------------ 第一部 情人、剑 ------------ 第一章 宁王 第一章宁王 南昌宁王府,朱宸濠得到了巡抚董杰被杀的消息,正和谋士商讨此事。这时候,从京城风尘仆仆赶来的全音见到了宁王。 全音见到朱宸濠,噗通跪在他的面前,头贴在地面,颤声说,“全音拜见王爷。” 朱宸濠垂眼看着全音,低沉着声音道:“全音,你怎么这么狼狈不堪,遭到劫匪了吗?” 全音道:“王爷,小人没有遭到劫匪,只是,只是遇到了长刀连城。”说道长刀连城,全音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的笑声到现在还回荡在全音的耳朵里,就像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他赶路了几天,常常在夜里做恶梦,生怕长刀连城追来。每当梦醒之后,他就上路,继续赶往南昌。 宁王朱宸濠已近中年,长得相貌堂堂,身高八尺,上唇留须,身穿锦袍,坐在大厅正位之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威严,他俯视脚下跪着的奴才,听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忍住心中的不悦,微微皱了皱眉头,问谋士李士实道:“李先生,你听说过长刀连城吗?” 李士实小眼一翻,轻捏下额,沉吟道:“王爷,属下不知有这么一个长刀连城。” 朱宸濠转头对全音道:“全音,本王不知长刀连城是何许人。但是这和你去京城有何关联?” 全音道:“王爷,小人和易峰在一个关公庙里遇到长刀连城,他……”全音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厅中诸人都是面面相觑。 朱宸濠听到全音暗地里见到钱宁,而且收了礼物,朱宸濠新心里暗喜,心道:“妙极,本王要亲自去一趟京城,见见钱宁。”当他听到在破庙里遇到长刀连城,他逼死了和全音一同去的易峰时,心里也是暗吃一惊,听到全音说长刀连城是九爷的杀手,一拍桌案,沉着脸道:“本王讨厌有绊脚石,长刀连城既然知道你二人身份,那此人不可留!刘先生,你从府里挑十个干练的的人悄悄北上,寻找长刀连城,格杀勿论!,还有,派人暗中调查九爷是谁。”朱宸濠对另一个谋士刘养正吩咐。 刘养正拱手道:“是,属下这就去准备。” 朱宸濠挥手对全音道:“你先下去吧。” 全音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退下去了。 看着全音退下,李士实眼珠一转,低声道:“王爷,全音说谎。” 朱宸濠狐疑的看着李士实,问道:“李先生,此话怎讲?” 李士实道:“既然全音说的长刀连城凶狠无情,为什么还要放他回来。王爷,这其中,一定有猫腻。至于有什么猫腻,属下一时想不到。” 朱宸濠道:“那依先生只见,本王当如何啊?” 李士实做了一个手势,说道:“关押全音,王爷应该北上见天子!” 朱宸濠不满道:“这区区小事,就要本王去一趟北京吗?” 李士实道:“王爷,有必要。长刀连城是九爷的杀手,我们都不知道九爷是谁。但是巡抚董杰惨死在家里的事情,可以判断和九爷有关。卑职推测,这是有人想要嫁祸王爷。” 朱宸濠怒道:“本王想杀董杰,但是他不是死于本王之手。谁敢污蔑到我的头上!” 李士实道:“王爷莫生气。不管长刀连城故意放过全音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王爷亲自去一趟京城,一问便知。” 朱宸濠气笑了,道:“你是要本王跑到京城逢人就问董杰之死和本王毫无关系!” 李士实道:“王爷,属下有一计,可保此事尽在王爷掌握之中。” 朱宸濠笑道:“李先生足智多谋,就请说说吧。” 李士实道:“现将全音关押,王爷尽快派杀手北上寻找长刀连城,不管全音说的是真是假,都要将此人诛杀。再者,王爷可以带着郡主去北京,名义上以是带郡主选郡马爷 ,实则探听虚实与亲自结交内阁大臣……您是王爷,您的女婿当然要选择门当户对之人,就算郡主喜欢文人雅士,那京城也多的是,可以供郡主选择……” 李士实没有说完,朱宸濠笑了,说道:“李先生,你真的懂本王的心思啊。哈哈!去拜会拜会那个人,就知道了,说不定啊,还真为本王选上一个乘龙佳婿。你与刘先生二人都是本王的卧龙凤雏,有二位先生辅佐,大业必成。刘先生,你去办吧!记住,要从他的嘴里问出关于长刀连城的消息,然后……”做出了一个杀的手势。 刘养正行了一个礼,出去了。他一出去,就见到全音正往大门边走,刘养正叫道:“全音,等一下!” 全音等刘养正走近了,行礼道:“刘先生,您找我有何事啊?” 刘养正不答,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做了一个手势,一个护卫跑到全音的前面,将大门关了,全音还未明白怎么回事,刘养正喝道:“来啊,拿了!” 呼啦一声,涌出十数位护卫,七手八脚,将一脸错愕的全音绑了一个结结实实,一个护卫手疾眼快,一拳打在全音的肚子上,将正要说话的全音突然一张,那个护卫一把将他嘴巴捏住,顺手一塞,一块布条塞进全音的嘴里。 全音一脸惊恐的看着刘养正和绑住他的那些护卫,想说什么,都无法说出一字。刘养正说道:“拉下去关起来,不要放他溜了,否则杀无赦。”众护卫应了一声,将全音带了下去。 全音武功不错,甚至来说很高,但是他并未防范到王爷竟会对他下手,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就遭此大祸。甚至,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全音关进牢房,刘养正又亲自挑选了十个武功高强的人,将全音描述长刀连城的样子说给他们听,然后说道:“速去!” 朱宸濠等刘养正走了以后,名人叫来女儿朱琼曦。郡主朱琼曦年方二八,长的楚楚动人,见了朱宸濠,在他的面前撒了一个娇,说道:“爹,您找我有事吗?” 朱宸濠慈爱的抚摸一下爱女的头,笑道:“曦儿,你不是一直吵着要去北京玩吗?” 朱琼曦脸显惊喜之色,说道:“爹,你是说您要带我去京城?” 朱宸濠故意板起老脸,说道:“怎么,难道你不想去了?” 郡主一把抱住宁王的胳膊,说道:“当然想去了,只是爹一直很忙,女儿不敢叫爹带女儿去啊!” 朱宸濠说道:“曦儿啊,这一次爹不骗你。过两天我们就去京城玩玩。” 朱琼曦的脸上笑开了花,在朱宸濠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爹,您最好了。我这就跟妈妈说去。”说着,转身就走。 李士实笑道:“郡主,王爷带你去北京,是要帮选郡马爷。” 朱琼曦秀气的脸一红,说道:“李先生尽胡说。”却欢天喜地的走开了。 看着朱琼曦离开大厅,宁王笑容满面的脸上瞬间阴沉下来,叹道:“唉。”就不说话了。 李士实凑近宁王的耳边,低语道:“王爷,我们这一次去京城,也可以暗中打探到底是谁派人来杀董杰的。” 宁王点了点头。 三日之后,宁王朱宸濠带着女儿和百名护卫,离开南昌,前往京城,而他派出去的十个杀手,已在三日前离开了江西。 ------------ 第二章 大婚前夜 第二章大婚之夜 苗家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明天是苗红练和苗青城成亲的日子,苗红练是苗夫人十八年前在后院的凤凰树下捡到的一个女婴,因此,苗夫人就将她收为义女,又当做了童养媳。 苗夫人在捡到苗红练之时,就将他们的生辰放在了一天。 老妇人之意是这一生一世,他们都恩恩爱爱,不离不弃。 十五岁起,苗红练就是这一带有名的美女,苗青城更是年轻俊俏,二人在一起,天生一对。 苗红练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在镜子面前摆动身姿,问丫鬟道:“小苠,你瞧,这好看吗?” “小姐,这要等少爷看过了奴婢才敢说。”小妹帮她梳理头发,含笑说道,“少爷和小姐从小一起到大,无论你穿什么样的衣服,少爷都会觉得很好看,小姐,明天是你们十八岁的生辰,也是拜堂成亲的大好日子,真是双喜啊。” 苗红练淡淡一笑,道:“你真会说好听的。” 小苠笑道:“小姐,我说的是实话,您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新娘子,少爷是天底下最俊俏的新郎官,如此的郎才女貌,这个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对了。诶,小姐,要不我去叫少爷来看看?要是少爷见了,一定会喜欢的睡不着觉。” 苗红练道:“我今晚只是试穿,明天阿弟就会看到的,就不要打搅阿弟休息了。” 小苠坏坏的一笑,说道:“小姐,明天是洞房花烛夜,少爷当然要精神状态很好了,小姐,奴婢明白你的意思哦。” 苗红练的脸一红,站起来,打了小苠的脑袋一下,说道:“死丫头,看我不打你!” 小苠一下子紧张起来,捂住苗红练的嘴,四下里看了一遍,说道:“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苗红练也闭了嘴,二人偷偷地从门缝里往外看。对面的房间,灯还亮着,那是苗青城的房间。 小苠扯了扯苗红练的衣服:“小姐,您说少爷是不是和您一样紧张兴奋呢?” 苗红练摇了摇头,突然一笑说道:“你猜!” 小苠撅起嘴:“又不是我成亲,我怎么猜得到。” 苗红练笑骂道:“臭丫头是想嫁人啦,嗯,好吧,我明天去问问阿维,看他愿不愿意娶你,要是他愿意,明天就是两对新人在一起拜堂。” 小苠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说道:“小姐,快休息吧,明天洞房花烛又不是少爷一个人的事,你若是今晚不休息好了,老爷和夫人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说着打开门逃开了。 苗红练骂了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她又开了一条缝,盯着对面亮着灯的屋子瞧了好一会。 那个屋子是苗青城的屋子,他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屋里。本来是要穿喜庆衣服的他,却穿着一件黑色的夜行衣,一把长长的刀放在他的身边。那把刀长三尺三寸,刀锋和刀身都是薄如蝉叶,全身漆黑如墨,整个刀身只宽一指。 他的手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道:“长刀连城,今晚动身,目标程琚宇。” 长刀连城是他的名字,他另外一个身份的名字。 桌子上有程琚宇的资料,有他家的地址和一切他想要的资料。 他的神色淡漠,盯着这张纸条仔细的看。 明天是他成亲的日子,现在居然接到一个任务,一个路程有三百里去杀一个人的任务。 他不能违抗,只有执行,但是明天是和阿姐成亲的吉日,所以现在,他就要立即出发。三百里,以他的轻功和骑一匹快马,明天吉时之前一定会赶回来。 …… 第二天大早,苗家庄就发现少爷不见了踪影,顿时之间,全庄上下,乱成一锅粥。 庄主苗一武镇压住了骚乱的众人,吩咐大家出去寻找。然后对焦虑万分的苗红练和妇人说道:“吉时之前一定会找到城儿的,你们不要慌。” 一个白天,大家都出去寻找,就连一些远道而来的佳客也到处寻找,可就是不见苗青城的影子。 苗红练趁着大家忙前忙后的时间,躲在房里偷偷哭了许久,为他祈祷,希望他快些回来。 可是一个白天过去,苗青城都还没有出现,夜晚,苗庄主看着满院子都坐满了客人,长叹一声,抱拳行了一礼,说道:“各位佳客远道而来祝贺,可是犬子此刻还没有回来,真是罪大恶极。各位,实在是对不住!” 客人们走了,只留下满院子一张张摆满酒席的桌子。 …… 此刻苗家庄十里之地的谢家庄,人们已经熟睡了。 “啵”的一声,一支弩箭穿过窗户纸,将一个熟睡的仆人毫无声息的射死,接着第二支弩箭又射死了第二个人。 东厢房里的六个仆人,包括三个护卫,九个人在九支弩箭之下。 东厢房的九个人一死,外面就大火冲天,呐喊之声传遍了庄院内外。在噼啪的烈火之下,数十个劲装汉子一手拿弩,一手拿刀,在院内来回穿梭。 在这些劲装汉子的前面,惊慌失措的仆人丫鬟及守卫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屋顶上一个蒙面人射出一支弩箭,将打开房门惊慌失措的主人夫妇怀中抱着的婴儿射死。那年轻夫妇一阵悲惨的呼叫声中,蒙面人长刀出手,冷笑一声,划过了他们的咽喉。 数十劲装汉子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收索活口,然后,刀锋无情的划开他们的喉咙。 蒙面人注视着劲装汉子在收索有无活口,听着他们的回报,冷冰冰的笑道:“这是我以长刀连城之名在今晚所杀的第二个庄子之人!”他的声音高亢,听起来却有一分难掩的稚气。但是站在他面前的所有人都垂着头,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笑。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囊,打开看了一眼,眼睛都笑眯了, 一个劲装汉子恭恭敬敬的问道:“连城大人,您的第三个锦囊是什么?” “苗家庄!” 众劲装汉子收起弩箭,倒提着刀,走出了这烈火熊熊的庄子。蒙面人转过身,像是泥鳅一般滑进黑暗之中。 苗家庄今晚灯火通明,本来是苗家少爷苗青城和小姐苗红练十八岁的生日和大喜之日。可是苗青城的失踪使得苗家庄上下一片压抑。直至到了此刻,也不见他回家。全庄上下,几乎都是心力憔悴。大家都望着苗庄主。 现在是深夜,再过半个时辰,今天就算过了。 苗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站在庄门外焦急等待,出去寻找的仆人换了一批又一批。 子时将过,苗庄主叹了一声道:“大家都歇着吧,明日便去报官!” ------------ 第三章 血的礼服 第三章 血的礼服 众人散去,厅中只留下苗庄主夫妇以及女儿苗红练。 苗夫人道:“城儿这孩子,都十八岁了,还不叫人省心。你说说,这要是报了官,真的能找回城儿吗?” 苗庄主温言道:“就算是被土匪绑了去,也会找到。再说城儿以前常常出去三五日的不归家,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夫人呐,不要太着急。” 苗夫人道:“平日里,那没有什么事,可今天是他和红练的喜日,就算有大事,也不该忘记。哎呀,今天可算是丢了人了,客人们都走了,你今后的面子还往哪里搁啊!再者他一个孩子,又能有什么大事。一武啊,这几天我老是做恶梦,眼皮也老是跳,会不会,你说……” 苗庄主说道:“你是操心多了,丢人算得了什么,我担心的是……哎!红练,快扶你妈去休息。” 苗夫人道:“城儿不回来,我哪里睡得着。你不要管我。” 苗红练心潮起伏,那件大红色的喜服穿在她的身上已经将她的心拖得很累很累。衣服并不重,只是昨天阿弟亲口对她说:“阿姐,等到明天我们十八岁生辰和拜堂的吉时一到,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时的他带着微笑,她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等待着了那个秘密。 他说:“我赚的第一笔钱,我会亲手交给你。” “你赚的钱?”她很吃惊,“你只有十八岁,怎么能赚钱了呢?” 阿弟笑而未语,然后他就回到他的屋里去了,临走前告诉她:“阿姐,这是我们的秘密啊,千万别告诉娘,要是娘知道了,她一定会让我交出来的。”她就笑了,说:“难道我们的不就是娘的吗?” 他说:“我第一笔赚来的钱当然要归你,以后赚来的,再给娘。” 他们都会心的笑了,然后,她就开始满心期待的试穿婚服,和丫鬟小苠一直忙到很晚,她无数次将门打开一条缝,结果都看到他的房间还亮着灯。一直到天亮,他屋里的灯都还亮着,直到她去敲门,很温柔的叫道:“阿弟,起床了!” 她第一次感到害羞,东张西望,生怕有家里的仆人看到。因为她穿着刚刚修改好成亲的礼服,她要让她心爱的阿弟第一眼看到。 结果,她没有等到阿弟来开门。 “阿弟也会害羞么?”她的心里惴惴不安,幸福的微笑让她感到很有趣,于是她假装生气,先回到房里,要等他来敲门,然后背她到大堂去拜天地。 她期盼着等待着,幻想着他们成亲之后美满幸福的生活,还有一两年后他们有了可爱的宝贝,她和他争着要为他取名,他喜欢女儿,只取女儿的名字,她喜欢儿子,只取儿子的名字。结果,她生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名字都用得上了。 想着想着,她就扑哧一笑,心里说:“坏阿弟,都是你的错。”于是她又装成阿弟的声音腔调说道:“阿姐,怎么是我的错呢,明明是我们两个人的错。” 等一会他进门背她到大堂的时候,她一定要亲口跟他说这个很有趣的事情。 然后,她就坐在那里等,结果就等到了有人说他不见了的声音…… 然后,苗红练跟着大家,将里里外外十里八乡的找了一个遍…… 客人们来了,又走了,她还在找,在等,眼看着,时辰就到了,眼看着时辰结束…… 她的心,她的心很痛,她不知道阿弟为什么要躲着她。 “莫非你不愿意与我成亲吗,阿弟,我的阿弟。” 苗夫人听到苗红练的低语,她的心也跟着难过,庄主苗一武倒没有这般儿女情长,他知道事情过于诡异,过于巧妙! 一道强劲的劲风吹来,大厅之上靠近门边的火烛熄灭了六七根,苗红练只感到一股寒意从天而降,她打了一个寒战,心里暗道:“累了这么久,身心居然疲劳了……” 条到人影从大门跃了下来,三个起落扑进大厅,从腰间拔出长刀,带着寒光的长刀砍倒了门边的一个丫鬟,那丫鬟做梦也想不到就这样死去。 苗庄主大惊之下,一把拉过夫人与苗红练,就往偏门跑去。黑衣人似乎料到他们会逃,身子纵跃到了偏门,长刀挥出,砍向苗夫人的咽喉,苗夫人大惊失色之下躲闪不及之下待要送了性命,苗庄主一把推开了妻子,那挥出的一刀就看在他的脖子上,顿时,一股鲜血流出,苗庄主便撒手人寰。 苗红练大叫爸爸,抱着他的尸体痛哭。蒙面人砍死了苗庄主,举刀就要向苗夫人砍去,苗红练一把抱住蒙面人的双腿,失声喊道:“妈,快走,您快走啊!” 苗夫人滚倒在地,当即转身过来,也抱住了蒙面人的双腿,左脚蹬开苗红练,哭喊道:“红练,快去找城儿,找到他带着他赶快走!” 苗红练被苗夫人用尽力气瞪出一丈远,浑身疼痛。听母亲说要找苗青城,惊骇道:“妈!妈!” 苗夫人道:“快走啊,城儿的失踪一定和他们有关,你要找到城儿,千万不要让城儿落入他们的手里!” 苗红练爬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看着母亲被蒙面人一刀一刀的穿透她的身躯,耳边还能听到苗夫人的叫喊声:“红练,苗家最后的骨血就只有城儿一个人了,你一定要好好待他!” 苗夫人的血溅了出来,飞溅在半空,也染在了她的衣服上,那一件拜堂成亲的礼服,就染了一滴滴鲜红的血,那鲜血犹如火焰,燃烧了她的心,她的心在破碎,在沉没,在冰窖。 苗红练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隐约听见蒙面人哈哈大笑的声音:“今日杀你全家的是我长刀连城,他日要寻仇,找我就是!”手起刀落,苗夫人也倒了下去。临死之前,她还紧紧抱住蒙面人的双腿,死死不放。 蒙面人手起剑落,将苗夫人紧抱住双腿的手砍下,跃出大厅,环视一眼,长声笑道:“长刀连城,我替你动手。你事事都强过我,什么都比我强,苗家庄,我以你的名字做了,你就等着痛不欲生,就后悔一辈吧!”看着苗红练跑出去的方向,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身子如同狸猫,在庄园之内到处寻找,见人就杀,无一活口。 蒙面人看着苗红练跑出了侧门,然后手在长刀柄上的机括一按,只听得叮的一声,那把又长又窄薄如蝉叶的刀,就变成了一把剑。 然后,蒙面人几个起落,追着苗红练逃跑的方向,跟了过去。 就在苗家庄死了人,蒙面人追逐苗红练之后,赶过来的数十个劲装汉子到了苗家庄,见到满地的尸体,都是面面相觑,在院子里寻找有无活人,相互之间询问究竟。但是除了满地的死人,就什么也没有了。 …… ------------ 第四章 谎言? 第四章 谎言? 连城昨夜得到锦囊,他一天一夜来来回回赶了三百里,而且执行完了任务,他快马加鞭,希望回来的时候,成亲的吉时还没有过,他最想看到的就是阿姐不要生气。可是当他赶回苗家庄,就见数十个劲装汉子满屋乱窜,院子里有尸体和一片狼藉的桌椅酒菜。 他惊呆原地片刻,抓住一个大汉,喝问道:“谁干的!” 那大汉连忙道:“连城大人,是刚才你命令卑职们做的啊,大人轻功厉害,就先赶过来了,卑职们武功不及大人,来得晚了,想不到大人已经得手。”长刀连城森光一闪,又问道:“是谁命令你的!谁叫你们动手的!啊,谁叫你们动手的!” “卑职句句属实,请连城大人……”长刀连城手腕一番,腰间的幽窄又细漆黑如墨的长刀就划过了他的咽喉。 周围的劲装汉子都是大吃一惊,纷纷跪下,说道:“成队长说的不错,的确是大人您下命令的!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该死啊!”长刀连城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恍若癫狂,手起刀落,瞬间,跪地的五人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的劲装汉子都是惊骇不已,长刀连城人如鬼魅,漆黑的刀在他的手里就像是长了眼睛,在每一个不管是惊呆吓傻还是反抗的劲装汉子咽喉割了一刀,直到最后一个人还想解释什么。 长刀连城冲进大厅,见到了地上的父母的尸体,桌上还躺着那一件大红色的衣服,原本是他穿的,此刻,就像地上的血一样夺人眼目。 “娘,爹,阿姐!” 他环视一周,仰天大吼,撕心裂肺。长刀仿佛也跟着他的怒吼,闪耀出妖艳的殷虹,殷虹映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仿佛在滴着血,痛苦愤怒的血。 “阿姐,你不是说,你不是说要等我回来的么!告诉我这是发生了什么!” …… 他又四处寻找,果然,真的不见了苗红练。 “阿姐,你在哪里!”他的声音,犹如野兽一般的嘶吼,但是,除了寂静的夜,什么都没有。 终于,长刀连城一把火,烧了苗家庄。 苗红练一定还活着,他必须要去找到她,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趁他离开家的时候对苗家庄上上下下狠下毒手。他蒙着面,深寒的眼睛更加深寒,眼眶里除了森冷的目光,就只有夺眶而出的泪水和愤怒。 他奔出大道,四下漆黑,朝东而去。 长刀连城跑了一夜一天,不吃不喝。 他离开苗家庄的时候就开始奔跑,一直跑到了天亮,然后,又跑了一个白天,最后筋疲力尽,倒在一根树下,如同行尸走肉的坐了一个时辰,才脱下黑衣,换了一件长衫,往城里而去。 他在迎春客栈的雅间见到了一个身穿锦服的俊朗少年,走到他的对面坐下,一言不发。 俊朗少年看到他一脸的倦意,说道:“孟去接新的命令了。连城,你今天怎么了?” 连城冷冷说道:“昨天是谁先我一步到苗家庄的!”他的语气阴冷,让人听了,如坠冰窖之中。 锦服少年对这种眼神和语气早已习惯,笑道:“连城,有人跟你抢生意吗?虽然是孟传给你的命令,但是其他的的杀手要是做了,也不能怪罪别人。连城,是不是在灭谢家庄的时候遇到强敌,导致你行动拖延时间,所以等你到苗家庄的时候,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连城道:“我只要查出来是谁干的,就杀了他!弋少风,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这个锦服少年的名字叫弋少风。 弋少风说道:“连城,我和你都是杀手,也是好兄弟,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说,以前有人抢了你的生意,你也不介意,怎么这一次介意了,是不是你需要很多钱?” 连城道:“我说了,我的规矩不需要别人知道。我们是兄弟不错,我问你,昨天你在哪里?”弋少风道:“昨天我在城里执行任务。” 连城道:“谁能证明?” 弋少风道:“孟,她能证明,她和我一起去的,一个时辰以前她去接新的命令。等一会她回来你可以问她。连城,我们是一起参加训练的,也是最后剩下的几个,有什么事情都是一起解决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朋友。只是这一次,我和你还有小叶,我们三个单独行动而已。我们的友情,早已超越了兄弟和朋友的友谊,你说,你说这样的话,不是怀疑我吗,这让我很心寒。” 连城听着他说话,冰冷的眼睛渐渐的缓和下来,喝了几口酒,被呛得连连咳嗽。弋少风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你从来就不喝酒,今天就不要逞强了。等一下孟回来,看她带来什么消息。” 说罢,弋少风真起身,走出雅间,连城问道:“你没有任务吗?” 弋少风停下脚步,没有回头,道:“我出去走走,等一会我再来,那个时候孟应该回来了。” 连城看着他走出去,又喝了几口酒。 他和弋少风都是曹老师为九爷训练的杀手,带他们入门的是孟,分配任务的也是孟。而她的名字就叫孟,并不是她的真名。就像连城不是他的真名一样。 几年前,一起在曹老师手下训练的时候,他们有一百多人,但是到后来,就只有十多个人了。一年前,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十四个人,他们都因为没有按时完成任务或者被别人干掉。现在,只剩下了四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弋少风,还有一个是小叶,最后一个就是孟。 长刀连城是一个外号,别人都叫他连城,他也喜欢别人这样叫。弋少风外号水银剑,他的剑是由名家打造,是一把很多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剑,也叫水银剑。小叶外号千飞雪,他以暗器为杀手锏,听说最高极限可以同时发一千枚暗器,可以摘叶为暗器,所以他得了一个绰号叫千飞雪。 孟的绝技,连城、弋少风和小叶都没有见过,别人也不知道她的外号,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武功。连城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见过她身上带武器。但是连城知道,她一定是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人。 他又喝了一杯酒,发红的双眼开始恢复了以往的凌厉和锋锐,拿酒杯的手,青筋突起,而他的脸色,却平静的吓人。 弋少风,他到底有没有说谎,等一下孟回来就知道了。 一个杀手的素质,要做到泰山压顶面不改色。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都做到了,所以他们几个在残酷的炼狱一般的杀手生涯中熬了过来,成了强者。 强者不一定可以生存,但是生存下来的,都属于强者。无疑,有些人就是这样的人。 弋少风走出客栈,又走了一条街,在一个店铺左边的一座桥栏杆上坐着。行人很多,有卖爆竹的,有卖馄饨的,还有带剑的剑客。 桥上很清静,只有弋少风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有心情观看风景,直到孟出现。 ------------ 第五章 她是牡丹花 第五章 孟的年纪二十多岁,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穿一件青衫,腰系一条很普通的带子。走起路来就像邻家的姐姐,巧顾嫣然,穿过桥的时候就看到了倚着桥栏杆的弋少风。 弋少风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对孟行了一个礼,眼睛却有些不敢正视孟的脸。 “弋少风,你怎么在这里,连城还没有来吗?”孟走到他的身边,背靠着栏杆,她虽然说着话,但是眼睛却看着别处。 “来了,他好像有心事,一个人在迎春客栈里喝酒。我虽然也爱喝酒,但是连城喝酒太狠了,我怕喝不过他被他嘲笑,所以就出来走走了,想不到在这里遇到孟姐。孟姐,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连城不会喝酒,你怎么就不劝劝他呢!你有时对我说就说吧。” 弋少风道:“等一会要是连城问你,你就说我昨天在城里和你一起执行任务,直到一个时辰前才回来。” 孟看着他,说道:“弋少风,我昨天没有跟你一起执行任务,你为什么要我对连城说谎?” 弋少风道:“为了安抚连城的情绪。” 孟说道:“你是说昨天的任务吗……我知道了。弋少风,虽然你的身份和大家相比有些特殊,但是你不要玩的过火,免得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弋少风笑了笑,“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啊。连城的心情很不好,你只有这样说,他才不会误会我。还好小叶去了南京,要不然就连小叶也会遭到误会。所以啦,我特别委屈,就只有你能说上几句话让连城心里舒坦一些。” “弋少风,我希望你是对的。” “能安抚一下他的心,唉……” “弋少风,你走吧,我等一会儿过去。” “孟,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 “哪句?” “你说‘玩的过火到时候没有人能够帮得了你’的那一句,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能够帮得了我的。” 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话。弋少风斜着眼睛看到她的这个笑容,心里很不愉快,于是他开口说道:“孟,你的笑容为什么就不好看一些呢!” “你要是有连城的本事和气魄,我对你的笑容当然就会好得多。快走吧,不要在这里废话了。” 弋少风离开了,他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到了迎春客栈。 孟看着弋少风离开,目光显出迷惑之色,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要撒谎?”伫立片刻,在街上买了一些礼物,走进了客栈。 她在雅间里看到了连城。 连城和以前一样,依旧喜欢独自一个人坐在一个地方,他右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永远放着他长长窄窄的长刀。 连城看见了孟,开口说了一声:“孟姐。”连屁股都没有动一动,更不像弋少风一样恭恭敬敬,连眼睛都不敢正视。 连城看了一眼坐下来的孟,眼神之中有一种不以为然的意味。孟并不在意,但是这一点,弋少风却巧妙的扑捉到了,只是不动声色。 孟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瞥了一眼连城,问道:“连城,任务完成了吗?” 连城放下酒杯,醉眼朦胧的眼睛突然一凛,盯着孟的眼睛,低声道:“完成了。” 孟含着淡笑,突然说道:“弋少风还没有来吗?” “来过了,又走了。” “我们从城里刚回来不到两个时辰,我去见了曹老师,随便在街上买了一点礼物,时间就耽搁了。弋少风按理说应该到了,这么晚了他跑哪儿了?”似乎在自言自语。 连城的瞳孔一缩,然后,又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而入,正是弋少风,他看到连城和孟都在,笑道:“孟姐,你终于来了。” 孟说道:“来了。弋少风,连城,接到九爷曹老师的指令,叫我们一个月后后到京城。小叶十天前已经到了江西,并且找到巡抚董杰的下落,就等机会下手了。曹老师也接到他的飞鸽传书,说小叶一个月后可回到京城和我们碰面。” 连城听到小叶的消息,脸上也露出一种欣慰的表情,说道:“小叶果真是好样的,看来只有一个月后在京城相见了。孟姐,你先走,我还有私人的事要处理,明天一早我会起程前往京城。” 孟说道:“曹老师说,他要去苏州居住一段时间,以后见到了九爷,就听九爷的吩咐。” 连城和弋少风都点了点头。 弋少风道:“孟姐,我也要办理一些事,明天我和连城结伴而去。” 连城道:“我可能不和你同路,我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刚才对不起,不应该怀疑你。你和孟姐既然一起执行任务,那就跟你没有关系。” 弋少风笑着看着连城,说道:“连城,我说过我们是好兄弟好朋友,就算你怀疑我将我杀了,我也不会怨你一丁半点。” 连城的眼睛里,有一丝丝的慰藉,弋少风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弋少风说道:“做杀手的,就应该要有这种怀疑一切的态度。连城,要是换着我,我也会一样,毕竟,自己的任务被别人代劳了,也是一种羞耻。所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也碰到这种情况。哦对了,那些人呢,他们回去了?” 弋少风问的是和连城一起完成任务的那数十个劲装汉子。 连城道:“他们回去了,我不喜欢这些人跟着。” 弋少风道:“我也一样,不喜欢有人跟着。” 连城冷冷道:“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都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千刀万剐。”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弋少风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看他有什么反映,但是,除了冰冷的愤怒,弋少风没有看到别的神色掺杂其中,他又微微一笑,有些神秘莫测,孟奇怪的看了一眼弋少风。 弋少风朝孟一笑,慎重的点了点头,对连城说道:“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我也是一样要陪你找遍天也海角,将他找出来。” 连城补充了一句:“还有小叶。” “对,小叶,我们三个一起,去找那个人!” 孟一直没有说话,等连城和弋少风说完了,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们有事要耽搁一天,我就先走了。连城、弋少风,一个月之后,京城见。”她将买来的那些礼物留下,对二人说道:“送给你们了。”看了连城一眼,又看了弋少风一眼,离开了雅间。 弋少风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见到孟姐,就是不敢正视她的脸,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哎,连城,你说,孟姐长什么样?” 连城知道弋少风在开玩笑,于是过了许久说道:“牡丹花。” ------------ 第六章 破庙之外 第六章破庙之外 弋少风笑了笑说道:“你说她长得像牡丹花?这个比喻也不错。哪天我的功劳超过你,得到她嘉奖的时候,好好看一眼牡丹花是什么样子,说不定会得到牡丹花的青睐,呵呵,带时候,你别嫉妒我啊。” 连城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说道:“只怕是牡丹花突然长满了刺。” “有刺我也不怕,玫瑰不就是有刺么,它可是最纯洁浪漫的花。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们有谈过恋爱。” 连城的心,又回到了前天的晚上阿姐和他说的话,还有他和阿姐说的话。于是,他的脸变得有些黯淡,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 弋少风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似乎并未留意到连城的变化。 连城看着弋少风脸上的微笑,突然间没有了任何的表情,说道:“少风,你办完了事情,就先一个人去京城。” 弋少风知道连城的脾气,等他的话出了口,弋少风就收住了笑容,说道:“我们京城见,一个月后我在京城等你,可别迟到了。” 连城说道:“我一定准时到达。” 弋少风摸了摸腰间无鞘的水银剑,开玩笑地说道:“我和你比,不知道谁的剑快?” “你用的是剑,我用的是刀,不能比。但是我希望不要比,你比不过我,你的剑虽然快,但快不过小叶的暗器,更快不过我的刀。所以,少风,你只要好好完成孟交代下来的任务,就算很好了,至于比试武功,我们不要比了。” 弋少风笑了,他指了指连城,笑道:“你啊,说话还是这么的直接,真不给兄弟面子。” 连城淡然道:“我们都是在死亡线上讨命的杀手,生与死都只是在一瞬之间。你若是要我赞美你,就会是害你。” 弋少风深深的看了连城一眼,道:“你真是一个好朋友。连城,你知道吗,我最的希望就是看到你笑一笑,至少像我一样露一点微笑,那样,女孩子就会对你有过好感,说不定哪天啊,这个桃花运就来了。哎,不过这个世上也没有天理,你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孟却对你另眼相看,我都有些嫉妒你了。” “少风,你没有看出来,孟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吗?” 弋少风的脸微微一白,他盯着连城。连城说道:“这一次她要我们回京城,我想,事情不简单。” 弋少风心里出了一口气,笑了,说道:“每一次的任务,都不简单。再说,我们只是杀手,杀手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从指令。” 连城突然说道:“你既然有事,那就走吧。” “你呢?”弋少风看了一眼连城,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长刀,说道:“那我们京城见了。”然后转身走出了客栈。 弋少风前脚刚走,连城也跟着走了出去。 走在前面的弋少风发现连城跟着他,于是,脚步一变,朝东而去,走了一条街,偷眼看见连城停了下来,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将他从客栈里提出来孟买的礼物卖给一个摊主,把卖掉了礼物的银两揣进怀里,转身走进小巷子里。 弋少风从树背后走出来,他站在那里良久良久,然后突然转身,往北而去。 北边十里外半山上的一座破庙里,空无一人。 此刻深夜,四周一片寂静,鸟虫之声皆无。一个蒙面人悄悄的来到了这里,看到庙里空无一人,就四处巡视一遍。他的手里拿着一把刀,一把长长的刀,刀身透明,却漆黑如墨。 他在巡视了一遍之后重新回到破庙里,他来这里是要为了阻截从京城来的南昌探子,还有昨天他在竹林里救下来的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见了踪影,所以他只好做前一件事了。 脚步声响起,两人朝破庙里走过来,一个微带稚气的声音说道:“全音大哥,你说,我们见到王爷,怎么转达钱大人的话?” 另一个平缓的声音说道:“当然要如实相告,王爷说不定要去京城一趟。……易峰啊,我们虽然为王爷做事,但也不能押上身家性命,有时候啊,话要说半句,藏半句,这样才不会在紧要关头被人家给卖了。你要记住了,听到了吗?” “嗯,我明白了,全音大哥。” “你跟我混,我自然要将你看作自己人,所以才会跟你说这些话。” “全音大哥,您真好!” “你啊,只要好好的做事,我呢,就会教你更多的东西。” “全音大哥,这一次去京城送礼,想不到首府大人竟然收下王爷的礼物,如此看来,王爷大事不成都难。” “好了!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好奇心太强,会害死你。” 于是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随着说话声,脚步声更近,突然,易峰的声音喜道:“全音大哥,你说的不错,城外果然有一座破庙。在这里休息一夜果然是会减少很多麻烦。” “我总觉得这里不同寻常。” 易峰疑惑说道:“很平常啊,全音大哥,这里很清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全音打量四周一眼,说道:“就是一点声都没有,才这样静,所以,这里一定有危险。走,我们快离开这里!”说着,只听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对易峰断然喝了一声。 易峰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听完全音的话,他却一脸的不以为然,笑道:“全音大哥,是不是你太敏感了,我们走了这么多天,都平安无事,怎么今天……”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一道寒光从破庙的后面乍然亮起,一道人影夹带着那道亮起的寒光,像是一只黑夜里阴暗角落的蝙蝠,乍然之间,穿过破庙院墙,直扑而来。 全音大吃一惊,手腕反转,一把将目瞪口呆的易峰推开,长剑上中下三个方向同时闪出三朵剑花,迎住那快似闪电突然袭击的蒙面人。 当的一声,随着咔嚓一声,全音手里的长剑断为两截,而他也被震的后退一步,虎口一阵一阵的剧痛。吃惊的看着犹如鬼魅的蒙面人,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会遭到伏击…… 全音看着来势汹汹的杀手,喝问道:“你是谁!?” 蒙面人对刚才全音和易峰的对话,他都听在了耳朵里。 全音和易峰都惊骇的看着这个手拿长刀的蒙面人,蒙面人的身材高瘦,面巾之下的眼睛就如黑夜里的鹰,死死地盯着站在破庙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中年,一个少年。那个少年刚才被中年人一推,就倒在地上,而中年人的手里拿着一把剑,剑尖对着突然杀出来的蒙面人,如临大敌一般。这二人一个是全音,倒地的少年是易峰。 ------------ 第七章 夜祭 第七章 夜祭 蒙面人盯着全音,开口说道:“你们要给宁王送情报,不应该走我长刀连城休息的地方。你们破坏了规矩。” 全音眼中的惊骇恢复了正常,拱手说道:“原来是九爷手下的杀手长刀连城。既然阁下知道我们的事,那为何还要想我们出手?你可知道九爷和宁王的关系?” 蒙面人仰望黑夜之中的苍穹,冷笑道:“九爷和宁王的关系与我无关,但是你们破坏了我的规矩,我看在宁王的份上,我今天留一人,杀一人,谁死谁活,二位,决定吧!” 全音脸色一变,说道:“长刀连城,你……” 蒙面人伸出三根手指,说道:“我只数三个数,时间一到,两个都不留。你们既然要去送信,那就赶快做决定吧,不然,二位都只有去阴曹地府报告了!一!” 他这一喊出第一个数字,全音和易峰瞬间互望一眼,目光警惕的盯着对方,易峰连连到退几步,语音颤抖说道:“我,我不想死,全音大哥,你,你说过你关照我,教我做一个好的情报人。我不想死,你救救我!”他说着话,双手乱挥,背靠着后退的树干,闭上眼睛,两只手伸直撑在胸前,十指张开,像是遇到了什么怪物,月光下,那张脸惨白的如同一张纸。 全音说道:“易峰,我,我!这个消息对王爷很重要,此去江西还有很远,你又不会武功……” 易峰手捂耳朵,尖声叫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全音大哥,你真的要杀我吗,我不想死啊!我年纪这么小,我家里还有妈妈,还有妹妹,我想见她们,我不想死。”他坐在树干下,却睁开了眼睛绝望的看着这个带他入行,教他本事的人,只是他入行太晚,出师未捷。 全音痛苦的看着他,蒙面人露在蒙面之外的一双眼睛,闪耀出愉快的神色,他喜欢这种感觉,这一种快慰的感觉,就好像是对付连城之前的热身。他放声大笑,笑声之中,叫出了一个字:“二!” “二”字出口,他紧紧握住了刀柄,他看着这两个表情万状,挣扎万端的人,笑得更愉快了。眼神之中,愉快的神色慢慢变成了幽冷。 就听见全音大声道:“易峰,你的老娘和你的妹妹,以后就是五点母亲和妹妹了,我会为你照顾的!兄弟,来世你做我的大哥,我做你的兄弟!只是任务关系重大,对不起,易峰兄弟!” 蒙面人笑着,斜着眼睛看着他们,甚至有些可怜他们,但同时又提防着他们,听着易峰说完最后的一句话,他的眼神又变得犀利几分。 “全音大哥,不要,我不想死,你说过……” 一道血箭飞起,闪耀在月光之下,犹如樱花一般的美丽,这耀眼的血,也刺痛了全音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 “啊!”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吼,眼睛瞪着蒙面人,几乎睚眦欲裂。 蒙面人哈哈大笑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看着全音收起了从易峰咽喉抽出来的带血的剑,藐视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说过,我只杀一人,留一人。你啊,你居然为了活命,杀了你的兄弟,你该死啊!只是,我要留着你的命,等你完成任务。” 全音紧握拳头,指甲陷入肉里,鲜血就从指缝里流了出来,他都浑然不觉,他喘着急促的气,咬着牙说道:“长刀连城,我是有重要的任务要做,我不是怕死!” 蒙面人收住笑声道:“我就是鄙视你的这种贪生怕死,下一次我遇到你,就会毫不犹豫!”说完,笑声又起,突然翻身进了破庙,从后面走了,他的笑声,还回荡在全音的耳朵里。 他看着蒙面人离去的方向许久,走到易峰的是提前,抱着他的尸体,放声大哭,说道:“易峰,只要我活着,这个仇我记着了!”他的哭声,似乎和后院回荡的笑声融为一体,是那么的诡异。这两种混合一体的声音,惊起了躲藏在黑暗中的乌鸦。 全音离开了,破庙前的空地上只留下一具还温热的尸体。黑夜之中,数只乌鸦冲出黑暗,去叼啄月光下的尸体,接着,越来越多的乌鸦赶了过来…… 黑暗,将它们也淹没在黑暗里! …… 连城卖了孟留给他的礼物,本来,在客栈里他是要分给弋少风一些的,但是弋少风拒绝了,连城就只有拿去卖了。他不知道孟买的时候花了多少钱,但是他卖的时候,摊主没有讨价还价,笑眯眯的收下了。 连城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些祭祀用品,藏在怀里就往苗家庄的方向走去。走在黑暗里,连城换了衣服,一身黑衣,蒙着面,他走进了苗家庄,看着已经化成灰烬的庄院,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一堆废墟,眼角,就滚落了泪珠。那一滴一滴的泪珠落在灰烬之中,就像他的心沉入了深渊之中一样。 看了好久,他突然瞥见原先后院的位置的一棵凤凰树还活着,红如血液的凤凰树叶在深夜里,显得妖艳鬼魅。风吹在火红的树叶片上,硬如冰块的叶子碰击在一起,仿佛在敲死亡的钟鼓,每一声响,都像是一声响雷,每一响雷,都打在他的心里。 连城看着那颗凤凰树,在这废墟之中完好如初的凤凰树生机勃勃,高傲的立在那里,仿佛在嘲笑站在废墟下冷酷的胆小鬼。 连城蒙着面的黑布,湿了一大片,他的眼睛迷茫,一言不发,像是一根标枪的站在那里。 然后,他取出了买来的祭品,将它们打开,抓在手里,撒在废墟里。他抓一把,包祭品的纸就破了,然后他手捧着这些特意挑选的粉末祭品,颤抖着,撒在黑暗里。 祭品撒完了,他取出火折子,吹亮了,点燃了包祭品的纸,他将这些纸灰烬都扔进废墟里,走向那颗凤凰树。 连城站在树下,望着树干下的那一口水缸,水缸里的水清澈透亮,他低头望着水缸,月光下倒影着他的影子,他仿佛被黑暗之中的红色包裹、蹂躏。 ------------ 第八章 强敌 第八章强敌 连城抬起头,自言自语道:“阿姐,我来看望他们了,你要是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你。假如你命不好,就到那边等我,等我做完了这些事情,我就去陪你们。阿姐,你还活着吗。你是娘在这棵凤凰树下捡来的,它都还活着,你也应该活着……我不能祭奠你,阿姐。”他自言自语。 “阿姐,那天我跟你说我赚到的第一笔钱要交给你,你知道我将它藏在哪里了吗?”他苦涩的一笑,指了指那棵凤凰树,“你永远都猜不到。等我找到你的那天,我带你来这里,我们两个一起将它挖出来。爹,娘,孩儿不孝,自从四年前,孩儿就不是你们的儿子苗青城了,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长刀连城。想不到我杀人无数,今天就有人来清算了。这都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极低极低,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得见。他尽管泪流满面,但只能在蒙着面的面巾之中流泪,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是如此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杀手?天下独一无二的杀手? 这又能怎么样,既不能翻云覆雨,又不能改变不能改变的事实,唯有隐忍。 可是,凶手是谁都不知道,他该如何隐忍然后改变! 连城仰天一声悲叹,盯着那棵依旧在风中摇曳的凤凰树。 良久良久…… 突然,废墟外有人冷冰冰的说道:“苗家庄已经毁了,就剩下那颗树,难道你还不放过一根树吗!” 连城吃了一惊,转投看去,就见废墟外站着一个五十上下身材偏小的老头,手里拿着一拿短剑,一脸阴冷狠毒的盯着他。 连城不认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但是他感觉到极大的杀气朝他涌过来。连城长刀紧握,几个大步,跃出这一片废墟,站在那个人的面前,淡漠的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个人面容俊朗,脸颊微瘦,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穿一件粗布短装,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叫武谢,是苗家庄庄主苗一武的生前好友,此人经常游历四方,常做一些行侠仗义的事。得知苗家庄昨日有大喜事,从数百里赶来,结果来得迟了,本来是要来喝一杯迟来的喜酒,哪里知道在半路就听到遭难的消息,于是马不停蹄赶了一天,到现在才到这里。一个时辰前,他的那匹马已经给累死了,他一个人施展脚下轻功,赶到这里,却不料遇到连城。 他一见到有蒙面人靠近凤凰树,以为他就连苗家庄最后的一点生命都要毁之殆尽。当下怒火中烧,立即喝止。见蒙面人朝他飞扑而来,也是吃了一惊,暗道一声好快的身法,当即,气运全身,短剑出鞘。 连城再一次喝问:“你是谁?” 武谢短剑直刺向连城咽喉,口中怒喝道:“去阴曹地府问阎王!” 武谢的剑很快,身法也很快,他一出剑,剑招如行云流水,第一招使完,第二招接着又来了,第二招未完,第三招又至。而这三招剑招,却都是一气呵成,仿佛第一招剑招和第三招是同时攻出来的。 他用的是短剑,加之身材瘦小,身法快捷,这三招快剑法一使出来,连城的身边,仿佛有三个人同时出剑,朝他身上的三个方向同时攻击。 武谢的第一招,是攻向连城的前胸的檀中穴,第二招是他的咽喉廉泉穴,第三招却是他的后颈的天柱穴。这三处大穴都是人身的重要穴道,只要被击中,都非丧命不可。 连城见到如此快剑,一惊之下,身子突然拔高数尺,与此同时,他的长刀护在身前,身子旋转起来,飞身而起,只听铛铛的三声响,连城竟然用这一招挡开了武谢这快捷无比的三剑。 武谢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喝道:“你是谁!” 先前,他见有蒙面人在这里,怒火攻心之下不及多想,就迅速出手,哪里知道对方年纪不大,身手竟然如此了得。先前蒙面人喝问他的你是谁,在他出了三剑被挡之后,又来询问人家是谁。 武谢的问话,连城不答,他刚才这一招是情急生智和快捷无比的身法,还有他的刀。假如一招一式对拆,连城没有这么快取胜。 现在连城占了先机,不再犹豫,长刀紧握,眼中寒光一闪,跃身而起,举刀就是力劈华山一刀猛劈下来。刀势之厉,似带有劲风一同掠来。 武谢见到这把刀,脸色一变,说道:“杀手长刀连城!?”对于杀手长刀连城,提到这个名字的人都忍不住谈虎变色。长刀连城是近一两年来江湖中出名的杀手,他的狠辣不亚于任何杀手,而且长刀连城年纪不大,武功极高。他杀人时,不管是谁,都毫不留情,可以说残酷血腥。 当今武林有几个杀手,最为头疼,一个叫长刀连城,一个叫水银剑,一个叫千飞雪。这三个人出名,年轻,但是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只要对敌,这三人从未败绩。分辨他们的,就是他们手里的武器。以前有人假扮他们三人,但是在数日之后,就有人发现这些人被分尸十数块,甩在荒郊野外,更为残忍的,那就是这三个人的家里,都收到了他们半夜送去的一颗挖出来的心。从那以后,无人再敢假扮。 武谢认出来眼前这个蒙面人是长刀连城,心中凉了半截,但是他知道,长刀连城既然在这里出现,那说明水银剑和千飞雪也不远。 他甚至有些后悔。至少,邀约请几个帮手才行。 武谢死死盯着连城手里的长刀,小心翼翼的注意四周,谨防水银剑和千飞雪突然杀出来。 连城看着武谢,说道:“杀你,只用十招!” 武谢惨然一笑,心里暗道:“苗庄主,老弟今日手刃凶手,为你们报仇,假如愚兄技不如人,就自刎追随你去了,绝不会落入恶贼之手受一点**。”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凶手是长刀连城,想不到赶到时晚了一天,居然就遇到了长刀连城。 连城将长刀反握在右手,这是他习惯杀人的时候握刀的方式。 武谢暗运内力,将所有内力调动至了右手上,黑夜之中,他手里的短剑仿佛活过来一般,发出一声短促的嗡鸣之声。 连城瞳孔一缩,内力也运至长刀上,一个大步卖出数丈,到了武谢面前,由上而下砍了一刀,武谢举剑挡架,却不料连城这一刀是虚,武谢举刀挡架时,他由上而下改为由左而右,直取武谢腰间要穴章门。 武谢身子左扭,让开了这一刀,短剑急攻而上,又是三剑,攻向连城下盘的下阴任脉,膝盖髋骨,第三剑却没有攻出。 ------------ 第九章 难解 第九章 他使了两剑,第三剑同样是打算削掉连城的外膝眼,第二剑和第三剑是同时攻出,可以在第一时间将敌人的膝盖消掉,更毒的是攻下阴的那一剑,这一剑虽不致命,但却是可以叫人痛苦一生。所以,武谢的这三招那是对付大奸大恶之人所练习的,今日遇上长刀连城,他也用了出来,只可惜用了两招,长刀连城比他跟快的刀已快如闪电的罩了下来。 武谢来不及使出第三剑,只得回身挡架。 当的一声,两个人都后退一步,连城的衣角被削去一块,武谢的腰带却被从后腰的部位割断。二人都是吃了一惊,内力再一次调整,有一次斗在一起。 两人快刀对快剑,武谢的剑灵活,运用自如,使用时紧护门户,看起来,他的剑就好像贴着他的身体运动,就连攻击之时,这密不透风的护身居然毫不松懈。 连城的刀三尺五寸,是他在训练营的时候,天赋和武功都超越其他人的时候,曹老师就把这把剑送给他,取名为长刀。 长刀周身漆黑锋利,刀锋和刀背都薄如蝉叶,刀柄没有护手,是豹斑纹条型的。 连城是杀手营训练出来的,刀法快捷无伦,杀人时讲求速战速决,以最快的刀锋割断别人的脖子,所以,他什么时候和人动手,都不会留一点请,因为在训练营的时候,有人手下留情,被同伴在他身上割了一百零八刀才惨死。这一百零八刀,对方的耳朵,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割下,十根手指也被砍掉。当在他身上割肉的时候,他们的速度和手法,都纯熟得像一个医生,知道割哪里不流血,知道割哪里痛不欲生又不会死。这些,都在他的面前一一展示出来,而那些人的年纪,跟他都差不多大。从那以后,连城训练的时候,比他们更加无情和残酷。于是,从最初的一百人,到现在,只有三个人了。他,弋少风和小叶。 小叶不在,弋少风已经离开了,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连城的刀快,武谢的剑也快,他所练的剑法是数十年磨练精益求精得到的精髓招式。连城动手,是希望最快的杀死对手,因为他知道迟则生变这个道理。武谢剑快,功力淳厚,和残酷无情的杀手对招,他不敢有丝毫大意,所以竭尽所能,出剑狠辣,一招快似一招。 两个人都是以快对快,剑与刀很少碰在一起,但离对方的全身要害,每每都只是毫厘之差,险之又险。 连城的刀法快,身法也快,他是人随刀走,刀随人至,仿佛全身都是刀,仿佛刀的全身都有他。武谢是剑快,他的身法迅捷,但却不是一流的快,这是他的不足,所以他就用快剑来做护身的屏障和攻击的利器。 连城出道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的高手,这个高手虽然和江湖中一流的高手相差一截,但是确实不错。 两个人都想置对方于死地,身体的距离都在兵器可以刺穿对方的位置,所要取胜的,惟有手上的功夫和身后的内力。 连城年纪轻,内力和苦修数十载的武谢相比,实有不足,但是他的刀法很好。在这种此消彼长之下,武谢的内力只能用来护住要害,二人所比拼的就只手身法和剑法。 武谢的短剑单手使,连城的长刀双手使,但是他是反握刀柄,每砍一刀,手臂以上的身体力量都会灌入刀身之上,这就减少了很多手劲力道。 对拆十招,武谢衣服被挑了十一处口子,但都未伤及肌肤,这十一处口子,两处在胸前,一处在肩前,一处在腹部,一处在后腰,其余地方,都是要害部位。要是武谢功力不够深,反应稍慢一分,恐怕早已对穿了无数的口子。 连城除了先前衣角被割下一块,全身依然安然无恙。这个功劳,要算在他的刀上。三尺五寸的长刀,一尺半的短剑,可以说,连城在兵器上占了优势,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应该是这个道理了。其实这是愚昧之说,高手对敌,好的兵器当然是好,但是要说一寸长一寸强,就显得勉强,这个兵器长短作为优势之说,只是在软兵器上,比如说链子枪,流星锤等等。 连城和武谢所比的,还是身手的比拼。 黑夜之下,废墟之旁,两个人来来回回,翻翻滚滚,拆了数十余招,竟也是谁都不落下风。 武谢心中顾虑长刀连城的帮手就在附近,尽管在凶险万状的刀影攻击之下,他还是注意周围,一心二用,难免在心境上有所牵制。而长刀连城,则是一心一意。又过了百余招,连城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他反握住的刀柄这一次正握在手眼中寒光透过黑夜,穿透进了武谢的眼中,只在那一刹那,武谢看到长刀连城眼里的凶戾杀气,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以为他的帮手到了,不由眼角瞥向左右,功力运至后背,以防偷袭。 连城纵身而起,长刀划过一道细长的刀芒,那一道刀芒在黑夜之中一闪即逝。武谢感到一阵刀锋的劲力削下来,心惊之下,往右边闪开,左手腕却被划出一道口子。低头一瞧,就见衣袖已破,鲜血直流。 武谢又惊又怒,吼叫一声,身子凌空,左手掐诀,右手的短剑脱手而出,在他身前闪出三道剑影,分三个方向射向连城。 连城长刀挥出,由左而右,只听见当的两声,挡开了左侧的两道剑影,右边的那一道,却极如闪电的射向他的小腹,连城身子再度拔高两尺,双脚分开,那一道剑影就从胯下射过去,远处,发出一声咔嚓的木柴断裂之声。 连城扭头一看,身后废墟之中的一根二人合抱的一截柱子,已经从中两断。连城心头一颤,却听见背后寒气透过来,连城浑身一紧,身子一扭,长刀顺势往后一刀,只听见当的一声,连城虎口一痛,被震退三尺,落下地来。 原来武谢将短剑射出,内力散发出的剑气化作三道剑影,射向连城,然后他在半空中接住短剑,当连城躲避剑影之时,他就从后面猛下杀手,希望一剑刺穿这个恶贼。岂料他竟然反应迅捷无比,反手一刀挡开了,而且,还将他的手臂震得微微发麻。 两个人落地,都是一惊,连城最先快步而上,由上而下又是一刀。两人又以招拆招,斗得难分难解。 ------------ 第十章 脱困 第十章 脱困 武谢剑如急电,神色之间,左顾右瞧,却始终不见长刀连城的帮手出现,不禁心里疑惑:难道他们要等到我精疲力竭的时候才出来合力围攻我? 长刀连城虽然年少,但武功之高,江湖人都是谈虎色变。今日武谢遇到了长刀连城,起先想及苗家庄惨案,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一剑将他杀死,但是打了这么长时间,对方的武功却如此之高,又想到水银和千飞雪,心里不觉有些惴惴不安。这胡思乱想的一分神,剑法就微微一顿。 连城见了,毫不犹豫,长刀挽出一道刀光,从那微微一顿而稍停的空隙之间穿过去。武谢大吃一惊,赶紧凝神招架,身子往后一仰,将这刀芒闪过,但是这一刻,连城已经蹿了过来,反手就是一刀。 武谢由于心神不定,紧急之下让过刀光,却失了先机。在高手面前,失了先机就几乎等于失去了性命。他又惊又悔,身子尽量贴着地面倒,只盼这一刀势弱之后他再保身反击。但是他哪里知道连城既然得到先机,又哪里让他活下去。 连城一刀接着一刀,武谢贴着地面的身子退了数尺,身子在空中转了一个圈,避开了着势如闪电的刀法,他整个人被弄得狼狈不堪,面如死灰!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听见远处有人用洪亮的声音喝道:“是武谢武大侠吗?”听到这个名字,连城挥出的刀微微一顿,武谢却是精神大振,使劲力气回到道“我是武谢,你是张勋张大哥吗?” 那声音回朗声道答道:“我是张勋,武大侠,我这就来助你!” 连城在听到张勋和武谢的名字之时,充满杀机的眼神顿时消失,长刀收起,身子就往另一侧飞奔而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武谢险象环生之下见杀人不眨眼的长刀连城逃离,心念一动:难道其他两个人真的不在?心头大悔,哪里肯放过诛杀这个恶贼的大好时机。 只听他大叫一声道:“张大哥,快,这个狗贼要跑,拦住他!” 话未说完,就见他的左侧一条人影掠过,朝连城逃跑的方向追下去,武谢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叫道:“张大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提着短剑,纵身跟了过去。 来的这个人叫张勋,和苗家庄庄主苗一武是生死之交。他也是和武侠一样是来喝喜酒的,只可惜路上有事情耽搁了,当他听到苗家庄遭难之后,加急赶来,但却来得晚了,但是幸好在武谢遇险之际赶到,也算是救了他一命。二人在黑暗之中追出数里,长刀连城的影子都不见一个,回到苗家庄的废墟前,武谢感激的说道:“张大哥,谢谢你及时赶到,要不然,兄弟这条命,今天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张勋叹了一声,说道:“武大侠,你客气什么。对了,长刀连城的武功,难道武大侠……” 月光下,就见这位张勋身高体长,魁梧雄壮,是一个虬髯老者,一把宽背大刀握在手里,站在那里,神威凛凛,杀气腾腾。 武谢一心顾虑长刀连城有帮手,不料却是多此一举,要不是张勋赶到,恐怕现在他已命归黄泉了,于是,惭愧的说道:“我一心提防水银和千飞雪,哪里知道这种心有旁骛倒是害人不浅。” 张勋说道:“武大侠,你糊涂了,这三个人很少一起行动的,假如真的在一起,难道长刀连城还会一个人和你单挑吗,就算你我联手,还会逃出性命吗?” 武谢摇头苦笑,望着这一片废墟,久久不语。张勋却是紧握拳头,说道:“想不到一武一生乐施行善,到头来竟然遭此劫难,全庄老老小小无一活口。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武谢也说道:“苗兄,我武谢今生若不为你报仇,就叫我天打雷劈!” 张勋看着武谢左手腕的伤口,担忧的问道:“武大侠,你的手?” “不碍事,只要能杀了这个奸贼,就算要了我的命也行!” 两个人都沉默着,望着废墟后面的那一棵被夜风吹得哗啦啦的响的凤凰树…… 武谢突然啊的一声,脸显焦急之色。张勋吃了一惊,问道:“武大侠,怎么了?” “那狗贼朝北边逃了,我们应该去追!” “对,是要抓住他,不然他另外的帮手来了,我们哪里还能替苗家庄报仇啊!” …… 连城逃离苗家庄,黑夜之中他直往北方而行。张勋和武谢在后面穷追不舍,有几次连城差一点没有躲过二人的追击。 狂奔了一夜,第二天他在一个镇上换了衣服,这时候的武谢和张勋已经离他很远了。 连城在一家偏僻的客栈里睡了一天,次日,买了一匹马,走了数日,到了安徽凤阳。 晌午,一人一骑进了城里。凤阳城不大,也比较落后。连城在几天前就将长刀用布包起来跨在马鞍上,只身着一件布衫,背着一个包裹,看上去就像浪迹江湖的人。 找了一个客栈,连城进去吃饭。 这家客栈不算大,但却满座。一般来说,满座的客栈,做的酒菜一定好吃。果然,连城点了几道菜和一碗饭,在吃饭的时候,听隔桌的人闲聊,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人道:“……真是可怕,谢老头活了半辈子,老伴死了好几年,前几天他居然将老婆从坟堆里刨出来,洗干净了,和他拜堂。啧啧……” 另一人吃了一惊,险些作呕,他放下筷子,问道:“怎么,刘兄,真有这件事?” “我骗你干什么,我们可是几十年的朋友,说什么我也不会说这种有损阴德的话来。谢老头和我无冤无仇,我有必要这么说吗。哎。”这个叫刘兄的叹了一声,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舔了舔嘴唇,说道:“这件事我是亲眼所见。想不到世间之奇,竟然有如此奇事。” ------------ 第十一章 怪事 第十一章 怪事 另一人姓杜,是姓刘之人的好友,他说道:“刘兄,这个谢老头我虽然并不认识,但是一个正常人要做出这种事情,真是叫人实难相信。” 刘兄道:“谢老头很正常,他在城南开了一间店铺,生意很好。杜兄,你说说,一个不正常的人,会把生意做到这么好吗?” 杜兄摇了摇头,道:“自然不能。刘兄,你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兄道:“几天之前,谢老头有一天突然关了店铺,一个人匆匆的往郊外而去,我当时就在旁边看见。哎,我还以为谢老头有什么要紧事,就在后面跟着,心想要是有什么可以帮助的,我到时候帮他一把。哪里知道,谢老头出了城门,一边还喃喃自语,越走越远。我当时阿,这个心里就觉得奇怪。哎呀,要是有什么事,也不会越走越往深山老林里走吧。” 杜兄给他倒了一杯酒,刘兄端起来一饮而尽。周围人都被刘兄的话勾起了兴趣,停下吃喝,洗耳倾听。 刘兄道:“我当时又想,是不是谢老头的家人得了病,他去采药,但是也不对啊,假如有人生病,应该去找大夫,凤阳城里的大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只要没有断气,都有大夫能够医治得好。再说谢老头十年前死了妻子,儿女又远在淮南,几年都没有回来了。我心里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跟着他走。谢老头走得很急,好像真的有急事,我跟在他后面他都没有发觉。走了大概半个时辰,谢老头进了一片荒地。就见他跑到一座坟前,直接扑在上面拔土,我当时就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在树后面观瞧。” 众人忍不住心头一紧,刘兄道:“这个谢老头先是喃喃自语,然后就仿若疯癫,双手拼命的刨坟。这要是迁坟,也不至于这么做,再说程序也不对。我当时以为谢老头中了邪,就准备阻止,哪里知道谢老头双手是血迹斑斑,也不停歇。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他刨开了土,一直等到棺材盖子露出来。” 说道这里,有人叫道:“谢老头真是疯了,死了十年的老伴也不得安息。我说刘兄,你怎么躲在后面不出来阻止呢,你平时可是血性汉子一个!那谢老头刨的那座坟是不是他老婆的啊?” 刘兄叹道:“哎,刘某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就算有几分血性,但是见到了这种事,也是不知从何做起,假如换了各位,你们能出去阻止吗?”见众人不语,刘兄一笑,说道:“那座坟当然是他老婆的,当时下葬的时候,刘某也在场,不会记错。哎,看见谢老头这种疯狂的举动,我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谢老头打开棺材盖子,将一具骷髅从棺材里抱了出来,还一边对那具骷髅说,‘娃娘,走,我这就带你回家,我们拜堂成亲。以前我负过你,害你经常郁郁寡欢,我对不起你。娃娘,那个狐狸精死了,去年死了。现在就只有我和你了,我这就带你回家,我们拜堂。以后,我一直守着你,不分开了。” 众人听罢,都是毛骨悚然,就连吃着饭的连城,都是眉头微皱。 刘兄继续道:“谢老头用衣服裹住他老婆的枯骨,抱着它找了一条河洗干净了,就抱回着往回走。我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但是好奇心却越来越重。于是,我就跟着他的后面。哎,他抱着这样一具枯骨回到了家。我在外面的窗户边偷看,见谢老头将洗干净骸骨放在了床上,看他的模样,好像很怜惜。我当时既感到恶心,又感到恐怖,真想马上就逃走。但是好奇之心的驱使,我忍不住躲在那里,仔细观察。谢老头满屋子的翻找,终于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一套红色的旧婚装。然后他将这大红婚衣穿在骸骨上,又盖上头巾,居然就抱着这具枯骨跪拜天地。” 众人都是惊呼一声,有胆小的,吓得打翻了面前的酒杯。 刘兄继续道:“当拜完第三拜的时候,疯癫的谢老头突然说道,‘娃娘,我这么做,都是长刀连城逼我的。他说我不这么做,我们的儿子就会死。娃娘,等明天我就将你带回去,让你安息’。这时候我才知道谢老头不是真疯,而是受到别人的威胁。” 听到这话,旁人都是一惊,但是不知道长刀连城是谁,而连城却是心头大颤,酒杯当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一个粉碎,呆若木鸡。 旁人还以为他是受了惊吓,并不以为意。刘兄看着脸色发白的连城,说道:“年轻人,我当时的吃惊不比你少。哎,一个花甲老人,为了儿子竟然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那个长刀连城真是禽兽不如,应该遭天打雷劈!” 众人纷纷咒骂长刀连城,而连城却只是在那一瞬间之后,就恢复了他以往的平静表情,实则,内心犹如惊涛骇浪。 杜兄问道:“刘兄,那后来发生什么了?” 刘兄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四下一看,这才低声道:“谢老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一个蒙脸的人走了进来。谢老头立即对那个蒙面人请求放过他的儿子。哪里知道谢老头无论怎么请求,蒙面人就将一个包裹仍在他的面前,冷笑道,‘你打开看看。’谢老头打开看罢,惨叫一声,叫了一声,‘孩儿’然后就昏死过去了。那个蒙面人从背上拿出一把三尺多长的刀来,在谢老头的脸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痛的谢老头醒了过来。对那个骂,又是拼命,就听谢老头骂道‘畜生,你不得好死!’蒙面人却是哈哈大笑,说道‘你不是爱你的儿子吗,现在团圆了,我就成全你。’然后蒙面人就用刀在谢老头的喉咙里慢慢的划,还一边笑着说道‘你记住我了吗,到了地狱,千万不要报错了我的名号。’就听见谢老头一声惨叫,说了一声‘长刀连城,我做鬼都不放过你。’他的脑袋就被那个魔头活生生的切掉了。那个畜生居然将谢老头的脑袋和他儿子的脑袋放在一起,和那具枯骨放在床上,扬长而去。” 众人又惊又骇,大厅之中,一时之间,声息皆无,过了许久,不知是谁先呼出了一口气,众人几乎这才魂魄归了位,就听刘兄道:“这样惨无人道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真是少有。哎,真是两尸一命。” ------------ 第十二章 惊魂 第十二章 惊魂 有人问道:“怎么说是两尸一命啊?” 刘兄道:“谢老头和他老婆的尸体,一条从淮南带过来的命,不就是两尸一命吗……” 杜兄道:“刘兄,那,谢老头一家的尸骨呢?” 刘兄道:“还在他家里,这件事只有官府处理,可是这过了好几天,都没有动静,不知……” 连城站起来,放下一块银子,走出了客栈,站在街上,注视着北方的天空,他的内心就有如惊涛骇浪一般翻滚。那个假冒他名字做了这件坏事的人,似乎就躲在人群里,望着他嘲笑。连城猛然转头,去看那个人,可是,人群之中,哪里有什么那个人,只有挑着担的小贩和来来往往的百姓。 他突然想起,还有二十五天就是京城见九爷的日子。从训练杀手的那一天,曹老师就说过,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到京城去见到九爷,只有到了京城,九爷才会显出他的真身。听孟说,除了曹老师和她,谁都没有见过九爷的面。 九爷下的命令,都是曹老师传达给孟的,然后孟直接分派给他们。 杀人,残暴的杀人,用各种恐怖的手段和方法杀人。那个人用的,则是最卑劣最无耻还有最变态的方式去做的,而且,是用他的名字。 连城的手指,已经深深地掐入了紧握着的掌心。 现在,有人用他的名字杀人,用一种变态的方式杀人,然后嫁祸到他的头上。 既然谢老头还没有被官府处理,那么今晚,他有必要去他的家里,去探查谢老头的死法,然后寻找到这个人,将他碎尸万段,要用最残酷他从未用过的手法用在他的身上。那个人,一定和就是苗家庄凶案的人有关,他必须亲手将他挫骨扬灰,不管他是谁! 武谢和张勋二人的突然杀出,必定和惨案有关联,可是为什么非要置他于死地,连城百思不解。 连城思潮起伏,眼睛看着来往的人,看着这些单纯的脸孔,看到他们为了一件极小极小的物品,和摊主讨价还价,争得面红耳赤,当成交之后,买主和卖主都开怀的笑了。 有一个少年手提着一双鞋,被他的母亲拿着一根擀面杖追赶,嘴里还一边叫道:“兔崽子,我叫你贪玩,我叫你贪玩!”那少年却道:“娘,我不喜欢做面条,我喜欢打铁,您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学擀面,我的将来应该是一个铁匠!” “兔崽子,你不喜欢擀面我就让你学打铁,学铁匠也不好好学,要招惹王师傅的闺女干什么!”“我哪有!”“你还嘴犟,我打死你!”母亲用擀面杖追着儿子跑,她板着的脸上却掩饰不住骄傲的神色。而她的身后,一个打铁的中年人追着少年的母亲,嘴里说道:“嫂子,你不要真的伤到孩子啊,我闺女……”见到的人们都笑了。 连城也忍不住嘴角动了一动,想笑,但是他笑不出来。 连城牵着马走在巷子里,慢慢地走,他在等天黑。 天黑了,他将马拴在巷子里一家小酒馆的后门,给了小二一两银子,说这匹马是有钱人的,叫他好好看管。小二收了钱,就答应了。 连城取下包袱和用布包裹的长刀,在偏僻处遇到人,就询问了一下谢老头的住址,有人不认识,有人认识,但不知道他家出了事。于是认识的人就指点连城前往谢老头家路的方向。 谢老头的家,在城郊的一个巷子里。 这里现在很寂静,甚至有点死一般的寂静。周围有几户民宅,此时已人去楼空。在这死一样寂静的夜里,连城换了行装,在黑夜之中就像一只鹰似的,迅捷无比的扑进了谢老头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还有血腥味,这一股血腥味带着一股衣服的布料气味。 他顺着血腥味的方向走到一扇门前,推开了,走了进去。在走进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刀就像他一样带着警惕,带着杀意,小心而快速随着他靠近去。 连城摸出火折子,吹亮了,走到床边,看见拉下来的床帐将床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连城用刀挑开了帐沿,趁着火光,眼睛往里面一看,在做了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还是被里面的情景给震住了。 床上,一具穿着大红婚衣的骷髅瘪瘪的躺在那里,红盖头在阴森恐怖泛着白色的骷髅头一侧,那双深陷没有眼珠的眼睛孔里,流出两道黑色的黑水,那两道黑水上面,爬满了小小的虫子。而两个脑袋,一个摆在床的一边,一个白发污垢的脑袋,皱成一团的脸上,一双眼睛吐着死鱼般的灰色,他的脸上,还隐约留着惊惧愤恨的神情。而另一个脑袋,血迹已经干了,是一个中年人的脑袋。他的双眼已化作脓水,几只拇指大的黑虫在那两只眼睛里爬出来爬进去。这个脑袋,恶臭味最重,有一种窒息晕厥的腐臭。 只是一眼,连城就将这两头一骷髅看得清清楚楚,身子忍不住一僵,霎时,从开着门里,吹进来一阵森冷的风,火折子就掉在了地上。 连城赶紧弯下腰去捡,此刻,就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张大哥,听人说就是这里了。”另一个声音带着满腔的愤怒,道:“这个天杀的狗贼,在苗家庄逃了,没想到居然跑到这里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坏事,要不是今天我们在客栈里歇脚听到,还真的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就在连城弯腰见火折子听到外面有人之时,他听的出来这声音正是武谢和张勋的,心里吃惊之下,顺势朝火折子一轻轻一挥,微弱的掌风打灭了火折子,捡起来揣入怀里,翻身就从窗户跃了出去,几个起落就到了外面,看见两个骑马之人正朝院子走来,连城当即转身跃向另一边。 他跃身而起之时,偷眼瞥了一眼,那两人不是武谢和张勋还有谁!心头更是一颤,速度再一次加快了一分。 岂料,这时候已经晚了,就听见武谢大喝道:“有人!” 张勋喝道:“这不就是那个奸贼吗!武大侠,快,你我二人将他拦住!” ------------ 第十三章 怒战 第十三章 怒战 武谢喝了一声:“老子非宰了你!” 话音之中,身形如电,跃下马来,短剑却已经出鞘,人在半空中,剑已闪出数道剑光,朝正在往外跃出的连城身上罩去,张勋随着武谢下马,也飞身下马,宽背大刀轮出一道刀圈,从左兜了上来,将连城前跃的路挡住,快如闪电的又是斜劈一刀。 连城当即顿住身形,长刀反转,将武谢的三道剑影挡开,身子旋转半周,对准张勋砍来的斜斜一刀,翻身站在二人的对面,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 前几日武谢左肩中了两次一刀,这几日养伤下来,倒是好了许多,不曾想在这里遇到长刀连城,当即便是怒从心头起! 武谢手指着连城,咬牙切齿的说道:“狗东西,今天老子要慢慢的杀你,将你千刀万剐!”几乎,这句话就要将他的心肺都彻底激跳出来。 连城不认识这两个人,但是听到他们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他们是谁了,所以在苗家庄他就开始躲避这二人,此刻这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不能解释,不能多说话,只是紧盯着二人,只希望有机会寻得一条出路,以后若有机会,再跟他们解释。但是面对二人,他又绝不能对着两个人下杀手。 在找到那个陷害他的人之前,他不能死,不能对人说那不是他干的。 他的心和武谢张勋两个人一样,都想要找出凶手,只不过他们将目标锁定是他,誓要将他千刀万剐。这样也好,他有敌对的人,那敌对者就不会因为他的关系而受到迫害。所以他面对武谢和张勋,只有沉默。 武谢指着连城暴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陷害苗一武一家,为什么要将苗家庄十几口人杀净,为什么!”他咆哮如雷,青筋暴起。 连城一言不发,心里说道:“您们二位为了苗家庄,不惜追逐我几天几夜,还誓要将我碎尸万段。哼哼,这是我的事,你们掺和了,会死的更快。你们知道暗中的那个人有多厉害有多恐怖吗!” 当下,连城冷言道:“苗家庄的事情,你们无需多管,否则会死的更惨。” 武谢眼珠子都快崩了出来,声音都变了调,道:“恶贼,老子,老子!”浑身颤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张勋也是一脸的怒容,只是他比武谢更加能够自制,说道:“无需跟他多言,拿下他就是!” 武谢眼睛一瞪,道:“拿下他?今天他休想走出这里!”话未说完,短剑划一道剑圈,脚下几个大步,奔到连城面前,从上而下一剑直刺他的咽喉,右脚也跟着狠狠地蹬向连城的肚腹位置。张勋见此,也不再多言,宽背大刀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和武谢相互配合,朝连城的全身猛攻。 他二人的武功,都有数十年的功底。 要说只对一人,连城强胜一筹,但如今二人联合,要全身而退,就很难了。 为了保命全退,连城也用尽全力,长刀左架右挡,却险象环生。武谢似如疯狂,只攻不守,张勋攻守兼备,有条不紊,但是二人却是互补互合,每一招都是直奔要害。 连城招架了十余招,肩部的衣服被短剑划了一个口子,连城反手接连两刀,武谢不躲不闪,就是连接三剑直刺过来。 张勋见连城这两刀来势极快,武谢这么不躲不闪只求杀死对方的打法,恐怕长刀连城未伤到,他就已死在对方剑下。当下大喝一声,一把将武谢拉开,大刀攻了一刀,将连城逼住,武谢这才没有伤在连城刀下。 武谢一甩衣袖,将张勋的手打开,道:“你要是不拉我,这狗贼已经死在我的剑下了!” 张勋一跺脚,说道:“哎呀,武大侠,你怎么犯糊涂了。你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非但杀不掉长刀连城,反而轻易丢掉性命!” “哎呀,哎呀!”武谢又跺了几脚,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心神,举剑又攻了过来,嘴里叫道:“你往哪里走!” 连城在张勋将武谢拉开之后,他的左侧空出一个地方出来,当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岂料武谢却攻了过来。 连城后退半步,又再退一步,挡开了武谢的攻势。张勋一手拿刀,一手运足掌力,瞅准空隙,发出一掌。 一时之间,院子里呼喝之声和狂涛骇浪一般的刀尖相碰之声不绝于耳。 连城的内力比不过二人,他尽量不与二人刀剑相撞,只是攻击要害部位逼他们回救。有时情况危急,不得已才刀尖硬碰硬撞,险些虎口被震出血来。 连城一心只盼离开这里,而外文系张勋二人一心想要将他留在这里,战斗从墙边,都到了院子的中央,眼看就要退进屋里。 假如推进屋里,这对连城很不利。这不是说对他出招不利,而是逃离不利。假如退进屋里,二人将门锁死,来一个车轮战,那么连城非死不可。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但是,武谢和张勋的攻势,他却只有往屋里退,才是一条明路,也是一条死路。 武谢的短剑只有两尺,张勋的宽背大刀却有四尺,比他的长刀要长出五寸。连城看准了武谢,猛攻他两刀,武谢后退两步,举剑挡架,连城这两刀直奔他要害而去,武谢退了再推。 连城看准空档,就从武谢后退的那里踏出一步,反手和张勋对拆一招,身形微晃,就要从武谢的左边突破一条路。 武谢看出了连城的心意,喝道:“你今天还想跑吗!”不顾只后退了一半的脚步,身子一沉,双足定在地面上,短剑急出数剑,连城不得已,只好挡架他的攻势。这一挡架,张勋从一侧兜了过来,大刀力劈华山直砍下来,连城后退两步,不敢与之硬接。 这一退,就离门不远了。武谢张勋相视一眼,大喝一声,左右齐攻,将四面的空隙都用刀光剑影给挡住了,而唯一的退路,就只有那一扇刚才连城打开的门。 连城不得已,退到屋里。视线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呼呼声中,刀光以闪了进来,连城还了一招退到屋子中央,瞥眼见到刚才跃出去的窗口,心中一动,身子几个纵步,到了窗前,就要往外窜出去,剑光霍霍,已封住了窗口。 ------------ 第十四章 险招 第十四章 连城无奈,退了两步。 人影一闪,武谢跃进窗来,反手关上,并将窗闩扣上。 连城看在眼里,心都凉了半截。 谢老头家是普通农院,房间屋子并不大,武谢与张勋一人守门,一人守窗,加上还有一张床,连城所占的位置就在床沿前方数尺之余。 两人刀剑舞成两团光影,,犹如海潮一般,朝连城卷了过来。 连城长刀再一次闪耀出一道夺人眼目的寒光,长刀从左而右,挥了出去。他的刀是宝刀,曹老师送给他的,除了刀身以寒铁所铸,祭刀之时曾用处女之血浸泡三日,取出之时,阴寒之气大盛,妖艳之气紧缠寒气。 这把刀之阴森恐怖之地使出来,不但威力大增,而且还具有镇魂摄心只能。 关于这一个秘密,曹老师并没有对连城说,所以连城不知道。 他这一刀从左而右的挥出,武谢和张勋先是感到后脊梁一阵冰凉,前头那挥过来的一刀仿佛有凄厉的咆哮和销魂的狂啸。 两人都是心头大颤,凌厉的攻势竟然就被挡住了。武谢喝道:“张大哥。这个奸贼还会妖术!跟他拼了!” 张勋也是吃惊不小,他从未见识过这样的一刀竟然会有这种诡异的威力。听到武谢之言,应声回答:“好,就叫他和谢老头一家葬身于此!”他不再保留余地,宽背大刀舞出两道刀光,快似闪电的猛朝连城的胸前攻过去,武谢短剑急出,上中下三路直取连城要害。 连城凭借着刚才那一刀挥出去所带了的效果,接着又是第二刀第三刀。他越靠近床,似乎这所发出来的威力更加诡异。 你来我往,翻转腾挪,交手之间,连城的肩部被武谢的短剑划了一个口子,血流不止。 连城紧咬牙关,转手之间拼尽全力,将武谢逼退两步,险象环生,武谢大吃一惊,连连后退。 张勋惊声问道:“武大侠,你可有事?” 武谢只是大笑道:“这个奸贼受伤了,加快攻势,将他拿下!” “这个狗贼的武功很恐怖,你我二人要小心一点!”张勋说着话,大刀抡成的刀光罩向了连城,连城侧身避过,长刀直挑张勋小腹,当的一声,双刀相交,二人退了半步。 二人快似闪电的攻了一招,就听见武谢道:“张大哥尽管放心,今天他必死无疑!”武谢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我刺中他一剑,你连人家的皮毛都没有摸到,这是你的武功不济,可不要连我也扯进去。就算没有你,我也定杀这狗贼不可。” 心思及此,武谢的攻击加快,大有弹指一挥间取胜于半招一式的气魄,剑招更快更急,连城看得眼花缭乱,心惊之下不及细想,直刺一刀,穿过那犹如千百道虚虚实实的剑圈之中。 “啊呀!”就听见武谢一生有怒又疼的惊呼,凌厉绝伦的剑影瞬息间化作乌有,连城不加思索,,又连连攻了两招,武谢狼狈不堪,连连后退。 张勋大惊,从后面猛攻上来,同时嘴里喊道:“武大侠,你没事把!?” 武谢嘴里答应一声:“没事!”却是脸红过耳,暗道忏愧。只不过,屋里光线很暗,又是生死关头,并未有人注意他的窘状。 连城听得后面劲风逼人,知道张勋以攻击他来换取武谢的喘息之机。连城不理会张勋的攻击,身子超前一倒,手中的刀直向武谢的咽喉捅了过去,却将精力注意身后的情况。 张勋这一刀是要逼连城自救,好解武谢之危。哪里知道他竟不管自己死活,要先杀掉武谢。虽然这样他可以一刀杀死长刀连城,但武谢也就性命不保了。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奸贼再损一命,实在不值。 于是,张勋大刀一转,挑向连城捅向武谢咽喉的一刀,人也跨前一大步。 见此,连城捅向武谢咽喉的一刀当即收回,身子一转,就从张勋左侧跳了出来,朝大门奔去。 张勋暗道一声上当,身形转动,大刀随着他的转动,就追了上来。 连城奔到门边,伸手就拉门闩,却听见了背后劲风袭来,他一手拉门闩,一手回挡一剑。 当的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大响,连城连人带刀,连刀带人,将房门给撞破了,直接跌到院子里。 武谢和张勋先后跃出房门,一左一右,往摔在地上连城的周身要害猛攻过去。 连城在挡架张勋那一刀的时候,一心二用,没有用尽全力,所以被张勋那势沉力大加上内力灌注刀身的一刀给打出了房门。 他摔了一跤虽然并无大碍,但是虎口剧痛,低头看时,鲜血直流。不及多想,正准备起身逃离,武谢和张勋已经从屋里杀出来了。而且每一招都奔他的要命之处。 连城一手撑地,伸刀一挥,挡开了武谢刺来的一剑,身子平地飞出四尺,在空中转了两圈,站直身子,看准左边的矮墙,几个大步就奔了过去,张勋却从右侧杀了过来。 张勋的内功极深,六七成他都用来灌注于刀身之上,连城不敢与他硬碰,见他来势迅猛,就要奔到墙边的身子往左斜滑出去两大步,武谢的剑又攻了过来。 连城的武功是高,甚至在江湖中也称得上一流,但是武谢和张勋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豪杰,武功又是超乎寻常之人。三人从交手到现在已经交手了不下五百余招。 固然武谢和张勋都是暗暗佩服连城的武功,虽然他是蒙着面,但是二人都可以从蒙面巾里露出来的眼睛可以判断他只是一个青年人,虽然不说一句话。 连城虽然连拆五百余招,但多次与张勋的大刀相撞,他的心神也受到震荡,而且肩膀受伤,此刻也有些麻木,若不速速离去,只怕性命休矣。 武谢吃了两次亏,险些送命,这时候他更加愤怒,一攻上来,一招快过一招的剑招犹如天女山花,像是一堵剑影之墙推移过来。 张勋的刀光则是像一道白虹,从他的身后扩散开来。 武谢和张勋一左一右,都是将全部功力注于刀与剑之中,刀剑同时攻出闪耀出的万倾气势,就像是两座山一起挤压过来。 连城身子拔高一丈,武谢的身子也跟着拔高,而那一堵剑影之墙也随着变高,从上而下,往连城的上半身罩下去。张勋站在地面上,他的刀光像是绳子一般绕着几个圈,套向连城的双腿。这几刀一气呵成的刀法,只要一个不慎,连城的双腿非断不可。 ------------ 第十五章 逃生之道 第十五章 逃生之道 离地一丈的高空有武谢漫天花雨一般的剑招,地面上有张勋长藤盘根的刀光。而他连城,身处中间,命悬一线,当真是九死一生。 连城身在半空,无处着力,眼见就要丧生于此,他的身子在拔高一尺,长刀对准了武谢的剑圈,直刺了进去,而他的下半身,却用力朝一边扭了扭,将张勋缠上双腿的刀光避了开去。 武谢一声痛叫,身子掉了下来,而张勋随之而来的一掌,就拍在了连城的背心,这一掌他是用了十成力,连城在挡开他的刀的时候,卸去了三成,所以这一掌,就只有七成的掌力击在他的背上,将他远远的拍飞出两丈多远,摔在院墙上,喷了一口鲜血,却将他的面巾给染红了。 连城掉在地上,撑起身子,又吐了一口血。 武谢被连城一刀又刺中了左肩膀,居然是对穿,而且恰巧就是原来受伤的位置,连城两次刺他都在同一个位置,可见刀法之快、之精。 武谢摔下地之后,立即一个赖驴打滚滚出数尺,起身之后立即封住了肩与臂膀处的天溪穴,止住流血,当下犹如野兽般的怒吼一声,咬紧牙关,紧握剑柄,飞身直上,对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连城,恶狠狠的就直刺了下去。 连城挥刀格挡,但拿刀的手却软弱无力,他大吃一惊,原来是张勋的一掌震伤了他的心脉,一时之间对手臂有些影响,所以握刀不稳,只得后退了两步,避开武谢的剑招,身子却靠住了墙。靠住墙壁的身子微微向前弹出半步,而这半步,他的胸口就对准了武谢刺过来的剑。 噗! 剑直接穿过他的左胸,武谢的短剑对穿过了连城的胸口,只留剑柄。而连城,又被这一剑给推回到了墙壁上,便听见剑尖发出叮的一声刺中墙壁石块的声音。 武谢惊喜交集,大叫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说着就伸手开抓连城的蒙面。 连城被这一剑对穿,只差没有当场昏死过去,他见武谢伸手抓向蒙面巾,脑袋朝左边一偏,左手突然一把抓住武谢伸过来的手扯向一侧,随即举过长刀,从下而上,就朝武谢的手狠狠地砍去。 武谢只吓得魂飞魄散,运足臂力,连手带剑抽了回来,连城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身子摇晃两下,血就湿透了他前襟。 连城因为受了致命剑伤,意识有些模糊,武谢使劲的一抽手,连城的这一刀就砍了一个空,刀尖砍在地上发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只刺得武谢的眼睛下意识的闭了闭,连退两步,恰好,这个时候张勋已经赶了过来。 “武大侠,你没有受伤吧!”张勋关切的问道。 武谢哈哈狂笑道:“张大哥,我将他刺了一个对穿,现在就只差致命一剑了。” 张勋脸露喜色,说道:“哦?好,你我二人今天就为民除害!”大刀抡起,就劈了过去。 连城只感到身体里往外流出去的是支撑他的东西,他的眼睛模糊,全身酸软,拿着刀的手几乎不听他的使唤。胸前和后背各有一股热乎乎的血汩汩而流。 他没呼吸一下,胸和背的伤口都将鲜血往外流出来一点,他的意识也随着流血而渐渐模糊,于是伸出手封住了胸口的彧中、屋翳、神藏三处大穴,以防止血流不止而死。见到张勋一刀砍来,他下意识的用刀去挡。突然之间,他只感到身子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直翻过院墙,摔在巷子里的一棵树杆上。 连城倒在地上,一个翻身爬起,扭头看去,就见武谢张勋先一人跃出墙外,武谢接着跌跌撞撞的又跃了出来。 巷子里漆黑一片,连城凭借着训练时后的经验和黑暗中的习惯,摇摇晃晃的跑了数丈,钻进一条更加狭窄的巷子里。 听见武谢的声音在后面大叫道:“张大哥,你不要管我,他受了伤,你快将他截住,不要让他跑了!” 连城强打精神,在巷子里七拐八弯,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但是头脑越来越昏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紧跑了片刻,后面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还听到武谢的怒喝之声。看来,他们不太适应黑暗,所以在这纵横交错的巷子里,竟然也追错了岔道。 连城一阵乱跑,不知如何的,竟然跑出了小巷子。 街上行人减少,连城顺着房屋之下跑了一阵,忽见有一扇门敞开着。连城不假思索,跑了进去。这是一间步坊,里面还有几个小工在忙活。 连城的速度过快,所以他溜进来的时候,并未有人发现。 突然,门外传来了武谢的声音:“这里有血迹,那狗东西一定是朝着里跑了!” 连城一惊,瞥眼见不远处有一个极大的水缸,缸口还搭着几块大布。连城想也未想,跑到大缸边,一头扎了进去。 扑通的一声水花四溅,声音将正在忙活的步坊小工吸引了过来。但是,他们见到没有动静,就继续干活。 十六个工人,年纪都不算大,最长的,约过五十,其余的都只在十六七到三十之间。这些人有男有女,但每一个人都面显疲惫。这间步坊面积不算大,名字叫“琴记布坊”。这是一家有名气的的布坊,尽管此刻已是深夜,但是这十六个工人还在紧张而有序的忙着。 几间屋子里摆放着织布机,由两个工人操作。木制的织布机在操作下,发出缓慢的“咔嗒!咔嗒!” 院子里搭着的木架子高有丈余,每一根杆子上都挂着染过颜色的或者已经晾干了的布匹。这些布匹都是上乘布料,所以他们都很小心。 一个抱着收好布匹的孩子突然咦了一声,道:“地上怎么有血啊?” 年纪大的师傅说道:“小寻,怎么回事?” 小寻道:“师傅,地上有血。” 师傅道:“哎,你用水冲洗掉就是了,千万不要让老板知道,否则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小寻赶紧放下布,拿来水桶,足足花了十几桶水,才将这些血迹冲洗干净。他一直冲洗到染缸边,心里觉得很奇怪。他将地上的一块布捡起来,反手扔进染缸里,走开了。 小寻刚刚走开,门外就有人走进来,一个声音道:“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有人闯进来啊?”这二人正是武谢和张勋,武谢虽然受了伤,但他极为要强,在连城逃脱之后,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就强忍住剧痛,跟着张勋追寻长刀连城。 ------------ 第十六章 琴芳 第十六章 琴芳 小寻道:“有啊。” 武谢和张勋大喜,武谢追问道:“在哪里?” 小寻道:“这深更半夜的,除了你们二位还有谁啊!” 年纪大的师傅也走过来,看见他们都拿着刀剑,杀气腾腾。他见多识广,知道这两个人来头不小,看他们满头大汗,一身的杀气,着实并非善类,当下小心翼翼的询问究竟。 武谢正要回答,张勋却说道:“我们在客栈里遭到贼,所以一路追来,见他好像是跑这个方向来了,所以就顺便过来问问。” 老师傅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么你们进来看看,看有没有你们所说的那个贼。” 张勋盯着老师傅看了许久,突然笑道:“不用了,这附近有很多躲避的地方,或许那个贼躲在其他地方。打扰了,告辞。”说完,就拉着武谢走了。 老师傅目送着二人离开,吩咐小寻道:“把门关了,不要等一会真的有贼摸进来。” 小寻答应了,关门之前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这才关好了门。老师傅道:“继续工作吧,到子时准时休息。” 武谢和张勋离开步坊,走到阴暗处,停下片刻,然后又折回来,贴在院墙外面偷听,但是里面除了木纺机发出的声音,就只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但是二人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一句关于他们想要听到的话。 无奈之下,二人就离开了。 …… 琴芳是布坊里起的最早的人,她很年轻,也很漂亮,只有十七岁,父母早就在饥荒中饿死了。这家琴记布坊是他叔叔的,十岁的时候,她就来帮忙了。只是,叔叔一家,都不将她当作自己人,因为她是一个女子,不能继承香火。而他的叔叔,并无子嗣。 所以,琴芳就只有每天起的最早,睡得最晚,尽量的讨好他们。布坊里的人都很喜欢琴芳,因为她聪明稳重,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都还要成熟一些。 琴芳走到染缸边,她要将昨天放入缸里的布都捞出来。这是她每天早上的工作,也是她主动去做的。时间久了,大家都默认了这是她的工作。这一段时间,叔叔不在家,琴芳的工作更加的繁重,她却没有怨言,而是更加的卖命讨好万般挑剔的婶婶。 她将上面的布捞出来,突然,她的手摸到一个东西,愣了一下,伸手继续摸。突然,她的脸色一变,身子僵住。好一会,她才如梦初醒,赶紧回头看看有无人看见。 此刻,天色尚早,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琴芳苍白着脸,颤抖着双手将她摸到的东西给拖到水面上,定眼一看,顿时魂都飞了一半。那是一个蒙着面的人,紧闭双眼,不知死活。琴芳惊慌之下,随即,她伸手试了试那个人的鼻息。 他的鼻息微弱,胸口微微起伏,而染缸里,却是一片血红。幸好染的布是红色的,所以没有人发现这一点。 琴芳将他拖出染缸放在地上,随着当的一声,将琴芳吓了一跳。她扭头看去,见这个人的手里拿着一把薄如蝉叶漆黑如墨的长刀,他的胸口有一个伤口,贴着伤口的衣服处,可以看到已经泡的发白的伤口皮肉往两边翻,白森森的恐怖至极。 琴芳手一抖,就将这个人扔在了地上。他一动不动,在倒地之时,露出背部,在后背神堂穴的位置,又有一个伤口,那个伤口也是皮肉外翻,只是没有流血了。 “死人?” 琴芳见他一动不动,心里冒出一个想法。她想大叫步坊里的人起来,但是,她又忍住了。琴芳小心翼翼的将他翻过来,伸手在他的胸口摸了摸,还能感到微微的跳动。“还活着?” 琴芳看着他蒙着的脸,伸手扯开了面巾,就见一张俊朗的少年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那张脸苍白,轮廓分明,嘴唇紧闭。他的眼睛也是紧闭着,睫毛还微微动了一下。 “真的还活着。” 琴芳看着这张拉开了的蒙面巾,它却像有魔力似的,吸引着她。 琴芳看着这张脸,心中升起一种怜悯之心,她四下一看,依旧无人。于是,她站起来,将这个人半抱半拖,抱紧她的房间里。 她将这个人放倒在床上,再一次试了试他的鼻息,再一次确定人还活着,心头才微微放松。看见他的手里还拿着那把刀,她想给它拿下来,但是试了几次,那只手都是紧紧捏着,任凭她用力去掰。 琴芳叹了一声,只好将他拿着刀的手放在了床上,转身走出了屋子,她反手拉上门,想了想,推门回屋,拿出一把锁,给锁上了。 她急切的将染缸里的布全都捞出来,晾在了竹竿上,一颗心也跟着跳到了她做完这些活。 琴芳晾完了布,跑出布坊,去药店买了一些伤药,既有内服的,也有外敷的,还有纱布。回到布坊,进了厨房里,正要准备熬药,就见婶婶要来做早饭,琴芳赶紧将药藏在蓝子底下,走到门边说道:“婶婶,我做,您歇着。” 年过四十的胖婶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那你快一点,大家都等着呢。” 琴芳说道:“我知道了。” 等婶婶走后,琴芳一边做饭,一边在角落的小火上放一个罐子,将药熬了。外敷的药,她用纱布包起来,藏到怀里。 婶婶一家吃完了饭,工人们也相继来了,大家寒暄几句,就开工了。 琴芳等药冷了,端着回了屋,喂了那个人服下,然后,又取出外敷的药,帮他清洗包扎。当她的手触摸到那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时,忍不住脸红耳赤。偷偷去看,发现他仍是昏迷不醒,心里放松了一些。 先前救他之时,没有顾及到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但是此刻不同了。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就躺在她的怀里,亲自由她喂药。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都不知道。只是在她的心里,既感到紧张,又感到高兴,甚至还感到一些害怕。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她并未意识到,只是心地善良的以为她救了一个人,一个落难在她家布坊染缸里的半个死人。 尽管房门关闭着,她还是忍不住喂他一口药,回头看一眼是否有人在门边偷看。 喂完了药,琴芳扶他躺好,走了出去,锁上门。 ------------ 第十七章 金屋藏婿 第十七章 金屋藏婿 老师傅看见她锁门,停下手中活,笑道:“琴芳,你平时不锁门的,今儿,怎么锁门了?” 琴芳被他如此一问,神色有些慌乱,低着头,垂目环视,却不言语。 小寻笑道:“古有金屋藏娇,今有琴芳藏婿。琴芳锁门,是可以理解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琴芳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上,头垂得更低,朝着人少的地方躲开,抢着干活,以掩饰心中慌乱。 琴芳的婶婶却不冷不热的说道:“这疯丫头一天到晚不知道在想什么,尽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真是不像话。” 琴芳不敢对婶婶不敬,低声说道:“没有啊,我一天到晚都在布坊里做事情,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她不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我没有说你一天到晚乱跑 啊。你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敢顶嘴了是不是啊!”婶婶白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越大越不成样子!” 琴芳大吃一惊:“没有啊,我,我没有……” 婶婶说道:“好了,做事情吧,哼。”说着话,摇晃着丰满圆润的腰身,回屋去了。 回到屋里的婶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有些怀疑侄女藏私房钱,要不然,琴芳不会锁门的。以前她趁琴芳不注意的时候,去她的房间里收索过,结果只在她的床枕头下发现了几两碎银子,于是她就以私藏钱财为由没收了。那一次,琴芳也是锁上门,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死丫头,找一个机会我再进去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钱。” 琴芳做了一会工,就悄悄回到屋里,给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城喂药。她不知道这个人就是传言中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长刀连城,她更不知道她每一次回去喂药,婶婶都警觉的注意到她的动静,更加确定她藏了为数众多的金银珠宝。甚至,她要寻找一个没收这笔钱的正当的主意。为此,她找来了老师傅和机灵的小寻,以利相诱,结果得到了两个探子。 老师傅和小寻有空的时候就套琴芳的口,旁敲侧击的询问她是否藏有秘密,或者钱财。结果,琴芳听到老师傅和小寻的询问之后,往往不知所措。 婶婶得知了琴芳的不知所措,更加的确定了这一点,她恨不得马上打开侄女的房门,看看她到底藏了多少钱。莫非她的钱来路不正?这样,更要缴获了。 只是,从那天之后,琴芳比以前更加勤快了,每天早上起的更早,做饭的活她全包了。 婶婶从老师傅和小寻的汇报中得知每天的某一个时候,琴芳都会出去。因此,她更加确定琴芳的钱财来路不当,甚至有些败坏家风的嫌疑。 这一日,婶婶叫来琴芳,说道:“小芳,你去霍家庄一趟,送一匹布,这是霍夫人几天前亲自预做的。” 琴芳道:“婶婶,以前我没有送过货,今天您怎么让我送货了?” 婶婶道:“他们送去我不放心,你亲自跑一趟比较好。这样也可以见见世面,整天窝在家里也不是一个事,都是七岁的大姑娘了。霍家的霍公子听说长得不错,人品也好,趁这一次送布的机会,与人家套套近乎。再说了,你长得也不差,人家霍公子或许还真会喜欢你这一类型的。” 琴芳脸红耳赤,很是为难,因为等一会是她买药的时间,这几天连城的伤势好像没有好转的迹象,她十分担心。当婶婶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琴芳结结巴巴的说道:“婶婶、我、我等一下、有事。” 婶婶心里道:“又出去跟哪个有钱人鬼混,又要从人家手里套到财物吧。丢人现眼的东西。”嘴上却说道:“小芳,霍夫人亲自点名要你送,你就亲自送去吧。这样吧,天黑之前回来就行了。呵呵,要是霍公子对你一见倾心,明天你再回来我都不会介意的。” 琴芳无可奈何,接过婶婶递过来的包裹,出去了。 等琴芳走后,婶婶叫来了老师傅和小寻。 老师傅道:“琴婶,您找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琴婶神秘兮兮的说道:“我把小芳支开了,现在我们就进她的房间里去看一看到底藏了什么宝物。哎,俗话说,得到天财,必遭天祸。我是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琴记布坊里的,也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牵连!” 老师傅点了点头,说道:“琴婶,那您想怎么做,我们怎么帮您?” “打开她的房间门,看看就知道了。要是有什么不该藏的东西被她藏起来了,我们也可以及时制止,以免她一错再错,到时候害人害己。” 老师傅说道:“琴婶所言极是,小芳年纪小,不懂世事,难免有些意气用事。这几天她的举止非常反常,这个时候是应该对她好好开导开导了。琴婶,您的做法很合理,这是为了小芳好才如此用心良苦,要是她知道了,也会对您这个婶婶感激不尽的。” 琴婶眉开眼笑,说道:“那是当然的,那是当然的。” 三人来到琴芳屋前,小寻四下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在干活,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其实就算注意到了也无所谓。 锁门的是一把新锁,琴婶见了,怒道:“果然不出所料,居然防备我们到了这个地步!老师傅,你有办法打开吗?”琴婶摸着那亮锃锃的锁,询问老师傅。 “喔,这个。我以前虽然做过几天铁匠,但是对于开锁,倒是没有开过。”老师傅有些为难,于是转头对小寻道:“你会吗?” 小寻一笑,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细铁丝,对准锁的钥匙孔,捅了下去,只听一声“咔”,所就被打开了,确实非常的简单。琴婶和老师傅都是互相瞧瞧,然后琴婶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了门,一个大步就迈了进去,然后就呆在了屋子里。老师傅和小寻不知发生了什么,问道:“怎么了,琴婶?”也跟着进来,也是呆在那里。 原本以为会发现琴芳藏着一笔数目众多的财宝或者藏着一个秘密,哪里知道,居然在她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男子,一个昏睡过去脸白如纸的年轻男子。 三个人都呆住了。 许久,婶婶咆哮了一声:“气死我了,她居然玩起了金屋藏婿!啊呀,家门不幸!我就说过,家门不幸!” 然后,他们观察了那个床上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之后,终于明白了琴芳的秘密。当他们看到这个男人竟然手里有一把刀,全都吓呆了。然后,他们退出了房间,将门锁锁好,装着若无其事的琴芳回来然后再兴师问罪。 ------------ 第十八章 霍公子 第十八章 霍公子 琴芳还没有回来,就有人来了。 来的是一个年轻人,他很有礼貌,说是他的一个同伴走丢了,他们一直寻找,而且,还说了同伴的特征。 琴婶听到只要得知这个消息的,就会得到一百两银子当作报酬的时候,心花怒放的打开了琴芳的房门,请他确定是否就是那个人。 那个年轻人看到躺在床上的连城的时候,不留痕迹的说道:“不是他,我认错人了。” 琴婶自作聪明的拉开被子,让年轻人看清楚连城手里的刀,说道:“小伙子,他的手里也有一把刀,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年轻人有礼貌的朝她行了一个礼,说道:“真的不是此人,很抱歉打搅了。”于是,他就告辞了。 只是,这个贪心愚蠢的女人并未发现那个年轻人看到连城手里的刀的时候,他的内心有多么的震撼。只是,他忍住了,而且还那么的谦逊有礼。 年轻人告辞了,琴婶大失所望,对琴芳更加不满。 琴婶只是一个小井市民,并没有注意到身穿黑衣服还拿着刀昏迷不醒的人会是什么来头,而老师傅和小寻,也都是从乡下来的。 琴婶气急败坏,锁好门之后就坐在家里等琴芳回来,但是琴芳依旧没有回来。 “死丫头,霍家庄有那么远吗,怎么还不回来!就算是用爬,也该到了!”琴婶想到侄女的行为,心里就气愤之极。 气恼之余,她想到了一个赶走琴芳的理由。 并不是琴芳走得慢没有到霍家庄,而是霍夫人对她很热情,一个劲的夸她漂亮能干,还拉着她在家里吃饭。 琴芳迫不得已,只得跟霍夫人聊了一会天,但要说吃饭,那是万万不能的。 琴芳说道:“夫人,家里还有一个病人等我回去熬药呢,就不陪您吃饭了。” 霍夫人慈祥的笑了笑,说道:“闺女,家里有那么多佣人,你是大小姐,这种熬药的事怎么还要轮到你的身上的?他们太不懂得怜惜了。等我遇到了琴夫人,一定要说道说道。” 琴芳道:“婶婶也很忙,我这个做侄女的,要竭尽全力的帮助她。” 霍夫人惊讶的问道:“怎么,小芳,你是琴老板的侄女?” 琴芳道:“是啊夫人,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一直跟着叔婶住。” 霍夫人更加亲热了,拉着她的手,说道:“好闺女,难得有你这么好的闺女,老身一定要腆着老脸跟琴老板提亲,让你做我的儿媳妇。” 琴芳不好意思,低下头去。霍夫人开怀而笑,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霍夫人道:“小芳,夫家很快就回来了,你一定要留在这里吃完饭。还有啊,要见一见我的那小子,看一看中意不中意,可别委屈了你。” 琴芳心里只想着回去熬药换药,好几次都出言推脱,霍夫人却越发觉得她心地善良,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妇人选更加确定了,一定要等丈夫和儿子回来看一看这个美貌如花的姑娘。 琴芳在说到第四次的时候,霍夫人佯装怒道:“闺女啊,你是看不上霍家吗,怎么就这么想走!难道吃一顿饭的面子都不给我吗!” 琴芳不敢说话,只好坐了下来。霍夫人开怀而笑,拉着她,走出门去,带着她在霍家庄的庄园里,走了一圈,耐心十足的替她解释某一处的来历。 琴芳听得心神荡漾,渐渐的,她对霍夫人也有了很多的好感。二人在庄园内边走边聊,身后跟着一大批丫鬟,琴芳心里对霍夫人羡慕不已。 谈谈说说,天黑了下来,霍庄主和他的儿子都回来了。 霍家庄,是凤阳城里有名的店铺,白天,霍庄主和儿子都在店铺里忙,只有到了晚上,才回来。 见过了霍庄主和霍公子,霍夫人又把琴芳赞扬了一番,霍庄主欢喜不已,霍公子却有些害羞。 吃饭的时候,霍公子终于给琴芳夹了菜,琴芳出于礼貌,也给他夹了一块肉。霍夫人和霍庄主对望一眼,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吃完了饭,琴芳决定要走了,此刻天已经黑了。 霍庄主哪里肯让未来儿媳妇一个人回去,于是对儿子使了一个眼色。 霍公子道:“琴小姐,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路很不安全。” 琴芳没有拒绝,于是和霍庄主霍夫人告别。 霍公子很善于言谈,离开霍家庄之后,陪着琴芳一路缓行,给她说一些奇闻轶事,琴芳对这个霍公子的才学很是敬佩。 快到琴记布坊的时候,琴芳说道:“霍公子,就送到这里吧,谢谢你。” 霍公子道:“琴小姐,我还想拜见伯父伯母呢,你不会就这样拒绝我吧。” 琴芳道:“我还要去买药,霍公子,哪天我亲自做饭,邀请你们一家,还希望到时候霍公子一家不要嫌弃。” 听了琴芳的话,霍公子心花怒放,以为琴芳明白了他们一家的心意,对自己也有好感。于是霍公子激动之下,握住了琴芳的手。 琴芳大惊,甩开了他的手,惊慌失措的四处看。 霍公子是一个在生意上了不起的年轻人,但是对于男女之事,却是不太懂。见琴芳甩开他的手,还以为她是害羞,也就不以为意。 霍公子深情款款的看了琴芳许久,然后说道:“琴小姐,我就走了,你小心一点。” 琴芳道:“霍公子,你叫我小芳吧,叔叔婶婶都是这么叫我的。” 霍公子喜上眉梢,说道:“是,是,是,小芳,你不要叫我霍公子了,叫我少卿就是。” 琴芳急于去买药,心里暗道:“他一天都没有喝药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霍夫人真是的,怎么一直拉着我在她家坐到现在。等一下回去了,还要给婶婶解释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霍公子霍少卿说他的名字,她却没有听到,只是朝他微微一笑,走了。 霍少卿呆呆的望着琴芳的背影,心中顿时一阵的意乱情迷,站在那里发着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念念不舍的走了。 琴芳又去那家药店里买了药,就要回家。 可是,离家还有好远,她就听到了有人呐喊声:“快,块救火!” 的确,是有人在喊救火,喊救火的人也在帮忙救火。 ------------ 第十九章 愚蠢的代价 第十九章 琴记布坊,烈火熊熊,火焰在黑暗中腾起一团一团的火球,半空中炸响的木材像是炮弹一样在那一声“啪”之中带着火被抛了开去。 救火的人围满了街道,木桶和脸盆里的水尽管被抛得好远,但是,大火却没有丝毫要熄灭的意思,反而,越来越烈。 救火的队伍里,除了有琴芳的婶婶,老师傅和小寻以及布坊里所有的工人,还有一个白天来寻找伙伴的年轻人。另外,在那个年轻人的周围,还有九个人,他们也在帮忙救火,只不过他们手里端着的不是水,而是融化了的油。 救火的人群里,叫喊声最大的,就是琴芳的婶婶,她是又害怕又兴奋。在她的手里,除了端着一盆水,背上还背着一个沉沉的包袱,这个包袱里,有一包金条,是刚刚做了一笔交易得到的,所要换取的就是这件布坊和那个受了伤的人,或者,就是连同她的性命一起。 烈火之下,房间之中,躺在床上的连城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天夜里在苗家庄他放了一把火将苗家庄烧为灰烬的场景。只不过,他是跟着那一把火,进了烈火之中。 熊熊的烈火在他靠近之前,就将他挡住了,而且,浑身发热。然后,连城就被烈火浓烟熏醒来了,结果真的发现他是在烈火之中。 屋子的四壁已经着火,浓烟直往里面冒,而且,他还听到了外面有呐喊声。 他的意识还很模糊,伤口还没有愈合。 浓烟冲鼻,外面搀和着人们的呼喊和更加强烈的火焰正在向他逼来。 连城翻身下床,却摔倒了,暗叹一声:“我命休矣!”他将长刀又握了握,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求生之愿又强烈些。 费了好大的劲,他又挣扎着站起来。 轰的一声,一堵火墙朝他逼来,连城倒退几步,膝弯碰到床沿,就将他套到在床上。突然,头顶的床帐着了火,着了火的床帐像一个渔网似的脱落,朝他兜了下来。 连城大吃一惊,用尽最后一点力,跃下床来,然后,他的伤口出了血,一阵剧烈的剧痛传遍全身,听到意识顿时变得清醒,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裹着一床被水浸泡的被子从窗户口冲了进来,跑到他的身边,一把拉住他,将被子和他一起裹住,然后,从窗户又跳了出去。 那个人叫琴芳,她救了连城。先前在连城生死关头之际,琴芳恰巧赶到。她看到婶婶和布坊里的工人们还有街坊邻居在救火,她看到婶婶的背上背着一个包裹,又看到她的脸上没有失火的焦躁不安和惊慌失措,而是有着一种她很熟悉的贪婪味道。 当她看到有一些人抛出去的水非但没有浇灭一丝一毫,反而将大伙引得更大。 她四下一看,那个她救了的人不在外面。于是,她跑过去问婶婶道:“婶婶,这是怎么啦!?” 婶婶见到一脸焦急的琴芳,笑道:“小芳,你救的那个人是罪犯,他们给了我很多金条……快来帮忙救救火,不是真的救,做做样子就是了,我们有了这么多钱,就到京城去开一间大的布坊。”她气喘吁吁拍了拍背上的包裹,一脸的笑容满面。 琴芳听得一阵毛骨悚然,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婶婶,婶婶却端着水,救火去了,她又看到很多双带着凶光的眼睛看向她。 琴芳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并未注意到婶婶已经不在身边,答应了一声:“哦,我知道了。” 于是,她跑出人群到邻居家借了一床被子,在水缸里浸透了,裹住全身,然后从人少的地方翻进墙去,又从窗户爬进去,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连城。 连城还躺在地上,琴芳跑到他的身边,弯下腰来,观察他的伤势。只是大火极烈,浓烟呛得她忍不住就要窒息。她扶起连城,奋力地翻出窗户,又翻过院墙,离开了琴记布坊。 外面的大火还在燃烧,最难过的是在布坊里工作了很多年的工人,最开心的是琴芳的婶婶。她知道,她背上的包袱里的这一笔钱,到别的地方,还可以开一间比这更大更好的布坊,还可以招到更多忠心耿耿的工人为她卖命。最疑惑的,就是老师傅和小寻,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老板娘接见了几个陌生人之后不久,布坊就起火了,而且他们恰巧都在外面。 救火的人群之中,有一个额头有一道刀疤的汉子走到琴芳婶婶面前,问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姑娘是谁啊?” 琴芳的婶婶答道:“那死丫头,是我的侄女,那个人就是她救回来的,我居然都不知道。大人,她要是犯了法,你们不必容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刀疤汉子微微一笑,转头朝另外的几个同伴使一个眼色,然后,连同刀疤汉子,一共十个人,就消失在了人群里。琴芳的婶婶一边往大火里抛水,嘴里还说道:“小芳虽然是我的侄女,但是这个丫头一点都不听话,哎……”感叹几声,扭头一看,那个大人已经不见了,而且,和他一起来的几个人也不见了。 刀疤汉子带着九个人从琴记布坊的后面溜进去,却发现连城已不见踪影,布坊老板娘的侄女也不见了。只是在外面的街上发现一床被烤得滚烫的湿棉被。 刀疤汉子名叫郭开泰,是宁王培训的杀手之一,因为他有智谋,而且杀人不眨眼,所以宁王让他担任了一个十人小队的队长。这次北上追杀长刀连城,他受了此命令,可见宁王对他的看中。 几天前,郭开泰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凤阳,打听到了有关谢老头之死和长刀连城的消息,只是当时的长刀连城和两个绝顶高手交锋,受了伤逃了。 郭开泰判定,长刀连城没有走远,于是他们到城里的药店打听有什么人买了刀伤的药,终于,打听到了是琴记布坊的琴芳所买。 于是,郭开泰想了一计,等琴芳外出时,就去布坊见了琴芳的婶婶,然后以数十根金条作为交换。见钱眼开的琴芳婶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贪财的她怎么也料想不到她手里的这一笔钱是郭开泰从县衙里偷出来的五十根金条,也是一笔要她性命的金条。 原本以为用此一计,不用惊动官府或者旁人,哪里知道冒出来一个琴芳,将长刀连城给救了。 看着地上的湿棉被,郭开泰说道:“他们一定出城了,走,我们也出城!” 一个黑衣人道:“拿了我们金条的老板娘怎么办?” 郭开泰眼中闪过一道,冷然道:“拿了金条,将她投入火中,不要让人察觉出来,我们还要这五十根金条来完成很多事情!” “是!”答应一声,黑衣人转身走了,他的脚步矫健,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 ------------ 第二十章 绝路 第二十章 琴芳救了连城,她心里的想法是必须把她送出城去,于是她就带着连城穿过小巷子,打算走小路,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到达城门。不料走了几个弯,发现一家小客栈门前拴着一匹马,她想也未想,将连城附上马背,跑出了巷子。 那匹马恰好是数天前连城拴在那里的,因为给了店伙计一锭银子,所以这些天来都是他喂料,无巧不巧,这个时候用上了。 琴芳心里非城紧张非城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是她这样做了,义无反顾,甚至这个时候她都有些忘了布坊还在大火冲天,而她的婶婶,已是命悬一线。 那匹马驮着二人一直出了城,都是安然无恙。 马背上的连城突然呻吟一声,琴芳勒住马,问道:“你,你怎么了?” 连城睁开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声音微弱,却森然问道:“你是谁?” 他的声音尽管凶厉,但却是极低极低。 不知为什么,琴芳对这个声音却没有丝毫的恐惧,从她的心里,产生一种母性般的慈祥,她温柔的说:“我叫琴芳。你受了伤,有人要放火烧你,我带你逃跑。”她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看到几个陌生人在浇水的时候火势非但不减反而更强的时候,就知道有人要害他。此刻连城这突兀的一问,琴芳便脱口而出。只可惜,她的话连城没有听到。 连城又昏睡过去,琴芳听到他的嘴里喃喃叫道:“阿姐,你在哪里。” 阿姐?谁是阿姐! 琴芳心里疑惑不解,一提缰绳,胯下的马甩开四蹄,只听得是“得!得!得……” 马跑得太快,耳边的劲风吹的她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着圈,倘若伸手去擦,那连城就要从马上摔下去。 她的心里一阵烦躁,转过了头。 过了片刻,算是恢复过来。可是,她却看到远处月光下的大道上,有十余匹马飞奔而来。 琴芳大吃一惊,她赶紧转过头,惊恐的问道:“他们是来抓你的吗?” 连城并未回答,嘴里只是又发出一句:“阿姐,我来晚了,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琴芳的脸一红,低声骂道:“谁是你的阿姐,是我来晚了。”于是,她驾马疾行,将后面的追马甩开了。 虽然这是一匹好马,但是驮着两个人拼命的狂奔了几个时辰,已经是快支撑不住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深夜,月亮已然偏西,风向早已经改了。 马匹再也撑不住,只听得嘶鸣一声,摔倒在地,将琴芳和连城甩出了丈余。连城摔在地上,立即就醒了过来,但是他受的伤极重,除了大脑清醒,全身四肢动弹不得。他睁开了眼睛,看见摔得七荤八素的陌生女子,暗叹了一声。 琴芳背摔得浑身剧痛,狼狈不堪。过了好久,她才爬起来,去观察那匹马,却发现它已经断气多时了,嘴角边的白沫流了一地。 琴芳一阵难过,双手合十,低声道:“好好的一匹马,就这样死了,可惜。” 她走到连城的身边,见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不舒服?” 连城点了点头,琴芳又说:“虽然他们说你是罪犯要放火烧死你,可是我相信你不是坏人。你昏迷不醒的这几天,婶婶对你也很照顾,她,她只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嗯,我叫琴芳,刚才跟你说了。” 她的眼睛很清澈,很透明,很亮,连城盯着那一双眼睛,心里想起了阿姐。阿姐是母亲在后院的一颗凤凰树下捡来的,虽然给她取名叫苗红练,但是母亲说等阿姐和他都长大了,就让他们成亲,结果在成亲当日,阿姐生死未知,下落不明。 四年前,有一个叫孟的女孩子来找他,说是要见一个人,十四岁的他就跟着孟去了。当他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才惊奇的发现有很多和他年纪相仿的人在跟那个人训练。于是,他们就被迫服下一种药,这种药的药效只有一天,第二天如果不服新发的药,那就会全身溃烂而死。于是,从那天起,每天晚上等人们都睡熟后,他就去服新药,然后进行残酷惨烈的训练,一直到他十七岁。 这个时候原先的一百多人只剩下十四个,他们都得到了解药,而且都是忠心不二。直到今天,十四人只剩下他、弋少风和小叶三个。那天他得到一个命令,说要去执行一项任务。等到任务完成,他就快马加鞭赶回家和阿姐一起过拜堂成亲,还有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可是当他接近苗家庄的时候,直觉告诉他发生了大事,于是他赶紧换了黑衣蒙面。 结果,真的发生了大事,父母被杀,阿姐失去踪影,而在院子里遇到了一帮人,说是他他带头的。他震怒之下,将这数十人杀了一个干干净净,连同苗家庄老老小小,一把火烧了。他本来是要祭奠父母亡灵,然后到京城去见九爷,再去调查真凶,哪里知道突然冒出一个武谢和张勋,将他往死里逼,而且还说要诛杀他长刀连城,替苗家庄报仇雪恨。 几番搏斗,几番周折,结果落了一个如此下场。倘若武谢和张勋不说出名字,恐怕以他的武功,他就要将二人杀掉,只是当他听到他们的名字之后,他就只有逃避,结果就是这样了。 还以为性命不保,却想不到九死一生之际有人救了他,救他的这个人,却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姑娘,她的眼睛和阿姐的一样美,他不由得心神荡漾。 听她说她叫琴芳,连城只是点了点头,他叫什么,却没有说。 连城长出一口气,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快躲起来,追我的人来了。” 琴芳只是看见他的嘴动了动,却没有听到说什么。于是她凑近了,问道:“你说什么?” 连城不再多言,只是眼睛看着来时的路,琴芳转过头,却吃了一惊,黑暗之中,果然见到了有马匹朝这边飞奔而来。 “那,那我……” ------------ 第二十一章 伤人与病人 第二十一章 伤人与病人 连城这个时候就算有力气,也使不出来了,只是紧握住了刀柄,希望在最关键的时刻能救他一命。琴芳心急如焚,左顾右盼之下不及多想,一把扶抱着连城,朝左边的树林里跑去。 树林里很黑,尽是坑坑洼洼,二人跌跌撞撞的摔了几跤,跑出了小树林,连城的伤口又崩裂了,血水从衣服里渗了出来。 “啊呀”一声轻吟,连城紧咬牙关,脸色都变了。 “怎么,你疼得厉害吗?” “……” “什么,你说大声一点。” “后面的……快……” “那……” 琴芳又是惊惧,又是茫然。她又转过头去,真的看见了扑面而来的马队,那十余骑马冲出了黑暗的笼罩,在月光下闪耀出嗜血的疯狂。马嘶与刀光辉映,蹄声伴随着黑暗的近一步吞噬,可以清楚的看到马背上的人面色狰狞,似乎在看着她笑。 琴芳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失声道:“怎么办?” 话及此处,不由多想,带着连城,大步而行,只见前面灰蒙蒙的地方,有叮咚之声,琴芳带着连城奔到近前,一头扎了进去。 河水很深,一入水,就往里面沉。冰凉的河水也让连城神智清醒,斗志瞬间回到体内,机警和睿智活跃起来,他手里的长刀捏的紧紧的,对准了头顶的水面,只要有人出现,他会毫不犹豫朝上一刀。 “咕噜”的一声,琴芳呛了一口水,身子摇晃了几下,连城手下用力,将她拉住了。 琴芳又呛了一口水,几乎就要晕厥,身子摇摇欲坠。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在水里呆过,而现在,她确确实实的和一个熟悉度陌生人站在寒透彻骨的水底,接下来不知道要面临着什么惊险。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她心慌意乱,又呛了一口水。这时候她看到水面上有人影晃动,六七个人站成一排,低头弯腰巡视。 琴芳的心一阵揪痛,突然,她的眼前一黑,嘴唇就被两片嘴唇堵住了。 她惊得就要往后退开,腰间一紧,被人抱住。 她睁大了眼睛,先是惊,然后是震,再然后是头晕目眩,最后,是莫名其妙的心跳…… “他吻了我?我被吻了……我的初吻就在这里……”琴芳的心里怦怦乱跳,她睁大双眼,想要挣脱,但是那强大霸道的腕劲勒住她的腰,使她动弹不得。 许久许久。 于是,她反手抱住了连城,却被他推开了。 琴芳大吃一惊,只觉得身子一轻,就被连城拉出了水面! “这……他……”琴芳面红耳赤,低着头。 扑通一声,连城倒在地上,琴芳大惊,回收心神。就见连城倒在地上,眼睛紧闭。刚才在水里,连城拼近重伤之后仅仅恢复的一点力气支撑,紧要关头为了不让外面的杀手查出端倪,他只好用气帮助琴芳调息,等敌人远去了,他才将混混厥厥的琴芳拖出水面,却再也支持不住,就倒下去了。 “喂,你别死啊!”琴芳刚才经历了那终身难忘的一幕,此刻还是心乱无神,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寒战,似乎觉得鼻孔堵塞,不又大了一个喷嚏,隐隐约约觉得脑袋有些痛。 她四下看了看,那些追赶之人早已不见踪影。 黑夜更黑,老树上的乌鸦发出穿透人心的呼哨,飞来飞去,夜猫子不是发出孩哭一般的怪笑声。 琴芳面如土色,靠紧了躺在地上的连城。 这一夜,琴芳是在惊吓之中度过的。天亮后,琴芳生病了。昨夜在水里一泡,没有来得及换衣物,加上寒冷和害怕,心神憔悴之下,就生了病。起初她还不觉得,醒来后开口询问连城,只感到嗓子滚烫,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城重伤未愈,又在水底呆了那么久,伤口更加恶化,此刻已是奄奄一息。 琴芳看到他的脸苍白的吓人,不由得惊慌失措。 “铛!” “铛!” 钟声响了几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琴芳循声望去,就见远处的山上,升起了炊烟,钟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竟然是一个道观。 琴芳大喜,站起来连连呼叫:“有人吗,救命啊!快来人……” 她大声叫喊,只可惜嗓子被堵,声音发出来也只是传不出去多远。 过了许久,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见几个道士提着水桶,朝这边赶来,一路上,笑笑哈哈,好不热闹。琴芳心头一宽,说道:“有救了。”随即,身子一软,就倒在连城的身边。 …… 琴芳睁开眼睛的时候是黄昏,看到一个道士在房间里,于是问道:“道长,这是哪里?” 那个年轻道士回答:“施主,这是清山道观,你和另一位施主倒在河边,打水的师兄发现了,把你们救了回来。施主,你是中了风寒,已经喝了药,休息一日就不碍事了。” 琴芳这才发现好了好多,嗓子不难受了。 “那个……”琴芳不知道连城的名字,所以询问起来不知该如何问起。 那个道士倒是很机灵,说道:“那位施主多日前受过重伤,有因为落水的原因导致伤口严重恶化,现在还昏迷未醒。不过施主请不要担忧,观主精通医道,一定会救好他的。” 琴芳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去看他……”说着就要下床,年轻道士赶紧说道:“施主,你身子还很虚弱,现在不宜下床,等到明天康复了再去看他也不迟。有观主在,就算是多严重的伤都会治好。 连城的确很严重,不但是几日前和武谢张勋打斗时受的伤口崩裂,那一剑对穿胸口的伤口,昨天晚上在河水里浸泡了多时,瘴气毒水浸入伤口,只差一点就伤及心肺要了他的命。 清山道观的观主清闲道人亲自替他医治,前前后后忙了一天,这才将那对穿胸口的伤口处理完毕。在处理伤口之时,清闲道长将多年前远游西藏得到的一颗丹药畏服连城,替他保住心脉不损。 连城虽然保住了命,但却昏迷不醒,噩梦连连。他做的噩梦,都是关于苗红练的。在梦里,连城见到苗红练被一个蒙面人追赶到了一片竹林,苗红练拼命逃跑,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然后一个蒙面人悄然而来,一把将苗红练扛在肩头,大步而去。连城大惊,大呼一声:“阿姐!” ------------ 第二十二章 尘缘 第二十二章 尘缘 在为他治疗的清闲道人叹道:“哎,此人尘缘未了,心里积怨太深。若是醒来,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的血腥。你瞧,就算是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他还握着取人性命的刀。” 他的师弟清云道人说道:“师兄,即使如此,那这个人不值得救。你救了他,就等于制造杀戮。” 观主道:“清云,这样的话你不应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者说,这是我的推测。他是谁我们不知道,他有什么故事我们也不知道,单凭一把刀下此结论,为时过早。” 清云道:“这把刀看上去或许我见过,很熟悉。” 观主道:“你是出家人,就应该清心寡欲,这把刀出现在哪里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清云行了一个礼,说道:“师兄说的是。” 二人看着榻上的连城,心思却各有不同。此刻的连城,依旧是做着那天苗家庄被毁之时的噩梦。 的确,那天苗家庄惨案之后,连城赶到之时,除了苗红练一人逃脱,其余人都惨死。而且最为叫人不可思议的是应该要和连城携手办理一些事情的那数十人然先他一步到了苗家庄。 至于逃脱的苗红练,她跑出苗家庄之后,朝东而行,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就只听见庄里哭喊之声和呼喊之声四起,她的心,揪成一团,痛入骨髓。 她身上穿着大红色的礼服,还没有来得及拜堂就穿着它王明的礼服却像是索命的紧箍咒,套住了她奔跑的速度。这既是她的心里一直在念叨着苗夫人临终之前的那一句话:“红练,你要找到城儿,要好好待他!” 过完十八岁的生日,苗红练就要和从小姐的身份变成少奶奶,可是,阿弟不知去向。虽然全庄上下都出去寻找,但是苗红练想心里还是十分难过,心里想:“阿弟难道不愿意和我拜堂和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吗?他是不是不愿意娶我……” 子时一过,阿弟没有回来,杀手却来了,那个叫长刀连城的杀手,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毁了,只剩下她独自逃命。失踪了的阿弟看来也是凶多吉少。 她恨透了长刀连城,她记得他的声音,那一句“今日杀你全家的是我长刀连城,他日要寻仇,找我就是!” 苗红练几乎就要发狂,她大叫了一声,脚下踩断了一根竹枝,摔倒在地,昏了过去。 昏迷中,有人在她的腰间一点,她就失去了知觉,然后就好像是腾云驾雾,不知要往何处,叫不出口,动弹不得。 苗红练被人点了穴道,就这样睡了一晚。 清晨,苗红练转醒,感觉头脑昏沉。睁开眼睛,见是一个旧庙,想起昨日之事,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奔出庙门,就见一个人站在庙外的树荫下。他蒙着面,腰间系着一把剑,剑无鞘,剑身漆黑透明,宽只有一指,长三尺三寸。 他背靠树干,似乎望着庙外发呆。 苗红练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站在那里,心中惊慌,悄悄的站起,就要退回庙里,不料那人转过身来,柔声问道:“你醒了?” 苗红练见是一个蒙面人,脑海之中电光火石一般想起夜里大厅上的蒙面人,目光惊恐的看着他,后退一步,脸色惨白。 蒙面人说道:“昨天我是刚好路过,在竹林里遇到你昏迷不醒,后面有很多杀手,所以我就带你来到这里。等我返回去的时候,苗家庄已经成了火海。”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一个少年人的语音。听起来很舒服,也很让人安心。 苗红练听说苗家庄被毁,父母想来也是葬身火海,不由得悲痛欲绝,哭昏过去。蒙面人只是靠在树干上,看着她哭昏过去转醒又再哭昏过去,眼睛里满是笑意,却一动不动。直到了晚上,苗红练这才悠悠醒来,只觉得肚中饥饿,头脑昏沉。 在这一天当中,苗红练悲痛交集,不知天在何处,地在何处,她又在何处。 直到她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嗓子变哑,然后,她呆呆的望着蒙面人。 蒙面人指了指她的身边,说道:“你先吃一点东西吧。” 苗红练转头看见身边有一个打开的纸包,里面放着一些糕点和一个苹果,旁边还有一壶水。 苗红练勉强吃过一些糕点,喝了一口水,这才轻声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她的声音仿佛就像是吐气,但是蒙面人听见了,他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江湖中人应该做的,只是慢了一步,没有救下苗大善人夫妇。姑娘,贵庄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会遭来这样的横祸?” 苗红练摇头说道:“苗家庄世代都是以行善乐施为业,并没有得罪过谁。”想着父母惨死,阿弟有不知去向,一阵伤心难过,又哭了一阵。这一次,她的声音更哑眼睛发着红光,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等她哭好了,蒙面人说道:“你有没有看清杀害你家人的是谁?” 苗红练回想一阵,突然说道:“他当时说了一句话。” 蒙面人追问:“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今日杀你全家是我长刀连城,他日要寻仇,找我就是’” 蒙面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当中突然闪过一阵不易察觉的诡笑,手却突然重重的一拍身后的树干,咬牙说道:“原来是杀手长刀连城!这个狗贼,他,他,要是有一条我遇到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苗红练大吃一惊,道:“你认识他吗?” 蒙面人道:“不认识,但是江湖人都知道,九爷的手下有一大批残暴的杀手,他们要杀的人,从来没有一个逃得了。” 苗红练没有听说过什么九爷,什么杀手,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一向行善的苗家庄会遭来横祸。她听说长刀连城是九爷的杀手,摇摇晃晃站起身就往外走,蒙面人说道:“你身体虚弱,这要是去哪里?” 苗红练道:“我要去找长刀连城,杀了他替我爹妈报仇。” “长刀连城武功高强,你去了也只有送命。你既然活着,那就要好好活下去,将来有的是机会杀死长刀连城。” 苗红练道:“我一个女子,怎么杀得了他,只有找机会靠近他杀他。” 蒙面人道:“长刀连城机警异常,又是心肠歹毒,你永远都靠不近他的身。他是我的敌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他痛不欲生,死无葬身之地。” 苗红练听他这么说,突然双膝跪地,哽咽着说道:“恩人,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苗红练今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若能够杀了他,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 第二十三章 江大哥? 第二十三章 蒙面人走到了苗红练面前,将她扶起,说道:“我要杀他是因为我非杀不可,你要杀他是因为你要报仇。现在,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长刀连城。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姑娘的仇也就是我的仇。苗姑娘,在下姓江。” 苗红练感激之情露于言表,轻声说道:“谢谢江大侠。” “苗姑娘,你不要这么客气,我今年十八,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江大哥就是了。” “江大哥,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苗姑娘,你刚经历大难,身子骨又这么弱,现在说找长刀连城报仇还不是时候。等你养好了身子,再拜师学艺。学成了,你就可以杀长刀连城了。” 苗红练感激涕零,说道:“多谢江大哥,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江大哥!” 蒙面人嗯了一声,道:“苗姑娘有事?” 苗红练道:“以后江大哥叫我红练吧。” 蒙面人笑道:“好吧,苗姑娘不嫌弃,我就叫一声红练。红练,你家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了吗?” 苗红练道:“除了我,还有阿弟,只是……只是不知他此刻生死未卜,我好担心,好担心。” 蒙面人看着她穿着的大红礼服已经被扯破了一些,但是显得丰腴饱满,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后,转过了头,问道:“阿弟是谁?” 苗红练道:“他是我的弟弟,我们是一天的生日。我还以为我和阿弟会和我拜堂成亲,我们一起度过我们十八岁的生日。哎……”苗红练愁容满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似乎,灵魂都飞离出了她的躯体,飞到很遥远的地方去,去寻找她的阿弟。 蒙面人道:“有你这么一个好的姐姐,令弟一定会安然无恙。他若知道你的心意,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苗红练听着他的安慰,心里头感到一阵宽慰,说道:“多谢你的吉言。不过我想,阿弟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他以前从来没有出去过,昨天突然失踪,一定和长刀连城有关。啊,是不是我的阿弟遭到了他的毒手?”苗红练最后一句话时,突然站了起来,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了几分,一颗心沉得更深。 蒙面人道:“你放心,我对天发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弟弟,将他带到你的面前。我若办不到,我就砍下自己的脑袋给你。” 苗红练一惊,赶忙说道:“江大哥,这,这……” “红练,你放心,我说的话一定办到。”他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只是蒙面下面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个笑容,心里在说:你的阿弟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的,只不过出现的时候……好戏一定很精彩。长刀连城,你做梦都想不到,你的姐姐现在落在我的手里。 二人说着话,苗红练始终见他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 苗红练问道:“江大哥,你为什么不将面巾摘下来?” “我很丑,怕吓着你。”蒙面人转过头去,语气之中,似乎有一些自卑感油然而生。 苗红练道:“江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就算你心里想的丑,那也是你认为。” “我从小就长得丑,爹妈说这以后见不得人,所以我从那以后就戴着一块面巾。后来跟师父学武,他老人家教我要行侠仗义,所以,我就每天都穿黑衣,蒙着脸。我做这些事的时候,心里很快活,当有人叫我摘下面具给他们看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很难过。红练,你明白吗?” 苗红练听得心中荡漾,对蒙面人不禁敬重了几分,说道:“江大哥,我知道。” “以后啊,要是有人问你我叫什么名字,你也别说。” 苗红练道:“为什么,江大哥,为什么你的名字不要让人家知道呢?” “要是我的名字被人家知道,一定会传到长刀连城的耳朵里,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 苗红练一惊,对长刀连城怨恨又多了一分,只盼此刻能够学到武功,除掉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于是说道:“江大哥,我记住你的话,不对别人说起你就是。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苗红练道:“只是我想尽快学到武功,好去找长刀连城。” “长刀连城该死,但是他后面的主使更该死。红练,今晚我还有事,你一个人呆在庙里,不会有危险。明天我来接你,然后我带你去见我师父。” 苗红练惊喜交集,说道:“太好了,江大哥。” 蒙面人转身走出了破庙,消失在了苗红练的视线之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那个背影却显得很妖异,仿佛就像是一阵风,随着那道风,这个世界,又变得更加的黑暗,天空中的星辰,似乎又少了许多。 苗红练只感到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涌上了心头,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苗红练浑浑噩噩的坐了许久,想了许久,觉得头脑发胀,昏昏欲睡。 她和弟弟苗青城从小长在一个以行善为乐的家庭,父亲苗一武是一个商人,更是一个善人,他所赚的钱,一半以上都拿出去帮助别人了。如今皇帝昏庸胡闹,逆臣当道,民不聊生。苗庄主尽己所能,做一点好事,却想不到遭此横祸。 其实苗家庄数百年来都是以行善乐施为主,到了苗庄主这一代,更是将这一点做到极致。横祸降临,只有她苗红练逃出生天,弟弟却生死不知,看来,八成是凶多吉少。 苗红练对阿弟很好,两人从小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此刻家里遭逢大难,她的心里发了毒誓,不管有多危险,不管有多艰难,她都要找到阿弟,和他一起去寻找长刀连城,替父母报仇。 蒙面人走时叫她好好休息,苗红练便知道这个人是一个好人,虽然他蒙着面,但是他说的长刀连城也是他的仇人,苗红练就有些担心他出去了这么久,会有危险。 其实,也没有多久。只是苗红练坐在破庙里,听着庙外呼呼风响,独自胡思乱想,各种思绪缠绕脑海,觉得时间像是过了几天几夜,心里惴惴难安,才觉得时间漫长。 突然,远处传来呐喊之声,有人高声说道:“那个奸贼一定躲在庙里,大伙跟着我,去把他大卸八块!” ------------ 第二十四章 误逃 第二十四章 苗红练听得心惊肉跳,浑身颤抖:“难道长刀连城追来了!?” 趴在门缝里朝外看,只见远处的山下,一条弯弯曲曲的火龙朝这里跑来,火龙队伍里人声鼎沸,还看到闪着的寒光在黑夜里火把的照耀下,闪着一道又一道炫目的光芒。苗红练瞪大了眼,手脚都冰冷了。 慌乱之间,她看见破庙后面的神像旁边的断墙有一道口子,于是她朝那断墙的口子奔过去,踩着毁了金身的神像,翻过那道口子,到了破庙后面。 她不敢停留一刻,也不敢回头瞧上一眼,心里只想着一定不要被抓到,一定要跑得远远的。虽然蒙面人说明天他要带她去见他的师父,现在,现在先保住命,其他的事情,再说了。 苗红练跌跌撞撞,好几次被树桩或者乱石绊倒,膝盖也出了血,手掌也擦破了,她都浑然不觉,只是朝前的黑暗里跑。 苗红练跑了不久,就有一批人奔进破庙,这些人都是庄丁仆人的打扮,只是其中带头的是一个五旬的锦服汉子,并不是她担心的长刀连城,而是附近的一个财主叶老爷。他在破庙里看了一周,气急败坏地说道:“是谁说看见周镦和那臭丫头在这里的!” 有一个手下结结巴巴说道:“老爷,这是,成,成爷说的,他说,他白天好像看见这里有两个人,还以为是小姐和姑……周镦。” 锦服汉子挥手一巴掌,把那个说话的手下打得倒退好几步,转身走了出去。那个被打的仆人看了一眼神像后面的破口子,灵机一动,叫道:“叶老爷,周镦一定听到我们刚才大喊大叫,所以带着小姐从那里溜走了!” 叶老爷又是怒气冲冲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喝道:“要不是你们刚才大喊大叫,他们会听到吗!”当先举着火把,穿过破口,追了出去,其余人也跟着追出去,只有那个被打的仆人摸着脸,一脸的委屈,自言自语道:“怎么动不动就打我,是您先带头大喊的啊。”也跟了出去,一时之间,破庙里走的干干净净。 原来这位锦服汉子叶老爷是当地的一个财主,他的女儿爱上一个秀才周镦,叶财主死活不同意,叶小姐死活都要嫁给他。周镦是非她不娶,叶小姐非他不嫁。叶财主再三阻挠,于是叶小姐就和周镦私奔了,得到消息的叶财主震怒之下,带着一干仆人,大呼小叫的赶到破庙,希望抓一个现行,哪里知道到了这里,却已是人去庙空,别说是抓人,就连在这里躲避的苗红练也被吓跑了。 苗红练迷迷糊糊跑了很久,口干舌燥,浑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叫她难受的寸步难移。 她回头看了一眼,模模糊糊之中,见远处有很多火把一闪一闪,朝这个方向奔过来。苗红练心头一颤,顿时清醒不少,加快脚步,继续逃跑。 “难道就连我都不放过吗?”苗红练一颗心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迈开大步,朝着不远处的一条河跑过去。 苗红练历经大难,心身皆疲,痛苦难当,现在后面又有人穷追不舍,只差一点急火攻心。 河流就在眼前,苗红练看到那条河,就像看到了救命的稻草,就像旱稻遇到了甘露。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苗红练脚步加快,朝着那条河就飞奔过去。 岂料,从黑暗中窜出一条大狗,将触不及防的苗红练绊了一跤,这一跤将她摔出了一丈远,将她摔得浑身疼痛欲裂,眼冒金星,只差一点就昏过去。 后面的呐喊声越来越近,甚至都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叫声:“在那里,快,快抓住!”苗红练惊慌之中扭头一看,在不远处的火光下,她看到了火把下一张张龇牙咧嘴的脸。 苗红练还听到“谁要抓住了,老子赏十两银子”的声音。她转过头去看着那条河,心里想道:“就算死了,也不要被他们抓到!” 于是,苗红练支撑起被摔得疼痛的身体,一步三摇的靠近河,突然,脚下一软,踩中了一处软泥,跌倒进了河里,一股凉意顿时传遍全身,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听见有人叫道:“老爷,跳河了!” 又有更为愤怒的声音说道:“拉上来,活活打死!” 苗红练听罢,魂都飞了一半,她捂住口鼻,一头扎进河水里。等她全身都没入冰冷的河水里,却意外的发现,原先的焦虑烦躁和恐惧等等情绪都消失不见了踪影,像是鱼儿遇见了水,自由自在,说不出来的舒服和惬意。 苗红练从小在苗家庄长大,庄子后面有一条河,她常常和苗青城在那里游水,多年下来,水性极佳,此刻在河水里,反而心神宁朗。 她环视四周,看见河面上有无数个脑袋往她的方向看,苗红练怕被发现,身子往下面缩了缩,那些脑袋就缩小了许多。他看到有一个锦服汉子指手划脚,有人找来木棍,往她捅了下来。苗红练啊的一声,继续往下面缩,贴近河底,慢慢的游了开去。她就这样一直游,生怕被抓到,时间久了,支撑不了,就昏了过去,任凭被水流带着漂流。 岸上,叶财主带着一队人马追至河边,手下就大喊有人跳水,他就知道那是周镦和女儿,当即怒从心头起,大喝道:“抓住了周镦,给我活活打死!” 但是到了河边一看,河里哪里有人,叶财主叫人找来树枝往里面捅,希望将女儿和周镦逼出来,同时又吩咐会水的仆人下去捞,但是,弄了半天,除了看见几条鱼从河底游过去,哪里还见到有人。 有人叫道:“老爷,人没有,鱼倒有几条!” 叶老爷想也不想,反手就是甩了几个耳光,咆哮一声道:“我要的是人,谁叫你带我来抓鱼的啊!” 叶财主又发一通脾气,将附近的几个家丁叫到跟前,每人连打了几个耳光,先一步走了。 ------------ 第二十五章 怪胎 第二十五章 河水清澈,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很静,缓慢地朝东流淌,树木的倒映和晨光中的蓝天白云,使得这个清晨格外的舒服。 苗红练拖着湿漉漉、饥肠辘辘的爬上岸,无力地倒在岸边的草地上,就已经出了一身虚汗,摔倒在地,睡了过去。她在水里潜了不知几日几夜,被水流带着漂了不知多久,到了今天清晨,不知为什么,她居然挣扎着从水里爬上岸来。 阳光从远处的树林上空投下一缕阳光,照在她的脸上。苗红练的脸很苍白,几乎苍白的有些透明,大概是在水里泡了久了的缘故。 她渴望多呼吸一下,也渴望照在身上的阳光能使她的肚子减少一些饥饿。饥饿就像是一把刀,时时刻刻的钻着她的心。苗红练手按心口,压抑住由于饥饿直往喉咙处的酸水,她尽量的睁开眼睛,但是眼皮很重,上下眼皮只是往一处靠拢,不由她的的意志控制。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关切的问道:“小姐姐,你怎么大清早的躺在这里啊!” …… 小叶十多天前来到江西,他的任务是杀掉巡抚董杰。几日的前夜,他蹲在董杰的家里等他,直到深夜,喝醉了酒的董杰才回来回来,等董杰回来睡了之后,他从藏身处走出来,拿出画像对照再三,确认无误,用**将他迷晕,掏出很多不同颜色有拇指大小的三菱型暗器,将董杰从头至脚的每一处骨头连接的经脉,都被他都用暗器割断了。 然后,董杰在痛的死去活来,足足受了一个时辰折磨之下才死去。 小叶将这一把暗器又从他的身体里取出来,清洗干净,放入怀里,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死了的董杰,童心大起,取出匕首,在董杰的脸上刻了一个乌龟,但是刻得不像,他就用匕首划烂他的脸,用他的血在墙壁上划了一只又一只的乌龟,直到划了第十一只,他才觉得满意,这个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然后,就溜出了董杰的家,换上一件干净的普通衣服,一路朝北而去。 小叶杀了董杰,坐船一路朝北,又在陆路上走了数日,到了苏州。 小叶离开董巡抚的家走了几天,精疲力竭,到了苏州的偏僻之处,就看到一条小河,正要下去洗一洗,却看到一个披头散发身穿嫁衣,浑身湿漉漉的女子从河里爬出来,顿时吓了一跳,瞠目结舌:“女鬼?” 看了半天,那个女鬼竟然就倒在河岸边睡了,小叶好奇心大起,走近一看,见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只是衣服被划破了好多口子。 四下无人,又只有这么一个姑娘,小叶以为她是逃难的难民,上前叫道:“小姐姐,你怎么了,是逃婚吗,那个王八蛋是哪家的财主,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出气去。唉,这么好的一个新娘子,就这样逃了婚……”小叶只顾自言自语的胡说八道,见苗红练依旧未醒,又叫了几声“小姐姐。” 叫了几声,这个落难的姑娘都是昏迷不醒,小叶叹道:“哎,怎么会遇上一个这样美如绝伦的姑娘,难道她真的是仙女?对,只有仙女才听不懂凡人的话,难道我是凡人吗。”于是,他朝着仙女的身体拜倒,说道:“仙女姐姐,你可别有事,你若是有事,等我死了,玉皇大帝一定要抓我去太上老君的八卦炉里面练仙丹。我虽然今年不到十六岁,但是我从来不得罪仙女。天地在上,玉皇大帝在在上,如来佛祖在在在上,无量天尊最上,我,我没有害仙女姐姐。您要是不信,我就在这里等她醒来,然后让她亲口告诉您老人家。”他嘴里一阵的胡说八道,眼神尽是笑意,过了片刻,倦意上来,就倒在仙女姐姐的旁边睡着了,不一会,发出了鼾声。 睡梦之中,小叶梦见这个仙女姐姐带着他飞过崇山峻岭,飞过万里长城,飞到他最想看的美景的地方,飞到他最想去的地方,然后仙女姐姐手一松,他就掉了下来。 小叶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仙女姐姐,喃喃自语道:“仙女姐姐,你快醒来啊,我还不知道你会不会带我飞呢。我还有事,很急,你就快一点醒过来吧。” 他很着急赶路,额头都急出了汗珠,但他却躺卧在地上,单手触地,撑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仰卧在草地上的天仙一般的仙女姐姐。 苗红练昏睡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见耳朵边有一个声音叫道:“仙女姐姐,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啊,我都饿了,我还要赶路啊,要是不快点的话,我就会迟到,见不到我的好大哥了。” 苗红练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一脸的微笑,双手撑着下巴,一脸古怪笑意的看着她,只是那微笑的脸上,依旧睡意阵阵。 苗红练一怔,手足动了动,想要坐起来,但却浑身无力,于是,又重新躺了回去,低声道:“小弟弟,你怎么了,你的哥哥不见了吗?” 那少年眼睛睁大,惊喜的看着她,结结巴巴说道:“仙女姐姐,你,你是对我说话吗?” 苗红练才知道他口中的仙女姐姐是指自己,觉得诧异。于是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话又是跟谁说话,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少年说道:“对啊,早上的时候我见仙女姐姐躺在这里,我怕离开之后玉皇大帝会怪我,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仙女姐姐醒过来。哪里想到啊,等的我的肚子都饿了。不过不要紧,等我见到了我的好大哥,他一定会请我好好的吃一顿的。” 苗红练嘴角一动,忍不住好笑,但浑身无力,这个笑容就只露出一半,就消失了,说道:“你现在回去,不就可以叫他请你吃饭了吗。” 少年看到苗红练脸上的微弱笑容,眼睛睁大了一圈,咽了一口唾沫。 苗红练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回答她的话,于是呼了一口气,说道:“你饿了不回去吃饭吗,怎么还在这里?” 少年眨了眨眼,说道:“对啊,我也该去吃饭的啊。只可惜这一顿好的,还要等到二十多天之后才能吃得到。为什么要在这里呢,哦,我知道了,你是仙女姐姐,所以你用法术将我绑在这里,我就动不了啦,你瞧,我空着肚子呆在这里,原来是你搞的鬼。” 苗红练听他胡说八道,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个傻子,但是他守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久,算是一个好少年了。 ------------ 第二十六章 乞讨 第二十六章 乞讨 苗红练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只有一个时辰就天黑了。仙女姐姐,我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现在你要替我作证。” 苗红练一怔:“替你作什么证?” 少年大眼睛转了几转,说道:“你就跟玉皇大帝说,你昏睡这么久,不管我的事,是你自己愿意睡的。你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我呢,只是路过。我这叫路见不平出手相助,虽然只是睡在你的旁边看着你,但是这也叫路见不平的对吧。” 苗红练叹了一声,说道:“哦,这的确是路见不平,我会跟玉皇大帝说的,小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说道:“我十五岁,我的名字叫小叶,不叫小弟弟。仙女姐姐,这个名字很好听对吧?” 苗红练说道:“很好听。小叶?就像是树上的叶子,很可爱。”心里却说:只可惜是一个怪胎。 小叶笑了,他一轱辘翻身坐起来,说道:“不错,还是仙女姐姐会说话。不过啊,我饿了,要先去吃饭,然后去找我的好大哥。仙女姐姐,你要是饿了,就去吃饭吧,不用管我。呵呵,再见啦!”说完话,一摇一摆的走了。 苗红练看着小叶离去的背影,呆立在原地。许久之后,苗红练回过头来,又出了一会神,心里寻思,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什么人,不过她还是要感谢他。 转头看天,却已是夕阳西下,百鸟归巢。 站起身来,四下眺望,这里是一个田园,群山包围着稻田,青绿色的稻子在风吹之下,由东至西荡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波浪,说不出的好看。 苗红练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呼吸了几口晚间田野里的空气。举目看去,就见前方是一个村子。 此刻,在田间放牧的童子牵着牛往回赶,村庄里的上空,升起一道道袅袅炊烟,孩子的欢笑声就从村庄里传了出来,说不尽的快乐和欢喜。风一吹,香喷喷的饭香和肉香就飘了过来,她只感到肚中饥饿更甚,咕噜噜的叫了几声,苗红练用手按住肚子,紧紧抿着嘴,将被勾起来的馋虫压了回去。唾沫却咽了好几口,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讨吃的,要说用钱买,她却是身无分文。出了一身破了几个洞的嫁衣,手腕上只有一个蓝色的镯子。那是她唯一的念想,也是阿弟送给她唯一的东西。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以后要到哪里去。于是,她就坐在河岸边,呆呆的出神,既不敢走远,也不敢进村去讨一口饭吃,只是忍着饥饿坐在那里,闻着传过来的饭菜香味和听着人们不着调的高谈阔论,苗红练深深地呼吸了一口。 夜里看着满天繁星,她在害怕和惊惧之中坚持着,尽量的回想一些美好的事物和一些有趣的事情。有几次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但都被饥饿给折磨醒过来,于是,她就只有捂着肚子,盯着河水听着青蛙的叫声,等待着公鸡打鸣的声音,然后等着天亮。 天亮了。 这一夜苗红练等得很辛苦,这一夜对她来说,终身难忘,刻骨铭心。 在河边捧水洗脸,又喝了几口,站起来就要往村子里走去。可是她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喃喃道:“我怎么会去讨吃的呢,我又不是叫花子。阿弟知道我这么没有出息,一定会笑话我的。” 于是,苗红练又坐了下来。过了一个时辰,她又站起来,鼓起勇气往村里走,这一次,走了半里路,突然突然听到几声狗吠,吓得她花容失色,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下午,苗红练坐在一棵老树下睡了一觉,等到黄昏,实在是受不了了,她终于下定决心,站了起来。 苗红练走进村子,很多人都好奇地看着她,谁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穷酸潦倒的姑娘,不过她穿着意见嫁衣,不少人都有些怀疑。男人们都用不怀好意的眼睛看着苗红练,女人们则是对她冷眼打量,一脸的鄙夷。 “逃婚?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苗红练默默的走着,她走到一家人门前,见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那里,便垂下头去,红着脸低声说道:“可以,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她的神色慌乱,目光飘忽,声音颤抖,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未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今天她却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付诸于行动,这叫她情何以堪!可是,她饿了,饥饿的感觉真的叫人发狂。 被苗红练问的那个中年妇女没有注意到这个姑娘的害羞和她的尊严,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瞪着圆眼大声道:“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大声一点,老娘听不见!”中年妇女转过头去,高声问众人道:“哎,你们听见她说什么吗?” 听到中年妇女大声说话出来看的人们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啊,这是谁家的俏姑娘。” 苗红练的头垂得更低,脸更加的红,但是,当这么多人都笑的时候,她的脸惨白,没有血色。 中年妇女又大声对苗红练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啊!” 苗红练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低声说道:“请问,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我好几天都没有好吃东西了。” 中年妇女狐疑的看着她,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打量一遍,自言自语道:“不像,不像。” 她所说的不像,是说苗红练不像逃难的,倒像是与人私奔的。当然,除了苗红练不知道她这一句不像是什么意思,所有人看到她的衣服,都知道了,人们只是看好戏。 有人在中年妇女耳边低语几句,中年妇女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低着头的苗红练并没有看到这一点。 中年妇女问道:“姑娘,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 第二十七章 陨落天才 第二十七章 陨落天才 苗红练犹豫了,她担心这一说出来会引来要她命的人,于是说道:“我是逃难的,走了好几天,才走到这里。” 中年妇女嗤笑一声说道:“姑娘啊,你这就是口不对心了!我们都是穷人,没有什么吃的。这样吧,你往东走三里,就会看见一片桃林,那里有一个善人,你去那里,或许他可以帮助你。” 苗红练感激的说道:“谢谢你。”然后她转身离开村子,朝东而去。 等苗红练走后,村里炸开锅,有人说道:“哎呀,一个漂亮的姑娘就要落入饿狼的嘴里,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有人说道:“我看,唐伯虎一定会要使出他勾引女人的诗词歌赋那一套,这个小妞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一定是风尘女子。妈的,还在我们的面前装纯,既然想装纯,就让她去拜在那个狗贼的诗词歌赋下。” 却有人说道:“你是嫉妒唐伯虎,才这样诽谤人家。” 那人却骂道:“你妹妹和人家有一腿,你才帮助他说话,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弄死你……” 有善良之人说道:“你们啊,就不要说了,当初唐伯虎风光的时候,大家得到他的好处没有少吧,现在别人落难,你们却对他出言不逊,到底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 有个年轻人说道:“姚大叔,唐伯虎给过你什么啊!他除了卖弄文笔,勾引女人,还会做什么。当初他有钱有势,大伙都怕他,现在他失势,不趁这个机会将他整死,等有一天他恢复了,我们就惨了。” 有人随声附和:“就是,现在正是整治他的时候,何必多讲情面呢。” 姚大叔说道:“就算大家伙看不惯唐伯虎,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将一个黄花闺女往那里推呢!” 人们都笑了,有人说道:“姚大叔,你怎么知道她是黄花大闺女,难道你亲自问过,或者是她亲口告诉你的!这样吧,我等一下将她叫来,晚上你好好问问?” 姚大叔面红耳赤,气急败坏,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有人嘟囔道:“妈的,又不是我说人家是黄花大闺女。你到现在都还是光棍一条,知道黄花大闺女是什么样子吗。” 人们议论纷纷,谈笑之中,句句不离唐伯虎。 苗红练往东而行,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三里路对于一个人来说,不算很长,但对于饥饿难忍,口干舌燥的苗红练来说,这一段路她几乎坚持不下去。 眼看着那一片桃林就在眼前,可是一直走了好久,她才走到那一片桃林前。 幽静的桃林下,两间木屋立在那里,屋里亮着灯,一灯如豆。 苗红练看着这两间木屋,听着海浪一般的竹叶哗哗声,一种说不出的惧意,从心里冒了出来。屋前的空地上,一个俊朗消瘦的中年人坐在那里,弯着腰,正在着酒。他满脸的颓废和倦意,拿着酒杯的手弯曲着,五根手指捏着酒杯,而那个酒杯,只是一个瓷酒杯。桌子上的下酒菜很简单,一盘花生米和一碟肉。 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本书,那本书打开着,看上去皱巴巴的。他是一个中年人,身材很高,一身简朴的衣服,面白无须,目光呆滞,呆滞的目光下,隐藏着睿智,这一种睿智,保留着他的尊严。但是,这种不被人发觉的睿智,被淹没在了颓废之中。 他就是唐伯虎,闻名的才子唐伯虎。只不过,现在的他是一个中年的落魄人。 苗红练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看见这样一个中年人,她的心里,却是一阵茫然。 唐伯虎低头喝酒,只有醉酒,才能让他过得快乐,至少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是快乐的,尽管这种快乐只是在酒进入肚子,酒精冲刺着大脑神经的那一瞬间,他获得了满足和快乐。 苗红练朝他行了一个礼,说道:“请问,我可以讨一点东西吃吗?” 刚才在村里的时候她说过这句话,现在说起来虽然不是第一次,她的心里依然惴惴不安。 唐伯虎迷离着双眼,看了苗红练一眼,他的眼里既没有村民们所说的那种淫邪目光,也没有那种见了美女就勾引的风流书生。他只是看了一眼苗红练,看懂了她的表情,于是,他又喝了一杯酒,手指着左边的一间竹屋,说道:“那里面有吃的,你若不嫌弃,自己做,我喝酒太多,起不来。” 苗红练感激地看了一眼唐伯虎,走进左边的竹屋。 屋里有一盏灯,灯亮着。苗红练四下一看,见屋里的灶台上放着油盐米菜,角落里一个水缸,盛满了水。这是一个简陋的厨房,苗红练站在门边,久久不迈脚步。 她听到唐伯虎一声轻笑,回头一看,就见月光下,这个男人只是低头喝酒,苗红练知道他的这一声轻笑,并不是在笑她,于是,她走进了屋里。 苗红练在苗家庄长大,学过做饭,也会做饭。只是此刻她饥饿难耐,进屋之后,舀了一瓢水,仰头喝了一半,胸前的衣服也湿了一半。 放下水瓢,苗红练又呆呆的出了一会神,转投看着冷冰冰的灶台发呆。过了一会,苗红练从晃神之中恢复过来,生了火,下了米,煮了一碗粥,端到门边靠着门框低头吹了吹,便狼吞虎咽大吃起来。她一边吃着,偷偷的打量坐在院中喝酒的那个中年男人。 苗红练低下头去,吃完了粥,洗过了她吃完的碗筷,走到唐伯虎面前,行了一个礼,说道:“谢谢您的恩情,小女子无以为报,这就要告辞了。” 唐伯虎说道:“很晚了,你就住在这里吧,明天再走。” 苗红练看了看天,说道:“我,我……” 唐伯虎仰天一笑,说道:“你要住下,就住下,要走,就走吧。” 苗红练呆了一呆,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您收留,苗红练感激不尽。” 唐伯虎说道:“你在屋里睡,我坐在这里等天亮就是了。”于是,唐伯虎站起来,走到屋里,取出一把剑,又回到桌边。 苗红练心潮起伏,一言不发,一边往唐伯虎的屋里走,一边寻思:难道他要练剑到天亮? 推开屋门,屋里的情景使苗红练吃了一惊。就见这间唐伯虎的屋里墙上和床上都堆满了纸张,上面不是画就是诗,有一些,甚至墨迹都还未干,想来,是他刚做完不久的。 ------------ 第二十八章 愤怒 第二十八章 愤怒 苗红练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暗道:“他是谁呢,怎么有这么多诗画……” 苗红练这几日来,经历了很多,此刻已是心身疲惫,见到床铺,睡意涌上心头,对外面之人竟也丝毫不防备,侧躺在床上,不久,就睡着了。 唐伯虎借着月光,又喝了一会,已是昏昏沉沉。他躺在竹椅上,闭着了眼睛。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间,突然听见桃林外面有人窃窃私语。有人说道:“哎,你说那个落跑新娘们落入唐大才子手里,今晚他一定很疯狂。”这话音,带着戏谑的调笑。 另一人说道:“轻一点,被他听到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现在他就算听到了又能怎么样。就连他家的狗都看不起他,我们又怎么看得起他……我说,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明明很漂亮,还装着穷困潦倒来骗取落犬的怜爱,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是啊,别说了,我们在这里看看,明天说给老光棍姚大叔听,让他眼馋心又馋。” 唐伯虎听着这些人说话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都印在他的心里,他满不在乎。因为他失落,所有的人都离他而去,就连同床共枕的连理都离他而去,他还在乎什么。 但是,一个末路的姑娘走投无路走到这里吃了一碗饭,怎么就有人来讥言朝笑,她只是一个落魄的姑娘,怎么就凭他们这般侮辱。 他愤怒了! 唐伯虎豁然站起,酒意醒了八分,唰的一声,抽出长剑,走到院门外,看着桃叶淹没下藏在暗中说话的方向,大声说道:“谁要是在敢说一句,唐伯虎绝不轻娆!” 一阵沉默,片刻之后,从桃林之中,传来数人轻蔑的笑声,有人说道:“哈哈,唐才子,怎么,难道你要一怒为红颜,想要一剑杀死我们吗!你还是多喝几杯,耍一套醉剑,让大伙瞧瞧啊。” “呵呵,是啊,您老兄的剑法一定是绝世无双独一无二的风流剑,再加上那小妞,就可以叫得上是郎情妾意无双无世浪剑了!”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只有这种剑法才配得上大才子,才配得上投桃新娘。” “诶,什么叫投桃新娘?” “这位老兄不知号称‘桃花庵主’吗,这跑上门来的新娘子自然就是‘投桃新娘’了,你们说是也不是啊?” “这个比喻当真是妙到毫厘,佩服啊佩服!” 人们藏在黑暗里,肆无忌惮的嘲讽着他。 “你们这些缩头乌龟,要是好汉,就出来,躲在黑暗里算什么本事!”唐伯虎唰的一声拔出长剑,长剑在他的手里颤抖,他握剑的手也在颤抖。酒精过度显得微微发白的脸上显出了一层寒霜,目光之中充满了愤怒之火。可是,这种愤怒之火在他这一声怒吼之下,就渐渐的消失在了脸上。 桃林里的人听到唐伯虎真的怒火冲天,安静下来。 唐伯虎知道,或许他们走了,或许,明天他们还会再来,但是他不在乎了。 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他们这样侮辱你,难道你就这样忍气吞声吗!”这个声音充满了和他一样的愤怒,和他一样的却是无能为力。 唐伯虎转过头来,看着苗红练。 苗红练说道:“我都听见了,你因为收留我,遭到别人的嘲笑。我不走了,我要留下来,看谁敢说!”她的声音也充满了倔强。 唐伯虎看着苗红练,很久之后,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略带讥嘲的反问道:“怎么,难道你要杀了他们?” 苗红练说道:“我束手无策,又怎么打得过他们,但是我就算死了,也不会让别人践踏我的尊严!” 唐伯虎注视着她,冷冷地说道:“从你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你的尊严就被践踏了。你活着,除了填饱肚子,就只有一条活下去的理由。尊严,这个世上还有尊严吗!哼哼,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懂什么!” 苗红练大声说道:“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践踏了的尊严只要有一点希望,都要捡回来。我是一个流浪儿,我的爸爸妈妈都死了,我的弟弟不见了。我活着,就是要找到他,为爸爸妈妈报仇。你那么有本事,为什么还要这样!” 唐伯虎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半响才开口说道:“我唐伯虎的本事就是别人的笑柄,小姑娘,你说,这算本事吗?” 苗红练说道:“你教我,我就会替你要回这一切。” 唐伯虎笑了,接着,大笑,然后,狂笑,最后,无声而笑…… 天亮后,苗红练起了大早,唐伯虎却不见了踪影。苗红练四下里看了一遍,依旧不见他的影子。苗红练不知道唐伯虎是谁,但是她知道他会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所以她就决定留下来跟他学本事。 苗红练没有去处,就在昨夜,唐伯虎说,自从离开家的那一刻,尊严就被践踏了……苗红练就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学本事,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叫唐伯虎的人有多大本事,为什么要跟他学。 她双眼迷离的望着蓝天白云,那蓝天白云之中,或许有人在看着她,那会是她的阿弟吗? 苗红练长叹一声,嘴里喃喃道:“阿弟,你到底在哪里,我好害怕,我好孤独,我好寂寞。你若是听到我的心声,就赶快回到我的身边来。真的,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我支撑不下去。好阿弟,你真的还活着吗!” 她用衣袖试了试眼眶,心情好了许多,又呆呆出了一会神,这才有精神打量她在这里居住了一个晚上的地方。 这是一片桃林,桃林如海,几乎是漫山遍野,翠绿的树叶在微风中,像是海涛之声一般。此刻桃树上长着的尽是拇指大小青紫色的婴儿桃,这两间木屋,也可以说是竹屋,就建在小山前。 苗红练抬头望了一眼这座葱葱郁郁的小山,呆立一阵,回到厨房,煮一碗粥吃了,惴惴不安的等唐伯虎归来。 直到下午,唐伯虎才醉意惺忪的回来,他看着苗红练,说道:“你还没有走?” 苗红练说道:“我要跟你学本事。” 唐伯虎停住脚步,看了苗红练很久,说道:“墙上有一把剑,你自己练。”然后,回屋去了。 苗红练没有练过剑,她拿着剑伫立良久,劈出一剑。只觉得这一剑毫无意义,捏在手里,极为沉重。 想着爹娘的仇恨,全庄上下十数人的性命,想着失踪的城儿,想着母亲临终前告诉她一定要找到城儿,要好好照顾她。 可是阿弟,他在哪里! 苗红练一阵心烦意乱,拿着剑,咬着牙在桃林里乱砍一通,直至精疲力尽,哭了一场,这才弃剑坐在地上。 ------------ 第二十九章 流氓戏天仙 第二十九章 流氓戏天仙 瞥眼间,见不远处的树荫下鬼鬼祟祟站着一个青年,苗红练吃了一惊,暗道:“难道他是长刀连城派来的杀手?” 站起来就往朝木屋的方向跑,可是由于刚才她一阵乱砍乱走,竟然走入桃林的深处,这一跑,就和木屋的方向反了。 那鬼鬼祟祟偷看之人,并非什么杀手,而是附近村里的流氓,他昨天知道桃林竹屋来了一个女子,心痒难挠之下,决定来偷窥一下,到底这个倒贴给人人唾弃给桃花庵主的女子究竟是一个什么绝色娘们。 哪里知道她竟然只是舞一会剑,哭了一阵,见到自己居然逃跑。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流氓喜上眉梢,掐了一节桃枝叼在嘴里,眯着一只眼睛,笑嘻嘻的追了下去。 苗红练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却见杀手一脸诡笑的追过来,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一颗心提到喉咙处,这一拼命跑,原本微带病容的脸色就显得发白。越是跑得快,那两间屋子却迟迟不见,四下除了桃林,就是桃林。 流氓穷追不舍,觉得兴趣十足,尤其是他看到跑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如受了惊美若天仙的女子时,出言亵漫,苗红练心里更加慌张,跑得更是狼狈不堪,心里却道:“难道临死前还要受到侮辱吗?死就死吧,我何必要跑!” 于是,苗红练停下身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转过身,挺剑对准像是做游戏一般跑过来的流氓,出言恐吓:“你,你不要过来,我会武功的,你再过来,我可对你不客气!” “怎么,我还希望你对我客气吗,呵呵……” 苗红练咽了一口唾沫,心里一阵发慌,转身又跑。流氓哈哈大笑,觉得今天来偷窥唐伯虎不成,倒和一个小妞追上了,倒是一件新鲜事,一时间,各种龌蹉念头在心里闪过,不由得是放声大笑。 苗红练听见身后那放肆的笑声,回想到那天夜里长刀连城将爹砍倒在血泊里,举着刀时那肆无忌惮的狂笑,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惊惧涌上心头,她竟然被震在那里,脚下移动不开。转过头来,死死的盯着那追随而来的杀手。 流氓一脸的惬意,当他看到那个小妞停下脚步时,脚步加快,跑近前去,但是他只跑了几步,就看到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流氓眨眨眼,突然呀的一声尖叫:“鬼!”撒开脚丫,跑得不见了踪影。 苗红练不知道为什么杀手突然跑了,但是她的命是保住了,她又心惊胆战的待了许久,这才整理思绪,看见跑来的方向有一座小山的山头,寻着来路,提心吊胆的往回走。 走到一半,就只听到左手边的桃林里传来刷刷声,接着一声“咕咕”的鸟叫声传来。苗红练一呆之下,顿足细看,就只见不远处桃叶密集的桃林之间有动静,那咕咕之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像是白枕鹤鸟的叫声。苗红练放慢脚步,走到近前,并没有看到鸟。 她小心翼翼的扒开桃叶,就只听见一声哈哈大笑声,一个人猛然站起来,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嘴里还叫了一声:啊! 苗红练身子向后一栽,摔了一跟斗,慌乱之间爬起来,转身就跑。那藏匿桃树之间的人却追了出来,嘴里笑嘻嘻的说道:“小妞,你别跑啊,我还有很多鸟叫声没有学给你听呢,坐下来慢慢的听吧!”这正是刚才那个流氓。 苗红练哪里敢停留片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回到木屋。一到院子里,心里头顿时松了一口气,身子就像垮了一般,一屁股坐在竹椅上,只感到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端过桌上的茶水,连续喝了几杯,这才停下来。 以前在苗家庄,她是大家闺秀,端庄,有礼仪,但是现在,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亡命女。就连一个小小的流氓都逼得她狼狈万状,痛苦不堪。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是要练功,还是要在桃林里躲猫猫!” 苗红练吓了一跳,腾地站起,回头一瞧,唐伯虎笔直着身子,站在门边,满脸怒气的看着她。苗红练不知道他为什么发怒,不知如何回答,站在那里不动。 “说啊!”唐伯虎怒视着她,说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学本事吗!第一天就心不在焉,你到底要不要学!?” 苗红练说道:“刚才,我刚才……”她本来是想说刚才在桃林里有杀手来追她,她认错了方向跑错了路。 但是唐伯虎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不要寻找借口,继续!” 苗红练满脸的委屈,看着这个刚才还醉眼惺忪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竟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唐伯虎一字一句说道:“你既然要跟我学,那就要继续练,不允许用任何借口来搪塞我!” 苗红练又拿起剑,在院子里挥动起来。 唐伯虎既不教她如何那剑如何使剑,看见她又练起剑来,回到了屋里。 过了片刻,唐伯虎走出来对练剑的苗红练说道:“今天先不练了,你进桃林里去砍两百根桃树。 苗红练吃了一惊,说道:“两百根桃树?砍这么多干什么,桃子都还没有长大。” 唐伯虎说道:“难道你今天晚上还要让我谁在外面的椅子上吗!” 苗红练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惊喜地说道:“师父,你是说要搭一间屋子吗?” 唐伯虎说道:“你要是砍不了两百根桃树,盖不了屋子,今天晚上你就睡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我可告诉你,今天会下雨,到时候……”一边说着,手指了一下天空。苗红练抬头看去,就见白云夹着铅色的云层就像海浪一般倒着,从西向东,翻涌滚动着,只是,太阳还没有被云层挡住罢了。 苗红练看着唐伯虎回到屋里关上了门,她走进桃林,四下一看,寻找笔直的桃树。一人多高的桃树比比皆是,碗口粗细的多的不计其数,但是每一根桃树,都结满了拇指大小青涩的桃子,苗红练看了眼前的几根,于心不忍,又向前走去,又抬头看一眼,结果是这几根桃树上结的桃子更加可爱。 在桃林里转了半天,苗红练都找不到一根桃子接的少的桃树,更何况,还要两百根。 ------------ 第三十章 狂风暴雨 第三十章 狂风暴雨 苗红练终于狠下心来,举剑对准眼前手臂粗的一根桃树砍了下去,只听得咔的一声,长剑砍在树干上反弹回来,几乎将长剑震飞脱手。 苗红练大吃一惊,看砍过的树杆时,只见树干上有一道一寸长,但却浅如米粒的口子,一道乳白色的嫩汁冒了出来。这很显然是她用力砍一剑的结果,竟然被震得头昏眼花,倒退了几步。 摸着发疼的手,苗红练咬了咬牙,举剑又是砍了一剑。这一剑,砍得深一点,第三剑,苗红练又对准前两次砍的口子砍了第三剑,结果,剑刃被卡在树干里了,苗红练使尽全力,这才将剑拔了下来。 于是,她试着从深深的口子上面一寸远的地方斜斜地砍了一剑,岂料这一剑砍得很轻松,咔的一声,一块三四寸的木块掉了下来。 就这般手臂粗细的桃树,苗红练足足花了一盏茶功夫,却也是累得精疲力尽,手臂发麻,才算是砍掉了。树倒的那一瞬间,苗红练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愉之感。于是提剑将树枝削掉,剁了树巅,只留下一根笔直一丈多的树干,第一根桃树,算是砍好了。 如法炮制,连接砍了十余根,时间竟然用了一个时辰。 突然一声雷鸣,打破了寂静的天空,苗红练吃了一惊,举头看去,就见黑云压山,仿佛天地都要倒转,远处的天边,一条条犹如长蛇一般的闪电像是鞭子抽打在黑云之中,片刻之后,一道道白色的电光交织着,互相辉映的则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响雷。 一声惊雷在苗红练头顶的天空中响起,苗红练啊的一声,手里的长剑掉在地上,她赶紧捡起来,回头去看砍了的桃树到底有多少。 细数一下,才有十九根。她拿着剑,只感到是手腕酸麻,那一柄长剑在她的手里,就仿佛是有千斤之重,握着剑柄的手,微微的颤抖。 终于,黑云压下,空气中凝结成的压抑之感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声霹雳,接着一声巨响,突然之间就像是筛糠一般下起了雨,倾盆大雨倾泻而来,天空中的雨,仿佛地为轴,以她为轴,毫不留情的倾泻而下。 “当啷”一声长剑脱手,苗红练立在雨中。 一阵狂风,将万千树叶卷翻了一个底朝天,豆大的雨珠,噼噼啪啪击打在树叶上,地上,她的身上。 雨更大了,地上聚流成溪。 苍穹之下,乌云之中,闪电肆无忌惮的划着亮光,一声一声的霹雳,仿佛要将天与地劈裂一般。雨珠就如雨帘一般淌过她的脸颊,从她的脸颊淌过她的下巴,然后从脖子处流了下去。苗红练终于再也忍不住,伴随着这漫天的轰鸣和一道道的闪电,放声痛哭。雨声滂沱,风声婆娑,苗红练的哭声,被这雨声、风声和雷声淹没了。 山脚下的屋前,一个笔直的身影站在雨中,他背负双手,仰望苍天,或许,他也跟苗红练一样。 这可谓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桃林不仁,以红练为刍狗,世人不仁,以伯虎为刍狗。 天地无情,风雨雷电;世事无情,生离死别。 两个人,一个在桃林外,一个在桃林里,一个放声痛哭,一个仰天长啸。一个孤独凄苦,一个壮志未酬。此刻,都伴随着风雨声,发泄了出来。只不过,这天与地,一个俯视、嘲笑,一个仰望、张狂…… …… 这场雨下了一个时辰,等雨停了,太阳出来,已是黄昏时分。 苗红练拖着疲倦湿透了的身躯回到屋前,唐伯虎问道:“你砍了几根啊?” 苗红练看着他端着酒杯,衣服干净,似乎还带着几分醉意,不由得心底微微颤抖。 “我问你砍了几根!?”唐伯虎提高了声音。 苗红练垂下头来,说道:“十九根。” 唐伯虎一笑,说道:“好啊,好得很,两个时辰,砍了十九根,好得很啊。你今晚就睡在外面,明天继续砍,你什么时候砍完了,就什么时候搭建屋子。”说完话,就回屋了。 苗红练听着他的话,看着他不屑的眼神和关门回屋的身影,心里暗暗的说:“我一定要砍完这两百根树。” 当天晚上,苗红练就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仰望着天,坐了一夜。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就这样坐了一夜,半睡半醒之间,她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她看到阿弟被很多人追着,他们的手里拿着刀,一个一个,就像是恶魔,他们将阿弟追赶到了一条河边,然后逼着他跳进河里。在要跳河之前,有一个女子挡在了阿弟的面前,似乎是她自己,只是背影对着她,又不像是她,终于,两个人都被掀进了涛涛滚流的河水之中,苗红练一声惊呼,惊醒过来。 此刻已是明月当空,微风习习,她的衣服,在做噩梦之时,被汗水浸透了。风一吹来,不由打了一个寒战。遥望远方,不知阿弟身在何处。 此刻,远在安徽凤阳清山道观里的连城也是噩梦连连,清闲观主又给他服了一些安神药,连城这才昏睡过去。他的师弟清云道人看着连城手里还紧握着的长刀,若有所思。 第二天,琴芳的感冒好了,她用过道士送来的早餐,走出门去。 这个道观处于半山腰,周围树木茂密。道观规模不算小,院子里有上百个道士在做早课。有善于练武之人,拿着刀枪在那里比划。 琴芳不懂武功,不由看得有些出神。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无上天尊!” 琴芳回头一瞧,见是一个白眉垂须,年过六旬,瘦骨嶙峋,身穿青袍的老道。琴芳朝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那老道却是微微一笑,行了一个拱手礼,说道:“施主,身体还有恙吗?老道是这清山道观的监院清云,施主若有什么需求,请告知贫道,鄙观定当竭尽全力为施主排忧解难。” 琴芳说道:“小女子无所要求,只希望道长救活他。” 清云目光闪动,问道:“请问施主,这个人是你的什么人?” ------------ 第三十一章 雨后春笋? 第三十一章 琴芳答不上来,她不知道他是谁,因为自从救了他的那天起,他一直昏迷,就算是有时候醒来,她也没有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话来。 “道长,小女救下他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清云吃了一惊,说道:“他中了极为致命的一剑,又因为两次浸泡在水里多时,水中寒瘴之气浸入五脏六腑,只怕一时三刻醒不过来。”清闲道人和清云道人在救治连城之时,就查出连城中了致命一剑之后前后两次浸泡在水里,而且时间都很长,所以清云道人见到琴芳才有这番言语。 琴芳听在耳里,却是脸色一变,急忙问道:“那他会不会死?” “呃,依贫道看来,此人生命力之顽强,是贫道从所未见,从他的伤口来看,他已经受伤七八天了。这七八天的时间足可以要了他的命,但是他还活着,这倒是一个奇迹。施主,贫道请问你一下,他的手中,为什么一直握着那一把刀?” 清云道人这句话虽然并无他意,但是琴芳却是脸上发烧,极为尴尬。要知道,琴芳救下连城之后,每日替他换药喂药,可谓是照顾有加,但是没有想到她的这种做法对连城的伤无济于事,最多只起到续命作用。 其实,琴芳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既无医术可言,又无医道理论可以讲解。虽然听清云道人这样说并无所指,但琴芳心里很不好受。 琴芳道:“我救了他的时候,刀就握在他的手里。道长,这有什么事情吗?” 清云的眼珠转了转,低咳一声,说道:“无事。这是他自我保护的一种本能,就像小鸟跌落在地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它喜欢将双翅裹住脑袋一个道理。所以,这并无要紧。” 琴芳说道:“那我可以去看他吗?” 清云道:“他现在还昏迷着,只怕你去了也只是看见昏迷的他。施主,你去吧。” 琴芳谢过了清云,进了旁边的房间,就看见了还躺在床上的连城。 清云望着琴芳进去,朝一旁的一个中年道士招了招手,那个中年道士走到清云身边,笑道:“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清云压低声音,道:“这二人来历不明,那个伤者很诡异。清远,这倒一个机会。” 这个叫清远的中年道士长得高高瘦瘦,额骨突起,双眼极大,却深深陷入眼窝之中,让人看了不禁心里打怵,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圆滑世故。他站在清云身边,要高出一头,只是他和清云说话,是弯着腰的,看上去像一只大虾。 “师父,难道你要……”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清云皱眉道:“你怎么就只知道杀杀杀,附耳过来!” 清远附耳到清云唇边,清云嘴角动了动,低语起来。 琴芳走进屋去,连城还是躺在床上,苍白的脸色已经泛起了一丝丝红晕,这是好转的征兆。 她盯着这张俊俏的脸看了许久,突然觉醒,不由得一阵脸色滚烫,看了门边一眼,不见有人,琴芳又坐了一会儿,出去了。 一连三日,连城在清闲道人的良药医治下,恢复了大半,人也能够坐起来了。 见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如此迅速,连城的心里也是一阵宽慰,至少可以说明,她的生命力的确真的很强。 琴芳端着饭进了屋子,说道:“你好些了吗?” 连城点了点头,琴芳道:“这是我亲手做的玉米杏仁粥,很清淡可口,你吃一点吧。” 连城一醒过来,手里的长刀自然就放到了身边顺手的地方,他此刻正坐在床上发呆,披着的外袍滑到了被子上也不察觉。听到琴芳的声音,转过头来,见是救了自己的那名女子,连城开口说道:“多谢你救了我。今天是几天了?” 琴芳一脸的茫然,连城道:“我是说你救我的那天到今天有几天了?” 琴芳道:“有九天了。怎么了?” 连城说道:“没什么。这是哪里?” “这里是清山道观,离凤阳不远。”琴芳被连城灼热的目光盯着,垂下头来。于是她鼓起勇气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连城沉默一会,说道:“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的名字不值得提起。”说道这里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痛苦,但随即,这种痛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你呢,你叫什么?” 琴芳道:“我对你说过了呀,我叫琴芳。” 连城道:“你从来没有对我说你叫琴芳。这么多天谢谢你救了我,我还有事请,我们就此分手吧。” 琴芳吃了一惊,说道:“你刚刚好转一些就要上路,这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我要在二十天赶到京城。”说道这里,连城突然不说了,他接过琴芳手里的玉米粥,慢慢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琴芳问。 “很好。跟我的阿姐做的一样好吃。”连城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琴芳的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是吗,那她一定长得极美,很温柔体贴了。” 连城奇怪的看着琴芳,说道:“做饭好不好吃跟一个人长得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不过,人长得好看,做出来的东西再怎么不好吃,都会有赏心悦目的感觉,也会变得好吃的。”连城语气淡漠,似乎这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琴芳笑道;“你是说,我做的粥不好吃了?” 连城叹了一声,轻轻咳嗽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武谢,张勋,你二人当真以为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吗,若你们不说出名字来,我又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你们又怎么活着。哎,为什么平日里不见你们,一到关键时刻,就跑出来替天行道了呢。” 琴芳听他自言自语,好奇的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我是说你煮的粥很好吃。” 琴芳坐在连城的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坐立难安,偷眼观看连城的时候,他就像一个木桩子定在那里。 连城也想不到竟然中了一剑对穿,耽误了这么久,还有二十天就是一个月的期满。现在还在安徽凤阳,要到京城的话,按一般的行程,一个月的时间尚且不够,更何况二十天。假如这二十天要是出什么乱子,那是如何都到不了的。武谢和张勋一定会追来,那十个杀手也会如影随形,他的伤还未好,琴芳虽然救了他,但是只是萍水相逢,对她感激罢了。 连城突然转过头对琴芳道:“我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苗……”在他看来,他只是一个杀手,一个背负罪名的人,琴芳救了他,他本不应该 隐瞒,应该说他的名字就叫苗青城。若是说连城,那一定会给她带来麻烦。可是,当他说了一个“苗”字 琴芳啊了一声,万料不到这个人会突然说出自己的名字,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可是等她听明白了,才听出来一个苗字。 ------------ 第三十二章 不识故人子 第三十二章 “苗什么?” 连城的目光,似乎又有些黯淡下来,只是望着她点了点头。 琴芳的心里一阵难过,垂着头得,走出了屋子。 屋外阳光明媚,照耀在身上很舒服,琴芳不知道这阳光照在她的身上是心里舒服还是身体舒服。 “我叫苗……”他只说了两个字,他叫苗什么,为什么提防着她,难道就连她他也不信任吗?她不知道为什么离开琴记布坊和他一起亡命至此,欠他的吗,心甘情愿的为他去做吗,他是谁,她有什么理由为此去做,去牺牲。 可是,她已经去做了,已经去牺牲了。而他,只是在梦中叫着他的阿姐。他的阿姐又是谁,为什么只有在梦中才听到他低声愧疚的叫唤,那一声声痛苦地叫唤,每当她听到一次,她的心就痛苦一次。为什么,这个世上就没有一个人为她如此,为她在梦中也是这般呼唤一次,哪怕只是一次! 或许,这就是命运,她无缘无故的,就被带入这个命运的漩涡之中。 一个人的命运有时候只在于他不经意的一个选择。 “苗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走到一个拐弯处,停了脚步,看着古旧的院墙面上,爬山虎已经铺天盖地的布满了那一面墙壁,此刻正有几只鸟停歇在哪里,自由欢快的叼啄虫子,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就绕着琴芳的头顶飞来飞去。琴芳联合桑露出了笑容,伸手想要抓住一只,岂料那飞离她最近的一只鸟,翅膀扑腾几下,嗖的一声飞到了爬山虎的藤叶上一只爪子勾住藤蔓,翻腾了几个圈,叽叽喳喳的叫了几声,似乎在笑她是一个胆小鬼。 琴芳出了一会神,想到刚才连城对她说的那一个苗字,心里有些委屈,只感到脸滚烫,她伸出双手使劲揉了揉,骂道:“琴芳哪,你好没用,人家只是说了名字,你的脸就红成这个样子,真丢脸啊。再说,他只说了一个苗字啊。人家大姑娘不好意思告诉小伙子芳名,现在倒好,是大男孩不愿意告诉侠名。唉。”双拳紧握,轻轻的跺了跺脚,长出了一口气,笑了。 琴芳走进道观大殿,见观主清闲道人和清云等人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琴芳悄悄走到供奉太上老君的神像前,心里默念:“太上老君保佑苗大哥早日康复,多赐仙丹灵药,只盼他早一点康复。虽然我和他只说了几句话,但是这么多天生死相依,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是我的心时时刻刻挂念着他。这是对还是错呢。唉,琴芳啊琴芳,你的心为什么会牵挂他呢,他不属于你啊。” 琴芳默默的祈祷,呆立片刻,出了大殿。站在殿门的平台上,望着远处凤阳城琴记布坊的方向出神。 一连数日,每日琴芳都去大殿祈祷。 清闲道人果真是医术精湛,几日下来,连城气色已经恢复多半,也能够下床走路了。只是,琴芳每一次见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出神,眼睛里的神色异常的复杂,有时就连她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他很少说话,每天多半时间都在打坐调息,有时候在院子里练习刀法。他的刀法和身法都诡异异常,站在大殿之中的清闲道人和青云道人都脸显诧异之色。 “师兄,此子年纪轻轻,刀法却如此诡异,当真了不得。”青云道人脸上有敬佩之色,但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担忧。 “唉,师弟,此言不假啊。” “那,师兄,你为何又要救他?” 清闲道人看了师弟一眼,说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见死不救有违道义。此子一定是一个背负太多,但是得不到发泄,此刻他只有将这一切发泄在了刀上。我虽对武学之道知之甚少,但是看一个人在练功之时的表现,只能够猜出几分他的心境的。” 清云道人笑道:“师兄道行高深,小弟佩服万分。” 清闲道人叹了一声,淡然笑道:“为兄最佩服的还是你啊。师弟你的武学修为以至化境,但你却藏而不露。我呢,武功极低,只有靠修身养性。” 清云道人哈哈一笑,说道:“师兄,小弟就算武学修为再高,也只是高而已,既没有与人交过手,又没有出去闯荡过。有武功和没有武功又有何区别。” “清云哪,我主持这清山道观有五十年了,这五十年里,多亏师弟在旁协助,要不然啊,道观哪里有今日这般繁荣昌盛。” “师兄,其实这要多亏二十年前苗大善人和您论道数日,您和他结成至交之后苗大善人捐钱维修这道观,要不然,呵呵……” 清闲道人也笑了,说道:“苗大善人果真是一位了不得的豪士。十日前他的公子与养女苗红练成亲,我们没有前去,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清云道人说道:“什么时候你我师兄二人下山,再去拜会苗大善人,向他赔一个罪就是了。” “呵呵,师弟所言不错,就这么定了。唉,出家人唯一不妙的就是在红尘之中打滚。我想,迟到的拜会,苗大善人是不会见怪的。听说苗公子和苗小姐都是美少男少女,这是苗大善人行善多年的回报啊。” 清云道人叹道:“是啊,苗大善人的公子应该有那个练刀的少年一般大了吧。” 清闲道人点了点头,“差不多吧。师弟,做早课吧!” “是!” 钟声响起,回荡在群山之间久久不绝。 围观连城练刀的众道士纷纷走回大殿,各找蒲团打坐。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声息皆无。只是听见外面轻微的呼吸声和刀锋的呼啸声。 “罪过……” 不知是谁低声说了一句。 清闲道人带着众道士做了一会早课,就吩清云道人代替他继续,然后起身,迈步走出大殿。 琴芳站在殿外,连城练了刀法,然后就回屋去了,并没有看站在大殿外的他一眼。琴芳心里很难过,仿若木雕一般立在那里。 脚步声响起,观主清闲道人走了过来,这个年过古稀的老道走路很慢,脚步很沉,所以他一走出来琴芳就听见了,她赶紧回头,朝观主行礼道:“多谢观主救了我的苗大哥,小女真是感激不尽。”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是积一份功德。施主不必谢贫道,说起来,这是那少年的生命力强,贫道只是尽其所能罢了。”清闲道人的声音很温和,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抹开了慈祥的笑容,话音落罢,望了琴芳一眼,另有所指的说道:“人们知道美之所以美,是因为有丑陋的存在。知道善之所以善,那是因为有邪恶的存在。有和无要互相转换,困难和容易,长和短,前和后相互连接,乃永恒之所谓。施主,倘若能做到这一点,可是无上的功德。” ------------ 第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 第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 琴芳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又不敢问,只是垂首说道:“多谢道长的指教,小女子受教了。只是,只是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样?” 观主望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随后,温言说道:“他能在短时间内痊愈,说明他的生命力很强,而且他的体内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本领,这种本领使他在重伤愈合之下,功力会大大的提升,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从前。刚才他在练刀法你也瞧见了,不是吗。”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是清闲道人说起来的时候,却是脸显忧色。 琴芳听了观主的话,心里十分宽慰,无论如何,一个受了重伤多日的人得到良药救治,会在短时间内恢复到从前,的确是一个令人振奋之事。 “还是多亏了观主的神丹妙药,苗大哥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恢复。我去看看他,道长,您要去吗?”琴芳的心里有一些迫不及待,脸上也洋溢着一种很奇妙的笑容。 观主说道:“贫道也有些话要对那位施主说说。” 房门紧闭,这是琴芳亲眼看见连城回到屋里关上的,现在她伸手在门上敲了敲,说道:“苗大哥,观主来看你了,请你开门!” 屋里没有声音,琴芳心里有些慌乱,转头看了清闲道人一眼。 清闲道人对着房门说道:“少侠,贫道有一事相求,不置可否说上一说,以解贫道困惑?” 依旧无声,琴芳迫不及待的双手一推,吱呀的一声,门就被推开了。琴芳叫了一声:“苗大哥!” 话音未完,她的声音就停住了,房间里空空如也,不见了连城的人影。 “苗大哥,你在哪儿?” 琴芳前后看了一遍,依旧不见他的影子。观主也觉得奇怪,道:“他刚刚恢复,确实不宜到处走。”见到琴芳一脸的焦急,观主安慰道:“或许他是重获新生,心情喜悦,跑出去走走也说不定。施主跟老道回到大殿,我们在那里等他就是了。” 琴芳也只好点头说是,心里却隐隐的不安起来。 回到大殿,大殿里却多了一些人。这些人都是身穿黑色劲装,脸色阴沉,手里提着刀,一个个都是腰系白色腰带,腰带里插着匕首。 一共有十个人,十个人的年纪都没有超过三十岁,年纪最小的,还是满脸的稚气,但满是稚气的脸上却充满了杀机,这些人带头的,是一个身材很高的刀疤汉子,正是郭开泰。 正在做早课的众道士都是盘腿而坐,脸上却是神色各异。 见到这些人,琴芳心头一颤,赶紧低下头。观主却是微微一笑,道:“无上天尊!几位施主,清早到我这清山观,不知有何指示,要是鄙观能够帮得上忙的,定当竭尽全力!” 郭开泰哼了一声,说道:“老道士,场面话我就不说了,快交出来!” 老观主微显差异之色,说道:“施主,不知你要老道交出何物?鄙观虽然远在山野,但是清规戒律十分严格,众道并无偷盗之人,施主说交出来,却不知道是哪个拿了施主的物什。” 郭开泰脸一板,说道:“你不要跟我玩太极,我再说一遍,你倒是交出来不交!” 观主正要说话,清云道人却豁然站起,厉声喝道:“你莫名其妙的带人闯进道观,张嘴就要我们交出来,到底交出什么,你倒是说出来,难道清山道观岂是你来撒野的地方!” 郭开泰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清云,嘴角一挑,并不理会他。 观主道:“清云师弟虽然言语有些过激,但是说得有理,鄙观确实没有你们需要的东西,要交出来,这确实很让鄙观为难。” 郭开泰手一指站在观主身后的琴芳,道:“她带来的那个人在哪里?” 众道士都是一惊,扭头看着琴芳。琴芳脸色一变,“我,我,我带来的那个人……” 郭开泰望着她,只是冷笑,清云瞥了师兄一眼,对琴芳说道:“琴姑娘,你带来的那位施主跟他们有何仇怨,这与鄙观毫无关联,但是他在鄙观养伤,那就是本观的贵客。鄙观不希望有什么冲突发生在道观里。琴姑娘,你去请他出来与大家解释一下,说不定是一个误会。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快叫他出来,解释解释。” 观主不满的看了清云一眼,沉声说道:“师弟,你怎么这样说!” “师兄,我没有说错啊,大家既然在这里碰见了,见面迟早是要的。既然丑媳妇迟早都要见公婆,请那位施主出来就是了。” 观主叹了一声,师弟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实话,可是,他和琴芳刚刚去看他,人已经不在观里了,这要去哪里找。 观主朝郭开泰拱手道:“那位施主刚才已经不在本观了,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出去了,过一时三刻的,他便回来了,到时候各位施主再与他谈谈。老道是本观的观主清闲道人,这位是我的师弟清云,这位是琴芳琴姑娘。”老观主朝郭开泰介绍。 “在下无名之辈,贱名就不必说了。老道士,还是那句话,赶快交出来,这个人我们要带走!”郭开泰咄咄逼人,他的眼睛从左到右,逐一看了一遍,然后说道:“不管他走了没有,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个时辰以后,看不到人,我们就杀一个人,一个时辰杀一个,直到他出现为止。” 大殿之上,众道士无不变色。一百多名道士虽然还盘腿而坐,但是每个人都郭开泰等人,有的目光喷火,咬牙切齿,有的汗如雨下,坐如针毡,有的身上漂浮不定,看看观主,又看看清云,神色甚是古怪,而有的则是眼睛闭着,好像对此事漠不关心。 琴芳只是觉得浑身都冰凉透了,她恍若木鸡,站在那里,眼前的这十个人,就是将她和苗青城追到河水里,此刻又追到这里的人。她的心里只是觉得委屈,为什么这个时候苗大哥不见了,他真的走了吗? ------------ 第三十五章 阿弟与阿姐 第三十五章 阿弟与阿姐 “今天在观里休息一天,明天就走。”连城心里暗想,随手关上了门,从偏门走出去,想去晒晒太阳。刚才在众人之前练刀,那是要向他们说明已无大碍,可以走了。只是这么多天来一直躺着,有木有一点阳光照射,浑身都不舒适。 其实阳光并不强烈,现在才是五月份。 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看着观外茂密的树林,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些。大步走出了道观,直往山上而去。 道观里好像很清静,连城知道他们此刻正在做早课,就像他在训练的时候做的早课一样,只不过他的早课是如何杀人,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人性命。 除了杀人,他们还有一个最为特殊的职责,那就是保护他人性命。这好似一个极端,一边杀人,一边保护人。这是一个高素质杀手的基本素质,他和弋少风还有小叶都做得很好。他却要领先其他的两个人。 执行任务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晚上,晚上寂寞,诡异,但是他们不得不这样做。白天,那是休息的时候,虽然是休息,但是一般情况下都要养精蓄锐,等待下一个任务的分配。 所以,自从他进入训练营的那天起,就很少在白天晒晒太阳,很少出去走走。 十四岁进入训练营后,白天在家里他都伪装着自己,不敢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举动,不敢显示他学到的武功。 因为在苗家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文秀和善的少年,下人们的好少爷,父母的好儿子,阿姐的好阿弟。 但是从那个时候起,他白天就很少出门。除了读四书五经,唐诗宋词元曲,他几乎很少走出苗家庄一步。 他的这个举动,自然是让人欢喜让人忧。 长时间的不见阳光,脸色自然而然的白,这种白是不同寻常的,加上他是一个俊美之人,所以显得有些病容容颜。 他从未受过伤,也从未败过。因为武谢和张勋都是苗一武的好友及生死之交。这两个人他没有见过,但是时常听父亲说。所以当张勋赶来,武谢说出名字的时候,他就抽身撤退。 在凤阳城郊谢老头的家里,武谢和张勋将他堵死,誓要置他于死地。在千钧一发之际,不得已,他只好出刀伤了武谢,然后中了张勋一掌,又被武谢刺了一个对穿,虽然逃得性命,但是在琴记布坊的染缸里泡了一夜,几乎叫他身不如死。那天又在一条河里躲避杀手许久,瘴气侵袭到了五脏六腑。 幸好遇上医术精湛的清山道馆观主,她才得以捡回一命。 现在,他终于身体康复,必须要晒一晒太阳。 五月的太阳很娇艳,像是一只温暖的手在抚摸着他的全身每一处毛孔。他张开双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仰面朝天,尽量让太阳晒到他的脸。 他闭着眼睛尽情的享受,这好似他从未有过的快感。他的心。突然的就想到了阿姐。“阿姐,你在哪里,在干什么呢?那天我来的晚了,救不了爹娘,救不了你,你我不能相见,都怪我没有及时赶到。” 的确,这个时候的苗红练很苦。几天前下了一场雨,唐伯虎叫她砍桃树盖房,于是在暴雨来临之前她只砍了十九根树。 于是,唐伯虎就叫她睡在院子里。她一连做个几个噩梦,一直到天亮。 天一亮,苗红练吃过早餐,就去砍树了。一连三天,苗红练砍完了两百根树,而且将它们托回到屋前。 一日后,竹屋的旁边,多了一间木屋。只是苗红练亲自搭建的,是唐伯虎在一边指挥她完成的。 苗红练第一次谁在自己花了五天时间历尽千辛万苦搭建的一间木屋里,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笑容。 或许,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亲历亲为,才是自己的。 次日,唐伯虎说道:“你砍了几天的桃树,知道怎么拿剑了吧。” 苗红练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唐伯虎递给苗红练一个包袱,说道:“里面有换的衣服,你穿上吧。” 苗红练接过手里看了一眼她自己。却见自己嫁衣早已破了许多,好几处都露出肌肤了。这几日的辛苦,只将她弄的头发凌乱,浑身污垢,像一个乞丐。 苗红练回到屋里,打开包袱,见里面是一套红色的衣服,还有一双长靴,以及一面黄铜小镜,还有一些女子专用的物品。 苗红练眼圈微微发胀,勉强挤出笑容。她打了几桶水,倒在浴桶里,然后脱掉了脏兮兮的嫁衣,坐在浴缸里,拿着水瓢,一瓢一瓢的舀水,从她的头淋了下去。她是一个很美的姑娘,只是这些天来遭逢大难,她神色憔悴。 她的肩膀有一道很浅的印子,那是小的时候和阿弟一起爬树,他摔了下来,她将他接住,结果两个人都摔在地上,她的肩膀就撞到了树干,然后留下了这一道疤痕。 现在,这道疤痕已经看不出来了,只剩下了一道印子。 苗红练轻轻的抚摸着这一道印子,这是她对阿弟的思恋和回忆。 水很清澈,也很冰凉。在进入浴桶之前,她在桃林里捡了很多很多第二次开出来的桃花,将它们放在浴桶里。 她从水面上捡了一片花瓣,放在肩膀的那一道印子上,轻轻的抚摸,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的微笑,只可惜很短。 轻叹了一声,“阿弟,你在哪里,你我不知道是不是千山万水,但求能再相见。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长刀连城所害的……” 于是,她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在浴桶里一直坐了一个时辰,这才走出浴桶。她的躯体完美无缺,每一处肌肤都找不到一点瑕疵,她的胸丰满,躯干均匀,臀部丰腴富有弹性。她走出浴桶,头发上的水就从脖子流到了胸前,流到了腹部,然后一直往下,一直流到了膝盖,流到脚背的时候,就没有了。 苗红练换上了衣服,梳理好了头发,别上一根簪子,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除了脸色太过苍白之外,脸颊又消瘦了一圈。 对着镜子,照着全身看了一遍,这一身红色的衣服就像是浴桶里捞出来的桃花一样漂亮。 这一身衣服很合身,苗红练张开双手左看右看,在屋里转了几个圈,盯着看了好久,发现这是她从来没有穿过的漂亮的衣服。 她笑了,自言自语道:“要是阿弟看见了,说不准会有多高兴。” 苗家庄以行善乐施为业,从苗庄主以下,都是穿着朴素,并以此为教。但是今时今日,这一切已不复存在,苗红练是女孩子,女孩子固然有天生爱美的心性,穿着这一身漂亮的衣服,心里自然也很高心。 苗红练将嫁衣洗干净,走出屋子想要感谢唐伯虎,他却不见了。 苗红练低声说道:“谢谢你,师父。” ------------ 第三十六章 骤变 第三十六章 骤变 苗红练有了一间她的小屋,白天她在桃林里练剑,晚上,有时唐伯虎没有喝酒,她就向他求教,唐伯虎心情好的时候,教她画一下画,做一首诗,心情不好,对她却没有好脸色。 这一天,苗红练一人独自溜达。不知不觉,走到了太湖边上。 太湖很美,是苏州的景观。苗红练看着来往的年轻男女和文人雅骚,听着弹奏的琴声,不由得痴了。她站在岸边,看着水里的游船,听着旁边垂钓者讲述钓鱼的诀窍。 太阳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不禁仰着头,让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 和她一起仰着头的,还有远在凤阳的连城。 连城晒一会太阳,感觉到有些别扭,然后,他缓步而行,走进树林里。 树林里,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连城沿着小道一路而上,就看到了一条河。河水是从道观的背面流下去的,连城看罢,精神一震,脱掉长衫,跃入河里,沉了下去。 他沉在水里,让河水浸泡他的身体。一阵透骨的凉意,他不由得展开四肢畅游。一个时辰过后,他终于爬上岸,坐在石块上等阳光晒他的衣服。 连城盘膝而坐,运功调息。本来重伤初愈,不宜见水,但是连城不同。他经过特殊训练,自然法门也和一般人不一样。 调息了片刻,周身上下,都有说不出的舒服。他顺手一挥,长刀在手,豁然站起,对准了河水,猛挥了下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河水里暴起一团数尺大小的水球,那水球弹出水面,带着一道水箭冲天而起。 连城身形一晃,离开大石,刀如闪电,对准了水球直刺了过去。 “啵”的一声轻响,长刀穿过水球,然后随即收回,水球恍若无事,在升高两尺,突然化作无数个小水滴,漫天飞舞。 连城还平举着刀,刀尖上,一条尺长的草鱼头尾还在摆动,只是肚子已经穿了。 连城收了刀,那条鱼就掉入水里,被河水冲走了,只见水面上飘过一层浅浅的殷红。长刀别回腰间,长衫一撩,就遮盖住了。刀尖上的水滴和鱼血,也都掉在了地上,长刀,干净如初。 他的长刀和弋少风的水银剑都没有鞘,曹老师给他们的时候说:“你们记住了,一个杀手,武器是不应该有鞘的,因为那会让你们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拔剑的速度要慢。要知道,慢一点就是死得快一点!”他和弋少风都记住了,于是他们的兵器都没有鞘。 果然,没有鞘的兵器往往都是先发制人,所以到现在都还活着。弋少风活得很好,他已经到了京城,小叶还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而他,还在安徽。 他的受伤,功力并未减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应。 突然,他觉得很安静,这种安静不同寻常。他的鼻子一下子就灵验无比,仿佛闻到了杀气的存在。而他的耳朵,更比他的鼻子灵。 他转过身,大步朝道观走去。开始,他大步而行,接着,奔跑,然后就像燕子飞掠,几个起落,已窜出去数丈,所经过的地方,树叶未动,草尖未晃,最后,他像是一道闪电,从树木之间窜起,跃上树顶,看准道观,脚踩树顶,一部跨出一丈有余,呼吸之间,人已经窜出去数十丈。 郭开泰举着刀,就朝清闲道人的头顶砍下去。清闲道人仿佛像是解脱一般,神色淡定。众道士则是大呼一声,纷纷站起。琴芳大惊,就要扑上去挡在清闲道人的身前。 一到寒光,从大殿的窗**进来,准确无误的打在了郭开泰的刀上。 当的一声大响,火花四起,郭开泰手里的刀就掉在了地上,而飞射进来的那一道寒光挡住了郭开泰的刀后,也是当的一声撞在地上,随即突然弹起,打着旋返飞向窗口,这时候一个人跃窗而入,刚好接住,随即两个起落,就站在了清闲道人的前面,正是连城。 郭开泰举刀,挥刀,窗外飞进来一道寒光再到活生生的人站在清闲道人的面前,只是在瞬息之间。 这突兀其来的一幕,大殿中众人无不变色。郭开泰吃惊的望着那个人,喝道:“你是谁!?” “你不是要找我吗。” “你是……”是字未了,连城的刀光就在他的面前闪过。郭开泰在刀一落地就捡了起来,砍向连城。 连城后退一步,让过郭开泰这一刀。 众道士纷纷站起,退到了两边。琴芳惊喜的望着连城,说道:“苗大哥,你终于来了!” 连城看着琴芳,说道:“你没事吧?” 琴芳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十分宽慰,望着连城这潇洒的武功,不由得心驰神醉。突然感到有人碰了碰自己,琴芳扭头一看,就见站在她身后的清云道人递过来一把匕首。琴芳一愣,正要开口询问,清云就把匕首放在她手里,朝她示意了一下。 琴芳不明所以,接着匕首,转头看向连城。只见他和郭开泰对视。 郭开泰并不认识此刻的连城,他见到连城的时候是在琴记布坊,那时候他蒙着脸,穿着黑衣,他只认识那把刀,所以才有了放火烧琴记布坊的事情。 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年轻,英俊,武功之高,前所未见。和身受重伤的长刀连城比较,简直判若两人。虽然相貌相似,但他不敢确定是否就是此人。 “你到底是谁!”郭开泰再一次问道。 其余的九个杀手,已经在连城的周围,将他包围了。 连城说道:“你们一直追我到现在,难道不认识了吗!”他的声音很冷,面无表情。 郭开泰看着他手里的刀,听着他的话,终于确定是长刀连城。 “好,很好,你不该得罪不能得罪的人。现在我是来拿你的命的!” 连城问道:“谁派你来的?” “你还记得荒山破庙里全音和易峰吗?”郭开泰咬牙切齿说道:“难道你忘了你逼死一人放过一人回去报信了吗!现在你倒问我谁派来的。长刀连城,狡猾透顶,心狠手辣,罪恶多端,留你不得!” 众杀手随着郭开泰的话音纷纷抽出刀。 突然,听到清闲道人一声低声呼叫,清云道人的声音顿时传了出来:“琴姑娘,你好狠,居然对观主下毒手!你这个贱女人,好毒的心!” 众人一惊,纷纷转头,想不到这一瞬之间突起变化,谁也料想不到。 ------------ 第三十四章 毒计 第三十四章 毒计 无论他走了没有,至少她还留在这里。