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神威十二年五月,凌苍帝国左丞相苏琮府门前热闹非凡,大红的丝绡由门外百步一直铺到大堂之中,鼓乐鞭炮之声不绝于耳,苏琮携正妻王氏在门口处含笑而立,满面喜色的看着红绡之上迎面而来的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马。 那行人马还有十来步才到府门前的时候,苏琮就赶忙先行几步迎上前去,对着当先一名穿二品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拱手为礼,笑道:“辛苦吴老弟了,劳您亲自来接小女入宫。” 礼部侍郎吴阶也是满面笑意,忙拱手还礼道:“苏阁老说这什么话来着,能迎接贵妃娘娘入宫,是小弟的福气,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苏阁老实在太见外了。” 苏琮哈哈一笑,伸手就要将吴阶往里让,吴阶摆摆手说道:“苏阁老,小弟奉圣上旨意来接娘娘入宫成礼,可不敢耽搁,要是误了吉时,小弟可担待不起,不知道贵妃娘娘准备好了没有?若是好了,这就上轿吧?” 苏琮闻言,也不再客气,转头对一边侍立的丫环说道:“带宫里的嬷嬷们进去接小姐。”那丫头连忙引着人进了内院,苏琮这才又笑着对吴阶说道:“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吴老弟你的花轿呢。今个儿你办正事,我就不留你了,待完了大礼,你可一定要来我府上,好好的喝上几杯。” 吴阶哈哈一笑:“苏阁老,这还用您说,这顿酒,您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的。” 两人站着又说了点闲话,里面蒙着红盖头,一身吉服的苏家大小姐苏朝颜己是在众人的拥围之下走了出来。照例的拉着生母王氏的手说了些不忍的话,又落了几滴眼泪,然后在嬷嬷的催促下转身进了花轿。 鼓乐声再起,鞭炮沿街燃放,苏家开了流水席,商贾百姓也好,乞丐地痞也好,无论是谁,来了就坐下吃,吃完了擦擦嘴走人,自然有菜肴一道接一道的不断往上上,每日自辰时至申时,这流水席要开整整三天。 苏朝颜坐在花轿中,感受着花轿海浪般绵软又轻微的晃动,娇艳的红唇轻轻的咧起了一个弧度:再过一小会儿,进了皇宫的门,她就是贵妃了,后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当今圣上还没有大婚,那也就是说,一旦完成大礼,她就将成为凌苍帝国后宫真正的主子。想到这里,她的笑容不禁又扩大了几分。 其实,对于权力,苏朝颜虽然向往,却并没有到狂热的程度,真正让她由心底里笑出来的原因,是一个人,是那个在今夜将要成为她的丈夫的人――凌苍帝国真正的王,神威帝萧南予。 苏朝颜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神威帝时的情景,那时她还只有十四岁,跟着母亲王氏一起去慈苏宫给太后请安,正陪着太后聊天的时候,年仅十七岁的皇帝忽然也来到了慈苏宫。她慌张的不敢抬头去看他,匆匆忙忙的下跪请安,甚至还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差点摔在地上。就在她踉跄不稳的时候,有人扶住了她,她一时间忘记了礼节,只感激的抬头想谢谢那个人。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忽然就风云变色,风起云涌,她身边的一切似乎都开始变的虚幻,整个世界中,只有面前这个俊秀却又透出英武之气的少年是真的。她痴痴的看着他,满眼满心都只有他,直到娘亲轻轻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一向性格热烈,又在父母的宠爱下颇为娇矜的她,在那一瞬间,竟然红了脸庞。 那是苏朝颜第一次看见萧南予,也是她唯一一次看见他。但不管何时,只要她想起那一瞬间,想起那只温暖的手,那个俊秀的少年,还有那梦幻一般的场景,她都会忍不住痴痴的笑出来。 从那个时候起,她忽然对父亲安排自己将来进宫的事情不再有任何不满,不仅不吵闹反抗,反而有了满心的期待。她不再象以前一样对各种教导敷衍了事,而是认真的跟着府中的老嬷嬷们学女红,学大家闺秀的仪态,跟着先生学《女经》,学《烈女传》,她每天都好好的照顾自己,皮肤,妆容,配饰,时刻都展现着自己最美的样子。就连她的父亲都讶异于她的转变,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有一个梦,有一个关于那个人的梦。 而今天,这个梦终于要成真了。她听人说起皇帝看着她的画象赞赏的样子,听宫里的人来传旨说她被钦点为皇贵妃,她努力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心跳,只自己一个人偷偷的享受那份喜悦。 从定下吉日的那天起,她就在一直在扳着手指头数日子,虽然以她的性格来说,常常会觉得时间过得慢,可却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慢过,就仿佛凝固了一般。而这个日子,终于还是让她等到了,她,就要成为萧南予的妻子了。 其实,准确的说,苏朝颜只是萧南予的妃子之一,一国之中,唯有后,才可以算得上是帝妻,可是这一点,不知道苏朝颜是刻意还是忘记,总之,她彻彻底底的将之忽略了。 在苏朝颜沉溺于对未来美好向往的时候,在苏府所有热闹的人群背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环气愤的将碗顿在桌子上,不平的说道:“这叫什么燕窝汤?淡的比水还不如。小姐,您就由着她们这么欺负您吗?” 桌边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温婉的少女笑着端过那碗汤抿了口,轻声道:“还好啊,没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嘛。” “小姐!”那小姑娘撅着嘴拉长了声音,“您就是这样,什么都不争,才让那些下人们都不拿您当主子看,明明都是苏家的女儿,不过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就算有差距,也不至于这样吧?”那丫头停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下面的话该不该说,想了想还是说道:“您看看,大小姐吹锣打鼓的送到宫里去当贵妃,可是您呢?我前两天听到夫人房里的姐姐们说,老爷和夫人商量了,只要您一满十七岁,就把您送给兵部尚书当四房,我听说,那个兵部尚书己经五十多岁了,您……” “锦儿!”那温婉的女子猛的喝了一声:“爹爹决定的事,轮不到你插嘴!”停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厉,又放柔了声音说道:“锦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身为女子,有些事情,是我们自己做不了主的。我买你回来的时候,虽然你己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可是我看得出来,你不是小户人家的孩子。我出嫁之前,会想办法先打发你出去,做侍妾有我一个就够了,不能平白的把你也搭上。我也没多少积蓄,但打发你走之前都会全部都给你,你出去以后,要想办法恢复自己的记忆,找到你以前的亲人,听到了吗?” “小姐,锦儿不走,锦儿要一直跟着小姐,保护小姐。”锦儿的眼睛红红的,扑到苏家二小姐苏暮颜身前,抱着她的一只手臂半坐在椅子上。虽然跟着苏暮颜不到三年,但苏暮颜的亲切和善良早己让她死心踏地的把她当成了亲姐姐。 苏暮颜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锦儿的头,叹道:“傻孩子,要听话。” 看着锦儿不作声,苏暮颜将目光投向了门外,听着前院热热闹闹的吹打声,她却连出去看一下的权力都没有。苏暮颜自嘲的笑了笑,是呵,夫人所生的姐姐风风光光的嫁到宫里做贵妃,而自己却要去给一个五十多岁,半截都埋进土里的老头子做第四房侍妾,她心里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苏琮的侍妾虽多,但其实子嗣并不丰,只有苏暮颜和苏朝颜两个女儿而已。之所以会有这种结果,不得不说正夫人王氏的手段厉害。在苏暮颜之前,除了王氏自己生有一女之外,苏琮所有的侍妾竟无一人有生养。苏琮虽然不满,但王氏的父亲乃是当朝一品权相,他也只好敢怒而不敢言。 至于苏暮颜的母亲,当时不过是个洒扫丫环,并未引起王氏的注意,人又生的瘦弱,怀孕五个月了才显出一点肚子被王氏发觉。苏琮对这个孩子分外在乎,一心指望是个男孩,因此加意佑护,这才使得苏暮颜能够顺利出生。而一见是个女孩,苏琮当即甩手而去,再也没有来看过苏暮颜的母亲。 苏暮颜的母亲产后虚弱,又缺乏调养,硬撑到苏暮颜四岁的时候终于再也撑不住,离世而去。而此后的苏暮颜,就一直在半仆半主的境遇中顽强的生长。因为是个女孩,王氏虽没有好脸,但也没有加意为难,反正相府也不多一张吃饭的嘴,苏暮颜一路磕磕绊绊的过来,什么样的脸色都看过,什么样的委屈都受过,才终于艰难的活到如今的十五岁。不过,这也养成了她淡薄的性子,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有的时候她也会想,如果能象锦儿一样,突然间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未尝便不是一件好事。肩上的锦儿悄无声息,苏暮颜转头看了看,这孩子大概哭累了,气息均匀,竟然睡着了。苏暮颜轻轻一笑,也没挪动身子,就这么让她靠着睡。 目光再次调转向门外,这一次,却没有看任何东西,眼睛里似乎没有了焦距。过了一会儿,倦意渐渐袭来,她的眼前开始变的模糊。 在这模糊中,她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影子,那个影子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衫,猿背蜂腰,身材强健匀称,背对着他,随着她慢慢走近,那个影子也开始慢慢的转身,一开始的时候尚且看不清楚,但当她走到离那个影子只有五步距离的时候,那个影子忽然完全的转了过来,清晰的面对着她。 “啊,是他?”苏暮颜一惊,由模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原来,刚才她竟然也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下。定定神,看到肩上的锦儿依然在睡,苏暮颜的心稍稍平静下来一点。 她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想起刚才那个梦境,梦里的那个人,她的确是见过的,那是今年正月,她在王氏的带领下,和苏朝颜还有家中的其他女眷一同去庙里祈福上香,路上遇到惊了的马车,将她们一行人都冲散了。 苏暮颜和苏琮的两个侍妾还有锦儿一起,被她们自己也惊了的马车拉到了一个小湖边,家中的女眷都很少出门,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她们下了车,看到驾车的小厮早不知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去,不由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就在这个时候,小湖边上的树林中走出一个一袭蓝衣,身材极高,面容如刀削一般深刻的男子,那个男子一见到锦儿,似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抬腿向这边走来。锦儿以为他是垂涎苏暮颜的美丽,于是双手一张,母鸡护小鸡一般拦在了苏暮颜的身前,大声喝道:“站住,你想干什么?” 那男子看到锦儿的动作,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很是失礼,于是在原地站定,笑着问锦儿:“小姑娘,我可以请问一下你的芳名吗?” 锦儿喝道:“无耻狂徒,姑娘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问的吗?赶紧走开,否则,否则……”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锦儿一时间竟然想不出否则要怎样,只好跺跺脚喊道:“总之你赶紧走开就对了。” 苏暮颜伸手将锦儿拉到自己身后,似是无意的报出了锦儿的名字,这是她买回锦儿时锦儿唯一记得的事情:“锦儿,不得无礼。”然后又上前一步,福了一福,说道:“这位公子,我和婢女锦儿以及两位姨娘不小心迷路了,不知公子知不知道去左丞相苏琮府的道路,如果知道的话,是否方便为我们指引一下?” “锦儿?”那男子口中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头仔仔细细把苏暮颜从头打量到脚,看得苏暮颜几乎挺不住想到夺路而逃。就在苏暮颜快要忍受不住那男子的无礼时,那男子忽然开口说道:“你很好。” “什么?”苏暮颜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 那男子又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在下知道路途,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在下可以暂代车夫一职,负责将各位送到府上。“ 那男子的笑有种让人信赖的感觉,苏暮颜与二位姨娘商量了一下,反正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如信他一次。 一路上,为了防止这男子故意将她们带到别的地方去,车帘一直都是虚掩着,露出一个缝隙的,而就由这缝隙中,苏暮颜看到了一个坚韧挺拔的背影,这个背影似乎在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得倒他。 那个男子果然如约将她们送到了相府,也没有领赏银,拱拱手就告辞了,告辞时又深深的望了一眼锦儿,而锦儿却是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不过是次偶遇罢了,苏暮颜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一次,可是,他却这么悄无声息的就钻入了她的梦境。 “难道我心里,其实是有一点想着他的么?”苏暮颜轻轻的问自己,可很快又自嘲的笑了,这是她最常用的笑法,就算想着他又怎么样?就算动了心又怎么样?她的未来,从来都只在别人的手掌中呵。 ------------ 入宫 两年后。 “小姐,小姐,好消息!”苏府后园一个偏僻的角落传来与这个园子的静谥毫不相称的大叫声。 苏暮颜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锦儿一头是汗的跑进来,无奈的用眼神询问她,又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么大惊小怪。 锦儿冲进房间,自己动手倒了杯茶,一口喝进去,然后又倒了一杯,吞下一大半,这才喘着气说:“小姐,有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么?说来听听。”苏暮颜微笑的看着锦儿,这些年来,也亏得有锦儿这么个过分活泼的小丫头陪着她,不然,她一定会闷死。 锦儿神秘兮兮的凑到苏暮颜跟前,低声说道:“我听前院的姐姐说,表少爷跟老爷和夫人向您求亲了。” “表少爷?”苏暮颜一头雾水。 “哎呀,就是夫人的侄子,左武卫大将军柯彦的独生儿子柯啸云啊。去年八月十五摆家宴的时候我就见着他老往小姐您这瞅,我跟您说他对您有意思,您还不信。这一年多来他有事没事的就往咱家跑,想着法儿的见您,要说他没对您上心,那鬼才相信。您看,这不就上门了么?” 苏暮颜一时反应不过锦儿的话来,愣愣的坐在原地发呆。 锦儿见惯了她这样子,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接着又说:“我早就跟院子里的小厮们打听过这位表少爷了,听说他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好武艺,又不愿受荫封,凭着一身本事摘下了去年武状元的桂冠,现在是京城禁卫军副统领,人品又好,从不出入花街酒巷的。听说皇上也很看重他,要调他去边疆历练,让他独挡一面呢。” 锦儿越说越觉得满意,嘴角咧起老高:“小姐,您要是嫁了他,男才女貌不说,将来迟早是将军夫人,比当那什么老头子的侍妾不知道好多少倍,您说,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 苏暮颜静静的听着锦儿说完这一大堆话,却并不开口,反而陷入了沉思。锦儿急了,推推她,叫道:“小姐,您倒是说句话啊。” 苏暮颜看了锦儿一眼,轻声说道:“锦儿,事情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啊。” 这个柯啸云苏暮颜是知道的,确实如锦儿所说,自去年中秋那顿貌合神离,摆给外人看的家宴之后,他有事没事就常来府中找自己,人品也相当不错,在感情方面似乎很笨拙,笨拙到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去掩饰自己的喜欢。 与苏暮颜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来恪守礼道,只是与她聊聊天,下下棋,看着她的目光好象看着一件绝世奇珍。这样热烈的情感苏暮颜不是感觉不到的,可是,她对这个男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甚至还不如几年前那个偶遇的男子来得印象深刻,再加上,她早就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身处在她这样的地位,多情不如无情,无情至多使人心伤,多情却会让人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锦儿看着只说了一句话就又陷入沉默的苏暮颜,焦急的问道:“小姐,怎么就不容易了?表少爷是夫人的侄子,又身居高位,这样亲上加亲门当户对的事情,难道他们还会不同意么?” 苏暮颜抬头看向锦儿,放低声音问道:“你可曾听外面的小厮说过,爹爹与柯将军关系不是很好?” 锦儿眼睛一亮,低叫道:“哎呀,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根本用不着听说,这满京城谁不知道老爷和柯将军关系不好?一个文官首领,一个武官首领,在朝里朝外明的暗的都争的厉害呢。”一沉吟,复又说道:“天哪,这样两个死对头,柯将军竟然拉的下脸来向老爷求亲,看来表少爷一定是喜欢小姐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了,小姐您想想,象柯将军那样爆烈的性子,要不是表少爷有什么绝招逼迫,他怎么可能开得了这个口?” 苏暮颜面色平静,轻声说道:“我觉得,就算柯将军拉下了面子,爹爹也未必肯答应。难得让他这个对头低一回头,以爹爹的性子,若不好好的羞辱一下柯将军怎么可能会罢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爹爹不仅不会答应,反而有可能立刻将我嫁给兵部尚书张显德,显示说我家的女儿就算是嫁给人家做姨太太,也不嫁给你儿子。用这种方式在柯将军的脸上狠狠的括上一巴掌。” 说到此,苏暮颜又流露出她习惯性的自嘲笑容:“恐怕,这不仅不是个好消息,反而是个天大的坏消息。” “那怎么办呢小姐?”锦儿脸上露出一片焦急之色,她死也不想看到苏暮颜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苏暮颜笑笑:“别担心,该来的总归要来,反正这件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不是么?知道的事情就不会再可怕了。倒是你,看来,我得尽快想个法子,把你打发出去了。” “小姐……”锦儿最怕听到这个话,一听苏暮颜这么说,眼圈就先红了。 苏暮颜正要安慰她两句,忽然一个大丫头在门边轻轻的敲了两下,苏暮颜抬头看去,锦儿也忙收了泪。那大丫头看苏暮颜看着她,也不等问,径自说道:“二小姐,老爷叫您到大厅去一趟。”言语间极是无礼,显是知道苏暮颜的处境,平日里就轻看惯了的。 苏暮颜也不介意,笑笑:“烦劳姐姐了,我这就过去。” 那大丫头自己先行离去,苏暮颜整整衣裙,带着锦儿慢慢向大厅行去。 到了大厅,先看到苏琮面色阴沉的坐在太师椅上,王氏也在,面色凄然,眼睛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显是刚哭过。 苏暮颜心里直打小鼓,什么事情,竟然会弄到这么严重。心里想着,不由的加了小心,生怕成为他们发泄怒气的对象。到了大厅,蹲身下伏,按规矩见了礼,苏琮也不叫她起来,就让她那么蹲着,半天才说道:“起来吧。”说话时似是己平复了情绪,言语中竟是少有的温和。苏暮颜起了身,苏琮竟然又指指边上的一张椅子,轻声说道:“坐。” 苏暮颜受宠若惊,在这大厅里,她向来都只有站着的份,几时坐过?斜斜的侧着半个身子坐了,缓缓的开口问道:“不知爹爹今日招女儿前来,有什么事情。” 苏琮笑了一笑,柔声开说道:“暮颜,为父官居一品,朝事繁忙,有时候难免忽略了你们这些做儿女的,对你们关心也少,你心里面,可不要怨爹爹啊。” 苏暮颜一时间摸不清楚苏琮在打什么主意,就算是要将自己嫁给人家做侍妾,也用不着如此低声下气啊。但嘴上还是说道:“爹爹为国操劳,是人臣典范,女儿骄傲尚且不及,又怎会怪爹爹。” 苏琮搓了搓手又说道:“想来你也己经听说了,柯将军府上来了人,替你表哥柯啸云向你求亲。” 苏暮颜眉眼低垂,轻轻应了一声:“恩,女儿是听到一点风声来着,但究竟是也不是,女儿并不知道,今儿听见爹爹说,想来这事是确实的了。” 苏琮问道:“你心里怎么想?” 苏暮颜不著痕迹的笑了笑,自嘲意味十足:“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爹爹和娘决定就好,女儿没有什么意见。” 苏琮对这个回答显是非常满意,又开口说道:“本来,这倒是一门不错的亲事,我们和柯将军家又是亲上加亲,我和你娘都是极愿意的,可是……”苏琮有意无意的拖长了尾音,苏暮颜心里一阵发苦,等着听自己早己知道的最后宣判。 孰料苏琮话风一转,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你姐姐从宫里捎了话来,说是宫中日月长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未免凄凉,想找个人进去陪陪她。我想来想去,家中唯有你们姐妹二人是血肉至亲,若是你能进去,二人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恰逢皇上五大主妃贵淑贤德明中的明妃数月前不幸病殁,太后要为皇上再选明妃,我己向朝中上了贴子,推了你,你可愿意?” 早在苏琮第一句话的时候,苏暮颜就己经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当苏琮说完之后,苏暮颜抬起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满是震惊之色。这个转变实在是太大,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身后的锦儿更是惊的嘴都合不上。 苏琮皱皱眉,问道:“你不愿意?” 