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天外来客 ------------ 第三章 城堡 情况紧急，法尔特兄弟抄近路穿越丛林赶往城堡，兰迪当然也就跟着一起跑了――反正他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管走就是了。 近路很难走，需要钻过茂密的灌木丛，穿越阴暗潮湿的阔叶林，还要趟过一条小河。不过走这条路却能节省一半的时间，而兰迪只觉得新奇，一点也不觉得困难。 三个人进入法尔特家的领地不久就经过一个小村子。本来这里应该住着几个农户，不过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简陋的板屋房门洞开，街上散落着凌乱的农具、衣服和一些篮子箩筐之类的东西。 兰迪第一时间就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很快就发现了气味的来源。几只牲畜的尸体散落在灌木丛中，都是只留下前半截，后半截和内脏已经不见了，地上血迹淅淅沥沥拖了老长。 兰特只看了一眼就下结论是迅狼干的。 这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好消息是迅狼和人不同，它们不会主动攻击城堡，所以城里的家人没有危险。 坏消息是迅狼非常地难缠，一旦它们定居下来就会不时地来袭击。而这种动物却非常狡猾，很难将它们彻底赶走。 不过，既然是附近有迅狼那野外就非常危险，而法尔特兄弟的佩剑都随着船一起沉到湖底去了，现在三个人都是手无寸铁，必须尽快回到城堡才行。兰特随手从旁边农居里拎了把草叉，兰德则捡了把镰刀，这样万一遇上迅狼就抵挡一会了。不过他们这一行却非常顺利地抵达了城堡前，没有碰上什么意外。 城堡的底层非常狭窄拥挤。附近所有的农户都来避难了，通道的两侧都或站或躺着衣衫褴褛的老幼妇孺，成年男人则被武装起来防御猛兽的袭击。这些农民把手里的锄头换成长枪，再扣上一顶不知有多少年历史的肮脏的硬皮头盔就算是士兵了，也不知道面对猛兽能有多少战斗力。 兰迪随着法尔特兄弟穿过人群，周围的农户纷纷向他们行礼。在这些人看来，和贵族走在一起的一定是贵族，更何况这位小姐（先生？）的相貌明显不像生来劳作不停的下层农民。他们之间已经有人悄悄议论，暗自猜测究竟这位应该是哪个男爵、子爵或者是伯爵家的，更有人猜测她和法尔特家的两个兄弟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过无论结论如何，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位小姐（还是觉得她像女性的人占了多数）。在他们看来法尔特兄弟比一般贵族亲切多了，而这位小姐显然比兰德之前认识的那些小姐优秀许多，很多人已经在暗地里为两位的未来祈祷了。 进入城堡第三层，眼前霍然开朗。这是一个宴会大厅。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猩红色羊毛地毯，不过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了，上面的磨损痕迹相当明显。墙壁也有些灰暗的烟痕，显然是长年使用壁炉取暖的结果。 左侧的墙上开着一排狭长的窗户，不过由于墙的厚度和窗户的宽度差不多，所以大厅里依旧需要点着油灯。右边的墙壁上挂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弓、弩、长枪、剑、盾都有，其中最多的是剑。各种各样的剑都可以在这里见到，从细小轻便的刺剑到十多公斤重的宽刃重剑应有尽有。所有的武器都保养得很好，青白色的锋刃说明经常有人擦拭，一直保持着往日的锋利。 大厅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兰迪他们一进入大厅，一个身穿深蓝色长裙的中年美妇便快步走来。兰特和兰德迎了上去，兰德更是张开双臂准备拥抱了，谁知那美妇却从两人中间穿过直奔兰迪而来，把那兄弟两晾在了一边。 兰德一脸尴尬地转过身道：“妈妈，又怎么了？是我身上脏了吗？你儿子我可是一看到狼烟就翻山越岭赶过来的呀，这些污渍就是证据。这种孝顺的儿子难道不该给一点奖励吗？” 那美妇却一点没理会他的废话，一双美目将兰迪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半晌，突然蹦出一句话来：“好俊的姑娘啊！兰德，这次你终于长眼了呀！” 除了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兰迪，所有人都露出了“早知你会这么说”的表情。 美妇人上前一步，亲热地挽起兰迪的手臂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啊？家里还有什么人？” 除了一脸茫然的兰迪，所有人再一次露出“早知道会这么问”的表情。 最终还是兰德上来解围。他轻轻咳嗽一声提醒美妇人注意，然后小声道：“她叫兰迪。她听不懂我们的话的。”接着指着美妇人对兰迪介绍道：“艾米丽。” 语言不通就未免有些乏味，反正无论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有反应，艾美终于放弃了与兰迪亲近的尝试。兰迪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被一个长辈拉住品头论足可不是一件让人轻松愉快的事情。 接下来，艾米丽让自己的贴身女仆找几件衣服让兰迪穿。那身鳞甲虽然能够遮住身体，但未免有点不适合女孩子穿。可是没想到兰迪坚决拒绝穿长裙，弄得一家人没了脾气。当对方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时候任何劝说的企图都是徒劳的。搞了半天才大致明白兰迪的意思好像是觉得穿长裙不方便活动，因为她并不反对穿猎装――虽然还是女式的，不过兰迪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虽然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但当换上女装的兰迪走出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忘记了本来在做的事情。 那一刹那，仿佛大厅里所有的光线都被身穿猎装的兰迪吸引了过去，其他事物瞬间失去了光彩。火红的猎装仿佛一团跃动的火焰紧紧裹着她矫健的身体，洁白的丝绸衣领簇拥着天鹅般修长的颈项，金属般闪亮的金发被翠绿的丝带成一束。这应该是用什么来形容呢？无论多么华丽的词语在这里都失去了颜色，无论多么高超的技巧都无法描绘这种画面。 也许只有狩猎女神可以与之相媲美吧？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掠过这种想法。 兰迪自己还没有发觉众人的异样，相当随意地活动了一下双臂，然后将扯了扯衣袖调整一下衣服的位置以便穿起来更舒服。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众人的眼睛再次一亮。她的每个动作都另有一种特别的韵味，而充蕴其间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高贵与自信，仿佛这美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人的看法与反应她完全不放在心上。这种神态让她看起来似乎是来到民间视察的女王，又好像是碰巧遇见几个初学者的绝世高手。这是一种一切都在掌握中、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打乱自己脚步的强者才有的自信；是一种蔑视一切、洞察一切的智者才有的清高。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具有这种气质，但都能体会到她发散出来的强大威压与无穷魅力。在她面前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但这种感觉却不让人讨厌，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在众人的心里，对兰迪身世的猜测已经从伯爵小姐一路上升到了大国公主、甚至更高的地位，至于究竟是什么就各有各的结论了。 不过无论结论如何，现在再也没有人怀疑她是不是女人了。如果她不是女人，那这个世界所有的女人干脆都投河自杀算了――所有人都这么想。 实际上兰迪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与原来的世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宇宙，而不是她认为的同一个宇宙中的两个星球。这两个宇宙的基本规则有着一个微小的差别，而这个差别就极大地放大了某些力量的作用。因此她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类似人类看猴子的心态就对周围人产生了影响，而龙族原本就具有的心灵交流能力（实际上是通过电磁波）更加放大了这种影响。 一个突然闯进来的女人打断了大厅异样的气氛。这个女人身穿土黄的粗布衣衫，显然是个下层农妇。虽然看起来应该只有三十多岁，脸颊和双手早早地刻上了岁月的痕迹。她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但脸上却表现出深深的悲伤与无奈。 艾米丽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问道：“丽特尔，发生什么事了？” 那叫做丽特尔的农妇身体摇晃了一下，突然跪下哀求道：“夫人，求求你，救救我那可怜的孩子吧！他还在外面……” 丽特尔是个寡妇，她一家都是法尔特家的佃户。她的大儿子杰克今年十九岁，已经是管理羊群的羊倌头子了。今天早上杰克和往常一样与几个同伴赶着羊群出去放牧。中午的时候狼群来袭，丽特尔带着另两个孩子躲进了法尔特城堡。不久之后其他牧人陆续赶着牲畜回来了，其中有些人丢了牲畜，甚至受了伤。丽特尔担心杰克，于是四处打听他的消息，但就是没有人看见他和他的那几个同伴。 艾美一听说这个情况立即就叫两个儿子准备去救人，而法尔特兄弟早就开始挑选装备了。 对付像迅狼这样动作迅捷的动物身穿铠甲反而会降低反应速度，所以兄弟俩首先就淘汰了铠甲，而过于沉重的武器比如长枪、斧头和战锤也一样不考虑。 其次，迅狼长而浓密的毛发能够集聚风的力量，所以箭矢对它们近乎无效，除了魔法外就只有贴身近战才能够伤到它，于是弓和弩也遭到淘汰。 最终，兰特挑选了单手长剑和一面小圆盾，兰德则是右手刺剑左手格挡匕首的长短结合。 两人刚挑选好自己的武器，一只白皙的手臂从他们身后伸过来，轻松地将墙上最大的一柄重剑摘了下来。 “兰迪？！”兄弟俩吃了一惊。 兰迪单手颠了颠剑的分量，然后一只手就这柄重剑挥舞了起来。 重剑的主要攻击方式是刺、砍和削。“刺”的时候起作用的是剑尖；“砍”的时候应该以前端三分之一处接触物体，这样既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冲击力又可以避免剑身的震颤和对手腕的冲击；而格挡的时候应该用剑刃后部三分之一处接触，道理和砍的时候是类似的。 凭借比一般人开阔得多的眼界，兰迪在剑入手的同时就意识到了这些诀窍。接着只是简单地挥了两下就精确地测定了重剑的质量、重心和旋转惯量，剑的运动特性很快就清晰起来。把这些理论结果和实际运用情况稍加对比，然后针对出现的问题加以修正，再反过来在实践中验证。这些经验经过处理就可以作为运动神经反射记忆下来。 高等龙族强化的大脑和身体将这个过程加快了许多倍，正常需要几个月的学习和适应过程在几分钟内就完成了。兰迪的动作很快就由生涩变得流畅起来 这时，在另一边的法尔特兄弟虽然对兰迪的力气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的兄弟俩依旧感到脊背发凉。 这柄剑的长度是一百六十公分；剑刃长一百一十公分，最宽处六公分；剑柄长四十公分，长长的剑铛往两侧伸出近十五公分；全重三十二公斤。 这是典型的双手重剑，通常一个健壮的男人双手挥舞也会觉得吃力。如果是由身高两米以上的蛮族战士使用最合适不过，但是现在却由一个身穿猎装的“纤弱”女子单手挥舞，怎么看怎么觉得不是人在挥剑而是人在被剑挥。 兰迪的力量是足够了，但是她的体重却与这把剑之不相称。三十多公斤的钢剑挥动时产生的惯性是非常大的，为了保持平衡，兰迪的身体不得不往相反的方向倾斜，看起来就像马上就会脱手摔倒似的。 大厅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以免被误伤，只有兰德陪着笑脸小心地凑上去，半哄半劝地打着手势：“你的动作很好……确实很好……不过，可以把剑先放下来吗？放下来……就是这样――对，对，先放下来。”终于从兰迪手里接下剑，兰德才松了口气，“你乖乖地呆在家里，我们是出去作战的，不是去玩……” 兰迪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重复道：“作～战～”说着单掌做了个下劈的动作。 这是兰迪说出的第一个当地词语。 “作战。”兰迪盯着兰德的眼睛又一次重复。 兰德直觉地感到，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认真的，她确确实实明白什么是作战。 兰迪指着自己：“兰迪，”又指向窗外，“作战。” ------------ 第四章 迅狼 最终大家还是没有拗过兰迪。 毕竟要说服一个语言不通的人放弃自己的主意就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如果这个人再是个美女的话就更加困难了。只要兰迪稍微流露出一点茫然、失望或沮丧的表情，这些说客就立刻落荒而逃了。 不过艾米丽担心兰迪受伤，坚持要她穿上铠甲。按她的话来说是：“女孩子和男人不一样，要是身上留下伤痕的话就太可惜了。” 但是全身式铠甲必须先按照个人身材调整才能够穿，好在兰德的身材和兰迪比较接近，所以兰迪就穿上了兰德的铠甲。 原本兰迪还有些担心穿上铠甲会不会影响行动，因为她知道某些重骑兵铠甲的关节部分是用螺栓连接的，穿上以后就只能做几个简单的动作了。不过拿来的铠甲却是用皮带连接的轻型铠甲，关节部件都是活动的，对行动没什么影响――当如果不在乎身体突然多出几十公斤重量的话。 事实上这些多出来的重量并没有影响兰迪的行动，反而增加了她挥动重剑时的稳定性。 面对这种怪物，兰特也只有再次摇头叹气。 兰迪穿上铠甲，骑上骏马，再加上二十几个身穿皮甲手执长枪的随从，看起来颇有一点骑士出征的架势。唯一让这一行人不爽的是一出城门兰迪就放下了面甲阻挡某人的视线，其他人也连带失去了一饱眼福的机会。某人因此在今天收到了有生以来最多的埋怨的目光。 其实兰迪并没有特别在意打仗的事情，她并没有听懂丽特尔说了些什么，甚至并不清楚对手是人是鬼，她在意的是可以借此了解土著居民的生活情况，只有知己知彼才能够作出正确的判断。另外也难得有这种机会体验古代欧洲骑士的战争生活。 兰迪从来都只是在书上或影视作品上看过骑士身披铠甲手执利剑的形象，自己却从来没有穿上真正纯手工制造的钢铁铠甲、手执真正的沉甸甸的利剑上阵杀敌。现在可以亲身体验这种经历，她怎么能够错过呢？因此当别人要她穿上铠甲的时候根本就是迫不及待。至于安全问题，兰迪认为可以不必考虑。 从一路上的见闻看来，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只相当于中世纪的欧洲。兰迪不认为这样落后原始的农耕文明会出现什么先进武器。在兰迪的预料中除了投石器和床弩之类重型武器外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装备了生化铠甲的高等龙族的生命，而这些武器又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小规模的冲突中。 可惜的是，事情并不像兰迪想象的那样简单。 一行人很快到达了杰克他们放羊的河滩，但是那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个猎户很快找到了羊群的痕迹，而附近也发现了狼群经过的痕迹。让两个猎户担心的是狼群的规模似乎大得异乎寻常。通常的迅狼都是三五成群的，即使在幼狼刚长大的时候也很少超过十五只，而这次的痕迹至少应该是三十只成年迅狼留下的。 以区区二十个民兵对付三十只成年迅狼相当困难，但是法尔特兄弟依旧坚持前进。 不久便陆续发现了几只被啃得精光的牲畜尸骨，显然赶着羊群的杰克等人已经被狼群盯上了。很快大家便赶到了一个狭窄的山谷。 这个山谷仿佛是从一整块山岩上硬生生劈出来的，入口只有不到三米，两侧都是陡峭光滑的岩石，即使是山羊也无法立足。 三十多只兰迪从来没见过的狼聚集在山谷入口前漏斗状的空地上。这种狼的身材异常高大，比普通的狼几乎大了一倍，几乎可以和小牛犊媲美。它们身披拖过膝盖的长毛，背部是青黑色的，往下颜色渐渐边淡，毛发的末端则是纯白的。 这些狼似乎只是在这里休息一般，多半都躺在岩石或草地上悠闲的晒着太阳，少数坐在外围的漫不经心地坐在后腿上梳理着毛发，只有两三只围着山谷的入口处打转，即使是发现后面来了人也只是抬头张望了一眼又继续自己的事情。 山谷的入口处，两个手执兵器的人并肩挡住了通道，他们正是这次需要营救的杰克和他的同伴中的一个。见到来了援手，杰克大声通知后面的同伴，不一会儿几个人都出现在了山谷口兴奋地往这边挥手叫喊。 兰特与兰德同时下马抽出长剑走到前面，其他士兵也肩并肩形成了两个密集的长枪阵保护他们的侧翼。这时候普卢斯人严谨自律的纪律性就显示出了它的优点，十个民兵组成的长枪阵居然能够整齐划一地前进，动作丝毫不乱。 随着队伍的前进，狼群出现了一阵骚动。刚才懒懒散散的迅狼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绿色的眼睛盯着逐渐接近的队伍，咧开的嘴角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在齿间不停地滑动伸缩。 队伍逐渐接近，狼群不断地后退，越来越往两侧散开。法尔特家的士兵们逐渐切进了狼群中，而两者并没有真正地接触。 狼群的行动完全符合兰迪的预料，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狼不是一种喜欢正面进攻的动物，他们通常会避开对手的锋芒，利用数量的优势绕到其侧后方，然后突然攻击对方的软肋。无论攻击是否得手它们都会立刻退后避开对方的反击，让处于有利位置的同伴再次攻击。狼群的猎物通常不是被累死就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极少有能死得痛快的。利用这种战术，狼群可以猎杀比它们强大许多的猎物，甚至敢于从狮子的嘴边夺取猎物。 随着双方的接近，长枪阵的弱点也渐渐显露。由于长枪都对着一个方向，而队列的转向又不可能那么灵活，因此队列的侧后方就没有任何防御能力。面对逐渐散开的狼群，为了保护处于最外侧的士兵，长枪阵只好逐渐展开成一个扇形，这样对着单一方向的长枪就越来越稀疏了。 突然，没有任何征兆地，一只位于队列右后方的迅狼突然贴着地面窜了上来直奔位于右侧最后的一个士兵。同一侧的其他士兵赶紧将长枪转向这个方向支援同伴。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没等长枪转过来迅狼已经钻到了长枪的下面，锐利的犬齿只要再有一刹那就可以穿透皮甲撕裂士兵腿弯的肌腱。 惊恐的士兵慌忙后退，但是一只有力的手象铁夹子一样夹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按在原地，同时沉重的钢剑从长枪的间隙中重重劈下直取迅狼的头颅。迅狼如同失去了惯性一样，刷地一下就由前冲变成疾退，三蹦两窜就退出了长枪的攻击范围。这鬼影一样的行动让兰迪势在必得的一剑落了空，重剑在地面上挖出了一个土坑，反震的力量让兰迪虎口一阵发麻。 这只迅狼的攻击没有奏效，但是它牵动了整个队形，队列的其他地方顿时出现了破绽。原本处于静态的狼群突然动了起来。只要对着某个方向的长枪稍微露出一丝缝隙，迅狼就会如同黑色旋风一样插进来，但只要附近的人一来支援它们就会突然后退逃离长枪的攻击范围。 长枪阵不仅无法伤及来去如风的迅狼，反而由于左支右绌而露出越来越多的破绽，几次迅狼的利齿距离士兵的身体都不到一米，如果不是兰迪和法尔特兄弟的支援就已经出现伤亡了。而这时参与攻击的还只是一部分迅狼，外围的迅狼只是围着长枪阵不停地游走，等待着致命破绽的出现。 兰迪知道这种时候最重要的是立即停止移动，收缩队列加强防御，让队列变成最适合防御的圆阵，然后在内部三个使用短兵器的人支援下稳住阵脚。如果继续保持这种适合运动的松散阵形，要不了多久队列就会在狼群最擅长的运动战中崩溃。到时候除了具有生化铠甲的兰迪外恐怕一个人都逃不出狼群的追杀。 但是，兰迪明明知道该如何去做却没办法告诉其他人。语言不通的悲哀啊。 好在兰特也看出了危机，大声命令道：“停止前进！大家不要慌！肩并肩慢慢靠拢！枪尖放低！方向对外不要乱晃！” 听到兰特的命令，士兵们慌乱的心情稍稍稳定。队列停止了前进，迅速收缩成了一个紧密的圆阵，将马匹、法尔特兄弟和兰迪护在里面。面对收缩成刺猬一样的长枪阵，狼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停止了骚扰行动。 面对这种刺猬阵，除了强攻和围困外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而狼群的行动准则就是避实击虚，它们是绝对不愿意以同伴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食物的。 这一点和某些文学作品上的描述不一样，家庭观念十分强烈的狼是绝对不会随意牺牲同伴的生命的，即使是在争斗非常激烈的交配季节也很少给对手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有在不同狼群相互攻击的时候才会出现死亡。 随着兰特的指挥，队列保持着密集的队形稳步移动，终于安全抵达山谷的入口。除了留几个人守卫谷口外其他人都进入山谷休息。 这是个葫芦形的山谷，只有一个很窄的入口，而内部却很开阔。绿草茵茵的空地上羊群紧紧地挤在一起，它们好像也嗅到了狼群的气味，显得有些惊慌。两个年轻牧人正在努力保持羊群的安静，三四只牧羊犬在羊群周围警惕地来回巡视。 兰迪四处打量着地形的时候，法尔特兄弟正和杰克等几个人在商议如何驱散狼群，保护羊群回到法尔特城堡。迅狼与普通的狼不同，它们拥有风的力量，所以并不大害怕火焰，而且任何火也无法维持到法尔特堡。看起来只有等待更多人手的到来才能离开山谷了。 兰迪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也可以猜到七八分。要在狼群的威胁下安全护送整个羊群是不可能的，而见识过迅狼来去如风的速度后兰迪也没有把握驱赶或歼灭狼群。虽然兰迪自信没有什么动物的牙齿可以刺穿能够防御枪弹的生化铠甲，但是追不上对手也是白搭。 不过对付狼群可不一定非要动刀剑，兰迪片刻间就想好了一个计划。她走到羊群边随手拖出一只羊，指甲轻松地就刺穿了它的皮肤扎进肌肉里，少许液体注入了它的血液。绵羊哀鸣了一声就软了下去。 兰迪拖着被麻醉的绵羊走到谷口，用力将它扔到了狼群附近。迅狼并没有立刻围上去，而是远远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觉得似乎没有什么陷阱，狼群缓缓围了上去。一只迅狼鼻尖贴着地面凑上去，围着昏迷的绵羊仔细地嗅了几圈，又咬上一口立刻退下。被麻醉的绵羊当然不会有任何反应。那只迅狼又凑上去，这次是撕下一块肉吞下，然后退到一边静静地趴下。其他迅狼并没有立刻上去分食，直到一只最健硕的迅狼发出一声低吼之后才发出一阵欢呼，一窝蜂地扑上去。 那只发出号令的迅狼和它身边的几只并没有一起上去争抢，也没有理会其他迅狼献媚的行动，只是警惕地盯着山谷的入口。不一会儿，那只羊就只剩下一地零散的碎骨。吃饱了的迅狼满意地舔着沾血的嘴角躺到一边休息，没有吃饱的更加饥渴地盯着谷口来回游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所有吃过那只羊的迅狼都变得摇摇欲坠，不一会儿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发觉事情不对的狼王急躁地来回走动，用力拖拉着倒地的迅狼，但是没有一只能够再站起来。刚刚还浩浩荡荡的一群迅狼就只剩下没有吃羊肉的狼王和它的几个亲卫了。 这时，法尔特兄弟和身披铠甲的兰迪走出了山谷，手执长枪的士兵也陆续出现在山谷入口。 虽然狼王还努力想挽回局势，但失去了大部分手下的它已经无力回天了。眼见一个接一个手下在人类的诡计下血溅当场，狼王仰天发出一阵悲愤的长嚎，原本碧绿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全身的长毛无风自起，如火焰般摆动，一股旋风以狼王为中心向外迅速扩散。狼王四肢分开紧紧抓住地面，下颌放低贴近地面摆出战斗姿态。一个漩涡在它的眉心前突然出现，然后迅速扩大，在中心形成一个火红的明亮圆球。火球迅速变大，漩涡也逐渐变得炽热明亮，逐渐形成一个拥有八条旋臂的火红星系状气团。 兰迪一眼就认出了那红光是极度压缩的高温高压气体发出的典型辐射，但是怎么也不明白这种气团是如何在自然环境下出现的。没有机械压缩装置、没有黑洞般强大的引力场、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明显的高压放电现象，就这么凭空出现了一个稳定的高压气团，而且还在不断成长，这完全颠覆了兰迪已知的物理知识。她所知道的任何理论都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的出现，这绝对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宇宙的现象，除非――除非这个宇宙不是原来的那个宇宙。 兰迪是个科学家而不是个战士，所以在这个时候想得更多的是如何用科学知识解释这个反常的现象，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中蕴含的危险气息。 就在兰迪苦思冥想的时候，那气团的中央突然破裂，一股肉眼可见的高压气流如同炮弹一样向兰迪射来，猛烈的激波将牧草剧烈地向两边分开。 在众人的惊呼中，毫无防备的兰迪被气流正面击中。钢铁的胸甲也抵御不住这样猛烈的冲击凹陷了下去，兰迪觉得像是被疾驶的火车撞到了一样，肋骨发出一阵噼啪的断裂声，身体高高地飞向了天空…… ------------ 第五章 晶核 兰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昏迷之后被众人用担架送回了城堡。工匠们动用了锯子和撬棍才拆下了严重变形的铠甲，但是面对紧紧包裹着她身体的坚韧鳞甲没有丝毫办法。医生和牧师也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无法给她治疗。 其实这身鳞甲就是兰迪作为试验体的试验目的，是一种借助异体共生来突破人体固有缺陷，提升人体能力的装置。这种鳞甲本身就是一种低等龙族，它寄生在人体内，可以提供各种受人体固有缺陷限制而无法发挥出的能力，同时它还是一个备份和安全装置，防止还不成熟的高等龙族共生体作出不可挽回的自我损伤行为。 转变成龙族的人类毕竟是生物工程的产物，不是自然界经历百万年进化而来的稳定物种，经常会在无意中触发各种破坏性反应；而这种装置能够在必要的时候让这个过程逆转，让转变成龙族的人类个体能够更加稳定地生存，不用时时担心自我毁灭。 在兰迪昏迷的时候鳞甲正在忙碌地修理着她损伤的身体，无数细丝穿过皮肤和肌肉将断裂的肋骨恢复到正确位置，然后紧紧缠绕固定；接着细丝先分泌出酶将骨骼断面融解软化，然后放出激素刺激骨细胞迅速生长将断骨连接起来。等兰迪醒来的时候受伤的部位已经完全复原了。 之后几天里兰迪一直认真地向艾米丽学习普卢斯语，同时向兰特学习剑术和格斗技巧。让两者吃惊的是兰迪表现出了极强的学习能力。语言方面，两三天后兰迪就能够叫出大多数东西的名字，一周后就能够组成连贯的句子，两周后已经可以流利地与人交流，除了一些冷僻词汇还不懂外已经和普通普卢斯人听不出什么分别了；剑术方面，只要兰特做一遍示范兰迪就能够模仿出来，只要兰特稍微讲解一下动作要领兰迪就能分毫不差地做出来，甚至很快举一反三，不断对原有的动作作出优化和调整，没有多久兰特就觉得没什么可以教的了。 除了掌握这些基本的生存技能外，兰迪最关心的是那天迅狼首领使用的强大能力是什么，为什么它能够突破一般物理规律的限制使用出那种强大的能力。但是艾米丽也解释不清真正原因，只知道这种能力被叫做魔法；能够使用魔法的动物被叫做魔兽，而能够使用魔法的人就是魔法师。 魔法究竟是一种什么现象？魔法是如何运作的？魔法的本源是什么？兰迪最关心的问题却没有人能够解释。 看来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就必须从魔法入手，而要弄清魔法就必须了解魔兽或魔法师。 这里已经有了现成的魔兽标本，从剥取的迅狼皮和骨骼里能够提取到足够的基因样本。如果是在地球上，兰迪现在就可以培养出迅狼的克隆体然后进行试验，但是在这里恐怕会被人当成怪物、魔鬼。 兰迪还不想和原住民发生冲突，更何况艾米丽刚刚将自己收为养女。 说起来兰迪的名字和法尔特兄弟的名字也太相似了点，而且还都是金发，所以艾米丽一问清楚兰迪没有亲人就迫不及待地提出收养的要求，还直说兰迪是上帝赐予她的女儿。兰迪见她这么兴奋也不好打击她，只好笑笑算是默认了。 从此，法尔特堡的人都知道法尔特家多了个不爱穿女装的美丽小姐。 几天后，兰迪所担心的魔兽试验品问题意外地解决了。由于兰迪学习剑术的时候找的是兰特而不是兰德，心灵受到打击的兰德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兰迪想找几只迅狼，立刻带上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剿灭了那一群刚刚受到严重打击的迅狼群。和兰德预计的一样，现在小迅狼正处于哺乳期，窝里有许多小狼崽子。在剿灭狼群的混战中多数狼崽子死亡或受了伤，兰德挑选了两只最健康最可爱的小迅狼作为礼物送给兰迪。 哺乳期的魔兽最容易被驯化，如果成功的话不仅可以做宠物还可以帮助主人打猎甚至战斗。兰德满心希望这份礼物能够打动兰迪的心，却不知道这两只可爱的狼崽子在兰迪眼里不过是优秀的试验材料而已。 不过龙族常用的试验方法相对人道得许多。只要让菌丝寄生在小迅狼的体内，它们就转变成了低等龙族，这样就可以随时得到它们身体的第一手资料。被菌丝寄生并不会影响寄主原本的生理和外观，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两只迅狼已经不是普通的魔兽了。 从迅狼身上兰迪发现了魔兽使用魔法的关键是它的晶核。晶核的化学成分极其复杂，也没什么规律，这些成分除了影响晶核的颜色和形态外没有什么作用。晶核关键在于分子结合的方式，也就是所谓物理学上说的晶格。 晶核的晶格中蕴涵着比普通物质大数百倍的能量，因此晶核具有比钻石更大的硬度。但是晶核的晶格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就如同山顶上的巨石，一旦有外力引发，巨石就会迅速滚下山坡，同时释放出比触发力大得多的能量。晶核的能量通过魔兽体内独特的构造转化成电磁场释放出去形成魔法，而这些结构也可以将生物的能量转化为晶格能量储存起来。 晶核的作用就像一个蓄电池，起到积蓄和释放能量的作用，而魔兽正是借助这种方式使用魔法的。 但是，为什么在地球上就需要比这个强烈百万倍的电磁场才能够造成同样的现象呢？兰迪对此并不是很困惑。 龙族的宇宙理论是建立在超弦理论基础上的。这个理论认为宇宙的本质是空间本身的振荡，一个宇宙就是一个波峰。不同的维在一个宇宙中深入的程度就决定了这个宇宙基本规律。比如地球所处的宇宙就是由三个长度维和一个时间维组成的四维宇宙，其中长度维是显性的，时间维是半显性的维，而其他七个维都处于隐性状态。 按照这个理论，即使不考虑显性维与半显性维的区别，宇宙的形态也可以分为四千万种，如果再考虑细微的差别，这个数量接近于无限。 现在这个宇宙显然和原来的宇宙是同样类型的四维宇宙，但是时间维的深入程度不同导致了电磁力的作用稍微加强了一点，所以这个世界上能量传递的方式也出现了一些不同。如果这种影响再加强一点，整个宇宙都会变成一团充满闪电风暴的尘埃云。 这样一想，兰迪更加觉得自己能够来到这个适合生存的世界是多么幸运。 ※――――――――――※――――――――――※ 平静的日子过了两个多月，兰迪也逐渐接受了城堡里的生活――除了穿裙子以外，所以她宁愿每天穿着猎装甚至偷兰德的外套穿。为了躲避艾米丽和女仆的唠叨，她每天一早就带着弓箭出门给小迅狼打猎。 兰迪在太空中就计算过穿梭机的落点，知道这里是距离一个内海的沿海丘陵地区。海岸在法尔特堡北方约一百公里处。 按照兰迪的观察，这里属于寒温带，气候和中国的东北类似。 这里的树木以松树、水杉以及白杨等为主，森林里也有兔子、雪貂、麂子、鹿甚至棕熊，简直就和地球一样。真想不通两个连基本宇宙规则都不同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生态系统的。 由于食物充足，也由于体内菌丝的催化作用，两只小迅狼长得很快，已经能够跟在马后面四处跑了。法尔特家的马匹也很快习惯了这两个跑来跑去没完没了的调皮鬼，不过其他牲畜多少还有些害怕它们。 弄懂了晶核的原理之后兰迪很快就在自己体内复制了这些结构并形成了晶核。利用晶核的能量兰迪也可以将龙族改造身体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至于两个小迅狼，兰迪将成年迅狼的晶核分解然后直接在它体内建立晶核，所以很快就让它们具有了比成年迅狼更加强大的魔力，只是使用的技巧还需要更多的练习。由于龙族之间可以通过电磁波自由交流，所以两只迅狼与兰迪可以说是三位一体的。 这天早上，兰迪的猎装被洗了，她又从女仆那里偷了兰德的外套来穿。为了避免被女仆发现，她偷偷地带着星光和月影（那两只迅狼）乘天色未亮溜了出去。说实话，兰迪不怕什么惩罚，那些反正都是挠痒痒，她最怕的就是艾米丽的唠叨。即使是最坚固的生化铠甲也挡不住这种精神攻击的折磨。 骑着自己的花斑马开溜让兰迪非常兴奋，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就像小时候逃课去河边捉蝌蚪一样有趣。 好像受到了兰迪心情的感染，离开城堡之后星光和月影就开始兴奋地追逐嬉戏起来。兰迪放松缰绳让花斑马自由地溜达。反正小迅狼可以自己找到猎物，只要它们把猎物赶出来兰迪就可以轻松地射杀，一点都不用兰迪费力寻找。 这种狩猎除了满足小迅狼的胃口之外，最重要的是让它们熟悉捕猎的技巧，磨练一下天生的魔法能力。 从大路拐入林间小道的时候兰迪遇到了正坐在树桩上休息的杰克。这个羊倌头子自从上次从狼口下成功保护羊群之后就受到了领主的提拔。艾米丽免了他家的农奴身份，赐予他们家人自由；杰克成了法尔特家的随从，他的家人平时也可以住在城堡里了。 事实上在兰迪看来这种“赏赐”实在是算不上赏赐，不过她也明白对处于这个社会底层的人来说这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兰迪轻轻勒住马：“你怎么在这里？” 杰克咧开了大嘴：“夫人让我保护小姐。我听说小姐昨天弄湿了衣服，就估计今天您一定会穿兰德少爷的衣服，肯定会提早出来。” 兰迪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大个子，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细心，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 杰克是个典型的普卢斯大汉，有着方方正正的面庞和一头棕黄色的头发。虽然年纪只比法尔特兄弟大了两岁，但是身高已经接近两米，宽阔的肩膀上坚实的肌肉将简陋的粗布短衫撑得紧绷绷地，一双做惯农活的大手如同铁板一样硬。 就是这个人带领这几个普通牧人，凭借着简陋的农具，安全护送整个羊群在狼群的追踪下赶了十多公里路。在那峡谷口，他几乎就是一个人挡住了整个魔狼群的攻击，而他的手中的武器不过是两端包铁的棍棒而已。 不过，即使是这样，兰迪也用不着他的保护。她虽然看起来没有杰克强壮，但是经过基因改造的肌肉和骨骼可以发挥出超越人类十倍的力量，而特殊情况下更能够爆发出五十倍以上的爆发力。可以相信，任何一个自然人都不可能比兰迪更加“强壮”，无论他看起来多么强壮。 但是，看着杰克憨厚的表情，兰迪的嘴角掠过一丝微笑：“一起走吧。” 杰克麻利地背上干粮、水壶、绳索、猎叉和钢弩等一大堆东西，轻松地跟上缓步前行的花斑马。兰迪有心看看他的体力究竟有多好，也没有出声让他把东西放到马上。 “兰迪小姐，昨天马特家的阿尔卡说他在河边的林子里看见了一只牡牛。我们要去看看吗？它兴许还在。” “好。” 回到大路，两人顺路往河边去。 走了大约两公里，星光突然紧张起来。兰迪立即感觉到了它的情绪，勒住马向它看去，同时召唤月影到身边警戒。 星光在路面上嗅了一会，仿佛发现了什么，突然用力刨开了路面的浮土，仔细地嗅了一阵，然后掉头钻进了路边的灌木丛。 杰克小声道：“是什么猎物？难道是牡牛？兰迪小姐，你最好先离远一点。” 兰迪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通过心灵感应，她很清楚星光发现的是很浓厚的血腥味，而且是新鲜的血液的味道。 过不了多久，星光拖着一个脏麻袋一样的东西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等稍近了一点，兰迪赫然发现那是一个人，一个全身裹满了血污和泥土的人！ ―――――――――――――――――――――――――――― 纠正一个科幻小说中常见的错误认识：在同等的技术条件下，异形的繁殖速度不可能超越机械的生产速度。 因为生物体是一个极其精密的结构，根据墒增原理，结构越精密的物体在制造的时候消耗能量就越大，所以改造身体结构的时候所需要的能量是非常大的。 因此，彻底消灭异形确实不容易（因为生存和增殖需要的条件非常简单），但用优势兵力压制它们却很容易。被铺天盖地的异形围攻的情况只可能出现在我们闯入它们老家的时候。只要短时间内机械文明能够站得住脚、自然条件没有特别的限制，异形很快就会大伤元气。 类似的情况只要看看欧洲移民如何由开始的被围攻到后来大规模屠杀印第安人就知道了。（当然，内部矛盾和瘟疫也加快了这个过程。） 这种错误认识的产生是来自我们对昆虫的习惯看法，认为它们繁殖迅速、成群结队。其实如果昆虫和人类体形类似，它们也不可能繁殖那么快了。体形的增大通常也意味着结构的复杂化、特殊化。 ------------ 第六章 救美 杰克跑过去看了看叫道：“兰迪小姐，是个人，受了很重的伤，不过好像还没死。” 兰迪跳下马，疾步走过去。 这个人的身上至少有三十处伤口，除了腿上一处弩箭伤外都是剑伤。其中最致命的是左胸心脏的部位一个宽三公分的极深的伤口。按道理这个人早该见他的上帝了，也不知道怎么会还活着。兰迪将手指伸进那道伤口，直没到指根也没有摸到尽头，但是手指接触到了一个跳动着的软软的肉团。 兰迪恍然大悟。那是心脏。这个人的心脏位置比一般人偏下约十公分，所以本来应该直接致命的一剑只造成了休克，而他也因此逃过了一劫。 这时星光又传来信息，灌木丛里还有许多。 兰迪对杰克道：“你去林子里看看。” 杰克闻言立刻提着猎叉钻进灌木丛。 见周围没有人了，兰迪将手覆盖在那人的伤口上，悄悄调动起晶核的力量。玄青色的鳞甲悄然覆盖上兰迪的手掌，然后伸出无数白色的细丝刺入伤者的皮肤。细丝穿过伤口将断裂的皮肤和肌*合，然后分泌出淡黄色的凝胶将伤口粘结，然后细丝迅速枯萎、纤维化，变成没有生命的丝线。 很快所有伤口都得到了缝合，兰迪收回手掌。 这种治疗对于这个重伤的皇家骑士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仅仅是让他暂时清醒一下，交代几句遗言而已。虽然他的心脏完好，但多处内脏受损，血液已经基本流光了，除非立刻得到现代医疗手段的救治，否则上帝也救不了他――哦，也许能救，这里是魔法的世界呢！不过兰迪现在是没有办法的。 杰克在林子里叫道：“这里有很多人！有三个皇家骑士，还有二十多个士兵！没有活的，全死了。差不多都是被弩箭射死的。” 听到这些，兰迪陷入了沉思。 兰特曾经郑重地告诫过她，由于弩箭的威力大而使用方便，即使是高贵的骑士也可能被使用弩箭的农夫杀死，所以在这片大陆上拥有至高权威的教廷规定教徒之间的战争或冲突中不准使用弩箭，违者开除教籍。 在一个神权社会里，开除教籍等于剥夺了一个人的所有人权，甚至包括生存的权力和基本的尊严。因此，这片大陆上的每个人都把使用弩箭杀人看作极端卑鄙无耻的行为，而死于弩箭也是极为低贱而无价值的死法。 那么，是什么人会不顾禁令和习俗使用弩箭呢？而且一次杀死这么多人，其中还有三个皇家骑士――如果再连上刚刚救的这个，应该是四个了。 兰迪在思考的时候，那个皇家骑士缓缓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俊美得有点过分的年轻人的脸。 受伤的骑士费力地道：“小……小姐……” 我穿上男装还那么像女人吗？兰迪有点自嘲地想道，不过骑士下一句话化解了他的误会。 “格兰迪亚小姐……”骑士费力地抓住兰迪的手，“救她……交给……领主……”骑士的声音渐渐变弱，最终消失了，但是他的手依旧紧紧抓住兰迪的手。 兰迪把手指放在这个骑士的颈动脉上，发现他的脉搏已经完全消失了。 杰克这时刚从树林里走出来看见这一幕，关切地问道：“还有救吗？” 兰迪把手从骑士紧握的手指中抽出来，淡然道：“已经死了。”说完抓住铠甲上的腰带将他的尸体拎到路边以免被过路的车马碾压到。 杰克把钢叉插在地上，开始逐个检查武器准备战斗。不过当他再抬头的时候却看见兰迪已经骑上了花斑马往回走了。 杰克紧赶几步追上去道：“兰迪小姐，那些人不是往这边走的，不然我们刚才应该碰上他们的。” “我知道。”兰迪继续不紧不慢地骑在马上，没有一点掉头的意思。 杰克迷惑地道：“那我们不去救人了吗？” 兰迪瞟了他一眼道：“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你有把握对付那些弩箭吗？” “……没有。” “那不就得了。” 杰克显然不以为然，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吞回了肚子里。兰迪也不再解释，放开缰绳让花斑马缓步前行。主仆俩谁都不说话，就连星光和月影也受了兰迪的影响不再嬉闹。 理智告诉兰迪，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不应该参与土著居民的争执中，保持中立才是明智的选择。 龙族的科技虽然比这个世界发达得多，但发达的科技也未必能够保证外来者的安全。曾经环游世界的麦哲伦就是因为参与土著的纷争而客死他乡，兰迪可不想重蹈他的覆辙。更何况之前的经历已经告诉兰迪这个世界同样存在能够威胁到龙族的东西――魔法。 但是，明知道有人处于危险中自己却置身事外，似乎有些…… 这种意识总像石头一样压在心头，沉甸甸地。一个声音在兰迪心里不断地说：“救人要紧！”，而理智却在说：“不行！”，搅得兰迪心烦意乱。 默默地走了片刻，兰迪突然勒住了马蹄。杰克也跟着停下脚步，不解地看着兰迪。 兰迪一向淡然的脸上这时却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她抬头仰望着晨曦中稀疏的星斗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又缓缓吐出来，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我迟早会后悔的……”接着目光陡然变得冷峻而锐利，一抖缰绳转过马头，“杰克！把不必要的东西都丢掉！我们回去！” 杰克精神一振，顿时喜上眉梢，大声应道：“好嘞！”说着就把包裹丢在路边只留下钢弩和箭囊，手中提着猎叉。 兰迪拨转马头沿着大道疾驶而去。星光和月影雀跃着跟在旁边。杰克也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 晨曦中，通往王都郫斯麦城的大道上。 初秋的雾气从附近的沼泽蔓延到道路上，低低地贴着地面漂浮，仿佛一层缓缓飘动的乳白色波浪。 十三个全副武装的骑士护送着一辆马车匆匆赶路。骑士们都戴着头盔、放下面罩，马背上除了长剑还挂着钢弩和骑枪，看起来就像马上就要上战场一般。 浓重的雾气将骑士的铠甲表面弄得光可鉴人，骑士们露在外面的鬓角发丝更是挂满了晶莹的水珠。他们的坐骑不时地喷出一两声响鼻、抖落身上的露水，但是所有的骑士都笔直地坐在马背上，连手指也不轻易弯一下，仿佛十三尊钢铁雕像。 突然，领头的骑士扬起左手，其他人放慢了前进的速度。骑士们的左手都不约而同地放在了剑柄上。 再前进几步，前方雾气中渐渐显露出另一个骑士的身影。这个骑士骑着一匹花斑马，横在路中央。他身上穿的显然是皇家骑士的制式铠甲，肩膀上金色的皇家徽章非常醒目。 “停止前进！”拦路的骑士道，“领主大人的命令，道路封闭，不准通行！” 护送者中领头的骑士驱马上前：“什么时候封闭的？没有人通知我们。” 皇家骑士傲然道：“这片土地上领主大人有最高裁决权，凭什么要通知你？” 领头的骑士面罩下的眉毛皱了起来：“骑士，注意你的语气！你面对的同样是骑士而不是贱民！” 皇家骑士冷笑一声反问：“有什么不同吗？你们的铠甲上连家族徽章都没有，不过是些刚会爬上马屁股的白痴而已。” 对面的骑士齐声怒喝，一齐拔剑在手。领头的骑士一挥手低声喝道：“不要冲动！” 皇家骑士再次冷笑：“想攻击皇家骑士？想背叛陛下吗？果然是些连誓言和信仰都背弃的叛逆。” 领头的骑士摘下手套丢在皇家骑士面前的地上：“我，特兰・奥斯特普子爵，现在向你挑战，方法随你挑。报上你的姓名。” 皇家骑士上前几步，用剑尖挑起了手套：“卡尔・马克思男爵，接受你的挑战。”停了一下又补充道，“陪你们这些乡巴佬玩玩也好，要不太无聊了。”说着不理会脸色铁青的骑士们，轻松地跳下马，摘下马上的重剑――反正这些家伙的脸色都被面罩遮住了，谁看得见呢？ 有几个骑士下马开始清理场地，自称特兰－奥斯特普的骑士称此时机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手。 这个皇家骑士身材颀长，面目遮在头盔里看不见。这个卡尔・马克思虽不能说瘦弱却绝对不像有很大力量的样子，可是他却拎着足有他大半个人高的重剑，看起来足有他一半的重量，要是一会能够挥动得起来就怪了。 特兰・奥斯特普看得暗自摇头：这种人是如何成为皇家骑士的？他连选择武器都不会，能有战斗力吗？这家伙多半是通过裙带关系或金钱混的一个闲职吧？这样下去皇家骑士团一定会毁在这种人的手上。一会儿抓紧解决了他吧，早点将车上的人交给上面早点结束，拖久了恐怕会出差错。妈的，心里总有种烦躁的感觉，不是好兆头。 不一会儿场地就清理好了，特兰和卡尔同时走入场地两端。特兰选的也是重剑，不过比卡尔的要小一点。 “开始！” 特兰决定速战速决，希望用自己臂力的优势迅速压倒对手，顺带解决掉这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也不错。因此一开始特兰就发动了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重剑一下接一下重重劈在卡尔的剑上。卡尔果然左支右绌，每接下一剑都要后退一步。特兰一轮强攻下来卡尔几乎退到了场地的边缘。 突然卡尔大喝一声，迅猛地挥舞着重剑，势如猛虎般冲上来。特兰吃了一惊，没料到这人竟真的能挥动重剑，迅速退后几步避开他的反扑。但是卡尔的攻势只持续了短短几秒，挥剑的动作迅速慢了下来。特兰恍然，原来这家伙就只有这几下子，很快就没力气了。 想到这里，特兰轻蔑地喝道：“这点能耐也敢拿出来现！看看真正的骑士怎么用剑吧！”说着重剑自左而右大力横扫。 卡尔双手握剑抵挡。只听砰然巨响，整个人都被劈飞了出去。周围响起一片嘘声和喝彩声。 特兰突然觉得不对，这一剑虽然很重，但也绝对不可能把一个大男人砸飞。而且，有可能人都被砸飞了武器却没有脱手吗？突然心中灵光一闪，失声大叫：“不好！马车！” 的确，卡尔飞出去的方向正是马车的方向，而且一个穿着铠甲的人居然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飞出了十几米，正巧落在马车上。只见卡尔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人还未落地手中重剑已经挥下。坐在车夫旁边的骑士正准备看皇家骑士摔个四角朝天的丑态，突然剑光一闪自己的头颅已经飞了起来。 卡尔落在马车上，一脚将已经吓傻了的车夫踹下车，手中重剑一晃已经在两匹马的屁股上轻轻刺了一下。没等其他骑士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卡尔张口吐出一声雷鸣般的暴喝，受惊且负痛的马弹簧一般向前射了出去，接连撞倒两位骑士冲进浓雾中。另一个反应比较快，企图跳上马车的骑士被卡尔反手一剑当胸劈成两段，鲜血喷了卡尔满身，连车窗上都溅上了鲜红的血液。 另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路边灌木丛中钻出来跳上越来越快的马车，另两个低矮的黑影箭一样窜到车两侧护卫着马车离开。随着一声呼哨，连花斑马也追上去了。 这显然是个预备好的圈套！ “上马！”怒火万丈的特兰带头跳上马，其他骑士紧随其后。 ※――――――――――※――――――――――※ 车轮飞转，兰迪知道依旧没有脱险。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显然骑士们已经从最初的惊讶和混乱中清醒了过来，几支弩箭带着吱吱的尖叫掠过马车附近。 兰迪将马车交给杰克驾驶，一拳打破马车的前壁，露出里面两个惊恐的女人的脸。“是格兰迪亚小姐吗？” 年长的女人显然已经晕了过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点了点头。那一瞬间兰迪看清了她那秀丽的面庞，只可惜因为惊吓而有些面无血色。 看见少女惊恐的表情，兰迪禁不住露出微笑温言安慰道：“放心，很快就安全了。”接着回头对杰克道，“带弩箭！我们上车顶！” 杰克道：“那谁驾车？” “星光和月影！”兰迪已经跳上了车顶。不一会儿杰克也爬了上来，还不时回头不放心地看看迅狼怎么能驾车。 两只迅狼一左一右跑在驾车的马旁边，一旦马车偏了它们就吼叫着逼迫马匹走上正确的路。由于它们与兰迪心灵相通，所以它们驾车就等于兰迪在控制车。不过也好在这里路线比较直，所以才能够放心交给迅狼。 兰迪双脚钩住车顶绑行李的绳子半跪着，双手握剑。杰克同样采取半跪的姿势，不过手中却是钢弩。 “我保护马车，有人靠近你就射！”兰迪见杰克犹豫了一下，知道他对于违反教会的规定有些犹豫，马上补充道，“射马！” 一枚弩箭飞来，兰迪将剑一挥，一股旋风顿时将弩箭刮偏了。下面接连几箭都被兰迪挡了下来。 同化了迅狼的能力之后兰迪也可以使用风的力量，因此同样不再惧怕弩箭了。当然，如果是近距离射击，这种能力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杰克讶然道：“魔法！你会魔法！？”兰迪没有理他。 钢弩的张力非常大，必须借助撬棍才能够上弦，所以骑着马的骑士最多发射一箭就无法继续了。但是杰克跪在车顶上就可以顺利上弦射击，靠近的骑士都被他一箭射倒。这群骑士也真够硬气，眼看同伴倒地依旧接着往上冲，最后只剩下领头的特兰。这个家伙居然用剑挡开了所有射向他的箭，迅速靠了上来，眼看只有二十几米了。 兰迪忽然抢过钢弩，将弩柄顶住小腹，左手开弓右手上弦，连珠箭般地接连射了十几箭。特兰左支右挡，终究是靠得太近了，最终漏过了一支弩箭。钢铁的箭簇深深地咬进枣红马的右胸，直没至箭翎。 枣红马轰然倒地，特兰顺势滚了几下就跳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兰迪。剑一样锐利的目光一直目送着兰迪消失在浓雾中。 ※――――――――――※――――――――――※ 马车一路狂奔到领主城堡的门前才停下。拉车的马口吐白沫地停在护城河边，身上的汗水顺着颤抖的腿往下淌，把马蹄周围都打湿了。 大声通报了姓名，城堡上的士兵开始忙碌着打开城门。兰迪对接下来的场面不感兴趣，更不想更深地陷进去，因此牵过自己的花斑马就准备离开。 “我的骑士，”一个悦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送我进去吗？” 兰迪没有回头，忙着把重剑挂在马鞍上：“你已经安全了，格兰迪亚小姐。”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兰迪终于将剑挂好，回头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帮一个死者完成他的心愿，又不是为了奖赏。” 上帝啊！眼前的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啊！青松一般挺拔的身材、玉石一样晶莹的肌肤、雕像一般俊美的五官、黄金一样闪亮的头发、苍鹰一样锐利的橙黄色眸子，配上他自然随意的神情和那略带邪气的笑容，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能束缚住他一般。整个人就像草原上奔驰的骏马一般让人仰慕、让人神往。 格兰迪亚感到胸口被某个东西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一种甜丝丝、酸溜溜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将心中塞得满满的，顿时像化作了石像一样动弹不得。 兰迪上了马，回头看见格兰迪亚痴痴的表情，忽然玩心大起，从马上俯下身拍拍她的头：“我走啦，小姑娘！”然后纵马绝尘而去。星光月影在旁边欢欣雀跃，后面远远地跟着杰克。 直到兰迪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格兰迪亚才缓缓回过神来，怅然若失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一双玉手几乎将衣襟扯碎。 突然，格兰迪亚看见地上一方手绢，显然是刚才那个夺走了自己芳心的骑士不小心掉的。她急忙拣起来，小声读出了上面绣的名字：“兰德・法尔特。” 格兰迪亚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身影消失的地方：“兰德・法尔特，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 第七章 宴会 兰迪的心情非常糟糕，非常非常地糟糕。 为什么一定要穿这种衣服？为什么一定要穿上这种累赘的晚礼服？不能弯腰、不能大步走路，想找个地方坐一下都怕把裙子压皱、怕把布料弄脏、怕把……反正是动弹不得，恨不得整个人变成石像才好。 还有，为什么衣领必须开得那么低？整个肩头都露在外面，衣服仅仅是勉勉强强挂在手臂上，想把手臂抬高一点都怕衣服滑下去。 还要把腰收得这么紧，难道想谋杀吗？兰迪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还有那可恶的高跟鞋，又窄又紧，鞋根尖得像钉子一样。难道自己还不够高吗？兰迪不无恶意地想道：真想看看用这鞋子踩在兰德那混蛋的俊脸上有什么效果。 这一切都要怪兰德那个家伙。 虽然领主大人是邀请法尔特家参加宴会，但是并没有说所有人都得参加啊？这家伙非要兰迪也去。哼，他明知道别人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其实说白了还不就是想看看兰迪穿女式晚礼服的样子？口水都快把房间淹了，还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面孔，简直是欲盖弥彰。 还有艾米丽，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和儿子一起起哄。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正式场合必须穿礼服，其实脸上的表情早已把自己出卖了。 这母子两，真是一对活宝，真是服了他们了。 心情不好，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舞会开始不到一个半小时，兰迪已经拒绝了二十六个邀请跳舞的、赶跑了十八个上来搭讪的、谢绝了十五束各式花、踩了五个不规矩的家伙的脚，甚至还应付了两个当众求婚的……总之是烦不胜烦，即使躲在最最隐秘的角落里也躲不开这些麻烦。 其实兰迪不知道别的少女多么忌妒她呢。如果要说舞会的焦点的话，今天就有两个：一个是领主的女儿，今天过十八岁生日的黛安娜；另一个就是史上最强壁花小姐，法尔特家的养女兰迪小姐。黛安娜那边是热的焦点，一支接一支舞跳个不停，就像光芒四射的太阳；兰迪那边就是冷的焦点，一个接一个追求者碰得头破血流，活象不可接近的冰雪女神。 可惜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舞会的真正焦点是从没下场的兰迪。 奔黛安娜而去的多半出于礼节、出于趋炎附势的动机而去；而法尔特家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巴结的，奔兰迪而去的都是被她的美貌和气质所吸引，甚至碰了壁还满心欢喜――就因为“她和我说话了”。 兰迪也不知道，自从这次宴会之后，半个普卢斯的贵族都知道了法尔特家，知道了他家有个生人勿近的冰雪美人。 兰迪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情，喧闹的舞会对她来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与她毫不相干。她独自一人站在阳台上欣赏外面的夜景，细细地品着一杯红酒，远远地躲开别人的目光和舞会的喧嚣。 过了一会儿，一个轻柔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脚步停在兰迪身边，一双玉手放在了大理石栏杆上。 “请问，”一个悦耳的少女的声音犹犹豫豫地问，“是兰迪・法尔特小姐吗？” 兰迪侧脸看了一眼，那少女也在看着她，但是阳台上光线很暗，看不清楚相貌究竟如何。 “是我。” 少女痴痴地看着兰迪喃喃自语：“好美……真像……” 美什么？难道这个相貌连女人都吸引？拜托，人家现在穿的可是裙子。 “请问，”少女又问，“兰德先生来了吗？” 又找他？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是的，兰德来了。不过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两位美丽的小姐，你们在说我吗？”兰德突然出现在阳台入口，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一样。 “你这人怎么总是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 兰德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要发火嘛，亲爱的妹妹。生气会使你那美丽的面孔变老的。” 兰迪冷笑：“这些花言巧语对我没用。今天晚上回去你陪我练剑怎么样？”哼哼，这身让人难受的衣服穿了一晚上，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今天太迟了吧？还有几个美女在等着我呢，我先告辞了。”开玩笑，每次陪你练习都被你狂扁。就凭你那一身怪力，谁敢惹你啊。 “兰德先生！”那少女突然牵住兰德的衣袖，“你……你还记得我吗？” 兰德仔细端详了片刻笑道：“当然，当然记得。你这样的美人我怎么会忘记呢？让我想想……你是叫艾黎……不，应该是海伦……还是……” 兰迪冷哼一声：“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不用找借口了，反正你的旧情人可以成车装。得了，你们已经见面了，可以让我安静一会了吗？” 兰德温柔地对少女道：“美丽的小姐，我们去里面边跳边聊好吗？”说着已经挽起她的手臂往里走了。 他们刚走了没几步兰迪就听见少女惊讶的声音：“你，你是兰德・法尔特？” “当然是我了。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那天……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没关系，既然认识了就是有缘分，我们跳支舞好吗？我都快被你迷住了。” 兰迪白了兰德一眼，走过去解围：“既然是认错了就别缠着人家女孩了。” 那少女转身向兰迪道谢，两人目光交错，一瞬间都呆住了――那少女原来就是兰迪救出的格兰迪亚小姐！ “是你！”两人异口同声地道。 “你，你是……女人？”格兰迪亚如雷轰顶，简直不敢相信上帝竟和她开了这么个玩笑，“这……怎么可能？怎么可以这样？！” 兰迪也是哭笑不得，正准备解释，忽然见格兰迪亚小姐身体一软就要往下倒，赶紧一把将她抱住叫道：“格兰迪亚！格兰迪亚！” 眼看众人围了上来，兰迪叫来侍者：“准备一个房间，快！”说着便抱起格兰迪亚快步上楼去了。一会格兰迪亚醒了肯定要追问，兰迪可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释自己的性别问题。 准备宴会的地方总会有备用的房间让那些体弱的贵族小姐们休息，所以侍者很快就准备好了房间。兰迪将格兰迪亚安置在床上，自己也终于可以避开楼下的喧闹了。 过了好一会儿格兰迪亚才悠悠醒转。一见到兰迪，两行清泪便滑下格兰迪亚的脸颊。 “怎么了？”兰迪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啊。” 格兰迪亚睁着一双泪眼怔怔地看了兰迪一会，突然扑到兰迪怀里呜呜痛哭起来，双手捶着兰迪的胸膛：“坏蛋！大骗子！你明明是女人还要骗别人的心！害得人家吃不香睡不着。现在爱上你了，你却突然变成了女人，你叫别人怎么办？” 兰迪没有回答，只是将怀里的女孩紧紧搂住，手掌轻轻抚mo着她柔顺的黑发。过了许久女孩才渐渐平静下来，但依然蜷缩在兰迪怀里轻轻啜泣。 兰迪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是直觉地觉得让这个女孩痛快地哭一场可能比较好。毕竟情绪太过压抑容易生病，还是需要偶尔宣泄一下比较好。 不过宣泄之后最好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兰迪放在女孩后颈的指尖悄悄渗出少许液体。这些液体迅速被皮肤吸收进去，在其中镇静剂的作用下，女孩很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兰迪将女孩轻轻放在床上。 空荡荡的房间，宽大的床铺上躺着的女孩显得格外地柔弱。女孩的身体还显得有些稚嫩，纤细柔软的腰肢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折断似的，裙子下的双腿还不够丰满，面孔也依稀留着孩子气的痕迹，但微微隆起的胸部和洁白浑圆的肩头已经开始显现出女性的魅力。 也许和女装的兰迪比起来格兰迪亚还显得不够完美，但作为一个人类少女，她已经有了足以自豪的资本。在兰迪所见过的女性里，不算那些能够自由变换相貌的高等龙族，格兰迪亚可以算得上前几名。作为一个自然人能够和那些经过整容手术和现代化妆术包装的明星相媲美，格兰迪亚已经是非常优秀了。 尤其，她那浓密的黑发让兰迪不由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记得当年母亲最自豪的就是自己遗传了她的这个特色吧？可惜在转变成龙族之后自己把头发的颜色换成了金色，结果母亲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现在自己身上还有多少特征是遗传自双亲的呢？兰迪自己也说不清了。 美丽的女孩总是比较惹人怜惜。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男人身上，兰迪一定会一笑置之，但是对这个女孩……看着她那略显憔悴的面容，兰迪有些于心不忍。 无论如何可以肯定，这个女孩是真的动了感情，而对象却是兰迪，一个看起来像人类的非人类。 兰迪不是不可以达成她的心愿。只要动用基因的力量，即使把女人变成男人也不算费事。但是，真正的感情来自双方的交流，这个女孩真的值得自己付出吗？也许又只是一个被自己的外表所迷惑的人罢了。 龙族的社会是一个极度理性的社会，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的兰迪知道人的感情是多么的易变。天长地久的感情并非没有，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太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金钱、衰老、利益的冲突、地理的分隔，甚至仅仅因为新鲜感的消失，现在看起来坚如磐石的感情可以在瞬间灰飞烟灭。 一个龙族和一个人类可以有天长地久的爱情吗？高等龙族出众的智力、完美的相貌、高贵的气质和强健的体魄对普通人类确实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但是这种差距也导致了双方很难有共同语言。如果再加上两者来自不同世界，各自属于不同的时代，龙族的寿命又比人类长了一倍多，而且在死亡来临前几乎不会衰老……这些差距足以磨灭一切爱情的火花。 还是让这个女孩去寻找真正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吧。时间会抚平任何伤痕的。兰迪轻轻给女孩盖上毯子，离开了这个房间。 经历了一场变故，舞会在兰迪眼中更显无聊。她面无表情地和兰德打了个招呼就径自离开了会场，毫不理会四周射来无数挽留的眼神。 兰迪独自一人走入过道的时候，一个侍者小步快跑着进入大厅高声通报：“海恩雷斯・郫斯麦公爵、罗恩哈特・斯蒂芬伯爵到！――” 虽然乐队依旧在演奏，但所有的交谈声都瞬间消失了，连正在跳舞的人也暂时停下了脚步。 会场正门的通道内，两个身穿普卢斯军服的年轻贵族领着一群部下大步走来，整齐的皮靴声在宽阔的通道内不断回荡。最前面的一个年轻贵族看起来最多二十五六岁，他的头发竟是银色的，一双闪动着刺骨寒意的冰蓝色眸子平视前方，丝毫没有将旁边行礼的人群看在眼底；另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比前一个年长两岁，火红的长发随着矫健的步伐如旗帜一般飞扬。 银发贵族看也没看兰迪一眼就从她身边大步走过，红发贵族却用疑惑的目光一直盯着兰迪看。兰迪没好气地回瞪了他一眼，径自走了出去。 “罗恩，”银发贵族突然道，“你认识那个女人？” 红发的罗恩哈特疑惑地皱了皱眉：“我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她，可是又想不起来究竟她是谁。” 前来迎接的科恩领主打断了两者关于兰迪的讨论。 “欢迎欢迎，”微胖的科恩伸出双臂迎上来，“是什么风把您两位吹来了？在下不知道两位在本地，没来得及通知，还望两位见谅。” 银发的海恩雷斯依旧像冰雕一样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和科恩拥抱的意思：“我们可不是来参加你那无聊的舞会的。”同样冷冰冰的声音里带着露骨的蔑视和讽刺，即使如科恩般老奸巨猾的政客也感到了恼怒，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科恩领主，”罗恩哈特上前一步打断了两者的冲突，洪亮的声音顿时响彻全场，“立即集合你的军队，国王陛下需要你的效忠！王都发生了叛乱！” ------------ 第二卷 自然之心 ------------ 第一章 离家 由于两个不速之客的来临和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舞会中途就结束了，所有人都匆匆离开。法尔特家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领地。 王都叛变，国王发出了征兵的命令，拥有骑士身份的法尔特家有义务参军。老法尔特不在，兰特和兰德都必须出征。不过看起来这两兄弟并没有把事情看得太严重，反而兴奋过度地谈论着要如何如何勇猛威武地把叛军杀得落花流水。 兰迪不大理解这种兴奋。她自己的时代就是战争的时代，毁灭全球的战争余波未散，面临着异族和饥荒的威胁，几乎每天都有战争的消息传来。依附于龙族的人类被其他人类看作叛徒，时时都有生命危险，没有人把战争看作一件好玩的事情。 真正喜欢战争的除了政客就是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热血青年了吧？等他们亲身经历了战争之后多数都不会再抱有那种幻想了。不过，那时已经不知有多少人血撒疆场了。 虽然冷兵器战争不会像热核战争一样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地杀伤，而且叛军的战斗力也不会比真正的骑士更强，但上了战场就很难保证不出意外，而法尔特家任何人的意外都不是兰迪希望见到的。 从兰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住在法尔特家，这个看起来整天嘻嘻哈哈的家庭却从不缺少温情，无论是古板的兰特、风liu的兰德还是爱开玩笑的艾米丽，他们之间的关爱和亲情都是显而易见的。而且他们对兰迪也就像亲人一样，让兰迪尝到了久违的家的滋味。 说起来，自己一个人生活已经很久了，久到快要忘记家的滋味了。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兰迪认为自己应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至于不能参与土著人内部纷争的告诫，兰迪也不怎么在意了――反正已经有了第一次，再多几次也没什么。 兰迪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类而不是一个龙族了。一个真正的龙族应该是一个绝对理性的生物，他的判断是绝对不应该受感情这种事情影响的。 ※ ※ ※ 没有人同意兰迪参加军队，就因为她是“女人”。不过兰迪决定了的事情是不会随便改变的，法尔特兄弟出发的第二天她就收拾好行装偷偷出发了。 杰克还像往常一样在树林边等她，身边的马上同样准备好了远行的装备。 兰迪知道这个外表粗豪的大汉有着一颗细致缜密的心，更何况自己的决定并不难猜。恐怕他的行动也是经过艾米丽默许的吧？ 兰迪回头向城堡望去。透过清晨的薄雾，兰迪看见了艾米丽窗前那熟悉的身影。 兰迪用力挥挥手向艾米丽告别，然后对杰克说：“走吧。” 杰克露出一丝窘迫：“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兰迪有些意外，“谁？” “是我。”一个少女牵着马从树林里走出来。 兰迪吃了一惊：“格兰迪亚？你怎么……”舞会后兰迪专门打听过，这个格兰迪亚实际上是科恩领主的第二个女儿，从小就送到皇宫里抚养，一直很受皇后的喜爱。几个月前她回埃得兰王国看望自己的祖母，最近才回来。至于她为什么会在回家的路上受到伏击就没人知道了。 格兰迪亚顽皮地一笑，向兰迪眨了眨眼睛：“叫我格妮雅。” “好吧，格妮雅，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啊。人家想你了不行吗？” 兰迪感到额头上开始流汗了：“你不是说我是女人吗？” “还不肯定。你穿男装的时候也很像男人啊，所以我决定跟着你，一定要搞清楚你究竟是男是女。” 兰迪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用说又是兰德的旧衣服――心道：若让你跟来我还不遭殃？ “你能怎么调查？”兰迪拉开衣襟露出被鳞甲覆盖的胸膛，“看见了吧，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查出来的。” 格妮雅掩口轻笑：“这个兰德早告诉我了，他也是这么告诉我的，看来早有人尝试过了。” 这话让兰迪想起了刚到这个家时兰德旁敲侧击的试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的结论呢？” 格妮雅露出顽皮的笑容：“他劝我放弃，不过我有自己的方法。无论你怎么掩饰你的外表，你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我一定能够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兰迪无所谓地耸耸肩：“即使这样也不能带你一起走。我们是去打仗的，你什么也不会，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格妮雅笑而不答，反而是杰克不好意思地解释：“忘了告诉你，格妮雅小姐是附近最好的牧师……” 兰迪这才注意到格妮雅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牧师袍，腰间扎着一条白色丝带，丝带在左边打了个花结，领口的绣金徽记表明她在教会中的级别相当于一个地区主教。这是一个不低的级别了，一般的贵族见了她都必须行礼的。 “牧师吗？”兰迪虽然不清楚牧师究竟能够做些什么，但是听杰克的口气就知道这个职业对于冒险团队或军队都非常重要。 见兰迪不作声了，格妮雅悄悄向杰克做了个胜利的手势，杰克黝黑的脸上也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格妮雅翻身上马：“走吧，魔剑士先生！”说着纵马沿着大道飞奔而去，留下一串银铃般的声音，“看看谁先到前面的镇子！” 兰迪无可奈何地一笑，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久，终于要探索外面的世界了。五彩缤纷的魔法世界啊，你将给我什么惊喜呢？ ※ ※ ※ 妖精森林，一个充满神秘的地方，一个自然生命的乐园。 为了赶上法尔特兄弟，兰迪他们选择了走这条近路。 妖精森林并不是特指一个森林，而是受精灵一族保护的森林的通称。世界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妖精森林，它们都有另外的名字，不过居住在附近的人多数都习惯用妖精森林这个名字来称呼它。 妖精森林有许多传说，多数都和精灵有关，不过真正见过精灵的人并不多。据说面前这座森林里的精灵并不那么仇视人类，所以人类只要遵守森林的规则就可以顺利穿越森林，而违反规则的就会受到精灵的惩罚。 兰迪他们这次要通过的这个妖精森林就是其中之一。这片森林占地非常广。按当地人的说法，它往北一直延伸到海边，南北长近两百公里。森林靠近海边的地方宽一百多公里，而往南逐渐变窄，近似一个三角形。因此多数人都是从南部比较窄的地方通过，而兰迪他们为了抄近路就得从中间穿过。 进入森林之前村里的老人就反复关照过这些规则，比如不能离开规定的丛林小道、不能砍伐树木、不准在林间或草地上生火、除了自卫外不能伤害动物等等。所以兰迪他们携带了足够的干粮和饮水。 进入森林不一会儿兰迪就发现了周围窥视的眼睛。也许普通人发现不了他们，但是被龙族改造过的迅狼的所有感观都强化到了极限，一丝汗液的气味、树叶擦过身体的沙沙声、枝叶间闪过的模糊身影都清晰地传递到兰迪的脑海中。其中有些是已知的动物，有些是未知的，有几个则是类似人类的瘦削身影，只可惜他们动作太敏捷看不清面貌。 也许守护这里的精灵对每个经过的人都这样警惕的吧？兰迪这样想道。不过很快就证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前面小路的中间出现了一只普通的丛林狼，绿色的眼睛逐个从兰迪他们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星光和月影身上。凝视了一会后，丛林狼发出一连串简短的吼叫，在没有得到回应之后突然愤怒地说起人类的语言来：“肮脏的人类，你们对它们做了什么！你用什么东西侵占了它们的身体！” 兰迪还没有从狼会说话带来的惊愕中清醒过来，杰克已经作出戒备的姿势道：“我们没有违反规则，你无权阻止我们通过！” “没有违反规则？！”那只狼咆哮起来，一翻身像人一样站立起来，身上的毛发迅速缩短消失，身体也变成了类似人类的模样，不过娇小的身材、阳光般闪亮的金发和尖尖的耳朵显示他是一个精灵。“你们肮脏的双手玷污了自然的生物！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变形术，兰迪曾经听艾米丽说起过，不过他并不大相信而已。龙族也可以变换自己的形态，不过必须有大量的能源支持和很长的时间。一个生命体能够用少量的能量从一个形态变化成另一种形态，以兰迪的知识来看绝对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就有一个实例出现在兰迪面前，看来这个魔法的世界还有很多秘密是兰迪所不知道的，对迅狼的研究不过是揭开了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 “自然的守护者，”格妮雅上前行礼，“我们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才刚刚进入这里，并没有对这个森林做任何事情。我们身上也没有携带任何亵du自然的东西。” “但是他有，”精灵指着兰迪道，“他的血液里流淌着非自然的力量，他的力量还玷污了这两只迅狼。” “非自然的力量？”兰迪顿时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略微有些惊讶，“你能够看出我的不同？” “你的身上有着上千种其他生物的特征，你的身边环绕着属于迅狼的魔法能量，你的气息与自然格格不入，这些还不够明显吗？” 精灵不愧为自然的守护者，任何与自然相抵触的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一下子就指出了龙族特殊的能力所在。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是自然的存在。”兰迪也不否认，“我是偶然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在那里我们叫做龙族。你所指出的是我们一族借以生存的能力，也是我们力量的来源。不过我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任何恶意，我所想做的不过是继续生存下去，希望你们不要伤害我和我的同伴。” 精灵的敌对情绪似乎消退了一点，不过依旧没有放弃警惕：“你的同伴可以通过，但对你的处置只能由长老来决定。” 杰克悄悄对兰迪道：“我们离入口不远，骑马只要半个小时就能冲出去。” “不要做傻事，”兰迪同样低声道，“周围至少有四十个精灵，我们再快也快不过他们的弓箭。你们回到刚才的村子里等我，等事情结束我就去找你们。” “他们会杀了你的！”杰克急得满头大汗。 “我决不离开你！”格妮雅也坚决地道。 一只山雀落在精灵的肩头，在他耳边唧唧喳喳地叫了一会。那精灵认真地听完，转头对兰迪道：“大长老让你过去。”又瞄了杰克和格妮雅一眼，“他们也可以一起去。马匹留在这里，我的同伴们会照顾它们。”说完便带头走进了森林。 “走吧。”兰迪跳下马，跟着精灵走进森林。 精灵天生是丛林里的居民，穿行在茂密的森林就像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似乎连一片树叶都没有碰到。兰迪等人就必须拨开茂密的枝叶才能够行走。如果不是怕违反丛林的规则，兰迪真想挥动重剑砍开一条通道。 在森林里走了一会儿兰迪就彻底迷路了。看不见天空，看不见山川，没有任何参照物，眼前只有不断重复的树木、树木还是树木。兰迪暗自决定，今后一定要在自己身上加装地磁定位系统，就像鸽子的那种，那样就不会这么容易迷路了。 难怪精灵们不怕带格妮雅他们来。如果没有精灵带路，人类是不可能在这种丛林里找到路的。 转过像士兵一样紧紧挨在一起的几株大树，眼前霍然开朗。只见一颗硕大无朋的树木矗立在面前。 这是一颗真正的参天巨树。仅能够看见的部分树干就高达两百米，直径至少有一百米，岁月留下的纹理像坚实的肌肉顺着树干盘旋而上，努力向天空伸展；树冠像伞盖一样向四周舒展开来，将整个天空遮蔽，粗壮的枝干如同血脉一样在树叶间延伸，无数道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落下来，将整个空间变得如梦似幻。 空气无比地纯净，犹如雷雨后的感觉，带一点湿润而不潮湿，有一点清香而不腻人。呼吸着这种空气让人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所有的污秽和烦恼都随着清风飘散了。 苍翠欲滴的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缕缕缥缈的阳光下折射出钻石般的七彩光芒，让人不由地想伸手捧起一把，却有害怕稍一触碰就会消失。 几条潺潺的小溪隐藏在草丛间，水晶般闪亮的液体在卵石和青草间顽皮地跳跃嬉戏，发出一串串银铃般的欢笑。 三三两两的动物在草丛间悠闲地散布、嬉戏。野鼠、松鼠、麋鹿……所有的动物都显得那么轻松自在，连丛林狼、棕熊和黑豹等猛兽也暂且放下猎杀的yu望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感觉。经过它们身边的草食动物也没有任何惊惶和恐惧，依旧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 “自然之母！我居然见到了自然之母！”格妮雅无限憧憬地呢喃着。 自然之母，生命之源，传说中的神木，精灵的家园，种种名号最终凝聚成了眼前壮丽绚烂的景观。众人都被这自然的奇观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带路的精灵德鲁依感兴趣地看着三个人类的表现。 虽然每座妖精森林里都有一个自然之母，但人类极少能够被精灵允许接近这里。这种情景在他之前三百多年的生命里也只见过两次，每一个人类的反应都不相同。格妮雅虔诚地跪在草地上祈祷；杰克只是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景色；而兰迪则两眼放光，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仿佛想将一切拥入怀中一般。 精灵对兰迪的反应多少有些反感。自然就是自然，它是独立的、自由的、充满活力的，它不可能被任何力量所拥有。他不明白大长老为什么不允许自己杀死这个亵du自然的生物，不过大长老的命令从来就没有错过，所以他也没有一丝的犹豫和置疑。 “走吧，大长老在等着我们。”精灵终于出口催促道。 ------------ 第二章 精灵 格妮雅和杰克被留在树下，只有兰迪一个人登上了自然之母，在自然威力的面前两人都没有了抗议的想法。 领路的精灵带着兰迪顺着树干表面的螺旋状纹理向上走。对人类来说，这种没有护栏、没有台阶，坡度足有六十度而且长满青苔地衣的“路”简直没法走，更不要说在这一百多米的高空，而往旁边多走一个肩宽就踩在空气上了。 兰迪不免怀疑这个精灵是准备等走到高处再把自己推下去直接了断。不过看见那个精灵走在这种路上如履平地，兰迪也只有硬着头皮手脚并用往上爬，真想不通那纤小的身体里怎么有这么多体力的。 一路上还看见不少其他精灵。经过兰迪身边的精灵都投来惊讶和不解的目光，看来他们都发现了兰迪身上的不同点，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兰迪心中气恼却不敢流露出来，看过变形术之后他不知道精灵身上还隐藏了多少能力，而且在这近乎悬空的地方多少也有些英雄气短。 等到爬上了最低的树枝，兰迪才终于可以踏在“平地”上了。兰迪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其他人看着，直接坐在了“地面”上喘口气。虽然兰迪的肌肉和骨骼都已经强化了，但人类的身体结构就不适应爬树，耗费的体力中恐怕有九成都是无用功。 这里似乎是精灵们的生活区，周围的树枝上散落着精灵的小屋。这些精巧的小屋都是由活生生的植物构成的。青藤织成骨架，细枝铺成地板，青草作为地毯，鲜花装点房间。整个小屋如同纺织鸟的巢一样挂在自然之母的树枝上，一条精巧细致的楼梯盘旋着从树枝上通到房间。从窗口可以看见房间里精灵们悠然自得的生活，一些年幼的精灵孩子也从窗口好奇地看着来到精灵国度的人类。 兰迪在这里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于宗教建筑或政府机关的东西。按照他原来的预计，能够称为大长老的人不是宗教领袖就是部族酋长一类的人物。不过，说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商业或服务业的建筑，甚至没有看到任何手工业或农牧业的痕迹，难道精灵不需要交换、不需要制造工具或生产食物吗？ 或者它们自己在家里就可以制造所有的生活必需品？ 那它们还需要群居干什么？ 真是奇怪的生物。 “你说的那个大长老呢？”兰迪随口问道。 “大长老在上面。”带路的精灵指着高高在上的树梢道。 兰迪险些一头栽倒。 还要往上爬啊？早知道就选择猴子的基因，好好陪你爬一爬这棵大树。 从这里再往上的路就不是顺着树干爬了。那种螺旋纹理到这里已经陡峭得山羊都无法立足了，因此精灵们在树枝间搭起了藤梯和吊桥方便来往。 这些藤梯和吊桥同样是活的植物构成的，并且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野花，看起来就像一座空中花园。 生活在这里的精灵都披着白色的纱衣，兰迪看不出衣服的材料是什么，不过绝对不会是丝绸或棉麻制品。看来精灵们只有在出门的时候才会换上其他衣服，比如向导身上的褐色短衫。 所有的精灵都非常美丽。洁白晶莹的皮肤微微透出健康的红色，纯净透明的眼睛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清澈的眼波，浅黄色的头发犹如凝固的阳光一样耀眼，精美协调的五官在阳光下仿佛梦幻一样朦胧。他们的身体在洁白的纱衣下若隐若现，让兰迪想起了在立体电影中看见的天使。 他们是兰迪目前所见的唯一可以和自己的相貌媲美的种族。不过这种美丽带来的副作用就是所有的精灵看起来都非常相似，若不认真的话恐怕不容易辨认，甚至难以辨认他们的性别。 快到树梢的时候向导停下了脚步，换由另一个腰间扎着翠绿丝带的女性精灵带路。兰迪估计她应该是一个祭司或牧师之类的人物，而先前带路的应该是比较低层的士兵或哨兵之类角色。 爬上树梢，眼前霍然开朗。自然之母向四周蔓延开的翠绿枝叶构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而兰迪所在的就是海中央的一座小岛。 这里是由高出周围枝叶的三个粗大树枝盘旋缠绕而成的一个平台。树枝的末端向平台外缘伸展开去，仿佛三个巨大的手掌。三个手掌交汇的地方生长着一棵袖珍版的自然之母。 这是一棵奇特而美丽的树木。褐色的树干仿佛半透明的玉石，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流动的液体，阳光透过碧绿的树叶折射下来，映得四周一片翠绿。这里充盈着一股圣洁的力量，仿佛连空气都闪烁着钻石般的光彩。 兰迪注意到这棵袖珍的自然之母仿佛是由某种类似晶核的物质构成的。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自然之母吧。 “进去吧，大长老在等你。”精灵祭司指着树干说。 “进去？”兰迪看着直径不到一米的树干发愣，“怎么进去？” “直接走过去就可以了。” 兰迪很想问个明白，但是受到圣洁力量的影响又不敢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开始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抗拒着外人的靠近，接着突然一股吸力将兰迪整个人急速拉了过去。兰迪只觉得身体融化成了一道光射入树干，接着周围无数七彩的光华和图案急速掠过，然后突然光又凝聚成了身体，一切恢复了正常。 现在兰迪站在一个充满了光的空间里。看不见光源，仿佛发光的是这个空间本身。明亮却不刺眼的乳白色光芒像浓雾一样包裹着身体，充满了视线所及的地方，甚至渗入到身体里面，给人一种温暖柔和的感觉，仿佛心都放松开来无限地扩散开去，就像在洗一场温泉浴。 过了一会儿，白光渐渐消退，显露出周围的景色来。 最先显露出来的是脚下的白玉地面。整个地面都是一整块玉石，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上面刻着精美繁复的植物浮雕图案。 接着看见的是一圈白玉廊柱，上面盘绕着无数藤蔓和鲜花。所有的植物和鲜花都晶莹剔透，仿佛宝石雕琢的一般。廊柱呈圆形排列，而兰迪正站在其中两个廊柱之间。廊柱之外是薄雾般的白色光雾。 这里仿佛是漂浮在光雾中的一个凉亭，只是高高的廊柱一直延伸到光雾中，看不见屋顶在哪里。 最后白光凝聚成一股光柱，高处的光雾中笔直投射在廊柱所围成的圆形中心。在光柱中央是一个石台，石台上缀满绿色的藤蔓和五彩的鲜花。一个身披白纱的女性精灵优雅地坐在石台上，纯净的光芒给她镀上了一圈圣洁的光晕。 这是一个身高和兰迪相当的精灵，比其他精灵高了一个头。她的额头上戴着一个秘银头饰，头饰上缠绕着纤细的绿色藤蔓浮雕。这个精灵身上明显透露出比其他精灵更强烈的圣洁气息，而她身上的更有一丝其他精灵所没有的温柔与妩媚，就像……母亲的感觉。 “欢迎你，”精灵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来自远方的孩子。” 兰迪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行了一个据他所知最隆重的骑士礼：“非常荣幸。” 虽然这个行为对来自平等至上的社会的兰迪来说非常不寻常，但兰迪并没有觉得异样，只觉得只有这样的礼节才配得上面前的精灵。 精灵微笑着欠了欠身接受了兰迪的敬意，左手优雅地虚托：“起来吧，孩子。” “尊敬的大长老，”兰迪仔细地选择着这些不熟悉的敬语，“我们只是希望通过这片森林到其他地方去，对这里没有任何不敬的意图，希望您能够允许。如果我的身份触犯了精灵的信仰，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接近精灵的领地。” 大长老缓缓答道：“人类的争执并不是精灵所关心的，精灵所在意的是自然的和谐与发展。现在的人类虽然经常破坏自然，但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打破自然的平衡。而你，”她那碧蓝的眸子直视着兰迪的眼睛，“拥有这个力量。” 大长老的目光仿佛可以穿透人心，让一切谎言都无所遁形。兰迪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但是我并没有这个想法。” 大长老微微一笑：“所以月神艾琳娜让你来到了这里，而我们一族已经在这里等你整整五百年了。” 兰迪闻言一震，失声道：“等了我五百年？！” 五百年前刚好是兰迪所乘的穿梭机来到这个宇宙的时候。难道那时候这个精灵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天要经过这里吗？难道她能够预知未来？ 大长老点点头：“五百年前我们一族所在的森林被恶龙炎风焚毁，我们的前任大长老和自然之母一同毁灭，我们被迫离开家园，那一年我刚满三百岁。有一天我感受到月神的预示，要我作为新的大长老带领族人到这里等待一个人类。在这里我们培育了新的自然之母，然后一直等到现在。”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等我？” “因为你是一把钥匙，所有可以开启未来的钥匙中最重要的一个。” “我不明白，通过一个宇宙节点的应该有无数个过去也有无数个未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一个关键呢？” 大长老眼睛一亮：“你也能看见命运之线？” “不，我说的只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对宇宙的认识。我们通过研究物质的变化能够推测到多重时空的存在，但我们不能感觉得到它。” “原来如此。”大长老显得有些落寞，“事实上这里就是自然之母的力量所打开的联系多重时空的一个通道。在这相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同一个我正在与无数个不同的人谈话。他们的命运之线在这里交汇，又在这里分岔，只不过他们都不会影响到这个时空，因此他们对你来说也就不存在。这就是我看到的世界。” 兰迪默然。在龙族世界的时候兰迪的专长是生物工程学而不是宇宙学，对这些知识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实在是插不上嘴。 “在你所看见的这个时空里我们的命运之线相交在了这一点，而由此出发有无数种可能。对于这个时空里的人来说其中有且只能有一个将成为现实，而你在这个选择中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所以对于他们来说你就是开启未来的钥匙。这么解释你明白吗？” 兰迪点点头：“大体上明白了，不过还没有完全明白。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这个世界不是就不会受到我的影响了吗？” “那也是你的一个选择，”微笑又回到大长老脸上，“没有改变也是一种未来，只不过未必是最好的。有些事情并不会因此就不发生，而原本你也许可以使它带来的危害不那么严重。” “那么我该怎么做呢？” “我不能给你任何建议，因为我的每一个建议都将改变命运之线的方向，进而导致事与愿违。不过我可以让你看一些我看到的东西，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说着将手一招，白光顿时将兰迪淹没，接着无数画面洪水般涌入兰迪的脑海…… ------------ 第三章 预言 温暖的冬日午后，法尔特城堡的后花园。 白发苍苍的兰特与兰德坐在躺椅上，一边抽着烟斗一边争辩着兰德这一生究竟有过一百个还是一百零一个情妇；相貌几乎没有改变的兰迪在旁边听得哈哈大笑。几个老妇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们的女儿和儿媳们在旁边照看着自己的孩子。几个稍大一些的孩子顽皮地揪住正在阳光下打瞌睡的星光和月影企图弄醒它们，而它们仅仅是偶尔换个姿势接着睡。 ※ ※ ※ 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法尔特堡的废墟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疲惫的兰迪骑着马缓缓走来。他那破损的铠甲被鲜血染成了红色，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那些是别人的。 城堡附近的地上，横七竖八地散落着许多尸体，有的是法尔特家的士兵，有的是这里的农户，有的是前来攻击的士兵，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魔兽的尸体。兰迪的马来到一排十字架前，上面钉的赫然是法尔特家族所有的成员。 兰迪翻身落马，重重地跪在十字架前失声痛哭：“对不起！对不起！” 远远地，从石头后面走出越来越多的士兵和魔兽，士兵的长枪围成一个圆圈遥遥对着兰迪，掺了秘银的枪尖在偶尔闪过天际的电光下闪着幽幽寒光。 ※ ※ ※ 朝阳下，一身戎装的兰迪、兰特、兰德和杰克四人并肩站在高岗上，看着山下列队的黑压压的士兵。 长枪兵、弓箭手、重步兵陆续进入阵地；后面一点，身穿重甲的龙骑兵、披着白色披风的圣殿骑士团和扛着各色旗帜的地方贵族部队正在集结。远处天边，可以看见敌军同样正在集结列阵，一个个黑色的方阵正在渐渐成形。 兰特伸出右手：“胜利！” 其他三人陆续将手搭上：“胜利！” 四人相视而笑。 ※――――――――――※――――――――――※ 秋风萧瑟，枯黄的草地上，两支军队相对摆开阵势，金属的色泽掩盖了大地原本的模样。 两支军队之间的空地上，兰迪和兰特兄弟相隔五十米相视默然。 兰德叹道：“我没想过会有今天。” 兰特道：“你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兰迪道：“你觉得现在还可以挽回吗？”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兰特道：“既然如此，就让神来决定结果吧。” 兰迪冷笑：“无论你的神是否同意，我都会用自己的力量去获取我要的结果。即使是神挡在我的路上，我一样会杀了他！”说完拨马回转，向着自己的军队绝尘而去，不再理会身后的法尔特兄弟。 ※ ※ ※ 高耸入云的神殿内，圣洁的光辉照耀着整个殿堂，虔诚的赞歌飘荡在耳边。 突然，一阵雄浑的号角响起，身披洁白披风的兰迪在众多随从的陪伴下大步走上神坛。 号角声息，兰迪单膝跪在祭坛上接受神的祝福。精灵大长老手托王冠缓步走来。四名红衣主教和身穿白色长袍的高级牧师们跟在她身后。 “以自然与秩序之神的名义，祝福您和您的国家。”大长老将王冠戴在兰迪头上，然后向兰迪行礼，“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类，所有的智慧种族，所有的生灵都将企盼您的庇护，接受您的命令；他们将拥护您，爱戴您，并称呼您为――我们的王。” 号角骤然响起，向世界宣告一个帝国的诞生。 “万岁！――”神殿外，欢呼声响彻云霄。 ※ ※ ※ 血红的夕阳下，以低等龙族为主力的魔兽军团将人类军队包围在了一座低矮的山冈上。拥挤的人类阵地里挤满了伤痕累累的士兵。 一个全身裹在披风里的吸血鬼飞到身披黑色战甲头戴王冠的兰迪身前跪下：“至高无上的君王，您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以把人类最后的抵抗力量消灭干净。” “兰德，我说过你不必像其他人那样称呼我。――兰特他还不肯投降吗？” 变成了吸血鬼的兰德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头：“哥哥他还是不愿意投降，还把我骂了一通。” 兰迪长叹一声：“你已经尽力了。”说着挥了挥手，“后面的事情让其他人去做吧。” 远远地，魔兽大军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兰德不由得回头看着那个山冈。他依稀可以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也正在看着这里。 “再见了，哥哥――” 一道炽热的龙炎从天而降，山冈上顿时一片火海。 ※ ※ ※ 巨大的神殿中充满了圣洁的气息，各个种族的人坐在一起虔诚地祈祷。 窗外，庞大的飞行器悄无声息地飞过，将影子投射在繁华的大都市中。阳光下，林立的摩天大楼遮天蔽日，纵横交错的立交道路上车水马龙。 在这里，不同的种族和睦地生活在一起，发挥着各自特殊的能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可以看见许多混血儿的身影。不同的种族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融合在一起。 ※ ※ ※ 烈焰、暴风、洪水、地震，自然在魔法的力量下颤抖呻吟，巨大的变异魔兽在激烈地厮杀，尸骨将海洋填满，鲜血将大地浸透。 忽然间，阴云被撕碎，无数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一瞬间，炽热的光和暴烈的风席卷整个世界，将一切撕碎、将一切焚毁。 当一切都过去，只留下一个布满熔岩的死寂的世界。一切的繁华、一切的文明，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 ※ ※ 如同来时一样突然，一切幻象都随着白光烟消云散。兰迪无力地跪倒在地，剧烈地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半晌，兰迪终于能够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无数未来中的几个。因为你现在心中在挂念那几个人类，所以你看见的多数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它们每一个都有可能发生，也有可能都不发生，最终的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兰迪默然不语。 大长老温言安慰道：“不用苦恼，即使是能够看见命运之线的人也很难作出正确的选择，一切都必须顺其自然。若是过于执着于某个结果，反而会离目标越来越远。在真实的自然中，两点间最短的通常都不是直线。” 兰迪咬牙道：“那我究竟该怎么做？” “作为一个预言者，我不能给你任何直接的建议。你只要时刻记住你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到整个世界就可以了，你的真心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的。”大长老微笑着继续说道，“不要刻意追求什么，太专注于赶路就会忽略路边的风景。那样当你到达终点回头看的时候会觉得什么也没得到。” 兰迪把这些话默念了几遍记在心里，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大长老微笑道：“作为一个先知，我的话已经说完了，不过作为这个精灵部族的大长老，我还有些事情希望拜托你。” “大长老请说，我一定尽力。”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们取回被炎风抢走的永恒之心。那是我们一族世代传承的神器，里面凝聚了历代长老的知识和法力。有了它我们才能够为这片森林森林建立稳定的净化结界，保护森林不受外界的污染和伤害。” 兰迪脸上立刻呈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错愕、迷惑、为难和苦笑通通揉合在了一张脸上：“要我从龙那里……” 看见兰迪的表情，大长老有些忍俊不禁，带着微笑道：“不用担心，你现在确实没有那种力量，但你有足够的潜力，有潜力就有可能。”接着又叹了口气道，“不过你的时间不多了。本来炎风还要十年才会完全苏醒，不过你乘坐的飞行器惊动了它，所以最多再有两年它就会醒来。现在那附近的生物都已经感觉到了它发出的龙威，开始向外迁徙。” 兰迪恍然：“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群的迅狼袭击人类？” 大长老缓缓点头：“为了尽快地提高你的能力，同时也是作为给你的报酬，你可以取得我的血液，”她向兰迪伸出右手，“再学习我们精灵的知识。” 兰迪上前一步，鳞甲延伸到右手食指尖，伸出一根纤细的针管。兰迪将针管刺入大长老的皮肤抽取了少量的血液放入口中。 “我们精灵主要有四种职业――德鲁依、游侠、元素使和祭司。”大长老继续讲解，“我想你对侍奉神的祭司不会感兴趣，剩下的三个职业都是以自然之心为基础的，只是使用和表现方式不同。德鲁依的主要能力是沟通、自然之力和变形术；游侠的主要能力是潜行、箭术和剑术；元素使的主要能力是元素召唤和元素魔法。那么你打算学习哪个呢？” “德鲁依。”那个精灵的变形术给了兰迪极为深刻的映象，他毫不犹豫地作出了选择。 大长老微微点头：“那么就学德鲁依吧，一会你出去之后我会让斯蒂芬长老负责教授你做一个德鲁依的知识。” 兰迪突然想到此行的目的：“可是我还必须去找两个人，恐怕……” “你是说那两个人类兄弟吧？”大长老微微停了一下，“我不能说得太多，只能劝你留下，你不会后悔的。” “那我出去了。”兰迪行礼之后便要退下。 “等一下。”大长老道，“我还有一句话。” “大长老请说。” 精灵大长老深深地看了兰迪一眼，郑重嘱咐道：“一定要记住：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兰迪闻言心头一震。 人的内心总是有各种各样的yu望，当原来不可能的机会突然出现在面前唾手可得的时候，很少有人不会怦然心动――即使他完全没有必要、没有理由这么做。 由于高等龙族具有特殊的能力，即使独自一人也可以创造出低等龙族来维持自己的正常生存，所以高等龙族的社会结构是非常松散的。谁也没有资格控制或领导其他人，谁也不会放弃自主的权力，因而也不存在社会地位和权力的区别。 兰迪对科学的兴趣远在权力之上，在这种社会里更不可能培养出什么野心来；但当他突然之间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具有同样能力的生物时，不可避免地产生过创造一个对自己绝对忠诚的种族的念头。这种念头就像毒草的种子一样，一旦落到合适的环境中就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不断地侵蚀着理智的堤防。兰迪已经很多次暗自评估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结论是：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成功的可能性接近百分之百！ 精灵大长老的话仿佛一盆冰水将蠢蠢欲动的yu望压了下去。兰迪开始重新反省自己的想法，结果发现漏洞百出。 最基本的，兰迪个人的控制力不可能支撑这个计划。高等龙族能够同时直接控制的部下一般在500个上下。兰迪虽然比较擅长这方面也只能达到650的上限，但那样他就完全不能思考其他事情了。因此正常情况下兰迪只能同时控制200个以下的个体，如果是完全控制的模式还会更低。 理论上可以通过增加中间管理阶层的方法提高管理效率，但级数越多兰迪对下级的影响力就越弱。这也很好理解，就是所谓的“县官不如现管”。影响力减弱就可能引发另一个问题――族群分裂。 龙族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格言：“有创造力的种族不可能永远被有形的枷锁所束缚。”龙族的历史反复证明了这个格言。 严格地说，龙族这个种族是人类一手创造的，但它却挣脱了人类的控制，甚至几乎灭绝了人类。 最早产生的高等龙族并不是兰迪这样的类人形态，当时被侵染的人类只是母巢控制下的一种方便的生物工具和战斗时的炮灰，但不久之后人形龙族就反客为主成为龙族的真正控制者。 以此类推，兰迪并不敢保证他控制下的个体不会产生独立意志，从而脱离自己的控制。 要避免这种情况就只有改变控制方式，比如采用历史上人类社会的结构或高等龙族的“互助组模式”。不过这样一来就和兰迪的初衷南辕北辙了。 再说即使这些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得到的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兰迪知道自己的兴趣并不在这里，但是控制了一个族群就必须为他们的未来负责――不论是为自己还是为部下，不是说厌烦了就能放手的。 想通了这些也就不必再背着这个包袱了。兰迪顿时觉得心里轻快多了，嘴角也挂上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看见兰迪的表情，大长老微微一笑，周围的光芒倏地包围上来。兰迪觉得自己再次融化为光飞射而出，瞬间就回到了树顶平台上。 一个男性精灵和送兰迪上来的祭司站在旁边。 见兰迪出来了，那男性精灵上前行礼道：“我叫斯蒂芬，大长老让我来的。” 兰迪回礼：“我是兰迪，有劳斯蒂芬长老了。”不由地对精灵的办事效率之高大为惊讶，才几句话的功夫人就到了。 让兰迪有些奇怪的是这个精灵长老看起来一点都不老，按照人类的眼光看最多有二十出头。不过话说回来，兰迪看见的精灵好像就没有看起来比较老的，也许精灵和龙族一样有抑制衰老的能力吧？ 斯蒂芬上下大量了兰迪一遍道：“要当德鲁依首先就得整理一下你的装备。剑、匕首以及皮带扣等等，所有金属的东西都得丢掉，换上德鲁依该穿的土布衣服，然后才能开始学习。你先跟我来换衣服吧。” 兰迪跟着斯蒂芬回到精灵的居住层换了一套褐色短衫，就像来时的向导穿的那样。现在兰迪才知道，原来这种衣服是德鲁依的标志。 下了自然之母，见过焦急等待着的杰克和格妮雅。兰迪大致说了见大长老的经过，不过省略了有关未来预示的部分；告诉他们自己必须先学习怎么当个德鲁依，然后将所有换下的装备和两只小迅狼交给杰克照顾，自己跟着斯蒂芬长老进入了丛林。 在丛林里走到傍晚，斯蒂芬和兰迪终于到达了一个隐藏在树林深处的窝棚。钻进窝棚，里面都是一些木器、石器或骨器，地上铺着枯草，让兰迪以为自己回到了旧石器时代。 “你今后就在这里修炼，等通过修炼之后才可以回去。” 兰迪虽然不介意生活得节俭一点，但是也不想在这种地方长住。他随口问道：“我要在这里住多久？” 斯蒂芬想了想道：“这要取决于你体会自然之心需要的时间。精灵天生比较容易理解自然，所以通常只要十年就可以了；如果是人类的话可能需要三四十年也不一定。” 片刻之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森林的寂静：“不！！――” ------------ 第四章 温蒂 雾气朦朦的丛林下，一道道阳光划破阴影投射在阔叶灌木的叶片上。树梢上清脆的鸣叫打破了丛林的寂静，地面上几只野兔一边享用青草一边警惕地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动静。 忽然，鸟儿停止了鸣叫，野兔似乎发现了什么，一溜烟窜进草丛逃得无影无踪。片刻，一只矫健的黑豹缓步踏进这片空地，黑亮的皮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黑豹碧绿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忽然闪现出黑豹所不应有的狡诘目光。只见它一路走到空地的另一头钻进灌木丛，然后窜上最近的树木，顺着树枝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最终回到了它进入的方向上，悄悄地将身影隐藏在树叶丛中。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一只丛林狼顺着地面上的气味追踪到这里。在即将踏入空地前的一刹那，丛林狼似乎发觉有些不对，稍稍放缓了脚步。就在这一瞬间，黑豹从树枝上一跃而下，闪电般扑向丛林狼。 丛林狼先前的犹豫救了它，它突然往后一跳躲过了黑豹的扑击，接着钢夹一样的利齿咬向黑豹的后腿。 黑豹顺势一个翻身躲过了丛林狼的牙齿，前爪一挥将丛林狼打了一个跟头。黑豹乘着丛林狼立足不稳跳到它身上将丛林狼压住。 丛林狼发出一声吼叫，四肢和身体急遽膨胀，毛发从灰色变成了棕色。转瞬之间丛林狼变成了一只棕熊。力大无穷的棕熊反而将黑豹掀翻在地。 黑豹低吼一声，四肢迅速缩短，身体越拉越长，变成了一条蟒蛇缠上棕熊。棕熊突然缩小变成了雪貂，一下子从蟒蛇的身体中滑了出来，接着又变成一只巨鹰飞起来扑击蟒蛇。 蟒蛇盘成一团护住柔软的腹部，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旋风，将刚刚扑下来的巨鹰掀翻在地，接着就召唤出一道闪电向巨鹰打去。巨鹰一落地就变成狼人，长腿一弹倒纵出去，闪电只烧焦了一片草坪。 狼人手臂一挥，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团乌云，拳头大的冰雹雨点一样砸了下来。蟒蛇身体像弹簧一样弹起，在半空中也变化成狼人，双手护住面孔，身体表面隐隐泛起绿光。 冰雹击中了跃起到空中的狼人，将它直接砸到了地上。它正想躲开，突然地下伸出的树根缠住了它的双腿。 被困的狼人开口叫道：“投降！投降！” 另一个狼人收起魔法，顿时乌云散去，树根也消失在地面上。 两个狼人同时恢复原形，原来被困的是兰迪，而另一个是斯蒂芬长老。 兰迪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呵呵笑道：“我又输了。” 斯蒂芬微笑道：“你的进步已经非常快了，从来没有精灵能够在一个月内领悟自然之心。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德鲁依了。” 兰迪喜道：“那我可以回去了？” 斯蒂芬长老微笑着点点头。 ※ ※ ※ “草莓……松子……榛子……清水……总是这些，永远是这些……”格妮雅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看着满桌的东西发楞。 杰克将一盘草莓推到格妮雅面前：“总得吃点吧，格妮雅小姐。这些是精灵用魔法培育出来的，还很新鲜呢。” 格妮雅摇摇头，眼睛无神地盯着远处：“我要面包，我要黄油，我要牛排，我要羊肉汤，我要烤乳猪，我要葡萄酒……” 杰克为难地道：“干粮早吃完了，现在就只有这些了。精灵不准我去打猎，不然倒是可以弄一点烤肉……” 格妮雅把头埋在臂弯里，右手猛捶桌面大叫：“兰迪大坏蛋！你跑到那里快活去了！你害得我整天吃草，等我抓到你一定叫你好看！！” 一只手抚上了格妮雅的头发：“你要怎么叫我好看啊？” 格妮雅腾地坐直了身体，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兰迪？”接着弹簧一样跳起来，抱住兰迪的脖子大叫，“我要吃牛排！你快带我去！” 兰迪笑道：“好好好，我马上带你去。不过你得先放开我啊。” “我不放我不放！”格妮雅继续吊在兰迪身上，“我一放手你又会跑掉了！” 兰迪被这个小丫头的娇态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半哄半劝，好久才把腻在自己身上的格妮雅哄下来。 格妮雅的视线刚从兰迪身上移开就被屋里多出来的另一个人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相貌清秀的精灵，身上穿着草绿色的短裙，背着一支碧绿的弯弓和一壶羽箭，腰间挂着一柄纤细的短剑。两把武器上都散发出淡淡的魔法气息，显然是上好的魔法武器。虽然精灵从外表很难看出年龄，但格妮雅凭着女性的直觉立刻断定这是少女，而且年纪并不大（以精灵的标准来看）。 也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任何女人对比自己美的女性都怀有天生的敌意，尤其是这个人出现在自己意中人身边的时候。 格妮雅当然也不例外，当即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兰迪：“她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精灵少女显然闻出了其中的酸味，高傲地把头一偏，不屑于和她计较。 兰迪介绍道：“她是温蒂，是大长老派来帮助我们的游侠。她会和我们一起到王都去。” 格妮雅不悦地低声嘀咕：“恐怕是你自己要求的吧。” 兰迪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格妮雅立即岔开话题，“兰迪，马上去牵马，我已经等不及了……”说着不等兰迪回答就拉了他往外走。 ※ ※ ※ 两天后的傍晚，三个人类和一个精灵骑着马进入了马兰卡镇，镇上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然这里紧靠妖精森林，但真正见过精灵的人并不多。因为精灵一般都很讨厌人类社会的嘈杂和充斥着yu望的气氛，所以他们即使离开了妖精森林也是在野外露宿，极少接近人类居住的地方。 “今天要住在这里吗？”温蒂皱着眉头问兰迪。被无数好奇的目光盯在身上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是啊。”兰迪已经看见了一家旅馆的铸铁招牌，那是一把弓和一把剑交叉在一起的图案，等走近了才看见这家酒馆叫做“妖精森林”。 将马和迅狼交给伙计照看之后，兰迪推开了酒馆的大门，一阵喧嚣混合着面包、啤酒和肉汤的香味涌了出来。 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乡村酒馆，粗糙的原木桌椅、粗鲁喧闹的食客、木盘里的黑面包和烤肉、木杯里满满地溢着白沫的啤酒、托着十几杯啤酒穿梭在人群中的女招待，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亲切。食客们喝得正欢，除了女招待和酒馆老板外没几个人注意到刚刚进来的兰迪一行人。 照顾到不喜欢这种气氛的精灵，兰迪特意找了一个靠角落的比较安静的空桌子坐下。一个身材火辣的女招待很快过来送上菜单，有意无意地瞟了坐在最里面的精灵几眼。 女招待走开以后，温蒂不悦地自言自语：“肮脏的人类。” “可是他们却比高贵的精灵占据了更多的土地和资源。”兰迪心平气和地答道，“而且他们zhan有的会越来越多，因为他们比精灵进化得更快。” 温蒂默然。她并不赞成兰迪的观点，不过她也没有信心反驳这个只用一个月就掌握了自然之心的“人类”。在精灵的世界里，衡量个体的地位的标准是对自然之心的掌握程度。而兰迪虽然刚掌握自然之心，但却只用了一个月，按这种速度他迟早会超越大多数精灵。 很快饭菜就送了上来，高高地堆了一桌子，诱人的香气直钻进众人的鼻孔里。 “终于可以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格妮雅两眼直放光。 兰迪瞄了她一眼突然道：“口水流下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格妮雅赶紧用手去摸，但是脸上什么也没有。 兰迪和杰克哈哈大笑。格妮雅顿时明白上当了，俏脸顿时通红，狠狠白了兰迪一眼不理他们了。 吃了一个月果品之后面包和烤肉简直就是绝世佳肴，杰克吃得差点连舌头都吞了下去。只见他双手甩开把东西往嘴里扔，不时灌一口啤酒，然后发出一阵爽快的叹息，接着再接着狼吞虎咽。 相比之下格妮雅就稍微优雅一点了，不过也仅仅是“稍微”而已，如果她的礼仪教师看见她现在吃饭的样子百分之百会悲愤自杀。 兰迪和温蒂对这些美食并没有另两人那种兴趣。 精灵本来就不吃肉食，也很少吃熟食，而且他们的食量也很小，所以温蒂只是稍稍拣几个水果和甜点品尝一下就吃饱了。 龙族能够对神经系统做很精细的调整，直接刺激神经产生的快感比毒品带来的快感强烈上千倍，美味带来的快感与之相比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只有极度理智、能够严格控制自身yu望的人类才能够成功转变成高等龙族。从这个角度来说，高等龙族比古代的僧侣更加禁欲，因为心理上的微小破绽将直接导致自我毁灭。也因为这个原因，高等龙族对生活上的享受一向是看得很淡的。 “我一直想问你，”温蒂突然对兰迪道，“你究竟是怎么在一个月里掌握自然之心的？这个速度即使对精灵也是不可思议的。” 兰迪悠然放下酒杯：“实际上自然之心就是用心倾听自然、理解自然、顺应自然。这想必你也知道。那你想没想过为什么我们能够感受到自然的信息、为什么能够将信息传递给其他生物呢？这里面一定有某种媒介在起作用。” 温蒂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精灵天生就能够体会自然的声音，所以也就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你发现了这个媒介了吗？” 兰迪点点头：“我找到了。这得归功于之前对魔兽晶核的研究。当时我就发现这个世界里一种基本的自然力比我来的那个世界更加强大，因此魔法的存在才成为可能。在我们那里称这种力为电磁力，用它能够产生电磁波。我们那里用电磁波作为通信工具，所以我就猜测在这里这种过程应该更加容易，可以在普通生物甚至非生命体之间传递信息。” “事实是这样吗？” “是的，我的试验证实了这点。事实上这种理论在我们那里就有人提出过，他们认为所有的自然过程，比如空气流动、岩石风化、植物生长、动物运动、以及思考过程，都会散发出电磁波。我们那里的医生就一直在利用脑电波研究大脑的活动，所以我相信在这里自然过程发出的电波能够被掌握自然之心的人接收到，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出其中的规律。我强化了自己的通信系统，然后把接收的信息和自然现象相对照，接下来就是简单的破译密码的工作；最后我再把这种信号发送出去就可以反过来影响自然过程。” 温蒂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兰迪耸耸肩道：“其实这一个月我做的最多的是记忆各种生物的特征、习性和行为语言，而不是进行自然之心的修炼。我所掌握的只是自然之心的表面现象，不是其中的基本规律，所以我始终赢不了斯蒂芬长老。如果不是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宁愿用十年时间好好研究其中的规律。” 温蒂微笑道：“不着急，学习自然之心不一定非要在丛林里，只要有自然的地方都可以体会到自然之心。” 格妮雅突然插进来对兰迪说：“这么说掌握自然之心的人不是能够听见别人心里想什么么？这太可怕了。” 兰迪笑道：“没那么厉害。人的思维比普通动物复杂得多，除了极为强烈且专注的情绪波动外是不能被分析的。” 杰克道：“兰迪小……那个……我们要到哪里找兰特和兰德？刚才我听别人说现在叛军和国王的军队在到处打仗，黑森郡的部队也已经离开帝都十几天了。这样原来给我们留的地址就没有用了啊。” 一个女招待闻言凑过来道：“需要打听消息吗？我可以介绍一个人给你们哦。只要这个国家发生的事情，无论明暗他都知道。如果你们需要帮手的话他也可以给你们找到足够的人手。” 