只要留住她,就不怕他不出来,这是郭开泰的想法,也是他一向做事的手段之一。 郭开泰说出一个时辰杀一个人的时候,琴芳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也冰凉透了。“杀一个人?”他们要杀谁,是我,还是谁…… 她从未见到过杀人,也没有亲耳听说过杀人。现在她听见了,就感觉到一种冰凉而锋利的东西悄悄地穿过她的衣服,触摸到她的肌肤,然后透肌肤表层皮,划破血管,隔断筋脉,穿透骨头,到达心脏,然后对穿而过。 一阵风从大殿门口吹进来,琴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众道士都没有说话,清闲道人在听到郭开泰说一个时辰杀一个人直到他出现为止的那句话时,他便不再多言,在蒲团上盘腿坐下来。 清云道人却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众道士说道:“那个人给本观带来了麻烦,现在却想一走了之,叫我们受这无妄之灾,这成何道理。师兄,你救他时,就说过此人一旦清醒,必定带来血光之灾。没有想到竟然灵验得如此之快!师兄,这话是你说的,是不是!” 清云的声音变得有些质问的味道,他直勾勾地盯着观主。 观主道:“这话我曾说过,但是师弟啊,我们不能因为一句话或者一个推测,就将一个人的生命拒之门外。哎,若是以求安逸而置之度外,我们修道还有何用。师弟啊,上善若水。居者,善地;心者,仁也。这都是我等修道之人应当做的。救人,是行善,救了人而带来灾难,乃劫数。既是劫数,师弟,又何必去怪罪他人。你坐下吧。” 清云一拂道袍,坐了下去。 一个时辰很快,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一个时辰也很慢,等待未知的事情和未知的命运,是一种无声无息的煎熬。这种煎熬几乎叫人发疯,有些人几乎是数着自己的呼吸次数和心跳次数,这样缓慢的熬着。 郭开泰一直冷冷的看着大殿上的众道士,他的手下却早已将大门关上了,前来烧香的宾客都被挡在了殿门之外。 此刻虽然是白天,但是一股萧杀之气弥漫了清山道观的周围,寂静的可怕。在外准备烧香的宾客,竟然在这种萧杀的味道之下,慢慢的离开了。 清云道人再一次站了起来,喝问道:“琴姑娘,他到底哪里去了?”他的声音变得锐利,眼睛如刀锋一样扫过琴芳的脸,她只感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头垂得更低。 “师兄,你和琴姑娘去看望回来人就不见了,这很奇怪,你要给所有的弟子们解释解释!” 清闲道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师弟,你这是何意?我和琴施主去看那位受伤的施主,他就不在房间里了。琴施主寻找了一遍,也不见他的踪迹。我看他是有急事出去了,我相信他会回来的。” 清云道人大怒,道:“师兄,难道你老糊涂了吗!他既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练刀法,那就说明他身体已经无恙,你去看一个好了的人身体恢复状况,这是何道理?一个时辰马上就过了,他若不回来,我们这些人就得死一个,是师兄你死,还是我死,那还是从这些弟子中选一个出来!”他说着话,手指了一圈众道士。 众道士都是脸如土色,目瞪口呆。 清云又接着说道:“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来跟我们说一声再走难道这一点时间都没有吗!这个无情无义的狗贼,清山道馆救了他真是自寻死路!” 琴芳这一次,终于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清云道人,说道:“道长,苗大哥绝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不辞而别,一定有原因的,我相信他。” 清云眼中寒光一闪,盯着琴芳说道:“臭丫头,就凭你一句我相信就可以了吗。难道你的一句话就可以在时间到时免于哪一个弟子不被杀吗!” 琴芳鼓起勇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不敢和十个人拼命吗,还说什么有道之士,我看是浪得虚名。”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打着颤,却是一口气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众道士当中倒有数十名练过武功的跃跃欲试,对郭开泰等人出声喝道:“就来比划比划,在这里搞什么古怪!”一个个畜生牛犊不怕虎,摩拳擦掌。 清闲道人却是摇了摇头。 清云道:“观中一百多名道士,虽然有习过武艺的,难道要为了一个不讲信义的人拼上性命吗。清山道观数十年来,与世无争。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而破了戒规,琴姑娘,就请你看在这一百多个无辜道士的份上,去将他叫出来。你们有什么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情,鄙观万万不能受此污染。琴姑娘,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你快去请他出来!” 琴芳身子一颤,转眼看着只剩下一寸来长的香柱,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要她去叫连城,又上哪里去找。 一时之间,琴芳脸如死灰。 香,一点一点的燃烧。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最后的一点,居然燃烧的很快,几乎比她跳动的心还要快一些。琴芳捏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指关节都起了白色。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很口渴,于是她咽了一口唾沫,眼睛就看到清云道人的手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很短的匕首出来。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清云道人的这一个小动作。 郭开泰突然说道:“观主,时间到了,交出人来吧!” 观主瞥了一眼那烧尽的香,面无表情。见到这个表情,郭开泰就知道他不怕死。于是,郭开泰不经意的望了一眼清云道人,突然抽出手里的刀,架在清闲道人的脖子上,厉声喝道:“臭老道,你要交出人来还是要交出命来!?” 清闲道人望了一眼郭开泰,望了一眼清云道人,清云道人脸色一变。他又望了一眼琴芳,琴芳脸色苍白。最后,清闲道人望了一眼门下弟子,他的弟子一个个惊慌失措。 “看来,那位施主真的是有事缠身了。哎。” 清闲道人盘膝而坐,恍若老僧入定。的确,这个老人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难逃一死了。因为,那个人已经走了,而他的代价就是付出性命去交换。 清闲道人最终看着琴芳:“孩子,莫要怕,也许他的事情快结束了,就要赶过来。老道已过古稀,又身患重疾,现在以这样一种方式归于尘土,也算是一种功德。”他的目光扫向弟子们,说道:“你们要听清云师叔的话,好好修道。” 说完,闭上了眼,郭开泰牙关一咬,说了一声:“这是你自找的!” 刀,就劈了下去! 连城其实没有走。琴芳看过他之后,他下床来,从床头的包袱里取出一件长衫换上。由于他受伤的这些天,他的手里一直握着刀,琴芳无法给他换衣服。直到现在,他身上的黑衣,这才脱掉。 他走到水盆边,拿过毛巾洗脸。在洗脸的时候他突然他的脸白得吓人,就像是一个人将脚伸在水里泡了半天的那种惨白。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 第三十七章 血债 第三十七章 就只见清闲道人倒在地上,琴芳的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而匕首上,还滴着血。清闲道人,却是气绝身亡。 琴芳整个人都吓傻了,她惊恐的看着晴清云道人,结结巴巴说道:“这是,这是……”她本想说这是你给我的,岂料清云不等她说下去,给了她一个耳光,将琴芳打得倒退一步,匕首就掉在了地上,脸上顿时起了五个手掌印。清云指着她说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师兄竭尽全力救治,你倒恩将仇报,带人来害他的性命,眼见奸计不成,就暗中下毒手。现在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话说!” 琴芳面如死灰,道:“我没有!” 清云道人再一次挥手,就要再打琴芳的耳光,连城伸手一搭他的手腕,清云道人的手腕就听见咔嚓的一声,从腕骨处骨折了。清云道人痛的面无血色,捧住手腕,气急败坏的叫道:“诛杀这两个奸人,为观主报仇!” 众道士群起激愤,纷纷围住了连城和琴芳,而郭开泰这时候,却不急着杀长刀连城了,他朝手下一使眼色,就退出了人群,站在外围观看。 道观里会武功的,都拿出了刀剑,摆好了阵势。十八个人分成两组,一组九人,一组拿刀,一组拿剑,刀在外围,剑在里圈,两个人圈左右走动,然后形成一个八卦形。 其中,清云的弟子清远和清闲道人弟子清辉各带一队,这二人各占阴阳鱼眼位置,清远使剑,清辉使刀。 说也奇怪,清山道观的观主不会武功,而众道士都知道监院清云道人武功平平,倒是门下弟子,却有一个剑阵叫阴阳鱼剑阵。正是由这十八个弟子组成,而且清远和清辉都是武艺高强。 这时候见到观主已死,监院又受了伤,此刻哪里还管郭开泰等人先前对他们的威胁,都一个个怒容满面,誓要将连城和琴芳血债血偿。 清辉咬牙道:“施主,师父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为了救你,而你却教唆这个贱女人杀害师父,如此忘恩负义的人,就算我等是为出家人,此刻,也要斩妖除魔了!”清远看了清辉一眼,又看了师父清云一眼,高声说道:“师兄,今天我们就要为观主报仇,杀了这一对狗男女!” 清辉道:“不错,天下之恶,最恶者为忘恩负义。清远师弟,动手吧!” 只听得脚步声响起,十八个弟子又转动起来。 连城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们要用太极剑阵对付我吗!” 一个弟子喝道:“不是对付你一个,是你们两个!这臭丫头杀害了观主,就该血债血偿!” 连城道:“好一句血债血偿,今天解释什么都没有用,清闲道长不是琴芳杀的,有人嫁祸给她。”说着他望着清云道人,“你说呢,清云道人,是不是有人嫁祸给她啊?” 清云道人脸色陡变,厉声喝道:“快上,拿下这两个奸贼!” 哗啦一声,太极剑阵顿时启动。十八个人围绕着连城和琴芳转动,十八把刀剑从左右两半边攻了过来。 琴芳啊的一声惊呼,险些中剑。连城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长刀犹如闪电的挥出,只听得咔嚓的几声响,攻的最前面的几个道士手里的剑就被从中削为两段。 众道士都是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他们引以为傲的剑阵只使出来就被人家砍断了手里的剑,这是他们从未遇到的。 其实,这是连城手下留情,要是换着执行任务,这十八个人,早就死了。太极剑阵虽然威力极大,但要是武当弟子使出来才达到真正的剑阵效果。 而太极剑阵在这里,就好像是孩子手里有一个玩具,就跟人说他要闯荡天下的大志向一样。清山道观的道士们练习的太极剑阵,以前也与人比试过,只是比试之人武功在清远和清辉之间,所以比试之时可以说是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而连城是杀手,是长刀连城,他的武功和刀法都是数一数二的。他是念及清山道观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且郭开泰等人在一边虎视眈眈,所以他出手留情了。 他虽然留了请,但是这一出刀,就有五把剑断了,也吓住了他们。 清云道人万料不到这个少年一出刀就大挫他引以为傲的太极剑阵,不由得气急败坏。 “快,快将他拿了,不要手下留情,谁杀了他,他就是本观的监院!” 众道士都呆住了,没有想到清云道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是瞬间的呆滞之后,就反应过来,一个个眼睛充满血丝,咆哮一声,举着刀剑攻了过来。 由于有五个人的剑被砍断,这个所谓的太极剑阵还在襁褓之中就夭折了。 清远和清辉攻的最前面,他二人一个是为师报仇,一个是听从了清云的安排。这二人一拼命,刀剑齐挥,倒也是虎虎生风。 连城断喝一声,说道:“都给我闪开!” 话音之中,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阵风掠过,拖出了一条长长的人影,人影过后,叮当之声不绝于耳,随即而来的就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连城又停了下来,他的刀反握在手里,十八个人的刀剑都断了,也被点中了穴道。 好快! 清云道人和郭开泰等人都是面无人色。 这时候,郭开泰才知道长刀连城有多厉害,和那天在琴记布坊放火烧时,在河边被追的犹如丧家之犬时,在清云道人向他报告时所见到的所听到的完全两回事。 清云道人窥视观主之位已久,只可惜观主命大,迟迟不归天,他一等就是三十年。那天救了连城和琴芳,他就知道机会来了。本来他有一个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只想了一个雏形,他就在山下遇到了询问两个年轻男女的下落。清云道人毒计陡生,就有了这一次的事件。 早上连城出去的时候清云暗中瞧见,也是他通风报信,郭开泰才会出现在大殿上。 琴芳手里的匕首是清云交给她的,那时候的清闲道人还没有遇害,只是在郭开泰和连城的激烈对话当中他趁机推了琴芳的手肘一下,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就刺进了观主的肚子。正处于极度惊慌之中的琴芳对这一点毫无察觉。 ------------ 第三十八章 来去之间 第三十八章 琴芳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只是她从未见到过血腥,见到过穷凶极恶的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剑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现在,连城一个人就将这些人給制住,虽然没有伤及性命,但是已经足以骇人听闻了。 连城转头看向清云,说道:“你要当观主你当你的,但是不要和我们联系在一起。你们救了我一命,现在贵观如此陷害琴姑娘,我们算是两清了!以后要是再有此行为,就不要怪我刀不留情!” 清云厉声道:“她杀害了观主,难道你说两清就两清了吗!” 连城眼中寒光一闪,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出手留情不伤及人的性命,但是你勾结外人,谋害观主,我饶你不得!” 清云后退一步,声音都颤抖了:“你,你血口喷人。老道对师兄忠心耿耿,以他唯命是从,没有想到你勾结外人杀害师兄,竟然嫁祸给老道,你是何居心!” 连城懒得理会清云道人的叫嚣,望着郭开泰,说道:“谁派你来的?苗家庄的事情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郭开泰莫名其妙,问道:“苗家庄,什么苗家庄?” 连城声音变冷,“我问你谁派你来的?” “谁派来的不重要,只是你不该管得太宽,我的主子要你死,你就只得死!虽然你叫长刀连城,你的武功也很高,但是你们今天杀害清闲道人的事情是血的事实,赖也来不掉。就算你杀光了这里的人,正义之士也会找到你将你千刀万剐。” 连城叹了一声,“我既然背负了这么多,又何须背负多一点吗。好!好,那我今天,就杀一个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无形的戾气散了开来,郭开泰等人都是脸色剧变,纷纷后退。 琴芳离他最近,感受到的最深,她不由得将手里的匕首丢掉,下意识的抓住了连城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就像她的心一样温暖。 连城的手被她一抓住,不知为何,从心底爆发而出的那一股戾气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郭开泰突然暴喝一声,刀出了鞘! 一道白色的刀芒从刀鞘里闪耀出来,就像是闪电一般闪了一下。接着,他凌空而起,力劈华山,一刀直往连城的头顶劈下去。 连城身子拔高,反握的刀从后向前一挥,就挡开了这力劈华山的一刀。随即,连城的刀就划了出去。 扑的一声,郭开泰的左臂就被削断,只听他惨嚎一声,跌在地上。 其余的杀手纷纷攻了过来。 连城在拔高身子还击郭开泰的时候,琴芳的手还被他抓着,所以她也被提着飞了起来,当郭开泰受伤倒地,那剩下的九个杀手攻上来的时候,连城身子突然一沉,刀又划了出去,然后长刀在地上一撑,人借这一撑之势,就窜出去了,琴芳也跟着他窜出了大殿,走得无影无踪。 而大殿之中,那攻向连城的九个杀手,才缓缓的倒了下去,每一个人的喉咙,都被割断了,血,汩汩的流了出来,他们丢掉刀剑,捂住咽喉,绝望的望着他们的头目断了左臂的郭开泰,眼睛里尽是说不出来的恐惧和不可置信。 扑通! 倒下去一个,又接着一个。 九个人都倒下去了,郭开泰这才哇的一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却只有血水。 而清云道长等人都吓傻了。 那十八个被点了穴的太极剑阵人员,都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他们的衣服上和脸上都染了血迹。血迹殷红,刺痛了人们的眼,也刺痛了人们的心! 这一切来的是这么的不可思议!这么的诡异! 清云道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脸如死灰。 这时候,郭开泰已经悄悄的溜走了。他除了自己一个人逃走,就什么都没有带,他的同伴都留在了这里。他要去汇报一个人,那个人叫宁王,他现在在京城,郭开泰要去京城找他请求他的惩罚或者帮助。 连城带着琴芳走了,他是去京城汇合弋少风和小叶这些天他耽搁的太多,清山道馆的事情他并未放在心上,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但是对于琴芳,却是震惊非小。 而这个时候,清山道观里,却来了两个人,连城的熟人。 十八个人的穴道被解开了,他们都是惊骇和恐惧。最后,就是悲痛。清云道人吩咐弟子们,将九个外人抬出去埋了,而清闲道人,却装入了水晶棺材之中,要做法事七七四十九日。 武谢和张勋来到道观的时候,灵柩已经摆好了。 …… 太湖边上,苗红练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她苍白的脸,有了说不出来的动人美丽。 一首渔船缓缓靠近,船头站着一个十来岁的童子,他扎着两个发髻,穿得十分喜庆,像是一个吉祥宝贝。他的手里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一条鱼。他将篮子放在水里浸泡一会,又拿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副好奇样子。 只听他转头朝船尾的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的老船工说道:“爷爷,你为什么要我一会将竹篮放在水里呢,它还好好的啊。” 老船工的声音带着几分慈爱,说道:“小信,鱼要有水才会活,你把它放在没有水的篮子里,它会死的,所以啊,爷爷才叫你过一会就放入水里一会,你知道了吗?” 童子小信仰头望着爷爷,道:“为什么呢?” “鱼在水里能活,就像人在地面上能活着一样,”老船工继续划着桨,“小信,告诉爷爷,你除了喜欢鱼,还喜欢什么?” “岸上的那位姐姐!”小信手指着岸边的苗红练,“爷爷,那个姐姐美的像一朵花,你叫她到船上来好吗,我要将这条鱼送给她。” 老船工停下了桨,眯着一双眼睛瞧着岸上的苗红练,微微一笑,“嗯,小孩子不应该对大姐姐骚扰,你这样邀请人家上船来,有些不对。” “有什么不对了,我现在又不娶她,我只是要送给她一份礼物。”小信将脑袋凑近爷爷一些,但还隔了一丈多远,“放在船上也不安全,这万一有一个小偷摸上来偷了,爷爷,你不是要怪我了吗。” 老船工佯装怒道:“胡说,我怎会怪你!” ------------ 第三十九章 怪老头与怪小孩 第三十九章 小信嘻嘻一笑;“爷爷,我怕到时候您会说:‘臭小子,谁叫你拿出来炫耀的,你看看,现在倒好,招来小偷了吧!’您说我给怎么辩驳?” 老船工呸了一声:“小子,就你牙尖嘴利,老夫告诉你,倘若真的丢了,也不怪你!” “爷爷,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您说话我一般都是要反着来听,否则早就混不到今天来了。”小信将鱼从篮子里提抓了出来,苗红练就看到他手里抓着的是一条两尺长的大鱼。这条鱼在他的手里拼命挣扎,但捏他在手里就,像是捏住一截甘蔗,任凭那条鱼在手里摇摆不定,看了几眼,又放入篮子里,赶紧将它往湖水里一放,篮子就被水给淹没摸了,小信蹲在船板上,一只手提着篮子的护手,扭过头来看着老船工,说道:“爷爷,您说,我说的对吗?” “对个屁,你可知道那是什么宝贝吗?” 小信眨眨眼,“一把剑呗,有什么稀奇的。” 老船工涨红了脸,胡子都气翘了起来,喝道:“你说的倒是稀松平常,你可知道它的来历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长大了又不当大侠,又不当剑客,您说你留着不是浪费吗。那位姐姐漂亮,干脆送给她得了。万一她的心情一好,就留下来给我当媳妇了呢。”后面这一句话,他说的很轻,生怕苗红练听见。 其实苗红练也听见了,她只是觉得这一对祖孙有趣的很,听到那小孩子说要娶她的时候,轻声笑了。 见到苗红练笑出声,小信立即跳了起来用手指着她,激动的说道:“爷爷,你瞧漂亮姐姐笑了,她一定是答应我了。快,快把剑拿过来我亲自送给她!” 老船工怪眼一翻:“臭小子,你这小子真是见色忘爷(友),真不是东西。老夫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有你这样一个孙子。” “爷爷,”小信安慰他说:“我现在是你的孙子,将来别人也是我的孙子,要是我碰到一个像我一样的孙子,他跟我要宝贝,我就会眼睛都不眨一下,屁股都不挪一下就给他了。哪像你,越老越小气!” 老船工哼笑几声说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真的是你的,你有这么好心吗!还有,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越老越小气,这叫姜还是老的辣。” 小信回敬了老船工一个白眼,说道:“姜个屁,最多也只能算是一块馊了的老姜。” 老船工眼睛一瞪,“呸,亏你想得出来!老夫哪里馊了,我的衣服不是三个月前洗过吗。还是你帮老夫洗的,怎么,难道你忘了?” 小信一脸的坏笑,“爷爷,我记得当时只洗了一道水,洗好了之后盆里的水好像还是黑色的。” 老船工丢掉船桨,跳将起来,一边拉着衣袖凑到鼻尖使劲的猛嗅,一边大骂:“真是世风日下,老头子好不容易偷一回懒让你这个臭小子洗一件衣服,没有想到你居然给我玩阴的。好你个小子,今天老夫,老夫……”边说着话,便东张西望,想看看有没有顺手的家伙,以便捡来教训这个不孝孙子,可是看了几圈,一无所获。 小信站在船头,与老船工遥遥相望,说道:“别找啦爷爷,我都帮你收起来了!” 老船工一脸的狐疑,“哼哼,你是怕吃老夫的棍棒才这么说的吧。咦,你什么时候收起来的?” “昨天我们吃了一只烤鸡您还记得吗?” “记得啊!”老船工顿时眉开眼笑,“呵呵,你小子果真不枉尽得我的真传,竟然第一次偷了只鸡都没有落网,还烤的这么香,嗯,不错不错,将来大有前途可言。咦?吃烤鸡跟藏棍棒有关系吗?” “有啊,爷爷,你还记得那只烤鸡有什么味道吗?” 老船工看了一眼孙子,满脸的警惕之色,翻着怪眼思考一会,说道:“嗯,有松香的味道,也有桃子的味道,有竹笋的味道。但是还是鸡肉的味道浓一点。难道……”老船工脸色一变,“你!烤鸡的柴火居然是你将我藏起来的那些竹条木棍烧了烤的?” 小信双手一摊,说道:“是啊,爷爷,这怪不得我。我也不想拿它来烧的。我当时阿就在想,这些条子棍棒是爷爷您老人家用来教育我的,我怎么敢对它们有不敬之意呢对吧。我当时阿,就跟那只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鸡说明了情况,讲明白了厉害关系,谁知道那只鸡竟然跳了起来对我说:‘你要不拿那些棍棒出来烧了,我就让你烤不熟我,就算烤熟了,吃了也要拉九九八十一天的肚子。’爷爷,您不知道当时我的内心有多痛苦。一边是您教训我的竹条棍棒,一边是我出师大捷将要取得的胜利果实。我在那里挣扎了好久,最后我只有大义灭亲,成全了那只鸡。爷爷,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是吧,我对那只鸡发誓,如果我说的有一句谎话,就让我……嗝……不好意思,鸡肉虽好,可不要贪香(杯)哦!反正就是这样了。” 小信说的洋洋得意,老船工气的暴跳如雷,苗红练笑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没有笑出声音来而已。 小信瞧了一眼苗红练,又继续得意洋洋的说道:“爷爷,您可别生气,我这是在未来老婆面前展示才华。您瞧,她笑得多开心。我敢打赌,这桩婚事准成。爷爷,那把剑就当是送作聘礼了。”小信朝老船工勾勾手指,示意他快拿出来。 老船工将脸一扭,嘟囔道:“凭什么,老夫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一把好剑,凭什么就拿给你当娶老婆的聘礼。那个小妞美丽倒是美丽,只是你一个孩子家家的,发育都没有发育好,就要娶人家,我怕是你娶了人家,人家一转身就带着你嫁给了别人,说你是她的儿子。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小信耳朵很尖,就听见了老船工的嘟囔,大声道:“爷爷,天底下哪有一女伺奉二夫的!要不是我很爱你,我就将你弄下水去了!就算我没有发育好,只要娶了她,我一天到晚都跟着,她敢嫁谁,我就拆谁的骨头。” “小子,你敢推你爷爷下水,你可别忘了你的游泳本领是谁教给你的!你这一个小不点,好要去拆人家的骨头,哼哼,好笑啊好笑……” 小信立即打断了老船工的话,接口道:“有句俗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的这些本领可都是跟你学的。不过啊,爷爷,我可以跟你打一个赌。” “打什么赌?” ------------ 第四十章 媳妇? 第四十章 媳妇? 小信手指湖的对岸,斩钉截铁道;“我要是从这边游到那边,你就把剑送给她!” 老船工想都不想,便应声道:“一言为定!要是你输了,你要帮我洗一次衣服。” “好!” 见小信答应如此爽快,老船工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哼哼,太湖方圆五百里,你小子想要从这边游到那边……你就等着给老夫洗衣服吧。我得找一条最长的路线重新划船,你小子……十之**是输,到时候给我洗衣服要是只洗一道水,那我跟谁讲理去。”想到这里,老船工开口道:“不行,这个赌打得不公平。” 小信一脸的差异:“为什么?” “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否则这个赌不打也罢。” “好,爷爷,您说,有什么附加条件?” “洗衣服的时候不能只洗一道水,至少要洗三道水,要看不见和衣服一样颜色的水才算完。” 小信看着老船工的一身皱皱巴巴乌黑发亮的衣服,心里犯了嘀咕:这个赌打得好吗,万一这老家伙赢了,他要我在太湖里洗三道水,难道要我把太湖的水舀干净又等它满了这样三次?不行,我一定要赢。媳妇娶不娶倒罢了,这把剑一定要送人,否则他那天心情一好,教我练功,我不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吗。 “好!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老船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小信几眼,“你小子难道还有阴谋诡计不成?” “诶,我跟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对你耍过阴谋诡计了?” “这倒是……” 小信的脸上立即露出笑容,老船工又说道:“倒是睡着了的时候没有阴谋诡计。” 小信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发誓,说道:“我对天发誓,这一次绝对没有对你耍阴谋诡计!” 老船工一声嗤笑:“我最不信的就是你对天发誓。重新发誓一回,这一回如果不能让我信服,你的条件就拉倒。” 小信突然指着岸上的苗红练:“我以她发誓,我的这个条件没有阴谋诡计。” 老船工却笑着点点头,“好,这个誓言比你对天发誓要有用得多了,说吧。” “跟你洗衣服的条件就是不要让我换掉太湖里的水。” 老船工听罢,傻了眼,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迫不及待的说道:“绝不要你这么做,我也向天发誓……不,向她发誓。”说着话,也指着苗红练,满脸的得意之色丝毫不比小信的少。 苗红练满脸的诧异,不由的倒退了几步。这时候,船离岸只有一丈多远了。 小信叫道:“漂亮姐姐,你别跑啊。我跟老头子打赌,你可是我们的证人啊。” 苗红练稳住身子,道:“我,我当不了证人。” 老船工对小信道:“听见没有,人家当不了证人,你就准备洗衣服吧。” “你不要挑拨离间,否则就算你输。” 老船工放下船桨,伸手捂住嘴巴,逗得苗红练扑哧一笑。他一放下船桨,船就停靠在苗红练的脚边,小信伸手道:“漂亮姐姐,来,我扶你。” 苗红练迟疑了片刻,心里对这对祖孙十分好奇,听说有一把剑,这少年不喜欢,硬要送给自己,还编出这许多理由,当真叫人莫名其妙,不知这世上还有多少人。 苗红练沉默半响,上了船,站在船板上,偷眼打量老船工,这个老船工年纪在七十上下鹤发童颜,皱纹极少,却很白净。出了一身带着斗篷的衣服十分油腻之外,里端露出来的部分却很洁净,不像是寻常渔人。 苗红练上船了之后,老船工放下捂住嘴巴的手,朝小信示意一下,对苗红练使了一个眼色。苗红练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小信将装鱼 篮子交给苗红练说道:“好姐姐,等一下你将这个篮子放在水里用一只手提着。要不然的话它就会因为缺少水死掉。”小信将篮子交到苗红练手里的时候,朝老船工看了一眼,老船工正在划动桨,船正在掉头,小信舒了一口气,笑得更欢了。 老船工也笑了,说道:“孙子,呵呵,你小子想跟我玩阴的,可别怪我……” 小信一惊,“你知道了?” “当然!‘老船工一脸的自信。 “那,那……” “你放心,我会将船划到那里去你在下水,要不然老夫可是有些吃亏。”老船工说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大凹弯子,距离此刻船的位置至少有二里之远,小信要游的距离至少有十六七里,这是太湖的边缘位置,但这也是这一这附近距离最远的。 太湖方圆大小五百多里,但在苏州境内的面积并不大,所以老船工所选择来让小信和他打赌的这一段水域,却是苏州的最宽水域了。 小信年纪虽小,但是游泳在整个苏州城,上到八十岁,下到七八岁,都没有人比得过他。老船工曾经说他是蛟龙转世。 小信看见老船工指着那个弯子,大怒:“老头子,不带你这么整人的啊!” 老船工双肩一耸,从腰带上取下一个酒葫芦,打开塞子,咕咕几声喝下了几大口,然后往苗红练的面前一递:“小姑娘,喝一口酒吧。” 苗红练摇了摇头,说道:“谢谢老人家,我不喝酒的。” 小信在一边插嘴道:“就是,人家姑娘一朵花,要喝酒也是我请人家喝,哪里像你自己先喝了几口再给人家。爷爷,你有一年零十多天没有刷牙了吧。” 老船工赶紧将斗笠往下一拉,苗红练就看不见他的脸了。 小信哈哈大笑,说道:“这叫什么,这叫……奶奶的,一时想不起那个词了。诶,好姐姐,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就是说想他现在这个窘态的样子。” 苗红练心里好笑,嘴上却道:“我也不知道。” 小信绞尽脑汁,都没有将那个合适的词想出来。 船真的就朝那个弯子里划过去。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老船工将斗笠拿了下来,背在背上,一边划桨,问苗红练。 ------------ 第四十一章 世外高人 第四十一章 世外高人 “小女名叫苗红练。” “老夫……嗯,在太湖上打鱼的人都叫我太湖渔翁,这是我的孙子小信。” 小信白了太湖渔翁一眼:“爷爷,我的名字应该我来介绍啊,你怎么就先说了!” “小子,难道老夫就说错了?你除了只有‘小信’这两个字之外,难道还有别的绰号吗,老夫倒是孤陋寡闻了。” “绰号虽然没有,但是我来介绍的话,意义非同凡响。” “我呸,就你那没有几根毛的小子,你介绍能够介绍出一朵花来不成?” “好了,这个问题不叫问题。” 太湖渔翁得意的一笑,唱起山歌来: “太湖的水秀丽啊 太湖山秀丽 秀丽的太湖上 有太湖渔翁哪 水上有小船 船头有小信 船里有红练 船下有湖水啊 啊,水下有红菱 啊,水下有珊瑚 啊,水下有大鱼 啊,水下有……” 太湖渔翁自编自唱,自是洋洋自得,小信却痛苦的抱着头,似乎是受了极大的痛苦。起先,还看着苗红练尽量露出他认为最好的笑容,但是最后终于忍不住,豁然站起,喝道:“爷爷,够了!你再唱下去湖水都要变臭了!” 太湖渔翁哈哈一笑:“这就是我要得结果,等一下衣服有人洗咯。” 小信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太阴险了!” 渔翁爽朗一笑:“晚了。” “你发过誓的啊,我的誓言是什么?” “你……” 船靠了岸,太湖渔翁将船又重新调好,笑道:“小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可以啊。” 太湖渔翁大喜,“真的?” “把剑送给她。” “快下水,老夫!真是气煞老夫!” “爷爷,你叫我下水我就下水吗,那我在未来媳妇面前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怎么,难道你要打退堂鼓了?我可告诉你,不要以为老夫是好糊弄的,就算你现在打退堂鼓也来不及了!” 小信将袖子卷到上臂,鼓着一双大眼睛,藐视的看了太湖渔翁一眼:“您这不是小瞧人了吗!下水就下水,到时候可不要反悔!” “诶,你那是什么眼神,小心老夫将它勾出来当鱼饵啊!” 小信朝太湖渔翁一吐舌头,身子朝后一仰,扑通一声掉入水里,过了片刻,才将脑袋露出来,对着爷爷笑,“爷爷,划船吧。” 太湖渔翁哼笑几声,划动船桨,真的离开了岸。 苗红练望着小信仰躺在水里朝她笑,于是,她将装鱼的篮子往水里按了按,篮子的护手就陷入了水里。 小信伸手拖了托,护手露出水面两寸,眨眨眼睛,就钻入水里不见了踪影。 苗红练盯着水里看了片刻,始终不见小信的踪影,问太湖渔翁道:“老前辈,小信真的能游到那边的岸上吗?” 渔翁单手划桨,一只手捻着胡须:“哎呀,这个不好说,嗯,也许能够游到那里,也许现在已经被淹死了,也许逮到一条鱼,让它拖着带到那边的岸边也说不定。啊呀,不好,这小子一定是逮着了一条鱼带他游到那边去,快快快,帮老夫一把。赶快帮我划船,不然他逮着鱼,要不然他就赢了。” 苗红练道:“他赢了有什么不好。” “不好不好,他若是赢了,那把剑就要送给你,我若赢了,今年的衣服就有人帮我洗了。你小姑娘不懂,快搭把手!” “我手里的篮子怎么办?” “嗯,这倒也是。看来老夫就只有拼了老命一个人划了!”渔翁双手摇桨,满脸的不高兴,嘴里喃喃自语:“臭小子乳臭未干,叫上来一个俏姑娘,就开始跟老夫抬杠,分明是吃里爬外。这要是以后嫁给了你小子,老夫岂不是要被挤兑到犄角旮旯里喝风吗。不行,就算我一年都穿臭衣服也不要让这小子赢。不对啊,重新理一理,有点乱。他赢了,我就要把剑送给这小丫头,我赢了,臭小子就要给老夫洗衣服。这,我是吃亏还是占便宜呢……”桨划得慢了下来,伸出左手,掐指细算,念念有词。 “老前辈,你在念叨什么?” 渔翁将左手藏到了身后,故意板起脸来:“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手有点痒,挠一下而已。” “挠手的话应该用另一只手挠,老前辈您一只手……?” “哈哈,这就是老夫的本事,这叫……这叫‘单手自挠’。对,这就是老夫发明的单手自挠法子。小丫头,你要是喜欢,老夫教教你。” 看渔翁一脸的自豪,苗红练摇头苦笑,暗道:这个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快乐的一对祖孙,今天遇着他们,也算是一件喜事。至少心情好了许多。 于是,苗红练摇头道:“老前辈这一招厉害的紧,小女子愚笨,怕是学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气。” 渔翁哈哈大笑,笑声爽朗,传出了好远,就只见船身的四周被震起了一圈一圈涟漪。这些涟漪一圈正,一圈反,正正反反的涟漪就像是罗盘一般旋转,等他的笑声过后,那一圈一圈的涟漪突然腾起,瞬间变为无数的水珠,像是珍珠一般的四散开来,啪的一声,全都又落回水里,水面上顿时就变得平静和异常,只剩下划桨留下的痕迹。 这一幕,苗红练看得目瞪口呆,惊骇不已! 渔翁只是这么随意的一笑,竟然暗运内力将周围的水弄出这么一副美丽而诡异的画面,而他却轻描淡写一般信手拈来。这等武功,恐怕当世独一无二。这位老翁当真是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在苗红练心中,唐伯虎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至少他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展示他高超的技艺。而眼下的这个渔翁,举手投足间就有如此大的本领,怎不叫她震惊。 渔翁看着苗红练惊呆的脸,嘻嘻一笑,说道:“当然了,你是有些愚笨,那一招是学不来的。咦,不对。怎么,你这个小丫头不会见老夫长得俊,有……” 话未说完,就只听见哗啦一声,一条人影冲出了水面站在船板上,指着太湖渔翁就说:“爷爷,怎么我不在你就调戏未来孙媳妇,怎么有你这样为老不尊的!” 渔翁大怒:“胡说十道,老夫哪里调戏她了,你小子是在水里撑不住了才这样陷害老夫!小姑娘,你说老夫调戏你了吗?” ------------ 第四十二章 凤凰鱼 第四十二章 凤凰鱼 苗红练一面的茫然:“什么调戏?” “哎呀!”小信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进苗红练的身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姐姐,好媳妇您怎么不知道调戏是什么意思啊,好姐姐,您今年几岁了?” “十八岁,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信支支吾吾:“我!我!”突然转头对渔翁低语道:“爷爷,这个姐姐傻,娶回去好控制,不会背叛我的。诶,对了,爷爷,什么是调戏?” 渔翁捻捻胡须,大为赞同:“有理至极。”却对孙子最后一句话大为鄙视,翻了一个白眼。 小信这突然的营救了这个年纪大他七八岁的未来媳妇,只觉得脸上有光,看着苗红练笑,并不理会渔翁对他的白眼,说道:“您老也这么认为我的话有理至极?” “当然,”渔翁满脸笑意,突然拔高声音:“难道你这样说你就算过关了吗!” “怎么不过关,你看到了哪里!” “什么到了哪里?咦,怎么回事,怎么靠岸了?不对啊,这条水路有七八十里,老夫记得只划了二里不到。难道有鬼?”渔翁在船上直跺脚,前前后后的张望。“真的有鬼,要不然;老夫的技术,哪里会划错的。” 小信大笑道:“爷爷,您不用自责,只怪您老眼昏花划错了道。您看看这是哪里?” “哪里?” “哈哈哈哈,爷爷,这是刚才好姐姐上船的那个位置。你不是昏了头是什么!” 渔翁和苗红练一瞧,可不是吗,这分明就是苗红练刚才站在岸上的位置,而现在,船停的地方就是刚才停船让苗红练上船的地方,而且已经停了。 渔翁大急,赶紧跑到船尾,拿起桨来,就要划动船,“不算不算,重新来过。重新来过!一定是你小鬼头暗中使坏,欺负我老人家,不算不算!” 小信一把抢过渔翁手里的桨,“爷爷,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一言九鼎,输了就输了。你要是这么赖皮,哼哼,我这个人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就是有时候会胡说八道,万一哪一天不小心露了嘴,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到时候看还有谁来买你的鱼,来让你渡。”说道这里,对苗红练道:“好姐姐,麻烦你篮子拿出来吧,鱼在水里久了,会很闷的。” 苗红练将装鱼的篮子提了起来,小信一把接过,藏在了身后,看着渔翁贼笑。 渔翁不明所以,问:“你笑什么?” “没有啊。爷爷,输了就要服输,快拿那把剑出来给好姐姐吧!” “不对,你小子一定做了手脚。哎,罢了,愿赌服输。哎,今天冬天又要穿着脏衣服过年了。哎……” 说着,渔翁弯腰走入船舱,片刻之后,捧着一个盒子走了出来。这个盒子长三尺,宽五寸,高一寸,颜色为茶色,盒子的材质是由檀木打造。 看见渔翁一脸恋恋不舍的模样,苗红练心里感到一丝不安。她聚精会神的望着渔翁,渔翁却始终眼睛盯着那个盒子,走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像是和他最心爱的人互道生离死别一般。 渔翁一走出船舱,小信将藏在身后的篮子一扔,大步上前,一把从渔翁手里夺过盒子,往苗红练手里一递,一边推着苗红练下船,嘴里急切地说道:“好姐姐,你快走,等一会老头子反悔了你就拿不走了。到时候老头子一定会逼着我练功的,那我就完了!好姐姐,看在你是我未来媳妇的份上,赶紧走。”话语之中显得极为焦急。 苗红练一脸的惊愕,不知该说些什么,就被这个十岁的孩子推下了船,无可奈何之下,苗红练抱着那个盒子站在了岸上,只感觉沉甸甸的。 渔翁手里的盒子被小信抢走之后,气得哇哇大叫,想要上前来阻拦,却也是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苗红练抱着那个盒子离开了船,指着小信:“你,你!你耍诈赢了老夫,这不算,凭什么就算你赢啊!” 小信拿过船桨,熟练无比的将船划离岸边数丈,渔翁只有站在岸上直跺脚! “好姐姐,你可别先急着嫁人啊,再过十年我再娶你!爷爷说我还没有发育好!” 苗红练讶然一笑,望着小船就这样渐渐的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隐约之间还听到那一对祖孙的争论声,一个说可惜,一个说物有所值。 过了许久,苗红练回过神来,看着手里的盒子。 盒子上用篆书写着四个字:凤凰鱼剑。 凤凰鱼剑这四个字映入苗红练眼中,觉得莫名其妙。 “凤凰鱼剑,这到底是一把什么样的剑?”心底嘀咕着,轻轻打开了盒子,一股寒气传了出来,随即,一股暖流涌出,将那股寒气给挡压了下去。出现在她眼睛里的是一把剑,这把剑长两尺五寸,无鞘。剑柄七寸,形状像鱼,呈暗红色。剑身却是最奇特,连接剑柄处是凤凰飞跃型,剑柄一尺处的剑身状宽二指,白色,,剑端处微钝,并不锋利,剑身的中央有一条长一尺筷子粗细的空心。那空心呈凤凰飞跃状,与剑身形状几分相似。 “这就是凤凰鱼剑?”苗红练心头大奇,伸出右手,抓住了剑柄。手一触摸到剑柄,感觉凉飕飕的。她抓住剑柄就准备拿出来,却只听到啪的一声,盒子掉落在地,而她捏在手里的剑,却显得沉重之极,仿佛有百斤之重,当啷一生就掉在了地上。 这一下,苗红练既感到吃惊,又感到好奇。在盒子里的时候,拿在手里不觉数斤,这一离开盒子,竟然如此之重。 苗红练垂头一瞧,暗自骇然,只见剑掉在地上,恰好将一块石头从中一分为二,平滑的就像是快刀切豆腐一般。这时候,苗红练突然看到剑的另一面,却是暗红色。原来这剑的剑身是两种颜色。 她拿过盒子,仔细观瞧。这个盒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一般的盒子结构。盒子里放着一张纸条,苗红练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凤凰鱼剑,重一百零一。阴阳玄铁,合体形成。初习剑者,万般小心。武功进境,一剑为二。凤凰双飞,无双天下。” 苗红练默念了一遍,虽然这几行字很好理解,却也很难。但若要做到这所谓的凤凰双飞无双天下八个字,那是万难之举。更何况她现在不会武功,几乎等于手无缚鸡之力,要拿这一百零一斤,也很难做到。 在盒子底下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有几个字:“明早鸡鸣二遍,此地再见,到时携带此剑。” 字写得很难看,像是小孩子用火炭画上去的,苗红练却认得出来。 ------------ 第四十三章 联盟 第四十三章 苗红练将这两张纸条收在怀里,遥望着湖面,只见远处的烟波朦胧之中,似乎还能看到一个小黑点,那仿佛就是太湖渔翁和他孙子小信的小船。 于是,苗红练将盒子放在地上,使尽全力,将那把剑拉进了盒子里。盖上盖子,重新拿了起来。拿在手里,居然,就只有数斤之重了。 “啊。”苗红练惊叹一声,心中无限欢悦,暗道:“这个世上居然会有这样好的宝剑,爹妈的大仇可以报了,我与阿弟相聚之日不远了。长刀连城,你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苗红练激动,兴奋,她的那张白皙的脸因为情绪的波动而显得有些潮红。然后,她又将两张纸条上的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抱着盒子,回到了桃林竹屋。 凤阳,清山道观。 这时候的清山道观正在给清闲道人做法事,清云道人亲自接待了登门拜访的武谢和张勋。 偏殿客房里,武谢和张勋坐在下首,清云道人居中而作。这时候的他,是清山道观威望最高权力最大的人,观主一死,他自然而然的,就是众道士精神上的观主了。 清云道人等小道士倒了茶,打发他走后,问道:“二位大侠,到我这小小的道观,有何指教呢?” 武谢的肩膀受了连城的一刀,到现在都还没有好,所以他的短剑只有交到另外一只手。武谢喝了一口茶,转头看着张勋,张勋道:“数日前,这凤阳城出了一桩怪事,道长可曾听闻?” 清云道人摇了摇头,心里寻思:难道凤阳城除了怪事就要来找我清山道观?这真是岂有此理,这般说来,是要找我们做法事,还是找我们查案子的? 当下,清云道人含笑道:“二位大侠严重了,鄙观虽然是凤阳城的道观,但是远离红尘,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消息不灵通到时常有之事。倘若有什么消息没有收到的耽误了二位的大事,贫道这就赔罪了。”说着,朝武谢张勋二人拱了拱手。 张勋道:“道长严重了,在下并不敢有怪罪之意。几天之前,凤阳城郊一个叫谢老头的人中了一种即为古怪的邪,不但将死了十余年的妻子从坟墓里刨出来带回家,而且还拜堂成亲。” 清云道人脸色一变,豁然站起:“无上天尊!”大有心痛之意,然后,重又坐下,说道:“那,后来又怎样?” “唉,”张勋叹了一声道:“后来,我与武大侠去到谢老头家,却遇到了陷害谢老头的那个大奸贼,我二人与他决斗数百回合,最终他伤了武大侠的肩膀,但是武大侠却将他重伤了。武大侠受了伤,我就不能继续追寻那个奸贼的下落了。在凤阳城里寻遍名医,都对武大侠的伤治不好。今日突然听到说贵观的观主清闲道人医术了得,所以特地上山来拜会。哪里知道,清闲道人竟然仙逝。” 清云道人悲叹一声:“哎!” 张勋道:“道长为何叹气啊?” 清云道:“二位有所不知,我师兄并非自然死亡,而是被害。” 武谢与张勋都是大吃一惊,异口同声道:“观主道行无边,怎么会被害?” 清云道:“说来惭愧。我与师兄虽然是一观之主,但是武功修为都是极低,十流九流的都排不上号,所以在江湖中默默无闻。师兄不甘寂寞,在武道上没有进境,那他就在医术上下大工夫。数十年下来,倒是救了不少人,也得到一些谬赞。数日前,鄙观来了两个人,一个是身受重伤,一个是生了病。师兄慈悲为怀,将这二人救下。这几日的精心治疗,那个男的,虽然中了穿胸而过的致命伤,但是师兄妙手回春,将他给救活了。至于那个女的,第二天就好了。” 武谢和张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吃惊。 武谢急忙问道:“那个男的是不是拿一把长刀?” 清云脸上的肌肉胃胃抽搐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叹道:“是啊,那把刀又窄又长,全身漆黑,虽然他受了伤,但是一直紧紧握在手里。那个女子说她救下他之时,那把刀也是一样的紧紧抓在他的手上。今天他突然离开了道观,后来,道观来了几个人,说他们是来抓人的,师兄就问他们为什么抓人,那人说,这个受了伤的叫什么长刀连城,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师兄一向慈悲为怀,自然不信他的一面之词。于是啊,就在大殿上僵持了一个时辰。哎,一个时辰后,他就回来了,等师兄和他对质的时候,他居然承认了。师兄痛心疾首,劝他早日回头,为时未晚。他嘴上答应,但却对站在师兄身边的那个姑娘使了一个眼色,那个……那个姑娘就对师兄的后腰捅了一匕首,师兄当场就身亡了。” 说罢,老泪纵横,伸袖子檫眼泪的时候,偷眼观看二人的举动,就见张勋气得脸色发白,武谢却啪的一声排在桌上,实木打造的方桌边缘就被他硬生生的一掌击碎。 清云大吃一惊,心道:“若是有这二人联手,对付长刀连城那是绰绰有余。等杀了他和那个小贱人,这观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武谢劝道:“道长,莫要悲切,在下与张大哥正是一路寻找那个畜生到此的。他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杀手,杀人的手段之狠毒,世人从所未见过。十几天前,苗家庄全庄老小都被这狗贼全数杀光了。非但如此,他还一把火将数百年来的苗家庄烧了一个精光。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奸恶之辈,就算将他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清云道人脸色又是一变,道:“武大侠您是说数百年来以慈善为业的苗家庄苗一武一家吗?” 武谢道:“正是!” 清云惨然道:“二十一年前,苗大善人路过鄙观,与师兄论道数日,临走之时,他留下了一笔银两,让我们将这道观从新修过。哎,想不到啊想不到。苗大善人菩萨心肠,如今师兄却救了杀害他全家的凶手。要是苗大善人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师兄的过失!唉!”清云一脸的悲痛,只差一点就要捶胸顿足。 张勋老泪纵横,说道:“这就是天意啊。观主慈悲为怀,却因为救错了人导致身死。这个世上最为可恨之人就当数长刀连城!道长,观主已逝,难道您就不为他做一点什么吗?” 清云叹道:“贫道武功低微,又年事已高,哎,就算是有报仇之心,也无寻仇之力啊。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讲究因果循环。师兄之死,是他种下的因,也是他种下的果。师兄常言道:‘种善之善得善,种恶之恶尝恶,因果循环,这是阴阳之轮,世事之因果。’” 张勋盯着清云道人:“大师,我们不是为了个人的私仇,而是为了天下苍生。长刀不灭,黎民难安!大师,请您带着贵观会武功的弟子,我们一路北上,一边寻找武林侠士,等到他日遇到长刀连城,就算他的武功再高,我们都会叫他难活一刻!俗话说替天行道,无论僧道尼,只要是为国为民的事,都是功德无量的壮举。您刚才既然说观主种因种果,那我们这些为了芸芸苍生的凡夫俗子,就做这为民为国的大事吧。” 武谢拍案而起,道:“我倒要看看这个长刀连城究竟是何许人也!” 清云长叹一声,朗声道:“好,为民除害,假如这样做会使贫道下地狱,也不在乎了!清远!” 门推开了,清远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师父,您有何吩咐?” ------------ 第四十四章 阳谋 第四十四章 “召集太极剑阵的所有弟子,大殿听候!” “是!” 清远退了下去,清远对武谢和张勋道:“二位请随我去大殿一趟。” 张勋道:“大师请吩咐就是。” 来到大殿,正在祭拜清闲道人的众弟子都分站两边。 清云道人大步走到灵柩面前,扑通一声跪地:“师兄……师兄……” 众人听得清云放声悲哭,一个一个都流下眼泪来,武谢和张勋看了,心中不忍,扭过头去。 清云惨然道:“师兄,我本以为要等四十九天之后再离开道观,但是,师兄,大奸大恶之人已走,天下苍生危在旦夕。我们虽然无能,但是就算不能得道,也要去为这黎民苍生尽一点绵薄之力,诛杀恶魔,还我等一个朗朗乾坤,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逆臣当道,恶魔横行,你可知道吗,当年与你论道三天三夜的苗大善人一家,都尽数死在了你出手相救的那个奸贼手里。师兄!你有罪,你有罪啊!你虽有罪,但已得道。而我,我就替你还清楚这一切吧!师兄哪,师弟今日就要离开道观,去斩妖除魔去了。”他哭得惊天动地,大殿之中,一片悲声。 许久,清云道人才收住哭声,转头看着众道士,厉声喝道:“所有的弟子听着!” 众道士纷纷肃穆而立,片刻之间,鸦雀无声。 “太极剑阵的十八个弟子,清辉留下,清寂代替清辉剑阵的位置。” 一个弟子走出来,朗声道:“是,师叔!” 清辉道:“师叔!” 清云道:“你有何言?” “弟子留下,恐怕主持不了大局!” “清辉,你不但是道观的大弟子,还是观主的首徒。四十九日之后我要是不回来位师兄送最后一程,你就代我吧。等你师父的丧失办完,你就是下一代的观主了。要拿出当家人的气魄来,要让弟子们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一生。” 清辉跪地,磕首道:“师叔,尊师仙去,观主之位就应该属于您。弟子不敢越礼!” 清云脸一沉,喝道:“清辉,你都老大不小了,为何还不懂我的用心啊!此去诛魔,艰险重重,有无生还还是另外一回事。我的职责,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你,是为了道观今后的命运,你知道了吗!” 清辉跪地不起,说道:“师叔,我向历代祖师发誓,我会留在这里等师叔回来继任观主之职。师叔,您未归来之时,就由弟子代为打理,为师父守灵!”说着,头垂在了地上,可见态度之坚决。 清云和清远师徒二人悄悄对视一眼,会心的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清云又恢复了刚才的那一副模样。他走过去将清辉扶起,“清辉,你这是,哎。我若侥幸不死,就依了你。” 清辉仿佛像是解脱了似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的悲痛,将这一点掩盖住了。 清云转头对弟子们吩咐道:“太极剑阵的弟子们跟我走,另外,武功好的弟子也出来。” 一时间,在大殿中站了五十多人,剩余六十余人由清辉带领,留在了道观。 清云道:“随我走的弟子们,收拾行李,马上出发!” 众弟子散去了,清云又交代了清辉等留守的弟子好一会。每一字一句,都说的情真意切,清辉泪如雨下,连连称是。 一个时辰后,武谢、张勋和清云带着五十余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清山道观,要去寻找长刀连城,为民除害。当然,清云等人的动机远没有那么简单,他挑选的这五十多人,虽然一般是清闲道人生前的弟子,但是都是听他指挥的。 这一行人,背着刀剑,离开了道观,清辉率领留守的道士含泪送出了好远。 直到看不见了清云等人的踪影,和清辉要好的一个师弟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道:“师兄,你为什么哭着喊着要将观主之位让给他?无论按照什么,都应该是你当观主的。” 清辉脸上的悲色一扫而空,转而露出了恨怨之色,咬牙说道:“今天我若不这么说,今后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能不能活着,都是难说之事。” 那个弟子惊呆了,“为什么?师叔真的会这么做吗?” “师父以前跟我说,要是师叔早死,那么我就是观主,要是他早死,那么师叔就应该当观主。这其中的含义,你是不会明白的。” “那……” “哼,你以为师叔真的只是一个平凡之人吗!” 二人低声细语,远远的走在众道士的身后,慢慢的回到了道观大殿。 这边告一段落,那边,苗红练回到了桃林竹屋,考虑要不要将此事告诉唐伯虎。 思虑再三,还是去告诉他一声。 苗红练走出屋子,去敲唐伯虎的门,“师父,您回来了吗?” 屋内并无回应,苗红练无奈,只好回到自己的屋子,对着那把剑,呆呆出神。 第二天,远处的村子里,公鸡刚打鸣了第一遍,苗红练就起床洗漱,抱着盒子,离开了桃林,直往太湖而去。 微弱的月光下,太湖的水犹如烟波一般,飘飘渺渺。 一盏孤灯亮起,在湖中一闪一闪,恍若萤火。 一艘小船,从烟波里钻了出来,停靠在苗红练的面前。 苗红练叫了一声:“老前辈,是您吗?” “是我,孩子,你果然很守信。”一个老人从船上下来,正是太湖渔翁。让苗红练感到非常奇怪的是,今天的渔翁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充满了慈和,和昨天与小信说话时候不伦不类的模样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像是祖父关切孙女的话一般,苗红练心头发热充满了感激。船上只有渔翁一人,小信并不在。渔翁下船 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正是小信的那个。 苗红练突然跪地:“苗红练拜见师父!” 渔翁扶起苗红练:“不必拜师,你和我相见,是一个缘分,我教你练剑,是要你做一个真正的你。孩子,你要记住我说的每一句话,这将来对你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 第四十五章 渔翁试剑 第四十五章 渔翁试剑 苗红练又拜了下去:“师父,我,我家在不久前,被奸人所害,爹爹妈妈惨死在我的面前,阿弟如今下落不明。我虽然现在住在太湖边的桃林木屋里,但我手无缚鸡之力。要为爹妈报仇,要寻找到阿弟,这谈何容易。”她的声音颤抖而恳挚,真诚,说到爹妈之仇的时候,眼神之中尽是狠毒,当说到阿弟的时候,又充满了柔和和爱意,仿佛,阿弟就在她的面前似的。 渔翁轻叹一声,说道:“仇恨让一个人变强大,柔情让一个人变……”突然话锋一转,说道:“你拜我为师,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师父您请说,别说答应一个条件,就算十个一百个,弟子都答应。” “你要记住,每天早上这个时候你来这里练剑的时候,我就是你的师父,等天亮了我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渔老头,不是你的师父,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另外,白天不允许出现在太湖,听清楚了吗!” 苗红练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之后,苗红练道:“可是您是我的师父,白天见到您为什么不叫您师父,您有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弟子呢。弟子为什么白天不能出现在太湖上?” 渔翁道:“不要问为什么,你要么答应,要么不答应。不过你就算不答应,我也会教你练剑的。至于为什么你不能出现在太湖,我不必向你细说。” “好,弟子答应您,白天不来太湖就是!” “当真不后悔吗?” 苗红练道:“师父,弟子绝不后悔!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三拜!”苗红练拜了三拜,渔翁满脸笑容,亲切地扶起了苗红练,连声道:“好徒儿,好徒儿。昨天的那个盒子呢?” “弟子带来了。” 苗红练从背上解下盒子,放到渔翁面前,渔翁拿起盒子,目光中尽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神色。盯着盒子许久,渔翁的眼睛慢慢变得锋锐,充满了智慧。 “徒儿,你是为师真正唯一的传人,从今往后,我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 “师父,弟子多谢您,弟子一定竭尽全力,不然师父失望。等哪天弟子亲手杀了长刀连城为我苗家庄上上下下报仇,等我找到阿弟,我一定带他来看您。” 渔翁听到长刀连城四个字,身子一颤,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不过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好孩子。为师能遇见你受你为徒,乃是天意。好徒儿,你一定要坚持下来啊。” 苗红练坚定地说道:“弟子就算吃再大的苦,也要坚持下来。” “嗯,好,好。” “师父,弟子好有别的师兄师姐吗?” “你是师父真正唯一的传人,你说你还会有师兄师姐吗!” “弟子知错。” “呵呵,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说你没有错,为师又怎么会怪你呢。” 渔翁打开了盒子单手将那柄凤凰鱼剑拿在手里,轻轻挥动一下,就只听见传来极轻极轻的凤鸣龙吟之声,似乎有一道白色和暗红色交织而成的剑气升起数尺来高,然后化作了月光下的的烟波。 渔翁道:“此剑凤凰鱼剑,重一百零一斤。它装在盒子里,就只有数斤,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苗红练最是不了解此处,她一脸的茫然,看着师父。 “阴阳玄铁合体铸成,可以分为二!”说着,就只见渔翁双手握住剑柄,一声凤鸣龙吟的轻响,瞬间渔翁的手里就有两把剑,一把白色,一把暗红色,两把剑的剑身一样,也是二尺五寸,月光下,白色的剑散发出一股逼人心魄的寒气,剑指之处,只听见嗞嗞之声,苗红练一瞧,白色剑指的方向丈余之地,起了一层白霜,苗红练身处边缘,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倒退数步,透彻心魄的寒气这才从身上和心底消失。再转头看暗红色的剑指方向,却只听得是噼啪之声,却见地面上的石块和草木,犹如摧枯拉朽一般被烧毁掉,只见数丈之地,火蛇乱舞,一股炙热之感传了过来,苗红练顿感身上犹如烈火在烤,额头见了汗株,整个人都惊呆了,恍若身在梦中,更如冰火两重天,苦不堪言。 渔翁身子微微一晃,双手回收,快如闪电的将双剑往手里一合,一把剑身一边白色一边暗红色的剑就在他的手里,而刚才白霜冻地,烈火焚烧过的地方,一片凉意,只留下被烈火烧过的痕迹。 “师父……”苗红练不知所措,心头的惊骇之意,简直无法用及语言描述。 “徒儿,这就是凤凰鱼剑的威力。为师只激发出它的十之二三,倘若全部激发,那可以抵挡天下最厉害的兵器了。”渔翁说着,叹了一声道:“要做到这一点,终其一身,只怕也未必做到。你两三年的时间,可以练到将剑一分为二。但是这三年之间,你必须要花大力气和强迫性的刻苦修炼。可是这三年里,会发生什么事请,谁也不知道。” “师父,弟子一定在三年之内做到,而且像刚才您一样将它一分为二。” 渔翁大喜,连连点头,说道:“这话是我最想听到的,徒儿,开始吧,我教你拿剑,我们就从拿剑开始学。” “是。” 渔翁平举凤凰鱼剑,说道:“这把重一百零一斤的剑,你现在是拿不起来的,在拿起剑之前。我教你御剑之法,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拿起它了。御剑之法,所谓御剑,是驾驭手中之剑。无论你手里的剑是神兵利器,还是普通的铁剑,都要学会拿剑,这样它才和你心意相通,成为你的朋友,你的知己……凤凰鱼剑虽然重,但是你要寻找到它的虚无支点,找到这个支点,你可以省掉十之**的力气,可以在用剑对敌的时候提高剑的速度。无论刀剑枪戟,莫不是如此。徒儿,凤凰鱼剑的虚无支点在水面上,你要站在水面上,然后寻找支点,拿起它。” 苗红练愕然道:“师父,您是说我站在水面上,然后再拿起这把剑吗?” ------------ 第四十六章 凤鱼、凰鱼、剑 第四十六章 凤鱼、凰鱼、剑 渔翁道:“不错。” 苗红练心下疑惑:“我吗,师父?” 渔翁道“当然是你,徒儿,你不会水性?” “弟子会的。” “那就是了,你下水去,然后听我的口令!” 苗红练听得寒毛倒竖,但是见到师父的神色,苗红练不再多言,跳入水里。 渔翁摇头道:“笨!快出来!” 苗红练不解,拖着湿漉漉的身子走了出来。 “脚踏凌波,直接走过去!” “师父,什么叫凌波?” “所谓凌波,凌就是支点,锥子的点,陀螺的点。波,就是闪开,有道是水面涟漪闪开,就是这个意思。凌波则是支点闪开。”说着,渔翁一只脚踏在水面上,另一只脚又踏了上去,只见他双脚站在水面上,水淹不过鞋底,简直轻若无物,他拿着凤凰鱼剑,在水面上拉开架势,一剑递出去,然后身子转了半个圈,递出去的剑又收了回来。 他这一转身,水面上就出现了两个大大小小的圆圈,而他的双脚,刚好踏在那两个圆圈上。渔翁双脚并拢,两个水面上的圆圈就合二为一,渔翁大步走了过来,水面上的圆圈也跟着移了过来,等渔翁走到岸上,那个圆圈才慢慢的消失。 苗红练看得神采飞扬,却听见渔翁道:“哎,我忘了你不会武功的,这样的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徒儿啊,今天起,我先教你‘凌波’,然后你再拿剑,最后再教你剑法。” 苗红练说道:“是,师父。” 于是,渔翁就为她讲解凌波的练法,然后,苗红练跟着做,结果不是很理想。先前几天,苗红练在水面上站立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后来,勉强站立,十余天后,终于站在水面上不下沉了。这时候,渔翁教他在水面上拿剑,结果剑一到苗红练手里,连人带剑,沉入水里。 渔翁数落了她半响,苗红练只是低着头。 几日之后,苗红练才寻找到那个所谓的虚无支点,终于,那把一百零一斤的凤凰鱼剑她拿在手里,就跟拿一把普通的剑一样。 这一天,渔翁道:“你掌握了拿剑,也掌握了凌波。今天起为师教你剑法,这套剑法是为师一生所有武功的精华。你要记住,当今这个世上,有最快的剑法,最快的刀法和最快的暗器,而这一套剑法,你只要学会了,就不会输与任何一门。” 苗红练对于师父的话,真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心里。 “剑,乃百兵之首。相传,第一把名剑诞生的时候,是一把魔剑,它是由一个叫晋之的铸剑师打造的,这个铸剑师同时打造了十七把有一样魔力的剑。当他打造完了这些剑,又偷偷的打造了一把剑之至尊,却是一把可以使乾坤倒转的无上之剑,只可惜,这只是传说。后来,名剑又出现了干将莫邪等等之剑。如今,有一把水银剑在江湖,现在你的手里有一把凤凰鱼剑。徒儿,你可知道为师用意?” 苗红练摇了摇头,渔翁道:“无论名剑,还是平凡之剑,用剑之人都要有超人一等的心身修养,才配得上用剑。” 苗红练记住了渔翁的话,渔翁便开始教苗红练剑术之道和内功修为的方法。 渔翁道:“这一套剑法我取名叫‘凤凰鱼剑剑法’。虽然如此,但这一套剑法却是要一心二用才能学到。凤凰鱼剑,乃雌雄之剑,我将它又分为凤鱼剑和凰鱼剑。红色代表凤鱼剑,烈火之意,白色代表凰鱼剑,冰寒之意,一阴一阳,正是如此。凤凰鱼剑剑法是一刚一柔,相互补给,相互配合,你若练成了,必将无敌于天下。” 苗红练心潮澎湃,对师父又敬重了几分。 苗红练水性极佳,加之天资聪颖,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将练就一套属于她的武功。至此,每天凌晨寅时刚至,就是公鸡打鸣的时候,苗红练就起身前往太湖,拜见师父,然后习练剑法。这一套凤凰鱼剑剑法极难练,每天苗红练都是举着一把百斤重的凤凰鱼剑站在水面上,先是练刚猛霸道的一套剑法,然后又练阴柔娇弱的一套剑法,再然后,这两套剑法合二为一。直到两年后的一天,有一个起得早的渔夫在太湖边上看见一个仙子站在水面上,两把一白一红的剑在她的手中犹如舞蹈,时而犹如狂风骤雨,时而轻柔的就像是一条随风飞舞的彩带。 不久之后,太湖上有一个红衣仙子练剑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到了半夜,都前往太湖,想要一睹那位仙子的风采,可是自从那天之后,那位仙子再也没有出现在太湖上…… 苗红练跟随渔翁在太湖练剑,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起先,她常常会想起父母的深仇大恨和失踪的阿弟,但是到后来,她每天除了在太湖上练剑,然后回到桃林又加紧训练。那些经常出现在桃林周围的人见苗红练美若天仙,又常常一个人在桃林里练剑,有时候有些无赖流氓起了歹心,要对苗红练进行欺辱。有一天苗红练怒极之下,挥剑将一个人的胳膊给削掉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踏入桃林一步,也没有再听到关于谈论唐伯虎的坏消息。 而唐伯虎,他的人生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变,生活更加的拮据。 苗红练练剑之余,乔装改扮,装成一个村姑前往太湖打渔,然后拿到集市上去卖。有一天,渔翁突然对她大发雷霆,喝道:“谁叫你来这里打鱼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苗红练极为委屈,说道:“师父,弟子,弟子只想打一些鱼去卖,没有……” “快走,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苗红练只得走了,第二天苗红练去学习时,渔翁对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 生活还得继续,于是苗红练就到别的地方去。 苗红练的太湖生活,几乎每天都是一模一样,每天都是勤加苦练,渐渐的得到了渔翁的赞赏,在学剑法之余,又学习了暗器,轻功和各种技巧。日复一日,苗红练跟着渔翁习剑,陪着桃林之中的唐伯虎。 …… ------------ 第四十七章 最好的人 第四十七章 最好的人 京城。 一百年前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北京就成了明朝的帝都。 很多人一生都没有去过京城,很多人是第一次去。 弋少风不是第一次去,他的父亲是一个将领,所以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住在京城一段时间。 小叶没有去过,他从江西南昌杀了巡抚董之后一路北上,一路玩玩停停,在一个月后终于到了京城。 连城也没有来过京城,他和小叶几乎是同一天到的。小叶一路游山玩水,他一路艰险重重。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琴芳。 琴芳这一段时间瘦了好多,人也很憔悴。连城的伤势早已经好了,这一路疾行,他也有些憔悴。 琴芳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他来到京城,当她看到这个繁华似景的都城,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喜欢,仿佛这里的天与地都是无限的广阔,走在宽广的大街上,看着两边林立的商铺和雕梁画栋的楼阁,琴芳低声自言自语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够住在这里,那该多好。” 连城来京城,是有要事要办,他要调查苗家庄的血案,还有寻找那个冒充他的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京城,而且是知道他的一切的人。这一段时间,他除了在想凶手之外,就是调息修炼内力。 他们坐的是一辆宽大的马车,租车的钱是琴芳付的。 连城没有什么钱。虽然执行任务杀一个人有一笔很多的钱,但是这些钱都被他埋了起来,他要在娶阿姐的时候才拿出来。 想到阿姐,他的心暖洋洋的,仿佛就像是吃到了最甜的蜂蜜;想到阿姐,他的心又变得担忧起来,眉目眼神之间,尽显无疑。 琴芳与连城相处多日,也偶尔听到连城提起他的阿姐,连城没有告诉她阿姐的名字,只是说:阿姐。 琴芳没有看到连城笑过,不管是眼睛,还是脸部,都是冷冰冰的,但是她感动觉的到,这个冷酷的男人是一个有灵魂的人。 一个有灵魂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活着的,不管他死了没有。她居然能感觉到连城有灵魂,至少,这颗灵魂离她很遥远,还是冰的。只有连城自愿提到阿姐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笑意,她仿佛也被这种效益所感染,有时候她好嫉妒他的阿姐,她真的希望她突然变成阿姐。于是,琴芳对待连城从心底来讲,非常的好。有一天,连城告诉了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苗青城。但是他希望琴芳叫他连城大哥,而不是苗大哥。琴芳倔强的说道:“我就要叫你苗大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连城无奈,就只有不说话了。 连城是一个杀手,他不能对人有感情。感情是最奇妙的,既可以使一个人变强大,也可以使一个人变的脆弱。 他想变强大,就不能多情。 曹老师以前对他说:“连城,这个世上最致命的武器就是情,情是一个人的所有弱点,你若有情,你就有弱点,你就有致命的弱点,你就会死在别人的手里!杀手不应该有情。” 现在,他也想无情的对待琴芳,可是他的命是琴芳救的,而且琴芳因为救他,被清山道观的监院清云道人陷害,已经无家可归。他若无情,那么琴芳面临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琴芳只有跟着他。看着琴芳日渐消瘦的脸,连城知道她是为今后的生活担忧。琴芳的钱,租了一辆马车到京城,已经所剩无几了。因为钱少的关系,车夫在离京城还有十多里的时候,就停止不走了。 琴芳好说歹说,那马车夫死活都不再继续走了,连城和琴芳只有走路进城。 望着繁华的京城,琴芳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连城说道:“琴芳,我找一间客栈给你住下,我有事情,等忙完了,我来找你。” 琴芳担忧起来:“苗大哥,你要离开我了吗?我没有来过京城,你若是离开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城道:“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骗你。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我要去见一个人,等见到她,然后我就来找你。”他要见的人是孟,只有见了孟,才能见到九爷。还有就是,他需要一笔钱,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借钱给他的只有两个人,弋少风和小叶。小叶是个孩子,钱在他手里就像废纸,他杀一个人,得到的奖金比他还要高,但是钱,用的最凶。有一次他问一个卖糖葫芦的,一窜糖葫芦多少钱,卖糖葫芦的小贩见他穿着脏兮兮的,不屑地说道:“你买得起吗!” 小叶当时从怀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他,说:“少爷一千两买一窜糖葫芦!”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卖糖葫芦小贩的尸体被分解了一千块,摆在他的家里。 这一次的事件,对小叶来说最平常不过,但是对于连城来说,小叶是最可怜的。在这个世界上,小叶最好的朋友就是连城。 当连城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一家客栈里和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人斗蛐蛐。结果他的蛐蛐很霸道,连战三场,三场皆胜,他赢了十一两银子,喜滋滋的走出客栈,就遇到了连城。 小叶将银子揣到怀里,像个孩子似的跑到连城的身边,笑嘻嘻的打量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小叶。” 连城轻声叫道。 “连城大哥。” 小叶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笑得更开心了。 “你怎么在这里?” “你又没有来,孟也没有来,弋少风也没有来,我闲着无聊,就跑到这里来赌钱,结果运气不坏,赢了……”他好像忘记了似的,又从怀里摸了一把碎银子出来,一块一块的数,然后说道:“十一两银子。” 这时候,有一个人的声音不满地说道:“那个臭小子说我还没有来啊!我可是第一个来的。” 连城和小叶心里都是一喜,转过头去,就见风度翩翩的弋少风轻摇着折扇,出现在他们的身边。 小叶假装大吃一惊,道:“啊呀,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可想死我了!”一把抱住弋少风,哈哈大笑。 弋少风自顾自的叹道:“哎,见到连城,泪流满面,见到我,想见到欠债的。” 小叶眯着眼睛笑了,“哎,弋少风,你这个人太坏。” 弋少风道:“我哪里坏了?” ------------ 第四十八章 埋钱 第四十八章 埋钱 小叶道:“你既然第一个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在京城好苦。”说得一脸凄惨兮兮的模样。 “你今天才到的,老兄,难道你要我坐在城门口痴痴地盼望着你归来吗。” “唷……”小叶唷了一声,打了一个冷战,后退了一步,说道:“你如果是个女子,你说这句话我一定感动的哭起来,可惜你是个男的,还是一个美男子,你说这句话,我的全身就起鸡皮疙瘩。” 弋少风笑骂道:“臭小子!”折扇一收,打了小叶的脑袋一下,小叶呵呵一笑,摸了摸头,眼珠滴溜溜转动,说道:“趁现在孟还没有来,我们哥仨找一个地方躲起来,大吃一顿,然后逛一逛。” 连城说道:“小叶,不用逛了。” 小叶一脸诧异,“为什么?” 连城道:“陪你逛街是一种罪过,所以我不陪你了,让弋少风陪你。” 弋少风扇子一摇,说道:“不妥不妥,逛街只有女人才做的事情,我一个美男子,陪你一个俊俏的孩子逛街,会影响我的形象。” 小叶大怒:“弋少风,你有什么形象,不就是帅一点吗,等我长大了,一定比你还要帅。” 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不过我到有一个主意。” “快说!” “你去化一个妆,买一身女装穿上,然后学会扭屁股,我说不定心情大好,就跟你逛街了。” 小叶脸上一红,跳起来踢了弋少风的屁股一脚,弋少风假装跌了一跤,大叫:“非礼!” 他这一声叫出来,引得不少路人纷纷瞩目,见只是三个年轻的公子哥在玩闹,也就不在意了。但是不少丫环小姐,都对小叶怒目而视,看弋少风的时候,都露出了关切之色。 连城淡淡一笑,弋少风哈哈大笑,小叶眨眨眼,跟着笑了。 三个人的手,紧紧地我在了一起,异口同声道:“终于见面了。” 三个人坐在客栈里,互道别来情由。弋少风说他到了京城十几天了,一直再等他和小叶。小叶听着,羡慕地说道:“要是知道你来这么早,我就不在路上贪玩了。京城真好。” 连城道:“很好。小叶,你一路顺利吗?” 小叶于是,就滔滔不绝的讲述起了他的近传奇经历,首先,他是如何到了江西,如何打听,然后混进董杰的家里等候时机,如何杀死董杰,然后在他的脸上画乌龟,如何离开董杰的家,然后在苏州遇到一个从水里爬出来的仙女,如何一路北上,他说得眉飞色舞,但是连城和弋少风听在耳朵里都觉得平常之极。至于那个从水里爬出来的仙女姐姐,倒是很新奇。 小叶说完了,咽了一口唾沫,喝了一大碗水,直勾勾的盯着连城,不发一言。 连城其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现在轮到你说了!” 于是,连城就从那天在迎春客栈分手后,连城在苗家庄遇到高手武谢和张勋,然后一路逃亡,在安徽凤阳遇到谢老头的怪事和武谢张勋二人合力战他,他如何受伤,被琴芳所救,又遭遇杀手伏击,被清山道观的道士所救,清闲道人如何被杀,他们如何被陷害等等简单说了,小叶只听得张大了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和兴奋,连声道:“我应该和你一起的,那样的话就更好玩了。” 弋少风只从听连城说的时候,就是一脸的微笑,只是这微笑当中,有一种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含义。 三个人说完了各自的经历,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小叶突然道:“连城大哥,你刚才说你没有时间陪我逛街,原来是有大嫂了。恭喜恭喜。” 说着朝弋少风使一个眼色,要他道贺。 弋少风笑道:“是啊,连城,看来我也要学小叶,跟你道贺了。” 连城的脸就阴沉下来,小叶吐吐舌头,弋少风赶紧转过头去,招呼小二上菜。 吃饭的时候,连城道:“小叶,你借我一笔银子。” 弋少风和小叶都是吃了一惊,齐声道:“你居然没有钱?” 连城苦笑道:“我的钱不在我的手上,被我埋了。” “埋了?”小叶站了起来,“连城大哥,只有死人可以埋,哪里有钱用来埋的。你快告诉我,我,我替你保护,绝对不收你一分钱的费用。” “我就是说了,你也找不到。” 小叶傲然道:“你小瞧我了,就算你埋在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弋少风你能找到吗?” 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只要透露一丝一毫的线索就可以找到,我也能做到。” 连城说道:“我埋在心里,你怎么找。” 小叶和弋少风都不说话了。 吃饭的时候,小叶像是割肉一般,依依不舍的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连城,眼巴巴的看着他揣入怀里,盯着连城的怀里看了许久,叹道:“这张银票是不会掉下来的了。” 连城说道:“要是不够用了,我还要找你借。” 小叶说道:“没问题,什么时候都有钱借你,大哥你就放心花吧。” 连城说道:“要是不用还,你这句话就是最动听的。” 小叶当即闭了嘴,只顾扒饭,连菜都不夹。弋少风和连城对视一眼,都是淡然一笑。 吃完了饭,三个人喝茶,喝了两杯,孟才出现。 见到了孟,小叶先忍不住,跑过去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孟只是含着浅笑,并不答话,而是看着连城,“你身体好些了吗?” 连城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 孟说道:“你的气色有异,所以我知道你受了伤。” 小叶啧啧称奇,松开了孟的手,夸赞道:“哇,孟姐姐,你好神啊,居然知道连城大哥受了伤。不对,不对。” 孟疑惑道:“为什么不对?” “你刚才一定在外面偷听,你说是不是啊?”摇着她的手,像一个淘气的孩子。 孟坐了下来,弋少风赶紧站在她的身边,规规矩矩的一丝不苟。 连城始终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思绪已经飞离了这家客栈。 ------------ 第四十九章 九爷 第四十九章 孟带着连城、弋少风和小叶见到了九爷。 九爷的年纪大概有四十岁,身高体长,相貌堂堂,目若朗星,身着华服。他住的地方,装修设计除了有一种书卷之气,还有一种驰骋沙场的霸道气息。两种截然相反的风格搭调在一起,显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味道。每个人到了这里,都会有一种仰慕与臣服感。 这是一座府邸,准确的来讲是一座规模巨大的府邸。进来的时候,门口站着的是士兵,大门顶上的匾额上雕龙画凤一般写着“江府”两个字。 孟对这里很熟悉,因为她来过,她也是九爷亲自派遣的人,可以说孟是九爷的心腹。弋少风对这里似乎也很熟悉,他只是跟在孟的身后,对周围的诸多事宜不管不看,大摇大摆,而且,那些士兵对他似乎很尊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每个人见了他都是微微颔首。 连城和小叶都没有来过京城,所以更没有来过这座江府。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走过的地方,都记在了心里。小叶则是张大了嘴巴,摸摸这里,敲敲那里,连连称赞。 孟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书房,然后就在那里见到了九爷。 孟朝那个坐在书案后面的中年人拱手道:“九爷,我带连城、弋少风和小叶来了。” 中年人放下手中书卷,含笑看着三人,三人同时行礼道:“拜见九爷!” 九爷朗声笑道:“好,好,果然都是一表人才,曹老师的信函里,都说你们很不错。哈哈。我姓江。”府邸的匾额上写着江府,他自然姓江。他的声音很爽朗,还带着一些磁性。“四年前一百零十个人给曹老师训练,四年之后剩下三个人。长刀连城,水银剑、千飞雪。不错,曹老师没有让我失望。如今你们三个,无论在哪里,都是顶尖的上乘高手。我叫你们来京城见我,就是有一项特殊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三个人。” 三人拱手道:“九爷请吩咐!” 九爷道:“时机成熟的时候保护皇上。” 三人道:“是!” 九爷道:“你们去休息吧晚上我要招待一位客人,到时候你们出来相见。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要换了,就用你们的名字。你就叫连城,弋少风,小叶。以前的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从今天起不存在了,直到你们完成这一个任务,再有别的任务的时候,才能启用那个外号。否则,后果自负!”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声音严厉,连城突然感到一股透人心魄的寒意直逼过来,他的眼睛下意识的垂了下去,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这种气势所压制。 这种气势是由心底生出来的,连城想要摆脱它。但是,这谈何容易。当他被曹老师训练的时候,曹老师就告诉所有的人:“这个世界上,九爷是至高无上的,既然九爷选中了你们,那将是你们的福气,你们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你们的身家性命!” 曹老师给每一个杀手都灌输了这样的思想,所以在他们的心里,九爷就是神灵,这个世界上不能违背的,也就只有神灵。 连城原本是要问苗家庄的事情,看看九爷能不能告诉他一些什么,但是当他感到这种寒气的时候,就忍住了。这种寒气不是外在的力量,而是九爷的眼神。 九爷突然说道:“孟,你带他们去他们的住所,好好休息,天黑之前到书房来就是了。” 孟带着他们退出了书房,穿过长长的走廊,又走过一个花园,再穿过几道拱门到了一处幽静的小楼前。 小楼两层,建在人工的假山湖泊之旁。 孟指着那座小楼说道:“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小叶喜道:“孟姐姐,一定是你跟九爷求情,他才让我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吧?” 孟淡然一笑,说道:“这是九爷的命令。” 小叶一个箭步冲到孟的面前一把抱住她的身躯,撒娇说道:“还是要谢谢你啊,孟姐姐。”然后松开手,蹦蹦跳跳的跑过去打开了门,冲了进去,然后就传出他惊喜的呼叫声:“连城大哥,快来!” 连城站在那里,看着孟,他希望从孟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但是孟的脸上除了淡淡的笑,就是一张漂亮的平凡的脸。 孟说道:“我还要帮九爷处理事务,你们三个好好休息。”转身走了。 弋少风听到帮九爷处理事务的时候,嘴唇微微抽搐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连城淡然道:“孟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 弋少风笑道:“是啊。” 连城和弋少风在二楼各挑了一间房,回到大厅,连城道:“我要去找琴芳,给她安排一下。” 小叶道:“我逃喜欢这里了,我哪里都不去,我要睡到晚上。” 弋少风道:“我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小叶真的说完话就去睡觉了,弋少风也离开了。连城走出小楼,走出了江府。 小叶借给他的那张银票是一千两。这一笔钱对小叶来说算不上什么,他有好多张一千两的银票,有时候不小心也会掉一张两张。很多人的银票都是放在钱庄里,而他的银票都放在身上,他曾说,杀手这个职业赚钱很多,容易遭人嫉妒,钱放在钱庄不安全,只有放在自己的身上,万一哪天不小心被人家干掉了,那么杀了他的人马上就是一个暴发户。弋少风就取笑他说他这样做更遭人嫉妒,就连他自己都很嫉妒。 连城在客栈里见到了一脸焦虑的琴芳。 琴芳见到了连城,从心底深处流露出了欢喜,她盯着连城,眼圈都有些湿润了。因为她担忧一旦连城不回来,那她将寸步难行,甚至活着都很难。并不是琴芳没有生存能力,而是那天在清山道观清云道人说她杀害了观主的时候起,她的心里就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像是害怕某种东西的突然降临。当连城带着她跃过九个人而且将他们都杀死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了一种踏实,一种渴望已久的依赖瞬息之间就涌上心头,无法抑制。所以,她心甘情愿的和连城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京城。 连城取出银票递给琴芳。 ------------ 第五十章 雅士 第五十章 琴芳接过手里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苗,苗大哥,这么多钱……我……” 连城道:“我要在京城住很长时间,你以前是开布坊的,这一千两先拿去开一家小布坊,这样可以维持生计。有我在你身边,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琴芳突然一把抱住连城,哽咽着说道:“苗大哥,刚才我好害怕,好害怕你突然只间就走了,那我该怎么办……” 连城被她一把抱住的时候,心头一颤,这个拥抱的熟悉和陌生,还有她的眼神,他无法拒绝和闪躲她看他时候的眼神。因为阿姐的模样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也是这样温柔的语气。连城深深的呼吸,任凭琴芳抱住,他的双手却不知所措,只是举在琴芳后腰五寸远的地方,停留不动。 琴芳很感动,她是因为连城的这句“有我在你身边,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给了她用气,使她心底又涌起了勇敢。 连城叹了一声,低语道:“是啊,见不到你,我该怎么办。”然后,阿姐的身影就消失了,连城的心里一阵失落。 琴芳听到了连城的低语,她轻轻的将连城举在她后腰的手拉了过来,贴在她的腰上,然后,琴芳紧紧地靠紧连城,呼吸着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汉气息,她深深的陶醉了,脸颊一阵潮红,娇艳欲滴,呼吸也渐渐的急促。她渴望着闭上双眼,缓缓地将嘴唇靠了过去。 连城就像是一座木像,定在那里,琴芳的唇就贴了上来。 连城猛然睁开眼睛,望着门的方向喝道:“谁?”琴芳一下子从连城的怀里钻了出来,脸色一变。 一个颤抖的声音急忙说道:“客观,小人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楼下有人找您?” 听到是伙计的声音,琴芳红着脸,低着头,退了开去,站在窗户边背对着连城。 连城一把拉开了房门,一瞬间他的神志就恢复了过来,冷冷的看着那个伙计。 门口站着的店伙计一脸谄媚之态,一对眼珠子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停留在琴芳的身上,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冰凉,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急忙看着连城,吐了吐舌头。 连城很奇怪为什么有人找他,他今天是初来乍到,没有认识的人,谁又找他? 他突然脸色一变,想起了两个人。于是问道:“是两个人吗?” 伙计道:“是一个小姑娘。” 连城心头稍宽,却眉头一皱,说道:“什么样的小姑娘,我不认识什么姑娘。” 伙计心里说:哎哟,您不认识姑娘,这房间里的大美人难道是空气吗? 伙计干笑两声,说道:“是个唱曲的,他说这里的人会喜欢听的。” 连城道:“叫她走,这里没有人喜欢听曲。”然后他转头看着琴芳,说道:“是你叫来的吗?” 琴芳转过身来,一脸的茫然,说道:“我没有啊,我没有叫人来唱曲。” 连城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伙计,伙计大喜,却听见连城说道:“这块银子赏给她,叫她走。” 伙计喜上眉梢的脸耷拉着,走了。琴芳心里惴惴不安,担心会出什么事,连城道:“走江湖卖艺的都喜欢这一套路子,不要管她。” 琴芳道:“苗大哥,你吃饭了吗?” 连城道:“没有。我办完了事情就过来了。” 琴芳微微一笑,脸颊上退却的红潮又涌了上来,说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连城说道:“好。” 连城和琴芳在楼下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要了几个菜。 弋少风的心情就不是那么好。他虽然当着连城和小叶的面说要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其实是去找了九爷。他不在书房里找他,而是在侧厅里。 九爷正在喝茶,他喜欢喝的龙井是最上乘的,泡茶的器具也是很特别的。九爷喜欢享受生活,每天的中午他都会喝半个时辰的茶,这是他多年来的习惯,到现在一直保持。尽管晚上要接见的那位大人物位高权重,但是九爷依然稳如泰山,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低声吟道:“九日山僧院,东篱菊也黄。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独酌好茶,似乎有一些孤独之意。 这是唐朝诗人皎然写的一首“九日与陆处士羽饮茶”。写的是重阳节登高诗赋,遍插茱萸、相聚饮酒之时,诗人皎然与生死之交陆羽在重阳节那天品茗赏菊,以茶代酒的潇洒安逸。而此刻,九爷的身边没有了陆羽,只有轻轻走了进来的弋少风。弋少风坐在九爷的对面,又拿起茶杯泡了一杯,递到九爷面前。 九爷缓缓闭上眼睛,叹道:“陆羽不在皎然难以安睡啊。” 弋少风柔声道:“今晚陆羽就会来。” 九爷道:“此陆羽非陆羽,此皎然非皎然。” 二人打着哑谜,但是都知道对方所说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九爷道:“你长大了啊,当初孟带着你离开我去见曹老师的时候,你还哭的像个泪人似的。呵呵,现在,冷静,机警和睿智都据于一身了。” 弋少风笑道:“只可惜还有一个人比我更加机警和睿智,他很强,武功很高,刀法很快。” 九爷道:“长刀连城的武功以至化境,就算是现在曹老师亲自动手,恐怕很难将他打败了。不过他很听话,值得一用,而且我很喜欢他。” 弋少风笑道:“我当然记住了。只是,孟为什么……” 九爷道:“你是说孟为什么我要孟帮我处理事务对吧?” 弋少风道:“是,她是外人。” 九爷道:“孟的能力很强,她十岁的时候就跟在我的身边了,她算得上是我的半个女儿。好了,你回去吧,等到时机成熟了,那个时候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包括……” 弋少风走了,九爷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声,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 第五十一章 宁王与钱宁 第五十一章 九爷邀请的那一位贵客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宁。 钱宁在接到邀请之前,就接到一份厚礼,一份很好的厚礼。所以,钱宁推卸掉了很多别人的邀请,专门给了九爷这个面子。 江湖人知道九爷的名字,但是朝野并不知道九爷是谁,或许他在家排行老九,现在有钱有势,人们喜欢叫他一声九爷。在很多人的眼里,此九爷非九爷,所以九爷邀请钱宁的时候,他看在厚礼的份上,就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钱宁是见过九爷的,而且是在京城的某个地方。只是,钱宁身居要职,对于这样一个人物,他并不放在心上。其实,钱宁不了解九爷。九爷请曹老师帮他训练杀手,而且还能调动锦衣卫,而他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却不知道。 钱宁的年纪很大了,他接替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是几年前,前任指挥使曹华宇退休的时候,钱宁就接替了他的位置。这些年,他混迹官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手遮天,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成就感,就开始注重起来自己的穿着。 还有一个时辰才是启程前往江府的时候,钱宁就开始打扮了。同样的,他觉得自己很孤独。这个世界上,了解他的人不多,但是他了解的人却很多。上到九五之尊,下到杂役喽啰。只要是他见过的,和他交谈过的,他都了解。就是因为这样,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数他最聪明。当锦衣卫指挥使的第一天,皇帝就给他一件代表信任代表权威的蟒袍。这样的蟒袍,从太祖时候的第一任指挥使毛骧一直到他,只有十三个人得到这样的荣誉。其他的人都是艰苦奋斗多年才得到的赏赐,唯独有他,第一天接替了曹华宇,第二天就穿上了年轻皇帝亲自送来的蟒袍,还赐给他一个名字:朱宁。 这样的待遇,的确,他很骄傲,也很孤独,因为没有一个人赶得上他。 十个太监和侍女站在他的周围,替他梳头,整理大红色的蟒袍,帮他抹粉。 钱宁眼睛盯着帮他整理蟒袍的太监,漫不经心的说道:“这是皇上亲自赏的,可别弄脏了一丁点,否则咱家剥了你们的皮。” 服侍他的太监和侍女,都恐惧的回答:“不敢。” 钱宁哼了一声,坐回太师椅上。 这时候,宁王前来拜访他。 一个月前宁王从南昌出发,来到京城。他拜见了小皇帝,拜会了许多权臣,送了很多礼。现在钱宁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于情于理,他都要去拜访,这是他此次来京的主要目的。他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来拜访钱宁,是探查到一个关于九爷邀请钱宁做客的消息,他才选择这个时候来见钱宁。同样的,宁王也不知道这个九爷就是江湖中杀手集团的九爷,他也跟其他人一样,认为他是排行第九。 钱宁听到下面人的汇报,朝众人挥了挥手。等众人退下之后,对下人道:“快带我去!” 府门外的宁王等候多时,就听见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王爷大驾,咱家有失远迎,赎罪赎罪!” 人未至,声先到。 宁王没有见过钱宁,当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宁王就看到一个年过五十身穿蟒袍的老年太监,他的鬓角微微有些白发,人微微有些发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钱宁没有见过钱宁,当他看到宁王站在府门前时,钱宁就看到一个已近中年,长得相貌堂堂,身高八尺,上唇留须,身穿锦袍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见到他,就知道此人是钱宁,当即爽朗大笑,大步上前,拱手道:“小王来的唐突,打搅大人休息,还望赎罪!” 钱宁笑道:“折煞咱家了,王爷远道而来,咱家没有来得及拜见,倒是王爷宽宏大量,屈尊驾临寒舍,咱家深感荣宠。”钱宁当着一个藩王的面自称咱家,按照礼数,实在过了,但是钱宁何许人也,宁王何许人也,大家心知肚明。一个是红极一时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身边时刻陪伴的人,一个是偏远地方的藩王。可谓是远道而来的宁王要买钱宁的面子,而且还要和他打交道,所以他的称呼,宁王并不在意。 宁王朱宸濠指着身边一个年纪十六,身穿大红罗裙的少女对钱宁道:“这是小女朱琼曦。” 朱琼曦对着钱宁,盈盈下拜,轻声唤道:“钱伯伯好!” 钱宁哈哈大笑,赞道:“王爷有如此如花似玉的女儿,当真是,当真是……哈哈,很好,很好!”钱宁笑着,拉过朱琼曦的手,另一只手拉着宁王的手,三人一起进入大厅。 宁王的随从则是端着礼盒,跟了进来。 宾主落座,上了茶水,宁王又和钱宁寒暄许久,宁王向随从示意,五个随从捧着盒子放到了宁王的面前。 宁王接过第一个盒子,站起身来说道:“小王一年前得知钱大人喜欢瓷器,特地亲自去了一趟曲阳收集的宋代五窑真品。” 钱宁身子一哆嗦,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站了起来,盯着宁王手下数人手里的锦盒,嘴里笑道:“呵呵,王爷如此费心,咱家这可如何感激是好啊。” 宁王道:“小王也对瓷器颇有研究,如此来说,我与大人可是知音。来来来,钱大人,请你过目。” 宁王将锦盒放在桌上,钱宁的眼珠也跟着移到了盒子上,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站在朱琼曦身边的李士实笑了,他比宁王和钱宁都笑得开心,因为,送钱宁这份礼物是他的主意。朱琼曦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李士实,低声道:“伯父真是神机妙算,侄女佩服。” 李士实笑而未语,转头看着宁王和钱宁。 钱宁眼睛盯着宁王,宁王打开了盒子。 宁王指着着盒子里的六角深杯,钱宁失声道:“禹州的钧瓷玫瑰紫幽海棠式花盆!咱家可是只听说过,从未见过,今日居然见到活宝贝了。”说着话,他伸出手,刚刚触碰到了盒子的边缘,像是触电似的赶紧缩了回来,说道:“如此希物,天底下恐怕只有王爷才能找到。” ------------ 第五十二章 邀请 第五十二章 邀请 宁王道:“这是为钱大人准备的,现在起,它就属于钱大人您的了,要是有人敢说半个不字,小王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钱宁大喜,拉着宁王的手,感激的说道:“王爷,您真了解咱家的心。王爷,从今个而起,咱家和您就是兄弟了。” 宁王说道:“小王求之不得。”这个时候,李士实朝朱琼曦使了一个眼色,朱琼曦立即对着钱宁跪了下去,说道:“侄女拜见伯伯。” 钱宁心中大喜,伸手搀扶起了朱琼曦,宠溺的摸着她的脑袋,说道:“好侄女,乖侄女。” 朱琼曦撒娇了几声,钱宁哈哈笑了几声,眼睛随即看着第二个随从手里的盒子,朱琼曦识趣的退到一边。 宁王打开了第二个盒子,第二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一个乳白色莲花状的碗,钱宁脱口而出:“宝丰县的汝瓷莲花温碗!” 宁王打开第三个,钱宁说道:“这是从景德镇流出来的青瓷……” 第四个盒子打开,钱宁道:“曲阳的定窑瓷器红牡丹闲杯……” 最后一个盒子打开,钱宁道:“八角玲珑麒麟小鼎?这可是哥窑最高端的瓷器啊。想不到我钱宁一生,居然还有机会见识到宋朝瓷器五窑的真品。哎,真是叫人终身难忘啊。” 许久,许久,钱宁这才恢复了过来,淡然笑道:“王爷如此破费,咱家真不敢收 。” 朱琼曦抢着道:“钱伯伯,您是不愿意任我这个侄女吗?” 钱宁赶紧说道:“岂敢,要是不认你这个侄女,你爹爹还不把我这把老骨头拆掉啊!” 朱琼曦说道:“那钱伯伯就要收下这几件礼物。” 众人都笑了,钱宁说道:“好,咱家要是不收下乖侄女的这份礼物,晚上是睡不好觉了。” 朱琼曦笑道:“那是,钱伯伯要是不收,侄女就不走了。” 钱宁大笑,叫心腹钱复收下了,再三叮嘱他要小心,否则他的侄女不会放过他。钱复唯唯诺诺,带着几个仆人,捧着五窑下去了。 钱宁又叫人看茶,这一回,宁王和钱宁的关系似乎亲近了许多,不时的,朱琼曦从中说笑几句,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酉时(15点-17点),江府来了人,亲自来接钱宁。 来的人是一个只有二十多岁的女人,孟。 孟见到了正在谈笑的宁王钱宁等人,就知道了这其中的含义。 孟朝钱宁行李,说道:“钱大人,江大人命属下前来接大人。江大人还说,若是遇到大人的知己好友,也一同邀请过去,大人的朋友,我家大人是万分愿意结交的。” 钱宁说道:“九爷真是能掐会算啊,居然知道咱家这里有人。” 孟说道:“不是江大人能掐会算,而是钱大人家里宾客盈门,每时每刻都会有贵客驾临,所以江大人特地交代属下,要是遇到了贵客,就要一同邀请。” 钱宁脸上有光,宁王心里却道:“这个九爷为人倒是不错,看来是要去结交结交。”于是对钱宁说道:“钱大人,小王……” 钱宁赶紧说道:“王爷要不嫌弃,咱家就陪您去江大人的府上做客,你看可否?” 宁王顺手推着道:“江大人很合你我二人的胃口啊,这个宴会,小王就借钱大人的光,去占上一占了。” 钱宁对孟说道:“你回去告诉江大人,南昌宁王也也会随咱家一同去。” 孟看了宁王一眼,拱手道:“是。” 孟对同来的一个侍卫低语几句,那个侍卫先走一步,去报告九爷去了。 九爷也很够意思,当即命人将宴席摆在“湖漾阁”。湖漾阁在江府的后院的假山湖泊之中,是一座宽大华丽的亭楼。在亭楼的东北边,则是一座两层楼阁,那是今天九爷安排给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居住的。现在的楼阁里只有小叶一个人,他躺在走廊上的檀木躺椅上,看着湖心亭楼里无数人在忙忙碌碌,他很有兴致,于是坐起来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连城和弋少风都还没有来,小叶就没有心思到处跑。 九爷坐在大厅里,上好的龙井茶端在手里,仔细的品尝。 不管是好茶还是坏茶,都不能当饭吃。九爷虽然喜欢喝,也很讲究,但是他现在喝茶是在想事情,想想如何应对宁王和钱宁。他自己的三个杀手现在都是一般人的身份,等一会还要看他们的表演,以博取得到钱宁的欢心。 九爷道:“他们三个呢?”他说的是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三个人。 一个下人道:“连城出去了,小叶在睡觉,少爷……” 九爷挥手打了他一个耳光,说道:“没有少爷。从今天起,没有得到我的允许,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少爷,休怪我对他无情!” 下人连忙跪地,磕头。 九爷道:“起来吧,去叫连城回来。” 下人道:“那弋少风呢?” 九爷道:“他会回来的,你去叫连城就是了。” 连城这个时候在陪着琴芳吃饭。米饭和精致的小菜摆在眼前,琴芳吃得津津有味。的确,她很长时间没有吃到好的饭菜了。二十几天来,除了在清山道观吃了几天的素食,如何一路北上,每日虽然有三餐,但是身上钱财不多,只能是每一餐都吃的很简单。 现在好不容易吃到了美食,琴芳已经在四个菜上来之前吃了一碗饭,第二碗已经开始吃了。 连城没有吃,而是看着她吃。 琴芳突然抬起头来,问道:“苗大哥,我的脸上有饭粒吗?” 连城道:“没有。” 琴芳脸上微微一热,说道:“那是不是我吃相太难看了?” 连城道:“你的吃相也不难看。这些天委屈你了。” 本来连城是要很多话的,话到嘴边,就只有这么一句“这些天委屈你了”。 琴芳嫣然道:“苗大哥,我不委屈,这是我自愿的,我愿意受委屈。” 连城道:“你救过我,我的命是你的,但是我不想欠你,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连城说的很慢,他想要每一个字琴芳都能听得见。 琴芳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苗大哥,你没有欠我,你也不需要为我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 第五十三章 柔情 第五十三章 连城道:“我的身份给我的家里带来了灾难,我不想连累你。琴芳,你是一个好女孩子,应该过你想要的生活。找一份好的工作,安安稳稳的生活才是你需要的。我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这些事情也许我还没有做完,我就死在了别人的手里。我的爹爹,我的妈妈,还有我小时候的奶娘,他们都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却没有来得及去救他们。我的阿姐,到现在生死未卜。而导致这一切的人,就是我。做这一切的人,却是一个假扮我的人去做的。” 琴芳认真的听着,等他慢慢地说完了,琴芳放下筷子,注视着连城,她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痛苦,她在为连城的一切感到痛苦,她甚至希望他能将这份痛苦分担给她,但是他却一个人承受了。琴芳知道,他是不要别人知道他和她有某种关系,因为这种关系会使她的生活得不到安稳,会有许许多多的危机在她的身边。他说这些话,是要她远离他而已。但是,琴芳又怎么做得到。 她是一个单纯的人,这个世界是一个大染缸,他不能因为染缸的周围尽是荆棘,他就要把她带进来。所以,连城说话的时候,尽量语气很冷淡,让她对他的念想淡去,去过她平静的生活。 琴芳紧咬着下唇,她的心里不是滋味,她说:“苗大哥,我知道你这是为了什么。” 连城看着他,等她说下去。 琴芳道:“我十岁的时候,家乡闹了饥荒。爹爹和娘亲为了不让我挨饿,他们做了很多他们违心的事情,就是为了让我吃上饭。终于有一天,他们被人家抓住了,关在黑屋子里。后来遇到一个好心人,他救了爹娘,给了我们很多吃的。当爹娘带着这些吃的来找我的时候,他们为了都留给我,舍不得吃一点……后来爹娘找到我,那些被他们带着找我十几天的几个馒头全都变发了霉不能吃了……后来,爹娘都在饥荒中饿死了。一个老乡带我走了几个月,来到凤阳找到叔叔。于是我在叔叔开的布坊里帮忙,一直到现在。有时候我都在想,叔叔家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他的哥哥嫂嫂还要饿死呢。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婶婶是看不起爹娘穷苦,所以就不管不顾。我在婶婶面前,尽量的讨好她,每天起得比任何人早,做比任何人多的事情。我只是希望,婶婶能够好好的待见我,把我当自己人。可是她处处提防我吃饭的时候,布坊里的工人都能够有座位,而我却站在地上,讨好每一个人。虽然有些人对我很好,可是,可是……” 琴芳的声音很温和,她说的这些话,连城听的心头大震,但是她只是用很温柔的语气在跟他说,他能看到琴芳眼神深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那种凄凉很孤独。于是,连城的心,又有了几分变化,只是脸上不动声色。 琴芳又说道:“那天我在布坊的染缸里遇到你,我就知道你会带着我离开的,尽管当时你的伤很重,但是在我心里,我就知道你会很快的好起来,带我离开。结果我想得很对,我们终于一起离开了。只是没有想到,会是那种方式离开。苗大哥,我们居然是从熊熊烈火里离开的。” 连城脸色一变:“这些你怎么没有跟我说!” 琴芳道:“我也不愿意说,只是苗大哥,自从那天在清山道观里,你为了我不受他们的诬陷替我解围的那一刻起,我就决定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不管你是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不在乎。今天你跟我说我要在京城好好的工作的时候,我好开心,我就知道我和苗大哥就可以在京城一直待下去。苗大哥,你叫我开一家布坊,我讨厌布坊,我这一辈子都不要再进布坊一步。我要开一家酒楼,我要每时每刻都能够有吃的,我不想挨饿,不想每天比别人起得早,不想讨好每一个不管我喜欢还是讨厌的人。” 琴芳别过脸去,连城看见她的双肩微微抖动。 他很想起身过去安慰她,可是他没有。他很想很想,终于他伸出手,但是手举到半空,就放在桌上,端起了酒杯,轻轻的喝了一口。他的心,突然间绞痛起来,于是他咳嗽了几声,咳嗽的撕心裂肺。这是因为他喝酒了。 第一次喝酒,那是因为苗家庄。当时他愤怒和痛苦,所以酒精麻痹了他。现在,他喝酒是因为心疼。心疼她?还是心疼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当听到琴芳用很温和的语气跟他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心就绞痛如刀。其实,连城是会喝酒的,只是少量而已。今天他喝了很多,因为她一直在和琴芳说话,他很少与人说过这么长时间的话。 十四岁以前,他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十四岁以后,他就很少说话了。今天他的话说得多,就突然忘了他应该少喝酒的。 琴芳听到他剧烈的咳嗽,转过头来,吃惊的望着他,“苗大哥,你怎么了?”她赶紧倒茶递给连城,连城抬起头来,琴芳突然发现他的脸好苍白,这张苍白的脸上,她看到了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就像是向日葵,就像是春风,就像是花朵。 琴芳使劲咬紧嘴唇,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所有的委屈和受尽了一切磨难的琴芳,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面前哭。要是连城没有这个微笑,或许她还不会哭。因为这个微笑安抚了她的心灵,安抚她了她创伤的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徘徊在陌路的孩子有一天看到了光明,看到了亲人,他就不需要掩饰,可以尽情的发泄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所有的高兴。 连城伸出手,从后腰楼主了琴芳。 吃饭的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纷纷转过头来,都觉得大是诧异,连城的目光一扫,众人都避开了他那一道火热的眼光。 连城的心,也很痛。因为这个拥抱是属于阿姐的,可是他却给了别人。 从前,连城就对阿姐说:“阿姐,我长大了赚的第一笔钱要交给你,我的第一个微笑要送给你,我弟的第一个拥抱,也要……”他赚的第一笔钱是一百两银子,他将它埋在埋在后院的凤凰树下他要在成亲的那天亲手交给她。他的第一个微笑,是阿姐给他吃一颗她亲自卖来的夹心葡萄糖果的时候,当时他的笑容,应该是最灿烂的,但那是他十四岁的时候了,今天,他这些年来的第一个微笑,竟然是在听到一个女子跟他诉说隐藏在心里多年几乎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提到一个字的秘密之后露出来的。他的第一个拥抱,却是在听到她哭泣之后自主的拥抱上去的。 他的手,在抖,他的脸,更加的苍白,他的心,更加的痛,他的眼睛,更加的深邃和寂寞,他的心里在喊:阿姐,阿姐。 ------------ 第五十四章 醉翁之意 第五十四章 有人敲门了。 琴芳停止了哭泣,摸出手绢擦拭,红着脸说道:“苗大哥,真对不住,我,我……”连城望了她一眼,拿过她手里的手绢,替她擦拭了还没有擦干净的眼泪,然后交到她的手里。 外面有人喊道:“连城大人爷说宴会要提前,请您过去。” 连城坐了下来,淡然道:“我知道了!” “那小的告退了!” 听到脚步声远去,连城从衣服下抽出了长刀,他看到琴芳一脸的诧异,就说道:“每一次我要执行任务的时候,都会看它一眼。” 琴芳点了点头,突然紧张的问道:“那,会有危险吗?” 连城说道:“只是一个宴会,并无危险可言。” 琴芳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连城道:“明天我再给你一笔钱,这样就可以开一家很大的酒楼,请很多的厨子,做很多好吃的菜。” 琴芳笑了,她站起来盈盈下拜,说道:“小女子多谢连城大人。” 连城回想起刚才那个门外叫他连城大人的人,听到琴芳的这句话,他就知道琴芳又变回那个从前的她了。 连城这一次,真正的朝她没有杂念的笑了一下,推门走了出去。 琴芳呆在那里,然后她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就跑到窗户边,透过窗户纸往外看去。很快,她就看到连城走出客栈,上了一匹马,那匹马驮着他渐渐的走远。走了很远很远的距离,连城突然转过头来,望了客栈二楼琴芳的那个房间的方向一眼,琴芳没有看到他的脸,只看到他转过头来,只是他转过来的头,很模糊,她只看得见他的衣服。他的衣服是一件黑色的,那是在凤阳的时候她替他买的,他一直穿在身上。 “苗大哥。” 琴芳很轻很轻的唤了一声,回到桌边坐下,呆呆的出神。 连城回到楼阁的时候,小叶还在睡觉,只不过他的檀木躺椅从走廊上搬到了院子里,因为夕阳照到了他的脸,他就只有搬了下来。 连城道:“小叶,弋少风呢?” 小叶闭着眼睛,说道:“他没有回来。好像今天的晚宴很隆重,是不是也是为了替我们接风啊?连城大哥,我闻到了一股酒味,你喝酒了么?” 连城只是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道:“喝了。” 小叶放下遮阳的右手,坐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连城几眼,摇头道:“你喝的是苦酒。” “你怎么知道是苦酒?” 小叶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说道:“都写在你的脸上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连城淡然一笑,席地而坐,看着湖漾阁里面忙碌的下人,闭口不语。 有人来了,连城和小叶都转过头去,就看到弋少风神采奕奕的走了过来。 小叶道:“弋少风,见到你的朋友了么?” 弋少风道:“没有。” 小叶道:“你见他是想借钱吗?连城大哥虽然借了一千两,但是你要想借,我这里还有。” 弋少风笑道:“我可不是连城。我们三个人里,他的本事最厉害,却是最穷,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连城听着他玩笑的牢骚,叹了一声。 小叶又对连城说道:“连城大哥,你还要借钱么?” 连城道:“有的话还要借。” 小叶立即就露出了笑容,迫不及待的说道:“还要借多少,我都拿得出来。当然我的底线是要留一个老婆本。” 弋少风笑道:“这不好说啊!” 小叶道:“有什么不好说的!” 弋少风道:“这是一个秘密,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当然就要告诉你了。你过来。就是说啊,你的老婆本很难留。” 小叶倒退一步,一脸的狐疑,说道:“为什么我的老婆本很难留,你不会说连城大哥要全部借走吧!我跟你说,就算他借的再多,我都能留下老婆本。” 弋少风笑道:“老婆的档次高,老婆本就要的高,老婆的档次低,老婆本就要的少。打个比方啊,假如说你拿三文钱,可以买两个鸡蛋,二十文可以买一只鸡仔,五十文可以买一只成年鸡,三百文可以买一只家养的火鸡,五百文可以买乌骨鸡,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只金丝雀,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一只孔雀,一千两可以买道凤凰。你是愿意买一只鸡还是愿意买一只孔雀或者是一只凤凰,就是你对选老婆的标准。” 小叶哭丧着脸,说道:“那么说来我是不能借钱了?” 弋少风道:“不是,我只是说个比方,瞧你吓的。” 小叶恍然大悟,从躺椅上跳了起来,说道:“弋少风,你居然……” 弋少风眼疾脚快,小叶一站起来,弋少风就抢过去坐在檀木躺椅上,舒舒服服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呵呵,好舒服。” “哎,你起来啊,这是我的位置!” “我不这么说,你会起来么!” “坏人!” 小叶和弋少风打闹一阵,天就快黑了,有人过来说道:“九爷叫!” 连城站起来,说道:“走吧。” 三个人离开湖边,去了九爷的书房。 九爷已经换好了绸缎青袍,他双手负背,注视着书架上的一本书,那本书封皮已经很旧了,它却被摆在很显眼的位置。每天九爷都要对着那本书看半个时辰,今天也不例外。 他从来没有翻动过那本书,每天都只是注视而已,没有人知道他有这个习惯,就算天塌下来,他都要注视着这本书半个时辰。 现在半个时辰还未结束,孟就敲门了。 “九爷,他们来了。”孟的声音显得对他很尊敬,九爷没有说话,因为半个时辰还没有到,他是不会出去的。但是今天很特殊,就算叫他违背这个习惯,他也会愿意的,再说他的这个习惯并不是很叫人苟同。只是因为他是九爷,他是这个江府的主宰,他的权力在这个府邸至高无上。只是今天,他要邀请的这个人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就会得到除了这个府邸之外的权力。 “我在书房里呆了多久?”九爷望着关闭着的房门,问门外的孟。 孟说道:“两个时辰。” “哦,都两个时辰了。”九爷的心里有些不愉快,于是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孟是提前回来的,钱宁并不喜欢她,就先打发她回来了。 在孟的身后,连城、弋少风和小叶都在。他们三个穿着都很讲究,这是孟的意思,也是九爷的意思,只不过孟很了解九爷的习惯,所以就让他们三个都穿了白色的稠衫,一个个都是显得潇洒飘逸,风度翩翩。 九爷的心里微微有些吃惊,忍不住打量了三个人一眼。 连城三人行礼道:“九爷!” 九爷道:“呵呵,不错,不错。孟想得很周到。”然后他的话锋一转,说道:“孟,你猜猜宁王这一回来京城是为了什么?” 孟说道:“属下所知,宁王带着大批珍贵宝物来到京城,拜见了很多人,包括首府杨大人。只是有别的传闻说是宁王携带女儿朱琼曦来京城选女婿。” 九爷的眼睛变得深邃,悠悠的笑了,说道:“朱宸濠啊朱宸濠,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只是你的办法未免太显得过于路人皆知了,你什么时候变得笨了。” ------------ 第五十五章 郡主 第五十五章 连城表情淡漠,冷眼旁观,只见九爷微微而笑,他的那句话似乎只是平常之言。孟站在九爷的身后,神态之间除了恭敬,眼神之中似乎似乎带有几分惧意。小叶虽然垂着头,但是眼睛却瞥着九爷,脸上的笑容不减满脸都是好奇。弋少风脸上依旧带着淡笑,但是心底却有些不悦。无论是谁见了弋少风的模样,心里都会暖洋洋的,永远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九爷看着连城冷冰冰的脸,道:“连城啊,即便你平常都是这副模样,但是等一下见到贵客了,你要笑一笑。俗话说嘛,笑一笑十年少,你怎么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连城嘴角抽搐一下,就笑了笑,九爷摆手道:“罢了,罢了。” 孟道:“九爷,连城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很难见到他笑过。” 九爷哦了一声,孟笑道:“连城,你就别笑了,要不然等一下你这样笑的话,一定会吓跑宁王的女儿朱琼曦的。” 小叶接口笑道:“连城大哥从来没有笑过,要是那天他笑了,我再给他一千两银子。” 弋少风道:“看来你的老婆本是要留住了……”突然,弋少风和小叶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他们都感到凌厉的眼神在盯着他们。 …… 湖漾阁。 这是江府东院里人工湖的湖中亭阁。修建的极大,也很漂亮。在天黑之前,湖岸边就点起了灯笼,两排闪耀着红光的灯笼像是两排耀眼夺目的珠子,从湖岸边排列到了湖漾阁前,在亭阁之上,又挂了四盏巨大的灯笼,将整个湖漾阁照的有如白昼,也使湖面上映出了有如鲜花一般的美丽,倒映在水面上的亭阁,在微风吹拂下荡起一阵阵的涟漪里,显得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 倘若是两个情人在这里约会,那将是此生此世最难以忘怀的场景,只是现在它是拿来接待权贵之人的地方,甚至有一个阴谋藏在那水面上的倒映里,只不过被那一阵阵的涟漪荡漾开了。 一张紫檀木打造的八仙桌子摆放在亭阁中央,桌子上有精致美观的佳肴,还摆着一坛九爷收藏了多年的佳酿,桌上有五副杯碗,桌子四周也只有四张镂空圆凳。在亭阁的边缘,摆放着一架古筝,古筝后坐着一个老翁,这个老翁白发须眉,一身灰衣,简谱而大气,有一股仙翁之气。 他坐在那里,双眼之中并没有一丝的別恙,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红衫,扎着两条小辫子的童子,约莫十二岁,脸白如玉,双眼炯炯。这两个人是祖孙俩,老翁是京城非常出名的琴师。是九爷花大价钱请来为今晚的宴会奏琴的。 在这个湖漾阁里,除了这对祖孙,就只有六七个丫鬟。这些丫鬟个个美貌如花,风姿绰约,身材婀娜,宛如仙女。这七个丫鬟穿着七种不同颜色的衣裙,每一种颜色的衣裙穿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显示出了她最优美的一面。七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穿的是红白蓝绿青黑紫七种颜色。 这七个女子不是江府一般的丫鬟,而是七个训练有素的人。他们有一个绰号,叫做:七衣仙子。 七衣仙子是曹老师亲自训练出来的,她们熟知很多的的技能。有了她们,九爷可以知道京城内外的所有想要知道的消息,同样的,她们也是九爷的女人。她们的年纪都超过了二十岁。今天是九爷召她们回来的日子,只是她们很懂九爷的心思,就在这里当丫鬟,等候贵客的到来。 七衣仙子不但是九爷的女人,还是七个杀手。 连城弋少风和小叶虽然也是杀手,但是他们并非九爷的女人,而只是他的工具。今日只是三人见到九爷的第一面,虽说第一印象是九爷温文尔雅,极有气量,但是众人心知肚明,九爷能够叫残暴凶厉 曹老师将一百多人训练至三人,可见一斑。而曹老师,即便是私下里对九爷的称呼,也是恭恭敬敬。 长刀连城,水银剑,千飞雪是三个神出鬼没,游离于江湖的杀手,也是江湖上有名厉害的杀手。而七衣仙子,则是在京城替九爷办事的七个温柔杀手,她们的主要目标便是好色的男人和权贵的男人,只不过她们虽是杀手,很少杀人,不像连城和弋少风小叶,他们的兵器只要离手,就必须见血。七衣仙子虽然很少杀人,但是武功和杀人手段未必会输给他们。 此刻,九爷身边最厉害的连城、弋少风、小叶及七衣仙子十个人都聚集到了他的身边,目的则是为了宴请钱宁与宁王,其中含义深远,叫人捉摸不透。 此刻,九爷率领连城三人,还有孟都站在江府的大门口,迎接乘坐车轿到来的钱宁和宁王。 九爷大步而出,拉着等候在那里的宁王和钱宁之手,朗声说道:“王爷和钱大人驾临,在下没有远迎,请二位赎罪。” 钱宁尖锐着嗓子说道:“江大人,王爷今儿刚好来到敝处,恰好又是你宴请咱家,咱家就邀请王爷一道来了……” 九爷未等钱宁说完,抢先笑道:“钱大人哪,在下能与您和王爷一块用餐,是在下莫大的荣幸。您亲自代在下邀请王爷,在下感激不尽,他日在下再去登门拜谢钱大人今日邀请王爷的大恩。” 钱宁心花怒放,脸上不动声色,道:“江大人,好说,好说!” 宁王指着朱琼曦对九爷道:“江大人,这是小女朱琼曦。琼曦,快见过江大人。” 朱琼曦朝九爷盈盈下摆,含笑道:“小女朱琼曦,拜见江大人。” 九爷亲切的拉起朱琼曦,说道:“郡主太客气了。想不到郡主年纪轻轻,竟是一位绝色佳人。哈哈,王爷,您真是好福气啊!” 宁王道:“江大人见笑了,小女顽劣至极,在下此次来京,就是怕她在家里惹是生非,就带她出来见见世面,还希望江大人不要见笑的好。” 九爷拱手笑道;“哎呀,王爷,郡主天资丽人,聪明伶俐,定时南昌的第一美人。要是郡主能在京城多住几日,恐怕上门求亲的才俊佳人是要要踏破门槛那。唉,要是在下还年轻二十年的话,就算一死,也要和那些人争上一争。” ------------ 第五十六章 虚伪 第五十六章 朱琼曦俏脸嫣然,宁王和九爷还有钱宁都哈哈大笑,只是钱宁的笑声太过于刺耳和尖锐。 笑了一阵,宁王又向九爷引见了他的门客李士实,还有数名江湖中的高人。李士实则是对九爷极有礼貌,宁王引见之时,李士实拱手道:“拜见江大人。”九爷还礼道:“李先生客气了。”而那些江湖高手,却是一个个板着脸,神态严肃,像是死了爹妈一般,对九爷的抱拳行礼只是从鼻孔之中哼哼几声。 九爷心下不悦,脸上依旧带着淡笑,说道:“王爷身边的几位奇人侠士,在下倒是从未听说过。” 宁王道:“区区山野皮肤,不懂礼节,让江大人见笑了。” 九爷道:“哪里,哪里!”表面虽然如此,但转过头来的时候,便对连城使了一个眼色。 连城只是眼睛斜了宁王身边的数名高手一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弋少风和小叶与连城同生共死多年,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不经意的暗示,都会明白对方心意。二人虽然表面轻松,但其实心里也是有些紧张。毕竟,他们都是暗中杀人之人,今日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这却是头一遭,心里难免有些怯意。不过见到连城的神情依旧,二人又恢复了自信。 朱琼曦突然见到九爷的身后有三个身穿白衫,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不由得看得痴了,一颗心砰砰直跳。而那三个人,却是各不相同,一个神色淡漠,一个手摇折扇微微而笑,一个是一副顽皮模样,三个人却都是一般俊俏,英气逼人。 九爷并未介绍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只是简单数言介绍了孟。 钱宁与宁王也是被九爷身后的三个俊美少年吸引目光片刻,九爷介绍孟时,二人才敷衍了事的对孟寒暄数言,皆是“姑娘年纪轻轻,便得以江大人器重,实在难能可贵。” 九爷侧身道:“王爷,钱大人,酒菜已经备其,里面请!”当先亲自带路,余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到了湖漾阁。 到了亭阁,钱宁被推坐首席,宁王和九爷在下位,朱琼曦和李士实坐在最后。连城三人站在九爷身后不远,所站位置对九爷形成保护之势,倘若遇到不测,三人则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救。当然,这里是江府,自然不会出什么事,只是连城三人如此做法,则是刚才九爷对连城的眼神所使然,这也是给钱宁河宁王看的。 即便连城三人距离九爷距离再远,他若有危险,都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助,也不会对他损伤到一丝一毫,更何况在九爷身边还有七个装扮成丫鬟的七衣仙子。 宁王和钱宁看到这里的人都是郎才女貌和一个道骨仙风之人之外,心里都是一惊,暗道:这位江大人身边有如此多的美少男女,看来此人真是一个懂得享受之人。 宁王身边的众人,则是暗自戒备,他们都从这七个丫鬟身上看到了一些不寻常之处。宁王当然是毫无察觉,眼睛从七个丫鬟身上扫了一遍,脸上不做声色,心里却道:“有如此美人,一定要弄走一两个。”心思转动之间,眼睛在一个红衣女子和白衣女子身上停留片刻。九爷斜眼看了宁王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不屑,随即恢复正常,当即哈哈一笑,手指着七衣仙子和连城、弋少风还有小叶对宁王等人说道:“这些少男少女,还有那位老先生以及他的童子,都是在下专门为这次宴会请来的。在下粗人一个,不如钱大人懂古玩,也不如王爷博古通今,就只有请几个人来装装门面,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宁王笑道:“江大人严重了啊,在下虽然博览群书,但是博古通今这四个字应该要用在钱大人身上。” 钱宁和九爷都含笑望着他,宁王说道:“在下年前,费尽心机得到几件宝贝,以为天下没有人能够辨别真假,哪知道今天钱大人一见,就立即说出它的来历和历史,当时就让在下听的是目瞪口呆。你说说,这博古通今四个字,除了钱大人,还能有谁?” 九爷大点起头,说道:“那是自然,就算是天下最有名的名士来鉴定一件真正的宝贝,都要花十天半月,钱大人却一眼即认出,可见眼力之强,见识之广,我们这些常常在人前吹嘘走南闯北的人,也是自惭形秽啊。” “哈哈哈哈!” 钱宁哈哈大笑,得意洋洋,举着酒杯,说道:“咱家也只是虐懂皮毛,二位抬举了。” 众人碰杯,又是一阵互相恭维。叫人奇怪的是,九爷和宁王居然很有默契的将钱宁抬得很高,又加上朱琼曦不失时机的连撒娇带说,钱宁开怀大笑,酒喝的就多了些。 酒过三巡,宁王道:“江大人,小王有一句话,不知是否当说?” 九爷停下酒杯,心里寻思,不知宁王要说什么,要当心回答才是,当下笑道:“王爷,有话直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 宁王瞥了众人一眼,说道:“最近江湖上传言九爷有三个杀手,极其厉害,不知道这位九爷,与江大人这个九爷,可否认识?” 此言一出,九爷与连城三人虽然神色不动,但反应各不相同。 连城听完之后心里一动,心道:难道此人认出九爷了?不可能,曹老师说,天底下知道九爷真是身份的,只有几个人而已。既然如此,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江大人也是九爷,却不能相提并论,这其中一定有缘故。 弋少风则是脸色一变,暗道:“难道那晚在城外破庙里的事情,被宁王知道了?难道他是探口风来了?”转头偷看连城的反应,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心头微微一宽。 小叶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心道:“九爷难道还有两个不成?难道我们来找的九爷是一个冒牌的?不对啊,要是冒牌的,那就应该去找真的那个啊,为什么孟察觉不出来呢?算了,想想都是头疼,反正连城大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就是了,开动脑筋的事情,让他们去做吧。” 九爷朗声笑道:“在下梦寐以求都希望是那位九爷,可惜只是妄想。为了不让大家笑话,在下特意请了三个少年来装一装,也撑一撑门面,在心里也找一找那位传说中九爷的风采,只可惜……”说着话,手指向连城三人,继续说道:“这三人略懂武艺,只是模样过得去罢了。王爷提及那传说中的九爷,不知,王爷与他可有仇怨?” 宁王摇头道:“仇怨倒是没有,倒是听说长刀连城的名号。” ------------ 第五十七章 颤栗 第五十七章 九爷道:“在下也有耳闻,听说这长刀连城武功高强,刀法厉害之极。”话音刚落,手指着连城,对宁王道:“此人若是在前面加‘长刀’二字,倒足以假乱真。” 宁王看了连城一眼,笑道:“还真是巧啊,连城。呵呵,九爷何不给他加一把长刀,也叫长刀连城呢?” 众人脸上都是一变,随即九爷哈哈一笑,说道:“王爷,要是如此,在下恐怕是睡不了两个晚上就要人头落地啊。在下听闻,以前有人假冒长刀连城还有水银剑和千飞雪的名号,结果都是极为惨烈。在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哪!” 宁王淡笑道:“江大人,无需慌张,小王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唉,如此说来,这位长刀连城倒是一个硬角色。” 连城听他两次提到长刀连城,心知不妙,暗自朝小叶还有弋少风看了一眼,见二人都会意的点了点头,他的手就背到了背后,只要宁王说出不该说的,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除掉宁王。当然,这是绝不可能之事,九爷非但不允许,而且只要他一行动,那将会引来无穷的祸端。 他的手背到背后之时,就瞥见九爷转头看着他,说道:“连城,王爷拿你跟长刀连城相提并论,是对你最大的赞赏,还不谢过王爷!” 连城看了一眼宁王,又看了一眼九爷和钱宁,说道:“多谢王爷赞誉,在下只是一介莽夫而已。” 众人大笑,朱琼曦说道:“天底下有这么俊俏的莽夫吗,这倒是稀奇了。江大人,钱伯伯,您二位说,是也不是啊?” 九爷和钱宁都是仰头而笑,齐声赞道:“郡主果然妙语如珠,哈哈。” 连城听朱琼曦声音甜美清脆,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却见到是一个十六七岁,长发飘飘,头戴玉簪,刘海齐眉,杏眼琼鼻,樱桃小嘴,尖尖下巴,身穿大红绣花衣裙,却是一个清秀绝伦,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朱琼曦见连城看着她,不觉脸上有些发热,心知定是刚才话语引起了他的注意。不禁觉得好笑,朝连城偷偷吐了吐舌头,然后轻咬上唇,转过脸去,眼睛却斜视连城,就听到了九爷和钱宁的夸赞,当即露出笑容,说道:“江大人,钱伯伯,那人当真有趣得紧哪。” 钱宁河九爷都是哦了一声,钱宁道:“丫头,告诉钱伯伯,谁有趣得紧啊?” 朱琼曦撅嘴道:“钱伯伯明知故问,您和江大人刚才说的那人是谁啊?” 钱宁故作不解,转头看向九爷,问道:“江大人,您可知?” 九爷笑道:“在下不知。不过,好像说了一人,叫什么长刀连城。郡主啊,是不是长刀连城啊?” 朱琼曦脸上有些红晕,嘴里说道:“就是他,不过我说的是江大人你的手下连城。” 九爷看了一眼连城,转过头来,佯装怒道:“他对你不敬吗!” 朱琼曦道:“江大人,要是他对我不敬,您要拿他怎么办呢?”这句话说出来之时,笑逐颜开,众人也是一笑。连城露出淡淡微笑,看着这位郡主,心里道:“以前,阿姐也是这般模样,总是喜欢寻找别人的玩笑……” 九爷道:“小郡主,你以为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啊?” 朱琼曦单手托腮,想了片刻,手指湖水,说道:“那就让他从亭子下面游到对面去,然后再游回来。钱伯伯,您说这好不好啊?” 宁王在听到女儿这般无理取闹之词,脸色一沉,喝道:“曦儿!” 钱宁却开口笑道:“乖侄女,这个主意不错!” 九爷倒是没有什么,而连城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愤怒,这种愤怒就像是黑暗中被束缚在油灯火焰上的飞蛾,在悲愤绝望的颤栗着,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那一道寒光像是一把刀,深深地刺进朱琼曦的心里。朱琼曦垂下头去,她知道这句话伤透了他,但是又能如何,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罢了,而她却是王爷的女儿,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难道就难为了一个平民百姓?于是她讥笑的看着连城,这讥笑之中,装着几分惊讶。而她的这一分惊讶,却将连城内心的愤怒瞬间击碎的体无完肤。但是他的眼睛依旧盯着朱琼曦,朱琼曦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一下子全无血色,有些慌乱的望着连城,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鄙夷。她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极其讨厌连城的这种眼光,几乎要将她扒光似的,浑身的不自在,终于,她转过了头。 众人也是微觉诧异,纷纷看着连城,连城淡然道:“郡主,你不觉得这样说……”九爷直勾勾地看着他,连城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改了口,道:“这样也太简单了,在下从小生长在水边,从亭阁这里游到对岸再游回来,是小事一桩。”连城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仿佛像有一把刀,在一点一点的将它绞碎。 这是他违心的一句话,他不是要讨好九爷,因为这样做,他才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得到他想知道的消息,得到那个人的消息。而到那个时候,谁他都不会害怕,包括九爷。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他又怕谁呢。现在,他看到眼前这个比他年纪小,长得一副尊贵面容,却有一颗脆弱肮脏心灵的女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妥协了,在这一刻。 站在连城身边的小叶拉了拉连城的袖子,连城轻轻挣开了小叶的手。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紧张,连城环视众人,道:“我一个人游,并没有胜负可言,也会扫了众人兴趣,我看这样,郡主叫一个人,钱大人叫一个人,我再与二人一同游过去,谁赢了,输的两个要喝酒。” 朱琼曦原本尴尬的脸一下子恢复过来,笑道:“连城,你的意思是假如你赢了,钱伯伯和我爹爹都要喝酒?” 连城道:“反之,也是这个道理。” 宁王与钱宁都是大点其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纷纷向自己手下示意,当即就各站出一人,走到连城身边。 九爷暗自点了点头,朝连城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叫他不要太过分,要给宁王和钱宁留面子。 连城当然知道九爷心思,不过他的心里对于刚才朱琼曦的那一句话还是有些不满。 钱宁站起身,对坐在一边的老琴师道:“就请你弹奏一曲,为这三人加油助威,老先生意下如何?” 老琴师起身行礼道:“老朽谨遵大人指令便是。” “妙极,如此再好不过!” ------------ 第五十八章 含志调 第五十八章 含志调 老琴师复又坐了下来,转头问九爷;“九爷,需要老朽弹奏什么曲子?” 九爷笑道:“老先生随意便是。” 老琴师道:“老朽就为各位弹奏一曲《广陵散》正声之中的‘含志’。” 相传春秋齐国剑客聂政乃一孝子,韩国大臣严逐与宰相韩傀有仇,便跑到齐国找到聂政,花重金邀请他刺杀韩傀,聂政拒绝了严逐好意。母亲死后,守孝三载,期间严逐又来了三次,每次都是携重金前来。如此恩遇,聂政自然心里感激,誓死要报答严逐。严逐说他的仇人是当朝宰相韩傀,此人乃国君叔父,要杀他谈何容易。聂政说道:“此人是夫子的仇人,无论他是谁,小人都要将他刺于剑下,以报夫子恩德。”严逐告别聂政,一个月后,聂政只身仗剑来到韩国,找到了相国府,面对里里外外的侍卫,聂政有如无人之境,连杀带刺,杀了十数人,相国府大乱,数百人围攻而来,聂政左冲右撞,剑到之处,便只见残肢断足一地。韩傀惊若木鸡,浑身颤栗,连呼:“拿下此人,拿下此人!”可是为时已晚,聂政冲破围攻,大步来到韩傀跟前,对准他的咽喉,快似闪电的一剑便穿过了韩傀的咽喉。斩杀韩傀之后,聂政拔出长剑,将自己的脸划破,鼻子割掉,眼睛挖掉,然后对准自己腹部,用剑刺了一个稀烂。聂政死了,他的尸体被抛于大街之上。后来,聂政的姐姐聂荣得知弟弟死在韩国的消息,千里迢迢的赶到韩国,找到聂政的尸体,失声痛哭。只因哭声悲切,竟然伤心过度而亡,倒在弟弟的尸体上。晋国、卫国,齐国等国听到此消息之后,皆赞聂政“士为知己者死”,不枉一身豪气,配得上侠士二字。 老琴师演奏此曲,不知何意,但是在场之人,除了钱宁,余人皆略懂音律。当琴声响起之时,钱宁却是最先陶醉其中的。他右手拇指上的斑纹大戒被他缓缓的转动,左手的酒杯递到唇边,忽的停下,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微微点头,戴着斑纹戒指的大拇指有节奏的敲打食指,一副身临其境之感。 琴声抑扬顿挫顿挫间,站在连城左手边的一个三十来岁身穿锦袍脸上微胖的汉字拱手道:“小人钱复,是钱大人下人,敢问连城公子,这可怎么比?” 连城说道:“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比了。” 钱复脸有难色,却强颜欢笑道:“最好不过,还请连城公子做好准备,等会比赛之时,要有什么反悔之意,可是来不及了。” 连城淡然而笑,转头看向钱复旁边的那人,只见那人穿一件蓝衫,修长的蓝衫却只到了他的膝盖以下小腿肚的部位,只见他长发束成一条长辫子,额头突起,眼睛凹陷,鼻梁高挺,嘴大唇宽而且薄,下巴平扁,整张脸很是古怪,整个人站在那里,像是一根扁担,此人名叫任拣,是宁王的门客之一,虽然年过四十,看上去却有五十来岁模样。任拣二十年前乃赣南一带极其有名的悍匪,为人凶残歹毒,反复无常。江湖豪士多有除他之心,但始终无能为力,后来任拣在赣南又做了多起惨案,搞得人心惶惶,民众怨声载道。终于一日,一个游历江湖的侠士得知任拣为非作歹的消息,便单枪匹马前往任拣的匪窝,一口气杀了任拣的手下五十人,又将他的老娘剥皮抽筋,挂在一颗大树杆上暴晒三日,然后丢于山下,任凭豺狼虎豹啃食。任拣也在这一战中身受重伤,生死之际幡然悔悟,决心痛改前非。数年前打听到宁王招募江湖侠士,便抱以侥幸之心前来投靠,哪知宁王对他却是极好,并不介意他的出身,收为己用。这一次宁王来京,任拣也在其中。 此刻要比试游水,他自然站了出来,一来是抱宁王知遇之恩,二来是要见识一下钱宁的手下和连城的本领,从而为宁王获得一些信息,也可探知他们的武功家数,以便日后方便行事。 任拣听到钱复对连城说的挑衅之言,宽大的脸庞动了动,挤出一丝笑容,朝连城与钱复抱拳道:“在下任拣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卒,二位,清吧!” 连城朝他报了抱拳,并不答话。 这时,九爷突然道:“等一下!” 众人齐向就业看去,就见他缓缓站起,说道:“若是让三位在这黑漆漆的晚上从这里游过去,实在是有些为难各位了。我看这样吧,每人一块木板,你们在上面站着,谁先划过去,便算谁赢。”说着,转头看着朱琼曦,笑道:“郡主,这样的话,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在水里游过去,那观看之时难免会有些看不周全,这样谁要是输了,喝酒的时候岂不是很冤!” 朱琼曦笑道:“江大人所言极是,就依你所言。” 钱宁和宁王也是大点其头,钱宁道:“在水面上比,可要比在水里困难多了。衣咱家看来,赌注应该加大才好啊!” 九爷道:“敢问钱大人,这个赌注还要加多大?” 钱宁道:“三杯酒!江大人您若输了,你身后的这几位美貌如花的女子,每人要喝三杯,而您则喝七杯。倘若王爷输了,那么郡主要喝三杯,咱家要是输了……”话未说完,朱琼曦抢先道:“钱伯伯,您要是输了,侄女替您喝!” 钱宁大笑,道:“好侄女,你面前的第一杯酒都还没有喝,怎么能替咱家喝三杯酒呢。我看这样吧,咱家要是输了,你喝一杯,剩下的就由咱家喝。” 朱琼曦笑道:“那钱伯伯要喝七杯。” 钱宁佯装怒道:“好狡猾的丫头,你这不是要让钱伯伯难堪吗?” 朱琼曦道:“我还没有叫您喝二十一杯呢!” 钱宁张口结舌,道:“这,这,什么时候又出二十一杯来了啊!” 宁王和九爷都是哈哈大笑,朱琼曦道:“江大人身边的七个漂亮姐姐每人喝三杯,自然就是二十一杯了,您要是输了,喝七杯不就是刚好喝七个人的每人一杯吗?” 九爷大点其头,连声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啊!哈哈,钱大人,看来你是被郡主给坑了啊,哈哈!” ------------ 第五十九章 举重若轻 第五十九章 举重若轻 钱宁尖锐着声音,笑道:“这个小丫头古灵精怪,咱家差一点中了她的道。不过,呵呵,侄女啊,就这么定了!” 朱琼曦拍手道:“好啊,好啊,钱伯伯真是我的好伯伯,您放心,侄女绝对不会坑您的。” 宁王心说了一声“不坑才怪”,便端起酒杯举在半空,含笑对九爷和钱宁道:“在他们三人比赛之前,我们先干为敬,等一下就看输家喝一个二十一杯了。” 三人大笑,宁王故作不满,对女儿道:“臭丫头,你胡闹顽皮,还得爹爹等一下要喝二十杯酒。” 朱琼曦道:“钱伯伯跟你也是一个样儿啊。最划算的还是江大人,有七位姐姐帮他喝。”突然她看向九爷身后的孟,眼珠一转,笑道:“还有一位姐姐没有算进去,要是江大人输了,那位姐姐也要喝三杯。” 钱宁摆手道:“不妥不妥!” 朱琼曦撅起小嘴,道:“钱伯伯,有何不妥?” 钱宁道:“当然不妥,这样一来,我要是输了,不就是要喝二十四杯吗?” 朱琼曦道:“钱伯伯,是二十一杯,侄女帮您喝三杯啊!” 众人大笑,孟却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女不敢与诸位打赌,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吧。” 钱宁抢先道:“不错,七衣女子,正是七仙女,要是再加一个,就成了八仙女,好像没有八仙女的故事啊。还是按照先前的约定。” 朱琼曦看了孟一眼,不满的低语道:“好个没趣的下人。”抬起头来,又看着众人谈笑风生。 九爷淡然笑道:“钱大人所言不错,要是有八仙,那就是八仙过海了。哈哈,八位美女过海,虽说是一道奇景,却觉得有些别扭。至少要有一个铁拐李张果老之流的人才算上啊。” 众人都笑了,赌注就以九爷身边的二十一杯酒为赌注。九爷输了,那七衣仙子每人喝三杯,九爷独自一人喝七杯。钱宁若是输了,朱琼曦帮他喝三杯,钱宁独自喝十八杯,宁王若是输了,朱琼曦喝三杯,宁王喝七杯。算来算去,还是九爷吃亏。不过众人都已朱琼曦为中心,她说了就算,众人也都是微笑摇头。 连城,钱复和任拣听到是要在水面上比试,心思各自不同,钱复和任拣都是脸显喜色,这二人都是轻功见长,如此一来,在水面上更能显示他们的上乘轻功,也更加得到重用,这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当下,钱复与任拣都是感激的看了一眼九爷,九爷只当作没有看见,与宁王和钱宁连碰两杯。而连城,则是有些为难。 宁王身边不乏高手,他若是显露他的武功,那么就会被察觉出来的武功来历,虽不至于知道自己便是长刀连城,但日后这对他却十分不利,倘若隐藏自身武功路数,要与这二人比试,难免会输,如此一来,九爷则会脸上无光。 七衣仙子为众人斟满酒。朱琼曦年幼,一杯酒在手,已经是俏脸嫣然,红晕满双颊,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如她这般模样,,别说三杯酒,只要将眼前这杯酒喝下肚,也算是不错了。只可惜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急,处处替父亲打算,虽只是在言语上帮衬而已,但这也却是难为她了。 九爷、钱宁与宁王再次碰杯,九爷含笑道:“大家开始吧!” 任拣低头瞧了连城和钱复一眼,藐视之意表现无疑,钱复心里不满,狠狠瞪了任拣一眼。 连城又瞧了一眼九爷,但是九爷并未瞧他,只是和宁王碰杯,朱琼曦的妙语连珠,惹得九爷和宁王哈哈大笑,而钱宁则斜着眼睛看着他的手下心腹钱复。得到钱复眼色的暗示,钱宁脸露喜色,放心大胆的与九爷、宁王连碰三杯,就听到朱琼曦悦耳动听的笑声和老琴师演奏的《广陵散》曲。 三杯酒碰过,坐在宴席上的五个人都转过头来。这时候,七衣仙子中的青、黄、蓝三女各拿一块宽一尺长一丈的木板递到连城、钱复和任拣三人手里。任拣拿在手里掂了掂,露出一副舍之其谁的表情,钱复却是一本正经。连城拿着那块木板,他的心里早有了主意。 九爷道:“你们开始吧!” 九爷话音刚落,任拣大喝一声,高高举起木板,朝空中一抛,木板打着旋转在空中转了几转,忽的落下,任拣伸出大手,砰的一掌击在木板中间,那块木板就平飞出去,稳稳当当的落在水面上,任拣就如大鹏展翅一般身子跃起,势如千斤一般扑向了木板,就见他两只大脚踩在木板上,那块木板却一分一毫也不下沉。如此这般的刚柔并济,使得恰到好处,众人看了,皆是心里吃惊,等他站好了,众人一阵喝彩。 宁王等人脸上么有什么,但心里都是喜悦万分,任拣的这一露身手,已是显出了霸道强劲的内家修为。 任拣站在木板上,双手背后,仰头望天,似如一副独踏孤舟空望月的孤寂没落之慨,众人无不折服。 任拣刚一落水,钱复手里的木板突然像是箭一般扔了出去,紧跟着,钱复身子拔起,在空中一丈来高的地方突然停止,随即,朝前一个凌空翻出,犹如神龙翻身,恰好踩在了如箭飞出的木板上,那飞出的木板,带着他落在了水面上,水面竟连一丝涟漪也未起。 众人一阵喝彩,钱宁的脸上更是笑容满面,脸上浓浓的粉末在他的笑容之中,有掉下来的模样。 钱复和任拣站在水面上,互望一眼,已对对方武功大为钦佩,但是二人谁都没有言语。 众人都将目光看在连城身上。 连城拿着木板,走到岸边,将木板平放在水面上。 他这个举动,众人都觉得有些诧异,九爷的脸色微微一变。 弋少风大皱眉头,小叶低声道:“连城大哥这是要做什么?” 钱宁和宁王互望一眼,眼中都有笑意,朱琼曦却樱桃小嘴微张,有些难以置信。七衣仙子也是微露诧异之色,只有孟默默的看着。 似乎知道众人反映,站在水面上的钱复和任拣二人转过头来,就看到连城将木板放在水面上,二人都露出不屑之色,随即,又有些吃惊,心道:“此人若非武功深不可测,就是江大人故意安排。真是岂有此理,定要叫他出丑!”二人心思皆是这般,比赛输赢倒是其次,要连城难堪才是心中的想法。 连城将木板放入水中,淡然说道:“二位难道还不走吗?” 说话之间,连城左脚踩上木板,就像是走在平地上一样,脚步很重,还听到木板上传来嗒的一声。接着右脚踩了上去,就朝木板前头走去,而脚下木板,却跟着他的脚步移动起来。连城走一步,木板移动一尺,连城的脚步走的不急不缓,木板就跟着移除了数尺。 “啊!”众人都是大吃一惊,钱宁手上的酒杯停滞在嘴边,宁王,李士实以及一干手下,都是面露诧异之色。九爷的嘴角动了动,吱的一声,将酒杯里的酒喝干。 任拣与钱复,先是一愣,随即也是诧异万分。他们都是修为极深之人,虽然刚才的表现让众人连声喝彩,但那是有意而为。而连城这般不急不躁,举重若轻,当真是厉害之极。二人心中不屑和要连城出丑的想法,顿时便被抛掷九霄云外。 ------------ 第六十章 比拼 第六十章 比拼 任拣大喝一声,双臂张开,双手手掌往下一按,内力运足双掌之间,使劲往水面上按了下去,就只见木板两边的水面上卷起两道水墙,将木板推着,犹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 也就在这呼吸之间,钱复的身子突然之间腾起三尺,在空中笔直的打着转,身子的急速旋转使得水面上起了一个极大的平流漩涡,那道漩涡直往对面的湖岸上卷过去,木板也跟着这个漩涡像是风车一般平躺旋转不定,贴着水面直飞而出,像是轮船的水下螺旋桨一般转动。钱复身子在水流的漩涡上空急速旋转,漩涡带着木板,速度比任拣犹如箭矢的速度要快上一些,竟然超在了任拣前头。 连城不急不缓,只是脚踩在木板上,木板平速前进,并无一丝波浪水花。他的速度和钱复任拣不相上下,但却落后二人一尺有余。 观看的众人见到三个不同寻常之人的水上表现,都是心惊不已,就连九爷,也是神色凝重。 任拣内外兼修,刚柔并济,却显得异常霸道,他脚下的木板飞射出去之时,仿若有千军万马奔腾一般。 钱复是内家修为,身法诡异,叫人难以捉摸。他的武功之中,竟带有几分妖异和黑暗。 琴声突然拔高,老琴师手指微颤,拨弄琴弦的越发快了。他身后的童子睁大双眼,扭过头去直勾勾的盯着湖面上三个人的比试,对老琴师弹奏的琴声置若罔闻。 琴声转了一个调,突然之间,就好像是一支响箭冲天而起,接着两支,十支,百支,千支万支。这犹如万箭齐发的紧凑琴声,让人听了,不觉有些心慌,仿佛置身于层层包围之下,无处遁形。 然后,这万箭齐发之势渐渐变弱,渐渐的,悄无声息。 众人都看向老琴师,此刻,老琴师只有左手拇指在拨弄一根尾弦,一下一下,琴声只是轻轻的一声一声,仿佛像是一匹马从天边驰来,马蹄踩着大地,只有一声一声的轻响。 湖面上,任拣突然双掌再往下一按,两道极大的劲力送出,水面上只听得啪的一声,两团水柱犹如两条蛟龙,将脚下木板从头至尾,来回盘旋的裹在其中,而任拣就站于两条水柱蛟龙来回翻滚的缝隙之间,身侧水花四溅,水珠如同飞沙走石一般托着两条盘旋其间的水柱蛟龙,那两条蛟龙突然一声咆哮,钻入水底,湖面上瞬时之间平静的吓人,而盘旋身边的水珠,犹如一笼水珠围帘,将他连同脚下木板,保护其中。 这一手无与伦比的上乘内力使出来,亭阁之中观看的众人无不吸了一口凉气,纷纷站起,走到栏杆边瞩目观瞧。 老琴师突然抬起了右手,他并未伸到琴弦之上,而是举在了半空,左摆一下,右摆三下,随即,就伸出手指,弹在了琴弦之上。左右手的双拇指一下一下的拨弄,琴声竟然转了调,变得压抑的缓慢,真的果然就犹如一匹马在跑,似乎还能听到奔驰之中马的喘息之声。 老琴师的右手,加了食指,三根手指拨弄琴弦,琴声再变。突然间,就好像听到那匹马的后面,似乎又有树匹马追赶,声音由远及近,那追赶的数匹马来得很迅猛,前头的马似乎有些难以支撑,跑得缓慢一些。众人耳中听到的琴声是高亢的声音急促,低沉的声音缓慢,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焦急之感。 九爷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老琴师,老琴师闭上眼睛,专注的弹奏琴弦,似乎对一切事物都莫不关心。老琴师身后的童子胆怯的看了一眼九爷,见到九爷朝他笑了笑,童子立即露出一个浅浅酒窝,笑了。 湖面上,钱复在半空中旋转的身子忽然停下,旋转着的木板也停了下来,水面上流动的波涛像是退潮一般,退了下去。钱复双脚落在木板上,站在末端,然后右手一掌击出,木板中间的水面上突起了一个两尺来高的水柱,将另一头的木板抬翘起来,钱复踩在另一头,就像是踩高跷版似的。 众人都是一声欢呼,就只见钱复大步而出,走到木板中央,向另一头走去,木板就往他走的方向低下去,原先站的另一头就翘了起来。钱复数步之间走到木板末端,停下,脚下一使劲,另一端的木板就打了一个圈,转至他的前头,木板中央的水柱竟然跟着木板转动,然后落在水面上,继续支撑这木板,依旧像是高跷板。钱复继续朝前走,走至另一头时木板再如法炮制转了一个圈,钱复的脚步始终不停,他脚下的高跷板就转个不停。 众人都是瞠目结舌,钱宁眯着双眼,伸手接过一个蓝衣女子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口酒,酒杯朝前对着钱复的方向举了举,然后一口喝干。 九爷的脸上在笑,他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捏成了一个拳头,从他的方向来看,连城已经落后任、钱二人一丈有余。前面二人尽显上乘功夫,宁王和钱宁都是脸上有光,笑的合不拢嘴,连城至始至终,都只是站在木板上,既不发掌排击水面,也不凌空飞起。 不少人都觉得连城这么做,当真是长他人志气,窝囊至极。九爷心道:“长刀连城这是做什么,难道要让我在众人之前出丑不成吗!要知道这样,就应该让弋少风去了。”转头看向弋少风,见他也是看着自己,神色之间,露出担忧之色。 弋少风见九爷看着他,微微点头示意,就将目光投向了湖面。 小叶的心里,极替连城担忧,他的脸上也写满了忧心忡忡,站又不是,走又不是,显得有些焦虑。弋少风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你担心什么!” 小叶不耐烦的打开弋少风的手,看了湖面上一眼,哎了一声。 琴声突然再一次转变,先前的那种窒息之感变得狂暴,老琴师十指如风,琴弦之上,只见他的手指急速拨弄琴弦,琴声就像是犹如千军万马,犹如黄河决堤,突然一声降调,就逐渐变得清晰和缓,就好像突然之间遇到了高山,听见了鸟虫鸣叫,也听到了潺潺流水之声。似乎穿过了高山,就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平原,瞬间,众人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舒服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班烦躁。 ------------ 第六十一章 琴音杀伐 第六十一章 琴声稍一缓和,水面之上便出现了异常。任拣身边的珠帘哗啦一声,全掉入水里,任拣一个踉跄,险些站立不稳。亭阁之中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呼,任拣双手再一次拍出,劲力所处,水面之上突然咕噜一响,出现两个双人合抱大小的水涡,水涡周边涌出来的水流击打在木板上,任拣这才没有跌落水里,如此一来,内力便就有了轻微的松弛,他的身子不由得晃了几晃,忙运气运丹田,调息内力,这才站稳了脚,已是满头大汗,脸色涨得通红。 如此一来,任拣的速度,显然是逊了一筹。 钱复扭头看了一眼任拣,大袖飘飘,内力灌至脚下,催动木板,脚下木板速度加快一分,就已经领先任拣和连城一丈有余。 连城转过了头,看了一眼亭阁之中的九爷一眼,突然身子拔高一尺,身在空中,右脚一踢,将木板直踢飞出一丈一尺,连城随即犹如漫步飘逸一般,两个箭步,一脚轻踩水面,犹如蜻蜓点水,另一只脚再点一下水面,身子就蹿到了木板上,这一来,竟然超过钱复一尺距离。钱复的脸色一变,嘴里喝了一声:“好小子,有你的!” 亭阁之中众人看到连城这轻描淡写的一踢木板,在水面上大步窜出,犹如行在平地之上,水面竟无一丝一毫的波动。如此武功,在懂武功之人眼里看来,连城这一招要比任拣与钱复二人高出一筹。他二人一开始就卖弄本领,虽然动作诡异漂亮,极是引人注目,可时间稍长,自然功力消弱不少。连城虽然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平淡无奇,但内功并未消减多少,最为不可思议的是,众位武林高手,都看不出来连城的武功家数,因为连城使出来的,只要是略懂武功之人,都可以使将出来。 站于宁王身边的一个虬髯老者低声自语道:“此人这般轻描淡写,看似无能之极,实则有意隐藏。这是谁人门下,怎么会在江大人身边……”宁王奇怪的看了一眼虬髯老者,低声道:“谢先生,你在嘀咕什么!” 虬髯老者垂首道:“小人只是有些疑虑。” 宁王道:“谢先生多疑了,只是一个后生小辈而已,我看,此人武功平平得很哪。还是多关心关心任拣一些吧” 虬髯老者道:“是,是小人多虑了。”话虽如此,,但却暗暗留意连城,只希望宴会结束后,有机会会一会此人。他的心里总是觉得,此人极不简单,有何不简单之处,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明白。这位虬髯老者姓谢名道,江西人,数十年前在广东江西福建一带,极为有名,亦正亦邪,黑白两道对他无不敬重几分。谢道的兵器乃一条链子枪,行走江湖数十年,能在他手里超过二十招的武林豪杰,几乎没有。十余年前突然退出江湖,不料竟然投靠了宁王。 此间众人,只有宁王身边的人多为武林人士,九爷和钱宁身边的人,一个是拥有宫里的高手,一个是拥有江湖中最为厉害的杀手组织,但是这些杀手,都是年轻人,对于数十年前的江湖人士,知之甚少。所以,众人都以为宁王身边就只有任拣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而已,其余人也都是相貌平平,穿着朴素,和家丁下人毫无区别。钱宁的手下都是皇宫之中的高手,这些人并不涉足江湖,对江湖人士,也是不了解。 连城这一蹿,超过了钱复一尺有余,钱复脸色一变,双手猛然一拍,两道劲力击在水面上,脚下木板突然前头翘起来,钱复站在木板上,身子斜着,却站的极稳,那翘起来的木板像是秋千一般,将钱复带着,荡了出去一丈来远。 钱复的这一手,当真是玄妙至极。木板落在水面上,钱复得意洋洋的转过头来,要看一看那小子还有何妙招。这一转头,竟然吃了一惊,不知何时,任拣已经踩着木板来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排而行。连城就在任拣的左边,三个人居然站在了同一线上。 钱复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才木板荡在空中时,他分明看出,任拣与连城离他还有一到两丈多远,而他的木板在落至水面时顶多也不过两个呼吸,可是他二人竟然与他同时站在一起。钱复赶紧看了一眼对岸,就见十余丈外便是岸边。 连城看着二人,任拣和钱复一个脸现惊讶,一个不以为然。 连城道:“还有十来丈,我们就比一比吧。” 任拣淡然一笑:“小子,应该比一比,你倒是狡猾之极!” 钱复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连城道:“等琴声转调就开始。” 三个人都站在水面上,木板不动,三人并不沉下去一分一毫,旁人看得起劲,但是行家却知,此刻最平淡之时,正是消耗内力最厉害之际。一个人的重量至少有一百斤以上。一百斤的物重压在一块宽尺许长丈余的木板上停在水面上,要是没有上乘功力,恐怕还站不到片刻。 老琴师睁开了眼睛,看了湖面上一眼,然后又闭上了。 琴声再一次转调,突然间就好像是从平原上停了下来,然后,四面八方的天际,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铁马铿锵之声,这声音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扑来。 琴声由远而近,眨眼之间已经转了几个调,或千军万马疾驰,或海浪潮声拍击海岸。 突然叮的一声尖锐的响,仿佛万马奔腾之中发出一声穿透九霄云外的箭矢响声,浪涛拍岸之声此起彼伏,仿佛无垠的海岸都要被拍击的层层断裂一般。 连城喝道:“走!” 走字未落,那拍击海岸的浪涛突然退去,又听到了铿锵铁戈之声,似乎要将几个微不足道之人围拢歼灭。 而连城、任拣和钱复,便是这微不足道的三个人。琴声则是那千军万马及充满杀伐的铁戈! 此刻,三人都是脚踩木板,木板就像是三只小船,犹如乘风破浪一般朝对岸驶去。 奔腾的千军万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压了过来,距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越来越险。这急促的琴声,众人听在耳朵里,都是脸色一变,心脏瞬间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心惊胆颤,都巴不得湖面上的三个人及时逃离危机重重。有些胆小的,额头都冒出了汗,朱琼曦脸色苍白,双拳紧握,七衣仙子相互瞧瞧,脸上皆露出惊色,孟一个大步,站在了众人之前,手扶栏杆,担忧的看着连城,钱宁张大了嘴,酒杯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四碎五裂,宁王扭过头来,满是疑惑的看着众人,他身边的众位武功高手,都是脸现惊色,弋少风紧握拳头,手里的折扇连接处发出吱吱声响,小叶的脸上露出淡淡微笑,比任何人都要欢喜。只有九爷,将众人表情一一尽收眼底,突然仰天长笑。 琴声越急,形势越发危急,三个人离岸边还有十丈,九丈! ------------ 第六十二章 胜利、逼酒 第六十二章 胜利、逼酒 钱复突然一声惊呼,身子朝后一倒,嘴里发出一声惊叫:“救命!” 围观众人无不变色,而那犹如洪水猛兽一般扑向三人的气势越来越近。 任拣脚下一使劲,木板加速划出三尺,甩开了钱复,朝岸边冲过去。钱复的身子还未落到水上,突然腰间一紧,就被一个人扶了起来,钱复惊魂未定,转头刚要道一声谢,就听到连城的声音说道:“岂能让外人赢了。” 当下他的手腕一紧,连城就与他一同驶了出去,等钱复心神稍安,恢复过来的时候,连城已经拉着他划出数丈,这个呼吸的瞬间, 钱复已经调息好了内劲,说道:“多谢!” 连城听到他的声音洪亮,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当下松开了手,木板带着他直追任拣而去。钱复心下感叹一声,运足内力,木板飞也似地冲了过去。 钱复有几个呼吸间的休息,内力恢复一丝,这顷刻间的用劲,速度竟然提升不少,片刻之后,就追上了任拣与连城。 琴声再紧,奔腾的万马之中仿佛有万箭齐发,三人均感身后凉飕飕的,不禁心生寒意。 还有三丈,琴声更急更紧,就好像离他们不足数丈,而那齐发的万箭,就已经贴近了他们的衣服,甚至都能感觉得到肌肤传来的寒意就和鸡皮疙瘩。任拣大叫一声:“我命休矣!”身子朝前就载了下去,连城脚离木板,身子凌空蹿了过去,一把揪住任拣的后领,拉着他直往岸边奔去,身后的两块木板碰在一起,发出一声啪的断裂声响,竟然被撞击的粉碎,一时之间,木屑横飞,钱复连人带木板,就从那像下雨一般的木屑之中穿将过来,直追连城与任拣。 连城脚尖点在水面,身子再一次拔起,将任拣扔向了岸边,任拣身在半空,凭连城的这一仍之势,调整身姿,就稳稳地站在了岸边。砰的一声,钱复的木板也撞击在了岸边,四分五裂,钱复身子一蹿,人也站在了岸边,两人互望一眼,发现身边少了一人,扭头一看,湖面上并无连城的身影。 就只听见连城的声音在后面说道:“二位,不用看了,我在这里!” 二人一惊,转过头来,就发现连城已经在他们前头站定了,琴声,刚好停歇。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只感到是惊魂未定。这一场比拼,竟然是惊心动魄。 九爷最先反应过来,心里暗道:“连城如此做法,既不显露超凡本领,也做到了情面,想必任拣与钱复都要感激与他。这也是我最想要的。” 果然,任拣和钱复见到连城,心悦诚服的拱手道:“多谢公子……” 连城拉住二人要拱的手,说道:“只是为了让大伙助兴,不要放在心上。” 任拣大嘴裂开,笑道:“连城兄弟,我佩服你!” 钱复只是深深的看了连城一眼,一言不发。三人从对岸的木桥上返回亭阁,九爷已邀宁王钱宁等人重新坐下。 见到三人,众人都是唏嘘不已。连城说了一声九爷,就站在了弋少风和小叶的身边,七衣仙子好奇的看着连城,孟的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说道:“你真是让人提心吊胆。” 小叶接口道:“可不是吗,连城大哥,我都差一点后悔没有学过游泳,要不然就跳下去代替了。我的心到现在都还悬着呢。” 连城淡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弋少风折扇一摇,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任拣与钱复各自见了宁王与钱宁,都对连城刚才的出手相助提了一言半语,宁王只是微笑,看都不看连城一眼,倒是朱琼曦盯着连城好久。她身边的虬髯老者谢道目露精光,从连城至上而下看了一遍。 钱宁哈哈一笑,说道:“江大人手下的连城公子很了不得啊。这一局,咱家输了!” 九爷和朱琼曦异口同声道:“谁都没有输!” 说罢,九爷和朱琼曦看了一眼,九爷道:“郡主,你的意思是?” 朱琼曦道:“江大人,刚才是说比赛划木板,结果他们三个的木板都被撞坏掉了,您说这是不是都不算赢呢?” 九爷朗声笑道:“哈哈,不错,郡主之言,正是我所言啊!钱大人,王爷,您二位意下如何?” 宁王和钱宁互看一眼,都是哈哈大笑,钱宁道:“不错,江大人所言有利。”然后转头对朱琼曦道:“乖侄女,他们谁都没有赢,那么这酒,该谁来喝呢?” 朱琼曦笑眯眯的一指连城、任拣和钱复三人,说道:“他们三个!” 听罢此言,任拣和钱复连忙行礼道:“多谢郡主!” 连城却是脸色一变。 小叶抢先道:“这不妥,连城大哥不能喝酒,何况是二十一杯酒。他要是喝了,一定要出事!” 弋少风和孟都是微微点头。钱宁和宁王大惑不解,九爷心生不悦。 朱琼曦 小嘴一撇:“你区区一个下人,这里轮到你说话吗?江大人,我说的对吗!” 九爷瞪了小叶一眼,神色变了几次,然后笑道:“郡主所言不错。男子汉大丈夫,二十一杯酒都不能喝吗!”突然手指小叶,对朱琼曦道:“他只是一个小孩子,郡主不要见怪。” 朱琼曦笑道:“有江大人这句话,我哪里会跟他一般见识。我看就这样,他们三个,每人喝二十一杯酒。” 钱宁说道:“不错,这个主意好啊。咱家倒要看看那位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是真的不能喝还是酒量惊人这二十一杯酒他不放在心上呢!” 朱琼曦拍手笑道:“好啊,钱伯伯,您真好!” 钱宁道:“要是侄女你要让钱伯伯喝了这三个人的酒,咱家就算是醉死了,也是心甘情愿哪!” 朱琼曦说道:“钱伯伯对我这么好,侄女怎么忍心让您喝这么多。” 钱宁转头道:“既然如此,就开始吧。连城公子,这样吧,咱家先来!钱复,你喝二十一杯,有问题吗?” 钱复道:“小人酒量虽然不佳,但是二十来杯酒,小人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钱宁笑道:“好啊,那你就开一个头!” 钱复道:“是!” 七衣仙子每人端着一个酒杯,站成一排,钱复走到左边白衣女子的身前,拱手道:“有劳了。” 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白衣女子名叫白凤仙,她见钱复喝了酒,含笑道:“钱大人好酒量。”七衣仙子分别以衣服颜色取名,穿白衣的,叫白凤仙,穿红衣的,叫红凤仙,依此类推。 钱复喝了白凤仙的酒,又走到红凤仙身前,红凤仙递过酒杯,钱复一饮而尽。第七杯酒是在紫凤仙哪里结束,七杯酒下肚,钱复恍若无事。众人都是连声称快,大赞钱复酒量惊人。 钱复谦逊数言,又从紫凤仙开始喝第八杯,再到白凤仙的第十四杯结束。 ------------ 第六十三章 二十一杯酒 第六十三章 二十一杯酒 喝完了十四杯酒,钱复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了一眼连城,淡淡一笑,随即便端起了白凤仙倒的第三杯酒。 第十五杯喝下,钱复的脸上,的确有些发热,甩了甩脑袋,哈哈一笑,道:“无妨,区区二十一杯酒而已!” 众人皆因他的豪爽感到心折,无不暗中翘起大拇指。连城叹了一声,心道:“罢了,等一会我也喝二十一杯,这没有什么。”小叶听到连城的叹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连城看了他一眼,微微淡笑一声,说道:“好兄弟。”突然觉得右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连城知道那是弋少风的手,扭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就听见朱琼曦拍手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钱伯伯,您看,钱复大哥喝了二十一杯酒,竟然安然无事。” 果然,钱复此刻虽然脸有红光,但瞧模样,实在是并无异样。连城心里暗自敬佩,只可惜钱复此人高傲的紧,不然的话,倒是可以结交。 钱复看着连城,笑道:“连城兄弟,轮到你了!” 白凤仙倒了酒,含笑道:“连城公子,您请吧!” 忽听一人道:“连城公子对不住啦,在下先来!” 连城一愣,就见任拣接过白凤仙手里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道一声:“好酒!公子,这第一杯酒,算是我敬你的,多谢你刚才在水面上救我一命,哈哈,多谢!” 连城拱手道:“任兄客气了。” 任拣道:“我任拣知恩图报,公子虽说是举手之劳,但在下刚才没有出丑,这是事实,您的恩情,在下记住了!” 白凤仙接过任拣喝了酒的杯子,倒满了酒端着。任拣走到红凤仙跟前,端酒喝了,转头对宁王道:“这第二杯酒,小人敬王爷!” 宁王微微一笑,颔首道:“任先生是我的左右手,这一杯酒,本王回敬任先生!”端过白凤仙手里的酒,仰头喝了,将杯口朝下扬了扬,说道:“任先生,可是一滴不剩啊!” 任拣喉头一哽,哑声道:“王爷!” 宁王道:“诶,任先生,你还有十九杯酒啊!本王可是盼着任先生在喝到十五杯的时候不脸红,就算是胜了钱复兄弟啊!” 朱琼曦说道:“等一下连城公子岂不是要喝到第十六杯脸不红才算赢吗!”众人哈哈一笑,钱宁道:“就是这个意思!哈哈!” 任拣深吸一口气,端过蓝凤仙手里的酒杯,对九爷道:“这一杯,我敬江大人,多谢江大人给机会让我认识连城公子这样一位好汉。小人干了!”一饮而尽。 九爷含笑不语,端过酒杯,也喝了一杯。九爷仰头喝酒之时,眼睛一直斜瞥着连城,眼神之中似有别样含义,连城只是淡漠的瞧了九爷一眼。九爷放下酒杯,脸上又堆起了儒雅的笑容。 任拣端过绿凤仙手里的酒杯,对钱宁道:“钱大人,这第四杯酒,小人敬您!” 钱宁道:“好,咱家奉陪!”也陪任拣喝了一杯。 任拣从青凤仙手里接过第五杯酒,对朱琼曦道:“郡主,小人这第五杯酒敬您!” 朱琼曦格格一笑,道:“任大哥,小妹也敬您!”说着话,笑嘻嘻的接过一杯酒,半举半空,笑靥如花的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任拣道:“郡主,请!” 朱琼曦道:“任大哥请!”看着任拣一饮而尽,朱琼曦也学着他的样子一饮而尽,酒一下肚,朱琼曦就被呛的连连咳嗽,双颊红晕,伸袖子试了试嘴角的酒汁,出了一口气,说道:“好烈的酒啊!”任拣笑道:“郡主很少喝酒,自然有些不习惯。” 朱琼曦道:“时间久了,自然就会习惯的。”说着话,看了一眼连城,意思是等一下看你如何。连城心里叹了一声,暗道:“这个小姑娘事事要强,岂不知这是会害了她。宁王有如此一个女儿,实在是他的福分。 任拣端起了第六杯,敬了李士实。 第七杯酒,任拣道:“这第七杯,我敬在座的各位!” 众人纷纷致谢,也陪任拣喝了一杯。 第一轮酒,任拣恍若无事,只见他眼睛明亮,神清气爽,看摸样,要比先前钱复喝酒之时豪气干云的多。钱复喝酒时,只是一股劲的连喝二十一杯,就连自己的主子钱宁也不敬一杯,可见钱复与任拣做人差别之大。当然,要是众人都知道任拣的过去,些许对他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第二轮,任拣一口气喝了七杯,众人都是拍手称好。 第十五杯过后,任拣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神态自若。众人更是佩服,钱复心中极不是滋味。 任拣二十一杯酒喝下了,终于,在十八杯的时候,脸上出现了异样。不过,众人都是佩服不已。 任拣喝过了酒,走过来拍了一下连城的肩膀,说道:“好男儿酒量绝不会小,公子,看你的了!”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任兄见笑了。” 任拣走到了宁王身后,朱琼曦拉过他的手,低声问道:“任大哥,你是什么感觉啊?” 任拣哈哈一笑,说道:“小人只觉得,再要是来个二十一杯,也不在话下!” 朱琼曦格格一笑,说道:“就看他的了。” 连城缓步而出,衣服却被人拉住了。他转头一看,就见小叶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连城道:“小叶,你这是做什么!” 小叶道:“你明明不能喝酒,为什么还要喝酒!”连城看到小叶的眼里有着泪光,不由得轻叹一声,随即淡然道:“谁跟你说我不能喝酒的了,放开!” 小叶道:“不放!” 连城道:“好兄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听话,放开手把!” 小叶道:“你一喝酒,就会生病,这我是知道的。连城大哥,你要是真的执意要喝,我就陪着你!”他转过头对弋少风道:“你为什么不来劝一劝连城大哥,他不能喝酒你难道不知道吗!” 弋少风看到小叶的眼睛里冒着火,微笑道:“小叶啊,连城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钱复与任拣都喝了,他要是不喝,这个面子就放不下去了。” 小叶道:“我不管,连城大哥就是不能喝酒!” 弋少风摇了摇头,道:“真是孩子脾气!” ------------ 第六十四章 勇敢的小叶 第六十四章 勇敢的小叶 小叶气愤愤的不看弋少风,低声说道:“没有心肝的弋少风。”弋少风只是微笑,并不回答。 连城道:“少风所言不错。你连城大哥什么时候怕过喝酒啊。我现在是练一练,等到哪天你结婚了,大哥才好与你千杯不醉啊。” 小叶扑哧一笑,但是抓住连城衣服下摆的手却没有放。众人都诧异的看着小叶,不知道这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为什么拉着连城的衣服不让他喝酒。 九爷重重的咳嗽一声,不满的道:“小叶,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让连城难堪吗!” 小叶松开了手,低下头去,眼睛直瞪着连城。 九爷转头对众人笑道:“这孩子与连城极为要好,有些担心连城会输,就干脆不让他喝酒,呵呵,真是孩子!”众人皆是哑然,小叶的脸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至极,紧咬着牙齿,喘着粗气。 朱琼曦轻笑道:“好可爱的傻小子!” 小叶抬起头来,撇红了脸,怒道:“谁是傻小子,我不是!” 朱琼曦哟了一声,道:“啧啧,本小姐还说错话了!?” 小叶瞪了朱琼曦一眼,就低下了头,朱琼曦格格一笑,觉得小叶比连城要有趣得多,直勾勾的看了他半响,轻笑一声,扭过了头。 连城走到白凤仙面前,伸手去接酒杯。白凤仙这才往杯中倒满酒,含笑道:“公子,请!” 连城接过,举着酒杯,说道:“我就不一一相敬了,这第一杯,我敬各位!”话音未落,,仰头喝了。 白凤仙笑道:“好酒量!” 连城要去端第二杯,突然见一只手先他一步,接过了红凤仙手里的酒杯,仰头就喝了,说道:“这是连城大哥的第二杯!” 众人微觉诧异,连城失声道:“小叶!” 小叶红着脸,说道:“连城大哥,你喝多少杯,我就喝多少杯!” 连城心里一酸,强颜笑道:“郡主说你是傻孩子,你还真是傻孩子!” 小叶道:“你说我是什么都可以,只是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连城无言以对,他的这一杯酒下肚,就只觉得胸口发闷,犹如刀绞一般难受。 众人万料不到小叶这个孩子会是这般倔强,九爷的脸色十分难看,低声河道:“丢人现眼的东西!” 小叶喝了第一杯酒,就立即接过蓝凤仙手里的酒杯,说道:“这是连城大哥的第三杯!” 众人无不恻然,暗道一声:此人年纪小小,不愧为好男儿。 朱琼曦讥言道:“小屁孩,爱喝酒就喝呗,在这里胡闹!” 小叶红着双眼,放声大哭,不理会朱琼曦的讥讽,接着喝第三杯,却被呛得连声咳嗽,众人无不恻然,小叶说道:“这是连城大哥的第四杯!” 九爷再也忍不住,喝道:“小叶!” 小叶转过头来,看着九爷,扑通一声跪地,说道:“大人,连城大哥真的不能喝酒,他只要一喝酒,就要生病,您难道要亲眼看到他生病致死吗!” 九爷怒道:“放肆,来人,把这个撒泼耍赖之人拉下去!” 连城道:“慢着!大人,小叶年纪小,不懂事,他是白天的时候受了委屈,现在是借机会发泄而已。” 小叶大声道:“我没……” 连城道:“你瞧,这不是醉人说醉话吗。”伸手在小叶的背上一搭,小叶就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里。连城将小叶交给弋少风,说道:“你带他下去休息吧。等他醒来的时候,委屈自然也就消失了。” 弋少风折扇一收,别回腰间,抱着小叶,说道:“明天你得出一次血,要让这小子好好吃一顿,不然他不会放过你。”弋少风抱着小叶,向九爷与众人行了一个礼,离开了亭阁。连城看着弋少风抱着小叶离开,他从小叶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和痛苦,那是替他担忧的眼神,不过随即而来的,是他的醉眼惺忪。等弋少风和小叶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连城心中隐隐作痛,低语道:“小叶,你是一个杀手,应该无情无义才好,可你为何这般性情,要是敌人摸索到你的这个弱点,你可知这有多危险。” 虽是如此,可他又何尝不是有情之人。若是他无情,那么在苗家庄的那晚,武谢就死在他的刀下,若是他无情,那么琴芳救了他,他便可一走了之。若是无情,他也不会因为感念清山道观观主清闲道人救命之恩而放过陷害琴芳的凶手清云道人。若是无情,他又怎能在无数黑夜之中独自一人思念他的阿姐。这一切,都足以说明,他长刀连城绝非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但是,这只是一个绝对罢了。对付该对付之人,连城从未出手留情,他的出手,比任何人都要狠,都要快。小叶如此对他,那是因为小叶年纪小,在一起训练之时只有连城将他当人看,无数次的救他,有一次,连城为了救他,杀了一个自己同伴,这是他和小叶的秘密,他们谁都没有告诉,包括最要好的朋友弋少风。 弋少风很羡慕小叶和连城的感情,他甚至因为他们这超出了生与死的感情嫉妒过。弋少风无情,比起连城和小叶,他都是一个无情之人,比连城还要冷静甚至冷静的有些麻木,单凭这一点,小叶有时候甚至有些害怕弋少风的这一种冷静态度。所以要说关系,小叶和连城是最好的。刚才小叶过激的行为,便足以说明。 连城转过头来,对众人抱拳行了一个礼,说道:“搅了大家雅兴,抱歉得很。我自罚三杯!” 说罢,连城端过三杯,果真连喝三杯! 众人齐声喝彩,九爷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钱宁道:“江大人,谁说连城不能喝酒啊,我看是那小鬼故意搞一个嘘头!” 宁王也道:“小王都差一点误以为是真的了。江大人,你这一次的宴请,当真是妙趣横生得很啊!” 九爷笑道:“我也是差一点误认为连城不会喝酒。哎,年轻人嘛,总是喜欢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倒是叫诸位见笑了。” 宁王道:“哪里,哪里!” 朱琼曦道:“江大人,连城公子自罚三杯,算不算在二十一杯酒里面啊!” 九爷尚未回答,钱宁道:“自然算不得,他虽然喝了四杯,那小鬼喝了三杯,但其实只算一杯。连城,你说,咱家这账,可是算的对吗?” 连城道:“钱大人没有算错,的确只是第一杯。” 钱宁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吧!” 连城道:“是。” ------------ 第六十五章 仙子曼舞 第六十五章 仙子曼舞 连城走到红凤仙面前,淡然道:“刚才小叶很无礼,我向姑娘赔一个礼。”说完深施一礼,红凤仙笑道:“公子何必这般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连城心里一动,他并不认识这七个身穿七种颜色的女人,但是也不能追问。听她如此说了,只是点了点头,喝下了第二杯。 第二杯酒下肚,连城暗中握了握拳,接着第三杯,一直喝到了第七杯。 他的脸色微微泛白,眼睛却异常的明亮,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本来不能喝酒,就连一杯也不能喝,但是为了寻找他需要的答案,他只有喝下这些酒。酒精并未刺激他的大脑,而是刺激着他的心。 十岁的时候他换了一场病,大夫说他以后长大了,绝不能沾酒,否则会有性命之忧。如今,他却要喝下二十四杯酒。还有十三杯,可是他的心肺却犹如刀绞一般,连城只好右手背在背后,安运内功,抵住脾俞与胃俞穴的位置。 连城这一个动作做的极为隐秘,但众目睽睽,又岂能瞒过他人。九爷,宁王钱宁等人并不知道连城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任拣、钱复以及虬髯老者谢道等武功高强之人皆是脸有异色。这便说明,连城的确不能喝酒,刚才那孩子死活都要替他喝酒,显然绝非受了委屈,而是确有其事。看来眼前这个少年身体的确有恙。 任拣忍不住叫了一声:“连城公子!” 连城转过头来,说道:“任兄有何事?” 任拣瞧了众人一眼,忽又闭嘴不言了,眼神之中私有担忧之色。 连城瞧出他的意思,故意淡然道:“你是怕我会赢你不是吗!” 任拣叹了一声,低头不语。 九爷瞥了一眼连城,见他气定神闲,心中暗自欢喜,心道:“连城果然聪慧之极,利用小叶大吵大嚷一番,吸引众人眼球,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当下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连城最终喝完了所有的酒,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整个人看表面却是安然无恙。 这时弋少风返回亭阁,连城道:“小叶睡了吗?” 弋少风道:“只到半路就醉了。你不知道,小叶一醉,就突然重了好几斤。”说着话,故意甩了甩手臂。 朱琼曦听弋少风说话有趣,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弋少风笑道:“是啊,他醒着的时候,没有感觉出来,一睡着,就突然加重十来斤,你说奇不奇怪!” 朱琼曦听得津津有味,众人却是暗自好笑。一个人醒着的时候和睡着的时候虽然重量一样,但是背在背上或者抱在手上感觉就不一样。这个常识朱琼曦并不知道,当弋少风说起时,自然引起朱琼曦的好奇。 九爷又邀众人回到座位,九爷对老琴师道:“老先生再弹一曲如何?” 老琴师说道:“江大人,老朽就为各位弹奏一曲清新淡雅之曲,以助诸位饮酒。” 九爷道:“有劳李先生了。” 老琴师道:“不敢。”老琴师说完,便弹奏一曲琴声清晰缓慢之曲,众人均觉得耳目一新,和刚才那一曲惊心动魄的《广陵散》中的含志调相比较,这一曲简直犹如天籁之音。 宴会继续,这一回,九爷朝七衣仙子示意一下,七个妙龄女子便在空地之上轻盈舞蹈起来。 七个衣着颜色不同女子,个个皆是身材婀娜,丰满高挑,如此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众人都看得眼花缭乱,连连称好。 连城在一旁冷眼瞧着,他不懂舞蹈,但这七人身子轻盈,旋转腾挪之间,身法飘逸,一看便知身负高深武功,他心中暗自吃惊,不知什么时候九爷有如此武功高强的七个绝色女郎保护。而且,这七人舞蹈之中,步法身法隐约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弋少风也发现了这一点,与连城互望一眼,心中均想到一处。九爷斜眼看了连城与弋少风一眼,嘴角微翘,便恢复正常。 连城靠着亭阁柱子,神色平静,但心底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弋少风站在他的左边,瞧见连城的额头冒出虚汗,心知不妙,赶紧走到九爷身边,低声道:“大人,连城真的支撑不了,我与他下去吧!” 九爷斜了连城一眼,淡然道:“宴会还未结束,哪儿都不能去!” 弋少风脸上变色,就退到了连城的身边,小心翼翼,只要连城有异,他便在第一时间出手扶住。 众人见弋少风与九爷交头接耳,心中均感到奇怪。朱琼曦说道:“江大人,那位弋公子跟你交头接耳做什么呢?”她这话一出,有见识广博之人心中对朱琼曦甚是感到可惜,心想:这小丫头虽然精明,但也太天真了。他们交头接耳自然是有要事发生,你倒好,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宁王与钱宁到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之处,钱宁也是一脸的好奇,盯着九爷。九爷哈哈一笑,手指弋少风道:“郡主啊,这位弋公子悄悄跟我商量,要是您与这七位美人共舞一段,那简直是无与伦比。”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笑,弋少风脸色极是尴尬,别过头去,故作查看连城的脸色。 朱琼曦格格一笑,说道:“江大人,真有趣,这位弋公子既有如此想法,为什么不亲自来与我说呢?,他如此一个俊秀的少年,难道从未与女孩子说过话吗?” 弋少风一张脸有着愤怒的红晕,身子都有些发颤。连城淡然道:“郡主是千金之躯,即便有如此想法,也不敢冒昧直言,就只有请求江大人说出来。”他这话一语双关,朱琼曦听罢,起先极是高兴,随即反应过来,一张俏脸羞得通红。 弋少风感激的看了一眼连城,连城叹了一声,他的脑袋贴着柱子,鼻尖的汗珠已经显出来了。弋少风担忧的说道:“连城……” 连城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转过脸对朱琼曦道:“郡主年轻漂亮,舞蹈一定也是美妙绝伦了,在下脸皮较厚,想邀请你跳上一段,不知郡主可否赏脸啊!” 朱琼曦一笑,起身道:“你这个人虽然有些讨厌,但说话还是挺中听的。好吧,我便与这七位姐姐跳一曲。”说着话,走至七衣仙子面前,朝七人盈盈行礼道:“七位姐姐,请指教了!” 白凤仙笑道:“郡主,请吧。” ------------ 第六十六章 宁王之怒 第六十六章 宁王之怒 朱琼曦笑嘻嘻的走到场中,随着七人翩翩起舞起来,八个人便随着琴声而动。朱琼曦年纪最小,脚步却比较灵活快速,她的舞蹈,居然要比七衣仙子纯熟几分,只见她粉红色的身姿就如一只蝴蝶,在红白蓝绿青黑紫七种颜色的花丛之间穿来穿去,配合的妙到颠毫。众人都是看得连声叫好,就连宁王也是诧异万分,心道:曦儿何时舞蹈这般好了?转头看了一眼李士实,李士实微微一笑。 连城和弋少风见到朱琼曦舞蹈,敬佩之意皆是从心底有感而发。连城看得有些入迷,心中痛楚便减了几分,脸上血色也恢复了一点。弋少风却是因为刚才朱琼曦的话,心里有些芥蒂,虽是眼睛看着,却不以为然。 老琴师缓缓弹奏琴曲,他的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连城,神色之中,有异样之色,他身后的童子瞪着大眼睛,瞧着场中八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舞蹈,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一曲舞罢,朱琼曦又向七衣仙子拜了一拜,有些气喘的说道:“多谢七位姐姐相让。” 白凤仙笑道:“郡主舞蹈美妙,我等七人相差很远。” 朱琼曦笑道:“白姐姐客气。”然后回到座位坐下,与宁王交谈数言,就见宁王哈哈一笑。连城只是看到朱琼曦和宁王交头接耳,随即便看到宁王的笑脸,声音却听不到。连城心中一痛,暗道:果然如此来得快,我要坚持下来,不然,不然…… 他的呼吸依旧均匀,意识更加清醒,耳朵嗡嗡直响,众人交谈之声,竟是一点也听不到。弋少风察觉连城的异样,就轻轻靠在了柱子上,将肩膀移了移,连城的背部就抵住了弋少风的肩膀,弋少风便帮他卸掉不少力。连城赶到弋少风肩膀传来一股暖流,缓缓注入他的身体,连城顿觉心神舒畅,身子又站得直了一点。 时间渐渐过去,宴会也快结束,期间,朱琼曦为众人单独跳了一段舞蹈,众人都是拍手叫好。然后,九爷站起,拉着宁王与钱宁离开了众人。这段时间,七衣仙子与在场各位倒酒,相互碰杯,众人倒是不亦乐乎。 任拣走到连城身边,张嘴不知说了什么,连城微微一笑,也不知回答了一句什么,任拣摇了摇头,便回到了原位。朱琼曦要走过来与连城说话,任拣伸手拉住,望了连城一眼,便在她耳边低语几句,朱琼曦吃惊的看着连城,便顿住脚步。 约过了半个时辰,九爷带着宁王和钱宁回到亭阁,宁王和钱宁手里,各捧了一个不大的盒子,那盒子外表美观,呈暗红色,一眼便瞧出分量极重。宁王神色平静,钱宁笑容满面。连城只敲了一眼,便知,钱宁与宁王手里的盒子装着的绝非普通礼物。 众人又喝了几杯酒,钱宁与宁王双双站起,向九爷告辞。 连城身子离开了柱子,和弋少风跟在众人身后,,将众人送出了江府大门。临别之际,任拣别有深意的看了连城一眼,这才上马。朱琼曦这是朝弋少风做了一个鬼脸,身子轻飘飘的上了马车。宁王一行朝东而去,而钱宁一行,则是往西。最后走的,是老琴师与他的童子。老琴师盯着连城许久,几次欲要开口,都是话到嘴边便闭上了嘴。九爷朝身边的孟看了一眼,孟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递给老琴师,老琴师躬身行礼,让童子接过,二人步行离开了江府。 连城看着那个十来岁的童子背着差不多与他一般高的琴盒,手牵着老琴师的手,一步一步的渐渐消失在连城的视线之中。心里对老琴师刚才在宴会上对他的几次注视和临别之时数次的欲言又止,不知是何意,心中想不明白,便不再多想。 此刻,明月高悬,一阵清风吹来,连城身子突然一阵清爽,转头看时,九爷已经带着孟和七衣仙子等一干人走了。大门边,就只有弋少风与他,还有数名看门的士卒。 连城说道:“走吧,去看小叶!”转身便走,脚步刚一迈动,心中强压多时的痛楚爆发而出,口中一咸,一股血涌上喉头,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朝后便倒。弋少风手疾眼快,伸手扶住连城倒下的身子,失声道:“连城,连城!”抱着他,大步回到阁楼。 在连城的房间,弋少风帮连城运功逼出体内之酒,但是从连城嘴里吐出来的,尽是一口一口的鲜血,每吐一口血,连城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弋少风看着一地的血,叹道:“即便是杀一个人,未必也流这么多血。哎!” 且说宁王一行人离开江府,来到行馆,回到房间,宁王那醉意朦胧的眼睛突然睁开,露出一道厉芒,冷然道:“他江某人真是岂有此理!” 众人见他如此震怒,就是大吃一惊,朱琼曦看着父亲震怒的脸,吓得脸都有些发白,急忙问道:“爹,怎么啦!?” 宁王这才恍然想起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了和颜悦色,温言道:“没什么,曦儿,已经很晚了,你快回房休息吧。” 朱琼曦虽然胆大,性格活泼,但对于发怒之下的宁王,还是不敢违拗,极为担忧的说道:“爹,那我,那我就去睡了,您保重身子。” 宁王笑道:“爹只是喝了几杯酒,你今天倒是让爹爹大开眼界。” 朱琼曦含笑道:“爹,女儿的舞蹈是偷着学的,只是为了让爹开心。” 宁王宠溺的摸了摸朱琼曦的头,脸上显出无奈之色,叹道:“要是肖天不是……哎,只有你是爹爹的心头肉。”朱琼曦红着眼睛,道:“爹,难道哥哥不是你的心头肉吗?” 宁王道:“当然是了,怎么会不是呢。” 朱琼曦这才笑逐颜开,说道:“爹,那女儿就去睡了,您可别忙得太晚了。” 宁王微微一笑,道:“当然,不然我的乖女儿是不会放过我的。不信的话李先生可以作证。” 朱琼曦看着李士实,扮了一个鬼脸,道:“李先生和爹是一伙的,他自然要帮爹爹说好话,我要任大哥作证。任大哥,你替我看着爹爹,不要太晚休息哦。” 任拣躬身道:“郡主放心便是。” 朱琼曦离开众人,宁王示意了一下任拣,任拣走到门边,侧耳倾听片刻,道:“郡主已经回房。” 宁王本是慈和的脸上立即阴沉下来,一把拿过桌上的盒子,啪的一声扔在地上,怒道:“他姓江的只是为了讨好钱宁,送给我的这个礼物简直就是侮辱本王!”众人低头一瞧,便瞧见地上打开的盒子里,放着一对金福禄。宁王指着那滚落在地的金福禄,道:“李先生,你说说看,他这不是侮辱本王是什么!” ------------ 第六十七章 做小人的人 第六十七章 做小人的人 李士实道:“王爷休要动怒,虽然这一对金福禄价值也是不菲,但想必钱宁得到的礼物定是非同寻常。” 宁王冷着脸道:“你没有瞧见钱宁那副嘴脸吗,简直快要乐的疯了。哼,本王就不该送他宋代五窑,那可是本王收藏了数十年的珍物,如今姓江的只是一件礼物就让钱宁如此高兴,本王,本王!”说着,狠狠的踩在了盒子之上,盒子喀嚓一声,碎裂开来,宁王怒极之下,一脚将那一对金福禄踢出好远。虬髯老者谢道、任拣等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敢发一言。宁王最恼的便是他在发怒之时竟无一人敢出来说句什么,一个个都是垂首而立,犹如老鼠见猫。宁王狠狠地环视众人一眼,一向平日里主意最多的李士实此刻也是缩着脑袋,蒲扇遮脸。 宁王发怒了一会,见无人理睬,又过了片刻,怒气方至消减些许。等宁王怒气稍减,李士实道:“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 宁王注视着他,道:“那你说,这话该如何说才算对!” 李士实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的意思是,姓江的巴结钱宁,无非是想得到皇帝的欣赏以求上位,而王爷您送礼给钱宁,那是大事。虽然钱宁此刻心奋异常,但他替那姓江的办事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他做出心高采列的样子,无非是想在他面前表明他钱宁对姓江的看得极重。王爷您想想,那姓江的只是一介武将,府邸竟然弄得如此豪华排场,足以说明,此人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贪婪之人罢了。” 宁王皱眉不语,沉思半响,道:“李先生言下之意是……” 李士实道:“王爷,姓江的只是为了要接近皇上得到好处,他讨好钱宁是最好的途径,所以他当着您的面送给钱宁大礼,这足以说明他是一个爱慕虚荣之人。” 宁王点了点头,脸上缓和了许多。这时,谢道接口道:“李先生所言极是,那七个女子和那三个少年,谁都是年轻俊美之人,他做出这种事情,也是情有可原,另外,小人注意到一个问题。”众人听他这么一说,心头都是一紧,李士实忙问:“谢大侠,您发现什么问题?” 谢道道:“与任兄弟还有钱复在水面上比试的那人诸位可还记得?” 众人道:“连城?” 谢道道:“不错,连城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他与二人比试,我推测他只用了五分力,只是,只是他喝酒之前,另一个少年好像很着急,极力在江大人面前请求不喝,可是并没有得到江大人的允许,最终被逼着喝下二十四杯酒。虽然有三杯是他自己自罚的。但是可以想象,一个对酒如此忌惮之人,他姓江的都不放过,可见此人心胸狭小。连城后来一直靠着亭阁的柱子,各位可曾发现,那个时候他的脸便无一点人色。由此可见,连城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就是他的某人受到要挟。王爷,如此一人,就算真的与钱宁勾结,但他的心胸狭窄,与钱宁共事,定不能长久,早晚有一日,二人必定翻脸,到那时,王爷再出手帮助钱宁一把,姓江的即便不死也会脱一层皮,到时候,王爷就不用送礼物给钱宁,他钱宁也会跑来找王爷您了。” 李士实拍手笑道:“谢先生此番言语说的真好,李某佩服!”说罢,深施一礼。谢道只是瞥了李士实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宁王听了谢道之言,顿时心花怒放,握住李士实与谢道之手,说道:“二位这番话,真的说到本王心坎里了。哈哈哈哈!” 众人看到宁王爽朗的笑声,心中皆出了一口气,不少人则别过脸去,悄悄抹去脸上的冷汗。 突然,门响了几下,一个人推门而入,拜倒在宁王面前,道:“王爷,郭开泰要见您!” 郭开泰?众人心中皆是一惊,郭开泰怎么跑到京城来了,他不是去追杀长刀连城了吗!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宁王,宁王坐到椅子上,此刻摔在地上的盒子和滚到一边的金福禄已被收拾干净了。 宁王道:“快叫他进来,本王要好好问一问那个长刀连城死了没有!” 那人应了一声:“是!”退了下去。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大步冲了进来,众人只觉得此人来得好快,一进门来便直奔向宁王,任拣和谢道都是吃了一惊,抢先一步,身子挡在宁王面前。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了一声:“王爷,小人郭开泰总算见到王爷了!”声音悲切,却极是愤怒,众人听了,心中无不突地一下。听他自称叫做郭开泰,众人细看之下,心中又是一惊,就见此人身材高大,衣衫破烂,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半边脸,露出的半边脸,一条刀疤极是醒目,这副模样出现在宁王面前,谢道和任拣这才下意识的挡在宁王面前。等看见了此人果真是郭开泰,谢道和任拣才自觉退后一步。当众人看见郭开泰只有一条右臂之时,异口同声道:“你的左手?” 郭开泰抬起头来,脸色惨然的看着宁王,颤声道:“王爷,小人罪该万死,没有捉拿到长刀连城,反而被他看了左手!”宁王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说来,好让本王知晓!” 郭开泰道:“是。”当下,将如何一路北上寻找长刀连城,如何在安徽凤阳的琴记布坊巧遇受伤的长刀连城,他们如何设计,如何给了琴记布坊的老板娘五十根金条,如何放火烧掉布坊,长刀连城如何被一个少女救走,又在附近寻找数日,然后遇到清山道观的道士在购买粮食之时谈论一男一女等等,他又是如何碰见清山道观的监院清云道人,还有清闲道人如何陷害观主嫁祸那个少女,关键时刻长刀连城出现旁若无人的带走了那少女,不但将他所带的九个人一刀割喉而死,他的左手如何被砍,就连清山道观引以为傲的镇观剑阵太极剑阵都被长刀连城举手抬足破解!这些事情,郭开泰都一一说了。尤其是他说到长刀连城只一刀便砍断他的左臂,竟然丝毫不介意有人会讥笑他技不如人,由此可见,郭开泰还算得上一条好汉。 他说的绘声绘色,加上他说到惊险之处声音急切、颤抖、微带喘息,说到愤怒之处,咬牙切齿,眦睚欲裂。众人直听得后背发冷,无不从心底冒出丝丝冷气心。 等郭开泰说完了,众人久久未语,心中皆是震撼无比,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不已。 众人再一次看郭开泰,就见他脸颊消瘦,眼窝深陷,瘦了几圈,看来这一个月来,定然是吃不好,睡不好,担惊受怕度日如年挨过来的。 宁王刚开始见到郭开泰独自一人回来,心头便是愤怒至极,想要责怪他一番,但听到郭开泰说了这一番话,叹了一声,道:“这事日后在从长计议,你下去吧。” 郭开泰跪地不起,道:“王爷,请王爷为小人做主!” 宁王道:“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你先下去!” 郭开泰依旧跪着,宁王的脸阴沉下来,李士实一步跨到郭开泰跟前,硬将他拉起来,在他耳边低语道:“王爷今天心情不好,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快回换一件衣服,好好休息。” 郭开泰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宁王,不敢多言,躬身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郭开泰走后,宁王看着李士实,道:“李先生,这长刀连城难道真的会使妖法不成?郭开泰信誓旦旦带出南昌的九个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杀手,在长刀连城手下居然过不了一招,而且人家一刀就杀了九个人,你说说,是长刀连城太厉害,还是本王这些人全都是饭桶!” 李士实小眼睛转了转,手中的蒲扇晃了一下,拱手道:“王爷,郭开泰从未失过手,如今他栽了一个大跟斗,定是怕王爷怪罪,所以就把长刀连城说的犹如神灵。依属下看,这是郭开泰的推卸之词,王爷不可轻信。” 谢道插嘴道:“李先生,您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长刀连城的厉害,郭开泰遇到如此险境,没有丢掉性命,也算是万幸。您怎么这般说话,难道郭开泰为了逃避责任,甘愿砍掉一只手,然后像一个叫花子似的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跟王爷说一段精彩的段子吗!” 李士实道:“谢先生,你是江湖高手,郭开泰也是,但是谁都没有见过长刀连城,不知他长什么样,武功怎么样。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也是难说之事,郭开泰之言不该相信,难道谢先生有意见吗!我们知道有长刀连城一号人物,是从全音口中得知,而他郭开泰带九个人出去杀人家,反而被人家杀掉了,各位说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道怒视这李士实,气得满脸虬髯根根倒竖,哼了一声,一言不发,扭过头去。 李士实心里哼了一声,暗道:“你一个武夫,跟我斗,哼!” ------------ 第六十八章 愉悦的心 第六十八章 宁王被二人一吵,便觉得心烦意乱,摆了摆手,道:“二位先生不必争吵了,不管郭开泰受伤是怎么回事,长刀连城是死是活,这些都日后再说了。目前,我们要密切注意姓江的和钱宁的关系,还要与其他大臣建立好关系才是当务之急。这些自然是要低调办理。这样吧,谢先生,任拣,这段时间你们几个陪着曦儿在京城随便逛逛,做做样子,吸引有心之人的目光,让人以为我们真是来替曦儿寻找如意郎君的。有你二人在她的身边,一来是保护曦儿的安全,二来,帮我留意一下那个连城,我总觉得这个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剩下的事情,我与李先生去办。”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道:“是!” 宁王道:“退下吧!吩咐轮流守夜的,从这一刻起要小心谨慎一点!” 李士实道:“属下已经吩咐过了。” 宁王微微一笑,道:“有李先生在本王身边,这让本王少操不少心。” 李士实脸上一阵欢喜之色闪过,随即正色道:“为王爷分忧,是属下们分内之事。” 宁王挥了挥手,众人推门而出。 等众人走后,宁王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一本书,随手翻阅,过了片刻,起身进了里间屋子,解衣而睡。 连城的胸口,还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胸口,睁开眼睛,看到弋少风还坐在床上,不觉一愣,道:“你怎么不回房间睡觉,坐在这里干什么?” 弋少风苦笑道:“老兄,你昨夜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忘了?” 连城转头一瞧,此刻天已大亮,他这才想起昨夜喝了酒,直到此刻胸口还隐隐发痛,体内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取了无数精力,只感到疲软之极。忽然闻到一股腥味,扭头就看见地板上有一滩未干的血,连城的心头一惊,手心微微发凉,盯着那滩血看了许久,转头对弋少风道:“多谢你替我运功治疗。” 弋少风道:“你说哪里话,我们是好兄弟嘛。” 连城淡然笑了笑,转而问道:“小叶没事吧?” 弋少风笑道:“他可比不上你,虽然只喝了三杯酒,但是现在还没有醒来,你喝了二十多杯,吐了一滩血就无碍了,看来还是你坚强一些。” 听到弋少风的调侃,连城缓缓调息身体,翻身下床,走到角落木加旁的铁盆边洗了脸,转过头道:“少风,我还要出去一趟,我的屋子你帮我收拾一下。” 弋少风苦着一张脸,当即翻身下床,就要从窗户跃出去,连城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吧。天都这么亮了,怕是来不及了。” 弋少风见他说的郑重其事,扒在窗台上的手和正准备跃出去的身子便停了下来,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连城道:“算了,这是一点私事。” 弋少风道:“那好吧,等一下我去看小叶。对了,那小子昨夜迷迷糊糊的说今天你还需要一笔钱,就把几张银票交给我,你拿着吧。”弋少风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三张银票递给连城,继续道:“三千两。我这里还有一些,你要是还需要,我这里还有一点。” 连城道:“你的用处还有很多,我看那位郡主对你倒是有一点意思,你的钱留着自然有用处。” 弋少风自然知道连城言下含义,微微一笑,道:“你真会替兄弟考虑。呵呵,好吧,等你需要了,再来找我。那三千两够你做很多事了。” 连城叹了一声,走出房间,出了江府,前往客栈找琴芳。 琴芳一早起来,便坐在房里等连城。起先,她端庄的坐于桌旁,带着浅笑,然后,便在屋里踱步,心神不宁。琴芳心中不宁,打开了窗,一阵风吹进来,琴芳伸展了手臂,打了一个哈欠,便看到远处的人群之中有一个身穿黑色白边衣服的人朝这边走来。琴芳心中一喜,叫了一声:“苗大哥。”随手关上窗户,坐回桌边,等了小半个时辰,连城才到。 看到推门进来的连城,琴芳满脸欣喜,站起身来,道:“苗大哥,你来……”突然,话就说不下去了,她突然闻到一股还未退去的酒味,看到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虽然连城来之前换了一件黑色白边的衣服,但是昨夜的酒使他吐了血,失血过多的脸苍白之色还未退去,此刻站在琴芳面前,却将琴芳吓了一跳。 连城自然明白琴芳的心,淡淡道:“昨天九爷请了两位极大的人物,我喝了几杯酒,没有想到到现在还有酒气。急着要来见你,倒是忘了喝醒酒汤。”琴芳不知道连城不能喝酒会对他身体有极大的伤害,还以为连城是与人家拼酒。 琴芳听到连城这句“急着来见你,倒是忘了喝醒酒汤”时,心头砰的一跳,脸上一下红到了脖子,一阵的心慌意乱,想不到一天不见,喝了酒的连城一见面就说出此番言语,倒是叫她措手不及。不过,这番话一入在琴芳耳里,却是说不出的欢喜,心道:苗大哥,若不是你喝过酒,此番言语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会对我说。 连城看到琴芳一脸的娇羞,对他的目光似看似避,轻咬下唇,双手互握,大拇指捏着裙带轻轻揉搓。 连城心道:“琴芳此番姿态,是怎么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从怀里摸出弋少风交给他的三张银票,递给琴芳,道:“我知道你急着用钱,所以就拿过来给你了。拿着吧,这些钱加在一起应该可以开一间酒楼了。” 昨天连城交给琴芳一千两,加上现在的三千两,四千两银子在京城开一家酒楼是绝对绰绰有余。 听到连城带着酒意前来,只是为了给她钱,琴芳的脸刷的变白,顿了片刻,伸过手接过连城递过来的银票,心里暗道:“原来你这么急着来见我,是为了送银票啊,你这是逃避我吗,还是你的阿姐……”她的心里有深深的失落感,就现在了脸上。连城以为她是担心开酒楼的事情,安慰道:“你放心吧,这是刚开始,以后会好起来的。” 琴芳啊了一声,知道连城这话是何意思,勉强的笑了笑,道:“我知道,苗大哥。” 琴芳这话虽说的温柔如水,但却有气无力,连城心中暗叹道:“她怎么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失落,难道是因为远离家乡在这个陌生的京城无依无靠才会有如此心态吗。我的阿姐应该此刻也是和她一般摸样吧。”连城站起身,突然道:“琴芳,你能做一腕汤给我喝吗?我的脑袋还很痛。”他没有说是胸口痛,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喝酒会心痛的秘密,所以只是说头痛。喝酒头疼,这是所有喝酒之人酒醉之后都会有的一个常识性的或短或长的头疼,只要喝一碗酸辣性的汤就差不多好一半了。 琴芳听罢,瞧了连城的脸色一眼,说道:“苗大哥,你等一等,我去去就来。”琴芳下楼找到店伙计,吩咐他找来一只灵芝,然后亲自到厨房里洗净切碎,用火煮了一个时辰,有在汤里放了蜂蜜,这才端上来给连城。 连城看着这碗解酒的灵芝汤,心中感动,端过来仰头喝干了,道:“好喝!” 琴芳心里欢喜,道:“苗大哥,这是我亲自煮的,火候不知道拿捏得怎样?” 连城自然不知知火候拿捏如何,但是这碗汤喝下肚,只觉得舒服无比,听到琴芳这么说,淡然笑道:“要是有十腕八碗的,我都能喝下去。” 琴芳扑哧笑道:“那不是解酒,反而变成了醉汤。” 连城微微诧异,随即明白了琴芳这是开玩笑,也笑了笑。 连城道:“琴芳,我们出去走走,看看哪里有开不下去的酒楼之类的,给他买下来。” 琴芳道:“好啊。” 二人走出客栈,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琴芳心情极好,走在连城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仰着脑袋四处张望,然后有走到连城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指着林立的酒楼茶肆,脸现担忧地说道:“这么多人,我们能买到开酒楼的地方吗?” 连城道:“自然能买到。”他说得斩钉截铁,琴芳听罢,心中底气足了许多,便幻想着开了酒楼之后的事情,嘴角不由泛起了微笑。连城虽说能买到,但心中还真不知道是否办到。倘若琴芳看中哪家,商量不成的话,就只有晚上他一个人来使些手段让老板就范了,出了如此,他想不到别的法子。 二人边走边看,琴芳心里并不想着买地方开酒楼,只希望能与连城多走一走,尤其是她看到那些青年男女恩爱有加的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心里煞是羡慕。所以她便与连城走走看看,起先,还进了几家酒楼客栈,后来,琴芳就拉着连城专门逛一些贩夫走卒摆的小摊边,东瞧瞧,西看看,满脸笑容。 连城看着这些小摊的摊主在绞尽脑汁的与顾客拉上话,只盼望能卖出一两件物品,连城心中也觉得舒畅,琴芳拉着他四处走,连城也就随着她四处走动。 ------------ 第六十九章 救命的信 第六十九章 救命的信 连城走后,弋少风独自一人帮他打扫了房间,除去了血迹,整理干净之后,便关门离开,转了一个弯,轻敲一下小叶的房门,便推开了,走近一瞧,见到小叶还躺在床上。小叶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昨夜喝了三杯酒就醉得不醒人事,直到现在都还睡着,弋少风走进床边,见小叶的脸贴着枕头,嘴角边的枕头尽是哈喇子,四周并无呕吐的污秽之物。弋少风弯下腰,轻轻拍了拍小叶的肩膀,唤道:“喂,醒一醒!” 小叶翻了一个身,哈喇子顺着他的转身,将整张脸弄得都是,弋少风只感感到一阵恶心,眉头深深皱起,突然一把掀开了小叶的被子,喝道:“连城出事了!” 小叶猛然睁开眼睛,惊问道:“连城大哥出什么事了!弋少风你怎么还不去救他?”说着话,翻身下床,鞋也来不及穿,光着赤脚便准备往外跑。 弋少风一把拉过小叶,道:“你看看你,满脸都是哈喇子,睡眼惺忪的,难道你还想去杀人啊!” 小叶焦急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说废话,连城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看到弋少风笑眯眯的脸,小叶就明白了弋少风是在开玩笑,心中松了一口气,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说道:“以后记得要敲门,我的形象都被你毁了!” 弋少风笑道:“这就是你的形象啊,以前我见你经常洗床单,还以为你尿床,原来是您的大作流哈喇子啊。呵呵,想不到大名鼎鼎能发一千枚暗器的千飞雪竟然睡觉流哈喇子。这要是传出去,你的光辉形象马上就被天下人知晓,指不定谁家的千金大小姐,哭着喊着要跑来嫁给你。” 小叶被臊得满脸通红,手掌一翻,两枚颜色一白一红有拇指大小的三菱形暗器落在手心,狠狠地朝弋少风扬了扬。弋少风见了,脸色一变,喝道:“你不会来真的吧!?” 小叶道:“谁跟你来假的,要么我们比划比划,要么你不要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弋少风摇了摇头,说道:“你真是孩子一个,我有这么无聊吗。再说了就算我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啊!” 小叶眨眨眼道:“为什么?” 弋少风道:“你想啊,堂堂一个名声在外的千飞雪,怎么睡觉会流哈喇子呢,再说我把你推到一千个人的面前说你就是千飞雪,人家也不会相信你一个小孩子就是千飞雪啊对不对。所以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小叶道:“你这个人坏得很,我可不相信。” 弋少风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这样吧,等连城回来了,你问他就是了。” 小叶好像想起什么,道:“我昨天请你办的事情你办了没有?” 弋少风道:“你托我将三张银票交给连城,这件事我一大清早就办了。” 小叶狐疑的看着弋少风,见他说的郑重,从怀里摸出一把银票,警惕的退后两步,吐了一口唾液在手指上,一张一张细数起来,弋少风看得极是好笑,又有些不耐烦,道:“你这个人怎么只相信连城,他说屎是香的,你也相信是香的对不对!我说什么你都要怀疑,你这小鬼!”话虽如此,却也是无可奈何。 小叶数了一遍,相信了弋少风的话,便将银票往怀里一塞,笑道:“你倒是没有骗我。诶,弋少风,我昨天喝多了没有丢人吧?” 弋少风本想开几句玩笑,瞥眼瞧见小叶手上的两枚暗器,咽了一口唾沫,道:“没有,不过连城昨天吐血了。”然后将连城昨夜的情形对小叶一一说了,小叶听在耳朵里,脸上时惊时忧。弋少风一直观瞧他的神色,小叶越是显出忧心忡忡,弋少风就将连城的状况说的惊险万分,只听得小叶脸色煞白,一张嘴几乎合不拢。 其实弋少风所言并非有意夸大其辞,而是将连城吐血的经过说得极其慎重,似乎要大难临头的样子。听罢弋少风之言,小叶瘫坐在床上。弋少风将他手里的暗器放回到他的怀里,舒了一口气,笑道:“连城是不会有事的,你想啊,他要是有事,大清早的哪里还有功夫出去啊对不对。” 小叶摇头道:“连城大哥都这个样子了,怎么还叫不会有事?你要是吐了一夜的血,今天还出去办事情试试看!” 弋少风道:“有我在,连城不会死,还有很多事情他都没有看到,怎么能死呢。我们三个谁都不会死!” 小叶不知道弋少风所言之意,感激的拉着他的手,道:“我们三个,永远都是好兄弟,好兄弟是不会死的。我弋少风用性命担保,你和连城,绝不会比我先死!”他的语气斩钉截铁,眼神放射出异彩,小叶看着,呆住了。 弋少风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当然。不过要是突然有一个美女进来看到一个还是满脸口水的人跟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称兄道弟,那我的形象就真的全毁了。” 小叶听罢,腾的一声,跳起来冲过去洗漱,然后回来整理床铺,换上新衣服,笑容满面的走到弋少风跟前,道:“这件衣服怎样?” 弋少风道:“很潇洒,你穿上它精神百倍!” 听到弋少风的赞赏,小叶笑的合不拢嘴,连声道:“呵呵,你真会说话,不愧是好兄弟!”当下便与弋少风离开了阁楼,走到府门边,小叶忽然想起一事,咦了一声,停下脚步,道:“不好,我的银票放在那件衣服里了,我得回去拿,你在这里等等我。” 弋少风道:“小叶,你不是一向把银子看得很重吗,怎么忘了没有带?” 小叶道:“你刚才一夸我,我一时兴奋便忘了,你就别啰嗦了,在大门边等一等我。”说罢转身就往阁楼方向而去。 弋少风无奈而笑,走到府门前的石阶上坐下。 这时,一个身穿绿衫。年级只有十来岁模样的小孩从东面而来,走到弋少风跟前,躬身道:“您可是连城公子?” 弋少风突然记得,这是昨夜老琴师身边的那个童子,他找连城做什么。弋少风记得,昨夜在宴会上,老琴师在弹琴时,眼睛看了几次连城,当时他并不在意,此刻这个童子来找他,定然有什么事。心中一动,当下微微一笑,道:“那么你以为我是不是连城?” 童子昨天是看见连城和弋少风,但是二人相貌都是俊美之人,而且身高长相皆有三分相似,那时是灯火阑珊,童子虽然看见二人,但并未留意,此刻见到弋少风,被他模棱两可的一回答,便以为他就是连城,当下又行了一个礼,道:“连城公子,小人叫洪儿,这里有一封信,是老师让我交给公子的。”说罢,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恭恭敬敬的递到弋少风面前,道:“老师再三交代,这封信务必交给公子。” 弋少风道:“这是为什么?” 洪儿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道:“老师说,这关乎到公子的性命。”说罢站直身,行礼道:“老师今晚三更,会在上面等公子,地址老师写在上面,公子拆开便知。”洪儿说着,指着弋少风手里的信封,道:“公子可别忘了今晚之约,明日一早,老师就要离开京城了。”说罢,转身就走了。 弋少风看着洪儿消失在人群之中的身影,瞧了一眼手里的信封,眼神之中,流过一丝异色。心中暗道:“这封信关乎性命,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命,难道是连城不能饮酒之事?难怪,昨日那位老琴师在演奏琴时不经意的看了几眼连城,却瞧出了这其中端倪,此人当真是一位世外高人!?他到江府,到底有何目的!难道跟连城的其它事情有关?我的拆开瞧瞧!”伸手就要拆信,突然,小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大白天的,你坐在台阶上做什么!” 弋少风赶紧将信封放进怀里,起身笑道:“你去了那么久,难道要我像木桩子一样站在这里吗?” 小叶一笑,道:“我去了那么久吗?我的速度可是很快的啊。”弋少风道:“你是觉得快,我可是等了好久,黄花菜都快等凉了。” 小叶心里道:“黄花菜本来就是凉的嘛。”于是歉意的一笑,拍拍弋少风的肩膀,道:“别那么小气嘛,等一下我请你喝酒!” 弋少风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难道还要三杯倒?” 小叶一怔,随即明白了弋少风的话,弋少风是在嘲笑自己昨天喝了三杯酒就倒的 糗事,脸上发烧,伸手一拳打在他背上,怒道:“不许揭短!吃饭总成了吧?” 弋少风揉了揉后背,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今天得我点菜!” 小叶道:“吃饭谁点菜不是一样!” 弋少风摇头道:“你点菜的话,即便是十个人吃饭,你都只点一碗青菜豆腐汤!” 