苏暮颜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敛神色,重又低下头,柔顺说道:“全凭爹爹做主。”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事情说完,苏琮似是己有些不耐,颇为疲累的说道:“你没意见就好,进了宫要好好和你姐姐相处,她比你进宫早,有不懂的多向她请教请教。这事儿太后己经准了,后天是吉日,进宫的日子就定在那天。我吩咐了有经验的老嬷嬷去你那里,你按她们的教导收拾收拾,准备一下,后天就进宫去吧。” 苏暮颜心下又是一惊,什么?这么快,那锦儿要怎么办?咬咬嘴唇,苏暮颜鼓足勇气说道:“爹……” 话还没来得及说,锦儿忽然大叫一声:“哎呀!” 苏琮和苏暮颜同时一惊,苏琮皱眉道:“没教养,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锦儿跪下说道:“请老爷恕罪,刚才一只蜂子突然从锦儿身前飞过,锦儿怕它叮我,就叫了一声,冲撞老爷夫人和小姐了。” 苏琮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你们退下吧,服侍小姐好好梳妆打扮一下,后天跟着一起进宫,照顾好小姐。” “是”锦儿拜了一拜,再不给苏暮颜说话的机会,拉着她匆匆忙忙的走出大苏。 到了居住的小院,苏暮颜挣开锦儿拽的死紧的手,怒斥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擅做主张,不是让你听话,去寻找你的家人么?” 锦儿伸手又去拉住苏暮颜,泪水己是盈上眼眶:“小姐,锦儿今年才十四岁,又身无一技之长,出去了,能干什么呢?就算小姐把所有家当都给锦儿,可也总有花完的一天,要是到了那一天,锦儿还是没有恢复记忆,没有找到家人,那我又该怎么办呢?小姐现在是入宫,宫里漂亮的女人那么多,再怎么轮也轮不到锦儿,小姐完全不用担心锦儿会成为皇上侍妾。再说,小姐这么美丽,也许皇上会对小姐另眼相看,到时候,万一锦儿恢复了记忆,小姐可以再请求皇上放我出去。就算出不去,能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锦儿也心甘情愿。” 苏暮颜看着锦儿满是泪的小脸,心疼的抱了抱她,这个孩子,比她还要可怜。她虽然处境尴尬了一点,但毕竟还有个家,可这个孩子,却是她十二岁那年跟着王氏去上香途中在路上捡的,当时锦儿己病的奄奄一息,却在车队路过时有灵性一般对着苏暮颜叫了一声”救我!” 苏暮颜的心一下子就被那句充满信任感的救我打动了,她对王氏说:“娘礼佛精诚,自然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孩子好歹也是一条命,就救救她吧,要是好了,就让她跟着我,月例银子从我的份里出,要是好不了,丧葬的费用也全都从我的份里扣。”王氏笃信佛教,听了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就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反对。 带回来之后,苏暮颜自己出钱请了医生,又亲自在锦儿的床前守了七天七夜,才算是终于把她的一条小命捡了回来,从那之后,这孩子就对苏暮颜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依赖感,也所以,只要苏暮颜一说要她走,她酝酿一下都不用,泪珠儿就象自来水一样的往下掉。 锦儿抽抽噎噎的止了泪,不多时,府里有经验的老嬷嬷来了七八个,丫环也来了不少,薰香沐浴礼仪教导,收拾整理,要忙的事情一大堆,苏暮颜木偶一样的任她们摆布着,机械的听她们说那些比天上星星还多的繁文缛节,直到酋时才睡下。 第二天又整整忙碌了一天,因为时间实在很赶,几乎全府上下齐动员才终于将所有要做的事情弄了个大概。等到睡下的时候,又己经是酋时了。苏暮颜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她知道,今天夜里她只能睡两个多时辰,寅时就要起床梳头化妆穿衣,若是误了吉时,那获罪的,绝对不是她一个人。 闭上眼睛,苏暮颜几乎连停顿都没有一下的就睡了过去,却又似乎睡的并不踏实。梦里面忽然出现一个两年多都没出现的蓝色背影,这一次他转过身,对着苏暮颜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他曾经是说过的,那是在送苏暮颜回到相府之后,他对着将要迈进府门的苏暮颜说了这句话,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为着她们的回来而忙碌,问询声一片,她没有听清,而这一次,在梦里,苏暮颜听清了。 那个蓝色的身影用清晰无比的口形告诉她:“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猛然惊醒。 苏暮颜一身冷汗,这就是那个魔咒么?两年多来,每隔几个月,苏暮颜就会突然间想起一下那个坚定的背影,刀削一般的五官,还有他眼角眉梢微微的阴郁。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苏暮颜并没有觉得自己心里有多么的喜欢他,可是原来,魔咒在这里,在他临走之时那一句话里。 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的! 门外传来敲门声,己是寅时了。 ------------ 插曲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二小姐,时候不早了,该起来收拾收拾了。” 苏暮颜听出是府里一个老资格的嬷嬷,还是王氏出嫁时陪嫁过来的,王氏向来用的很顺手,在府里的地位也非比寻常,平常是连正眼也不看一眼苏暮颜的,这次因为皇上选妃,不敢怠慢,她也只好听了王氏的吩咐,整整的忙了一天一夜,昨个儿苏暮颜睡下后,她又忙了好一阵子,把该佩戴的东西折腾全了,这才敢躺下睡一小会儿,叫值夜的小丫头给自己看着点,早早儿的,又候在了苏暮颜的门外,催着她快些准备。 苏暮颜起了身,轻应了一声:“张嬷嬷进来吧,我醒着呢。”说着话,起身推了推外间睡着的锦儿。锦儿想是也心里有事,睡不实,张嬷嬷叫的时候就有些清醒,再经苏暮颜一推,一骨碌就翻了起来,揉了揉眼睛,转身去给张嬷嬷开了门,微微行了一礼,出门吩咐灶上将净身的香汤送来。 苏暮颜房里的灯光一亮,这偏僻的小院中立时就忙碌了起来。厨房的香汤是早己烧好的,锦儿一去通知,快快的就送了来,苏暮颜在几个小丫头的侍候下稍稍浸了一刻钟,丫头们服侍她起来,一件一件忙碌却又井井有条为她穿上吉服。穿好了衣裳在铜镜前坐定,负责梳头的大丫头早己在妆台前候着。事情虽然繁多,却并不忙乱。 正梳着头发,九霄髻刚刚绾了一半,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慌乱,一个小丫头大声叫着:“表少爷,您不能进去,您等等……” 柯啸云充满愤怒与不甘的声音恶狠狠地打断了她:“给我滚开!”然后就听到那小丫头哎哟一声,接着是花架翻倒的声音。苏暮颜刚转过身望向门的方向,门就己经被一脚踢开,屋子里丫头嬷嬷乱成一团,张嬷嬷毕竟是老资格,很快定下神来,拦在柯啸云跟前,张口说道:“表少爷,您这是干什么?二小姐今天出嫁,不能见外人,您还是赶紧……” “闭嘴!”柯啸云的声音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暴戾,他烦乱的扒扒头发,冲着屋里所有下人喝道:“都给我滚出去。” “这……?”张嬷嬷惊惧的看着一向温顺平和的柯啸云,不知该怎么办。苏暮颜轻轻的挥挥手:“张嬷嬷先门外暂候着吧,柯少爷只是想和我说两句话而已。” 张嬷嬷如逢大赦,赶忙退了出去,柯啸云在空中虚劈一掌,门应声而关。张嬷嬷才刚刚退出门外,被关门的声音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低声怒喝旁边一个还在发呆的小丫头:“要死了你,出这么大事还在这给我装死人,还不赶紧去通知老爷夫人!” 那小丫头如梦初醒,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苏暮颜头发半散,目光平静的看着柯啸去。柯啸云双手紧握成拳,死死的贴在身侧。苏暮颜被点为明妃的事情极为突然,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柯彦被扫了面子,自是绝口不提此事,对儿子也瞒的极紧。只是昨夜想起今日苏暮颜就要出嫁,心中毕竟不平,捶桌子骂了两句,恰巧被经过书房的柯啸云听见。柯啸云心中生疑,死活不饶的问了柯彦半夜,柯彦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向来既骄傲又无奈,只好说了实话。柯啸云愣愣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就在柯彦马上就要找人叫医生的时候,他忽然二话不说,转身就奔出了将军府。 一路强行闯入苏暮颜的房间,此时看见了人,却反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好一会儿,柯啸云的目光渐渐从最初的愤怒转为悲凄,烛光摇曳下,苏暮颜平静如水的面容是那么美好,他本以为这一切会是他的,他情愿在每个晨曦夜晚,为她梳头盘发,可是如今,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涯。 终于,还是苏暮颜先开了口,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表哥。” 柯啸云浑身一震,咽了口唾沫,艰难问道:“暮颜,我的求亲,你知道么?” 苏暮颜不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知道,你为何还要……?”嫁作他人的话,柯啸云终是吐不出来,只好又问道:“皇上能给你的富贵容华,难道我就给不了你么?” 苏暮颜悄悄的笑了,习惯性的自嘲笑容在柯啸云看来,是如此美丽,又如此令人刺痛。 “表哥”苏暮颜平静的开了口,“象暮颜这样的人,难道又为自己做得了主么?” 柯啸云眼中光芒一闪,她不是自愿的,那是不是说,事情还会有转机?他上前一步,紧盯着苏暮颜的眼睛,紧张的问道:“暮颜,我有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的回答我。” 苏暮颜抬起眼睛坦然的回视着他,毫无感情的说道:“表哥,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你不必问了。没错,我的确并不想嫁入皇宫,可这不想的原因,却也与表哥无干,在暮颜心里,表哥就是表哥,我一直将你当作一个可信任的兄长,仅此而己。” “你说谎!暮颜,你应该知道我的心吧?从家宴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柯啸云这一辈子,再不会要别的女人,只要你说,你也喜欢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如果你不想嫁入皇宫,我就带你走,走的远远的,到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然后男耕女织,一起过幸福的日子……” “表哥!”苏暮颜猛的一声断喝,“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柯啸云一愣,随后眼中的热切渐渐退去,是呵,这种话,他有什么资格说?他以为他所爱的女人嫁的是谁?那可是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能走到哪去呢?更何况,就算他能走,他走了,爹怎么办?将军府几百条人命怎么办?还有暮颜的家人怎么办? 从听到暮颜明日要嫁入皇宫时起,他的脑子里就一直是一团乱麻,只想着一定要见暮颜,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可如今,真的见到了,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对所有这一切无能为力。 柯啸云颤抖着放开苏暮颜的手,微微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整个人被晕染上一层无比厚重的悲伤。蓦的,他抬起头,再次直视着暮颜,这一次,他的眼神清澈明亮,再没有方才的激切,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他声音嘶哑的开口:“暮颜,对不起,我不该来的。” 苏暮颜开口想要说话,却被他抬手制止,“可是既然来了,我想,我总该祝福你将来能够过的幸福。这辈子,虽然我己注定没有办法娶你为妻,可是,我柯啸云在此向天地立誓,无论何时,只要你需要我,就算千难万险,我也必定会出现在你身边。” “表哥……”苏暮颜的眉头紧皱,心中一片酸涩,她一直以无情对多情,总觉得对方也必不会有太多付出,可没想到柯啸云对她的用情,竟己如此之深,苏暮颜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暧流,若是嫁了柯啸云,她一定能过的非常幸福吧。 “暮颜,我有两件事情要求你。” “表哥请讲。”苏暮颜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 “第一件”柯啸云苦笑一下,“就是请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表哥,若是不嫌弃,就叫我啸云吧。” 苏暮颜光轻咬嘴唇,这个称呼,多少亲密了一点,可是想及他对自己的用情之深,她用力一点头,樱唇轻吐:“啸云。” 柯啸云满意的笑了笑,“第二件事情,是当你需要帮助的时候,请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记得,还有我。” 苏暮颜浑身猛的一震,忽然惊觉自己是个多么恶劣的人,柯啸云对她的一片深情,她不是看不到,可是,她却用她那自以为是的方法不即不离的敷衍着他,而在她做了如此过分的事情之后,柯啸云竟然还能够用双手捧着自己的真心,不加任何保护的放在她的眼前。 苏暮颜低垂下眼睛,偷偷眨去溢出的泪水,然后带着婆娑的眼眸望向柯啸云,露出一种绝美的笑容:“啸云,我记住了。” 柯啸云看着苏暮颜此时脸上的笑容,不由的呆住了,暮颜时常都是笑着的,可是,这却是他第一次看见苏暮颜如此不加掩饰,如此发自内心的笑容,这样一个笑容,令整个房间的烛火顿时黯然失色,仿佛只有她,才是光源的中心。柯啸云心下忽然有一丝欣慰,暮颜能有这样一个笑容,是因为他吧?心里酸涩依旧难当,却又仿佛并不是那么不可忍受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柯啸云转过身,门哐啷一声被推开,苏琮脸色铁青,一见到柯啸云就怒声骂道:“柯啸云,你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我女儿己被点为明刀,是天子妻妾了么?” 柯啸云神色平静的望着恼怒的苏琮,微微抱拳躬身说道:“小侄只是有点话想和表妹说说而己,失礼了,这就告辞。”说完,也不再看苏琮有何反应,竟然就潇潇洒洒的越过一干人等,飘然而去。 苏琮万想不到他竟如此大胆,却又不能说什么,这个柯啸云与皇帝年纪相仿,幼时曾作为皇帝陪读一同在太学中学习过,如今又极为被看重,若是有选择,他苏可得罪柯彦也不想得罪柯啸云。 眼睁睁看着柯彦走出苏暮颜居住的园子,苏琮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不由转向了苏暮颜:“小贱人,平日里女德都白教了你吗?马上就要进宫当后妃了,还在这里勾引野男人!” 苏暮颜目光灼灼的盯着苏琮,慢斯条理的说道:“爹爹,您也知道我就要当皇妃了,那您也应该清楚,您是在骂谁吧?” 苏琮一愣,这一骂,可不是连皇上也一起骂了?他盯着自己这个一直逆来顺受的二女儿,忽然起了一丝疑心,自己决定把她送进皇宫,是不是错了?可事到如今,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只好恨恨的看了一眼苏暮颜,将气出在了周围的下人们身上,呼喝他们快些为苏暮颜梳妆。 苏暮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苏琮,她并不是故意要顶撞他,也并不在意他怎么说自己,她只是听不进苏琮用那样不堪的话去侮辱柯啸云,她从不曾对柯啸云上心,可是今夜她却知道,柯啸云是那么一个光明磊落,有情有意的男子,这样的男子,是值得她去维护的。 被中断了的工作又流水一般的动作起来,因为耽搁了好一会儿,众人的动作越发的快,为了防止再出意外,王氏留了下来,照看着这里的准备事项,苏琮也无法再睡,索性去看外面的酒席和装点做的如何。 梳头的丫头手脚麻利的完成了剩下的半个九霄髻,锦儿帮她别好了最后一支钗,苏暮颜站起身,婷婷的转了过来,那一瞬间,锦儿情不自禁的窒息了一下,她痴痴呆呆地低喃着:“小姐,虽然我一直知道您很美,可是我从来不知道,您竟然有这么美。” 一向粗衣布裙的苏暮颜在锦衣华服,珠钗美玉的装点下,雍容华贵的仿佛万花之王,她不自在的轻扯一下衣裙,笑道:“就一张小嘴儿甜,我倒是不大适应呢,这衣裳,实在太繁杂了。” “哼”半响没有开口的王氏方才也被苏暮颜的美丽震慑住了,此时,她回过神,有点恼羞成怒的说道:“土豹子就是土豹子,没见过世面,这才是咱们官宦人家应该穿的衣服。”停一停,又说道,“你今儿进了宫,也别以为自己就麻雀变凤凰了,宫里的娘娘们,哪个不是大家闺秀,你就算是做了娘娘,也照样是个奴才生的,和你姐姐她们比都没法比,你最好紧记着点你的身份,别惹了祸事,要我们给你兜着。” 苏暮颜静静的听王氏说完,丝毫也不回应,只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自王氏的父亲数年前过世,苏琮接掌了左相之位后,她的日子早就没那么好过,虽然没有休了她,但苏琮的外室却是一个接一个,她纵然嫉妒,却也不敢再如以往那般放肆。就如今夜,若是放在王丞相还在的时候,这半夜里起来看着下人收拾东西的活,又怎么轮得到她? 王氏似是读懂了苏暮颜眼中的怜悯,狼狈的转过身去,低声咕哝道:“若不是朝颜命苦,不能……,又怎么轮得到你这个下贱的人。” 苏暮颜微微一笑,不去在意王氏说了些什么,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而己,让她知难而退就罢了,何需苦苦相逼。 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因为只是递补殁了的妃子,规模远没有苏朝颜出嫁时大,来迎亲的人也不过是个宫里的管事公公。按照惯例,苏暮颜是要在王氏跟前哭上一哭的,可她却无论如何也哭不出来,王氏也是冷着一张脸,木然的站着,苏暮颜叹了口气,终究淡淡的说了一句:“二老保重!”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上了轿。 迎亲的队伍起程了,苏暮颜坐在轿子里百感交集,两年前,她坐在后院的房间中听着前门吹笙奏乐,苏朝颜风风光光的嫁为皇贵妃,而她却只能和锦儿孤单的悲怜着自己注定为人侍妾的命运。谁能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会坐在同样的轿子里,同样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 苏暮颜此时的心情当然无法和两年前的苏朝颜相比,她没有见过皇上,心里面也没有那份对爱情的憧憬,她只知道,无论如何,嫁入皇宫总要好过去做人家的第四房侍妾。皇上宠不宠她,后宫里的斗争是不是激烈,这些对她而言,全不重要,就算是被打入了冷宫,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以从此云淡风清,安然度日。 忽然间想起轿外的锦儿,苏暮颜不由暗骂自己的自私,无论如何,一定要找个机会,把锦儿打发出来,到那个时候,锦儿的年龄就渐渐的大了,自己的积蓄应该会多一些,给锦儿的保证也就能更充足,无论到时候锦儿是不是能想起以前的事,又或者找到自己的家人,都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可以不用和自己一样,一辈子只活在别人的棋局里。 脑海中又想起今早见到的柯啸云,苏暮颜的嘴角不由弯起浅浅的笑,虽然一入皇宫,此生相见无期,柯啸云的誓言对她而言,几乎没有任何作用,可是,能得到这样一位有情有义的男子的喜欢,又何尝不是身为一个女人值得骄傲的事情? 再一转念,一个蓝色的挺拔背影瞬间跃然眼前。又是那个人,苏暮颜皱了下眉,他曾说过,总有一天,他会来找自己,她甚至曾经偷偷的想过,如果他来找自己,她就索性不顾一切的跟他走算了。虽然究竟喜不喜欢他,苏暮颜到现在也没有给出自己一个答案,可她隐隐约约的觉得,那个男子,必会与自己有着极大纠葛。想至此,苏暮颜不由又苦笑一下,她马上就要进宫了,他要到何处去找自己呢? 正想着,忽然间听到一声巨大的吱呀声响,苏暮颜一惊,下一秒顿时明白,原来,己经进了皇宫侧门崇德门了,帝国之中,唯有皇后可以走皇宫正门崇武门,其他人,依品级各有不同。听着崇德门在自己身后吱吱呀呀的关上,最后传来一声沉闷的轰然巨响,苏暮颜的心忽然也跟着这巨响一同跳动了一下。 入了这道门,前途漫漫,后顾杳然,她是要和以往所有的人和生活都说再见了么?一丝迷茫,一丝惊慌,还有一丝丝莫名的不舍,都在一瞬间同时涌上了苏暮颜的心头。从知道自己要进宫开始,苏暮颜第一次失去了自己因认命而生出的淡然,不可知的未来象一头巨兽吞噬着她的勇气。 不知从哪里看来的一句诗忽地跳入她的脑海:一入候门深似海。苏暮颜的心缓慢又不可阻挡的沉了下来,前面等着她的,会是什么呢? ------------ 王 苏暮颜静静的坐在那张对她来说显得过于巨大的龙床上,从辰时入宫到现在,她己经坐了整整一天。虽然知道皇帝最早也要未时才能来,但毕竟初为新嫁娘,心里多少会有些许期待,些许不安,甚至,即使凉薄如她,竟然也会不自觉的对未来的生活有那么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梦想——也许皇帝会宠爱她,也许他们可以相敬如宾,相濡以沫。 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推移,所有这些鲜活的念头一个接着一个的消散了色彩,只剩下连日来睡眠不足而导致的疲累和因整日未进食而饥肠辘辘的身体。 时间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东西,人的希望由此而来,失望由此而来,绝望,亦是由此而来。 苏暮颜将头上的红巾稍稍揭开一点,看向屋角的滴水铜漏,己经是戌时了,可是这偌大的新房之中,仍然只有她一个人而己。放下盖头,依旧规规矩矩的坐好,掩藏在红巾之后的清秀面庞却不自觉的又涌上了一抹习惯性的自嘲笑容。 嫡与庶的差别真的就如此之大么?朝颜出嫁的时候,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吧?不会留她一个人在空空的房间里独自等待,不会连个象样的喜娘都没有,皇帝不会在大婚的当日还要上朝,也不会在己进初更的时候还不回房。 想到自己刚才对婚后生活的幻想,苏暮颜脸上的笑容更甚,就象王氏今早所说的那样,就算成了后妃,可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的眼中,自己仍然只是个奴才生的,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她还真是可笑啊,竟然用这种身份去妄想绝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明悟了这一点,苏暮颜的心反而变的平静下来,在苏府这么多年,忍耐己经不是一种痛苦的事情,与其说是习惯,还不如说,这己经构成了苏暮颜身体和生命的一部分,无论什么时候,在哪里,她总是静静的呆在她应该在的地方,不逾矩,不犯规,不越雷池一步。 