兰迪丢了一个银币给她：“是谁？” 女招待向兰迪抛了个媚眼：“好俊俏的小伙子，晚上有空的话别忘了来找我哦，我住在街尾那间两层小楼里。――要打听消息应该找杰斯特，他住在教堂后面的巷子里。那是一条死巷子，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见一个破屋，杰斯特就在里面。” 兰迪问：“那个杰斯特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吗？”女招待鄙夷地扁扁嘴道，“一个半身人，一个吝啬鬼，本地的贼头儿，也是这一带最有名的佣兵中间人。” ------------ 第五章 刺客 午夜时分，兰迪等人找到了酒吧女招待说的那个地方。 这是一个阴暗曲折的小巷，狭窄到只够两人擦肩而过，碎石路面上污水横流，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两边的房屋都是用未经修整的石块砌成，在巷子里行走时稍微不注意肩膀就可能撞在突出的石头上。 果然是很适合盗贼身份的环境。 两位女士现在恐怕有点后悔跟来了，单是空气中弥漫的腐臭气味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不过现在后悔也迟了，漆黑的巷子看起来就像一个鬼屋，想到要一个人回去心里就有点毛毛地。不过精灵能够在夜间看见东西所以并不十分害怕，而格妮雅有星光和月影两只迅狼在身边，手里还抓着兰迪的手臂，心里也略微踏实了一点。 总算到了巷子尽头，面前是一个破旧的两层小楼。漆黑的墙，漆黑的门，漆黑的窗户，只有楼上的一个窗户透出一丝昏黄的灯光。 兰迪敲了敲门，大声道：“杰斯特在吗？” 很快，楼上的窗户打开了，一个大大的脑袋伸了出来：“叫得那么大声干什么？该死！我又不是聋子！” 兰迪问：“你是杰斯特吗？” “有事进来说。”那个脑袋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只有兰迪胸部高的胖子站在面前。稀疏焦黄的卷发搭在占了身高四分之一的大脑袋上，圆滚滚的肚腩挺得老高，几乎将两条长着长毛的短腿和大脚板都遮住了，五根肥得和香肠一样的手指抓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他巨大的鹰钩鼻几乎将半个脸遮在了阴影里。 等四人进了屋，胖子探头到门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将门关上。借着油灯的光，胖子打量了兰迪几人一眼嘿嘿笑道：“很少见的组合啊。人类战士、牧师，加上精灵游侠和半精灵德鲁依。” 兰迪一愣，指着自己道：“说我吗？” 胖子道：“难道不是吗？人类没有长得你这么漂亮的，而精灵不可能这么高。再说你身上有精灵的味道却没有精灵的尖耳朵，傻瓜也猜得到。” 兰迪挠挠头笑道：“就算是吧。”他总不能解释说那种精灵的味道是因为融合了精灵的基因所致的吧？更何况从这个方面来说他身上现在确实有部分精灵的血统。 胖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后面坐下，将油灯放在桌角：“说吧，你们是要接生意还是要打听消息？我这里正好有几个适合你们这种小团队的生意。介绍生意收百分之十中介费，提供消息按重要性和隐秘程度收钱。” “你就是杰斯特？”格妮雅问道。 “不是我还有谁？”胖子有些恼火，“快点快点，时间就是金钱！我没时间陪小姑娘聊天！” 格妮雅嘟着嘴躲到兰迪身后生闷气去了。 兰迪道：“我们想打听一下黑森郡的法尔特兄弟现在的准确地址。他们是一个月前参加领主的部队保护国王去的。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杰斯特晃了晃他的大脑袋，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找两个人……这种事情可不容易啊，要知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军队每天都在调动。更不要说这些还是军事机密……” “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除非专门委托人去找，否则怎么会有准确消息？不过那样需要很多人手，价钱方面……”杰斯特眯起了两只小眼，左手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 “那样我们还不如自己去找。等你的人一来一回我们早已找到了。”兰迪说着就准备走了。 杰斯特不紧不慢地道：“其实还有快一点的方法，不过……嘿嘿，价钱就比较高了一点。” “要多少？我们今天晚上就要答复。” 杰斯特的脸上浮现出为难的神色，两手不停地绞着手指：“我的线人现在应该已经睡觉了，以他的身份，如果这么晚吵醒他恐怕不合适。你们的要求让我很为难……” 杰克凑到兰迪身边小声道：“他是在故意抬高价钱。” 兰迪微微点头。 这时格妮雅不耐烦地插话道：“究竟需要多少？” “十个金币。” “你干脆去抢好了！”格妮雅忍不住道，“一个男爵的领地一年税收也不过四十个金币。” “小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杰斯特好整以暇地掰着手指，“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吧？外面的世界和家里可不一样，很多事情是很花钱的，比如打听什么秘密之类的……” 格妮雅气鼓鼓地瞪了杰斯特一眼转向兰迪寻求帮助，但是兰迪似乎有点心不在焉，一双眼睛不停地从房间的一个角落转到另一个角落。 从刚才开始兰迪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一种若有若无的杀气飘散在这个空间里。 掌握自然之心的人自然而然地具有强烈的直觉，能够感觉到人或其他生物的敌意。但这里是城镇的居住区，人口密集远离自然，所以自然之心的力量受到很大的干扰，兰迪只是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不能肯定对方的目标和位置，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兰迪看向温蒂，只见她秀眉微颦，似乎也有些察觉。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兰迪！”格妮雅发觉了两人“眉目传情”，一把拉住兰迪的胳膊，手指装作无意地微微用力一捏，“你倒是说句话啊！” 兰迪笑笑没有说话，脑子里却急速运转起来。 虽然无法确定这些人的目标是谁，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呆在这里一定会被牵扯进去。即使兰迪自己不怕也得考虑到另外几个人的安全，尤其是格妮雅没有一点自我保护的能力，一旦出现冲突很容易受到伤害。 而且这个房子里情况不明，地形又不熟悉，万一是这个杰斯特勾结什么人暗算自己的话恐怕都没有还手的机会。相比之下，虽然巷子里又黑又窄，却比这里安全得多，更何况兰迪自己还有适应这种环境的秘密武器，相信可以让偷袭者大吃一惊。 再说自己这一行人刚刚从妖精森林出来，并没有得罪什么人，相信只要及时离开这些人并不会穷追不舍。 “兰迪！”格妮雅见兰迪没有反应，顿时妒火中烧，手上又加了两分力气，踮脚凑到他耳边大声道：“我在叫你听见没有！” 兰迪笑着拍拍格妮雅的头发：“听见啦！”又对杰斯特道：“不麻烦你了，我们还是自己去找吧。”说完转身就开门出去。 温蒂默默地跟着走出去，左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格妮雅还想说什么，杰克已经看出兰迪的反应有些反常，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将她拖了出去。 “等一等！价格可以再商量嘛！要不八个金币怎么样？”杰斯特见上门的生意就要飞了，顿时紧张起来，追在后面就出了门。 现在兰迪只想离这个半身人越远越好，客气地说：“不用了，我想我们不用那么急找人的。” “七个金币！”杰斯特一脸痛苦的表情。 兰迪摇摇头，转身就走。 “六个！不能再少了！”杰斯特悲痛欲绝。 兰迪等人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杰斯特急忙追上来拉住兰迪的衣袖叫道：“五个金币！不二价！再少我就亏本啦！”忽然发现一个黑影从上面一晃，杰斯特抬头一看，只见杰克挥动着重剑当头劈来，只吓得他坐倒在地大叫：“不要杀我！” 当地一声，杰克的重剑劈到了黑暗中某个金属物体，一个黑影顺着冲击力飞了回去。黑暗中一串铮铮连响，如同急速拨动琴弦发出的声音，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死亡的使者，密集的弩箭从黑暗中射来。不用任何人下令，杰克和温蒂就已经卧倒在污水里，格妮雅也被兰迪拉了下来。弩箭贴着众人的头皮飞了过去，劲风刮得皮肤一阵发麻。 既然已经出手，兰迪也不相信对方会让自己这些人安然离开，立即发动反击。 “闪光！”兰迪手心随即出现一个闪烁的光点，接着光点突然爆发成一团耀眼的强光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使用这个魔法的时候兰迪有意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光源和同伴之间。只要不是被光线直射的话致盲时间就只有一两秒，不会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兰迪的声音一出口，熟悉德鲁依魔法的温蒂就默契地闭上了眼睛，同时精灵弓滑到手中，双手熟练地完成了取箭上弦的动作。其他人的反应就没有这么快了，隐身黑暗中的弩手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 强光一闪即逝，温蒂双目一睁立刻辩明了刺客的位置。只见她手臂一举，五支碧绿的羽箭向暴露位置的刺客倾泻过去，顿时便有三个刺客了帐。 但是这些刺客也不是等闲之辈，虽然眼前看不见，依旧凭着记忆连滚带爬地躲入了黑暗中。接着巷口的方向和屋顶上都传来脚步声，显然已经有人埋伏了，只是怕误伤自己人而不敢放箭。 兰迪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立即看见十几个亮红色的人影正在黑暗中飞快地接近。在妖精森林训练的时候兰迪已经用响尾蛇的基因改造了眼睛，这样就可以看见温血动物散发的红外线。虽然这些刺客都经过隐蔽的训练，又穿上了夜行衣，但谁又想到最不以为意的体温却出卖了自己呢？ “回屋子里！那里有密道可以离开！”杰斯特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兰迪可以看见他身上的污水在红外线下显示出冰冷的深蓝色。 五个人贴着墙角跑向小楼。由于杰斯特胖胖的身材和小短腿跑不快，格妮雅穿着牧师袍更是碍事，很快最前面的刺客已经悄悄摸到杰斯特身后，手中漆黑的匕首对准他的后心便刺下。但是他的匕首还没有碰到杰斯特的身体就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刺客愕然看着胸口突出的五根手指，颓然软倒。 兰迪轻松地解决了第一个刺客，目光已经盯上了第二个。无论他们怎么训练，人类的眼睛都不能在黑暗中看见东西。因此他们在黑暗中和能直接看见体温的兰迪对抗总要吃亏。 连续三个最好的刺客死得悄无声息，其他刺客不由得停下脚步，换用更加安全的弩箭。但是射出的弩箭如石沉大海，连箭簇撞击墙壁的声音都没有。刺客们顺着墙壁摸上去，却发现多了一道厚实的荆棘墙，弩箭都被卡在了里面。等他们从旁边屋顶上绕过荆棘墙之后兰迪等人已经躲进了小楼。 一关上门，杰斯特立即如鱼得水，蹦来跳去地打开一个个隐秘的机关开关。听见小楼里到处咯咯作响，兰迪明白现在在这里布满了陷阱，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立即丧命。为了防止万一，兰迪探手将杰斯特拎在手里，覆盖了鳞甲的手指扣住了他那肥厚的后颈。 杰斯特感觉那剃刀一样锐利的指甲刺进了皮肤里，顿时满头冷汗：“你想干什么？” “密道入口在哪里？通往什么地方？” “入口在楼上我的卧室，通到教堂旁边的墓地里。你放开手我带你们去。” 兰迪笑了，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那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微笑，杰斯特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凉，仿佛被一只龙盯上了一样。 “很好的主意，”兰迪依然在笑，“当我们走上楼梯的时候正好被那根细线割断喉咙，而你却可以安然无恙。确实是很好的主意，非常适合半身人使用。现在我非常好奇，究竟那密道里藏了多少好东西，值得你这么小心呢？” 杰斯特手脚冰凉，全身冷汗如雨，强笑道：“怎么会呢？你说什么呢，我一点都不明白。” 兰迪表情不变，缓缓将拎着杰斯特的手臂伸直。杰斯特仿佛被抽了一鞭子的马一样尖叫起来：“不要！不要！我什么都说！” 兰迪不语答，继续伸直手臂。突然嗡地一声，一支黝黑的弩箭贴着杰斯特的鼻子飞了过去插在对面墙上。杰斯特脑子嗡嗡直叫，全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只听兰迪的声音在耳边缓缓道：“你以为别人都不了解机关吗？我会造的机械恐怕你听都没听说过。”那声音仿佛两个好朋友在聊天一样和蔼，“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误吗？这种错误就叫做‘班门弄斧’，我抓住你只是为了避免你操纵其他机关，不是需要你指路。” 兰迪说完便拎着杰斯特走上楼梯，非常灵巧地避开了所有暗藏的机关，还不时回头提醒其他人注意。 凭着来自迅狼对空气流动的敏感、能看见温差的眼睛和能察觉杰斯特心理变化的自然之心，兰迪可以精确地判断出各种机关陷阱的位置，然后凭借来自地球上更先进的机械知识分析出其类型、作用和破解方法。杰斯特的这些陷阱在兰迪眼中不过是些粗糙简陋的史前时代的产物，和使用生物技术、纳米技术以及微电子技术的现代机械完全不能比拟。 兰迪很快就找到了密道的入口，带头钻了进去。通过一个狭窄的梯子，打开一道石头的密门钻到地下，周围明显空旷了起来，一股名贵香料的气息充满整个空间。 “萤火虫之舞。”兰迪轻巧地召唤了一个绕着自己飞舞的小光源，顿时一片金灿灿的光照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半晌，格妮雅自言自语道：“天哪，龙的宝藏也不过如此……” 这正是所有人的心里话。 ------------ 第六章 宝藏 如果问兰迪他们看见了什么，第一个答案就是金子。 地上是散落着厚厚一层黄橙橙的金币，墙边的架子上堆着一袋袋金币，墙角堆放着一堆堆金条金砖，满屋子都是金子的光辉。 不过兰迪他们更在意的是屋子中央架子上整整齐齐的兵器。这些兵器上都游动着若有若无的光晕，显然都是很高档的魔法武器。这些应该都是杰斯特的收藏品了。 兰迪对拎在手中的杰斯特道：“原来是为这个要谋害你的救命恩人啊？” 杰斯特面如死灰，默然不语。 杰克忽然道：“兰迪，事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 杰克挠挠头道：“我只是觉得一个小贼头不应该有这么多金子，否则他早可以买下这个镇子了。而且……”说到这里杰克犹豫了一下，“我觉得我们似乎已经被卷进了一个阴谋里了。” 兰迪皱眉想了想道：“这里大概有多少金币？” 众人扫了一眼屋子，格妮雅最先答道：“最少有三十万个金币，连上金条的话大概是四十万个。若是连上这些武器应该有上百万，魔法武器是很值钱的。” 杰克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道：“金条都已经铸了一段时间了，上面已经落了灰尘，但是装金币的袋子是新的，有些可能放了一个多月了，有些可能刚拿来没几天。” 兰迪的视线转向杰斯特，“亲切”地道：“亲爱的杰斯特先生，你能解释一下你最近一个月究竟做了什么生意能够赚到三十万金币吗？” 杰斯特一接触兰迪的目光就全身一颤，但就是不开口。兰迪正想再追问，突然上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地下室的屋顶上落下一阵灰尘，一股浓烟从开着的石门涌进来。杰克赶紧冲上去关闭石门，被浓烟呛得一阵咳嗽。 兰迪看着屋顶道：“他们在放火烧屋。呆在这里也不安全，房子一烧光这里就暴露了。我们得赶快离开。” 杰斯特突然高声叫道：“不行！我的金币不能留给这些流氓！” “闭嘴！”兰迪将他丢在地上，“他们多半就是给你这些金币的人派来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一定是被算计了。” 杰斯特额头上青筋直冒，不顾危险争辩道：“这些是我的金币！是我赚来的金币！我给他们介绍人手，他们给我金币，这是交易！是公平的交易！” “三十万金币能介绍多少人手呢？将整个镇子的人全派出去也不需要这么多。” 杰斯特还在争辩，但是气势已经低了许多：“我给他们介绍的都是好手，都是附近最好的佣兵。” 一直没有插话的温蒂突然道：“找你雇佣佣兵的是不是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的非常消瘦的人？” 杰斯特一愣道：“是啊。” “你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脸，他的手也带着黑手套，说话有些阴森森的，只要身手最好的战士而且不说任务对不对？” “对，是这样的。” 温蒂怒道：“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那个人是个死灵法师！你介绍过去的人都已经被制成了亡灵傀儡了！” 这话仿佛晴空霹雳，所有人都全身一震，不敢致信地看着温蒂。杰斯特缩成一团颤抖着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兰迪问道：“温蒂，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死灵法师的？” 温蒂愤愤道：“最近我们的德鲁依在森林的边缘发现了一些亡灵留下的痕迹，追踪的时候还碰上了几个很强的黑武士，我们因此损失了几个精灵。回来的德鲁依说这些黑武士都是用人类剑士改造的，看起来生前很像是佣兵。这个半身人一说我就猜到了，人类中除了大贵族外就只有魔法师能够付得起这么高的佣金，也只有死灵法师会这么急着要消灭一切痕迹。” 兰迪转向杰斯特道：“你一共介绍了多少人去？” “大、大约一百多个吧……” 温蒂摇头叹气道：“即使考虑到改造失败的情况也可以制造出七八十个黑武士，而一个黑武士可以与最好的精灵德鲁依对抗，再加上其他低级亡灵，这个死灵法师已经获得相当强大的力量了。” 杰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黑武士？黑武士……我记得了！我听说过！叛军里有些很强大的武士，他们整天都穿着最厚重的铠甲而不用休息，一个武士就可以击溃一整支部队。难道他们就是……我的天啊……” 兰迪眉头一皱：“叛军里有黑武士？糟糕，兰特他们危险了！”伸手便将杰斯特拎起来道，“快说！黑森郡的部队到底在哪里？” 杰斯特仿佛没有听见兰迪的话，懵懵懂懂地自言自语：“死灵法师在找我……他要抢走我的金币……” 温蒂道：“他来了。”兰迪也感觉到了一股死亡气息的接近，看来死灵法师已经知道了刺客的失利，他决定亲自解决这个麻烦了。 兰迪狠狠摇了摇半身人的脑袋：“醒一醒！到底黑森郡的部队在哪里？” 杰斯特依然没有反应，只是痴痴呆呆地念叨着什么。 格妮雅过来检查了一下半shen人的身体道：“他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精神似乎被死灵法师的魔法锁定了，所以他现在没办法思考。” 所有的死灵法师都精通精神魔法，这是他们的研究方向决定的。这方面即使是魔法天才的精灵也比不过他们，兰迪也不可能现在弄醒杰斯特。但是为了尽快找到兰特他们就得靠这个半身人的情报，兰迪也不能丢下他。 兰迪打晕了神志不清的半身人以免死灵法师追踪到他的位置，然后四面扫了一眼道：“大家先找密道入口。我们得先离开这里，不然碰上死灵法师就麻烦了。” 说是四个人找，实际上是兰迪一个人找。温蒂对风的敏感虽然超过兰迪，但她看不见温差，而外面熊熊大火又扰乱了空气的流动，所以她也无法察觉密道的位置。 虽然是处于地下，但上面大火的热量依旧慢慢传进了地下室。在兰迪的眼睛里，墙壁上由于传热速度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来。温度高的地方是红色或黄色，温度低的地方是绿色、蓝色或紫色。很快，兰迪就发现了一块温度异常的部位。由于静止的空气隔热性能比石头好，所以这里的温度明显低了一块。 兰迪试着推了推这块墙，但是没有反应。于是他将手放在墙上，静了静心道：“地震！”一道道震波从手心扩散开。兰迪很精确地控制着震波的强度和频率。片刻之后，墙上出现了许多密集的裂纹，裂纹布满了一块方形的墙面，尤其是在边缘的地方更是密如蛛网，而这个方块外面就几乎没有裂纹。兰迪稍稍用力一敲，墙面顿时崩溃，碎石撒了一地，破碎的墙面露出了一个暗橱。 兰迪随手将暗橱的东西塞进怀里。既然要藏在暗橱里，肯定是非常重要或非常值钱的东西，与其留给死灵法师还不如自己带走。而且，想必这些东西即使兰迪他们不拿也不会剩下来了。 杰克看见兰迪这么做，也挑了一些魔法武器带上，直到他背不动为止。可惜东西太多，即使他拼了命也带不走一半。 温蒂看着墙上的大洞惊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地震术的力量居然可以控制得这样精确？” 也难怪她要这样问。德鲁依实际上是介于牧师和战士之间的职业，而且更偏向战士一点，他们的法术都是借助自然的力量，所以威力和范围都很难控制，经常是不分敌我乱轰一气。而兰迪的地震术明显把破坏力量都集中在了最需要的地方。 兰迪四处一看，又找到了另一块温度异常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只是利用了共振原理和振荡切割的技巧。我的地震术频率和暗橱门的固有频率一致，所以能量就不断积累在门上，直到门被震坏；而其他地方由于频率不同，所以能量很快消耗，不足以产生破坏。另外，门边肯定和墙壁有些转折和接头的地方，这些地方是振荡波最容易产生折射和集中的地方，所以最大的破坏就发生在这里。这些原理在我们那里都是很基本的科学常识。” 兰迪一边说话一边又震塌了一面墙。这次露出的是一个黑漆漆的通道，应该就是杰斯特的逃生密道了。 ※ ※ ※ 天亮的时候兰迪等人已经离开那个小镇差不多一百公里了。马不停蹄地赶了一晚的路，即使人不累马也受不了了，于是大家在河边停下来稍做休息。 兰迪现在才有时间把从杰斯特的暗橱里搞到的东西取出来看看。杰克也将带出来的武器交给兰迪清点。 兰迪带的都是些小件的东西：一把通体漆黑没有光泽的匕首，乍一看像是乌木刻成的，但实际上却是金属的；一件很薄的秘银锁甲，每一个锁扣上都纹上了细密的魔法阵，隐约可以看到蓝色电光闪烁，显然加持了电系的魔法，可惜兰迪认不出来是什么魔法；几颗不认识的晶核，各种颜色的都有，色泽非常纯净，每颗都有鸡蛋大小，显然蕴藏了极大的能量；一个对光明魔法有加成作用的秘银项链，链坠是个镶着蓝宝石的十字架，应该可以施放一些水系魔法；还有一个用冰封术封存的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子。 杰克带出来的都是些大家伙，恐怕他是觉得大的就值钱吧？但是在兰迪看来基本上都没什么特殊的价值，而且也不可能带着这些累赘的东西赶路。不过这也不能怪杰克，因为他并没有魔法天赋，对武器上的魔法波动完全没有感应，所以也分辨不出哪个更好。 兰迪翻了一会，只挑出了一把大剑和一把单手剑，其中最好的就是那把大剑。这把大剑的长度和重量都和兰迪原来用的相仿，不过剑刃更宽更薄，整个剑刃呈现出火红的色泽，应该是附加了火系魔法。单手剑应该是风属性的，具体效果还不知道。 照理德鲁依是不能用任何金属器具的，兰迪虽然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德鲁依的能力还是在空手的时候最能发挥出来，所以兰迪不打算用剑。事实上，兰迪也知道自己的剑术实在是够差劲的，空手反而比较灵活。相比之下，身材魁梧的杰克比兰迪更适合用这把大剑。至于项链，兰迪刚拿出来就被两眼放光的格妮雅抢去了。 女孩子对这种漂亮的装饰品总是没有免疫力，其zhan有欲简直可以和龙相比，至于留下的烂摊子她们一向习惯丢给男人们处理。 原本兰迪是打算把东西都还给半身人的，因为龙族社虽然不存在私有财产，但是一向不去抢夺人类的财产。这个规矩是为了避免引起人类居民的反感，而兰迪对此也深以为然。可是现在被格妮雅拿走一件，恐怕半身人有得心疼了，即使把别的的都还给他也平息不了他的怨气。 兰迪原想劝格妮雅把项链交出来，可惜格妮雅对它爱不释手，态度相当坚决，就是不肯让步。 “反正已经拿了一件，干脆都没收算了。我们可是救了他两次呢！”对于如何同杰斯特说的问题，格妮雅如此答道。 真能这么做吗？罢了，这些东西先用着，万一碰上那个死灵法师也多一些获胜的把握。格妮雅拿去的项链只能买下来了，其他的算租借的就是了。 不过兰迪并没有那么多钱，而杰斯特那家伙肯定会利用这个借口大宰一笔。看起来兰迪得想办法赚钱了。 其他的东西兰迪都大致能猜出用途，只有那瓶液体看不出来是什么。看色泽像是葡萄酒，不过再名贵的葡萄酒也用不着用冰封术来保存吧？反正放个几年也不会坏的。而且在冰封术下还能够保持液体状态的东西也不多，即使是烈酒也应该冻结了。看不出门道的兰迪只好去问温蒂。 温蒂只看了一眼就道：“这是用烈酒稀释了的龙血。可以作为炼金术原料，也是一种名贵药材。” “用龙血做药材？”兰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龙不是很强大的生物吗？怎么能弄到它的血液？” 格妮雅过来看了看兰迪手中的玻璃瓶道：“龙又不是只有一种啊。真正的龙确实是一种强大的生物，甚至可以说是绝对恐怖的生物，据说一只发怒的龙甚至可以毁灭一个国家。但亚龙就没有那么恐怖了，有些种类的亚龙甚至不如普通魔兽。不过多数亚龙的血都有些特殊的效力，比如提高装备对某类魔法的抵抗能力等等。这些亚龙的血就可以做成你手中这种龙血酒，越强大的亚龙的血做成的龙血酒就越值钱。” “它作为药材有什么作用？” 格妮雅的脸突然红了，嗔道：“还不是用来满足你们男人的妄想。” 兰迪明白了，不过看见格妮雅羞红的脸忍不住想逗逗她，于是装作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凑过去问道：“究竟是什么妄想啊？” 格妮雅的脸越发红了，一副欲发作又害羞的样子实在让人爱不释手。这时旁边传来杰克爽朗的声音：“其实就是壮阳药啦！” 格妮雅腾地跳起来逃开了，连一向冷静的温蒂也羞得别过脸去不看这两个男人。兰迪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兰迪将装着龙血酒的玻璃瓶举到眼前仔细欣赏。阳光下，龙血酒折射出妖艳的红色光芒，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龙血酒，被杰斯特这种守财奴如此仔细保存的龙血酒是用什么亚龙的血制造的呢？是飞龙还是地行龙？兰迪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狰狞强悍的蜥蜴脑袋。 酒精的保鲜作用在于脱水，应该不会破坏细胞的结构，也就是说龙血酒里面保存了完整的亚龙染色体，应该可以用于克隆。为了对付很可能碰面的黑武士，也为了几年后对付红龙炎风，兰迪有必要积蓄任何有用的力量，比如一支强大的亚龙军团。 兰迪的手指用力一捏，冰封术魔法阵立刻破碎成一团冰雾散去。拔开瓶塞，兰迪抿了一口龙血酒，小心地让它停留在舌尖。一股火焰般的灼痛从舌尖燃烧开来，迅速传遍整个口腔。从没有喝过烈酒的兰迪猝不及防，差点眼泪都被辣下来，赶紧张开嘴用力喘气。冰凉的空气流过舌尖和上颚，那种灼痛顿时缓解了许多。 杰克看见了兰迪喝酒的整个过程，在一边吃吃偷笑。 兰迪白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 杰克的大脸上满是遮不住的笑意：“没什么，兰迪‘小姐’，我是看你打扮成这个样子那么像个男人，一点都不像是法尔特家的小姐，却没想到你没喝过酒。” 兰迪脸上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取笑还是酒精的作用，不过依旧争辩道：“别人不都是说酒是醇香的吗？我又没想到闻起来那么香的酒喝起来会这么辣，和啤酒、葡萄酒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杰克正想再调侃两句，格妮雅忽然道：“半身人醒了！” 杰斯特苏醒后的第一句话是：“天啊！我的金币！” ------------ 第七章 地精 你知道什么叫“要钱不要命”吗？兰迪现在对这个词的体会又深了一层。 杰斯特这个财迷居然在杰克把大剑架在脖子上时依旧能够一边腿肚颤抖一边坚持收取五个金币的报酬，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个半身人的坚强和固执。 兰迪不是不能支付这五个金币，只是这么一来的话口袋里就不剩几个金币了。这次偷偷出来的时候兰迪带走了法尔特家半年的收入，花费的时候当然得省着点，不然这么对得起艾米丽呢？ 最后，在各种威逼利诱都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兰迪不得不答应杰斯特用工作来支付情报费，杰斯特则表示不会耽误很多时间，只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了。至于兰迪他们拿走的武器，杰斯特同意按出租的方式“借”给众人使用，不过租金嘛……濒临破产的杰斯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兰迪他们第一个工作的内容是赶走卡罗斯村附近的地精。 卡罗斯村座落在距离海岸线约八十公里的平原上，附近没有什么山，只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村民以种植大麦为主，并没有什么特产，所以也不算富裕。 这个地方是一个姓笛卡儿的小贵族的领地，之所以说“小”是因为他连正式爵位都没有。虽然村民们还是叫他笛卡儿男爵，但这个称号仅仅是因为他的某位祖先是男爵而已。 笛卡儿家的领地只限于卡罗斯村，而他就兼任村长。因为村子很小，人口也少，所以当一群地精迁来的时候他们都无能为力。不过当村里的铁匠被地精绑架之后，笛卡儿男爵只好忍痛拿出几个金币请佣兵来对付地精。 地精是一种偏向邪恶的低等群居生物，拥有一定的智慧，皮肤是暗绿色的。他们没有魔兽那种魔法天赋，形态比较接近人类，只是比较矮小丑陋，耳朵也是尖尖的，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臭味――多半是他们不洗澡的缘故。地精不会种植庄稼，也没有创造力，但是他们善于模仿和制造，所以他们经常劫掠附近的人类村庄来获取食物，有时也绑架人类工匠来学习制造工艺。 一个地精不是成年人类的对手，不过一群地精就难说了，而他们通常都是几百个聚集在一个地洞里，所以卡罗斯这样的小村庄没有实力赶走他们。 本来这种任务是不需要五个金币的，但是由于现在附近最好的佣兵都被杰斯特介绍给了死灵法师，所以人手不足，价格也就一路飙升到了五个金币。不过兰迪对杰斯特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估计真实的酬金一定超过五个金币，多余的部分不用说是被这个家伙吞了。这些帐以后有空再和他算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打听到黑森郡的部队在哪里，然后通知他们叛军中有死灵法师和黑武士存在的消息。 村里派了一个人给兰迪他们带路，将他们送到地精的洞穴附近就离开了。刚刚获得了趁手兵器的杰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一试身手了。 因为战斗的时候战士总是最容易受伤的，所以除了大剑焱牙外，锁甲雷缚也被交给了杰克。至于兰迪自己，相信那鳞甲可以起到不亚于雷缚的作用，而魔法加护的能力也可以通过研究雷缚而得到。 地精的洞穴入口在一个高坡后面的背阴处。洞口不大，恐怕除了杰斯特之外的所有人进去都得弯着腰，更不用说挥动武器了。再说地精的具体数量和实力不清楚，兰迪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同伴去冒险的，所以决定将地精赶出来解决。 首先让星光和月影在附近寻找是否有其他出口，然后让温蒂用土系魔法在洞口附近制造一圈堤坝。温蒂虽然是个游侠，但精灵本身的魔法天赋还是有的，如果在人类社会里她绝对可以算是个中级元素魔法师，制造一道堤坝是小菜一碟。 不一会儿星光和月影就回来了。这些地精居然不懂狡兔三穴的道理，他们的地洞只有这一个入口。这么低的智力真是让兰迪失望，原来准备的几套预备方案都没用了。 作战开始，首先是兰迪出场。 兰迪走到堤坝上，运用起来自精灵血脉的魔法能力，一个藤蔓文身出现在他的额头上。 兰迪将手臂一挥：“荆棘丛生！”无数荆棘藤条迅速铺满了堤坝中间的空地，只留下洞口附近的十米方圆。 兰迪再将手臂一挥：“暴雨！”天空顿时凝聚起团团乌云，一声雷鸣之后暴雨倾盆而下。雨水只集中在堤坝中间的空地上，堤坝外面依旧是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兰迪又将手臂一挥：“大家休息！午餐时间到了！” 众人绝倒。 德鲁依的攻击魔法多数都是持续伤害型的，也就是说杀伤力不大，但不去管它的话可以持续很长时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这边是大家在愉快地享用野餐，那边是暴雨依旧倾盆，兰迪只要注意不要让风把雨云吹偏就可以了。 不一会儿，雨水将堤坝里灌满，成了一个小水池。多余的水开始从地精的洞穴入口灌进去。很快就听见里面唧唧哇哇的地精叫声，一群被泥水染得跟泥猴子一般的地精挥舞着刀剑从洞穴里冲了出来。 地精首先看见的是堤坝上趴着的两只迅狼。等聚集了三四十个之后，地精们勇猛地趟过浑浊的泥水向迅狼冲去。不料刚走了不到一半突然脚板一痛，顿时栽倒一片地精。 前面的地精抱着脚板哇哇呼痛，后面的地精莫名其妙，心中惴惴。不过百折不挠的地精决心保卫家园，聚集了五十多个地精和十个大地精之后再次发动冲锋。两只迅狼根本就懒得理会这些白痴的叫嚣，连一根脚趾都没有动。地精的冲锋再次被隐藏在水中的荆棘丛击溃。 咕噜鲁是一只大地精，也是这群地精的头领。他的头脑比普通地精要精明一点，一见形势不妙，立刻喝止了手下再次冲锋的打算。他那浑浊的黄色眼睛四面扫视了一遍，再把手探到水下一摸，立刻明白了失败的原因。 在英明的咕噜鲁头领领导下，地精们终于取出弓箭开始向迅狼射击，可惜在半空中都被莫名其妙的风吹得不知所终。当一队地精手执木棍长枪准备清除水下的荆棘丛时，迅狼立刻发出一道冲击波。虽然没有击中地精，但溅起的水花把附近的地精都掀翻在水中，扫雷大计被迫流产。 这时，暴雨突然停息，乌云却未散去，兰迪出现在堤坝上，笑嘻嘻地对地精打着招呼：“嘿！同志们辛苦啦！” 咕噜鲁暴跳如雷，挥舞着手中的利剑吼道：“卑鄙的人类！射死他！” 地精们闻言张弓搭箭向兰迪射来，但是羽箭在空中再次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兰迪依旧笑嘻嘻地道：“你们很不友好诶……”说着打了个响指，一道细小的闪电从乌云里落到大地精的剑尖上。只听噼啪一声，所有地精齐齐卧倒――所有地精的脚都泡在水中，一电就是一片。 等地精们艰难地爬起来，兰迪收起笑容道：“你们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回到洞里被水淹死，二是继续被荆棘困在水里然后被闪电电死，三是归顺我做我的仆从。你们喜欢哪个？” 喜欢哪个？一个都不喜欢！不过看着这情形，即使是地精也知道没有其他选择。咕噜鲁第一个丢下武器，接着其他地精和大地精也颓然丢下了武器。 兰迪丢过去一个瓶子道：“瓶子里的药丸一人吃一颗，所有的地精都吃过以后就放你们出来。不要企图耍花招，我可以侦测出你们吃没吃。” 咕噜鲁捡起瓶子，乖乖地取出药丸让部下们吞下，不过地精们看过来的目光恨不得将兰迪生吞活剥了才是。 兰迪并不担心地精们造反。他给他们吃的是特殊的真菌孢子，在地球上是用来制造低等龙族的。所以只要他们吃下了药丸就会和小迅狼一样变成低等龙族，他们的思想都受到高等龙族的监视和控制，根本无法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地精们吃下孢子之后便开始昏昏欲睡，坐在水中就睡着了。 温蒂走到兰迪身边，看着睡了一地的地精道：“你真打算收这些邪恶的生物为仆人？” “为什么不可以？我可以改造他们，而且我也有个计划需要他们的协助。” “什么计划？”其他几个人也围了过来。 兰迪眨眨眼睛笑道：“暂时保密。” 兰迪确实有个计划，而且是个不小的计划。正如早上考虑的那样，兰迪需要一支强大的力量做后盾，否则光是几个黑武士就可以赶得他到处跑，更不要说保护兰特和兰德兄弟了。所以兰迪决定培养几十只亚龙，要是有一支亚龙组成的军队，不要说几十个黑武士，就算是几百个也不放在眼里。 不过兰迪自己是不可能亲自去喂养这些亚龙的，而地精显然是照料亚龙宝宝的最佳人选。 兰迪以前在地球上当生物工程师的时候经常用生物体培养系统制造试验材料。这个系统本身就是一个活的生物，它由一个中央处理系统和最多二十个*组成。中央处理系统能够消化食物并排除废物，还能够控制培养体的生长状态；而*内有胎盘和羊水，可以使任何需要培养的生物体在休眠和失重的状态下快速生长，同时还能保证骨骼和肌肉与自然生长的情况完全一致。 这个系统能够将食物的百分之八十直接转化为自身细胞（一般的动物为10％～30％，章鱼可以达到75％，算是最高记录了。），培养一天就等于自然生长一年左右。事实上兰迪就是被从这种培养系统内劫持走的。 这种培养系统非常容易操作，只要提供基因样本，后面的工作基本上就等于喂养牲畜。这种工作以地精的智力完全可以胜任了。 真是天才的计划！兰迪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 ※ ※ 两个小时之后，地精陆续醒来，他们的精神也和兰迪接通了联系。兰迪确认地精们没有耍什么花招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统统给我洗澡去！ 于是两百多个地精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进河里开始洗澡，把身上不知道积了多少年的污垢统统洗掉。 兰迪实在是受不了这些臭气熏天的家伙了。不过河里的鱼类因此被臭气熏得翻了白肚以及地精们晚上享用了一场丰盛的全鱼宴就纯属意外了。地精们因此对这个新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决定以后要经常洗澡。 如果兰迪知道地精们居然这么想的话，不知道会有何感想了。 为了这个基地的稳定和安全，兰迪还必须协调好地精和村民的关系。 傍晚时分，温蒂、杰克和杰斯特带着大地精头领和一群地精来到了卡罗斯村。这个组合是经过仔细挑选的，有代表正义的精灵在内可以避免村民产生抵触情绪，而杰斯特的商业口才足以说服村民，如果万一发生意外的话杰克和一队地精足以保护温蒂离开。而兰迪本人则必须安排地精建设基地，不能离开。 一行人刚进村就被神情紧张的村民们包围了起来。 笛卡儿男爵从人群中走出来责问道：“杰斯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推荐的佣兵会和地精在一起？” 杰斯特道：“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做生意的。首先请接受我们的诚意。” 咕噜鲁打了个手势，几个地精带上来一个成年男子。这是地精们前一段时间从村里绑架的一个铁匠。 人群中冲出来一个少年，一把抱住那个男人：“爸爸！” 咕噜鲁从腰间取出一个袋子：“我为以前的冒犯表示抱歉，希望这些水晶能够补偿你们的损失。”说着往左手上一倒，周围的村民发出一阵惊叹，几颗纯净的红水晶顿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按照市场价格，这些水晶至少值四十个金币，足以补偿以前村里的所有损失了。 这些说辞当然是兰迪事先教给他的，不然打破他的绿脑袋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要杀人放火倒还勉强应付。 笛卡儿男爵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水晶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生意？” 大地精将水晶放回袋子里：“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条铁矿脉。我们希望用钢材、铁器和宝石换取食物。我们需要大量的食物。” 杰斯特趁热打铁：“地精的手艺虽然不如矮人，但也是优秀的矿工和铁匠，他们的产品比城里的铁匠要好得多。你们可以看看这些样品。” 几个地精将包裹在麻布里的钢剑和农具取出来放在地上。这些东西的材料和加工水平显然都是极为优秀的。地精虽然脑筋比较死一点，但模仿能力和手艺却是极佳的，兰迪只是稍微指导了一下他们就掌握了从地球带来的那些复杂的钢铁加工工艺。 杰斯特继续诱惑村民：“不用你们动手，只要作为中介把铁器卖出去，然后购买粮食交给地精，转眼之间金币就会自动滚进你们的口袋里。” 村民们果然有些心动了，但顾虑还是有的：“你怎么保证以后地精不会攻击村庄呢？” 咕噜鲁道：“我们可以签订协议。人类的村庄对我们没有用处，以前的攻击只是为了食物，只要有足够的食物我们也不希望发生战斗。这个精灵愿意为我们提供担保。” 事实上温蒂并不相信倾向邪恶的地精会遵守诺言，不过她更相信一个能够掌握自然之心的人不会包庇邪恶。既然兰迪告诉她这些地精已经被收服，并且会和人类和平相处，那么事实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因此温蒂还是对村民解释道：“我叫温蒂，是个游侠。这些地精现在是我一个同伴的仆人，相信他们能够遵守诺言。” 所有人都知道精灵是天生不会说谎的种族，有了他们的保证，村民们便放心了。剩下的就是讨论协议的具体细节，这就是杰斯特的事情了。有这个吝啬鬼在，相信这个协议不会让兰迪这边吃亏。 ------------ 第八章 黑龙 谈判进行了一夜，到第二天早上杰斯特才笑容满面地带着协议回来。 除了礼品外，地精带过去的宝石和铁器一共卖了四十个金币，其中一半换成粮食，足足装满了五辆马车。按照杰斯特和兰迪的协议，杰斯特可以从中获得十个金币的中介费。 交易完成之后温蒂等人和地精以及送货的车夫立即出发回地精的洞穴。 离开村庄不一会儿，一只和鹌鹑差不多大的长尾鸟忽然飞来，围着车队转了两圈之后直接落在了温蒂的肩头。这只鸟全身除了腹部外都是翠绿色的，只有眼睛附近有一道峨眉般的黑色斑纹，滑顺的羽毛反射出翡翠般的色泽。它的头上有一个小小的羽冠，两根柔软的尾羽几乎比身体还要长， 温蒂正伸手想去逗这只鸟，突然奇道：“咦？” 杰克道：“怎么了？很漂亮的鸟啊。” 温蒂再仔细看了看绿鸟道：“这不是普通鸟，这是一种风属性的魔兽，但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而且，这种感觉好像是……” “是什么？” 温蒂皱眉想了想道：“有点像兰迪给我的感觉。” 那小鸟灵活地转动着脑袋，黄色的眼睛逐个打量了附近的人，然后轻轻啄了啄温蒂的耳朵尖声道：“温蒂！温蒂！你有新邮件，要现在收听吗？” 杰克惊讶道：“它会说话！” 温蒂将手伸到肩头边，小鸟听话地跳到她的手指上，偏着小脑袋盯着她。温蒂道：“东西在哪里？” 小鸟的动作突然僵了一下，接着突然张口发出兰迪的声音来：“嘿，你好温蒂，我是兰迪。看见这只鸟了吗？这是我新搞出来的报信鸟，有了它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够及时传递消息了。这次先测试一下效果怎么样，你听得清楚吗？直接对它说‘记录给兰迪的邮件’就可以了，后面的它会告诉你怎么操作的。就这样了，一会见。” 报信鸟发出“滴”的一声突然又恢复了自然的动作。 温蒂显然很是吃惊，仔细端详了报信鸟好一会儿才叹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杰克道：“你以后就习惯了。兰迪经常会搞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了。你要不要试试按他说的做看看？” “好的，我试试。”温蒂转头对报信鸟说：“记录给兰迪的邮件。” 报信鸟的动作再次停滞，尖声道：“开始记录，请口述您的邮件。” 温蒂有些措手不及：“开始了吗？我该说什么？哦，对了，刚才的声音很清楚……我们很好，带了五车粮食回来了，正在路上……那个……我没什么说的了。” “记录结束，需要立刻发送吗？” “好吧。” 又是滴的一声，报信鸟恢复了正常，蹦蹦跳跳地道：“成功发送！” 不一会儿，兰迪又发来了一封邮件：“谢谢你，温蒂，契约和粮食的事情麻烦你们了。你的声音非常清楚，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使用它了。你们快回来吧，我们的行程可能要做一点调整。我要让报信鸟回来了，我想让它先行把黑武士的消息告诉兰特他们。它飞得比我们骑马快多了，我估计只要两天就行了，而我们自己最少需要一周才能够赶上他们。” 报信鸟通报完就径自飞走了。 ※ ※ ※ 车队到达地精巢穴的时候这里的环境已经大大地改变了。 以原来的地精洞穴为中心，方圆两百多米的地方都被平整过了，周围的城墙刚刚打好了地基。空地上原来的树木被砍倒锯成木材用于搭建城墙的骨架。从矿井中挖掘出来的石头被切割成方块，和护城河里挖掘出的泥土一起用于建造城墙和堡垒。整个城堡呈六角形，每个边的中点上有一个城门，每个角上则有一个角楼。不过这些都还只是雏形，还没有完工。 城堡内接近城墙的地面上，地精们将地面挖掘出了许多直通洞穴的竖井，竖井里建上螺旋形楼梯作为快速通道。在这些竖井上面已经画出了地基的边缘线，显然这些地方将建成连环堡垒作为第二道防御阵地。 再往里是一些零星的竖井，这些是炼钢的高炉。由于地精习惯住在地下，这些高炉也就建在了地下。以前地精的熔炉都是完全在地下的，所以洞穴里整天烟尘滚滚；现在兰迪让他们把烟囱通到地面上，这样既提高熔炉的温度又避免污染空气。――真不知道以前地精们怎么受得了那样的空气的。 城堡的最中央，原先的洞穴入口处，现在已经被扩建成了直径二十米的竖井，井边上留下了六个高塔的地基。如果在这些高塔是用于防空的，只要在上面配备弩机之类的远程兵器就可以防备从空中来的敌人。当然，兰迪是不会使用这些落后兵器的，他已经设计了更先进的兵器让地精们使用，只可惜还没制造出来。 在地下，兰迪让地精挖掘了几个备用出口。一来是避免被堵死在洞里，另一方面在被攻击时也可以通过地道到达敌人后方出其不意。这些洞口基本上都设在隐蔽的地方，而且多数都留下最后几米不挖通，以保持其隐蔽性。 地精们作为建筑工人确实是没话说，无论是速度还是质量都是一流的，短短一天一夜时间这么大的工程已经有个样子了。如果不是考虑到地精实在不是做生意的料，成立一支地精建筑队去接工程来做一定很赚钱。 ※ ※ ※ 温蒂他们在一个简陋的凉棚下面找到了兰迪。他双手托腮坐在桌子后面，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忙碌的地精，脸上明显写着“郁闷”二字。 看见众人回来了，兰迪稍稍抬头有气无力地道：“回来啦。” 温蒂重重地将金币摔在桌上喝道：“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地精要砍伐周围的树木！” 兰迪依旧保持着两手托腮的姿势没变：“因为地精学不会自然魔法，城堡外的丛林会影响防卫，而且光用泥土和岩石砌的城墙不够结实。至于树木可以重新种植，适当的砍伐对提高丛林的生命力也有好处。”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温蒂满意，不过就在她准备继续兴师问罪之前杰克插进来岔开话题道：“对了兰迪，怎么没看见格妮雅？” “谁在找我吗？” 杰克一转身，原来格妮雅就在他身后。杰克笑道：“原来你在这里啊，吓了我一跳。” 温蒂的注意力却被格妮雅怀里抱着的东西吸引了：“这是什么？” 格妮雅兴高采烈地伸出双手献宝：“这是莉莉丝！兰迪送我的宠物！请大家多多关照！” 那是一个黝黑的蜥蜴模样的小生物，身长最多六十厘米，其中脖子和尾巴各占了三分之一。它的脑袋和身体相比略显大了一些，脑后生有两个短短的小角，五排淡黄色的骨刺从眉骨、下颌边缘和脊梁一直延伸到尾巴末端，短短的四肢末端长着钩子一样锐利的爪，而最显著的是背上一对纤细的肉翅。 这个小家伙似乎刚刚睡醒，先是张开大嘴打了个哈欠，然后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红眼睛无辜地面对周围的目光。不过即使是睡着的时候，它的小爪子依旧紧紧抱住怀里的宝石。 “这是――！”温蒂倒抽一口凉气，俏脸瞬间因为吃惊而变白，接着又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她转身对兰迪质问道：“这是什么？！它是从哪里来的？！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对讲究优雅平和的精灵来说，“质问”是非常严厉的语气，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愤怒”了。 兰迪眨眨眼睛无辜地道：“这很明显是黑龙啊。我只是想看看杰斯特的龙血酒里究竟是什么龙的血，结果出来的是这么个小东西。――顺便说一句，生气非常破坏你们精灵的优雅气质，而且会让你眼角长皱纹的。” 兰迪这种无动于衷的态度对温蒂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你究竟知不知道黑龙是多危险的东西？！它是最强的黑暗生物！是最强大的一种龙！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把这种东西弄出来！” 格妮雅气鼓鼓地为宠物叫不平：“莉莉丝是我的宠物！它很乖的！” 这时正好杰斯特走过来找兰迪结帐，一眼就看见莉莉丝爪子里抓的宝石，顿时尖叫一声扑过来：“我的宝石！！”身法之快和他酒桶一样的身材极不相称，快到兰迪都来不及出口提醒他。 小黑龙见有人要来“龙”口夺食，顿时火冒三丈，张口就是一团酸雾往杰斯特脸上喷去。 兰迪大叫：“小心！”扬手就是一道旋风将酸雾吹到一边，击中了凉棚的一根柱子。松木柱子立刻发出一阵咝咝的声响，沾染上酸雾的地方腾起一团浓烟。 “快出去！”兰迪第一个从桌子后面跳出来，一溜烟跑出凉棚。附近的地精也如鸟兽散，反而是剩下的四个人还莫名其妙。 这时，木柱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凉棚也晃了一下。众人顿时明白了，赶紧逃出凉棚。被酸雾击中的木柱发出一阵噼啪声断裂了，凉棚轰隆一声塌了下来，烟尘草屑飞了老高。 兰迪吹了声口哨：“果然很乖。” 格妮雅羞红了脸争辩道：“是半身人要抢莉莉丝的宝石所以它才生气的。” 杰斯特跺着脚高叫：“那是我的宝石！”却不敢再动手抢了。 温蒂不理他们的吵闹，盯着兰迪道：“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它？为什么拥有自然之心的你会培养黑暗生物？” 兰迪耸耸肩道：“那是个意外。不过也许是我太心急用多了生长激素，这条黑龙的骨垢已经闭合，它不会再长大了。既然格妮雅喜欢就让她养着吧，反正这么弱小的东西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 骨垢是软骨和骨骼之间的一层灰色疏松结构，它是骨骼生长的源头，是新骨骼产生的地方。骨垢闭合就意味着这个生物已经成年，它的骨骼不会再生长，体形也就不会再变大了。 温蒂不放心地追问：“你确定？” 兰迪郑重地点点头：“当然，百分之一百二十地确定。” 不过兰迪没有告诉温蒂，现在地下洞穴里还有一只黑龙的胚胎。这次兰迪是让培养系统正常培养，没有另外用激素加速，所以它可能要两个多月之后才会成熟，也就是说达到正常龙六十岁的状况。 这一方面是兰迪对这次培养失败不甘心，想知道究竟黑龙会有多强；另一方面是兰迪也没有把握完成精灵大长老的任务。从红龙那里抢宝物不是凭人力就能够完成的，看看小黑龙现在的态度就知道了，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用龙来对抗龙。 这种念头当然不能告诉对黑暗生物有洁癖的精灵，兰迪可不想找麻烦。 暂时安抚了温蒂，兰迪伸手把一脸悲愤的杰斯特拎了过来：“不要吵了，你损失的宝石我会付钱的。” 一听说会付钱，杰斯特的脸色立刻转晴：“那是上好的双足飞龙的晶核，在帝都最少也要值五百个金币。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就不多要了，你们付五百金币，我不亏本就可以了。” 兰迪掏腰包的手僵住了，尴尬地问：“一共五百？我只带了四十个金币……” 杰斯特先是莫名其妙：“什么一共，不就一个吗？”随即醒悟过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放行李的地方去了。不一会儿，一声更高的尖叫传来，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从杰斯特那小小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杰斯特拎着空空的腰包杀气腾腾地走过来，瞪着一双眼睛血红的眼睛质问兰迪道：“我的宝石呢？！六颗极品晶核，五颗顶级晶钻！到底在哪里？” 兰迪尴尬地道：“这个……好像……可能……” 格妮雅理直气壮地道：“那些宝石吗？被莉莉丝吃掉啦！” 兰迪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只听说龙喜欢收集宝石，也没想到还喜欢吃宝石。也真佩服它们长了那么结实的牙齿，吃晶核跟吃糖豆一样……那个，实在不行你直接把它拿去抵债吧，我是没有那么多金币给你的。” 可怜的杰斯特看了看小黑龙。莉莉丝似乎明白这个矮子在打自己的主意，立刻狠狠瞪了他一眼，鼻孔里示威性地冒出两缕酸雾。 杰斯特又把求援的目光投向其他人。杰克无奈地耸耸肩，温蒂干脆走开了。 血本无归的杰斯特心如刀绞，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 第三卷 扑朔迷离 ------------ 第一章 难题 安排好了地精基地的事情，兰迪他们又上路了。杰斯特剩下的财宝暂时存放在地精基地最底层的密室里。兰迪本来以为他会守着自己的宝藏，不料他坚持要兰迪偿还债务，所以也跟了过来。 虽然地精基地还没有稳定下来，但兰迪并不担心。有了报信鸟，兰迪可以及时地得到消息并发出简单的命令，所以不会失去控制。 本来在这个世界兰迪对低等龙族的思想控制只能在一定距离内实现，因为这种控制是通过微波通信实现的。微波会受到地球曲率的屏蔽，没有卫星中继就不能把信号传递到远处。 不过报信鸟是通过长波通信，可以利用电离层反射，即使相隔千里也能够保持联络。但由于这是比较古老的无线电通信方式，要即时通话还比较困难，只能以电报的形式进行。 地精基地的建设让兰迪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一层。 本来兰迪一直奇怪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高深的魔法却没有发展出现代工业，而地精们为他解开了这个谜团――原来这个世界缺少化石燃料。 作为长年在地下挖洞，整天和各种矿石打交道的地精，任何一点矿产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可是他们告诉兰迪，这里完全没有石油，没有优质煤炭，最好的燃料就是泥煤。这种煤里面有一多半都是杂质，燃烧时烟多而火焰温度低。可即使是这种劣质燃料的储藏量都极其稀少。 没有燃料，金属冶炼就受到了极大的制约，甚至炼钢都是用木炭作燃料，使用的是最古老最原始最低效的块炼法。 这种方法唯一的优点就是在冶炼过程中铁始终处于固态，可以使用劣质燃料。至于块炼法的缺点就多到数不过来了，最显著的就是因为固态铁无法将杂质除净。这样炼出的东西以现代标准来看连残次品的水准都算不上，不客气地说就是金属和炉渣的混合物。这种产品的性能可想而知。 不过，据地精们说某些人类工匠会将泥煤炼成焦炭来炼钢，这样就能够得到高质量的钢。不过，由于煤炭十分稀少，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兵器价值堪比黄金。 在这种情况下，用矿物做燃料就更是奢侈，用它做能源简直是不可能的。 但是科学发展不可能跨越这一个台阶直接产生核裂变或聚变技术，所以这里的人更多的是使用牲畜、太阳能、风能等自然能源。至于魔法能源，它和太阳能、地热能等没有本质的区别。 但这些能源对兰迪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兰迪所设想的金属冶炼、动力燃料、培养生物体，甚至作为热兵器的火yao，都需要极大量的能源支持，其中的任何一项都将超越目前这个国家甚至这个大陆的能源消耗总量。 这些能源从哪里来？ 化学燃料可以说是没有，不用考虑了；放射性矿藏的分布本来就少，现在更是完全没有资料、没有工具，而且光是分离同位素所需要的电能就相当于一个中型水电站的发电量；常温聚变技术兰迪知道的不多，而且没有前两步的积累是不大可能达到这个技术要求的。 其他的代用能源，水力需要大落差河流，而卡罗斯村只有一条流速缓慢的小河；太阳能只能晴天用，适合于干旱地区，在冷湿的寒温带只能做辅助能源；地热资源集中于地壳活动激烈的地区，这里同样没有。唯一能用的只有风能了。 卡罗斯村接近海岸，由于陆地和海洋热容量的区别，所以每天早晚会有两次各两小时稳定而强劲的海风。其他时候的风力就不够稳定了，但大多数时间可以勉强用来发电。兰迪让地精先在基地周围建一些风力发电机，利用晶核将发出的电储存起来，然后提供基地使用。 不过因为没有煤，又不能大规模采伐树木，兰迪只能让地精们采用电来冶炼金属。这些电也仅能满足湿法冷炼池使用，而熔铸金属的耗电量是冷炼池的十倍以上，风力发电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综合起来考虑之后，估计整个基地的开工量不足百分之十五。现在除了建房子就只能少量冶炼金属换取食物，原本安排好的繁殖魔兽和生产高科技兵器的计划都只能暂时搁置，正在培养的那条黑龙也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食物把它养大。 至于太阳能发电，在这一年就有半年阴雨的寒温带实在是没有太大效果。好在还能让地精们经常洗洗热水澡，相信下次见到他们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臭了。 科学似乎在这里走入了一个死胡同。 其他方法呢？ 魔兽的晶核可以作为能源，实际上现在很多魔法师就是这样用着。不过想用这个满足大工业的需要简直是天方夜谭，就算把所有魔兽都杀光恐怕也不够一个国家使用一年的。 精灵使用魔法的方法可以考虑，那就是用魔法文身将自然界的能量汇聚起来使用。可惜自然界的能量太稀薄，要提供一个基地的能源恐怕需要上百平方公里的魔法阵。这种方法除了比太阳能稳定一点外没有什么优点，如果不能有技术上的突破的话恐怕是不能使用的。 让魔法师提供能源？这还不如第二个方法。不要说魔法师很少，光熔炼少量金属恐怕就足够一个大魔法师忙活半天的了。一个魔法消耗的能量可能需要积蓄几个月甚至几年，而推动重型机械恐怕就要了他们的老命了。 魔法也不是万能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能源，再宏伟的计划都寸步难行。 真正来到魔法世界兰迪才知道现实和小说是不一样的，凭借现代科技轻而易举地就超凡入圣只能存在于小说中。事实上魔法世界的人也是人，他们并不比地球人笨，而且他们有更充裕的时间，只要有一线可能的他们应该都尝试过了。 以前学的那些科学技术在这个世界就真的无用了吗？兰迪有些不甘心。 兰迪对这个世界还没有一个透彻的了解，现在就说放弃太早了一点。 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就到南方找个戈壁地区用太阳能冶炼，慢慢积累个一两百年，等积累了足够的能源和工具之后直接发展氢核聚变技术。 不过话又说回来，照理矿石燃料是死去的古代动植物尸体转变而来的，为什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呢？既然可以有泥煤就应该有褐煤、烟煤以及无烟煤，形成条件一样，仅仅是需要的时间长一点而已。 有动植物就应该能形成矿石燃料，反过来说没有矿石燃料就说明没有生物――难道这个世界的古代根本就没有任何有机生物？那么今天的生物从何而来？ 兰迪隐约感到自己窥见了这个世界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 湖滨大道上，一支规模不大的部队正在缓缓行进。 这支部队明显分为两个部分，前面的一百多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盔甲鲜明式样统一，行进中除了马蹄和盔甲碰撞外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而后面的三四百人相比之下就显得松松垮垮地，里面既有骑兵也有步兵，服装和盔甲更是五花八门，而且不时传出嘻嘻哈哈的喧闹声，甚至能听见吟游诗人的歌声。 耳边听着后面的喧闹，走在队伍前列被十几个亲卫骑士围在中间的罗恩哈特伯爵对身边的人露出一丝苦笑：“艾米，你觉得这些花花公子真的能打仗吗？” 身披红色袍的法师道：“那要看和谁打了。何况这些都是大贵族家的公子哥，如果他们太强大的话海恩雷斯宰相反而就要头痛了。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要你我来率领这些家伙。这里面有些阴谋的味道，但愿祭品不是我们。” 罗恩哈特不以为然地道：“阴谋？你也太紧张了吧？” 法师摇头叹道：“罗恩，不是我说你，打仗你是好手，但你实在不是搞政治的料。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海恩雷斯并不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罗恩哈特不悦道：“我们三个是从小一起玩泥巴的朋友，你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看海恩？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一定不会罢休的。” 法师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这时，队伍后面传来一阵骚乱，无数口哨声和叫嚷声此起彼伏，罗恩哈特皱起了眉头：“这些公子哥又在搞什么？过不了一会儿就要出点状况。” 一个轻骑兵调转马头跑过去看了看又赶回来报告：“罗恩哈特将军，是几个冒险者追上了我们的队伍。” 罗恩哈特道：“几个冒险者？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轻骑兵道：“因为里面有一个精灵，所以……” 罗恩哈特愣了一下正想发作，法师艾米拦住了他道：“让他们闹去吧，反正他们也不是正式的军人。” 话音未落，后面发出了一阵巨大的轰鸣，中间还夹杂着某人的惨叫和一阵叫好声。两人回头一看，只见人群上方一团乌云正在渐渐散去，人群中间的某个地方缕缕青烟正在缓缓升起。 罗恩哈特头痛地揉着额头：“这群笨蛋，又惹上了厉害人物了。” 艾米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团乌云道：“德鲁依的闪电召唤术？德鲁依居然会离开丛林，真是少见，而且还有个精灵。罗恩，去看看吧。” 罗恩哈特道：“我没兴趣。” “走吧，”法师突然露出了坏坏的笑容，“精灵可是很漂亮的哦，说不定就能解决你的终身问题了呢！走啦走啦！”接着不分由说一把拉了罗恩哈特就走。 分开围观的人群，里面是一块空地，空地上有几个牵着马的冒险者。其中最现眼的就是一个美丽优雅的女精灵和一个身穿褐色短衫高挑俊美的少年，看起来有点像半精灵，另外还有一个怀抱宠物的少女牧师、一个大个子战士和一个胖墩墩的半身人。 一个大个子骑士还在和那少年缠斗，另两个年轻的骑士刚被同伴扶起来，其中一个眼圈乌青，整张脸肿成了猪头，另一个头发根根直竖，盔甲缝里往外冒着阵阵青烟。就在罗恩哈特和艾米挤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那半精灵少年一拳将大个子骑士有魔法加护的胸甲打了个凹坑，大个子骑士也重重地摔了出去。 半精灵少年正轻松地拍拍手，斜着眼扫了一眼围观的贵族骑士和他们的随从道：“还有谁要上？” 猪头骑士的随从愤愤道：“你出手偷袭，不是贵族所为！” 少年一脸无辜地将手一摊：“我可是说了三遍‘要动手了’才动手的，谁让他不注意的？再说难道他注意了就能避得开吗？” 周围的人也一起起哄道：“输了就块走啦！”那随从讪讪地扶着主人退下。 艾米小声对罗恩哈特道：“他刚才那一拳没有用魔法，纯粹是肉体的力量。半精灵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恐怕你也没他力量大。” 罗恩哈特笑道：“但是我有把握赢他，他的武技并不强。” 艾米嘿嘿笑道：“全欧斯大陆又有几个能胜过你的？我们的剑圣大人！” 半精灵少年突然看见了人群中的罗恩哈特，脱口道：“罗恩哈特伯爵？” 罗恩哈特一愣，再仔细看去，这个半精灵似乎真的有些眼熟，不过还是认不出他是谁。不过，当他的目光扫过两只迅狼时心中一惊：难道是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当罗恩哈特认出格妮雅时更是心头猛震，左手下意识地放在了剑柄上，但是艾米立即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手笑道：“这位先生，我们认识你吗？” 那少年笑道：“我是兰迪・法尔特，两个月前我们在科恩领主的舞会上见过面的。” “兰迪・法尔特？！”周围倒是有一多半的贵族公子听过这个名字，顿时惊呼道：“她不是女的吗？” 兰迪顿时拉长了脸：“你们看我像女人吗？” ※ ※ ※ 兰迪他们的加入顿时把整个部队弄得乌烟瘴气。 本来花花公子们就够胡闹的了，现在有了目标当然更要使出浑身解数。唱情歌的唱情歌，送玫瑰的送玫瑰，朗诵情诗的朗诵情诗，不时还有一两个决斗的，整个成了一流浪马戏团。罗恩哈特对此也只有苦笑。这些公子哥都是王都里赫赫有名的家族的后裔，这次不过借平叛让子弟混个军功而已，任何一个都不是罗恩目前能够得罪的。 不过好在没有人去惹兰迪，也不知道是因为见识了他的手段还是因为他穿的男装。而格妮雅和温蒂就比较头痛了，尤其是温蒂，精灵之间哪里有过这种场面？被三两个花花公子围住一阵情诗攻击顿时就落荒而逃，后面还追了一群狂蜂浪蝶。格妮雅就好多了，显然在王都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兰迪，”温蒂多少有些狼狈地逃到兰迪身边，“你们人类都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样子？” 温蒂往身后一指。 骑士甲一脸陶醉地朗诵：“你的美丽如同黑夜里的阳光照亮我的眼睛，你的美丽如同冬日里的篝火温暖我的心房……” 骑士乙手执一束玫瑰花，两眼闪闪冒光：“美丽的小姐，嫁给我吧！我们可以一起去海边看晚霞，一起去山颠看日落，一起去北海看雪景，一起……” 骑士丙右手抚胸忘情高歌：“你是我的小苹果，你是我的小绵羊……” 骑士丁拔剑向天，昂首挺胸：“美丽的小姐，我以骑士的荣誉发誓，我将以我的生命捍卫你的纯洁……” 兰迪汗颜：“…………” 一阵突然爆发的旋风将这些雄性荷尔蒙分泌过旺的家伙吹上了天，兰迪长长地出了口气道：“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温蒂，你不妨也这样试试，心情真的会好很多呢！” “他们不会有事吗？”温蒂担心地看着那些骑士像沙袋一样重重摔在地上。 兰迪不以为然地道：“不重一点他们怎么会怕呢？反正这支部队配备了三倍的治疗师，只要没重伤就不会有事。放心，人类的皮比精灵厚得多了，尤其是某些人的脸皮，几乎可以和城墙媲美。” 温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那他的头不是比龙的头还大？” 兰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就某些方面的防御力来说龙也比不上他们吧？” 温蒂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于是，后队里不时爆发出魔法的轰鸣，一会儿是闪电，一会儿是火球，一会儿是狂风，一会儿是冰箭，一会儿是岩突刺，同时伴随着一阵阵惨叫。但是，面临着危险，这些色胆包天的家伙仍然前赴后继，勇往直前。于是，过不了多久又会是一阵轰鸣，然后随从们忙碌地将或全身冒烟或焦头烂额或冻成冰棍的主人送到牧师的马车上去。 队伍前面，罗恩哈特有点哭笑不得地道：“如果打仗的时候他们也这么勇敢的话，凭这支部队就能够征服欧斯大陆了。” 艾米耸耸肩：“凭他们？恐怕是征服欧斯大陆的女人吧？” 今天，随军牧师们恐怕有得忙了。 ------------ 第二章 麻烦 北国冬日的傍晚来得格外地早。刚刚过五点天色就已经黯淡到看不清十步开外的人影，只留下漫天青色的余晖。如果不是雪地和云层的反光，恐怕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前两天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一下子把冬天带到了身边，气温骤降了二十几度，河川冰封，积雪过膝，整个世界一夜间就变成了银白色的。 兰迪一个人坐在营地外围的一个树桩上看着天空，身边洁白的雪花在天际的辉光下显现出朦胧的青白色光晕。星光和月影伏在他脚边打着盹。 理论上说这个纬度应该能够看见极光的，尤其是在电磁作用如此强烈的宇宙空间里，极光会比地球亮上许多倍。可惜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否则也许可以看见精彩绝伦的极光奇观。 兰迪的家乡处在温带，他还从来没有亲眼看过极光――在太空船上远远瞥见的除外。不过今天他并不仅仅是为了看极光才一个人跑到零下二十度的露天来的，他是在躲一个人。 事情要从他们跟随罗恩哈特的军队一起行动那天开始说起。 军队里全是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且这支军队里的还是由一些名震王都的花花公子组成的。这些已经一个多月未尝荤腥的色鬼简直就是一群饿狼，见了漂亮女人眼睛都绿了。现在身边突然多了两个美女，而且还都是绝色美女，可想而知反应如何。 温蒂就不用说了，精灵的相貌原本就没话说，连格妮雅也是清纯可人的小美人，在黑森郡甚至整个普卢斯王国都很有名声；这样素质的美女即使是在王都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出来的。这些“饿狼”简直就是垂涎三尺，整天像苍蝇一样围着两个女孩转，简直到了奋不顾身的地步，连温蒂的魔法攻击都不能打消他们的激情。至于罗恩哈特，不知道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反正整天都见不到他的人。 暴风雪的到来不仅没有给他们降温反而加剧了这种局势。由于积雪堵塞了道路，公子哥们当然不会冒雪行军，理所当然地驻扎了下来。不用行军就意味着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其他事情上――比如泡女孩。 说起来兰迪对此并不反感，因为他来的那个世界更加自由开放，更肉麻的事情都有，早已习以为常了。而且这些公子哥居然还比较规矩，虽然是死缠烂打，但并没有对两人有什么侵犯的举动。几天下来，兰迪反而和他们混得有些熟稔了。 事实上这些被送到军队里来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他们是王都世家年轻一代里比较出色的。他们这次出来实际是借战争镀镀金，增加一点日后加官进爵的资本。虽然他们或多或少有些不良癖好，但本质还不算坏。 真正的混混是没有胆子上战场上来的。 不过两个当事人就不这么认为了。格妮雅还好一点，毕竟她就是在王都长大的，这种场面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了；温蒂就完全不知所措了，在精灵之间从来没有这种厚脸皮的家伙，虽然被他们搞得极为头痛，但总不好真的杀人，而小规模的惩罚完全不起作用。 事实上，这支部队里的牧师水平比普通部队不知道高了多少级。在他们的治疗下一般的轻伤只要十分钟就能够痊愈，所以公子哥们完全不把伤痛当回事。 这种强大的治疗能力让兰迪看得非常眼馋。龙族虽然有强大的自我愈合能力，但也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所以闲暇的时候兰迪就跟格妮雅学习光明魔法和治疗术。由于公子哥们多少有点怕兰迪――被美女打伤可以算艳遇，而被男人打伤除了痛之外就什么都得不到。因此落单的温蒂就成了他们唯一的目标。 被他们搞怕了的温蒂最后终于发现，只要格妮雅和兰迪在一起公子哥们就不去找她了，所以温蒂就向兰迪求援。但是这样一来等于是兰迪一个人“剥夺”了其他人“追求美好爱情的权力和自由”，所以公子哥们一起找兰迪表示抗议。 这能怎么解释？兰迪只好急中生智拉过温蒂道：“她是我的未婚妻，当然不能答应你们的追求。” 精灵是从来不撒谎的，温蒂一听之下吃了一惊：“我们并没有……” 兰迪赶紧抢过话头道：“我们并没有戴订婚戒指，但是一回去就正式订婚，所以你们就不用费心啦。”接着假装亲热地挽着温蒂的腰肢，俯身贴近她的面颊耳语道：“是假的。不这样他们还会缠着你。” 温蒂从来没有与男性如此亲昵地接触过，一抹红晕顿时飞上面颊。但是她的力量和兰迪完全无法相比，下意识的挣扎反而看起来像在向爱人撒娇，无奈之下只有用细如蚊蚋的声音争辩道：“但这是欺……” “是啊是啊，”兰迪大声道，“忠于爱情不仅是妻子的义务，也是丈夫的义务啊。”说着“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温蒂的双眼低声道：“你什么以不说就可以了。让我来处理。” 这一幕在别人看起来完全就是情人之间在说着情话，而温蒂绯红的面颊和盈盈眼波更加应证了众人的看法。一个是俊男一个是美女，这简直就是标准的天造之合，公子哥们即使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不过大家都算漏了一个人。正当贵族公子们准备散去的时候，兰迪身后传来一声怒喝：“兰迪！你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怒发冲冠的格妮雅站在离兰迪和温蒂两人两步的地方，双手握拳，视线从兰迪搂住温蒂的手臂和温蒂羞红的面颊一直转到兰迪的脸上。杰克跟在格妮雅后面，一脸抱歉地对兰迪笑了笑。 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蹊跷呢。公子哥们再次围了过来等着看好戏。 妒火中烧的格妮雅完全没有在意兰迪使过来的眼色，她的眼中只有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姿态，耳中只有说将要订婚的那句话。 怪不得你在妖精森林一呆就是两个月，怪不得一回来就带了一个女孩子，怪不得一个精灵居然愿意和人类一起旅行，怪不得你一向对我不冷不热的…… 格妮雅感到心脏突然紧紧地揪了起来，一股酸酸的东西从心房涌出来，浸得整个胸腔一阵剧痛，泪水顿时蒙住了视线。她的身体如同张开的弓一样绷得紧紧地，四肢像石化了一样无法移动。她的手指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但这痛楚和心底的痛楚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杰克感觉到了格妮雅的激动情绪，担心地扶住她的肩膀。但是一向内秀的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说她是好。 “这不是真的，”格妮雅努力压制住火山一样快要爆发的情绪，尽量平静地盯着兰迪的眼睛说，“你在撒谎。” 但是兰迪并没有注意到格妮雅的异常，他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到了周围的公子哥们身上。眼看众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前面的效果就要失去，兰迪心中一急，故作镇定地道：“谁说的？我现在就证明给你们看。” 接着兰迪做了一件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事情：他忽然搂紧温蒂的腰肢将她抱了起来，俯身下去准确地吻在她红润的唇瓣上。温蒂全身一震，目光中掠过一丝茫然，接着双目变得朦胧起来，手臂不由自主地攀上了兰迪的肩头。 仿佛有人施展了静默魔法，人群顿时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够听见，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中间的一对璧人身上。一个古典雕像般完美的男性，一个风中百合般优雅清秀的女子，美妙绝伦的姿势，深情感性的长吻……仿佛任何一丝气息都会破坏这种完美的景色，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短短的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个世纪，唇分的时候周围的人还处于深度石化状态，没有一个人作出相应的反应。 “啪！”一个巴掌打在兰迪的左脸上。 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格妮雅所做的第一件事，接着便踉踉跄跄地跑开了。兰迪依稀看见她眼角滑落的晶莹泪珠。 “格妮雅！”兰迪愣了一下。 “啪！”第二个巴掌落在兰迪的右脸上。 温蒂的眼中闪过一种复杂的神色，乘兰迪短暂的失神挣脱了他的手臂飞一般地逃开了。 兰迪摸了摸脸颊自言自语道：“怎么你也打我？我可是为你解围的啊。” 兰迪以前的人生里可没有这种经验，不知所措地站了好久才垂头丧气的坐在雪地里。 围观的人群渐渐各自散去。可能是刚才的一幕太过刺激，所有人都还处于一种失魂落魄的茫然状态中，各人安安静静地走开了。 整个下午军营里都反常地安静，连往日最欢腾的猎狗都失去了活力，安安静静地蹲在窝里。 ※ ※ ※ 事情搞成这样，兰迪都有些怕见那两位小姐了，而她们显然也有意地避开了兰迪。 格妮雅整个下午都呆在帐篷里生闷气，任何人都不见。好在有杰克担心她出什么事情，一直守在她门口，所以兰迪不用太担心。 不过因为整个营地就她和温蒂两个女性，所以她们一直是共用一个帐篷，而现在这个时候她们显然不适合见面。因此温蒂中午就一个人离开了营地跑到附近的丛林里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兰迪虽然知道丛林是精灵的天下，在那里温蒂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现在这个情形自己实在不适合去找她，而别人是不可能在丛林里找到一个精灵的。 兰迪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坐在这里呆呆地看云彩，好在还有星光月影两个忠实的伙伴陪伴在身边。兰迪轻轻搂着它们的脖子，靠着它们温暖的身体，有些寂寞的心也渐渐变得平和了。 它们是兰迪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批同类，也是兰迪最信任的同伴，相应地，它们受到的改造也最彻底。狼本来就是一种很聪明的哺乳动物，而经过改造之后的迅狼已经具有了基本的思维能力，能够理解兰迪的思想。事实上，它们的智商已经比那些地精高了。因为它们能够直接接收到兰迪的思想，所以它们几乎就是兰迪身体的延伸。它们甚至能够使用许多兰迪掌握的能力，比如简单的变形术和一些自然魔法。 丛林里传来的细微声响打断了兰迪的遐想，从那风一样轻软的脚步和穿越灌木丛时微不可闻的枝叶摩擦声兰迪可以判断出来的是一个精灵，而附近的精灵就只有温蒂一个。 不一会儿，森林黑色的阴影里显现出了草绿色的身影，温蒂优雅从容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兰迪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温蒂缓步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星光和月影的脑袋，在旁边的树桩上坐了下来。 “你也坐下吧。”温蒂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中午的恼怒，平静得如同这静悄悄的冬夜，“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谈谈。” 兰迪忐忑不安地坐在树桩上等待她下面的话。但是温蒂却没有立刻开口，只是抚mo着迅狼浓密的毛皮，轻轻地帮它们挠痒痒。过了好一会儿，温蒂才说道：“我刚才和大长老联系过了，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兰迪点点头。他知道精灵有自己的联络方法，通过走兽、飞鸟或风的力量，精灵们可以在千里之外和自己部族的自然之母取得联系，所以温蒂和大长老联系并不让兰迪吃惊。 温蒂张开双臂抱住迅狼的脖子，将面孔埋在深深的狼毛中，使得兰迪看不见她的表情：“我问大长老我现在该怎么办。她告诉我要顺从自然之心的选择。” 这些没有头绪的话让兰迪有些莫名其妙。他追问道：“然后呢？” 温蒂没有回答，只是放开了迅狼，直视着兰迪的眼睛。她那蓝宝石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下熠熠生辉。这目光让兰迪感到有些心虚，视线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眼睛。 温蒂的身体忽然向兰迪倾过来，双手抚上兰迪的面颊，唇瓣风一般迅捷地吻上了兰迪的唇。整个事情来得太突然，兰迪刚感觉到她嘴唇的温软芳香，温蒂已经转身逃开了，完全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兰迪呆呆地看着温蒂消失在夜色中，耳边还回荡着她轻柔的话语：“对精灵来说，吻就是订婚的信物。” 半晌，兰迪摸了摸还留有余香的嘴唇，自言自语道：“这下麻烦大了……” ------------ 第三章 变身 第二天清晨，部队即将开拔，军营里一片忙碌。当然，这里面并不包括贵族公子们。他们都带着随从，这种琐事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奥马尔和马克，也就是那天的猪头骑士和爆炸头骑士，带着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贵族往兰迪的住处走去。 这两个人都是王都著名贵族世家的后人，无论从家世、名声还是武艺来看都是年轻一代里名列前茅的，而且在他们这一代贵族里颇有声望。 当然，在年长者看来他们和他们的那些哥们都是些不务正业的家伙，不过谁没有年少轻狂过呢？差不多所有的贵族在年轻时都有过这么一段荒唐的时期，等年纪大一些以后自然就过去了，所以也没有人去管他们。 不过那天遇到兰迪也算他们两个倒霉。他们的身手虽然不错，但遇上一身怪力的兰迪也使不出来，更何况兰迪还能够使用魔法？虽然是以多打少，但他们两个冲得太靠前了，所以一个照面就被打飞，结果其他人也都不敢动了。 自那以后年轻贵族们对兰迪多少都有些敬畏，在他面前不敢太放肆。不过兰迪也是个很随和的人，很快就和他们混熟了，而奥马尔他们也半真半假地叫兰迪“老大”。 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吧。 今天奥马尔他们是存心来看好戏的。这些家伙自昨天看过兰迪和温蒂的表演之后，都幸灾乐祸地想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有更精彩的。 兰迪的帐篷里静悄悄的，奥马尔清清嗓子笑嘻嘻地道：“嘿！老大，起床啦！”说着就伸手去揭帐篷上的布帘。其他贵族嘻嘻哈哈地在后面看热闹。 就在他的手指快碰到布帘的时候，帘子忽然掀开，一个金发女剑士走了出来。 正在嬉闹的贵族公子们一齐愕然，接着便被女剑士的美貌震撼了。 如果说格妮雅像清晨的露珠般清纯而灵动，温蒂如天边的弯月般优雅而温柔，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剑士就是清晨第一缕阳光，光辉灿烂、英姿勃发。 她那金色的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披在脑后，身穿白色滚金边的骑士装，衣襟和袖口上绣着精美的金色纹饰，腰间挂着一把淡青色的单手魔法剑，脚蹬白色的长马靴，整个人就像一枚出鞘的宝剑一般英气逼人。 马克最先从惊愕和赞叹中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美丽的小姐，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女剑士瞟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马克，认不出我了吗？” 马克一愣，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是那么地熟悉，难道…… “兰迪？！！”众人异口同声叫了出来。 女剑士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可不就是我吗。” 众人顿时石化。错愕、懊悔、不相信、抓狂等几十种表情瞬间凝固在他们脸上。 片刻之后，乒乒乓乓响起了一片重物倒地的声音。 ※ ※ ※ 兰迪对自己想出来的这个方法极为满意。 不是说接吻就等于订婚吗？那女人和女人接吻就不算了吧？呵呵，看见订婚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女人，温蒂会有什么反应呢？兰迪多少有些恶趣味地想道。 为了取得更好的效果，兰迪还特意强化了一些女性特征，比如加高胸部和臀部、收缩腰围、张紧了声带使声音更女性化。如果说在法尔特堡时兰迪穿女装还多少有些中性化的特征，那么现在已经是完美无缺的女人了――至少外观上是。 龙族本来就能够改造自身，再加上兰迪掌握了变形术，这种程度的改变简直易如反掌。兰迪对这次外形的改变非常满意，心想如果能把这种变形术带到地球去做整容手术，那一定会风靡全球的。不但没有疼痛、速度快、效果明显，而且还没有副作用和后遗症，还有比这更好的整容方法吗？ 不过，如果那些贵族公子不用那种哀怨的目光看着自己，那就更加完美了。 试想，若是一堆大男人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兰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无巧不成书，正在这个时候，事件的另一个主角过来了。 “奥马尔，马克，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兰迪在这里吗？”面带笑容的温蒂款款走来，一双蔚蓝的大眼睛四处寻找着兰迪的身影。 周围的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笑容，怜悯的目光在温蒂身上游移。 温蒂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有些羞涩地道：“怎么了？兰迪不在吗？” 兰迪转过身面对温蒂：“我在这里。” 温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接着又转为愤怒，但是瞬间又被失望所淹没，最后只剩下满脸的无奈与哀伤。温蒂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碎裂声。 她很想立刻转身离开，但是身体偏偏不听指挥，怎么也无法移动脚步，只能在心中暗暗向月神祈祷让一切快点过去。 偏偏这时候还有个别死眼皮的家伙凑过来讨好道：“别生气温蒂，你不是还有我么。我一定会给你温暖的……” 红光一闪，一阵巨大的爆炸将这个倒霉鬼掀到几十米开外，焦黑的衣衫碎片四散飞舞。不过兰迪看出他的身体被一层蓝光包裹在内，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想来一定是他佩戴了什么强力的护身符。 盛怒之下温蒂丝毫没有留手，猛烈的暴炎法术将方圆十米的雪地化为焦土。原来站在附近的贵族们不是眼疾手快逃开了就是被冲击波吹开了。温蒂一个人站在圆形焦土中间。 兰迪在火光闪动的一瞬间就跳开了，火焰过后第一个冲回来抓住温蒂的手喝道：“你疯了吗！这种法术烧死大象都足够了！” 温蒂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缓缓转过视线看了兰迪一眼，突然甩开兰迪的手径直走开了。 ※ ※ ※ 傍晚时分，年轻贵族们偷偷聚在奥马尔的帐篷里商议大计。讨论的主题就是兰迪与温蒂的问题。 “大家说说吧，”奥马尔盘腿坐在中央的马扎上环顾四周，“你们觉得兰迪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温蒂怎么办？” “我看应该是男的，不然那么长时间不可能看不出来。”胖胖的贵族甲摇头晃脑道，“不过……今天的样子怎么看都是女人……我也说不好了。” “切！”众人一齐道，“说了等于没说。” 贵族甲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脑袋不作声了。 “我看是女的。”贵族乙两眼放光道，“你们想想，她那身段、那胸部……”两手在空中比划出两道曲线，满脸的憧憬，发出一阵男人都明白的嘿嘿奸笑。 马克抬脚将他踹到一边：“先把口水擦擦干净吧你。你们呢？都说说啊。” 众花花公子嘻嘻哈哈地讨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争得不亦乐乎，不过半天也没争论出个结果来。一百个人就有一百个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奥马尔和马克商量了一下道：“好了好了，大家静一下。我看兰迪的事情没调查怕是得不出结论，我们还是先想想看温蒂怎么办吧。今天一天她都没有说话，我怕她是真的动情了，现在恐怕正伤心呢。” 贵族丙跳起来道：“那正好我们去安慰她！” 所有人都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将死的人。 奥马尔用马鞭轻轻地敲着马扎：“比特现在还在牧师那里，你想去陪他吗?还不如让我们动手比较有轻重。” 比特就是上午被温蒂的暴炎术炸飞的那个倒霉鬼。如果不是他随身戴着强力的水系护身符“蔚蓝守护”，恐怕现在已经见创造女神去了。 贵族丙不服气地坐下，口中还在喃喃道：“难道现在我们不该乘虚而入吗？兰迪退出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啊。” 被马克踢到一边的色鬼贵族乙这时插了一句：“说不定还提供了另一个机会呢。要是兰迪是个女人的话不仅少了一个对手而且还多了一个目标……” 这次众人怜悯的目光转到了贵族乙身上。马克慷慨地拍拍他的肩膀：“兰迪就交给你了！你放心地去吧，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不过建议你先和牧师打好关照。治疗就可以省了，直接做完忏悔再去吧。我们会帮你准备好墓碑的。” 众人一阵哄笑，又开始漫无边际地讨论起来。不过这种讨论也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讨论绕了个圈子最后又回到了兰迪的性别上来了。 如果兰迪是男的，那么他就是大家的公敌，不仅因为他刚伤了温蒂的心，更因为两个美女都对他有意思，实在是众单身汉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兰迪是女的事情就微妙多了。男人总是很难对美女记仇的，更何况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在没有把握得到芳心的情况下为了一个美女得罪另一个美女实在不是各位“情圣”所为。 就在众贵族讨论正酣的时候，奥马尔突然发现贵族乙正鬼鬼祟祟地往外溜，马上叫住了他到：“胖子，你又想丢下弟兄们溜出去偷腥吗？”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胖子身上。 被抓住的胖子不敢隐瞒，陪笑道：“我只是想先去确认一下……” 奥马尔不屑地道：“少废话，有什么阴谋诡计赶快老实交代。” “其实……”胖子吞吞吐吐地道，“刚刚我的随从告诉我说看见兰迪带着换洗的衣服到河边去了……” 换洗衣服？河边？ 众色狼交换了一下眼色，心有灵犀地嘿嘿一笑，帐篷里顿时充满了神秘诡异的气氛。 ※ ※ ※ 军营的后面就是一片丛林。穿过密林之后是一道灌木丛，灌木丛后面就是一个很隐秘的河湾。河湾的三面都被丛林遮挡住了，剩下的一面只有一条狭窄曲折的小溪和大河联通，不接近的话是无法看见河湾里的人的，如果要洗澡来这里再合适不过了。不过，灌木丛在阻挡外界视线的同时也阻挡了河湾里人的视线，如果有人躲藏在灌木丛中的话就可以将整个河湾一览无余。 普卢斯虽然在整个欧斯大陆处于中央偏北的位置，大约相当于地球上寒温带，气候和中国的东北三省类似。但是当地居民却有很多北方蛮族的血统，所以冬泳的习惯很普遍。贵族败类们一听到衣服和河边两个词就大致猜到了七七八八，当即轻装上阵，悄悄穿过密林来到河湾旁。 “看见什么没有？”躲在后面的轻声问先从灌木丛中探出头的人。 前面的人固然可以先一饱眼福，但是万一被发现当然也是替死鬼，所以胖子理所当然地担此重任。 “小声点！”胖子压低声音道，“被发现就死定了。” “那就快说话！死胖子！”后面的人更加着急，“你倒是养眼了，我们还什么都没看见呢！” “我哪里看见什么了？满眼都是雾气。哎？等等……我好像听见水声了……” “是吗是吗？在哪里？”后面的人再也等不及了，纷纷钻进灌木丛。片刻之间灌木丛外面就只剩下一堆重重叠叠的长短粗细不一的腿脚，还不时有人发出抱怨道：“死胖子！到底在哪里啊？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道：“在你们后面。” “要死啦！偷窥怎么能这么大声！”某人从灌木丛中倒退着爬出来准备训斥这个不懂规矩的新手，但是接着便发出一阵毫无意义的声音，好像被鸡蛋噎住了喉咙一样，只是一个劲去扯身边人的裤脚。 “怎么回事？要死跑远远死去，不要在这里瞎搅和！――叫你别搞你还拉……”第二个人一退出去也没动静了，又有更多人发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裤脚。 就像连锁反应一样，一个拖一个地，所有的人都被同伴拖了出来。所有人一出来都像中了魔法一样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知道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人。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兰迪，只不过她现在的形象太刺激了一点。 兰迪显然刚刚从水里上来，身上只简单地裹了一条浴巾，连水珠都没有擦掉。她那湿漉漉的金发贴在脸颊和裸露的肩膀上，受到冷水刺激的皮肤焕发出诱人的粉色光泽，修长的颈项和深陷的肩窝更凸现了浴巾下丰满健康的胸部，而浴巾上面露出的斜坡和深谷散发出更加性感的气息。浴巾显然有些短了，上面被修长匀称的左手按住遮挡了上身以后下摆就只能遮住小半截大腿，两条健美的长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丰腴结实的大腿、修长匀称的小腿、纤细的脚踝和一双赤足直接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完美的面容、没有一丝瑕疵的身体，再加上诱惑多过遮挡的浴巾，简直就是一副完美的美人出浴图。 众色狼何时见过如此性感诱人的兰迪？连眼珠都快瞪了出来，一个劲地吞着哗哗的口水，至于鼻血早就流了出来，只不过没有人注意到罢了。 兰迪露出足以颠倒众生的笑容，以极端诱惑的语气柔声道：“好看吗？” 众色狼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当即纷纷点头，幅度之大、频率之高足以折断颈骨，至于口水被甩出来漫天飞舞仅仅是个副作用罢了。 兰迪笑了，笑得那么灿烂，简直就是雨过天晴风展颜、云破日出金光现，把众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丛林外，士兵们突然听见一声雷鸣，一时间丛林里某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怒吼烈焰滔天，中间还伴随着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虽然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不过这次的规模也太大了一点。值班的小队长立刻带领士兵往出事地点赶去。在半路他们遇上了穿戴整齐、正悠哉游哉地回营地的兰迪。小队长立刻迎上去问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兰迪轻松地说：“哦，他们啊？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头绊了一下，掉到了河里，正巧又碰上打雷引起火灾把衣服烧掉了。你们去的时候最好多带些衣服，顺便把牧师也给带上。――唉，人不走运的时候啊，吃豆腐都塞牙……” 兰迪说完便径自走开了。 众人汗颜…… 士兵甲悄悄对士兵乙道：“哪里有人这么倒霉的？就算是魔兽的袭击也没那么大声势啊。” 士兵乙：“哪里是魔兽啊，简直就是一条龙嘛。” 士兵甲偷偷看了看兰迪远去的背影补充道：“而且是美女暴龙……” ------------ 第四章 诱惑 贵族败类们的一号作战在电闪雷鸣中遭遇全面惨败。虽然兰迪在释放魔法的时候浴巾落了地，但露出的却是贴身的鳞甲，实际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过此次作战还是让败类们大饱了一番眼福，直到三天之后都有人不时处于神游太虚的状态，而胖子布莱尔更是落下了一看见兰迪就口水不止的病根子。 然而更加严重的后遗症是兰迪一笑所有人就开始冒冷汗，有好事者还称之为“魔鬼的微笑”。 传说中魔鬼既可以给人极度快乐的诱惑和享受也可以给予极度痛苦的惩罚和折磨，而他们相信兰迪的笑容可以同时具有以上两种效果。一面是欲火从小腹往上窜，另一面是从头顶开始往下打冷战，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既销魂又痛苦，其中滋味只有体验过的人才知道，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不过让他们吃惊的是杰克和格妮雅的态度。杰克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兰迪完全没有改变一样；而格妮雅除了有些愤愤不平外也没有一点惊讶。私下聊天的时候杰克告诉他们在妖精森林的时候看见过兰迪游泳，当时的体形完全就是男人，只不过在那鳞甲下某些关键特征是看不见的。而格妮雅更是说两种状态她都亲手“检查”过，兰迪也没有对她隐瞒的意思，无论在外观上是男是女，除了鳞甲覆盖的部分外都毫无破绽。 本来这些家伙已经确定兰迪是女人，但这个结论在两个权威的证词下又开始摇摇欲坠了。想想也是，如果以前兰迪的身体就这么女性化，在军营里这么久怎么可能不被这些整天就知道泡美眉的家伙发现？虽然这些人对魔法都不怎么了解，但用脚趾去想也知道这种改变一定是某种魔法的作用。 但是问题又来了，究竟兰迪是男是女？若是让王都的那些家伙知道这么多情圣加在一起都分辨不出一个人的性别，恐怕他们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乱世用重典，急病需猛药。这几天他们一直都在秘密谋划二号作战计划，决心洗刷掉这个耻辱，连骚扰温蒂和格妮雅那么重要的事情都暂时放下了。 ※ ※ ※ 两天后，罗恩哈特的部队到达了一个叫做奥斯曼的海滨城市，按计划在这里修整一天一夜。 奥斯曼是普卢斯第二大城市，也是普卢斯的商业中心之一。兰迪本来想在这里搞到一张正规的普卢斯地图，但却没想到居然找遍全城都没有。最后在杰斯特的指点下在当地的黑市里找到了一张据说是最详细的普卢斯地图。 不过在兰迪的眼里还不如自己手画的正规。好好一张地图居然连比例尺都没有，森林、湖泊、山脉都是用绘画的手法画上去的。这种破羊皮居然能够算地图？ 但是现在也只有看它了，等以后有机会自己绘制一张，让这些原始人看看究竟什么才叫地图。 地图上普卢斯近似一个斜放的平行四边形，右侧的短边基本是南北方向的，而上下边都是西低东高，大约和东西方向呈三十度。普卢斯的上边是海岸线，下边和右侧隔着一些零星小国分别和埃得兰王国、波特兰王国相邻，左侧是两个小国芬克和比特。四边形的左下方缺了一个角，这个角和法兰帝国相邻。 法尔特堡没有在地图上标出来，但是兰迪在普卢斯的右上角看见了他们路过的妖精森林，只不过地图上标的是正式的名称――黑色森林。黑色森林往左，一条大路直通到海岸线中间偏左的奥斯曼城。再沿着海岸线往左不远就是兰迪的目的地，黑森郡军队现在驻扎的哈恩城。要是再往左走就是芬克王国了。 在地图上，奥斯曼城被画成了一个仅次于王都郫斯麦城的城市，旁边的海上还画了一条满载货物的帆船以表示这是一个商业海港。不过在兰迪的眼里，这个人口不过百万的城市连个中等城市都算不上。地球虽然经历了一次毁灭性的战争，但随便拉一个小城市都比奥斯曼繁华得多。 “真是不能比啊！”兰迪暗自感叹，“如果不是缺少化石燃料，如果这里也能够发展出科技文明，恐怕奥斯曼城就不仅仅是这个样子了吧？” 当兰迪忙着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贵族情圣们终于准备好了实行二号作战。这次他们准备针对事情的本质对症下药，直接找一个女人来测试兰迪的本能反应。不过因为兰迪本身的条件使得这个方案困难重重。 试想如果找来的这个女人还不如温蒂，那么“他”会动心吗？但是相貌上能够超过精灵的人类女性实在是凤毛麟角，就算是普卢斯王妃都未必有这个资格。 但是女人对男人的诱惑力并非只体现在相貌和气质上，挑逗技巧和主动性都能够弥补这方面的差距。而在奥斯曼正好有能够满足这个条件的人选。 妮可・基德，一个刚二十一岁的年轻寡妇，高级酒店妖精之舞的老板娘，当地有名的交际花。这个女人长着一头火红色波浪般的长发，身材凹凸有致，生着一双能勾魂夺魄的凤眼，论相貌并不比温蒂逊色多少，而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万种风情却不是单纯的温蒂所能够比拟的了。 妮可本来是一个农夫的女儿，因为相貌出众而嫁到城里一个贵族家。但是丈夫在四年前死于和波特兰王国的战争，之后她因为某些不愿说出来的原因离开那个家，用丈夫留下的积蓄开了这个酒店，而且改回了出嫁前的姓氏。 据说在出嫁前妮可是个非常羞涩含蓄的姑娘，但是开了酒吧之后却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开放，甚至可以说有些放荡，因为一些当地名人经常留宿在她的酒店，而她也借此将酒店开得越发红火。 奥马尔和马克都与妮可有过一段情缘，而马克更是妖精之舞的常客，和妮可的关系非同一般。对贵族们来说这种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一个贵族有几个情妇是正常的事情，而这些情妇也不必对他们忠贞。事实上，虽然教会禁止妓女的存在，但这些交际花却在“爱情”的幌子下起到了同样的作用。 正是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不过像妮可这种档次的女人却不是随便什么人给钱就可以一亲芳泽的，无论是通过地位、相貌、学识还是别的什么，必须首先打动她的心才能够有机会。因此想让妮可答应来勾引兰迪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贵族公子们怂恿和妮可关系比较亲密的马克去做说客。但是平时一向豪爽的马克这次却不知为什么变得优柔寡断，不过他还是拗不过一群兄弟的怂恿，很不情愿地去找了妮可。 不到一个小时马克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大家以为他失败了，但他却说妮可已经答应了。众贵族一阵欢呼，接着就去忙着联络当地贵族，吩咐下人去采购材料。他们准备将兰迪与妮可的见面安排在晚上的联欢舞会上。这样的情况下见面就不会引起怀疑，而且那种气氛也容易让人心动。 不过一片忙碌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马克已经不知所踪了。 ※ ※ ※ 联欢舞会从傍晚的时候开始，地点就在军营驻地里。 不得不佩服这些花花公子中也是有些人才的，短短半天时间居然就将一场晚会准备好了。从几百种的食物、上千张桌椅、供人休息的帐篷到装饰用的彩布，一切都尽善尽美，完全看不出匆忙的迹象。而应邀而来的贵族、富商以及小姐夫人们也非常多，几乎将整个奥斯曼城里有头面的人物一扫而空了。 事实上，对贵族们来说这种宴会或联欢是非常普遍而常见的，就像节日的焰火一样此起彼伏。这也是他们相互之间联络感情、交流信息的最好方法，即使没有兰迪的事情，这场舞会也一定会举行的。 政治中心王都的贵族和商业中心奥斯曼的贵族之间的联络是关系到国家稳定的大事，即使是最放荡不羁的贵族公子在这件事情上也是知道轻重的。这种舞会也是贵族青年男女寻找意中人的好机会，联姻对于贵族内部的团结也是非常有效的手段。所以这次舞会在他们离开王都之前就已经确定下来了。 兰迪对于这种舞会是躲之不及的。虽然她只是穿着骑士装露了一下面就走了，但总有惊艳与她美貌的当地贵族青年找上来。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家伙，兰迪赶紧躲到没人的角落去安静一会儿。 和计划安排的一样，妮可“偶然”地碰见了独自坐在树下的兰迪，然后两个人聊了起来。 经验丰富的妮可很快就看出了兰迪的喜好，有意地表现出开朗直率的一面迎合“他”，果然很快就赢得了兰迪的好感，两个人越聊越开心。然后妮可显然有些渴了，但又不想回喧闹的舞会上去取饮料。兰迪也怕被纠缠，立刻提出到自己的房间去边喝边聊。 这一切落在舞会中的马克眼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虽然并不能肯定兰迪是男人，但看见妮可和“他”进了房间让马克有点心绪不宁。他不断劝自己不必对一个交际花在意，但上午妮可的话却总在耳边回荡：“你真的希望我陪他上chuang吗？” 平时的妮可是不会说出这么直接的话的，而且以她的性格也不会接受这种带有侮辱性的事情。 但是这次她答应了。 为什么？ 虽然妮可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但马克却能够听出平静之下掩饰不住的失望、悲伤和无奈，甚至是自暴自弃。 这就像一根根钢针刺在心上，马克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心在滴血。 我这是怎么了？她仅仅是个风尘女子，甚至连情妇都算不上，我为什么感到这么难过？堂堂法雷斯家的长子，未来的伯爵怎么能够为了一个交际花搞到心神不宁？ 但是无论怎么自我安慰，马克都无法轻松起来，反而感到一阵烦躁和悔恨。心不在焉的马克连续几次踩到了舞伴的脚，最后只好说声抱歉匆匆离开。 马克走到暗处避开众人的视线，然后悄悄摸到兰迪的窗下。谁知他刚把耳朵贴到窗户上就有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吓了一条的马克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几个狐朋狗友。 “太不够意思了吧？马克。”布莱尔的胖脸上满是淫笑，“一个人来听好戏也不叫上兄弟。” “就是就是！”另一个也在凑热闹，“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嘛！” 奥马尔看出了马克的脸色不对，当即呵斥道：“你们几个少说两句！还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那几个家伙马上唯唯诺诺地保证不说话了。 马克的脸色刚刚放缓了一点，胖子突然小声催促道：“快！快来！有动静了！” 那几个家伙马上丢下马克，一窝蜂把耳朵贴在窗户上。 房间里谈话的声音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隐约可辨的喘息声，还有衣衫摩擦发出的簌簌声。不久，一声努力压抑着的闷哼传入几个偷听者的耳朵里。 布莱尔笑得满脸肥肉都挤做一堆，哑着嗓子道：“开始啦！” “小声点！”其他几个人赶紧打断他，“别被听见了。” “嘿嘿，放心吧，”布莱尔毫不在意，“男人在这种时候就是打雷他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他也不会出来。” 仿佛是在证明他的话，房间里传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娇媚颤音。马克立刻听出那是妮可的声音，本就不悦的脸顿时又拉长了许多。可惜现在没有人注意他。 妮可显然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但从她的声音里任何人都能够听得出无法压抑的愉悦和快感。随着时间的推移妮可的意志力也渐渐抵挡不住这种侵蚀，呻吟声变得越发娇媚诱人，音量也渐渐提高。 几个偷听的家伙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嘿嘿的笑声。马克的感觉却完全不同，那一声声娇吟就像一把锉子在来来回回锉着他的神经，一点点、一层层地将他的忍耐力剥下来，似乎随时都可能崩溃。马克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挪动着僵硬的双腿转身便要离去。 “这就忙着走了吗？” 马克如遭雷击，失声叫道：“兰迪！！” 那几个听得正爽的家伙像被鞭子抽了似的跳了起来，待看清楚眼前的人，一齐讶然：“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兰迪轻松笑道：“那我应该在哪里啊？” 几个贵族看看兰迪，再回头看看兰迪的房间。妮可的呻吟声虽然低了一些，但还在不断地从窗户里传出来。看来少了个主角并没有影响好戏的上演。 奥马尔的脸现在比猪肝还难看，哭笑不得地问：“那现在是谁在里面？” 兰迪耸耸肩：“没有其他人啊。” 马克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紧张起来，突然窜上去揪住兰迪大吼：“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接着狠狠道：“我才不管你是男是女，要是她少了一根头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兰迪脸色一冷，但随即又缓和下来，淡淡地道：“你那么紧张她，自己进去看不就得了。”说着扯开马克的手，“你既然有那胆子怎么就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呢？难道一个大男人还怕别人笑话吗？” 几句话正说到了马克心里，他顿时哑口无言。 兰迪瞪了他一眼，轻轻推了马克一把道：“还不快去！还要我踢你吗？”谁都没有注意到兰迪嘴角掠过的一丝微笑，在她刚刚推马克的手指上，一根细如发丝的针管迅速缩了回去。 马克将信将疑地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简直让他哭笑不得。一群人在外面偷听的偷听，吵架的吵架，差点就要打了起来，而妮可却在房间里……自慰…… 但是很快马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妮可无力地侧靠在床上，衣衫凌乱，全身的皮肤都泛出绯红的色泽，娇艳的红唇吐出一阵阵销魂的呻吟，一双充满盈盈秋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水来。这分明是欲火升腾的表现，但马克以前从来没有见妮可表现得这么……饥渴。虽然她努力想掩饰，但身体显然不听使唤。 马克赶紧扶起妮可，她软弱地依在他怀里喘息着，双手紧紧揪住马克的衬衣。 马克焦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妮可？” 妮可没有说话，只是紧闭双眼蜷缩在他怀里，火焰般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微微颤抖的身体散发出阵阵性感诱人的香气。 马克感到身体一阵发热，脑子有些晕乎乎地，手臂不由得紧紧搂住怀中的佳人。手指触着滑如凝脂的肌肤，眼中看着娇媚柔弱的面容，呼吸中嗅着佳人如兰的香气，马克突然感到妮可从未有过地性感诱人，不由自主地吻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而她激烈地回应着，手臂顺势攀上了他的肩头…… 不久之后，娇媚的呻吟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再也没有刚才的克制和压抑，变得激烈而狂放，以至于整个驻地的人都能够听到，连乐队的演奏都压不住。 参加舞会的人虽然没有停下来，但都听见了那羞人的声音，小姐们的脸上顿时多了一抹诱人的红晕，而先生们也显然增加了动力，情话说得更加带劲了。更多的人则在暗暗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惊天动地…… 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刚刚“小小地”惩罚了几个色鬼的兰迪抬头听听那声音，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一点？但愿马克那家伙明天不要被榨成人干才好……” ------------ 第五章 订婚 第二天一整天马克和妮可都没有起床。 当时兰迪是为了促成马克和妮可的好事，同时也是小小地报复一下这些敢于太岁头上动土的家伙，所以分别给两人注射了催情激素。里面还混合了几十种不同的激素，有暂时强化体质的、提高触觉敏感度的、消除疲劳的，还有能够极大地提升快感的内啡肽类物质。 在这些激素的作用下，当时两人都只能感觉到极度快感，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神志和体力都投入其中，但是消耗的体力和精力却是无法弥补的，一旦药效过去他们就会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可以说兰迪是故意要看他们好戏的，至于两个人的关系并不需要担心。 俗话说得好，“床头吵架床尾和”，按照心理学分析，经过这样极度快乐而疯狂的一夜之后，在把平时掩饰在最深层的本能无所保留地展示出来之后，人的内心必然充满疲惫、羞涩，有一段时间处于不知所措的状态。而在这一段时间就是心理调整的最佳时机，两个原本就有好感的人之间的感情必然会更进一步。 因此，第二天晚餐时间两个人亲昵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兰迪多少有些得意。看着平时嬉皮笑脸的马克一脸正经地挽着突然变得端庄秀美的妮可走进来，看着两人眉目传情如胶似漆的样子，连一向爱起哄的贵族公子们都感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马克挽着妮可走到餐厅中央，大声道：“各位朋友，我今天要宣布一个重要决定！”说着牵着妮可的手将她拉到众人面前，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从现在起，妮可・基德就是我马克・法雷斯正式的妻子。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从今往后会永远爱着她，照顾她，并愿意陪伴她一生一世。妮可，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妮可羞涩却坚定地道：“我愿意。” 接着，一对有情人温柔而甜蜜地来了个长吻。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会在餐厅上来这一手，顿时都愣住了。 半晌，奥马尔困难地咽了口唾液道：“马克，你来真的？” 马克肯定地点点头。 兰迪带头鼓掌，其他人如梦初醒，顿时餐厅里掌声如雷，欢声震天，口哨声此起彼伏。妮可羞红了脸，幸福地偎依在马克宽广的胸怀中接受众人的祝福。 奥马尔脸色瞬息数变，突然爆发出一声暴喝：“都给我住口！” 这一声暴喝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餐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奥马尔稍稍稳定了一下心情，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道：“马克，你冷静点。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法雷斯伯爵家的长子，你的父亲也不会同意你娶她的。” 马克平静地道：“这个事情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并不是一时冲动。我父亲那边，我会尽量劝他接受。至于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也不在意放弃这个伯爵的称号，好在法雷斯家并不是就我一个儿子。” 奥马尔怒吼道：“你不在乎伯爵称号是你的事，但莫妮卡怎么办？你们已经在上帝面前定了婚，你可以在外面和女人鬼混，她只能在家里等着你抽空去看她一眼。她对你抱怨过一句吗？现在你要和一个妓女结婚，你想过她的感受没有？” 马克听见“妓女”两字便要发作，但随即又忍住道：“对不起，奥马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对你妹妹确实只是兄妹的感情。我真正爱的只有妮可，我们之间是认真的，并不是鬼混。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我马上就到罗德去找个红衣主教，请他帮助我解除那个婚约。另外，妮可现在是我妻子，我不希望听见任何对她的侮辱。” 餐厅里一片寂静，只听见奥马尔粗重的喘息。 两个人寸步不让地对视了片刻，奥马尔冷哼一声调头大步离开了餐厅。 片刻的冷场之后，胖子布莱尔突然打了个哈哈，端着酒杯迈步出来笑道：“马克，恭喜你找了个漂亮的妻子。我胖子最佩服你了。”说着故作神秘地挤挤眼补充道，“尤其是在那方面。” 旁边的人听了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妮可则羞红了脸躲在马克身后。马克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因为胖子的一句玩笑话，整个餐厅里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大家都开始向马克表示祝贺，马克和妮可则彬彬有礼地一个个回礼。 虽然兰迪在这件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但她并不想掺和进去。既然牵红线的目的已经达到，下面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兰迪避开了闹哄哄的众人，端了一杯红酒独自到一边填饱肚子去了。 不过，兰迪不想掺和不等于别人就会忽视她。马克和妮可很快穿过人群来到兰迪面前道谢。 “谢我干什么？”兰迪道，“事情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别人可没这个本事把你们拉到一起去。” 马克笑道：“别人不知道，可我们都清楚你一定在其中做了手脚，只是不知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已。” 