小叶笑道:“那叫省吃俭用……” 二人说说笑笑,离开了江府,朝南而去。 ------------ 第七十章 豪爽的买家与卖家 第七十章 豪爽的买家与卖家 连城与琴芳在街上逛了半响,连城倒没有觉得什么,琴芳便觉得有些疲累,道:“苗大哥,我们找一个地方歇脚,你看如何?” 连城道:“那感情好,前面有一家不错的酒楼,去那里歇一歇,顺便吃一点东西。”琴芳诧异的瞧着连城,道:“苗大哥你还没有吃早饭吗?”连城淡淡一笑道:“早上起来,就过来找你,倒是没有来得及吃。” 琴芳嫣然而笑,道:“吃饭事大,苗大哥怎能顾不上吃呢!”心底却是暗暗的喜悦,暗道:“苗大哥这是要与我一同用饭呢。”心中欢喜,脸颊之上便出现了一抹红晕,笑容更加灿烂,说道:“苗大哥想吃什么呢,我请!” 连城道:“也许是我有不吃早饭的习惯吧。至于想吃什么,倒是没有挑剔的。” 二人说着话,走到了那家酒楼之前,举目瞧去,便见褪了漆的横匾上面写着“笑酒家”三个字。连城看罢,轻笑了一声,心道:“笑酒家,哼,这要是开在荒郊野外的,生意定然红火。”琴芳不知连城为何发笑,疑惑的瞧着他,问:“你笑什么啊,苗大哥?” 连城指着“笑酒家”三个字,道:“你喜欢这三个字吗?” 琴芳摇了摇头,道:“不喜欢,不过看起来,倒像是江湖人士开的。” 连城颇有兴趣的打量琴芳一眼,道:“你很适合在江湖上行走。” 琴芳道:“我若是有苗大哥十之一二的武功,早就在江湖上得到一个女侠的名号了。” 这家酒楼规模不小,是二层的建筑,只不过,这家酒楼显得年代久远,在这奢华高贵的京城,在这四周皆是雕梁画栋的阁楼大院相比,显得格格不入。可想而知,它的生意究竟如何。不难猜出,笑酒家的老板若非生意头脑差劲之极,便是另有目的。 琴芳也注意到了,刚才所经过的无论酒家还是茶肆门前,都能听闻里面的喧哗之声,而在这笑酒家门前,却显得冷冷清清,在这繁华的闹市之中,显得极为另类。 琴芳道:“苗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就要买下这笑酒家。”突然她一笑,手指左右两边,说道;“这里这般热闹,只要将它买下来,重新装修一般,名字再改一下,呵呵,那生意一定好的不得了。” 连城点了点头,转身走入酒楼,琴芳紧随而至。 里面很清静,一走进来,琴芳便瞧见大厅之中十数张桌子,除了靠窗边的一张桌子有一人喝酒,其他的皆是空空荡荡。一个中年人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面,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拨弄算盘。两三个店伙计帽子斜戴,其中两个坐在一张桌上猜拳,输家为赢家剥一颗花生塞在赢家嘴里,琴芳看了一眼,见一个伙计面前对了一大堆花生壳,想来是运气不佳,脸上气鼓鼓的,面前的大腕之中,花生已经被剥了一半,看来是输得多赢得少。而另一个则是一边端着水,一边笑眯眯的望着剥花生米的那人,嘴里吧嗒吧嗒的咀嚼着,囫囵不清的说道:“剥干净点啊,这几颗我感觉还有一些渣。”输了的那个伙计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是您吃得多了,舌头上有问题!” 第一人道:“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下次再剥不好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啊!” 连城与琴芳走进酒楼,那坐在桌边划拳赌花生的两个伙计眼睛都未眨上一下,更别说起身招呼二人,剩下的那个伙计,只是瞥了一眼连城,当看到琴芳之时,眼睛一亮,精神顿时一足,过来道:“二位是要住店,还是吃饭呐?” 连城道:“有大白天住店的吗!” 伙计心里嘀咕:大白天就没有吗?看见连城那一双深邃的眸子盯着他,伙计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冷,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神志顿时又清醒不少,当下便摆出了伙计的姿态,半弯着腰,笑道:“二位吃点什么?” 连城直截了当的问道:“掌柜的在哪?” 伙计支支吾吾,眼睛看着连城二人,嘴巴便向柜台那边努了努,嘴里却道:“这个,这个……” 连城心里好笑,这时便听见柜台后面的中年人道:“我就是掌柜的,公子找我有何要事?” 连城瞧了一眼那伙计,只见他一脸的干笑,道:“二位请坐,小的这就去上茶。”一道烟溜进了厨房。 琴芳扑哧一笑,道:“那个伙计真有意思。” 这时,中年人走到连城二人跟前,拱手道:“不知二位找在下有何事!”他见连城与琴芳皆是身穿讲究,而且还是气度不凡,那女子漂亮就不说了,这个青年却是一脸英气,充满了活力,谁见了都不可存有小觑之心,心想这二人若不是官宦子弟便是大有来头之人。 连城转过头,见那中年人身着简朴,虽然年过中年,却显得有些下盘不稳,看来是体弱多病惯了。再看他的脸,微微有些蜡黄,上唇留着胡须,倒像是一个落魄秀才。瞧他的模样,连城总算明白这笑酒家生意惨淡了。老板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生意哪里能做的好。 老板朝邻桌一指,道:“二位请坐。” 他说话虽然客气,但是脸上冷冰冰的毫无感情。三人坐下,那伙计端上茶来,然后就站到一边去了。 老板做了一个请用茶的手势,道:“不知二位找我,有什么事?” 连城道:“老板可不像做生意的,为什么在这里开这家生意惨淡的笑酒家呢?” 老板淡笑道:“这笑酒家是祖上基业,留到我这一代,算是败坏掉了。可不知,公子问这话是何用意?” 连城道:“我想将它买下来,开一家酒楼。” 老板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我王九贤从家父手里接过笑酒家,到现在已经开了二十年,生意虽然不好,但也饿不死。你想买下这笑酒家再开另一家酒楼,岂不是要走我的老路?公子倒是很会开玩笑,就素在下不奉陪了!”说罢便要起身,连城道:“先生且慢!” 王九贤微微一愣,重又坐了下来,旁边猜拳赌花生的两个伙计此刻停下了玩闹,竖着耳朵细听。那替他们倒茶的伙计一会看看老板,一会看看连城与琴芳。 连城道:“两千两银子,卖给我!” 王九贤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道:“你可知道这笑酒家一天能赚多少银子?” 连城淡然道:“难道会超过十两?” 王九贤道:“不错,生意不好,但是一天赚十两是没有问题的。”旁边的三个伙计心中同时暗想:“哪有十两,七八两都赚不到,生意最好的那天赚了十两才是真的,那都是去年的事了。”三人互相瞧瞧,皆是默不作声。 连城虽然与王九贤说话,但是三个店伙计的神色皆收在眼底,心中冷笑一声,道:“王先生难免小瞧在下了,依我看,一天最多不过三四两罢了!”王九贤和三个伙计都是暗吃一惊,王九贤则砖头看着三个伙计,见他们都是摇了摇头,王九贤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心道:不是那三个兔崽子说的一天不能赚十两,那会是谁说的呢?难不成他在暗中调查过了? 连城道:“王先生,你一天赚这么一点,不吃不喝几年年就赚回两千两了,但要是此刻一下子有这么多钱,王先生想做什么,还不是可以实现了。你虽然守着这份祖业,但是败在你的手上岂不是愧对祖先。不如卖给了我,拿着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等将来,你的后辈或许还会为你当初的明智选择感到骄傲。你说呢,王先生!” 王九贤虽然经营笑酒家二十年,但是生意一直惨淡之极,每天赚的那一点银子,除去开销,几乎所剩无几,再者,他志不在此,一心只想考取功名。虽然数年前他暗中寻人购买他的这一份祖业,但是人家出的价格却是少得可怜,他就连提出一个条件的机会都没有。如今这一个年轻人既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而且有说穿了他的心事,出价还这般高,不由的心动不已。再者,守着这破祖业,何年何月才能中举,他心中也极是渺茫。今日遇到这两个人,那当真是祖先托梦助他功名之日不远矣! 王九贤当即站起,道:“好,公子是痛快人,两千两成交!” 连城淡淡一笑,琴芳心中大喜,那三个伙计却傻了眼,掌柜的卖掉酒楼,无疑是他们三个要被撵出去,都是异口同声道:“掌柜的!” 王九贤摆了摆手,对连城道:“这三个伙计跟了我几年,也颇有些感情。在下希望二位能留下他们,这是在下的一个请求。” 连城看着琴芳,琴芳道:“即便你不说,我们也会留下他们的。” 王九贤拱手道:“那我就替他们多谢二位了!你们三个,快来感谢新老板!” 三人互相瞧瞧,都是没有反应。 ------------ 第七十一章 收买人心 第七十一章 收买人心 王九贤道:“你们虽然跟了我几年,但是这些年来除了能吃饱外,一文钱都没有赚到,心里不埋怨我那是假的,不过我并不怪你们。今后你们跟着新老板,一定会有所好转,钱自然也就赚得多,有了钱,还怕娶不到漂亮媳妇吗!”三个伙计都垂下头去。 琴芳道:“等酒楼开业那天起,每个月我给你们三位五两银子,其他伙计,绝不会超过这个数。” 王九贤与三个伙计都是大吃一惊,每月五两?他们每年都转得不到五两,如今一月竟然五两,听到这个数字,都是面面相觑,既是兴奋,又是激动。 王九贤道:“姑娘如此菩萨心肠,我也不能小气,原来的两千两价格我只要一千两就是了!” 琴芳道:“说好的价格,自然不会变。王先生对下属有情有义,但是志不在此,我接手王先生的酒楼,自然要将这三位元老看的比谁都重要。” 王九贤一声感叹,道:“王某活了四十岁,今天才知道一句话,那便是驭人之道。有姑娘接手‘笑酒家’,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二位等着,在下去取房契出来给二位。”说罢转身上楼,连城瞥眼之间,见到王九贤脚步轻盈,似乎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那三个伙计此刻这才恍然醒悟,慌忙整理斜戴的帽子,站直了身躯,恭恭敬敬的朝连城与琴芳施礼道:“多谢掌柜的,多谢老板娘!” 老板娘这三个字一入琴芳耳中,只羞得满脸通红,连城倒是对掌柜的这个称呼有些好笑。看着三个伙计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里,连城道:“不要拘礼,我们还没有吃饭,谁的厨艺好,去露一手。今天的那位客人免费,明日起关闭酒楼,重新装修,等到装修好了,就此开业。” 三人皆是一愣,那倒茶的伙计道:“掌柜的,那我们呢?” 连城道:“今后你们既然是新酒楼的一员,那等到装修的时候,你们帮忙监督,银子嘛,每人十两。不过记住,一定要监督好了。” 三人大喜,连声道谢。 连城道:“以后呢,‘掌柜的’这三个字要对这位琴姑娘说,我不是做生意的,这三个字不适合。” 众伙计心想:你不是做生意的,怎么能够三言两语将掌柜的拿下。但是既然连城如此说了,三人只得答应,又对琴芳施礼道:“掌柜的。” 琴芳啊了一声,从刚才那一声老板娘的喜悦与羞涩之中回过神来,见到三个伙计都看着自己,有些诧异。 琴芳道:“你们叫什么!” 那倒茶的伙计道:“小的名叫张佶,是邯郸人氏。”另外两个也报了名字,一个叫李松,一个叫李勋,都是京城人氏,是一对堂兄弟。 这时候,王九贤拿着房契下楼来,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箱,背上背着一个包袱。 王九贤放下行李,将房契交给连城,说道:“画押就好了,这以后就是你的了。呵呵,我的行李很少,主要是一箱子的书。”言语之中有一分洒脱之意,连城暗自点头,心道:“此人倒是不迂腐于祖上基业是否会就此落入他人之手,算得上一条好汉。” 连城看了一眼契约,示意一下琴芳,琴芳拿出两张千两的银票,递给王九贤,道:“这是两千两的银票,在各大钱庄都能兑换。” 王九贤接过两张银票,颤抖着双手放入怀里,然后说道:“在下就此告辞!” 连城与琴芳站起,连城道:“王兄,愿你仕途顺畅,我就不送了。” 王九贤淡淡一笑,看了跟随他多年的伙计一眼,道:“这些年,委屈你们了。都不要送了,谁送谁就是孙子!哈哈,我仕途功名有所成就之日,就回来看你们三个小兔崽子!” 三个伙计含着眼泪,哽咽道:“掌柜的!” 王九贤走到门边,转过身来,挥挥手,道:“别苦着一张脸跟一个娘们似的。好了,伺候新东家去吧!”提着箱子,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连城与琴芳,还有三个伙计看着王九贤消失在人群里,都是心有所感,皆默默无语。 厨艺最好的是李松,他亲自下厨,替连城与琴芳做了一桌菜,也将王九贤收藏了多年的女儿红拿出来,道:“这是王掌柜的收藏了十五年的女儿红,今天小的拿出来给琴掌柜和连城掌柜尝尝。” 连城淡淡道:“不错,珍藏了十五年。这样吧,先留着,新旧楼开业那天再拿出来。” 李松道:“小的只拿了一坛,地窖里还有二十坛。” 连城只是点了点头,琴芳道:“苗大哥,今天难得高兴,大伙都坐一块吧!” 连城道:“你们三个坐下吧,大家一起吃。” 三个伙计互相瞧瞧,皆并无动静,琴芳微笑道:“三位大哥,请坐吧,大家一起吃。” 张佶三人诚惶诚恐,琴芳笑道:“这么规规矩矩的,哪里会有心思做好事情呢对不对。坐下吧,一块儿用饭,我也好熟悉熟悉大家。” 三人都是感激万分,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琴芳笑道:“这段时间我要去请川,鲁、越、湘菜的厨师还有其他的人员,你们以后就是管理这些人的,要是和我拘束,那自然是做不好工作的了。所以呢,大家都应该坦诚相待,我不在酒楼的时候,张佶你就帮我管理,李松,我看你做菜很用心,以后进货还有监督厨师这些事情就由你来做,李勋,一楼二楼跑堂的你来管理。如果每个月的生意好,你们还能得到更多的钱。当然了,这要靠大家同心协力。” 三人都是心中震撼,同时也是感激涕零,随后,都互相瞧瞧,感动的笑了,同声道:“我们决不辜负琴掌柜的期望!”琴芳看到他们眼眶里含着的喜悦泪水,微微一笑。 连城见此,心中佩服琴芳年纪虽小,但驭人之道运用的极是纯熟。虽然这三个伙计本事怎样还有待考证,但是琴芳如此做法,无疑是安定人心,得到拥戴。他倒了一杯酒,端着那杯酒,便想起昨日喝了二十四杯酒吐血之事,此刻身体依然力乏,见到酒,便头晕目眩。但是看到琴芳和三个伙计谈笑风生,他也跟着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这杯女儿红,想来也是极烈。 琴芳见到连城端着酒杯,也举起面前酒杯,道:“我们干一杯。” 三个伙计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的举着杯子,琴芳笑盈盈的站了起来,连城只是淡淡一笑,坐在那里示意了一下,便一口喝干了酒。烈酒下肚,连城只感到犹如一团火焰从喉咙燃烧下去,一直烧到他的心脏,这股强烈的呛啦使他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琴芳观察入微,连城的这一微弱变化,那能逃出她的眼睛,不过她并未说什么,只是喝了酒后便坐了下来,道:“喝一杯就好了,苗大哥,等一下还有好多地方要去呢。” 连城扭过头,看了琴芳一眼,明白她的心意,淡然笑了笑,道:“也好。你们三个继续吃吧,吃完以后将该留下的留下,不该留下的都放入储藏室。然后你们三个收拾一下,去四季客栈住,那里我会帮你们安排三个房间,琴掌柜也住在那里。明天起就会有工匠来弄这里,你们帮忙打理监管就是了。”说罢站起身来往外缓步而出,他一边走,不留痕迹的揉了揉心口的位置,暗道:“这个病不治一治,会要我的命的。” 琴芳与三个伙计交代一番,跟了出来。三个伙计亲自送连城琴芳二人走出酒楼,这才回去坐在没有动过筷子的酒桌前,李松道:“张哥,你说,那位新老板是什么来头啊?轻而易举拿下笑酒家,又给了我们开每个月五两银子,这是我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敢做的事!” 张佶瞥了二人一眼,低声道:“不管是什么来头,我们都不要打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了。从今天起,我们哥仨算是翻身了。这个机会千万不能让别人抢去了,所以我们要做好琴掌柜交代的事情。哎,要是出了这家酒楼,就算走遍天下,也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李松与李勋二人都是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张佶举起酒杯,道:“为了我们哥仨今后的美好生活,为了琴掌柜给我们这么好的机会,干一杯!” 三人碰杯,连喝三杯。 连城与琴芳走出了酒楼,琴芳道:“苗大哥,刚才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我给他们安排的工作你有意见啊?” 连城摇头苦笑,道:“我哪里会有这种想法,你的安排很好,给了他们三个互相制约而又有竞争的工作,我相信,不出一年,就赚回来了。” 琴芳笑了,道:“苗大哥,谢谢你。” 连城道:“谢我做什么?” 琴芳道:“反正就是谢谢你。” 连城不语,二人并肩往前走,忽然听见前头有人大声喧哗叫嚣:“谁说天子脚下就不能动刀动枪的了,我就要动一动!” ------------ 第七十二章 圣僧弟子 第七十二章 圣僧弟子 那声音极是洪亮,犹如洪钟,离得极远,也隐约感到耳朵嗡嗡直响。琴芳诧异的瞧了一眼连城,讶道:“这是怎么了,苗大哥?好像是人在说话啊!”这自然是有人在说话,只是声音极大而且极怒,所以才这般洪亮,琴芳被震得耳朵嗡嗡直响,倒是没有听出来是不是真的有人说话。 连城并不答言,朝人群走过去,听闻那叫嚣之声,似乎占了极大的理。 连城心中微觉奇怪,不知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有谁敢在京城说这种不怕麻烦上身的话! 就见人群围成了一个两丈大小的空地,将两个人围在当中。其中一人身高体长,约莫八尺五寸,头大如斗,方脸阔耳,环目狮眉,样子凶恶,脸色黝黑,年纪超过三十,身穿一件宽大僧袍,手里拿一根成人手臂粗细的长一丈闪闪发光的铁棒,他站在那里,便如铁塔一般魁梧,给人一种心灵极震撼的压迫之感。 连城见了此人,也是心中微惊。这人下盘如同磐石一般钉在地上,脚下方砖竟然出现了数条极细极细的裂痕。 站在这个僧人面前的是一个年过三十,满脸仅是痛苦之色,身高六尺,微微消瘦,身穿白衣的汉子,他手里握着一截断剑,另一截在那僧人脚下,已被踩进了方砖的缝隙之中,只有极细的一部分露在外面,若不是头顶的阳光反射到那一点剑身之上,连城还极难发现这一点。 这二人连城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他却可以辨别的出,刚才那一声咆哮,却是那个僧人所发出来的。连城瞧了一眼,便知这个僧人内功极深。 这时,就听那白衣汉字道:“你一个蒙古和尚,跑到京城来,不是打探消息来了那还是什么!在下劝你速回蒙古去,免得在中原丢掉了性命!” 原来这人是一个蒙古僧人,名叫达达替,今日初进京,便在这大街之上碰到游历江湖多年的侠士白观音。白观音之所以有这样一个外号,是他为人极善,广得名声,因此有白观音这一个称号。因为数年前,白观音的亲弟弟在辽东与蒙古人发生摩擦交战致死,白观音的弟弟是一位守边将领。因此白观音将怨恨都算在了蒙古人身上,这些年一直寻找机会寻仇,虽然有时候偷偷干掉几名蒙古士兵,但并非他所想要的结果。不料今日在街上行走,竟然遇到一个蒙古僧人向他打听事情,白观音当下便要以捉奸细之名擒拿此人,结果二人一动手,数招之后,堂堂成名多年的大侠竟然败在一个蒙古僧人一根铁棒之下。这算不得什么,最令他不能接受的,便是无论从武功还是武器上,蒙古僧人达达替都要远胜于他。当他数招败在达达替手下,眼看就要被这凶僧毙于棒下,求生之念一时涌上心头,便叫道:“难道你要在天子脚下杀我吗?” 达达替收住击下来的铁棒,道:“谁说天子脚下不能动刀杀人的!”这声音也恰好被经过的连城和琴芳听到。 岂料,达达替说了这话之后,白观音便一口要定他就是蒙古鞑靼奸细。若非如此,一个模样丑陋的僧人又怎会有如此武功,叫他一败涂地,颜面扫地。 达达替吼道:“我说了我不是奸细,你这个贼汉子,偏偏说我是奸细,你凭什么说我是奸细!?” 白观音手中断剑朝达达替一指,道:“就凭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鞑靼杀了我的二弟,就凭你出现在京城!”他说得声嘶力竭,但是旁观之人有些是江湖豪杰,有认识他的,听得暗自皱眉,这白观音好歹也算是一个大侠,怎么此刻竟然这般不分青红照百就随便冤枉一个人。 白观音道:“你们蒙古鞑靼隔三差五的都要进入中原枪杀一番,这个仇我们中原百姓时刻都记在心上,早晚有一日,我大明朝的千军万马定将踏平你蒙古鞑靼的土地。你倒好,偏偏这个时候混进来,不是找死是什么。派你来的人也太笨了,居然派一个空有武力却智慧全无的和尚来当替死鬼!” 达达替听了他的话,气得哇哇大叫,连声道:“你胡说八道,我师父是蒙古圣僧,是最了不起的法师,他怎么会派我来做奸细!要是攻打你们中原,还需要奸细混进来吗,我师父一个人就打进来了!” 白观音大怒,手中断剑就朝达达替的胸前掷去,那还有一尺长的断剑就如闪电射向达达替。 只听达达替叫了一声:“你找死!”抬起手中的铁棒,朝左边一挡,当的一声响,那截断剑就朝连城飞来。围观众人与白观音都是一惊,白观音眼见断剑朝连城射过去,心中懊悔,心想要有一个无辜之人死于非命,不由叫道:“小心!” 连城伸出手,接住那射过来的剑柄,转头看着白观音,见他此刻已是一脸死灰,便将手中断剑扔在地上。白观音脸显诧异之色,那蒙古僧人达达替却是咦了一声,转头看向连城,环目一瞪,道:“小白脸,你跟他是一伙的吗?” 连城眉头大皱,心中极不舒服,心想何时成了小白脸了?的确,此刻连城脸色极是苍白,那便是昨夜喝了酒吐血的原因,加上先前又喝了一杯十数年的藏酒女儿红,气色的确很差。听到达达替如此说,道:“听你的口音,你是蒙古人?” 达达替道:“不错,我是蒙古人。但我不是奸细,我是尊师派来的。”他的口音极是拗口,虽说的是汉话,语调却极是怪异,这难怪白观音非说他是蒙古奸细不可。 白观音见连城接住了被达达替铁棒反弹回来的剑,一眼便瞧出这个年轻人极不简单,见他和这个奸细答话,生怕他上当受骗,当下抢着道:“这位小兄弟,莫要上了这奸贼的当,他是蒙古人的奸细,是来打探消息的,你可千万……” 连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与谁说话,还轮不到这位仁兄说教,他是不是奸细,谁也不知道,单凭你一句一个奸细难道此人就是奸细了?我看你才是奸细!” 白观音万料不到此人竟会说出如此话来,他还以为这个青年一定会对他千恩万谢,小心翼翼的提防达达替,岂料他的忠言逆耳只说到一半,就被他毫不留情的驳了回来,一时之间,一张脸涨得通红,围观之人皆用狐疑的眼睛看着自己。白观音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连城道:“小子,我堂堂的白观音岂有说谎之时,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连城听他会所是叫白观音,哼了一声,道:“你这个人当真无耻之极,白观音声名远扬,侠义为怀,岂是你这跳梁小丑能够相提并论的。你今日冒充他,我就不追究了,快走吧,白观音要是知道有你这样一个鼠辈在天子脚下无理取闹,不气疯了才怪!” 白观音心头大震,又羞又愧又恼又恨,这青年这番话,无疑是当着自己的面扇他的耳光,叫他颜面扫地。左右看了一眼,见不少认识他之人皆是对他露出鄙夷之色,恨不能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围观众人也有些对白观音不满,此刻连城连讥带讽损了他一顿,心中无不称快,只是碍于白观音的侠名,没有叫出口而已。不错,白观音是有名,但只是在江湖上,虽然有名,也顶多算得上三流人物,江湖人给他取名白观音,那是一些抬举他的人一时兴起给取的。他姓白是真,但观音二字,却是沾不上一点边。 连城听说过白观音的名声,但未见庐山面目。今日一见,并不认识,即便是他说出叫白观音,连城定也会当作众人的面将他教训一番,叫他不要随便冒充白观音的名号!随随便便碰上一个蒙古人便说人家是奸细,那与疯狗见着谁便咬谁有何区别!? 白观音恼羞成怒之下,指着连城,喘着粗气,道:“你……你……我们不算完……”挤出人群,走了。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达达替最是奇怪,此人先前接住自己铁棒打出去的断剑,还以为跟他会有一架,想不到竟会帮自己,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连城看了一眼达达替,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刚才那个沽名钓誉之徒一样冒充大侠之名逮谁咬谁的。你要是有事就走吧!” 达达替道:“我真的是师父派来的,不是奸细!” 连城淡然道:“你是奸细与否,跟我有何关系,你是谁派来的,与我又有何关系。”说罢,连城转身便走,达达替叫道:“且慢!” ------------ 第七十三章 交手 第七十三章 交手 连城停下脚步,回头道:“大和尚,你还有什么事吗?” 达达替瓮声瓮气道:“我说了我师父是蒙古第一圣僧,你怎么一点敬佩的表情都没有啊!” 连城微觉诧异,又感到极是好笑,这个魁梧高大的和尚还当真是傻的可以。连城道:“我不认识他,怎么佩服啊!这位大和尚要是还有事情,就快去办吧,要不,尊师会生气的。” 达达替道:“不行,你必须回答我!” 连城心中不悦,冷笑道:“你这岂不是强人所难?你叫我敬佩谁我就敬佩谁,我岂不是连阿猫阿狗都要敬佩一下啊。这个世上,除了一人之外,我从未敬佩过谁!” 达达替大急,道:“说,那人是谁,快叫他出来,先与我决一战,我达达替若是输了,再由我二师哥出战,他若还是败了,那就由大师哥出战。大师哥若是都打不过,那此人便是天下第一了。对付中原的天下第一,我师父便能手到擒来!快说,那人是谁,是东刀皇,还是西剑雨?”达达替如此大言不惭,众人皆是心中愤愤不平,心道:好不要脸的蒙古僧人! 东刀皇与西剑雨都是江湖中最神秘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当今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莫过于数人,东刀皇和西剑雨便是其中二人。但是数十年来,从未有人见过他们真面目,也极少有人能与这二人攀上交情,甚至有传言说,这数名武林前辈,武功以至化境。任何一人出手,在江湖上便可以横行无忌。 连城与不少江湖人听了东刀皇和西剑雨的名字,都是心头一惊,顿起敬佩之意,不少人交头接耳。这僧人年级最多三十岁,远在蒙古,竟然知道有这两个武林前辈的存在,想来他的师父,也是相当了得了。但那又是谁?众人都不得其解,却又不能询问,以免让这个蒙古人小瞧了,当下谁都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热闹。 连城摇头道:“不是这二人!” 达达替道:“那又是谁?是南宫世家的南宫子还是昆仑山的莲花童子?” 连城又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达达替道:“那是谁!” 连城道:“你既然知道这么多武林前辈的名字,就继续猜,你会猜得到的。”刚才达达替所说的南宫子和昆仑山的莲花童子,也是当今世上武功最高的武林前辈之一,和东刀皇西剑雨齐名。南宫子是当今天下暗器机关铸造大师,他所创造的机关,无人能破。而那位昆仑山莲花童子,五十年前就成名了,此人生性好动,喜欢稀奇古怪,一年四季都是在四处冒险。因为他是昆仑山的一位前辈,所以便有了莲花童子的称号。 想不到达达替也说得上这二人的名字,众人无不诧异。其实能够说出江湖前辈名字的,只要是江湖人,都能够说得出,但是蒙古素来与中原存有嫌隙,交戈不断,蒙古的武功高手也极少踏足中原,但像达达替这般对这些隐士的名字如数家珍,倒是叫人奇怪了,都纷纷猜测他的那位师父究竟何许人也,难不成还要比这些武林前辈厉害吗!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看着连城和达达替。 连城叫达达替猜,他哪能猜得到,当下道:“我猜不到。但是那个人一定没有我师父厉害,所以你要敬佩之人,应该是我师父!” 连城忍不住笑道:“这个人可比你师父厉害百倍前辈!” 达达替脸色一变,惊问道:“谁,难道是大罗神仙吗,天底下除了大罗神仙,谁都比不上我师父!” 连城道:“此人要比大罗神仙厉害那么一点点!”说着用手比了比,达达替瞪大环目,垂头看去。 只看了一眼,达达替眼珠子几乎便要掉下来,看着连城右手拇指与食指比划差不多一寸距离的空隙,疑问道:“这么一点,到底是多少啊?” 连城收回手,道:“一点点!” 达达替心头大急,忍不住捶胸顿足,喝道:“究竟是谁!?”围观众人也是好奇心起,搜肠刮肚,都是想不出来有这么一个还要比大罗神仙厉害的人物。东刀皇西剑雨等人虽然厉害,但接近大罗神仙的地步还很远,难道这个世上真有比大罗神仙还要厉害的?难道这个少年便是他的弟子? 连城道:“此人……”连城故意顿了一下,达达替心头一抽搐,暗叫:不妙,要是师父知道还有人比大罗神仙还厉害的人,那我岂不是要受罚了?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焦急,只盼这少年说出来的是师父提到的人物,那样的话师父就一定能胜过此人。 连城手指着人群之前的琴芳,道:“我敬佩的便是此人!” 众人随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女子,都是诧异之极,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人物出来,没有想到绕了半天,竟然绕出来一个姑娘,众人又是感到好笑,也觉得好气,皆摇了摇头。琴芳听到连城众目睽睽之下当众说最为佩服之人便是自己,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欢喜之极虽然她知道连城是拿达达替开玩笑,但是心中也十分舒服,同时也不免替他担心,毕竟那位白观音手里的半截断剑,她也是看见的。 达达替却不知连城故意嘲笑,听他说最佩服之人便是眼前以为姑娘,心头大惊,看着琴芳,道:“难道这位便是你说的那位比大罗神仙还要厉害的人吗?” 连城点了点头,达达替道:“难道她的武功……” 琴芳听到这个可爱的大和尚竟然说自己武功高强,“我不会武功”五字忍不住便要脱口而出,但及时忍住没有说出。 连城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他的武功。” 达达替道:“那是什么!难道她会法术?” 连城道:“她是一个女子,你师父总之不会变成女子吧。你说说,她是不是比你师父厉害得多啊!” 达达替一脸愕然,众人忍不住哄笑,琴芳俏脸微红,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达达替错愕之间,瞧见众人皆是大笑,虽然他脑子笨拙,但众人的笑声他还是能分辨得出究竟是何用意,当下心中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敢耍你僧爷爷,找死!”铁棒一抡,猛砸下来。 连城见他这一棒来势极凶,且力大无穷,还隐藏不少后招,心中也是暗吃一惊。达达替这一棒夹带风声,带着千斤之力,直砸下来。连城身子朝左退出两步,避开达达替这一棒。只听得喀嚓一声,地上被他的铁棒砸了一个极大的深坑,被砸飞的方砖碎块四处飞溅。 众人心中大惊,纷纷后退。琴芳惊呼一声:“苗大哥!” 连城全神贯注看着达达替,琴芳的呼唤他虽听到,但却无暇顾及,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你退后一些,千万别伤着了!” 琴芳只得退到众人所站的地方,场中连城和达达替所站的空地就有四丈见方。这边有人打斗,周围行人便纷纷而至。 连城道:“你说你师父武功高,想必你也错不了。既然你要比试,我便与你比试比试。” 达达替一招不中,也是吃了一惊。道:“你拿那个小姑娘与我师父相比,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就要代师父教训你!” 话音未了,铁棒又至。这根铁棒重量至少在一百多斤以上,但是抡在达达替手里,就跟拿一根木棒没有区别。 连城身子再次避过达达替这一棒攻击,达达替便停下铁棒,道:“拿出你的武器,我不想让你死的太难看!” 连城道:“我没有武器。”其实他并非没有武器,那把削铁如泥的长刀就藏于他的衣下,他若拿出,自然有人认得出来他便是长刀连城,与他有仇之人何止一个两个,那今后的麻烦有多大,就不必多说了。所以他看似轻松的避过达达替的两棒攻击,实则心中已是吃惊之极。这位蒙古僧人很明显是有意相让,是要逼他用武器。 连城与达达替都心知肚明,所以当达达替叫他取武器之时,连城道:“好,我就借剑一用!” 转眼瞧见一个江湖人打扮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把剑,连城走过去说道:“借剑一用!”不管那人答应与否,右手微带,劲风扫出,那人剑鞘发出一声轰鸣,噌的一声,长剑从剑鞘里弹出一截,剑柄恰好送到连城伸过来的手里,连城道:“多谢!”便在那人瞠目结舌之中拿着剑走到达达替跟前。 连城这突然露的一手,达达替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吃惊非小。 连城喝了一声:“来了!”一剑递出,直取达达替咽喉的廉泉穴。这一剑去势极快,若被刺中,非丧命不可。这是杀人最为快捷的杀招之一,也是他惯用的刀法之一。虽此刻用的是剑,但是剑与刀皆无多大分别,所以长剑在手,并无不适应的感觉。 达达替见他这一剑极凶且狠,忍不住后背一阵发凉,连退数步。 达达替站定身子,道:“你我二人好好比一场!”随着话音,身子拔高,双举铁棒,又一次砸了下来。 连城身子朝后一仰,贴着地面滑出数尺,避开了达达替这一棒的砸下。心道:“他攻了我三棒,皆用的是砸,难不成……” ------------ 第七十四章 不知深浅 第七十四章 不知深浅 不及细想,连城手腕一转,身子随着手腕的转动站起,一剑直往达达替心口刺去,达达替铁棒再要抡起,叮的一声,挑开了连城刺来的剑。 蒙古人向来以摔跤骑马等为乐,皆是力气极大之人。达达替乃蒙古大昭寺巴赫法师门下三弟子,练的是霸道威猛的外家功夫。与人比武,每一招都犹如泰山压顶,排山倒海一般。达达替生性鲁钝,法师并未教授他什么绝妙武功,而是根据他的本身,为他量身打造一套外家所练习的硬功夫。由此可见,这位法师却是厉害。 达达替所学师父传授的这一套外家武功,有十年之久,在蒙古除了恩师及两位师哥,几乎少遇敌手,此次他与法师前来中原,是有要事要办。法师不便进城,便派达达替前来打探,岂知就遇到了白观音。白观音定要说他是蒙古鞑靼的奸细,虽然出手将白观音打败,但此人不依不饶,幸好连城三言两语,将白观音气走了,连城没有说佩服他的师父,达达替心中不服,哪知连城竟然出言奚落法师,达达替岂能容忍,二人于是便动了手。 这一动上手,达达替就将法师说传授的武功使出来,只希望能三招两式将连城打败,要他亲口承认他最敬佩的乃是蒙古法师而非眼前那个娇滴滴的小女子。 达达替学到的这一套外家功夫有三十六路变化,每路变化皆有厉害杀招相辅相成。 虽说刚开始的三招都是“砸”,但是也不难看出这三招实在是很肤浅。 这三招看似肤浅,但却最为适合达达替所用,也就是这一套看似肤浅的功夫,让他在蒙古有一个极响亮的称号:铁塔勇士! 俗话说:人无贵贱之分,武功无深浅之说。只是看练功之人所选择的武功和练习的程度。熟能生巧,便是这个道理。并非一本绝世武功秘籍就可以随随便便的降临至某一人身上。法师就算给他最厉害的武学秘典,达达替即便花十辈子也极难参悟。所以法师就深思熟虑,将各家武功套路之中最为简单使用的招式再一次去繁留简,加以补充,然后组成一套简单但却极不简单的武功传给了达达替。法师曾游历中原,见识过各门各派的武功套路,加之他学识渊源,过目不忘,游历一遍回去,便花了数年时间,将这些武功之中的简单实用套路提炼出来。这一套武功若练不好,就跟平庸之人无疑,但若是练好了,实力之强,叫人不可小觑。由此可见,这位法师的确深不可测。 达达替对法师的敬重几乎达到盲目状态,可见一斑,达达替能有这般成就,绝非幸运。 所以连城嘲笑法师之时,他便怒从心中起,定要教训这个目中无人之人。 连城数招一过,便察觉不妙,达达替每一棒都看似平平淡淡,但其中包藏着极大的后招,在这数招之间,连城三次剑尖都只离达达替要害不足一寸,但是达达替一棒或挑或砸或抡,都挡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达达替成名以来,少遇敌手,自以为在蒙古排行第四,来中原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虽然先前三招打败了白观音,他以为那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眼前这个小子最多十**岁,,按理说三两招是可以拿下,岂知非但没有拿下,反而数次险些要害中剑。那排名前三的,自然是他的师父和两个师哥了。 连城也是吃惊不已,他精妙绝伦的剑招居然能被对方挡开三次,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达达替练的是外家功夫,兵器又是重达百斤的长铁棒,而他的手中长剑不过三尺,只是一把普通之剑,要是蛮力和铁棒硬碰,非断不可。 达达替的铁棒虽长,但运用却极为灵活,一套棍法使的是呼呼有声,威猛异常。 连城没有时间与这蒙古僧人瞎耗,心道:“先不管什么法师不法师的弟子了,尽快打败他再说!” 当下,将剑柄反握,这是他反握刀柄的习惯。突然,连城一步上前,直往达达替面前蹿去,达达替大喝一声,铁棒横削过来,庞大的身躯朝左侧闪开,连城这一剑就刺偏了。达达替大喜,右手就要擒拿连城后心,这时,连城反握剑柄的手往回一撞,剑身随着划了一个半圆,直向达达替的小腹刺去,这一剑又快又狠,达达替大吃一惊,伸出去的右手猛然回缩,就地一滚,轱辘出去数尺,避开了连城这出乎意料的一剑,随即站起,诧异的看着连城,道:“你是怎么知道破解之法的!?”话语之中显出惶急之色。 连城倒是一愣,这并非是什么破解之法,只是用他的老套路来制敌而已。不料竟被达达替说成是破解之法,听达达替说的惶急,心中一动,道:“你的武功并不难破,我那只是开始而已,你若是喜欢,我们再来过,在破解更多的招式!” 达达替并不知道连城反手握住剑柄之时刀法快,还当真以为连城真的破解了他的武功。心中惶恐不安,道:“师父说这一套武功极难破解,你居然用不到五招就破解了,你是谁,难道你就是大罗神仙的弟子吗!?”达达替如此一问,众人均觉好笑,暗道:天下哪有什么大罗神仙,你这个蒙古僧人难不成是被打傻了?但这个少年五招打败达达替,这是事实。 其实并非打败,而是连城这一诡异剑招乃从刀法演变而来,达达替措手不及,惊魂未定之下险些送了命,这才以为是大罗神仙的弟子,心中惊骇。若是二人真正交手,谁输谁赢一时三刻是很难分出高下的。 连城道:“我叫连城,你快回去吧,在这里逗留的时间久了,难免丢掉性命。中原是藏龙卧虎之地,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而已。” 达达替茫然的看着四周,瞧见众人的脸上对连城的名字均是莫名其妙,想来也是一个无名小卒。 一个无名小卒都能将蒙古人称为铁塔勇士的他打败,那要是东刀皇等人出来,他达达替焉有命在。不行,这事一定要禀明师父,只有他老人家亲自驾临才能将这些高手打败。或许师父前来,也只是送命,那此次前来的任务,便完不成了。一时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低着头,拿着铁棒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料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心中唏嘘不已,便渐渐的散了。 连城将剑还给那人,道一声谢,走到琴芳身边,道:“走吧!” 琴芳站在原地未动,内心还在震撼之中,这是她第二次见连城与人动手。第一次在清山道观,但当时事态紧急,她又在惊慌失措之中,并不知道那一战连城究竟胜败如何,虽然过后询问过连城,但连城都没有回答。此刻连城在惊险之中,众人之前将一个高大魁梧之人打败,她的心中无比欢悦,只觉得这个世上有人可以保护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了。 一时之间,竟有些魂不守舍。 连城道:“走吧,琴掌柜,你还要给那三个伙计在四季客栈为他们安排房间。” 琴芳如梦初醒,微微一笑,二人朝四季客栈走去。在连城与琴芳走后,拐角处转出一人,恶狠狠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当晚,九爷召见了连城、弋少风和小叶。 在九爷的书房里,九爷端坐中间,看着三人,表情严肃的说道:“后日你三人去一趟蓟县,那里有一件货物,极为重要。这关乎到我今后的运势,你们可要记住了。” 连城三人心中都是一惊,看着九爷。 九爷道:“那是一只从大兴安岭送过来的东北玄虎,接近皇上就靠它,还有你们保护皇上也是靠它。所以不能有一点差池!”三人道:“是!” 九爷道:“我可以让孟,或者七衣仙子出力帮你们一把。” 连城道:“九爷,不用,我们三个人可以办好。人多了容易惹眼。” 九爷深深的看了一眼连城,震声道:“此事一定要保密。等接到货物回城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们。好了,你们去吧,明天好好休息,后天一早出发!” 连城三人退出了九爷的书房,心中都是感觉诧异之极,这去接一只东北虎和要保护皇帝有什么关联,三人都是心中猜想不到。 晚间,三人坐在阁楼里闲谈。弋少风数次想将早上老琴师的童子洪儿送来的那封信交给连城,但是最终忍住了。 说话之间,连城见他神色恍惚,以为他是在替后天行动担忧,开口道:“少风,你去休息吧,虽然这是在天子脚下办事,但是以我们三人的实力,天下哪有办不到的!” 小叶道:“是啊,这没什么的。连城大哥说了没事,自然就没事!” 弋少风淡淡一笑,站起身道:“当然不会有事,你们先聊,我先去睡了!”说完转身走了。 小叶笑道:“这小子今天诓我请客,估计是吃得多了肚子闹腾的。诶,连城大哥,今天你和那位琴姑娘去哪里了。什么时候让我见上一见!” 连城道:“今天啊……”于是就将今日发生之事简要对小叶说了。 ------------ 第七十五章 烟波亭 第七十五章 烟波亭 弋少风回到房间,坐在了桌边,洗耳听了一会,连城正和小叶说起今日之事。他从怀里摸出那封信,拿在手里,深眸之中,露出了异样之色。他将信封拆开,拿出一张黄纸出来,只见信上写道:“公子脏肺有疾,今晚三更,请到西城外五里的烟波亭,老朽有治疾良药相赠,时辰一过,老朽不候!” 连城患疾,难道就是喝酒吐血之疾吗?他何时患这个病的?难道是第一次饮酒之时患的?他那时悲痛欲绝,猛然喝酒,伤了肝肺,自然患此重疾了! 弋少风将信封好,走到蜡烛之下,举在灯芯之上,瞬间,这封信就化作了灰烬。嘴里说道:“你是长刀连城,怎么一点点疾病就能要你的命呢,你是决不能死的。那位老琴师只是妖言惑众罢了。” 走到床边,解下腰上的水银剑,拿在手里,瞧着剑柄出神…… 灯火意兴阑珊,苍穹寂静。三更时分,西城五里之外的烟波亭里,站着一老一少。老者鹤发须眉,一身灰衣,仙风道骨。那少的是一个童子,约莫十来岁,但微微有些老成,又像是十二岁,红衣打扮,背一个极大的琴盒。这二人正是老琴师与他的童子洪儿。 老琴师微捋胡须,道:“洪儿,你当真将信送给连城公子了吗?” 洪儿道:“老师,我亲自交给公子的,他说到时候一定会到。” 老琴师嗯了一声,抬头望着天,轻叹一声。 洪儿道:“老师,您叹气做什么?” 老琴师道:“洪儿啊,你可知道那个连城公子的来历?” 洪儿摸了摸脑袋,道:“老师,那不是江大人门下之人吗?” 老琴师摇了摇头,道:“你错了,他不是江大人的手下,而是一个……他的摸样让我想到一个人。” 老琴师的欲言又止,洪儿自然不知老师所说他是一个什么人,道:“老师,你想到谁?” 老琴师道:“一个故人。唉,只可惜在一个月前,他已离开人世。” 洪儿见到老师难过,便也跟着难过,道:“老师的那位故人要是知道老师的心意,自然泉下有知的。” 老琴师淡淡一笑,道:“洪儿啊,你年纪小,许多事情不明白。我之所以要那位连城公子来此相见,无疑是为了证明一件事。” 洪儿道:“老师,您要证明什么事?” 老琴师道:“他若是来,自然能证明,若是不来,便不能证明。” 洪儿道:“老师,三更到了吗?” 老琴师道:“到了。” 洪儿道:“那他为什么还不来呢!” 老琴师道:“或许有事情耽搁了。我们再等一等,倘若他还不到,便走吧。” 洪儿嗯了一声,望着老师,老琴师依旧望着天空。洪儿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便见天空繁星点点,悬挂于天际的月亮已缓缓偏了西,一阵冷风,吹在身上,洪儿感到身上有些凉,不由抱了抱双臂,问道:“老师,您说,天上真的有神仙吗?” 老琴师讶然一笑,道:“自然是有的,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即使现在还有,那也是离我们遥远的很。” 洪儿哦了一声,道:“老师,神仙长什么样子的,您见过吗?” 老琴师笑道:“我是一个凡人,神仙住在天上,我又怎生见到!你这个孩子,竟说胡话!” 洪儿呵呵一笑,道:“老师,您为什么只教我弹琴,不教我练武功啊!” 老琴师道:“琴声可以让一个人的心境变化,也是极美极动听的东西,为师教你弹琴,是要你清心寡欲,不要被俗世所蒙蔽。武功嘛,嘿嘿,武功?我不会武功,又怎么教你啊!难不成我教你一些花拳绣腿吧。” 洪儿道:“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弹的跟您一样好?” 老琴师道:“你天资极好,人也很勤快,要能达到为师这个境界,少说也得三十年。” 洪儿张大了嘴巴,道:“三十年啊。”过了片刻,又道:“老师,我们住在京城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 老琴师道:“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们这些人自然要找一个地方避一避。” 洪儿似懂非懂,满脸疑惑,老琴师道:“江南的风光好,就跟仙境一般美丽。所以啊,为师带你到江南去。” 洪儿脸显喜色,道:“老师,难道就像您说的那般,有山有水,还能看到大海的地方吗?” 老琴师点了点头,道:“就是那里,那里是躲避暴风雨的好地方。我们到了江南,就不回来了。” 洪儿道:“老师,那么好的地方,怎么还要回来呢,我们就住在那里,每天都看大海,坐在海边弹琴。” 洪儿说得兴高采烈,老琴师也是微微一笑。突然道:“洪儿,你是在哪里将那封信交给连城公子的啊?” 洪儿道:“在江府的大门边啊,公子坐在石阶上,我就把信给他了。老师,怎么了?” 老琴师脸色一变,转头看着洪儿,道:“你且说说,当时你见到公子的时候是怎样的!” 洪儿见老师脸色有恙,吃了一惊,想了片刻,道:“当时公子坐在石阶上,我便问他,‘您可是连城公子?’他朝我微微一笑,道,‘那你以为我是不是连城?’我听他如此说了,就将老师给我的信交给他,道,‘连城公子,小人叫洪儿,这里有一封信,是老师让我交给公子的。’将信交给他后,又道,‘老师再三交代,这封信务必要交给公子。’公子问我,‘这是为什么?’我道,‘这是关乎公子的性命,三更时刻在此等候。’然后我便走了。” 老琴师听洪儿细细说来,只听得是脸色大变,道:“哎呀,。你好糊涂啊,你怎的在江府的大门口将一封信交给一个陌生人啊!” 洪儿也吃了一惊:“老师,难道弟子将信交给的那个人不是连城公子?” 老琴师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连城公子昨夜在宴会上自始自终都没有笑过,而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人,却始终带着微笑。你说你将信交给那人时问他是否叫连城,他的回答和反映自然是假的。你怎么!哎,走,快快离开此地!”说罢,拉着洪儿的手,就往外走。 洪儿惊道:“老师,不等公子了吗?” 老琴师跺脚道:“还等什么,连城公子什么都没有收到,又怎么会来!再不走只怕你我师徒二人要死在这烟波亭里!” 洪儿跌跌撞撞的被老琴师拉着走出数步,便听见远处的岸边有人冷冷说道:“二位,都三更了,还往哪里去啊!” 老琴师和洪儿都是脸色一变,老琴师道:“你是谁!你的声音不是连城公子的声音!” 那声音道:“自然不是。” 老琴师一边拉着洪儿后退,一边寻找说话之人的身影,只是此刻,月光下的烟波湖四周飘着淡雾,数丈之外,一片模糊,岸上就连一点人影都见不着。而那声音,时远时近,老琴师听来,似乎离他只有咫尺之遥,惶恐之中的洪儿紧紧抓住老琴师的手。 老琴师拉着洪儿退到烟波亭里,朗声道:“你是为了那封信上的内容而来吗?” 那人并不回答,而是道:“昨天你们师徒就已经离开江府,离开京城了,今日在这烟波亭里的,只是一对将死之人!” 老琴师道:“老朽素来并无仇敌,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阁下,还请现身!” 那人道:“我若现身,自会现身!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否则你身边的那个孩子会死得极惨!” 洪儿的身子一颤,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说道:“老师,他,他就是……” 老琴师捏了一把洪儿的手,道:“你问!” 那人道:“你是谁?” 老琴师道:“老朽只是一个住在京城数十载的琴师!” 那人又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老琴师脸色一变,心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于是道:“我与他的父亲认识,是至交好友,可惜……” 那人道:“我知道你可惜什么。你是怎么知道他患疾的?难道你一开始就跟踪他?” 老琴师淡笑道:“老朽年事已高,是一个糟老头,哪有精力和体力去做这事。只是昨天在宴会上见到,发现他与我那位故人长得有些相似,心里有些怀疑。见他喝酒之后脸有异状,便知他患了疾,本想今日让弟子送一封信与他,让他到此见上一见,问问清楚,想不到你来了。” 那人道:“他认识你吗?” 老琴师道:“听说那孩子近几年来性情古怪,不喜欢与人谈心,也很少见到外人。我也没有见过他,只是觉得他与他父亲长得像得出的猜测而已。” 那人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老琴师看着洪儿,脸上突然显出了极其慈祥的神情,道:“洪儿年幼,什么你都不懂,希望你放过他!” 那人冷笑道:“倘若你是我,你会放了他吗!”老琴师不言,紧紧抓住洪儿的手。 洪儿道:“老师,我们还会去江南吗?” 老琴师道:“去,怎么不去,老师会带着你去。”老琴师柔声说完,转身对那人的方向道:“来吧!”然后将洪儿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头。 突然,只见人影晃动,湖面上就犹如一道白烟飘了过来,那速度之快,简直犹如鬼魅。快离烟波亭只有一丈之时,洪儿听到水面上有哗啦啦的动静,挣脱了老琴师的手,偷偷地瞧了过去,当他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亭子里的时候,惊声叫出:“你是……” 老琴师一把将洪儿搂住,洪儿嘴里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 第七十六章 是否是爱意 第七十六章 洪儿在老师搂紧的那一瞬间,眼睛看见了一道刀光划过,然后就感到一汩暖暖粘粘的液体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接着,他赶到腰间一麻,似有什么冰凉的物体钻入体内,便感觉到有东西往外流淌,似乎身上的力气和呼吸到嘴里的气都瞬间聚集在那里,然后消失无踪。 他只感到身子渐渐无力,以为是老师勒的太紧,使他呼吸艰难,于是轻声开口道:“老师,您勒的我好紧。”这句话只是卡在喉咙里,他也不知说出口没有,也不知老师是否听得见。 突然一阵冷风吹来,他的全身都颤栗了一下,浑身都感到了冰凉和倦意,他努力睁大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然后缓缓的坐倒了下去,便浑然不知了。 老琴师和洪儿的尸体就倒在了烟波亭里,此刻月亮正好从云层里冒了出来,在烟波缭绕的烟波亭里,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蹿出了亭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次日,江府的阁楼大厅。连城三人都在,商讨此去的行动细节。由于此次前往蓟县接应那只东北玄虎,事关重大,昨日连城当着九爷之面说是要他们三人即可,那虽然并非心血来潮说说,但是这等大事,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小叶道:“我看那,我们三个人兵分三路,连城大哥你出面迎接,我和少风在暗中助你,倘若真有变故,以我和少风的本事,还会怕谁来着!” 弋少风淡笑道:“你真是异想天开,我们三个一起出面,都难免会有失误。连城一人出面,你我在暗中,那不出事也得出事!” 小叶道:“为什么?” 弋少风道:“贼人打劫,是喜欢捡落单的,还是喜欢找人多的麻烦!” 小叶道:“这倒是啊。我若是劫匪,自然要找比我弱小好欺负的家伙下手了。诶,连城大哥,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说看!” 连城道:“注意到一是想不出来。蓟县我们没有去过,也不知道那里的地形还有其他的一些情况。我看,今日我们便启程前往蓟县。先去了解一下,再者,熟悉路径,倘若真有不测,也好有应对之策。” 弋少风和小叶点了点头,小叶道:“连城大哥,那我们何时启程?” 连城道:“准备一下,晌午吃完饭就走。这次任务事关九爷前程,也关系到我们的生与死,所以不能大意。” 小叶道:“连城大哥,你放心,我会把所有的暗器都带在身上。” 连城道:“那最好不过了。” 弋少风道:“你小子每时每刻都不离身的有两件宝贝,哪有什么都带上之说。” 小叶道:“哪两件?” 弋少风道:“所有的银票,还有你那讨厌的暗器。” 小叶呵呵一笑,道:“你不知道,其实这样对我来说是最安心的。你和连城大哥不是也每时每刻都把你们的武器带在身上吗。” 弋少风道:“情况不一样。” 小叶道:“哪里不一样,你还好意思说!” 弋少风道:“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是个守财奴。”小叶哑然,瞟了一眼连城,嘟囔道:“难不成你要我学连城大哥将钱埋起来吗。” 连城与弋少风互望一眼,都是一阵莞尔。弋少风起身道:“我也去准备一下。” 弋少风站起身时,连城瞧见他的白衣下摆有一点血迹,觉得奇怪,问道:“少风,你的衣服怎么有血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弋少风心中一惊,随即笑道:“嘿,不是前日你喝醉了酒吐血我帮你运功疗伤吗,可能是那个时候染上的。” 连城道:“那天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跟你道谢。少风,谢谢你。”说完了,对弋少风衣服上血迹之事便不放在心上了,只是苦思应对之策,毕竟什么变故都会发生,谁也料不到何时会出现何种变数。 弋少风笑了笑,小叶道:“少风,昨天我们两个逛了一天,我都没有发现你的衣服上有血迹啊。” 弋少风道:“你一心只想着怎么样请客才少花钱,自然心无旁骛。”小叶呵呵一笑,道:“你怎么猜出我的心思啊。管不了了,我也去收拾收拾。连城大哥,你需要收拾什么,我帮你。” 连城道:“我不用。你与少风收拾好了,去找孟。” 弋少风道:“找孟做什么,你是要他跟我们一同去吗?” 连城道:“这倒不是。毕竟我们几个是从南方一同来的,这初到京城,还没有一起聚聚。午饭时我们一同聚一聚。就在湖漾阁吧,我们四个人好好聊聊闲话。” 弋少风和小叶都是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小叶道:“是啊,在京城,只有我们四个最亲,在一起吃一顿饭自然好的很。”连城与弋少风都听出他话语之中有些凄凉忧伤之意,都忍不住轻叹一声。小叶说罢,突然笑道:“连城大哥,我少算了一人!” 连城和弋少风都是眉头一皱,连城道:“少算了谁?” 小叶笑嘻嘻的道:“你的那位琴姑娘啊,叫她一起来……连城大哥,我说错什么了吗,你的脸色这般难看?” 连城听到小叶说要邀请琴芳一同来此,他心中极不愿意。原因是:江府是一个神秘之地,暗藏着不知多少玄机。琴芳一个弱女子,倘若走进这个地方,日后自然会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他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毕竟琴芳救过他的性命,这也是来京城数日,连城都没有带弋少风和小叶去见她的原因所在。 等到琴芳的酒楼开张,小叶和弋少风自然会见到,那是见到,情况又不相同了。 连城道:“琴姑娘事情很多,过几日会与你们见面的。到时候你们会得到一个惊喜。”弋少风和小叶都兴趣十足,微笑看着他,心中同时道:“难不成是成亲的惊喜?”二人互相瞧瞧,都笑得有些暧昧。 连城看了二人一眼,不知他们笑得这般古怪究竟何意,道:“去忙吧,午饭前我定赶到。” 连城走出江府,在四季客栈没有见到琴芳,询问伙计,那伙计告诉他道:“这位爷,琴姑娘带着三个人一大早便离开了客栈,你要是找她,那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连城淡然一笑,离开客栈,前往酒楼。未到近前,便看见“笑酒家”的那块牌子被撤掉了,耳中听到了热闹的喧哗之声,连城心里微惊,以为出了事,大步走了过去。进了酒楼,当真是吃了一惊。只见里面有十数名工匠,或拿油漆粉刷,或布置楼上楼下。琴芳和那三个伙计,忙里往外。 连城见此,淡淡一笑,便站在门边,没有进去,看到琴芳脸上满是汗珠,指挥众人忙活。昨天连城与她回到四季客栈,离开之后,还以为琴芳会休息一天,今日再去找人。哪里知道不到一天,琴芳竟然将事情办理好了,还请了这许多工匠。 在琴芳身后的墙边,竖立着一块新匾,并无字迹,想来是新酒楼的招牌。 琴芳这么忙,连城无心打搅,心道:“琴芳年纪小小,做事竟然这般果断,当真是一个女中豪杰,我倒是多余替她担心了。”想罢,转身刚要离开,就听到一人叫道:“琴掌柜,掌柜的来了!”语气之中大有尊敬欢喜之意。 张佶,李松李勋三人都称连城为掌柜的,自然是对他尊重佩服。此刻见到他站在门边不进来,张佶便开口叫出来。 琴芳听闻连城到了,走了过来,一指那些忙活之人和已经开始布置的地方,笑道:“苗大哥,你瞧,怎么样啊?” 连城道:“很好,想不到你办理这些事情这么游刃有余。不出三五年,一定会开另几家分店的。”琴芳笑道:“我自然不能事事都依赖苗大哥,我也希望能够独立一点,不要让你笑话我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女子。” 连城道:“从你救我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之人。琴芳,你想好用什么名字做招牌了吗!” 琴芳含笑道:“想到了,不过我要等到开张那天才告诉你啊。” 连城道:“我午饭之后要去一趟蓟县,可能后天才会回来。你一个人当心一点,别太劳累了,不是有那三个伙计吗。” 琴芳心里感到一股暖意,她温柔的瞧着连城,低声道:“我知道,苗大哥。你也小心一点。” 连城淡淡一笑,道:“我就回去了。” 说罢,连城走出了酒楼,往江府而去。琴芳看着连城远去的背影,心中既感到欣慰,又替他感到担忧。连城虽然走的潇洒随意,但是琴芳却瞧见了他的身影孤寂而落寞,轻叹一声,心里道:“苗大哥,你还有我,怎么会感到寂寞呢。”伙计张佶走到琴芳身边,道:“琴掌柜,你喜欢他。” 琴芳微微有些错愕,张佶道:“我虽然是一个伙计,但是我看得出来。掌柜的对你真好,他即便是出一趟门,也来跟你说一说。” ------------ 第七十七章 风雨之前 第七十七章 风雨之前 琴芳微微一笑,道:“他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只是……只是他太忙了。” 张佶道:“能把王掌柜三言两语搞定的人,哪能会简单啊,忙自然是肯定的。” 有人夸奖连城,琴芳心底比谁都高兴,她笑容满面的脸上微夹着一抹红晕,显得楚楚动人,然后转身走了回去,张佶还愣愣地瞧着这位女掌柜的背影发呆。 此刻,有一人来到宁王所住的行馆,拜见了宁王。 那人年过四十,身材瘦小,长得白净,一副书生打扮。见到宁王便道:“王爷,董杰之死,属下已经查处端倪来了。” 宁王与李士实都是一惊,齐声道:“刘先生,你且说说,查出什么端倪!”此人便是宁王留在南昌的谋士刘养正。那日,全音回去禀报说他在关帝庙遇到长刀连城,同伴被逼死,李士实的一席话,让宁王下令将全音关起来,然后宁王带人离开了南昌,刘养正便留在那里,一来处理一些事,二来调查巡抚之死。刘养正一边着手调查董杰一案,数次拷问全音,皆未得到想要答案。于是派人送了一壶毒酒,全音便被毒死于牢房之中。 在调查巡抚一案上,官府也拿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刘养正灵机一动,请了数名江湖人士前来查看董杰的尸身,让他意外的是,这二人得出的结果皆是一模一样,而且还说出来谋杀董杰之人,便是江湖中传言的千飞雪所为。 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和两个江湖人的分析,刘养正确定此事必是千飞雪所为。于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告知宁王。 他将毒杀全音一事说成全音受不了牢房之苦自缢而死,但宁王与李士实都是精明之人,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宁王对此事也并未深究。 听罢刘养正的话,宁王道:“我要给皇帝上一道奏折,请求皇帝下诏,全国捉拿千飞雪。” 刘养正担忧的道:“天下没有人知道千飞雪的真面目,王爷上了奏折,就算皇上批了,也不知从何捉拿起!” 李士实却道:“宁王,此计甚妙。即便不知道千飞雪的真面目,但是有钱宁帮忙,事情一定会有所转机。刘先生可别忘了,钱宁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只要有锦衣卫的介入,就算千飞雪有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宁王道:“李先生所言有理,但还有一点是二位没有想到的。千飞雪既然是九爷的手下,九爷自然设法保全此人,再说,就算抓了千飞雪,那么长刀连城和水银剑两个又岂能干休,到时候本王就算睡在宁王府,也不踏实。我上这一道奏折,并没有打算让皇帝真的这么做,只是表一表本王的态度,说明本王对董杰之死也是义愤填膺。这样一来,还有谁怀疑到本王头上。” 李士实和刘养正都是点了点头,李士实道:“可是王爷,董杰之死与王爷您毫无关系啊!” 宁王冷笑道:“这个本王自然之道,如此做,只是为了麻痹九爷和千飞雪而已。还有就是要让这位九爷浮出水面!” 李士实道:“王爷,您这么想最好。九爷?这个世上,叫九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找到真正的九爷实在是艰难之极。江大人也叫九爷,三西太原梁家堡的主人也叫九爷,手下也有几个江湖上极其厉害的杀手。广东福建等地也有叫九爷的,手下更有为数众多的杀手。王爷,要等待真正的九爷,惟有守株待兔。” 刘养正道:“这样做岂非过于漫长,要是十年八年九爷不出现,那我们也要等到十年八年吗?” 李士实道:“九爷出现与否,跟我们并无想干关系。再说,突然之间冒出三个顶尖杀手做了多起案子,这无疑是要向世人宣布,那位九爷有极大的图谋吗!有实力的九爷一共有五十一位,我们可以从中着手。不管这位九爷图谋什么,只要不跟我们起冲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王爷,您的大业为重,这些江湖之事本来就与我们无关。” 宁王道:“李先生所言有理,我们先静观其变,但要早做应对之策。” 李士实与刘养正皆点头应了一声。 连城回到江府,湖漾阁已经摆好了酒菜,孟,弋少风和小叶已到了。 四人都未饮酒,也未吃饭,只说了一会闲话,都是无关紧要。只有小叶,在孟的面前嘻嘻哈哈,像个孩子。 直到晌午,四人才开始吃饭。饭后,连城就带着弋少风和小叶离开了江府。 府门前已有三匹骏马,三人互望一眼,上了马,朝东而行。三人都身着白衣,小叶骑在马上,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看着街上来往行人和年轻女子投来好奇的目光,一张嘴巴便已合不拢,伸出手,四下挥了挥。 弋少风觉得好笑,道:“小叶,你这是做什么,又不是杨贵妃出巡,搞的众人皆知!别忘了事情。” 小叶舌头一伸,觉得行为倒是有些过了火。连城淡然道:“小叶年纪小,胡闹一些正常,京城总不能每个人都是锦衣卫,都是东西两厂的眼线吧。” 弋少风道:“我们三个人的穿着实在是太引人注目,我看得换一换。”连城道:“我知道,所以我们要先走一走。朝八大胡同那边走,然后换衣服分别出城,在城门口汇合。” 听到八大胡同四字,弋少风和小叶脸显惊愕之色,小叶待要开口,连城一提缰绳,催马而去。 小叶看了看弋少风,道:“少风,连城大哥不会让我们各找一个姑娘陪同吧,我这方面可是没经验,你可要传授我一点!” 弋少风气极反笑,道:“你要真的找一个姑娘,连城不打断你的腿!驾!”话未说完,也催马走了。 小叶嘀咕一声:“什么嘛,我连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怎么去找。不找就不找啊,你生什么气。”嘀咕着,便裂开嘴笑了,摇头道:“要是真的每人带一个姑娘出去,那也好玩的紧。”耸耸肩膀,催马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半个时辰后,三人在西城门汇合,此时,三人都穿回各自颜色的衣服。见面之后,小叶道:“连城大哥,我一到八大胡同,无数的姑娘都来拉我,我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就赶紧跑了,我的衣服是在刚才换的。” 连城微微一笑,弋少风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小叶,你还好意思说带姑娘出去,胆子这么小,看来真的是没有经验。” 见弋少风笑的欢心,小叶白了他一眼,连城奇怪的看着小叶,道:“找什么姑娘带出去?” 小叶在弋少风的笑声中,催马而行。 蓟县,离京城不远,只有百里之遥。但连城和弋少风、小叶却从晌午走到晚间。这一路上,三人分开行走,观察周围一切地理环境,以及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出没。晚间,三人在蓟县汇合,下马之后,步行往城内而去。 蓟县是一个较为繁荣的城镇,人口数十万之多,黄昏时刻,城内依然极是热闹。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名叫“喜来客栈”,连城三人住了进去。 在连城的房间里,弋少风和小叶都向连城说明所见的一切。连城听罢,点了点头,道:“大家休息吧,明天准备接应东北玄虎。” 次日一早,三人在客栈里用过饭后,走出客栈。而在客栈的一间房内,一坐一站两人,皆是僧人打扮,一人端坐床上,闭目养神,另一人站在窗,只见他身高体长,环目狮眉,正是蒙古僧人达达替。而坐在床上那人是一个老僧,正是他的师父大昭寺的巴赫法师。 法师闭目养神,却开口道:“你确定你刚才见到的那人就是昨天破解你武功的那人?” 达达替躬身道:“弟子看的千真万确,绝不敢欺瞒师父!” 法师点头道:“你一向忠实,并未说过谎,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那人来此做什么。” 达达替道:“师父,他会不会追查我们至此的?”法师微微一笑,道:“他又不是疯狗,自然不会逮谁咬谁。这事有些蹊跷,等会且去瞧瞧究竟。”达达替微微变色,道:“师父,那人厉害的紧,弟子……” 法师道:“你是说你败给他,为师自然也会败给他了是不是?” 达达替的脸上冒出了汗珠,支支吾吾道:“弟子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有三个人,而且武功都很不弱,弟子怕……” 法师微微睁开眼睛,从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直扫在达达替的脸上,达达替顿觉浑身不舒服,忙垂下头去。 法师重闭上眼,温言道:“你是蒙古的铁塔勇士,怎么到了中原,被一个毛头小子意外打败便如此胆怯。等会儿见到那人,看为师不手到拿来!” 听到法师如此一说,达达替顿觉得精神一震,道:“师父天下无敌,要捉拿一个小鬼,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了。等一会弟子先上!” 法师微微一笑,闭上嘴,不再言语。 ------------ 第七十八章 交易 ,敌人 第七十八章 交易 敌人 日上三竿,竟也有些热了。此时已至六月,天气显得极是干燥。 骑马走了这许久,都有些口渴。小叶道:“连城大哥,我看我们停下来喝一点水吧!”连城瞧一眼四周,只见四周群山环抱,官道上并无多少行人,离迎接东北玄虎地点还有一段路,在此休息片刻也好。于是手指前面的一条河道:“到那里休息不,也让马喝一点水。” 三人驰马离开官道,走到河边,下马坐到一块大石之上休息。山风吹来,很是凉爽。小叶取下水壶,扔给连城,道:“连城大哥,喝水!” 连城喝了一口,递给弋少风。三人喝罢水,又坐了片刻,这才上马而去。 骏马踏水而行,小叶精神大爽,骑在马上,放声高歌,却唱得不伦不类。连城与弋少风都有心事,走在后面,并不在意小叶所唱何曲。 行了一阵,又转到官道上。再行一个时辰,便远远的瞧见数里之外有一行人,那些人有数十个,看样子也是骑着马。在队伍中间有一辆双马拉的四**车,一块灰布挡住一丈高的车厢,虽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也想到了。 小叶指着那一群人,喜道:“他们到了!” 三人催马疾行,片刻后,到了那些人之前。连城定眼瞧去,只见这些人都穿着露肩棉袄,头戴绒帽,腰挂弯刀,胯下健马匹匹皆是良种。 那些人瞧见有三个青年骑马而来,便早早的停了下来,做出了防备状态。 连城骑在马上,从怀里摸出一块铁牌,朝队伍前头的一个大汉抛过去,道:“这是信物,阁下请看好!” 那汉子接过贴牌,仔细看了一眼,又从怀里拿出一块与手中一模一样的牌子,两块牌子合在一起,刚巧组成一块长五寸的腰牌,只见上面写了一个“江”字。原来连城手中的贴牌与那汉子手里的,各是一半,两块合在一起,才算得上是一块。这是今日吃饭时孟交给连城的,她说这是这次碰头的信物。所以连城这才能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 那汉子道:“不错,想不到你们很准时,没有让我们等。” 连城道:“你们也很准时。既然信物不错,那就让在下看一看!” 那汉子道:“这是自然。”说吧一挥手,喝道:“兄弟们,拉开布,让这位兄弟瞧瞧!”话音刚落,走上来两个汉字,一人拉一只角,使劲一扯,哗啦一声,蒙住车厢的灰布滑落到一边,露出一个宽四尺长一丈高一丈二尺的大铁笼子,铁笼子的每一根铁柱子,皆有小孩手臂粗细,连城一眼那边瞧见不少铁柱之上有几道牙印,见此,忍不住心里一惊。 而在铁笼子里,关着一只身高体长,皮毛斑斓的一只猛虎,竟然将整个笼子占满了。那只猛虎站在笼子里,当蒙住笼子的灰布拉开的那一瞬间,两道凶光就从它的眼睛里射出来,恶狠狠的瞪着拉开布的那两个汉字。 那两个汉字惊呼一声,后退数步。 那猛虎突然见到光明,发出一声怒吼,只震得山谷鸣响,雀鸟惊飞,拉车的两匹马发出一声嘶鸣,幸好站于两匹马左右的汉子制住。 连城弋少风和小叶看罢,心中皆是怦怦乱跳,心想,如此一只猛虎,怎么会得到皇上的青睐和换来的好运!? 那汉子道:“怎样,还满意吗!哈哈,这可是辽东最厉害的一只老虎。可是一百多名好汉花了三个月,追到大兴安岭才追到的。弟兄们死了好几个,这家伙是被追得累趴下才被擒拿的,要不然,就算再过三个月,也抓不到。” 那大汉说的满不在乎,但是其他汉子的脸上,却是一副心有余悸表情。连城瞧他并非说假,也是佩服这些好汉,竟然肯为了一只猛虎花费三个月的时间。看来,九爷是花了大价钱。更何况还出了几条人命。 连城道:“我们已经看过了,我可以收货了吧!” 那汉子道:“当然可以!”手中的两块牌子抛给连城,道:“到此为止,交易结束,以后出什么事,就跟我们毫无关系了!”连城将两块铁牌放入怀里,道:“这是自然!小叶!” 小叶应道:“什么事?” 连城道:“把那笼子盖起来,我们就走吧!” 那汉子听连城叫一个孩子去盖布,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眼见小叶走过来,勒马退到一边,其他大汉也跟着闪到一旁。 小叶骑马走至跟前,翻身下马,抓住灰布的一角,身子跃起,左脚才在马车轮上,猛虎一声吼叫,张嘴就咬过来,只可惜笼子的大小刚好将它困住,这一口咬过来,脑袋只动了一动,小叶跟着右脚踏在一根铁柱上,翻身占到了笼子顶部,哈哈一笑,从另一边翻下来,就将这数丈宽大的布盖住了这个铁笼子,只听得里面吼叫连连,四轮的马车只是晃了几晃。 那大汉等人瞧得目瞪口呆,小叶将布盖好,重新骑到马上,对连城道:“连城大哥,好了。” 连城道:“好!”然后下了马,走到那两个车夫前,道:“二位,可以交给我了!” 两个车夫将缰绳交给连城,连城一把抓在手里,跳上马车,喝道:“驾!”两匹马听到命令,八蹄迈动,走了起来。 等连城走过弋少风和小叶,小叶跟在连城的一边,一手提缰绳,一手控制连城的那匹马。弋少风站在原地未动,等那群汉子转身上马而去,一直走出了数里之遥,弋少风这才快马加鞭跟上连城和小叶。 连城头也不回,问弋少风道:“他们走远了?” 弋少风道:“走远了,我看最多天黑之前就到京城。” 连城淡然道:“还有三个时辰就天黑了,要是不出意外,自然能到。” 弋少风道:“我担心那些人会杀一个回马枪,将我们给劫了!那些人太过稳重,交易也太顺利了。连城,难道你不觉得吗?” 小叶却先紧张起来,就从怀里拿出几枚暗器,回头张望。 连城道:“交易顺利有什么不好,说明九爷的本事大。总不能说每一次任务都是历经艰险才办到的。” 弋少风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小叶道:“怕什么,不就是几十个辽东汉子吗,倘若真的来抢,你们先走,我留下挡住他们,一定让他们尸骨无存。” 弋少风道:“这些人自然不够你塞牙缝,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连城道:“少风,你的胆子倒小了,有人跟着我自然知道。”弋少风和小叶惊问道:“你知道?” 连城道:“我们离开喜来客栈片刻以后就被人跟踪了。” 弋少风脸色一变,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同时心中对连城的早已察觉有人跟踪的本事折服,心中也隐约有些不痛快。道:“连城,你不应该知而不说!” 小叶也有同感,转头瞧着连城。连城道:“我若早告诉你们,那就打草惊蛇,不会将他们引出来了。这一趟任务没有这么简单,少风说的一点都不错。既然避免不了有冲突,何不装作不知道,等他们出来,再作计较!” 小叶拍手道:“妙极,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的回京了。少风,你和我都错怪连城大哥了。” 弋少风目显精光,扫视四周。 连城道:“小叶,你来驾车。” 小叶道:“为什么?” 连城道:“等一会会有一战,你驾车我比较放心。” 小叶一笑,道:“连城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用的是暗器,但是倘若我们两个交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弋少风道:“连城,马车还是你驾,今日我们三兄弟就并肩作战一次!” 小叶笑道:“你这句话最合我的胃口!” 他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一阵响如洪钟的笑声从山背后传了过来,笑声回荡在四周,顿如山洪暴发,路边的树叶也簌簌颤抖。三人皆是吃了一惊,小叶喝道:“谁!”手一扬,手中两枚暗器就如同两道厉电射向声音之处。 就听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几位小娃娃,难道就是这般迎接老僧的吗!” 说话之间,一人大步走出,手里正拿着刚才小叶射过去的两枚暗器,嘴里道:“暗器手法不错,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定会丧身于此,可惜老僧手脚不便,勉强接住了,不知这暗器是哪位的!” 三人都露出惊异之色,更吃惊的是小叶,他的暗器虽然从未失过手,但有人接住还是第一次,而且接住暗器之人,竟然是一个身高八尺,额骨奇高,长眉大眼,却是极为明亮,脸色红润,除了眼角有几道皱眉以外,整张脸看上去只有四十岁的模样。此人正是在喜来客栈里达达替的师父巴赫法师。在蒙古有一个外号,叫:金钹大师。他的武器乃是他做法事时用的一对黄金金箔。第七十八章 交易 敌人 日上三竿,竟也有些热了。此时已至六月,天气显得极是干燥。 骑马走了这许久,都有些口渴。小叶道:“连城大哥,我看我们停下来喝一点水吧!”连城瞧一眼四周,只见四周群山环抱,官道上并无多少行人,离迎接东北玄虎地点还有一段路,在此休息片刻也好。于是手指前面的一条河道:“到那里休息不,也让马喝一点水。” 三人驰马离开官道,走到河边,下马坐到一块大石之上休息。山风吹来,很是凉爽。小叶取下水壶,扔给连城,道:“连城大哥,喝水!” 连城喝了一口,递给弋少风。三人喝罢水,又坐了片刻,这才上马而去。 骏马踏水而行,小叶精神大爽,骑在马上,放声高歌,却唱得不伦不类。连城与弋少风都有心事,走在后面,并不在意小叶所唱何曲。 行了一阵,又转到官道上。再行一个时辰,便远远的瞧见数里之外有一行人,那些人有数十个,看样子也是骑着马。在队伍中间有一辆双马拉的四**车,一块灰布挡住一丈高的车厢,虽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但也想到了。 小叶指着那一群人,喜道:“他们到了!” 三人催马疾行,片刻后,到了那些人之前。连城定眼瞧去,只见这些人都穿着露肩棉袄,头戴绒帽,腰挂弯刀,胯下健马匹匹皆是良种。 那些人瞧见有三个青年骑马而来,便早早的停了下来,做出了防备状态。 连城骑在马上,从怀里摸出一块铁牌,朝队伍前头的一个大汉抛过去,道:“这是信物,阁下请看好!” 那汉子接过贴牌,仔细看了一眼,又从怀里拿出一块与手中一模一样的牌子,两块牌子合在一起,刚巧组成一块长五寸的腰牌,只见上面写了一个“江”字。原来连城手中的贴牌与那汉子手里的,各是一半,两块合在一起,才算得上是一块。这是今日吃饭时孟交给连城的,她说这是这次碰头的信物。所以连城这才能在这个时候拿了出来。 那汉子道:“不错,想不到你们很准时,没有让我们等。” 连城道:“你们也很准时。既然信物不错,那就让在下看一看!” 那汉子道:“这是自然。”说吧一挥手,喝道:“兄弟们,拉开布,让这位兄弟瞧瞧!”话音刚落,走上来两个汉字,一人拉一只角,使劲一扯,哗啦一声,蒙住车厢的灰布滑落到一边,露出一个宽四尺长一丈高一丈二尺的大铁笼子,铁笼子的每一根铁柱子,皆有小孩手臂粗细,连城一眼那边瞧见不少铁柱之上有几道牙印,见此,忍不住心里一惊。 而在铁笼子里,关着一只身高体长,皮毛斑斓的一只猛虎,竟然将整个笼子占满了。那只猛虎站在笼子里,当蒙住笼子的灰布拉开的那一瞬间,两道凶光就从它的眼睛里射出来,恶狠狠的瞪着拉开布的那两个汉字。 那两个汉字惊呼一声,后退数步。 那猛虎突然见到光明,发出一声怒吼,只震得山谷鸣响,雀鸟惊飞,拉车的两匹马发出一声嘶鸣,幸好站于两匹马左右的汉子制住。 连城弋少风和小叶看罢,心中皆是怦怦乱跳,心想,如此一只猛虎,怎么会得到皇上的青睐和换来的好运!? 那汉子道:“怎样,还满意吗!哈哈,这可是辽东最厉害的一只老虎。可是一百多名好汉花了三个月,追到大兴安岭才追到的。弟兄们死了好几个,这家伙是被追得累趴下才被擒拿的,要不然,就算再过三个月,也抓不到。” 那大汉说的满不在乎,但是其他汉子的脸上,却是一副心有余悸表情。连城瞧他并非说假,也是佩服这些好汉,竟然肯为了一只猛虎花费三个月的时间。看来,九爷是花了大价钱。更何况还出了几条人命。 连城道:“我们已经看过了,我可以收货了吧!” 那汉子道:“当然可以!”手中的两块牌子抛给连城,道:“到此为止,交易结束,以后出什么事,就跟我们毫无关系了!”连城将两块铁牌放入怀里,道:“这是自然!小叶!” 小叶应道:“什么事?” 连城道:“把那笼子盖起来,我们就走吧!” 那汉子听连城叫一个孩子去盖布,脸上显出惊讶之色,眼见小叶走过来,勒马退到一边,其他大汉也跟着闪到一旁。 小叶骑马走至跟前,翻身下马,抓住灰布的一角,身子跃起,左脚才在马车轮上,猛虎一声吼叫,张嘴就咬过来,只可惜笼子的大小刚好将它困住,这一口咬过来,脑袋只动了一动,小叶跟着右脚踏在一根铁柱上,翻身占到了笼子顶部,哈哈一笑,从另一边翻下来,就将这数丈宽大的布盖住了这个铁笼子,只听得里面吼叫连连,四轮的马车只是晃了几晃。 那大汉等人瞧得目瞪口呆,小叶将布盖好,重新骑到马上,对连城道:“连城大哥,好了。” 连城道:“好!”然后下了马,走到那两个车夫前,道:“二位,可以交给我了!” 两个车夫将缰绳交给连城,连城一把抓在手里,跳上马车,喝道:“驾!”两匹马听到命令,八蹄迈动,走了起来。 等连城走过弋少风和小叶,小叶跟在连城的一边,一手提缰绳,一手控制连城的那匹马。弋少风站在原地未动,等那群汉子转身上马而去,一直走出了数里之遥,弋少风这才快马加鞭跟上连城和小叶。 连城头也不回,问弋少风道:“他们走远了?” 弋少风道:“走远了,我看最多天黑之前就到京城。” 连城淡然道:“还有三个时辰就天黑了,要是不出意外,自然能到。” 弋少风道:“我担心那些人会杀一个回马枪,将我们给劫了!那些人太过稳重,交易也太顺利了。连城,难道你不觉得吗?” 小叶却先紧张起来,就从怀里拿出几枚暗器,回头张望。 连城道:“交易顺利有什么不好,说明九爷的本事大。总不能说每一次任务都是历经艰险才办到的。” 弋少风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小叶道:“怕什么,不就是几十个辽东汉子吗,倘若真的来抢,你们先走,我留下挡住他们,一定让他们尸骨无存。” 弋少风道:“这些人自然不够你塞牙缝,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连城道:“少风,你的胆子倒小了,有人跟着我自然知道。”弋少风和小叶惊问道:“你知道?” 连城道:“我们离开喜来客栈片刻以后就被人跟踪了。” 弋少风脸色一变,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原来是这样!” 同时心中对连城的早已察觉有人跟踪的本事折服,心中也隐约有些不痛快。道:“连城,你不应该知而不说!” 小叶也有同感,转头瞧着连城。连城道:“我若早告诉你们,那就打草惊蛇,不会将他们引出来了。这一趟任务没有这么简单,少风说的一点都不错。既然避免不了有冲突,何不装作不知道,等他们出来,再作计较!” 小叶拍手道:“妙极,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担惊受怕的回京了。少风,你和我都错怪连城大哥了。” 弋少风目显精光,扫视四周。 连城道:“小叶,你来驾车。” 小叶道:“为什么?” 连城道:“等一会会有一战,你驾车我比较放心。” 小叶一笑,道:“连城大哥,你不用担心我。我虽然用的是暗器,但是倘若我们两个交手,谁输谁赢还不知道。” 弋少风道:“连城,马车还是你驾,今日我们三兄弟就并肩作战一次!” 小叶笑道:“你这句话最合我的胃口!” 他的话未说完,就听到一阵响如洪钟的笑声从山背后传了过来,笑声回荡在四周,顿如山洪暴发,路边的树叶也簌簌颤抖。三人皆是吃了一惊,小叶喝道:“谁!”手一扬,手中两枚暗器就如同两道厉电射向声音之处。 就听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几位小娃娃,难道就是这般迎接老僧的吗!” 说话之间,一人大步走出,手里正拿着刚才小叶射过去的两枚暗器,嘴里道:“暗器手法不错,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定会丧身于此,可惜老僧手脚不便,勉强接住了,不知这暗器是哪位的!” 三人都露出惊异之色,更吃惊的是小叶,他的暗器虽然从未失过手,但有人接住还是第一次,而且接住暗器之人,竟然是一个身高八尺,额骨奇高,长眉大眼,却是极为明亮,脸色红润,除了眼角有几道皱眉以外,整张脸看上去只有四十岁的模样。此人正是在喜来客栈里达达替的师父巴赫法师。在蒙古有一个外号,叫:金钹大师。他的武器乃是他做法事时用的一对黄金金箔。 巴赫法师年过花甲,所练武功既修身养性,也助于容颜,所以虽已花甲,但看上去只有中年人的模样,但一脸的威严不怒自威,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三人都不认识这位老僧,但看到他身后随即走出来的那位达达替,连城便知跟踪三人到此的,竟是达达替与师父。弋少风和小叶见了达达替手中那根铁棒,都是一惊。 法师询问暗器是何人所有,小叶点点头,道:“是我的。” 巴赫法师年过花甲,所练武功既修身养性,也助于容颜,所以虽已花甲,但看上去只有中年人的模样,但一脸的威严不怒自威,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三人都不认识这位老僧,但看到他身后随即走出来的那位达达替,连城便知跟踪三人到此的,竟是达达替与师父。弋少风和小叶见了达达替手中那根铁棒,都是一惊。 法师询问暗器是何人所有,小叶点点头,道:“是我的。” ------------ 第七十九章 金钹大师 第七十九章 金钹大师 法师道:“少年人,东西不可乱扔,幸好老僧捡到了,倘若要是伤到别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说罢,就朝小叶扔过去,连城三人都是大吃一惊。连城和弋少风几乎同时抽出刀剑,只听得叮的两声响,两枚暗器被连城和弋少风的一刀一剑挡了一下,去势不减,直往小叶飞过去。 连城喝道:“快闪开!”但却来不及,只见两枚暗器已到小爷面前,弋少风身形如电,他的水银剑闪出一道剑芒,削向飞向小叶的其中一枚暗器。那两枚暗器突然加劲,弋少风这一剑,竟然空了。 弋少风心头大惊,右手再一次持剑刺出,小叶却伸手去接那两枚暗器。弋少风惊呼:“不可!”但小叶以接在手中,弋少风心惊之下,身子落在小爷面前,看着他摊开的手心里,两枚暗器竟然丝毫不损,小叶一脸茫然的看着弋少风。 弋少风惊道:“怎么样!” 小叶奇道:“什么怎么样,他扔过来,我就接住了,什么事都没有!”弋少风听了小叶的话,怔在当场。刚才那老僧扔出暗器之时,他看得清楚,小叶这一次极难躲闪,所以连城和他才各自抽刀剑替小叶挡,连城因为坐在马车前头,无法来救,所以弋少风就只有再一次出剑,哪知道小叶竟然接在手里,毫发无伤。 连城听到弋少风和小叶的对话,便知小叶没事,放下心来。看着老僧,道:“难道大师就是这位达达替的师父蒙古大昭寺巴赫法师?” 法师道:“正是老僧,前日我这徒儿在京城与你过招,不到五招便输与你,今日老僧特意带这个不孝弟子给小友道歉。不知,三位少侠大名?”虽说道歉,但却没有任何道歉之意,再者,这并无道歉一说。那达达替站在师父后面,环目直瞪着连城。 连城道:“道歉不必,比武输赢那正常不过,那位达达替大师不小心输给在下,倒不是他武功不济,而是在下侥幸胜了。在下三人无名小辈,法师不足挂齿。在下连城,那位是弋少风,你接住他暗器的那个孩子是小叶。” 法师分别看了三人一眼,道一声“久仰”,随即摇头道:“依老僧看来,是少侠你的武功远在老僧的徒儿之上,所以老僧特意带着徒儿来求证求证。你与他再比一场,老僧在一边看,如此一来,老僧便知少侠与我那徒儿谁强谁弱。” 此刻,小叶和弋少风走了过来,连城瞧见二人脸色都不好,二人看了一眼连城,微微摇了摇头。 连城看着法师,道:“大师,比武之事,他日江湖再见,再论一个输赢不迟,只是今日在下有要事要办。与令徒切磋之事,改日再向大师的高徒讨教了。” 法师看了连城身后的马车一眼,道:“小友,这马车里装的,可是一只猛虎?” 连城三人都是一惊,暗道:“他怎么知道?难道刚才检验货物时,被这老和尚暗中偷窥了?” 法师一瞧三人眼色,便知他们心思,微笑道:“老僧曾游历深山野林数年,对豺狼虎豹气息倒是有几分熟悉。要猜出蒙着布的马车里装有什么并不难,闻一闻气味便知晓它是何物。”小叶好奇的嗅了嗅,却什么也没有嗅到,看着法师。 连城道:“大师师徒二人跟随在下三人到此,就是为了要让令徒与我再比试一场吗!” 法师道:“倒不完全,老僧此次来中原,是有要事要办,虽是要事,也不急于一时三刻。我蒙古皇帝也跟明朝皇帝一般喜爱各种奇珍宝物,这些凶猛野兽,陛下也喜欢。老僧适才一闻这气息,便知这是一只极猛极凶的老虎,也是陛下最喜欢的野兽。所以老僧还希望小友给老僧一个薄面,将这只老虎送与老僧。” 连城三人都是心头怒火升起,这个僧人一下说要连城与达达替比武,一下讨要这只猛虎,终究不知他所要何物,真是岂有此理。 连城淡淡说道:“大师,我不管你是蒙古什么法师,但这里是中原,虽然大师刚才那一手武功很惊人,但是别忘了,我们有三个人。” 达达替听到连城辱及师父,怒道:“小子,你不要口出狂言!你们有三个人,我还有两个师哥没有来,他们若来了,我们就是四个!哼,四比三,你们难道还会赢吗!那天我只是不小心输了,今日再来比过!”紧握铁棒,就要上前,法师微微摆手,达达替瞪了连城一眼。 法师扫了三人一眼,哈哈一笑,道:“年轻人口气好大。老僧久居蒙古,但喜爱武学,早就想与中原武林人士比一个长短,今日遇到三位少侠,就先展一展手脚,日后再遇到其他高手,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连城转头看着小叶,道:“小叶,你来驾马车!” 小叶摇了摇头,刚才法师扔他的暗器给他的时候,所用的巧劲是他从所未见的。连城和弋少风用兵器挡格,暗器的劲道加大,等他伸手去接时,暗器的力道突然消失,就如同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手里一般。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这位貌不惊人的老僧,一定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连城让他驾马车,自然是怕他出事,但是小叶却不愿意驾马车先走。这一战不用想,定是凶险至极,连城越是要他走,他越要留下来。 连城看着弋少风,弋少风不等他开口,道:“我和小叶留下,你先走。” 连城跳下马车,将缰绳拴在一根树杆上,将长刀反握在手里。弋少风和小叶都是一惊,齐声道:“连城,你!” 连城道:“我们都看出来了,今日是凶多吉少,就算你二人留下,又能抵挡多久,到时候他们师徒追上来,我又能挡几招。只有我们三人同进退,成与败就看晚上能不能赶回城里了。” 法师笑道:“你们很讲义气。不错,不错,老僧佩服。” 连城道:“大师先不用急着说佩服,动手吧。” 法师哈哈一笑,看了一眼三人,眼神之中颇有不屑之意。 连城对小叶和弋少风道:“小叶,你的身子灵活,你对付那个拿铁棒的,我与少风对付法师!”法师一笑,还未答话,达达替大叫道:“我要与你……” 话未说完,小叶已经跨前一步,手一扬,两枚暗器直射向达达替的咽喉,达达替大怒,身子一侧,随手一棒横扫,挡开了一枚,另一枚擦着他的咽喉飞过去,只觉得喉咙一阵鸡皮疙瘩,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暗道:“好快!”伸手摸了摸,发现并未受伤,当下收起了轻视之意,铁棒抡起,就朝小叶砸去,小叶身子朝旁一闪,随着一枚暗器射出去。达达替不敢大意,抬起铁棒挡开。 小叶对达达替发射暗器,法师就一直冷眼观瞧,见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暗器手法竟然这般厉害,达达替险些遭了暗算,心中也是一惊。在这恍神之间,左右两边一刀一剑齐向他夹攻而来。 法师身子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刀一剑,从怀里取出一对只有饭碗口大小的黄金金钹出来,一手拿一个。 连城长刀猛削向法师左肩,法师身子朝后一缩,避开这一削之势,右手抬起,金钹就拍击在连城的刀上,就将长刀弹开。只听一声大响,众人耳中皆传出嗡嗡之声。 弋少风在法师抬起右手之时,一剑横刺法师右下腋的极泉穴,法师左手金钹从身后一绕,当的一声挡开了弋少风这一剑,连城和弋少风纷纷后退了一步,法师左手伸出,将从身后抛出去挡开弋少风那一剑的金钹。距离就与连城二人拉开了三尺。这第一回合,法师竟然轻而易举将二人的一刀一剑挡开了。 连城心头震惊,瞧了一眼弋少风,见他脸如土色,想来是初遇大敌,心里难以接受这种挫败之感。 弋少风向来杀人,都是从未失败,不管那些人是否是江湖一流高手。而且他手里的水银剑,犹如神兵利器,死在这把剑下之人,数不胜数。 水银剑之所以叫水银剑,是因为这把剑乃由一种极其稀有的矿物炼制而成,所刺中的伤口,世上没有药物可以医治,哪怕一个伤口,若不及时处理,便会导致全身溃烂致死,当然,最为厉害的便是腐内而不腐外。这种可怕的杀伤之力,当真是让人谈之色变。 水银剑在弋少风的手里,让他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便极少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今日一试,虽和连城同攻一招,同时退开,连城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法师武功超绝,自己万万不是对手。可是弋少风心里想法却与连城截然相反,想他弋少风出道以来,从未败绩,更无遇敌平手之说。今日虽说只是一招,心境竟然有些乱了。 法师退开之后,道:“想不到二位第一招就逼老僧使用金钹,这可是老僧多年来第一次遇到之事。” ------------ 第八十章 不避萧墙 第八十章 不避萧墙 刚才法师虽然是轻描淡写的挡开了二人的攻击,但是心中却吃惊非小,想不到这两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厉害。心里虽惊,脸上却无变化,而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连城瞧见弋少风脸上变化,知道他在想什么,喝道:“少风!” 弋少风一惊,猛然醒悟,感到背心一阵发凉,要不是连城提醒,他倒是一直纠结于他的过去成与败。如此一来,性命堪忧。 弋少风收起胡思乱想,斜斜一剑,刺向下阴曲骨穴,法师身子成一个弓形,弋少风的这一剑就离法师要害差了数寸,法师金钹猛然拍出,直拍向弋少风脑门,弋少风身子拔高数尺,在空中一转,就避开了法师这一拍。 法师身子刚一站直,连城长刀随之而至。 法师身子原地转了一圈,右脚踢向连城手腕太渊穴,这要是被踢中,手腕非断不可。连城身子左偏,手腕收回,反手一刀,刺向法师小腹。法师金钹挡开二人斗了数招,法师一个退让,弋少风随即攻上,连城长出了一口气,转眼去看小叶。 小叶和达达替打得不可开交,一个跃来窜去,手中暗器犹如暴雨一般射出,一个站在原地挥舞铁棒,叮叮当当直响,嘴里破口大骂:“兔崽子,有本事就与我堂堂正正的打一架,跑来跑去算什么好汉!哎哟,你这个小贼!” 小叶不闻不顾,手中暗器直往达达替身上要害直射,有时一个穴位要害,小叶连发三四枚暗器,他的暗器又快又准,达达替武功虽高,挡开一两枚,但是接下来的一两枚暗器,只吓得他面如土色,叫骂不能,恨得咬牙切齿,却拿小叶毫无办法,只得边打边退。前日在京城,他与连城交手,虽然败了,但听恩师一说,便知并非真败,而是不小心被破解了而已。当时的情况是,连城用剑,他用最拿手的铁棒。 而此刻,小叶使用的暗器,并不和他做近身搏斗,使他空有一身外家功夫,也只能挡暗器。 本来连城三人到了京城,是要隐藏身份的,但是今日遇到的敌手极为厉害,他们身份又是蒙古人,所以三人才使用自身武器。即便现在面对的是中原的江湖人,他们也是用各自的兵器。 押送东北玄虎是一件隐秘之事,无论谁见了,都得一死,更别说是蒙古和尚。 当然,法师又岂是那般说杀便杀之人吗! 见到小叶无碍,连城转过身来,大步走到马车前,解开了拴在树干上的缰绳,跃上马车,喝道:“走!” 弋少风听闻此言,猛攻了法师三招,法师连退三步,金钹与水银剑连碰了三次,发出三声金鸣之声。弋少风逼退法师三步,身子朝后纵跃五尺,水银剑划出一道剑芒,扫向法师,同时对小叶喝道:“小叶,走!” 小叶哈哈一笑,又向达达替射了两枚暗器,转身朝半山腰奔去。达达替紧追不舍,小叶停住脚步,反身射出两枚暗器,达达替微微一顿,小叶已跑出数丈之远,接着几个纵跃,赶上了马车,飞身上了铁笼子顶端,看着数丈之外的法师。 法师停下脚步,微微而笑,并不追击。连城驾着马车疾奔而行,弋少风翻身上了马车顶,和小叶站在一起。 连城高声问道:“小叶,你没事吧!?” 小叶道:“没事,那家伙力气好大,一根铁棒抡的好快,我的暗器一枚都没有打中,可惜。这是我出道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对手。” 弋少风阴沉着脸,道:“想不到这位金钹大师一对金箔如此厉害。看来他并无伤我们之意,先前他说要抢我们手中的东北玄虎,无疑是要逼我们与他动手,他好从中看出端倪,以便日后遇上我们,再让我们无路可逃。这个老和尚,果然厉害。” 连城道:“他若真要伤我们,我和你未必走得过五十招。这位金钹大师是何来历,怎么江湖上出现了这样一个厉害人物。刚才的交手,只是在试探我们而已,若是下一次遇到此人,就没有那般好运气了!”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果然过了许久,法师并未追来,只是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弋少风突然道:“我刚才好像听到达达替说他还有两个师哥没有出现。难道这二人要在前头拦截我们?法师故意放我们走,是要等我们精神松弛,再来一网打尽!” 连城和小叶都觉得有理,连城道:“那就小心一点。小叶,从现在起,无论是什么借口拦路的,不用废话,直接射杀。” 弋少风和小叶都是一惊,小叶随即点头道:“嗯,知道了!”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达达替的两个师兄突然杀出来,但是直到晚间,也没有遇到一个拦路的。深夜,马车到了西城门外。此刻应该是关城门的时间,但是这西城们却敞开着,只见门下站着数百人之多,皆是锦衣卫。其中一人头戴官帽,身穿蟒袍,身材微胖,正是钱宁。站在钱宁身侧的是一个女人,竟然是孟,这让连城三人有些始料不及。 钱宁见到连城和弋少风三人,都微微有些诧异,阴阳怪气的道:“咱家还以为要等到三更时候,想不到你们倒是挺快的。” 连城下了马车,弋少风和小叶也从车顶跳下来。 连城道:“钱大人,很抱歉,在蓟县遇到一点麻烦,所以来得迟了,请大人莫要怪罪。” 钱宁道:“咱家还以为是遇到大奸大恶之贼,你们三人应付不来,所以调集了三百名锦衣卫在此等候,好准备迎接三位,看来咱家是多此一举了。” 连城听钱宁言语之中对他们三人皆为不屑,心中冷笑一声,道:“钱大人日理万机,在这深夜之时还调集了这许多锦衣卫随大人出城,江大人知道了,一定感激的很,定会亲自登门拜访钱大人。” 钱宁听到登门拜访四个字,嘴角动了动,皮笑肉不笑的道:“咱家与江大人是知己,他的事情自然是咱家的事。这件小事只是举手之劳,不必麻烦江大人来来回回的跑。连城,你们回去吧,替我转告江大人,咱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数日后,皇上会来豹房,到时候咱家再通知江大人!” 连城道:“我先替江大人多谢钱大人了。” 钱宁朝后一挥手,便走出数名锦衣卫,牵过连城手里的缰绳,钱宁躬身钻入身边一顶轿子,喝道:“走吧!” 数百名锦衣卫顿时将大马车围起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西城门,直往豹房而去。豹房乃当今正德皇帝朱厚照在皇宫外西苑修建的一座行宫,这座行宫非但富丽堂皇,而且稀奇古怪,皇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 后宫佳丽,皇后贵妃,王公大臣,也大多时间在这西苑豹房之中。可以说,这是京城的第二个紫禁城。 钱宁带着数百锦衣卫,直接将那只东北玄虎运到了关押野兽豹子的地方。那关押豹子的地方修建的极好,门边专门有百名禁军看守,这些人都携带着强弓弩箭,整整齐齐的站在长长的甬道之中。到了大门前,钱宁下了轿子,大步而行,众禁军见到钱宁一行,齐齐躬身行礼道:“钱大人!” 钱宁鼻孔里嗯了一声,目不斜视,道:“这是新运来的猛虎,几日之后,皇上会在较场里与之搏斗,在此期间,你们可要看好了!” 众禁军答道:“是!” 将马车拉到众豹关押的地方,钱宁叫人将东北玄虎关了起来,然后去见了皇帝朱厚照。 皇帝年级二十多岁,身穿黄稠单衣,在书房里踱来踱去。见到钱宁,还未等他下拜行礼,便迫不及待的询问道:“钱宁,你今日去哪里了,朕找你有事!” 钱宁行礼道:“皇上,大喜事,大喜事!” 皇帝眼睛盯着钱宁,道:“什么大喜事,快说!” 钱宁道:“皇上,臣今日不在,是去等一件皇上喜欢的东西,所以到现在才回来!皇上,臣给您带来一只最为凶猛的东北虎,此刻就关押在虎牢里。” 皇帝大喜,道:“走,快带朕去瞧瞧!”转身就走,钱宁扑通跪倒,道:“皇上,此刻已是深夜,那只虎凶猛异常,只怕……只怕皇上去看,有什么闪失,臣担待不了。” 皇帝听罢钱宁之言,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虎牢里,两眼放着光,道:“这正是朕最喜欢的,钱宁快带路!” 钱宁一张脸都白了,后悔这个时候来跟皇上说,一边爬起身来,伸袖子擦拭脸上冷汗,弯着腰,小跑在前,皇帝双手背后,昂首阔步跟在后头,脸上笑容满面。 来到虎牢,看到那只身高六尺长丈余的凶恶猛虎之时,皇帝鼓掌道:“妙极,妙极,钱宁,你做的好,你做的好!”对钱宁连声称赞。 那东北玄虎听到说话声,猛然在虎牢里跳将起来,对着站在铁门外丈远的皇帝一行人怒吼咆哮!皇帝先是被吓得一跳,随后,哈哈大笑,走进数步,眯着眼睛观瞧,越看越觉得有趣,转身对钱宁道:“钱宁,你安排一下,后日,朕要在较场与这只猛虎搏斗,让文武百官都来。啊,明日就不上朝了,朕要养养神,以便后日在百官面前大展神威。” 说罢,带着众人走了。 送皇帝回到寝宫,钱宁找来一个心腹太监,递给他一封信,低声道:“速去江府,交给江大人。” 那心腹太监接过信,躬身道:“是,大人!” ------------ 第八十一章 初开情窦 第八十一章 初开情窦 连城几人在西城门与钱宁分了手,回到江府,对九爷说了此行之事,对于法师出现拼斗一事,连城隐去不提。听连城说完,九爷笑道:“不超过明日,就会得到见到皇帝的好消息。你们下去吧。” 连城将那两块牌子交给九爷,和弋少风小叶二人回到了阁楼。 九爷等连城三人走后,道:“想不到‘辽东霸山虎’给我的竟会是一只最为凶猛的老虎,哈哈,看来这一切的顺利,似乎就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见到九爷欢的悦神情,孟担忧的说道:“九爷,刚才连城好像还有一些话没有说。” 九爷沉下脸来,道:“什么话?” 孟道:“属下也不知道他隐藏了哪些话,他刚才说接到老虎的那一段,只是一语带过,而且弋少风与小叶都是脸色有异。这一点来看,他们三人一定经历过什么,我怕这会对您不利。” 九爷阴沉着脸,道:“明日你让少风来见我。” 孟道:“是。”转身走出书房。片刻之后,孟返回书房,九爷皱眉道:“你还有事?” 孟道:“九爷,钱宁送来信。” 九爷眉毛一挑,随即笑了,接过信封挥了挥手。等孟走后,九爷拆开信封,瞄了一眼信上内容,微微点了点头,走到烛火边,将信烧了。 次日,弋少风被九爷召见。九爷在书房里看到弋少风时,直截了当的问道:“少风,昨天你们遇到了什么!” 弋少风恭恭敬敬的道:“一个自称蒙古大昭寺金钹大师的老僧……”当下便将遇到老僧一事对九爷说了,最后说道:“连城似乎对这件事清清楚楚,只是他没有跟我说。” 九爷不满的瞟了一眼弋少风,喝道:“此时此刻,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你要记住,我希望你们团结一致,助我完成大事,而不是吃别人的干醋!” 弋少风涨红了脸,道:“您为什么要拿我和他们同等对待,为什么!” 九爷道:“因为你是杀手,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留在他们身边,我放心!还有你要记住,一个训练有素的人,不应该有情绪,也不应该为了一些事情争风吃醋。” 弋少风声音变大,道:“我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个杀手一个棋子吗!” 九爷沉默,然后道:“论计谋,你不如连城,论武功,你也不如他。但是你不应该排斥他,他是你的伙伴,是我的一枚棋子。你受委屈算不得什么,等有朝一日我站在高峰仰望天下之时,便是你回到我身边的时候。” 弋少风垂下了头,道:“可是,可是孟,她是外人,你为什么大事小事都让她去办,我呢,我每天只是跟在一个冷冰冰的人和一个胡闹顽劣的人身边。我要做大事,我要跟着您做大事,要让所有的人都敬我,怕我。” 他越说越激动,九爷的眼睛变得幽深,似乎带着一丝怜爱之色,但是只是一闪而过,淡然道:“从今天起,你给我记牢了,不许胡来,不许逾越你的职责,否则的话,我就送你回到曹老师那里,让你再受锤炼之苦!” 弋少风的脸色一变,似乎立即想到了极其可怕之事,额头上滚落出了汗珠,眼神之中有慌乱和愤怒之色。 弋少风又看了一眼九爷,道:“我知道了,我一定遵守您的规矩,九爷。” 九爷?九爷听到弋少风的嘴里叫出这两个字,嘴角抽搐一下,也就没有了表情。以前弋少风见到九爷,都是称呼:“您。”而如今却改了口,叫九爷,他这一声九爷叫的极其干涩,像是有人有木棒撬开他的嘴似的。 九爷看着弋少风走过来想要握住他的手,可是手伸出来,停在半空片刻,然后只是拍了拍弋少风的肩膀,道:“这样叫也好,先暂时这样叫吧。委屈你了。”这“委屈你了”四个字,说的温柔之极,慈爱之极,弋少风的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九爷的手拍在弋少风的肩上,弋少风后退了一步,九爷的手就拍空了,他愣了一下,有些错愕的看着弋少风。弋少风拱手道:“九爷,属下告退。” 九爷神情复杂,哦了一声,挥了挥手,道:“你走吧。” 弋少风退出了书房,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蒙头大睡。 且说宁王所住的行馆之中,这几日来,谢道、任拣两位高手陪着郡主朱琼曦在京城里四处游玩,可谓是兴致勃勃,流连忘返。 这一日,朱琼曦道:“谢老伯,任大哥,我们去江府玩玩吧。” 谢道皱眉道:“郡主,这几日王爷打算会南昌,您要多多休息,要不然起程之日,你会觉得疲劳不堪。” 朱琼曦奇怪的道:“我们来京城才几天,爹爹怎么就想走了。可是,爹不是说……”话到此处,便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谢道道:“郡主,小人虽然不知这是为何,但是王爷要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朱琼曦哼了一声,转头对任拣道:“任大哥,你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啊!” 任拣咧嘴笑道:“郡主是还未找到如意郎君,这突然听说王爷要回去,是不是有些着急啊。” 朱琼曦臊得满脸通红,怒道:“任大哥,你也不是好人!” 任拣道:“小人虽然胡说,但是刚才听郡主说要去江府,便知有一人就是郡主心中的如意郎君人选。小人说的可对?” 朱琼曦一笑,说道:“你怎知我心中是怎么想的!难道昨天你偷听我说梦话了?” 任拣脸色一变,赶紧道:“郡主,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郡主千万不可乱说。” 朱琼曦道:“那你们陪不陪我去江府啊!” 任拣和谢道互看一眼,皆莞尔一笑,看着这个秀气玲珑的小姑娘,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对她突然喜欢上了某个人,也是替她欢喜。 任拣笑道:“郡主,那我们走吧。” 朱琼曦大喜,拉着任拣的手,道:“快走,快走,要不等一下爹看见了,他又不许了!” 三人正准备往外走,就听一人朗声道:“谁说我不许了,我的乖女儿不是什么时候出去我都没有拦着吗!” 宁王,李士实等人走了过来,任拣与谢道赶紧躬身行礼,道:“王爷!” 宁王摆手道:“免礼!” 朱琼曦笑颜如花的走上来挽住父亲的手,撒娇道:“爹,您怎么耳朵那么灵呢,女儿刚说要走,你就出现了。” 宁王宠溺的捏了一把女儿的嫩脸蛋,一本正经的道:“你看中了如意郎君,爹爹当然要来替你把把关了,快说与爹爹知道,他是谁啊?” 朱琼曦羞得满脸通红,瞪了一眼任拣,道:“都怪你说的那么大声,让爹听见了。”任拣一脸错愕,心道:“我什么时候说的那么大声了?” 宁王哈哈一笑,坐在椅子上,将女儿搂在膝上,笑道:“曦儿,是那个摇折扇的,还是那个冷冰冰啊?” 朱琼曦道:“爹爹,您说,他们两个谁更好一些啊?” 宁王被问得措手不及,张口结舌。李士实见到王爷被女儿一句话问得极是窘迫,笑道:“郡主,依在下看,各有各的好,他们二人都是一样俊俏,那个叫连城的,武功看起来很高,至于那个摇扇子的,应该也不简单。只不过大晚上的,摇一把折扇,有些靠不住。” 朱琼曦道:“李先生您不是一天到晚都摇着蒲扇吗,您可是智谋百出啊!” 众人听罢,哈哈大笑,宁王道:“牙尖嘴利。爹爹来是要跟你说一说,这几天你就在行馆里好生休息,再过几日,我们便起程回南昌。” 朱琼曦满脸的失落,从父亲膝盖上下来,眼神有些茫然,点了点头,轻声道:“爹爹,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宁王道:“后天。” 朱琼曦哦了一声,朝父亲行了一个礼,道:“爹,那我回房了。” 说罢,垂着头便往外走。宁王叫道:“曦儿!” 朱琼曦站住身,回过头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爹,您还有事吗?” 宁王瞧着女儿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极是不忍,暗道:“女儿真的长大了,有了喜欢的意中人。此刻跟她说后日就要走,她自然不愿违拗我的意思,但是她的心中自然悲苦。唉,少年人为了情,竟然……也罢,也罢。” 念及此处,宁王道:“我们后天走,但是曦儿你要是觉得没有玩够,可以留下来多玩几日,什么时候玩够了,就回来。” 朱琼曦先是一怔,随即笑容爬上脸上,转身跑过来,一把搂住宁王的手,柔声道:“爹,您真好,您真好!女儿爱死您了!”宁王被她最后一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朱琼曦就拉着任拣和谢道往外跑了,嘴里还叫道:“谢老伯,任大哥,我们快走,要不爹反悔了!” 宁王看着女儿走远,便听到谢道和任拣一个说:“郡主,我的衣服!”一个说:“我的老骨头快散了,郡主慢一些!”而朱琼曦传来的,只是甜美动人的笑声。 李士实道:“郡主情窦初开,自然欢喜的紧。”刘养正等人脸上皆露出微笑,宁王却叹了一口气。 李士实道:“王爷,您为何叹气?” 宁王道:“后日回南昌,留下曦儿在京城,实在是放心不下。” 李士实道:“有谢道和任拣在郡主身边,向来不会有什么危险。” ------------ 第八十二章 知善非善 第八十二章 知善非善 宁王道:“她的安危本王倒不担心,只是曦儿心地善良,从未经历世俗之事,不知世道艰险,人心难测。但愿她能快乐一些,本王也就心满意足了。李先生,随本王来京城的人手有多少?” 李士实道:“有一百多人,刘先生后来带了二十几个,共有一百三十多人。” 宁王道:“留下一半头脑机灵身手灵活的陪同谢道任拣二人保护曦儿,其他人随本王回南昌。” 李士实道:“是。” 宁王道:“奏折写得怎样了?” 李士实道:“按照王爷的意思写好了,请您过目。”李士实从袖口之中抽出一本折子,递给宁王。宁王看罢,点头道:“正合本王心意。你去交给钱宁,让他转呈圣上。我是藩王,不宜参与朝事。” 李士实道:“属下得到一个消息,正准备告知王爷。” 宁王道:“什么事!” 李士实道:“今日皇帝没有早朝,而是大吃补品。”宁王和刘养正等人都是诧异之极,道:“皇上病了?” 李士实笑道:“这倒不是。明日皇上要在豹房大较场与一只昨日刚运到的猛虎搏斗,还特意邀请了文武百官。” 众人都是脸色有异,宁王道:“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李士实道:“属下有一同乡,在锦衣卫当差,昨日他就参与此事。”李士实所说的那位锦衣卫是一个百户,钱宁昨夜带三百人队到西城门迎接猛虎,他便是三个百户之一。 宁王道:“你送奏折给钱宁之时,可以用一些伎俩。” 李士实小眼睛转了转,道:“属下明白。” 李士实离开行馆,带了几个随从,去到钱宁的府上。钱宁正准备前往豹房,听下人来报,便让李士实到书房相见。 见到钱宁,李士实行过礼后,说道:“钱大人,一个多月前,江西巡抚董杰被杀一案,王爷已经调查出来了,凶手是一个叫千飞雪的江湖杀手做的。” 钱宁奇怪的看着李士实,道:“你跟咱家说这个有什么用,那千飞雪又不是咱家派去的。李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士实道:“在下的意思是,王爷写了一道奏折,请钱大人交给皇上,让他下旨,通缉千飞雪。”说着拿出那本折子,递给钱宁。钱宁道:“写的是什么!” 李士实道:“都在上面,钱大人请过目,要是觉得满意,就请大人代劳。” 钱宁打开扫了一眼,随即合上,漫不经心道:“不错,就这样写。” 李士实道:“大人,折子你拿倒了。” 钱宁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变为愤怒,然后笑道:“咱家看奏折一向如此。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对咱家宠幸有加。这可是咱家的秘密,今日跟李先生说了,自然是将李先生当自己人。你放心,那个千飞雪一定会按照王爷的意思处理。” 李士实听罢,大喜,赶忙站起行礼道:“多谢钱大人。”其实钱宁见到李士实送来的折子和所为的江湖杀手千飞雪,他便知这是宁王故意做的,所以才顺口说出按照宁王的意思来办。 见李士实站起来行礼,钱宁道:“李先生回去转告王爷,此事包在咱家身上。李先生,就赎咱家身有公务,不能多陪了。钱复,送一送李先生。” 站在钱宁身边的钱复道:“李先生,清吧。” 李士实本来还有许多话说,但是钱宁下了逐客令,他也只好告辞而去。 钱复送走了李士实,钱宁一把拿过桌上的折子,猛地扔在地上,怒道:“什么东西,竟敢嘲笑咱家不识字!” 周围的太监见钱宁发了火,皆是吓得畏畏缩缩,直到钱复送走李士实回到书房。看见钱宁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又看见地上的折子,钱复便明白什么意思。 他弯下腰捡起那本折子,轻声道:“大人,这折子……” 钱宁道:“读给我听,然后烧掉!” 钱复眉头紧锁,嘴里答道:“是。” 打开了折子,钱复读道:“圣上,臣南昌宁王启奏,江西巡抚董杰之死,凶手乃江湖杀手千飞雪所为……恳请圣上下旨,缉拿此贼!” 钱复读完,看着钱宁,钱宁道:“简直胡说八道。哪里冒出什么千飞雪万飞雪,这简直是……烧了,随我去见皇上!” 李士实离开钱宁府邸,并未走远,而是在附近一家茶馆坐了下来。跟伙计要了一壶茶,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一个锦衣卫的百户走了进来,见到李士实,笑道:“李大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李士实道:“原来是张兄弟,快来。” 那位张兄弟走到李士实对面坐下,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喝了,低声道:“李大哥,钱大人很生气,你走之后他就将折子烧掉了。呵呵,你那句话可真是让他很气愤啊。” 李士实微微一笑,道:“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多谢你了。” 那张兄弟脑袋凑近李士实,道:“告诉李大哥一个消息,锦衣卫得到情报,那天在江府要会上弹琴的老琴师祖孙被人杀死在西城五里外的烟波亭里。李大哥,这是一个挑战的信息,只是不知道是向谁发出的。回去告诉宁王,要他小心一些,最近好像怪事特别多。” 李士实道:“我知道了,张兄弟,快回去吧,时间久了别人会看出端倪,毕竟你现在穿着锦衣卫的衣服。” 张兄弟道:“那我先走了,李大哥保重。”于是高声道:“李大哥,我还有要事在身,哪天我再去你那里,跟你好好喝几杯。” 李士实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叫你嫂子好好做一桌菜。” 张兄弟道:“那我先走了。” 李士实笑着摆了摆手。又喝了一会茶,李士实起身结了账,回到了行馆,将此事跟宁王说了,宁王听罢,哈哈大笑,连声称赞李士实。当他听到老琴师祖孙被杀之事后,只是皱了皱眉,道:“这与我们没有关系,但与那与此事相关之人,却是一个大事件。” 李士实被宁王称赞,心中极是欢喜,一旁的刘养正见了,心中不是滋味,但却只是摇了摇头。 朱琼曦到了江府,向守门的士兵道:“你快去通知连城,说有人找他。” 他士兵看了朱琼曦和她身后的任拣和谢道,认得三人,知道她是宁王的女儿,客气地说道:“连城公子大早就出去了。” 朱琼曦道:“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那士兵摇头道:“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也不敢问。” 朱琼曦亦不死心,追问道:“他不是还有两个同伴吗,他们呢?” 那士兵道:“弋公子在睡觉,那个小公子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朱琼曦只觉得失望至极,突然发现这一日索然无味。只从那日见到连城,他在湖上与钱复、任拣比试武功的那一瞬间,连城的身影便在她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尤其是当他连喝二十四杯酒时脸色煞白却硬撑到最后的那一刻,朱琼曦心中对这个不苟言笑的冷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几日总想找机会和他见上一见,但碍于情面,总是开不了口,也不好意思来到江府。虽然在京城游玩,但总是去那些人多之地,总希望会在某个地方碰到。一连数日,别说碰到,就连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今日终于忍不住,要来江府看一看连城。当她听说后天就要离开京城之时,心中仿若落进了一个满是迷雾的山谷之中,充满了迷茫和焦虑。当宁王允许她留在京城的那一刻,她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便迫不及待的来到江府。那一瞬间,她似乎长大了,似乎明白,那个男子便是她所爱慕的人。 可笑的是,她竟然总是想到他对她的冷漠,那一种冷漠,她既讨厌,又时常在心底挥之不去,让她心烦意乱。 此刻听说连城不在江府,一颗满是喜悦的心情就跌落心底,似乎充满力气的身体,瞬间力气便消失的无影无终,只剩下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 朱琼曦抬头看着任拣,问道:“任大哥,你说,他去哪里了吗?” 任拣从未见过郡主会有这般神情,心中极是不忍,暗道:“郡主年纪这般小,头一次大胆的对一个少年产生爱意,那小子居然不在此地,想来心中很不愉快,我且逗她快乐一些,免得她郁郁寡欢。唉,怎么会对一个只见一面的人思念如此呢,看来这几日实是难以忍受,今日才鼓起勇气走出来要与他见上一见,岂料竟然落得一场空欢喜。” 任拣心中感叹,嘴里却怒道:“郡主,等他来了,小人替您教训他!” 朱琼曦苦涩一笑,道:“算了,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到江府来走走,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我们再到别处走走。” 说着,便走下台阶。谢道任拣互望一眼。 那士兵好像想起什么,叫了一声,道:“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好想听到连城公子跟弋公子说什么笑酒家要被改成新酒楼什么的。小人只是依稀记得这一点。郡主,您要是找他,不妨到笑酒家去看看。” 朱琼曦回过头来,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道:“那笑酒家在何处?” 那士兵道:“两条街之外,有六七里路吧。” 朱琼曦笑道:“谢谢兵哥哥。”当先迈着轻快脚步而行,道:“任大哥,我们到那边走走。和,到处走走看看。” ------------ 第八十三章 女儿心与女儿心 第八十三章 女儿心与女儿心 任拣与谢道向那士兵问明路径,跟上朱琼曦。朱琼曦道:“我们来猜猜,他是开酒楼还是要开茶庄。” 谢道道:“此人不是做生意的料,他所做的事,是很多人都做不到也是不敢做的。”谢道是老江湖,知道连城这么做定有目的,只是朱琼曦单纯天真,只是觉得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将一个老酒楼改成新的,本是自然不小。心里充满了见面后美好的幻想。听到谢道这话,便觉得很不舒服。谢道久经江湖,早就已经变得深沉老练,说话直切中要害。朱琼曦极不喜欢这样的古板之人,只是宁王要他在京城期间保护朱琼曦,不然他早就去调查连城去了。朱琼曦尽管不喜欢谢道,但还是比较尊重他,并未驳了他的面。 现在朱琼曦要去见连城,谢道也想趁这个机会见识一下此人。 任拣道:“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想法却很多,要是真的开了酒楼,我倒要去喝几杯。” 朱琼曦笑道:“我也要喝一杯。”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看见原来的笑酒家酒楼。此刻,酒楼外面已被刷了新漆,该换的都已换掉,可谓是焕然一新。虽然三人并未瞧见有笑酒家的匾额,但是朱琼曦一眼酒楼二楼一扇敞开的窗边,负手站着一人,身穿白边镶底的黑衣,眺望远方,正是连城。 看见连城站在那里眺望远处,似乎有些出神,朱琼曦的一颗芳心怦怦直跳,又是欢喜,又是紧张,一瞧见连城,竟然站住了脚,停止不前了。 任拣和谢道也停了下来,顺着朱琼曦的目光,三人便站在人群里,看着楼上的连城。连城眺望南方的天际,眼神之中有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在流动,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在那里便像是一尊雕像,仿佛与世人隔绝一般。 任拣瞧见连城脸色并无异样,松了一口气。谢道则是冷冷的瞧着连城。朱琼曦看看连城,想叫唤一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是,朱琼曦就看见一个身穿茶色衣服的女子端着一杯茶走到连城身边,笑盈盈的不知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连城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嘴角动了动,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递给那女子,她便端了过去。 此番情景,街上的朱琼曦不由瞪大眼睛。 任拣和谢道也是想不到连城的身边竟会有一个女子,都有些错愕。谢道哼笑几声,道:“原来每天这么早就出来,是到这里来了。我就说过他不是做生意的,而是为别人考虑做的。” 朱琼曦脑中迷迷糊糊,听了谢道的话,她不由自主的说道:“他跟她自然没有关系,我们进去瞧瞧。” 谢道鄙夷的瞧了一眼楼上的连城,道:“我一定要教训这小子。” 朱琼曦赶忙道:“不可!”语气有些焦急,心中对谢道甚至有些讨厌。 连城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下面的街道,便瞧见站在人群中的朱琼曦三人。朱琼曦穿一身粉红长衣裙,神色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在她左边的虬髯老者谢道不熟悉。倒是那个身穿蓝衫扎一条粗大辫子的高大汉子任拣,和他一起在九爷宴会上时候在湖中比试过武功,连城对他颇有几分好感。 见到三人站在那里,连城微微点了点头,道:“原来是任兄与郡主,这么巧在此地碰到。” 任拣道:“也很巧阿,在此遇到连城兄弟。连城兄弟,这位是郡主,你见过的,这一位是‘索链神枪谢道’,那日也出现在宴会上!” 连城恍然记起,那天宁王身边有数名装着朴素却外露豪气之人,这个虬髯老者也在其中,只是当时并未注意罢了,听任拣一说,便记起来了,拱手道:“谢大侠!” 谢道见连城除了个任拣说话的第一句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之外,无论是看见朱琼曦还是和他说话,都是面无表情。任拣在提到他是“索链神枪谢道”之时,要是换了旁人,一定会对他敬重之极,奉承之言早说了一大堆,可是连城听了这个响当当的名号之后,就连眼皮也未眨一下,心中极是不满,当下重重的哼了一声,还礼道:“这一声‘谢大侠’老夫可当不起!” 连城瞟了他一眼,却道:“不知三位可否有兴趣上来看看!” 谢道对他的冷淡无礼感到十分不悦,道:“这位大英雄那天露了一手,自然出尽了风头,阁下在这里开了一家新酒楼,不知什么时候开张,到时候老夫来蹭一杯酒喝。” 连城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瞧见朱琼曦正直勾勾的看着他,顿时,眼中的怒意便消失不见了踪迹,勉强挤出了一抹笑容,道:“郡主,任兄,谢大侠,三位情到楼上来。” 他的语气突然十分柔和,朱琼曦只感到心中一阵说不出的舒畅,想也未及多想,便答道:“好啊!”便离开谢道与任拣,走进新酒楼里。 站在楼上的连城看见两个四五十岁的高手陪在一个十六七岁小姑娘身边四处乱走,也替他们感到不值。凭他们二人的本事和声望,在江湖上随便做什么,都会有很大的前途。可是他立即想到自己,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为了追寻真相,他离开家经历九死一生,来到京城,又要准备跳进另一个还没有开始转动的旋涡之中。 连城轻轻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和颜悦色道:“谢大侠,任兄,情到楼上来喝一杯!” 谢道心中的怒意减轻了些许,任拣却是立即记起那天连城喝了酒时的脸色。此刻听他这般说,想来是真心之言,心中极是感动,拱手道:“那任某就不客气了。”大步跟随朱琼曦而入,谢道看了一眼连城,默不作声,跟了进来。 朱琼曦进到酒楼,瞧见十数人正在摆放桌椅,刚才那个身穿茶色衣服的女子正与诸人安放桌椅。那十数人皆是新酒楼招来的厨师伙计,除了五六个厨师年长一些,十来个伙计一个个都是年轻俊俏,有男有女,精神十足,那女子与他们打成一片,有说有笑,一副其乐融融,煞是叫人羡慕。尤其是那女子,年纪与她相仿,和她一般美貌,甚至还要美上一些。朱琼曦甚至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信的洒脱。 朱琼曦见了,心中顿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那种异样立即被众人的欢声笑语融为一体,她也乐在其中。 那女子突然瞧见了她,对众人示意一下,走到朱琼曦面前,含笑道:“我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这几日正在准备,还未开张,小姐来吃饭的话,很对不起。”她说的有礼貌,脸上洋溢着的笑容似乎要融化深窖之中的寒冰,朱琼曦怔了怔,道:“我,我不是来吃饭的。” 女子随即看了上二楼的楼梯一眼,笑道:“你是来找苗大哥的吧,他在楼上,我叫他下来!” 朱琼曦机械般的点了点头。此刻便听见楼梯上有缓慢的脚步声,连城走了下来。朱琼曦听着缓慢的脚步声,每一步响起,她的心便跳动一下,当她看到走下楼来的连城时,垂下头去,轻咬下唇,瞟着眼睛看他。连城的样子很俊,消瘦的脸颊有一抹苍白。苍白的脸毫无表情,他的眼睛是却是炽热的,连城看着朱琼曦之时,她便发现了,心中突的一跳,呼吸有些紊乱,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我路过这里,瞧见你在楼上……” 连城道:“既然来了,就随意一些,不要拘束。” 朱琼曦抬起头来,看见连城的眼睛看着她,朱琼曦又赶紧垂下头去,她突然想起一事,蓦然抬起头,脸色有些发白,盯着连城道:“我爹爹说,过几日我们便回南昌去了。” 连城听罢,有些感到意外,愣了一会,说道:“王爷事务繁忙,回去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郡主难得来一次京城,恐怕好多地方都还没有去过吧。” 朱琼曦脸上显出欢喜之色,道:“对啊,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过,这几日只是在城内转转,烦闷死了。” 连城扫了一眼朱琼曦那时红时白的脸,不知她高兴什么。 连城对身边的琴芳道:“琴芳,郡主是贵客,你去拿一坛好酒出来,叫他们炒几个菜,我们喝一杯。” 琴芳道:“郡主是江西人,自然喜欢吃辣,我就叫川菜厨师炒菜。”微微一笑,琴芳便转身走到一个中年人身边,对他交代起来。 朱琼曦和刚走进来的谢道、任拣都是一怔,万料不到这个还未开张的新酒楼竟然还有分菜系的厨师,都看着连城。 连城也不知如何回答才算好,这时琴芳走过来,笑道:“苗大哥,稍等一下就好。” 朱琼曦三人对这个女子叫连城苗大哥感到不解,连城指着琴芳道:“这位是琴芳琴姑娘,也是新酒楼的掌柜。” 连城又指着朱琼曦说道:“这位是南昌宁王之女朱琼曦郡主,这位是任拣,这位是谢道,江湖有名的索链神枪。” 听到连城说眼前之人是郡主,琴芳有些吃惊,至于什么江湖高手索链神枪的,她倒是没有听过。当下盈盈下拜,道:“民女琴芳,参见郡主,参见任大侠,谢大侠。” ------------ 第八十四章 挑拨 第八十四章 挑拨 朱琼曦心中对这个称谓很是欢喜,瞟了一眼琴芳,嘴角泛起一抹笑容,算是答复了。谢道嗯了一声,任拣则报了抱拳,道:“琴姑娘年纪小小,就开了一家酒楼,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琴芳被一个长相彪悍身高体长样貌凶恶的男人称赞,有些措手不及,赶紧道:“任大侠真是叫小女受宠若惊了。” 任拣道:“诶,别大侠大侠的叫,那样听来也很别扭,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任大哥吧。这位连城兄弟也是这般叫我的。” 琴芳瞧了连城一眼,见他眼睛含着笑意,便知任拣并非玩笑之言,笑道:“那我就多谢任大哥了。” 任拣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了嘛!”话声未了,看着连城道:“连城兄弟,琴姑娘刚才叫你苗大哥,难道你姓苗?” 连城自然不会将他心中秘密说出,眼神一飘,瞧了琴芳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道:“任大哥见笑了,我以前受伤的时候,是一个苗家小姐救了我,为了感激她,我就将那苗家小姐的苗字当作了姓,倒是叫任大哥看笑话了。” 任拣先是一愣,随即鼓掌道:“连城兄弟想不到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任拣交你这个朋友算是没有白交。” 琴芳听到连城跟他们解释这“苗大哥”的由来,听罢,只感到有些好笑,心道:“苗大哥竟然当着郡主的面说谎,真是难为他了。那救了他的苗家小姐,岂不是暗指我吗?我那时穿着五颜六色,当真是一个苗家小姐,哪像今日这般穿的有模有样。,唉,他真是想得出来。”不由扑哧一笑,道:“苗大哥,光顾着与客人说话,太不像话了,倒忘了请客人到二楼去了!” 连城道:“你是掌柜的,这自然是你的任务。” 琴芳一笑,对众人道:“请到楼上去吧,酒菜马上好!” 众人到了二楼靠窗一个雅间,朱琼曦身份尊贵,坐了首位,任拣与谢道是客,便坐于在下首,连城和琴芳在末端坐了。 张佶推门而入,端上茶来,替众人倒了,便站在一边。琴芳道:“张大哥,你去瞧瞧,酒菜好了没有。” 张佶道:“掌柜的,马上就好。我在这里伺候你们。” 琴芳笑道:“张大哥,不必了,你吩咐下去,好好炒几个菜,大家好好吃一顿,然后将五天之后开张的告示贴出去。” 张佶躬身道:“掌柜的,我们随意吃一些便是了,您吩咐的,我们一定能做好。” 琴芳道:“在酒楼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兄弟姐妹,有好吃的自然是一起吃,吃饱喝足了,才有干劲,给客人做菜才做的好。过几日开张之后,就有得大家忙的了。张大哥,你去吧。” 琴芳的话,听在张佶耳中,心里感激万分,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掌柜的,我去安排了。”琴芳微微一笑,道:“张大哥,去吧。”张佶行了一礼,开门出去了。 朱琼曦三人都是惊讶的看着琴芳,想不到她竟突然会对一个伙计如此有礼客气,最主要的是,还要让他们吃好喝足,朱琼曦对琴芳心地善良敬佩不已。任拣与谢道则心中惊讶,暗道:“我虽走遍大江南北,进过的酒楼不计其数,却没有哪一个掌柜的对自己的伙计如此好,如此宽厚待人的一个女子,做生意又怎能生意不会好呢。单凭刚才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贴酒楼开张的告示,便可看出。想来她的伙计,待遇也很不错的了。”联想到刚才在楼下见到大家满是幸福的脸和一张张年轻、激情的脸,便可猜出一二。 任拣举杯对琴芳道:“琴姑娘,想不到你心地如此善良,任大哥敬你一杯。” 琴芳举起酒杯,道:“多谢任大哥。”轻轻喝了一杯,一杯酒下肚,琴芳的脸有些红晕起来。 朱琼曦好奇的道:“琴姐姐,你刚才说川菜,难道你的酒楼里还有别的厨师?” 琴芳道:“有川,鲁,越、湘数种菜系,每一种口味的菜都有专门的厨师,所以啊,来到酒楼的客人们喜欢吃什么菜,都可以吃得到。” 朱琼曦瞪大眼睛,道:“想不到,一个酒楼,竟然会有这么多厨师。”任拣与谢道,也是暗中竖起了大拇指。 连城道:“琴姑娘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明绝顶,我看酒楼开张以后,生意定当红红火火。”琴芳道:“若不是苗大哥你三言两语买下这笑酒家,我即便是有好的主意,也好似无济于事。” 说话之间,酒菜端上来。 数碟小菜都是川菜厨师精心烹饪而成,无论刀功还是颜色,看了便勾起心中食欲。 众人吃了起来,朱琼曦连声称赞,琴芳听了,嘴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是暗自欢喜,心道:“看郡主的表情,并非故意做作,想来我的这个主意可行。只盼开张以后,生意兴隆,苗大哥每天都看到新的酒楼有好的盈利。” 朱琼曦道:“琴姐姐,我来的时候没有瞧见酒楼的匾额,不知这新酒楼可有名字?” 琴芳瞟了连城一眼,道:“名字想好了,开张那天就会挂上去,至于名字,我先卖一个关子,到那天在给诸位揭晓。还望郡主别见怪才好。” 朱琼曦笑道:“你的想法很新奇,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敬琴姐姐一杯。” 琴芳站起来,与朱琼曦碰了一杯,喝了,脸上红晕渐深,娇美之态尽显无疑,朱琼曦瞧了,也是一阵恍然,有些自惭形秽。 她放下酒杯,轻轻摸了摸脸颊,出了一口气,叹道:“琴姐姐真好。” 琴芳被她这一句说的莫名其妙,道:“郡主,你这话……” 朱琼曦道:“我虽然跟你差不多年纪,你却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而我呢,走到哪里,爹爹都会派武功最好的人保护我,生怕我受一点伤害。我真希望像琴姐姐一般,想做喜欢的事情就去做,而不是喜欢……”说道这里,她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一杯酒下肚,脸上也泛起一抹红晕。 朱琼曦举着酒杯,道:“琴姐姐,叫你笑话了,我酒量不好,喝了两杯,就开始说胡话了,你别见怪。” 琴芳笑道:“我的酒量也不好,这坛酒是前任掌柜王九贤留的。”任拣怕朱琼曦喝多了再胡言乱语,也不敢这时候出言提醒,听琴芳这般说,接过话,道:“我来猜一猜!” 众人都看着任拣,任拣端到鼻尖出嗅了嗅,眯着眼睛道:“女儿红,最少藏了是十五年。” 连城和琴芳互望一眼,连城道:“任大哥果然是厉害,只随意喝了一杯便知它的名字和年份,在下佩服。” 任拣道:“你先不要佩服,我们三人只喝了一杯,琴姑娘与郡主倒是每人喝了两杯,这可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朱琼曦却道:“连城公子可是一滴未喝,任大哥怎么将他忘了?” 任拣瞧了连城一眼,道:“连城兄弟,看来任某要和你好好喝一杯。” 连城心知,这酒不喝可是说不过去,要是说出自己不能喝酒之事,被他们笑话这倒是其次,谢道此人虽然此刻沉默寡言,但终有一日,是要与我为敌的,倘若让他知道我的弱点,日后要对付我,就有机可乘了。至于任拣,目前连城看得出,他是一个好汉,热情、至情至性,是一个真汉子,听他说要与自己喝酒,连城道:“好。我与任兄喝一杯。” 连城倒满了酒,举到半空,道:“我希望能与任兄就像这杯酒,留在心里。”深深瞧了他一眼,仰头喝了。 任拣一怔,随即明白连城言外之意,当下道:“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任某求之不得。别的不说了,都在这杯酒里!” 咕嘟一声,喝干了酒。 连城又倒了一杯,对谢道道:“谢大侠,在下敬你一杯,也希望我与谢大侠也像这杯酒。” 谢道没有举杯,双目如鹰,直视着连城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老夫也希望如此,只是老夫不胜酒力,这一杯酒不能与连城公子喝。” 连城淡淡一笑,喝了酒,放下酒杯,站起身,道:“有时候虽然身不由己,但是把握了尺寸,便什么事情都好做。你说呢,谢大侠!” 谢道哼笑一声,道:“有理,感谢连城公子的盛情款待,只是老夫有要职在身,要保护郡主安全,不敢有半点马虎,还希望连城公子不要介怀。” 连城哈哈一声笑,道:“谢大侠,不知你可听说过金钹大师?” 谢道摇头道:“并未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号人物。不知道连城公子提这样一个人物,是什么意思?” 连城道:“这位金钹大师乃蒙古大昭寺的第一法师巴赫大师,此人不久之前来到中原,在下得到一个消息,数日前,金钹大师的三弟子与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长刀连城交手,二人打了一个平手。” 任拣和谢道都是脸色一变,蓦然站起,异口同声道:“什么!?”长刀连城是谁,众所周知,竟然和一个蒙古和尚打成平手,这简直不可思议。 瞧二人神色,连城嘴角动了动,道:“这算不得什么,金钹大师一个人与长刀连城、水银剑对招,五招之间,法师脚步没有移动超过三尺,而与他交手的二人,落败而走!暗器高手千飞雪连发了七百枚暗器,就连法师三弟子的一根汗毛都未碰到一根。不知道谢大侠怎么看?” ------------ 第八十五章 弦外 第八十五章 任拣怔在原地,谢道腾的一声坐回板凳上,脸色怪异,忽阴忽晴,连喝了两杯酒,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连城,一字一句道:“长刀连城长刀一出,必见封喉,水银剑一出,有死无生,千飞雪暗器犹如漫天花雨。此三人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怎么遇到一个蒙古和尚就败得如此惨,你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连城道:“自然有来消息的渠道,在下不便告知谢大侠。” 谢道呆了片刻,道:“长刀连城,水银剑都来到京城了?” 连城道:“来没有在下并不知道,但与法师交手的人,有人认出来是长刀连城和水银剑不假。此人武功超绝,来中原定然不会有好事。鞑靼年年侵犯边关,抢夺百姓、财物、牲畜。如今来了一个高手,谢大侠久经江湖,可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谢道阴沉着脸,道:“什么金钹大师,老夫倒想要会一会!” 连城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虽然年过花甲,但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号称金钹大师,武器自然是一对金钹。” 谢道道:“难不成是为了追杀长刀连城等三人?” 连城道:“这个消息在下也不相信。如今江湖上出名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无论是谁,要对付长刀连城等其中一人,都是万难在百招之内打败他们。当然那几位隐士高人另当别论了。如今出了一个金钹大师,又传出一个这样的消息,足以说明,是有人想借机会出名” 谢道冷笑道:“用性命来换取出名,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连城突然道:“谢大侠见过长刀连城吗?” 谢道道:“我看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听到这里,琴芳脸色一变,喝了两杯酒有些红晕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她不知道连城为什么说这话,难道他喝醉了酒?可是连城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除了脸色苍白,并不像喝醉酒的模样。心道:“苗大哥明明就是长刀连城,为什么还要问人家认不认识长刀连城,他究竟要做什么?”一颗心忐忑不安,却不敢发一言。 朱琼曦本来是要来见连城的,却不曾想到只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谢道就与他说了这许多她不愿意也不喜欢听的话出来。江湖之事,朱琼曦都不喜欢过问,尤其是那些血腥暴力的事情,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听到,可是时常在耳边响起的,却都是这些话。 此刻她觉得很是委屈,心道:“谢道,你这个糟老头,若不是你言语之间不满连城又怎么会与你说这些话。等见了爹爹,叫他带上你会南昌去吧。” 任拣瞧出朱琼曦心情不佳,本想安慰几句,可是连城与谢道说的话,实在是令人震撼,他又不想岔开话题,瞧了一眼一脸苦相的朱琼曦,又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目光炯炯的连城和坐在板凳上神情异样的谢道。 连城继续道:“谁都没有见过长刀连城,但有人见过他的刀,这是正常之事。要是有一些沽名钓誉之徒想要成名,假借长刀连城等人的名字,找一个和尚演了一场戏,便可以蒙蔽江湖之人。数年前有人假冒长刀连城,结果不出三日,惨死在家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做。如今有人敢冒杀身之罪冒此大险,这背后定有玄机。谢大侠,想一想,要是真有什么金钹大师,早就出来与中原武林人士争一个长短了,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出来,自然用心不纯。” 谢道怒道:“这个所谓的金钹大师,他日老夫见了,定要他死在老夫的索链枪之上!” 连城道:“万万不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个传闻,想来也不会假……”谢道手一摆,道:“老夫自信武功不弱,虽然与长刀连城比较会逊上一筹,但要对付几个跳梁小丑,那是绰绰有余的。” 连城淡然一笑,却听到朱琼曦不满地说道:“谢老伯,您就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我从小就不喜欢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让我心情糟到了极点。” 谢道脸色一变,站了起来,道:“郡主恕罪,小人一时忘了郡主不喜欢听到这些令人不舒服的话。小人该死,请郡主恕罪。” 朱琼曦叹道:“算了,都说了这么多,怪罪你又能怎样。谢老伯,可以换别的话来说吗?” 谢道道:“小人保证,日后一定不在郡主面前说这话。小人这就换过话题,绝不提江湖血腥之事。” 朱琼曦脸色好看了一些,道:“我让诸位见笑了。连城,我是从小到大都听不得血腥的江湖之事。”只要是关乎到血腥事宜,都是朱琼曦感到害怕和抵触之事,这与朱琼曦的童年发生了一件事有关。 当然,在场众人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她郡主的脾气如此,皆不当一回事。 连城道:“今天我听江大人说明日皇上会在豹房与猛虎搏斗,不知道郡主与二位可有兴趣去看看?” 众人都觉得稀奇,朱琼曦道:“皇上要与猛虎搏斗?那可是一件大事,万一那猛虎伤到他,岂不是糟糕至极!” 连城道:“皇上虽然年轻,但与虎为伴多年,早已习惯它的脾性,就算这只猛虎再有多凶猛,皇上也能将它拿下。明日文武百官都会到豹房的大校场去。” 朱琼曦道:“我真想瞧瞧,可我又不是朝中官员,这怎么去得。” 任拣笑道:“连城兄弟如此说,似乎有办法让我们去瞧上一瞧了?” 连城道:“明日我们会与江大人一同去,虽然规定不能携带非家属以外之人去校场,但若三位委屈一下还上士兵衣服,跟在江大人后面,便可以进入校场了。” 朱琼曦听罢,心中大是欢喜,道:“这个主意当真是有趣之极,就这么办了。我也想穿一穿士兵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感觉。连城,到时候我装扮成你的士兵你看怎么样?” 连城还未说话,谢道哼笑一声,道:“郡主乃宁王之女,算是皇亲国戚,此等事情,皇上定然邀请在其中。阁下竟然出此言语轻贱郡主,究竟是何意!” 朱琼曦正被连城的提议感到兴奋激动,不料谢道插了一脚,心知不悦,瞪了他一眼,道:“连城说的很好啊,穿士兵衣服,可以站的离老虎近一些,可以看得清楚一点不是吗。” 谢道道:“郡主,明日我们与王爷一同去,那时坐在高处,既看得清楚,又无危险。穿士兵衣服,这一来与郡主身份不符,二来,有不法之徒对郡主有非分之想,这可是玷污了郡主的声誉。”说罢,还特地瞪了连城一眼。 连城道:“宁王并没有在邀请之列。” 朱琼曦和任拣、谢道都是一怔,道:“为何?” 连城道:“宁王虽是藩王,但太祖有过旨意,凡各地藩王,皆不得参与朝廷一切事宜。即便是皇上邀请宁王,他也会拒绝皇恩。这是避嫌,也是落人诟病之举。这一点,想必各位是知道的。” 朱琼曦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爹爹明日就要启程回南昌去了,原来是这样。”朱琼曦这一提醒,任拣、谢道二人便想到宁王明日起程回南昌的事。又将连城的话凑到一起略加分析,便知道其中含义。 朱琼曦道:“啊,明天爹就要走了,我得回去和他好好聊聊。连城,明日我们到江府去与你汇合对吗?” 连城道:“明日晌午,郡主要是想去,就快一些。” 朱琼曦站起来,道:“一言为定,我要走了,明天送爹起身,我便与任大哥还有谢老伯去江府。” 连城道:“那在下就不送郡主了,请慢走。” 朱琼曦微微一怔,瞧了连城一眼,见他端着一杯酒一直没有喝,虽与自己说话,但眼睛却盯着别处。她深吸一口气,又道:“连城,我走了,明天我们一定来。走吧,任大哥,谢老伯。” 任拣叹了一声,站起身,朝连城道:“那连城兄弟,明日见。” 连城道:“明日见,仁兄,谢大侠,慢走。”朱琼曦听连城只与他二人道别,竟然不跟自己说一声离别之言,心知怒意顿起,身形一转,大步离席。 连城道:“郡主!”朱琼曦一怔:他叫我了?他单独叫我,是要有话对我说么,他要说什么呢。 朱琼曦回过头来,迫切的看着连城,眼波之中,竟是说不出的浓浓情意,脸上微微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道:“你,你还有话跟我说吗?”她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之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了。 连城道:“明天你到江府,孟会安排你和她在一起,那样会方便些,我要在江大人身边,可能不能保护郡主的安危。还请你不要见怪。” 朱琼曦心里说:“你这么安排,便是在保护我的安危,连城,你去做你的事,不要管我,我的心里高兴得很。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的心意。” 朱琼曦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我就走了。”转过身,脸上爬满了甜蜜的笑容。 谢道与任拣自然不知郡主的心思和她那微微一笑是何意,但是郡主先推门而出,任拣朝连城抱拳说了一声:“告辞!”便追了出去。 谢道别有深意的瞧了连城一眼,走了出去。 一直未说话的琴芳突然道:“苗大哥,那位郡主当真奇怪,性子叫人捉摸不透。” 连城道:“要是脾性那么好让人摸透,便不是千金之躯的大小姐了,更何况是堂堂郡主,在南昌,她的身份就跟公主相差无几。” ------------ 第八十六章 别叫大嫂 第八十六章 别叫大嫂 琴芳道:“公主?公主。苗大哥,你刚才说明天皇上要在豹房与猛虎搏斗,这可是真的?” 连城道:“真的,那只猛虎名叫东北玄虎,是前天我们去蓟县接回来的。不过琴芳,你不能去。”刚才连城邀请郡主等人明日去观看皇上搏斗猛虎,并未提到她,心中便有些难过,此刻听他说不能去,道:“为什么不能去?” 连城道:“虽然是观看皇上与猛虎搏斗,但其中有极大玄机……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的事情,我都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听连城如此说,琴芳突然明白刚才连城邀请郡主去观看是什么意思了,他吃惊的看着连城,许久许久之后,才开口缓缓道:“苗大哥,你这么做,难道?” 连城叹道:“我这么做,但并不希望这么发展,但愿我查出真相的那一天,不需要明天这个毫不起眼的安排才好。不然,哼,唉。”连城放下酒杯,轻咳一声,下意识的揉了揉胸口。 琴芳道:“苗大哥,你不舒服吗?” 连城道:“没有。”他伸手入怀,摸出一枚铜钱,摊开手心,道:“这是我到京城剩下的最后一枚铜钱。” 琴芳笑道:“苗大哥你还算富裕的,我却是身无分文。” 连城淡然一笑,道:“偶尔也会有摆一摆有钱人的架子。只可惜这个有钱人太过寒酸。”连城说着,将这枚铜钱一抛,道:“接着!” 琴芳伸手接住,连城道:“算是开张那天我送的礼物。” 琴芳嫣然一笑,将这枚铜钱紧紧握在手心,道:“虽然是少了一些,但是意义深远,苗大哥,我会将它好好珍藏的。”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正是李松。见连城与琴芳一个坐一个站,躬身道:“掌柜,琴掌柜,小人有事禀报。” 连城这数日来,只要到酒楼,所有见到他的人都称他掌柜的,起先有些不大习惯,但慢慢的就了然了。听到有人找,连城道:“他可说了姓名?” 李松道:“没有,但是他说他认识您。喔,对了,掌柜的,他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只有十多岁模样。” 连城站起身,道:“小叶?”走到窗边朝下看去,便瞧见小叶站在门口,斜靠着柱子。连城叫道:“小叶!” 小叶听闻话音,抬头看到连城,大喜,道:“连城大哥,你果然在这里!”话音未落,就跑进一楼大厅,顺着天井之中的楼梯蹬蹬蹬跑上楼来,见面就一拳打在连城的胸口,笑道:“连城大哥,你原来跑到这里来躲清闲来了。要不是我从门口守卫嘴里探出这里,还真找不到你。”那天连城与弋少风小叶说起笑酒家酒楼一事,恰好被门口士兵听到了。这几日只要没事,连城就不在江府,小叶暗自寻思,便想到了连城说的笑酒家,于是询问门口士兵,那士兵是京城人,自然知道这笑酒家在哪里,于是指点小叶,他这才一路找来。 连城道:“本来是要等到开张那天再告诉少风和你,想不到你竟然寻来了。” 小叶笑道:“这都怪你那天说漏了嘴,不然我哪里知道这里。” 连城微微一笑,道:“看来那个士兵真该死。” 小叶点了点头,道:“是有些该死。连城大哥,这位美女是……”与连城说着话,眼睛四处打量,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琴芳,不由睁大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原来在这里藏着一位大美人,难怪你天天都躲着我们,是到这里来了,你可真坏啊!” 琴芳是第一次见到连城对她说过的小叶,见他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性子居然是这般活泼,不觉心中也是喜欢,听他说自己是一位大美女,不觉有些不好意思,微笑道:“你就是苗大哥说过的小叶,是吧?” 小叶眨眨眼,看着琴芳,道:“他提起过我?”言语之中,大是不信。 琴芳道:“自然,我与苗大哥认识,他对我说的第一个认识的人便是叫小叶。” 小叶笑得合不拢嘴,挺直胸脯,满不在乎的说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呵呵,倒是没有身在温柔乡忘了兄弟。不错,不错。”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喝了一杯酒,呛得脸红耳赤,连连咳嗽,丢下酒杯,道:“这是什么酒,这么辛辣,难道你知道我要来,故意在酒里下了药。”拿起酒坛子,在鼻尖使劲嗅了几下,摇头道:“没有啊,怎么回事啊。” 琴芳笑道:“这是女儿红,珍藏了十五年,自然很烈。” 小叶道:“连城大哥,还是大嫂说得有理,唉,我的鼻子可不灵验了。” 小叶从一见面叫美女改成了叫嫂子,叫的连城和琴芳都是一怔,连城皱眉不语,琴芳脸上娇羞之态尽露无疑,瞄了几眼连城,见他神色有异,微觉诧异。 连城突然道:“小叶,你来找我,出了什么事?”他知道要是让小叶这般胡说八道下去,只是徒增尴尬,索性岔开话题,询问他的来意。 小叶道:“你一大早就不见踪影,少风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去见了九爷回来就蒙头大睡,我闲着无聊,就出来找你了。” 连城皱眉道:“他有什么理由蒙头大睡,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和职责。怎么一下子矫情起来了?” 小叶道:“管他呢,可能是他想他的爹妈了,跟九爷请一个假回去探望,九爷不允许,他伤心难过,就蒙头大睡了。我猜啊,他八成是躲在被窝里哭。连城大哥,我们偷偷回去看看他流了多少泪。” 连城好笑的瞧着小叶,然后正色道:“以后不许说这种玩笑话,少风心里有他的苦,发泄一下心中委屈很正常。” 小叶道:“以前啊,我们三个一起做什么事情都是干脆利落,怎么一到京城,大伙都变了。孟每天都在九爷身边,一天见不到几次面,你呢,更不说了。少风一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只有我最无聊。这是怎么了,真怀念以前的日子。” 琴芳道:“小叶,你认识这里的路,无聊的话可以每天都来这里。” 小叶大喜,道:“我就知道嫂子最能明白我了。难怪刚才我进来的时候,楼下那帮家伙都对我微笑,要不是连城大哥在楼上,我还以为是进黑店之前的回光返照。” 琴芳格格一笑,连城也是淡淡一笑,道:“你可别小瞧这些家伙,每个人都是年轻有活力,你与他们在一起,一定玩得很开心。要不这样吧,开张那天,你来帮忙,每个月给你一两银子。” 小叶一下跳了起来,瞪着连城道:“一个月一两银子?我一天花销都在几两几十两以上,一个月给我一两,那我岂不是二十九天都要喝西北风!你叫我这么做,是要我给你当伙计,还要自带盘餐?有趣,呵呵,有趣!”说着转向琴芳道:“嫂子,不如就让我试一个月只拿一两银子的感觉,您看怎样?” 琴芳也知道这是连城开他的玩笑,道:“你顶多三天热度,几天之后就没有了兴趣,我看算了。” 小叶道:“别啊,我是说真的,我可以发誓。我,我……”突然灵机一动,指着琴芳道:“我以你的名字发誓,我绝不是三天热度,开业那天就让我来当一个跑堂的,一定会把客人伺候的赞不绝口,每天都想来这里。” 琴芳道:“你怎么以我的名字发誓?” 小叶道:“你是我的嫂子,我以你的名字发誓,自然就是真心实意的。” 站在一旁的李松见这有些冒冒失失的少年与两个掌柜交谈甚欢,便退了下去。连城突然盯着小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以后不许在人前说她是嫂子。” 小叶一怔,不明白连城这话的含义,琴芳则是脸上有些难堪,低头不语。连城道:“琴姑娘只是普通人,既没有武功,又时常没有人在她身边保护她。我和你的身份又是很敏感,万一有人从中作梗,这对琴姑娘的安危十分不利。小叶,你可明白!” 小叶突然一惊,道:“我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倒没有想到这一点。连城大哥,幸好你提醒的及时。” 琴芳听到这里,心中舒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温暖,微微一笑,道:“苗大哥,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是京城,没事的。” 连城道:“就算是在皇帝的身边,也时刻伴随着危险,唯一没有危险的,就是普通人。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带去看皇上与猛虎搏斗的原因所在。” 琴芳感激的瞧了一眼连城,一言不发,心中却甚是宽慰。小叶眨眨眼,说道:“二位,这桌子上的酒菜我可以吃吗?” 连城道:“刚才我们虽然喝酒,但菜却少吃,我看并没有弄脏,你就吃吧。” 小叶拿起筷子,夹菜入嘴,大口咀嚼,连连称赞。小叶吃完了,李松推门而入,收拾碗筷出去。 小叶道:“琴姐姐,你可不可以带我去参观参观酒楼啊?” 琴芳道:“自然,以后啊,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二楼永远留着这一间雅间,什么时候来都能吃到饭。” 小叶大喜,看着连城,道:“看来我们在京城一天,就享福一天。” 连城微笑道:“你可别一两个月就吃成一个胖子才好。” 小叶道:“就算最美味的饭菜连吃一年,我还是这个样子,唯一的变化就是又长高了一点。” 酒楼主楼分两层,天井之中有两个楼梯,从两个方向上二楼。二楼一边是客房,一边是装修成雅间。 每个雅间,只有一张八到十数个不等的设置,墙壁之上,挂有书画字体,每一个雅间布置皆是不一,感觉也迥然不同。让人见了,便会有一种家的感觉,随意而舒适。每间客房都有一到两张床不等,新被褥,新的生活用具,每间客房都是窗户朝街,一推开窗便看到街上的情景。小叶叹道:“真好。” ------------ 第八十七章 无常 第八十七章 无常 在二楼最边上有数个背阴的房间,较小,琴芳道:“这是伙计们住的,两人一间。好的房间和朝阳的地方都改成客房了。”其实这些房间并非琴芳从王九贤那里接手就大修一番,只是略加修改,将以前二楼不分客房还是雅间的这个混乱分开,挂上装饰品,里里外外整理一番,便焕然一新了。 在那几间伙计房间的边上,有一个楼梯,走上楼梯,是一个小阁楼,有几间屋子。琴芳指着一间道:“开张以后,我便住在这里了。苗大哥,那一间是留给你的。” 连城微感诧异,道:“我住在江府,你留一间房给我,实在是浪费。” 琴芳道:“怎么会浪费呢,我相信有一天你会不住在江府,到那时这里便是你的家。” 连城叹了一声,小叶道:“琴姐姐,我也要一间房。” 琴芳一笑,道:“这里只有三间房那我一间,苗大哥一间,剩下一间我想将它留着,不过你要是愿意,随时都可以来住。” 小叶大喜,并未察觉琴芳说这话时脸上的异样神情。 连城手扶栏杆,眺望远处,只见这富丽堂皇的京城,街道纵横交错,行人车马,穿梭其间,亭台楼阁像是繁星一般数不胜举,大街小巷之中的琉璃瓦下,一片安详。 仿佛天与地连接在一起,这京城几乎都快要延伸到了天边。 一阵风吹来,众人身上都一阵舒适,瞧着那像是层层叠叠云层一般的房屋,心中皆是无比畅快。琴芳道:“站在这里,看的好远,心情好舒畅。” 小叶点了点头,连城双眼闪着一抹晶莹。 小叶突然拿出青、红、蓝、橙、白、绿、黑、黄、紫、九枚暗器,右手一抖,一枚接着一枚,直飞向了头顶的天空之中,只听的嗖嗖之声不绝于耳。然后,便无声无息。 琴芳吃惊的看着小叶,小叶转过了头,又望着远处的房屋发呆。 连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许久,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长刀连城!” …… 次日,江府。 九爷换上了一身盔甲,这身盔甲是武官的朝服。数年前他镇守边关,立下功劳,皇帝论功行赏,他得到了这一件,也升了官,但是,皇帝的面他却未见着。这一升官,便只升了一级,数年下来一直未有多大改变。 今日,便是他翻身之日,也是他准备平步青云的开始,这一天他准备多年,只等这一刻的到来。若是换了平常人,这一刻只怕是喜形于色,不能自己。而九爷,却穿着这身衣服,端坐在大厅之中。 他的面前放着精致的茶具,有一百一红两个女子替他泡茶倒茶。这两个女子正是七衣仙子之中的两个。 此刻不是九爷平时喝茶的时间,但今日,他破例提前了一个时辰。茶杯端在手里,他依旧是神色自若,慢慢的一杯,一杯。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另一个人宁王。 宁王铁青着脸,看着李士实刘养正等谋士以及武林高手。 李士实道:“王爷,此刻离京,是最理智的选择。尽管此事在旁人看来无关紧要,但是只要略加小计,便会有人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就会对王爷的这一举动感到高兴,一位王爷是真的衷心于他。虽然皇上在校场搏斗老虎没有邀请王爷,这是太祖规定,谁也不敢违背。但是连城邀请了郡主和任拣谢道两位去看,虽然只是穿士兵衣服,也算是有胜于无。” 宁王沉着脸道:“这是当着天下人打本王的脸面!本王只是想去看看皇帝与猛虎搏斗,又不是在朝堂上出现,这有何要紧之事!本王实在是气愤不过!” 李士实道:“王爷,越是这样,您越是表现的大度,满不在乎,皇帝心中才高兴,便会觉得王爷是真的忠心耿耿。王爷,启程吧,早日赶到南昌,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王爷呢。” 宁王又是怒气冲冲的抱怨几句,李士实温言相劝,宁王这才停息怒火,道:“走吧!”众人行礼道:“是!” 宁王走到朱琼曦身边,道:“你要记住爹对你说的话,知道吗曦儿。” 朱琼曦点头道:“爹,您放心,有任大哥和谢老伯在,不会有事。再说还有您留下的五十多个护卫,女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到您的身边的。”虽然朱琼曦极不喜欢谢道,但是她也明白此人是尽忠守职,在宁王面前,朱琼曦并未说谢道的不是。 宁王道:“要是你受了委屈,回来跟爹说,爹一定将那小子千刀……呵呵,牵到你的面前当一条狗。”突然觉得不妥,便随即改了口。 朱琼曦扑哧一笑,道:“女儿哪有那么容易受委屈,倒是爹爹您一路小心,晚上别太晚睡。” 宁王道:“自然,你的话爹哪里敢不听啊。”突然转头对谢道和任拣道:“郡主就交给你们了,她要是有什么闪失,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任拣与谢道躬身道:“王爷放心,小人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护郡主周全。” 宁王道:“那就好!”说罢转身走出行馆。朱琼曦等人一直送宁王走了好远,才返回行馆。行馆是朝廷为京外的一些回京要员修建的地方,比起驿站,要大得多,好得多。京外的王公贵族到了京城,便可以住在行馆,一年半载的住下来,朝廷也不会过问,只要不做出违背法令之事,行馆便可算得上是家了。 送走了宁王,朱琼曦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出来对谢道与任拣道:“我们走吧。” 谢道道:“郡主,时辰还早,再过半个时辰再去也来得及。” 朱琼曦只好坐了下来,这半个时辰,对她而言,就如三年五载那般漫长,这半个时辰之中,她站起来无数次,在房间里踱步无数次,脸上表情变化无数次。虽只是半个时辰,朱琼曦却如坐针毡。 谢道冰冷的脸毫无感情,只是瞧着朱琼曦走来走去或坐或站。任拣则是交代留下来众人一些事宜。这些人当中,有厨子,有大夫,还有数名丫鬟,其余的五十人都是宁王亲自挑选出来保护朱琼曦的。 突然听到谢道道:“郡主,时辰差不多了,可以走了。” 朱琼曦一震,看也不看一眼谢道,大步走出房间。 江府,阁楼。 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都穿着侍卫的衣服。腰间挂着佩刀,但是三人在这一身盔甲的里面,都藏着自己的兵器。 小叶瞧瞧连城又瞧瞧弋少风,最后看着自己,随即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我们三个居然当了兵,真好玩。”然后他用一口川音问连城与弋少风道:“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 连城一愣,瞧他的模样和那一口川音,有些好笑,道:“格老子是江湖人,你娃儿的,又是哪儿的!” 小叶大笑,又连说了几种方言,边说边做着各种地方习惯性的动作,弋少风一时兴起,跟小叶比拼起来,二人说说笑笑,随着连城走出了江府。 江府的门口,站有十数名侍卫,盔甲整整齐齐,要挂佩刀。见到连城三人走出来,都行了一个礼,道:“公子!” 小叶指着自己的盔甲,对第一个侍卫道:“你瞧,我穿的像吗?” 那个侍卫道:“叶公子,您穿着一身盔甲,很像一个将军。” 小叶笑得合不拢嘴,得意洋洋的在众人面前转了几圈,就瞧见迎面走来的朱琼曦等人。 见到朱琼曦,连城道:“郡主来了。” 朱琼曦看着连城穿着的盔甲,满脸欣喜之色,道:“你也穿盔甲?” 连城道:“这是自然,这也是为了掩护你的一种方式。” 朱琼曦一颗心砰砰乱跳,既兴奋又紧张,道:“那我们的呢?” 连城道:“都准备好了。”他对一个侍卫道:“带郡主他们去换衣服。” 那个侍卫走到朱琼曦跟前,道:“郡主,请跟我来。” 朱琼曦瞧了一眼连城,连城点了点头。朱琼曦便与谢道和任拣进去了,而随着朱琼曦来的数名护卫,在最后走进江府的任拣打发走了。 片刻之后,四名侍卫走了出来,一个身材小小的侍卫走到连城身边,用手碰了碰连城,就是一言不发,连城道:“你有什么事?” 那个侍卫突然抬起头来,连城便瞧见了钢盔下一张精致秀丽的脸,这才认出是郡主朱琼曦,不由露出一丝微笑,道:“我只差没有认出来。” 弋少风和小叶也是眼前一亮,小叶道:“看来当侍卫也是一份好差事。” 弋少风道:“只是郡主和我们这些大男人站在一起,明显个头有些引人注目。”他说的比较含蓄,眼下之意是朱琼曦个头娇小,虽然穿了盔甲,但还是教引人注目。 小叶道:“这简单啊。将几个个子小的叫来换一换就是了。” 弋少风道:“这些人都是选好了的。换的话……” 小叶道:“什么选好的,还不是我们三个挑选的。这些人都是人高马大英俊不凡的人,但是为了郡主,换几个小一点的来,这样就不会引起别人的目光了。” 弋少风还想说什么,连城道:“小叶说得有理,少风,就这么办吧。” 于是,弋少风便将几个侍卫换掉,叫来几个个头和朱琼曦差不多或者稍高一点的侍卫。朱琼曦与他们站在一起,倒显不出异样了。 谢道和任拣对连城的安排很是满意,尤其是那个油腔滑调的小叶,二人都多看了两眼。 ------------ 第八十八章 震撼、惊险 第八十八章 震撼、惊险 九爷喝完了白凤仙倒好的第三杯也是最后一杯茶,豁然站起,大步而出,白凤仙与红凤仙朝九爷的背影行了一个礼,收拾了茶具出去了。在江府,所有的丫鬟与仆人,只是对江府负责,而九爷,是七衣仙子负责。他的衣食住行,还有精神与肉体的奉献,都是这七个人。仿佛,她们与九爷是融为一体的。的确如此,她们是九爷的女人,七个美若天仙,年轻漂亮的女人。 九爷的结发妻子在生下独子江风之后便染疾而终,九爷便孑然一身,直到数年前曹老师将七衣仙子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这个现状才彻底改变,直到此时此刻。 九爷一身铠甲戎装,神威凛凛的带着数名侍卫走出大门,其中一人,便是孟,她也穿了盔甲,其他数名侍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孟是九爷的左右手,九爷出行,她自然也要伴随左右。 走出大门,便瞧见到门口的二十名侍卫,九爷一眼瞧出连城、弋少风等人皆在其中,点了点头,眼睛下意识的瞟了一眼朱琼曦等人一眼,,脸上并无任何变化,只是喝道:“走吧。” 站在一旁牵马的士兵将马匹拉至九爷跟前,躬身道:“大人。”九爷接过缰绳,一拉马鞍,翻身上马,口中喝道:“驾!”那匹马便迈动蹄子,朝北缓缓而行。 随九爷走出来的那几名侍卫和连城等走在一起,共二十六名侍卫,其中有,连城、弋少风和小叶,朱琼曦等三人,以及孟,七人皆是乔装成侍卫。二十六名侍卫排成两个长队,跟在九爷的身后。孟瞧了和她站在一排的朱琼曦,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朱琼曦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她转头巡视连城的身影,就见连城走在最后面,他的身边有弋少风和小叶。她的心中有些慌乱,便听到身后有人低声道:“莫要紧张。” 那声音是任拣的,朱琼曦听罢,心中宽慰了不少,又听任拣道:“连城走在后面有他的道理,只管跟着前面之人就是了。” 朱琼曦哦了一声,跟在孟的身边,迈步而前。 豹房位于紫禁城西北数里之外,皇帝登基三年开始修建,数年之后完工,皇帝多数时间便住于那里。 九爷一行,除了九爷一人骑马,其余人皆是步行随后。一路之上,文武百官都涌向豹房。这些官员,上至皇室贵胄,公主驸马,内阁大臣,六部高官。下至各部下属官员,官阶不同,所乘坐轿子大小也是不等。武官亦是如此,官衔高与低,从马背上配装的马鞍便可瞧出。 这些文武百官,文官坐轿,武官骑马,豹房数里之内,普通百姓已被告知,不得出户,街边两旁,站满了腰悬佩刀,手持强弓弩箭禁卫军、东西两厂和锦衣卫的人。 离豹房还有一里之遥,便有一个禁军将领上前拦住九爷,喝道:“来者何人?官职几品?” 九爷骑在马上,抱拳道:“蓟县指挥佥事,官职正四品,名叫江彬!” 那将领道:“出示腰牌!” 九爷从腰间取下一块铜牌,递到那将领面前,道:“请将军过目!” 那将领接过手里,看了一眼,交给身边的一个老将领,那老将领看了一眼,见那铜牌上印有“指挥佥事”四字,另一面则有一个“江”字,老将领看罢,便递给那将领,道:“牌子无误。” 那将领还给九爷腰牌,道:“江大人,让你的属下到前面登记名字,便可以走了!” 九爷将腰牌挂回腰间,道:“多谢将军,在下告辞!” 那将领冷冰冰道:“不要和我说客套话,今日便是天皇老子来了,都要按规矩办事!” 九爷哈哈一笑,道:“驾!”从那将领身边走过,众人便跟着九爷的身后,缓缓走远。 朱琼曦见到此番情景,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四顾周围,除了一个个岿然不动的士兵,就是一张张冷冰冰的脸,还有他们手里或者腰间那随时可以置人于死地的兵器。 她只感到一阵眩晕,险些就要跌倒,幸好他身后的任拣人高马大,挡住她,孟手疾眼快,扶住了她的手臂,随即便放开了,低声道:“请振作一点。” 朱琼曦苍白着脸,点了点头,继续跟在前面侍卫的后面。当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走过那将领的身边不久,便听到那将领骂了一声:“什么狗屁指挥佥事,竟敢在老子的面前装大头蒜,瞧他那副德性。” 弋少风转过头来,看了那将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怒意,连城用手碰了碰他的手,低声道:“记住他的样子就行了,不要冲动。” 弋少风道:“我自然有分寸。哼,一个小小的禁军将领,派头竟然这般大。” 九爷带着众人在前面登了每个人的名字。孟在走过那将领之后,便对朱琼曦道:“等一下你就说你叫朱俊祝便是了。”朱琼曦一愣,细细一琢磨,便知这朱俊祝谐音便是朱郡主。瞧了一眼孟,道:“想不到姐姐还真聪明。” 孟道:“多谢夸奖。从现在起到离开豹房,你都叫这个名字。” 等到记名字之时,朱琼曦便结结巴巴的说出“朱俊祝”三个字,那记名官皱着眉头,大笔挥动,写下了她的名字。孟说了一个假名,便陪同朱琼曦跟在九爷身后。记名字的官吏有数百名,每一个记名官负责一个官员以及他带来的下属。 连城和弋少风小叶都报了假名,便跟随着九爷朝前缓行。 再走了片刻,见到两个广场,两个广场极大,一边是拴马的马厩,一边是干净敞亮,文官的轿子放在那干净敞亮的地方,武官的马匹则被牵至马厩的广场之中,有专人喂料。 此刻,那两个广场之中,已有了数十匹上好的马,轿子也有数十顶之多,想来,文武群臣,已来了大半。 九爷行至跟前,下了马,便有一个士兵过来牵走九爷的马。 众人随着九爷穿过两个广场中央有士兵站出来的宽大走道,走过数十丈,便有人上前拦住。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与禁军的,截然不同,竟然是东西两厂的服侍。东西两厂之人,各站在一边。 一个三十来岁身穿东厂服侍,腰悬弯刀的太监走到九爷面前,喝道:“报名!” 九爷道:“四品指挥佥事江彬!” 那个太监冷笑一声,打量九爷身后的众人,手一挥,朝后喊道:“都给我围起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哗啦一声,站于右边的东厂人员跑出五十多人,刷的一声,纷纷抽出弯刀,指着众人。 众人心里虽惊,但都没有作声。 那名太监从九爷身后的第一个侍卫一一看了过来,每看一个人,脸上的肌肉都抽了抽,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了朱琼曦的身边,喝道:“你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众人又是一惊,朱琼曦啊了一声,不知所措,站在朱琼曦身后的谢道和任拣皆是小心戒备,弋少风看了一眼连城,眼神之中,责怪他不该要宁王之女来这里。 连城只是盯着前方被询问的哑口无言的朱琼曦。朱琼曦先是不知所措,随后便记起她的假名,脱口道:“朱……俊……祝。”这三个字说得结结巴吧,那太监听了哈哈大笑,道:“你今年有十五岁了吧?” 朱琼曦又是一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太监道:“瞧你这模样,定是家境贫寒,年纪这般小才出来谋生。要是我问你话的时候你沉着应对,咱家便将你拿了。你刚才被咱家一吓,险些尿裤子吧。”说罢哈哈一笑,手一挥,道:“没事了!”朱琼曦听到尿裤子三个字,脸色羞红,低着头。 围住众人的数十名东厂之人,纷纷后退,弯刀入鞘,又站回原位。 众人均想不到竟会有这么一出,心中无不捏了一把汗。朱琼曦突然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就看见连城眼睛盯着自己,似有担忧之色。 见到连城这副摸样,朱琼曦心中顿感安心不已,胆量落回到肚中,转过了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脸上的汗珠滚到了下巴,也浑然不觉。 至始至终,九爷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表情,即便是那数十名东厂之人围上来,那名太监突然逼问朱琼曦,他连瞧都不瞧上一眼。 他的这副表情,让两旁的东西两厂之人暗暗点头。 那名太监走到九爷面前,道:“咱家是厂公派在这里执行任务的,名叫季于。有得罪之处,请江大人包含。” 九爷笑道:“请转告张公公,他日再到府上拜访。” 那太监道:“好说,好说。江大人,请!”九爷抱拳道了一声谢,率领众人穿过了两厂的这一道关卡。等走过了这一段长长的路,众人心中无不出了一口气,谢道和任拣手心早已出了汗。 九爷突然看了一眼朱琼曦,嘴角不留痕迹的动了一动,转过身,大步而行。 这第二道关卡是由东西两厂的人在此守候,他们检查的并非腰牌,而是出其不意的问一些问题或者有意想不到的举动,以此来观察被检查的众人反应,然后做出他们的决定,或拿或放。要是被拿了,无论是否冤枉,那下场就与进入鬼门关并无两样。 ------------ 第八十九章 意料之外1 第八十九章 意料之外1 东厂提督张锐和西厂提督谷大用各派东、西两厂的人同时把守一个关卡,即是加强监督,更是相互较劲,以达到争宠的目的。虽然东、西两厂都是朝廷的特务机构,职责便不必多说,所做之事皆是大同小异,行事的手段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别出心裁。无论文臣武将,可谓是天下除了皇帝之外的所有人,东、西两厂对他们来说,都是极为敏感的。甚至有些人,即便做梦,也不愿与这两个字沾边。 九爷等人又走了片刻,便瞧见了豹房。豹房外观华丽,雕梁画栋,凤檐龙顶,金瓦如鲮,与皇宫毫无区别。 连城等第一次来到京城的人皆仰头张望,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心中都道:“好壮观秀丽,当真是另一个紫禁城了。”虽未见过紫禁城,但想来与豹房相比较,也不会差的了。 进豹房的大门时,有数百名锦衣卫把守在那里,宽一丈高一丈四尺的镶金大门左右敞开,数名锦衣卫头领腰悬长剑,见到九爷,其中一人走上来,拱手道:“江大人,是你啊!”声音微带尖细,却极是客气,正是钱宁的心腹太监钱复。 九爷抱拳道:“大人辛苦了,在下可否来迟了?” 钱复道:“时辰未到,还有许多大臣未到,江大人,里面请!” 九爷拿出一块牌子递到钱复面前,道:“大人忘了检查腰牌了。”钱复哈哈一笑,接过牌子,道:“江大人是钱大人的好朋友,大人特地交代,要是江大人到了,可不能怠慢。只是今日职责所在,不能请江大人去喝一杯,实在是抱歉之极。哈哈,这豹房腰牌自然不会有错。大人,请!” 九爷接过腰牌,连城的眼睛便瞧见了那块牌子与一般腰牌稍大,由纯铜打造而成,背面雕刻着一只仰头蹲地的豹子,另一面则是刻有字样,似乎是一个“正”字,但是九爷的手挡住了大半,连城并未瞧清楚。 那豹房腰牌的另一面雕刻的字样正是“正德”两个字,每一块都有专门记号,旁人是不能制造假的虎房令牌的。 众人一听到那说话之人是钱复,皆是心中一松,暗道:“此人那日在九爷的宴会上见过,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一惊一乍了。” 连城心中却想:钱复性格高傲,那日比试,大家虽然并无输赢,但他对我确实有成见,还是不要让他认出来的好。 想罢,连城便垂下头来,跟在众人身后,走了过去。 钱复笑眯眯的送走了九爷,眼睛却直盯着九爷身后的这些侍卫瞧,他的眼睛左右扫视,似乎在寻找什么,当他瞧见朱琼曦与任拣之时,脸色微变,二人虽然都换了衣服,但对他的印象却极深,一个是在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小丫头,一个是在湖面上与他可一较长短的高手。 朱琼曦与任拣也想不到钱复会发现他们,虽然二人在九爷与他说话之时都加了小心,但还是被发现了。钱复虽然看了谢道一眼,倒是没有在意,那日在宴会上虽然见过面,但是谢道与其他高手皆打扮朴实,钱复也未曾细看。 朱琼曦头垂得更低,钱复的嘴微微张了张,九爷突然转过头来,微笑着瞧着钱复,钱复看了一眼九爷,微微行了一个礼,始终没有说什么,转过身,走到下一个文官的身边,例行检查腰牌去了。 众人都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跟在九爷身后,直往里走。穿过大门,便有一名宫中太监引路,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穿过一个花园,便到了校场。 众人细看之下才发现,这里面的卫士突然减少了,除了站岗的,极难见到来回巡逻的侍卫。众人心中明白,在这里即便有多高强的武功,也冲不出这外面层层包围的豹房。 豹房的校场在虎牢的东侧,宽数十丈,中间一个高三尺的台子,呈八角形,台子西侧是一条通道,直通到虎牢大门,此刻这个通道两边都用铁柱子围了起来,围栏的两边有两排手拿短弩的侍卫,弩箭对准通道,若有老虎作祟,便可瞬间射杀。 台子左边是一个高台,高台高五尺,距离和台子相隔两丈,即便是再凶猛的老虎,也不可能跳至两丈之远。这个高台极是华丽,搭建成一个亭子的模样,里面坐有数十人,老老少少,皆是皇宫之中身份尊崇之人,不是太后便是娘娘,不是贵妃便是嫔妃。这数十人之中,有一半时年轻美貌,抹粉涂脂的女子,她们皆是谈笑风生。其中有个老成持重的,却是太后等年老的女人。 台子的东、南、北、前、后、右六个方向的下方皆设有座位,文武百官,分坐下面,各自带来的家属及属下则站在他们身后,每个大臣之间座位的相隔四尺,在这空隙之间设有数个较小的座位,是给大臣家属的,可谓是每一个大臣都携带家属而来。 放眼瞧去,便像是一个团圆聚会,那些文武大臣正襟危坐,可如果细瞧之下便可发现,不少大臣脸上都流下汗珠,只是碍于面子,不伸手去擦罢了。家属则好奇的看着那高三尺宽六丈的八角台子。台子边上,则是由碗口粗细的链条围成的栏杆,以作保护台下观看之人所用。台子下方,站有数百侍卫,将台子围起来,每个侍卫都是腰悬佩刀,他们也是为了保护群臣的。 九爷带着众人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瞧了身边的几个空位,皱了皱眉,连城、郡主等人都站在了九爷的身后。此刻,站在九爷身后的是连城,弋少风和小叶。他们是负责保护九爷的安全,万一那只东北玄虎兽性大发冲下台来,可在第一时间将它杀死。 朱琼曦挤到了连城的身边,踮着脚朝台上看去,脸上尽是紧张欢喜之色。 突然,九爷淡然道:“你们瞧,那些脸上流汗的大臣,呵呵!” 连城扫了一眼,果然瞧见半数大臣虽然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但是眼神之中,焦虑、恐惧之色,溢于言表,似乎他们面前的那数百名侍卫形同虚设。与携带至此的家属表情却是截然相反,他们一个个满脸兴奋,年幼的甚至坐在了下人的肩上。 看到此处,连城的心中有一丝后悔,不应该将那只老虎接回来。那只东北玄虎的凶悍,连城虽然没有与它搏斗,但是不难看出,以他的武功,要在一时三刻杀掉它,也是一件极难办到之事。 九爷瞧了连城的脸色一眼,道:“那只东北玄虎凶悍绝伦,天底下能杀死它的,没有几个人,我带你们来此,便是要你们瞧瞧我是怎么帮皇上制服这只猛虎的。” 连城心头震惊,看到九爷自信满满的笑容,他的眼睛突然瞥见孟的右手心握着一个白色小瓶子,又看了一眼九爷,便知那小瓶子定是装有制服猛虎的东西,只可惜不知道是什么。 弋少风则是将士兵盔甲的扣子解开了几颗,以便有突发事件,他会在第一时间拿出兵器。小叶的手背在背后,手心里扣了两枚暗器。 九爷突然回过头来,瞧着众人,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出手。” 他的眼睛扫过了弋少风的脸,又看了小叶,然后从其他人的脸上一扫而过,便转过头,瞧着空空荡荡的台子,不再说话。 弋少风瞧了一眼九爷身边的孟,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随即,便是他常常挂在脸上的淡笑。小叶睁着一双大眼睛,在左边的高台上看来看去,尽显羡慕之色,嘴里啧啧有声。 朱琼曦看了小叶一眼,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小叶道:“好美。” 朱琼曦听他言语软绵绵的,还摇头晃脑,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台上的那一群女人,低声道:“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 小叶吃了一惊,道:“那个老太太也是,皇上的胃口也太独特了吧!” 朱琼曦道:“你小声一点,那是太后。皇上的妃子都是年轻的那些。” 小叶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突然,一个尖细刺耳的声音高声道:“威武降虎罗汉到!” 校场之中,文武百官皆是一愣,这威武降虎罗汉是何许人也,怎么那太监的喊出的口号倒跟喊“皇上驾到”有几分相似,也是声嘶力竭。 不知道这威武降虎罗汉是何许人,但既然是他出场,应该是一位极厉害的人物。众人都顺着喊话的方向看去。 就见高台下左侧的一条通道尽头,走来数人,当先一个,身穿蟒袍,是一个中年太监,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宁,另一人则是上身赤膊,下身穿着一条暗黄色武士裤,腰系秀有飞龙玉带。这人年纪二十四五,年轻英俊,脸上带着笑容,正是正德皇帝朱厚照。他身后则是数名太监跟随。 众人见到这情景,都是大吃一惊,联想到刚才那一声威武降虎罗汉,便知道那是对皇上的新称呼。台上的太后、妃子等人皆是花容失色,随即,妃嫔们都笑了起来。太后则是沉着脸,道:“真是不像话!”她虽说的气愤难当,却被众妃嫔的笑声淹没其中。群臣纷纷站起,带着家小随从,拜了下去,口中参差不齐的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 第一部 凤凰鱼.剑 ------------ 第九十章 意料之外2 第九十章 意料之外2 朱厚照并不理会众人的叩拜,走到台上,环视一圈,高声道:“朕!哦,不,本威武降虎罗汉,今日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降服天下最凶猛的老虎!诸位,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又道了谢,这才站起,坐回原位。 众人见到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赤膊着上身,极像是一个要与人耍凶斗狠的街头流氓。 朱厚照在台上走了一圈,装模作样的抱拳作揖了几次,道:“今日诸位看到的是威武降虎罗汉,不是皇上,而是降虎罗汉,要是哪位再说一句本罗汉不想听到的话,定罚不饶。”他所说的那“本罗汉不想听的话”自然便是皇上如何,臣等如何如何等等之言。 群臣听到那定罚不饶几个字,都是面面相觑,心里只盼望这降虎大会尽快结束,便可早早回家烧香拜佛。 大臣们心中皆是如此想法,但是有些年轻的家属女眷见了赤膊的皇上,见他在台上谈笑自若,皆忍不住看得呆了,朱厚照双手举了举,,手臂上便突出鼓鼓的肌肉,腹上六块肌肉闪着古铜色的光,不少女子面红耳赤,胆大的,却是直勾勾的瞧着。 群臣心中又恼又羞,不约而同的低声制止了那些女眷,众女子在低声呵斥之下纷纷垂下头去。台上的朱厚照刚刚涌上心头的得意之色在那些看他身体的女子低下头之后,便觉得好生无聊,干咳几声,道:“钱宁!” 钱宁走上台来,躬身道:“启禀降虎罗汉,有何事吩咐!” 朱厚照对这一声降虎罗汉极是满意,道:“将这天下第一凶猛的老虎放出来,本罗汉今日便要将它降服!” 钱宁道:“是!”然后走到台子的西侧,对着虎牢喊道:“放!虎!”声音比刚才叫那一声“威武降虎罗汉到”还要撕心裂肺几分,叫人听了,不免动恻隐之心。的确,钱宁这一声喊,非但用尽全力,似乎就连心都快一同吐了出来。 朱厚照等钱宁喊完了,道:“你下去吧,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以免到时候有什么变故,本罗汉出手救你不及。” 钱宁如蒙大赦,迈着莲花小步,跑到了高台之下,便对高台上正中央的太后行了一礼。太后瞧了钱宁一眼,将目光移向别处。 只听得虎牢之中传来一声野兽的怒吼,那声音就如轰隆雷声,震得众人耳朵生疼,不少人脸上变色。朱厚照站在台上,瞧着众人的表情,哈哈大笑,双手背后,仰头望天。 朱厚照听到了那声如雷般的兽吼,便在台上走动起来,眼睛始终不离虎牢的大门。 接着,虎牢之中传来几声怒骂:“你这畜生,竟敢发飙,看我……啊!”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那声音穿过虎牢的通道,传到了校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不少大臣的侍卫皆兵器出手,小心翼翼的看着那条通道。 朱厚照瞧着众人的反应,朗声道:“你们害怕什么,有本降虎罗汉在此,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骨气不要那样大惊小怪的吗!”他虽呵斥群臣,但心中却极是高兴,这便是他想要的效果。尤其是虎牢之中传出的那一声兽吼过后发出的惨叫,他见到众人的反应之后,只差没有笑将出来。 众人越是这般,他越是高兴,等一会他亲手擒拿住了这只猛虎之后,天下人对他便会敬佩至极,那种成就感,胜过每日大臣对他的三叩九拜舒畅的多。 虎牢之中传出的那一声惨叫,朱厚照也是觉得奇怪,不过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一心一意对付这只猛虎。 钱宁听到那一声惨叫,微微一笑,暗道:“江大人这一招果然有用。用一个人在里面假装被咬,痛叫之声便可吓唬群臣,让众人都知道这的确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老虎。皇上若是将它降服了,自然便是天下第一的勇士。当真是妙极,妙极!”便转头瞥了一眼离他有三丈之遥的九爷一眼。九爷只是微微颔首,并不看钱宁。 有一名大臣突然下跪,叩首道:“皇……启禀威武降虎罗汉,此虎乃大凶之虎,今日不宜降虎,请威武降虎罗汉保重法体,等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方可降虎啊!” 钱宁与朱厚照听罢,二人反应截然不同。朱厚照眉头大皱,极是不满。钱宁却是暗自点头,瞧着那人,眉开眼笑,那人正是他的嫡系,在刑部当职,是一名四品官员。 他此刻出来阻挠朱厚照不得降虎,并非他忠诚,而是钱宁事先交代,要他在关键时刻说几句话,带动群臣一同反对,这样一来,便得以起到刺激朱厚照降虎决心,不然皇上在台上突然被吓住了退缩,那九爷请他办的事便不能办成,他收了的那一份重礼却是舍不得再送回九爷的手中。那名官员这一出列,众臣纷纷下拜,异口同声道:“是啊,威武降虎罗汉,今日的确不宜降虎,请降虎罗汉三思啊……” 群臣自然不知这其中的猫腻,还以为刚才听到的那惨叫之声,是有人在虎牢之中被咬死了,眼见皇上置身于危险之中,有人带了头,众人都纷纷劝阻。 朱厚照听了,大怒,好不容易弄来一只猛虎,还特意邀请了文武百官以及家属前来观看,要是被这么一吓唬便起了退缩之意,天威何在,不等群臣说完,朱厚照喝道:“谁再说一句,就让他上来陪同本罗汉一同降虎!” 群臣脸色一变,纷纷闭了嘴,朱厚照喝道:“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坐好了!”他停顿了一会,放缓语气,道:“诸位,我要你们来,是要你们替我加油助威的,不是让你们来哭丧的。” 台下的一干老臣梁储、蒋冕等人急得挂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这是皇上的喜好,他们自然不得干涉,只得连连对周围人说道:“若皇上有危险,你等要及时相救!”他身后的众侍卫点头应是。 九爷看着那些急如热锅蚂蚁的大臣们,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朱厚照训斥完了群臣,转头看向虎牢的大门,奇怪的自言自语道:“怎么还不出来。” 虎牢之中,兽吼之声又起。这一回,并非一只老虎在吼叫,而是数只,甚至数十只一同咆哮,那声音惊天动地,就如同山崩地裂一般。 群臣家属都忍不住呼叫出来,他们身边的侍卫抽出佩刀,将夫人小姐公子等人围在中间。 众臣汗如雨落,但却稳如泰山安坐在椅子上。九爷朝钱宁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两次头,钱宁会意,再一次高叫道:“放!东!北!玄!虎!” 众人一片哗然,难道钱宁刚才叫的放虎,是在吓唬众人?好大的胆子!众人未见到虎,已经被吓得不轻,此刻又叫放虎,当真是可恶至极。 太后气得脸色煞白,一字一句道:“好一个大胆的奴才钱宁,哀家,哀家!”便一时说不下去,几个太后身边的丫鬟嫔妃纷纷替她揉搓后背,好言安慰,太后摆了摆手,道:“哀家没事,继续观看。” “东北玄虎”四个字叫出口,虎牢之中,突然一片寂静,寂静的掉针可闻。虎牢之中一下子安静下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齐刷刷的将目光看向虎牢的大门。一时之间,虎牢内与校场上,皆是无声无息。 朱厚照见此,心中有些发虚,神情也极不自然。他环顾四周,哈哈一笑,笑声虽然有几分干涩,但他的笑声却将众人的目光都吸了过来。见众人又齐刷刷的看着自己,朱厚照信心重回,双拳半握,扭动了一下全身,只听得格格之声作响,朱厚照又朝虎牢的方向虚踢两脚,倒是颇有几分声势。 突然,众人只感到一股强风从虎牢之中吹将出来,忍不住都是一惊。朱厚照睁大了眼睛,紧握双拳,既兴奋,又紧张,额头便冒出了汗珠。刚才群臣这么一闹,他便有些紧张。 只听得虎牢门边一人大呼:“老虎来啦!” 呼的一声,虎牢门口便奔出一团淡黄色的大怪物出来,它奔到了门边,便停下脚步,众人细看,这才看到,原来是一只身高六尺,体长一丈,粗壮至极的斑纹大虎,正是数日前九爷派人从蓟县押运回来的那只东北玄虎。 此刻,这只东北玄虎站在虎牢的大门前,身子几乎将整个门堵了一半,张开血盆大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吼叫。通道两边手持短弩的数百士兵纷纷将食指放到弩箭的弩机之上,只要猛虎有异常举动,便可射杀。 见到如此巨大的猛虎,文武百官以及太后等人都是脸色一变。 突然,九爷低声道:“孟。” 孟将白色瓶子交给九爷,然后上前一步,站在九爷身前,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则紧紧的贴在九爷的左右,挡住了台上朱厚照与周围人的视线。九爷拨开瓶塞往手掌之中倒出一滴乳白色的液体,便将瓶子塞在了孟的袖子之中,然后双手将那乳白色液体抹匀,便将双手涂抹了一遍,低咳一声,孟便退回到九爷的身后,连城三人也站离九爷尺许。 九爷安坐于椅子之上,目光盯着台上的朱厚照。 猛虎吼叫了数声,垂下头来,见前方有一条通道,它便迈开婴儿般粗细的脚,朝前走去,每走一步,地面之上,似乎都颤抖一下。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朱厚照脸上的肌肉抽了抽,,咽了一口唾沫,脸上依旧自信满满。走出数步,来到台子中央。 ------------ 第九十一章 惊吓 第九十一章 惊吓 猛虎一步一步的走上台来,毕竟它只是一只老虎,眼见只有一条路,它便顺着这条路走了下去。结果走出了数丈,便见到了在它面前如同孩童般大小的一个人在那里晃来晃去。 等猛虎的前脚踏上台来,朱厚照吓了一跳,暗道一声:“好大!”那日虽然在虎牢之中见到了这只猛虎,但当时它是被关在铁笼子里的,由于当时猛虎行动不得,朱厚照并无惧意。此刻见到生龙活虎的东北玄虎站在他对面台子的尽头,心中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猛虎走上台来,这五六丈大小的台子便显得十分狭窄,朱厚照站在它的面前,就像是一个牧童站在一头牛面前一般。朱厚照仰起头来,才看清了猛虎那犹如灯笼大小的眼睛瞪视着他,犹如钢针粗细长七八寸的虎须根根竖起,像是刺猬一般对准了朱厚照。朱厚照顺着虎须看下去,便瞧见了两个拳头大小黑洞洞的鼻孔下,白森森的老虎牙犹如钢刀一般闪着刺人眼目的光,老虎下唇的哈喇子拉出了一尺有余,在老虎呼吸之间,那摇摇欲坠的哈喇子时起时伏,叫人一阵恶心。 朱厚照退了一步,猛虎灯笼般大小的眼睛顿时鼓了起来,嘴里发出低低的咆哮,裂开的大嘴周围的肌肉像是深山老林之中的老树皮一般几乎快裂到了耳边。 见此,朱厚照一声惊叫,转身便跑,猛虎嗷的一声,伸出前爪就去抓拍朱厚照的肩膀。朱厚照见它大脚拍出来,直吓得魂飞魄散,不知该跑往何方,就在台上顺着铁链围成的边上猛奔。 台下一片惊呼四起,有人喝道:“保护皇上!” 台下的数百名士兵却不敢扣动弩机,皇上在上面如同没头苍蝇瞎跑一气,谁也不敢发射弩箭。 朱厚照突然叫道:“钱宁,快来救驾!”朱厚照喊得急了,几乎带着哭腔。钱宁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得两眼发花,脑中一阵晕眩。 朱厚照久久未见钱宁上来救驾,兴中焦急万分,瞥眼之间,就见钱宁坐在地上,擦拭脸上汗珠。朱厚照心中怒骂钱宁胆小怕死,也后悔不该弄这一次什么降虎大会,这下可好,皇帝的尊严就要丢光了。 猛虎又是一声怒吼,双足抬起,就朝朱厚照抓了下来,朱厚照一声尖叫,就地滚出数尺,身子就贴在了链条围栏上。 猛虎突然之间得到自由,凶性大发,看见猎物便在眼前,血红的大嘴张得犹如脸盆大小,对准了朱厚照,就咬将下来。 “啊!”校场之中,一片惊呼,围在台下的数百名士兵竟然吓得呆了,忘了扣动弩机发射弩箭射杀猛虎。 高台上的太后脸色骤变,便晕了过去,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朱厚照双手抓住栏杆,就要站起来逃命,却只感到双腿发软,未等爬起,又跌了下去。猛虎后退一步,便退出数尺,突然高高跃起,对准朱厚照就扑了下去。 台下有人呼喊:“放箭!!” 有人则喊:“保护皇上!” 一时之间,乱作一团。恰在此时,一个身穿盔甲的将领从台下挤开士兵,跃上台来,左手拖过朱厚照,举起右手,高举在头顶,整个身子都护住了朱厚照的身上。 “嗷”的一声,猛虎就扑到了朱厚照与那冲上去的将领身上。 这一瞬间,众人都停止了呼吸,似乎心的跳动也停了下来。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台上,猛虎扑在二人身上,却只是张大了嘴,并未咬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绑在那里一般,灯笼大小的眼睛涣散开来,口中滴出的哈喇子掉了猛虎身下的那名将领一头,朱厚照就压在那将领身下,脸贴着地,,嘴巴被挤成了鸡蛋大小的形状,却毫发无损。 朱厚照被那将领和猛虎压着,只觉得肺都快裂开了,他用力挣了挣,却未动分毫,斜眼瞥了一眼压在自己脸上的那人一眼,道:“快走开,你压得朕好疼。”他的嘴合不拢,这句话便说成了:“坏吼嗨,以呀嘿嘿好哼。” 那将领不知他说什么,道:“皇上,你没事吧?” 朱厚照又气又急:“我维系(我没事)。” 那人又道:“您说什么,微臣听不明白。” 朱厚照心中大怒,暗道:“等朕的嘴巴能说话了,朕就要了你的脑袋。”朱厚照使了半天劲,总算腾出身下的一只手,慢慢的去捅那人的身体,要示意他起身,以便让他出来。但是手还未到那人的身上,就听那人低声道:“皇上,这只猛虎是您降服的。” 朱厚照一愣,没有明白这话何意。那人又道:“皇上,将您的手递给臣。” 朱厚照莫名其妙,加上浑身疼痛无比,只得依言将那只要伸去捅他的手轻轻顶了顶,那人顺着被顶了一下的方向抹去,就抓住了朱厚照的手,然后拉了过来,抵在了那人另一只手抵住的地。 朱厚照一怔,只觉得那个地方软绵绵黏糊糊的,吓了一跳,就要缩回手,那人道:“皇上,莫要缩回手,那是猛虎的嘴,您的手只要按住这里就可以了。” 朱厚照还在错愕之中,就听得有人大呼:“快将猛虎拉开,救皇上出来!” 接着,便只听得咚的一声响,朱厚照顿时觉得身上一轻,身子一动,就将压在身上的那人挤开,翻身坐起来,却见那只猛虎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而他的一只手,正抠住猛虎的嘴巴。 朱厚照愣愣出神,转眼去瞧那人,见他年过中年,身穿盔甲,却是一名武将,见他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看见自己,却露出了一副欣慰的表情。朱厚照脑中灵光一闪,猛然想到刚才他在九死一生之际正是此人救了自己,而他拉自己的手抓住猛虎的嘴巴,无疑是说这只猛虎是他朱厚照制服的,这名武将上来,只是替他挡了一下而已,而真正降服猛虎的,依旧是他这个威武降虎罗汉。如此一来,他的颜面便保住了。 想到此处,刚才脑海之中闪过的要他脑袋的事情便转为龙颜大悦,一时之间,抠住猛虎嘴巴的那只手竟然忘了拿下来。可是,这只猛虎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倒地不起,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人见到朱厚照看着他,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丝笑容,道:“恭喜威武降虎罗汉降得此虎。” 朱厚照正要说话,那人朝他眨了眨眼,朱厚照立即会意。此时此刻,文武百官,男女老少以及数百名士兵,都是目露骇然之色瞧着他。他便明白这个武将如此做法究竟是为什么了。于是,朱厚照感激的看了一眼那名武将,突然松开了抓住猛虎嘴巴的手,长身而起,哈哈一笑,道:“哈哈哈哈,刚才那惊险刺激的一幕没有吓到诸卿吧。你么们也真是,一点小事便大惊小怪,真是扫兴。”话虽如此,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 那倒在猛虎身边的将领突然站起,随后又跪倒在地,高声道:“皇上神力盖世,犹比罗汉下凡,此乃天下之福气也!” 群臣突然从震惊之中惊醒过来,一齐下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哈哈大笑,走到猛虎的身边,瞥了一眼,见那猛虎呼吸艰难,却并不会死,看来是这名武将用了什么厉害招数将它制服。朱厚照踩了猛虎的脑袋一脚,喃喃自语道:“朕为了制服你,可将文武百官吓得半死。嘿嘿,你也算是难得了。那天朕再好好跟你较量,那时千万不要文武百官在一旁看。” 突然一个声音呼道:“皇上,您没事吧!”跑上来一人,正是钱宁,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瞧了瞧朱厚照一遍,见他并无异样,一颗心才落回到肚子之中。 朱厚照道:“你看朕有事吗!你这个奴才,刚才朕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来。真是气死我了。” 钱宁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那名将领一眼,对朱厚照道:“皇上,您刚才叫奴才,奴才听到了。所以,所以……”说着话,眼神直往那个将领飘。 朱厚照皱眉道:“此人来救驾,是你安排的?” 钱宁还未说话,那人道:“只是臣来的晚了一些,让皇上受惊了。”朱厚照摆了摆手,道:“你二人都立了功,朕要好好嘉奖嘉奖。” 钱宁道:“皇上,此事等一会再说。”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猛虎。 朱厚照看了一眼,朝众士兵道:“来人,将这畜生关起来,给朕好生喂养,来日再与他好好决一胜负。今日朕胜之不武,是这畜生没有吃饱,被朕的神力一震,便昏过去了。哈哈。” 众士兵答应一声,走上来十数人,连拉带拽,将猛虎送回虎牢。见此,钱宁这才松了一口气,长叹了一声,暗道:好险! 此刻,被吓昏的太后在太医 的推拿之下悠悠转醒,睁开眼的第一句话便问:“皇上怎么样了?” 太医道:“启禀太后,皇上神力,已将猛虎制服了。” 太后哪里肯信太医的胡说八道,挣扎坐起,见到朱厚照安然无恙,太后双手合十,道:“列祖列宗在上,阿弥陀佛。”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太后突然站起,道:“送哀家回宫。”众人纷纷行礼,太后带着众侍女走了。 ------------ 第九十二章 荒唐至极 第九十二章 荒唐至极 朱厚照目送母后离去,叹了一声,道:“母后经不住吓,就不应该请她来。” 猛虎被送走之后,朱厚照这才转头对群臣道:“众卿家,大家都没有被吓到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朱厚照突然对那将领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臣蓟县指挥佥事江彬,正四品。” 救了皇上朱厚照,并将猛虎置于昏迷状态的那名将领,正是九爷。当他看到朱厚照倒在地上,猛虎跃起之时,他突然喝道:“助我一臂之力!” 连城上前一步,掌力运至手心,搭在九爷的背上,突然低喝一声:“起!”九爷便身子凌空,踩着台下十数名士兵的头盔,蹿到了台上。正好赶上那猛虎突然扑来。九爷的手早已涂了特地配置的药物,所以当那猛虎扑来之际,众人正在惊慌失措无暇顾及九爷之时,九爷就伸手挡住了猛虎咬下来的血盆大口,说也奇怪,那猛虎一触到九爷的手,顿时便失去知觉,一扑之势便化作了直接倒在九爷和朱厚照的身上。 朱厚照得救,九爷又将功劳都让给朱厚照,皇帝自然高兴,所以便询问这指挥佥事官职几品,得到九爷的答复,皇帝也不知该嘉奖他什么,眼睛瞥见一名吏部官员,便道:“你上来!” 那名吏部官员走到朱厚照面前,行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朱厚照低声道:“指挥佥事是做什么的?” 那吏部官员一愣,想不到皇上竟会问他这话,低声道:“启禀皇上,指挥佥事乃正四品,属于京卫指挥使所管辖,它的前身乃是分巡道……” 朱厚照大皱眉头,道:“说重点!” 那吏部官员吓了一跳,道:“是!指挥佥事,是正四品,管辖事务,分有几等,锦衣卫有指挥佥事,地方城镇,也设有指挥佥事一职。” 朱厚照肺都快气咋了,喝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朕要你说重点,谁叫你扯这些乱七八糟了。早知道你们这群人如此没用,朕当初就该好好念书,唉,杨先生当初的用心良苦,朕今日才算明白。这一次你要是再说不好,就回家去吧!”朱厚照所说的杨先生正是首府杨廷和。孝宗朱佑樘在位时给朱厚照讲课,正德七年担任首辅。此刻,杨廷和不在京城,不然,今日的降虎大会,多半是开不成的。九爷与钱宁,却是抓住了杨廷和不在朝中的这个机会,才有了今日之事。 那吏部官员,只吓得面如土色,索性将心一横,道:“指挥佥事正四品!” 朱厚照道:“没了?” 那吏部官员道:“没了。”说罢闭上眼睛,只等皇帝下令,将他拿下,却听朱厚照道:“你早这样说不就好了。下去吧。” 那吏部官员听罢,睁开眼来,悬在半空的一颗心落回肚子,心中却道:“还不是一样吗?”刚要谢恩离开,朱厚照又道:“慢着!”吏部官员心头一颤,暗道:“我就说嘛,哪有这等好事。唉!” 朱厚照道:“你等一下,朕还有事要问你,先别走。” 那吏部官员这才长出一口气,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 朱厚照有对那将领道:“诶,你叫什么来着?” 那人道:“臣,蓟县指挥佥事江彬。” 朱厚照哦了一声,道:“你刚才很勇敢,朕很欣赏,这样吧,你就留在朕的身边,那个指挥佥事就不做了。”朱厚照说到这里,转头询问那吏部官员:“诶,你,比指挥佥事大的官职有哪些?” 吏部官员道:“皇上,倒是有许多,就是不知皇上要安排什么人做什么官。臣不好向皇上一一说明。“ 朱厚照哦了一声,道:“这样啊。”突然他灵机一动,道:“江彬,啊,你就做一个左都督吧,留在朕的身边。” 群臣一片哗然,面面相觑,都觉得朱厚照此举过于荒唐,不应该嘉奖嘉的如此。朱厚照无视众人的反应,突然他凑到九爷的身边,低声道:“有空的时候,可别忘了传授朕如何制服猛虎的。快谢恩吧。” 九爷江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多谢皇上隆恩,微臣叩谢皇上。”说到这:微臣叩谢皇上六个字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多年的夙愿,今日达成,曾经默默无闻,只靠培养出来的杀手替他解决问题的日子,今日起,便可光明正大的走上台来。这是多么令人期待,多么令他热血澎湃,令他费劲了心机,花费了多年的时间,只为了这一刻。这一刻,他成功了,他已经不再需要隐瞒他的身份,那个拥有杀手的九爷的身份便是他江彬。 但是,这些念头只在九爷的脑海之中犹如闪电一般划过,顿时流出一身冷汗,暗道:“我怎么高兴过头了。这只是刚刚开始,倘若就得意忘形的话,会比谁都死得快,江彬啊江彬,现在还不是时候。先等一等吧,迫不及待只会害了你。” 念及此处,九爷的态度更加恭敬,直到朱厚照摆手道:“起来吧。”九爷这才起身,退在一边,眼睛扫了台下一眼,就见连城、弋少风等人神色各异。连城冷冰冰的脸上闪过一丝忧色,虽然瞬间即逝,但是九爷却极为敏感的察觉到了。弋少风虽然那一副儒雅的笑容挂在脸上,可是神色之中却大是欣喜,九爷能感觉到,弋少风心中的喜悦,不比他少。 至于小叶、孟等人,皆是脸有喜色,而朱琼曦、谢道和任拣三人,却是料想不到这次来豹房看皇帝斗虎,老虎没有看成,反倒让九爷升了官,从正三品升到正二品,连升两级。 朱琼曦低声道:“怎么江大人就升了……”话未说完,任拣扯了他的衣袖一下,朱琼曦看着任拣,正要说话,任拣微微摇了摇头,朱琼曦便闭上了嘴,突然发现孟瞧着她,脸上虽然缓和,眼神之中却有几分异样。朱琼曦见到这种眼神,不由自主的朝连城的身边退了一步,连城回过头来,瞧了一眼朱琼曦。 朱琼曦报以一笑,暗道:“唉,我真是杞人忧天,江大人升不升官关我何事,我只不过说了半句话,至于你对我这般神色不敬吗。你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连城看了看孟,低声道:“你给九爷的那个瓶子是什么东西,那只东北玄虎竟然只在瞬息之间就倒下了。” 孟还未回答,朱琼曦就凑着耳朵细听。孟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九爷交给我保管的。只对牲畜有作用,对人嘛,没有问题。” 连城道:“我自然知道,倘若对人有异,你我此刻又怎么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孟笑了笑,道:“我发觉你来到京城以后,好像有一点喜欢管闲事。就比如这个瓶子,它不是你该问的。” 连城听了孟的这话,心中吃惊,却淡然道:“并非我多管闲事,我只是有些担忧罢了。” 孟道:“你我职责不同,所关心之事也自然不同,你有许多事情需要关心,我只关心九爷。” 连城感叹道:“是啊,职责不同。九爷有你铺助,自然会事半功倍。”孟又笑了笑,却发现弋少风的脸色十分古怪,孟爬在脸上的笑容便僵了一下。 突然听到朱厚照道:“众爱卿,回去吧。今日到此为止。” 众人起身跪倒,道:“吾皇万岁……” 三省六部,文武百官,携同家小,缓缓走出了大校场。每个人在叩谢之后,脸上皆露出了宽慰的表情,心中同时道:“好险,他日若是再邀我来,一定要找借口推迟掉。” 高台上的众嫔妃也相继离去,不少人都瞧了一眼九爷。对这个陌生的将领感到十分好奇,有人低声道:“怎么还会有人在皇上大展神威之际跑出来呢。”心中不解,也只得跟着众人走了。 九爷并未动身,他知道朱厚照一定有话对他说,而钱宁的眼色示意,也正是这个意思,于是和钱宁,还有朱厚照以及数名太监站在台上,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皆是想法不一。朱厚照意犹未尽,好不甘心,又觉得有些懊恼,暗自责怪钱宁不知从哪里弄回来这么一只猛虎,就瞪了他一眼。 钱宁以为皇帝的这一眼是对他刚才没有及时出手相救不满,那张白白胖胖的粉脸,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却只得低下头去。他自然不知道朱厚照这一眼别有深意,九爷却知皇帝的意思,不过他只是默然不语,站在一旁。 朱厚照自然知道那只东北玄虎是江彬与钱宁合谋弄来的,只是钱宁好大喜功,在朱厚照面前说成是他弄来的了。这下倒好,群臣走后,皇帝秋后算账,九爷置身事外,朱厚照便将心中的不悦都记在了钱宁的头上。 钱宁觉得好生委屈,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皇上为什么会不满他的做法,只得看向九爷,希望他说说话。九爷突然道:“皇上,臣以为,这是皇上的威武降虎罗汉的几个字给皇上带来好运,因此轻而易举便将它击倒了。” ------------ 第九十三章 腰牌、猜忌 第九十三章 腰牌、猜忌 朱厚照叹了一声,道:“算了,此事不议,来日再说吧。江彬,让你的属下都回去吧,钱宁,你们二人随朕走走,解解闷。” 九爷道:“微臣去交代一下,马上回来。” 朱厚照道:“去吧。” 就业来到众人面前,道:“回去吧。孟,别忘了事情!” 连城等人皆是一愣,不知九爷所说别忘了事情是什么意思,九爷说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九爷走到台上,随同朱厚照,钱宁一同离开了台子。 连城等人恭送朱厚照离开,众人便起身离开了校场,出来之时,却不见了锦衣卫,一路走来,街上已经解禁,百姓已经来来往往,叫卖之声渐渐响起 到了江府,众人换回衣服,朱琼曦道:“连城,我要回去了,今天去看虎,不曾想是担惊受怕了一个下午。” 连城歉然道:“早知如此,昨天我不应该约你。天快黑了,我不便留你吃饭,郡主,请吧。” 朱琼曦好生失望,原本以为连城会留下她吃饭,哪知道连城竟然下了逐客令。任拣和谢道都知道连城在江府地位不低,但也不高,并不能代替主人留客。他的这句话虽然觉得不错,但谢道却十分不满,道:“年轻人,说话的口气可不要太大。要不是郡主再三劝告老夫不要与你为难,此刻我已经对你不客气了。” 连城道:“谢大侠,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我并不会记恨于你,那样显得我过于心胸狭窄了。”说罢,转头对朱琼曦道:“今日怠慢了郡主,改日在下专门邀请郡主,算是赔罪了。” 朱琼曦心花怒放,道:“那就明日吧,你看行吗?”话音未落,只感到众人的目光都瞧向自己,突然脸上一热,道:“要是没空,那就算了。” 连城道:“要是明天不出现意外,我便请郡主。后天嘛,是我的一个朋友酒楼开张,我希望郡主与谢大侠还有仁兄都去捧场。”言下之意是明天倘若有事,就他只能说抱歉了,后天则是有很重要之事。他的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也不好出言反驳。谢道又瞪了一眼连城,对朱琼曦道:“郡主,请吧。” 朱琼曦又瞧了一眼连城,这才依依不舍的走出了江府。路上,朱琼曦不满地看着谢道,道:“谢老伯,为什么你总是看不惯连城?” 谢道道:“郡主,小人有一句话,不知该……” 朱琼曦道:“该说,你就说吧。” 谢道道:“此人面沉似水,喜怒不形于色,是一个极不简单之人,他虽身居江府,但小人敢断定,总有一日他必定会离开江府,而且会以一种谁都想不到的法子。” 朱琼曦扑哧一笑,心中却十分生气,但她却微笑道:“那您告诉我,他会用什么法子离开江府?” 谢道道:“这……但是郡主,此人的武功太过深不可测。刚才在校场上他推送江大人那一掌,郡主可瞧见了?” 朱琼曦道:“我自然瞧见了,连城只是手心在江大人的身上拍了拍,江大人就施展轻功上去了。我想,这是江大人和连城之间的默契便。” 谢道道:“江大人可不会武功,一个没有武功的人和一个有武功的,哪里会有这等默契。” 朱琼曦一怔,道:“江大人不会武功,那个叫孟的也不会,就算会,也只是不入流的架子而已。江大人虽是武将有些身手,但始终不是江湖人,他的本事顶多能够对付十来个流氓地痞罢了。真正厉害的,是保留了武功的连城,还有那个弋少风和那个叫小叶的少年。除了这三人,府中还有几名女子,似乎也不弱。” 朱琼曦奇道:“你怎么看得出来谁有武功谁没有武功,这当真稀奇古怪得紧。” 谢道道:“要看出一个人有没有练过武功,看他走路时候的脚步便可揣摩一二。当然了,这只是相对而言。要真是遇上了那种隐士高手,你是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练过武功,这些人只是用平凡之人的外表隐藏他们的惊世武学。即便你瞧见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或许他便是某位高人也说不准。” 朱琼曦只感到一阵无趣,打了一个哈哈,快步而行,谢道瞧了一眼快走的朱琼曦,就听见身边的任拣道:“谢大侠,你就是不会哄小孩子。” 谢道怒道:“老夫不会,难道你就会了?” 任拣道:“你总是说郡主不喜欢听的话题,她自然不喜欢你了,这样的话,你又怎么逗她开心呢。其实我也不会说她喜欢听的话,只是她说什么,我就将她说完的话接下去,说到适可而止而已。像谢大侠你的这只说教方式,就连我,都不会喜欢的。”谢道叹了一声,若有所思,快步跟上朱琼曦。 送走了郡主朱琼曦等人,孟吩咐下人,做了饭菜,众人吃饭时,小叶道:“你隐瞒了我们这么久,的确叫人大吃一惊。” 弋少风和孟都微觉诧异,连城简单说了琴芳买下原来笑酒家改成新酒楼之事,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对琴芳到现在还不公布新酒楼的名字,叫人好生期待。小叶虽然两天前就知道了,但他一向喜欢新鲜热闹,此刻见到弋少风和孟都脸显惊讶之色,他也跟着二人目现惊讶之色。 弋少风道:“原来你向小叶拿走四千两银子,是办这事了。” 连城道:“起先没有告诉大家,是怕你们笑话,后天便开张了,说出来,就算你们笑话,我也不在乎。” 孟道:“我们自然不会笑话于你,后天不去捧场是不行的了。” 连城道:“是啊,我们四个好好的喝一杯。” 孟道:“就这么定了。” 连城突然道:“刚才九爷对你说了一句‘别忘了事情’究竟是什么事?” 弋少风也记起了在校场,九爷对孟说的话,于是道:“是啊,郡主他们已经走了,你说出来吧。” 孟从怀里摸出两块块腰牌,放在桌上,连城三人一瞧,见是一块豹房的腰牌和一块禁军的腰牌,这两块牌子一起用,便可以在晚上进入豹房和禁卫军的辖区范围。 连城三人看了一眼两块牌子,便明白了九爷的意思,九爷的意思是要三人夜间进入豹房,将那头东北玄虎杀于虎牢之中。既然要他们去,自然是要做的不留痕迹,让人查不出破绽。他们三个都是杀人的高手,自然杀一只老虎,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连城道:“想必你也准备了三套禁军的衣服吧。” 话未说完,身穿黑衣的黑凤仙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盘子里正叠放着三套禁军衣服。黑凤仙放下衣服,道:“祝三位旗开得胜,子时之后动手”说罢,淡淡一笑,转身走回内室。 小叶道:“到子时还有三个多时辰,这三个时辰自然是睡不着了。连城大哥,少风,要不我们出去走走,也想一想计划。” 弋少风道:“有连城在,自然就有好主意了。” 连城道:“好久没有听到你说话这么酸溜溜的了,很难得啊。” 弋少风笑道:“我这句话并不酸啊。” 吃完了饭,三人走出江府,漫步在街上,瞧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心中皆是感慨不已。 三人离开江府不久,九爷便回来了,孟交代了她吩咐给连城三人的事,九爷听完了,淡然道:“这样也好。” 孟道:“大人,只给他们两块腰牌,他们能够办妥吗?” 九爷道:“怎么,你突然对他们失去自信了。孟,他们是杀手,杀手就有杀手的规则。倘若今晚在豹房失了手,那也只是他们命该如此。再说,名满江湖的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难道就不能从豹房出来吗!” 孟道:“自然能出来。他们三人一起行动,定然会事半功倍。” 九爷突然察觉到孟的神色有些异样,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孟道:“大人,没有。” 九爷道:“你跟了我十年,虽然这几年你经常跑外面,但是你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瞒不过我。说吧,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孟瞧了九爷一眼,轻叹一声,道:“少风的心里似乎有一个结,因为这个结,我担心他会发生一些什么事。大人,您应该让他帮您处理事务,这些本来就是他的……” 九爷摆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这个人心胸不够宽阔,锋芒太盛,需要练一练,等到心胸变宽阔了,锐气消磨了,就是他出头的日子,这样,我以后才可以将大事交到他手上。到了那时,他心中的结,自然就会打开了。” 孟道:“少风的性格和连城截然相反,但是连城事事都强过他,锋芒也胜过他,只是他表情淡漠,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不知道他的心胸何如。我虽然陪伴了这些训练的杀手四年多,只有两个人的性格完全摸不透。” 九爷深眸一收,道:“还有一人是谁?” 孟道:“曹老师。” 九爷道:“曹老师这个人性情古怪,就连我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一年前与我通了几次信,交代了这些杀手的训练结果,此后,就没有来过信,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孟道:“希望他不要私底下训练一批杀手来对付大人您才好。曹老师虽然早已年过花甲,但是他的武功,真的好可怕。虽然连城他们是他训练的最后一批,但是谁敢保证他会不会有所防备。” 九爷道:“你考虑的这些,我早已经想过。就算他真的再训练杀手,那又如何。长刀连城、少风、小叶他们三个,我看在当今天下,能够与之匹敌的高手,最多只有寥寥数人。曹老师就算要训练,也不可能训练出比他们三个人还要优秀的杀手。即便能够训练甚至有超过他们其中一人的高手,那也需要数年之久。倘若如此,我到那时又岂能容他。” ------------ 第九十四章 温柔、死亡? 第九十四章 温柔、死亡? 孟道:“猜不透心思的人,是最可怕的。大人……” 九爷摆手道:“你也多虑了,只要是性格孤僻之人,一般人都很难猜出他们心思。反而那些话多之人,随随便便就可知道他的性格。摸不透一个人的心,是很难控制的。连城是一个好杀手,也是一个人才,性格孤僻些也可以理解。”的确,多数有才华之人,都是神情淡漠,叫人难以捉摸,连城就是如此。 孟道:“后天是连城的一个朋友酒楼开张的日子,我想那人一定对连城十分重要。只要暗中控制住她,就不难控制连城的心了。” 九爷笑道:“你去办吧。连城对我来说是很有用的,他性格孤僻,就随他吧,只要……下去吧!” 孟走出了九爷的书房,一名身穿身穿蓝色衣服的美貌女子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见到她,九爷脸上顿露温柔笑意,柔声道:“小蓝,你过来。” 此人便是七衣仙子之一的蓝凤仙,七衣仙子在九爷的面前,九爷都是这般称呼她们。今晚轮到她服侍九爷,除了她之外,还有紫凤仙,因为九爷的需求极大,一个女人一个晚上是不能满足九爷的。 蓝凤仙扭动腰肢,莲步轻移,走到九爷跟前,微微弯下腰,左臂便勾住了九爷的脖子,轻声道:“爷,小紫还在洗澡,我便先来了。您是要先喝燕窝,还是要……”说罢,便伸手去抓九爷的腰带,便要替九爷解开。 九爷一把抓住她的纤纤玉手,含笑道:“今日不急。” 蓝凤仙道:“爷,要等小紫吗?” 九爷道:“不,我有事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 蓝凤仙眼波含情,瞧着九爷,轻声道:“爷,您说。是一件是么样的事,小蓝要是能替九爷办到,即便是粉身碎骨,小蓝也愿意。” 九爷抓住她的手更紧,蓝凤仙秀眉微皱,却缓缓地闭上眼睛,道:“爷,您说。” 九爷道:“我要你去做皇上的女人,去当贵妃。” 蓝凤仙睁开了眼,脸色变得很苍白。 九爷道:“我会安排一个机会,让皇上遇到你。我之所以选中你去做皇上的女人,是因为你比她们更适合这个任务。” 蓝凤仙眼眶泛红,低低的道:“爷,我要是走了,谁伺候您?” 九爷道:“时间不会很长,等到我手握大权之时,我便找机会将你接回来,到那时,你变堂堂正正的做我江彬的夫人。”九爷说话之时,他的眼眶也发红,似乎比蓝凤仙更要伤心难过一般。 蓝凤仙看着九爷发红的眼眶,张开樱桃小嘴,吻了吻九爷的眼睛,九爷闭上眼,拳头紧紧握在一起,嘴唇都颤抖了,他的身子也在颤抖。 蓝凤仙突然道:“爷,今晚就让小蓝好好伺候爷一个晚上。”九爷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抱起蓝凤仙,豁然起身,一边吻着她含着眼泪的眼睛和微微开启的红唇,走到床边,将蓝凤仙放倒在床榻之上,解开了她的上衣…… 蓝凤仙娇喘一声,唤道:“爷!” 这一声呼唤,却是多么的痛楚和不舍,因为这一声呼唤之后,不知哪天,她就要被送到皇上的身边,那一天不会太远,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 这一声掺杂着说不出来是属于什么情感一声“九爷”,恰好被沐浴过后来到九爷房前的紫凤仙听到了。她心头一颤,顿住了脚步,便听到了屋内传来野兽一般的撕扯声和痛苦欢愉的喘息…… 紫凤仙呆呆地站了好久,便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关好了门。 九爷房间外一丈之外的假山后,转出一人,瞧着紫凤仙离去的背影,然后,又缩回了假山之后。 街上,高高的灯笼挂在了街道房屋的屋檐之下,照亮了大门,也照亮了街道。 连城、弋少风与小叶已逛了半个时辰,从天色渐渐模糊到一片漆黑,再到大街小巷都亮起了灯,三人皆是一言不发,并排而行。 小叶背着一个包袱,走在最边上,今晚他很安静,甚至比连城和弋少风都要沉默几分。 弋少风轻摇折扇,脸上带着淡笑,任谁见了,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种笑容。连城与小叶与他相处久了,自然对他的这种笑容不以为然了。 连城心绪复杂,今日要进的豹房,凶险与安然无恙并存,倘若安然无恙,此行便是顺顺利利,倘若有凶险,可能尸骨无存。似乎,生与死便在一念之间与一线之间罢了。倘若运气不好,那今生今世,便只有魂魄留在豹房之中与那些已经死了的老虎为伴,永世不得出来。 