而现在,不过是一天的等待而己,对她而言,又算的上什么呢? 猛然间,一股眩晕感袭上苏暮颜的脑中,令她原本端坐着的身体忍不住晃了一下,虽然立刻坐正,但苏暮颜还是苦笑了一下,这种等待对她的精神来说,当然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她的身体却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在苏府的时候,虽然下人们大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但说到底,她仍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家小姐,而如今却是一整日水米未进,又连日劳累,身体撑不住也是自然。 轻轻摇了摇因为戴着过多首饰而让自己几乎不堪重负的脑袋,苏暮颜暗暗的告诉自己:要挺住,只要过了今夜,就什么都好说。 南书房 萧南予合上面前足有四张供桌大的帝国全图,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眉间,似乎极为疲惫,但放下手指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是精光闪烁,一点也看不出有精力不济的样子。 陆亦儒对他这个主子的充沛精力早己极为习惯,开口问道:“皇上,如果您没有其他的想法,那柯啸云调去西部边埵任偏将的事情,是不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恩。”萧南予不着声色的恩了一声,“本来就有放他去边疆历练的打算,提早一点也没什么。” “是。”陆亦儒恭敬的应了一声,忽然又开口说道:“要是微臣没记错的话,今天似乎是苏家二小姐递补明妃进宫的日子。” “是又怎样?”萧南予原本尚可算得平和的面容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然沉了一下。 “没什么。”陆亦儒并不担心主子会因为这个生气,接着说道:“明妃的位置空了那些日子,迟早要递补的,就算皇上对太后的决定不甚满意,今天也好歹算是您大喜的日子,可现在都己经初更多了……”陆亦儒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让新娘子独守空房,总是不太说的过去的。 萧南予看着陆亦儒,忽然笑了起来:“我说亦儒,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婆婆妈妈的?” 陆亦儒被萧南予的话一噎,忍不住呛咳了几声,苦着脸道:“我若不婆妈一点,怎么给你当右相?也不想想你自己,把个右相的职权设置的跟管家婆一样,到头来还要说我。” 萧南予哈哈一笑,也不反驳,陆亦儒是他老师的孩子,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更难得的是他思虑周密,心思细腻,几年前,若不是他和其他几个手足伙伴全力相助,他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铲除企图借顾命大臣之位架空皇权,将他当傀儡操纵的鹰扬将军崔敬。 带着那种温和笑意,萧南予挥挥手:“议着事,也没看时间,居然都己经这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景怡宫那边我会过去看看,就象你说的,不管怎么说,面子上总还是要顾着点的。” 陆亦儒见目的己经达到,便笑着告了退。 目送着陆亦儒出了大殿门口,萧南予的目光又阴沉下来,忽然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说道:“又送来一个,苏琮还真是不死心啊。” 随着话音,一个黑影不知由哪里突兀的出现在书房中,单膝下跪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站起身,也不搭话,只默然立在萧南予身后五步处。 萧南予显然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并不打算听身后之人的意见,接着又问道:“查到了么?” 那黑衣之人沉静的开口:“柯啸云昨夜去了一趟苏府,还惊动了苏琮。” “是吗?”萧南予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你是要告诉我,他是为情出走?” 黑衣人却沉默着,不发表任何看法,他一向都是这样,只报告他所看到查到的事实,至于其他的,都由萧南予自己去想。 “没出息!”萧南予忽然恶狠狠的吐出这几个字,“当初陪我一起扳倒崔敬时拼命三郎的勇气到哪里去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远走他乡!柯啸云,你给我记着!” 黑衣人依然静默,萧南予绝不会轻易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真实的情绪,即使是在陆亦儒和柯啸云这样为他立下汗马功劳的人面前也不会,只有他是例外,萧南予的一切情绪,都不会避着他。 铁青着脸站了一会儿,萧南予的情绪己然回复平静,他嘴角泛起一抹邪魅的笑:“你先下去吧,我倒要看看,那个让柯啸云对她死心踏地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 黑衣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又单膝下跪行了个礼,然后攸然不见踪影。 黑影消失的瞬间,萧南予招招手叫来值夜的太监,清冷的声音响起:“摆驾景怡宫。” 当“皇上驾到”这四个字由门外太监嘴里高亢的喊出之时,己经昏昏欲睡的苏暮颜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终于要来了么? 努力抗拒着身体里一波一波涌来的虚弱感,苏暮颜强迫自己端庄的坐直了身子。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门外候着的宫女端着喜秤,合欢酒还有其他东西欲要跟进,却被萧南予抬手制止,这还是从没发生过的事,领头的两三个嬷嬷面面相觑,但也只能尴尬的留在门外,又不敢散去,只好仍旧托了东西等着。 萧南予一脚踏进房中,随手关上房门,慢慢的朝着床前走去。 苏暮颜从盖头的缝隙下看到一双明黄色朝靴缓缓的向自己走近,心里奇怪的竟然一丝波澜也不起。她也没有站起身来行礼,临进宫前嬷嬷交待过的,这是礼节,皇上揭了帕子才能起来晋见。 那双朝靴在苏暮颜面前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就再没有动作。那种虚弱感不断的冲击着苏暮颜的韧性,但皇帝不动手,她就什么也不能做,只好苦苦的撑着。 萧南予冷冷的看着龙床上一身吉服的女子,那女子的身体似乎在微微的颤抖,萧南予不屑的笑了笑,这个出身卑微的女人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是梦到自己从此一夜乾坤逆转,飞上树头变凤凰么?若不然,何以激动成这种样子? 突兀的出手,萧南予一把掀开喜帕,扔在一边。苏暮颜毫无准备,被这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向面前这位九五至尊,凌苍帝国真正的王。 一瞬间,两个人竟然都愣住了,将要嫁入皇家,苏暮颜的心里自然是想象过这位自己未来的丈夫的模样的,在她的想象中,萧南予应该是个相貌清俊,但并不张扬,温和内敛,但顾昐之间会带出无限威严的年轻人,可眼前的萧南予,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甚至不能确定,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人吗? 他分明是哪个神工巨匠竭一生之力雕刻出的完美艺术品! 苏暮颜的目光依次滑过他棱角分明又俊秀到极致的五官,一头乌黑到甚至赛过自己的长发,如千古美玉般白皙的肌肤以及匀称的身材,除却细长的眼眸中习惯的探究与怀疑还有过薄的唇所透露出的冷淡,苏暮颜几乎找不出他有什么缺点。 萧南予也愣住了,她本以为能够让心性坚毅的柯啸云动心的女子必然是张扬又明媚的妖娆,就象是她的姐姐苏朝颜一样。可是眼前这个女子,柔和,温婉,气质淡薄的如果不注意就几乎无法感知到她的存在,可那一份清丽,却仿佛红尘俗世中一缕淡然悠扬的琴音,让人忍不住为之驻足。 “呵”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打破了这种奇怪的静默场面,萧南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由懊恼的板起了面孔。 “你在笑什么?”他不快的问道。 苏暮颜从容的望着皇帝,坦白的说道:“民女在笑,如果有哪个女子嫁给皇上,一定是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什么?”萧南予万料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眼睛危险的眯成一条线。 苏暮颜仿佛没看见一样,接着说道:“天下的女子,无论怎样聪慧睿智,都不会愿意看到比自己还要漂亮的人,更不会愿意嫁给比自己还要漂亮的男人当妻子,皇上可以想想,一个女人,天天看到自己的丈夫比自己还要漂亮,会是种什么样的心情,更惶论,还要时时担心,自己的丈夫会不会因这漂亮,而被别的女人抢走。这种日子,一定悲惨极了。” 萧南予的面容缓和下来,眼中却流露出一种鄙夷:苏琮倒当真是教出一对好女儿,一个把太后哄的开开心心,说什么是什么,另一个,随便拍个马屁,都如此高明。只可惜,她似乎是选错人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由又想起了柯啸云的那张请调奏折,心中的无名火无来由的冒了上来:柯啸云啊柯啸云,我当你选的是什么样的好女子,却原来,不过是这么个出身卑微又趋炎谄媚的贱人么? 挑起一边的眉毛,萧南予恶劣的说道:“你似乎忘记了,拥有这个悲惨命运的人,正是你自己,朕的明妃娘娘!” 苏暮颜闻言一愣,不自在的摇了下头,难道自己真的饿糊涂了?怎么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了,还说出这么失礼的话? 将头别在一边,不去看皇帝,苏暮颜决定,少说少错。 可是萧南予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又开口问道:“嫁给朕,你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怎么会?”出于礼节,苏暮颜抬头看着皇帝,目光平和,“夜光只是淡薄惯了,高兴时是如此,不高兴时,也是如此。” “是么?”萧南予脸上的表情写明了不信,这句话如果是他刚见到她时说,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相信,可在那个高明的马屁之后,除非他是傻瓜,才会相信这句话。 苏暮颜再次低垂下了眼睛,象她这样地位卑微的人,是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的,所谓淡薄,是只有享尽了荣华,看遍了风云变色的人才可以在无数阅历之后,以超然的口吻平静述说的,她有的,准确来说,应该是凉薄才对,可是这个词,又怎么能说的出口。 在房间内踱了两步,萧南予突兀的说道:“柯啸云今个儿早上递了折子,自请调去西南边埵。” “什么?”苏暮颜猛的抬起头,美丽的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不是说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有需要,就一定会出现在她身边的吗?那么远,他要怎么出现在她身边? 萧南予的眸子暗沉了一下,这个女人,还在演无辜吗?能够牢牢的控制住柯啸云的心,倒还真是不能小瞧了。 脑海中一念突起,既然是这样一个不值得的女人,那他就索性彻底断了柯啸云的念头,一手捏住苏暮颜精致的下颌,苏暮颜茫然的将目光焦距对准他,眼睛里有模糊的疑问。 邪魅的笑笑,萧南予恶质的说道:“爱妃,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什么?”苏暮颜再次问出了这句话,虽然进宫前早有嬷嬷教导过了此事,但此时惊闻柯啸云远走他乡,心里百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内疚与被背叛的感情反复出现,这种时候怎么让她有心情去侍寝? 努力寻找到自己的声音,苏暮颜仰起脸小声的颤抖着问:“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 看着苏暮颜一双水眸中宛如会说话般的灵动悲伤与迷惘,萧南予竟然有种想说可以的冲动,但他很快克制住这种感觉,反问道:“你说呢?”说话间,手己是抚上苏暮颜大红吉服上的如意结。 这种触碰令苏暮颜有种说不出的屈辱感,她不想在想着一个男人的时候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触碰,即使她所想的那个男人与她完全没有任何不清白的关系。 “不要!”猛的嘶喊一声,苏暮颜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拒萧南予的手,“放开我。” …… ------------ 猫和老鼠 “小姐,药己经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吧。”虽然苏暮颜己经是皇帝通过圣旨召告天下的明妃,但锦儿仍然习惯性的叫她小姐,此刻,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墨黑的药汁,柔声的劝慰着苏暮颜。 闻到那怪异的味道,苏暮颜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凡是女孩子,没有一个是愿意吃苦东西的,苏暮颜也并不例外。而那药的难喝程度,也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在挑战苏暮颜忍耐度的极限。 虽然苏暮颜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但那其实不过是大家小姐都有的娇生惯养,相府毕竟是大户人家,多少要顾着点面子,即使苏暮颜是妾室所生,但除了平日里受点冷落,也并没有吃多少苦。 可话又反过来说,正所谓人穷命硬,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所处的不利境地,知道自己不会象朝颜一样时时处处有人疼惜,所以苏暮颜的身体极为为她争气,从小到大,连伤风感冒都很少有,就算偶尔生病,只自己多喝点热水,好好休息一下,硬扛也能扛过去,与药更是无缘,也因此,此时面前的这一碗药,对她来说,更是难以下咽。更惶论,这药,她己然喝了三天。 轻轻的摇摇头,苏暮颜将视线挪开那看了就令她犯恶的药汁,温柔却坚决的说道:“把它端去倒掉,我的身子早己经没事了。” “小姐……”锦儿撒娇般的叫道:“您就再喝一次嘛,太医说了,这是最后一副,我保证喝过了这一碗,您就再也不用喝了。要是太医再开,我就直接帮您把它扔到阴沟里去。” “哦,是么?”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凉凉的嗓音,“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锦儿下意识的一回头,看清来人后,惊的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掉下去,但紧接着下一秒,她立刻张开双手母鸡护小鸡般挡在了苏暮颜的身前,怒目瞪视着眼前这个害的她家小姐卧病在床的男人。 萧南予并不把锦儿的举动放在眼里,反而越过锦儿的头顶,望向正在下床的苏暮颜,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养了个好奴才!” 苏暮颜站起身后立刻一把将锦儿拽到身后,拉着锦儿蹲身行礼道:“婢子年幼无知,说错了话,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宽宏大量,饶过她这一次。” 萧南予冷哼了一声,对着锦儿说道:“出去。” 锦儿想要开口争辩,却被苏暮颜用力的扯了一下衣袖,看着苏暮颜一脸严肃的表情,锦儿不敢违抗,只好行了个礼,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走出房门。 随着锦儿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房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萧南予看着面前垂手低头肃立,面色还有几分苍白的苏暮颜,内心忽然烦乱无比。他并不想来的,不想在这个谄媚又势利的女人身上多花哪怕是一点心思,可是,这三天来,这个女人的容颜却仿佛无孔不入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去做事情。 他忽然有一点明白为什么柯啸云会独独对这个女子如此难以忘怀,她表面上所表演出来的淡然与无争,对于象他们这样心高气傲的男子,委实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吸引力。萧南予警惕的告诉自己,这个女子绝不简单,她对男人,摸的实在太透了。 然而尽管如此,他却依然没有办法完全摒弃掉她对他的影响力,刚才他在书房批阅奏章的时候,突然间毫无征兆的,一张清丽温婉的脸攸然出现在他的脑海深处,那张脸上带着他难以理解的感情,对他恳求的说道:“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 他一瞬间烦躁的将手上的朱笔远远的扔了出去,有一种莫名的怒气在身上蔓延。旁边的太监吓的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而当他终于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嘴里竟然吐出“去月明楼”几个字。 景怡宫是皇帝寝宫,各妃子只有在成亲的那天晚上才能住在那里,依例,皇后可以住三天,五大主妃可以住一天,其他妃嫔只有在皇帝翻了牌子的时候才能住在那里,雨露之恩一旦完毕,立刻就会被当值太监着人送回各自寝宫。 己故明妃的寝宫是流云阁,因为毕竟刚死了人,不太吉利,也不适宜居住,因此在流云阁西面很远的地方指定了一座颇不起眼的小楼――月明楼,作为苏暮颜这位新晋明妃的居所。 萧南予本想就这样把她象那座小楼一样晾在一边,就如同古往今来无数的深宫怨女一般,在这深不见底的皇宫大院中孤独终老,可他的身体和思想却如此轻易的就背叛了他。当他说出了“去月明楼”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竟然有种解脱,终于可以得见那张容颜,不再饱受骚扰之苦。 可刚一到月明楼,就听到这个女人拒绝吃药,而那个该死的奴才,竟然还在一边推波助澜。 想到药,萧南予就不得不想到苏暮颜吃药的原因,而想到那个原因,更是让他气愤的想要亲手掐死苏暮颜。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给他在新婚之夜昏死过去! 那天夜里,出于要彻底断绝柯啸云对她的心思的想法,他强要了苏暮颜,可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却表现出了与她的气力绝不相称的勇气和决心,她不顾一切的挣扎,反抗,拒绝他的接触,虽然她的力气完全无法与他相抗衡,可她却不折不挠,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不遗余力的想要逃离他的掌控范围,当她终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身下时,她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我己经是你的妻,服侍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并不排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我只是请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是今天?” 这样的请求,若是换了别的时候,作为一个可以在无数明枪暗箭中存活下来并且最终总揽大权的一代英明帝王,他是一听会听,一定会考虑的。可是那个时候的他,眼里,脑子里,都只有眼前这个女人,他忘了自己是为了什么才对她做这种过分的事情,他甚至只看到她的嘴唇上下开合,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强迫自己去想就是因为她,才让他失去了柯啸云这个一个可信任的左膀右臂。有了柯啸云这个借口,他忽然对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起来,是呵,这个女人是罪有应得,谁让她是苏琮的女儿,谁让她心机如此之深,谁让她和她的爹爹联手逼走了柯啸云。 …… 他瞬间慌了神,一把用被子将她牢牢裹起,随手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急迫的冲着门外叫喊着:“太医,快给朕传太医……”那声音中,竟然有一丝手足无措,可惜,在那样忙乱的场景中,无论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信息。 太医的结论是,饥饿,劳累,再加上情志刺激所引发的促然昏厥,并无大碍,好生将养两日即可。 他听到这个结论,心才稍稍的放下一点,而此时,他也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与情绪失控。那一刻他决定让她住在月明楼,因为他要把她放的远远的,让她绝对没有机会象影响柯啸云一样去影响他,因为,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 想起这些,萧南予决定来见她的那一时激切瞬间淡去许多,他是皇帝,是凌苍帝国真正的王,他绝不会允许一个女人成为他要做的事情的绊脚石。冷冷的看向依然无言肃立的苏暮颜,萧南予心里的感觉己不再是疼惜,而是觉得矫揉造作,声音冰凉的开口:“干吗不说话,哑巴了?” 越是在逆境中长大的人,越是会拥有其他人难以企及的敏锐感观,苏暮颜隐忍与淡薄的性子,无疑使她感知他人的能力更为细腻。刚才萧南予脑海里的思想不过是片刻的事情,可苏暮颜却仍然感觉到了只这短短时间,萧南予的心里己是覆海翻天。 虽然她不知道萧南予的心里到底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波澜,但从小小心谨慎惯了的性子还是让她小心翼翼的开口:“臣妾在想,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来臣妾这里?” 这本是司空见惯甚至有些拍马的一问却正好戳中了萧南予的痛处,没错,国事都忙不过来的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妃子的寝宫?