兰迪笑笑：“一点催情药物而已。” 妮可拉着兰迪的手道：“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你我才会有今天，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的。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可以叫你一声妹妹吗？” 兰迪露出狡诘的微笑：“你能肯定我是女人吗？那边不少人都在等你的答案呢。万一明天我就变成男人了呢？” 妮可笑道：“你现在不是穿的女装吗？现在就叫妹妹吧。而且我也很想看看你当男人的样子。听说你当男人也是非常俊俏，把一个精灵都迷得死死的呢。” 兰迪有些尴尬地笑笑。 妮可突然凑到兰迪耳边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女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兰迪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和你们不是同类。至于我的性别――反正我现在既不需要爱情也不想结婚，是哪个性别都没什么影响。” 妮可奇道：“人怎么会不需要爱情和婚姻呢？那样你不是要孤单一生？难道你们种族的人都是这样的？那孩子又是怎么来的？你们究竟是什么种族？” 兰迪笑道：“我们那里当然也是有性别的，只不过我比较懒，而爱情这种事情太累人了；再说也没有值得我作出选择的人。另外，我们的世界和你们这里有很大的差别。那里不仅有我们龙族，也有和你们一样的普通人类，而且相互之间的关系还比较复杂，一时之间也难以解释清楚……” “龙族？”妮可没有听过这个种族，将询问的目光转向马克。 “龙族？”马克皱眉想了想道，“我没有听说过这个种族，你是从其他大陆来的吗，难道你们的种族和巨龙有什么联系吗？” “不。我来自一个很远的世界，一个比其他大陆遥远无数倍的地方，一个用通常方法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在我们那里龙只存在于传说中，仅仅是名字类似而已。”兰迪说到这里突然停下道，“布莱尔，出来吧，不用躲在后面了。” 胖子从柱子后面转出来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兰迪无所谓地道：“没什么，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你可以告诉其他人，也省得他们瞎操心了。” “那么……”胖子笑嘻嘻地凑过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什么情况下你会选择当女人？我有没有机会？” “你去死吧！” ※ ※ ※ 餐厅婚礼事件就这么结束了，但它的影响并没有消失。 马克整天和妮可在一起卿卿我我、如胶似漆，一连两天都看不见人影。 奥马尔一直在驻地，整天发疯一样练习马上枪术，反复地加速、冲刺、减速、掉头，五六匹马轮换着使用还是累得口吐白沫。那草人也不知道是哪辈子招惹了他，反复地被枪尖刺穿、挑起再摔在身后，不一会儿就变成满地乱草屑了。 可能是因为没了领头的，所以花花公子们都蔫了许多，对温蒂他们的骚扰也几乎消失了。 温蒂不喜欢人类城市，每天清晨就离开，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她好像还没有从兰迪的事情中恢复过来，即使见面了也一言不发，兰迪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点头就算了。 格妮雅好像也不喜欢和女装的兰迪在一起，不过也明白兰迪变装就是不想和温蒂过于接近，所以心情还不错。现在她的精力大半被莉莉丝吸引去了。 莉莉丝总是想往兰迪那里跑，为了留住它，格妮雅到处搜刮宝石给莉莉丝。莉莉丝果然继承了龙喜爱闪闪发亮的东西的习性，有了这些就乐不思蜀了。不过龙的口味也实在怪了一点，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吃下的宝石已经价值上万金币了。如果不是格妮雅在这里，兰迪实在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够养得起。 想到这里，兰迪不禁为地精基地里的另一条龙担忧起来。一条成年黑龙的胃口如何？她的体积应该是莉莉丝的几千倍，但愿胃口不会也提高几千倍，否则兰迪只有忍痛割爱了。 说起来，既然莉莉丝已经有了名字，兰迪也不想偏心，于是决定给另一条黑龙也起个名字。兰迪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话《绿野仙踪》（也有翻译成《爱丽丝漫游仙境》的）。里面的主角，小女孩爱丽丝因为龙卷风而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而兰迪现在的经历和她多少有些相似。为了纪念这个巧合，兰迪决定给第二条黑龙起名为――爱丽丝。 在地精头领咕噜鲁给兰迪的报告中也提到了爱丽丝的事情。从第五天开始她的生长速度就显著降低了，目前她也只有小猫般大。不知道黑龙的青春期发育是不是可以突然增大体形上千倍？ 为了未雨绸缪，解决将来爱丽丝的吃饭问题，兰迪必须赚到足够的金钱。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发展地精基地。 目前制约地精基地的主要问题还是能源问题。 风力发电现在已经能够使用了。本来以目前的材料和工艺水平是无法制造风车使用的发电机的，不过龙族有许多特殊的生产技术。 这种技术有点像贝类产生珍珠。用腺体分泌的胶质包裹铜丝，然后绕在铁芯体上，胶质凝固后就成了绝缘树脂。细胞在转子周围生长，并产生珐琅质（牙齿表面的物质）的硬壳作为轴承和变速齿轮，同时用沉淀法在外围形成天然磁石（某些细菌有此能力），然后用骨质结构固定这些结构。最后，细胞死亡溶解，剩下的就是一台完整的发电机了。 这种工艺生产的发电机体积小重量轻，效率极高，寿命也很长，但可惜成本很高，生产周期也够长的，整整一周时间只生产了六台。要按计划安装六十台风车就需要十个星期，两个多月时间。 另外，因为怕基地设施侵占农田引起村民反感，目前只能使用基地附近的一小片地方，全部安装之后电量也只能够供应四个冷炼池和两个熔炉使用。而在兰迪的设计中，这个基地全部开工时应该有二十四个冷炼池和十二个熔炉。 不过这已经比兰迪预想的好多了。因为原来对当地风力气候的估计偏低了一点，所以当时估计只能使用三个冷炼池和一个熔炉。 所谓冷炼法就是先用稀硫酸将铁矿石溶解，然后将无法溶解的杂质（基本上是石英、云母等非金属矿物）过滤掉，经过一系列化学方法得到比较纯净的硫酸亚铁溶液，接着用电解的方法就能够得到纯度很高的铁。电解剩下的硫酸在稍微处理之后又可以再次用于溶解铁矿石。 为了收集金属方便，溶液中加了一些疏松剂，这样提取出的铁都是呈粉末状附着在电极上，只要用刮下来就行了。这些铁砂被烘干之后送入熔炉，用高频电流加热融化，然后加入适当的添加剂就成为了非常优质的钢材。 溶解矿石用的硫酸是用黄铁矿制造的，采用的是最普通的工业硫酸制造方法，在普通的中学课本上就能够查到。虽然这里的铁矿主要是磁铁矿，但是其中也夹杂了少量的黄铁矿石。虽然少了一点，不过好在硫酸可以循环使用，所以还不成问题。 这个方法的产量没有用焦炭炼铁高，但是比地精们原来采用的块炼法快了几十倍也不止。而且冷炼法不受煤炭资源的限制，所以非常适合在这里使用。 更何况冷炼法生产出的是纯铁，铸造的时候也不会掺入不必要的杂质，所以钢的质量是非常高的。如果再能获得其他合金元素就可以制造合金钢了。 当然，上面的只是基本理论，真正在操作的时候还会有很多问题。比如除去硫酸亚铁溶液中的其他金属离子就有不少学问，否则电解的时候铁里就会掺杂其他金属。不同品质的矿石可能就需要不同的处理过程。 这些就只有在使用过程中不断摸索和改进了。 总的来说，地精基地的生产已经逐渐走上正轨，目前生产的钢锭和钢铁制品除了换粮食外还有一点节余，地精们也已经有一部分换上了精钢制造的冷兵器。按这个趋势下去，在两年内制造出能够杀死红龙炎风的武器也是可能的。 至于那个之后嘛，这个基地就放弃了吧。 社会的发展是有自己的规律的。如果用过度超前的科技使整个社会直接跳过许多阶段，其结果通常是拔苗助长。人的世界观、风俗习惯和政治结构等等跟不上科技的发展就会造成许多问题，最后造就一个畸形的社会。 这种情况就像莉莉丝现在这样。过度使用的生长激素使得身体提前成熟，但是很多结构和功能都没有准备好，结果反而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发展空间。好好的一只黑龙现在却和小猫小狗一样成了女孩的宠物。 这种过度早熟的生物通常很快就会度过成熟期，紧接着就是早衰和死亡。本来龙的寿命可以达到上千年，但莉莉丝可能几年内就会衰老死亡。 如果莉莉丝是没有自主思维的低等生物，像星光和月影那样，那么兰迪就可以不管她。但黑龙的智慧是非常高的，莉莉丝虽然只有那么小，但智商已经相当于七岁的人类儿童，并且还在不断提高中。她已经能够真正听懂并理解别人的话，所以将来也能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死亡的意义。 预知的死亡比未知的死亡更折磨人。 兰迪非常了解这种情况下的那种绝望、愤怒和无奈。这一切都曾经是她自己所体会过的，现在甚至都不愿想起那段过去。 莉莉丝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能够快快乐乐地生活，但将来呢？ 只有成为高等龙族才有可能摆脱这种命运，但是成为高等龙族也不是随便任何人都可以的。没有相应的知识、毅力和控制力，能够救人的力量也可以导致自我毁灭。一个幼年的黑龙显然不可能具有这些。 兰迪现在能够为莉莉丝做的也只有让她这短短的一生能够尽量过得快乐一点，所以平时也多少有点宠着她，给她的关爱也比星光月影它们多得多了。 正在兰迪胡思乱想的时候，驻地突然响起了召集士兵的号角声。士兵们纷纷往广场上赶。 兰迪拉住一个从帅帐方向跑过来的骑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说要修整一周的吗？” “你不知道吗？奥斯曼附近发现了一股叛军，已经袭击了几个村子。” 叛军？…… 终于来了吗？ ------------ 第六章 圈套 行进在积雪覆盖的原野上，贵族骑士们显得非常兴奋。 也难怪，他们已经出来一个多月了，连叛军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更不要说打仗了。这次那些一直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叛军居然一头撞到了自己的剑下，而且据可靠情报所知这伙叛军只有不到两百，全部是步兵。 以五百对两百，以骑兵对步兵，在他们看来简直就像小孩子的家家酒一样轻松简单，只要一次冲锋就能够彻底荡平这些拿草叉的乡巴佬。 不过兰迪并不敢如此轻松。黑武士究竟有多强大，居然连经验丰富的精灵德鲁依也会在他们手下吃亏？而这些贵族骑士的战斗力和纪律究竟如何也很难说，一旦被黑武士冲进队列里只怕会变成一场屠杀。 兰迪知道自己现在的自然魔法水平也就和普通精灵德鲁依差不多，只是体力上强一点，面对黑武士的时候究竟结果如何还很难说。 出发前兰迪就好心地提醒了罗恩哈特，不过他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反而告诉兰迪这批叛军中没有发现魔法师，也没有黑武士的踪迹。 不用和死灵法师碰面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兰迪还没有闲到没事找事的地步。 傍晚时分，罗恩哈特的军队按计划准备在一个名叫拉丝特的小镇子上休息。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小镇，大约有两千户人家。由于附近有叛军出没，所以刚到傍晚住户们就早早回家休息了，街道上显得异常空旷。 镇长同时也是这片领地的主人，是一个姓拉丝特的子爵。他已经答应接待这支部队，并且派了十个士兵和一个随从来接引军队进入他的城堡。 走在阴沉沉的街道上，兰迪和温蒂都感到了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慢慢蔓延。这个镇子上似乎有种让人不安的东西。 自然之心能够让人拥有异常敏锐的直觉，这种不安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 究竟是什么呢？兰迪闭上眼睛，努力捕捉飘荡在空气中的电波。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住户们都在自己的家里，兰迪能够感觉到他们发出的纷乱的脑电波。这种感觉就像走在繁华喧闹的大都市一样，到处都是声音，但很难分辨出某个声音在表达着什么。 那么是什么东西让人感到不安呢？ 兰迪隐约感到有一丝不和谐的杂音掺杂在这些声音里面。这种电波的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感到过……就像…… “亡灵巫师！”兰迪和温蒂异口同声地惊呼。 “快停下！”情急之下兰迪高呼，“城堡里有亡灵！” 众人愕然。 这时，走在前面带路的随从眼中闪过一丝厉芒，突然从怀中掏出匕首刺向身边的法师艾米。与此同时，那十个士兵一起将长枪刺向罗恩哈特。 法师在近战中完全来不及反应，而离他最近的罗恩哈特又被牵制住了。眼看红袍法师就要血溅当场，那随从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是接下来一片深海般蔚蓝的光华闪过，他愕然发现自己越过法师的头顶飞了过去。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景象就是自己没有头颅的身体轰然倒地，那淬毒匕首在距离法师只有不到半寸的地方滑过。 那蔚蓝光华瞬间即收，如百川归海般收拢回到罗恩哈特的剑鞘中。接着，那些士兵手中的长枪崩裂成十几端。他们的双手和头颅也随着长枪一起落到了地上，血液如泉水般喷射出来。 这时周围的侍卫骑士们才刚刚围拢过来。 侍卫长因为没能阻止刺客的行刺而面红耳赤：“伯爵阁下！属下失职了！” 罗恩哈特摆摆手正要说话，异变陡生。那些刺客的尸体内部突然像沸水一样翻滚蠕动，腹部急速膨胀。 “尸爆术！”法师艾米最先反应过来。但是尸爆术的作用范围达到十五米，在这么近的距离上完全来不及躲避。 几个反应比较快的侍卫急忙扑上去，用身体保护住罗恩哈特和艾米。 随着一连串沉闷的轰鸣，十几具尸体接连爆炸开来。强劲的冲击波将周围的侍卫骑士全部掀飞，飞溅的血肉和碎骨像刀片一样切开他们的身体。几个离得最近的侍卫顿时被炸得粉身碎骨。 更要命的是因为刚才的行刺，所有的侍卫骑士都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而随军牧师本来应该是重点保护对象，所以都集中在防卫最严密的罗恩哈特身边。谁知现在这些人都处在了爆炸的范围内，而没有穿铠甲的牧师更是无法抵挡这种袭击。 转瞬之间，安静的街道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尸爆术的中心是方圆二十米的一滩放射状血迹，地面上糊满了血淋淋的肉酱和白森森的碎骨。横七竖八的尸体铺了一地，更多受伤的骑士倒在血泊中痛苦地大声呻吟。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血液的腥味、消化液的酸味和排泄物的臭味。 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人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地肮脏的碎肉残渣。 开始的震惊过后，眼前的场面让许多人忍不住开始呕吐，而格妮雅直接就昏过去了。那些贵族公子中也有不少开始呕吐，剩下的也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短短几秒钟时间，超过二十个侍卫骑士当场丧生，其中有几个连尸体都无法找到，受伤的一时无法统计。随军牧师一下子死了大半，另外还有两个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由于几个忠心的骑士用身体挡住了尸爆术的威力，罗恩哈特没有受伤，法师艾米也只受了点轻伤。但是那几个侍卫骑士每个人至少被二十个碎片击中，当场就死去了。 好在尸爆术必须以事先种在体内的魔法引子诱发，否则死灵法师只要接着对满地的尸体施放尸爆术就能够将整支军队一网打尽。 突然，一股阴冷的气息从城堡中潮水一般奔涌而出，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城镇。刹那间，仿佛空气都被凝结了一般。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恐惧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上了身体，顿时夺取了身体的控制权。 那些被训练得面对烈火和爆炸都不会害怕的战马突然像疯了一样人立起来，接着一个转身将背上的骑士甩下来，头也不回地绝尘而去。有些倒霉的骑士脚还缠在马镫上，结果就像麻袋一样被拖得无影无踪。 但是没几个人能够作出反应，那一瞬间他们的身体都被那深入骨髓的恐惧麻痹了，头脑一片空白，如同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依旧站在地上的就只有兰迪、温蒂、罗恩哈特和艾米四个人。而除了对精神魔法免疫的精灵之外，其他三个人都脸色苍白，显然受到了不轻的冲击。 “是死灵法师的恐惧术，”艾米愤愤道，“如果不是拉丝特投靠了他就一定是他控制了……” 没等他说完，街道两侧的窗户突然一齐打开，飞蝗一般的箭雨向暴露在街道上的众人射来。几乎在同一瞬间，无数道青白色的旋风从兰迪和星光、月影身上爆发出来迎上了箭雨。 用晶核施放魔法不需要念咒语，因此兰迪才能来得及应付这种近距离袭击。但面对同时射来的数百支箭，风刃的力量也几百倍地分散了，即使羽箭被吹偏也很容易射中旁边的人。 这时躺在地上的人还没有来得及从恐惧术中清醒过来，毫无遮挡的他们在箭雨中等于是靶子。片刻之间又有三十多人丧生，剩下的几乎人人带伤。 罗恩哈特挡开了射向他和艾米的几支羽箭，运气大吼一声：“都给我起来！列阵！盾牌手保护牧师！” 这一声中蕴含了他的斗气，如同雷声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顿时将恐惧术的影响驱散了很多。 清醒过来的士兵们忍住伤痛，举起盾牌抵挡第二波箭雨，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圆阵将伤者围在中间。失去坐骑的骑兵们也将骑士盾举起来帮助士兵填补空袭。 吼过之后罗恩哈特也显得冷静多了，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艾米准备架设魔法屏障。兰迪你继续干扰，不能让他们射箭。温蒂你对付他们的弓箭手。盾牌手稳住位置，长枪兵把长枪架上，弓箭一过他们就会来冲击的。牧师先不要忙着治疗，先留着对付亡灵！要是一会儿抵挡不住，现在救活的人还是会死掉。长弓手准备射击！” 在他的指挥下情况迅速得到了控制，羽箭穿过艾米架设的碧绿色魔法屏障以后力道就小了好多。兰迪只要稍微放点旋风就能够拦截住它们。 再加上温蒂接连不断地将隐藏在窗户后面的弓箭手射落下来，而艾米也不断将爆裂火球从打开的窗户投进去，即使他们想射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一会儿街道两侧的房子都变成了燃烧着的火堆。 这期间亡灵法师又施放了两次恐惧术，但这种低级精神法术对已经有准备的人效果就没有开始那么明显了。虽然还有人摇摇欲坠，但还是挺了过来。 趁着暂时的平静，牧师们给长弓手加持了祝福术，然后给受伤的士兵进行简单的治疗。由于对付亡灵时需要大量使用圣光术保护士兵、给武器加持，还要，所以现在只能简单地止血。 刚刚艾米也消耗了不少魔力，赶紧盘膝坐下休息，争取尽快恢复。 兰迪在盾牌手的外围制造了两圈高近一米的荆棘墙。这样的荆棘墙虽然不能挡住步兵的冲锋，但可以延缓他们的速度，让长枪兵有更多的机会杀伤敌人。接着兰迪又施放了熊之魂和橡树皮肤，士兵们顿时感到全身充满了力量，皮肤也变得像木头一样坚硬。可惜德鲁依的附魔系法术通常都不能叠加，不然兰迪很想通通给他们加上。 片刻之后，叛军的主力终于出现在街道两头，在距离士兵们约三百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距离刚好比长弓的射程稍远一点。他们最少有五千人，密密麻麻地将街道两个路口都堵满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并没有立刻冲过来。 这些叛军看起来都是些普通人，他们的武器都是一些农具和简陋的兵器，随便披上一块生牛皮就算是盔甲了。如果不是出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兰迪一定会把他们当作普通农民。 虽然叛军比贵族军多了数倍，但在罗恩哈特眼里他们并不是最大的威胁。 即使现在失去了冲击力最强的重骑兵，但步兵基本还完好，法师艾米也很快就能够恢复过来。加上现在还有一个精灵游侠和一个德鲁依的帮助，攻击威力完全能够得到保证。一旦长枪阵开始推进，这些装备低劣的农民就只有逃跑的份。 但是现在叛军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被教会作为渎神者通缉了上千年，之所以现在还能够存在就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虽然亡灵巫师因为力量来源的问题而不能使用元素魔法，但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力量。亡灵召唤、血系魔法加上心灵法术就是死灵法师的三大杀手锏。 通过亡灵召唤，死灵法师可以获得众多而强大的护卫，从而不需要战士的近身保护；通过以生灵血肉为引的血系魔法，比如刚刚的尸爆术，死灵法师的魔法攻击力绝对不会比元素法师弱；而心灵法术更是死灵法师的特长。由于长年研究灵魂的力量，死灵法师对于心灵的认识是普通法师无法比拟的。 试想，面对一个远攻近战无所畏惧、还随时有可能无声无息置人死地的人物，有谁能够掉以轻心呢？ 面对不了解的敌人，贸然进攻意味着死亡，唯一理智的选择就是防御。 凭借贵族士兵优良的装备和训练，在防御作战中最能够保护自己、消灭敌人。只要不给死灵法师出手的机会，单靠装备低劣的叛军是无法造成威胁的。 随着城堡上传来的钟声，街道两头的人群骚动起来。先是零零星星几个人冲出人群，接着越来越多，人群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团团、一群群动了起来。随着一阵呐喊，所有叛军都开始了冲锋。 五千人拥挤在燃烧的街道上冲锋，呐喊声和脚步声仿佛山洪一样滚滚而来。 罗恩哈特高举佩剑：“长弓手面对城堡方向两百米！放！” 随着骤雨一样撕裂空气的声音，一百支羽箭带着咝咝的尖叫斜斜飞上天空，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坠落下来。锋利的箭簇深深地扎进受害者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地上。 箭雨如同死神的镰刀急速挥过，叛军的前锋立即缺了一大块。 “一百五十米！放！” “五十米！放！” “自由射击！长枪手准备！” ------------ 第七章 血战 已经不用下令了，奔涌的人流瞬间就冲到了荆棘墙边。一些人被荆棘墙的长刺挂住动弹不得；另一些人则纵身跳过荆棘墙，但在半空中身体就被长枪贯穿，然后重重地摔了回去。 但是后面的叛军继续涌来，一边疯狂地吼叫一边踩着同伴的身体跳过第一道荆棘墙，然后再被长枪捅倒。 荆棘墙前的人越挤越多，密密麻麻像蚂蚁一样堆成了一座人墙。现在长枪兵们不再需要任何人的指挥，也用不着观察，只要将长枪向前刺出就一定能够扎入一个或几个身体。 牧师和德鲁依的附魔系法术使得他们的战斗效率大大提高，对装备简陋的叛军来说简直是一台全速运转的杀戮机器，但是叛军还是毫无惧色地冲上来。 鲜血和生命在这里仿佛失去了价值。鲜血像廉价的清水一样被肆意泼洒，生命像夏夜的流星雨一样纷纷湮没。 叛军仿佛扑向篝火的飞蛾一般奋不顾身地投入到钢铁的绞肉机中来，然后变成没有生命的尸体倒在同伴的尸体上。叛军的尸体很快将第一道荆棘墙淹没，后面的人踏着同伴的尸体接近了第二道荆棘墙。 突然无数炽热的火球从天而降，迸射的魔法火焰立刻将所有可燃物点燃。空气中立刻充满了声嘶力竭的惨叫和皮肉烧焦的臭味，叛军士兵焦黑的身体在火焰中扭动、抽搐、最终倒下。现场仿佛变成了火焰的炼狱。 但是艾米的炽雨天降也不能阻止已经陷入疯狂的叛军。他们吼叫着冲进火场，脚下踏着同伴的尸体、身上带着燃烧的火焰继续冲上来。在士兵们眼中仿佛来自炽炎地狱的不死恶魔。 面对这样不畏死亡的对手，任何人都难以抑制心中的恐惧。官兵的士气顿时受挫。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冲上来的叛军便填满了魔法制造的无人地带。 但是在下一瞬间雷电的轰鸣盖过了叛军疯狂的呐喊，耀眼的电光将越过荆棘墙的叛军身影完全淹没。但是后面的叛军仿佛对死亡没有丝毫的畏惧，几乎是在用血肉之躯消耗着雷云的能量。 虽然德鲁依的自然魔法主要是借用自然的力量，但毕竟自然的能量也不是无限的。晴朗的天气下使用闪电召唤本来就无法太持久，更何况要这样不间断地使用？ 兰迪召唤的雷云只坚持了不到五分钟就耗尽了能量。但这五分钟时间里，两道荆棘墙之间又增加了两百具叛军尸体。 经过两次两次大范围魔法的洗礼，荆棘墙之间狭窄的环形区域里至少堆积了三百具尸体，将地面完全铺满了。千疮百孔的地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本来的面貌。 但是转瞬间这个空隙又被叛军填满。 艾米的魔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过看见情况如此紧急也挣扎着用受伤的手臂准备施放魔法。但是罗恩哈特按住了他：“还不到时候。” “可是……” “他说得没错。”一直在观察叛军行动的兰迪突然插话，“事情很不正常。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多半，正常的军队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之后是不可能继续战斗的，更何况没有训练的农民？他们一定是受到了魔法的影响。” 温蒂也皱眉道：“我也感觉到了，兰迪。我用你说的方法探察到了他们的情绪。他们的心中都是同样的情绪，充满了纯粹的愤怒和对杀戮的渴望，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法师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是嗜血术和狂暴术。” 嗜血术和狂暴术是两种低级心灵魔法，受到这两个魔法影响的人完全不会害怕死亡，伤痛和血腥只会让他们更加疯狂。这种法术虽然能够增加部队的攻击力，但同时也等于放弃了防御，伤亡也一定会非常大。 罗恩哈特咬牙切齿道：“这个人渣！他居然把这个用在自己人身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兰迪淡淡道，“这些人不是叛军而是镇子上的居民。他们只是被胁迫或控制了来消耗我们力量的。” “什么！？”温蒂不可置信地看着兰迪，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你们人类怎么能够对同类做出这种事情？！” 艾米默然，罗恩哈特也不由得握紧了剑柄，显然他们也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有兰迪神色如常地道：“早和你说了我不是人类。还是省点力气一会对付亡灵吧，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呢！别忘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可是使用亡灵召唤和血系魔法的最佳环境。” 他们说话的这片刻之间，叛军已经踏着铺满荆棘墙的尸体直接冲到了盾牌前，长枪已经失去了作用。 双方第一次短兵相接，两千叛军直接撞击在盾牌和刀尖构成的礁石上，顿时溅起一圈血色的浪花。只不过，这一次流淌的不再仅仅是叛军的鲜血。 罗恩哈特振臂高呼：“剑士跟我上！”话音未落已经当先跃过盾牌手落向叛军中间。人还未落地，湛蓝的剑光已经如水银泄地般渗入人群，顿时便有十几个叛军身首异处。 十几个剑士跟在他身后越过人墙。他们的剑上也闪烁着各色斗气的光华，虽然不如罗恩哈特那么耀眼，但也不是普通剑士能拥有的。兰迪略扫一眼，赫然发现奥马尔和马克甚至胖子布莱尔都在其中。看来这些贵族公子也并非一群草包。 这批生力军一加入，立刻就搅乱了叛军的冲锋。叛军的注意力顿时转到了他们身上，盾牌手受到的压力顿时减轻。虽然现在敌我不分无法使用魔法，但士兵们又可以使用最有效的杀戮工具――长枪了。 现在最危险的是深陷敌群的剑士们。他们三五成群地靠在一起互相掩护，身披重甲的骑士用盾牌和铠甲接下了大部分攻击，其他剑士则趁着空隙将长剑刺入敌人的身体。但这种防御并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加上很多人在最初的箭雨中就受了轻伤反应速度略有下降，很快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添了几道伤口。更有几个人稍一失误就被洪水一般的叛军所淹没。 罗恩哈特仗着强横的武艺冲得最远。那碧蓝的剑光犹如蛟龙入水，所过之处只见血光飞溅人仰马翻，就像锥子一样在叛军中几进几出。没有一个人能够接近到他身边五尺以内。 但即使是剑圣的力量也不是无穷的，更何况罗恩哈特还不是剑圣。 在人群中一番厮杀之后，罗恩哈特也渐渐显露出疲态，不得不退回来和其他剑士汇合，然后在艾米的魔法掩护下撤退回来。 在战场上，个人的力量永远显得那么脆弱，即使他是剑圣也不例外。 剑士们反复冲杀了几次，以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为魔法师争取恢复魔力的时间。到兰迪使用第三遍闪电召唤术之后，剩下的叛军已经寥寥无几，而自己这边的剑士也有一半在叛军的反击中失去了战斗力。 到最后一个叛军倒在士兵的长枪下，罗恩哈特的部队也只剩下一半了。而且士兵们都已经极度疲惫，很多人连拿住长枪都十分勉强。 圆阵的外面，从一百五十米开始一直到盾牌手的脚边都铺满了叛军的尸体。在盾牌外围七米到两米的这五米内堆积得尤其密集，个别地方甚至密密麻麻堆了好几层。 不过，士兵们并没有机会休息，因为他们已经被僵尸包围了。有些僵尸是刚刚倒下的叛军变成的，呆滞的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光，拖着血淋淋的伤口歪歪斜斜地向士兵们走来。另一批则是从城堡里走出来的，显然已经死亡一段时间了，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褐色的斑块。 第一批僵尸都是成年男子，而第二批则都是老弱妇孺。显然这些人都是镇上的居民，叛军利用他们的家人逼迫男人们攻击军队。但可悲的是，这些男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实际上已经被变成了僵尸。而他们自己在死灵法师看来也不过是些消耗品。 幸好刚才战斗中牧师已经在自己人的尸体上洒了圣水，不然若是刚刚死去的同伴变成了僵尸，对士兵们士气的打击就严重多了。 但是为这么多尸体洒上圣水已经耗尽了他们的法力，暂时是没有战斗力了。 为了给士兵们的武器加持光明魔法，兰迪硬是将昏迷中的格妮雅叫了起来。虽然这么做对她未免残忍了一点，不过现在多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力量，也就能增加一点获胜的希望。 兰迪正在安慰受惊的格妮雅，罗恩哈特走过来道：“兰迪，你的魔力还够使用几次？僵尸的速度比较慢，只要用魔法把包围打开一个缺口就能冲出去。” 兰迪淡然道：“如果这么就能冲出去也未免太容易了点，我们到现在还没有看见真正的叛军主力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镇子外面应该埋伏着一队骑兵，就等我们冒险突围的时候露出破绽呢！” 罗恩哈特苦笑着低声道：“我也知道。但士兵们已经没有体力战斗了，不冲出去的话就只有死路一条。” 兰迪摇摇头：“那倒未必。要是你相信我的话，到那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罗恩哈特顺着兰迪的手指看过去，那个方向是――拉丝特城堡！ ※ ※ ※ 罗恩哈特从箭楼狭窄的射击孔看下去，只见到处都是缓缓徘徊的僵尸，足有几千具。如果现在部队还在街道上的话肯定已经被僵尸淹没了。 看见这一幕，罗恩哈特不由得又回想起兰迪那个出人意料的建议和她解释：“从开始的居民到现在的僵尸，明显都是用来消耗我们力量的，而作为杀手锏的黑武士到现在还没有出现，继续呆在空旷的地方肯定是死路一条。相比之下，城堡里地形复杂，对进攻一方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而且，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城堡里的死灵法师，只要他还在，我们迟早会被拖垮。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将伤员和士兵安置好，然后集中最精锐的人手直接寻找并杀死死灵法师。只要他一死，事情就全部解决了。” “即使不能杀死他，也可以逼迫他将主力调回来保护自己，从而制造机会让士兵们突围出去。至少也可以减轻这边的压力，起到围魏救赵的作用。” 这个建议果然有效。进入城堡之后，在狭窄的地形上僵尸就无法聚集起来形成包围。一次只需要面对两三个僵尸，士兵们可以轮流战斗和休息，不会被累垮。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箭楼作为堡垒。僵尸没有办法突破坚固厚重的石墙，只能从门口往里挤。兰迪随即在箭楼表面布上一圈刺猬一样的木刺丛，再加持上光明魔法，僵尸就没有办法接近门口了。 这些木刺实际上是生长在箭楼石缝中的矮小灌木。兰迪用自然魔法使它们的枝干暴长到三米，从箭楼表面向外密密麻麻地伸展开，仿佛给箭楼披上了传说中的软猬甲。 不过单凭这个还不足以阻止僵尸，因为即使身体被刺穿僵尸也不会失去行动能力。但是木刺尖端上加持的光明魔法能量就可以对它们造成严重伤害，所以它们也只有在周围徘徊咆哮的份了。 兰迪向格妮雅学习了一周的光明魔法，现在就显示出了它的作用。虽然现在兰迪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诸如祝福、圣光、治疗等小魔法，但用来对付僵尸是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死灵法师的直接威胁了。 按照艾米的说法，这个死灵法师应该不超过五级，刚才的尸爆术是借助某些物品搞出来的，短时间不可能再次使用。所以，如果排除亡灵召唤的影响单比魔法的话，身为六级法师的艾米有把握获胜。 现在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在兰迪对付僵尸的时候，隐身于城堡中的死灵法师用死亡之云、腐臭蜂群、亡灵之触等低级血系魔法攻击了几次，但都被艾米的挡住了。但是由于无法确定死灵法师所在的位置，艾米也无法反击。 暂时平静下来之后，罗恩哈特开始布置防御、挑选组成突击队的人手，兰迪则趁机研究起这从未见过的死灵魔法来。 事实上，一个无神论者很难想象死去的生物能够再次站起来继续活动。 如果说僵尸的活动是通过某种还不知道的方式控制肌肉的活动所致。虽然比较牵强，也存在很多漏洞，但还勉强可以当作一种可能。但是那些骷髅又如何解释？ 它们那光秃秃的骨架上连肌腱都没有，一活动起来关节就咔咔作响。它们能不散架就已经是奇迹了，究竟是如何活动起来的呢？ 当兰迪将眼睛调节到紫外线光谱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景象突然显现在眼前――所有的亡灵的身体周围和身体内部都有一个紫外光晕，而无论它的身体是否完整，这些光晕的形状都是一个完整的人体结构！ ------------ 第四卷 山雨欲来 ------------ 第一章 死亡 黑武士，接受亡灵魔法改造的堕落武士。 他们的灵魂被严密地封锁在身体里，保留了生前的武艺和经验，同时肉体被魔法强化，能够发挥出比原来强大十倍的力量。 本已稳定的形势随着黑武士的出现而急转直下。 坠落的吊灯打乱了突击队原本严密的队形，现在队员们等于是在各自为战。每个人都必须面对一个甚至几个黑武士，而背后却没有队友的保护，直接暴露在僵尸的面前。 现在最危险的是格妮雅和温蒂。牧师完全没有近战能力，游侠虽然也擅长剑术，但是显然不能和专业的武士相比。 只一个照面，遭到两个黑武士袭击的汉斯就被其中一个使战斧的黑武士拦腰斩断，血溅当场。 那两个黑武士随即转向温蒂。杰克大喝一声拦住他们的去路，罗伯特也赶来拦下了其中一个。但是杰克的武艺比汉斯低得多，面对那个使战斧的黑武士左支右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他身上有软甲雷缚的保护，旁边又有两个狼人的援助，现在已经和汉斯一样了。 与此同时，奥马尔也迎面中了一剑，伤口从额头划过右眼一直延伸到鬓角，深可见骨。如果不是他躲闪得快，失去的就不止是一只右眼了。马克急忙赶来帮他抵挡黑武士的追击。 在格妮雅的回复术下奥马尔的伤口很快止了血，但是右眼已经完全失明，无法恢复了。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他等于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关键时刻，罗恩哈特大喝一声，顿时大发神威。魔法剑碧水真的像一汪碧水般洒开一片蔚蓝光芒，一个人挡住了四个黑武士还攻多守少。如果不是要保护身后的格妮雅恐怕他已经攻出去了。 罗恩哈特一个人吸引了大多数黑武士，其他人的压力顿时减轻，几个剑士已经在边抵挡边往一起聚集了。但是拉丝特随即加了进来将罗恩哈特的剑网压了回去。随着僵尸跨过荆棘墙，突击队员渐渐被分割包围。 本来这是一个完美的陷阱，但是他们却算错了一个人，一个对利器近乎免疫的人。 因为地球上人类游击队的狙击手经常用大口径狙击步枪远距离射杀高等龙族，而培养一个高等龙族的代价是非常高昂的，所以生化铠甲在设计的时候就被要求能够抵御这种攻击。 一种能够抵御三倍音速弹丸的铠甲，其防御能力至少相当于二十厘米的高强度匀质钢装甲。 有什么刀剑能够切开二十厘米厚的钢板？ 但鳞甲是软甲，软甲的固有缺陷就是无法完全消除那种冲击力，所以一根廉价的铁棍比一把昂贵的宝剑更容易对兰迪造成伤害。 这在地球上并不是问题，反正高等龙族身边总是有许多低等龙族护卫。只要不当场死亡总可以有机会彻底修复自己的身体。只是在这里就比较麻烦了。当初兰迪之所以会被迅狼的冲击波打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是在那之后兰迪已经针对这个缺陷进行了改进。既然不能完全消除冲击，那么让身体适应这种冲击就是了。 地球上有许多小动物都有这种身体结构。它们的骨骼和内脏都非常柔韧，能够在受到冲击时迅速移动位置，然后在冲击消除后立刻复原。某些鼠类甚至可以把身体拉长两倍来穿过小洞、从十几米高摔下而不受伤，或者被踩上一脚之后爬起来就跑。 兰迪虽然达不到那种程度，但现在要想将她重创也不容易。铠甲一旦覆盖全身，她一个人就等于一座移动的钢铁堡垒，更何况这个堡垒还具有锐利的爪牙？ 虽然兰迪的武艺和魔法能力与多数精灵德鲁依相比还有些稚嫩，但加上这身铠甲和一身蛮力就足以横行无忌了。 抵挡了黑武士第一波攻击之后兰迪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不等那个用弯刀的黑武士再有动作，兰迪的身体再次发生改变。 兰迪四肢关节处的鳞甲下隆起许多尖锐的刺状突起，迅速凝固成淡黄色的骨刺。骨刺周围的皮肤和肌肉也随之发生改变，肌腱跟着骨刺的生长而向外移动形成山脊状，把整个身体变得棱角分明。一些鳞片更是聚合成尖锐的小刺分布在这这些突起上，仿佛在身体上竖起了一座刀山。 现在的兰迪看起来更像是澳大利亚特产的一种角蜥而不是一个人。 这些调整是为了强化自身的力量。 因为人类身体的进化方向是注重灵活而放弃力量，所以骨骼和肌肉结构的特点也加大了活动范围而降低了稳固要求。简单地说就是人体可以做出许多其他灵长类动物做不出的动作，但是同时关节的连接也脆弱得多。 肌肉系统的效率更是低下。因为人体运动系统都是颠倒的杠杆结构，虽然肌肉只要稍微收缩身体就能够迅速运动，但这种系统发挥出来的力量不到肌肉本身力量的十分之一。 现在，兰迪关节上长出来的骨刺将肌腱的附着位置改变了，就起到了延长杠杆短臂的作用。这样能够将力量增强近五倍，但是肌肉需要运动的距离也相应延长，所以身体反应速度也会稍微下降。 不过在目前情况下，兰迪的速度是绝对比不过拉丝特的，所以不如发挥自己的特长，以力量和防御力的优势打乱包围。 在变形术的帮助下整个变化过程只用了短短数秒。那个使双刀的黑武士又攻击了几次，但这个明显走快剑路线的黑武士的力量并不足以伤害兰迪。如果换了那个使用战斧的黑武士，兰迪就只有躲避的份了。 没有思考能力的黑武士无法理解为什么对手不躲闪，只能按照生前的战斗经验围着对手快速移动，同时两把弯刀从不同角度闪电般地掠过兰迪的手肘、肩膀甚至咽喉，但除了增加几块淤青外没有造成严重伤害。 变形术一结束，兰迪突然像弹簧般窜了起来，肩膀一晃就把这个黑武士撞开，直接撞入了混战的最中心。 突击队一方的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混战中双方的距离太过接近，几乎连躲避的空隙都没有。除了罗恩哈特及时收回了宝剑外，双方的兵器几乎同时刺在兰迪身上。罗恩哈特一方的立刻收剑，而黑武士一方则增加了力量。 兰迪闷哼一声硬扛下了这几剑，随即两脚分别正正地踹在两个黑武士的面门上。超越常人几十倍的力量顿时将厚重的面甲踢扁，两个黑武士立刻向两个方向飞了出去，顿时压倒了一片僵尸。 接着一踹的力量，兰迪反弹起来攻向拉丝特。但是拉丝特见势不妙立即窜上半空，化身成一只黑蝙蝠飞到了屋顶上。兰迪去势不止，右手的利爪直插进本来在拉丝特身后的一个僵尸胸膛里。利爪上的圣光力量立刻使得僵尸的伤口沸腾起来。那个倒霉的僵尸顿时发出一阵嘶哑的尖叫。 兰迪一抽手，居然被吸住了没拔出来，随即便是当胸一脚踹过去。那僵尸立刻飞了出去，还撞飞了几个同类。 兰迪见到这个情景，顿时觉得这个方法不错，于是随手抓过一个挤过来的僵尸，一个旋身，借着腰劲向着正攻击杰克的黑武士扔了过去。 黑武士战斗的时候完全时凭着生前的战斗本能和经验，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也没有分辨出飞过来的是什么暗器，直接一挥手中战斧将来者腰斩。但是下面又接二连三地飞过来几个“暗器”，他光忙着招架没顾得上其他方面。 杰克抓住这个机会，大剑贴地横扫而过。焱牙上爆发出一道炽热的火舌，终于劈开黑武士的重甲砍进了他的左脚。火系魔法剑上发出的火舌顿时烧焦了黑武士的一条腿。 执斧的黑武士轰然倒地，立刻又飞来两个僵尸将他压在下面。虽然他立刻就掀开了，但杰克抓住机会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地补上一剑，顿时一颗裹在全覆式头盔里的头颅骨碌碌滚了出去。不过比较诡异的是没有一滴血液流出来。 兰迪似乎扔僵尸扔上了瘾，仗着刀枪不入的铠甲在僵尸群中横冲直撞，两手抡圆了把僵尸向着黑武士乱扔一气。反正迟钝的僵尸根本来不及攻击她。 原本用来围困敌人的僵尸反而变成了敌人的武器，恐怕任何人碰上这种超出常理的对手都得自叹倒霉，黑武士也一样。 被兰迪这么一搅和，黑武士的阵脚顿时大乱。罗恩哈特趁机发难，碧水如灵蛇一般滑过两个黑武士的咽喉，黑色的头盔立刻带着里面的头颅飞上了半空。 突击队员们趁此机会再次聚拢在一起。 化身成蝙蝠的拉丝特倒挂在高高的屋顶上，冷冷地看着兰迪在下面把僵尸像皮球一样乱扔。他瞄了一眼已经重新结成阵形的剑士们，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用两个前爪撕开往下一扔。 兰迪正扔得兴起，突然一团黑色的迷雾扩散开，周围的光线迅速暗了下去，直到伸手不见五指。仿佛所有光线都被那黑色的迷雾吸收了一样，兰迪的红外视觉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 温蒂叫道：“大家小心！是黑暗迷雾！” 话音未落，只听高处一阵咝咝的羽箭破空声，兰迪急忙向四周发出一阵尽可能强的旋风，希望能拦截多少是多少。 黑暗中只听见一声惨呼，不知道是谁中了一箭。另一支箭划过兰迪的手臂，但是没有穿透铠甲。兰迪立刻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显然箭上有剧毒。 上方又传来上弦的声音，兰迪知道下一波箭雨很快就会再来，赶紧叫道：“快回通道去！”说着大致向着弓箭手所在的位置发出几道风刃，但是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显然命中率低得可怜，只希望能够扰乱一下他们的行动而已。 众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摸进了通道，刚刚避过了第二波箭雨。 兰迪最后一个退进通道，身后传来一阵翅膀扇动空气的声音。兰迪头也没回地丢了一个闪电，接着就是一个荆棘墙。 企图趁乱偷袭的拉丝特闷哼一声倒退回去，显然吃了点小亏。但是剩下的四个黑武士立刻围拢了过来，开始围着堵住通道的荆棘墙一通猛砍，不一会儿就砍出一个小缺口。兰迪又扔了几个闪电过去，但是在封闭空间里使用德鲁依的闪电召唤术事倍功半，这几个闪电对身披重甲的黑武士等于挠痒痒。直到温蒂用冰封术加固了荆棘墙才缓解了局势。 脱离了黑暗迷雾的范围，格妮雅轻轻念动咒语，她的护身符立刻发出一圈淡淡的白光照亮了周围，也让大家看清了受伤的马克。 马克的脸色青紫双目圆睁，身体不停地抽搐，瞳孔已经缩成了针尖大小。一支白色的骨箭深深地扎在他的左肋。 兰迪眉头一皱道：“糟糕！是毒箭！”立刻蹲下去，卸下马克身上的铠甲，撕开伤口附近的衣服，迅速拔掉骨箭。黑色的血液立刻喷溅出来，有少许溅到了兰迪的手臂上。奥马尔麻利地用匕首在伤口周围切开一个十字形切口，让毒血自己流出来。 兰迪抬起手，用舌尖舔了点黑血。因为伤口在躯干部位，无法采用捆扎或手术的方法阻止毒素蔓延，所以现在只有期望兰迪的基因库里有这种毒素的资料了。否则即使以龙族的能力，面对一种全新的毒素，要分析并制造出合适的解毒剂最快也需要十五分钟。 片刻之后，兰迪摇摇头道：“没用了。是一种很强的神经毒素，他最多还能坚持五分钟。来不及制造解毒剂了。” “不可能！”奥马尔疯了一样摇晃着马克吼道，“马克！你这个混蛋给我醒过来！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算帐你怎么能死？你死了让莫妮卡怎么办？她等了你六年，难道你忍心丢下她吗？就算你不管这些，你不是刚和妮可订婚吗？难道你要丢下她吗？” 其他人都默然，格妮雅已经在小声啜泣了。杰克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小声安慰着，格妮雅顺势伏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虽然今天晚上已经见到了很多很多的死亡，但多数都是在紧张混乱的战场上，大家甚至连死者的面目都来不及看清楚。马克是在大家面前中箭，而且毕竟是和大家很熟悉的人，平时也经常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因此感觉又有所不同。 奥马尔和马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也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对于他们来说，另一个人就等于是半个自己，即使是亲兄弟也没有他们那么亲密。虽然之前两人刚刚有些争执，但在死亡面前这些事情都显得无足轻重了。 罗恩哈特抓住奥马尔的手臂喝道：“奥马尔！冷静点！马克已经不行了，但是你得活下去！你得为他报仇！你明白吗！” 奥马尔含泪道：“我明白。” 兰迪这时才插进来道：“你们都静一下，让马克交代一下遗言吧。”说着将少量液体注入马克的后颈。 骨箭上带的是收敛性神经毒剂，而兰迪给马克注射的是松弛性神经毒剂。这两种毒剂都是致命的剧毒，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暂时缓解马克的中毒症状，让他有片刻的清醒。 不过以毒攻毒的方法对身体损害极为严重，两种毒剂争夺对神经系统的控制权会带来极大的痛苦，而且会加速马克的死亡。所以兰迪说是让他交代遗言的。 马克很快便醒了过来。他显然很明白自己的情况，忍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抓住奥马尔的手，断断续续道：“奥马……好朋友……我……莫妮卡……对不起……照顾……妮可……” 奥马尔忍住悲痛道：“你放心！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照顾她们的。” 马克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但接着他的双眼便迅速变得黯淡，身体也软了下去，只有手指还紧紧握住奥马尔的手。 一声悲愤的长啸划破了古堡的寂静。 啸声在城堡间久久回荡，慢慢地再度沉入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中。 ------------ 第二章 幻境 一片沉默中，兰迪接到了艾米发来的信号：“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是谁的声音？” 因为距离近，报信鸟可以切换到微波频道当对讲机使用。很快艾米就听到了兰迪的声音：“是奥马尔。马克死了。我们在第三层大厅碰上了黑武士，还有一个吸血鬼。马克中了毒箭。” 艾米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能做什么吗？” 兰迪道：“你能把爆裂火球扔到一百米外的窗户里吗？或者其他威力比较大的魔法也可以。我们已经退到了通道里，不会被波及。” 虽然精灵温蒂也可以算作半个魔法师，但是精灵生性不喜欢杀戮和破坏，也很少与人争斗，所以他们的魔法通常都非常精细美观，但威力就不如经常参与战争的人类魔法师。温蒂的魔法控制力比人类的大魔法师都高明，但杀伤力却比一般的中级魔法师低。 另外，在人工的室内环境，德鲁依的很多法术都发挥不出威力，所以现在就需要艾米的火力支援了。 “这个我能做到，”艾米看了一眼窗外漆黑一片的拉丝特城堡，“但是现在我看不清大厅窗户的位置！” 兰迪稍一沉吟道：“一会你看见哪个窗户发光就把魔法扔进去，可以吗？” “绝对没问题！” 城堡通道里，兰迪简单地把和艾米商量的事情对其他人说了一下。罗恩哈特立刻皱眉道：“大厅里现在都是黑暗迷雾，怎么才能让艾米看见光呢？” 兰迪道：“我冲到窗口用圣光术。相信迷雾还不能覆盖窗外的空间。” “但是大厅里有黑武士，拉丝特也在那里。还是我去吧。” “你又不会魔法，用什么发信号？难道用火石不成？而且有这身鳞甲在，他们伤不到我的，所以我是最适合的人选。”兰迪说着就把手放到冰墙上，运用地震术震碎冰块冲了出去。 通道外面，两个黑武士正在用力劈着冰墙，冷不防冰墙突然向外迸射出来。虽然这些冰块实际上不可能对他们重甲保护下的身体造成伤害，但是在生前留下的本能驱使下仍然选择了后退躲避。 兰迪早已估计到他们的反应，乘机混在冰块里，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 黑暗迷雾在阻挡敌人视线的同时也阻挡了施放者自己的视线，几个黑武士凭着感觉刺出的剑都落了空。只有拉丝特凭着蝙蝠的听觉捕捉到了兰迪的准确位置。 但是凭拉丝特一个人也无法阻挡兰迪的去路。他的刺剑对兰迪完全不能造成伤害，而兰迪手上的圣光却能够直接伤害他的能量本体。所以拉丝特一直避免和兰迪正面对抗。 兰迪顺利地冲到了窗口。 黑暗迷雾果然没有覆盖到窗外，兰迪已经能够看见艾米所在箭楼的灯光了。 事不宜迟，兰迪将光明魔法能量全部集中在右手上，然后将手伸出窗口。大厅的窗户顿时被照得雪亮。一团红光立刻从箭楼窗口急速飞来，兰迪赶紧离开窗口往通道奔去。 虽然鳞甲能够暂时隔绝火焰的烧蚀，但是爆炸的威力依旧不容小看。兰迪可不想挨上一下。 但是兰迪迎头撞到了黑武士的身上。那四个剩下的黑武士已经封锁了回通道的路线，短时间内兰迪是无法从他们身边冲过去的。 在黑暗迷雾的笼罩下，无论是黑武士还是拉丝特都看不见正在急速飞来的爆裂火球，但是兰迪很清楚只需要一两秒钟整个大厅都会被火焰吞没。 情急只见来不及细想，兰迪转头向着记忆中的另一个出口位置狂奔而去。 只听一声轰鸣，火球几乎就在兰迪的身后炸开。炽热的气浪瞬间驱散了黑暗迷雾，将四个黑武士全部吞没。 拉丝特凭着敏锐的听觉提前发现了火球飞行的呼呼声，抢先一步变成蝙蝠往天窗窜去，但是炽热的火焰还是追上了他。拉丝特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拼命扇动着翅膀脱离了火球的范围，挣扎着飞向城堡中央的一座高塔而去。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青烟。 兰迪趴在通道的地面上躲过了火焰和冲击波。等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在回头看看时才发现通道已经完全被石块堵上了。 艾米显然是害怕不能杀死黑武士，所以在一个爆裂火球里注入了几乎全部的魔力，所以这个火球的威力大得惊人。 爆炸的冲击波将大厅的屋顶完全震塌，上层的建筑也受到了很大破坏，整面的石墙都倒塌了下来。建筑废墟将原来的大厅完全堵塞了。那几个黑武士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几十吨废墟压在了底下，即使没有被烧死也会被砸成肉酱。厚重的铠甲也无法保护他们，当场就变成了一团废铁。 事实上，如果单以这个爆裂火球的威力来说已经达到了七级法师的水平，不过艾米自己也因此虚脱了。 废墟对面隐约传来队员焦急的呼唤：“兰迪！兰迪！” 兰迪叫道：“我在这里！在大厅对面的通道里！这里被石头堵住回不去了！” 罗恩哈特的声音道：“我们这里也一样！你没有受伤吗？” “我很好。你们呢？” “我们也很好。温蒂的冰墙挡住了大部分冲击波。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搬开石头就能过去！” 兰迪打量了一下废墟堆道：“不要动这些石头！它们堆得很不稳定，弄得不好可能会全部坍塌下来！我们另找路线汇合吧。只要你们和星光月影在一起我就能知道你们的位置。” 对面商量了一会儿，罗恩哈特道：“就按你说的吧！我们会从另一条路线绕过去，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凭这些亡灵想伤到我没有那么容易。” ※ ※ ※ 兰迪小心地走在黑暗的通道里，心情并没有刚才自己说得那么轻松。 黑武士的刀剑确实无法刺穿自己身上的鳞甲，但是那种冲击力也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刚才的一场不算太激烈的战斗就让兰迪感到被击中过的部位有些酸痛。手臂上的一些肌腱似乎也挫伤了，幸好还不影响行动。 只要那个死灵法师不是个白痴就应该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长处和弱点。如果马上出来十来个黑武士，也不需要用武器，只要一窝蜂扑上来死死抱住，兰迪就有难了。 黑武士身上的铠甲至少有半厘米厚，寻常刀剑劈上去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除非能够从铠甲的缝隙刺进去，否则没有任何效果。而黑武士的力量也比普通人大了好几倍，纯粹角力的话兰迪也只能对付一两个，多了就没辙了。 一旦兰迪被按住无法躲闪，只要发动落石之类的陷阱就可以轻松地杀死她。生化鳞甲虽然坚固，但软甲还是无法对付这种蛮力的冲击。 毕竟，世界上原本就不存在绝对无敌的事物。 之前有些太轻敌了，以为凭借改造过的身体加上刀枪不入的铠甲就可以横行天下，一点都没有发挥高等龙族真正的能力。不仅如此，还为这点小小的能力沾沾自喜，一直漫不经心地混日子，没把这个世界的力量看在眼里。结果一旦遇到真正的危机，连个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兰迪暗自反省。 没有任何个体是完美的，即使是拥有几百万种生物基因的龙族也不例外。高等龙族虽然比普通人强大许多，但也可能被普通人杀死，这种例子在地球上已经无数次上演，而自己却没有记住。 高等龙族的真正力量并不是自我改造，而是共同进化。 个体的力量终有尽头，但群体的力量就不仅仅是个体力量的叠加。一个由高等龙族控制的群落不仅能够不断进化，而且能够形成极为稳固而高效的社会体系，把群体的力量发挥到极限。 可以这么说――高等龙族只有和他的下属们在一起时才是真正无敌的生物。单独的一个高等龙族只不过是一个稍微强大一点的生物而已。 这个错误以后绝对不可以再犯了。 兰迪一边想着心思一边小心前进。在走了几次岔路之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透出光亮的门。 有光就有灯，也就意味着有人。兰迪悄悄地溜到门边，小心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兰迪轻轻推动木门。门轴发出一阵轻微的吱嘎声，非常顺滑地打开了。兰迪却愣住了。 门的那边是一片光明。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草丛中散落着点点不知名的野花。一股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 兰迪小心地踏上草地，但是什么异状都没有发生。脚下是柔软的草丛，耳边是沙沙的风声，青涩的草香滑过鼻尖，同时还留下了一缕炊烟的味道。 兰迪举目望去，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村落，唯一不同寻常的是――那是一个地球村庄。 红砖青瓦的房屋、村边的水泥隔离墙和村外散落的壕沟、尖桩和铁丝网，明显是地球上人类定居点的典型格局。 这些人类选择了和龙族共同生活，因而被其他同类看作是叛徒。为了抵御游击队的攻击，所有的定居点都建立了完善的防御工事。 兰迪非常熟悉这一切，她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小村子里长大的。她甚至能够找到隔离墙边那熟悉的排水孔。当年她在放学后常常瞒着家人通过这样的排水孔钻到外面去玩。一直等到天色变黑才钻回去回家。 这显然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但是兰迪却无法也不愿去否定它。毕竟，那曾经是自己的家乡、那里曾经有自己最挂念的人。 兰迪不知不觉走进了定居点的大门，迎面就是一个熟悉的黑色石碑。石碑上面刻着一排排的名字和时间。她甚至能够触摸到深深刻在石碑上的熟悉的笔迹：“2207年12月6日，兰迪。” 一阵心悸悄悄渗入心头，兰迪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石碑上的人都是龙族，都是从这个定居点走出去的龙族。他们都曾经是定居点里最优秀最坚强的人类，他们曾经是这里的骄傲，代表着这里的荣誉和辉煌。当他们离开这里接受龙族改造的时候，他们就可以亲手将名字刻在这个石碑上。 这块石碑是一块纪念碑。它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人类的消失和一个龙族的诞生。 这块石碑在兰迪的心里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把名字刻在上面曾经是她人生的唯一出路和唯一目标，为此她放弃了许多，也得到了许多。当她将名字刻在石碑上的时候，旧的兰迪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新的生命，一个真正完整的生命。 这个定居点里，唯一值得兰迪留恋的就只剩下那个温暖的家和永远等在家里的母亲了。但是，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兰迪也不过偶尔回去几次而已，直到那天得知母亲…… 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回来啦。” “妈妈。”看着母亲鬓角几偻白发，兰迪突然感到这个名词如此地难以出口。 一双柔软的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母亲那常年忙于家务而变得粗糙的手轻轻抚mo着兰迪的脸颊。嗅着母亲身上柔和的体香，兰迪感到心上最后一丝坚冰也融化了，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 “看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母亲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去兰迪眼角的泪珠，“你不是答应过妈妈要坚强的吗？别哭了，妈妈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海鲜饺子呢！来，帮帮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和以前的几百次一样，兰迪和母亲一起包着饺子。母亲擀皮，兰迪包馅儿。虽然没有父亲，但家的温馨并没有因此而减少。相比之下，兰迪反而比同龄人享有了更多的母爱。但是，这种温馨也已经有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兰迪，你要努力啊。”母亲的话语打断了兰迪的思路，又开始重复那不知讲了几千几万遍的唠叨，“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受过核辐射的影响，身体的发育只能停留在十二岁。这是妈妈的错，但妈妈也帮不了你。如果你得不到高等龙族的改造能力就不能活过二十岁。所以你一定要努力啊！妈妈相信你比任何人都厉害！” 兰迪不由得笑道：“妈妈，我几十年前就已经变成龙族啦。不信你看，我现在已经比你高了呢！你看……” 兰迪突然停住了话头。她惊恐地发现自己依旧比母亲矮小，再看看身体，依旧是那瘦小孱弱的躯体，头发也是黑色的。 “不！”兰迪感到一阵绝望，拼命撕扯着那丑陋的身体，“不可能！我已经成功了的！我明明已经成功了的！妈妈！妈妈！你不要走！”母亲的身影慢慢远去，最终消失在黑暗中。从那黑暗中，渐渐浮现出一些模糊而丑陋的面孔，围绕在兰迪身边嘿嘿冷笑，一声声嘲讽在兰迪耳边反复回荡……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才十六岁就衰老得跟个老头子一样，真恶心……” “早衰！……” “短命鬼！” “矮冬瓜！” “畸形儿！” “大头鬼！” “怪物！” “废物！” 我不是！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无声的呐喊从兰迪心底爆发出来，带着无穷的狂乱和毁灭yu望，无限地膨胀、膨胀、再膨胀…… 整个世界连同兰迪的身体一起崩解为无数粉末，被狂暴混乱的旋风携裹着疯狂地旋转、撕扯，无休止地膨胀下去…… ------------ 第四章 心锁 “强大的力量是一把双刃剑，如果没有更强大的意志去驾驭，最终必然导致毁灭和自我毁灭。” 这是每个即将接受龙族改造的人类必须首先记住的一句话，是筛选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标准。 高等龙族几乎达到了生物进化的顶峰。同化、控制和自我改造能力使得他们适应环境、改造环境的能力几乎没有极限。这差不多是生物进化的终极目标。 但是这种能力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风险。 事实上，高等龙族的身体是由至少三种不同生物构成的：首先是人类的细胞，这些细胞是构成整个身体的基础，没有它们就无法完成基本的生理机能，也不会具有智慧；其次是变异真菌，它们是龙族改造自身和改造其他生物的媒介，也是高等龙族体内唯一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最后是双向逆转录病毒，它生活在变异真菌的体内，是改造基因的工具，也是高等龙族特殊能力的来源，高等龙族与低等龙族的区别就在于体内有没有这种病毒。 三种生物细胞的共生关系赋予了高等龙族特殊的能力，但它们只见并不完全是和睦共处的。任何生命都具有扩张生存空间的本能，所以三种细胞会不断地企图吞并其他两种细胞，扩大自身的份额。一个高等龙族必须时刻维持它们之间的平衡。 一旦失去控制，真菌的“侵蚀”能力就会被启动，首先遭到侵蚀的就是自身的人类细胞。接着真菌菌丝通过身体的接触直接侵入其他生物的身体，迅速吸取养分、分裂、蔓延，直到将所有能够接触的有机物全部分解、吸收。 这些真菌就像一个火种，一旦蔓延开来就很难再控制――至少以继承自人类的精神力量是无法控制的。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侵蚀能力会一直持续到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分解，就连龙族自身的人类细胞也会被彻底吸收转化为真菌的养分。最终真菌将施放出携带有双向转录病毒的孢子，然后重复地球上曾经发生的一切：产生新的物种、扩张、杀戮、吞噬、同化、毁灭、被瘟疫毁灭、再融合，直到属于这个世界的龙族产生。 这也就是“毁灭与自我毁灭”的含义。 要保持身体的平衡需要依靠精神力量，而精神力量却又源自身体机能的稳定，因此一旦其中一个发生紊乱，结果就是全面崩溃。 高等龙族的身体机能确实非常强大，但同时却又是非常脆弱的。麻烦就出在他们能够自由改造身体的能力上。 能够自由改造身体，就意味着可以自由调节身体的任何机能，包括最基本的呼吸、循环、新陈代谢以及内分泌等生命维持系统。 对于一般的生物，这些系统的工作是全自动的，是与生俱来的。当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会自动地分泌肾上腺素，血管收缩、心跳和呼吸加快，神经反应变得更加敏锐，肌肉充血准备收缩。我们不必刻意控制心跳、调节呼吸或提高身体的兴奋度，内分泌系统会根据神经信号自动判断并作出调节。我们也无法刻意控制或调节这些功能――除非使用药品。 这些反应模式是在几十亿年的过程中不断修正、完善而来的，它们就像计算机的操作系统，可以保证我们的身体能够及时作出正确的反应，保证我们的生存。但是它也有很大的弱点，那就是程序无法改变，当环境发生改变时有可能犯错。 比如羚羊之类的草食动物往往用提高神经系统敏感度的方法提高警觉性。这种方法使得它们能够随时对肉食动物的突然袭击作出躲避，但也使得它们很容易在人类运输它们的时候被活活吓死。因为它们的心脏承受不了这种高出正常强度几十倍的负荷。这种时候常常需要用镇静剂让它们平静下来。 高等龙族可以调节这些本能，而且可以像设计计算机程序一样自由设计身体的反应模式。这种能力保证了龙族在改变身体结构后能够迅速确定最适合的操作系统，使得他们能够在任何环境下生存。 但是新的操作系统没有经过实践检验过，很多错误是不可能凭想象预测的。一旦操作系统出了错误，对计算机来说是死机，对生物来说就是死亡。 当我们的情绪过于激烈，有可能伤害到自身的时候，某些腺体就会释放出一些松弛剂暂时封闭这种感觉。因此在战场上很多重伤员能够坚持战斗，而战斗一结束立刻就失去行动能力。至于受强烈刺激而晕倒更是常见的情况。 但是这种松弛剂的效果和毒品对人体的作用是完全相同的。因此往往具有麻醉和迷幻效果，经常给人飘飘欲仙的畅快感。 追求快感是所有生物生存的主要动力，龙族也不例外。 一般的生物没有控制腺体的能力，当神经系统对这种松弛剂适应了之后快感就会自然消退。但是龙族可以控制腺体不断分泌这种松弛剂，为了让它延续就必须提高剂量，然后很快又适应，然后再提高剂量，最终导致神经系统的崩溃。 这种恶性循环实际上和毒瘾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效果更加显著。因此激烈的情绪对高等龙族来说就等于是烈性毒品。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所有的高等龙族都必须保持内心的绝对平静。他们只需要绝对的理性，排斥任何感情的存在。 他们外表可以哭、可以笑，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有情绪反应，但这些都仅仅只是一种假相。他的内心永远是波平如镜的。 在这个方面，高等龙族很接近古代修道者“心如止水”的要求。 但是任何事物都会有弱点，心灵也一样。 当年人类与龙族的最终战役中大量使用过核弹，因此地球上几乎布满了核辐射。兰迪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受到这种辐射的沾染，因此兰迪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早衰症。 这种病的主要症状就是身体瘦弱、发育迟缓甚至停滞以及早衰。患者的身体通常在十二岁之前就停止了发育，然后就开始迅速衰老，最迟在二十岁前后就会死去。因为早衰症的根源在dna链被核辐射破坏，所以没有任何药物能够治疗，唯一的方法就是变成高等龙族，从根本上改造自身的染色体。 十二到二十岁这八年时间正是人类最重要的时期，一个人的身体和心理都将在这段时间最终定型。而这一时期正是早衰症的症状最明显的时期。 当同龄人进入青春期，正是风华正茂、情窦初开的时候，兰迪的身体却停留在儿童期，并且不断受到各种老年病的折磨和随时可能死亡的威胁。他也许还来不及变成真正的男人或女人就会死去。 一边是快速衰老的身体带来各种千奇百怪的并发症，另一方面还要因为身体的不同而受到同龄人的歧视甚至欺凌，它对患者身体和心理造成伤害可想而知。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想要保持正常的人格已经是个奇迹，更不要说要达到高等龙族那种极度苛刻的挑选要求。 除了兰迪的母亲，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能够成功。 但是兰迪成功了。 无论是病痛、嘲讽还是欺凌，兰迪都默默地承受，然后强迫自己坦然面对一切。甚至把这些磨难当作锤炼心灵的工具，一点一点地在心的外表结成一层厚厚的坚冰，把一切痛苦和伤痕都深深地冻结在心底。 唯一能够融化这层坚冰的只有兰迪的母亲。 事实上，在那些日子里，在那种重压下，死亡对兰迪来说并不可怕，甚至是一种解脱。只有母亲是兰迪唯一的支柱和依靠，是兰迪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兰迪最终成功了。 他是以同龄人中最好成绩被龙族挑选上的。无论是科学知识还是心理稳定性，他都名列前茅。十年时间凝结的冰层掩盖了一切波动，无论外界如何狂风骤雨都无法搅动她的心海。 但是，谁也不知道，在她冰封的心海深处，在厚厚的冰层之下，那滚滚暗流依旧汹涌澎湃。 成为龙族之后的四十年间，这暗流一直没有机会突破冰层。即使是十年前母亲去世的消息也仅仅在冰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兰迪甚至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彻底冰封了。 因为一场意外来到这个世界对兰迪来说就像开始了一段新的生命。 新的世界，新的家庭，新的人生，所有人都只看到现在优秀完美的他，没有人认识那个丑陋畸形的他。之前那些痛苦的记忆似乎都已经和兰迪没有了关系，他也尽量不去回忆。 在这种情况下，法尔特家温馨而轻松的家庭气氛渐渐软化了兰迪心里的冰层，让她在不经意间开始流露出一些理性之外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艾米丽在兰迪心中和母亲的形象已经有些重叠了，因此当兰迪在幻境中看见母亲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拒绝承认那是幻象，心上的坚冰终于融化了一个缝隙。而当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再次袭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那冰层的保护，积压了几十年的暗流立刻变成了滔天洪水。 处于过量激素作用下的兰迪已经无法分辨人，只要发觉有人接近她就会立刻发动攻击。先是星光和月影，后是格妮雅，然后是黑武士，兰迪完全是按照生存本能而攻击。虽然看似强大，但实际上真菌正在快速地吞噬着她体内的细胞。 这时的兰迪心里充满了复仇和毁灭的畅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死亡的边缘，直到另一股精神力量的侵入。 经过严格挑选接受龙族强殖的人原本就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处于激素刺激下更是极度强化，而这股力量竟然能够顺利侵入，显然非同寻常。但是兰迪现在完全不会想到这些，只知道有人接近，立刻集中全部精神力量压过去。 那力量似乎并没有多么强大，但却极为强韧。刚一接触，兰迪的精神力量就带着毁灭的力量碾压过去，意欲一举将它碾为齑粉。但是它却向蛇一样缠了上来，将兰迪的精神紧紧束缚住。 兰迪的愤怒和毁灭情绪立刻沿着这股力量宣泄过去，但是对方好像一个无底洞一般，居然将所有负面的情绪全部吸收，完全没有受到同化和影响。它甚至将兰迪的记忆也一股脑复制了过去。接着，海啸一般的力量反扑过来，立刻将兰迪的神经塞得满满地，什么都无法感觉，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有一种声音在耳边萦绕：“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 妈妈？ 是我吗？ 谁在叫我妈妈？ 我是妈妈？ 妈妈？ 妈妈…… 好亲切的名字…… 我记得的，记得妈妈，记得童年的一切。 我记得你说过的话―― “妈妈永远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 妈妈不会丢下自己的孩子。 我也不会的！ 绝对不会！ ※ ※ ※ 一阵战栗如同电流一般传遍每根神经，仿佛忽然从深海冲上云霄，那庞大的精神力量突然和兰迪自身的精神力量融汇起来，如同海啸一般冲洗着大脑的每一个角落。所有的压抑和痛苦瞬间烟消云散，四散的精神瞬间凝聚起来，感觉重新变得清晰，理智重新回到兰迪身上。 冰层已经消融，心海再次平静，那股强大的精神力量已经和兰迪自身的精神水*融，再也无法分开了。 简单的一声呼唤却唤醒了潜藏在兰迪心灵深处的记忆。 亲情、责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东西，但它却驱散了所有的彷徨和困惑，给心灵带来了几乎无限的承受能力。 几十年来压在心头的包袱，依然存在，但却不再无法容忍。 兰迪感到心头一阵轻松，菌丝纷纷收拢，如同百川归海般沿着骨刺缩回兰迪体内。骨刺也迅速缩短钝化，重新变回铠甲的鳞片。铠甲顺着兰迪的皮肤折叠起来，露出了她原本的相貌。 兰迪长出一口气，摆脱了那些黑武士站了起来。其中有几个黑武士已经变成了干尸，一落地便碎裂成一地粉末，只留下空空的铠甲。 一个小小的身躯从黑武士的铠甲上滚落到地上。 兰迪心中一惊：“莉莉丝？”连忙将她抱起来，迟疑道，“难道……刚才是你？” 莉莉丝勉强睁开红宝石般的眼睛，但随即便虚弱地闭上了。 巨龙和精灵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极少天生不受心灵魔法影响的种族，而且他们同时也是天生能够使用心灵魔法的生物。 精灵的心理没有人类那么复杂。他们一个人就可以自给自足，因此也没有财产和金钱的概念，没有权力和yu望的驱使，只有对自然之神的崇拜。他们的心灵就像水晶一样纯净而通明，在坚定的同时也显得非常固执，因此他们虽然不能对心灵魔法免疫，却不会被它所迷惑。对自然的崇拜赐予了精灵两种特殊的心灵魔法――沟通和真实之眼。 在走入大厅的时候温蒂看见的事物和别人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她却能够立刻作出正确判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巨龙对心灵魔法的免疫却是另一个原因。事实上巨龙完全不会看到幻象，因为他们拥有超出一般想象的强大精神力。如果对象是成年巨龙，即使最强的心灵魔法也仅仅能够激起少许涟漪，令他的心情略微有些不快罢了。反过来，如果巨龙将这种精神力量释放出来，就会对周围的生物造成巨大的影响，甚至完全剥夺它们的思考能力。这种效果就是著名的“龙威”。 形象地说，如果将心灵魔法比作雨水，那么精灵的心灵就像水鸟的羽毛一样滴水不进，而巨龙的心灵就像大海一样浩瀚，再大的风雨也只能在表面兴风作浪，永远无法影响深海的洋流。 即使是幼年的巨龙，其精神力量也不容小看。因此莉莉丝才能够不受兰迪精神压力的影响，将她从极度混乱的精神状态中唤醒。 但是精神力量并不能阻止实体的菌丝对身体的侵蚀。在莉莉丝通过菌丝和兰迪建立联系的时候，她的身体却受到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莉莉丝体内大部分体液和内脏都被菌丝分解吸取了，如果兰迪苏醒得再晚几秒，也许她就和那些黑武士一样变成干尸了。 “刚刚是你叫我么？”兰迪的眼眶有些湿润，轻轻抚mo着莉莉丝的鳞片柔声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的。” 无数菌丝从兰迪的手臂钻出来，迅速蔓延到莉莉丝身上，将她包裹在白色的茧里。这次菌丝不再是侵蚀和吸取，而是将兰迪体内的细胞直接用来修补莉莉丝的身体。 兰迪现在这么做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 她身体里几乎一半的人类细胞都在真菌的侵蚀作用下死亡了。虽然菌丝带着从黑武士体内吸收的物质和能量回到了她体内，但要把这些物质和能量转化为自身的细胞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的兰迪等于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更不用说再损失自身细胞修补别人的身体了。 但是兰迪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的话莉莉丝马上就会死亡。 兰迪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拼命地去救她。照理说一个低等龙族的死亡对高等龙族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甚至有时高等龙族在受伤时会将低等龙族吸收用来修补自身。但是兰迪发觉自己很难将莉莉丝看作一个普通的低等龙族。 也许是因为母亲留在自己记忆中的影响，也许仅仅是因为莉莉丝刚才叫过自己一声“妈妈”吧？ 不一会儿莉莉丝就撕破茧壳钻了出来，沿着兰迪的手臂爬到她肩头，亲昵地舔着她的苍白冰冷的脸颊。 兰迪实际上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地步，但依旧强打精神露出一丝笑容，温柔地摸摸莉莉丝的脑袋，而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下去…… ------------ 第五章 猜疑 出乎意料的是，最后一仗没有打起来。 死灵法师利用幽灵之墙阻挡了众人片刻，然后带着剩下的黑武士化作黑雾钻入地下不见了。格妮雅试图留住他，但死灵法师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事实上，当时黑武士还剩下十来个，死灵法师本身的魔法也不容忽视，吸血鬼拉丝特虽然受了伤但也未必不能一战。而罗恩哈特他们几乎人人带伤，还要照顾昏迷的兰迪，可以说是困难重重。 但是他却像在逃避什么似的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是害怕罗恩哈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在了格妮雅身上。她既然称死灵法师为“奥克斯哥哥”，显然是认识这个人；而死灵法师虽然口头上不承认，但行动却明显证明了这一点。 奥克斯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认识格妮雅？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和科恩家是什么关系？科恩家在这个事件中扮演着一个什么角色？ 一个领主小姐是不会经常抛头露面的，即使上街也会乘坐马车、有大批的随从。大街上的陌生人是不可能和领主小姐结识的，更不可能熟悉到以兄妹相称。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能够自由出入领主的城堡，甚至能够经常到最隐秘的后院去。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无非是近亲、内侍、随从等几种。 这个奥克斯显然不在这些人中。 首先他不是贵族，而领主的近亲显然不会是平民。罗恩哈特对这点最为肯定，因为全普卢斯这个年纪的贵族他几乎都认识或听说过，里面没有一个的特征和这个死灵法师符合。而且从他的言行举止上明显看出他仅仅是知道一点贵族礼仪，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而这种训练是每个贵族出生以后就会开始并一直持续到成年以后的，一直要让所有的礼仪和规矩都深深刻入他们的灵魂才算成功。 其次，内侍和随从再得宠也不可能得到魔法师的教育。培养一个魔法师的代价是非常昂贵的，甚至普通贵族都负担不起，没有谁会花钱培养一个内侍成为魔法师，即使是国王也不例外。更不要说学习魔法需要事先学习文字、数学和格物学知识。因此魔法师几乎被贵族所垄断。而贵族很少愿意抛弃地位和家族去研究被教会禁止的亡灵魔法。 不是贵族，却能够被培养为魔法师，而且还专精禁忌的亡灵魔法。能够满足这些条件的只有一种人――死士。 他们是被某些势力暗中培养的孤儿。他们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他们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为主人完成一些通过正常手段无法完成的任务。他们中有杀手、间谍、盗贼，也有作为护卫的。而具有特殊威力的亡灵魔法对他们来说当然也是非常有用的工具，培养一个死灵法师出来也不是不可能。 更主要的是，为了巩固这些人的忠诚，他们幼年经常被秘密送到主人家生活一段时间，用亲情来弥补纯粹忠诚的不足。按照时间算起来，这个死灵法师受训练的时间时候刚好是格妮雅八九岁的时候，两人因此成为朋友也不是不可能。 最让人怀疑的是，格妮雅完全不知道奥克斯的身份和来历，甚至不知道他的全名。她所记得的仅有童年的一点片断而已。 如果奥克斯是别人培养出来的死士，那么他的主人最有可能的就是格妮雅的父亲科恩领主。 既然奥克斯和叛军搞在一起，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支持叛军，那么科恩家就可能是叛军的真正支持者。 想到这一层，其他人看格妮雅的目光中就多了一层猜疑和警惕。而那些得知内情的剑士和贵族们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恨意。虽然罗恩哈特暗中下令禁止他们散播这个消息或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但是他们依旧不时投来锐利的目光。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的话，恐怕就算是巨龙也会被他们凌迟了。 这些目光令格妮雅如芒在背，但是她也无从解释，即使解释了士兵们也不会相信她。而罗恩哈特带了一支队伍在城堡中搜寻拉丝特，兰迪还处在昏迷中没有苏醒。格妮雅的满腹委屈没有地方倾诉，反而要面对无数敌意的目光。她只能避开众人的视线，躲在箭楼的阴暗角落里暗自伤心。 一个沉重的脚步走过来。 格妮雅将身体蜷缩起来，尽量隐藏在暗处，避免引起来人的注意。但是那个脚步停在了她旁边，递过来一个大包裹。格妮雅抬头一看，原来是杰克。 杰克依旧带着那招牌憨笑，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坚毅。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将包裹里的铺盖扯出来铺在地上道：“你睡里面。我守在这里。”说完背转身去，抱着焱牙坐在地上。他那宽阔的背影将其他人的视线完全挡在了外面。 格妮雅抚mo着厚厚的毛毯，感觉着那温暖的触觉，只觉得心里也温暖起来。那宽阔背影突然间变得那么亲切，充满了让人放心的感觉。她想开口说谢谢，但却感到一团酸酸的东西堵住了喉咙，最后也没有说出来。 整整一个晚上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过去了。格妮雅睡在里面，杰克一直守在旁边，直到接近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地抱着温暖的焱牙打起了瞌睡。毕竟昨天晚上的战斗实在太激烈，即使是最强壮的人也会感到疲惫的。 天没亮的时候罗恩哈特的搜索队就回来了。他们没有找到那个吸血鬼，只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两个棺材，其中一个是刻着魔法阵的冰棺。不过两口棺材都已经空了，现场留下了一个不知道用途的魔法阵和少量血迹。 据艾米估计，拉丝特最终还是完成了将人类转化为吸血鬼的血祭。冰棺显然是用来保存爱兰的身体的，而魔法阵和血迹应该是血祭所留下的痕迹。显然血祭已经完成，爱兰也已经复活了――如果变成吸血鬼也算“复活”的话。 吸血鬼无法在阳光下长时间停留。一旦天亮，拉丝特和莫妮卡就得面对军队的围剿。而没有死灵法师的支持，又失去了天时地利，两个吸血鬼不可能是整支军队的对手，所以他们趁夜色离开也是正常的。 现在只要等太阳出来之后对残余的亡灵进行一次清剿就可以了。白天亡灵的力量会被显著削弱，这些失去死灵法师的指挥的亡灵不过是一群没头脑的行尸走肉而已，很容易就能够消灭。 兰迪只昏睡了两个小时就苏醒了，但是她苏醒之后立刻就一个人走了出去。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也没有人敢去问她。 大家都听说了兰迪在城堡大厅里的作为。如果说她变身之后强大的杀伤力还不会让人害怕，那么那疯狂生长、不分敌我、吞噬一切的骨刺就让人本能地感到恐惧。至于那变成干尸的黑武士更给这一切增添了几分诡异恐怖的色彩。 现在在士兵们眼中，兰迪只怕比外面游荡的亡灵更让人害怕。 兰迪并不知道士兵们怎么看她，她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现在对她最重要的事情是给星光月影治疗。 兰迪处于狂暴状态的时候，两个狼人突然失去了她的信号而赶过来救援。但是没想到却在没有防备下被她当作敌人打成了重伤。幸亏龙族都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和愈合能力，所以它们才没有当场死去。 不过它们的伤势即使对龙族来说也非常严重。兰迪的利爪从他们的左胸刺进去，然后斜向下一直剖到右肋。整片胸骨都被掀了起来，露出了内部的脏器；肺部和许多重要的血管都被撕烂了；血压近乎没有，呼吸和心跳也几乎消失了。 这样的伤势用治疗术是无济于事的，即使让身为中级治疗师的格妮雅施展也没有用。治疗术仅仅能够刺激细胞快速分裂，加速伤口的愈合，但对于已经完全失去原本形态的器官就无能为力了。 这种情况下就需要用到龙族的能力了。龙族可以通过菌丝将组织溶解成细胞溶液，然后按照制定方式重组。只要施用的对象没有死亡，这个过程几乎可以修复一切外伤，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提供大量的营养物质给菌丝。 不过现在兰迪刚好有这个条件。 亡灵的身体也是由有机物构成的，所以黑武士的尸体里就有许多营养。刚刚菌丝已经从中吸取了很多物质，虽然多数都在兰迪收回菌丝时作为废物排放掉了，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却被储存在了晶核中。 兰迪将挑了两个比较完整黑武士的尸体，将他们的盔甲剥去拎到狼人身边，将他们紧密靠在一起，然后将手放在狼人的伤口上。一团茂密的菌丝从兰迪手臂上延伸出来，如同浓密的液体渗入狼人的身体。 菌丝首先封闭了狼人的循环系统，然后释放出麻醉药物使狼人的细胞处于深度休眠状态。接着它们开始溶解受到破坏的器官，将这些细胞变成营养液供应菌丝的生长需要。菌丝纷纷从狼人的皮肤上钻出来，然后沿着接触的地方钻进黑武士的尸体里，开始分泌消化液进行消化和吸收。 黑武士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些黑斑和萎缩。黑斑迅速扩大到全身，然后整个身体渐渐变得干瘪，而狼人身体表面的菌丝却越来越茂密，渐渐织成一个茧壳将狼人的身体紧紧包裹起来。 随着两个黑武士变成一堆残渣，包裹着狼人的茧壳也最终成形。兰迪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它们还要在茧壳里呆上几个小时才能够完全复原。 兰迪切断菌丝，收回了手臂。莉莉丝一见兰迪忙完，马上扑扇着翅膀投进她的怀里，小脑袋一个劲往衣服里钻。 看着这个小家伙的娇憨神态，兰迪不禁莞尔，轻轻揭开衣襟一角。莉莉丝马上钻了进去，然后在兰迪胸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呼呼大睡。 自从复制了兰迪的记忆以后，莉莉丝这个小家伙对兰迪也越发地依恋起来。只要一有机会她就腻在兰迪身上不肯下来。 爬行动物通常会将孵化之后看见的第一个生物作为母亲，而莉莉丝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兰迪，因此理所当然地把她当作了母亲。这倒是和性别没有什么关系。不过，在刚才给莉莉丝治疗的时候兰迪使用的是自己的细胞，虽然这些细胞在莉莉丝体内含量不多，但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两者具有一定的血缘关系了，叫一声妈妈也不算错。 在狼人复原之前的几个小时里，兰迪必须守在这里，防止它们受到游荡在城堡里的亡灵的攻击。虽然茧壳很坚韧，但要靠它们阻挡刀剑还是不行的。 兰迪打算利用这段没有人打搅的时间制造一个无人侦察机。 虽然兰迪本身能够看见各种光谱，听力和嗅觉也比普通人强很多，但是她也仅仅能从地面上观察事物，速度慢不说，遇到有心人还是会被欺骗过去。但是有一双fei在天上的眼睛就不一样了。这次如果有个侦察机在天上，这种简陋的圈套不可能瞒过兰迪。 按照现有的情况，一架侦察机需要具备的有五个条件： 首先是小巧。兰迪不可能整天背着一个大如水牛的飞行器到处跑，即使用马驮也不是个办法。 其次是不需要航空燃料。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这些燃料，所以它必须能够使用这里常见能源。 再次是续航能力要强。因为不能带十个八个，所以它必须故障率低而且能够连续飞行，每天至少要能够保持一半的时间在空中。 然后是侦察能力要强。夜间需要微光夜视能力，寻找人或动物需要红外视力，发现亡灵需要紫外视力，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拥有探地能力。 最后是外形上要普通一点，否则兰迪可没办法向别人解释。 满足这些条件的侦察机对兰迪来说并不困难。 飞行器当然以鸟类外形最常见，而鸟类中鹰的视力最好、最适合侦察，所以应当以鹰的形体为基础最合适。 侦察机不需要快速机动能力，所以应该尽可能利用滑翔来节省能源。这方面兀鹫在鸟类中算是顶尖高手。它那种长而窄的翅膀最适合利用热气流滑翔，只要环境合适它可以一连几个小时不扇动翅膀。这样只要在羽毛上形成魔法文身，同时吸收太阳能，相信能量足以维持它全天二十四小时的飞行。 至于侦察能力，猎鹰可以在两千米高空看清地面上的老鼠，这种视力绝对够用了。只要在它视网膜上的感光细胞里增加红外和紫外感光物质，它就可以看见相应的图像。 如果把它翅膀下表面的羽毛变成相控阵雷达天线，再配合相应的处理装置就可以当作合成孔径雷达。这种雷达在地球上又称探地雷达，可以用来探测地表以下几十米深处的地层结构。现在虽然小了一点，但透视十几米深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制造的材料，这里就有现成的。不管这些材料先前是什么东西，反正它们都是高营养的有机物，如果浪费就太可惜了。 ------------ 第六章 梦想 当第一缕阳光洒向拉丝特城堡的时候，铅灰色幕布一般厚重的晨雾缓缓从城镇里褪去，慢慢退回附近的沼泽和丛林中。先是城堡尖尖的塔楼，接着是教堂的尖顶，然后是零零落落的屋顶，仿佛是退潮时的礁石慢慢露出了水面。 游荡了一夜的亡灵纷纷躲进阴暗的角落，拉丝特镇的街道顿时空旷起来。 如果是平时，现在应该是教堂敲响每天第一遍钟声，家家户户开始早餐前祈祷的时候了。但是，现在的拉丝特镇却是死一般的宁静。事实上，整个城镇里应该也没有一个活着的居民了。 罗恩哈特找到兰迪的时候她正坐在城堡的屋顶上俯瞰整个拉丝特镇。金色的阳光洒在她在晨风中飞扬的长发上，反射出液态金属一般的波光。兰迪的衣服在昨天的战斗中早已碎裂，现在只是简单地披着一件宽松单薄的丝绸衬衣，衣角在晨风中轻轻飘动，偶尔露出一抹细如凝脂的肌肤。 她闭上双眼，微微扬起下颌，将身体完全舒展开，享受着微风拂过肌肤的惬意，让长发随着越来越强劲晨风恣意飞扬。恢复了原形的星光和月影安静地坐在她的身边。 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能够想到的只有温柔、妩媚、亲切等柔性的词汇，实在很难相信和昨晚战斗时的是同一个人。 罗恩哈特走过去在和兰迪并肩坐下。兰迪显然早已发现了他，但是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过了一会儿，兰迪突然道：“他们离开了。” “谁？僵尸吗？” 兰迪睁开眼睛道：“是叛军的骑兵。”指着镇子东边的一个小山丘道，“山后的树林里有宿营的痕迹，但是现在已经空了。估计是昨天晚上撤退的。” 罗恩哈特诧异道：“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没有看见你出去。” “我一直在这里没出去。”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兰迪笑道：“出去的不是我，是它――”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飞下来，巨大的翅膀急速扇动了两下，带起一阵猛烈的旋风。接着，黑影稳稳地落在兰迪的手臂上，将翅膀缓缓收了起来。 那是一只高五十厘米以上的黑色鹫鹰，翅膀完全展开以后足有两米宽。和普通的猛禽相比，它的眉骨更为高耸，眼睛也大了一倍左右。弯钩状的喙和红棕色的眼睛使它显得异常凶悍，粗壮的脚上生着弯刀般锐利的黑色利爪。这种利爪能够轻易刺穿猎物的头骨，但是显然无法奈何兰迪的鳞甲，所以兰迪并不需要通常驯鹰用的护臂。 鹫鹰那锐利的目光扫了罗恩哈特一眼，然后小心地踱了两步，在兰迪的手臂上选了个好位置站好。 罗恩哈特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只鹫鹰问道：“这是什么鹰？是你的召唤兽吗？我也喜欢养猎鹰，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 兰迪道：“这不是召唤兽。它是专门用来侦察的，就叫……天眼鹫吧。” 罗恩哈特若有所思：“天眼鹫？那……”却又欲言又止。 兰迪已经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疑问：“昨天还没有它呢。它是我昨天晚上刚制造出来的。一只天眼鹫比二十队侦察骑兵都有用，有了它我们就不会像昨天那样上当了。” 这时，兰迪胸前的衣服突然蠕动起来，接着莉莉丝从领口钻了出来。小家伙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然后睁开惺忪的睡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等它弄明白了自己是在“母亲”的胸前，立刻欢快地尖叫了一声，伸出小舌头亲昵地舔着兰迪的脸颊。 兰迪微微侧过脸避开莉莉丝的亲热，咯咯笑着道：“好啦好啦，哈哈，别舔了，好痒……”但是莉莉丝不依不饶地继续往上爬，兰迪笑着缩成一团。天眼鹫突然失去了落脚点，嘎嘎惊叫叫着飞到了屋脊上。被吵醒的星光和月影当然也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一起凑上来献殷勤。受到围攻的兰迪一把搂住两只迅狼的脖子躲开它们的“狼吻”，大家一起变了滚地葫芦…… 罗恩哈特有点好笑地看着兰迪和一群动物闹成一团。 贵族们虽然常常喜欢驯养宠物，但是更多是当作一种可以炫耀的财产。他们是不会和私人财产财产一起嬉戏打闹的，因为那样非常没有风度，与他们的高贵身份不符。 但是现在兰迪所表现出来的却是发自内心的愉悦，不仅无法和粗俗等词汇联系在一起，而且反而显得非常亲切，具有非常强烈的感染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参与进去。相比之下那些贵族的所谓“风度”就显得苍白而做作。 也许像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吧？当然，如果她能够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不知道哪个不知道该算幸运儿还是倒霉蛋的家伙能够和她共度一生呢？ 罗恩哈特自嘲地摇摇头摆脱这个念头。 “格妮雅的情况好像不大好。”罗恩哈特似乎是无意间说起这个问题。 兰迪依旧在和莉莉丝玩耍，随口道：“是因为那个死灵法师的事情吧？我看她未必知情。这事情疑点太多，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哦？听起来你们很熟悉？” 兰迪斜着眼瞄了罗恩哈特一眼，笑道：“你是想问我和科恩家有没有什么瓜葛吧？带兵打仗你还行，可惜一点都不会撒谎，疑问全写在脸上了。” 罗恩哈特一愣，顿时手足无措，窘得红了脸。 兰迪淡然道：“不会撒谎并不算缺点，只不过容易上当罢了。其实你只要直接问我就可以，反正这里面也没有什么秘密。我只是碰巧救过她一次，之后就成了朋友。其他的想必这段时间你也看得出来了。至于科恩家有什么事情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希望不要牵扯到任何不知情的人。” 罗恩哈特默然。 “黑森郡的军队距离我们只有七十公里，轻装骑兵急行军只需要两个多小时就能够赶到。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只要和亲信骑士带着国王的命令赶去就能够接管这支部队，相信科恩家还不至于公然反叛。即使他敢，黑森郡的骑士们也不会跟他一起造反。” 罗恩哈特有些犹豫：“万一他决心反叛呢？” 兰迪冷笑道：“你的剑是用来玩的吗？还是你被死灵法师吓破胆了？” 听见这句话，罗恩哈特猛然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厉芒，随即长声笑道：“怕？哈哈！我罗恩哈特何尝怕过谁？！” 兰迪微笑不语。 罗恩哈特毕竟是个优秀的将才，愤怒在他心中仅仅是一闪而过。话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兰迪的用意。 由于罗恩哈特是个不善撒谎的人，所以当谎言被识破的时候就更加地尴尬和慌乱，所以心理上自然而然地居于弱势，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也失去了平时的信心和进取性。 这实际上是隐藏在他坚强外表下的一丝软弱和妥协心理在作祟。平时的时候不会有任何异状，但是一旦碰到不熟悉的情况，这种心理就会导致畏惧、犹豫和退缩。 如果不去理会，过一会儿他的心情自然会恢复，心理上的惰性就会导致自我原谅并将不快的记忆忘却，然而下次碰到类似情况这种心理还是会出现。关键的时候，这种犹豫和软弱可能导致严重的失误。 而现在兰迪故意刺激他的底线，逼迫他必须面对自己的软弱，一旦他这次克服了自身的弱点，有了一次经验下次就可以自信地面对了。 对一个武者来说，克服心理上的弱点是最困难的，尤其是很多时候自己是无法事先察觉这些弱点的存在的，所以兰迪这句话一下子打破了罗恩哈特修为上的一个久未克服的障碍。 明白了这一层以后，罗恩哈特也不再怀疑兰迪，真诚地道：“谢谢你。” 兰迪微微一笑：“没什么。坐吧，部队恐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出发。有艾米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罗恩哈特坐下，伸手抚mo着月影的长毛道：“兰迪，你以前带过兵吗？我觉得你好像对指挥部队很熟悉。” “没有。我是搞技术的。我们那里有专门的军人，不需要我动手。要说指挥能力，我只不过是看的书多了一点，纯粹纸上谈兵罢了。与其比赛智谋，我更喜欢用绝对优势的兵力和装备压死对手。” 罗恩哈特笑道：“其实所谓计谋也不过是在局部制造这种优势罢了。对了，你对今后有什么理想吗？” “理想？好像很久没有想到这个词了。”兰迪叹道，眉宇之间泛起了一丝茫然和忧伤，“最早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后来活下来了，却也没有了希望和梦想，每天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而已。时间一长也就忘记还有理想这个东西的存在了。” 罗恩哈特失笑道：“你有多大岁数？现在就学老年人感叹人生？” 兰迪反问：“你觉得我有多大？” 罗恩哈特仔细看了看兰迪道：“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吧？” 兰迪存心看他吃惊的样子，邪笑道：“我说五十七，你相信吗？” 谁知罗恩哈特如她料想中的那样惊诧，仅是理所当然地“哦”了一声。 现在反而是兰迪感到惊讶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不是说你不是人类吗？年纪出入大一点当然正常了。你这样的年纪对精灵来说还在童年呢！” 兰迪有点啼笑皆非：五十七岁的儿童？真让人汗颜。唉，在魔法世界就是这样无趣，该奇怪的事情都不再奇怪了。想吓唬人都吓唬不到，真没意思。 这时，罗恩哈特突然道：“一个人要是没有理想怎么活下去？如果你真的没有理想的话，不如加入我们，我们一起来创造理想吧！” 兰迪扬起眉毛道：“‘我们’？就是你和那个叫艾米的六级法师？你们有什么理想说来听听。” 罗恩哈特却不解释，反而问道：“你知道普卢斯的历史吗？” 兰迪摇摇头：“只听说过一点。” “那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大约六千年前，欧斯大陆上并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只有无数城邦和部落的存在。南方沿海主要是城邦制，而北方主要以部落的形式存在。 在这些城邦和部落之间纷乱的战争中，在今天的意特利亚境内，一个以罗德城为中心的城邦逐渐兴起。这个城邦率先建立了最严谨的魔法知识体系，发展出了装备了当时最先进的青铜兵器的重装步兵军团。 大约距今三千年前后，罗德的军团凭借重装步兵的防御力和魔法师的强大攻击力，在一百年时间内逐步扫清了所有割据势力，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广阔帝国。 这个帝国就是后来的罗德帝国。罗德帝国的领土不仅包括整个欧斯大陆的南部，而且还包括海洋对面埃弗立特大陆的沿海地区。只是由于再往南就是广袤荒芜、充满强大魔兽的沙漠，所以罗德的军团才停下了脚步。 但是罗德军团向北进发的脚步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 这里的居民是跨越海洋而来的移民。他们乘坐着简陋的独木舟，用兽皮制造的帆和兽骨制造的浆，穿越了波涛汹涌的北海从北方贫瘠的冰原来到这片富饶的土地上，并且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百年。他们有一个自豪的名字叫做得里斯。 这些人罗德人眼中的蛮族却具有极为魔兽般的体魄、钢铁般的意志，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片用无数葬身北海的族人的生命换来的土地。而且他们也没有了任何退路，因为在他们的身后就只有风急浪高的辽阔北海。 当罗德军团如同一台巨大的杀戮机器隆隆开进这片土地，无数得里斯人如同扑火的飞蛾蜂拥而来，然后在金属与魔法的壁垒上化作妖艳的血花。许多刚刚恢复生机的得里斯部落从此烟消云散。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剩下的部落联合起来发动了一次规模空前的战役。但是这场战役最终还是以得里斯人的失败而告终。身披兽皮、手执石斧的得里斯战士终究无法突破青铜长枪和大型塔盾构筑的防线，而铺天盖地的魔法则将大片大片的得里斯战士化作灰烬。但是，他们顽强的战斗精神也给罗德的无敌军团留下了深刻的映象。 战争结束后，得里斯人世代居住的土地成了罗德人的领土。但是罗德人格外宽容地允许得里斯人继续居住在这片土地上，而得里斯人付出的代价就是必须将部落中最优秀的战士送到罗德军团中服役十年。当罗德人为自己获得了一只优秀的雇佣军而高兴的时候，他们也为自己的灭亡埋下了伏笔。 这些得里斯战士在为罗德军团冲锋陷阵的时候也在努力学习罗德人的优点，学习他们严谨的治学态度、学习他们一丝不苟的纪律性、学习他们认真务实的世界观。 当享受了几百年辉煌的罗德人渐渐习惯了享受，当复仇的那天到来的时候，罗德人突然发现得里斯人在一夜间变得再也认不出来了。 他们不再是曾经的蛮族，不再是装备简陋，仅靠体力战斗的野蛮人。他们拥有了比罗德人更加精良的兵器、更加严格的纪律、更加强大的魔法、更加强健的体魄。而且他们还具有无比的复仇意志。 于是，罗德人庞大的帝国在数年间分崩离析。它的多数领土落入了得里斯人的手中，其他的也都纷纷独立。 但是，新建立的得里斯帝国强大的军事机器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恐惧。他们都担心得里斯帝国会成为第二个罗德帝国。于是，这些国家一边向得里斯帝国俯首称臣一边却在暗中挑动得里斯帝国的分裂。 而他们果然成功了。强大而辉煌的得里斯帝国没有被外敌打败，却毁在自己内部的矛盾上，前后仅仅存在了不到一百年。 从那之后，在周围国家的挑拨下，分裂的得里斯人内部不断发生内战，国力不断削弱，领土也不断缩小。到现在，真正属于得里斯人的国家就只有普卢斯、埃得兰两个王国以及夹在他们之间的四个公国了，面积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 “经过了两千多年的分裂和战乱，现在已经到了统一的时候了。普卢斯拥有得里斯一半以上的人口和最好的土地，我们的军团达到了历史上最强的时候。只要国王陛下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够统一整个得里斯民族，结束得里斯人长达数千年的屈辱和血泪！”说到这里，罗恩哈特目光中闪动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来，“兰迪，加入我们吧！让我们一起在这历史上刻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兰迪依旧专心地逗弄着莉莉丝，仿佛没有听见罗恩哈特的话。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最后那段是海恩雷斯公爵的原话吧？我早就听说他的演讲非常精彩。” 罗恩哈特脸上微微泛红，但随即正色道：“这确实是海恩雷斯的话，但同时也是我的心里话。究竟你的想法如何呢？” 兰迪微微一笑，轻启朱唇吐出一个字：“不。” ------------ 第七章 天眼 兰迪没有理会涨红了脸的罗恩哈特，自顾自说了下去：“你说了半天都是得里斯人的历史，都是你们曾经的辉煌和痛苦。我在里面只看见了你个人对复仇的渴望和对现状的不满，你又如何知道其他得里斯人是不是这么想的呢？即使你们得里斯人都希望恢复过去的帝国，你又如何知道这个任务一定将由普卢斯来完成呢？即使普卢斯最有希望完成它，你又将如何对待已经在那些土地上居住了几百年的其他民族呢？” 罗恩哈特皱眉道：“把他们赶走就是了，那些本来就是我们普卢斯人的土地。” 兰迪不屑地笑笑：“谁规定那是你们的土地了？是你们的神在那片土地上打了烙印还是你们从天地初开就住在哪里？所有人都不过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罢了。” 罗恩哈特怒道：“照你这么说我们得里斯人就应该永远分裂下去、永远受那些卑贱民族的欺凌吗？” 兰迪摇摇头道：“民族之间的战争和兴衰不过是人类本身进化的一个必然环节，优胜劣汰是永远不变的定律。输了的除了自己检讨外没有资格责备别人。这里只有成王败寇的区别，没有高贵和卑贱的区别。别忘了，当年你们在罗德人眼中也是些贱民。” 如果眼前的是个男人，罗恩哈特真的很想一拳把他打飞。但兰迪偏偏是个“女人”，对女人生气实在与贵族风度不符。罗恩哈特也只有愤愤地哼哼两声道：“歪理连篇！” 兰迪自嘲地笑笑：“以你们现在的眼界当然看不到这么远，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对一个得里斯人来说，他的利益和民族的利益是休戚相关的。得里斯民族的统一和强大就意味着生存空间的扩大，当然会给他带来实际的利益。无论从生态学、遗传学还是社会科学来看这都是合理的。” 罗恩哈特悻悻道：“我不懂你那个什么什么学的。我只知道得里斯人已经忍受了上千年的苦难和屈辱，只要得里斯民族不统一就永远无法强大，只要不够强大就无法结束这种苦难。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可以付出一切，任何阻碍这条道路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撕碎！” 兰迪笑道：“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你的理想无非就是为你的民族和人民争取最大的利益，什么历史、什么荣誉无非都是借口。我们龙族是讲求实际的，从来不在乎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更关心的是我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这个问题了。” 罗恩哈特有点哭笑不得地道：“这还要谈什么？只要得到国王陛下的赏识，金钱、爵位、荣誉、权力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兰迪知道谈生意的时候装作不在意才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于是装作想了想道：“好像我也不缺什么东西，而我想要的只怕你们未必能满足。” 罗恩哈特差点气得吐血：“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要求是国王陛下办不到的吗？！” 兰迪心情大好，有心逗逗他，于是眨眨眼睛故作天真状：“我想要什么你就给我什么吗？” 罗恩哈特心中一惊，立刻警觉起来，小心翼翼地道：“那要看你能建立多少功勋了。” 兰迪眯起眼睛道：“那不需要你担心，我能给你们的肯定超过你的预期。关键在于，你只是个伯爵又不是国王，你如何保证你的承诺能够兑现呢？” 罗恩哈特正色道：“我可以用家族的名义和骑士的荣誉起誓，你一定能够得到和你的功勋相称的奖赏。我们普卢斯人一向重视军功、重视信誉，一向奖惩分明，而且现在的宰相海恩雷斯公爵和我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的承诺就是他的承诺，也就是整个普卢斯王国对你的承诺。这样你可以相信了吧？” 兰迪点点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口头承诺，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撒谎。很快你就可以看见我真正的力量了，作为代价你这次得给我提供一百公斤的铅。以后的要求等我想到了再说。” “什么叫做‘真正的力量’？还有，你要那么多铅干什么？” 兰迪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你以为你昨天看见的就是我们龙族的所有能力了吗？这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而已，而龙族真正的力量……我也很想知道知道究竟极限在哪里。” “那龙族的能力究竟是怎么样的？” 兰迪缓缓站了起来，眯起眼睛凝视着初升的朝阳朗声道：“你很快就能看到了。”接着又自言自语道：“稍稍使用一点应该不会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吧？” ※ ※ ※ 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整个拉丝特镇都淹没在熊熊火海中。在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热风穿过火焰的呼呼声中，不时传来建筑倒塌的轰隆声以及垂死的僵尸发出的凄厉叫声。 拉丝特镇已经没有活着的生物了。为了避免亡灵流散到各地危害其他村庄，罗恩哈特下令将整个镇子连同躲藏在里面的亡灵一起烧毁。 士兵们从镇子外围开始点火。因为拉丝特镇的建筑基本都是以木石结构为主，所以很容易燃起大火。由于热空气的抽吸作用，这些火头会逐渐向一起靠拢，从而引导火势从外向内收缩。等亡灵被从藏身处驱赶到一起的时候，火势也形成了包围。最终所有的亡灵都会连同拉丝特城堡一起化为灰烬。 天眼鹫一直在天空中徘徊，一旦它发现冲出火海的亡灵，兰迪就立刻转告罗恩哈特。由骑兵冲过去将它们杀死。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之后，原本松松垮垮的贵族骑兵也变得坚强起来，越来越像真正的军人了。 说到这支骑兵的重建，天眼鹫可谓功不可没。有了它在天空中的搜寻，大家才能够这么快找到跑散的马匹。 等拉丝特城堡在火焰中缓缓倒塌，罗恩哈特带着骑兵赶往着黑森郡部队的驻地，步兵则由艾米带领慢慢走路。 兰迪和罗恩哈特在一起。有天眼鹫在五千米高空警戒，视野达到两百五十公里以上，方圆一百公里以内的老鼠都逃不过它的眼睛。虽然兰迪距离黑森军团还有几个小时的路程，但她已经能够通过天眼鹫的眼睛看见营地里的人影了。 天眼鹫的视线一转，零零星星散落在土黄色大地上的村落出现在眼前。那些红色的屋顶就像一堆堆小木片。东北方地平线上一抹黑色的阴影应该就是奥斯曼城，而北方那蔚蓝色的大海从泛着白色浪花的海岸线一直向上延伸到天边。大地仿佛一个棋盘，纵横交错的道路与河流贯穿其间，树林和农田交错分布其中，距离这个名词丝毫已经失去意义了。 再将视线转向拉丝特镇，那浓黑的烟柱斜斜地上升到一千多米高。在镇子西边，一支蚂蚁般的部队正在行进在黄色丝带般的大路上。那是落在后面的步兵，兰迪甚至能够看见身穿红袍的法师艾米、穿白色牧师袍的格妮雅和扛着焱牙的杰克。艾米和格妮雅都骑着马，杰克走在旁边，好像正在和格妮雅说话。 在他们前面，一队骑兵正在快速前进，身后留下长龙般的一条烟尘。兰迪也看见了她自己。从天眼鹫的角度看下去，任何人都不比蚂蚁大，个人的力量显得是那么地渺小。 叛军的骑兵在哪里呢？天眼鹫的视线以拉丝特镇的废墟为中心往外逐渐搜寻。在接近海岸线的丛林边，一支没有打任何旗号的部队出现在天眼鹫的视野中。这支部队距离兰迪现在的位置还不到二十公里，中间除了两条小河和零星的树林外没有任何阻隔。骑兵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够跨越这段距离，如果是地球上的部队在这个距离用步兵炮就可以互相攻击了。但在缺乏侦察手段的时代，这段距离却能够让两支敌对的部队相安无事。 罗恩哈特显然发现兰迪有些心不在焉，关心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兰迪刚刚体会了一览众山小的境界，现在心情正好，于是笑道：“你知道吗？叛军的骑兵部队就在我们北边二十公里远的树林里。” 一听见“叛军”两个字，罗恩哈特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你能肯定吗？” 兰迪一扬眉毛：“当然。他们一共三百六十七个人，大约四百匹马。马比人多，标准的轻骑兵配置。” 罗恩哈特诧异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又是因为那只天眼鹫？” “是啊。” 罗恩哈特抬头看看天空中那个小黑点若有所思。 “你想要？” 听见这句话，罗恩哈特心中一动：“你愿意送给我？” 兰迪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容：“租借。附带饲养员，不然你无法接收到它的信号。不过你要知道，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准备好的事情。” 罗恩哈特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兴奋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黑森军团的临时驻地在哈恩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子里，骑士们住在征用的民房里，他们的随从和步兵一起住帐篷里。镇子的入口处设置了简易的路障，由一队懒懒散散的长枪兵驻守着。在他们身后，几个长弓手正在玩牌。 这种防御无论谁看都显得过于脆弱，显然黑森军团并没有真正经历一场像样的战斗。这种场面和昨天晚上经历的血战一对比，科恩领主的嫌疑显然更大了。 罗恩哈特黑着脸叫开了营寨的门，直奔中军而去。 进门之前兰迪就已经接收到了法尔特兄弟身边的那只报信鸟的信号，确认了两兄弟的位置。进城之后兰迪就对罗恩哈特道：“罗恩，你先带人过去，我去找个熟人。让报信鸟和你一起去，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会马上赶去。” 罗恩哈特点点头，沿着营地的大道大步走了。其他骑士紧紧跟在他身后。 兰迪掉头往一个巷子里走去，拐过几个弯之后遍看到一群年轻的骑士。 他们中有的在大声说笑，有的在空地上练习剑术，有的则躺在草料垛上晒太阳。旁边的马厩里，一些随从正在给刷马。 这个全部是男人的地方突然走进了一个美貌的女剑士，就像一缕阳光突然照进封闭的房间，显得那么突兀和耀眼。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有几个人甚至吹起了口哨。 兰迪并没有在意周围那灼热的目光，直接走向了空地中间刚刚放下长剑的兰特。这个家伙一直在傻笑，居然没有想起来打个招呼。 兰迪正想说话，突然一个人影从旁边刷地一下插到两人中间，张开双臂嚷道：“啊！我亲爱的、美丽的兰迪！你是专程来看我的吗？这段时间可让我想死了！”说着不分由说遍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忿忿不平的叫嚷。 不用说这一定是兰德那家伙。兰迪又不好推开他，只好由得他了。 可拥抱也就算了，偏偏他抱住了就不放，嘴里还在一个劲唠叨：“亲爱的兰迪，两个月不见好像你的身材变得更好了。这真的是你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怒喝道：“你的手往哪里摸！” 只见兰德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个标准的半圆，然后轰隆一声呈大字形摔在了地上。缕缕尘土自地面冉冉升起。 兰迪漂亮地完成了一个标准背摔，轻松的拍拍手上的灰，昂然走开了。 