不管成功与否,这件事都和九爷扯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这是他们做杀手的规则。只可惜今晚去杀的却是一只猛虎,一只身处在龙潭虎穴之中的猛虎。 他想起了苗家庄的惨案,想起了那个假扮他做了无数臭名昭著的案子的另一个长刀连城。想到他,连城心中怒火顿起,右手紧紧握紧了拳头,眼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芒。瞬间,又想到了苗红练,一想到身穿着嫁衣的阿姐此刻不知生死未卜,身处何处,紧握的拳头便松了下来,眼睛里露出了酸楚、思念、期盼、痛苦诸般神情,心中顿时一阵酸楚的疼痛随即涌上心头,连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眉头皱的更深。 听到连城的咳嗽,弋少风和小叶都从各自的思绪之中回过神来,小叶道:“连城大哥,你不舒服吗?” 连城道:“我在想,如果我们这一次任务失败了,就只能永远留在豹房了。” 小叶垂下头去,道:“连城大哥,我不怕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以来,我开始觉得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呵呵,不过,今日,唉,或许我们运气好,会平安归来的。” 弋少风看了连城和小叶一眼,收了折扇,淡笑道:“生与死又算得了什么。以前,大家对生死都不在乎,现在似乎看得很重。哼哼,我们只是杀手,这些情绪不应该有的。连城,这是曹老师说过的,也是你常常说的。怎么,难道你忘记了?” 连城道:“我并未忘记,时刻不忘。只是,今晚我们要去的地方是皇上的地方,那是一个比龙潭虎穴还要深不可测的地方。成功了,我们便可以全身而退,失败了,将会面对千军万马,就算我们武功再高,也不会活着出来。少风,小叶,我希望我们都不要有事。” 弋少风、小叶二人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们三个是一起的,自然同进退。” 连城看着二人,许久之后,道:“好兄弟!” 弋少风收住了脸上时常挂起的笑容,眼睛里露出坚毅之色,重重的道:“好兄弟。” 小叶嘴角抽了抽,露出一丝极为天真的笑容,道:“好兄弟。” 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突然,便听见前面有人高声喊道:“画像了,一两银子画一张,各位路过的请过来看一看,画一张做纪念!” 三人皆是一怔,弋少风笑道:“怎么,还有画画的贩子?” 小叶也笑道:“这有什么,要是你们常常出来走走,就会知道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这替人画像,也并非新鲜之事。” 说着,看了一眼连城和弋少风,道:“我看,我们去每人画一张,反正时间还有许多。我走了这大半天,背上的这个包袱也够重的了。”小叶身上背有三件禁卫军的衣服,虽然只是三件,但都是盔甲服饰,份量并不轻。 连城看了小叶背上的那个鼓鼓大包袱,道:“好吧,就去画一张,但若是时间不够,那就算了。” 小叶大喜,便迈开大步,朝朝呐喊声之处走去。弋少风哈哈一笑,道:“看来,是该画一张了。”唰的一声,折扇打开,弋少风便与连城跟了过去。 那是一家名叫“画古斋”的画楼,说是画楼,实则不然,只是一间不大的店铺,被一家裁缝店和一家粮油店夹在中间,显得不伦不类。门面上显得极旧,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家经营惨淡的画像馆。 小叶走进去便开口道:“老板,帮我画一张!” 坐在宽大桌案后面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见来了一个少年,道:“请坐!” 小叶喜滋滋的坐在了桌案的对面,将包袱取了下来。 这时,连城与弋少风也走了进来,老板见突然又来了两人人,又听那少年称呼其中一个大哥,想来是极要好的关系,如此一来,生意就好做了,顿时,心中欢喜异常,当即站起身,绕过桌案,走到连城弋少风面前,满面春风的笑道:“不知贵客要在下画什么画?” 连城道:“画一张素像要多久?” 老板道:“素画的时间不长,要是你们三位的话,半个时辰就够了。” 连城点了点头,小叶却迫不及待道:“先画我,快一点,老板。” 老板见这三人都穿着华丽,自然不敢得罪,听到小叶催促,便陪笑道:“好,在下就为这位小哥先画。”一边走回到座位上,一边招呼连城与弋少风坐下,便朝里端高声喊道:“鲜儿,有客人到了,快上茶!” 老板话音刚落,便从里端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回答声:“来啦!” 片刻,门帘一掀,走出一个十四五岁妙龄少女,只见她发髻扎成一个蝴蝶状,脸白如玉,身穿布衣,端着茶水走出来时见到三个男子,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窘。 ------------ 第九十五章 迷魂画 第九十五章 迷魂画 那名叫鲜儿的妙龄少女放下茶杯,偷眼打量了连城三人一眼,便低垂着头,羞涩的回到内堂。 老板笑道:“哈哈,叫各位见笑了,那是在下的女儿鲜儿,今年十四岁,这么大了还怕生。将来长大了还怎么与人交谈,怎么嫁出去。唉。”话虽如此,脸上却尽是宠溺之色。 弋少风淡笑道:“先生这般疼爱令爱,令爱将来长大了,定是一个美女。” 老板笑道:“承蒙公子夸奖,要是她有那福分,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呢。” 弋少风道:“女大十八变,令爱一定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老板又谦言几句,便取出一张画纸铺在桌上,在笔架上选了一支毛笔,沾了墨汁,瞧着小叶,便在纸上画了一条半弧线。小叶收住了笑容,坐得端端正正,表情严肃,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连城弋少风二人看罢,都是微皱眉头。老板却笑道:“公子,不需这般死气沉沉的,随你喜欢怎么坐救怎么坐。”小叶听了老板的话,动了动身子,笑道:“这就是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我拿出来的是一张遗像呢。” 老板干笑几声,并不作答,只是在纸上画几笔,便瞧一眼小叶,他怎么坐,老板并不管,只要他的脸是看着老板便可。 连城与弋少风坐在一边,半盏茶还未喝完,就听见老板道:“好啦,公子瞧瞧。” 小叶突然站起身,从桌上拿过那张画了像的纸,定眼一瞧,脸上顿流露出欢喜之色,道:“妙极,妙极!” 听他欢喜的声音,连城和弋少风便知小叶对这画像极是满意。 小叶拿着画像走到二人面前,道:“二位,不瞧一瞧吗?” 连城从小叶手里接过那张画,打开了来,就见画上画着一个浓眉大眼,眼波流动之间微露笑容的少年,这正是小叶。连城将画像和小叶本人对照一下,一人一画相互对照,几乎分辨不出哪是人,哪是画。 连城三人皆不懂画,刚才只是见这名画馆老板下笔如飞,犹如龙飞凤舞一般,竟然在极短时间之内,将小叶的画像画了出来。 连城看着画,道:“不错,小叶,想不到你在画像上,竟然也是美少年一个。” 小叶笑道:“那是自然,就算过了五十年,我给子孙看的时候,他们也会敬佩我这个祖先当年有多大的魅力。” 弋少风道:“五十年好像你只有六十五岁,一个六十五岁的人就算是祖父,但也绝不会当人家的祖宗,这样也未显得你太短命了。” 小叶将画收了起来,右手手肘猛地顶了弋少风的小腹一下,弋少风叫了一声“你怎么每一次都是来这一招!”便坐在了小叶刚才坐的位置,对老板道:“现在到我了吧?” 老板见这三人神态轻松,打趣笑闹,甚是亲热,便问小叶道:“把第一幅画公子满意吗?” 小叶道:“满意,自然满意的很。” 又过了片刻,弋少风的便已画好了,三人瞧着纸上那风度翩翩手摇折扇的少年,皆是暗暗点头,就连弋少风也是露出极少看到的舒服笑容。 小叶道:“想不到你被画在纸上,也挺好看的嘛,至少不像遗像。” 弋少风脸色微微发红,小叶笑道:“少风啊,你想不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吧。” 弋少风正要答话,连城道:“这个时候这些丧气话就不要说了。” 小叶闭了嘴,却看着弋少风手里的画,眉头时皱时展,神色甚是古怪。 连城走到老板的对面坐下,淡然道:“请吧。” 老板定了连城看了片刻,这才提笔画了起来。连城盯着老板的手,看他如何画这一幅画,只见他将连城的脸勾勒出来,画上眼睛、鼻子嘴巴,便就画上了连城的头发和他的衣服。他画人像的画法与其他人的画法迥然,不但速度快捷,而且画出来的人栩栩如生。 虽然看似笔法平淡无奇,但实则是由极深厚的画功,否则,短时间内画出三幅与本人一模一样的画像出来,这是谈何容易之事。 当画馆老板将画像交到连城手里之时,屋内的门帘一掀,鲜儿走了出来,道:“爹,你为三位客人画像,刚好用了一个时辰。” 老板听了,微微颔首,连城三人却互望一眼,摸出银子,付给了画馆老板,便带头走了出去。弋少风又看了老板一眼,便与小叶拿着那个包袱,走了出去,跟在连城的后面,渐渐离开了这名叫“画古斋”的老画馆。 那老板父女二人跟着弋少风和小叶走了出来,目送他们远去,那少女鲜儿道:“爹,他们都走了,你还看什么。” 老板转头看着女儿,道:“是不是觉得今天生意会这么好是不是啊?” 鲜儿笑道:“是啊,爹爹,一下子便赚了三两银子,岂不是生意很好吗!” 老板却摇头道:“虽然画了三张像赚了三两银子,但我总是觉得眼皮直跳。” 鲜儿道:“爹,您这是疲劳过度引起的,等一下我替您熬一碗汤喝,便不会有眼皮跳了。” 老板道:“但愿如此。”说着话,便与鲜儿回到屋里。 连城三人离开了画古斋画馆,走出了好远,弋少风头也不回的道:“那个画馆老板还盯着我们瞧,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我们傻,竟然肯为画一张像付一两银子?” 连城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小叶道;“你说的极有道理,我看他画像之时,轻描淡写,那种姿势,我说,就算给我一支毛笔,我也能画。” 弋少风被他这一打岔,只是苦笑了一下,突然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因该去喝酒,也许过了今天就喝不到了。” 连城道:“不错,少风所言正是我想说的。” 小叶惊讶的瞧着连城,道:“连城大哥,你难道忘了你不能喝酒的吗?” 连城苦笑道:“在生与死之前,自身的一点安危,实在是微不足道,更何况只是喝酒。小叶,你今天也要喝几杯。” 小叶道:“我不能喝酒,喝一两杯便醉,要是喝醉了酒,等一会怎么执行任务!我不喝!” 连城道:“就算是为了连城大哥,你也要喝两杯。” 小叶愣愣的瞧着连城,实不知他这话什么意思,片刻之后,小叶终于点头道:“好,我喝!” 三人走了一会,见前头有一家酒楼,便走了进去,小叶直走到柜台边对掌柜的道:“拿最好的酒,今儿我们要喝酒!” 那掌柜的瞧了三个年轻人一眼,道:“二楼情!”随即招手叫来一个伙计,道:“去拿最好的酒出来。”那伙计转身从侧门走了,掌柜的突然道:“三位除了酒,需要什么下酒菜,在下好觉伙计准备?” 连城道:“需要的时候再说。小二哥,请带路!”一个站离三人较近的伙计便将三人带到二楼坐下,替每人倒了一杯茶,道:“酒马上来,请三位先喝一杯茶润润喉咙。” 等那伙计走后,连城站起来,都到窗前,推开了窗户。顿时便有一阵风吹进来,楼中的灯烛瞬间晃了晃,就瞧见那名伙计正好走来,连城突然手一扬,一股掌力顺着窗台传到墙面上,再经由墙面朝哪伙计的身子震了过去,这一招无声无息,连城这一招发出,便转头看向二人,却见一旁的弋少风和小叶都只是在谈笑,似乎被瞒过了。那伙计被这一股掌力一震,脚步一跄,险些跌倒,连城便从窗户上缩回手,手疾眼快将他扶住,道:“小心一些。” 那名伙计连声道谢,嘴里嘟囔道:“今儿的风还真大。”趁他身子未站稳之时,连城左手食指在哪酒坛的封皮上一戳,便露出一个米粒大小的孔,一粒白色的丸子便从连城的两个指头缝隙之间滑落,从那口子掉了进去。随即,连城从那伙计手里接过酒坛,道:“好了,冒冒失失的,下去吧。”便从怀里拿出一块银子给了那伙计,道:“除了酒钱,其余的都给你了。” 那伙计一愣之下,接过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 连城抱着酒坛,边往桌边走,便撕开了封皮,道:“这因该是好酒。” 三人对酒都并不讲究,更不用说闻酒或者看酒猜出酒名。连城坐下之后,在每个人面前的碗里倒了一碗,放下酒坛,举起酒碗,道:“来,为了今晚的行动,我敬你们两人一杯。” 小叶道:“连城大哥,这第一杯,我也敬你。”端起了就闭着眼睛咕咚咕咚喝了下去,一碗酒下肚,小叶晃了晃脑袋,道:“一碗酒并没有什么,连城大哥,再倒上。”连城替小叶倒满了,小叶又举起来,道:“连城大哥,我求你一件事。” 连城道:“你是我的好兄弟,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你说。” 小叶红着眼睛,看着连城道:“这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连城见他说得慎重,心中微感诧异,就连弋少风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连城道:“我说了,你有什么事就说,我一定帮你。” 小叶长出了一口气,道:“就是,就是等一会当我们失败之后,你和少风不要管我,你们赶紧跑,然后离开京城。因为要是跑去找九爷,就会连累到他。” 连城和弋少风都是神色微变,连城道:“这种事不会发生的……”连城话未说完,小叶道:“连城大哥,此次任务是一个未知的结果,谁都不敢保证子时之后我们是活着还是身首异处。其实我并不怕死,只是这些年来你一直关照我,今天,你就要答应我这件事!” 连城道:“我答应你。” 小叶涨红的脸上露出了他那招牌般的微笑,道:“连城大哥,谢谢你。”然后他转头看着弋少风,道:“你呢,少风?” 弋少风道:“我答应你,但是你绝不会在我的面前死。” 小叶笑道:“我虽然有时候很讨厌你的那种笑容,但是你今天的笑容,真的,特别好看。”说着话,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 第九十六章 诡异的画像 第九十六章 诡异的画像 弋少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的笑容一向都设这个样子,你突然之间觉得我的笑容好看了,是因为我们是兄弟。兄弟的任何变化,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审美观,更不会影响深藏在心底的那一份友谊。连城,小叶,我敬你们一杯。”说着话,弋少风端起酒碗,猛往嘴里灌。由于他举碗过猛,一碗酒就有一半洒在他的衣服上,喝了酒后,他便伸出左手堵住了嘴,连连咳嗽。小叶笑道:“唉,这就是逞强的后果,不但呛着了,还浪费了半碗酒。” 弋少风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我的的酒量也不好。” 小叶道:“你的酒量本来就不好,不但你不好,我们三个的酒量都不好,你说是不是,连城大哥。” 连城只是瞧着小叶,微微点了点头,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端起面前的酒碗喝上一滴。他听了小叶的话后,淡然道:“想不到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三大杀手,竟然酒量差劲至极,这要是传扬出去,只怕人家不笑掉大牙,也会打死也不相信。” 说罢,坐了下来,从怀里将那幅画拿出来放在桌上,轻轻叹了一声。小叶见连城将画取了出来,奇怪问道:“连城大哥,你将它拿出来做什么,要是有一个美女在的话,还可以拿出来与他欣赏欣赏,只可惜我们都是男人,再说刚才也看过了,现在你拿……”话说至此,突然咦了一声,晃了晃脑袋,便伸出左手,敲了敲脑门,道:“呵呵,这酒真烈,我居然只喝一点……”说到此处,已是舌头打卷,说不清楚了,只见他上下眼皮颤动,脸上似笑非笑,似说话又不说话,又道:“这……酒,这……”脑袋一沉,便砰的一声,垂在桌上,昏了过去。 弋少风见此,脸色一变,豁然站起,道:“连城,你这是做什么!”他的身子只是半站起来,便摇晃了几下,又坐跌回板凳上,盯着连城,失声道:“你在酒里放了药?” 连城瞧着脸无血色的弋少风,又看了昏过去的小叶一眼,道:“只是一粒无色无味的**而已,对你和小叶都没有害处。今晚的事情,我一个人便可,你们不必随我去冒险。” 弋少风脸上泛起一丝怒色,各种变化变了几次,道:“你怎能一人独去冒险……”可他的话只说到一半,也昏倒在桌上。 连城瞧着倒在桌上的弋少风和小叶,道:“一两个时辰之后,你们便可醒来。要是我安然无恙,再与你二人喝酒赔罪,倘若……哈哈!”连城的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苦涩微笑,停了片刻,又道:“倘若我有事情,那就这样结束吧。这是我为九爷单独办的一件危险之事事。小叶,少风,让我多做几件危险的事情,等到我觉得为他做的事情够了,我就会去找阿姐,去找到她,陪着她一起去找那个冒充我的奸贼……对不起,小叶,少风,我并非是要抢你们的功劳,只是我……只是迫不得已。倘若我死了,就麻烦你们帮我找到阿姐,她叫苗红练,你们只需告诉她,我不叫连城,而叫苗青城就是了。” 他瞧着二人自言自语了一会,便沉默下来,又看了二人许久,突然从走到窗前,关好窗户,返回到小叶的身边,拿起他放在地上的包袱,取出一件禁卫军的衣服放在桌上,然后他脱下身上的白边黑衣,便露出里端一件紧身夜行衣和挂在腰上的长刀。连城将禁卫军衣服穿好,便拿出一块黑巾,系在脖间,带上了铁盔。他将那件脱下的衣服放到包裹里,走到门边将门反锁了,以免有人进来伤害到弋少风和小叶。 连城走到窗边,推开了窗,跃了出去,便随即将窗户带上,只听得几声细微的轻响,便悄无声息了。 一时之间,房间之中,寂静无声,就只有手枕脑袋倒在桌上的弋少风和小叶二人。 又过了片刻,弋少风突然身子动了动,微微抬起头来,眼睛四下扫视一遍,便坐直了身子,脸上并无刚才昏迷之前的那种吃惊、愤怒之色,而是有一种异样的光芒。他转过脸去瞧了瞧小叶,叫了一声:“小叶。” 小叶并没有反应,弋少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小叶只是在他一推之下发出低微的一声呢喃,便没有了声息。 弋少风便缩回手,当他缩回手来之时,他的袖口处便出现了一片湿润的颜色。弋少风从袖口之中拿出一块手绢,拧了几下,便滴出了水来。原来,刚才他喝的酒全都吐在了藏于衣袖之中的手绢之上。 弋少风看着桌上连城留下的那幅画,脑中响起刚才连城说的那一席话,低声道:“连城,你会看到你的阿姐苗红练的,这一天会来的,希望越快越好,我也很期待看到你和你阿姐见面之时的场景。至于那个假冒你的人,你会找到的,即便你找不到,我也会让他出现在你的面前,谁叫我们是兄弟呢。” 他一把将桌上的那幅画拿了起来,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跃了出去,跃出去之时,也顺手关上了窗户,身子就犹如狸猫一般蹿了出去,几个呼吸之间,弋少风的身子便蹿出去十数丈,他又在黑暗之中奔了片刻,这才从巷子之中漫步走出,便缓步朝东而行而行,那正是“画古斋”的方向。 弋少风来到古画斋,老板和他的女儿鲜儿正准备关门,突然见到去而复返的弋少风,很是惊讶,老板停下搬动的门板,陪笑道:“客人,你还有事吗,还是对刚才的画不满意?”老板说这话时,鲜儿的在一旁瞪大眼睛,直勾勾瞧着这个刚才见过面的男子,心中露出异样之念,暗道:“他去而复返,难道是,难道是……”念及此处,脸颊微红,又暗想道:“我今年才十五岁呢,不过,我还真的挺喜欢你的英俊的。”想罢,轻咬下唇,含羞带笑的垂眉瞧着眼前这个男子。 弋少风并未瞧上鲜儿一眼,只是盯着老板,一字一句道:“先生妙笔生花,画得极好,在下前来,是要请先生再替在下画一幅。” 老板的脸上顿时显出欢喜之色,连连搓手,就往那宽大桌子的后面走,嘴里说道:“公子请坐,在下立马为公子再画一幅。” 弋少风道:“画完了这一幅,在下定重谢先生。”便往桌边走去。 老板先是愣了愣,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蔼,对鲜儿道:“鲜儿,快去备上好酒好菜,等一下我要与公子好好喝一杯。” 鲜儿瞧了一眼弋少风,见他正转过头来瞧着自己,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朝她眨了一下眼,鲜儿心中砰的一跳,脸色通红,心中却极是欢喜,转过身就往内屋跑去,心里却喜滋滋的想道:“原来他竟是瞧我来的,找爹爹作画只是借口。也对哦,爹爹虽然画得好,可是从未有人请他画过第二次……”心中高兴,便奔到厨房,精心准备下酒菜。 老板等鲜儿走后,笑道:“公子莫怪,这孩子就是这样,既怕生,又害羞。” 弋少风笑道:“先生哪里话,令爱天真可爱,让人喜欢至极。” 老板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公子请坐。” 弋少风摇头道:“我站着即可。” 老板道:“也好,站着画出来的,是另一种风格。呵呵,在下以前……”老板兴致勃勃,就要讲述他曾经或者有过的辉煌事迹,弋少风从怀里拿出一张画,递到老板面前,道:“照着上面的画一张即可。” 老板接过弋少风递过来的画,摊开了,却发现是另外一人,正是刚才与眼前这个少年一同来的那个神色淡漠之人连城,老板道:“公子,你是否拿错了。”说罢便递了过来。 弋少风并为伸手去接,而是淡笑道:“没有错,就是这一张。我那位朋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便叫在下来替他再补画一张。” 老板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将画铺在桌上,取出另一张纸铺在一边,提起毛笔,便要准备画,弋少风道:“画的时候除了眼睛、鼻子和嘴之外,其他地方你要润一点色。” 老板抬起头来看着弋少风,笑道:“原来公子也懂丹青。” 弋少风淡淡笑道:“只是听人说过罢了,先生,请吧。” 老板道:“好,在下一边画,公子觉得那些地方需要润色,在下一定弄好。” 弋少风点了点头,便在老板画画之时,指了指这,又指了指那,老板便按照弋少风的指点,重画了一张。老板起先画了几笔,依旧谈笑自若,但是弋少风指着画像对他说哪里该画怎样之时,老板的脸色微微一变,老板又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沾了红墨汁,按照弋少风的指点,画了出来,甚至他在下笔之时,手都有些抖,弋少风道:“先生莫要紧张,画就是了。”老板只是干涩的笑了几声,并不作答。许久之后,老板擦了擦额头虚汗,道:“公子,画好了。”这五个字说出来,声音竟带着颤抖,脸色发白。 弋少风收起了那张画搓成一团,老板见此,大吃一惊,就见弋少风又将它抹平了,叠了起来放入怀中,又将桌上连城的那张画轻轻卷成筒,收起来。 老板神色异样的看着弋少风,脸上的笑容已显得极其难看心中却极是震惊,暗道:“他怎么叫我画一张如此诡异的画?”但是,此番念头只在脑中闪过,他便瞧见了弋少风似笑非笑却带着一股浓浓杀气的脸正瞧着他。 ------------ 第九十七章 不该 第九十七章 不该 弋少风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道:“这是五百两的银票,先生,今天的事情并未发生,你也没有见过我。哈哈,令爱玲珑秀丽,当真是叫人喜欢哪,哈哈……”几声淡笑,走出了画斋,一个转身,便消失在了老板的视线里。 老板惨白着脸,倒退了数步,险些跌倒。就见门帘一掀,鲜儿端着酒菜走出来,嘴里说说道:“爹爹,这是你喜欢的酒菜,想必公子也喜欢。咦,爹……”鲜儿见只有爹爹一人,却不见了那个年轻公子,不禁感到奇怪。 老板看了脸上还带着羞涩的女儿一眼,又瞧了她精心准备的几盘小菜,叹了一声,道:“收起来吧,鲜儿。” 鲜儿奇道:“爹,为什么啊,那位公子呢?” 老板脸现怒色,一把将鲜儿手里端着的酒菜打落在地,喝道:“不许再提及此事,就当今日没有见过此人,无论谁问起,都说没有见过!” 鲜儿万料不到父亲竟会对她如此,原本娇羞的脸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惊讶的瞧着父亲,道:“爹,爹爹!” 老板突然一怔,一把搂住受到惊吓的女儿,温言道:“鲜儿,忘了今日之事,不然,我们家都会遭到杀身之祸!” 鲜儿的身子一颤,惊道:“爹,怎了啦!?” 老板指着桌上的那张五百两的银票,眼中闪过一丝惶恐之色,道:“就是它,鲜儿,我们要尽快离开京城,再去别的地方谋生吧。” 鲜儿道:“可是,爹爹,我们……” 老板脸色极其难看,有气无力的说道:“别说了,鲜儿,别说了。这是我们该倒的霉啊。” 弋少风离开了画古斋,回到了酒楼,他依旧是从窗户翻进去。小叶还昏昏沉睡,弋少风走到他的身边,推了推他,低声道:“小叶,醒醒!” 小叶一动不动,鼻孔之中还发出微微鼾声,垫在嘴边的手突然伸出来打了弋少风一下,弋少风一惊,低头一瞧,见小叶的手碰到的地方,尽是哈喇子,弋少风眉头大皱,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宽心的笑容,取出了连城的画像,放在原来的位置,坐回原位,头枕着双手,就这般靠在了桌上。 连城离开酒楼之后走了片刻,便遇到一队巡逻的禁卫军,连城四下一看,见有一个隐蔽之处,便躲了进去,那对禁卫军大概有二十几人,正朝连城藏身之处的这个方向走来,等他们走超前了,连城从暗处走出来,悄无声息的走在他们身后,走出了数丈,连城便跟在最后一人的后面,那人竟未发觉。 这队巡逻禁卫军去的方向,正是前往豹房而去的,连城心中暗松了一口气。正走着,忽然见左边走来一队人数也是二十多人的巡逻队,带头的禁军头目见到连城所在的这一小队巡逻军,笑道:“老喜,辛苦啦,哈哈。等明早换班之后,我们哥俩去喝一杯。”就听这边带头的笑道:“好啊,不醉不归。王兄,后天是笑酒家开张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去凑凑热闹,混喝一顿吧。” 那边的王兄道:“笑酒家不是生意一直都很惨吗,就算开了张,又有什么。” 这边的老喜道:“诶,你不知道,我听说啊,是一个美貌如花的女子买下的笑酒家,不但改了名字,还请了川鲁湘越口味的厨师掌勺。你逛街的时候没有瞧见贴的布告?” 那边的王兄道:“哎呀,我哪里有老喜你的闲工夫四处瞎逛,我一换班,就要回去伺候老婆孩子。老喜啊,后天你我哥俩一起去。也顺便瞧瞧那位老板娘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边的老喜道:“一定是一个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了。” 那边的王兄哈哈一笑,道:“那更要去瞧一瞧了,好啊,不见不散。” 说话之间,两队巡逻禁军皆脚步不停,擦肩而过。连城听那两人说后天要去酒楼混吃,不觉有些好笑,暗道:“看来后天一定热闹极了。唉,琴芳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子,酒楼还未开张,竟然有不少人知道了消息,吸引人的肯定是那没有公布的酒楼名字和几个各地菜系的厨子吧。” 又走了片刻,遇到了几个巡逻队,其间,有老喜的熟人,瞎唠上数言,不认识的,则只是点了点头便各自走了。 进了豹房宫门,走到暗处之时,连城脚步稍慢,等他们走出数步之后便转过身藏入黑暗之中。至始至终,最后面的那名巡逻兵都未曾发现他后面还跟有一人,而在路上碰到对了巡逻队,自然不会多看一眼走在最后面那人是谁。 等他们走远了,连城从暗处走出来,翻身进了一道院墙,朝大校场的方向悄悄摸过去,在路上遇到有士兵走动之时,连城便藏了起来,如无人时,他便施展轻功,翻墙过廊,速度极快。 豹房宫外,巡逻队几乎是随处可见,但一进了豹房,巡逻队便少了许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在走过一两队,或者就是一些走动的太监。 这偌大的豹房宫殿,在黑夜之中就如同龙宫天堂一般漂亮。豹房之内,一到晚上,除了皇帝和妃嫔宫女和太监之外,就是禁卫军了。当然,太皇太后,皇太后等人是住在皇宫之中的,却极少来豹房。 连城专挑僻静之处走,倒是极少遇到有巡逻队 。 连城走到校场,见到今日的那些搭好的台子已经拆掉了,此刻已是空空荡荡的。连城走到虎牢门前,那里正有十数名士兵把守,见到连城,当先一人喝道:“谁?” 连城半低着头,将豹房的腰牌取了出来,那人接过看了一眼,便知这块腰牌是皇帝所有。其实这块牌子是前日钱宁交给九爷的,是钱宁的,这些把守虎牢的士兵自然不知,还以为是皇帝命令眼前之人前来查看,自然是对他极其看着的了,虽然连城穿的与他们并无二致,但皇上派来的,自然而然的身份便高了一截,那可是要好好巴结一番一遍日后得到好处,顿时神色变得极其谦恭,将腰牌递还给连城,躬身道:“大人,这么晚了有事吗?” 连城淡然道:“我奉命来看那只今日被陛下制服的猛虎怎么样了。” 那人献媚的道:“皇上今日可真是神威凛凛,小人等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大人,要不要小人给大人带路。” 连城道:“不必,打开门就是了。” 那人道:“是,是。”便摸出钥匙,打开了锁,退到一旁,道:“大人,请!” 连城转身走入虎牢,众人恭送着他走出了好远,才站直了身,其中一个面带羡慕嫉妒之色道:“张大哥,巴结上了?” 那头目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巴结上了,怎么难听!这叫配合工作,你们不懂。只要上面高兴了,大家都有好处,我这不是为了你们以后的好生活卑躬屈膝吗。” 众人都是一笑,另一人道:“哎呀,张大哥好伟大,竟然为了我们谋福利而卑躬屈膝,真是难得。” 张大哥喝道:“兔崽子们,要不是现在正在当值,我真想揍你们每人一顿。” 众人又是一阵说笑,突然,张大哥道:“好啦,大家别说了,要是让人家听见了,去哦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都闭上了嘴,片刻之后,脸色都显得极其严肃,占得犹如钉子一般笔直,眼睛直瞟向虎牢的大门。张大哥盯着虎牢的门看了许久,终于听到了脚步声,那进去之人就走了出来,道:“没事,只是还有些疲劳罢了。皇上当真了得,一招便将它制服到现在都还起不了身。你等好生看守,我就回去禀报皇上,明日大家都有赏。” 众人大喜,张大哥更是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躬身道:“小人等一定尽忠职守,大人,您慢走!” 目送那人走后,张大哥转过脸来,一副正义凛然的说道:“瞧见没有,我就说过,我会为你们谋福利的,你们这些兔崽子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众人道:“张大哥,我们信了。” 张大哥道:“信了就好,锁门,就等着明日领赏吧。” 众人都是脸上喜悦,其中一人道:“这位大人果然够义气,明天领了赏,一定要请他喝酒。张大哥,你认出来他是谁了吗?告诉兄弟们,等日后我们好给他送送礼之类的。” 张大哥摇了摇头,道:“只顾着高兴了,倒是没有注意。诶,你们是什么意思,难道担心我明天一个人领了赏然后欺骗你们说我没有领到对吧。”众人虽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溢于言表。 张大哥叹道:“你们这帮龟孙子,真是不够意思。好啦,明天大家一起去总行了吧。” 众人道:“张大哥,你真是好样的,我们最敬佩你了。” 张大哥又骂了一声兔崽子,众人都是心中欢喜,精神十足。 连城走出了豹房,心中却极是感到意外,没有料到竟然这般顺利。连城暗道:“今日午间见到的那般情景,还以为豹房当真是守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原来也不过如此。快回去与他二人汇合,替他们解去**。”念及此处,连城便大步而行,一路上遇到了数队巡逻队,他都避开了没有被发现。 突然,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连城停下脚步,回头一瞧,并不是巡逻队,而是远处走来的一行人,约有数十人。 连城站在路边,等他们走近,瞥眼一瞧,不由心头一惊,暗道:“是他们?” ------------ 第九十八章 空喜 第九十八章 空喜 连城只瞥了一眼,便转过头去,暗道:“他们怎么走到一起了。那贼道士阴险毒辣,陷害他的师兄,此刻将这些人聚集一处,看来是冲着我和琴芳来的。只不知清云道人是如何欺骗他们的。我且要去看一看究竟。” 当下,连城便漫步而行,脚下踉跄,似醉了酒,边走,边摸了摸腰间的禁军佩刀,嘴里发出梦话一般的醉话:“我没醉,再喝过。”他说的极是含糊不清,那一行人只是瞧了一眼,并不加以理会,连城边三言两语的说着胡话,眼睛斜瞥着他们经过。 这一行数十人打扮有道有俗,道士打扮的有五十多人,俗家打扮的有十数人。走在前头的数人,其中一个,身材偏小,年过五旬,拿一把短剑,却正是那天在苗家庄遇到,与他交手,后来又在安徽凤阳城南谢老头家院子之中与他生死决斗的武谢。 另外一人,是一个身高体长,魁梧雄壮,年过花甲,白发苍髯的老人,背上背有一把宽背大刀,却正是张勋。张勋与武谢都是从一开始苗家庄相遇,,到凤阳谢老头家院中与他一战,二人都形影不离。 第三人是一个年过六旬,白眉垂须瘦骨嶙峋的老道,正是清山道馆的监院清云道人。其余十数名俗家打扮之人,有男有女,装扮各异,皆是手拿兵器。跟在后面的一行人,是一帮道士,每个人的背上不是背剑便是背刀。 这一行人,正是一个月之前从清山道馆出发的武谢、张勋以及清云道人率领的数十名道观弟子。剩下的那些男男女女,则都是江湖之中极有声望的人物。 那日,武谢等人从清山道馆出发,一路明查暗访,终于得知长刀连城与那个杀害观主清闲道人女子二人的大致方向。 武谢与张勋恨极长刀连城将苗家庄毁于一旦,清云道人则是为了争夺观主之位嫁祸琴芳,岂料长刀连城将她救走,还砍掉了与他合谋的郭开泰左臂和杀掉他的九命手下。 清云道人能与武谢、张勋同来北方,则是要寻到被长刀连城救走的琴芳,杀她灭口,以除后患。他的一众弟子虽然都听他调令,但是谋害观主之事,只有他和弟子清远知道。所以临走之前,清云道人便将原本是太极剑阵的鱼眼清辉换掉,以免清辉查处蛛丝马迹,对他不利,于是便让他留守道观,亲自带着众道士与武、张二人一同北上。途中,又遇到了十数名江湖豪杰,这些人皆是遭到长刀连城迫害的侠士。 这些江湖侠士所遭遇之事,皆是难以启齿。当他们得知武谢、张勋以及清云道人带领的这一行人是要去诛杀长刀连城的,便带着义愤填膺加入其中,誓要将长刀连城千刀万剐,报仇雪恨。然而,这一切,连城都是一无所知,也并非他所为。 一路查询打探,终于到了京城。武谢对京城极是熟悉,年轻时他在京城呆过数年,后来改为习武,行走江湖,锄强扶弱,便极少来京了。 这一行人从连城的身边走过,武谢等人见他身穿禁军服侍,便以为他只是一个巡逻之人,并不在意。 武谢道:“诸位,这京城啊,我年轻之时,曾住过几年,那可是很熟悉的。” 张勋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道:“武大侠年轻之时便住过京城,我张勋可是活了六十一岁,才是第一次进京。哈哈,要不是为了那个奸贼,恐怕进了黄土,也没有机会来一趟北京哪。” 武谢听到那奸贼三个字,脸色瞬间阴沉,但随即又缓和下来,道:“说来啊,也不怕张大哥笑话。我那时年轻气盛,一心想考一个功名,一来嘛,是为了家父意愿,二来嘛也是争一口气。哪里知道连考了两次,别说探花秀才了,就连二甲三甲都混不上。我一怒之下,便撕掉了所有的四书五经,毅然离开京城,求师学武去了。我虽然离开京城,但是与我一同进京的一位同乡却留了下来,他说这辈子都要靠一个功名,否则绝不还乡。”说到这里,武谢甚是得意,又道:“那小子当年也是和我一样年轻气盛,我们都没有考上,只不过他和我发的誓却不同。我呢,是一辈子都不碰书本了,他呢,是一辈子都要考上。这二十多年过去,他越未能考上,几年前收到过他的一封书信,此后哪,我便没有在受到过他的书信了。” 张勋道:“武大侠,难道你那位同乡已谢世不成?” 武谢道:“这二十年来一直都是行走江湖,居无定所,就算他想给我写信,也不知写往何处啊。等一会见着了他,一定要与他秉烛夜谈,不醉不休。” 清云道人突然道:“想来,武大侠的这位同乡,定是一位坚韧不拔的铁汉子了。” 武谢却摇头道:“非也,他这些年并非是日日夜夜都在读书准备,而是经营一家祖上留下的一家酒楼。哈哈,我要是有一个祖先在京城留了一家酒楼,我也会跟他一样发誓不考上功名誓不还乡了。” 众人都是哈哈一笑,武谢道:“到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到了京城,我敢保证,诸位的吃住,都是一文不用的。他要是敢收钱,我便与他绝交!”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便渐渐的远去了。 连城等他们走远了,便跟随在后,听他们交谈。不过走了许久,武谢等人所说的,皆是京城之中的一些事,却极少提到长刀连城的。 这并非他们到了京城便将此事忘了,而是这些天来,每日都在谴责长刀连城和赶路之中度过,时日久了,也觉得厌烦。今日到了京城,心情自然别有异样,听了武谢讲述他和他那位同乡的趣事,也是心中畅然,每个人都感到心情极好。 虽然此刻是深夜,但黑夜之中的京城,在众人眼里,也是显得极其庄严和神圣的。众人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一路慢慢走来,到了此时此刻,便离武谢所说的那个同乡的酒楼不远了。 跟随在后的连城心中却觉得奇怪,暗道:“他们去的方向怎么和酒楼是一个方向,倘若经过酒楼之时遇到琴芳,那么清云道人定会不放过她的了。琴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能经得住这些惊吓。虽然现在是深夜,琴芳应该回到四季客栈休息,但是后天便是开张之日,琴芳或许会留在酒楼帮忙打理。我且先静观其变。”想到这里,心中担忧琴芳的安危,于是脚步放缓,与他们的距离拉的远了些,武谢等人的交谈之声就听得不是很清楚了。 心中又暗道:“后日是开张之日,但愿武谢等人不知,只希望后天不要出事才好。”念及此处,连城伸手摸了摸藏于禁军服侍之下的长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寻思:清云道人并非表面那般简单,此人奸猾无比,武谢与张勋等人定是受了他的蒙骗,所以才一路跟来。我要找一个时机跟他们说清楚。不行,此事过于复杂,三言两语岂能说清。眼下的应对之策是先跟着他们瞧一瞧再说。 武谢等人走的,果然是连城与琴芳所买下的那家酒楼的方向。 等到走到那酒楼之前,众人突然停下脚步,就听得武谢朗声笑道:“诸位,就是这里了,这就是我那同乡王九贤的酒楼……咦,这老小子怎么将牌匾给拆掉了!” 跟在后面的连城见到这一幕,心头大震,万料不到武谢所说的那个同乡,竟然是几天之前他买下酒楼的老板王九贤。这可如何是好,连城脚步放轻,极速走近,藏于酒楼对面的暗处,只要琴芳一有危险,他便出手解救。至于解救琴芳之后的事情,他还来不及细想,但那是可以肯定的是,这花了四千两银子买下的酒楼,今后恐怕就要关门大吉了。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他将手摸向了长刀,那把刀才是他充满信心的武器,也是陪伴他多年日夜不离的刀。武谢等人既然到了京城,想必知道他也在,既然如此,那就不需要再隐瞒身份了,只等一会琴芳出现受到生命危险,便是他真正与这些人交锋之时。 那天在清山道馆,他是感念观主的救命之恩,才对清云道人手下留情,此时此刻,清云道人已经离开道观,连城也不需要对他客气,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杀掉此人。至于武谢与张勋,他可以解释,可以说明真相。而那些江湖人士,他并未放在眼里,只要不一起上,他是不惧任何人的。 连城心思急转,却只是盼望琴芳不要在才好。 酒楼里还亮着灯,大概是伙计还在忙活,开张之日就在后日,大家都是很忙。不巧的是不该这个时候出现之人却出现了。 武谢指着酒楼对众人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位留在京城发誓要考上功名的同乡继承的酒楼。哈哈,诸位,以后我们便住在这里了。” 张勋等人打量了这酒楼一眼,纷纷点头称赞,张勋道:“武大侠啊,这么好的酒楼,要是换了我,我也会发誓不考功名不回家啊。”众人听罢,笑了出来。 的确,此刻的酒楼,外面已被刷了新漆,有一些破旧的地方那个已经换过,显得焕然一新,在武谢等人看来,这位王九贤一定是生意红火,发了大财。 ------------ 第九十九章 看穿? 第九十九章 看穿? 武谢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见众人都是一副赞赏模样,自然是对这酒楼极是喜欢,心中得意,暗道:王九贤果然做得风生水起,我带众人前来,脸上自然有了光彩。想到这里,便提高了嗓子喊道:“王九贤,你的老朋友来啦,快出来见我!” 这一声喊话声音极是洪亮,显然是暗藏内力送出,即便王九贤睡在一条街之外的美梦之中,只怕也要被叫醒了。武谢的声音喊出没有多久,吱呀一声么门响,一人打开了门,走了出来,躲在暗处的人见那人正是张佶,心中稍宽。暗道:不是琴芳,那就好,只要不被清云道人这老东西瞧见她就是了。 张佶开门瞧见门口站有六七十人,有道有俗,吓了一跳。 张佶本来与众人在大厅之中商议开张之日的对策,听到有人叫前任掌柜的名字,便开门来瞧,不料见到的却竟是这么多人,听说是来找王九贤的,便以为是他的朋友,不敢怠慢,当下露出笑容,道:“诸位,找王前掌柜有何事情?酒楼是后天开张,对不起诸位。” 王前掌柜?武谢与众人听到这四个字,不觉一愣,武谢道:“难道还有一个王后掌柜?”他的意思是有一个前掌柜,自然也就有后掌柜了。 张佶神色一滞,不知这名瘦小老头这话何意,武谢道:“你是这里的伙计吧!” 张佶点了点头,道:“正是。”虽然琴芳说开张之后他管理众人,但是现在还未开张,他的身份也只是一个伙计。 武谢道:“既然是伙计,那好吧,快去叫王九贤出来!” 张佶总算听得明白眼前的这个小老头说的意思了,他带这许多人来此,是要借宿来了,此刻哪里有什么住宿之地,就算有,也要等到后天之后,现在就连掌柜的也住在外头,他们这些伙计也只得坐在外面的四季客栈里,就算诸人都是前任掌柜的朋友,不到开张之日,是万万不能的了。于是,张佶笑道:“对不起,王九贤王前掌柜已经不在这里了!” 武谢一怔,他才反应过来这个伙计刚才说到王前掌柜是前任掌柜,而并非什么王前掌柜王后掌柜的,而是王九贤将酒楼卖掉了。于是道:“难道他卖掉酒楼?” 张佶道:“这位大侠,实在很对不住,我们也不知道王掌柜为何要卖这酒楼,好像他是要读书参加明年考试。所以便将笑酒家卖掉了。” 众人心中一阵失望,武谢也是万料不到,多年不见,老伙计当年发出的宏愿至今并未熄灭,他依旧坚持故我。 武谢道:“伙计,那是谁买了这笑酒家呢?” 听到谁买了笑酒家这句话,躲在暗中的连城心中一紧,暗道:“可千万不要说出这是琴芳买的。” 张佶听罢,却是路上露出敬佩崇敬之色,道:“哦,买下这笑酒家的掌柜是两个年轻人,呵呵,你老也瞧见了,门口的牌子也拆掉了,现在我们正在准备,后天开张。诸位,很抱歉我们这几日不待客了。不过,诸位,后天还请各位前来光顾。” 众人听到伙计如此一说,就明白了,原来到了深夜还这般忙碌,看来是为后天的开张作准备。躲在暗中的连城听罢,心中暗松一口气。 武谢心中暗叹一声,道:“看来啊,今晚各位要陪在下去住花钱的客栈了。”众人道:“武大侠,何必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一件事儿来,自然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一起扛了。” 张勋见到武谢的脸色有些尴尬,当先道:“诸位,我们便去住一住这京城最好的客栈一日,明日我们再找落脚点,再慢慢寻找那姓琴的女人和长刀连城。那位王九贤王先生,有他的宏伟目标,和我们江湖人走不到一块,即便是见到了,也帮不上什么的。” 武谢看向张佶,道:“老夫不知这笑酒家已经卖给了别人,如此深夜冒昧,请伙计莫要见怪。” 张佶弯腰行了一礼,道:“老先生深明大义,等琴掌柜来了,我一定对她说起这事,后日还请诸位到场,好好喝一杯。到时候诸位便可尝到川鲁粤湘菜的美味了。” 众人听得新鲜,都忍不住笑道:“这将要开张的酒楼还真是有意思啊,看来这位琴掌柜一定是一位会做生意的前辈了。” 张佶笑道:“诸位说笑了,琴掌柜虽然是会做生意,但她并非什么前辈,而是一位年纪比小人还要小的姑娘。” 武谢笑了笑,道:“这位琴掌柜还真是一个天才少女啊,老夫倒想见识见识。好吧,后天我一定来喝一杯。” 一边沉默不语的清云道人突然道:“伙计,老道问你,你们的那位年少的女掌柜一定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吧,要不然哪有年纪轻轻就敢在京城买下一家酒楼的。” 张佶道:“道爷,这你可不知了,琴掌柜并非京城人氏。” 张佶道:“不清楚,但是绝不是京城人氏。” 武谢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啊?” 张佶道:“她说的虽是官话,但是方音极重,所以不是京城人氏,但琴掌柜却是一位智貌双全心地善良的人。酒楼开张以后,生意一定红红火火的了。” 清云道人与弟子清远互望一眼,清云道人又道:“那请问,这位琴姑娘是哪里人啊?” 清云道人说到这里,眼睛直勾勾盯着站在台阶上的张佶,希望从他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而暗处的连城却是早已吃惊非小,手,便慢慢摸向腰间的长刀。 而恰巧就在这时,清云道人似乎有意无意的朝后面看了一眼,连城心头一颤,摸向腰间的手便停滞在半空,心中暗暗吃惊,暗道:“难道被他发现了?不可能啊,清云道人武功平平,在清山道馆我已经试过了。他怎么会突然瞧我的这个方向呢,这或许只是凑巧罢了。” 就听武谢道:“道长,真是对不住了,在下实在是没有想到……” 清云道人道:“无量天尊!武大侠与王施主已有多年未见,他做出这个举动,也是可以理解。谁也料不到竟会这个结果,武大侠就不必自责了,我们也没有怪您。我等都是身怀大志而来,可不必计较于这等俗事之上。” 众人皆是暗自点头,翘起大拇指,武谢道:“道长真是胸襟宽阔,我们这些俗人倒是惭愧了。” 清云道人只是拈须微笑,并不言语。 武谢朝那伙计张佶拱了拱手,就要转身而去,清云道人突然道:“伙计,你将你们的琴掌柜说的如此厉害,居然不是京城人氏,看来这京城之外,还是有巾帼须眉啊。” 暗处的连城暗怒,心道:“这臭道士是要套张佶的话,看来他已经察觉什么了。” 就见张佶听了清云道人的赞言,摇头笑道:“道爷,您可是猜错了虽然琴掌柜极是有才华,想了许多极妙之法,但是另一位才是真正的了不得,那天他与琴掌柜来到酒楼,三言两语,就将前王掌柜的给说服了,便拿下了这笑酒家。我之所以说这些,只是为了要做一件事,那便是开张之后,还希望各位多多光临,为酒楼带来人气。诸位应该都是南方人与北方人吧,选择这新酒楼是最好的,无论您是什么样的口味,都能在这里吃的到。” 清云道人道:“那到时候我等出家人,便来尝尝这几大名厨所做的斋菜了。至于这十几位武林前辈,那可是要多多上酒上肉。” 张佶道:“那是一定的,诸位,那小人就去做事去了。” 清云道人道:“呵呵,这位小哥,老道十分好奇,不知能否见一面你说的这位极有传奇的人物琴掌柜呢?”躲在暗处的连城听罢,心头一紧,暗道:“果然知道了琴芳的身份,这老奸巨猾的东西是如何知道的呢。” 就听张佶道:“对不起了,道爷,琴掌柜早已回去休息了。” 清云道人笑道:“那就算了。”转头对武谢等人道:“诸位,我们也走吧。” 武谢道:“道长,请。” 众人便转身离去,渐渐的就走远了,连城从暗处走了出来,远远的跟在后面,心中暗道:“我要先跟踪一段,等他们下榻之后再做决定。小叶和弋少风还在酒楼里昏迷不醒呢。” 此刻,已接近丑时,按照计划的话,连城和弋少风小叶三人子时的行动已经结束,那连城用的**,也最多能够坚持到丑时的。 这时,**已经快过了劲,弋少风和小叶都是武功深厚之人,只要一有知觉,便立即运功抵御,相信极短时间之中,定会排除药性。要是他二人醒来不见连城,自然是知道他出了事,说不定会硬闯豹房,那时真的就危险之极。 连城心里寻思:等他们找到了下榻之地,我便立即回去。 武谢等人朝前走了半里之遥,便找了一家客栈。连城举目一瞧,记住了名字,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就听到人群中有人道:“诸位,有人跟踪我们!” 众人都是一惊,连城更惊,身子猛的缩到了暗处,就听得武谢断喝一声:“谁!” ------------ 第一百章 欺骗 第一百章 欺骗 连城缩回身子的速度极快,刚一缩回,便装着醉酒时跌跌撞撞的模样,歪歪斜斜的走了出来,一手指天,嘴里含糊不清的念道:“我当饮酒对明月,可惜明月不照我。罢了。升官不成,便做兵卒。可是众人皆笑我无德无能,我又岂敢在青天白日之下诉说我的苦楚。罢了,我便对着这苍天之月诉一诉苦,岂料有人嘲笑,不如醉生梦死,与这明月同尽,免遭世人耻笑。”一边说着,假意打了一个酒嗝,斜靠着一根柱子,滑倒了下来,便发出了鼾声,眼睛却微微睁开了一条细缝,注视着武谢等人的举动。 众人见是一个醉鬼,都是一愣,张勋道:“只是一个想要升官发财的士兵罢了。” 武谢冷笑道:“依我看来,那个王九贤也跟这人差不多。说不定哪,现在躲在哪个角落里做几首歪诗聊表心意。哼哼,读书之人,酸之又酸,当真可恨至极。” 武谢道:“武大侠,你这么说,岂不是伤了同乡之心吗。”张勋之意,武谢何尝不知。当众人听到对面那个微不足道的士卒饮酒醉倒大发感概之时,皆都替王九贤感到不值。武谢心中郁闷,这才愤怒之下,数落同乡王九贤。 听到张勋劝慰,武谢叹了一声,率先走近客栈,众人也跟随进去。 连城瞧着伙计将众人接待入内,在进入客栈之前,清云道人与弟子清远故意走在后头,走在后面的清云道人及弟子清远,都是朝客栈对面的墙边宅子墙壁边的台阶看了一眼,脸上大有狐疑之色,但对面那人的呼吸之声时匀时断,便以为真的只是一个醉鬼。 其实刚才连城在跟踪他们的时候,众人之中,唯有清云道人发现了后面有人,但是连城的跟踪手段极其高明,清云道人虽然发现后面有人,实不知是否是跟踪之人。在武谢所说的那家王九贤的酒楼前,他也发现暗处的连城,便知这人是跟踪查看他们的。但这里是京城,又是深夜,这数十人都携带刀剑,被一名士兵跟随监督,也是正常之事。 清云道人武功极高,但在清山道馆之中,除了被他谋害致死的观主清闲道人知道之外,就只有观主的弟子清辉知道,还有他的弟子清远。 清云道人虽修为颇深,为人阴险毒辣,但极少在江湖上行走历练,可谓是江湖经验极少,若是换成旁人,在最先知道身后有人跟踪之时,便出手处理掉了,武谢张勋等人虽然也是武林高手,但比起清云道人,还是差了一截。但是大家从见到清云道人到现在,这位老道都是行动笨拙,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如此一来,众人都认为清云道人只是一个武功平庸之辈,对他的左顾右盼并不在意,所以一直到了这落脚的客栈,众人之中,除了清云道人之外,余人皆不知他们一直被人跟踪。清云道人发现是一名士兵之后,他便不支声,任由他去。 等到连城转身离开之时,还是被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发现了,大喝一声,岂料众人一瞧之下,才发现是一个借酒浇愁的落魄士卒,心中不免有些好笑,便不当作一回事。 清云道人心中却起了疑,发现那人和刚才发现的时候行为有些迥然,便留在了最后,以便观察,但却看不出一点端倪,心中满是疑团。 连城虽然见过清云道人,道长也见过他,但只是在师兄治疗之时见过一面,当时并不在意,所以对他的样貌倒是极为模糊。 当时连城受伤极重,除了观主,就只有琴芳一人照顾他,虽然清云道人也去看过连城,但都只是隔得极远,并未细看。连城伤好以后在院子里练刀法,他也只是在大殿之中远远注视,那日在清山道馆的大殿之中,长刀连城冲进来救走琴芳之时是蒙着面的。所以对他来说,只要长刀连城的那把刀出现,他便认得出来,若是此刻长刀连城换了那一身衣服,不拿出他的那把刀,他便认不出来。 但若遇到琴芳,就算距离再远,他也会一眼瞧出,因为琴芳在那几日,都时常与他碰面。对于此刻身穿禁军衣服的连城,他只是有些疑虑他的行为罢了。当他瞧见连城就这般半躺半睡在客栈对面黑暗之下的台阶上时,摇了摇头,和弟子清远走了进去,伙计随手关上了门。 连城望着客栈的门关上,他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心道:“这个老道,何时发现我的,他的武功怎的一下子变得厉害了……”连城心中百思不解,但是他在紧急之下在众人之前假意醉酒,倘若就这么离开,必定会露出破绽。 武谢与张勋,和他打过两次交道,但都是在生与死之间的交锋,这位清云道人,连城还不了解,除了当天清云道人诬陷琴芳之时他怒极之下扣住清云道人的腕子,清云道人的手腕便脱了臼,却未曾遇到抵抗,当他杀掉郭开泰的九名手下和砍断郭开泰的左臂,清云道人也是吓得面无人色。这就是连城对他的全部了解,至于他是否是假意为之还是真的武功平平,连城也不得而知。而那个所谓的太极剑阵更是不堪一击,他在瞬息之间便将众人制服。 此刻清云道人带着这些剑阵弟子前来,无非就是壮壮声势罢了。真正的对手,就是除了武谢与张勋之外的那十几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 连城巴不得即刻就走,小叶和弋少风即将醒来,若是他二人发现他不在,定当是焦头烂额,说不定会有什么危险之事等着二人。 倘若不走,那就要一直到这里等到天亮,到了那时,所谓醉酒之人便酒醒了,那时才得以离开,但到了那时,不知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倘若一走,武谢等人自然会有所察觉,那么他们就会另寻客栈落脚,到时候再要找到他们,就极不容易了。这是次要之事,主要的还是琴芳的安危和他自己需要和武谢张勋二人谈一谈。 他与二人的两次交手,都是蒙着脸的,说话不超过五句,二人即便是见了他,也认不出来,但众人要在京城住下,早晚有一天他就会暴露无疑,而这一天不会太晚。 最为麻烦的也是这一点,因为清山道馆的所有人都认识琴芳,一旦后日酒楼开张之后,哪天他们突然发现前琴芳的存在,那对她无疑是极其危险之事。他总不能为了保护琴芳的安全,总不能将清云道人一众尽数诛杀。 此刻他是不能走,也不能不走,当真是痛苦至极。吱呀一声,客栈的二楼打开了一扇窗,数名道人站在窗下,眺望夜空,谈笑风生,有人甚至呵欠连连,还听到有人道:“师兄,刚才武大侠说了,今后就住在这里。” 另一人道:“是啊,到了京城,大家都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唉,也不知道道观现在怎么样了。” 最后一名道人道:“有清辉师兄在,自然不会有什么事。咦,那个士兵还当真醉了。”那个士兵突然指着对面的连城,大有迷惑之色。 另一人一声嗤笑,道:“一个小小的士卒,竟然也想升官发财,这不是脑袋被驴踢了就是生了锈。” 几个道士一阵笑了出来,那最后一个道士道:“别管他了,我们下去吃饭吧。”说着话,众道士便离开了窗户,看来是去吃饭去了。 连城一直装醉,只是偶尔翻转一下身子,但眼睛始终瞧着客栈。突然他的眼睛瞟见匾额上的“福喜客栈”四字。 酒楼。 小叶轻轻的呻吟一声,缓缓醒来。他抬头茫然四顾,嘴里说道:“我的头好疼,连城大哥,我们……”突然脸色一变,豁然站起,发现屋里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依旧昏迷的弋少风,不禁失声道:“咦,少风,你怎么……” 他伸手摸了摸还隐隐发痛的脑袋,眼睛瞥见桌上连城的画像,顿时心头大震,当即明白了这是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大步走到弋少风的身边,用力推了他一下,道:“少风,出大事了,连城大哥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了!” 弋少风的身子被小叶推得左右摇晃,但弋少风只是呼吸匀称,却并无转醒。小叶心中一阵惊慌意乱,又用力的摇了几下,大叫道:“弋少风,你快醒来啊,我们去救连城大哥啊!他到现在都不回来,一定是出事了!少风,你快醒来!” 无论小叶怎么摇晃,弋少风就是不醒,小叶的脸色都白了,他不再摇晃叫唤弋少风,打开房门,跑到楼下,瞧见一个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昏昏沉沉的睡觉。 小叶大步走上去,猛然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大声喝道:“伙计,快给我醒来!” 那伙计睡得迷迷糊糊,被人如此一吓唬,顿时醒来,心中怒不可遏,抬起头就要呵斥,但却瞧见了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顿时吓得妈呀一声,大叫一声:“鬼啊!” 小叶大怒,喝道:“你说谁是鬼!”一把将他从柜台后揪了出来,摔在地上,那伙计疼得哇哇怪叫,小叶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咬着牙道:“我问你,刚才和我们一起的那个穿黑衣服的人什么时候出去的!?” 那个伙计又惊又惧,刚从睡梦之中被惊醒过来的脑子一片空白,又在惊吓之中,哪里能得到他说什么,小叶用力一脚踩在他的胸口,那伙计一声惨叫,小叶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要是不说,我就杀了你!” 伙计被这个穷凶极恶的少年吓得魂飞魄散,忍着痛苦,惊恐的看着他,道:“我,我没有看见有人出去啊!” ------------ 第一百零一章 愤怒 第一百零一章 愤怒 小叶听罢大怒,又是一脚踩在那伙计的手臂上,怒道:“此刻我就发现你在睡觉,自然是有人出去你没有看见!” 那伙计大声叫冤枉,满脸汗水,心中却叫苦不迭,遇到一个蛮不讲理之人,真是倒霉透顶。 小叶这么一闹,客栈之中楼上楼下都纷纷有人站到了走道上观瞧,一个个都是莫名其妙,相互低声询问发生何事,但是谁也说不出所以然。 小叶不管众人的观看议论,踩住伙计胸口的脚一偏,一脚踩在那伙计手臂上,伙计一声惨叫之后,就晕过去了。小叶一把将他高高提了起来,甩了他的脸两个耳光,伙计一声呻吟,悠悠转醒,嘴里发出痛楚的叫声,离地的双足猛然摆动,却始终沾不到一丝地面,一张苍白的脸憋得通红,直到脖子。 这时,客栈的老板擦拭满脸冷汗,一路小跑而来,满是惊骇的看着小叶,颤声道:“不知这位伙计怎么得罪了公子爷,小人一定要好好重罚他,还请公子消气。”他见伙计被痛打,心中极是不满,但是看到小叶那副愤怒之极的模样,心头倒是怯了一半,低声下气的好言相劝。 小叶放下半死不活的伙计,揪住高大肥胖的老板衣襟,双眼冒着血丝,道:“你的伙计玩忽职守,居然睡着了,我大哥出去了他也没有发现,当真是该死至极!” 掌柜的听罢小叶的话,暗叫糟糕,又觉得无理至极。瞪大眼睛瞧着凶神恶煞的小叶,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众人听到小叶的话,心中均是一阵愤怒,暗道:“还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你的大哥不见了那是他的事,跟伙计有何相干。你在这里胡闹一番,将人打成重伤,真是岂有此理!”有好打不平之人想要说什么,小叶转过头,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谁敢发一言,我就要他在第一时间死!” 众人又惊又怒又怕,果然真的不敢作声。 小叶转过头来,对掌柜的喝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掌柜的结结巴巴的道:“现在是丑时……” 小叶脸色刷的就白了,道:“现在是丑时,丑时?”他的手一松,掌柜的就像泄气的皮囊一般坐倒在地,惊惧的瞧着目眦欲裂的小叶,以为他听了这话要对他下毒手,嘴里发出一声惊叫:“我,我!”想解释一下什么,小叶松开他的衣襟之后,人就犹如狸猫一样蹿了出去,众人一阵惊骇,就听到了他在极远之处发出一声大呼:“连城大哥!” 这时,被甩出去很远的伙计和坐在地上的掌柜,一个发出呻吟,一个喘着粗气。 客栈之中可谓是一片大乱,这时候,才有人问道:“那孩子怎么回事啊,怎的如此霸道无理!” 有人怒道:“一定是哪个权贵之家的孩子在这里撒野。” 又有人道:“说是什么连城大哥,当真莫名其妙!”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有愤怒之色,唯有二楼的走廊上站着一人,身穿白衣,手中一把折扇,他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听到他们的议论只剩后,猛地将折扇合拢,转身回了屋里,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叶奔出客栈,朝豹房的方向狂奔,白天他走过一遍,此刻虽是深夜,他却还认识路径。苍白无色的脸上尽是泪水,嘴里只是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是说我们三个人一同进退的吗,为什么……”泪水模糊他的眼睛,他的身子宛如一只黑夜之中的蝙蝠一般,手里拿着几枚暗器,身法就如同离弦之箭。 …… 连城依旧躺着,心中思考应对之策,极是担忧此刻的弋少风和小叶,当时应该多放一点**,让他们多睡几个时辰。眼睛看着那数名离开窗户下楼去吃饭的道士,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却有些心烦意乱,这是他多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一种烦乱。 连城仰头望着黑夜之中苍穹之下那一钩弯月,似乎,这弯月便沉寂在黑暗之下,竟然有一丝说不出来的诡异。 连城侧耳倾听,但是听到的都只是武谢等人边吃边聊的一些闲话,并未听到有关于他长刀连城的消息。连城最想听到的是,还有多少事情是以他的名义来做的,那就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仇敌在等待着他。但是听了许久,都没有听到一句有用的,心里寻思:看来我是多虑了,该想一个办法离开这里,不然小叶他们醒来见不到我,事情就糟糕了。 连城微微转了一个身,便又胡言乱语几句。 突然,身后的大门一开,走出一名中年汉子,见到门口有一位喝醉了酒的士卒,便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这位军爷,这么晚了,您怎么睡在这里啊?” 连城见有人来询问,心头大喜,暗道:果然出来的太巧了,我此刻可以走了。心思一转,便心生一计。 那人弯着腰询问连城,连城只是假睡,鼾声渐粗渐细,似梦似醒,还伸手挡开了拍他肩膀的手,嘴里喃喃自语道:“再饮一杯壮士酒,伴君天涯明月行。浊酒饮一樽,还我……还我……”说了几句,竟胡言乱语道:“老子当真醉了吗!没有啊!呵呵,呵呵!胡说八道,哪里有明月,分明是没有看到嘛。呵呵,没有看到嘛,哪里有什么狗屁伴君明月行。胡说八道,狗屁不通,不通也。” 那中年人瞧他这副模样,自言自语道:“果真是醉了。咦,醉了酒,怎么没有酒味呢。”胡言乱语之中的连城心头一紧,暗道:“我忘了没有酒味的这一点,当真麻烦。”念及此处,他垂在地上的手就摸向了佩戴的刀柄,两只眼睛微微瞥向那名中年人。 那中年人似乎察觉到什么,身子僵了片刻,便道:“这位军爷喝了这么多酒,睡在这里不合适,您请回去吧,军爷!”他的声音提高了些,面福喜客栈里众人都听到了,店伙计打开门,对中年人道:“胡大哥,您小声一些,还有客人在吃饭呢。” 中年人拱手道:“不好意思,伙计。这里有一个军爷喝醉了,我在劝他离开呢,不然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官府还以为我谋财害命呢。” 那伙计笑道:“您就别管他了,这大街上哪天没有十个八个的士兵喝醉了酒到处乱倒。要是遇到都要管上一管,那要管到何时,就随他们去吧。” 中年人道:“说的也是,那我就不管了。小二哥,我打搅了客人吃饭,拜托你帮我说一声抱歉。” 伙计道:“没事。胡大哥,我会说说的,您就休息吧。”说着话就关上了门,片刻之后,连城就听到有人问那伙计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那正是武谢的声音,他的声音极高,似有几分酒意和几分不满。 就听那伙计道:“这位客官,您就别提了,这些天来,每天晚上都有巡逻的士卒偷懒喝酒,醉了之后四处乱跑,哪里醉倒了就躺在那里,还装成……唉,不说也罢,当真是丢人现眼。” 有人笑道:“怎么,难不成还装一个诗人或者一个摆架子的大官?”随着话音,客栈之中传来一阵笑声。之后,便听有人道:“诸位,诸位,管他奶奶的什么士兵大爷的,这些都不管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一时之间欢声笑语一片,碰杯之声不绝于耳。 连城听到这里,心里彻底放了心,扭头看向这位中年人,只见他只是伸手在嘴边坐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连城暗暗吃了一惊,心道:“此人为何要帮我?”却见那人转过身,低声道:“军爷,走吧,您醉了,这里不是酒楼,你留在这里喝不到酒。” 连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只看到在黑暗之中灯光射影之下的身影,连城低声道:“多谢。”两个字说完,连城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中年人瞧着连城远去的背影,便一言不发,转身回去了,随即关上了门。 连城走出数十丈,转身拐进一个胡同,大步流星,急速奔往他与弋少风和小叶的那个客栈的方向。 小叶独自一个人在亮着灯的街道上狂奔而行,他并未来得及换禁军衣服,也没有携带腰牌,只身一人。 小叶眼睛只是瞧着脚下的街道,他要去营救连城,去营救他的大哥,那个和他在训练营历经患难,从开始的一百一十五个人当中生存下来的兄弟,就像是骨肉一般的兄弟。 连城与小叶的关系非比寻常,在训练营的时候,小叶的年纪最小,只有十一岁,在这个极其特殊充满着死亡威胁的训练营之中,连城与他的关系最好。那是因为有一次,在训练之中,一名训练营的杀手要害小叶,连城用刀将他杀掉,救了小叶。从那以后,小叶一直跟着连城,从那时剩下的三十五人,一直到剩下的三人,小叶都是和连城形影不离。直到有一天接到第一个命令去执行第一次任务,小叶这才独立行动和成长。但似乎这些年来,小叶都将连城视为亲人,那是为了连城,可以豁出一切的小叶。 ------------ 第一百零二章 身陷危机 第一百零二章 身陷危机 在训练营的日子有四年,小叶和连城同生共死了四年。连城曾对他说:“小叶,你这个人最大的致命是冲动,你若是不冲动,那这个世上能够欺骗到你的人没有几个。”当时听到这话的小叶激动异常,高兴得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等第二天醒来时,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连城大哥,我一定要做一个不冲动的人。” 后来,他们执行了无数危险重重的任务,杀过很多人,小叶变得冷静和凶狠,加上他阴狠毒辣的暗器手法,便在他出道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得到了“千飞雪”外号。 但是此刻,连城为了他与弋少风,只留下一幅画在那里,就一个人去拼命,去为了九爷的命令而拼命。 他有危险,小叶比任何人都要着急,甚至有些失去理智,不管不顾的就要前去豹房。豹房是皇帝居住之地,他一人又怎能前去。但是此刻,小叶在里豹房半里之遥时,就脱掉了外面的衣服,身上露出了他的将夜行衣,小叶随手将蒙面巾系在头上,身子轻盈的就如燕子一般穿梭在大街之上的黑暗之下,几乎是一闪而过。 当他见到远处那亮着灯火的豹房就在眼前,有数名士兵把守,小叶身子突然加快,就如狸猫一般,蹿了过去,抓住一人便问道:“刚才进来的那人在哪里!”众禁军都万料不到有人半夜擅闯豹房。那禁军猝不及防之下被小叶抓了一个正着,其余人大惊失色之下便大呼一声:“有刺客!” 小叶听到那禁军叫喊,左手一扬,手中的两枚暗器便将那两名士兵射杀。 如果小叶保持清醒,就会早就发现蛛丝马迹。豹房安静如常,连城要么不会有事,要么已被擒拿,但若是被擒拿,自然不会如此太平无事。但此刻在小叶心里,见到如此安静的地方,更以为他已遭毒手了,询问之下不及等待结果,就一掌将他毙死,还用暗器射杀两人。 虽然时间只在瞬息之间,小叶将三个士兵杀掉,但先前那一声“有刺客”却传了出去,就只听见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声“抓刺客!” 片刻之间,密集的脚步声就如同潮水一般朝这边涌了过来,有人呐喊护驾保护皇上的的,有人呼喊弓箭手准备的。 一时之间,豹房的内内外外一片混乱,禁军在瞬间的混乱之后就镇定下来,在百夫长的带领之下,从各个方向涌向那呼喊“有刺客”的地方。 小叶连杀三人,心中怒气稍安,左右瞧瞧,耳中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呐喊之声,小叶心头一动,暗道:“禁军怎么会来得如此快?”突然想起什么,大呼一声:“不好,是陷阱!”念及此处,转身便跑,跑出十余丈,身后就听得嗖嗖之声不绝,小叶扭头一瞧,就见上百支弩箭直想他射来,小叶就地一滚,避开了飞在前头的数支弩箭,身子突然拔高,凌空翻起,跃进一户府宅之中。 小叶的身子刚一落地,身后就传来犹如飞蝗一般射下一排箭矢,只听得墙壁,屋顶和院子里都传来一阵噼啪之声,落脚之地已有数支箭矢插在地上,小叶心头一惊,低头看时,就见那箭矢长短一样,却是锦衣卫的配发的弓弩所发的弩箭。 小叶身子站稳不到片刻,就有两拨弩箭铺天盖地的射过来落入院子之中。无奈之下,小叶发了数枚暗器拨开几支弩箭,人便跑到大门边,透过门缝往外面瞧去,就见外面有无数的士兵手拿火把弩箭,对准了这一座府宅。 便听到有人喝道:“刺客跑进陷阱之中了,千万不要放跑了!” 听到这句话,小叶的心一下犹如五雷轰顶。陷阱?难道连城已经被抓,又在此地设下陷阱等他来?要是弋少风等一下醒来,岂不是又要来此,岂不是又要跳入陷阱?今天的任务,难道就是一个阴谋吗? 不等他多想,“砰砰”声响,府宅的大门被弩箭射中,就听到一个百夫长喝道:“先将他围困,还有同伴!大人交代了,等他们都到了,再一网打尽!” 小叶听罢,又是一惊,他穿过院子,跑到房屋之前,一脚踢开了一扇门,大声喝道:‘有人吗!“他的声音只是回荡在空寂的黑暗之中,小叶跑进去,里面并未有人居住,家居摆设都很是齐全,也很干净,看来是刚离开不久。 小叶跑连接踢开数间房门,皆是空空如也,到后院,就见院墙四周已是人头拥挤,黑漆漆的弩箭直指着他。小叶心头一颤,慌忙退了回来,但还是有数十支弩箭一起发射过来,嗡的一声响,接着啪的一声,全都钉在了被他刚好关上的门上。 小叶又跑到左右两边去瞧,但两边的院墙之上都站满了举着火把手拿刀剑弓弩的士兵。 见此情景,小叶脸如土色,回到大厅,只是急得汗如雨下,脑中一片空白。在他的脑海之中,只是反复的询问自己:“这是怎么一回事,连城大哥到底怎么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心急如焚,蒙在脸上的面巾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眼神之中又是愤怒,又是惊惧。他一把从怀里拿出十数枚暗器在手,嘴里自言自语:“就算我要死,我也会找到垫背的。你们这帮畜生。” …… 连城进了房间,看到弋少风依旧趴在桌上昏睡,小叶却不见了。见到此情此景,连城也是吃了一惊,暗道一声:还是来晚了。 连城走到弋少风身边,用力摇晃他,道:“少风,快醒醒,小叶不见了!” 弋少风被连城使劲摇晃数下,这才发出一声呻吟,摇了摇头,睁开眼睛,一脸迷茫的瞧着连城,道:“怎么了……我的头……”弋少风说着,站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连城一把扶住,道:“少风,你没事吧?” 弋少风道:“没事。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小叶不见了,这是……”突然,弋少风的脸色一变,道:“难道他一个人去执行任务去了?我们怎么……”说着话,摸了摸脑袋,突然失声道:“小叶难道……” 连城一把拉着要他就往外走,嘴里说道:“等找到小叶再跟你们解释!” 二人跑到楼下,就见掌柜的和一个伙计坐在那里,那个伙计身受重伤,嘴里发出呻吟之声。掌柜的则是一脸沮丧之色。 连城走过去道:“发生了什么事!” 掌柜的见是一个穿禁军衣服的,以为是主持公道的来了,顿时就站起来,声如洪钟说道:“刚才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跑来撒野,说什么我们有没有见过他的什么大哥,又问我们什么时辰了,我还不明白是……” 连城不等他说下去,道:“那个孩子去了多久了?” 掌柜的还想要诉一番苦水,连城脸色一沉,道:“到底去了多久了!” 掌柜的见这位禁军发了火,心中一惊,赶忙道:“差不多有一顿饭的功夫!” 连城和弋少风都是脸色一变,弋少风道:“那不是差不多有半个时辰了!”说罢大步走出客栈,连城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道:“先收着,等我们找到他,再来与你算账!”连城所说的是那个伙计受伤的事情,但掌柜的听了算账二字,腿都吓软了,汗如雨下,正要伸手过来拉住连城求情,连城大步跟着弋少风走了出去。 走出客栈,街上早已静无声息,一个人也没有,就只有街道两边房檐下挂着的灯笼透着血一般颜色的光。一阵风吹来,连城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弋少风看着连城,一言不发,连城道:“少风,今天你的水银剑要出手了,你赶紧去豹房。我现在还穿着禁军衣服,等一会我会见机行事,保证小叶安全。” 弋少风直勾勾的瞧着连城,连城又道:“九爷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的任务是我们三个人的,你的任务是找到小叶,我的任务是保证他的安全,小叶,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 弋少风又深深地看了连城一眼,嘴里吐出几个字:“你去完成了任务?” 连城点了点头,道:“嗯。走吧!” 弋少风解下了白衣,露出了里面的夜行衣,只见一到白光一闪,一股寒意冒了出来,弋少风手里,就有一把剑。这便是他的水银剑,这把水银剑长三尺三寸,剑身漆黑如墨,薄如蝉翼,隐隐透明,宽一指。这把剑和连城的长刀不同之处就是一个人的是剑,一个人的则是刀。 连城看到这把水银剑,道:“少风,别出事。” 弋少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连城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而去。 …… 小叶走到门边,偷眼观瞧,就见院子里的空地上被照耀着刀与剑的影子,他甚至听得到还有很多人朝这个方向奔来,脚步声整齐,每一脚踩在地上,似乎都能震动一下大地,也震动在了小叶的心里。 他紧握着拳,眼睛里喷着火。 ------------ 第一百零三章 孤军 第一百零三章 孤军 有人大声说道:“先围起来,还有猎物!” 这个声音极是尖细刺耳,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细细听来,又像是一个男人的。这不男不女的声音正是锦衣卫指挥使钱宁的心腹太监钱复的声音。 此刻,他骑在马上,手握佩剑,身后跟着数百名锦衣卫,高举火把,前排的士卒手拿短弩,斜指半空,手指勾在弩机之上,而在这府宅四周,锦衣卫连同禁卫军加在一起,足有千余人,只要钱复一声令下,便可万箭齐发,将这座府宅里的一切射穿。 这座府宅极大,本是一名官员府宅。在这高墙之外修筑府宅,可想而知是有多大的官衔。小叶是在紧急之下慌不择路逃至此处,却不想这就是一个陷阱。在短短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宅子四周,就被围得水泻不通。如此规模的围攻,如此的有备而来,是有人早就知道今夜会有人前往豹房。 小叶突然想到,连城应该还没有来,要是他来了,自然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以他的聪慧,自然能全身而退。 想到连城安然无恙,小叶命令他自己冷静下来,他听到那个太监所说的还有猎物是什么意思。 小叶走到府宅的天井,仰望着黑夜之中的那一钩弯月,暗道:“不行,我要离开这里,去告诉连城大哥和弋少风,这次的任务完成不了,只有另找机会,他们已经发现了有人要闯豹房,只是被我先碰上了。钱复,你这个狗太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叶咬着牙,他的心便冷静了下来,思索应对之策,暗道一声苦也,跑到这个笼子里,要顺利跑出去,那势必登天。这样一来,真是救人不成,反倒成了连城和弋少风的累赘。 突然,听得外面有人道:“钱复,不要放箭,给咱家拿活的,我要亲口审问!”这正是钱宁的声音,小叶一听之下认听了出来。就听钱复答道:“是,大人!” 小叶听到这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悲凉,伸手扯开蒙在脸上的面巾,露出一张苍白、带着笑容的脸,那张脸带着一丝稚嫩和坚毅决然。嘴里喃喃自语道:“罢了,这是我冲动惹出来的祸,就让我来承担吧。连城大哥,少风,别了!这也是我为九爷尽忠了。我绝不会让你们这些人抓住,就算死,我也要杀出一条血路,要让你们知道,我就是千飞雪,我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千飞雪。” 小叶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那一抹红晕,就如同荒野之中发出令人感到孤独的野菊花一般的夺目、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仰起头来,又重新看了一眼天上的弯月,那弯月此刻躲进了云层之中,就只有从云层外的缝隙里透出模糊的光芒,那光芒照耀下来,就照在了这座宅子的天井之中。 小叶瞥了一眼这座宅子的四周,它在云层缝隙里透下来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极美,就像是在屋子里端着蜡烛观看的一幅画,极是美丽夺目,却又似蜃楼海市一般。 小叶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嘴里念道:“连城大哥,我还没有跟你说一件有趣的事情呢,现在就说一说吧,我怕今天之后就说不成了。呵呵,我从江西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一位穿着嫁衣的仙女是真的,她真的好漂亮,那天我跟你们说的时候,你和弋少风总是不信。这是我的秘密,连城大哥。现在我说出来,也算是无憾了。”小叶所说的在从江西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身穿嫁衣从水里爬出来的女子并非仙女,正是苗红练。 小叶只与她有一面之缘,但是,只说了几句话,虽然两个人在一起是从早上到黄昏,但是小叶只是守在那位仙女的身边,甚至躺在一边睡了一觉,。醒来时报了姓名,请求仙女在太上老君等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面前替他求情之言便飘然离去。回到京城,说起此事,小叶只是说遇到一位从水里爬出来的仙女,连城便与弋少风笑话于他,小叶就闭嘴不言了,之后,就没有提起。 这件事就藏在了他的心里,是一个秘密,他极是欢喜他能有秘密。以前,当他的性命被连城救下来的时候,就告知了连城他所有的秘密,在那个时刻充满着死亡威胁的地方,他吐露了一切秘密,所以连城就成了他的生死知己和朋友。一直到遇到那个从水里爬出来的仙女之后,他便有了这一个秘密。 连城有很多秘密,小叶曾经询问过他,连城只是跟他说,他的每一个秘密都会要人的命,所以连城一个秘密都没有跟他说。 此刻,小叶轻声说出他自认为是秘密的秘密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蒙面巾拉到鼻梁上,就露出了一双带着愤怒的眼睛,大喝一声:“来吧,我不怕你们!” 他的身子在这天井之中,就如同钢铁一般定在那里,就等待暴风之雨降临。 碰的一声巨响,府宅的大门被打破了,密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随着脚步声,就出现了一团火焰,那一团火焰延伸到了天井,就朝四面八方犹如火龙一般分散开去,顺着走廊,一时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火圈,就将天井包围了起来。 小叶放眼看去,火把之下,无数的刀剑齐对着他,却不见有弓弩手,想来他们是围在外面。 小叶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钱复,此刻的钱复身穿飞鱼服,腰悬长剑,神威凛凛,眼睛就如同鹰钩一般盯着小叶。 在钱复的身边,有一名身穿盔甲的将领,看模样是禁卫军的千夫长,他们二人的身后,跟随者上百名锦衣卫或者禁卫军。 小叶没有见到钱宁,想来他是在外面,就听钱复道:“先拿下你,然后再诱使剩下的猎物。你告诉我,你是谁!” 小叶笑了笑,右手一抖,一枚暗器从手中飞出,就如同一道闪电射向问话的钱复。钱复右手拔出长剑,向上一挑,叮的一声,暗器被挑飞丈余,落在天井之中。 那名禁卫千夫长领脸色一变,喝道:“好大胆的狂徒!”说罢就伸手去拔佩刀,钱复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寻大人,钱大人交代,此人要抓活的,请你息怒。”那名叫寻大人的是禁卫军的千夫长寻千羽,此人年过三十,身高七尺,却十分健壮。 钱复与他,一个是钱宁的心腹,身居锦衣卫的千户,一个只是千夫长,身份地位有所不同,但是寻千羽是皇帝禁卫队的千夫长,身份不容小觑,钱复即便是心高气傲,也会对他客气有加。 小叶见钱复竟然用剑挡开了他的暗器,暗道一声厉害,寻千羽却是大怒,喝道:“拿下!” 话音未落,十数名禁军大喝一声,手中的刀齐举,冲进天井,罩着小叶的全身就砍了下来。小叶哈哈一笑,两枚暗器射了出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人应声而倒,咽喉中招,却已是断了气。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顿住了脚。后面的钱复与寻千羽看得清清楚楚,心头都是一惊,钱复道:“好厉害的暗器。”突然喝道:“快说,你到底是谁!” 小叶不答,右手一扬,一枚暗器脱手飞出,朝钱复就射了过去,钱复又是格剑挡开,脸色难看,大喝道:“好狠的人。给我上!” 寻千羽也连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 那冲到天井之中的十数人听到命令,又纷纷举刀砍了过去。 小叶身子突然跃起一丈有余,身在半空,双手猛然一抖,十数枚暗器一起连发,嗖嗖声中,便有七八人中了要害倒地而死,剩余的数人,也是受了伤,倒在地上连声呼痛。小叶身子落地,怒视着前方的钱复。 钱复见此,脸色一变,后退了一步,失声道:“你,你……” 小叶眼中寒光一闪,举起了手,突然,钱复身边又冲出十数人,这些人皆是锦衣卫,手中的长剑在火光之下闪着渗人的寒光。 小叶又拿出十余枚暗器,一起射了出去,这十余枚暗器在空中就像是一窜无颜六色的珠子,在飞离那些人还有一丈之时,十余枚暗器突然分开,朝着他们的要害就飞了过去,速度之快,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又是十数声惨叫,这冲上来的十余名锦衣卫也倒了下去。 接着,又上来数十人,这一回,既有锦衣卫,也有禁卫军。数十人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小叶大喝一声,身子再一次跃高,数十枚暗器又射了出去,噗噗之声,有六七人咽喉中招倒地,另有数人只是身上中了暗器,但受伤不重。剩下的二十余人已到了跟前,刀剑对着刚刚跃下地来的小叶劈头盖脸就砍了下来。 小叶武功虽高,暗器随厉害,但是数十人齐功,他也无法全部招架。见到闪着寒光的刀剑砍下来,他身子一偏,避开第一个冲到跟前的锦衣卫,下身微跨一步,伸出右拳,猛然一拳打中那锦衣卫的小腹,那士兵痛得弯下腰去,小叶夺过他手里的剑,猛然起身,一脚将他踢开,长剑刺在后面一人的咽喉,那人便软倒在地。 小叶剑在手,猛下杀手,每一个冲到身前之人不是被砍断手脚便是刺中咽喉或者周身,数十人的围攻之下,小叶毫无损伤,却微微感到有些吃力。 他的武器是暗器,那是暗杀之时或者与人单打独斗最厉害的武器,但此刻他身边密密麻麻尽是敌人,虽然他们没有武功,只是蛮力,但是小叶面对如此多的人,心底还是一阵冰凉。 ------------ 第一百零四章 交锋 第一百零四章 交锋 小叶左手一抖,一枚暗器打中一人眼睛,那人一声怪叫,双手捂住脸,便瞧见鲜血从他的手掌指缝之中流了出来,人也后退数步,一直靠到了后面冲上来的人身上。 小叶两步蹿到那人跟前,抬手一剑,对穿了那人的咽喉,穿喉而过的剑尖抵住了后一人的肩膀,小叶大喝一声,手一提,只听得嘶的一声像是撕开碎布的声响,对穿咽喉的剑就从那人的下巴直接切至了头顶,整个脑袋便一分为二,鲜红的血和白色的脑浆飞溅而出,洒了左右之人一身,后面的那人肩膀也被削掉,左臂就掉落在地,两声倒地的声响,一人脑袋分开,一人手臂断落。 众人见此,无不大惊失色,惊在原地。 小叶并不理会被震在原地的士兵,举起剑来,一剑削掉一个锦衣卫的脑袋,左手扬起,六枚暗器飞射而出,嗖的数声响过,离他最近的六名锦衣卫咽喉中了暗器,倒地而死。有人啊的一声大叫,众人惊醒过来,有人怒吼一声,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十数名士兵一拥而上,虽满脸带着惊恐之色,依旧举着刀剑,拼命的砍向小叶的全身。 小叶身子朝前一步,离那冲得最前的锦衣卫一剑橫砍而过,卡擦擦数声脆响,就有四把长剑被他手中的剑削断,连带着,有两只手臂也被削了下来,惨呼之声有一次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钱复喝寻千羽都是神色难看。 寻千羽是看到人死得太多,到时候上面追查下来,他吃不了兜着走。另一人则是听钱宁吩咐,誓要此人生擒活捉,不然,他早就上去了与敌对战了。二人虽然各有想法,却站着不动。 若与高手对敌,则讲究攻守兼备,以招对招。此刻,围攻小叶的,皆是一个个孔武有力的莽夫,这些人,一个一个,有如飞蛾扑火,极大的消耗小叶的体力,也消耗了冲上来的每一个人的性命。 小叶不知道钱复身边的那名将领本事到底怎样,但是那天在九爷的宴会上钱复与任拣、连城比划木板时所表现出来的武功,小叶便知道此人武功在他之上。何况,还有无数前赴后继冲上来的锦衣卫和禁卫军,外面,不只有多少强弓弩箭等待着他。 此刻,倒在小叶面前的人有五十余人,毙命者超过二十人,其余人皆是身受重伤,就算侥幸不死,活下来后也只是残疾之人了。 钱复就这样看着属下一个一个的冲上送命,竟然面不改色,他只是吃惊于这个人的武功和暗器。此人从交手到现在,只要一有空隙,他便施放暗器。 如此武功之人,暗器这般厉害,钱复将所有认识之人或者听闻之人细细想了一遍,始终想不出来有这么一个暗器高手。 千飞雪只在江湖出名,钱复身居朝廷,自是不知。 小叶最厉害的武器是暗器,千飞雪的由来,是一年多前他到广东的莲花山去杀一名江湖大侠,这名江湖大侠隐居莲花山数十年。在隐居之前,他是湖广一代名侠。 小叶找到这名大侠,与他交手,第二回合之后,小叶将全身所携带的数百枚暗器***出去,就如漫天飞雪,五颜六色的暗器全都钉在了这位大侠的身上,然后扬长而去。数日之后,有人发现那位大侠的尸身,见到他的密密麻麻的钉满了暗器,又联想到不久之前听到的相同传闻,数日之间,“千飞雪”三个字不胫而走,他也名满江湖。 成名江湖的小叶与人交锋的对象,都是有名有姓之人,或者是孟给他的指令去杀一个毫无武功人,但所杀之人,不是有权有势,便是身有一官半职之人。 与一群不会武功之人拼死相搏,这是小叶的第一次,而这第一次,却是一点一滴的消耗他的体力。 冲杀而来的锦衣卫或者禁卫军,每一人只需一招半式,不是脑袋搬家就是身残体碎,这些人似乎杀之不尽,诛之不完。 他突然意识到,这是钱复用别人的性命为代价来蚕食他身体之中的力气,等他力气衰竭之后,便是他束手待擒之时。 想到此处,小叶怒喝一声,十余枚暗器连发而出。这十余枚暗器一共十二种颜色,,十二枚暗器分成两排,一上一下。第一排暗器六枚,不偏不倚,正好打中六个人的眉心,六名锦衣卫应声倒地。第二排的六枚暗器在打倒六个人后,从他们倒下去的上空直射而出,又将六名锦衣卫打倒。 小叶身随暗器移动,第一排到下,第二排被打中之时,他已仗剑到了倒排下去的第一排人身边,等第二排的六名禁卫军一倒地,小叶就才在他们的尸体上,身子跃起,猛然一剑,刺向钱复。 此刻的钱复还在被刚才小叶这十二枚暗器精准杀死十二名锦衣卫震惊,小叶已经高高跃起,一剑向他刺来。 钱复心头一惊,连退两步,只可惜他身后站着密密麻麻的锦衣卫和禁卫军,他只退了一步,身子就被后面之人挡了回来,小叶的这一剑又快又狠,直指他的心窝。钱复的身子这一反弹,险些就撞上那凌空刺下的一剑。 钱复大惊之下身子朝左就地一滚,滚出三尺之远。扑的一声,小叶这凌空刺下的一剑就刺在了一名锦衣卫的咽喉,从他咽喉处的廉泉穴穿透到后背的风门穴附近的位置探出出。 滚地三尺的钱复见此,脸色骤变,一声怪叫,豁然站起,长剑刷刷几声,挽出数道剑花,接二连三的攻出了三剑。 小叶这致命的一剑未能伤到钱复,眼见钱复见如闪电,朝他的三处要害刺来,他反手一抽,抽出长剑,身子倒跃出一丈,避开这三剑,身子一转,又杀了数名禁卫军,钱复大喝一声,人随声至,从上而下就是一剑。 这一剑势头威猛,夹带后招,小叶急退数步,后面风声紧急,有人向他攻来,小叶来不及反身招架,左手两枚暗器打出,当的一声,似乎是暗器打在兵器之上的声音,接着第二声噗的轻响,便有一人倒下。 钱复紧随而来的剑就到了小叶的身前。小叶左偏一步,避开这一剑的势头,举剑砍了过去,钱复一声嗤笑,猛然一剑削下,只听当的一声大响,随着一串火星窜起。小叶连退数步,虎口一阵剧痛,几乎感觉不到手中的剑柄,心头一阵发甜,眼前冒起一阵金星。 小叶大吃一惊,看着钱复,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钱复的武功会有如此厉害。小叶与上百名士兵车轮战了多时,那些前仆后继的士兵接二连三的扑上,他的心中确实有一些怯意,加上他不善于混战,混战对他来说极其不利,暗器不但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而且他最不擅长的却是刀剑之类的兵器。 钱复蓄势待发,一出手就全力以赴,小叶自然被镇住了。 他将剑换到了左手,甩了甩发麻的右手,脸色极其难看。这一幕,尽皆落在了钱复的眼里。他朝左右的锦衣卫和禁卫军摆了摆手,道:“你们退下,让我来!” 众兵士听了这话,如蒙大赦,扶起地上受了伤的人,逃也似的退回四周的走廊之下。 小叶见到这一切,长出了一口气,钱复看到他眼睛里射出两道一名异彩,似有兴奋,似有恐惧。 钱复道:“拉下你的蒙面巾,让我瞧瞧死在我手里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 小叶笑了一声,眼中尽是不屑之色。就算是死,他也绝不会受此侮辱。他依旧甩了甩那发麻的右手,手掌之中,多了一枚黑色的暗器,他握紧了拳头,将它攥在手心之中。 钱复道:“你为何不说话?” 小叶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钱复道:“你死到临头还能嘴硬,不错。哼哼,不过你不说也不要紧,等抓到你的同伴,我们会有办法逼问出来的。”钱复这所谓的同伴云云只是他的花言巧语罢了,这也是他一贯的行径,一般情况之下,这一招使出来,都会让对手感到心中不安,从而占据上风,以达到目的。先前他说将小叶围起来还有猎物,也是这一招,果然小叶就上了当。其实他是不知道小叶有无同伴的,但是今晚有人要来豹房行事,确实有人跟他通风报信,要他们锦衣卫和禁卫军做好准备,否则的话,小叶只在大门边杀了数人,哪能在片刻之间聚集这上千人将他的退路堵死,还把这座府宅团团包围。 先前连城混进来行使任务,他不但穿了禁卫军的服侍,还握有腰牌,加上他头脑清醒,又是突然出现在虎牢门前的,所以自然完成任务之后全身而退。 小叶则不同,他是带着满腔怒火而来,还身穿夜行衣,这样的横冲直闯,自然就引来了等待多时的锦衣卫和禁卫军。 在被围之时,小叶的确有些心慌意乱,尤其是听到钱宁说的那一句“给咱家拿活的,我要亲自审问”,就已知道,连城还未到此,或者即将到此,那么连城和弋少风也会成为网中之鱼。 钱复看着小叶依旧甩动右手,道:“我这把剑曾经杀死过无数的敌人,今天你就是下一个。不过,在杀你之前,钱大人是要亲口审问你一些事情的,至于审问你什么,你心知肚明。” 小叶握剑的左手一紧,缓缓将剑抬了起来。 ------------ 第一百零五章 救援 第一百零五章 救援 钱复瞧着指向他的剑,说道:“就凭你手里的剑吗!” 小叶点了点头,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开口,钱复就会认出他来。那天在九爷的宴会上小叶说过话,钱复是记得他的声音的。 钱复又是一声冷笑:“你不要以为你不说一句话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你瞧瞧,这四周有多少人,你能杀得了多少人。你的武功就算再高,你又能杀几个!我和你单挑,赢了,你死的快一点,输了,你会死的很惨。来吧,我敬重你是一个汉子。” 小叶发出一声嗤笑,钱复大怒,喝道:“你笑什么!” 小叶手一抬,剑指向钱复的眉心位置,钱复的眼睛微微眯起,射出两道凶光,突然猛然睁大,嘴里发出一声大喝,身子就如大鹏展翅,扑向天空,一道白光从钱复的手里划出,耀眼夺目的剑芒就罩向小叶的全身。 小叶握剑的左手又紧了紧,突然一剑挑向钱复的小腹,钱复那犹如大鹏展翅的身子竟然瞬间轻盈的落下地面,微微一侧身,闪开这一剑,手中的宝剑直刺小叶脖子左下方寸许位置的气舍穴,这个位置若是被刺中,小叶的半身和左手就会失去知觉。 钱复这一剑来势极猛,姿态竟然带着几分婀娜,小叶吓了一跳,从未见过此剑招,退了两步,随即一招“长蛇盘根”迎了上去,钱复身子左侧,平平一剑挡开,顺势划出一剑,一招“追风捕影”直取小叶咽喉。小叶又退一步,脚下一绊,踩中一具尸体,险些摔倒。钱复猛然扑上,连接“仙子盗草”和“弄玉扑蝶”两招使出。小叶见这两招都是软弱无力,娇滴滴的,极是扭捏,不禁眉头大皱。 钱复是太监,所练剑法乃为阴柔一脉,武功虽然看似霸道,但剑法招式实在是看得别扭,不是大丈夫所为。钱复的这两招剑法,有几分娇气,但却阴毒无比,稍有不慎,定当命丧黄泉。 小叶身子前倾,一招“燕去檐巢”直刺钱复左腰章门穴,钱复朝左微退半步,右膝微曲,上身左斜,宝剑朝下一挑,一招“黛玉葬花”轻轻巧巧的挡了开去。 小叶心中大怒,右手紧握的那一枚暗器滑落到拇、食二指之间,左手的剑又迎着钱复胸部的膻中穴刺去。 钱复身子提溜一转,绕道小叶背后,从上而下,一招“宝钗扑蝶”直刺向他后心的灵台穴。虽然刚才的一招“弄玉扑蝶”和这一招“宝钗扑蝶”虽然有两个字相同,但是剑招却不相同,前者居高临下,端庄典雅,后者娇弱万千,,绵绵柔情。 小叶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暗道一声妖怪,身子朝左边一滑,溜出数丈,钱复尖锐着嗓子大喝一声:“哪里走!”剑随身至,从左至右,一招“昭君舞琶”使将出来。就只见从左至右,数道剑影宛如琵琶之弦,就如同蜘蛛织网套了过来。小叶身子猛地拔地而起,人如陀螺转上至一丈之高,身子在半空之中倒扑而下,右手之中的暗器就悄悄的递了出去。 钱复人在地上,宝剑却对准扑下来的小叶挽出一圈剑影,宛如天女散花一般反罩而上,小叶抬手一剑砍下,当啷一声连响,火花四溅,钱复喝了一声,倒退一步,小叶右手一扬,那递出去 暗器突然脱手而出,宛如飞箭流失,直射向钱复的咽喉。 钱复一声怒吼,身子猛然朝后一倒,这枚暗器就从他的头顶飞过,射中了一名锦衣卫。 小叶这枚暗器未能射中钱复,心中大吃一惊,想不到钱复反应如此之快,竟然在他偷袭之下躲避过了。其实小叶发射暗器之时他已然瞧见,虽然顺速躲避开去,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叶趁此机会,手中拿出十数枚暗器,正要发射,就听得夜空之中发出一声猫头鹰的鸣叫,这鸣叫之声由长变短,转了几个调,听来极是怪异。 如此时刻,忽有猫头鹰的鸣叫,小叶心中大喜,暗道:“连城大哥他们!”仰头朝天上看去,苍穹之下,避挡弯月的云层早已散开,就只见房屋之上扔下一根长绳,直往小叶套了过来。小叶伸手抓住绳子末端,小叶一抓住绳子,绳子就往上拉,小叶的身子被提了起来。 钱复见此,大吃一惊,连连喝道:“不要让他跑了!”哗啦一声,数十名禁卫军一起冲上,对准抓住绳子刚被提起来的小叶劈头盖脸猛砍下来。 钱复身子跃起,踩着禁卫军的头盔,人在半空,一剑扫了过来。小叶抓住绳子的手猛然抓紧,身子借机跃高三尺,连出两脚,踢倒两个禁卫军,脚就踩上了一名锦衣卫的头顶,正要向上再跃起,钱复一剑就扫了过来,隔得好远,就感到凌厉的剑气直逼而来,小叶顿感脸颊一阵发痛。他用力一脚踩在那名锦衣卫的头顶,只听得卡嚓一声,那名锦衣卫的盔甲连同脑袋皆被踩的稀碎,但是这一脚之力,小叶却趁势蹿高了丈余。钱复的这一剑,扫倒了离他最近的两名锦衣卫。 钱复仰头看见一根长绳从天井之中伸下来,很显然屋顶之上有接应之人。他的心头一惊,顾不得再保留敌人性命,朝府宅之外大喝道:“屋顶有人,快快放……” 一个“箭”字未说出口,小叶两枚暗器激射而来,钱复脸色一变,闪身让过,抬眼一瞧,就见小叶已被那根绳子提高了两丈有余。身子一使劲,人就站在了屋檐上,几个大步,就顺着屋瓦跑了上去,片刻之间,就到了屋脊之上。 钱复细细一瞧,就见屋脊之上站有一人,身穿黑衣,也蒙着面,手中正在收一条绳子,一柄长剑别在腰间。见此情景,钱复便知正是前来营救之人,大喝一声:“不要让他们跑了,快放箭,放箭!” 小叶被拉着绳子上了屋顶,见那黑衣人正在手绳子,惊喜地说道:“少风,怎么是你!刚才我叫你你还……” 此人正是弋少风,他和连城在客栈门前分了手,就赶了过来,恰巧碰上外面千余人围住这座府宅,于是弋少风溜进一户人家,趁着黑夜,找了一根绳子,回到被包围的府宅旁边,便飞身上了从另一间房子的屋顶,溜了过来,正好遇上小叶与钱复恶战。他也瞧见了钱复的那些剑招,觉得奇怪。就在小叶又要发射暗器之时,弋少风便发出了猫头鹰的鸣叫之声,打斗之中的小叶得到暗号,弋少风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扔了下去,这才将他拉了上来。 猫头鹰的鸣叫声是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三个人联络的暗号,声音是先长后短,抑扬顿挫,即使怪异。旁人是听不出来什么的,但是这种声音若是发出,无论是连城还是弋少风,又或者小叶,都会知道。除了猫头鹰的鸣叫之声以外,还有多种飞禽走兽的叫声,也是传递消息的暗号。在某一个地方,会因为情况而自发暗号。尽管声音有所变化,但是其中的秘密,除了他们,这个世上是没有人不知道的。 弋少风见到小叶安然无恙,说道:“快走,我来挡一阵,连城会接应你。” 小叶一怔,位置弋少风,说道:“连城大哥任务完成了吗?” 弋少风点了点头,道:“完成了。我是他叫醒的,醒来之后就不见你了,掌柜的和伙计都很狼狈,就知道是你做的。快走,下面有千余支弩对准我和你。” 小叶道:“我早就知道了。” 弋少风道:“那就快走!” 小叶道:“我和你一起走。” 弋少风生气道:“你打了这许久,体力消耗极大,此刻你要与我共进退,你还能打多久,还能杀多少人!” 小叶道:“好兄弟!”然后不再说话,身子就如燕子一般,朝着远处的屋脊,飞也似的蹿了过去,弋少风看着他的身子消失在了远处的屋顶,突然一声长啸,从腰间拔出长剑,一剑扫向屋瓦,瞬时之间,一层黑色的瓦片就如瀑布一般卷了起来,朝着天井之中砸了下去,十数声惨叫之声便响了起来,随后,弋少风又是一声长啸,便随着小叶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弋少风身子拔起飞出这片屋顶之时,突然响起一阵嗡嗡之声,数百支弩箭一起射向天空,朝弋少风袭了过来,弋少风又是反手一剑,一道银光犹如流水一般划过,无数的瓦片就如暴雨一般反射下去,非但击打碎了不少箭支,反而砸死砸伤十数人。 钱复从未见过这等厉害之人,急忙退回屋檐之下,等了片刻,屋顶听不到了动静,钱复走到天井之中,地上的数十具尸体已被两拨从天而降的瓦片掩埋住了,浸出来的就只有模糊不清的血肉和露在外面的残肢断臂,场景叫惨不忍睹,令人作呕。 寻千羽一张脸都白了,跟着钱复走了出去,看着一脸难堪的钱宁,他也垂下了头。钱复道:“大人,属下该死,让人溜了。” ------------ 第一百零六章 计谋 第一百零六章 计谋 钱宁看了钱复一眼,并未露出异样神色,转头瞄了寻千羽一眼,淡然道:“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去向皇上交差,就说歹徒已经走了,只是虚惊一场。” 钱复心中松了一口气,试探问道:“大人,你怎知今晚有人会来豹房?” 钱宁发出一声刺耳的笑声,说道:“这只是咱家的事情。呵呵,既然人走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有人会向皇上说明一切的,我们只需要配合好这一场戏就是了,现在戏已经演完了,回去吧。” 钱宁说得轻描淡写,一旁的寻千羽却是脸如土色,垂首一旁,以衣试汗,心中却道:“贼人明目张胆的杀了数十人,最后居然跑了,怎么说只是演一场戏?钱宁,你到底在做什么。”他轻抬着头看向钱宁,正好钱宁一双带着威胁和杀机的眼睛正瞪着他,寻千羽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冷战,头垂得更低,钱宁冷笑一声,看着寻千羽,说道:“你听到什么了吗,寻大人?” 寻千羽啊的一声,回过神来,手足发冷,不知该如何回答,钱宁哈哈一声笑,拨转马头,带人走了,临走之前,嘴里说道:“这区区的几步路,咱家竟然骑马而行,真是做戏做到底,为难咱家这把老骨头了。” 寻千羽莫名其妙的看着远去的钱宁,呆在原地,钱复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寻千羽一脸的茫然,看着钱复,钱复不以为然的瞧了他一眼,又看了那似乎是从地狱之中走了出来的府宅一眼,最终一言不发,还剑入鞘,大步而去,瞬时之间,就跟上了钱宁,钱宁骑在马上,低头问了一句钱复什么,就只见钱复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然后又不知回答一句什么,钱宁快马加鞭,便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见到这一幕,寻千羽一张脸惨白无色,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小叶踩着屋脊的瓦片,展开轻功,身如轻燕,瞬间便蹿出了数十丈。又是一声长啸,从远处的天际传来,那一声长啸就有如夜莺啼鸣,美妙动听。 小叶脚下一顿,转身朝那夜莺鸣叫的方向奔去。片刻间,小叶已穿过了十数间房屋的屋脊,随即从一户低宅的屋檐边跳了下去,随即唤道:“连城大哥,是你吗!” 就听得连城的声音在黑暗里说道:“小叶!”那正是连城的声音,小叶大喜,道:“你没事吧,连城大哥,我,我!”他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说话之间,人就蹿进了黑暗之中。在黑暗之中的深处,有一间屋子亮着灯,小叶几个起落,到了近前,推开一扇门,就见连城站在屋里,关切的瞧着他。 小叶叫了一声大哥,奔到连城的身边,抓住他的手,激动的说道:“连城大哥,我还以为你有危险所以我就……” 连城歉然道:“很抱歉,我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了,很顺利,却不曾想发生了一些意外,反而连累了你。小叶,你没事就好。” 小叶左右打量这间屋子,见它又旧又破,疑问道:“这是……” 连城道:“我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交战,我便在这里设下陷阱,等少风营救你成功,你们将他们引到这里来,等他们落入陷阱之后,我们便可浑水摸鱼,安然脱身。想不到你安然无恙回来,很好,很好。” 小叶听着连城的话,就看见了屋子墙边的桌上放着两套禁卫军的衣服和佩刀,道:“对不起,连城大哥,我的冲动险些坏了事。” 连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叶,就算你捅了天大的事,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义不容辞的支持你,就算你做的这件事是错的。” 小叶眼眶湿润,激动的看着连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那要是我做了天理不容的坏事呢?”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我会亲手杀了你,然后用我的命给你赔罪。” 小叶一笑,说道:“以后有捅破天的事情,就交给我去做。” 连城露出一丝微笑,小叶突然感到身子一阵乏力,就昏了过去。 昏迷之中,他似乎听到连城的呼唤,随即,又似乎听到弋少风的声音。接着,他便不知道了,似乎,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境,将他带到一个奇妙的世界之中。那里仿若身处云端,妙不可言。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唤道:“小叶,小叶!” 小叶嗯了一声,睁开眼睛,看见连城和弋少风都在,他心中欢喜,说道:“少风,连城大哥,你们都在啊!” 弋少风笑道:“怎么不在,这一觉睡得舒服吧。” 小叶道:“舒服的很。咦,连城大哥,我们到家了?” 连城道:“到了,现在你很安全。” 小叶道:“昨天晚上闹得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今天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 连城道:“昨夜的事情,就当它过去了。刚才孟来说,这件事是九爷安排的,他是要我们演一出戏,今日他会见皇上解释一切的。” 小叶莫名其妙的看着连城和弋少风,弋少风道:“从孟让我们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就在九爷的安排之中,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九爷神机妙算,竟然每一步都算得极准,要不然,我哪里能在千军之下安然无恙的救走小叶。呵呵,只是可惜了那数十个死在小叶手里的人。刚才我和连城还在猜猜这件事情的诡异,孟来说明了,我们才明白。” 小叶听得糊里糊涂,但是心中却升起了一丝丝的寒意,脸上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原来如此,九爷当真高明。” 的确,这是九爷的一个计。在校场上他用计打倒猛虎,得到朱厚照的欣赏,给他封了一个正二品的左都督,自然有人心中不服,会在此事之上加以深究,那到时候他非但得不偿失,反而会丢掉性命。九爷用来涂抹在手上的那药,是一种极厉害的麻醉药此药只要一遇到伤口,即便是一头大象,眨眼之间也会被麻醉倒地,更何况是一只猛虎。 九爷在用手抵住猛虎嘴巴之时,安装在他拇指斑指之上的暗针便在猛虎的嘴唇刺了一个细孔,九爷顺势一把扣住那个伤口,涂抹在手的麻醉药就瞬间浸透到了猛虎的伤口之中,瞬间便失去知觉。这就是在场的文武百官所没有看到的真相。 由于朱厚照先受了惊吓,九爷又将这一份功劳让给了皇帝,使他龙颜大悦。文武百官也是惊吓得不轻,皇帝让大家退下,众臣便迫不及待的携带家属离开了豹房,自然没有人想到这一只凶猛的猛虎为什么会突然倒地。 只要等到他们回到家细细想来,一定便能找出破绽,倘若第二天上朝向朱厚照提及此事,等兽御医加以检查,便可探出真相,那便是九爷离死不远之时。 当然,九爷早已算出这一步,所以他在皇帝召见之时交代孟,让她准备行动。九爷和钱宁陪同朱厚照在御花园逛了一会,皇帝便打发他二人走了。九爷与钱宁回到他的府邸,与他商量一个计划,说深夜若有人闯豹房,让他帮忙演一出戏。钱宁混迹官场多见,早已是老奸巨猾,对这件事只是回答的模棱两可。九爷看出他的心思,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递给钱宁,钱宁打开一瞧,脸上顿露欢喜之色,连声道:“江大人,这件事情,包在咱家身上。” 九爷道:“钱大人,倘若皇上在场,你就要将人一一诛杀,不留活口,倘若皇上不在场,这场戏还请钱大人唱下去。” 钱宁一脸惊奇的看着九爷,道:“江大人,你当真打算牺牲你的几个得力属下吗?” 九爷抿了一口茶,道:“几个微不足道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倘若真的到了那一步,还请钱大人对用剑之人手下留情,放他一命。” 钱宁疑惑道:“江大人何出此言!” 九爷凑到钱宁耳边,低语数言,钱宁脸上露出惊色,道:“当真?” 九爷正色道:“下官不敢欺瞒大人。” 钱宁眉间显出一丝傲色,摆手道:“你也是一个二品大员,何须跟咱家客气。” 九爷抱拳道:“这是钱大人对在下的恩德,在下怎敢忘记。” 钱宁哈哈一笑,道:“江彬哪,我是皇上的干儿子,哪天你若得到皇上的赏识,说不定皇上还会收你做干儿子,到那时候,你我便是兄弟,我们二人联手,打出一片天下。”九爷慌忙站起,行礼道:“钱大人,我江彬,永远以钱大人马首是瞻,原作一兵一卒。” 钱宁哈哈大笑,许久之后,说道:“好,好,好啊!哈哈哈,咱家没有看错你。江彬,今晚的这个忙我帮你了,明天上朝,你与陛下解释一下就行了。” 九爷感激的看了钱宁一眼,说道:“多谢大人,江彬告辞。” 离开了钱宁的府邸,九爷回到江府,听到孟的汇报说两次三人已经离开江府,准备晚上的行动之后,便在蓝凤仙前来侍寝之时与她商议一件大事,安然睡下。 ------------ 第一百零七章 娇蛮 第一百零七章 娇蛮 天亮之后,九爷得知连城三人已经完成了任务,安然归来,心中一宽,立即叫来孟,对她交代一番,孟到了连城三人居住的阁楼,将九爷交代之事说了,连城三人表面没有什么,但心中却各有想法。 九爷交代完事,便去上朝。果然,朝堂之上,有人提出质疑,九爷早已将准备好的言辞说将出来,朱厚照听罢连连点头,钱宁与九爷也趁机大赞皇帝勇猛,实在是配得上威武降虎罗汉的美名。朱厚照哈哈一笑,洋洋自得,心中却很是不悦,暗道:“朕昨日出了丑,晚上那只猛虎就死翘翘了,当真晦气。” 群臣之中有人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应该交由都察院调查。” 又有人上奏:“此虎死得离奇蹊跷,应该与送虎之人有关。皇上,臣以为,要将这些人严惩。” 九爷和钱宁看着每个上奏之人,一言不发,朱厚照听完群臣的各种声音,只是说道:“罢了,此事到此为止。那只东北玄虎早晚已经死了,是一名假扮禁卫军的刺客所为,那厮已经伏法,你等就不要为此事纠缠不休了。有事奏,无事退朝。钱宁,你与将左都督来朕的书房一趟。”说罢站起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群臣看着朱厚照离开,纷纷行礼退了。 钱宁与九爷在数名太监的引领之下,来到朱厚照的书房,礼毕,朱厚照道:“江彬哪,这是在怎么一回事,你说说!” 九爷行礼道:“皇上,此虎名为东北玄虎,产于大兴安岭,脾性凶残,且极是高傲,自认为乃百兽之王。一个月前,此虎突然被擒,运往京城,一路之上,拒绝吃食,一路颠簸千里之遥,到了京城。被关在虎牢之中,虽然此虎还是气势汹汹,但多日来未进食物,早已是姓名丢了一半,皇上与臣同时被压在地上的那一刻,正是那虎油尽灯枯之际。虽然还有一丝尚存,但已熬不过一日。所以臣斗胆,派了一个人前来将此虎杀了,如此一来,臣便有罪,陛下就可拜托天下人说陛下是打死一只将死之虎的陛下,那天威何在。臣刚才在大殿之上没有反驳群臣,便是为此。” 朱厚照听罢九爷之言,甚是感动,道:“爱卿哪,你受了这许多委屈,原来是替朕背负这个将要传出去不光彩的名声。卿如此明白朕的心思,朕哪里还会怪你呢。你下去吧,回家好好休息,明日与朕出去走走。钱宁,你和江彬明天换便装吧。” 二人一愣之下,问道:“陛下,为何?” 朱厚照笑道:“朕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一个地方很吸引人……啊,哈哈,明天二位与朕一同去瞧瞧热闹,也看一看是什么如此吸引人。” 钱宁与九爷都大惑不解,面面相觑,朱厚照挥了挥手,道:“下去吧,明日早朝之后就走。二位要记得带一件便装来换。” 二人行礼告退,走出书房。 路上,钱宁道:“江大人,适才你的言辞,说得很好,皇上很高兴,看来你的计划很完美啊。” 九爷道:“若不是钱大人帮忙,就算有天大的计划,也是假的。皇上照样不高兴。” 钱宁笑道:“那是自然。江大人,你说皇上明天要带我们去哪里啊?” 九爷笑道:“跟着皇上走,自然是正确的。今天钱大人帮我说了很多好话,在下想请钱大人去府上一叙,喝喝茶。” 钱宁道:“妙极,久闻江大人对茶道颇有讲究,咱家也略懂一二。就这样吧,去你的府上。”二人说着话,走出皇宫,上了轿子,朝江府而去。 行馆。 朱琼曦早早起来,换了新衣,精心打扮一番,走到大厅,任拣等人对她行了礼,朱琼曦道:“今天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 众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朱琼曦要出门不用人跟着,这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哪能担待得起。任拣与谢道都知道朱琼曦是要去找连城。日前在琴芳的酒楼之中,他二人便知此事。 只是,明天是酒楼的开张,想必连城今天也要去帮忙,自然没有时间陪朱琼曦。二人都看得出,连城对朱琼曦并无多少好感,但是二人都不敢对朱琼曦说出他们的想法,怕朱琼曦生气。 此刻她要提出单独外出,自然是去江府。郡主如此身份,孤身一人前往江府,这传扬出去名声不好。但是朱琼曦性格倔强,说什么便要做什么,二人是不敢阻拦的。即使是宁王,也会对朱琼曦毫无办法,否则的话,就不会留朱琼曦在京城,这与他的身份不合。由此可以看出,宁王对朱琼曦的宠溺。 朱琼曦要去江府,二人自然不敢阻拦,但要不跟去,又怕她有危险。思来想去,谢道朝任拣使了一个眼色。 任拣会意,走出大厅。 朱琼曦看着离开的任拣,道:“任大哥要去哪里啊。” 谢道道:“他去江府,找连城出来见你,天底下哪有郡主去见一个穷小子的。” 朱琼曦听了谢道的话,很是不悦,道:“连城哪里是穷小子了,你以后不许这么说。” 谢道道:“是,小人多嘴了。” 朱琼曦道:“那我就走了。” 谢道脸色一变,道:“郡主,您一个人外出,太危险了。小人……” 朱琼曦摆手道:“光天化日之下,难道还有强盗不成!” 谢道道:“自然是没有。” 朱琼曦道:“既然没有,谢老伯就不必多说了,您就留在家里吧。” 谢道道:“等任拣去找连城到此,那时有他保护,郡主再跟他出去,小人自然不敢阻拦。” 朱琼曦听了这话,不由恼羞成怒,道:“谢道,你是说本郡主是求着人家来此的吗,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谢道万料不到自己的一番好言相劝,竟然引来朱琼曦发怒,心中极是惶急,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朱琼曦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认为我没有人要,就拜托任拣去找人家去人家来见我吗!” 啊呀!谢道这才明白,朱琼曦是这个意思,姑娘家脸皮薄,任拣的举动虽然是好意,但是对于朱琼曦来说,实在是不能接受,难怪她发这么大的火,暗道一声:“我怎么如此糊涂,竟让忘了她只是一个姑娘家。”于是说道:“郡主,我去追他回来,请郡主留在这里等一会。” 谢道说罢,转身大步而出。朱琼曦跺了跺脚,怒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便坐在了椅子上生闷气。 一个丫鬟端上茶来,轻声道:“郡主,请……”喝茶二字未出口,朱琼曦一巴掌打翻了丫鬟手中的茶杯,滚烫的茶水烫了那丫鬟一身,顿时之间脸色惨白,啊的一声呼叫。 门外的守卫听到呼叫,冲进来两人,道:“郡主!” 朱琼曦指着那名丫鬟,喝道:“拉出去,没有看到我心烦吗,喝什么茶啊!”两名侍卫不由分说,将连声求饶的丫鬟拉了出去,片刻之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耳光被打的声音。 朱琼曦更是心烦,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手扶窗框,俯视下面的街道。 街上行人极多,来来往往的小贩连声吆喝,有叫卖冰糖葫芦的,也有叫卖桃梨的,可谓是应有尽有,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尽管为了一文钱与摆摊的小贩争得面红耳赤,但交易结束之后,都是哈哈一笑。 朱琼曦看在眼里,心中极是羡慕,暗道:“我要是像他们一般自由自在的去买一样东西就好了。唉。” 江府,阁楼。 两名丫鬟送来饭菜,连城三人吃了,弋少风道:“等一下我们还要去昨天的那家客栈,给那个受伤的伙计一些银两。” 小叶脸上微显尴尬,说道:“少风,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当时不是一时气愤吗。” 弋少风哼笑一声,道:“一时气愤?人家都快成残废了,你还说一时气愤。要是人家报官,我看你就只有进大牢了。” 小叶不以为然,说道:“我昨天杀了那许多人,今天也没有人来抓我进大牢啊,区区一个客栈伙计,打了就打了。” 弋少风道:“性质不同。你怎么还说得理直气壮,小叶,我还真的是服了你。” 连城道:“少风说得有理,这两件事性质不同。你打了伙计,那是有人看到你的面目,而你杀人,你是伪装过的,只要没有被抓住或者没有人认出你来,你照样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 小叶笑道:“这么解释我就听得懂了。走吧,不要等一下官府的士兵就冲进来拿人。”说罢,小叶起身就走。嘴里说道:“少风,连城大哥,你们要跟我去。” 弋少风道:“是你太冲动,赔偿人家还有道歉都要你去,我们就不去了。” 小叶道:“我不是要你们去帮我道歉,是去给我作证。” 弋少风道:“作证?作什么证!” 小叶返回来,拉着二人的手就朝外走,嘴里说道:“假装外人替我作证,到时候证明我的清白就是了,这件事一结束,我就请你们吃饭。” ------------ 第一百零八章 忧心 弋少风停住了脚,回头说道:“小叶,你最不靠谱的承诺就是请客吃饭。” 小叶哈哈一笑,说道:“你怎么还记得我请你吃了几次饭都只点一个素菜的那事啊。我那几天不是斋日吗。” 弋少风道:“你小子只要一请我吃饭,就是斋日,我真是倒了大霉,摊上你这样一个兄弟。” 小叶笑道:“我也没有办法,诶,不过今天不同,今天连城大哥也一起去,我自然要大方一点了,不然他跟琴姑娘说我请客小气,我以后哪有脸面去她那里玩。” 弋少风道:“你是为了撑面子才拉着连城去见证的啊。哈哈,看来还是连城的面子大。” 小叶道:“是琴姑娘的面子大,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哎呀,你懂的。” 三人说说笑笑,走出了阁楼。弋少风道:“小叶运气好,前几天就见过了琴姑娘,我到现在都只知道有一位琴姑娘,却不知长得怎么样。” 小叶道:“连城大哥的女人,自然是标致的。对了,少风,好像郡主对你不错,明天琴姑娘的酒楼开张,你邀请她一起去呗。” 弋少风道:“你这小子就会胡说八道,我与她只见过一面,就邀请人家出去,这不大象话。” 小叶道:“肯定不像话,所以啊,等一会我们三个一起去找郡主,然后呢,我与连城大哥先走,你与郡主套套近乎。你人长得俊,口才也不错,我相信你。” 连城一言不发,听他二人斗嘴。走出江府,朝客栈而去。见到那个昨夜被小叶打的伙计,连城也是眉头一皱。弋少风在一边直摇头,折扇一开,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连城看着小叶卑躬屈膝的像那伙计赔礼道歉,在一边也感到一阵欣慰,心里暗道:“小叶的确是成熟了许多。唉。”心中念头刚起,就皱起了眉头,转头瞧去。 那伙计昨日被小叶磨得难以忍受,又身受重伤,虽然找了大夫包扎,但却疼痛难当,小叶在他面前唠唠叨叨的道了一大堆歉,伙计哭丧着一张脸,只是有气无力的说道:“公子,我拜托您快些离开吧,钱我不要了,道歉我也接受了。” 小叶却极是认真的说道:“哎呀,我对你做出道歉和赔偿,你居然这般高风亮节,分文不取,我真是佩服之至……” 那伙计苦着一张脸更苦,几乎就要奔溃。连城在一边实在是看不下去,皱着眉头说道:“小叶,你在说什么!” 小叶回头笑道:“连城大哥,我在向他道歉,可是他不接受,我就赞扬他一番,只可惜赞美之词有限。你给我提供一些赞美之词,好让我在众人之前表现一番我的才华。”说罢,瞧着围观的众食客,得意洋洋。 连城道:“不要在这里胡闹了,我们走吧。” 走出客栈,小叶似乎还意犹未尽,弋少风摇头而笑,说道:“小叶,要问我今天最佩服谁,那真是非你莫属。人家几乎快要崩溃,你倒好,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要是换了我啊,早就跟你拼命了。呵呵,我在想啊,他一定是昨天做了噩梦,不然的话今日不会这么倒霉。” 小叶笑道:“这是我的高明之处。我看哪,那小子一定非常后悔今日遇到我,也一定后悔有报官的念头。” 弋少风道:“你在那里说了那么一通话,别人即便是有这份心思,也都没有了。” 小叶哈哈大笑,连城叹了一口气,二人跟着连城到了四季客栈。 琴芳在四季客栈住了几日,明天新酒楼开张后便要搬到那里去住,今日,她起的大早,梳洗打扮后,便要作手准备。这数日来,琴芳每天早起晚归,都在忙着准备。有时候走在街上,还能听到有人谈论笑酒家要换新掌柜,换数名厨师,还有保密的酒楼新匾额等等。这些话传入她的耳朵,琴芳当即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欣慰。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连城带给她的,若是没有连城,那名此刻,她还在凤阳城的琴记布坊之中每日奉承婶婶,抢着早起做饭,做最多的活。 若非连城的出现,她是不能离开那个地方,到不了京城,见不了世面。还有,那便是经历过生与死,和一个男子经历的生死。一幕一幕,回想起来,既感到惊心动魄,又感到说不出的奇妙。 琴芳坐了许久,连城便带着小叶和一名男子到来。小叶先跑过去,笑嘻嘻的与琴芳道:“琴姑娘,我来看你了。” 琴芳扑哧一笑,说道:“我认得你,你叫小叶。” 小叶露出欢喜之色,眨眨眼,说道:“你当真记得?” 琴芳道:“两天前我们见过,我又怎能忘记。再说,苗大哥时常跟我提起你们。” 小叶笑道:“看来啊,有人是要吃醋了。你说呢,连城大哥?” 连城淡然一笑,指着弋少风对琴芳道:“这是弋少风,我的好兄弟。少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琴芳。”弋少风看着钱复,抱拳道:“琴姑娘好。”心中感到极为惊讶,想不到连说的那个救了他的琴芳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模样清秀的少女。小叶笑道:“怎样,少风,这位未来嫂子漂亮吧!” 弋少风微笑道:“不错,不错。” 琴芳端茶給众人之时,听到弋少风与小叶的调侃,微觉尴尬。连城跟她说过,弋少风和小叶都是他很重要的人,此刻这两个人都出现在她的面前,一时之间,不禁觉得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连城道:“琴芳,昨天我遇到一个人。”琴芳见他说得极是慎重,微感诧异,道:“苗大哥,你见到了谁?” 连城道:“清云道人。” 琴芳脸色一变,手中的茶杯险些滑落,失声道:“他,他怎么来了!” 连城道:“不但来了,还带了五十几个道观弟子。除此之外,还有十数名武林高人。其中有两个,是曾经将我的身体刺一个对穿的武谢和张勋,另外还有十几个人,那些人应该极其厉害。我与他们只是在昨天见过一面。” 琴芳听到清云道人四字时,只惊得面如人色。清云道人那日在清山道馆的大殿之中将一把匕首交到她的手中,然后趁人不备之机借用她的手杀掉观主清闲道人,便嫁祸于她,此刻出现在京城,琴芳自然之道他来意为何。武谢和张勋从苗家庄追杀他道凤阳城,连城也对她说过,这两个人都到了这里,看来苗大哥真的是危机重重。他有了危险,我又岂能退缩呢,他越有危险,我越要站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进同退。 想到这里,琴芳不由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苗大哥,既然该来的都来了,除了面对,那我又能怎么办!”她说的决然,不容置疑。 连城却叹道:“明日酒楼开张,他们这一伙人自然要去。琴芳,你明日去的话,极有危险,所以我想……” 连城话未说完,琴芳有些生气,说道:“苗大哥,难道你的意思是想我留在这里,等酒楼开张了我再回去?” 连城没有回答,琴芳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到了答案,于是说道:“苗大哥,即便有危险,我也要去。因为那是酒楼的开张,你说说,一个掌柜的,酒楼开张之日,掌柜不在,这成何体统。我虽为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但又怎能屈服在别人的淫威之下。” 弋少风和小叶听了,心中极是震撼,万料不到这个未满二十岁的女子尽然如此无所畏惧,不禁对她心生敬佩,弋少风道:“琴姑娘,明日开张之时,我们都会到场,就算他来十个人还是一百个,只要不闹事,保证他们都会安然无恙。倘若有人要找你麻烦,那他就寻错了路。” 小叶道:“少风说的没有错。”转头看向连城,道:“你说呢,连城大哥。” 连城心中暗叹一声,说道:“琴芳是要在京城长期待下去,这家酒楼可以说是她的全部,我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琴芳看着连城,一颗心甚是感激,暗道:“苗大哥事事都为我考虑,真的是良苦用心,唉,我怎的变得任性了。”于是,琴芳道:“苗大哥,我……” 连城道:“琴芳,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清云道人此番来京城,无疑是要找到你杀人灭口。那笑酒家的掌柜王九贤是武谢同乡,他的酒楼被卖掉,明日开张,他自然会要到场。武谢到了,清云道人自然也会去,到时候你的处境就很危险。虽然天子脚下他们不能乱来,但对于你,是时刻都存在危险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害你身处危险。原本我以为,等到酒楼开张之后,你好生经营,我办完一些事情之后就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此后你就安心生活。岂不知只是想的简单了,害得我连我的两个好兄弟都没有告诉他们你在何处。” 小叶道:“是啊,我是那天询问一个守门士兵才知道笑酒家在哪里的,少风倒好,要不是今天连城大哥带他来,恐怕他这辈子都找不到这里。你说是吧,少风?”小叶瞧着弋少风,耸了耸肩。 ------------ 第一百零九章 恩怨 弋少风笑道:“嗯,有几分道理。琴姑娘,连城这是一片苦心。” 琴芳听到连城说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自然是要去找他的阿姐苗红练,心中有些难过,但是弋少风和小叶都是一副对敌人毫不畏惧的样子,也甚是感激,说道:“你们的好意我领了,但是,该要面对的,总要去面对,这句话是苗大哥说过的。苗大哥,你还记得吗?”她这话的意思是,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不必为了我离开京城。 连城不知她的意思,只是道:“记得。” 琴芳道:“苗大哥,我与你经历过患难,又岂是害怕生死之人。”琴芳的脸很苍白,但这句话她却毅然决然,说了出来。弋少风和小叶忍不住暗暗竖起大拇指,暗道一声好。 连城听罢,心中极是感慨,说道:“好。琴芳,只要你在京城过得舒心,就算来十个清云道人,一百个太极剑阵,我都会替你挡开,保你平安无事。” 琴芳眼圈一热,目现温柔之色,瞧着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听到太极剑阵四个字,都是一愣,问道:“什么太极剑阵?” 连城道:“等遇到他们的时候,你们会见识到的。” 小叶道:“什么太极剑阵,我不放在眼里。”弋少风瞧着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说道:“他们可比禁卫军……”连城看了弋少风一眼,弋少风就闭了嘴。 连城岔开了这个极为沉重的话题,道:“琴芳,明日开张,你都准备好了吗。” 琴芳嫣然而笑,道:“自然。苗大哥,我还真有一点紧张,要是没有人去,岂不是很尴尬吗。” 连城道:“哪里会没有人去。你的宣传做的那么好,即便是我这个离你最近的人,也好奇新酒楼的招牌是什么,你说,别人岂不是更好奇吗。” 众人都是一笑,琴芳叫来伙计,让他准备饭菜,四个人便闲聊起来。 且说任拣,到了江府,向守门之人说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连城,说是有人找他。” 那名士兵说道:“连城公子他们一早就出去了。” 任拣道:“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士兵道:“不知道,他们走时,好像听小叶公子说,要好好的请他们吃一顿,什么时候回来,就不知道了。您找他有事吗?” 任拣道:“没事。麻烦兄弟了。” 士兵道:“不麻烦。”任拣离开了江府,寻思:那天琴芳说明天酒楼开张,连城一早就离开了江府,肯定是去琴姑娘的酒楼帮忙。 念及此处,便赶往酒楼,问了伙计,非但连城未到,就连琴芳也没有来。任拣问他琴芳住在何处,那伙计道:“琴掌柜住在四季客栈。我想他们就在那里。” 任拣转身走出酒楼,迈步朝四季客栈走去,走出十余丈,便瞧见前头走来两人,一个身身高体长,魁梧雄壮,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虬髯老人。另一人却是身材瘦小,手拿短剑的老者。 见到那老人,任拣并不觉得什么,当他瞧见那名身材瘦小的老者之时,脸色剧变,浑身颤抖,失声道:“武谢!” 这二人正是出来闲逛的武谢与张勋。 武谢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微觉诧异,转过脸来,就瞧见了一脸愤怒的任拣,不觉吃了一惊,随即大喝道:“好贼子,原来你还活着!” 任拣大步走到武谢张勋跟前,怒视着武谢,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匹夫,数年前你杀我全家老小,将我娘剥皮抽筋,这个深仇大恨,今日便算一算!”说罢,飞身扑上,一掌击下。 武谢大笑一声:“来得好!那日让你这只‘狂老鹰’逃了,今日你就拿命来吧!” 短剑唰的一声出鞘,上中下三剑,分刺任拣的廉泉、膻中、关元三大要穴。任拣并不躲闪,打手拍出的掌风直拍向武谢的天灵盖,武谢身子提溜一转,绕了开去,剑尖斜挑,直挑任拣拍击而下手掌的劳宫穴。这一剑若是刺实了,任拣的手掌非被对穿不可。 任拣手腕一转,从剑身一侧饶了下去,猛拍向武谢肩膀的抬肩穴。武谢脸色一变,身子急退,任拣这一掌,扫中了他的衣服,武谢只感到肩膀一阵剧痛,脸色大变,惊声道:“你,你!”心中却想,好厉害的掌力。 任拣停住身形,道:“武谢老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武谢道:“任拣,你身为赣南悍匪,老夫替天行道,哪里错了,你今日要来找老夫报仇,你当老夫怕你不成!” 任拣咬牙道:“武谢匹夫,你不应该将我老娘剥皮抽筋,暴晒三日再扔到山崖下喂野兽,如此歹毒心肠,还说什么替天行道,简直是禽兽不如。老子今日誓要杀你!” 十数年前,任拣是赣南一带的悍匪,穷凶极恶,疯狂无比,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加上他武功极高,作案可谓是来去无踪,便得到一个“狂老鹰”的外号。十年前,行走江湖的武谢听闻狂老鹰的恶行,不远千里赶到赣南,誓要剿灭此贼。岂料那几天任拣出去作案,武谢没有遇到,一怒之下,将任拣的数十名手下杀了一个干干净净,又将他年过花甲的老母用极端手段杀死,扬长而去。 惊怒之下的任拣发誓报仇,便四处寻访武谢,不料道云贵的边界遇到一名练铁掌的隐士异人,便拜他为师,学“硬铁掌”,苦练三年,后来出山,遇到宁王,被召入帐下。此刻的任拣已是性情大变,不如当年那般凶残了,刻他的一生夙愿,唯有找到武谢报仇而已,对于他以前犯下的种种错事,他已经得到了报应,但杀母之仇,岂能不报。 想不到今日在京城,竟然遇到他苦苦寻找多年的武谢,可谓是新仇旧恨,今天都要算一算了。 武谢也料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当年没有找到贼首,是他的一件恨事,今日碰见,诛除此贼,定然是谁也不能阻拦。 武谢行走江湖多年,行侠仗义之事做了很多,其中过激的手段也用过不少,但是这些手段都极不光彩,武谢并未向人提及,所以很多事情旁人都不知道。再则,武谢行事一向不留姓名,独来独往,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都不知道武谢行事作风如何。但对于他行侠仗义的名声,却是天下皆知的。 张勋并不知道任拣是何人,为何与武谢有如此大的仇恨,听了任拣的话,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武谢为了诛杀一个匪盗,竟然将无辜之人置于死地,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本来他见突然蹦出一个高手,打算帮助武谢,但是听了任拣的话,他就退到了一边。 武谢只是冷笑,说道:“任拣,你不来找老夫,老夫也要去找你。想不到你送上门来,好吧,我们的账,今天就算一算!” 右手一抬,短剑又刺出一剑,任拣大喝一声,一掌劈向武谢的面门。武谢身子退了两步,避开这一掌,喝道:“贼子,用兵器,好好打一架!” 任拣怒道:“杀你岂能用兵器,我的一双手就够了!” 任拣所练武功,很是复杂,但是自从拜了硬铁掌的那位隐士高人为师之后,便只专心练这一门,这十余年来任拣都是每日苦练,从不懈怠,武功自然算得上一流,加上他轻功极佳,又得一个外号:“狂鹰铁掌”。虽然有这一个外号,但是只是在南昌有名气,而在江湖上,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但若是提及任拣,知道的人倒也不少,大家便只记得他的名字,对于他的外号,倒是没有几个人在乎。 有一些人,则是外号有名,比如长刀连城,水银剑以及千飞雪。这三个外号在江湖上一提,皆是闻之变色,但若是有人说起弋少风,小叶,又或者是连城,十之**,都不知道他们是谁。 说也奇怪,在江湖上有名气的人,在朝野却无人知晓,不然昨天在豹房之外,钱复见到了小叶的暗器和后来出现的弋少风,早就认出来了。 和任拣一样,他的名字在江湖上有名,但多数人都只知道他是赣南悍匪狂老鹰,那也只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即便是此刻的武谢,都也是这般认为,所以他出剑之时,倒存了几分轻视。 任拣哪能看不出来武谢剑法之中的轻视,他心中大怒,猛发一掌,武谢只感到迎面一阵劲力扫来,几乎令他窒息,忍不住大吃一惊,又退了数步,这才出了一口气,收起轻视之心。 任拣一掌又至,武谢叫了一声来得好,对准任拣的手心又是一剑,任拣练的是硬铁掌,自然是以掌为主,多年来的苦练,手掌早已是如同铁皮,刀枪不入,武谢这一剑刺来,他竟然毫不避让,一掌拍了上去。 武谢直觉剑尖所刺之处,北非血肉之躯,而像是手指戳在棉布之上一般。武谢脸色又是一变,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赶紧收回短剑,任拣这一掌去势不减,直往武谢的头顶的百会穴拍落。武谢身子后退之际,惊魂未定之下,见他的手掌就要拍击到头顶,身子朝后一倒,短剑直向任拣的小腹刺去。 任拣这一掌未拍击到武谢脑袋,见他短剑刺向小腹,身子一偏,避了开去,这一掌就没有打中。 ------------ 第一百一十章 冷眼 二人在街上你来我往,铁掌对短剑,皆是高手对高手,打得不可开交,围观之人渐渐增多,引来了不少武林人士的注视,众人见了任拣一双肉掌上下翻飞,招式奇特,毒辣之极,对手的短剑始终奈何他不得,但是剑招却凌厉巧妙,快捷顺速,心中均想,不知哪里来的高手。 二人十数招一过,任拣的双掌可谓是虎虎生风,每一掌都是劲力十足,皆可以断木碎石,凌厉之极。而武谢也摸清楚了任拣的套路,短剑在手,攻得又快又狠,二人的交战当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张勋也是暗自喝彩一声,想不到二人的武功都如此厉害,想来不会在他之下。对于任拣的那一双肉掌,武谢却奈何不得,张勋不免有些替他担忧,当下小心提防,只要武谢有所危险,他便第一时间出手相助。 武谢每一剑都是直刺任拣要害,任拣的铁掌却罩住了他的面门和全身数处大穴,只要有一掌击中,非死即残。 武谢的剑法走霸道刚猛一脉,讲求实用,他身材较小,身法灵活,剑招之间颇含诡异。二人又过十余招,互听圈外有人叫道:“任拣,任大哥,住手!”这是一名女子的声音,正是朱琼曦。 任拣听的是郡主的声音,似乎听她语气颇为焦急,以为出了何事。他虽然与武谢有深仇大恨,但那已经是十年之前的事情了,只要武谢还活着,他就跑不了。而如今,郡主却不同了,她身份高贵,又得宁王所托,他自然是将朱琼曦的安危放在第一步。所以他一听到朱琼曦的呼唤之声,便丢下武谢,跳出战圈,便瞧见了人群之前的朱琼曦。 朱琼曦满头大汗,脸上带有惶急之色,任拣心中吃了一惊,大步过去,道:“郡主,可是出事了?”一边问话,眼睛四下巡视,却不见谢道,又道:“谢大侠呢?” 朱琼曦不理会他的问话,只是道:“任大哥,你怎么在这里打架了,你可知道我好担心你。”朱琼曦在行馆里呆着,等谢道去叫连城,等了半响,二人都未回来,朱琼曦怒极之下,就直接一个人离开了行馆,并未去江府,而是来琴芳的酒楼,希望在这里见到连城。岂料还未到酒楼,就见街上有人在拼命。 离得好远,朱琼曦就看见人高马大的任拣,当下是不由分说挤过人群,叫住了任拣。任拣听到娇蛮任性的郡主竟会担心自己,倒有几分错愕,当下垂手道:“郡主,小人……” 朱琼曦道:“任大哥,你这样做很危险。” 任拣笑了笑,说道:“好郡主,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解决一些私事。”他故意这般说的轻松,是要支开朱琼曦,以免她见了血腥。朱琼曦此刻虽未见血腥,但是瞧见任拣衣服湿透,满脸是汗的模样,心中不禁甚是担忧。 此刻,就听武谢道:“任拣,怎么,你不是老夫的对手,就找一个小丫头来说是郡主到了,要让老夫前来卑躬屈膝你再趁机下手吗?” 任拣脸色难看,转过身来,怒视着走走过来的武谢。武谢不屑的看着朱琼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小姑娘,你快走开一点,我要为民除害,诛杀此人,你可不要当着我的道,到时候免得误伤了你。” 朱琼曦却是大怒,道:“你一个糟老头,怎么对我的任大哥动刀动枪的,还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听朱琼曦这话,都大是不满,心道:一个丫头片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说八道,真的是胆子大。 武谢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你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今日我便要诛杀此人,看你怎能阻挡!” 说罢,武谢手中的短剑蓦然抬起,对准了任拣的胸口就刺下去。朱琼曦见状脸色一变,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任拣大怒,喝了一声:“好不要脸的老匹夫,今日我就要你付出代价!” 任拣说罢,右手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武谢一声惊呼,身子后跃,他瞧见朱琼曦就站在不远处,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既然是认识任拣这个奸恶之贼,定是跟他一伙的,老夫也一同收拾了!” 话音之中,短剑突然朝朱琼曦的咽喉猛刺过去,任拣大吃一惊,大喝道:“你敢伤害郡主,我……”忽地猛然近身,全力以赴一掌击出,去挡武谢刺向朱琼曦的剑尖,朱琼曦却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料不到竟然会有人向她行凶。 任拣极怒之下,这一掌结实的拍在了武谢的剑尖之上,只听得一声闷响,刺中手心的剑被反弹回来,任拣顺手一把抓向武谢的衣领,左掌就毙了下去。 这一掌来势极迅速,可谓是快如闪电,武谢见了,心中突地一跳,直吓得魂飞魄散,大叫一声:“张大哥快来帮我!“惊呼之下,短剑胡乱的朝前捅去,这一剑挥出,却恰巧扫向了任拣的腰间的京门穴位置,任拣无奈之下,快要伸到武谢衣襟前的手就缩了回去。 在旁观看的张勋听闻武谢叫唤,正要持刀而上,就见武谢与任拣二人已经分开,他对刚才武谢对于一个姑娘出言不逊再到要出手的举动感到极是不满,不想出手帮他,此番情景,张勋便只有停止不前了。 武谢危机一过,满身狼狈,尴尬至极。偷眼扫了一眼一边的张勋,只见他手抚刀背,一副神态自若,长吸一口气,短剑又急如闪电一般直功任拣的上盘。 二人又斗在一起,这一次二人的招式都是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又快又凌厉,瞬息之间,便只看到两团人影在场中翻来滚去,呼呼之声不绝于耳。 朱琼曦只瞧得呆了,竟然毫不动弹,忘了移动脚步。 忽然,一人冲到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退到了人群之前。朱琼曦虽然被武谢与任拣的打斗吓得呆了,但有人触摸到身体,大吃一惊,忍不住惊叫出声。 就听得耳边有人说道:“郡主,你怎么身在危险之地!”语气甚是淡漠,似乎带有几分怪罪之一。听到这句话的声音,一颗心被吓飞出一半的朱琼曦顿时脸上露出喜色,换了一声:“连城?” 那人道:“是我!” 朱琼曦扭头一瞧,抱住她退到人群之前的那人不是连城又是谁。连城等人在客栈里陪着琴芳吃饭,虽然连城等人在江府已用过,但见琴芳热情相劝,三人也就象征性的吃了一点。饭后,四人便前往酒楼,岂料离酒楼不远便遇到有人打斗。几人都是吃了一惊。近前一瞧,是任拣与一个小老头在拼斗。连城认得那是武谢,又见朱琼曦犹如木偶一般站在二人打斗的场中,万一有谁出手稍偏,伤着了她,并不是件好事,于是连城便展开身法,将朱琼曦抱了回来。虽然有些唐突无礼,但事态紧急,也顾不得礼仪了。 正在打斗之中的任拣听到郡主的惊呼,以为是武谢的同伴对她不利,大吃一惊,出掌就显得有些紊乱,武谢刷刷数剑,将他逼的狼狈躲避。躲避之中,任拣见是连城将朱琼曦从场中拉回去,心中放下心来,暗道:“郡主,既然连城兄弟来了,他自然会保护你的,小人今日就要与这个老贼拼命了。” 任拣当下抖擞精神,铁掌如飞,武谢打起精神,二人又斗在一起。 连城放下朱琼曦,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都颤抖着,但是看着连城,却是一脸的笑容。连城看到她这副摸样,暗道:看来她受到惊吓不轻,我得送她回去。 连城对琴芳与弋少风小叶道:“琴芳,他二人陪你去吧,我送郡主回她的行馆。” 琴芳道:“苗大哥,你去吧,郡主的安危很重要。”当下,连城高声对正在以命相拼的任拣道:“任大哥,你放心打吧,我送郡主回去!”也不管任拣是否听到,拉着朱琼曦,走出了人群。 琴芳看着连城和朱琼曦离去的背影,神色有些恍惚。小叶笑道:“琴姑娘,走吧,这打架没有什么好看的,依我看,不是那个糟老头赢就是那个大辫子赢。”任拣的头发扎成一条大辫子,小叶暗地里叫他大辫子,又叫他扁担。反正就是看任拣像什么,小叶就叫他什么。 琴芳与弋少风小叶三人便朝酒楼方向走去,对着拼斗的地方,竟然瞧都不回头再瞧一眼。 张勋从连城进来抱走朱琼曦,到几个人离开,似乎对这场打斗毫不关心。他在一边一直冷眼旁观,当他看到连城的时候,便觉得似曾相识,但是只是匆匆一瞥,他也不敢确定真的是否相识。而且这几个人的穿着都极其讲究,又是俊美的少男少女,当真是叫人羡慕,所以他们从出现到离开,张勋都一言不发,一只眼睛看武谢与任拣打斗,一只眼睛看着他们离开。 朱琼曦被连城拉着走了好远,这才神智恢复过来,偷眼瞧了连城一眼,就见他大步缓行,一只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不觉心中一阵窃喜。 ------------ 第一百十一章 家奴 连城道:“郡主,任大哥与武谢是有什么恩怨吗?” 朱琼曦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刚巧遇到任大哥与武谢打架,他们有何恩怨,我实在不知道。连城,多谢你。”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情真意切,娇容嫣然。 连城道:“何须谢我,武谢与我也有一些恩怨,我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郡主,在下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启齿。” 朱琼曦说道:“你不用叫我郡主,我爹爹妈妈都叫我曦儿。连城,你也叫我曦儿吧。” 连城眉头微皱,朱琼曦洞察入微,他的丝毫反应皆逃不出她的眼睛,心中有些不满,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说道:“怎么,你也像其他人一般惧怕我的身份,从而不敢直呼我的名字吗。” 连城瞧她一脸含羞带怒,却又巧笑嫣然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淡然说道:“这个世上我又怕谁!” 朱琼曦拍手笑道:“连城,你说得好极了,这才是我喜欢的男子汉。” 连城凝视着朱琼曦,说道:“你喜欢的男子汉?唉,郡主,我与你并非一条路上的人。你是郡主,皇亲国戚,我呢,我一介草民,四处为家。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而且我……郡主,我的兄弟弋少风年少俊俏,远在我之上。” 朱琼曦扑哧一笑,说道:“你瞧你,我只是与你开一个玩笑,瞧你紧张的模样。”连城听她如此说,心中一声长叹,暗道:“这个世上,除了阿姐,谁又能占据我的心呢。” 连城说话之时,斜眼瞧见朱琼曦一脸的失落,只是强装笑容,他的的脸上微微露出一抹淡笑,说道:“郡主……你若不嫌弃,我便在私下里叫你一声曦儿吧。” 朱琼曦脸显惊喜之色,说道:“当真?” 连城道:“当真。” 朱琼曦脸上的笑容扩散开来,就如同二月间初开的桃花,灿烂耀眼,娇艳欲滴,叫人忍不住想要亲吻一口。 连城道:“王爷离开了京城,郡……曦儿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朱琼曦听到那一声“曦儿“,一颗心又是欢喜,又是难过。这个世上,除了爹妈叫她曦儿以外,别人对她都是极为尊敬的叫她郡主。此刻她心仪之人叫她一声曦儿,她自然是心花怒放,高兴异常,但连城的这一声曦儿,却叫的有些勉为其难,心中有些感到难过,暗道:“他能叫出曦儿这两个字已经是很不错了,我留在京城,看来是对的了。一有机会我便陪在他身边,时间一长,连城自然会对我有所爱慕。那时他叫我曦儿,自然是发自内心。我与他见面不过两三次,也算难为他了。”想着,便微微一笑,走起路来,只觉得脚下一阵轻飘飘的。 连城问她的那一句你怎么还留在这里,“那还不是为了你!”这句话她险些脱口而出,随即,朱琼曦嫣然而笑,说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南昌一步,好不容易随爹爹来京城,自然要好好玩玩咯。我虽贵为郡主,但是没有朋友,到了京城,认识到你们,很高兴。” 连城听了朱琼曦的话,心中感到一阵悲凉,暗道:“这个世上,我也没有朋友,只有弋少风和小叶,他们两人,一个天真,一个心机深沉,我也不知道这两个朋友哪天会离我而去。至于琴芳,她只是我的救命恩人,并非朋友。交朋友,只有哪天摆脱了杀手这个称呼,才能去交朋友。可是,那样的机会会有吗。” 他心里如此这般想着,脸上露出极少见到的微笑,说道:“曦儿,你的朋友很多,只是你和他们的身份不同,他们对你的称呼不同罢了。” 朱琼曦道:“连城,谢谢你的安慰。对了,你那位琴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连城道:“很重要的人,她救过我的命。”连城说道这句话时,眼中闪过一丝苦涩,又听他继续说道:“琴姑娘是安徽人,有一个好的生活,为了救我,弄得有家不能回,只好跟我流浪到京城来了。” 朱琼曦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问道:“你打算娶她吗?”说完,目不转睛的看着连城的反应。连城一声苦笑:“我怎么会娶她,这辈子我都不会娶她的。”他的心里却在说:除了阿姐,我谁也不会娶。 朱琼曦想不到连城说这句话时竟然神色坚决,不像做作,不由得心花怒放,说道:“琴姑娘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娶她?”问出这句话,心中微微觉得一阵紧张。 连城道:“琴姑娘有她的生活,她的生活应该是美好的。” 朱琼曦颇觉奇怪,不知道这她的生活应该是美好的究竟何意,但是他不娶琴芳,这是连城亲口所说,怎不叫她心花怒放,心道:“你这般说,难道是明白我的心意了吗。” 连城的意思,朱琼曦自然是领会错了,连城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的身份,若是和琴芳走的太近,他的敌人会对琴芳不利。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所以朱琼曦自然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连城看着她一脸的喜悦,暗道:“我这般说,你高兴什么。” 朱琼曦故意道:“琴姑娘有她的生活,这是为什么,难道她有喜欢的人?” 连城尚未回答,就听一人冷冷道:“他这般说,自然是为了讨好郡主,欺骗郡主!这一点小伎俩郡主或许郡主相信,但是老夫这里,你就很难过关了!” 朱琼曦又羞又恼,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老伯,怎么是你啊!” 连城转过头去,就见一个巷子的路口站着一名身穿劲装,年过五旬,头发半黑的虬髯老者,正是谢道。 谢道眼中冒着怒火,直往连城二人走来,嘴里说道:“郡主,可不要被别人的花言巧语给欺骗了!” 朱琼曦见到谢道,心中好生气恼,暗道:“我好不容易碰到连城,与他说上几句话,你怎么跑出来胡搅打岔,怎么跟膏药一般烦人。”当下语气不善的说道:“谢老伯,任大哥在那边与人动手,你不去帮忙,跑到这里做什么!” 谢道道:“就算任拣再有危险,他也能自己解决的,但是郡主不能有丝毫损伤,不然的话,小人怎么回去跟王爷交代。”说着话,走到朱琼曦跟前,身子一晃,硬是站在二人的中间,将连城和朱琼曦挤开一段距离。 连城摇了摇头,走到一边,好笑的瞧着谢道,似乎朱琼曦就像他的女儿一般,生怕自己给他拐跑了似的。他自然明白谢道这般做法,他是为了保护朱琼曦,,但实不知这般做法却正是朱琼曦最为讨厌的。 为什么谢道偏偏如此看不惯连城,为什么每次见到连城,都要将他生吞活剥似的。朱琼曦自然不知道谢道的苦心,谢道被宁王留下来保护朱琼曦,自然是对他信任,谢道自然是要尽忠守职不敢怠慢。但是谢道却不知朱琼曦留在京城是为了能和连城相处,他每一次见到连城,都会警惕连城,不让他有所举动。 谢道行走江湖多年,历经无数艰险,与无数阴险狡诈之人打过交道,便知道天下之人皆心思歹毒,连城和朱琼曦只有数面之缘,此刻竟然走到一起,自然是用心歹毒。更何况,谢道第一眼见到连城的那时起,就对他颇有芥蒂。 先前他叫任拣去江府叫连城,是要将连城叫到行馆,让他当着众人之面,与朱琼曦说说话便打发走,岂知朱琼曦小女儿情怀泛滥,让他出去叫任拣回来。谢道自然是不能违命,一时大意,便去叫任拣回来。但是走了一段路他立即想到这是朱琼曦故意支开他的理由,当下吃了一惊,暗道:“郡主中了此人的毒,老夫又险些上了郡主的当。”当下掉头回到行馆,岂料朱琼曦已不在行馆了。谢道情急之下便料到朱琼曦是去了酒楼,因为回来的路上没有遇到朱琼曦,她自然是去了那里。于是谢道一路疾行,不料就在此地遇到朱琼曦与连城,看朱琼曦的模样,似乎对连城极是感兴趣。当下,谢道就出言打断了朱琼曦的话。 连城见到谢道这一副模样,暗暗替他感到一阵惋惜。想不到多年前驰名江湖的索链神枪如今竟然沦为处处小心翼翼的家奴。虽然他的举动遭到朱琼曦的厌恶,但在宁王面前却是一个尽责尽职的好下属。连城有想到他此刻的处境,对谢道倒也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触。 朱琼曦见谢道这般举动,心中好生不耐烦,又道:“任大哥此刻生死不知,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 谢道道:“郡主,就算任拣真的有生命危险,但与郡主的安危相比,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朱琼曦只急得直跺脚,先前与连城说话时,只盼二人就这般说下去,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喜欢听,无论什么话她都喜欢说,倒是将任拣的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谢道出现打搅了连城与他的说话,她的心情产生了变化,突然想到任拣,要叫谢道前去帮助,谢道却不动声色,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连城,一副生怕他动什么阴谋诡计似的。 连城哈哈一笑,对朱琼曦道:“郡主,在下告辞,明日酒楼开张,还请郡主光临。” 朱琼曦神色恍惚的说道:“自然是要去的,那天不是都说好了吗。” 连城朝谢道抱了抱拳,说道:“谢大侠,你这般尽忠职守,宁王一定会感激你的。” 谢道听罢甚是得意,想要说什么,连城豁然转身,朝江府的方向方向大步而去,竟然头也不回,走得极是潇洒。片刻之后,连城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谢道突然明白连城这话笑话于他,当下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朱琼曦脸色极其难看,怒视着谢道,道:“谢老伯,现在人走了,你该去救任大哥了吧!”谢道拱手道:“谨遵郡主指令。” 朱琼曦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谢道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低声道:“连城,哼,你想攀高枝,老夫偏不让你得逞。”一模与腰带系在一起的铁链子,大步而去。 ------------ 第一百十二章 喜庆之日 第一百十二章 喜庆之日 走在前头的朱琼曦头也不回,自言自语:“这都什么嘛,我与连城说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真是讨厌至极。爹爹当初留下他,我为什么……”越说越生气,气愤愤的就回到了行馆。 行馆的护卫见到朱琼曦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刚才朱琼曦坚持一人离开,谢道回来之后将他们痛骂一顿,说道:“要是郡主有一个三长两短,老夫活刮了你们!”众人都心惊胆战,大家都知道谢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见到了朱琼曦,众人提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但见她的脸色不佳,一个个都不敢出声行礼,面面相觑的站在一边。 等到朱琼曦进了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还真害怕朱琼曦对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 片刻后,黑着一张老脸的谢道也赶到行馆,看了众人的表情一眼,低声询问道:“郡主来了?” 一名护卫道:“来了,不过郡主很生气,小的们不敢出言询问。”谢道道:“郡主无碍就好,你们可要好生看住郡主,千万不要让她单独出行,老夫还有要事要办。”心中却道:哼,你们不敢出言寻问?即便是郡主平时,就算借你们一百个胆子,也未必敢询问什么。士卒永远都是士卒。 众人朝他行礼说是,谢道淡然的摆了摆手,大步走了出去。 次日,江府来了一名四季客栈的伙计,见到连城,行了一礼,说道:“公子爷,小人是四季客栈的伙计,琴姑娘有情三位到四季客栈,她有话要对你们说。” 连城见这位伙计神色正常,知道琴芳并没有事情发生,道:“什么时候?” 那伙计道:“就是现在。”连城道:“走吧。”三人随着伙计赶往四季客栈,见到了琴芳。此刻的琴芳看上去有些憔悴,看来是昨夜没有睡好。那伙计朝琴芳道:“琴姑娘,三位爷到了。” 琴芳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给他,打发他走了,对连城三人道:“苗大哥,弋公子,小叶,我……” 众人瞧她说话有些支吾,都有些莫名其妙,连城道:“琴芳,到底出了什么事。” 琴芳道:“你说,今天,真的会有人来吗。”琴芳这么一说,众人便明白了她一脸的憔悴究竟是何原因了,原来她是担心今天开张会不会有人来。 从买下笑酒家那天起,琴芳都是满满的自信,任何事都安排的极其妥当,可一到了开张的日子,她便担忧起来,生怕这一切都付之东流,白忙活一场。所以昨夜,琴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天亮。便托了一名伙计去叫连城与他的两个兄弟前来,心想有他们在她的身边,她会增加信心,准备面对今天的开张典礼。 连城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琴芳,这些天来你做的很好,宣传做得很妙,自然是知道的人都会前来的,哪能会没有人来呢。” 琴芳看着连城脸上的坚毅之色,又瞧着弋少风与小叶对她点了点头,一时之间,自信重新回到身上,长出了一口气,笑道:“有你们的鼓励,我的自信心又回来了。” 小叶笑道:“琴姑娘,只要鞭炮一响,你与我们三个俊美男子在酒楼之前一站,岂不是只要是路过之人,都会进来的。” 弋少风轻摇折扇,一本正经的说道:“小叶,你这般说,好像我们三人是青楼女子一般,琴姑娘琴妈妈带着我们在门口喊客一般。” 众人一笑,琴芳笑道:“弋公子很会开玩笑,世上若有你们三位这般的……”她想将青楼女子说出,却只是微微一笑。 弋少风笑道:“应该是我们三位青楼男子。” 小叶瞧着弋少风,摸了摸下巴,正色道:“我看这样吧,要是今日没有人来,我们就将二楼的客房改一改,然后名字再换一换,改成三男青楼,到时候光顾的美女不知有多少呢,那时候想要赚多少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少风,我看,你的价格应该是最高的,在我们三个人当中,应当作为头牌,就叫头牌草魁。” 琴芳与连城瞧着小叶连比带划的对弋少风面前说出这段话,都忍不住有些好笑,就见弋少风的脸色十分怪异,当他听到头牌草魁四个字时,一把揪住小叶的衣领,故作脸色冰冷,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呦,这位妹妹,人家好怀念你啊,你多日不来,人家是吃不好睡不好,今个您可算是来了。来来来,人家敬你一杯。” 弋少风这句软绵绵的话,小叶只听得毛骨悚然,寒毛直竖,一把拉开弋少风抓住衣领,连退数步,双手捂住胸口,做惊恐之状,失声道:“你要做什么!” 弋少风折扇一摇,哈哈一笑,说道:“我要做什么,你说说我要做什么。” 小叶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战,上下牙齿磕得格格直响,弋少风道:“要是出现这样的青楼男子,会有多少人来,是大姐大妈,还是阿姨婆婆啊。” 小叶突然哈哈大笑,说道:“少风哪,刚才你装的那个样子真的很神似,我要是女的,一定会喜欢。诶,琴姑娘,你觉得刚才少风这个样子,适合当青楼男子吗?” 他说的一本正经,琴芳早已是笑弯了腰,听到他的话,只是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好啦,不要闹了,我们走吧。” 四人走出客栈,前往酒楼。路上,小叶好奇的问琴芳:“琴姑娘,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酒楼叫什么名字,你能说说吗?” 小叶的这句话,连城也是极为好奇的,他也问过琴芳,只是当时琴芳并未向他吐露,他的心中便一直好奇这新酒楼到底是叫什么名字。 琴芳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我要给你们一个惊喜,所以在揭开红布之前,你们是不会知道的。” 小叶拉着琴芳的袖子,悄声笑道:“好姐姐,你就悄悄的告诉我叫什么吧,求求你了。真的,你就偷偷的告诉我,我绝不会告诉他们两个人的。” 琴芳也悄声笑道:“我若说了,你便觉得没有意思了。”当先大步而去,小叶愣了一下,大声道:“好姐姐,你就说一说嘛!”也迈开大步,跟在琴芳的身后。 连城与弋少风走在后面,看着人丛之中的小叶与琴芳,弋少风道:“你说,那位武谢今日会来吗?” 连城微微一愣,知道弋少风是在说昨天遇到武谢与任拣打斗的事情。 连城道:“这酒楼的前任掌柜叫王九贤,正是武谢的同乡好友,那位任拣,昨天与他可谓是拼死相斗,想来二人关系定然不简单。今天是酒楼的开张日子,任拣自然是要陪同郡主来,至于武谢,这是他老朋友的酒楼,就算是现在卖了,我想他是也会来的。” 弋少风眉头一皱,说道:“你就这么肯定?这可不是件好事,你就不怕琴姑娘……” 连城摇头道:“当然怕。琴芳说得对,该出现的,就要去面对。武谢和青云道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那天你说过的,就是清云道人陷害琴姑娘一事。不过你放心,今天要是有什么对酒楼不利的因素,我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连城所说的清云道人陷害琴芳一事,那是在清山道观之时,清云道人为了夺取观主之位,借用琴芳之手,杀害了观主,连城带着琴芳逃离清山道观。武谢与张勋来来道观,便与清云道人等道士结成同盟,同仇敌忾。 连城见弋少风说得极其认真,笑了笑,道:“武谢与清云道人倒是没事,只是担忧别的事情。” 弋少风道:“你还到有什么事?” 连城道:“未知的。” 弋少风不言语了,他知道连城所说的未知的,自然是不可预测的人或事。不过,这似乎与今日酒楼开张毫无关系。 二人跟上前面的琴芳与小叶,小叶还纠缠不休的问琴芳酒楼的新招牌叫什么,琴芳只是与他打着哑谜,小叶兴趣高涨,千方百计想要套问出来,连城与弋少风就赶上来了。 酒楼。 此刻是巳时,离午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张佶,李松李勋三人早早等到楼下,见琴芳与连城等人到了,便上前行礼。今日三人都身穿上好的衣服,看起来极像是管事的模样。 琴芳道:“张大哥,两位李大哥,都准备好了吗?” 三人道:“都准备好了,就等时辰一到了。” 琴芳道:“有劳三位了。张大哥,你去准备一下,让大家吃饭然后我们就准备开张仪式。” 三人答道:“是。” 等三人离开后,小叶抬头瞧了瞧头顶,并未见到挂有匾额,心中大是奇怪,问道:“琴姑娘,我刚才在外面也没有见到匾额啊。”琴芳道:“时辰一到,鞭炮响起之时,就会见着了。” 说着话,都进酒楼,瞧见众伙计都在忙碌。 ------------ 第一百十三章 青芳斋 第一百十三章 青芳斋 小叶心痒难挠,看着厅堂之中忙碌的十数名伙计,笑嘻嘻的说道:“瞧瞧他们忙碌的模样,我估计啊,他们比我们还着急。” 琴芳道:“我猜,你不但比他们着急,也很紧张。” 小叶暗道:我哪里紧张了,只是有些期待而已。眨了眨眼,笑道:“我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哪里会紧张了。”琴芳看着这个比她高,却是一脸稚气的孩子,微微一笑,小叶瞧着琴芳脸上微笑,道:“你别笑啊,我说的是真的。” 琴芳道:“我没有笑啊。” 小叶道:“你就笑了。” 琴芳摇了摇头,说道:“我一向都是笑容满面的,怎么会笑你呢。” 小叶眨眨眼:“真的?” 四人上了楼,进了一间雅间,这间很特殊的雅间,是琴芳专门留出来的,这是今后私人用饭的房间,设置的很简单,却有着几分家的感觉。连城看着这间雅间,突然想起他出生的家,那也跟这间屋子相差无几,走进去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心感觉。 坐下不稍片刻,张佶带着一名伙计端着饭菜上来,四菜一汤:川菜厨子做的菠菜烧猪肝片、粤菜厨子做的芦笋莲珠、鲁菜厨子做的九味白肉、湘菜厨子做的金针鱼片,最后一碗豌豆汤很清淡,是李松专门烧的,他是以前笑酒家的厨子,对于烧汤一道,颇有讲究,今日是好日子,他便露了一手。这五道菜,可谓是五个不同的厨子烧出来各有千秋的五道菜。 众人瞧着桌上这几道香气扑鼻,叫人充满食欲的汤菜,小叶咽了一口唾沫,笑道:“我就不客气了。”端过碗来,抢先每道菜都夹了一口,每夹一筷子菜塞入嘴里狼吞虎咽,眼睛都睁大一分,弋少风伸手打了他的脑袋一下,说道:“好啦,要是再上几道菜,你的眼珠子不就要飞出来了!” 小叶只顾往嘴里把饭,囫囵不清的说道:“你再多想一想批评我的话,无论是说什么,我都会洗耳恭听。”嘴里说着话,筷子不停的往桌上夹菜。 众人见到小叶这副模样,都是哭笑不得,张佶与那个端菜上来的伙计在一边直瞧得是目瞪口呆,心道:这少年当真是有趣之极。众人吃饭之后,张佶与那伙计便退了下去。 琴芳微微一笑,道:“等一下可能很忙,我们先吃一点。”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我虽然做过不少事情,但却从来没有参加过酒楼开张的事情,倒有些不知所错。”小叶笑道:“我也是,不过我不紧张。诶,等一下放鞭炮的时候我来点。” 弋少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小叶,说道:“你知道鞭炮是从哪里开始点吗?” 小叶一怔,道:“我怎会不知,你就等着瞧好了。” 说说笑笑吃完了饭,闲聊片刻,张佶走进来说道:“掌柜的,大家都吃好饭了。” 琴芳点点头,道:“好,我们开始吧。” 走出雅间,就见天井之中楼梯的中央平台上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摆有四副碗筷,一坛酒。众人在二楼走了一圈,就见每个雅间和二楼厅堂的数张桌子摆得整整齐齐。 下到一楼,走到门口,就见所有的伙计厨子都站成两排,立在门边,大门的顶上有一块红布蒙着的匾额,在两边高高挂起两串鞭炮。 众人一走出,就见酒楼的街上未围满了人,男女老幼,竟然足有数百人之多。看罢,众人都是暗自吃惊,想不到酒楼开张,竟有这许多人围观。连城看了琴芳一眼,琴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张佶打了一个响指,站成两排的伙计和厨子齐声道:“琴掌柜,掌柜的好!” 众人听着这整齐划一的声音,都是一愣,连城反应过来,摆手道:“诸位不必客气。有请琴掌柜说几句话。” 琴芳尚未开口,突然听闻一声:“连城!”众人看向声音之处,就见朱琼曦与任拣、谢道三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众人上前行礼,朱琼曦拉着琴芳的手,说道:“琴姑娘,今天是你的酒楼开张,不必管我。”说着话,就站在了连城的身边,对着他微微一笑,连城淡然笑道:“你来了。” 朱琼曦嗯了一声,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连城看着跟在朱琼曦身边的谢道与任拣,见他二人并无异样,向来是昨天任拣与武谢一战,没有分出胜负。 任拣见到连城,拱手道:“连城兄弟,几日不见,你可好啊!” 连城道:“很好。任大哥,谢大侠,请吧。”任拣与谢道走到众人的身后,张佶打了一个响指,刚才朱琼曦三人出现打断了众人的话,听到张佶的响指,众伙计又叫了一声掌柜的好。 琴芳连城互望一眼,琴芳道:“诸位,小女子琴芳,今日酒楼开张,请大家多多捧场。今日所有酒水,只收三成,诸位可以放心的吃喝!” 围观之人一阵诧异,随即都露出惊喜之色。 琴芳看了一眼张佶,张佶点了点头,笑着对众人道:“酒楼请了几位有名的厨师,可做天下出名的菜,无论客官是哪里人,今后都可以吃到你们喜欢的菜……”张佶滔滔不绝,只说得众人连连点头,脸上都有欢喜之色。 话告一段落,琴芳转头对小叶道:“小叶,你不是一直缠着我说你想要知道酒楼的名字吗。” 小叶道:“对啊。” 琴芳抬头看向被红布蒙住的匾额,说道:“就麻烦你将它揭开,自然就知道了。” 小叶抬头一瞧,诧异道:“刚才来的时候没有见到,是么时候挂上的?” 张佶接口道:“公子啊,你们吃饭的时候我们准备的。”小叶大拇指一竖,说道:“难怪琴姑娘对你们如此信任,看来都是好样的。”张佶等人都是脸有光彩之色,连说哪里。 小叶指着匾额说道:“我上去拉开红布就可以了吗?” 琴芳道:“嗯,拉开就行了。” 李松与李勋各走到一串鞭炮的下面,每人拿出一个火折子,都看着小叶。小叶一笑,看了弋少风一眼,说道:“少风,你要帮我一个忙。”弋少风道:“好。” 小叶身子突然拔高数尺,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左脚往下一踩,弋少风折扇一开,平举而出,小叶的脚尖在扇面上一点,身子又窜高数尺,双手就拉住了红布的一角。围观之人见此,都是又惊又喜,顿时掌声雷动。小叶双手轻轻一拉,就将蒙在匾额上的红布拉了开,露出三个大字:“青芳斋”。 青芳斋这三个字一出现,就只听得噼啪之声不绝于耳,两边的鞭炮一起响起,霎时之间,掌声就如雷鸣之声一般,久久不绝。 众人瞧着青芳斋那三个字,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连城却若有所思,默默不语。 这青芳斋的名字,是琴芳苦思多日想到的。先头那个“青”字,取苗青城的“青”,“芳”,自然就是琴芳的字,两个字加在一起,却是颇有深意,这一点,除了琴芳与连城,众人皆不明白这个青芳斋究竟有何意。 自从琴芳在琴记布坊大染缸里救出连城的那一刻,她的命运便与连城紧紧相连,后来,经历了生与死,连城对她的相助,琴芳对连城便心生感激,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在心中多日的情愫,那却是她的秘密。于是,她便将两个人的名字从中取出一个,当作了这家酒楼的名字。 连城盯着青芳斋三个字,神色之中,有一份暖意,却有着几分歉疚。心中暗道:琴芳,你不必对我这般,我只怕有朝一日会伤害到你的心。想着,侧头瞧了一眼琴芳,就见她含着笑意,并不看他,连城心中暗暗叹了一声。 但是只看字面的意思,倒是颇有几分脱俗之意。众人都忍不住暗自点头,小叶道:“青芳斋?好名字。” 琴芳瞧了一眼连城,微微一笑,又向张佶点了一下头,张佶突然拍了一下掌,几个厨师先进了厨房,等厨子进去了,张佶大声说道:“各位,请吧!”众伙计也纷纷叫喊客官请的话,一时之间,围观之人纷纷涌动,有很多人朝酒楼走,有一些人依旧伫立在那里,众伙计便带着涌进来 的人到位置上去。 连城等人站在了一边,看着拥挤而入的客人,都相互瞧瞧,琴芳由衷的笑了,连城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着一丝湿润。 琴芳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她眼中的湿润却是带着幸福的,连城从她的眼神之中瞧得出来。连城走到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琴芳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没事,只是,只是高兴。” 连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挺高兴。” 琴芳嫣然而笑,说道:“就像是做梦一般。苗大哥,这可是我这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连城道:“我也不曾想到会有今天。”突然,连城瞧见朱琼曦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连城和琴芳,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之中却有不悦之意。连城道:“好了,我们也进去吧。这毕竟是开张的第一桌,我们是要陪着大家一起喝酒的。” 众人进到厅堂,就见大厅之中,已是坐满了人,一片喧闹之声。楼上楼下,都被伙计带人坐在了规定的位置。其中,还留出几个雅间,连城知道,武谢等人是要来的。所以他便让张佶空出几个大雅间出来,等到他们来了招待。 ------------ 第一百十四章 风雨欲来 第一百十四章 风雨欲来 众人走到天井楼梯平台,此刻那里又已添置了三副碗筷。众人坐下,张佶便在一边伺候,李松、李勋二人则指挥着众伙计招呼客人。 不到半个时辰,酒菜上桌,楼上楼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张佶替众人倒满了酒,连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气沉丹田,朗声淡然笑道:“青芳斋今日开张,多谢诸位前来捧场,在下敬诸位一杯酒。”连城的话音说的不大,但是每一个字皆传入每一个客人耳中,一时之间,楼上楼下,都停止了说话声,看着那张八仙桌边的七个人。这七人,除了一个黑脸虬髯老者和一个极高极丑的中年汉子外,其余五个人皆是俊美少男少女,诸人瞧着这五个人,皆是心神愉悦。 众人听到连城的话,纷纷举杯,齐声道:“我等敬掌柜的。”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在下并非这青芳斋的掌柜,掌柜的就是我身边这一位琴姑娘。”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琴芳。 众人瞧这个男子指着的琴芳,都是眼睛一亮,不少年轻男子,脸上皆露出心猿之意。 琴芳朝诸人轻盈行礼,含笑道:“诸位客人无论是哪里人,只要到了这青芳斋,都会有到了家的感觉。小女子琴芳,十分感谢诸位的光临。在此,我敬诸位一杯。”说罢,举杯抿饮而尽。众人连声叫好,一时之间,众人都连说:“我们敬琴掌柜一杯。” 琴芳端着酒杯,作了一个四方揖,含笑道:“各位,尽管吃好喝好。”将这第二杯酒喝罢,脸颊微微显出一抹红晕。 片刻之间,楼上楼下,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连城与琴芳看着客人们满意的表情,相互对视一眼,连城道:“我说过,只要酒楼开张,生意自然很好。” 琴芳微微一笑,说道:“苗大哥,我敬你一杯。” 连城道:“好。”举杯一饮而尽,这浓烈的女儿红是前任掌柜王九贤珍藏了十五年的美酒,今日,拿了一半出来与众人分享。连城喝完了这杯酒,又倒了一杯,对众人道:“郡主,谢大侠,任大哥,少风,小叶,我代琴芳敬诸位一杯。”一饮而尽,不由心口隐隐作疼,连城暗运内力,抑制住了发痛的胸口。 众人便喝下了酒,坐了下去。 突然,大门边走进来十余人,直往连城等人的方向而来。在那些人面前,点头哈腰的是酒楼里的伙计。 那十余人,带头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锦衣华服,头戴玉冠,相貌较好,神态傲然,却满是笑容,竟然就是朱厚照。他身边一人,年过中年,身高体长,相貌堂堂,却正是九爷,另一人年过五旬,脸上抹着浓浓粉末,微微发胖,却是钱宁。他们三人身后跟着的,都是乔装改扮的禁卫军和锦衣卫的高手。这一行人的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出行一般。 但是连城等人一瞧见朱厚照,脸色皆是一变! 皇帝怎么会来这里!众人面面相觑,正要下拜行礼,朱厚照哈哈一笑,大步走上楼梯,说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连城等人都是一愣,不知他这一句好久不见究竟何意,朱厚照朝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恍然明白,原来皇上是不想暴露身份。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众人都是莫名其妙。 琴芳不认识朱厚照,但见了众人对这个年轻人都面带敬畏之色,心中一动,暗道:难道他们来头不小?微微行礼道:“欢迎诸位,楼上设有雅间,请诸位到楼上去。” 朱厚照只瞥了琴芳一眼,哈哈一笑,带头走上楼去。九爷经过连城身边时,瞥了他一眼,连城就跟着九爷与钱宁的身后,跟着众人走进一间雅间,伙计带着朱厚照等人进了雅间,便立在一边,听候差遣。 看着连城带着朱厚照等人上了楼,琴芳看着脸色怪异的诸人,低声对朱琼曦道:“郡主,怎么了?” 朱琼曦极不自然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那个锦衣华服的青年是皇上。” 琴芳啊了一声,转身就上了楼。弋少风等人就只好坐在了原位,面面相觑。 琴芳走上楼去,到了雅间,见到端坐中间的朱厚照,跪地行礼道:“民女琴芳,拜见陛下。” 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快平身。诶,我跟你说,我今个的身份不是皇上,是来蹭饭吃的照爷。” 照爷?琴芳微微一怔,便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说道:“一定让您尝到各地的名菜。” 朱厚照笑了笑,摆了摆手,道:“去吧。”琴芳起身,看了连城一眼,走出雅间。 朱厚照今天与九爷钱宁等人换了便装,来到青芳斋,主要是朱厚照想来凑凑热闹。前几日他在御花园闲逛之时,听到下面的禁卫说起京城新开了一家酒楼,朱厚照并不在意,但细听之下,可谓是神乎其神,于是他便约好了九爷与钱宁,在今日早朝后出了皇宫,在钱宁的带领下,来到青芳斋。 朱厚照笑嘻嘻的看着一桌的酒菜,对众人道:“大家都坐吧,谁拘礼就罚酒三杯。”九爷与钱宁坐在了下首,朱厚照看着站在一边的连城,道:“你也坐。”连城看了一眼九爷,九爷微微点头,连城坐在了末座。 九爷道:“皇上……”朱厚照道:“叫照爷。”九爷这才说道:“照爷,这位是我的属下,叫连城。” 朱厚照看了看连城,点头道:“不错,不错。”就没有了下文。 片刻之后,张佶与伙计端来精致酒菜, 张佶不知眼前这些人是谁,见连城陪他们坐在一起,以为是极要好的人,与众人倒了酒,便指着桌上的酒菜,滔滔不绝的讲述哪一道菜是是川还是湘,或是鲁、粤。 朱厚照听得极其认真,连连点头。 朱厚照兴致极高,连喝了三杯,大点其头,说道:“好酒好菜,妙极,妙极!” 九爷笑道:“照爷,小人敬您一杯。”朱厚照摆手道:“诶,大家吃好喝好就是了,什么敬不敬的多别扭。” 九爷小心翼翼的喝了一杯,眼睛一亮,笑道:“这是女儿红,至少珍藏了十五年。” 朱厚照一怔:“有那么久吗,我怎么没有尝出来。我再试试。”他端着酒杯,慢吞吞的抿了一口,细细品味,然后吞下肚子,说道:“还不是一样,江彬,你是否有些大言不惭了。” 九爷抱拳道:“照爷说得有理,最近小人的舌头有些失去味觉,品尝东西时常岔了味。”朱厚照哈哈一笑,不再理他,转头对连城道:“诶,你就是青芳斋的掌柜?” 连城道:“青芳斋的掌柜是刚才那位女子,草民……在下并不是这……” 话未说完,就听楼下有一人哈哈一笑,说道:“老僧今日可来的很巧,遇到了有开张的酒楼。”声音洪亮,传入众人耳中,皆是嗡嗡直响,朱厚照等人听到这话,到没有什么,只是以为这人说话的声音大而已,但是连城却是脸色一变,一声“金钹法师”脱口而出,就朝朱厚照拱了拱手,大步走了出去。 朱厚照一怔,道:“发生了什么事?”九爷和钱宁等人都是一脸莫名其妙,朱厚照站起身来,说道:“去瞧瞧!”走到走廊上,负手而立,望着走下楼的连城和此刻站在厅堂之中的两个人。 这二人都是僧人打扮,一个年过花甲,身高八尺,脸色红晕,模样却只有四十岁的老僧,正是蒙古大昭寺巴赫法师的金钹法师。他身边是一个环目狮眉,身高八尺五寸,手拿一根丈长铁棒,年纪三十左右的僧人,正是法师的弟子达达替。 而此刻,弋少风与小叶已站在他二人的面前,琴芳、朱琼曦等人则站在八仙桌边。 吃饭的客人对这一幕视若无睹,猜拳喧哗之声不绝于耳。 朱厚照转头对钱宁与九爷道:“那两个僧人是谁?” 钱宁睁大眼睛细看片刻,摇头道:“不知。”九爷道:“这二人是蒙古大昭寺的僧人,那个老僧,叫巴赫法师,也叫金钹法师。武功奇高,曾经以一人之力抵挡住了中原三个一流高手。”本来,九爷也不知道这位金钹法师的,但是那天弋少风与他细说了这二人的相貌和武功与几人联手对付法师的事之后,九爷便记在心里,此刻朱厚照一问,他便吐口而出。 朱厚照道:“蒙古法师?那岂不是鞑靼人的和尚吗,怎么出现在这里!江彬,你去带人来将他们拿了,这些贼子,经常进犯边关,残害百姓,这二人的出现,自然是前来打探情报的。” 九爷眼珠一转,低声道:“陛下,这可是一个机会。” 朱厚照皱眉道:“什么机会?”九爷附耳到朱厚照耳边,低声细语,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钱宁站的较近,也听得清楚。等九爷说完,朱厚照与钱宁互望一眼,朱厚照突然笑道:“就依你的,哈哈,好戏看来就要上演了。” 九爷道:“陛下,我们就等着看吧,以后的好戏会更精彩。” 朱厚照道:“这一天希望早一点来。”嘴里说着话,脸上却充满了向往之色。 连城下了楼,大步朝法师走去,淡然笑道:“法师,别来无恙。” 法师见是连城,也是淡然一笑:“几日不见,小友的气色倒有几分不佳,可否让老僧瞧一瞧。” 连城道:“在下日夜想念法师,这气色不佳,自然是正常之事。不知道法师此来,有何见教!” 法师道:“见教倒不敢说,前几日老僧与几位小友有一面之缘,你们突然不告而别,老僧甚是想念,便与徒儿今日进京寻访三位,路过此地,见这里酒楼开张,便于徒儿进来讨一杯素茶。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三位小友。” 小叶与弋少风戒备的瞧着法师与他的弟子达达替,听了法师这话,弋少风眉头一皱,小叶哼笑一声,道:“大师是来买回面子的吧!” ------------ 第一百十五章 第一回合 法师淡淡一笑,不理会小叶的嘻笑,说道:“不知小友为老僧安排的座位在哪里?”说着话,故意朝四周瞧了瞧,点头又道:“连城施主,今日客人还真不少。”法师这话颇有含义,自然是说,本法师今日到此,自是调查多时,倘若你等邀约武林人士与我为敌,那就放马过来,老僧自然不放在眼里,只不过这些吃饭的,恐怕就要跟着遭殃了。 连城明白法师之意,淡淡一笑,道:“法师能来,在下深感荣幸,只是,这一楼厅堂,客人已经坐满,就请法师移驾到二楼去。” 法师道:“不必,老僧向来喜欢热闹。”说着手一指楼梯中间琴芳等人的那张八仙桌说道:“那里既通风又宽敞,老僧喜欢清静,不如就坐在那里。连城施主,你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连城瞧了琴芳等人一眼,见他们都是满脸的茫然之色。琴芳与朱琼曦不是武林人,不知道这位法师是谁,而谢道与任拣虽是武林人士,但也从未见过这个老和尚。至于楼上的九爷等人,朱厚照只是觉得有趣,在他看来,楼下三个少年围住两个和尚,真希望他们打上一架,好瞧瞧热闹。钱宁倒是满脸的漠然。 九爷知道,连城、弋少风和小叶有多大的能耐,他们三人既然如此重视这二人,自然是这两个和尚有超高的武功。他也希望连城三人能与这两个和尚动手而且赢他们二人,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安排在他的身边进出皇宫,然后寻找机会安插到皇帝身边。想到这里,九爷微微一笑,已是成竹在胸。 连城淡然道:“法师,这很是不巧,那里是掌柜的与贵客的位置……” 法师接口道:“将贵客的位置安排在天井当中的楼梯平台上,倒是稀奇古怪的很。连城施主,老僧与你们有一面之缘过,应当算得上是贵客了吧。” 连城道:“法师能来,自然是贵客。假如今日法师不来,有朝一日我们三人也要去拜会法师。那天的请教让我们受益匪浅,还真的想再请教法师一二。”这句话颇有挑衅之意。法师今天的到来,定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偏偏要坐在琴芳等人的位置,自然有喧宾夺主之意。一来,是要给连城三人一个下马威,二来,法师是要在那里坐镇,然后再众目睽睽之下将连城三人以及藏于此间的武林人士打败,不但可以替弟子出气,也可以震慑众人。 法师在进来之前,一眼扫过,便发现有不少厉害之人。他之所以这么说,也是想要瞧一瞧琴芳与朱琼曦身边的那两个人物有何反应。在他看来,那两人气定神闲,定然非同一般。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朱厚照等人走出来观看时他就已经察觉,虽未抬头看,但斜眼之间就看到了朱厚照。虽然他换了便装,但是法师还是将这位皇帝认了出来。朱厚照叫江彬带人来拿下他的话他也听在耳朵里,只是不做声罢了。 于是心中就有了计较:本来今日只是来寻找连城的晦气,岂不料在这里遇到了大明皇帝,真是天助我也。我就在那天井的平台之上挫败最厉害的高手,让朱皇帝心生胆怯,蒙古鞑靼的铁骑便可以进入中原,那时候皇帝吓破了胆,自然不敢对蒙古人有所抵抗。如此一来,老僧不但在中原武林成名,还是蒙古的大功臣。到了那时,我再挑战中原隐士高人东刀皇、西剑雨、南宫子、莲花童子谢千伯等人之后,我便是天下第一了。到那时,我再寻找一个天资聪颖,骨骼奇佳之人传承我的衣钵,我岂非扬名千古! 这些念头只在法师脑海之中一闪即过,自是觉得天地之间,惟他法师一人聪明绝顶,心中得意洋洋,脸上面无表情,嘴里说道:“施主,老僧能与诸位相互切磋,自然是一件幸事。还要麻烦连城施主跟那位女掌柜说一声,让老僧坐在那里。” 连城心中暗道:金钹法师此番前来,自然是挑衅来了,今日虽说是青芳斋开张之日不该动武,但若是这般忍气吞声,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也罢,见招拆招就是了。 连城朗声道:“好,法师,请吧!” 法师倒是微微一怔,想不到连城竟会如此爽快,抬眼看了琴芳等人一眼,说道:“老僧就不客气了。”话声中,大步朝楼梯走去。 连城领着法师与他的弟子达达替来到桌前,琴芳诧异的看了法师一眼,连城道:“琴芳,你带郡主与任大哥和谢大侠到二楼雅间去,这里有我们三个人陪同就是了。” 琴芳点了点头,任拣与谢道看着跟在法师师徒身后小心翼翼的弋少风与小叶,都是一怔。但这事与他们无关,也就没有出声,便跟随琴芳走上楼去。临走之前,琴芳与朱琼曦都看了连城一眼,眼神之中,却是各有担忧之色。 法师坦然而坐,达达替自然而然站到了师父的身后。连城在法师面前坐下,弋少风与小叶也跟着坐下。连城转头对张佶道:“将剩下的一切都撤走,换上茶来。” 法师道:“留下几双筷子便是!” 张佶瞧了一眼连城,连城淡淡点头,说道:“就依这位大师之言。” 张佶脸露诧异,但他默不作声,招了招手,一名伙计上来,留下几双筷子之后,将酒菜碗还有多出来的几张凳子都撤了下去。此刻,这张八仙桌边,就坐了四个人。 琴芳等人上了楼,哪里还有心思进雅间,都站在楼廊上观瞧。 片刻后,伙计端上茶来。 小叶笑嘻嘻的提过茶壶,给法师倒了一杯。他双手端过茶杯,左手心之中不留痕迹的掉出一枚暗器,双指顺势夹住,暗器的一角对准了茶杯的杯底,嘴里说道:“大师,请喝茶!” “请喝茶”三个字说出口之时,他的两指微微用力,暗器便将杯底刺了一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暗器收回袖中,拇指快速的抵住了小洞,茶水竟然丝毫不滴。满满的一杯茶,却是纹丝未动,看上去似乎是这一杯茶倒得极满,小叶端的是小心翼翼。 法师道:“多谢!”伸出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就来端茶杯,等法师的手拿住茶杯,小叶便松开了手。他的手一松开,杯中茶水就如水柱一般从那小洞之中流了出来,法师的手往下一沉,在水柱未到桌面之时,法师手中的茶杯就到了桌面之上,而流出来的茶水,竟然还慢了法师一步,只听得“哗”的一声,先流出来却慢了一步的茶水才掉入茶杯之中,法师仍是两指捏住茶杯,而杯底的那个筷子粗细的小洞,法师竟然不加理会,那满满的一杯茶端在他手里,竟然是点滴未洒,法师将茶杯递到嘴边,微笑着嗅了一嗅,脸上赞道:“此乃为龙井之茶,井水泡制,果然是好茶,好茶。”说着话,在小叶目瞪口呆之下一饮而尽。 刚才小叶的那一手暗器出手,刺破杯底的动作,皆逃不过法师的眼睛,当小叶递过茶时,法师也是暗赞一声:好手法,且看老僧的神功。 于是法师便暗运神功与拇指食指之上,杯底虽有筷子粗细的洞,而杯中之茶竟然安然无恙,此等功力,当真是骇人听闻。 法师露了这一手,自是占了上风。虽然与法师交手第一回合的只是一个少年,但法师那天见识过小叶与弟子达达替的交手,知道此人极不简单,他也不敢大意。 此刻他举动若轻的露这么一手,当真是技惊四座。不少武林人士皆瞧得清清楚楚,心中忍不住倒抽冷气。 法师神色自若,眼睛从上而下扫了一遍,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微微一笑,便放下茶杯,又赞了一声:“好茶!” 小叶的脸色极是难看,连城朝他摇了摇头,小叶突然耸肩一笑,道:“法师,怎样,这杯茶味道如何?” 法师微微一笑道:“好茶。老僧敬小友一杯。”说罢,倒了一杯,递给小叶。小叶一怔,瞧着面带慈祥的法师递来的茶杯,不知是否该接,犹豫半响,伸在桌下的左手暗藏暗器,右手运足内力,伸手过去接住茶杯。 瞧着小叶接住了茶杯,法师便缩回了手,小叶瞧着手中热气腾腾的茶水,心中暗想:他如此好心,莫非是在茶水里下了药?他若是在茶水里下了药,我自然会瞧得清清楚楚。但是法师武功高强,他要下药,自然是轻而易举。 法师自然瞧出小叶的心思,说道:“老僧乃一代法师,活了六十余年,从未做过在茶水里下药的卑鄙之事,你尽管放心喝下便是。” 法师说话时表情甚是和蔼,话音虽然平和,但青芳斋之中的每一个人却都是听得清清楚楚。法师之意,无非就是告诉诸人,以他金钹法师的身份,自是不会做出这等宵小之事,尽管放心便是。 ------------ 第一百十六章 神功初现 小叶深吸一口气,将茶杯递到嘴边,眼睛盯着依旧冒着热气的茶水,正当他准备喝下之时,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嗤嗤声,随即一阵凉意传到手心。 小叶吃了一惊,就见那原本热气腾腾的茶水竟然结成了冰,而那一股传入手心的凉意,正是茶水结冰之后由内而外发出来的。随着啪的一声,茶杯碎裂,一团形状似茶杯的冰块就掉在了桌面上。 旁观众人吃惊之余,随即传来一阵喝彩,以为是酒楼邀请表演的人。 小叶目瞪口呆的看着掉在桌上的冰块,藏在左手的暗器就掉在了他的脚边,自也是浑然不知。法师拿过那块杯状的冰块,端在手里,说道:“你怎的将老僧敬的茶扔在桌上,这岂不是看不起老僧吗!”法师说着,就将那状似茶杯的冰块递到嘴边,对准了嘴,竟然喝了起来,还发出吱的一声,法师道:“此茶不烫,小友何必浪费。” 众人瞧得清楚,法师喝入嘴里的,正是热气腾腾的茶水,喝完之后,法师放下那冰块杯子,便缩回了手,随着一团淡淡的白雾升起,等白气散去,众人这才看到,这冰块杯子正是刚才法师倒茶的那个杯子,而茶杯的底部,正有那个筷子粗细的小孔。众人再看桌面,就见那掉在桌面之上的所谓茶杯,却原来只是一团碎冰屑。 法师谈笑风生之中显示出来的这一招,当真是叫人目瞪口呆,功力之强,本事之诡异,叫人匪夷所思。 原来法师给小叶倒茶之时,已施展了他得意的神功在茶杯表面,非但倒茶用的是小叶动过手脚的那一只杯子,而且还用功力拖住杯底,使茶水不流出来。 小叶就要接过茶杯时,法师施展在杯子上的功力发挥了作用,保护在茶杯表面的功力化作原来杯子模样,使人产生错觉,便瞧见小叶要喝的是一块冰,当小叶丢下茶杯被摔碎时,被法师接住的冰块褪去所施展的神功,现出原形,却正是他倒茶的那只杯子。 这一招,可谓是偷天换日,妙不可言。 这是法师的绝技之一,也是他引以为傲的神功“乾坤阴阳手”中的一招“引水为冰”和“隔空取火”。这两招名字虽然平凡至极,但是使将出来,“引水为冰”与“隔空取火”同时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递到小叶手中之时,看似平淡无奇,当小小叶举杯时,引水为冰便将杯中茶水化作冰状,便瞧见异象,当茶杯掉在桌上,护于茶杯边缘的冰状便碎落在地。而此时法师拿起那所谓冰块,第二招隔空取火便起到了作用,茶杯依旧是茶杯,茶水依旧是茶水。这就是给了小叶与众人玩了一个以假乱真,既复杂又简单明了的两招。 这两招对于法师来说,那可是手到拿来,可是对于众人,这是震撼至极。此等神功,可谓是冠绝古今,无人可以匹敌。连城突然想到那天在街上与达达替比武时,他提到的东刀皇西剑雨等人物的时候,连城还不以为然,但是此刻见识到了法师的神功,暗道:恐怕就是这些武林前辈在此,也不过如此了。 厅堂之中,武林人士非但是惊骇之极,就连不懂武功的朱厚照、九爷钱宁的等人都是看的神采飞扬,目不转睛。 小叶惊骇之下心神大乱,就要对法师发射暗器,就听得门外有人说道:“道长,我们就进这青芳斋瞧上一瞧,请吧!” 随着一声“无量天尊”的颂道之声,一个苍老微沉的声音说道:“既然是武大侠好友卖出去的酒楼,贫道就随你去讨一杯淡茶喝喝。” 说着话,一众人走了进来。当先几人,有道有俗,却正是武谢、张勋,清云道人等人,在他们身后,不但跟着十余名江湖高手,还有数十名背着刀剑的道士。 见到这些人进来,连城与二楼的琴芳都是暗吃一惊,尤其是二楼的琴芳,当她看到那个一脸和蔼年过花甲的老道士时,脸色变得苍白,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朱琼曦不知道琴芳发生了何事,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你怎么了?” 琴芳一脸恐惧的瞧着楼下的清云道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任拣与谢道微觉诧异,不知道这个琴掌柜到底出了何事。只是楼下的法师露了那一手惊人的绝技,此刻又进来数十名来者不善的道俗合伙之人,看来今天是好戏连连。在他二人眼里,只要朱琼曦不出事情,那就是最好的事情。任拣虽然有些替连城担忧,但他知道连城身边的两个极不简单之人,定能帮上忙。再者,这里是京城,天子就在这青芳斋之中,金钹法师就算有通天之能,他也不敢乱来。 武谢等人一进厅堂,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观看,都觉得奇怪:怎么,酒楼开张还有道士前来道贺?这当真是稀奇之事。 连城心里虽惊,但脸上并无表情,他对法师道:“法师,在下要去招待一下客人,等一会再与法师讨教。” 法师道:“好说,好说。”虽然进来了数十人,但是金钹法师却竟然瞧也不瞧上一眼,重新拿过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起来,却是斜着眼睛看楼上的朱厚照等人一眼。 这些人进来这么一搅和,心神大乱的小叶顿时清醒不少,这才感觉到手中的暗器掉落在地,于是弯下腰拾起了暗器,收入袖中。 连城走了下去,微微抱拳道:“诸位英雄与道长,今天是青芳斋开张,欢迎光临。” 清云道人瞧了连城一眼,微微皱眉,寻思:此人面生,但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行了一礼,说道:“贫道等人不知来的是否是时候啊?” 连城道:“道长严重了,酒楼开张,来者是客,自然欢迎得紧。” 清云道人微微一笑,举目扫视厅堂之中,当他的目光看到天井之中楼梯平台上的两僧两俗之后,也是一怔。 武谢一进酒楼,就眼睛四顾,似乎在寻找某人。当武谢看到二楼的任拣时,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任拣却是目现凶光,转头瞧了一眼正在询问琴芳是否有恙的朱琼曦一眼,便将这愤怒压制下来。 昨天任拣与武谢在街上交手,未分胜负,后来谢道出现,劝住了差一点失去理智的任拣,今日见面,任拣虽然愤怒不减分毫,但是重任在身,即便他有多大的仇怨,也必须得放下。 武谢、张勋与连城交手过两次,两次都是生死交锋,但是连城至始至终都是蒙着面,而且没有说过几句话,此刻,他二人见到连城,自然认不出来。 武谢突然开口道:“前日听说这笑酒家的掌柜是一个女子,怎么今日是阁下。”语气之中似有不满之意。他所说的前日听说云云,是前天连城去执行任务回来在路上碰到武谢等人要来这酒楼,听说原来的笑酒家被王九贤卖掉了,而且买下酒楼的只是一个女子,武谢心中很是不满,今日前来,一是来兴师问罪,二是要见识见识这所谓的女掌柜究竟何许人也。但是此刻前来迎接的只是一个青年,心中有些怒意,便不提及这是青芳斋,而是说成了笑酒家。 连城心中暗怒,心道:好一个匹夫武谢,这是王九贤卖给我的酒楼,跟你半文钱的关系也没有,你这倒是来兴师问罪了。虽然这里的掌柜是琴芳,但清云贼道在此,琴芳自然是不方便与你等相见的了。你虽然为了苗家庄的事情到处找所谓的长刀连城,但是你若是坏了我的事情,我可不会像在苗家庄和凤阳城那样对你手下留情的了。 心中想法虽是如此,但连城还是说道:“武大侠,张大侠,二位不远千里来到京城,这一路辛苦苦了,请到二楼去吧。还有诸位道长,一起请吧。” 武谢与张勋都吃了一惊,心中均想:这个少年怎么知道我二人不远千里来到此处,他怎么知道的?我二人可与他毫不相识,他怎么对我们的事情知道一清二楚! 连城继续道:“武大侠,今日起,这里便是叫青芳斋了,这可能让武大侠感到不适应,若有什么武大侠觉得不满的地方,过了今日,在下再与武大侠赔罪。” 连城此言,不软不硬,武谢听在耳里,极不是滋味,听他的意思,倘若武谢要在此闹,他不会对他客气,心中有气,但也不好发作,只是不满的哼笑几声。 的确,连城不喜欢武谢,更不喜欢清云道人。他是杀手出身,并非善男信女,只要今日清云道人或是某一个人对琴芳不利或者在此闹事,就算有皇帝在场,他也会让闹事之人不好过。杀一个人或者杀十个人对他而言都是一样,无论是谁,只要是他厌憎之人,只要触犯到他的底线,他会以一切手段来报复。弋少风和小叶都知道连城的性格,二人听到那矮小老者说笑酒家时,就瞧见连城的脸色有些不悦,于是离开座位,走到连城身边,武谢等人看到又来了两个气度不凡之人,皆是一怔。 ------------ 第一百十七章 小丑闹剧 张勋自从进了厅堂,就一直瞧着连城,总觉得他的举止有些像某个人,但细看之下,又觉得不像。左思右想,似乎想起某人,但随即便摇头否定了,暗道:不可能,一武兄一家全都遭了央,此子虽有些他的影子,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 他所想之人便是苗家庄的庄主苗一武,连城的说话举止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是极是正确,只是张勋十余年都与苗一武没有见过面了,此刻在他面前的正是生死好友苗一武的儿子。苗一武的说话举止虽然他记得一清二楚,连城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举动让他不禁想到了苗家庄上上下下全被毁于一旦的惨状。暗道:我真是想念故人想的过了,竟然将一个陌生少年当作一武兄的影子。 十余年前,张勋到过苗家庄一次,那时的苗青城只有八岁,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改了名字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的连城。 连城瞥眼之间,看到了张勋眼中的异样,虽然明白他眼神之中异样的含义,但此时此刻此地,他自然是不能与张勋说些什么,于是,就淡然一笑。 弋少风折扇一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诸位,今日是青芳斋开张之日,大家请吧。” 武谢等人与连城等人素不相识,自然不用通报姓名来历,或者说一些久仰幸会之言,连城见弋少风与小叶走了过来,暗道:“刚才我怎么对清云道人等人的出现感到不悦?武谢与张勋为了苗家庄的事情出了不少力,虽然武谢此人有些黑白不分,但对我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坏事。罢了,有什么事情过了今日再说。” 当下,连城淡然一笑,说道:“诸位,二楼请吧。”说罢,招来一名伙计,朝他示意一下,那名伙计便带着众人上了二楼。 临走之前,武谢还不忘多看了连城几眼,眼神之中大有蔑视之意,这蔑视之中,有一种莫名的怒意。 连城嘴角一动,淡然对那伙计说道:“你好生招待诸位,我们还要陪法师饮茶!” 这话听在武谢耳朵里,极不是滋味,看来这少年似乎对他的到来颇有芥蒂。众人都是冲着武谢的面子才来的,至于这笑酒家卖给谁,跟他们并无关系,而武谢对王九贤卖掉笑酒家极是不满,刚才说话才故意说到笑酒家而不提新酒楼的名字。这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对江湖之人而言,却是一种蔑视。连城的反应则是将这些江湖人物当作平常之辈,让一个伙计招呼就是了。 伙计带着众人往楼梯走,走到法师身边时,武谢瞧着端坐在八仙桌后的法师,嘴角露出一丝不屑,走近法师身边,突然站直身子,斜着眼睛看着法师。 法师淡淡一笑,道:“不知老僧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 武谢道:“大师的衣服上有一只虫子,在下帮你拿下来。”说话之间,将短剑交到左手,从桌上拿起一双筷子,就朝法师的衣服上一夹,他这一夹之势,自然是暗运功力在筷子之上,在他看来,只要他的筷子一夹这僧人的肩膀,自然将他提起来,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用筷子将一个僧人夹起来,这厅堂之中,谁敢不服,到时候我再逼着那小子将笑酒家的招牌换上去,等有朝一日遇到王九贤那小子,再跟他说,老夫已帮你处理好了,尽管回来便是。 法师安然而坐,神色不动,并不去看是否肩上真有虫子,只是淡然笑道:“那就有劳居士了。” 武谢道:“好说,好说!”四个字出口,当真就伸筷子去夹法师左肩的缺盆穴位置,他的意思只是这样一夹,这老和尚自然被他提起来,然后他再将此人摔一跤,让他出尽洋相,也叫连城下不来台。 武谢的心思,哪能瞒过法师的眼睛,他只是不动声色而已。刚才武谢与连城的言语相撞,法师也听得一清二楚。心道:“看来这矮子也不是连城的朋友,既然你要让老僧出丑,那老僧就让你出出丑。” 武谢的筷子不急不缓,就夹在了法师的肩膀上,法师道:“请问居士,可夹住了虫子?” 武谢嘿嘿一笑,说道:“夹住了,就准备夹起来了。” 法师哦了一声,突然将功力运至肩膀的缺盆穴,这股内劲顺势抵住武谢两支筷子夹下来的位置反冲而出,武谢的笑容还在脸上,只感到筷子处传来一道极强的劲力,这道劲力从筷子直传到手指,武谢就感觉像是触电一般,脸色一变,想要撒开手,哪知道这道劲力像是吸铁一般将他的手牢牢吸住,瞬时之间,那道劲力从他的手指传到手臂,再传到肩膀,然后传至全身,武谢神色大变,猛然运起功力抵抗,岂料,内力还未调动,全身筋脉就只感到一阵紊乱,不由心中大惊,惊呼了一声。 众人听得惊呼声,都是一惊,想不到武谢路过这个和尚这里要夹虫子,大家开始都觉得稀奇,便顿足观瞧,哪知道武谢非但没有夹下来虫子,筷子却吸在了在僧人的肩膀上,而武谢,却是满脸冒汗,额头青筋暴起,眼珠鼓得极大,模样甚是恐怖。再看这位老僧,依旧是神态端然,举到嘴边的茶水自然而然的喝了一口,似乎武谢并未夹住他的肩膀,似乎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这下,张勋以及那十余名江湖高手才猛然发现,这位僧人是一位高手,名满天下的武谢竟然在他面前吃了大亏,都是大惊失色,纷纷刀剑出鞘,喝道:“你做什么!” 法师道:“老僧并未动作,只是这位居士要替老僧夹虫子,老僧感激之极,自然不能做什么,唯有感激而已。”他说的极是平常无奇,但是武谢的身子却是开始颤抖起来,汗水就如同水底一般滚落而下。突然,就只见武谢的身子一阵剧烈颤抖,半蜷缩着,双足离地,右手的筷子依旧是夹住法师的肩膀,身子却渐渐离开地面,飘了起来。 这自然不是武谢要在众人面前展示高超武功,而是法师的神功从筷子传到武谢身上,用自身功力操控武谢的身子。此等神功,当真是世所罕见,当即震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武谢的身子突然就像是一个被抛飞的布团,瞬间,身子便到了法师头顶,法师肩膀微微动了一动,啪的一声,肩膀上的筷子断为两截,武谢的身子就如风筝一般抛飞出去,直摔向还站在原地的连城、弋少风和小叶三人方向。 小叶看着抛飞而来嘴里发出惊怒呼叫的武谢,脸上坏坏一笑,并不伸手去接,而是脚下一滑,身子一侧,避了开去。 弋少风不满的看了一眼小叶,手中扇子伸出,朝飞至眼前的武谢肩部一搭,向上一挑,武谢平冲的身子顺势朝上升起尺余,连城右手在武谢臀部的会阳穴一按,武谢的身子就势一沉,接着,武谢双足一蹬,这才稳稳地站在地上。如此一来,并不使得武谢过于狼狈,但这对武谢来说,却是生平见所未见之人,生平遇所未遇之事,一站住身子,竟然呆住了。 法师这震肩一甩,自然是暗运了乾坤阴阳手的手法,只是法师武功太高,众人都未瞧见而已。这一招妙到巅毫的四两拨千斤之法竟然将武谢甩出两丈有余,若不是连城与弋少风在,恐怕武谢就要被甩出酒楼。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只惊得众人脸上变色。 站住身子的武谢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着牙,狠狠地瞪了连城一眼,暗道:“你居然安排一个如此厉害的和尚在此陷害老夫,倘若此仇不报,老夫就不姓武!” 连城并不在意武谢对他的眼神,此刻他担忧的是事件会闹大,毕竟有朱厚照在此。 弋少风折扇一收,含笑道:“这位前辈,可摔疼哪里吗?” 这话听在武谢耳中,就像是扇他耳光一样难受,猛然转过脸来,眼中冒着怒火,狠狠地看了一眼弋少风,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嘴里说道:“你们,你们逼着王九贤将笑酒家卖了也就罢了,还请了一个会妖术的和尚来此暗算老夫。如此歹毒的心肠,此仇若是不报,老夫誓不为人。” 法师听了,只是微微一笑,看了连城一眼,心道:这个匹夫心胸如此狭窄,他分明是在老僧的手里吃了亏,但却将罪过算到你的头上,看来你今后的麻烦自然不小。也罢,反正老僧闲来无事,就看一看你们中原武林人物如何窝里斗。 武谢这话声音极大,不少人也觉得武谢之言有理,先前见了这个老和尚的诡异本事,此刻见武谢受到和尚的妖法暗算,便认为他就是就是青芳斋特意请来为难武大侠的,但是法师露了这一手惊世骇俗的神功,众人此刻都还心有余悸,哪里敢有半分对法师不敬之言,于是便对连城怒目而视。 连城听了武谢的话,却是暗怒,低声喝道:“武谢武大侠,你自不量力,偏要出手挑衅金钹法师,吃了亏却要赖在我的身上,你到底居心何在!?” 武谢怒目环视连城,说道:“这是王九贤的笑酒家酒楼,你小小年纪就买了下来,你哪里有如此能力,自然是你将王九贤陷害了,强夺下笑酒家!” 如此在众目睽睽之下污言侮辱,当真是心肠歹毒。众人瞧他一副歇斯底里,既是狼狈,又是愤怒的模样,都有几分相信他的话。 ------------ 第一百十八章 污蔑 背靠着墙壁的琴芳听了,只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猛然站直身躯,双手都微微发颤。 连城怒极之下,双手一扬,哈哈大笑,笑声之中,看着武谢,眼光带着一丝凶厉之色,武谢被他这一笑,弄得莫名其妙,又羞又气,喝道:“你笑什么,难道你做了恶事,此刻就要以笑来搪塞推脱吗!快说,你是如何得到这笑酒家的,又是如何陷害王九贤的!” 此言一出,厅堂之中,楼上楼下,皆纷纷起来观看,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就连朱厚照喝九爷钱宁等人也是大皱眉头。朱厚照见到了法师的神通,又见到了有人出了丑,心中却大是欢喜,至于这所谓的笑酒家是什么,连城是怎么得来的,他倒是毫不关心,只觉得好戏连连,看来今日来此,也非虚行了,伸手向一名锦衣卫打了一个响指,那名锦衣卫会意,进到雅间,端出茶水,朱厚照接在手里,喝了一口,盖上杯盖,半倚在围栏的柱子上,颇有兴趣的看了起来。 武谢那一声愤怒的“又是如何陷害王九贤的”话一出口,就听见二楼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前辈说话可要负责,这笑酒家是王九贤卖给我们的,有字据为证,你怎么能在这里胡说八道呢!”这正是琴芳的声音,她的声音也带着愤怒,众人听来,虽然带有几分颤抖,但话语之中,却有着坚强的反击之力。 众人顺着话音一瞧之下,见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都是一怔,清云道人一见是琴芳,脸色一变,立即对众弟子喝道:“杀害观主的凶手就是她,快给我拿下了!”此言一出,又是一阵哗然。怎么一波未平一泼又起,众人都是一阵莫名其妙,不少人心跳加速,只觉得好戏连接不断。 只听刷刷之声,十八名道士拔出长剑,摆动架势,瞬间便组成一个阴阳鱼的形状,站在鱼眼位置的两人正是清云道人的弟子清远和观主的弟子清寂。这二人是观中武功最高的弟子之一,他们站在鱼眼位置,带动太极剑阵,自然是能够带动剑阵威力,也会使剑阵变得坚固许多。 众人都想不到琴芳一出现,这些道士立即摆出这个阵势出来。十八人摆好了太极剑阵,剩余的三十二名弟子分成两排,分站左右两边,将楼梯围了起来,长剑出鞘,对准下楼而来的琴芳。 端坐在桌边的法师依旧是端坐如山,微微一笑,看起好戏来。在他看来,这些臭道士和那十几个江湖客,武功都不及连城,他此刻倒希望连城与他们动上手,最好是两败俱伤,他再来收拾残局,做到一劳永逸。到那时,再在明朝皇帝的面前扬长而去,岂不是威风至极。当下对弟子达达替道:“徒儿,你且坐下,陪为师喝一杯茶。” 达达替行礼道:“是,师父。”将铁棒倚在桌边,坐在法师下首,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法师的脸上只是微微淡笑。 琴芳走下楼,无数道剑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又是一阵刷刷之声,数十把剑的剑尖对准了她。琴芳停住了脚步,脸上的惊惧之色在下楼之时就已经消失了,爬在脸上的是一种坚毅的神色,还有几分对武谢的愤怒。 此刻在她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武谢等人是为了苗大哥而来,清云道人等人确实为了我而来,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与苗大哥死在一起。 她昂首阔步,朝连城走去,而对准她的数十把剑,竟然在她走过之时,纷纷缩了回去。这些道士毕竟只是初历江湖,不知世事。他们一开始见到监院说此女正是杀害观主的凶手,瞬间仇恨之心涌上心头,纷纷拔剑相向,但此人从他们面前走过之时,看到她脸上有着毫不畏惧的神色,手中的剑竟然刺不下去,一时间,面面相觑之下,竟然将剑收了回去。 琴芳走到了连城的面前,说了一声“苗大哥……”,下面的半句“我会陪着你的”却没有说出。连城淡然一笑,说道:“琴芳,想不到今天的开张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真的很抱歉。” 琴芳道:“大不了再来一次罢了。”这句话说的极是温柔,连城听在耳中,却是暗叹一声。 清云道人看到前方站在连城面前,突然想起什么,指着连城说道:“你就是那个被观主救下来的连城吗?”他只说连城而并未说长刀连城,只是因为他突然记起在清山道馆之时,琴芳说过他叫连城,至于后来的武谢等人所说的长刀连城,他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是能够拿下琴芳就行了。 武谢等人自然不知道连城与长刀连城有何关联,那天在清山道馆虽然谈到过长刀连城,但是此刻见到的连城似乎和那个传言之中的长刀连城没有关系。只要连城的刀不出,自然就没有人相信他是长刀连城。清云道人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道长刀连城是何许人。 清云道人虽与郭开泰合谋杀害观主,欲要夺取观主之位,但此刻郭开泰不在此处,他就算看到了长刀,也分辨不出来。他虽然与武谢等人结伴而来,却并不对他们坦诚相待,所以尽管武谢等人将长刀连城说的如何如何,清云道人都是不以为然。 连城听到清云道人说到他的名字,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在下。道长,你带领这许多道士前来,想必是要缉拿琴芳吧。” 清云道人知道连城以一人之力不但制住太极剑阵,还将郭开泰的九个杀手全都一刀毙命。他之所以与这些江湖人合谋,主要是在擒拿琴芳之时若是连城阻拦,便可借他们之手除掉此人。 听了连城的话,清云道人与琴芳都是一怔,清云道人道:“此女害死了观主,贫道是来捉拿她回去为师兄报仇的。” 连城道:“很不巧,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带走琴芳,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误,也没有人可以从我的眼前伤到她。” 连城说的平平淡淡,但听在琴芳耳中,却是震撼至极,她带着感激看了一眼连城,心中的决定,已是不能再动摇一丝一毫了。 清云道人脸色微变,待要说话,连城继续道:“道长,观主之死我也很抱歉,但是这与琴芳毫无关系。道长若是喜欢当观主,做就是了,何必如此费尽心思,千里迢迢的跑到这里来诬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难道观主就不怕此时若是传言出去,对道长的声誉会有极大影响。” 清云道人脸色难看,说道:“连城,这是鄙观与琴芳的恩怨,与你无关,今日是施主你的酒楼开张,就请施主好好招呼客人,琴芳贫道等人就要带走了。”说罢,朝众道士招了招手。 连城双手一摊,冷笑道:“谁的手摸到琴芳一丝一毫,我就要他留在这里!”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不少吃饭的江湖人纷纷叫好,大呼连城这般做法太大快人心,应该立即出手云云。 二楼的朱厚照等人反应却各不相同。朱厚照只是觉得好戏连连,至于谁死谁活,那都与他毫无关系。九爷却是眉头大皱,暗道:“当着皇上的面,难道你长刀连城真的要在此地杀人吗。”心中有些不悦,却听到钱宁道:“江大人,我们只是看客,连城应该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的。” 朱厚照却道:“要是平淡无奇,那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希望再来一批人搅上一搅,如此一来,这其中的关系可谓是错综复杂,这样看起来不就有趣之极?” 三人说话的声音极轻,但是站在不远处的任拣与谢道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战,背后一阵发冷,皆想不到这话却是从皇帝的嘴里说出来的。心中虽惊,但是二人都没有作声,于是对视一眼,都站离了朱琼曦近一些,更加的小心翼翼,谢道腰间的链子枪露出了一截。 任拣对于那个像是小丑一般的武谢,早已是恨至骨髓,不共戴天,见他被蒙古法师一招轻而易举的打败,恼羞成怒之下,竟然以酒楼为由,将怒火发泄到连城身上,如此的无理取闹,当真是可恨又可怜,真想不到他这个所谓行侠仗义的大侠是怎么走到今天的。任拣低声怒道:“匹夫武谢,他日我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朱琼曦仰头看了满脸杀气的任拣一眼,任拣的脸上顿时露出宽慰之色,说道:“那人太也可恨,竟然如此诬陷连城的酒楼是谋害别人得来的。” 朱琼曦听了,也是怒容满面,说道:“任大哥,倘若连城有危险,你可要帮帮他。假如今天的酒楼被损坏,我出钱帮他修好就是了。只是那人……只是那人!”她想骂上武谢几句,但是女孩子脸皮薄,却是骂不出口。至于这些道士要来捉拿琴芳,她的心里除了担忧之外,竟然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感。 就听连城道:“武大侠与道长二人可真是志同道合,一个说在下谋害王九贤得到这家酒楼,一个要将琴芳带走。哼哼,诸位,既然今天都赶在一起了,在下也不必退缩了。武大侠,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武谢道:“说!今天就算你说出一朵花来,笑酒家的牌子也要挂上去,然后就是归还给王九贤。倘若王九贤不能出现,那就是你将他谋害了,就等着为他偿命!” 连城尚未说话,琴芳怒道:“前辈说话可要证据,王九贤先生此刻正在家里读书准备考功名,哪里被谋害了!?” 琴芳是第一次面对江湖人对质,心中自然一阵不安。说这话时,竟然有些结巴。 武谢哼笑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一唱一和,倒是推得干干净净。王九贤读书二十年,都未考中过,怎么,这最近突然勤劳了,要参加考试了!哈哈哈,小姑娘,你说谎也要编的好一些,老夫一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单凭你这黄毛丫头的三言两语,就要瞒骗与我吗!王九贤虽然不成器,但他是老夫的同乡好友,他如今酒楼被夺,生死未卜,你还在这里跟我演戏不成吗!” ------------ 第一百十九章 愤怒 琴芳道:“小女子敬你是前辈,但是你若是这般蛮不讲理无理取闹的话,可是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的。” 武谢喝道:“好你一个巧舌如簧的丫头片子,难道你到杀了老夫,以来掩盖你们的罪行不成?” 琴芳道:“没有人的生命是不值钱的,小女子并非是整天喊打喊杀的那种人。只是前辈今日前来青芳斋胡闹,居心为何,前辈心知肚明!” 武谢脸色难看,清云道人却接口道:“你刚说没有人的生命不值钱,难道贫道的师兄清闲道人性命就一文不值吗!难道琴施主杀害师兄时就没有想到他的性命也是与天底下所有人的生命一般的吗!此刻你在这里巧言相欺,难道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傻子白痴吗?”说至最后一句,清云道人扫了众人一眼,声音突然提高,说道:“此女名叫琴芳,一月前,在安徽凤阳的清山道馆与人谋害观主后逃走,贫道寻找多日,想不到今日在这里找到她与合谋者。诸位,此等行为,当真令人发指!” 武谢随即道:“没错,清云道人说的没错。如果诸位不相信,就拿这笑酒家来说。刚才这女子说的买下笑酒家有字据为证,岂不是笑话之极!” 琴芳气的脸色苍白,说道:“酒楼里的三个前伙计可以作证,你若不信,就问一问他们。” 武谢冷笑道:“那就叫他们出来当面对质!” 连城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听到武谢说要让张佶、李松、李勋三人出来对质,心中暗道:武谢啊武谢,亏你还是所谓的行侠仗义的人物,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卑鄙无耻的人。哼,就等你先表演一番吧,等一下我即便当着众人取你狗命,也不为过了。 连城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瘦小的老者,看着他的气急败坏和自以为是的行侠仗义。 这时候,张佶与李勋李松走了过来,琴芳道:“张大哥,你们三个且说一说,这酒楼可是王九贤王先生卖给我的?” 三人点头,李松道:“是啊,笑酒家是王九贤掌柜卖给琴掌柜的,琴掌柜买下酒楼之后,非但没有将我们赶走,反而留下我们,每个月给我们五两银子。如此好人,这位老先生怎么在这里诬陷琴掌柜呢!” 张佶道:“笑酒家在王掌柜手中经营了二十年,生意极为惨淡,虽然酒楼是在京城的大街上,但是前任王掌柜志不在做生意之上,每日除了早上和下午几个时辰之外,其余时间都在读书。那天琴掌柜买下酒楼之后,王掌柜就带着书卷离开了酒楼,临走时他还说琴掌柜高薪留下我们三人是对他极大的尊重。试问一下,这天底下哪里的伙计有这么好的待遇!” 李勋只是在一边点头,等张佶与李松说完,他说道:“琴掌柜说的不错,王掌柜亲自将房契交给琴掌柜的。这一点,我们可以作证。” 众人听罢,反倒有些觉得这三人说的有几分道理。武谢却是冷笑道:“随便找几个人来冒充,难道就能逃出众人的眼睛吗,即便你们是王九贤用过的伙计,那也是被收买了的。普天之下,哪有一个伙计每个月拿到五两银子工钱的!” 琴芳身子微微颤抖,道:“我愿意给他们每个月五两银子的工钱,难道这有错吗,难道我就不该买下这间酒楼吗!武大侠,苗大哥曾对我说,你是一位有名的大侠,是一位助人为乐的侠士。当他对我说的时候,我对你佩服之极。可是想不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人,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武谢怪眼一翻,连剑带鞘指着琴芳,说道:“你休要在这里给老夫戴高帽子。我只问你一句,这笑酒家的牌子你要不要换上去,王九贤究竟被你们如何陷害的!” 琴芳道:“我买下这家酒楼,自然就是我的,我要换什么名字,那是我的权力,武大侠,你非要让我将笑酒家的牌子换上去,你又是出于什么居心。王九贤先生并没有遭我们陷害,你如此接二连三的说我们陷害他,小女子倒是怀疑你害死了王先生,此刻要来嫁祸给我们。” 武谢双目充血,指着琴芳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张老脸变得狰狞可怖,厉声道:“老夫数十年来行走江湖,所做之事皆是为天下人尽一点绵薄之力,虽然得到一个侠名,但那只是江湖同道送的。今日我要做的事便是要你将笑酒家的牌匾换上,将陷害王九贤的事情说出来。或许老夫看在这些天你为了笑酒家做了很多事情的份上,也许能饶你一命!” 连城突然道:“武谢,既然你不要脸面,我就不必再给你面子,我将证据拿出来给你看看,也好让你心服口服,就算死,也要让你死的安心!” 武谢嗤笑道:“你拿出来,要是你能拿出证据来,老夫就任你处置,就算你要老夫自杀于此,老夫也毫无怨言。但若是拿不出来,就只能说明你们陷害王九贤的事实不假,也怪不得老夫要替天行道了。” 武谢的这话一出,他身后的十余名江湖人发出一声喝彩,道一声:“武大侠果然是气量不凡!” 武谢目不斜视,只是看着琴芳与连城。一直没有说话的张勋此事拉了拉武谢的衣袖,说道:“武大侠,这事……” 武谢手臂一震,甩开了张勋的手,义正言辞的说道:“张大哥,做行侠仗义之事绝不能手软,否则就成了姑息养奸,到时候就会耻笑于江湖同道的面前。” 张勋叹了一声,就退到了一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与武谢一伙前来京城了。这一个多月来,每日每夜,几乎谈到的事情都关于长刀连城。这个话题也让他们同仇敌忾了一路,但是此刻,武谢竟然为了一个被人家买下来的酒楼动如此大干戈,不知等一会他如何收场。 连城冷冷的看着武谢,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要看字据吗,好,我就拿出来给你瞧瞧!” 说罢,转头看向琴芳,温言道:“琴芳,那张房契在你身上吗?” 琴芳从怀里掏出房契,递给连城,连城接过之时,触到琴芳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冰凉颤抖,连城用力握紧了她的手,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无论是谁,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 琴芳心头一颤,缩回了手,低声道:“苗大哥,我开青芳斋难道错了吗?” 连城道:“没有错,今天遇到的这件事,算不得什么。比起经历生与死的事情来说,这些事只是算入门。你跟我经历过生死,此刻,害怕吗?” 琴芳道:“我害怕,但是有你苗大哥在身边,即便有天大的事,也算不得什么了。算不得什么的事情,我还会害怕吗!” 连城微微一笑,拿着那张房契,转过身来看着武谢,当他转身之时,脸上的温和就变成了冰冷,此刻在他眼里的武谢,竟然变得极为讨厌,他真后悔没有早一点认识他,没能看到他这张所谓的正义的脸面。 武谢看着连城手里的房契,脸色一变,连城道:“你要不要瞧一瞧!?” 武谢道:“自然要瞧一瞧的了,你们能安排一场又一场的好戏,难道就不能弄一张家房契吗。”武谢接过那张褪了颜色的房契,打了开来。当他瞧见房契之上写着的字据时,脸上变色,心中大惊,眼神一阵慌乱,暗道:果然是真的……不行,我不能认了。 念及此处,突然举着房契在头顶一晃,喝道:“诸位请看,这张房契是假的。“众人都看着他手里的那张纸,距离近眼神好的的,看得清楚,这上面写的正是这酒楼的房契,距离远一点的虽然看不清,但想来也是不假的了。 武谢打开让众人瞧了一眼说完这句话后,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中他的手掌暗运内力,突然右手一震,手中的那张纸瞬间便纸屑横飞。此举举动,众人皆惊,不少人喊道:“你怎么将它撕了,那可是房契啊!” 武谢道:“这是一张造假的房契,有如此的诡计安排,自然是事先准备好的。诸位,你们可千万不要被蒙骗了!”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琴芳见武谢撕掉那张房契之后,脸色一变,想要阻止却早已晚了。而连城看到他撕掉房契之时,脸上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弋少风与小叶都是诧异不已。