这一问令他觉得这个女人似乎看穿了他心里对她的一点点在意。 面色一沉,萧南予极为恶劣的说道:“到你这儿?明妃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朕是要去你姐姐朝颜那里,不过顺道路过,忽然想起你似乎是朝颜的妹妹而己。” 苏暮颜刚刚向愈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虽然早就知道自己和朝颜的差别,虽然对自己到宫里以后的境遇多少会有预期,可被人如此明刀明枪的刻意对比与伤害,还是令她的神经稍稍的刺痛了一下。 看到苏暮颜的表情,萧南予忽然有种占了上风的感觉,这是自与这个女人相遇以来,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心情大好,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听说你与朝颜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 苏暮颜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声音平稳的回答道:“是,姐姐朝颜是夫人所生。” “也就是说,你是妾室生的?”象一只捉到老鼠的猫,萧南予将这种残忍的游戏玩的津津有味。 深吸一口气,苏暮颜猛然抬起头,她的娘亲为了她在苏府忍辱负重,更给了她能力所及范围内一切最好的东西和最多的爱,她绝不允许有人侮辱她的娘亲,即使那个人,是凌苍独一无二的王。直视着萧南予,苏暮颜声音平和却坚定清晰:“皇上说的的确没错,可是臣妾心里,还有另一种分法。” “哦?”察觉到苏暮颜的反击,萧南予颇感兴味的眯起了眼睛。 “在臣妾心里,姐姐是由姐姐的娘亲所生,而暮颜亦是由暮颜的娘亲所生,在此一意义上,她们都是娘亲,是我和姐姐眼里,分别却都独一无二的娘亲。” 萧南予忽然一阵尴尬,其实他的生母胡太后,当初也并不是正宫娘娘,只是因为他当上了皇帝,才母以子贵,升为太后。自己刚才那些话,其实是连自己也一并侮辱进去了。 这种尴尬很快转成了恼羞成怒,他怒声说道:“大家小姐生的女儿和奴才生的就是不一样,粗鄙无礼,枉朕还本想看在朝颜的面子上对你稍加照拂,如今看来,你倒是一点也不值得!来人……” 火气正盛,萧南予对着快步趋来的小太监怒喝一声:“摆驾,回御书房!”说完,也不等小太监传旨开道和苏暮颜行礼拜送,一拂袖子,径直转身出了月明楼。 苏暮颜在皇帝身后蹲身行礼,听到门外的奴才也刷刷的跪下了一大片,好一会儿,直到皇帝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听不到,锦儿也从外间的屏风后转了进来,苏暮颜才在锦儿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小姐,你们,都说了点什么啊?”锦儿小心翼翼的问,她在门外听到后来皇帝的声音似乎很大,很怕她家小姐又受了什么委屈。 苏暮颜苦笑着摇了摇头,她不过是想为锦儿安排个好的归宿,然后平安的生活而己,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偏就无法实现呢? 轻抚一下锦儿柔滑的头发,苏暮颜略带欠疚的说道:“锦儿,我冲撞了皇上,恐怕你要陪着我受苦了。” 锦儿摇摇头:“小姐,锦儿不怕受苦,只要和小姐在一起,锦儿什么也不怕。” “傻孩子。”苏暮颜看着锦儿认真的样子忽然轻笑了一下:“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宫去,如果我们现在就没了斗志,那怎么行?” “对哦!”锦儿很容易就被苏暮颜的情绪所感染,跳笑着说道:“到时候小姐就和我一起出去,这个皇帝这么坏,我们还是一起去找表少爷,或者,或者最好我能想起以前的事情,而我又刚好有个哥哥,然后小姐就直接嫁给我哥哥,那我就可以叫小姐嫂子了。” “你这小鬼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苏暮颜听着锦儿的胡思乱想啼笑皆非,轻轻的敲了她一个响头。多亏了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在自己身边,要不然,这日子,恐怕就要更无聊了吧。 正笑闹间,忽然门外传来太监高声的传唱:“苏贵妃到!” 这么一个后宫之中,只有一个贵妃而己,不是自己的姐姐苏朝颜又还能是谁?听了这声唱诺,苏暮颜急忙整衣敛裙,急步趋了出去。 刚出门,苏朝颜己经带了四五个婢女迎面而来,还有一些打扇执尘的小丫头和公公候在外面。苏暮颜看到在夏日明媚的朝阳下,苏朝颜就仿佛一朵映日怒放的娇艳芙蓉,肆无忌惮绽放着自己的绝世芳华。 那一瞬间,苏暮颜竟然觉得有些晃眼,面前的这个女子明媚而不可企及,仿佛聚普天之下所有光华为一身,而自己,恐怕将永生永世,都只能在她无边无尽的阴影下残喘苟活。 ------------ 苏朝颜 苏朝颜一看到苏暮颜,先就笑着快走几步伸出手来,苏暮颜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在苏府的时候,她这位高高在上的姐姐几时肯主动瞧她一眼? 但眼看着苏朝颜伸出了手,总不能让她面上过不去,也忙伸出手迎了上去,苏朝颜亲亲热热的拉着苏暮颜的手,满面关切的问道:“妹妹的身子可好些了?” 苏暮颜柔声答道:“谢谢姐姐关心,早就不碍事了。” “那就好。”苏朝颜欣慰说道:“按理说我早就该来看你的,可宫里规矩,妃嫔进宫前三日不能随便前来探访,以免皇上在这儿,遇上了多有不便,要不然听着妹妹这病,我哪还能坐得住?”这几句话连关心带问候,句句都说到人心里去,苏暮颜心里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暖意,毕竟是进了宫,就算自己身份再低微,可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毕竟只有自己两个是血肉至亲,总归还是有感情的。 浅浅一笑,苏暮颜反手去握住苏朝颜的手,亲密说道:“姐姐说哪里话来,皇宫之中,自然是规矩最大,再说咱们姐妹两个,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倒是暮颜新进了宫,按理说,应该是暮颜前去拜望姐姐的,如今被这一场病闹的,却叫姐姐先来看我了。” 这几句话说的也是相当得体,苏朝颜脸上笑容更加灿烂,冲着身后的一个双髻丫环招招手:“君儿,把我给二小姐准备的上品燕窝拿过来,还有前儿皇上赏赐的上好阿胶。”这丫头是苏朝颜自苏府带进宫来的,称呼上为了显示亲密,便不叫苏暮颜明妃,而是叫了二小姐。 苏暮颜急急用手去拦:“姐姐来就罢了,还拿什么东西呢?暮颜才进了宫,这么大礼,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还呢?” “傻丫头!”苏朝颜用一根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苏暮颜的额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些个东西,都是滋阴补血的,你才刚通了人事,当然要好好照顾自己,将养好一点。只要能伺候好皇上,就是咱们的福分,谁又要你还来着?” 听闻这话,苏暮颜不禁面上一红,虽然知道经过刚才一场对话,皇上再来找自己的可能性极低,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点头,示意锦儿收下来。 直到此时,苏暮颜才发现自己和苏朝颜一直都是站在外面说话,方才苏朝颜太过热情,一下子弄的她不知所措,竟然忘了把她让进房间。这一疏漏不由让她更为窘迫,虽然即使面对皇帝,她都可以面色平静,波澜不惊,可面对这个从小就将她死死的压在下面的姐姐,她却总会无来由的自卑,进而导致行动上的慌乱和紧张。 急忙将苏朝颜让进房中,命人上了茶,苏朝颜呡了一口,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虽然没有说什么,却是再也没动那茶。闲聊了一会子家常事,问了问父母的情况,其实按宫里的规矩,主妃以上的女性家人每个月十五都是可以申请递牌子进宫的,王氏因为在家中不象以往那么风光,心里憋闷,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往宫里跑一趟,找女儿诉诉苦,家里的情况苏朝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根本用不到问,说这些,不过是大家没话找话罢了。 家常话告一段落之后,苏朝颜貌似无意的问道:“听说皇上刚才在你这儿?” 苏暮颜心下一动,姐姐不愧是宫里的第一把交椅,好快的消息,但也并没太介意,自然回应道:“是,皇上说是打算到姐姐你那儿去的,顺道路过我这儿,想起我的病,进来看了一眼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苏朝颜微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己然纠结成一团,苏暮颜听不出这是皇上的借口,可己经在这皇宫里呆了整整两年的她不可能听不出来。皇帝自亲政以来,除了在太后和群臣的压力下纳了五大主妃外,一个下级妃嫔也没收,而这五大主妃中被纳的最早的明妃,还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一个宫女,足足大了皇帝有十余岁。 据说在皇帝年幼尚未亲政之时,有好几次都差点死于非命,多亏了这个宫女机警又忠心耿耿,才能帮助皇帝一次又一次逃过劫难。扳倒崔敬亲牚大权后,皇帝立刻将纳她为明妃,所有吃喝用度,但凡有所要求,没有一次驳回的。偏这宫女又还有一个很争气的弟弟,武艺极好,书也多少通一点,皇帝很快就将他提拔为担任京城防卫的龙武卫中郎将,很受重用。可能也正是因为这宫女命中福薄,皇帝一时间给了她这么多的福分,她反而消受不了,做了几年太平妃子之后,去年一场风寒下来,也没见怎么严重,却莫名其妙的就殁了。皇帝为此还伤心了好一段日子,这明妃的位置,也是太后催逼了好久,最后才勉强同意递补的。 虽然这后宫名义上有五名主妃坐镇,但其实形同虚设,因为皇帝根本就极少来此,苏朝颜入宫两年来,算上成亲那夜,得到皇帝宠幸的次数也没超过两个巴掌,她都如此,其他的妃子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容易在太后的催逼下,皇上来自己这儿来的勤了一些,却又突然天降横祸,暴出那么件事,自己这命,也真是有够不好的了。 这还不算,更让苏朝颜心里不舒服的是,皇帝勤劳政务,不到初更过后,是从来没有来过后宫的,可如今苏暮颜刚一进宫,皇帝竟然就巴巴的大白天跑了来,她要是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差别,那这对眼珠子就真该被挖了喂狗了。 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意,苏朝颜又问道:“既然皇上说要到我那儿去,怎么我刚才过来的路上,也没碰见呐?” 苏暮颜面上泛上一丝不好意思的神色:“都怪暮颜不好,说了不得体的话,惹皇上生气,皇上一气,就直接回了御书房。” “是这样啊。”苏朝颜面上的笑容更勉强,她所看到的皇帝永远都从容淡定,优雅得体,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给人一种胸有成竹,只手便可掌控天下的感觉,几时曾见他情绪失控过?可苏暮颜言语之间,轻轻松松的就说惹了皇帝生气。前两天她听相熟的公公说成亲之夜皇帝极为惊慌的传叫御医,还以为是那公公夸大其词,可如今看来,居然是真的么? 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暮颜,在苏朝颜心里,她这个奴才生的妹妹,虽然看起来也有那么一两分姿色,可远不如自己明艳万方,光彩照人,也远没有自己这么大方得体,可是,她究竟是凭什么可以引起皇帝的注意? 想起由太监嘴里打听来的只言片语,成婚那夜,房中似乎是听到挣扎之声来着,当时她还不屑的哼了一声,觉得这个苏暮颜简直就是不知好歹,都己经嫁给皇上了,竟然还假装纯情,可如今再一想,却觉得这个妹妹手段如此高明,皇帝见惯了对他温柔体贴和顺听话的妃子,这一挣扎岂不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刚好勾起他的兴趣? 苏暮颜被姐姐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是生我气了么?” 苏朝颜猛然醒过神,掩饰性的笑道:“这么点子小事,哪犯的上生妹妹的气,我只是发现妹妹比在府里的时候越发的漂亮了。” 苏暮颜知道苏朝颜心里肯定有事,但却也不好说明,于是笑笑,没有说话。 苏朝颜又道:“妹妹进宫三日了,还没来得及去见过太后吧?” 苏暮颜点点头:“恩,一进宫就赶上这病,确实还没去见过太后。” “姐姐正打算往慈宁宫去呢,要是妹妹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不如就和我一并去好了。” 苏暮颜想想,在这宫里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既然身体己没什么事,礼数总是不能缺的,自己一个人去见心里难免忐忑,有苏朝颜陪着,毕竟她在宫中己经呆了两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多少可以提点着点自己。于是点点头,开口问道:“暮颜才刚进宫,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可第一次晋见太后总不能空着手去,姐姐帮我想想,我该送些什么?” 苏朝颜轻轻一愣,反问道:“你这里有什么?” “不过是些陪嫁过来的古董首饰,还有一两件日常在家里自己收拾的绣件,那些古董首饰太后是肯定瞧不上眼的,妹妹的绣工又不实分出色,所以很为难呢。” “这样啊……”苏朝颜若有所思的拖长了尾音,忽然用一种慵懒的音调自言自语道:“太后喜欢些什么呢?” “主子,您怎么忘了呢?”那个叫君儿的丫头开口接上了话茬。 “忘了什么?”苏朝颜一副真的忘记了什么事情的样子。 “当然是冰镇酸梅汤啊。”君儿笑的一脸无害,“主子忘了,太后身体偏属火性,最怕炎热,每到夏天必然要多多准备消暑解渴的东西,您看今儿这天儿热的,要我说啊,二小姐根本用不着带什么值钱又费工夫的东西,只消带上一份镇好的酸梅汤,保证太后就高高兴兴的了。” 苏朝颜轻轻一敲脑袋,“哎呀,我怎么还真把这么回事给忘了?”拉着苏暮颜的手亲热说道:“若不是这奴才提醒,姐姐还真把这么简单又应景的东西给忘了呢,君儿说的没错,妹妹只消备上一盅酸梅汤即可。” “这,好吗?”苏暮颜有些犹豫,“会不会太轻了些?” “傻妹妹,这你就不懂了。”苏朝颜脸上笑容明媚:“这皇宫大院里,什么没有?你送的那些个东西,早就不稀罕了,在这里这送礼,就得讲究个合人心意,酸梅汤虽然是小东西,可却正趁了太后的喜好呢。” 苏暮颜心下莫名的觉得隐隐的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在什么地方,一时间也没有更好的主意,苏朝颜又催着快走,去晚了太后就要午睡了。于是只好吩咐下人拿出一盅镇好的酸梅汤,袅袅婷婷的跟着苏朝颜出了门。 也是苏暮颜进宫时日还太短,看不出这宫里之人的眼色,若是她日子呆的再久一些,她一定能看的出来,此时月明楼中的上上下下,无不以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她,冰镇酸梅汤,是这个皇宫中提也不能提的禁忌! 有不少人己经开始为自己的命运哀叹,本来在这边角旮旯的地方做个奴才就己经够没有前途的了,好不容易这小楼竟然成了一位妃子的寝宫,本以为有了点盼头,可如今看来,恐怕未来的日子只会比从前更难过而已。 虽然有几个人有心提醒一句,可苏朝颜凤目四下一扫,凡是有这个打算的人都立刻打消了念头,人家姐妹间争宠干他何事?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知轻重,注定没有好日子过的新晋妃子得罪了后宫的第一把交椅,苏贵妃。 跟随在苏朝颜身边一路向慈宁宫行去,苏暮颜心中奇怪的不安感越来越强,可却依然没有任何方向。苏朝颜的心情却相当不错,脸上笑容灿烂,方才在月明楼时的那一些不快情绪也都不知飞到了哪儿去。 她不住的在途经的地方指指点点,热心的为苏暮颜介绍着这后宫中的建筑,苏暮颜勉强笑着回应,总觉得她这姐姐今日委实热情的有些过分。 苏朝颜似是看出了苏暮颜的神情不对,拉着她的手笑说道:“妹妹不用紧张,太后她老人家可是很慈祥的,她问什么,你老老实实的说就行了,何况姐姐在旁边,多少会帮趁着你的。” 苏暮颜勉强展颜一笑,轻声说道:“有姐姐在旁边,暮颜自然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毕竟是第一次,要说心里不紧张,那一定是骗人的。” 苏朝颜呵呵一笑:“那倒也是,想当初姐姐刚进宫的时候,还不是跟你一个样,虽然以前就跟着娘亲陪太后说过话儿,可真以媳妇的身份去面见太后的时候,还是两条腿软的差点站都站不住呢。” 苏暮颜再次勉强咧嘴一笑,心头沉重的危机感压的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朝颜转过脸去,脸上的笑容攸然收敛,苏暮颜啊苏暮颜,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一来就引起皇上的注意,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狐媚子,等一会儿,我就让你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不是只要有皇帝的宠爱就可以的。 想到皇帝,苏朝颜的心中不由的一疼,她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来改变自己,满心以为一入皇宫就可以得到皇帝的宠爱,可是到头来,却不过是和其他妃嫔一样,成为后宫中可有可无的摆设,她甚至连皇帝的一个笑容都没有见到过。 可是凭什么,这个苏暮颜一来,却立刻就吸引了皇帝的注意?明明就是姐妹,明明自己就比她优秀那么多,她不认输,她绝对不认输,皇帝是她一个人的,只能是她一个人的! ------------ 后宫 尽管己经紧赶慢赶,但到了慈宁宫的时候,还是被几个管事的嬷嬷告知,太后今儿乏的很,己经睡下了。 苏朝颜和那几个嬷嬷闲话了几句,托她们和太后说一声,等过了午后,她们再来拜访。苏暮颜也忙叫锦儿奉上一些小的手串儿挂件儿什么的,权作见面礼,几个嬷嬷看见这个新来的明妃这么上道,乐的嘴都合不拢。 出了慈宁宫,苏暮颜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苏朝颜,歉声说道:“都怪妹妹动作慢,耽误姐姐了。” 苏朝颜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下暗暗恼怒,这个奴才生的居然这么好狗运,生生的被她逃过一劫,可面上却没有丝毫流露出这种情绪,只微笑说道:“这有什么,在宫里,这是常有的事,太后在休息,咱们晚些去就行了,只是这空下的时间,咱们要干点什么呢?” 苏暮颜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苏朝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一拍额头:“哎呀,这几日光想着妹妹进宫的事,差点连这个都忘了。”转头又问那叫君儿的侍女:“今儿可是十六?是不是百花社开社的日子?” 君儿也哎呀一声,如梦方醒般叫道:“还是主子记性好,要不是主子提醒,奴才也把这事儿忘的死死的了呢。今天可不正是百花社开社的日子。按顺序这次应该轮到左淑妃做东,这会子各位娘娘恐怕都己经在洛华殿聚齐了呢。” 苏朝颜转过身对着苏暮颜灿然一笑:“妹妹运气真是不错,正赶上百花社开社的日子,可有兴趣去瞧瞧?” 苏暮颜略带惊奇的问道:“百花社?可是诗社?想不到这深宫内院之中竟还有这个。” “嗨,哪里算得上什么诗社?”苏朝颜在虚空中摆了摆手:“不过是闲来无事,我们姐妹几个闹着玩的而己。虽说有个社的名字,其实不过大家找个借口聚在一起,聊聊天,品品茶,联络一下感情而己。咱们身份高贵,平日里也没什么要咱们操心的,若是不自己想办法找点乐子,还不得被闷死。” 苏暮颜会意的点点头,所谓一入候门深似海,其实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说这种状态的吧?空闲就象是一把无声无息的锉刀,在你毫无所觉的时候,就己经将你整个人都修改的面目全非。 正想回话说随苏朝颜安排,忽然又想起那冰镇酸梅汤,若是等午后再去,恐怕早就温热了,哪里还能喝?更别说是讨太后欢心了。叫来一个小丫头,正要吩咐她回去换一份多加冰块的过来,却被苏朝颜一把拉住,只见苏朝颜笑着说道:“傻妹妹,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哪个妃子宫里没有,到时候随意和她们讨一盅就好了,还用得着大老远巴巴的跑回你宫里去取?” 苏暮颜闻言不由一笑,自己还真是疏忽了这一点,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和苏朝颜一起向着洛华殿而去。 到了洛华殿,门外两个大丫头连忙引着二人走向后面的小花园,苏朝颜随口问道:“其他的娘娘都来了么?” 那带路的丫头恭恭敬敬的答道:“回贵妃娘娘,其他二位娘娘早过来了,都喝了半天茶了。淑妃娘娘见您迟迟不到,就叫了人去请,可您宫里的人却说您出去了,正想着您是不是忘了今儿开社呢,您就到了。原就说贵妃娘娘记性是一等一好的,果然不差,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忘呢。” 苏朝颜不屑的笑了一笑,这丫头伶牙俐齿的,一看就是个狐媚子的料,倒是要提醒左明玉一声,小心别让她见到了皇上,否则,恐怕会是个难缠的主呢。 到了后园,一眼就望见一座小小的竹亭中随意的坐了三个美丽女子,其中一个碧衣女子斜倚在亭边,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对面一个绣着花的粉衣女子聊天,一边无聊的撕扯着手上一朵花的花瓣。那个粉衣女子说话时也是心不在焉,一点心思都集中在手上的帕子上。在两人的中间,石桌边上,另坐了一个身穿水洗色长裙的清秀女子,正手拿一本古书,轻轻的翻动着。 一看到苏暮颜,斜倚在亭边的那个女子立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哟,姐姐怎么才来呀?妹妹还以为姐姐看不上这社,不愿意来了呢。”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手中的花瓣儿也装模作样的一把全撒向空中。 “看妹妹这话说的,真真是要把姐姐冤枉死了。”苏朝颜仿佛全不在意,脸上是一贯带着的灿烂笑颜:“这不是我家妹妹新进了宫,今天终于过了第三天,可以前去探视,所以坐久了一点而已。她才刚来就病了一场,还没来得及见见你们这几位姐姐,我今天把她一起带来了,事先也没和各位妹妹说,妹妹们不会觉得姐姐唐突吧?” “这怎么会?”绣花的粉衣女子在看到苏朝颜的一瞬就己然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此时将目光转向苏暮颜:“这就是明妃娘娘吧?真不愧和朝颜姐姐是姐妹俩,果然是个水灵灵的玉人儿。” 苏暮颜对这个温婉的粉衣女子印象不错,浅浅的笑了一笑,轻声说道:“姐姐过奖了,朝颜姐姐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暮颜哪能及姐姐万一。” 