半晌，地上的兰德有气无力地冒出一句：“现在我相信是你了，兰迪妹妹……” 世上居然有这种兄妹…… 众人汗颜…… ------------ 第八章 平叛 就在兰迪和法尔特兄弟“亲热地”叙旧的时候，罗恩哈特在科恩领主的面前亮出了有国王签字的特别命令。 这份命令是他出发前国王在海恩雷斯宰相的请求下签发的，授权罗恩哈特伯爵可以不经过申请直接接管任何不高于军团编制的部队。 看见这份命令，科恩领主的胖脸顿时难看起来。 对一个领主来说，他领地上的军队是他领地权力的一部分。虽然说理论上国王的权力高于领主，但是很少有国王会剥夺领主对自己军队的控制权，因为这样等于说国王已经不再信任他了。这对一个贵族来说是极大的侮辱。 不过罗恩哈特并不会在意他的表现如何，只是淡淡地告诉他格妮雅也在军队里。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女儿在我们手上，你最好乖乖听话。 科恩家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而小女儿格妮雅最得王后陛下的宠爱。可以预想，将来这两个女儿的丈夫中肯定会有一个入赘科恩家，并继承科恩这个姓氏和伯爵的爵位。相比之下，科恩领主更希望由格妮雅的丈夫入赘，因为这样可以保证将来科恩家和普卢斯王室的关系更为融洽。因此对科恩领主来说，格妮雅虽然是女儿，但实际地位和儿子并没有两样。 面对这种形势，科恩领主就算心有不忿也不得不交出了兵权。 罗恩哈特取得兵权之后立即召集部队，只留下几个亲信“保护”科恩伯爵。 黑森军团一共有两万人，其中有一千五百名贵族骑士和少量轻骑兵，余下的都是步兵。在普卢斯全国看来已经是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不过当兰迪听说以后只是摇摇头没有作出任何评价。 兰迪所了解的历史中，那些战争常常动用几十万、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兵力，区区两万人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地球上的小城市也有几十万人口，上千万人口的城市也不少见；而这个处于农业社会的世界里，似乎还没有听说那个城市超过一百万人口。再考虑到那落后的军事动员体制，一个人口百万的郡能够征集到两万士兵已经到极限了。 不过兰迪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罗恩哈特那么在意自己前几天表现出来的那点可怜的能力。这两万人的部队里只有七名魔法师，其中只有一个是五级法师，其他的都是三级以下的。如果一个郡也只能征召到这么几个魔法师，那么全国的魔法师也不会超过两千。兰迪本身的魔法能力已经相当于四级法师，又能够近身作战，再加上温蒂可能和兰迪一起留下来。这么一来对罗恩哈特他们一方的势力多了一个不错的筹码。 但是，只怕罗恩哈特也没有想到这么一来却拣到了个真正的宝贝。 ※――――――――――※――――――――――※ 虽然仓促之间只能临时抽调的三千士兵，但有天眼鹫的侦察和报信鸟传递信息，兰迪觉得战斗的结果应该是没有什么悬念了。不过现实的战争显然和理论有所出入。 叛军确实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落入了包围圈。但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士兵，这些叛军表现出了很强的单兵战斗力，常常需要十几个士兵围攻一个人才能够将他们制服。 这种战斗力怎么看都不像是从民间组织起来的叛军，反而像训练有素的武者。不过他们显然并不熟悉大部队战斗，而是习惯形成许多小团体进行战斗。这显然又不是经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军人。 兰迪通过天眼鹫发现了这点，于是转告了罗恩哈特。 罗恩哈特咬牙道：“那些是佣兵！这些要钱不要命的贱民居然敢帮助叛军造反！哼！这些十恶不赦的罪犯，早就该把他们吊在绞架上示众了！” 佣兵通常都身手很好，但是纪律松散，因此与他们纠缠正是以己之短击敌之所长。罗恩哈特立刻调整部署，让步兵们从树林里撤出来，用长弓手压制叛军的反扑，然后让魔法师用密集的火系魔法点燃树林造成大火，同时故意让包围圈露出一丝破绽。 这种简单的计策不可能瞒过那些老练的佣兵，但可悲的是他们虽然知道却依然会上这个当。因为每个人都希望又别人殿后，自己伺机突围，他们之中又缺乏能够控制局面的人，因此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混乱。结果就是所有佣兵一窝蜂地向那个缺口挤过去。 罗恩哈特让那个方向上的步兵形成梯队，由枪兵掩护长弓手，分批抵抗、分批后撤，不断迟滞佣兵们的脚步。等所有佣兵都离开树林之后，一支轻骑兵插到佣兵们身后封锁了回到树林里的通道，然后由贵族骑士组成的重骑兵分队从侧面开始了冲锋。 佣兵使用的都是轻骑兵的装备，身上只有薄薄的皮甲，手中也是自己熟悉的用于近战的长剑和马刀；而贵族骑士都是全身隐藏在钢铁铠甲下，甚至连马匹都有马甲保护，只露出眼睛和半截马腿，使用的也是长达四米的骑枪，装备的差距非常明显。如果在开阔地上，佣兵们可以利用速度的优势逃之夭夭，但是现在几百人全部在步兵防线前挤成一团，身后又是虎视眈眈的轻骑兵和越来越近的大火，就像被牢牢地夹在铁砧上，只等着铁锤落下来。 重骑兵每三十个人排成一个横队，两人之间相距三米，前后共分十行。为了保证冲击的连续性，同时避免前后两排骑兵撞车，每行之间相距三十米。 在距离人群两百米的地方，重骑兵就齐刷刷放下枪尖，将枪柄夹在腰间。因为长枪的尾部有铅制的配重，所以平端长枪并不需要手腕用力，但是长枪刺入人体的冲击力足以使肩膀脱臼，因此只有借助腰的力量才能够在冲击后完成甩枪和拔枪的动作。 厚重的铁甲、闪着青黑色寒光的枪尖和盾牌后狰狞的面具让他们仿佛是一群正要择人而噬的钢铁猛兽。冬日枯黄的草根在沉重的马蹄下随着泥土四处飞溅，滚雷般低沉连绵的马蹄声仿佛直接踏在了佣兵们的心头。 两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佣兵中突然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尖叫，混乱和绝望如同雪崩一样蔓延到整个部队。佣兵们开始纷纷逃散。但是前面和后面都被封锁了，面对重骑兵的佣兵只有砍倒同伴才能开辟一条通道。许多人绝望地举起双手希望能够得到一线生机。 但即使是这样做也太迟了。他们胸前突然爆发出一团血雾，骑枪瞬间就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使得骑枪带着上面的人体猛地向外甩出去。 骑士们看也不看还在尖叫的受害者，用力向后挥动手臂。枪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再次回到水平位置，被刺中的佣兵如同破布一样被甩向天空，然后变成尸体落到飞扬的尘土中。 第一排重骑兵在冲击后速度稍微减慢了一点，但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催马前进，一路撞倒了许多来不及逃跑的叛军，将他们踩死在马蹄下。在继续冲出三十多米之后刚好骑枪回到了水平位置，枪尖随即再次饱尝了鲜血的滋味。 侥幸逃过第一波的佣兵还没有回过神就迎来了第二波死亡的洗礼。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重骑兵一波接一波冲进越来越稀薄的人群中。到第五排之后的骑兵冲进这片区域的时候发现已经基本上找不到目标了。 他们一离开，轻骑兵立刻成散兵队形冲进来。一些漏网之鱼还没来得及庆幸就被长剑砍掉了头颅。接着步兵也围拢过来。 重骑兵的缺点就是转向困难，冲过人群的骑兵还要跑出六七百米，然后绕个大圈才能掉头。等他们转过来的时候步兵们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这次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围剿叛军，罗恩哈特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多数从拉丝特镇幸存的贵族骑士都加入了这次围剿，而其他人也大多听了他们的讲述，因此在战斗中出手都没有丝毫怜悯。虽然骑士精神要求他们不杀放下武器的敌人，但是他们连放下武器的机会都没有给叛军留下。至于那些比较乖巧、已经放下武器的叛军，他们就直接纵马从他们身上踩了过去――圣经上只说不能对投降的敌人动刀剑，并没有说不能用马踩吧？谁让他们“不小心”挡在了奔马前面呢？ 因此步兵打扫战场的时候几乎没有发现俘虏，即使有几个命大没死的也被踩得只剩半条命了。 贵族骑士除了几个因为马匹绊倒而受伤外只有两个人阵亡。一个倒霉的子爵在落地的时候摔断了脖子，另一个男爵在落地后被佣兵用匕首刺入铠甲的间隙割断了气管和动脉。因为这个事情，后者的朋友把俘虏中仅剩的一个刺客佣兵吊死在了树上算是给他报了仇。至于是不是这个人干的就不重要了。 枪兵在这次战斗中损失最大。先是在树林里的混战中就死伤了七十几个，后来在阻挡叛军突围的过程中又损失了二十几个人。 以十倍的兵力换来一比三的伤亡比例，这个结果显然不能让罗恩哈特满意，而佣兵们的单兵战斗力之强也超过了他的预期。尤其不能让人满意的是在这些人里面没有发现死灵法师，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 ※ ※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罗恩哈特总算是亲身体验了一把高科技的威力。仅仅多了一只天眼鹫和几只报信鸟，军队的作战能力就发生了质的飞跃。 本来叛军正是利用地形和眼线的帮助，利用佣兵最擅长的分散隐蔽的游击方式，所以他们才能用少量兵力把半个普卢斯搅得天翻地覆。但现在这个优势在兰迪的面前荡然无存。 无论叛军怎么躲藏，天眼鹫总能够把他们找出来，然后由兰迪转述给罗恩哈特。片刻之后他的命令就通过报信鸟传达到各个部队。 这样黑森军团就能够随时知道叛军游动哨的位置并且悄悄避开他们，在叛军还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完成一切布置和包围。等双方士兵能够看见对方的时候，战斗的结果实际上已经注定了。 这就像一个正常人和一个瞎子在打仗，而且还是一个健壮的人和一个瘦弱的瞎子，战况完全是一边倒。罗恩哈特甚至觉得有点胜之不武，完全没有以前指挥战争时那种不可预知性带来的紧张感，甚至还不如下棋来得有对抗性。 面对罗恩哈特的牢骚，兰迪总是露出一种“早已料到”的笑容，然后就建议他把兵力分散开，形成十几支小规模的混合部队分头作战。 罗恩哈特显然难以理解，因为这和通常集中兵力的作战原则完全矛盾。于是兰迪就向他简单解释了分进合击、穿插合围等现代军事常识。 事实上兰迪自己也不是非常熟悉这种战术，但是罗恩哈特却很快接受了这种指挥思想，并在后面的战役中将小分队作战的方法用得熟练无比，好像他天生就会这些一样。看到这种情况，兰迪也不得不感叹人的天赋真是神奇，有些事情就好像天生注定了似的。 到后来罗恩哈特把这种战术发挥得简直就是变本加厉。区区两万人的部队被他分割成了十支轻重骑兵混合分队和二十支步兵分队，每个分队都配备一个报信鸟单独行动。骑兵部队就像章鱼的触手一样四处出击，不断地搜寻分散的叛军，然后像鞭子一样将他们驱赶到一起；而步兵分队就像锋利的牙齿，一旦发现将聚拢的叛军就一齐围拢过来，慢慢地将他们咀嚼、磨碎、消化。 相比之下，叛军因为完全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边一队官兵刚离开那边又来了一批，一天到晚总是有打不完的仗，却连官兵的毛也捞不到，一直到最后非常郁闷地被活活累垮。 恐怕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打仗居然会是这么郁闷和累人的事情。 罗恩哈特暗自庆幸拣到了宝贝。 虽然像巫师之眼、水镜术等魔法也可以起到和天眼鹫同样的作用，魔法宠物及某些飞行召唤兽也能够进行侦察，魔法师之间也可以通过魔镜等道具进行远距离通信，但是显然不可能如此广泛而方便地使用。 那些魔法都需要魔法师才能够使用，而魔法师无论在任何国家、任何年代都是极为稀少珍贵的人力资源，不可能把他们分配到基层部队去。而兰迪的报信鸟似乎多得数不过来。只要和她说一声，第二天就会有一大群停在罗恩哈特的帐篷上任他使用――当然，这是要付钱的，而且价格不菲。但是这种价格比雇佣魔法师便宜多了，更不用说根本就找不到这么多魔法师。 就在罗恩哈特变着法子试验新战术的时候，一封来自王都的密信被送到了他的手中。罗恩哈特一眼就看出这封信是用密码写成的，而这套密码只有三个人知道――他自己、艾米和海恩雷斯。 ------------ 第五卷 禁魔森林 ------------ 第一章 选择 兰迪并不知道罗恩哈特接到了密信，但是从他的改变上可以看出一定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罗恩哈特好像突然变得悠闲了起来，不再整天忙着围剿叛军。虽然依旧天天打仗，但有意无意地在把这些叛军往西北方向赶。军队始终跟在叛军后面，不时地抽上一两鞭子，却始终不下杀手。在天眼鹫的侦察下，这个工作让罗恩哈特执行起来显得游刃有余。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兰迪坚信这一点。罗恩哈特的表现显然是得到了某些高层势力的暗示，而兰迪也没有兴趣掺和到这个泥潭里去，正好落得轻闲。只是兰特和兰德兄弟对于没有上阵杀敌的机会极为惋惜。 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兰迪正好完成一些计划中的事。 通过这两个月的经历，兰迪认识到这个看似落后的世界其实也是藏龙卧虎，其中的变数和风险并不比地球小。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这里也许自保无忧，但是要想保护身边的朋友不受伤害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马克就是在自己的眼前死去了，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如果是法尔特兄弟或者杰克遇到这种事情，兰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保护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如果他们的力量、速度能够更上一层楼，甚至和兰迪自己一样能够使用魔法，再加上生化铠甲的保护，要想杀死他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这些对兰迪来说是非常容易做到的。 虽然兰迪对大量使用龙族的强殖能力还是有些顾虑，但是如果对象只有几个人，而且不让他们拥有最重要的双向逆转录病毒，那么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就只是多了几个稍微强大一点的战士。这种程度的改造只会对个体的前途产生影响。对整个世界来说这种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许还不如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科学发明来得重要。 不过，这种改造必须先让真菌控制他们的身体，而生化铠甲也必须通过菌丝控制的，也就是说改造之后他们就成了龙族的一员。只不过他们既没有双向逆转录病毒也不受高等龙族的思想控制，算是介于高等龙族和低等龙族之间的一个特例而已。因此兰迪觉得在改造之前还是应该先获得他们自己的同意。 这天晚上，兰迪把法尔特兄弟和杰克一起叫进了自己的帐篷。出于照顾女性的骑士风度，罗恩哈特给了兰迪一间单独的帐篷，而且距离其他帐篷比较远。现在正好方便兰迪搞一些秘密活动。 众人坐下之后，兰德首先笑嘻嘻地问道：“兰迪妹妹，这么晚了你找我们有什么事情？如果你睡不着想找个人聊聊天的话我一个就够了，让这两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赶回去吧！” 兰迪白了他一眼道：“要赶人也是你第一个。” 兰德手捧心口作哀怨状：“为什么？为什么？” 啪啪两声，兰迪扔出的鞋子和兰特的巴掌同时分别击中兰德的额头和后脑勺。 “闭嘴！”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兰德抱头鼠窜，向杰克泣道：“杰克，他们打我……” 兰特正待掐死这个苍蝇，兰迪淡淡道：“别闹了。” 这里的三个人都知道一旦兰迪用这种语气说话就是有重要事情了，于是各自坐好，兰德也不再搞怪了。 兰迪等大家都坐好了，目光从他们脸上逐个看过去，然后才道：“今天叫你们来是为了这个。”她伸出手，玄青色的鳞甲覆盖上了手臂。 三个人都没有明白，茫然地看着兰迪。兰德道：“这个我们都知道。你究竟想告诉我们什么？” 兰迪放下衣袖遮住手臂：“你们都已经知道我是个龙族，但是我从来没有告诉你们我曾经是个普通的人类。也就是说，高等龙族是由普通人类转变而来的，你们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力量。更强大的力量、更快的反应速度，以及使用魔法的能力等等，只要你们想要都可以拥有。” 一向沉默的杰克突然道：“那我们会不会……” 兰迪明白他的意思，淡淡一笑道：“不会。除非你自己要求，不然我不会对性别这种无关紧要的方面做任何改变的。” 杰克点点头又沉默了。 兰德突然插嘴：“我还是很想知道你以前是不是女人……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兰特，你怎么也这么看着我？还有你，杰克，你不要和他们同流合污啊！……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我闭嘴还不行吗？” 兰迪继续道：“这种力量比你们现在知道的和能够想象的都要强大，但是相应地就需要更加强大的毅力来控制。在我们那里是要经过相当严格的选拔的，现在我没有这个条件，你们也不需要全部的能力。所以我想了个折衷的办法，你们只需要接受初步的改造就能够使用一些比较简单的能力，比如提高力量和反应速度、获得某些天赋等等。这样对精神力的要求应该不会超过你们现在的水平。” 兰迪停了停又接着说：“我希望你们接受这种转变，但是也要提醒你们：这种转变是不可逆转的，一旦转变成功你就不再是普通人类了。而且这种不完全的转化会不会带来什么副作用我也不能肯定，所以你们在决定之前必须认真思考清楚。” 兰特道：“简单地说，你可以赋予我们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但是我们会因此付出一些代价，因此现在你来征求我们的意见？” “是的。” 杰克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兰德道：“不会是不可以和姑娘们上chuang吧？如果是这样我拒绝！” “这个没有影响。而且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生育，孩子可以是正常人类。” 兰特突然站了起来道：“对不起，兰迪。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是范斯娜女神赐予的，虽然你的建议非常诱人，但作为女神忠实的信徒我们不能答应。” 自己的好意受到拒绝，兰迪有些不悦：“神？你们一直说神如何如何，但是我们那里从来就没有神，我在这里也从来没有看见任何能证明神存在的证据。人的身体无非是受精卵分裂发育而成的，要说是谁赐予的也只能算到父母头上，和那虚无缥缈的神有什么关系？” 兰特横眉怒道：“谁说神不存在！你那一套纯粹是谬论！只有魔鬼才会以力量诱惑人类堕落，我看你的力量就来路不正！你最好赶紧悬崖勒马，不要堕落得太深，这样或许还有得到救赎的可能。” 看到两人越来越僵，兰德赶紧起来劝架：“好了好了，都别争了，这个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争论出结果的。兰迪她刚来不久，不知道也是正常，以后她慢慢就会了解的。兰迪，你也该多看看圣经了，上面有关神的事情写得很清楚呢。” 兰迪知道兰德是在维护自己，也知道宗教这种东西对人心理的强烈影响。和一个忠实的信徒争辩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因为他们已经在内心事先给所有不符合教义的事情都打上了谬论的标签，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会认为是自己不够虔诚而产生的错觉。因此现在和兰特争论只会变成争吵，于是兰迪勉强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兰德的话。 沉默了片刻，兰特道：“我先走了。”说完拿起佩剑，大步走了出去。兰迪和杰克都没有出声，只有兰德跟了出去。兄弟俩在外面显然在小声争论着什么，很久都没有回来。 兰迪心情有些不好，很久没有说话。杰克拍拍兰迪的手道：“别生气了，兰特少爷他一直希望能够成为圣骑士，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敏感、比较执拗。我和兰德少爷都相信你。” 兰迪摇摇头道：“我不是在为他生气，我是在为自己生气。自从上次失控之后，我好像越来越容易激动了。这对我们龙族不是好事。就像今天……也够奇怪的，这次身体居然没有受到影响……” 兰德突然掀开布帘走了进来在兰迪身边坐下道：“兰迪，对不起，哥哥他总是这样，说话比较直……” “没事，我没事。” 兰德有些为难地道：“还有，恐怕我也不能……你知道，那样大哥他一定不会饶过我的……其实我是很想……” 兰迪平静地点点头道：“我明白。如果教会知道你也接受了异教徒的力量，他就没有资格进入神殿成为圣骑士了。” 兰德默默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兰德也告辞离开了。兰迪一直在默默地出神，没有说话。 杰克突然道：“我想接受改造。” 兰迪的目光继续盯着空气：“我不需要怜悯。这只是你们自己的选择，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 杰克的声音透出坚定的决心：“我不是在怜悯谁。我确实需要这种力量。而且，我也相信你的选择。” 兰迪仔细看了看他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杰克犹豫了一下道，“因为我有需要守护的人，但是我除了这一身力气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配……我需要改变，需要改变很多事情……” 兰迪目光炯炯地盯着杰克，一直看到他浑身不自在。兰迪突然笑了，是那种了然和开心的笑，是那种希望别人走好运的笑。杰克却突然觉得尴尬起来。 “就为这个理由我也得帮你。”兰迪淡淡地笑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有几天时间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毕竟这是可以影响一生的选择。” 停了一下，兰迪又道：“最后给你个衷告：很多时候，你想守护的那个人所想要的未必是你的改变。对她来说，你就是你，与其他事情无关。” ※ ※ ※ 三天后，杰克接受了兰迪的改造。 兰迪对于兰特的拒绝还是不能完全释怀，因此对杰克的改造进行得更加认真而彻底。如果能看见那个顽固的家伙因为杰克的变化露出的惊讶和羡慕的表情一定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这次改造主要是让真菌进入他的体内建立控制系统，同时调整他的身体机能。改造的内容包括强化骨骼、增强肌肉力量、改进呼吸循环系统、加快神经反射速度等等。考虑到杰克可能会经常参加战斗，因此晶核魔法系统和快速愈合能力也是必须的。等基本改造完成之后就可以植入生化铠甲了，细微的调整可以在今后逐步进行。 这种改造的原理和制造低等龙族是一样的，但最大的不同点在于不会剥夺人体的控制权。也就是说它不会把人变成一个只会服从命令的机器。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个体永远也不能成为高等龙族，而一个高等龙族的作用远远大于一百个低等龙族。 强殖的速度可快可慢，快的可以在几分钟内起效，慢的需要半个月才能完成。因为强殖的过程就是真菌感染和改造身体的过程，所以速度越快对身体的伤害也越大。控制地精的时候需要尽快消除它们的反抗意识，所以可以不顾及它们的身体；但现在兰迪必须减少强殖过程对杰克的身体造成的损伤，所以速度就要慢许多。事实上，正常的高等龙族改造都需要一个月。 不过，强殖过程中人体免疫系统必然会作出一些抵抗行为，所以轻微的发烧、乏力甚至呕吐都是正常的。但随着强殖过程的完成，这些症状会逐渐减轻，直到最终消失。 杰克卧床休息的这段时间里有格妮雅的照顾，所以兰迪也并不担心。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对龙族来说，搜集和分析dna样本是非常重要的，而兰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一直没有认真地去做这件事情。 开始在法尔特堡的时候只是出于好奇研究了迅狼的基因，后来又零零星星采集了几种当地的特有动植物样本，但一直没有系统地进行研究，而且一个地方的生物种类也不会太多。离开法尔特堡之后本来是采集样本的好机会，但为了赶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既然决定要扩充实力，采集样本的事情就成了当务之急。 采集基因样本的工作量很大，因为龙族在之前一百多年时间里已经采集了上百万物种的基因，必须仔细搜索才能够找到没发现的物种。不过现在兰迪的身边有这么多闲着没事的劳动力，而且他们更加熟悉这个世界，只要每个人稍微注意一下就比兰迪自己动手有效百倍。 于是，士兵们接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通知：“征集活的生物，包括植物和动物。凡能够提供特殊生物的奖励一个银币。如果此物种确实有特殊价值，奖金可以酌情提高。” 贵族们当然不会在意一个银币的奖励。但大多数士兵都是平民，一个银币可以让抵得上他们一周的辛劳，而他们才是最熟悉当地生物品种的人，因此这个命令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军营规定不得自由行动，但多数士兵都利用行军、休息以及扎营的空闲时间留意身边的生物。 不久，一些士兵怀着试试看的心情把自己采集的植物和捕捉的小动物交到了兰迪那里。 记忆和辨认物种是一个生物工程学家的基本技巧，兰迪自然也不例外。她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能够知道自己有没有这种生物的基因。这些士兵提供的样本多数都是兰迪已经知道了的，但是兰迪还是决定多给一些。除了少数太普遍的物种外，多数样本都被兰迪买了下来，其中一个酸性史莱姆更是卖了三个银币的高价。 一个下午就发放了一百个银币。 消息传开，士兵们的积极性立刻被调动了起来。这种钱也太容易赚了一点。只要平时稍微注意一点，找几个天天都能看见的花花草草或者虫子什么就能换到一个银币。 第二天，带着各种样本前来的士兵在兰迪的帐篷前排起了长队。这一次兰迪提高了标准，凡是重复的、太常见的都不要，没见过的都要求说出这种样本的名字和特点。但即使这样兰迪依然收集到了两百多种新物种，其中多数都是些植物以及昆虫。 第三天、第四天，这种热潮继续升温，前来的人越来越多。但兰迪收下的样本却越来越少，因为同一种生物只要第一个，重复的就不要了。为了赚钱，士兵们绞尽脑汁寻找没有被别人“发现”过的生物。于是交上来的样品越来越罕见，越来越难寻找或捕捉。从开始的昆虫花草到雀鸟鱼鼠，再到兔子野猪狼獾狐狸，后来甚至出现几个、十几个士兵合力捕捉魔兽来卖的。当然，后者的价格也要高得多，其中一只剧毒火蝠甚至卖到了两个金币。 就这样，军队仿佛变成了一群饥饿的蝗虫，所经之处的各种生物被一扫而空，然后全部汇集到兰迪这里。而兰迪利用天眼鹫从罗恩哈特那里搜刮的金钱也如流水一般泼了出去。 这场扫荡一直持续到黑森军团到达普卢斯和芬克的边境为止。 在这里，黑森军团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目送着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的叛军越境逃入芬克境内。 公历2784年一月，历时四个月的普卢斯平民叛乱以叛军的失败而告终。但是，在很多人眼里，这却是更重大的剧变的开始。 ------------ 第二章 基地 黑森军团在边境上并没有停留多久。很快国王就命令他们作为本次平叛的功勋部队进京接受检阅和嘉奖。 这时杰克的第一步改造也已经完成了。杰克原本的体质就非常强壮，因此改造之后力量和速度也成比例提高，体能上甚至大大超越了兰迪。 不过杰克这段时间却感到头大如斗，因为他完全不知道如何控制突然变大的力量。所有的东西都变得像蛋壳一般脆弱，即使想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也会有层出不穷的麻烦。木质的勺子一碰就断，铁制的刀叉一不小心就变成了麻花；要坐板凳必须小心翼翼地“蹭”上去，可是刚想直起腰凳子就垮了；想吃块肉，结果“轻轻”一口下去连肉带铁叉一起断了…… 刚刚得到力量的时候杰克倒是很想出去活动活动，顺便帮帮别人的忙，结果任何东西到他手里转瞬之间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半天不到没人敢让他帮忙了。 于是杰克只好灰溜溜地找兰迪帮忙。兰迪看着他缩手缩脚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地笑，然后告诉他自己没有办法帮他，过一段时间慢慢就习惯了。 本来杰克没有任何魔法天赋，但是兰迪结合迅狼、火蝠等魔兽和精灵的基因改造了他的身体，使得他具有了魔兽的晶核系统和精灵的魔法文身。这样他就可以用魔兽的方式使用各系的魔法，而且还能够用精灵的方式补充魔力并精确控制魔法的效果。 但是基因改造仅能改变先天条件，并不能改变人的性格习惯等后天因素，所以杰克在魔法方面的进展还是远远不如体能。到目前他也只熟练掌握了火系魔法的使用，这还是为了使用火系魔法剑焱牙而特意苦练的结果。 至于现代科学知识和龙族能力的使用方法等等杰克一听就犯困，真是让兰迪哭笑不得。难怪地球上的龙族都是在转变之前学习大多数知识，因为学习的过程本身就是对精神控制力的一种严格的考验。 不过杰克已经能够发挥出焱牙的特殊能力，再加上生化铠甲的保护，一般情况下兰迪是不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了。只是为了不惊世骇俗，避免引起麻烦，兰迪要求杰克不要一下子将能力全部展示出来，要逐步地、慢慢地让周围的人习惯这种改变。 变成龙族之后杰克就具有了心灵感应能力，也就可以控制天眼鹫了。兰迪让他学会如何使用天眼鹫的各种能力，然后就让他作为天眼鹫的使用者随罗恩哈特回王都接受国王的赏赐。 按照普卢斯法律，平民以上身份者可以接受贵族册封。因为杰克一家已经摆脱了雇农身份，所以凭借这次天眼鹫在平定叛乱中起到的作用足以让杰克获得一个男爵身份和一片封地。至于法尔特兄弟，兰迪把报信鸟的功劳算在了他们的头上，再加上他们自身能够得到的赏赐应该能够让他们满意了。相比之下杰克比他们更需要军功，而且兰迪也更倾向于让自己的“同类”获得利益。 兰迪事先和罗恩哈特讲好了，封地让兰迪来挑选。因为卡罗斯基地只有铁矿，既缺乏配套矿藏又缺乏能源，而且也不是属于自己的土地，发展起来受到许多限制。兰迪想挑选一个有多种矿产和足够能源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发展自己的力量。 为了寻找矿产，兰迪需要绘制详尽的普卢斯地图，同时需要搜集各处的地质地形资料。完成这个任务的最佳方法就是航空测绘和遥感探矿技术。因此兰迪必须尽快制造尽可能多的航空探测器。 但是凭个人力量大量制造航空器不太可能，再加上也有其他事情处理，所以兰迪决定先回卡罗斯基地一趟。 星光月影当然是永远和兰迪在一起的，莉莉丝也要带上；温蒂离开黑色森林的目的就是帮助兰迪，所以也不会随便离开她。兰迪她们在经过奥斯曼的时候把杰斯特也带上了。 这个恋家的半身人一直挂念着他那个已经被大火烧毁的小楼，但是又不敢独自回去，所以在罗恩哈特他们出征之后一直呆在奥斯曼的酒馆里以酒浇愁。现在兰迪需要借助他的经验和关系，所以直接从吧台前把烂醉如泥的半身人给拎了出来丢在马背上绝尘而去。 为了节省时间，兰迪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了两匹马轮换着骑，夜间就露宿在树林里。 寒冷的冬天在野外露营实在是个苦差使。习惯露宿的精灵游侠还不觉得，但是半身人就叫苦不迭。篝火的温度远远不能驱散冬天的寒风，杰斯特只好整晚和迅狼挤在一起取暖。而兰迪只要大幅度提高血糖含量，同时降低新陈代谢速度就可以有效地避免冻伤。某些生活在寒带的蟾蜍就是利用这种方式冬眠，它们甚至被冰封几个月之久都不会受到伤害。 兰迪等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的路，第二天日暮时分终于赶到了卡罗斯村。 一个多月的时间，卡罗斯基地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堡垒式的工业基地。 基地周围的高地上，高大挺拔的风车如同列队的士兵一样静静地竖立在那里，长长的叶片缓缓转动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基地的围墙已经完全竣工。在本来的夯土围墙表面，一些类似珊瑚虫的软体动物蓬勃地生长着，它们体内的藻类通过光合作用提供了生长的养分，也让它们看起来就像一层厚厚的青苔。它们用黏液和灰浆把泥土颗粒牢牢地粘在一起，其结构强度和钢筋混凝土有得一拼。而且只要有东西惊扰了这些小动物，它们就会立刻缩回细小的孔洞中，并分泌出一层又粘又滑的黏液保护自身，即使是壁虎也无法在这种黏液上立足。这种功能同时也使得攀爬城墙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围墙内的六座高塔仿佛六把利剑直刺苍穹，在很远的地方就能够看到。现在这些高塔已经成了真正的利剑，不仅外壳和围墙一样经过了强化，而且顶部平台上还配备了防空武器和防止空降的电网。可惜目前使用的防空武器还只是全钢制造、可以自由转动的大型床弩。 一行三人渐渐接近了基地城门。远远地就看见大地精首领咕噜鲁带着大地精卫队出来迎接兰迪。这些大地精都装备了自己生产的精钢锁甲和锋利的刀剑，其中有二十来个还装备了刚刚生产的试用型滑膛枪。 虽然它们竭力显得威风凛凛，但看见只有一百三十厘米高的大地精扛着和比自己高二十厘米的步枪，总让人有点滑稽的感觉。 兰迪知道这一定是咕噜鲁自己的主意，想拿出来在主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功勋”。实际上，虽然兰迪在这些滑膛枪的制造上花了很多心血，但是它们还远远没有达到实用的程度。不过这次并不是因为缺少外部条件，这次的问题出在兰迪自己身上。 线膛枪的枪管需要强度高、硬度高、耐高温、耐烧蚀、耐磨损的钢材，如果用普通的碳素钢可能打几十发子弹就把膛线磨光了。以前是因为缺少制造机床刀具的高速工具钢，也没有枪械使用的高质量合金钢，所以无法制造火yao枪械。但是前一段时间兰迪利用天眼鹫从罗恩哈特那里“压榨”出了很多矿石，已经能使用一段时间了。 说起来也得佩服罗恩哈特这家伙。在这个没有现代冶金工业的时代，他居然能够通过各种途径购买到兰迪所要求的各种刁钻古怪的矿石。要知道这些矿石在当时都是颜料、药物、低档宝石甚至魔法原料，不但数量少，而且也很昂贵。 虽然这些矿石数量很少，而且品质也不够好，但它们含有发展工业所必须的重要合金元素。这些试用型步枪就是利用这些矿石制造的。 材料有了，能源也有了，现在兰迪发愁的却是自己知识不够了。 科学是一种基于分工与合作的知识体系。随着科学的发展，知识量呈几何级数暴涨，分工也越来越精细。每个人只能掌握自己所熟悉的那一小块科学领域，不可能掌握所有科学知识。甚至于一个专家也不可能完全掌握他所在的领域里的所有知识，一个使用方便的资料库是科学研究中必不可少的。 事实上，一个生活在科学社会的人并不需要比古人更聪明、记住更多的知识，最重要的是具有科学的思维方式。当他需要用到自己不熟悉的知识时，最方便的方法就是交给这方面的专家去完成。如果不能借助别人，也可以通过书籍、网络等媒介快速查找到相关的知识，然后现学现用。 但问题是现在兰迪手头并没有这种资料库可以查询。她的辅助存储体里全都是日常工作中使用的生物工程学资料，其他的东西都必须依靠她的记忆来解决。更糟糕的是她事先并没有任何准备，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会落到异世界的话平时一定会多留意其他学科的知识。可惜现在这些话都是马后炮了。 我们常常认为自己对一个东西已经非常了解了，但真正需要自己动手去做的时候百分之百会焦头烂额。比如我们都知道用铁矿石、焦炭和石灰石可以炼出生铁，但我们并不知道如何在冶炼过程中除去矿石中的杂质、什么样的炉温最适合、多少通风量能够满足冶炼需要等等。真正动手的时候，一个来自现代的外行人还不如两千年前的普通铁匠，能炼出生铁和炉渣的混合物就已经是奇迹了。 兰迪是一个生物工程师，她所熟悉的也仅仅是生物工程技术。只不过她在龙族中是特别兴趣广泛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样样皆通，样样稀松”。这样的人在地球上绝对属于不务正业的家伙，但是来到异世界却成了一大优势。只可惜了解的程度还是不能满足兰迪现在的需要。 且不说空间跳跃、低温聚变等高科技领域，就是简单的冶金工业也不是兰迪能够完全了解的。 兰迪知道普通的碳素钢性能太差，所以常见的钢里都或多或少地添加了一些合金元素。比如镍能提高耐高温性能，锰可以提高耐磨能力，铬可以使钢抗腐蚀，钨可以提高钢的硬度等等。 但是这些成分应该如何搭配？ 不知道，随便添点试试看吧。 兰迪知道高温气体的压力集中在枪管内壁，碳素钢是不能承受这种力量的，很容易发生炸膛事故，而且一味靠加厚枪管对这种情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只有双层预紧枪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种枪管内层采用坚硬耐磨的高碳钢承受子弹的磨损，外层采用柔韧的低碳钢来承受高压气体的膨胀力。将外套加热之后套在内管上，冷却以后外套收缩将内管压紧。这样的枪管在发射的时候应力分布更加均匀，可以将枪管造得又轻又薄。 但是加多大的预紧力比较合适？ 不知道，先加上一点看看效果吧。 兰迪知道只要有空气和水，凭借风车提供的电力就可以大量生产硝酸，然后把棉花或其他植物纤维浸泡在硝酸里就得到了火棉。而火棉是优良的无烟火yao，只是比较易爆，钝化处理后可以作为子弹的发射药。 但是如何钝化？ 不知道。据说黑金索可以用石蜡钝化，火棉嘛……应该可以吧？ 那么接下来需要制造底火和枪机。 底火需要雷汞，兰迪知道雷汞的分子式，但制造方法就……还是用其他方法代替吧。 枪机，尤其是扳机结构是非常精巧的，对于射击的精度和速度都有非常大的影响。但是兰迪仅知道其基本原理，虽然以前确实看过详细的结构，但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自己凭记忆造出来的枪机又费力又易损坏，而且还有发射时漏火的严重缺陷。好在兰迪有其他替代的方法：将步枪的枪机用小型龙族代替，以一个纽扣大小的火系晶核为动力，就可以直接点燃火yao。 这种方法不仅反应速度快、不会因为扣扳机的力量影响瞄准、不怕风沙和水的侵蚀，还能作为光学瞄准装置使用，更能够提供额外的安全保护。因为低等龙族都刻入了不得攻击高等龙族的本能，所以任何人都无法反过来用这种步枪攻击兰迪。这种步枪甚至能够识别使用者，所以不必担心被敌人利用。 整个步枪中唯一没有让兰迪多费神的只有脱壳箭形弹。 这种子弹实际上是坦克使用的脱壳穿甲弹的缩小版本，由一个箭形弹芯和铝合金弹托组成。因为弹芯的直径比枪管小很多，所以弹托的作用是防止火yao气体泄漏和将气体的推动力传递给弹芯。子弹离开枪口之后弹托就自动开裂脱落露出弹芯。弹芯的形状就像一个长四厘米的细长飞镖，四片尾翼能够稳定子弹的飞行轨迹，所以射击精度比圆锥形子弹要高。 箭形弹不仅射程和精度高，还具有很高的穿甲性能。当细长的弹芯射入生物体之后还会弯曲、翻滚、折断，起到开花弹的效果。 这一点在这个充满强大魔兽的世界尤其重要。因为魔兽的攻击力、防御力和生命力远比普通生物强大，一般的子弹很难快速杀死它们。 总之，东西是搞出来了，但是问题依然多多。究竟可不可靠还是得看实际使用的结果。不过熟悉科学研究过程的兰迪对此并不乐观。 ※――――――――――※――――――――――※ 兰迪等人直接把马骑进了城门。把马匹丢给地精照料之后，兰迪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地精给杰斯特准备热水洗澡。这个半身人自从昨天晚上着凉以后就有些发烧，现在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洗个热腾腾的澡更有益的了。 自建立这个基地之后，在兰迪的默许和授意下，咕噜鲁带着这里的地精攻击了十几个附近的地精群落。凭借精良的装备和兰迪的一些计策，咕噜鲁很轻易地击败了这些群落，并将它们同化为低等龙族。卡罗斯基地的地精数量因此迅速增加到了两千，另外还有两百个大地精。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兰迪事先有命令，但这么多地精住在一起，再加上又是个工业区，脏乱差是难免的。这种环境显然让温蒂非常厌恶，因此兰迪让地精带她到高塔上的房间休息。那里远离地面的喧嚣嘈杂，空气也比较新鲜，相信习惯住在树上的精灵会喜欢的。 在处理这些事情的同时，兰迪直接从咕噜鲁的头脑里读取了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工作进展情况。 各种防御设施已经全部完成，全部由大地精组成的卫队也已经完成训练。因为普通地精的战斗力实在低下，纯粹是一群炮灰，所以除非受到大规模攻击不会征集它们参战。 风力发电机基本安装完毕，现在全部冷炼池都已经能够全天工作了。只是现在采矿的速度有些跟不上。不过这不必着急，因为碳素钢的产量已经足够高了，甚至出现了价格下跌的现象，而合金钢现在还不能量产。 兰迪决定暂时把一部分冷炼池改造成熔炼池制造电解铝。（因为铝是种两性金属，所以氧化物也同时具有酸碱两种性质。它在电解时会和冷水反应，所以冷炼池是无法提炼铝的。） 这些铝可以制造日常用品，不仅可以自己使用，还可以作为高级商品出售。 虽然铝在自然界的含量非常高，多数岩石和土壤里都含有大量的铝，但由于其特殊的化学性质，通常的冶炼方法都得不到铝。因此在中世纪铝的价格甚至比银还高。如果把铝制品作为卖给那些贵族，想必又是个非常赚钱的行当。 另外，随着地精数量和培养消耗的增加，现在粮食供给显得有些紧张了。看样子地精们得自己生产一部分粮食才行。虽然现在是冬天，但兰迪设计的魔法植物应该能够解决一部分粮食问题。 最后，比较让人烦心的是黑龙爱丽丝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她最近一个月都没有再生长了，身长一直停留在六十厘米。 难道成年的黑龙就是这么大？这也太可笑、太离谱了吧？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呢？ ------------ 第三章 事故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兰迪双手托腮郁闷地看着桌上的两只小黑龙。 这是莉莉丝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妹妹。不过看来她并不喜欢，还不时张开翅膀作出攻击姿态，威胁地露出尖利的牙齿。爱丽丝刚刚离开培养槽，暂时还不能自由活动，只能将头放低，柔软的腹部贴在桌面上作出臣服的姿态。 巨龙是领地观念极强的动物，除了交配季节外他们甚至不允许配偶进入自己的领地。这些凶猛的动物通常一离开蛋壳就会互相攻击，并在母亲的巢中划分好各自的领地。在传说中，像黑龙这类邪恶的龙类甚至会杀死自己刚孵化出来的兄弟姐妹以获得更多的食物。 兰迪当然不会让两个小黑龙自相残杀，于是随手将爱丽丝拎到了远一点的地方，把两者分开。 莉莉丝得意地仰起头长啸一声，向爱丽丝炫耀地露出牙齿，鼻孔里冒出一缕淡淡的酸雾。爱丽丝呜咽着蜷缩起来把头颅缩在尾巴底下，只露出一双红色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耀武扬威的姐姐。 事实上这对小黑龙应该算是双胞胎姐妹，因为她们是按照同一套dna复制出来的，基因结构完全相同。只不过由于培养方式的不同，使得莉莉丝比爱丽丝提前了一个多月出生。 但是现在看来莉莉丝比爱丽丝健康强壮多了。不仅是肌肉健壮了一点，而且莉莉丝的鳞片上也泛着一层若隐若现的金属光泽。相比之下爱丽丝就显得纤细瘦弱，而且鳞片也黯淡柔软。因此莉莉丝总是喜欢欺负这个妹妹。 不过现在看来无论是莉莉丝还是爱丽丝都无法在对付炎风时起什么作用了。这种“龙”来一百万只也不够炎风一口气吹的。 也许原来的那只黑龙就是因为这种遗传缺陷才被人类杀死的吧？不然也很难理解为什么黑龙的血会被制成龙血酒。既然这样，烦恼也没有用处，要对付炎风还是在武器装备上想想办法吧。 兰迪让地精照顾好爱丽丝，然后带着莉莉丝去视察基地的运转情况。虽然已经看了咕噜鲁的报告，但是很多事情还是需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才能够发现问题。 咕噜鲁带着兰迪沿着中央竖井的螺旋通道向下走。随着渐渐深入地下，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通道顶上的冷光灯也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 这些灯是按照海洋生物的发光原理制造的。它们利用电力作为能源，效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七以上，只要几瓦的能量就能够照亮一段通道。中央竖井的三个通道内都安装了这种光源，犹如三条光龙盘旋着深入地底，将整个竖井照得仿佛水晶宫一样晶莹剔透。 现在这些通道里没有多少人来往，因为中央竖井实际上只是让人员通行的应急通道，平时的物资运输都有各自的专用通道。如果是想快速到达矿井底部可以坐电动绞盘车，但是自己走下去却能看到更多东西。兰迪既然是想视察整个基地，当然还是自己慢慢走比较合适。 不过今天莉莉丝好像有些兴奋过了头。她一直在通道里来回盘旋，不时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过了一会儿，莉莉丝笔直地向着竖井的底部掉了下去。 兰迪吃了一惊，但随即发现莉莉丝是在做垂直俯冲而不是在坠落。既然是有控制的飞行，就不用担心她了。兰迪也就随她去做什么，转入一个水平通道去视察生活区的情况了。 地精的生活区也是它们的兵营。这些四通八达的洞穴网络对人类来说显得有些过于狭窄了，兰迪得弯下腰才能够勉强通行。不过这种设计却能够让地精们在防御战中获得优势，因为这个洞穴对它们来说已经足够大展拳脚了。因为不方便通行，兰迪只粗略看了一下最外面的几个洞穴就没有往里走。 住宅区往下就是加工车间，这里摆放着卡罗斯基地目前仅有的几台机床。所有的枪械武器都是在这里加工的。现在二十多个地精正在这里忙碌着，各种毛坯不断地被搬运进来，然后变成产品从这里出去。虽然这些地精没有人类技工那种条理性，东西也放得乱糟糟地，但兰迪能够看出它们的手艺其实并不比人类的熟练工人逊色。 兰迪随手捡起一个地精工匠制造的长剑检查它的做工。这柄长剑刚刚开锋，闪亮的锋刃上细微的磨痕还没有被氧化，可以清晰地看到。通常用砂轮打磨的痕迹短而杂乱，常常纵横交错地没有规律。这样制造的锋刃就不够光滑，刺入人体的时候很容易被骨骼缝隙夹住。但是这柄地精制造的长剑就不存在这种毛病，磨痕虽短但都平行于锋刃，而且纹丝不乱。这种质地也许不能比上某些名匠手工磨制的长剑，但比普通工匠生产的要优秀多了。 这时上面的地精发出了一阵喧闹。兰迪迅速查看了它们的思维，原来是莉莉丝从它们的厨房里拖了一整个火腿飞走了。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馋了？一个火腿几乎有她的三倍重，她居然还能够飞行，真不愧是只龙啊！”兰迪有些好笑地想道，随即通知那些地精不要去管她。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果然，不一会儿莉莉丝又不知从哪里抢了一堆肉食从中央竖井飞了下去。 兰迪有心想看看莉莉丝究竟在搞什么，不过转念一想还是随她去吧，也许她又是一时心血来潮想搜集一些东西而已。这种事情莉莉丝已经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有一次甚至把温蒂的短剑都给偷了过来，害得大家找了半夜，最后才发现被藏在兰迪的睡袋里。之后所有人都知道这小家伙喜欢收集东西，凡是丢失了什么东西都到兰迪这里来找。 为此兰迪也训斥过莉莉丝几次，之后她虽然不敢偷别人的东西了，但看见什么闪亮的东西或者好吃的食物还是喜欢收藏起来。这是巨龙一族的本能，也不能全怪她。这次虽然有些反常，但既然是在自己家里，今天就随她怎么闹吧。 兰迪继续走到下层的金属冶炼厂，看了工作中的冷炼池，最后看了看铝电解槽。虽然目前这种电解槽只有一个，但每天可以生产二十公斤的铝锭，如果做成日用品卖出去的话将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正在兰迪暗自盘算的时候，突然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整个工场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兰迪暗叫糟糕，这个电解槽要完蛋了。 因为铝电解槽中装的是熔化的铝矿石，并利用电解时的热量保持熔融状态，所以一旦停电就会很快凝结、开裂，甚至破坏电解槽。 更麻烦的是这些矿石在凝固的时候是不导电的，所以停机之后就无法再次启动。要再启动就必须先手工把凝固的矿石敲碎，然后按比例放入矿石、熔剂和铝热剂。利用铝热剂燃烧时的热量把熔剂和矿石融化，然后才能通电开始工作。这个过程只能用人力解决，所以没个把星期是不可能开工的。 现在如果不能在十五分钟内重新接通电源就麻烦了。 兰迪迅速扫描了所有地精的思维，整个基地的情况立刻清晰地反映在她的脑海里。 备用电源失效，以电为动力的机械全部瘫痪。 短路保险装置发挥了作用，风力发电机没有损坏，现在只是在空转没有输出电流。 地面上没有发现任何入侵的迹象，也没有任何装置受到损坏。 居住区的地精正在休息，并没有发现任何特殊情况。因为地精能够在黑暗中看见物体，所以停电并没有给它们带来恐慌。 加工车间的机床已经停止了工作，地精们正在检查有没有短路。 铸造车间里的熔炉也停止了工作，里面的铁水将在十分钟后冷却凝固。为了安全起见，兰迪命令地精们将所有熔炉立即排空。 冷炼池看起来一切正常，不过兰迪还是命令地精手动把电极都提升上来。 兰迪自己就站在铝电解槽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反常现象。 再往下是矿区、仓库、生物培养车间和晶核储能装置。所有地方都有值班的地精，只有晶核储能装置那里没有信号。显然就是那里出了问题。 兰迪让附近的地精去检查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开始布置应急方案。 停电的时候最容易损坏的是铝电解槽，其次是铸造熔炉，接着是冷炼池。 冷炼池的电极已经离开了酸液，不会再发生腐蚀。熔炉里的钢水被排到了冷却池中，虽然这些钢材就浪费了，但毕竟熔炉不会被损坏，而且好在现在不是在制造昂贵的合金钢。铝电解槽是没有办法的，即使现在排掉熔融的矿石，等电力恢复之后依然要敲掉电极上的凝固矿石才能使用。 因此，兰迪先把晶核储能装置从整个供电网络上隔离开，然后接通风力发电机。一切正常。 接着接通的是照明电路。这是为了检查电路有没有问题。 然后兰迪接通了铝电解槽的电源。电解槽的温度开始慢慢上升，显然并没有任何毛病。 最后，其他设备也陆续接入电网，整个基地恢复了工作。 好在现在是傍晚，正好是一天之中风力最强劲的时候，所以风力发电机的电力在满足基地需求之外还有不少富余。 接下来是检查晶核储能装置究竟发生了什么故障了。但是前去检查的地精却报告说那个洞穴消失了。 听到这个荒谬的报告，兰迪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一言不发地走到中央竖井边，双臂一展变成巨鹰，然后沿着通道笔直地飞了下去。不一会儿兰迪就来到了螺旋通道的底层。 这里围绕着中央竖井的是一个环形回廊。回廊的底部距离地面有七十米，它是矿区和其他区域的分界线。从回廊往下二十米就是中央竖井的底部，矿井巷道从这里向四周的地层中延伸出去。 回廊的四周都是一些巨大的洞穴。这些洞穴深处地下七十米深处，常年的温度几乎都恒定在摄氏六度左右，是存放物资的良好环境。因此几乎所有的粮食和物资都储存在这些洞穴里，而需要恒温环境的晶核储能设备也安放在这里。 兰迪身在半空中就看见一群地精拥挤在回廊的一个角落里，于是飞过去落在栏杆上。地精们慌忙让开一片空地，露出了回廊的岩壁。兰迪从地精们的思维里得知这里“曾经”是储能设备的安放空间，但现在只是一片普通的岩壁。 兰迪仔细看了看岩壁，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她把手贴在岩壁上，将地震波送入岩壁中，然后感受着里面反射回来的震动。但是除了旁边的两个洞穴外这些震波没有反映出任何空洞。两边的洞口相距十米，而从洞穴内部空间来估计，这两个洞穴之间的墙壁只有四十厘米厚，不可能容纳一个大型洞穴。 难道这些地精敢违背低等龙族服从命令的本能？这些家伙居然还敢欺骗和愚弄我？！兰迪用凌厉的目光扫了周围的地精一眼。 地精们感受到了兰迪的恼怒，无边的恐惧立刻压倒了它们所有感觉。所有的地精都立即瘫倒在地，如筛糠一样哆嗦着。 看着这些地精的表现，兰迪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地精体内都有变异真菌的存在，它们不可能对高级龙族撒谎。既然它们说这里曾经有个洞穴，那么就应该不会错。但是这个洞穴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兰迪绕着回廊走了一圈，立刻发现了一个疑点。 从目测来看，环绕回廊的岩壁是个比较精确的圆形，而圆形的直径是二十一米，误差不会超过一米。这样来说岩壁的长度应该是六十五点九七米，而兰迪用脚步量出来的周长是五十七点五米。也就是说莫名其妙地少了近九米的长度，和一个洞穴所占的宽度相当。 也就是说，这个洞穴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 第四章 准备 原来的储能系统显然无法修理了，好在地精们还可以用剩余的晶核临时拼凑出一个备用系统。虽然效果要差很多，但也可以勉强维持基地的运转。但是这时兰迪却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莉莉丝失踪了。 虽然平时莉莉丝也经常到处跑，但兰迪总能够凭借心灵感应随时得知她的位置和状况。可是这次兰迪却无法接收到莉莉丝的信号，兰迪发出的询问也得不到任何回复。莉莉丝仿佛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自从拉丝特事件之后，兰迪和莉莉丝之间就有了一种母女般亲密的感情。兰迪差不多是把从自己母亲那里得到的母爱全部投到了这个小生物的身上。莉莉丝的突然失踪使得兰迪心中仿佛少了什么似的，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莉莉丝的失踪和奇怪事故的发生时间如此巧合，即使是傻瓜也能够看出其中的联系。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莉莉丝引发了这个事故还是偶然被卷入了这个事故之中。如果是前者的话莉莉丝可能不会有太大危险，但若是后者的话莉莉丝就可能凶多吉少了。 不过兰迪无论如何也很难想象莉莉丝那么孱弱的身躯能够产生扭曲空间的力量。那么多半是她被卷入了这个事故中了。 不知道你现在还好么？你可一定要平安出来啊。 兰迪一个人默默地站在石壁前出神，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夜色已经悄悄降临。 温蒂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回去休息吧。” 兰迪悄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我都听说了。你在这里等也是没有用的。她可能要很久才会出来。” 兰迪闻言猛地盯着温蒂道：“你说什么？你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蒂轻轻地抚mo着石壁缓缓道：“施加石壁上的应该是巨龙用于封闭自己巢穴的一种龙语魔法。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在精灵族的典籍中有这样的记载。这种魔法消耗非常大，通常是巨龙在休眠前为了保证自身和收藏品安全才会使用。看样子这只黑龙要进行第一次蜕变了。” “蜕变？”兰迪感到有些惊奇，“龙也需要休眠和蜕变吗？据我所知只有小型爬行动物才需要进行休眠和蜕变。大型爬行动物通常会边生长边逐步褪去旧鳞片，而且一般不需要休眠。” “巨龙的身上有很多秘密，即使是最博学的精灵也不完全了解，你们不知道是正常的。我们只知道巨龙在生长过程中会进行很多次休眠，而每次休眠就是蜕变的时候。蜕变之后巨龙的身体和力量都会有巨大的飞跃。我觉得奇怪的是，你曾经说过这只黑龙不可能长大，但为什么她还会进行休眠？” 兰迪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骨垢封闭之后生物确实不可能在生长了，也许这次休眠只是一种习惯吧？一切谜团都只有等莉莉丝自己出来才能知道了。”轻轻叹了口气又道，“她要休眠多久才能醒来？” “不清楚。我们只知道巨龙的年纪越大休眠时间就越长，估计第一次休眠需要一年左右吧。不过我得提醒你，黑龙第一次休眠结束的时候就是他们离开巢穴的时候了。到时候恐怕你就无法控制她了。” “是吗……”兰迪神色黯然。 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兰迪刚刚体验到一点做母亲的温暖，孩子就已经到了离家的时候了。当初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母亲也是怀着这种心情么？ 兰迪温柔地抚mo着冰冷的石壁，再次陷入了沉思。 ※――――――――※―――――――――※ 虽然有些挂念休眠中的莉莉丝，但是兰迪很清楚自己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而其中最紧要的就是尽快勘探普卢斯的矿产资源。 以天眼鹫为模板，加载了地磁探测和次声波探测装置的资源勘探飞行器很快就已经设计完成了。这些能力在自然界都有，鸽子的地磁探测和大雁的次声探测能力都非常优秀。兰迪只需要把不同的基因结合在一起就可以了。 培养室里的二十个*在六个小时之内就提供了二十只改进型的天眼鹫。但是探矿所需要的精度比一般侦察更加高，所以飞行高度必须大大降低。一只天眼鹫只能探测宽二十公里的区域。至于地质数据的处理就更加麻烦，兰迪对这种工作并不熟练，而且还没有人能够帮她分担。这些天眼鹫一天的探测资料就需要兰迪处理整整三天。 这种时候兰迪就格外地感到同伴的重要性。可惜看起来杰克那个家伙是不能指望了。即使能另外找到合适的人选，要学会如何判读地质照片也不是一两个月能够解决的问题。 好在这个世界的地质状况给兰迪省了不少事情。 事实上，这个星球的地壳中金属含量非常丰富，各种矿床星罗棋布。在兰迪眼中简直是遍地财宝，随便找个地方挖一挖都能找到好东西。当然，前提是你知道这些矿石的用处，而且还得有本事提炼它们。 不过，兰迪最不缺的就是这个了。 现在，兰迪需要选的是一个矿产种类比较齐全的地区，而且最好在黑森郡境内，距离法尔特堡越近越好。最终兰迪的目光落在了黑色森林的边缘，一片距离法尔特堡一天路程的丘陵地区。 这个地区有很多零星的矿脉，除了地下矿脉外地表还有富含重金属的土壤，非常容易开采。虽然这些矿脉储藏量都不是很大，但品种齐全，冶金工业常用的金属都有一点。这种情况最适合建设一个小而全的工业基地了。 但是最重要的是，这个地区地形复杂灌木丛生，人烟稀少，因此暂时还没有归属。最近的一个城堡都距离这里四十公里以上，今后需要扩张领地的时候不会发生什么纠纷。 从奥斯曼买的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区的名字，因此兰迪在自己绘制的地图上画出了具体位置，然后直接把整张地图作为传真发给了杰克。好在当时给杰克改造的时候考虑到这个世界没有卫星中继的情况，所以赋予了他利用无线电远距离通讯的能力。这样一旦有事兰迪可以直接找到他本人，不必再通过报信鸟了。这种本领同时也提供了传送图像文件的可能——虽然速度慢得够呛。 几天之后，杰克通知兰迪，国王已经将那块地区赐予他作为领地，并允许他用天眼鹫的图像作为家族徽章。至于杰克本人则获得了三等男爵的爵位。 本来凭借天眼鹫的作用赏赐应该更多些，不过按照普卢斯的法律，平民获得贵族身份的时候只能获得最低的三等男爵爵位，而且十年内累计提升不能达到一等子爵以上级别。 这个规定显然是防止平民获得爵位以后威胁原有贵族利益的，看来短时间内不能指望杰克提升地位了。好在已经是贵族的法尔特家不受这个条款的约束。兰特和兰德兄弟刚满十八岁就获得了象征骑士身份的金马刺，还获得了价值两百个金币的赏赐。 虽然兄弟俩很高兴，但兰迪却不以为然。现在兰迪也许一下子拿不出两百个金币，但随便卖一点铝制品就可以赚到那么多钱。事实上当初兰迪为了购买生物样品就至少花掉了这个数目。 叛乱已经平定，赏赐和授勋也已经结束，黑森军团却始终没有接到回乡的命令。其他郡的军团也集结在王都附近地区。 现在已经是一月，再过两个月就是春耕的时候了。不仅农民们希望回家耕种，一些小贵族也希望能够尽快回到家乡开始组织生产。但国王陛下似乎另有打算，并没有任何让他们回家的意思。 王都里的气氛有些异样，似乎有什么重大事件正在酝酿中。但是杰克和法尔特兄弟都没有资格参与到普卢斯王国的决策机构，所以他们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罗恩哈特对此也讳莫如深，始终不肯透露任何消息。杰克唯一知道的就是贵族议会里最近吵得异常激烈。 因为黑森军团一直滞留王都，所以杰克拿到委任状后立刻派人快马送给兰迪。兰迪只有拿到这份委任状才能从黑森郡的官府里取得土地契约，从而开始圈地建城。但是这份委任状却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 兰迪接到委任状之后的首要任务就是组织一支地精工程队。 由于卡罗斯基地的规模已经扩展到了极限，粮食供给也有些紧张了，所以兰迪决定逐步将这里的人员迁移到杰克的领地上去。兰迪打算第一批先迁移五百个地精到那里。 为了对付可能出现的魔兽等危险，还需要配备一支卫队。因此大地精卫队和迅狼也是必要的，另外还需要天眼鹫作空中侦察用。 当然，考虑到将来这些人员、动物的繁殖问题，其中有一半是雌性的。只不过在人类眼中所有的地精都是一个样子罢了 为了建设新基地的需要，还得带上一部分设备和工具，否则到时候就得再花两个多月的时间重新发展。然而在没有高速公路和铁路的情况下运输这些笨重的机械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几乎所有机械都需要拆散了再装车，等运到目的地再重新装配起来。 好在现在卡罗斯基地能够大量生产钢铁制品。有了钢铁制造的轴承、弹簧片和车轮，马车变得更加轻便，而载重量却翻了一番。虽然暂时还没有充气橡胶轮胎，但用实心的橡胶包在钢车轮上也能够将就使用。 从附近的城镇里购买了二十匹马之后，运输的问题基本上也解决了。 一切都很顺利，但在确定行军路线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分歧。 兰迪的计划是让大地精和迅狼护送车队从大路沿着黑色森林边缘绕行，而自己带着一部分地精直接穿越黑色森林前往新领地。 因为穿越黑色森领的路线比绕行的路线短了两百多公里，即使有马车也得多走一个多星期。这样的安排可以在机械运来之前先进行勘探和准备工作，等设备到齐的时候就可以边生产边建设了。 但是温蒂坚决反对这个计划。 对精灵来说，守护自然的平衡和森林的安全是月神艾琳娜赋予他们的天职，而大肆毁坏自然的兽人是他们永远的仇敌。温蒂作为一个精灵能够勉强接受兰迪控制地精为自己服务已经是极限，而让这些兽人进入他们的家园就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了，更不要说这条路线距离自然之母最近的地方不到十公里。 自从这支精灵部落定居在黑色森林已经有五百年了，而温蒂是在这里出生的第三代精灵。这五百多年里，虽然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兽人进入或毁坏森林的事件，但在精灵的守护下从来没有兽人成功地进入过森林，更不要说接近自然之母。 兰迪思考了一会儿试探道：“能不能申请一个特例？我可以让地精们交出武器，只携带生活必需品。而且精灵可以随行监视，等离开森林之后再把东西还给它们。毕竟这件事情也是为了完成大长老的委托所做的，我想她不会不同意吧？” 温蒂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向长老会提出申请。在精灵族里大长老只是作为最终的裁决者，平时的决定都是由长老会作出的。” “那就好。你什么时候出发？” “马上就走吧。”温蒂说着就背起了短弓。 这时一直在旁边用匕首削水果的杰斯特突然插话道：“我看你还是不要费功夫了。” “为什么？”兰迪道。 杰斯特发出一阵嘿嘿的奸笑，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你们一个根本不了解精灵的毛病，另一个则完全没有自觉。要是就这么去了还不如不去。” “精灵的毛病？”兰迪有些好奇，温蒂则不屑地哼了一声。 匕首灵活地在杰斯特肥胖的手指间上下翻飞：“精灵的寿命很长，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人类可能觉得一年的时间很长，但在精灵来看就是转瞬之间的事情。而且他们特别喜欢开会讨论，什么事情都要开会，一开就是没完没了。等那些长老就这个问题讨论出结果来，你的孙子都会叫奶奶了。要是你不信就问问她估计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把结果带回来。” 兰迪闻言看向温蒂。 温蒂有些为难地想了想，犹豫道：“我想……应该不会超过一年吧？……不过我也不敢确定……因为你的要求比较重大……” 一年…… 兰迪哑然…… ------------ 第五章 侏儒 红色的火苗轻轻地舔着铝制的行军锅，切碎的块茎和野菜在小锅里上下翻滚，散发出阵阵诱人的清香。 兰迪悠哉游哉地坐在火堆旁，左手将一个小铁铲放在酒精炉上，右手拿着两根长树枝当作筷子，一边哼着轻快的曲子一边翻动铁铲上的腊肉。诱人的肉香弥漫在四周。 精灵习惯于直接食用天然食物，通常不吃熟食和荤腥。因此温蒂也从来没有做过饭，烹调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兰迪肩上。 不过这种小事可难不倒兰迪。单身母亲没有太多时间忙于家务，所以兰迪自小就免不了做做家务。这些饭菜虽说材料简陋了点，但也是色香味俱全。 自从那天离开卡罗斯基地之后，兰迪、温蒂和杰斯特三个就走近路穿越黑色森林来到黑森郡。这样可以先勘探地形、选择建设基地和城堡的地址。星光和月影带领迅狼群护送乘马车的地精们从黑色森林的边缘绕行，还需要一个多星期之后才能到达。好在兰迪先前为这个基地设计的魔化植物可以帮助兰迪完成一些前期准备工作。 兰迪他们先在黑森城换取了地契。因为这个地方以前没有人居住，所以官方的地图上并没有名字。兰迪就用杰克的姓给这里起名为“拉法”。 普卢斯乡村实行的是一种农奴制度，不过高傲的普卢斯贵族们并不承认这一点。他们认为只有罗斯那些粗俗的贵族才会使用农奴，而自己是“容克”贵族。 “容克”这个词有很多个意思，兰迪也不十分清楚它的准确含义。不过在兰迪看来不管叫什么名字，他们本质上还是使用农奴的地主。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就是普卢斯的地主没有直接买卖人口的权力。 当一个贵族要建立新领地或者想扩充人口的时候就得在城市里招募游民。农民在获得领主同意并在同一片土地上耕种几年之后就有了定居的权力，领主虽然拥有这片土地却不能随便把他赶走。因此当贵族们出售土地的时候通常都是连同上面的居民一起出售。 不过拉法原来没有人类定居，所以兰迪给了杰斯特一些金币让他留在黑森招募游民。虽然杰斯特并不是什么君子，不过他的收藏品还保存在卡罗斯基地里，所以也不用担心这家伙携款潜逃。兰迪和温蒂则前往拉法打前站去了。 拉法是一片低矮平缓的丘陵地，大致呈一个胖乎乎的三角形，面积大约十五平方公里。三角形的南北两个边是两条河流。这两条河流从西方的黑色森林里流出，在拉法的东北交汇，然后向北方的大海蜿蜒而去。 拉法的中央矗立着一座方圆一平方公里、外表光秃秃的石头山。石山是由整块铁青色花岗岩构成的，高度有两百多米。石山四周都是与地面垂直的百米峭壁，往上坡度逐渐变缓，最上面是桌面一样平坦的山顶。几百万年的雨水侵蚀在石山上留下了许多蜿蜒狭窄的缝隙，岩石缝隙中生长着一些低矮的灌木。 这是一个古老死火山的遗迹。这座火山已经沉寂了至少几百万年，松软的火山灰和熔岩遗迹都已经被侵蚀殆尽，现在只剩下熔岩通道中坚硬的花岗岩突兀地耸立在大地上。 山崖附近的丘陵都是平顶或近似平顶的，而且高度都差不多。这显然是原来的火山沉积物被流水侵蚀之后留下的。由于长年的水流侵蚀，这里的水土流失十分严重，以至于土壤的肥力不足以供养高大的乔木，所以遍地都是茂密的灌木。这样的土地同样不适合种植庄稼，加上紧靠黑色森林交通不便，所以一直比较贫困，也没有贵族愿意到这里当领主。 不过，这个地方对兰迪来说却是个世外桃源。 在这里地表以下两百到一千米的地方是古火山的熔岩池。当年火山喷发的时候，来自地幔的熔岩在这里慢慢集聚，然后在喷发后又缓缓冷却。在这种冷却过程中，来自地层深处的重金属矿物按照熔点的不同分批结晶、沉积，从而形成了多种高品质的金属矿藏。 在地表，本来火山岩就富含金属，而现在流水将比较软、比重较小的岩石都侵蚀、搬运走了，剩下的都是坚硬且密度很大的砾石。这些砾石和后来由它们风化产生的土壤中都富含铁、锰、铬甚至钨等重金属。 丰富的资源使得发展工业成为可能，美丽的自然环境让这里适合居住，偏僻的位置又避开了好奇者的目光。对于一个离开了自己族群的人来说这里真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不过，在大规模建设开始以前兰迪她们只能暂时住在简易帐篷里。 由兰迪设计、卡罗斯基地制造的轻便帐篷使用起来非常方便。只要打开包装、解开锁扣，铁架上的弹簧会自动将帐篷撑开，然后再用长铁钉将帐篷的四个角固定在地面上就可以了。整个展开过程不超过五分钟。 收起的时候同样方便。只要拆除钉子，然后抓住帐篷顶端的绳扣用力拉扯，整个帐篷就会像折叠伞一样逐步收起，直到变成一个紧凑的小包裹。 在荆棘墙的保护下她们不用担心野兽的袭击，而且明天还会有更多的事情，因此吃过晚饭之后三人就分别睡下了。 ※――――――――――※――――――――――※ 半夜的时候，兰迪突然被一阵淅淅簌簌的声音惊醒。听起来仿佛有一些生物在营地里蹑手蹑脚地走动并相互耳语。声音非常微弱，如果不是兰迪的听觉比人类强的话就完全发现不了。 因为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生物，也不知道它们的数量和特性，兰迪也不敢贸然冲出去。否则万一碰上食人魔或者洞穴巨人之类力量惊人的怪物当头来一棒子，兰迪的鳞甲可无法应付。当然这只是比较谨慎的决策，食人魔和洞穴巨人的动作可不会这么轻柔。 现在比较郁闷的是兰迪无法看见外面发生了什么。制造这些帐篷的时候为了适应普卢斯北方的寒冷气候而特地选用了保温纤维，结果这种织物同时也阻隔了兰迪的红外视觉，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兰迪悄悄让鳞甲覆盖全身，然后屏息倾听外面的声音。那些生物仿佛在讨论什么问题。虽然它们一直刻意压低声音，但语速比人类快很多。 兰迪并没有等多久。很快，其中一个生物走到了兰迪的帐篷边伸手抚mo帐篷的布料。兰迪从它的脚步声推测这是个双足动物，体重不会超过二十公斤；从帐篷上凸现出来的手指接触点可以知道它的身高在一百零五至一百二十厘米之间（通常人形生物在抚mo墙壁一类物体时手指和心脏在相同的高度上）。 这样的生物应该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兰迪的手指突然刺破帐篷抓住了这个生物的手臂，闪电般地将它拉了进来。这个小东西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兰迪以为自己不小心把它捏死了，随手将它裹在毯子里从帐篷的破口丢出去，自己紧跟其后窜了出去。这样如果外面有埋伏的话一定会先击中前面的毯子，兰迪就可以乘机反击。 但是兰迪并没有遇到意料中的攻击。入侵者们正因为那一声尖叫而陷入混乱之中，几十个小黑影飞也地向一个卧在营地中的大黑影身上逃去。兰迪正想冲过去，突然发现那个大黑影依稀是个大型四足兽类的样子，看体形只怕比犀牛还大。兰迪心中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那黑影敏捷地站了起来，随着砰嗤一声气流的尖啸声腾空而起冲兰迪扑过来，距离还有好几米兰迪就听见了它带起的巨大风声。情急之下兰迪立即运用起控制风的能力，身体往外一偏顺着风势轻飘飘地滑出三四米。 但那四足兽好像并不是要攻击兰迪，只是高高地从她头顶跃了过去，然后在荆棘墙外轰然落地，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接着它迈开大步冲进了灌木丛，铿锵的撞击声、呼哧呼哧的粗重呼吸声、噼啪的树枝断裂声伴随着它身上小个子生物的尖叫迅速远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几乎是在兰迪冲出帐篷的同时温蒂也被惊醒了，但是她也只来得及看见那四足兽远去的背影。 温蒂警惕地四下扫视了一圈走近兰迪道：“那是什么东西？” 兰迪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一种……”突然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兰迪始终有点怀疑什么动物跑起来会发出那种古怪的声音。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地球上，兰迪一定会认为这是一辆接近报废的老爷车发出的声音。可是在这个魔法世界除了自己外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制造这种机械才对。 “怎么了？”温蒂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兰迪摇摇头道，“先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吧。” 一番检查之后，兰迪发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显然被翻过了。卡罗斯带来的一些野外生存用具都不见了。 温蒂道：“除了随身的兵器外大部分金属制品都被拿走了。” 兰迪冷哼了一声道：“那些都没有什么要紧的。关键是我带来的种子也被偷走了。”接着用脚尖踢了踢空了一半的背包，“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敢来偷我的东西！” 像是回答兰迪的话一般，营地的角落里传来一阵仿佛被捂在棉被里的呼救声。兰迪疾步走过去捡起一个布包般的东西。原来这是兰迪的毯子，那个被捉住的生物还被牢牢地裹在里面无法挣脱。 兰迪将它从毯子里扯了出来。 这个家伙乍一看就像是个人类儿童。他的身高只有一米上下，麦秸一样瘦弱的四肢和躯干上顶着一颗大大的脑袋，脸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皱纹，无论什么表情看起来都像时在笑，两颗黑色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着。他穿着红色的短褂和绿色的裤子，头上戴着一只绿色的“圣诞帽”，斜挂在耳边的帽尖上缀着一只白色的绒球。 他被兰迪抓住后颈，像个风铃一样晃晃悠悠地拎在半空。可能是因为害怕，他的眼睛不断地在面前两个人的脸上转来转去。 温蒂也有夜视能力，立刻认出了这个生物：“原来是侏儒。” 兰迪立刻想起艾米丽曾经简单介绍过侏儒这种生物。实际上侏儒和人类、半身人是近亲，是一种性情温和胆怯、好奇心极重的生物。他们通常喜欢在人迹罕至的丘陵地区的山坡上修建半地下式的建筑居住，并形成小型的侏儒村落。 和热衷权力的人类或喜爱收藏的半身人不同，侏儒最大的特点就是极大的好奇心和对机械的热爱。 关于侏儒还有这么一个民间笑话：说是有一天一个人类、一个半身人和一个侏儒遇到了神，神答应实现他们每人一个愿望。那个人类的要求是成为国王，半身人的要求是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而侏儒一直盯着神看没有回答。神觉得奇怪，就问他究竟有什么愿望。结果侏儒说：“我能把你拆开研究研究吗？你放心，研究完了我会把你装回去的！” 传说在神话时代的神魔战争中，侏儒族在恶魔的怂恿下和神为敌，曾经用木头和钢铁制造过一个比最高的山还高大的机械巨人。这个巨人拥有无穷的力量，即使是神也感到了恐惧。但是这个令侏儒引以自豪的机械巨人却在第一次站起来的时候被自己的重量压垮了。 虽然神话的内容并不完全可信，但也能够说明侏儒的机械工艺水平有多麽高超。兰迪当时只把这个故事当作古人以讹传讹的神话故事，没想到这种技术却实实在在地存在于这个崇尚魔法的世界中。 当然，所谓“比最高的山还高的机械巨人”云云应该只是一种比较高大的人形战争工具而已，在几千年的传说中就变得越来越高了。所有的神话传说都有这种倾向，兰迪并不感到奇怪。想必刚刚从营地逃离的侏儒乘坐的也是某种野兽形态的机械工具。 魔法世界的机械文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会是和二十世纪的地球一样吗？ 兰迪对此有些好奇，于是将小侏儒放在背包上，摆出一副自以为最“和颜悦色”的笑脸道：“小朋友，请问您贵姓？” 温蒂第一次听见兰迪用如此“温柔妩媚”的声音说话，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小侏儒看见兰迪的笑容似乎受了鼓励，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道：“我是这里往东北偏东十二度距离大约四公里又五十六米的高四十五米的红土丘陵朝南的山坡上的有四十一座房屋和两百二十个居民的村子里从北往南数第二条大街上从东往西数第十二号的住双层小屋的姓布劳特（螺栓）的巴伯和勃玛的第三个儿子、巴伯的大儿子卡特的第二个弟弟、巴伯的二儿子卡尔的弟弟、巴伯的小女儿卡伦的第三个哥哥、布劳特家的第一百二十一代传人、身高一百零二厘米体重十二点四公斤的卡波！”。 寂静…… 半晌，温蒂问兰迪：“你……听懂了吗？” 兰迪苦笑道：“其实就两个词有用――卡波・布劳特。” ------------ 第六章 村庄 就和传说一样，侏儒对比较高大的生物都有很强的戒心，即使对精灵也是一样。虽然兰迪竭力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不过小侏儒还是不同意带她们去自己村子。 不过这并不能难倒兰迪。受伤的生物和健康的生物发出的紫外线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在兰迪眼中机械兽踩过的草皮、撞断的树枝就像白纸上的墨迹一样明显。跟着这些痕迹很容易就能够一直追踪下去。 简单地收拾起宿营工具，兰迪和温蒂骑上马向侏儒村落出发。那个侏儒卡波坐在兰迪的马鞍前。虽然兰迪并没有捆上他，但逃脱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容易。只要他的屁股一离开马鞍，兰迪的手就会突然出现在他肩膀上。在试过几次之后小侏儒也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 机械兽的脚印沿着丘陵之间浅浅的山谷蜿蜒潜行，最后在一座土山脚下突然消失了。 远远看去这是一座非常普通的红土丘陵，山上长满了两三米高的灌木。茂密的有刺灌木密密匝匝地拥挤在一起，看起来连一只耗子也钻不进去。无论是红外线还是紫外线视觉看过去都没有一丝异样。如果不是机械兽的脚印就消失在灌木丛边，兰迪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座普普通通的荒山。 虽然日出之前没有热气流天眼鹫的飞行会非常费力，但是兰迪还是把它调了过来。在合成孔径雷达的面前，这座山丘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 这里实际上没有什么灌木丛，在幻象掩盖下的是一个小小的侏儒村庄。村子座落在山丘的朝阳坡上，放眼看去半个山坡上都散落着馒头状的土屋，其他地方都是整齐的农田。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农田里看不到作物，只有整齐的田垄。 一条弯弯曲曲的石砌台阶从山脚下穿过村庄一直延伸到山顶，三条道路从台阶两侧往水平方向延伸，看起来就像一个“丰”字。在丰字的最下面一横和中轴的交叉处有一个比较大的平台，那台机械兽就停在平台上，许多侏儒拥挤在旁边。 马匹走到灌木丛边就不愿再走了，因为在它们眼中前面就是长着密密麻麻尖刺的树枝。 兰迪跳下马，试着讲手伸过去。就和她预料的一样，手指直接就伸进了灌木丛里，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兰迪只往前迈了两步就直接看到了村子，而她的手还在外面牵着缰绳。兰迪退了出去抚mo着马脖子让它放松下来，然后扯下一块布蒙住马的眼睛，拉着它走进了幻象。温蒂也如法炮制，牵着马走进了侏儒村庄。 在村子里面向外看去并没有什么阻碍，只是稍微有些变暗，仿佛整个村子是在一个淡绿色的玻璃罩内一样。那些侏儒一直围在平台上唧唧喳喳地议论着什么，没有人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既然已经找到了村子，兰迪也不再抓着卡波了。小侏儒一获得自由立刻就向村子里面飞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叫道：“有人来拉！有人来拉！” 侏儒们转过头来，正好看见兰迪和温蒂走上第一级石阶。 兰迪冲他们挥挥手微笑道：“大家早上好！” “……”侏儒们愣了几秒，突然爆发处一阵尖叫，“人啊！是人啊！人来啦！——” 只见所有的侏儒像一群受惊的麻雀一样一哄而散，一时间满村子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侏儒。在一片混乱中兰迪甚至听见一些小侏儒哭着叫妈妈的声音。接着就是一片乒乒乓乓的关门声，很快整个村子就见不到一个人影了。 兰迪的手臂和笑容一起僵在了那里。 半晌，兰迪哭笑不得地回头问温蒂：“人有那么可怕吗？” 温蒂想了想，非常郑重且肯定地点点头。 ※――――――――――※―――――――――――※ 尴尬的局面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侏儒们一直躲在土屋里，任凭兰迪如何劝说都不肯出来。很快兰迪就放弃了这种徒劳的努力。 其实这种简陋的土屋不过是木头和泥土建造的土堆，门也不过是一块圆形的木板而已，如果兰迪想强行进入的话完全没有作用。不过如果兰迪那样做的话今后就很难和平相处了。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人类不过是后来者。多一些朋友总比敌人好，而且兰迪也非常看重他们在机械方面的天赋。 温蒂对兰迪的事情并不热心。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在兰迪想着如何向侏儒们表示友好并哄他们出来的时候，温蒂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事实上她能够感觉到侏儒们好奇的目光投射在背上，当她转身的时候那些虚掩的门缝就会立刻紧闭。她也很清楚兰迪同样能够发现到这些。 兰迪也不擅长与人沟通，对于这种情况显然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威逼显然只能起反作用，至于利诱嘛……有什么是侏儒最感兴趣的呢？ 是技术。 显然不会有什么比新奇的技术更能够引起侏儒的好奇心了。既然好奇心能够害死一只猫，那么它也一定能让侏儒们自己走出来。 兰迪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村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动手的。 这个村子带有明显的侏儒的特征。每个馒头状的土屋后面都有一个小小的草坪，上面堆放着废弃的零件。一些成功的作品被放在屋子前面最现眼的地方。 这些作品五花八门，既有风力抽水机、水力时钟以及脚踏木马等能够看出用途的，也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旁边这个风力鼓风机（既然都起风了还要鼓风机干什么？）和那个会绕着环形轨道跑个不停的发条车。 多数作品都是木制，只有很少的铁制零件。也许是侏儒们并不擅长冶炼，或者是他们懒得费事而已。不过这些东西都没有太大的改进价值，也显示不出改进的效果来。 最后兰迪的目光落在了广场上的机械兽身上。 机械兽应该算这个村子里最复杂的机械了。它同样是以木材为主要原料，身躯和四肢都是用木头制造的，只有关节和动力部件是金属的。机械兽依靠四肢上的一系列活塞和气缸提供力量。 兰迪随便瞄上一眼就明白了这些机构的原理：从躯干出来的高压气体通过管道进入气缸推动活塞，压力降低之后成为废气直接排出来；复杂的连杆机构控制着阀门的开启和关闭，同时也就控制了活塞的运动。 不过动力装置和核心控制系统这样是看不出来的。兰迪很快找到了机械兽躯干上的两个舱门。其中腹部的那个舱门比较大，打开后露出来的是一个小型蒸汽锅炉。显然这就是动力装置了。再打开背部的舱门，兰迪先是一愣，接着嘴角开始往上翘，终于忍不住扶着舱口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居然是这样的！哈哈！亏他们想得出来！哈哈！笑死我了！” 温蒂被兰迪的笑声吓了一跳：“怎么了？” 兰迪好不容易忍住笑道：“这个机械兽是用手工直接控制的，”说着面部又开始扭曲起来，“而且是控制者做什么动作它就做什么动作。就像这样——”兰迪弓身昂头模拟爬行动物的神态，双手在空中作爬行状，“左，右，左，右。居然采用这么可笑的控制方式，操纵者必须趴在里面学狗刨，真是……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注：实际上按照这种设计制造出来的机械兽最多能够蹒跚爬行，因为动力、控制和结构强度都不足以满足快速活动的需要。这里仅仅是奇幻小说为了符合场景气氛而搞的东西，后面也不会再出现，故此不必深究。） 精灵果然缺乏幽默感。温蒂始终也没有搞懂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出于礼节她还是微微笑了笑。兰迪很快忍住了笑，开始考虑怎么改造这个机械兽。事情还真有点难度。 其实并不是机械兽没有能够改进的地方。它的技术水平大致与十九世纪末的欧洲发明家相当，甚至连内燃机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石油的缘故），在兰迪看来全身都是缺陷，到处都需要改进。不过如果想利用现有材料和工具，在短时间做出明显的改进就不容易了。事实上侏儒们能够用这样低劣的科技水平制造出这样灵活的机械已经很出乎兰迪的意料了。本来她还以为至少也要有简单的真空管电子控制装置的。 不过兰迪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设计上的缺陷。侏儒们可能太想模仿自然界的生物，所以气缸的布置都是对置的，也就是说伸和屈的动作是由两个气缸控制的。动物的肌肉之所以这样布置是因为肌肉是软的，只能提供拉力。但气缸和活塞连杆是硬的，伸和缩的时候都能够提供动力，如果也这样布置就浪费重量了。 兰迪闭上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下便开始动手拆卸。为了简便起见，她只打算改装机械兽的左后腿做个示范。如果侏儒们的智慧真的像传说中的一样，他们就能够从中得到启发并进而改造整个运动系统。 气动系统的结构对一个现代人来说完全不是难题，只要稍微懂得机械的人都能够迅速掌握。不过兰迪还是非常小心以免闹出拆开装不上的笑话来。 拆下来的零件被兰迪按照原来的位置和作用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这样既有利于快速查找也有利于学习和掌握其中的原理。毕竟这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机械体系，很多细节可能都不一样。 改进的主要内容是要把单向气缸变成双向气缸。单向气缸只有一个双向阀门、一个进气管和一套控制杆，而双向气缸需要多出一个阀门、一个进气管，还要对控制系统进行相应的调节。好在被拆掉的另一个气缸上正好有适合的零件，而且只需要连接到正确的位置上就可以了。 改装机械实际上有点像拼图游戏，两者都是寻找适合的零件，然后将它们按照一定的规则组装起来。不过搞机械比单纯的拼图要有趣得多了，因为拼图的结果是可以预料的，而改造机械在完全结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它的结果完全取决于设计者对机械的了解和创造力。 兰迪很快就沉浸在这种复杂而有趣的“游戏”中。她完全没有注意其他的人或事情，只是边组装边思考，不时地自言自语两句。有时她的目光会快速地在零件上扫视一遍，然后像兔子一样跳过满地的零件，从一堆零件中抽出一件装在机械兽身上。有时又会皱着眉头思考一会儿，然后乒乒乓乓把刚刚装好的零件全部拆下来重来。 温蒂对这种事情完全不了解，于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侏儒们一个接一个地从紧闭的门后走了出来。他们渐渐地走过来，静静地在平台边围成一个人圈。他们的脸上清清楚楚地流露出好奇的神色，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机械兽在兰迪手中不停地改变着形态。有些胆子比较大的侏儒甚至走到了兰迪身边仔细地观察。虽然他们还有些犹豫，攥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主人跃跃欲试的心情。 有句话说得好：共同的爱好是友情的催化剂。虽然双方都没有做自我介绍，但当兰迪把零件递给身边的侏儒时他只是略微愣了一下就立刻露出兴奋的表情来。兰迪边解释边比划，刚说了简单的几个词侏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熟练地装好了零件。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侏儒们一哄而上，抢到钳子扳手什么的就欢天喜地地开始动手。 他们都是非常熟练的机师，兰迪只要稍微指点几句他们就能够立刻明白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且能够举一反三。开始的时候兰迪还需要一个个地讲解，但很快就变成了大家一起边讨论边动手改造。没过多久兰迪就已经和侏儒们打成一片了。 ------------ 第七章 小憩 对机械兽的改造从早晨一直持续到日落西山也没有结束。改造了四肢上的运动系统之后兰迪又指出了十几个需要改进的方面。比如增加一个冷凝器使压力降低之后的蒸汽重新冷却成液态水回到锅炉中循环使用。 这种过程在动力工程上称为“闭式循环”。使用这种设计的蒸气机能够充分利用蒸汽的能量，不需要频繁地加水，不需要重复将冷水烧热的过程，而且能够延长使用寿命。 这是因为自然水体里都有矿物质，工业上称作“硬水”，在加热的时候会在锅炉上凝结。水壶和热水瓶上的“水垢”就是这样来的。水垢不仅会降低加热的效率，还有可能堵塞管道造成锅炉爆炸，所以动力锅炉使用的水都是经过软化处理的。我们经常看见的蒸汽火车在车站“加水”其实加的基本都是冷却水而不是锅炉里的水。 这些在地球上都是基本常识，在这里却是闻所未闻的先进知识。侏儒们一听之下犹如醍醐灌顶，顿时兴奋异常，连饭也顾不上吃就立刻着手进行改造。在这些新知识的激发下，他们的灵感也不断喷涌出来。许多兰迪忘记了的或者说不清楚的细节都被他们自发地解决了。 兰迪凭借着丰富的科技知识赢得了侏儒们的友谊和尊敬，而侏儒们活跃的创造性让兰迪在欣喜之余也有些暗暗担心。 科学是一种“平民的魔法”，而且它的发展几乎只受自身发达程度和使用者的创造性制约。科学越是发达，使用者的创造性越强，它的发展速度就越快，而且远远超过使用者自身的发展速度。当这种力量以几何级数不断增殖而没有适当的力量去约束的时候就会变成一头无法控制的怪兽，最终导致毁灭。 侏儒们热爱科技又富有创造力是件好事，但是他们的兴趣完全在科技本身而不是科技能够带来的利益上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事实上，世界上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有预谋的犯罪而是善良者的无心之失，因为他们不会考虑后果的问题。 因此现在兰迪有些怀疑自己利用科学知识和侏儒们交朋友的决定是否正确。 不过兰迪也知道违背历史发展方向的努力最终只会是徒劳，所以她不会考虑去阻止科学在这个世界的发展。 创造力是世界上最难以约束和控制的力量，因为它的特性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任何有形的约束都无法永远压制住它。兰迪非常清楚堵塞不如疏导，而且只要利用得当，创造力可以带来极大的利益。现在回想起来，龙族选拔优秀人类加入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不能战胜敌人，就加入他们、控制他们、利用他们。” 这也正是兰迪的想法。 不过这事还不着急，可以慢慢来。 ※――――――――――※――――――――――※ 夜幕降临之后，兰迪和温蒂受到了侏儒们的热情招待。淳朴的侏儒们举行了一场富有乡村气息的晚会来欢迎兰迪并庆祝机械兽改造成功。 这里的食物没有贵族舞会上那么精美，花色也没有那么繁多，但那一堆堆的长面包和刚蒸出来还带着热气的腌肉都显示出了主人的热情。侏儒们甚至从地窖里拿出了珍藏的甜酒来招待客人。 晚会就在村子里的那个平台上举行。机械兽被移到了角落里，许多精巧的圆桌在平台上排成三个同心圆，中间留下了直径十米左右的一个空地。桌子上摆满了食物和饮料。这个场面让兰迪不禁想起了家乡的筵席。只不过那里用的不是圆桌而是正方形的八仙桌，桌边坐的不是侏儒而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人类。 晚会上没有什么客套，他们甚至没有问兰迪来这里的目的。侏儒们只是轮流自我介绍一番就开始了狂欢。晚会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是吃、喝以及跳一种他们称之为“嘭嘭”的舞蹈。所谓“嘭嘭”其实就是相互把手臂搭在旁边人的肩膀上围成一个人圈的舞蹈。因为伴奏的主要乐器（一种小鼓）在敲打的时候总是发出“嘭嘭嘭”的声音而得名。 其实嘭嘭和地球上许多民族的舞蹈很相象，不过由短手短脚的侏儒来跳，再配上他们短小的衣服和尖尖的圣诞帽就有点滑稽了。但是侏儒们却跳得十分开心，很快气氛就热烈了起来。 兰迪并不喜欢热闹，被热情的侏儒们硬拉过去跳了一会儿之后就一个人悄悄溜了出去。好在侏儒们正跳得开心，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发现主角的失踪。 在经过其他桌子的时候兰迪随手拿了一条面包、一些腌肉和一瓶甜酒，然后一个人爬到机械兽的背上慢慢品尝。 侏儒的甜酒呈现出一种艳丽的紫色，味道也非常甘甜爽口，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水果酿造的。兰迪躺在机械兽冰冷坚硬的脊背上仰望星空，慢慢地就着腌肉吃着面包，偶尔喝两口甜酒。 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夜空仿佛一块晶莹剔透的黑水晶，深邃而神秘。钻石般的星辰在天幕上悄悄地眨着眼睛，看起来仿佛伸手可及。 “你在看什么？”温蒂那清亮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看星星。”兰迪没有转头，依旧盯着星空。 机械兽轻微地摇晃了一下，温蒂轻巧地跳了上来坐在兰迪身边。 兰迪把酒瓶递了过去：“尝过了吗？味道不错的。” 温蒂接过去抿了一口又还给兰迪。兰迪继续仰望星空。两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温蒂突然道：“你在想什么？我能感到你的忧伤。” “忧伤？”兰迪喝了一口甜酒然后闭上眼睛体会着甘露在舌尖流转的滋味，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而已。” “是想家了吗？” “想家？不，不是的。那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怀念的了。”兰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我只有母亲一个亲人，她已经过世好多年了。我也没有什么朋友。还有什么值得我挂念的呢？” “那你……？” “我没什么。只是这种场面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参加过的喜宴。那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都以为我已经忘记了……” 一阵微风拂过，吹散了宴会的喧闹也吹起了温蒂的发丝。温蒂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拂过耳边，将纷乱的发丝拢成一束拨到胸前。兰迪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心跳有些加快，赶紧将视线移开，有些尴尬地道：“你的头发真好。” 兰迪以前从来不谈论别人的相貌，所以温蒂听见这话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微笑道：“你的头发也很好看啊。” “我？”兰迪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儿才确信温蒂是在说自己。她翻身坐了起来，伸手从耳边拉过一缕发丝放在眼前仔细看了又看，接着又低头认真地审视着自己的身体和双手，仿佛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身体一般。过了一会儿，兰迪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叹道：“这真的是我的身体吗？” 温蒂睁大了眼睛奇道：“当然是你的身体了。难道还能是别人的吗？” “其实……我以前很丑的……和你完全不能相比……”兰迪的手指在温蒂白皙细腻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出奇的是温蒂并没有躲避。 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之后兰迪好奇地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躲开？我还以为你会害羞呢。” 温蒂自然地道：“因为姐姐是女人啊。” “姐姐？”兰迪又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忽然促狭地笑道，“如果我现在马上变成男人呢？是不是就变成‘哥哥’了？你还要不要嫁给我啊？” 温蒂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飞起了两片红晕。但是兰迪依旧不放过她，张开双臂继续调笑道：“来来来，先让哥哥抱抱……” “不要！”温蒂像小鹿一般跳下机械兽，三步并作两步逃离了兰迪的“魔爪”。 经过这么一打岔，兰迪觉得心情格外地舒畅。她坐在机械兽背上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好啦！明天一早就去把种子种下！” ※――――――――――※――――――――――※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在地平线上露面，兰迪就已经来到了那座青色的山崖下。和她在一起的除了温蒂外还有一个老侏儒。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来观察和记录的，所以他带了整整十卷羊皮纸。不过这些就不是兰迪所关心的了。 在侏儒的语言中，这座铁青色的石山有一个非常冗长的名字，全长一千六百个单词。 这可真是个宏伟的名字。侏儒们居然能够完全记住，真是不得不佩服他们的记忆力。 兰迪并没有打算给它另外起个名字。反正这里将是拉法城堡的地址，而且这个城堡将和整个石山融为一体，所以另外起名字就多此一举了。不过为了现在交流方便，暂时就叫它“拉法山”吧。至于侏儒们的村落，兰迪就依据地形叫它“红土村”。 城堡的建设要等地精工人到达才能开始。兰迪现在要做的是为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建设提供能源与食物。 拉法的情况和卡罗斯不一样。因为这里紧靠黑色森林所以风力比较弱，用风力发电不能满足需要，而且兰迪也没有耐心再用两个月时间去慢慢生产发电机。为了尽快提供足够的能源，必须采用其他的办法。 以前兰迪就曾经考虑过利用魔法文身直接从自然界吸取魔力，但是因为自然界的魔力分布很稀薄，所以这种方式需要的能源采集装置会大到无法使用。事实上精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能使用大威力的魔法，所以精灵们使用最多的是借助自然力量的自然魔法。 不过前一段时间兰迪收集的标本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兰迪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一些植物进化出了类似的魔法文身。它们都是一些生长在洞穴或者森林的阴暗角落的植物，因为得不到足够的阳光，所以转而吸取魔力作为辅助能源。它们叶片上的脉络按照特殊的分形图案排列，形成了一套看似复杂其实简单的魔法阵。 这种魔法阵的秘密就在于一个简单的数学游戏――分形。 分形图案的特征就是图案的每一部分都是和整体相似的，，而每一个部分的部分又和这个部分是相似的。也就是说图案的每一个部分按比例放大之后都是一个完整的大图案。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拿一个三角形，取中点、连接。很显然，我们得到了四个小三角形，而且每个小三角形的形状和原来的三角形是一样的。 然后我们再对每个小三角形做同样的工作，于是出现了十六个缩小的三角形。继续进行同样的操作就依次得到六十四个、二百五十六个、一千零二十四个……只要你的工具足够精确，这个过程无限地进行下去，从而得到无限个小三角形。 这时我们再回头看看。从这个海绵状的三角形中任意取一个小三角形放大以后都和原来的三角形一模一样。更有趣的是：它的边长是无穷大而面积却是零。 这个图形非常复杂，因为它的精度是无穷小；这个图形也非常简单，因为它的规则简单到只有两个步骤――取中点、连接。 生物体，尤其是植物，非常广泛地应用了“分形”这种规则，所以符合分形规则的魔法文身的出现并不奇怪。事实上精灵的魔法文身也应该具有相同的特征，只不过兰迪不可能像切植物叶片一样从他们身上切一片来看看而已。 用生物工程学方法制造分形图案非常方便，而且一棵植物的叶片面积比它所占的土地面积大几百到几千万倍，所以一平方公里纯粹由魔法植物构成的森林就可以满足一个大型工业基地的能源需求。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不排除实际使用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降低能源输出的可能。不过即使是那样，把拉法全部变成魔法森林之后的能源对一个小型工业城市来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兰迪这次要种下的正是能够吸收魔力的魔法植物。 ------------ 第八章 柳竹 通常峭壁下都会有非常巨大的岩石。这些巨石都是山崖被风化之后落下来的。不过花岗岩的风化速度非常慢，所以拉法山的山脚下不是巨石而是布满了拳头大小的尖利石块，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这些石头堆高达二十米，从峭壁下一直延伸到三百米开外。越往外去石块的尺寸就越小，石缝之间的植物也越茂密。从一百五十米开始出现稀稀拉拉的草丛，渐渐连接成一片草地，直到两百多米的距离上被突然出现的灌木丛代替。 种树当然是距离山崖比较远、土壤比较肥沃的地方更合适，但是若种在灌木丛里的话照看起来就不大方便了。因此兰迪决定把种子种在灌木丛和草地的交界处。 草地的土壤里通常都布满了坚韧的草根，而灌木的根系比青草更加发达。兰迪挥动方便镐深深扎入土壤里用力一掀，地下顿时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断裂声。松散的灰色新土夹杂着大量碎石从地下翻了出来，其中还有许多卷曲的细小根茎。一股泥土的味道混合着植物汁液的清香顿时飘散在空气中。 温蒂显然非常不喜欢这种伤害植物的事情，但是碍于临行前大长老的嘱咐不能提出反对，于是皱了皱眉头走到远处去了。兰迪看着温蒂的背影不易察觉地笑了一下便接着干活。兰迪的力量加上锋利的铁镐，工作效率自然不在话下，三下两下便挖出了一个大坑。看得老侏儒鼻梁上的老花镜险些掉下来。 兰迪粗略地挖了个树坑便停止挖土，从背包里取出了预备好的种子。这个种子看起来像是有两个拳头大的玉米粒，最现眼的部分就是一个硕大的桔黄色晶核，晶核的尖端被白色的植物组织包裹着。 兰迪将种子放在坑底，浅浅地埋上一层土，然后打开一个水袋把水浇在上面。开始没有什么动静，片刻之后湿土就开始慢慢往上隆起。兰迪连忙把周围的土往坑里填，然后再用脚轻轻踩平。 不一会儿，一个土块慢慢地被掀起，一根嫩绿色的幼苗仿佛电影快镜头一样摇晃着钻了出来。覆盖在幼苗顶端的坚韧芽鞘随即裂开，细长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空中伸展开。嫩绿的叶片在空气中迅速变为墨绿色，开始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的养分，生长的速度也显著加快了。 现在这株植物是在利用晶核的能量把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和土壤里的水合成有机物，叶片吸收的魔力还远远跟不上生长所需。这个晶核是一次性的，它的化学成分其实就是淀粉。随着能量的消耗，这些淀粉也会被幼苗吸收，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来。 在地面部分向空中生长的同时，地下茎也在横向生长并不时地分裂出几个新芽。这些新芽有些向上钻出地面，有些向着水平方向成为新的地下茎，甚至有些向地下伸展变成新的根。当这些根或地下茎的分枝相遇的时候并不像普通植物一样各长各的，而是相互连接甚至融合构成一个复杂的立体网络。 在地下茎生长的同时，幼苗的根也在发生着变化。根的一些分枝开始膨胀肿大形成一个个的瘤。如果切开这些瘤的话就能够看到里面已经变成了海绵状，充满了琥珀色的液体。这些就是根瘤，通常会出现在大豆等植物根茎上。根瘤里的液体中生长着一种被称为根瘤菌的细菌。 氮是合成蛋白质的必须元素。通常植物只能从土壤中吸收矿物溶解的硝酸盐或生物尸体分解产生的氨来获得氮，但根瘤菌可以直接用氮气和水合成氨。一个根瘤就等于一座小型氮肥厂。有了它们，植物就可以在贫瘠的土壤中生长了。 种子刚种下去几分钟，地面上已经冒出了一丛丛的灌木。灌木丛之间相距大约五十厘米。 每一丛灌木都是由一个芽生长出来的。芽在露出地面之后就迅速分裂出几十根枝条。这些枝条围绕粗短的主干向外生长、分岔，浓密的叶片组成了一个半球形的树丛。 当这些树丛相互接触到一起之后，形态又发生了变化。一些树丛开始向上伸长，另一些则横向伸展，交错的枝条形成一片高低错落的树林。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魔法植物已经扩展成了一片直径二十米、高三米的茂密树林。然后它生长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 “它怎么不长了？”老侏儒在提问题的同时也没有停下手中的鹅毛笔。 兰迪道：“因为晶核里储存的能量已经用完了。现在它吸收魔力的速度还跟不上生长消耗的速度，所以速度放慢了。” 老侏儒一边奋笔疾书一边断断续续地低声念着：“吸收魔力的植物……生长迅速……消耗晶核能量……预计……”然后抬头问道，“要长多久？” “放心，老布朗。现在虽然慢了一点，不过等树林成形之后扩展的速度又会加快的，而且还会随着面积的增加速度越来越快。” “那么它最多可以长到多大呢？” “这个没有什么限制。如果需要的话覆盖整个普卢斯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只需要它把这片三角洲变成森林就可以了。” 老布朗又开始挥动鹅毛笔：“生长范围……没有限制……它要多久才能完全长满这片三角洲？” “不不不！”兰迪连忙摇头，“不可以完全长满这种植物。它并没有参与这里的生态循环。如果全部是这种植物的话其他生物都会被饿死，这里的生态也就被破坏了。” 老布朗的眼睛从眼镜后面盯着兰迪：“生态是什么东西？什么是生态循环？” “这个……说来话长。还是以后慢慢解释吧。我们该到下一个地方去了。” ※――――――――――※――――――――――※ 兰迪一共带了十二颗种子，其中十颗种在了拉法山的山下，一颗种在红土村的山脚。这些墨绿色的茂密树林在天眼鹫的眼中和周围的灌木丛泾渭分明，仿佛给拉法山戴上了一串祖母绿项链。 这些魔法植物是兰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创造的第一种全新的物种，所以兰迪保留了一颗种子作为纪念。 制造一种新物种和兰迪之前对迅狼和人做的改造是完全不同的。后一种改造只达到组织的深度，并不涉及dna，所以能力是不能遗传的；而新物种的特性都是可以遗传的。 星光月影只是被强化了肌肉力量、增加了脑容量并植入了部分人类的脑组织。兰迪自己和杰克也只是和魔兽的组织融合从而增加新能力而已。 动物细胞的分化非常彻底，一般只能分裂十次；只有癌细胞和受精卵能够无限分裂。因此在植入之前必须先用激素诱发癌变。这些癌细胞被“种植”在预先形成的“胎盘”上，通过胎盘获得养分。然后癌细胞在龙族真菌的控制下按需要的方式分化、生长成动物组织，融入寄主的身体里。 所以，严格地说起来现在兰迪的体内至少有变异真菌、人类细胞和迅狼细胞三种生物共生在一起。如果再加上以前为了工作而植入的其他组织，这个数量将增加到两百七十四。 现在种植的魔法植物就不一样了。 这种植物是兰迪以竹子和一种生长在戈壁滩上的沙柳的dna为基础制造出来的。竹子的地下茎无性繁殖方式显然比用种子繁殖更适合快速扩张，而沙柳发达的根系、退化的主干和发达的枝条显然能够适合这种贫瘠的土地。更重要的是沙柳的结构稍微变动一下就可以变成高大的乔木。这就为将来把灌木林变成真正的森林提供了方便。 因此兰迪给这种新植物起名为“柳竹”。 当然，柳竹的dna并不完全来自沙柳和竹子。比如它的叶片是来自水杉的羽毛状复叶，因为这样表面积更大。叶面上的魔法文身来自一种叫石蕨的魔法植物。这种蕨生长在高山的石头上，用魔力从空气中抽取液态水，用强酸从石头上溶解出矿物作为肥料。它的吸魔效果是目前兰迪所知的植物中最强的，叶片的形态也很像水杉。 兰迪甚至加入了一些动物的特性，比如像来自蚯蚓的能搏动的动脉血管。这种血管在柳竹的每个节内都有一个。这样营养的输送就不必依赖渗透作用，速度提高了一百多倍。魔兽输送魔力的器官是由神经系统分化而来的，而柳竹体内的纤维管也可以起到同样的作用。 当然，柳竹作为一种龙族的产物，龙族真菌是必不可少的。这些真菌渗透到柳竹的每一小片组织中使得它始终处在兰迪的控制之下。不然的话这种疯狂的植物将迅速长满整片大陆，把其他所有生物逼上绝路。 ※――――――――――※――――――――――※ 种完柳竹之后并不是就万事大吉了，兰迪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柳竹的生长肯定会抢占很多植物的阳光和养分，同时又有完善的物理化学防御系统，相信不久之后将有一大批生物被迫退出现在的生存空间。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这里的生态就彻底毁掉了。所以兰迪必须抢在环境改变之前收集这里所有物种的情况。这样才能够建立起一套环境监控系统来。 这个工作说白了就是以拉法山为中心按照一个螺旋线路向外搜寻。每走一段路就划出几个有代表性的区域，然后一个个地数出这里各种生物的数量，从而推算出生态状况。 看起来好像很有趣，无非就是在野外到处走走、数数花花草草、偶尔抓几只虫子小鸟什么的，和郊游差不多。不过把这种事情当作工作来做的时候就不那么有趣了。十几遍、几十遍、几百遍地数下去简直是要人命。 在地球上，十几二十世纪的生物学家要几十个人花几年时间才能完成，而兰迪一向是派出几千个低等龙族去做，所以从来没真正体会到这是个多么大的工程。因此在处理了两个区域之后兰迪就不得不减少采样点。不过即使是这样兰迪也没能坚持到晚上，因为她今天只完成了不到千分之一的工作量。而且这还是在温蒂和天眼鹫的帮助下才完成的。 按照这个速度到明年也做不完。 晚上回红土村之后，兰迪试着把这件事情和侏儒们讲了，结果侏儒们的热情远远超出兰迪的预期。反正现在是农闲时期，侏儒们平时并没有多少事情，所以全村出动帮兰迪进行统计。虽然侏儒们是抱着玩耍的心情去做的，但统计的结果还是秉承了他们的技术传统，让兰迪非常满意。 当然，侏儒们白天出去“郊游”，晚上就会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来请教兰迪。比如这个：“兰迪你看！这是我今天抓到的虫子！为什么它的背上有白条纹呢？”或者：“为什么蝴蝶的翅膀和蜻蜓的不一样？” 于是兰迪白天工作，晚上还得给他们一一讲解，脑子里还得同时处理天眼鹫传来的统计资料，简直比自己动手还忙。好在人多力量大，统计工作的进度总算是赶上来了。 不过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侏儒有些得意忘形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来来往往频繁进出村口幻术魔法阵的时候，一些浑浊的黄眼睛始终在附近注视着他们忙碌的身影。 ※――――――――――※――――――――――※ 午夜时分，一弯新月低低地垂在地平线上。 红土村对面的山丘顶上，两个颀长的黑影悄悄从夜色中凝聚出来。黑色的斗篷把他们的身体完全裹在里面，连脸颊都隐藏在兜帽里，只露出半截尖尖的下颌。 接着，在他们身后又显露出了六个同样装束的黑影。这些黑影的腰间可以看到明显的突起，显然是携带了兵器。 左边的黑影突然开口道：“就是这里吗？”声音清脆悦耳，犹如一股清冽的山泉，分明是少女的嗓音。 “按照神后的预示，第七引导者就在这里了。”这个黑影显然也是个年轻的女性，不过嗓音比第一个要低沉圆润一点，似乎比较年长。 “只是第七啊……”少女撅起了小嘴，显然对这个名次有点不满。 年长者训斥道：“这种事情轮得到你选择吗！第七家族当然只能轮到第七个！”停了一下又解释道，“我们目前还没有实力和前几个家族争夺。但如果这个引导者能够带领我族重新生活在阳光下的世界上，我们就一定能够获得神后的恩宠。到时候第一家族就是我们了，你想要什么自然也就能够得到。” 少女突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知道啦！你也太紧张了吧，亲爱的姐姐？来，笑一个看看嘛！” 被称作姐姐的人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这次你最好能认真一点。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里有那些家伙，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 妹妹耸了耸肩：“一个木精灵嘛。早就知道了。” “知道就好。”姐姐冷冷地道了一句，转身融入了夜色中。那些护卫也随后原地消失。 妹妹眯起眼睛看着姐姐离开，兜帽的阴影也遮不住那阴冷锐利的目光。但是这目光转瞬即逝，妹妹脸上的表情突然从阴冷变成了阳光普照，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再见！” 黑暗中静悄悄地没有什么回音，但她很清楚姐姐听到了这句话。虽然没有光线，但她还是能够清楚地看见那七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再见了，我亲爱的姐姐。”妹妹的嘴角微微往上翘，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冷笑，“我们再见的时候就是我获得神后恩宠的时候，也就是我成为主母的时候。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主母了。” 少女转过身，视线掠过红土村投向遥远的地平线，自言自语道：“阳光下的世界――我来了！” 说着她一把掀开兜帽，银白的长发顿时在月光下飞扬开。 ------------ 第九章 归来 来到这里的第九天，拉法迎来了新年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并没有像去年冬天那场暴风雪那样惊天动地，而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来到，又在清晨的时候悄悄停歇。红土村的村民在乳白的晨曦中醒来时才发现世界已经在不经意间变了模样。 欢呼声在村子里此起彼伏，侏儒们不分老幼纷纷涌到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投入这银妆素裹的世界里。 一些侏儒捧起洁白的雪花抛向天空，然后欣喜地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清晨的阳光中折射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一些年幼的侏儒趁着同伴出神的机会突然晃动他们头顶的树枝，然后在积雪突然落下的时候尖叫着逃开。那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侏儒顿时就变成了雪人。这顿时又引起了一片哄笑。 接着被暗算的侏儒便一边嬉闹一边追着肇事者报以雪球大餐。后者也不甘示弱地开始还击。被双方流弹击中的侏儒们也纷纷加入，而好事者则偷空专门攻击那些看热闹的。一时间雪球纷飞，好不热闹。战局越滚越大，片刻之间就演变成了一场全村规模的雪球大战，连本来想看热闹的兰迪和温蒂也不例外。 童心未泯的侏儒们一玩起来就不分老幼一齐上阵，到处可以看到蹒跚学步的小娃娃、白胡子的老侏儒和年轻人一起“并肩作战”。 玩上了瘾的侏儒们甚至拖出了弹射器和投石器来助阵，随手抓到什么东西就扔到弹射器上向“敌人”发射。结果空中除了横飞的雪球之外又多了鸡蛋、西红柿、南瓜、整棵的白菜以及塞满雪的帽子、衣服和臭袜子等等，甚至还有――翻着跟头的侏儒…… 看来某个兴奋过度的家伙把同伴也当作“弹药”了…… 结果这个“飞行侏儒”带着兴奋的尖叫一头扎到了雪堆里。 “红方又阵亡一名！”一个骑在树杈上统计战果的蓝方侏儒兴奋地报告。结果这一声吸引了了敌人的注意，十几个雪球混杂着鸡蛋和西红柿蜂拥而来把这个家伙从树杈上轰了下来。 