和武谢有深仇大恨的任拣,早已是看的怒不可遏,咬牙切齿。 朱厚照等人看得津津有味,法师至始至终都稳如泰山,他坐的位置却是最佳的看好戏地点。厅堂之中,一下子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武谢突然指着连城和琴芳道:“说,王九贤到底在哪里!” 突然一声“我在这里”的话从门外传来,就见一个书生打扮,脸色蜡黄,上唇留须的中年人大步而入,一边说道:“连城老弟,今日是酒楼开张,我这个前任掌柜突然到访,不知是否来得晚了啊。哈哈,刚才叫我的可是武谢武大哥的声音吗!” 此人正是王九贤,只见他阔步而入,神态悠闲,一把旧折扇半开着,走进来时,脸上满是喜悦之色,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前的武谢等人。 王九贤的突然出现,众人表情各不相同,武谢见到王九贤,一时之间就如同五雷轰顶,冷汗直流,此刻的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却正是这个他一直拿来做文章的王九贤。王九贤走到武谢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神色激动的说道:“武大哥,你我十年未见,今日能够在此相见,真是有缘。你可想死我了!”说罢,哈哈大笑,笑声之中,竟是说不出的欢喜。 而武谢,早已是面如土色,王九贤笑了一阵突然放开武谢的手,转头看到摆好阵势的太极剑阵和持剑站在两边的三十二名道士,又看到琴芳与连城等人,先是一怔,随即道:“这是……” ------------ 第一百二十章 情绝 连城道:“只是大家表演罢了。王先生今日能来,实在是在下的福气。哈哈,您若是不来,今天恐怕有些事情不好解释了。” 王九贤一怔,道:“连城兄弟,此言何意?” 连城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武谢,说道:“武大侠,你且说说吧。” 武谢支支吾吾,道:“我,我……” 王九贤一拍武谢肩膀,说道:“你怎么这般结结巴巴的,十年前你可是说话利索的很,怎么十年未见,你就变了。是不是见到老朋友激动的说不出话了!哈哈,我也很激动,不过我说话却不结巴啊!” 王九贤只是一个平凡之人,平常只是苦读圣贤,对于察言观色还有气氛的松弛并无经验,见到武谢这副狼狈模样,他并未察觉出异样,还只是以为老朋友相见,激动之下说不出话来而已。 武谢依旧面如土色,围观之人见到了王九贤,都认为武谢果真是污蔑别人,当真可恶可恨。这一切事情,武谢自然是心知肚明,前日来京城,他对自然大吹大擂说王九贤的酒楼开的如何,他们的关系如何云云,哪知道到了酒楼,王九贤早已不知去向,而他对众人吹嘘的酒楼却已是改换门庭,更为甚者,还被一个小小的伙计拒之门外,心中自是觉得窝火。 岂料第二日又遇到十多年前去赣南诛杀悍匪的头目任拣在此出现,与他打了一场。虽然平手,但是武谢将任拣老娘剥皮抽筋暴晒三日丢入荒野喂豺狼虎豹的丑行却是公之于众,这使得他恼羞成怒。 今日前来刚刚开张的青芳斋,是想要让这里的新掌柜对他好生伺候,与众人解释清楚他们是如何买下这酒楼的,是如何敬仰他武大侠的,为了迎接武大侠,特意在今日开张,那日未能接见,主要是给他一个惊喜云云,此事也就罢了,哪知道连城竟然不加以理会,他心中顿生不悦,上楼时又碰到巴赫法师,自然是瞧他不顺眼,想要教训教训,让这个和尚和连城出丑,岂料吃了大亏,羞愤难当之下竟然失去理智,硬是将王九贤的事情胡扯了出来,好让众人知道他武谢并非说大话之人,而是这两个新酒楼的掌柜将王九贤如何如何,等到群起激愤之时,他再出来收拾残局,就可以恢复他自认为缺失、威望,到时候离开京城之后,就算王九贤真的没事,那也与他毫无关系了。出于这些念头,他才有这一出滑稽之极的表演。 见到了王九贤的出现,琴芳的心中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知道,房契被武谢撕毁,加上这数十名道士和江湖人的虎视眈眈,今日就算要强行将她和连城赶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张佶,李松和李勋见到前任掌柜突然到来,很是高兴,前来拜见,王九贤看着他们气色红晕,衣着光鲜,顿觉面上有光,朝琴芳与连城投去感激一眼,连城淡然一笑,心中却是暗想:“王九贤出现了,武谢的污蔑不攻自破,此刻就应该教训他一番了。无论是谁,只要触犯到我,我就要让他不好过,即便是武谢也是如此。”当下,连城转头道:“武大侠,刚才你的诺言,此刻应该要兑现了吧。” 武谢身子一颤,倒退一步,王九贤见武谢有异,一把拉住他,奇怪道:“武大哥,什么诺言,我可否知晓?”武谢一把打开王九贤的手,看着他一脸的笑容,更觉得厌憎无比,哼了一声。 弋少风摇着折扇,将此事的经过一一说了,王九贤起先并不觉得什么,可是听到后来,只听得是汗流浃背,满是吃惊之色,看着武谢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才说道:“你好糊涂,你好糊涂。” 武谢怒道:“我…我可是为了你,你怎么说我糊涂…” 王九贤道:“武大哥,别人买我的酒楼,那是我与人家的交易,怎么轮到你插手呢!你这不是让我做人难吗!” 武谢看着比他年纪小**岁的王九贤用教训的口气训斥他,不禁是恼羞成怒,喝道:“好啊,我是滥做好人,王九贤,你将我的好心当作鹿肝肺!哈哈哈哈,怎么,我做的这件事影响到你这位大人物了吗!你现在考取了,官居几品啊,是在礼部任职还是在兵部当差啊,还是内阁大学士哪!” 王九贤一张蜡黄的脸变得很难看,半响才说道:“武大哥,你怎么变得这般无理取闹胡言乱语啊!哎呀,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就管好你的事情就是了,做好你的行侠仗义就行了。” 武谢道:“王九贤,王九贤!看来老夫是看错人了!”短剑交到右手,警惕的看着目光冰冷的连城和他身边的两个青年人,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连城道:“武大侠,你是江湖大名鼎鼎的大侠,说话是一言九鼎,刚才你说过的话,不会忘了吧!” 武谢一脸警惕之色瞬间变成惊惧和愤怒,看着连城,厉声道:“王九贤既然没有死,你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一定是你们联合一处,使诈害我!” 连城大怒,喝道:“好你武谢,世间卑鄙之人莫过于你了!”一句话毕,不再多言,身子朝前猛然伸出右手,一掌就朝武谢天灵盖拍击而下! 武谢万料不到众目睽睽之下连城竟敢出掌,大惊之下,身子摇晃,朝后跌倒,失声道:“难道你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我吗!” 连城冷笑道:“有何不可!” 武谢一声惊呼,连城的掌猛然就击落而去。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众人都是一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琴芳失声道:“苗大哥,住手!”听闻话音,连城拍出的手掌突然停顿在半空,右脚一脚将武谢踢出一丈之外,转头道:“难道他不该杀吗!” 琴芳道:“武大侠只是对朋友关怀心切,说出一些过激的话,这也怪不得他,不过幸好,王九贤先生出现了,武大侠的担心就没有了。虽然武大侠说过一些话,但是苗大哥,你不应该动手。” 琴芳对武谢,那是恨极,但是这里是京城,而且皇上就在这里,连城若是出手一掌将武谢打死,他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连城出掌之际,琴芳出言阻止了。琴芳虽然阻止了连城的掌,但是连城却一脚将武谢踢出去好远。 这番情景,众人一阵哗然,不好人连声叫好,小叶大步走到武谢身边,一把将他提了起来,手掌之中暗扣住一枚暗器,将他硬拉到连城的身边,说道:“连城大哥,这个狗贼要杀要剐!你说一句话,我替你代劳。” 连城看着小叶一副自告奋勇的样子,苦涩的一笑,淡然道:“放了他吧。” 小叶一怔,道:“放他了?刚才这个老东西说的那些话可是咄咄逼人。怎么就放了他!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连城眼睛斜向二楼朱厚照的方向一眼,淡然道:“武大侠没有错,我们不必做的过分。”小叶看到连城眼睛瞥向朱厚照的时候,就明白了连城有所顾虑,笑道:“我明白了,这事交给我。”便松开了手,武谢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青,再由青变紫,瞬息之间,可谓是变化多端,犹如暴风骤雨一般纵横交错。 连城的话,武谢自然是听得明白,心思急转,暗道:这二人说的话有些古怪,定然是有所顾虑,才对自己留情,今日之事,可是侠名尽毁,这一切都是连城所赐,罢了,为苗家庄寻找凶手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要想法子在这几人的身上讨回我等尊严出来再说了。 武谢突然瞪视着张勋,说道:“张大哥,你既然知道事情的结果是这样,为什么先前不阻止我,害我在江湖人之前出了这丑!你,你也是和他一伙的吗!” 张勋大吃一惊,想不到与他多年的好友武谢此刻竟然像是疯狗一般逮着谁就咬谁,听着他的话,张勋只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刚才我不是……” 武谢接口道:“你刚才明知道我被人陷害,你居然不动声色,你好狠!” 张勋大怒,只差一点气昏过去。的确,刚才张勋劝阻过武谢,他是想要让武谢不要过分行事,岂料武谢没有等他说话就打断了他,此刻,武谢竟然将这件事归于张勋与连城等人合谋,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勋气得浑身颤抖,说道:“你竟然是如此顽固不化,你我交情今日就断绝了!” 武谢哈哈大笑道:“张勋,我是看错了你了,事到临头在背后捅刀子不算,还在我危难之际背信弃义,我,我!”一时气急,竟说不出话来。张勋倒退数步,握紧宽背大刀的手微微发抖。 清云道人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武谢闹得越欢,对他越有利,他也越有利用武谢的机会。突然,人影一晃,众人看去,就见任拣从二楼跃了下来,指着武谢道:“武谢,你这个卑鄙无耻小人,好端端的一个酒楼开张喜日,你来胡搅一番,我饶不得你!” ------------ 第一百二十一章 挑衅 武谢看到从楼上跃下来的任拣,顿时脸上涌起一抹死灰色,随即手指任拣,开口说道:“各位江湖同道,这就是十多年前危害赣南的贼匪狂老鹰任拣,想不到他竟然与这些人狼狈为奸,诸位行侠仗义的豪杰,此刻正是除掉祸乱匪贼的大好日子。这位张勋张大侠自然也是与他们一伙的,就算我与他有过交情,为了天下苍生,今日就不谈交情了。诸位,难道你们就看着这些危害百姓之人在此逍遥法外吗!” 任拣大怒,指着武谢喝道:“狗贼!”铁掌运起,就要拍下,武谢后退数步,站在太极剑阵的面前,抽出短剑,喝道:“诸位道长,赶快,赶快拿下他们,为民除害!” 太极剑阵的众道士纷纷转头看着清云道人,清云道人似乎并未瞧见,众道士没有得到清云道人的指示,哪里肯听武谢的话。武谢见众道士不动,又道:“你们来此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观主报仇雪恨,那个杀害观主的女子就与那些勾结一气的贼匪一起,你们难道不为观主报仇吗!” 众道士听了武谢这话,观主惨死的景象就浮现眼前,一时间个个神情激愤,不再等清云道人发话,清寂与清远呼喝一声,十八名道士纷纷转动起来,手中的长剑一齐对准了连城等人。 武谢趁势趁势站到了剑阵的后面去,众人又惊又怒,张勋指着武谢道:“武谢,你这是自取灭亡啊!” 武谢喝道:“不要在这里吓唬我,你们些人都听好了,我武谢一生行侠仗义,为国为民,想不到到头来遭到如此暗算,好,很好!今年八月十五泰山武林大会,我会将你们的丑行告知天下武林,你们就等着天下英雄诛杀吧!”此时是六月初,离八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都会在八月十五那天在泰山举行,到时候,中原武林人都会聚集一处,商讨江湖之事,诛杀危害武林的奸佞之人,还有推举新的武林盟主。如此的盛事,每十年举行一次,那自然是热闹至极。 武谢说的这番话,自然是威胁之言,倘若真如他所说,只要武林盟主听信他的言辞,那到时候连城等人自然是有三头六臂,也只有一死了。 连城突然转头看向小叶,喝道:“杀了他!” “杀了他”这三个字一出,厅堂之中一阵惊声,不少人吓得面如土色。小叶朗声道:“这个老贼,早就该死了!”右手一扬,两枚暗器脱手,直向武谢射去。 武谢大惊,身子滴溜转动之下,将站在门口的一名伙计提了起来挡在身前。人就朝大门奔去。 众人见此,都是一声惊呼。 小叶两枚暗器发出,便看到武谢将一人当作挡箭牌,也是一惊,随即,两枚暗器随即甩出。这两枚暗器后发先至,只听两声叮当之声,四枚暗器便掉落在地。这一耽搁,武谢就跑出了大门,一声惊叫,那名被他抓住的伙计被甩了进来,落在地上,只疼得遍地打滚。 连城道:“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说着话,身子向跃起,一个起落就跃出丈余,清云道人突然大喝一声:“诸位英雄好汉,清山道馆的弟子们,太极剑阵行动!” 哗啦啦的声响,那跟随他们而来的十数名江湖人一起取出刀枪棍棒,对准了跃身而来的连城,弋少风与小叶互望一眼,也是紧随其后,到了那十数名江湖人跟前。 清云道人又是一声令下,太极剑阵随即快速转动起来,十八人的剑阵渐渐扩大,每个人的距离从一肘之距到三尺之距,剑阵这一转动,就将出去的大门堵住了。剩余的三十二名道士在清云道人的命令下,站在了大门的左边,刀剑齐对向剑阵的方向,那十数名江湖人则站于剑阵的右边,手中武器也是齐对剑阵方向。 连城三人脸色一变,弋少风低声道:“连城,若是不用我们的兵器,要想闯过这剑阵和这些人,一时三刻也很难办到。等出去时,武谢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连城低声道:“我知道,要是真的要了他的性命,刚才我的那一脚就够了。毕竟皇上在此,我们不能做得过分,他既然是来看戏的,我们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弋少风和小叶都笑了。 小叶突然高声道:“你们这些臭道士,为何拦住我们去抓武谢,难道要跟他一起受死吗!”清云道人只是冷笑,看着这三个年轻人。 这时,从厅堂之中传来一个声音:“有趣,有趣之极,想不到中原武林的侠士,竟然为了争风吃醋将一件事搞的如此麻烦。要是你们同心协力,不用那么为了势利争得头破血流的话,自然会出不少的高手,今日就不会有老僧在这里看好戏的位置了。哈哈,连城小友,既然装小丑的人走了,我们的茶还没有喝完,就请上来,老僧敬你一杯如何?” 这说话之人正是法师,话音虽然平淡,但是听在众人耳中,却像是在每人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似的。不少江湖之人都是面红耳赤,却是作声不得。 连城转过脸脸,冷然对法师道:“法师,在下与你和的那杯茶,自然是跑不了的。” 法师脸带微笑,说道:“老僧敬候小友。”话一说完,便闭目养神起来。众人又恨又恼,只是碍于法师刚才显露的那一手绝世罕有的武功,却不敢作声。 朱厚照将茶杯交给锦衣卫,道:“再倒一杯,呵呵,好戏还在后头。”边说着话,转头对九爷道:“下面那三个人很不错,明天带到来见我。” 九爷道:“是。”脸上岁极是平静,但是心中却异常兴奋,武谢刚才这一闹,连城这种毫不畏惧的举动大合朱厚照的胃口,越看便越觉得好玩。九爷心里琢磨,连城等人一旦成功安插在皇帝身边,那就代表我的地位逐渐攀升,今日出现的金钹法师,我倒是可以利用一用,到时候我再建一些功勋,岂不就达成我等愿望了吗。朱厚照,我江彬当真是生及逢时啊。 九爷心中得意,但脸上却有一丝担忧之色,转头看向钱宁,钱宁见到九爷的担忧,低声道:“这是好事,你何必紧张。” 九爷微微点头,脸露感激之色,钱宁淡淡一笑,摆了摆手,接过锦衣卫端出来的茶交给朱厚照。 厅堂之中,从武谢等人的出现到现在,大家都拥挤在四周看热闹,虽然有时候觉得惊心动魄,但是没有打起来,每个人都心痒难挠。尤其刚才见识了那位法师的高明武功之后,大家对于今天来吃青芳斋第一顿饭却是感到无比兴奋。一个个那是翘脚张望,,只等好戏继续。 连城看着太极剑阵和左右两边的道士及江湖人,说道:“清云道人,你以为我们真的就不敢动手么!” 清云道人依旧是不说话,只是冷笑,突然开口说道:“我们走!”霎时之间,太极剑阵的十八名弟子又一次转动起来,扩大的圈子缩小了范围,占据鱼眼位置的清远和清寂走出圈外,带路退了出去,剩余十六名弟子依旧保持阴阳鱼的阵型,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退出大门,那三十二名各拿刀剑的道士紧随其后,清云道人随即跟上,剩下的十数名江湖人面无表情的走在后面。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离去,小叶不甘心的说道:“武谢那个狗东西应该没有跑远,我们去追还来得及。” 连城苦笑道:“此刻要去追,谈何容易!太极剑阵和那些人这一阻拦,自然给了武谢逃跑的机会。看来过一段时间,泰山之行是免不了的了。” 弋少风道:“武谢的这番举动,自然不是头脑发热做出来的,一定有人在暗中搞鬼。”听了他的话,众人都是默不作声。 片刻后,连城转头看向张勋,行了一礼,说道:“张老伯,请到二楼雅间小坐,等一会在下去拜访您。” 张勋一怔,料想不到连城对他竟会如此客气,当下说道:“老夫恭敬不如从命。”连城朝琴芳点了点头,说道:“琴芳,你带张老伯与任大哥还有王掌柜上二楼去饮酒,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完。等一会再来与各位敬酒赔罪。” 连城所说的有些事情没有完,正是刚才和法师比拼茶的事情,众人对法师惊世骇俗的武功都还是心有余悸,尤其是法师将武谢抛飞出去的那一招,可谓是技惊四座。 任拣和张勋还有王九贤心里都好奇不已,不知道连城为什么会与武谢发生这等事情,但是此刻还有强敌,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三人跟在琴芳身后,上了二楼与站在那里的朱琼曦谢道一同到了雅间的门前,便驻足在那里。 连城大步朝法师走去,说道:“这一杯酒,在下来喝!”弋少风道:“由我来,下一杯由你。” 法师睁开了眼睛,对达达替道:“你起来吧,给这三位少侠让坐。”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鬼胎 达达替起身立在一旁,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又重坐回桌边。 弋少风折扇一合,朝法师微微抱拳,说道:“法师,在下弋少风,向法师敬一杯茶。” 法师道:“好说,好说。” 弋少风拿过一个新杯,倒满了一杯茶,放在桌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法师,请!” 法师一怔,看了弋少风一眼,心道:这少年如此爽快,定然有诡计,但老僧神功无敌于当世,怕他何来。 法师伸出右手去端那茶杯,弋少风微微一笑,说道:“法师,你可要想好了!”法师伸出去的手顿了一顿,扭头看着弋少风,含笑道:“小居士有何赐教?” 弋少风指着那茶杯道:“法师你确定要端那杯茶吗?” 法师道:“既然是小居士敬老僧的,老僧自然是不能推脱了。”说罢,手就继续伸了下去,当法师的手只隔一寸距离就要触碰到茶杯之时,弋少风的脸上出现一抹淡笑,法师虽然伸手去端茶杯,但始终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当他斜眼瞥见弋少风的那一丝笑容之时,心头一惊,伸出去的手顿了一顿,缓缓缩了回来。 弋少风道:“怎么了,法师?” 法师道:“老僧坐了这许久,喝了很多茶,此刻想歇一歇,喝茶之事,片刻后再喝不迟。” 弋少风哈哈一笑,伸出手端过茶杯,一饮而尽。法师瞧在眼里,暗道:“那他刚才那一笑是何意?不妙,老僧聪明睿智一生,岂能让这小小的把戏吓倒,即便有诈,哪有何妨? 法师突然笑道:“小居士,老僧说片刻后再饮茶,你是认为老僧怀疑你在茶水里做手脚吗?” 弋少风道:“难道不是吗?法师不敢饮茶,自是怀疑在下在茶水里做手脚。想不到大师以高人自居,竟然也是俗人一个。” 法师道:“老僧岂是俗人可比!也罢,小居士这般说,老僧若是不饮茶,岂不是让诸位笑话老僧胆小!小居士,你还能否再与老僧倒一杯?” 弋少风道:“有何不可,法师远道而来,又是贵客,在下作为青芳斋掌柜的朋友,自然也会好生招待法师的。” 法师道:“那就多谢了。” 弋少风又拿过一个茶杯,慢慢地往杯中倒满了茶,含笑道:“法师,请吧!” 法师伸出手,端过茶杯,眼睛直看着弋少风,但是弋少风面色平静,不像第一杯茶时那般露出不经意的一笑,这使法师心中疑惑:老僧虽然武功高强,不惧这少年在茶水里捣鬼,但是若在众人面前出丑,那可不是老僧的意愿。 法师武学渊源,聪明绝顶,但为人却是多疑,弋少风第一次倒茶时不经意的一笑,让他心中起疑,岂料弋少风竟然代他喝下,这使得法师有些尴尬。所以便让弋少风倒第二杯,但此刻弋少风却神色平静,法师倒是一时不知弋少风耍什么诡计。 法师扫了弋少风一眼,暗道:老僧自恃武功盖世,怎么一杯茶都不敢喝,这传出去岂不让中原武林人士瞧不起?就算有所诡计,在老僧眼里也只是小儿游戏。 法师脑中思绪犹如闪电般闪过,但手却端住了杯子。正当他举杯要喝之时,弋少风突然一笑,说道:“请!” 法师目如厉电,盯着弋少风的眼睛,弋少风依旧神色不变,又说了一声:“法师,请吧!” 法师心道:“我要喝茶之时,他怎么又说一个‘请’字,这其中定有诡计。不行,老僧此来中原,除了扬名立万,还要会一会中原武林的绝顶高手,这小小的诡计哪能吓倒老僧,要是再犹豫不决,岂不让人笑话,就让你们见识老僧的厉害吧。” 正当法师决心喝茶之时,突然伸出一只手拿过法师手里的茶杯,接着吱的一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师父,弟子口渴,多谢师父赐茶!”众人扭头瞧去,却正是法师的弟子达达替。 原来达达替见师父就要喝茶,生怕师父遭到暗算,护师心切,便从法师手里端过茶水代饮了。达达替这个举动,法师眉头一皱,随即便明白了弟子的用意,当下佯装怒道:“达达替,你这么做岂不是对小居士太过无礼了!快过来向小居士道歉!” 达达替道:“师父,这杯茶是师父赏赐,弟子又怎么向旁人道歉呢。” 法师道:“罢了,以后不许这般无礼,以免他人说我们蒙古人都是小家子之气的人。” 他虽是训斥弟子,但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却不是滋味。众人都知道刚才武谢在此一闹,丢尽了脸面,此刻法师趁弟子代他喝茶,以训斥为名,暗损中原武林人士都是喜欢为了一些莫名其妙之事弄的鸡飞狗跳,让人觉得好生没趣。这要是换成了蒙古人,若是像刚才武谢那样胡闹,早就动上手了,哪能还顾及有无皇帝在场,有哪能顾及是否合适。在法师看来,这便是中原人的小家子气,忍着委屈装大度。所以趁弟子从他手中端茶去喝之际,法师便出言讥讽。 众人虽然知道这话带有讽刺之意,但惧于法师的武功,只得在心里不满,但有一些人却是认为,若不是这个弋少风故弄玄虚使得法师两次都没有喝到茶,他就自然不会这般说了。当下,不少人对弋少风都是怒目而视。 法师虽然垂眉而坐,但是在场众人的表情,尽收在他的眼底,心中冷笑,暗道:“中原人氏也不过如此而已。”突然转过头,赞赏的看了一眼达达替,达达替的脸上闪现出憨厚的笑容,摸了摸脑袋,道:“师父,弟子做错了什么吗?” 法师道:“你自然没有做错。”达达替得到师父赞扬,暗道:我达达替终于得到师父的赞扬,大师哥,二师哥,你们若是瞧见,一定会对我羡慕至极吧。心中喜悦,自然流露言表。 法师有三个弟子,其中大弟子与第二弟子都不在身边。留在法师身边就只有第三个弟子达达替,但是此人生性愚鲁,虽然有一身硬气的外门功夫,但是与两位师哥相比,自然要落后一大截,所以便只有留在法师身边,法师走到哪里都带着他,也顺便指点武功和对他讲述江湖之事等等。此次来中原,法师也将他带了出来见见世面。 达达替刚才那一举动,实在是妙极。其实这并非他突然变得聪明,而是他见到师父两次都举杯不喝,还以为师父真的是喝不了了,所以他关心师父的身子,就从师父的手里拿过茶杯喝了。但他怕师父责怪,就说是自己口渴。 达达替这无心之举,倒合法师心意,他假意训斥弟子不懂规矩,实际便是趁机讥讽一下在场众人。 弋少风倒了两次茶,不管茶杯还是茶水都没有问题,只是他明白,金钹法师自称武功盖世,单凭这一点弋少风就推测出法师是一个极其自负之人。自负之人自然是多疑之人,所以每当法师要举杯喝茶之时,他便不经意的露出一些看似平常却颇有玄机的表情。 果然,法师就上了当。弋少风与法师二人都是心有鬼胎,但是弋少风的这一举动引起了不少江湖人的不满,在他们看来,弋少风应该要和法师大战一场,甚至将法师打败,这才是让众人最为满意的。 众人的心思,哪能逃出弋少风的眼睛,他的脸上虽然还在表情依旧,心中却道:“你们这些人,简直就是猪狗不如。既然希望打败金钹法师,那你们尽管就出手便是!有了危险躲在一边装孙子,要是旁人做的不好,就加以指责,这等贱人,真是该死。” 法师两次喝茶都未能喝下,心道:“不能再喝第三杯了,前两杯虽然无恙,但是若有第三杯,不知这小子会玩出什么花样来。文斗就算了,还是武功上见真招吧。”想到此,法师突然开口说道:“三位小居士,那日我们未分胜负,今日就来比试一场如何!”他所谓的那日未能分出胜负,自然是在蓟县与连城和弋少风交过手的事情。 此言一出,一片叫好之声,有人叫道:“对啊,早就该动手了,三位英雄好汉,赶紧出手,将这两个蒙古和尚赶出京城去,让他们知道我们中原人是不好惹的。” 有人又道:“是啊,不用比那些喝茶聊天的无聊游戏了,就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 一时之间,叫好之声一片。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都是脸上变色。弋少风与法师这一轮比试,只是为了耍一耍心眼扳回一局,本来胜算在握,法师瞧出端倪,说要比试武功,众人竟然这般高兴,都是心中恼怒。 法师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老僧与三位居士的比试,只是点到为止,地点就在这数尺的平台之上。三位居士,意下如何?” 不等三人说话,众人齐声道:“就这么办,看我们中原武功如何打败你蒙古摔跤手的野蛮武功吧!” “哈哈……”众人便传出一阵笑声。 琴芳与朱琼曦等人对众人的反应皆是心中不满,替连城等人的安危担忧起来,毕竟刚才武谢被那么一甩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此刻众人的煽动挑唆,虽然围观之人情绪高涨,但是面对金钹法师,他们有无胜算,这的确叫人担忧。更何况,还有一个拿着铁棍的僧人。 法师对众人的反应很是满意突然站起身,说道:“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就算了,老僧向三位讨教讨教。” 有人大喝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和尚,难道以为中原武林无人吗,竟敢说如此狂言!三位好汉,还不动手教训这个秃驴吗!” 连城眼睛扫向那说话之人,却只见那人扭过脸去,只留下背脊,但是周围无数人都在比手划脚连连叫嚣赶快比试,那人的背脊便也看不清楚了。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侠战法师1 众人的挑唆,连城和弋少风心中颇感到不满,小叶却是心中烧痒难挠,扭头看着连城,说道:“连城大哥,我就要动手了。” 法师的出现,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来挑战他们的,与其让法师多说下去引得更多人不满,倒不如先动手,不管输赢如何,这一战都是难免的,当下,连城微微点头,说道:“那今日我们便三侠战法师吧。” 小叶突然站起身来,笑道:“看来三英战吕布到了今日就改成三侠战法师了。”话音未落,右手一扬,两枚一红一白的暗器直取向法师左咽喉位置的天鼎穴,这两枚暗器去势极速,白在前,红稍后,法师身子未动,右手两指伸出,急如疾风夹住了白色暗器,顺势往前一挡,叮的一声,红色暗器便被他击落在桌上。 小叶喝道:“再看厉害的!”右手摊开,十余枚暗器分上中下三个方向朝法师射去。这十余枚暗器分射向法师的咽喉廉泉穴、肚腹位置的阴都穴和下阴处的任脉三处大穴。这十余枚暗器每三枚射向一处大穴,第一枚速度极快,但威力极弱,第二枚速度稍逊,威力比第一枚大,第三枚暗器却是犹如电钻一般,又快又急。上中下三路射出的暗器,每一枚的速度都各不相同,三路暗器,有虚有实,但是虚实之间单凭肉眼极难分辨得出。 法师心中暗惊,寻思:那日这少年与达达替比试,我也瞧得清楚,怎的今日他的暗器手法有这般厉害。也好,就让你见识见识一下老僧的金钹。 法师双袖一抖,一对碗口大小的黄金金钹落入手中,法师拿起系于金钹之上的红菱,右手一抖,红菱带着金钹飞出,嗡嗡之声中,一阵叮当响声过后,射向法师咽喉的三枚暗器被金钹凹槽吸了进去,法师右手往下一按,内力从红菱传入金钹之中,金钹猛然下沉。当当当三声响,射向腹部的三枚暗器被金钹钹缘的转动给挡飞开去,噗噗三声,三枚暗器钉入柱子板壁之中。法师左手微抬,另一个金钹在身前一转,射向他下阴的三枚暗器就被打落。法师右手一收红菱,那飞出去的金钹返回手中,法师一声长啸,两扇金钹一合,“铛”一声刺耳欲聋的翁鸣,被吸入金钹凹槽的那三枚暗器在法师一对金钹之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接着就像沙粒的在碗里滚动的沙沙声响。 法师双手一开,顿时一团红中带黑,黑中带白的细砂粒就如同瀑布一般撒将下来,法师顺势大袖一挥,这掉落而下的沙粒就似轻烟,飞散在天井之中。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法师这出神入化的武功,竟然用极强内力将小叶射出的三枚暗器用金钹粉碎成沙! 所有包括小叶,连城,弋少风等在内的人都惊住了。但是连城和弋少风只在眨眼之间的吃惊,便恢复过来,随即豁然站起,后退两步,以待随时出招。厅堂之中,一时之间寂静无声。而法师,却始终是端坐在那里。小叶发暗器到法师将暗器用金钹碎成粉末,只是数个呼吸之间。 法师瞧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朗声笑道:“哈哈,老僧出丑了!” 这话一出,顿时便将众人惊醒。 这一手暗器打出,众人都是一惊,有数名江湖人看到小叶的暗器,惊呼一声:“千飞雪!” 千飞雪这三个字一出口,张勋、任拣与谢道等江湖高人都是脸色一变。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就是千飞雪!先前他用四枚暗器击射武谢未果,众人倒是没有觉察什么,但是此刻小叶的两次不同寻常的暗器,便有人立即想到千飞雪三个字。钱宁却是暗皱眉头,似乎对于千飞雪的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那天李士实带来宁王的一封奏折,上面写到的就是关于千飞雪的事情,但是钱宁便将奏折烧掉了,也并未放在心上,此刻便觉得有些熟悉,但也不以为然。 知道有千飞雪这个名字的人都是脸上变色,随即有人喝道:“江湖杀手千飞雪?我等正道人士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诛杀此人,为民除害!” 哗啦一声,有数人从一楼或二楼跳了出来,各举刀剑,就朝小叶扑来。小叶头也不回,怒道:“什么千飞雪,老子不认识!”反手就射出十余枚暗器,那冲上来的数人纷纷受伤,叫喊之声不绝于耳。 小叶心中又气又怒,暗道:“我的身份自然不能暴露,我且诈上一诈。”突然转头喝道:“千飞雪已经被我杀死了,我现在用的暗器是从他身上收出来的,若是有谁不信,就到阴曹地府去问一问真正的千飞雪吧!” 他这话说的极其阴冷,在他的心中,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遇到强敌就如同缩头乌龟王八蛋,但若是遇到势弱的,就群起攻之,得名又得利,虽然自称是为民除害,此等人士,都是沽名钓誉之徒,居然称得上是江湖正道人物,所以当有人说出千飞雪三个字冲上来想要擒拿之际,他便毫不犹豫用暗器将他们击中。 众人万料不到小叶会说这一句话出来。这个世上,见过千飞雪真面目的人没有几个,但是他的暗器却是众所周知的,小叶的暗器一使出,便有人认出来,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那数名中了暗器的江湖人脸色难看,惊怒之下,便灰头土脸的溜了。 小叶转过身来,朝众人道:“千飞雪已经死了,是死在我的手里的,谁要不信,还是那句话,到阴曹地府去问一问。倘若要因此将我定为千飞雪,就休怪我对不住了。”他那张微带稚气的脸透着杀机,扫视着每一个人。众人都是默不作声,面面相觑。 法师哈哈一笑道:“小叶小友,你的性格老僧很是喜欢,对付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就应该用这等手段,若是换了老僧是你,刚才他们的举动,老僧定会要他们后悔终身。” 小叶怒道:“休要在此信口雌黄,若不是你,哪能出现这等事情!看招!”两枚暗器又朝法师射去,法师握住金钹突盖的两个拇指一按,系于突盖之上的铁扣咔的一声,红菱脱离金钹,法师双手持钹,一左一右,当当两声,两枚暗器被击落在地。 弋少风突然说道:“我来!”话声之中,右手朝腰间一解,一道黑光闪出,法师顿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瞥眼之间,就见弋少风手中多了一柄宽一指,长三尺有余的长剑,心里暗道一声:好剑! 弋少风长剑出手,斜削向法师的左前肩,法师左肩微动,金钹朝上便撩,挡开了弋少风削来的一剑,弋少风说道:“好!”手上不停,第二剑随即刺出,直向法师的咽喉而去。 法师身子一偏,让过这一剑,金钹便打向弋少风小腹,弋少风身子回缩,朝后退了一步,第三剑又刺了过来。法师右手金钹迎了上来,一声铛响,剑与金钹相击,弋少风手臂微震,虎口发疼,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弋少风的这三剑都极是平常之极,毫无妙招可言,但是剑招却迅捷快速,法师自是轻而易举挡架开去。但是法师功力淳厚,剑尖与金钹相撞之下,弋少风还是被震退一步,心中吃了一惊。 弋少风突然说道:“就请法师看一看在下的剑法吧!”身子跃上桌面,剑朝法师头顶削下,法师举钹挡开,弋少风双足踩住桌沿,上身前倒,双手握剑,朝法师的头顶直插而下,法师右足勾住板凳,身子横移出数尺,猛然站立,金钹直往弋少风后心砸去。 弋少风身子还未立稳,法师迅疾无比的杀招就攻了过来。 连城右手一抬,长刀在手,反撩向法师的双臂。法师站于连城的左边,手中的金钹砸向弋少风后心时,前身便露了破绽,连城长刀便反撩出去,若是法师不及时回救,他的这一双手自是被长刀削断。 法师右足轻点板凳,身子犹如大鹰一般高高跃起,连城这一刀就削了一个空,弋少风趁势单手一撑桌面,身子一转,在空中转了一个身,跳下桌子。法师双足落在桌子的边缘之上,金钹在手,含笑看着连城和弋少风。 连城紧握长刀刀柄,一步踏上桌子另一边,双足突然离开桌沿,身子向下一沉,圈转长刀,拦腰砍出。法师脚下微沉,桌面晃了一晃,法师随即使出蜻蜓点水的身法,虽然双足还站在桌面边缘,但只是鞋面粘住而已。连城这拦腰一刀,法师金钹朝腰间一挡,当的一声大响,连城身子落地,退了半步,手臂微微一麻,暗吃一惊:好强的内力。 连城又是一脚踩上桌面,长刀直攻法师胸腹。法师身子微微后退,顿时感到身后有劲风袭来,心道不妙,后退的身子顿住,金钹朝后一扫,当的数,几暗器落地,却正是小叶暗器偷袭。 法师脑后并不长眼,但这轻描淡写的一扫,竟将小叶发出的几枚暗器击落,除了要有高超的武功作为基础之外,对己的自信更重中之重。法师武学造诣颇深,对自己自然信心十足,小叶的暗器虽然厉害,但是法师还不看在眼里,所以便只是随意的用金钹挡开。 小叶这几枚暗器并非想要射杀法师,他只是骚扰而已,虽然未取成效,但法师也分了一分心。弋少风趁势一剑从后面直刺法师后腰中枢穴。 前有长刀直攻胸腹,后有长剑攻击后腰中枢,这若是被刺中了,一刀一剑,非让法师变成肉串不可。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三侠战法师2 法师金钹左右一抡,一刀一剑被挡开去。 连城长刀由下而上,圈了一道刀光,挑向法师右手的手腕,法师缩回手臂,金钹在手中转了一圈,打向长刀刀背,连城手往下沉,刺向法师的左胯,法师下身后退半步,并不反攻连城,而是飞起一脚,踢向一旁的小叶。 小叶只是暗器高手,连城和弋少风都是各出刀剑,他自然帮不上忙,便站在一边,岂料法师竟然出脚袭击,小叶身子贴着楼梯护栏移了一尺,两枚暗器发了过去。法师金钹挡开,连城的长刀攻了过来,法师右手金钹一转,内力灌入金钹,反手打出,当的一声,连城的这一刀砍在金钹之上,却被金钹之上的一股大力吸住,就如同将铁块放至吸铁上一般。 连城内力灌入刀身,但只觉一股大力直卷而来,刀柄处就仿佛一团烈火突然爆裂开来,手心就如同握住了那团烈火一般。连城脸色一变,内力猛灌向刀身,抵御法师的炽热内力。 法师所练武功为乾坤阴阳手,阴者,为冰为水,阳者,阳刚之气,火也。他灌入金钹之中的内力正是所修炼的内功之法,名为烈火三重天。 顾名思义,烈火三重天乃是极阳之法,练到极深之处,便可是如同烈火,可溶铁烧石,更何况皮肉之躯。 连城并未练过武学秘典,刀法也只是杀人的实用刀法而已,所以谈不上什么奇妙刀法。四年前被带入训练营时的一百一十五人练习的是一百一十五种兵器或者技巧。这一百一十五人每天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格斗和实战。一年之后,一百一十五人就死了数十人,剩下的八十余人继续在每一天的深夜训练所练习的兵器招式。四年之后,原先的一百一十五人,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用刀的,一个用剑的和一个使暗器的。这剩下的三人在最后的时间,学到了曹老师传授的绝学,但若是与真正的江湖一流高手对敌,若是比拼内力,自然是十有九输。 他们出道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完成了无数的任务,也成了名,在江湖上有了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的名号。但是要和武学大家相比,那可是相差甚远。可以说,连城三人只是武功高强,但是内力却不甚高明的高手。也就是说,他们三人是江湖之中最厉害的杀手,而不是武功最高强的武林人士。 杀手的武功招式并没有多少,不像那些武林门派所修习的武功招式花样繁多,夺目耀眼。杀手的武功招式最简单最实用,只求一击毙命,所以每一招都狠毒无比,快捷无比。因为杀手杀一个人时,并不是渴望与敌手交战数十回合甚至上百回合。此此刻面对的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法师的内力一灌到金钹之中,连城便有所不敌。即使暗运内力抵御,也颇有不敌之意。 连城手腕一转,刀柄在手心转了一圈,吸住金钹的刀锋便随着转不动一周,连城猛然抽回长刀,力劈华山砍下。法师微微一笑,说道:“连城居士果然机智,并未与老僧比拼内力。” 连城说道:“就比拼手上功夫!”刷刷刷三刀,法师的咽喉、胸腹和下阴三处大穴笼罩在刀光之中。 法师皱眉道:“老僧是要见识三位的高超武功,怎么连城居士喜欢朝这三路攻击呢!”嘴里说着话,金钹上下挥动,招架开了连城这快捷无比的三招。 连城说道:“在下若到法师这般年纪,武功招式自然是层出不穷变化多端,但是此刻,这几招就足够了。” 法师以为连城是瞧不起他,实不知杀手所练习的武功招式并不很多,每一招都可致人死地。法师虽然在连城与弋少风手上看不到想看的武功招式,但是这二人翻来覆去的数十招极是迅捷,法师虽然心中不悦,但也不敢大意。 连城、弋少风之所以能与法师斗了十数招不落败,则是因为二人默契的配合和小叶在一旁不失时机的发射暗器。法师之所以还未发现这一点,只是连城和弋少风的刀剑合璧配合的妙到巅毫,他虽然应付自如,一时之间倒也不曾细想。 又过了十数招,法师突然心中一动:这二人武功虽高,但是招式却极少,虽然每一招都是致人性命,但招式的变化也太过于稀少。不像以前游历中原之时所遇到的那些武林高手那般招式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叫人难以琢磨。 法师有这等念头,是可以理解的,但倘若他知道连城和弋少风都只是杀手,心中的那一份疑虑,自然就会打消了。 武学一道,浩如烟海,即便是法师精通天下武学,有博古通今只能,但对于学问一途,也只是犹如沧海一粟罢了。每一人所学之能,对旁人来说,或许只是微不足道,但若是学到精妙境界,便可以独挡一面,威震天下了。 法师此来中原,原本是受鞑靼皇帝,号称达延汗的孛尔只斤巴图蒙克派遣,本来法师是以国师之名来的,但是法师生平好武,初来之时,派弟子达达替先行进京,岂料遇到白观音,二人相斗之后大胜,后来又遇到连城,连城与达达替交手,巧出妙招制服达达替。后来,在蓟县遇到,法师与连城弋少风比试,只有几招便不了了之。 今日在此,法师可谓是想要好好比上一比,以求证自身的武学。他也知道连城三人并非中原武林的绝顶人才,但是初次的比试使得法师信心十足,便在心中发出宏愿,此来中原,定要将中原武林的那几个隐士高人给引出来将他们打败,以证明他巴赫法师在武林之中的超凡地位。 但是法师对于中原武林人士来说,却是陌生的很。若不是刚才那一手技惊四座的四两拨千斤妙招将武谢弄得狼狈不堪,恐怕法师就算在这里打败数十名江湖人,也不会出名。 当然,江湖名士张勋谢道等人法师是知道的,但是此来并非攀交友情,所以除了比试武功,别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 法师之所以选择两次与连城交手,并非法师认为他是中原武林第一人,而是弟子达达替的失败让法师对连城产生好奇,便让弟子去查,结果今日便在此地遇到,又显示了一手绝妙武功。 这一交手,法师虽然未能见识到高超武功招式,但是犀利的攻击招式却让法师颇感意外,也自是心惊。 弋少风又攻出三剑,法师的身子在桌面上左右旋转,两个金钹在双手之中挥舞开来,刀剑竟让挡在外面,伤他不得分毫。 连城和弋少风的招式越来越快,法师的身子就如陀螺一般滴溜转动,金钹抵挡兵器的声音就如打击乐器一般叮叮当当。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此刻此时,早就有人看出,连城和弋少风的身份不简单了,尤其是看到长刀和水银剑。 其中最为震惊的便是张勋。当他看到连城抽出长刀的那一瞬间,就如五雷轰顶一般怔在原地。 这把刀他认得出来,那正是一个多月前他在苗家庄后院遇到和武谢打斗的蒙面人所使用的那一把,又是在凤阳城南谢老头家院子里拼死相搏的那一把。 看到这把刀的那那一刹那,张勋几乎就要脱口叫出“长刀连城”这四个字,但是刚才他看到连城之时,他的面容让他想到苗一武,连城又对他说有要事跟相说。这其间的各种猜测,使他疑心大起,觉得连城与长刀连城有极大关联,也和苗家庄的血案有极大关联。 越想,张勋的心便越震惊无比。倘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那么连城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才导致所发生的那不可挽回的一切。但是此刻,连城却和蒙古僧人巴赫法师打斗得不可开交。 连城所站的位置,张勋恰好看清楚他的脸,那张脸越看,他越觉得像苗一武。 这一下,张勋惊喜之余,竟然忍不住流下泪来,嘴里喃喃道:“幸好,幸好他还活着。” 站在他身边的琴芳觉得奇怪,扭头看时,就见这个花甲老人泪流满面,一双眼睛直盯着拼斗的的方向,眼神之中即是关切,又是迷茫。 琴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看到了连城,但是琴芳只看到连城脸上的平静和从容,心道:“这位前辈怎么看到苗大哥就掉眼泪呢,难道他是苗大哥的什么人吗?” 她小心翼翼的又看了一眼张勋,张勋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压着声音说道:“琴姑娘,你这里可有清净的卧房吗?” 琴芳道:“前辈,请随我来!”说罢,朝朱琼曦等人打了一个招呼,带着张勋上了三楼阁楼里的一间卧室,琴芳道:“前辈,您请歇息吧。晚一些的时候,苗大哥就会来拜访您的。” 张勋一把抓住琴芳的手,激动的说道:“你是说的苗大哥,他不是叫连城吗!怎么叫苗大哥?” 琴芳一怔,看着激动的张勋,有些不知所措,说道:“苗大哥姓苗,叫苗青城,我自然叫他苗大哥了。连城这个名字,是别人叫的。前辈,您能先松开我的手吗!” 张勋松开琴芳的手,颤声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叫苗青城吗?” 琴芳点了点头,张勋目现异彩,说道:“原来是故人之子,我竟然听信武谢说的苗家庄无一活口。差一点在凤阳城害死了他,哎,我张勋怎么会如此糊涂至极啊!”说着话,便捶胸顿足。 琴芳看得不忍,温言道:“前辈,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差一点害死苗大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瞬息胜败 张勋又跺了跺脚,狠狠的说道:“我当真是糊涂透顶啊!”话音之中竟然有几分颤抖,却是充满了自责之意。 琴芳记得连城曾对她说过,武谢与张勋从苗家庄一直追杀他数日,到了安徽境内才将二人摆脱,岂料在谢老头家又碰上二人,连城因武谢和张勋都是父亲生前至交好友,便不忍伤害二人,一路北来,到了京城。本以为会在这里安静的生活,岂料今日竟然会出现这等事情。 连城与武谢反目不说,他的身份不得不暴露于天下。 她的心里暗暗的说道:“苗大哥,你为什么不继续隐瞒身份下去呢,难道你离开京城的日子不远了吗。”想到连城就要离开京城,琴芳心中一阵惆然,怔怔出神。 张勋道:“琴姑娘,老夫!” 琴芳道:“前辈,有话您请说。”张勋道:“我是城儿父亲的结拜兄弟,你是他的……你就叫我一声张伯伯吧。” 琴芳听到那一句“你是他的……”欲言又止之词,猜出张勋之意,不觉脸上发烫,见到这个老者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便行了一礼,轻声道:“张伯伯。” 张勋道:“城儿这么多日子,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导致这一切的,竟然是我一直相信的好朋友武谢!这个狗贼,今日我才知道他原来竟然有这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琴芳道:“张伯伯,苗大哥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你就不必自责了。” 张勋道:“与武谢合谋追杀城儿,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为愚蠢的事。我只希望他能原谅我的愚蠢。” 琴芳安慰道:“张伯伯,若是苗大哥不原谅你,他便不会说与您单独见面了。” 张勋道:“也是,也是啊!” 琴芳道:“张伯伯,我去替您倒一杯茶。”告辞出来,站在走廊上,遥望着苍穹之下的京城,却是一脸的迷茫。苗大哥今日面对法师,不得不暴露身份,其实他不必这般做。若非武谢闹了这一出,苗大哥是应该继续隐藏身份的。他这般做,自然是为了青芳斋不受到污蔑和毁于一旦。苗大哥的做法是对的,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是为何张伯伯与我说了这几句话之后,我就觉得苗大哥就要离我而去了呢。对啊,他要去寻找他的阿姐,还有那个冒充他毁掉苗家庄的长刀连城。之后,他就会和他的阿姐生活在一起了。唉,琴芳,琴芳,你既然喜欢苗大哥,就应该向他表明心意。苗大哥是否喜欢你,他并未表露,但是他所做的这一切,没有哪一样不是为了你。琴芳,你是心生嫉妒还是心生自卑呢。 突然微微苦笑一声,转身走下了阁楼。 此刻,连城和弋少风还在与法师拼斗。法师已从桌上到了地上,连城和弋少风此刻微觉吃力,法师招式和内力似乎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无穷无尽。连城和弋少风招式虽快捷无比,但面对法师连绵不绝的攻势,下风之势极是显著。 法师猛然朝前一步,身向右侧微晃一尺,避开弋少风斜肩刺来的一剑,金钹直砸弋少风的手臂,这要是被砸实了,非将他的手臂切断不可。 弋少风身子猛然左移两尺,长剑从右边兜转,刺向法师左胸的天池穴,左肘直顶向法师的面门。法师金钹抵开刺来长剑,脑袋朝后一仰,弋少风的左肘便擦着法师的脸颊顶了出去。法师急转身子,左手的金钹由下而上,削向弋少风的手肘。 弋少风这一肘乃为虚招,刚才的那一剑也是虚招,靠近法师身子才是真正目的。法师金钹削向手肘之际,弋少风已经近到身前,手腕一翻,长剑绕到背后,身子半转,避开了法师削来的金钹,身子半转,长剑直刺法师胸口。这一剑快如闪电,又离法师极近。 法师这一下,可是真的吃了一惊,想要用金钹来挡,已是不及。突然,法师暗运神功,将功力运至胸口,想要凭借神功抵挡住锋利的长剑。心想:如此一来,旁人自以为老僧练就一身铜皮铁骨的本领,这样方显老僧神功。 内力瞬间犹如滔滔江水集聚胸口,弋少风的剑尖就已抵达,只听得衣服撕裂的一声轻响,剑尖只刺到了衣服,到了肌肤之处,却刺不进去了,弋少风突然面色一变。他这一剑用尽全力,即便是铁板也要刺穿。但是剑尖刺到法师胸口时,就像是刺在棉花之上一般。法师所练神功为乾坤阴阳手,内力极阴极阳,运至胸口之时,当弋少风的剑尖刺到,法师的内力便如同水流漩涡一般,剑尖刺到,那自然就像是刺到了棉花之上了。 弋少风这一剑未能取得效果,反使自身陷入危险境地,不觉也是面如土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连城猛然飞身而起,将全力灌入刀身,从法师的身后扑飞而下,力劈华山就砍了下来。 小叶双手一抖,两枚暗器先一步射出,直取法师双眼。两枚暗器射出之际,就朝空中射出了一枚红色的暗器。 法师听闻身后风声凌厉,便知是连城出刀偷袭,突然只觉得眼前两道厉电直射向自己双眼,当真是吃了一惊。为了抵挡弋少风致命一剑和显示神功,倒是忘了身后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厉害角色。此刻听闻风声,想要将内力回灌或者金钹反击,也是晚了一步。 瞬息之间,法师已想到了应对之策。法师身子突然下蹲,右手金钹反转向后背挡住,前胸位置的内力并不撤回。 两道厉电就朝头顶飞过,钉在了远处的柱子之上。当的一声,长刀恰巧砍在了金钹之上,只见是火花四起,,连城的身子倒飞出去,随即又扑了上来,由下而上刺向蹲下的法师下阴。这一招着实阴险,法师身子一转,反手金钹直削弋少风的头顶,右手金钹打出,长刀就被挡开。 弋少风这一招未能伤到法师,还险些陷入死地,紧急之下,身子横移数尺,就脱开了法师招式的笼罩,不觉是冷汗直流。 只听得法师一声闷哼,弋少风扭头瞧去,就见法师左肩胛骨处钉着一枚红色暗器,那正是小叶射向空中的暗器。法师避开了射向眼睛的两枚,挡开了连城的长刀,又将弋少风逼开,这接二连三的招式攻击,可谓是应对之快,骇人听闻。但是,小叶射向空中的那一枚暗器,法师却是只注意到了先前两枚暗器和躲避,最后一枚暗器却是始料不及。 这一下,法师就中了招。小叶的暗器多半都喂了毒药,特别是红色和黑色暗器。各喂了不同的毒药,中招之人即便不死,也会全身无力,只有任人宰割。 法师一中暗器,便觉不妙,当即运转内力抵挡,却听小叶笑道:“臭和尚,想不到吧!” 法师怒道:“你的暗器有毒!”暗运内力一试,只觉得半身乏力,当即不再运功抵御。 小叶道:“是啊,你最好不要运功,否则,哼哼……”法师脸色一变,万没想到竟会遭暗算,可谓是阴沟里翻了船,太过大意了。不由得是怒极反笑,说道:“少年人竟然会用此拙劣手段,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吗!” 小叶道:“你刚才挑拨离间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啊,现在说这般话,晚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你就等死吧!”嘴里说着话,十余枚暗器脱手而出,直射向法师的周身要害。连城和弋少风都是一惊,喝道:“且慢!”连城和弋少风并非觉得趁人之危不够光彩,而是眼下若杀了法师,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的,倘若真的杀了,非但说不过去,反而还要赔上性命,毕竟这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天子眼前。 他们都是杀手,所有交手之人无一幸免的都死于手下,今日遇到法师战败,自然好杀的老毛病又犯了。幸而连城和弋少风头脑并未发热,但此刻出言阻止,为时已晚。 法师心中一惊,金钹举起,就要去挡射来暗器,岂料左手连带半身浑然无力,刚举起的金钹叮的一声落在地上,法师身子猛然腾起,想要避开,却只跃起数尺,轻功竟然施展不开,便落在地上。 突然一声暴吼,达达替站身在法师身前,铁棒抡圆了,叮叮之声响过,暗器全都打落在地。 小叶又要发射暗器,连城道:“小叶,今日只是比武,不是拼命!” 小叶嘻嘻一笑,扭头看了二楼的众人一眼,笑道:“连城大哥,我听你的。”转头对法师道:“臭和尚,你先去养伤吧,他日再约!” 法师闭目养神,并不答话,达达替怒道:“卑鄙的人,你暗算师父,快拿解药来!” 小叶道:“呸,解药,休想!大和尚武功既然这般高强,就去运功疗伤啊,我这里没有解药,你要是不信,我这里还有喂了更厉害毒药的暗器,要不要尝一尝!” 达达替抡起铁棒就要出手,法师突然沉声道:“达达替!” 达达替见师父脸色难看,眼下强敌环绕,心道:“师父神功盖世都被打败,我岂不是不敌他们吗。”当下扶着师父走下楼梯,朝外走去。 ------------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处敌人 众人惊诧之下,只有瞧着法师师徒走出客栈,竟然无一人阻拦。等到法师师徒走了片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突然二楼有人叫道:“你们三人好生大胆,两个蒙古人和尚当面欺辱我中原江湖人,你们竟然将他们放走。哼,岂不是这是与敌通嫌吗!” 众人猛然一惊,看向说话之人,那人身材瘦小,只有六尺,身穿白衣,手持长剑,正是白观音。那日与连城见到面,他已然受伤,连城和达达替比试,达达替败走,白观音硬要说他是蒙古奸细,连城出言讥讽于他,白观音便将此事记在心里。 今日,青芳斋开张,白观音也到此。刚才在人群之中鼓动连城三人与法师比武的人,正是他白观音,当时连城只看到他的背影,此刻他站了出来,连城便瞧得清楚了,不由皱眉道:“白观音?” 白观音见到法师被三人联手打败,心想:这个蒙古僧人露了那么一手,已是技惊四座,无论他胜与败,此战之后法师在江湖中自然是人尽皆知,出了名,若今后再与高手交战数场,自然是威名大响。今日的一战,不消多日,这三人便传遍江湖。但若是将此事搞大一点,引得他们愤怒之下与自己交战,且不管成败,也会名震江湖的。到那时候,白观音的名号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番念头心中闪过,白观音便有了计较。 连城说出他的名字,白观音冷冷的看着连城,说道:“怎么,阁下记得我这个曾经被侮辱的无名之辈吗!哼哼,阁下,你们这是何意啊,既然打败了蒙古僧人,非但不将其置于死地,反而放任他们逃离。你可知道,近来蒙古鞑靼侵犯边关,强杀百姓,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那两个蒙古僧人正是鞑靼派来的奸细,而你们与奸细作战放走奸细,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一边说着,白观音就从二楼跃了下来,怒视着连城三人。 弋少风和小叶都是又惊又怒,看着这个跳下来的矮子,小叶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将他掐死,看着这个个头矮小,理直气壮的模样,不由得想笑,暗道:“他奶奶的,刚才法师与我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你不出来行侠仗义,此刻人家走了又跳出来加以指责,这真是岂有其理。要是皇帝不在这里,我真想让你吃一点苦头才好。” 弋少风道:“你是谁!” 白观音昂首道:“在下白观音,一生志愿,只为抱打不平,你们又是谁,在此与蒙古奸细为伍,到底居心何在!”白观音一口一个蒙古奸细,说得甚是响亮,不说旁人听了有何感想,就连朱厚照也是大皱眉头,低声道:“那个狗东西是谁,怎么在这里信口雌黄无的放矢,真是罪该万死。” 钱宁脸色一沉,就要伸手叫锦衣卫拿人,九爷道:“江湖人就是这种情况,为了所谓的虚名,是不惜代价搞混一切事情的。陛下,这种人正好是利用的对象,您说呢。” 朱厚照点了点头说道:“江彬,你说的不错,这些草芥平民,不爱惜生死,反倒为了鸡毛蒜皮之事在这里争的要死要活。算了,好戏看过了,走吧。”当先带头走了下去,九爷和钱宁等人随着朱厚照离开了酒楼。 连城等人知道朱厚照身份的,自然不敢上前叩拜,因为初来时朱厚照已叫他们低调一些,不要透露他的身份。此刻他带人离去,连城等人自然也将他当作一般客人离开时对待,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朱厚照淡然一笑,便大步离开了。 等朱厚照等人走后,小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带着几分怒火,眼睛直看着白观音。众人被他的笑声弄的莫名其妙,不少人见好戏继续,又叫了酒菜,继续吃喝。 白观音喝道:“你笑什么!”小叶道:“笑你啊,呵呵,白观音是吧,我倒要看看今天的白观音是不是会变成黑观音!” 白观音气急:“你!” 连城突然说道:“小叶,你陪白大侠在这里玩玩,我上楼去一趟。” 小叶一怔,随即道:“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白观音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发抖,刚才他当着众人之面说法师师徒乃为奸细,这话虽极有震撼之力,还以为这话一出,连城等人便成众矢之的,岂料非但引起众怒群起攻之,却并未有多少人加以理会,将他晾在了一边无人问津,白观音只觉得一阵尴尬,恼羞成怒。正要出言相讥,连城已走上了楼,和那里的两个女子及几个男人打招呼便直径走了。 白观音转头看向小叶和弋少风,弋少风却是将折扇一收,说道:“小叶,我就先走了,你陪这位老兄玩一玩吧,记住,别太过火了,主要是客人高兴就行了。哈哈,哈哈哈哈。”轻笑声中,在白观音满脸涨红目眦欲裂之下走了出去,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自由自在。白观音只觉得是胸口堵塞,只差没有晕过去。 小叶笑嘻嘻的看着白观音,就是不说话,走到二楼的连城看着这两人,一个三十多岁心怀目的的男人和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两个人就站在桌子的两边,相互瞧着,楼上楼下,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你们两个打一架看看,到底是白观音厉害一些,还是少年英雄厉害!” 连城淡然一笑,转身走上了楼。 阁楼里,张勋端坐在那里,连城敲了一下门,便推门而入。 张勋霍然睁开眼睛,看到走进来的连城,站起身来,一脸的激动之色。连城反手关上了房门,朝张勋深深一揖,说道:“小侄苗青城拜见张勋张伯伯。” 张勋亲耳听到连城说出自身身份,当真是欣喜若狂,刚才琴芳说起时他便激动万分,此刻连城亲口说出,那心中的震惊自然不必刚才少。 张勋一把扶住连城,激动的说道:“你就是一武兄弟的儿子苗青城吗!?” 连城神色平静,但是心中却波澜起伏,他看着这个激动万分的老人,粲然说道:“我就是苗青城。” 张勋只是拉着连城的手,许久许久,这才说道:“城儿,快告诉张伯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连城叹了一声,扶着张勋坐下,他也在一边坐了,便开口缓缓道来: “一个月前,我与阿姐成亲的前一晚……” 连城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细细说出,一个月前,连城与苗红练成亲前夜,连城收到一封密信,前往三百里外去刺杀程琚宇,连城马不停蹄,一日一夜,终于来回,完成了任务,岂知回来之际,竟然一切都变了模样,爹娘死于非命,阿姐不知所踪。所做这一切之人,正是冒充长刀连城之人所为,那个人非但用了他的名字,而且死者的伤口跟他长刀的伤口完全吻合。不得已,他就只有放火烧了苗家庄。岂料第二天来拜祭之时,遇到了武谢,不到两言一语,就动了手,最后武谢就要败阵之时张勋出现,连城不忍伤害二人,只有逃离苗家庄。不料二人竟然穷追不舍,一直到凤阳城,一直到清山道馆,再到京城。 连城将此事一一说了,一直说到那天深夜连城去豹房毒杀东北玄虎回来时在街上遇到武谢等人为止。当然,他的身份也说了。 张勋听得毛骨悚然,脸色变了又变。过了片刻,张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想不到这背后另有其人,真是太可怕了。城儿,今后你有何打算?” 连城道:“我还要等。” 张勋道:“你还要等什么?” 连城道:“等接近皇帝,等我的任务完成。此后我便要做该做的事情,张伯伯,武谢为什么会有如此的举动,他一向不是光明正大行侠仗义的吗,怎么就跟一个极其无赖之人一般逮着谁便咬谁。我看,武谢和突然出现的白观音,似乎跟那个人有关系,要不然,事情绝不会这么巧,偏偏今天都聚集在这里。” 张勋叹了一声,随即愤然道:“的确,事情太过诡异,我也是一筹莫展,武谢那个人,我与他相交数十年,想不到到头来竟会遇到这种事情。我看他是走火入魔了,日后若是遇到,交情之事就不存在了。城儿,张伯伯对不起你啊!” 连城道:“张伯伯,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你不知情而已。那个人知道我的一切,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何处。我知道危机才刚刚开始,身边的人自然是会受到连累或者伤害。所以,张伯伯,今后,就请您不必为此事操心了。” 张勋腾然变色,说道:“城儿,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我是怕死之人吗,一武兄已经不在了,苗家不能再失去你了!你懂吗!” 连城看着神色激动的张勋,淡然道:“我已经失去的太多,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张伯伯,敌人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置我于死地,我活着一天,就只盼望尽快完成任务,找到阿姐,替苗家庄讨回一个公道。”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救母之人 第一百二十七章 救母之人 张勋说道:“公道自然是要讨回来,但是你一个人,又怎能去做啊!”连城道:“我一己之力。虽然有些困难,但总比拉上旁人与我一同受难。”张勋道:“我是你的张伯伯,又岂是旁人来着!”连城垂目沉思,过了半响,说道:“张伯伯,您是家父的生死之交,自然我当你是父亲一般。唉!只是这件事情,必须要我亲自去结束。”张勋道:“江湖凶险,你又身陷龙潭,我岂能让你孤身一人独自拼斗!你不要再说了,从今而后,我便与你同进同退!”连城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满花甲之人,他实在不忍拒绝他的好意,但若是应允,危机随即伴随着他,他又怎能心安理得。若是不允,那他一人独自去做,自然是危险更深。 连城道:“张伯伯,您既然如此坚决,小侄自是不能违拗你的意思……”张勋道:“好贤侄,你如此说就是了。好,很好。”他连说“好”和“很好”,神色皆露异彩,连城奇怪的看了一眼张勋。 张勋道:“你的身份既然暴露,我想以后前来找你寻仇的江湖人自是少不了的了。城儿,你该如何应对。”连城道:“我不是慈悲之人,也不是侠义之士。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虽然我杀过很多人,那些人是否该死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只知道一点。找到那个人,将他的恶行公诸于世,替苗家庄上上下下报仇雪恨就可以了。而我,也不会在意到那时候是生是死。”张勋惊讶的看着连城,说道:“那她……”他说的自然是苗红练。连城道:“阿姐。唉!或许等到那一天,她已经找到一个意中之人。我是生是死,也就毫无牵挂了。张伯伯,这些丧气之话也不必多说了。离八月十五还有两个多月,到时候泰山武林大会,定然会有一场风暴。武谢和青云道人自然是要前去泰山,游说各路英雄,以达到他们的某个目的。我看,这跟那个人也脱离不了关系。”张勋沉吟片刻,说道:“言之有理,若非我亲眼见识武谢的这番举动,就算是打死我也不会相信他能做得出来。”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区区武谢,不足道哉,清云道人也不足放在心上。我唯一担忧的,就是那人。”这个人就像是阴影一般,时刻笼罩在连城的心里,似乎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他的一切。 虽然此刻他身在京城,但是有关以长刀连城名字出现的案子也不知道江湖中此刻发生了多少,那堪比谢老头一家的惨案,又不知有多少正在上演。 连城道:“张伯伯,您若是想帮我,就请您到江湖上去打听一下,这最近一个月来有关于长刀连城作案的事情。” 张勋道:“你是说……”连城道:“没错,我要确定这个人是在京城还是在京城之外。你若是探听到什么消息,请您飞鸽传书给我。八月十五,泰山与您相见。” 张勋神色凛然道:“好,这件事交与我去做。若是在半道上遇到武谢,我倒要好好问一问他为什么这般做!”连城道:“武谢在江湖上地位颇深,虽不是一言九鼎,但是影响力还是有的,您孤身一人,务必请小心!” 张勋道:“贤侄,就算拼了老命,我也不会再让你遭受不白之冤!” 连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请受小侄一礼!”张勋伸手扶住连城的肩膀,说道:“贤侄,官场险恶,你要小心,事情完成之后,就要速速撤退啊!” 连城道:“我只是完成任务,而并非涉足官场。官场险恶四个字,对我而言关系却不大。”张勋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之人,我想到的你自然都想到了。贤侄,我这就走了,我们泰山再会!” 连城道:“张伯伯,我送您。”张勋摆了摆手,说道:“今天是你酒楼开张的日子,武谢撕了你的房契,你自然是要跟他再要一张。” 连城笑道:“房契那有两张的道理。”张勋道:“王九贤是一个读书人,他自然能够想到办法的。”说着话,推门而出,匆匆而去。 连城看着张勋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极是幽深,淡淡自言:“八月十五!” 弋少风走出青芳斋,阔步而行,正自走着,突然迎面走来一个斜肩背剑的青年,那青年年纪约莫二十,见到了弋少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从身边走过,在插肩而过之际,不经意的在弋少风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弋少风不动声色,继续朝前,拐过一条街,他走进一家茶馆,上了二楼,在角落的一张空桌坐下,叫来一壶茶。茶水上来,弋少风倒了一杯,并不饮用。他从袖口之中摸出那张纸条,摊开放在桌上,那张纸条却是一张白纸。 弋少风食指沾了茶水,涂抹在白纸之上。茶水透湿纸张,上面出现几个小字:“午门之前,卖身救母!” 这八个字写的莫名其妙,但弋少风看罢之后,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便将纸条揉成一团,抛入口中,将茶水倒进嘴里,咀嚼几下,连茶带纸咽了下去。又坐了片刻,弋少风折扇轻摇,走出茶馆,直往午门而去。 行了半个时辰,到了午门之前。此时已是晌午,行人犹如流水一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两旁商贩,更是各出奇招,拉揽生意。 弋少风穿过人群,目光四下打量。 突然,就听见前头有人说道:“哎呀,如此孝子,当真是难得。”另有人说道:“为救母亲,甘愿卖身,实在是响当当的好孩子,只可惜我没有钱呐,不然,我便出手相助他。” 弋少风朝前走去,周围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突然,前方人头涌动,围了数十人。弋少风挤进人群,来到人群中央。就见中央的空地之上,立着一块木牌,上写一行大字:“家有疾母,无钱医治,只求卖身救母!”牌子之下,跪着一人,那人衣衫破旧,却洗得干净,虽是披头散发,却不似乞丐。 那人低着头,就这般跪着,面前的地上扔有十几块碎银子。弋少风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但这牌子上写的和他要找的正是一样。 弋少风蹲下身,柔声说道:“你卖身救母,可是当真?” 那人听闻话音,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弋少风和他都是脸色一变。那人脸色苍白,眼充血丝,瘦骨嶙峋。这并无奇特之处,而让弋少风吃惊的,却是这个人与他长的是眉目英朗,脸颊俊秀,却和他一模一样。那人也不曾想到会看到一个身穿稠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吃惊之下,也便释然了,这天地之下长相相似之人不知有多少,这突然碰到,只是碰巧罢了。实不知,今日遇到的这个衣着华丽之人,是否也只是随便询问一番,然后便转身离去之人。这种人他遇到了不少。虽然眼前这人与他长得极其相似,但也只是心中稍感诧异罢了。 弋少风又说道:“你卖身救母,可是真的!”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此人,那人低声道:“是。” 弋少风道:“你母亲患病多久了?”那人道:“一年有余。” 弋少风道:“你叫什么?”那人道:“谢千旬”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你既然说卖身救母,开一个价。” 谢千旬大吃一惊,一脸的不敢置信。弋少风道:“我说了,你开一个价。”说罢便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谢千旬。谢千旬接在手里,定眼一瞧,上面写有一千两。 谢千旬顿时惊在原地!谢千旬的母亲已过花甲,算是老来得子。谢千旬几岁时,父亲去世,母亲一人将他带大,可谓是含辛茹苦。谢千旬向来孝敬母亲,十八年来,从未有过忤逆。不曾想,一年前面前换了疾病,并不富裕的家里一时之间,变的是捉襟见肘,极是困难。谢千旬因此放弃了读书,四处筹钱为母亲治病。只因他家向来贫苦,谢千旬来借钱时,亲朋好友都以各种借口理由推掉了。 走投无路的谢千旬便只能想出这一个屈辱的方法:卖身救母。可是他跪在此地一个多月,除了每日有人见他可怜打发一些银两之外,并无人问津。 想不到,今日遇到一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千两银票。这种震撼,几乎不真实。谢千旬又呆呆的看了许久那张银票,这才猛然跪拜,说道:“公子救命之恩,谢千旬谢谢了。从今日起,我便跟随公子了,谢千旬愿为公子做一切事情。” 弋少风说道:“谢千旬,你起来吧!赶快带我去瞧瞧你的母亲,顺便找上好的大夫一同去!” 谢千旬神色激动,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别说就职一个重病母亲,就算是一百个,也能救治了。当下,谢千旬站了起来,弋少风斜眼一瞧,惊奇的发现,谢千旬的身高竟然和他相差无几。弋少风嘴角动了一动,露出一抹笑意。 围观之人从弋少风拿出钱来的那一瞬间,便都惊呆了,此刻,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跪地一个多月卖身救母的人带着弋少风走出人群。许久,才有人感慨的说道:“这个世上,行侠仗义之人还是有的。”又有人道:“诶,他们二人长得很相似,难道你们没有发现吗!”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虚伪与真实 第一百二十八章 虚伪与真实 谢千旬垂首前行,带着弋少风走了片刻,便看见了一家医馆,那家医馆名叫“救世德”,是午门附近一家颇有名气的医馆。谢千旬轻车熟路的带着弋少风来此,想来是以前来过无数次。 到了医馆门前,谢千旬回头说道:“恩人,您请稍候,我去请曹大夫。” 弋少风点了点头,谢千旬便大步走进医馆,脚下还未踏进门槛,却被一个童子拦住了,那童子眼睛看天,一手捂鼻,喝道:“哪来的叫花子,快走!” 谢千旬小心翼翼的说道:“曹大夫在吗!” 童子道:“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怎么难道你要请曹大夫看病吗!”童子年纪虽小,但语气却十分不善,站在门边的弋少风听得直皱眉头,心道:这孩子怎么如此无礼。 谢千旬道:“不是我看病,是我娘。” 那童子将捂住鼻子的手拿下,斜眼打量一眼谢千旬,说道:“喔,原来是你这个大孝子啊!这一年多来你来医馆多少次了,我告诉你,没有钱就别想见到曹大夫,即便你来过一千次一万次都是一样!” 谢千旬道:“小兄弟,麻烦你通报一声曹大夫,我是来请他医治我娘的。我,我带来了钱!”说着,便从怀里拿出那张银票,那童子见到银票,踮起脚来,伸长脖子看清楚了银票上的数字,非但没有立即去叫曹大夫,反而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拿一张纸就想蒙骗我吗?曹大夫现在没有空见你。赶快走,否则我叫人来赶你走了!” 谢千旬一脸的焦急之色,突然跪了下去,大声喊道:“曹大夫,我带钱来了,求求您出来,我娘病得很重,求求您救救她!” 那童子见谢千旬跪下,顿时变了脸色,指着他的脑袋,喝道:“诶,你今日是吃错药了吗?我叫你走,你没有听到吗!” 谢千旬道:“曹大夫不出来我便不走!” 童子突然抬手就给了谢千旬一记耳光,谢千旬的脸顿时显出五个手指印,瘦弱的身子摇晃一下,伸手摸了一下发疼的脸颊,却不在意那童子这记耳光,仍旧大声说道:“曹大夫,我真的带了钱来,你快出来!”声音之中,带着哀求,这哀求极是心酸,弋少风听了,眼睛闪过一丝怒意,心道:这个曹大夫何许人也和,谢千旬怎么如此苦苦哀求! 那童子万料不到他竟然会下跪,见自己的耳光打不走这个时常来此求医之人,一时之间,怒火上冲,抬手就要再打,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你若是打下去,我就砍掉你的手!” 那童子吃了一惊,抬头就看到手摇折扇的弋少风站在谢千旬身后,一双眼睛冰冷的看着他,脸上却带着笑意。 童子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战,看了一眼跪地的谢千旬,又看了一眼弋少风,说道:“你们,你们……” 弋少风道:“我只说一遍,快去叫大夫出来!” 童子和谢千旬都是一惊,谢千旬想不到这个给他钱的人竟会如此强势,而童子则是脸色异样,看了一眼谢千旬,又看了一眼弋少风,不知道这人是谁。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弋少风对那童子道:“小孩子,你小小年纪就对一个人如此侮辱,你爹娘教导你自然是失败得很。很好,很好,你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叫他们等着,既然你没有受到好的教导,我便让人去教导他们。” 童子一怔,脸色一变,随即昂着头说道:“哼,你是谁,我爹妈如何教导我关你何事,我回去跟我爹妈说一声你又能怎样。我打了这个贱骨头你又能怎样,你知道我爹妈是谁吗?” 看着这个趾高气昂的孩子,弋少风笑了笑,不再理他,突然内力运至丹田,高声叫道:“曹大夫,在下只说一遍,你若是不出来,你就跟你的救世德一起去救世吧!”声音不大,但这经由内力传出的话音却将屋瓦震得微微颤抖,那童子和跪地谢千旬都是脸色一变。 果然,这话一出,片刻之后,就见内堂的门帘一掀,走出一个中年胖子,这个中年胖子衣着华丽,留着八字胡,满脸尽是不悦之色,一见到站在门边手摇折扇弋少风,中年胖子顿时满脸的不悦便变成了欢笑。一边小跑过来,嘴里说道:“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啊!” 他正是救世德的大夫曹大夫,名叫曹云举。此人医术高超,但是只认钱却不认人。救死扶伤的医道观念在他眼中并不存在,曾经,有人上门求医,只因那人无钱,曹大夫避而不见,那人便在冰天雪地里跪着一天一夜,最后病死在他的门前,他都不看上一眼。 谢千旬一年前母亲病重之后来过无数次,求过无数次,也被这个童子打过无数次,但是始终没有见到曹大夫的面,今日他带着钱来,在外面叫唤之时,曹大夫自然也听见了,但是他只是以为这是敷衍之词,并不理会,只是和两名美貌小妾在后堂饮酒作乐。当他听到那一声不大却震人心魄的话音之后,便不敢多留,将趴在身上的两个小妾扯开,走出来想要看看究竟是谁。一看之下,见是一站一跪、长相一样却穿着天差地别的两人,倒是颇出意料之外。 曹大夫微微一怔,随即转头对童子说道:“胡儿,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赶快请这位……这二位上座!” 弋少风淡然笑道:“曹大夫,客气话和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赶紧跟我去救人,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曹大夫脸上顿现怒意,心道:上门求医之人,哪个不是对我好话说尽,客气有加,你这小子竟然不知这个规矩,对我无礼。哼,要我去,休想。 曹大夫的面上表情被弋少风尽收眼底,便明白他的心思,冷笑说道:“曹大夫,我不是那些对你吹捧之人。你是医者,我是求医者。你有权不去,我有权让你去。你若是去了,什么话都好说,你若是不去,呵呵呵,曹大夫,你这家救世德应该有很多年了吧。” 曹大夫心中怒火大起,哪里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竟然说话如此无礼放肆,气的一张胖脸由白变红,由红转青。 谢千旬更是惊骇,曾求过多次,受过多次的侮辱,就连曹大夫一次的面都没有见过,今日侥幸得见,不料这个这个恩公竟会说这种话,这万一要是得罪了曹大夫,那岂不是糟糕至极。一时之间,谢千旬汗如雨落,浑身颤抖,却是不敢抬头瞧上一眼。 弋少风继续道:“曹大夫,赶快收拾,跟我们走,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说那些救死扶伤的道理。你是没有钱就不医治别人,我也跟你一样,你若是医不好,你就等着自己为自己收尸吧。” “你!”曹大夫浑身哆嗦,明显凶光,弋少风突然从腰间抽出长剑,喝道:“快一点,死了一个你,这京城的大夫还有千百个!” 闪着寒光 的剑尖对准了曹大夫的脖子,跪在地上的谢千旬看到这一切,惊骇莫名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心中顿时出现这样一个念头:这个恩公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快慰之极。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京城这么大,不止有救世德的曹大夫一个人,为什么我一年来苦苦哀求于他呢。若非恩公使出这等手段,我岂不是要害了母亲。唉!读书之人,你怎么脑筋如此迂腐,如此的不开窍和循规蹈矩,真是该死之极。 曹大夫突然被剑尖指着脖子,脸色顿时苍白无色,连连后退,那童子见到曹大夫遇到危险,大吃一惊之下,大喊大叫:“杀人啦!有人要杀曹大夫……” 弋少风喝道:“小鬼,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杀了你!”这一声断喝,就如同是晴天霹雳,那童子顿时脸无人色,目瞪口呆的看着弋少风。 弋少风转头看着曹大夫,冷冷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次,绝不多一个字,你听好了!赶快带上所有的好药,跟我们走!”说着话,将剑收了,走到门边将谢千旬扶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着干什么。” 谢千旬垂着头,感激的说道:“恩公,我。” 弋少风摆了摆手,说道:“你既然卖身于我,我自然要为你做一些事情。”突然,弋少风转过脸来,冷冷的看着还呆在原地的曹大夫。 曹大夫打了一个寒颤,擦拭着豆大的汗珠,只觉得两条腿的腿小肚子一个劲的打颤,险些就站立不稳, 弋少风冷笑道:“要我扶你进去吗!” 曹大夫道:“不用,不用!”深吸一口气,转身小跑向内堂,正要掀帘子进去,两个年轻、打扮妖艳的女人大呼小叫的跑了出来,一个拿一把扫帚,一个举着一根鸡毛掸子。这一进一出,险些碰了一个正着。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璞玉之祸 其中一个举着鸡毛掸子、身穿淡紫罗裙的女人杏眼含惊,慌张的说道:“老爷,胡儿说有人要害你,谁要害你,他在哪里在哪里!” 另一个身穿露胸粉裙,手拿扫帚的女人眼尖,就看到了弋少风,玉璧挥舞,高声道:“肯定就是他,老爷,你说是不是!”虽然嘴里说着关怀的言语,但看着弋少风的脸上却是一阵媚笑,眼波流转,还故意挺了一下胸脯,做出毫不畏惧的模样。 曹大夫两只胖乎乎的手使劲推着两个小妾往内堂里走,神色紧张慌乱的说道:“回去,回去,你们出来做什么。”两个女人踉踉跄跄的被他推着进了内堂,那拿扫帚的女人在进入门帘之前还不忘朝弋少风抛出一个媚眼,红唇做出一个隔空亲吻。 弋少风眉头一皱,微微一声冷笑,折扇一开,缓缓扇了扇,转头看着傻愣愣的站在原处的童子胡儿,胡儿大眼睛直勾勾地看一会儿弋少风,又看一会谢千旬。弋少风说道:“你看什么!” 童子胡儿啊了一声,说道:“我,我!” 弋少风道:“快去跟你的曹大夫说一声,如果不快一点,或则是溜出去报官的话,只会害了他,明白吗。” 胡儿怔了一下,说道:“啊?啊,我明白了。”转身跑进内堂。 谢千旬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看着这出乎意料的一切,内心之中,就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却不曾想,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他到底有何目的。在他的心里,除了对弋少风的感激,就是只有对上天的感激。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卧榻病重多时的母亲就有救了。 弋少风突然道:“千旬,你家里除了你娘亲,还有别人吗?” 谢千旬道:“回恩公的话,小人家里除了我和母亲,就没有别人了。” 弋少风淡淡的点了点头,就不言语了。 片刻之后,曹大夫背着一个药箱,急冲冲的走了出来,弋少风从谢千旬的手里拿过那张银票,在曹大夫的眼前晃了一晃,淡笑说道:“医好了,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医不好,嘿嘿……” 曹大夫的胖脸哆嗦着,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擦拭脸上的汗珠,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只是一个大夫,你们可不要害我,这,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弋少风淡然笑道:“自然是救人,你以为你除了救人还有别的价值吗。你这种人,惟财是命,旁人对你,还能谈到尊重吗。”曹大夫胖脸涨得通红,弋少风冷笑一声,啪的一声收了折扇,将银票递还给谢千旬,说道:“走吧。” 谢千旬带着弋少风和曹大夫走出医馆,向东而行。曹大夫一从走出医馆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魂不附体,垂头左顾右盼,迈着他两条粗短的腿,紧跟在二人的身后,至始至终,弋少风都没有看他一眼。 七弯八拐,穿街过巷,越走越偏僻,一个多时辰后,便行至了偏僻的巷子之中,抬眼瞧去,只见是屋舍简陋,间隔距离颇远,看来已走出了繁华之地。穿过一条大道,拐入一条巷子,又在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到了一座旧木屋前。 曹大夫看着这些旧木屋,说道:“这是哪儿?” 谢千旬指着前面的一间低矮木屋,说道:“曹大夫,那便是我的家。”曹大夫哦了一声,转头看着弋少风,弋少风只是冷笑,曹大夫脸色一变,慌忙垂头下去。 谢千旬开了门,屋里便传出一股难闻的药草味,曹大夫背着药箱,弯腰走了进去。弋少风站在屋外,目光深邃,看着这间低矮的屋子,淡然轻笑,自言自语:“谢千旬,你的命运与我的命运是相连的。我自然要好好待你的,这一天,时日不久了。” 青芳斋。 小叶与白观音对持许久,都没有动上手,围观之人兴趣缺然,便吃饭的吃饭,结账的结账,一时之间,热闹非凡。白观音愤怒的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和他对持,怒道:“连城呢,他怎么只做缩头乌龟,不敢出来见我!” 小叶笑道:“白观音,连城大哥是你想见就见的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想要成名,就赶紧去追金钹法师,说不定他还未死,你可以除斩蒙古奸细,又能将他的得意弟子打败,我保证,不出一个月,你就名满天下了。” 白观音被小叶的调侃说的面红耳赤,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说道:“你,你!”小叶道:“你什么啊你,走吧,我并不是慈悲为怀之人。虽然你的名号叫白观音,但是我不在乎,你若是想要打架,我随时奉陪,但若是用心不良,随便陷害于连城大哥或者是我们之中的每一个人,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江湖中的千飞雪,你要为民除害就动手。” “千飞雪”三个字一出口,白观音顿时脸色剧变,又想到刚才小叶那神出鬼没的暗器,顿觉得浑身一阵冰凉,警惕的看着小叶背在身后的手,说道:“你真的是千飞雪?” 小叶道:“你不是也很希望我是吗,现在我告诉你了。” 白观音道:“你想要干什么,不要乱来啊,这里可是京城,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小叶笑道:“我又不是白痴,我又不是那种想要出名死不要脸的狗东西,我自然不会为难你。记着了,我就是千飞雪。” 白观音一阵脸红,一阵脸白,左右环顾一眼,见并无人理会,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便快步而去。 小叶看着白观音离去的背影,冷笑道:“江湖正义之士就是这般模样吗!”转身上了楼,进了雅间,就见王九贤正在书写一张新的房契,然后画押,交给琴芳,一脸愧疚的说道:“琴掌柜,王某对不住你,想不到武谢竟会是这种人。” 琴芳道:“王先生哪里话,若不是您出现,今日之事,还真的麻烦至极。请受小女一礼。”便深深一揖,王九贤赶紧扶住了琴芳,说道:“不敢,王某哪敢接受琴掌柜的大礼。唉,我真是很高兴啊,张佶,李勋和李松三人能够得到如此重用,王某真是感激不尽。” 琴芳又和王九贤客套一番,王九贤便告辞而去。 朱琼曦和谢道任拣也告辞而去,临走之际,朱琼曦依依不舍,直到走出了青芳斋好远,还不住的回头。谢道和任拣互望一眼,皆默不作声。 走了王九贤和朱琼曦,雅间之中,就只有连城、琴芳和小叶。 连城道:“少风走了,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小叶笑道:“连城大哥,少风这个人最爱臭屁,你没有看到他离开时候的那一个潇洒模样,我还听到有很多女子称赞他呢。算了,他不在就不在吧,反正他也不大合群,整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琴芳手里拿着一张王九贤新写的房契,道:“拿到了房契,我的心里总算长出一口气。那个武谢,真的莫名其妙,他撕掉那张房契有什么用呢。” 小叶怒道:“那个老王八蛋,那天我遇着了他,非剐了他不可。诶,连城大哥,我这么做也是替你报仇。” 连城皱眉道:“报仇?你替我报什么仇!” 小叶道:“那老小子以前不是将你刺了一个对穿吗,那时候你说他是你的谁谁谁,现在既然跟他翻脸了,就不必忌讳这么多了。连城大哥,泰山之行,我也要去见识见识大场面。” 连城淡然笑道:“你就算不去,我也会带你去的。”小叶大喜,说道:“当真吗?” 连城道:“自然是真的。” 小叶咧嘴笑了,突然从怀里摸出一物,递到连城面前,说道:“连城大哥,恭喜你和琴姑娘开了一间酒楼,这个东西送给你,当作是送你的礼物。” 连城接过手里,却是一块色泽乳白,模样黯淡的璞玉,连城疑惑道:“这是……” 小叶道:“只是我从小佩戴的玉佩,连城大哥,我将它送给你。” 连城看着小叶,半响才说道:“小叶,这玉佩对你很重要,你怎么将它送给我!” 小叶微笑道:“以前啊,我只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现在,有了你和琴姑娘,还有少风,我就不会那么孤单了。连城大哥,我们都是杀手,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众人之前。这一切都要感谢九爷和皇上。这块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算是我的家传。爹娘都不在了,我还要这个传家宝做什么。” 连城看着小叶,心道:“你的孩子气又犯了。也罢,我就替你先收着,等以后你成家立业了,我再还给你。”当下,连城说道:“好吧,你的玉佩我就收着了。” 小叶大喜,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嫌弃这一块难看的玉佩的。” 连城笑了笑,还未说话,吱呀一声,房门开了,弋少风走了进来,眼睛就看到了连城手里的那块玉佩,眼睛扫了众人一眼,随口说道:“小叶,你将终身大事都托付给了连城,难道你是要他给你做媒,帮你娶一个老婆吗?” 见到弋少风,连城道:“少风,你回来了!”弋少风淡然笑道:“白观音太烦,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就出去透透风。诶,那小子走了吗!?” ------------ 第一百三十章 情人之变 连城道:“白观音不足为虑,这件事小叶在做,他应该走了吧。” 弋少风哈哈一笑,说道:“原来你也觉得烦。还是小叶实在,他替你办了。” 小叶道:“我也烦那个白观音,只是连城大哥让我去办,就算烦也要办好了,你说呢,少风。要换了你,你只怕恨不得将他打一个半死。” 弋少风点了点头,又瞄了一眼连城手里的玉佩,转头笑道:“我没有你这么暴力,但是有些事情要做还是要做的。诶,连城,我在想啊,这块玉佩你一定是先替小叶收着,等他娶了媳妇你再还给他,然后再让这块玉佩继续当叶家的传家之宝对吧。” 连城点了点头,说道:“少风,你真是明白我的心思,的确,我先替他收着,等他娶媳妇了,再还给他。” 小叶瞪大眼睛,说道:“一块玉佩还有这些好处!?” 弋少风笑道:“你这块玉佩吧,不好不坏,但是作为传家宝,勉勉强强,勉为其难够资格了。小叶,你看中哪家的花姑娘了,说出来我们替你参详。” 小叶故作生气的说道:“什么看中哪家姑娘,一块玉佩而已,怎么就扯出一大堆这种事情。”突然笑嘻嘻的看着琴芳,说道:“好姐姐,你帮我说说他,这个人真讨厌。就算是我喜欢哪家的姑娘,这里有琴姐姐,她能帮我参详,你们就不必瞎参合了。” 琴芳笑道:“我该做什么啊!” 小叶道:“随便做说什么。”众人说说笑笑,等到晚间,张佶将账本交给琴芳,一脸兴奋的说道:“掌柜的,大喜事啊!”众人一怔,琴芳打开账本,脸上也有喜色,张佶更是满脸喜悦,滔滔不绝的替众人讲解。 次日清早,九爷穿戴整齐,蓝凤仙走进房间,盈盈下拜,说道:“爷,我准备好了,只等您的吩咐。” 九爷看着蓝凤仙,只见她的头发梳了一个桃尖顶髻式,耳戴紫蓝绒晶耳坠,浓画弯眉,眼波含笑,脸颊微微带着白里透红,红唇如樱桃般散发着诱人的魅惑,身穿浅蓝长裙,将身材显露得极是丰满,却是少妇打扮。 看到蓝凤仙这般打扮,九爷微微一怔,说道:“小蓝……” 蓝凤仙道:“爷,你瞧,这般打扮,皇上会喜欢吗?”她的声音温柔,但这一刻,听在九爷耳朵里,就仿佛是一把刀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刺了一刀,他苦笑了一下,温言道:“你很美。” 蓝凤仙道:“爷,你是今天才觉得我美的吗。” 九爷道:“不,自从曹老师将你们交给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美丽的。所以,我才让你去。” 蓝凤仙笑了一下,说道:“爷,我今日一走,恐怕今后就不能回来了。你……” 九爷道:“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来,那一天不会远。” 蓝凤仙突然手捂着嘴,一阵干呕,九爷道:“你怎么了,身子不适吗?” 蓝凤仙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多谢爷关心,我没事。” 九爷的眼睛就如同鹰钩,直勾勾的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怀孕了!” 蓝凤仙脸色苍白,说道:“爷,那是您的骨肉。” 九爷的脸阴沉下来,淡淡说道:“你居然怀了我的骨肉?你不应该怀上的!” 蓝凤仙说道:“爷,我是你的女人,跟你在一起,怀上你的骨肉那是正常的事。” 九爷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你和江府所有的人一样,你们的任务是帮我做事,不是给我怀孩子!”九爷伸出手,一把抓住蓝凤仙的手臂,目光冰冷的看着她发白的脸,低声喝道:“我只差一点就要带你去了,想不到你居然放这样,你是不是想要害死我!” 蓝凤仙的手臂被九爷捏得发痛,她神色惊慌的后退一步,身子就被九爷拉了回来,九爷凑近她的脸,面带寒霜的说道:“蓝凤仙,你知不知道你罪该万死啊!若你刚才不出现这一个反应,你日你就会进到皇宫成为皇帝的女人,那明天就是我的死期!” 蓝凤仙突然双膝跪地,神色更加慌乱,说道:“爷,我不是存心欺瞒,我只是……” 九爷断喝一声:“够了!你太让我失望了。来人!”九爷朝外面喝了一声。蓝凤仙脸如死灰,身子瘫倒在地,颤声道:“爷!”她的声音颤抖,身子也在颤抖,就如同黑夜之中绝望挣扎的夜萤。 哗啦一声,冲进来六七个侍卫,九爷朝蓝凤仙一指,喝道:“把这个贱人拉出去!” 众侍卫答应一声,不由分说,上前就把蓝凤仙从地上拽了起来,蓝凤仙大呼道:“爷,你不应该这样对我,爷!” 九爷头也不回,喝道:“拉出去!” 蓝凤仙挣扎着叫道:“爷,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应该这么对我啊!” 众侍卫听到怀了孩子这几个字,都是一怔,拉扯蓝凤仙的手便松开了,九爷厉声道:“拉出去!” 蓝凤仙大呼道:“爷,我错了,你不应该这么对我啊!爷,爷!” 九爷突然转过头来,满脸杀气的看着蓝凤仙,说道:“你只差一点就害了我,我留着你有何用!?” 蓝凤仙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爷,您看在我怀了……” 九爷道:“你只是我的人,你们职责只是为我卖命,这一点我还要说一遍吗!你违背了你的职责,我怎能留你!” 蓝凤仙目瞪口呆,九爷道:“你失职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蓝凤仙突然高声道:“爷,我知道我失职,但是我怀了你的孩子,你不应该这样对我啊。” 九爷摆摆手,说道:“曹老师训练你们到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你们跟着我的那一天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啊?” 蓝凤仙道:“您说,我们的一切都属于您。” 九爷道:“你们的一切都属于我,包括生命和尊严,你居然为了违背我的命令,怀了我的孩子,难道你这样做了我就会放过你吗!” 蓝凤仙道:“爷,我知道。但是我是一个女人,我每天都陪你,怀上你的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算爷您不要这个孩子,就请您看在蓝凤仙尽心尽力伺候你这么久的份上,绕过我。” 九爷道:“你知道这一天会到来,就应该知道这一天到来之后的结果!” 蓝凤仙颤声道:“爷,难道您就这么狠心吗!” 九爷道:“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你就是这么跟我讨价还价的吗!拉出去!” 蓝凤仙看着毅然决然的九爷,心中由恐惧到惶恐,然后是愤怒,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九爷,神色悲痛,再一次说道:“爷,您就这么狠心吗!” 九爷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蓝凤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爷,你这么绝情,不顾你骨肉的生死,我走!” 九爷突然说道:“你有机会走出江府吗!” 蓝凤仙惊怒交集之下,转身就朝外面跑。众侍卫反应极快,刀剑出手,纷纷上前阻拦,蓝凤仙抢到一人跟前,一掌击在那人胸前,夺过他手里的剑,剑身平移,直刺向另一个拦在大身前的侍卫胸口,那名侍卫仰身而倒,蓝凤仙跨过他的尸体,身子跃出一丈有余。脚未站稳,两个侍卫长剑砍来,蓝凤仙左避右闪,一剑刺中一名侍卫咽喉,身子靠近另一个侍卫,侧身避开他砍来一剑,近身跟前,右膝一抬,咔嚓一声,那名侍卫的胸腔骨被膝盖顶碎,叫声未发,人便气绝而死。 蓝凤仙连杀三人,已经离门边只有六尺距离,身边还有四个持刀剑的侍卫左右杀来。 蓝凤仙扭头怨恨的看了一眼九爷,刷刷两剑,逼退一人,刺伤一人。剩下的两个侍卫从左右两边直攻过来,蓝凤仙一招穿针引线,刺倒左边一人,收剑之际剑身一圈,将右边一人从后心刺穿前胸,左脚飞起,踢翻了先前被逼退的那名侍卫。 蓝凤仙这厉害无论的剑法,瞬息之间将数名侍卫或杀或伤,并无一人站着。蓝凤仙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九爷,狠声说道:“爷,我再最后叫你一声爷。从今日起,我蓝凤仙与你毫无瓜葛!” 九爷见到这数名侍卫或死或伤,脸上竟无一丝惧意,而是满脸的愤怒和杀气,声音冰冷的说道:“你自找的!” 蓝凤仙不再多看一眼九爷,转身就朝外面奔去。只走出两步,门边人影一晃,一个白影蹿了进来,手中的一把长剑挽出两道剑圈,直往蓝凤仙身上圈去。 蓝凤仙暗吃一惊,倒退一步,长剑还了一剑,还未站稳身形,那人迅捷无比的一剑又到,直刺她的咽喉。蓝凤仙身子转动,长剑朝左边一抖,将那一剑挡开,身子跨前一步,想要越过那人夺门而出。 那人似乎察觉她的意图,又是两剑急攻,蓝凤仙招架之时,那人已经蹿到门边,反手将门关上,蓝凤仙的脸顿时就变了。那人关上了门,身子就停了下来,剑尖指着蓝凤仙,蓝凤仙这才看清楚了他的面目,不觉失声道:“弋少风!”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消香玉陨 第一百三十一章 消香玉陨 弋少风并不理睬蓝凤仙那一脸的惊愕,转头看向九爷,九爷一言不发,却是微微点了点头。弋少风突然一笑,淡然说道:“我应该叫你一声蓝姨对吗?” 蓝凤仙惊愕道:“蓝姨?什么蓝姨?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弋少风笑道:“你是九爷的女人,我应该叫你一声蓝姨,难道不是吗。” 蓝凤仙道:“你究竟是谁!” 弋少风说道:“我是谁,呵呵,我还能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叫江少风,也叫弋少风。你说,我还能是谁!”蓝凤仙转头看向九爷:“难道他是你的……” 九爷点了点头,说道:“没错!” 蓝凤仙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弋少风皱眉说道:“什么原来是这样?”蓝凤仙道:“我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一死对吗?”弋少风笑着点了点头。蓝凤仙道:“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有很多疑虑。既然今天我无论怎样都会死,让我说出我的疑虑好吗!?” 九爷道:“你说!” 蓝凤仙道:“江大人,你为什么让你的儿子进训练营?” 九爷道:“为了我的目标,为了我的前程。他是我的儿子,这个秘密我和他都一直保着,这个世上谁也不知道。小蓝,我之所以要告诉你,就是要让你死的明白。” 蓝凤仙的脸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涩然一笑,说道:“四年前我们七衣仙子跟随着你,那个时候你就将他送到训练营。你可知道训练营是一个人间地狱?” 九爷道:“那里是地狱,曹老师带去的一百十五人,最终只剩下三个人,是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蓝凤仙道:“你还是狠心将自己的儿子送到那里?” 九爷道:“为了我的事业,不得不如此。”蓝凤仙道:“你这么做,一点人性都没有。”九爷道:“我是没有人性,但是我相信,我江彬的儿子若是从那个人间地狱里爬出来,那以后他就是最强大的人。若是爬不出来,死在那里,那只能说明他是一个软弱的人,我要这样的儿子有何用!”九爷说到这句话时,可谓是声色俱厉。弋少风握剑的手用力紧了一紧,眼睛放射出两道厉芒。 九爷只是瞥了一眼弋少风,说道:“小蓝,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曹老师训练你们吗!” 为什么要如此,非但蓝凤仙不知道,就连弋少风也不知道。九爷道:“曹老师数十年前是江湖上最出名的隐士高手之一,后来,他进入朝廷当了锦衣卫指挥使。那几年曹老师曹华宇,该杀的或者不该杀的他都杀了。在他的手里,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家庭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孤儿。一年来,江湖传言说什么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如何凶残厉害,但是和曹老师相比较,那是天壤之别。” 蓝凤仙道:“那么,我也是那无数孤儿当中的一个了?” 九爷道:“没错,七衣仙子也好,第二批被训练的一百十五人也罢,除了少风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孤儿。”蓝凤仙点了点头,神色极是悲痛和愤怒,身子忍不住颤抖。 弋少风听到这句话,却是脸色一变,心中暗道:“为什么?那苗家庄死的庄主和夫人又是谁,逃跑的苗红练又是谁?如果死的那两个不是苗庄主夫妇,那是谁假冒他们,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又是一个阴谋不成?假如是一个阴谋,谁又是幕后主使,为什么要演一场那样的戏,连城来京城,又是为了什么?他高调开张青芳斋又目的何在!武谢突然背叛又是为什么?这一切难道有人在暗中安排的吗?连城对这一切知道吗?他为什么当作众人的面说要参加八月十五的武林大会,这一切的后面,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这个念头脑海之中一闪即过,心中一片冰凉,一阵恐惧,一阵愤怒,随即,就笑了,只是他的笑容笑的残忍、恐惧、悲愤!。 蓝凤仙道:“你笑什么?难道你是在笑,你是唯一幸运的人吗!” 弋少风突然厉声道:“我幸运?比起你们,我悲惨十倍百倍!你居然还说我幸运!啊?你们失去了父母,但你们是完整的,我呢?我呢?我呢!”这两个字翻来覆去说了三遍,最后两个字时,说的声嘶力竭,青筋暴起。 九爷诧异的看着弋少风,弋少风冷笑道:“哼哼,这就是报应,我的报应!” 九爷道:“什么是完整的,什么是报应!” 弋少风道:“难道真的要我说吗!”九爷道:“你是我的儿子,我当然有权利知道。”弋少风道:“儿子?我在你眼里就跟连城,小叶一样,只是你的棋子而已,你把我当成儿子了吗!” 九爷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之所以这样对你,只因为我要让你变成一个坚强的人,我所做的这一切,将来也都是你的。” 弋少风道:“那你为什么将所有的事情交给孟来打理,为什么我要和连城小叶住在一起,难道你恢复我的身份就有那么难吗!” 九爷道:“我手握重权之时,就是你恢复身份之日,也就是我将这一切交给你之时。” 弋少风的脸上泛起一抹喜色,说道:“当真?” 九爷点了点头,弋少风道:“我相信您。” 九爷温言道:“少风,你就委屈一段时间,你恢复身份之日,就是你一步登天的日子。” 弋少风突然道:“那连城和小叶呢?” 九爷冷笑一声,说道:“什么叫杀手,有用之时,就是杀手,无用之时……身边的这几个女人也是一样。少风,你要明白,眼下是非常时期,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要用非常手段。” 弋少风笑道:“我知道了,爹!”九爷脸色一沉,弋少风随即道:“我知道了,九爷。”九爷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蓝凤仙听得寒毛直竖,冷汗如雨,满脸都是惊惧之色。九爷和弋少风的话,就如是晴天霹雳一般,将她震在原地。九爷的话,蓝凤仙自然是明白不过,只要他目的达到之日,所有被他利用的棋子都会消失在这个世上。这一天若是到来,那是多么的恐怖,蓝凤仙惊道:“所有的一切,在你们的眼里,都只是草芥一般吗!?” 九爷道:“妇人之仁,只是懦夫所为。” 蓝凤仙道:“你这么做,不怕他们心寒吗!” 九爷笑道:“心寒?哈哈,心寒。你们都是曹老师训练给我的,不是我的人,只是我的工具而已。我的人正在训练,那才是我真正的人,是不会背叛我的。而你,已经背叛我了。” 蓝凤仙咬牙道:“就是因为我怀了你的骨肉吗!?” 九爷道:“因为你动了情。” 蓝凤仙道:“动情?” 九爷道:“没错,你就是动了情。要不是动了情,你根本不会怀上,若是不动情,那么现在,你已经和我走出了江府的大门。” 蓝凤仙沉默了,弋少风却是惊道:“你怀了孩子?” 蓝凤仙鄙视的看了一眼弋少风,说道:“怎么,你害怕会多出一个弟弟或是妹妹出来跟你争夺你爹为尽心机去抢来的一切吗!哈哈,弋少风,你不知道你有多可怜。可是你呢?你竟然得意洋洋,你不看看你,一个失去父亲关怀的人,竟然还理直气壮的在这里与他狼狈为奸。还有不知情的连城和小叶,他们都是……” 九爷喝道:“够了!” 弋少风大步走上前来,对准蓝凤仙的小腹就一剑刺下,蓝凤仙剑尖一挑,挡开弋少风的剑,哪知道弋少风这一剑乃虚招,剑被挡开之际,弋少风身子朝前一滑,右脚飞起,重重的一脚踢在了蓝凤仙的小腹上。 蓝凤仙一声惊呼,身子倒摔出去,将桌子掀翻在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弋少风大步上前,一把揪起蓝凤仙,蓝凤仙已是瘫软在地。 弋少风笑道:“久闻七衣仙子武功和我们不相上下,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蓝凤仙脸色苍白,挣扎着站起,左手捂住肚子,嘴唇发颤,牙齿格格直响,额头的汗珠就像是黄豆般大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的眼睛冒着火,嘲笑的看着弋少风。 弋少风恼羞成怒,说道:“你应该起来和我打一架的,让我看看曹老师的第一批杀手有什么厉害之处。” 蓝凤仙只是咬牙切齿,弋少风突然问道一股腥味,顺着方向看去,就见蓝凤仙的下身裙子,一片殷红,她站立的地方,已淌了一滩鲜血。 弋少风脸带杀气,说道:“你为什么用这种嘲笑的眼睛看我!” 蓝凤仙一脸痛楚,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因为,因为你是一个小丑。”只因痛楚咬牙,她的嘴里渗出一丝血迹。弋少风将剑抛在地上,抬起拳头,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说道:“你就再出一点血吧!” 蓝凤仙啊的一声惨叫,双腿夹紧,血水却犹如喷泉一般顺着她的双腿流出,湿透了她的裙摆,也湿透了地面。她的脸上,只是露出惨白的嘲笑,痛苦已使她说不出一个字。 蓝凤仙扭过脸来,怨毒的看着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的九爷,她的眼睛里,突然流出了泪水,九爷只是一声冷笑。弋少风将蓝凤仙提了起来,又是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蓝凤仙双眼便失去了光彩,弋少风低声喝道:“快说,你为什么用嘲笑的眼睛看着我!” 蓝凤仙露出惨笑,张开嘴,动了一动,洁白的牙齿此刻已是一片红色。弋少风抬起了拳头,就在她的脸上打了一拳,喝道:“说!” 蓝凤仙吐出一口血,身子发颤,声音也发着缠,说道:“你,你永远都不会……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句话几乎是用气说出来的。 弋少风的身子都在发抖,眼睛冒着凶厉的狠光,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我永远都不要知道!”抬起手来,又在她的肚子上打了一拳,蓝凤仙的身子就软绵绵的滑倒下去。 弋少风又将她提起来,左手入怀,摸出一把匕首,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一寸来长的口子,鲜血顺着匕首的锋刃流了下来,蓝凤仙轻哼一声,剧痛使她睁开了眼睛。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莫名其妙 弋少风看着她因痛楚睁开的眼睛,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水,手中的匕首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蓝凤仙失去了光彩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看向站在一边的九爷,就听到弋少风轻声说道:“你是在求他吗?你的眼神是在求人吗,嘿嘿,原来你也很怕死。” “我不怕死。”蓝凤仙开了口,她的声音显得极是微弱,嘴里有冒出了一丝鲜血,苍白的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泛起了不自然的笑容。“我不怕死,一直以来我都不怕死。反倒是你……” 弋少风手碗用力,手中的的匕首,突然抵到了她的肚子上,染了血迹的衣服,被锋利的匕首划了一条口子。 蓝凤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这一刻,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她害怕过,祈求过,但是,始终还是来了。 “你犯了很多错,今天,你就要为这一切偿还。蓝姨?”弋少风的这一声蓝姨,说得言不由衷,说得很是轻蔑。 “咳。”蓝凤仙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弋少风,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所做的一切,老天爷都在看着,总有一天,他就会来找你们索要回这一切的。这一天不远了,到时候,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弋少风冷笑道:“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比权力更强大更厉害的武器!权力可以让老天爷对我敞开光明大道,直往辉煌的大道。一个人若是死了,围绕着他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即便你怀了孩子,即便你曾经伺候过九爷,你死了,这一切就都飞灰湮灭。一段时间过后,谁也不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一个名叫蓝凤仙的人出现过。” 蓝凤仙的嘴角动了一动,“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在弋少风的脸上,道:“动手吧,你这个怪物。” 弋少风突然脸色一变,眼露出两道厉芒,低声喝道:“我是怪物!你说我是怪物?” “所有的人,所有卷入这个漩涡之中的人都是怪物,只是你最可怜,你最可怜,你知道吗。” 蓝凤仙双手撑地,身子颤巍巍、慢慢的站起来,鲜血染红的浅蓝裙子此刻就像突然掉入染缸里捞出来的一样,让人不忍目睹。此刻她已是强弩之末,生死一线。 弋少风等她她站起来,伸出了手,一把将她的头发抓住,往回一带,蓝凤仙的身子就被拉了回来,弋少风将身子靠了过去,蓝凤仙就倒在他的身上,弋少风轻轻的微笑道:“你还想哪里去!”右手一抖,匕首就对准了蓝凤仙的左腰。蓝凤仙的身子猛然一颤,摇摇晃晃的站立起来想要倒退,却只听一声“噗”,匕首就插进了她的左腰,只留下柄手抓在弋少风的手里,鲜血顺着柄手滴淌在地,她的身子软绵绵的,顺着弋少风的身子滑倒在地,脸上闪现过痛楚、悲哀、绝望,各种神情尽皆都写在了脸上。 弋少风看着倒地气绝的蓝凤仙,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拭了匕首人的血,便揣入怀里,突然转头说道:“你满意这个做法吗?” 九爷眼睛如钩子一般盯着弋少风,许久,九爷道:“我希望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弋少风说道:“我能够处理。” 九爷转过身,开门走了出去。屋外,阳光绚烂,夺目耀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这刺眼的阳光似乎带着刺,九爷只瞧了一眼,双袖一挥,背在身后,大步走出江府。 豹房。九爷见到了朱厚照,叩拜之后,朱厚照道:“江彬,你不是说今日要给朕看一样好东西吗?东西呢,朕怎么没有瞧见!” 九爷道:“皇上,臣该死,本来是今天带给皇上的,但是出了一点差错,臣不敢带来见皇上。” 朱厚照说道:“朕现在不想女人,我是说那个蒙古僧人的消息。” 九爷道:“原来皇上是这个意思。臣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只不过这事有些麻烦,恐怕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朱厚照点头说道:“不打紧。鞑靼时常枪杀边界百姓,你们有何良策?” 钱宁道:“皇上,臣以为,应当派兵驻守,不让鞑靼军有所得逞。” 朱厚照道:“朕听说,鞑靼大汗多年以来时刻带兵来犯。我大明将领竟无一人敢与之匹敌,就算有,也只是略胜一二,杀敌不多。二位卿家,这位所谓的鞑靼大汗,朕早晚有一天要与他决一死战。”说到这里,朱厚照满脸兴奋,神色之中,似乎看到了率领万军,驰骋沙场,与鞑靼军队决战的场景,一颗心就飞跃了出去,嘴里连连说道:“那个蒙古僧人可以利用一番。江彬,这件事交给你。记住了,千万不要把他弄死。” 九爷道:“皇上,金钹法师武艺高强,中原武林怕是少有敌手。我们想要利用他,只怕是难上加难。” 朱厚照眉毛一扬,说道:“昨天他不是在青芳斋一败涂地吗,怎么说少有敌手!?” 九爷道:“皇上,金钹法师受伤,是故意而为。” 朱厚照喝一旁的钱宁脸色一变,同声道:“什么!?” 九爷道:“刚开始臣也以为他中了暗器,负伤而去,后来臣才得知,他是故意受伤,瞒骗皇上。” 朱厚照道:“他知道朕在那里?” 九爷道:“金钹法师去那里,主要是为了与中原的江湖高手过招,想不到他会认出皇上。此人阴险狡诈,先是让臣的一个属下出了丑,又将那些道士身边的一个高手一招之间搞得狼狈不堪。这之后的种种表现,都是为了表现给皇上看而已。若是真的动手拼命,就算他最后失败了,青芳斋也会被搅得一个天番地覆。可是昨天,只是断了一双筷子,一个杯子没有了底而已。” 朱厚照若有所思的说道:“是啊,这一点很不合情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九爷行礼道:“是,皇上。” 钱宁看了一眼九爷,脸上有些不大自然。 江府,阁楼。 连城坐在厅中喝茶,小叶从二楼走下来,喃喃说道:“少风今天起得真早,我还没有见到他,他就出去了,唉,也不知道这小子一天到晚的忙活什么。” 连城道:“少风一向都是勤快的人,忙活自然有他要做的事。现在也不早了,日上三竿。” 小叶说道:“我们和他做的事情也没有区别啊,还不是一样的完成任务吗。只是没有他勤快而已。” 连城道:“每个人都有他的习惯,少风的习惯就是这样。” 小叶笑道:“一天到晚那小子都是笑眯眯的,好像没有什么烦心事,这样的人烦心事一少,人就变得很滑嫩,所以啊,这段时间以来,少风脸上的皮肤变得比原来好得很多,看起来是越来越年轻了。” 连城听到弋少风脸上的皮肤越来越好,皱眉道:“你这个比方太牵强了,不过也有道理。难道他有娶媳妇的倾向不成。” 小叶笑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这档子事,这小子经常都不露面,八成是在这事。呵呵,你不知道这个人抠得很,在下可好了,只要他一成亲,我马上跟他要一大包糖,再慢慢地吃一个月。”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那包糖吃完了,你的牙齿也就掉没了。” 小叶哈哈大笑说道:“那我就吃上一吃。” 说说笑笑,片刻之后,有人来报:“连城公子,有人找您!” 连城道:“谁找我?” 报信的人说道:“是一个姑娘,她就在府外。” 一个姑娘?是琴芳,还是朱琼曦?连城站起身,说道:“带我去看一看。” 府门外,的确有一个姑娘,连城隔得极远,就看到了朱琼曦,心想:“她怎么来找我,难道有什么事情吗?”开口说道:“郡主,你找在下有什么事!” 朱琼曦微微有一些局促,扫了站在两边的护卫一眼,欲言又止,转身缓步朝西而去,连城大步跟了过去,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朱琼曦俏脸一红,低声道:“我闲着无聊,过来找你出去玩。”原来是这样。 连城道:“谢大侠和任大哥呢。” 朱琼曦生气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为什么我走到哪里他们都要跟到哪里!连城,你知道吗,这种时时刻刻都被严加看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朱琼曦是郡主,千金之躯,出行自然是有护卫保护。但是朱琼曦此时情窦初开,每时每刻都想着来见心上人,不料,谢道这个老顽固始终时刻喋喋不休,不是说这是歹人,那就是奸人,动不动就是白刀进红刀出,朱琼曦心中生厌,奈何他不得。任拣虽然性格虽然是至情至性的人,但是那只是对她,那天任拣和武谢碰了面交了手,人变得有些恍惚了。 今天,朱琼曦千方百计,摆脱了谢道和任拣,终于得以自由,跑来找连城,一路上,可谓是心潮澎湃,有紧张害羞。最后鼓起勇气跑到了江府的大门口,就让士兵去通报连城。 连城是不知道朱琼曦的这份心思的。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乱真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乱真 连城自然不知朱琼曦心意,朱琼曦却知道她自己的心意。不知为何,她心底涌现出来的,尽是连城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怒,尽管这些只是连城不经意的流露,但朱琼曦心中,却时时涌现在脑海之中,就像是着了魔,中了毒。 此刻站在他面前,却有几分矜持和羞涩,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连城看着她因紧张显得不知所措的脸,喂喂一声感叹。 “连城,我们去走走好吗!”朱琼曦突然开口说道。 连城见到她后,二人就走下了台阶,朱琼曦却这样说,话说出口,便觉失了误,不觉一声苦笑。 连城答道:“好。” 不让她难堪,连城只好答应了一声。扭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跑来找我,自然是是对我有心,但我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在我心中,只有阿姐一人,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少风对郡主似乎有意思,我应该成全他。郡主和少风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我不应该插足其中的。 弋少风和朱琼曦并无关系,连城就没有插足之说,这些念头在他心里,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此刻的苗红练生死不知,每时每刻他都在想着她的安危,尽管身边有一个陪他经历生死的琴芳,但连城只是将她当做知己,对她并无非分之想。 朱琼曦对他爱慕,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是连城却不忍拒绝朱琼曦,每一次朱琼曦都会以各种借口约他,连城都只是陪她到处走走。 走下了石阶,连城转头之间,就看到弋少风从府里走了出来,张嘴想要叫上弋少风一同去,以便给他创造机会,哪知朱琼曦眼尖,瞧了瞧大步而出的弋少风,一把抓住连城的手,不由分说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连城苦笑道:“你让我跟少风说句话再走也不迟啊。” 朱琼曦却只是说道:“连城,我遇到一个好玩的地方,现在我带你去看看。” 弋少风看到凌晨和朱琼曦牵手离去,微微一怔,便驻足在门边。 人群熙攘,喧哗声中,连城与朱琼曦便消失在视线之中。江府的门口,弋少风轻摇折扇,轻风袭来,衣摆卷起,发髻遮眼,眼中似有异彩。他看着远去的连城和朱琼曦,转身朝东而去,那正是谢千旬家的方向。 他刚刚杀了蓝凤仙,当着九爷的面将她杀死在九爷屋中。屋中无人,只有三尺神灵。只是神灵无眼,漠视一切。 弋少风到了谢千旬的家,曹大夫已经到了。谢老夫人年过半百,已是卧榻一年有余,却是面容枯槁,双目浑浊,躺在破旧的床单下,就如一张蒙在枯骨之上的老树皮。 “恩公!” 谢千旬见到了弋少风,谦恭的说道:“您来了!” 弋少风微微一笑:“伯母好些了吗。”走到床边,谢老夫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打量这个出钱救了她的恩人。 “老……老妇……多谢……” 弋少风轻轻按住谢老夫人的手,柔声道:“伯母,用不着多说,好好休息。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的手像是温暖的太阳,谢老夫人那张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她的儿子。 “娘!” 谢千旬眼圈发红,手里端着药,那是刚煎好的好药,曹大夫拿出来的压箱好药。 弋少风站了起来,谢千旬喂母亲喝完了药,随着弋少风走出屋子。 “恩公。” 谢千旬神色恭敬,语气诚恳,似有一种自卑的谦逊。 弋少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谢千旬垂着头,没有注意弋少风的表情。 “千旬,我救你的母亲,不是要你这样卑贱的恭维我,敬重我,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谢千旬惊愕的抬起头,看到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深邃的眸子就如一潭死水,仿佛将他笼罩其间,挣脱不得。 “恩公,您请说。” 弋少风说道:“你是一个人才,今后,你对我会有帮助的。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的你母亲,让她尽早康复,你为我做事,也会心无旁骛。” 谢千旬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明天,我早一个人来照顾你的母亲,你就放心跟我学武功。” 谢千旬一脸的惊讶:“学武功?” 弋少风笑道:“对,学武功。不但要学武功,就连我的说话举止,你都要学。” 看着弋少风的满脸笑容,谢千旬心底深处打了一个寒颤。弋少风道:“你只有学会我的一切,你才有人人羡慕的前程,才会让你的母亲过上好生活。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对你……” 谢千旬点了点头,说:“恩公,自从您将我从卖身救母的牌子下拉起来时,我的生命就属于您了。” 弋少风笑了,笑得很满意。连声说道:“好,好。” 折扇轻摇,弋少风在谢千旬的注视下,走出了巷子。 第二天,果然,弋少风找来了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那个女人在弋少风的安排下,替谢老夫人洗衣做饭,熬药,这一切,谢老夫人和曹大夫都是目瞪口呆。 谢千旬诚惶诚恐的看着,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一份感激之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跟我来吧。” 谢千旬跟着弋少风,往东行了三四里,进了一片树林。找了一个空地,弋少风右手一抖,长剑立身而出,叮的一声,插在谢千旬的面前。 “恩公!”谢千旬面如土色,看着插在面前一尺之遥的水银剑。 弋少风道:“拿起它!” 谢千旬依言拿起,弋少风摸出匕首,砍了一截树枝,去掉首尾,只留下三尺枝条在手,说道:“我练习一招,你就跟着学一招。” 谢千旬答应一声,弋少风摆出一个起手势,说道:“凡是用剑之人,起手势差不多都是一样。但我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就是我的剑不是平举,而是剑尖离地有五寸。” 谢千旬依言照做,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招是起手式,手腕微抬,剑身划了一个半弧,剑尖与左肩平衡,平削而出。这便是第一招。第一招不能伤人,只是预防招式……” 弋少风树枝在手,连比带划,逐一讲解。这一教,就教了六七日,谢千旬才掌握了弋少风所传授的剑法。虽然招式不多,但是每一招都极其凶险诡异,每一招都可以使对手送命。 这几日之间,谢千旬不但学习剑法,还学习了弋少风的说话口气和动作。虽然学的是是而非,但弋少风看得出来,假以时日,谢千旬一定足以以假乱真。 满头汗水的谢千旬虽然毫无武功基础,但是剑法学的却极好,这数日下来,确实精进不少。 这一日,弋少风将一把与水银剑一模一样的长剑交给谢千旬,说道:“这把剑是我前两天找人铸的,外表与我的剑一样,以后我不会常来,你就用心练剑和学习我教你的这些。” 谢千旬吃了一惊,问道:“恩公,您要去远方吗?” “不,我还有很多事。这段时间我要去江南一趟,你每天都要勤练武功和我教你的这些。你母亲的病就放心。曹大夫会医好她的。千旬,你天赋不错,学东西很快。我走之后,好好保重。” “……恩公。” 谢千旬深深一揖,弋少风就已大步而去,头也不回。 谢千旬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他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学着弋少风的样子,嘴角动了动,牵起一丝微笑,折扇一摇,笑道:“这样好啊。” 此刻若是连城和小叶看到谢千旬,定然会吃惊的以为他就是弋少风。此刻的谢千旬,已然是白衣飘飘,长剑插在腰间,折扇在手。自然,这一切都是弋少风为他准备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好奇,其中还有一丝不懂世事的稚嫩。即便他学着弋少风的样子让目光变得犀利,却显得相形见绌。 弋少风的眼神,是柔和的犀利,波澜不惊的灼热,鹰钩锐利的温柔。即便是平常,有时候笑起来,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十分奇特,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谢千旬要学这种眼神,那谈何容易。 “我为什么学不会他的眼神呢!” 走出树林的弋少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轻摇折扇的谢千旬,淡然笑道:“谢千旬,谢千旬。”便翻身上马而去。 …… 时间飞逝,转眼间半月已过,这半个月来,青芳斋的生意可谓是天天爆满,连城只是开张那天和琴芳见过一面,这段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连城打算过一会去看琴芳,小叶急匆匆的跑进厅堂,满脸尽是惊讶之色。 “出什么事了?” “连城大哥,出大事了,郡主被抓了!” 连城吃了一惊:“被抓了,被谁抓了?” “不知道,九爷叫你过去。” 连城随小叶到了九爷书房,弋少风已经到了。行过了礼,九爷摆手道:“前天南昌来了两个人见了皇上,说宁王有谋反嫌疑。钱宁就让锦衣卫抓了朱琼曦。”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混账的事,混账的人?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混账的事,混账的人? 连城、弋少风小叶三人面面相觑,都是暗自吃惊。 朱琼曦怎么会被抓?钱宁怎么会抓朱琼曦,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两日前,南昌府来了两个人,名叫阎顺和张宣。这二人是宁王朱宸濠宁王府典宝副阎顺和张宣来到京城,上了奏折说宁王与谋士李士实、刘养正,南昌都指挥葛江有谋反嫌疑。 这一奏折上去,朱厚照很是惊讶,便立即让人调查。岂料钱宁将朱琼曦抓了起来,关进了牢房。昨天朱厚照没有上朝,九爷并不知道这件事。直到了晚间,才有人将此事通知了九爷,震惊之下,九爷便察觉出这是一个对他不利的诡计。 今日一早,他就叫来连城三人,将此事大概讲了一遍。 九爷目光扫了众人一眼,道:“钱宁这厮,做事如此草率,真是该死!你们快换好侍卫衣服,随我进宫。朱琼曦是郡主,和江府的关系匪浅,她若是出了事,我也逃不了干系。”说话之间之中,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连城。 九爷的意思明显不过,朱琼曦这几天来,都来找连城,如今朱琼曦被抓,钱宁将此事搅上一搅,这个账自然要算他的头上。 连城沉吟片刻,说道:“九爷放心,郡主是不会有事的。非但无事,九爷还会得到皇上的奖赏。” 九爷眉头一皱:“此话怎讲?” 连城道:“钱宁抓了郡主,无疑是向你示威。这其中的关系是向您说明你与宁王交好,这一点钱宁是摆脱不干系的。宁王送给钱宁重礼,他自然不敢将此事闹大。他拿这件事威胁您,无非是说,在皇上面前,他永远都是第一人,而您则是他的跟班。他这么做,无疑是向您表明,您要听他的话。” 九爷冷笑道:“钱宁,钱宁,他算什么东西,想要打垮我,就凭他,下辈子吧。你刚才说的,我明白了,走吧。” 侍女端出三件侍卫衣服,连城三人换上,随九爷除了江府,便进了宫,在偏殿见到了朱厚照。朱厚照端坐如山,钱宁等人都在。 看到进来的九爷,钱宁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九爷只是习惯性的点了点头。带头行礼。礼毕,九爷道:“皇上……” 朱厚照一脸的不悦,看着九爷,淡淡说道:“江彬,宁王的女儿被钱宁抓了,你怎么看!” 九爷道:“皇上,这是臣要向您汇报的事情。” “哦?说吧。” 九爷转头看向一边脸带微笑的钱宁,心想:朱琼曦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抓。你这么做,无疑就是向我警示。哼,你得皇上宠幸,我又何尝不是。 朱厚照转头对钱宁道:“钱宁,你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吧吧。” 虽然九爷已经得知事情缘由,但是朱厚照让钱宁说一遍,九爷也只有耐心听钱宁讲起。 钱宁又看了一眼九爷,阴阳怪气的说道:“江大人,两天前南昌府来的两个告状人,身份是典膳,名叫阎顺和张宣。他们密报说宁王勾结南昌的指挥使葛江,率领群众挖深护城河,还到处抢夺良田等等。他们怀疑宁王有造反之嫌,就偷偷溜出来,日夜不停的赶往京城,报告给了皇上。咱家不得已,就只有先将郡主抓住,到时候宁王敢乱来,就拿朱琼曦开刀。只是朱琼曦这几天经常到江大人的府上去溜达,为了消除误会,皇上就让江大人来解释一下。” 朱厚照点头道:“钱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九爷冷眼看了一眼钱宁,心想:钱宁,你的算盘打的也太响了,只可惜你不配做我的对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忌惮你呢?只是现在我的地位不是很稳定,先诓着你一些,等时机成熟了,就有你的好果子吃。 心中有如此念头,却说道:“皇上,南昌来了两个人告宁王的状,钱大人就将他们抓起来,这实在是不妥,大大的不妥。” 这话一出,钱宁却是脸色一变,吃惊的看着九爷。九爷恭恭敬敬,虽垂着头,却直视着朱厚照的眼睛 朱厚照皱眉道:“说,有何不妥!” 九爷道:“那两人是什么人,无非只是无名小卒而已。一来京城就打宁王的小报告,先不说动机如何。就说宁王修护城河和抢夺良田这件事吧!这件事平常得很。修护城河的话,自然是疏通河道。现在是夏天雨水季节,雨水自然而然的很多。全国都在修河,南昌宁王修河,也是如此。至于抢夺良田,这纯粹谣言。宁王是藩王,自然不会在乎一亩三分田地。南昌这么大,有一两个土豪抢良田,也很正常。那两个人来报告,这显然是收人钱财,陷害宁王来的。皇上,您想想,朱琼曦是宁王的爱女,被视为心头肉。她在京城里,宁王就在家搞造反,这岂不是大大的荒缪,明摆着诬陷吗!” 朱厚照道:“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钱宁,你去吧!将郡主朱琼曦放了,顺便替朕赔一下礼。” 钱宁脸色一变,胖乎乎的脸微微颤抖,道:“皇上,江大人……” 朱厚照还未说话,九爷说道:“钱大人的做法没有错,相反,钱大人这么做,表现了他对皇上的忠诚。要怪就怪那两个小人。” 钱宁脸上露出了笑容,感激的看了九爷一眼,九爷微微一笑道:“皇上,那两个报信的人呢?” 朱厚照道:“被安排住下了。” 九爷道:“皇上,您被蒙骗了,怎能放过这二人呢。” 朱厚照怒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钱宁,现在先去拿人,然后再把朱琼曦放了,好好跟她解释,就说这是误会。这样吧!江彬,朱琼曦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让她心安,觉得住在京城是最安全的,要让她没有心理阴影才好。” 九爷道:“是。”嘴里答应,眼睛看向连城,连城自然之道九爷的意图。 钱宁道:“皇上,拿了之后该如何处置?” 朱厚照道:“每人五十大板,打重一点,让他们吃点苦头!打完之后让他们他们滚回老家种田去吧!喜欢种田的人就要赏赐这些给他们,也算是一种教训。” 众人道:“皇上英明。” 朱厚照一笑,说道:“钱宁,先去把那两个人拿下了,再去放了朱琼曦。” 钱宁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走,朱厚照叫道:“等一等!” 钱宁停下脚步,朱厚照道:“这样吧!把他们抓到这里来,然后去放朱琼曦出来,当着她的面打这二人,才能显得朕的……显出朕的……诶,就是要让她知道朕也是被欺骗的就行了。” 钱宁答应一声行礼而去,不稍片刻,身着粉红衣裙,满脸憔悴、失魂落魄的朱琼曦垂着头,被带了进来。众人看去,见她只是消瘦了很多,却并未吃过苦头,手脚并未上锁。 朱琼曦跪下行礼,朱厚照说道:“平身!” 朱琼曦站起身来,神色慌乱的四下张望,一眼便瞥见了连城,原本失魂落魄的朱琼曦眼圈一红,险些就掉下眼泪,连城朝她微微一笑,朱琼曦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大慰,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朱厚照看的直皱眉头,却并未说话,心思一转,笑眯眯的朝连城使了一个眼色。 朱琼曦和连城的表情交流,自然瞒不过朱厚照的眼睛。心道:江彬的手下都能搞定宁王的女儿,看来有好戏看了。嗯,我要支持这两个人搞一搞关系。到时候就可以看一看宁王和江彬有没有关系。 念及此处,朱厚照就露出关怀的笑容,温言说道:“郡主啊!朕听信阎顺和张宣的鬼话,害你进了牢房。昨天江大人和钱大人调查好了,这件事是他们诬陷宁王叔的。” 朱琼曦扑通跪地,哽咽道:“多谢皇上替臣做主,替父王做主。” 朱厚照道:“诶,别这么说嘛。这事啊!全靠连城,他帮了很大的忙。”说完笑眯眯的看着连城。 连城一脸的惊愕,随即便面无表情,心想:“我几时帮过她的忙了,我也是刚刚得知的,这不是让我难做人吗?” 朱琼曦一脸的惊喜,心想:“连城,想不到会是你帮了我,谢谢你。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无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想到这“你要什么……”,不觉神色一阵扭捏。 九爷一脸的诧异,寻思:“连城怎么知道,难怪这几天他一直不在,原来是调查这件事了,做的不错。”微微点了点头,赞许的看了一眼他。 小叶一脸的兴奋,心想:“连城大哥果然不愧我的偶像,做事情就是这么利索。等一下好好看那两个家伙被揍时的表情了。”想着,便觉得手痒难挠,恨不能阎顺和张宣的那五十板子让他来打。 弋少风一脸的淡笑,眼睛扫过了众人的脸,最后看着连城,淡然一笑。 朱厚照一脸的笑眯眯,看着众人的表情,猜测他们心中想法,觉得十分有趣,只差一点未能忍住。 脚步声响,钱宁带着锦衣卫押着两人进了殿中。 走到跟前,钱宁喝道:“跪下!” 数名锦衣卫不由分说,在那两人脚下一绊,扑通声响,便跪倒在地,二人嘴里连呼冤枉,神情甚是狼狈。 连城看时,那两个人年纪都在四十岁上下,书生打扮,此刻却是一脸的惶恐。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是非曲直1 看清楚那两个人时,朱琼曦惊讶的说道:“阎叔叔,张叔叔!” 二人抬头一瞧,就看到了满是惊诧表情的朱琼曦,不觉面红耳赤,其中一个脸庞微胖的男人道:“郡主,请您向皇上求情,我们是冤枉的!” 朱琼曦一脸的不可置信,说道:“你们怎么是被冤枉的!阎叔叔,张叔叔,我爹待你们不薄,你们怎能如此污蔑于他呢。” 二人同时一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被抓,并非得罪了皇上,而是因为上书之事。可为何被抓,他二人又想不明白。 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名叫阎顺,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极不顺眼,只听他说道:“皇上,我们真的是被冤枉的!请皇上明察!” 另一个身材较瘦的汉子名叫张宣,唇留微须,一双三角眼,看模样便知此人并非善类。他也说道:“是啊,皇上,我们是被冤枉的。” 朱厚照道:“你们冤枉什么,你们知道朕让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或许是好事一件呢,怎么就说冤枉了。” 张宣道:“皇上,锦衣卫将我们带来,还拷上了镣铐,自然不是嘉奖了。” 朱厚照笑道:“你倒是挺聪明的。” 张宣脸上一喜,说道:“多谢皇上夸奖。” 朱厚照喝道:“胡说,朕什么时候夸奖你了,你差一点让朕背上一个不好的名声!” 被朱厚照这么一吼,张宣刚浮在脸上的喜色瞬间一僵,恐惧之色爬上脸颊,磕头道:“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 朱厚照双手抱肩,便往椅子上一靠,双腿叠放,搭在桌案之上,双肘按住椅子护手,脚下使劲,想要靠在墙壁上看戏,使了几次力,椅子纹丝不动,朱厚照一怔,朝一名中年太监使了一个眼色。那名太监只顾看跪在地上的阎顺和张宣,没有注意到皇帝的眼色。 朱厚照很是不悦,心想:榆木脑袋。 一声轻咳,众人都看向朱厚照,见他这副摸样,都是一怔,朱厚照脸上一阵尴尬,哈哈一笑,众人均觉莫名其妙。见他这个姿势,那太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您哪里不舒服吗?” 朱厚照心中恼怒,心想:我哪里是不舒服,是这张椅子靠不到墙边,它根本就不动。朱厚照手指一勾,等那名太监小心翼翼的将脑袋靠了过来,轻声说道:“帮朕一把。” 太监道:“皇上,你闹肚子拉在里面了?” 朱厚照随口道:“是啊……”觉得不对劲,眼睛一翻,就要纠正刚说出的话。那太监听到“是啊”两字,便大惊失色,站起身来尖着嗓子喊道:“王太医何在!” 这五个字一出,众人都是脸色一变,心想:“皇上这是怎么了,难道身子不舒服?”一个个都是脸色紧张,九爷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待要询问缘由。 朱厚照一把将那太监拉过来,踢了他一脚,低声喝道:“你叫太医做什么!” 那太监一脸的惶恐,说道:“皇上你拉……”朱厚照一把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你滚蛋!” 那太监张大嘴巴,不敢多言了。 九爷瞧出,朱厚照并无异样,弯下腰低声问道:“皇上,您需要微臣做什么。” 朱厚照道:“江先生,这张椅子真重,你帮朕一把,朕要靠在墙上好好看这两个人如何辩解的。”朱厚照说话时,声音极低,只有九爷一人可以听到。 九爷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原来他是想脚搭在案桌上,将椅子放朝后倒,让背背靠在墙壁看戏。这姿势极是舒服,朱厚照果真是想法颇妙。 九爷凑近朱厚照耳边,低声道:“皇上,这有些困难。” 朱厚照道:“江彬,你聪明绝顶,怎么会有困难呢。别说了,帮朕一把,这椅子实在是太重了,朕的力气不够。” 九爷道:“皇上,这把椅子是可以往后放倒,但是墙壁离这里还有一丈多远。” 朱厚照一呆,回头看了一眼,恍然想起,这里不是他的书房,书房的椅子的确离墙壁极近,脚一伸,身子往后一靠,就舒服的靠在墙上了。这偏殿,非但椅子离墙壁较远,而且椅子的重量也非一两人能抬动的。 朱厚照随即笑道:“要不,将案子搬到书房去,朕在那里弄了一张很轻的椅子,离墙壁也很近。” 九爷笑道:“那样子的话,真的不错,但是皇上,您是要给郡主一个小小的交代,只能在这里了。要不,等他们领了五十棍后,送走了朱琼曦,皇上再去书房,重新审过,在重新看过,岂不是快哉。” 朱厚照大喜,说道:“不错,就按你的意思。”九爷拱了拱手,直立起身,刚要转身,就看到两只鼓得高高的双眼圆瞪,一张粉嘟嘟的胖脸几乎贴在他的脸上,不觉一怔,说道:“钱大人!?” 钱宁嘿嘿一笑,说道:“咱家是看皇上有无吩咐,在此候着。没有吓到江大人吧。”他的话音很是怪调,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抹着的浓粉似乎就要掉下一层来。 说话之时,钱宁退了一步。原来九爷和朱厚照低声细语,钱宁并没有听到,便附身细听,哪知道皇上和九爷说的都很小声,还十分高兴,钱宁一句都没能听到,心中颇为不满。 九爷和朱厚照说话声很小,并非只有他二人听见,连城、弋少风和小叶,都听的极是清楚,他们三人都是极有经验的人,朱厚照的反应和与九爷的交头接耳,三人都暗自运功到了耳中的内耳处细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三人互望一眼,不觉有些好笑,但谁都未笑,脸色却是各异。 虽然站在一旁的钱复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但偷听别人说话之事,他并无兴趣,也不肖去做,更何况是皇上面前。 朱琼曦和跪地的阎顺、张宣等一干人,自然是莫名其妙,还真以为皇上出了事。 这时,只听一声惶急的声音喊道:“皇上,臣来迟了,臣该死!” 话音之中,一名年过花甲,身材微胖的太医急上气不接下气,匆匆的跑来。众人一怔:太医!? 随即便转头看向朱厚照。朱厚照瞪了那名吆喝的太监一眼,那太监吓的脖子一缩,朝着正要说“皇上龙体安恙,臣照顾不周……”请罪之言的老太医挥手道:“王太医,皇上没事,去吧。” 王太医哪里肯听他的话,急急上前,伸出枯槁的右手,就要替朱厚照搭脉。朱厚照双手朝后一缩,说道:“王太医,朕无事,你下去吧!” 王太医指着那说话的太监说道:“张公公刚才的话……”那名太监名叫张永,是朱厚照身边的掌印太监,平时也照顾一下朱厚照的起居。 张永道:“王太医,皇上说了,他没事。” 王太医看了一眼张永,心中恼火,心想:“老夫拼了老命的跑来,你就说一句皇上没事,就打发了,真是岂有此理。”心中虽怒,脸上却强颜欢笑道:“是,是。” 朱厚照道:“这是张永的失误,朕会处罚他的,下去吧。” 王太医朝朱厚照行了一礼,伸手擦拭脸上汗水,因急急赶来,脸上的汗水都还未干,便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偏殿。 王太医走后,众人又看向跪地的阎顺和张宣。朱厚照向朱琼曦道:“郡主,你有话问他二人吗?” 朱琼曦道:“皇上,臣有一些问题想要问,请皇上……”朱厚照大手一挥:“批准!” 朱琼曦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皇上。”转头看向阎顺张宣二人,沉默片刻,说道:“我爹一直待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如此诬陷他与人勾结谋反呢!”这句话刚才她也问过,但是此刻重新问,自然是颇有深意的。 阎顺与张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二人被抓来,是因为这件事。当下,张宣脸色慎重的说道:“王爷和都指挥葛江确有合谋,是李士实安排策划的。证据确凿,所以我们就连夜赶到京城上书皇上。”说着话,看着朱厚照,再一次的确定是否被抓真的就是因为此事,若是如此,那就好了,于是说道:“皇上,您将我们抓来,真的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朱厚照道:“对啊,难道还是别的事不成?” 阎顺和张宣都长出了一口气,齐声道:“多谢皇上。”互望一眼,都露出了笑容,瞥了一眼盯着他们的朱琼曦,眼神之中,颇有几分怜惜,心想:宁王就要倒霉了,只是可惜了如此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也罢,等我们说出了宁王谋反的事实,再向皇上求情放过朱琼曦,也算是宁王待我们不薄的恩清了。 二人想法一般,张宣深吸一口气,义愤填膺说道:“对!宁王勾结葛江的事情,臣都写在了奏折里,皇上明察!” 朱厚照说道:“郡主啊,你代朕问一问吧,也好解除不必要的误会,让真相浮出水面。”朱琼曦答应一声,阎顺和张宣却是一脸的茫然,心想:“真相浮出水面?什么真相……” 朱琼曦看着二人,说道:“二位,你说宁王有谋反之嫌,可拿得出来证据吗!” 张宣道:“证据都写在了奏折里,郡主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再说一遍!” 朱琼曦道:“你说吧。我要听听我的父王是怎么勾结他人意图谋反的。你们可知道如此做的后果吗!我且再叫你们一声阎叔叔、张叔叔。你们二位所说的证据,就是你们写给皇上的奏书吗?” 张宣道:“没错!”这句话他所的铿锵有声,事到如今,怎能有丝毫退缩,今天就拼了,既然朱琼曦想要知道,那就让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张宣继续道:“一个多月前,宁王、李士实、刘养正等人和南昌指挥使葛江合谋,不但将南昌的护城河修宽挖深,还抢夺了上百家家贫苦百姓的良田,又强制难请的劳力帮忙修河,还有很多人从外地进入南京,和宁王会面,这不是想要造反,还是什么……” 朱琼曦插口道:“等一等,什么一个多月前?一个多月前为何我爹从南昌来京城了,你怎么说是一个多月前,这岂不是胡说八道吗!”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是非曲直2 张宣道:“当着皇上的面,我哪里敢说半句假话。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朱琼曦道:‘我跟你说,一个多月前,我们就来京城了,哪里有时间去搞这些修河的事情和抢夺良田的事。张宣,你可知道污蔑皇亲国戚可判什么罪吗!“ 张宣道:“判什么罪并无关系,我们只是说出真相而已。” 朱琼曦冷笑道:“好一个说出真相,我问你们,你们亲眼看到我爹和李先生他们了吗?” 张宣道:“没有,但是宁王是南昌的王爷,平日里不修护城河,偏偏为什么这个时候修,而且郡主你说,一个多月前你们就来了京城。试问郡主,若是没有得到王爷的许可,他们会修护城河吗?” 他的说言辞激烈,神色绝然。 朱琼曦道:“一个多月前,是五月份。正是夏季来临之际,护城河自然是要修理的了。这么做也是为百姓好。就算是我爹让人修的河,就算指挥使葛江参加修河,这也是为民造福之事,怎么成了谋反的事情了呢。” 张宣道:“郡主,修护城河之事,乃工部所为,他是王爷,皇亲贵族,怎么能够越轨呢。” 朱琼曦道:“你似乎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假如。” 张宣道:“不管假如真如,这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是王爷,就应该好好的住在王府里,如此行径,不就是想要谋反吗!” 朱琼曦看着他说话时眼睛里的坚决,很想笑他一下。说道:“即便这事情是工部的事,但王爷作为一方藩王,自然是有权力管理一下的。南昌的护城河多年未修,每到发水之时,城中就有很多人遭殃。修理护城河道,难道这就错了吗?” 张宣道:“请问郡主,早不修晚不修,偏偏这个时候修,目的何在,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 朱琼曦气极反笑,说道:“你这是什么逻辑,今年修护城河,你说早不修晚不修,要是去年修,或者是前年修,你是不是也要跳出来说早不修晚不修这句话呢!” 张宣一时语塞,朱琼曦道:“为什么修护城河就是有谋反的意图呢,全国各地都在修河,他们岂不是都要谋反吗。既然是修河,那一定要修黄河决口才叫为民吗,修护城河就不是吗,修一条小河就不是吗。张宣,你家后院的水沟被堵塞了,你是不是要去修宽?” 张宣一怔,随即道:“这是常识,只要我不傻,我自然是会去修的,不然,水不是淌到家里来了。” 朱琼曦道:“胡说,你这也是有谋反的意图!” 众人都是一怔,随即便觉得有些好笑,朱琼曦如此强强附会的逻辑,也真是难得她想得到。 张宣一惊,说道:“郡主,你说话可要负责,我张宣一家世代忠烈,哪有这种自寻死路的做法。郡主,你可知道你这是污蔑吗!我要请求皇上治你的罪!” 还未等他向朱厚照说话,却听到他说道:“郡主,你接着问!” 朱琼曦答应一声,张宣却着了急,道:“皇上!” 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郡主代朕问话,你就老实回答,啊。” 朱琼曦道:“张宣,你既然要修,那你就有谋反之嫌。” 张宣恼羞成怒,说道:“朱琼曦,你不要血口喷人,修后院的水沟,那是因为不要让水流到家里,怎么和谋反有关系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学会了污蔑别人的本事!” 朱琼曦道:“对啊,既然修是为了不让水流进家里,这是不错的,也是一个人该做的事。你家的后院你修,只是为了不让水流进家,南昌的护城河修了,你就说王爷勾结别人谋反,你来解释一下谋反的理由!” 张宣道:“我,我!我是一介小吏,修后院的水沟又岂能跟修护城河相比较呢。” 朱琼曦道:“所以,王爷和葛江联手修护城河,就是有谋反之嫌了?” 张宣道:“对!” 朱琼曦道:“我再请问你,假如你家后院的那条水沟多年不修,时常都有水流进来,不但流进来,还将你老母亲辛辛苦苦养了几年的老母鸡冲走了。你去修水沟,自然是要解决以后老母亲的老母鸡不再被水冲走。当时的水又很大,你一个人修不过来,你叫上你的儿子,恰好你的儿子是当兵的,你们父子一起修好了水沟,那不就是合谋谋反吗!” 朱琼曦说的一本正经,眼睛直视着张宣,张宣面色红一阵白一阵,一边的众人都笑出声来。但朱厚照在此,众人也不敢过于放肆,都只是强忍住。 朱琼曦用老母亲和老母鸡比较,又将张宣的儿子胡扯到一起,却使得张宣又急又气。 朱琼曦继续道:“你怕你老母亲的老母鸡被水冲走修后院的水沟,王爷怕城里有人被水冲走修护城河,道理不是一样吗!” 张宣道:“不一样!” 朱琼曦道:“哪里不一样?” 张宣道:“我母亲并没有养老母鸡,我儿子也不是当兵的。我今年都还未成家,哪里来的儿子,又哪里来的儿子去当兵。王爷就不同了,他是王爷,城里的百姓怎么能和老母鸡相比,你这不是轻视百姓吗!” 朱琼曦道:“原来你还未婚,张宣,你读过书吗!?” 张宣道:“十年寒窗,两次考试,怎么没有读过?孔孟之道,诸子百家,我都烂记于心,倒背如流,怎么没有读过圣贤之书!我倒是想问一问你。请问郡主,你又读过几本圣贤呢?” 朱琼曦道:“我没有读过几本,但是孔孟是谁,爹爹还是教过的。” 张宣傲然道:“既然没有读过圣贤之书,你又岂能问我是否读过,这岂不是看不起圣贤之人吗!” 朱琼曦道:“我不敢。既然张宣张先生你熟读圣贤,那么一件事情是否可以拿来做比较呢。” 张宣道:“当然,否则的话岂不是太过迂腐了吗!” 朱琼曦道:“张先生您苦读圣贤,又考了两次,请问您高中几名?” 张宣道:“我读圣贤,并非为了做官,而是为了做人。所以,所以为了满足家母的意愿,就顺便去考一考,然后就做了南昌的典府。” 朱琼曦道:“你读圣贤只是为了读圣贤是吗?” 张宣道:“没错,人人读书只为了考取功名,我对这些嗤之以鼻,自然读书也就只是读书了。” 朱琼曦笑道:“你为了满足母亲的意愿,就随便去考试对吗?” 张宣道:“自然。” 朱琼曦道:“张先生,您的随便一考,就考了两次,用了六年的时间。想来你母亲的这个愿望还真大啊。” 张宣老脸一红,道:“我,我第一次在考场睡着了,第二次才考的。” 朱琼曦道:“结果就考中了,结果就做了南昌的一个典府。又请问张先生,这典府为几品啊!” 张宣道:“郡主,你住在南昌,能不知道典府的职位吗!这是协助巡抚办事情的。我不在乎功名,也无心为官,它是几品,对我而言都无所谓。” 朱琼曦道:“是啊,你无心为官,一无心就无心了十几年,好一个无心为官啊。” 张宣道:“我虽无心为官,但为百姓做事,是读圣贤之人义不容辞该做的事情。你既然没有读过圣贤之书,就没有资格在此说我!” 朱琼曦道:“我是没有资格。您既然是读圣贤之人又无心做官,却一心想要为百姓做事,这是你的意愿对吗?” 张宣道:“这是读书之人的想法,而且我也是这么做的。” 朱琼曦道:“好,既然你是这么做的,那么,南昌护城河维修,是不是也为为了百姓?” 张宣道:“是!” 朱琼曦道:“既然是为了百姓,那么又怎么成了意图谋反了呢!” 张宣张口结舌:“我……我……” 朱琼曦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说王爷和葛江等人合谋谋反,这就是你的诬陷。”话音一落,朱琼曦就不再多看张宣一眼,转头看向朱厚照,说道:“皇上,臣的话问完了。” 朱厚照啊了一声,似有些意犹未尽,喃喃说道:“就问完了?” 朱琼曦道:“是。” 朱厚照坐直身子,说道:“朕也听明白了,张宣和阎顺都是小人,是诬陷宁王的小人,朕要严加查办。来啊,打五十大板!” 众锦衣卫答应一声,将二人按在地上,钱宁喝道:“去拿大棒来!”两名锦衣卫跑了出去,张宣和阎顺却目瞪口呆傻在当场,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朱琼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伸袖子擦了额头的汗珠,只因紧张,紧绷着的脸显得有些发白。众人都看着朱琼曦,连城突然发现,平日里娇生惯养的朱琼曦竟然如此聪明,不禁对她刮目相待。其中更为诧异的就是弋少风,他直勾勾的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朱琼曦,心思急转,有了一个念头,瞥了一眼连城,微微一笑。 朱厚照道:“此事已了,郡主啊,明日朕就下诏书表彰宁王爷的功勋,就说阎顺和张宣污蔑他,已经被处罚了,让他安心就是。” 朱琼曦普通下跪,磕首道:“谢皇上隆恩。” 朱厚照道:“郡主啊,等一下这二人要被打五十大板,你自然不忍心看到是吧。这样吧,连城,你送郡主出宫,好生安慰。这里就交给朕来处理吧。” 朱琼曦和连城同时下跪行礼,走出了偏殿。 走出偏殿时,就听到了阎顺和张宣反映过来的求饶声。这时,两个锦衣卫已经拿来两根大棒,从二人身边走过时,朱琼曦看了那两根棒子一眼,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锦衣卫将木棒拿进偏殿,钱宁道:“行刑!” ------------ 第一百三十七章 该怎么打? 那两名锦衣卫抡起木棒准备动手,九爷伸手一摆,说道:“且慢!” 两名锦衣卫微微一怔,扭头看着九爷。钱宁道:“江大人,你叫住手,难道你还有话要问么?”虽然是寻问九爷,言语之中却颇有微异。 既然说宁王谋反之事只是危言耸听胡说八道,但既是无事,钱宁自然高兴,毕竟他收了宁王的不少重礼,在场之人除了朱厚照和几个太监,可谓是人人皆知。他擒拿朱琼曦,一不动粗,二不上枷,只是关起来而已。他心中打算却是,一旦事情成真,宁王危矣,九爷也是难逃其咎,他自然被撇在一边。若是无恙,事情结束,他自会亲自去行馆向朱琼曦解释,顺便将这事揽到皇上身上,说是圣旨云云。再替宁王弄些好处,朱琼曦只是孩子,顺便糊弄三言两语算是对付了。 适才朱琼曦离开时,钱宁却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安慰之言,心中实有打算。此刻九爷又出来出言阻止不能行刑,心中颇觉不满,斜着眼睛,阴阳怪气的说道:“皇上已经发话了,江大人,您……” 九爷淡然一笑道:“这二人不应该在这里行刑。” 钱宁道:“不在这里行刑,那应该在哪里?” 九爷神秘一笑,说道:“书房。” 钱宁满是狐疑,说道:“你是说皇上的书房吗?” 九爷道:“正是!” 朱厚照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钱宁啊,江彬说的没错,就在书房打他们五十大板。”原来朱厚照是想在书房享受他刚才和九爷低语说的那种享受,所以才会将二人拉进书房动刑,可谓既安抚了朱琼曦,朱厚照也享受了背靠墙壁脚搭桌案的享受。 钱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皇上的意思。暗道一声糊涂,心想:咱家跟了皇上多年,自诩洞察皇上心思。江彬初来乍到,竟能瞬间揣摩皇上意图。看来咱家好生研究研究皇上的心思了。这个江彬,真是让人讨厌。 站在一边的弋少风和小叶互望一眼,皆是脸露微笑,小叶低声说道:“少风,这两个土鳖要吃苦头了。” 弋少风低声笑道:“好戏才刚开始,只可惜连城没有看到。” 小叶也一脸惋惜的说道:“是啊。” 张宣和阎顺却面如死灰,趴在地上,浑身就如同筛糠一般颤抖! 钱宁喝道:“既然这样,那就把他们拉到书房去!” 锦衣卫拉着腿脚发酸有如稀泥一般的阎顺和张宣,跟着朱厚照到了他的书房。 在钱宁的吆喝之下,锦衣卫将阎顺和张宣按翻在地,立即走出四人,两两一对,各按住二人的双手,拿木棒的两个锦衣卫站到了二人的身侧。 朱厚照脸带笑容,绕过众人,走到桌案后面,一撩衣摆,坐了下去。他坐的乃一张青藤椅,可以前后摇摆,坐下之后,双脚一叠,搭在桌案之上,身子朝后一靠,青藤椅便微微朝后倒了一点,朱厚照的脑袋枕在了书架之上,眼睛一斜,刚好看清楚趴跪在地的阎顺和张宣,暗道一声:妙极,正好看的清楚。 九爷看着朱厚照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上前微笑道:“皇上,可以开始了吗?” 朱厚照道:“好了,就这样吧。” 九爷朝钱宁使了一个眼色,钱宁会意,心想:咱家就露上一手让你们瞧瞧。当即,钱宁喝道:“动手吧!” 两名锦衣卫答应一声,木棒高高抡起,一个半弧棒影划过,啪的一声,张宣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叫。接着一声“啪”响,阎顺也是发出惨叫之声。 阎顺和张宣每人挨了一棒,只差一点屁股被打得开了花,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连呼道:“皇上饶命啊……” “啪!” “啪!” 十余棒后,阎顺和张宣都是痛彻骨髓,痛不欲生,奋力挣扎,无奈双手被人按住,动弹不得,只得看着朱厚照,眼睛之中尽是哀求之色,说不出的痛苦。 朱厚照看得兴高采烈,招了招手,一名太监端过茶来,朱厚照脑袋一偏,那名太监将茶杯递到他的嘴边,朱厚照嘴巴一张,咕噜噜喝了一口茶,咕的一声咽进肚子,眼睛始终看着两个锦衣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的木棒和两个人哀求的眼睛。 九爷和钱宁,一个观察朱厚照的表情,一个则是看着被打的二人,脸上只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直打到二十板,那两人除了哀求饶命,就没有说过一句别的话。 钱宁看了一眼朱厚照,见他神采飞扬,看的目不转睛,瞥眼之间就见九爷并不在看行刑的二人,而是一直注意皇上的脸色,突然心思一动,暗道:“我若是将这五十大板执行完了,自然是讨得皇上欢心,江彬只是陪皇上看戏,倘若皇上等一会慈悲之心一泛,怪我太过残忍,岂不是要讨厌我么。不行,我要让江彬也动上手……” 突然,钱宁手一摆,说道:“且慢!” 那两名锦衣卫听到命令,便住了手。朱厚照正看的起劲,突然听到钱宁叫停,抬眼看了他一眼,说道:“打完了吗?” 钱宁道:“皇上,还有二十五下!” 朱厚照道:“接着打,为什么要停啊!” 钱宁怪眼一转,看着九爷,说道:“皇上,江大人的手下有两个对于打人很有研究之人,这剩下的二十五下,就由江大人来做。” 朱厚照一听,喜道:“嘿嘿,不错,不错。江彬啊,钱爱卿说的没错,你就露一手,让朕开一开眼界吧。” 九爷道:“是。”其实钱宁让锦衣卫住手,他便知道钱宁会耍花招,不曾想竟是叫他代打剩余二十五下,如此一来,朱厚照就不因为某人而心生偏爱了。九爷瞟了一眼满脸堆笑的钱宁,他也跟着笑了一笑,心中却大是恼火,暗道一声:好一个钱宁,真是老狐狸! 九爷转头看向弋少风和小叶,点了点头。 小叶大喜,心想:终于轮到我了。 一步跨前,从一名锦衣卫手里拿过木棒,站到了张宣身后,一脸的兴奋喜悦,心想:张宣,你这老小子刚才那般胡说八道,我非叫你皮肉不伤,骨髓破裂不可。 弋少风只是极有礼貌的接过木棒,站在了阎顺身后。 钱宁道:“江大人,你的人,就请您下令吧!” 九爷道:“行刑!” 小叶和弋少风互望一眼,小叶暗运内力在手,高举木棒过头顶,双眼圆瞪,满脸狰狞,一声‘嗨“的吆喝,啪的一声,木棒就打了下去。这一下打出,声势倒是颇为惊人,但张宣却并不似刚才那般每打一棒都是一声惨叫,这一棒打出,张宣反而抬头看了一眼小叶,脸露感激之色。 看来,张宣是以为小叶对他手下留情。 众人也是一怔,皆看着九爷,九爷也是莫名其妙。众人都看得出,小叶这一棒是比刚才锦衣卫打的用力,但张宣却似乎不疼痛。 还未想明白,张宣露出的感激之色还未消退,就见他脸色剧变,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紫青之色,满脸的青筋暴起,眼睛瞪圆,嘴巴张开,众人就听到他的嘴里发出“咔嚓“的断裂之声。接着,一声极低极低的呻吟之后,张宣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众人都是一怔,心想:难道牙齿掉了? 定眼细看,张宣嘴里并无掉落的牙齿。 原来,小叶这一棒,是暗含内功,用的是隔山打牛招式。虽然无山,但隔着衣服打下去,也起了作用。这一棒打下去,张宣的肌肤并未受损,而是屁股的腰俞、腰奇和会阳三处位置被打碎,所震荡的响声从他的背脊椎骨骼缝隙之中传到了咽喉的廉泉骨位置,然后从嘴里发出,所以才有张宣满脸青筋暴起,嘴里发出咔嚓之声的缘由所在。 张宣不知情,还以为是小叶有意相让,岂知,这一棒下去,就要了他的半条命,只可惜他露出的感谢表情还残留在了脸上。 朱厚照、九爷和钱宁等人看不出异样,都在瞪大眼睛寻找张宣是否张宣吐出牙齿。但是身怀绝技的钱复却是大吃一惊,暗道:“这人年纪小小,出手竟如此狠毒,武功之高,不在我之下。这张宣一介草民,二十五棒下来,非送了命不可!” 小叶打完了张宣,弋少风却还未动手,而是看了一眼张宣,便知道小叶用了什么手段。 弋少风抡起木棒,只是平平常常的打了一棒,阎顺也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声音却很是洪亮,想来没有受到什么痛苦。 小叶第二棒打下去,竟然将力量全收,虽然众人都听得啪啪之响,但是对张宣而言,要命的便只有那第一棒了。 朱厚照突然觉得有些不忍,扯了一把九爷的衣服,说道:“看着怪可怜的,要不算了吧?” 九爷笑道:“是。”说着话,便出手阻止了小叶和弋少风。 再看阎顺张宣,已是奄奄一息。阎顺咬牙忍住,张宣却还断断续续的呻吟,呻吟之声连绵起伏,就像是有人在山谷之中击打破鼓一般井然有序。朱厚照听了直皱眉头,心中不悦,喝道:“别哼了,还有十来下没有打呢!” 阎顺微弱的说道:“谢皇上隆恩。” 张宣却只是呻吟不断,朱厚照一阵心烦,摆了摆手说道:“打完了再说!” 此言一出,阎顺暗道一声完了,愤怒的看了一眼张宣,心想:“好一个没有骨气的当下,老子就是被你害死了!” 张宣听到还要再打,一声尖叫:“皇上饶命!”原本以为如此呻吟,是为博取同情,哪知惹恼了皇帝,剩下的十来棒,竟然不能幸免,当真是追悔莫及。 还想要解释什么,朱厚照已经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九爷和钱宁叫了一声“皇上”,跟了出去。书房之中,就只留下几个锦衣卫和弋少风、小叶。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幻想 第一百三十八章 幻想 小叶笑道:“少风,怎么打?” 弋少风道:“让他们筋骨粉碎,今后做一个不能行动的残废人吧。” 小叶道:“不错,这个家伙以后不能坐了,只能躺一辈子……”说着话,指了指张宣。 此言一出,阎顺和张宣顿时脸色惨白,差一点又昏了过去…… 连城陪着朱琼曦走出了偏殿,在太监的引领下,朝宫门走去。 朱琼曦突然一笑,说道:“连城,你是不是觉得刚才反驳张宣的话很无理取闹啊?” 连城看了一眼朱琼曦。虽然她的容颜憔,眼睛充满疲态,但却掩饰不住流动之中的喜悦,连城不禁淡然一笑,说道:“虽然很牵强附会,但是对付那种人,是最好不过的了。” 朱琼曦突然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连城。” 连城一怔:“你谢我做什么……” 朱琼曦道:“皇上说你帮了我的忙,我怎么不谢谢你呢。” 连城这才恍然想起,刚才在殿中朱厚照说这件事连城参加调查,出了大力云云。其实这是朱厚照之词,连城毫不知情。既然是皇上所说,连城自然不能推脱不是,但若说是,又是说了谎话,心中难安,一时却难以找到合适的话。 朱琼曦见他神色有异,微微一笑,心想:你帮了我,我自然知道。你既不愿说,我就不问了。于是,朱琼曦说道:“连城……”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连城微微一怔。 “你要说什么?” 朱琼曦突然展开双手,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两天没有见到太阳了,好美的太阳啊。我真想出去好好走走,这几天闷死了。连城你陪我去好吗!” 连城是想去青芳斋看看的,既然朱琼曦出了这事,又有如此要求,连城不能拒绝,随即说道:“好。” 朱琼曦突然甜甜笑道:“你真好。” “我真好?”这三个字在脑中一闪即过,苦笑一声,心想:“我真好吗……”不觉暗自摇头。 走出宫门,就看到一脸惶急不安的谢道和任拣,他二人已等候了多时。见到朱琼曦,二人都是又惊又喜,纷纷上前行礼,寻问不停。 朱琼曦朝二人看了一眼,说道:“谢老伯,任大哥,我没事。” 谢道道:“郡主,前天你被抓之后,我们可是惊呆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琼曦一声苦笑,便将此事简单说了,谢道和任拣都是听得目瞪口呆,久久未语。虽然钱宁来抓朱琼曦时他们知道阎顺和张宣上书之事。朱琼曦被抓之后,谢道和任拣多方打听,都未有结果 片刻后,谢道道:“难怪我们打听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不得已,昨天就写信回了南昌。” 朱琼曦一惊,说道:“你们写信回去了?这件事不是处理好了吗!这下麻烦了,爹爹知道了,岂不是,岂不是……哎呀,谢老伯,你怎么如此草率呢!”话语之中大有责怪之意。 谢道道:“郡主,。发生了如此大事,小人只有如此做了。郡主,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要立即动身回南昌,要不然王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阎顺和张宣来京,宁王自然毫不知情。其实一个月前他二人就来了,只因为走得慢,又保持不露行踪,可谓是走的小心翼翼。宁王来了京城又回去了,阎顺和张宣才到京城,一封奏折上去,朱琼曦立即被抓,谢道怕事情闹大,紧急之下就写了加急信送往南昌。二人便在宫门口等消息,岂料今日,朱琼曦就平安无恙的走了出来。 既然朱琼曦无恙,宁王又是被冤枉,信已经写出去了,眼下唯一的就只有立即赶回去,向宁王解释清楚。 朱琼曦听了谢道的话,心一下子黯然了下来。以为等会就可以陪连城出去,向他述说这两天来的心情,岂知谢道的一席话,就叫她怔在原地。 谢道瞧出朱琼曦的异样,道:“郡主,你怎么了?” 朱琼曦失魂落魄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就要立即回南昌去啊!” 谢道道:“这是自然,郡主没事,信又写了出去,唯一的就是回去向王爷报喜了。郡主啊!自然是早一天回去早一天好。” 朱琼曦道:“好吧!那我们……”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连城,神色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尽皆显在眼中,看着连城的双眼,竟然忘了回答谢道的话。 谢道见朱琼曦不说话了,奇道:“郡主……” 任拣扯了他的衣角一下,谢道转头道:“任拣,你拉我做什么!”语气颇有不满。 任拣朝连城和朱琼曦看了一眼,使了一个眼色,低声道:“你呀。” 谢道这才恍然大悟,深深地看了一眼连城,心中虽然还有芥蒂,但是他既然出力帮助朱琼曦,也算得上是不错了。 任拣道:“郡主啊!你刚出来,身子有些虚弱,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启程吧。” 谢道道:“明天岂不……”他想说明天岂不是晚了,但任拣却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明天走,路上快一点就是了。” 谢道也只得同意他的意思,暗叹一声:如此事关重大,郡主还想着儿女之情,唉。 谢道道:“郡主!” 朱琼曦回过神来:“谢老伯,您叫我?” 谢道道:“郡主,我们明天启程吧!您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去忙。” 朱琼曦脸上一喜,说道:“有,有,有!”连说三个有,拉着连城就朝前走去。 连城还未来得及和谢道任拣打上招呼,就被朱琼曦拉走了,不觉一声苦笑,看了任拣和谢道一眼,说道:“二位,在下会照顾好曦……郡主的。” 朱琼曦说道:“哎呀,别跟他们婆婆妈妈的啦!不然啊!他们又要说几个时辰的话了。走啦!”不由分说,二人就消失在了谢道和任拣的视线之中。 谢道道:“回去准备吧!还要写一封报平安的信快马送去。” 任拣道:“一前一后两封不同的信,你就不怕王爷责罚吗!” 谢道道:“总比事情闹大要强得多啊!就算被罚,又能怎样。” 任拣道:“是啊!微不足道。谢老,连城是长刀连城的身份,要不要告诉王爷?” 谢道道:“那你的意思呢?难道不说吗!郭开泰已断一臂,他还知道许多事情,既然他的身份是长刀连城,我们自然要向王爷禀告的。、”那天在青芳斋和金钹法师比武,连城、弋少风和小叶的身份已经暴露。任拣之所以问他,自是因为郭开泰被砍了一只手,还有九个人死在连城手里之事。 任拣道:“谢老,此举不妥。” 谢道怒道:“有何不妥,难道你还怕了他?” 任拣道:“很多事情都快太诡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楚。连城虽然杀了王爷派来的九个人,郭开泰也因此断了一只手。但是你不想一想,郡主喜欢他,你要是说了,郡主会怎么看。谢老,既然郡主喜欢连城,总有一日他自然会与郡主喜结连理,到时候就是我们的郡马爷,他自然是帮助王爷的好帮手,你若是说了,王爷一怒之下,又派人来,先不说能不能杀了他,就算能,那要多少人,你能在王府找到有金钹法师那样厉害的高手吗?你我二人别说杀连城,只要在他手下能活命就不错了。郡主是喜欢他的,你我都知道,就算侥幸杀了他,郡主难道不记恨你我吗。如此一来,王爷身边就会少了一个得力干将,你我二人在郡主的心里就一落千丈了。这是件得不偿失的事。” 谢道说道:“那依你的意思,我们不说连城的身份了?” 任拣道:“当然不说,还要严加保密,等有一天郡主嫁给了他,到那时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会责怪旁人了,你和我岂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吗。” 谢道心有不甘的说道:“我真不甘心,就让他杀了郭开泰带去的几个人。” 任拣道:“不甘心又能怎样。” 谢道叹道:“郡主喜欢他,我自然之道,她若是能寻得幸福,我们自然替她高兴,只是连城和郡主身份悬殊,门不当户不对……” 任拣大笑,一拍谢道肩膀,说道:“这你就多虑了。郡主是王爷的心头肉,她想做什么?王爷都允许,更何况是你所谓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事情。你也不想想,王爷为什么留下郡主一个人在京城,他也看得出郡主喜欢连城,若是王爷不宠爱郡主,他能让郡主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天的青年留在京城吗!” 任拣这么一说,谢道瞬间便恍然大悟:是啊!要是王爷不允许,那么就没有必要让郡主留在京城,也就不会发生今日之事了。看来自己看不惯连城的心态要改一改了,倘若他哪天真的成了郡驸马,自己可就好日子到头了。虽然自己忠心耿耿为王爷办事,但是也比不过人家一家人的关系啊!唉!怎么早一点没有觉察到这一点呢。 任拣斜眼看着谢道的变化多端的表情,想要发笑,却忍住了,说道:“别担心,连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谢道一脸苦笑:“但愿如此。” 二人说着话,渐渐远去了。朱琼曦拉着连城又跑出了好远,回头看时,已看不见谢道和任拣的身影了,这才松开手。 “连城,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能……陪我一天吗?”她本想说你能陪我一同回去吗?但是这句话始终说不出口,就改成了陪一天。 连城说道:“曦儿,宁王爷遭到此击,自然心中不愉快,你是他的女儿,有你在她身边,他自然会安心许多的。” 朱琼曦见连城并不回答她的问话,不由笑道:“我说你可以陪我一天吗?” 连城道:“当然。”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烟波之亭 不曾料到连城答应的如此痛快,朱琼曦倒是一怔:“你说得这么痛快,是巴不得我走吗?” 连城道:“哪里的话,我怎会巴不得你走。你今天很勇敢,我心中十分佩服,能认识你算是我的福气。你明天就要走了,我自然心中不舍。”他的意思,好不容易相识一场,就如此分别了,倒是有些不舍。 朱琼曦却会意错了他的意思,以为是连城对她不舍。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脸露微笑,说道:“我知道。连城,今天你好好陪我一天好吗?” 连城道:“我陪你就是。唉,你明天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今天你说什么,都依你便是。” 朱琼曦又是一笑,说道:“那走吧。” …… 朱琼曦兴高采烈,二人朝前走去。街道两旁,商贩林立,各式各样,花样之多,叫人目不暇接。朱琼曦走到一个卖纸风车的小摊跟前,拿过一个七色的纸风车,张开樱桃小嘴,对着风车吹了一口,那风车旋转起来,就如是彩虹倒影般美丽。朱琼曦仰头向连城说道:”你瞧,这好看吗?” 那个纸风车摺叠的极是精致,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分布均匀,风车饱满、小巧,即便不用去吹,只需手一晃,它便转动起来。连城道:“很好看,做工很精细。老板可谓是手巧之人。” 老板听到赞许,嘴巴笑得合不拢,见他二人模样,便猜测是一对情侣,随即笑道:“小姐,您喜欢么?” 朱琼曦道:“喜欢啊,吹起来好有意思。”说着话,用力吹了一口,风车便呼呼地叫着,转动的如同旋风一般,朱琼曦呵呵一笑,说道:“老板,多少钱啊?” 老板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不多,只需三文,既便宜又很划算。” 朱琼曦眼珠一转,说道:“一文。” 老板和连城都是一怔,三文钱也算是便宜的了,朱琼曦居然只说一文,这砍价也实在是砍得太多了。 老板面有难色,说道:“小姐,这七彩纸风车用料繁多,做工繁琐,我收你三文钱确实不算多,您怎能说只出一文钱呢!” 朱琼曦正色道:“买卖买卖,自然就要讨价还价,你说这是不是道理?” 老板说道:“是啊,买卖哪有不讲价格的道理。可是小姐,你的这个讲价,也实在是太离谱了。” 朱琼曦道:“讨价还价,是买卖双方应有的权利,你存心卖,我自然就存心买。一口价,一文钱。我一文都不会再加了,怎样,一文钱卖不卖?” 老板肚中腾起一团火,心想:“你只出价一文钱,居然还说不再加一文钱,你当这是几百两几千两银子的大买卖吗?”瞧她一脸的水灵秀气,话语之中带着调皮,神色却是没有戏谑之意,暗叹一声,说道:“好吧,一文钱就一文钱吧。” 朱琼曦大喜,从要带上取下一个小带,打开了,翻找半响,终于找出一个铜板,递给了老板,说道:“谢了。” 老板苦笑道:“唉。” 朱琼曦付了钱,拿着纸风车,一拉连城的衣袖,说道:“走吧。” 连城淡然笑道:“想不到你是一个很会做生意的人。” 朱琼曦满脸得意之色,说道:“那是自然,我若是在这里摆摊,一定会赚大钱的。” 连城心想:“你是宁王的女儿,身家何止一文钱。哎,有钱人哪知道贫苦之人的苦。”脸上神色不变,随着朱琼曦朝前走去,右手背在身后,两指之间夹着一块碎可以买上一百个纸风车的银子,运足内力一弹,碎银子就隔空飞出,正好落在那买纸风车的摊位上。老板看到凌空飞来一块银子,大是诧异,正待巡视,就看到刚才那个只花一文钱买下纸风车女子身边的男子回过头来朝他淡然一笑。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原来是小情人耍小心眼,公子哥事后付钱。哎,也算是难为他了。 一路东游西逛,见到好看的东西,朱琼曦都要去看上半天,和摆摊的商贩讨价还价半响,然后就微笑离去。有时,摆摊的摊主在她离去之际高声喊道:“姑娘,亏本卖给你了,你回来啊,我说亏本……” 朱琼曦哈哈笑道:“想不到和卖货的老板砍价个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诶,连城,你说,我要是去过的每个摊子都买的话,到现在能买多少东西了?” 这个问题极是无聊,连城淡然笑道:“大概一辆马车都装不完吧。” 朱琼曦道:“一辆马车哪里能装得完,至少两辆马车。唉,以前在南昌的时候,哪里有这样的机会到大街上去,现在啊,自由的感觉真好。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确如此,在南昌,她是郡主,不但要注意仪表,还要做到郡主该做的事情。在京城时,除了进茅房、洗澡和睡觉,剩余的时间谢道和任拣都是寸步不离,那种滋味,当真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现在,和连城一起四处逛,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和舒服,想笑就笑,想大声说话就大声说话,而连城,始终陪着她,任由她怎样。这种感觉,是她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 夜幕降临,弯月高悬,繁星如沙粒一般洒在黑黪黪的苍穹之下。 逛了一个白天的朱琼曦并未有回行馆的打算,中间只是在一家客栈里吃过饭,便接着闲逛,虽然一脸的喜笑颜开,眼神之中却不经意流过一丝黯然。离别时间在即,她自然是心中不舍,只盼望天永远都不要黑,他们一直闲逛下去。 连城心中暗叹一声,也就随她了。二人正自走着,朱琼曦突然手指前头,说道:“连城,那里有一个亭子,我们歇一歇脚。” 连城朝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就见前头不远处竹林边有一个湖泊,朱琼曦所指的那个亭子就在岸边。 二人走近,连城抬头一看,上面写着“烟波亭”三个字。连城道:“这里不错, 一颗流星划过,朱琼曦突然说道:“好美的流星,连城。你可许了愿?” 连城道:“我从未对着流星许过愿,你许过愿了吗?” 流星瞬间即逝,朱琼曦叹息一声道:“可惜,它出现的太过短暂,我都来不及许愿。” “夏季的流星很多的,等一会,它自然也会出现。” “要对着晚上第一颗出现的流星许愿,那才叫有意义呢。诶,连城,等一会流星出现,你要记得许愿啊。” 连城淡淡一笑:“我就许一个吧。” 朱琼曦凑近连城的脸,低声笑道:“你许的愿望,要告诉我喔。” 连城一怔:“许愿那是在心中许的,怎么能说出来呢。” “你就告诉我嘛,我想知道你许了什么愿。” 这时一颗流星划过,连城手指着它,说道:“流星来了,快些许愿吧!” 朱琼曦喜道:“真的?”当即紧握双拳放于胸前,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念叨了几句,睁开右眼,看着连城,见他眼睛望着夜空,不觉一笑,将右眼闭上,轻声默念道:“流星流星,我叫朱琼曦,我身边的这个男子叫连城。我此刻向你许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希望哥哥早日康复;第二个愿望,希望爹健健康康,不要时常生气发火伤了肝肺;第三个愿望,第三个愿望,我希望能和连城……能和连城……”这个愿望在心中默默念出,只觉得是开心无比,眼睛偷偷挣开一条缝隙,却见连城站起了身,负手站在亭外,仰望苍穹。 “他在做什么?”朱琼曦心中奇怪,便站起身来,走到连城身边,却听他低声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朱琼曦听他低吟这一首诗,心中顿感一阵茫然,心想:“明日我就要走了,他却如此袒露心声,难道我们就像遥远的牵牛星和织女星一般,明日过后,只能遥望夜空想念了吗?连城,我即便是走了,我每个晚上都会遥望夜空的。等你做完了这里的事情,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她望着连城的背影,痴痴地出神。那个背影,是多么的孤独和寂寞。“我留下来陪伴你好吗”她想说出这句话,却听到连城叹道:“诶。” 朱琼曦道:“怎么啦?” 连城道:“这么多年了,我是第一次完全放松心神看星星。” 朱琼曦道:“那岂不是很好么。” 连城道:“是啊,是很好。唉,客人来了我居然不知道。” 他的话让朱琼曦一怔:“客人?哪里有客人?”四下眺望,只是夜色朦胧,远处竹林涛声,前头水波荡漾,月光之下,烟波亭子之中,就只有她和连城。客人?又哪里有! 朱琼曦笑道:“你可别吓我啊。” 连城说道:“没事,你不会有事的。”当即朗声道:“阁下既然在此,就请出来一叙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竹林之中一人朗声道:“阁下和美人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在下哪里好意思出来打搅啊,那样岂不是太过不识趣了!”声音极是洪亮,似在竹林之中,又似在极远之处,飘飘渺渺。 朱琼曦心头一惊,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连城,连城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宽慰的一笑,说道:“不用怕。”然后又高声道:“阁下鬼鬼祟祟,难道就有礼识趣了!请出来吧!” ------------ 第一百四十章 惊变 第一百四十章 惊变 那人说道:“既然阁下自动放弃了继续与美人相会的大好时机,在下就出来凑一凑热闹了!”话音未了,凌波闪动,湖面上荡起的涟漪之中,一人踏浪而来,身子就似田野之中的白鹤,飘渺而来,宛似一团白雾。 那似乎腾起的白雾之中,一个人凌空踏着波浪而来,身子陡然间一停,硬生生地站在了亭子之中。却正是白观音。 连城微微一怔:白观音的声音怎么变了? 的确,白观音的声音是有些变了,变得有些粗哑,所以连城并没有听得出来。 “怎么,你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吗?”白观音虽对连城说话,但眼睛却只看着他身后的朱琼曦。 连城淡然一笑:“白观音,你为什么追我至此呢?” “追你至此?”白观音突然大笑,说道:“我为什么追你至此!你害得我好苦,我难道不应该追你至此吗?” “害你?” 连城冷笑道:“你说我害你,我哪里害你?白观音,你无事找事,无非就是想要找我比试武功。你这又是何必?” 白观音说道:“你在青芳斋羞辱我,我今天来就是要讨回你对我的羞辱。” 连城突然冷冷的说道:“你平白无故出现在青芳斋,又将我们与金钹法师混为一谈,这个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你倒跑来找我!白观音,我念你也是一个好汉,不与你为难,你却不知好歹……我不是一个慈悲之人,谁惹了我,他都不会有好的结果。我相信白观音你不是这么无聊的人。” 白观音笑了,他的笑容之中,似乎像是在看一个小丑一般。 连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危机,他的心一颤…… “你说,我是不是看你像看小丑一样啊?”白观音用戏谑的眼睛看着他。 连城笑了,突然说道:“你若是动了她一根汗毛,我必将你挫骨扬灰!”他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鄙视的看着白观音。 白观音说道:“我与你在一起,怎么会动她一根寒毛呢?诶?连城,我怎么听不懂你的话!你说的动她一根汗毛,到底是动谁的汗毛?” “你听得懂的,非常懂。我告诉你,只要她有什么不测,无论是否与你有关系,我都会置你于死地,而且是用你想不到的手段。”连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琼曦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的手掌被紧紧的抓住。 连城转头看着朱琼曦,轻声道:“……没事。” “没事?……那你在说什么?谁又伤了一根汗毛……” 连城和白观音的话,朱琼曦听得莫名其妙,但是连城和白观音都心知肚明。白观音得意洋洋,连城却是雷霆之怒。他实在是想不到,白观音为了报复他,竟然用了极其卑劣的手段,那就是他来此纠缠连城,另外有人去寻找连城所受的“她”的麻烦。 她就是琴芳。 琴芳这些天来,每日都是起得最早睡的最晚了。青芳斋的生意很好,开张之日起,就一直很好。因为,青芳斋有别的客栈没有的厨师。 川、湘、鲁、越四个不同菜系的厨师聚集一堂,一天十二个时辰,只怕有十个时辰都是客满。倘若这要是被王九贤知道了,不知他会有何感想。也许他会感叹一声:“琴姑娘,你做生意做的不错。我将笑酒家交给你,算是对了,尽管它此刻已不是叫笑酒家了,但是你让它变得活了,我很开心。” 这些日子,连城都没有来看过她,她知道连城很忙,她自己也很忙。每天夜里,回到阁楼之时,遥望着黑夜之下的京城,每到这时候,眼睛所及之处的京城就像是一块黑色的斗篷笼罩在了上空。 白天的喧嚣热闹已随着青芳斋大门的关上和灯烛的熄灭,变得格外的清静,仿佛站在这喧嚣过后、楼上的自己便随着黑夜,变得软弱无力。她渴望着那个坚强有力的肩膀就在她的身侧,只消一偏头,就靠在上面,然后就听到他平淡坚决的声音说道:“没事,有我在……”听到那个声音,她会觉得心身安详。 此刻,已过深夜,张佶检查完了酒楼所有账目交给她,琴芳说:“张大哥,今天的账先放着吧。” 张佶看着这个娇弱的女子,心生疼惜之意,说道:“掌柜的,您休息吧。这些天你很累了。” 琴芳微微一笑,说道:“大家都很累。张大哥,多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青芳斋哪里有这样的好成绩。” “掌柜的,这是我们的职责,做好是应该的。”张佶替她倒了一杯茶。 琴芳说道:“张大哥,你回去写一张通知,下个月起,每个人的工钱都翻一倍。” 张佶大吃一惊:“掌柜的……” 琴芳微微一笑,说道:“我若是赚了钱,反而剥削你们,岂不是没有人性吗。张大哥,我赚钱,你们也跟着赚钱,这样,大家伙才会有干劲。” 张佶眼眶湿润,久久地看着这个善良的琴掌柜,说道:“掌柜的,谢谢你……” 琴芳喝完了张佶倒来的茶,转身上了楼。 走在阁楼的走廊上,她就听到了楼下的厅堂里,发出激动的欢声笑语,她也笑了。 月光如水,黑夜之下,又与往常一般,将她与这个世界隔离开来。这一刻,她才属于自己。 站了许久,一整凉风吹来,琴芳伸展双手,打了一个哈欠。 叹了一声,伸了伸发酸的手,活动腰身,倚在栏杆之上。这三楼是三间精致的阁楼,有一间是她的,有一间是留着给连城的,剩下的一间空着。 这是她的天与地,无论何时,没有她的允许,别人是不会上来的。 琴芳推开了左边的房门。 吱呀一声,然后,屋里的灯就亮了。琴芳吃了一惊,身子僵在那里。屋里的灯亮了,自然不是她点亮的,就在推开门灯亮了的那一瞬间,她看到灯光之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小,年过五旬,手拿一把短剑的老者,他!就是武谢! 琴芳看清楚了武谢,心,就凉透了…… “嘿嘿……”武谢看着钱复,笑道:“怎么样啊!琴掌柜,不认识老夫了吗?啊!你难道不欢迎老夫的突然造访吗?” 琴芳道:“你,你是武谢武前辈?” 武谢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赚了钱的琴掌柜会忘了我这个老东西呢!”他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看着琴芳,说道:“连城将我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害我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哼哼,我找不到他,就只有在这里等琴掌柜的来,还我一个公道了!” 琴芳道:“你有今天的这个结果,这怪不得苗大哥,这一切与他无关。武前辈,你在众人面前出了丑,那是金钹法师所为,你为什么将这一笔账算在他头上,这样做对苗大哥不公平!”琴芳走进了屋里,目不转睛的看着武谢,毫不畏惧。 “不公平?你说我对他不公平!哼哼,我知道这对他不公平,因为我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了青芳斋,这一切,我该去找谁算!?” 琴芳道:“这是金钹法师对你的,你应该去找他,苗大哥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害他,还有良心吗!” 看着琴芳的戟指怒目,武谢道:“金钹法师武功独步武林,谁人能敌,这个仇不能找他,就只有找连城了,因为金钹法师是出现在青芳斋的,所以这笔账要连城来买。” 琴芳脸色气得发白,说道:“亏你也是武林前辈,居然干出这等令人发指的龌龊之事,难道就不怕天下人的责备吗?” 武谢道:“责备?哈哈,告诉你也无妨。这就是嫁祸给他,只要连城一死,我们就将青芳斋归还给王九贤,在告知江湖,就说连城勾结蒙古僧人危害苍生,还强抢王九贤的酒楼。我等为民除害,除掉了恶贯满盈勾结外敌的奸贼连城。如此一来,我们的名声不但恢复了,而且还会受到万人敬仰。这一切的实现,就只有牺牲你和连城了。” 琴芳的脸色毫无表情,毫无惧意,她终于明白,武谢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怕,没有用,面对这样的人,怕,又能做些什么?所以,琴芳毫不畏惧! 原来,那天青芳斋的事情发生后,武谢落荒而走,清云道人等随即跟上来,一番细谈,终于想出一个既能复仇又能洗刷屈辱的办法。后来,又来了一个白观音,他告诉众人说连城曾经两次也羞辱了他,于是成了这个复仇联盟的一个。 连城的两次“羞辱”第一次是在大街上他与达达替比武时连城出手吓退了达达替,第二次自然就是青芳斋开张之日连城对他的漠视。 这些天来,他们一直明查暗访,待要寻找下手机会,连城没有单独出行。 那时候若是去挟持琴芳要挟连城,那他身边的弋少风和小叶都会要出手帮助。到时候非但复仇无望,说不定性命搭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今日终于逮住了机会。弋少风和小叶都不在连城身边,他却约了朱琼曦夜出,那么青芳斋就只有琴芳一人,胁迫或者硬来都无所谓。 连城今天的行动,都在白观音的掌握之中。今天是连城放松的一天,所以他疏忽了有人跟着,而且人数极多,早已将这烟波亭包围起来,就等去抓琴芳到来的人了。琴芳在手,连城束手就擒,此刻多了一个朱琼曦,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时机已然成熟,多一个或者少一个都无所谓了。连城那里,由白观音出马,就算打不过连城,也会拖他一段时间,更何况藏于暗处的十数名高手。毕竟连城的身边有一个拖累的千金郡主,连城是不会让她出现意外的。这一点,可以束缚他的手脚。 在他们眼里,之所以有今天这般田地,至始至终,始作俑者都是连城所为,所以今日不但是雪耻之日,也是除掉江湖祸害长刀连城的日子。 除掉了连城,泰山大会就是宣布这件事的大好时机!这便是他们的想法!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疯子与风 看着这个曾经在开张那天出尽洋相的老者,他那时候的形若癫狂,琴芳是的心是可怜他的,尽管武谢撕掉了房契,侮辱了连城。但她知道那只是武谢的一时糊涂,时间久了,他就会幡然悔悟。 哪知道今天,今天见到的武谢,和当初没有区别,甚至更让她讨厌,于是琴芳讥讽的说道:“泰山的武林大会,你们将所有一切恶行都推卸给苗大哥,就连杀了我也会推卸到他身上。他就是彻彻底底的替罪羔羊对吗!” 武谢站起身来,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他的眼睛分毫不离站在门口的琴芳。说道:“很对,继续说。” 琴芳又说道:“你虽然毫不在意,却是怕自己一不留意,我跑出去叫人是吗?武前辈,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我也知道我的处境。此刻夜深人静,我叫谁都无用。” 武谢却笑道:“你的楼下不是还有十几个伙计吗?他们是听你话的,你只要叫一声,他们便会冲上来与我拼命,说不定就救了你!到时候我的这把老骨头就被拆掉了,你说,是不是很有道理啊……” 琴芳的眼睛闪过一丝愤怒,又闪过一丝忧色,随即苦笑道:“我就算愚蠢,也不会让与我无关的人送命。而你呢,你们呢。你们为了出名,为了地位,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不惜将一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强加给别人,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武林豪杰的所为对吗!” 武谢哼了一声,琴芳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武谢的心,他的脸红了一阵,又白了一阵。武谢心想:小丫头死到临头,说的却很有理,哼哼,也罢,反正你是活不了多久的了。杀了你,不但替清山道馆的观主报仇,清云道人为了感谢于我,自然会听我的话,还有那十几个江湖高手。我一声号令,数十号人都听我指挥,泰山武林大会之行,我岂不是威风一把,名声更噪。说不定,这武林盟主的位置…… 突然笑道:“好吧,就让你说个够吧。你要说什么就说吧,过了今晚,你就没有机会了。” 琴芳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悲色,心想:苗大哥,你时时刻刻都遭到旁人的诽谤与诬陷,为了你的阿姐,你都忍了下来。你现在在哪儿呢,若是知道我的心声,你赶快离开京城吧。能认识你,喜欢上你,是我的荣幸。今天的这一切,就当是命了。苗大哥,你在哪里呢,我多想在最后一刻见上你一面,看着你微笑一下。唉,我又痴心妄想了。你若是见上我一面,岂不是就身处危险了吗。 琴芳的表情变化,武谢都看在眼里,说道:“你是在祈盼连城赶紧离开京城对吗?你的想法很不错,只可惜,只可惜现在连城也自身难保了!” 琴芳吃了一惊:“你!你说什么?苗大哥自身难保?他……” 武谢重又坐到椅子上,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抿了抿嘴,眼睛突然寒芒一现,抬起左手,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茶壶茶杯被震倒在桌上,茶杯碰撞一起的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半壶茶水顺着桌布流淌到了地上。 琴芳的身子后退了一步,武谢冷笑道:“没错,我就是来带你去看一看连城的下场,也好叫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的意思自然是想说:“此刻的连城和朱琼曦混在一起,他就要死了,我要让你看看他是如何死的,也要让他看看你是如何死的。再让朱琼曦看你们是怎么死的。” 武谢的意思,琴芳却不知道,但是连城此刻已然生死一线,她怎能不着急。 “苗大哥!”琴芳呼了一声,转身就跑,武谢早已防备,见她身子刚动,武谢身形微晃,两个大纵步跨到门边,伸手就朝琴芳的背后抓去。 琴芳双脚还未迈出门槛,武谢的打手就已盖了下来。 琴芳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先前以为只有她死了,连城或许听闻消息尽快离开险地,她倒是不畏生死。此刻听到连城已身处险境,她的心怎能不慌,求生意志瞬间涌上心头。不料,武谢居然识破了她要逃跑的意图,后发先至,已抓了过来。 琴芳暗叹一声:今日我怕是活不成了! 眼睛一闭,想拼尽全力跑出屋子从三楼跳下去。 哪知就在这一瞬间,她身后武谢大喝一声:“哪里逃!”似乎后背刮过一阵刺列的劲风,琴芳脸色骤变,千钧一发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声细蚊的话音:“快低头!” 这声音来的突兀,琴芳猝不及防,微微一怔,这一分神,脚下便慢了一步,武谢的手就怕在了她的肩上,琴芳惊呼一声。 就在这一霎间,一股大力从前面袭了过来,推在了将琴芳的身上,劲力顺着琴芳的身体灌到肩膀,将武谢这一拍击挡了回去,武谢的身子一顿,脚下踉跄小退半步,脸色大变,惊在原地。 琴芳在那一股劲力袭来之际,上半身就朝前弯了出去,武谢的这一拍就落了空,她却不知这是进入身体那一股劲力反弹回去的。不然,以武谢的功力,琴芳的非受重伤不可!但她却毫发无损。原来在劲力袭来之际,琴芳只感到这股力量极是柔和,就如沐浴春风一般,虽然身子受力,但却无丝毫伤害之意。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走廊上,而屋里的武谢,却是一脸惊骇的看着她。 “我……” 琴芳也是一脸的错愕,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你……” 武谢一脸的惊骇,那是他这一掌的拍击用了八成力,是要将琴芳打成重伤,将她带走,让她面对着连城,然后,然后!然后就看连城会如何面对她! 可是,偏偏就在这一瞬间,居然竟有高人在暗中相助。 武谢是武林高手,出手何其之快,可是竟然,就有人用掌力从前面“袭击”琴芳救了她,前面的走廊上空空无人。这里是三楼,距离这青芳斋最近的楼屋是在街对面的,可是有五丈(15米)之距。谁的掌力能够从这么远袭过来打在一个毫无武功的女子身上而安然无恙。这个出手相助之人究竟是谁! 虽然只是这一瞬息,武谢却清楚的知道,此人的武功,绝不在金钹法师之下! 是谁? 琴芳不明白刚才谁在耳边低语,,那声音很慈和,似乎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 “你救了我吗?”琴芳轻声问道,她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四顾之下,哪里有人,不觉一阵茫然。“是你救了我吗……” 夜空寂静,寂静无声,无声的可怕,可怕的叫人窒息。 无人回答,琴芳心想:难道是幻觉?对,应该就是幻觉,不然,不然哪有这么巧的事…… 武谢刷的一声,抽出短剑,跑道走廊上,并不理会惊如小鹿的琴芳,神色慌乱的从左至右跑了一遍,眼睛四下张望,身子靠着栏杆,跳脚张望屋檐,希望看到有人。岂料四下漆黑,除了满天繁星,便只有高挂的悬月。 见不到敌人,武谢的心喜忧参半,而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却是莫名的恐惧…… 夜空很寂静,街道也很寂静,寂静的街道,屋檐之下还亮着高高挂起的灯笼。对面的屋子,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的朦胧。武谢是练武之人,眼力极好,定眼细看,却哪里见得到人。别说有人,就连一只鬼影他也没有看到。 那人在琴芳耳边说的那一声“快低头”除了她听到之外,武谢却一无所知。显然,这是极高深的传音入密之术。 武谢只是见琴芳弯腰,然后就感到劲力卷席而至。虽不伤他,却是救了琴芳。武谢便知道,有人暗中相助,他才会如此惊慌。 琴芳和他一样惊慌,只是二人的惊慌却各有不同。琴芳除了莫名其妙,就是莫名的惊喜。武谢,就只剩恐慌。 “你是金钹法师吗!?”武谢握剑柄的手,青筋突起,眼睛四下扫视,屏息凝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四下无声。 难道只是一阵风?…… 烟波亭里。 白观音大步走近连城,到了他面前三尺之处停了下来。 连城看着他的有恃无恐,淡然说道:“白观音,告诉我,到青芳斋的是不是武谢?” 白观音满脸的冷笑,神色不变,听到“是不是武谢……”这句话时,眼角的肌肉微微一颤。不用回答,连城就知道了答案。只有武谢,才是最适合去的,那里有很多他想去的借口和想要发泄的愤怒,还有他蒙受过的羞辱。 可是,这都是他自找的,他却选择去了,选择去报复。白观音等人来堵截连城,因为连城与他们并无深仇大恨,即便动手,也会有些顾忌,毕竟,他身边有一个郡主朱琼曦。 连城担心的就是去了青芳斋的武谢,他就像是疯子,逮着谁就咬谁,就连他多年的好友张勋和同乡至交王九贤他都不放过,何况琴芳!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无耻、机智 “青芳斋?琴芳?连城,你是说有人会要去陷害琴芳?”朱琼曦终于从他和白观音的谈话之中明白先前二人所说的“她……”究竟是谁。 连城道:“就是琴芳,武谢已经去了。” “什么……”朱琼曦的脸色刷的就白了,惊呆在了原地。武谢和任拣有深仇大恨,她知道,武谢在青芳斋收了金钹法师的侮辱她也在场。此刻武谢去了青芳斋,是要将这一切都算在琴芳的头上。她会发生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 “哎呀,他,他去了青芳斋,那,那……弋少风和小叶呢,他们应该去那里玩耍的啊,要是他们在……或许任大哥在……琴芳……”竟然,一向巧舌如簧的朱琼曦,也语无伦次了。她说的有理,但又能怎样,事已如此。 白观音嘲笑道:“郡主,你倒也不笨,竟然能猜得出来。” 朱琼曦不理他的嘲笑,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郡主,为什么要拦在这里!?”她自然知道白观音为什么要拦在这里,只是想让白观音有一丝顾虑。 白观音没有顾虑,连城有顾虑。 以连城的武功,就算带着朱琼曦冲出去也是轻而易举。可是,他却不能。因为这四周,他不知道有多少危机,但是,扑面而来的杀气正是支撑白观音毫不畏惧连城的力量。 暗处的敌人,不知有多少,也不知道有多强大。连城不敢轻易妄动,但是琴芳,她身处的危险自然不会比他少。 “怎样,长刀连城,哈哈,想不到吧,结局就是这样!哈哈,临死之前你有什么遗言吗!?”白观音在石桌后面坐了下来,说的轻松自在:“你就算挟持我,你也跑不出去。唉,你本来是可以天下无敌的,但是,但是你有了太多得牵绊和顾忌,才会使你处处受到限制。你若是孤身一人,我此刻是不敢站在你的面前的。你说呢,连城?” 白观音说的得意洋洋,藐视的看了一眼连城。 连城走到石桌边,缓缓坐下。在他坐下的时候,右手之中洒出一把黑色的粉末,那黑色的粉末被风一吹,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连城的这个动作只是一撩衣摆之间做出来的。这是他专用的黑色粉末,名叫“变色粉末”使用之时,无论白天与黑夜,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使用。 这个变色粉末会根据所在环境变成相同颜色,被风吹散,他和弋少风、小叶三人,只要是谁放这种求救的粉末,另外两人都会知道,定会前来相助。连城在白观音对面坐了下来,说道:“是啊,我是有很多牵绊,但是我还有人性。白观音,白大侠,你妄自称为大侠,所做之事竟是下三滥。你就不怕下地狱吗!” 白观音笑道:“下地狱?你别开玩笑了,我会下地狱?连城,俗话说的好,穷凶极恶者,阎王小鬼都惧怕。再说,那都是死后的事情。我们要做的是成名于当世,让后世敬仰,下地狱之后,那是另一回事了。连城,你今天想说什么我都陪你说个够。反正,过了今晚,一切都会结束,等到泰山武林大会一开,我们向天下武林说清楚此事,那个时候,我白观音的名声就不只是在京城出名,而是在整个武林!” 连城淡然笑道:“白观音,你只怕是没有醒吧。你以为天下武林是你家的后院,你想怎样就怎样对吗!” 白观音哼笑道:“不管是不是,你长刀连城在江湖中的名声谁都知道。你勾结蒙古奸细的事情说出去,你的死只会成全我们。你懂吗?” 连城道:“我懂。” 白观音见他神情悠然,疑心大起,道:“刚才你知道青芳斋会出事,紧张的不得了,怎么现在这样有心情和我说话?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连城道:“你不是说我活不过今天晚上吗?” 白观音道:“是!” “既然如此,我表现的怎样又能如何。你如此警惕,说明你很心虚,就算你们杀了我成名了,也只是用卑劣手段得来的。试问一下,这么做了,你们睡得安心,吃得安心吗?” 白观音拍案而起:“睡得不安心,吃得不安心又能怎样!至少在世人面前,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大侠!有了名气,受到万人景仰,背地里事情,只要不说,谁又会知道?这个世上还会有人跟别人说‘诶,我的名利使用卑劣手段得来的,你们还会继续敬仰我吗!’哈哈哈……连城,所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你难道不知道?” 连城看了一眼白观音胜券在握的表情,扭头看向平静的湖面,又看了一眼竹波涛涛的竹林。白观音道:“你不用看了,跟你想的一样。这里这么大,你是找不到的。唉,都怪你太大意了。你知道杀手的职责之一是什么吗?是时时刻刻的警觉。而你呢,为了一个女人四处瞎逛,竟然这这个致命的警觉抛之脑后,你说,不是天要亡你成全我们是什么!” 朱琼曦突然说道:“你胡说!” 白观音斜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我怎么胡说了,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朱琼曦说不出话来。的确,今天一天,连城都和她在一起。连城有如此险境,似乎都怪她。此刻,朱琼曦多么希望讨厌的谢道和她喜欢的任大哥在这里,至少,他们可以帮助连城。 希望,只是希望…… 青芳斋。 琴芳以为那只是风,看到犹如惊弓之鸟的武谢,她却不知道是不是该立即离开。若是马上离开,去找连城,连城又在哪里,即便是找到他,又只能是一个拖累。一旦离开,青芳斋上上下下的十数名伙计都会死于非命,还有住在里面的客人。他们都会成为武谢泄恨对象。这一切,武谢可以推卸在连城的身上……因为他是长刀连城,这一切推卸在他的身上,理所当然。 一时之间,竟然无计可施。突然,琴芳想到了小叶和弋少风,但是,这些天来,小叶来过两次,只是让四个厨师做了一桌丰盛的菜,吃了就走了。 现在,小叶不在,弋少风也没有来。连城的安危,琴芳心急如焚。唯一的,她就只能留在青芳斋…… “快低头”这三个字就像电光石火一般在心里闪过:“难道真的是有人救了我,而不是一阵风吗……” 想到这里,琴芳对着夜空说道:“前辈,我知道是您救了我。小女很感激。能请你帮一个忙吗?苗大哥现在有危险,请你去救他,拜托您了!”这句话说出口,她就觉得好笑:是啊,去救他,他在何处?为什么要去求人?非亲非故……没有权利这么做。 话音刚落,武谢走了过来厉声道:“你在跟谁说话?” 琴芳道:“我也不知道,谁听的见,就跟谁说了。你在找什么……” 武谢道:“你不要明知故问。快说,刚才那人是谁!” 看着惊惶失措,恼羞成怒的武谢,琴芳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又怎么能说。 “你……”武谢尽管愤怒之极,但却不敢对琴芳下手,刚才那震惊的一幕还浮现在眼前。可是,那暗中之人到底是谁?既无声音,又不现身,当真是怨天不尤人。 依旧无声无息。 脚步声响起,张佶跑上楼梯,露出半截身子,看到了走廊上的武谢和琴芳,微微一怔:“掌柜的,有事吗?” 琴芳还未说话,武谢转过头来,怒道:“没你的事,下去!” 张佶见是武谢,又见他声色俱厉,不禁吃了一惊:“我……”心中却说:“这个老头在这里做什么?难道他要对掌柜的不利吗?不好,我要去通知“掌柜”。 这个掌柜,就是连城。琴芳和连城都在,那么大家都会叫琴芳“琴掌柜”,连城是掌柜的。连城不在,就省去了那一个“琴”字。 此刻,武谢的汹汹气势,他就明白是来找晦气的,琴芳显然是被挟持在此。于是张佶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原来是武老爷子,您什么时候来的?掌柜的,您陪着老爷子聊会天,我去准备下酒菜。” 武谢怒道:“下去吧,我和琴掌柜有话要说!” 张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那……” 琴芳道:“张大哥,你歇着吧,武前辈找我有事。我们谈一谈就是了。你快些去。” 张佶嘴里说是,转身走了下去。这个“你快些去”自然别有深意。张佶下了一楼大厅,对众人说道:“大家都休息吧,我出去有事。” 李松和李勋走过来,看到张佶脸上的惶恐,不觉一怔。 “张大哥……” “没事……对了,掌柜的和老朋友在楼上说话,那是她的一个故人,可能有些矛盾,大家不要上去打搅。”他的意思,自然是说:要是听到动静你们上去,自会更加混乱。 “好吧,你快去快回。”李松和李勋,虽然不是聪明人,但看到张佶的脸色不对,心中疑云大起。 张佶走出侧门,进了小巷,走出一条街,朝江府跑去。 江府,阁楼。 连城一天未归,弋少风不在,小叶很是清闲。 ------------ 第一百四三章 错失 第一百四三章 错失 小叶自然是很清闲,晌午之时,找到孟,纠缠着她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九爷派人来催了两次,小叶才笑嘻嘻的放走孟。看到孟惊惶失措离去、一副就要挨罚模样的背影,小叶哈哈大笑,心情愉快。后来闲极无聊,出了江府逛到天黑,这才回来。 现在是戌时三刻(快晚上8点)。 若是无事,小叶都睡得很早,离开训练营后他就变得懒惰了。他曾经说:“睡得早,精神好,做事情就会事半功倍。”弋少风就笑话他,小叶依旧我行我素。 脱衣服的时候,他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核桃大小、黄颜色的圆状小盒放到枕头边上。这个盒子叫“黄蜂盒子”,里面喂养了一只大黄蜂。 小叶并非喜欢饲养虫鸟,这却是一只极为特殊的黄蜂。它是一只追踪气息的蜂虫,是从训练营带出来的。他有一只,连城和弋少风也有一只。 无论何时何地,身上必须携带的至少有三样东西,一是自己的兵器,一是变色粉末,再就是黄蜂盒子。 他将盒子放下准备解开衣带,却发现盒子微微动了一动,小叶并未留意,而是将腰带解了下来,搭在床边的木架上。 以前在外面的时候,无论睡觉还是做什么?都是衣不解带。这里是江府,没有危机,他自然不用这么谨慎。 吹灭了灯,嘴里喃喃喃自语:“连城大哥这一天跑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连城从皇宫出来就没有回来过,他认为,连城是送朱琼曦回去,然后去了青芳斋,或许那里很忙,他在帮忙。 “一个冷面无情的杀手在酒楼里帮忙会是什么样……丑态百出?还是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小叶自言自语,突然笑道:“我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去青芳斋找连城大哥啊!看看他出丑也是一件极好玩的事!” 嘴里说着话:“噗”的一声吹亮了火折子,点着了灯,穿好衣服,系上腰带,转身就往外走。转身走出之时,放在床头的那个黄蜂盒子竟然忘了拿走。并非忘记拿走,只是,盒子里的黄蜂振动翅膀,盒子掉落在了被褥之中,挡住了小叶的视线。 此刻江府一片灯火辉煌,灯光摇曳,在东院那边,传来了欢声笑语,也听到了人们的谈话。似乎,还听到什么“……大人,今后下官的仕途,就全仰仗您了……”的奉承之言和九爷淡定自若的回答:“嘿嘿!哪里,大家同朝为官,相互扶持……” …… 小叶摇了摇头,走出了江府,朝青芳斋走去。 街上灯火悬挂于屋檐之下,显得寂寥,在微风之中摇摇摆摆,照着行人的身影拉得极长,显得寥寥落落。 小叶走的很匆忙,从青芳斋赶来的张佶和他檫肩而过都未能发觉。青芳斋离江府有很长一段路,小叶穿街过巷,片刻之后,就到了青芳斋的楼下,看到酒楼已经关门,只有檐下吊着的两个红色大灯笼亮着,他突然心想:“对了,现在都这么晚了,早已经关门了,我还来做什么?真是无聊透了。” 小叶耸了耸肩,笑道:“到京城的这段时间真是太无聊了,怎么会想到这样无聊的问题,还做了这么无聊的举动。还是回去睡觉吧。”转过身,就慢慢地往回走。心想:“我怎么忘了,连城大哥送走郡主,现在和琴姑娘一定是在谈情说爱,我怎么好意思去当……呵呵,真是羡慕,哪天我也要找一个比琴姑娘好的女孩,好好和连城大哥比一比,气一气他……咦,我在苏州遇到的那位穿嫁衣的姐姐长得不错,要是她……要是她……呸呸呸,在想什么?人家大我那么多岁,怎么可能喜欢我呢。唉!不过我真的就喜欢那样的类型……”胡思乱想一阵,笑一阵,摇头一阵,慢摇要的走了。 江府现在很热闹,小叶心中不想回去,他便绕道朝西,打算慢慢游荡,走回去。 小叶站在青芳斋的楼下片刻就离开了,这一幕,琴芳看到了,武谢也看见了。当琴芳看到小叶突然出现的那一瞬间,心中大喜,心想:“想不到小叶你来得这么及时……张大哥果然去的很快。”她自然以为这是张佶一路疾行赶到江府叫来小叶。 欣喜若狂之下,那一声“小叶,你快去找苗大哥”的话险些就叫出来,武谢见到小叶,却是大吃一惊。低声喝道:“千飞雪?”这三个字说出,身子都有些发抖。 “是你叫他来的吗!?”武谢愤怒的看着琴芳。“你居然叫来了帮手?刚才出手的那人……不,不会是他,他比连城高出很多,更何况是一个小毛孩。是不是你叫他来的!” 琴芳道:“我怎么叫他来呢?我和你一直在这里。” 武谢道:“刚才那个人,那个伙计!是他去叫千飞雪来的对吗?” 琴芳说道:“他只是一个普通之人,又哪能有这些你所想的‘不堪’呢。若是他去叫来的,那他怎么不跟……”她的“来”字还未说出,突然咦了一声。 武谢转头往楼下看去,就见小叶肩膀一耸,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转身离去。 “他怎么……” 琴芳不知道小叶为什么会离去,武谢不知道这个年纪小小的千飞雪为什么突然离去。 他想干什么? 武谢知道千飞雪,是白观音说的。起先在苗家庄的时候,武谢誓要为苗庄主苗一武一家报仇。然而在京城遇到了连城,遭到了金钹法师的侮辱,那一刻起,苗一武的仇恨就被放在了一边,唯一要做的,就只有报复连城,回复侠士的名誉,恢复万人敬仰的那种荣耀。所以,在做那些大事之前,是要有人去垫背的。 不巧,连城被选中了。这一切,都是从青芳斋开张的那一刻起……那么,青芳斋就不应该开张吗? 小叶就这么走了,琴芳一时错愕,武谢哈哈一笑,说道:“看来我是多虑了。那个傻子怎么会知道你受到生命威胁呢……” 琴芳的脸色微微发白,她看着小叶离去的方向,心想:“小叶难道知道有人暗中助我,他是去帮助苗大哥吗……”因为小叶离去的方向不是江府的方向,她便知道连城的帮手到了。 “啊。”琴芳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似乎是一块大石落地,就是她最大的愿望一般。“苗大哥,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能够逃过这一劫。”她心里默默地祈祷。 武谢不能再等,刚才暗中相助琴芳的人一直未现身,千飞雪又在楼下的街道上滞留片刻离去,这一切都太过诡异。若是耽搁片刻,或许他就走不出去。 必须当机立断! 唰!短剑挽出一道剑圈,就向琴芳的脖子套了过去,嘴里说道:“不得已了,你就受死吧!我可不想也死在这里!你死了,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这突然闪过的剑圈在空中乍起半圈扇形,当头罩下,就如十道光影照射下来。 “啊!”琴芳惊呼一声,身子竟然僵在原地,似乎忘记了躲闪,只是眼睁睁的瞧着像是突然伸展的八爪鱼爪子,扑面而来,快的就像一阵风。 “嗖!”的一声,一块石子破空飞来,当的一声击在这一道道剑光的中间,咔的一声,武谢手里的短剑就掉在了地上。他的身子倒飞出去,跌在一丈(3米)之外的走廊上。 剑光消失,那破空飞来的石块钉在墙壁上,深深地嵌在木板里。 琴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武谢的出剑,破空飞来的石块,她都犹如梦中。跌在走廊上的武谢狼狈站起,只见他是头发散乱,满脸的惊慌失措,眼睛四下里张望,大声说道:“是谁?是谁!” 没有人回答,这块石块从何处飞来,武谢竟然没能发觉。这……不可思议。 “谁……” 突然,只听到一个平淡的声音缓缓说道:“武谢,你做错了事情,难道不悔改吗?难道要我对你出手吗!”这个声音虽是平淡,但在这夜空之中,似乎是从天地之间向他说出来一般,不知道声音的源头发至哪里。琴芳只是听到一个极其磁性的中年男人的嗓音温和的说出这句话。 而这声音入耳,武谢只感到五雷击顶…… “武谢?”武谢的心头大颤,暗中之人竟然知道他的名字,竟然一句话两个人听来,却是截然相反的结果。好厉害的功力,好恐怖的暗中之人,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 武谢站起身来,咆哮着喝道:“有本事就出来,躲在暗中算什么!?” 暗中的声音轻叹一声,过了一会,说道:“呵呵,武谢,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你走吧。”这一次,传入武谢耳中的声音,倒是极为平和。 “走!?” 这倒是出乎意料!? “对,走!趁你现在陷得还不深,回头是岸吧。” “事已至此,又能说走就走?” “对,从今以后退出江湖,江湖不是某个人玩弄鼓掌的地方,也不是某个人想要成名用卑劣手段的地方。”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求助假醉的人 武谢眼睛四下张望,希望能看到可疑的人,至少能寻觅一丝蛛丝马迹。眼睛扫过的地方,街道上,亮着灯笼的房檐下,竟然空空如也…… 暗中之人并无取他性命之意,否则,他早已死在对方的手里。所以,他的胆子才逐渐壮起来。整理衣襟,撩了撩乱发,振声说道:“躲在暗处鬼鬼祟祟的是英雄好汉的行径吗?” “英雄好汉?”暗中之人微微冷笑:“英雄好汉?你在跟我说英雄好汉行径吗?你现在做的事情,你对一个无辜、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做的就是英雄好汉行径吗!” 这话若是别人听了,定会面红过耳,羞愧难当。但是武谢此刻只求离开此地再作计较。青芳斋的琴芳只是一个弱女子,原以为事情极是顺利,哪里知道竟然会藏着一个比金钹法师还要厉害的高手相助。难怪,这些天连城都没有到青芳斋来,难怪琴芳有恃无恐,难怪这里的生意一直很好。这一切,原来是暗中有人。 琴芳并非有恃无恐,她是经历了这许许多多的事情,似乎对生死看淡了。武谢却不知道,琴芳也不知道,在她心中,连城活着比她活着更好。 “你是连城的什么人?”武谢突然问道。“你到底在哪里,出来见上一见!这般的躲躲藏藏,算……”武谢想说“算什么英雄好汉……”但是刚才被这一句英雄好汉抢驳得他不敢再多往这几个字面上引。因为只有是连城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虽然这个人没有出现,但是武功之高,远在连城之上,他出现在此,一定是受连城所托。一个江湖杀手,竟然能托一个绝世高手在一个酒楼的外面暗中保护这个酒楼……想到这里,武谢不禁身上闪过一阵寒意。 “连城?”暗中之人微微一怔:“你是说连城?他……”他似乎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就住了嘴,然后问道:“你到此,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我是为了他?我是为民除害。你可知道长刀连城所犯下那些滔天大罪吗?”武谢冷笑道:“我来此就是为了铲除江湖祸害长刀连城的。” “铲除?”暗中之人师父叹了一声,淡然笑道:“铲除江湖祸害长刀连城?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吗。”这最后一言,似乎自言自语。又道:“哎,你是非不分,误信妖言…你说你为民除害,这倒是一件好事。但是你这一两个多月做了哪些好事,又替民除掉多少害…那跟随着你的数十号人,每日吃喝拉撒睡,花销多少,你们又付了多少,那一次不是分文不……这些难道…” 武谢听得毛骨悚然,因为暗中之人所说的这些事情,都是一言不虚。 的确,两个月来,从苗家庄到凤阳城南,从清山道观到京城,这一路而来所经过的地方,非但未能帮助他人,反而,他们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而这一切,他又是怎么得知……难道他一路跟随而来吗?怎么!没有发现! 生命没有受到威胁,暗中之人又不出现,武谢并不惧怕,即便他听到的是极为震惊的话语,又能怎样… “你再说说,我们还有那些事情你是知道的?” “你要知道吗?”暗中之人轻叹一声,说道:“好,我就再说一说……” …… 张佶一路不停,终于跑到了江府。刚才小叶与他擦肩而过未能发现,等跑到了府门之前。门口的宽大广场,停有数辆马车,还有几顶轿子,车夫轿夫就如竹竿一般呆呆的站着。 大门口处整齐划一的站着十数名侍卫,一名头领腰悬佩剑,来回踱步,眼睛金光四射,打量来往的路人。 张佶见此,心中暗自一突,正要上前询问,忽然抬头瞥见大门顶端的匾额之上龙飞凤舞题着“左都督府”四个大字。这四个字在大门两侧高挂的灯笼散发而出的灯光映照下,显得说不出的威严霸道。只瞧了一眼,心中就似一块大石迎面直压而来,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张佶的心,微微一惊。心想:“琴掌柜说江府,这里不是江府啊,难道我走错路了?”转身便要走。门口的侍卫头领早就发现了他,喝道:“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张佶看着那头领,陪笑道:“请问这里是江府吗?” 那头领脸色一沉,冷道:“难道你没有长眼睛看不清楚吗?”说这话,头也不抬,依旧是右手按在眼见佩剑柄上,左手指着“左都督府”的牌匾。说道:“这里是左都督府。不是江府!” 