粉衣女子的秀眉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只将她们让进凉亭。 亭中那看书的女子在看到她们的时候也早己放下了手中的书,但却并没有象其他两人一样迎出去,只静静的站在石桌边等待,等苏朝颜二人进了凉亭,她蹲身下福,口中轻声说道:“婉灵见过贵妃娘娘。” 苏朝颜一手拉起她:“早就说了咱姐妹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要那么多礼数,就你偏记不住,这拜来拜去的,有意思么?” 那叫作婉灵的女子笑笑,并不答话,又转向苏暮颜轻声说道:“你好。” 苏暮颜也连忙点头回了一句:“你好。” 打完招呼,那叫作婉灵的女子就又坐回桌边,捡起方才一直在看的书翻动起来。那粉衣女子一看,立刻不依的向穿碧衣的女子叫了起来:“明玉,你看看婉灵,又来当书呆子来了,今儿你是主人,你倒管是不管啊?” 那碧衣女子撇撇嘴:“静蓉姐姐,上次你作东的时候不也没管过来吗?婉灵姐这性子还真是应了她那个姓。” “明玉,说什么呢?”苏朝颜脸色一沉:“婉灵不过性子沉静了点,哪容得你们这么消遣她?” 石婉灵闻言抬头笑了一笑,无所谓的说道:“姐姐不必生气,明玉妹妹也没说错,在家的时候,我爹娘也常说他们是生了个石头人出来。” 苏暮颜略为好奇的看了一眼石婉灵,她委实想不到,五大主妃之中竟然还会有性子如此冷淡的人。 苏朝颜看向那碧衣女子:“明玉,今儿可是你作东,都安排了些什么节目?” 范明玉闻言笑道:“咱们这社,做来做去还不就是那么几样事儿?这不昨天我娘进宫的时候,带了些云居山上新采的百花茶,刚好就轮到我开社,赶紧就巴巴儿的拿出来孝敬各位姐姐妹妹了。”说着,转头看向一边立着的宫女:“还立着干什么?没看见各位娘娘都到了么?一点眼色都没有。” 那两个宫女显是己对范明玉的刁蛮性格习以为常,连忙快速的转身去取早己准备好的烹茶用具和茶叶以及上好的山泉水。 不一会儿,所有东西都备了上来,几个宫女在亭子边十来步远的地方支起了小炉,小心的煮着茶水,亭子中的石桌上摆上了几样精致的点心,几个女人边吃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忽然,淑妃范明玉挥挥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嘻笑着说道:“各位姐姐,昨儿我娘来看我的时候,带了个嬷嬷一起来,那嬷嬷刚从乡下老家探了亲回来,给我讲了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就是粗鄙了些,不知各位姐妹有没有兴趣听听?”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成天介的也没什么事情干,有好玩的就尽管拿出来好了。”苏朝颜微笑着说道。 “那我可就讲了。”范明玉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得意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那嬷嬷的儿子儿媳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家,除了种地,少不得要买几只鸡啊鸭啊什么的养着补贴家用。有一天,这儿媳妇就在集市上买了几只小鸡,想着买回来下几个蛋,改善改善生活。其中有一只小鸡长的尤其可爱,那媳妇喜欢的不得了,还加意照顾了一下。以她养了那么多年家畜的经验,当然一眼就看出那是只小母鸡,她常常给它单独喂东西吃,希望它长大了能多下几个蛋。 可是随着那小鸡渐渐长大,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明明是小母鸡的畜牲头上,竟然长出了鸡冠子,这下子可让那媳妇哭笑不得了。 你要说它是公的吧,它身体各部分明明都是母鸡的构造,而且也不打鸣,可你要说它是母的吧,却偏偏不下蛋。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这话一说完,整个亭子里瞬时陷入了一阵可怕的沉默,苏暮颜心下奇怪,就算这个笑话不好笑,又何至于如此严肃?不过看着亭子中的严重气氛,她决定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婢女托了一盘茶上来,恭声说道:“各位娘娘,茶好了,请娘娘们品尝。” 另一个婢女将茶分别端到了亭子里的五个人身前,苏朝颜冷笑一下,伸手端起茶抿了一口,亭里的气氛这才有些松动。但苏暮颜还没来得及把心放在肚子里,忽然苏朝颜一把将茶杯重重顿下,仰首朝着君儿喊道:“君儿,去把咱们家那上好的西湖龙井拿来。” 这话摆明了是在打范明玉的脸,范明玉脸色顿时就不大好看了,苏朝颜却仿佛全没看见,只笑着说道:“明玉妹妹,别怪姐姐自做主张,只是姐姐实在消受不了你这茶。你看看这大热的天儿,要想消暑解渴,还是得喝极品的绿茶才行,够清幽,喝了让人心里凉丝丝的舒服。不象这百花茶,除了凭着甜腻妖媚吸引一下人的兴趣,一无是处。”顿了顿,苏朝颜唯恐范明玉听不懂般的又加了一句:“好妹妹,姐姐这是说茶呢,你可别多心啊。” 饶是苏暮颜再不经事,也听得出这里面明枪暗箭来往的厉害,但以她目前的身份,自是什么也不能多说。 范明玉的脸己经煞白的厉鬼一般,但还是强笑着说道:“姐姐说的是。” 此时君儿也己经拿来了茶,苏朝颜接过单手递给范明玉,带着一脸灿烂的笑颜说道:“这是前儿皇上赏的,是今年杭州新贡上来的极品绿茶,姐姐当然不好专美,妹妹拿去尝尝。” 范明玉一脸扭曲的表情接了过来,苏朝颜只作未见,又开口说道:“我这妹妹才进了宫,还没来得及拜见太后呢,姐姐带着她到太后那儿坐坐,就不陪各位妹妹了。”说完,径自拉着苏暮颜起身而去。 苏朝颜刚一走,石婉灵也款款的站起了身,轻声说道:“德妃姐姐,淑妃妹妹,婉灵也先告退了。”说完,拿起那本古书,带着几个婢女缓缓离去。 看着石婉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范明玉恶狠狠的说道:“不过仗着太后宠她,就嚣张成那个样子,一只下不出蛋的母鸡,我看你还能得意几天?” 沐静蓉轻轻拍了拍范明玉的肩膀,低声说道:“傻妹子,你何苦跟她正面碰上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太医院首席的诊断都下来了,将她扫地出门,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听到这个,范明玉的脸色才稍稍好了一点,拉着沐静蓉的手说道:“还是姐姐好。”沐静蓉微微笑了笑,心里却暗暗想道:“果然是暴发户家的女儿,一点修养都没有。” 苏暮颜看着出了洛华殿就一直一脸冰霜的苏朝颜,脑子里念头飞转,刚才范淑妃那个笑话,似乎矛头直指苏朝颜,而自己这明妃点的,也确实仓促又不何情理,可若是,若是范淑妃所说的是真的,那眼前这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苏暮颜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那花茶当真那么难喝么?” 苏朝颜闻言猛的转向她,吓了她一跳,看着苏暮颜惊吓的面庞,苏朝颜心里气愤难耐,那么明显的话,只要是个人就能听得懂,她苏暮颜不过一个奴才生的,也敢来拿不能生育这件事欺侮自己么?忽然转而想到她们马上就要去见太后,苏暮颜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她的心情又好了一些,先转头对着苏暮颜身后的宫女说道:“立刻回明月楼换一盅酸梅汤来,一定要冰镇好的,快去。” 然后才微笑着看着苏暮颜,低声说道:“妹妹,你才刚进宫,对宫里的事情不太了解,等呆久了就知道了。那个范明玉,平日里就是最是非的一个人,她爹爹本来是崔敬手底下一个游击将军,因为看出皇上要打击那个逆臣,临阵倒戈,在背后崔敬下了黑刀,这才被皇上提拔起来,那样人家的女儿,怎么比得上咱们大户人家,粗鲁鄙俗的很,你不用把她放在心上。” “是。”苏暮颜轻轻的应了一声,对苏朝颜再次提起酸梅汤的事情再次感到强烈的不安,可依然说不出什么原因。 那个回去换酸梅汤的婢女很快就跑了回来,苏暮颜心情沉重的跟在苏朝颜身后,迤逦向慈宁宫行去。 ------------ 杖责 苏暮颜几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月明楼的,太后那盛怒的面容,拂袖将酸梅汤扫落在地时发出的骤然巨响,还有那一句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贱婢”二字,都仿佛还在她的耳边眼前回荡。 而这些,却不是最令她心痛的原因,她痛的是,这份礼物,这个场面,都是那一直明艳笑着的苏朝颜苏贵妃,她的亲姐姐一手导演出来的。 她看到苏朝颜在太后面前一副惊慌的样子,说自己是新来的,不知道宫里的规矩,她事先也没有好好问清楚,都是她这个当姐姐的错…… 那一副唱念俱佳的表演瞬时让苏暮颜心死如灰,是呵,她怎么可以期待,换一个地方,自己就可以和苏朝颜和睦相处?她怎么能够以为,在这处处暗藏杀机的后宫之中,苏朝颜竟然会真心的帮助自己? 看着太后咬牙切齿的对她说出滚这个字,苏暮颜表情平静的磕了头,缓缓告退,从始至终,没有再看苏朝颜一眼,而苏朝颜那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是即使不用看,也能够让苏暮颜清晰的感觉到的。 回到月明楼,锦儿懂事的为她端上一杯清茖,静静退出房去,没有用自己一贯的不平与愤怒去打扰苏暮颜。她知道,就算苏家所有的人都不把她当家人,可在她这个善良的小姐心里,她始终都是苏家的一分子,她渴望得到他们的承认。 苏暮颜木然的坐在桌边,心里绞的发疼,真的就不可以吗?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明明就只有她们两个是血肉至亲,难道即使这样,也依然得不到他们的一点点承认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锦儿悄悄的推开门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小姐?” 苏暮颜浑若未觉,锦儿只好又加大声音又叫了一声:“小姐!” 这一次,苏暮颜身体一震,转过身来,眼神慢慢的聚焦在锦儿身上,然后终于醒了一般,微微一笑,用贯有的温柔声音问道:“是锦儿啊,怎么了?” 锦儿上前两步,走到苏暮颜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己经向宫里的姐姐打听过了,知道为什么太后不喜欢酸梅汤。” “哦?”苏暮颜的精神立刻集中起来,她一向是个求生欲望很强烈的人,不然,也不会在苏府完全的忽视中顽强的生存到今天,既然己经进了宫,多少,总要先学会自保,不再象今天这样任人玩弄才行,于是也低声问道:“为什么?” “听宫里的姐姐说,与先帝的宠妃——董妃有关。” “怎么说?” “据说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因为子嗣稀薄,只有当今皇帝和太平王萧迟两个儿子,所以,无论哪个皇子被立为太子,都会给皇子背后的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群臣各自择枝而栖,把宝押在自己看好的皇子和家族身上,董妃和太后两个人也在这场博弈中使尽浑身解数,斗争的极为惨烈。 后来还是当今太后技高一筹,用一场巫蛊案压的董妃不得翻身,被先帝永久的打入了冷宫。可是尽管这样,太后却还是不放心,总觉得只要董妃一天还活着,这事情就一天还有被翻盘的可能。所以想方设法要将她置于死地。 可是先帝也并不是无能之辈,对这些斗争心里也多少知道一点,又因为董妃毕竟跟了他许多年,不忍赶尽杀绝,所以在先帝的保护之下,尽管太后的手段层出不穷,而董妃却总能逢凶化吉,保住一条性命。 太后虽然着急,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终于有一天,被她想出了一条毒计,既然她杀不了董妃,可难道就不能让董妃自杀么? 董妃体态丰腴,很怕炎热,每到夏天,常常要在房中放上冰块,然后让宫女站在冰块后向她扇风才行,而她最爱的饮料无疑就是冰镇酸梅汤。以前没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先帝常常钦令御膳房做了冰镇酸梅汤给董妃送去。 太后与董妃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于是有一年隆冬数九,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太后忽然找了一个原本在先帝身边当差的宫女,送了一碗冰镇酸梅汤给董妃。 隆冬数九送冰镇酸梅汤,还是先帝身边的人,这其中的意思,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又何况是冰雪聪明的董妃,当天夜里,董妃就用一根白绫悬梁自尽了。而那个先帝身边的宫女其实早就被太后要来了身边当差,只是董妃幽禁冷宫不知道而已。 又过了没多久,那宫女忽然暴病身亡,而董妃为何突然自杀这件事,也就成了宫里的悬案。也就是从那以后,酸梅汤成了宫里的禁忌,在这皇宫之中,就算天气再热,也没有人喝那个,不仅不喝,根本就是连提都不提。” 锦儿极有讲故事的天赋,多年前的一桩公案在她嘴里,令人听的栩栩如生,仿佛那些过往都跃然眼前。 苏暮颜沉思一下,问道:“那咱们送的酸梅汤是哪来的?” “宫女现做的,这个东西其实很简单,一会儿工夫就能做好。当时我让她们做这个的时候,她们都一脸迟疑的看着我,当时我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终于知道了。”锦儿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愤恨,恨恨的骂了一句:“那个苏朝颜,真是比蛇蝎还毒,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陷害。” 苏暮颜招牌的自嘲笑容浮现脸上:“怪不得人家,是我太高看了自己。” “小姐……”锦儿极看不得苏暮颜的这个笑容,这个笑容总让她觉得面前的苏暮颜十分虚幻,仿佛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到另一个空间去似的。 锦儿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太监高亢的传唱:“皇上驾到。” 随着这声传唱落下,萧南予用力的一脚踹开房门,门撞到后面的墙上,发出震耳的响声,苏暮颜赶忙拉着锦儿跪下,正要说话,萧南予己经先冲着锦儿吼道:“滚出去!” 苏暮颜极快的推了推锦儿,锦儿想说什么,却被苏暮颜一眼给瞪了回去,祸是她惹的,后果,自然也要让她一个人来承担。 锦儿担忧的望了一眼盛怒中的皇帝,又望了一眼苏暮颜,终究无奈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萧南予脸上的怒色也奇怪的收敛,他围着苏暮颜转了两圈,忽然冷冷的问道:“谁让你送了那碗酸梅汤?” 苏暮颜眉目低垂,不着痕迹的苦笑一下,难道要她说是苏朝颜么,不论怎么说,苏朝颜都是皇帝面前的第一宠妃,她说了,他会信么? 因为低垂着眉目,所以看不到萧南予己经敛下的怒容,苏暮颜轻声说道:“没有人要我去送,是我不知道太后不喜欢,自作主张送去的。” “是么?”萧南予一手掐住苏暮颜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来,一双狭长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她:“你确定是这样?” 苏暮颜吃惊的发现自己没有看到想象中的怒容,但也摸不透眼前这至高无上的王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而那绝世的容颜和眸子中的探究意味,却实实在在的令她的心情不自禁的加快跳了两下。 虽然被迫仰着头,但苏暮颜还是垂下了眼睛,只望向皇帝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带着一种赌气般的倔强,苏暮颜平静的说道:“臣妾确定。” “哼!”皇帝狠狠的一扭苏暮颜的下巴,放开了手,眸子中攸然飘上一股冷厉,后宫中发生的这点儿事,他早就己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他这个苏贵妃的手段还真是厉害,无声无息的就将苏暮颜致于极为不利的局面,只是他不明白,苏琮巴巴的送了这个二女儿进来,难道竟是让她们互相残杀的么? 此时看到苏暮颜对苏朝颜的所作所为一言不发,不由从心里更多了一分对苏暮颜的鄙夷,这个厚颜的女子,果然是进宫来帮她姐姐的,虽然明面上与其他妃子一相互有倾轧,但一涉及到实际的问题,还是毫不犹豫的在维护苏朝颜。 看来,苏琮对对这国丈的位子,是势在必得啊! 萧南予危险的眯了眯他漂亮狭长的眸子,面上忽然带出一丝邪魅的笑意,他又一次用两个手指抬起了苏暮颜的脸,声音残忍的问道:“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苏暮颜抬起双眼,直视着萧南予的眼睛,坦然的说道:“臣妾明白,请皇上责罚。” 苏暮颜的平静令萧南予忽然间升起一股莫名的怒气,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不知廉耻?明明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却偏偏还能摆出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 “很好。”萧南予笑的更为灿烂,一手托着暮颜的脸,用一种温柔的根本不象是要惩罚人的声音叫道:“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门外的小太监立刻推门而入,训练有素的上来架起苏暮颜,苏暮颜一把推开他们,敛了敛裙脚,脸上是一贯的平静,她淡然的望向皇帝,波澜不惊的说道:“不必劳烦各位公公,暮颜承受的了。”说完,自行走向门外早己放好的一条长条板凳。 锦儿作势就要冲过来,苏暮颜冷冷的喝了一声:“不许过来!”锦儿一向都不敢违抗苏暮颜的话,闻言硬生生的刹住了步伐,眼睁睁看着苏暮颜自己趴在了那张长条凳上。 几个行刑的太监被苏暮颜这气势震住了,不由偷偷望向萧南予,萧南予心中怒火更甚,这个女人,竟敢当众和他叫板,瞪一眼那几个太监,喝道:“看什么看,给我打!” “是!”几个太监同声应道,随着那句应诺,巴掌宽的刑杖高高举起,毫不留情的落在苏暮颜腰背之上。 “唔……”苏暮颜忍不住闷哼一声,却在下一刻立刻咬紧了嘴唇。刑杖一下一下的落在苏暮颜柔弱的身子上,苏暮颜的神志渐渐模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她和朝颜一起玩毽子,可是朝颜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路过的苏琮的身上,看到苏琮不悦的脸色,朝颜立刻将手指向她,说是她踢过去的,她不甘的争辩,苏琮却大怒,说她犯了错还不承认,要好好的惩罚她,然后用二指宽的鞭子抽了她足足十几鞭,而那一年,她不过才六岁而己。 那一刻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而她却要受到惩罚呢?后来她病了,是她为数不多的几次生病中病的最严重的一次,甚至医生都说她要过不来了。可最终,她还是以顽强的意志力活了下来,从那以后,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受到惩罚的原因不是你有没有错误,而是你有没有握着鞭子。 就象今天的这种状况,握着鞭子的人是萧南予,所以她有没有错又有什么关系呢? 耳边传来锦儿撕心裂肺的叫喊:“不要,不要打了,小姐她受不了的。”紧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一下接着一下的刺痛也停顿了一拍。 萧南予声音冰冷的没有一丝波动:“把那个贱婢给我拉开,如果她不走,就连着她一起打。” 身上不知道哪来的一丝力气,苏暮颜猛的一把推开锦儿,嘶哑着声音说道:“不许过来,否则,就给我滚回苏府去!” “小姐……”锦儿哭着叫她,却是再也不敢上前一步,刑杖再次有节奏的落在身上,锦儿在旁边跪着哭着,一到三十杖,立刻飞一般的奔了上去,紧紧的护在苏暮颜身前:“够了,够了,己经够数了,你们不能再打了!” 行刑的太监收了手,不禁对这个小丫头有些感慨,虽然见过护主的奴才,可不真没见过如此忠心的。 苏暮颜额上早己被汗水湿透,发髻也己经零乱,嘴唇更是被她的过分用力而咬出血,她强撑着身体在锦儿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萧南予的身前,一下子跪倒在地,下落的力气连带着锦儿也和她一起跪在了萧南予的面前。 她深深的叩下头去,尽量保持着声音的清晰:“谢皇上责罚!” 萧南予的面色一寒,这个女人,到了这种地步,还要挑战他的权威。可是苏暮颜话还没有完,叩过头后,又坚定的仰起面容,嘴角甚至带上了微微的笑意,她微笑着问道:“皇上的责罚够了么?若是没够,还可以继续打。” “你……”萧南予想要发怒,却一眼看到了苏暮颜唇上的血迹,忽然觉得一阵刺眼,他当然不会忘记,三天前在景怡宫的婚房里,这个女子也是如此,用嘴角鲜艳的血迹给了他最不一样的大婚经历。 不知道为什么,萧南予心中忽然想起这样一个念头:她唇上的伤应该还没有好吧,现在居然又弄破了。莫名其妙的想到这些事情,本想发的火就突然被浇灭了下去,无论怎样都发不出来。萧南予看着面前女子坦然坚定的目光,忽然有些感慨,如果,如果这个女子不是苏琮的女儿,而是随便的其他什么人,也许,他真的会好好疼她的。 ------------ 太平王(一) “小姐,您终于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伤口还疼么?” 苏暮颜一张开眼睛,就看到锦儿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大大的眼睛里泪珠儿转呀转的,又强忍着不让它掉出来。 苏暮颜虚弱的抬手指了指水杯,锦儿忙将桌上的凉茶端来,苏暮颜就着锦儿的手喝了一口,声音干涩的问道:“我怎么了?” 锦儿撅着一张小嘴:“还说呢,您都快把锦儿吓死了。那天您和皇上说完那些话以后,忽然就晕过去了,皇上也吓了一跳,连忙传了太医,太医过来看了看,开了药。第一天的时候,那药倒是能喝进去,到了第二天,您忽然就发起了高热,水米不进,更别说吃药了,喂多少吐多少,我们想尽了法子都没给您灌进去一滴。 那两天皇上也常过来看您,有一天看到您又在吐药,皇上大发雷霆,把我们全都赶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儿,他自己端着空了的药碗出来,说是己经喂过药了。 后来这几天,只要一到您吃药的时候,皇上就会过来,还把我们都赶出去,到底喂没喂,怎么喂的,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您的烧一日一日的退下去倒是真的。 您都己经昏迷七天了,要是您今天再不醒过来,我非得急死不可。”锦儿的一番话,连抱怨带关心,苏暮颜却看得出,她是真的担忧自己,扯起嘴角,苏暮颜强迫自己用一种调侃的语调说道:“我还没给你找个如意郎君呢,怎么舍得不醒过来?” “小姐……”锦儿不依的叫道:“真是的,伤还没好利落呢,就在这里消遣人。” 苏暮颜笑笑,向锦儿招了招手:“过来,扶我起来,躺了这些天,怪乏的,还有,有没有东西吃,我觉得快要饿死了。” 锦儿重重一拍脑袋:“哎呀,我连这个都忘了,小姐这几天除了药,几乎什么都没吃过呢。”