两个扮演卫生员的侏儒嘻嘻哈哈地抬着担架冒着“枪林弹雨”跑过来抬起身上“五彩缤纷”的伤员就跑。而他们的同伴正在雪堆前抓住“飞行侏儒”的腿努力把他的上半身从雪堆里拔出来。 “星球大战啊――世界末日啊――”趴在长椅下躲避“炮火”的兰迪啼笑皆非地看着这一团混乱自言自语道。 “你说什么？”温蒂这时也躲在同一条长椅下。 “我说的是……” “这里有人！”一个侏儒的尖叫打断了兰迪的话。他的话音未落就被一团呼啸而来的巨大雪球砸中。雪球裹着侏儒骨碌碌滚了老远，一直撞到篱笆才停下来。两个“卫生员”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扒开雪团，将这个倒霉鬼挖出来。 不过兰迪和温蒂也已经自顾不暇了。她们刚从长椅下逃出来，一团巨大的雪球就贴着地面滚过来撞到她们刚刚藏身的地方，把长椅下的空隙塞得满满地。 两个毫发无伤的“高个子”在侏儒们之间是那么地鹤立鸡群，顿时吸引了所有侏儒的注意，随着这些“注意”而来的就是满天的“炮弹”…… ※――――――――――※――――――――――※ 同一时间，拉法以西两百公里，卡罗斯基地。 昨夜这里的雪没有拉法那么大，但也积了二十厘米深。咕噜鲁正在指挥地精们清扫积雪。 兰迪不在的时候地精们多少都会有些偷懒。它们没有把积雪运出基地，只是把覆盖在道路上的积雪堆在路边让其自行融化。不过普卢斯一月的气温基本都在零下，所以这些雪堆恐怕会一直存在到开春以后。好在从一开始建设基地的时候就配备的完善的排水系统，所以也不怕雪水会影响道路的使用。 咕噜鲁现在的心情非常舒畅。 主人不在的时候咕噜鲁就是这一千多地精的首领了。没有一个地精部落的规模能比这里更大，它现在的权力也比大地上任何一个地精首领都要强大。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它们那位强大的主人。 虽然她的皮肤不是漂亮的绿色，她的个子太高、耳朵不尖，鼻孔也不是朝天翘的，看起来丑了一点（以地精的审美眼光来看），她甚至不是一个地精，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地精首领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的）标准就是强大。只要它的力量能压倒一切对手、能够给挑战者严厉的惩罚，它就是一个好首领。而兰迪主人显然足够强大，一整群地精也不是她的对手，这就够了。 当然，如果主人能够稍微漂亮一点就更好了。比如像二号冶炼车间的露露那样，水桶腰、朝天鼻、尖尖的耳朵、大大的嘴巴，而且笑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两颗可爱的黄色的尖锐的虎牙…… 咕噜鲁脑子里想着情人的音容笑貌，不时发出白痴般的傻笑，口水顺着它咧开的嘴角哗哗地流了出来。 “头领？”一个声音打断了咕噜鲁的白日梦，这让咕噜鲁非常非常地恼火。 咕噜鲁不耐烦地瞟了这个不识相的地精一眼道：“怎么了？” 那个地精小心翼翼地道：“雪，完了。休息？” “休息？”咕噜鲁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这个家伙一遍，又瞟了一眼路面，突然暴喝一声，“休息！你就知道休息！叫你清理路面，光扫这一段路有个屁用！你就不会自己去找事情做？！”说着挥动起手中的大棒便要抽人。 那个地精连滚带爬地跑开了。其他地精也识趣地加快了动作，该铲雪的铲雪、该推车的推车，手脚不知比平时麻利了多少。 咕噜鲁意犹未尽地挥动着大棒吼道：“你们这些懒鬼！整天就知道偷懒！这么多事情堆在眼面前，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找事情做！你们的脑子都被猪吃了吗？！一群白痴！” 其实咕噜鲁这么骂手下实在是有些冤枉它们了。地精的智力实在是不怎么样，大地精虽然稍微好一点，但也仅仅是“稍微”而已。为了能够有效地管理这个基地，兰迪对咕噜鲁和其他几个大地精的大脑进行了一些改造，所以它们的智力比其他大地精要高得多。 如果不是这些改造，咕噜鲁现在也没资格说别人“白痴”。 咕噜鲁骂了好一会儿才停歇。它背着大棒在地精中间踱着方步巡视，满意地看见地精们都在努力地工作。 正在这时，地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同时伴随着低沉的隆隆声。 “这些白痴！一定又搞坏了什么东西！非好好惩罚它们不可！”咕噜鲁一边咒骂着一边快步向中央通道跑去。不过它还没有跑到入口就看见一群地精慌慌张张地逃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个同样受过改造的大地精。 咕噜鲁一把拉住它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大地精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更加剧烈的震动从地下传来。咕噜鲁差点站不住脚。竖井下传来一阵岩石崩塌的轰隆声。 咕噜鲁急得直跺脚：“这些白痴到底要干什……”它突然打住了话头。 刚才那一瞬间，它似乎听见了一个声音，一个深深刻在基因里的、令人恐惧的声音。咕噜鲁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突然，一声略显稚嫩的龙吟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咕噜鲁打了个寒战，接着就看见一团黑影从中央通道中腾空而起。黑影无声无息地张开然后猛然收缩，带起一阵呼啸的风声。黑影的速度陡然加快，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刺苍穹，片刻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那、那是……”咕噜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天空中的黑点忽然伸长，然后一个转身折了回来。黑影在空中游鱼般灵活地转了几个弯，然后轻松地扇动黑色的翅膀，绕着基地盘旋了两圈。 一声清脆的龙吟之后，黑影突然收起翅膀，修长的身体化作一枚标枪往地面垂直俯冲下来。被高速俯冲撕裂的空气发出凄厉的吼叫。 “妈呀！”咕噜鲁突然从恐惧中惊醒，怪叫一声拔腿就往最近的洞口跑。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五米、三米、两米…… 眼看洞口就在眼前，只要进了洞就安全了，但那凄厉的叫声也到了背后。咕噜鲁纵身一个鱼跃，以标准的跳水姿势往洞口扑去。眼前的洞口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亲切的地洞，美妙的家园，亲爱的露露，我回来了…… 突然咕噜鲁感到裤腰一紧，从上往下的俯冲一下子变成了水平方向。咕噜鲁的鼻尖贴着地面高速掠过，眼前的东西都变成了无数平行线。巨大的惯性力仿佛一头巨龙狠狠地践踏着咕噜鲁的内脏。咕噜鲁差点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把肠子给吐出来了。 下一瞬间，地面仿佛一片摇摇晃晃的棋盘以咕噜鲁从未想过的速度急速坠落。过了好一会儿咕噜鲁才明白不是地面在坠落而是自己在腾空而起。不过现在它已经来不及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这个高度已经达到了让人恐惧的程度，而且还在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增加。 咕噜鲁现在真希望能够快点晕过去。那样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我不想成为食物啊！呜呜……”咕噜鲁欲哭无泪：“永别了，我最温暖的地洞；永别了，我最亲爱的露露……” 忽然眼前的景色一变，从褐色的大地变成了灰白色的石头。弧形的石板路面在咕噜鲁眼前向后快速移动，弧形的半径迅速变小，路面也越来越近。不时还有一些黑色的洞穴掠过。 咕噜鲁立即惊恐地发现那是些洞穴实际上是窗户，而那石板路其实是防空塔的弧形墙面！它正在贴着防空塔的墙面垂直上升！ 没等它意识到自己正在“恐惧”，墙面突然中断，接着世界在咕噜鲁眼前快速旋转起来。 啪！咕噜鲁突然发现自己稳稳地坐在地上。 突然的变化让咕噜鲁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木头人般傻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不过很快屁股上传来的刺痛就让它清醒了过来。 咕噜鲁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直径大约有三米的石头平台上。平台中间放着一台巨大的床弩，平台四周的栏杆上布满了铁丝网。咕噜鲁现在就坐在床弩旁边的空地上。显然这是防空塔的顶部平台。 一个声音在咕噜鲁脑中响起：【还没清醒吗？咕噜鲁。】 （龙族经常使用“他心通”的方式交流，而人类是没有这种交流方式的。龙族以外的生物通常无法“听”到这些内容。为了与语言交流方式区别，以后用“【】”符号表示这种交流方式的内容。） 咕噜鲁一扭头，只见一条黑龙正优雅地蹲在床弩上看着它。咕噜鲁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手脚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这条黑龙其实并不算很大，体长不过两米，体形也显得十分修长。黑色的鳞片在清晨的霞光下隐约泛起梦幻般的七彩光泽，仿佛一片片黑色的钻石，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黑龙盘起脖子，一只前爪支着下巴，红宝石般清澈的眼睛盯着咕噜鲁。见咕噜鲁一直没有反应，黑龙用尾巴给了它两个暴栗：【喂！吓傻了吗？切，都尿裤子了，好臭！】说着皱起了眉头，尾尖在鼻子前用力扇了扇。 咕噜鲁哆嗦得越发厉害了。它的牙齿不停地碰撞，发出一阵清晰的哒哒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战战兢兢地道：“请、请问……您、您是、是、是谁……” 【我是谁？】黑龙歪着脑袋瞟着咕噜鲁，忽然嘴角往上微微翘起，咧开的嘴里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利齿，仿佛听见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你问我是谁？】 咕噜鲁咽了口吐沫，艰难地点点头。 ------------ 第十章 敌袭 虽然兰迪早知道侏儒是“童心未泯”，但还是没有想到他们玩起来那么疯。 一场雪仗一直打下来，有七成以上侏儒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有扭伤手腕的、有用力过度肩膀脱臼的、有拉伤肌肉的、有被雪球中夹杂的硬物打伤鼻子的、有滑倒时碰伤了的……总之各式各样的伤都有，即使是完好的也是气喘吁吁、手脚发软。 侏儒们全都运动过量，全身大汗淋漓。他们的衣服帽子不是变成了“弹药”就是因为太热而丢掉了。从极度兴奋中平静下来的侏儒们再也没了力气，横七竖八地躺在雪地里喘着粗气。被冷风一吹，当天晚上又有不少侏儒病倒。结果兰迪又忙了大半夜用魔法给生病的侏儒们治病疗伤，几乎把自身的魔力都耗尽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红土村的村民们已经深深地沉入了梦乡，兰迪也因为太疲劳而沉沉睡去。所有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整个村子笼罩在朦胧的月光下。 一片静谧中，许多黑影三三两两地穿过村子周围的幻影从四面包围上来。 因为白天太疲劳以及过于信赖幻术的作用，村子里的警戒哨都偷偷溜回去睡觉了，没有人发现这些黑影。如果不是一个意外的话，今晚也许就是红土村在这个世界声存在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白天的战斗使得村里一片狼藉，而侏儒们因为太疲劳也没有收拾，所以现在村里的路上还是横七竖八地散落着各种东西。虽然黑影们十分小心，但还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到的东西――弹射器的拉线。弹射器上一发没有发射的雪球嗖地一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钟楼上的铜钟。 “当！――”洪亮悠长的钟声响彻全村，企图偷袭的黑影们顿时愣住了。不一会儿村里的窗户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睡眼惺忪的侏儒们打开门走了出来四处张望。油灯下一群灰暗瘦削的身影显露无疑，侏儒们顿时睡意全消。 村子的四周几乎同时传来一声惊呼：“狗头人！” 狗头人是兽人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长着狗头的类人生物。他们看起来就像缩小版的狼人，只是身形比较瘦削。成年的狗头人通常身高一百三十厘米左右，身上长有褐色、棕色或黑色的毛发，长着老鼠一般的尾巴。他们多数穿着破烂的短衫，也许是从受害者身上剥下来的。有些狗头人身上披着经过简单硝制的兽皮作为皮甲。他们浑浊的黄眼睛能够在黑暗中看见物体。 狗头人也许看起来并不十分危险，但他们的残暴和固执足以弥补在体型和力量上的短处。他们在战斗中常利用数量的优势或者使用各种简单的计谋。他们的进攻通常以投掷标枪或十字弓的射击为开始，直到确信对手已经被削弱才会靠近，偶尔也会使用一些简单的机械类陷阱。 狗头人尤其讨厌侏儒，会攻击任何视线范围内的侏儒，但在攻击人类、精灵和矮人之前会再三考虑，至少在数量超过一倍时才会发动进攻。 狗头人的分布十分广泛，几乎所有的气候带都有，不过他们似乎更喜欢黑暗潮湿的森林环境。他们喜欢在陡峭的河岸上挖浅浅的地洞居住，通常一群有五十到六百个不等，其中雄性占多数。有时狗头人的群落中还会有一些被他们驯化的野兽比如野猪或巨鼬一同居住。 袭击红土村的狗头人部落的规模大得有些异乎寻常，当兰迪冲出房间的时候看见的是满村乱窜的狗头人。显然在经过偷袭行动败露的慌乱之后狗头人已经重新占据了上风。 他们的数量是侏儒的四倍，个体的战斗力也占很大的优势，而且还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侏儒们被分割包围在分散的土屋里，狗头人正试图破门而入，到处都是他们嚣张得意的吠声。 兰迪迅速判明了形势。 现在狗头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可以攻陷整个红土村。以狗头人吃生肉的习性和他们与侏儒之间的宿怨来看，到时候不会有侏儒能够幸免。 不过他们今天来得实在不是时候，因为这里有两个不在计划内的“外人”。 兰迪先完成铠化以保护自己，然后开始凝聚魔力。匆忙赶来的温蒂看见这种情况，立即拔出短剑防止狗头人趁兰迪施法的时候偷袭。 现在侏儒都躲在土屋里魔法只会落在呆在露天的狗头人头上。 乌云迅速在红土村上空汇聚，低沉的雷声也越来越清晰。狗头人也发现了天空中的异状，纷纷发出惊恐的尖叫；另一些则没头苍蝇一样乱转，试图找出施法者的位置。其实即使他们找到了兰迪也无法打断她的魔法，因为他们的标枪和十字弓对铠化的兰迪完全没有作用。 但是兰迪这时却发现了异常――魔力消耗得太快了。 按道理来说德鲁依的自然魔法应该不需要太多魔力，一个中型魔法的消耗只相当于魔法师施放一个火焰球。但现在这个中等范围的闪电召唤却仿佛在兰迪身上开了个口子，魔力控制不住地从这个开口向外倾泻。偏偏今天给侏儒疗伤的时候又消耗了太多魔力，照这个速度下去只要几分钟晶核内的能量就会耗尽。可是眼看魔法已经接近完成，如果这时候放弃的话不仅前功尽弃还可能造成反噬，兰迪只好硬着头皮撑下去。 因为魔力实际上是魔兽的第二能源系统，所以魔力被强行抽出的时候就会反过来消耗生物体维持生命的化学能。兰迪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从这个开口汹涌而出，仿佛血液都被抽干了。勉强支持到魔法完成，兰迪的精神一松懈下来就感到全身乏力，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温蒂发现兰迪的异常，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兰迪现在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勉强摇了摇头接着喘气。 魔法完成之后，高耸的乌云轰然崩塌，瞬间变成一片黑幕遮住了天空。接着无数闪电从云端倾泄下来，电光将天地照得一片雪亮。村里顿时充满了狗头人的惨叫声。 “嗨，总算成功了。”兰迪这时才缓过气来，欣慰地看着电光闪烁的天空。 然而，兰迪的话音未落意外又一次降临了。 因为拉法的气候湿润比较适合形成闪电，所以兰迪估计这次闪电召唤应该能够持续十五分钟左右。但是乌云就在兰迪眼前开始迅速消散，闪电的强度和密度也跟着变小。 不到半分钟，乌云和闪电就在目瞪口呆的兰迪眼前消失了，一轮新月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静静地挂在地平线上。兰迪怎么看怎么觉得那月牙像一张咧开的大嘴，似乎正在嘲弄着大地上愚蠢的生物们。 这也太意外了，完全和兰迪所知道的理论相悖。兰迪的脑子都快糊涂了。 温蒂不明所以地问：“怎么回事？” 兰迪苦笑道：“我也想知道。现在我已经没办法使用魔法了。” 刚才的魔法把兰迪的魔力完全吸干了，甚至还损坏了兰迪体内的晶核。虽然兰迪应该还能够利用魔法文身施放魔法，但用受损的身体勉强施放魔法也许会造成更严重的事故，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尝试。 没有魔法，兰迪一个人即使再厉害也无法同时照顾到分散全村的侏儒。顾此失彼就是说这种情况了。现在只能依靠温蒂的魔法了。虽然精灵的魔法一向都是精细有余威力不足，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兰迪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刚才的事情然后道：“你赶快用魔法驱散狗头人，再拖下去侏儒就会有伤亡了。”停了一下又补充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你自己小心不要勉强。” 温蒂微微点头：“我知道。”说着身上就浮现出了藤蔓图案的魔法文身。 通常精灵的施法准备时间都不会超过五秒，但这次却迟迟不见动静，而且温蒂的表情也有些古怪，她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兰迪有些担心，但温蒂处于施法过程中又不能打搅，所以只能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温蒂突然松懈下来，兰迪赶紧问：“你没事吧？” 温蒂喘了两口气，眉头微颦道：“我没法凝聚足够的魔力。” “怎么会这样？”兰迪吃了一惊。 这时街尾传来一阵犬吠般的声音。那是一句兽人语：“他们在这里！” 很快周围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狗头人迅速包围了上来。不过当他们发现这里的不是侏儒而是两个“高个子”时明显有些犹豫，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当兰迪和温蒂背靠背摆出防御姿势时他们甚至后退了几步，但依然保持着包围圈。 兰迪保持防御实际上是为了保护温蒂的后方安全，温蒂可不是刀枪不入的。虽然说游侠的剑术和他们的箭术一样精通，但兰迪并没有看温蒂使用过她的短剑，所以在不能使用魔法的条件下兰迪对她自卫的能力没什么信心。 不过就这么呆着也不是办法，不一会儿兰迪和温蒂周围就聚集了四十多个狗头人。虽然他们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但他们的胆量也随着数量的增长而增长，发动进攻只是时间问题。 兰迪皱了皱眉头，微微扭头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冲出去。你能行吗？” 温蒂拔出短剑作为回答。 “我数到三动手，你跟着我。一……”兰迪眼睛盯着狗头人，手指上的腺体开始往利爪的沟槽里填充毒液。毒液对亡灵无效，但对这些狗头人绝对见血封喉。“二……” 突然狗头人中出现一丝骚动，一些狗头人扇动着鼻翼嚷嚷着：“小心！有毒！又涩又苦，是毒液的味道！” 兰迪先是有些诧异，接着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点子，连计数都忘记了。 “怎么了？”温蒂问道。 兰迪还没有回答，一个狗头人突然扣动了十字弓的扳机。弩箭嗖地一声射中兰迪的肩膀然后弹开。这一箭一下子引发了狗头人的攻势，十几枚标枪和同样多的弩箭接二连三地向包围圈中的两人射来。 兰迪不怕弓箭所以也懒得招架，只是挥手抓住一枚标枪，把它作为武器挡开射向温蒂的弩箭。温蒂的短剑并不适合用来格挡，但还是没有一支箭射中她。 趁着狗头人给十字弓上箭的空隙，兰迪叫道：“就现在！冲！”径直往狗头人冲了过去。一旦接近就拳打脚踢把他们远远摔开，基本上挨了兰迪拳脚的狗头人就没有能够再站起来的。不过这种战斗方式就未免难看了点，相比之下温蒂的战斗风格就“淑女”多了。 她一直跟在兰迪身边，仿佛游鱼一样在狗头人之间灵巧地滑过。狗头人的标枪和钉锤纷纷向她招呼，但没有一个能够沾到她的裙角。只见短剑一会儿出现在她右手，下一瞬间又换到了左手；短剑上的电芒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动的曲线，仿佛毫不经意地在狗头人的咽喉、手腕和手肘上拖过，片刻之后鲜血才从这些部位喷射出来，却没有一滴沾到她身上。 这种集优雅和美丽于一身的剑法让兰迪羡慕不已，暗暗决心以后一定要学过来。不过她也清楚这种本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所以现在也只有羡慕而已。 温蒂趁着狗头人稍微少了一点的时机抓紧问道：“我们去哪里？” “粮仓！”兰迪回头向她眨了眨眼睛，“去取我们的‘秘密武器’。” “秘密武器？”温蒂有些莫名其妙，略一分神险些被横飞的弩箭射中。 兰迪踢开一个挡路的狗头人哈哈笑道：“是的！秘密武器！” ------------ 第十一章 武器 砰！ 兰迪一脚踹在粮仓的门上。低矮的木板门呻吟了一声就向内倒了下去。兰迪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又回头对温蒂道：“快进去。” 温蒂侧身闪了进去，兰迪也随后进了粮仓，随手将地上的门板重新堵在门框上。这样如果有人进来她们就能够知道了。 温蒂四面扫了一眼疑惑道：“秘密武器呢？在哪里？” 兰迪先没有回答，纵身跳上高高的粮食堆四面视线四处搜寻了一圈。 “在那里！”很快她就找到了需要的东西，一路跃过谷物堆，然后在一堆麻袋前停了下来。 “里面是什么？” 兰迪撕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的灰色粉末。少量粉末随着兰迪的动作飘散起来，随即一股辛辣的气味顺着鼻孔直钻进鼻腔，兰迪和温蒂立即接二连三地打了一长串喷嚏。 精灵的口味一向清淡，对这种辛辣的气味就比普通人要敏感。温蒂赶紧遮住脸远远躲开皱眉道：“什么东西这么呛人？” 兰迪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挥动几下驱散了空气中的粉末，过了一会儿才道：“这是胡椒粉，一种调味品。” 温蒂大失所望：“这就是你说的秘密武器？” “还不止这些呢。”兰迪又撕开了几个口袋，“这个是辣椒……这个是大蒜……生姜……还有洋葱……品种还不少嘛。” “……怎么都是些食物？”温蒂啼笑皆非，“难不成你想请狗头人吃饭？” “吃饭？”兰迪拎起一袋胡椒粉向门口走去，“只怕不合他们的口味。――来吧。我暂时不能使用魔法，还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呢。” 不一会儿兰迪就在粮仓门口点燃了一堆篝火，燃料是顺手从附近的篱笆上拆下来的木头。温蒂按照兰迪的吩咐使用风系魔法让村里的空气循环流动起来。 虽然因为目前未知的原因使温蒂无法凝聚大量的魔力，但稍微干扰一下空气的流动还是可以的。这种风最多只能吹动几片树叶，没有什么威力，但对兰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有很大的影响了。 兰迪站在上风处，一把一把地将胡椒粉撒进熊熊的火焰里。胡椒粉混在烟里顺风飘散。因为温蒂控制风只在村里循环，所以这些烟也只能在村里四处飘散。 一队狗头人发现了这里的火光，叫嚣着冲了过来。但是，不巧的是他们刚好处于下风方向，烟尘正向着他们的方向飘过去。 领头的狗头人还没有接触到外围稀薄的烟尘就突然觉得鼻子一阵痕痒，仿佛一只毛虫钻进了鼻腔。他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忍不住猛烈地打了个喷嚏。一个喷嚏还没有结束，痕痒的感觉又更加强烈地袭来。这次仿佛那只毛虫一路爬进了脑髓，狗头人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来了个更加猛烈的喷嚏，下意识地一耸肩，结果差点扭伤了脖子。 但是他们的磨难还远远没有结束。痕痒的感觉如同火焰一般迅速从他们敏感的鼻腔蔓延开，仿佛毛虫塞满了鼻腔、口腔、咽喉甚至脑壳。这几个倒霉的狗头人从开始的打喷嚏到咳嗽、哮喘，简直无法呼吸，最后把隔夜饭都呕吐了出来，眼泪和鼻涕涂了满脸。 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战斗，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痛苦的狗头人丢下手中的武器，用双手捂住鼻子连滚带爬地离开烟尘笼罩的范围，头也不回地逃进了黑暗中。 “果然不出我所料。”兰迪看着狗头人的背影微笑道，“越灵敏的就越娇气，他们的嗅觉越灵敏就越怕这些气味。”兰迪扭头对温蒂道，“这种烟对普通人来说只不过稍微有些刺鼻而已。” 温蒂没有回答，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其实从狗头人开始打喷嚏时温蒂就明白了兰迪的意图。 这是非常简单的计谋，甚至不能算是计谋，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手段而已。这个小手段配合一个没有丝毫杀伤力的小魔法就变成了克敌制胜的法宝，效果甚至胜过很多高级魔法。尤其在现在大家都无法使用中级以上魔法的时候，这个小手段就成了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这个方法非常简单，简单到所有人一看就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可能有人不屑一顾地说“这我也会”。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得到用这种方法，而这个微小的却是成功和失败的差距所在。 温蒂以前在黑色森林一向自认为是年轻一代的精灵中最优秀的，而精灵又是所有种族中最优秀的。但是离开黑色森林之后的经历却在不断挑战着她的这种认识。现在她又一次悲哀地发现自己处在了弱者的位置上。 兰迪并不知道温蒂现在的想法，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不以为然。因为她们成长的世界不一样，各方面的认识和习惯当然也不同，没有人是完美无缺的。 有毒植物燃烧时产生的毒烟是冷兵器时代的化学武器。人类从石器时代就开始使用它，而且屡试不爽。在没有魔法的世界里，毒烟和火攻是冷兵器战争中的大规模杀伤武器，几乎每场战争中都会大量使用。 相反，魔法世界的人们、尤其是天生能够使用魔法的精灵习惯了依靠魔法来解决问题，反而忘记了这些简单的方法。因此他们一旦离开了魔法就变得束手无策。这种情况和兰迪第一次看见魔法的时候一样，不惊惶失措就很优秀了。 温蒂胡思乱想的时候兰迪也没用停手，除了维持篝火和烟雾的浓度外还在用侏儒们用来做饭的干草捆扎成足球大小的草球。这些草球中当然也掺了胡椒粉作为原始的毒气弹来使用。 扎了五六个草球之后兰迪从篝火中取了一根木头作为火把，把剩下的半袋胡椒粉抗在背上，把一块湿布扎在脸上遮住口鼻。 准备好这些之后兰迪对温蒂道：“你留在这里，我去接应侏儒们到这里来。注意维持风力不要停。”说完便冲进了夜色中。 兰迪很快找到了一些躲在土屋里的侏儒，一群狗头人正在砸门试图闯进去。那些狗头人企图阻止兰迪，但当小头目被兰迪一个钩拳打飞之后就四散而逃了。那几个侏儒乘机溜了出来。附近的狗头人赶来增援，企图用十字弓偷袭离开了掩体的侏儒。兰迪点燃了两个毒烟球扔过去。狗头人开始莫名其妙，但很快就被毒烟熏得涕泪横流、溃不成军。 在毒烟的掩护下侏儒们顺利地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粮仓。兰迪把他们交给温蒂，转身又去寻找其他侏儒。不过等她回来的时候又只看见温蒂一个人在那里照看着篝火。 兰迪心中一惊急道：“其他人呢？” 温蒂纤手往另一个方向一指：“那里呢。” 兰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些侏儒正躲在一百米开外的篱笆后面把一串毒烟球抛向狗头人。 敢情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已经学会了用毒烟球驱赶狗头人了。兰迪甚至发现他们使用的毒烟球还不止一种规格。最大的有酒坛大小，用抛石机可以发射到几百米开外；最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用侏儒们习惯用的投石索投掷，虽然威力小了点但也让狗头人防不胜防。 这些毒烟球不仅有毒烟还有燃烧的作用，砸在狗头人身上就会烧焦一片毛皮。更糟糕的是一个阵地只要落了一枚毒烟球狗头人就不得不撤离，所以他们现在反而被侏儒们赶得到处跑。 除了毒烟球外，侏儒们还用弹弓、投石索以及弹射器等武器大量投掷石块。被毒烟赶出掩体的狗头人成了这些武器的最佳靶子。 其实这些才是侏儒们常用的武器，尤其是投石索更是侏儒最常见的武器。 投石索实际上是一条中间宽两头窄的牛皮带，皮带的一头系在手腕上，另一头握在手中。投掷的时候将石块放在皮带中间最宽的地方（也是皮带对折的“窝”里），然后挥动手腕让皮带在竖直面内快速旋转。当觉得旋转速度足够以后，在石块运动到手腕上方的时候松手。皮带随即松开，石块沿着切线方向飞出。 石块虽然没有箭簇和刀剑的锋刃，但用投石索投掷的石块在短距离内还是能够打碎人的颅骨。《圣经》传说中的英雄大卫就是用投石索击毙了巨人歌利亚，由此可见投石索的威力。 后来在人类军队里更远、更快速、更精确、威力更大的弓箭逐渐取代了投石索，不过投石索在力量不足以使用弓箭的侏儒手中仍然是最好的单兵远程武器。如果使用圆形的铅球威力还会大大增加，只是侏儒们缺乏战争准备，现在居然找不到铅球放哪里了。 真是服了这些无忧无虑的家伙了。 在毒烟球的掩护下，越来越多的侏儒被从受围困的土屋中救出来加入战斗，战斗的主动权逐渐往侏儒这边倾斜。他们占据了粮仓附近的几座高屋，开始居高临下地对狗头人发动打击。 村子对面的山顶上，卓尔精灵悠闲地坐在树杈上看着村里的战斗。 “事先没有任何战斗准备，警惕性太差；战斗中反应太慢，全局控制能力低下，甚至还被愚蠢懦弱的侏儒拖住了后腿发挥不出自己的优势……唯一还算不错的就是还知道用毒烟做武器。” 年轻的卓尔精灵喃喃自语道，“第七就是第七，真是让人失望啊。” 战斗进行到现在双方居然还没有多少伤亡，这让她觉得有些无趣。这种程度的战斗甚至不如暗精灵之间的战斗训练激烈，一点都不能激发她血液中对战斗和杀戮的渴望。 “看来不经过磨炼还是不行啊。”卓尔精灵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再给你加点料吧！”说着跳下树杈，朝树林的阴影中道，“去把那些矮子杀光！” 黑暗中传来一阵含混的欢呼，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顿时变得血红。 这个时候的红土村里，兰迪他们已经将大多数侏儒都营救了出来。侏儒们拥挤在粮仓附近的打谷场上。成年侏儒凭借着外围四座较高的建筑抵御狗头人的进攻，其他侏儒则忙着赶制毒烟球以及准备石块。 虽然现在看起来狗头人已经被压制住了，但兰迪知道麻烦的还在后面。 用胡椒粉和辣椒制作的毒烟球毕竟是“业余”的，和专门的化学武器差距甚远。兰迪那个时代的化学武器可以在微风、平坦的环境下保持四个小时以上的毒性；这还是为了方便己方军队进攻的，否则毒性长达几十年的毒剂也有。相比之下毒烟球的作用时间只有几分钟，而且作用范围很小，所以消耗非常快。整个粮仓的储备只能支持两个小时不到的战斗。 其实狗头人只要多发动几次进攻就能耗尽侏儒们的所有物资，只是他们现在被毒烟球的威力吓住了。必须在他们再次进攻之前找到致胜的方法才行。 兰迪正在苦苦思考，温蒂突然道：“有人在驱散我的魔法！” 果然，风力正在逐渐减弱。没有风，毒烟的作用范围就会大大减小。虽然烟的浓度同时提高了，但狗头人只要屏息从火堆附近绕过去就不会受到伤害。 兰迪眉头微颦：“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应该就在那些狗头人中间。” 兰迪快步跑上一个土屋屋顶远远望去。她的红外视力受到了火焰和烟雾的影响，只能隐隐约约看见远处的狗头人已经集结成几个较大的群体，似乎正在准备进攻。那个方向还不时传来一阵阵魔法波动。 “应该是狗头人的萨满巫师。”温蒂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进攻了。” 兰迪掉头对打谷场上的侏儒叫道：“狗头人马上就要进攻了！所有人做好准备！能使用武器的都到前沿来！不要再做毒烟球了！这些事情交给老人和孩子！” 侏儒们立即按照兰迪的安排行动了起来。看来兰迪已经在他们中间建立了相当大的威信。 兰迪又回头对温蒂道：“你就在这里，重点对付那些用十字弓的。等他们靠近以后我冲出去对付那些萨满巫师。”停了一下又低声加了一句：“我走了以后你自己小心。”说完不等温蒂回答就纵身跳下了屋顶。 意料之外的问候拨乱了温蒂的心弦。她凝视着兰迪离去的背影，竟有片刻不知所措。 一阵微风拂过，轻轻地撩起了她的发丝和裙角。温蒂抿了抿嘴唇，暗暗叹了口气。 远处传来咚咚的鼓声，狗头人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显现在火光下。 进攻开始了。 ------------ 第十二章 激战 在萨满加持了疾风步以后，狗头人的奔跑速度提高了近一倍，仅用了十几秒就冲过了两百多米的距离。不过他们新一轮的进攻在毒烟球的打击下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但是兰迪也没能杀伤他们的萨满，原因是她遇上了新的敌人――豺狼人。 豺狼人看起来很像狼人，但实际上两者是完全不同的生物。狼人是人类受魔法影响变化出来的形态，而豺狼人则是天生如此。 传说中描述他们看起来是个长有狼头，身高两米多的中等体型人形生物，一般都是直立行走，两只前肢和人类一样会抓握工具使用武器。不过在兰迪看来他们的上半身更像非洲鬣狗。 他们黑色的鼻子、比狼粗短的面部、棕黄色带黑色圆点的毛皮、大致呈圆锥形的粗壮颈部、脊背上黑色的长鬃毛以及圆形的耳朵都是鬣狗的特征。也许是这里的人没有见过鬣狗，所以就用比较类似的狼来代替了。 豺狼人有使用奴隶的习惯，而狗头人、地精和人类俘虏是最常见的他们最常使用的奴隶。显然之前的狗头人就是这样的奴隶，只是兰迪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参与第一波攻击。 虽然外形相似，但一个豺狼人的体重几乎是狗头人的三倍，体能和战斗力也相应提高。一个豺狼人通常可以和两个成年人类打个平手，而他们并没有什么“单挑”的概念，只要兰迪和其中一个交上了手其他豺狼人就会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围上来。 兰迪并不怕他们手中简陋的战斧和棍棒，但是却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尤其是他们还有一项让人非常不舒服的武器，那就是他们的牙齿。 刚一交锋兰迪就尝到了这种滋味。当这个豺狼人手中的铁剑被兰迪的手臂磕飞以后，它立刻张开双臂扑了上来。兰迪本能地伸手一推，虽然使得它没能够抱住她的肩膀，但左臂却被豺狼人死死抱住。更糟糕的是它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兰迪的肩膀。 豺狼人的咬嚼肌像鬣狗一样发达，以至于腮帮一直鼓鼓地像塞了满嘴东西；再加上他们的下颚又比较短，所以咬力相当惊人。据说他们能够像吃糖果一样咬碎牛腿骨，然后将碎骨和生肉一起吞咽下去。这本来是鬣狗为了适应食腐生活而进化出来的能力（就像秃鹫可以消化骨骼一样），结果被豺狼人继承下来了。 兰迪的鳞甲虽然能够抵挡豺狼人的牙齿，但软甲就是有软甲的固有缺陷，豺狼人咬力的大部分还是得由兰迪本身承受。虽然兰迪的身体是经过强化的，但肩胛部位的韧带和骨骼还是在这种挤压力下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久违的疼痛感让兰迪不由得一愣，结果又被两个豺狼人抱住了，其中一个更是张嘴就往她的咽喉咬去。等兰迪醒悟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张越来越近的喷着腥臭气味的血盆大口。侥是兰迪那种经过训练的神经在这种情形下也吓了一跳。 情急之下兰迪奋力急奔几步，带着三个豺狼人重重地撞在旁边的土屋墙上。兰迪的肩膀重重地撞在第一个豺狼人的下颌上。只听喀嚓一声，几颗牙齿从豺狼人的下颌上崩了出去，它也哀鸣着放开手臂逃走了。而那个想咬咽喉的也因此没有得“口”。 顺利摆脱第一个豺狼人，兰迪的左手终于自由了。她的左手从面前的豺狼人身后绕过去抓住它的颈椎用力一扭。兰迪本想扭断它的脖子，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只是让它痛得嗷嗷叫。不过豺狼人也因此松开了抱住兰迪肩膀的手臂，所以兰迪也不想多生枝节，只是一脚把它踹了出去了事。 剩下的那个豺狼人看见同伴都吃了瘪，也赶紧松手逃开。不过它并没有逃远，只退到几步开外等同伴的增援。 兰迪初次品尝豺狼人这种无赖打法的滋味，虽然随即脱困但依然心有余悸。高等龙族毕竟不是专门为战斗而生的种族，而且在孤身一人的时候再高的力量、再详尽的准备也不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这个经历更加坚定了她要建立一只私人护卫队的决心。不过现在她可不想再和豺狼人“零距离接触”，于是故意亮出利爪作出攻击的姿态虚张声势，趁豺狼人吃惊后退的时候抽身急退。 兰迪回来之后才发现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加严重。因为豺狼人有生吃俘虏的习惯，所以侏儒们害怕豺狼人攻过来，一时恐惧下把几乎所有库存的毒烟球都抛了出去。虽然效果非常壮观，以至于阵地前一片火光和浓烟，但却没有多少实际的战果，而剩下的物资已经不够下次战斗的需要了。 因为有萨满加持的疾风步，所以豺狼人的进攻和撤退都非常迅速。等毒烟球发挥作用的时候他们已经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除了被侏儒的投石索、温蒂的弓箭和兰迪直接杀伤的几个外没有任何损失。透过弥漫的烟雾，兰迪可以看见一些狗头人萨满正在给伤员用草药疗伤，另一些则不知道在对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们施展什么法术。 “怎么办？”温蒂担忧地问道。 兰迪皱眉想了想道：“趁着毒烟还没散，让老幼妇孺先撤到粮仓里，其他人掩护。等所有人都进去以后用麻袋把门堵死。” 为了保持干燥阴凉，所有粮仓都是厚墙窄门无窗的设计，侏儒的粮仓也不例外。这种建筑很适合作为堡垒固守。 不过在没有援军接应的情况下任何堡垒都无法逃脱被攻克的命运，而现在红土村就没有外援。坚守粮仓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但也是最后的选择。 现在只希望豺狼人在村里劫掠一番（同时也在粮仓攻坚战中被打痛）之后自行退去，如果豺狼人铁了心要拿侏儒当点心，那他们只要一直不走就可以困死侏儒――要知道粮仓里是没有水源的。而且当初为了保持干燥还专门选没有地下水的地方建，即使想现挖井也挖不出水来。虽然德鲁依和游侠都有制造饮用水的法术，但每天的产量也仅够自己饮用，还是救不了其他人。 如果到了那种时候，兰迪也只有放弃这个村子和温蒂两人冲出去了。当然，这还得在温蒂同意放弃侏儒的前提下。但是从精灵们重视生命的习惯来看，她会同意牺牲这些侏儒的可能性接近零。 虽然温蒂没有参与过战争，但她还是明白了这个决定背后的意思，不禁有些脸色苍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这种情况下兰迪反而恢复了冷静，淡淡地道：“也许有，但我还没想到。目前这个决定是最好的了。” 没过多久，侏儒们的撤退行动刚完成一半，毒烟还没有消散豺狼人的攻击就提前开始了。领头的几个狗头人在豺狼人战斧的威逼下冒着呛人的毒烟用长木棍挑开了挡路的火堆。虽然他们很快被熏倒，但另一批狗头人又上来捡起长棍继续他们的工作。看起来这次豺狼人是不惜代价了。 现在侏儒们还没有撤退完毕，正是人心浮动、防御力量最薄弱的时候。一支正规军队在这种情况就必须用一部分部队掩护大部队撤退，但担任后卫的部队就要牺牲掉了。但是侏儒不像豺狼人那样具有战斗本能，也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在这种情况下肯定会出现致命的混乱。 兰迪眉头一皱：“怎么会这么快？难道……”想到这里，兰迪猛然抬头看向天空，果然发现一只特别大的乌鸦正在上面盘旋。 一般的鸟类看见火光早就吓跑了，现在还在这里的就一定是受人控制的。兰迪这才想起来萨满是有控制动物的能力的，显然撤退计划已经暴露了。 侏儒们都看见了狗头人的行动，纷纷往粮仓门口挤，局面顿时有些失控的倾向。在危机面前，侏儒的“民主体制”就暴露出了它的致命弱点。因为缺乏一个有绝对权威的决策机构，当人们的利益发生严重冲突、最需要统一规划的时候却刚好是决策机构失效的时候。这个时候强权就比道义有效得多了。 这种事情无法指望温蒂去做，其他侏儒也没有足以支持他这么做的力量，所以兰迪就成了唯一的人选。 只见兰迪纵身一跃跳过拥挤的侏儒，一手抓住粮仓墙上的砖缝调整身体平衡，稳稳地落在了门口。凭借比侏儒重一倍的体重和过人的力量，兰迪顺利地插入臃塞在门口的人群中。接着，兰迪双手插入人群中用力一分，强行将门内和门外的人群分开，然后趁着门前无人的空当把门重重关上并随手插上门闩，自己堵在门口挡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兰迪的行动让所有侏儒大吃一惊，在短暂的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愤怒，侏儒们叫嚷着挤上来。兰迪并不说话，只是反手一掌斩在门前的栓马桩上，手臂粗的木桩应声而断。 被这一掌之威所震慑，侏儒们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是在他们心中建立权威的最佳时机，兰迪抓紧时间冷冷道：“要是继续挤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活不了。不想死的就保持秩序。”接着不容他们细想就接连发布命令：“成年男人全部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温蒂，你负责带队。老人到我左手边集合，妇女和孩子到右边。两人一排站好队，谁敢插队我就直接把他丢给豺狼人！想必他们还没吃夜宵呢！” 几个侏儒犹豫着挪动了脚步，但多数还在观望。兰迪突然大喝一声：“看什么看！还不快滚！”一股无形的威压以兰迪为中心如暴风一般澎湃而出。 这声暴喝如同响雷在侏儒们心头炸开，顿时吓得他们魂飞魄散，一瞬间兰迪仿佛变得比豺狼人更可怕。侏儒们再无疑虑，所有人都慌忙就位；尤其被指派去掩护撤退的，跑得比谁都快，只恨爹娘少生了两只腿。 温蒂也受到了振动，但她受的影响比侏儒们小很多。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其中夹杂着某种精神魔法的痕迹，但是又和德鲁依常用的“恐吓”不同，是一种没有见过的感觉。兰迪这是从哪里学的魔法？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兰迪一眼，最终还是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其实兰迪自己也有些疑惑，因为她本来并没有想用魔法，只是自然而然地产生了这种效果，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一样。但是她也清楚高等龙族并没有这种能力，而她对自身的改造也没有涉及大脑，不可能产生这种异变。 不过现在兰迪并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她必须让侏儒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粮仓，这些事情已经够她忙的了。 温蒂和侏儒们重新跑上屋顶的时候，豺狼人进攻的通道也已经打开了。 温蒂看见一群手执十字弓的狗头人从缺口冲进来，立刻下令道：“全体隐蔽！” 果然不出她所料，狗头人一冲进来就进行了一轮压制射击。但侏儒们都按温蒂的命令躲在了墙垛后面，除了个别反应慢的外都没有受伤。 “射击！” 所有侏儒都从墙垛后面露出头来，使用弹弓的第一批发射，用投石索还在逐渐旋转加速，剩下的则在努力给弹射器张紧。因为十字弓的张力很大，上弦需要借助绞弦器的帮助，所以射击一次要用接近一分钟才能再次射击。这种武器只适合放冷箭或用来狙击重要目标，用来做火力压制还不如轻便快捷的短弓。 雨点般的石块和羽箭迎上了豺狼人的前锋，但是温蒂他们很快发现了异常。以前豺狼人只要中两三个石块就会被击倒，狗头人更是中者立倒，但是这次他们却变得异常耐打。 这并不是说他们的抗打击能力变强了，被击中的还是会受伤流血。但是他们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除非被石块击中头部，否则还是会继续前进。 更麻烦的是，这次冲锋的时候豺狼人普遍使用了盾牌，石块对他们造成致命伤害的几率大大下降了。 现在还能够保持一击必杀的就只剩温蒂手中的弓箭了，但是经过前几次战斗她的箭筒里只剩最后六支羽箭。温蒂只有等豺狼人接近到一百米以内、有把握从盾牌下命中要害的情况下才出手。不过这样她对豺狼人的威慑作用也降低了。 因为发现了侏儒们露出的破绽，豺狼人这次把所有的筹码都压上了。除了豺狼人和狗头人之外还有六头野猪和两只鬣熊，萨满巫师也接近了前线支援战斗。 进攻部队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温蒂很快就射完了弓箭，侏儒们的石块和零星的毒烟球再也无力阻挡，跑在最前面的豺狼人已经冲到了土屋的脚下。 温蒂扔掉短弓，拔出短剑跳下去挡住了它的去路。但是接踵而来的豺狼人反而把温蒂围了起来，顿时险象环生。而这时兰迪还在忙着维持要进入粮仓避难的侏儒的秩序脱不开身。 最近的豺狼人距离粮仓只有不到二十米了，现在除了兰迪之外没有谁还能在这种情况下压制住侏儒的骚动。如果兰迪现在离开侏儒们就会把粮仓入口堵死，然后被豺狼人逐个屠杀；但是如果挽救侏儒的代价是牺牲温蒂，兰迪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弃。 这不是兰迪冷血，而是因为对她来说温蒂是“特殊个体”而侏儒则是“一类生物”；失去温蒂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替代，而即使红土村的侏儒们死光了还能找到其他的侏儒村落来代替，再不济兰迪也能够用克隆技术复制出一群侏儒来。 相比之下孰重孰轻就显而易见了。 就在兰迪要把这个选择付诸实施的时候，一声仿佛从金属管道中发出的长啸破空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沉重的威压。这威压仿佛一座山峰突然出现在红土村上空，一下子将战场上的所有喧嚣都压了下去。 刚刚还在拼死厮杀的人们都不由得停下了兵器抬头向天空望去。远离战场的暗精灵也吃惊地跳了起来仰望天空。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乌云和浓烟已经像沉重的幕布般将整个天空遮蔽得伸手不见五指。战场上静悄悄地，只有沉重的呼吸和微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温蒂突然发现，这种威压虽然范围和效果强了许多，而且压力的来源也不同，但感觉和刚刚兰迪发出的却是完全一样的！ 突然一个名词跃出脑海，温蒂的嗓子顿时有些沙哑：“这是……” “……龙威！” 暗精灵紫色的眸子在黑夜中闪出两点精光。 ------------ 第十三章 莉莉 龙威，巨龙一族特有的精神攻击魔法。 巨龙能够凭借他们强大的精神力量将自身的强烈情绪（通常是憎恨、厌恶、愤怒等负面情绪）直接投射到其他生物的大脑中，从而在对方的头脑中产生强烈的恐惧和敬畏，进而粉碎其反抗意志、削弱其行动能力。（因此龙威对没有中央神经系统的生物，比如史莱姆，是不起作用的。）它通常被用来驱散不值得动手的弱小对手或削弱较强对手的战斗意志，是巨龙最常用、最有效的手段。 不过龙威对意志力比较强韧的生物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且它的作用是不分敌我的，所以在真正危急的时候是没有用的。 这也难怪，巨龙从来就没有集体行动的习惯，因此也不会有合作的意识。 突然出现在红土村的龙威并不很强大，兰迪甚至没有受到影响，温蒂也只是稍微感到有点心神不宁。本来这种程度的龙威只能让交战双方同时迟疑一下而已，但龙威还有破除其他精神魔法的作用，所以在这里起到了预料之外的效果。 被血腥惹红了眼睛的豺狼人突然感到头脑中某个东西崩溃了，顿时头脑中一片空白。片刻之后，清醒过来的豺狼人茫然地看着四周，不明白自己刚才还在洞穴里舒服地睡觉，怎么一下子就跑到侏儒的村子里来了。 这时第二波龙威又开始冲击他们贫乏的脑神经。因为距离更加接近，这一次的龙威比第一次更加强烈，站立不住的侏儒和狗头人纷纷摔倒在地。 也许是被巨龙的威名吓坏了，莫名其妙的豺狼人来不及分辨来者的真实实力就发生了恐慌，不一会儿就乱哄哄地逃进了丛林。狗头人也跟在他们的主人后面逃得无影无踪。 战斗就像它突然的开始一样突然结束了，结束得令人莫名其妙。村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燃烧的房屋发出呼呼的风声和噼啪的爆裂声。 兰迪四周扫了一眼，发现没几个侏儒还能站得住。这种情况下就不必考虑追击的问题了。 天上传来一声高亢的长啸。兰迪抬头看去，那只龙一直在红土村上空盘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因为没有参照物所以很难判断它的大小，也看不出她的颜色（红外线视力下只看得见温度，看不见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兰迪总觉得它看起来有些熟悉，而她所熟悉的龙就只有…… 【莉莉丝？……是你吗？】 飞龙发出一声喜悦的长鸣，突然收拢翅膀垂直俯冲下来。兰迪还没来得及为她担心，只见莉莉丝的身体突然开始崩解出无数细小的发光碎片。这些碎片并没有飞散开而是紧追在她身后，就像凤凰的尾羽一样。随着莉莉丝越飞越低，碎片不但没有被甩开反而追上了她的本体将她裹在里面并且发出钻石般璀璨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一颗从天河坠落人间的彗星。 这绚丽的景象牢牢地吸引了兰迪的目光，一瞬间把其他事情都忘记了。 正在这时，彗星突然从头部开始消散。钻石般的尘埃逐渐飞散，红宝石般的双眸、秀气的面容、黑色的长发逐渐显露出来。虽然只是孩子的模样，但眉宇之间显露出的美丽丝毫不逊于成年人。 兰迪的心猛地跳起来：“莉莉丝！” 不过接着兰迪就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莉莉丝下落的速度好像太快了一点…… “妈妈！――”空中的莉莉丝张开了双臂。 “不要！” 砰！――温蒂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轰！――一台弹射器变成一堆碎片飞上了天…… 哗啦！――一堆干柴似天女散花般飞散在空中…… 咔嚓！――一堵篱笆变成了一堆碎木片…… ……………… 钻石般的光点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飘落，在接触地面的瞬间才猝然熄灭。 片刻之后，一堆残骸下面传出了莉莉丝清脆的笑声：“妈妈！妈妈！妈妈！” “好好好，叫一声就可以了。”兰迪伸手推开了一根压在身上的木头。莉莉丝像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脖子上。 因为刚刚完成变身，莉莉丝身上并没有衣服。虽然她现在只是一个六岁孩子的模样没有什么“春guang外泄”的担忧，但兰迪还是脱下外衣遮住她的身体。 刚才的撞击中兰迪受了一点轻伤，但莉莉丝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兰迪这才发现看起来像瓷娃娃一样脆弱的莉莉丝的身体居然比自己这个大人还结实，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嘱咐道：“下次可别再用这么大力气了。” “嗯！”莉莉丝脆生生地应道，一个劲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明白了没有，不过她的双手倒是抱得越发紧了。 ※――――――――――※――――――――――※ 也许是时来运转，豺狼人的袭击是拉法城堡建设时期最大的，也是最后的一次意外，自那以后的事情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兰迪当然不会放任豺狼人这个威胁在附近，更何况兰迪可以将他们变成自己忠实的士兵。因此等地精们到达之后兰迪就立刻组织了对豺狼人的围剿。 莉莉丝虽然还很年幼，但凭借黑龙的威名就足以震慑住豺狼人，似乎没有多少敢于冒犯巨龙――即使是一只刚能够自立的巨龙。兰迪这个“妈妈”反而借用了女儿的威势，也算是“狐假虎威”了。 在这个过程中比较不顺心的就是地精带来的试制火枪毛病多多。发射速度慢、火yao残留严重、威力不足，还出现了漏火的情况，最终只能放弃。看起来短时间里是不可能装备火yao兵器了。 不过兰迪也不担心。她掌握的生物科技在这个时代已经足以傲视群雄了，即使放弃火yao武器也没什么。 莉莉丝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对所有事情都表现出了很强的好奇心，一直不断地问着“为什么”。兰迪很快发现她的智力明显比她的外表高明，只是还缺乏知识的积累和提炼。比如当她明白兰迪俘虏这些豺狼人是为了把他们变成自己的手下之后立刻就问兰迪为什么不把侏儒也龙族化。兰迪告诉她那是因为豺狼人没有创造力而侏儒是有创造力的，所以只能有选择地接受其中的一部分。 “有创造性的种族不可能永远被有形的枷锁束缚。” 这是地球龙族中流传甚广的一句格言。 ※――――――――――※――――――――――※ 被俘的豺狼人并不属于同一个群落。他们平时分别居住在周围的三个地区，而且从来就没有联系过。这引起了兰迪的怀疑。 在审讯中，兰迪得知他们并不记得袭击红土村前两天的事情。经过温蒂的检查发现他们曾经中过某种精神魔法，很可能是群体媚惑术。显然豺狼人是在魔法控制下对红土村发动的攻击，但是兰迪和温蒂都无法查出这个魔法师的身份和目的。 为了以防万一，兰迪加强了对所有龙族的监管，每过十分钟就逐个对他们的精神状况进行扫描。不过之后再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兰迪唯一的发现就是自己的控制力似乎比在地球时强了不少，长时间保持直接控制居然没有觉得疲劳。 兰迪估计这种变化和她突然能够发出龙威是一个原因，都来自于大脑的某种变化，不过即使是高等龙族也无法对自己的大脑进行检查。这个猜测只有等“母巢”建好之后才能够证实了。 “母巢”是高等龙族的另一种形态，是龙族城市最重要、最基本的设施，是其他龙族成员共同的“家”。 母巢本身是一个独立的生物体，它的核心由主脑、卵巢和许多培养槽组成，外围和其他附属建筑相连。主脑是精神控制力和记忆力高度强化的神经中枢，负责控制整个城市的运转；卵巢是生物工程的核心，用于制造各种需要的生物胚胎；培养槽则是这些胚胎发育成熟的地方，受损的龙族个体也可以在这里得到修复。 母巢是最早出现的高等龙族。开始的时候人类强殖产生的龙族只是它控制下的一种普通个体，只是后来他们凭借自身的创造力挣脱了母巢的精神控制。所以才有了那句著名的“有创造性的种族不可能永远被有形的枷锁束缚。” 不过现在母巢依旧是唯一能够对高等龙族的大脑进行修复的设施――虽然这种修复也是有限的。 许多人以为高等龙族可以修复任何伤害，其实他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即使以龙族发达的生物科技，大脑依旧是自我修复的禁区。 大脑不仅是生命中枢，更是记忆和人格的载体。记忆和神经反射的建立是建立在蛋白质代谢上的，和dna无关；所以龙族的能力也无法涉及这个领域。一旦高等龙族的大脑受到严重损伤，他的记忆和人格就会不可挽回地受损，即使将脑细胞一丝不改地重组也无法恢复。 因此一个龙族城市是不能缺少一个母巢的。 另外，在战斗中魔力失控的原因也找到了。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前几天兰迪种下的柳竹。 柳竹强大的吸魔能力超过了自然界自我恢复的速度，结果在它生长区域产生了一个“魔力真空”。周围的魔力不断流入这个区域，导致这些区域的魔力浓度异常稀薄。因此一旦有人在这里使用魔法，他施放出来的魔力就会以比正常快十倍的速度散逸。它造成的结果就是在这个区域里使用魔法的消耗是正常水平的四十多倍（考虑到施法时间的延长），而魔法的威力和时间却减少了十倍。 在这里除了少数消耗极低的魔法（例如精神类魔法，它们的难度完全体现在控制力和个人意志力的修炼上）外，多数魔法都近乎失效。至于借助魔法文身凝聚魔力的精灵在这里几乎无法使用常规魔法，因为他们抢夺魔力的能力不可能超越大片的柳竹林。 这个结果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副作用，而且它还使得柳竹提供的能量比兰迪预料的低，但是它也使得柳竹林成为魔法师的禁地。按照他们的说法就是――诅咒之地。 不过兰迪由此又想到了另一个主意――理论上柳竹的魔法文身就像精灵身上的一样是可以反过来使用的，如果反过来以柳竹为媒介来施放魔法会怎么样？ 试想一下，一个魔力无限（一片柳竹林等于一座发电厂，以人体的承受能力来说等于是无限的）而且施法时间接近零（最耗时间的魔力凝聚和成形都可以通过简单的指令由柳竹代劳）的魔法师…… ……可以算是“恐怖”的代名词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通过母巢将所有柳竹统和成一个有机的整体。 ※――――――――――※――――――――――※ 傍晚时分，普卢斯王都。 红衣法师艾米轻轻地推开了镶嵌着黄铜魔法阵浮雕的房门。 这本是一间宽敞的房间，但却被高达屋顶的书架占去了大部分地方，而书架中间的空隙又被一张书桌和堆积如山的书籍填满了，结果显得如同井底一般狭窄。 现在，一个穿着笔挺的军服的年轻人正在这有限的空间里踱着步，银白的长发随着他刚劲有力的步伐轻轻飘动。 艾米热情地张开双臂：“海恩！你怎么来了？” 看见童年好友，海恩雷斯冰山一样的表情融解了：“从皇宫回家顺便过来看看。我们有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顺便？”艾米笑道，“怎么‘顺’到我的书房里来了？” 海恩雷斯也笑了一下：“我还能到哪里？你的卧室比狗窝还乱，而客厅又兼做实验室，我可不想被炸死。” 艾米笑笑道：“那就在这里吧。”说着推开桌上的书籍整理出一块地方来，两人并肩坐了上去。“你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也不会例外。说吧，究竟是为什么事？” 谈到了正事，海恩雷斯的表情迅速从脸上消失：“上次罗恩回来的时候和我提起了那个兰迪的事。之后我让人去打听了一下，结果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虽然海恩雷斯没有说，但艾米很清楚他有一支自己的情报机构，所谓的“打听”可以把一个人小时候用什么颜色的尿布调查出来。 “然后呢？” 海恩雷斯拿出一沓纸：“你自己看吧。” 艾米接了过去翻阅起来，海恩雷斯继续道：“你、我、罗恩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他心里的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但是这次我有些为他担心。这个兰迪最早在去年秋天出现，自称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且身份甚至性别都难以判断。” 艾米插话道：“她也是这么对我们说的，也许真是个异界生物？确实有些魔法能够将异界生物带到这个世界。” “但他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的行动看起来都是很随意的，但是他又驯养了大量的地精来采矿、制造兵器。我的人拿到过一些样品，除了没有魔法外质地比军队使用的要优良得多。从各方面来看他的能力还不止于此。他究竟想干什么？征服这个世界吗？可他看起来又没有任何yu望。” 艾米不解地抬起头：“这不正好吗？” 海恩雷斯摇摇头：“这正是我最不放心的。有yu望的人才容易控制，他们能分清主次，会为了主要目标放弃次要的东西；而不吃食的鱼是永远不会上钩的，更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哪天他会突然回头咬你一口。” “不至于吧？” 海恩雷斯斩钉截铁地道：“宁可我负人，不让人负我！这不仅仅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业，我们身后还有整个得里斯民族，不能不防备那‘万一’的意外。”停了一下又道，“你最好做好准备，让罗恩离他远点。” 艾米默然半晌，道：“这事罗恩不会听我的。你让我怎么做？” 海恩雷斯答非所问：“听说他为了摆脱女人的纠缠变成了女人？” ……………… 十分钟之后，海恩雷斯回到了自己的马车里。车厢的阴暗角落里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女人沉声道：“不错的点子。” “过奖了，姨妈。”海恩雷斯的脸上古井不波，扬声对车夫道，“回家！” ------------ 第十四章 移民 当拉法山那铁青色的剪影浮现在地平线上时，希勒知道这四天的路途就要结束了。 希勒是杰斯特在黑森城招募的流民之一。 一个星期之前他还是黑森城附近一个伯爵庄园里的猎户，一个星期后他就成了一个从没听说过的三等男爵的佃户，而原因只是他偷偷在贵族的林子里打了一只麂子给受伤的弟弟养伤。 去年秋天希勒和弟弟保罗一起作为枪兵跟随伯爵的儿子出去作战，保罗就是因此失去了一条腿。但是希勒却因为一只麂子就被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正巧碰上这个拉法男爵的仆人招募流民弄不好连命都会丢掉。 后来希勒被那个叫杰斯特的半身人从伯爵的地牢里弄了出来，而且半身人还顺便把他的家人也一起买了下来。据说是一个叫兰迪的人事先关照半身人尽量把整个家庭迁徙过去的原因。 希勒的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又体弱多病，一个妹妹还没成年，弟弟又变成了残疾，如果他离开了家，家人的生活就没了着落。但是一般的贵族是不愿意买下这些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口的，所以希勒很是感激这个没有见过面的贵族。 不过也正因为这种政策所以杰斯特招募的流民数量远比实际需要的多。现在跟在车队旁边的就有两百五十多户、超过一千人，如果再加上第二批的应该有近两千。 这样的人口对一个三等男爵的领地来说太多了点，甚至可能没有足够的土地耕种。不过按照普卢斯法律，除国王赐予的土地不可转让外，贵族可以任意申请zhan有领地附近的无主土地――只要他能为这些土地交付税金。 看起来拉法的位置很偏僻，周围应该没有其他贵族。也许这个男爵正是打的这个主意？ 希勒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小手轻轻地拉动了他的衣角：“哥哥，哥哥！你看！好漂亮的鸟！” 希勒低下头，一个长着棕色卷发的小女孩扇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仰望着他。这是希勒的妹妹海伦娜，她的手里正捧着一只翠绿色的长尾鸟。 希勒吓了一跳，脸色都白了。 他认出这是平时总停在杰斯特肩头的那只会说话的鸟，老人们都说它是只魔法宠物，也就是说杰斯特的主人是个法师或巫师。无论什么时代，人们对这些掌握着神秘力量的人都是十分敬畏的，希勒还一直暗自为自己未来的主人是这样的人而自豪。但是这只鸟怎么会跑到海伦娜手里？偷贵族的宠物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行，更不用说是一个魔法宠物了。 地牢、脚镣、刽子手、死刑……一连串恐怖的名词从希勒的脑子里蹦了出来，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你在干什么！还不快送回去！” 海伦娜吓了一跳，泪水顿时溢满了眼眶，委屈地道：“是、是它自己飞过来的……” 看见海伦娜的泪水，希勒顿时没了主意，慌忙蹲下去哄道：“对不起啊，海伦娜。是哥哥不对，哥哥不该怀疑你……” 长尾鸟歪着脑袋看了看希勒又看了看海伦娜，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忽然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希勒的视线跟着它的影子转过去，正迎上了骑着毛驴的半身人。希勒赶紧带着海伦娜行礼：“杰斯特先生。” 杰斯特点点头算是回了礼，然后对那只长尾鸟说起了话来：“您看怎么样？这是第一批，过两天还会有一批人过来。我已经把路线通知他们了。” 这种情形希勒已经看过好几次了，但当长尾鸟用女声说起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感到惊奇。 “还不错。你的酬金已经存在卡罗斯了，随时可以去取。我已经让人去接你们了，你安排人去前面一下，不要引起误会。” “是。”杰斯特恭敬地道，接着四下扫了一眼，视线最终落在了希勒身上，“就是你了，跟我来。” “我？”希勒有些意外。 “除了你还有谁？”杰斯特边说边转过毛驴向前面走去。希勒只好拿起自己的猎弓跟了上去。 “我先提醒你一句，到时候不要说我没说过啊。”杰斯特边走边道，“一会儿看见再奇怪的事情都不要惊讶，更不要慌手慌脚地给我惹麻烦。” “是，先生。” 希勒答应得很轻松，但是当他看见一只异常高大的迅狼沿着大路冲过来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本能地弯弓搭箭。 “说了叫你不要慌！”杰斯特连忙阻止，“上面骑着人呢！” 骑着“人”？希勒看着迅狼背上的狗头人目瞪口呆。他狠狠地掐了一下大腿。 哎哟，好疼！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迅狼像一阵风一样冲过来，围着两人一驴转了一圈才停了下来。 希勒发现这只迅狼几乎和杰斯特的毛驴一样高，显然比它的野生同类要高大得多。迅狼的背上绑着一套特殊的鞍蹬，比普通的马鞍要狭窄轻便许多，显然是为迅狼的体形特制的狼鞍。不过迅狼的身上没有缰绳，不知道骑手是怎么驾驭坐骑的。（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是通过心灵感应直接交流的。） 骑在迅狼身上的狗头人穿着一套只保护住要害部位的轻便皮甲，戴着一顶镶嵌着铁片的皮盔，背着一个怪模怪样的武器。这个武器看起来像是个十字弓，但没有弓臂，而且后面加了一块弯曲的木头（枪托），下面还多了一个弯曲的把手样子的东西（弹匣）。（大家放心不是冲锋枪，是自动弩机。）迅狼的骑乘舒适性显然比不上战马，因此狗头人的双腿都是用皮带固定在狼鞍上的。 在希勒好奇地上下打量时，狗头人开口说话了，依旧是那种类似小狗叫的可笑声音，但说的却是蹩脚的普卢斯语：“人呢？” 杰斯特道：“在后面，马上就到。” 他也没有见过骑狼的狗头人，不过他相信在魔法的领域里一切都是可能的，因此并不显得很惊讶。 狗头人越过希勒的头顶向路的尽头眺望了一眼。他似乎看见了车队，于是道：“等在这里。”说完掉头绝尘而去。 不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支车队，令希勒吃惊的是这支车队里居然没有一个人类。走在前面的是清一色的狗头人狼骑士，赶车的是一群地精，每辆马车旁边都有两个手执长戟的豺狼人。与轻装的狼骑士不同，所有的豺狼人都穿着一种厚实的紧身织物，一些部位还挂着黑色的贴身甲片。 马车都是空的，显然是来迎接移民的队伍。不过被传说中凶猛嗜血的兽人围着并不是让人愉快的经历，移民的队伍里出现了一阵恐慌。好在兽人们并没有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行为。 杰斯特花了好些功夫才向移民们解释清楚这些都是他们领主的朋友、一个“大法师”的随从。一些胆子比较大的人开始试着把行李搬上马车，兽人们只是在旁边无所事事地看着，并没有攻击他们。于是其他人也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不一会儿车队便开始往拉法防线前进了。因为所有行李和老弱病残都坐上了马车，所以行进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一个拥有兽人卫队的大法师显然不是平常贵族能够比拟，再加上他能派出护卫和车队来迎接自己的佃户，移民们眼前的前景一片光明。这个未来主人在移民们心中的地位又提高了几个档次。 跨过一座石桥就进入了拉法，道路突然变得非常平坦。地面就像镜面一样结实平整，马车跑起来就像溜冰一样平稳。希勒有意用棍棒戳了戳地面，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夯土，因为它硬得像石头一样。但是又明显可以看见镶嵌在路面上的碎石和沙砾，似乎是用某种方法使土壤凝结而成的。 这显然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希勒现在更加确信住在拉法的是一个大法师了。（其实是用柳竹通过化学方法将砂子变成硅酸盐水泥，然后就简单了。） 希勒还注意到四周的丛林里多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而且越接近拉法山这种植物越密集。 正在他看得出神的时候，一道隐约可见的紫色光晕仿佛掠过平静湖面的波纹一般轻快地滑过丛林，快到希勒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但是很快又是一道更明亮的光晕滑过，这次不仅希勒，其他人也看见了。 希勒疑惑地向前面的杰斯特望去，只见一个豺狼人正在对他说说着什么。与其他豺狼人不同的是他的每边的肩头都有一个黄色的v形标记。仔细注意下希勒发现一个似乎是头目的狗头人肩头也有同样的标记，一只带队的大地精身上也有，看起来是特殊身份的标志。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命令：“加快前进。” 车队再次忙碌起来。可惜那几辆牛车再怎么赶也跑不快，整个队伍的速度都被它们拖慢了。 拉法山的影子在树梢上越来越高，移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但紫色的光波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催促这车队的前进。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兽人的队伍仿佛听到了无声的命令一样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接着前面的车队也停住了。 惊疑不定的移民们不安地相互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没有人知道答案。兽人们看起来知道怎么回事，但没有人敢去问。 不一会儿，前面传来命令：“就地扎营。把行李捆牢、车辆停稳，把牲畜的眼睛蒙起来防止受惊。”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移民们还是很快将车辆和牲畜都安顿好了，只是心中的惶惑并没有消失。人类自发地围着车辆聚在一起，和另一边的兽人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体。在大家忙碌的时候，原本不断闪烁的紫色光波却停息了，四周安静得有些让人不安，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希勒家的行李本来就少，加上捆得比较牢，所以很快就处理好了。接着他就看见半身人骑着毛驴走了过来。希勒迎了上去道：“杰斯特先生，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杰斯特打量了一眼希勒家的马车随口答道，“我们来得不巧，正好碰上做魔法试验。马上可能会有比较大的风，所以让大家提前做好准备。” “魔法试验？”柱着拐杖的保罗顿时眼睛一亮，“需要大家躲避的一定是大型魔法吧？我们的主人一定是个伟大的魔法师吧？” 也难怪他如此，魔法师本来就很稀少，所以魔法就越传越神，不了解的人还以为魔法是无所不能的，结果造就了一大片魔法师的崇拜者。他这么问的同时已经有不少人好奇地围了过来。 杰斯特年轻的时候毕竟当过冒险者，所以他知道兰迪的魔法水平最高不超过四级。不过他们现在距离拉法山至少还有两三公里，四级魔法不可能影响到这么远，所以现在他也有些拿不准了，只好含糊地说：“差不多吧？……” 这时道路两边的灌木丛又开始发光了。不过这次不再是一阵阵的光波，而是整个森林都发出了紫色的光晕。光晕渐渐变得清晰，森林发出海涛般的沙沙声，风也随之出现了。 希勒发现其实只有一部分植物在发光，而这些植物也表现出了反常的状态。本来树梢应该是“随风摆动”，而它们却是“迎风摆动”。风是向着拉法山的方向吹去的，而这些植物却向相反的方向倾斜，和周围的树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紫光越来越强，渐渐掩盖了树叶本来的颜色把整棵树木渲染成了晚霞般绚烂的紫色。天空在这光芒下显得黯淡无光，除了发光植物以外的东西都变成了黑色的剪影。整个森林成了紫色和黑色的天下。 风越来越强，沙沙的声音渐渐汇成连绵的涛声。原本飘荡在天空中的缕缕薄云被强风撕碎，火焰般的红色云块悄然取代了它们的位置。散落在低空的火云犹如草原上的马群快速奔涌，绕着拉法山缓缓旋转，渐渐凝成了六条火红的螺旋臂。 火云旋臂很快遮住了整个天空，在拉法山的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被重重云雾笼罩着，但依稀可以看见从云缝中泄露出的点点金光。 肆虐的狂风像咆哮的巨龙掠过天空，飞扬的沙砾像战场上的箭雨一般撞击着人们暴露的皮肤，马车上的棚布在风中发出噼啪的撞击声。马的眼睛虽然被蒙住了，但它们还是发出了恐惧的悲鸣，车夫们顶着风沙尽量安抚它们。 森林里的发光植物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得几乎贴在了地面上，整整齐齐地向着拉法的外围方向倾斜。它们光芒达到了顶峰，将整个森林染成了一片紫色。 本来在这种狂风下温度应该下降，但从火云中辐射出的热量却将人们暴露的皮肤烤得热辣辣地。 拉法的移民们怀着无比的敬畏仰望着这壮观的超自然景象，激动的心脏几乎要蹦出胸膛。最精美壮丽的词汇在这里都失去了颜色，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风就像它来的时候一样很快停了，天空的火云也迅速黯淡、消散，只留下一层灰色的薄雾。漩涡中心的火云消散后，一个太阳般耀眼的气团显露了出来。 森林突然从极度喧嚣中安静下来，只有紫色的光晕依旧在叶片上轻轻荡漾。移民们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有很多人要犯心脏病了。 还没等他们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平静下来，光球突然像被刺破的气球一样爆裂开，一道金光像一颗金色的流星又如同炽热的长枪一般刺穿重重云层直奔深邃的苍穹而去。 流星剧烈地撕裂了大气，在空中形成了一道肉眼清晰可见的倒锥形的冲击波。一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半透明的冲击波像海啸一样压过来。 随着噼啪一声巨响，灌木像草茎一样被折断，碎叶断枝漫天飞舞，所有站立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推dao。接着轰隆的雷声伴着高气压像咆哮的巨兽一般碾过，即使距离三公里远也让人感到呼吸一滞。 过了半晌，惊魂未定的移民才一个接一个从地上抬起头。 所有的目光都交流着同样的信息：“终于结束了吗？” ※――――――――※――――――――※ 母巢深处，兰迪在的培养槽中缓缓睁开了双眼。她并没有急着移动，而是舒服地悬浮在透明的液体中，脐带和固定栓将她连接在母体上。 前几天的设想被证实了，利用柳竹果然可以使用超级魔法。只是兰迪无法直接控制所有柳竹，所以必须借助主脑的帮助。不过如果是普通魔法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一个圆润的女声在兰迪脑中响起：【试验完成。实测威力45万兆焦。】 （注：m1a1坦克的炮口动能不到10兆焦。给大家对比一下。） 【不错。这个能量差发射卫星都可以了，差不多已经是目前的极限了。】兰迪的精神力消耗过大，神色显得有些疲惫，【谢谢你，夏娃。】 “夏娃”是拉法母巢的名字。因为母巢的智慧不输强化智力后的人类，所以习惯上都会给她们起个名字。既然这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母巢，而母巢又是一切龙族的源头，所以兰迪就给她取了个圣经故事中人类第一个女性的名字。 兰迪可以感到夏娃无声地微笑了一下：【不客气。】接着又汇报道，【系统能源剩余30％，另外柳竹在刚才的冲击波中损伤达到15％，因此必须暂时停止部分设备的运转。】 【你看着办吧。】兰迪疲倦地道，【我得休息一会儿了。另外刚才我感到控制极限下降了，而且最近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估计是我的大脑在上次失控的时候受损了。你顺便帮我检查一下。】 【好的。】 兰迪正打算进入休眠状态，突然系统传来兰德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事重重：“兰迪，你在吗？” “什么事？”兰迪强打起精神道。 “你赶快来一下王都吧。杰克他在决斗中受了重伤……”兰德停了一下，“可能快不行了……” “什么！！”兰迪闻言剧震。主脑来不及仔细分辨，将这猛烈的意识流当作普通命令放大了上千倍，顿时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冲击波。五千米距离内所有生物的大脑都受到了龙威的洗礼，还没有从先前的震撼中恢复的移民们再度摔倒在地。 兰迪立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控制住情绪沉声道：“究竟怎么回事？说详细点。” “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兰德开始细细解释。 【看来必须得亲自去王都看看了。最近麻烦事怎么总是那么多呢？】兰迪暗自叹道。 ------------ 第六卷 王都风云 ------------ 第一章 希勒的理想 兰迪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的劳碌命，最近几个月一直在东奔西走。 积压的研究课题都快堆成山了，就是没有时间坐下来研究。好不容易把拉法城的基础设施建好了，以为可以好好研究一些魔法世界的奥秘，结果杰克那边又出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刚建立的兽人护卫队没办法通过黑色森林赶往王都，结果只有临时征集一些人类民兵。 “真是命苦啊！”兰迪一边在心中抱怨着一边施放群体狼之魂。 为了尽快赶路，兰迪给民兵们都配备了马匹。不过这些都是驽马而不是战马，是不能上战场的，作战的时候他们还必须下马作为步兵战斗。这种步兵成为“骑乘步兵”，虽然不具备骑兵的冲击力和灵活性，但机动性（尤其是远程机动）却比普通步兵强得多。不过这种特性也限制了他们携带重型武器，所以只能作为轻步兵，在防守战中作用不大。 在丛林地形上骑乘步兵也无法全速前进，因此一旦到了比较平坦的地形上兰迪就给所有人使用群体狼之魂加速以弥补损失的时间。 母巢（即使是初生的）的改造能力远比人形龙族高，这种区别就相当于专业水平和业余水平的差别。兰迪的身体经过改造之后魔法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现在她每十几分钟一次施放的群体狼之魂可以一次作用于全部的五十多骑身上，矮小的驽马在魔法的作用下几乎是蹄不沾地地飞驰，速度赶得上战马的冲刺。 两边的丛林飞快地向后飞驰，耳边劲风呼啸。兰迪他们除了每过一个小时停下给马匹休息一下之外就一直在赶路。兰迪只是在开始的时候用魔法和她的坐骑沟通一下（与动物交谈），然后就让它自己沿着路跑，其他人跟着走就可以了。 德鲁依的魔法真是方便。 温蒂一直和兰迪并驾齐驱。她不喜欢和后面那些粗俗的人类混在一起，相比之下兰迪要亲切多了。不过她现在有些搞不清楚兰迪究竟是不是把同伴受伤的事情放在心上。如果说她没有在意的话就不必连续使用狼之魂来赶路，要知道频繁使用群体法术是很累人的；但如果说她很在意的话就不会在赶路的时候还悠闲地教莉莉丝魔法了。 真不明白人类的想法。 温蒂终于忍不住问道：“兰迪，不是说杰克的心脏被对手的剑刺穿了吗？难道你不担心？” 兰迪正在教莉莉丝如何用自然魔法从植物中抽取纤维制造织物，听到这句话抬头道：“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现在只是处于休眠状态，又没有真的死掉。龙族的生命力没有那么差，只要不是……一般的伤害不会死亡的。” 一不小心之下兰迪差点把龙族的弱点说了出来，好在及时收回了话头。虽然对方是朋友，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她偷偷瞄了温蒂一眼，不过精灵少女似乎没有注意到这点。 “那你为什么要急着赶过去呢？” “因为他是个笨蛋。”兰迪不屑地骂了一句，但接着又正色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武器竟然可以刺穿龙族的铠甲，只有对它了解之后才能知道如何防备。这次还算是侥幸，下次可能就不会这么幸运了。” “妈妈，妈妈！”莉莉丝清脆的童音打断了兰迪的思考，“你看！”洁白的小手把一条淡黄色的围巾举到了兰迪眼前。 一看到莉莉丝，兰迪的目光立刻柔和起来，笑眯眯地接过了围巾仔细看了看：“不错，不错！织得真好！”说着温柔地摸摸莉莉丝的小脸，把围巾给她围上，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莉莉真聪明！” “嘻嘻！”莉莉丝的手臂缠上了兰迪的脖子，“我们来玩好不好，妈妈？” 兰迪的眉头微微一扬笑道：“想玩什么？不可以下马哦。” “嗯――”莉莉丝认真想着，小额头可爱地皱了起来。突然她的目光亮了起来，笑眯眯地举起双手晃了晃。 兰迪爱怜地伸指点了点莉莉丝的小鼻尖笑骂道：“小滑头！又要玩这个，以为吃准了你老妈不成？” 莉莉丝耸了耸肩，吐了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洋娃娃一样美丽的相貌加上可爱的动作让人忍不住想把她搂进怀里好好疼爱疼爱。 兰迪爱怜地捏捏她的小脸蛋：“好，输了刮鼻子。来！” 于是民兵们很快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你拍一，我拍一……” 希勒错愕之下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他还是难以相信那么宏伟壮观的魔法就是这个金发少女施放出来的。虽然半身人说她是个大法师，自己也亲眼看见她使用魔法，但她平时实在是缺乏大法师的风范。 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希勒颇有些惊艳的感觉，好在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心情，与其他人痴呆呆的神态相比还不算太失态。开始希勒以为她是拉法男爵的妹妹；后来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叫她“妈妈”，又以为她是男爵的妻子；但半身人又称呼她“兰迪小姐”，她的年纪和体型也不像生育过的女人，希勒就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了。直到后来才从杰斯特那里打听出男爵居然原来是她家的下人，而城堡也是她一手建立的。 这个事情给了希勒很大的激励。既然这个男爵可以从下人变成贵族，那么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呢？因此他一听说征兵就抢着了报名。凭借打猎中练出来的箭术，他顺利地通过了之后的选拔。 选拔之后希勒被任命为弓兵伍长，手下有十五个弓箭手。他也领到了之前看到的那种黄色v字标记。现在他已经知道那是军民通用的地位标志，v字越多地位越高。一个的叫“伍长”，两个的是“队长”，然后是“军长”，现在希勒就是一个伍长；他们领导的队伍分别称为“伍”、“队”、“军”。 据说这是兰迪家乡的称呼，不过希勒和其他民兵还是喜欢按照普卢斯军队的习惯称之为“小队”、“中队”、“大队”。几天下来兰迪也随他们一起这么叫了。 大队往上为“团”和“军团”，不过贵族私兵是不可能达到那种规模的。 在靶场上，希勒从精灵那里见识到了什么才是最高的箭术。在一百米距离内，无论目标如何运动、躲避，无论目标和自己的相对位置如何，她都能够百发百中，而且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一个这样的神射手比一个小队的弓箭手都厉害，普通士兵来二三十个都未必能近得了身。这还是不考虑她的剑术的情况，能使用那种昂贵的魔法剑的绝对不会是庸手。 这种身手看得希勒羡慕不已，但他也知道因为先天条件的限制人类是不可能拥有那种箭术的。希勒的第一步目标是成为一个狙击手。 在欧斯大陆的军队中弓箭手的地位是所有兵种中最低的，造成这种现象的最主要原因是魔法在战争中运用。 弓箭手在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中最主要的作用是担任火力覆盖任务。这种任务只要对准大概位置射就可以了，射击的速度和密度比准确性更重要。显然魔法的威力、密度和持续性比弓箭好得多，而且物资消耗也比较低，因此在魔法世界里火力覆盖主要依靠魔法来完成，大量的弓箭手被少量的魔法师取代了。 但是魔法世界同样离不开弓箭手。首先是弓箭手培养容易、价格低廉，可以大量装备部队；其次是在射程和精确度方面弓箭还是有一些优势的。因此弓箭也向着两个孑然不同的方向发展：一个是廉价而大量的方向，另一个则是远程而精确的方向。 大部分魔法的作用距离都在一百米以内，而许多弓箭的射程都超过这个值，长弓甚至能够攻击300米之外的目标（曲射），因此在魔法打击之前用长弓压制对手已经成了一种军事常识。 同时由于弓箭的飞行速度比多数魔法的速度都快（电系是唯一的例外，但电系很容易被金属物体吸引而偏转），所以弓箭比魔法更难躲避。在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专门对付敌方魔法师的狙击手。 狙击手不需要连续射击，但对射程和精确度的要求非常高。他们通常只有一次射击的机会，而射击的全部是高价值目标，所以就出现了专门供他们使用的狙击弓。 狙击弓全部都是复合弓（也称反弯弓），因为这种弓体积小便于在复杂环境下使用，而且复合弓的弹道平直便于提高精度。所有狙击弓都是魔法武器，因而价格非常昂贵。它的平射距离就达到了三百米，因此张力比普通复合弓高了近一倍。普通弓箭手甚至无法将弓张开，即使熟练的狙击手连续射击两三次之后也会手臂酸痛无法继续战斗。 狙击手、狙击弓配合穿甲箭或破魔箭就成了军官和魔法师的克星。据说战场上每损失十个军官就有三个是死在狙击手的箭下，而魔法师的死亡有一大半是狙击手造成的。 正因为狙击手的这种重要作用，所以他们的地位比一般的军官还高，选拔也更加严格。而且它最吸引希勒的一点是：狙击手是最容易立下战功的职业。 欧斯大陆历史上最有名的狙击手是英吉斯的罗宾汉。据说他在和法兰帝国的一次战役中就射杀了十一名皇家魔法师、六位伯爵和三位侯爵，迫使对手连续更换了四次指挥官，最终还射杀了法兰帝国的王储并迫使其退兵。虽然之后他遭到了法兰帝国的通缉，但英吉斯人还是视他为民族英雄，而他本人也被英吉斯女王破例授予了一等伯爵的爵位。 希勒并不指望自己能获得同样的殊荣，他知道英雄毕竟是极个别的，但他相信凭自己的天赋和努力完全可以和拉法男爵一样摆脱雇农身份。为了这个目标，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参加军队，然后在战斗中展示出自己的才华。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希勒的遐想：“全体休息！” 希勒赶紧勒住马，四周看了一下。现在他们是在一个小池塘边的草地上，夕阳透过树林的空隙在水面上洒下点点金光。 兰迪继续下令道：“今天晚上在这里过夜。休息过后第一小队生火做饭，第二小队搭帐篷，弓箭队安排警戒。再重申一遍！不要砍伐树木，不要猎杀动物！” “是！”各小队长答应一声，然后各自开始布置人手。 弓箭队的成员原来都是猎户，眼力和警觉性比其他人要高，因此警戒和值夜的任务一般都落在了他们身上。不过他们也因此省去了做饭和布置营地等杂活。 希勒把十五个人分成三批轮流执勤，逐个安排了任务。第一批斥候出发之后就让其他人休息了。另两个小队的人则生火的生火、搭帐篷的搭帐篷忙活开了。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夕阳很快就消失在森林后面，树木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森林慢慢沉入朦胧的黑暗中。各小队分别围着火堆进餐，腊肉和酸菜的香味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突然从森林的方向传来两声夜枭的叫声，希勒放下了手中的黑面包，派两个人过去看看，自己向兰迪报告：“有陌生人接近。” 会是什么人呢？兰迪有些疑惑。这条路一般是没人走的，因为多数人都受不了妖精森林的规矩，也害怕受到精灵的攻击。 “继续监视。其他人准备战斗！” 民兵们放下手中的晚餐拿起武器，很快依托帐篷和马匹形成了防御阵形。 得益于普卢斯王国普遍的军事文化传统，这些平民也具有一定的军事素质。他们平时就以军事纪律约束自己的行为，一旦组织起来就可以成为合格的士兵。虽然他们只是民兵，但听到命令之后依然能够正确快速地执行，没有出现一点慌乱。就这一点来说，罗恩哈特的梦想是有现实基础的。 不一会儿，前方的斥候回来报告发现了一支约一百人的队伍。看起来像是个商队，很多马匹驮着货物；但是其中有不少女人，护卫不多但装备比一般商队好。 “也许是跟着商队一起走的剧团？”第二小队的伍长罗丹猜测道，“很多流浪剧团都会这么做，因为大商队的护卫力量比较强，他们也安全一点。” “是啊。”第一小队的伍长卡特也赞同罗丹的看法，“而且这条路上猛兽比较多，需要比较强的护卫，装备好一点也正常。” 兰迪转向希勒：“你看呢？” 希勒沉吟道：“我想先等等，看看再说。” 兰迪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大家呆在原地，保持警戒。希勒，让斥候去确认对方的身份。” “是！” ------------ 第二章 神秘的商队 来人并没有让兰迪他们久等，很快他们就陆续来到了空地上。他们一共不超过八十人，却有五十多个女人，护卫只有十来个。队伍中多数人（包括那些女人）都是步行的，只有十几匹驽马。多数马背上都驮着包裹，只有两匹是驮人的。 “商队”似乎也没有料到会在这荒山野岭里遇到其他人，他们在树林边停留了好一会儿，护卫们紧张地保护着队伍。后来看兰迪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商队才慢慢离开了树林的掩护来到湖边的空地上。一些伙计模样的人在距离这边营地一百多米的距离上搭起了帐篷，很快所有人都安顿了下来。 这样的队伍一看就不像是以武力为目的的，不会对这边的五十多个武装民兵构成威胁。兰迪也放下了心，只是让迅狼在营地外围警戒，其他人回去继续吃饭。 过了一会儿，斥候领着两个人从商队那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是身材微胖的 “地中海”中年男人，另一个是身穿硬皮甲、两鬓花白的中年剑士。两人都是那种混进人群就找不出来的大众脸，没有什么特别惹人注意的地方，不过剑士的长剑隔着剑鞘依然透出隐约的寒气，显然不是凡品。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进入了兰迪的营地，“地中海”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对兰迪鞠了个90度的躬：“尊贵的小姐，托拉斯商会的奥姆・托卡向您致敬。这是一点小小的心意。”说着奉上几件小巧的金银饰品。 兰迪对这些东西没有什么兴趣，倒是莉莉丝欣喜地一把抢了过去。 中年剑士只是稍微欠了欠身道：“鲍勃。”然后就默默地站在一边，似乎对同伴的低声下气颇为不屑。 商队中的剑士通常都是佣兵，而佣兵通常都不使用真实姓名，所以这也只是个临时称呼罢了。 兰迪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树桩：“坐。”等奥姆・托卡坐下之后又道，“有什么事吗？” “没有没有！”商人连忙摇头，“只是一点小意思，交个朋友。――请问您是……？” “兰迪・法尔特。” 奥姆恍然：“原来您就是法尔特家的小姐！难怪，难怪！” 兰迪奇道：“你听说过我的名字？” 奥姆连忙道：“当然，当然！全普卢斯谁没听说过您的美貌？您现在可是所有普卢斯青年的梦中情人……”他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瞄着兰迪的脸色，发现她的眉毛微微皱了一下，赶紧识趣地把后面大段大段的马屁吞了回去。 兰迪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这是上哪里去？你们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就是拉法男爵的领地了。他现在不在，那里的事情是由我代理的。如果你们要经常从那里通过的话最好先办个通行证以避免麻烦。” “那是，那是。”奥姆像变戏法一样又摸出了两颗红宝石，“这事情就麻烦小姐您了。” 莉莉丝欢呼一声抢过宝石，目光却还在奥姆身上游移，想找出他还藏了什么好东西。兰迪皱眉训斥道：“莉莉丝，把东西还给人家！” 莉莉丝吓了一跳，可怜巴巴地看看手里的宝石，又看看兰迪，嘟着小嘴十万分不愿意地把宝石丢回了奥姆的怀里，眼泪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奥姆连忙劝解，但兰迪坚决地道：“不准拿！以后不准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记住没有！” 莉莉丝委屈地点点头，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兰迪让人拿来一张空白的通行证，签上自己的名字交给奥姆道：“你拿这个就可以了。只要你按规定交税，夏娃就不会为难你的。另外提醒你一下，拉法的巡逻队是由兽人担任的，你和护卫说一下不要发生误会。” 奥姆千恩万谢地和鲍勃回去了，兰迪回过头来处理莉莉丝的事情。莉莉丝正躲得远远地在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几个民兵都有点心生不忍地过来哄她。不过出身贫苦阶层的大男人实在没有那份细心去哄孩子，而莉莉丝又不搭理他们，所以他们拿这个小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民兵并不知道莉莉丝是黑龙的事情，不然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哄她。而巨龙一族一向把人类看成和牛羊一个档次的“低等生物”，所以即使像莉莉丝这样年幼的黑龙也不会在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在意的只有兰迪一个人而已。 兰迪招手道：“莉莉，你过来。” 莉莉丝听了这话反而躲得更远了，还故意背对兰迪不理她。兰迪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摇了摇头，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了小家伙。莉莉丝装模做样地挣扎了两下就就范了。 兰迪把她转过来变成面对面。莉莉丝借着用双手擦眼泪遮住眼睛不看她，兰迪也不生气，轻轻地抚mo着她的头发柔声道：“好孩子别哭了，妈妈这是为你好。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会吃亏的。” 兰迪拿开她的小手帮她擦干泪痕。莉莉丝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抵抗任凭兰迪摆布，但倔强地扁着嘴不说话，努力忍住不在兰迪面前哭出来。兰迪继续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给你东西是希望你付出代价的，他们希望从你这里获得更多的东西。就像钓鱼一样，用一只小小的蚯蚓换你的一条大鱼，你舍得给他们吗？” 莉莉丝摇摇头，但还是有些不信服的样子。 “人类是很贪婪、很记仇的。如果他们付出代价之后得不到希望得到的东西就会恨你，然后用更加危险的方法来取得。比如趁你睡觉的时候偷，或者设个陷阱杀死你然后抢走所有的财宝，你能永远不睡觉吗？” 莉莉丝又摇摇头，显然已经有些明白了。 “但是呢，人类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他们缺乏长远眼光，很容易为了眼前的东西放弃以后的利益。就像一只在锅里游泳的青蛙，如果水一下子就烫了，它就会立刻跳出来；如果水慢慢变烫，它就不会反抗，等水太烫的时候它以及跳不出来了。所以你想要更多的话就必须拥有足以保护自己的力量，然后制定一个不算太高的税率，让他们觉得不值得为短期损失和你对抗。这样他们就会不断地忍耐下去，而你却得到了百倍的财富。人类的社会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无论是农场还是工场，从最底层的黑帮到最顶峰的帝国都是这样运作的。这些懦弱腐化的王国可以延续几十代，而那些强悍的巨龙却常常因此丧生在人类的陷阱里。如果它们也采用同样的策略，一次只要很少的一点贡品，偶尔再帮助一下别人，那些人类就会反过来把它当作保护神崇拜，自愿地奉上贡品。这样过个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它可以安安全全轻轻松松地积累下难以想象的财富。” 莉莉丝已经不哭了，若有所思地蜷缩在兰迪怀抱里听她的讲解。 不知什么时候民兵们也围过来静静地听着。虽然这番说辞似乎把人类说得一无是处，让人感到浑身不自在，但他们又无法反驳。 “所以啊，”兰迪最后总结道，“和人类相处的最好方法就是用人类自己的方法。入乡随俗才能事半功倍。” 杰斯特突然冒了出来笑道：“你说这些她能听得懂吗？” “我能听懂！”莉莉丝叫道。她似乎已经把宝石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但是和她心灵相通的兰迪却清楚她是在按照自己的建议实践和人类相处的方法。 以前莉莉丝都是把兰迪以外的人当作空气的，说话做事都是旁若无人无所顾忌，甚至不和他们说话。现在她能平等地和别人说话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其他人也感到一直围绕在这个小姑娘身边的“生人勿近”的气势消失了，仿佛突然打破了某种无形的隔膜，变得亲切起来。 兰迪看出杰斯特似乎有些话要讲，于是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你怎么没有问他们的经营范围？”杰斯特指了指那边的商队，“那可不是一般的商队啊。” 兰迪一愣：“哦，确实是我疏忽了。不过你为什么说他们不一般？” 这时杰斯特却突然顾左右而言它了。兰迪知道他老毛病又犯了，随手丢了个金币给他。 俗话说“见钱眼开”，可杰斯特一看见金币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线。他喜笑颜开地用肥硕的手指久久地抚mo着金币，然后小心地贴身收好才开口道：“托拉斯商会是北普卢斯最大的商会。它的经营范围很广，大到船舶小到手绢，几乎什么行业它都搞。不过这支队伍显然运的不是一般的商品。” “为什么？” “首先是马匹太少，十二匹马的商队对托拉斯这种规模的商会来说不值得经营。其次是女人太多，在外行走还是男人比较方便，所以很少有商队会带女人上路。最奇怪的是货物太少，从马蹄印来看除了行李外就没有多少东西了。商队不运货物还赚什么钱？除非……”杰斯特说着突然眯起了眼睛，小眼里透出精光来。他满意地看见大家好奇的目光，好好过了一把吊胃口的瘾，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他们的货物根本就不在马背上。” 其他人一时还没明白，兰迪已经皱了皱眉头道：“普卢斯法律不是禁止使用奴隶吗？” 众人恍然。 杰斯特道：“法律归法律，私下的买卖还是有的。哪个大贵族家里没有几个奴隶？多数贵族男人的第一次都是在这些奴隶身上的。” “是啊。这种事情可真不少。”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兰迪想了想又问杰斯特：“那么那些领主是怎么处理这些事情的呢？” “这就看他们的喜好了，按法律来说把他们全都吊死也没错。所以想搞这个生意就必须有足够强的实力和后台，在这里除了托拉斯商会还没有谁有这个实力。据说连国王都得给他们三分面子呢！” “一个商会能有这么厉害？” 兰迪有些不信，但是其他人纷纷证实杰斯特的说法。 “不过一般来说他们也不想和贵族搞僵，毕竟他们还是最终的买主。刚才那个奥托应该就是来摸摸情况的。像你这种新兴贵族他们都会有相应的表示，要不是你是个女人，他说不定会送一个美女给你呢。” 兰迪冷笑道：“这样我就没有资格管他们了是不是？拖人下水，很简单的方法，但是很有效。送上门的美女很少有男人会拒绝吧？” 一句话说得周围的男人们都多少有些尴尬。好在兰迪很快就接着道：“你能肯定他们是奴隶贩子吗？” 杰斯特变色道：“你不会打算对付他们吧？托拉斯商会可不好惹啊！” “不，我没这个打算。即使有这个想法也不会现在动手。以我们这几个人对付他们并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个剑士不是庸手，其他人应该也不会差多少。就是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对这事情有没有什么意见。”说着兰迪向温蒂望去。 “大长老说过，人类天生是混沌争执的生物，人类之间的事情精灵不该介入。只要他们不破坏森林的和谐，我们就不会插手。” 这种规定显然和正义什么的无关，只是大长老为了避免精灵们平静的生活被人类的报复打破的借口。这种决定显然是正确的，兰迪也不会去揭破它。 “那就好，那就好。”杰斯特揉揉心口道，“我神切尔斯保佑，不要再出麻烦了，一次死灵法师就够我受的了，再惹上一个七级剑士可不好玩。唉――我的金币啊……” 兰迪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么肯定那个鲍勃是七级剑士？” 杰斯特昂首挺胸，骄傲地道：“那是当然！我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谁冒了一句：“土豆啊！” 众人看了看杰斯特圆滚滚的身材和头顶稀稀拉拉几根毛，怎么看怎么像个脏兮兮的土豆，不由得嗤嗤暗笑。 杰斯特涨红了脸，跳着脚道：“笑什么！？想当年我可是人称‘玉树临风小飞侠’的！” “嗤――”一听这话人人喷饭，连静静地坐在一边的精灵都忍不住抿嘴偷笑。几个人甚至被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还忍不住大笑。 “笑什么笑！”杰斯特正欲发火，但随即想到自己可拿这些大个子没办法，于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了下来忿忿走开，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念叨着：“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一点审美观都没有……” ------------ 第三章 飞来横祸 世事难料。你不去找麻烦，可麻烦却会自己来找你。 半夜的时候兰迪突然被一阵喧闹惊醒了。她揭开帐篷走出去，只见杰斯特右手捂着左肩坐在地上，左手像条鞭子一样软软地垂在身边，半边身子都被血染成了褐色。几个民兵正围在他身边察看他的伤势。 “怎么回事？”兰迪跑过去，立即给杰斯特疗伤止血。 杰斯特受的是剑伤。很明显对方是从前上方对着左胸刺下的，因为半身人躬身躲闪所以偏离了目标。剑尖从左侧锁骨下刺入后顺着剑势向外挑起割破了肩动脉，然后剑刃碰上锁骨并将起切断，接着剑尖从肩胛骨上方刺穿，几乎将整条左臂卸了下来。 兰迪的治愈之手很快止住了从动脉血管中喷射出来的血液，伤口处的肌肉也开始愈合，但被完全割断的骨骼和肌腱是无法恢复的。杰斯特的左手以后只能在小幅度内活动，而且不能承担较重的负荷。对一个盗贼来说这样的手臂就算是废掉了。 杰斯特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兰迪就急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受伤的？是谁干的？” “真可惜，我本想证明给你们看看，结果……呵……”半身人虚弱地笑了一下，“看来我真是老了，简单的潜行都做不好……” 发现了盗贼抓住不就可以了？也不用下杀手吧？那一剑明显是对着心脏刺下的，如果不是杰斯特闪得快就没命回来了。 兰迪皱眉道：“你到那边去过了？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杰斯特还没来得及回答，外围的斥候已经发出了警报，接着就听到了刀剑撞击的声音，所有民兵都惊醒了。三个伍长立刻召集自己小队的人准备战斗，不过急切之间反而越忙越乱。 兰迪正要站起来看看情况，杰斯特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切地道：“里面……里面有一个精灵……” “什么？精灵怎么了？” “一个精灵女奴，所以他们才怕别人知道。” 温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兰迪身边，听到这话不由得面若冰霜：“什么？！他们竟敢囚禁精灵？！”说着拔出短剑就要往那边去。 兰迪赶紧拉住她道：“别急，他们跑不了。你先通知本地的精灵来支援，我们拖住他们。现在他们急着灭口，一时不会逃跑。只要不让他们离开森林就不会漏掉一个。” 说话之间托拉斯商会的人已经和民兵厮杀在了一起。他们都是经过训练的战士，个人战斗力占上风，但人数只有民兵的三分之一，所以只有一开始就全力抢攻，始终保持一对一的战斗。 这种战术显然起到了作用。刚一接触民兵这边就倒下了五六个，还没有完成的长枪阵立刻被打乱了，弓箭手被直接暴露在商队那边战士的面前。 温蒂犹豫了一下，随即咬牙点了点头开始召唤风元素：“无处不在的风啊，请将我的讯息带到同伴的耳边……” 兰迪迅速扫了一眼形势大声道：“各小队分别集中！”同时联系上莉莉丝：【用魔法拦住他们！】 莉莉丝应道：【好嘞！】于是倏地跃到五六米高悬停在空中，也不用准备或念咒身边就聚集了十几个各种颜色的光球。只见她小手向前一指，十几个魔法飞弹就飞了出去，接着是小火球、冰箭、风刃、小闪电一波接一波雨点般地向商队护卫射去。 这些二级以下的小魔法对四级以上的战士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胜在准备时间短，在莉莉丝用来几乎没有停顿；而且即使是这些魔法打在身上也会受伤的，用来压制对方的进攻最好不过了。 同一时间，站在商队护卫后面的鲍勃也发现了正在联系其他精灵的温蒂，连忙下令：“抓住那个精灵！不能让她发信息！” 他们都知道这黑色森林是精灵的天下，一旦那些精灵知道了他们绑架精灵做奴隶，他们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出这片森林。 于是商队那边的弓箭手一起把箭对准了温蒂，兰迪一个闪身挡在了她身前。几支羽箭射在兰迪的鳞甲上，只是让兰迪的肩膀晃了一下，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这个时候星光和月影也已经变身成狼人冲上去和商队护卫缠斗在了一起。它们在莉莉丝的魔法配合下成功地迟滞了敌人的进攻，民兵们趁机撤了下来重新整队。兰迪手上不断闪烁着魔法的光芒，接连给民兵们施加了熊之魂、橡树皮肤和痊愈之光。 这一切只是短短的半分钟时间。等民兵们重新组织起阵形向前推进的时候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如林的枪尖让使用短兵器的战士无法接近，民兵的力量、防御力和恢复力都大大加强，即使受了一点轻伤也不影响战斗。商队护卫反而被长枪阵推着不断后退。 看见正面攻击没有效果，鲍勃很快改变了策略。他让一部分人继续在正面牵制，其他身手比较好的人分头绕到民兵的侧后攻击。如果民兵们保持一字形的队伍不变就会把侧后暴露在这些人的攻击下，他们凭借个体战斗力的差距可以轻易地将民兵击败；如果民兵们分兵去掩护侧翼，正面的力量就会减弱，不足以抵御这些护卫的攻击。 在这些人的侧翼威胁下，民兵的队形开始动摇了。兰迪见此情景连忙对莉莉丝叫道：“左边交给我！你去右边！” 兰迪这句话不仅是说给莉莉丝的，也是稳定军心的。果然，民兵们的队伍立刻又恢复了严整。 兰迪迅速迎上了左边的偷袭者，双方立即缠斗在了一起。兰迪的身体经过母巢的微调之后更加适应战斗，因此她的利爪很快就划破了一个战士的手臂。利爪上的黑尾海蛇毒液在几秒钟内就杀死了他。另两个战士见此情景不敢再让兰迪的利爪接触自己的身体，结果只能一味躲闪和格挡没有办法反击。 莉莉丝那边的战斗比这边还要轻松。 她只是解除了变形术，在一团黑光中恢复了原形扑向敌人。那个战士慌忙横剑格挡，但莉莉丝一口咬住了他的剑。精钢打造的长剑咔嚓一声在黑龙的牙齿间断裂了，几乎同时龙爪已经触到了战士的胸甲，胸甲上泛起一层红光。龙爪被这红光一挡稍微缓了一下，但接着“波”地一声刺穿了铠甲上的防御魔法，深深地插入战士的胸膛从后背穿透了过去。 莉莉丝甩开那具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又扑向下一个战士。那个战士被眼前的情景吓破了胆，居然回头就跑，结果被莉莉丝轻易地追上杀死。 其实这两个战士都有实力和莉莉丝一战，至少不应该死得这么轻易，但他们没有料到一个娇小的女孩会突然变成龙。平时对巨龙的畏惧影响了他们的判断，结果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 剩下的一个战士拼命防守，进退之间倒也无懈可击。莉莉丝的身体还没有成熟，不敢像成年巨龙那样硬接他的剑，于是突然张口向对手喷出一团酸雾。 那个战士本能地用左手的圆盾招架，但是他忘了普通盾牌是不可能抵挡龙息的。酸雾瞬间就将圆盾蚀穿，然后全部落在了他手臂上。整条手臂顿时发出骇人的咝咝声，皮肉在他变调的惨叫声中化为绿色的脓水，露出森森白骨。不过他的苦难也到此为止了：莉莉丝的前臂搭上了他的肩膀，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惨叫声戛然而止。 这时正面的局势却和两翼截然相反。趁着兰迪和莉莉丝分头对付两翼包抄的敌人时，一直没有插手的战士鲍勃突然加入了正面的攻击。他显然比其他护卫要高不止一个级别，长剑一振就将刺向他的两杆长枪震开，而且反震过去的长枪还挡住了其他人援助的空隙。只见人影一闪他已经冲进了长枪攻击范围的内圈，这时长枪的长度优势反而变成了劣势，对近在身边的敌人反而无可奈何。 原来他真正的进攻方向还是正面，两翼的进攻只是徉动，是用来调动对手预备队的诱饵。当兰迪他们的力量全部被牵制住的时候，一直隐藏着的精锐就从正面突破，企图一举击杀正在通讯的精灵。等兰迪发现他们的真实目的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增援了。 剑光闪动间，两个民兵横尸当场，长枪阵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其他战士纷纷向这个缺口涌来，长枪阵立刻被切成两段。鲍勃一个冲刺，甩开其他人直奔温蒂而去。兰迪留下保护温蒂的三只迅狼扑了上去，但立即就随着一蓬血雾反跌回来。鲍勃连人带剑化作一道闪电向温蒂刺去，剑尖瞬间就到了她胸前。正在使用魔法的温蒂根本就没有看见刺来的长剑，而兰迪这时离他们还有五米远。 这时一道蓝光以比鲍勃更快的速度向他眉心射去，如果他不抵挡的话就会和温蒂同归于尽。 和眼前的敌人比起来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鲍勃不得不回剑格挡。只听“当！”地一声，蓝光在鲍勃的剑上转了个90度的弯飞向天空，鲍勃也被这股力量震退一步。紧接着又是一道红光射来，鲍勃又被震退一步。这时兰迪已经追到了他身后，一爪向他背心抓下。 鲍勃接连挡下两支魔法箭，自己的虎口也一阵发热。他心中明白只有精灵游侠才有这么好的箭术，显然消息已经被发出去了。 背后劲风袭体，鲍勃一个滑步侧移躲开兰迪的利爪，回手反刺一剑，人却已经向树林飞奔而去。很快更多的精灵就会赶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性命，至于其他人就自求多福吧！ 兰迪一爪击空，眼前只见剑光一闪连忙侧身避过，但没想到对手的剑术比预想的还要高，居然没有闪开。兰迪只感到左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随手一摸才发现防御力堪比装甲车的鳞甲居然被刺破了！ 兰迪难以致信地看着满手的鲜血，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这种落后的冷兵器下受伤了。一时之间都忘记了去追击逃跑的鲍勃。 难道他随手挥出的一剑比二十二世纪的狙击步枪威力还大？ 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那不是成怪物了？ 不对！刚才并没有感到那么大的冲击力，只是好像被轻轻地划了一下。 而且刺穿鳞甲所需要的冲击力也不是一般钢材能承受的。 一定是用某种还不了解的方法！ 难怪杰克会受重伤，我还以为他傻到和别人决斗的时候不使用鳞甲呢！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人类的智慧，六千年的时间他们并没有白费啊！ 兰迪发愣的时间里，周围的森林里陆续出现了精灵的身影。他们都是平时负责照看黑色森林的精灵巡林者，一接到温蒂的通讯就匆匆赶来了。直到这个时候温蒂才结束了通讯睁开眼睛。 托拉斯商队的人原本只是接着突然袭击才稍占上风，随着民兵秩序的恢复和援军的到来形势迅速逆转；而鲍勃的逃跑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商队护卫们顿时士气大跌，聪明一点的纷纷掉头逃跑。不过在森林里没有人能逃得过精灵的追杀，黑暗中不时传来的惨叫又一次证明了这点。 眼看形势已经明朗，只有剩下的几个战士和商队的人员仍然在负隅顽抗。精灵们并不想多施杀戮，只是将他们包围了起来，羽箭搭在弓弦上引而不发。 一个较为年长的精灵走出来朗声道：“你们已经输了，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放下武器，我以精灵的荣誉发誓保证给你们公正的审判！” 奥姆・托卡现在完全没有了先前那种谄媚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精明干练的坚毅目光。他推开几个战士走出来道：“森林的守护者，我们相信你的誓言，但我们也知道那审判的结果。所以……”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打住，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圆睁的眼睛似乎就要凸出来，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突出来一样。他突然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接着鲜血从七窍汩汩地涌了出来。 年长的精灵愕然：“你……！” 奥姆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痉挛着。他费力地抬起手臂伸向前去，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但身体却已经缓缓地软倒在地上。 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四章 危险的少女 奥姆的摔倒好像是个信号，所有托拉斯商会的人都露出极度痛苦的神色，接着七窍流血地倒下。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片刻之间就只剩下那些女奴隶还站着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顿时出现了片刻的冷场。片刻之后，高得几乎能刺破耳鼓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色，让人不禁怀疑人的嗓子怎么能发出这么高的调子。接着奴隶中也倒下了几个，这些年轻女子顿时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中。 兰迪这时已经止住血走了过来。她扫了一眼地上的人缓缓道：“叫什么啊，只不过是被吓晕了而已。”接着回头道，“希勒，你们弓箭队损失的人最少，抽几个人把她们带下去休息。” “是！”希勒干脆地应道，眼光却不由得向那些精灵瞄了过去。 这里已经围了二十多个精灵，还不时有精灵赶来，一般人恐怕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精灵。和俊美优雅的精灵比起来，人类中的多数俊男美女都成了土疙瘩，希勒他们这下真是开了眼界了。尤其是那些精灵少女，让这些傻小子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兰迪又对周围的精灵行礼道：“谢谢你们啦！” 精灵们纷纷回礼。那个年长的精灵代表他们道：“不用谢，兰迪小姐。我们都听说过你的事情，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你是为了我们精灵的事情呢？而且，”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他们都是死在‘暗之血蛊’下，这种魔法通常被暗黑生物用来控制人类，防止他们反叛或说出自己的秘密的。