张佶道:“对不起,这位大哥,我来找人,没有想到走错了路,很对不住,小人这就告辞。”转身就要离开,那头领喝道:“站住!” 张佶的身子一僵,就站住了。“请问大哥,您还有什么话吗?” “什么话?大半夜的跑到左都督府门前转悠一圈,说一声来找人的,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不成吗?”两边的侍卫都目露精光,一个个将手按住了剑柄。 张佶的双腿一软。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说,你是谁?” “我……”张佶说道:“小人是青芳斋的张佶,是来江府找连城公子的。” “哦?”那头领疑心大起,又道:“青芳斋的张佶?” “对,是琴掌柜让我来的,现在她有危险,要让连城公子去救她。”张佶见他不信,说道:“小人就是青芳斋的。我还要去江府找连城公子。这位大哥,小人真的不敢耽搁,那个武谢老贼就在三楼的楼上……”言语之中,大是焦急之色。 “你是说,你要找的人叫连城?” “是啊。”事已如此,他也只得说实话了,不然被这些无赖之极的侍卫纠缠不休,琴芳性命焉在。“请这位大哥告诉小人,江府在哪里?” “什么江府?这里是左都督府!你的眼睛难道……”那头领眼睛圆瞪,快要喷出火来。“这里现在叫左都督府,江府是以前。江大人现在是左都督,自然要换成左都督府的牌匾。你真的是青芳斋的?” “是啊。” “连城公子不在。”这一句话,那头领是笑着说的,语气极是缓和。“这里就是以前的江府,现在啊,江大人是左都督了,你要去找的江府,自然是找不到的。” 张佶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那头领又说道:“连城公子今天都不在家,弋公子现在很忙,小叶公子刚出去不久。”这几句话说得极为尊敬,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连城和弋少风还有小叶是什么人,这名头领心知肚明。他们可是九爷身边最厉害的杀手,无论是谁,只要九爷一声令下,就算是天上的星辰皓月,也会拼死一斗。就拿他自己来说,只要稍不留神,他们三人随便是谁,只要不高兴了,不用请示九爷,一掌或者一刀一剑要了他的命,也只能是他命该如此。 刚才张佶说找连城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语相待,这并非他胆大包天,而是试探张佶。毕竟,大半夜突然跑来一人随便说上三言两语就相信了,那他的这个守门头领的位置也该换了,甚至可能…… “他们都不在?”张佶的心就慌了:“可是,可是琴掌柜现在身处险境,连城公子他们不在。这可怎么办…”顿时之间,汗如雨下。“他们不在……”喃喃自语,转身就走,心中却是焦急如焚,那头领的一句:“连城公子和小叶公子不在,弋公子在啊,我去叫他”的话,都没有听见。张佶急急往回走,一路之上,心中只是默默祈祷:“掌柜的,琴掌柜现在身处危机,你们在哪里啊!” 张佶来找连城,是他的聪明才智猜出来的,武谢的出现就能说明他的判断…但是他不知道,连城也是身处险境,琴芳关心的只是连城,她对张佶说的最后那一句:“你快些去”,就是如此。 那头领见张佶着急忙慌离去,便知事情不妙,对左右喝道:“你们守着,我去告诉弋公子。”话音未落,转身就朝里面跑。 东院。厅堂之中,烛火摇曳,在这烛火之下,数张圆桌摆放其间,桌上菜肴琳琅满目,飞禽走兽,水中鱼虾,应有尽有。围桌在圆桌四周的,尽是达官显贵,千金小姐。可谓是男女老幼,神态各异,举止繁多。 应有尽有的菜肴已经吃了大半,许多人也已经醉醺醺的满脸通红,说话之声已不再像刚才那般温文尔雅,或是大放厥词,或是攀谈交情。 数十人围坐四张桌子,九爷和弋少风坐在了首座,除了九爷,还有钱宁、钱复和几名中年太监,就是有身份的人。 钱宁醉态扭捏,大说特说今日九爷在宫里的表现如何了得,阎顺和张宣如何狼狈,皇上如何高兴……九爷温言细语连说这都是钱大人之功劳,脸上虽有醉意,深邃的眸子之中却是流光不时闪过。 弋少风至始至终都淡然微笑,他从开始到现在只喝了两杯酒,只是开席之前众人敬酒之时喝两杯。席间,那些官家小姐向他暗送秋波,官员们连赞弋少风年轻有为,英俊不凡… 弋少风都只是微笑面对。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来救你 当有一个中年人向他说:“这位是我的侄女,叫王……”最后的“秀丽”二字尚未出口,弋少风突然站起身说道:“抱歉,有人在外面叫我。”起身走了过去,就见守门头领朝他焦急的使眼色。 众人都是一脸错愕的看着弋少风离开,那名与他说话只说了一半的官员面色尴尬,那位叫***的小姐脸红过耳,垂下头去。 九爷哈哈一笑说道:“年轻人害羞,落荒而逃,他一定是躲在外面偷着乐,不管他,等他乐够了,我们再罚他喝两杯……”突然低声说道:“刚才那么多小姐他都视如无睹,令侄(你的侄女)最后出场,就让他心中欢喜,跑出去控制心跳。哈哈,王大人,我代这小子向令侄道一声喜。”二人交头接耳,九爷的声音恰好被那***王小姐听到。只见她是娇羞嫣然,满是得意的扫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小姐。 那位王大人哈哈而笑,脸上尴尬之色一扫而空,和九爷碰了一杯,一饮而尽。 钱宁眯着醉眼惺忪的眼睛瞅着九爷,说道:“江大人……嗝……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出来让我们大伙听一听,否则,就罚酒一杯。嗝!” 九爷神秘一笑,看了一眼一脸娇羞的王小姐,又看了一眼走出去的弋少风,眨了眨眼,众人一阵大笑,连说:“有意思,郎才女貌……” 笑声未绝,弋少风就走到那头领跟前,说道:“有事情吗?” 那头领说道:“公子,刚才青芳斋来人说琴掌柜有危险,叫连城公子去,可是他没有回来,小叶公子刚出去不久。所以……” “所以你就来叫我了?”弋少风一脸淡笑,看着那头领。 那头领脸色一变,拱手道:“小人没有说谎。” 弋少风脸上的淡笑一收,道:“我知道你没有说谎。” “那……” “没有那。小叶既然出去了,他会摆平的。这个世上没有事情可以难倒他,我若是去了,他说不定还要跟我闹别扭,我可不想和小叶闹别扭。这份功劳,就让给他吧。” “可是……”那头领还想说什么,弋少风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没有可是,下去!”这“下去”两个字说的极轻,那头领却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慌忙行了一礼,朝外面跑了。 弋少风脸上的微笑突然又出现了,嘴里只低声说了两个字:“危险?”他突然感到怀中似有东西振动,伸手摸出,却是一个核桃大小黄色的盒子。那正是他的黄蜂盒子。盒子躺在手心,洗耳倾听,只听到“呜呜”振动翅膀之声从里面传出。看到这个盒子,他的脸上一沉,目光看向远处,似乎看穿了这间屋子的墙壁,看到极远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正有他想看到的人…… 弋少风又将盒子放入怀里,转过身来,笑容又爬上脸上,众人见他返回,都说道:“你离席一杯酒的时间,要罚两杯。” “不,应该三杯!” “哪里三杯,是七杯!敬诸人一杯,王大人三杯,王小姐一杯,岂不是七杯吗?”众人都暧昧的笑了。 弋少风在众人参差不齐举着杯子让他罚酒之时,坐回了九爷身边。 “出了什么事?”九爷依旧醉眼惺忪,眼睛却露着异光。 弋少风脸上含笑,嘴里说道:“没事。” 九爷突然举杯,连声说道:“江某敬诸位一杯!” 酒杯举起,弋少风酒杯放到嘴边,瞥眼间见到孟正疑惑的看着他,就把脸撇了过去。七衣仙子穿梭在酒桌之间,替人倒酒,浅笑嫣然。七衣仙子死了蓝凤仙,,只剩下六个。分别是红凤仙、白凤仙、绿凤仙、青凤仙、黑凤仙、紫凤仙。蓝凤仙已经死了,对她们而言并无关系,她们七人是来自七个不同地方的人,她们现在用的名字是训练她们的曹老师取的,真名,她们忘记了,或许是不敢记起。七个毫无关系的人组成七衣仙子,死了其中的一个,另外的六个是没有人替她难过的。她们只是担心自己似乎哪天就看到蓝凤仙的前车之鉴。 白凤仙看到弋少风瞥过来的眼睛,下意识的垂下头去,嫣然的浅笑极不自然,端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蓝凤仙就是死在他的手里!现在他们见到弋少风,甚至比见到九爷还要恐惧。 弋少风淡然而笑,收回目光,抿了一口酒。 “六衣仙子”没有资格与客人一同上桌,只能倒酒伺候。孟的身份很特殊,她坐在弋少风的下首。毕竟孟跟了九爷十余年,尽心竭力,被九爷当着半个女儿对待。 谈笑声中,酒席继续。弋少风心不在焉,敷衍了事。他的心在想一件事情:要不要去帮助他……要不要去! …… 小叶走的极慢,脚下提着一块小石子,那小石子就像毽子一般在他的脚背外侧上下跳动,小石块被小叶左脚换到右脚,兴高采烈的踢了一阵,觉得索然无味,心中惴惴不安,似乎有什么事缠绕心间一般。这种不安使他心烦意乱,脸色一会阴一会晴。变飞起一脚,将那小石块踢飞,将一家大宅门前的一个灯笼打掉下来,小叶哈哈一笑,心情似乎并没有好一些。 “怎么这般难受…”小叶狠狠地自语道:“一点趣味都没有。” 远处的路口有一个卖酒的小酒馆,小叶走了进去,大声叫道:“拿酒来!” 柜台边的伙计被吓了一跳,笑眯眯的就要过来招呼,小叶喝道:“你过来做什么,我不会找地方坐吗!快拿酒来,拿好酒!” 伙计慌忙往后厨跑,小叶在一张空座坐了下来,冷着眼睛看了一眼朝他投来奇异目光的酒客。这些人不多,三三两两,分坐四周,虽然小声谈话,小叶却听得出他们是来自各地的江湖客。只有江湖客,才会在深夜到酒馆里喝酒畅谈人生与梦想。 酒上来了,小叶倒了一碗,喝了一大口,噗地一声全都吐在了那伙计身上,喝道:“我叫你拿好酒,你就拿这样的酒来糊弄我吗?” 那伙计脸色一变,说道:“客官,这是上好的竹叶青,可是小店最好的酒了!” 小叶喝道:“是吗?你来尝尝!”一把揪住那伙计的衣领,那伙计一声惊呼。周围的酒客纷纷露出不满之色,一个江湖客道:“小兄弟,竹叶青可是这个店里最好的酒,我在这里喝了大半年,你怎么会觉得这个酒不好呢?” 小叶扭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与你无关,闭上你的嘴!” 那人脾气也好,并不发火,只是讨了一个没趣,惺惺一笑,继续与同伴喝酒,同伴倒是打抱不平的瞪了几眼小叶。 那伙计只是赔着罪,一脸的可怜之相。小叶心中的怒气消了一些,松开了抓住伙计衣领的手,说道:“你去吧,我对付着喝就是了。”伙计走后,小叶端着酒碗,怔怔出神。 又坐了一会,叹了一会气,心情依然闷闷不乐。 小叶放下酒碗,说道:“结账!” 伙计跑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客官,一共是九十文。” 小叶嗯了一声,身手就往怀里掏钱。周围人都是一怔:“这伙计卖的也太贵了吧,我们喝同样的酒只付十七文。难道他是对刚才这下子无礼的惩罚?” 众人心思都是如此,但却没有一个人说什么。 小叶手伸入怀,摸了一下,似乎少了一样东西,不觉一怔:“那个盒子呢?” “那个盒子”自然是指黄蜂盒子。小叶的手在怀里摸了一圈,心中微微一惊。那伙计见他这副模样,便知是一个吃白食的。正要说一句“快拿钱出来,不要装模作样”的话,小叶就转身朝门外跑去。 那伙计似乎见过世面,眼见着苗头不对,就伸手去拉小叶的衣服,嘴里说道:“好你个小子,竟敢在这里撒……”一个“野”字尚未出口,小叶的身子一扭,一道烟似的蹿出了大门。 伙计更是不凡,刚才伸过来抓小叶的手竟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小叶这一蹿出,竟然将那伙计带了出去。这一幕,看得众酒客目瞪口呆。 小叶感到袖子依旧被拽住,大怒之下,飞起一脚,将那伙计踢出了好远,不管倒地哀嚎的伙计,小叶发足就朝江府的路奔回去。不,应该说是左都督府。 难怪心中一直不愉快,原来是黄蜂盒子不见了。这本来没有什么,明天找就行了,但是隐约之间,小叶的眼皮若有若无的跳动。这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回到左都督府,见到门口的那些车马和轿子都还在,小叶大步朝里面就走。那个守门的头领上前说道:“小叶公子,刚才……” 小叶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摆摆手,说道:“不要烦我!” 那头领被小叶这一眼看得背脊发冷,下半句话就咽在了肚子里,看着小叶直往西侧的阁楼而去。 小叶回到屋里,走到床边,四下巡视一遍,不见那黄蜂盒子。伸手在枕头下面一摸,就摸到了微微跳动的黄蜂盒子。 灯光下一看,果然那盒子真的在颤动。 “连城大哥出了事?”这句话脱口而出,脸色都变了。难怪一天都不见连城的影子,原来他出事了。小叶惊怒之下,一脚将床铺踢了一个底朝天,说道:“要是连城大哥有一个好歹,我就放火烧了你!”拿着盒子就往外跑,走出府门。 见那头领还在那里一脸的惶急,小叶不满的说道:“等一下弋少风回来,叫他赶快出去找我们!” 那头领说道:“弋公子在……”小叶已经去得远了,而“……东院陪客人喝酒”几个字他却没有听到。 “等着我,连城大哥,我来了。”他的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充满了懊悔,伸手向抽自己一个耳光,但伸到一半就缩了回去。“现在打自己的耳光连城大哥又看不见,怎么表明我的忏悔之心,要是现在打了在跟他说,他一定会笑话我是被别人打的。” ------------ 第一百四十六章 赶快动手 小叶自言自语,跑出十余丈(30米),见四下无人,打开盒子盖子,只听“嗡嗡”的声音,一只拇指大小、身材肥胖无比的黄颜色大蜂飞了出来,在空中扑腾几下翅膀,朝西飞去。 小叶心中一惊:“西边?在西边!”从怀里拿出两枚暗器扣在手里,紧紧跟着大蜂,大蜂飞离地面一丈(3米),小叶脚下加劲。小叶跑得快,大蜂飞得快,小叶跑得慢,大蜂就飞得慢。似乎,飞在天上的大蜂极有灵性。 …… 烟波亭。 白观音从石凳上站起,走到亭边,仰头望着刻有“烟波亭”三个大字的地方,喃喃道:“…半个多月前,这里曾经死过两个人,现在,又要死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天意。或许就是天意吧,管他呢。”说着话,眼睛直看着连城身后的朱琼曦。意思是说,你贵为郡主,竟然要陪一个将死之人死去,这也怪不得旁人了。 朱琼曦脸色苍白,一句话都不说出来。她有些后悔,今天不应该纠缠着连城到现在,或许就不应该出来。“连城,都……” 朱琼曦想道歉,但是最后的“……怪我纠缠着你出来”的八个字却没有说出口,连城说道:“我罪名太多,陪你出来,想不到连累你了。” 这一句安慰之言,听在朱琼曦耳中,忍不住感激涕零。他?竟然处处为我着想,此时此刻,还不让我担忧,我…… 白观音自言自语道:“将死之人,竟然也会有这般悟性,高明啊。” 白观音的话,连城知道他所说的两个人,是朱琼曦和他自己。而半个多月前再者烟波亭里死去的两人,是一老一少,老的是一个琴师,少的只有十来岁,名叫洪儿。这二人正是那天在九爷的宴会上为众人弹奏琴曲的老琴师和洪儿。他们在此,是为了等连城,连城并没有来。洪儿送去了一封信,这封信落在了弋少风的手里,他被洪儿误认为是连城。当天的夜里,老琴师和洪儿就死在这里。当时湖面之上烟雾四起,来人诡异之极。就在老琴师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似乎看到了那人的模样。但是,他看到的……只有抱住红儿的头,不让他看到血腥的一幕,即便是死,也不要让他的灵魂染上一丝一毫的污垢。 老琴师和洪儿是为了连城而死,连城却一无所知,此刻,似乎冥冥之中叫他故地从游,又到了老琴师和洪儿所在的烟波亭里。 白观音说的颇含深意,连城却淡然道:“天底下这么多人,每天都会有人死。有人死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白观音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那两个人的身份吗?” 连城道:“你要说给我听,那你就说,要是不说,也就罢了。” “也对,一个看淡生死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淡别人的生死呢。”说着话,眼睛又看着朱琼曦,意思是说:“宁王的女儿和你在一起,你居然不担忧她的安危。看来长刀连城倒是有一些冷血动物的本性。” 连城自然关心朱琼曦的死活,不然,他早就离开此地了,哪里在这里忍受了这么多不该忍受的轻慢言语。他自己而言,自然毫不畏惧。在这里等,只是等小叶或者弋少风的到来。白观音迟迟不动手,也是在等人。他在等武谢带回来琴芳,要让连城看着被擒获的琴芳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然后再接受死亡。可是到现在,武谢都还没有携带琴芳回来。 连城突然说道:“你们迟迟不动手,是在等武谢擒获琴姑娘到此,然后以此要挟吗?” 白观音说道:“这有何不可?琴芳杀害清山道观的观主,而你是江湖上的大恶人,你们这样的穷凶极恶之人留在世上,只是增添罪孽。” 连城仰头看了一眼有一颗流星闪过的漆黑的苍穹,心想:“‘变色粉末’已经撒出去多时了,小叶或者少风应该知道了。此刻,应要尽快脱身,否则变数莫测。”突然站起身,扬声说道:“清云道人,你在吗!?”他想要叫清云道人出来说一说亮堂的话,也顺便摸一摸他们的底,话音之中夹着苦练数年的浑厚内力,远远送出,两里之内,即便蚊虫,也能听得到。 四下无声。这一瞬间,连城感到一股莫名的危机正如排山倒海一般,从竹林的深处、从湖面对岸的黑暗之中,无形却又带着萧杀之气压了过来。 朱琼曦突然身子有些发冷,仰头看了看天。天空悬月高挂,繁星点点,看来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可是这是六月,到了晚上,应该不会有这么冷。这只是这一瞬间才突然感觉的出来的。这种寒冷,只是骨髓之中感到了抽搐一般,像是陷入冰窖之中,这种感觉,像是突然到了寒冬,身上的余热还未消退,就感受到那种瞬间投入骨髓的寒冷。朱琼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的脸上,却还带着一丝热汗。 她不知道,这无形而透入骨髓的寒冷叫做杀气。 铺天盖地的杀气已经到来,连城的手摸向了腰间。 连城又高声叫道:“清云道人,出来说话!” 脚步声响起,一人从竹林之中走来,看打扮的模样,却是一个道士。见他脚步微微蹒跚,等走近了,才一眼认出那正是清云道人。 “连城?”清云道人微微颔首,行了一礼。 “清云道人,清山道观一别,有一个多月了吧?这些天来,想必已经想到了很多置我们于死地的办法了吧?” 清云道人颔首笑道:“连城施主,你高举贫道的智慧了。贫道等人到此,只是为了观主清闲道人讨一个公道。琴芳谋害师兄,罪责难逃。阁下又是罪大恶极的长刀连城。为了天下苍生,使用一些手段,虽然罪过之极,但是他日,无量天尊一定会明白贫道所举乃正义之事,自然不会责怪贫道。” 连城道:“清云道人,你的武功有多厉害你自己清楚,你的太极剑阵有多大的威力你也自己清楚。那些与你们一同来的江湖高手,虽然未见过他们出手,但是想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本事。我若是想闯过去,是不会忌惮你们的。” 连城所说的清云道人武功之事,那天在清山道观,清云道人诬陷琴芳之时,连城一招就将他的手腕掰了骨折,此刻想来,他也只是自讨苦吃罢了。可是连城却不知道,已逝的观主清闲道人曾私下对他说道:“师弟,你的武功很高,当今世上极少有对手。你既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隐藏起来不好好教导众弟子呢……” 这句话是观主所说,当时在场的是观主和清云道人,还有重伤昏迷之中的连城。观主已死,连城昏迷不醒自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自然,清云道人的武功一事,似乎也只是那般平平常常。 清云道人说道:“喔?连城施主。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天下之事,谁又说的准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是真是假,又有谁敢断言呢。施主,你认为这句话对吗?” 连城道:“是真是假又能如何,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说着话,连城一把抓住朱琼曦的手腕,朱琼曦吃了一惊,惊讶的看着连城。 连城只是看着清云道人和白观音,说道:“你们既然这么想要杀我,那就来吧!” 朱琼曦听到这句话,脸色就变了…… “长刀连城,说了这么多,也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你就受死吧!”竹林之外,有人一声断喝,接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响起,十八个手拿剑的道士冲了进来,站在在亭子外面站成两个半圆,齐齐举剑对准亭子。那断喝之人,正是清云道人的弟子清远。 连城只听声音便猜出那人是谁,便知这正是太极剑阵。太极剑阵之外的那三十二个道士应该在暗处等待最后一击,而那数十个江湖高手也未出现。 白观音走到清云道人身边,拱手道:“道长,我们该怎么办?” 清云道人说道:“不等武大侠了,我们动手吧!” 白观音说道:“请道长吩咐!” 清云道人转头向剑阵带头的清远和清寂说道:“摆剑阵!” 话音刚落,十八人长剑向外,两组人分别战成两个阴阳鱼形,占据鱼眼位置的,还是清远与清寂。 清远一声低喝:“布阵开始!”剑柄满握在手,脚下迈开步子,众弟子跟着他们二人一同旋转起来 这一幕的出现,朱琼曦的脸更加惨白,下意识的反捏住了连城的手,抓得很紧。连城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异样,心思:“我不能单独闯剑阵,不然陷在其中,朱琼曦就有生命之危。无论如何,朱琼曦是不能出事的。”于是心思一动,拿出一块手绢,递给朱琼曦说道:“蒙上眼睛。” 朱琼曦一怔,接在手里不知所措。连城瞥见太极剑阵的阵型正在合成,心想一旦合成……虽然在青山道观只是一瞬之间制服了太极剑阵的十八人,给他们点了穴道。这本来并没有什么,但是刚才清云道人的话和他的有恃无恐,此刻又叫上了被他轻而易举击败的太极剑阵出来打第一战,这其中的深意,恐怕就清云道人只有他自己知道。 眼见朱琼曦拿着那块手绢发呆,连城从她的手里接过,替她系在后脑,在朱琼曦惊愕诧异的目光之下,将手绢蒙住了她的眼睛。朱琼曦一把抓紧了连城的手。 连城突然伸手取出了长刀,说道:“他们有很多剑,你还是不要看到的好,我带你冲出去。” 白观音喝道:“邪恶之人在此,除掉他,大家就可以扬名立万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残忍的杀手 众道士齐声答应:“是!” 剑影霍霍,十八道剑花一同闪出。连城左手拉住朱琼曦,长刀在手,行至第一人前,对准那道士咽喉斜刺而下,这一刀快似闪电。那道士大吃一惊,因为太极剑阵尚未摆好,连城就一式“燕子掠水”刺下。 那道士惊呼着后退,连城这一刀并无伤人之意,只是将他吓退而已。 占据鱼眼位置的清远惊呼一声,喝道:“好不要脸,怎么如此不讲武德!好卑鄙的长刀连城!” 连城大笑,冷冷说道:“与你们将武德?我是白痴吗!”若不是朱琼曦在此,连城早已痛下杀手了。这里不是在青芳斋开张的那天,没有皇帝看着,又无围观之人,即便是面对所有人,连城也不会像到了京城这一段时间面对敌人时出现的顾虑和留情。 此刻朱琼曦的眼睛已被蒙上,她看不到血腥的杀戮,连城也就不再顾虑。只要别人伤不到朱琼曦就是了。 “你!”清远大惊之下,连声呼喝。原来是以为剑阵摆好,再来对付连城。岂料连城不讲规矩,在剑阵未摆好之前先出了手。 在一边的白观音与清云道人看的直皱眉。 连城一刀逼退了一名道士,太极剑阵随即一阵慌乱。在清山道观时,连城的出手制服太极剑阵所有人和瞬息之间杀掉郭开泰带来的九名杀手。那一幕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众道士都是心有余悸。 看到连城的长刀快似闪电的出了手,还未摆好的太极剑阵自然会乱。 众道士对连城又惊又怒。清远和清寂及时调整,哪知道连城长刀又至,横着砍向一名道士的腰际。 那道士惊慌之下大叫一声,举剑就砍了回去。清远大叫:“不要离阵!”却为时已晚。那道士冲到连城面前,闭上眼睛一剑力劈华山砍下。 连城身子微微一侧,携带者朱琼曦朝左边移出半步,右手长刀突然收回,随即朝下而上挑向那道士的下颚。 扑的一声,刀尖从那道士的下颚直穿而过,从后脑探出刀尖。连城握刀的手一转,那道士的下颚就被连城一刀挑破,鲜血如注,惨叫之声尚未发出,踢脚将他一脚踢开,反手一刀,那道士的项上头颅从肩膀滚落而下。连城又是一脚,那颗头颅就砸向站在一边的白观音和青云道人。 血淋淋的脑袋滚在二人面前,二人大惊失色,白观音惊叫一声,连连后退,惊呼道:“你居然敢……”后面的“杀人”两个字尚未出口,那被砍掉脑袋的道士身子还未倒下,连城右脚一勾,勾住无头尸体的腰间,暗运内力在脚上,用力一踢,无头尸体横着飞向白观音。白观音身子再退了几大步,无头尸体就砸在了他的面前,还散发着温热的尸体扭曲了几下才慢慢的不动。 尸体飞起的那一瞬间,断了的咽喉喷出的血洒在了朱琼曦的脸上。她只感到一阵热乎乎的粘在脸上,伸手一摸,粘糊糊的极是恶心,一阵风吹,血腥之气传入鼻中,朱琼曦不禁惊叫一声。 连城这一出手就下了死手,太极剑阵剩下的十七人面如人色。这些道士只是一个小道观之中的道士,武功平平,虽然在道观里练习太极剑阵和太极剑法,但那只是师兄弟之间对招,只是互相谦让,点到为止。 那天在道观里,连城点住了他们的穴道,后来师叔清云道人的煽动之下,血气方刚的众道士都一个一个义愤填膺,还以为连城只是对旁人厉害,对出家之人不敢亵渎。于是,大家便跟着清云道人离开了道观。后来,青芳斋开张那天,他们在师叔的吩咐之下有条不紊的摆出剑阵,连城却不敢有所动作。当时还以为连城是害怕了剑阵的威力。此刻,大家还是那一种心态。哪知道连城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一人…… 谁也想不到,连城真的敢当着郡主的面杀人。杀人?又能怎样。连城不杀他们,他们自然要杀连城!何不大开杀戒,反正,他已经背负了不该背负的罪名,索性就背负真正的罪名吧…… 太极剑阵死了一人,剑阵自然被毁。 连城一步跨到另一人面前,那人吓得连连后退,连声尖叫:“别杀我,别杀我!” 连城眼睛凶光一现,反手一刀,由左而右,从他的胸腔刺了进去。那个的脸道士还有着惊恐,人已经气绝而死。 “噗噗噗!”三声响,三声惨叫,又倒下了三个人。这三人,一个脑袋被削了一半,一个肚腹被刺穿,另一人咽喉被长刀刺入之时刀锋左右旋转一圈搅成乐稀碎,脑袋就软搭在肩膀之上。 还站在鱼眼位置的清远和清寂目瞪口呆,竟然忘了说话。 清云道人看的惊怒交加,睚眦欲裂。 连城一手拉着朱琼曦,将她护在身边,右手的刀就像修罗地狱里跑出的厉鬼一般,每一出刀,就有一人惨死于刀下,毫不留情。 死了五个人,只是一瞬之间,连城拉着朱琼曦只走出了五步的距离。 又是一刀……刀光闪过,一人的左臂被削了下来,那人倒在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叫声惊呆了被蒙住眼睛的朱琼曦。 “啊!”朱琼曦发出一声惊叫,伸出左手想要扯开蒙在眼镜上的手绢,只听得卡嚓一声骨骼碎裂之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便戛然而止 “你杀人了吗!”朱琼曦颤抖着声音,恐惧就像从阴曹地府涌上来的恶鬼,占据了她的心,她的身子不停地哆嗦。记忆回到了她小的时候。 那一年她只有几岁,她和胞兄朱肖天还有母亲落入一群与宁王有仇的人手里,他们受尽了最为屈辱的虐待,母亲为了保护兄妹二人,受尽侮辱最终被分了尸体而死,朱琼曦和兄长眼睁睁的看着这血腥残暴的一切。兄长朱肖天因为受不了刺激,精神失常而变为了一个傻子。她被强迫着吞食割下来的母亲的肉过了三天。 这地狱一般的生活几乎将她摧毁。直到宁王带着高手来救,直到她看着父亲亲自将那些人抓住,逼问他们的家属在何处,然后将所有的男女老幼一百多人都抓了起来,当着他们的面逐一残杀,用石磨碾碎孩子的尸体,用油锅炸枯老人的身体,女人割掉胸部,剥光了用木桩子串了起来用皮鞭拷打。最后,将那些追悔莫及彻痛心扉的人千刀万剐…… 事后,宁王就四处召集奇人异士,保护朱琼曦和傻掉了的儿子。无论是谁只要伤害到他们一根汗毛,都必须格杀勿论! 从那以后,朱琼曦像是变了一个人,性格乖张难以捉摸。后来长大了,变得乖巧机灵,但是内心深处隐藏着的那一种对血腥的恐惧,却是从未减少过。所以,宁王在每一次商讨大事,朱琼曦都会自觉的离开,宁王也知道女儿朱琼曦恐惧血腥。所以在南昌府,谁都不敢在朱琼曦的面前谈到有关血和死人的事情。 随着朱琼曦的逐渐长大,耳濡目染的都是快乐的事,见到的都是快乐的人。那些像是谢道和任拣等高手时刻保护在朱琼曦的身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现在,她的眼睛被蒙着,耳朵听到的是骨头断裂,撕心裂肺的嚎叫。每一声传入耳中的声音,都深深地敲击着她的心,那被埋藏内心最深处的悲痛记忆慢慢的显入大脑。蒙着眼睛的手绢似乎和那关押这那一个不堪回首的痛苦的黑暗屋子和被逼着吞食人肉的时候。 一阵作呕,一阵惊恐,朱琼曦的身子不由剧烈颤抖…… 连城发现了朱琼曦的异常,转头问道:“曦儿,你怎么了!” 朱琼曦只是惊叫,那绝望的惊叫像是一把把刺入心脏的利刀。这种绝望的惊呼,就像连城在训练营生不如死的每个夜晚一般。绝望,愤怒! 连城突然伸手在朱琼曦的后背击了一下,朱琼曦就晕倒在他怀里。连城左手抱住朱琼曦的腰,右手的刀更快,更锋利…… 道光又闪过,他面前的一个道士左臂被削掉,手起刀落,右臂又被削掉。刀身左右展开,快如电光的削在了那道士的双腿上,只见两道血光喷射,两条腿从膝而断,那人半空中的身子还未落地,刀光从上而下一劈,那道士从头至腿,一分为二,红光之中,肚腹之中的肝脏肠肚哗的一声汤在地上,一股恶臭夹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连城大叫一声:“为什么你们要逼我!”他的声音犹如恶鬼厉啸,刀光再一次砍倒了一个道士。 又砍死了一个,两个…… 太极剑阵的十八人,此刻还剩下清远一个,他的脸色面如人色,连滚带爬的连连后退,身上沾满了师兄弟碎石的血肉,一路的倒退,一路的呕吐,一路的求饶尖叫。他的剑,已经丢掉了。 这一幕,白观音和青云道人看的目瞪口呆,白观音最先反应过来,他使劲扯了扯呆站在那里的清云道人衣袖,清云道人回过神来,惊惶失措的说道:“走,走,走!” 两人猫着腰,朝着竹林的小路跑了过去。 只走出了十来步,突然,竹林的外面传来了吆喝之声,接着就是惨叫之声和兵器碰撞之声“叮叮当当”之中,有人高声大叫:“连城大哥!连城大哥!”话音之中,带着悲愤和满腔的怒火,每说一句连城大哥,就传来一声惊怒交集的暴吼。 砰!彭!叮!当!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谎 “连城大哥!我来助你!” 人的声音在竹林外面,那是小叶的。那里又最为激烈的战斗。只见夜空之中。只见红、橙、黄、绿、青、蓝、紫、灰、粉、白、黑、棕十二种颜色的三菱形暗器漫天飞舞,就像是漫天盖地的雪花一般。这就是小叶的绝技,所谓的“漫天飞雪”。 模模糊糊之中,还能看到小叶的身子凌空旋转,在地上翻跃腾挪,那漫天盖地的暗器,足有数百枚之多,这众多的暗器围在他的身边,疯狂的绞杀他身边的敌人。 终于,小叶来了! 那漫天飞雪的暗器在竹林之外,像是闪烁的的星星点点,密密麻麻,在这飞舞的暗器之下,惨叫声接二连三。 “连城大哥!” 这一声呼叫,叫的是凄厉悲愤,恐惧和绝望:“你还好吗!” “我很好。” 连城高声答道:“格杀勿论!” 小叶欢悦的笑声从那边传了过来,高兴的像个孩子:“好,好,好!” 漫天飞舞的暗器更加凶厉,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像是狂风呼啸的声音。这个声音,将正准备往竹林里退的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吓得面如土色,二人正打算寻找离开的路。清云道人就听到爱徒清远朝他大叫:“师父,救我!师父……”清云道人回过头去,就见连滚带爬的清远朝他使劲挥手,他身后的连城已经大步走上,对准了清远的后心,高举长刀,直劈而下。 “清远……”清云道人声音颤抖,叫了一声,爱徒的手还在向他挥舞,眼睛里充满了恐惧绝望的渴求。 “走!”白观音一把拉过清云道人,二人急匆匆的顺着湖边的岸上跑去,一边跑,清云道人回头看到了清远背上腾起了一团血雾,还有连城手里举着指向他的刀。 “啊……”清云道人和白观音不由自主大叫一声,跑得更快。 连城大喝一声:“哪里走!”正要追赶,被他打昏的朱琼曦身子动了一动,嘴里发出一声呻吟。 连城将朱琼曦抱到里烟波亭十余丈的远处,让她躺在草地上。转过身,大步朝竹林的深处走去。刀尖上的血滴剩下最后一滴,他的衣服已经染满了血迹,扭过头来看了一眼狼藉一片的碎尸断臂和令人作呕的烟波亭。在那亭子之前的草地上,还插着一个七彩的纸风车。在夜风之下,纸风车发出呜呜的声音。 连城的身影渐渐默入了竹林之中,那竹林深处,还亮着一闪一闪、漫天飞舞的暗器…… 朱琼曦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不知过了多久,醒了过来。这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这一个噩梦让她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无数次在噩梦之中被惊醒,但是将醒未醒之际,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之中。周而复始,一直到她浑身无力睁开眼睛。 她感到一阵口渴,只觉得咽喉发干,叫了一声:“连城。”她的声音极低极低,却卡在了喉咙里。眼前人影一晃,一张大而丑陋的脸凑近她的脸,看到她醒来,满是欢喜的说道:“郡主,你醒了?” “任大哥……”朱琼曦一脸的莫名其妙:“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任拣道:“郡主,你昏迷了三天。” “三天?”朱琼曦大吃一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身子一动,浑身就流出了虚弱的冷汗,只觉得身子无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 “三天?你说我昏迷了三天??” “是啊,郡主。前天你和连城公子出去,到天黑都还没有回来,我们很着急,就去找你们。哪知道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唉,后来,后来在城西五里之外的烟波亭找到你……”说到这里,他就垂下了头。如果继续说下去,势必说到血腥的事情,这恰好是朱琼曦的致命。 朱琼曦追问道:“在烟波亭找到我,然后呢?连城呢?他怎么样……” “连城兄弟……他不在那里。当时郡主你的脸上被蒙着一块手绢,小人还以为你和连城兄弟捉迷藏,他去躲你去找,以为郡主睡着了。所以不敢惊动郡主,就扶郡主回到了行馆。”这句话说得虽然很轻,但暧昧之意却十分露骨。 朱琼曦瞪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任拣抓了抓脑袋,苦笑道:“郡主,小人说错话了吗?” 朱琼曦道:“你没……咳。” 任拣将手里端着的水递到朱琼曦身边的丫鬟手里,那丫鬟喂了朱琼曦喝下。清水下肚,朱琼曦精神了很多。精神好了,朱琼曦感觉到身子似乎有些晃荡,说道:“任大哥,不用摇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时候睡不着觉,身边的人就会轻轻地摇晃她的床,然后朱琼曦就会安然入睡,现在,她感到身子在动,以为是任拣在摇床。 任拣说道:“郡主都这么大了,自然睡觉不用小人们在一边摇床了。” “那这是……”朱琼曦的脸一红,笑了一笑。看到朱琼曦脸见喜色,任拣心中也感到极是宽慰。 任拣道:“这是在马车上。” “马车?为什么要在马车上……”朱琼曦一时未能反应过来。 任拣道:“两天之前我们就离开了京城,现在正我那个南昌的方向走,所以……” 任拣尚未说完,朱琼曦拼命坐起,四下打量,她躺在平铺的被褥上,,周围只有一丈长短见方,果然是马车的车厢。 她不觉一惊:“这……” 任拣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说道:“临走时,我已留下话给连城兄弟了。听说他是出去办事,有一个叫孟的姑娘说,连城走的急,没有来得及跟你道别,很抱歉,她还说连城泰山之行之后会去南昌找……”他故意没有说出,只是让朱琼曦幻想一下。 果然,朱琼曦听到这里,脸颊绯红,眼神之中似乎露出一丝微笑。任拣和那丫鬟都看着她,朱琼曦不好意思的赶紧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面看去。就只见郁郁葱葱树木沐浴在阳光之下,官道上行走着不少拿着包袱的百姓,五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骑马守在马车的两边。在马车的的后面又跟着几辆拉着箱子的马车。朱琼曦扭头向前看去,就见谢道在前驾车,是两匹大马拉的大车。 谢道突然回过头来,满是虬髯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朱琼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放下窗帘,就听到谢道传来欢愉的笑声。 任拣道:“郡主,你好生休息。小人告退。” 朱琼曦点了点头,任拣站起身,弯着腰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坐到了谢道的身边,放下门帘。任拣坐下后,和谢道互望一眼,都是脸有忧色。 刚才任拣说“连城出去办事……孟说泰山之行之后……”都是欺骗朱琼曦之言。那天在烟波亭外找到朱琼曦,她昏迷不醒,而烟波亭旁边的一幕,让他们心惊胆寒,抱着朱琼曦就回到了行馆。而连城,却始终没有出现。为了不让朱琼曦心中产生别的念头,私底下二人就商量出这一套善意的谎言出来,只要先稳住朱琼曦的情绪,回到南昌调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了。到那时,连城是否真的会出现在南昌,就只有将这事和老天扯在一起了。 那天晚上到底发了什么,谢道和任拣都不知道,但是,他们知道那是连城所为。还知道朱琼曦被蒙上眼睛是什么意思。 二人心知事情的严重和诡异,但朱琼曦毫发未损,心中皆对连城感激有加。谢道低声道:“老夫以前看那小子不顺眼,那天的事情,老夫很佩服他。唉,过一段时间他来南昌,要是王爷不嫌弃他,那小子做了我们的郡驸马爷,那真是一件大喜事。” 任拣道:“是啊,连城兄弟我一直都很喜欢。倒是你,一开始就看人家不顺眼,等他当了郡驸马爷,看他不找你报私仇。” 谢道苦笑道:“所以啊,老夫从现在起要讨好郡主,等到那时连城郡马爷找我的晦气,郡主也会替我说情的对不对……” 二人说话的声音极低,但是躺在马车里的朱琼曦却刚好听见。她竖着耳朵仔细听,越听越是欢喜。听到谢道说“……看那小子不顺眼……王爷不嫌弃他……”时,心想:“你竟会胡说,爹要是不喜欢他,怎么会将我留在京城呢。”听到任拣说“……看他不找你报私仇”时,心道:“你胡说,连城心胸宽广,哪里会跟你这个糟老头计较,只是你太过讨厌而已。”又听到谢道说“……郡主替我说情……”时,心想:“我有时候虽然不喜欢你,但是,但是要真有那么一天,我还真替你求情。” 一边听着,一边无声偷笑,嘴里却假装发出均匀的呼吸之声,让谢道和任拣误以为她已经睡了。马车里的那个丫鬟瞪大眼睛,朱琼曦一把捂住她的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二人偷偷的笑了,于是贴着耳朵细听。 她二人的这小举动,哪里瞒得过说话的二人,但是,二人的脸上,都是露出惭愧之色,心中均想:“如此胡言乱语,虽然一时之间哄了郡主高兴,但倘若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岂不是惭愧至极吗?罢了,到那时候再说吧……” 临行之前,谢道派了五骑快马带上阎顺和张宣诬陷宁王的信件马快加鞭。阎顺和张宣因为进京举报宁王,朱琼曦被抓,情急之下谢道和任拣写信回去,结果信写出去不到两天,朱琼曦平安放出,阎顺和张宣被罚。又决定写急信回去,但因为朱琼曦的事情,只有派几个人先回去,要是在半道上追上第一批人,那敢情好。若是碰不到,那也无所谓,只要将朱琼曦安全送到,接受宁王处罚的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们一行人因为朱琼曦的身体虚弱,走得很慢。除了护行的队伍,还拉了几马车朱厚照赏赐给宁王的礼物。 …… 【到这里,第一部《凤凰鱼。剑》就算完了。下一章开始是第二部,名叫“反目成仇”是真正的风雨欲来…… ------------ 第二部 反目成仇 ------------ 第一章 济南之行 【从这一章起,本书到第二部“反目成仇”。第一部的时候,故事情节很缓慢。其实我也知道,第一部结束,第二部是本书的一个大转折。书名如故事情节,请大家多多支持,南山树下绝不辜负各位。因为现在,我在准备下一本书。所以,每天更新两到三章,状态好的话,会更多一些。这本书完成了,下一本书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也是我另一个新的开始。这第二部“反目成仇”比第一部更精彩,就像我的下一本书一样。不多说了,多谢大家】 长空之下,不见浮云,官道之上,尘烟漠漠,如同火焰,火焰腾腾,天地之间犹如千里赤地。 这是七月的中旬,晌午时分,两骑快马由北而来。 “得得得!” 马蹄声中,马上乘客显得悠闲自得。待走近了,见是一个青年,一个少年。青年约莫十八岁,脸上轮廓格外的消瘦,微微泛着白色,剑眉之下,一双漆黑的深窝眼少了拒人千里的冷漠,显得有些柔和。高挺的鼻梁下,紧闭的薄嘴唇微微显得有些发干,他外穿一身黑色的白边衣衫,里面系着一根青色宽带,腰带之上斜插着一把极薄极窄的黝黑的长刀。外面的衣服挡住了他腰间斜插的刀。 另一人只是十五岁的少年,长得秀气灵活,一双大眼睛带着几分玩味,脸上却还留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他身穿一件淡乳白色衣衫,腰带上挂着一个灰色的水袋,身上并无兵器。 这二人正是离京十数日的连城和小叶。 此时正是炎炎暑日,胯下马匹早已汗如雨下,小叶也是汗如雨下。尽管如此,他始终一脸的兴奋喜悦,东瞧西看,突然从腰间取下那个水袋,打开木塞,喝了一口水,垂目沉吟半响,朗声说道:“苍天之下,官道之上,对水当酒,待我吟唱一首:‘千峰插云犹开屏,日照翡翠,夜沐青苔。老藤瘦树似幽冥,异草奇花,绿绿涛涛。千丈起伏古山脉,必有仙人居’。嗯,妙哉,妙哉。” 说罢,仰头望天,爽朗而笑。 连城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酸溜溜的诗文了?” 小叶笑道:“连城大哥,你可不知道。人活在世上,要讲究情调,我这就叫情调。情调?诶,嘿嘿……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了。你瞧啊,远处的崇山峻岭,不就是我说的这个样子吗。”的确,远处的苍穹之下,确实有崇山峻岭。 连城道:“这次出来,好好散散心,八月十五到泰山就行了。” 小叶道:“是啊,还有一个月呢,我们有十来天的时间在路上玩。诶,连城大哥,我们出来了,少风一个人在京城,不会有什么事情他办不到吧?” 连城道:“少风被九爷留在京城,说明他的能力很强,有事情他会处理好的。” 小叶道:“也对,不过我总觉得少风变化好大,至于有哪些变化,我也说不上来。哦,对了,白观音和青云道人都逃跑了,就没有出现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连城道:“有什么好奇怪的,逃跑了,等到时机成熟,再出来与我为敌也很正常。” 小叶道:“我是说武谢那个老家伙。你想啊,当初在青芳斋开张的时候,他是多么的嚣张,那天晚上在青芳斋的楼上,琴姑娘面临的可是九死一生的危机。后来他怎么就走掉了,这不是浪费了谋害琴姑娘的时机吗。我就想不明白,琴姑娘说有人暗中相助,但是是谁她也不说。诶,真是让人搞不懂。” 连城道:“我也想不明白。琴芳虽然不懂武功,但是以她的讲述,也可以猜测出那个帮助她的人应该不在金钹法师之下。” 小叶道:“金钹法师有多厉害我们都知道,但是一个比他更厉害的人在暗中保护琴姑娘,这到底是谁呢?你还记不记得琴姑娘说了一句话,是说武谢临走之时发誓,说从此不再踏入青芳斋一步。我想啊,他一定是害怕了。不过这样也好,琴姑娘不离开青芳斋,就不会有危险。连城大哥,想不到竟然有一个绝世高人暗中保护你的大美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教天下人都羡慕死吗!”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小叶,琴芳只是我的知己,她救过我的命。但是我和她,唉,只是有缘无份。” 小叶嬉皮笑脸的脸上郑重起来,说道:“我知道连城大哥你是在想着你的阿姐,但是琴姑娘对你却不这么看。” 连城苦笑道:“你小小年纪懂什么。” 小叶辩解道:“我哪里小了,我只是年纪小,其实我的心很大。”突然神秘一笑,说道:“那个朱琼曦朱郡主对你可是倾心得很哪,要是有一天你做了郡马爷,可别忘了我……”话未说完,就见连城扬起右手,一掌就朝他胯下的马屁股上排击下来。小叶大吃一惊,连声说道:“哎呀,救命!驾!”双腿一夹马腹,马一声长嘶,四足发力,只见是脚下尘烟更大,一马一骑,已窜出数丈之远。 又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大镇沧州。在沧州住了一日,次日一早,二人继续沿着官道而去,行了多日,进了山东境内。这一路上,二人走走停停,见过不少武林人士,他们的路行方向,也是朝南而去,不用去问也知道是去参加泰山武林大会。有时遇上投机之人,便与他攀谈打听一些江湖轶事,有时又遇上一些好勇斗狠的江湖蛮子,小叶毫不留情,打了一个落花流水。这一路上,可谓是多姿多彩。 这一日,到了到了德州。德州是山东北边的一个大城,在黄河的下游。这里离泰山只有四百余里,若是快马加鞭,两三日即可到达。虽然从京城出发走了十多天,但都只是走走停停,遇到好玩的地方,则要住上一两天。 离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这次出行,除了参加武林大会,还有另外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那就是到济南府去拜见以铸造机关暗器闻名于世的南宫世家。连城的身上,还有一封朱厚照交给他的一封密信。 在德州城住了一晚,第二日继续赶路,三日之后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宋徽宗政和六年(1116年)改名为济南府,在此之前,则是叫做济州。从春秋战国起,几经改变,至今,就成了济南府。 济南城的曲水亭街,北靠大明湖,南边遥望王府池子(英宗朱祁镇的二儿子朱见潾,德庄王的府邸)。在曲水亭街的西侧,是武林世家南宫子的府邸。进了曲水亭街,找人打听南宫家的府宅,得知所在,连城和小叶催马前行。走了片刻,二人下了马,牵马而行。街上行人熙攘,热闹非凡。 曲水亭街的一面是青砖瓦白墙壁,一面是屡遭漂浮的清清幽泉大明湖。 南宫世家的府宅,大门朝街,背靠大明湖水。唐睿宗天复四年(901年)江湖大侠南宫明万退隐江湖,开始专研机关术。后来,传到第三代弟子手里,便在江湖上打出了名气。五代十国到宋代以来,南宫世家在武林之中的威望都显得尤为重要,家族出了几个惊才绝艳的机关高手,打造出来的机关可以遁天入地,飞檐走壁……可谓是无所不能。 元朝统治时间,朝廷害怕这些江湖世家闹出乱子,对他们的一切行动严加管束,南宫世家自然首当其冲受到治理,非但前辈们制造的机关武器被摧毁,还被军队用武力打压,一时之间,人才凋零,黯淡无光。元顺帝年间,南宫世家的弟子纷纷加入明教,配合起义军打击元朝政府。 朱元璋推翻元朝后,这些江湖世家才得以恢复过往的江湖地位。虽然如此,但被打压近百年的南宫世家从朱元璋时候到现在已有一百四十多年,但是曾经被元朝镇压之下烧毁了无数前辈的心血,经过这一百多年的苦心经营,花费了三代人的心血,直到这第三代南宫子的出现,才恢复了当初先辈们留下的威名十之二三。但是如今的南宫世家,在江湖上名声和威望只在少林武当之下。 来济南府之前,连城对南宫世家的历史也有所研究。看着坐落在大街尽头宏伟庄严古朴的府宅,二人便往那里走去,心中不禁肃然起敬。 府宅门前的两边蹲着两只大理石雕刻,身高七尺,威猛异常、威风凛凛的两只石狮。石狮大嘴张开,做出吞天吐日状。在那两个石狮后面,是十数步台阶,台阶宽一尺,宽两丈。石阶之上的大门口,两根双人合抱的石柱子支撑着大门顶端延伸而出的延台,那延台之上,刻着三个大字:“南宫府。”这三个大字龙飞凤舞,笔劲有力,入勾如刃,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敬畏之意。 在那三个大字下面,两扇黄铜大门一关一闭,那关着的大门门环是一个碗口大小的铜扣,闪闪发光,在大门的两边,笔直站着二十个身穿劲装,神态威严魁梧雄壮的大汉。 连城和小叶牵马走近,就见一个大汉走了过来,朝二人行了一礼说道:“二位,到此有何事?” 连城说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要拜见南宫老先生。” ------------ 第二章 芊儿与无明 大汉上下打量连城和小叶一眼,见他二人虽然年轻,但神态非凡,透着一股英气,叫人不敢小觑。拱手说道:“二位请稍候,我去禀报老太爷。” 连城点头说道:“多谢。” 那名大汉转身进了大门,随即便传来他恭敬的声音说道:“小姐,您要出去啊?”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是啊,钟叔,我去打猎。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这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动听之极。钟叔道:“外面不是有人来拜见老太爷吗,我这就去禀报他。”那女子怒道:“爷爷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谁都想见他。不见!就算见,也要去禀报三叔。”似乎这句话颇有不满之意。钟叔知道这位小姐的脾气,只是笑道:“老太爷年纪大了,不宜见客,但是还是要通报一声。”小姐道:“过一个月就是泰山武林大会了,到时候来拜见爷爷的人很多,要是都见,他哪有时间休息啊。”钟叔道:“是啊,是啊。”小姐道:“钟叔,你看办吧,我走了。”钟叔道:“是,小姐慢走,希望你能吗,满载而归。”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脚步声响起,几个人从大门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那少女头戴玉簪,长一张瓜子脸,身穿青衫,身材婀娜修长,长得亭亭玉立。当真是“冰肤朱颜醉,莲花羞容颜”。 在她的身后,跟着两男两女,都是身穿灰色劲装,腰悬长剑。那少女一走出来,就看到了站在石狮之下的连城和小叶。 连城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南宫府走出来的美貌少女,竟是刚才那说话无礼之人。小叶看到那少女之时,一双眼睛瞪的老圆,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那少女见小叶这般神情,眼睛一翻,怒道:“小屁孩,你看我做什么?” 小叶张口结舌,竟然说不出话来。连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平日里机智狡猾的小叶今日是怎么了…… 那少女见小叶依旧神情木讷,又是眼睛一瞪,说道:“诶,傻小子,你还看吗!是不是要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小叶嘴里说道:“我,我不是小屁孩。”连城听罢忍俊不住,心想:“人家姑娘问你第二句,你才回答第一句,这也太反应迟钝了。”看到小叶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少女,连城随即明白了,微微一笑。 那少女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家伙竟会如此,问了他第二句,他才回答一句,不禁是勃然大怒,说道:“好一个小家伙,竟敢如此无礼,你……”突然想到什么,说道:“你们就是来拜见我爷爷的人吗?”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不错,在下兄弟二人,从京城而来,专门拜访南宫老先生!” 那少女点了点头,眼睛一转看着小叶说道:“那,那个傻……是你的兄弟?”她想说“那个傻子是你的兄弟吗,我怎么看着不像”,但瞧着那小子还真不像,就住了嘴。 连城说道:“是。”转头瞪了小叶一眼,低声喝道:“不要丢人现眼,给我打起精神来!” 小叶“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伸手在嘴边“噜”的一声抹了一把,对着那少女笑道:“嘿嘿,我就是……喔,我叫小叶,很小的小,树叶的叶。”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说道:“小屁孩,哪有你说话的份,站在一边去!” 小叶一阵惊愕,结巴说道:“我是……小屁孩?那,那你是什么……”他想说“我是小屁孩,你不就也是小屁孩吗?”但眼睛瞥见那少女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霎时间,一张脸憋得通红,竟有几分羞恼之意。 那少女突然嫣然一笑,又瞪了他一眼,大步走下台阶。 “这……”小叶怒又不是,恨又不是,只是睁大眼睛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少女。少女身边的两男两女见到这副场景,都只是面露微笑,见到连城,微微颔首行礼。 少女带着这四个人从连城和小叶身边走过,大门左边三丈之外有一个侧门,只见侧门一开,几个仆人牵着五匹马走了出来。那五匹马两红、两黑一白。 那少女走到白马面前,翻上马背,见她身子矫健,宛似燕子点水。剩余四人,两男上了黑马,两女上了红马。 这时候又从侧门跑出几个壮汉,手里各捧着弓弩,那少女取了一把弓,背在背上,两男两女也各取弓弩背在背上。 那少女回过头来,看着小叶舌头一吐,做了一个鬼脸,随即转头向众人笑道:“打猎去了,鸟儿起早了有虫吃,虫起早了被鸟儿吃。呵呵,小屁孩,再见啦!驾”一转马头,飞驰而去,那四人也催马紧跟着追了出去。 小叶咬牙切齿的说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让这……” 还未说完,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先是哈哈一笑,随即说道:“是哪位少年英侠要见家父啊!”随着话音,一个十四一二岁的中年男人阔步而出,只见他身高八尺,脸色白润,目如朗星,上唇留有微须,身穿枣红色的袍子,迈着方步,双手抱拳而出。 连城微微一怔,抱拳道:“在下连城,从京城而来,特意拜见南宫老先生。” 中年人笑道:“二位少侠,刚才那丫头没有对二位无礼吧?”话音之中大有歉疚之意,但神色之间却是充满了宠溺之色。 连城一眼便瞧出这个中年人与那少女有着极大的关系,拱手道:“那位小姐性情爽直,很是难得,我这兄弟小叶一向是好强耀武,但是刚才见到小姐,也只是哑口无言……” 中年人哈哈一笑,说道:“她是我二哥无阳的女儿芊儿。这丫头被她的祖父宠坏了,没有人能管得了,要是对小兄弟有无礼之处,还请见谅一二。” 小叶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今天是遇到一个,遇到一个很厉害的人。”和这中年人说话,小叶就不像刚才遇到那少女那般不知所措了。 中年人又是一笑,说道:“在下南宫无明,是南宫家的老三。连城公子,小叶公子,里面请!”说着话,手一抬,随即走出两人,将连城和小叶的马匹牵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里面请。” 二人随着南宫无明走进大门,穿过天井,转过一条回廊,一路七拐八弯,过了几个拱门,再往里走,不是花园就是假山湖泊,小叶被这府宅之内的景色惊得呆了。连城扭头瞧他摸样,大有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摸摸这里,碰碰那里,眼睛一直没有闲着。 对于南宫世家,连城来前了解了很多,这位南宫无明是南宫子的三子。南宫子老伴早逝,膝下有四男三女,除了南宫无明在府内主持大局,两个兄长,两个姐姐,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平时不在济南府。 连城和南宫无明交谈,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一路上,见到不身穿各异的武林人士,那些人见到了中年人,都极有礼貌的说道:“南宫三哥!” 南宫无明则是一一抱拳叫好,极有礼貌。连城对这位南宫无明倒是有了很多好感,说道:“原来南宫三侠好交好友,府内这么多英雄豪杰。在下真是羡慕得很啊。” 南宫无明大笑道:“连城老弟谬赞,江湖朋友看得起,屈尊到济南府来玩,在下便邀请到寒舍小住几日,也好攀攀交情。不曾想朋友们都给一点薄面…连城老弟啊,你就别叫我什么南宫三侠不南宫三侠的了,你若是不嫌弃就叫一声三哥吧,那样听起来不别扭。要不然那,江湖朋友会笑话的。南宫家虽然是以机关术闻名,但是武功,就像差得远了,所以啊,家父就一直警告,不要以侠者自居。”南宫无明说话小心谨慎,,有时候模棱两可,十分滑头。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南宫三哥所言谦了。不过你说以侠者自居这件事,在下倒是想起几位武林前辈来。” 南宫无明兴趣大起,问道:“连城老弟,是哪几位江湖朋友?” 连城笑道:“南宫三哥可曾听过金钹法师?” 南宫无明摇头道:“不知道。连城老弟,这位英雄是……” 连城道:“一个月前出现的蒙古僧人,武功极高,一招两式之间就将我们中原武林的一个一流高手玩弄于鼓掌。我想八月十五的武林大会,他也会到泰山挑战群雄。” 南宫无明神色一正,说道:“此人若是来泰山,定然掀起波浪,看来八月十五,有一场不可避免的较量了……蒙古鞑靼数年以来一直进犯边关,烧杀抢掠,我大明边关将领士兵死伤无数,人人深恶痛绝……连城老弟此来……不是为了武林大会?” 连城道:“参加武林大会,只是为了一些私人事情。来拜见南宫老先生,就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南宫无明明白连城所说的另外一件事是何事,点头说道:“为了江山社稷,南宫家族义不容辞。” ------------ 第三章 机关武器1 连城说道:“南宫三哥深明大义,是天下人之福,在下深感敬佩。” 南宫无明笑道:“连城老弟言重了,大明朝的子民,只要是对付蒙古鞑靼,哪一个不会奋勇抵抗的呢。我南宫世家虽是武林家族,只要是为国为民,应当站在最前面……诶,这边请。” 南宫无明领着连城和小叶到了北园。 北园,是南宫子一家真正居住的院落,也是南宫府最为清净的地方。从大门走到北园,竟然花了两盏茶的功夫(20分钟)这一路上却并未歇息,可想而知这个南宫府到底有多大。 东、南、西、北,四园乃四个整体,南宫家居住北园。西园和北园都靠大明湖,但是西园乃休闲娱乐之地,南园是招待武林侠士、江湖豪客的地方,东园则是家族的弟子们练功学习之地,向来被视为重要之地。 在这四园的中央,却是一个方圆一百十几丈的湖湖上绿藻飘浮,荷花开放。湖的北面有一个假山,那假山高十数丈,假山上长满了奇花异草,在靠近北园的地方还有一颗极为罕见的迎客松。那迎客松的右侧,是一个高达数丈的平滑岩壁,左侧,一条瀑布如帘一般盖了下来,瀑布之下是一个水潭,水潭之中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石块,阳光之下,透射出一道绚丽的彩虹,那道彩虹恰好罩成了一个七彩的拱门,众人就从那彩虹形成的拱门下面走过,只听得耳边流水叮咚,数种颜色迥然的鱼畅游其中,让人见了,好不惬意。 连城和小叶都是看的连连称奇,称赞不已,南宫无明指着那假山之上流淌下来的飞瀑清泉说道:“从假山上淌下来的瀑布,是引用大明湖之水所灌而成的。” 连城感慨道:“南宫世家机关之术天下第一,想不到用来将这大明湖之水引灌成这假山上的飞流瀑布,当真是神奇莫测,这世上除了南宫家,谁能做得到。” 南宫无明淡淡一笑,心中却颇是得意。赞美之词他虽听得多了,但是连城这般随意感叹,却是他最想听到的。和那些专程夸耀机关之术本领的人来说,连城的这句话显得极是诚恳,南宫无明高兴之余,对他颇具好感。 走过了假山,就是北园的大门。走进大门,数名女子上来,恭声道:“远客光临,荣幸之至!”这几名女子共有五个,年纪都在十七八岁之间,长的是如花似玉,窈窕多姿。模样倒是和刚才遇到的南宫芊儿有几分相似,但这五人,明显比那芊儿规矩有礼得多。 南宫无明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向连城二人介绍。走进大门,见大厅之中坐有一人,那人身高体长,约有八尺,年过七十,头发花白,长须七寸,却只是半黑半白,只见他满脸红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老人身穿一件青色长袍,左手之中两个亮铮铮的大钢球来回转动,拇指戴着一个玛瑙戒指。这就是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子,当今天下机关术的第一高手。南宫子看到小叶的时候,微微一怔。看到连城,炯炯有神的双目突然射两道精光,死死地盯着连城的双目。 连城淡淡一笑,迎试着南宫子眼中的厉芒,却是神色不变。 南宫无明指着老者说道:“这位正是家父。爹,这二位是连城和小叶。”南宫子微微点了点头。 连城拱手行了一礼,说道:“晚辈连城,拜见南宫老先生!” 南宫子豁然站起,眼中的厉芒随即收敛下来,变得很是平和,说道:“呵呵,不必客气。小友,你见老夫,有何要事吗?”南宫子说话直爽,这一点倒比南宫无明好。 连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说道:“这是皇上写给南宫老先生的信。”南宫子神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南宫无明接过信件,交给父亲。 南宫子接过信件,神色恭敬的拆开,看了起来。看罢此信,却是沉默不语,半响,才说道:“老夫知道皇上的意思。二位大人一路辛苦,请在此稍坐,老夫命人准备饭菜。” 连城道:“老先生,在下二人不是朝廷之人,只是江湖人而已。老先生不必这样称呼。”南宫子微微一怔,说道:“老夫倒是糊涂了,还以为京城来的都是朝廷官员。哈哈哈,刚才哪,老夫倒是轻瞧了二位,请见谅哪!” 连城道:“难道南宫老先生不喜欢朝廷的人?” 南宫子说道:“岂敢。只是老夫一家都是武林人,对于宫廷之中的那些繁文缛节最是头痛,要二位真是朝廷官员,那可真是,哈哈哈,那可真是……” 小叶接口道:“那可真是麻烦得紧,对吧?”南宫子看了一眼小叶,心中颇是欢喜,说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小叶道:“你可不知道,见到了朝廷的大官,一句话不离开一个某某大人,说不到三句话就要行礼,还要小心翼翼,真是别扭至极。” 众人都是一阵大笑,这一阵笑声,众人的关系似乎顿时亲近了不少,南宫子说道:“二位小友,别站着,请坐吧。来啊,把我珍藏了十年的龙井茶泡上,招呼贵客!” 宾主落座,南宫子说道:“二位可知这信上写什么吗?” 连城道:“在下实在不知。皇上给在下信时,只说要交给南宫老先生,至于上面写什么,在下倒是一无所知。” 南宫子突然沉默起来,过了半响,说道:“皇上要老夫的机关武器对付蒙古人和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 “用机关武器对付蒙古人和武功高手?” 南宫无明、连城和小叶异口同声说出来,脸上都是颇为诧异。南宫无明见到信件时便知道这封信关系重大,哪知道竟然是要南宫家族的机关武器。连城和小叶却不知,信上内容竟是如此。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对于南宫世家在江湖传说之中的机关武器,可是羡慕已久,若是真能见识一二,那可真是一件妙事。 送上茶来,众人边喝边聊,闲谈了一阵,忽然一个五十开外的老者走了进来,对南宫子行礼说道:“太爷,几位老爷和姑太太(南宫子的三个女儿已经出嫁,因此称为姑太太)过几天全都要回来看您来了。”说着话,就递给南宫子一封信。南宫子听到几个子女要回来的话,大喜,说道:“好啊,哈哈一大家子人有三四年没有团聚了吧!要来就好啊,好得很。” 南宫无明也是一脸喜色,对那老者说道:“来叔,你去通知夫人,叫她好好准备,过几天等大哥大姐他们回来,一家人好好团圆。哈哈,今年的中秋节,一定是热闹非凡了。” 来叔点头道:“是。”便离开了大厅。南宫无明所说的夫人正是他的妻子谢氏,是一个能力极强的女人,南宫府的生活开支都是由她管理。南宫子对这个儿媳也颇为满意。 来叔走后,南宫子对连城二人笑道:“二位小友,此来济南,就好好好住一段时间,等过几天,我的几个儿女回来,好好跟他们喝两杯。他们虽然已经成家立业不在济南,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是江湖人,所以啊,他们的到来,对老夫而言,是家人团聚,但是对二位小友,可是武林同道的聚会。可别推迟啊!” 南宫子的话情真意切,却非做作。见他盛情邀请,连城也想见识见识南宫子的几个儿女。于是说道:“南宫老先生,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南宫子大笑道:“好,好,好。二位小友,不愧是江湖男儿,很适合老夫的口味啊。” 连城道:“南宫老先生,叫晚辈连城就行了。” 南宫子道:“好。连城,你跟老夫说说,那蒙古大汗的一些事情,也好让老夫有所了解。” 连城道:“是。数年之前,蒙古鞑靼达延汗孛尔只斤巴图蒙克率领鞑靼军进犯边界,枪杀中原百姓,曾经在陕西虏虐数万百姓。河套(今宁夏,内蒙,陕西以北)、宣府、大同几个地方都受到鞑靼军队的进犯枪杀。朝廷的将领基本都打了一个遍,大明将领竟然无人能敌……” 南宫子一拍桌案,喝道:“蒙古鞑靼欺人太甚,还以为我中原武林真的无人了吗!那些将领也真是岂有其理,难道就没有人能与之匹敌的?” 连城说道:“这毕竟不是太祖打天下的时候名将辈出,如今是……” 南宫子叹了一声,说道:“连城,你的看法呢?” 连城道:“我只是一介草民,没有资格说国家大事。但是晚辈以为,蒙古大汗既然能够在几年之间所向披靡。除了他英勇智谋以外,还有一个绝世高手辅佐。” 南宫子道:“难道此人是中原人士?” 连城道:“这倒不是,他叫金钹法师,是蒙古大昭寺的和尚。此人博古通今,才学如烟海,不但对中原武林的各门各派了如指掌,还是一个绝世高手。一个月前,在下和两个同伴当着皇上的面与他拼斗,金钹法师却假意中了小叶的暗器逃走,其实他是另有所图。” 南宫子父子都是一怔:“你们在皇上的面前和金钹法师交手?”但是随即,便明白了。连城能够替朱厚照送来这封密信,也说明他和他的同伴在京城地位非凡。 南宫子道:“你能否跟老夫说说那位金钹法师?” 连城当下将遇到金钹法师的前因后果简要说了一遍,当然很多不该说的,他自然隐去了不提。 ------------ 第四章 机关武器2 这一交谈,便过了一个多时辰。连城对南宫父子说了关于金钹法师的一些事情,南宫无明则是讲述了南宫家族从唐朝以来的兴衰成败。这一点,连城倒是颇感意外。 这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小姐,您回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是啊,今天运气好,打了几只野兔。你瞧,可肥壮的很。”这声音正是南宫子的孙女南宫芊儿。 听到了芊儿的声音,南宫子脸上顿时露出慈祥之色,含笑道:“那是老夫孙女芊儿,她出去打猎回来了。” 连城笑道:“晚辈刚才也见到芊儿小姐。老先生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孙女。” 南宫子大笑,就听到芊儿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爷爷,你笑得那么大声,是有什么好事情吗?”声音甜腻,还带着几分撒娇。 一阵清香飘进大厅,一团青影奔了进来,直到了南宫子的面前,将手中的两只兔子往爷爷的面前一递,说道:“爷爷,您瞧,我只去了一个多时辰,就打了两只野兔,您说,我的武功是不是又进步了?” 南宫子宠溺的抚摸着孙儿的脑袋,说道:“嗯,进步了,进步的不错。哈哈,以前你一天打一只野兔到现在一个时辰打两只野兔,进步非凡哪!看来啊,以后爷爷就要靠你了!” 芊儿笑道:“那是。爷爷,我一天给你打两只野兔,无论您是烤着吃还是蒸着吃,甚至是油炸着吃都行。”南宫子哈哈大笑,面脸都是幸福感。 南宫无明笑道:“芊儿啊,你要是每天都给爷爷打兔子吃,只怕不出一年半载,这济南府周围的兔子都要被你打光了,那时候爷爷怎么办?” 芊儿道:“我去泰山不就是了?三叔啊,泰山可有很多兔子呢。” 南宫子笑道:“你要是去泰山打兔子回来啊,爷爷早就饿死了。” 芊儿一笑,说道:“我不就是没有去过泰山吗。诶,对了,八月十五我要去泰山看人家开武林大会。到那时候,我不就是去过了吗。如此一来啊,以后去泰山打野兔,不就是轻车熟路了?爷爷,你说这泰山之行,是去得还是去不得?” 南宫子道:“去得,去得,大大的去得,到时候啊,我们大家一起去,也让你见识一下武林人士是什么样的。” 芊儿道:“大家去?爷爷,你是说……你是说爹娘大伯姑姑他们都要回来过中秋节?”南宫子道:“是啊,刚才你的来叔送来的信。” 芊儿喜道:“在哪里,我瞧瞧。”抬眼便瞧见那张信纸放在桌上,拿起来看了一眼,说道:“真的啊。爷爷,太好了。到时候晓凤姐她们一回来,就有人陪我玩啦。” 南宫子道:“哎呀,那你的晓凤姐就要倒大霉了。遇上你这个混世魔女,我看哪,以后她都不敢来了。你还记得三年前她来的时候吗?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被你弄的哭了三天,还发誓从此不来了。你大伯啊,还埋怨我和你爹好几天呢。” 芊儿道:“当然要怪你和爹了,家里除了叔伯姑姑,就只是几个姐姐,一个哥哥都没有,三叔的儿子和四叔的儿子都那么小,我哪里好意思跟他们玩,是不是……”南宫子和南宫无明都是大笑。 南宫子道:“芊儿,你既然打了野兔,就拿去做了,等一下饭桌上让大家尝尝你的手艺。” 芊儿喜上眉梢,说道:“好啊,今天混世魔女就好好露一手。”提着兔子转身准备离开,眼睛却突然瞥见坐在一边的连城和小叶,不觉一怔,说道:“诶,你们不是刚才在外面的那两个人吗?” 南宫子突然笑道:“芊儿啊,这二位是京城来的贵客,这位是连城,这位是小叶。连城哪,不好意思,只顾着和孙女闲扯了,冷落了你们,很抱歉哪。” 连城说道:“老先生哪里话。芊儿姑娘为人直爽,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 芊儿看着连城,喜道:“你刚才说,我是奇女子?” 连城道:“老先生叫你混世魔女,难道你不是奇女子吗?” 芊儿大喜,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诶?小屁孩,你还在啊?” 南宫子喝道:“芊儿,不得无礼。” 芊儿一吐舌头,朝偏厅去了。看着芊儿离去的背影,南宫子的一句“小叶,我的孙女就是这个样子,被老夫惯坏了,得罪之处,还不要放在心上”竟然没有听到。看着芊儿芊儿离去的背影,小叶只感到一阵神情荡漾,呆呆出神。 吃饭时,小叶神情甚是怪异,眼睛时不时的偷看芊儿,但见到芊儿就要转头看他时,就赶紧低头扒饭,南宫无明问他话,小叶总是答非所问,而芊儿和他说一句,小叶则是高兴半天,若是叫他一声小屁孩,小叶却是结结巴巴的半天才说道:“……我不是……小……屁孩!”众人都是觉得好笑,气氛十分和谐。 吃饭的时候,连城见到了南宫无明的妻子谢氏和他八岁的儿子。这位谢夫人年过四十,看上去却似三十来岁,十分健谈,对于武林轶事知道的倒是比丈夫多。 吃过了饭,儿媳谢氏说道:“爹,我去忙了。”又和丈夫说了几句话,芊儿去逗那小孩说话,孩子就躲到了谢氏的身后,朝芊儿猛做鬼脸,芊儿笑骂道:“你长大了一定像我也是一个混世魔王。”谢氏道:“芊儿啊,你都快到嫁人的年纪了,还这般胡闹。”芊儿红着脸说道:“三婶,您能不能不要每次训我都用这句话。”谢氏笑了笑,带着儿子走了。 看着妻子走了,南宫无明说道:“看来这个家能制服你的就只有你三婶了。”芊儿笑道:“也未必。”南宫无明说道:“那走着瞧,不信的话三叔跟你打赌。” 叔侄俩说说笑笑,过了一阵,南宫子道:“连城,你随老夫来,老夫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连城知道他所说的看一样东西是指他家的机关武器。说道:“麻烦老先生了。” 南宫无明对管家来叔说道:“顺来,你叫人守着北园大门,不要让人进来。”他所说的自然是那些住在南园的江湖人,那些人虽是来和南宫家族交好的,但居心如何,谁也不知道,南宫无明尽管好交友,也不是无端纯粹的交友,防人之心,也是有的。 南宫子也说道:“是啊,无明说的有道理。” 来叔名叫张顺来,跟随南宫子一家二十多年,忠心耿耿,深得南宫子一家的信任。 来叔行礼道:“是。”转身走了出去。 等来叔走了片刻,南宫子说道:“连城啊,老夫这么做,还希望你能理解。” 连城道:“老先生做的有道理,即便是晚辈,也会如此做的。” 南宫子暗自点头,心说:“不错,年轻人心思到很周密。”于是说道:“……你是江湖人,和金钹法师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路数,等见了机关武器,你自然知道哪一种机关武器能对付他,哪一种又能对付鞑靼铁骑。” 连城道:“难道对付武功高手也可以用机关武器吗?” 南宫子哈哈一笑,芊儿抢着道:“那当然,爷爷做的机关武器,无论是谁,是要遇上了,都只有束手就擒。就拿最简单的机关武器来说,也比得上江湖中传言的”漫天飞雪千飞雪“的一千枚暗器厉害。” 连城和小叶都是一怔,听芊儿这么说,看来这机关武器是极其恐怖的武器了。的确也是,南宫家经历了数百年的无数人的心血研制打造出来的机关武器,自然是非同寻常。唐朝时候南宫明万创立南宫家起,历经了数百年,后世子孙对机关术的造诣,那已经到达一个登峰造极的水平,做一个对付绝世武林高手,自然是能够做到的。 南宫子带着儿子、孙女和连城还有小叶,一行五人走出大厅,穿过飞瀑倒映下的彩虹拱门,朝左边一拐,顺着一条木板桥到了那假山之下的落瀑旁边。那里光秃秃的岩壁高达数丈,在四尺高处,有两个茶杯大小的圆洞。南宫子走近,将左手中的两个钢球放进那两个圆洞之中,大小刚好合适。 只听得“哐咔咔“一声响,那两个放置钢球圆洞的中间突然打开一条缝,然后隆隆一声响,那条缝越打越开,片刻之间,就露出一个高一丈宽一丈的大洞,一股燥热之气扑面而来。燥热之气散了片刻,就飘出来一阵极其柔和的舒适温气。 连城定眼细看,见这个大洞像是凭空张开一般,往里面看,眼及之处三四丈的距离,都是用石板铺成的平坦大路,深处,仿佛就是一个张开了嘴的怪兽。 南宫子走了进去,众人跟随走入。 南宫子伸手在拿下钢球,只听得又是一阵卡擦擦的响,大洞瞬间合上。 扑的一声,南宫无明吹亮了火折子,在壁上点亮了一个火把,又接连点亮数根火把,一时之间,洞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定眼一看,见是一条延伸出去的通道,这条通道高三丈,长二十余丈。南宫子父子取下火把,众人朝通道尽头走去。走到尽头,那通道突然朝左,拐了一个弯,那通道突然变得朝下,虽是如此,但通道的路却始终是用石板铺成。 南宫子道:“这条通道是通往机关武器的藏地。” 连城道:“老先生的机关武器就是在府内的那个湖泊下面吗?” 南宫子一笑,没有说话。 又走了片刻,突然水声隆隆,顺着火把亮光看去,见不远之处有一条河水流淌,而这个通道则是从喝上的石桥上穿过。那河水的颜色较为清澈,虽是黑夜之中亮着火把,但隔着老远还能看清楚河水底部也是铺着石板。看来这也是南宫世家所修筑的。只是不知如何办到而已。 小叶道:“好奇妙的地方,洞中居然还有河流!” 芊儿道:“你就是没有见过世面,洞中难道就没有河流了吗?” 小叶道:“哪里有,我去过我去过很多的洞,都没有看到有河流。” ------------ 第五章 机关武器3 芊儿道:“你自然去过很多洞,比如说老鼠洞,斑鸠洞,还有钻过……”说到这里,芊儿咯咯一笑,那最后的“…狗洞”两字就忍住了。 小叶凑到芊儿的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也钻过钻狗洞啊?”芊儿一怔:这家伙刚才那般扭扭捏捏,怎么在这个时候说话这般有意思。不觉一笑,对他也就不那么厌恶了。 芊儿突然睁大眼睛去看小叶,只是在火光之下看到一双闪着亮光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像似星辰一般明亮,芊儿不觉有些发呆,心想:好亮的眼睛。 穿过那座石桥,石桥上两边悬挂把根碗口粗细的大铁链条,每边四根将这座石桥勾住。小叶走到石桥栏杆边扭头朝下看,只见黑幽幽的,透着一阵冷气,一阵清凉之感就从那河水里传了上来。小叶道:“好奇妙啊,只要站在这里,就感觉到浑身舒坦。这座桥是怎么弄上来的?” 芊儿道:“这座桥啊,是宋朝时候南宫家一个绝世天才想到的,他花了三年的时间在云南大理找到一块巨大的大理石,又花了十年的时间做成一座长达二十一丈长的石桥。” 小叶惊讶的说道:“难道就是它?” 芊儿得意地说道:“自然是它,你没有看到石桥的颜色亮丽清晰,有很漂亮的花纹吗?”果然,这座石桥竟然如芊儿所说,颜色鲜丽,石桥表面,有极其美丽的花纹,火光之下,隐隐透着亮光,将人的影子照住。 小叶道:“就算你说的有理,那我问你……” 芊儿双手往后一背,一副严师授徒的模样,说道:“嗯,你且说说!” 小叶道:“你说如此一座二十余丈长的石桥,少说也得有几十万斤,那他是如何一个人从那么远的云南运到济南来的!” 芊儿道:“你这叫没事找抽型。难道你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船’吗?有了船,别说几十万斤,就算几百万斤也能拉过来。我看你人倒是挺俊的,怎么这般愚笨呢!” 南宫子喝道:“不要胡说,芊儿!”芊儿一吐舌头,小叶又道:“这个问题算我问错了。还有一个问题!” 芊儿道:“问吧!” 小叶道:“二十丈长,宽两丈的石桥抬进来的时候怎么转弯,刚才下来的路上,那些转弯都是弧度很小,距离也只有十来丈……”瞧着一脸认真的小叶,众人都觉得好笑,但这也是一个问题。 芊儿道:“诶?这……三叔,当年我不在,是怎么抬进来的?” 南宫无明笑道:“当年你要是在,现在就是一个老妖怪了。至于怎么抬进来的,我倒也不是清楚。爹,小时候你可没有跟我说过。” 连城心中暗笑:“这一家人倒有几分相似。” 南宫子道:“宋徽宗年间,这这座石桥就被先辈安放至此。这条地下河水,并非自古以来就有。而是在五代时候,天下大旱,大明湖水竟然干了,先辈就在这大明湖下开凿了一条宽二十一丈的的河道,后来天降大水,大明湖的水满了。这条河就流了水,虽然这条通道宽两三丈,但是有一些机关武器是从这里运不出去的,就只有这地底下的河道运输了。当然了,这个秘密外人是不知道的。” 连城玩笑道:“老先生跟我说了,不怕我从河道源头进来吗?” 南宫子道:“哈哈,虽说这是秘密,其实也不是,这条河道长数十里,机关重重,可以说是一步三个机关陷阱。没有南宫家的家主亲自带路,是谁都进不来出不去的。” 连城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小叶道:“我不明白。”芊儿道:“你有哪里不明白?”小叶道:“在地下修一条长数十里的河道,还铺了石板,这么大的工程要花多久?大明湖的水为什么会干了呢?干了多久啊?” 众人都是一笑,芊儿道:“你懂什么,这就叫先人的智慧,要是能够猜得到,还叫先人的智慧吗?” 一句话,小叶顿时噎住,手抚摸着着石桥的的栏杆,听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心中好生敬佩。突然手触摸到一根铁链,顿时一阵冰寒之意传入手臂,瞬间透进心肺,忍不住打了数个寒战,手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缩回。 南宫子道:“这是极寒的玄铁打造的铁链,就算烈火烧它一个月,也不会有丝毫的发热。” 芊儿道:“爷爷,玄铁哪有这么厉害啊,我才不信。” 南宫子笑道:“爷爷也不信,但是你的太爷爷就是这么告诉我的。以后我也这般告诉你爹,你爹告诉他儿子也只是这般说。” 芊儿撇嘴道:“我爹没有儿子,他告诉谁?” 南宫子眉毛一扬,说道:“他不会告诉你吗!真是胡搅蛮缠。”虽是训斥,但话语之中却掩饰不住那浓浓的溺爱。 芊儿道:“爷爷,太爷爷没有告诉你别的秘密了吗?” 南宫子道:“什么秘密啊?” 芊儿道:“关于这铁链的秘密啊!” 南宫子道:“没有了,我当时忘了问他。看来啊,要知道这个答案,就只有等到以后爷爷见了你太爷爷再问清楚了。” 芊儿道:“你以后见了他要问清楚,那爹告我的时候岂不是要见了……”她想说“……要见了你再问清楚。”那岂不是说要等下一代人死了到阴曹地府去问清楚?这不是诅咒吗,真是大大的敬。芊儿一笑,说道:“爷爷,您还是不要去问了。那边的路不好走,一时半会啊,找不到太爷爷,多跑一趟很冤的。” 众人都是一笑,穿过了石桥,继续沿着通道走。片刻之后,又转了一个弯,走出三四丈,前面出现三条一模一样的通道,南宫子带着众人走向左边的通道,小叶道:“有三条通道,难道有三个地方珍藏机关武器吗?” 芊儿道:“以前爷爷说过,这三条通道只有一条是通往地下机关武器的地方,其余的两条都是布满机关陷阱的死路,别说是人了,就算一只跳蚤也甭想从里面钻出来。” 小叶笑道:“跳蚤那么小,这另外两个洞有几人高,难道还钻不出来吗。” 芊儿哼了一声道:“你若不信,抓一只跳蚤试一试,保证你看到跳蚤的时候,它已经体无完肤了。” 小叶浑身一哆嗦,说道:“我身上可没有跳蚤,要不抓一只你的试试…” 话未说完,小叶哎呀一声,怒道:“你踢我的屁股做什么,我又没有说错话!”芊儿道:“你怎么没有说错。我踢你一脚,你的裤子就脏了,你只要不洗,一个月之后保管就有了跳蚤,到那时候来抓试一试就知道了。” 小叶道:“你瞎说,本公子一向爱洁净如性命,哪里会一个月不洗裤子。我最勤的时候十天洗一次。” 众人大笑,芊儿捏着鼻子跑开,做出一脸的嫌弃,说道:“哎呀,我居然和你站得这么近。你叫我以后怎么做人啊。” 小叶道:“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呢。” 芊儿道:“我爷爷,我三叔,还有这个冰块知道,你保证他们不会说吗!”她说的冰块,指的自然是连城。的确,连城虽然与众人谈话,有时即便是笑一笑,也只是很淡很淡,和冰没有分别。 南宫无明笑道:“我们怎么没有听到。芊儿,你在说什么,能再说一遍吗?”芊儿白了三叔一眼,说道:“不跟你说。”又走过来与众人走在一起。 南宫子道:“这三条通道,每隔一段时间,通往地下的路就要改一次,有时候是一天半天,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只是一盏茶的功夫。所以即便有人穿过了河道,或者是从外面假山下来到这里,也是没有办法再进一步的了。” 连城和小叶听罢,忍不住背心一阵发冷,连城道:“难怪一百多年前元朝如此镇压南宫家,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看来是吃了这三条通道的亏。” 南宫子笑道:“是啊。哈哈,那条河流就是帮他们运送尸体的地方。” 连城道:“难怪元朝忽必烈的时候,民间有传言说在极难府城外的齐河水上一夜之间漂浮了上千具尸体,原来是这个原因。” 小叶道:“那岂不是有数十里远吗?” 南宫子道:“是啊。这就是元朝为何费尽心思都没有将南宫家毁灭的原因了。” 芊儿道:“想要毁灭南宫家,除非将大明湖全部挖了,将济南府挖了。” 走进左边的通道,又走出了数丈,忽见一扇石门紧闭。南宫子走上前去,在石门环扣上左三圈转了一次,右三圈转了一次,突然咔的一声,那环扣往里面缩了进去,弹出一个茶杯大小的圆孔,南宫子将手中的一个钢球放了进去,那圆孔隆的一声响,圆孔就带着钢球缩了进去,南宫子又将第二个钢球放进去。 咔嚓一声,那圆孔就被吞没,一声“格格格”的响,石门突然往上升起,南宫子带头走进。进了石门,只听得砰地一声,石门落地,南宫子的手在门上一处暗格一按,两团白光一闪,两个钢球就落在他的手里。 这个洞显得极大,通道也变得宽了很多。南宫无明在石壁上点亮了油灯,跟着南宫子朝前走去。突然见前头有一架马车,连城和小叶都觉得奇怪,怎么,这洞腹之内竟然有马车! ------------ 第六章 机关武器4 火光之下,那前头的的确是一辆马车,马车车盖四周垂着一串串、一颗颗拇指大小的犹如珍珠一般的珠帘,珠帘将这一辆长一丈、宽六尺的马车修饰的如同皇帝的寝宫,华丽至极。马车是四轮马车,前头有两匹马,呈暗红色。 待走近一瞧,连城和小叶都是一惊,这哪里是什么马车,而是一辆用木材制造出来的假马车。就连前头的那两匹马,也都是木材做成。不但栩栩如生,就连马蹄上的马掌都和平常的一样。 更为神奇的是,马车的前座上,竟然有两个木人。这两个木人身穿竹片做成的盔甲,身高在七尺左右,脸上轮廓和神态举止,都和常人极为相似。火光之下,一眼便可瞧出这二人的年纪超过四十岁。 左边一人左手提缰绳,马首高昂,做嘶鸣状,右边一人举着一个镂空了的木雕灯笼,在灯笼里面,又雕着一盏拳头大小莲花状的灯,灯里有油,熄灭的灯芯末端还看得见燃烧过后留下的痕迹。灯笼下面的马半低着头,嘴巴微张,一副气喘寻觅水源的模样。 这辆假马车停在那里,就像是皇宫门前停着的一辆王侯贵胄所乘坐的坐骑一般显眼。而垂挂在马车车厢四周的珠帘,竟然全都是用上好的檀木雕刻而成。珠子之间的连接细缝,只是用一根细铁丝打了一个圈扣住,每一串珠子都有数十颗,大小不均,有圆的,有八角的,有十六角的,有三十二角的。 这长一丈宽六尺的马车,要挂这许多珠子,至少也有数千颗之多。如此别具匠心的设计,当真是让人敬佩万分。 连城的心中一颤,心想:“如此的制作,恐怕要花上好几年。南宫世家数百年来都研究于机关之术,这应该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了。 芊儿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些珠帘,只听得“啪啪啪啪“珠子击打在马车车厢板上发出的轻响。连城和小叶都是一怔,小叶心疼不已。南宫子和南宫无明似乎对芊儿这么做并不在意,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 小叶伸出发颤的手轻轻摸了一下右边的马腹,只感到触手处微凉,尽是木质感。细看之下,才发现真的是假的,不禁惊叹一声,说道:“妙哉,妙哉。我要是没有摸一下,还当真以为它就是真的了。”芊儿说道:“这有什么,只是一辆普通的马车而已。等一会你要是见到了真正的机关武器,你可别将眼睛瞪出来才好。” 小叶一笑,缩回了手,说道:“这一辆马车很好看,但是和机关武器有什么区别呢?” 芊儿道:“区别可大了,这是马车没有错,但只是在通道里代步的工具而已。” 小叶下巴差点掉下来:“代步?你说的是代步?” 芊儿道:“没错啊,就是代步啊。” 小叶又摸了摸那匹马,但是除了触手微凉,真的就只是假的一匹马而已。 小叶心中疑惑,连城何尝不是。他的内心,却是极为震撼。到了这里,他才发现,真正的南宫家绝非表面上看到的这般。走了这么久看到的第一件机关武器就是一辆马车,而等一会要看到的,那会有多么的震撼,谁也不会料得到。 芊儿说这辆木马车能代步,他心中也是疑虑重重。实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小叶道:“我看着这么久,还是没有看到它怎么能走路。什么都是木头做的。”说着话又摸了摸,连声感叹,就听他说道:“只可惜没有生在南宫家,要不然我天天都看着这辆马车,一点都舍不得离开。” 南宫子笑道:“小叶,你这话倒也不错,刚开始时,倒是觉得新鲜稀奇,时间久了,烦得不得了。就拿芊儿来说吧。我们第一次带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见了这马车,喜欢的不得了,无论是谁都不让摸一下。谁要是靠近这辆马车她就跟谁急。呵呵,最后,无论如何她都不肯出去,没有办法,只有从外面拿饭进来跟她吃。一直过了四天四夜,芊儿累得不行,才肯离开。第二天纠缠着老夫带她来。那个时候,可是很爱惜很喜欢,现在倒好,连看都不看,甚至还时不时地虐待一下它。要是不看好她,说不定那天她心情不好,还要把它给拆了来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芊儿格格一笑,揪住南宫子的胡子说道:“爷爷,谁叫你说我过去的糗事的。” 南宫子笑道:“哈哈,爷爷投降,爷爷投降。你要是再抓,我这把胡须就没了。” 芊儿笑道:“没了就没了,那样爷爷不就显得年轻吗?” 南宫子道:“胡说,要是那样,别人还以为我是太监。” 芊儿一怔:“太监?” 南宫子道:“对啊,一个老不死的一根胡子都没有,不是太监是什么!” 芊儿追问道:“为什么太监就没有胡子?” 南宫子道:“这……” 南宫无明皱眉道:“爹,你怎么还是为老不尊,怎么跟芊儿说这种话呢。” 南宫子哈哈一笑,将孙女的手从胡须上扒下来,说道:“好啦,我要是再跟你说,有人就要说我为老不尊了。” 南宫无明转头对连城说道:“连城老弟,不好意思啊,家父在芊儿的面前就是这个模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老先生杖国之年(七十岁),还如此保持一颗童真的心,这倒是南宫三哥你们的福气。” 南宫子笑道:“瞧见没有,还是连城识货。哈哈,芊儿啊,你三叔就是太古板,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想。爷爷我就跟得上你的思想嘛。” 芊儿扑哧一笑,说道:“是啊,爷爷,您就是人来心不老。” 南宫子被孙女一夸,极为高兴,说道:“嗯,嗯,嗯。” 小叶道:“芊儿小姐,你刚才说这辆马车是用来代步的,难道它能走路吗?” 芊儿道:“当然了。”南宫子道:“到机关武器的地方还有好远,这辆木马车就是通那里的唯一工具。” 连城道:“唯一工具?” 南宫子道:“没错。大家上车吧,边走老夫边向你们说。无明,点上灯。” 南宫无明走到那手持灯笼的木人面前,将他手里提着的灯笼盖子揭开,摸出火折子点燃了那莲花状的灯。一时之间,在木马的面前就亮起了光。 小叶奇道:“既然是木马和木人,为什么还要点灯呢?他们又看不见。”南宫子哈哈一笑,并不答言,芊儿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南宫无明点亮了木人手里的灯,盖上灯笼的盖子,过来讲父亲手里的火把接过,在旁边的岩壁孔里一插,回到马车边,从怀里摸出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霎时之间,洞中亮如白昼。 连城瞧他手里的的这可硕大的夜明珠,心中也是一惊,心想:“如此一刻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南宫无明随意放在身上,当真是有武林世家的风范。唉,我身上的一把刀都惜如性命。真是人不同,所好之事则是不同。要是给他一把绝世好剑,只怕南宫家的人连看都不看一眼。” 南宫子在马车右边两个轮子中间的车壁暗格里一按,车厢一开,露出一个高五尺宽三尺的门来,接着,“咔嗒嗒”的几声,从门里伸出四步木阶出来,最后一步离地只有五寸,芊儿抬出右脚踩在上面,双手扶住车门,身子灵活的钻了进去。然后身子探出来,双手伸出扶住南宫子扶的右臂,将他扶了进去,南宫子笑道:“爷爷身子还很健朗。” 等南宫子进去了,南宫无明说道:“连城老弟,进去吧。”连城和小叶钻了进去,南宫无明随即跟上。南宫无明进了车厢,随手在车门顶上的暗格里一按,又是几声响,那伸出去的木阶缩了回来,车门随即关上,缩进来的四步木阶两步直立,两步平放,成了一个椅子,南宫无明就坐在那上面。 连城一进来,就发现这车厢显得极大,两边都蒙着浅色的布帘,里面不像外边那般装饰华丽。靠近后座的地方有两个座位,南宫子和芊儿坐在那里,他们的周围有很多大小不一的暗格和凸显出来的木按钮。 在马车的前端,有两个座位,南宫子让连城和小叶坐在那里。南宫无明一进来就坐在了车门边。 南宫无明坐好了片刻,站起身来,他将手里的夜明珠放在了车厢顶部的一个圆洞之中,拇指在圆洞的边上一按,顿时伸出一根细小的丝线将夜明珠的底部托住。车厢里,亮如白昼。 小叶好奇的睁大眼睛打量车厢,南宫子道:“小伙子,你们坐在前面,等一下好好领略一下车窗外的风景。” 南宫子说着,伸手在身边的暗格里一按,只见车厢顶放夜明珠的地方突然冒出一根木棒,将夜明珠一同带着伸了出来三四寸。 芊儿道:“爷爷,让我来吧。” 南宫子道:“你行吗?” 芊儿道:“我行的,我以前不是也开过吗?这一辆机关马车,难不倒我。” 南宫子笑道:“好好好,就让你表现一下。” 芊儿一笑,伸手在南宫子身边的一个暗格里按了一下,左右两边的车厢哗啦一下,两块浅色的布帘掉了下来,顿时左右两边反射出刺眼的光,连城和小叶都是眼睛一闭。连城定眼细看,发现却是两块水晶镜子,左右两边竟然是两块和车厢差不多大小的水晶镜子。 芊儿又是一按,这两块水晶镜子霍霍升起,竟然贴着车厢从车厢顶端的缝隙里伸了出去。然后,车厢顶部那跟带着夜明珠冒出来的木棒突然往车顶缩去。嗒的一声,车厢顶部开了一个孔,夜明珠就伸了出去。 车厢里一下子变得暗淡,突然,马车前头亮起了一大道亮光,那亮光宽达一丈有余,照射出去的的距离却有五十丈。连城和小叶顺着马车前头的光看去,就见前头是一条高三丈宽三丈的通道。地面上依旧是铺了石块。 原来这照射出去的光,竟然就是那两块伸出车顶的水晶镜子和那一颗夜明珠产生的效果。 芊儿道:“走了。” 突然,马车前头马上的两个人身上传来格格一阵响,左边一人抬起右手,手里木雕而成的马鞭扬了一扬,右边提灯笼的那个木人将灯笼举高,伸出左手,在马臀上的一个暗格里扭了一下。就只听见“哒哒哒”的几声响,连城突然觉得身子晃了晃,定眼细看,这马车居然被木马拉动起来。 ------------ 第七章 机关武器5 两匹木马拉动四轮马车,只听见车轮发出的咕噜噜之声,两匹木马的八蹄踩踏在石板之上发出的哒哒之声。 马车车顶上夜明珠照射出去的亮光之下,连城和小叶看到前头的通道并非一直朝前,而是一个极大的缓形弯坡。这条高、宽都有三丈多高的通道两侧都是一人合抱粗的石柱子顶在边上,每隔一丈,便有一根。每两根柱子之间离地一丈高的地方,是被一根碗口粗的铁链串联起来的。左右两边的通道皆是如此。 南宫子道:“这两边的铁链,是从底下运送大型的机关武器用的。连城,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连城道:“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晚辈感觉这通道是往右边缓缓而下的,要是没有猜错,应该就是好比是从一根树桩上绕下来一般。” 南宫子大笑道:“好啊,这个比喻极是恰当。那你能猜出绕一圈有多远么?” 连城道:“从启程到现在约有一刻钟,路程应该有三里路吧,晚辈感觉此刻我们的头顶,正是刚才马车出发的地方。” 芊儿先是拍手笑道:“你说的真对,绕一圈有三里路。那你再猜猜,从这里到藏机关武器的底下有几圈啊?” 连城淡然一笑道:“应该不止一两圈。” 芊儿笑道:“这个答复好狡猾。”心里却想:“这个冰块倒是挺聪明的,只是不知道爷爷为什么带他们来到我们南宫家的地底下看机关武器呢。听爷爷说,从祖师爷南宫明万建造地下机关城以来,数百年间,祖辈们就只带了三个人进来过。第一个人是抗金英雄岳飞,他破金国金兀术的铁浮屠就是南宫家的机关武器。第二人是本朝大将徐达,大破元军,将元朝大将王保保数十万人打败,逼他逃离黄河而去,元朝就基本完蛋了,当时徐达用的也是南宫家的武器。如今这个叫连城的,竟然如此被爷爷重视,还亲自带他来此。他究竟是什么人呢?莫非是皇上派来的?我们南宫家现在只听从皇上的调遣,是了,若非是皇上让这二人来的,那天地底就没有人能如此做了。”心里想着,眼睛偷偷瞄向连城,但只见他背向自己,注视着马车前面。那个背影,却是显得那么的神秘,叫人摸不着猜不到。芊儿小小年纪,哪里能猜得到。 连城和小叶都只是看着马车前面,芊儿瞧了片刻,心中又想:“他如此年轻,就受到皇上的重视,难道他是锦衣卫的大官?难道他是皇上身边的太监?不对啊,他也不是太监。刚才爷爷的问话他对答如流,心思缜密,绝非泛泛之辈。他身边的那小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也很机灵的,他虽然对什么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可是我总觉得他只是天性使然事实如此,眼睛里根本瞧不起。哼。哎呀,我在想什么。” 突然,南宫子叫道:“芊儿?马车快撞在柱子上了!”听老人的口气,一副大惊小怪的玩笑摸样。 芊儿猛然回身,扑的一笑,连接按动暗格,马车又跑回正道上来。 南宫无明笑道:“瞧见没有,一刻钟的热度。现在好了,热度没有了吧。芊儿,等我来驾驶。” 芹儿道:“我哪里是一刻钟的热度?三叔,你太小瞧我了。看好了!” 芊儿双手左右按住一个按钮和扭动一个暗格,车厢一阵轻晃,霎时之间,就只看见通道两边的柱子朝马车的两边袭来,又随即掠着车厢呼啸而过。 南宫子叫道:“芊儿,慢一点,我这把老骨头就快散架了!” 芹儿道:“爷爷,三叔说我只有一刻钟的热度,我要让他瞧瞧我是不是只有一刻钟的热度。”南宫无明道:“芊儿,别胡闹,有客人在。” 芊儿笑道:“客人也是希望我们快一点对吧,这条通道太长,走得慢了都快睡着了。你说对吧,小……家伙?”她想说一句“小屁孩”,但是当着这许多男人,女孩子家的,自然不好意思出口,就改成了小家伙。 小叶回过头来,纠正道:“我叫小叶。” 芊儿仰头一想,说道:“小爷?你是哪里来的小爷?”说着咯咯而笑。 小叶心中暗气,心想:“我假装矜持一下,你就当我好欺负是吧?等着瞧吧,我,我……”还未想出一个所以然,就听芊儿笑道:“小爷,您可坐好了,可不要骨头先比我爷爷的先散了架才好!驾!”嘴里吆喝了一声驾马的呼喝,小叶的身子微微一晃,赶紧伸手抓住连城的手臂,连声说道:“好险,险些摔了一跤。”等身子坐稳了,松开抓住连城手臂的手,心想:“你跑得再快我都不会晃一晃了。”就只见他坐得笔直,马车跑得飞快,他竟然纹丝未动。 芊儿心想:“好家伙。”微微一笑,又再按了一下暗格里的机括,马车就如风一般跑得飞快! 小叶惊呼一声“太快了!”嘴里这时才纠正芊儿的那一声“小爷,您可坐好……”的话道:“不是小爷!是小叶!” 芊儿道:“我知道,你不是小叶,是小爷!” 小叶随口答道:“是小爷!”随即大呼:“我都被你绕进去了!” 众人一阵大笑。 南宫子道:“芊儿,慢一点,下面有一个水潭,你难道想让我这老骨头滑溜进去喂鱼吗!?”芊儿看着爷爷吹胡子瞪眼睛的可爱模样,咯咯而笑,果然,木马车就减了速度。 谈谈笑笑,过了半个时辰,突然见前方透出一道微光。木马车朝那里驶去。片刻之后,就感到一股凉意袭来,众人精神一爽。 等马车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宽三十丈的水潭,这里是一个天然大洞,高一百余丈,洞宽两百多丈,那个水潭在洞中央,潭水深绿,一片死寂。洞顶不知哪里透下来一道微光,刚刚让人瞧清楚这个洞中的一切。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南宫子笑道:“在这里下车吧。” 小叶道:“老先生,到了吗?” 南宫子哈哈一笑,说道:“我要是说了,就不感觉有趣了,对吗?” 小叶摸摸脑袋,说道:“是啊,是啊。” 南宫无明站起身,在身后的门上一按,门朝两边打开,那四步木阶往车厢外伸了出去。 南宫无明先下了车,芊儿扶着南宫子下去,连城和小叶这才走下。 下了马车,连城举目四看,就见这个数百丈的大洞四周岩壁都挂着奇形怪状的岩柱,有模样似人的,有模样似牲畜走兽的,有模样似刀枪斧戟的,有模样似星月云朵的…… 而就在岩洞的最东边,却有一个高数丈的大洞。 看到这一切,连城和小叶都仿佛身处于一个奇妙的世界,这要是将这里见到的说了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在这济南城大明湖的下面有这么一个地方。而且这个地方是属于南宫家的。难怪武林世家数百年来一直不衰,原因何在就不难想象了。虽然还未见到真正的机关武器,但是那必定是人最渴望见到的。 连城暗暗捏紧拳头,心想:“如此圣地,当真是一个地下宫殿。”小叶跑到水潭边,想要伸手去洗,芊儿喝道:“你不要命了!?” 小叶跟进缩回手,后退两步,惊道:“水里有毒吗?” 芊儿瞪了他一眼,道:“你才有毒呢。水里有大鳄鱼,别说是你,就算是一头牛也要被它吃掉。” 小叶道:“既然有鳄鱼,把它打死不就得了,这要是万一跑出来伤着人,那可是不妙得很。” 芊儿道:“那是我们祖先喂养的,它对南宫家的人是很有好的,别人就不敢说了。” 连城一笑,小叶不信的看着南宫子和南宫无明,但是这父子二人都只是笑容满面,小叶又看着芊儿。芊儿道:“你还不信是吧?”走到小叶身边,离那水潭只有数尺。 突然,潭水一动,嗷的一声怪吼,水花大响,就从水潭之中跃起一只颜色如老树根一般,身子又野马大小的鳄鱼,那条鳄鱼一跃出水面,在六七尺的高空中打了两个圈,茶杯大小的眼睛透出两道骇人的精光,朝众人扫了一眼。芊儿尖叫一声:“有鳄鱼!”身子朝后就倒,小叶手疾,一把将芊儿扶住,往后一扔,叫一声:“连城大哥!”芊儿的身子从水潭那里向连城抛来,这一抛之势,芊儿身子虽在半空,但却并不急速,连城纵身跃起,将芊儿接住,南宫子父子大惊失色,赶紧走过来,接过芊儿,南宫子赶紧伸手在她的上唇一按,芊儿嗯了一声,醒了过来。 突然,就听见小叶喝道:“好畜牲!”数道暗器急射而出,打在鳄鱼的身上,只听得咚咚咚几声,打在鳄鱼身上的暗器全部反弹回来掉入水里,那还跃在半空的鳄鱼身上竟然丝毫未损。那条鳄鱼身子在半空一舒展,又是一声怪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扑通一声落入了水里,片刻之间,水面上又恢复了寂静。 小叶走了回来,连城道:“你……” ------------ 第八章 机关武器6 小叶道:“这家伙的皮好硬。就像是打在铁皮上一样。” 突然听到南宫子笑道:“你没事了?” 芊儿道:“没事啊。”就站了起来。小叶笑嘻嘻的看着芊儿,芊儿道:“你,你看我干什么,我刚才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反应。却想不到你反应倒是挺快的。”这话说的极是勉强,强颜欢笑。 南宫子责备的道:“芊儿啊,以后不要吹这种牛。” 芊儿道:“我哪里吹牛了?” 南宫子道:“你还没有吹牛,是谁说这水潭里的鳄鱼是你家祖先养的,南宫家的人不怕,怎么那条鳄鱼一出来你就吓晕过去?”芹儿俏脸一红,伸出芊芊玉手拍着南宫子的背,讨好地说道:“爷爷,我不就是说了那么一丢丢大话吗?诶?您怎么怨我了?”芊儿说着就将手缩了回来。 南宫子正在享受孙女的拍背,突然见她缩回了手,睁开眼睛说道:“怎么不敲背了……我怎么怨你啊?” 芊儿道:“那是谁跟我说这水潭里的鳄鱼是祖先养的?” 南宫子道:“我啊。我不就是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千万不要当真。是啊,这个水潭是我们南宫家的,但是这鳄鱼是不是祖先养的也无法查证。就算是祖先喂养的,到现在也有几百年了,要是祖先还活着,它也不会认出来的,何况是你这个只来过几次的小丫头。” 芊儿哼了一声,说道:“哪天你不在家,我那一包毒药来将它毒死算了,看着就恶心。” 南宫子笑道:“是啊,看着恶心。你知道用什么毒药吗?我跟你说,这个水潭里的水就是有剧毒的。”此言一出,不禁芊儿一怔,就连连城和小叶都是一惊。 小叶只感到心里一阵发毛,背心都出了汗,心想:“老家伙,刚才我去洗手的时候你不说,这不是要陷害我吗,他奶奶的王八蛋。”手不留痕迹的摸了一下腰间,三枚暗器落入手心,心想:“王八蛋,要是敢阴我么,一人一暗器,钉死了活该。这个臭丫头也不放过,我第一个将她抛入水里,那个老乌龟和中年乌龟交给连城大哥就是了。”一边想着,就毫不在意的走了过来,站在芊儿身边。心里打定主意,只要连城一动手,他就立即将芊儿抛入水里,让南宫子后悔去吧。 连城对南宫子刚才不提醒小叶的这一举动,心有不满,但是脸上并未流露,只是暗自里加了小心。小叶心中的想法他却不知,见他站在芊儿身边,还以为是想要安慰受到惊吓的芊儿。 南宫子瞥了连城和小叶一眼,又道:”这种水潭为什么有剧毒呢,它是用来浸泡机关武器的,那些机关武器虽然全是木料做成的,不然你以为就真的那么神奇吗?看见这两匹木马和那两个人了吗。它们做好之后就是用这水潭里的水浸泡的,这是一种极具特效的药水,木料被浸泡之后,不但可以保护它不腐烂,还能使木材不变形。要不然这些东西放在这地底下,早就成了废品了。那个水对人毫无害处,只是太冷了一些。制造机关武器的时候,大家都要进水里去的。要真是有害,小叶去洗手的时候我自然要出言阻止了。” 南宫子这一解释,连城和小叶心下释怀,都松了一口气。小叶又不留痕迹的将暗器收了,心想:“谁说南宫家要害我们了,真是胡说八道。这水潭里的水只是用来泡制木料的。”笑眯眯的看了芊儿一眼,越发觉得她美艳动人,笑容更加灿烂。 芹儿对南宫子道:“那,那鳄鱼为什么在里面还能活着?” 南宫子皱眉道:“谁跟你说那是真的鳄鱼啦?你忘了南宫家是做什么的了!” 芊儿道:“机关的啊!” 南宫子道:“那就是了!” 芊儿道:“您是说那鳄鱼……” 南宫子哈哈大笑,率先朝那东边的大洞走去,嘴里说道:“只要到了这水潭边上三尺的地方,就会触到地上的机关,鳄鱼自然就会出来了。不信,你再试一试!” 芊儿不信,跑过去在刚才小叶站着的地方一踩,突然,又是水花一动,刚才那条鳄鱼又跃了上来,怪叫声也随即传来。芊儿笑了笑,就退了回来,那条鳄鱼片刻之后,就落了下去,扑通一声没入水里。 芊儿说了一声:“爷爷,你真坏,吓我一跳!”说着话就追了过去,手挽着南宫子的手臂朝前走。祖孙两人说说笑笑,已走出了数丈。 南宫无明从马车顶取下夜明珠,和连城小叶跟了过去。 刚才的那一幕,着实让连城和小叶吃惊非小,听南宫子的一解释,随即就明白了。至于那水潭里还有多少稀奇古怪,还真是叫人难以琢磨。 穿过了那个大洞,小叶道:“难怪我刚才发射暗器打它都无济于事,原来是一个机关器。”南宫子道:“难怪鳄鱼机关器是宋代南宫家出现的几位天才其中一个做的,它也是木的。在水里浸泡了两百多年,都还如同铁皮一般硬,这下可知道那个水潭里的水有多奇妙了吧?”话语之中,大有得色。 连城和小叶互望一眼,眼中尽是佩服之意。南宫子扫了二人一眼,心想:“你二人刚才在听到我说水里有毒之时,便透出一股杀气。唉,老夫要是想害你们,何必费尽心思带你们来此。你们是皇上派来的人,朝廷对南宫家有再造之恩。你二人要是在南宫家有一个好歹,那就是南宫家的罪过了。”心里想着,嘴上依旧和芊儿说笑,孩童性情尽显无疑。 南宫无明自然之道父亲为人,只是有时候他和芊儿说话有些过了头,才出言几句,让他不要“误导”芊儿。到了这条通道,四周都没有石柱子支撑,也没有铁链子了。原来这石柱子和铁链只到走出大洞的通道。 这条通道只有十余丈长,尽头处有一扇大石门。南宫子走到石门的左边,在抬手处的一个大圆盘上一按,露出两个圆孔,南宫子将两个钢球分别放进去,又在大圆盘一转,就只听见轰的一声闷响,数丈宽大的大石门朝洞顶升高了一丈,南宫子走了进去。 众人跟随而入,大石门并不下落。南宫无明在左边的墙上点亮了一盏灯,随手一按那盏灯托盘处的暗格,那盏灯缓缓升高,突然,上空轰的一声,一团火焰燃起。 抬头一看,那团火焰是刚才升起来的那一盏灯点着的,却原来是悬浮在四丈高空的一个两人合抱的大铁锅,想必这个大铁锅是被铁链条挂起来的,只是朝下看不见。那大铁锅里的火焰发散着紫色的火焰,火焰腾起四尺来高,就像是就像是一朵盛开的巨大的紫罗兰花,耀眼、夺目。 站在底下的小叶微微退了一步,南宫子笑道:“没事,它只是火焰高,掉不下来的。” 接着,那盏点燃了第一个大铁锅的小灯又朝前滑了过去,前方一丈远处又燃起了一团火焰,和第一团一模一样大小的火焰。 轰的一声,两丈之处又亮起了第三团火焰。接着第四团、第五团。片刻之间,就亮起了数十团。在最远处的疑团火焰亮起,从这里看去,就只看到黄豆大小,看上去,就像是一串耀眼的珍珠。 那最后一个铁锅燃了,然后就左右两边各亮起了一盏。就像是黑夜之中蝙蝠的一对眼睛,然后,那对眼睛的两边又各亮了一颗,就像是两对眼睛。 片刻之间,就亮起了一排极长的一条线。然后,那些亮起的火焰突然一转,又亮起了两徘。就这般,在连城和小叶惊骇的目光下,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大洞之中亮着的火焰就形成了一个“宫”字。当最后一团火焰燃起,则是在最南边的岩石之上。 “宫?” 连城和小叶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这一幕,别说初来乍到的连城和小叶震惊无比,就连年过七十的南宫子、南宫无明和芊儿也是神情激动。 芊儿说道:“我可是第三次见到所有的火焰都亮起来。啊……”一声轻叹,声音竟然有些发抖。 南宫子这时候才回答连城和小叶刚才的疑问,说道:“不错,这就是南宫家的地下火焰。一共是一千二百八十盏。就算是平时做机关武器的时候,也不会全部打开的。”言下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这个巨大的由一千二百八十盏大铁锅燃起的火焰组成的“宫”字,就这般悬浮在四丈高空,人站在下面,仿若站在大地之上仰望苍穹之下的漫天繁星,是何等的微不足道和渺小。 这所有的火焰全部亮起,竟然足足花了两盏茶的时间(半个小时)。 许久,许久,连城才将眼睛移到地上,这一看之下,竟然也惊得呆了! 南宫子道:“这便是南宫家世代经营的机关武器了,这也是南宫家一直未倒的原因所在。”他似在自言自语,但是连城和小叶都处在震惊之中,似乎没有听到! ------------ 第九章 机关武器7 第九章 机关武器7 就见这地上,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广场,广场分了若干块,每一块都有数十丈到十余丈大小不等,每一块场地,都摆放了密集的各种奇形怪状大大小小的东西。有的堆放着如小山高的木材,有的这只有一两件庞然大物。有的更甚于放着一间高一丈长两丈的房子,而房子的模样和外面大街上人们居住的一模一样。有天上飞的凤凰、老鹰等等;地上爬的有豺狼虎豹,牛马牲畜等等,水里游的有蛟龙鱼虾等等。有大到长十余丈的蟒蛇,有小到黄豆小小的蜜蜂。有人穿的衣服,有耕种的锄头犁耙,有长满了果实的树,有躺着婴儿的摇椅……可谓是应有尽有,无穷无尽…… 一眼看去,就像是看见一座地下宫殿世界,而这个世界里,有的只是人们所见到的一切和没有见到的一切。尽收眼底的,有很多连城都说不出名字。而这一切,都是用木材做成的。每一样都是栩栩如生,精致美妙!当真是神来之笔,天下无双的能工巧匠才能做得出来。而,这一切,就只有南宫家。 连城震惊之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 小叶突然呼道:“好奇妙的东西!” 连城将目光收回来看着眼前的地方,见这些东西,有弓有弩,有人有马,有刀有剑,有生活用品,有吃的水果,有菜场上买的菜,大到一个蒸馒头的蒸笼,小到一双筷子。 这些东西稀稀落落的摆了一地,这一切,都极是简单。这些东西做工精细,都染了颜色,如不细看,还当真以为这是一个农家院子。 南宫子微笑着看着连城,说道:“连城,怎么样?” 连城道:“好!”除了这个好字,连城再也找不到一个更为恰当的词语来说了。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南宫子知道连城的激动。他何尝不是?每一次进来,看着这里的一切,他的心都久久不能平静,这一切,都是先辈们留下来的,他的心血也在里面,但与这庞大的地下世界里的一切相比,他的,就显得微不足道,沧海一粟了。他也知道,等到后辈们的年纪跟他相同,做出来的机关武器能够放在这里,再带着他们的后辈进来看的时候,心情也会跟他一样,那是一种激动,骄傲,自豪,甚至有目空天下的成就喜悦。因为这里的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带有机关的武器! 机关武器,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机关武器! “这就是我家族的荣耀,这就是我一生守护的地方,它就像我的生命一般。如今,皇上写信告诉我要征用家族的机关武器。我应该全力以赴的支持。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当我又一次看到这些武器的时候,就像看到了我的孩子。我就要将和我的孩子送了出去,送到战场上去,然后,就任由它们自生自灭,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我……我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什么高兴不起来的!不行,我得假装高兴……” 南宫子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这些就是机关武器!每一样都是!”他的神色严肃,表情威严,一字一句:“这就是南宫家数百年来的机关武器所在之地!”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一根钉子,一把重锤,敲击在听者的耳朵里。这一刻,这一刻的南宫子,是伟大的。 从打开假山石门的那一刻,他就很伟大了,但是等见到了这些凝聚了无数先辈心血的机关武器,他做出了这个毅然绝对的决定,是多么的需要勇气和决心。 这几个威严、肃然的字进入众人的耳朵,众人无不神情庄严,震撼之心就变成了敬畏之心。不是对南宫子的敬畏,而是对这个地下世界的机关武器敬畏。 南宫子笑得很自在,连城却看到他眼角不经意流过的一抹悲伤。似乎,他的笑容笑得可苦涩。 要是有一个期限让他守着这些先辈留下来的一切,他会选择赔着它们一同死去,不需要多少年,只求珍爱它们。 它们,普通而不普通。这普通的一切,就是名震天下的机关武器,这不普通的一切,却每一样都是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机关暗器。 这一切,都似乎是赋予了生命,苏醒了血脉,血流进了南宫家每一个人的心里,灵魂深处。 芊儿自言自语道:“爷爷说,每一样都可以拿来用,但是,每一样都是置人于死地的机关。唉!既然是杀人的武器,为什么要费那么大的心思去做呢?这是为什么呢……”她又自言自语,那张在火光下透着红晕的脸颊闪现出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思潮。仿佛这一切也都是她的生命一般。 “爷爷。”芊儿轻轻的唤了一声:“你说,既是杀人的武器,为什么要做的那么好呢……” 为什么? 的确,这是为什么……杀了人之后,这精致绝美的艺术品就完成了它的生命,它也就一文不值了? “价值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理由。就算是最美好的,也该毁掉。人,也是如此。”南宫子叹了一声,似乎涌起无限的感慨。那一声感慨是多么的无奈,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连城。 没有了价值,再美好的,都要毁掉! 再美好的也要毁掉么? 这就是自然界中的天性使然吧!人们往往只记得好的,只记得曾经那一瞬间的闪光,就像是这机关武器,它完成了应该完成的任务,等待着它的,只有被毁灭…… 南宫子说罢,只是笑了笑,从地上拿起一根”白菜”,这跟白菜是由一段树桩雕刻而成的,在凸起的菜叶之间安装有发射暗器的细孔,而在白菜心里,装着的是发射细针的机簧。 南宫子的大拇指朝白菜的根部一按,只听得嗖嗖嗖几声响,数、根细小的银光从菜叶的缝隙之间飞射而出,瞬间没入上空的黑暗之中,速度之快,当真是不可思议。放下那根白菜,南宫子笑道:“这一根伪装成白菜的机关武器,可以用十次,白菜的大小和菜叶的多少决定暗器发射的次数。哈哈哈,到时候要是大家伙拿着这些锅碗瓢盆瓜果蔬菜和蒙古鞑靼军队打仗,不知道是什么一副场景。每一件机关武器都有一种用法,有一些可以变化形状,有一些可以飞天遁地。这一根白菜结构最简单,里面只藏了数十枚寸长的细针和一个发射细针的机簧。” 南宫子是在说笑,但是没有人笑,他们的心竟然有了不舍,希望这里的一切永远留在这里,甚至,就这样看着,也会是一件幸福的事。 “怎么啦!被惊呆了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南宫子又打了一个哈哈,拍了芊儿的肩膀一下,说道:“芊儿,你说说。” “说说?我能说什么呢?”芊儿的思潮还没有回过来,她嘴里呢喃着说:“是啊!这么好的东西。” 连城突然说道:“南宫老先生,您认为哪种武器适合士兵携带呢?” 这一句话的突兀,将众人的思绪都拉回到了现实,不禁觉得连城的这句话问得有些残忍。芊儿不满的看了一眼连城。但是她知道,从这个男人被爷爷带领进来的那一刻起,这里面的东西,他要带走一半。 一半是多少?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一半,带走的是南宫家世代留下来的心血。当年岳飞大破金兀术铁浮屠时来南宫家借走的,只是十只机关木马和十个机关人。而徐达打败元朝大将王保保时来拿走的,只是一些很普通的用具。如今,朱厚照在信上写明了的,是要一半。 他要这么多做什么?但是,南宫家的恩人是朝廷,是当年朱元璋打垮了元朝,南宫家才得以从镇压之下恢复过来的。朝廷有何召唤,南宫家无不从命。 这,也是命…… 南宫子笑道:“连城,你随便挑,老夫都一一答应。” 连城道:“皇上说要南宫老先生地宫里的机关武器一半。” 南宫子道:“老夫知道。” 这句话。虽然南宫无明和芊儿已经知道了,但是此刻面对这些机关武器,面对着这附有灵魂的生命面前说出这“一半”二字,他们的身子也忍不住一僵。 连城又道:“南宫家是武林世家,又是机关武器制造的第一世家。在下原来以为这里的机关武器都只是想象当中的模样。想不到见到了,确实出人意料。南宫老先生。就挑选十台机关弩,还有一些大型的机关武器,其余的挑选数百件称手的就是了。晚辈回去禀告皇上说南宫家的机关武器只有千余件而已。” 此言一出,南宫子一家三人都震惊无比的看着连城! 他这么说,无疑是犯了欺君之罪。连城所挑选的这些,只是这地下城里机关武器的千分之一。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良心?爱惜?…… “你……” 南宫子神色复杂的看着连城。 连城道:“我知道我这么说是犯了欺君之罪。但这是南宫家的心血,每一件很小的物件都是积聚了很多人的心血,要是就这样拿到战场上去,太可惜。” 南宫无明和芊儿都怔怔的看着连城,他们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他们知道,他是在乎他南宫家的这种精致的机关武器,因为这些有生命的机关武器太过脆弱。脆弱的东西,无论是谁,都会怜惜的。 可是?连城为什么会怜惜一些冰冷冷的木材做成的机关武器呢?因为那一句话:价值没有了,也就没有了存在的理由,就算是最美好的,也也该毁掉! “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外人去这样住,连城!”南宫无明还是不理解连城为什么要这样做。一个外人,一个背负皇帝命令的外人,不是乘机捞好处,而是替别人着想。 ------------ 第十章 老谋深算 连城淡然说道:“这些东西留着,可以流传下去,要是拿出去,等到了战场上……或许只要离开南宫家的大门,就再也回不来了。南宫三哥,皇上写信说要一半的机关武器,自然是为了好玩。虽然皇上曾说要与蒙古鞑靼亲自决战,但也用不了这许多。无论是打仗还是做什么,最主要的永远都只是人。一旦以战争为名,将数百年留下的机关武器当做玩偶,岂不是太罪过了。” 这句话说的太过叫人震惊,南宫子惊说道:“连城,你这话要是在外面,可千万不能说!这是要闯大祸的。” 连城说道:“南宫老先生,并非晚辈一时冲动说的激愤之言。当今的朝廷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这一批机关武器是拿去和蒙古鞑靼交战不假,但若是有一些极为重要的机关武器落入不该落入之人的手里,那会有多少人因此送命。所以,在下的意思是,送到京城的,都只选择一些大型的机关武器。这种武器就算是有心之人想要吞食,也无从下手!” 连城这这一番话,南宫子大拇指一瞧,由衷说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考虑事情竟然如此仔细。老夫还以为……”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要是晚辈阻止南宫老先生少拿一点机关武器去打击蒙古鞑靼,岂不是陷南宫家不忠了吗。” 南宫子笑道:“哈哈哈哈,老夫明白了,原来你也很狡猾啊!” 小叶和芊儿都莫名其妙,南宫无明和连城互望一眼,淡淡而笑。 芊儿道:“爷爷,你说什么狡猾?” 南宫子神秘一笑,说道:“秘密,呵呵。” “爷爷,你说吧,什么秘密啊?”芊儿好奇地问。但是无论她如何询问,南宫子只是淡淡而笑,并不作答。 南宫子道:“连城,老夫会在短时间内运送机关武器到京城去。你就放心参加武林大会吧。” 连城朝南宫子躬身行了一个礼,说道:“晚辈代皇上谢过南宫老先生。” 南宫子赶紧说道:“老夫受不起,连城,老夫受不起啊。”伸手将连城躬下的身子扶起,说道:“好了,我们出去吧,到大厅里好好细谈。” 连城道:“晚辈谨遵南宫老先生吩咐便是。” 南宫子带头朝大石门走去,小叶和芊儿紧跟着南宫子,连城和南宫无明走在后面。走到石门边,众人停下脚步,小叶道:“我们就这样走了,那这些火怎么办?” 南宫子道:“只要石门一关,不消片刻,里面就没有了供应后延燃烧的气流,它自然就熄灭了。” 连城暗自点头,心想:“这几丈高的石门一开,气流进来,里面自然能够点燃火,关上石门,没有了流动的气体,自然是要熄灭的。这也是说明南宫家的机关武器能保存数百年模样不变,还是完好如初的原因所在了。” 来到水潭的大洞,众人上了马车,这一次,芊儿没有了驾驶马车的兴趣,便由南宫无明驾驶。马车上,连城道:“武林大会在即,各路江湖人士想必也会纷至沓来。八月十五之前,南宫家一定是人满为患了。” 芊儿说道:“那可不是么,每隔十年中秋节前的一段时间,只要去参加泰山武林大会的,都会到南宫家来。”南宫无明道:“刚才在进北院的时候,路上见到的那些江湖人都是云贵湘川的英雄豪杰。当然了,来南宫家的都是看得起南宫家的豪杰,有很多人来了济南府,目的只是参加武林大会而已。” 南宫子笑道:“芊儿啊,你又吹牛了。什么叫只要去参加泰山武林大会的都会到南宫家来啊?你当南宫家是江湖人的心灵鸡汤吗。等过几十年你当了南宫家的家主之后,你就感受得到爷爷我的感受了。” 芊儿道:“什么感受啊?” 南宫子道:“与各路豪杰交好,还要在他们提出索要机关武器的时候拒绝而不让他们反感,这样的感受是什么感受呢?” 芊儿眼珠转了转,说道:“应该是很不好的感受咯。” 南宫子冷笑道:“小丫头片子尽会胡说。江湖人不是亲朋好友,但是和亲朋好友相比,他们又很特殊。这种很微妙的存在,你要去维系几年甚至几十年,要是换了你,你能做的到吗?” 芊儿道:“怎么做不到。” 南宫子道:“你做得到?哼哼,你只是由着性子胡来。” 芊儿一笑,说道:“爷爷,您别那么训斥我,您当家主之前不也是一只菜鸟吗。” 南宫子瞪大眼睛怒道:“臭丫头,你敢说老夫是菜鸟!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芊儿轻轻拍了一下南宫子的胸口,笑道:“爷爷,不气。这俗话说,小狐狸长大就变成老狐狸,难道您不承认这个说法么?” 南宫子一怔:“谁教你这些歪理的,一定又是你三叔对吧?” 芊儿道:“说曹操,就是曹操。等三叔接了你的班,我再接三叔的班。诶?爷爷,为什么我们家除了您、三叔和我,别的人都在外面呢?” 南宫子神色一黯,瞬间恢复正常,笑道:“他们不在外面经营生意,那些酒楼商铺,钱庄镖行谁来打理啊?你以为我们家的开销只是十天半个月卖一件地底下的木玩意吗?要是那样的话,在祖师爷创立南宫家的第二天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去了。” 这话连城听了,也是微微一怔:是啊,这偌大的武林世家,数百年来之所以支撑起来,完全是靠家族的成员在外经商,以维持这如此庞大的家业。从第一代家主南宫明万开始到现在,子孙何止千百人。要是都住在济南府的南宫家,恐怕早就出大事了。 这其中的原因,既然不知道,连城就没有心思去想。 马车到了原先的停靠处停下,众人跟着南宫子,走出了假山。 众人站在假山之前,听着一声轰响石门关闭的声音,此刻却已是夕阳西下,那假山上流淌下来的瀑布和映照在旁的彩虹,显得是那般绚丽夺目。 芊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重见天日了!” 官家来叔还守在那里,见到了南宫子等人,躬身道:“太爷,老爷,小姐,二位公子。” 南宫子道:“顺来啊,赶快准备晚饭,我要为这二位小朋友接风!”“是”来叔答应一声离开了假山。 晚上,南宫子在北院摆设酒菜招待连城和小叶,而住在南园的那些江湖人,则是一个都没有邀请。晚间,南宫子让人在北园收拾了两间卧房,让他们休息。芊儿陪着南宫子聊了一会天,就去睡了。 房间之中,就只剩下南宫子父子。 南宫无明关上了房门,坐在了南宫子的旁边,替父亲倒了一杯茶。 看着父亲喝了茶,南宫无明道:“爹,南园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您为什么……” 南宫子那一副在孙女面前顽童一般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严肃,眼神之中透出一丝狡黠,淡淡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无明,你可知道住在南园的那些江湖人是哪里人吗?” 南宫无明一怔,说道:“爹,江湖人自然是来自江湖了。” 南宫子冷笑道:“来自江湖?哼哼,说得好啊!” 南宫无明道:“爹,虽然他们有的说来自云贵川一带,但是听他们的口音,大多都是山西河南一带的江湖人。但是这和连城小叶二人不去住在招待客人的南园有什么关联?” 南宫子道:“自然是有很大关联。无明,你可知道,泰山大会还有近一个月。以往十年一次的泰山武林大会之前,来到南宫家做客的都是云贵川藏一带的江湖人,而今年的武林大会,到我们家来的,却都只是山西河南人。云贵一带的江湖人却一个都不见来。进门既是客,我们南宫家自然不可亏待了客人。从这些人的身上,我似乎感觉到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但是还没有到最后一刻,什么事请都只是猜测。无明,你可要切记,一切都要小心行事。” 南宫无明道:“这些我自然知道,但是这和让连城二人住在北园有什么关系?” 南宫子道:“他们是京城来的,若果让他们住在南园,自然要与那些江湖人接触,这要是他们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这对我们大大不利。” 南宫无明道:“爹,我明白了。”南宫子说道:“一百多年了,希望这一段恩怨就此了结。不然的话,这对我们南宫家可是一场浩劫啊。” 南宫无明道:“如果不是第二个女性家主南宫秀继承这个位置,哪里会因为内斗而衰败,又哪里会被元朝打压近百年。除了我们南宫家族,别的武林世家从盛唐以来,都平安无事。洛阳的南宫家不要为了先辈们的事情太过分了,导致今天这个结果,是他们咎由自取,难道还要来济南报仇不成吗?但是,爹,连城和小叶千万不能住在北园,否则会被卷进来的。” 南宫子道:“他们是皇上派来的人,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自然有人来管。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一个无形的屏障做后盾。我知道你义气深重,不忍心如此,但是你可知道,一旦南宫家陷入绝境,救咱们的,就只有一个人。” ------------ 第十一章 用刀的那个人 第十一章 用刀的那个人 南宫无明道:“你是说皇上?” 南宫子道:“正是。我们不但要好生招待连城二人,直到武林大会结束,芊儿都要陪着他们四处游玩,让山西、河南的江湖人找不到接近他们的机会。如此的盛情款待,一旦八月十五之前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们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的。到时候,哼哼……洛阳,南宫逸?” 南宫无明看着老奸巨猾的父亲,心中并不感到震惊,只是叹了一声说道:“原来连城说要拿走一半的机关武器,你如此爽快的答应,那时候你已经有了计划了?唉!只是,芊儿年纪还小,您如此利用她,这于心何忍?” 南宫子说道:“她是未来的家主,这一切的阴谋诡计都要去学会。当然了,要是今年的中秋之夜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团圆,自然最好不过。再说,这哪里是利用她了,只是让她早一点接受一些特殊的训练。” 父子二人又一阵沉默,然后,说起了闲话,屋里的气氛就松了许多。 二人都不知道的是,他们所谈的这一切,屋外趴着一人,听得清清楚楚。等到南宫子父子闲谈之时,那人弯着腰,悄悄地溜了出去,身法之快,快的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次日,用过早饭,小叶道:“连城大哥,既然来到济南,还受到南宫家的盛情款待,我们就只好厚着脸皮住一段时间了。我们去大明湖上玩玩怎么样?” 连城道:“这样也好,反正闲着无事。” 南宫子笑道:“连城啊!我老头子骨头松散,就陪不了了你们去了。这样吧!芊儿,你陪客人去好好逛逛。你三叔还要招呼各路来此的英雄豪杰。” 芊儿道:“好啊。”小叶大喜道:“好极,有芊儿小姐陪同,那是再好不过了。” 芊儿道:“别芊儿小姐芊儿小姐的叫,听起来怪肉麻的。叫我芊儿吧。” 小叶笑眯眯的叫了一声芊儿。 向南宫子告辞,芊儿带着连城和小叶走出了南宫家的府宅。小叶道:“连城大哥,你说我们先去哪里?” 连城道:“小叶,你和芊儿去吧!我还有事。” “有事?”小叶和芊儿都是一怔。连城看了芊儿一眼,朝他眨了一下眼,转身就走了。 小叶随即明白了连城的那一眨眼是什么意思,大喜道:“对对对,你有事情就要赶紧去办事。芊儿带我去就是了。” 芊儿疑惑道:“他有什么事?” 小叶凑近芊儿的耳边,低声说道:“什么事?给我们让出单独相处空间的事情。” 芊儿一怔,想要询问,但见到小叶一脸的坏笑,随即脸上一阵发热,抬起右脚踢了小叶一脚,喝道:“臭小子,我让你胡说八道!” 小叶哈哈大笑,一边跑一边说道:“你可是谋杀亲夫啊……” 芊儿红着脸,提起轻功,发足追来,怒道:“我不将你的嘴缝上我就不叫南宫芊儿!” 小叶笑道:“你要是追得到我,我就叫你一声姑奶奶!” 二人一边闹,一边追赶,不过一会,便传来了二人的笑声。 过了片刻,连城从刚才分手的地方走了出来,看着渐行渐远的小叶和芊儿,嘴角露出了一丝宽慰的笑容,转过身,大步朝北而去。 连城对小叶说有事,自然真的有事。一个月前京城青芳斋开张那天他与张勋有约定,说是泰山大会之前,他都会住在济南的呢过连城,还帮助连城打探消息。 连城说的有事,就是去找张勋。 张勋住在济南城的第一大客栈里,见到了连城的时候,张勋带着他进了房间,然后拿出几张纸放在了桌上,上面写满了连城需要的消息。 看罢,连城道:“张伯伯,多谢您。” 张勋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贤侄,你何时来的济南?”连城道:“昨天到的,住在南宫家。”张勋一惊,说道:“南宫世家?” 见张勋惊讶的表情,连城道:“怎么啦!张伯伯?” 张勋笑道:“没什么?呵呵,你小子怎么一到济南就和武林大家族的南宫家搞上关系了?好事情啊!贤侄。老夫活了六十年,还没有和南宫家攀上交情呢。” 连城却是一怔。张勋道:“不瞒你说啊!南宫家族虽然是武林第一大家族,如今就要接任家主的南宫无明更是交友甚广,老夫来过三次济南,但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每一次要去拜会,都因为别的事情给耽搁了。所以啊!就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见。” 连城道:“等一会我带您去。” 张勋大喜,说道:“那感情好。贤侄,你此来济南,参加武林大会,还有别的打算吗?” 连城道:“武林大会重中之重,我是要小心行事的。” 张勋道:“天底下用刀的人何止千百人,你要寻找那个和你用一摸一样的刀的人,确实是极难之事。我给你的这几张纸上写着的用刀高手名字的人,都来了济南。离八月十五还有二十多天,来济南的刀客应该也会很多。但是一旦在武林大会当天选举盟主之时突然出现这个人,你该怎么办?” 连城冷冷的说道:“杀!” 张勋道:“你若是做了,人们自然以为你是公然挑衅盟主,到时候你会有很多麻烦。” 连城突然笑道:“我要杀一个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何须当着天下人的面杀呢。那样做岂不是引火烧身么。苗家庄的血债,也该是有人来偿还的时候了。” 张勋叹了一声,说道:“贤侄啊!你放心,什么时候,我都站在你的这一边,即便是那天当着天下人的面,只要找到那个人,老夫也会替你杀了他。” 连城感激的看了一眼张勋,说道:“多谢您,张伯伯。” 张勋一笑,说道:“这算不得什么。贤侄,老夫有一句良言,希望你听一听。” 连城道:“晚辈敬听张伯伯教导。” 张勋道:“你现在是为江彬卖命,但是你要知道,有句俗话叫‘伴君如伴虎’。江彬是皇帝的人,他也是一只虎。皇上是虎中之王,他是伴虎的狼,你在狼的爪牙下,还是趁早脱身的好。” 连城道:“这是自然,最多明年,我对九爷的恩情就算是报答完了,到那时候,我就离开京城去寻找阿姐。” 张勋叹了一声,说道:“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 连城一惊,问道:“什么叫真相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张勋道:“当天的苗家庄一片火海,而幸存之人就只有你,你的阿姐你敢肯定她还活着吗?倘若你费尽心机得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你又如何去面对……” 连城握住茶杯的手微微发抖,眼中两道金光暴射,随即,他的眼神淡了下来,朝他笑了笑,说道:“这,只是,只是猜测,只是猜测。”他不知道这句话说的极是平静,但话语之中,确有几分不耐烦的急躁。 张勋明白连城的心情,停了一会,说道:“尽最大的努力,做最坏的打算,这样,才不会因为事情的大起大落而做出出格的事。” 连城身子一颤,放下茶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小侄一定谨记张伯伯的这句话。我身为杀手,对一切事情都是冷静的。” 张勋说道:“那自然好得很。坐吧。”其实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你爹妈死了你可以冷静,但是苗红练要是死了,你一定会将这个天下搅一个天翻地覆,到时候谁也制止不了你。哎,这究竟是好还是坏……” 连城道:“那天我在苗家庄找了一天,将十里之内的每一寸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见到阿姐。但是小侄相信,她一定还活着。做梦的时候,我经常梦到她,梦到她很好。您说,她不是很好吗!” 张勋道:“是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也会一定好的。” 这话听来别扭,但连城却笑道:“就借张伯伯您的吉言了。” 过了片刻,二人扯过话题,互道别来情由。 小叶和芊儿到了大明湖畔,小叶一掷千金,租下一艘大船,让船老板到酒楼里去订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还让船家请了一个唱“柳琴戏”的戏团到了大船上,这一切都由船家操办,则是按照小叶的意思做。 芊儿小叶办理这一切,瞧着他指挥若定的样子,大是感叹世道不公,心想:“如此一个小屁孩竟有着许多钱,想我南宫芊儿堂堂一个南宫家的大小姐,也没有这般阔气,每个月的零花钱还是爷爷给的。唉!世道不公啊。” 心里想着,却是十分高兴,能够如此的自由自在的玩,那是极少时间的。看着这些唱柳琴戏的人,他们皆是济南城最有名的戏角。 那些唱戏的看到请他们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却丝毫不敢怠慢。马上在甲板上搭起了戏台,戏角们进了船舱化妆,船板之上,一片忙碌。 戏台搭好了,酒菜送来了,,酒楼因此还派来两个伙计伺候。船家将酒菜桌摆放在戏台前一丈的地方。 芊儿在众目睽睽之下,错愕之中,被小叶请到了桌上,小叶笑嘻嘻的朝官家使了一个眼色,船家告诉戏班的班主,准备开始。 ------------ 第十二章 打劫人的风情 第十二章 打劫人的风情 戏台上的幕布拉开,台上出现两个穿大花戏服的戏子,他们的身后,有环抱琵琶的女子,有手拿笛子的青年人,有吹唢呐的老者,另外几个打板的,都站在了后面。这些人往台子的左边一坐,那两个穿戏服的戏子,走出一个男的,摆弄几个姿势,唱了起来。他唱了几句,那唱女角的戏子也随声唱起来。这二人唱的声音,男子唱的声音粗狂豪迈,气势吞河,女子唱的缠绵委婉,声音如水。他二人唱时,那演奏乐器的和打板的顿时投入角色,一曲唱起,就连船家和船员,还有酒楼里来的伙计都听得入了迷。 小叶听的迷迷糊糊,眼睛滴溜溜的转,却见众人都听得入了迷,他凑到芊儿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芊儿道:“怎样,喜欢听吗?”芊儿道:“我从小住在这里,自然是经常听的了。怎么,你不喜欢听吗?” 小叶道:“这叫入乡随俗。我到了济南,就应该搞一搞山东人的特色,这样才显得我对一个地方的热爱对吧。”芊儿扑哧一笑,小叶赶紧替她倒了一杯酒,举起杯说道:“为了入乡随俗,干一杯。” 芊儿一怔,说道:“我有一点不会喝酒。”话未说完,小叶说道:“别说了,我先喝。”一仰头,已是一饮而尽,烈酒下肚,却被呛得连连咳嗽,一时之间脸上青筋暴起,一张脸因剧烈咳嗽而红到了脖子。 芊儿瞧着他的狼狈模样,咯咯娇笑,说道:“不会喝酒逞什么英雄!” 小叶喘了几口气,等片刻之后恢复了过来,心中不悦的说道:“胡说,我是千杯不醉,你要不信,我便与你比试比试。” 芊儿不信,说道:“比就比,谁怕你来着。”说罢,举杯饮了一杯,却见她突然眼睛大睁,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张开樱桃小嘴,还手做成扇子状,十指连挥,一边呵气一边往嘴里扇风。 这一举动,将众人吓了一跳,台上的两个唱角声音一顿。 戏曲突然停下,小叶猛然抬头环视众人瞪了一眼,那两名唱角随即唱了起来,众人也都小心翼翼,不敢分神丝毫。 小叶看着芊儿又蹦又跳在桌边打转,小叶哈哈大笑道:“你爷爷说你爱吹牛,果然不假。” 芊儿瞪了一眼小叶,坐回凳子上,倒了一杯茶漱口,将茶水吐掉,说道:“你不是也是一样,咱们都是半斤对八两。我不服,再来过!” 小叶道:“对,就再来过。”倒了酒,二人互望一眼,也都心有余悸的盯着酒杯看了片刻,小叶道:“你先喝。” 芊儿道:“凭什么我先喝!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你先喝!” 小叶道:“胡说,我今年才十五岁,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了。女孩子优先,你先喝。” 芊儿道:“你不喝我就不喝。” 小叶眼珠一转,说道:“一起喝。” 芊儿道:“就这样。”说着,闭上眼睛,将酒杯举到唇边。小叶见她举杯到了嘴唇边,低头看了一眼酒杯里的酒,只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暗道一声:“老子拼了。”闭上眼睛:“吱”一声喝下,只是辣的他浑身一阵鸡皮疙瘩,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芊儿见小叶喝下,她举杯的手一偏,将酒往后一抛,就倒在了一个伙计的身上,那伙计一怔,芊儿回头瞪了他一眼,伙计一肚子委屈,心说:我可没有招惹你,怎么…… 芊儿将空酒杯半举在胸前,做出一副烈酒下肚回味无穷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小叶。 小叶睁开了眼睛,见芊儿已经喝下,心里暗说: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好,刚才只是装出来引我上钩的,我怎么让他们买这么烈的酒,这真是害人害己。 周围人看着这两个少男少女如此玩闹,心中虽然感到好笑,但是谁也不敢表露出来。芊儿背后的那伙计连遭了三四杯酒,满脸都写满了心不甘情不愿。小叶几杯酒下肚,眼前的芊儿似乎出现了两个,疑道:“芊儿,你醉了?” 芊儿道:“谁醉了?你就是胡说。” 小叶道:“没醉,那你坐着就好生坐着,你跳什么舞啊。” 芊儿笑道:“那你觉得我的舞姿好看么?” 小叶道:“不好看。” 芊儿怒道:“为什么?” 小叶道:“你只是摆来摆去的,没有新意。”芊儿喜道:“有新意也行,你再喝一杯,要什么新意就有什么新意。” 小叶道:“我再喝一杯你当真要跳一段有新意逇舞蹈?” 芊儿道:“那是自然。” 小叶睁着惺忪的眼睛倒了一杯,只感到头晕脑胀,身子一个劲的往后偏,小叶左手扣住桌沿,右手举杯,一口喝干了。 这一杯酒下肚,小叶笑道:“现在好了,你快……”他的“……跳吧”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眼前一阵晕眩,咚的一声,脑袋就撞在了桌面上。 芊儿一惊,说道:“你就醉了?”说着话,走到小叶身边,双手负背,弯下腰饶有兴趣的瞧着,嘴里喃喃道:“你不行就是不行,敢跟姑娘我斗心眼?哼。喂,你还看戏吗?现在唱的是《小包公》。很好听的。”她又轻轻地说了一句。 小叶一言不发,脸枕桌面,上下眼皮在做最后的挣扎,最终,小叶就闭上了眼,一时之间,鼾声大起,哈喇子混合着酒水都从嘴角流了出来,就只见他的嘴角挂着笑意,梦话之间,又将流到嘴边的口水给吸了进去,芊儿看的一阵恶心,连做了几个呕,用力扯了扯小叶的手。 这时候,就听见远处有人叫道:“高新昌抢劫来了,大家快走!” 听到“高新昌”三个字,那些唱戏的顿时一哄而散,准备收拾逃离。芊儿也是脸色一变,用力拉扯小叶的袖子,说道:“快起来,无聊的抢劫人来了。”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吆喝之声,有人高声叫道:“快停船,快停船!”这个声音十分刺耳,八成是尖着嗓子喊出来的。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想起,原来大家都是在一艘船上,大船离湖岸边还有好远。而就在喊声之中,数条长一两丈的轻快小船朝大船划来。那些小船共有四艘,每艘船上各有四个身穿淡蓝色短衣、下穿藏青色宽肥长裤的汉子。其中一艘较大的船上站着一个神威凛凛,身穿红袍,身高七尺,头戴羽冠,脸白赛雪,竟然是一个公子哥。 这就是济南府臭名昭著的霸王龙,是济南大财主高保庆的儿子。高家数代人都是在辽东当将领的人物,到了高新昌这里,他爹是做生意的财主,他的两个叔叔都在辽东当了参将,是济南府的名门望族。 高家世代都是厉害人物,到了高新昌这一代,可真是垮了。高新昌整日游手好闲,成了济南府有名的纨绔子弟。他家有钱,但是此人的最大爱好就是带上几个人在大明湖上转悠,遇上几个有钱有势的,都会出来打劫,抢到钱之后既不拿走,又不劫富济贫,纯粹只是为了好玩。 每一次玩这样的游戏,都会有人遭殃,高家公子则会乘兴而归,只留下被劫了钱的人们哭不能,骂不能,告状亦不能。 想不到,今日这位高新昌又出来游玩了,当他远远看到湖中有一艘比他高新昌还要嚣张的船在这大明湖上唱曲演戏。嫉妒之心顿时涌上心头,就带着人来找那个嚣张之人的晦气。 这一切,似乎是小叶显摆财富招来的麻烦,此刻倒好,他老人家倒地酣睡,只留下在这里迎接暴风雨的众人。他们一前一尾站有一人拼命划桨,中间两人却是各拿着一把短刀和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系着一个拇指粗的三刺倒钩,倒钩在阳光下闪着白森森的光芒。那些小船上的众人瞧见惊慌失措享乐的众人。 大船上一下子骚乱起来,众人哪里还顾得上小叶是不是请他们来的。此刻的小叶睡得很死,芊儿用力摇了几下,小叶干脆就倒在了地上,鼾声越发的重了。 四艘小船迅即靠岸,人影闪动,跳上来十数人,他们一上船之后,就分站大船的数个重要地方,比如进仓的路径,比如下船的楼梯口。 此刻大船还在航行在湖面上,高新昌待人冲上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停止了呼吸。高新昌满意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睛移到蹲在酒桌边的芊儿一眼,眼睛顿时一亮。 芊儿白了他一眼,高新昌正要说几句威风之言,这时候,却只听见那个蹲在地上的女子身边有打鼾之声,不觉一愣,随即喝道:“谁在那里!?” 芊儿一惊,赶紧回头去瞧小叶,只见他躺在地上,睡得正酣。高新昌好奇的走到小叶的身边,手捏鼻子,伸脚踢了踢小叶的脚,说道:“哎,小子,别睡了,打劫的来了!” 小叶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高新昌眉头大皱,转头看向芊儿,不满的说道:“他是一个傻子吗?怎么遇上打劫的了还睡得这么死?” 芊儿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心想:“他睡了关我何事。这些人如此害怕这些抢劫的,我怎么觉得他们很好玩呢。”嘴上说道:“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倒了。”指了指小叶的脑袋:“你瞧,不是装睡吧。” ------------ 第十三章 纨绔子弟的闹剧(上) 高新昌朝着小叶的脚背踢了一脚,喝道:“老兄,先别睡了,我是打劫的,快起来,等我打完了劫你再睡也不迟。”如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说出这般话来,穿上众人,皆都默不作声,面面相觑。 小叶又翻了一个身,将背对着高新昌,屁股撅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一个大葫芦,那个姿势就像是一只大虾。高新昌气急反笑,说道:“我踢你的大葫芦!”话音之中,抬起右脚踹在了小叶的屁股上,小叶身子一转,平躺在地,屁股就压着了高新昌还来不及收回的脚。 高新昌用力一脚踢出,本想立即收回,哪知这一收,竟然收不回来。他的脚背刚好压在小叶翻身时候屁股按住。他向来较懒,双手还能活动自如,却不伸出来去帮忙。被压着的脚试了几次没有抽的出来,就站着不动了。 芊儿先前见小叶被踢了一脚,心中十分不满,但见到高新昌这副模样,格格一笑,坐回到了桌边,倒了一杯酒放在嘴边嗅了嗅,笑道:“你是打劫的,怎么还不动手呢?” 高新昌怒道:“臭丫头,你没有瞧见我的脚被这小子的屁股压着了吗?” 芊儿道:“我瞧见了,又不是我让他压着的,你们在来之前,他就醉了。这怪的着谁。” “醉了?”高新昌好笑的笑了笑,“他喝了几杯,就醉了?” 芊儿想了想,说道:“一共四杯酒,加起来大概有一两多。” “什么?”高新昌大是诧异,突然转头对他的那十余个手下喝道:“你们这帮蠢货,还冷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来帮我把这小子挪开!” 众人恍然醒悟,有两个反应极快,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众手下对那两人都是面露不满,随即就站住了脚。 两个汉子走到近前,一个汉子去拉小叶的双手,小叶伸了一个懒腰,打哈欠时伸出去的左手打在了恰好杵在了一个汉子的下身左大腿的冲门穴,那个汉子哎呀一声尖叫,身子软倒下去。小叶的另一只手在那人的膝弯处委阳穴一点,那人朝后跌倒,这二人竟然只是刚碰触到小叶,就被制服住了。 这一下,高新昌大是吃惊,连声叫道:“你们两个做什么,不是在这里表演!”他自然不知道这二人都是大腿、膝弯各两处穴道被封,还以为是在配合着他表演。其实高新昌只是一个纨绔子弟,身上既无半分无功,又无肩挑背扛的能力,平日里总是喜欢做一些滑稽的“胡作非为”,时不时有一些意想不到的表演,跟随他的那些手下早已习以为常。当高新昌训斥那两人是在表演之时,手下的众人都是哈哈大笑。 而唱戏团和船家、酒楼伙计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人人惧怕的济南恶霸今日和这少年搞什么鬼。但是众人一瞧那个坐在桌边喜笑颜开的姑娘,就明白了:哦,原来他们是为了讨好这个小姐。难怪在高新昌来之前他就醉了,这天底下哪有这等巧妙的事情。 芊儿喜笑颜开,那是因为她并不惧怕这个所谓的济南恶霸,她只是担心小叶真的是喝醉了酒,到时候是一个麻烦。结果,小叶的举动,却似乎是假意为之,博她一乐。 既是如此,那为何不乐!什么济南恶霸,什么名门望族的子弟,管他呢。 高新昌见手下的人如此不识时务,大怒道:“老子不是演戏,真的不是演戏。”众手下面面相觑,心想:“大哥,您老人家平时喜怒无常,说话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这万一要摸到老虎屁股,岂不是糟糕透顶?要去,让他们去。”大家心中想法一般,却只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上前帮助,只是站在原地讨好似地傻笑。 高新昌不禁是恼羞成怒,大喝道:“我发誓,这一次绝不是演戏。一百两银子!”他说得咬牙切齿,额头都见了汗。 众人见此,心想:“莫非是真的?不行,至少要有人先去老子再去。”众人心思一般,却也是不动分毫。他说的一百两银子,自然是要众人将他的脚从小叶的屁股下挪出来,这看似简单,还很实惠,但是众人皆非傻子,又十分清楚这位说话不算的公子爷。听了那十分动心的话后,却只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高新昌气得想笑,只差一点就要目眦欲裂,一字一句道:“两!百!两!!”说着话就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扔在了地上:“不是开玩笑的,真的银票!”说着话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众人的眼睛同时一亮,有一个人探着脑袋看了一圈,笑道:“哥几个,这……” 话未说完,一个离高新昌最近的汉子却已是迈开大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高新昌面前,一副“我来晚矣”的表情,说道:“公子爷,我来帮你。” 卷起袖子就要准备帮助高新昌,高新昌怒从心头起,“啪”的一声,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那人被打的原地转了一圈,捂着脸满是委屈:“公子爷!” 高新昌大怒道:“滚你娘的,你当老子是一根木桩子吗,要用你那个准备拉屎的姿势去帮助我吗?” “我……”“闭嘴,扣你三两银子!”那汉子一惊:“公子爷,我家里有八十岁的老母,还有一个……”“扣五两!”“公子爷,我爹还病重躺在……”“扣十两!”“公子爷,绕了小的吧!”扑通一声跪地,一脸鼻涕眼泪的嚎哭:“公子爷,小的也只是一个跑腿的,一年就那么一点钱,你要是扣了十两,小的一家都要活活的饿死了啊!” 高新昌一脚将他踢出老远,喝道:“我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滚一边去!”“那,公子爷,那十两银子?”“什么十两银子?照扣!”那人耷拉着脑袋,退到了人群中,众人见他这副狼狈样,心中大是爽快,心想:“他娘的,就你小子逞能,现在吃了苦头吧。还是老子聪明,没有贸然行动。” 芊儿笑眯眯的看着这滑稽的表演,只感到心情舒畅无比。于是朝围观的戏团说道:“大家别站着,过来坐坐,菜都还没有动。” 众人哪里有这个心情坐下吃菜,只恨不得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虽然此刻这个济南恶霸和众人在这里闹出笑话,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阴谋诡计。于是众人都只是呆呆的看着她,既不答话,又不点头或者摇头。 芊儿觉得好生无趣,耸了耸肩,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眼前看了一眼,说道:“太肥。”就放进了碗里,一阵风拂过水面,芊儿轻轻说道:“好香啊。” 众人听到她的话,闻着北风吹过的菜香,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高新昌对芊儿的这一举动,只恨得咬牙切齿,怒道:“不要说了!” 芊儿笑道:“为什么不说,我又不请你吃。” 高新昌的喉结突的跳了一下,只听得咕的一声咽下一大口口水。此刻已是晌午,游玩多时的高新昌自然已经饿了,芊儿这么一说,还真的是馋意袭来,不可抑止。 高新昌道:“你不请我吃,那就一个人悄悄的吃,在哪里叫嚷什么!” 芊儿道:“我偏要叫嚷,你又怎样?” 高新昌大怒,喝道:“在济南,谁不怕我,你这个黄毛丫头真是胆大包天。来啊,帮我收拾她。” 此言一出,高新昌的手下除了大腿被点和膝弯指点的两个人不能行动外,剩余的十数人异口同声的答应道:“是,公子爷,这小丫头敢瞧不起您,那就是瞧不起我们。大家给她一点教训瞧瞧!”话音之整齐,语调之义愤填膺,当真就像是先训练过了无数遍一般,尽然是这般的神奇。 不但芊儿一怔,就连高新昌也始料未及,大骂一声:“都是一群混帐东西!” 一人跑得较快,对芊儿怒道:“小丫头,你瞧不起公子爷,就是瞧不起济南的霸王龙。看我不收拾你!”话音未落,伸出双手,恶狗扑食一般扑向芊儿,芊儿身子向左一缩,双腿一曲,轻轻一纵,跳到凳子上,抓起酒壶就往那人的额头打去,喝一声:“小心!” 那人大惊失色,双手挡住了脑袋,芊儿这一招却是虚的,酒壶在半空一收,咚的一声打在那人小肚子上,那人啊呀一声,朝后就倒。 第二人的手以抱向芊儿站在凳子上的双腿,芊儿抬起膝盖,顶住那人下巴,那人瞪大双眼,双手还使劲的去抓芊儿的脚,却哪里抓的着。 芊儿伸手从桌上的碗里抓过一块牛肉,往他嘴里一塞,将油乎乎的手在他的衣襟上擦拭干净,一脚将他踢倒。第三个人举着一张凳子,还未动手,芊儿猛然回头,那人被吓了一跳,张嘴结舌。芊儿双足一点,轻轻跳起,左手抓住他高举的凳子腿一带,那人站立不稳,朝前便倒,芊儿跳下凳子,那人就摔进了桌底下,芊儿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那人从桌子的另一头滑了出来,却已是披头散发。 见手下这一钻桌底的瞬间就变成这副模样,高新昌大奇道:“这么快就被非礼了!”话未说完,一道黄光一闪,高新昌张着想笑的嘴巴就被一个卤鸭头塞住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睛瞪得极大,朝手下人猛摇头点脑,但是众人的心思却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只希望将她制服得到高新昌的嘉奖,哪里看得到高新昌的示意,即便有人看到了也假意没有看到,大家疯了似的朝芊儿涌了过去,一个出手比一个快。 芊儿哪里将这些跳梁小丑放在眼里! ------------ 第十四章 纨绔子弟的闹剧(下) 第十四章 纨绔子弟的闹剧(下) 甲板上,只见芊儿身如轻燕,来回穿梭,三招两式,随随便随,又打倒了数人。一时之间,只听得呼痛之声此起彼伏。 高新昌见他自己的手下如此窝囊,十数人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这要是传出去,他高新昌的颜面何在。 这要是传出去,他的颜面自然不好看,但若是他知道与他的手下交手的这个女子正是济南府南宫世家的大小姐南宫芊儿,那即便他是名门望族的弟子,也要绕道而行了。 高新昌是普通人,他的手下自然也是普通人。芊儿和小叶都是江湖人,他们的身手要远比普通人厉害的很多。 高新昌见手下的人一个一个的不是抱头叫疼,就是有轻微的骨折。一个一个,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在那里。众人都眼睁睁的看着甲板上的那一张两百两的银票,生怕一阵风吹来就将它给刮走了。 芊儿一脚将最后一个高新昌的手下踢倒在地,拍拍手,走到高新昌面前,笑道:“怎么样,济南大王八,你的这些手下还有厉害的吗?”她将济南霸王说成了“济南大王八”,算是在语言上对这个百姓厌憎的人一点惩罚。虽然高新昌是一个恶霸,但这个恶霸也确实可怜的紧。大家除了对他厌恶,却没有惧怕之意。 高新昌眼睁睁的看着走过来的芊儿,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你,你要做什么?” 芊儿道:“怎么样?你说怎么样!你不是要来抢劫么,怎么不抢了呢!” 高新昌苦着一张脸,说道:“我们是来抢他们的,你们两个,我们没有打算抢。”右手往戏团和船员、酒楼来的伙计身上一指:“我只是来抢他们的。” “抢他们?” 这倒是一个新鲜事,抢劫竟能挑选对象?芊儿道:“你是说,你是带人来抢他们,而我和那小子,你们不打算抢?”芊儿朝众人一指,又指了指高新昌脚下依旧发出鼾声的小叶。 高新昌脸显喜色:“对,对,对!哈哈,正是如此,本少……本人做事情一向公平。我虽是济南霸王,但对未成年的人,是不会起歹心的。毕竟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我自然是不会将以后会有大前途的人当作抢劫的对象的。诶,你能不能想一个办法,让他躺在一边不要压住我的脚,我好办事?” 芊儿不答反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一件事情啊?” 高新昌摇头说道:“不知道。” 芊儿神秘一笑,指了一指小叶,说道:“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高新昌一听“你可知道……”时,满脸尽显不屑之色,心想:“在济南府谁有我高新昌的身份高贵,这小丫头说他是谁,难道他老子比我老子还要老子吗?当真是不知死活。”他自然是将他自己当作是济南府最骄傲的公子哥,除了皇亲国戚,就没有人能与之相比。但是眼前这人完全不像皇亲国戚,因为在他的周围,除了发呆傻愣的唱戏团就是几个伙计船家。看这副架势,最多只是一个土财主的儿子为了博取这小丫头喜欢,花了一点钱做这一套把戏而已。于是,高新昌摇头道:“不知道。不就是一个土财主的儿子吗?有什么稀奇的!” 芊儿倒是一愣,没有想到高新昌竟然会从嘴里蹦出“土财主的儿子”这样的话来。不禁是扑哧一笑。 高新昌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芊儿笑道:“真是物以类聚人与群分,您老人家就只知道钱财这几个字吗?”言语之中大有讥讽之意。 高新昌横了她一眼,说道:“你懂什么?没有钱什么都不是。本公子爷钱有的是,要多少有多少。这小子不就是花了一点钱请了几个唱戏的来唱戏吗?” 芊儿道:“你有钱那是自然错不了的了。” 高新昌笑道:“你知道就好。” 芊儿道:“但是,你的钱都是你赚回来的吗?”高新昌一怔:“这自然不是,这是我爹赚的。”说道:“这,不是重点!” 芊儿道:“哪里不是重点了?你带了几个人来抢劫以艺谋生的人,你这算什么有本事!”说到这最后一句“你算什么本事”时,脸显怒容。 高新昌道:“这是我的事情,跟你不相干!你可知道我是谁?” 芊儿冷笑道:“你不就是济南府大土豪高云享的儿子吗?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高新昌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芊儿道:“你自然是不知道。那你知道他是谁?”手指小叶。 高新昌道:“你刚才问过了。” 芊儿看了看左右,又走到甲板边上,朝水里看了一眼,又环绕船边走了一圈,尽是查看水面,最后回到原位。众人对她这一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玩何花样? 芊儿回到原位之后,又看了一眼那些戏团的人,故意凑近高新昌的脸,轻声说道:“他就是江湖中传说的杀人不眨眼,三千里取人首级的……取人首级的……”她不知道小叶的身份,这一故意说,却一时想不到能够唬人的称号,说道这里,故意停顿不说,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惊慌的恐惧,又朝四周看了一眼。 高新昌见她这副模样,心中一凉,信了几分,但是见者甲板上又是戏团,又是好酒好菜的,心中立即疑云大起。 芊儿见此,伸袖轻揉眼角,双肩轻耸,垂头低泣,这一下,高新昌倒是有些意外。 高新昌道:“你这是做什么?” 芊儿故意抽噎几下,说道:“公子,不瞒您。奴家乃是南方人氏,自幼流落江湖,四海为家……”高新昌道:“等等,你的身份关我何事?你流落江湖跟我有什么关系?” 芊儿又耸了几下肩膀,那副楚楚可怜的摸样实在是叫人好生怜惜。她突然抬起头来,眼含泪花,手指着小叶,说道:“跟公子爷你没有关系,可是跟他有关系。” “他?”高新昌一脸的错愕:“难道你是被他胁迫到了此地的吗?还有没有王法了?这当真是岂有此理!你且说说,怎么个跟他有关系法?”济南恶霸仗势欺人,此时此刻,竟也将这几个字说的是义正词严,当真是出人意料。 芊儿垂下头去,双肩微耸,高新昌还以为她是想起伤心往事不堪回首。哪里知道芊儿是在强忍住没有笑。今日出来玩,当真是快乐至极,犹如身在天堂一般,戏耍了这个济南府的大恶棍,那可真是说不出来的有趣。心想暗道:“什么有关系?我该怎么编下去呢?真后悔平时里听说书的时间少。有了……” 突然,芊儿又抬起了头,脸上又显出哀怨、凄苦、伤心、绝望的表情,轻轻的叹了一声:“唉。奴家命苦。那日在杭州怡春院,遇到这位公子,他……唉。他将想要对我不敬的杭州恶霸打成了残废,将奴家救出火坑。出来之时,还扬言说要杀尽天底下的恶霸。他又听说,他又听说……”说道这里,低声抽泣,竟然说不下去。 高新昌微微感到一丝惶恐,警觉的看了一眼还压着自己脚的这个打鼾酣睡的人,心中就立刻想到一个和他耀武扬威的公子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暴打一顿奄奄一息然后被丢到臭水沟里的样子,不禁是汗毛倒竖,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那被压着的脚背,就像是突然被脱掉了鞋子,有一条冰冷的蛇从上面慢悠悠的爬过去一般,脸都绿了。 但是又低头瞧了一眼,小叶还是睡的死死地,似乎还在说着梦话。不知道他这是做什么?难道……越想,越是害怕,生怕自己的下场就像是那个杭州恶霸一样。 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到他又听说,他听说了什么?” 芊儿抽泣道:“他听说,济南府有一个恶霸,于是让我和他来演一出戏,将那位,那位恶霸骗出来,等到他抢劫的时候,就,就……” 不用等她说下去,高新昌已知道了她想说的意思。是啊!为什么偏偏这么巧就碰上了这里有人在船上摆这么大的谱,这分明是在挖坑等自己跳,自己居然就跳了?哎呀,今日我这个济南恶霸算是活到头了。 一时之间,又害怕起来,说道:“哎呀,你别老是哭哭啼啼的,既然你是被他胁迫来的,现在他又喝醉了酒,你就赶紧逃跑吧!”没有想到,惧怕之下的高新昌,竟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让这个“受苦受难”的弱女子逃生,这倒是意料之外,就连说出此话的高新昌也是一怔。 芊儿指了指那些唱戏的,说道:“他们都是武林高手,武功比他还要厉害。他们,他们只是他请来玩乐的。”高新昌扭头看向那些唱戏的,但见他们站在一起,个个都是化了妆。那些人被芊儿这么一指,都是大吃一惊。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一颗心就快跳了出来。 高新昌见了,还以为他们是神态自若,只等他稍有不慎就立即要了他的命。身子一颤,险些跌倒。 一阵风起,高新昌又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当即身子一正,正想要义正词严的说一通痛改前非云云,然后伺机逃命,突然听到一个手下大呼道:“公子爷,那张银票飞了!” 飞了?高新昌大吃一惊,喝道:“快去捡回来啊!” “不在甲板上了!” 高新昌一瞧,可不是吗?那被他丢在甲板上让手下帮他的那张两百两的银票居然飞离了甲板一丈多远,在半空中打着转,六七个跌跌撞撞跑过去的手下正在那里又跳又抓,硬是够不着。 眼看着银票飞走了,高新昌情急之下转身就去追,嘴里叫道:“快抓住,掉在水里就不好了!” 他这一转身,居然忘了他的脚还在小叶的屁股下,他也忘了这一转身,脚就抽了出来,但是银票事大,他哪里顾得上这下怪异的现象,身子向前猛冲,到了甲板边上,高高跃起,一把抓向那张银票。 这一抓,就落了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高新昌落入水中,大呼救命。众手下慌了手脚,又叫又嚷。芊儿站起身来,一脚一个,将他们全都踢下了水。芊儿又将高新昌剩下的手下揪到甲板边,将他们扔了下去。众人在水里一阵挣扎,被水一泡,顿时清醒。却听见芊儿对船家喊道:“快开船!” 水花四溅,大船渐渐开走了,众人一阵怒骂:“好个臭丫头,竟然欺骗公子爷,等一会……” 却听见高新昌撕心裂肺的叫声:“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不会游泳,救命!先保住银票……”那远去的大船上,传来了芊儿甜美的娇笑,还有一句:“济南大王八,再见啦!” 大船开走了,船上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无不敬佩的看着芊儿,不知该说什么好。芊儿走到小叶身边,推了推他,笑道:“人走拉,快起来吧!诶,我刚才的表演怎么样啊?”她的表演到也不错,但是她没有想到,今天对高新昌这个恶霸表演,不久的将来,却是用来和连城和小叶表演,她自然也不会想到那将会有多么惊心动魄。 小叶迷迷糊糊的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芊儿凑近耳朵,道:“你说什么?”听到的,只是一阵鼾声。又叫了几声,小叶依旧不动。 “难道真的醉了?”芊儿自言自语,刚想转身,就见小叶猛然坐起,睁开眼睛叫了一声“好酒!”芊儿被这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之中,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酒碗,用尽全力,砰地一声打在小叶的头上,小叶眼睛一翻,昏了过去。芊儿大叫:“哎,你别死啊!快醒来!” ------------ 第十五章 身份、阴谋的秘密 十日之后,一对车队从济南府出发,浩浩荡荡朝京城而去。这一对车队,足有数里之长,每一辆马车都是用灰布蒙着,而在车队之间,数丈高的庞然大物不计其数,但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车队从济南府出发,路经德州,进入河南境内,到青县时,走了水路,到了天津,转到廊坊,再到京城。 这个车队自然是南宫家运往京城的机关武器,而押运机关武器的,全都是南宫家的弟子。这一路,过州穿县,官府全力配合,原来却是得到了朝廷的通知。 南宫家的机关武器运往京城,一路平安,十数日后,到达京城,由九爷和钱宁亲自迎接。当这些被布蒙着的庞然大物被拉开时,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一个南宫家的弟子拿出一张纸出来,递给九爷,说道:“大人,这是机关武器的清单。请您收下核对。两位大人,家主说,这机关武器要由南宫家的人亲自教军队的人使用。” 九爷道:“那就多谢了。”朝身边的弋少风道:“少风,带他们下去休息几日。” 弋少风叫来手下,让他们带着南宫家来的数十个弟子下去。 等那些人走了,众人又看了眼广场之中的摆放了延长半里之遥、尽是木材所制的机关武器,既感到惊讶,也感到不可思议。 钱宁道:“如此怪异的机关武器,应该请皇上来看一看。”言下之意,是说眼前的这些机关武器,样子都极是普通,并没有像心中所想那般。似乎武林第一制造机关武器的南宫家也不过如此。 九爷道:“这些东西虽然大多都是牛马牲畜,生活用具,但是我想南宫家并不是大胆之人,将这些东西拿来糊弄皇上。所谓出奇制胜,就是这些平凡无奇的东西,才是杀伤里最强,最防不胜防的武器。倘若出现的是从所未见的怪物,皇上见了,最多只是赞扬几句而已。但是能否出奇制敌,这倒很难说得很。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钱大人?” 钱宁却只是说道:“这可说不好啊,江大人让那个连城去办理此事,除了拉回来这些皇上见过的东西,就没有一样特别神奇的机关武器。江大人,您说,他如此办事不力,皇上不知道会不会生他的气啊?” 九爷心中恼怒,淡然笑道:“江大人,您放心,连城在我的手下,是办事情最有能力的一个人,否则的话,我怎能随便让他去呢?只要有连城在,是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钱宁道:“那就好。”瞥了一眼九爷,继续道:“这些机关武器,赶明儿咱家要带皇上来瞧瞧,好让皇上见识一下所谓的‘平凡的神奇’。钱复,我们走!” 钱复从锦衣卫手里牵过马来,钱宁翻身上马,他也上了自己的马,便率领锦衣卫而去。 九爷看着远去的钱宁一行,冷笑道:“江某若是这般疏忽大意,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钱宁,钱宁,你就瞧好吧。” 站在一边的弋少风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听了那一句“连城在我的手下……”那一句话时,心中极不是滋味,心想:“难道我就比不过一个外人吗?倒地我是你的儿子,还是连城是你的儿子?等着瞧吧,所有的人,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弋少风是不比任何人差的。”心中怒火慢慢升起,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浓烈。 回到府内,九爷召集了所有人。等众人到齐了,九爷看了一眼弋少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着说道:“少风啊,连城立下如此大功,你却不妒不躁,实为难得。为父很高兴。” 这“为父很高兴”五个字一入弋少风的耳朵,弋少风顿时就如电击身子,僵在原地,心中就如**骇浪一般。心里一遍一遍的说:“爹,您终于让我的身份公诸于众了,你终于让我的身份公诸于众了……”这句话在他的心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眼睛盯着九爷,眼眶渐渐的红了。突然,弋少风跪了下去,朝九爷磕了两个头,颤声说道:“爹!” 九爷含笑着伸出右手,将弋少风扶起,对周围人震声说道:“这便是我江彬的儿子江少风,从今往后,大家都要叫他少爷!” 所有人都对着弋少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参见少爷!” 弋少风脸上的笑容又爬上了脸,脸上就消失了那一份震骇无比的惊喜,看了众人一眼,淡然笑道:“诸位,不必多礼。” 众人只是拱手行着长礼,却一言不发。 九爷看着弋少风的,一直都微微而笑。弋少风看着众人,又道:“大家不必多礼,今后还要一同共事。”九爷朝众人挥了一下手,众人这才站立在一旁。 六衣仙女,都惊恐的看着弋少风,她们还记得那天,蓝凤仙惨死在他手里的样子。孟看了一眼弋少风,淡淡一笑,心想:“九爷终于要宣告众人少风是他的儿子了。少风,恭喜你。”弋少风朝她笑了笑。 九爷的门客对他有这么一个儿子都感到十分高兴,无不谦恭的讨好,弋少风则有礼貌的朝众人还礼。 九爷摆了摆手,说道:“好啦,大家都去吧。少风,你跟我去一趟书房,我有事对你说。” 弋少风笑道:“是,爹。” 众人行礼告退,弋少风看着这些对九爷如此恭敬的态度,心想:“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如此对我的,那一天不远了。”他心中的喜悦,那是只感到是身如云端一般,轻飘飘的跟着九爷到了书房。 关上了书房的门,弋少风笑道:“爹,他们怎么对我如此敬重啊?” 九爷毫无征兆,抬手“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下,弋少风彻底的懵了:怎么,怎么刚认了父子关系,就会发生这种事情? 弋少风一脸惊愕的看着九爷,脸上的表情比刚才九爷当众宣布他是他的儿子的那种震惊还要更加的强烈。 “您怎么打我?孩儿哪里做错了?” 九爷冷冷地说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调动我的手下去给你办事情,为什么?”面对九爷声色俱裂的质问,弋少风的脸上显出惶恐之色,道:“爹,孩儿……”话未说完,九爷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弋少风的另外一边脸上。这一记耳光,比第一记耳光还要响亮。 弋少风扑的一声跪在地上,惊愕的说道:“爹,您为什么要打孩儿?” 九爷道:“难道你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你为什么要调动我的人去江浙一带为你办私事?” 弋少风道:“孩儿,孩儿是想让他们去调查一个人。”九爷怒道:“调查一个人?哼哼,你好大的胆子,你要调查人,就自己去,不要随随便便动我的人。你要知道,一旦你犯了事情,我也脱不了干系。别以为我不说你是我的儿子就没有人知道。我告诉你,只要出现一点差错,那我就要被你害死!” 弋少风脸色苍白,说道:“爹,孩儿做事情一向机警敏锐,是不会出现差错的!” 九爷怒吼一声,指着弋少风的鼻子,喝道:“那万一会有差错呢?会有差错怎么办!啊?你说,若有差错怎么办?”他的眼睛几乎就要喷火,脸都气的白了。 弋少风跪在地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后果。的确,一个多月前,弋少风让江府的很多探子前往江浙一带,帮他打听一个人的下落,虽然是秘密前去,但九爷还是知道了。 九爷自然知道,府中有多少人,哪天哪个不在,他都一清二楚。弋少风派这些人去办事,九爷第二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说,希望弋少风自觉的给他解释,哪知道弋少风将他当作了傻子,对他隐瞒到了现在。刚才九爷当众宣布他是他的儿子时,弋少风竟然得意忘形的说了那一句:“大家以后要一同共事”的话来,这才将他惹怒。 弋少风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他虽然是精明能干,聪明绝顶,但与之连城,尚有不及。沉着应对事情的本事也是不及。在训练营做杀手的时候,他不及连城,出道之后,名气有没有长刀连城和千飞雪的大。由于在训练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在出道之后他做了一些极端的事,这些事情是背着所有人去做的,但九爷还是知道了。 来到京城,九爷曾经暗示他,会找机会将他们的父子关系公布出来。弋少风自然是欣喜若狂,因为他知道,父亲这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就算他再受多大的苦,也心甘情愿。 于是,有一些事情弋少风就以少爷的身份去处理,却没有向九爷禀报。所以,九爷才如此震怒。 看着跪在地上,两边的脸高高肿起的的弋少风,他的心突然一痛,眼中闪过一丝怜惜、疼爱之色。虽然一闪即逝,但是盯着他眼睛看的弋少风却发现了这一个极为微妙的变动。 九爷,将他扶起,淡然说道:“你瞒着我派人去做的事情,现在可以说了吧?” 弋少风低声道:“孩儿去找一个女人。” 九爷眉毛一掀,不悦道:“你要女人,京城多的是,只要你想要谁,爹都会为你做到,就算是你要公主,她也会是你的。” 弋少风听到“你要女人”这四个字,脸色一阵难看,随即就恢复正常,说道:“那个女人并非孩儿想要,而是她和连城有很大的关系。” 九爷看了左右一眼,低声说道:“是谁?” 弋少风的嘴巴动了动,在九爷的耳边轻轻说出了三个字。九爷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说道:“你做的很好。爹刚才错怪你了。”这句话,说的却是情真意切,弋少风就笑了,这两个耳光,确实没有白挨。 九爷又道:“你可要小心,一旦事情露出风声,你不但性命不保,我也会受到牵连。” 弋少风道:“您放心,孩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八月十五的那天了。一旦失败,去攻打蒙古鞑靼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机会,到那时候,无论如何,他都跑不了了。爹,更为重要的是,孟知道这个事情。” ------------ 第十六章 痛之切,爱之深 “孟?”九爷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她跟了我十多年,对我忠心耿耿,即便她知道,也没事的。她毕竟不是训练过的人,难免有时候慈悲心肠发作。唉,还是不要太大意的好。” 弋少风道:“爹,我知道该怎么做。” 九爷点了点头说道:“就算要去做,也要中秋节过后。这事先不说了,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弋少风道:“已经安排妥当,明天白凤仙就可以见到皇上了。” 九爷的眼睛露出一丝怒意,说道:“今晚你去见白凤仙,要教让她做一个让男人欲罢不能的女人。要让皇上离不开他。少风,我想你有本事当杀手,一个晚上驯服一个女人是没有问题的吧。” 这句话听在弋少风的耳朵里,他就呆住了,惊骇的看着九爷。 “怎么,她是我的女人你就不敢碰吗?你别忘了,蓝凤仙怀了我的孩子你都敢杀,何况是一个没有怀孕的女人白凤仙呢。” 弋少风的手在抖,身子也在抖,心也在抖。九爷冷冷的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怪异的神情,脸上显出了若有若无的怪笑表情,弋少风只感到浑身冰凉,坐倒在地。 “哈哈哈哈!”九爷仰头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男人,叫你去驯服一个女人都害怕成了这个摸样……” 弋少风站了起来,他的脸苍白如纸,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然后,他颤抖着伸出手,将外衫除下,扔在了地上。 他的举动让九爷感到气愤和不解:“你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做什么!?” 弋少风一言不发,嘴唇颤抖不止,将内衣也脱掉了,赤着健壮的上身。 九爷怒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的眼睛喷火,喝道:“够了,你当真以为你是我的儿子在我的面前胡来,我就不敢杀你吗!”九爷气得脸色发白,浑身也抖了起来,“弋少风!” 他因为怒极,竟然将“弋少风”三个字吼了出来。(本来,从现在起,他的名字就要叫江少风的,但是为了不让读者感到不满,就用弋少风吧。江少风的名字,就等到遇到那个人之前吧。) 弋少风的眼睛含着眼泪,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苍白如纸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他的笑容此刻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恐怖和残忍。 弋少风的手伸到了打着活结的裤腰带上,九爷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来,高高举起,就往弋少风的脸上拍去,他的脸,因为恼羞成怒而变得扭曲变形。 “我毙了你!”这四个字九爷几乎是咆哮而出的。 弋少风闭上了眼睛,双手一拉,裤腰带掉在了地上,裤子就滑落到了脚背。 九爷顺着弋少风裤子滑落往下一瞄,那举在半空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那里,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表情里充满了惊骇和恐惧,他的身子猛然颤抖,忍不住倒退了好几步。 九爷指着弋少风的下身:“你?你?”他的声音发抖,牙齿打颤,指着弋少风下身的手不规则的抖动,又退了两步。 弋少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冒着红光,苍白的脸抖了一抖,就笑了,笑的可怖,绝望,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而下,他还在笑个不停。嘴里却说道:“你将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他的声音因为撕心裂肺,竟然带着几分刺耳的尖锐,“你瞧见了吗!你还要我去驯服你的贱女人吗,啊?还要吗!” 九爷颤抖着声音:“孩子……怎么!怎么你的……怎么被割了啊!啊?”他的声音,比弋少风的声音还要绝望、恐怖! “是谁做的?谁!”九爷跌跌撞撞,跑到弋少风的面前,将他的裤子提了起来,颤抖着手,将地上的裤腰带捡了起来,帮他系上,眼泪就流了出来。 “孩子,告诉爹,是谁做的?”他颤抖的声音有些嘶哑,血红的眼睛,充满了愤怒,愤怒的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睛,也打湿了他的心,将他的心击碎! “爹……”弋少风伸出手,帮九爷擦去他的眼泪,“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吗?” 九爷道:“你是说,是他做的吗?孩子,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快马加鞭,将他带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弋少风叫道:“不,不能这么做。爹,不要杀他,也不要声张。我做了这许多,就是要他付出比我惨痛一百倍一千倍的代价,我要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不能杀了他,还有,你还要像以前一样信任他。” 九爷痛苦的点了点头,看着他的儿子,这一刻,他对弋少风所有的不满意统统都化作了泡影,对他的只有歉疚和怜爱。 “孩子。我会让这个世界作为你的补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孩子!” 九爷再也忍不住,抱着弋少风,失声痛哭,弋少风终于也放声痛哭。 九爷一字一句,说道:“你害了我孩儿,我要让你,付出这个世上最为惨痛的代价!” 弋少风道:“八月十五之后,如他死在了泰山,那就太可惜了。我还要让他亲眼看见身边的人是如何背叛他伤害他的的,我要让他生不如死!”弋少风咬牙切齿,眼睛里的眼泪没有了,多出来的只是残忍的笑容。 九爷只是点了点头,用力抱住儿子。 半个时辰后,九爷和弋少风走了出来。到了大厅,众人见到的,只是一脸笑容满面的弋少风和神色从容的九爷,大家见到他们的表情,都是心中宽慰,齐身行礼道:“参见大人,参见少爷。” 弋少风笑道:“诸位莫要客气。以前我因为在外面执行任务,所以爹没有告诉大家我的身份,很抱歉。” 孟说道:“大人有此安排,是对少爷的考验。现在少爷身份得以恢复,属下衷心为少爷感到很高兴。” 弋少风笑道:“这些年来,在外面多亏你照顾,我很感激。”孟说道:“那是属下的职责,少爷不必放在心上。” 弋少风笑道:“有功劳的人,一定要奖励的,你也不例外啊。” 孟听到弋少风的这句话,竟然神色有些恍惚,答非所问的回答了一句:“公子还有何吩咐吗?” 弋少风的眉毛一扬,正要说话,九爷突然笑道:“大家准备准备,今晚摆一桌家宴,我们一家人要好好聚一聚。孟,你也来,还有你们几个。”说着,九爷指了一下六衣仙子。 众人行礼道:“多谢大人。”九爷笑道:“都是一家人,何须这么客气。”虽然笑得轻松自在,但是一股浓浓的杀气铺满了整间大厅…… 济南府,南宫家。 连城和小叶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天,离八月十五的泰山武林大会只有五天时间。这段时间,无数的武林豪杰都聚集在了济南,有不少名门大派或者师长带领,或者派遣弟子来到南宫家拜访。这些日子,南宫无明和连城见过了不少英雄豪杰,芊儿和小叶也拜访了很多人,对此,芊儿乐此不疲,小叶便跟着她见了这个又见那个,有时在芊儿的挑唆之下,与人动武,但都是点到为止。各路来南宫家的侠士见到年轻不凡的连城和小叶,都不敢大意,诚心交好。 这十数日,来自武林各处的门派、游侠,武林家族,都聚集在了济南城内。一时之间,济南城人满为患。群豪商讨的事宜,都是这一届武林大会新盟主的人选和近段时间江湖上的一些传言…… 大明湖上,趵突泉边,千佛山顶,红叶谷,灵岩寺。每到白天,这些地方都聚满了江湖人氏,有文墨骚客甚至当即吟诗作画,乐器大家对景吹弹,好武者切磋武艺,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殊不知,这却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前兆。 有目的的人,拉帮结伙,看好戏的人,一天只顾吃吃喝喝,四处游玩。在这一天的暴风雨到来之前,一切都很平静,平静的像是在过节日一般。 这天,南宫家的管家来叔走进北园,对南宫子说道:“太爷,老爷和姑太太姑老爷他们快到济南府了了。” 南宫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哈哈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转头对张勋,连城和小叶说道:“三位,你们且坐在这里片刻,老夫去迎接儿女们。” 连城三人说道:“老先生,晚辈陪您去迎接诸位。” 张勋也道:“久闻南宫老先生的儿女们都不不凡之人,在下也要先去一睹为快。” 张勋经连城引荐,认识到了南宫子,二人极是投机,竟然一见如故,南宫子就将他留在了北园。 南宫子大笑道:“张兄,那就走吧!” 芊儿跑来拉住南宫子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爷爷,快一点,快一点。”拉着南宫子就往外走,众人都是一笑。 济南城的城门下,南宫子领着众人到了片刻。就只见远处的官道上,行来数辆马车。南宫子、南宫无明和芊儿一见那马车的模样,就知道是亲人来了。 芊儿松开南宫子的手,飞一般的奔跑出城门,一边大叫道:“爹,娘!” ------------ 第十七章 家族秘密 看着芊儿向那一队马车跑过去,小叶低声自言自语道:“内什么,跑得这么快?” 芊儿就如同蝴蝶一般穿过了城门前的漫天烟尘的广场,跑到了那第一辆马车前,使劲的挥了挥手。马车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的中年人,芊儿就扑了上去,对那对中年男女又是抱,又是笑,又是说。 那对中年人朝芊儿从上至下看了一遍,中年美妇拉着芊儿问长问短。芊儿喜形于色之下点头回答,母子交谈许久,芊儿这才记起站在城门下的爷爷和三叔等人,于是朝城门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对中年人看见了南宫子等人,便拉着芊儿上了马车,过了一会,马车队停在了城门前,便从六辆马车走下十数人出来,这些人共有男女六对,有三对带着孩子,这些孩子年纪都很小,年纪最大的,只有十一二岁。年幼者只有八岁。这些人,男子携带女子一同走到南宫子的面前,恭恭敬敬的说了一句:“爹!”“爷爷”!“外公!” 南宫子点了点头,看着那三个孩子。这三个孩子是一男两女,同时向南宫子行了一礼,一个八岁,长一张吉祥娃娃脸的男孩说道:“外孙李环舒拜见外公,祝外公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孙女芊薰向爷爷请安!”一八岁,身穿绣花衣裙,头扎一条长辫子的女孩躬身下拜,声音甜腻,向南宫子行礼问安。 “外孙女谢绮绮拜见外公。”一个大眼睛,左脸颊有一个小酒窝的小女孩子向南宫子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 南宫子的眼睛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脸上即刻浮现了慈祥的笑容,随即,伸手将这三个孩子搂抱在一起,连声说道:“我想死你们了。” 那八岁的小女孩南宫芊薰说道:“爷爷,您的力气好大,我受不了了。” 南宫子哈哈大笑,将手松开。 芊儿道:“嗨,小家伙们,认识我么?” 芊薰仰着下巴想了片刻,说道:“认识,堂姐呗,江湖人称混世小魔女的就是你了。”眼中大有不以为然。 芊儿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混世魔女,那我的名字叫什么啊?” 芊薰瞥了芊儿一眼说道:“不知道。”突然指着她身边的小叶,说道:“这小子真帅,堂姐,他是你的男朋友?” 众人都是大笑,芊薰瞪着大眼睛环视众人一眼,说道:“我,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芊儿道:“不对,这家伙我不认识。” 芊薰道:“鬼信!不认识你的手拉着他干嘛?”芊儿一惊,赶紧从小叶的身边走开,红着脸道:“小丫头你胡说,我哪有?” 芊薰咯咯一笑,说道:“我爹说你很聪明,结果被我摆了一道。呵呵,怎么样,堂姐,我有资格成为另外一个混世小魔女了吧?” 这时候,另一个八岁的男孩李环舒朝芊儿微微点头,说道:“我认识你。” 众人都哦了一声,看着他。李环舒道:“爹说,你就是将来南宫家的家主芊儿。表姐,表弟李环舒拜见。”说罢,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向芊儿抱拳行礼。 芊儿笑着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我以前见你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鼻涕眼泪往脸颊上抹,现在学得这么规矩,是你爹爹教导你的吗?现在就学的这般有模有样的了。环舒,表姐过几天带你去泰山见识一下好不好?” 李环舒抱拳道:“表弟多谢表姐,但是此事,还需博得家父同意,才可陪同表姐前往,要是擅自做主,岂不是坏了规矩。”芊儿一怔,看向一南宫无英身边的一个年过三十多岁的汉子,想不到年仅八岁的李环舒竟然如此守规矩,只是太过于守规矩了。李环舒极有规矩,他的父李泰亲自然也是一个书生打扮。 众人见这几个孩子这般有趣,都不仅是笑容满面。这时候,南宫无明将张勋、连城和小叶引荐给这六对男女认识,又逐一将众人的名字介绍给连城三人知道。 这六对男女,正是南宫子在外的六个儿女。分别是老大南宫无星和妻子王氏;老二南宫无阳和妻子站张氏,这老二,正是芊儿的父母;老四南宫无云和妻子李氏,那个叫南宫芊薰的,正是他的孩子;另外,女儿则是:大姐南宫无绣和丈夫谢瑞云,谢绮绮正是他们的女儿,这个女孩比较乖巧,除了回答别人的问话,都只是站在一旁微微而笑,做聆听状;二姐南宫无月和丈夫张庭芳;三妹南宫无英和丈夫李泰,李环舒正是他们的儿子,这就是那个严肃板正的李环舒。 说也奇怪,南宫家的子女,伴侣却都不是武林人。南宫子四个儿子的妻子,都是能担起大任的女人,而三个女儿的丈夫,却都是普通男人,却并非武林人士。 这些人除了一至两年来一次济南,多半时间都要住在外面。 此刻,芊儿倚在母亲怀里,母亲张氏眼含喜悦泪水,对爱女温言轻问是否睡得好吃的好的关切话语。 “娘,我们一家好好在济南住下好吗,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么?”芊儿靠在母亲的身上,脸上含着笑,眼里流着泪水,轻轻说道。 母亲脸有不忍之色,强颜笑道:“芊儿,我们只住到八月十五之后。中秋节一过,我和你爹就要去苏州了,那里的生意还需要我们去打理。” 芊儿道:“娘,我要和你们一起去,我要和你们住在一起,我们不要分开好么?” 母亲道:“傻孩子,你被选中将来要成为南宫家的家主。是注定不能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你住在济南,我们每过几年,都会回来看一次你。” 芊儿半响之后,才轻轻说道:“我知道了。”就站在了小叶的身边,心中却极不是滋味。小叶瞧了她一眼,芊儿展颜一笑。 之所以有这一幕家人多年才可以团聚在一起,这倒是一个很大的秘密。 北宋后期,南宫家出现了几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将南宫家在武林当中的地位提高到了顶点,所制造出来的机关武器,更是独步天下。南宫世家的实力和地位递增成长的时候,家族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将要继承的家主位置,内斗不断。 为了解决这个麻烦,天才们就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规定,今后只有被选中成为继承人的,一家三代都可以住在济南府的南宫家,其余人等,都得离开济南府。等这三代人完成了继承之后,下一任被选中的南宫家族继承者一家三代才可以搬来。这所谓的一家三代,自然是指一个男继承者成亲生子再到孙子的那一代为三代。就算亲兄弟的儿孙也没有资格留下。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避免纷争。 家族的纷争是避免了,可是每三代换一次家主,这样换了几次,南宫家的实力就大幅削弱。元朝一统治天下,就抓住了机会打压南宫家。短短的不到一百年时间,南宫家因为抵挡不住打压,换了无数的家主想要改变现状,但是每换一次,那一家三代都要住到济南府来,如此的折腾,南宫家险些就毁于一旦。 直到南宫子的曾祖父南宫寻当了家主,那时正值朱元璋和元朝决战。南宫寻立即将本家以外的家族男子都送到战场上。到了洪武八年,元朝最后的实力差不多打完了,那些被送出去的男子差不多也死在了战场上。之后,南宫寻就以家族族长的身份下了命令,此后的南宫家,家主由他本人从后代当中选出认为最杰出的人继承,一干人等,皆可在外面做生意或者做别的事情,每年根据生意的盈利往济南送去一笔开销。选中的接班继承人和第三代继承人,只可以三个人住在济南,就连继承人的父母也得搬出济南去。这样的做法很残酷,但是祖师爷南宫明万的子孙不计其数,若不如此,谁能心服,若不如此,又怎能阻挡有心之人的闲言碎语和窥视大明湖地下宫殿之中的那些机关武器的人。 如此一来,数十年内,家主因为不担心争夺下一任家主继承人花落谁家而尽心尽力的经营了。如此一来南宋至元末险些倾覆的南宫家又恢复了武林大家族的势头。 连城和小叶来到济南见到的南宫家人只有三个,其中这里面的玄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江湖人只知道南宫家人多势众,家族弟子遍布天下,但若是有人知道这其中秘密,恐怕……当然,这个秘密在南宫家族,也是属于最高的秘密,就连芊儿也不知道。 但是,只要家主一声号令,分散全国的南宫家子弟都要赶到济南听候调遣,违令者就要受到极严厉的家规惩罚。除了在任家主的儿孙每个一年半载或者几年可以来济南以外,无论是谁,没有接到通知擅自来到济南,都要受罚。当然,每隔十年的泰山武林大会是例外。 自然,南宫子只要一死,继承家主位置的就是南宫无明,然后就是芊儿。 ------------ 第十八章 盛会1 芊儿是南宫家数百年来被选中成为家族的第三个女性。前两人一个是五代十国时候的南宫莹,一个是宋朝末年的南宫秀。当时的南宫秀已嫁了一个姓王的做人妇,她当了家主,她的夫家三代人都搬进了济南府,王家人住到了济南南宫家,原本南宫家的人就被赶了出去。至此,南宫世家就此没落,在武林中的地位一蹶不振,元朝统治天下之后为了南宫家的机关武器,使用了各种办法,都未能如愿,因此南宫家就被打压了近百年,直到元顺帝时候的南宫寻当了家主,将家族的无数男儿投进了战场。 元朝被推翻之后,在以后选择继承人的规定中又加了一条。女子继承家主位置,要么不能成家,要么成了家,夫家的人不能随便进入南宫家一步。至此过了一百多年,家族出现了一个芊儿,南宫子毫不犹豫,将她选作了继承人。 所以当她的母亲说只住到中秋节过后便要回苏州时,心中说不出来的情绪便蔓延全身,多日来期盼与父母团聚时候所幻想过无数遍,憧憬过无数遍的美好想法,就变成了心痛,但是众人相见交谈之中,她自然是不忍扫众人的兴,强颜欢笑,拉过堂弟和两个表妹,笑道:“你们猜,姐姐为你们准备了什么?” 芊薰道:“我不要。” 芊儿一呆,问道:“为什么不要啊?” 芊薰道:“我要做另外一个混世魔女,我要是拿了你的东西,将来行走江湖的时候,人家问我:‘诶,南宫芊薰,你如今是天下第一,当初为什么要接受南宫芊儿送你的礼物啊?’如果是这样问,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你要送,就送给这个规规矩矩的表弟李环舒吧。”说着话,指了指南宫无英的儿子李环舒。 李环舒又抱拳说道:“表姐,你我虽然都只有八岁,但是家父常说,你很有芊儿表姐的风采。但是你应该要学会矜持一些,就会变得知书达理。将来……” 众人都是一阵愕然,料想不到如此一个稚气未脱刚满八岁的孩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接着,众人便在一阵欢笑声中,重新坐上了马车,回到南宫家。 八月十一,京城,江府。 弋少风被承认了是九爷的儿子,他自然住到了属于他的地方,那是一幢两层的阁楼,就在九爷卧室的前面,有一个院子。小时候他就生活在这里,只从四年多前他被一个叫孟的女人带出江府,带到一个神秘的地方,将他交给一个叫曹老师的人。然后告诉他,他以后就叫弋少风,这里没有他的朋友,只有和他一起训练的一百一十五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孩子。 在这四年训练的日子,有的孩子每天白天都可以回家,晚上被人送来。而他弋少风,无论白天和夜晚,都在训练。训练的日子,他都会看到有人永远倒下去起不来。那些每个人在倒下去之前看着他的的眼睛,是多么的绝望和痛苦,看着他们向他伸手求救而最终无力的时候,弋少风赶到害怕,恐惧。 没有朋友,他要活着,唯一的,就只有比别人更加刻苦。在每一次进行生死训练的时候,成绩最差的就要被淘汰,淘汰的人唯一的选择就是倒在超前跑的人“后面。” 他最刻苦,但却不是最有天赋的。他每日苦练,在一次生与死的训练中,有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挡在他的面前,然后弋少风想要杀掉他完成任务。可是,可是在他下手的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孩子,用刀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道不可愈合的伤口,那个孩子就获救了,他也昏死过去。 那一次的生死训练,死了三十几个人,也是弋少风终身无法忘记的。那一次的训练,他被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用刀伤害了的他一生。那一刻起,他痛恨刀,无论什么刀他都痛恨。 从死亡堆里爬出来的弋少风,没有人告诉她以后该怎么办,但是他知道,他要报仇,要让伤害他的那个人付出代价,要付出比死亡更痛苦绝望的代价。弋少风知道,要活着报仇,就要让他的仇人比他活得更好,他才会达到他的目的。那一刻,复仇的种子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灵。 因为,那一刻站在曹老师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一个是小叶,一个是连城,还有,就是他弋少风。 小叶的身份,就连曹老师也不知道,他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连城是苗家庄的公子,他每天白天在苗家庄,晚上才来训练。因为,连城来训练的目的,不是他的父母被胁迫,他来的目的,而是,他想要赚钱为他心爱的阿姐买一份礼物。 只剩下了三个人,都是他希望看到活着的人。然后,这三个人就得到了曹老师的亲传。有一次,他私下见了曹老师,对他说:“老师,我希望你让连城练刀法。” 曹老师很惊讶的说道:“为什么啊?” 弋少风神秘的笑道:“因为连城练刀法比我出色。” 曹老师就答应了。连城练了刀法,他练了剑法,小叶练了暗器。然后,三个人就度过了漫长的一段时间,一直到接到一个命令的那一刻。这一段时间里,没有了生死训练,只有刻骨铭心的训练和没日没夜缠绕心间的一个念想。那一个所谓的念想,几乎扭曲了他的内心世界。从那以后,他的脸上就挂着一种伪装外表和内心的笑容,一直到今天此时此刻。 弋少风站在窗前,遥望南方,喃喃说道:“八月十五就要到了,你还活着吗!你可不要就这么死了,我们老鹰猎小鸡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 他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瞬息之间的失落之后,便是无尽的恨意。 脚步声响起,一个人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递给弋少风一卷卷筒纸。弋少风挥了挥手,那个人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弋少风伸手打开,就见那正是一张画,画上画的,是一个女子。那个女子身穿大红衣衫,手中两把长剑,一把暗红色,一把剑身白色。那个女子长发飘飘,脚踏凌波,就如燕子掠水,衣摆带水,水花就如珍珠一般漫天飞舞……她的脸上有着笑意,似乎在遥望北方。 弋少风看到这画上的女子,嘴角抽搐一下,喃喃说道:“苗红练?”他紧紧的抓住画纸,那张画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脚步声又响起,进来一个人,说道:“少爷!”弋少风说道:“快马加鞭,将这封信交给……”没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走吧,不要让这封信让他落在别人的手里!” “是!”那人接过信件,茫然的看着弋少风。弋少风凑近他的耳边,低声说出了三个字。 “属下告退。” 看着离开的那个人,弋少风笑了,低声说道:“还有四天!” 八月十四,济南府,南宫家,北园。 大厅之中,热闹非凡,南宫子坐在首座,左首位依次是长子,次子等人,右首位却是来自云贵川藏等地的名人侠士,张勋、连城、小叶,还有南宫子的三个女儿,还有未来继承南宫世家家主的芊儿。 这次来南宫家拜访的,有贵州凯里苗族五毒教教主潘倩花;云南无量山无量教教主洪大奎;四川峨眉山一宏道长,乐山凌云寺住持惠新;广西柳江霍家帮霍达达,西藏大藏寺住持扎西金等等有名的大侠也来到南宫家拜访南宫子。 这些人或僧或道或俗,无论是所谓江湖传言的正道邪道,但只要是称得上“侠士”二字的,武林豪杰都会乐于交往的。 众人交谈甚欢,众人都讲述了西南武林近些年来发生的事情,众人听的倒是极有兴趣。 这位贵州凯里五毒教的教主潘倩花突然站起来说道:“南宫老爷子,这一次的武林盟主,您应该去争一争。以您的威望和在武林当中的地位,是没有问题的。”她的声音极是甜美,人也长得标致,不超过二十五岁。 南宫子哈哈一笑,说道:“老夫是不能去争夺武林盟主的,要不然啊,武林同道会笑话我这个老不正经了。” 潘倩花是刚当上教主的年轻女人,她是继承了母亲的教主之位。十年前泰山武林大会,五毒教教主佘金花也来拜访过南宫子。当时佘金花在比武台上连败数十名英雄好汉,虽然最终落败,但是佘金花的名头也响遍武林,五毒教也从原来人们心目当中的邪教变成了不那么邪恶,经过数年时间,很多有名望的人物和佘金花过交道,终于,五毒教就渐渐成为了听起来邪恶却是正道的教派。三年前佘金花将教主之位传授给她,潘倩花年纪虽轻,但志向远大,三年时间不到,五毒教就成了云贵川一代极有名望的教派。 此次的武林大会,潘倩花也来参加了。众人瞧着这个挽锥成髻盘于头顶,戴一个白色的底覆额帽,上身穿银花大领胸乌摆式上衣,腰系黑色束带,戴上缠着几个拳头大小五颜六色的瓷瓶,后腰插着一根七寸短箫,下身罩着一条蓝缎绣花的百褶长裙。她身材婀娜高挑,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含笑道:“老爷子,为什么啊?” 南宫子道:“这里有这么多英雄人物,老夫就算有这份心,身子骨也不允许啊。每一次武林大会选择武林盟主,除了德高望重,还要有超凡的武功。这样的人当上了武林盟主,发布号令才会有人信服,历来都是如此,这些年江湖上倒是没有出现过大乱子。所以说这武林盟主,老夫是当不了的了。”南宫子这最后一句,虽是开玩笑的话,但也是暗说他的武功并不高明,倘若当选了武林盟主,南宫家就大祸临头了。 潘倩花是贵州人,生性淳朴,南宫子的这句话她并未听明白,等南宫子说罢,潘倩花笑道:“老爷子过谦了。有那位少侠帮你,这盟主之位是十拿九稳的了。” ------------ 第十九章 盛会2 潘倩花所说的那位要帮助南宫子夺取武林盟主位置的少侠,正是坐在张勋身侧的连城。从潘倩花见到这位表面上少言寡语的青年,她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觉得这青年有一种极为神秘的秘密。她便想在众人面前说话之时特地看向他。 连城淡淡一笑,就听南宫子哈哈笑道:“潘教主,呵呵,这位连城小友,可是老夫的贵客,你是想要说有他帮助,我便可以参加选武林盟主了是吗?” 潘倩花笑道:“是啊,老爷子。既然连城公子是老爷子您的朋友,想必武功定然卓绝,有他相助,这盟主之位岂不是手到拿来?” 南宫子哈哈大笑,连城开口说道:“潘教主说笑了,南宫老先生虽身在武林,但却并非喜好这武林盟主之位。若是老先生要当武林盟主,早在数十年前就可以当选了。” 潘倩花奇怪的说道:“南宫老爷子威望如此高,又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可以说是一言九鼎之人。你为什么说老爷子志不在武林盟主呢?” 连城道:“在下看来,老先生之所以不愿意参加武林盟主竞选,原因有三。第一,南宫家就在泰山脚下,江湖上人人都时时刻刻注意这里的一举一动,若是老先生当了武林盟主,南宫家势必成为众矢之的。第二,南宫家有机关武器,江湖中人垂涎的,不在少数。南宫家的人多半都在外面做事,一旦有人落在歹人手里,他们用来要挟老先生,以达到某些目的。老先生是疼爱子女之人,定然会以家人的安危放在第一,如此一来,当选武林盟主确实有所顾虑的。第三,每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选绝的武林盟主都是德高望重武功高强之人,但是各位可曾留意一个细节?” 众人听连城如此毫不忌讳的说出南宫子不适合当选武林盟主,虽有有几个门派的长者心中觉得不满,但是他既然是南宫子家的客人,就不必对他的话点破,不满之意,只是现在了脸上。听到连城说“……留意细节”时,都是看向连城。 连城虽然说话,眼睛却将众人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那几个对他言语有所不满的人脸上的变化自然逃不出他的眼睛,心想冷笑道:“南宫子何尝不想当这武林盟主,但是他当得了吗?只要明天他的那个了武林盟主,后天就有邪恶之徒对他的家人使用阴谋诡计陷害南宫子。南宫子为了家人,自会做出妥协的举动。如此一来,南宫家在武林当中的地位气势一落千丈那般简单的。南宫家历经数百年,要是有人当了盟主,南宫家此刻哪里还存在,幸好没有一个当武林盟主的。这其中的原因,你哪里知道。” 连城心中所想,也是南宫子所想,南宫世家的人也这么想。要说南宫子没有当选武林盟主的愿望,那只有哄鬼。天底下谁不想一声令下,群雄尽皆俯首。即便是连城自己,有时候这种想法也曾经在脑海之中浮现而过。 潘倩花走到连城身前,朝他展颜一笑,修长的身子在他的面前轻轻的扭动一下,曼妙的身姿尽显示了她无与伦比的曼妙,轻轻一笑,吐气如兰,说道:“这位公子,你且说说,这第三点的那一个所要留意的细节是什么?” 连城见她眼波流转,贴自己很近,身上传来的体香一股劲的往鼻子里冲,连城暗暗皱眉,心想:“这位潘教主如此贴近,也没有什么,她的身材虽妙,体香虽然诱人,但若我是好色之徒,稍有不留意,遭了她的暗算,岂不就是冤枉得很?”毕竟,五毒教这些年来在江湖上名声颇好,但是多年以前却是江湖上有名的邪教,放毒施蛊的诡计那可是家常便饭。每一代的教主都是美貌如花的妖艳女子,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就栽在美色的诱惑上身败名裂,甚至死无葬身之地。 有人会说: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当然,在花下死是有目共睹的,但是做鬼也风流,风不风流,就只有黄泉路上的死人才知道的了。 连城身份极其特殊,对于阴谋诡计十分敏感,对于防人之心,却时时刻刻都保持这高度警觉,虽然潘倩花贴他那么近,连城表面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加了小心。 因为这些日子以来,连城与众人游览大明湖等地,却不经意间发现有人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那些人极是机敏,在连城发现他们之际,就溜之大吉。 眼前这位五毒教主潘倩花,他却不敢确定是不是另有目的。无论是不是南宫家的客人,连城与南宫家都谈不上有任何关系。如果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即便是在南宫家,他也会全力抵抗到底决不妥协。 当然,连城心中的想法,旁人哪里知道。见潘倩花如此贴近连城,轻声细语的发问,除了芊儿和小叶面面相觑,其他人也不觉得奇怪。五毒教的教主向来美貌,而且善于魅惑男人,江湖中人都知道,自然是不足为奇的了。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潘教主,请坐下,在下慢慢说来。” 潘倩花格格一笑,朝他抛了一个媚眼,扭动腰肢,坐回到了原位,笑盈盈的说道:“公子,你请说吧!” 连城道:“这个细节就是,近百年以来,所有的武林盟主除了德高望重武功超绝以外,他们都是所谓的孤家寡人。十年的武林盟主之期一过,下一任武林盟主上台之后,前任盟主不是隐性埋名退隐江湖,就是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因为仇杀或者别的原因死于非命。” 众人听罢,都是吃了一惊,连城所说的却并非无的放矢。这近百年来,每一次担任武林盟主一职的,不是游历江湖的名侠,就是隐居世外的大侠,虽然每一次当选武林盟主都是经过比武角逐,但是当选武林盟主的,都是这些人,十年之期一满,下一任盟主接手之后,上一任的盟主不是隐姓埋名就是死于非命,从无一例外。孤家寡人当了武林盟主之后,隐居不成死于非命,也不会连累到家人亲友。 这一点,天底下却没有多少人看出端倪。即便是南宫子,也不曾想到这一细节。听连城如此一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暗道:“幸好老夫武功低微,从未奢望过当过武林盟主。要不然,南宫家早已不复存在了。 的确如此。中原武林近千年来,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十年一次泰山武林大会,每一次的武林大会都要选择一位新的武林盟主出来挑起未来十年武林的重担。 武林盟主在位时间为十年,所要处理的事,自然是平衡武林,化解武林人士的矛盾,惩处奸佞之人和妖魔邪道的人物。 在位之时,武林盟主有号召天下的权力,自然是人人敬畏。一旦离开武林盟主的宝座,这十年间所有的仇人都会蜂拥而至。唯一的选择,就只有埋名江湖。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新一代的武林盟主可以帮助上一代的武林盟主解决这些事情,但是当他退出武林盟主的宝座之后,下场可想而知。 当了武林盟主就是一条不归之路,但是每一次的武林盟主选举,都会有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想要上去,尽管他们明知一旦当上盟主,十年之后就有可能走不出仇杀,但是,那号召天下的权力,却是无人可以拒绝的。 一百多年以前,很多当选武林盟主的都是名门大家族的人,但是十多年之后,他们不是遭人暗算,就是陷入阴谋诡计之中身败名裂,受万人敬仰的武林世家就此败落,结局就是意想不到的。而有一些孑然一身的大侠当了武林盟主,十年期间因为厌倦处理各种纷争,退位之后立即隐居山林的,却得到了善终。 这个不起眼的秘密却很起眼,但又有几个人能看得出来。直到了一百多年,有人提了出来,这才一语惊醒梦中花之人。 幸好的是,南宫世家虽为武林大家族,但是向来都是武功平平,在江湖上只算得上是二流角色,即便有当武林盟主的心,也没有实力。南宫家的祖先们也有自知之明,武功不行,就精研机关武器。结果,数百年下来,南宫世家尽管经历了很多风波,但都一直安然无恙。和那些昙花一现的名门大族相比,他们幸运的太多。 三十年前武林至尊隐居海外,二十多年前的武林盟主古宇古大侠在退出武林盟主一位之后,不久意外身死,接任古宇担任武林盟主的是创立七十二路“无象拳”和“无像剑法”的金卓。 此刻,连城不经意的一句话,众人却都听的吃了一惊。其实连城说出来的这番话,并非是听到某位高人指点,只是他时时刻刻都是在生与死的边缘,当与众人谈起这些江湖轶事,他便明白其中的意思,这便是他数年之间生与死的训练和每时每刻都要提防别人的警觉所得出的。 ------------ 第二十章 盛会3 一个人知道的事情太过透彻,反而是一种悲哀。他就是这种悲哀,这一切似乎看得很明白,但是他却看不明白他自己。 南宫子道:“连城所言甚是啊,诸位想一想,这千百年来,有多少退了位置的武林盟主能够善终的啊?唉,以前老夫还在埋怨自己为什么武功不好,身在武林之家,却做不出武林之家该有的气魄,今日听你一言,就如醍醐灌顶,吃惊非小啊。有时候我还以为祖先没没有一个当得了武林盟主而感到愤怒,心想,为什么我堂堂武林世家立足江湖数百年,却没有出现一个武林盟主。诶,惭愧。此刻回想起那些或生或死,或者扬名天下的那些为了武林献出一切的人,最终的结局却是如此,真是叫人心痛。” 众人尽皆默然,南宫子所言有理。 潘倩花若有所思的笑道:“连城公子,你可知道数十年前有哪些退隐江湖的武林盟主至今还活着吗?” 连城道:“在下初出江湖不久,但是对于江湖事,却是了解一些。以前听人说,江湖上如今最厉害的几个高手,都是数十年前退出江湖的绝顶人物。最出名的有东刀皇,西剑雨,昆仑山莲花童子几位。其他的武林前辈,在下就不清楚了。” 潘倩花笑道:“这几位,小女子也曾听家母说过。外婆当五毒教主的时候,那是五十多年前,曾有幸见到过西剑雨前辈。” 南宫子说道:“这三位,昆仑山莲花童子是六十年前的武林盟主,西剑雨是五十年前的青楼满座,那位东刀皇,是四十年前的武林盟主。前两者,当了武林盟主之后就退隐江湖不再出现了。至于东刀皇,四十年前退出江湖,过了十几年,又重出江湖,进了朝廷当了锦衣卫指挥使。唉,这位东刀皇,当武林盟主之时,行侠仗义,为民请命,口碑之好,不在昆仑山莲花童子和西剑雨之下。但是当了锦衣卫指挥使之后,杀人如麻,无论正邪,只要落入他的手中是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的。他的性情为何突然如此大变,却叫人难以琢磨。他这样乱杀一气,死在他刀下的无故之人竟然多达千人之多。武林人士纷纷声讨他的恶行,可是哪里知道,谁出言顶撞于他,即便是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穷乡僻壤之地说出,不出数日,也会落入他的手里,然后再遭残刑而死。他当锦衣卫指挥使当了二十年,杀人也杀了二十年。可是不知怎的,数年前东刀皇突然失踪,从此不知下落。” 潘倩花道:“老爷子,是不是这个恶贯满盈的大魔头被人杀死了呢?” 南宫子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东刀皇虽然外号是刀皇,但是江湖上却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最厉害的却是剑法。” “剑法?”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连城道:“他不是号称东刀皇?” 南宫子苦笑道:“呵呵,他在江湖上用的是刀,但是他真正用的却是一把剑,家父曾说,江湖中有一人用的剑是一把名叫怪剑。此剑极是怪异,似乎非中原之物。之所以说它怪,并非是此剑形状怪异,而是极为一般,但是那把剑在运至极高境界的时候,可以一分为二,断金切石,就跟切豆腐一般。而那个人,正是东刀皇!” 连城道:“难道此人武功是天下第一?” 南宫子道:“天下第一倒也未必。但是可以肯定,此人即便现在活着,也超过八十岁了。如此亦正亦邪的魔头,所行之事谁又能猜测得到。” 连城道:“如此厉害的人物,行事如此古怪,难道莲花童子和西剑雨都放任不管了吗?这些事情是武林盟主的职责,古、金两人当了二十年盟主,尽然眼睁睁的看着东刀皇滥杀无辜视而不见!” 南宫子说道:“这二人虽然都当了盟主,但是仇家极多,二人当盟主的这些年,全都用来解决私怨了,不过还好,这二十年来,除了滥杀成性的魔头东刀皇之外,江湖还算太平。金卓当了盟主之后,武林算是消停了。但是最近传言,有几个江湖高手的武功路数,和东刀皇的有几分相似。于是有人就去打探虚实,哪里知道死的极惨。后来,有人想利用那些人的名头做一些坏事,将东刀皇引出来,又哪里知道,数日之间,尽皆诛除,从此江湖就不再有敢假冒东刀皇的弟子了,东刀皇更是无影无踪。老夫就猜测,要是明天这些人也来,那可是一件大事。” 众人都听得毛骨悚然,连城心想:“南宫子说的,倒是和我们当杀手的时候有人假冒我们名号为非作歹被用极端手段制止的事情倒有几分相似。曹老师训练了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使用过任何武功,但是想来,训我们练的曹老师和东刀皇相比,若是这二人碰上,谁胜谁败也难说。” 四川峨眉一宏道长说道:“贫道近来听说,京城出现一位武功卓绝的蒙古僧人,此人武功极高,曾在京城有肩膀将一个武林一流高手震飞。不知此事是真是假。”言语之中,大有忧虑。 这位一宏道长年过四十,身高体长,穿一件青色道袍,脸色黝黑,手拿佛尘。他所说的那位蒙古僧人,正是一个多月前在京城青芳斋开张那天用肩膀的神功将武谢震飞的金钹法师。 前有传言中的东刀皇,此刻又有一个神秘的金钹法师,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众人又是一惊,连城心想:“想不到短短一月多的时间,金钹法师的名声竟然传遍武林。想必此时此刻,武谢、清云道人等人还在为如何欲盖弥浪费脑筋。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希望武谢等人能够知道羞耻不要做出什么坏事来。要不然,明天会有多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我也不知道了。但是那个用刀的人一旦出现,事态如何发展,就随便他了。” 张勋和连城互望一眼,似乎还心有余悸。 南宫子眼尖,瞧见二人的神情,笑道:“张兄,你们二位可认识这个人?” 张勋苦笑道:“何止认识……”当下,将遇到金钹法师和连城对他说起的关于法师的事情向众人讲述一遍,众人听罢,脸上变色。当听到武谢和清云道人所勾结陷害连城的事情也说了,众人无不义愤填膺。 潘倩花道:“连城小弟,明天我若是遇到武谢,我帮你收拾收拾他。” 连城看了她腰间的那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瓶子一眼,笑道:“潘教主想用武功胜他,还是用别的办法?” 潘倩花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小女自有好招,呵呵,明天你就瞧好了。” 连城拱手道:“多谢潘教主相助。” 潘倩花又是一笑,说道:“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武功高不高,若是太高,小女子可是害怕得紧。” 众人都觉得好笑,堂堂一个五毒教主,武功自然不弱,只是因为生性善良,又喜欢说笑,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连城道:“他的武功不高。” 潘倩花道:“喔?为何?” 连城道:“在下和他交过手。” 潘倩花道:“那你的武功有多高呢?” 连城道:“要是单打独斗,在下要比潘教主略逊一筹。” 潘倩花轻拍胸口,笑道:“若是如此,那小女子就放心了。”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这一点是可以放心的。”心里却想:“五毒教能在江湖出名,最厉害的武器自然是毒和蛊,武功到底有多高,谁有胆量去挑战五毒教的武功呢。”的确,五毒教在云贵一带有名,但是有名的却不是武功,而是毒。可谓是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所以在武林人士的眼中,宁愿交上五毒教做朋友,也不要与之为敌。 潘倩花道:“那公子,那位大和尚呢、他明天会来泰山吗?” 连城道:“他次来中原,目的就是为了挑战中原武林武功最高的人,自然是要来的。明天潘教主自然会见得到。” 潘倩花脸上的笑容一滞,笑道:“那小女子隔得远远的瞧上一眼便是了。” 坐在末端的芊儿扑哧一笑,说道:“教主姐姐,你说话可真逗。要是我啊,我明天一定要用我亲自做的机关武器打他一下。” 潘倩花笑道:“小妹子,你可真是勇敢。” 芊儿笑道:“哪里,教主姐姐客气了。” 二人一阵家长里短的寒暄,潘倩花竟然挪位置坐到了芊儿的身边,将小叶挤到了原来她的位置,二女坐在那里,接头接耳,交谈甚欢。不时发出格格轻笑。 众人觉得有趣,看了片刻,又回到话题上来。 南宫子道:“若是金钹法师真的出现,那么武林大会恐怕很难进行下去。” 连城道:“如果在推选盟主之时有人将他打败,那自然是好事一件。如若不然,谁又是他的敌手。总不能明天盼望那几位隐世高手突然出现。” 南宫子忧虑的说道:“怕的正是这样,如果东刀皇突然出现与武林为敌,那真的就大麻烦了。” 南宫子的话,众人听了,都是忧心忡忡,心情郁闷。 小叶突然笑道:“中原武林这么大,人这么多,大家齐上,一人一脚,将他踢下泰山,不就是了。何必那么麻烦,怕这怕那。” 众人都是一阵莞尔,心情也好了许多。 ------------ 第二十一章 盛会4 第二十一章 盛会4 西藏大藏寺住持扎西金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虽说都是谈笑之言,以博一乐。但若是真如此做了,以后在武林中,却不好做人,传扬出去,也不大好听。此计断不可行。” 小叶道:“大师言重了,我说的是大家一起上,也包括大师您。大家都上了,就每个人都有份,自然就不会有人好意思传扬出去了。” 扎西金却道:“诶,不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是每人踢他一脚,三天三夜也踢不完。再者,金钹法师武功高强,他自然是不会甘心让这么多人踢他的。要是他发了怒,动手出了人命,那可是罪过,罪过。” 小叶道:“大师,你不必担心,到时候给您化妆一下,踢他两脚,也没有人认得出你来,我们呢?自然不会说出去的。再说这么多人,每人踢一脚,要是金钹法师不经踢,还没有轮到大师踢他他就挂了,你就没有罪过了。” 扎西金合十道:“若是没有办法,也只好如此了。佛曰:众生平等,佛可超度众生,金钹法师即便武功高强,也只是芸芸众生的一粒微尘。佛渡天下苍生,自然也可渡他。” 众人都觉得好笑,小叶是一个孩子,说的自然是孩子话,想不到一个高僧竟然如此较真,都觉得不可思议。再说明天发生什么?谁也不会知道,此刻大家所说的,也只不过是猜测而已。 的确,这位西藏大藏寺来的高僧却是一个较真之人。 这时,霍达达说道:“大师,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您若不打他,他就打你。” 这位广西柳江霍家帮的帮主霍达达长得瘦小,发髻在头顶打了一个髻,插一根木簪。身穿一件黄色长袍,一柄长剑放在椅子边,坐在高大椅子上,双肩脚尖刚好点到地面,但他比较爱面子,又不愿意让双脚离空,就只有拼命的让双脚占地,还显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额头也因为使力让双脚要沾地而微露虚汗。说这句话时。虽然气不喘,但是众人都觉得他极不容易,但是碍于他是大侠的身份和顾及他的面子,又不好让他换一个低一点的座位,只得假装看不见。 扎西金道:“霍施主,佛曰:‘与人为善,暴行不可行’。” 霍达达说道:“大师,你这就错了。你说暴行不可行,那也没错,可是没有人打得过他,让他做了武林盟主,他一声令下,让我们去帮助蒙古鞑靼抢杀中原百姓,难道就要去执行么。” 他这话有道理,众人暗自点头。 扎西金却道:“即便是金钹法师的当了武林盟主,但他始终是蒙古人,他的号令我们可以不用全都服从,若是对中原百姓不利的,大家都不要听就是了。” 他这话也有道理。是啊!就算是金钹法师做了盟主,大家行事都是可以根据对错来衡量,哪些事该做,哪些不该做。大家的心里有一个尺寸,金钹法师能力再强,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过,大家所说的,都只是猜测而已。 霍达达道:“您的意思是,假如金钹法师当了盟主,等他走了,我们悄悄地选出一个中原的盟主。表面上听金钹法师的,实际上听我们选出来的盟主的号令?” 扎西金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除了扎西金,众人都不以为然,现在都在想:“你一个藏僧,怎么不懂事情的好与坏,如此的迂腐不堪,这要是让你当了皇帝,你岂不是要预选几个皇帝出来,一旦一个皇帝有事,其他的皇帝就上台来接任大任,继续为国为民?当真是笑话之极。” 众人心中虽这般想,但是很多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霍达达道:“看来,也只有这样了。” 