连忙过来手脚利落的将苏暮颜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坐的舒服点,然后笑着说道:“小姐您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着,飞快的转身而去,看到苏暮颜醒来,锦儿的心里轻松了不少,连动作都跟着轻快起来。 萧南予看着锦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从墙边的阴影中走出来,对着身边一个侍卫统领打扮的人轻声说道:“走吧,回御书房。” “是!”那侍卫统领也轻声应诺,微一转身让过皇帝,紧紧跟随在皇帝的身侧,然而,就在他们要走出月明楼的瞬间,那个侍卫统领忽然悄悄的转过头来,对着月明楼深深的望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那神色一闪而逝,快到没有任何人来得及捕捉,下一秒,他又己是一脸忠诚,就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从来没有发生过。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大病之后都会容易觉得饿,总之苏暮颜是真的饿狠了,她一口气喝下了两碗白粥,这对于食量极小的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她本来还想再吃,还是锦儿怕她积食,硬生生的拦住了。 苏暮颜依依不舍的看着被撤下去的饭菜,无奈的望向锦儿,随意问道:“锦儿,这两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锦儿看着宫女将东西收拾好,想了想回答道:“头两天倒是清静,只有石贤妃来了一趟,还送了些生肌焕肤的药膏来,说是女孩子家,万一背上留下了伤总是不太好,那个药膏是太医院的首席太医沈玉楼亲自配的,很有效果。我本来想帮您用,没想到皇帝也拿来了同样的药,就先用皇帝拿来的那个了,效果果然很好,这才几日的时间,您背上的伤都己经开始结痂了。” “然后呢?”苏暮颜听的出锦儿话里有话,又追问道。 锦儿撇撇嘴:“然后?然后可就热闹了。那些妃子各个耳朵灵的很,听说皇帝天天来您这儿,就打着问病的名号一天来三遍,说是问病,却看都不看您一眼。我根本懒得理她们,可她们还厚着脸皮在这东拉西扯,反正不见着皇上绝不走。最可气的就是那个苏朝颜,把您害成这样,居然还有脸来,而且就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装模作样的嘘寒问暖,还拿了些什么所谓的补品,我接东西的时候一不小心失了手,全给撒了。” “一不小心?”苏暮颜略带责备的看着锦儿。 “好啦,我故意的嘛,那个歹毒女人的臭东西,谁稀罕要?” ------------ 太平王(二) “锦儿,”苏暮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就要学会低头。整个后宫之中,除了太后,就是姐姐最大,以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要再和她正面冲突,听到了么?” “哦。”锦儿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但也明白苏暮颜说的是对的。 “还有什么事么?” 锦儿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想,忽然说道:“倒是还有一件事,可是……”说到这里忽然又停住,似是极不想说的样子。 “说!”苏暮颜的话极简短,但对于锦儿来说,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今儿早上太后那边派人来了,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问您,问您……”锦儿犹豫着不愿说出来。 “到底怎么说?”锦儿的犹疑让苏暮颜微微的有些不快。 “那个老妖婆说是奉太后的旨意,问您死了没有?要是死了,就快快的去慈宁宫报个信,要是还没死,就记得一醒来赶紧去慈宁宫问安,说您刚进宫还有好些不太懂的地方,太后她老人家要亲自找人教导您。”锦儿一口气说完,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暮颜的表情。 苏暮颜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急声说道:“你怎么不早说?” “可是小姐,您的伤那么重,怎么可能一醒来就去给她请安啊?再说,再说,要是您的伤本来就没好,再被她一折磨,那岂不是更……” 苏暮颜无奈的看着锦儿,这个孩子在失去记忆之前,一定过着非常美好的生活,所以一派天真自然全无心机,更惶论是去揣测在上位者的心思?她也是为自己好,又怎么能够怪她? 轻叹一声,苏暮颜用力撑起身子,想要下床,锦儿连忙上去搀扶,苏暮颜在锦儿的帮助下吃力的穿好衣裳,几乎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她背后的伤口,让她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看着苏暮颜额头上的薄汗,锦儿心疼的说道:“小姐,您真的要去么?就不能歇两天再去?” 苏暮颜苦笑着摇头,轻声问道:“锦儿,你可知道,太后的话叫作什么?” “懿旨啊。” “既然知道这个,那你又知不知道她的话意味着什么呢?” 锦儿立时不说话了,她当然知道,在皇宫之中,太后的懿旨几乎有着比皇帝的圣旨还要大的权威。 手脚利落的帮苏暮颜整理好衣裙,又拉着她到铜镜前坐下,帮她梳理头发,绾好最后一个髻,锦儿低声说道:“小姐,对不起,都是锦儿的错,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自做主张了。” 轻轻抚了下锦儿的头,苏暮颜笑着说道:“没关系,以后记得就好了,等会儿到了太后那儿,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做任何于礼不合的动作,好吗?” “恩!”锦儿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慈宁宫 太后胡氏瞧也不瞧面前低头跪着的苏暮颜,只对着面前正在帮她修理那足有一寸多长指甲的小太监不耐烦的说道:“轻着点儿,别修坏了我的指甲。” 直到小太监小心翼翼的打磨好指甲,用浸了温水的帕子擦拭干净,然后又用一只特制玉指甲套将那只指甲保护好,太后这才抬起了眼睛,看了看己经跪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的苏暮颜。 挥挥手摒退小太监,胡太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问道:“明妃的伤可好些了?” 苏暮颜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恭声答道:“回太后,己经不碍事了,谢太后关心。” “这就好。”胡太后抿了口茶又问道:“我听你姐姐说,你刚入宫,不懂的事儿还有不少?” “是,暮颜入宫日浅,又年轻没有分寸,自是不如姐姐。” “既然这样,哀家亲自找个人教教你,你觉得可好?” 苏暮颜心里一阵发苦,却不得不依旧恭声说道:“臣妾谢太后关爱。” “恩,那从明个儿开始,每日辰时到午时,你到慈宁宫来,顾嬷嬷会亲自教你。其他的也没什么事儿了,你跪安吧。” “是。”苏暮颜磕了个头正想跪安,忽然跑进一个小丫头来,行了礼之后脆声说道:“启禀太后,太平王萧迟萧王爷求见。” “他怎么来了?”太后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今儿什么日子啊?什么人不待见就来什么人。”说着,眼光还有意无意的扫过苏暮颜,苏暮颜岂会不知道太后在说自己,但这种情况下,只能低垂了头一言不发。太后不再说跪安的话,苏暮颜也不敢自行告退,只好仍旧在原地跪着。 “宣吧。”太后懒洋洋的抬抬手。 片刻后,一片玉白色嵌银丝的衣衫下摆出现在苏暮颜的眼前,只听身边这玉白色衣衫的主人声音清朗的说道:“儿臣萧迟恭请母后万福金安。” “免礼。”太后漫不经心的说道:“太平王怎么有空来看哀家了?” 太平王笑着说道:“回母后,儿臣前些日子被皇兄派去青州办差,所以有些日子没来问候母后,这不一回来,就立刻来看望母后了,还给母后带了些青州的特产泌芳蜜,据说又滋补身子,又养颜驻容。” “难为你了。”太后回答的不冷不热,“今儿见了一上午的人了,我也乏了,就不留你了。” “那儿臣就先行告退,请母后保重玉体。”萧迟也不生气,仍旧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先退着身子走了几步,转身出了门。 太后仿佛才看到仍旧跪在地下的苏暮颜,不耐烦的说道:“你还愣在这儿干什么?下去吧。” “是!”苏暮颜又磕了个头,这才紧咬牙关站起身,和太平王萧迟一样先退着身子走了几步,才转身向门外走去,锦儿一直候在门外,此时见状连忙上前扶住她。 ------------ 太平王(三) 出了慈宁宫,正想往月明楼的方向走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皇嫂请留步!” 苏暮颜放开扶着锦儿的手,站正了身体,婷婷的转过脸去,见正是方才向太后请安的太平王萧迟,刚才一直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的长相,此时清清楚楚的看到,情不自禁的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这上苍巧夺天工之力,恐怕都被赐给了这兄弟两个吧? 萧迟与皇帝萧南予有七分相似,从眉眼的形状到唇角的走向,都极为相近,所不同的,不过是萧迟没有萧南予那久居上位的王霸之气,而是多一份温润与淡雅。 微微的福了一福,苏暮颜轻声问道:“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也没什么。”萧迟唇边绽开轻柔的笑容,直让苏暮颜觉得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惬意,萧迟缓缓的接着说道:“皇兄大婚的时候小弟恰好不在京内,也没有送上什么象样的礼物,一直心下不安,本想备了礼物之后请敬事房送过去,却不想今日能够巧遇皇嫂。小弟想,托人转送终究不如自己送来诚心,因此小小薄礼,还请皇嫂笑纳。” 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通体晶莹洁白,宛若冰雕雪琢一般的玉钗来,那钗的形状极为简洁,粗看上去,似乎什么花纹也没有,然而萧迟手掌晃动间,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钗身上竟然闪电般流转着银色的光芒,整个光芒看上去,就仿佛一只昂首待飞的凤,更为神奇的是在凤眼处,居然天生的缀着一抹鲜红,使得整只钗看起来更为灵动。 苏暮颜不过盯着看了两眼,就觉得自己的魂魄都似乎要被这只钗勾走了,眼睛陷在里面,拔也拔不出来,强迫自己将目光离开那只钗,苏暮颜轻轻的摇了摇头:“王爷的好意暮颜心领了,只是这东西,我不能收。” “为什么?皇嫂可是觉得不满意?那萧迟回去换过礼物,改日再请敬事房送上。” “不是。”苏暮颜连忙否认:“王爷的礼物太贵重了,不是暮颜能够承受的起的。” “原来是这样。”萧迟闻言温和的笑了:“如果堂堂凌苍帝国的皇妃都戴不起它,那又有什么人能够戴的起它呢?如果没有人能够戴得起它,那留着它又有何用?不如砸了它算了。”说着,萧迟作势就要往下砸。 “慢着。”苏暮颜连忙拦住萧迟,摇头叹道:“王爷又何需如此,这物件并没有错,暮颜只是觉得,如此好的东西,王爷应该把它送给更值得的人而已。” “这件礼物,萧迟是专为皇嫂准备的,如果皇嫂不要,那它就己经没有存在的意义,在萧迟手里,绝没有收回来的礼物。”短短几句言辞,却让苏暮颜发现,这个太平王萧迟也许并不象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这几句话,充分流露出他骨子里那种专属于皇家的狂妄与骄傲。 苏暮颜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极大的牵动了她背上的伤势,刚才因为一直提心吊胆而被刻意忽略掉的疼痛忽然潮水般涌来,令苏暮颜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 不想再在此地久呆,苏暮颜强忍疼痛保持着挺拔的身姿,微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暮颜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去接太平王萧迟手中的玉钗,然而这一举步,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一时间立足不稳,直直的栽去,苏暮颜的脑海中攸的涌现出一个念头:“糟了,这可是在慈宁宫外……” 她用力的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可背部肌肉的用力却让那撕扯般的疼痛瞬间吞没了她的意识。 “皇嫂……”她耳边传来萧迟惊讶的喊声,眼睑合上的最后一个瞬间,她看到一个一直侍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身影带着鄙夷的目光闪进了慈宁宫的大门之后。 ------------ 伤(一) 眼看着苏暮颜就要跌倒在地,萧迟急切的叫道:“皇嫂……”,同时手疾眼快的上前一步,而下一秒,苏暮颜苍白而毫无血色的面容和微弱的气息就让他立刻明白了事态的严重,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小丫头尖厉地喊道:“不要碰小姐的背……” 可是锦儿的这声叫喊还是迟了,骨肉撕扯的疼痛使得即使是在昏迷状态中的苏暮颜还是忍不住“唔”的一声哼了出来。萧迟连忙将她放下,一手扶着苏暮颜的肩,让她勉强站住,可该如何进行下一步,竟然一时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猛然出现在萧迟的身前,还不等萧迟看清楚,那个身影就一把抢走了正虚弱昏迷着的苏暮颜,紧接着,转过身狠狠的瞪了萧迟一眼,萧南予一言不发,直奔月明楼,同口中厉声喝道:“传沈玉楼!” 看着萧南予急速远去的背影,萧迟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应该是乖乖的回王府,过后再找人来问询请安,可是这骤然的离去让他觉得身体忽然如此空洞,如此不自在。 那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柔弱,如此的不经碰触?她那张苍白的脸,就仿佛是他要送她的那支玉钗一般,象是冰雪雕琢出来的娃娃。这样的娃娃,摔不得,碰不得,甚至连过高的体温都不可以,她应该好好的被人疼惜才对,可是,她怎么会有那么重的伤?又是谁,竟然下得了手去伤害这么一个柔弱的人? 咬咬牙,萧迟做出了他这一生之中第一个不理智的举动,一甩衣袖,他大步流星的向着萧南予消失的方向赶去。 到了月明楼,萧南予己经进了苏暮颜的房间,那里他自然是不能进的,所以只好在房门外贮立等待。不一会儿,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沈玉楼带着他一贯的优雅从容赶到。看到目的地又是月明楼,沈玉楼的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这己是他十天来第三次来这里,看来这里的主人还真是多灾多难。 进了门一抬眼,忽然看见了萧迟,沈玉楼不由的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对着萧迟拱手见礼,低声说道:“见过太平王。” 萧迟还没来得及回话,屋内忽然间飞出三根红线,直奔沈玉楼而来,同时传来萧南予愤怒的声音:“废什么话?先给我诊病!” 沈玉楼动作娴熟优雅的接住这三条红线,对着萧迟歉意的一笑,萧迟也并不介意,举手示意沈玉楼先行诊病再说。 沈玉楼伸手搭上这三根红线,静静的站立了一会儿,期间不动的抖动手指,似是在探查着什么。说也奇怪,原本气质文雅的沈玉楼在手指搭上这三根红线的瞬间,整个人的气场忽然间完全改变了,带着一股天下舍我其谁的狂傲霸气,仿佛在这医学领域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没有什么是能够与他相抗衡的。 而这,就是一个领域当中的真正强者所拥有的绝对权威。 片刻之后,沈玉楼松开了三根红线,他方一放手,里面萧南予的声音就烦躁的传了出来:“怎么样?”他不能不烦躁,这个女人就不能省点心么?为什么他每次见到她,她都在不断的生病,晕倒,受伤? “启禀皇上,”沈玉楼的声音略显迟疑,但还是坚定的说道:“微臣要看看娘娘背上的伤。” “什么?”身形晃动间,萧南予己经出现在了沈玉楼和萧迟的面前,狭长的眸子先冷冷的滑过萧迟,然后直直的定在沈玉楼的身上,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微臣说,微臣要看看娘娘背上的伤。”沈玉楼一字一字的重复道,要看皇帝后妃的身体,他当然知道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若他不亲眼看看,不证实自己的判断,那他是断然无法下药的。 ------------ 伤(二) 萧南予紧紧的盯着沈玉楼,似乎在考量着他这些话的可信度,可他同时又知道,在医学领域,沈玉楼的话就是圣旨,是完全不需要考量的。身为胡太后的侄子,这个同样和自己一起长大,并且在政权变更中一直坚定不移的站在自己身边的伙伴也绝不会让他产生一点怀疑。 半晌,萧南予嗓音低沉的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么?”若是换了别的妃子,沈玉楼说要看也就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女人,他似乎极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的身子。 沈玉楼轻轻的摇摇头:“我必须要看,如果我的判断正确而她又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恐怕……”沈玉楼轻叹一口气:“她活不过十日。” 这样的话从沈玉楼的嘴里说出来,不由得让萧南予面色驳然一变,他咬了咬牙,冷声说道:“进来吧。” 沈玉楼微微行了一礼,跟在萧南予的身后从容进入。屋内所有的太监宫女都被赶了出来,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床上的苏暮颜而已。萧迟望着遮挡住视线的木质屏风,忽然间有点后悔,如果当初自己也曾习得一点医术就好了。 苏暮颜静静的趴在床上,呼吸依然微弱,身后的衣裳己经被血浸透了,萧南予试图帮她脱下一点,却引来了昏迷中的苏暮颜强烈的倒吸冷气的声音。那声音有魔力一般穿透萧南予的耳膜,直达他的心底。 狠狠心,萧南予索性不再去脱苏暮颜的衣服,双手将背后衣衫轻轻拎起,然后双手用力一撕,苏暮颜血污狼藉的脊背赫然间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萧南予和沈玉楼面前。 沈玉楼由方才丫环放在一边的水盆中拿起一条方巾,拧干,想了想,递给萧南予,示意他将血污擦去,萧南予眉头微微一皱,却听话的照着做了。 血污被擦干净之后,苏暮颜的背部看上去己经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仔细看看,其实只有两三条杖伤裂开了而已,其他的,都己经结成了痂。然而沈玉楼看着那痂却不住的摇头。 萧南予心中焦急,语气颇为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伤口不是正在好么?” 沈玉楼摇摇头:“不仅不是好,反而是非常不好。你看这里,”沈玉楼的手悬空指着一条己经结痂的杖痕,“表面上看上去似乎己经结痂,正在向愈,可底下的皮肤颜色却泛青泛黑,这说明,虽然皮肤己经愈合,可下面的肌肉却正在腐烂。若是不及时处理,烂至骨肉,到时就算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法可施。” “这是怎么回事?”萧南予伸手将苏暮颜己经破烂的衣衫再次覆盖在她的背上,听到沈玉楼说的居然如此严重,面色一沉,低声说道:“我可是全用的你的药。” “就是因为用的是我的药。”沈玉楼无奈说道:“我的药用来生肌焕肤的确是很好,也确实可以让人身上尽量不留疤痕,可是人体但凡有伤,总是应该让它由里到外逐步生长,先是里面骨肉愈合,然后才轮得到外表肌肤。你用了我的药,使得娘娘肌肤生长过快,里面骨肉还未愈合,外面的肌肤己经先行封闭。伤口无法接触到空气,被完全闷在里面,不腐烂才是怪事。” “那要怎么办?” “恐怕娘娘又要多受一次苦了。”沈玉楼不无同情的望了一眼床上虚弱的苏暮颜。 “怎么说?” “微臣要将娘娘身上的旧伤全部划开,清除掉里面的毒血腐肉,然后再重新上药包扎。” “什么?!”萧南予猛的低叫一声,低头看向几乎己经气若游丝的苏暮颜,又轻声问道“她,受得住么?” ------------ 伤(三) 沈玉楼还是第一次看见萧南予如此关心一个女人,不由向着床上的女子多看了一眼,入目之处,也并不觉得苏暮颜有如何倾国倾城之色,移回目光,沈玉楼温和但却不可辩驳的说道:“娘娘现在之所以如此虚弱,就是因为体内毒素侵袭,不得外散,如果再拖一两日,只会更严重而己。据玉楼观察,娘娘本身体质其实并不羸弱,完全可以撑过这次手术,手术过程中,玉楼也一定会尽一切努力来保护娘娘周全。” 昏迷中的苏暮颜似乎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轻轻的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表示赞同还是在表示反对。 萧南予闭了闭眼睛,转身向桌边走了两步,负手而立,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动手术?” “越快越好。”沈玉楼立刻答道:“如果皇上不反对,臣希望今天下午就可以为娘娘动手术,越早一日清除毒素,对娘娘就越好。” “回去准备吧,下午早点过来。”萧南予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疲惫的挥了挥手。 沈玉楼躬身退出,萧南予又看了一眼床上仍旧紧闭着双眸的苏暮颜,也转身走了出去。 转过屏风,忽然看到太平王萧迟仍然站在门外,方才他抱着苏暮颜的一幕瞬间跃然眼前,萧南予的面色不自在的抽动了一下,冷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萧迟微微躬下身子,恭敬回答道:“臣弟方才在慈宁宫外遇到皇嫂,思及皇兄大婚之日,臣弟在外办差,不及赶回,连份象样的礼物也未送上,因此叫住皇嫂,送上薄礼一份,可是皇嫂突然昏厥,臣弟担心此与臣弟的冒昧有关,因此不敢冒然离去,一来想向皇嫂问安,二来,也是等待皇兄责罚。”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完全不提自己心中那一点莫名的情绪。 萧南予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习惯性的探究光芒,仔仔细细的将萧迟从头看到脚,萧迟似是早己习惯了如此,表情依旧淡然,没有丝毫不妥。 半晌,萧南予淡淡说道:“不碍你事,皇弟刚刚回来,旅途劳顿,这就回去休息吧。” “谢皇兄关爱。”萧迟极为有礼的回应道,但却并不退下,反而抬起目光,直视着萧南予说道:“请恕臣弟冒昧,臣弟心中有一个疑问,不吐不快。” 萧南予的眸子危险的眯了一下,但却知道自己并不能阻止萧迟继续说下去。 