在自然之母的领域下居然出现了暗黑魔法的痕迹，我们绝不能不理会。” 这时温蒂扶着一个女精灵走了过来道：“林斯特叔叔、兰迪，我们找到了被人类抓去的精灵，不过她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 兰迪顺着她的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只穿着单薄衣衫的精灵少女正畏畏缩缩地躲在温蒂身后，一双怯生生的眼睛不安地在周围人的身上游移，看起来就像一头落入陷阱的小鹿般柔弱无助。 在人类的眼中精灵都长得像孪生姊妹，这个精灵也不例外。不过仔细看就能够看出一点差别：她的年纪看起来和温蒂相仿，但身材却要高一点；她的头发颜色更浅，淡得近乎透明，眸子的颜色也更淡；她的耳朵更尖、下颌更瘦削，肤色也有些苍白（当然也可能是营养不良的原因）。总之是和其他精灵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如果单独看她也许难以发觉这些区别，但现在周围有那么多精灵做对比就比较明显了。 被温蒂叫做林斯特的精灵皱了皱眉道：“高精灵？是哪个族群的？她身上怎么会有股黑暗的气息？” 温蒂摇了摇头：“她什么也不肯说。问她什么都只是摇头。我们在她身上只发现了这个。”说着拨开了高精灵额前的刘海露出一个小小的烙印。那烙印乍一看起来像是鲜红的血滴，但是细看下去就发现是深深地嵌在她前额上的。 所有精灵的前额都有特殊的文身，木精灵是藤蔓，高精灵是风云，草原精灵是火焰，暗精灵的是蜘蛛（据说）。同一个种族中不同部族的文身也有细微的不同，精灵们可以利用这个辨别彼此的家族。这个文身和身体其他部位的文身不一样，即使不使用魔法的时候也是可见的。它是控制其他文身的中枢，也是脑神经外延的重要部位。 现在这个血滴状的烙印正好深深地镶嵌在文身的中央，也是脑神经延伸出来的地方，肯定会对她的大脑造成一定的损伤。丧失记忆或失去魔法能力还是轻的，重一点的变成痴呆或死亡都可能。因此一看见这个情景，精灵们顿时一片哗然，纷纷谴责那些“卑劣的人类”。 虽然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但旁边的人类听了总有些不是滋味。林斯特也发现了这点，连忙阻止精灵们的口诛笔伐。他仔细检查了一下高精灵头上的烙印道：“这是暗黑魔法的封印，具体的作用看不出来，但应该可以解除。” “应该是用来封印她的记忆和魔法的。” 兰迪推测道，“培养一个好奴隶需要从小就压制她的个性，使她养成无条件服从的习惯。但精灵的寿命太长，人类不可能用一百多年时间等她长大，而成年的精灵对多数人类来说又太危险。用魔法封印她的记忆和魔法之后她的思想就和婴儿没什么两样，只需要几个月就可以调教成优秀的奴隶。这应该是成本最低、最安全的方法了……你们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众人不语。 温蒂：“我不十分确定……也许你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情……” 兰迪无奈道：“我……随你想吧……若是我真的需要还不如自己克隆一个呢！既安全又方便。” 林斯特不理会那边的“纠纷”，将手放在高精灵的额头上。高精灵立刻露出恐惧的神色，畏畏缩缩地要往后退。林斯特安慰她道：“好孩子，不要害怕。我帮你解开这个封印，很快就好……” 眼看林斯特的手掌就要贴上额头，高精灵少女突然挣脱了他的手后退一步，口中叫道：“不！” 林斯特跟上一步：“别怕，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不！”少女摇摇头又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身体犹如秋风中的枯叶一般簌簌发抖，让人看得心中不由得一痛。 要把一个人训练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经受什么样的痛苦折磨？那些奴隶贩子真是没人性该杀千刀的家伙。 旁边的民兵有些看不下去了，纷纷劝道：“算了吧，不要逼她了。你看她都吓成什么样子了。” 林斯特坚决地道：“不行！不解开封印她就永远无法恢复。卡伦、萨格，你们抓住她！” 两个男精灵走上来一边一个抓住高精灵的手臂将她架起来。林斯特将手掌放在了她的额头上。少女的身体几乎完全瘫软，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哀求，晶莹的泪珠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不！不！不要！求求你……” 精灵们也有些于心不忍，纷纷别过脸去。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民兵要上前阻止，但兰迪伸手拦住了他们：“这是精灵内部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 他们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见兰迪严肃的表情终于还是忍了回去，垂头丧气地调头往回走。 另一边，林斯特开始了破除封印的过程。他是月神的祭司，所以他的力量来自于祈祷和女神的赐予，在这满月的夜晚力量可以达到顶峰。如果这个封印是可以破除的话，今天会是个好机会。 “自然的守护神、优雅和谐的女神啊，请赐予我您那圣洁的月光，驱除眼前的黑暗。” 周围忽然一暗又突然变亮，仿佛所有的月光都集中到了林斯特身上。他的全身的魔法文身都显露出来，身体笼罩在朦胧缥缈的白光中，仿佛已经和月光融为一体。在他的右手和高精灵的额头之间，一层隐隐约约的黑气凝聚成一道屏障抵御着白光的侵入。月光越强黑气就越浓，始终无法透过这道屏障。高精灵少女满头冷汗，已经差不多失去了意识。 两者僵持的时间越长林斯特越是暗自心惊。他虽然不是个高级祭司，但在满月的森林环境里的力量绝对不可小看。这样的力量居然不能破除一个简单的封印，可以推知施加这个封印的人力量是多麽的强大。黑色森林最强大的祭司也不可能与他抗衡。如果是正面相遇，也许只有和自然之母融为一体的大长老可以与之一战。这种力量绝对不是普通生物能够掌握的，也许只有巨龙或异界的恶魔可以，难道他已经接近了神的境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萦绕在高精灵身体周围的黑气突然沿着林斯特手臂上压过来的月光反卷过去。黑气像毒蛇一样缠上了林斯特的手腕，黑气缠上的部位就开始以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迅速老化萎缩。随着黑气不断向上蔓延，萎缩的部分也开始沿着手臂迅速蔓延。 其他人正想上前救援，只听林斯特大喝一声，全身的月光陡然暴涨，反过来将黑气压制在了肘部以下。黑白两股光芒在空中激烈地碰撞，发出骇人的爆鸣。狂暴的气流夹杂着砂石以他为中心爆发出来，将周围的人强行推开。抓住高精灵的两个男精灵距离气流中心最近，因此一下子被震飞到五米开外。而高精灵少女却像被林斯特的手掌粘住了一样，身体被黑气萦绕着呈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漂浮”在空中，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 林斯特现在是骑虎难下。这怪异的黑气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手臂，而且还产生一股吸力将他的手掌紧紧地吸住；现在不要说破解封印，他连放手都做不到。 兰迪见情况不对，连忙对温蒂说：“把你的短剑给我！” “你要干什么？”温蒂一边说着一边把短剑递给了兰迪。 兰迪以手臂护住脸，迎着利刃一般的劲风向林斯特挤过去，丢下一句话：“不砍断那只手他就死定了！” 兰迪刚走了两步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翻腾的黑气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嚓声，黑气陡然停了一瞬接着猛地退缩，百川归海一般从高精灵额前的烙印灌进去，林斯特的月光紧接着撞了上去。只听一声清晰的碎裂声，黑气消失了，失去支撑的高精灵摔倒在地上。 情况变化得太快，连林斯特自己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成功了，刚才谁都以为他死定了。 林斯特喘着粗气，不自信地喃喃道：“结束了？”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高精灵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惨叫，身边闪现出无数的电火花。转瞬间电火花变成了一道道跳跃的电弧，电弧又变成手臂粗的闪电。交织的闪电形成了一道屏障将高精灵的身体完全笼罩起来，空地和湖面被耀眼的电光照得一片惨白，空气中充满了噼啪的电弧声和臭氧的味道。接着闪电迅速向中间汇集，眨眼间就凝聚成了一个两人多高、由闪烁的电弧勾勒出来的漂浮在空中的巨人。 温蒂第一个叫道：“快跑！是拉尔霆斯（雷元素体）！” 不用她提醒，巨人一出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跑。看这架势就知道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拉尔霆斯仰首望天，向着天空张开双臂，无数闪电开始在他手中汇聚，很快形成了两束白炽的雷电，接着他将两束雷电合为一束向地面猛地掷去。雷电一接触地面就迸裂成数百道闪电，沿着地面跳跃着向四面窜去。 人腿怎么也快不过闪电，精灵腿也一样。闪电瞬间就追上了逃跑的人群，一个都没逃得了。 电流通过兰迪的身体，她只感到身体一震，接着头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接着发现自己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像被火烧过一样热辣辣地疼痛，四肢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听使唤。过了片刻她才恢复过来，缓缓地坐起身，只见周围全是倒地的人体，以高精灵为圆心向外呈辐射状排列着。拉尔霆斯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高精灵身边的草地已经被雷电烧焦了，焦黄的土壤翻了出来冒着缕缕青烟。 不一会儿其他人也陆续苏醒了过来，看起来大家伤势都不严重。也许因为这个雷元素是高精灵在极端痛苦中下意识召唤出来的，虽然威势大增但绝大多数能量都浪费在了地面上，所以才没有造成重大伤亡。 当然，如果事先加持了“元素抵抗”，即使正面相抗也不至于全军覆没。但刚才事发突然，完全没有时间准备，所以…… 各人刚勉强站起来，一直没有动静的高精灵突然发出一声呻吟，在场的所有德鲁依立即不约而同地给自己和同伴施加了元素抵抗、橡树皮肤等等乱七八糟的魔法――大家都成惊弓之鸟了。 高精灵少女一边揉着脑袋一边爬起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片狼藉：“发生了什么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我是谁？” 众人皆倒。 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五章 善后事宜 费了半天功夫才让迷糊的高精灵少女了解了事情的大概情况，但是她的记忆似乎没有恢复的迹象，甚至连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她的名字叫海伦。 更让精灵们啼笑皆非的是她看见其他精灵就怕得不得了，却对人类特别信赖。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因为强行破除封印的痛苦而对精灵产生了恐惧感，而这里的几个人类对她的同情却得到了她的信任。 如果说这个问题只是造成一些尴尬的话，另一个问题就是确确实实的麻烦了。海伦身上的魔法封印似乎有些松动，但是却无法控制外泄的魔力。她的身边随时都有可能冒出闪电火球什么的，而真正想使用魔法的时候却不见得灵光。现在她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毫无征兆地爆发。就在刚才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三个精灵被她手指上冒出来的电弧电倒或被凭空出现的火球烧焦了头发。 这一切真是造化弄人，精灵们对此也只有苦笑。 这时，在另一边兰迪正在为民兵的伤亡暗自叹气。 虽然这场战斗是在己方兵力占优势的情况下进行的，但还是有六个民兵战死、两个重伤，轻伤的有十几个。由此可以看出民兵的战斗力比兰迪期望的要低得多。 如果换成了同样数目的兽人护卫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龙族的思维交流能力可以将整个队伍连成一个有机的整体，即使不改变装备也可以使战斗力提升一倍以上。那才是真正的“如指臂使”。 可惜的是精灵不可能同意让兽人通过黑色森林，看来空中运载工具的制造是势在必行了。不过在这些完成之前就只能通过优质的装备提高民兵的战斗力。 兰迪立刻将决定传达给夏娃，同时也将这场战斗的详细过程传输给她作为今后指挥战斗的参考。现在的夏娃还很幼稚，和人类的成长一样，母巢的成长除了物资和能源外更需要很多的经验和资讯，需要学习各种不同的知识。 突然高精灵的声音打断了兰迪的思考：“不！我不去！我不去！” 兰迪向那边望去，只见木精灵围住了海伦似乎正试图将她带走，而她惊恐地抱住一颗树不松手。木精灵并不愿意用强，还在试图劝说她，但海伦始终躲避着木精灵们，看起来刚才魔法冲击在她心中造成的阴影还没有消除。兰迪让民兵们继续休息，自己走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温蒂第一个看见兰迪。她微微点了点头表示问候，兰迪微笑道：“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听见兰迪说话，其他精灵本能地调头看向这边，这一瞬间大家的注意力都从海伦身上移开了。海伦的眼睛一亮，突然趁此机会像小鹿一样灵活地绕过木精灵冲向兰迪，口中叫道：“救我！”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话，兰迪不由得略一错愕停下了脚步。可是她刚跑了没几步，一个反应比较快的木精灵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住。 “放开我！”少女奋力挣扎，但是她的力气太小无法挣脱。旁边的精灵也过来想拉住她，海伦的挣扎越发激烈起来。 “放开我！――”突然海伦的长发无风自起飘扬起来，发梢带起一片噼啪作响的电火花，空气中的电荷迅速向她身上富集。她身边的精灵立即感到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皮肤也微微有些发麻。 这是高压静电即将放电的先兆，熟悉魔法的精灵不会不清楚这点。他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正在奋力挣扎的少女顿时失去了重心向前扑倒，长发上的静电也瞬间消散。兰迪看见她向自己倒过来，想也没想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揽住她的腰。女孩的长发像一阵馨香的风拂过兰迪的脸颊，残留的电荷使皮肤一阵微微发麻。 “好令人怀念的感觉啊……” 不合时宜的念头突然跃入兰迪的脑海，少年时的记忆碎片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她的身体不由得僵了一下。不过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兰迪立刻就将它清除出了大脑，恢复了常态问道：“没事吧？” 少女突然抓住兰迪的手臂伏在她肩膀上失声痛哭：“我不要跟他们走！我不去！呜呜――” 这个时候让人还能说什么呢？兰迪只好轻轻搂着她柔声哄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随你怎么办，我们决不勉强你。” 海伦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庞，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道：“呜呜……你……你发誓？” 林斯特的右手自肘部以下已经干枯得像木乃伊一样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因此一直坐在旁边休息。他听到这里连忙上来阻止：“兰迪小姐，她的封印只有大长老可以破解，你不能带她走！我们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个时候怎么能对她说“不”呢？不管现在答应什么都只不过是哄她开心罢了，等她平静下来再想其他办法就是了。也只有你们这些精灵才会这么不知道变通。你现在这么一说不是让我两难吗？ 兰迪这些话也只能放在心里想，于是无奈地点点头：“好――，我发誓。”（管它去呢，就算我不遵守谁还能把我怎样？打个雷把我劈死吗？）接着又对面色不善的林斯特道：“她的封印既然是在人类社会中被施加的，那么人类之中也一定有能够解开的人。我可以保证尽力去寻找解开封印的方法，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再亲自送她去找大长老。这样可以了吧？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就问问大长老的意思吧，我想她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 其实兰迪还有更深一层的意图没有说出来：她对这种能够精确地作用于大脑的魔法十分感兴趣。因为大脑和精神世界是龙族的生物科技所遇到的最大障碍，如果能够由此找到一个突破口的话也许会带来一个惊人的飞跃。 木精灵们显然非常敬重他们的大长老，当兰迪抬出她做挡箭牌的时候连林斯特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考虑。木精灵小声讨论了一会儿作出了决定，林斯特对兰迪道：“我们相信大长老选定的人，不过为了慎重起见你必须发誓遵守诺言。” 又是发誓，难道你们认为这玩意真的能束缚住人吗？兰迪无奈道：“我可以发誓。不过我们龙族没有自己的神，所以我只能以自己的信誉来担保。你们接受吗？” 林斯特点点头：“可以。” 于是兰迪按照约定发了誓，气氛这才缓和下来。木精灵还答应派人帮助民兵护送获救的女奴隶到拉法去。兰迪告诉精灵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和夏娃联系，并保证居住在拉法的兽人绝不会进犯精灵的领域。 ※――――――――――※――――――――――※ 处理了精灵的事情之后，获救奴隶们的事情就被提了上来。 这次获救的女奴隶一共有三十一个。她们原本应该都是作为贵族的贴身侍女、歌女或准备卖入地下妓院的，并不是一般的苦力奴隶，因此长相都比较漂亮，破烂的衣衫也遮不住她们俏丽的容貌。不过正因为这样，她们中的一些人身体比较娇弱，甚至有些还是十二三岁的孩子。指望她们劳动是不可能的，如果要留下来还要养着她们，而把她们送回家就等于告诉托拉斯商会：“事情是我干的，有什么脾气冲我来吧！” 如果是法尔特兄弟或杰克在这里，这些做梦都想着建立骑士功绩的家伙一定会单枪匹马冲过去救出所有女奴隶（或者被人打下马来），然后大方地说一声“你们自由了”，或许还会做着美女*的白日梦。反正他们只会想到“帮助弱者”的骑士准则，至于今后怎么办就是不必考虑的了。 兰迪对那些骑士准则没有兴趣，也不打算招惹莫名其妙的麻烦，但是任何她也不喜欢做事情半途而废，因此处理她们还真有点麻烦。 小伙子们对美女是不会吝惜同情心的。民兵们看见她们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立刻把自己的毯子什么的都给她们裹上了，有些人已经生起了火开始烧肉汤让她们暖暖身体。 看到这种情景，兰迪突然有了主意。 前几天兰迪还在考虑怎样稳定移民的情绪，因为多数人到一个新地方都会有一段时间不适应。虽然移民们都被契约束缚在这里，但在人心稳定下来之前许多工作都无法开展，比如让他们习惯和兽人一起工作、学会在柳竹林的间隙里按照现代农业规则进行轮作等等。要缓解他们的紧张情绪，最好的办法是找点他们感兴趣的事情，让他们的脑子整天转个不停没时间想别的。而最容易引起移民们广泛兴趣的莫过于年轻人的恋爱。只要一家有一个人恋爱了，全家上下从十岁到八十岁没有一个能不关心的。 另外这批少女还能够缓解移民中男女比例不平衡的矛盾。虽然兰迪已经让杰斯特尽量将他们全家都移民过来，但这个社会里毕竟从事劳动的男人比女人多得多，因此移民中女性比例大大偏低。而麻烦的是拉法附近并没有其他村落可以调剂，所以要长期稳定下去男女比例就是个大问题。但是如果这三十多个少女能够定居在拉法，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 因为拉法地方偏僻，也没有打算像卡罗斯一样搞商业活动，所以这些少女在拉法的消息很难传出去。 再说了，万一托拉斯商会知道了又怎么样？试想一下以那次试验的空气炮（迅狼魔法的强化版）的威力，料想即使是巨龙也无法正面承受。再配合兽人卫队的游动攻击、魔法植物陷阱、昆虫侦察哨和夏娃细致入微的指挥能力，无论是正面对抗几个军团还是防备盗贼刺客的潜入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更何况拉法的军事力量还有很大的发展余地？ 按这样推论下去兰迪都有些觉得拉法的力量过于强大了，不知道会不会对这个世界的发展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兰迪考虑了一下具体的政策，然后让希勒把所有少女集合起来。 没想到自己还有要发表演讲的一天，真是麻烦。还是龙族的方法简单方便，只要脑子里想一下，一瞬间命令就传达下去了。没有置疑，没有困惑，也不需要解释，低等龙族自然会把命令一丝不苟地执行下去。哪里需要说一大堆废话？ 不过想归想，该做的还是要做的。兰迪看了看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开始了自己的游说：“大家好。现在那些奴隶贩子都死了，你们也不再是奴隶了。我很想说‘你们自由了’，不过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我想你们中大多数都是签定了契约被卖出来的，虽然普卢斯的法律禁止奴隶买卖，但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一个大商会有很多方法可以逼一户农民交出自己的女儿。如果你们就这么回去了，最大的可能是给家人带来灾难，甚至可能让他们送了性命。也许过不了几天，一旦商会的人发现商队没有按时赶到就会立刻开始追查；也许等在你们家里的不是你们家人而是商会的打手。至于那些贵族……”兰迪不屑地笑了笑，“他们既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要是他们想管早就管了。” 如果最坏的结果只是死亡的话，也许还有人怀有侥幸心理；但当事情有可能连累家人的时候，任何人都会仔细掂量掂量了。多数少女们的眼中流露出畏惧，但也有一些少女还有些疑惑。 兰迪立即发现了这点，当即接下去说：“我不敢说事情一定是这样，也许他们会愚蠢到把这个商队忘记了，也许他们会忘记你们的家在哪里了，但我决不会冒这个险。我也没有权力禁止你们回去找自己的亲人，权力在你们自己手里。你们可以自己选择，选择立即回去冒险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几年再说。” 当对方并不完全信任你的时候，一味地掩饰只会增加对方的猜疑和逆反心理，主动将潜藏的疑点抖出来反而容易获得信任。少女们听到这里不由得在心中衡量两者的得失，开始犹豫起来。 兰迪知道她们对避难还缺乏信心，于是由“晓之以理”变为“动之以情”：“作为一个女人和一个母亲，我同情你们的遭遇，也不希望你们的一生毁在奴隶贩子的手里。如果你们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在黑色森林的旁边，是我一个朋友的领地。附近没有其他贵族，所以也不必担心被商会的人发现。他现在不在家，我可以作主给你们提供土地、工具甚至牲畜。如果你不会耕种，也可以到城堡里当女佣，我们会按正常的雇佣价格给你佣金。你们可以在那里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也许还可以找个情投意合的小伙子，建立一个幸福富足的家庭。等过几年事情平息之后，你们可以回去探望家人，甚至把他们也接过来一起住。那里有足够大的地方让你们所有人居住。” “当然，就像我说的，你们可以自己选择。如果你不愿意去那里也可以选择回家。我们可以将你们送到黑色森林西边的出口，还可以给你们每人五个银币的路费，之后你的事情就和我们无关了。” “好了，我的话就说这么多，天亮之后我们就要出发。是避难还是冒险，希望你们在那之前做作出决定。” “言多必失”，劝说的话说得太多太殷勤反而会起反作用。讲完这些话兰迪就离开了，让这些女孩自己考虑自己的去向。 很快天就亮了，正如兰迪所料的，所有女孩都选择到拉法暂时避难。当然了，避难避个三年五年的想必她们也差不多都嫁人了。 于是兰迪让四个民兵护送少女们和重伤员回拉法，和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精灵。战斗中的轻伤经过魔法治疗之后就可以痊愈了，但是重伤的就必须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才能完全恢复。由于缺乏马匹和人手，阵亡的民兵就只能暂时葬在这里，等以后再派人来将他们移回去安葬。 回拉法的队伍走了，精灵陆续消失在森林里，兰迪他们也踏上了旅途。本来兰迪想让杰斯特回拉法去休养，但他坚决要跟队伍去卡罗斯，因为“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兰迪拗不过，也就随他了。 网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七章 铁锤卢克 信马走上一座矮土丘，卡罗斯那高耸的防空塔和青灰色的城墙便出现在眼前。 兰迪轻轻地勒住了马，民兵们也依次停在她两侧，马匹鼻孔喷出的热气凝成一团团白雾随着冬日的微风渐渐飘散。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兰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就是昔日肮脏荒凉的地精巢穴。距离上次离开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卡罗斯的城墙外面已经自发地出现了一个新的村庄，面积已经快超过卡罗斯基地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几间简陋的草棚，是卡罗斯村的人出租给过往商队住宿的旅舍；后来随着卡罗斯地精的钢铁产品以及奢侈品（铝制日用品）的名气越来越大，前来定购的商队也越来越多，旅舍一再扩建，又出现了供护卫休息的酒吧、用于存放货物的仓库以及其他设施。一些商队见卡罗斯很有长期合作的价值，也在附近建立了自己的分店。这些建筑物在基地的东门外聚成了一片商业区，最近的房屋距离城墙只有500米。如果不是不允许他们再靠近，他们恨不得将房子直接对着城门才好。 随着贸易的发展，人们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贩卖成品。一些铁匠和手工匠人在这里定居下来，从地精手中购买原材料加工成产品再卖出去。因为有基地出售的优质钢材和压缩甲烷燃料（用生活垃圾生产的沼气），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产品的质量情况也显著改善，利润随之翻了好几倍。最初那些简陋的铁匠铺现在已经扩建成了拥有十几个工人的小规模工场，首饰铺、日用品工场等也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这些工场集中在商业区的南边，沿着小河两岸分布，俨然一个工业中心的样子。横跨在河上的几座新建成的木桥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随着工商业的发展工作机会也逐渐增多，佣兵和工人纷纷前来寻找机会。佣兵集中在商业区附近的旅店里，工人的住房则散落在工业区附近，而为他们提供日常生活用品又成了新的赚钱机会。一个工商业城镇的雏形渐渐诞生了。 科学真的不愧为第一生产力。只是稍微引入了一点超前的科技知识就产生了这么大的影响，如果能将地球上的科技和这里的魔法结合，也许可以创造出一个前人无法想象的辉煌文明吧？看着眼前的景象兰迪不由得想道。 ※――――――――――※――――――――――※ 纽卡罗（即“新卡罗斯”）的居民今天一早就发现有些不同寻常。 平日里难得看见的地精今天出出进进忙个不停，所有的箭楼上都挂起了彩色的飘带，所有的岗哨都早早地穿戴整齐排列在城墙上。通往城门的那条尘土飞扬的土路今天被扫得一尘不染还洒上了水，往常在路边摆摊出售小手工制品的商贩都被带着迅狼的大地精赶到了小巷子里，平时熙熙攘攘的街道突然变得格外空旷。 虽然没法从地精那里打听到什么（以往的交易都是通过卡罗斯的原住民中介的），但大家都能够猜到是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只要是没有事情的人纷纷聚集在街道两侧等着看热闹。 眼看着太阳渐渐西落，一些性子比较急的人已经散去了，突然卡罗斯基地的方向传来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熟悉的人知道这是基地那两扇包着厚钢板的沉重城门在轨道上滑动的声音。果然，不一会儿带着迅狼的地精卫队就跑步赶来支援先前维持秩序的地精。 地精卫队分成两队在街道两侧列队，每隔五米就是一个穿着锁甲手执长枪的大地精，每个大地精身边都有一只威风凛凛的迅狼。每两个大地精之间有三个地精负责维持秩序，不准拥挤的人群走上街道。队伍一直从小镇西头延伸到东头。 不一会儿基地方向传来嘹亮的长号声，接着从东边的小山丘后面转出了一队有三十多人的马队，风驰电掣般地顺着街道奔来，转眼之间就到了小镇里。这时人们才发现带头的却是三个金发的女子，其中还有两个是精灵。穿骑士服的女剑士、草绿短裙的精灵游侠和长裙飘飘的精灵法师，三个人的气质容貌迥然不同，却同样拥有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 奔马疾驰而过没有丝毫减速，风中飞扬的金色长发顿时晃花了众人的眼睛。还没等众人从三个美女带来的震撼中清醒过来，随后的马队已经带着隆隆的马蹄声疾驰过去，闪亮的枪尖划过空气带起呜呜的风声。 既然路面上没有人，兰迪就不觉得有必要减速。这次在卡罗斯基地只能停留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很多地精无法处理的事情都积压了下来，所以每一分钟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刚才遇到迎接的地精之后她就留下几个人照顾伤员，然后趁着狼之魂的作用没有消失的时候直奔基地的城门。 马队穿过木桥，基地的城门已经近在眼前。突然一个粗壮敦实的人影撞开两个大地精，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路中央双臂一伸拦住去路，扯开粗豪的大嗓门叫道：“停下！” 这个身影来得太突兀。没人想到会有人用身体去拦疾驰的奔马，甚至连迅狼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因此轻易地就让他冲到了马队前面。 骑手们纷纷下意识地勒马，但施加了狼之魂的奔马速度足有每小时60公里，不是说停就能停得下来的。前面的最先看见路中间的人影，但也差一点就要撞在来人的身上，但后面的骑手还没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直接撞在了前面的马上。整个马队顿时乱成一团，甚至有人被从马背上撞了下来，还好没有人因此受伤。 这个时候原本就在最前面的兰迪却来不及勒住马了。 兰迪骑的就一直是那匹从法尔特堡骑出来的叫“雪花”的花斑马，时间长了也习惯了，因此在拉法的时候就让夏娃对它也进行了改造。虽然雪花的外表变化不大，只是个头稍微高了一点、腿脚变得稍微修长了一点，但内部已经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它的体内增加了魔法能源系统，部分骨骼内部被晶核所取代，因此能够自动给自己施加狼之魂、疾风步和渡鸦之羽等辅助法术，还能够直接用晶核的能量驱动肌肉运动，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能够用大气之盾作为防卫手段。 狼之魂可以提高奔跑中肌肉和骨骼系统的能量利用效率，花更少的力气得到更大的推进力；疾风步让迎面气流自动从身边绕过，从而降低空气阻力；渡鸦之羽可以像鸟的翅膀一样利用流过身边的空气产生升力从而进行短距离的滑翔，每迈出一步都有正常三倍的距离。 在这些魔法的作用下，雪花的奔跑速度可以超过一百六十公里，在这个没有汽车的时代可以当作高档跑车了。不过这些设置都只是为了提高直线速度，付出的代价就是降低了灵活性和反应速度。 可以想象，一匹迈一步就“飘”出四五米的马要停下来就不是十米二十米的事情了。因此当这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前面的时候兰迪已经来不及让马停下来了。虽然她第一时间就勒紧了缰绳，但雪花还是像溜冰一样直冲过去，马蹄铁在地面上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眼看奔马就会撞上来人，兰迪急中生智叫道：“大气之盾！” 雪花立即通过心灵感应明白了兰迪的意思，法力从晶核中沿着经络喷涌而出，一个淡淡的透明屏障顿时出现在它和闯入者之间。雪花直接撞进了这个看起来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里。大气之盾立刻被压扁，然后像一堵墙一样被撞倒，压缩气体像飓风一般向前冲去，干燥的路面上顿时尘土飞扬。 拦路者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迎面压来，呼吸为之一滞，利刃般的劲风狠狠地撕扯着他的须发，风中夹杂的砂石像猎枪的铅弹一样打在脸上。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肯定会被风压推倒，但这个人却只是晃了一下便稳稳地站住了，只是下意识地用手臂遮住面孔来抵挡风沙――也许还有保护头胸不被马匹撞伤的意思。 不过事实上并没有起到第二个作用，因为兰迪已经连人带马腾空而起，像违背惯性规律一样在腾空过程中突然向上打了个折，从拦路者的头顶飞跃了过去。这一跃足足跃起了三米高。 雪花跃起到空中的时候兰迪的魔法已经准备好了。只听一声“蒲公英之舞！”，雪花身边突然闪现出一团淡淡的絮状白光，飞跃的身形突然一滞，接着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大气之盾的原理实际上就是提高某一个区域里空气的粘性，从而大大增加通过这个区域的物体的空气阻力。飞行速度越高，大气之盾的效果就越明显，因此通常被用来抵御箭矢之类的飞射性武器。不过现在却是将它反过来用。 当奔马撞上大气之盾的时候同样会受到空气阻力的作用，不过奔马的动能比箭矢高得多了，大气之盾无法完全将这种冲击力分散传递开，因此空气就会淤积在前方形成类似超音速飞行的激波。激波中的高压气体就像一个缓冲气囊将冲击传到地面上再反射回来，对奔马产生一个向上的升力。于是雪花就像冲上了跳台的花样滑雪选手一样“飞”了起来。 而“蒲公英之舞”是模仿蒲公英种子随风飞舞的原理防止因坠落受伤的自然魔法，是法师“羽落术”的德鲁依版。 等兰迪消除雪花身上的魔法转回来的时候，士兵们已经将拦路者团团围了起来，至少有二十把长枪指着他的脑袋。本来兰迪以为他是个人类，但仔细一看就发现有明显的不同。除了矮了半截的个头和浓密的棕色须发之外，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词：“敦实”。 这个家伙个头虽然不到一百三十公分，但体重肯定超过一般的成年男人，因为他的四肢和躯干简直就是上下一般粗，不注意都看不出关节在哪里，而脑袋就像是直接顿在肩膀上的一样。不过他却不会给人肥胖的感觉，因为他赤裸的手臂上古铜色的皮肤和纠结的肌肉都充满了力感，而他微微分开的双脚稳如泰山地站在地上，让人产生他是一块亘古以来就立在那里的巨岩的直觉。 一个矮人，传说中这些大地女神的子孙只要双脚站在地上就没有东西能够撼动他们的身躯，看来这些传闻也并非空穴来风。 虽然刚才兰迪并没有直接撞到他，但通过风压传递过去的冲击力也不小。本来只要他顺势倒地就可以避开冲击波，勉强站立反而要承受原本可以由地面承受的冲击力，比直接受到马匹的冲撞也好不了多少。但他只是微微一晃就站住了，单从力量和下盘的稳固上来说比人类高得多了。 兰迪打量这个矮人的时候，矮人也在上下打量着她，不过矮人的耐性显然不怎么好，很快他就忍不住扯着大嗓门问道：“你就是那些地精的主人？” 温蒂知道兰迪对欧斯大陆的种族历史不大熟悉，立刻轻声耳语道：“是个丘陵矮人。那次大灾变的时候高山矮人的国王害怕灾变波及他们的地下王国，没有等所有矮人逃回就关闭了入口；留在外面的矮人自称‘被遗弃的族人’，从此不再效忠于矮人王。这些矮人就是后来的丘陵矮人。” 兰迪微微点了一下头：“是我。为什么要拦我的马？” 旁边的民兵也呵斥道：“说！” “不要命了你！” “说不出理由看我不砍了你这矮子！” …… 倔犟的矮人当然不吃这一套，一瞪怪眼就想动手。不过还不等他发作，这个多嘴的家伙屁股上就挨了一鞭子，而动手的人却是兰迪。 兰迪幼年常因外貌被人取笑，所以最讨厌有人取笑别人的相貌，尤其对“矮子”这个词比较敏感。她皱了皱眉头冷冷道：“闭嘴！” 民兵们立即噤若寒蝉，赶紧把话吞回肚子里。这种敬畏并非都是对兰迪的贵族身份而来，更主要的是平民们对魔法师的畏惧。人总是对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最害怕，对魔法也一样。 看见民兵们的反应，兰迪心情稍稍平和，对矮人介绍道：“我是兰迪・法尔特，现在算个德鲁依；这位是温蒂，来自黑色森林的精灵游侠；这位是海伦，高精灵元素使。”然后亲昵地拍拍莉莉丝的头发，“这个是我的女儿莉莉丝。”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因此矮人的火气也消了。不过矮人的天性就和“文雅”两字沾不上边，这种情况下也只是大大咧咧地拍拍胸脯吼道：“俺叫卢克，铁匠一个，外号大铁锤。你就叫俺铁锤卢克就可以了。” 兰迪彬彬有礼地道：“那么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铁锤卢克挠挠脑袋道：“俺不会什么请来请去的，俺只是想说钢锭和火冰（纽卡罗民间对水合甲烷气固体燃料的俗称）的价格能不能不要再涨了，俺们这些小本经营的铁匠可吃不消啊！” “涨价？”兰迪很清楚基地卖出的钢锭价格一直就没有变过，肯定是那些贪心不足的卡罗斯村民利用他们的垄断地位搞的鬼。他们这种行为并没有违背当初的合同，但对基地的发展显然是不利的。看来有必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否则人的贪欲是没有满足的。而且，听说矮人的锻造和工程技术非常高，和他们搞好关系或许会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想到这里，兰迪对卢克道：“钢锭的价格并不是完全由我控制的，而且我也没有提高过价格。受合同的限制，我帮不了你的忙。不过我可以送你一些钢材，就当是交个朋友如何？” 铁锤卢克大喜：“好好好！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呵呵，你不知道啊，10个金币一个的钢锭（50公斤的）可够我们这些铁匠受的了！那帮小兔崽子简直是明抢！” 10个金币！兰迪的眉毛不由得跳了一下。 这么贵居然还真有人买？当初把出厂价定在3个金币兰迪还犹豫了半天，怕这种暴利吓跑了顾客，要知道成本还不到一个半金币！而且随着产量的提高成本还在下降。卡罗斯那些坐地收钱的混蛋还真敢开这个价！当初是为了补偿地精给他们造成的损失才将专卖权交给他们，结果他们竟如此贪得无厌！看来真的没有必要同情他们了。 兰迪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邀请矮人到基地里做客，装作不经意地打听其他情况。豪爽的矮人心直口快，还没进基地大门就把所知道的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不听不知道，一听之下却把兰迪气得咬碎银牙。 原来这些卡罗斯人不仅借专卖权谋取暴利，还把主意打到了基地头上。笛卡儿男爵就不止一次地在公开场合声称基地是他的私产，而且据说还暗中写信向教廷和国王举报说兰迪豢养兽人等邪恶生物，是个暗黑女巫。按教廷的圣典，暗黑女巫是要上火刑柱的。虽然这几年风头不是很紧，但这个罪名还是能害一个人家破人亡。 兰迪一向对正邪、敌我之分看得很淡，即使是对那个害死了她不少朋友的死灵法师也没有什么仇恨。因为在她看来他只是个工具，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像一个士兵在战场上开枪杀人并不能算犯罪一样。不过恩将仇报就太过分了，即使以等价交换的标准来看也不该如此。 “来而不往非礼也，只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这份‘礼物’了。”兰迪这么想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 第八章 暗流涌动 即使是在愤怒的时候兰迪也没有忘了核实消息的真实性――毕竟目前所知的只是矮人卢克的一面之词。 不多时，希勒带着几个比较机灵的民兵换了佣兵的装束悄悄混到纽卡罗去打听消息――换佣兵的装束是为了避免他们的生面孔引起别人的怀疑，而佣兵都是外地人，不会引起注意。 一路上舒舒服服地躺在担架上的杰斯特被兰迪用一袋金币从担架上砸了下来，屁颠颠地跑到冒险者公会去找他的老关系打听有关那几封信的消息。 远在王都的兰德也被报信鸟揪着耳朵从新泡的美眉身边拖走，去找罗恩哈特调查那封给国王的信的下落。 兰迪自己也没有闲下来，她有别人代替不了的事情去做。 ※――――――――――※――――――――――※ 笛卡儿男爵的城堡今天的气氛也有些不同寻常。男爵雇佣的那些佣兵从早上开始就全副武装地封锁了城堡的出口，连出入的仆人都必须接受检查。而男爵大人自从一大早被叫醒之后就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躲在书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紧闭的窗户上可以隐约看到一层流动的乳白光晕，显然是个魔法结界。 院子里的仆人一边干活一边偷偷地瞄向书房的窗户，没有人注意到一只普普通通的乌鸦悄无声息的落在院子里的树枝上，更没有人看见几只甲虫从乌鸦的羽毛中钻出来飞向城堡。 城堡的书房里，比几个月前胖了整整一倍的笛卡儿男爵不时从窗户向外张望，丝毫没有注意手中那条产自法兰的绣着金线的丝绸手绢已经被揉成了一团。远处那一片青灰色的建筑比任何时候都让他垂涎欲滴，但又同样让他胆战心惊，因为“那个人”就在那里。 一个身体裹在白色法师袍里的瘦弱男子蜷缩在松软的熊皮沙发里出神，右手习惯性地抚摸着胸前悬挂的银十字架链坠。和常见的十字架不同的是，这个十字架上缠绕着栩栩如生的荆棘浮雕，在手指间碾转的时候那些荆棘叶片上还偶尔反射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血色光华。 过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中的法师扫了一眼窗口的男爵，目光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男爵大人，”法师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你最好不要总在窗口晃荡。窗口的人影是狙击手最好的靶子，而精灵的箭术足以从城堡外面直接射穿你的脑袋。” 男爵的身体一颤赶紧缩着脑袋从窗口让开，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一支箭从那里飞进来一般。 “罗兰大人！”男爵扑到法师面前抓住他的手，“你一定要救我！只要你帮我对付那个女巫，我一定给仁慈的主献上五百……不，八百个金币！” 罗兰皱了皱眉头，厌恶的将手从男爵肥厚的手掌中抽出来道：“这不用你操心。”接着突然又用格外“温柔”的声音笑道：“宗教裁判所是干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笛卡儿男爵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额头上渗出了点点汗滴，讪讪不知所云地躲到角落里去了。 宗教裁判所是干什么的他当然知道，而且不仅是他知道，全欧斯大陆没有一个人类不知道。如果往前推个两三百年，宗教裁判所的名字完全能止小儿夜啼。 那一百年是宗教裁判所执掌教廷的时间，仅得里斯王国被他们以“异端”或“女巫”等名义处以火刑的就不下一百万，其中甚至包括一位国王和三位皇后；至于以其他名义或方式公开或秘密处死的人就无从考证了。那一段时间几乎每个城市每个月都会有一次火刑，绞架上随时都有风干的尸体随风摆动，搞得人心惶惶。直到后来民怨滔天，教皇借助民众的力量压倒了宗教裁判所的权势，才重新夺回了教廷的控制权。不过作为对和平让出权力的妥协，宗教裁判所并没有受到处罚，仅仅是被削弱了权力作为次要部门保留了下来，而他们一向的标志就是荆棘缠绕的十字架。 平心而论，宗教裁判所的猎魔人和血法师在猎杀黑暗生物、保护人类社会方面确实有不小的贡献，但这些贡献都被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风格和滥杀无辜的行为掩盖了，所以留在人们心中的就只有恐惧和猜疑。 现在笛卡儿男爵就面临这样的艰难选择。要对付“那个女巫”就只有借助这个血法师罗兰的力量，但他又担心这会引来杀身之祸。财富的诱惑和死亡的恐惧让笛卡儿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也许是觉得气氛有些闷了，血法师从沙发中站了起来在屋里溜达了两步，接着在窗前停了下来，也不管自己刚刚才说过不要站在窗口。他从窗口俯瞰整个庄园，看着密布庄园全副武装的佣兵，突然开口道：“你想凭这些乌合之众对付一个女巫纯粹是找死。这些家伙没有一个具有斗气，一点抗魔能力都没有，只要一个混乱术就能让他们摸不着北。如果碰到个比较厉害的女巫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一个媚惑术就可以让他们争着砍下你的脑袋去献媚。” 笛卡儿男爵闻言打了个冷战，死亡的威胁立刻赶走了那一丝犹豫。他连忙道：“对对对！我立刻就去解雇这些饭桶！” “不用了――”法师拖长了声音道，“有我们在还轮不到那些把灵魂卖给邪神的家伙发威。” 男爵偷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讪讪道：“是，是，是……” 突然一阵轻微的嗡嗡声打破了房间里异样的寂静，法师一脸凝重地抓起胸前的十字架。十字架在他的手中继续震动着，原本隐约可见的红光现在急促地闪动着。 “还真的来了！”罗兰自言自语道，“魔法宠物？召唤生物？都不像啊……不管是什么，我建立的结界都没有那么容易进得来啊。”说着对着十字架念动几个简短的咒语，窗外传来几声轻微的噼啪声，接着十字架就安静了下来。 同一时间，正应矮人的邀请到他的铁匠铺做客的兰迪突然感到自己和那几只窃听虫的联系中断了。那几只甲虫体内都有自毁装置，一旦有几秒中断联系就会释放溶解酶将身体溶解，不会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痕迹，所以兰迪并不担心因此泄漏什么秘密。不过莫名其妙地失踪还是有些可疑，她立刻调取存储在乌鸦头脑里的信息来分析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兰迪就得到了结论。 警戒之光、侦测防御……是防护系的魔法。城堡里有魔法师坐镇？笛卡儿那家伙连魔法师都能雇佣到？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虽说有钱人大多比较珍惜生命，但雇佣魔法师保护自己的代价就太过昂贵了。在平叛的时候兰迪从艾米那里得知在人类中魔法师是非常稀少的，因为知识和技巧可以培养，但对魔法元素的感应却完全是天生的。只有千分之一的人在出生的时候拥有魔法天赋，而其中大多数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渐渐减弱。因此魔法师在总人口中的比例远低于万分之一，全普卢斯的魔法师也不超过一千人，而且其中绝大多数从属于国王或教会，普通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魔法师。 那么笛卡儿男爵花那么大代价雇佣一个魔法师的目的是什么呢？绝对不会是对付几个贪财的小贼。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付另一个魔法师，而可能和笛卡儿男爵有所矛盾的魔法师可能就只有兰迪一个了。 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兰迪那转瞬即逝的异常，只有一直腻在她背上的莉莉丝悄悄用心灵感应问道：【被发现了？】 【是啊。】 【要不要再试试？】 【不用了。虽然不十分肯定，但我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城堡里有魔法师就是证明。】 莉莉丝跃跃欲试：【那我们马上杀进去！】 【这……】兰迪犹豫了一下，【暂时不急。人类世界的规则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我们至少要事先准备一下。莉莉，女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那样不讨人喜欢的。】 莉莉丝疑惑道：【为什么要讨别人喜欢？我的事情和人类有什么关系？】 【……】兰迪无言以对。 确实，莉莉丝是龙不是人，一条龙讨不讨人喜欢有影响吗？ 无奈之下兰迪只好搬出哄孩子的方法：【可是妈妈还是比较喜欢文静的女孩子啊。】 谁知莉莉丝对这句话的理解却出了歧义，小嘴一嘟眼眶里就出现了泪光：【妈妈不喜欢莉莉了吗？】 兰迪一见莉莉丝的眼泪就慌了，连忙哄道：【怎么会呢？妈妈最喜欢的就是莉莉啊。不过要是莉莉能更温柔一点妈妈会更喜欢的。】 【是吗？】莉莉丝的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 【当然，当然！】兰迪连忙保证。莉莉丝的脸色这才小雨转晴，还没有擦去泪水就亲昵地搂着兰迪的脖子将小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撒起娇来，弄得兰迪简直啼笑皆非。 兰迪的性格并不是积极主动的那种，再加上有龙族的实力为后盾，被莉莉丝这么一打岔也就不怎么把笛卡儿男爵的事情放在心里了。 “既然没有什么好办法，就暂时随它去吧。等有空再想办法。”她这么想道。 兰迪和莉莉丝的心灵交流是别人听不见的，而这也不影响她同时参观矮人的铁匠铺。豪爽的矮人似乎并不怕别人学去了他的技术，很大方地将专门制作魔法器具的工作间开放给兰迪她们看。 这时兰迪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问卢克道：“我听说一个人只能将自己能够使用的魔法附到物体上，但你们矮人不是不能使用魔法吗？你们怎么制作魔法器具的呢？” 卢克哈哈笑道：“那是不一样的，你搞混淆了！” 兰迪好奇地道：“有什么不同吗？” 卢克摸摸浓密的大胡子开始详细解释：“制造魔法器具的方法其实有很多的，一般来说有附魔、锻魔、封魔三种……” 卢克的讲解有些罗嗦和凌乱，但兰迪还是归纳出了一些东西。 所谓附魔就是把魔法附到物体上的方法，也确实有那种限制。一般来说附魔是暂时的、不稳定的，如果不经常充魔的话就会失效；而且附魔只能改变器具表面的性质，比如重量、硬度或增加一些诸如灼热、冰冻等特殊效果，而不能让匕首发出火球来。 锻魔就是在锻造过程中通过对化学成分、微观结构等方面的细微调整改变它的性质，赋予它‘生命’，从而让其能够自动产生某些魔法效果。这种魔法器具的特性是永久性的，不需要维护，不会消失，除非将它彻底毁坏，但它不可能像真正的魔法生物一样施放出大威力的魔法。 封魔就是将天然的魔法生物（通常是召唤出来的异界生物或元素体）的灵魂封印在某个器具中，在需要的时候将其暂时解封。这种方法也是永久性的，而且通常会给这个器具附加上被封印的生物的某些天赋属性。比如封印了火元素体沙罗曼蛇的武器就会带有灼热的效果。只要被封印的生物能够使用的魔法都可以通过封魔的器具使用出来，不过前提条件就是使用者必须能将其解封。解封的条件就很多了，常见的有对魔力的要求或对某些特质的认同（魔法器具的认主），也有被设定成只承认某个血统的（通常是某家族专用的）。 当然，制造封魔器具的关键，也就是封印的步骤也有很大的难度。因为这种做法是违背其意志的，必须用更强大的力量或巧妙的圈套困住它并驯服它，然后才能够开始封印。因此被封印的生物越强大难度就越高，虽然理论上神和魔也可以被封印在器具中役使，但…… 相比之下锻魔器具就比较容易制造，矮人和精灵的多数作品都是，不过他们使用的方法却孑然相反。矮人是通过熔炼、铸造、锻打等常规冶金方法制造一个器具，并在过程中排除杂质、调整结构；精灵是先构建一个魔法，然后直接从自然中萃取需要的成分拼接成形。如果说矮人制造的是带魔法的器具，那么精灵制造的就是凝结的魔法。 这两种方法各有优点，也有各自的缺陷。用矮人的方法制造的东西比较结实耐用，但一般不会带有太大的魔法效果，适合战士系的使用；用精灵的方法制造的东西比较轻巧脆弱，但魔法效果显著，适合法师系的使用。另外比较值得注意的是用精灵的方法制造的东西，一旦魔法被破物质也会解体。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暗精灵的物品多数不能在阳光下长久存在，因为阳光中含有的光元素会逐渐中和器具中的暗元素。 在这三种方法之外，据说还有第四种方法。这种方法据说是神专用的，用它制造的东西都成为了神器，完全突破了那些常规的制约。只不过神器这东西实在罕见，甚至是否存在都值得怀疑，通常所谓的“神器”不过是比较优秀的魔法器具以讹传讹所致的罢了，所以这种说法也难以证实。 听了这些兰迪才明白为什么矮人那么大方地让人参观他的工作间，因为他们在制造魔法器具的时候基本上完全靠直觉和经验，很多感觉是他们的种族特有的天赋，即使如实相告别人也模仿不来。也难怪几千年下来魔法器具的制造还是被矮人和精灵所垄断，人类之中也只有炼金术士能够少量仿造，即使是魔法师也只能用附魔的方式制造一些卷轴或局限性很大的附魔器具。 不过这些对兰迪来说都不是障碍，只要有实例有时间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难题。种族的限制在龙族的天赋面前是完全无效的。 ------------ 第九章 罗兰的圈套 当兰迪在矮人那里做客的时候，宗教裁判所的罗兰也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来人是一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有着古铜色的皮肤和健壮结实的身体。他背着一柄长得有些过分、式样古朴的双手巨剑，一顶脏兮兮的宽沿皮帽挂在脖子后面，身上穿着宽松的土黄色粗布衣衫，在手肘、肩膀和膝盖等容易破损的地方还额外缝了牛皮。如果兰迪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这种衣服很类似早期的牛仔服，是适合在野外进行体力劳动的装束。这种衣服不仅耐磨、耐脏不易破损，而且在某些时候还可以起到轻型铠甲的作用。如果杰斯特看见的话就会认出这是宗教裁判所的猎魔人最常见的装束。 不等来者开口罗兰就抢先问道：“林克，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猎魔人恭敬地行了个礼道：“我亲眼看见目标能够在很短的时间里熟练地使用四级的魔法大气之盾和三级的蒲公英之舞，魔力应该在五级以上；根据她在马上的动作来看，武力应该在三级左右，没有修炼斗气。和她在一起的两个精灵没有出手，所以还无法判断实力。” 虽然猎魔人并没有看出大气之盾是雪花施放的，但他的判断基本上还是符合事实的。 “五级的魔力？”罗兰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桌子上：“该死！库尔科那个混蛋不是说她最多只有四级的吗？他不知道出入一个级别的魔力会带来多大的实力差别吗！？” 林克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身为整天和魔物打交道的猎魔人对魔法也有所了解，也知道魔法师每一个级别之间的实力差距远远大于战士。罗兰只有接近五级的魔力，如果正面对抗不可能是一个五级法师的对手。 毕竟最近两百年来宗教裁判所一直受到教廷的打压，只能从一些偏远修道院收养的孤儿中挑选后继者，人才上一直很成问题。罗兰已经是宗教裁判所里比较优秀的血法师了。原本他们几个人只是受命处理这个教区发现的一些低级暗黑生物，但是正巧碰上笛卡儿男爵向教廷举报有暗黑女巫。心高气傲的罗兰对几个低级暗黑生物当然不会放在眼里，于是将这封信截了下来。如果现在他处理不了这个案子向别人求助，不仅事情会暴露而且会大丢面子，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怒气冲冲地考虑了一会儿，罗兰突然如释重负地道：“应该没问题，她的武力不是只有三级吗，这就是她的弱点！虽然她的魔力高了一点，但裁判所对这些擅长魔法的家伙还是有所准备的。林克，到时候我会让她无法使用魔法，不过同时我也不能使用魔法，所以就靠你们几个去解决她了。” “是。” 林克犹豫了一下又道：“罗兰先生……有个事情我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个女人看起来是个德鲁依，而且她一直和精灵在一起。照理说来她们都是艾琳娜的信徒，应该不会和暗黑力量有什么关系……” 罗兰放肆地笑道：“没关系，死人是不会辩解的。只要能扩大裁判所的声望，死个把人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罗兰的眼中突然闪现出狂热的目光来，“艾琳娜是至高神的女儿，教会是至高神在人间的化身，教会的命令就是至高神的旨意，艾琳娜的信徒当然应该遵从教会的命令。但是那些精灵一直把教会的善意当作软弱，对至高神的旨意阳奉阴违。给他们一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一阵激动过后罗兰又冷静下来，温和地提醒林克道：“库尔科的情报上说她身上穿着一种能抵御弓箭的软甲，所以到时候得使用穿甲箭，别忘了。”说完深深地躺进沙发里自言自语道：“现在，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适当的时机……” ※――――――――――※――――――――――※ 在卢克那里享用了一顿简单的晚餐之后，兰迪一行告辞了豪爽的主人回家去。不过兰迪一想起当卢克看见莉莉丝面不改色地喝光整整六打麦酒、吃光够他吃一星期的面包时足以把他的大拳头塞进去的嘴就想笑。 本来嘛，和一头成长期的龙比胃口是不可能赢的，即使是酒量过人的矮人也不例外。现在再加上一个对酒精完全免疫的龙族，因此当兰迪她们出门的时候矮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过虽然龙族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将融入血液的酒精通过皮肤挥发出去，但轻微的飘飘然还是会有的。因此当兰迪信步走在傍晚的街道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一份轻松和惬意油然而生，连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她一边迈着轻快的舞步一边哼起了在另一个世界时所熟悉的流行小调。莉莉丝继承了兰迪的记忆，虽然还没有完全和她自己的人格融合，但似曾相识的曲调立即唤起了埋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只不过一会儿功夫，莉莉丝已经能够合着兰迪的拍子载歌载舞了。 她们的舞步完全是随性所至，并没有遵循什么特定的套路，与其说是舞蹈还不如说是一种轻松愉快的游戏，但是任何简单的动作在她们身上都变得无比得完美无缺。那清泉一样清冽婉转的嗓音、风一样轻盈自由的脚步、蝴蝶般飞舞的衣衫、山涧般跃动流畅的身姿、阳光般灿烂亲切的笑容和交融在两人之间的脉脉亲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行色匆匆的行人不由自主地驻足聆听，忙于生计的小贩忘记了吆喝，街道两侧的窗户纷纷打开，刚刚还在为生活琐事烦恼争吵的人们都放下了心事静静地欣赏着这闻所未闻的美妙歌舞。 不过兰迪和莉莉丝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反应。以她们的身份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平凡人类的心思，现在这个时候眼中更是只有彼此，心中有的也只是那浓浓的爱和醉人的愉悦。一曲终了，两人便相互嬉闹追逐着向基地的方向离去，身后洒下一串银铃般的欢笑。 矮人的作坊离基地并不远，但在兰迪和莉莉丝互相追逐嬉闹中却花了平时几倍的时间也没有走完，直到最后两人都有些倦了才安静下来。莉莉丝像往常一样腻在兰迪臂弯里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说着悄悄话，眼睛却不停地四处张望。 纽卡罗的规模虽然还很小，但已经有了一个工商业城市的雏形。虽然现在已经接近傍晚，但街上的行人还很多，街边的店铺也在抓紧一天的最后时机。莉莉丝所注意的东西和一般人不大一样，她只对吃的东西和亮晶晶的东西感兴趣。现在她就被一个小摊上的水果吸引住了，一骨碌从兰迪怀里跳了下来，拉着兰迪就要去看。买水果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妪，一张脸皱巴巴地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了。兰迪只是扫了她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水果上了。 这是一种兰迪没见过的水果。三两片狭长开裂的叶子托着一小串紫色的圆浆果，果实的色泽晶莹剔透，在夕阳下折射出水晶一样的光泽。 兰迪看到这种水果的卖相不由得微笑起来――“美食”加上“亮晶晶”，莉莉丝喜欢的特征它都有了，现在莉莉丝的眼睛里就已经开始放光了。看来不买下来是绝对打发不了这个小家伙的。不过这里好像太少了一点，兰迪怀疑摊子上放的这一点点还不够莉莉丝塞牙缝的。果然，老妪还没有找完零钱莉莉丝就已经吃完了。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样子还没过瘾。 “就这么一点吗？”兰迪问道，“还有没有了？” 老妪咧开没牙的嘴笑道：“不贵，不贵的。五个铜币很便宜了。” “……我是问你家里还有没有了，不是说贵不贵。” 老妪听了连连摆手：“不是家里种的，是我小孙子从林子里采来的。很便宜的，小姐来一点吧？” 碰到耳背的老人真让人有力没处使，兰迪有些啼笑皆非，一字一顿地大声道：“我－问－你－还－有－更－多－的－吗？” 老妪这次终于听明白了，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成了一团：“有，有，有。我孙子早上采了很多，只是我怕不好卖所以没拿过来。” 于是兰迪带着莉莉丝直接跟到老妪家里去取货。看起来老妪的家比较偏僻，她带着兰迪在巷子里转了好久还没有到。渐渐地兰迪有些不耐烦了：“怎么还没到？还有多远？” 老妪回头笑道：“快了，快了，前面就是。” 兰迪点了点头继续走，但刚走了几步突然觉得不对：怎么这老妪的耳朵突然不背了？我才刚说完她就回答？ 兰迪心中疑惑的同时脚步也缓了下来，不过对一个耳背的老妪没有人会有什么戒心，所以在想明白之前她还是下意识地跟着老妪拐进了窄巷。走了不多远，老妪推开了一扇简陋的栅栏门走了进去。兰迪正要跟进去，突然发现不见了老妪的背影，眼前两点寒光向着面门激射而来。 兰迪几乎是本能地偏头侧身，同时抓着门框的左手猛地一拉，身体瞬间向左平移了二十厘米。“啪啪”两声，寒光贴着兰迪的面颊掠过没入对面的石墙中，劲风划破了皮肤带起一串血珠，几缕发丝缓缓飘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悠扬的声音在门后面响起：“无所不能的至高神啊，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来自您的赐予。我愿献出我的生命，请您降下您无上的神力，清除一切邪恶的力量――禁魔咒！” 兰迪立即就明白自己中了埋伏，第一反应就是必须冲上去打断这个白袍法师的魔法。虽然不知道他使用的是什么魔法，但如果让他从容地完成魔法，后面的局面就会变得很被动。但是兰迪前冲的势头立即被两柄双股钢叉挡住了，而钢弩上弦绞盘齿轮的铿锵声也随即响起。 兰迪面前是五个打扮得像西部牛仔的家伙，最前面的两个手执双股钢叉拦住了去路；后面两个手里是军用钢弩，弓弦已经被拉开，正在安装弩箭；站在弩手身边的是一个双手握着巨剑的年轻人，他的身后就是正在施法的魔法师。 只一眼兰迪就判断出这些人是经常合作对付大型魔兽的小团体。 对力大无穷的大型魔兽来说普通的刀剑过于脆弱，即使能够刺进它们坚韧的皮毛中也会在随后的挣扎中像牙签一样折断；而且短兵器意味着要和对手接近，危险性随之提高，但长枪之类兵器转动不便，只有在有足够数量和完整的阵形下才能发挥作用。相比之下，通体钢铸的钢叉既结实又长度适中，攻击的同时还可以阻止敌人靠近，在大威力的钢弩配合下可以发挥最大的战斗效能，在魔法师的配合下更是如虎添翼。这种团队就是用来以多打少对付强大的单个敌人的。当然兰迪并不认得这些人就是血法师罗兰和他率领的猎魔人。 被这么一阻挡，罗兰已经完成了魔法，兰迪也赶紧铠化。只有在铠化之后她才能够抵挡弩箭的射击。 一道金光突然从天而降投射在罗兰身上，接着金光悄无声息地膨胀成一个光罩扩散开。一种强大纯正的未知力量随着金光充斥了整个空间，兰迪立即感到魔法的力量被从身体里“榨”了出去，周围的魔法元素也是一阵骚动，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这个空间里是无法使用魔法的，甚至电磁波通讯都被隔绝了。因此兰迪也无法调动基地里的地精部队前来支援。 眼前这种情况和柳竹林消除魔法的原理是完全不同的。柳竹是将局部空间中的魔力抽干来阻止魔法的施放，就像将池塘里的水抽干就没有鱼了一样；而禁魔咒是用更强大的魔力将原来的魔法元素强行挤出去，而这种魔力却不能被利用，就像向水塘里注入沥青，水被更粘稠的沥青取代，即使有鱼也会被闷死。 从遇袭到现在短短一瞬间形势急转直下，兰迪已经明白自己中了圈套。失去魔力之后兰迪只是比普通人强壮一点而已，要与配合娴熟的猎杀团队作战是没有胜算的。眼看两个弩手已经上好了弩箭，而钢叉依然挡在面前，兰迪选择了撤退。 她一把将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莉莉丝抛过墙，命令道：【立即回基地去！让地精包围这个街区！】自己也不转身就急速后退。但是她刚后退了没几步就被一股韧性很强的力量拉住了，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倒。 兰迪定睛一看，原来不知何时退路已经被蛛网一样的丝状物挡住了。刚才过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蛛网，显然是袭击者启动了某种陷阱或机关。这些蛛网并不像花园里的那些那么脆弱，纤维也粗得多，兰迪撞上去就像撞在了安全网上一样，居然没有把它撞破。粘性的纤维顿时缠上了兰迪的手脚，越挣扎越紧。两边的墙上还在不断地喷出蛛网，很快在兰迪的鳞甲上覆盖了白花花的一层。 蜘蛛丝的强度和韧性在天然纤维中是首屈一指的，甚至比用来制造防弹衣的凯夫拉纤维还要强韧。作为生物学家很容易判断出这种蜘蛛丝是某种专门捕食大型生物的蜘蛛吐出的，兰迪稍微扯了几下就知道不是凭人力能够挣脱的，于是也不再浪费力气了。反正过一会儿地精就会包围这个地区，而且龙族也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兰迪干脆冷眼看看这些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看见兰迪被蛛网缠住，袭击者都送了口气。稍等片刻，罗兰对林克道：“醉龙草差不多该发作了，你去把那条幼龙带过来。” 兰迪的心脏猛地一紧，不由得喝道：“你说什么！？” 罗兰悠然笑道：“一般的毒素对龙确实不起作用，但醉龙草不是毒，只是会让它们睡上一觉，而且只对龙起作用。如果不是这种草药，你以为那些屠龙的人是怎么得手的？你买的那些水果都是用醉龙草浸过的，所以那条小黑龙也逃不了的。” 果然，一会儿功夫林克就拎着失去意识变回了原形的莉莉丝回来了。 “莉莉丝！”兰迪的心差点要失控，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起来。她的身体像迎战黑武士那次一样膨胀起来，粗大的骨刺从鳞甲下穿出来，突然增大的力量扯的，扯得蛛网一阵猛烈地摇晃，固定着蛛网的石头墙簌簌抖落了一层灰尘，发出令人恐惧的吱嘎声。 不过这个地方是猎魔人精心选定的，墙壁的强度也考虑在内，他们确信即使是来一头大象也无法扯倒这堵墙，因此并不怎么担心。一个猎魔人还轻松地吹了声口哨道：“越变越像暗黑生物了。” 虽然这里比较偏僻，但争斗的声音还是引来了附近居民的注意，一些人开始从窗口向外探头探脑地张望。但是随即被猎魔人的一声恐吓吓了回去：“裁判所办事，无关的人回避！” 兰迪以最大的力量挣扎了一会儿，但最终坚韧的蛛网又一次将她拉了回去，而且缠得更紧。随着最初的一阵怒火发泄出去之后兰迪的头脑渐渐清醒，她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想怎么样？如果你敢动莉莉丝一根汗毛我一定会让你和一切相关的人生不如死！” “就凭你？”罗兰轻蔑地说。 旁边的猎魔人好像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弩手扬了扬手中的钢弩：“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就算你的力气和犀牛一样大也不可能挣脱剑蜘蛛的网。现在你不过是个固定靶罢了。” 兰迪不屑地说：“就凭这个？――唔！” 她话音未落猎魔人就扣动了扳机。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应该被挡住的弩箭仅仅是稍微阻滞了一下就穿透了能够抵御狙击步枪的鳞甲深深地扎进了兰迪的小腹，疼痛像烧红的烙铁烧灼着兰迪的神经。 那个弩手得意地道：“我们早就知道你有这么一套铠甲，所以专门选用了最好的穿甲魔法箭。一支箭值两个金币呢，你可赚大了！” 罗兰不屑于再和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说话，转头对用巨剑的猎魔人道：“林克，把幼龙装进袋子里，老师的实验室正缺少这种珍贵的生物呢。”然后指了指兰迪对一个使钢叉的猎魔人说：“这个怪物就交给你们了。为免夜长梦多，不用送去审判了，直接处理掉。”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整个过程中兰迪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罗兰，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记忆里。 ------------ 第十章 狰容初现 罗兰的布置对于一般的猎魔小队已经足够充分和谨慎了，但这次他还是低估了他的对手。 在他看来，留下作为神力媒介的荆棘十字架来维持禁魔结界，再加上足以困死犀牛的林蛛的蛛网，四个猎魔人就足够打扫战场了。可惜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对手并不是普通的人类。 开始的时候情况似乎和血法师的预料相同，兰迪好像已经放弃了挣扎，无力地粘在蛛网上一动不动，头也垂了下去，任凭鲜血从小腹的箭伤流出来。几个猎魔人也按照猎人的惯例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抽一支烟，等待猎物因失血而虚弱后再结果其性命，防止因猎物的垂死挣扎而受伤。 过了一会儿，兰迪下身的衣服几乎都被血液染红了，出血也渐渐变慢直至最终停止。猎魔人抽完了一支烟，估计她应该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于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猎魔人走过来准备结束战斗回去交差。 他走到兰迪面前拔出匕首正想伸手去抓她的头发，兰迪却突然自己抬起了头冲他诡异地笑了笑：“知道蜘蛛为什么不会被网粘住吗？” 只见兰迪轻轻扭动了一下肩头右手便从蛛网中抽了出来，仿佛那是一束丝绸而不是可以粘住狮子的蛛网一般。趁着年轻的猎魔人因为猎物的反常举动而迟疑的一瞬间，她就将上半身从蛛网的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那个叫做艾德的猎魔人毕竟经验比其他人丰富许多，他第一个叫道：“艾兰德快动手！她要逃出来了！” 与此同时另两个猎魔人也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了放在腿上的弩箭，但是年轻的猎魔人正好挡在了他们和兰迪之间，如果要发射的话最可能射中的就是自己的同伴。他们还在犹豫的时候猎魔人艾德已经抓起了钢叉冲了上来。 这时艾兰德也反应了过来。他知道一旦兰迪完全挣脱出来就不是他们几个能够控制的了，于是猛地一俯身扑上前来，手中的匕首由下向上冲着兰迪的咽喉挑去。可惜他事先没有心理准备，动作太仓促完全来不及加速，兰迪反手一挥便切中了他的手腕。 匕首从兰迪额前几厘米远的地方滑了过去，猎魔人的身体却直冲着她撞了过去。如果被他撞个正着的话两个人会一起陷进蛛网中，虽然兰迪还可以挣脱出来，但肯定会暴露在其他猎魔人的弩箭和钢叉下。这时兰迪手腕一翻变挥为爪，抓住艾兰德的手腕猛然一拉。 兰迪的力量比普通人大了不止一两倍，艾兰德的身体被这么一拉控制不住地往蛛网上撞了过去，但却偏离了兰迪的方向。而兰迪本身却接着反冲的力量将双腿从蛛网中抽了出来。这时艾德的钢叉离兰迪的胸膛已经不到一米了。 兰迪的左脚在地面一点，立即由前冲之势变成急速后退。这样一进一退之间钢叉和兰迪之间的距离又缩短到了二十厘米，钢叉上斗气的微光已经隐约可见。但这个距离却再也无法缩短了，因为兰迪的左手已经牢牢地抓住了叉柄，钢叉顿时像陷在了石头里一样动弹不得。但是艾德并没有试图夺回钢叉，他突然大吼一声将斗气全部贯注到双臂中奋力将钢叉向前刺去。 这一叉凝聚了艾德全部的斗气，钢叉表面顿时燃起一层清晰可见的火焰状光膜。兰迪感到手中握住的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手掌和叉柄接触的部位咝咝作响，生化铠甲坚固的外层居然也出现了熔化龟裂的迹象。而钢叉上传来的力量也同时猛增了数倍，以龙族的力量居然也不得不连连后退。而兰迪还没来得及远离蛛网，因此刚退了几步就再次撞了上去。 艾德心中一轻，全凭一股冲动鼓起的斗气也随即衰弱下去。但是还没等他心头这块石头落地就见兰迪手腕一翻将钢叉带向一边，钢叉顿时搅进了一团纷乱的蛛网中。艾德全身的力量立即落空，身体刹不住地往前便倒。他暗自叫糟糕，连忙将钢叉一丢，好不容易借助弃叉的反作用力稳住了脚步。 但是这时更令他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兰迪好像完全不受蛛网的黏性影响一样轻松地摆脱了出来。蛛网极好的弹性完全吸收了艾德的力量，然后全部作用在兰迪身上，就像一张弹簧床一样将她抛起、高高地越过艾德的头顶向后面的两个弩手飞去。 当然，身在半空的兰迪也没有忘记顺手向艾德挥出一爪。等艾德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时候爪风已经及面，他只来得及一缩脖子，用肩头承受了这一爪。 只听嗤地一声，利爪划破了厚厚的帆布上衣，在艾德的肩头留下了三道深深的血痕。这还是兰迪身在空中用不上力的结果，否则艾德的一条手臂就被废了。 艾德顾不得受伤的肩膀，连忙大声提醒身后的同伴：“快闪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蛛网将艾德力量全部变成了兰迪起跳的动力，相当于是艾德在兰迪身后倾尽全力推了她一下一样。两个人的力量叠加在一起使得兰迪这一跃的速度快了一倍。两个弩手只来得及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两支昂贵的穿甲箭全部落空。艾德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兰迪的利爪插入了同伴的胸膛。由于冲力实在太大，兰迪的双臂直接穿透了他们的身体，迸裂的胸骨和肋骨在一瞬间就将胸腔戳得稀烂。 看见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在眼前丧命，艾德失声叫道：“不！” 艾德丢下钢叉拔出匕首就想上去拼命，但是刚迈出一步就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他还想再站起来，但四肢却一阵阵麻木，耳边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艾德渐渐模糊的意识告诉他是中毒了，但已经没有力气说出来了。他努力抬起头盯着眼前模糊的身影伸出手臂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落了下来。 兰迪连一眼都没有多看倒在地上的猎魔人，她双臂一振将两具尸体甩开。原本就被断骨戳得千疮百孔的尸体顿时从胸部破碎开来，鲜血和内脏溅了满地。兰迪身上原本洁白的衣衫已经完全被鲜血浸透了。有些是自己的血，但更多的是猎魔人的血。 幸存的年轻猎魔人被眼前的血腥场面惊呆了，只是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怎么可能粘不住？怎么可能……” 兰迪轻轻地踮起脚尖迈过地上的血迹走过来，神情平静得好像只是迈过一滩小水洼。她从艾德身上搜出了一个发着金色光芒的荆棘十字架。离开了信徒的掌握之后，荆棘十字架上的金光渐渐消退，弥漫在周围空间里的神秘力量也随之消散。兰迪又感觉到了元素的存在，魔力也恢复了。 她听见猎魔人的呓语后轻蔑地一笑：“因为蜘蛛身上有一层茸毛和油脂，所以能在蛛网上行走。” ※――――――――――※――――――――――※ 今夜的纽卡罗对许多人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民兵们刚刚因为平生第一次领到了精工制造的兵器铠甲而兴奋得睡不着，刚刚有一点倦意的时候又被凄厉的警报惊醒。匆忙跑出兵营的他们看见的是亮如白昼的灯光和满基地忙碌的地精。 地精的普卢斯语本来就够差劲的，忙乱之中更是犹如天书。最后还是温蒂带头拨马向着它们手指的方向赶去。很快他们就看见了浑身鲜血地站在路边的兰迪，星光和月影已经第一个赶到了她的身边。 兰迪并没有回答他们关心的询问，而是迅速地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让他们封锁笛卡儿城堡对外的交通，等待援军的到达。虽然有些疑惑，但这些经历过军旅生活的老兵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命令去了。 与此同时，卡罗斯基地里依旧是一片忙乱的景象。 由于建设的时候只考虑到防守的需要，所以并没有准备用于攻城的武器装备。现在突然接到外出攻击其他城堡的命令，攻城器械就成了个大问题。好在兰迪一贯就非常重视标准化和模块化的设计，所以一些防御武器经过简单改装就可以用于攻城战了。 地精们在兰迪的遥控指挥下将城墙和箭楼上的部分轻型器械拆卸下来，用绞盘和简易起重机运下城墙。地精们拎着扳手钳子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拆除了累赘的附属机构。剩下的主体结构被按照使用需要或安装在标准底盘上或拆卸打包装车。 这些标准底盘原先都是马车或牛车的底盘。模块化的设计使得它们只需要两三分钟就能拆除车厢，而底盘上的安装槽、孔和键的位置和尺寸都是相同的，可以像搭积木一样任意组合。 有了这些便利条件，地精们的攻城器械终于在四十分钟后陆续驶出了基地大门，随之出发的是几乎全部的地精部队。在兰迪发出命令的一个小时后，攻城部队完全包围了笛卡儿城堡。地精们七手八脚地开始布置防御阵地、展开攻城器械。 这段时间里一共有三批人试图离开笛卡儿城堡，其中两批被骑马的民兵拦截了下来。最后一批五个人都骑着马，民兵们毕竟不熟悉马战，被他们逃出去三个。不过民兵们并没有看到任何类似魔法师的人，也没有莉莉丝的踪迹。 现在笛卡儿城堡的城门已经关闭，吊桥也拉了起来，垛口后面隐约可以看见士兵的身影。城墙上每隔几米就点起一支火把，浸了松香的柴垛被丢在城墙下点燃，将城堡附近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地精的眼睛结构和家猫类似，都有可以收缩成窄缝的瞳孔。这种结构赋予他们夜视能力，但是在强光下视力反而会有所下降，因此家猫在白天多半都是懒洋洋地。地精虽然不像暗精灵那样在阳光下会头昏眼花，但也不喜欢在白天活动。 笛卡儿城堡的这种布置显然是有针对性的，可见他们的准备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这些简陋的防御措施在兰迪眼中还不够格，她眼睛表面模拟鹰类的橘红色油膜可以过滤过于耀眼的光线。 她的视线从城墙上扫过，最终停在了最靠近她的一座箭楼上，安装在脑腔中的生物芯片立即就得到了整个战场的三维坐标，随即便计算出了每一台攻城器械的射击参数。这些数据通过心灵感应直接发送到了操作每一台弩车、每一架投石车的地精大脑中。 【投石车，火油弹，单发――】 负责装弹的地精连忙将装满了火油的窄口陶罐放进投石车里，旁边的地精立即用火把点燃了陶罐口上的油布，然后除了负责发射的地精外全部退后两步。随着一声“放！”，二十颗火油弹像二十颗流星拖着火焰从不同方向准确地命中箭楼。 火油弹里装的是兰迪仿照凝固汽油的性质，用发酵废料制造的一种合成油脂。这种油脂在常温下是一种胶状液体。它的火焰温度可以达到2000度，不仅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燃烧而且黏性极强，一旦粘在物体表面就很难除去。 火油弹击中箭楼之后外层陶罐立即破碎，燃烧的火油飞溅开去形成一团高温火焰。大部分火油都粘在箭楼外表，一部分则从射击口飞溅到箭楼内部，粘在一切可以粘着的东西上面燃烧。正在从射击口窥探的士兵最先倒了霉。粘稠的火油泼了他们满头满脸，身上的衣服轰地一下就燃烧起来，皮肤和肌肉在高温火焰中直接被炭化。 被火焰烧伤的士兵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痛苦驱使着他们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在地上滚来滚去。同伴们灭火的企图也因为火油的独特性质而失去了成效，反而有更多人被火油粘到了身上。 这个时代并没有水泥，因此城堡的内部还是以木结构为主。2000度高温的火焰迅速点燃了地板和支柱，而火油燃烧产生的有毒烟气也阻止了灭火行动的展开。 火势迅速蔓延，很快就失去了控制。短短的几分钟内箭楼就变成了一支巨大的火炬。被火焰和毒烟逼得走投无路的士兵纷纷带着火焰从箭楼窗口跳下试图逃生，却又在坚硬的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攻城的一方和守城的一方都被火油弹造成的惨烈场面惊呆了，只有兰迪一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一会儿，兰迪那经过魔法增益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边：“这是我和丹尼・笛卡儿的私人恩怨，无关的人立即放下武器从正门离开！”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个大地精将一支火把插在了她和城堡中间。 “这支火把熄灭后开始攻城，届时所有留在城堡里的人一概是我的敌人，绝不会像现在一样手下留情！” 兰迪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战场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那支烈烈燃烧的火把上。 ------------ 第十一章 火雨红莲 火油弹攻击后的惨象严重打击了笛卡儿城堡守卫者的士气，尤其是那些临时招募的佣兵。 佣兵的工作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他们赚的是卖命钱，但再多的钱也得有命花才有意义。如果不是因为城堡被围，他们肯定会各自逃命去了。 不过这种慌乱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很快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现在垛口后面向下叫道：“你不顾你的女儿了吗？她可在我们这里！” 旁边的佣兵们也随声附和起来。 兰迪皱眉略一思量，随即轻蔑地笑了笑。她没有回答而是向咕噜鲁做了个手势。咕噜鲁心领神会地挥动了手中的小旗。 地精们迅速转动床弩对准那个人压下了手柄。几支长一米的弩箭呼啸着飞向城堡，瞬间便将一排垛口铲平。躲在垛口后面的人也变成了肉串从城堡上跌落下来。城下的地精和民兵发出了一阵欢呼。 温蒂凑过来轻声问道：“这样他们不会伤害莉莉丝吗？” 听到温蒂这么问，海伦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兰迪。 兰迪道：“如果不是顾及莉莉丝的话我早下令攻城了。我没办法确定她是不是在城堡里、在什么位置，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把莉莉丝带到城堡上面来。以笛卡儿的性格，如果莉莉丝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用她来当挡箭牌的。” “那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难道撤退？” 兰迪冷笑：“才不会那么便宜呢！后面早已坐好准备了。” 温蒂调头看了看那一排装了火油弹的投石车，有些不明白。 兰迪提醒道：“忘记龙的抗魔能力了吗？短时间里火油弹是伤不到她的。那边两个空的投石车可以把星光和月影弹射到城堡上。趁着火油弹引起的混乱就可以把莉莉丝带出来。” 插在城堡门前的火把是用了一段时间了的，因此才过了十五分钟火焰就渐渐变弱，只剩下一点摇曳不定的红光。 这段时间里城堡上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估计莉莉丝并不在城堡里，否则肯定早被带出来了。 兰迪估计时间差不多了，随手招来一阵旋风将火把吹熄，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最先行动的依然是地精的投石车。顿时城堡上变成了一片火海。虽然城堡里的人已经有了准备，在火把熄灭的同时就躲进了城堡里，但无孔不入的火油还是从每个入口洒进来，将高温和死亡带进城堡。一时间城堡上充满了火焰燃烧的轰鸣和垂死佣兵的惨叫。 一轮射击之后守军连忙从隐蔽处出来救火，同时防止敌人趁机攻城。但是只隔了不到一分钟第二批火油弹便落到了他们头上。采用钢齿轮和绞盘系统的投石车比传统投石车更省力，准备时间也更短。没有准备的守军顿时伤亡惨重。 三轮射击之后城堡上就已经看不见活人了，只留下一片熊熊烈焰。兰迪让民兵做好准备，同时让地精架设浮桥来跨越护城河。 地精们将钢浮箱推到护城河中，然后用销钉迅速地连接起来。浮桥顺利地抵达了河对岸。临时换上重铠的民兵们举着盾牌，掩护扛着临时制造的云梯的大地精跑过浮桥接近了城堡。这时城堡上的暗孔里突然射出箭来。民兵们有盾牌保护没有受什么损失，但扛着云梯的大地精却被射倒了十几个。 笛卡儿城堡的城墙上部有很多向外突出的部分，这些突起的下面都设置了向下的射击孔用于攻击位于城堡脚下的敌人。由于射手处在石墙的保护下，一般的攻击手段对他们都无效，城下的人处在了光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地。 看到这种情况，兰迪立即下令攻城部队撤退。大地精们扔下云梯一窝蜂跑了回来，一路上还是被射杀了十几个；而民兵们依旧举着盾牌保持队形缓缓后退。 由于守军害怕火油弹的威力不敢上城反击，只能通过射击孔放箭，对配备锻钢盾牌的民兵威胁不大。除了个别民兵被漏网的流矢擦伤外没有其他损失。 就在民兵缓缓通过浮桥撤退的时候，城堡的吊桥突然被放下，一支大约一百人的队伍冲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没有穿什么铠甲，武器和服饰也五花八门，显然是笛卡儿雇佣的佣兵团。他们一通过吊桥就直接往民民方阵的后面包抄过去，企图配合城堡上的射手将这些民兵消灭在浮桥上。 为了防御城堡上弓箭的威胁，民兵方阵必须将防御力最强的正面对着城堡。这些民兵都是临时换装成重步兵的，不可能迅速地转换阵形，如果被轻装的佣兵切入阵形就成了一面倒的屠杀，而在混战中火油弹这类大威力武器也失去了作用。从这里可以看出城堡里的指挥者还是有一定军事素养的。 不过兰迪的反应也很快。她在吊桥刚放下来的时候就明白了对手的意图，立即不动声色地调动了另一支地精部队。 佣兵们还没来得及接近民兵方阵就听见攻城部队的方向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啸。放眼望去，只见地精部队的阵地上三串细小的流星争先恐后地飞向天空，明亮的尾迹交织成三条摇曳的火链向空中延伸，明亮的火焰将整个阵地照得一片通明。但是所有的流星都在同一个高度骤然熄灭，仿佛被一道黑幕遮住了一般。 这奇异的景象让佣兵们有些惊疑不定，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一些经验比较丰富的佣兵最先反应过来。随着一声“是魔法！”的惊呼，佣兵们四散而逃。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这数秒的迟疑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命运。 暴雨般密集的箭矢从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显现，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急速坠落。锋利的箭头穿透了佣兵们脆弱的皮甲将他们牢牢地钉在地上。空气中顿时充满了箭矢坠落的低鸣、佣兵们的惨叫和飞溅开的血腥气息。 短短几秒内，短促而密集的箭雨覆盖了佣兵的队列。放眼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箭杆和白花花的尾羽，看上去仿佛秋日河滩上的芦苇荡。不过在这些“芦苇”脚下流淌的不是河水而是殷红的血液。 地精们这次使用的是纽卡罗的又一个秘密武器――火箭。 这种火箭外观上和普通箭矢类似，在箭头后面的一段箭杆被换成了空心的铁管，里面装上火药。这些火箭被密集地排列在蜂巢状的发射器中，每个发射器中有600支火箭。通过一个燃烧速度极快的印信点火，保证所有的火箭可以在三秒内发射出去。 火药燃烧的力量给予火箭一个较大的初速度。火箭沿着一个很高的抛物线飞向目标并利用重力加速，最后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命中目标。由于不依赖人力，所以火箭的射程远远超过长弓，达到了惊人的700米。 为了增大火箭的威力，火箭的三棱锥箭头比普通长弓的长一倍，重量也更重，甚至还在箭头后面加装了铅配重。这种火箭在试验中可以轻易地穿透350米距离上的六毫米的冷轧钢板。而且，由于弹道角度很大，命中的通常是最致命的头部和胸部。 与长弓相比，虽然火箭发射后更换发射器比较费事，但胜在瞬间火力密度高。每具火箭发射器的瞬间火力密度相当于600个长弓手的齐射，三具就相当于近两千名长弓手的齐射。 在如此密集的箭雨洗礼下，区区一百佣兵几乎无可幸免。除了个别比较机灵、最先逃命的以外几乎全军覆没。 在火箭的掩护下，民兵安全地撤了回来。也许是被接二连三的奇怪兵器吓破了胆，城堡里的守军除了拉起吊桥、关上城门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连射击孔里都没有再射出一支箭来。 试探性进攻失败之后，兰迪命令地精部队继续用远程武器攻击城堡，但是这样做的效果很不理想。 兰迪一直认为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堡，因此不大重视城堡的作用。但现在才感觉到城堡在冷兵器时代的地位，即使这种小型城堡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虽然地精们的远程武器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冷兵器的威力还是太低。火箭弹对藏在城堡内部的人没有任何威胁；火油弹砸在红砖砌成的厚达一米的城堡外墙上毫无反应，磨盘大小的石块砸上去也只留下一个凹坑。 因为事出突然，地精部队来不及带来大型投石车，单靠轻型投石车很难破坏城堡。虽然兰迪让地精先用石弹破坏墙体，再用火油弹攻击同一个位置以期在城堡内部引发火灾，但看起来效果并不理想。这样打下去城堡还没破攻城部队的体力就耗尽了。 按照目前的形势估计，正常情况要攻下一个城堡至少需要十倍以上的兵力。兰迪手里的兵力显然远远不足。 兰迪考虑了一会儿便让地精停止攻击以节省体力，同时派一批地精回纽卡罗基地运送新武器。很快他们就回来了，同时还带来了一辆满载的马车。 为了开矿的需要，兰迪曾让地精们生产使用过硝化甘油，但因为安全性的原因常常出事故，于是就想到了晶核。 晶核是物质的一种高能形态，通常魔法师们都是一点一点地将其中的能量取出来使用，但理论上只要将能量以极快的速度释放出来就可以像炸药一样爆炸。由于在通常状态下晶核是非常稳定的物质形态，因此非常安全。 不过由于在市场上晶核很昂贵，所以舍得这样用的也只有兰迪这个能自己制造晶核的人。 经过很多试验之后，兰迪找到了引爆晶核的方法，并在纽卡罗大量使用。这种炸弹约有拳头大小，威力和通常开矿用的条状炸药接近。它的核心是一个蚕豆大小的晶核，其他的部分都是引爆器。 将晶核炸弹用于军事并不困难，只要将炸弹捆在床弩的箭矢上或投石车的石头上，在发射前点火就可以了。 第一支带着炸弹的弩箭扎在了城门上。由于城门上包了一层铁皮，所以床弩射出的弩箭也没能将其穿透。不过，紧接着的爆炸仿佛是引来了一个霹雳。一瞬间门洞中碎片横飞浓烟滚滚，城堡上的人被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半晌耳朵还在嗡嗡做响。 不等守军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地精的投石车就将几个包裹抛向城堡。包裹在空中便骤然散开，黑压压一片炸弹像天女散花一样洒向城头，然后绽放成一朵朵绚烂的红莲。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像暴雨一般席卷城头，所有暴露在外的人员和设备立刻被撕成碎片。 硝烟散去之后，城堡的外墙变得像月球表面一样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变成了漆黑的大洞。 地精们一刻不停地忙碌着将投石车复位、装上炸弹；一批又一批的炸弹在城堡上开花。红砖城堡在这种沉重的打击下不停地颤抖着。里面的人连挂白旗投降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蜷缩在城堡的最底层惊恐万状地听着城堡像洋葱一样被一层层剥开。 由于炸弹储备量不足，炮火只持续了十分钟就逐渐停止了，但对城堡里的人来说这十分钟就像一万年一样难熬。 炮击还没有停止的时候兰迪就让民兵重新组织起方阵，只等炮火一停就开始攻城。由于防御设施被炸弹破坏得非常严重，被重点轰击的地方城墙已经基本坍塌，所以地精们很快就沿着坍塌下来的斜坡清理出了一条直达城头的坡道。民兵方阵在大地精的掩护下沿着坡道直接冲向城堡，连云梯都不需要了。 民兵们刚冲到一半，十几面白旗就从城堡的窗户和破损的洞口伸了出来。可能是时间太仓促，这些白旗看起来多数都是临时扯来的床单。 不过民兵们并没有因为对手挂了白旗就停下脚步。他们迅速地占领了城堡上层然后向里面喊话。很快守军就陆续放下了武器，被大地精们押送出来。 笛卡儿男爵也在俘虏中，不过是被手下的佣兵绑出来的。他这时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骄横，不停地向所有见到的人哭诉讨饶，全身软得像一滩烂泥。兰迪懒得去理他，直接让大地精把他丢到水牢里。 趁着部队修整的时候，兰迪提审了几个俘虏。据他们交待，那个叫罗兰的法师回到城堡之后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带了自己的人去了村里的教堂，而莉莉丝也被他带走了。 兰迪是绝不会因为罗兰躲到教堂里就放弃的，但是这次她却遇到了麻烦。 ------------ 第十二章 月华剑舞（上） 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即使兰迪的涵养再好也不由得暗骂一句：“混蛋！” 先是一向服从命令的民兵拒绝执行包围教堂的命令，然后是包围了教堂的地精部队反而被听见报警的钟声而赶来的人群包围了，事情一路向着兰迪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下去。 现在民兵被留在笛卡儿城堡外看守俘虏，地精部队围着卡罗斯村的小教堂，而外面又被闻讯赶来的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双方隔着马车围成的防线，相距十几米的距离对峙着。 虽然地精们是全副武装而村民手里都是些镰刀锄头之类的简陋农具，但他们人数却是地精的五六倍，一旦动起手来谁都讨不到好处。 兰迪实在是低估了宗教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 尽管多数宗教都劝说人们要宽容、忍耐、顺从，但所有成功的宗教都会要求信徒为了保护信仰而“献身”，并用各种美妙的许诺来美化这种牺牲。虽然这种许诺只是个美丽的谎言，但它往往能使信徒们心甘情愿地面对死亡。即使是对魔法师的恐惧和地精手中锋利的武器也只能暂时阻挡他们的脚步。 一旦地精开始进攻教堂或攻击村民，这个暂时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但如果地精们不动手，村民们的畏惧心理就会逐渐淡化。现在双方越来越近的距离就是证明。 普通地精并不是种勇敢的生物。 习惯以数量取胜的他们现在仅仅是因为对高等龙族的畏惧才勉强留在阵地上。如果地精部队的阵形被冲散，武器和训练上的优势就会被体能和人数的差距所抵消，并最终导致溃败。 动手不行，不动手也不行。 兰迪顿时感到骑虎难下。 和普通地精相比，具有军事传统的大地精还算镇定。不过这种镇定也只是相对而言。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大地精们捏着弯刀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在恐惧的压力下一部分大地精已经无法压抑兽人沸腾的战斗血统。兰迪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压制他们的冲动。 咕噜鲁的智力毕竟比普通大地精高一点，也发现了隐藏的危机。巡视完阵地后他来到兰迪身边谦卑地问道：“主人，看来今天是没办法救出莉莉丝小姐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先撤退？” 兰迪背着双手抬头仰望着教堂高高的大门自言自语：“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停了停又道，“你们守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 说完她大步走上台阶，伸手去推那两扇雕满花纹的大门。 就在兰迪的手快要接触到教堂大门的时候，那两扇门突然向内打开了。兰迪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灰色牧师长袍的枯瘦老人。他的须发都已花白，五官差不多都陷在深深的皱纹里了，露在长袍外的手臂几乎就是皱巴巴的皮肤包着纤细的骨头。 “神甫！” “安德鲁神甫！” “神甫出来了！” “神和我们同在！打死这些肮脏的兽人！” 老人的出现像是给周围的教徒打了一针兴奋剂，黑压压的人群鼓噪着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这给了地精巨大的刺激，外围的纷纷挺起长枪，操作床弩和火箭的握住扳机，身边没有兵器的也将手指伸进了晶核炸弹的拉环里。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 老神甫突然张开双臂发出一声与他的体形不相称的洪亮声音：“孩子们！” 这一声呼唤比任何命令都管用，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他们的眼睛都投向了教堂门口的两个人。 “孩子们！”老神甫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却更有感染力，“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难道你们要在神圣的教堂门前战斗吗？不要让不洁的血液玷污了神的领域！” 老人的话让兰迪有些惊讶――他居然在劝说村民们不要和地精部队发生冲突。难道他不明白兰迪带这些地精包围教堂的目的吗？还是他不希望村民在冲突中受到伤害？ “年轻的德鲁依，”老神甫继续说，“教堂是神的领域，不容丝毫亵渎。只有至高神的信徒才被允许进入。请你和你的仆人回去吧！” 兰迪随手放了个传音术，让两人的谈话能够清晰地被每一个人听见。然后她平静地说：“放我女儿出来我就离开。” “这里只有几个神职人员，没有你的女儿。” 兰迪皱眉道：“我知道她在这里！” 老神甫叹了口气：“这里确实没有你的女儿。教堂里除了一位修女之外全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小女孩。” “叫宗教裁判所的那两个人出来。一个叫罗兰的法师和一个叫林克的战士。” 老神甫道：“他们并没有带女孩……”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诧异地道：“难道是……可那是头黑龙……” 兰迪一字一顿地道：“她－是－我－女－儿！” xxxxxxxxxxxxxxxxxxxxx 神甫不可能交出宗教裁判所的人，兰迪也不可能放弃女儿。双方互不相让，又各有顾忌，最终只能采用这个世界通用的方式――决斗――来解决。 代表裁判所的是猎魔人林克，而兰迪是不可能让别人代替自己去决定女儿命运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地精和村民各占一边，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围成了一个圈。 林克第一个进场。他仍然是一副牛仔打扮，只是将双手剑取了下来，双手握住剑柄挥了个剑花。周围的村民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兰迪没有耍什么花样，只是一身单衣，轻松地双手各执一把重剑走了出来。看似瘦弱的身体并没有被合计接近自己体重的重剑拖累，反而轻飘飘地，仿佛手里拿的是两根柳条。 看见这个反常的景象，林克的眉头皱了一下。显然对手的力量比情报中提及的更大，心中暗自提防。 兰迪不想拖延时间，反正该做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了，于是轻轻掂了掂手中的剑便直接说道：“开始吧。” ------------ 第十三章 月华剑舞（下） 林克将剑竖在眼前行了个剑士礼，然后才摆出防御的架式。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仍然不愿丢掉风度。 兰迪就没有那么多虚礼，轻轻一点脚尖，整个人像溜冰一样向前滑去，同时右手拖后作为防御，左手重剑直刺林克前胸。几乎是瞬间，剑尖就已经刺到了林克胸前。 这种违反常理的动作让经验丰富的林克也吓了一跳。哪里有人拎着两把重三十公斤的重剑还能像个风筝一样飘来飘去的？ 旁边观战的血法师罗兰却看出了门道。原来兰迪是召唤出了风元素包裹自己的身体和武器，让风承载自己的重量，而自己的全部力量都用来攻击，因此攻击迅速而凌厉。 但是，这样的攻击对林克来说仍然不够威胁。常年和各种古怪魔兽战斗的猎魔人经验何其丰富，而魔兽的怪异攻击方式更是层出不穷，兰迪的这种方式也只是让他稍稍吃惊而已。 林克知道眼前的对手没有修炼斗气，因此直接将双手剑横扫过来拨开兰迪的攻击，然后手腕一翻，双手剑划了个弧线横切向兰迪的腰部。 一般人如果被这一剑砍中，铁定是一刀两断的结局。但如果是以前兰迪一定不会理会，因为她确信生化装甲足以抵挡任何刀剑的伤害。 可是今天兰迪不敢硬抗。在小巷的伏击中兰迪已经受到了教训，这些“土著”并不是无法伤害到高等龙族，轻视对手也许会带来不可挽回的伤害。 就像莉莉丝的被绑架一样。 兰迪这次攻击本来就是试探，也没有尽全力。当下脚尖轻点地面，身体一个急旋，右手的重剑借着旋转的力量横切过去，正好挡下了林克的反击。与此同时人已经顺着反冲的力量滑开了一步。 林克没有追击。 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对手的力量超乎了他的预料。即使是已经有所提防，但用手腕的力量和对手借腰力和旋转发出的力量对了一剑还是吃了个小亏，虎口一阵发热，双手剑差点脱手。 林克稍稍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第一次郑重起来，但脸上仍然带着微笑：“是个有意思的对手。再来！” 兰迪轻蔑地一笑，没有说话。因为这个对手还不值得她尊重――一个绑匪有什么值得尊重的？哪怕他手里拿的是支火箭筒。 不过从刚才的战斗中还是有值得总结的经验教训的。 对方的力量并不小，而在众目睽睽下也不适合使用生化铠增幅力量。因为那会使外表看起来像个异类生物，给周围的人留下反面印象。而这印象可能对未来造成严重影响，尤其在对手是个宗教的情况下。蛊惑人心可是它们的专长。 而且对方的特殊能力可以威胁到高等龙族。那种使武器发出光的奇怪能力可以极大地增强武器的破坏力，甚至可以穿透生化铠。所以不能用以前习惯的“硬抗－反击”的战斗模式，必须在技巧上下功夫。 兰迪能够使用的战斗技巧少得可怜，毕竟以前是拿试管的，不是拿剑的。但是她也有一些这个世界的人所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无法做到的技巧，比如一些自然生物的“超感知”、“超能力”，以及魔法生物的魔法能力。借助龙族的能力和德鲁伊的自然魔法，融合了这些能力，兰迪就能做到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林克感到越来越迷惑，因为眼前的对手并没有像通常力量占优而缺乏技巧的对手那样凭借蛮力冲上来乱砍一气，而是耐心地兜着圈子，两把重剑随着兰迪手臂的摆动划出一个个圆圈。单把重量三十公斤的重剑在兰迪的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就像两张纸片一样轻飘飘地划过空气，间或还抖出一个突兀的锐角转折。 难道是某种魔法？ 林克决定还是先发制人，看准一个空档将双手剑进步上撩刺向兰迪的小腹。几乎同时，兰迪也动了，好像是漫不经心地一个侧身滑步刚好让过了这一剑。 虽然对手的反应速度快得有些让人诧异，但这种简单的闪避当然会让经验丰富的猎魔人失手。猎魔人只是左脚向左侧迈出一小步，就转到了兰迪的身后，接着重剑以腰部为轴心转动，改挑刺为横切。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在旁观者看来，这一招颇为狠辣险恶。因为猎魔人刚好抓住了兰迪侧身闪避、身体失去平衡而露出的破绽冲进了对手的视线死角，同时利用冲刺的惯性和腰腹的扭力将重剑横切。 这个时候兰迪即使回头也无法看见猎魔人，更无法判断他的攻击路线，而且自身还处在身体扭转偏斜、失去平衡的状态，无论怎么看都无法闪开或招架这次攻击。而被重剑全力横切命中的后果无疑是直接腰斩、血洒当场。 眼见一个绝色少女就要被拦腰斩断、横死当场，虽然对方是围攻教堂的“罪魁祸首”，但围观的村民还是禁不住发出一阵叹息。一些心肠稍软的女人忍不住侧过脸去不忍再看。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兰迪的上身突然违背惯性地向后仰倒，直到整个人成了一个横放的v字，就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恰巧避开了猎魔人横切的重剑。 与此同时，猎魔人惊恐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面前多了两把重剑，一把横在颈部的位置，一把斜指向胸部，而自己正被身体和挥动武器的惯性带着一头撞向剑刃。 原来兰迪在后仰的同时还扭转了上身，同时双臂上举，用一个类似敦煌壁画上飞天舞的姿势将两把重剑未卜先知地递到了猎魔人的必经之路上。 这个匪夷所思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人体柔韧性和平衡能力的极限，即使是柔术表演者也无法如此迅速地做到，更不用说此时她身体的重心已经完全偏离双脚的支撑了。而兰迪能够做到，是因为她模仿了多种生物的“超能力”―― 模仿蟑螂对空气中微小振动的超感知，可以清晰地“看到”猎魔人在自己盲区的行动； 模仿苍蝇的超级动态感知，即使在身体已经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依然能够正常控制身体； 模仿蛇类柔韧的脊椎骨结构以及能够主动脱臼、复位的关节和韧带（蛇类下颌骨及相应肌肉、韧带），可以让身体仿佛章鱼触手一样任意扭转变形。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猎魔人丰富的战斗经验救了他一命。他拼尽全力将手中的重剑上挑，同时身体顺着反作用力侧身躺倒。 猎魔人的重剑将横在面前的剑刃撞开了少许，而他本人则险而又险地从剑刃下冲过。锋利的剑刃贴着猎魔人的面颊划过，直接将他扎在脑后的飘逸马尾切掉了一大半，只剩下兔子尾巴一样短短的一小撮。 决斗场中，两人一触即分。 间隔几步，兰迪和猎魔人再次回到对峙。一如决斗开始的时候，只是两人已然交换了位置。兰迪依旧一袭洁白的衣裙伴着发丝在晚风中飞舞，而猎魔人原本飘逸的马尾却变成了短短的扫把支楞在脑后，被切成两半的宽檐帽飘落在两人之间的地上。 短短的一瞬间，两人已经在生死之间博弈了数个回合。从猎魔人攻击，兰迪闪避，到猎魔人抓住兰迪在闪避时露出的破绽发出致命攻击，再到兰迪匪夷所思地反击，直到猎魔人间不容发地破解死局，这一系列交手不过是短短的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围观者对猎魔人致命攻击的惊呼和叹息声还未落，场中形势已然再次反转。 一股鲜血顺着猎魔人的发鬓从耳际流了下来――他还是没能完全躲开兰迪的奇袭，耳廓被切掉了半边。 猎魔人喘息了几下，不甘地咬牙道：“这是什么邪术？” 兰迪轻蔑地一笑：“科学。” 突然，兰迪发动了攻击。虽然是攻击，但在旁观者看起来却更愿意称其为舞蹈。 只见在如水的月光下，飞扬的衣襟带起点点银光，洁白的双剑反射出耀眼的月华。脚步轻点，如蝴蝶嬉戏花丛；双臂轻舞，洒出点点星光。看在众人眼中，犹如乘着月光而来仙子，又像在风中下嬉戏的精灵，无法用语言形容，也无法描述那种和谐的美。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见过，甚至没有人想过剑这种杀人的兵器也可以表现出如此和谐的美。因为这只能倚靠几千年辉煌的文化沉淀，倚靠沉静内敛的文化特质熏陶。而这个充满危险和动乱的世界无法提供这一切，因而也不可能诞生这样的美。 所有人都被这轻灵秀美的舞蹈吸引了魂魄，无法移开目光，也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看着、看着…… 舞蹈结束了。 就像它开始的那样突然，却又那么地自然。 月光依旧是那么柔和、那么安静，轻轻地洒落在白衣精灵的身上，仿佛给她披上了月光织就的披肩。 那么地美丽，那么地和谐。 唯一不协调的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和渐渐渗开的血污…… “那么现在……”白衣精灵悠悠然转向老牧师，“我的女儿在哪儿？” ------------ 第十四章 暗流涌动 卡罗斯的领主对兰迪来说连个小麻烦都算不上。如果不是顾忌女儿莉莉丝，兰迪会直接将它从地面上抹去，连眼都不眨一下。但是它却带来了更大的麻烦，一个让兰迪也不得不小心应对的麻烦，一个处理不好甚至会导致战争。 在地球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史上，有两种战争是最残酷的――一个是部族战争，另一个是宗教战争。 这两种战争一个源自血统的对立，一个源自思想的对立。只要看一看地球上非洲的种族屠杀和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世界绵延几个世纪的战争就能知道它们与普通战争的不同。 前者可以毫不留情地在一夜之间屠杀数十万平民，后者可以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从冷兵器时代一直打到核子时代。 它们不追求利益，也就没有妥协、没有宽恕、更没有仁慈，唯一的化解办法就是战争双方之一的彻底灭亡。 以兰迪个人的力量，和一个遍布大陆的宗教对抗的结果只能是灭亡。所以她需要力量，需要更多的同类。 好在这对于龙族来说不是个难题。 远在拉法的夏娃接到了兰迪的命令，深藏在地下的母巢发出了一阵强烈的神经脉冲，整个拉法森林都在这个脉冲下从沉眠中苏醒了过来。 而兰迪，却没有在卡罗斯停留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前往帝都。 在这种暗流涌动的情况下，必须深入漩涡的中心，亲自把握潮流的脉搏。只有这样才能扼住命运的咽喉。 兰迪可没有听天由命的习惯。 从来没有。 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和卡罗斯的动荡比起来，帝都虽然热闹，但显得平静得多。 兰迪首先找了罗恩哈特，因为大个子杰克就在他的府上养伤。可惜罗恩哈特陪国王陛下打猎去了，兰迪并没有见到他。至于杰克，也许是怕兰迪教训他，早跑得没影了。不过这也证明龙族的恢复能力还是十分有效的，几天之内他就从奄奄一息变成活蹦乱跳了。 既然人都不在，兰迪就没有多停留，径直去了法师艾米的法师塔。 艾米是个贵族法师，在帝都市郊有自己的庄园。他的法师塔就座落在庄园的中心，远在十几公里外就能看见。 在艾米这里，兰迪终于听到了杰克受伤的原因。 原来格妮雅的父亲因为牵涉到叛乱，现在日子并不好过，因此有将格妮雅嫁给一个公爵的儿子以换取政治联盟的意思。双方在瞒着格妮雅的情况下就将婚事定了下来。 杰克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当然不肯相让。他一个人跑去找公爵的儿子决斗。对方当然不可能和一个小小三等男爵决斗，于是让手下的骑士与杰克决斗。 这个骑士并没有爵位，是公爵儿子的随从骑士。按照骑士的惯例，这种方式应战是可以的，所以其他人也没有办法阻止。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骑士却是个至少七级的战士。目前只有四级的杰克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对手。 也许是受到了小公爵的授意，这个骑士下手非常狠辣，只一剑就刺穿了杰克的心脏，绝对是取人性命的招数。好在龙族的再生能力也非常强悍，杰克在被抬回来的路上就恢复了呼吸，只是还没有恢复意识。因此兰德赶忙通知了兰迪。 事情发生后，格妮雅被科恩公爵关了起来不让她出来见杰克。但是她通过一个仆人偷偷来看望了一次，还送来了自己的手绢。 杰克对兰迪来说就像是家人一样，是自己的兄弟。兄弟的女人怎能让别人抢去？若是双方感情发生了变化，别人也帮不上忙，但这次显然是科恩公爵棒打鸳鸯，而另一方的小公爵干脆想斩草除根，说不定这个消息就是他透露出来引诱杰克上钩的。这种事情如果兰迪不管的话，那干脆回家抱孩子去算了，还出来混个什么混？ 但是，决斗这种事情不能一而再地找上门去，而且即使找上门对方也可以让手下的骑士挡灾。谁让自己这边没有人的爵位足够高呢？ 正当兰迪感到不耐烦，正思量着调动正在扩充中的龙族军队来抢人的时候，罗恩哈特回来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时间非常紧，就看你能不能创造奇迹了。”罗恩哈特早已胸有成竹，“现在两位公爵只是口头上商定，并没有订婚。公爵家的联姻不可能草草办理，至少要准备一个月时间。而在半个月后就是新年，国王陛下已经决定举办一次盛大的骑士比赛，一方面是庆祝新年，另一方面也是庆祝平定叛乱，同时也是向那些暗中支持叛乱的家伙示威。” 兰迪若有所悟：“那个公爵也牵扯到叛乱？” 艾米点点头：“是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贵族院不可能凭猜测就对一位公爵施加惩罚。” 罗恩哈特接着道：“所以陛下也正为两位公爵的联姻头疼。只要杰克能够在骑士比赛中获得优胜，陛下就有借口为他们牵线。只要在各国的贵族代表面前宣布了他们的关系，科恩公爵反对也没有办法了。” “总而言之，需要杰克打败所有对手。而这正是最难的地方。” 兰迪皱着眉头来回踱了几步：“办法倒是有……但是把握不是很大。――对了，比赛中对骑士的装备有什么限制吗？” 罗恩哈特对这种事情最了解，当即回答：“并没有多少限制。只是枪头必须去掉，剑也只能用没开锋的。其他东西都是骑士自己配备的。别人的骑士甲也不可能那么合身。” “马呢？也没有限制？” “没有。坐骑也是骑士实力的一部分。即使骑着地行龙上场，也只能说明骑士的实力非常强，否则如何能驾驭坐骑？” 兰迪微微一笑，是胸有成竹的笑：“那就没问题了。我有办法让杰克在两周内上升到七级，不过这需要你们的帮助。再加上我为他特制的全套装备，对付那些骑士是没有问题的。” 罗恩哈特和艾米暗自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听兰迪说道：“不过……”两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现在兰迪的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不过对面前的两人来说，他们才第一次体会到那些纨绔子弟说的“冰火两重天”是说明滋味。 “不过……你们并没有说出全部情况哦！为什么所有骑士都被留在了帝都？难道只是为了骑士比赛？那为什么民兵也不放走？哼哼！你们两个可不老实哦……” 罗恩、艾米：“……救命啊！