扎西金合十道:“如此甚好,甚好。不伤和气,又能解决即将发生的武林纷争,在场的诸位,当真是为武林做了一件善事。诸位,请受贫僧一礼。 说着话,当真起身合十,朝众人行了一礼,众人可是大惊,连连还礼,一个一个神情严肃,但是,小叶和芊儿二人却忍俊不止,无声而笑,但又不敢放声笑出来,一个背对扎西金,一个靠着潘倩花的肩膀。二人都是憋住了嘴,不敢发出声音。 扎西金剑这二位少年男女这般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疑惑道:“这二位施主,因何而抖?” 众人面面相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小叶双肩微颤,说道:“小子太佩服大师的英明决断,替中原百姓感到开心,所以,所以喜极而泣。”话音之中,听起来果然有几分抖,扎西金自然不知,小叶这是发笑而抖,却不是喜极而泣的发抖。 扎西金赶紧说道:“小施主,你悟性极高,小小年纪,就懂得禅理,是佛门需要的慧根之人。武林大会之后,你跟我回西藏,我收你做我的嫡传弟子,将这一份佛理传扬下去。” 小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双腿一软,滑倒在地。扎西金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小叶结结巴巴说道:“多喝了两杯,不胜酒力。” 扎西金站起身来,一脸的挽惜,说道:“佛门中人应该戒酒,你以后可不要喝酒啊。” 小叶干脆不说了,就打起了鼾,南宫子的几个儿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又瞧瞧众人,心想,还未到吃饭时间,哪里来的喝酒,这少年随机应变的能力当真不错。 南宫无明赶紧出来解围,笑道:“呵呵,大师,抱歉的很,今天不知道大师要来,也不知道这少年有如此慧根,早上的时候请他喝了一点酒。现在酒意上来,昏倒了。真是罪过,玷污了一个将要踏入佛门的弟子。在下罪该万死。” 扎西金道:“施主,不知者不怪。以后这少年跟了贫僧,定然会让他改过的。俗话说回头又是岸,他只是 犯了酒戒,只要清心寡欲,好生参悟,定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南宫无明又指着靠在潘倩花怀里笑得颤抖的芊儿,说道:“她也喝了酒,不知……” 扎西金只是看了一眼,坚定地说道:“贫僧会为她开一封介绍信,让她到林棠庵去,那里的慧敏师太是贫僧的师妹。再说,就算是没有介绍信,看在南宫老先生的面子上,也是会收下的。” 众人勉强忍住笑,南宫子眉头大皱,心想:“这要是说笑下去,老夫岂不是也会有慧根,这都什么跟什么?真是岂有此理。”当即咳嗽一声,南宫无明转过头来,南宫子说道:“无明,快带这两个慧根之人下去,我们还有大事要说。” 南宫无明笑了笑,过去扶起小叶,朝潘倩花使了一个眼色,二人将这两个孩子带了出去。扎西金看着出去的两个孩子,微微一笑,合十道:“又做了一件好事。” 突然回头,瞧见众人都是涨红着脸,问道:“诸位施主,可是天气太热?” 霍达达忙到:“是啊!听大师之言,我等深感惭愧,就浑身发热。” 扎西金道:“诸位与佛无缘,不可强求,否则是会伤了身子的,那贫僧就罪过了。” 众人都哑口无言,沉默了一会,南宫子叹了一声,心道:“老夫做了什么孽,怎么会有如此一个朋友,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这难道是晚节不保?哎。老夫既要担心洛阳来的人,也要与你们谈这些忍俊不止的话,要是我的定力不够,早就翻脸了。哎,过一段时间将家住位置传给无明,自己清闲清闲吧。” 等南宫无明和潘倩花微笑着回来,众人又坐回原位。 这一次,众人所谈的事情都是一些与打打杀杀无关的事,扎西金倒是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听。 …… 东汉武帝元狩六年(前122年),司马相如的遗作《封禅书》被呈交给汉武帝,暗指君王应当泰山封禅祭天,以示天下太平,繁荣昌盛。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竹溪六逸李白、孔巢父、韩淮、裴政、张叔明、韩沔(mian),六个名人在徂徕山(cu,lai)竹溪隐居,举杯邀月,纵酒酣歌,仗剑啸傲,吟诗作赋。李白写下了六首缥缈、绚丽、美仑的《泰山吟》。 泰山,五岳之东,江湖武林的圣地。登泰山,无论帝王将相,平头百姓;武林高手,流氓地痞,都渴望一登泰山,振臂高呼。可谓是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那种感觉,是奇妙的,神奇的,神圣的,敬畏的。 秦、汉、隋、唐、宋,各朝各代,皆有帝王到此封禅、祭天、授命也是在此,某一时期最杰出的英雄人物和最十恶不赦的奸佞枭雄,都会在此被告知与天地为敌,与黎明苍生为敌,天下黎明苍生共诛之。历来都是如此。 武林,也是如此,有时,比这更为血腥残酷。因为武林人解决和处理事情的方法和君王处理事情的方法有相同之处,也有背道而驰的地方。那就是天下英雄所做之事,皆由武林盟主发布命令。 君王发布的命令,是臣子和百姓去听和执行,但是,这些都是有利于万民的。 ------------ 第二十二章 盛会5 武林盟主发布的命令,江湖之中,无论是谁,都要去执行,甚至有时要用无数人的鲜血,有时候,甚至会导致江湖动荡。 臣子和百姓,是普通人;武林人士,都是身手不凡之人。君王号召天下,但动摇不了武林至尊,武林至尊号召天下,却可以动摇君王。 原因只有一个,武林和朝廷,是两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地方,是两个关系极其微妙的地方。君主掌控朝廷,虽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是对于江湖武林,君王倾其所有,可以让一个或很多个成名武林的大侠死无葬身之地;武林盟主可以以一人之力,将君王所有的一切在一时三刻之间毁于一旦,包括他的性命。 君主登基,泰山封禅,以求天下苍生太平。 武林泰山大会,选出能力超凡的武林盟主,是为了平衡武林这一杆秤。 泰山封禅,不单是君王,还是武林盟主! 因此,天下太平。普通人有普通人的世界,武林人有武林人的世界,大家互不侵犯。违者,天下诛之! 今天是八月十五,十年前的今天在此处选出了一位武林盟主,在这泰山顶,也会要选出一位武林盟主。虽然卸任的武林盟主在今日之后,就会销声匿迹,无论是死亡还是隐居,那都是他的结局。 今天选出的武林盟主,将要担当未来十年武林的荣辱兴衰。不管这个幸运或者不幸之人是谁,坐上这个位置,那要和无数人以武决胜。这很俗套,但它是规矩,谁也改不了,也不能改。 此时太阳初升,南宫家的南宫子、南宫无明、芊儿,特殊身份的的有连城、小叶,江湖名士有张勋、贵州凯里苗族五毒教主潘倩花、广西柳江霍家帮帮主霍达达、四川峨眉一宏道人、西藏大藏寺住持扎西金等人出了南宫家,潘倩花等人带来的门内弟子,早已从客栈里来到南宫府前。 见到各自的师长或掌门,纷纷行礼。这些弟子加在一起,足有上百人。有僧有俗有道,最为显眼的是潘倩花所带了的二十个年轻美貌笑容甜美的女子。她们的腰间也各自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瓶子,和潘倩花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她们戴的是黑色的头饰,和潘倩花白色头饰不同外,衣着打扮几乎一样。 一行百多人结伴上山,在上山道上,又遇到了众多的武林豪杰,众人谈谈笑笑,朝泰山顶走去。抬头上望,就只见山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就如同一条长长的海浪蜿蜒而上。南宫子虽然年老,但是此刻也是脚步轻盈,带领众人,随着人潮往山顶而去。 武林大会的盛典在泰山顶的玉皇顶举行,上午巳时(音注:si,上午9至11点),到达玉皇顶。 玉皇顶前的广场上,高台之下此刻已是站了一半人。 广场之中,武林群雄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形,黑压压的人群如山如海,僧、尼、俗、道、丐、残,模样各异的人都有,将这泰山顶上的玉皇顶占了一个密密麻麻。 门派掌门、帮派帮主,世家家主、路寨寨主、道观观主、寺院住持、尼庵庵主、教派教主等等,游侠散修、独行大盗、卜算卖卦等等,有年轻俊杰,有初出茅庐的侠士,有垂垂老矣鲐背之年(90岁)德高望重的仁寿之人。有未出阁的黄花小姐,有颠倒众生的少妇,有粗腰圆脸的半老徐娘,有驼背暴牙的老妪…… 千奇百怪,形形**,高矮胖瘦,华服布衣,散发赤足…… 宽十一丈的高台之下,设有数百个座位,这些作为都是为有身份地位的人准备的。 南宫子率领众人上了玉皇顶,就有专门为众人引路的年轻人将南宫子一行带到前头去,那里有他们的座位。这数百个座位,都是为一家之主或一门之主设置的,他们所带来的人,各自站在他们的身后。 连城和小叶无门无派,和南宫家有关系,就和南宫无明、芊儿站在南宫子的身侧,潘倩花等帮教之主,座位挨着南宫子,这倒是正常之事。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武林群雄算是来的差不多了。众人都看向高台,看武林盟主如何发言。 高台高四尺,宽十一丈,呈六角形,台上铺着灰色绣着图腾的地毯。在高台的最正方向,有五个座位,两左、两右、一中。两边的座位是紫檀木打造的大椅,中间的座椅,却是一个雕有雄狮扑跃之势、可供二人齐坐、米白色黄杨木打造的宽大座椅。座椅后面是一个用篆文写刻的“盟”字。 此刻,这五张座位上,并没有坐人。而在这五张椅子的下侧,各有四个座位,分别坐有五岳、少林、武当、丐帮八大掌门人,这八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 这时候,太阳正直到了南偏东位置。 突然,从高台后面的角落转出一人,就见这人身高七尺,年近五旬,瘦脸,留有一撮山羊胡子,眼睛精光四射,身穿一件宽松灰袍。走上来时,面无表情,缓步走到高台中央,眼睛冷冰冰的扫了群雄一眼,一言不发。 群雄在看到这个人之后,慢慢地停止了交谈。 那人一声冷笑,徐徐开口说道:“诸位,菜市场如果逛完了,就请闭上嘴吧!”他的声音不大,但说出来时,数千人的广场之中,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这句极是无礼的“菜市场逛完了就请闭上嘴”的话一说出来,群雄之中,很多人都是勃然大怒,有人叫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那里出言不逊?” 的确,在场的群雄,都不认识他。不但如此,就在此人出现之时,坐在台上的八大掌门都是微微一怔,一个一个,面带疑色。 那人不理会台下之人的叫嚣,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八大掌门,说道:“各位掌门,此刻盟主还在偏殿接见几位武林前辈,武林大会要推迟时辰举行,诸位就坐在这里吧。”他的话毫无感情,既不抱拳行礼解说原因,又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八大掌门都是微微皱眉,心说:此人不知是何来历,但如此的有恃无恐,究竟是谁呢?盟主现在在偏殿接待贵客,可以等到大会结束,这耽误了时辰是对武林群雄的不敬。 少林寺普循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金盟主在偏殿接待哪位高人,可否告知群雄,若是贵客身份极高,我等等一会也是无妨的。”他的声音极是慈和,暗用内力,声音传送出去,每个人听在耳里,就如沐浴春风一般舒坦,不少人对刚才那人的不满情绪,竟然瞬间少了几分。 岂知那人说道:“老和尚,盟主接见之人,可比你这样的高人尊贵得多。” 普循大师并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微微一笑,手撷(xie)佛珠,眼中有一丝忧色。 武当掌门李孟仁见这人如此放肆,心中大怒,开口说道:“好你一个无礼之人,怎么对少林的普循大师如此无礼,你究竟是谁?” 那人眼中精光一闪,看着李孟仁,说道:“李孟仁,孟仁道长,哼哼,收起你的这一套,今天是武林盟主选举的日子,你们八大掌门只是作为公证人,别的事情,不要问,也不要去管,否则,哼哼……” 八大掌门除了普循大师,其余人等都是脸色异样,于是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泰山派的曾懿龙。这里是泰山,曾懿龙是泰山掌门,他应该自然是知道的。哪知曾懿龙竟然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啊?金盟主说时辰到了就会出来,那时候并没有听他说有贵客之类的话。” 另外七大掌门都是面面相觑。武当孟仁道长长身而立,看着那人,喝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不屑的看了一眼孟仁道长,说道:“我叫夏骑,夏天之骑!怎么样,老道士,你可听说过吗?” 孟仁道长冷笑道:“老夫不认识!” 夏骑道:“既不认识,你可比要问!我替盟主教训教训你!”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替盟主教训武当派掌门?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群雄无不变色。 孟仁道长喝道:“你竟敢打着盟主的旗号在此招摇撞骗,老夫好好教训教训你!” 当啷一声,剑光乍起!长剑一抖,数道剑光闪出,孟仁道长三剑齐出,直取夏骑全身数处大穴! 夏骑眼中精光暴闪,并不躲闪,反伸出右手,去抓孟仁道长的长剑剑身! 此举,群雄无不又是变色,难道此人要以一只肉掌去拿孟仁道长的长剑吗?众所周知,武当派掌门的剑乃祖师亲传,锋利异常,夏骑居然用手去抓,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 岂知,孟仁道长这一剑快如闪电的刺去,夏骑真的一把抓在剑刃之上,随手一扭,咔嚓一声,武当派的镇派之宝就此断裂。 “啊!”群雄一片哗然,随即大是惊骇!孟仁道长脸色苍白,竟然身子倒飞出去!孟仁道长武功在武林中是一流上乘高手,倘若和金钹法师比拼,百招之内,是不会落败的。但是此时此刻,面对这个陌生的夏骑对普循大师的无礼,孟仁道长愤怒之下的一剑,剑断,人也被摔飞出去。 而夏骑,只是伸手那么一抓一扭。坐在台上的各大掌门,竟然没有看出这人使用的武功! 这,当真是骇人听闻! 孟仁道长落地之后,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普循大师上前扶起,说道:“道长,感觉如何?” 孟仁道长闭眼摇头,并不答言,只是暗自调息内力。片刻之后,苍白的脸上才露出了红晕之色。抬头看着夏骑,眼睛之中,竟然有一丝恐惧! ------------ 第二十三章 盛会6 普循大师与孟仁道长私交甚好,数十年来只要是出行或者参加什么会盟,都是形影不离。一来,二人都是高人,二来,少林武当两派,在武林中地位非凡。 刚才夏骑这一招打败了孟仁道长,普循大师吃惊不比任何人小。他虽然是得道高僧,但是好友受了这般屈辱,普循大师也是心中恼怒,合十道:“道长,你且歇着,老衲会一会这位高人。” 孟仁道长脸上一变,一把拉住普循大师的袖子,摇了摇头。 普循大师道:“怎么了,道长?” 孟仁道长说道:“此人的武功已至化境,就算我身体无碍,你我齐上,也打不过此人。这人来历不明,武功之高,当世怕已少有敌手。大师,不要为了贫道动了心气。还有,今日之事,太过于蹊跷。以往的武林盟主,哪里会到了大会的时辰还不出来的。” 普循大师叹道:“唉。或许金盟主真的是会见哪位武林高人也说不定。” 孟仁道长冷笑道:“金盟主虽为盟主,但是天下英雄在此,难道这个世上还有人的威望超过太难下英雄的吗?” 越说越气,扭头看了一眼断为两截的剑,怒气又涌上来。堂堂一个大派是掌门,手中的长剑竟然被徒手折断。要做到这一点,那是需要何等的功力,当今世上,竟然会出现这样一个高手?如此的对待一个掌门,绝非是盟主金卓授意如此为之的。如此的怪异现象,却是多年未出现过的。 普循大师将孟仁道长扶到座位上坐下,几大长老纷纷问道:“真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孟仁道长苦笑一声,惨淡着一张脸,说道:“看来是贫道武艺退化了,人老了吧。”言语之中,大有悲色。孟仁道长已年过花甲,掌管武当已有四十余年,所练的两仪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当今武林,要胜过他两仪剑法的,少之又少。 今日受此大败,当真是奇耻大辱。奇怪的是,他身后的那些武当弟子们,对师尊的受辱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脸上的表情淡漠之极。孟仁道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慢慢调息。 夏骑冷眼看着孟仁道长走开,瞥了一眼断在地上的两截短剑,目光扫向孟仁道长,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台下,说道:“在下名叫夏骑,此刻正在代理盟主主持武林大会的召开!谁要是不服气,哼哼……”冷笑几声,话锋一转,说道:“今年选举武林盟主的规则,和以往不一样。今天所选举的是由武林前辈推荐出来的盟主。以往的选盟主比武一事,就不执行了!谁要是想要以武功决胜负,就来找我!只要打败了我,你就当武林盟主!” 此言一出,群豪又是一阵变色。此人如此骄狂,如此目中无人,竟然将这一次武林大会选举盟主的事情当做了儿戏。若非他武功已至化境,否则就是一个疯子。夏骑一招之间就将孟仁道长长剑捏断,这是众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事实。谁又敢发一言? 夏骑突然高声道:“诸位同道不必认识我,我也不比认识诸位!我的任务是主持这次会议,你们的任务是要么闭嘴,要么上来!还有就是,金盟主正在接待客人,谁要是还为了这件事问我,那就是对盟主的不敬!” 如此将天下英雄不放在眼里,群雄个个神情激动,却都是不敢吱声,有人甚至看了几眼受了伤的孟仁道长,又看了看自己一眼。那意思,自然是明显不过。 夏骑说着话,朝那五张空着的未知一指,朗声道:“下面,有请四位德高望重的武林侠士上座!这四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大侠,将是这一次武林大会选择盟主的公证人。他们名气虽然比不上那几位隐世高人,但是,他们对于江湖,对于武林,都是田地共鉴,不折不扣的公正之人。有了他们的公正,大家就不必为了当武林盟主打得头破血流了。以往每一届武林大会,都因为争夺盟主之位大动干戈,以导致很多让贤的武林盟主身陷于生与死。原因是什么,那就是在当武林盟主比武的时候结下的仇家。所以,这一次,我们选举的武林盟主,是不用武功决胜负的,而是推选出来当。这样一来,盟主就没有了仇人,这封禅的泰山顶,就不会有人死了。” 群雄大哗,夏骑又冷冰冰的的说道:“有志当武林盟主的,也有人推选,可以当的,那就当。如果只是来看戏的,想要在这里胡说八道,那只有别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虽然又重复了一次,但这一次一说出口,一股杀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群雄又是一惊。而这一句话,使得那些想要争辩或者过过嘴瘾的江湖人都纷纷住了嘴。要是换在以前,在选举盟主之前,群雄的各种议论,没有一两个时辰,那是不能消停下来的。 今天的这一次,夏骑一出现,就出言激怒众人,孟仁道长气愤不过,教训不成,反折了面子。此刻听夏骑一说,果然,谁都不敢多言。数千人的大广场之中,静悄悄的。 大家都很好奇,不知道这所谓请来的四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是谁! 群雄纷纷看去,就见原先夏骑走上来的那个地方,走上来四个人。当先一人,是一个道士,此人年过六旬,白眉垂须,瘦骨嶙峋,身穿青色道袍,竟然就是清山道观的青云道人。看到这人出现,台下的连城和张勋都是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清云道人!?” 南宫子等人都诧异的看着他二人,正要问他们如何认识的,却听见小叶惊呼一声:“白观音!” 果然,跟在清云道人身后的一人,三十来岁,身高六尺,身穿白衣,却正是白观音! “他怎么来了?连城大哥,怎么办?”小叶的脸上就见了汗水,三枚暗器滑落手掌心中。 连城低声道:“收起来。见机行事。” 小叶将暗器握在手里,将双手背在了背后。 台上,这时候跟在白刚玉走出来的,却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矮小,手拿短剑,却正是武谢!而最后一人走上来时,南宫子和南宫无明都叫了一声:“南宫逸!” 看着这四个人一走上来,南宫子,连城等人都是面面相觑。而潘倩花、霍达达等人则是瞧着他们,潘倩花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连城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潘倩花哦了一声,明白了连城这个点头什么意思。因为昨天在南宫家闲谈之时,连城提到过这三人。 南宫子父子互望一眼,都是脸现惊色。 群雄有一些认识这四人的,都叫了出来,不认识的占了多数,大是不解,为什么会邀请这几个人上来。 武谢、白观音,清云道人三人身后的那人六十开外身材高大,宽脸圆腰,身穿锦衣。这人就是南宫子父子口中所说的南宫逸。这位南宫逸是河南洛阳人,他的出现让南宫子感到不安。 四人走到夏骑面前,朝他拱了拱手,夏骑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四人就坐到了四个位置上去。从座位的排列来看,这四人的地位显然遥远在八大掌门之上。但是,这四个人在江湖上,也算不得名满天下,武功也只是勉强属于一流。 看到武谢、白观音等人坐在了那四个位置上的时候,台下一片哗然,议论纷纷不绝于耳。而这四人坐在那里,似乎是觉得理所当然,离得较近的人们,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们眼中的喜悦神情。 连城看到武谢,武谢也看到了他。连城看到对他满脸冷笑的武谢,他的心,一下子就怒火上来,脸上毫无表情,朝武谢冷冷一笑,右手不经意的摸了一下衣服之下长刀的刀柄。武谢的目光一闪,看向了别处。白观音和清云道人也发现了连城等人。然后,清云道人看向连城的左边,微微点了点头。 连城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就见自己左边六七丈外,站着一群背负刀剑的道士和十数名衣着各异的江湖人。那些人正是随着清云道人等人来到江湖侠士和清山道观的一些弟子。 太极剑阵的十八名弟子一个月前都死在了京城的烟波亭,那些江湖客也损失了不少。此来泰山的途中,有接纳了十余人。 对那个清云道人、武谢、白观音看到连城和小叶时,眼睛里充满了仇恨的怒火。而南宫逸看着南宫子父子,除了仇恨,就是一脸叫人捉摸不透的神色。 这一幕只是在瞬间出现,众人都知道,这其中就有致命的敌人藏匿暗处。 南宫子低声对连城道:“连城,看来我们所担心的人都联合到一块去了。”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连城转头看着他。南宫子道:“此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那个南宫逸与武谢等人,是来者不善。” 小叶接口道:“管他是谁,管他来者善不善,等一下只要说出不该说的,就对他不客气。管他有没有天下英雄在。” 连城却道:“孟仁道长受伤太过蹊跷,而且,他受了伤,他的弟子们怎么无动于衷!” 他这话一说,众人都是一怔:“什么?” ------------ 第二十四章 盛会7 连城道:“孟仁道长是当今武林泰斗,武动已属上乘,即便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想要打败他,也绝不可能只是一招之间的事情。这一点我绝不会相信。那个人要么是神,要么,孟仁道长本身就有问题。” 连城说得如此肯定,众人却若有所思,对他话似信非信。 连城只是说出他的猜测,也不期望他们会信。假如众人信了他的话,那就有问题了。 小叶道:“连城大哥,那你说,有什么问题?” 连城道:“我们离高台这么近,而孟仁道长那一剑是怒极一剑,威力可想而知。哼,夏骑那随便一抓,威力自然奇大。但是我们离得这么近,却丝毫感觉不到有内力的波动……”沉默片刻,连城道:“等一下如果我们身受危机,你带着芊儿从左侧逃走。”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城之言,并非无的放矢。先不说和连城有仇怨的武谢等人,单凭南宫逸的出现,南宫子父子就感觉到危机在靠近。父子俩互望一眼,心中都后悔将芊儿带来。 小叶朝连城说的左边瞥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连城大哥,你是说……”话未说完,就听见高台上的夏骑道:“这四位今天来,不但要作为公证人,他们还要讲述几件有关武林大患的事件!” 群雄都将目光投向高台,夏骑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群雄,竟不将任何人放入眼里。若此人不是一招将武当掌门孟仁道长一招击败的夏骑,而是换着在场的任何人,恐怕说出这句话时,早就有维护正义的大侠出手惩处了。 但是,夏骑这话,群雄却感到正常。先前的孟仁道长就是前车之鉴。 夏骑道:“武谢,武大侠,你先说说吧?” 武谢站起来走到场中,朝群豪作了一个环礼,说道:“各位前辈,武林朋友,江湖同道!在下武谢,承蒙金盟主看得起,让在下来担任这一次的公正之人,在下深感荣宠,万分感激…” 他正要滔滔不绝的讲述金盟主的好和对他委任的信任等等,夏骑重重的低咳一声,说道:“武大侠,时间紧迫,那些无关紧要的话能省就省,说说重点吧,在场的武林人士,想听的是重点。” 武谢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随即一笑,朝夏骑拱手道:“是。”语气之恭敬,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就听武谢继续道:“十年前,金盟主当上盟主,天下太平。一年多前,江湖却出现了异常。出现异常,那是正常的事情。江湖这个世界,哪能一直平静呢?可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情,江湖上大多朋友都听说了。” 说到这里,清了清喉咙,眼神下意识的朝台下看了一眼,说道:“这江湖上发生了无数案子,这些案子之所以在下要说出来,那就是与这件事有关!江湖中出现了两个人神共愤的杀手!” 群雄都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台下的连城和小叶却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三个人,不然今日面对这么多的江湖人,不用知道会要发生什么?”江湖人提到他们,都会要提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此刻武谢所说的只有两个,看来并非是他们。 武谢道:“这两个人神共愤的杀手,一个用的是刀,一个用的是暗器!” 连城和小叶都是一惊:用刀?用暗器? 小叶的手微微发抖,低声道:“连城大哥,我先杀了这老东西!”连城低声喝道:“不到千钧一发,千万不要鲁莽。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 他的话,让南宫子和南宫无明心生感激,看了一眼连城。 小叶和连城的低谈,引起了台上夏骑的注意,他的眼睛闪出两道骇人的精光,冷森森的看着小叶。 小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回瞪一眼夏骑,脸色发白。 连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瞧着武谢,看他如何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说他和小叶的过错。 武谢道:“这两人,罪大恶极,做的案子那真是叫人神共愤。一个多月前,在下路径苗家庄,恰好遇到其中一个。” 听到苗家庄三个字,连城的眉头凝成一个疙瘩,冷笑一声,心想:“我就看你说出什么花样来。” 群雄一阵沉默,武谢说的做出了人神共愤的事情,但是均想不出来这有这么一件事。想要询问,但是刚才夏骑有言在先,谁又敢发问。心中疑团大起,但是,有一些人却猜出来了,便与身边的人低声细语。 武谢看了一眼群雄,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今日之后,他武谢之名,便要传遍江湖了,到那时,他的名声绝不会小于任何一个人。回头悄悄地瞟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清云道人和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神情的白观音,他的心中就升起一丝不满,最后瞥了一眼前几日加盟的南宫莹,嘴角动了动,然后,回过头来看着群雄。高声道:“那二人,正是长刀连城和千飞雪!” “啊?!” 群雄一阵哗然,心想:“这两个人不是那两个最近在江湖中出了名气的杀手吗?怎么只有两个,还有一个水银剑呢?虽然名号出名,杀几个人并无伤大雅,但是武谢将此事说的义愤填膺,群雄当中,有不少人对他心生厌恶,干脆闭目养神起来,有的甚至便与周围人小声聊天。 这一幕,武谢顿感尴尬。 这一幕,却是连城和小叶始料未及的。但是他既然没有说弋少风,那说明他是安全的。二人互望一眼,心中想法解释一般。 张勋看着台上的武谢,咬牙切齿的说道:“好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夏骑看了张勋一眼,冷冷说道:“阁下,你说谁卑鄙无耻啊?” 张勋道:“我说武谢卑鄙无耻!” 张勋的这一句话,群雄都是一怔,想不到张勋竟然不在乎自身安危,挑战盟主亲自挑选出来的公证人。但是群豪,有明事理的,都觉得蹊跷,但是大多数的武林人士,都是目不识丁,不是山村野夫,便是四处流浪的江湖人。他们对事情的对与错并不在意,只是觉得看好戏就是了。那些明白事理的,却又畏惧夏骑的武功。所以数千人的广场,竟然鸦雀无声,出奇的静。 夏骑眼中两道精光暴闪,喝道:“该死!” 这“该死”二字尚未出口,坐在八大掌门中间座位的泰山掌门曾懿龙突然拔身而起,身子凌空,双掌齐发,拍向张勋的天灵盖顶! 这一幕,群雄一阵惊呼,台上的有几位掌门反应极快,脱口喝止:“且慢!” 但是,曾懿龙身法奇快,只在空中凌空一闪,身子就如大鹏展翅,跃下台来,双足未曾着地,张勋大惊之下,脑袋朝后一偏,正要出手相击,哪知曾懿龙出手极快,一掌击在张勋的左肩上。张勋倒退一步,一口**喷出。连城和潘倩花最先反应过来,赶紧将张勋扶住,询问伤势,张勋咬紧牙关,摇头说:“无碍。”却已是一张脸变得惨白。将他扶到潘倩花的坐位上坐下,潘倩花朝身边的弟子道:“快给张前辈治伤。” 众弟子纷纷上前,为张勋治疗。 曾懿龙身子未停,这一掌击中张勋左肩之后,借势再次一纵,飞身上了高台,缓缓坐在了座位上,丝毫不看其他几个掌门惊骇的表情! 身子刚一坐下,只觉得屁股一阵剧痛,腾地跳了起来,众人都是一怔:难道还要动手吗? 就见曾懿龙身手在屁股上一摸,取下一个东西在手心,大喝道:“谁在暗中使用暗器!” 众人一瞧,果然,他的手里有一枚拇指大小、白色的三菱型暗器。见到那枚暗器,连城瞧了小叶一眼,小叶嘿嘿一笑。原来曾懿龙偷袭张勋时跃身上去之际,小叶恼恨之下,暗器打出,就打中了曾懿龙的屁股上的衣服,等曾懿龙一坐下,那枚暗器就插进他的屁股肉里,这才疼得大叫一声。 群雄对曾懿龙出手伤张勋都大为不满,见他这幅摸样,一阵大笑,曾懿龙狼狈不堪! 夏骑狠狠地看了一眼曾懿龙,曾懿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恭恭敬敬的坐了下去,手里拿着那枚暗器,咬牙切齿。 武谢和清云道人见过这暗器,都是大吃一惊,而各大掌门,却是从未见过,有人从他的手里接过细看,均是皱眉不语。 武谢见自己要发言的话已被打断,心中不悦,道:“这枚暗器正…”他的“这枚暗器正是千飞雪所有”还未说完,就听夏骑高声道:“是哪位英雄在暗中鬼鬼祟祟的,就请现身!躲在暗中偷袭,算不得英雄好汉!” 此言一出,连城张勋等人都是颇感意外。 夏骑武功这么高,刚才曾懿龙攻击张勋,小叶发暗器射中曾懿龙,他离得那么近,小叶的举动是逃不出他的眼睛的。 怎么?他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小叶低声嘟囔道:“难道不是我做的?可这明明是我的暗器啊?” 连城看着夏骑说这句话时,眼神之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他的心咯噔一下:他为何会想出现瞬间的惊慌? ------------ 第二十五章 盛会8 夏骑询问暗器是谁人在暗中发射,除了连城等少数几人知道是小叶的,群雄都是不明所以。而最为奇怪的,武谢和清云道人还有白观音都见过小叶的暗器,当夏骑询问时,竟然一言不发,显然,这其中定有猫腻。 这诡异的一瞬间。台下的连城和南宫子都互望一眼,眼神之中都感觉得到了什么,脸上都露出一丝欣喜,但却听到夏骑高声道:“既然不敢出来,就请不要打搅,坏了武林规矩!不然,那便是要与武林为敌!” 此言之意,那正是说,若再捣乱,那将是武林的公敌。这个罪名,那是一般人背负不起的。果然,群雄听到夏骑说出这话之后,久久未听到高人的声音,都忍不住心中胆寒。心想:“有人在暗中发射暗器,我等数千之人竟然未能发现,如此武功卓绝之人,竟然被夏骑的一句话给镇住……” 连城和南宫子互望之际,听夏骑之言,心中大是起疑:这暗器明明是小叶的,他竟然说成是场外的武林高手出手伤曾懿龙呢?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曾懿龙和他又有何勾结,金盟主在偏殿接见的那人,又是谁? 寂静! 片刻的寂静之后,夏骑眼睛盯着群雄,却对武谢道:“武大侠,还未说完的话,说吧!” 武谢朝夏骑拱了拱手,朗声说道:“一个多月前,在下在安徽凤阳城里,遇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这件事是一个姓谢的老头受到了蛊毒,竟然将死了十年的妻子坟墓打开,将他妻子的骨骸掏了出来!掏出来的骨骸,竟然被他搬到河里去洗干净,然后拿回家去给她穿上了嫁衣,与她再拜一次堂成亲……” 群雄听到这里,不觉一阵恶心,心生愤怒,有人再也忍不住,喝道:“那个施放蛊毒的贼子应该千刀万剐!” 武谢看了那人一眼,继续道:“在下当时遇到,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什么,在下竟然遇到那个贼子在此。他想要杀人灭口,就与在下交了手。哎,在下武艺不精,受了重伤。还好当时遇上清山道观的清云道人,救了在下一名。岂料,那个奸贼竟然追到了清山道观,利用一个黄毛小丫头,谋害了观主!” 群雄一阵激愤,无不在心中大骂那人的歹毒。 连城和张勋等人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连城道:“武谢怎么能混淆黑白!” 受伤之下的张勋听了这话,气得新肺都快炸了,一张老脸涨红,连声咳嗽,潘倩花赶紧畏服张勋几粒药丸,替他疏通气管。 连城道:“张伯伯。” 张勋出了一口气,看着连城。连城道:“张伯伯,等一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你要先下山,以保安全。这样,芊儿,小叶,你二人护送张伯伯下山。” 南宫子道:“连城说的不错。芊儿,不和小叶送张前辈回去调养。” 张勋摆了摆手道:“不用,我要在这里揭露武谢的恶性,我不走!” 连城道:“张伯伯,我一个人无所谓,武谢要怎么诬陷,就随他好了。今天,我要在此等那个人出现。若是他不出现,武谢和白观音还有清云道人,他们……”他的眼睛露出一丝怒容。 张勋深深的看了一眼连城,说道:“城儿,你可要小心。武谢等人狡猾无比,还有一个武功绝顶的高手在一旁!”连城道:“你放心,我知道。” 芊儿看着南宫子,说道:“爷爷,我要留下来陪您。” 南宫子道:“傻孩子,爷爷又不是要和人家打架,你留下来做什么。我是南宫家的家主,武林大会是要参加的。要是这么一走,岂不是不给江湖人的面子了吗?” 芊儿神色忧虑的看着南宫子,南宫子宽慰的一笑,说道:“芊儿,你是怕有人对爷爷不利吗?你可别忘记了,咱们家是做什么的。” “机关武器。”芊儿笑了,点了点头。 小叶听到连城要他走,心中十分不愿,连城道:“你很机灵,保护张伯伯下山不会有事。还有,男子汉要保护女孩子的。”说着,看了一眼芊儿。 小叶的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低声道:“连城大哥……” 连城道:“快走吧。” 小叶点了点头说道:“我送他们下了山,就来找你。” 连城点了点头。小叶不再说话,走过去扶住张勋,对芊儿道:“芊儿,走吧。” 芊儿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爷爷和三叔,伸出手,和小叶搀扶着张勋,就往人群外走,潘倩花向女弟子说道:“去五个人帮助他们。”有五个女子答应一声,跟了出去。 这一幕,看在台上诸人的眼里,却是神色各异。武谢脸上现出一丝诡笑,几个掌门却也是神色各一。而一开始就将所有人震慑住的夏骑,却只是阴沉着脸。 等小叶和芊儿送走了张勋,南宫子和连城的心,都松了一口气。连城看来,小叶下了山后,就安全了。南宫子看来,芊儿下了山,回到家后,他就放心了。要是知道今天的武林大会会发生这些事,就不带芊儿来了。 台上,武谢继续道:“……那个奸贼合谋妖女谋害了观主,我等就一直追到京城,不料,清山道观的数十个道士,被陷害致死!而那个人,就是长刀连城!” 此言一出,群雄一阵哗然!有人早已料到会是长刀连城,但是由武谢亲口说出,那可是震惊无比。 武谢道:“在下今天在这里说出此事,是希望诸位英雄好汉联手,将长刀连城诛杀。武林有如此败类,实在是一大隐患!” 有人叫道:“对,应当将长刀连城大卸八块,千刀万剐!” 群雄对武谢所说的话,有深信不疑的,则是出言激愤,一口一个要将长刀连城先杀了为武林除害。有的则是极为冷静,觉得这其中另有隐情。 武谢的目光扫了群雄一眼,终于,将目光看向了连城。刚才小叶的离去,武谢非但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心中舒了一口气。 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连城一人,只要他一死,就能成就自己的威名。于是,武谢又道:“各位可知道,那个长刀连城此刻在那里吗!” 群雄互相瞧瞧,却不知道武谢所言何意。 连城的心一紧!武谢果然忍耐不住要自己的命了。 武谢的手,就朝台下的连城一指:“他就是!长刀连城!”一字一句,顿如响雷落地,将群雄震惊在原地。包括南宫子,潘倩花等人都料想不到,连城就是长刀连城。昨天他们听到连城谈起武谢等人陷害他,都纷纷感到不平,但是此刻,他竟然被指认成了那个恶魔长刀连城。 “你?”南宫子的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着连城。就连刚与他认识的几个掌门,也是面露惊色。 连城淡淡一笑,潘倩花却说:“连城,我信你,你绝不会是长刀连城。” 连城道:“我就是。”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人都听得见。 “如此奸贼,竟然光明磊落到如此地步,真是一个好汉子。”潘倩花娇笑一声,说道:“我昨天对你说过,我会帮你。” 连城看了潘倩花一眼,又看了南宫子一眼,说道:“你们最好现在说你们受了我的蒙骗才和我交上朋友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和你们撇清关系。”他的眼睛,真诚,坚决。 扎西金合十默念阿弥陀佛,霍达达苦笑,一宏道人眼睛只是盯着台上的众人,似乎对这事毫不关心。另外几个掌门,则是面面相觑。 南宫子沉声道:“连城,是非曲直,会有定论的。你放心吧。” 连城感激的笑了笑,大步就朝台子走去,走到近前,脚尖一踩台面,轻如燕子,快似狸猫到了台上,站在了夏骑和武谢的面前。 这一举动,八大掌门,还有坐在上面椅子上的白观音、清云道人和南宫逸都大出意料之外。 武谢的身子一震,倒退半步,惊道:“你,难道你想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动手不成?” “哈哈哈哈!”连城仰天而笑,随即大笑,笑声之中,带着悲愤和怒气,笑声传得很远,很远。带着张勋离去的小叶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玉皇顶,那玉皇顶此刻已淹没在了树木挡住的视线之中。 “连城大哥,我很快就回来。” 芊儿等人看了一眼小叶,芊儿道:“怎了?” 小叶摇了摇头。 玉皇顶,高台。连城大笑声中,群雄无不变色。好一个狂人,面对夏骑这样的高手,面对背负的罪名,竟然敢当着天下人的面放肆的大笑! “好汉子!就算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也佩服你!”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夏骑喝道:“谁还要说话的!”群雄就安静了下来。 连城依旧在笑,眼睛盯着台上的这些人,眼睛冷冰冰的看着武谢。 夏骑喝道:“你还要笑到几时?” 连城大笑道:“怎么,你难道要杀了我么?你们不将我的罪名公诸于世么?我既然要死在这里,何不让我笑个够!” ------------ 第二十六章 盛会9 泰山掌门曾懿龙霍然站起,怒道:“好你一个大胆的小子,竟敢在此放肆!” 连城道:“我是在笑阁下,堂堂一派掌门,居然做了一个无名之辈的狗!”连城所说的,是夏骑怒斥张勋,他出手将张勋打伤的事,连城心中耿耿于怀。 夏骑被说成无名之辈,倒是一愣,随即,就目光幽深的看着广场的数千人,一言不发。群雄被他看得有些心中发毛,都垂下了头。 曾懿龙大怒,喝道:“在这泰山顶上,由不得你撒野!” 连城道:“那你就来试试,还有谁不服的就来吧。我长刀连城统统接住,还有谁与我有仇的,都来吧,来吧!” 连城长声咆哮一声,长刀出手。一道刀光闪过,曾懿龙身后的椅子哗的一声四分五裂。台上众人无不变色。武谢惊叫一声,后退数步! 这一举动,群雄都被镇住了。长刀连城如此当着绝世高手夏骑的面,将泰山掌门曾懿龙的椅子一刀劈了,他竟只是冷冰冰的看着连城,而不发一言。这个举动让人莫名其妙。先前武当掌门孟仁道长只是说了一句,就被夏骑一招将他宝剑弄断。此刻连城的行为,可要比孟仁道长的要过分不知多少倍。 曾懿龙打伤张勋,他自然是夏骑一伙的,曾懿龙受到侮辱,那就是在夏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他竟然无动于衷,这确实出人意料。刚才群雄只要有风吹草动,夏骑的威风霸道就震慑住了众人,这前后不相符的举动,在那些闯荡江湖多年之人的眼里,就感到十分蹊跷! 曾懿龙气得脸色发抖,大喝道:“你要造反吗!” 连城鄙夷的了看了一眼曾懿龙,冷笑道:“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滚!” 曾懿龙浑身直哆嗦,台下的潘倩花发出一声轻笑。 连城看着武谢,高声说道:“武谢,既然我是长刀连城,你是要为民除害。那就请你动手吧!动手之前,将所有的一切一个字不差的都说出来,让天下英雄评论!” 武谢道:“你!”他又退了一步。原以为,他指责长刀连城的恶性,连城会因此感到恐惧而潜逃。哪里知道他竟然是孤注一掷,与他对质,甚至要杀他。 武谢将眼睛看向夏骑,哪知道夏骑双手负背,眼看群雄,并不看他,于是他又看向坐在后面的白观音和清云道人。 清云道人假意没有看见,目光眺望远处,白观音悻悻然一笑。 见此,武谢心中大怒,他干脆站住了身子,和连城针锋相对,说道:“你要我说,难道我就不说吗?” 连城道:“你说,一个字都不要漏。否则,我认识你是苗庄主的好朋友,我的刀可不认识。” 武谢大惊,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苗庄主和我是好朋友?” 连城道:“你不配和他是朋友,你配的,只是那些阿猫阿狗。” 说着,他朝清云道人和白观音指了指。 白观音和清云道人都是脸色一变,白观音却不出言相驳。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本来他们合谋好了,在武林大会上都一一说出连城的罪过,但是面对数千武林人士,面对一双双充满疑虑和各种神色的眼睛,还有众多的武林高手,白观音的心就怯了。当连城指向他的时候,白观音就感到浑身一哆嗦,不自然的笑了笑。这一笑,就感到面红耳赤。对连城,又是愤怒,又是害怕,他的心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连连城的一点胆量都没有。他无视天下人的存在,又不怕夏骑,而我呢,居然害怕他的眼神……”这个念头在白观音的脑海之中闪过,那种无力感使他几乎就要崩溃,想要发作,又不敢,不想发作,却又是不甘心。 连城的眼睛直盯着他,白观音只感到如刺在身,打了一个寒战。 而清云道人,却是一副不以为然,既不关心武谢,也不关心白观音,甚至连台下的弟子也没有看上一眼,坐在那里,就像与世隔绝一般。 南宫逸,一坐下之后,就是怨毒的看着南宫子一等人,芊儿走后,他的眼睛就直勾勾的看着南宫子和南宫无明父子二人。 而八大掌门,孟仁道长宝剑被毁,也受了伤,另外几个掌门或神色忧虑,或坐立难安。台上,就只站着四个人,负手而立的夏骑,站立不安的武谢,愤怒异常的曾懿龙,还有毫不畏惧的连城。 连城长刀指着武谢,说道:“你要是不说,我就替你说!” 武谢道:“我自然要说。”他的这句话说的极不甘心。心想:“白观音和清云道人都靠不住,今天想要成名,就只有靠自己了。夏骑是不能帮我的,这一切都要靠自己。” 于是,武谢道:“你犯下那么多的罪,今日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你敢承认吗?” 连城道:“我也只说一遍,这一切都只是有人冒充我做的。我来参加武林大会,并非我看得起这个地方,我是来寻找一个仇敌。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有多厉害,今天只要他出现了,你,白观音,还有清云道人,我都可以放过。否则,你们三个人就只有用血来洗刷对我的屈辱。” 群雄一阵哗然! “好狂妄的小子!”群雄几乎异口同声。这份气魄却要比刚才夏骑的,要高出许多。众人都将目光看向夏骑。夏骑却只是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不动。众人心想:“此刻都还沉得住气,当真是叫人难以想得到。”众人都为孟仁道长感到不值。要是他现在才出言,恐怕宝剑就不会被弄断了。 武谢、白观音和清云道人听了这话,都是吃了一惊,但是,连城身边的小叶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单独一人,又怕他何来。 武谢和连城交过两次手,一次是单打独斗,险些丧命,一次是和张勋联手,连城失败。这一次,虽然张勋不在,但是有白观音,白观音的武功不在张勋之下。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清云道人,虽然不知他的深浅,但想来,应该不会是三脚猫。另外,还有他们邀请的十数名江湖好手。 从凤阳带来的那十几个高手,在京城的烟波亭,死了一大半,后来加入的这些,都非泛泛之辈。 武谢想的不错,但是有一点想错了。那就是,他和连城单独交手,之所以还活着,那是当时连城听他说出他的名字,连城留情面之余,恰好张勋赶到,连城夜逃苗家庄。在凤阳谢老头家,连城只守不攻,即便是攻了,也没有下死手,因为那时,连城知道武谢和张勋时为了苗家庄的事情,将他当做了杀人的凶手。连城却因为种种原因,一而再,再而三的退避,这才受伤。 可是,白观音和清云道人,他们只是临时联盟关系,都是为了各自利益。在生死关头,是谁都靠不住的。显然,这一瞬间,武谢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即便想到了,也不会深想。 连城说要用他们三人的血来洗刷对连城的屈辱,武谢冷道:“连城,今天无论说什么,你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连城并不理会武谢的话,而是高举长刀,面向群豪,朗声说道:“我不知道阁下是谁,但是,你冒充我,毁灭了我的家,让我亲人分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如此害我。事到如今,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你若是敢作敢当,就上来与我决一死战,就算是我死在你的手里,也无怨无悔!” 连城的话,群雄都感到一阵惊讶和莫名其妙。他举着刀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众人面面相觑。 他的这话说出,若大的玉皇顶,竟然无人回答。 连城又道:“我知道你是一个懦夫,是一个胆小鬼。你既然有本事做了一把长刀,既然有本事杀了我爹娘,为什么不敢出来!哼哼,不出来也罢,总有一天,你会出现的,到那时,你的下场会比任何人都要惨!我不是滥杀之人,也不是正人君子。谁是我的仇敌,我就要杀谁,无论是谁都阻止不了,就算是你们!”说着话,连、连城的眼睛里冒着怒火,他的刀朝群雄一指! 众人一阵变色。连城的这个行为,无疑是要挑衅群雄。但是,谁都没有出言,因为大家都绝非傻子。长刀连城既然这么做,这么说,这其中定有错综复杂的原因,谁也不愿意卷进去。再者,江湖上传闻的长刀连城,手段可是不亚于任何人。谁惹了他,都不会好过。 台上的武谢听到连城说杀死他爹娘这话时,身子一颤,惊问道:“你,你是苗……”说着话,他就过来拍连城的肩膀,想要询问他的爹是不是叫苗一武。 岂知,他的手刚伸过来,只见刀光一闪,脖子就感到一阵冰凉,武谢惊呼一声,脸色煞白,顿住了脚。就看到了连城的长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这一出手,何其之快,台上的各大掌门都是脸色一变,有人喝道:“少年人,切莫冲动!” 连城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正是少林寺的普循大师。连城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武谢,冷笑道:“武谢,你是要偷袭吗?” ------------ 第二十七章 盛会10 武谢颤声道:“你爹,你爹是不是叫…”连城的手一递,刀尖又抵近一分,武谢的脖子显出了一丝殷虹。 连城道:“那个人没有出现,你今天无论说什么,都只有一死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张勋离开这里吗?” 武谢苍白着脸,一脸的茫然。 连城道:“你曾经害我不浅,又在京城为虎作伥,陷害害死琴芳。此刻张勋若在此,我说出父母名字,你自然会恳求原谅。张伯伯心肠软,定然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蔽放过你。然后你再溜出去继续害我吗?所以,我就只有让他下下山去了。” 这话一出,武谢呆住了。连城竟然猜出了他的心思,将只受一点伤的张勋送下山去。 各大掌门听了连城的话,都是心中感到一阵寒意。这少年心思如此,将曾经与武谢交好的张勋送走,想来是不会放过武谢的了。 这时候,华山派掌门说道:“少年人,既然这是误会,解释清楚了就好了,何必要如此做呢?” 连城冷冷的看着华山掌门,讥笑道:“怎么?诸位,此刻大家见我人单势薄,都要以前辈的姿态出来训话了吗?哈哈,刚才孟仁道长被打之时,各位怎么都成了哑巴!?” 这话一出,各大掌门面红耳赤。曾懿龙喝道:“你竟敢侮辱各位掌门!”身子凌空飞起,一掌拍向连城后背。 这一掌来势极快,台下的南宫子等人都是大惊,纷纷道:“小心!” 台上的个大掌门还在连城的那句话之中没有回过神来,就见曾懿龙袭击连城。 连城头也不回,突然收刀,刀锋一转,斜刺里后递出去。 “噗”的一声,曾懿龙的小腹就被长刀刺了一个口,还在半空的曾懿龙哪里想到连城刀法如此之快,大惊之下竟然来不及躲闪,小腹被刺中,**就流了下来,扑通一声,人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幕,群雄一片惊呼!!然后,就惊呆了。 连城转过脸来,扫了一眼诸人,说道:“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我不是慈悲之人,谁惹我谁就得死!” “疯了,你疯了!”武谢惊叫一声,连连后退,身子都软了,想不到连城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连城纵身过来,右手一挽,刀光一闪,就架在了武谢脖子上,冷冷的说道:“你要是再退一步,就算是我爹活过来,亲自为你求情都不管用!”连城的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他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红的可怕。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各大掌门,纷纷站起来,连城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各位,是不是想要说我不应该这么做啊!?我告诉诸位,倘若此人杀了我,你们定然会说是我学艺不精找死,我要是杀了他,就是犯了武林大忌是不是?我说过,无论是谁,只要惹我,都只有一个下场!” 各大掌门,又坐了下去。 连城道:“我还没有杀死他。那是因为,他没有将张勋张前辈打得太严重。哼哼,天底下所谓的道理,是不是掌握在你们手里我不管,我只管我的道理。”躺在地上血流不止的曾懿龙,气喘吁吁,连城道:“你恨我无所谓,假如是你伤了我,我也会恨你。但是事情如此,只能怪你。”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行如疯狂的少年。 他狠毒的手段震慑住了所有的人,但是在人们的眼睛里,他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唯一陪伴他的,就只有他的刀。这把刀可以帮跟他讲道理,可以发泄他心中的愤怒。 这是,夏骑突然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够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响在群雄的心底,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连城必死!” 连城道:“你要动手就来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都瞪大了眼。 台下的潘倩花等人纷纷说道:“连城,你怎么如此不知深浅!?” 夏骑喝道:“你找死!” 这三个字一出口,孟仁道长,还有两位掌门,都是脸色巨变。 夏骑说着,大步朝连城走来,伸手就要去抓连城的长刀! 群雄眼睛猛然睁大,台上各大掌门纷纷变色,坐在上面的白观音和清云道人还有南宫逸互使眼色,站了起来。 连城猛然回身,长刀由下而上,快似闪电的递了过去。 噗地一声。夏骑的身子就倒了下来,他的手还未抓到连城的刀。 “啊”的一声,群雄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呼。 连城抽出长刀,夏骑就倒在地上,连城指着夏骑的尸体喝道:“这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只是一个骗子!” “……”群雄都傻了眼,连城突然指着孟仁道长喝道:“孟仁道长与他串通一气,此人也是冒充的!” 此言一出,各大掌门都是脸色一变。普循大师惊道:“你……”话未说完,孟仁道长猛然眼睛闪出一道金光,喝道:“没错!” 突然抽出一把匕首,朝普循大师的小腹插了下去。普循大师猝不及防,小腹被刺中,倒在地上。另外,恒山派、嵩山派的掌门纷纷抽出匕首,对准身边的掌门人刺了下去。这突然发生的变故来得太过突然。 少林寺普循大师受伤,孟仁道长丢下匕首,转身就跑。 八大掌门,少林寺方丈普循大师被武当孟仁道长刺伤,泰山派掌门曾懿龙小腹被连城刺了对穿,剩下假冒掌门,分别是:山西的恒山、嵩山两个掌门人。 衡阳衡山掌门被山西恒山掌门刺了一匕首,幸而他反应极快,立即抽出长剑,与他的匕首战在一起。 华山掌门与嵩山掌门交上了手。 丐帮帮主抢上前去,打狗棒使出,拦住了想要逃离的孟仁道长。不由分说,喝了一声“小人”,就朝他的后心戳了下去。 …… 这一瞬间的变故,使得群雄一阵大乱。而就在此刻,左边的偏殿之中,传来了平砰砰砰的兵器交集之声和怒吼之声。众人举目看去,就见偏殿的上空,飞舞着两团碗口大小的金圈,连城惊道:“金钹法师!” 突然,武谢短剑虚晃一招,直攻连城的小腹,连城怒道:“你找死!”不避不闪,高举长刀劈了下去。 武谢顺势就地一滚,滚出一丈多远,恰好,白观音和清云道人在那里,将武谢扶起,三人就朝那打斗的偏殿跑去。 “哪里走!”连城喝了一声,纵身追去! 南宫逸转身走下台去,对南宫子道:“老东西,我们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 连城持刀追击,武谢和白观音还有清云道人展开身法,头也不回的飞奔过去。 连城心中怒气上来,脚下加劲,几个纵跃,已追出了广场。此刻的广场到底发生什么,都与他无关了。 前面三个人奔的越快,偏殿之中的打斗之声越激烈,就只见偏殿的上空,那飞舞着的两个金钹带着一道道金色的残影,发出嗡嗡之声。 “武谢,你是跑不了了!”连城高声叫道:“今天,泰山之巅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几个大纵跃,身子犹如燕子掠水一般穿了过去,靠近武谢,从上而下,力劈华山一刀斩下。 武谢听得背后风声,大吃一惊,不及回头,身子原地滴溜溜一转,断剑往后一递,一招回马枪杀回来。连城身子不停,离武谢还有三尺距离,身子凌空转动,跃到武谢身侧,冷笑一声,连出三刀。 武谢狼狈躲闪,转头看时,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已跑出了数丈,正要进到偏殿大大门。武谢大急之下,喝道:“连城,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连城道:“是你苦苦相逼,还是我苦苦相逼!?”嘴里说着话,手上丝毫不停,一刀快似一刀,就如疾风骤雨。 武谢拼命抵挡了几招,越打越是心惊,眼看着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去得远了,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我若是逃得性命,定要找你二人算账。我怎么惹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长刀连城啊。今日,要走亲情的路子是行不通了。拼了吧,逃命要紧。”短剑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连绵不断,剑招迭出。 连城看见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已走出了十余丈,心中恨意加深,大喝一声,长刀高举,又劈了下来。武谢举剑挡格,连城这一刀砍到一半,突然停止下砍之势,一脚提在武谢胸口,将他踢出老远,上前两步,一刀对准武谢咽喉,猛刺下去。 武谢惊呼一声:“连城,你要赶尽杀绝吗!我和你爹是好朋友啊!”这句话,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 连城眼中寒光一闪,咬紧牙关,猛地,刺了下去。 “你不想知道苗红练的下落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武谢的嘴里说出了这几个字。“你不想知道苗红练的下落了吗”,这几个字听在连城耳中,就如五雷轰顶,脑海之中,顿时闪现出了阿姐的模样,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喜一怒。瞬间就如滔天巨浪一般闪入脑海。他的身子一顿,猛刺下去的刀,就顿在了半空,眼睛里冒出惊喜、渴望的神情,道:“你,你知道阿姐在哪?”他的声音发颤,眼圈里冒着的愤怒和凶厉的光芒,变得极是柔和,恨不能瞬间就看到阿姐,瞬间踏遍千山万水,也不和她分开。 ------------ 第二十八章 故人死了,仇人还在 武谢原本以为闭眼等死,就在生死关头突然冒出这句话来,这也只是情急生智突然想到的。前日,他收到一封匿名信,上面只写着几个字:“若长刀连城杀你,只需说‘苗红练’三个字即可。”不料,此刻他说了出来,却看到一脸震惊、兴奋、喜悦、不可置信、茫然、痛苦,各种表情瞬息万变的连城,抵在他胸前不到五寸距离的刀尖,在微微的发抖,那发着抖的刀尖晃闪出一抹金光,照耀着他的眼睛,武谢眼睛闭了一闭,很不适应这样的感受,他慢慢的退了一步,翻身爬了起来。 连城突然伸手将他的衣领抓住,武谢惊叫一声:“别啊!” 连城喝道:“快说,我的阿姐在哪里?” 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听着他发颤的声音,盯着他迫切的眼睛。武谢“啊”了一声,说道:“这个,那个,喔。好像是在……”突然眼珠一转,说道:“我记起来了,在‘梦州’。” 连城脑中瞬间闪出无数地名,却想不出这个所谓的“梦州”究竟在何处?其实他不知,所谓梦州,梦中是也!武谢说出梦州,也是信口胡诌。若非那一句突然记起的话,只怕此刻他已是性命不保。 “梦州?”连城低声喃喃自语:“梦州?” 武谢见他皱眉思索,右手轻轻的将手中的短剑握紧,不留痕迹、慢慢的向着连城的小腹无声无息的递了过去,眼睛却盯着连城的眼睛,显出“你再仔细想一想”的神情。那一副神情,似乎显得极其真实。 剑尖一寸一寸的向着连城的肚子递过去,连城的嘴里依旧喃喃说道:“梦州?她在梦州?” 剑尖,只离连城的肚子五寸,武谢心中跳得厉害,他不敢低头去看剑尖里连城还有多远,但是他知道,在那千钧一发之间,他的剑尖会穿透连城的身子,然后,这所有的一切,又都会唾手可得。 跑在前面的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听不到后面有打斗声,便停下脚步,站住身形之后,回头张望,就看到武谢右手之中的短剑在缓慢的刺向了连城的身子,而连城,却是痛苦的沉思着。 “他在干什么?”二人心想。眼见武谢就要得手,二人互相瞧瞧,就朝武谢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白观音举起了手里的剑。 二人走过来的脚步虽轻,但是紧张之中的武谢,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要防备连城突下杀手,更要防备敌人偷袭。耳朵一动,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斜眼一瞥,就瞥见了走过来的白观音和清云道人,不禁神色一变,大吃一惊。 而连城,脑海之中只有阿姐的影子和思索梦州究竟在何处? 武谢心想:“若被连城察觉,我命休矣!”当即,不再多想,牙关一咬,眼中杀机顿起,右手用足全力,猛刺了过去。 这五寸的距离,对他来说那是既快又狠,即便眼前站着的是一个绝顶高手,也逃不了这一击之力,何况连城? 可是,就在武谢咬紧牙关突然猛刺下去的那一瞬间,突然就只见连城身子鬼魅一般朝后移出四尺,武谢这蓄势待发的一剑,竟然落了空,他的身子因用力过猛,向前打了几个趔趄。看着站在前方不远处正冷冰冰看着他的连城,一时之间,武谢就呆住了,还未等他想明白,连城咬牙道:“你在骗我!” 寒冷的刀锋,已如同闪电一般,直向他的胸口而来,武谢尖叫一声,长刀就已穿过了他的身子。 武谢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他看着连城的眼睛里,还有着不可置信的神情,不甘、痛苦、绝望、恐惧。这种种神情在他的眼睛里划过,那犀利、狠毒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光彩。他伸出手,想要说些什么,想要问一问为什么连城在听到那个他最迫切听到的震惊消息之后,为什么他慢慢的用剑靠近他在最后一击之前,连城避开了。 他不知道了,知道了也没有用。长刀从他的身体里抽了出来,一道鲜红的血箭喷射而出,染红了武谢失去光彩的眼睛…… 这一幕来得太快,白观音和清云道人只往回走了两丈,就看到了武谢死在连城的刀下。二人都惊呆了,却只见连城疾如旋风一般冲了过来,长刀就朝二人身上罩了下去! 白观音大喝一声,长剑挡架连城势如风轮一般砍下来的刀。 咔嚓的一声大响,白观音举过头顶的剑就被一砍为二,那掉落下来的断剑在半空中被连城一脚踢射向清云道人,长刀对准白观音的断剑又是一刀一脚。 白观音身子微侧,避开了这一刀,下身却被踢中了,只将他踢出了两尺,踉踉跄跄的倒退,险些跌倒。 只听得“嘙”的一声,清云道人大袖一卷一带,那射向他的断剑就被他卷在袖子里。连城看到这一幕,吃了一惊。不及细想,反手又朝白观音的脑袋削了下去。 白观音退无所退,在刀光之中一不留神,肩膀被砍了一刀,倒在地上。 连城举刀就砍,只见白光一闪,一物朝他袭来。连城长刀一挑,当的一声,将它挑开,却原来是清云道人用袖子卷住的那一截断剑。 这一分神,白观音乘机退到了清云道人的身后,说一声:“多谢道长!” 清云道人淡淡一笑,说道:“武谢那个老东西已死,此后你我二人就是同盟关系了,你有难我自然要助你。” 白观音感激之下,正要说感谢之言,清云道人已大步走出,边向连城走去,一边说道:“连城,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武功有多厉害吧!” 连城一声冷笑,说道:“清山道观你的手还没有骨折好吗?” 清云道人说道:“那时候是那时候,现在是现在。” 清云道人突然腾身而起,双手捧于丹田位置,突然掌心朝上,将手臂伸直,随即,双手手掌朝下,掌心凌空突然左右一张,然后双手手掌呈爪型,做成一个抱球状态,前后虚旋,缓缓轻揉,猛然之间,那虚抓在前的双手朝连城推下来。 连城只感到一股拉扯之力吸住自己,而那一股大力朝他打来之时,他竟然有一种被无形之力拉住浑身动弹不得的感觉。连城不禁是大吃一惊,惊骇道:“太极!” 连城惊骇之下,猛然想起那天在清山道观,自己一出手就将清云道人的手腕弄成了骨折,还以为他不会武功,却原来想不到竟是一个绝顶高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在说出“太极”两个字的一瞬间。 “太极”二字尚未出口,清云道人的这虚空一推之力,竟然有千斤之重,似乎是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而就在这一瞬间,偏殿之中飞射一道金光,朝这个方向直飞而来,来势之快,就如闪电。 清云道人这一推之力还未使完,就瞥见如此迅疾的金光射来,大惊之下,慌忙撤手,连城顿感浑身一松,身子蓦然后退两步,那直射而来的金光就从刚才连城和清云道人所站的位置飞了出去。当的一声打在远处的一块大石上,一声大响,大石断为两截,那道金光弹射飞回,就只见偏殿的屋顶,闪出一条人影,那道人影迅疾无比的飞了出来,在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同样大小的金光。 那人飞出屋顶,直向这边而来,恰好将那弹射返回的金光接在手里。右手一抓,也将紧随他后的金光抓在手里,那人就落在了地上,却是一个身高八尺,额骨奇高,脸色红晕,身穿僧袍,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摸样的一个和尚。却正是金钹法师! 法师瞥眼间见到连城,也是一愣,还未说话,就只见金钹法师跃出来的那个地方,又一前一后,蹿出两个人来。二人身法极快,但是在这急速蹿出来的时候,就只听到他二人身边响暴雨击打在地面上噼噼啪啪的声响,二人手脚齐出,你来我往,竟然是一边打一边飞退了出来。 这二人用的,却都只是赤手空拳! 这二人一落下地,竟然各站在一边,各和金钹法师有一丈距离!看他们的模样,似乎不是二打一,却是各自为战。 这二人一站住身形,也发现了连城等人,就住了手。白观音和清云道人看到其中一个,惊道:“金盟主?”一个人哼了一声,只是警惕的看着金钹法师和另外一人。那叫金盟主的,是一个年过五十,身高六尺,身材微胖,大脸小眼,穿一件黑色绣图长袍。此人正是当今武林盟主金卓。此刻只见他脸上汗水淋漓,一双眼睛犀利的盯着众人。 另一人,却是叫人有些意外。那人身高七尺,长发盘顶,却戴着一个花脸面具,穿一件灰色长衫。 这三个人,除了金钹法师使用两个金钹,其余二人都是赤手空拳。 金钹法师突然淡淡说道:“想不到中原武林的盟主,武功竟然如此了得;老僧佩服的紧。”武林盟主金卓说道:“大师不远万里来到泰山,就是为了要喝在下一战吗?在下与大师并无瓜葛,不知为何要这么苦苦相逼。” 法师道:“老僧才已经说过了,来此,就是为了一战,别无他意。金盟主却要怪罪老僧。” 金卓说道:“既然都已经说过了,那就接招吧!打完了,在下还要给武林一个交代,还要传位给新的武林盟主。” 面具人冷笑道:“只怕你去不了,新的武林盟主就推选出来了!” 金卓脸色一变,看向了广场的方向。但是,眼及之处,除了高大的树木挡住视线,就只听到一片喧哗。金卓大吃一惊,喝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面具人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连城突然说道:“金盟主,那个夏骑已死,妖言惑众的武谢已死,假冒恒山、武当、泰山和嵩山的四个假冒之人已被揪出来了!” 此言一出,面具人身子一颤,面具之下黑洞洞的眼睛里透出厉芒,盯着连城,喝道:“你是谁? ------------ 第二十九章 不同仇敌忾 连城道:“你问我是谁,难道我还要再说一遍吗?” 面具人道:“我不认识你,你再说一遍,说什么?” 连城道:“你在此地拖住金盟主,派人假冒几个掌门,给群雄演了一出戏。不过可惜的很,他们现在只怕都要死了。”突然,手指向清云道人和白观音,说道:“你为何不问一问他们两个?” 清云道人和白观音见到面具人,却是面面相觑。 面具人见到了这二人,却喝道:“你们是谁?” 清云道人和白观音都是一怔,刚才面具人和盟主金卓,还有金钹法师那惊天动地的身身法,忍不住心地发寒。看着二人的面面相觑,面具人说道:“一个道士,一个后生,能与我有什么关系?说,你二人究竟是谁!?” 清云道人说道:“贫道乃安徽凤阳清山道观的清云道人。” 面具人冷笑着看着他,“瞧你的样子,俗不俗,道不道,当真好笑,居然在此想要冒充与我有关之人?哼哼,是武谢那个杂种与你们合谋的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武谢即便有众多不是,那也不至于直呼他做“那个杂种”。 清云道人和白观音都想不到,武谢与他们合谋之时,曾说“在这泰山顶上,会有人与他们联合一处,搬到连城,成就侠名。”可是在这泰山之顶,出现的夏骑、武当掌门孟仁道长、泰山掌门曾懿龙、恒山掌门何云苣、嵩山掌门萧青风,这些人却和武谢等人之前预谋的那四个人掉了包。武谢之所以看出这一点,那便是在高台上连城用剑逼住他时,夏骑的冷漠和这四个掌门故作看不见的表情,他就察觉出来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武谢还来不及对清云道人和白观音说,就发生了变故。 而清云道人和白观音,是见到了面具人刚才看到武谢的尸体,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他二人就觉察出了其中的微妙变化。 此刻,二人并不关心武谢为何会死,与之合谋的四个掌门为何被掉包或者“叛变”,却只在乎如何离开泰山。因为连城虽然此刻只有一人,但是他身后有南宫家做靠山,还有小叶。 连城对所有的事都不关心,甚至是盟主金卓和金钹法师等人有何仇怨,他都不会在乎。此刻在他眼里,只在乎清云道人和白观音的生死。只是刚才清云道人那神出鬼没的一招太极,使他措手不及。 面具人此刻却很在乎连城,因为连城察觉出了这一切的阴谋。最为主要的,那就是此人似乎对这一场针对武林的阴谋毫不关心。既然察觉出端倪,那应该就要号召群雄讨伐才是,而他,却毫不在意,不禁是好奇之心大起,笑了笑:“你很有本事,居然将我的傀儡术瞒天过海之计识破,不错,不错。”这话说的很是平淡,听起来似乎年纪超过中年以上。 傀儡术和瞒天过海之计? 连城倒是颇感意外。 连城道:“你是说,那个叫夏骑的,本是无名之辈?他是中了你的傀儡之术?” 面具人淡然道:“没错,不然天底下哪有徒手夺取武当派掌门人的宝剑而将他折断的?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识破我傀儡术的?” 连城道:“我并没有识破,只是我观察入微,发现他面对武林群雄之时,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我便猜出,这其中必有古怪。而且,夏骑一开始到后来的举动太过于反常。哼哼。天底下哪有面对武林群豪面不改色,当着群豪的面斥责八大掌门的!八大掌门就算再窝囊再无能,也是一派之长,当着天下英雄被一个草包玩弄的团团转,竟然不敢吱声,哼哼……”冷笑几声,大有鄙视之意。的确如他所说,那个夏骑从已出现到死亡,都显得极其怪异。 连城这话一出,金卓却是大皱眉头。眼下强敌环绕,这出言不逊的少年不知是敌是友,听他如此数落当今天下名门大派的掌门,心中虽然是有几分怒火,但他所言非虚。的确如此,夏骑的一捣乱,几大掌门竟然毫不察觉,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吃了一个大亏,这只能说是一个疏忽。只是夏骑出现的太过突然,群雄未能反应过来。 面具人突然嘿嘿一笑,说道:“我倒是小看你了,不过,你的性格和我倒有几分相似。” 连城道:“那也未必。你是来争夺武林盟主的吗?” 面具人道:“你问得很直接啊!那我告诉你吧,是!” 连城道:“那这位金钹法师与你是什么关系?合作?” 面具人看了一眼法师,摇头道:“我与这个老和尚并不认识。他与金盟主打斗之时,我才赶到,大和尚认为我是金盟主的帮手,就连我***。金盟主也认为我是大和尚的帮手,哼哼。结果你们都看到了。” 法师笑了笑,说道:“连城小友,月前在京城与你们三个少年人一战,老僧还记忆犹新。想不到在此见面。另外的那两个小朋友呢?”这话说得极是亲切,但脸上的表情,就和与一个陌生人交谈一般平淡。 这里是中原武林,他只是一个蒙古僧人,对他而言,来中原,就是挑战武林高手来的。虽然今天没有见到东刀皇和西剑雨等绝世高手,但是盟主金卓和这个面具人,武功着实不在他之下。这使得他又惊又喜,即便是三个人各自对决,那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和提升。 虽然金钹法师博学如海,但是与中原武林各大高手交手的机会很难得。这一个多月,金钹法师挑战了数十名武林高手,战无不胜,但却并不满意。这些人武功虽强,但是与他差了一大截,而且每遇到的一个高手,都是先吹嘘一番,等到交手之时,才大失所望。金钹法师也不客气,每交手一人,便要将他打成重伤。 刚才和盟主金卓交手,虽然过招不多,但是却令他吃惊非小。不禁是好胜之心大起。这与一个月前在京城与连城、弋少风和小叶在青芳斋交手的时候有所不同。当时初来中原,虽然胸中熟悉各家武学招式,但连城三人所用的招式却很怪异,每一招都平淡无奇,甚至可以连用数次,但是,这些平凡的招式却都是致人死地的杀招。一战下来,虽然中了暗器被弟子达达替带走,但是并无大碍。 此刻面对的金卓和面具人虽然也是各自为战,但也不敢有丝毫大意,所以,黄金铸造的金钹是不离手的。金钹法师无论与谁交手,都是以金钹为武器。在中原武林打响了金钹法师的名号,才会有更厉害的高手前来挑战,要是一个一个的去找,只怕归天之时,也见不到东刀皇、西剑雨等高手。 此刻面对当今两大高手,金钹法师并不惧怕,还有闲心询问连城,弋少风和小叶的好坏。 连城道:“他二人很好。法师,你们有何恩怨,尽管解决就是,在下与白观音和清云道人还有一些恩怨需要了结,就不在这里参合你们的事情了。在下的武功不高,与诸位不在一个档次,大家做自己的事吧。”说罢,长刀指向清云道人,说道:“再来过!” 清云道人脸色一变,道:“连城,你不要逼人太甚!” 连城道:“为了琴芳,我只要如此。动手!”话音刚落,道光闪过,直向清云道人而去。 金卓,面具人和金钹法师,都是一怔,随即,面具人大笑,说道:“好样的!”双掌一起,身子凌空,就朝金卓拍去,嘴里大喝道:“我也学一学这位小兄弟,来吧!”飞身扑近,由上而下,双掌猛拍,两道强大的劲力扫向金卓,一边的金钹法师见机,金钹同时飞出,打向金卓。金卓身子突然一转,双掌迎上,砰地一声与面具人对击一掌,纷纷后退。 金钹法师的两个金钹朝二人袭来。金卓身子跃高,避开金钹,面具人右手一晃,拖出飞至眼前的金钹,绕身一圈,向法师打去,喝道:“接着!” 法师单手一扬,将金钹抓住,两个大步近前,和面具人对了一招…… 这三人出招之迅疾,当真是快捷无伦。 清云道人和白观音看得吃惊,连城的刀就到了。 “接招!” 清云道人身子一转,朝后跃开,白观音由于剑被砍断,手中只有半截断剑,这和他初次遇到连城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不禁是心中又悲又愤,很想和连城一决生死,怎奈连城出刀太快,武谢的尸体还在不远处没有凉透,他心生惧意,大叫一声,挡了一剑,乘势跳出一丈。瞥眼间,却见清云道人身子已翻过围墙,朝山下跑去。 白观音大叫:“道长,且等一等!”拔足便奔。几个起落,到了墙边,脚尖踩了墙面三下,跟随清云道人而去。 连城追到墙下,飞身而起,站在了墙上,就见眼前群山环绕,云雾之间相隔甚远,他所站立之地,就像是云端之巅一般。 一阵风吹来,眼睛向下一看,清云道人远远地逃出了数丈,白观音紧随其后,跑得更快。连城正要飞身下去追击,却听见后面有人大叫:“连城!” 连城猛然回头,就见南宫子、潘倩花等人与群雄朝这边奔来。那叫声,正是远远赶来的南宫无明和潘倩花叫出的。 看着这黑压压的人群奔向偏殿金卓、面具人和金钹法师交手的地方,又转头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白观音二人,牙关一咬,身子就扑了下去…… ------------ 第三十章 南宫家的危急时刻 连城身子朝后一仰,就从高达数丈的围墙上扑了下去,人还在飞扑之下,一用上了轻功,几个大步,就到了地上。定眼一瞧,所站之地,却是一条生在林荫之下的荆棘路。连城脚未站稳,刀尖一拄地面,身子倒着飘了出去。几个转身,到了安全之地,定眼再看,却是身处高高的树林之下。 而经过刚才这一耽搁,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已跑的远了,脚步声已在十余丈外。 连城持刀追赶,一路追下来,却不见了清云道人和白观音的身影。这一路上,连城加足急追,岂料追到半路,遇到了几条岔道,这些岔道密集的分布在树林子中,连城不知该往何处追寻,便停了下来。 一阵山风吹来,连城的心,就冷静了下来,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连城暗道:“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居然当着别人对一个曾经我有着关怀的人下杀手。我,我还是人么?为了什么,我就要杀他呢?” 连城将长刀别回腰间,慢慢走下山来。 一边走,心想默默地想:“生死关头,武谢说出阿姐的下落,却是要引我分神,置我于死地。哼,别说是当着清云道人白观音面杀了他,就算是在武林大会的高台上将他处死,又能怎样?我是一个杀手,决不能看到有对我威胁的人存在。我必须将他们击败。我必须这么做,谁也改变不了!”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像是一把刀,穿透了前头密集的林间小道,似乎,他又看到了前方逃跑的清云道人和白观音。 连城牙关一咬,大步追了过去。 跑出数十丈,到了一座小的山峰的陡梁上。 举目四望,就见是云雾弥漫在脚下,犹如黑云压城一般。突然一阵山风呼啸,云雾顿就像彩带一般四散。山风过后,白云滚滚而来,冲淡了那压城的黑云,也冲击在了他站立的脚下那小山峰脊梁上。黑云翻滚之中,就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被滚滚而来的白云卷入远处看不见的天空之中。白云慢慢地布满了眼前的世界,在一阵山风之中,白云层上的云层荡起了一层一层的雾海涟漪,连城不禁看得心神荡漾,心潮起伏。 又过了片刻,天语地之间,就变得祥和了,太阳透过乌云照射下来,照到了连城的身上,也照到了山间那如同云海一般变化无穷的“雾海”。 连城呆呆的出了一会神,心中又想起了阿姐。 一想到阿姐,他清静下来的心,又变得不平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烦躁的怒火,紧握拳头,砰地一声打在身边的一棵大树杆上。 就只听得一阵哗啦啦的响,树叶纷飞而下,顺着刚刚吹过来的山风,那飘飞而下的树叶,就像是绿色的雪花一般弥漫在天地之间。连城一声低吼,突然转过身,消失在了这漫天的雪花之中。 他一边走着,心中一边胡思乱想。脸上,一会痛苦,一会微带喜悦,一会,又充满了茫然之色,然后,连城便站了下来,仰头望着从云层里透下来镶着金色和黑色的阳光,那阳光照射下来的光柱,就像是一张五光十色的大嘴,向他张开着,将他,和山,和周围的树,都吞噬进了这阳光之中。沐浴着他,洗涤着他。 强烈的阳光使连城缓缓的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细缝之中,闪着亮晶晶的泪光,低声唤了一声:“你真的还活着吗?阿姐?” 他垂下了头,胸口一阵发疼,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嗽,似乎,心脏一阵剧痛,一股咸咸的东西窜到了喉咙,连城牙齿一咬,将这股咸腥的东西吞了下去。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一丝满头的汗水,脸上微微变得苍白几分。 “难道是遇到武谢等人,心里气愤,才这样的?”连城心里安慰自己,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淡漠下来。整理思绪,大步而行。 下得山来,看见一个空地边的栏杆上拴着几匹马,旁边还有几辆马车。连城走到其中一匹马前,解开缰绳,上了一批红马,低喝一声:“驾!” 红马走出了空地,这时候有人从空地的一条小道上跑了过来,嘴里喝道:“那不是你的马,快停下!”说着就跑过来追。 连城哼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红马一声长嘶,四蹄甩开,急如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骑着马跑了片刻,到了返回济南府的官道。连城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边走着,心想:“南宫子父子在山顶,似乎对那个叫南宫逸的有些成见,看来这南宫家,也是内讧不断。南宫家的内讧,我是不能帮忙的了。倘若南宫逸换了别人,我在玉皇顶,就不会撇下南宫家的人去追击清云道人和白观音了。现在可好,这二人却失了踪影。多半是躲在山顶的某处了。不然,这一路下来,是会遇得到的。” 正自走着,前头烟尘升起,一骑快马飞奔而来,连城见那匹马的速度极快,加了小心。等那匹马跑近了,却是一个南宫家的弟子打扮。 连城见了他,勒住缰绳,道:“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人急着赶路,突然见有人拦住,吃了一惊,看清楚是连城,脸现惊喜之色,拱手道:“连城公子,是您啊!”言语之中大有惶急之色,但却十分有礼。 连城道:“是我。你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那弟子脸上的惶急之色却越来越重,突然说道:“连城公子,有人来南宫家闹事,小人要去泰山告诉太师父!”他所说的太师父,是南宫子。这是南宫无明的弟子,连城曾见过。 连城疑心大起,问道:“你一路赶来,没有遇到芊儿和小叶他们吗?” 那弟子摇头道:“没有遇到。连城公子。” 连城心想:“我和他们分开不久,张勋受了伤,走的不快,而我追击白观音二人,却是抄险路近路追赶的。看他的摸样,南宫家真的遇到了困难。不行,这件事我且要管上一管。”于是道:“你快去找南宫老先生,要是再路上遇到芊儿和小叶,就说我先去一步,让他们不必着急。” 不等那弟子反应过来,连城一声低喝,红马就蹿出去了一丈多远,马蹄声渐远,片刻之间,就只见到一条长长的尘土雾。 那弟子瞧着连城远去,便催马继续前行。他骑着马跑了半个时辰,便到了泰山脚下,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一行人朝山下下来。那些人,却正是芊儿和小叶,还有五个苗家女子打扮的五毒教女弟子。 小叶和芊儿扶着张勋,缓缓的走了下山来。 那个弟子慌忙跑过去,向芊儿行礼道:“小姐,小人……” 芊儿见他神色惶急,道:“不用行礼啦,怎么了?” “洛阳南宫家派来了很多人,他们逼着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交出南宫府。小人是来叫老爷和老太爷去。” 这个消息将小叶和芊儿都震惊住了,芊儿道:“怎么了,大伯,我爹他们怎么样了,没有事吧?”芊儿听到这个消息,脸都白了,她抓住张勋胳膊的手微微颤抖。“难怪,爷爷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原来是担心这件事。”芊儿对那弟子道:“你快山上去找老太爷和三老爷,我先赶去府里阻止他们。” 那弟子道:“刚才,小人遇到连城公子,我已经对他说了,他已经赶去了。” 连城去了? 芊儿、小叶和张勋都是颇感意外,随即又惊又喜。 “他不是在山顶吗?”小叶大惑不解。“连城大哥既然先去了,那就没事。芊儿,你和几个姐姐跟来,我去抢一辆马车给张伯伯坐。” 芊儿吃了一惊:“你要抢马车?” 小叶道:“管不了了,我们要赶去帮助连城大哥。那些人一定会很多,我怕连城大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张勋道:“小叶,抢马车不行,这是违反了武林规矩的。这样,你和芊儿先骑马赶回南宫府,我与五毒教的几个姑娘慢慢赶回来就行了。” 小叶一怔:“这可以吗?” 张勋道:“事态紧急,只有如此。” 小叶点了点头,对那弟子道:“你快上山吧,我们先骑马走。”说罢,那弟子下了马,小叶翻身上马,伸出手来对芊儿道:“上来吧!” 芊儿犹豫的看着张勋,有些担心他。张勋道:“芊儿姑娘,大事为重,快走吧。”五毒教几个女弟子扶住了张勋,说道:“南宫小姐,我们会保护好张老爷子的。” 芊儿身手拉住小叶的手,被小叶拉上马背,“驾”的一声呼喝,那匹马驮着小叶和芊儿朝前奔去。 看着离去的小叶和芊儿二人,那弟子转过身,拼了命的朝山上跑去。五毒教的女弟子扶着张勋,慢慢地往南宫府的方向走。 连城的马跑得快,加上他施展轻功,虽然骑在马上,但实际,马背承受的力量并无多重。这匹健马四蹄如飞,眨眼之间就迈出数丈之遥。 而小叶和芊儿的马,虽是好马,但是那弟子骑来的时候跑了那么久,现在又驮着两人,速度虽然迅捷,但是,却稍显吃力。 ------------ 第三十一章 白痴 连城到南宫家的时候,大门紧闭,只有门前站着两个汉子,看其打扮,年纪都是二十多岁,身材魁梧,双目有神,身穿黑色劲装,不是南宫无明的弟子。那两人见到了连城,上前喝斥:“什么人?” 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对准了连城。 连城反问:“你们又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两人一怔,其中一个说:“我们是洛阳南宫家的人,事不关己者,就请离开这里,不要自找麻烦!” 连城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来,那两人脸色一变,喝道:“你不要过来,我说了你不要过来!” 连城道:“开门,我要见南宫无星!”南宫无星,正是南宫子的长子。 “南宫无星,哼哼,现在做主的是南宫明月,不是南宫无星。” “南宫明月是谁?” “洛阳南宫家现在的家主。今天之后,便是这济南府南宫家主了。也就是南宫世家的主人。南宫子那个老匹夫和他的子女,都只有死路一条!小子,识时务的话,我劝你赶紧滚蛋。不然,等一下,将你当成南宫家的党羽,一并铲除,到时候你可怨不得谁!”其中一个汉子冷笑说。 连城道:“南宫逸?不是洛阳南宫家的家主吗?” 那人道:“南宫逸是老家主,半个月前,老家主将家主位置传给了小姐南宫明月。现在洛阳南宫家的家主便是南宫明月,今天之后,她也是将来南宫世家的家主了。洛阳南宫家的家主和南宫世家的家主,自然没得比。” 连城哦了一声,说道:“难怪泰山顶上,南宫逸和那些人沆瀣一气,原来是将位置传给了他的女儿南宫明月,做好了自掘坟墓的打算。” 那人眼睛瞪得溜圆,咬牙喝道:“你的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叫沆瀣一气?什么又叫自掘坟墓?” 连城淡然一笑,说:“你怎么不等南宫逸回来在亲自问他。” “你!” 连城身子一动,蹿到那人近前,手指一戳,点住那人的膻中穴,又随着点住了另一人后脑勺天柱穴,两个人未哼一声,软倒在地。 连城推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府内静悄悄的,连城朝北园走去。北园是南宫家的居住地,南宫无星等人应该就在那里受到南宫明月的胁迫。更有可能的是,先前住在南园的那些山西、河南的江湖人,都是南宫逸找来的帮手。虽然南宫子没有告诉连城那些人的来历,但是住在南宫家的这段日子,不时发现那些江湖人看北园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虽然南宫无明和这些人相处的不错,经常在一起小酌。但是连城却察觉的出,那谈笑风生的背后,相互之间都存有戒心。 走向北园的路上,都很寂静。一直到了北院大门,听到了假山上流淌下来的水声,连城才看到了有人在假山、拱门旁边,手持刀剑,来来回回。 这些人连城都见过,那正是住在南园的那些江湖人。 有人眼尖,看见了连城,走过来笑道:“连城公子,早啊!” 连城瞧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早啊,这么早就站在了这里。” 那人呵呵怪笑,做了一个手势,说道:“请吧!” 连城倒是一怔,随即走进了北园。 大厅之中,此刻或坐或站,足有百人之多,在厅堂的两边,分别是南宫子的几个儿女孙和弟子、仆人等人,另一边,坐着的人有男有女,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一百余人,个个面露杀机,有一半多人都是住在南园的,其余的都很面生。 连城走进大厅,众人都是一惊,等看清楚了连城,南宫无星等人皆是面露喜色,纷纷叫道:“连城公子!” 连城朝他们点了点头,说道:“老先生正在赶来,诸位莫要着急,在下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听到这这话,南宫无星等人都宽心的笑了。 而坐在另一边的人,却有一人哼了一声,听那声音,却是一个女人的,连城转头一瞧,不觉一怔。却见这个女人三十来岁,身穿粉色罗裙,涂脂抹粉,发髻高盘,长着一张馒头脸,身材倒是凸凹有致。 连城瞥了她一眼,淡然道:“这位姑娘是谁?” 那女人眼睛朝上一翻,说道:“洛阳南宫明月。” 连城瞧了她一眼,嘴角一动,冷笑道:“南宫明月,果然是明月在悬。” 南宫明月轻喝道:“你在笑什么?” “‘明月’果然和南宫姑娘极为相似。想来令尊有先见之明,早就料到姑娘的模样会是这般,就帮你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嘿嘿。” 这话一出,南宫无星等人不禁莞尔,都想不到一向沉默的连城今天竟然说起了冷笑话。在他们的心里,有了连城的到来,那危机便可少了很多。只要等到南宫子回来,事情就会有所转机。 南宫明月还未反应过来这是何意,坐在她身边的一个灰衣老者喝道:“小子,休要胡说八道!” 连城看了他一眼,就见这位老者年过五旬,身材很高,,脸色黝黑,眼睛精光四射,似乎武功不弱。连城淡然道:“阁下,南宫老先生此刻在泰山参加武林大会,你们要是想找他,何不去泰山看一看呢。” 老者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南宫明月瞧了老者一眼,说道:“峰叔,不要跟他浪费口舌。等一下我爹回来,我们就准备接手南宫府就行了。这小子现在想说什么,就让他说吧。”言下之意,那就是说等南宫逸回来,接手了南宫府,南宫子等人是生是死那就要看祖规如何说了。而这个小子,也难逃一死,现在他要说什么都由着他。 这个叫峰叔的人名叫南宫赤峰,是南宫逸的兄长,只因到现在都还未有妻室,孑然一身,南宫明月便叫他峰叔。 连城看了这位峰叔一眼,心想:只要南宫无星等人无恙,也就没有必要去惹南宫明月等人。有一个仆人搬来椅子放在南宫无星的旁边,连城坐了下去,说道:“小叶和芊儿现在正在赶来,老先生应该知道了消息。” 南宫无星道:“连城老弟,多谢你前来帮助。” 连城道:“南宫大哥客气了,南宫家当我是朋友,朋友有困难,我自然是要帮助的。” 南宫无星突然说道:“老弟不是参加武林大会了么,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连城道:“大会还没有开始,就出现了一个假冒绝世高手的傀儡夏骑……张勋张前辈受了伤,小叶和芊儿带他离开……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偏殿发生了打斗……我追逐清云道人和白观音,下了山,就遇到了前去泰山报信的弟子,便知道了南宫府出了事。”连城三言两语,将此事一语带过,众人听了,却都是吃了一惊。 南宫明月更是站起来说道:“我爹呢,他没事吧?” 连城想起跟在武谢等人身后的南宫逸,就觉得十分不满,讥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令尊倒是没事。” 南宫明月似乎露出了一份喜悦,自言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话,就坐了下去。 连城突然觉得,这个南宫明月,真是一个白痴,带人来抢夺南宫府,想要成为真正的南宫世家的主人,竟然是坐在这里闲扯,正事谈不到一句。如此人物,倘若要是真的做了南宫家主,南宫世家只怕离分崩离析就不远了。 连城懒得看她第二眼,端着仆人倒的茶,慢慢喝了起来。 南宫明月突然问:“年轻人,你见家父的时候,是在什么时候?” 连城淡笑一声。随口说道:“泰山。” 当然是在泰山,这个回答如此笼统,南宫明月却哦了一声,就不言语了。那个南宫赤峰嗤笑一声,说道:“小子,你狂得很,面对未来南宫家主,居然连正眼都不瞧一眼,你真是该死!” 连城道:“这位南宫姑娘是家主,芊儿也是未来的家主,等一下她们两个家主见了面,辩驳一番,阁下就可以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支撑一个大家族的人,什么又叫徒有其表虚张声势。” “你!”南宫赤峰咬牙切齿的看着连城,恨不能一掌将他毙了。但是这里是济南南宫家而并非洛阳南宫家。所以,他还必须忍耐。心想:“等一下接手了南宫府,老子就让你第一个死。”看着连城的眼睛,冒着火。 连城叹了一声,说道:“你不要记恨我。俗话说成者王侯败者寇,谁会先死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南宫无星道:“连城,这话是何意?” 连城道:“南宫大哥,你以为他们接手了南宫府,你们一家会安然无恙的离开济南吗!” 南宫无绣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南宫赤峰和南宫明月冷冷的看着连城。 连城道:“只要他们得到了南宫府,那么在江湖上,就会有一些置你们于死地而变得正大光明的传言,到时候,各位还有翻身机会吗?”连城冷笑一声,看着众人,继续道:“他们是在等,南宫逸在泰山当着群雄的面数落南宫老先生的事情是成功还是失败。成功了,那就变得顺理成章,这里的所有人,是杀是刮,全凭他们一句话,一旦失败了,反正南宫姑娘等人还没有动手,你们也没有理由对付他们,他们也就可以全身而退,以后再找机会前来寻仇,到那时,诸位就没有翻身机会了。” ------------ 第三十二章 巧舌与笨舌 南宫无星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南宫明月和南宫赤峰却是又惊又怒,南宫赤峰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连城冷笑道:“我是谁不重要,我当才说的话,难道不是你们的想法吗?” 南宫明月和南宫赤峰都是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众人心思各异,又变得沉默下来。 约过了一刻,门外传来喧哗声,急促的脚步声响过,小叶和芊儿冲了进来。看到厅堂之中的众人,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芊儿跑到父亲南宫无阳和母亲身边,关切的问:“爹,娘,你们没事吧?” 母亲张氏面带忧色,父亲说:“没事。” 芊儿转头看着大伯,四叔,几个姑姑和和他们的子女。安慰说道:“大家不要害怕,爷爷很快就赶来了,这些人是不会得逞的。” 看到芊儿坚毅的表情的决然的话,众人都是放了下心来。他们虽然是南宫子的儿女,但对于家族的事,是没有权利过问的。就算等一下面对着狂风暴雨的争论,那也只有南宫子,南宫无明和芊儿。无论胜败,他们都只是旁观者,否则就是违背了家规。 南宫明月等人的到来,不管是成是败,今天都会有一个结果。不生就是死的结果! 南宫明月看着这个小姑娘,说道:“你就是南宫芊儿,芊儿妹妹?” 芊儿看着南宫明月,道:“你是?”这时候,南宫无云的女儿芊薰道:“堂姐,她是南宫明月,刚才连城大叔将她比作胖月亮,你瞧,她不就很像吗?咯咯……”说着,便发出轻笑之声。 芊薰童言无忌,众人都是心中好笑,但是始作俑者连城,却被南宫明月狠狠地了一眼。 小叶笑道:“连城大哥,你看女人唯一没有走眼的,就是这一次。” 芊儿等人都是一笑,南宫明月脸色涨得通红,拍案而起,看着连城,咬牙说道:“你诋毁我的容貌,我要你负责!” 连城淡然一笑说道:“南宫姑娘言重了,我并未你有所好感,也谈不上诋毁。” 南宫明月突然一笑,脸上的怒容全消,说道:“也对,也对。不过啊,你们很快就会尝到自己酿下的苦果了。” 连城自然之道她的意思,淡然道:“只要南宫老先生一句话,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和你的爹,都离不开南宫家一步!” 众人一阵变色。芊儿惊讶的看着连城,小叶却是一怔之下,呵呵的笑了。南宫无星等人却是面面相觑。 连城看着芊薰、谢绮绮和李环舒等小孩子,对芹儿道:“你将他们带到后面去玩,他们不适合听到这些话。” 芊儿一怔,看着几个堂弟堂妹和表弟。只见他们是,谢绮绮一脸的好奇,南宫无明的儿子脸露惊慌,李环舒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芊薰却是满脸微笑。 这四个孩子截然不同的反应,他们的父母也是反应各异。 连城的话,众人倒是觉得有理,只是刚才南宫明月的呢个人的突然到来,将所有人聚集到此,所交谈的,和此刻连城所说的血腥味道极重的话极不相符。 芊儿道:“我留在这里。”转头对南宫无明的妻子谢氏道:“三婶,您带他们到你的房间去吧。”谢氏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芊儿看着吗、南宫明月,说道:“你们是要将南宫家驱逐出济南,然后你们就可以坐在南宫府了吗?” 南宫明月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就可以坐在南宫府?我们将你们赶走,那是来报百年之前的大仇,还有清理门户。” “门户?”芊儿道:“你可知道清理门户是什么意思吗?” 南宫明月道:“自然知道!一百多年前,南宫寻为了家主的位置,将南宫家族有史以来的第二个女家主南宫莹赶出济南,又将她的子孙全都推上了战场,死在了张士诚陈友谅的刀下,那些没有死绝的,又送给了元朝的军队……南宫寻阴谋得逞,你们南宫家就做了主人,他将家族之中有本事的男人都送到了战场,他一人独大。哼哼,后来,就是你爷爷当了家主过几年,就轮到你叔叔,等到你长大了,也就是你的了。你们南宫家就会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而同族的血海深仇,就被你们掩埋下去。江湖上只记得济南府南宫家,洛阳南宫家,就会在人们的视野之中淡忘。妹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芊儿道:“每个人说的都有它的道理,但是是非曲直,真相如何,你和我都不得而知。仅凭一家之言,是很难说服人心的。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等爷爷回来了,他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我说的什么话,代表不了什么。” 南宫明月说道:“妹子,你可是未来的接班人,你说的话自然很有分量。你就说说吧。” 芊儿一笑,说道:“你还承认我是未来家族的接班人啊,我既然是接班人,你却要来将我们逼走,你这是何居心,是不是要和整个南宫世家的人作对!难道就不怕驱逐出南宫家的族的族谱吗?”说到这最后一句,芊儿的声音变得严厉。 “这……”南宫明月一时语塞,面红耳赤。 南宫赤峰说道:“小丫头牙尖嘴利,无论你说什么,今天都要搬出去,我们洛阳南宫家的人,才是南宫明万的子孙,才是最有资格继承机关武器的传人。而你们,却是用卑鄙手段得来的继承权。” 芊儿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要说,就是我和南宫明月的事情。她有继承权,我也有继承权,旁人除了聆听,没有权利插嘴。” 南宫赤峰喝道:“胡说,老夫哪没有资格插嘴,这是我的家事!我自然是有权利这么做的。” 芊儿道:“你当真有这个权利?” 南宫赤峰道:“那是自然!” 芊儿看着南宫明月,说道:“看着没有,现在你还没有当家主,他就在这里呼来喝去,要是你当了家主,那总有一天他岂不是要取而代之,而你南宫明月,不就是为他做了嫁衣?” 南宫明月狐疑的看了一眼南宫赤峰,南宫赤峰脸色一变,说道:“明月,我是帮你,你不要听这小丫头胡说八道!” 芊儿道:“我哪里是胡说八道!”说着话,就朝大伯,父亲等人一指,说道:“他们是我的大伯,父母,姑姑等人,他们都没有权力发言权,你倒好,什么话你都想说,你的侄女岂不成了你的傀儡了吗?” “你!”南宫赤峰气得发抖。 南宫明月朝南宫赤峰摆手道:“峰叔,这是我的事情,你就少插一点嘴。” 南宫赤峰眼睛一鼓,说道:“我怎么是插嘴呢?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 南宫明月犹豫道:“这……” 芊儿家南宫明月这副样子,趁机道:“你是继承你爹的位置,你的叔叔自然念你是一介女子,不将你放在心上。倘若你不小心当了南宫家的家主,他取而代之,那你还有生还的余地吗?大姐,俗话说人心不古,他既然知道家族的规矩,还要挑唆你和南宫家闹翻。你想一想,一旦闹翻,你们就确定这些人能够取胜吗?就能确定他们在府内住了这一个多月,还会对你们忠心吗?不要到时候你们一声令下,刀剑对准的却是你们自己,到时候在求宽恕,那就太晚了。” 芊儿的话,南宫明月脸色就变了,她转过头惊讶的看着他们,却见这些人面面相觑,她的心里就疑心大起。南宫赤峰却是勃然大怒,喝道:“你小娃娃找死是吗!谁叫你在这里挑拨离间的!” 芊儿毫不畏惧的面对这南宫赤峰,说道:“我说的有错吗?这些山西河南的江湖人士,是你南宫明月叫来的,还是南宫赤峰叫来的?” 南宫明月道:“家父让峰叔去办的。” 芊儿道:“那就是了。你想一想,一旦你们将济南府的南宫家人赶尽杀绝,你们得到了家主的位置,他就和这些人一同将你和你爹送上西天,到时候他昭告天下,就说南宫逸父女图谋不轨,谋害了济南府南宫家,他清理门户,将你们杀了。到那时,所有南宫明万的子孙都会将你和你的父亲当做了家族败类,而他,他南宫赤峰就可以称霸武林。” 南宫赤峰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掌,朝芊儿就打了下来。芊儿面不改色,喝道:“你瞧见了吗!” 南宫赤峰这一举动,南宫明月大惊道:“峰叔,你要做什么!” 南宫赤峰怒极之下,哪里肯听,一掌就拍了下来。坐在一边芊儿的父母等人都是脸色一变,叫了一声:“芊儿!” 芊儿不避不闪,怒视着一掌击来的南宫赤峰。这时候,小叶身子滑出数尺,挡在了芊儿的面前,一枚暗器递出,南宫赤峰的一掌就打在了暗器上。 这一掌用尽全力,小叶的暗器也穿透了他的手掌,南宫赤峰大叫一声,朝后跌倒…… ------------ 第三十三章 阴谋的毁灭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厅堂之中的众人都是大吃一惊,南宫赤峰跌倒之后猛然站起,就要去摸武器,小叶上前一脚,踏在南宫赤峰的胸口,冷笑道:“你最好不要动,否则,你的胸口就会断几根肋骨。你若不信,就动一动!”南宫赤峰大怒,不信小叶真的会动手,便要挣扎起身。 小叶的眼睛一瞪,脚尖用力一踏,只听得咔吧一声,南宫赤峰的胸腔骨就断了一根,不禁是面如土色,失声惊叫。 小叶喝道:“我说了,你再动一下我就要踏碎你的胸腔骨。现在我再说一遍,你要是再嚎,我就要你的命!” 看着凶狠恶煞的小叶,还有他说到做到的行为,南宫赤峰又痛又怒,竟然不敢吱声,不敢动弹。一张脸,却因为愤怒变得扭曲。 小叶看着他直笑,南宫赤峰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痛的脸色发白,却真的不敢叫一声了。 小叶哼笑一声,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要是弱,就是被人家踩着,所以啊,对付敌人,千万不要留情面,不管他是谁。”说着话,他的脚尖又轻轻的踩了一下,南宫赤峰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小叶突然耸了耸肩,放开了南宫赤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走到了芊儿的身后。 南宫明月将南宫赤峰拉起来,惊诧的说道:“峰叔,你没事吧?” 南宫赤峰只是咬着牙,脸上流着汗水,默然不语。 小叶又说道:“你们不是很强吗,怎么,诸位,现在又怎样啊?这个世上,不是谁的人多就是谁赢,而是谁的动最快,谁就会赢。”说着话,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江湖人,说道:“这些人虽然都是高手,但是又有几个人能为了你南宫明月卖命呢,不信的话,你叫一声,看有几个人敢来送死的!” 南宫明月转头看了那些人一眼,见到他们都用惊恐惶的眼神看着小叶,不禁是勃然大怒,说道:“我南宫家对你们不薄,现在,你们怎还能沉得住气啊?” 众人只是相互瞧瞧,都是默然不语。南宫明月失望的看了他们一眼。原来这些江湖人被请来的时候,那可是说的义正词严。南宫赤峰等人使出妙招,借泰山武林大会的机会,让他们以云贵一带江湖人的身份潜入南宫家,等到今日再来一举出动,将南宫子等人一网打尽。 哪里知道,这些人前来济南府,被南宫无明好吃好喝的招待,日子久了,自然对当初的的承诺渐渐地淡漠,反而南宫家对他们的招待,那可真是一日三餐,好酒好菜,绝不重复。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样的好酒好菜招待,南宫子一家对待所有来拜访的江湖人都是当成贵客对待。时间久了,他们便觉得南宫子一家真的不像南宫明月等人所说的那般是一群小人。 只是有约在先,今日要对付南宫子等人,他们才如约到北园,其实只是来做做样子,要是真的听南宫明月的话,就不会等到这么久。恐怕连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也就只有尸体了。再者,小叶的狠毒,却是震撼住了所有的人。 由于那一百多个江湖人的冷漠,南宫赤峰受了伤,南宫明月此刻更是处境艰难。南宫赤峰的几个弟子上前扶住他。 小叶看着那些江湖人,道:“各位,南宫老先生对大家都不薄,只是你们受了蛊惑,险些吃了大亏。如此的朋友,诸位还想交么?俗话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是南宫明月却将各位往火坑里推,这等歹毒的人,难道值得为她送命吗!” 众人都看着这个少年,听他头头是道的话,众人不禁是面红耳赤。 有人上前一步,朝南宫无星等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那南宫一家这么久以来的招待,在下感激不尽,就此告辞。” 说罢,转身而去,南宫明月喊道:“哎?你别走啊,我爹还没有回来!当初我们不是这样说的!” 那人转过身来,恶狠狠的说道:“南宫明月,你可别逼我对不起你!”就头也不回,走出了北园。众人面面相觑,接着,便有两人走出来,向南宫无星告辞。随即,又走了数十人。 看着这些离开的江湖人,南宫明月和受伤之中的南宫赤峰,都是神色尴尬,叫住又不是,放走又不是,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离去。 最后,就只有二人带来的十余个弟子,一脸惶恐的站在南宫明月的身边,而胸口断了肋骨和手掌受伤的南宫赤峰,只有一个弟子在那里伺候。而南宫赤峰,早已是面无土色,虚汗直流。 谁也没有瞧上他一眼,此刻,洛阳南宫家能说话的,就只有南宫明月。而南宫明月,却只是一个看上去极是愚蠢的女人。不知道南宫逸为什么会将这个位置传给她,是老眼昏花相信她的能力,还是认为那些江湖人能帮他南宫逸夺得济南的南宫府。或许,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决定他的覆灭。洛阳南宫家的覆灭。 芊儿道:“南宫明月,此时此刻,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南宫明月冷冷的看着门外,那正是那些她依靠的江湖高手离去的方向。此刻,守护在假山旁的那些人,早已是人去假山空。 南宫明月绝望对看着芊儿,说道:“妹子,是我们犯了糊涂,今天不应该来济南府……” 芊儿笑了,讥笑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南宫明月,要是今日没有连城公子和小叶在这里,刚才南宫赤峰出手偷袭我,你是不是恨不得他一掌将我毙命,然后助你一臂之力。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那些江湖人会倒戈,为什么你和你父亲密谋的这一次争夺南宫世家家主之位的计划就这么落空了?” 南宫明月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我是来……” 芊儿道:“你是来为了一百多年前南宫寻将家族所有的男子都推向战场让他们自生自灭的事情来报仇对吧?” “妹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 芊儿又打断了她的话:“你明知道,只要是南宫家族的人,没有接到命令,私自来到济南,就当是图谋不轨。而你和你爹却让数十个江湖人打入南宫府,等到时候做你的帮手。单凭这一点,你们就因该被族规处死。” 南宫明月打了一个寒战:“这,我们是……”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在一旁的南宫赤峰听罢,大急,想要出言帮助南宫明月,可是话到嘴边,胸口传来的剧痛使得他忍不住一阵颤抖。 小叶转过头来,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低声道:“你最好还是不要动的好,否则,伤口会好的很慢的。” 南宫赤峰看着小叶,只恨的是睚眦欲裂。小叶又道:“这就是规矩,谁厉害谁说了算。假如现在是你站着,你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老头子,你最好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啊。” “你!”这个字,从南宫赤峰的嘴里说出,竟然是极其吃力和痛苦。但是这个说出口的字,就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芊儿道:“南宫明月,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等爷爷回来,你就等着发落吧。这段时间,你若是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便可当即处死!”这句话,却是杀机顿现。 南宫明月瘫坐在地,汗如雨下。而那些弟子,一个一个,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 这一幕,看在连城的眼里,心中却是吃了一惊,心想:“芊儿小小年纪,平时胡闹好动,想不到做起事来,这样的果断。难怪南宫子会选她做继承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将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小叶和她好,会不会对他有害处呢。”一时之间,连城的心请十分复杂。芊儿对南宫明月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到。 半个时辰后,南宫子等人回来了。受了伤的张勋也在其中,那护送张勋的几个五毒教女弟子将张勋扶进大厅,就告辞而去。南宫子负手而立,南宫无明的手里,却抓着一人,那人六十开外,脸宽腰圆,身着锦衣,却正是南宫逸。 看到南宫逸,南宫明月和南宫赤峰一个叫“爹”,一个叫“大哥”,脸上却尽是惊愕之色。 南宫子和南宫无明,除了衣衫有些地方被划破一道口子外,到没有什么伤。而南宫逸,却像是被霜打了一般蔫了。 南宫无明将南宫逸往椅子上一扔,说道:“对不住了。” 南宫逸双眼失神,看着女儿和兄弟,长叹一声,将眼睛闭上。 这时候,连城说道:“南宫老先生,既然你们来了,我们不便掺合你的家事,张伯伯还受了伤,我们带他去疗伤吧。” 南宫子感激的看了连城一眼,说道:“连城,若不是你,南宫家的内乱,恐怕就要酿成了。老夫多谢你了。”说罢,深深一揖。南宫无明等人也纷纷行礼,连城看了芊儿一眼,向南宫子告辞,和小叶带着张勋,回到了房内。 ------------ 第三十四章 拐跑了她? 济南府,南宫家。夜晚。 夜晚的灯火耀眼,这注定是惊心的一天。今日在泰山大会上发生的一切,谁都没有提及。 连城、小叶和张勋是外人,不便询问南宫逸和南宫子之间的矛盾。这是他的家事,连城没有过问的理由,南宫家坐在厅堂之中,处理南宫逸父女等人的事情。连城和小叶在北园的西厢房照顾张勋。 张勋受的伤不是很重,但他年事已高,身子骨受不了。 次日,南宫子邀请连城等人吃饭。饭桌之上,谁都没有提及昨天发生的谁,南宫逸等人的生与死,放与留,都不在连城的关心之内。 饭后,南宫无明的妻子谢氏亲自熬药送到张勋的房间去。张勋受伤不重,喝了药,一日之后,就活动自如了。 八月十七,早饭刚过,管家来叔走进来,递给连城一封信,说道:“公子,京城送来一封信。” 连城接过谢了,等来叔走后,连城打开信封,上面写道:“八月二十三出居庸关,速回。九爷。” 连城看罢,皱眉不语。 小叶道:“连城大哥,是什么,你这样愁眉不语的?” 连城道:“皇上要出居庸关,让我们前去护送。哼,你说,这是头一次去居庸关吗!” 小叶笑道:“连城大哥,管他几次去。这有什么,皇上要去,九爷来了命令,那就去吧。我也很想在战场的打一打蒙古鞑靼,还有,那机关武器还有很多神秘之处。连城大哥,你不喜欢驰骋战场吗?” 看着小叶手舞足蹈、一脸兴奋的模样,连城淡淡一笑,说道:“我们是杀手,喜欢的是独来独往,上战场,那倒是一件新鲜事。去,自然是要去的。” 小叶道:“那就走吧。” “你急什么。还有几天,这七天到京城,那是有足够的时间的。今日和南宫老先生告辞,再行上路。” 小叶却是拿起那封信左看右看,脸上尽是喜悦之色,嘴里说道:“驰骋在千军万马之中,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一脸的笑意,手里的暗器在手中玩弄了一下,突然说道:“连城大哥,你要去辞别南宫老先生,就赶紧去啊,别坐着了。” 连城道:“你不去和芊儿说一声吗?” 小叶看着连城怪异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叫了一声:“我怎的忘了?”便跑出房间,去找芊儿。 见到芊儿,小叶笑道:“芊儿,我们要离开济南了,来向你说一声。” 芊儿哦了一声,看着小叶,突然说道:“是去京城吗?” 小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京城来信了,不得不去。” 芊儿道:“你就这样走了?” 小叶一怔:“那还要怎样?” 芊儿眼波流转,突然笑道:“京城好玩吗?” 小叶道:“好玩得很,那里有连城大哥的相好,还有我们的好朋友。最主要的,这一次去,是要离开京城,要打仗了。”小叶将这几句话说的神乎其神。 看着小叶的故作神秘,芊儿好奇心大起,说道:“打仗?你们要去打仗?”说着,她的眼睛里尽是欢喜之色,脑袋凑近了小叶,笑道:“你是说,穿上盔甲拿着刀剑去和敌人打仗的那种打仗?几千人几万人的那种打仗?” 小叶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种。” 芊儿站了起来,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你等一下。”说着话就走近了屋里。‘ 看着芊儿离去的背影,小叶一怔:“你等我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去?我说的不够吸引她……”他握了握拳头,自言自语道:“不会就被吓跑了吧……” 于是,小叶坐了下来,眼睛盯着芊儿进去的屋子,久久发呆。“她是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过了片刻,芊儿走了出来,她的肩上背着一个包袱,笑着看着小叶。 小叶一怔,说道:“你这是……” “怎样?速度快么?” “你这是要离家出走?”小叶狐疑的看着她。 “你真笨,你不是要去打仗吗,那么好玩的事情,我怎么不去参加吗!” 小叶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女孩子家家的,去打什么丈,打仗那是男子汉的事,你女孩子家去了不合适。” 芊儿道:“哪里不合适!古今天下,巾帼英雄不在少数。我去了说不定也能当一个巾帼英雄。” 小叶一怔:“巾帼英雄?” 芊儿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位看官,你且听好了,待我数一数从古至今有名的巾帼英雄。商武丁的妃子妇好助丈夫征讨周围列国,所向披靡;西晋荀崧之女荀灌十三岁带着十几个人突破数万人的包围,解救宛城;北魏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唐有樊梨花当西征大元帅,宋有梁红玉和韩世忠在长江南岸抗击金军一月之久。她们都是巾帼英雄。今天,就多了一个人,那就是今有十五岁南宫芊儿……” 说到这里,一脸的坏笑,看着听得如痴如醉的小叶。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今有南宫芊儿做什么?” 芊儿笑道:“我还没有死,所以呢,做什么的事情,要等到将来再说。” 小叶道:“就是去和鞑靼打仗啊。再说,这和死不死有什么关系。” 芊儿道:“还没有打,这个称号先放着。我说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所以去做什么是不能说的,就算想说,,也要等我百年之后。你的好奇心,就等一等吧。嘿嘿,小叶,你是怕我去,就抢了你的风头吧?” 小叶一怔,争辩道:“哪里,我是怕啊,你现在说得好,等一下你爷爷说一声‘芊儿啊,可去不得,爷爷是不会放你去的。’你岂不是乖乖的回去了,嘴里还说一句‘爷爷,孙儿知道了。’那对而言,不就是好梦一场了吗。” 小叶学着南宫子的口吻说话,逗得芊儿咯咯直笑。听他说完了,芊儿笑道:“也对啊。”眼珠一转,说道:“连城呢?” “你问连城大哥做什么?他去和你爷爷辞行啊。” “你真笨,我们两个先走一步,等一下我爷爷发现了,他又能怎么样。等打完了鞑靼军队,我再回来。再说了,那些机关武器,我还没有玩够呢。小叶,你不是很喜欢机关武器吗,我可以免费教你。” “真的?”小叶的眼睛一亮,一把拉起芊儿的手。 芊儿道:“你拉我做什么?” 小叶说道:“拉你快走啊,要是你爷爷知道了,那可就走不成了。”拉着芊儿,就朝外面跑。 南宫府的弟子和仆人等见到小姐背着一个包袱,和小叶跑出南宫府,都大是奇怪,但是见到二人脸上的欢喜、紧张和兴奋的表情,都心中想道:“难道小姐看上这位少爷了,瞧她一脸的高兴劲。” 二人跑到府门边,芊儿对一个大汉说道:“连城出来的时候,你就说我和小叶先走一步了。” 那大汉一脸的雾水,疑道:“小姐,这……” 芊儿伸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快去把我的马牵来!” 那大汉见芊儿神色严肃,不敢怠慢,从侧门进去了。芊儿紧张的看了看大门,生怕爷爷或者父母出来拦阻。幸好,没有人出来。 等待的时间的确过于漫长,片刻之间,对于芊儿来说,似乎就是过了三五日那般漫长,额头都见了汗珠。紧张和兴奋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冰雪一般的肌肤更是显得惹人怜爱,小叶瞧着她的样子,不禁是心神荡漾,看得痴了。 马蹄声响起,大汉牵着一匹白马从侧门走出,那正是芊儿的坐骑。 见到了心爱的马儿,芊儿拍了一下发呆的小叶,说道:“愣着做什么,走啊。” 小叶回过神来,先一步上了马,伸手拉住芊儿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双腿一夹马腹,喝道:“走!” 哒哒哒的急速马蹄声中,白马驮着这一对少年男女冲出了南宫府门前的广场,跑在曲水亭街的街上,小叶一边催马前行,一边回头张望,街道两旁的行人纷纷让道,从南宫府的门前,一直到走出曲水亭街,所到之处,那真可谓是一阵大乱。 出了曲水亭街,朝北而去。 白马上了官道,速度更快。二人一马,便隐没在了远处的视线之中。 芊儿和小叶离开南宫府的事情,有人禀报了南宫子。在和连城说话的南宫子听到这话,愣了一愣。芊儿的父母,叔伯等人都是觉得不可思议。一阵议论声中,南宫子道:“事已至此,也就算了。” 于是,众人拜托连城好生照顾芊儿,让她出去玩一玩也好。 连城点头答应了,又谢过南宫子一家多日来的照顾。张勋受伤不轻,虽然有所好转,但实在是不宜长腿跋涉,便住在南宫家养伤的。 连城告辞离去,离开了济南府,此次济南之行,连城并不觉得有什么收获。那个使用长刀之人还未出现,武谢虽然死了,但事后,连城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勋,毕竟,武谢和张勋曾经是好朋友,说杀就杀了,也实在是有些过了头。 ------------ 第三十五章 相聚 最该死的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却逃之夭夭,不见踪影。连城知道,此行之后,他和九爷的关系就要结束了。从此,他不再是九爷的杀手,长刀连城的名字,也不再是他了。到那时,他便独自一人,天涯海角,寻找苗红练,他的阿姐。 京城的琴芳,有了青芳斋这个酒楼,以后的生活自然有了着落,清云道人要置她于死地,所以,连城在帮助了九爷完成这件事之后,离开京城之前,是要帮琴芳解决清云道人的,无论这个清云道人的武功有多高。 这也算是报答琴芳的恩情,也是他有义务去做的一件事。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什么。在这一刻,连城的心底,都不清楚,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武谢曾经为了帮助苗家庄,和张勋不惧千山万水,从苗家庄追到凤阳,从清山道观追到京城。这一切,都是为了帮他。白观音和清云道人之所以成了他的仇人,原因都在于连城轻视他们。清云道人借琴芳之手,杀害了清山道观观主,和武谢、张勋合谋,要将琴芳置于死地。白观音因为出现在青芳斋开张的时候,胡言乱语一通,又遭到小叶的连讥带讽使他恼羞成怒而去。至此,连城就当他是对手,在烟波亭时,曾一度想将他置于死地…… 坏人?坏人,他帮助九爷做了很多事,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但是,苗家庄的灾难,就是对他的惩罚。 惩罚!肉体的惩罚,灵魂的惩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一个杀手。 他是一个杀手,那是,他要学会为他的阿姐赚钱,然后自觉去的训练营。赚来的第一笔钱,被他埋在了后院的凤凰树下。赚钱的方式有很多,他却选择了这一条。因为赚钱快,他选择了,结果,付出的就是这样的代价。 训练营没有伙伴,只有竞争对手。而连城和小叶在这里,结下了生死之交的友谊。那是因为,他救过小叶,小叶也救过他。 他是九爷的杀手,并非是他愿意去做的。那是在进训练营前,作为交换的条件。别人认被迫进入训练营,他们的一生都属于九爷,连城,是用替九爷半十件事作为交换的。十件事情就是十个九爷的命令,无论是什么样的命令。 这一次,去保护皇上的命令,就是最后一个。这是和曹老师的协议,也是他自己的协议。 只是这一场所谓的与鞑靼军队交战,九爷命令他回去,这其中必有大事。但是有何大事,却一时想不到。无论是什么大事,只要交给他,连城都会接受。这也算得上是对九爷最后的交代。 来京城的时候,连城私下里找过九爷,九爷也答应了他的请求,所以,这一次九爷来信说还是要攻打蒙古鞑靼,希望他前去保护朱厚照。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朱厚照要攻打蒙古鞑靼的事情是一件隐秘之事,暂时还不能公之于众。等到时机成熟,皇帝下诏,事成定局之后,文武百官就不好说什么了。 这是九爷和朱厚照的计划,计划是什么,连城不知道。唯一知道的,那就是,这是他最后一次帮助九爷,之后,这京城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所以,此刻连城并没有像小叶和芊儿那般好的闲情逸致。骑马追了半个时辰,赶上了小叶和芊儿的马,离得远远的,连城就放慢了速度,跟在二人身后。 小叶和芊儿在一个镇上等到了连城,芊儿问起南宫子等人是否知道她离家了。连城说道:“你不必担心,你爷爷已经知道了,他让我们好生照顾你。” 芊儿放下心来,笑道:“太好了。” 吃罢饭,又继续上路,晚间到了大城镇,找客栈投宿。就这般一路马不停蹄,到了京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八月二十二。和九爷定的期限只差一天。 青芳斋,连城将芊儿安排在了青芳斋,和小叶去江府见九爷。九爷交代,明天要和皇上再一次出居庸关,叫他做好准备。 晚间,连城、弋少风、小叶还有琴芳和芊儿,一起在青芳斋的二楼雅间里吃饭。弋少风和琴芳见到芊儿,都是忍不住心中称赞一声好美。 弋少风开玩笑道:“小叶,你小子还没有发育好,就带着心仪的姑娘到这里来,看来啊,喜糖要早一点吃。” 芊儿的脸没有红,反倒是小叶的脸红了,扭扭捏捏的站在那里,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众人都笑了。 一个多月不见,琴芳有很多话要对连城说,但是此刻有旁人在,便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便亲自下厨。芊儿倒是自来熟,就去帮忙琴芳。 屋子里,就剩下了连城三人。一阵沉默之后,小叶笑了笑,正要说话,弋少风说道:“怎么样,泰山之行顺利吗?” 连城叹了一声,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武谢之死,他却没有提。 于是,三人边谈谈笑笑。 突然,弋少风道:“连城,小叶,我要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我是九爷的儿子。” 连城和小叶得知弋少风是九爷的儿子,都颇感意外,同时,也替他感到高兴。 小叶笑道:“少风,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九爷的儿子。呵呵,还好私下里我没有骂过九爷,不然啊,你小子现在就要替老爹找我算账了。” 弋少风淡然笑道:“谁知道呢,也许你在心里曾经骂过。” 小叶举起酒杯,笑道:“我发誓我没有,我要是有,自罚三杯。” 三个人都坐了下来,慢慢的喝酒。三个人的酒量都不好,可是,每个人都喝了两杯。喝完了酒,谁都安然无恙,首先,小叶笑了起来,说道:“原来啊,还是兄弟坐在一起,喝酒才不会醉。” 弋少风笑道:“是啊,三个名震天下的人喝了两杯酒都还不会醉,真是一件怪事。” 小叶道:“少风,这些天不见,你小子有没有看准哪家的小姐啊?”说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瞪着他。 弋少风的脸上,微微闪过一丝不悦,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以为呢?我是谁啊,难道还没有看不上的好女子吗?” 小叶笑道:“说来听听,谁家的小妞?” 弋少风道:“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和她在一起的。”说着话,他的眼睛里,流过一种十分怪异的神情。 小叶突然道:“诶,少风,我怎们越来越发现你的皮肤这么好,比一个女人的皮肤都还要好。告诉我,用的什么秘诀,我也用上一用。”的确,弋少风喝了两杯酒的脸,变得微微发白,白里透着一丝就像是女人涂了胭脂褪掉粉妆的白嫩。 听了小叶的话,他的脸变了一变,显得有些恼羞成怒的尴尬,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眼睛直斜着小叶,小叶被他瞧得发毛,笑道:“难不成你就是一个大姑娘?” 坐在桌边的连城淡淡一笑,弋少风也笑了,说道:“小叶,你净胡说八道。看来啊,你真的是好好学习一下了。” “学习什么?”小叶眨了眨眼。 “嗯。”弋少风故作迟疑,折扇一摇,说道:“你娶了那个芊儿小姐,人逢喜事,精神百倍。自然,脸上就好看多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可以试一试。” 小叶听到娶她两个字,可谓是心花怒放,笑道:“真的?只要娶了她,就会和你一样皮肤好?这是为什么!?连城大哥,你知道吗?”小叶转过脸来,问连城。 连城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少风和九爷是父子,父子相见,这自然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心情好了,脸上没有愁云密布,看上去自然就像皮肤一样。” 弋少风啪的一声,折扇一合,指了指连城,说道:“有见识。小叶,你想要你的皮肤好吗?” 小叶扭扭捏捏的看着连城和弋少风,说道:“这,我又不是女人,要皮肤好做什么。” 弋少风道:“人家芊儿是大家闺秀,,长的那般漂亮,你若是娶了她,总有一天你变了老了,说不定啊……”突然凑近小叶的耳朵,继续说道:“万一她跟别人跑了,到时候给你的答复就是你太老。那岂不是太冤枉了?” 小叶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瞪大眼睛说道:“我才十五岁啊,不至于就这样变老了吧?少风,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弋少风一本正经的说道:“没有,绝对没有。诶,怎么说到你要娶她,你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小子,你看上人家,人家看得上你吗?” 小叶一怔,呵呵笑了,有些不自然。 门开了琴芳和芊儿端着酒菜进来,看到屋里三个男人交谈甚欢,琴芳道:“苗大哥,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连城淡然笑道:“在说小叶的终身大事呢。” 小叶只是嘿嘿的笑,眼睛盯着芊儿,说道:“芊儿,你端菜累吗?我来帮你。” 芊儿笑道:“傻子,这几盘菜我能端不到吗,我又不是太后公主王妃,哪有那么娇气。”白了他一眼,放下酒菜。 小叶摸着脑袋,傻傻的直笑。连城和琴芳互望一眼,皆是一笑,弋少风看着他们四个人,嘴角动了一动,缓缓的摇着折扇,看着芊儿和小叶,又看着连城…… ------------ 第三十六章 出行 饭桌上,芊儿说道:“小叶,你要帮我弄一套士兵的衣服。” 小叶点了点头,说道:“这好办啊,这里有一个将军的儿子,跟他说一声就是了,别说一套士兵一副,就算是一个副将军的衣服,他也能帮忙弄得到。你说是吧少风?”小叶用手肘撞了撞弋少风。 弋少风笑道:“这很简单,芊儿姑娘,明天给你一套衣服就是。” 芊儿笑道:“多谢你了。” 弋少风笑了笑,举杯一饮而尽。 次日,连城和小叶离开阁楼,在书房见到了九爷,九爷道:“准备好吧,随我进宫。” 九爷带着化妆成了侍卫的众人随着九爷离开了江府,见一个身材消瘦的士兵站在府门前东张西望,神态怪异,九爷微微皱眉。小叶跑过去对那士兵道:“芊儿,你来了?” 芊儿看到了小叶,喜道:“我早就来了,他们不让我进去。”芊儿笑眯眯的说着,过来参见九爷。九爷看了弋少风一眼,便知此人就是昨夜他对他说起的南宫子孙女,也知道了芊儿此行目的。虽然心中极不愿意,但还是说道:“走吧。” 带领众人进了宫里,见到了朱厚照。 “皇上,可以走了吗?” 朱厚照说道:“先不着急。走,那自然要走。江彬,你挑选的侍卫有哪些人啊?” 九爷道:“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侍卫,武艺高强,足可以保护皇上周全。” 朱厚照满意地看着九爷一眼,说道:“那样就好,那样就好。” “皇上,此行,只怕还像上一次一样受到很多阻碍,使得皇上在无功而返。皇上,那些阻拦你的人,真是不明白皇上您的苦心。” 朱厚照叹了一口气,说:“还是你了解我啊,江彬。” 九爷说:“做臣子的,应当为皇上分忧,怎能事事阻拦呢。皇上,此番攻打鞑靼达延汗,那是为了我大明边关百姓的安危。而朝堂之上,却都是一片反对之声。他们是担心当年土木堡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朱厚照看着九爷,突然笑了笑,说道:“朕数年前,就想会一会这位达延汗了,只是上有太后和杨先生压着,朕是有心无力。现在倒好,母后深居宫中,杨先生三年的守孝之期未满。朝堂之上,没有人压得住朕了。此刻,就好好大干一场,等杨先生回来,要让他知道,朕是一个可以打败达延汗的人的,而不是一个学无所成的人。” 九爷道:“皇上此举的行为,那可是堪比尧舜禹汤,可供千秋万代所敬仰。您的功绩,更是无人可比。” 朱厚照淡淡的一笑,说:“朕比不了尧舜禹汤,但是,那个达延汗,朕是打定了。既然蒙古鞑靼对我大明疆土垂涎欲滴,朕就要给他几分颜色瞧瞧。江彬,机关武器弄得怎么样了?” 九爷道:“启禀皇上,不出两天,士兵就可以运用自如了。这得多亏了南宫家派来的弟子。”无意之间,瞥了站在下面的芊儿一眼。 朱厚照道:“既然机关武器到了京城,那这些东西,就用来对付那个我大明朝诸将都畏惧有加的达延汗吧。既然他想来抢劫,那就好好打他一下,让他不敢再来了。” 九爷道:“皇上英明。只怕是这一次要想再出居庸关,很难。” 朱厚照看了他一眼,笑道:“江爱卿,这话何意啊?” 九爷道:“这几天都有人监视皇上您的一句一动。只怕这一次要出去,皇上还得稍微委屈一下,这样才能过关通过。” 朱厚照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说:“你快说说,究竟是何办法?” 九爷道:“皇上,我们可以轻装上路,,如此一来,不但可以让蒋冕蒋大人和梁储梁大人防不胜防,皇上您也可以感受一下这种穿着布衣从大臣们的眼睛里消失一样。如此一来,我们便可躲过张青。臣知道皇上仁厚,不杀大臣,要想顺利出关,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朱厚照听得喜上眉梢,连声称赞:“不错,江彬,你真是妙计多多啊!” 九爷脸现受宠若惊之色,行礼道:“多谢皇上夸奖。皇上此次出行,我们还是晚上出城。” 一旁的钱宁别有深意的说:“江大人,前几天,我们也是晚上出行,结果,没有出关不说,在昌平,皇上就被内阁叫了回来,这使得皇上极没有面子。江大人,明明那是前车之鉴,可你偏要一意孤行,让皇上晚上走。这岂不是又要让皇上在昌平被叫回来吗!” 朱厚照哦了一声,看着九爷:“嗯,钱宁所言不错。江彬啊,你再想一想,有没有好一点的招。” 九爷一时怔住,却想不出好的点子。钱宁看了一眼九爷,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朱厚照看着钱宁,说道:“钱宁,你有什么好的主意?” 钱宁道:“奴才暂时没有想到,但是,办法总会有的。” 九爷瞥了一眼身后的连城等人,连城低声道:“躲猫猫的游戏。” 九爷恍然大悟,赞赏的看了一眼连城,转头对住在说:“皇上,臣以为,明日,梁大人和蒋大人发现皇上不在宫里,自然要去追……” 钱宁插口道:“江大人,你这说了,等于没说,皇上要的是一个点子,不是说一些让皇上觉得不舒服的话。你明知道皇上是仁君,你此刻偏要将梁大人和蒋大人提出来,这岂不是让皇上讨厌他二人么?你如此居心不良,究竟何意?” 看着钱宁一脸的怒气,九爷心中气愤,理都不理,对朱厚照说:“皇上,您听说过躲猫猫的游戏吗?” “躲猫猫?” 朱厚照精神一震,坐直身子,说:“江彬,你快说!” “如果我们就这样直奔居庸关而去,在居庸关,一定要被拦住。我们可以绕开官道,走小路。这样,梁、蒋两位大人就算去追,也只会扑了一个空,到那时他们自然以为我们已经出关。皇上,我们便可乘此机会,溜出关去。到时候找到鞑靼军队的下落,皇上再下旨调集军队,到那时候……” 朱厚照听罢大悦,说道:“好,先玩一玩躲猫猫,看看梁、蒋二人的表情,我们再出关去。” 九爷脸上满是笑容,钱宁看到九爷的表情,脸上极其难看。 朱厚照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在众人面前踱步一圈,沉吟道:“出关之后,朕要好好教训一下达延汗。这个在文武百官眼里被称做小王子的鞑靼首领,究竟会是什么三头六臂。” 九爷先开口道:“皇上亲征,鞑靼必败。皇上圣明,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跟着九爷齐声道。 连城虽然也跟着喊出这一句口号,听着九爷这话,却忍不住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朱厚照背着手,说:“机关武器全部装车,随时听候调遣。和鞑靼军队打仗,还得靠机关武器。” 九爷道:“臣遵旨。” 黄昏,两骑马出了城,过了半个时辰,又有三骑马出城,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分别走出了队马,都是三五成群。 如此出城,守门的士兵自然不会留意。亥时(晚上9至11点),才有八个人骑着马走出城去。这八个人,正是乔装改扮过了的朱厚照、九爷、钱宁、连城、弋少风,小叶和芊儿,还有钱宁的心腹钱复。 先前出城的那几波人,都是乔装之后的。那些人是朱厚照身边的太监和锦衣卫的高手。他们在城外三里的地方等待朱厚照等人。等见到了皇帝,细细一数,加起来就有三十多人。 众人就要行礼,朱厚照摆手道:“不用!”转头看着九爷,神秘一笑,说道:“江彬,准备好了吗?” 九爷道:“皇上,正在计划之中。” “好,我们走!” 朱厚照先跨上马,众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催马疾行。天亮后,到了昌平,九爷道:“皇上,天亮了,我们就不必走官道了。” 朱厚照点头道:“对。我们要走小路。钱宁,你派两个人到前头去打探打探,看看有没有村子。” 钱宁领命,挑了两个锦衣卫,让他们前去探路,顺便找一家可以吃饭的客栈。 两个锦衣卫答应一声,催马而去。众人骑在马上,下了官道,专挑小路走。时间不长,进了林子。 连城和弋少风在前头开路,这也是九爷的安排。而小叶和芊儿,只是跟在队伍的后面,二人轻声细语,笑笑哈哈。 由于是乔装出行,自然没有那许多规矩,大家都很随意。但是跟在朱厚照身边的高手,却不敢大意,时刻小心提防不测。 走了一个时辰,见到前头有一个村子,两个前去打探的锦衣卫正等在那里。钱宁问道:“这里可有歇脚的地方?” 一个锦衣卫道:“大人,前面有一家小客栈。” 钱宁道:“好。”转头对朱厚照道:“皇上,前头有一家客栈。” 朱厚照道:“那就去那里吃饭吧。记住了,到了那里,不要暴露身份。” 众人道:“是。” 在前头半里远的地方,果然见到一个客栈。那个客栈开在路边,是一间四面敞亮,由十几根柱子支撑起来的一间草屋。 外面一块木板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张村小栈”几个字。 ------------ 第三十七章 出关 客栈的老板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和他的孙女经营这一家客栈。在村子里开客栈,生意就可想而知了。 众人叫过饭菜,吃了之后,继续上路。路上,朱厚照一阵干呕,九爷关切的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朱厚照一笑,说:“刚才吃饭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便觉得有些令人作呕。唉。” “您是觉得饭菜不合口?” “不是,嘿嘿,不是。驾”朱厚照催马而行。 一路疾行,到了居庸关,众人跟着朱厚照进了一家客栈。 半个时辰,进来一个锦衣卫,行礼道:“皇上,末将打探到,张御史已经出关巡视去了。” 朱厚照大喜,说道:“休息片刻,就走吧。” 休息了半个时辰,众人骑马来到城门前。就见守卫城门的士兵站得密密麻麻,朱厚照见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想:“这么多人,如何去得。” 转头看向那个回来报信的锦衣卫,不满道:“你不是说张青出去巡视去了吗,怎么城下还有这么多人?” 锦衣卫道:“张御史的确出关去了,请皇上明察。” 朱厚照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 九爷道:“皇上,臣有一计策,可保安全出关。” “哦?什么计策?” 九爷微笑着附耳在朱厚照耳边低语几句,朱厚照脸现喜色,连声道:“哈哈,好计策,好计策!”于是,朱厚照拨马回转,众人到了城里,找了几家商铺,买了一些日用品和需要品,又每人买了一套蒙古人的衣服。 众人到了偏僻处,准备换衣服。九爷见这些衣物都很新,于是便叫众人将它们弄破,又涂上了一些泥土,众人穿上,又将头发打乱,脸上弄花,说道:“皇上,等一下看微臣的表演。” 朱厚照哪里见过这些,只觉得有趣之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装成蒙古人锦衣卫将众人骑的马用来拉马车,将马鞍放进箱子里,又在上面放一些布匹等物,将箱子捆绑起来,放在了马车上。 等收拾妥当,众人互相瞧瞧,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此刻的模样,极像一群蒙古入关做生意的难民。 众人押着马车,步行到了城门前,九爷上前,对守城的士兵哇啦哇啦的说了一通,那士兵听得莫名其妙,九爷比手画脚了好一阵,嘴里说的,不但周围的士兵听得莫不着头脑,就连后面的朱厚照等人,也是忍不住好笑,但众人见皇帝没有笑,便都绷紧了脸。 九爷跟那士兵说了一大通,最后指了指后面跟着的马车。 那士兵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走到马车前,用长枪敲了敲箱子,说道:“打开!” 九爷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士兵一愣,喝道:“打开!”便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 九爷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弯着腰,跑到箱子前,打开了箱子,那士兵凑近一瞧,见是几匹价格不高的布匹。 又连续打开了几个箱子,里面装的,不是盐巴,就是一些碗碗筷筷,而且都是价格低廉的货物。他又瞧了瞧跟在马车周围的众人,就见他们一个个脸上脏兮兮的,一个个老弱病残,同情心大起,说道:“你们走吧。虽然蒙古人和我们打仗,但是你们是无辜的。做一点生意不容易。” 九爷一脸的茫然,一副不明白的样子,那人见九爷这个摸样,心中来气,朝城门一指,挥了挥手。 九爷大喜过望,连连作揖,向众人咿咿呀呀说了一大推什么,又指了指那个士兵,伸出大拇指。 众人忍住想笑的冲动,纷纷点头哈腰的,跟着九爷出了关。 出得关来,又走了一段路,朱厚照回头看了一眼,见已离关口远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众人也跟着笑了,都对九爷称赞有加。 一旁的钱宁看得极不舒服,但是还是跟着假笑。 众人将套在外面的蒙古衣服脱下来放在箱子里,穿上了离京之时穿的便衣。由于芊儿是女扮男装,她的年纪和小叶差不多,众人之中,除了九爷等人,都不知道她是女子。众人解衣换衣,芊儿并没有感到害羞,也学着众人。 换好了衣服,九爷让人将箱子在附近藏起来,就近找了一条河,众人洗干净了脸,整理好了头发,纷纷上马。 驾! 驾! 一行人飞一般的离开了居庸关,这一切,只是九爷略施小计而已。 广袤的苍穹之下,乌云密布,狂风怒吼。在这乌云之下,是一片碧幽幽的草地,这片草地,一眼望不到边,众人回头瞧去,居庸关的崇山峻岭,已抛至了远处。 朱厚照放声大笑,当先一人,催马奔驰,众人骑马跟在后面。映着怒吼的狂风,奔跑在大草原上。 众人都异常兴奋,见到了这广袤无边的草原,心中都是心花怒放,心驰神醉,仿佛身处云端。所有的一切心事,都被抛于脑后。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众人胯下的马朝着那天与地连成一条线的地方冲去…… 众人驰马飞驰到了半天,转而行向宣府。 众人到了宣府,朱厚照召见了宣府的守将,守将见到皇帝,大吃一惊,朱厚照直截了当的说:“达延汗的军队可出现过在宣府?” “臣一直镇守宣府,不曾见到鞑靼军队。” “下去吧!”朱厚照挥手将他打发下去。 九爷道:“皇上,宣府没有蒙古鞑靼的影子,看来,只有前线才是和蒙古人决战的地方。” 朱厚照点头道:“不错,就去阳和。传令下去,让各路总兵抓紧练兵,保证士气,让其他地方的守将原地待命。” 九爷道:“是。” 朱厚照突然说道:“江彬,不要以朕的名义下旨。”说着,轻轻的敲了敲脑袋,笑道:“你们还记得那只东北玄虎吗?” 众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说道:“臣等记得。” 朱厚照笑道:“当初朕有一个名号,诸位还记得吗?” 九爷笑道:“记得,皇上的名号是‘威武降虎罗汉’。皇上,您问这个做什么?” 朱厚照笑道:“朕要以这个名号发布命令。当然,还得改上一改。” 九爷道:“不知皇上如何改?” “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这个名字够气派吧?”说罢得意而笑。 九爷笑道:“皇上是威武降虎罗汉,此刻又是威武大将军,呵呵,这简直是上天眷顾我大明江山。” 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就这样发吧。” 九爷叫来一个太监,传达朱厚照的意思。 次日,众人离开宣府,到了阳和。 朱厚照在阳和组织了前线指挥所,频频颁布命令。其中,最为主要的命令,那就是从京城将机关武器运出关,随时听候调遣。 …… 这一日,弋少风来找小叶,小叶正和芊儿嬉闹。 “少风,什么事?” 弋少风笑道:“这一段时间跟随皇上走了这么远,大家都提心吊胆,好久没有聚一聚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去吃喝一顿?” 小叶笑道:“好吧。”转身就走,弋少风道:“走这边,你走那边做什么?” 小叶道:“叫连城大哥一起去。” 弋少风道:“连城现在在和九爷说话。” “说话?” “对。这次任务之后,连城就要离开京城了。” 小叶大吃一惊,说道:“他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啊。”眼神之中,尽是茫然之色。喃喃自语道:“他是要去找他的阿姐去了。” 弋少风看着小叶失魂落魄的表情,笑了笑,说道:“走吧,这是连城的抉择。我们应该尊重他。再说,你小子现在有美女相伴,连城去找他的阿姐,也是理所当然的。总不能让我和他整天看着你和芊儿亲亲我我吧,你是这样的人吗?” 小叶笑了,说道:“也是哦。连城大哥的未婚妻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弋少风道:“自然是一个美女。” “你怎么知道?” “你也真傻,连城是何人,他的媳妇自然美貌如花了。要不是一个美女,以后大家见面,他都觉得很没有面子。” 小叶呵呵的笑了,心花怒放。 芊儿听着二人的说话,也是笑容满面。心想:“连城的媳妇,会是一个怎样的美人呢?” 弋少风瞥了一眼二人的表情,弯弯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说道:“走吧。” 二人跟着弋少风进了一家酒楼,叫来了掌柜的,说道:“给我们一个雅间。” 掌柜的领着二人上了二楼,进到雅间,说道:“几位客官,这是小店上好的雅间了。” 弋少风道:“将好酒好菜上来。” 掌柜的走出雅间,叫伙计准备。 酒菜上桌,好酒好菜,香飘四溢。 等伙计走了,弋少风替芊儿和小叶倒满了酒。三人相碰,一饮而尽。 酒下肚,小叶道:“虽是好酒,但比不上青芳斋的好。” 弋少风也是叹道:“是啊,毕竟那里是京城。” 三人连喝了几杯酒,弋少风说:“你小子就是眼光好,要早知道南宫家的大小姐这般美貌,和连城赴泰山之行的人就是我了。” 小叶道:“少风,世上没有后悔药,你就认了吧。说一句不该说的话,这个世上,谁敢欺负芊儿,我就跟他不好过。” ------------ 第三十八章 应州之战(上) 看着小叶一脸的喜悦,听到他说出这般窝心的话,芊儿心中喜欢,盈盈浅笑,也多喝了几杯。 一顿饭下来,三人都是兴高采烈,临到结账之时,小叶还说道:“少风,你小子今天真大方啊。” 弋少风神秘一笑,说道:“我以前之所以小气,那是等你长大了,有了相好的,我再大方,要不然,你哪里会记得我的好呢?再说了,连城和你我,我们三个人,究竟是谁小气啊?” 小叶一把捂住弋少风的嘴,低声道:“你小子是想害死我啊,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 弋少风说道:“那我就说你大方,豪爽?” 小叶笑呵呵的点头,然后,摇了摇头说道:“真有你的。” 说罢,二人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见到芊儿一脸的疑惑表情,弋少风道:“这下子刚才在埋怨我,不应该让我付钱的。呵呵,我就不打搅二位的好事了。”假意叹了一声,说道:“有了意中人,就忘了好哥们咯。”折扇轻摇,走了。 听到弋少风的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叶心花怒放,暗道一声:“你真识趣,不愧为好哥们。” 芊儿看着小叶,微微一笑。 晚上,小叶找到连城,直截了当的说道:“连城大哥,弋少风说这一次任务之后,你就要离开我了是吗?”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是啊。” “那你以后还要回到京城吗?” 连城摇了摇头。 “可是,琴芳在京城,你……” 连城道:“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我与她,只是一种缘分而已。琴芳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我相信,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小叶不说话了,看着连城,又过了半响,说道:“你什么时候走?” “等打完了这一仗。”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了?”小叶的声音有些哽咽。 连城笑了笑,说道:“我还要来喝你和芊儿的喜酒。” 小叶眉开眼笑,说道:“我们都还小,哪里有那么快?” 连城道:“所以啊,等你长大了,成亲的时候,我就回来看你。你可别忘了可,你家祖传的玉佩还在我这里保管呢。你就别伤愁了。” 小叶舒心的笑了,说道:“你有你的事情要做,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去做。” 连城道:“对啊。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将欠你的四千两银子一并还给你。” “连城大哥,琴芳已经还了?” 连城倒是一惊:“还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回来的那天。琴姑娘找到我,将银票还了。” “青芳斋刚开张两个月,哪里有这么多钱?” “我也这么问,琴姑娘说了,是一个中年人给她的,还说那是你交给他,让他代为转交个琴芳,还给我。连城大哥,你难道不知道?” 连城暗自吃惊:“会有谁这么做啊?中年人?究竟是谁呢?他怎么知道我借了小叶的四千两银子,还以我的名义交给琴芳,让琴芳还给小叶。这件事,琴芳却没有告诉我。到底是谁呢?” 一时间,脑海之中一团迷雾。 次日,弋少风又找到小叶和芊儿,请他们吃饭,这一次,依旧是好酒好菜。 一连数日,都是这般,小叶和芊儿都是乐此不疲。中间,有一两次,连城参见了吃饭,其余的时间,连城都一个人。 …… 从京城调集而来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开往阳和的方向,要与朱厚照会师。 这之间,有一只极为特别的队伍,那便是由锦衣卫押运的机关武器。这一支机关武器的队伍,显得很神秘,它并没有和军队一起开拔,而是另走一条路。押送机关武器的,除了锦衣卫,就是南宫家派来的弟子,还有三千个熟练掌握使用机关武器的士兵,这些士兵是九爷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精明强悍头脑灵活之人。南宫家的五十个弟子,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教会了这三千个士兵。 蒙着灰色布的车队行驶在隐秘的道路上,锦衣卫的人开路,遇到有发现这支队伍的人,无论是谁,都被抓了起来,这是为了确保隐秘性。一路走,所抓获的人多达一百多人。有放牛的牧童,有砍柴的樵夫,有种庄稼的老农,有洗衣服的孕妇,有散步的老太太……这些人,都是看见了这支队伍的人。为了不让他们泄露秘密,锦衣卫就抓了起来。 其中,有几个年轻力状的被抓之时反抗,被锦衣卫活活打死。 …… 同时间,蒙古军队向应州出发,与明军交上了火。朱厚照下令大同总兵出兵应州,同时快马加鞭,传令辽东、宣府,让他们率军队出发,朝应州方向而来,给予支持,夹击蒙古鞑靼。 这段时间,朱厚照都很忙,频频传令。但是,九爷却很慌。 九爷曾是镇守边界的将领,打过无数的丈,深知蒙古鞑靼的厉害。蒙古人骑兵为主,来去如风。大明边界的将领,几乎不能与之匹敌。 听到了应州交战了,九爷找到了朱厚照,说道:“皇上,应州的守军人数不多,鞑靼军进攻非常迅猛,您是不是……” 朱厚照看了一眼九爷,说道:“江彬哪,你着什么急,朕还有秘密武器没有使出来,我相信,只要将这个秘密武器拿出来,自然就能取胜。应州的守军不多,就让他们好好坚守吧。跟他们说,辽东和宣府的军队都过去支援去了。只要不出意外,我想,他们会赶到的。” “可是。”九爷心中踹踹不安,说道:“王勋一个人,能支撑得住吗?他的军队只有万余人。” 朱厚照说道:“你放心,朕自有主张。”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严肃。 九爷一惊,过了片刻,说道:“皇上,蒙古鞑靼共有六七万人,即便是辽东和宣府的军队去支援应州的王勋,三方加起来,人马不会超过五万啊。” 朱厚照说道:“你担心什么,朕已经从京城调集了数万大军,由张永率领而来。”突然,他神秘一笑,说道:“再说,还有置人于死地的机关武器呢。” 九爷放下心来,也笑了,敬佩的看了一眼皇帝,行了一个礼,说道:“臣告退!” 朱厚照挥了挥手,九爷退了下去。 数日之后,京城来的军队聚集在了阳和,朱厚照兴高采烈的检阅了这支五万人的军队,哈哈大笑。 三日后,押送机关武器的队伍到达,朱厚照更是喜上眉梢,说道:“只等战事吃紧,朕便出其不意,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传令!所有军队,整装休息,随时听后调令!” 诸将领命而去。 次日,朱厚照收到加急信件,说与蒙古鞑靼交战的军队被围困在了应州城内。朱厚照听罢,站起身来,说道:“全体军队,向应州挺进!” 队伍离开阳和,浩浩荡荡,朝应州出发。 …… 应州城。 应州城内,明军疲惫不堪,将领王勋组织军队死守。 城外,蒙古军队架起云梯,纷纷朝城墙上爬,但是,都被明军砍了下去。 蒙古军队的铁骑密密麻麻的围住了应州城,军队之中,飞弩石块,就如飞蝗一般射入城内。城内也投射出来石块和极大的裹满了火油的巨大物体,投落在了蒙古军队之中,一时之间,人仰马翻。 城墙的内外,都挂满了尸体,异常残酷的厮杀,在这里进行。 天黑了,起了雾,战斗停止了下来,蒙古军队撤了下去,准备明日再战。城内的明军,已是疲劳到了极点。 “大家都不要放松警惕,说不定鞑靼军什么时候就要攻来。我们只要挺到援军到来,就完成任务了!” 一名中年将领站在高处,手持长剑,望着那些面带愁容的愤怒的士兵,朗声说道:“朝廷派来了军队,不日就赶到这里。大家都挺住了!” …… 朱厚照率领军队,马不停蹄地赶往应州。 离应州还有数里之遥,便停了下来,一声令下,军队严阵以待,机关武器被推到了最前面。 ------------ 第三十九章 应州之战(中) 天亮之后,朱厚照率领众人登上高出,眺望远处的应州城。 此刻,只见密集的蒙古军队蜂拥一般涌向了城下,战斗,再一次打响。 朱厚照回过头来,看着众人,说道:“立即准备,出战!” 众将听令之后,纷纷下去。 最后,他将目光看向指挥机关武器的南宫家的一个弟子,说道:“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那人行了一个礼,说道:“遵命!” 芊儿突然说道:“皇上,末将也懂机关武器,就让我们参加吧。” 朱厚照点头允了,便和小叶朝机关武器的队伍走去。连城和弋少风骑在马上没有动,保护在朱厚照身边。他们知道,今天还会遇到一个高手,所以,机关武器那里,有芊儿和小叶,那是没有问题的。 身后,数万人密密麻麻的站着,就像是黑压压的乌云一般盖满了山坡。 小叶和芊儿跟着南宫家的那个领队之人率领三千士兵,押着机关武器朝前而去,这时候,机关武器之上的灰色布已经被扯掉了。 “小姐,请你下令。”那个南宫家的弟子对芊儿道。 芊儿也不客气,右手一挥,三千人分站在每一个机关武器的身后,在芊儿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按照南宫家的弟子们所教的方法启动机关。一时之间,这些机关武器发出一声轰鸣,顿时,就有几只巨大的木鸟飞上天空,那是几只展翅宽达数丈的鹰。 随着木鹰飞上高空的同时,几条长蛇遁地而去,接着,那些做成各种形状的机关武器便开始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狮子,老虎,豺狼,野猪,犀牛,巨人,蝎子,战车,同时自行动了起来,朝城墙的方向急攻过去。 小叶和芊儿翻身跳上一只木鸟的背上,芊儿启动机关,木鸟冲上半空,飞过那数只巨鹰,启动按钮,顿时,天空之中的数只巨鹰嘴里喷射出无数的弩箭,向下方的蒙古军队射了下去。一时之间,蒙古军队大乱。死伤无数。 中军位置,达延汗正在指挥战斗,突然听闻天空之中有响声,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到身后响起了惨叫之声。 这个达延汗年过四十,生的极其魁梧,满脸虬髯,鹰眼虎目,英气逼人。 回头一瞧,就见天空中飞过来几只巨大无比的怪鸟,怪鸟的嘴里喷发着弩箭的怪鸟,箭到之处,就有人倒下马来。 而军队的身后,一群野兽咆哮而来,狮子老虎混杂其中,就如同海潮一般。 达延汗大吃一惊,喝道:“那是什么?”身边诸将都是大吃一惊,这时候,一个僧人催马走近,说道:“大汗,那是明朝的机关武器?” 这个僧人身高八尺,额骨极高,眼睛明亮,眼角有几道皱纹,却正是金钹法师。 见到法师,大汗心下稍安,说道:“国师,这就是你说的南宫家的机关武器吗?” 法师说道:“正是。大汗,莫要惊慌,老僧自有打退敌人之法。” 大汗道:“难道是你前几日对我说的那个办法?” “正是这个办法。”法师看了一眼局势,说道:“,眼下先命令所有盾牌举在头顶,挡住天上的飞弩,前面的士兵用盾牌挡住冲过来的机关武器,将他们吸引过来,然后,就用铁索马对付机关武器。” 大汗说道:“原来法师让本王准备铁链,是为了今日之用?” 法师淡淡一笑,说道:“正是。” 大汗一声令下,指挥将领挥动令旗,顿时,蒙古军队便高举起了盾牌。一时之间,黑色的盾牌就像是平地里升起的一团巨大的雾气,将整个蒙古军队的头顶都照的暗了下来。 叮叮当当的响声之中,天空之中射下来的弩箭,只是打到了盾牌之上,虽然威力极大伤了不少人,但是,损失却极小。 冲向蒙古军队的数千机关武器,咆哮而来,快到临近,挡在最前面的蒙古士兵突然纷纷散开,就见无数的马匹拖着一根一根的长铁链冲了出来。 第一头冲在最前面的豹子机关武器先撞上铁索,在空中打了一个圈,落在地上,第二列跑出来的马带着编织成网状的锁链冲出来,将落地的机关武器兜住,立即就上来数名士兵,抡起大铁锤,将这一只豹子打成了粉碎。 第一只这就样毁掉了,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然后,就是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排机关武器,就这样毁掉了。 坐在飞鸟背上的小叶和芊儿看的清清楚楚,不觉是大吃一惊,齐声道:“他们早有准备?” 当下,芊儿按动机括,巨鸟便喷出一团捆绑好的黑色物体,抛向下面的军队,在黑色的物体在下落之际,突然炸开来,一颗变成两颗,接着,变成四颗,八颗…… 这些分列出来的物体便带着继续分列的炸响,然后,就变成了百余颗拇指大小像珠子一般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落地,就突然燃烧起来,越燃越大,就连挡在头顶的盾牌的被烧穿,下面就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叫声。 这一幕,只将坐在芊儿身边的小叶吓得不轻,连声说道:“好厉害!” 芊儿一笑,继续按动机括,接二连三的黑色物体向下投落,然后分解,燃烧…… 芊儿这里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那些冲向蒙古军队的机关武器,大多数都被各种铁链索制成的东西给制服住了。而冲进来的,并未起到多大作用,在机关还未启动之际,便被蒙古士兵用锤子打碎了。 对付这些机关武器,蒙古军队用了五千匹马,一万多士兵,将它们拦在了战场之外。而真正起到杀敌作用的,就只有天上飞的那几只巨鸟。 这一切,蒙古军队似乎早有预料,早就做好了安徘。 在后面的朱厚照等人见了,都是大吃一惊。 原以为机关武器上场,会帮助军队取得胜利,可是,还未出击,就被破获,毁于一旦。而那些跟着机关武器冲过去想要等到近前再启动机关武器的三千士兵,瞬间被冲出来的蒙古士兵包围,一时之间,就被包围住了,战斗瞬间在这一个小圈子里打响。 此刻,应州城的城门一开,喊杀声连天,数万人冲了出来,从后面夹击蒙古军队。这时候,朱厚照怒视着蒙古军队的方向,说道:“机关武器被毁,现在只有拼了!” 刷的一声抽出佩剑,骑着马在军队的最前头来回跑过。连城和弋少风也跟在朱厚照的身后,刀剑在手。 朱厚照杀气腾腾的巡视了一遍前头部队一遍,说道:“跟我冲!” 当先率领连城和弋少风,冲了过去。锦衣卫和朱厚照的卫队也跟着冲过去。 九爷也抽出佩刀,喝道:“冲杀!” 大军就如同潮水一般个这朱厚照,涌向了蒙古军队的方向。 跟在朱厚照身边的连城突然叫道:“快看!”朱厚照和弋少风抬头看去,就见蒙古军队的中央,飞出一条人影,那一条人影就如同鬼魅一般踩着马背上骑兵举着的盾牌,手中的两个金钹就如同两道厉电,将一只巨鸟一分为二。接着,就有两只巨鸟在眨眼之间被毁。 “金钹法师!” 连城抽出了长刀,对朱厚照说道:“皇上,您和锦衣卫一起来吧。那个和僧我们对付!” 说罢,便和弋少风催马飞驰而去。锦衣卫跟到了朱厚照身边,朱厚照一声令下,带着军队朝前冲去。 他是皇帝,但是此刻,眼睛里却充满着兴奋和狂热。这是祖先们曾经做过的事情,现在,就要由他朱厚照来做,那是何等的威风, 连城和弋少风冲到蒙古军队的跟前,二人离开马背,飞身上了蒙古骑兵高举的盾牌上去,朝金钹法师的方向就如同蜻蜓点水一般蹿了过去。 往往盾牌下面捅上来的长枪,也是在他们蹿出去多远之后。一路上,连城大下杀手,杀了十余个挡路的士兵,速度之快,瞬间就到了法师跟前。 法师见是老冤家连城和弋少风,笑道:“又是你们,老僧今日……” 法师话未说完,天空中数道弩箭朝法师射下来,便出来小叶的声音:“连城大哥,我来助你们!” 法师身子暴退,那数道弩箭就射在了盾牌上。 连城仰头道:“小叶,快去保护皇上。” 小叶答应一声,对芊儿道:“走!” 芊儿拨转巨鸟,飞向了外面,到了朱厚照的头顶,小叶大声道:“皇上,你放心往前冲,我们保护你!” 朱厚照抬头看了一眼,信心大增,大叫一声:“冲!” 在他接二连三的吆喝之下,支援应州城的军队终于和蒙古军队交上了手。 由于上空有安装弩箭的巨鸟在小叶和芊儿的操控下保护朱厚照,朱厚照也放心大胆的跟着冲锋。只是心中可惜,那些准备已久的机关武器到头来,竟然全部被毁掉了。不过还好,机关武器到不是重点,重点便是,他朱厚照终于可以和祖先一样伟大,亲自率军打仗了。 朱厚照虽然练过武,但和连城弋少风那样飞檐走壁的江湖人相比,那是差的十万八千里。但是他并不羡慕,他只是爱好眼下这种冲锋的感觉。 ------------ 第四十章 应州之战(下) 朱厚照冲到一个蒙古士兵面前,挥剑就砍,那个士兵反应倒是很快,拨转马头,就朝后跑,准备退开之际,便用弯刀砍来。朱厚照这一剑未砍中,大怒之下,又催马上前,挥剑又砍。 锦衣卫怕他有失,纷纷冲上来,将挡在朱厚照前冲路上的蒙古士兵砍了一个干干净净…… 连城和弋少风不再多说,刀剑齐上,与金钹法师交战在一处。三个人就在蒙古骑兵高举着的盾牌上面来回腾挪。刀光、剑影,金钹如电,一时之间,快的犹如电光火石,叫人看不清楚。 几个回合之后,法师便觉得吃惊。心里虽惊,脸上并无表情,说道:“二位小友,一两个月不见,武功倒是长进了不少啊,老僧小看了二位。” 他的嘴里说着话,手中甩出的金钹带着呜呜的风响之声,卷向二人。连城和弋少风一刀一剑从左右上下攻来,法师轻松自如的招架。 就这样,来来回回,从士兵们举着的盾牌上,打到了空地上,由于三个人打斗的速度和攻势都很快,一时之间,就空出了一片空地,三人便在地上交战了起来。 城内冲出来的军队,一个个都是士气大振,喊杀之声连成一片。 朱厚照见到此情此景,好勇之心更重,不由分说,甩开保护他的锦衣卫,冲入了敌阵。护在他周围的锦衣卫和半空之中坐在巨鸟之上的小叶和芊儿二人都是吃了一惊,赶紧向朱厚照靠拢,哪里知道,朱厚照已将一个蒙古骑兵砍到。 “哈哈,朕,朕杀了一个人?!” 朱厚照先是一怔,随即兴奋的大笑,一时间忘了形。周围的蒙古骑兵反应过来,猛向朱厚照砍来,朱厚照此刻正在兴奋之中,哪里料得到会有这么一出。却听见身后有人大叫:“护驾,护驾!” 只见人影一晃,从天而降一人,在朱厚照的腰上一抱,将他抱了上去,只听见一声响,朱厚照原先坐下的马,就被几个蒙古骑兵斩得四分五裂。冲上来救朱厚照的锦衣卫见到皇上脱离危险,见到皇上的马背分了尸,发一声喊,围了上去,将他们绞杀在刀剑之下。 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就走朱厚照的正是小叶。原来小叶见朱厚照危在旦夕,展开身法,从巨鸟背上跃了下来,抱起朱厚照,就上了巨鸟的背,对芊儿道:“快离开这里!” 朱厚照犹在喜悦之中,嘴里还念叨:“朕,当真杀了一个敌人?哈哈,这种感觉太妙了。”突然发现自己不在马背上,问道:“我的马哪里去了?” 小叶指了一指地上红白一滩的地方,说道:“皇上的马就在那里。” 朱厚照瞥了一眼,只觉得恶心之感袭来,扭头不看,说道:“那赶紧走,到中军去。”巨鸟将朱厚照送到了文武大臣的集聚地,小叶有何芊儿驾上巨鸟,飞向了战场。 众人纷纷行礼,问长问短,朱厚照哈哈而笑,说道:“朕杀了一个人啊。” 众人连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朱厚照叹了一声说道:“要是朕的爱马不惨死,那现在至少要少三个人了。唉。”只觉得是一阵惋惜。几个大臣和将领听了,都是面面相觑。 战斗继续着,连城弋少风和金钹法师的决斗更为激烈。虽然和法师素无仇怨,但是各为其主,此刻已到了生死相搏的时刻。 金钹法师这才发现,原来和中原武林高手的比拼,大家都是顾忌面子,点到为止,所以历经无数次交手,法师都是有胜无败。虽然他此去中原,是为了挑战打东刀皇和西剑雨等绝顶高手。但是这些人并未出现,只遇到了一个武林盟主金卓,虽然还有一个面具人,但是大家比的都是自身的绝技,而不是以命相博。而连城和弋少风的武功,似乎又厉害了一大截。 连城身有大仇,每天都是勤练武功,弋少风更是不闲着。他们两个,一个得到曹老师刀法的亲传,一个得到他剑法的亲传。 所以,法师在九战之下,却是渐渐地感到吃惊。金钹在手,舞的嗡嗡直响,连城和弋少风的一刀一剑,使得是密不透风。这二人的合作,将法师逼得连连后退。 又战了一阵,连城突然刀法一变,变得更加的诡异犀利。连出两刀,被金钹挡开,连城的左手突然朝后,右手在出了那两刀之后,猛然缩回,长刀悬空绕到左手,而右手还残留着长刀砍向金钹法师的一刀。 法师举钹来挡,岂不料这一挡,竟然空了。连城左手抓住刀柄,猛然向前递了过去。而此刻,法师正在高举金钹准备砸向那留下的长刀虚影。 这一刀,插进了法师小腹。法师震怒之下,金钹齐出,拍向连城的后脑勺。 连城身子猛然向前蹿出,贴近了法师的身子,低声道:“走好,大师。”四个字未完,连城随手在长刀刀柄一抓,抽出长刀,就从法师的左腋下的空挡之中蹿了出去。 法师高举的这一金钹,却砸空了,两个金钹掉在了地上。法师身子几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你何时学到这么厉害的武功?”法师不可置信的看着连城,声音之中,带有几分惊惧。这句话,也是站在一边的弋少风想问的。同样的,他的眼睛里也有一丝恐惧。 法师道:“连城,你,想不到你的武功会这么高。原来,我一直小瞧你了。” 连城淡淡说道:“这并没有什么,只是我们两个打一个,有些胜之不武。大师,你也受了伤,只怕是一年半载,也动不了武了。你我并无仇怨,只是立场不同。大师,你要知道,中原武林,真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样。你应该好好呆在大昭寺,做你的护国法师,岂不是很好?” 法师叹了一声,盯着地上的两个金钹,久久不语。 连城和弋少风转过了身,朝外走去。法师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极其怪异,突然,飞身而前,捡起地上的金钹,分别朝连城和弋少风的背后砸去。 就在此刻,只见天空之中数道金光乍现,数枚暗器打在了飞向了连城和弋少风的金钹,将两个金钹打落在地。 突然,朝前而行的连城转回身来,右手的长刀脱手,在空中打着旋,射向了法师,随着身子就蹿了过来。 法师见到偷袭不成,金钹又被打落,身子朝左边跃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蒙古军队之中。 连城拾起了斜插在地的长刀,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小叶和芊儿正在他的头顶的巨鸟上朝他挥手。 又看了一眼消失在军队里的金钹法师,暗叹一声。 可是,就在这一刻,堕入军队之中的金钹法师却怎么也料不到,就在他刚刚落脚之处,地面突然颤抖,法师大惊,身子拔高。就在这一瞬间,地面上突然冒出了几条巨大的机关蛇,蛇身在空中扭动着,蹿向了拔身而起的法师,大嘴张开,喷出密密麻麻的弩箭,就像是由下而上的漫天花雨。 法师身子忽左忽右,那急射而出的弩箭从他的身子的空袭之中穿过,身子虽然受伤,竟然,丝毫没有一只弩箭伤到他分毫。 那从地底冒出来的大蛇显然是由机关控制的。第一条冲向法师,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从连城和弋少风的身边冒出地面的,那些大蛇冒出之后,并不攻击连城和弋少风,而是对准了蒙古士兵,蛇身摆动,追吐弩箭,身上装饰的鳞甲突然翻转,从里面吐出了无数的小箭,蛇到之处,小箭射中了蒙古骑兵的马和人。一时之间,死伤无数。 先前派出去抵挡地面上攻来的机关武器的士兵,却没有料到竟会有遁地而来的蛇。这一点,就连法师也没有料到。但是此刻,法师也是危机四伏。 那攻击他的大蛇似乎是有备而来,不但巨大无比,更是块而狠。 一时之间,那条大蛇的身子终于从地底完全出来了,却足有十余丈长。这十余丈长的机关巨蛇,将法师的身子包裹其中,慢慢的缩小。 连城看着这一幕,笑了一笑,拿过长刀,与弋少风一起,砍杀左右乱成一团的士兵,冲出一条血路,回到了朱厚照的身边。 连城和法师无仇怨,并无杀他之意,此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保护朱厚照,所以,对于法师在大蛇的包围之中苦战,至于金钹法师,是死是活,此刻也顾不得了。 …… 战斗依旧继续,眼看日过三竿,就要到晌午了。 朱厚照下令:“将所有的敌人都诛杀在此!” 令旗再一次摇晃,军队的攻势更猛。晌午已过,战斗还未结束。 终于,激烈的战斗到了傍晚,达延汗首先率军撤退,朱厚照一声令下,追击而下。 一直追出了十余里,这才停下。 当天晚上,朱厚照在应州城内,召见了诸将,将此战的后续事宜交给他们处理,其中,安抚百姓,处理死伤等等。 一日之后,朱厚照便摔众人离开了应州。离开应州之前,九爷找到朱厚照,说道:“皇上,此次战斗,史官一定会记录在案,这要是记录下来了,这对皇上您,有些不利。” “喔?有那些不利?” “皇上,若是如实记下,后世必然会嘲笑今日之战胜之不武,有损皇上你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名号,所以,臣以为,要让史官不要记录有关机关武器的这一段。” 于是,朱厚照对史官道:“你可记清楚了?” “臣记住了。” “那好,就按照江彬所说的去做。” “臣遵旨。” 史官在九爷的吩咐之下,记录了九爷说的这一次交战的前因后果,只是说的和真实情况极不相符。那史官听完了九爷说完的话,大吃一惊,九爷低声道:“想要保得全家,就如此记录。” 随后,九爷对诸将道:“诸位,之所以让大家这么说,是为了保全皇上的威名,皇上此次微服出巡,所做的事情,以史官记录的这些为最真实。各位,谁要是透露了不真实的事情,诛灭九族!” 诸将听了九爷的这一番话,脸色大变,朱厚照却是大笑,当先带头骑马冲出了应州城…… ------------ 第四十一章 欺骗 朱厚照带着九爷、钱宁、连城、弋少风等一行人连夜离开应州,转而向南。路上,朱厚照说道:“朕向来信佛,此番打败了蒙古鞑靼。朕心情极佳,有心去拜一拜佛。江彬啊,这五台山据说是与普陀山、九华山和峨眉山并列的四大佛教圣地。嘿嘿,朕要去那里玩一玩,过一段时间再回京城。” 九爷笑道:“皇上,此去五台山只有一百多里,慢行的话,两日可达。皇上,臣以为,慢行两日到五台山为最好。这路上,还有很多奇妙之地,如果不看一看,未免可惜。” 朱厚照笑道:“就依了卿家所言。” 一行十数人,在路上边走边游玩,两日之后,到了五台山。 五台山,顾名思义,就是五座山峰形成。这五台山,是由东南西北中五座山峰形成,佛教传入五台山,乃东汉永平十年(公元67)年传入,来自天竺的两位高僧在此修建了灵鹫寺。北魏时候,扩建灵鹫寺,五台山大小寺庙就多达两百多座。隋唐时期,更是繁荣,寺庙僧人多大两千之众。唐德宗年间,大肆修建寺庙,佛教得以空前发展,民生经济却衰败下来。到了唐文宗时期,下令废佛,强拆寺庙,遣散僧尼,勒令还俗。这五台山的数百寺庙尽毁,僧侣散尽,只留下一片废墟。宣宗上台之后,再度兴起佛教,在这五台山东南西北中五座主峰修建了五座寺庙。 在这几个大寺庙之中,有佛像数万尊之多。这些佛像有佛、菩萨、罗汉等等。而佛像的类型却有多种,包括泥塑、金属、石雕、木刻、烧瓷、刺绣、画像等。可谓是芸芸之下,包罗万象。 这一日,众人到了五台山灵鹫寺,拜见了修建灵鹫古寺的圣僧迦叶摩腾和竺法兰两位高僧的佛像。 朱厚照下令,五日之内,所有人斋戒,众人可以自行活动。 这一天,芊儿一人独子坐在寺庙的后院。 风和日丽,算得上是好天气。 她女扮男装的身子蜷在那里,显得极其瘦小。 弋少风手摇折扇,漫步走了过去。 听到了脚步声,芊儿回过头来,见到是弋少风,笑道:“弋大哥,你不陪着皇上,怎么有空出来溜达啊?”嘴里说着话,眼睛朝他的后面瞥,没有见到小叶的影子,芊儿的脸上,不禁露出失落之色。 每天,小叶都很早的来到这里等芊儿,但是今天,芊儿来到这里等他,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快到晌午了。小叶还没有出来,她心中除了有些失落,便多了几分不安。 那一份不安来自哪里,她自己却是一无所知。 “怎么?小叶没有找你吗?”弋少风微笑着坐在了芊儿的对面石头上。 “嗯……他可能有事吧。”芊儿笑着说。右手捏着衣角,仰头望着弋少风头顶远处寺院顶部金光灿灿的塔尖,听到渐渐传来微妙清静的梵音,心中一片空明,杂念皆无。似乎,对面亦然而笑的弋少风,并不存在在她的眼睛之中一般。 “唉!”弋少风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芊儿。 “连城要走了,小叶很有可能要跟他一起走。”弋少风似乎不经意的说了一句,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芊儿的心一动,就从那飘渺的梵音世界之中回到了现实,她惊讶的看着弋少风。 “你说什么?小叶?小叶要和连城离开五台山?我怎么没有听到他说起过!他们要去做什么?”她突然记起,小叶曾对她说,这次任务完成,连城就要离开京城,去寻找他的未婚妻子苗红练。只是,小叶跟他去做什么,没有理由啊! 芊儿一脸的茫然,看着弋少风。 “嘿。连城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情,自然也是我们的事情。只是,连城离开,不是去执行任务,而是彻底的离开。” “你是说,他以后就不和你们在一起了?”芊儿惊讶的问。 “嗯。连城的身份,在这一次任务之后,就不是属于他自己的了。” “你是说,他是杀手的身份?” “嗯。” “那你和小叶呢?” “这一生都是属于九爷的。不过,我是九爷的儿子,我的一切和九爷的一切,都是互荣辱的。小叶就不同了,他的生命属于九爷,这一辈子都得跟着他。不过,九爷说,两三年之后,小叶就会获得自由之身,以后他想要做什么,那都随了他的意。如果现在小叶跟着连城走的话,真的很危险。” “生命危险?” “连城已经自由了,小叶还有三年。小叶要喝连城一起离开,自然是违背了九爷的意思,那么到时候,恐怕很难有人保得住小叶。你要知道,我是九爷的儿子,连城和小叶是我的兄弟,无论是谁,我都不希望他们和九爷为敌。” “那……小叶应该留下来啊,即便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也要……”她嘴里的“为我考虑”四个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弋少风玩味的笑了一笑,看着芊儿的脸上表情变化,然后说道:“其实小叶心里喜欢你,他是不愿走的,只是,他和连城去找他的未婚妻,,主要是为了拿回一件信物。” “信物?”芊儿腾的站了起来,说道:“能有什么信物能让他甘愿冒此大险呢?” “一块传家之宝,一块玉佩!” “传家之宝?小叶的玉佩?” 弋少风淡淡而笑,说道:“是啊。琴芳的青芳斋开张的时候,小叶交给连城保管的。那块玉佩是小叶最为重要的宝贝。虽然不是什么宝物,但是,他是孤儿,所有的一切,就只有那块玉佩。” 芊儿道:“那这跟小叶和连城离开有关系吗?” 弋少风笑了笑,说道:“有关系。小叶为了你,不想走,但是他和连城是最好的朋友,拒绝的话他不好说出来,又不好意思跟连城要回那块玉佩。所以啊,他就拖我来找你,让你想一个法子,从连城的手里那会那块玉佩。” 芊儿听罢,立即道:“原来这样!要回玉佩,岂不简单!我直接跟连城说就是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和诡异呢。” 弋少风的脸上微显诧异,然后笑道:“你不知道小叶和连城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在这个世上,小叶就算是违背了天地,违背了父母,但是,从来没有违背过连城。因为连城救过他的命不止一次两次。要是没有连城对他的帮助,小叶是活不到今天的。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这么‘诡异’了吧?” 芊儿也笑了,心中对连城敬佩至极,说道:“连城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自然不会希望小叶离开我的,对吧?” 弋少风笑道:“当然,连城不想,他也让小叶不要去。但是他的身上有小叶的传家宝,所以小叶只有去。一来,是帮助连城,二来,是等到连城找到未婚妻,然后……”故意不说,看着芊儿,淡淡一笑。 芊儿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并无羞涩之意,反而一笑,说道:“等连城找到了他的未婚妻,然后连城就将玉佩给他,小叶再来找我?对吧!” 弋少风折扇轻摇,哈哈一笑,说道:“芊儿,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聪明绝顶,一点就透,也不像别的女孩子一般,说起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的事情,竟然不会脸红。真是佩服!”说罢,微笑着作了一揖。 芊儿笑道:“弋大哥,你真风趣。并不是所有的女孩子说起这种事都是羞涩不已的。我可是不同别人啊。” “那是,那是。小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芊儿你是比他更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聪明伶俐,又身在武林世家。像你这样的人,这个世上,很难找到第二个人了。小叶能遇上你,那是那小子修来的福分。有时候啊,我都嫉妒那小子,为什么运气这么好。” 弋少风的一席话,只听得芊儿是心花怒放,如身在云雾之中,受用之极。 芊儿笑了一会,突然说道:“那,弋大哥,你说,要怎么样才能从连城的手里那会小叶的玉佩呢?” “当然,你要是跟他要,连城是一定会给的,但是小叶知道了,一定会生你的气。所以啊,我这里有一条妙计,不但可以拿回玉佩,还会让小叶更加下定决心留下来。” 芊儿兴趣大增,笑问道:“弋大哥,什么妙计啊?” 弋少风微微一笑,凑近了芊儿的耳朵,低声细语的说了出来。芊儿听罢,喜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呵呵,弋大哥,还是你们男人更懂男人。” 弋少风笑了,说道:“快去吧。” 芊儿答应一声,就如燕子一般,轻盈的去了。 看着芊儿离去的倩影,弋少风的笑着的脸,就沉了下来。 连城独自一人坐在房里打坐,再过几日,他就要离开了。所以这几天,他一直没有出去,只是在屋内练功。因为,这一次远行,不知落脚何处,不知前路的对手在何处。所以连城从未停止过练功。小叶曾向他表示,要和他一起去,但是,连城拒绝了,说他要留下,等两三年之后,九爷就会让他离去,到那时候,他就属于自由之身了。 小叶对连城的这一举动,感激之言,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热泪盈眶。 连城正在沉思之中,有人敲门。 “进来。”连城淡然说道。 吱呀一声门开了,芊儿拿着一壶酒和几盘菜走了进来。 连城一怔:“芊儿,这……” 芊儿嫣然一笑,说道:“小叶跟我说,你过几天就要走了。他心里难过,不忍过来看你,让我过来看看你。他还说,连城大哥喜欢喝酒,特地让我悄悄的买来一壶酒给你。连城大哥,你可不知道,我买酒来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说着话,芊儿放下酒菜。 连城听到那一句“他心里难过……”的话,也是叹了一声。而那一句他还说连城大哥喜欢喝酒的话,连城的心,却是一痛,心想:“小叶明知我不能喝酒,却要让芊儿这么做。他是想让我喝酒痛苦,等到离开之后要记得他这个好兄弟。我哪能不记得他呢!也罢,就再痛一回。” 曾经,在九爷的宴会上,连城被罚喝了二十四杯酒,小叶差一点发狂,于是他就陪着连城喝了三杯,然后就一头栽倒。 ------------ 第四十二张 毒酒 芊儿坐在了连城的对面,放下酒菜,为连城倒满了酒。 连城端过酒,看了一眼芊儿,将酒递到嘴边,嗅了一嗅,突然放了下来,淡淡一笑,说:“好酒。” 芊儿笑道:“连城大哥,你不喝,怎知道它是好,还是坏呢?” 连城道:“无论好酒还是不好的酒,这都是小叶的心意。你替他带来这一份心意,即便是毒药,我这个做大哥的,也要喝下去。”他说着话,眼睛如炬,看着芊儿的眼睛,说道:“芊儿,你告诉我,真的是小叶让你送酒来的吗?” 芊儿脸上笑容灿烂,说道:“当然,这是小叶亲自去买的。他还说,他跑了好远的路程呢。” 看着芊儿一脸天真可爱的模样,听着她说的话,连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个笑容,很苦涩,端着酒杯的手,一动不动,他的眼睛,变得有些忧伤。 “为什么……” 他的嘴里,发出一声极低极低的叹息:“为什么……” 芊儿似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问道:“连城大哥,你在嘀咕什么呢?” 连城苦笑一声,说道:“没什么。你替我感谢一声小叶,他买的酒很好。他在哪里?” 芊儿奇怪的说道:“连城大哥,他不好意思见你,就叫我带酒来看你。” 连城淡淡一笑,说道:“是啊,他没有脸见我,哼,就用这么好的酒来为我送行。真是好兄弟。” “你的话好奇怪啊。”芊儿看着他,她的话也有些奇怪。 “小叶是我的兄弟,我们出生入死不知多少次。哈哈,现在,现在就以喝酒的形式来作为告别。你去告诉他,他的意思我明白,这杯酒我喝了,以后,就当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芊儿听得莫名其妙,惊讶的问道:“连城大哥,你在说什么?” 连城没有说话,慢慢的饮了这杯酒。放下酒杯,就只见酒杯里,放着一块色泽乳白,模样黯淡的璞玉,那正是两个多月前青芳斋开张之日小叶交给连城保管的玉佩,那正是小叶的传家之宝。 连城曾经说,等到小叶成亲的时候,亲自还给他,再给他道贺。但是此刻,他却将这块玉佩放到了喝了酒的酒杯里。 芊儿并未发现这一点,笑眯眯的盯着连城喝完了酒,说道:“是好酒吗?” 连城看了芊儿一眼,突然说道:“小叶跟着你,你要照顾好他。”然后站起身来,走出了房间。 芊儿怔怔的看着出去的连城,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踉跄,但是他的身影却迅捷的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芊儿奇怪的说道:“今天连城大哥怎么那么奇怪?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耸了耸肩,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自言自语道:“也没有什么嘛,就是一杯酒而已,他为什么喝一杯酒,就这样的啰嗦呢,一点也不像大侠的风范。”突然,她记起了要向连城索要小叶的玉佩,只是此刻连城说了那一番话,芊儿一时忘了。 芊儿站起身,就朝门外追去,跑了几步,突然觉得肚子就如同翻江倒海,肝肠寸断,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千刀万剐一般,脸上瞬间变得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掉了下来。 扑通一声,芊儿跌坐在地,惊恐的看着桌上的那个酒坛子,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身子一阵痉挛,身子一阵发冷,一阵发热,体内传来如同刀绞一般的剧痛,芊儿忍不住惨叫一声:“救命!” 只是,这一声“救命”喊得撕心裂肺,但却是被卡在了喉咙里。她惊惧的看着那个酒杯,又看着连城喝酒的那个酒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她惊叫道:“弋少风,原来你要……” 心肺之间传来的绞痛,让她紧咬牙关,牙龈之中,流出了血,她张嘴叫道:“连城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酒……这个酒有毒。小叶……”她的声音发颤,从喉咙里发出。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她却极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了出来。 芊儿争扎着,站起来。她的脚刚刚站稳,就晃了几晃,接着就摔倒在地。 离房门只有一丈之遥,似乎对她来说,却隔了千山万水! 看着那触手可及的门,芊儿惨白的脸变得发情,嘴唇也开始变清。她几乎呲牙欲裂,心中一遍一遍的叫喊:“连城,这不关小叶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相信弋少风,他是一个坏人!你,你不要去伤害小叶……” 她站立不稳倒地,就用肢体慢慢的爬行,每一个呼吸之间,体内传来的剧痛都使她生不如死,但是一想到连城中了毒酒,出去找小叶报仇,这岂不是太冤枉了吗?小叶至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倘若连城杀了他,她即便是做鬼,也不会原谅自己。为什么,她要相信弋少风! 可是,他们是好兄弟! 好兄弟,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要反目成仇了吗!! 芊儿想不明白,但是此刻,不需要她想明白。因为如果去得晚了一步,连城和小叶就要兵戎相见,生死以对。 她不能看到这一切发生! 小叶和连城是好兄弟,他们才是最好的兄弟,是手足之情。弋少风,却是要陷他们手足相残。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问题,芊儿是永远也不会明白的。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连城询问小叶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药害他的场景,而小叶百口莫辩,弋少风在一边,得意的笑了…… 想到这些,芊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突然,她惨笑一声,嘴里喷出一口血来,低声说道:“连城,你明知道酒力有毒药,为什么要喝下去,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是要惩罚我吗?!” 她的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血迹喷出来。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泪水,高声叫道:“为什么!老天爷,为什么……” 眼泪夺眶而出,她愤怒的声音,被远处那缥缈清静的梵音掩盖住了。 她绝望的又叫了一声,伸出手,向紧闭着的房门,招了招,然后,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缓缓的闭上眼睛,在那一刻,她的心里才呐喊了一声:“我不该来到这里!,爹,娘……” 渐渐的,芊儿的手,垂在地上…… 小叶在寺外寻觅了一个早上,采了一大束野花,精心的用狗尾草编织了一个精致的花篮,提着编制的草篮,兴高采烈的走进寺院。 到了和芊儿约见的地方,不见芊儿,小叶颇感失望,自言自语道:“她不会等不到我就走了吧。我可是精心准备的一件礼物。嗯,我亲自送给她。” 小叶一脸喜悦,走近了芊儿的房间,房间里没有人,小叶叫了一声:“芊儿,你在哪儿?诶,我瞧见你了,别躲啊,我过来抓你出来啊!” 他提着草蓝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还故意用手敲了敲堆放衣服的衣柜,像是在做躲猫猫的游戏。 找了片刻,一无所获,小叶提着草篮走出房间,四下眺望,除了林立的塔楼房屋,哪里见到芊儿的影子。 正愁思芊儿在什么地方的时候,眼睛瞧见弋少风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小叶挥手叫道:“少风!” 弋少风听到小叶的叫声,回过头来,笑道:“小叶,你在那里做什么?” “你瞧,好看吧!”小叶高举起那个他花了一个早上用狗尾巴草精心编织的花篮,朝弋少风得意的说道。 弋少风眼睛一亮,挥动折扇走了过来,连声赞道:“好小子,看不出来你有这么一手绝技。呵呵,怎么样,小媳妇不喜欢?” 小叶道:“不在屋里。” 弋少风道:“可能是出去玩了。小叶,连城明天就要离开五台山了,他跟你说了吗?” 小叶一怔,说道:“没有啊。连城大哥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的……” 弋少风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去找他好好聊一聊。” 小叶道:“你说得对。连城大哥不想见我们,是怕分别的时候大家难过。连城大哥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其实他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我长大了。” 弋少风看着小叶,笑道:“你真的是长大了,我都差一点不认识你了。” “你真会开玩笑。” 二人说说笑笑,朝连城的卧房走去。 ------------ 第四十三章 反目成仇 第四十三章反目成仇 吱呀的一声,推开了房门,小叶先叫了一声:“连城大哥!”这最后的一个“哥”字便卡在了喉咙里,他看到了房间里不可置信的一幕。<最快更新请到> 房间之中,芊儿倒在地上,脸色一片青黑,嘴角红中带紫的血,已变得凝固,她,却已是死了。而除了地上的芊儿,房间之内,靠着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酒坛,一个杯子,另一个杯子,却在地上,一分为二。连城,却已经不在! 看到这一幕的那一瞬间,小叶整个人就如同遭到电击,“啊”的叫了一声,身子摇晃几下,只觉得是眼前发黑,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他突然大叫一声:“芊儿!” 啪的一声,手中的狗尾巴草编织的插满了花的篮子掉在了地上,小叶犹如疯癫一般,冲了上去,一把抱住芊儿,嘴里大叫:“芊儿,芊儿!” 小叶叫了数十声,芊儿的身子毫不动静,反而,有些凉意透过了小叶的手掌。小叶吃了一惊,垂头瞧去,芊儿禁闭的嘴唇,散发出的,却是有一丝酒味。 小叶的眼睛,就如同毒蛇一般,看向了桌子,桌上的酒坛和一个酒杯,很显然,已经有人喝过酒了,而且,芊儿也喝了。 这里,却正是连城的房间! “这,这,这……”小叶一脸不可置信的说了十几个“这”,却是越说,越感到心惊肉跳。那一句“这是怎么回事”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眼睛里,充满的,尽是惊惧和骇然! 突然,也是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连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叶猛然转过头去,红着眼睛看着弋少风,他的眼睛里喷着火:“你胡说!” “我也不相信,但是,除了这个解释,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说了。”弋少风看着小叶,眼神坚定。 “不!” 小叶撕心裂肺的咆哮一声:“连城大哥不会这么做,你是在胡说!” 弋少风道:“我也希望我是在胡说。可是他的房间里为什么会有酒,为什么芊儿倒在这里,连城呢?” 小叶的身子一颤,难以置信的说道:“你是说,你是说连城大哥杀了她?啊,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弋少风的眼睛一凛,冷冷说道:“连城明天就要走了,而这个时候,芊儿却躺在在这里,你说,除了这个理由,还有别的理由吗!难道是你和我都走错了房间了吗!不是,这里就是他的房间!” 小叶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弋少风的衣襟,厉声道:“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你在胡说!” 弋少风一把打开了小叶的手:“我没有胡说!眼见为实,这些你都看到了,你为什么还不承认?我也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不能!我们要找到连城,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做,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这样,不就是可以真相大白了吗!” 弋少风的声音更加冰冷,眼神更加犀利。 “啊!” 小叶豁然就朝门外跑,嘴里叫道:“连城大哥,你快出来,弋少风的话是不是真的,芊儿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他的声音发颤,凄厉,飘荡在清清冷冷的天地之间,他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到处乱跑,嘴里只是大叫:“连城大哥,你快出来与我对质,芊儿是不是你害死的!” 小叶离开了房间,弋少风就跟了出去。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就被一眼,而躺在酒杯子中的那一块ru白色的璞玉,却是谁也没有发现。就这样,躺在酒杯里,真相跟着它一起躺在这里…… 小叶跑出去,冲开一间房门,大叫一声:“你在这里吗,连城大哥!” 然后,他又转身跑了出来,朝另一间屋子跑去,一脚踢开。顿时,里面传来喝斥之声,几个到此拜佛的江湖游侠走了出来,质问道:“小娃娃你在做什么,大白天的哭丧什么!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啊?” 小叶只是叫道:“连城大哥呢!”他的声音依旧是紧张迫切。 “什么连城大哥连镇大哥,老子不认识!” 小叶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开,那人喝道:“小子,擅闯他人房间,你到底懂不懂规矩啊!” 小叶大怒,右手一扬,数枚暗器脱手而出,那人触不及防,应声而倒,小叶头也不回,离开了那间房,又跑到了第三间房的门前…… 弋少风不急不缓的跟在她的后面,眼神就像刚才一般冰冷如霜,看着小叶就象是疯子一般到处乱打乱撞,竟然不上前去劝阻。 如此这般奇怪的举动,有住在这寺院客房里的香客,纷纷站出来,或是惊讶,或是愤怒。但是,无论是谁,都不敢出言相斥。 小叶一直跑出了招待香客的院落,在和尚们打坐念经的地方闹了一个天翻地覆,一时之间,一片大乱,人们只听到他的嘴里说着这样一句话:“连城大哥,你快出来说一说这是不是你做的……” 冲出了寺庙,到了和芊儿平时约见的地方,可是,哪里看到连城的影子。 连城早已不见踪影,小叶呼唤出来的,就只有寺庙之中传出的寥寥梵音,使得他的心情大乱,恨不能找一个人打上一架。 空山寂静,小叶仰望着远处叠峦起伏的山峰,厉声高叫道:“连城大哥,你快出来啊,是不是你害死了芊儿?你快告诉我啊!” 山涧回荡着他的声音,却是显得绝望、悲愤! 弋少风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说,是不是有人害死了芊儿,嫁祸给连城大哥,连城大哥去追凶手去了啊?”小叶突然转过头来,眼睛阴冷的盯着弋少风。 弋少风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小叶,但发现小叶虽是看着自己,但是眼睛却是显得空洞,似乎,他弋少风就不存在一般。而小叶的问话,似乎是在愤怒的自言自语。 弋少风哼了一声,说道:“你真是糊涂。唉,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对你说实话了。”他似乎是叹了一声。 小叶的心一抽,一阵的惊慌失措,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说道:“什么实话?” “昨天,连城和我爹九爷说,和蒙古人的决战已经结束,今日他就要走了。在临走之前,他拜托九爷一件事。” “什么事?” “他说,小叶年纪尚小,将来前途无量,只是这般小小年纪就如此迷恋一个女子,将来定然是红颜祸水,会害了你。他和你是兄弟,不好明说,请求九爷在他走后对你加以培养,做一个更为出色的杀手,好好的为九爷做事。也帮他尽一份力。” “九爷说什么?”小叶红着眼睛。 “九爷说,‘连城啊,你的要求,我难以做到。’连城问他为什么,九爷说,‘小叶是一个难得的天才,本来,他的一生都是属于我的,但是这些时日以来,小叶做了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这一点,我很欣赏。所以,我只答应,三年之后他满十八岁,我便为他做主,向南宫子老先生提亲,亲自为他主持婚礼。’” 小叶听到这句话,心头一颤,瞪大眼睛看着他,“这跟连城大哥有何关系?” “自然有关系。非但有关系,而且极为重要。当时,连城十分惊讶。九爷说,‘连城,你放心的去,我会当小叶是自己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连城听了九爷的话,失望的走了,临走之前,连城说道,‘明天,我亲自找芊儿谈一谈。要她自动离开小叶,不然,不然……’然后,连城就离开了房间。我听了他的话,也十分惊讶,质问他说,‘连城,小叶很不容易,芊儿是一个好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连城愤怒的对我说,‘小叶的命是我救的,我得对他负责,芊儿在他的身边,只会消磨掉他的锐气,让他变成一个废人。’连城说完了就离开了。这是我见到他的最后一面。”弋少风的话,一字一句,就如同晴天霹雳,击打在小叶的头顶,将他撕裂,粉碎! 弋少风每说一句话,小叶的身子就颤抖一下,后退一步,然后,跌坐在地上,脸色没有一丝血色。 弋少风走到他的面前。 “小叶,你和我都看错连城了。他不是你想象之中的那种人。不然,为什么会这样对你。你再想一想,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遇到危险,他是怎么对你说的,遇到敌人,连城又是怎么教你的?” “杀了他……”小叶的嘴里,干巴巴的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说的极其淡漠,像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的确,遇到敌人的时候,连城对小叶的第一句话就是“杀了他”。 “来吧,起来,跟我回去。”弋少风走到小叶的面前,伸出手。 小叶抬起了右手,弋少风就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起来。 小叶起身之际,左手去抓弋少风的腰带,想要借助他腰间之力爬起来。似乎,他的心神皆碎。眼下,唯有借助弋少风腰间的一臂之力,才能够站得起来。 不料,他的手刚触摸到弋少风的腰带,就碰到了弋少风的剑柄。只听得咔的一声,小叶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弋少风腰间水银剑的剑身,在距离剑尖九寸的地方,竟然微微有些弯曲,而这弯曲的弧度,竟然就是一把刀的模样。 “长刀?”小叶的心头大颤,如遭雷击,猛然跳开一丈多远,惊骇莫名的看着弋少风。 弋少风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 “你,你怎么会有连城大哥的长刀?为什么它会是一把剑?你的剑呢,难道这是你的剑?”他警惕、惊恐、愤怒、不可置信的看着弋少风,仿佛看到的是一个陌生人。冷汗从他的额头流了下来,面对着呆在当场的弋少风,小叶的心,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惊惧,像是看怪物一般看着弋少风。 弋少风的眼睛看向了腰间的水银剑。不,应该是一把刀,一把和连城的长刀一模一样的刀! “原来,是你?” 小叶指着弋少风,惊骇的说道:“是你杀害了连城大哥的父母?这一切都是你搞的对吗!为什么要这样做?”似乎,芊儿的死,和他这不经意之间发现的问题,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弋少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变得扭曲,恼羞成怒的看着他。 小叶再一次问道:“连城大哥所面对的一切,都是你对他做的是不是?” 弋少风突然厉声说道:“没错!”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愤怒之中带着一丝尖锐的咆哮!“没错,是我,那又怎样?” 小叶身躯猛然一颤,后退了几步,靠住了一跟树干,这才停了下来。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似乎还有一丝哭腔。 “为什么?”弋少风的眼睛瞪得溜圆,那张俊俏的脸,显得是那么恐怖和冰冷。“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怎么不问你自己为什么!啊?!” 小叶惊讶的看着他,张大了嘴。 “哼哼,你要问我为什么,我就告诉你吧!”弋少风一步一步的逼近,小叶的脊背紧紧地贴着树干,手心里卧着的两枚暗器将他的手掌刺破,鲜血从手指缝之中流了下来,滴在地上的枯叶上,轻风一卷,树叶翻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血又滴到了树叶上。 “我告诉你,你还记得你和连城杀过一个人吗!那个人没有死,他还活着!”弋少风嘶声道。 小叶嘴角抽了一抽:“哼哼,我们杀的人多了去了,没有杀死,活过来的,只能算是他的运气好。弋少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居然问我什么意思?姓叶的杂种。难道你忘记了了吗?你若是忘记了,我告诉你!”弋少风的眼睛充满血丝,他握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眼中充满愤怒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困在绝境的野兽。 小叶腾地站直了身躯,先前的惊恐已经消逝,转而充满了愤怒,和弋少风一样的愤怒。 “说!我倒要看看那个被杀没有死的狗东西是谁?” 弋少风愤怒的咆哮一声,刷的一声,长剑抽出了腰间,他的手在剑柄上一拧,长刀又变成了长剑。 小叶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 第四十四章 代替他死 第四十四章代替他死 “那个被杀而没有死的人,就是我弋少风!”弋少风咬着牙齿,一字一句。《纯文字首发》 “是你?”小叶难以置信,他的眼睛满是狐疑,“什么时候我们对你下过毒手吗?啊?” 弋少风怒视着他:“怎么,难道你忘了吗?你忘了,我还没有忘!” 小叶的眼睛里满是不屑之意,冷笑说道:“训练营一百一十五个人,死在我们大家手里的,至少有七十多个,你弋少风难道就没有做过么?” “住口,你们要是将我杀了,也就罢了,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啊?”弋少风咆哮着,脸色涨得通红,声音尖锐凄厉。 “那样对你?哪样对你啊!弋少风,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才是,怎么反倒你来问我了?哼哼,我也觉得奇怪,既然在训练生死的时候,怎么没有将你这个狗东西杀了!” “可是老天爷不让我死,它让我活过来了。让我活着,慢慢的找你们报仇雪恨!” “所以你就杀了连城大哥的全家老小吗?”小叶厉声问道。 “没错!那只是开始!你,连城,都该死!” 小叶斜着眼睛看着弋少风,说道:“那些以长刀连城名义做的事情都是你做出来的?” “没错!” “你做了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还要让那个连城大哥被黑锅,难怪我平时怎么看你,都觉得你阴阳怪气,像一个怪物。原来你是处心积虑,要陷害我们。芊儿喝的毒酒,是你准备的吧?你以此来谋害连城大哥,是要让我和他反目成仇,你好趁机看我们两个生死相斗,你在一旁看好戏,做胜利者,然后在将真相告诉活着的人,让他痛苦,你再折磨他致死,以达到你的目的对吧?哼哼,只可惜,你的阴谋只差一步。” 弋少风笑了笑,说道:“我也没有料到连城会告诉你一些就连我也不知道的秘密。” “你是说‘长刀连城’这个名字的来历吧?我和连城大哥去参加武林大会,除了去送一封信给南宫家,还有就是寻找一个和他用一模一样的到的人,结果没有找到。那个杀人凶手一直在我们的身边,只是没有留意这一点而已。要不是刚才那一下发现你的秘密,我只怕真的要误会连城大哥,让你的阴谋奸计得逞了。弋少风,这就叫命数,你的命数到了。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哪一点?” “就是,我们什么时候杀你,而你没有死?我很好奇这一点。” “你还记得四年前,曹老师让我们比赛,淘汰最差的那一次么?” 小叶的脸色一变:“你就是那个想要杀我,结果被连城大哥一刀将他的下体杀了一个对穿的那个人吗?” “没错!我的命大,活了!” “于是你就下定决心,要报仇雪恨?” “对!”弋少风的神色似乎有些激动,平时里轻摇的这扇,在他刚才抽出长剑的时候,别回了腰间。 小叶笑道:“那一刀为什么没有让你绝了根,却让你这个杂种变得越来越俊秀,越来越像一个娘们。”说到这里,小叶故作惊讶,看着弋少风,眼神里尽是鄙夷之色。 弋少风一阵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小叶却是哈哈大笑。 小叶道:“弋少风,你害死了芊儿,南宫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弋少风道:“你错了,南宫子不会放过的是你。我原本是想让芊儿用毒酒毒死连城,没有想到却害死了她。你一个无名之人,就算你去南宫家告状,看人家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小叶的表情一滞,冷笑道:“那就等着瞧!弋少风,连城大哥呢?他在哪儿?” “他在哪儿?就算现在还活着,也只是最多挣扎罢了。毒酒是芊儿端过去的,芊儿对他说,这是你为他买的,算作是践行之酒。他知道那是毒酒,但是他认为这是你让他喝的,连城就只有喝了。就算他不死,他和你的情分,也算是到头了。下一次遇到你,他会对你怎么样,只有老天知道。哈哈,小叶,那天我真的希望快来,我要亲眼看到你和他生死一战的情景。” 小叶牙关紧咬,狠狠的说道:“你这个断子绝孙的,不得好死!” “断子绝孙?没错,我是断子绝孙!但是,连城和你,都要断子绝孙!” “你!” “你愤怒也没有用,过了今天,我就会去寻找连城的未婚妻,告诉她,那个杀了她未婚夫家人的人正是长刀连城,就让他们反目成仇!到时候,我再相助苗红练一臂之力。让她和连城生死相搏,那会是一副很好玩的场景。” 小叶咬牙切齿的说道:“连城大哥不会放过你的!我会告诉他的!” 弋少风大笑:“你有这个机会吗!” “当然!”弋少风的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突然,长剑挥出,直取小叶的咽喉,嘴里说道:“你死了,他就不知道了!” 小叶身子一转,握紧手心带着鲜血的两枚暗器猛向弋少风射去,一上一下,速度快似闪电,人就朝左边跃出一丈,十数枚暗器向着弋少风劈头盖脸的就射了过来。 “当当当!” 几道剑花闪过,小叶的暗器被击落在地。 “千飞雪?哈哈,你只能去唬一唬别人!” 小叶停下身子,冷笑道:“离开训练营的时候,曹老师私下里教我一招绝技,名字就叫‘千飞雪’,他说有朝一日可以用得上。现在是时候了,弋少风,你很幸运。”小叶说着话,双手伸入了怀里,脸上冷笑着。 弋少风的脸色就变了,变成了死灰!“曹老师教你的绝招?”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发颤。 小叶并不理睬,双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一尺来长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 弋少风猛然见到这个袋子,神色大变,突然仰天大喝一声:“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动手!” 这突兀的一句喊话,让小叶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却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周围的隐秘之处,豁然站起无数士兵,弩箭齐齐对准了小叶。小叶眼睛一斜,略瞟了一眼,人数约在两百人以上,距离最远的,离他有两百步的距离。 小叶大吃一惊,喝问道:“你早就准备好了?” “没错,本来是为连城准备的,没有想到是你用上了。不过也很好,很好。”嘴里说着话,人就朝左边蹿了出去,速度极快。看他的方向,是东边,那正是京城的方向。 小叶喝道:“弋少风,你想走吗!” “小叶,你就留在这里,天天陪着芊儿吧!”弋少风身子一边蹿出去,回过头来,对那些士兵大喝一声:“动手!” 就听他的一声令下,那两百人,手中的弩箭齐齐抬起,对准了小叶。 小叶的脸色又是一变,退了两步,突然将手中的袋子抛向天空,大喝一声,一枚暗器射向那个袋子。 “嗤”的一声,袋子破裂,里面洒出来五颜六色的一袋暗器。这一袋暗器足有三百多枚,每一枚暗器只有半寸大小,呈三角形,薄如蝉叶,落下之际,就如同雪花一般。 小叶飞身而起,双手一抖,手心两道劲风扫向那洒落下来的暗器。 暗器被劲风卷起,数百枚暗器围着小叶的身边悬浮,形成一个极大的暗器罩子将他罩住,就像是一个倒挂在身边的漩涡。 小叶身法如电,身子在半空旋转,掌力所到之处,围绕在他身边的暗器带着呼啸的风声,像是撕裂大地一般,嗡嗡的作响,数百枚暗器朝四面八方猛射过去。 “嗖!” “嗖!” “噗!” “噗!”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弋少风叫他们动手的瞬间,小叶的暗器已经从四面八方射了出去,每一枚暗器都快如闪电! 然后,最近的一个士兵被速度最快的暗器射中咽喉,倒地而亡。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倒下去!一个接着一个,无一列外,都是咽喉被快如闪电的暗器射穿! 这一幕场景,让刚刚闪身蹿出人群不到数丈距离的弋少风看在眼里,不由得是目瞪口呆,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就在这时,一声马嘶,一人骑着一匹马,牵着一匹马,极速而来,到了弋少风面前,大喝一声:“公子,上马!” 弋少风猛然惊醒,翻身上马,二人快马加鞭,眨眼之间冲出去十余丈,速度之快,可见这果然是好马。 弋少风没有听到一个士兵发射弩箭的破空声,听到的只是他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回过头来,就只见眼前一个一个的人倒了下去,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没有还手的机会,速度最快的士兵,最多只有手指触摸到弩箭的弩机。 再看小叶,他此刻已经朝弋少风的方向追了过来,他的身子就像一只掠过水面的轻燕,几乎是在他施展了最厉害的暗器手法“千飞雪”完成之际使出来的。 小叶的身子穿过人群,还有人刚刚中了暗器来不及倒下,小叶就蹿了出来,几乎是在一瞬之间! 他的身子迅疾如电,距离弋少风,就只有三十余丈,数枚暗器,已经射了出来。 弋少风的脸色,更是一变,拨转马头,拐进左边的树林之中,夺路而逃。他身边的那个侍卫紧随其后。 小叶追出十余丈,忽见两匹马极速而来,手里拿着弩箭,对准了他。小叶两枚暗器打出,一人应声落马,另一人被暗器的劲道打出数丈,摔在一根大树杆上,碰了一个脑浆迸裂! 小叶身子腾起,落在马上,双腿一夹,就朝弋少风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这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听那声音,却正是九爷的。 小叶回头看了一眼,九爷等人纷纷朝这个方向跑来,他还能看得到,朱厚照,钱宁等人惊骇的表情! 小叶不管这些,喝了一声:“驾!” 胯下的马朝左边一转,就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弋少风和那个侍卫骑在马上,拼命驾马,夺路而逃。 “小叶的武功,为什么突然这么厉害了?难道真如他所说,曹老师教给了他一门绝技?”弋少风心中揣摸,脸上的惊骇之色却并未退去。 “少爷!” 那个侍卫叫了一声。 弋少风回过神来,应了一声,说道:“我叫你带来的信鸽呢?” 那个侍卫从马鞍上取下一个笼子,从里面拿出一只灰色的鸽子,随手将笼子抛到草丛里,将信鸽交给弋少风。 弋少风接过信鸽,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倒出一把粉末涂在鸽子身上。又取出一个小竹筒绑在鸽子的左脚上,松开了手,鸽子扑腾几下翅膀,穿入林间,接着,就从远处冲天而起,朝东飞去,眨眼之间,消失在了视线之内。 弋少风涂抹的粉末,正是所谓的变色粉末。 弋少风看着那个侍卫,说道:“速回府上!” “少爷你呢?” “我要去苏州见一个人!” 侍卫不敢问他见谁,只得说道:“少爷,保重!” “快去吧!”弋少风说道。 那人拨转马头,正要准备走,弋少风长剑一抖,那人就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身子抽搐了几下,气绝而亡。临死之前,看着弋少风的眼睛,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是怕你泄露秘密。”弋少风冷冰冰的盯着他,自言自语。突然,一提缰绳,胯下的马,转而朝南! 小叶一路追来,突然见到路边有一匹马,草丛之中,有一具尸体,细看之下,却是刚才前来营救弋少风的那个侍卫的。弋少风,却不见了踪影。 小叶四下张望,就见这是一条岔路,一条朝南,一条朝东。两条路上都有崭新的马蹄印子。 “好狡猾的东西!”小叶怒骂一声。 正当他犹豫不决该往哪条路的时候,怀中的小盒子突然动了一动,小叶一怔,拿了出来,却正是那个装着追踪变色粉末的黄蜂盒子。 “难道是连城大哥求救?”小叶的心跳加速,赶紧打开盖子。 翁的一声,一只拇指大小的黄色大蜂飞了出来,在空中打了几个圈,朝东飞去。 小叶一怔,催马追去。那只大蜂飞得并不甚高,小叶连声吆喝,胯下的马就像是一阵风,飞驰而去。 京城。 旧巷子里,谢千寻的家里。 这一段时间以来,谢千寻的母亲在曹大夫的精心医治之下,已经好了很多,可以拄着拐杖慢慢下地了。 自从那天儿子带着他的恩公来见到他的那一天起,他的儿子就有了一些变化,开始学起了武功,还学恩公的讲话口气。谢母感到惊讶的同时,感到了不解,多次询问谢千寻,得到的答案都是似是而非。她也问过曹大夫,但是曹大夫除了治病,什么话都不说。 的确,谢千寻学习的一切,都是按照弋少风教他的来练习的。说话的口气,动作的举止,这些都极像弋少风,甚至那脸上的笑容也一模一样。 有时候,他厌恶这种感觉,但是,他已经卖身给了弋少风,他说什么,他就要做什么,当然,弋少风要他去做的,除了死,没有别的。谢千寻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为了他的母亲。 弋少风给了他一大笔钱,足够他母女俩个无忧无虑生活五十年的。 今天,谢千寻服侍母亲吃过了药,走出房门。 突然,一只鸽子停在他面前的空地上。谢千寻瞅见那只信鸽的脚上有一个信筒,突然记起弋少风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我有事找你的时候,就飞鸽传书给你。” 难道是弋少风来的信? 谢千寻走过去,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信筒,打开盖子, 抽出一张卷成圈筒的信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报恩之日已到,换上衣服,速到左都督府门前!弋少风。” 看完了这句话,谢千寻的心一凉,随即,就释然了,叹道:“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于是进了屋,换上了弋少风给他的白衣,拿上了长剑,折扇。这一切,都是和弋少风的一模一样。 谢千寻走进母亲的房间,噗的跪下,朝母亲磕了三个响头。 谢母大吃一惊:“孩儿,你这是做什么?” “娘,孩儿要去报恩去了。你老人家好好待在家里,晚上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谢千寻垂着头,不让母亲看见他此刻泪流满面的脸。 谢母慈祥的笑了,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孩儿,为娘会照顾自己的,你可要小心一些啊。” “是。娘,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孩儿,孩儿告辞了!”谢千寻说完,爬起身来,大步走出房间,竟然头也不回。 “孩儿,你可要记得,早一点回来!” 母亲的声音,还回荡在谢千寻的耳朵里。而他自己,却已是跑出了家门,朝京城最繁华的地方跑去。 因为弋少风告诉他,左都督府的方向就是在那里。 他的心潮澎湃,就如同翻江倒海,他不敢停留,只怕是一停下来,就想到母亲,然后他就失去了报恩的勇气。那样的话,他和他的母亲,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一个孝子,他必须这么做,要去报恩。 他是一个男子汉,他必须这么做,他更要去。 或许,前面就是一条死路。 他就只有一直奔跑,就朝着那个方向奔跑过去。 找到了左都督府。这里,以前的名字叫江府,现在改成了左都督府。 守门的士兵见到了谢千寻,都十分惊讶,有人上前行礼道:“少爷,您不是和大人出去打仗去了吗?怎么气喘吁吁的跑来了,大人呢?” 谢千寻一脸的惊讶,打仗?打什么仗? 很显然,谢千寻不知道弋少风去打仗去了,听士兵说起,他显得十分惊讶。 很显然,守门的士兵将他当着了弋少风,看到他气喘吁吁,一脸的汗水,以为是打了败仗跑了回来。 谢千寻的心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是穷苦人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如此豪华的府宅门前,数十名身穿盔甲的侍卫站的就像是钉子一般笔直。虽然问他话的人小心翼翼,恭恭敬敬,但是谢千寻的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恩公叫我来都督府,他却出去打仗去了。那他叫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谢千寻的心里,七上八下,脸上变化不定。 虽然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弋少风的一举一动,他自认为学得不错。但是在这一刻,只是面对府门前的侍卫,他的心就一阵慌乱。 “少爷?” 那侍卫头目见谢千寻魂不守色,心中吃惊,以为真的和猜想的一样打了败仗跑回来了,又叫了一声。 “啊?”谢千寻猛然回过神来。 “少爷,快进去歇息吧。” “不,我在这里。”谢千寻自言自语说了一句,他清楚的记得,弋少风是叫他在府门前。但是,在这里做什么呢?