萧迟接着说道:“以皇嫂方才的反应来看,臣弟判断,皇嫂身上应当有着极重的伤,臣弟极为奇怪,皇嫂看起来如此温顺娴良,又身处深宫大内,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将皇嫂伤得如此之重?虽然皇兄家事臣弟不当插手,但为皇兄考虑,这后宫中的规矩实应好好整顿,以免让皇嫂这样的贤良女子再受此无妄之灾。” 苏暮颜究竟是怎么受的伤,聪明如萧迟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可这几句话却说的铿锵有力,硬生生将萧南予堵的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皇弟的心意朕心领了,没什么事的话,就退下吧。”萧南予面色如常,仿佛根本没有听出萧迟话语中的夹枪带棒。 事己至此,萧迟自是不可能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躬身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臣弟告退。”然后白衣翩翩,飘然而去。 看着萧迟逐渐远去的身影,萧南予的眸子里闪出一股狠厉,那是只有面对敌人时才会出现的光芒,他在心底冷冷的说道:“萧迟,看在我们是亲兄弟和己逝董妃的份上,我对你一再宽容,可是,你最好不要超过我的底线,否则……” 猛的收回目光,萧南予对着身后的侍卫统领方黎说道:“去慈宁宫。” “是。”方黎低头应诺,却在离开的时候又一次奇怪的向主楼望去,锦儿正端着己经脏了的水和帕子往外走,看到锦儿,方黎唇边露出一种奇异的温暖,但这表情亦是一闪而过,快到谁都来不及察觉。 ------------ 暗涌 慈宁宫。 萧南予给胡太后奉上一杯清茶,陪着笑说道:“儿臣最近国事忙了一点,也没来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见谅。” 胡太后接过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做出一种无奈的样子叹息说道:“你是一国之君,当然国事为重,只是……”话锋一转,胡太后半是埋怨半是责怪的说道:“打你十四岁扳倒崔敬亲政起,如今也有八年了,怎么就不见你提拨提拨你那些个娘家兄弟?看看你的舅舅和兄弟们,最高的才不过是个二品,还有几个在五六品的小官上熬着,这么个熬法,什么时候才能熬出个头?别人家的孩子当了皇帝,都知道对自己娘家人好一点,怎么你这么聪明一个孩子,又有手段,偏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母后教训的是。”萧南予依然陪着一脸笑意,但眼睛中却是冰冷一片:“只是这官员选拔擢升之事,儿臣都交给了亦儒去办,亦儒制定的那一套科举选才方法,在儿臣看来,是极好的,又公正,又不会失了人才。这才刚实行没多久,儿臣总要做点样子,支持一下,就是要特例提拔几个兄弟,也得过些日子不是。” “罢了,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娘的话,你是不放在心里咯。”胡太后一副伤心的样子。 “怎么会?儿臣心里一直记着这事儿呢。” “行了行了,哪次来你不说你记着,可哪次又办过?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不知道你?到我这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话就说吧,别憋着难受了。” 萧南予轻轻一笑,说道:“看母后说的,好像儿臣十分不孝似的。”随即稍稍一顿,接着说道:“我听说母后亲自帮儿臣调教后妃?” “哼!”胡太后闻言猛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那个贱婢来的。那个苏暮颜,进宫之后不立刻来问安就算了,一来问安就明的暗的讽刺哀家,这还不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在我这慈宁宫的大门儿外,居然就敢明目张胆的勾搭皇子?这等贱婢,真不愧是个奴才生的,天生一副狐媚相,你看看她姐姐朝颜,那是多水灵儿的一个人,白瞎和她做了姐妹。皇帝,哀家劝你还是快快的将她休了,或者干脆赐死得了。” “母后!”如此难听的话让萧南予的声音立时阴沉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收敛。挺直身子,萧南予仿佛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立时显露无疑,毫无感情的声音清咧的响起:“母后,儿臣此次,是特来恳请母后不要再管苏暮颜的事情,儿臣的后妃,儿臣会亲自调教。” “你……”胡太后刚想反驳,可萧南予浑身上下所透出的不可抗拒的气息和那一份疏离,立刻让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露出一张笑脸说道:“皇帝的后妃,当然是由皇帝亲自调教的好,哀家也是担心皇帝勤劳国事,无暇他顾,这才想帮帮皇帝的忙的。” “那儿臣就多谢母后了。”萧南予面上绽开冷冷的笑意,接着说道:“扰了母后半天,想来母后也累了,儿臣就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胡太后回话,自行带着方黎转身出去。方黎对这样的场面早己见怪不怪,一言不发,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慈宁宫。 等皇帝的背景消失在视线里,胡太后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变的一片铁青,挥手赶出所有的宫女太监,直到只剩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时,太后才恶狠狠的说道:“狼崽子一个,怎么养也养不亲,也不想想要是没有哀家,你能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么?哀家能把你捧上去,就也能把你拉下来,总有一天,哀家要你为你对哀家的态度付出代价!” 那五十多岁的老嬷嬷上前一步,在太后耳边轻轻的说道:“太后,三思而后行啊!” 太后猛的扭脸:“怎么,初云,连你也要背判哀家?” 顾初云连忙跪下,仰着头说道:“小姐,初云怎么敢,初云只是觉得,看皇帝这些年的一举一动,是个很有城府的人,如今他亲政己八年,根基己深,要想动他,不易啊。而且,动了他,太后找谁接替皇位呢?先帝子嗣单薄,除了他就是萧迟,那萧迟因着那件公案恨小姐您入骨,总不可能让他来当皇上吧?” 听了顾初云的一番话,太后轻叹了一口气,抬手示意她起来,摇着头说道:“我就是不明白,皇帝对我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是啊,奴才也在奇怪,当年那件事情,应该己经做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活口,皇帝也不可能听到或者查到什么,皇帝对您的态度究竟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改变呢?”想起以前皇帝在胡太后面前的亲密样儿,顾初云也是满腹疑虑。 “算了,不想了。”胡太后疲惫的摆摆手:“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明面儿上还拿我当娘敬着,能这么到死的一天,我也就知足了。刚才那些话,不过说说而己,我都己经年过半百了,还有什么精力去做那些个争权夺利的事情呢。” 顾初云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她最了解她这个小姐:年龄大了?精力不足?这些从来都不会成为胡太后的理由,只要有人碍着了她的路,她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那个人彻底铲除,哪怕,那个人,是皇帝! 眯了眯眼睛,胡太后又说道:“那个苏暮颜,皇帝似乎对她着紧的很啊?” 顾初云的眸光也狠厉起来,深宫大院,守了一辈子活寡,早就让她的心态扭曲起来,这个宫里唯一能让她觉得快乐的事情,就只有“教导”那些不懂规矩的宫女而己。 点点头,顾初云附和说道:“那贱女人一看就一副狐媚子相,才几天,就勾了皇帝的魂儿去。可是……”犹疑一下,顾初云接着说道:“皇帝刚才不是说了,不许您动那个贱女人?” “哼!”太后冷哼一声:“我是不能动,可是难道你就不能动吗?你可是宫里堂堂的礼仪嬷嬷,帮新来的宫妃教导一下礼仪,难道还有什么错不成?” “对啊!”顾初云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这个女人确实很不懂礼仪,奴才一定会好好教导教导她的。” ------------ 第二个人情(一) 用过午膳,萧南予本应在御书房中批阅群臣早朝上上的奏折,但今天无论如何,萧南予都无法静下心来,没看上两个字,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苏暮颜苍白而虚弱的面容。 “可恶!”随着一声咒骂,萧南予狠狠的扔掉了手中的朱笔,对着候在外面的方黎冷冷的扔下一句:“去月明楼!” 其实在萧南予走后没多久苏暮颜就醒了,沈玉楼给她瞧病的时候,因为萧南予将所有的人都赶去了外面,所以锦儿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之,见到苏暮颜晕倒她就着急,而一见到她醒来,锦儿脸上就立刻浮现出开心的笑意。 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苏暮颜,锦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小姐,今儿上午那个沈御医来给您瞧病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他说什么要动手术的,那个是什么意思啊?” 苏暮颜闻言一愣,手术?为什么要动手术?她的伤,不是己经快好了么?轻轻的摇摇头,苏暮颜笑着说道:“你肯定是听错了,只有严重的伤才要动手术呢,你看我的伤不是都快愈合了,怎么会用的着那个?” “这样啊,那一定是我听错了。”锦儿开心的笑着说道。 “朕倒是觉得你的耳朵很好使。”一道清凉的嗓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锦儿吓的身子往前一跳,回头看见是萧南予,眼睛一瞪,张嘴就想说什么,可忽然又记起了苏暮颜的交待:人在屋檐下,总要学会低头。于是硬生生将到口的话憋了回去,下跪见礼。 萧南予先不去看苏暮颜,反而饶有兴趣的盯着锦儿,用一种慵懒的声音问道:“见到朕,你似乎不怎么高兴?” “奴婢哪有?”锦儿低垂了头,极不情愿的回答。 挑挑眉毛,萧南予望向床上苏暮颜:“你的奴才学得很快。” 苏暮颜并不是不想起来见礼,而是身体实在虚弱的一点力气也没有,连她自己都纳闷,她的伤不是明明己经结痂了,怎么身体还会如此虚弱?勉强在床沿上叩了个头,苏暮颜声音微弱的说道:“皇上说笑了。” 萧南予不理她,目光再次转回锦儿:“你为什么不喜欢见到联?” “奴婢真的没有。”锦儿再次回答,声音里的不情愿只有傻瓜才听不出来,萧南予不是傻瓜,他当然听得出来。 不动声色的笑笑,萧南予恶毒的说道:“你知道么,你家小姐马上就要死了。” “你胡说!”锦儿立刻抬起了头,大声的反驳道:“我家小姐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你才要……”忽然惊觉自己的话大逆不道,锦儿硬生生的顿住,嗫嚅道:“你才要那个了呢。” 萧南予并不计较,反而进一步诱导道:“一国之君,岂有戏言?朕没有骗你,你家小姐是真的要死了。你不是也听到御医说要手术了么?如果不是病的要死,又怎么会用到手术那种方法?” “骗人,你肯定在骗人,我家小姐才不会死。”锦儿虽然嘴上倔强,但显然己经信了,泪珠都在眼眶里打转。 萧南予继续扮演着坏人的角色:“朕有没有骗人,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朕可以和你做个交易,如果你告诉朕你为什么不喜欢见到朕,朕就让御医救你家小姐,否则的话……”萧南予留下一个长长的尾音,让锦儿自己去思考。 床上苏暮颜急的额上一层薄汗,拼命的看着锦儿摇头,这个问题怎么能回答呢?敢对皇帝,对凌苍帝国至高无上的王说不喜欢,就己经是欺君大罪了,若是锦儿再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那更是罪加一等。而苏暮颜没有看到的是,此时的屏风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听到皇帝说出了这句话之后,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萧南予并不着急,站在锦儿身前好整以暇的等待着。而锦儿终究还小,想不到这么多,苏暮颜在她心里的地位也实在太重要,一听到萧南予开出的条件,立刻大声问道:“你说话算数么?” ------------ 第二个人情(二) “朕是一国之君,自然算数。” “那我说了以后,你要保证会救我家小姐。” “君无戏言。” “好!”锦儿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死也要死个痛快的样子:“这种事情还用得着问么?你根本就是个坏人,大坏人!我家小姐多善良温婉的一个人,就算是遇到我这样病的要死又脏兮兮的奴才,都可以不眠不休的守着我七天七夜,硬是把我从阎王那儿拽了回来。我锦儿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我家小姐更好的人。 可是你呢?从我家小姐一进宫开始,你就不停的欺负她,她只要见到你,不是生病就是受伤,现在更好,都快要,快要……”锦儿怎么也说不出苏暮颜要死的话来,跺跺脚恨声说道:“反正你就是我家小姐的灾星,只要见到你,我家小姐就没好日子过,只可惜我不是男的,又没有能力,否则的话,就是死,我也要把小姐从你身边带走!” 一口气说完,锦儿怒目瞪着萧南予,一副“我己经说了,要杀要剐随你”的样子。 忽然冷不丁的,“啪”的一个巴掌狠狠的打上了锦儿的脸颊,下一秒苏暮颜虚弱的身子滚倒在地,勉强在皇帝身边跪下,泪水己是流了一脸。双手扯住皇帝衣襟的下摆,苏暮颜仰头看着皇帝,带着哭音恳求道:“皇上息怒,贱婢年幼不明事理,冲撞了皇上,臣妾己经教训过她了,求皇上网开一面,不要和一个孩子计较……”说到后来,声音己是几不可闻。 萧南予心中猛的冒上一股怒气,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吗?竟然还做这么剧烈的动作。而且,她哪只耳朵哪时哪刻听到自己说要杀锦儿了,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竟然就是这么一个残忍嗜杀的形象? 一阵烦躁在胸中涌过,萧南予猛的提起苏暮颜的身体,却又小心的没有碰到她的伤口,忽然对着屏风外喝了一句:“沈玉楼,你要是再在外面给我看热闹,我明天就下旨给你比武招亲!” 话音方落,沈玉楼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高举双手无奈说道:“皇上,微臣这不是来了,请您千万收回您刚才说过的话,不要为难臣呐。” 萧南予轻搂着苏暮颜将她放回床上,转身狠狠的瞪了一眼沈玉楼,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人我交给你了,要是治不好,你自己看着办。” 沈玉楼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暮颜己是又强撑起身子,半跪在床上,强硬的说道:“我不治!” “你说什么?”萧南予猛的回身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女人,似乎总是喜欢挑战他的权威。 “我不治。”苏暮颜再次重复了她刚才说过的话,苍白的面容虽然虚弱,但却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坚定。 “为什么?”萧南予强迫自己耐下性子,不和一个病人太过计较。 “皇上如果不答应饶锦儿一条性命,臣妾就宁可与锦儿同去。”人心总是需要用人心来换,若不是苏暮颜最先对锦儿一片真心,锦儿又怎会屡屡对她以命相报? 萧南予狭长的凤目紧紧的盯着苏暮颜,最终将头靠近她,在她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记住,你欠朕一条命。” 转身面对沈玉楼,萧南予口气极差的说道:“赶紧做你的活。” 沈玉楼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捋萧南予的虎须,吩咐人用软塌将苏暮颜抬到隔壁的一间房中,那间房中午的时候己被收拾了出来,光线很好,房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晶莹剔透的上等白玉石床,人刚一进去,就立刻感受到一股寒凉之气丝丝袭来,夏日的暑热一扫而空。石床的周围还摆了好些药瓶药罐和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等苏暮颜被安置在石床上之后,沈玉楼就吩咐他们全部出去,看着萧南予一点要动的意思也没有,沈玉楼谑笑着问道:“你确定你要看?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好看。” “少废话!”萧南予不快的瞪了沈玉楼一眼。沈玉楼不再说话,将衣袖绾起少许,正要打开那个精致的小箱子,忽然门外传来小太监奸细的声音:“启禀皇上,陆丞相求见!” 萧南予的身子在听到这句传报后明显一顿,看了一眼玉床上的苏暮颜,萧南予终是决定先去处理正事,再次在沈玉楼身边轻轻交待一句:“玉楼,人,我就教给你了。” 沈玉楼面上不再有刚才的谑笑,面色一肃,郑重说道:“放心。” 再看一眼似乎又己陷入昏迷的苏暮颜,萧南予一甩衣袖,转身而去。跟随在皇帝身后的方黎习惯性的转头看了一眼月明楼,手中的拳头悄悄放松,在心里悄悄的说道:“苏暮颜,我欠你第二次。” ------------ 药 目送着萧南予离去,沈玉楼却停止了打开箱子的动作,他走到玉床前,定睛看向在白玉寒冰的映衬下更显得苍白的苏暮颜。一时间,他的心里竟生出了和太平王萧迟一般的感觉,这是多么柔弱的女子,明明就应该被人象宝贝一样捧在手里好好疼惜,怎么可能有人居然舍得伤害她? 可是转瞬之间,沈玉楼又想起方才她在房中的表现,那种坚决,那种不顾一切的气势,根本就不应该从这么柔弱瘦小的身子中爆发出来。忽然间有一丝释然,难怪一向眼界极高的萧南予会对她上了心,她果然有些和一般女子不一样的地方。 手腕一翻,掌心中魔术般的出现了一粒碧绿色的药丸,一手捏开苏暮颜的下颌,另一手将药丸轻轻放进她的嘴里,然后捏住她下颌的手微一用力,那药丸瞬间滚落,片刻间,苏暮颜嘤咛一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感觉到身周的寒意,苏暮颜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然后才抬起眼睛向四周望去,看到沈玉楼的时候,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失礼。 沈玉楼含笑望着她的动作,并不阻止,等她坐好之后,沈玉楼轻声说道:“明妃娘娘,您醒了。” 苏暮颜点点头,问道:“沈御医是己经为我医治完了么?” 沈玉楼摇摇头:“尚未开始,有一点事情要征求娘娘的意见。” “什么事?” “不瞒娘娘,您现在的伤势己经极为严重,微臣要将您身上的所有的伤口全部重新划开,清理出里面的毒素腐肉后再重新包扎。” 苏暮颜的身子明显的一颤,没有女人不怕疼,她不是例外。轻声问道:“只能这样么?” “是。”沈玉楼声音轻柔却毫无转寰余地,不过他却接着说道:“不过微臣前些日子偶然配置出一种药物,这种药物可以使人在短时间内对外界刺激没有任何感应,当然也包括疼痛。如果使用了这种药物,那么在整个手术过程中,娘娘将不会有任何痛楚的感觉。” 苏暮颜的眼睛一亮,但很快想明白沈玉楼的话还没有说完,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沈玉楼又何须有与她商量?平静的望着沈玉楼,苏暮颜安宁的说道:“沈御医有话旦说无妨。” 沈玉楼赞赏的笑了笑,接着说道:“这种药物,臣还没有研究的很透彻,对于药物作用的长短时间也并不明确,如果量下少了,药效可能会在手术的过程中突然消失,娘娘将会觉得更加痛苦,如果下多了,轻则多睡一两个时辰,重则……”略微一顿,沈玉楼声音严肃的说道:“一睡不起。” “还有呢?”苏暮颜直觉的觉得沈玉楼的话依然没有说完。 沈玉楼也对苏暮颜如此明晰的洞察力而感到有些吃惊,温和优雅的面容不自觉的浮上一丝无可奈何:“娘娘果真冰雪聪明。这种药还有一个极为糟糕的副作用,那就是使用之后,会丧失某一段时间的记忆,可能是小时候,也可能是最近几天,不太确定,但一定会出现某段时期的记忆缺失。 如果不使用这种药物,娘娘就必须全凭自身意志来承受手术过程之中可能会遇到的痛苦,而如果使用了这种药物,娘娘则可能只是缺失一段无关紧要的记忆。微臣想问娘娘的就是,在听完微臣的介绍之后,娘娘是否愿意使用这种药物?”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沈玉楼刻意的夸大了这种药物的好处而减小了这种药物可能带来的不利影响。 然而苏暮颜还是极快的给出了答案,她的声音不大,却是分外的坚定:“我不用。” “娘娘考虑清楚了?”沈玉楼加重语气说道:“娘娘有信心承受这刮骨之痛?”虽然对苏暮颜的答案并不意外,因为从刚才她保护锦儿的举动中沈玉楼就己经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明妃娘娘,其实有着极为坚韧的意志。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楼就是想要从苏暮颜的嘴里听到并不一样的答案。 “我确定。”苏暮颜轻声却坚定的重复,然后忽然笑了起来,望着沈玉楼平和的说道:“沈御医,您认为,人的记忆,有无关紧要的么?” ------------ 存在的意义 沈玉楼诧异的望了苏暮颜一眼,显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却点了点头:“人的记忆就象是一个容量有限的匣子,无论它的容量有多么大,总有被放满的一天,有的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清理一个这个匣子,所以他的一生,总是能够记住一些他该记住的东西,并因此而让自己的人生游刃有余。可有的人,一生都在拼命的往里面放东西,从不清理,这种人以为积累的越多,得到的也会越多,却不明白,当这个匣子被装满了以后,就会再也没办法放进新的东西,也因此使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忽略掉真正重要的东西。” 苏暮颜轻轻一笑,又问道:“沈御医,那什么又是重要的东西呢?” 沈玉楼忽然一愣,是呵,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呢?在他的一生中,医术是重要的,朋友和兄弟是重要的,家是重要的,命是重要的,感情和义气也是重要的,而且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些,可是所有这些东西,又似乎完全不能成为苏暮颜那个问题的答案。 