～～” ------------ 第七卷 北地风雪 ------------ 第十五章 骑士比赛 对于普鲁斯人来说，新年庆典是一年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候。而今年的新年更加上了热闹，因为帝都将举行一场骑士比赛来庆贺新年。 普鲁斯的社会类似地球上中世纪的欧洲，即使是贵族也没有太多的娱乐花样，无非是舞会、宴会。而骑士比赛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四年才有一次的世界杯足球赛。 因为每次骑士比赛所要花费的经费可以让一个小国国王脑溢血，而这还不连给获胜骑士的奖励。 当然，这并不是平民和贵族们操心的事情。他们只要穿上最好的衣服，带着家人，到比赛场地去尽情饮酒、观看比赛，然后给优胜者最慷慨的欢呼就可以了。 和往常一样，骑士比赛欢迎其他国家的骑士来参加。这一方面是扬国威的好办法，另一方面也能够吸引其他国家的优秀骑士。因为优胜者的奖励是国王给的，奖品一般都是爵位或封地，但这些封地却一定是东道主的。接受了爵位和封地就必须效忠它们的赠与者，也就是主办比赛的国王。 不过这一次的气氛有些不同。因为参加的骑士并不都是以私人身份来的，有些骑士已经有了不菲的爵位和效忠者。他们是代表自己的国家而来的。因此观众们的倾向性也就显而易见了。 国王陛下总是最后一个进入会场。这位须发皆白的魁梧老者在单独的看台上露了一下面就座回自己的王座上，示意仪式开始。不过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仪式上，而是侧身向旁边没精打采的剑士道：“我的小罗恩，你今天怎么了？” 罗恩哈特一个激灵，连忙回答：“我很好！国王陛下！”可惜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和布满血丝的眼睛出卖了他。 国王的老脸皱成了一朵花：“听说你这半个月都住在艾米那边，还有一个来自黑森郡的漂亮小姐？年轻人，要爱惜身体啊！” 罗恩哈特苦笑。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一个说这话的人了。天知道外面都传成了什么样子？ 三声号角之后，参加比赛的骑士带着各自的随从开始鱼贯入场。但是今天情形却有些混乱。 当第十七名骑士出场后，其他骑士的坐骑都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即使骑士们尽力安抚也无济于事。 究竟是什么让这些上过战场的战马惊惶不安呢？国王也好奇地看去。只见一个打扮古怪的大个子骑士正骑着一匹古怪的战马入场。 说他古怪，是因为他的铠甲被白色麻布包裹着；而他的马，明显比其他的战马大了不止一号，而且头上还有一只独角，简直就是头犀牛。更古怪的是战马身上也用白色麻布裹得严严实实，一人一马，看起来像木乃伊骑士。 观众看到这匹怪马也愣了一下，但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因为在这种场合任何骑士都会穿上最漂亮的铠甲，给战马披上丝绸披风。哪里会有人打扮成这个寒酸样子？ 国王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旗帜，那个带着鹰头的徽章是几个月前他亲自颁发的。于是他转向罗恩哈特：“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骑士？他在搞什么鬼？” 罗恩哈特有些为难：“那个……他的铠甲和战马是今天才运到艾米那边的。也许是出了什么问题？” 国王把手上的宝石戒指捏得咯咯响：“希望他不要出什么岔子！” 有这么个小插曲，仪式的气氛变得滑稽起来，只好草草收场。刚巧的是，第一个出场的就是这位木乃伊骑士，看台上的观众不由得再次忍俊不禁。现在罗恩哈特都不敢再看国王陛下的脸了：“艾米啊艾米，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木乃伊骑士的对手是来自教廷属国的巴斯蒂骑士。他是一位八级战士，是教廷的圣骑士团的中队长。相对于大多数参赛者两到三级战士的水准，简直就是十拿九稳的了。因此他并没有把这次比赛当回事，无非是场表演罢了。 双方在跑马场的中央碰了一下枪杆表示敬意，然后绕场一周再回到各自的出发点。这个时候，按惯例骑士可以向各自倾慕的贵族小姐要求祝福。木乃伊骑士拨马径直走向了黑森郡的看台，将枪杆伸给了坐在最高处的格妮雅：“美丽的格妮雅小姐，请允许我祈求您的祝福。” 一直木雕一样呆坐的格妮雅像被这声音唤醒了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骑士：“是……是你！” 麻布包裹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却透出喜悦：“是我。我是杰克。” 旁边的科恩领主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却无法在这种场合出声反对。看台另一边也投来了一道愤恨的目光，那是属于那位即将与格妮雅订婚的公爵之子的。如果眼光能杀人，只怕现在杰克已经成了筛子了。但是杰克显然并不在意他们，她的眼里只有格妮雅。 格妮雅欣喜地把自己的丝巾抛给杰克。 杰克郑重地捡起丝巾亲吻了一下，郑重地扎在脖子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出发点。 随着主持人声嘶力竭的宣扬，场上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观众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不过可惜的是，叫的多数是巴斯蒂的名字。 “开始！” 随着一声号角，两位骑士开始向着对方冲锋。马蹄翻起青翠的草地，带起点点泥块，马匹的速度迅速加快。 突然，众人眼中的木乃伊骑士发出一声大吼：“奔雷！冲吧！” 独角的坐骑一声长啸，自犄角上爆发出一团橘红的火焰，接着火焰急剧扩大，一人一骑都被突然爆发的火球包了进去。 这一异变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看台上一片哗然。 国王差点捏碎了手中的祖母绿戒指，而格妮雅几乎晕厥过去。而科恩伯爵却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 然而就在下一个瞬间，一个黑红相间的庞大身影冲破火球，带着巨大的轰鸣和数条炽热的尾焰，仿佛一颗流星划过赛场，带起隆隆的雷声，以势不可挡的气势撞上了巴斯蒂骑士。 枪头首先击中了巴斯蒂的右肩，即使竞技用的骑枪用的是易碎的木材，更拆去了枪尖，但是巴斯蒂骑士仍然感到自己像被一头巨龙迎面撞上了一样。 八级战士的斗气没有起到任何防御作用，巨大的冲击力犹如一个攻城槌，轻易地将教廷特制的、价值超过八千金币的附魔铠甲的厚重肩甲砸成一块破金属盘子。即使以八级战士的体质也扛不住这种冲击，在骑枪粉碎的同时他也像布娃娃一样被挑飞到了空中，还没等落地就昏了过去。 不过他还是幸运的，因为这套铠甲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力，没有让他的肩膀随着肩甲一起粉碎。 而接下来他那匹战马的命运更让旁观者心惊胆战――只见两匹战马狠狠地撞在一起。独角的怪异战马连晃都没晃一下直冲了过去，而对手却发出一声扭曲的悲鸣，像纸片一样“飘”了起来，然后像保龄球一样撞飞了一排木栅栏。 全场一片死寂。 这还是马吗？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尼玛究竟是什么？地行龙也没这种威力吧！？ ------------ 第十六章 奔雷兽与炎龙骑士团 骑士比赛变得毫无悬念了。 虽然场上观众一直如痴如狂地为神秘强悍的异兽骑士一次又一次的胜利而欢呼，但他们关心的已经不是比赛的胜负，而是这位骑士将用什么方式将对手打败。 枪挑、横扫、冲撞、锤击……这些已经不算新鲜了，异兽骑士和他的坐骑以压倒性的力量将这些变得轻而易举，简直把比赛变成了一场骑士教学。 恐惧术、雷鸣术、火球术、抗拒火环、烈焰喷吐……以往只有魔法师和魔兽才能使用的能力被一件件展示出来，让观众们目瞪口呆之余又大呼过瘾。 被精彩花哨的表演熏陶得如痴如醉的观众都没有注意到，这场比赛的主人已经悄然离场了。 在巴蒂斯骑士被挑飞的那一刻起，国王陛下就已经一刻也无法在赛场呆下去了。 如此强悍的坐骑，加上如此强悍的骑士，比赛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意义。现在需要国王陛下关心的是：究竟这是什么东西？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现在，这位黑甲骑士和他的坐骑就站在国王的面前。 强悍。这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种骑兽所得到的第一印象。 无论是坐骑还是骑士都比通常的大了不止一个尺寸。 巨大的骑兽站立时高达两米，体宽比一般的战马大了一倍，体重接近两吨。钢铁一样坚硬的肌肉随着活动在皮肤下像丝绸一样滑动。这哪里是一匹马，分明就是一头长得像马的犀牛！ 狰狞。这是任何人第一眼看到这种骑兽所得到的第二个印象。 它无论怎么看都不像一只马，反而像是某种来自远古蛮荒的恐怖凶兽。 它那血红的眼睛里，瞳孔是竖着的，仿佛是鳄鱼的眼睛。它的牙齿也是尖锐的，仿佛狼的牙齿。皮肤上布满了黑曜石般的坚韧鳞片，仿佛是巨龙的皮肤，即使是骑士枪也无法穿透。从头部到尾端，角质化的鳞片勾勒出五条暗红色的棱，仿佛黑色身体上燃烧的火舌。 锐利的独角竖在巨兽的额头上，像一支锋利的短剑。肩部、肘部、甚至蹄子上都有较小的尖锐突起，穿透一般的皮甲不是问题。 而它的骑士简直就是骑兽的人形翻版，一样强悍的体格，一样狰狞的外表。严丝合缝的铠甲看起来就像长在骑士身上的一样。如果不是事先说明了，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穿了铠甲的人，而不是某种人形的魔兽。 奔雷兽，奔雷甲。 它们都是龙族生物工程的产物，真正的生物兵器。 人形的高等龙族受体形限制无法对生物进行深度的基因改造，只能在原有生物模板的基础上进行一些简单的改造。而只有借助母巢的帮助才能够制造这些完全特异化的生物。 奔雷兽以马为基本模板，含有百分之四十马的基因，融合了迅狼、火蝠、岩皮山猪和黑龙的基因。它具有马的负重和奔跑能力、迅狼的集群特性、嗜血本性和操控风的能力、火蝠的火焰免疫和火系魔法、岩皮山猪的土系魔法防护和冲击力，还具有半龙生物都有的喷吐攻击、坚固鳞甲和次级龙威。 奔雷甲则是一种半寄生生物。它是以兰迪自身的生化铠甲为模板，融入奔雷兽的基因而制造的。它除了能为主人提供坚固的防御之外，还能极大地增强主人的力量、按需要提供黑暗视觉或远距视力、提供同伴之间的无线通讯，甚至能够成倍地增幅斗气。即使是一个最普通的骑士（大多是二三级战士）穿上它，也会变成一具强悍的杀戮机器。 而且奔雷甲是活的生物。当处于未装备状态时，它会自动卷曲成背包状，还附带剑托。它能够辨认自己的主人，其他人无法穿上。而当它的主人需要穿戴时，只要发出简单的指令，奔雷甲就会沿着主人的身体自动展开，紧紧地包裹骑士的身体。此时任何外加的物体，比如绳索和其他人，都会被奔雷甲认为是对主人的威胁而被弹开。 战斗的时候，奔雷甲可以免疫多数非魔法远程武器的攻击，对魔法攻击也有很好的防御性，可以保护骑士；而奔雷兽可以给自己和骑士施放石肤术提高防御能力和冲击质量、以巨熊之力增幅自身和骑士的力量、用抗拒火环烧伤试图接近的步兵，更重要的是它还可以在冲锋时使用用兰迪创造的新法术――奔雷术，来辅助加速。 奔雷术是一个风火复合法术，其原理就如同给自身附加了一组喷气发动机――先用风系法术将迎面的风导向两侧，并压缩到十几个大气压，形成六个沿着奔雷兽两侧流动的高压空气流；然后以火系法术将高压空气流加热到接近两千度。 这些高温高压气团被法术能量约束着急遽膨胀，并向后以超音速猛烈喷射，犹如六台开了加力的喷气发动机。其推动力可以使两吨多重的奔雷兽的奔跑速度在三秒内从每小时三十公里加速到一百五十公里！ 当一群奔雷兽骑兵集群冲锋的时候，这种冲击力将远超这个时代人类的想象，即使是一头成年巨龙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而且！ 注意，这里兰迪使用了强调语气。 “而且，这些都是可以量产的。” 国王陛下的眼睛绿了。 罗恩哈特的眼睛绿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绿了。 国王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千的黑甲骑士，看到他们在普鲁斯王旗之下横扫一切，看到他们将对手的骑士碾成齑粉，将整个大陆纳入普鲁斯的统治之下――纳入自己的统治之下！ 在如此巨大的诱惑之下，一个小小的、看起来无关紧要的瑕疵就被他们忽略了――无论是奔雷兽还是奔雷甲，都只有接受龙族改造的人才能够使用。 当然，兰迪并不会告诉他们改造的细节。她仅仅说那是让骑士和装备心灵相通的一个中介。 两人都被奔雷兽骑兵巨大威力冲昏了头脑，因而无论是经验老道的国王还是感觉敏锐的罗恩哈特都没有发现兰迪表现出任何说谎的征兆。只有站在一旁，仿佛永远没有表情的冰山男海恩雷斯似乎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不着痕迹地瞟了兰迪一眼。 于是，建立以奔雷兽和奔雷甲为基本装备的骑士团就在这非正式的场合下成为了决议。这支被寄予厚望的骑士团被国王赐予了“炎龙”的称号。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刚离开马厩，国王脸上的兴奋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重又恢复成了一贯的表情。他漫不经心地做了个手势，身边的侍卫和仆人都心领神会地放慢了脚步，让国王和年轻的宰相单独走在前面。 沉默地走了了片刻，国王缓缓出了一口气：“果然是神奇的能力、强大的力量……海恩卿，你怎么看？” 海恩雷斯没有正面回答，却答非所问地道：“对芬克公国的宣战已经不能再拖了。但是不管是它的封君、瑞特王国国王，还是南边的埃德兰王国、西边的法兰帝国，都不会愿意看到德里斯人重新归于一面旗帜之下……” “哼！一群恶狼！”国王重重地一跺脚，满是青筋和老人斑的手捏得宝石剑柄吱嘎作响，花白的胡子扭动了一阵才重又平静下来，“但是教廷那边……” “那只是裁判所那群吃了亏的疯狗在狂吠而已。”海恩雷斯毫不在意地接口，“卡罗斯只不过是一次小冲突，关键是我们需要‘他’的力量。而这个力量可以让德里斯人统一的大业提前至少十年。” 说到这里，海恩雷斯稍微停顿了一下，视线在国王无意识地敲打剑柄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他很清楚，国王的这个习惯动作就是他开始心动、正在衡量得失的表现。于是又貌似毫不在意地追加了一句：“何况，德里斯人的先王也不是没有过去教廷‘献礼’的先例。” 和海恩雷斯预期的一样，一提到德里斯先王带兵一路从北海打到教廷、沿途击败十六个王国联军、并在圣城“阅兵”、迫使教廷为其加冕的丰功伟业，普鲁斯国王的呼吸就变得粗重，浑浊的眸子里也瞬间亮了起来。 片刻之后，国王丢下一句：“你去安排，让科恩家带着他的附庸加入去瑞特的使团――特别是那个法尔特家。”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海恩雷斯对着国王的背影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如您所愿，我的陛下。” ------------ 第一章 难得的平静 注：考虑到“龙族”这个名字常常容易与那些四脚有翼喷火蜥蜴混淆，所以我决定还是返璞归真，使用“异虫”这个原型名称。所以今后的行文中，“龙族”就是那些喷火蜥蜴；“异虫”就是来自地球的超生物科技种族了。 如果这造成了你阅读的不适，请见谅！这是当初我设定时考虑不周留下的麻烦。 ****************************************** 在这个娱乐生活极度贫乏的时代，骑士大赛是一个难得的节日消遣。因此这种活动通常都会变成一场上至国王下至平民的狂欢节，而且往往要持续几周、甚至一个月时间，各地的贵族和平民在这里挥霍掉需要数年积攒的大量的金钱、食物、啤酒等物资。 兰迪对这种“疯疯癫癫而且没有任何建设性”（兰迪语）的狂欢没有任何兴趣。不过在这种节日期间国家政治军事活动基本停滞，所以她也获得了一段难得的平静，刚好借着这段时间搞搞研究、做做建设。 当然因为身处帝都，兰迪只能通过遥控来指挥远在拉法的母巢夏娃进行她的科学实验，而且自己也免不了还是会被牵扯到一些事情当中。比如兰迪的兽人骑兵到来引起的骚动、罗恩哈特带来的建立炎龙骑士团的命令、以及不死心的宗教裁判所人员私下的一些骚扰。 好在罗恩哈特以建立骑士团为借口将兰迪和她的兽人骑兵都安置在了炎龙骑士团还在建设中的营地里，才避免了教廷方面的骚扰。 嗯……或许是救了那些教会人员一命也说不定。 因为之前兰迪已经给手下的豺狼人下了“下次再碰到就把这些虫子剁了喂狼”的命令，而罗恩哈特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豺狼人盯着周围人类看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只香喷喷的烤鸭。所以他赶紧把双方隔开以免闹到不可开交。 “话说回来，罗恩你不觉得最近你有些太清闲了吗？”正坐在刚建好的木头城堡塔楼上俯瞰整个营地的兰迪漫不经心地说。 同样坐在垛口上，两条腿悬在外面晃悠的罗恩哈特闻言转过头来：“有吗？” 兰迪依然俯瞰着营地，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一排排新建的白色营帐和之间川流不息的战马、骑士以及他们的仆从们：“你不是被任命为骑士团的团长吗？居然不去盯着预备骑士的选拔和训练，反而天天跑这里来和我聊天。你们贵族都是这样不务正业吗？” 罗恩哈特爽朗地笑了起来：“整天忙于这些琐事的那还是贵族吗？那还要雇佣那些学者顾问干什么？一个贵族真正的责任是在战场上打败敌人、赢得荣誉、夺取他们的财产，以及保护平民。因此在其他时间，贵族理应获得享乐的自由与权利――比如宴会、交际、以及……”他促狭地向兰迪使了个眼色，“陪伴美丽的小姐。” 兰迪今天依旧没有穿裙装，只是简单地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衣和一条带白色饰带的枣红色紧身长裤，脚蹬一双镶着铜钉的高筒马靴，淡金色的长发也只用一条天蓝色丝带简单地扎在脑后。 虽然她只是屈膝侧坐在垛口上，双脚抵着一遍的垛墙，身体稍显慵懒地靠着另一边垛墙，右手弯曲放在垛墙上随意地抵着腮微微斜着脑袋先下俯瞰，但那绝美身姿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让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在罗恩哈特的眼中，兰迪这身打扮比起其他普鲁斯贵族小姐那种用繁复的花边、镂空和金银丝绣花堆砌起来，再用各种鲜花和珠宝装饰的服饰来简单到了简陋的程度，但穿在眼前这个人身上却别有一种动人的魅力――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界限、犹如月光下的黑豹般富有野性和危险感的性感。 当然，罗恩哈特是不会知道白衬衣、紧身牛仔裤加上高筒马靴这种搭配即使在物质极为丰富的地球也是非常经典的。而兰迪只不过是让这个世界的裁缝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它做了出来――虽然那裁缝自作聪明地给衬衫加了多重花边、给牛仔裤配上了混合了银线编织的饰带，以至于原本只是想要一身普通衣服的兰迪穿上后看起来更加女性化了――而看在男人的眼里，这就是性感。 这也是为什么两人要躲到塔楼上的原因：只要兰迪一出现在附近，骑士团那帮肌肉男就像是中了“魅惑人类”法术一样鸡飞狗跳，各种荒唐事情都能发生。走路的能被栏杆绊个狗吃屎、牵马的能松手跑了马还不知、练石锁的能砸了自己的脚……昨天还有一个正在进行剑术对练的白痴因为突然发愣而差点被劈开整张脸。所以兰迪在研究之余只好找这种没人的地方放放风了。 “有一件事情我很好奇，”兰迪的声音打断了罗恩哈特的走神，“你们这里的贵族似乎对于异界生物、跨种族混血并没有多少顾虑。但是贵族不都是很注重血统的纯净吗？” “确实是这样。”罗恩哈特点头道，“纯净的血脉能够保证先辈的优秀素质能够长久传承。不过我们也非常乐于引入其他强大而优秀的血脉，因为这样就可以获得更加优秀的后裔。毕竟对于贵族来说，优秀的后裔才是确保血脉延续的先决条件。” 说到这里，罗恩哈特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满是自豪地道：“比如像我的家族中就有蓝龙的血脉，拜先祖所赐，我才可以在十七岁就达到九级战士的水平。所以，像你这样强大的异界生物会很容易成为贵族们争相联姻的对象哦！” 对于罗恩哈特言语中的暗示，兰迪付之一笑：“用近交系保持基因稳定、利用杂交优势获得优良遗传性状……看来虽然你们不懂科学，但还是会本能地使用遗传学和生物工程技术呢！” 罗恩哈特有些意外地问：“你对血脉学也有研究？” “当然，遗传与变异可是我们异虫的看家本领啊！――不过，让我最想不到的是你们这些德里斯贵族居然意外地开明和现实：骑士团的人这么快就接受了地精和半兽人作为仆役和辅兵的存在。” 罗恩哈特附和地笑了笑，也顺着兰迪的眼光向营地看去。下面熙熙攘攘的不仅有数百骑着战马、身穿重型铠甲训练的贵族骑士以及他们的仆从，也有怪叫着往返奔射的大地精狼骑兵、手执塔盾龙枪练习方阵的熊地精重步兵、三五成群拎着狼牙棒和链甲等重兵器的豺狼人突击步兵，以及多得多的地精在忙于各种杂役。 原本炎龙骑士团的编制计划是：以两百骑装备奔雷铠和奔雷兽的国王直属贵族骑兵及500名传统装备的贵族骑兵（大多是前者的封臣、侍从或追随者）为核心战力，配备两千名各地招募或雇佣来的突击步兵和长弓兵，战时再将骑士们的仆从编成3000长枪兵跟随骑兵打扫战场。这样一来骑士团就可以成为一支战场上的利剑。 不过兰迪提议对这个计划做了一些改动。她提议用地精和半兽人来取代战时往往不可靠的雇佣兵。 一开始这个提议受到了激烈的反对，不仅是上层反对，骑士们也很难接受与“肮脏的半兽人杂种”并肩战斗的想法。不过兰迪很快用事实给他们了一个重重的教训――1000雇佣兵对700大地精的对战测试证明，从各地雇佣来的乌合之众完全不是异虫控制下的地精部队的对手。 地精类生物往往被人类和老鼠蟑螂并列，因为他们都有极强的适应性、堪称恐怖的繁殖速度、肮脏的外表、以及常常以人类的垃圾为食的习惯。但是这种“害虫”的偏见往往让人忽视了地精的真正实力。 事实上普通地精虽然身高只有1.2米，体型也很瘦弱，看起来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差不多，但它的力量和耐力却和一个成年男人差不多。所以每年冒冒失失地冲进一群地精然后被木棒砸成肉饼的新手冒险者并不在少数，甚至一些老佣兵搞不好都会在阴沟里翻船。 而大地精虽然是普通地精的近亲，但外形却相差很大。它们的身高可以达到160厘米，而且头脑也聪明许多。更重要的是，它们具有天生的军事化习性，自然状态就常常以一个个军事团体的形式组织成部落――虽然这种组织也是为了更好地掠夺。 至于熊地精，从名字就可以听出来，这些家伙看起来像一只直立的黑熊多过于地精。虽然它们的头脑实在是蠢得可以，不过“头脑简单”加上“肌肉发达”，刚好是塔盾枪兵这种肉盾兵种所需要的素质。 因此，当这些素质优良并且价格低廉的地精被异虫控制并压制了它们懦弱混乱的天性之后，就成了极为优秀的炮灰兵种。面对这样的差异，传统终究敌不过实用的诱惑，最终骑士团还是接受了用地精和半兽人取代雇佣兵的计划。 而事实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 即使不说大地精狼骑兵和熊地精步兵的素质，单单数量达到八千的普通地精所起的作用就无可挑剔。 这些相貌丑陋的小东西包揽了骑士团几乎所有的杂务。基本上骑士们除了让它们贴身照顾日常起居还有些难以接受之外，其他从保养兵器铠甲、照料战马到运送辎重、建造营地都被它们包揽了。更不用说战时它们还可以充当工兵、操作攻城器械等等。 所有就有了现在这种人类和地精和平共处的局面。 当然，为了便于和外面那些“野生”地精相区别，同时也为了便于指挥控制，每个异虫控制的地精额头上都有一个深红色的形似s的弯曲的柳叶形魔纹。 这个魔纹实际上是一个被植入地精大脑的异虫生物“信标虫”的外露部分。它是一个信号放大器，作用是放大异虫的心灵感应信号，而显露在外的魔纹就是它的感应天线。 正是借助信标虫，兰迪才可以同时直接控制超过两千个下属。不过在通常情况下她不会这么做，因为那会消耗大量精力，以至于无法对自身的处境做出反应。所以通常她还是通过常规的树形指挥体系来控制部队――当然，这些“军官”也有信标虫。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二章 出使瑞特王国 平静的日子总是那么难得，十几天一晃而过，骑士大赛最终还是走向了尾声。 虽然由于教会方面和其他参赛选手的抗议，杰克用奔雷兽取得的优胜被取消，而原本的第二名获得了“冠军骑士”的称号，不过国王还是特别杜撰了一个“桂冠骑士”的称号专门颁发给了杰克，以表彰他的无敌战绩。 当然，由于杰克是第一个，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奔雷兽骑士，所以他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炎龙骑士团的教官之一。而罗恩哈特以准剑圣的实力和他的伯爵头衔担任了骑士团的团长兼首席教官。 至于法尔特兄弟，他们都没能进入炎龙骑士团。 兰特出于宗教信仰拒绝接受生化改造，也就不能驾驭奔雷铠，所以不能加入。 兰德倒是非常眼红，但是他自身仅仅3级战士的实力距离骑士团5级的最低要求还差得远（杰克是唯一一个特例）；而且他的身体素质也是偏敏捷型的，不适合以蛮力和护甲进行野蛮冲撞的重骑兵，所以直接被拒之门外了。 因此兰迪住进骑士团营地这段时间，兰德总是找借口过来蹭饭，顺便蹲在训练场边留着口水看着场上轮流试穿奔雷铠的骑士们。当然，很可能让他眼红的最大问题是那些远远看着炎龙骑兵训练尖叫的贵族小姐们。 不过，与万众瞩目的冠军骑士游行相比，大赛闭幕式上的另一件事情对整个普鲁斯的震动更大。 那就是普鲁斯国王在给优胜的骑士们颁奖之后宣布了对芬克王国的宣战。 在兰迪看来这份宣战宣言可谓既不华丽也不动人。整篇演讲可以概括了三句话，第一句是：“是卑鄙无耻的芬克人挑动了之前的叛乱。” 第二句是：“大家跟国王抄家伙并肩子上，砍死芬克人。” 第三句是：“战利品国王和大家对半分，大家一起抢钱抢地抢女人啊！” 不过这些“小脑大过大脑”（兰迪的评价）的骑士刚刚被之前的骑士大赛和高额奖金（也许还有投怀送抱的少女）刺激得犹如红了眼睛的公牛一般肾上腺素狂飙，这种粗俗简单、明晃晃的诱惑刚好对了他们的胃口。 于是一帮子肌肉男便狂吼着“杀光芬克人”的口号，潮水一般离开赛场回去整理盔甲长剑、准备出征了。而兰迪也意外地被分派了任务――加入卫队护送王国使节团前往北方的瑞特王国。 根据罗恩哈特有些歉意的解释，是因为自从卡罗斯围攻教堂、杀死宗教裁判所人员的事件之后，宗教裁判所一直要求普鲁斯将兰迪等人宣布为异端并由裁判所送上火刑柱。虽然国王陛下断然拒绝了这个要求，但是在大战在即的时候为了避免和教会闹得太僵，所以要兰迪离开帝都出去避避风头，等战争结束后再和教会交涉这个问题。 而教会影响相对较弱的北方王国是个避风头的好去处。 兰迪本来不想丢下拉法母巢那边还在进行中的研究项目去搞什么外交，不过考虑到现在如果和教会撕破脸就等于要同大半个大陆的国家为敌。虽说异虫既然能够打败核武时代的人类，就更不会害怕中世纪的战争，但现在仅有拉法一个母巢，硬实力还不够，而且这个世界的魔法确实也有其神秘之处，所以暂且退一步也未尝不可。 代表普鲁斯王室的是第三顺位继承人安吉拉长公主，王国大臣拉姆斯菲尔德伯爵为副使。除了两位使臣自己的亲卫骑士之外，国王指派了科恩伯爵负责使节团的护卫。 科恩伯爵没有儿子，于是只能让一个近亲的侄子率领二十名骑士组成卫队，加上他们的侍从、仆役和随从、枪兵等共约三百人。而法尔特男爵领、拉法男爵领作为科恩家的下属，也顺理成章地派出了法尔特兄弟和杰克三名骑士以及五十个民兵，兰迪则以顾问学者的名义随团行动。 护卫队加上两位大使、连同他们的亲卫、顾问，以及骑士们的仆役随从等等各色人等，整个使节团的人数达到了800人。不过其中真正的战斗力，也就是那些骑士以及侍从，还不到五十人。而那些杂兵只不过是平时打杂、战时跟在后面打扫战场的酱油众。 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兰迪希望最大限度地提升自己这边的力量。但因为是使节团，不能出现地精兽人等生物以免被视作对对方的侮辱，所以兰迪只好在民兵身上想办法了。全套卡罗斯出产的精钢武器以及精制链甲就不用说了，一些额外的手段也没有少做。 信标虫加上心灵控制，既方便了通信指挥，又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制止民兵的溃散。 植入式晶核和简易魔纹让民兵可以方便地用简单口令激发出预设的魔法效果。例如给自己加上树皮术、公牛之力、疾行之风等辅助效果，给武器附加灼热之刃、锋锐术等。另外还有两发法术飞弹和一个次级治疗术作为自救手段。 杰克有了奔雷兽和奔雷铠就不需要额外的加强了。法尔特兄弟因为不愿接受改造，所以也只能给他们配备上专门采购的魔法装备了。目前卡罗斯出产的武器比起魔法装备还是要差了一点。 不过让兰迪没有想到的是，使节团的旅程顺利得出乎意料，看起来这一系列的准备都将成为无用功了。 因为是早就计划好的，所以使节团的筹备很快，十月初就从帝都出发了。 使节团首先赶往东北方的港口城市博克，然后从博克转乘海船北上，横越北海到达瑞克的坦尼斯港。 按照计划，使团上岸后普鲁斯王国的船只将折返回国，因为这些船只除了一艘战舰外都是临时征用的商船。使团回程时再另派船只来迎接。 行程一直到坦尼斯之前一切都非常顺利，唯一的意外是在博克上船之后才发现随从里面多了格妮雅和她的贴身侍女。 原来虽然国王在骑士大赛上祝福了格妮雅和杰克的爱情，科恩伯爵不得不承认了他们的订婚，但却因此而迁怒与格妮雅。而格妮雅在家里受了委屈之后，一气之下为了和爱人朝夕相处干脆离家出走。而法尔特兄弟，尤其是兰德，唯恐天下不乱地怂恿杰克将格妮雅悄悄带进了使团。 因为发现的时候船只已经离港一天了，大家只好暂且将格妮雅安置下来然后继续行程了。因为使节团里大多都是男人，所以她只有住到安吉拉公主的船上。 之后的行程依然很顺利。除了在中世纪旅行所常见的那些困难，比如在森林里宿营啦、马车常常陷在路况很差的野外啦、顺带推平了两三拨不长眼的地精和匪徒啦……这一类的。甚至连黑熊老虎之类大型猛兽都没有遇见一次，法尔特兄弟他们一路上最大的收获就是几只野猪了，也许是它们都被这么一大批人吓跑了吧。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使节团所走的路都是瑞特王国最繁忙的交通要道，巨魔、山丘巨人或者九头蛇蜥之类较大的危害早就被军队或者不要命的佣兵们除掉了。 所以，在十一月初三这天的下午，使节团就顺利地进入了瑞特王国的首都斯特格尔摩。 ===========重逢的分隔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搁笔八年之后再想捡起，却是意外的难。 5x8小时的工作之余，游戏、小说、动漫，舒适的诱惑是如此之多，以至于难以抽时间去码字。 所以我才会继续写这一本，而非草草结束去开新故事――必须先将生锈的头脑和身体活动开啊。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三章 变故 事实证明，即使是魔法世界的贵族依然和地球上中世纪的贵族一样效率低下。 兰迪原本以为所谓“出使”也就是一趟长途旅行，花一个月时间赶往目的地，递交文书、见见国王大臣，顶多再像诸葛亮舌战群儒一般唇枪舌剑一番，然后成或者不成就见分晓，大家拍拍屁股走人而已。 但是事实却完全不同。递交国书是有的，到达斯特格尔摩第一天就送上去了；会见国王大臣也是有的，不过过程和方法却和兰迪预料的完全不同。 进城之后整整一周，使团的人就像真的是来旅游一样，除了安吉拉公主和拉姆斯菲尔德伯爵分别参加了两次贵族聚会，其他人都在城里四处游览和闲逛，而兰德更是和一帮骑士整天出去喝酒打架、坐在街边看美女。 后来还真有几个骑士得手了，堂而皇之地带着新找的女伴出双入对、卿卿我我，甚至大白天就钻进某个小黑屋嘿咻嘿咻去了。羡慕得那一帮荷尔蒙过剩的年轻骑士们更加黑血沸腾，常常在外面鬼混到夜不归宿，然后凌晨的时候醉醺醺地回到营地――或者被同伴放在马屁股后面驼回来。 更让兰迪奇怪的是，年长的骑士们也并不去管束他们，反而颇有些自豪地谈论哪个小伙子又勾引到了某某贵族夫人或小姐、谁今天又接到了多少决斗的挑战、某个骑士今天在酒馆斗殴里如何大展神威云云……似乎在他们看来这种放浪行为很是涨了普鲁斯人的脸一样。 在奇怪之余，兰迪自己倒是严守了“避风头”的初衷，整天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弄着其他人都搞不明白的实验。她唯一和外界联系的事情是让兰特帮她继续收购各种奇特生物。 至于为什么不让杰克去做，是因为他现在整天被兰德拖去当帮手，凭着异虫改造后对酒精完全免疫的本事和一身蛮力，差不多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或那个酒馆里“横扫千军”。而兰特最近则安稳很多，除了本职的工作之外多半时间都在和使节团的牧师混在一起学习教义。 进入斯特格尔摩的第二周开始，两位正副使节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参加一次宴会或沙龙，奔波于瑞特各方势力之间，忙于各种桌面下的利益交换。而使节团的骑士小伙子们也开始碰到硬茬子，每天总有两三个在决斗或斗殴中受了伤的被同伴抬回来找牧师救治。好在大家出手都还有所节制，虽然重伤的也有几个，但并没有死人。 兰迪也帮忙治疗了一些骑士的伤势。听他们说，现在的瑞特国王懦弱多病，他并不想和普鲁斯发生战争。但是瑞特王国的大权现在掌握在国王的岳父，阿莫斯・诺德特姆大公的手里，而这位大公则是个野心勃勃的主战派。 坊间有流言说这位被称为“白银狮子”的大公爵将自己女儿嫁给病秧子国王是为了将自己的家族血脉与王族嫁接起来，从而为将来夺取王位做准备；而现在他的强硬主战态度则是想将王党势力都送到战场上消耗掉。 无论这种流言是否正确，这位诺德特姆公爵都是普鲁斯外交努力的最大障碍。而且目前和使节团的骑士们发生冲突的也有很多是属于公爵一系的人。所以骑士们也四处打听了一些诺德特姆家族的情况。 据说这个家族最初是瑞特王室的一个旁支，后来分离出去建立了家族，以白色的雄狮为族徽。这个堪称传奇的家族从三百六十多年前的一个传奇法师继承人手中开始崛起，并获得了公爵的地位；之后的三百多年里，这个家族堪称大丰收，又出现过四位剑圣和一个传奇法师，目前家族里就有一位剑圣坐镇，也因此这个家族一直长盛不衰。 不过也有传言说这个剑圣现在已经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离开了诺德特姆家族，所以白银狮子才这么急着要削弱对手。但是其中的具体细节无从知晓，甚至消息是否属实也无从考证，也许仅仅是某个醉汉的酒后呓语而已。 兰迪并不关心这些事情。对她而言搜集和研究特别的生物样本才是更有趣也更重要的事情。 不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事情很快就找上了门来。 这一天一个全身都裹在斗篷里的人进了安吉拉公主的房间又迅速离开，随即骑士们就接到命令不准离开营地，当天晚上使节团就悄然出发了。这一行动显然受到了某些势力的支持，因为使节团刚到城门口，一向在夜间紧闭的城门就被打开了。使节团悄悄地离开了斯特格尔摩。 离开斯特格尔摩之后，事情的起因就在骑士们中传开了：原来普鲁斯国王原本就对获得瑞特王国的谅解没抱希望，他打的是突然袭击的主意。借着使节团麻痹了瑞特和芬克的贵族们，普鲁斯的军队发动了突然袭击。 而因为一个多月之前普鲁斯就已经对芬克宣战，却仅仅是在边境上敷衍了事地制造了几次小摩擦，芬克的贵族军都有些松懈了，所以普鲁斯的突袭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炎龙骑士团作为普鲁斯军的攻击箭头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两百浑身缠绕着火焰护甲的奔雷兽骑士还没接近，芬克军团中的大批农夫征召兵就崩溃了。溃兵还阻挡了芬克骑士的脚步，结果他们还没来得及提速就与经过数百米加速已经达到最高速度的炎龙骑士团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结果不言而喻，一面倒的场面让芬克军团统帅直接吓破了胆。 交战第一天，芬克第三军团覆灭。 交战第二天，芬克第二军团全军覆没。 交战第四天，芬克近卫骑士团溃败。 交战不到一周，芬克的主力兵团除了驻守南部边境的两个之外，已经全部失去了战斗力。芬克北部地区已经向普鲁斯彻底敞开，普鲁斯军团几乎是以行军的速度直抵芬克都城巴兰士的最后一道关卡――贝当要塞。 不过这些胜利对远在瑞特的使节团来说没有丝毫意义。仓皇逃出斯特格尔摩的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怎样才能逃过恼怒成羞的诺德特姆公爵的追捕。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四章 地底惊魂（上） 作为一个极北国家，芬克的冬季尤为漫长而酷寒。斯特格尔摩冬季的白昼只有不到六个小时，而且中午的最高温度也低至零下十七度，夜间更是降到零下三十至四十度，真正的滴水成冰。 逃离斯特格尔摩之后，使团便辛苦地跋涉于过膝深的积雪中。为了避开诺德特姆公爵遍布芬克的眼线、爪牙和盟友，使团不得不避开所有城市和大路，绕道丛林和山间小道，更是经常在野外露营。 骑士们凭借强健的体魄和斗气作用，对芬克的寒冷气候还勉强能够承受，但随团的法师和民兵们就异常地吃力了。上路仅仅三天，使团就因为寒冷而减员了二十多人。如果不是得到特殊照顾，几位女士更是难以承受这种严酷的气候。 幸好有兰迪的德鲁伊能力，通过自然之友法术她能够与野生动物沟通。虽然多数动物对被从熟睡中打扰并无好感，但看在兰迪用法术催生的新鲜果蔬份上，还是爽快地告知了山林中哪里有危险、哪里有可以避风御寒的洞穴、哪里有守林人的小屋。 但即使是这样，使团在冰天雪地中跋涉了一周后还是精疲力竭了。更糟糕的是前哨发现前方路口均被设立了哨卡，道路被截断了。前有阻截后有追兵，使团成员的体力也接近了底线。何去何从成了当务之急。 正当此时，安吉拉公主给出了一个建议：借道高山矮人王国的隧道，横穿芬克斯兰山脉，从芬克西部的港口出海，从北海回到普鲁斯。虽然矮人王国就在芬克斯兰山脉的地底，但他们并不从属于人类王国，也就不会帮助芬克贵族拦截使团。但是横穿山脉的隧道已经有近百年没有被使用过，里面的情况如何只有天知道；更不要说之后还要冒着北海的暴风雪和冰山乘船南下，这条航线同样九死一生。 这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却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经过一番争执之后使团不得不接受了这唯一的选择，掉头向西而去。 矮人王国的入口很容易找。高山矮人数千年以来几乎将芬克斯兰山腹挖空，采掘了无数矿石之后留下了密如珠网的隧道体系。但是地下的农作物产量远不够数量越来越多的矮人们消耗，于是他们用金属制品换取人类的谷物和啤酒。这种交易的规模相当庞大，不仅支持了矮人王国的生存，也造就了芬克王国的富强。所以在芬克斯兰山脉脚下遍布专门和矮人交易的集市。 使团乔装后从一个这样的集市进入矮人王国的隧道。由于使团的武装和人数众多，加之并没有深入矮人王国核心区域，矮人们仅是派出了侦查小队尾随监视，并未上来阻止。经过几个高山矮人的洞穴城镇之后，使团在尾随的矮人士兵看死人一样的眼光中转入了横穿山脉的隧道。 这条隧道建于数百年前，长达两百多公里，曾是联系芬克东西的一条重要交通线。但在一百多年前毁于一次地震以及随后出现的地底生物入侵。 随着使团逐渐深入隧道，矮人留下的痕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些生活在永恒黑暗中的生物。当然也少不了老鼠一样无处不在的地精。 使团轻松地剿灭了几个地精巢穴，俘虏的地精被兰迪的异虫寄生并控制作为向导和探路的炮灰。在这些地头蛇的带领下，使团也避免了走入歧途的危险。 另外，兰迪还利用地精尸体制造了一些眼虫。这种异虫寄生在人的面部，外表像是一个覆盖上半个脸的舞会面具，可以为寄主提供黑暗视觉。 在不点火把做瞎子、点起火把就招来地底生物的情况下，使团的人都勉为其难接受了这种可以随时取下来的无害的寄生生物。但是在使用过之后所有人都习惯了整天戴着眼虫，因为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实在太压抑了，而眼虫提供的多光谱黑暗视觉下除了颜色稍微有些怪异外几乎和在地面上一样。 当黑暗不再成为障碍，又有大批炮灰探路并充当肉盾的情况下，旅程的前半段显得相当顺利。即使是有几次碰到了恐爪怪或黑暗精灵巡逻队也仅仅是牺牲了一些地精炮灰，轻伤的几个骑士在兰迪的治疗下也并没有影响行动。反倒是兰迪又多了几个黑暗精灵仆从。在不必担心忠诚度的情况下，这些既养眼又强悍的仆从相当好用，更不要说兰迪也可以对他们尽情地改造而不必顾及其他人会有意见。可惜的是那个暗精灵牧师被控制之后就失去了使用神术的能力，看来他们的神并没有那么好糊弄。 但是随后使团就碰到了麻烦。 先是被放在外围做探路石的地精消失了几个，但一直到它们死掉之前都没有发现袭击者是什么。受害者似乎是瞬间就被干掉了。接着外围的地精接二连三地失踪，其数量远远超出了事先的预期。 原本兰迪将地精放在外围就是有让它们做肉盾的意思。因为根据暗精灵俘虏的交代，这个区域远离大多数地底类人种族的聚居区，极少会碰到有组织的攻击；而大多数捕食者都只会进行必要的杀戮，一旦食物足够饱腹就会回到巢穴休息；所以地精成批失踪的情况是有些反常的。 但是这个神秘的袭击者不仅行踪诡秘而且攻击极为犀利，凡是被它袭击的地精没有一个能够看清它的样子，而兰迪设的几次圈套也被这个谨慎的家伙避开了。于是兰迪只能将分散探路的地精召集回来置于使团护卫的保护下，这才避免了继续损失。但是根据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和闪过偏僻角落的黑影可以判断，这个袭击者仍然绰在使团身后伺机偷袭。 更糟糕的是在绕过被断层切断的区域时使团又误入了另一个捕食者的领地。虽然暗精灵是地底生物，但显然他们也很少进入这一偏远地区，所以暗精灵俘虏所知的信息已经过时了。所以当一个巨大的斗篷状黑影突然从上方钟乳石之间的黑暗中现出身形时，整个使团都措手不及。 ####################感慨的分割线##################### 今天是周一，吃过晚饭后打开电脑随手点开起点，书页上两个不起眼的数据引起了我的注意：周点击17，周推荐20. 不知道今天有哪些朋友打开了这本04年的扑街书，也不知道是谁投了这20票；不知道你们是从当年跟下来的呢，还是无意中鼠标偏了一下点了进来。 不管怎么说，居然还有人看这本书实在是让我有些意外。因为我在重新打开文档的时候仅仅是想完成一个延迟了八年的梦，一个我曾试图分享给大家的梦。 也许就在这个月，这本书就会完结。最后这一段路有你们的陪伴，相信我也不会感到寂寞了。 谢谢你们！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五章 地底惊魂（中） 这是一只眼魔。第一眼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只长度超过十米的巨大章鱼，但是触手多达十二个，每个触手的顶端都长着一个眼球，而椭圆形头部的顶端则长有一个巨大的眼球。或者说它头部的一多半体积都被这个巨型眼球所占据了。 眼魔现身的第一时间就将它的那只巨型眼球盯住了使团中的几个法师，巨眼前方的魔力顿时像凝固了一样失去了活性。这就是眼魔最喜欢使用的第一招：反魔法力场。 出于安全考虑，使团将容易受到偷袭的法师都集中安排在中央，而将战士布置在外围。本来这个安排是妥当的，因为法师在远离战线的地方也可以支援战士的战斗，更不要说再外围每个方向上都有一队队的地精作为炮灰和肉盾。 但是这样的安排却刚好使法师们在眼魔的反魔法力场中被全部剥夺了战斗力，连居中指挥地精的兰迪都暂时失去了德鲁伊能力，甚至对地精的精神控制也被压制了。 但是眼魔的目标并不是地精这种对它造成不了威胁的炮灰，而是身上魔法灵光最强的那些法师。在第一时间压制住法师的法术能力之后，头部周围的触手立刻反弯过来射出十二道不同颜色的射线，与此同时中央的巨眼迅速一闭一睁。 眨眼间――真的是“眨眼间”，就是眼魔眨了一下巨眼的时间，十二道不同效果的射线刚好趁着反魔法力场关闭的瞬间分别命中了十二个目标，十二个完全来不及反应的目标立刻倒下了十个。剩下的只有刚好身上固化了防护射线法术的一个法师和兰迪。 兰迪并没有在身上固化什么防护法术，她依靠的是借鉴了龙族抗魔能力的身体。 龙族喜欢吃晶核。它们的身体里并不会像其他魔兽一样产生一个大块的晶核，而是在体细胞之间形成大量细微的晶核微粒。这些晶核微粒不仅是高密度的能量存储装置，也是一种能量缓冲装置。外界突然涌入龙族身体组织的自由能量会被密布体内的晶核瞬间吸收，就像无数小电容将电流脉冲给抹平一样，然后再以无害的方式释放出来。 因此除非魔法的能量总值高到能让布满龙族整个身体的晶核全部过载烧毁，或者能量密度高到受攻击部位的晶核微粒来不及吸收，否则这个攻击性魔法对龙族就是无效的。 兰迪在发现了龙族的这种身体组织之后就改造了自己的身体，也因此免疫了眼魔的射线攻击。而其他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灼热射线命中的直接贯穿了一个前胸到后背的血洞，被石化射线命中的变成了石像，被盲目射线命中的虽然没死但也双目失明失去了战斗力，麻痹射线命中的直接倒地cos癫痫病人去了…… 而被死亡射线命中的……幸好是魔抗接近巨龙水平的兰迪。 眼魔的袭击来得快速而致命。自它从黑暗中现身到第一轮攻击仅是眨眼之间，快到外围的大多数人都还没发现使团受到了突袭，而首当其冲的兰迪等人也都还没拔剑在手。 随着一轮射线散射结束，眼魔头部的巨眼再次睁开，反魔法力场重又压制住了从射线下侥幸逃生者的施法能力。不过好在反魔法力场并不能克制刀剑，周围反映过来了的骑士们纷纷拔剑冲上来，远一点的弓手也将手中的弓箭射向了这边。 眼见自己陷入了包围中，眼魔并不恋战。只见它四散张开的触手就像巨大的扇骨一样呼地收起，从后部喷出一团墨汁般的黑雾，整个身体就像火箭一样向上飞起，迅速地隐入了洞顶的黑暗中。周围刺过来的刀剑和射来的弓箭纷纷落空，偶尔几个命中了的也被眼魔坚韧而富有弹性的触手给挡了下来。 眼魔喷出的黑雾迅速扩散开来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不是普通的无光黑暗，而是被黑雾遮蔽的黑暗，即使有眼虫的黑暗视觉也无法穿透黑雾看见东西。 与此同时附近的洞壁轰然破碎，一个庞然大物挟裹着飞溅的碎石破壁而出，像一道奔涌的洪流一样横越洞穴，将使团的队伍切成两段。几个骑士和法师不幸被卷入这道洪流，骨骼破碎的噼啪声和血肉喷溅的声音顿时压过了他们的惨叫声。 兰迪只感到一团温热粘稠的液体喷了自己一头一脸，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肯定是某个家伙变成的肉酱。 和其他在黑雾中变成睁眼瞎的人不一样，兰迪的耳朵就像声呐一样“看清”了这个破壁而出的东西原来是一头巨岩虫。这头巨虫像毛虫一样的环节状身躯至少有二十米长，直径超过三米，但和毛虫不一样的是它头部的巨口周围有六对锋利的镰刀状节肢，口中则是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尖牙。 巨岩虫利用这六对节肢和口中的尖牙在岩石中挖掘、穿行、寻找食物。通常来说它们更喜欢量大又容易捕捉的菌类和植物，但也不会拒绝肉类。 不过这一只巨岩虫显然不是碰巧路过打酱油的，因为几个类人生物紧跟其后从它开辟的洞穴里跳了出来。从他们纤细敏捷的身形和丝毫不在意黑雾的致盲效果上看，这些都是有盲斗经验的精锐黑暗精灵战士。再联系到眼魔喜欢用法术魅惑强力战士或生物作为护卫的习惯，显然使团是撞到了眼魔的捕猎陷阱中了。 随着这些眼魔护卫的出现，反魔法力场再次覆盖过来。眼魔又一次加入了战团。而陷入黑雾处于睁眼瞎状态的使团则在巨岩虫和黑暗精灵的攻击下陷入了困境。 至于原本应该起到炮灰作用的地精，它们原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和胆量，更不要说原本就来自于不同的部族。因此失去了兰迪的精神控制之后立刻在眼魔及其仆从的攻击下崩溃了，纷纷逃入四周的洞穴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法师都已经在眼魔的压制下失去了战斗力，兰迪和几个骑士也只能勉强护住安吉拉公主和拉姆斯菲尔德伯爵，而其他人都已经陷入了混乱。如果不是什么也看不见，估计这些民兵早就溃散了，而现在也只有乱跑乱叫然后被黑暗精灵砍倒的份。 普鲁斯使团的覆灭之危已迫在眉睫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六章 地底惊魂（下） 大部分法师在眼魔的第一轮突袭中丧命，没死的也在反魔法力场下束手无策；作为炮灰的地精溃散一空，队伍被巨岩虫庞大的身躯切成了首尾无法呼应的两段，还都处在遮蔽视线的黑雾笼罩下，被精通盲斗的黑暗精灵武士一面倒地屠杀。普鲁斯使团已经覆灭在即了。 是继续战斗，还是趁乱逃走？兰迪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她还有机会逃走。刚才在眼魔的突袭中为了保护法师，战力较高的战士都集中到了一起。当巨岩虫冲出来时被和后卫的战士和大部分民兵分割了开来。 虽然其他人都在遮蔽了视线的黑雾笼罩下找不到东西南北，但拥有声纳系统的兰迪却清楚地看到了机会：此时眼魔和大部分侍从都在巨岩虫那城墙一般庞大身躯的另一边攻击战斗力较弱的民兵，这边只有少数几个黑暗精灵武士在人群中一边快速移动一边四处攻击，实际上只是在牵制而已。 显然眼魔打的是避实击虚的主意：先利用黑雾和少数黑暗精灵武士牵制个人实力较强的前卫，自己带着异怪追随者先攻击数量虽多但个体实力较弱的民兵和文职人员；等它们用较小的代价解决了后卫队伍，就可以对剩下的前卫队伍处于数量和质量上的双重优势。 但是这也给了兰迪一个机会。因为前卫的混乱其实是因为大家都在黑雾中看不见东西，如果兰迪用声音引导前卫的战士们冲出黑雾的范围，仅有的几个黑暗精灵武士就无法牵制他们了。然后他们只要丢下机动力较差的民兵和文职人员吸引眼魔的注意，带着公主和大使可以很容易地摆脱追击。而且只要能在眼魔这种强力怪物的攻击下安全护送公主和大使回到国内，国王应该不会苛责什么。 可是兰德兄弟和格妮雅就在后卫中，丢下后卫就等于放弃了他们。单凭后卫的实力面对眼魔肯定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兰迪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丢下其他人，但却不能轻易丢下他们，因为在她心里他们是“亲人”，由感情而非血缘牵绊的亲人。作为一个由人类转化而来的异虫领袖，兰迪不会“善良”到陪别人去送死，但不到无能为力时也不会丢下被她认同的人。 但是机会在哪里呢？究竟怎么做才能救出他们？兰迪的头脑急速运转，但在实力悬殊之下却束手无策。 正在此时，使团来的方向突然传来一片地精的惨叫，然后重又悄无声息。那显然是刚刚往后逃跑的地精，不知道它们碰到了什么，居然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死了个干净。难道是……之前一直追踪着使团的那个从未现身的怪物？ 兰迪心中一动，她的身体迅速膨胀起来，钢筋般强韧的肌肉在鳞甲蜿蜒伸展，关节处凸起锋利的骨刺。她背部稍微弯曲，单膝跪下双手着地，然后背部和双腿肌肉像突然发力，像突然绷紧的弓弦一样铮然作响。若没有黑雾的话就可以看见兰迪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而她原本所在的位置上碎石飞溅，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土坑。 出现这种景象是因为兰迪刚刚在腿和背部骨骼间隙中构建了跳蚤的超弹力蛋白。这种蛋白能够储存大量的弹性势能，像弹簧一样被压缩然后突然伸长，其瞬间爆发力是人类肌肉的两百倍以上，这使得跳蚤起跳的加速度超过了眼睛的视觉捕捉极限，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兰迪用同样的方法获得了超强的瞬间加速能力，蓄力跃起的加速度接近50倍重力。 被兰迪作为冲刺目标的黑暗精灵是个至少六级的战士。虽然在黑雾中他也看不到东西，但凭着对声音的敏锐反应准确地判断出了有东西向自己撞来。不过这“武器”撞过来的速度太高，他完全来不及闪避，只来得及凭着战斗经验丢掉长剑双手持盾对准“武器”飞来的方向，对方已经撞在了盾牌上。 但这完全是螳臂当车。 跳蚤起跳时的加速度可达125倍重力，而兰迪也可以达到近50倍。仅凭最初的一跃，兰迪的冲撞速度就接近了每小时140公里，以至于起跳后的瞬间她自己也处于短暂的过载休克状态。 黑暗精灵武士虽然准确地用盾牌拦截到了兰迪，但立刻感到一股无可阻挡的冲击力碾压过来。反撞回来的盾牌轻易地碾碎了双手骨骼，然后是胸骨和肋骨。断裂的肋骨从两肋穿透出来又刺穿了身上的皮甲；胸腔立刻被压得像纸一样薄，饱含空气的肺像被踩破的气球一样爆炸了，口鼻中喷射出混合着内脏的血雾；接着冲击力传递到脊椎，胸椎咔嚓一声断成数截，失去支撑的头颅耷拉下来靠在兰迪的肩膀上，看起来不像是生死敌人，倒像是一对亲密恋人。 兰迪就这样带着黑暗精灵武士的尸体冲出战团，笔直地撞在巨岩虫庞大的身躯上。巨岩虫身上的岩石铠甲顿时凹陷下去一大块，凹坑里显露出蛛网状的裂纹。 巨岩虫虽然外形狰狞、实力强悍，但其实是种比较温和的动物。因为很少有东西能够威胁到它，而能威胁到它的又很少会到地底深处去找它的麻烦，所以巨岩虫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吃了睡睡了吃。遇到危险了直接躺下，一个加强版的石肤术就可以让它变得像块巨石一样难啃。因此在撞破岩壁、开辟通道、并且把那群小东西分隔开来之后，它就认为自己已经完成了眼魔主人的命令，躺下开始玩“我是石头”的游戏了。 不过俗话说“兔子急也会咬人”，刚才给自己施放了石肤术后一直没有动静宛如石像的巨岩虫也因为疼痛而抽搐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嚎叫。六条铡刀般巨大的节肢交错舞动，像被激怒的眼镜蛇一样昂起头部。 稍停了一瞬间之后，巨岩虫的头部猛地往回一探，六条节肢就往兰迪抓来，密布利齿的巨口瞬间张开到足以吞下一只大象的尺寸，像张渔网一样罩了下来然后一缩。兰迪原本所在的地方顿时出现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大坑，被撞死的黑暗精灵武士的尸体连同足有一吨多的岩石都消失在了巨岩虫的口中。 不过兰迪已经不在这里了。 #################################### 本想快速推进到结局，一不小心又刹不住车了，呵呵！ 这个情节几年前就想好了，但一直没有机会写出来。所以写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就把细节都写出来了。 另外，说我又断更的朋友：这只是我码字比较慢而已。 每天哄孩子上床之后只能写一小时，大约1000字。两天才能写一章，再加上偶尔有点其他事情（比如周末帮老婆写论文），所以只能龟速了。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七章 意外的援军 在巨岩虫咬过来的一瞬间，兰迪跳了起来，强劲的超弹力蛋白将她送到了十五米高的洞顶上。她双手的爪子像钉入树干的钢钉一样深深抓进从洞顶垂下的钟乳石里。 兰迪没有理会下面徒劳地张牙舞爪试图抓到她的巨岩虫，转头向后方看去。这个位置已经脱离了黑雾笼罩的范围，所以兰迪清楚地看见了从后方洞穴里浩浩荡荡涌出的足有上千个……地精？！ 且不说胆小如鼠、已经溃逃的地精怎么会壮起胆子跑回来和眼魔掐架，即使在眼魔来袭之前兰迪也没有控制如此之多的地精。 兰迪试着用异虫的心灵链接联系这些地精，但只有一丝微弱的反馈，似乎用来控制这些地精的寄生异虫已经濒死或者干脆就已经死了。这有些奇怪，兰迪还从没见过地精有办法去除自己体内的寄生异虫的。 再仔细看看，地精大潮中还混有一些不同的个体：几个身披铠甲挥舞着大钳子犹如龙虾的恐爪怪、十几头晶鳞蜥蜴、十几个黑暗精灵，还有张牙舞爪的扼喉怪、地穴蜘蛛、盲眼石怪等等各种地底生物。莫名地，兰迪总觉得这些家伙看起来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哪里见过这样一支队伍――直到几个全身披挂重甲的人形生物出现。 “黑武士……死灵法师……”兰迪喃喃地念出了这两个名词。作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差点成功害死自己的家伙，兰迪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所以在他们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辨认了出来。 这样一来前面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释：这支混搭“大军”其实都是死灵法师唤起的僵尸，而召唤原料就是兰迪带着使团一路碾压过来而杀死的各种地底生物了。同样地，寄生异虫虽然生命力强悍但也还是生物，杀死寄主的伤害也会伤害到它们。 只是一会儿工夫，僵尸大军像下水道涌出的污水一样塞满了这个洞穴大厅。虽然单个僵尸很是孱弱，尤其是大部分僵尸还是矮小瘦弱的地精变的，但是当数量堆积到一定程度时也足以产生质变。原本包围了使节团后卫的眼魔和它的侍从们发现被包围的变成了自己。现在他们必须应对前面使团战士和后面僵尸大军的两面夹击了。 几个实力较弱的地底侏儒最先遭了殃。身材矮小的他们原本是眼魔侍从里远程兵种，一直呆在外围游走支援，但在僵尸大潮涌过来的时候外围反而变成了前线。于是第一个被僵尸大潮淹没。 接着倒霉的是蛇发女妖。虽然她们长得像美杜莎，但却没有美杜莎的石化凝视，只是靠短弓和蛇发的毒液取胜。但可惜的是蛇毒对已经死掉了的僵尸无效，所以很快被地精僵尸抱腿抱手按倒了一通猛咬。蛇毒vs尸毒，尸毒胜。 炮灰对炮灰，显然僵尸靠数量取得了优势。眼魔手下的炮灰兵种很快损失殆尽。剩下的精英侍从不得不放弃对使团的攻击收缩阵型。 这个以地底巨魔和石蛮怪为支撑点、以黑暗精灵武士和蛛化精灵组成的战阵坚固异常，再加上眼魔的反魔法力场和四射的魔法射线支援，一时间亡灵大军也无法突破。很快战阵外围就堆起了一个由切碎的地精和地底怪物尸体组成的围墙，而蜂拥而来僵尸们还在不断地将这个围墙加高。 兰迪眼见着一头恐爪怪僵尸挥舞着巨大的钳子冲上来，但立刻被地底巨魔挡住，然后两个黑暗精灵武士围上来支援。眨眼间这头僵尸就成了尸体围墙上的又一块建筑材料。即使是尚未露面的死灵法师派上了自己的王牌黑武士，也没能突破眼魔侍从的护卫圈。 事实上这个局面对眼魔来说并不危急。能够飞行的眼魔随时可以从洞顶高处的岔道离开，只是那样就要丢下自己的侍从。虽然眼魔的侍从都是它用魅惑法术控制来的，但强大的侍从也并不容易找到。 与此同时，兰迪发现有些僵尸开始靠近近在咫尺的使团。鲜活血肉的气息令僵尸越来越躁动和饥渴。即使已经在战斗中损失了近一半，但似乎剩下的僵尸数量也超出了死灵法师的控制能力。他也仅能关注到那些太靠近使团的僵尸并强令它们掉头。 于是在使团周围也慢慢聚集起了一圈僵尸。虽然这些僵尸暂时还没有失控，但如果没有其他方法，使团遭到围攻也仅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的形势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当下的战局中有三方势力，使团、眼魔、和死灵军团。 眼魔和它的侍从虽然受到了两面夹击，但损失的都是些较弱的兵力，主力并没有受到太大损伤。所以在另外两方的围攻下也并没有太吃亏，只是一时无力反击显得很被动而已。眼魔也试图打破这个僵局，而它确实还有个杀手锏――那只巨岩虫。只要这个一身岩石铠甲的大家伙冲进僵尸堆打个滚，整个局面就会被彻底翻盘。 不过可惜的是虫类的头脑太过简单，无非是吃、睡、疼、和攻击，眼魔拿手的魅惑法术对它的效果被大大地削弱了。所以任凭眼魔三番五次地呼唤，巨岩虫还是一根筋地盯着刚刚撞疼了它，现在高高挂在洞顶的兰迪不放。 在另一方，突如其来的死灵军团也是问题重重。死灵法师通常很少如此大规模地召唤低级的僵尸，因为亡灵虽然召唤容易但却需要主人分神控制。与其花大量的精力去控制一群低级亡灵，还不如用相同的精力去控制一个高级亡灵来得战斗力强。 这个死灵法师召唤的最强亡灵只是黑武士，说明他自身的能力也不算太高，撑死了顶多能同时控制四五百个僵尸。所以他肯定不是用正常的方法控制这样规模的亡灵的，这也就意味着他对这些亡灵的控制并不稳固。 现在死灵军团行动上的混乱就是明证，并且这种混乱正在越来越严重。而等他失去对这些死灵的控制时，很可能救命的援军立刻就会变成催命的厉鬼。 最后，受到重创的普鲁斯使团虽然在努力调整，剩下的人手也已经汇合起来，但仍然是三方中最弱的一方。一旦局势出现变故，使团都抵挡不住另外两方中任何一个的攻击的。 时间显然并不站在兰迪他们这方。现在他们需要一个扭转局势的关键力量。 它在哪里呢？ 兰迪的视线扫过整个战场，然后停在了其中一处：“就是你了！” ############################## 家里人一直想帮星海找个高校教师的工作。从这周二开始，我就在忙着准备铁路大专院校的笔试、面试，直到今天下午通知体检。 这几天的事情星海感觉像是一场讽刺喜剧，犹如看一帮自以为是的小孩子办家家。 滑稽而无奈。 至于评价，只有两个字：呵呵。 明天抽空写出来贴qq空间里，大家若有兴趣看着一乐吧。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八章 破局 兰迪的目标正是一直锲而不舍地上蹿下跳试图咬到她的巨岩虫。 目前看来场上最大的变数便是这只体长近三十米、体重超过一百吨――相当于二十头亚洲象――的巨岩虫了。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这个皮厚肉粗的庞然大物都足以造成大麻烦。 按理来说巨岩虫是眼魔带来的，应该是眼魔一方的利器，但眼魔的魅惑魔法对虫类效果低下，只能让它觉得眼魔比较亲切而不能强迫它服从命令。而且它现在被兰迪刚刚的惊天一撞激怒，哪怕够不着也死盯着她不放。所以兰迪就有了利用它的机会。 兰迪瞄了瞄巨岩虫的身躯，心知要和这样一个危险的庞然大物周旋的危险。 巨岩虫的体重是兰迪的一千五百多倍，相当于成年男子和鸡蛋的比例。再怎么强悍的躯体也无法抵消这种量级的差距，只要被擦到一点就是粉身碎骨的结局。因此光有速度和爆发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敏捷的身手。 兰迪在现在这种形态下的奔跑速度是普通人的六倍，相当于百米两秒的水平，而超弹力蛋白可以提供超越视觉极限的直线加速度，但她还需要一个能够在高速运动中急速转向的能力。 原本兰迪可以借助风系魔法来做到这点，但这样一来眼魔只要将中间那只巨眼转过来就可以轻易地限制住她，所以现在还是肉体能力更可靠一些。 而她也的确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兰迪稍一凝神，尾椎便开始快速生长，几秒后一条覆盖鳞片的长尾巴就长了出来。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将尾巴左右甩动以适应新的身体平衡，然后满意地微笑了。 人类没有尾巴所以很难体会到尾巴的重要性，但只要观察家猫的行动就可以发现这一点。一条灵活的尾巴让家猫可以在急转弯时平衡身体、可以在密集的障碍物中灵活穿行、甚至可以在身体腾空的状态下控制姿态安全落地。而兰迪正是需要尾巴的这一功能。 做好了准备之后，兰迪便离开了安全的洞顶，灵活地从一根石钟乳跳跃到另一根，几个转折后轻盈地落在一根石笋顶上。 巨岩虫看见刚刚撞疼了自己的“小虫子”进入了自己的攻击范围，立刻扭动着火车一样的身躯直冲过去，张开漏斗一样的巨口一口咬去。 但是兰迪又一次“消失”在原地，半空中扭动尾巴一个转身，下一个瞬间便出现在了巨岩虫的背上，右手的五根爪子像铁锚一样勾住了巨岩虫的背甲。岩石般质地的背甲上石屑飞溅，兰迪的爪子在上面划出五条深深的裂口才将身体停住。 这种伤害足以杀死一头野牛，但对巨岩虫来说只是小小的擦伤而已。它咬断了那根石笋、又嚼了两下之后才发现那只小虫子又跑掉了，然后才留意到背后有些疼痛。 兰迪知道巨岩虫这样的地底生物是没有眼睛的，它通过振动感知来观察周围的事物，所以不等它扭头过来就立刻屈膝――起跳。巨岩虫那有水桶粗的岩质尾椎几乎贴着她的脚板横扫而过。 一个黑武士闪避石蛮怪的投石时不巧被这个扫尾攻击“轻轻地”擦了一下，立刻飞了出去，在僵尸海里像顽童抛出的水漂一样弹了几个起落，碾碎了至少一打的僵尸。黑武士身上半英寸厚的铠甲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像纸盒一样被打瘪了。 兰迪人还在半空没有落地，巨岩虫已经调转头来向她狠狠咬来。兰迪的尾巴呼地摆了一圈，在空中扭过身来，迎着巨岩虫足有一间房间大小的巨口抬起左手。她小臂上的肌腱瞬间鼓胀到原来的四五倍粗，然后发出噼啪一串爆鸣。一根骨刺从前臂中射出，像强弩射出的弓矢一样射进巨岩虫的口中。而兰迪本身则借着后坐力轻巧地避开了巨岩虫的咬啮。 巨岩虫的口器是它钻透岩石的工具，也是它全身最硬的部位，即便是弓矢射上去也只有被弹开的份。但那根骨刺还没碰到它的口器便轰然爆炸了。骨刺的后半截爆炸成了一团火球，而前半截则借着爆炸的推动速度提高了数倍，猛然扎进了巨岩虫的口中。 巨岩虫疼得一缩，花瓣般张开的巨口也闭合了起来。但是转瞬之后它的口中便爆出一声巨响，整个头部向后猛地一仰，巨口不由自主地张开，崩断的利齿碎片混合着虫类透明的血浆从口器缝隙中喷射出来――骨刺的前端也爆炸了。 二次增速弹头，内含一百四十克高爆炸药，相当于塞了四颗手榴弹在巨岩虫的嘴里一起引爆。如果是同等体型的普通生物，这一下足以将它爆头。 但是巨岩虫不愧是魔兽，全身包括口腔都覆盖着超过二十公分的岩石铠甲，里面还有坚韧的甲克以及厚达一米的肌肉和脂肪。这样强悍的身体和虫类坚韧的生命力让它在这一发“口爆”中幸存了下来，甚至它在剧痛中的无意识挣扎还碾碎了一片僵尸。如果不是兰迪事先已经将它引开使团所在的位置，仅这一下就足以将使团全灭。 兰迪像猫儿一样轻巧地落在地上，顺便撞飞了几个试图围上来的僵尸。她稍微活动了一下有些轻微拉伤的右臂，右手上的爪子也在迅速再生中――刚刚在巨岩虫背上挠出裂纹的时候，她的爪子也“顺手”留在了里面，并附带了一些令人惊喜的“小礼物”。 兰迪略有些遗憾地回头看了看还在剧痛中挣扎的巨岩虫。 如果有像地球战场上那样铺天盖地的骨刺炸弹，也许就可以连巨岩虫带眼魔顺便加上一堆僵尸统统扫平了。可惜这种爆炸骨刺消耗养分太多，单凭自身携带的养分她也只能使用一次，否则就要停下来补充生物物质。 但现在的状况并不允许兰迪停下来。她才刚落地便感到身边的元素被禁锢了起来。 兰迪转头看去，视线和眼魔的巨眼刚好对上。 刚刚那次爆炸的声势吸引了眼魔的注意。它没有见过骨刺炸弹，只能猜测是某种魔法，所以将巨眼转过来盯住了兰迪以防止她用同样的手段突袭自己；同时分出两个小眼球向兰迪发动射线攻击。 但兰迪只是瞥了眼魔一眼便迅速躲入了僵尸群中，灵活地在僵尸群中穿行，一边利用它们做肉盾抵挡眼魔的射线攻击，一边顺手撕碎了几个试图攻击她的地精。 不一会儿，兰迪一手制造的转机也到来了――一道像岩浆般炽热、甚至发出暗红光芒的洪流紧紧追着兰迪的脚步狂啸而来，将挡在两者之间的一切，无论是僵尸、地底巨魔还是黑暗精灵，统统碾碎然后化为一地燃烧的碎块。兰迪的速度也加到了极限，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带着身后的活体粉碎机从战场上一路碾了过去。 自离开洞顶的那一刻起，兰迪的行动都在为这个局面做准备。 刚开始落到巨岩虫身上，兰迪右手的爪子刺破它的背甲，然后在离开时爪子连着毒囊一起从手上脱落。这个模仿自毛虫毒刺的功能顺利地将大量肾上腺素注入了巨岩虫体内。这种激素会导致生物狂暴化，而狂暴可以抵消心智控制类法术的效果。这样一来眼魔就失去了对巨岩虫的控制力。 再后来的爆炸骨刺的伤害则是为了吸引足够的仇恨，以便兰迪“开火车”。 这样一来，兰迪便给这扭转战局的力量套上了笼头――虽然要驾驭这匹“野牛”也相当困难。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九章 反攻 燃烧之手，一级法术，能在手上覆盖一层不会伤及自身的火焰。 兰迪也学过这个法术。这是一个相当废材的法术，通常被法师们用来代替火种引火。但在巨岩虫身上却变成了挡者披靡的大杀器。 因为巨岩虫身躯庞大，燃烧面积增大了，而且魔力供给也非常充分，所以燃烧之手的火焰也变得更加猛烈，以至于它身上的岩石铠甲都变成了明亮的橘红色，犹如一条由燃烧的炭火组成的洪流。被这道火焰洪流卷进去的东西，不管是僵尸还是生物，都变成了助燃的燃料。 兰迪可不打算去试试火候。 虽然她的身体有很强的抗魔性，但巨岩虫身上的火焰不仅仅是魔法，同时也有红热岩石的物理性热量。魔抗对后者的效果要小得多。 所以兰迪现在再也不能像开始那样跳上巨岩虫的身躯上进行攻击或躲避了，而找掩护也是枉然――在场的没有谁能够阻挡狂暴的巨岩虫，哪怕是稍微拖延一下也不行。 兰迪只能不停地绕着战场边缘奔跑，一边要利用巨岩虫碾压消耗对手兵力，另一边却又不能冲进人员密集的区域以免被缠住。好在她的速度足够快、身手也足够敏捷，大多数对手连她的准确位置都难以判断清楚。 这时在战场的另一边，眼魔发觉了兰迪的意图，也同时发现了她面临的危险。它偷偷地举起分出几只触手，上面的小眼球迅速充能，唰唰唰向兰迪这边发出了一轮齐射。其中大多是麻痹射线、冰冻射线、衰弱射线等低等级的牵制性法术，中间还夹杂着一道瓦解射线。 眼魔打的是借刀杀人的主意：只要兰迪被任何一个射线命中都难免会迟滞一下，然后就会被紧追其后的巨岩虫碾碎。可惜的是兰迪早就留意着它的举动，一见它将小眼球转过来立刻一个团身翻滚，身形顿时没入了僵尸群中。眼魔的射线纷纷射了个空，只打倒了几只僵尸，甚至还有一发冰冻射线打在了巨岩虫身上，在红热的岩石铠甲上留下一块转瞬即逝的阴影。 眼魔射击了几轮，发现射线攻击奈何不了兰迪，于是只能遗憾地停止射击。不过它并不仅仅只有射线这一种手段――随着一段咒文，魔法的灵光开始在它的触手上汇集。 兰迪立刻辨识出了这个法术。 是油腻术，一种可以将地面变得像冰面一样滑来限制对手移动和攻击的法术。 兰迪没有办法阻止躲在重重肉盾身后的眼魔施法。随着眼魔的触手向这边指来，兰迪身边足有一间小屋大的地面立刻被染上了油腻的黑色，范围内的人或僵尸顿时齐刷刷地滑倒了一地。不过兰迪并没有受影响，反而凭借猫一样的敏捷踩着滑倒在地的僵尸三蹦两跳地跑了出来。 黑色的油迹随即被巨岩虫身上的火焰点燃，变成一片火海。陷在油腻术范围内的眼魔侍从和僵尸身上都沾满了易燃的油料，顿时在各种怪异的尖叫和咒骂中变成了满地翻滚的火球。 兰迪顾不上欣赏这一战果，因为眼魔正不断地将各种范围法术丢在她的身边和前方。 泥沼术、蛛网术、火球术、冰爆术、毒云术、臭云术……各种中低阶法术就像不要钱一样丢过来。恍惚间兰迪仿佛又回到了地球上，正穿行在人类空地一体的火力覆盖中。 不过若论火力密度，眼魔毕竟比势单力孤，比机械化兵团差远了。兰迪虽然看起来危如累卵，但总能在间不容发中找到一丝空隙，实在躲不开的也可以靠着魔抗硬抗过去。眼魔不分敌我的大范围法术反而帮她清理了一大批僵尸，甚至波及了不少它自己的侍从。 当然，对眼魔来说这些侍从也只是被魅惑术控制的炮灰罢了。只要自己活着，炮灰想要多少都有。 趁着眼魔的注意力被兰迪吸引住的机会，使团中的法师和不知躲藏在哪里的死灵法师立刻施放出了准备已久的法术。 先是一团狂风从使团的位置爆发出来，将越来越靠近使团的僵尸刮倒了一片。不过这个狂风术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它们，而是将眼魔之前喷出的黑雾吹散了。这样一来，恢复了视力的使团战士们就可以和眼魔的黑暗精灵武士公平较量了。 接着是死灵法师的诅咒术。只见一道道黑影从虚空中出现缠上眼魔侍从以及他们身边的僵尸，然后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地消失了。但是稍微留意便可以发现被黑影缠身的黑暗精灵或僵尸的行动都变得缓慢起来，甚至有的开始不分敌我地攻击起身边的同伴来。原本齐整的战线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与此同时，原本一直被保护在使团中央的大法师念出一个密语，同时将一颗刻满符文的晶石用力丢在地上。 那晶石一被抛出便发出土黄色的光芒来，然后像掉进水中一样没入了岩石里。接着落点附近的岩石便迅速隆起、不断扭曲变形，很快塑造出一个大致人形、有常人两倍高四倍粗、粗糙得有些过分的岩石雕像。岩石的扭曲停止之后，石像颤动了一下，接着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对琥珀色的、没有瞳孔的眼球。 大法师向眼魔的方向一指，高声道：“杀死那边的所有生物！” 石魔像闻声而动，迈开大步向眼魔走去。 一群僵尸挡在前方，石魔像看也不看地踩了过去，啪叽一声踩烂了两个地精僵尸。其他僵尸的爪子在它身上连划痕都没能留下就被轰成了一地稀烂的肉泥。 一头身高接近三米、浑身筋肉纠结的地底巨魔迎上来，手里还抓着刚被他撕成两半的人类战士。还没赶到面前，巨魔就将手里的两半尸体像流星锤一样砸在石魔像脸上，然后自己也吼叫着冲过来，两个爪子分别抓住石魔像的两侧肩膀，整个身体都扑到它身上将它向后推。接着巨魔的两臂肌肉块块鼓起，手上的爪子像钢钎一样刺进了石魔像的石头身躯中剧烈地撕扯。于此同时一个黑暗精灵武士也接着巨魔的掩护窜到了石魔像的背后合身一刺，附魔长剑刺穿了石魔像的胸口，然后一扭手腕挖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但是石魔像丝毫不在意地底巨魔那足以撕开一头棕熊的怪力，也不在意从后背穿透到前胸的空洞。它狼牙棒一样的右臂呼地横扫过来砸在巨魔的左肋，直接将它打成了个横放的v字形；接着左臂补上一记竖砸，巨魔的头像西瓜一样爆了开来，整个身体对折，肩膀和小腿靠到了一起。 地底巨魔破破烂烂的“尸体”还在盲目地扭动，同时伤口飞快地再生复原，只要给它几分钟就又可以恢复原样了。但随即一个火球从使团法师的手中飞来将它点燃，这才彻底终止了它的再生。 然后石魔像转过身来找那个攻击它的黑暗精灵武士。 黑暗精灵刚要闪避，忽然身形一滞中了一个死灵法师的迟缓术。他所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石魔像那攻城锤一样迎面而来的拳头。 大法师召唤的石魔像所向披靡，一举在眼魔侍从的圆阵上打开了缺口。而这时，兰迪期待已久的破绽也出现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章 螳螂与黄雀（上） 眼魔的团队实际是由追随眼魔的一些异怪和大量被魔法控制的其他生物组成的。但不管其数量有多少，眼魔自身都是其中的核心力量。因为它们的魅惑法术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控制太强的生物，也不可能无限地增加其数量。这一点其实和死灵法师是很像的。 但是即使是拥有十二条触手和十三只眼睛，眼魔毕竟只有一个大脑，在将注意力放在一个方向的时候必然会减弱其他方向上的防御。所以当它试图围堵兰迪的时候就忽略了使团的法师，而当它回过头来试图阻挡石魔像的时候又疏忽了对兰迪的牵制。当眼魔掉头将法术倾泻到石魔像身上，同时用反魔法力场重新压制住使团法师的时候，兰迪敏锐地抓住了这个机会。 兰迪首先给自己施加了风之羽翼以保证施法过程中不会降低机动性，突然一个急转弯，然后再一次使用超弹力蛋白瞬间加速。风之羽翼带来的滑翔能力让她直接从僵尸群和眼魔侍从的头顶上飞了过去，带着狂暴的巨岩虫向眼魔冲去。 眼魔察觉得有些晚了，但还是赶在兰迪冲到它面前之前将她笼罩在了反魔法力场中。兰迪身上的风之羽翼立刻消失无踪，她也像个石头一样突然坠落下来。周围的眼魔侍从立刻向着兰迪的落点围拢过来，长剑、弯刀、爪子、毒刺一起刺过来。但眼看兰迪就要落地，却突然一扭尾巴在半空中转过身来。只见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顿时膨胀了好几倍，看起来好像变成了个吹涨了的气球一样。接着兰迪张开口，眼魔侍从的耳边顿时响起一声比刚刚的爆炸声更响亮的尖啸。 眼魔侍从都是习惯黑暗的地底生物，它们的听力远比人类灵敏得多，但灵敏通常也就意味着脆弱。兰迪突然发出的这一声尖啸超过了两百分贝，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首当其冲的眼魔侍从们顿时耳鸣如雷，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重拳一般眩晕了半晌。等他们恢复意识时，迎接他们的是巨岩虫的森然巨口和红热的岩石躯体：“靠，又被坑了。” “成了！”眼看兰迪越过眼魔侍从的围堵，使团成员都暗叫一声好。眼魔的关键性大家都看得到，但它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所以刚刚石魔像的突袭实际上也是为了配合兰迪制造机会而已。 这时兰迪显然已经抓住了机会。她距离眼魔不过五六米远，中间没有一个眼魔侍从。 只见她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又向前跃起，同时身上的魔纹亮了起来。红色的光在曲折的纹理中闪耀、流动，然后在右手指尖汇聚成一个酱红色的火球。兰迪将右手向眼魔一指，火球便带着呼啸的火焰声飞射而去。 这是流星术，火土混合法术；实质上就是一个包裹着火焰的岩浆球，命中目标后不仅能烧灼还能粘附和喷溅，是个比较实用的中级法术。但看到兰迪使出这个法术，使团的法师们却齐齐叹息了一声。 “失策！”使团大法师遗憾地说道，“怎么忘了反魔法力场啊！” 果然，兰迪的流星术刚出手眼魔便有了反应。 是流星术的飞行快还是转动眼睛快？ 答案是转动眼睛快。 兰迪的流星术刚飞出去两三米远，眼魔的巨眼便转了过来。巨眼自带的反魔法力场不愧是一切法术的克星，熔融的流星就像被一个无形的橡皮擦擦掉了一样“啵”地一声便消失在了半空中，只留下一根飞射的……骨刺！ 那一瞬间，兰迪似乎看见眼魔瞪大了它的那只直径比桌子还大的眼睛，似乎是在吃惊。但是下一个瞬间，那巨眼就变成了瞎眼。 半秒之后，眼魔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跌跌撞撞向后退去，短短几米的路程居然几次撞到了地面。它的十二条触手纷纷翻卷过来捂住巨眼上的伤口，只留下两只触手上的眼睛盯着周围，疼得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仓促之间兰迪来不及制造炸药，所以这一次仅仅是跟骨刺。但这骨刺的威力还是胜过了强弩。骨刺深深地扎进了眼魔的巨眼中，透明的晶状液体从触手缝隙中不断渗漏出来。 开战一来眼魔也不止一次被弓弩命中过，但都被它的防护力场弹开了，而魔法又被反魔法力场所克制。所有的攻击手段都被眼魔完美地防御了，所以众人其实对它有些束手无策。 局势反转得有些意外，格妮雅喃喃地念道：“怎么……回事？” “是反魔法力场！”一个法师红着眼睛狂热地答道，“反魔法力场抑制了防护力场。眼魔的反魔法力场对它自己的法术也有效！先前的流星术是个诱饵！一个障眼法！一个法术一个物理攻击，无论眼魔怎么做都只能防御其中一种。完美的计划！” “眼睛！我的眼睛！”自开始战斗以来眼魔第一次开口。 兰迪并不作答，只是凭着魔抗硬抗了两道射线再次加速掠过眼魔身边，顺手用利爪在眼魔的触手上一划而过。可惜反魔法力场随着巨眼的受伤而失效，这次攻击因为再次起作用的防护力场而未能给眼魔造成伤害。 “肮脏的虫子！我要挖出你们的眼睛！”眼魔诅咒着分出更多小眼球向兰迪射击。 距离实在太近，又没有肉盾可以用，一时间兰迪连中四五道射线，终于有一道瓦解射线起了作用。兰迪的腰腹部像被史前巨鲨咬了一口，直接咬掉了左边一半，足有十几公斤血肉连同一段腰椎直接化作尘埃消失了。 受了这样一记重创，即使是异虫强悍的体质也无法继续奔跑。兰迪像个被拦腰砍断的稻草人一样倒了下来，又被惯性抛起，顺着地面一直翻滚到十几米外，直到撞到洞壁才停了下来。 但是眼魔也没能继续追击。因为剧痛而将全部精力放在兰迪身上的它一时忘记了始终追着兰迪的巨岩虫，结果被后者撞了个结结实实，像个皮球一样被撞飞到洞顶，撞断了几根石钟乳才奄奄一息地嵌在了一根断了一半的石柱上。 两败俱伤。 不，不是两败俱伤。因为巨岩虫终于追上了它的猎物，张开巨口一口将躺在尸体堆中动弹不得的兰迪咬到口中，甚至还咀嚼了几下，然后吞咽了下去。 “不……” 全场寂静。 ######################### 全书完。 ……是不可能滴！ 我的主角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小场面下！ 大场面还在后面呢！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一章 螳螂与黄雀（下） 整个洞穴里的声音似乎都停息了片刻。除了没有大脑的僵尸之外，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洞穴一角那个庞大的身影。 看着它以跳水的姿态一头扎进洞壁，然后身躯一节一节地缓缓退出来，前端的巨口中吞满了碎石，几乎将头部胀大了一倍。 看着它碎石机一样的口器中纷纷崩裂的岩石，以及某些石块上沾染的斑斑血迹。 看着它昂起头将碎石吞入喉咙。 “不……”温蒂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几乎摔倒。兰特赶紧上前扶住了她。 “就这么……死了？”不少使团成员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这时候安吉拉长公主是第一个恢复冷静的。她先是示意使团法师控制石魔像去牵制眼魔，然后略有歉意地对拉法领的成员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吧！兰迪她是我们的英雄，我们必须活着回去才能对得起她的牺牲！” “对对对，”使团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我们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呢。我们一定要回到普鲁斯才能将对得起众位骑士和法师的牺牲啊！” 一声清脆的冷哼打断了众人的热血动员：“愚蠢的人类！” 说这话的是一个身穿黑发红眼的萝莉，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却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势。经过一场战斗，她却毫发无损，只是黑底白边的哥特裙装边角上沾了一些嫣红的斑点。这正是刚刚一直保持人类形态，却空手撕碎了好几个眼魔侍从的莉莉丝。 她环抱双臂轻蔑地扫视众人：“你们以为母亲大人和你们一样脆弱吗？” 拉法领的人心中立刻升起了一丝希望。但随即之前召唤石魔像的大法师皱了皱眉：“但是她已经被巨岩虫吃了下去，没有什么生物能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即使是你这样的巨龙也做不到。” 莉莉丝不屑地撇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却将视线转向了已经安静下来的巨岩虫。众人也不由自主地看去。 那头巨虫吃掉了伤害到自己的家伙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因此也解除了狂暴状态。这会儿它正在往洞壁的岩石里钻，打算离开这里找地方修养一下伤势，已经钻进去三分之一了。它就这么在使团众人的注视下，一节又一节，不紧不慢地往岩壁里钻，很快就只剩一个尾巴还留在外面。 “愚蠢的生物！”眼魔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它正将身体从碎裂的石柱上挣脱出来。它中央的巨眼紧闭，骨刺已经被拔掉，但血还在不断流出眼眶，十二条触手上的小眼狠狠地盯着兰迪消失的地方。“伤到伟大的库尔卡克只有死路一条！伟大的库尔卡……啊——！” 眼魔刚脱离石柱，突然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它身边一闪便消失了。这个身影出现和消失得都太快，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眼魔尖叫着被撞飞却提醒众人这不是错觉。 “谁？！是谁？！”眼魔的触手像一窝被激怒的蛇群，向四周伸缩吞吐，四射的射线将石钟乳打得石屑飞溅，但周围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洞穴大厅里除了分别退到大厅一角的三方势力以及遍地的尸体再也看不到任何特别的东西。而眼魔就漂浮在大厅中央，十二只眼睛疑神疑鬼地四处搜寻。它的头部又有新的鲜血汩汩流下来，显然是刚刚的黑影攻击的结果。 但是什么也没有。 黑暗阻挡不了眼魔这些地底生物的眼睛，但那个刚刚攻击了眼魔的东西并不在它们的视野内。但是它还在这里。黑暗中隐隐约约地能听见爪子划过岩石的窸窸窣窣声，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出现在那里，间或有碎石滑落的声音传来。 “难道她真的还活着？”众人有些疑惑。 眼魔一边戒备一边降低高度，而它的侍从也放弃和僵尸的纠缠迅速过去将眼魔保护了起来。但眼魔的状态显然不妙，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以坠落的姿态摔倒在地上瘫软成一堆。 眼魔发出痛苦的嚎叫，全身的肌肉在剧痛中痉挛。它的触手抽动着努力想抬起来，但终于还是像段烂绳子一样无力地垂落在地上。 “唰——”巨大的黑影在眼魔身上闪现。 “嘭——”眼魔侍从像溅起的水花一样四散弹飞。 “啊！——”几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发出惨叫。 “呜——”黑影中刺出两根长枪般的尖爪，将凭着敏捷身手躲开了冲撞的两个黑暗精灵武士钉死在地上。接着众人看清了黑影的真实面目——犀牛一样庞大的身体分为三段，青色的体表上布满白色斑纹，身上布满钢钉一样的刚毛，八只长长的节肢从身体下部延伸出来，头部排列着八只眼睛，两根长剑一般的獠牙正深深扎进眼魔的头部。 这是一只蜘蛛，体型超大的蜘蛛。 “去死！”眼见主人受到攻击，眼魔侍卫一起涌了过去。爪子、利齿、刀剑、法术一起落在大蜘蛛的身上，然后……穿了过去。 蜘蛛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闪烁了一下，然后所有的攻击都落了空。 使团的法师认出了这个生物：“相位蜘蛛？” 相位蜘蛛是一种非常罕见的异界生物。它以能够随时进行相位转换而闻名。利用相位转换，相位蜘蛛可以将身体隐入平行空间，从而隐藏行踪、避开攻击、甚至瞬间移动。之前追踪使团、猎食地精的就是它了。之后它跟在使团的后面进入洞穴，一直利用相位转换潜伏在洞穴中等待出击的机会。 相位蜘蛛是一种非常强悍的捕食者，尤其喜欢猎食具有强大魔法能力的猎物。眼魔的魔法能力显然是在场生物中最强的，因此成了相位蜘蛛的猎物。但是眼魔的反魔法力场能够抑制相位转换，所以相位蜘蛛一直在耐心地等待。 当兰迪的骨刺刺瞎了眼魔那个具有反魔法力场的巨眼之后，相位蜘蛛便利用相位转移避人耳目，向眼魔发动了突然袭击。相位蜘蛛的毒液是混合毒素，主要是神经毒性，可以干扰神经传导，同时也有一定的溶血作用。 眼魔被咬之后很快便毒发而失去战斗力，相位蜘蛛便来捡便宜了。它凭借强悍的身体驱散了眼魔侍卫，然后一个瞬间移动带着失去意识的眼魔传送到了高悬在洞顶的钟乳石上，接着慢条斯理地吐出蛛丝将眼魔裹成了个粽子挂在腹部底下。 这时众人才看见相位蜘蛛的腹部已经挂了满满的白色包裹，大致比成人体型稍小一点。显然那就是之前被它抓住的地精了。这些包裹已经相当多，再加上眼魔的这个大丝囊，相位蜘蛛行动起来也有些蹒跚了，而眼魔这样魔力充沛的猎物也让它很是满足。于是它并未停留，迅速地从洞顶的一个裂缝中离开了。 随着眼魔被抓走，它的侍从也溃败了。幸存的眼魔侍从纷纷施展各自的逃命本事逃走，没有本事的很快便被僵尸海淹没了。 但是兰迪依旧音讯全无。巨岩虫还是只有一个尾巴在外面，没有任何变化……呃？不对！ 按照刚刚的速度，巨岩虫应该已经全部钻进岩壁了，但现在露在外面的尾巴长度几乎和原来一样。 它停住不动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二章 母爱 不知什么时候起，巨岩虫的岩石铠甲上长出了一片片灰色的苔藓。看起来和灰白的岩石铠甲几乎同色，所以之前没有人留意到。但现在这些苔藓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将还露在外面的巨岩虫尾巴全部覆盖了起来，然后从苔藓丛中延伸出大量藤蔓，像一群扭曲的蛇一样从巨岩虫身上蔓延而下，像水渍一样沿着地面扩散开来。 这些藤蔓像蛇一样蜿蜒伸展，前端的触须一旦碰到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被切碎的僵尸）便生出根须扎进其中，疯狂地汲取血肉以供生长。而藤蔓的延伸速度也随之加快。由于大厅中早已铺满了僵尸的烂碎肉，所以藤蔓转眼间就扩展到了半个大厅，连一些还没有离开的僵尸也被缠了进去，然后很快被吸干。 藤蔓顺着洞壁和石柱向空中蔓延到洞顶，然后从石钟乳上垂下来。阴暗空旷的洞穴转眼间变成了绿意盎然的雨林，这场面看起来诡异万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退后几步离这诡异的藤蔓远一点。 “这是什么植物？”作为有着自然亲和天赋的精灵，温蒂发现自己完全无法与这些藤蔓沟通。 “虫草，又叫冬虫夏草，一种专门以昆虫为食的真菌。刚刚母亲第一次攻击巨岩虫时就将孢子注入了它的体内。如果不是因为体型太大，它早就被虫草吃掉了。” 就在温蒂和莉莉丝一问一答的时候，虫草藤发生了变化。藤蔓开始往一个地方汇集，聚集成一个巨大的藤球。然后藤球的颜色开始变深，直到变成树皮一样的褐色，柔韧的藤蔓相互融合硬化成一个木球，看起来像个巨大的核桃。 接着藤蔓上亮起繁复的魔纹，空气中的魔法能量汹涌地注入其中并沿着藤蔓流动，将洞穴大厅变成一片光的海洋。所有这些光流都汇聚向一个目的地――那个木质化的藤球。藤球似乎也被有形的光充满了，以至于丝丝光带从每个皱褶中渗透出来。 这样的景象持续了大约二十分钟才渐渐停息，纷乱的魔法元素也随之停歇下来。接着藤球迅速枯萎，然后被从内部撕开。一个人形生物从破裂的藤球中走了出来。 兰迪回来了。 身体的意义对异虫来说与其他生物有很大的不同。大多数生物的身体受到严重伤害之后就会留下永久性的创伤；少数动物能够再生部分肢体，但也无法再生一些重要器官；但对于异虫来说只要大脑保存完好，身体只是随时可以制造的载具而已。 所以当兰迪被眼魔的瓦解射线击中失去行动能力时，她做的第一件事是――用爪子切下自己的头颅远远丢开。这种伤害对普通人来说足以致命，但兰迪却完全可以依靠一个头颅重新长出身体来，只是需要补充一些营养物质而已。 巨岩虫的智力并没有高到能够知道只有破坏大脑才能杀死兰迪，所以只是吃掉被她抛起的身体。之后随着虫草藤吃掉了巨岩虫并吸收了大量尸体，重新制造一个身体也很方便了。 不过兰迪重生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 首先她借助遍布洞穴的虫草藤找出了指挥僵尸大军支援使团的死灵法师。和她猜测的一样，这个死灵法师正是曾在拉丝特镇遇到过的那个“奥克斯哥哥”。虽然此人身上有重重谜团，但看在刚刚才救过大家一命的情况下，使团众人还是觉得暂时将他看做同伴比较合适。 接下来兰迪用虫草藤内剩余的营养物质改造了几个黑暗精灵，然后带着他们和莉莉丝便离开使团进入了来时的洞穴。 她的目标是相位蜘蛛。 强大的生物基因永远是异虫的第一追求。而且通过洞穴里残留的一些气味，兰迪也发现了相位蜘蛛的一个秘密，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通过追踪气味，兰迪一行很快找到了相位蜘蛛的巢穴，一个覆满了蛛丝的洞穴。 兰迪在洞口停了一会儿，仔细分辨空气中散逸的气味分子，然后满意地笑了。随即她便带着莉莉丝和被改造的黑暗精灵走进了洞穴。 他们的身上都经过改造，覆盖了特殊的油脂所以不会被布满洞穴的蛛丝黏住。当他们到达巢穴最深处时，看到的是相位蜘蛛那庞大的身躯和塞满洞穴各个角落的大大小小的白色丝囊。 和兰迪预料的一样，相位蜘蛛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本敏锐的感知，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它只是有些焦躁地站在洞穴中央，似乎在等待某个特殊时刻的到来。 忽然间，洞顶的一个丝囊上被撕破了一个小口子，一只只有拳头大小、全身透明的蜘蛛爬了出来。接着便是第二只、第三只…… 洞顶的丝囊一个接一个破裂，成百上千的小蜘蛛从丝囊中爬出来。它们在空气中稍事停留，待体表的甲克稍微硬化，便纷纷沿着洞壁向洞穴中央的相位蜘蛛爬去。 这时相位蜘蛛反而安静了下来，不再焦躁地挪动脚步，反而将身体放低贴近地面以便小蜘蛛爬上它的身体。很快相位蜘蛛的身上便爬满了小蜘蛛。 莉莉丝好奇地问：“妈妈，它们在干什么？” 兰迪摸摸莉莉丝的头发：“吃它们的第一口食物。” “食物？” “是啊。看好喽，莉莉丝，这可是一个母亲最伟大的奉献啊！” 这时相位蜘蛛的身体也变得透明起来，可以明显看出它体内的组织正在融化。它正在将自己的血肉转化成便于小蜘蛛吸吮的营养液，用它的生命给它的孩子们提供生长所需的最初的能源。 渐渐地，相位蜘蛛的体液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具空壳。吃饱喝足的小蜘蛛现在比初生时长大了一倍。接着它们就开始在母亲的遗骸上蜕壳。一个又一个小蜘蛛从旧甲克中挣脱出来，然后像气球一样迅速胀大，甲克也由透明变成了灰白色。 现在完成了蜕壳的小蜘蛛已经有餐盘大小了。它们从母亲的遗骸上下来，爬上周围的丝囊开始享用母亲留下的第二餐。这些丝囊中都是相位蜘蛛储存的猎物，其中就包括刚刚抓到的眼魔。 看到这里兰迪不再等下去了。她将体表覆盖上鳞甲，迅速跑到那个包裹着眼魔的丝囊边上。周围的小蜘蛛纷纷躲开。兰迪的手上冒出火焰将丝囊烧开一个洞，然后手臂伸进去，不一会儿掏出了一个柚子一样大的晶核，外面还带着不少眼魔的血肉。她的嘴像蛇一样张开到180度，然后一口吞下了晶核。 接着兰迪又抓住了一只小蜘蛛。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吃掉它，而是从手掌上长出菌丝刺入小蜘蛛体内吸干了它。 做完这一切之后兰迪回到了莉莉丝身边。不久那些丝囊也变成了空壳，小蜘蛛又开始了第二次蜕壳。 “好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不用杀掉这些虫子吗？” “算了。我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就不要伤害这些小家伙了。――就算是对一个伟大母亲的敬意吧。” “但是它们在自相残杀呢。” “那是它们的正常行为，种群内部的优胜劣汰。小蜘蛛的捕食能力不够，地底的食物资源也太少，所以要通过这种方式确保最健康的后代能有更高的生存机会。” “哦，原来是这样啊！” 母子俩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施施然地离开了相位蜘蛛的巢穴，十几个黑暗精灵护卫着她们。 在她们身后，母相位蜘蛛空空的遗骸周围，从残酷的同类相食中幸存的小蜘蛛正在进行第三次蜕壳。 等待它们的将是艰辛的成长之路。它们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个体能够成长成它们母亲那样的庞然大物并产下后代，然后储存猎物，继续这个生与死的循环。 生命不止，生生不息。 ################################### 十一啦！国庆黄金周！ 咳咳，当然还差一天才到。不过星海的公司调休，所以今天就放假了。终于可以不用熬夜就能码字了，哈哈！ 所以从明天开始星海想试试一天两更，看看能坚持几天。――当然，得是老婆大人没有出门计划的前提下。 怀疑星海一个月写不完的朋友，忘记这个月还有黄金周了吧？ 另外，最近星海就要开始准备下一本书了。还是类似的风格，用科学的语言来讲述一个幻想世界的故事。不过换成了在科幻世界发生的仙侠故事。 本来是想直接写仙侠背景的，不过仔细思考之后星海发现设定太大，规模太宏大，以星海这种孱弱的笔力还写不出来…… 所以只能放在星海更熟悉的科幻背景了。毕竟是工科的嘛，构思科技场景已经是熟能生巧了。 这本书暂时打算在本月中旬上传，也可能会考虑新书推荐之类问题调整到下个月初。如果各位觉得星海的风格还算可口，到时候一定要继续来支持哦！ 最后，祝大家这一周玩得开心、尽兴！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三章 归途 一波三折地击退眼魔之后，使团的旅程变得顺利起来。 兰迪利用虫草藤克隆了眼魔侍从中的强力生物，并给它们增加了一些魔法能力。毕竟眼魔和相位蜘蛛这样的强大怪物即使在地底世界也是很少的。凭借这批强力打手开路，后半段的旅程变得容易了很多。 可惜的是这些地底生物多半不适应地面的环境，所以在使团走出隧道后它们都只能被留在了地底。 芬克斯兰山脉西侧面朝波涛汹涌的北海。南来的温暖洋流和北下的极地寒潮在这里交汇，给这一地区带来了严寒的气候和丰富的降雪，也让山坡上长满了茂密的针叶林。这种冷湿的气候对人类的身体伤害很大，而厚厚的积雪足以让人寸步难行，所以当地人冬季基本上是不出门的。 为了方便下面的旅程，使团在隧道西出口内休整了两天。兰迪也利用这段时间重新制造了一批部下。 松木虽然营养不算丰富，但胜在数量充足；虽然气候寒冷，但隧道中就温暖得多了。兰迪让地精砍伐松树运回隧道，然后制造白蚁粉碎木材，让真菌将木材分解转化为营养物质，再利用这些营养物质制造更多地精、白蚁和真菌。很快隧道内便充满了密密麻麻的异虫生物和贮藏养分的球罐。 有了这些营养物质，兰迪很快制造出一支异虫大军。当然，为了方便通过人类居住区，其中大部分都借用了当地生物的模板。 例如作为斥候和雪橇犬的冬狼。它们不仅非常适应当地的严寒气候，还是一种较为强大的魔兽，具有不亚于人的智慧和寒冰吐息的天赋魔法。 还有作为驼兽使用的冰虫。它们的体型比巨岩虫稍小，是一种肉食性虫类，喜欢在冰雪中伏击猎物。虽然它的智力很低但身躯强壮，只需要六条冰虫就可以驼带使团所有的补给品――包括兰迪制造异虫用剩下的脂肪球。而且冰虫天赋的灼热之触能力也相当有用，不管是在融化冰障还是在积雪中打洞制造雪屋。遇到外敌时覆盖上冰甲术的冰虫还可以充当活动城墙。 另外还有一些充当士兵的霜巨人、冰巨魔、大地精，以及充当仆役的大量地精。 可以说兰迪除了为了避免让使团众人太过恐慌而没有克隆人类出来之外，从无到有地建立了足以攻克一座城市的大军。而代价仅是砍伐了半径十公里的原始森林。――在这个蛮荒的世界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森林了。 兰迪的行为虽然是为了使团的安全，但也让众人有些忐忑。毕竟周围突然多了几千个凶猛强悍的魔物这种事情不是所有人都能适应下来的。而在某些人眼中，这种凭空制造一支军队的能力也是一种威胁了。 这种心理兰迪很清楚，但她觉得与其再碰到眼魔袭击那样的危机时缺乏力量，还不如冒点受人忌惮的风险提高己方的实力，所以这样做了。 有了这支怪物军团的护送，接下来的路程变得非常轻松。偶尔碰到的芬克巡逻队都不敢靠近，而经过的城市也都紧闭城门加紧守卫，再加上恶劣气候的帮助，所以使团的行进完全没有受到干扰。 怪物军团的唯一一场战斗发生在陆地旅程的终点。 可能是事先收到了首都的魔法传讯，港口城市的芬克官员拒绝了普鲁斯使团租借船只出海的请求。对此兰迪只是耸耸肩，然后命令军团攻城。 数千地精很快就建立了军团营地，然后由霜巨人投石掩护大地精和冰巨魔攻城，冰虫则乘机破坏城墙。第一波攻势很快就被打退了，但这只是用来消耗芬克人兵力的前奏而已。这些怪物都是陆地生物，即使芬克同意租借船只也只能带走一小部分，所以是就地解散还是用来攻城消耗掉其实没什么区别。 随着消化池、孵化巢的建立，地精们从附近森林砍伐的树木以令守军绝望的速度源源不断地转化成新的攻城部队，生产速度甚至比守军杀掉的速度还要快。因此后继攻势立刻又被组织了起来，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一波接一波的攻城令守军疲于奔命，防线很快就变得岌岌可危。 为了扭转局势，城中的守军组织了一批高级战士掩护两位大法师，从港口方向出城绕到怪物军团后方进行了一次突袭。这次突袭成功地摧毁了大部分孵化巢，但这支奇兵也被淹没在了潮水般的怪物军团中。而仅仅一夜之间，被摧毁的孵化巢就被重新建立了起来，更多数量、更多种类的怪物出现在了城墙之下。 面对这种毫无取胜希望的怪物海，芬克守军表示无能为力，只能无可奈何地开城投降。好在他们知道对手是受人类指挥的，否则就只能绝望地死战到最后一人了。 兰迪也没有为难港口的守军和居民，只是强行征用了港口内的所有大型船只带走了大部分补给。剩下的补给用来制造了一批海洋生物作为护卫，而无法带走的陆生怪物则在城外就地解散了。 至于它们会不会给周围的芬克人带来麻烦……就算他们自作自受吧。如果不是因为攻城需要而扩充了规模，原本的怪物军团被使团带走一些核心战斗力剩下的四散入荒野后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但现在数量和质量都大大提高后就难说了。 顺着凛冽的北风，使团沿着芬克海岸一路南下，顺利地回到了普鲁斯。公主带着大使去皇宫交差，兰迪则直接带着规模扩大了十倍的拉法联队回家了。而死灵法师奥克斯比她更早离开，因为他现在还是普鲁斯的通缉犯呢。 兰迪早就不想和这些政客虚与委蛇了，这个世界上值得研究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回到拉法领地的母巢中，去研究研究新搜集到的那些生物样本，看看其中有哪些奥秘，有哪些是可以利用的。 而且通过这次出使兰迪也发现自己还是小觑这个世界的危险了，以拉法领地目前的实力还是不够维护她自己和身边人的安全。所以她还需要更多的力量，也就是说还需要更多、更强的部下。 ########################## 终于赶上了。 一日双更第一天就遇到了大危机！ 岳父大人带小侄子来访。星海去接驾，结果遇到班车晚点、出租车拒载等等一系列状况，到现在才把他们安顿下来。明天还得陪小孩子去游乐场、陪老大人逛商场什么的。 能挤出5个小时来码字么？ 难。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四章 惊变 安逸的日子并没有太久。半年之后，兰迪又接到了王室的邀请，希望她来帝都商谈炎龙骑士团的扩编事宜。但令兰迪没有料到的是，她一进入皇宫就遭到了伏击。 兰迪所面对的是两位剑圣、一位传奇法师、一位红衣主教外加十几位高阶战力的豪华阵容。这一阵容即使是用来屠龙也足够了。 没有防备的兰迪在第一时间就受到了重创，但更致命的是那位红衣主教以生命为代价释放的神力诅咒。 这个诅咒直接针对的是兰迪体内的异种细胞，其中的神灵力量驱使这些细胞癌变，并指引它们攻击异虫细胞。异虫体内大部分细胞都来自于其他生物或是基因工程的产物，因此在这个以神力驱动的诅咒下兰迪的身体变成了一个战场。她体内的细胞在不断在彼此攻伐中溃烂、死亡，然后又不断增殖重生。 这个诅咒直接废掉了异虫操纵其他生物细胞的能力，而。失去了这个基本能力、身体又在不断崩溃重组的兰迪力量连一个普通人类都不如，立刻陷入了绝境之中。 危急时刻兰迪不得不使用了最后的手段，将体内的异虫真菌化作剧毒孢子喷射出来。这种孢子雾不属于魔法，是正常的生物现象，但是接触到人体之后就会迅速将其感染，又是迅速致命的疾病。这种疾病即使是用神术“驱除疾病”也无法抵御，因为这个世界的神终究不是万能的，他们也无法治疗没有见过的疾病。 兰迪的孢子云迅速杀死了大部分围攻者，其中还包括一位来不及脱离的剑圣。这些受害者的尸体又变成真菌的肥料，繁殖出更多的真菌、释放出更多孢子。仅剩的几位传奇战力只得暂时退避，但仍旧将兰迪围困起来以防她趁机逃脱。不过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兰迪在苟延残喘罢了，孢子云不可能永远存在，迟早会随风飘散，而已经身受重伤的兰迪是逃脱不了的。 但她还是逃脱了。 兰迪身受神力诅咒无法动弹，救了她的是莉莉丝。 有了异虫的生物科技和拉法领地充沛晶核资源的补充，这条小黑龙已经接近成年，换算成人类的年龄大约相当于十七岁左右。兰迪在她身上所花费的资源比自己身上还要多，所以莉莉丝的生物改造程度非常高，战斗力也比一般的成年黑龙要强得多。 因此当围攻兰迪的传奇战力受孢子云威胁不得不暂时撤离的时候，莉莉丝以硬抗了围攻者一轮攻击的代价，使用相位蜘蛛的相位移动能力瞬间移动到了兰迪身边，然后带上她冲出皇宫飞到了空中。但这个行动也让莉莉丝又吃了传奇法师的一记比格博粉碎掌，左边一排肋骨大半折断。 受伤的莉莉丝带着兰迪刚飞离帝都就遇到了本该留在卡罗斯基地的爱丽丝。 和已经接近成年的孪生姐姐相比，爱丽丝显得年幼了很多。因为卡罗斯基地是个商业基地，虽然很赚钱但无法给爱丽丝提供足够成长所需的晶核资源，也不能进行基因调制。所以爱丽丝现在的身体年龄只相当于十三岁左右的萝莉。 莉莉丝还来不及询问妹妹突然前来的原因，便遭到了爱丽丝的突然袭击。 “爱丽丝！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疯。”爱丽丝的爪子狠狠地在莉莉丝背上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我就是要杀掉你，杀掉她。” “为什么？她是我们的母亲！”莉莉丝用尾巴将爱丽丝从背上扫飞。 “她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爱丽丝又一次疯狂地扑上来，“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得到宠爱的都是你！既然是孪生姐妹，凭什么只有你！既然这样你们都去死吧！你们死了之后一切都是我的！” 莉莉丝见爱丽丝怀着不可理喻的恨意并非三言两语就可以劝服，而身后的几位传奇战力已经各施手段飞上天空追了过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莉莉丝前爪抓着兰迪移动不便，只得以一记扫尾将爱丽丝逼开，随即补上一道酸性龙息将她从天空打落，然后竭尽所能地向西逃向拉法领地。 “你们逃不了！”爱丽丝在坠落中叫道。 果然，莉莉丝在接近卡罗斯基地时出乎意料地遭到了空中单位的拦截。 袭击她的是一些帝国的狮鹫骑士和本该只有拉法领地才有龙蜓。前者是帝国的正规军倒也正常，但外形像放大了一百倍的巨型蜻蜓的龙蜓并不是自然生物，而是拉法领地最近才制造出来的异虫空中单位，居然会配合帝国军攻击高等异虫，这就太反常了。 莉莉丝试图控制这些异虫，但它们没有回应她的指令，有另一个更高的权限抵制了她的指令。 那是爱丽丝的指令。联系之前皇宫里的伏击，莉莉丝可以猜到一定是爱丽丝和普鲁斯皇室、也许还有教会达成了某种交易，利用类似于高级许愿术之类的神灵力量强行爱丽丝的控制权。这样一来只要兰迪死去，爱丽丝就可以成为异虫的最高领袖，而普鲁斯皇室和教会则可以消除兰迪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威胁。目前还无法猜到的是究竟哪一方才是主谋，又或者是三方不约而同的合谋。 对莉莉丝来说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只有兰迪能够压制爱丽丝的控制权，但只有控制了母巢才能救兰迪，而母巢却在试图杀死兰迪的爱丽丝控制之下。可是现在重伤的莉莉丝却不是有虫群支援的爱丽丝的对手，更不要说爱丽丝还有皇室和教会的支援。 走投无路之下，身受重伤的莉莉丝只得带着昏迷的兰迪逃向南方。爱丽丝的虫群一直紧追不放。莉莉丝飞过了整片大陆也无法摆脱它们，只能继续向南进入大海深处。 虫群一路追杀了数千公里，直到龙蜓体内的晶核能量耗尽纷纷坠落才告结束。而莉莉丝也已经意识模糊、接近虚脱。就在她已经筋疲力竭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海岸的踪迹。 莉莉丝带着兰迪几乎以坠落的姿态跌跌撞撞地落在海岸边的沙丘上。她已经差不多油尽灯枯了，重伤之后便是连续几个日夜、数千公里的亡命飞行，在茫茫大海上连个落脚的机会都没有，能坚持到现在仅仅是靠着最后一丝毅力。 而兰迪的情况更加严重。她现在已经全身溃烂，连骨骼都几乎被诅咒侵蚀干净，与其说是个人还不如说是一滩腐烂的肉团了。如果不是异虫那比蟑螂还顽强的生命力，她早该死掉了。 日升月落，濒死的一人一龙静静地躺在沙丘上，一天又一天，一点一点，缓慢而无可阻挡地走向死亡。直到风从大陆深处送来隐约的驼铃声。 “又见面了。”来者走到黑龙的头颅前，揭开裹在头上的层层纱巾，“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到你们。看起来你们需要帮助？” 莉莉丝费力地睁开眼睛，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奥克斯……” ################################### 10月3日…… 好吧，我必须承认这次副本的打开方式不对。从1号开始就忙着招待来访的岳父，然后又是陪老婆逛商城、陪儿子学轮滑。今晚又得送儿子去爸妈家，估计又是两天。 结婚的男人真是伤不起，假日比上班还要忙碌。这几天一共就写了一千字，这是存稿，大家先凑合一下吧。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八卷 永恒之路 ------------ 第一章 生者与不死者 本书到这里就进入最后一卷了。 05年前断更前有详细构思的部分到这里已经写完，后面的设定和创意的会比较多，设定党和科学党可能会比较喜欢；但是情节相对比较干。不过我会尽量让情节不要太跳跃，让大家能够看到一个比较爽的结尾。 ################################### 阿塔卡拉，在当地土语中是死亡之海的意思。 阿塔卡拉沙漠是埃弗里克大陆最大的沙漠，纵横都绵延数千公里，几乎占据了大陆三分之二的面积。或者说整个埃弗里克大陆除了东南沿海高耸的山脉和山坡上的一些林地之外全部是沙漠。 这里的昼夜温差达到六十度，白天沙地上可以烤肉，夜间则会降到冰点以下，对绝大多数生物来说都是个生命的禁区。 这里是风与沙的领地。 沙漠的北部，沿着海岸零星分布着一些岩石山丘。这里白天风从海洋吹向陆地，日落之后则转而从沙漠吹向海洋。拜这种稳定而规律的昼夜风所赐，风沙将岩石山丘打磨成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柱，远远看去犹如耸立在地平线上的都市建筑。风从石柱之间穿梭回转，发出种种莫可名状的呼号，昼夜不息。因此被当地人称为魔鬼城。 这里本应是人类的禁区，但也成了某些流亡者的避难所。 兰迪坐在其中一个石柱的顶端，右腿垂在悬崖外，左腿屈曲支撑着手肘。 石柱在她脚下水平伸展出去，犹如一个跳水高台，只不过从这里跳下去没有水，而是会直落数十米砸在被风打磨出道道“水波”纹路、光滑得犹如整块水磨石构成的岩石峡谷中。 夕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下，只留下一片余晖将半个天空染成橘红色。这是魔鬼城一天中风最小、气候最温和的片刻时光。 和风吹动兰迪的衣襟，她的长发在风中犹如一面飘扬的旗帜。霞光将她的金发、皮肤和身上的白色长袍都染上的一层温暖的红晕。广阔的沙漠、狰狞的岩石、绚烂的晚霞，映衬着女子绝美的身姿，说不出的壮美夺目。若是有个画家在此，想必会迫不及待地将其记录下来，绘成一幅足以传世的画作吧。 可惜这里距离最近的人类居住点也有十天以上的路程，往北距离教会的圣城罗门两千四百多公里，距离普鲁斯帝都超过六千公里。 这里是死灵法师奥克斯的法师塔，亡灵倒是很多，活人只有一个半――一个是兰迪自己，另外那半个是已经变成了巫妖的奥克斯本人。 三个月前奥克斯在海边救起了濒死的兰迪和莉莉丝。为了治疗兰迪身上的神力诅咒，奥克斯试图将兰迪转化成巫妖，也就是保存兰迪的灵魂，通过杀死她身上所有活体组织来使诅咒失效。 但是他的努力失败了，保存在命匣中的只有一堆残缺混杂在一起的奇怪灵体。因为兰迪这个地球生物根本就没有灵魂，而本土生物降生初始就会产生灵魂，巫妖转化仪式抽取的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制造的组织中产生的本土灵体。对此奥克斯只能束手无策了。 最后救了兰迪的是莉莉丝。这条原本出于好奇而人工制造的黑龙，兰迪的”女儿”利用她的异虫的吞噬能力，将兰迪体内的异虫细胞连同异种组织一起抽离到自己体内。 因为兰迪其实没有灵魂，所以神力诅咒锁定的不是特定灵魂，而是锁定在她体内的细胞上。莉莉丝将这些受到诅咒的细胞全部吞噬到自己体内，就等于用自己取代了兰迪来承受诅咒的伤害。 所以兰迪活了下来，失去了所有异虫组织和能力，作为一个半龙人活了下来；而莉莉丝死了，全身溃烂，化为脓血而死，连个可供哀悼的遗体都没有留下。 好在奥克斯将莉莉丝的灵魂转化成了幽灵龙。虽然成了亡灵，也算不得“活着”，但至少并没有彻底死去。 “普鲁斯……教廷……神……”一个个名词从齿缝中迸出，兰迪的目光变得冷厉而坚定，“你们都要为此付出代价，一个毕生难忘的代价！你们以为失去了异虫能力我就一无所有了？你们会知道你们错过了什么，以及你们忽视了什么！” 片刻之后，兰迪回到了奥克斯的魔法实验室，站在他面前问道：“你们死灵法师都追求永生，但你知道生命的本质是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亡灵必须以生灵的生命力为食吗？” 奥克斯抬起头看着兰迪，他的干尸脸庞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眶中突然变得明亮的灵魂之火却出卖了他心中的好奇：“你想得到什么？” “莉莉丝的自由。还有在我复活她的时候帮助我。以及……复仇。你可以听完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再做决定。”说完兰迪便从桌上拿起一把石英砂。 “有句俗语说‘沙子不会自己变成高塔’，也就是说没有人的工作，事物总是会变得越来越混乱、破碎，而不会自己变得规则整齐。高塔总会倒塌、风化成沙子，活着的生物总会死去、腐烂成泥土，而这个过程是不会自发逆转的。在我们那里，这被称为‘熵增原理’。” “生物是自然中最有秩序的活动之一。百亿个细胞同心协力维持着人体的复杂活动；而每个细胞又是几百个细胞器、上万种物质的组合，每一个部件必须像精密的机械一样自动运转，才能维持生命的延续。这种秩序原本应该是不可能存在的，因为所有的秩序都必然走向崩溃――也就是死亡。” 随着她的手势，石英砂被一团火焰包围，慢慢融化、摊开成一个直径一尺的平底玻璃盘。接着玻璃盘稳稳地飞了起来飘在空中。 “但是生命就在我们身边存在着。这是我要展现给你的、自然的表象下隐藏的另一个秘密――自组织原理。”玻璃盘中凭空出现了浅浅的一层水。 “为了看得清楚一点，可以在水里加一些会随着温度变化的颜料。”随着颜料的加入，水变成了粉红色。 “通常烧水的时候我们都是在容器的局部加热，可以明显看到冷热水的对流。” 随着火焰汇聚到玻璃盘底部中央，火焰上方颜色更深的热水向上浮起到水面，冷却后向周围流动，再次下沉到底部，形成了一个柱状的循环水流。 “加热不均匀的时候很容易看到这种蘑菇状的热对流水柱。那么如果是均匀加热会怎样呢？” 随着火焰均匀扩散到玻璃盘底部，原本单个的深红色水柱消失了，水流变得紊乱起来。但这种混乱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瞬间，很快玻璃盘中出现了很多个深红色小水柱，并且排列成非常规则的蜂窝状，每个水柱都是规则的六边形。 “如果改变火焰的强度，这个结构也会变化。”当火焰变化时，盘子里的水柱也立刻崩溃，然后迅速变成不同密度的蜂窝。但不管怎么变，六边形的形状都没有变化。 “任何一个体系，比如这个盘子里，只要有稳定的能量输入和输出，就会自动产生由混乱走向秩序的变化。你可以在任何满足这个条件的地方见到这种变化。”兰迪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比如外面海滩上的沙丘，你可以看到它们都是一样的形状、一样的大小、一样的间隔，连排列出的队列都是一样的。这是因为这里的风总是稳定而持续的。这就是自组织原理。” “这个原理在生命的诞生和演化中起了极为关键的推动作用。我们那里的研究者曾经做过一个非常著名的米勒试验：在一个密闭容器中充入水、沼气、氨气和氢气等物质，然后在其中不断制造电火花模拟闪电能量；结果从这些原始大气物质中合成了几乎所有生命所需的氨基酸。这个实验证明自然条件下从简单无机物合成复杂有机物是可能的。” “不过当时的人们曾以为只有原始地球大气的特定条件才能产生有机物。但后来发现氨基酸等有机物其实在宇宙中非常普遍，从陨石、彗星到星际尘埃中都有。它们的合成也不一定需要大气或者闪电，光、辐射、热……各种能量都能重复这一过程。” “再后来，我们发现连遗传、变异和生长都不是生物的专利，很多无机物也可以做到。比如炼金术中用来提纯物质的重结晶过程，从溶液中析出的矿物都会形成规则的几何形状。只要不断提供能量和物质来维持这个结晶的过程，就能观察到晶粒的生长。它的晶格结构是能够遗传的；而且在生长过程中还会偶尔发生晶格变异，这种变异同样可以遗传。同时不同晶粒之间也会相互竞争、相互吞并。水晶簇就是这样形成的。” “因此可以说‘生命’其实就是简单的物质在能量流作用下通过自组织现象不断生长、繁衍，逐渐演化和有序化的一种自然现象。” “所以，我更喜欢用另一个词汇来描述自组织现象。那就是――进化。” 奥克斯的灵魂之火在剧烈地波动，明亮的火焰几乎要溢出眼眶，但他的声音却依然平稳：“继续，我在听。” 兰迪走回桌前，指着玻璃盘中的整齐的水柱：“这就意味着，只要这个锅足够大、水足够多、煮得时间足够长，迟早有一天里面就会出现足够复杂的生命：细菌、藻类、蠕虫、昆虫、鱼……一直到人类，都可以从里面产生出来。” “同样地，如果沙漠中的风能够一直这么吹下去，迟早有一天会产生一种会自己搭建高塔的沙粒来。” “这就是生命的本质――利用能量流动对抗死亡、不断进化。只不过有些生命学会了直接利用这能量，而另一些生物则学会了从其他生物那里掠夺。而亡灵，比如你……”兰迪推开漂浮在两人中间的玻璃盘，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近距离逼视着巫妖双眼中那几乎喷薄而出的灵魂之火，“本质上依然是一种生物。” 巫妖与兰迪对视了片刻，他的灵魂之火剧烈地波动着。兰迪摆出的理论完全推翻了他所知的所有死灵魔法理论。 和大多数人所认为的不同，死灵魔法并不是研究”死亡”的魔法体系，而是一个研究”生命”的魔法。最初的死灵法师其实都是医师，亡灵只是在试图复制生命现象过程中的失败的产物。但没有任何一种死灵魔法理论中能够解释生命的本质、生命是如何产生的，也没有任何一个死灵法师曾想过亡灵和生灵的本质其实是相同的。 终于，巫妖开了口：“然后呢？” 兰迪微笑了：“你想继续进化吗？”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二章 魔能元素 一个需要力量，一个需要知识。因此兰迪和奥克斯顺利地达成了合作协议。不过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兰迪必须先制造出不需要吸取活物生命力的亡灵。 这个问题的解决比预想的还要顺利一些。与其说是“制造”出了这种亡灵，还不如说是“捕获”了更为恰当。 兰迪早就发现在这个世界里电磁波的传播距离比地球上短很多。在地球上一个长波电台就可以横跨大西洋发送信号，但在这里只能传递出不到一百公里。如果这是这个位面的正常现象，那么太阳的光辉还不等照到这个星球就耗散一空了。所以这个星球上肯定散布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不断吸收电磁能量，而且它仅分布在接近地表的区域中。 所以兰迪制造了一个用来诱捕这种生物的装置。她在一个电磁屏蔽罩内安装了线圈制造电磁波，制造了一个充满电磁能量的封闭空间。这个装置持续运转了几天之后，屏蔽罩内原本空无一物的空间里慢慢地充满了一种柔和的荧光。 兰迪和奥克斯小心地将这种荧光分离出来，却发现这是一种未被发现过的元素生物。这种元素生物无形无质，只有大量聚集后才会有隐约可见的荧光。而且它几乎无法被约束，无论是岩石、金属还是魔法力场都无法限制它的穿透，直到兰迪发现反魔法力场能够对它产生作用。所以一直以来都未被魔法师们发现。 将这种元素生物注入亡灵的灵魂之火中后，灵魂之火立刻变得稳定而强烈，犹如添加了干柴的篝火一般。在这段时间内，被试验的亡灵变得更为强大和服从，甚至短暂地恢复了少许生前的记忆。同时它们对生命力的渴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行动特征上呈现出“饱食”的状态。 显然这就是兰迪所想要的，适合亡灵的“食物”。