难道一会儿弋少风就要回来了吗? “您……”侍卫头目不敢多言,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少爷今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马蹄声响起,一匹马从东边的街角转了出来,朝都督府的这边飞驰而来。马上坐着一个少年,那侍卫头目却是认得的,惊喜的叫道:“小叶公子!”心中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少爷是等小叶公子。” 想着,也就释然了。转过身来,就要准备迎上前去。 谢千寻奇怪的看着那个骑马而来的少年,心想:“难道恩公是要他来找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显得很勉强。 但是,他的笑容爬上了脸上,就僵在了那里,因为他看到,那个少年骑马冲过来的时候,脸上充满了悲愤之色,看着他的那一双眼睛,闪出歹毒的光芒。 侍卫头目走下台阶,叫道:“小叶……”那个“公子”二字尚未出口,小叶的右手一抖,一枚暗器打来,头目应声而倒,气绝身亡。 众人一阵大乱,小叶指着谢千寻,大喝一声:“拿命来!”手中的暗器像是雨点一般,对准了谢千寻就射了过来。 谢千寻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暗器已到面前,他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去摸身边的剑,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暗器已经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摸到剑柄的手,就停住了,整个人,也僵住了。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一句“报恩之日已到,换上衣服,速到左都督府门前”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我是代替你去死。”谢千寻的心中,呐喊出了这一句,可是,他再也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他自己说什么了。 就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少年骑着马从他的身边飞驰而过,而左右两边的侍卫,有的张嘴不知叫什么,有的刀剑出鞘,去追那少年。而那少年,却是一脸的兴奋,那种兴奋,像是捡到了最好的宝贝一般。那些追上去的侍卫,在他手中就像是稻草人一般,不堪一击。然后,那个少年骑着马,扬长而去! 谢千寻缓缓的闭上眼睛,在这一刻,他突然记起来,还有很多话没有跟母亲交代。可惜,再也不能了! 而就在这一刻,一行人骑着马冲了过来,带头的,却正是九爷! 他看到躺在地上的谢千寻的尸体,突然摔下马来,身边的侍卫赶紧将他扶起,九爷跌跌撞撞,扒开人群,跑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谢千寻的尸体,嚎啕大哭:“少风!我的儿!” 他的声音发颤,凄厉,就像是绝望之中咆哮的野兽! “是谁杀了他,谁!?”他红着眼睛,抱着他认为是他儿子的谢千寻的尸体咆哮道。 “小叶!”一个士兵颤抖着声音说道。 九爷豁然站起,大喝一声:“抓回来,我要将这畜生千刀万剐!” …… (各位,这第二部《反目成仇》结束。这一章内容很长,本来可以分成两章的,但是分开的话,很多信息就断裂了。所以,做一章发。下一章,是第三部《真假莫辨》这第三部,是最为神秘莫测的一部,也是最后一部。多谢各位支持南山树下。别的不多说了。我的下一本书正在准备,希望到时候得到大家的支持。) ------------ 第一章 访客(上) 第一章访客(上) 苏州。{免费小说} 太湖之上,响起了嘹亮的渔歌。 一艘竹筏渐渐的朝岸边靠近,竹筏之上,两男一女。男的是一老一少,老者鹤发童颜,披着一个斗笠,少的只有十一二岁,长得象是一个招财的童子。而那个女子,只有十八九岁模样,身穿大红衣衫,头发乌黑,眼睛清澈,宛似脱尘。 这一老二少,正是太湖渔翁和他的孙子小信。另外的那个女子,却正是苗红练。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时节,苗红练跟随渔翁练功,以快一年。 虽然当初渔翁教苗红练练功之时渔翁曾让苗红练发誓白天不得踏入太湖一步,但是苗红练除了练功,还得打渔为生。 她和唐伯虎居住的那桃林,总不能一年四季都有桃子来卖。 有好几次渔翁在太湖上见到苗红练打渔,都心生不满,加以指责。但是时间久了,渔翁也觉得苗红练可怜,于是,便默许了。 起先,苗红练单独一个人划着小船在湖面上打渔,时间一长,也觉得无聊。小信对渔翁多次请求,于是苗红练就搬到了那一艘竹筏上去,一同打渔。 若是周围无人之时,渔翁便对苗红练不懂的地方加以指导,使她的武功更进一步。 小信近水楼台,也学到了不少。但是他所学到的,都是用来打渔了,主要的目的,却是为了讨好苗红练,可谓是竭尽全力。 多次,渔翁对此非常不满,都是勃然大怒,连声呵斥,小信却只是打了一个哈哈,就不管不顾了。 “兔崽子,你用从老夫这里学到的本事来打渔,岂不是暴殄天物吗!你怎么能用这么利害无比的武功打出来的鱼却只是讨好一个女娃子啊!” 小信反驳道:“你懂什么,我长大了要娶苗姐姐做媳妇的,对未来的媳妇,当然要好一点了!怎么难道我不对她好要对你好?我呸,你为老不尊,羞也不羞!”他和渔翁的嬉笑怒骂,时日已久,说苗红练是他未来的老婆,自从去年他让渔翁送给苗红练凤凰鱼剑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对苗红练来说,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渔翁大怒,喝道:“你真的是想气死我吗?爷爷对你总算是不薄吧,你几时为了爷爷打过一条鱼?还不是每天都给我捣乱吗!” 小信说:“姐姐能当媳妇,您老可不能。去年的时候我就这么说了,你也答应了,现在你见我对未来媳妇好,你就心生不满?哼哼,还想让我跟你打渔?想得到美。” “兔崽子,你是跟你媳妇吃饭还是跟你爷爷吃饭啊?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的那个出就不应该收留你,让你现在还留在老虎窝里。” 小信说:“你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真是,真是有了未来老婆忘了现在的爷爷。臭小子,我,我干脆跳进这太湖之中算了。”说着话,就要丢弃划桨,准备跳湖。 小信故作大吃一惊,“别啊,你可别啊!” 渔翁得意的看着苗红练,意思是说:怎么样,还是老夫厉害吧。 得意未久,小信说:“您老要是跳进去了,等一下把您捞出来的时候,最悲惨的是我啊。” 渔翁瞪眼道:“你悲惨什么?” “我还得帮您洗衣服啊!” “什么!?”渔翁豁然站起,瞪大眼睛:“小子,你是希望老夫脱掉衣服跳下去?在你的眼里,老夫重要,还是衣服重要啊!” 小信嘟囔道:“你跳下去了,捞出来用水冲一下就行了,衣服跳下去了,捞出来还得洗晒,麻烦之极。” “哎呀,气煞我也!”说着,拿起划桨,朝小信打了过来。 小信大惊,躲到了苗红练的身后,大呼道:“媳妇,快走吧,这老头子要加害于我,你赶快走吧,赶紧找一个好人嫁了吧,千万莫要等我。” 苗红练摇了摇头,嫣然一笑。这般闹剧,她早已是见怪不怪,随口答道:“好啊。” 小信大惊失色:“你,你居然……你居然这么说,我看,我去死算了!” 说着就往后倒,扑通一声栽进水里,片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苗红练和渔翁互望一眼,面面相觑。 “师父,他……”苗红练指了指平静的湖面。 渔翁却不回答,四下看了一眼,不见有过往船只,收起了和小信胡闹的面孔,深色严肃,说道:“快回去吧,有访客到了。” 苗红练吃了一惊,诧异的看着渔翁。 “师父?” “唉。”渔翁叹了一声:“去吧,去寻找你的答案。” “我的答案?” “你不是一直得不到答案吗?去吧,你会找到答案的。” “师父!”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所要得到的一切答案,需要你自己去找。” 苗红练看着渔翁,跪了下去。 渔翁袖袍一拂,苗红练下拜的身子就被托住,苗红练的身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去吧。”渔翁指了指岸边。 苗红练转头一看,湖岸离她有三丈多远。 于是,苗红练从竹筏的角落里拿起一个长三尺宽五寸高一寸的茶色盒子,斜背在背上,提起身边一个装了半桶鱼的木桶。 脚尖在竹筏上一点,身子离开竹筏,脚尖在湖面上点了几下,宛似燕子掠水一般。离岸边还有三丈宽的水面,几个大步就跨了过去。 站在岸上,回头看了一眼竹筏上的渔翁一眼,渔翁看也不看她。于是,苗红练转身就离开了岸边,走进了树林之旁的一条小路。 苗红练走了片刻,渔翁终于开口说道:“出来吧!” 哗啦一声,水花四起,小信从水里钻了出来,趴在竹筏上,看着渔翁,呵呵直笑。 苗红练穿过树林,到了附近的集市上卖掉了鱼,提着空桶,往桃林的方向而去。 远处的桃林,像是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微风起后,荡漾起了一层一层的花海涟漪,带着泥土的芳香气味传入鼻中,有一股嫩叶的味道,舒服极了。 这个味道,苗红练每天都会闻到,对她来说,是熟悉的、亲切的。 其实,在苗家庄的后院,她和阿弟,也种了一棵桃树。 在那棵桃树的树杈上,他们弄了一个秋千。 ------------ 第二章 访客(下) 第二章访客(下) 每到桃花开的时候,桃子熟的时候,每天的黄昏,他们都要在这秋千上荡来荡去。<最快更新请到> 有时,她坐在上面,阿弟在后面推她。有时,阿弟坐在秋千上,她从后面推。 现在,虽然不是每天看到这桃林之中盛开的桃花都会触景生情,但是,一旦空闲下来,她便会想起他来。 “阿弟,你现在在哪里呢?” 这是苗红练心底最深处时常呐喊出来的话。当然,这些话,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独自一人的时候想起。 桃林的前头,有一辆豪华的大马车和数匹马停在那里,有两三个劲装汉子守在那里。见到了苗红练,都是小心翼翼的戒备。 苗红练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并未往心里去,提着空桶,往里面走。 桃林的深处,是一条石板铺成的道路,直往远处桃林尽头小山之下的木屋之前。 苗红练脚步轻盈,踩在石板上面,她的心里在反反复复的想着渔翁对她说的那一句话:“在那里,你会找到你需要的答案。” 什么答案?是悲的,还是喜的,她不知道。 轻盈的脚步越来越觉得沉重,不知不觉间,她的心情有有些乱了。 这个桃林尽头的木屋,正是唐伯虎所居住的桃花庵。 去年五月份的时候,苗红练到了这桃花庵里,时常就有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冷言冷语,或者拉帮结伙的到这桃林之中出言调笑。 自从有一次,苗红练怒不可怒之下,将十余个附近十里方圆的流氓地痞狠狠地打了一顿。从那以后,便不再有人敢踏进这桃林一步。对苗红练,更是敬而远之,再也无人敢说一句闲话。 时日久了,便有人传言,这桃林之中,住着一个仙女,她白天打渔,夜间练武,更有人传言,他有好几次在夜晚看到这桃林之上,有一个红衣飘飘的女子翩翩飞舞,她的手中,提着两把剑,一把是白色,一把是暗红色。那位仙子在翩翩飞舞的时候,这两把剑透着白色和红色的光芒。一道是炙热如火,一道是寒澈骨髓。 这个传言不胫而走,最后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后来,再也无人见到那位仙子在桃林之上飞舞了。 当然,这些说的,都是她苗红练。而苗红练,却不知道这些。或许她知道的,只是不在乎。因为有一天,她将要离去。 接近了木屋,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若是先生肯助我,本王愿意先生共创一番大业,以名垂青史!”这个男人的声音,显得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都显得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威严。 这种威严,是与生俱来的,没有人可以装出来,也装不出来。 那个男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唐伯虎的声音说道:“承蒙王爷看得起唐寅,唐寅愿随王爷前去南昌,为王爷效力。” 那个男人的声音爽朗的大笑:“好,好,好!有了先生相助,本王,本王感激不尽!” “不敢!”唐伯虎的声音显得有些诚惶诚恐,却带着几分的激动。这就像是被压抑了很久,突然之间得到了释放,但是,在释放的对象,却是一个他极为尊重的人的面前。所以,这是一种控制的释放。 木屋外面,苗红练的心一跳:“谁来邀请师父?” 她自然不知道那是谁,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虽然苗红练和唐伯虎居住在这桃花庵里,唐伯虎除了心情好时,教她一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外,比如说武功之类的,更是想都不想。 唐伯虎本身,也只能算得上会舞刀弄棒罢了,要他对付一两个地痞流氓,是要不被打,算是不错了。 苗红练到桃林的第二天,唐伯虎给了她一把剑,便让她自行练习,苗红练以为是要她先练习捏剑的诀窍,以后再传她精妙的剑术。于是,苗红练就叫他一声“师父”。可是,一直等啊等,等到了遇到太湖渔翁,拜了渔翁为师,跟他学习凤凰鱼剑剑法,那个唐伯虎,却对传剑一事,只字未提。 有一次,唐伯虎在街上卖画,遇到一个恶霸,强行以一文钱买走了价值数十两银子的一幅画,还对唐伯虎污言秽语一番。唐伯虎大怒之下,却被那人打翻在地,掀了他的摊子,扬长而去。苗红练替他敷药治疗的时候,摸他的脉门,才惊奇地发现,唐伯虎并无武功。在街上被打,并非是看破红尘不在乎被打,其实,是真的被打了。 从那以后,苗红练对他更是尊重了。每一次唐伯虎出去卖画之时,苗红练都会暗中跟随,替他处理要对唐伯虎不利的人。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因为,她要顾忌师父的尊严。 此刻,她听到唐伯虎答应那个叫做王爷的请求要为他效力,苗红练心里感到一阵惊慌,伸手就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木屋之中,便传来一阵惊讶的呼声和数双诧异的眼睛。 苗红练也是吃了一惊! 这屋子之中,除了唐伯虎,还有数人。其中一个,相貌堂堂,已至中年,气定神闲,却正是宁王。他身边站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一双小眼睛显得极有智慧,正是李士实。其他几个,一人身材高大丑陋,身穿齐膝蓝衫,却正是任拣,另一人五十来岁的虬髯老者,正是“索链神枪”谢道。另外的两个人,一个是年过花甲的老道士,一副道骨仙风骨瘦如柴的模样,居然就是清云道人。而站在他身边一个身穿白衣身高六尺年过三十岁的汉子,竟然就是白观音。 这些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别说有人靠近,就算是十丈之外,有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耳朵。可是,苗红练推开木屋的门,才将他们惊醒。 众人见到苗红练,何尝不是惊骇莫名!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谢道身子转了一圈,右手就从腰间解下一根长丈余的索链下来,那跟索链的一头系着一根八寸长闪亮着白光的长枪枪尖。这就是他的索链神枪名字的由来。 谢道索链枪一出手,就像是毒蛇一般朝苗红练面门袭来,口中大喝道:“你是谁?” 苗红练也是吃了一惊,朝坐在宁王对面的唐伯虎失声道:“师父!”人就朝后面退了一步,手中的空木桶朝谢道打过来的链子枪挡去,不管有没有挡住,人就朝后面闪了开去,站在了院子里,从背上解下那个茶色的盒子,拿在手里。 这时候,突然听到唐伯虎惊醒的声音喊道:“那是我的弟子苗红练,先生可别伤到她!” 此言一出,包括宁王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吃了一惊。 宁王朝谢道道:“谢道,退下!” 谢道看了一眼苗红练,抱拳道:“得罪了!”嘴里干巴巴的说了这三个字,面目表情的就退到了宁王的身边。 苗红练见此,惊慌的心这才稍安。她虽然跟随渔翁练功,虽然渔翁跟她说,她的武功在当今世上,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了,可是,那只是渔翁的一家之言。苗红练也没有和当今的顶尖高手交过手,自然是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一等一的说法了。从练武以来,她所教训的人,不是无赖就是地痞,没有和江湖上的高手动过手,这方面的经验虽然渔翁亲口传授过,但实际运用,却还是第一次。所以,谢道这一出手,苗红练惊慌失措之下,竟然勉强挡住了。 虽然挡住了,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 而屋子之中的除了宁王和唐伯虎二人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谢道更是吃惊不已。他的那一招是突然发出,就算是武林高手,也绝难避开,但是这个年纪只有十七八岁的美貌女子,竟然在那一刹间躲开了过去。众人都看得出来,她躲开的身法和用那个空桶还击的招式,皆可以看出那是情急之中使出来的,咳有就是,他们看到了苗红练没有对敌的经验。 没有对敌经验的一个女子,在一个江湖高手的面前躲开了致命的一击,这才是让众人最为吃惊的。 当然,要是他们知道教苗红练练功之人的真实身份,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当然,苗红练也不知道那个教她武功有两个性格的渔翁是谁。 这时候,唐伯虎慌忙走出木屋,上下看了苗红练几眼,说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他们是谁?” “喔。红练,快过来拜见王爷。然后收拾一下,随我去南昌吧!” “南昌?”苗红练的心一动,立即想到渔翁的那句话,心想:“难道我要的答案,会是在南昌?师父如此神机妙算,看来是不假了。”于是,苗红练点头说道:“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随手关上了门。 众人看到苗红练进了屋,都是诧异的看着唐伯虎。 唐伯虎淡然说道:“这就是我跟各位说的那个要随我一同去的弟子了。” 众人都是大喜,纷纷向宁王道:“恭喜王爷。” 宁王笑道:“喜从何来啊?” 李士实道:“王爷,唐先生有惊才绝艳的学问,他的弟子又是一个绝顶高手,有他二位的加入,王爷的大业,岂有不成之理!” 宁王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微微一笑。白观音眼睛却直瞥着苗红练进去的那间屋子,想到刚才见到的那惊鸿一瞥的美貌女子,心里,就起了邪念。 这时候,他突然感到背脊梁一阵发冷,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宁王正用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他。 ------------ 第三章 南昌之行 第三章南昌之行 白观音垂头道:“王爷!” 宁王淡淡道:“白先生,本王请你来,是让你协助本王,不是让你对年轻美貌的女子动邪念头的。(。纯文字)” 白观音身子一颤,行礼道:“小人不敢!” 宁王那灼热的目光,这才移开。唐伯虎感激地看了一眼宁王。宁王淡淡一笑,说道:“唐先生,你不收拾吗?” 唐伯虎道:“王爷,唐寅身无所物,收了,又有何用!” 宁王笑道:“好一个身无所物。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真豪杰!” 唐伯虎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王爷夸赞。” 宁王道:“本王有了你们这些贤能异士的帮助,才会有如此大的信心做大事。不然啊,哈哈,本王就算有天大的理想,也只是空谈啊。” 二人谈谈笑笑,李士实不时的插上一两句,使得唐伯虎心情激荡,对宁王身边的这些人,好感增了几分。 说着话,苗红练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众人一瞧,忍不住一呆。就见苗红练身穿一件红色的轻便衣服,头发扭成一条辫子搭在左肩,头上斜叉一只绿色的凤头簪子。一张脸上,有着一丝淡淡的不舍之意。她的背上,背着那个盒子,另外,手里提着一个包裹,那便是她的行囊。 “师父。”苗红练站在唐伯虎面前,叫了一声。唐伯虎摆了摆手,苗红练道:“师父,我帮你收拾一下。” 唐伯虎道:“我的东西不多,你看着办就是了。” 白观音看了一眼苗红练弯腰收拾行李的样子,眼珠子差一点掉了出来,脸上露出了让人厌恶的神色。苗红练扭头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淡然的笑了笑,白观音看得一呆,苗红练转过头去,收拾好了,这才走到宁王面前,朝宁王行了一礼,说:“王爷。” 宁王笑道:“不必多礼,苗姑娘,本王的女儿年纪跟你相当,你与她在一起,定然会成为好朋友的。”突然转身对众人说道:“谁要是对苗姑娘不敬,那就是岁本王不敬!”虽是对众人说的,但是眼睛却盯着白观音。 白观音和清云道人投靠他以来,宁王便察觉这个白观音实在是一个讨厌的人物,若不是看在清云道人的面上,宁王早就将此人扫地出门了。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白观音对朱琼曦的美貌,垂涎三尺。 此刻他见到苗红练这般样子,也露出了本性,宁王这才对他有所不满。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万料不到宁王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子如此看中。但是,众人都只得答道:“是!” 众人心中不了解宁王为什么这样做,但是宁王却很了解他自己这样做的原因。原因无他,就只有一点,那就是他的女儿朱琼曦需要一个保镖。 平时里,朱琼曦身边跟随的,都是男人,毕竟男女有别,有很多事情,做起来的时候,多有不便。因此,宁王也多次寻找有武功的女子保护朱琼曦,那些人要么是认钱不认人的侩子手,要么就是花拳绣腿的架子,要是让她们来保护朱琼曦,宁王是一百二十个不放心。 现在遇到了一个苗红练,虽然没有真正见识到她的武功,但是苗红练推开门他手下这些人惊骇的表情却绝非假装。再者,谢道那快似闪电的出手,竟然使她毫发未损。单凭这一点,宁王对苗红练的本事,更加喜欢。 但是手下这些人,绝非是吃素的人,有他们其中一个保护女儿,宁王都很放心。但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宁王是不允许他单独保护朱琼曦的。如此一来,他的身边就少了两个得力助手,这也是一笔损失。 此刻,看到苗红练,宁王打心底喜欢,心想:“曦儿有了这个人的保护,本王就安心了。本王有了唐伯虎,更是如虎添翼。要夺取这花花江山,看来是为时不远了。” 宁王心中念头闪动,但是脸上毫不显露,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众人对他都是尊敬有加,哪里敢有半分异念。 忽听宁王道:“唐先生,请你与高徒一起,随本王出发吧!” 唐伯虎道:“是。”他的回答意气风发,似乎,他的锦绣前程就在眼前,他的抱负和他的理想,就在这个朱宸濠的人。跟随着他,他的理想抱负就会实现。还有一点,最为主要的就是,他需要美好的生活,这就够了。 宁王笑了,他信心满满,激动异常,说道:“先生,请!” 于是,众人走出了院子,从桃林之中走了出来,到了那停放马车的地方。宁王向唐伯虎和苗红练说道:“二位,请上马车!” 唐伯虎行了一礼,当先上了马车,苗红练跟着上去,宁王也上了马车,众人这才上马,马车渐渐的驶离了桃林。 唐伯虎端坐在车厢里,他的身边只有一个行李,那是临走之时,苗红练为他收拾的。而苗红练,此刻却是掀开马车车厢的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桃林,心中一阵难过,眼睛便有些湿润。 突然,苗红练道:“王爷,请您停一下马车,我要去向师父辞行。” 宁王一怔:“唐先生不是你的师父吗?” 苗红练道:“我是要向授我武功的恩师辞行,再随师父跟王爷同去。” 宁王点了点头,笑道:“好。难得你是一个孝道之人,本王就允了。”说着话,朝外面叫了一声:“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苗红练走下马车,朝太湖而去。走了不远,就听见白观音叫道:“苗姑娘,可要在下陪你一同去吗?” 苗红练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道:“多谢白先生好意,小女子一人足矣。” 白观音还想说什么,苗红练身子突然拔起轻飘飘的钻入了树林子中。 白观音等人见了,都是心惊不已。清云道人看着白观音,淡笑道:“白施主,你的武功和苗姑娘相比,可有得比?” 白观音沉着脸,一言不发。谢道所有所思,任拣心中却道:“这位苗姑娘的武功路子,似乎与一个人的,有些相似。”到那时是谁的,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 苗红练到了太湖岸边,此刻已是骄阳当顶,太湖之上,渔船来往,但是,却哪里还看得见渔翁的竹筏。苗红练顺着岸边跑了数里之遥,一边喊道:“师父,弟子苗红练来向您辞行,请您出来,与弟子见上一见!” 余音回荡在船只来往的湖面上,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苗红练叫了片刻,依旧不见渔翁的影子。 于是,苗红练跪了下来,朝着太湖的方向,行了三个叩头礼,然后,站起身来,又呆呆的看着荡起涟漪的湖水出了一会神,这才转过了身,回到了马车上。 众人见到苗红练一脸的失落,都感到十分诧异。 马车启程,两日之后,到了南京,改做乘船。 到了这里,苗红练才发现已有一艘大船等候多时了。这艘大船长六七丈,有上下两层,单凭水手都有数十人,另外,厨厨子,唱戏曲的戏团,耍杂技的应有尽有。而这些人,都是宁王请来的。 到了岸边,众人下了马、车,便有人从大船上下来,参见宁王,然后将马车而回马匹都运上了甲板,众人上了船。唐伯虎和苗红练被仆人带到两间宽大舒服的客房里休息,宁王等人也各自休息。 晚间,宁王在船上设宴款待唐伯虎和苗红练,一时之间,船板上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连成一片。 众人向苗红练敬酒,苗红练推辞不掉,勉强喝了两杯,不胜酒力,告辞回去休息了。就这般每日设宴,大吃大喝,不出五日,到了江西境内,又过一日,到了到了鄱阳湖。于是大船停下,众人弃船骑马,一行人沿着官道,朝南昌的宁王府前行而去。 就在此刻,早已有快马先跑回去,向王府报了信,朱琼曦欣喜之下,带着一行人除了南昌府,远远的出来迎接。 当朱琼曦看到父亲介绍的苗红练时候,心中也是欢喜,笑道:“爹,以后有苗姐姐在身边保护女儿,就算天大的事情,女儿都不会害怕了。” 众人都是一笑,随着朱琼曦的带路,到了宁王府。 宁王府内,灯火通明,杀鸡宰鸭,像是过节一般。晚间,宁王府设大宴。参加宴会之人,除了唐伯虎苗红练等人,还有南昌大小官员,商贾福生,有头有脸的,都来了。这一个宴会,一直到了深夜,这才歇息。 次日,有丫鬟来请苗红练,说道:“苗小姐,王爷有请!” ------------ 第四章 保镖 第四章保镖 苗红练随着那个丫鬟到了大厅,见到宁王。[`小说`] “王爷。” 苗红练朝宁王行了一礼,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就要和唐伯虎在这宁王府待下去了,待多久,那是一个未知数。 渔翁说,她的答案就在这里。苗红练心里非常清楚,既然是在这宁王府寄人篱下,那就要做到寄人篱下的姿态出来,而不是一个客人。 再说,宁王不会长期供养一个客人的。 “呵呵,苗姑娘,昨晚休息的好吧?”宁王和颜悦色,淡淡而笑。 “回王爷的话,苗红练休息的很好,感谢王爷。王爷,苗红练既然跟师父效力王爷,有什么吩咐就请说出来。” 宁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走到苗红练跟前,含笑道:“苗姑娘,本王的儿女身边,缺少一位女中豪杰,而苗姑娘你,恰好就是那一位。所以……” 苗红练接口道:“王爷,苗红练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要我保护郡主和小王爷吧。苗红练一定做到,请王爷放心。” 苗红练此言一出,宁王心中大喜,心想:“唐伯虎的弟子,也绝非是武艺高强脑袋生锈的女流之辈。这个苗红练当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不但聪明绝顶,而且武功高强。有她保护曦儿和天儿,本王心中那是放心的。” 于是,宁王说道:“苗姑娘,小王爷和郡主就在那里,你与他们见上一见。” 苗红练扭过头去,这大厅之中,除了李士实等人之外,还有朱琼曦,朱琼曦昨天苗红练见过,所以认识。而她身边的一个青年,苗红练却是第一次见。 朱琼曦的身边站着一个年纪莫约二十岁的青年,他穿着一身华贵的绸缎做成的衣服,身材有几分消瘦,不过看他的模样,神色之间带有几分木讷。眼睛所看的地方,似乎是没有聚点。这样的人,八成心智上有些问题。 此人名叫朱肖天,是宁王的儿子。朱肖天五岁时患了天花,一场大病下来,人就变傻了。如今二十岁的朱肖天,智力却只有五六岁的孩童。 宁王对这个儿子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他想做什么事情都是由着他。即便是他兴起将人家的房子拆掉了,宁王也最多是去赔一些银两。在整个王府,朱肖天可以说是随心所欲。 这就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调皮捣蛋,加上宁王对这种低心智的人管教无方,这个傻子在南昌城,做事可谓是任意所致,无拘无束,却是成了有名的“小朱猴”。 顾名思义,这个小朱猴说的就是姓朱的小王爷,像是猴子一般我行我素,但是他的心智却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大小。 当然,苗红练是不会知道这个看上去一脸天真和气的小王爷会是这样一个人。 苗红练看向朱琼曦兄妹俩人,朱琼曦朝她微微一笑,用手捅了捅身边站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朱肖天。 朱肖天朝苗红练咧嘴一笑。 “苗红练参见小王爷,郡主。” 朱琼曦笑道:“苗姑娘好。” 朱肖天也跟着妹妹说道:“苗姑娘好,苗姑娘好耶!” 苗红练一怔,却听宁王说道:“苗姑娘,犬子年幼时患过病,心智有些低下,时间长了,你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这句话,使得厅堂之中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要知道,朱肖天是白痴的事情虽然是众人皆知,但是不管是谁,在宁王的面前,谁也不敢说出这几个字,宁王更是不会提。而众人也心知肚明,所以大家说话之时,都会避开比如说“笨蛋,蠢材……”之类的字眼。 每个来投靠或者是宁王请来的人,他们是先都了解了宁王的情况,所以,他们到了宁王府后,对于朱肖天的举动,大家表面都装成见怪不怪的样子。其实众人心里都十分清楚,这也是宁王的底线所在。 可是,今日面对初来乍到的苗红练,宁王却不忌讳这些话。不但因为苗红练是他心中最合适选来当儿女保镖的人,最主要的一点,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另外,苗红练长得漂亮,而他的那个傻儿子,已经年过二十。所以,在这一刻,宁王看着儿子,又看了一眼苗红练,心思却动了起来,暗想:“如此美貌的女子,要是让她做我的儿媳,自然是要对她坦诚相待。如若不然等她知道天儿是一个智障的时候再跟她说这些话,岂不是将她吓跑,得不偿失。所以现在与她说了,也好让她做一个心理准备。” 众人哪里知道宁王此刻的心思,更别说是苗红练了。 听宁王说朱肖天是一个心智低下的人,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说道:“宁王,没有谁家的孩子愿意这样,既然如此了,王爷就不要责怪小王爷了。您放心,有我保护小王爷,谁也不会欺负他的。” 宁王和朱琼曦听了,心中大感感激。这宁王府内,没有人会说这样的话,他们是怕得罪宁王。但是宁王最想听到的,却是这样的话。 如今,苗红练亲口说出,宁王何尝不喜,朱琼曦何尝不开心。有这样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人在身边,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都是可以的。更何况昨天晚上宁王对她说这个苗红练身怀绝技,不比宁王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差。有了她保护,他对朱琼曦和朱肖天可以放心了。 但是,宁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似完美的决定,却最终导致了几个与之相关的人走上了不归之路,其中,包括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和女儿。 宁王高兴了,有了苗红练保护儿女,有了唐伯虎这个天才加入他的阵营,他有理由相信,不出三五年,宏伟的大业,即将开始。就像当初成祖靖难。 成祖身边有姚广孝这样的谋士,而他宁王朱宸濠,有唐伯虎这样的人物。 今时今日,与之当年成组相比,可谓是毫不逊色。宁王目光如炬,死死的看着北方的天际,心中暗想:“祖先的仇恨,就由我朱宸濠来报吧。这大明江山,有一半应该是属于我的祖先的,只是成祖不守信用,将祖先贬到这边荒之地。如今朱厚照昏庸无道,这正是我朱宸濠的机会。我要建立一个千秋霸业,成为另一个和成祖!这就是我朱宸濠所要做的。” 他的目光炽热,慢慢的变得幽深,然后猛然回头,看着厅堂之中的所有人,目光就变得柔和下来,对苗红练说道:“苗姑娘,你就和曦儿还有天儿好好聊聊。” 苗红练道:“是。” 宁王又转头看向众人,说道:“从今天起,苗姑娘就是保护曦儿和天儿的保镖了,她想要什么,本王就会给她什么,决不食言!” 苗红练心中感激,深施一礼,说道:“多谢王爷,苗红练不敢奢求别的什么,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我的事情,不让王爷担心,也不会让师父难做。” 宁王笑道:“即便是你有什么错,本王也不会加到唐先生的身上。”众人都是微微一笑。 宁王突然正色道:“苗姑娘,以后曦儿和天儿的安全就有你负责,要是有人对你们任何一人不敬,先斩后奏。”宁王的话,使在场诸人脸色一变。由此可见,宁王对朱琼曦和朱肖天的溺爱程度有多深。 而苗红练和他们兄妹俩有同样的待遇,有心之人,却感觉到宁王的话,有一种暧昧的味道。其中,包括唐伯虎,他看了宁王一眼。 苗红练行礼道:“请王爷放心,苗红练绝不会让你失望。” 这个时候,朱琼曦已经跑过来,挽住苗红练的手腕就朝外走,对宁王不满地嗔笑说道:“爹,这些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你不觉得烦我听着都烦了。好吧,您和他们继续商量大事吧,我与苗姐姐先出去了。” 也不管宁王是何反应,一手拉着苗红练,一手拉着朱肖天,走出了厅堂。 ------------ 第五章 悲痛 第五章悲痛 自此,苗红练就成了朱琼曦和朱肖天的保镖,每天在南昌城,玩的不亦乐乎。<最快更新请到>而叫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个被称为“小朱猴”的朱肖天却意外的不玩闹了,像一个乖巧的孩子。 当宁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喜的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当天晚上,奖赏了苗红练一大笔礼物,苗红练推辞不掉,只得收下。 春去秋来,转眼已过秋季。此时,苗红练已到宁王府半年多了。 这一日,苗红练一人外出,在城里漫步而行。此时已是黄昏时分,苗红练心情极好,脚步轻盈。 不觉之间,走出了老远。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已到了偏僻之处。 “我心中高兴,却走到这里来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呢。”苗红练心中叹了一声,转过身来,打算回去,突然,就看到前方的黑暗里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蒙着面,腰间系着一把剑,剑无鞘,剑身漆黑透明,宽只有一指,长三尺三寸。蒙面之下的眼睛,就像是星辰一般明亮,甚至,有些夺人心神。 “你是谁?”苗红练低喝一声,吃了一惊。 “红练!”蒙面人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亲切、温和,还有几分熟悉。 苗红练的心头一颤,失声道:“江大哥!你是江大哥?” 蒙面人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是江大哥。”这个蒙面人,正是一年多前苗家庄被毁灭,苗红练逃生之际那个救下她的江大哥。当时,苗红练与他只有一面之缘,江大哥却始终是蒙着面,在关帝庙前守她一天,直到夜里才离开关帝庙。 在临走之前江大哥说第二天要带她去见师父,拜师学武,以报大仇。岂料当晚,被当地的财主叶老爷捉拿拐骗女儿一同私奔的周秀才周镦的一场闹剧,苗红练误以为是杀手追来,一路逃命,最后跳入水中,不知怎的,就到了苏州。 从那以后,苗红练再也没有见到过这位江大哥。虽然他此刻蒙着面,但是,他的声音,苗红练却记得清清楚楚。虽然只是和他在关帝庙前交谈了简单的几句话,但是,苗红练对这个声音却是记得的,因为他不但救了苗红练,还帮助她去寻找他的阿弟。 这样的恩情,苗红练此生难忘。 此刻,江大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苗红练惊喜交集,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说:“江大哥,一年多前,在关帝庙里一别,你好吗?” “我很好。” “江大哥,你来到南昌,有什么事吗?” “……”蒙面人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一年多来,我四处打探你阿弟苗青城的下落……” 听到“苗青城”三个字,苗红练心头大颤,失声道:“阿弟?他,他现在好吗,他在哪里,跟你一同来了吗?”她的嘴里欢喜的说着话,眼睛却四下里眺望,然后叫道:“阿弟,你来了吗,快出来见我,我是你的阿姐!”声音回荡在夜空之中,传来的就只有呜呜的风声和她自己的心跳。 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欢喜神情,却已是热泪夺眶,不能自己。 黑暗之中,并无她的阿弟,一阵风吹来,苗红练心神一阵荡漾,,转过头来望着蒙面人。 “阿弟呢,他没有跟你一同来吗?” 苗红练的心,又是狂热,又是害怕,只觉得是忐忑不安。 “他!”蒙面人迟疑了一下,接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他怎么了,没有随你一同来么?”苗红练的心,几乎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期待着江大哥给她一个让她高兴的答案。 “他……”江大哥似乎叹了一声,伸手入怀,拿出一个卷纸出来,递给苗红练。 “这是?” “这是我找到的你阿弟的画像,你瞧一瞧,是不是他。”江大哥的声音依旧温和,但是苗红练的心,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此刻已不知悲喜,纳纳地接过江大哥递过来的卷纸,打了开来。 就在打开卷在的那一刹间,苗红练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白的如纸,泛着一丝惨白的死灰之色,拿着那张纸的双手也变得白了,颤抖着,抽搐着。眼泪,顺着她的眼睛滚落下来。然后,苗红练将手中的画像捏成一团,仰天许久,身子颤抖,终于,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哭:“阿弟!” 声音悲切,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天地之间,仿佛在这一刻,就凝固住了,就只有她一人痛苦的哭泣。 她一面痛哭,一面凄然的大声高呼:“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阿弟!” 她的手一松,那捏成一团的画纸从手中落了下来,在空中打了一个旋,风一吹,就飘了起来,接着,那团纸被风吹得张了开来,然后,画像上出现了一个人的画像。 画像上画着的是一个青年,约莫十八岁,脸上轮廓格外的消瘦,微微泛着白色,剑眉之下,眼睛紧闭。高挺的鼻梁下,紧闭的薄嘴唇微微显得有些发干,他一身黑色的白边衣衫已是破烂不堪,倒在地上,气若游丝,显然,是一个死人的画像。 而这画像上的人,却正是苗红练的阿弟苗青城。 风又刮起,那张画像就渐渐的被风吹得远了,然后,就淹没在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苗红练悠悠回过神来,脑海之中,一片空白,转过身来,摇摇晃晃,就朝前走。 “红练!”江大哥的声音在后面叫了一声,苗红练置若罔闻,心中已是酸楚绝望,心如刀割,悲痛万分,生不如死! 看着苗红练慢慢地走了过去,江大哥突然大声喊道:“红练,难道你不想为你的阿弟报仇吗?” 苗红练向前走着的身子一颤,僵在了原地,像是一个泥塑。 报仇? 为阿弟报仇? 报仇! 苗红练的心,又是一颤。 难道,这就是她得到的答案吗?这就是她的师父告诉她的,在这里需要等到的答案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得到这答案这么突兀,这么来得快,使她措手不及,心神皆碎。一时之间,悲痛、恼怒、压抑、绝望,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心头,苗红练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向了黑暗之中,她的身子一震摇晃,险些就要跌倒。 “难道,你不为了你的爹娘,你的阿弟报仇了吗?”江大哥的声音,一字一句,就像一一根一根的针,深深的刺在她的心里。江大哥每说一个字,苗红练的心就被扎了一下,很痛,痛如锥心,痛如刺骨,痛入骨髓! “不!我要报仇!”苗红练嘶哑着声音朝江大哥喊道。 “我要报仇!”苗红练突然跪了下来,泪如雨下,一字一句:“我要报仇!”这两句话她重复着说了一遍又说一遍,形若癫狂。 江大哥依旧站在远处,动也不动,看着苗红练。 “江大哥,你说,是谁害死了我的阿弟!?”苗红练红着眼睛,扭过头来,盯着江大哥。 “长刀连城。”这四个字说的极轻极轻,但是苗红练听了,却犹如五雷轰顶! “长刀连城!是你!”苗红练仰天咆哮,似乎天地之间都静了下来,显得无比的诡异。这寂静的夜里,只有苗红练的声音在一声一声的怒吼:“长刀连城!” 江大哥沉默,他突然伸出了手,抓住一张被风吹到手边纸张,斜眼一瞧,却正是那张从苗红练手里飞出去的画像。他将画像拿在手里,看着苗红练跪地大声怒叫“长刀连城”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充满了不可抑止的愤怒,苗红练整个人,几乎都快疯掉了。 江大哥走了过去,站在苗红练的身前,将那幅画递给她:“将它收着,这毕竟是你阿弟唯一留下的。” 苗红练奇怪的看着江大哥。江大哥脸色微变,立即改口:“红练,我见到你的阿弟之时,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告诉我,要让我找到你,告送你他的死讯。还有,就是要为他报仇。他临走前对我的托付就是让我画了他的像来找你。” 苗红练失魂落魄的看着江大哥。 江大哥继续说道:“我找了你近一年的时间,数月之前,我在城里见到你和一男一女出行在各个地方。我一直都找不到机会跟你说,直到今天你单独一个人出来,我才告诉你。”他蒙着脸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明亮,苗红练似乎看到了阿弟的眼睛一般,突然开口叫了一声“阿弟”。随即这才明白他并非阿弟,于是,又叹了一声,泪水又滴了下来。 江大哥不再说话,苗红练就这样一直跪着,直到了天亮。 这一夜,江大哥一直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 天亮之后,苗红练总算是恢复了理智,只感到浑身一阵剧痛,慢慢的站起身来。 “红练,我就住在‘祥云客栈’,有关于你要报仇的事情,可以到那里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再者,长刀连城也是我的仇人。”江大哥突然开口。 苗红练望着晨光中江大哥的身影,见他的身影像是标枪一般站在这里,突然心中一阵感激,说:“谢谢你,江大哥。” “长刀连城也是我的仇人,帮助你,也是在帮助我。”他的眼睛,充满了怨毒,一种胜利在望的怨毒。 苗红练自然不知道,这种眼神,代表什么。 “江大哥,你为什么不解开你脸上的蒙面呢?”苗红练突然说了一句。 “我……”江大哥迟疑了一下,说道:“我长得丑,见不得人。”这句话,一年多前在关帝庙里,苗红练曾经问过,江大哥也是这般回答。 苗红练再也没有心思待下去,转过身,慢慢地走了。 “红练,我住在祥云客栈里!”江大哥又说了一次。 苗红练的身子滞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回到宁王府,苗红练一睡不起,这就病倒了。这一病,就病了十余天,宁王请了南昌城最有名的大夫对苗红练治疗。这些天来,那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朱肖天却寸步不离守在苗红练的身边,就连吃饭,也是有人送到这里来。 对于这个傻小子的举动,众人都只觉得他对苗红练有所依赖。的确,这半年多来,苗红练可谓是尽职尽责,对朱肖天的态度就像是对待小弟弟的态度一般。除了朱肖天要做坏事的时候苗红练细心劝导,还在他烦恼之余,教他一些拳脚,带着他到大街上做一些好事。 刚开始时,众人都感到十分奇怪,退避三舍,以为小朱猴又要来寻开心了。但是后来,人们才感到,这位小朱猴,真的是在做好事,而非玩闹。于是,人们渐渐打消了抵触心里,每当朱肖天做一件好事时,看到周围人和善的目光,朱肖天也是打心里高兴,对这个大姐姐,更是不离不弃了。虽然他的心智只有五六岁,但是,五六岁的人,也绝不是傻子。 这一段时间以来,朱肖天对苗红练的依赖,远远胜过了在王府之中的所有人。那天苗红练一夜未归,朱肖天就吵闹了一夜。 次日早上苗红练一回到王府,就病倒在床,得到消息的朱肖天连鞋也来不及穿,一骨碌翻身爬起来,就哭着叫姐姐,一路狂奔,跑到了苗红练的房间,就这般守着。 这个举动,宁王等人,都是诧异不已。诧异之余,宁王的心中十分高兴。 只是,苗红练这一病,就病了十多天。 这一日,苗红练悠悠转醒,就看到了一脸焦急守在床边的朱肖天。 “好姐姐,你醒了!”朱肖天一脸的欣喜,抓住苗红练的手,眼泪就流了下来:“好姐姐,你可吓着天儿了,你……”裂开大嘴,就哇哇的哭了。 苗红练微微一笑,虚弱的笑道:“小王爷,你哭什么呢?” “我,我没有哭。我好多天都没有睡觉了,眼睛很酸。”朱肖天说着,止了哭声,伸袖子查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一双眼睛通红,看来是熬了很多夜。 苗红练感概万千,心想:“我病重多日,守在身边的,却只是一个傻乎乎的小王爷。唉。” ------------ 第六章 错觉 第六章错觉 又过了几日,苗红练身体渐渐康复。(。纯文字)这天夜里,苗红练找到了祥云客栈。 祥云客栈是南昌城一个较为著名的客栈,是地地道道的江西菜系客栈。 江大哥就住在这里,他也没有想到苗红练会来找他,更想不到,会过了这些天才来。当苗红练敲门时,江大哥就将蒙面拉上了鼻梁,坐在了桌边。 “请进。”江大哥声音淡淡的说了一句,坐在桌边,安然不动。 苗红练推门而入,就看到了房间里的江大哥。看着他蒙着面,苗红练只感到一阵别扭,有一种说不出来异样。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年多前在关帝面前遇到的江大哥一样。 “为什么坐在房间里,他还蒙着面?难道他真的长得很丑吗?”走进屋子,苗红练心下踹踹,随口叫了一声:“江大哥!” 江大哥站起身来,笑道:“红练,想不到你会来?”他的声音虽然很平静,蒙着的脸看不到笑容,但是苗红练却听到了一丝的笑意。 “我要报仇,还要来感谢江大哥。只是这些天我的身体不适,就拖了这么久。很对不起,江大哥。” “坐。”江大哥看到苗红练的脸色很苍白,康复之后的苍白,有着一种叫人心痛的美丽。但是,此刻,苗红练没有展示她的这种美丽,她只是盯着江大哥。 “江大哥!”苗红练叫了一声。 “怎么了?”江大哥替她倒了一杯茶。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到长刀连城!我要找到他!”她的意思,江大哥很明白,他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压抑的愤怒和痛苦。但是,她的声音很平静,从她的喉咙里发出的带着一丝低哑的声音,江大哥知道,她这些天的确不好过。 “可是你的身体不允许你去这么做。”江大哥的声音有一份担忧。 苗红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江大哥,我知道。”苗红练喝完了杯中的茶水,一抹淡淡的殷虹印在了杯口边沿,江大哥的眼睛瞥了那一抹殷红一眼。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手绢,擦拭了杯口之上的殷虹,然后收入怀里。 苗红练注视着他的动作,眼睛一阵迷茫。 然后,江大哥又替她倒了一杯,推到了她的面前,说道:“这是上好的龙井,红练,再喝一杯。” 苗红练笑了一笑,没有去接杯子。她说:“多谢江大哥,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品评好茶,请你见谅。” 江大哥怔了一怔,没有多说什么。 “你的蒙面……” “我说过了,红练。”江大哥的声音,有些低沉。 “对不起,我不该……” “没事。”江大哥的声音,带着一些凄凉之意,呵呵的笑了一声:“没事。” 苗红练感到好生为难,低声道:“拜托你,江大哥,请你告诉我,长刀连城此刻在哪里?”她的声音充满了迫切,一双眼睛,盯着那蒙面之下清澈透亮的眸子。 “我不知道,但是我来找你的事情,他一定知道了。我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要找到江西来,置我于死地!哼哼,长刀连城,我不怕你,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死得太舒服。你欠我的,我要让你用最大的代价偿还我。”江大哥眸子里,冒着火焰,似乎,那一团火焰,带着几分讥讽,几分残忍,又有几分堕落的意味。 “江大哥。”苗红练突然说:“还有我。我的仇人是长刀连城,我要与你一同共进退。” 江大哥看着苗红练,失声笑道:“怎么,红练,你是担心我吗?” 苗红练知道这句话似乎是伤到了江大哥的自尊,于是说道:“因为,长刀连城是我苗红练的仇人,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将他大卸八块,为我的阿弟报仇!”她咬着牙,一字一句。 “对,就算是死了,也要将他挖出来大卸八块!就算他中了世间最厉害的毒药惨死在山沟里,就算喂了被豺狼虎豹只剩下骨头,也要将他找出来。”江大哥激动的说道。 苗红练也跟着激动,但是,随即,她的身子不禁一颤,心想:“苗红练啊苗红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居然连他说的死人也不放过。可是,我的阿弟就这样没有了,长刀连城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我跟师父学武,就只为了去找到阿弟,去为爹娘报仇。而如今,他们都不在了,我就算找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长刀连城,不管他生死如何,都要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这十数日来,苗红练一直生病不起,在这期间,她的心一直绞痛难忍,这种心痛,几乎让她一睡不起。若非坚强的信念让她活了过来,恐怕现在,苗红练已经死了。 当然,这些煎熬使她的心,变得更加的敏感,同时,又变得坚强。 现在,和江大哥说这些话,她的眼眶里竟然没有一滴眼泪。因为,在那些生病的时候,她的眼泪早已流干净了。眼里即便要流,流露出来的,也只有恨意。 恨意,使她痛苦不堪,在她的心中,每时每刻想起的,都是如何找到长刀连城,如何杀了他为爹娘、阿弟报仇。 可是,长刀连城哪里去找,这天底下,又有几个人见过长刀连城?只怕,那些见过他的,只怕已经死了吧! 是这样吗? 不知道长刀连城在哪里,那就等他出来吧。 “我时时刻刻都想着报仇,它使我心神疲惫,痛苦难忍。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为了我最亲的他们。但是,我不能这样离开南昌,不能这样离开师父,他在宁王府里为王爷做事,我若一走,自然会连累到他。但是倘若不走,长刀连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这该如何是好?”苗红练想着,心情一阵烦乱,右手紧紧一捏,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茶杯的破碎片在她的手指上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溢出。 “怎么了?红练!”江大哥似乎吃了一惊。 苗红练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眼睛愣愣的看着留学的手指,竟然毫不觉痛。 江大哥叹了一声,离开桌子,到壁橱里找来一条细布带,回到桌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豆大的黄色药丸,放在布条上,大拇指一按,三两下弄成了粉末,连药带布,替苗红练包扎住。 苗红练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江大哥替她包扎,他的动作熟练快捷。 “好了。”江大哥松开了手,说道:“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呢?”似乎,言语之中,有些许责怪之意。 “多谢你了,江大哥。”苗红练神游在外,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 江大哥知道苗红练的心不在焉,他说:“红练,我会留在南昌,长刀连城早晚会找到这里的,到那时,你就有机会了。” 苗红练身子一颤,惊讶的说道:“当真?” “当真。”他说。 “谢谢你,江大哥。”苗红练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释然的淡淡微笑,随即,又变成了忧伤的神情。 然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最后,苗红练走出了祥云客栈,此刻,却是黑夜降临,天地之间就像是被染成了墨一般的黑。 苗红练跟随渔翁练武之时,每天都是深夜练习,早已是对黑暗不再陌生害怕。就只见她走出祥云客栈之后,就像是一阵风似的,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江大哥的视线之中。 他的眼睛看着远去的苗红练的背影,眼睛里闪出两道奇异的光芒! 数日之间,宁王府来了很多江湖异人,纷纷投靠到了宁王府。这偌大的宁王府,显得热闹非凡。而这一段时间,朱肖天都缠着苗红练陪他到处去玩,因此,苗红练到祥云客栈去找江大哥的时间,也就少了,因此,得到的长刀连城的消息,更是少得可怜。其实,就算她时常见到江大哥,也不会得到关于长刀连城的消息。 ------------ 第七章 爱 第七章爱 时间如水,转眼之间又过了一个月。(。纯文字)这段时间内,苗红练和江大哥算是熟悉了。 朱肖天时常和苗红练去看江大哥,而朱琼曦,却从未见过这个江大哥。 有几次朱琼曦和苗红练一同去祥云客栈,却恰好江大哥外出,始终没有见到。对于这个江大哥,苗红练只有感激。她感激江大哥为她所做的一切,但是,每时每刻想起的,在苗红练的心中,除了她的阿弟,似乎,有时候也会想到江大哥,很担心他在祥云客栈过的不是很好。 说也奇怪,对这个蒙面人,她的心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起先的原因是,他帮助自己找到了阿弟,虽然带回来的,只是他的一张画像,但是,这对于苗红练来说,是最为奇特的。 有时,她很痛恨这种感觉,甚至咒骂自己:“苗红练,阿弟离世没有多久,你怎么心就想着别的人了?你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时常这般痛苦的想着。 的确,在她的心里,阿弟已经是死了一年多的人了。虽然逝者已矣,但是至少也得心留怀念,像她这般开始对于一个救命恩人产生关心之意,确实,她有理由这么恨自己,甚至怀疑,这是喜欢上了江大哥。可是,有些时候没有去看江大哥,她就有些难过,坐立难安。 就在这种复杂情绪的驱使之下,这一天,江大哥说:“红练,过几天我要离开南昌一趟,所以向你辞行。” 苗红练吃了一惊,说道:“江大哥,你要走了?”她的心,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不走,只是,我有一件事要去办。办完了,我就回来。毕竟,我要在这里等待长刀连城的出现。”江大哥眼神之间,有淡淡的苦愁。 苗红练的心,更苦。 “江大哥,你要去哪?” 朱肖天仰着头,看着江大哥,说:“江大哥,你不陪姐姐玩耍了吗,你不陪天儿玩耍了吗?”朱肖天无论是苗红练走到哪里,他都会紧紧跟随。今天苗红练来见江大哥,他也一起来了。苗红练叫他江大哥,朱肖天也自然这般叫了。 “呵呵。”江大哥淡淡一笑,看着朱肖天:“江大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东西好不好。” “好耶。” 朱肖天拍手笑了,说:“那你带什么好东西呢?好姐姐有吗,你会给她买好东西吗?” 苗红练看着他们两个说话,神色有些暗淡。 “红练,我很快就回来的。那个长刀连城还没有出来,我不能一走了之。”他的语气坚决。 苗红练叹了一声:“我自然不会拦你,只是前路凶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安然回来。” 江大哥笑了:“事情一完成,我便回来了。” “江大哥,你走之前,我希望看一眼你的样子。”苗红练的语气诚恳。 “杀死长刀连城之日,我会让你看到的。”江大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刀连城伏诛之日,你会看到的。”江大哥语气坚定,缓缓的说。 “只要你还活着?”苗红练眼睛里充满了灼热的神色。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让你看到我的面目。因为……因为我的面目可憎。”这最后一句话,却说得极是痛苦。 苗红练吸了一口气,她不知道今天江大哥为什么会这般说。只是看着他蒙面之下的一双眼睛,却已是充满了狂热的晶莹,那狂热的晶莹似乎在烛光之下,一闪一闪。 苗红练垂下头去,这是她见到江大哥之后第三次要求看他的面目。只是,每一次这样要求,她的心都感到愧疚一次。在她看来,江大哥是为了她,才会委曲求全留在这里。 “江大哥,谢谢你。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她的眼睛盯着他蒙面之下那一双晶莹的眼睛,那晶莹的眼睛闪着清澈透亮。 “嘿。”江大哥苦笑了一下,瞥了一眼那个傻小子朱肖天。 江大哥站起身来,去墙边的柜子上拿了一坛酒过来,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朱肖天,一杯送到了苗红练的面前。 “小王爷。红练,临走之前,这两杯酒,就算我敬你们的。” “喝酒?”朱肖天喜形于色,一把抓过酒杯,笑的脸上开了花。 “喝酒?”苗红练一声苦笑。或许,她许久都没有喝过酒了。第一次喝酒,那是很久之前,准确来说,是差不多一年半前,她初到苏州,饥渴之下投入唐伯虎的门下。在第三天唐伯虎要求她砍伐两百根桃树搭建木屋,她砍伐了两天才砍完了两百根。于是,唐伯虎给她的奖励就是一壶酒。 当时,她赌气喝了一个伶仃大醉,不知几天几夜,这才苏醒。结果,看就看到了唐伯虎的木屋旁边,新搭建起了一间新的木屋。 当时,唐伯虎跟她说,这是他和她一同搭建的,苗红练只觉得是半梦半醒之间完成这一伟大的使命,她兴奋得两个晚上没有睡觉。那时候她就发誓,等找到了阿弟,她就会带他来看她搭建的那间木屋。如何就满怀欢心的对他说:“阿弟,你瞧,这是我搭建的木屋!”如何,就等待他满心欢喜的回答。 可是…… 现在,江大哥请她喝酒,万般思绪,又瞬间涌上心头,她苦涩的笑了一笑,说道:“这是我第二次喝酒,不知道会不会像第一次一样伶仃大醉呢。”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江大哥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却听见朱肖天说:“好辣,好辣。江大哥,我还要,我还要一杯!” 江大哥笑着,给他倒了一杯。 苗红练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王爷。“唉,有时候,真希望就像他一般,没有烦恼,没有苦愁。俗话说,一醉解千愁。也是,也是。”她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不禁咳嗽了一下。 听到她咳嗽的声音,那声音使江大哥的眼睛闪出一道寒芒,似乎,这个咳嗽的声音伤到了他。 “嘿,没有想到喝酒也会呛到。”苗红练笑了笑,拿过酒坛,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看了一眼江大哥,说道:“我代你喝了这一杯。”只见她的眼波如水,似乎带着淡淡的忧伤,江大哥眼睛里的那一道闪过的寒芒,就立即变成了关切。 “你不会喝酒,就算了。”他说。 “我曾经喝醉过,那是在桃林的时候。”苗红练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第二杯酒,就下了肚。她的脸上,就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好姐姐,我还要。”朱肖天的酒杯递了过来,苗红练看到他一脸天真的笑容和醉眼惺忪的表情。 “好,再喝一杯,陪姐姐喝一杯。”苗红练替她倒满了酒杯。 三杯酒下肚,重重心事,涌上心头,苗红练心中苦楚,接二连三,喝了十余杯酒,渐渐地,就有了醉意。她喝一杯,朱肖天就喝一杯,想不到的是,这个傻小子酒量竟然大得惊人。苗红练已经醉了,趴在了桌上,他却是兴高采烈。 “好姐姐,你醉了,你醉了。我的酒量酒量比你的大,呵呵!”他放下酒杯,拍着双手,大笑着,尽是满心的欢喜。 “她醉了。”江大哥淡淡的说。 “江大哥,好姐姐醉了,你陪我喝好吗?” “好啊。”江大哥说。 “嘿嘿。”朱肖天打了一个酒嗝。 “你的好姐姐要离开你了,你还要喝酒吗?”江大哥突然说道。 朱肖天一下子就呆住了,然后,放声大哭,连声说:“我不要好姐姐离开我,我不要好姐姐离开我!江大哥,是不是由坏人要来赶走好姐姐啊?”他哭的很是伤心,跑到苗红练的身边,握紧拳头,四下里张望,一双眼睛充满了警惕。 “江大哥,你说,是不是坏人要来抓走好姐姐?”朱肖天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恐惧。 “是她自己要走。”江大哥轻轻的说。 “不!”朱肖天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说:“好姐姐不会离开我的,你骗人!”他握着拳头,对准了江大哥。 “我没有骗你。你的好姐姐,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你。但是,如果是你的媳妇,她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当真?”朱肖天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最美的礼物,开心的笑了,兴奋的说:“你说,好姐姐只要当了我的媳妇,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就像你的妈妈不离开你的爹爹一般。” “呵呵,好,好,好!我要去叫爹让好姐姐给我做媳妇。”说着,就往门边走。 “不用去。” 朱肖天站住,一脸的茫然。“为什么?” “今晚,你的好姐姐就会成为你的媳妇。” 朱肖天跑到江大哥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快说,她怎样才能对那个我的媳妇,怎样才能一辈子不离开我,每天都跟我在一起!” “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就不告诉你。” 朱肖天忙不迭的点头,说道:“我答应,我答应!” “要是你跟别人说是我让她做你媳妇的,那么,你的媳妇就会没有,好姐姐也就没有了。到时候,她就真的会离你而去。” 朱肖天的脸色就变了,说:“我绝不说,打死我都不会说!” “那要是你爹问你呢?” “打死我也不会说的!”的确,他不会说。就像是孩子,为了保护他最心爱的宝贝,无论是谁,说什么样的话,用什么样的条件去换,他都不会说出那个宝贝的秘密的。此刻,朱肖天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他却不知道,这个承诺带给他的,将是无穷无尽的苦果。只是,他却是一个心智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但是除了心智上的东西,他远远要比五六岁的孩子要遵守这个承诺,甚至远远的超出了很多成年的正常人。 他的目光坚定,有说:“我绝不会说是江大哥你说的。” “那要是你的媳妇问你呢?” “……”朱肖天答不上来了。 “你若是说了,你的好姐姐就会讨厌你,她也会离你而去。” 朱肖天想都不想,立即说道:“我不说!江大哥,现在,好姐姐就是我的媳妇了吗?” “诶?不行,还要洞房。进了洞房,她才算是你的媳妇。只有这样,她才永远不会离开你。” 朱肖天满脸的笑容,“我知道,进了洞房,就会生孩子。你是说,好姐姐媳妇会跟我生孩子吗?” “把‘好姐姐’三个字去掉,就叫媳妇。” “好,媳妇!好,媳妇!”他的眼睛,都快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江大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打开了来,取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递给朱肖天,说:“吞下去,就可以进洞房了。” 朱肖天一把抓过,往嘴里就扔,咕嘟一声吞了下去,撇了撇嘴。“什么东西啊,我还要!” “够了,一颗就够了。” 江大哥走上前去,在苗红练头顶的玉枕穴上一点,就将她抱到了床上。 朱肖天怔怔的看着。 江大哥走了过来,坐在桌边,慢悠悠的倒了一杯酒,扯下蒙面巾,露出半张白净的脸来。他的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突然,听到朱肖天说:“好热!” 江大哥将蒙面巾拉了上去,看着朱肖天。只见他满脸通红,浑不自在,挠上挠下,嘴里叫着:“好难受!好热!”他的眼睛里,冒着野兽一般的火焰,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苗红练,脸上顿时就露出了一股狂热的兴奋,忙不迭的跑了过去,颤抖着双手,摸了一下苗红练红晕的脸颊,呼吸渐渐急促,突然,他一把扯下了自己的腰带,华丽的外衣就落在了地上。 江大哥突然转过身去,背对着床。 他听着后面拉扯衣服的声音,一、还有朱肖天急促的野兽一般兴奋的呻吟之声。接着,就听到了一声极低极低的呢喃之音…… 江大哥的眼睛,突然变得狠毒,他紧握着酒杯,紧紧地握住,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许久,许久,突然听到了朱肖天满足的一声呼吸,江大哥突然站起身,走到床边,一把将朱肖天拉了下来。顺手将被子盖在了苗红练的身上,只见她头发散乱,眼眶流着眼泪,脸颊惨白,却是眼睛紧紧地闭着! 朱肖天赤条条的站在地上,就懵了。 “快穿上!”江大哥喝道。 朱肖天穿上了衣服,看着江大哥:“她是我的媳妇了吗?” “是了,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媳妇了!” 朱肖天开心的笑了。 “你出去等着,你媳妇什么时候出来,你就跟她走,否则,就不要进来!” 朱肖天茫然的看着他。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你的媳妇,她也会离你而去。” 朱肖天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房间,站在门外,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嘴里一边说:“媳妇,媳妇。” 房间之内,江大哥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未醒的苗红练,他走到床边,合衣躺下,伸手在她的玉枕穴上一点,苗红练呻吟一声,悠悠醒来。 苗红练只感到身子一阵剧痛,转眼之间,就看到了江大哥隔着被子躺在她的身边,不禁是大惊失色:“这……这……”一时之间,就呆住了,脸色惨白无色,嘴唇直打哆嗦! “红练!”江大哥很温柔的叫了一声。 苗红练的身子一僵,心乱如麻,又羞又恼,又恨又急,又悲又喜,又是一阵茫然。 许久,江大哥才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我控制不住。因为,我喜欢你,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我……。” 苗红练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红练,对不起,我会为你负责的。我会代替你的阿弟,照顾你一生一世。” “别 说了!”苗红练凄厉的叫了一声,猛然坐起,却只感到身子一凉,低头一看,顿时羞愧难当,一脚将江大哥踢下床去,胡乱穿起衣服,朝外就跑。 江大哥滚倒在地,嘴里一直在喊:“红练,我会为你负责的。红练!” 苗红练置若罔闻,冲出房间的门,却看见朱肖天站在那里。 见到苗红练冲了出来,朱肖天欢喜的叫道:“媳妇!” 苗红练怒道:“你在胡说什么!”不再理会朱肖天,转身就飞奔出了客栈,朝东边跑去。 “媳妇!”朱肖天愣在那里,片刻之后,拔足就追了过去! ------------ 第八章 恨 第八章恨 苗红练不知跑了多远,最后无力的倒在一个空地上。{免费小说} 天空湛蓝,如洗一般。 如洗的夜空之下,繁星点点,显得格外的清冷。 悬挂在天际的一勾弯月,显得黯淡无光。 冷风吹来,透着如刀一般的刺骨寒意。 这里不知是哪里,仿佛就和黑暗融为一体,而她苗红练,就被这黑暗吞噬笼罩,这笼罩她的黑暗,像是抚慰着她的奉献出去的灵魂。 无论是谁,在黑暗里,可以肆无忌惮的展示他最不愿意向别人展示的一面。无论是善良的,邪恶的,美丽的,还是丑陋的,在黑暗里,都是公平的。因为,黑暗给了他们最平等的一个空间。 苗红练就在这个平等的空间之中,静静地躺着,眼睛一动不动。 周围的树木,周围的世界,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 “江大哥喜欢我,就对我这般……”她的身体,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 记得,她小的时候,就曾经对阿弟说:“阿弟,我的一生都是属于你的。” 可是,阿弟离她而去,这个世上,就只有她独自一人活着。 原本是属于阿弟的,现在属于旁人了。可是,那个人帮助她太多太多。他说他爱她,就做出了这种事情。 苗红练的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对不住阿弟,是不是违背了她当初说的“阿弟,我的一生都属于你”这句话。 可是,她需要活着,需要别人的爱怜,需要依靠,需要心灵的慰藉者。而那个人,却是江大哥。于是,苗红练长长的叹了一声,低声自言自语:“这就是命吧。”她苦涩的一笑,黑暗之中,眼睛里滑落一滴清泪,“这个世上,阿弟已经不在了,对我好的,就只有江大哥。江大哥,你说的话,可要算数。”她的心里,默默的说。 月光如水,万籁俱寂。 星空寂静,悬挂星河。 星河无垠,一片漆黑。 在这漆黑的星空之下,月光之下,繁星之下,草地之上,苗红练仰躺在草地上面。 就这般,过了一夜。 晨光初起,万物复苏。草地上的露珠,早已将她的衣服湿透。 “媳妇。” 一个很小心很小心的声音在她的耳旁响起。 苗红练身子一颤,坐了起来,就看到朱肖天手里拿着一个馒头,蹲在她的身边,一边吃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媳妇? 这是什么意思? “小王爷,你在说什么?”苗红练冷冷的说。 “媳妇,我当然是说你了,你昨天就成了我的媳妇,难道你忘了?” 苗红练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吗,突然一声苦笑:是啊,这一个傻孩子,怎能跟他计较呢?媳妇?这一定是他想到的新鲜话吧。 “小王爷,你要叫我好姐姐,不能叫媳妇,知道吗?” “为什么不能叫媳妇啊?你明明就是我的媳妇。怎么了,难道你不要我了吗?”朱肖天险些就要哭了。 苗红练叹了一声:“我怎么会不要你呢,王爷让我保护你,我自然要做到这一点。” 朱肖天就开心地笑了,他将吃了一半的馒头递到苗红练的面前。 苗红练站起身来,幽幽的出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草地。 朱肖天在后面跟着,嘴里依旧是笑眯眯的,低声细语:“媳妇,媳妇。” 苗红练到了祥云客栈的下面,伫立良久,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在房间里,没有见到江大哥。 苗红练呆立良久,眼睛看到桌上有一封信,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一句话:“红练,珍重,我会回来。” 这一句话,似乎是有千斤之重,这张字条就从她的手里滑落在了地上。 …… 宁王这段时间,与唐伯虎、李士实、刘养正等人商量大事。叫人奇怪的是,唐伯虎似乎对某些问题颇有己见,便与李士实争执。 宁王一阵心烦意乱,说道:“诸位,都不要吵了,此事以后再议。” 众人退去,宁王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皱眉不语。 突然,就听见朱肖天喜滋滋的跑来,说道:“爹,我要给媳妇一件礼物,你说,我要给她什么好?” 宁王一怔:“媳妇?什么媳妇?” “媳妇就是媳妇了,爹,有好玩的东西吗?” 宁王皱眉道:“天儿,你告诉父王,媳妇是谁啊?” “好姐姐啊!”朱肖天笑道。 “胡闹!姐姐怎么是媳妇了,谁教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突然,他心中一动:“莫非是……” 于是,宁王道:“是陪你玩的那个姐姐吗?”他说的是苗红练。 朱肖天拼命的点头:“就是她,就是她!爹,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媳妇?” “她是你的媳妇?为什么她是你的媳妇啊?”宁王淡淡一笑,和儿子说这样的玩笑,他烦乱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进了洞房,就是媳妇了。姐姐就是我的媳妇。” 宁王大吃一惊,霍然站起,抓住儿子的手:“你说,她和你进洞房了?” “呵呵,姐姐喝了酒,他说,进了洞房就是媳妇,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不进洞房,她就要走。”朱肖天说的那个说进洞房的人,正是江大哥,而宁王却见他听成了是苗红练对儿子说的,一颗心高兴得不可置信。一把抱住了儿子,笑道:“当真?天儿,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啊。进了洞房,就是媳妇了。” 宁王脸现喜色,突然说道:“天儿,那爹就让她和你拜堂成亲好吗?”他知道,这个傻儿子能说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苗红练这半年多时间每天保护在儿子身边,日久生情,即便他的心智只是五六岁的孩子心智,但是若是嫁给了他,今后自然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了。最为主要的,那就是苗红练武功高强,长得漂亮。 虽然和儿子破了禁忌,但是,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儿媳妇了。当下,宁王叫来李士实,与他商议。李士实听罢,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李先生,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操办?” “王爷,既然是世子的大事,自然要大办特办……” 与李士实商量妥当,便去告知了王妃,王妃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要娶美貌如花的苗红练做世子妃,也是高兴之极,当下,夫妻二人到了祖先祠堂里,拜祭先祖。王妃泪如雨下,感动地说:“想不到天儿心智不高,却有如此一位好姑娘对他好。王爷,今后,可别亏待了苗姑娘。” “那是自然。”宁王说道。 这件事,当苗红练知道的时候,整个人就懵住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告诉她的丫鬟说道“世子妃,您还有别的话要吩咐吗?” 苗红练瘫坐在椅子上,半响无语。 “我什么时候成了世子妃了?”她的脑海之中,一遍一遍的回想这件事情的经过,但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为什么这突然之间就成了世子妃。 “出去!”苗红练心情极坏,对那个丫鬟喝道。 丫鬟吓了一跳,退了出去。临走之前,恭恭敬敬的说道:“世子妃,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什么吩咐,叫一声就是了。” 叫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件事在宁王府传的沸沸扬扬,宁王或者是王妃都没有与苗红练交谈过此事,比如说如何拜堂,如何学习贵族礼仪等等细节。这段时间,宁王府对这件事搞得十分热闹。 朱琼曦多次来看望苗红练,对她十分要好,送给她很多礼物。苗红练大感奇怪,说道:“郡主,我想这其中定有误会,我只是保护小王爷和你的安全而已,并不是世子妃。” 朱琼曦笑道:“红练,我知道你害羞。所以呢,爹娘对没有来看你,他们正在准备这件大事呢。” 苗红练只感到一阵愕然。 晚间,苗红练找到唐伯虎,说道:“师父,王爷如此做法,实在是叫人寒心。我与世子并无瓜葛,怎的别人都这般说呢?” 唐伯虎道:“你可千万不要答应,宁王野心勃勃。我要找一个机会离开南昌,到时候你跟我走就是了。我还以为宁王找我来南昌,可以一展抱负,哪里知道,竟会是和一群胆大妄为之人合谋。我唐伯虎就算是饿死,也绝不会做出这等助纣为虐的事情。” 苗红练心中大喜,同时,又突然想起江大哥,脸色就暗淡下来:“他呢,要是他来了,不见我怎么办?” “谁来了不见你怎么办?” “江大哥。” 唐伯虎皱了皱眉,不再言语。 一段时间之后,苗红练感到身体一阵不适,时常感到困意袭来,只觉得力乏体虚,不时有干呕现象。 刚开始,她以为是夏转秋的缘故,可是到了后来,越发感到不对劲。请大夫检查之后,大夫告诉她,她有喜了。 苗红练顿时就呆住了,许久许久,一种莫名的喜悦感冲上心头。她一把抓住大夫的手说道:“你是说,我有喜了?” “嗯。”大夫点了点头。 苗红练喜极而泣,夜晚,她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遥望远方,心里默默的说:“江大哥,我,我有你的孩子了……你在哪里呢?” 她又突然想起了离她而去的阿弟,心里默默的说:“阿弟,无论这个孩子是男还是女,我都要他姓苗,这算是我给你的一个交代。” 苗红练有喜的消息不胫而走,宁王一家人都是兴奋异常。宁王道:“九月十五是一个黄道吉日,那天就让红练和天儿拜堂吧。” 王妃说:“王爷,离九月十五只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么仓促,只怕是来不及准备。” 宁王道:“来得及,有什么来不及的啊!虽然天儿天真,但是毕竟是我朱宸濠的儿子娶媳妇,总不能让儿媳妇大着肚子和儿子拜堂成亲吧。这要是传出去,难免对本王有所不好。” 王妃说:“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朱肖天在一边听了,只是一股劲的笑,朱琼曦却说:“天儿,你以后要听媳妇的话,不然啊,你的乖媳妇可要打你了。” 朱肖天说道:“她打我,那就是我不听话,我就让她打。打了我,我就告诉父王。” 宁王和王妃都笑了。 对那个苗红练得知九月十五是成亲的大好日子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好半天没有说上一句话。朱琼曦以为她是兴奋的,微笑道:“女人嘛,早晚有这么一天的。哎,苗大哥要是在的话,我说不定……”说着,她就苦笑了一下:“我在说什么呢,他只怕现在,唉……” 苗红练心乱如麻,哪里听得见她的这句话。 她的心里,突然对宁王一家,产生了恨意。 “难道你们将我当成了下贱之人了吗?我苗红练虽然落魄,但不是让你们可怜的人。”她看着说得兴高采烈的朱琼曦,心地冒出了一丝恨意,要离开王府的决心,越来越烈。 只是,她担心江大哥回到南昌,找不到她,那该怎么办? 这时候,朱肖天兴冲冲地跑了进来,说道:“媳妇,陪我出去玩吧,好几天你都没有陪我出去了!” 苗红练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淡淡的笑了笑:“过几天再出去好吗,我的身子有些不适。” 朱肖天叫嚷道:“媳妇,你怎么不乖了。我以前只要一出去,你就陪我去的啊。现在你怎么不听话了?” 苗红练心中冷笑,却听见朱琼曦道:“红练,你就跟他出去玩吧,虽然你快要成为世子妃了,但是现在还不时对不对。” 苗红练叹了一声,说道:“郡主,小王爷,我是真的身体不适。” 朱琼曦冷笑一声说道:“红练,你可要记得,这里是宁王府。”她的别有深意的话听在苗红练的耳朵里,只感到一阵烦躁。 不得已,苗红练就陪着朱肖天出去玩了一天,游玩之时,苗红练再三叮嘱:“小王爷,以后不要叫我媳妇,你听到没有!?” 朱肖天一脸的委屈,垂头不语。要是换着平时,苗红练或许会逗他一笑,可是现在苗红练正直烦闷,就不理睬朱肖天,一个人走了。 结果走出不远,就听到朱肖天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在后面响起。苗红练无奈之下,只好回去哄骗一番,朱肖天这才笑了起来。 晚间,苗红练来到唐伯虎的房间,开门见山就说道:“师父,我要离开宁王府,要离开南昌。这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 唐伯虎道:“现在不能走,要是现在走,你和我都走不出南昌去。红练,既然宁王要你九月十五嫁给那个傻子,。你就假装答应,到那天,就是我们逃离南昌之时。” 苗红练惊喜地说道:“师父,你有法子?” “到了那天,你听我的安排就是了。你要记住,这段时间宁王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应允,以免他看出破绽。你还要有时间去找王妃,学一些做儿媳妇的技巧,这样一来,也可以麻痹一下。” 苗红练点了点头,担忧的说道:“那要是你的这个计划不成呢?” “你不是有武功吗,打出去就是了。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你千万不要动手。毕竟,你身子怀了孕。” 苗红练垂下头去,二人低声商量了一阵,苗红练就离开了唐伯虎的房间。 ------------ 第九章 迷局 第九章迷局 这离九月十五成亲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宁王府却已经是操办起来了。(。纯文字) 宁王大发喜帖,广邀好友亲朋,五方四海的之人。一时之间,宁王府人潮涌动,都来庆贺宁王的这个傻儿子成亲之事。当然,多半却都是来凑热闹的。 有很多人是提前来的,当然这提前来到,却是另有目的。 这些人当中,多以江湖之人或者流氓地痞为主,他们只不过是换上了像样的衣服,每个人到达南昌拜见宁王,送来的贺礼却都是刀剑。而宁王,只是默不作声的收下,藏人密室之中。 这些人到了宁王府,宁王回赠的礼物却是一件盔甲。他们拿着盔甲,住到了宁王安排的地方去。 这些种种怪异的现象,唐伯虎都亲眼所见。 当苗红练得知这个消息激动地说:“师父,宁王是要借这个机会大肆招兵,以作掩人耳目。而我就要成为他目的的一个牺牲品。师父,王爷这样做,是要将我们套牢在这个箍笼子中,他这样做,难道真的打算造反吗?” “他的意思显然已是昭然若揭了,我们唯一的做法就像原计划一样,不动为动。只等到九月十五那天,就是我们的离开之日。红练,你要记住,留在南昌,就是我们的死无葬身之地。唉,我当初怎么就答应宁王为他做事呢?这是我唐伯虎这辈子做过的最荒唐的事情。” “师父,您不用自责,公道自在人心,一切都有会没事的。” “宁王身边的人,绝非平庸之辈。这几日我在宁王面前所表现的的有所消极,恐怕会引起别人的疑心。昨天,王爷还问我,对于共举之事有什么看法。” “他知道了?”苗红练吃了一惊。 “我虽然武不能动,但是脑子却是灵活的,自然三言两语就对付过去了。我现在担心的是你。” “担心我?” “嗯,你的情绪很不稳定,加上你有身孕,可要万万小心应付。朱肖天口口声声的教你媳妇,我也早就知道了。唉。”这一声叹息,却是颇有深意的。 苗红练垂下头去,难过地说:“师父,您说,这是不是我在造孽啊?” “这是天意,也是你的命运。红练,这是命运。” 苗红练走出了唐伯虎的房间。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来到宁王府的人更多了,不到半个月,就来了两千多人,这些人一来,就极少有人再离开过。而李士实、刘养正等人,通常都是三五天不在宁王府,即便是在,也只是来去匆匆。 宁王本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对于忙得热火朝天的大婚准备事宜,却只是对这不寻常事宜举动的掩饰。 为了应付宁王的怀疑,苗红练倒是对朱肖天极好,每天陪着他四处玩耍,还特意教他一些武功。在王妃面前,苗红练却装出未过门媳妇的娇羞状态,朱琼曦开玩笑道:“你现在还叫王妃啊,应该改口叫‘娘’了。” 苗红练于是便羞红了脸,垂头之余,有些欲言又止。 这些,却是唐伯虎教她的应对招数。苗红练本不是一个会演戏的人,但是用上武功,有时候封闭住脸上几处神经穴道,所以在适当之时,却蒙蔽住了王妃。 王妃对这个未来媳妇是很满意的。首先,她已委身为儿子,其次,苗红练的确是一个好姑娘,再者,她认为苗红练是很在乎这个傻儿子的。毕竟,这将来,继承爵位的是他,苗红练跟着他,也算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当然,这是王妃和女儿朱琼曦的想法,同样也是大多数人的想法。 可是对于苗红练,每过一天都是提心吊胆。 时光如水,九月十五就在明日。 京城,青芳斋。 琴芳这一年来都极少忙于酒楼的事,这些事情都交给了张佶等人去打理。而她自己,每天都会按时往三楼的阁楼里去照顾一个人。每一次,她都是端着药上去的。而端上去的药,都是她亲自熬的。 三楼住着一个病人,已经有一年多了。除了张佶等少数人,就没有别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去年的九月份,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一天深夜,琴芳和张佶、李松、李勋几人在一楼大堂算账,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然后就昏死过去。当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所有的人就惊呆了。 于是,他们将那个人藏到了三楼。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过两拨人来到青芳斋搜查过了,所以,此刻的青芳斋是安全和危险共存的。当天晚上,还有一个更为震惊的消息,使得他们更加坚信,必须要藏好这个人。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唯一要做的,就是替那个人解毒。可是,他们还得知另一个消息,无论大小的医馆药铺,都不允许有人购买治疗毒素之类的药物,违者杀无赦! 这是一个让人陷入绝境的消息。眼下那人又是奄奄一息,命不久矣! 而就在此刻,却出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年过中年,他自称能够帮助那人解毒。当然,在那种危机的情况之下,谁也不会相信。于是那人说道:“七月初二那天晚上武谢要杀你,是谁在暗中助你,是谁对你传音入密的?” 于是,那人就闭嘴不言,琴芳就听到耳中响起一句细如蚊吟的一声:“快低头!”那三个字,却正是当天夜里武谢对她发出一掌,千钧一发之际黑暗之中响起的那个声音。 琴芳又惊又喜,一连说了三声:“原来,那个人就是您……”那人微笑点头。 于是,那个中年人亲自为那人治疗。他每天都是深夜时分来,替他运功疗一会,又吩咐琴芳第二天熬药的一些方法。然后,就飘然而去。 多次,琴芳都询问他的名字,而那个中年人却是微微一笑,一个字都没有向她吐露。 琴芳得到的消息就是,他每天都要离开京城,去附近的山里采药…… 就这般过了一年。在这一年之内,那人身体渐渐好转,但却是犹如废人一般,行不能动,言不能多。渐渐地,就变得消瘦如柴,琴芳见了,又是担忧,又是心疼,暗地里不知流过多少泪。 一年多过去了,那个人终于一个人可以单独走出去屋子,站在走廊上晒一晒太阳了。 他的眼睛,依旧是那般漆黑和冷漠,,这一年的时间,并未将他的锐气消磨。 又是独自一人的时候,他就显得极其痛苦,有时,嘴里却在自言自语:“小叶,你为什么这么做……” 脚步声响起,琴芳又端着药上楼来了。 那人倚在走廊扶手边,遥望苍穹。苍穹碧空如洗,只是他站在这里,就如同折了羽翼的鸟雀站在海岛之上不能远翔一般。 “苗大哥。” 琴芳放下药碗,进屋拿出一件衣服,替他披上。然后,她就站在他的身边,默默不语,陪着他看天。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久,琴芳道:“苗大哥,该喝药了。” 那人淡淡一笑,接过琴芳递过来的药碗,慢慢的喝下。 “苗大哥,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那位前辈都没有来了。你说,他会不会出什么事?” 那人一阵默然,叹了一声。缓缓的说:“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琴芳一笑:“苗大哥,救了你,不是很好吗,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了呢?” “既然要救我,那就应该好事做到头,早点让我恢复如初。” “你又说这句话了!难道非要离开京城不可吗?”琴芳的心,就变得很沉重。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都很沉重。 只要离开京城,危险就随时伴随而来。可是不离开呢,那么更危险的事情随时都会发生。 “我要去杀一个人,他非死不可!”那个人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每一次想到或者提到这个问题,愤怒和痛苦就伴随而来。每一次提到,他都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痛苦。 因为他提到的那个人,却是害他最深的好伙伴。害他一无所有的好伙伴。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几年前在训练营的时候他为了救另一个同伴,失手杀他,却没有杀死,于是,他的命运就随着这个没有被杀死的人而慢慢的改变。 最后,就连他最信赖的兄弟小叶,也离他而去。在这一年多的时间,小叶杳无音讯,不知生死。这一点,也是他最担忧的。 可是,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赶紧好起来。 他之所以说要去杀一个人,那是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没有死,而是选择了一个替死鬼。从种种蛛丝马迹之中他就察觉出来了。因为,有一天那个为他医病的中年人说,这个世上有一种人和另一种人长得相像的极多。而且,他还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秘密,这才使他确信那个人没有死,而是逃逸出了京城。他现在唯一担忧的,就是心中时常担忧的阿姐。 “你要离开京城,就是为了寻找你的阿姐和杀死他吗?”琴芳看到那人的脸,有些伤感的说。 “对!”他回答的很坚决,眼神之中,却有着深深的歉疚之意。“很抱歉。”他说。 琴芳垂下头去,苦涩的笑了,她说:“你不用抱歉,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 “谢谢你。” 南昌,宁王府。 九月十五,是名义上世子和苗红练成亲的大喜日子。 今日,宾客临门,八方来客聚集南昌。高朋满座,道贺之声,此起彼伏。宁王和王妃还有郡主朱琼曦,更是穿得喜气洋洋,穿梭在贵宾客人之间,相谈甚欢。 朱肖天穿着大红色的喜庆衣服,胸前挂着一朵大红鲜花,笑得合不拢嘴。他的身边有谢道、任拣两人,还有很多的丫鬟仆人帮他整理衣冠。 谢道笑道:“世子如今就要成亲了,今天过后,您就是大人了。世子啊,你可要对新媳妇好一点啊!” 朱肖天呵呵直笑,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媳妇说,她会生一个好孩子出来的。” 谢道和任拣都是微微而笑,心说:“若非人家姑娘委身与你,你虽贵为皇亲贵胄,要想娶到苗姑娘这样美貌智慧的女人,那也是妄想的了。只是苦了别人家的姑娘。”但是,脸上都是一脸的替他高兴的表情。 “好了么,我要去见媳妇!”朱肖天突然一把打开身边替他系腰带的丫鬟。 任拣赶紧阻止,说道:“小王爷,不可。” “为什么?”朱肖天一脸的诧异,有些惊慌失措。 “诶,这……要等一下拜了天地,进了洞房掀开红盖头的时候,你才可以见到她。” “不行,我每天都见到媳妇,为什么今天要这样子啊?” “这样的话,世子和世子妃才能长命百岁,恩恩爱爱。” 朱肖天就露出了微笑,拍手说道:“对,不见她,等到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我才见她,那样,呵呵……呵呵……” 谢道和任拣二人互相看看,一个眉头大皱,一个淡淡而笑。 苗红练在她的房间里,她已经穿好了大红色的绣有彩色凤凰图案的嫁衣。这件嫁衣华贵,高雅。她化了淡淡的妆,嘴唇抹了淡淡的殷虹,耳朵戴着翡翠细串珠耳坠。 一年多前,她也是穿一件大红色的嫁衣,她没有等到娶她的阿弟,却被迫开始了逃命。 现在,她又穿上大红色的嫁衣,这一次,她却是要选择逃离这个龙潭虎穴。 两次穿上嫁衣,两次的经历,似乎,都是一样。 她遣散了伺候她的丫鬟,独坐在镜子之前。 在穿上嫁衣之前,她已是穿了一件她自己的衣服。这件绣有凤凰图案的嫁衣很宽大,苗红练缓缓站起,脱了下来。然后,她将那个平时随身携带的盒子绑到了腰间,再套上嫁衣,宽大的衣袍就看不出来她身上藏有武器。 这是教她武功的渔翁给她的,是她的全部,也是要去寻找长刀连城复仇的唯一武器。因为她只练过这两把剑的剑法。 有人敲了一下门,丫鬟进来了,还进来两个年长的女人,那是引领苗红练去拜堂的女人。因为你苗红练的身份极为特殊,没有娘家,也自然不会有花轿和迎亲队伍。 那两个年长的女人,就算是代替苗红练娘家人一般。 “小姐,吉时到了。”一个女人开口说。 “哦。”苗红练回过神来,“吉时到了,是到了啊。”她喃喃自语一声,站了起来。 两个女人走过来扶着她,苗红练眉头微皱。 “这是规矩,小姐。”另一个女人微笑着说。 苗红练就释然了。 她伸出还手,二人一边一个,轻轻托住她的手腕,丫鬟替她盖上了盖头。 朝门口走去,苗红练心里砰砰直跳,她生怕那两个女人不小心碰到她的腰间,那就麻烦了。 穿过回廊,进了天井,走进大堂。苗红练在两个女人的带领下,停了下来。 苗红练隔着盖头,看不清有多少人,但是听闻热闹非凡的低低细语和人们的吆喝之声,她便知道,今日肯定人很多。 朱肖天早已等候多时,苗红练除了听到“这位小姐好福气,能够嫁给世子……”“他们一定是郎才女貌……”等等之言,就听到朱肖天轻轻的“媳妇,我在这里,你看得到吗?”的声音。还有,众人对宁王不遗余力的道贺之声。 “吉时已到,奏乐开始!” 人们就静了下来。 一时之间,欢庆的乐曲奏起,众人顿时拍手叫好。 突然,一团软软的布条递到苗红练的手上,她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根红色的布。于是苗红练就捏在手里。 “一拜天地!” 苗红练的心咯噔一下,还在犹豫间,身边的女人按了她的后 背一下,苗红练跟着她的手势,跪了下去。 “好!”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二拜高堂!” 这第二声响起,苗红练就吃了一惊,心想:“师父说拜堂之际,就是逃走之时,他怎么还不按照计划行事?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了?或许,他一个人先走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 她的心中一阵慌乱,下意识的,捏着布条的手,微微颤抖。 “夫妻……”那“对拜”二字还未出口,就听到外面有**叫道:“我要去喝喜酒,我要去喝喜酒!宁王让我来的,是他让我来的!” 随着这话音,外面一片哗然和女人们的一片惊呼之声:“这是谁啊,怎么会是这样啊!” “流氓啊,怎么来了一个疯子?” “真不吉利!” “块将他撵出去!”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听那声音,苗红练顿时一阵惊喜,心想:“师父来了!” 却就听见坐于高堂位置的宁王喝道:“什么事?” 外面有人说道:“王爷,是唐先生,他……”语言之中有些支支吾吾。 “到底怎么了?” 那人还未答话,就听见唐伯虎的声音大笑道:“我要喝喜酒,是宁王让我来的,我是他的好友!” 众人一阵喧哗声中,自动让开一条通道,随着一阵嘘声和旁边王府中人不可置信的怒喝之声,一个人跑了进来。 这时候,跪在地上的苗红练长身而起,一把掀开了红盖头! ------------ 第十章 疯子 苗红练一把掀开了红盖头,猛然回头瞧去,却是脸色大变。 就只见唐伯虎披散头发,赤着上身,跑了进来。看他的样子,实在像是一个疯子,而他的嘴里,却兀自叫着:“放我进去喝喜酒,我是宁王请来的!” 嘴里说着话,一边手舞足蹈,模样甚是滑稽狼狈。 苗红练心中大喜,暗说一声:“师父果然非同寻常,这一招果然用的是炉火纯青。”于是,朝唐伯虎大叫道:“师父,你在做什么!?” 唐伯虎并不理睬她,只是往里面冲,嘴里大叫:“我要进去喝喜酒!” 只不过他的身子早已经被白观音等人拦住,宁王等人又惊又诧异这个时候唐伯虎竟然会发疯。 宁王霍然站起,冷笑道:“唐先生,你这是开什么玩笑啊?” 唐伯虎仍然不理,只是叫道:“宁王呢,宁王在哪里,我要去和他的喜酒!” 宁王道:“我就是宁王,唐先生,玩笑开够了,请你去换衣服梳洗一番,来与本王同桌,好好喝上几杯?”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以为这只是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前的一场戏,众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宁王的脸色却难看了。 朱肖天见此,却是拍手大笑:“好好玩啊!好玩!”说着就要跑过去和唐伯虎玩闹一番。 宁王喝道:“天儿,快好好地拜堂,不要去胡闹!” “爹,我要玩那个!”对于宁王的责怒,朱肖天显得有些不大高兴。 “好好拜堂!”宁王喝道,脸色十分难看。 厅堂之中,众人顿时止住了笑声,都诧异的看着这一切。“莫非真的是一个疯子?”众人心中均是这般想。 宁王朝拦住唐伯虎的白观音使了一个眼色,白观音立即对唐伯虎笑道:“唐先生,我们到外面去喝喜酒,哪里的喜酒最好喝。”说罢,就要拉着唐伯虎往外走。 唐伯虎看着白观音:“你是宁王吗?” “不是。”“我要喝喜酒,是宁王叫我来的。呵呵,呵呵,你不是宁王,你是他的儿子?是你成亲吗?咦,你的新郎官衣服呢,怎么变了?”说着,就去抓住白观音的衣襟,左看右看,连连说道:“真是变了。” 白观音脸上尴尬,伸出手就要打唐伯虎一记耳光,这时候,苗红练冲到他的身边,一把夺过唐伯虎的手,说道:“师父,你怎么了?”脸上大有惊慌之色! 唐伯虎嘻嘻一笑,一把搂住苗红练:“好兄弟,你当宁王这么久,今天终于请我喝一杯喜酒了。听说是你的傻儿子拜堂成亲。呵呵,我要跟他一起拜堂,嘻嘻。”一边说着,就往苗红练的脸上摸去:“怎么,喜酒摆好了吗?” 苗红练说道:“师父,你怎么了,我扶你去休息。” 拉着唐伯虎就往外走,唐伯虎死命挣扎:“救命啊,宁王爷,你不是请我来喝喜酒的吗,怎么要让我去休息啊,我要喝喜酒!我要喝喜酒!” 嘴里大叫不止,斜眼瞄向苗红练,微微点头,示意她表演开始了,逃生之际就在眼前。苗红练微微点头,说道:“师父,你怎么会这样啊?我和世子今日成亲,你却来打搅,你当真是疯了?” “嘿嘿,王爷,你怎么穿上喜庆的衣服了,难道你是和新媳妇拜堂?”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宁王更是变了脸色,今日面子算是丢光了,好一个唐寅,真是该死之极!若不是今天是特殊日子,他真的就要下令处死唐伯虎。唐伯虎之所以选择今日逃命,那也是看准了宁王的心理。 宁王自是不知唐伯虎的诡计,他身边的武功高手更是脸色铁青,阴沉的可怕,只要宁王一声令下,他们即可立即出手,将唐伯虎一招毙命。 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见血的。 众人心中都是说不出来的不满、诧异、愤怒等等情绪,但是朱肖天却已经甩开拦住他的谢道和任拣的手,跑了过去,一把拉住苗红练的袖子,看着唐伯虎,喜道:“媳妇,好玩得很,好玩得很。”一边说着,拍手而笑。 唐伯虎突然站了起来,指着朱肖天,大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宁王。哎呀,王爷,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好朋友,你请我来,除了喝喜酒,还要密谋大事吗。喜酒呢,在哪里,我要喝!” 一脸的期待之色,看着朱肖天,双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的猛摇。 朱肖天哪里见过这等稀奇好玩的事情,喜滋滋的说道:“我不是宁王,我是朱肖天。你的样子好好玩!” 唐伯虎伸手就去解朱肖天的腰带,伸手一拉,朱肖天的衣服就滑落下来,说道:“好兄弟,你要造反,我一定帮你,我们一起脱了衣服,进洞房去。呵呵,新媳妇呢,新媳妇在哪里?” 朱肖天却是开心的手舞足蹈。 砰地一声,宁王拍案喝道:“住口!” 随着话音,一条人影蹿出,一把揪住唐伯虎的手臂,将他甩了出去。砰地一声,唐伯虎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唐伯虎摔地之后,并不叫喊,而是嘻嘻一笑,站起身来,顺手将裤子脱掉,朝人群里一扔,大笑道:“好玩,好玩。” 他这一脱裤子,所有的女眷都是一阵惊呼,纷纷转过脸去,就连苗红练也是怔了一下。 他扔出裤子,跑到一个女子面前,就抓住了她的衣衫,狰狞这脸色说道:“你是新媳妇吗?” 那个女子尖叫一声,拔腿便逃,大呼救命。一时之间,一阵大乱! 苗红练在唐伯虎被摔出去之际,猛然转身,就瞧见谢道阴沉着脸,站在她的身边,却原来是他出了手。 “你这是做什么?”苗红练冷然喝道:“你怎么对我师父如此!” “你师父?世子妃,他是一个疯子,不是你的师父。”谢道的语气十分恭敬。 苗红练转身跑了出去,走到唐伯虎的身边,说道:“师父!” 唐伯虎见有人过来,又是一把抱住,连声说道:“王爷,他们打我,他们不让我喝你的喜酒!” 苗红练低声道:“没有摔疼吧?” “没事。”“您怎么连裤子也……” “别说了,要到大街上去,那样宁王就不敢动手杀人。”两个人的对话极快极低,几乎是唐伯虎抱住苗红练大夫王爷的那一瞬间。 当谢道、宁王等人走出来时,苗红练已经拉着唐伯虎朝外面走,她的嘴里一边说道:“师父,我送你出去。” 硬拉着他,就往外走! 宁王喝道:“红练,你和天儿还没有夫妻对拜。唐伯虎的事情,由本王来处理!块先拜了堂吧。” 苗红练转头看向宁王,说道:“王爷,对不住了,我要送师父离开这里,他已经疯了。拜堂之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宁王的脸色一变,朱肖天起先还是笑嘻嘻的觉得无比有趣,但是听说苗红练要走,就放声大哭:“媳妇,你怎么不要我了啊……”坐在地上,耍泼打赖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人料想不到。宁王又惊又怒,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只是牙齿要的格格作响。 苗红练扬声对宁王道:“多谢王爷对我师徒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只是师父如今这副样子,我要送他回到苏州去。至于和世子成亲之事,等到事成之后再说,请王爷见谅!” 宁王气得浑身哆嗦,想说什么,就见苗红练拉着唐伯虎就往王府的大门跑去。 而唐伯虎嘴里却大叫连连:“我要喝喜酒,你要带我去喝喜酒么?我是宁王请来商量大事的人,我要喝的喜酒可是很珍贵的,你要快一点,不然,他们就喝完了。” 众人看着苗红练拉着唐伯虎跑出了府门,都是大惊失色,纷纷追出。 苗红练身法极快,在出宁王府门的时候,守门的侍卫只看到一团红影闪过,就到了大街上。 一时之间,大街之上一阵喧哗。唐伯虎的嘴里兀自大叫大嚷,胡言乱语,在空隙之间在低声道:“你快一个人走,离开南昌。” 苗红练吃了一惊:“师父,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这就是我的计划,如果按照先前说的,宁王一定查出端倪,到时候你和我都跑不了。但是你若先走,那情况就不同了。” “师父,要走一起走!”苗红练语音急切,瞥眼之间,就见任拣、谢道等人急速的朝大门跑来,有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她的心中十分着急:“师父,我轻功好,我带你走。” “不行,你已坏身孕两个月,一人逃走尚且不足,哪能带上我。你快走,此去赣南,去寻找赣南巡抚王守仁,他是一个可以扭转这一切的人,你要将南昌的消息带给他,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苗红练疑惑:“王守仁?他是谁?” “他在赣南担任巡抚一职,是一个真正的好官,你要立即去找到他。” 后面的脚步声更近,苗红练转过头,就看见跑在最前面的清云道人身子已经蹿出了大门,离她只有六七丈距离。 唐伯虎推了一把苗红练:“快走,你若不走,你我都要死在这里。我会去赣南找你的。”说罢,转过身,就朝冲过来的清云道人伸出双手,大笑道:“王爷,你可算是来了,我好想你啊,你密谋的事情怎么样了,你不是说邀请我喝喜酒的吗?” 清云道人的身子一僵,顿时停住,紧随而来的谢道等人纷纷赶到,将唐伯虎围在了中间,不消片刻,宁王等人也赶了出来。 ------------ 第十一章 变故 唐伯虎对这清云道人只是连声说:“王爷,喜酒在哪里,我还没有喝倒,你是不是藏起来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说着话就伸手在清云道人的身上去摸:“咦,哪里去了?你藏得好,我来找。”蹲下身去,开始在清云道人的身上乱摸,清云道人大是惊诧,一脚将他踢开! 宁王走过来,看着唐伯虎,喝道:“唐伯虎!” 唐伯虎充耳不闻,依旧胡说八道,宁王怒道:“离当真是疯了,还是存心捣乱?” 唐伯虎突然跳起来,指着宁王:“新媳妇原来在这里,呵呵……原来在这里!”似乎在寻找什么,突然看到站在外面神色焦虑的苗红练,突然大笑几声,停住几声,指着苗红练说道:“王爷,宁王爷,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喝喜酒,你请我来喝喜酒的啊!”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苗红练更是惊醒过来,看着众人将唐伯虎围住,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唐伯虎见苗红练站着不动,心中也是焦急,突然跪在地上,大声哭道:“你别杀我啊,王爷,我真的是来喝喜酒的!你若是杀了我,喜酒喝不成了,洞房也闹不成了。呵呵,呵呵……”顿时之间,鼻涕眼泪一股劲的流了下来。宁王等人皆是眉头大皱,一阵厌恶之感涌上心头,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 突然站了起来,对着围观的男男女女说道:“我是宁王请来的,我是他的贵客。你瞧,他不理我了!”说着话,就指着站在大街上的苗红练。 有人说道:“那不是新娘子吗,怎么是宁王爷了,你这个疯子胡说八道!” 有人调侃道:“脱得光溜溜的,说的话也是光溜溜的。” 围观众人一阵哄然大笑,但瞧见人群之中的宁王,都住了嘴。 苗红练心乱如麻,又听唐伯虎依旧大叫:“王爷,你别杀我,我是来和你图谋大事的!” 苗红练顿时醒悟,心想:“若不走,当真就要死在这里。师父既然能够想到这个计谋,定然有脱身之计。我若不走,就只会害死他,也会害死我自己。” 于是下定决心,转过身就准备走。 “媳妇,你在哪里?”朱肖天焦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苗红练转过头来,就看见朱肖天像一个泪人似的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他身上穿的喜服先前被唐伯虎拔了,还未穿上。 苗红练说道:“小王爷,对不住了,我不能与你拜堂成亲!” “你是我的媳妇,怎么不与我拜堂成亲啊?” 朱肖天不管不顾,朝苗红练就跑了过来。 苗红练心想:“若被这个傻子抓住,还真不好脱身。”当下双手一抖。大红色绣着凤凰图案的嫁衣滑落在地,身上穿着的,是他大红色的衣服和挂在腰间的茶色盒子。 众人大惊,有人道:“新娘子还带着武器?这是哪一出啊?” 谢道、任拣等人更是惊诧,纷纷抽出了武器,保护在宁王的身边。清云道人手疾,在看到苗红练这个举动的时候,生怕冲过去的朱肖天有闪失,身子一转,到了他的面前,一把将他带回了宁王的身边。 朱肖天大叫大嚷:“不要拉我,我要在媳妇的身边。媳妇,媳妇!”声音悲切,十分难过。 苗红练却并不难过,首先,他对朱肖天并无好感,也无所为的感情而言。而朱肖天时时刻刻都叫她媳妇。这使得她的心中很多时候都是恼羞成怒。 若非唐伯虎在宁王麾下,她早就一走了之了。而和唐伯虎商量逃走之后,又得知宁王的狼子野心,苗红练更是对南昌,对这里的一切都毫无留恋之意,只把不得早早离开。 “小王爷,对不住,我不能和你成亲。”苗红练又说了一遍。 “媳妇,你怎么不和我成亲啊?”朱肖天回答的,依旧是那一句,他哭的更是伤心了。 苗红练说道:“因为,这个孩子的父亲不是你。”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 在宁王府内,所有人都知道苗红练怀了孩子,而且,还是宁王儿子朱肖天的。可是,此刻苗红练却说出这句话来,使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宁王和王妃等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苗红练不愿多做解释,身子跃起,就蹿上了街边的一栋宅子墙上,却听见宁王大喝道:“拿下她!” 随着话音刚落,就听见破风之声响起,清云道人等人纷纷跃上墙头,有人更是站到了房瓦之上! 清云道人、白观音、谢道和任拣四人分站四边。 清云道人手持拂尘,白观音手拿长剑,谢道手中一条链子长枪,任拣却是赤手空拳。四人合围住苗红练,脸上都是十分难看。 苗红练解下盒子,取出两把剑来。这两把剑长两尺五寸,一把呈暗红色,一把剑身白色。这两把剑正是渔翁送给她的凤凰鱼剑,红色的是凤鱼剑,透着一股炽热之气,而白色的,却是凰鱼剑,透着一股寒气。这两把剑一阴一阳,一热一寒。 清云道人四人见到这两把剑,只感到头脑一阵晕眩,片刻之后,这才恢复过来。心中都是大吃一惊,同时暗叫一声:“果然是神兵利刃,难怪她每天都带在身边。”一时之间,清云道人,白观音二人都有了几分贪婪之意,心中均想:“留下苗红练,既能立功,又得到神兵,岂不是妙事一件?”心中想着,就要跃跃欲试。 苗红练死死的盯着眼前四人,耳朵里却听到朱肖天在下面大叫大嚷的声音。 这时候,苗红练的眼睛突然瞥见,远处房屋之上,一个蒙面人手中拿着一把漆黑的长刀,身子如闪电一般,跃下屋脊,朝宁王等人的所在之处冲去。 这突兀起来的一幕,苗红练脑中轰的一声,失声道:“长刀连城!” 清云道人等人齐齐变色,转头瞧去,就看到一条黑影冲下屋脊,几个大步,就冲到了宁王等人的身边。此刻的宁王周围,并无高手相护,而黑衣人身法极快,清云道人却先大喝一声,手中的拂尘划着一道电芒,打了下去,黑衣人身子一转,让过了打下的拂尘。手中的长刀左右一挥,拂尘断为两截,掉落在地。 宁王等人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谢道等人纷纷抛下苗红练,纵身跃下,兵器齐出,救援宁王。 苗红练看清楚那人手中的长刀,脑海之中一片轰鸣,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杀害爹娘阿弟黑油苗家庄上上下下数十人的凶手长刀连城就在这里,此仇不报,更待何时。他身子跃起,就准备冲下,斩杀长刀连城! 而就在此刻,却听到唐伯虎惊慌失措的声音:“别杀我,宁王爷,你别杀我,我不喝你的喜酒了,你别杀我!” 苗红练身子一滞,就看见唐伯虎连滚带爬,冲出人群,对着周围人大叫:“你别杀我,我不会把你密谋的事情说出去。喜酒我分给你,嘻嘻。”声音很大,可是人群之中,被没有人注意到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冲向宁王等人的黑衣人吸引住了。 苗红练心头大颤,咬着牙,心想:“父母和阿弟的仇来日再报。我若不走,真的只怕是走不了了。” 当下不再犹豫,越过屋脊,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屋顶。 唐伯虎似乎感到了什么,突然坐了下来,笑嘻嘻的看着宁王等人,披头散发之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宽慰的表情。 黑衣人身子突然加快,离宁王等人还有三丈。此刻,朱肖天并不知危险降临,眼看着媳妇离开了他自己的视线,疯了似的就往外跑,而宁王身后的朱琼曦看到黑衣人,却惊呆了。 “连城?”她的嘴里发出这两个字,一脸的不可置信,一脸的惊愕。 黑衣人身子在原地一顿,突然跃起,长刀朝冲出来大叫“媳妇,媳妇”的的朱肖天身上就捅了下去。 噗嗤!朱肖天的身子僵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和大声哭泣的声音就停住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血,流了出来!长刀抽出,刀尖之上,残留的一滴血珠,掉落在地,朱肖天的身子就倒了下去。倒地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望着苗红练消失的方向。 所有有的人,都惊呆了。黑衣人却没有,他抽出长刀之后,身子就朝人群之中奔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啊”的一声,先是宁王大吼一声,跑上前来抱起了儿子,然后就是刚刚从墙上跃下的清云道人等人反应过来,一个个惊骇之中,清云道人和白观音纷纷追了出去。谢道和任拣回到宁王的身边,小心戒备着! 一时之间,围观之人纷纷惊叫,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就在此时,侍卫冲了上来,将宁王等人围住,李士实连声下令:“快去追!” “为什么会这样!?”朱琼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就晕了过去。王妃和宁王在这一天之中,经历了几件大事,此刻又痛失爱子,伤心难过愤怒之情,更是溢于言表,王妃也随着朱琼曦昏了过去。 朱琼曦昏迷,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那就是黑衣人的身份,这个身份却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那个痴痴等候了一年多的那个人。此刻,他却杀了弟弟扬长而去。当然,知道这个内幕的人,除了宁王,还有谢道和任拣。他二人脸上的惊骇愤怒,却要胜过了所有人。 一时之间,王府的大门前,悲声四起! “传令下去,封锁城门,不要让长刀连城逃了!”李士实怒吼一声,对着一个将领大叫。 “是!” ------------ 第十二章 流浪 高阳已经退去,只留下淡淡的温热余晖。远处的天与地之间,仿佛就像是一团烫红了等在那里的红色烙印,将云朵镶嵌在山顶的茂林之下。 一条山道之上,苗红练独自一人,慢慢地走着。 此刻已是十月下旬,她从南昌,已有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多月里,她的身子极不适应。到现在为止,她怀孕已有三个月有余。如此这般的逃命生涯,有好几次都因为身体原因险些丧命。 从宁王府出来,她一路南下,期间,她试图折回去,寻找长刀连城复仇。可是想起唐伯虎的叮嘱,还有她唯一的希望,便深深地隐忍下来。无数个夜回梦转,她都是从惊吓之中醒来。 当她看见朱肖天死在她的面前,蒙面人逃之夭夭的那一幅场景,一种莫名的懊悔就时刻涌上心头。但是一个多月的逃生,多少次和生与死擦肩而过,她懂得了许多。 由于身体的原因,她每天只有一个时辰,只选择在天黑之前的一个时辰行走。 她随身携带的,除了背在背上茶色盒子里的两把剑,还有就是手里提着的一个包袱,里面是宁王赏赐给她的金银珠宝,还有就是一副画。那幅画,是江大哥带给她的,那画着的正是她的阿弟苗青城。 她虽有金银,但却不敢租坐马车,只有寻找偏僻的小路。因为她知道,此刻的宁王府,正四处派人寻找她。假如被找到,就不是去当儿媳妇那般简单了。唯一的结果只有一个……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而她却带走了它,带走了宁王府所有人的信任和宁王府的命运。 现在的苗红练,武功在江湖上已是一流上乘的人物了,只是她不知道而已。虽然武功极高,但是江湖经验去玩远远不足那些行走了多年的江湖人士,不懂得在什么地方选择安身之地,却时刻担忧着宁王府的人会追来。 她身有金银珠宝,却带着它们行走在荒山野林或者偏僻之地,有时候反而成了累赘,但她有不能丢弃,就只有带着走。当然,有时候她会到镇子上的钱庄里用一锭银子换成碎银两,购买一些必需品,然后就继续行走,在日落之前遇上人家,就去投宿。当然,她的投宿是选择小村小镇最为贫寒的人家。 苗红练知道,这样的人家,一般都是心地善良的人。给他们一些碎银两作为报答,既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一个多月来,她都是如此下来的。 今日,在太阳下山之前,她已经走进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子不大,约有五十户人家,房屋皆是低矮破旧,依山而建。小村在夕阳之下,远远的看见炊烟袅袅,,还有传来的牛的“嗡喃”之声。 苗红练走进村里,就听见狗吠之声和闻到饭菜的香味。 她走到一户木屋之前,就看到院子里堆放着玉米草和几个箩筐,院子中间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过五十,又老又干,眼睛凹陷,拿着一个烟斗,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赤着的上身显得极其威猛。此刻,这二人正在低声闲聊,说的都是一些农务活上的事情。而在房屋旁边搭建的简易厨房里烟雾缭绕,苗红练眼尖,却看到有一个妇人正在做饭。 这一家三口都穿着简单,此刻那对父子坐着的桌边已经摆了一碗土豆丝和一盘青菜,桌子上面放着一瓶酒。 苗红练闻着饭香,不禁是一阵食欲大振。 突然,院子里趴着的一条狗突然抬起头,看着苗红练狂叫不已。 那说话的父子俩停止了说话,转过头来,看见了苗红练。老者显得有些诧异,而那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他们怎么都想不到,会看见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出现在村里。老者虽然是农民,但是一看苗红练的的模样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因为本地人没有这般漂亮的女子,看她手里提着的包袱和脸上显出来的一路风尘仆仆。 “打扰你们了,我可以在这里投宿吗?”苗红练走近院子,站在篱笆墙外面,问那个老者。 老者站起身来,说道:“可以,请进来吧。” 青年人站起身,回屋去了,片刻之后穿了一件衣服走出来,脸上显得有些不自在。 “老头子,谁在说话啊?”低头做饭的女人问了一声,头也没有回,因为厨房里烟雾缭绕,她说一句,咳嗽一声。听声音,似乎是生了病的人。 “喔,是一个投宿的女娃儿。老婆子,多炒一个菜。” 烟雾之中,走出一个妇人来。看到了苗红练,也是吃了一惊,说道:“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娃子。老头子,快请她入座,我马上就好。” 老头请苗红练坐下,询问她来自哪里,苗红练含糊其辞,老头便知,她是和丈夫吵了架偷偷出来的富家小媳妇。便不再多问。 老头一家姓陈,这里叫陈家寨子,多半人家都姓陈。老陈的儿子名叫陈会生。 吃过了饭,请苗红练休息。 农家之人算是豪爽。原本只有两间屋子的陈家,让出一间给苗红练,老头和妻子睡一间,陈会生就在院子里打了一个地铺。 苗红练十分过意不去,次日,又在陈家住了一天,第三日未时(下午3至5点)之后这才离去。临走之时,苗红练留下了一锭一两的银子,算感谢陈家的照顾。 离开了陈家,苗红练继续前行,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一个镇子停歇。 就这般走走停停,转眼之间又是一个月。此刻,她的肚子已看得很明显了,实在是不宜多行。她在镇上逗留了几天,没有听到风声。 于是,苗红练花钱雇了一辆旧马车,化装成一个村妇的模样,坐在马车上,朝南而行。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几天,苗红练提心吊胆了几天。所幸无事,苗红练这才放下心来。 又到一个镇上,苗红练就住了下来。她向客栈的掌柜打听,距离赣南还有多远。掌柜的告诉她,这里是吉安,到赣南还有三百多里。 苗红练听了,心中吃了一惊。心想:“走了数月,才走了四百多里,这要走到何年何月才是个头。如今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逃离险境。”当然,要是平日,这四百多里,只要一两天快马加鞭即到。只是苗红练怀有身孕,又担心宁王府追击,起先一天只行数里或者十来里,有时候在人家住个几天。所以这四百多里,竟然走了几个月。 心下担忧,又无济于事。 于是,次日晌午。苗红练租了一辆马车,顺着官道一路朝南而行。到了这里,苗红练总算是放下心来,不再害怕宁王府的追兵了。 的确,只要唐伯虎不被抓住严刑拷打得知她的下落,宁王是不知道苗红练逃往哪里的。不管如何,心头少了一份担忧,人也觉得轻松多了一些。 就这样,又行了多日,到了赣南(赣南,在今天的赣州市,距离南昌近八百五十里)。此刻,已是腊月天气,苗红练坐在马车里,脸显忧色。 赣南,从先秦时期就有人居住在此,后来时代变迁,便成为了沿海地区的一个繁荣城市。历代历朝,都将此地视为广东、福建、湖南等地的交通要塞,也是水上交通的必经之所。赣南境内,有三条河流贯穿整个江西。这就是赣南富庶之地的由来。 起先,苗红练的心里以为的赣南,定是蛮荒之地,岂料到了,却大吃一惊,看着这个千年古城,一时之间,竟然心潮澎湃。心想:“这赣南城,却比得上苏州城了。” 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第二日,去到巡抚府衙,拜见巡抚王守仁。 ------------ 第十三章 如逝 见到王守仁,苗红练将在宁王府所遇所闻之事向他说了,王守仁听罢,垂眉深思,许久不语。 最后,王守仁道:“此事关系重大,我要亲自去一趟南昌调查。苗姑娘,你身子不适,就住在这里吧。” 苗红练谢过了,说道:“民女住在城里的客战之中,就不麻烦大人了。” 王守仁说道:“你孤身一人在外,实属不易。你又身怀六甲,不宜到处走动。你能够一个人行走近千里路赶到赣南向我说这件大事,无论如何,你都要好好的休息。就住在这里吧!” 苗红练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正说话间,一个侍卫走了进来,显得很急,看了一眼苗红练,欲言又止。苗红练正想告退,王守仁道:“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大人,请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接过打开,低声念道:“小梅关发生民变祸乱,请速救援!” 苗红练吃了一惊,心想:“怎么农民也起来暴乱了?” 王守仁见她一脸的惊奇,向她解释。 原来小梅关是赣南的地界,那里穷乡僻壤,民风彪悍,向来都是残暴至极。由于这些年来一直干旱,得不到朝廷的补给,便常常发生暴乱。 王守仁到任之后加以整顿,总算是好了。但是后来,小梅关的人们似乎有了某种意识。只要是一发生暴乱,王巡抚就会给钱给粮,以解他们燃眉之急。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所谓的“燃眉之急”就变成了一种谋生手段。今天不是这里暴乱一下,就是那里暴乱一下。王守仁即便是本事再大,也疲于奔命。 后来,广东、福建、湖南一带的流民窜入小梅关,以此为据,索性就将这种向朝廷索要粮食的行为转变成了暴乱,官匪勾结,鱼肉百姓。 苗红练惊讶于这件事,在她看来,就像她孤身一人,虽然奔波流离的生活艰苦,但手里拿着的却是无数的金银珠宝,随便在哪个穷地方歇息几天,便可给人家一两或者几两银子。虽是这般不足为奇,但是这简简单单的几两银子却够一个普通的贫寒家庭生活一年的。 而如今,发生的这些事情,都只是为了吃饱一顿饭而已。只不过所选择的,却是这种方式。 暴民,之所以是暴民,那绝非他们本意,而是生活所迫,形势所迫。但是,小梅关的暴民,却是在原先的生活所迫之上变成了一种手段。加上流窜进来的外地人,一些流氓土匪,江湖大盗。这使得单纯的暴民变得不再单纯。 这样的结果,是谁都无法接受的,可是事实如此,王守仁唯一要做的不是出钱为他们改善生活,而是要平息暴乱。 只有平息了暴乱,才能进一步的完成任务。 苗红练听了王守仁的解释,半天说不出话来。既感到十分惊讶,又佩服王守仁的手段方式。于是说道:“大人,民女愿意助大人一臂之力。” 王守仁惊诧的看着她,说道:“不妥,你怀有身孕,你的心意我明白。苗姑娘,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胎。等你生下孩子以后,再来帮我,我将会感激不尽。” 这时候,王夫人在一个丫鬟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了解了苗红练的一些事情之后,眼中顿时流露出亲近之意:“苗姑娘,你就随我来吧。那些大事情,就先让他们去操心吧。” 苗红练一声苦笑,随着王夫人去了。 南昌,潘阳湖南面,数十里之外的梅岭,清心庵。 清心庵多年前,就是佛家的一块修行之地。 朱琼曦在这里坐了一天,时常发呆,神色暗淡,脸容憔悴,像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数月之前,当朱肖天成亲那天,不该发生的事情在她的眼前发生的时候,她就惊呆了。尤其是她看到那个长刀连城刺杀了朱肖天的时候扬长而去的背影。她整个人就石化了,不可置信的石化了。 那个拿着长刀的人,就是和她在京城一同玩耍,在烟波亭里帮她挡架刀与剑的连城,那个曾经说不到一两个月就会到南昌去找她的人。可是,一年多了,他都没有出现,每时每刻她都盼望着。 甚至,她还很可笑的幻想,当哥哥朱肖天成亲的那天,连城会突然出现,当作天下人的面跟她说,他要娶她,请宁王爷允许。 然后,她会骄傲的和嫂子一同举行拜堂礼义,和她比上一比,看看这个世界上谁最美丽! 这个幻想,一直到朱肖天和苗红练拜堂之前,她都还保留一丝余地,然后就是说不尽的伤感和失落。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唐伯虎突然疯了,苗红练突然说她不拜堂成亲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朱肖天的了,而就在那一刻,她心中期待出现的那个人突然出现了,不等她惊喜交集,不等她有所反应,然后,她就看到了朱肖天倒在血泊里! 至那以后,所有的人或事,她都不敢相信,甚至连她自己,她也不敢相信。 于是,朱琼曦在一天夜里,离家出走。悲伤欲绝之下,竟然走到了这清心庵来。当时,她誓要剃度出家为尼。 住持知她尘缘未了,不肯答应。朱琼曦就跪在了庵里三天三夜。最后,住持也没有答应,因为,这个时候,宁王到了这里。 朱琼曦被带走了,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只要是天气晴朗,朱琼曦都会来到这里上香,默默念经。虽然不是出家,但和出家无疑。 这几个月来,她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不再像以前那样寻死觅活了。而是变得沉默,这种沉默让她的心境得到了解脱,但是宁王府却笼罩在了一片十分诡异的气氛当中。 这种气氛使得所有人都差一点窒息。 终于,宁王下令,招兵买马! 京城,青芳斋。 青芳斋里三楼的连城,已经恢复了身子。 这一年多来,他都未曾离开青芳斋一步,甚至就连二楼都没有下去过。 有史以来,他的长刀离开了他,就静静的躺在了桌子上,离他不过,只有一丈距离。 京城里的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小叶。小叶杀了假冒弋少风的谢千寻之后,就杳无音讯。不只是离开了京城,还是被抓起来了。 他之所以不离开青芳斋,一是身中剧毒之后恢复过来的身体很脆弱,稍有不慎,就会丧命。二来,京城里全是九爷的人,每天青芳斋门前的街道上,都有九爷的人溜来溜去。 其实九爷对青芳斋倒是没有怀疑藏匿连城或者小叶,而是怕他们潜入京城到这里来会合。只要盯住青芳斋,他二人就很难靠近青芳斋一步。 其实,一年多前九爷看到死去的谢千寻,真的以为是他的儿子,震怒之下,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几乎将京城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一个月后,他收到一封特殊的信,得知弋少风没有死,而是在苏州执行一个任务。而对外,九爷对态度,则是真的就像死了儿子一般。在他看来,这个世上知道弋少风没有死的,除了弋少风,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岂料,除了九爷,还有连城。 当然,他更不会知道,那个他要寻找出来挫骨扬灰的连城,就在京城他最想不到的地方。而那个地方,他正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时之间,暗流滚滚,杀机隐现。 在这一切的背后,作为交换的,却是难以分辨的真相和阴谋诡计,还有无数人的命运。 时光如水,转眼之间,就到了次年的五月份。在这一段时间里,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首先是,几乎整个江西,都知道宁王要反,而他手里,已经有十余万人,个个准备精良,盔甲闪亮。南昌城里,一股硝烟的气味弥漫在了天地之间。江西巡抚孙燧往京城一连上了数道奏书,奏书还未送出江西,都被清云道人和白观音在半路拦截了。 无可奈何之下,却也是无计可施。于是便狠下心来,,要与宁王死战到底。宁王住在南昌,江西巡抚的府衙也是在南昌。 局势紧急,战事一触即发,他不知道连上的几道奏书,朱厚照能收到没有。 就在此刻,一匹快马连夜奔驰,朝赣南而去。 赣南。 一个月前,苗红练生下一个女儿,这使得为了宁王叛乱之事紧张的巡抚府衙,一时之间,有了几分欢笑。 苗红练为这个孩子取名叫“苗伊依”。众人不明所以,苗红练解释说,这是她和死去的阿弟的心愿。 王守仁收到了孙燧的来信,当机立断,让妻儿先行离开赣南,前往浙江老家避难。王夫人临走之前,再三要求苗红练跟她一起去。苗红练说道:“我要留下来帮助大人。夫人,您们先走吧。” “你既然不和我一同去,那你的孩子就交给我,我帮你带她。等叛乱结束了,你就来浙江接她好吧!” 看着王夫人真诚的脸,苗红练却摇了摇头:“多谢夫人的好意。但是,伊依要跟着我,请你见谅。” 王夫人劝阻不过,只得离开了。王守仁对于苗红练坚持要留下的举动十分不解,但是当他听到苗红练说她要报仇的时候,王守仁算是明白了。再者,苗红练身怀绝技,有她在,王守仁的安全算是有所保障。 ------------ 第十四章 迷局 随同王守仁前往南昌的,除了几个侍卫和前来报信的那个人,就是苗红练。苗红练之所以要来南昌,一是保护王守仁,二是,在这里可能遇到长刀连城,那将是她报大仇的最佳时期。 这一次前去,苗红练还有最为主要的一点就是,寻找或者等待江大哥。因为他的孩子出世了,这也是苗红练最为骄傲和最为纠结痛苦的地方。 苗伊依!这个出生只有一个多月的孩子,如今就随着母亲一同前往南昌的路上。 一行数人,坐了一艘小船,沿江而去。 行了多天,到了南昌,就直接去找了江西巡抚孙燧。当孙燧听完了王守仁激动的话,淡淡的笑了笑,说道:“王大人,事情很是紧迫啊。所以,我才让人快马加鞭去请你来。” “孙大人,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唉。”孙燧叹了一声,说道:“宁王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眼下最担心的就是宁王随时会攻打巡抚府衙,将其控制,以至于控制南昌城。” “请孙大人放心,有我在,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宁王得逞。你上书朝廷了么?” “上了六七道,但都被宁王手下的江湖人拦截住了。”说着,苦笑一下,又继续说道:“前几天,宁王还将我写给朝廷的奏折送来一封。他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了,王大人,眼下时局,你有何看法?” “静观其变,我想,我来到南昌的消息宁王很快就会知道,他也会找上门来摸底的。到那时候,再看他的反应如何,以便随机应变。” “只怕,事情远远要超出这个范畴啊。”孙燧脸显担忧之色,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说。 “什么?”王守仁吃了一惊。 “宁王已经来请我数次,都被我拒绝了。只怕他怀恨在心,知道你来,突然痛下狠手,将你我二人诛杀在南昌城里,到时候,就连一个写奏折送到京城的人都没有。” 王守仁听了,却笑道:“孙大人多虑了,宁王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他若是这样做了,他就不是宁王了。就算要杀你我,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动手的。一来,他不知道我们的底细,若贸然杀人,势必会被扣上滥杀之名,即便他造反成功,也会失去民心的。这一点,宁王是不会做的。二来嘛,他还没有得到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 王守仁神秘一笑,说道:“那个人的消息。”说着话,用手沾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杨”字,继续说道:“有了他的支持或者一个信号,宁王必然就要动手。目前,我们不知道这一点,宁王也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我们只有等,等到消息之后,再作部署。眼下,我们要做好周全的准备,以对不时之需。我要写一封信进京城去给一个人,讨要兵符。” 孙燧诧异的说道:“兵符?皇上若是不在京城,写去,岂不是落入那人之手,计划不就落空了?” “不是皇上,是兵部尚书王琼王大人!他会帮我的。”王守仁神态坚决的说道。 孙燧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此吧。” 王守仁笑道:“孙兄,你我多年未见,这些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喝一杯酒,缓解一下精神吧。” 孙燧也站起来,笑道:“是啊,这些日子太过紧张了。来人啊,准备酒菜!”吩咐下去,准备酒菜。 数日后,王守仁以私人名义写了一封信,派人走小路出了南昌,前往京城,送到兵部尚书手里。尚书王琼看罢信件,大吃一惊,当下找来部下商议。商量的结果是,这件事只能用别的方式禀告朱厚照,但是兵符,却要先给王守仁。但是在之前,王琼还是要见一见朱厚照。 王琼找到朱厚照,将此事对他说了,朱厚照笑了笑,说道:“宁王不会造反的,王大人多虑了。” 王琼惊道:“皇上,这是从南昌传回来的消息,绝不会有假!” 朱厚照瞟了他一眼:“那现在宁王造反了么?” “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在这里说什么丧气话呢。王大人,你下去吧。” 王琼无奈之下只得离开,心想:“幸好老夫将兵符送了出去,不然,经皇上这般一说,那岂不是真的大祸了?” 于是,便决定将兵符交给送信之人。送信之人于是快马加鞭,携带着兵符赶往南昌,交给王守仁。 这一段时间,南昌都很平静,宁王并没有向王守仁说的那样前来找他们交谈或者有别的意图,似乎,这一切都很平静。 探子回报之后这才得知,数日后,便是宁王大寿,到时候,会在宁王府举办一场宴会,邀请南昌所有大小官员。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感到十分意外。 “这是一场鸿门宴,去不得。”孙燧听完了探子的话后,当机立断说道。 “的确是鸿门宴,但是我们又不得不去。”王守仁沉思片刻,说道:“若不去,那就随了宁王之意。若是去了,定然生死难测。” “为了黎明苍生,即便是刀山火海,也要去闯一闯,见一见宁王。 宁王大寿的前一天,有人来到府衙,见到了孙燧和王守仁,告诉了宁王的意思:“二位大人,明天是王爷的寿辰,王爷有请二位到王府聚一聚。” 王守仁笑道:“去告诉王爷,我和孙大人一定会按时到达,请王爷放心吧。” 那人听到王守仁一语双关的话,冷笑一声,转头就走。临走之前,瞥眼瞧见了站在一边的苗红练,吃了一惊,然后迅捷而去,头也不回。 苗红练也是吃了一惊,那来传信之人,竟然就是白观音。只是此刻的苗红练已经不是一年前的苗红练了。 白观音一路急去,到了王府,将王守仁答应明天赴宴的答复告诉了宁王。宁王听了,点了点头。 白观音说完了,又将看到苗红练的事情说了出来:“王爷,我看见了苗红练,她已经生了一个孩子。” 宁王脸色难看,紧握拳头,一言不发。过了许久,说道:“明天,你说,苗红练会不会来宁王府?” 白观音吃了一惊,想也不想,说道:“她自然不敢来,这个贱女人还有脸来吗?”言下之意,大是愤慨。 宁王还没有说话,李士实说道:“她会来,不但会来,还会和王守仁同进同退。” 宁王转头看着李士实,疑惑的说道:“李先生此言何意?” “王爷,你想一想,苗红练去年离开南昌之后,就销声匿迹了。我们派人往京城去的路上打探,以为他是要去京城报信,但是却没有发现她的踪迹,还以为是躲起来了。料不到她不是往北,而是往南。南方,正是赣南,而那里,正是王守仁。真是想不到,苗红练既然离开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就算是要保护王守仁,那么她的孩子应该不带在身边才对。” 一听到“这个孩子”四个字,宁王拍案而起,脸色阴沉,说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王家的种,就只有苗红练知道。天儿之死,苗红练脱不了干系。明天,本王就要让她们母女二人一起下地狱,去陪天儿。即便做了鬼,也要让她到地狱里去做我儿朱肖天的媳妇。”他一边说着,身子都因为话语激动显得有些颤抖。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宁王突然道:“小姐呢?” 李士实道:“回王爷,这段时间,小姐去清心庵烧香去了,还没有回来。” 宁王咬牙道:“曦儿有今天这个行为,全都拜连城所赐,那个杀千刀的。等本王事成之后,就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这话一出,谢道和任拣都是脸色苍白。他们二人和朱琼曦离开京城时,那是连城为了和清云道人、白观音带领的清山道观弟子交战,将不敢见血的朱琼曦打昏。当她醒来之后,为了不让朱琼曦有所伤感,二人编制了一个小小的谎言,说连城两个月之后就会道南昌来找朱琼曦。不曾想朱琼曦这一等就是一年多,最不可思议的是,等到的却只是长刀连城蒙着脸,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杀了朱肖天! 这个打击,对宁王是沉重的,他因此失去了一个儿子。 对于朱琼曦,却是毁灭性的。她不但失去了一个哥哥,还是去了信念和人生的希望,留下的,就只有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躯体。而唯一洗涤这具躯体的,就只有那清心庵里的缭绕的香烛的烟雾和清心寡欲的木鱼敲打之声。 而她,却时常一去多日。这一点,宁王自然知道,只是此刻说起这些让他愤怒的事情,不经意间提及。 李士实道:“王爷,连城是江彬的人,江彬却是朝廷官员。” “江彬!”宁王说这两个字时,狠狠的一拳打在桌案上,厉声道:“江彬虽然该死!但是先要杀连城,谁杀了他本王都有重赏!” 清云道人和白观音互相瞧瞧,二人眼中流露出来的,都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连城将他打败,或者擒拿,甚至杀死之后得到宁王重用的美好愿望。 这一年多来,白观音精学剑法,已有大成。而清云道人更是厉害,武功已超过了谢道和任拣。 其实这二人曾经和连城在烟波亭交手的时候,对朱琼曦却有过威胁。这件事,朱琼曦回来之后并没有向宁王提及,后来,这二人投靠宁王之时,宁王当然是大喜。 明天就是他的大寿,也是要和王守仁、孙燧探底的时候,更是为了给儿子朱肖天报仇的时候。 “去清心庵叫小姐回来,明天我要让她看一看我是如何将那个贱女人处死的。” 一个人站了出来,答应一声,去了清心庵。 次日,王守仁和孙燧,连同苗红练,一起前去宁王府。 ------------ 第十五章 危机 宁王府里,并无宾客,只是有着数百各拿刀剑的士兵,整整齐齐的站成数个纵队。他们面色严峻,透着一丝杀气。 王府的大门半掩着,门口并无士兵把守。 王守仁、孙燧和苗红练来到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 王、孙二人身着朝服,每人只有两个随从,加上苗红练,也只有七人。苗红练剑苗伊依裹在毯子里,前背在胸前,背上背着茶色的盒子,那里面正是她的凤凰鱼剑。 苗红练如此举动,也绝非是来宁王府挑事的。他感谢王守仁在这近一年时间之内的照顾,使她顺利生下苗伊依。所以,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她也随着一同去。 七个见到这半掩的王府大门,都是微微有些诧异。孙燧一把拉住王守仁,说道:“王大人,这……” 王守仁淡淡一笑说:“虚张声势,不足为怪。放心吧,他是不会在今天杀我们的。” 孙燧叹了一声,当先推开了门。王守仁背着双手,走了进去。苗红练跟在他的身边,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但是这里是她第二次来。 第一次,因为拜堂,她逃离了南昌,这一次,是为了正义,她随着王守仁来到这里。她不知道宁王会对她怎么样,但是,她知道,今天假如平安度过,那下次再见,定当是你死我活了。 苗红练并不忌惮谢道、任拣以及白观音等人。她忌惮的,只是那个时常看上去都一脸和气的清云道人。虽然半年多前清云道人也参加围攻她,但是清云道人的那一露手,似乎是有意为之。所以苗红练并没有摸索到他的真正武功。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清云道人绝非善类。其实,苗红练也低估了她自己。她虽然没有和当时一流的高手比试过,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当今武林,要胜过她的,也没有多少人。 只是苗红练没有行走江湖,在江湖上没有名气。不然,她的名声一定要远远超过当今的长刀连城、水银剑和千飞雪。 先不管谁胜谁负,谁的名气大,谁的武功高。眼下,面对的是未知的危险,她不敢大意。 吱呀一声,半掩的门被轻轻的推开了,然后,众人就看到了站成排的士兵和亮的吓人的刀剑。 就在那一瞬间,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王守仁却先开口高声道:“赣南巡抚王守仁和江西巡抚孙燧前来替王爷道贺,祝王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话音一落,就听到宁王爽朗的大笑声传来,就只见宁王带着李士实等人走了出来。宁王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而他身后的众人,一个个皆面无表情。 “哈哈,原来是王大人和孙大人啊!稀客,稀客!恕本王未能远迎,请王大人和孙大人不要见怪啊!哈哈……”他的声音很是温和,让人听来倍感舒服。 当他看到苗红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竟然未有任何改变,反而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而当他看到苗红练怀里的孩子的时候,只是一眼带过,但是那一眼之间,却有很多极为复杂的神色。其中,就有仇恨和怨毒。但是,这些都被他掩藏住了,依旧是一脸的和气。 苗红练心中一动,面无表情。宁王看着王守仁,将李士实等人向他介绍一遍。王守仁皆是一一微笑还礼,众人对他只是冷眼相看,并不还礼。王守仁也不在意,只是一脸的从容。 “二位大人,里面请,酒菜已备好了!”宁王向众人道。 “王爷,今日是您的寿辰,下官怎么没有看到有别的宾客呢?这些人……”王守仁明知故问,脸上却显得有些惊讶的表情。顺便伸手指了指那些士兵。 宁王哦了一声,说道:“呵呵,今天本来有很多人要来的,但是他们都知道有两位大人物要来,所以都差人带信来说等到晚间在来道贺。至于这些士兵嘛……有人传言有人要陷害本王,为了确保安全,所以叫了几个人在院子里守一守。安全第一嘛,你说呢,王大人?” 王守仁笑了笑,说道:“也是,也是。”一挥手,一个侍卫拿上来一个盒子,王守仁接过递给宁王,含笑道:“下官为王爷准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王爷不要介意。” 宁王道:“礼轻情意重,王大人能亲自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本王哪有不喜欢之理啊!” 此言一出,孙燧和几个侍卫都是脸上一变。苗红练将抚摸沉睡的苗伊依的手背到了背后。她的这个微小动作,让宁王身边的白观音谢道任拣等人都是一惊,如临大敌一般,不由自主的向宁王靠了一步,形成保护状态。 宁王对此似乎并未察觉一般,但是眼角余光瞧见苗红练,心中恨意更深,笑得就更加开心,说道:“二位大人,里面请,里面请,我们边喝边聊!” 这时候,孙燧也从随从手里拿过礼物,送给了宁王。宁王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声谢,让人收了,当先带路,走了进去。 酒菜早已备好。在偌大的大厅之中,就只摆放着三张桌子,大厅之中,宁王坐在首座,王守仁和孙燧在下面各坐了一张桌子。 虽然只有三张桌子,但桌上却是酒菜丰盛。 苗红练站在王守仁身边,白观音等人站在宁王身后。 宁王看了一眼苗红练,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你们怎么让苗姑娘站着?快,再重新摆一桌,请苗姑娘坐下!” 话语之中虽然显得大有责备之意,但看着苗红练的眼睛,几乎就要冒出火来。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为惜。若不是她,朱肖天不会死,他要造反的秘密也就不会泄露出去。可是,这一切似乎是天注定一般,原以为苗红练一走了之,此后就不会出现。岂料这不到一年,她竟然就又回来了。不但会来了,还带着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回来。 这就像是打宁王的耳光,他怎能不气不恼。 虽然恨不得立马将苗红练处死,但是,眼下还不是时候,所以,便已“手下没有多摆一席”为由,借机讽刺一番,搓搓她的锐气。 苗红练自然知道宁王之意,当下淡然说道:“多谢了,王爷,你有话就请跟王大人说吧,我只是一个小卒而已。” 宁王听了一滞,随即微微一笑,看向宁王。 这时候,李士实突然看着苗红练说道:“苗姑娘,在下要问你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李先生请问!” “请问苗姑娘,半年多前,你的师父发了疯,在南昌城半死不活一个多月,不得已,王爷仁义宽怀,让人将他送走道苏州去。你为了你师父离开南昌,为什么唐伯虎在南昌受尽了屈辱,你却不见踪影,这是为什么啊?” 苗红练听到师父无事,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嘴里却说道:“师父……”只说了两个字,就闭嘴不言,她知道,李士实阴险狡诈,只要稍有不慎,就会露出破绽,那将会对逃出生天的唐伯虎不利。 宁王却咳嗽了一声,李士实小眼睛一转,就不说话了。 宁王说道:“二位大人,你们觉得这南昌怎样啊?” 王守仁道:“气候极佳,适合久居。王爷久居于此,自然颇有心得。下官最多也只是猜测而已。” “呵呵,你猜的不错。这南昌城的确是一个好地方,要是王大人居住在这里,不出一年半载,也会喜欢的。” 王守仁笑道:“下官是劳碌的命,实在不适合久居一地。” 李士实道:“看来王大人是一个忠臣啊!” 王守仁不知他这话何意,微微皱眉。李士实道:“王爷为了百姓,可谓是勤勤恳恳,当真比得过汤武。你说,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汤武了吗?” 王守仁吃了一惊:这李士实是想要将宁王朱宸濠比作推翻夏桀的汤武王。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他居然能够说得出来,当真是罪该万死! 王守仁说道:“就算有汤武,那也需要伊尹。请问李先生,你认为,这个世上有伊尹吗?” 李士实脸色一变,哼了一声,蒲扇使劲扇了几扇,额头冒出了汗珠。 苗红练瞧他的样子,觉得好笑。心想:“李士实好生无知,竟然将自己比作伊尹,当真是厚颜无耻。” 就听宁王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有了汤武,伊尹就出来了!” “王爷,要是有伊尹,那么必有伯夷和叔齐。”说着话,他端着酒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宁王。 宁王的脸,瞬间就红了下来,慌忙举杯一饮而尽,以遮尴尬。 刹那之间,大厅之中一片死寂。苗红练就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扑面而来,他望向王守仁,就见他神态自若,浑若无事。 片刻之后,宁王突然哈哈的笑了几声。他的笑声很是干涩,在这寂静的大厅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这时候,孙燧突然一笑,举杯道:“多谢王爷的盛情邀请,下官先干为敬!”说罢干了酒。 宁王眼中杀机一现即逝,也随着淡淡而笑。 气氛,似乎,有些缓和。 王守仁突然站起,拱手道:“王爷,多谢邀请,下官等人还有要事,先行告退。”再拱了拱手,当先离开了座位。 孙燧随即站起,也拱了拱手,跟随王守仁而去。苗红练最后一个走,临走之前,却听到宁王道:“苗姑娘,有朝一日,本王要和苗姑娘好好算一算旧账。今日,就不为难苗姑娘了。”这句话,就像是从冰窖之中发出来一般! 苗红练猛然回头,看了宁王一眼,说道:“王爷,我与王爷素无冤仇,王爷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您若是要想杀我苗红练,我是不会束手就擒的。”说完,转身跟了出去。 砰地一声,宁王将桌上的酒菜杯盘都掀翻在地,暴跳如雷,说道:“我起兵之日,苗红练是必杀之人!还有长刀连城!” 这长刀连城四个字几乎是用吼出来的,走出了大门的苗红练听在耳朵里,身子颤了一颤! ------------ 第十六章 乱 回到了府衙,众人的心情都十分压抑,谁也没有说话。次日,侍卫来报,说府门前后出现了许多陌生之人,鬼鬼祟祟,不知所以。 王守仁和孙燧听罢,面面相觑。 苗红练道:“大人,我出去看看!” 随着那个侍卫走出府衙大门,果然瞧见不计其数的精壮汉子来回慢走,但目光却注视着府衙的大门。 这些人,有些事道士打扮,苗红练认得其中几个,他们正是清云道人手下的清山道观道士。而其他人,皆是江湖人士。苗红练居然对他们有些印象。 那些人瞧见苗红练站在大门口的时候,脸色不禁一变,随即,对她露出愤怒之色。 苗红练瞧了一眼,回去跟王、孙二人说了。 王守仁看着孙燧,说道:“看来此间事宜,却是很是紧张啊。” 孙燧不答,却说道:“王大人,你要赶紧离开南昌!” “什么?”王守仁吃了一惊。 “王大人,你身有兵符,到了关键时刻,它能用得上,对抗宁王,就靠你了!”孙燧斩钉截铁的说。 “孙大人,你跟我一起走,我们一起平叛!”王守仁神色也很激动。 孙燧苦笑道:“我不能走,我留在这里,是要给你争取离开南昌的时间。你离开之后,剩下的一切都只能靠你了。” “可是,孙兄,你留下,就只有死路一条啊!”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的性命和天下人的安危相比,算不得什么。伯安兄,别的话就要多说了,这几天之内,赶紧离开南昌。” 王守仁沉默了,死死地看着孙燧,点了点头。 …… 京城。 皇宫。 内阁之内,内阁首辅杨廷和接到一份奏折,上有宁王要造反的证据,大吃一惊,赶紧叫来次辅、大学士等人商量对策。众人得知此事,也是吃惊不已。 杨廷和说:“此事,要想一个妙招,让宁王收敛一些,不然,我等都会受到牵连。” “对,大人所言极是。我看,派一个使者前去警告宁王。” “嗯,不错。要想一个办法,既要让宁王接受,也要和我们撇清关系。杨大人,此事还得您拿主意啊。” “呵呵,老夫自有妙计。我这就去见皇上。” 杨廷和来到偏殿,拜见了朱厚照。此刻,朱厚照正和九爷相谈甚欢。杨廷和见过礼后,向九爷抱拳说道:“江大人!” 九爷微微颔首,说道:“杨大人,有事么?” 朱厚照也说道:“是啊,杨先生有事么?” 杨廷和说道:“皇上,臣接到密报,说宁王要谋反!” 朱厚照笑道:“很久之前,朕就得到了消息,怎么,杨先生今天才得到消息?” 杨廷和大吃一惊,半响无语。 九爷道:“皇上,也许杨大人所言有理。宁王之事,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臣以为,听听杨大人的意思,看他有什么办法。” 朱厚照道:“杨先生,你有办法么?” “宁王是藩王,造反之事,眼下得不到确定,但是他野心勃勃,却是众人皆知的。臣以为,派一个使者去警告一下宁王,就说朝廷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来,既不真的逼反他,也有时间收集证据。倘若他真的有谋反之意,那时候朝廷再出应对之策。” 朱厚照点头道:“此计甚妙。那么,杨先生,你认为派谁去好呢?” 九爷突然开口道:“皇上,臣有一子,名叫少风,他机警过人,身怀武艺,目前在臣的手下做事。由他去办这件事,定能起到好的效果。除非犬子未到南昌宁王就起兵了。否则,他一定能说动宁王的。” 朱厚照大喜道:“妙极,妙极!”突然眉头一皱,说道:“爱卿啊,朕记得两年前,在五台山发生的一件事,就是关于令郎的。” “皇上,此事很是怪异,臣也是一年前才得知事情的原委。”当下,将在五台山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当然,他说的,却不是事实的真相。只是说连城下毒毒害济南武林世家南宫子的孙女芊儿被小叶发现,连城便想出毒计,与小叶狼狈为奸,嫁祸弋少风,弋少风为了真相不被掩埋,便逃走了。小叶追击而去,恰好在京城自己的府门前遇到一个和儿子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小叶误以为是弋少风,将他杀死,逃离现场。遇有那人的出现,弋少风捡得一名。但是害怕连城和小叶查出真相,知他不死,要将他搜出来。于是,父子二人便将计就计,将动静闹得大一些,好让连城小叶二人以为弋少风真的死了,他们的阴谋这才得逞。 当然,这些话都是信口胡诌,但是和当年众人得知的情况却极其相符,十分逼真。就也说到这里,却是眼眶泛红,叹了一声,说道:“……这就是天下父母之心了吧。” 朱厚照见他悲伤,略感愧疚安慰道:“爱卿啊,朕又勾起你的伤心往事了。令郎无事,自然不是伤心往事了。”说罢,愧疚之意顿消,心中有了主意,说道:“江彬,这事就教给令郎去做,事成之后,朕有重赏!” “多谢皇上!” 离开了宫里,九爷回到了府里,在东香阁见到了弋少风。这个当年用计使连城中毒,小叶失踪,芊儿死亡的人,此刻,正端坐在椅子上。 两年下来,他的脸色,更加的显得白嫩了。 他一年前去了一趟江西,找到了一个他认为是他报仇计划之中的一个人。在那人的身上,他用尽了最为残酷的方式对付,然后飘然离去。 他知道,不久之后,他还会再见到她。前几日,从江西来了一封信,说那个人生下了一个孩子,正在等待孩子的亲生父亲和寻找杀长刀连城的机会。 “或许,事情应该就要结束了吧。连城,苗红练,小叶,你们……你们这些年来,受的苦也该够了吧。我还有伟大的目标,你们只不过是我前进的脚步之中一个玩具罢了。现在,是该结束了,我没有时间和你们玩下去。至于你们面对的苦难,是惩罚你们的。现在,我这样做,你们应该感谢我,我并没有将你们赶尽杀绝。”一边喝着茶,一边自言自语。可是,这所谓的没有赶尽杀绝,却远比赶尽杀绝要痛苦百倍千倍! 弋少风习惯了喝茶,也像九爷一般,每天都喝茶半个时辰。 当年谢千寻假冒他受了小叶的暗器死在江府的大门口,他逃得性命。此后,京城就没有再见过连城和弋少风。于是,他就放心了。藏匿不久,就冒了出来。这突兀起来的一幕,让悲痛之下的九爷又惊又喜。得知了弋少风的计谋,九爷大感惭愧。他自己就是玩阴谋的,岂料自己的儿子却要比他更胜一筹,可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之后,九爷将他的很多事情都交给弋少风去处理,甚至有时候,当着九爷的面,九爷也让他处理大事。这两年里,九爷掌管了大同、宣府等地的军队,在朝廷红得发紫。他和九爷都是不甘寂寞的人,权力越大的时候,野心就越大。那种掌握别人生死的权利,当真是快慰之极。 弋少风手段阴狠,在府里,除了九爷,所有人都对弋少风敬畏有加。 此刻,弋少风一个人坐在这里喝茶,心情却是颇为宁静。 九爷回来了,父子二人谈了一夜。次日,弋少风骑上马,离开了京城。 …… 青芳斋,三楼的阁楼里。 连城面前站着张佶,他刚刚说完在江府打探到的消息。 “你是说,弋少风一个人离开了京城?” “掌柜的,没错,他是一个人去的。消息说,他是去南昌。” “南昌,他去南昌做什么?” “小人听说,他是去给宁王带信,说朝廷知道他有谋反之意,弋少风就是去警告宁王的。皇上派了他做使者。” 连城沉默片刻,说道:“你再去打探消息,等得知真相之后,我再离开京城,将他拦截在回京的路上,让他永远回不了京城。不过眼下,要看宁王是否真的会造反。” “小人知道了。”说罢走了出去。张佶此刻管理青芳斋,青芳斋在这两年来,已经成了京城著名的酒楼了。因此,酒楼里的伙计也随着水涨船高,工钱那可是开的天高。伙计们都是精神十足,干劲十足。每天,从晌午至深夜,几乎是座无虚席。 因此,青芳斋也在这去年内收购了旁边的一家酒楼,将其改装,这青芳斋就立即变得大了一倍。 张佶等元老,身价可谓是高的离谱,每月都是数十两甚至上百两银子。当然,钱并非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青芳斋招待客人的方式和服务的态度,那可是出了名的。川鲁粤湘四大菜系的基础上又加了几个菜系。到这青芳斋来吃饭的人,王公贵族,江湖之人比比皆是。 这一切的背后,在连城的安排下,用钱收买了九爷身边的几个人,得到九爷的一切行动计划和弋少风的举动。 这两年来他虽然未离开青芳斋的三楼一步,但是诸多事宜尽在掌握之中。 …… 南昌,巡抚衙门。 “王大人,今日,你们就赶紧走。我看,宁王是要对我们采取行动了。” 看着一脸焦急的孙燧,王守仁也知道,是该走了。 府衙的后门,王守仁和孙燧一一道别,苗红练站在远处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是,她却是在警惕四周,看看有无危险。 王守仁走了过来,苗红练看见他一脸的悲痛,没有说话,跟着王守仁,悄悄地离开了府衙。他们穿街过巷,专找小路。 到了河边,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船,顺着河流,缓缓的前行! 走了数日,众人得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宁王起兵,孙燧被杀,南昌城落入宁王之手! 这个消息让船上所有人都惊住了! 宁王反了! 宁王的确反了,当他得知朝廷派遣使者来的时候,吃了一惊,李士实说道:“王爷,事态紧急,朝廷里面有我们的人,但是我们却没有听到风声。想必已经发生变故,王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动手吧!不然,我们就可要失去先机了!” 宁王霍然站起,将手里的茶杯摔在地上,喝道:“动手!” 众人纷纷站起,看着宁王。 宁王道:“朱厚照昏庸无能,任用奸佞小人,我奉太后懿旨,诛杀昏君佞臣!从今日起,废除正德的年号!众人听封!” 众人拱手道:“臣等在!” “李士实,任右丞相!辅佐本王!” “谢殿下!” “刘养正为左丞相!辅佐本王!” “谢殿下!” “谢道、白观音为先锋大将,清云道人、任拣为后军大将!” 众人领命,宁王道:“出发,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巡抚衙门,活捉王守仁和孙燧!苗红练那个贱女人抓活的,本王要亲自将她千刀万剐!” “是!” ------------ 第十七章 惊悚 白观音和清云道人当先带领侍卫,冲到巡抚衙门。守门的侍卫见到王府来了这许多人,都是吃了一惊,一个侍卫喝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众人不答,白观音抢先一步,一把抓过那侍卫的衣领,喝道:“孙燧孙大人在吗?” “啊?”那侍卫结结巴巴,脸色都白了。白观音一把推开他,踢开了大门,走了进去! “苗姑娘,你在里面么?”清云道人提高声音,朝里面喊道。在他看来,苗红练武功太高,不易对付。而且王守仁狡猾无比,不知会在这府衙里安排了什么阴谋诡计! 苗红练不在,王守仁也不在。 此刻在府衙里的,就只有孙燧。他听到了外面的喊话声,心知大事已不好,当下率领数人走了出来。 “请问,王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观音道:“王爷在家摆了宴席,邀请二位大人和苗姑娘同去赴宴。怎么,王守仁和苗姑娘呢?” 孙燧阴沉着脸,说道:“走吧,既然王爷叫我,那就走!王大人和苗姑娘?哼哼,该见到的时候,就会见到的!” “不必了!”宁王的话音,从后面传了过来,人群分开,谢道和任拣护着宁王,走了出来。 “王爷?”瞧见宁王身穿铠甲,气势汹汹,他便知道,今天大事不妙,幸好早上的时候王守仁就走了,不然,今日这里便是他们所有人的葬身之地! “王守仁呢?”宁王阴沉着脸,冷冷的说。 “走了!”孙燧面无表情看着他说道:“王爷,你来晚了一步!他走了,哈哈哈,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宁王大怒,刷的一声抽出长剑,指着孙燧:“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死?死?怕,我自然怕!但是,为了黎明苍生,孙某人死又何妨!宁王爷,你就等着王守仁回来取你的项上人头吧!” 看着孙燧一脸的嘲弄表情,宁王怒不可遏,噗的一剑,刺在了孙燧的咽喉,将他刺死。大声道:“给我碎尸万段,挂在城头示众!” “是!”清云道人运起掌力,将他的心肺震碎,又走上来几个士兵,刀剑起落,将他分了尸,挂了起来。 这番举动,府衙的侍卫都惊呆了,宁王道:“都砍了!” 众人手起刀落,这些侍卫无一幸免,都做了刀下之鬼。 “王爷。王守仁恐怕已经跑了。我们要不要去追?”刘养正突然问。 “王守仁跑了?他和孙燧是好朋友,想不到却临阵脱逃,是一个胆小鬼。不用管他,接管巡抚衙门,控制住南昌,调兵遣将。” 李士实却道:“王爷,王守仁虽然跑了,但是苗红练是和他一起跑的。” “赶紧去追,势必要将苗红练带回来,本王要让她陪着我儿西去!” 当下,李士实吩咐下去,军队人马占领了南昌城,接管了城墙防务,大队人马四处搜寻王守仁的下落。 而这个时候,巡抚衙门的对面角落里,一个衙门侍卫悄悄地溜了出去,乔装打扮之后,一路南下,追了出去,终于,在路上遇到了正要乘船的王守仁。他是孙燧派出去做事的一个侍卫,回来的晚了,却看见了这一幕的发生,大惊失色之下,毅然决定离开衙门。 听到孙燧被杀的消息,王守仁大惊失色,险些从甲板上摔了下来幸好苗红练在他身边,将他扶住。一时之间,脸如死灰。 “大人?”那个侍卫叫了一声! “啊……”王守仁回过神来,好半响才说道:“现在如何了?” 侍卫说:“大人,巡抚衙门已被攻占,孙大人的尸首被挂在城墙上,说要将你们找出来!”说着话,看了一眼苗红练。 苗红练知道他这一眼的眼神,说道:“是不是还有我的尸体?” “我听说,他们要抓活的。” 苗红练不语了,看着王守仁。 王守仁站在甲板上沉默了好一会,毅然道:“走!” 众水手掌舵,船离开了河面,朝南而去。甲板之上,除了王守仁和苗红练,就只有六七个侍卫。 天空低垂,黑云压顶,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船身甲板上,一片死寂,王守仁站立船头,眼眶湿润。 船接着大风,一路疾行。行了半日,到了丰城。王守仁道:“靠岸吧!” 船靠了岸,众人下了船,进了城里,沿着街道走了一圈,又返回到河边。租了一艘小船,离江而去! “大人,为何舍弃大船不坐而改坐小船呢?”苗红练忍不住问道。 王守仁淡淡一笑:“宁王一定会猜到我们要走水路,想必派了高手前来拦截。我们坐的是官船,目标太大。所以,只有玩一招调虎离山,先骗过第一拨追杀而来的杀手!” 当晚,小船到了宁江府的五十里之外,停了下来。 借着月光,王守仁说道:“眼下趁着夜色,你们都走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大人?” “不要说了,赶紧离开,找一个安身之地先藏匿起来。” “大人,我们愿意跟着您!” “这是军令,你们都要留下!” 众人沉默了片刻,一个侍卫问道:“那大人您呢?” “江宁府就在前面,我要去江宁府!” 众人看了一眼王守仁,纷纷下了船,瞬间就走入了黑暗之中。 “咦?”王守仁咦了一声,发现苗红练还留在船上。说道:“你为何还留在这里?” “大人,我不是您的兵,没有理由听您的命令,所以您没有权力命令我走,我留下,还要保护大人的安全!” 王守仁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明日就进江宁府!” “离江宁府不足五十里,大人为何不晚上走呢?” “我还有一事未了,要做完此事,这才动身!” “何事?” “你可会研墨?” 苗红练迟疑一下,说道:“会!” “那就请帮我研磨。” 走进狭小的船舱里,王守仁摊开笔墨纸砚,端坐在书案之后。 苗红练拿起墨块,王守仁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誓”字。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写下了“死”字,又沉默半响,顺溜的写了“报国”二字。 “誓死报国?”苗红练念出这四个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大人,您……” 王守仁没有说话,又拿过一张纸,写了“誓死报国”四个字。这一张纸写了这四个字,又拿起一张,再拿一张。 船舱之内,王守仁和苗红练都没有说话,一个研墨,一个写字。砚台里的水被磨成墨汁,毛笔蘸着砚台之中不断磨出的墨汁,写下的就只有这四个字。 夜深了,他还在写着,地上的纸一张一张的多了起来。一更天过去,二更天过去…… 黎明来临。 终于,天亮了。船舱里的书案之前,堆满了写着“誓死报国”字样的纸张。 王守仁终于放下笔,抬起头来,望着从东边升起的太阳。他站了起来,走出了船舱。 苗红练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看着王守仁满眼的血丝,苗红练心中极是不忍。 王守仁却伸手摸了摸被苗红练抱在怀里的孩子那张白嫩的小脸,微微一笑,说道:“走吧!” 说着,就先上了岸,大步而去。 苗红练看了一眼船舱里堆满的纸,突然伸出手来,隔空一掌扫出,掌力所到之处,船身卡卡之声,接着,苗红练又是一掌,一声剧烈的大响,船身四分五裂,满仓的纸屑漫天飞舞,那写满了“誓死报国”四个大字的纸张就像是雪花一般,将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带走了。苗红练大步走了出来,跟上王守仁,进了江宁府。 此刻的江宁府,已是人心惶惶,逃难之人成群结队,拖家带口,官道之上,荒野之间的小路上,都是四下出走的群众。 见到知府,王守仁看着一脸惊慌的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你不要惊慌,快快召集人马,与本官前往间,到那里去平反。” “王大人,难道这里不可以吗?既然您来了,下官愿意随着大人上刀山下火海!” 王守仁笑道:“上刀山下火海就不必了。我问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逃难之人?” “大人,宁王不得人心,平日里欺压百姓,人人气愤。现在他既然反了,大家都很害怕,所以就先躲起来了。要不然哪,都要遭殃了。” “遭殃、遭什么殃?” “大人不知,宁王一年多前,私底下偷偷的派人来征兵,如果不答应的,都要受到惩罚,还说,告密者要全家杀光。这样的威胁下,谁敢去告发他啊。现在听说他起兵了,大家自然要躲起来,不然被抓去当兵与朝廷为敌,那岂不是要犯天大的罪吗!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不会跟着宁王去送死。所以,大人遇到的逃难人群,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速速前去安抚民心,让大家不要惊慌,然后就立即随着本官前往吉安!” “是!” 第三日,江宁知府带着十数人随着王守仁,前往吉安的路上。 …… 京城,皇宫。 朱厚照脸色难看,将手里的奏折扔到了下面官员的脸上,喝道:“滚下去,宁王那厮胆子忒也大了,竟敢造反!朕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群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 九爷突然道:“皇上,宁王造反,罪该万死。不过,关于宁王造反的消息早就送来了,只是被人压着,皇上没有看到而已,不然,宁王哪里会有半点机会起兵啊。”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惊呼之声。 朱厚照点头道:“爱卿所言有理,那你说,该当如何?” “钱大人与宁王交好,朝廷有他给宁王通风报信,皇上自然不知道内情了。” 群臣又是变色,钱宁喝道:“江彬,你少血口喷人,咱家什么时候与宁王勾结了?” “钱大人!”九爷与他针锋相对的说道:“难道不是吗,你家里的宋代五窑,那是怎么回事?这本来是宁王送给皇上的,结果你私下里私通宁王,将那宋窑据为己有不说,还瞒天过海期满所有人。眼下宁王反了,你又该当如何解释?” 钱宁脸色大变,话都说不出一句。 朱厚照怒道:“狗奴才,原来你竟然将宁王送给朕的宝贝都私吞了。来啦,将这厮抓起来!” 钱宁大惊,赶紧跪地求饶,朱厚照挥了挥手,锦衣卫不由分说,打掉了钱宁的官帽,脱掉他的官服,铁镣铐瞬间就套在了他的手足之上,拉了下去。钱宁大声咒骂九爷忘恩负义,又大叫冤枉。 这时候,九爷道:“皇上,钱宁胆大包天,他的党羽一定是宁王派来的尖细,应该斩草除根。” “这件事就依你吧。江彬啊,从现在起,锦衣卫指挥使就你担任。” “多谢皇上。不过,皇上,宁王太过可恶,您得亲征。还有,苏州出了很多的……”说到这里,凑到朱厚照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群臣都是大惊失色,但是看着朱厚照听着九爷的低声细语,却是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对,朕应该亲征,诛杀宁王这个佞臣贼子!” 大学士许奎说道:“皇上,亲征之事,万万不可。” 朱厚照脸上不悦,九爷趁机道:“许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阻止皇上亲征,难道你和朱宸濠有染吗?” 许奎脸上变色,说道:“江大人,你,你!” 朱厚照说道:“许大人啊,江彬所言不错,朕要亲自出马,将这个败类生擒活捉!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赶紧调集十万大军,准备粮草,择日出发!”话虽如此,脸上却显得极为兴奋,说罢,转身就走。群臣跪下行礼,等朱厚照走了,大殿之上,一片喧哗! 九爷站在高处,冷眼看着这些人,听着他们炸了锅的争论,冷笑一声,离开了大殿。 …… 青芳斋。三楼。 张佶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打听了出来,告诉了连城。“……事情就是这样。我还打听到,南昌传回来的消息说,宁王占领南昌之后,派兵捉拿王守仁和苗红练……” 这“苗红练”三个字传入连城的耳朵,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就只见他身子颤抖,走到桌边,拿起长刀,穿上外衣,就往外面走,嘴里还喃喃念道:“阿姐,阿姐……” 看他的神色,几乎有些疯狂。“掌柜的。”张佶叫了一声,连城理也不理,就走下了楼。 张佶跟着跑了出去,却哪里还见到连城的影子,不禁是大吃一惊。 “琴掌柜!”知道事情不妙,张佶慌张之下,跑去找到了琴芳。听完张佶的话,琴芳大吃了一惊,赶紧跑出了青芳斋,站在大街上四下张望。就只见街道的尽头,一个人骑着马飞驰而去,那个远去的背影,正是连城的。此刻,她从那个背影,看到了无限的期盼和兴奋,还有说不尽的喜悦,而留给她的,只是那模糊的背影而已。 “苗大哥……”琴芳叫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你,你真的还是走了……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为什么,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比不上你的阿姐吗?” 琴芳泪流满面,追出来的张佶就站在远处,默默的守着这个身子因为操劳而单薄的掌柜,默然不语。 …… 吉安。 吉安城外,吉安知府带领数百人前来迎接王守仁,一行人风急火燎的进了城,安定下来,王守仁叫来了众人,商量大事。 ------------ 第十八章 黑夜 数日之后,南昌,宁王府。此刻的南昌,已落入宁王之手。 数万大军已经集结,就等一声令下,随即开拔。众人商量接下来要如何行动。 商量的结果就是准备攻打九江,然后沿江而下,攻取南京。但是众人却听到了王守仁正在调集大军准备攻打南昌的事情,宁王也是不敢轻易行动,毕竟,王守仁所在的位置是南昌的南面,他若离开南昌,王守仁打过来,那就是后院起火,得不偿失。 宁王道:“王守仁调集了二十万大军,不日就要前来南昌,这话不知真假。诸位,有何妙计?” 李士实道:“王爷,顺流而下,攻占九江,出江西,占领安庆,以长江为基础,顺江而下,夺取南京,在那里登基,继承大统!” 这话听在宁王耳中,十分受用,赞赏的看了一眼李士实,说道:“还是左丞相明白我的心意啊。”李士实大喜,躬身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王爷,哦,多谢皇上!” 宁王哈哈大笑,然后说道:“这皇上二字,等本王登基之日再叫不迟。要是叫早了,天下人就会以为本王是谋反得来的皇位。我可不想像当年成祖那样,虽然得了皇位,但是却没一天睡得安稳。哼哼,本王就要让死了的朱棣知道,他长眠地下这么久,也会睡不安稳。” 众人脸色一变,但却是应声道:“王爷所言极是。” “乐观的话,暂时说到这里吧,目前我们要搞清楚王守仁到底有多少兵马。” 这时候,白观音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异样。 “白将军,你有何事?” 白观音看了一眼李士实,又看了一眼刘养正,欲言又止。宁王看他脸上神色古怪,疑心大起,却又不耐烦的说:“到底有什么事情?” 白观音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递给宁王,低声道:“王爷,这是我们从进城的探子身上搜出来的,请您过目。” 宁王打开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李士实道:“王爷,怎么啦?” 说着就要上前来看,宁王将直挑揉成一团,放入怀里,不自然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 李士实见宁王不愿说,以为是私事,也就不再多问。于是继续道:“刚才王爷您说的不知王守仁有多少兵马,属下以为,王守仁有二十万大军不假,但是我以为,他这二十万大军是不敢出动的。王爷,我们应该立即出兵,攻占别的地方,这南昌绝非久留之地,南京才是最终目标!” 宁王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心中有数。你们下下去吧。” 众人见他脸色不好看,都纷纷告退。 …… 官道之上,一匹健马就如同闪电一般朝南疾行,一路之上,毫不停留。胯下的马骑得累了,就换一匹,有时候钱买不到,连城就抢马而去。 一连不停地骑马狂奔了好几天,终于精疲力竭,到了一个镇上停下休息,简单吃了一些饭菜,又上马而去。 这数日之间,他的脸瘦了一大圈,眼睛充满血丝,唯一支撑着他的,就只有充满血丝的那双炽热的眼睛和无限的期盼。那一份期盼,曾经出现在梦里无数次,曾经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给他力量,曾经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给他光明。 而这一切,只是幻想出来的念想。他一度以为,这始终只是他一生的幻想而已。可是,当他从张佶的嘴里听到苗红练三个字的时候,他不问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也不问苗红练这个名字是不是他心中的阿姐,也不管他走后琴芳怎么办,他不管不顾,就离开了京城,去寻找阿姐,那个和他分别了两年的阿姐。 就在听到那三个字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阿姐还活着,他的阿姐还活着。而且,宁王要对她不利。所以,在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该是他去保护阿姐的时候了。他欠她的太多太多。 而今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阿姐的身边,为她挡开一切,包括死亡和永不翻身的轮回之苦,他也愿意去做。这一切,是他欠阿姐的。 幸福,承诺,誓言。 一切的一切,他都说过,可是,就在那一天,他们成亲的前一夜,他离开苗家庄之后,就彻底改变了。而改变着一切的,却是和他从一个训练营走出来的人,他一直视为好兄弟的弋少风。 而这一切,却是因为多年以前,一场死亡训练,他为了救小叶,用他的长刀将弋少风伤害的最深、也最残忍。那一刀,他是想要了弋少风的命。可是,他大难不死,活了下来,隐藏他的一切,默默的等待着机会,等待着复仇。 终于,就在连城离开苗家庄去执行一个长度路线的任务之时,对于他的复仇计划就开始了。不但开始了,还是用他的名义做的。 这一切,都是针对他。 这是报仇的一种方式,可是,这种方式却用在了所有和连城有关系或者没有关系的人身上。 小叶、芊儿、他,还有他的家人,最重要的,那是阿姐。他知道,阿姐至最危险的,或许,弋少风会找任何机会接近她,实行他的复仇计划。 弋少风的复仇计划,一定是最为残酷的。 他突然得到阿姐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冲往前方,不敢那里等待他的是什么。 弋少风的一个金蝉脱壳,就害得小叶失踪了近两年。这两年,小叶音讯全无,不知生死。 现在他知道了阿姐在江西,就越发担忧她的安危,恨不得背生双翅,马上飞到她的身边去,为她做一切亏欠的。 越是这样想,他原本平静的心,就变得惊涛骇浪一般! 囫囵吞枣的吃完了饭,连城转身就走,却见伙计上来说道:“客官,一共是一两银子。” 连城微微一怔:“我居然忘了付钱了?也是可笑之极。”伸手入怀,那只一摸,竟然空了。原来,一路而来,快马加鞭的,买了几匹马,身上的钱就用完了。 要是换做平时,连城自然不会忘记这一点,但是此刻情况不同,他见伙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眼神之中似有蔑视之意,心中无名火起,轻轻一推,那伙计踉踉跄跄退了几步,大惊失色。 “你做什么,难道你想吃白食吗?”话语之中,却有几分高亢。周围吃饭的客人,一阵侧目。 连城眉头一皱,身子就蹿了出去,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客栈门前的街道上。 …… 南昌,宁王府。 这一日,有消息传来,说王守仁这些天是在召集军队,先前得到的所谓已有二十万大军前来的事情只是王守仁的欺骗之词。王守仁现在只有七八万人,战斗能力,不堪一击。 宁王听了,大怒道:“原来王守仁使诈,本王竟然上了当!混账东西!”然后转头看向李士实和刘养正,突然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说道:“对不起二位先生,本王犯了一个大错误,险些误会了二位先生!”说罢,从怀里拿出前些天收到的那张纸条,递给李士实看。 李士实看罢,也是吃了一惊,说道:“王爷,这是王守仁的诡计。” “是啊,本王今天听到王守仁招兵的消息才恍然大悟。险些坏了大事,这些天让二位先生受委屈了。请受本王一礼” 宁王深深一揖,李士实和刘养正大吃一惊,心中却是感激万分。心想:“难怪王爷这些天对我二人有些冷淡,给他的建议也不理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哎,真的险些误了大事。王爷如此看重于我,我定当要好好的辅佐。”两人心思一般,都这么想。 当下,李士实道:“王爷,既然知道王守仁的计谋,那事不宜迟,赶紧离开江西,朝南京进发。听说朝廷已经开始调集军队,朱厚照准备亲征了。” 宁王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下去准备,明日出兵,攻打九江。” 众人拱手道:“臣等定然拿下九江,为王爷铺平道路!” “好,你们着手准备,明早三更做饭,五更出发!” “是!” 众人退了下去,宁王一个人站在大厅之中,脸上威严的神色渐渐消失,久久出神。过了许久,宁王带着几个随从,穿过长廊,除了宁王府,前往清心庵。 这些日子以来,朱琼曦一直在清心庵。明日就要出征,这一去,不是皇权之路,便是黄泉之路。所以,他要来看望一眼女儿。现在,宁王唯一的亲人,就只有朱琼曦一个人了。 虽然他有很多妃子,但是她们都没有跟宁王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在他的心里,那些人,无论他多么宠幸她们,但始终在他的心里,都代替不了他死去的妻子。妻子留下给他的,只有一男一女,现在,却只有朱琼曦一人。 就算以后的道路是一条不回之路,就算他自己会遭受身首异处,今晚,他都要来看一眼他的女儿。 烛光如豆,昏黄的烛光下,朱琼曦盘坐在蒲团之上,闭着眼睛,嘴唇轻启,默诵佛经。 宁王站在外面的阴影里,看着背对着他的朱琼曦。手下人想要叫朱琼曦,被宁王伸手拦住了,微微摇了摇头。 朱琼曦的脸色,闲得很苍白,很消瘦,很疲惫。但是,却很安详。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里,空洞,清澈,却是一片茫然。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嘴里默念的佛经。 她身上,已无郡主的娇贵气质,有的只是,与世隔绝一般的淡漠。她身着一件素装,素装包裹下的身躯,仿佛,已不是她的一般。 “曦儿。”宁王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声音,轻轻的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唤,呼唤出来的,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和说不尽的怜爱。 原本他这一声,应该是令人期待的,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之后,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到。他却不知道,他带着笑容的这一声“曦儿”,却已是热泪盈眶。 这一声呼唤极轻极轻,朱琼曦身子却是一颤。 她嘴里低声默念佛经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转过了头。父亲的身子浸在黑暗之中,似乎不想让女儿看到他此刻的热泪盈眶。 “你还好吗?”宁王终于走了出来,看着望着他的女儿。只不过,在女儿的眼睛里,他感到了一种无言的疏远。这种疏远不是朱琼曦说了什么,而是从她空洞的眼睛里就能感觉出来。宁王的心,不禁一痛。 “我还好,多谢父王关心。”朱琼曦缓缓的说,话语毫无感情,但是那空洞的眼睛里,却是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明天,我就要出兵了。这一去,不知何时回来,所以,我来看看你。” 朱琼曦没有说话,宁王又沉默下来。 父女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月光如水,清清冷冷。树梢之间,清风习习。静庵之中,孤烛摇曳。 “父王保重,女儿不能起身相送了。”突然,朱琼曦低声说道。转过身,面对着供奉的佛像,双手合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动,念道:“南无阿弥陀佛……” 夜,更静了,远处的虫鸣之声,不知何时,又悄悄地响起,伴随着她轻声念诵的佛经,像是一曲送别的凄美挽歌! …… 月光如水,夜已经深了。苗红练一个人走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 苗伊依已经睡下了,这个刚满三个月的孩子,就随着她东奔西走。 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奇怪,似乎曾经有过,那种感觉,她说不出来,那是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觉,痛苦的熟悉感觉,还有愤怒的熟悉感觉。 这种种的感觉,就像是有意无意的,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这种感觉了,自从她知道阿弟死后,她就没有这种感觉了。 可是现在,这种感觉突然降临,他在屋里坐不住,就走出来在院子里站着。 风吹过院中大树的枝叶,沙沙作响。 站了一会,苗红练转过身,回到了屋里,关上了房门。她走后不久,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下,跳下一人,他蒙着面,就像是从黑暗之中冒出来的一般。他看着苗红练的屋子熄灭了灯,蒙着面的眼睛里,闪出一道幽光,然后,身子顺着树干,几个晃动,就进了茂密的树杈枝叶当中,不见了身影。 ------------ 第十九章 生死(大结局) 第十九章生死(大结局) 数日之后,传来消息,说宁王已经攻占九江,出了江西,朝安庆进发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在场诸人,上至巡抚王守仁,下至知县,一个个都是面色陡变,惊慌失色。 片刻的惊慌之余,王守仁先反应过来,当即召开会议,大小将领,皆聚集一处,听候调遣。 既然宁王已经攻破九江,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不言而喻了。可是,这要去救援南京,鞭长莫及,唯有一条路,那就是宁王的老家。只有那里才是宁王的软肋。 王守仁当机立断,说道:“攻打南昌,逼迫宁王回救,我们要将他拖在江西的地盘。诸位,攻打南昌要用尽全力,给宁王造成一种城破人亡的假象,只有这样,才能给周围前来平叛的军队挤出时间。” 次日,大军出发,离开了吉安府。 二十万参差不齐的士兵拿上武器,在王守仁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朝南昌出发。 此刻的宁王大军已到安庆,一声令下,攻城队伍就如雨点一般,在大小将领的指挥之下,奋勇冲杀。 城墙之上,滚木石块,火油开水,长弓弩箭,纷纷向城下投掷。 战斗激烈的进行,城内城外的城墙之下,血流成河,尸体推挤如山。或飞出去飞进来的大石块无情的打砸着里面和外面能够打着的一切,将之焚毁。 第一天,攻城无效,宁王死伤达到数千余人。第二日,依旧攻城无效,城内士兵百姓,拼死抵抗,损失更是惨重,一天下来,伤亡士兵更是多了。 一连数日,城内的弓箭炮火,似乎弱了许多,但是就在这时候,攻城的士兵发现,城内打出来的,都是烧红了的铁锅,铲子,链条等等铁器。 这些东西沾身即着,岁不足以致命,但是一时之间,痛叫之声响彻天地,鼻孔之中闻到的就是烧肉的怪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宁王在中军看的清清楚楚,气急败坏之下,怒吼道:“都给我全部上!” 当下,身边的武林高手纷纷出场,白观音、清云道人等人骑上战马,带领数十位武林高手奔到城下,身子跃起,想要展示轻功上城墙去。可是,城墙之高,达到四丈,清云道人等武功再高,也不可一跃之间上了城墙。 众人身子刚纷纷跃起,就见天空中一条长长的红色亮起,瞬息之间,猛向他们砸下。 白观音等人反应极快,看见了从天而降的红色东西,却是一张巨大的铁链连在一起组成的巨网,而这巨网,却被烧红,就这般罩着众人兜了下来! 这一幕,非但正准备爬墙的众人大吃一惊,就连远处的宁王也是一声惊呼。 清云道人等武功高强反应极快的,身子跃起之后瞧见了这致人死地的巨网,纷纷逃离城下,而那些武功稍低,反应稍慢的高手,被这巨网一兜,就像是网鱼一般,兜了一个正着。 顿时之间,六七人在同叫声中,被活活烧死。 清云道人等人退出十余丈,这才惊骇的发现,城墙之上,甩下来的巨网,竟有六七个,这六七个被烧红了的巨网,竟然将三十多人笼在其中,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痛苦的死去。 逃得性命的人,都是面无土色! 突然鸣金之声大作,白观音等人退了下去。宁王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白观音等人退下战场的时候,神色十分严峻。 这时候,快马来报:“报,启禀王爷,南昌以遭到王守仁围攻,请王爷定夺!” 宁王大惊,险些从马上摔下。急声道:“快,撤回南昌救援!” 李士实说道:“王爷,不妥,这是王守仁的计谋,我们若是回救南昌,耽误时间不说,这也给前来支援王守仁的军队时间。王爷,我们耗不起,应该及时拿下九江,顺江而下攻打南京,这是上上之策!” 宁王大怒:“南昌都被围攻了,这是在本王的后院放一把火,若不回救,到时候我们后路补给被堵,倘若一时三刻拿不下南京,岂不是危险之极!” “王爷!” “别说了,这是军令,马上回救南昌!” “是!”李士实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宁王,终于还是离开了。 次日一早,宁王的军队离开安庆,速回南昌救援! 此刻,南昌城外,二十万大军将南昌城包围住了。虽然包围,却未动一兵一卒。 这天,王守仁接到情报,说宁王已离开安庆,前来回救。 王守仁听罢,当即说道:“集结军队,堵在鄱阳湖边,不要让宁王回到南昌,不然的话,南昌城的百姓就会受到灭顶之灾!”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 不久之后,王守仁率军退到了鄱阳湖西岸驻守,严阵以待,等待宁王的到来。而南昌城的城门,被官府接管,严禁人员进出,以防有人去给宁王报信。 鄱阳湖畔,芳草连天,湖水清澈,一切都静悄悄的。在这静悄悄的背后,一股杀伐之意充满了九天,像是一张张开了的大网。 一日不到,宁王的军队已达鄱阳湖的对岸,扎下营来,稍作休整,就要和王守仁决一死战! …… 烈日高照,从京城出发的军队约有六万多人。有朱厚照亲自率领,接任锦衣卫指挥室不久的九爷陪同。其余人等,有东厂提督,西厂提督一干人等。 大军进了山东,朱厚照下了一道命令:“宁王朱宸濠,罪孽深重,由朕亲获。钦此!”圣旨交给一个太监,让他送去给王守仁。 这时候,九爷建议道:“皇上,宁王虽罪该万死,但他与皇上的天恩浩荡相比,差的甚远。更何况皇上亲征,宁王自然是手到擒来。皇上,要不借此亲征机会,去江苏好好玩玩。俗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比起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和荒山野岭,那可真是宛如仙境。还有,江南的女子温柔多情,小家碧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上,您认为呢?” 朱厚照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既然朱宸濠不足为惧,那朕就先游玩几天,再去抓他不迟。江彬,传令下去,就这么办!” “是!” 夜深了的鄱阳湖畔,火光通天,将整个鄱阳湖照亮的如同白昼。鄱阳湖的西边,王守仁大大军驻扎这里,鄱阳湖的东北边,宁王的军队驻扎在这里。 大家都在准备,因为明天是决战的时间。双方各施本事,想方设法致对方于死地。 王守仁与众人商量对策,宁王爷与众人商量对策。 …… 而在这北岸十里之外的清心庵,一个老尼手拿剃刀,正在帮一个年轻女子剃度。她容颜淡漠,无惊无喜,眼波寂静,就如死水。 清心庵里,除了住持,还有二十个尼姑。有的是代发出家,有的是剃度出家。此刻,都站在佛像之前,装严肃穆。香烛缭绕,一片寂静。而她选择的,是剃度出家。 剃刀很锋利,老尼姑的动作很缓慢。她的动作虽然缓慢,但是每剃一刀,就有一团长发飘落,她的嘴巴动了动,就念一句佛经。每一声佛经,都极轻极轻。 终于,长发落尽,红尘尘封,坠入空门。 “今后,你的发号就叫‘清尘’。”那女子微微一怔,随即合十道:“是。”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默诵佛号,那落下的头发,将所有的一切都带走了,从今而后,尘世之间,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了。 …… 西岸的大营里,苗红练觉得很压抑,抱着女儿走出来散散步。晚风吹拂她的面颊,微微有些苍白。那一种苍白,是一种心身疲惫的状态。 高高的架子上铁锅里燃烧的火焰,来回巡视的士兵,手里的长枪闪耀着火焰的光芒,隐隐约约有些血一般的红。 低沉的脚步,并不整齐。每个士兵的脸上,看不出来是担忧,还是兴奋,甚至是恐惧。他们面无表情的在各个巡逻小队的带领下,与另一支或者几支巡逻队擦肩而过。 紧张而寂静的夜晚,似乎还能听到鄱阳湖是被风吹起的漩涡发出的呜呜声。那声音像是前来索命的厉鬼,在等待着每一个往里面钻的人。 明天,就是决战的时候。这一决战,不知何日方休,她是否有幸活下来。 倘若就这死去,女儿怎么办,她还没有看到过她的父亲。其实,她也是没有看见过。 她唯一知道的,就只是蒙着面下的一双眼睛和他的声音。 他是不是一个俊俏的男人呢,又或者是一个长相极丑甚至五官扭曲的男人呢? 她不知道,但是,她却知道。那个叫江大哥的人给了她很多,包括信任,依赖,尊重,还有一种情感。只不过这种情感,是被动的。这一种情感的来临,她有一种负罪感。可是,当她的孩子出生之后,那一种负罪感就化作了浓浓的母爱。 可是,到现在,江大哥都还没有出现,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她不知道,也没有人告诉她。 现在,她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她的孩子也能否活着! 想这些,没有用,但是想一想,也是好的。毕竟,想这种事情,她没有犯罪。 苗红练伸手摸了摸刚刚喂过乳的孩子,她的小脸,跟她一样的美丽,白嫩,可爱。 她的心,突然有些茫然。 火焰熊熊,脚步声响起之后,就消失了,消失了又响起。 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士兵,从她的面前走过,或者从他的身后走过。 脚步声响起,却只是一个人的。 王守仁走到苗红练的身后,苗红练叫了一声:“大人。”然后,转过头来。 王守仁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 “大人不是也没有睡吗?” “唉。”王守仁轻叹一声:“明日开战,不知生死。虽然我已经有了一些办法,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又能料得到呢。” “大人,请您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会和叛军同归于尽。” 王守仁却是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良久,苗红练笑道:“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民女以为,大人是一定能够取胜的。” 王守仁笑了一笑,眼睛看向苗红练的背后,苗红练转头一瞧,见是一个士兵匆匆跑来。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爬到王守仁跟前,说道:“大人,有人将这封信交给苗红练苗姑娘。” 王守仁和苗红练都是吃了一惊,王守仁接过信封,让那士兵退下。 “这……”苗红练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世上,有谁会给她写信呢,难道是唐伯虎老师,还是教我武功的渔翁?难道,难道是江大哥? 王守仁将信封递给苗红练,说道:“是你的名字。” 苗红练接过信封,打开了来,就见上面写着一行字:“十里之外清心庵前见面,江大哥。” 这几个字一入眼睛,苗红练大喜,说道:“大人,是江大哥的信,他约了我在十里之外的清心庵见面。我去去就来!”边说着,就要往外走。 她的确有兴奋的理由,因为,他期待的江大哥来了。只要他来了,见上一面,然后将孩子交给他,再回来与王守仁一起作战,共同打败宁王。若是还活着,那就和江大哥一起,带着女儿,离开江西,回到老家去。 这种期盼、喜悦的表情现在脸上,王守仁也是微微一笑,说道:“去吧。” 苗红练说了一声:“多谢大人。”人就抱着女儿跑出了大营,她的动作好快,等王守仁突然想起,为什么她的江大哥不来大营和她见面的问题,想要询问,苗红练的身子已经去得远了。 苗红练一路奔跑,十余里的距离,显得不是那般遥远。不消片刻,就到了清心庵门前。 苗红练停下脚步,四下张望。 “你来了?” 突然,从黑暗之中,走出一人,蒙着脸,正是一年不见的江大哥。不用看别的,只是听他的声音,就知道那是江大哥! “江大哥!”苗红练的声音因为喜悦,都有些颤抖了。 江大哥却没有她那般兴奋,看了一眼苗红练手里的孩子,说道:“你的孩子?”他的声音听不出来是欢喜还是不欢喜。 “江大哥,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一个女儿,我给她取名字叫苗伊依,你说这个名字怎么样?你若是不喜欢,我立即就改。知道苗伊依这个名字的人还不是很多,改的话,来得及的。”苗红练眼睛都快笑弯了,由上而下散发着无尽的温柔。 “是应该叫苗伊依。”江大哥淡淡的说。 “你?”苗红练一怔,随即笑道:“你也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 “叫什么都无所谓。” “江大哥,你真好。” 江大哥轻轻哼了一声。 “江大哥,这一年多你在哪里呢,我等你等得好辛苦。自从怀上伊依,我吃了好多的苦。但是为了她,就算吃再多的苦,我也无所谓。江大哥,你是来和我一同离开的吗!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等王大人打败宁王之后再和你一起走。我们去苗家庄怎么样。那里是我的家乡,我从小就生活在那里。我们到了那里,可以……” 江大哥插口道:“你吃了很多苦?” 苗红练的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有好几次都差一点死去。只不过,我挺过来了。江大哥,为了你,我挺过来了!” “你吃的这些苦,我都知道。” 苗红练停在耳朵里,不禁是心里温暖,心想:“江大哥一人在外,却时刻记着我,真的很感激你。”心里想着,脸上笑颜如花。 突然,江大哥说道:“以前,你曾经多次让我解开蒙面巾让你瞧瞧,现在,是时候让你看一看了。” 苗红练一阵惊喜,说道:“我知道江大哥你说过的话,不过,我不介意,只要跟着你,就算你是丑八怪,我也毫不介意!”她的声音说的很坚决,但是一双眼睛却盯着了江大哥的脸,眼神之中,期盼之意流露言表。 江大哥伸出右手,伸到了脑后蒙面的结套位置,缓缓的解开。 苗红练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的眼睛也跟着一眨不眨。面巾拉下,一张白皙俊朗,轮廓分明的脸。这是一张俊俏年轻的脸,深邃的眼眸,带着浅浅笑意的脸。 “啊!”苗红练张大嘴巴,好半响才说出了几个字:“江大哥你原来是一个美男子!?” 江大哥微微一笑:“怎么,有些失望?” 苗红练忙不迭的说道:“哪有,哪有。我就知道,江大哥你绝非普通之人,你不让我看见你的样子,是要给我一个天大的惊喜。老天爷,这个惊喜太大了,我,我……”竟然有些无语伦次了。 江大哥说道:“我的名字叫江少风,也叫弋少风!” 不错,此人就是弋少风,就是那个用毒酒害死芊儿,嫁祸给连城结果被揭穿逃之夭夭,然后又用替死鬼挡了小叶的猛烈暗器的弋少风! 苗红练自然不会介意他是姓弋还是姓江,说道:“江大哥,我,我……” “你怎么样啊?”弋少风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 “这一年多来,我常常想你。”这句话说的有些扭捏,但是弋少风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苗红练,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苗红练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江大哥叫她的全名,见他神色严峻,看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你说,我听着。”苗红练微微一笑,眼波之中尽是柔情蜜意。 “你说,这一年多你是受了很多苦是吗?” 苗红练点了点头,却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弋少风笑了一笑:“此次朝廷率领大军前来平叛要结束这一切。而这一切结束以后,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欧式。我的生活也要重新开始。” 苗红练点头笑道:“是啊,宁王叛乱,给百姓带来了很多苦难。这件事之后,一定会有很多的重新开始。” 弋少风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关于你,我,还有很多人的事情。” “那是什么事?” “你的阿弟还活着。”运输费这几个平淡无奇的字,却让买回来大吃一惊,身如遭到电击一般大颤,面如死灰。 “你,你说什么?阿弟还活着?他……你……这是怎么回事?”苗红练苍白着一张脸,声音都有些结巴了,这几个字,却说得很是干涩。 苗红练的这一个举动,她怀里的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苗红练赶紧安慰,可是孩子哭声不止。 弋少风厌恶的说道:“讨厌的东西,哭嚎什么!” 苗红练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怎么跟自己的女儿说这种话呢?江大哥,你是不是太过劳累,尽说些胡话了?” 弋少风道:“我清醒得很,一直都很清醒!我今天来见你,就是要给你说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的!”他的声音变得很是尖锐,苗红练几乎认不出来了。 “你还是江大哥吗?”苗红练的声音,也是有些听不出来是她自己的了。 “你的阿弟,又名叫连城,和我是一个杀手训练营的人。五年多前,因为一场生死训练,我险些杀了一个小子,可是连城却一刀,让我做了一个不完整的男人。从那以后,我就要隐藏自己,等待机会报仇雪恨!可是这一等,就是三年。这三年里,我每天都和仇人呆在一起,我打不过他,就只能用阴谋诡计!你不知道那种日子有多苦,等待仇人的日子有多难熬。”他一字一句,就如惊雷一般震在苗红练的心间,让她心神大乱。 “不,你在骗我,你在骗我!”苗红练撕心裂肺,连连后退。 “我没有骗你,我之所以跟你这么说,那是因为,我们的游戏结束了,而我作为一个胜利者,我有权利告诉你答案。因为你是这个游戏最后的一个人,我就只有告诉你了。苗红练,你知道吗,听清楚了吗?” 弋少风冷笑着,几乎有些喜悦的癫狂。他又说道:“明天之后,我弋少风就是另外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人物了。我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报仇报了这么久,我也厌烦了。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了。” 苗红练惊骇不已,说道:“那,你给我看的那张阿弟的画像也是假的?” “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我编织出来的。唯一真的是,你心爱的阿弟,现在生不如死,而你,却亲眼看着自己孩子的父亲死在你的面前,现在你却帮着外人,去和你的公公交战。哈哈,苗红练,你当真好蠢!” 苗红练甚至发软,跌坐在地上。 “那天你喝了酒,和你洞房的是那个傻子!哼哼,你却以为你为我生了一个孩子?我一个身有残缺之人,如何能与你生孩子?” “孩子的父亲是朱**,朱**!” “对!想不到吧!” 好半响,苗红练这才从惊骇之中恢复过来:“两年前你将我救到关帝庙里,也是你的计谋吗?” “不错,从你成亲的前一天,到现在这一刻,发生在你和你的阿弟身上的事情,都是我的计谋!”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报仇,现在仇恨已经不是我的目标了,我就要来结束它。我承受的痛苦,就要让你来承受!” “那朱**被杀,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你阿弟的名字就叫长刀连城,而我,就是借助他的名字,让你仇恨他。现在,哼哼,你还想怎样?” 苗红练突然失声惊呼一声:“为什么!”声音凄厉,痛苦至极,她的痛苦之声,远远的传出,而躲在庵里门后的清尘,却是泪如雨下,惊骇之极。她刚念完经,准备休息,隐约之间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就出来查看。 哪里知道,刚到门边,就听到了不可思议的对话,这些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尖刀一般,将她的心捅了一个粉碎! 原来她到这里来出家,很大胆原因是因为连城,因为她的哥哥之死和她不顾一切深爱着连城的心,然后再朱**死的那一瞬间,这一切彻底改变。她带着无穷无尽的负罪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内心的软弱和深爱一个不敢爱上之人的罪恶。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听到了所有的秘密。这种震撼的冲击,让她不敢置信,但是却又字字如刀,不得不信。 弋少风,她认识,苗红练,她也认识,连城,她更认识。可是连城和苗红练,却是爱人,她却是这一刻才知道。原来连城口中所说的阿姐,正是这位苗红练,和哥哥朱**拜堂不成逃走的苗红练。可是苗红练却不知道她怀上的孩子,却是朱**的。这突兀起来的转变,更是让清尘痛不欲生,她喃喃的道:“我错了,我错了……”声音低哑哽咽。 一只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膀,老尼姑的声音传来:“清尘,放下了,就与你无关了。跟我走吧,还有一卷《南无阿弥陀佛经》没有念完。” 清尘身子颤抖,浑身都在哆嗦,她的嘴里,依旧是“我错了,我错了……” “阿弥陀佛!清尘,还有一卷《南无阿弥陀佛经》没有念,你跟我去念。” 清尘只是不答,眼泪如泉般喷涌。终于,她高声大叫:“苗大哥,我错了,我错了啊!”她张开嘴,无声的痛哭:“我错了,我错了!” “清尘,还有一卷《南无阿弥陀佛经》没有念!”老尼姑的声音,依旧是平静温和的。 这突然出现在庵里的哭声,外面的苗红练大吃一惊,她听那声音,却正是朱琼曦的。 她霍然站起:“郡主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也是你一手搞出来的?” “没错。” “妄我叫你许久的江大哥,一心系于你对我的好,原来,我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弋少风,我今天要为我的爹娘,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报仇!” 苗红练身子颤抖,突然,将苗伊依绑在胸前,双手一抖,茶色的盒子突然一开,一把白色、一把暗红色的剑就出现在手里。顿时,两股一寒一冷的空气瞬间布满周围。 弋少风大吃一惊,看到苗红练拿剑的这个动作,失声道:“曹老师!你师父是曹老师?”脸色大有惊恐之意,手中的长剑并不出鞘,转身就跑,几个起落,就朝北而去。 “曹老师”这三个字落入苗红练耳朵,她怔了一怔:“这位曹老师是谁?”但是此刻,弋少风逃走,朱琼曦那里,她顾不上去看,身子拔高数尺,展开庆功,就像是一团红色的火焰,带着无尽的愤怒,追了下去。 …… 连城赶到了南昌,赶到了鄱阳湖。他一路打听,终于知道王守仁在鄱阳湖准备和宁王决一死战,所以,他就到这里来找苗红练。 连城骑马而来,被大营门前的士兵拦住,喝道:“你是谁?” “我要找苗红练!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他的声音充满着期盼,这期盼之中,却有几分惧怕。 “你到底是谁?”士兵又一次喝问,周围人都戒备十足。 这时候,还在外面观看士兵防守情况的王守仁在数名侍卫的陪同下刚好赶到。 “大人,他要找苗红练。”那士兵不知苗红练是谁,就问王守仁。 王守仁却是一怔,走了过来,看见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骑着马站在那里。 “你是?”王守仁有些迟疑。 “您就是王守仁王大人?” “正是本官,你有何要事啊?” “苗红练是我的阿姐,我来找她,她在哪里。” 王守仁一怔,心想:“苗红练只跟他说她的阿弟已死,怎么现在出现了一个弟弟,难道有诈?”但是看连城一脸的焦急,确实不像。又想:“苗红练武功高强,这个人假如是假的,也不会对她有所伤害。倘若是真的,就让他们姐弟俩相聚。这个少年风尘仆仆,想来不是宁王派过来的尖细。”当下说道:“在鄱阳湖南边十多里的清心庵,你在那里,就可以见到她。” 连城大喜,朝南看去。 就见月光之下,平静的湖面上一览无余,而要绕道走到清心庵,那要等待多久。此刻,连城是一刻都不愿意等待。远处十余里的地方,模模糊糊的高高耸立,像是几座山。而这鄱阳湖,在夜色之中,显得很是平静。 连城身子跃起,奔到湖边,展开庆功,脚踏水面,就如燕子蜻蜓点水一般,瞬间蹿出六七丈,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王守仁等一干人看了,无不是大惊失色。 湖面宽广,但是此刻还有些小船在上面游荡,那是宁王和王守仁派来警戒巡视的士兵,虽然人数少,但是却相安无事。 连城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大鸟,一个大步,就在水面上踏出一丈多远,人影过处,脚尖点到水面的地方,只留下一阵涟漪轻荡。 苗红练追击弋少风,一路而来,速度极快,可是弋少风此刻已到了湖面上,正在施展轻功踏水而飞。 苗红练是在水面上练习的武功,对于水,就和鱼儿遇水毫无区别。她的身子闪了几闪,纵到了湖边,弋少风已经飞身出去十余丈,速度之快,匪夷所思。那去的方向,正是王守仁所在的军营。 “难道他要去陷害王大人吗?”愤怒之下的苗红练,双剑猛然挥起,两道无形剑气打在了水面上,顿时旋起两个漩涡,那两个漩涡追随者弋少风而去。弋少风的速度实在太快,竟然被他躲开了。 苗红练踏上了水面,身子突然加速,追了下去。 突然起了雾,淡淡的雾在前方十余丈范围,就变得有些模糊起来。看来,离天亮不远了。 要赶紧追上弋少风,将他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弋少风落到一艘小船上,左右看了看,回头一瞧,就只见一团红色的影子朝这边飞来。他惊慌之下,一咬牙,身子就朝船上翻了下去,潜入水里,闭气仰望上面的动静。就只见月光之下有些朦胧,小船就在他的头顶数丈之外。 突然,弋少风看到了一个黑影落在船上,他细看之下,却正是连城。看到了连城,他又是大惊失色:“他竟然还活着?”一岔气,几口水灌进嘴里,一串气泡就往上冒,弋少风吃了一惊,赶紧凝神戒备,不敢动弹。 连城落在了那艘小船上,看了一眼,就见南方的方向,那些山越来越是清晰了。看来再过六七里,就要上岸了。 他暗器调息功力,刚才这一施展轻功,耗费了不少内力。他需要先休息片刻,再行起身。 水底弋少风动也不动,只是偶尔从他的嘴里冒出一两个气泡,在湖面上,看不出来的。但是连城在上面不走,他也很着急。 苗红练轻功之高,她也不敢相信。眼看着前方有一艘小船,上面站着一个黑影,苗红练心中一动,身子加快,手中的剑蓄势待发,待离得近了,大喝一声:“原来你在这里啊!”怒声之中,两把剑一先一后,脱手飞出,朝黑影飞射而去。 连城突然听到有人喝了一声,身子一颤:还熟悉的声音! “阿姐!”连城的身子一颤,急忙转过身,他希望看到阿姐坐在那里。她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好穿得不好等等。 他希望回头看到的阿姐,还能认出他来。 于是,他就转过了头,脸色一变,就看到两把剑朝他飞来。而就在那一瞬间,大红的衣衫,飞扬的长发,甜美的笑容,这个成亲前一夜的摸样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希望此刻看到的,还是那个样子。可是这一转身,却呆住了。 依旧是红衣飘飘,长发飘飘,但是,却是满脸愤怒,却是踏着水面,飞来,。而她的怀里,还有一个包裹婴儿的毯子。 这一幕,连城的脑袋就翁了一声,一片空白。 而就在那一刻,后面的苗红练惊呼了一声:“你!?”这一声惊呼多么震惊和不可思议,多么的让人难以解释! 阿弟,我的阿弟! 苗红练惊呼之下,突然想起什么,脸色都白了:“阿弟,快躲开!” 连城呆若木鸡,恍如未闻。他的脑海里,就只有这样一个问题:“阿姐有孩子了,她有武功了,她要杀我?她还是她吗……阿姐,阿姐!” 他的身子在颤抖,他的心在痛,痛的撕心裂肺,犹如万箭穿心。一时之间,剧烈的咳嗽起来,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 “扑” “扑” 两声轻响,没有疼痛,没有感觉,他的身子突然就感到了一阵虚脱,这种虚脱瞬间占领全身,然后,他就跌倒在了船舱里,接着两声轻响,两把剑插在了船后梢的板子上。 天空的月亮似乎在移动了好长一段距离,耳边好像响起了什么,似乎是呼唤,似乎是摇晃,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是空寂的了。 苗红练落在船上,就呆住了! 突然,她像发了疯似的抱住连城的身子猛烈的摇晃,歇斯底里的大叫道:“阿弟……” ……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苗红练抱着连城的身子,飞一般的奔跑在荒山之中,她翻山越岭,就像是幽灵一般。 连城就这般躺着,他的脸上很平静,疲惫的平静。 此刻,苗红练背上背着苗伊依,怀里抱着连城,就这样,一路的奔跑。 晌午了,她还在继续奔跑,孩子哭了,她不理会,太阳偏西了,她不理会。天黑了,她不理会。 终于,她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长满了杂草的地方,看上去有烧过的痕迹。一颗长满了红色叶子的数,正枝繁叶茂。这是一颗凤凰树。 凤凰树,苗家庄。 苗红练带着连城来到了苗家庄。 她不知奔跑了几天几夜,路上不知对连城说了多少话,道了多少歉,苗伊依不知饿哭过多少次。 现在,连城就躺在那颗凤凰树下。 苗红练就躺在他的身边,因为,她已经没有了力气。苗伊依因为饿得太厉害,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苗红练挣扎着,喂了苗伊依一些乳,然后就倒了过去。 孩子在哭,哭过了就睡,睡过了酒醒来,醒来了,茫然四顾之后,又哭。 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不知过了多久。不知过了几天。 “可怜。” 一个声音轻轻的说。 “这孩子还活着,喂她一点东西吧?” “她还小,吃不了东西。” “那,我们把她抱走?” “不行,这里很古怪,你们看到那两个人了吗,都死了。” “哎。造孽。这个孩子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抛弃她。” “哎,别说了,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吗,喂一点奶。我们就走吧。明天要是还没有人来管,我们再来将她抱走。” 一阵沉默,然后,脚步声远去。 那个坐在一男一女身边的婴儿,就这般不哭了,还发出一声欢悦的笑声,只是这笑声很短促。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又响起。 这时候,走来三个人,一个老者,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十六岁的少年,手拿拿着几件东西。一个茶色的盒子,一把长三尺五寸漆黑的长刀,一把长三尺三寸的长剑。 三个人都沉默着。 老人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背。那个十二岁的孩子走过去抱起婴儿,深深地看了地上的两个人一眼。 “作孽!”老人叹了一声,对那十六岁的少年道:“等一下立一块碑,不要写名字了。” “是,师父。” 凤凰树下,一对新坟,一块木碑,无字无句。 三个人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老人道:“拿来。” 十六岁的少年从地上拿起那个茶色盒子,又拿过那一把长刀长剑,递给老人。 老人双手捧过,突然双手一震,就只听到一阵断裂之声响起,瞬间,他手里的盒子,一刀一剑,都碎成了碎片。 老人从孩子手里接过那个婴儿说道:“走吧。”一只手牵着那孩子的手,朝前走去。 少年没有走,他从怀里拿出一块乳白色的璞玉,挂在那木碑之上,低声道:“一切都结束了。这块玉佩,就当是我送给你和大嫂的。一路走好,我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然后,少年跟上老人,三个人渐渐的远去了。 那凤凰树下的一堆新坟,豁然而立。 微风之中,凤凰树上的树叶,哗哗作响…… 【本书完】 写最后这几章的时候,觉得无比羞愧。因为是宁王叛乱。但是这些资料,都是从《明朝那些事》当中获取的,虽然是作为武侠的形式写出来,但是觉得十分惭愧。这有些偷窥别之意。宁王叛乱就是那么回事,反正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必写的那么玄乎,也不能去瞎编乱造。不能写王守仁暗恋宁王他老婆,两个人搞起矛盾,最终宁王走上叛乱这条路等等。虽然这不是历史武侠,也不属于传统武侠,但是该有的,不能将它丢掉。不该有的,那就是属于作者创作的东西。 这本书到这里就结束,并非虎头蛇尾,也非烂尾巴作品。的确,它该结束了。原因就是,故事的结果就是主人公和苗红练在宁王和王守仁在鄱阳湖决战的前一天,他们相遇,然后结束,这就是这本书的结局。如果有人说,宁王之乱都没有写完,朱厚照和九爷(江彬)之间的故事都还没有结束。这有一点不负责任的感觉。但是,如果这么写了,那这才是真的不负责任。这本书只写到鄱阳湖大战的前一夜,结束的只是关于和主人公有关的人物故事和仇恨之间的结束,至于历史事件,只是衬托主人公和苗红练之间还有弋少风碰面的结束。 如果为了凑字数,可以在宁王之乱的这个情节弄一个一二十万字,主人公和苗红练还有弋少风之间的故事,又弄一个一二十万,就是百万字的小说。呵呵,那样的话,我真的很羞愧,对不住大家。这就是这本书的结束语。 在下的新书,是仙侠类别的,喜欢南山树下的朋友,请继续支持。我会写出负责任的小说给各位看的,尽管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去写。 南山树下,2013、11、8完本小说《丹心铁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