而从它所表现出来特征看，这其实是一种类似于蓝藻的低等生物，只不过它是虚体生物而已。因为在试验中它除了喜欢吸收电磁波之外，只吃极为纯粹的魔力，而对带有元素性质的魔力完全没有反应，所以兰迪最终给它起名为魔能元素。 有了魔能元素，亡灵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食物链，从而摆脱对生灵生命力的依赖，以及这种饥渴所导致的疯狂。 接下来所要解决的就是电磁能量的来源了。对于这个问题，兰迪早就做好了全套的计划。不过这个计划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兰迪和奥克斯还需要一些准备工作。 之后的几个星期里，奥克斯不断扩充他的亡灵军团。喂食了魔能元素的亡灵变得驯服，因此他轻松地将军团数量扩充到了四千，其中除了幽灵龙莉莉丝之外，还有两头缝合怪、二十名死亡骑士、二十名黑武士、一百多个怨灵，剩下的都是作为炮灰的食尸鬼、僵尸和骷髅兵。 这个规模是奥克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过去他也只能维持一支由数百亡灵组成的护卫，其他亡灵只能保持休眠状态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事实上即使是传奇阶的亡灵法师也难以长时间维持如此规模的亡灵军团，更多是依靠临时召唤，但奥克斯现在却还感到游刃有余，现在他烦恼的是在这片荒漠上找不到更多尸体了。 于是奥克斯带领他的死灵军团进行了一次远征，扫荡了周围的几个游牧部落，又获得了两千多僵尸。其中很有一部分有制造成高级亡灵的潜力。与此同时，他还按照兰迪的要求将放弃抵抗的活人作为俘虏带了回来。 在这次远征中，奥克斯还发现喂食了魔能元素之后，他麾下的亡灵变得更加强大了。如果说以前的低级亡灵，比如僵尸和骷髅，力量太过弱小，很多时候只能作为炮灰使用。 事实上一个经过训练、能够克服恐惧心理的普通成年人拿把木棍很容易就能对付单个的僵尸或骷髅。所以通常都是用它们低廉的成本、源源不断的数量、不畏惧死亡、不怕伤害的特性，用骷髅海、僵尸海和对手拼消耗。 但是补充了魔能元素之后，僵尸的力量达到了常人的三倍，并获得了快速愈合的能力，反应速度也达到了正常水平；骷髅则凭借只有人类五分之一的体重，获得了三倍的奔跑速度和两倍的攻击速度。高级亡灵的变化没有这么夸张，但实力也有了明显的提升。 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以前的亡灵都是出于饥饿造成的虚弱状态中，而现在才发挥出了他们应有的实力。 但是这样的变化对游牧部落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了。 原本骁勇善战的游牧部落并不将这些低级亡灵看在眼里。他们的坐骑可以轻松地甩开动作迟缓的亡灵大军，连死亡骑士都因为身披重甲而追不上他们。他们所要担心的只是会飞的幽灵龙，以及部落里的妇孺和牲畜遭到损失而已。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 从亡灵大军出现在地平线上，到作为前锋的一千多骷髅兵冲进营地，中间所用的时间仅仅三分钟。动作最快的游牧民也才刚来得及骑上战马，大部分战士只能随手拿起武器就地抵抗。但即使在噩梦中他们也没有见过动作如此灵敏、在帐篷之间奔跑跳跃如同猿猴的骷髅。 短短几分钟之内，这个有两千多人口、近千名战士的游牧部落就彻底崩溃了。随后冲进营地的死亡骑士甚至找不到可以出手的机会。 大部分试图抵抗的战士都被骷髅兵杀掉了，只有少数高阶战士才有机会杀出一条生路逃出营地。生死关头他们也顾不上还留在营地中的家人和财产了，纷纷向大漠深处四散奔逃。按照以前的经验，除了少数被幽灵龙等高机动亡灵盯上的倒霉鬼，大部分人还是能够逃生的。 可惜这一次经验失灵了。 一直在高空盘旋的幽灵龙莉莉丝甚至完全没有出手，只是一直在为奥克斯提供下面的战场动态。逃亡的游牧民惊恐地发现在空旷的沙漠上骷髅兵跑得比他们引以为傲的战马还要快。事实上，这些骷髅兵能够每秒三十米的速度一直奔跑到灵魂之火内的魔能元素消耗殆尽；而战马的冲刺速度也不过每小时六十公里，每秒还不到二十米。 很快，骷髅兵就带着逃跑游牧战士的尸体回到了营地。所有游牧民无一漏网。而这时奥克斯才刚刚带着作为主力的僵尸到达营地门口。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三章 破产的巫妖 魔能元素的效果远远超乎巫妖的预期。 对付没有防御设施、又缺乏高阶战力压阵的游牧部落，只需要让前锋的骷髅兵一窝蜂涌上去就搞定了。跟在后面的僵尸就只剩下拆迁队和搬运工的活了。好在现在它们变得力大无穷，一个僵尸就可以扛起四五百公斤的重物，即使背着两个人也可以保持行军的速度。 远征途中也不全都是如此顺利。在其中一个定居在河滨的部落，骷髅兵遇到了硬茬子，一个至少八级的大萨满。这个部落的周围布置着图腾柱，泥屋的墙上都绘制有图腾。当骷髅兵冲进部落时立刻激活了这些。 其中一些放射出一圈圈波动，像沼泽中黏腻的泥沼一般缠住了骷髅兵的脚步；另一些则释放出寒冰波动，不断侵蚀骷髅兵的灵魂之火。而更多图腾则给部落战士身上增加了各种增益效果，而图腾的负面效果却自动地避开了这些身上有图腾纹身的部落战士。 此消彼长之下，骷髅兵遭到了远征以来最大的损失。而接下来出现的大萨满进一步扩大了这种损失，甚至连死亡骑士也被他压制住了，直到奥克斯亲自出马。 虽然奥克斯已经转化为巫妖，对死灵法术的亲和程度高了许多，但他只有七级，比部落的大萨满低一级。正常情况来说，有等级优势，有图腾柱的主场优势，又有部落战士帮手的大萨满虽然很难干掉巫妖，但想击退他是很容易的。可是这一次巫妖却占了上风。 因为有魔能元素的补充，奥克斯虽然还不能越级施法，但可以施放更多的法术、更快地回复精神力，最终用海量的死灵法术硬是磨死了大萨满，还得到了一个高质量的灵魂。 尝到了这么多甜头，巫妖偶尔也想是不是干脆黑吃黑干掉兰迪，独占魔能元素的秘密算了。但是想一想却又有些举棋不定。 第一次在小镇见到她时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德鲁伊，结果被意外翻盘；而后来以为她只是一个比较强的异界生物，结果却在芬克见识了她使用异虫能力的那种摧枯拉朽的威力。本以为这就是她的极限了，结果在她失去了异虫能力之后，她却依旧对与控制异虫的教会对抗信心满满，而且如此举重若轻地制造出了魔能元素。 这个兰迪究竟还有什么没展示出来的能力？她还隐藏了什么底牌？ 想来想去，奥克斯决定还是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接下来的一个变故使得巫妖也无心再继续制造亡灵，不得不立刻赶回法师塔了――他的亡灵手下开始出现自我意志的苗头了。 死灵法师控制亡灵的一个常识就是不可以让部下出现自我意识。有自我意识的亡灵控制的难度就大了很多，不仅很多时候执行任务会犹豫彷徨，而且还有很大可能反抗或背叛主人。毕竟很多亡灵生前都是被死灵法师杀死的，两者之间的关系可算不上友好。 第一个出现自我意识的正是刚刚被转化为尸巫的前八级大萨满。在获得魔能元素之后，这个尸巫先是恢复了部分萨满的法术能力，然后开始有些抵制奥克斯的指令。奥克斯也因此发现了它的异常，立刻切断了它的魔能元素供应。 因此直到奥克斯回到法师塔，萨满尸巫也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只是已经对奥克斯的命令阴奉阳违，常常一个“人”呆呆地坐着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不过这时候巫妖的亡灵大军中已经有不少亡灵开始有类似的觉醒迹象了。为安全起见奥克斯只好中断了这些觉醒亡灵的魔能供应，其他亡灵的供应量也降到了最低限度。 兰迪对这个现象也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像奥克斯一样感到恐慌。她让奥克斯将已经有觉醒迹象的亡灵全部封存起来，其他亡灵的魔能供给也保持在较低水平上，然后给了巫妖厚厚一沓图纸，让他带着剩下的亡灵和俘虏来的奴隶去干起了建筑工的活计。 在巫妖出外的这段时间里，兰迪翻阅了他提供的死灵魔法资料。凭借半龙人的体质和丰富的学识，很快兰迪就已经达到了四级亡灵法师的水平。现在为了解决亡灵觉醒的危机，巫妖只得开放了他所有的藏书供兰迪学习，并尽力为她解答。剩下的时间，巫妖都在忙着指挥亡灵和奴隶在魔鬼城中开凿石料，运到城外的工地上大搞建设。 兰迪提供的图纸让奥克斯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座完全由巨大石块砌成的巨型建筑完全就是两个巨大的四棱锥体，而且还是实心的。更特别的是用来建筑的每一块石料上都需要严格按照图纸刻上线条，然后严丝合缝地砌在一起。 奥克斯私下也研究了很久，但除了猜测这些由大量规则线条构成的图形应该是某种魔法阵的一部分之外，完全搞不懂其作用和原理。当然，巫妖从没见过地球上的印刷电路和集成电路，也想象不出如此规模和复杂程度的立体魔法阵能有怎样的功效。 虽然有七千多不知疲倦的亡灵以及两千多奴隶的日夜工作，但这两座建筑还是耗费了半年多时间才完成。供应亡灵的魔能元素耗尽了法师塔的大部分魔晶储备，而购买供奴隶食用的粮食也让奥克斯多年积累的小金库见了底。期间兰迪还对建筑图纸做了两次修改，又增加了不少工作量，气得巫妖差点翻脸。 直到工程的最后阶段，兰迪提供的清单显示，让两座建筑运转起来还需要六吨魔铁锭、数百公斤魔晶石，以及精金和秘银各一百公斤。已经破产的巫妖终于忍无可忍了，大叫着“你是在玩我吗！？”准备和兰迪同归于尽。 不过最终巫妖还是无奈地掏了腰包。毕竟已经投资了这么多，眼看要完成了，现在放弃就真的血本无归了。 随着兰迪的施法，一个将相距两千米的两个巨型建筑都包含在内的巨型魔法阵运转起来。堆积如山的各种魔法原料在光辉中融化、混合，犹如藤蔓一样沿着石块表面雕刻的线条向上蔓延，逐渐将两座建筑都缠绕起来。魔法的光辉慢慢渗透进石块的缝隙中，使两座建筑似乎从内部散发出光芒来。 魔法阵运转了一整天才渐渐停止了下来。魔法的光辉从建筑上褪去，将一座金黄、一座银白，几乎相同的四棱锥建筑展现在世人眼前。 巫妖凝视良久，长叹一声：“我的毕生积蓄啊……” 兰迪拍拍他的肩膀：“你会千万倍地赚回来的，相信我。” ############################# 最近有点忙，作息紊乱。 调整两天，周五恢复更新。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四章 太阳金字塔 太阳金字塔、月亮金字塔。 这是兰迪告诉奥克斯的名称。 兰迪并没有与奥克斯走进同一座金字塔。按照计划，兰迪走进了太阳金字塔，坐上中央石室中那个座椅。随着她的意志，一道道流光从座椅下顺着地板上的魔性金属纹理传导出去。 一个令兰迪非常熟悉的电子女声用一成不变的语气在她脑海中响起：“灵魂识别通过。秘钥通过。中央控制系统启动。一号塔就绪。方案编号**0031，一号塔启动试验准备就绪。是否启动？” 兰迪靠进座椅的靠背中：“启动。” 与此同时，按照命令集合在魔鬼城外沙丘上的奴隶们看到了震撼的一幕：随着太阳金字塔上闪过一阵流光，正午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头顶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色空洞。空洞内是没有一丝光线的黑色，而空洞外则是碧蓝的天空。 空洞迅速扩大，很快就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仅仅十几秒钟的时间，他们的周围就变得犹如午夜一样伸手不见五指。人群不由得骚动起来，如果不是处于对围在周围的亡灵的畏惧，也许就要发生骚乱了。而远处高高耸立在沙漠中的太阳金字塔却散发出越来越耀眼的光辉。仿佛是一百个太阳落到了夜晚的沙漠中，耀眼得令人无法直视。 这时的太阳金字塔中，兰迪座椅周围的空中也漂浮着一排排文字和数据，并且在不断地滚动。电子女声也在不断将情况汇报上来。 “棱镜系统已启动。系统运转正常。目前棱镜半径两千米，焦点光能一万两千兆瓦。” “能量池容量多少？晶核剩余多少？” “目前容量千分之三点三，还在降低中。储备的晶核剩余百分之六十七。――主人，由于光照过强，金字塔表层温度已经超过四百度，冷却系统已自动启动。建议开启光能转换器或降低棱镜面积以免外层受损。” “允许启动。” 随着兰迪的命令，太阳金字塔的光辉忽然暗了好几个量级。原本将整个太阳金字塔包裹成一团光球的光辉仿佛被吸进海绵中的水，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金光覆盖在金字塔外。 黑暗中躁动不安的奴隶们被这个变化吸引了视线，之间原本由粗糙岩石堆砌而成的金字塔仿佛变成了纯金打造的一般熠熠生辉。 “光能转换器运转正常，转换效率百分之七十三点五。能量池开始充能，充能速度：每分钟千分之零点六。” “读取方案，代号**0033。增大棱镜半径，调节偏光率，测试光能转换器。” 天空的黑洞已经占据视线可及的整个天空，但现在的天空已经不再是完全的黑暗。天空在有规律地明暗变化着，时而伸手不见五指，时而又如同清晨的阳光。如果留意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亮度是在缓慢提高的。 奴隶们经过一段时间的骚动和恐慌之后已经变得有些神经兮兮。有些人在抱头哭泣，有些人在念念有词地祈祷，有些人则对着光辉中的太阳金字塔顶礼膜拜。当然也有些人因为恐惧或者其他原因试图逃跑，但无一例外被周围的亡灵守卫暴扁一顿丢回人群中。 “光能转换器测试完毕。最大功率3700万千瓦，当前功率1900万千瓦。当前棱镜直径25公里，偏光率百分之二十点一。” “很好。” 虽然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但兰迪还是相当满意。一千九百万千瓦的功率已经和地球上那个“高峡出平湖”的三峡水利枢纽完工后的总发电量相当了。若用于民用，这足以供应整个上海市的耗能；若用于军事，这相当于每小时引爆一颗15000吨tnt当量的广岛原子弹。 而且三峡是受限制于地理条件不可复制的，而在这个热带大沙漠中别的不多，阳光是永远不会缺少的。理论上可以每隔40到50公里建设一座同样的金字塔，也就相当于每间隔半小时车程建一座三峡水坝。 “ta0381，魔能防卫系统测试。” 金字塔外，一道闪电凭空出现劈在一根摩天楼般的石柱上，石块从石柱上迸裂出来。还不等石块落地，一个半透明、大如巨鲸的拳头便在空中凝聚成形，然后一个直拳狠狠地轰在石柱上将其拦腰折断。 接着一道白炽的火龙从地面升起，将倒塌的石柱缠绕起来；龙卷风将火龙和石柱包裹在内，迅速形成一条火龙卷。岩石在融化，然后像橡皮泥一样被从地面拉起来，向上拉伸、扭转，形成一个螺旋状的尖锥。 接着一道水流从尖锥顶端逆着火龙卷盘旋而下，水火相交喷溅出大股大股的蒸汽。火龙熄灭，炽热的尖锥也冷却下来，形成了一座二十层楼高、透明的玻璃螺旋塔。而这时透过厚如城墙的玻璃塔身，还能隐约看见内部液态玻璃所散发的炭火一样红热的光。 “tb0079，魔能工程系统测试。” 土黄色的元素魔力像溪流一样沿着地面流动，松软的沙土随之流动起来，自动地凝结成平整的砂岩路面。足够两百人并排行走的宽阔砂岩大道从太阳金字塔一路笔直地延伸到月亮金字塔脚下。 接着在砂岩大道的中间，沙子旋转流动形成一个直径一百米、中心深十米的圆锥形大坑，然后迅速凝结成岩石。两道有岩石护坡的宽阔的沟渠沿着垂直于砂岩大道的方向，从大坑开始向着相反的方向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数公里之外，然后沿着逆时针方向划出两条圆弧并最终连接成一条环形的护城河。 环绕着凹坑周围，一条环形大道和横跨沟渠的桥梁也迅速成形。然后，数百条较窄的砂岩街道沿着辐射方向从环形大道延伸出去，并不断分离出一条条岔路，最终连接成一片纵横交错的道路网。 接下来，空无一物的大坑中突然涌出一股清澈的水流。只是片刻时间，清水便充满了大坑，并顺着两道沟渠充满整个河道。多余的水从地势较低的位置溢出护城河，蜿蜒着向大海的方向流去，形成了一条小河。 “tp0046，环境农业系统测试。” 一抹绿色从中央水池开始出现，然后迅速扩展开来。先是一层迅速蔓延的草本植物迅速在贫瘠的沙土上扎根，丝毫不在乎其中几乎没有任何水分和养料，太阳金字塔提供的磅礴魔力直接供给了它们一切生长所需。而它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不断地生长、生长、再生长。 在各种草本植物所固化的沙土上，一丛丛灌木冒了出来，犹如撒在绿色毯子上的芝麻。接下来是一棵棵乔木，零零星星地散布在绿色地毯上。 很快这几波绿色的涟漪便蔓延到了城外。奴隶们呆若木鸡地看着脚下几千年都没长出过一根草的沙丘转瞬间变成了一片茂密的丛林。再过片刻，丛林又迅速枯萎腐烂，地衣、真菌迅速将其分解，留下的腐殖质将沙土变成了肥沃的土壤。接下来，沙丘又变成了一片片棋盘般整齐的农田，长满了各种农作物。 有不信邪的摘下几颗青涩的谷粒尝尝，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谷物。 “tc0013，魔能医疗系统测试。” 纯白的光凭空出现，像雪花一样飘落在奴隶们身上。他们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的各种伤痛和疾病迅速消退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淤血消散，病痛消失，饥饿疲惫的身体也变得充满了活力。 几个奴隶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残疾也在缓慢复原，甚至失去的肢体都在重新生长出来。这就是高等复原术，虽然因为大范围使用而削弱了效果，但也足以令绝大多数伤害和病痛复原。 “神迹啊！这是神迹！”一些老者颤抖着高呼，带头向着金字塔膜拜下去。接着其他奴隶也纷纷跪拜。这远远超乎想象的“神迹”带给他们的是无比的畏惧和崇拜，甚至压过了被杀戮、被俘虏、被奴役的记忆。 不过奴隶们没有注意的是，他们周围的亡灵也在无声地享受这白色的光雨的洗礼。它们的灵魂之火在这洗礼中变得越发凝实和旺盛，其中更有许多开始若有所思地四处张望、或者茫然地打量着自己陌生的身体。 长期进食魔能，又接受了高等复原术洗礼的亡灵开始大批觉醒了。 ##################### 写科技果然是吃力不讨好啊。查资料、搞计算，原本就是八百每小时的龟速立刻减半。 还是后面这不涉及数字的部分写起来有效率。 难怪硬科幻的书少啊！ 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五章 月亮金字塔 无知无觉的黑暗中，阿依德感到窒息、恐惧、以及绝望，仿佛陷入了最深的噩梦中，意识在不断地下沉、下沉，慢慢地被吞噬。他想要挣扎，但身体却僵硬地没有任何反应。 死亡从没那么真实和接近，仿佛死神的手指正在慢慢抚上咽喉，灵魂在慢慢冻结。 忽然眼前出现一丝光明，那光像锥子一样刺破浓厚窒息的黑暗，刺穿双眼，刺穿颅骨，直刺进灵魂深处，带来红热烙铁一般的痛楚。阿依德猛地迸发出一声呐喊，仿佛戳破了一层厚厚的隔膜，窒息感和死亡的恐惧消失了，真实的世界再次将他包容在内。身体的重量、掠过皮肤的风的凉爽、耳边嘈杂的人声，一切都那么地熟悉。 阿依德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底的是几张熟悉至极的面容。那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他们正担心地看着阿依德。 他下意思唤出他们的名字，三岁的小儿子第一个跑过来抱住父亲的大腿。阿依德习惯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但阿依德很快发现有些事情永远地改变了。 他发现自己的肉体变得如同枯木般枯槁，但力量却变得更大；他的心脏不再跳动，也不再有呼吸，但却没感到窒息或痛苦。 现在的他不再是莫汉部落的战士，不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僵尸，一个有自己意识的亡灵。 “我已经死了？”阿依德感到一阵茫然。 与此同时，月亮金字塔深处的奥克斯终于等到了兰迪的通知：“太阳金字塔测试通过。能量通道即将建立，请按程序测试月亮金字塔的性能。” 巫妖枯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没问题！” 聚集在先前的沙丘、现在的农田中的亡灵守卫和奴隶已经不再泾渭分明。恢复了意识的亡灵开始试图寻找自己熟悉的人，而奴隶们也放下心来开始寻找自己的亲人，期盼他能给恢复记忆。活人和亡灵渐渐混杂在一起，时不时这里或那里发出一阵欣喜的欢笑或哭泣，那是又有人找到了自己的亲人。 最先恢复意识的是那些死亡时间较短、生前实力较强或者意志比较坚定的那些亡灵。不过最终恢复了意识的亡灵也只占总数的五分之一，因为亡灵中的多数都是奥克斯从各地墓园中盗取的“旧”尸骸，其中很多都有不少年代了。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亡灵恢复了自我意识，也开始有人开始谋划着一些事情，比如逃亡、比如复仇。 可惜他们的谋划最终也没能被付诸实施。 随着月亮金字塔的表面亮起一层银白的冷光，所有的亡灵都像被冻结一样瞬间停止了活动。接着，它们的灵魂之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苍白的冷焰从五官中溢出来，仿佛有种无可抵抗的力量在将灵魂之火从它们的身体中抽离出来。 僵持了一瞬间之后，数千朵灵魂之火无可奈何地被抽离出来，化作数千颗苍白的流星，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划过暗淡的天空投入到月亮金字塔上同样冰冷的苍炎之中。 一阵整齐的哗啦啦碰撞声响过，所有亡灵，无论是恢复了意识的还是没有恢复的，都倒在了地上，重新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 阿依德感觉自己身不由己地顺着一条曲折的秘银导线穿行在月亮金字塔复杂的内部构造中，越来越深入，直到投入到一片光芒中。 阿依德，或者说是阿依德的灵魂之火，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海洋般蔚蓝的空间之中。无数光点在这无边无际的空间中按照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引导而运转，共同构成一个复杂而有序的体系。阿依德分辨不出其中的奥秘，但出于某种他所无法明了的原因，他瞬间就明白了自己是处在一个命匣之中，而周围的光点都是和他一样的灵魂之火。 命匣是一个巫妖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死灵魔法最重要的创造之一。所有其他种类亡灵的灵魂都是直接与躯体融合的，只有巫妖的灵魂是与躯体分开的。巫妖的灵魂寄居于命匣中，只要命匣完好巫妖就可以无限次地重生，躯体的损毁也不会影响到灵魂的完好。事实上命匣才是巫妖的本体，而通常所见的亡灵外形仅仅是他遥控的一个傀儡而已。 兰迪创造性地制造了一个超级命匣，其中的蜂巢体系可以容纳极大数量的灵魂而不会发生干涉。这样一来既使得其他亡灵在保留本身特性的同时获得了巫妖的重生能力，又将所有亡灵的灵魂置于自己的直接掌控之中，更能带来一些额外的好处。 事实上，灵魂是一种复杂有序的特殊机构，其特点是能够快速处理复杂信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灵魂就是一个处理器，一个cpu。而且大多数时候灵魂都处于低活性状态以节省能量消耗，只使用了大约百分之一的运算能力，就如同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芯片。 但对有了太阳金字塔的兰迪来说，能量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因此一个容纳了数千个灵魂的蜂巢命匣就等于一个拥有数千个生物cpu的超级计算机，不仅不会成为负担，反而能够为她提供大量的运算支持。或者用法师们所熟悉的方式来说，就是提供了数千人份的额外精神力。 对兰迪来说这才是月亮金字塔的主要作用，有了这个才能复制很多地球信息科技产品的功能。至于为亡灵部下提供重生能力以及用来控制部下的功能反而是个额外的赠品。 不过仅仅是这个赠品就已经让巫妖赞叹不已，也打消了他最后一点野心：他用了二十年、舍弃了活人生命才获得的一点点知识和成就，和跟随兰迪几个月所获得的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 这就如同一个勉强没被饿死的乞丐忽然交了个土豪朋友，只要每天帮着遛遛狗就可以顿顿大鱼大肉。他会傻到为了几个肉包子和土豪朋友撕破脸么？ 因此奥克斯现在对兰迪是言听计从，一丝不苟的执行她的计划：让他的亡灵部下重生，然后命令其中未能觉醒的回到墓园中去；已经觉醒的，比如“又一次”复生的阿依德，则可以继续和他们的亲人体会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同时也通过他们的语言将月亮金字塔对亡灵的控制力宣传出去，以消除奴隶们可能产生的叛逃倾向。 和太阳金字塔的磅礴威力相比，月亮金字塔显得默默无闻，但两者的地位实际上是对等的。 太阳金字塔提供魔能作为能源，提供物质资源；月亮金字塔则消耗能源来处理复杂信息，提供控制能力。 太阳金字塔掌控生命的力量，代表生的希望；月亮金字塔则掌控亡灵的力量，代表死亡的恐惧。 这两个金字塔相辅相成，共同形成兰迪向巫妖所描绘的亡灵国度的物质基础。以这个系统为基础，生者得以繁衍生息，他们死亡后变成亡灵，还能以另一种形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并且继续进化。 但不管这些生者和亡者如何进化，他们其实都是被饲养在容器中的“蛊虫”。他们的进化样本随时都在两座金字塔的监控之下，而兰迪和奥克斯可以随时获得他们的进化成果，以保证自己永远拥有最高的进化序列。 这就是兰迪规划中太阳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的真正作用。 不过，这还仅仅是进化之路的第一步。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六章 绝代女王（上） 九月是吉埃最好的季节。湿热的雨季刚过，气候开始转凉，但又没有变得过于干燥；泛滥的河水也已经退去，留下肥沃的河滩以便耕种。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 位于罗尼河边的底比斯城是吉埃王国的都城，也是罗尼河流域的一颗最美的明珠。无论是物产、气候、还是景色都足以让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人赞叹不已。吉埃王室的王宫就坐落在底比斯城中央的山坡上。 在王宫内一个可以俯瞰大半个底比斯城的露台上，十几名相貌秀丽、佩戴着华美饰品的侍女正在一个巨大的浴池周围忙碌着。事实上这个露台本身就是一个浴池，周围的回廊不过是浴池的装饰而已。 浴池的中央，一个象牙雕刻般精美绝伦的女体仰面躺在在池水中，只露出面部在水面上。从池边看去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和荷叶般披散在水面的黑色长发，但仅是那精致无暇的少许面容便足以让人砰然心动，而水中隐约可见的玲珑躯体更是令见者无不心生向往。 侍女们来回穿梭，不断向浴池中注水保持水温，并根据医师的指令加入多种香料和魔药。她们的脚步悄然无声，动作准确有序，但神情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时不时悄悄将视线瞥向露台外的城区。 在那里远处，底比斯高耸的城墙内外，隐约可以看见无数人影如被捣了巢穴的蚂蚁般奔走攒动，然后纷纷从城头坠落；这里那里散落着百余处火头，袅袅的硝烟将碧蓝的天空抹上一道道淡淡的黑影；时不时地会有一阵隐约的喧哗随风飘来。 忽然一声闷雷般的巨响传来，连池水都泛起了一丝涟漪。侍女们都悚然一惊，不由得一齐转头望去。只见远在十多里外，底比斯的北门城楼上升起一朵巨大的烟云，城楼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巨兽啃了一口似得缺了一半。隐约还可以看见有细碎的碎石、砖块和木料像流沙一样从缺口上崩塌下去。 几个巨龙模样的黑影在城楼上空盘旋，时不时俯冲下去向人群中喷吐死亡气息；更多的则越过城墙进入到城市上空，甚至逼近王宫的所在。城内的方尖塔立刻向接近的骨龙射出由闪电、火焰或冰霜的长矛，骨龙则报以灰白的死亡吐息。 像是被这巨响惊醒，浴池中的睡美人蓦然睁开了眼睛。她从水中缓缓升起，浸湿的长发迅速收拢成一束从脑后垂下紧贴在脊背上，水流从浑圆的双肩和胸前的饱满上汇聚成一条条溪流。接着露出水面的是盈盈一握的纤腰和丰盈的翘臀，然后是笔直颀长的双腿，最后水面骤然闭合，一双玉足轻盈地点在粼粼的水面上。 水面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平静得犹如镜面一样。无论是风还是触碰都无法激起一丝涟漪。水中美人就这样踏着水面款款而行，一步步走出浴池。 侍女们从外面的战争场景中蓦然惊醒，纷纷围拢上来，用柔软的布料为出浴美人擦拭干净身上和秀发上的水珠。刚刚在池边忙碌的医师躬身退下，另一些捧着装香油和香膏的器皿、装眼线膏的小瓶、化装匙和铜镜等各色化妆用品的侍女和匠人则鱼贯而入。一系列行动都井然有序、悄无声息。 两个侍女捧来熨发用的鎏金铜炉和象牙梳子。但那位出浴美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侍女便会意地退下了。只见她抬起手，手指从发丝间轻轻拂过，秀发上的水便顺从地在她指尖汇聚成一串晶莹的水珠，然后滚落在编织着华美图案的地毯上。 侍女们捧来用多种名贵香料和植物油脂调配的香油，细致地涂抹在她蜜色的皮肤上，并辅以按摩以促进血液循环，使皮肤更加光泽富有弹性。 另一些侍女们将香膏均匀地涂抹在她丝绸般顺滑的发丝上，然后将黑发编成多层整齐的小辫，同时编入金银丝线，并饰以各色珠宝和金银打造的小发圈。其中有象征罗尼河的绿松石、象征植物的碧玉、象征献血的红玉髓、象征海洋的蓝宝石等。最终形成一道绚丽华贵的绳帘。 接着，画匠上前来为她描绘上墨绿色的眼影并修饰眉线，给她的指甲涂上用一种稀有甲虫的壳制造的指甲油。她的身体上也被精心描绘着赭红、靛蓝和墨绿色的彩绘图案来装饰。魔法颜料绘制的繁复线条不仅是一种装饰，也附加有护肤、防护、魅惑等各种法术效果，更能够增强她天赋的法术能力。 就在侍女和匠师们忙碌的时候，外面的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继底比斯的北门被攻破之后，其他几个城门也相继陷落了。入侵者潮水般涌入城区，很快便烽烟四起。 防卫者放弃了城墙，依托复杂的街巷和建筑节节抵抗。但失去了城防优势的他们更加无法阻挡入侵者的脚步，战线正一栋房屋一栋房屋、一条街一条街地向着宫殿蔓延。远远地可以看见数十个比房屋还高大的巨大人形怪物在沿着街道蹒跚而行，挥舞着同样巨大的铁锤将挡在面前的障碍碾为齑粉。街巷被尸体和鲜血涂满，房屋变成火海，被迫逃离家园的人们奔走呼号恍如末日来临。 天空中，骨龙的双翼遮蔽了日光，即便王宫周围的方尖塔阵射出雨点般的法术长矛，也阻挡不了它们的入侵。 随着外围的方尖塔一个个被摧毁，骨龙渐渐逼近了王宫，而王宫内的防御系统也被启动了。 原本立于宫门外、高达三十多米的两座狼头人身雕像猛然震动了一下，抖落一阵尘埃，然后缓缓迈下了石台。五米长的大脚重重地踩在地面上，花岗岩铺就的地面顿时寸寸崩裂。两千两百吨的体重使得它们每一步都陷进地面达数尺之深，距离二十米内的所有人都被震得立足不稳。 两座巨型魔像的动作仿佛是一个信号，王宫各处建筑上的数千座雕像都纷纷活动起来。其中大多数是手执双头铲的狼头兵魔像和动作敏捷、有修复能力的猫女魔像，混杂着一些尾部能够发射绿色解离射线的双尾蝎魔像和少数身躯庞大的狮身人面魔像，还有如乌鸦般盘旋聒噪的人面鸟魔像。 构装军团迅速集结在王宫前的广场上，组成了以两座巨魔像为核心的方阵。人面鸟则三个一组组成一长机二僚机的空中格斗小组，迎上了盘旋在空中的骨龙。这些能够短距离闪现的空中单位一加入战斗，便扭转了岌岌可危的方尖塔防空阵地。 这个构装军团便是吉埃王室所掌握的杀手锏之一――古代构装技术。构装军团强大、可靠，但代价非常昂贵，以吉埃王国五百多年积累的财富也仅够建造这么一支。 历史上这支构装军团曾被启动过三次，每一次都以压倒性的力量粉碎了足以灭国的敌人，挽救了吉埃王国。这一次它还能力挽狂澜吗？ 王宫内外所有的吉埃人都在拭目以待。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七章 绝代女王（中） 入侵者的地面部队尚未推进到王宫广场，而构装军团也没有贸然出击，而是在广场上列阵等待。但是双方空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入侵者一方主要是骨龙，而防御者则以空中的人面鸟魔像和地面的方尖塔组成。 骨龙的平均体长达十五米，主要远程武器是衰亡吐息、死亡射线和冰冻射线，近战时咬噬、爪击和扫尾都非常有威胁。但是衰亡吐息和死亡射线对本来就没有生命的构装体没有效果，冰冻射线也效果大为削弱，所以骨龙对付人面鸟魔像基本只能靠肉搏。 而人面鸟魔像体长不到两米，近战武器也只有一双鹰爪，所以肉搏很吃亏；但是它们的远程武器粉碎音波却刚好对骨龙的骨头有克制作用。所以空中出现了僵持，骨龙不断追逐人面鸟试图一击必杀，而人面鸟则凭借数量和敏捷的优势围着骨龙打转，试图打消耗战。一旦被骨龙盯上，人面鸟就立刻下降高度进入方尖塔的射程范围内躲避。 在这样的战斗中骨龙显得很是吃亏，不断有骨龙带着满身伤痕爬升到高空暂时躲避人面鸟的围攻。在那里，一只比其它同类庞大得多的骨龙一直在盘旋。和她相比，其他骨龙就如同孩童般纤弱。 这只巨型骨龙的全身都覆盖着鳞片般的重重骨板，但动作却如同雨燕一般轻盈；莹白的骨骼在日光下像玉石一样熠熠生辉，湛蓝的魔法能量从她体内满溢出来，犹如彗星的尾迹。她一直在战线之外盘旋，但受伤的骨龙只要接近她身边，身上的伤痕就会迅速愈合；而一旦有人面鸟靠的太近，她的身体上就会分离出几个流星般的光点将其击落。 空中的战斗陷入僵持的时候，王宫露台上侍女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繁复的魔纹彩绘已经完成，侍女们捧来一件件外形精美的饰品。上面灵光流转，显然它们不仅仅是装饰品，也是强大的魔法装备。 这时，女主人转向一直站在门边的女战士：“苏安娜，法老现在在哪里？” 女战士恭敬地鞠了一躬：“回禀女王：法老陛下在王宫正门组织防御。” “让他到正殿来。告诉他：这个时候法老应该在他自己的位置上；战斗的事情交给将军们去做。另外，让图卡将军进来。” “是，我的女王。”女战士躬身退下。不一会儿一位身材壮硕、须发花白的老将军走进了露台，向女主人行礼之后恭敬地站在一旁静候吩咐。 此时侍女们已经为女主人披上白色亚麻布的吉埃服饰。这种服饰以多数地方的习俗来看相当的清凉养眼： 上身是一条宽松的披肩。下摆刚刚到肋骨下缘，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腹部；而两侧也只稍微盖过肩部一指长，手臂活动时就会隐约露出浑圆的曲线和忽隐忽现的春光。 下身是由一幅布料摺叠围成的短裙。左边重叠处较短，刚过大腿根，右边自然垂下但也没到膝盖。从左至右形成花瓣状层叠倾斜的衣褶纹理，而修长的双腿则像从中吐出的花蕊。 即便已经见过无数次，但每次看着这位和自己孙女年纪相仿的少女，年过六旬的图卡将军也不由得为她的美丽而砰然心动，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岁的青年时代。不过他的心中更多的却是尊敬和爱戴。这不仅仅是因为少女的女王身份，也是因为她堪称吉埃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统治者之一。 吉埃的政治体制是相当独特的双王制，即同时有两个王：男性的法老和女性的女王。法老代表太阳和天空，以鹰为象征，负责管理工匠、军事和法律；女王代表大地和罗尼河，以蛇为象征，负责管理农业、医疗和民政。 为了保证两位王的血缘关系，还规定当代法老必须迎娶前代女王的一个女儿，而当代女王同样必须招赘前代法老的一个儿子。因此法老和女王不仅是堂兄妹，也是表兄妹，同时还是连襟。在外人看来这个关系实在“乱”得可以，不过吉埃王室因为某些秘而不宣的原因一直保持着这种习俗。 吉埃的现任法老继位时只有六岁，他的父亲死于一次和宿敌卡曼兽人王国的战争，而在那之前一年前任女王也已经因病去世，所以当时整个吉埃帝国的重担都落在两位未成年的王的肩膀上。而同时女王的两位叔叔和一位姑姑以帝国需要成熟的领导者为由挑起了叛乱。 面对外敌入侵和国内的叛乱，当时刚刚十二岁的克利奥娜女王毅然挑起了这个重担。 她先是让侍女伪装成自己稳定底比斯的局势，自己悄悄来到前线面见当时的吉埃统帅图卡将军，说服他支持自己的行动。然后又亲自去北方说服当地的游牧部落，用土地、粮食和金银换取他们对卡曼兽人的突袭。 接着克利奥娜女王趁着兽人和游牧民交战的机会金蝉脱壳，留下部分军队继续拖住兽人，和图卡将军率领精锐部队悄然回师。他们避开叛军主力，千里奔袭直捣叛军的大本营，一举杀死了主导叛乱的几位王室近亲。当几位叛军首领的尸体被穿在木桩上立在阵前时，叛军立刻崩溃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 原本吉埃军队低落的士气被克利奥娜女王主导的这一串胜利重新振作了起来，轻松地将已经和游牧民打得两败俱伤的兽人击溃。而女王并没有对同样受了重创的游牧民落井下石，而是遵守诺言给了他们许诺的报酬。通过这一举措，女王也顺利地将游牧民笼络成自己的忠实盟友，让她的统治更加稳固。 随后的八年里，克利奥娜女王以令人惊叹的坚韧意志和灵活的手段统治着吉埃，使得吉埃获得了近百年来最富裕安定的一段时期。而女王的坚定支持者图卡将军也看着她从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成长为吉埃王国、乃至整个艾弗利克大陆最璀璨的瑰宝。 她的绝世美貌令所有男人魂牵梦绕； 她的聪明才智令所有学者自叹不如； 她的仁慈善良令所有臣民崇敬爱戴； 她的法术力量令所有敌人为之胆寒； 她的无双权威令这片土地上所有人无不慑服。 在吉埃她成了所有美好词汇的代言人，歌者和诗人不吝用所有赞美的言辞去歌颂她的一切。 但是今天，这位最伟大的女王将面临一场最严峻的挑战。 来自北方沙漠的死亡之潮席卷一切，连曾经的盟友游牧民也被这力量所裹挟而背叛。死者与生者的大军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刺到了吉埃的心脏底比斯城。 女王将如何破解这一危局呢？ “图卡将军，”绝代女王转过身来注视着老将军，“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一件决定吉埃未来的事情。”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八章 绝代女王（下） 听到这句意外的话，图卡将军错愕地向女王看去。 此时天色已经转暗，殷红如血的晚霞映衬出女王优美的剪影，霞光在她身上齐肩宽的项圈、精金臂环、腕镯、秘银腰带和盘蛇头环上如水般流转。盛装的克利奥娜女王如同女神一般美丽，但图卡却感到其中隐含着某种悲壮的韵味。 “陛下您怎么……” “抱歉，”女王一直以来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无奈，“已经没有希望了。真可惜，最后还是辜负了大家的期待啊！” 如同是要证明女王的论断，天空中的隆隆战斗声突然大了起来。一直远离战场的那只骨龙首领正在缓缓降低高度，暴雨般密集的流星暴从她身上源源不断地发射出来。人面鸟的爆炸火球和坠落的碎片顿时如同节日的烟花一样布满了天空。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机会。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无论如何我也要尝试一下。如果我失败了，也至少可以拖延一些时间。所以老将军一定要帮我这个忙，保护法老离开底比斯去‘禁地’暂避，保住吉埃最后的血脉。” “可是……” “我反对！”一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声音的主人大步流星走上了露台。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齐耳短发上戴着黄金的雄鹰头环，白色短衣上装饰有金线刺绣，手执一根黄金权杖，腰间还佩带一柄魔法长剑。虽然少年的身材还没有完全长开，嗓音也还没有变声，但看那矫健的身手显然是受过严格的战士训练。而他的面容与女王居然有七八分相似。 看到少年，克利奥娜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科图姆，我的弟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年轻的法老怒气冲冲地走到女王面前：“我是吉埃的法老，这片土地至高无上的统治者！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要走也应该是女人离开，战斗是男人的事情！” 女王轻抚年轻法老的脸庞：“战斗，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女王的责任了……” 少年扭头躲开姐姐的手，愤愤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用自己安抚那些恶魔！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少年法老的身体因为遏制不住的愤怒而颤抖，以至于无法言语。 女王叹息着将他拥入怀中：“我也不想离开你啊，我的爱人。” 吉埃王室传统会将年幼的法老和女王放在一起养育，并且支持他们在婚配前形成情人关系。而这两位在这八年中也自然而然地遵从了这个古老的传统。 “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对死灵来说活人只是食物，所以既然这次死灵和游牧民组成了联军，那就说明这些死灵是被某个强大的活人所控制的。而我们所能与之交换的，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少年法老闻言挣开姐姐的双臂：“那除非它们踏过我的尸体！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亵渎姐姐的身体！” 女王摇头叹息：“科图姆，我的傻弟弟啊……” 说着她隐晦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图卡老将军。老将军会意地点了点头正欲上前用手掌打晕少年，突然少年法老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抢先动了起来。他一个侧步转身脱离老将军的手臂攻击范围并转而面对将军，同时长剑从腰间脱鞘而出直指图卡将军的咽喉。炽热的光焰沿着剑锋燃烧起来。 年轻的法老不仅是个优秀的剑士，也是个极有天赋的施法者。 “退后！”法老呵斥道，“我绝不独自离开。没有人能强迫我……” 一语未毕，少年法老突然如遭电击，随即软倒下来。图卡将军快步上前接住了晕倒的年轻法老。在少年法老身后，美艳的女王缓缓放下了右手，睡眠术的魔法灵光在手指间迅速消散。 女王轻轻地吻了吻弟弟，将法老交给了图卡将军。目送老将军带着法老离开之后，女王脸上的温柔和不舍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庄严和魅惑这两种本应格格不入的气质。 盛装的女王目光坚定地走向正殿，侍女们如同她的影子般无声地跟随在后。长廊外，吉埃构装军团和死灵大潮的战斗已进入高潮。 厮杀声、兵器撞击声、骨骼岩石的破裂声、火球术的轰鸣声交织成一股渐渐高涨的声浪，各色法术交替爆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女王雕像般精致的侧脸，却不能让她的目光偏移少许，也未曾让她的脚步稍缓。 原本分散在宫殿各处的侍卫和侍女们自发地向这里赶来，跟随在女王身后，汇聚成一支庄严肃穆的队伍。吉埃帝国五百多年的历史积淀，历代法老、女王的悉心经营，克利奥娜执政八年多来积累的声望，在这亡国的时刻都最终凝聚在这一支小小的队伍中。在这种舍生取义的使命感中，即使是两座巨魔像被流星击毁倒塌的巨大轰鸣也显得渺小了。 最终，女王来到正殿前高高的石阶顶端站定。随着她的命令，吉埃帝国最后的守卫者们，除了残存的构装军团外，都撤到了正殿前，列队在石阶两侧。守卫者们大多带着伤痕，但在此时他们都安静地陪伴着女王，等待着最终时刻的来临。 宫门外的战斗声渐渐低落直至平息，骨龙也不再进入俯冲攻击，而是盘旋在王宫上空。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接着王宫大门就被向两边推开，一群白纱蒙面的游牧民冲了进来。 闯入者先是错愕了片刻，显然是没有料到宫门居然没有被闩上或者堵死。他们身后便是刚刚拖过来的攻城槌，这会儿显然派不上用场了。接着他们便看到了石阶上列队的守卫者和最末端的女王。 数百道目光汇聚在女王的身上，游牧民们贪婪地凝视着吉埃女王美艳绝伦的身体。经过一场战争和血腥杀戮，这些野蛮民族的战士体内充满了肾上腺素，目光中的欲望和邪念浓烈得犹如实质。 但这些被杀戮和欲望充红了眼睛的战士也只敢用目光和想象意淫一番而不敢付诸实施，不是因为石阶上数百名伤痕累累的守卫者，而是因为对主人的刻骨畏惧。 而他们的主人也到了。 “桀桀桀桀……”阴森的笑声从宫门外传来，“终于认命了吗？准备获得永生了吗？吉埃的小女王。” 另一个清脆的少女嗓音在空中应道：“嘻嘻，好像未必哦骨头架子！她好像还有点别的想法呢！有趣有趣！” ###################################### 这几章我试图写出一个勇敢、智慧，有女王风范和绝世风情的埃及艳后来，但最后的结果仍然不太满意。 如果大家还是脑补不能，可以看一下凯特布兰琪在电影《伊丽莎白》里扮演的伊丽莎白一世，以及《木乃伊》第一部片头部分的法老宠姬安苏娜。我在构思这个人物的时候用的是前者的气质和后者的外貌。 可惜笔力有限啊……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九章 不一样的征服者 轰，轰，轰…… 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从宫门外传来，听起来像是有一头远古巨兽正缓步而来。接着一支巨大的白骨手掌伸进来,推开了半掩的宫门，露出门外五米多高的白骨魔像。 跟在白骨魔像身后的是两个包裹在靛青色冰焰中的骷髅。这是枯萎之火，一种传奇级的死灵生物。接下来鱼贯而入的是凋亡天使、腐败巨兽，以及许多即使以吉埃女王的博学也辨认不出的死灵生物，仿佛是一个死灵生物的展览。但无一例外的是它们的强大以及……冷静。 用“冷静”这个词来形容死灵生物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一般人来说提到死灵生物，所用的形容词都是邪恶、腐败、怪异、饥渴、疯狂等等。死灵生物永远都生活在无止境的饥渴和疯狂之中，理智和平和永远都和它们无缘。 但眼前的这些死灵生物却给人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即使他们依然是那么强大，甚至比任何资料所记载的同类更加强大；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屠杀了上万吉埃军民才杀到这里的刽子手，身上还残留着种种痕迹不断地提醒众人这一事实；但他们身上却没有死灵常见的那种嗜血。甚至连同样经历了一场战争的游牧民战士都显得更加疯狂和嗜血。 女王有种感觉：如果说游牧民战士只是一群刚上战场，被血腥和胜利激发了血气的新兵，那么这些死灵就是对战斗和杀戮已经如同呼吸一样平常的百战老兵。而他们正在迎接自己的领袖。 而他来了。 “准备好拥抱死亡吧！因为它将赐予你永生。”随着这宣告，一个披着华丽黑袍的高瘦身影出现在宫门口。 女王的心沉了下去。因为即使相隔三四百米，她也能清楚地看到正通过宫门的这个“人影”头上光秃秃的头骨――这是一个巫妖。哪怕他周身环绕着澎湃的灵魂之火，显示着传奇巫妖的实力，但也改变不了巫妖的本质。 而巫妖是不会对女人感兴趣的。这样一来女王试图用自己换取吉埃未来的谋划就成了泡影。 难道是哪里的判断出了错误？难道这些游牧民不是死灵军团主人的盟友，而是这个巫妖某种目的之下的玩物？ 未等女王弄清楚其中的原因，上方就响起一阵双翼扇动空气的声音。那条巨型骨龙落在了宫殿顶上。 她的前爪搭在前殿的屋檐上，覆盖着嶙峋骨甲的长颈弯了个半圆从石阶右侧绕过来，将马车一般大小的头颅探过来注视着女王；而她钢鞭一样的尾巴则一直拖到另一边的台阶下；微微收拢的双翼将整个石阶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头顶，光是体型就有着势不可挡的气势。石阶上的吉埃人感觉就像一整座山脉向着自己崩塌下来，而自己就是滚滚山崩之下的那只弱不禁风的蚂蚱。原本严整肃穆的队列立即崩溃了。 即使是最坚定的战士也无法握住武器，目光无法克制地盯着那白骨嶙峋的龙躯战战兢兢，更多的则已经瘫倒在地或者惊恐地大叫着四散奔逃。而侍女们则大多在骨龙现身的那一刻就幸福地晕倒了，剩下的则只剩下瘫倒和尖叫了。 克利奥娜的本能也在不断地发出警报，恨不能也晕过去才好，只是出于女王的自尊在强撑着。而在这种威压的刺激下一股热流也自身体深处燃烧起来。 女王的周身自发地燃烧起金色的火焰，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灿金色的雕像。这是源自王室血脉的力量，也是吉埃王室最核心的机密。吉埃王室之所以能够维持统治也正是来自于这种血脉力量的传承。 看见这一幕，巨型骨龙忽然微笑了，发出一阵与她庞大狰狞的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少女般的清脆笑声：“有意思。这就是你预留的杀手锏吗？真是出乎意料，果然不虚此行啊！” 噼啪的爆裂声中，传奇巫妖也顾不得端架子，直接瞬间移动到石阶上面对克利奥娜。他身上数以百计的防御魔法被瞬间激活，而纯粹的死亡魔力也在他指尖汇聚，随时准备做出致命的一击。 “稍安勿躁，奥克斯。”一个温和的女声阻止了巫妖的致命法术。接着，在女王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光芒汇聚的人形。 纯粹的光交织起来，编织成一个宛如实体的人像。她有着黄金般的长发以及象牙般的皮肤，容貌与吉埃女王不相上下，但气质却完全不同。克利奥娜的气质将女性的魅力和王者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而这个人却结合了学者的温和睿智与源自本能的高傲，反倒没有多少女性化的感觉。 “吉埃的女王，你给了我一个惊喜。”光芒汇聚的人开口道，“原本我需要的只是吉埃的人口，但现在看来更有价值的战利品却在你的身上。” 克利奥娜作为吉埃女王见识自然广博，所以对百合之类事情也有所了解。从某种角度来说，这种事情比之她原本所准备做出的牺牲来说还更加容易接受一点。因此女王谦恭地行了一礼：“尊敬的征服者，克利奥娜愿奉献出我的全部身心和忠诚，只希望您能够给吉埃的臣民们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的机会。” “你好像搞错了些东西啊。”那人笑道，“我要的是他们的灵魂，而不是他们的性命。他们只要付出信仰和忠诚，生活就不会受到任何打扰，反而会更加富足；而且死后依然能够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和亲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直到我这个帝国消亡或者他们自己厌倦了这种永生。” “我们对凡俗世界没有什么需求，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理。据我所知你之前做得很好，只要你愿意就可以继续做下去，甚至死后都可以继续作为我的顾问来管理这一片土地。我也不介意你将吉埃的疆域从海洋扩展到海洋，直到我的势力所能达到的极限――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让这片土地上的臣民们安居乐业。” “至于我对你感兴趣的，并不是你的身体，而是潜藏在这具身体里的秘密。”光之人用手轻轻地放在了女王的头上。女王身上的金色火焰顿时蔓延了过去，将那光芒构成的手臂上熊熊燃烧起来，而这手臂就像火焰中的蜡像一样融化起来。 光之人将手臂举到眼前注视着上面燃烧的金色光焰，毫不在意自己的手臂在燃烧：“看，多么奇特的现象！这种源自你灵魂的火焰对纯粹的魔法元素有着极大的克制作用。它可以通过吞噬魔法元素来自我增殖。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灵魂与众不同？你的灵魂中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者更准确地说……” 光之人将视线转回克利奥娜，而她手臂上的光芒也忽然暴涨起来，反过来吞没了金色光焰。即使是受到克制，但质的区别终究无法抵御千万倍的数量差距。而光之人的目光也变得锐利起来：“你的灵魂为何与光明教会的神术有相同的性质？” ##################### 啊~~~太慢了。按这样下去再写十万字都够。 虽然很可惜，但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啊。 要加速了，各位坐稳了哦！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章 不容拒绝的交易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了，克利奥娜还是能够记得当听到那个问题时的心悸。 那是吉埃王室最核心的机密，历代也只有法老和女王两个人能够知晓。而且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某个强大的存在以秘法下了诅咒，任何人企图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人都会立刻死亡，即使是法老和女王也不例外。因此每一代法老和女王都是在即位后，按传统进入禁地接受祖先祝福的时候才会知晓这一秘密。 克利奥娜也无法说出这个秘密，但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因为带着法老从密道离开的图卡根本就没能逃离底比斯。 事实上早在死灵军团攻城之前，整个底比斯的地形以及地下结构就已经被侦测得一清二楚。因此他们刚一离开地道就被守株待兔的死灵抓了个正着。图卡将军试图抵抗，结果被当场格杀并复活成死亡骑士。 当死灵骑士图卡带着法老出现在克利奥娜面前时，她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而光之人，也就是兰迪的投影，也通过图卡的记忆了解了其中的关系和来龙去脉，立刻摆出了令她也无法拒绝的条件：帮助吉埃王族解决血脉纯化和生育畸形儿的矛盾。 吉埃王族传承有一种上古时代的强大血脉。为了维持王室的血脉纯度而一直实行族内通婚，而王室更是近亲婚配。虽然这样一来保证了每一代都有具有纯粹血脉的后代，但同时产生的大量夭折和畸形的后代也非常麻烦，因此造成王室后裔艰难，甚至多次绝嗣而不得不以近支的后裔继承王位。 兰迪指出这种婚配习俗其实就是试图制造纯血近交系。也就是通过不断的近亲繁殖和优胜劣汰，淘汰掉血脉中的劣质基因，最后只剩下高度纯血且没有任何遗传缺陷的后代。而这种纯血后代的一个极为珍贵的品质就是他的每一对基因都是相同的。 这样的人种是没有繁殖障碍的，也就是说无论是和外人婚配还是血亲繁殖都能够产生健康优秀的孩子。而且两个近交人的后代几乎可以说是父母的克隆体，可以继承所有的优秀基因，也就是继承纯血的特质。 但可惜的是这种目的用如此原始的方法是不可能在人类身上实现的。原因就是――人类的繁殖能力太低下了。 人类女性的繁殖期通常也就只有十六至四十之间的这二十五年。按照十月怀胎、一年哺乳的通常周期来算，一个女人一生最多也就产生十二三个后代。如果想要获得近交系后代，那么就必须冒着流产、夭折、畸形概率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危险。也就是说这对近亲夫妻尽最大努力也最多获得一个健康的后代，只要经过几代人这个家族就会因为绝嗣而衰落下去了。而培养一个合格的近交系血脉至少需要二十代以上的努力。 相比之下其他生物的繁殖能力就有足够的富余来承受这种损失。例如家猪繁殖期十年，一年可以产生十几个后代，也就是能生育一百多个后代，即使排除了百分之九十的不健康后代，也能获得十多个健康的后裔。而一棵水稻可以结子一百多粒，一对老鼠一年就可以产生5000个后代，鲫鱼一次可以产卵数万枚，一朵蘑菇所产生的孢子约有15～16亿个…… 因此这种方法能够适用于家禽家畜，却不能适用于人类。 不过兰迪也给出了解决的方法，那就是人工选育。 人类女性一生只会释放400~500颗卵子，但通过体细胞克隆技术就可以近乎无限地获得卵子。只要利用人工手段在体外培育胚胎，然后从中筛选出健康的后代，就可以获得大量健康的后代。甚至可以用这种手段突破生长期的限制，在几个月内完成原本需要二十代人、五百多年的时间才能完成的近交系培育工作。 而兰迪即使失去了虫族能力的便利，也可以通过常规科技手段和德鲁伊的生物控制能力来完成这一工作。也就是说只要克利奥娜和科图姆接受交易，他们就可以不用顾忌血缘问题而结为夫妻，并且一年多之后就可以获得具有他们两人全部优秀血脉、并且没有任何后遗症的纯血后裔。 而他们所需要付出的是交出那个吉埃王族保守了数百年的秘密。 克利奥娜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事实上在看到变成死亡骑士的图卡将军之后她就已经明白自己并没有选择――即使她选择的是对抗，兰迪只要将她变成死灵依旧可以拷问出来。 因为身负祖先的诅咒，她无法直接说出那个秘密，但只要旁敲侧击地暗示一下就可以了。兰迪已经掌握了很多吉埃官吏的灵魂，从他们的记忆中很容易就检索出了相关的线索，发现历代法老都是在祖先禁地中获知这个秘密的。 接下来兰迪就留下已经成了职业包工头的巫妖奥克斯驻守底比斯监督金字塔的修建，并让骨龙首领莉莉丝带着死灵军团和科图姆法老南下收服吉埃的其余领土，自己则用一个分身带着一些强力死灵前往罗尼河上游一个隐秘山谷的禁地探索其中的秘密。 接下来的一个月杳无音信。克利奥娜不知道自己应该希望兰迪她成功归来呢，还是被禁地守卫杀死。 虽然以常人看来兰迪的力量已经强大得超乎想象，但对于禁地里的那一位来说就不一样了。克利奥娜很难想象有凡人能够战胜他。 但是如果兰迪失败了，克利奥娜也难以想象到自己将受到“那一位”怎样的惩罚――归根究底，吉埃王族也不过是他养的一条看门狗罢了。 不过克利奥娜的纠结也不必继续下去了，因为今天奥克斯已经出城去迎接了。“那一位”的命运也可想而知。 兰迪回来了。 虽然在禁地之中损失了一个分身，不过那也只是一个人形遥控兵器而已，兰迪自身毫发无损。当奥克斯前来迎接时看到的是另一个全新的分身。 “有什么收获吗？”巫妖问道。 “有。超乎预期的大丰收。”兰迪笑道，“那是一座上古遗迹，我们从里面俘获了一个――神灵。”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一章 神灵的秘密（上） 是的，一个神灵。 克利奥娜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使过了两年依然感到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神灵是什么？是天地万物的主宰，是无所不能的全能者。 一个神灵居然会躲在那个偏僻山谷中，并且与自己的家族暗中交易长达五百年？ 更不可思议的是――神灵居然会被凡人抓住？ 但事实就这样摆在她的面前。 兰迪并不在意让这个小女王看看神灵的真实面目。事实上，在完成了历时两年的研究项目之后，她邀请了整个团队的核心成员一同来观赏这个战利品。 这个“神灵”被关在一个由力场构成的透明立方体中。所谓的“神灵”真实形态就是一团金色光焰，形态比曾出现在克利奥娜身上的光焰更加纯粹和炽热，仅仅是目睹就能够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极高能量。 但兰迪表示它们本质上是一种东西。不过这个被称为神灵的光焰表现出很高的智慧。它一直在试探着牢笼的特性和破绽，试图找到越狱的方法。 兰迪告诉大家，这是一个残废版的神灵。事实上所谓“禁地”其实就是囚禁它的监狱，一个在数千年前建成的上古遗迹。这个神灵原本就受到过重创，以至于无法维持原有的能力，又被囚禁了数千年，所以只剩下一点残余的神火和意识。所以在吉埃王族祖先的部落偶然踏入遗迹之中的时候，它立刻吞噬了其中大部分人的灵魂，只留下了一对夫妻。 它在这对夫妻的灵魂中种下一枚种子，然后放他们离去。这枚种子其实就是神火的一个投影，会以人类的灵魂为食并逐渐成长，而当这个人类死亡的时候又会重新融合到原初神火中滋养它。 为了控制寄主人类，这个神力种子会给于寄主强健的体魄和极高的法术天赋，并暗示他们可以通过不断的血祭来吞噬其他生灵的灵魂来培养神力种子。因此吉埃王族的祖先不断地杀戮和征服，并通过这种途径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帝国，从而获得稳定的奴隶资源来维持大规模血祭的传统。但他们的灵魂最终都成了神力种子的饲料。而每一代法老和女王为了获得“天神赐福”而来到上古遗迹，被种植入神力种子，继续重复着上一代的命运。 但是这个囚徒也知道北方的海洋对面是更强大同类的领地，所以它不允许吉埃帝国的领土接近北部海岸，更严密封锁自己存在的消息，以免实力没有恢复的自己成为同类的掠夺对象。 可是它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凡人所俘虏。 或者准确地说，是没有料到会第二次被凡人所俘虏。 没错，当初重伤这个神灵、甚至将它囚禁起来的正是凡人。而且让所有现代人都无法想象的是，这个战胜并囚禁了神灵的种族居然是――地精。 懦弱、愚蠢、肮脏，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样令人厌恶。这是现代地精给人的印象，而它们的所作所为也确实符合这一认识。但是谁能想到，数千年前的地精却曾建立过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 那时候的地精是智慧和文明的象征。他们建立的魔法都市曾布满了整个埃弗里克大陆。而这些高度智慧的生物在逐渐明了整个世界的本质之后，开始对一直以来信奉的神灵产生了怀疑。 地精们开始相信神灵也不过是另一种强大的种族，而非无所不能的主宰。他们开始在秘密的实验室中试图破译神灵的秘密，并且真的获得了成功。最终，地精奥术师们制造了他们的终极产物――人工神灵。 然后，这个悖逆的事情暴露了。神灵和凡人的战争就此爆发。 另神灵们意外并惊恐的是，地精们的人工神灵居然比自己更加强大。与它们相比，这个人工神灵更加纯粹、更加无畏，也更加适合战斗，任何一个单独的神灵都不是它的对手。在这个人工神灵的领导下，掌握着强大魔法力量的地精奥术师们节节胜利，甚至一度将神灵们赶出了埃弗里克大陆。而其中一个神灵就在这过程中沦为了俘虏。 但是地精们料错了一件事情，而他们也很快为这个错误的认识付出了代价――神灵们撤离埃弗里克大陆之后，这里的环境突然变得恶化起来。 魔法元素开始变得稀薄，以致于释放法术变得越来越困难；气候开始变得干燥和炎热，阳光也变得致命起来。为了对抗气候的变化，地精们不得不大量使用魔法，但使用大规模法术又加大了魔法元素的消耗，进一步恶化了环境。 地精们找不到其中的原因，而他们的人工神灵也无法给出答案。结果曾经辉煌一时的地精文明就这样因为气候突变而在饥荒和暴乱中灭亡了。幸存下来的地精也受到了神灵的诅咒，变得愚蠢、懦弱并且短寿，再也无法建立属于自己的文明了。 通过对这个名为“斯卡”的神灵俘虏的研究和对上古遗迹的考古，兰迪成功地复原了古代地精的部分奥术研究成果，并成功仿造出他们的最终造物――人工神灵。现在负责看管这个神灵俘虏的正是属于兰迪的人工神灵“阿尔戈斯”。 阿尔戈斯的名字来源于兰迪所知希腊神话中的百眼巨人，据说它拥有一百只眼睛，这些眼睛遍布浑身上下，即便在睡着的时候，也有两只眼始终警惕地睁着。因此赫拉令它来看守她所痛恨的小三，直到宙斯指使希腊奥林匹斯十二主神之一的赫耳墨斯将阿尔戈斯杀死为止。 实际上兰迪仿造出来的这个人工神灵只是一个雏形，本质上就是一个超级计算机和魔力能源核心的结合体。它具有强大的信息处理能力，也能够利用魔法元素产生大量的能源。只不过兰迪有更好的能源系统，并不需要阿尔戈斯来生产能源。而且按照地精奥术师们的教训，魔力能源核心极度依赖魔法元素，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说这段历史给于听闻者的是震撼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实就让除兰迪之外的所有人有种世界观崩溃的感觉。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二章 神灵的秘密（下） 通过对斯卡的审问，它交代了很多神灵的秘密。 比如它们自称莱森斯，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所知的月球上。当然，根据兰迪的观察，那实际上是颗行星，而脚下这个星球才是卫星。 比如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其实都不是本土产生的，而是莱森斯们，或者说是神族，从另一个世界中移植过来的。神族制造了适宜这些外来生物生活的环境，并利用其中的智慧生物培育“作物”，也就是他们的灵魂。而这些智慧生物的灵魂对神族来说是富含营养的高级食物。所以当地精们造反成功之后，神族破坏了维持这个环境的系统，因此从根本上毁灭了地精文明。 再比如这个世界曾经经历过多次类似地精文明灭亡的大灾变。斯卡所详细知道原因和经过的就有十二次之多，而另外九次是它在监牢中感知到。每一次大灾变都将整个世界上的生物灭绝了一遍，而每一次的原因都是因为其中的智慧生物已经发展到难以控制的程度了。 几乎所有现存的智慧生物都曾经成为灭绝的对象。比如精灵的生物文明、侏儒的机械文明、地精的奥术文明、巨人的心灵文明、兽人的修行文明……几乎每一次大灭绝之后，幸存者都被神族残酷地打压和改造过，以致于大多一蹶不振。 精灵变成了生育能力低下到接近灭绝的稀有种族，如果不是受到月神的偏爱，恐怕真的早就灭绝了。 侏儒变成了极为短寿的种族，一生的时间几乎还不够上完小学，更不用说学习机械文明所需的大量知识。基本上变成了和小丑类似的废物种族。 地精就不用说了。因为反抗最为激烈，所以结局也最为凄惨。 巨人变成了愚笨的大块头。心灵异能？他们现在能数清自己有几个手指头就已经万幸了。 兽人的自控能力被严重削弱，由能够融合其他生物精华的修行者变成了被血脉本能控制了心性的嗜血怪兽。 唯一没有受到任何打压的，也是被灭绝次数最多的，是最普通的人类。 根据斯卡的交代，它所知的十二次大灭绝中针对人类的就有四次；而人类之所以没有受到打压，并非因为他们受到偏爱，而是因为他们才是所有智慧种族的原始祖先、所有改造的模板。所以无论神族怎么想，只要它们还需要这个养殖场，都不得不保留这个原始模板。 听完兰迪的叙述，众人都默然无语。大家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其中蕴涵的信息。一时间，实验室中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嗡电流声。 过了半晌，奥克斯第一个开口：“这么说来，兰迪你对抗神族的目的岂不是毫无希望？它们只要简单地停止对世界环境的调整就可以直接杀死我们。” “以前是这样的。不过现在就不一定了。”兰迪回答，“有三个原因：第一，我们已经拥有了不受神族制约的能源系统，也就是目前使用的太阳能，今后还会有更多的能源获取方式；第二，我们已经拥有了控制气候的能力，即使神族关闭整个系统，我们也能维持现有的环境；第三，神族对我们的依赖也非常高，所以即使有如此大的风险它们也不愿意完全毁灭这个世界。” “这是为什么？”莉莉丝问道。 “你可以这样理解：元素、灵魂和神灵其实是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就像我们世界的植物、动物和人类一样。植物吸收阳光的能量生长，动物以植物为食，而人类饲养牲畜来食用；元素和植物一样直接吸收电磁能量为生，灵魂则以魔法元素为食，而这个世上万物的灵魂则是神族饲养的家畜。” “灵魂并不是我们天生就拥有的。奥克斯你是知道的：我这个来自其他世界的人就没有灵魂。所以灵魂其实是在胚胎阶段就依附在生物躯体内、和我们一起成长的共生生物。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它已经和我们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难分彼此。” “这种现象在很多生物中都有，比如僧帽水母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生物，但其实是多种水螅类生物的共生体。它们的dna并不相同，实际上是不同的物种，但却只能共同生活在一起，一旦分开就会死去。同样的还有地衣，是由真菌和藻类共生……” 莉莉丝无力地捂住脸叹息道：“妈，你又来了……” 兰迪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抱歉，职业病又犯了。下面我会尽量说得剪短一些。――刚刚说到灵魂其实是神族饲养的家畜，而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则是最好的土壤，可以让灵魂大量繁殖、快速成熟。对神族来说，也就是产量更高。而共生与智慧生物的灵魂则具有最高的质量，对神族来说甚至有成百倍的价值。” “在发展了数万年之后，神族其实已经极度依赖这种‘养殖’经济了。它们想提高产量和质量，就必须让这个世界的智慧生物大量繁殖并发展出较高的文明，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必须冒着‘家畜’发展得比养殖者更智慧更强大的危险。神族的对策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推倒重来，让这个世界的文明始终处于一个较低的循环之中。” “这就是我们身处的世界真正的历史。而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像猪一样活一辈子，然后被吃掉；要么就奋起抗争，试试看能不能换一种活法。” 说完，兰迪扭头敲敲囚禁着神灵斯卡的立方体：“斯卡，我知道你在听。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立方体内的金色光焰凝滞了一瞬，然后实验室里响起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加入你们？然后推翻我们自己？我看起来有那么白痴吗？” “不，我承认你很聪明，所以你才最有可能加入我们。”兰迪拍拍立方体，“你和我们有过直接的接触，更被我们俘虏过两次。所以你最清楚我们的发展潜力，也应该知道你们神族不可能永远控制我们。我们即使失败一百次还可以第一百零一次发展起来，而你们只要失败一次就会万劫不复。” “而且你的神力种子是个相当有趣的发明，居然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将人类的灵魂转化为神魂，同时又不会对宿主造成任何伤害。这种技术正是我所需要的，它很可能将是神族与我们人族共存的一个契机。” “生物多样性可以维持生态的稳定，而文化的多样性可以让我们拥有更多的选择机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并不想灭绝你们。正如我可以直接夺取你神力种子的技术，但我更希望你能够自愿成为我们的盟友，并且分享未来的胜利果实。” 实验室中再次陷入沉默。而斯卡的神火在快速地波动。他在思考，而众人在等待。 ########################### 自动更新挺好用。不但可以定时定点，还有逼自己赶稿的作用。 以后都是每周2、4、6晚上21点更新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三章 魔网 这是兰迪降临这个世界的第六个春季，也是太阳帝国建立的日子。这一年也被定为太阳历元年。 兰迪建立的太阳帝国是一个寡头统治的帝国，最高评议会目前只有五个席位： 第一议员，同时也是议长，由兰迪担任。她是整个帝国的建立者和引导者，也掌握着帝国最重要的能源体系（太阳金字塔）、权利构架（月亮金字塔）和大多数核心技术。 第二议员是远古神灵斯卡。他的实力和知识仅次于兰迪，不过这个席位目前是临时的――他还必须先用实际行动赢得其他议员的信任。在此之前他只有旁听权，而没有建议和投票的权利。 第三议员是传奇巫妖奥克斯。与前两位相比他的实力和权力都要差上一筹，不过目前他掌握的不死军团是帝国的主要的地面军事力量。因此他的地位大约相当于地球国家的国防部长。 第四议员是骨龙莉莉丝。已经恢复意识的她在兰迪重塑身体之后也已经是一个传奇法师，身体中还有一个和太阳金字塔相同的能量核心。从个人实力来说比奥克斯还要强上一些，但经验稍逊。因此她目前多数还是在奥克斯的亡灵军团中任职，统领所有空中力量。 第五议员是原吉埃女王克利奥娜。她的个人实力最弱。即使是兰迪给了她可以自由调阅所有非绝密等级魔法资料的权利，但除非是接受改造，否则个人实力的提高也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不过将她吸纳进评议会的目的并不是需要一个打手，而是给下层民众一个信息反馈的渠道。她代表着由原吉埃官僚体系扩展而来的行政体制，并凭借丰富的统治经验负责整个帝国的民政工作。 帝国建立的头两年继续之前的南进策略。 死灵军团的兵锋所向无敌。沙漠兽人的部落联盟很快并入帝国统治；接着热带雨林中的木精灵王国在“观赏”了莉莉丝在王都外种植的蘑菇云之后宣布投降，然后是埃弗里克大陆南部的一些原始部族被帝国吞并。 自此帝国实现了从海洋到海洋的初步目标，疆域超过千万平方公里，统治的人口（包括人类、精灵、矮人、兽人等各种类人生物以及巨龙等其他智慧生物）超过六千万，还有相同数量的亡灵。虽然这个人口数在兰迪看来不过是地球一个小国的规模，但放在还停留在中世纪生产力水平的盖亚世界来说已经相当可观了。 在这个过程中，北方的教会似乎也通过他们的神发现了一些异常，派遣过一些探险队越洋来到埃弗里克大陆。但这些由佣兵和游民组成的探险队一踏上大陆就被遍布海岸的各种侦查手段发现，然后一去不复返。因此古板僵化的教会一直没有认识到南方大陆正在成长中的威胁，也一直没有下决心花更大的代价派更强的职业者前来侦查。 而在这两年里，兰迪一直和斯卡呆在沙漠深处的实验室中。斯卡由于自身形态的关系，对灵魂的观察非常深入，但却限于眼界无法进一步提高；而兰迪则拥有地球带来的系统的科学知识，能够将斯卡的观察结果变成科学理论。一人一神的合作异常顺利，成果也非常显著。 兰迪用科学手段复制出了斯卡的神力种子，并且破译了它将自身置换进人类身体的过程。她和斯卡将这一过程再现在了一个试验品幽灵身上，成功让幽灵拥有了神火，变成了一个神族原体。 事实上一个神族本质上是一个生物群体，而不是一个生物个体。斯卡这样神族本身就是由数百万个神族原体组成的。每个原体都具有神火，只有很简单的本能反应，但结合在一起就成为了一个拥有智慧的个体。这就像人类大脑的神经元，单个细胞只有基本的神经传导能力，但超过百亿个神经元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人类意识的载体。 兰迪成功地将神族原体植入人体，让它成为灵魂的核心。在宿主复杂意识的影响下，神族原体可以迅速成长成熟，而且比生长在神族群体内的原体具有更复杂的结构和更强的能力。 原生的神族原体就如同生长在原始社会的人类孩子。他的生活圈子就是一个窄小的小部落，活动范围可能不会超过一天的路程，见过的人无非村子里的几十号，接触的事物无非是打猎吃饭做爱，从未接受过任何教育，其大脑的潜能自然得不到足够开发。 而寄宿在人体内神族原体就如同现代信息社会里成长的孩子，接触过大都市里成千上万的不同的人，通过书籍、电视和网络看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只要他想就可以亲自去数千公里外的地方体验不同的风景、文化和人物，并且接受过严格而系统化的教育，所以会显得聪明很多。但他的大脑本质上和前者并无不同，只是潜力开发得更多一些而已。 事实上在经过共同成长的过程之后，这个神族原体已经和宿主的意识完全地融合了。当宿主的肉体死亡后，脱离肉身的神族原体就是宿主意识的延续，可以回归神族群落继续存活下去。这些神魂从一开始就能够保留全部的记忆和意识，而不会和原来的低劣灵魂一样，在死亡和复活的过程中损失很多数据，从而造成死灵普遍的没大脑。 在兰迪的规划下，这种神魂将逐步取代现有智慧生物的劣质灵魂，并在肉体死亡后灵魂保存在月亮金字塔中，换一个构装躯体继续生活，直到自己厌倦了漫长的永生、或者自我意识逐渐被同化。完全融入群落的原体就会成为极佳的意识单元，按照信仰的不同回归到不同神族群落中。 通过这样的一个轮回，盖亚的智慧生物们不仅可以摆脱培养皿的悲催地位，还可以获得近乎永久的生命；而神族则可以从本质上提高自身原体的质量，从而获得极大的飞跃。 这样做还有一个附带的好处。因为所有神族原体都是通过一种量子共鸣效应联接在一起的，即使相隔数百万公里也能够保持信息和能量的同步传递，所以所有具有神魂的个体都会成为兰迪这个体系的节点，能够共享到整个帝国系统内的信息和能源。 也就是说假如一个具有神魂的人类来到欧斯大陆北部的芬克，他依然能够通过神魂的共鸣随时向帝国内的其他神魂咨询信息，还可以在自身权限和承受能力的范围内调用太阳金字塔的能源。反过来，帝国网络也可以给每一个神魂节点发布信息或者施放法术。 这种功能就如同地球上可以通过手机无线上网，但是还要再加上无线传输电力。因为神魂网络的能量是以魔法元素的形式传递的，所以兰迪称之为“魔网”。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四章 重逢 太阳历四年，坐落在欧斯大陆南部的圣城罗曼中，光明教会的教皇再一次接到了措辞严厉的神谕，要求教会对大洋彼岸的埃弗里克大陆的异常情况作出调查，铲除任何可能的异端。于是教会组建了一支由数十位传奇职业者组成的探险队，乘坐六只远洋海船深入大洋试探情况。 但是舰队在大洋上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风暴袭击，损失惨重。根据幸存者中的传奇法师叙述，他们遇到的是一场人为的风暴，其规模达到了禁咒级别。教会随即发布了赦令组建圣十字军，号召发起南征。 半年后，由各国信徒组成的十余万十字军远征军绕道东方的波斯地峡接近了原吉埃边境。护送他们的是前些年皈依教会的一支特殊军队。这支军队全部由各种非人生物组成，其中不乏传奇级别的恐怖怪物。信徒们不清楚它们的由来，但教会宣称它们都是被主神所感召的皈依者，是主神伟大力量制造的奇迹，并给它们一个称号――惩戒之剑。 超过二十万的大军一眼望不到边，浩浩荡荡地沿着海岸行进，其场面极其壮观。欧斯大陆上还从来没有过如此规模的战争，更别说其中还有惩戒之剑的许多强大怪物。士兵们都憧憬着胜利，认为这一趟远征不过是去蛮荒地区的一次武装游行、顺便带些蛮族的财富和土特产回家。 但是当他们越过波斯地峡之后，这种天真的幻想就被无情地戳破了。地面上还没有见到敌人，但空中已经不时地出现敌人的飞行怪物。 开始的时候只是少量行动敏捷、速度奇快的小型飞行物。惩戒之剑还曾击落了几个。看起来就像长着四只翅膀的雨燕，只不过全身都由一种轻盈强韧的金属构成。 不久之后，一批钢铁巨龙趁着夜色突袭了十字军营地。如果不是惩戒之剑的巨龙和其他飞行生物及时起飞抵抗，可能远征军直接就炸营了。但是惩戒之剑在这次战斗中也损失了十二条巨龙和更多的怪物，只击落了敌人的一只钢铁巨龙。 这只钢铁巨龙体长超过三十米，外观和红龙类似，但全身都由黑色的魔法金属打造，体内也全部都是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远征军的法师们研究了很久也没明白其中的奥秘，只知道这只钢铁巨龙是一个构装体，但使用的技术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理解能力，也不知道为什么构装巨龙能够在战斗中拥有不亚于真正巨龙的智慧。 远征军的统帅试图封锁这个消息，但第二天就发现他们隐瞒下去了――一批更大的空中构装舰队出现在天空中。 这支空中舰队由二十艘浮空舰组成，每艘浮空舰都有四百米长，外形犹如蜈蚣和蜻蜓的合体：每艘浮空舰由二十多个体节组成，犹如巨龙风筝；每个体节两侧都有一对二十米长的翅膀，在上下缓缓扇动。在这些浮空舰的周围盘旋着数倍的钢铁巨龙和更多的小型飞行物。 远征军的人类士兵们对这种显然无法用长矛击败的超常规的对手都感到恐慌。但构装舰队似乎并没有打算直接进攻，而是一直在海湾上空盘旋，似乎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从更远的南方传来雷鸣般的隆隆声，一头巨大的金色巨龙如同箭矢一样带着滚滚的雷声破空而来，直接飞到了构装舰队的阵型中停下。 这只巨龙身长超过了一百米，全身都流动着太阳般耀眼的金光，犹如用熔融的黄金浇铸而成，展现出一种气势磅礴的金属美感。 “出来吧，爱丽丝。我知道你在。”黄金巨龙在构装舰队前盘旋了一圈，开口用一个悦耳的女声说道。 另一个清脆的女声冷冷地哼了一声。接着天空中的云层突然散开了，露出了隐藏其中的空中舰队。 这是一支由飞行生物组成的舰队，核心是三十只整体呈椭圆形、犹如水母般拖着长长触手的浮空舰。每一个的本体都有三百米长，短径也超过一百米，十几条飘带般的触手比身体还长。在它们周围则是盘旋的龙群和更多的飞行生物。整个舰队呈球形分布，拱卫着中间一条五彩的异形巨龙。这条巨龙身长超过两百米，有五个颜色不同头和三对翅膀。五个头分别为黑白红绿蓝，而它身体上的鳞片也是这五种颜色，组成了彩虹般美丽的图案。 五彩龙的五对眼睛一起盯着黄金巨龙，恨恨地吐出一个名字：“莉莉丝。” “几年不见，做走狗的日子还不错吧？越发胖了，连头都多了几个。可惜智力还是那么低下，以为躲在云彩里面我就找不到了？可惜几百里外就闻到你的臭味了。”黄金巨龙讽刺道。 “少废话。当初让你逃了我还一直遗憾，没想到还有亲手杀了你的机会。准备受死吧！”五彩龙说着便欲冲上前来。但是一个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的光幕拦住了她的去路。 “爱丽丝。你确实很聪明，居然将异虫的心灵控制能力改进到如此地步，让我这个原主人居然也一时无法破解。不过单靠小聪明是无法取得最后胜利的，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兰迪的声音出现在空中，“回来吧，孩子。你可以继续统领所有异虫。进化之路还很长，我们一家可以一起走下去。” 五彩龙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算了吧！什么一家人，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母亲，我只是你克隆出来的一个残次品罢了！过去的你从来就没有留意过我，未来也是！你想要的只是异虫这支力量而已，而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兰迪轻声叹息道：“我确实忽略了你，孩子。但是你的身体里同样流着我的血啊。” 五彩龙不再回答，而是掉头飞回了舰队中。那些椭圆形的浮空舰前端张开露出其中巨大的眼球，接着三十道光束就从中激射而出，将兰迪布下的光幕打了个粉碎。 这个行动仿佛一声号角，两支舰队之间顿时迸发出激烈的炮火。 构装舰队的浮空舰上抛射出雨点般的射线和弹丸，配合着凭空出现的各种塑能法术，组成交织的火流向惩戒之剑的异虫舰队倾泻而去。而异虫舰队则以射速较慢的大威力光束回击，同时释放出蜂群般的小型异虫包围上来。 双方的龙群和机群顿时碰撞在一起，各自捕捉对手展开了格斗。舰队的光束和魔法撞击在护盾上如同烟花般爆裂开，飞溅的碎片和能量给双方的浮空舰造成了第一批伤害。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越来越多的浮空舰上燃起了火焰和浓烟，并开始有重伤的战舰缓缓坠落或脱离战斗后撤。 远征军的士兵们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战争场面感到茫然和恐惧。谁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手中的长矛能有什么用。只有少数传奇职业者试图帮助惩戒之剑的舰队，但他们刚一离开营地就被一道光幕拦住了。 “停步，人类。”兰迪的声音再次出现，“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两姐妹之间的小矛盾，请不要打搅她们。你们的对手是我。” 接着，光幕自天空倾泻而下…… ***************************************** 历史记载： 光明历483年，教廷发动十字军东征。在波斯地峡遭遇太阳帝国拦截，双方发生大战。太阳帝国大胜。教廷的惩戒之剑损失惨重，五色龙后爱丽丝仅以身免。十四万十字军全军覆没，仅有不到一万人逃回欧斯大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五章 弑神（上） 阿依德推开盖在身上的油布翻身坐起，晃了晃脑袋缓解灵魂投影的眩晕，而和妻儿吻别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事实上也确实就发生在刚刚，四千公里之外的家中。 深吸一口气，阿依德从睡了一路的车厢中跳下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田园油画般美丽的地方，四处都是棋盘般的绿色田野，其中点缀着白墙红瓦的农舍。曾几何时这是阿依德做梦都想得到的富饶土地，但现在已经不是奢望了。随着十年前太阳金字塔的神迹，沙漠也可以转瞬间变成沃野，这种景色阿依德已经习以为常了。 而这一次，他是来破坏和杀戮的。这就是他的职责，一个职业战士的使命。 十年来，阿依德从埃弗里克大陆北部海岸一路南下到大陆最南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战斗中度过的。身经百战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经历，因为光是“战死”的次数就已经懒得计算了。如果不是随时可以通过灵魂投影回到家中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恐怕早已疯掉了。 而现在，阿依德站在另一个大陆的土地上，距离家人四千公里。现在使用的躯体身高两米七，狼头人身，浑身都是钢铁般的肌腱――事实上这个身体中确实有三分之一是钢铁，而且是魔法强化过的钢铁。 阿依德漫不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有条不紊地活动着身体各处的关节和肌肉，慢慢适应新的身体。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过无数次，早已形成了习惯。 而在他的周围，数千名同样的狼头兵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大多都佩戴着同样的黑铁项圈，另一些则佩戴着秘银的或镶金的项圈。这是十夫长、百夫长和千夫长的标志。 那些更多的、没有佩戴任何标志的狼头兵则如同泥雕木塑一样静立不动。这些都是注入了人工灵魂的构装生命，除了执行命令之外没有其他意识的机器。它们的行为模式都是固化在灵魂核心中的，所以也不需要像灵魂投影的士兵一样适应身体。但无论是构装生命还是投影士兵，都保持着静默，因为它们的灵魂都是通过魔网联接在一起的，不需要语言来沟通。 忽然犹如一阵无声的风吹过，所有狼头兵都停下了动作。一个命令通过魔网传达到每一个士兵的脑海中，接着兵营如同一台庞大而精密的仪器般迅速运转起来。 阿依德也带着他手下的一百名士兵如同一股溪流般汇入滚滚洪流中。漫无边际的人潮簇拥着各种大型战争兵器，向着远处的宏伟城池缓缓包围过去。 不久之后，环绕城墙的战斗就打响了，并且没有任何酝酿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攻击者完全没有采用什么策略的打算，简单粗暴地就凭借着十倍的数量和无限复活的优势，加上魔网带来的便捷施法能力，打算以一力降十会。而防守者也表现出了不同一般的坚定意志，即使从火力和兵力上都远远落在下风，即使伤亡超过了一半，敌我双方的尸体铺满了城头，还是绝不后退一步。数百位传奇职业者更是成为了防卫者的中流砥柱。 “神佑之城罗曼，果然和之前占领的那些城市不一样。守军的战斗意志强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多传奇职业者也只有根深蒂固的教会才能招募得到。”一千多米的高空中，兰迪的光芒化身对身边的另一个人形光团说道：“但是如果仅凭信徒的牺牲精神是挡不住构装军团的。” “这不是问题。”人形光团道，“这个城市已经数百年没有受到过威胁，所以城防工事接近于无。而论人力的话我们可以算是无限的――我们的士兵只是灵魂投影，死了立刻可以复活；而有了太阳金字塔的能源和魔网的传输，再加上你的工业体系，制造几万具躯壳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我好奇的是：其实这种程度的防御只要让莉莉丝的飞螳来两轮轰炸就可以夷平了，为什么要费这个事让构装军团来攻击呢？这些敌人的虔诚信徒即使能够生俘，强行转化他们的灵魂也要会损害其精神，我们是得不偿失啊。” “稍安勿躁，斯卡。”兰迪笑道，“我也知道从这座城市是不可能获得什么收获的。神佑之城嘛，千年圣城，居民不是狂信徒就是虔诚信徒，都是愿意为信仰殉难的人。不过正因为这样，某些家伙才更不能放弃它。所以才是最合适的诱饵啊！――哦，你看，有鱼儿上钩了。” 顺着兰迪手指的方向，在神佑之城的中央，圣城大教堂的上空，一团耀眼的血红色火焰凭空出现，红色的光晕瞬间覆盖了全城。一个钟鼓般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城市上空：“吾乃战争之主。凡执吾之剑者，必无坚不摧；凡执吾之盾者，必无懈可击；凡执吾之令者，必挡者披靡！” 随着这个宣告，圣城守军的身上都浮现出一层红色的光晕来。在这神光的加持下，他们的剑变得削铁如泥，他们的身体和盔甲变得坚如磐石，而他们心中的恐惧也被战斗的欲望所取代，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阵线居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有局部的反攻出现。 “呵呵，无坚不摧、无懈可击？这不就是自相矛盾么？这就是所谓战神的水平？”兰迪浑不在意地笑着，稍稍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转向斯卡，“没有其他神灵出现的迹象。该你上场了。我来给你助阵。” 斯卡点点头，飞身而下向着那团红色火焰俯冲过去。兰迪则闭上双眼，组成化身的光芒渐渐消散，露出其中一颗菱形的水晶来。这颗水晶由两个四棱锥组成，上面的锥体呈金黄色，下面的为银白色，犹如两座底部相接的微缩版太阳和月亮金字塔。 事实上这就是两种金字塔的移动版复制体，也是兰迪化身的核心。现在兰迪需要最大限度地调用它的运算能力，所以就不再维持其光芒外形了。 【能量通道建立；运算矩阵准备完毕；数据联接良好。战场辅助系统启动。调取神族战斗模式081号。】 【能量场探测展开；弹道预判进行中；敌方战斗数据库完善中，距离战斗模式建立还需：78%。】 城市上空，斯卡和战神**已经交上了手。双方都化作一团光焰，犹如两个太阳在天空中纠缠盘旋，以长鞭般的离子触须和各种射线作为武器相互攻击，喷溅的火花在各自的力场护盾上交错绽放。 斯卡毕竟被囚禁了数千年元气大伤，比正当壮年的**弱得多，但在兰迪的支持下却并不感到艰难。就和之前的无数次模拟一样，斯卡观察到的各种信息顺着数据链传输到兰迪的化身水晶中，然后源源不断地将结果反馈回来。对手在积聚能量、对手施放了什么攻击、这次攻击的弹道和威胁程度、双方的能级数据、对敌方行动的预判…… 一切都变得量化和透明，战斗变成了一场不对等的博弈，斯卡只要按照系统提供的方案执行，结果就不会与预测有太大的偏差；而兰迪也会对他的行动做出配合，修正弹道、增强威力、限制对手、提供预警、辅助防御、治疗伤害…… 在这种情形下，对手的努力犹如暴怒的瞎子，哪怕拥有着数倍的力量也无法转化为优势。 而在地面上，构装军团正在有条不紊地脱离战斗，后撤之后重新整队。人工灵魂的构装士兵被重新调拨，集中到少数灵魂投影的军士麾下作为后卫防止守军出城反击；而其他通过灵魂投影来到战场的军士都集中在阵地中央静坐下来。他们的身上慢慢地浮起一层银白的光芒，此起彼伏地闪烁着，让整个阵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星盘。 通过这样的方式，数万灵魂与兰迪的化身水晶联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魔法矩阵，不仅提高了分析计算能力，更极大地扩充了能量传输的流量。 不过斯卡的神火能量原本就只有战神的五分之一，尽管在此消彼长之下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战神的神火已经缩小了三分之一，但斯卡也损耗了百分之七十的。虽然从所受的绝对伤害来看斯卡占优，但实际损伤程度则大大吃亏，如果继续下去斯卡的失败也只是迟早的事情。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六章 弑神（下） “认输吧，斯卡！”战神用一记抽击将斯卡的神火撕裂下一块，“反抗是徒劳的，你的失败已经注定了！我是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谎言重复得太多，以至于自己都相信了吗？你还真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兰迪的声音忽然响起，“既然如此，你就和你的信徒一起到地狱去做梦吧！” 随着这个宣告，一个传送门在斯卡身边展开，一道汹涌的水龙咆哮而出向战神扑去。但是**一眼就看出这道水龙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完全不会构成威胁，他只是分出一个能量触须就将水龙直接打散了。但斯卡却在水龙阻挡了战神的那一瞬间冲向传送门。 “就这么点伎俩也想打败我？！”战神咆哮着向一心逃跑的斯卡掷出一道神力长矛。但斯卡既没有回身抵挡也没有闪躲，硬吃了这一记攻击冲进了传送门。 战神试图用传送术追上去，却发现仅仅慢了一步的时间这一片空间已经被空间锚锁定，所有传送类法术都失效了。而与此同时，在空间锚区域的外面同时张开了数百个传送门，仿佛用传送门将这片球形空间包围了起来。而战神可以透过传送门看到每个门的对面都是一个圆柱形的装置。他当然不可能认得出这是核裂变激光器（一种以小型原子弹为能源的一次性激光武器），但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赶紧逃离对方瞄准的焦点。 接着，数百个圆柱体同时爆炸了。随着爆炸，每个圆柱体都释放出一道无比耀眼的光束穿过传送门，而传送门也在这爆炸中崩溃了。数百道光束与战神擦肩而过，笔直射向战神……的身后。**愕然回首，发现所有光束的目标都是一个水球——那个被打散的水龙重新汇聚成的水球。 然后爆炸发生了。 战神确实强大，他的力场护盾甚至能够暂时抵挡这些由小型核爆驱动的高能激光束的直射。但他无法抹消其中蕴含的能量。 高能激光束瞬间将水球表面加热到超过一亿度，比太阳中心的温度还要高出一百倍。空气中的原子核和电子在这种高温下直接变成了高能宇宙射线粒子，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四散飞射。 剧烈爆炸的粒子火球不仅向外扩散，也向内产生了内爆。冲击波以十分之一倍光速，也就是每秒三万公里的速度向内汇聚在一点上，将水球内的物质瞬间压缩到一个极小的超高温火球中。原本组成水的无数的原子核相互接近到一个危险的距离内，较轻的原子核开始相互融合变成更重的原子核——核聚变反应发生了。 然后，就是更猛烈的爆炸。 水由88.8%的氧元素和11.2的氢元素组成，通常聚变反应所用的氢元素含量并不高。但是聚变并不是非要氢元素才能进行，只是它最容易发生聚变、释放的能量最多而已。 就像大多数恒星中发生的那样，只有一个质子的氢原子核会聚变成两个质子和两个中子组成的氦原子核。我们的太阳就是这样源源不断地产生光和热的。 但当恒星内核的氢元素消耗殆尽之后，如果压力和温度足够高的话就会开始燃烧氦元素——将氦元素合成为碳元素。当氦元素用完之后就依次进行碳到氧、氧到氖、氖到硅的聚变，最后是从硅到铁的聚变反应。 越重的元素聚变需要越高的温度、越高的压力，施放的能量越少，但是反应的速度却会急剧提高。一颗恒星燃烧完氢元素可能需要一百多亿年，而燃烧氦只需要几千年，碳可能只需要几天就会耗尽，而硅的聚变……以秒来计算都嫌长了点。 但是恒星的反应到了铁这里就会戛然而止。因为铁是所有元素中最稳定的一种，它无法进行聚变也无法裂变，只有指向铁这个方向的核反应才会释放能量。 因此当一颗大质量恒星开始燃烧硅的时候，一种极其罕见、极其辉煌的宇宙现象就会轰轰烈烈地上演了。这就是——超新星爆发。 超新星爆发是某些恒星在演化接近末期时经历的一种剧烈爆炸。这种爆炸都极其明亮，过程中所突发的电磁辐射经常能够照亮其所在的整个星系，并可持续几周至几个月（一般最多是两个月）才会逐渐衰减变为不可见。 在这段期间内一颗超新星所辐射的能量可以与太阳在其一生中辐射能量的总和相媲美，其亮度甚至可以超过它所在的整个星系。地球上某些记载甚至说夜空中的超新星达到了满月的亮度。而超新星爆发之后剩下的恒星残骸通常会形成中子星，甚至是——黑洞。 而战神**正在享受的就是这样一种极度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葬礼。 极度压缩的炽热火球内，所有原子核都在崩解融合，向着铁元素这一最终目标急速挺进，并释放出庞大到“无敌”的战神阁下无法想象的能量。 核子火球犹如数千个太阳同时出现在圣城罗曼上空，将小半个大陆的天空都染成了惨白的颜色。数百公里外的盲人都声称他们“看到了”那一道耀眼的光芒。 而罗曼城的居民们是否看到了那道辉煌的光芒呢？ 没有人知道，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因为在最初的一道闪光之后，整个城市里的所有生物，无论他、她、它曾经是一只蚂蚁还是一个传奇大法师，都在那一瞬间被蒸发成了气体。所有的建筑，不管是破旧的茅草屋还是宏伟的石砌教堂，都在这毁灭之光中像蜡烛一样熔化成了熔融的玻璃液。 炽热得无法形容的火球迅速膨胀，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超音速扩散开，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齑粉。岩浆状的地表在这冲击波中被直接剥离，爆炸中心的地面被硬生生挖低了一百米，只留下黑色的玻璃状物质。熔融的岩浆凝固后留下了水波一样的同心圆纹理。 渐渐冷却的火球混合了地面岩石的蒸发物，变成了一团包裹着熔岩般亮红光芒的蘑菇云。这云团看似移动缓慢，但实际上只用了几分钟就突破了对流层顶，直升入三十多公里高的平流层中才慢慢停止了生长。这个庞大的云团在卫星轨道上都能清楚地看到。 一切都在计划中。 斯卡在激光束射来前就通过传送门逃走了，构装军团的所有灵魂投影在施放光束的瞬间也都回到了数千公里外的金字塔中，损失的只是可以批量制造的构装躯壳。而被封锁在力场中的战神和陪葬的罗曼城则没能逃过这一劫。 兰迪通过化身默默地看着这壮观的景象。片刻之后，她的目光投向天空，投向那一轮巨大的“月亮”。 神族的各位，你们也看到这壮观的景象了吗？听到这为你们敲响的丧钟了吗？ ################################### 注：上述恒星的核反应是个简化的过程，实际流程比这复杂得多。不过小说里面详细讲就太啰嗦了。想了解的可以自己百度，已经知道的就不必挑刺了，呵呵。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七章 月神来访 战神**陨落三个月后，斯卡在居所中迎来了一位老相识。 “好久不见了，艾琳娜。”斯卡以人类形态坐在大厅中央的座位上，对忽然出现的一道月光微笑着，“或者我该称你为――月亮女神？” 月光如同流动的白银，凝聚成一个身材高挑的优雅女性：“七千多年了，斯卡。没想到你还活着。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杀死**，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现在没有神祗会对你出手了。” 斯卡摇摇头：“不，你不明白。我不会回去的。” “为什么？难道几千年不见，你居然喜欢上了和这些低等生物住在一起的感觉？这没有用的。诸神会议已经决定提前重启‘盖亚’，这里很快就会被毁灭的。” “低等生物？重启盖亚？”斯卡笑了，“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不会明白。来吧老朋友，让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不愿意回去了。” 说着斯卡走下神座，打开一扇传送门。两位神族一同走入传送门。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庞大的球形空间，从两位神族所在的位置到任何一个方向的墙壁都有超过一百米的距离。球形空间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伸出上千个十多米长的针状物体，看起来犹如仙人掌的尖刺。数十个蜘蛛状的钢铁构装体在尖刺丛林中缓缓爬行，不时停下来检查尖刺或敲敲打打。 看到这个场景，艾琳娜立刻紧张起来。但斯卡随即劝慰道：“别担心，这个装置还没有完成，是不能启动的。呵呵，看来你认出来了，这和杀死**的装置非常相似，可以说就是一个缩小的版本。” “这是一个……武器？”月神试探着问。 “不，这用作武器实在是太浪费了。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伟大发明，一个真正的奇迹。”斯卡带着艾琳娜走入钢铁建造的尖刺丛林中，用热切的目光观赏着这些钢铁造物，“数十万年以来，或者说是从莱森斯上诞生生命以来，一切生命的活动都依赖于阳光的能源。没有了太阳，生命将灭绝，莱森斯那永无停息的雷云也将归于死寂。但是我们一直都不知道，真正用之不竭的能源其实就在我们身边。” 斯卡缓缓升上空中转过身面对艾琳娜，用吟唱史诗的语调继续道：“氢，占据了莱森斯大气九成以上的元素，太阳的燃料。我们一直都忽视了它。但在这里，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我们将亲手点燃一个太阳，并用氢来喂食。它将为我们提供无穷的能量，真正被我们掌控的力量，而不是依靠自然的施舍。” “这不可能。”艾琳娜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斯卡，“太阳的温度太高了，没有什么物质能够承受这种高温；而它释放的有毒能量也会杀死任何莱森斯生物，我们也无法通过魔法来控制它，更别说这些低等生物了。” “这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已经点燃了十一个人工太阳了，这里只是正在建设的七个反应堆中的一个。”斯卡无所谓地耸耸肩。“一旦它被点燃，我也不能进入这里。因为这里的辐射，就是你说的有毒能量，会比高温更快地杀死我。但是兰迪却能找到方法控制它，而且用的正是我们的魔法――或者说是它的原始版本，组成我们身体的基石，不会被高温和辐射破坏的物质――电磁场。” “这就是兰迪鄙视我们的真正原因――我们太骄傲了，自以为掌握了一切；但其实只不过一群井底之蛙，连自己的本源力量都没能掌握。反而是这些弱小的人类，却一直保持着谦逊和好奇，维持着永不停息的探索和征服。所以无论我们重启多少次盖亚系统，这些生物总会再一次发展起来，再一次挑战我们的控制。就像她说的那样：‘一个差点被自己饲养的牲畜超越二十次都不知道悔改的种族究竟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人类失败一百次还会再发展起来，而你们只要失败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斯卡，你究竟在想什么？”月神皱起了眉头，“难道你不知道？无论这些血肉之躯的生物如何发展，他们都是生活在我们控制的环境里，只要我们关闭盖亚，就可以直接杀死所有生物。他们无论如何发展，最后所有的成果都会被我们所收获。” 斯卡摇摇头：“现在不同了。兰迪已经给我演示过另一个系统，一个和盖亚系统类似的系统，可以维持一定区域的生态环境。她叫它‘生物圈11号’。凭借着太阳金字塔和这些人工太阳，即使太阳现在消失了她也能维持数千万人的生存。而你们即使关闭了盖亚系统，也只能杀死你们自己的信徒，反而是自废武功。――她早就防着你们这一招呢。” “但你可以杀死她。只要杀死她，就可以毁掉整个体系。” “是吗？”斯卡笑了，“你知道吗？她允许我自由查阅所有技术资料，无论是不是保密的；也允许我随时挑战她，只要我付得起失败的代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从不担心我超越她。” “事实上我确实挑战过她几次，这也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回复全盛时期力量的原因。最后令我放弃这一努力的是：所有的手段对她都只能使用一次，无论成败，之后就不会再起作用了。――她能够看穿我的所有手段，并且立刻找到破解的方法。正如她自己所说：‘挑战是成长的动力。’我越是挑战她，她就变得越是强大。” “更另我无法兴起挑战欲望的原因是她总是先我们一步。正如你认为杀死她就可以阻止她，但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在我们的视线还盯着盖亚这个弹丸之地的时候，她的脚步已经跳出这个小小星球了。即使我们能在这里彻底毁灭她所做的一切，也无法阻挡她的脚步。” 说着，斯卡召唤出数十个水镜，里面显示出各种繁忙的景象。月神通过这些水镜看到了许多令她震惊的景象：上古精灵文明的始祖龙兽、上古侏儒文明的巨神兵、上古地精文明的人工神灵、上古巨人文明的心网矩阵……各种已经被毁灭的古代文明的终极兵器都在被流水线批量制造着。 而更令月神恐惧的是一幅星空的景象：里面能够看到变成硬币大小的莱森斯星球和旁边几乎看不见了的盖亚星，而布满水镜的是上百个钢铁和晶体打造的星舰。这些星舰正在离开莱森斯－盖亚系统，向着未知的目的地航行。 “这不可能！”月神发出绝望的呼喊，“历史早已证明碳基生物无法离开行星大气，莱森斯人进入星空也会被太阳的有毒能量杀死！这是假象！你休想欺骗我！” “这就是事实。”斯卡怜悯地摇摇头，“回去吧，艾琳娜。回去做好准备，准备迎接她的到来，迎接莱森斯人的命运――毁灭或新生的命运。” ###################### 咳咳。不好意思，感觉抛设定抛得有些失控了。这样下去再有几章就要完本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八章 大灾变 月神离开七天之后，大灾变开始了。 最先开始的是定点清除。数千颗流星冲破盖亚大气层，从西向东划过天空，向着遍布埃弗里克大陆的太阳金字塔坠落下来。但是所有流星都遭到了拦截。 兰迪使用的仅仅是最简单的一级法术“法师之手”，通过太阳金字塔将力量和施法距离放大数万倍之后从侧面“轻轻地”推了这些流星一下。然后所有流星都偏离了原定轨道，无一命中。落点偏离目标数十公里至数百公里不等，在农田和森林里留下了数千个巨大的陨石坑。 接下来的是气候变化。一个超级飓风在大海上迅速生成，然后带着二十级大风、暴雨和超过五十米的风暴潮向着埃弗里克大陆西部沿海席卷而来。 这次兰迪使用的是是二级魔法冰冻射线，将飓风眼周围的云层迅速冷冻到冰点以下。云层中的水汽立即凝结成巨大的冰雹坠落在海面上。飓风眼中富含水汽的热空气被急速冷却，而温暖的热带海水则因混入大量冰块而冷却下来。飓风的动力源被掐断了。 超级飓风就像一个被噎住了的老饕，在反复“咳嗽”了几次之后终于分崩离析，变成了数十个无害的小型雨云。不但没有给埃弗里克大陆造成灾害，反而给沙漠带来了宝贵的降水。兰迪还趁机用德鲁伊法术制造了几片森林。 大概是终于认识到小手段起不了作用，全球性的毁灭终于开始了。 首先是全世界范围的降温。仅仅两周时间，从欧斯大陆最北的芬克到埃弗里克大陆的最南端，气温就下降了二十度。北方国度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寒冬，而南方国度也降下了历史上的第一场雪。 几乎所有的农作物都被这次突如其来的寒潮毁掉了，野生生物也大量被冻死。各地的人类和其他智慧生物不仅面临着寒冷和饥荒的严重威胁，而且还要抵御被饥寒折磨得近乎疯狂的猛兽。而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魔法元素正在迅速衰退。法师们发现越来越难以施放法术，而战士们的斗气也有一定程度的削弱。 信徒们向各自的神祗乞求帮助，但得到的却是沉默。 他们并不知道，正是神族关闭了一直以来维持着盖亚星球温暖湿润气候的装置，同时也切断了魔法元素的供给。盖亚星正在向寒冷的冰雪荒漠转变。 这正是神族为盖亚系统准备的最后毁灭手段，从根本上毁掉碳基生物生存的环境，从而防止“牲畜”威胁到自己的生存。虽然这样也会毁掉他们几万年来的“养殖”成果，但在自身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神族也顾不上这些了。 但这样的手段还是对付不了兰迪的。 太阳金字塔并不依靠魔法元素作为能源。它使用的是持续不断的太阳能和更加可靠的氢聚变能，并能够以此不断生产魔能。每个太阳金字塔都可以维持半径二十公里球形空间内的温暖气候，所使用的依然仅仅是个二级法术――恒温术。 这个几乎每个法师都会的简单法术就是“生物圈11号”系统的核心之一。它和造水术（三级法术）、风之庇护（三级法术）一起维持了适合碳基生物生存的气候环境，然后一系列简单自然法术的协同作用维持系统内的生态平衡。这样一来太阳金字塔周围就成了周围生物的伊甸园，吸引了大量生物前来寻求庇护――然后就必须服从太阳帝国的意志。 但是这也仅能救助埃弗里克大陆大部分和欧斯大陆南部沿海这些已经建立了太阳金字塔的地区的生物。更远的北方则陷入了毁灭和绝望。 虽然这些地区还不在兰迪的控制之下，但她也并不准备任他们去死。因为这些生物，无论是有智慧的还是没有智慧的，无论现在有没有放弃他们对神族的信仰，对兰迪来说都是宝贵的资源。――她虽然可以批量制造生物的肉体，但能够在月亮金字塔中派上用场的成熟灵魂却无法制造，只能从成年的智慧生物身上搜集。 于是，钢铁龙、青铜龙、银龙、金龙、岩龙、水晶龙……数以千计的金属龙和宝石龙组成的龙群从太阳帝国境内起飞，遵照兰迪的意志，迎着凛冽的寒潮向北飞去。这些巨龙都是兰迪吸取了历代文明的成果后制造出来的生物――事实上巨龙的祖先就是精灵文明的终极造物“始祖龙”。兰迪将其更进一步，制造了这些更加强大的巨龙种族。 不过由于成熟的灵魂目前还无法工业制造，所以其中大部分使用的都是只有简单功能的人工灵魂，另一些则是自愿转生的志愿者。 北上的每一头巨龙都携带着六个太阳晶核。这种简化版的太阳金字塔核心只有最基本的能量传送、自我防护和维持生物圈系统的功能。但这些功能正是深陷寒冰地狱中的北方所急需的。 巨龙们将太阳晶核安放在城市、森林、湖泊附近制造出一个个半球形的生物圈，为附近的生物提供庇护。而不惧寒冷的构装兵团则冒着寒风和暴雪向北进军，一个个将这些太阳晶核建设成完整的太阳金字塔。 在死亡面前，得不到神祗回应的教会分崩离析，人们不得不暂时放下信仰的分歧躲入人工生物圈接受太阳帝国的统治。而那些顽固不化的，就只有自生自灭了。 只有一个种族例外，那就是异虫。 莉莉丝率领的虫群也无法抵御这样程度的大灾变。异虫可以改变自身结构适应严寒，但寒冷摧毁了虫群的食物来源，而魔法元素的消失使柳竹无法继续制造食物。因此虫群只能保持休眠状态减少消耗。但是这种休眠仅仅是延迟了被饿死的时间，而不能解决问题。 实际上并不是异虫没有应对灾难的能力，而是莉莉丝自身不具备充分发挥虫群潜力的知识，仅靠虫群的生存本能来应对自然不够。 兰迪的使者给莉莉丝带来了虫群所需要的知识――有关地热能源和衰变放射能利用的知识、能够在冰层中制造高盐液体环境的耐寒藻类的样本等，同时还带来了兰迪的信息：“回家吧，孩子。” 莉莉丝并没有做出直接的回应，但她的虫群也停止了所有的对抗行动。对于这种小孩子气的傲娇行为，兰迪宽容地包容了下来。不久之后，莉莉丝便率领异虫便重新回到了兰迪的麾下。 另外还有一个种族选择了不同的行动。 精灵族和其他种族不同，他们并没有失去神祗的回应。被斯卡评述较为亲善盖亚生物的月神艾琳娜和与她“相爱相杀”的蜘蛛神后芙伊尔德都没有中断与她们眷族的联系。 地表精灵按照月神的旨意事先做好了抵御大灾变的准备，并在第一时间投靠了兰迪的太阳帝国。因此整个族群并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居住在幽暗地域的黑暗精灵虽然避开了寒潮的侵袭，但魔法元素的消失也摧毁了依靠魔法能量维持的地下生物链。因此他们也按照蜘蛛神后的旨意，提前获得兰迪的庇护。兰迪的太阳金字塔维持住了幽暗地域的生态系统，也给地底世界带来了光明。 神族关闭盖亚系统六个月之后，整个盖亚世界都陷入了冰川时代。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智慧生物、以及百分之七十的其他生物都死亡了。但剩下的生物都在生物圈11号系统的保护下生存了下来，其中就有一亿两千万的智慧生物。而在这过程中，月亮金字塔也搜集了超过五千万的灵魂。 毁灭，意味着新生；寒冬，预兆着春晓。 冰封的盖亚星上，反击的号角已然吹响！ 神族，你们准备好迎接命运的审判了吗？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 第十八章 新信仰、盖亚天网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盖亚星已经变成了一颗冰冻星球。 整个世界的平均温度下降了四十度，所有地区的气温都降到了冰点以下。山川冻结，海洋冻结，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寒冰地狱之中。 但即使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生命之火依然存在。数千个以太阳金字塔为核心的球形生物圈散落在冰封的星球上。在这些小小的生物圈中，数以千万计的生物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其中包括人类、精灵、精灵、巨人、兽人、地精、巨魔、巨龙……以及所有盖亚上存在的智慧生物。在他们的心中都有相同的目标――生存，以及……复仇。 随着大灾变的降临、莱森斯神族的离开，以及斯卡作为一个真神的现身说法，盖亚世界隐藏在重重迷雾之下的真实历史被公布了出来。神族的真相、盖亚人的地位、历史上的数十次大灾变……这些无可辩驳的证据让大多数盖亚人都认清了形势，随之而来的就是被欺骗之后的失落和愤怒。 兰迪随即为他们建立了新的信仰――科学神教。 兰迪告诉盖亚人：“科学是一种精神、一种信念、一种追求。科学是直面未知的勇气、是认识世界的智慧、是改变世界的力量、是自我反省的谦逊、是永不满足的雄心。科学是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方法，也是掌握命运、改变命运的力量。科学就是魔法，魔法也是科学。” 与此同时，兰迪将全部的基础科学资料和基本魔法知识向每一位盖亚人公开，任何一个盖亚人都可以通过魔网下载、学习这些资料。语言、数学、历史、地理、生物、物理学、化学，这些高中以下程度的科学资料都可以自由阅读；二级以下的魔法知识也可以免费学习。 知识和魔法不再是贵族和法师的专利，平民也获得了同等的机会――不需要任何特权和金钱，只要能够凭自身的才学通过魔网中设置的相应考试，就可以继续免费获得更高级的资料。除了最机密的科学资料和传奇以上的魔法资料，其他的资料任何一个接入了魔网的盖亚人都可以通过这种免费方式获取。 这放在地球世界就等于是高中程度的义务教育和博士以下的免费教育。对于文盲率超过九成的盖亚世界来说，这简直是个天翻地覆的变革。 而对于那些身为文盲又缺乏学习的毅力的成年人来说，“通晓语言”、“心灵灌输”等魔法的大量普及也可以让他们在瞬间获得足够的生存技能。虽然这种人为灌输的知识缺乏扩展性，但也足以让他们成为不错的产业工人了。 这些手段虽然知识的扩散和魔网施法的推广削弱了法师的优越感，但同时也扫清了他们进阶的障碍，使得他们不必像卖身为奴一样侍奉高阶法师来换取学习魔法的机会。因此科学神教获得了大部分中低级法师的欢迎，部分开明的高阶法师、传奇法师也因为认同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理念而入教。 至于那些反对、甚至仇视科学神教和魔网的法师，兰迪选择了无视他们。因为如果他们不能在今后慢慢转变观念，那么就只有被时代淘汰一条路。 如果说之前盖亚的宗教应该算是以莱森斯神族为偶像的偶像崇拜，追求的是对强大个体和力量的依附；那么科学神教就开启了另一种宗教――以共同信念为纽带的信仰。在这条信仰之路上，上至创始者兰迪，下至一个普通信徒，都只是共同前行的同路人；他们互相帮助、分享各自的收获和快乐、学习彼此的长处，而当他们的生命走到尽头后，他们的灵魂将在心网矩阵中到达相同的归宿，继续共同生活，直到彼此融合。 而兰迪也将因此而成为真正的新一代神祗――身兼科学、魔法、探索、进化四个神职的科学之神。 继兰迪之后，第二个建立了信仰神教的是古神斯卡。他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领域：战争、竞技、竞争和淘汰，获得了许多信奉力量的旧盖亚战士的认同，成为了新的战神。 接下来是被斯卡说服的月神艾琳娜和蜘蛛神后芙伊尔德。她们在看到兰迪力挫神族抵御大灾变的实力之后，果断地舍弃了在莱森斯星的势力范围转移到盖亚来。在这一次封神活动中，艾琳娜获得了精灵、自然、繁育、艺术四个神职成为了自然之神，而芙伊尔德则获得了黑暗精灵和复仇两个神职成为了复仇女神。 然后是已经成为半神巫妖的奥克斯。他在兰迪的帮助下，以死亡和灵魂为神职成为了死神。只是他的教会相比之下要弱小很多。 最后封神的是白金龙莉莉丝。她只获得了巨龙和构装生物两个神职成为了龙神。不过信仰她的大多数是兰迪创造的金属龙、宝石龙、以及一些转生成构装体来延续生命的盖亚人；而以五彩龙为主的原生巨龙则更喜欢暂时还没有能力封神的五色龙后爱丽丝，也许不久之后爱丽丝就能够获得五彩龙和合成生物这两个神职了。到那时这两位经常相互拌嘴斗气的孪生姐妹又将在神祗这个新舞台上彼此竞争了吧？ 随着新信仰体系的逐步建立，盖亚世界的修复与改造也逐渐进入了高潮。 盖亚星被冰封的主要原因是盖亚的大气层太稀薄，缺乏温室气体的保护而留不住热量。以前神族的盖亚系统通过抽取莱森斯星球雷云中的巨大能量来加热盖亚世界，从而创造了一个适合盖亚生物生存的温暖气候。而兰迪则使用了另一种方式――制造一个人工温室来留住热量。 数万个太阳棱镜被通过传送门送入距离盖亚地面五百公里的近地轨道，并用恒定反重力魔法将其稳定在同步运转状态。由于万有引力会随着距离星球的距离增大而减小，而棱镜的同步运动还会产生离心力，所以支撑这个系统所需的能量比在地面上要小很多。 这些太阳棱镜都有太阳金字塔的吸收光能和滤光能力。它们在盖亚星上空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网，将到达这张网的全部红外辐射、电磁辐射和大部分有害的紫外线、x射线和伽马射线全部吸收并转化为魔能供盖亚人使用，同时允许阳光中可见光部分照射到盖亚表面加热地表、供盖亚生物使用。而被吸收的辐射能最终也会随着魔能的使用最终变成热能散发到盖亚大气中。如果到达地面的阳光过于强烈，这个天网还可以吸收或反射部分可见光，调节盖亚世界的气候。 与此同时这些太阳棱镜也与魔网链接在一起，可以作为魔网节点施放魔法。也就是说由这些太阳棱镜组成的卫星网络同时也是一套行星防御系统。兰迪给这个卫星网络起名叫“盖亚天网”。 随着盖亚天网的建设完成，盖亚世界的气候也在逐渐恢复。大部分地区的冰雪都已经消融，残破凋零的世界正在慢慢复苏，而太阳金字塔的“万物滋生”法术将这个复苏的速度加快了数十倍。 山川一天天变绿，海洋中重新出现了鱼群。盖亚生物圈正在复活。 而与此同时，复仇准备也完成了。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