看着沈玉楼为难的样子,苏暮颜又开口说道:“沈御医,我换个方法问你好了,您认为,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呢?” 沈玉楼张了张口,却再一次感觉到无话可说。刚才那个问题让他想到的重要的事情太多太多,以至于他竟然想不出来什么东西是不重要的。 苏暮颜显然极为了解沈玉楼目前的想法,她不再等待沈玉楼的答案,强撑着一口气说道:“沈御医,在您的心里,暮颜的过往,就算不太好,也一定不会太差吧?” “是。”终于有一个他能够回答上来的问题,沈玉楼不自觉的出声,而且,身为胡太后的侄子,沈玉楼非常了解象他一样的官宦家的子女过的是怎样的生活。 苏暮颜轻笑着摇摇头:“我听说沈御医刚从外地回来,所以可能不太了解,暮颜是庶出的。” 沈玉楼面色陡然一变,凌苍帝国素来最注重血统,如果是庶出的,这中间的差别恐怕不止天高地远。 看着沈玉楼快速玉楼变化的脸色,苏暮颜却并不计较,接着说道:“也许现在沈御医对暮颜的过往,会有些并不一样的认识,或许还会觉得,这样的过往,如果索性忘掉,那不是会更轻松一点吗?” 沈玉楼点点头,反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瞒沈御医,暮颜身边有一个婢女,是暮颜十二岁那年在路边捡到的,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疾病的原因,丧失了她九岁之前的全部记忆。” “有这种事?可是那个叫锦儿的丫头?” “是。”苏暮颜点点头:“那个孩子在暮颜身边五年,一派天真烂温,不谙世事,心里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想法,从她的举止表现,暮颜看的出,她从前必定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孩儿,沦落到这种地步,一定是曾经遭遇了什么巨变。可是对于那段往事,她却全不记得,因此每日里仍旧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 在这五年里,每逢暮颜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感慨,如果暮颜能和她一般,也在一瞬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那该多好?” “既然如此,为何娘娘却不愿用药?” 苏暮颜不理他的问话,只接着说道:“有一天夜里,我正睡着,却忽然被哭声惊醒,起来一看,是锦儿在梦中哭的撕心裂肺,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我拍醒了她,问她梦到了什么事?锦儿哭着抱住我说:‘小姐,我到底是哪里来的?我梦到有个好凶的人和我说,我没有来处,就不会有去处,是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那个人拿了好粗的链子来锁我,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那一刻暮颜忽然明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重要的回忆。无论快乐也好,悲伤也罢,只要是曾经经历的过往,都会被时间和命运用骨针仔仔细细的刻在你的皮肤血肉里,除非你死,否则,永生永世,绝不离弃。 有的时候,我们也许会忽略一些事情,会遗忘一些事情,可只要有合适的契机,也许是个明媚的朝日,也许是个寂寞的夜晚,这些你以为己经被你抛弃了的过往,一定会悄然的前来拜访你。 这种拜访可能会让你回忆起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也有可能会让你难过,会让你痛彻心扉,会让你觉得你根本不需要它们,可是,无论哪一种感情,都是人生中不能缺失的重要一环,就是因为有了对这种种感情的感知,我们才能确知自己的存在,不是么?” ------------ 心动 沈玉楼(一) 苏暮颜的目光越过沈玉楼,望向很远很远的窗外,用一种梦幻般的语调说道:“在暮颜的过往中,痛苦的回忆要远多过快乐的回忆,而痛苦和快乐以外的地方,则会让人觉得平淡无聊的连一潭死水都不如,就算扔了也丝毫不值得可惜。可是,暮颜却是个贪心的人,就算是这样糟糕的回忆,我还是一丝半点都不愿意丢弃。就象锦儿的那个梦所说的,没有回忆的人就没有过往,而没有过往的人,是没有资格生活在这个世上的。 偌大的天地之间,暮颜是如此卑微,可是,我却厚着脸皮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许多暮颜想去看的地方,想去经历的事情,我不知道终我一生,是不是可能完成这些愿望,可是我却无比清晰的知道,如果我死了,如果我丧失掉这些希望和活下来的勇气,就会连哪怕万分之一机会也没有。” 在白玉寒冰床的映照之下,半坐于床上的苏暮颜周身雾气缭绕,仿佛置身于洞府仙境,而那充满希望和求生意志的眼神,却令她整个人都似乎在散发着神圣的光芒,那柔和却明亮的白光象一道不可抵挡的利剑,深深的插入了沈玉楼的心底。 作为医者,他不只一次见到过那些在生死边缘挣扎求生的人,他也确实曾对那些强烈的求生意志表达过敬意,可是他去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对生命和希望的渴求,可以让她变得如此美丽,如此圣洁。 一抹酸涩悄悄的溜入心底,如此美好的女子,竟然在他尚不及遇见之时,就己不再属于他。沈玉楼凝望着光雾氤氲中的苏暮颜,一时间,竟然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 苏暮颜忽然将目光调回沈玉楼,嫣然一笑,沈玉楼无比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心跳竟然以他所无法控制的节拍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他的胸膛。 苏暮颜并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内沈玉楼心中的变化,只依旧轻轻的说道:“沈御医,暮颜想做一个完整的人,所以,请不要为我使用那种药,可以吗?” 沈玉楼艰难的咽了下唾液,声音喑哑的说道:“谨尊娘娘旨意。” 如玉肌肤,腰背部伤痕错乱,暗红的痂在雪白的皮肤映衬下更显得无比狰狞。沈玉楼看着平静的趴卧在玉床上的苏暮颜,一向极为稳定的手竟然忍不住有一丝颤抖,这样的手术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复杂,他的手之所以颤抖,只是因为,面前的这个柔弱女子,竟然要以完全清醒的神智去承受他手下的刮骨之痛! 而更令他愧疚的是,这清醒,是他所亲手附加于她的。 他与萧南予从小一起长大,长萧南予两岁。虽然他无心政事,但却并不代表他不懂得识人。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萧南予微笑着叫着崔敬“仲父”然后不着痕迹的将护国将军龙启唯一的子嗣龙默纳入自己的保护下的时候,他就知道,总有一天,萧南予一定会成为凌苍帝国不世出的绝代明君。 所以许多年来,他坚定的不离不弃的站在萧南予的身侧,无论是光明正大的还是肮脏龌龊的,只要萧南予需要,他就去做,没有人知道,这个从不过问朝事,看来闲云野鹤一般的太医院首席御医,在多年前那场政变中,手上沾染的鲜血,绝不会比柯啸云,龙默,陆亦儒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少。 沈玉楼的心里并没有多少野心,他只是希望看到一个明君治下的太平盛世,而不再是崔敬时的穷兵黩武,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在那一场如山的兵败中,年仅十四岁的他是如何站在无边无涯的尸堆里无助的瑟瑟发抖。 ------------ 心动 沈玉楼(二) 政变成功之后,萧南予的确没有让他失望,他勤劳国事,广开言路,关心百姓疾苦,轻赋税,免徭役,政治清明又明察秋毫,使得朝廷官员虽有派系之分,但各个都被牢牢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如此贤明局面更是震撼了外邦,数年来,虽有几次小的争战,但都被萧南予以雷霆手段击之而后恩威并加,处理的服服贴贴。而他自己,也从些能够真的闲云野鹤,在各国名山大川之间寻找灵草妙药顺便玩乐游历。 只是这许多年来,他一直也没有遇到心仪的女子,所以迟迟不肯成婚,他的父母急的数次去请萧南予赐婚,萧南予也都压了下来,这也是为什么萧南予会用比武招亲来要挟他的原因。 这次回来赶上苏暮颜进宫,对他而言,完全是巧合而已。可是,当他看到萧南予对这个新进宫的明妃表现出不一样的在意时,他的心里立刻响起了警钟,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苏琮的女儿啊,如果他的女儿一旦得势,那朝中的平衡势必被打破,而他才享受了短短几年的太平盛世恐怕又将一去不返。 所以,他一直是带着防备之心去看苏暮颜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完全不够漂亮,也没有什么值得人多加注意的地方,她生活的过分小心,对于宫中的世故学的太快,根本就只是个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野心的官家之女而己。 刚才他听到苏暮颜对锦儿的维护,也不过以为,这只是她们主仆二人合谋演给萧南予看的一场戏,好让萧南予认为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所以,当他为她治疗的时候,他明明就可以在她还昏迷的时候为她动手术,这样可以极大的减少她的痛苦。可他却不这么做,他故意给她喂下了一颗提神醒脑的药,然后又仿佛善良的为她提供了那种可以缓解痛苦的方法。 在这种疼痛的恐惧面前,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再将自己的谎言进行到底,这就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刑罚都会让人疼痛的原因。他要试探她,要让她自己在他的眼前暴露出她矫饰又怯懦的本性,让她自己亲口承认,她刚才所有的坚韧都不过是可笑的做秀。 可是这个女子却微笑着告诉他:她想做完整的自己,她不要那种药物!她怎么可以这样笑得仿佛那不过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玉楼一向干燥稳定的手心里己经微微的渗出了冷汗,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刚才给苏暮颜喂下的那颗药的作用。哪怕是普通人都知道,晕厥,是人逃避外界强烈刺激伤害的一种极有效的手段,当一个人晕过去的时候,他对外界伤害的刺激将会降低到最小,从而更好的保护自己。 可是当苏暮颜吃下那颗药后,无论手术的过程有多么痛苦,刮骨剔毒有多么难以忍受,苏暮颜都绝对不会晕过去,她会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沈玉楼在她身上下的每一刀。这种经历,甚至连沈玉楼自己都不敢想象,他本来算准了她一定会求自己用那种药的。 看到沈玉楼半天都没有动刀,手脚和身体都己被丝带固定在玉床上的苏暮颜拧过头,安慰的笑着道:“沈御医,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不用觉得不敢下手。而且你也不用担心我撑不过去,身份下贱的人,命总是要比常人硬一点的。” 沈玉楼的心里更是纠了结一般,勉强咧出一丝笑容,沈玉楼声音轻柔的说道:“明妃娘娘,我要动手了。” 说着话,沈玉楼的手稳定的划向第一道杖痕。 “唔……”苏暮颜拼命的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叫的太大声。 沈玉楼强迫自己忽略掉这直达他灵魂深处的疼痛叫喊,手上的动作更为快速利落,如果想让苏暮颜少受一点痛苦,他现在能做的所有事情,就只有让自己的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边剔除着腐肉毒素,沈玉楼一边动作利索的用准备好的药液为苏暮颜清创上药,手底下苏暮颜挣扎的动作越来越虚弱,可是神智却依然清晰的让沈玉楼内心自责的想让自己也同样受上一次如此之痛。 苏暮颜并不知道沈玉楼对自己做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神经似乎比平常要敏感了无数倍,沈玉楼下在她身上的每一刀,他的每一个动作,她都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疼痛让她己经无法去控制自己的声音,可为了不给沈玉楼带来困扰,她紧咬着自己的头发,不让自己大叫出声。 沈玉楼的额头己经泌出了冷汗,即使是在战场上做军医,面对那一具具源源不断而来的残缺不全的身体时,他都没有觉得有如此煎熬。 感受到身下苏暮颜生命力的一丝丝远去,沈玉楼的动作更为急切,他知道,在这场手术中,苏暮颜绝不能睡,她只要一睡,就一定会是永诀! 突然俯下身,沈玉楼对着己经目光迷离的苏暮颜轻声说道:“暮颜,不能睡,你不能睡,忘了吗?你还有好多好多没做的事,我答应你,只要你今天不睡,你想做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帮你实现,你听到了吗?" 昨晚码字码到凌晨一点多,妖娆大清早的爬起来为大家传上第一章,今天四更,超过七千字的爆发,算是在各种数不清的结课论文的间隙妖娆舍命的一次更新了,希望各位亲能对妖娆今天的表现满意,多多点击收藏,妖娆先谢过了。 闲话不多说,上课去了。 ------------ 心动 沈玉楼(三) 苏暮颜的眼睛轻轻的闪过一丝微光,是的,她听到了,她的确还有好多好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至少,还有锦儿,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就这样把锦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扔在这处处危机的皇宫大院之中。 看到苏暮颜眼中重新闪烁的一点光芒,沈玉楼手中极快的完成最后几个动作,毫不吝惜的将自己手中最好的愈创之药敷在苏暮颜背上,又小心翼翼的绕过她的胸前帮她缠好绷带,然后轻轻的为她披上衣衫。 苏暮颜看着沈玉楼为自己做好这一切,一脸疲惫的笑着说道:“沈御医,看来,我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呢,我本以为,我一定会晕过去的。” “是,明妃娘娘是玉楼见过的,最为坚强的女子。”沈玉楼垂下眸子,将眼底的疼惜深深隐藏,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女子的笑容。他那颗药丸的作用时间是六个时辰,也就是说,苏暮颜至少还要忍受三个多时辰这种剧烈的痛苦才有可能会睡过去或者晕阙。 沉吟了一下,沈玉楼忽然问道:“明妃娘娘方才说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是啊。”苏暮颜微笑着回应,虽然背上的伤几乎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在说话之前先摆出一张微笑的脸庞。 “不知道方不方便说给玉楼听听?” “这有什么不方便?”苏暮颜的声音嘶哑微弱,却有一丝兴奋,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一个人的愿望不能和其他的人说,有时候,也是件会令人非常痛苦的事情。 “我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帮锦儿恢复记忆,然后找到她的家人。锦儿是个很美好的女孩子,而美好的女孩子就象是朵娇嫩的花一样,一定要让人用心去爱护的,我虽然努力的去保护她,可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所以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将锦儿交到放心的人手里才行。” “还有吗?”沈玉楼微笑着问。 “有啊。我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怎么出过苏府的大门,好不容易出了一趟门,却不过是到了更大的苏府。书里说,外面的山和水,都有着不一样的品貌和性格,说天云山象君子,百合峰象美人,可是这样的情景,是我连想象都难以做到的,所以如果我有机会,一定要用自己的脚去走一走,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用自己的心去丈量,我想只有这样的山水,才是自己的。” 说了这一长串话,苏暮颜停下歇了口气,忽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其实这些,不过做做梦而己,都己经到了这里,又怎么有可能再去做那些事情呢?皇上的妃子,岂是可以随便出宫的?” 苏暮颜从来没有看见过自己自嘲的笑着的样子,所以也从来不会知道自己这个样子的时候有多美,那是一种柔顺的,明理的大气,似乎永远不会强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宁可自己委屈一点,也没什么所谓。 沈玉楼强迫自己的眼睛离开苏暮颜的脸,再次问道:“还有什么吗?” 苏暮颜想了想,摇摇头:“好像有许多事情要做,可仔细想想,还真想不起来了呢,其实,我这一辈子,只要能做好这两件事情,就己经不负此生了。” “锦儿的事情,我会帮你。” “什么?”苏暮颜抬头望向沈玉楼。 “记忆,娘娘忘了,玉楼是凌苍帝国太医院的首席御医。” “真的?”苏暮颜直觉的就想抬起身子,可背后的伤口立刻让她重又趴回了床上。 “别乱动。我说的话,从来都是算数的。” “那要先谢谢沈御医了。”苏暮颜面容上绽开极为真切的笑意:“能安置好锦儿,我的心里,就再没有什么可牵挂的了。” ------------ 心动 沈玉楼(四) 仿佛没听到苏暮颜说的话,沈玉楼自顾自的说道:“你说的那两个地方,我都去过,还有其他的一些地方,比如说碧霄峰,九龙瀑,含烟谷,繁星草原,我都去过,我先说给你听听那些地方的事情可好?” “当然好。”苏暮颜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外面世界的一切,对她而言,都是一个遥远又不可及的梦,即使只是听听,也是好的。 沈玉楼温润的笑了:“那就先说碧霄峰吧,碧霄峰位于帝国南部的苍浪郡,是传说中麒麟圣兽登天的地方……” 夜重更深,看着苏暮颜沉沉睡去的柔和侧脸,沈玉楼长叹一声,转身走出房间。他这辈子要说的话,恐怕都己在今天说完了,整整三个多时辰,他一刻不停的在说,他去过的地方,那里的风土人情,路上发生的好玩的事,他采药时的冒险,甚至对自己大抛媚眼却长相奇丑的地主家小姐…… 所有这些,只是希望可以多少分散苏暮颜的注意力,减少她的疼痛于万一而已。 当苏暮颜终于疲惫的闭上眼睛,传来均匀而深长的呼吸时,他才慢慢慢慢的停下了声音。他从来不知道,一向心在四海的他,有一天,竟然会为了一个女子,甘心做这样的事情。 他推开房门的声音一下惊醒了靠着门边坐着的一个人,那个人影一被惊动,立时箭一般的弹射起来,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立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急切却低声的问道:“沈御医,我家小姐怎么样了?”自沈玉楼进去为止,锦儿己经在这里等了一整天,虽然心急,可是又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进去打扰,所以当然也就不知道其实手术早己做完。 “锦儿?”沈玉楼半是疑问半是肯定的叫道。 “恩,我是。”锦儿连连点头,“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你家小姐没事了,只是需要多睡会儿,你不要去吵她。”沈玉楼温和的说道,他手术的时候己经从苏暮颜的口中知道这个孩子没有之前的记忆,不由多少有些怜悯。 “真的吗?”锦儿的脸笑的象是一朵盛放的花:“我知道了,让小姐好好睡吧,我去吩咐厨房,让灶上的火不要停,以免小姐醒来了没有热东西吃。”说着,锦儿蹦蹦跳跳的远去。 沈玉楼目送着锦儿的身影离去,刚调回目光,忽然又被另一道直逼而来的身影吓了一跳,直觉的在牚心蓄满力劲,却在下一秒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座皇宫真正的主子,凌苍帝国的王,萧南予。 看到沈玉楼,萧南予也多少有点意外,他是只身前来,并没有带太监,也没有带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侍卫统领方黎。 “你还在?”他疑惑的问沈玉楼。 “恩。”沈玉楼点点头,第一次对萧南予撒了谎:“明妃娘娘的伤势很重,我虽然处理过了,但是害怕还有反复,所以就多呆了一会儿,如果明早没事,那应该就没事了。” “是这样。”萧南予释然的说道:“玉楼,谢谢你。” “没事。”沈玉楼不自在甩了甩衣袖:“到现在都没什么事,我想问题应该己经不大了,既然你己经过来,我想我也该回去睡一下了。” “好。”萧南予点点头,忽然又开口说道:“刚才亦儒叫我,是有一件极重大的事情。” “什么?”沈玉楼下意识的反问。 “精绝,开战了。”萧南予的声音低沉却又有几分兴奋,似乎己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男人对于鲜血,或者说对于战斗,都有一种天生的渴望,萧南予也并不例外,虽然他极力的避免发生战争,可并不意味着,他害怕战争。 “什么?”沈玉楼显然没想到竟然会听到这样的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萧南予阴沉沉的重复了一句,眸光中闪出一抹狠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一声浓重的哼声,萧南予狠狠的说道:“雷霆万均以击之!” 沈玉楼浑身一震,然后瞬间释然,他没有看错,萧南予一定会成为凌苍帝国不世出的绝代明君,放肆的将手搭上萧南予的肩,沈玉楼轻声说道:“和以前一样,需要我的时候,就说。” “好。”萧南予重重的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温暖,什么叫作兄弟?兄弟就是会对你说这样的话的人:“需要我的时候,就说。” 再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外人,自也无须见礼,沈玉楼的手在萧南予的肩上轻拍两下,指了指身后的门,轻声说道:“她在里面,己经睡了,是个难得的女子,你做事情的时候,要考虑清楚。”留下这一句语义不明的劝告,沈玉楼收回手臂,飘然而去。 第三更,等会有学校迎新晚会的排练,不知道能不能赶到六点前发第四章,不过妖娆会努力赶回来发文的,再怎么说也不能放大家鸽子啊。 请大家放心期待,多多点击收藏,妖娆谢过了:) ------------ 君心(一) 萧南予望着沈玉楼的背影稍稍的愣了一下,并没有忽略沈玉楼最后说的那句话,与沈玉楼熟悉若此,萧南予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沈玉楼对女子的眼界有多高,让沈玉楼去夸奖女人,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个女人,居然能够让沈玉楼说:是个难得的女子。 不明白手术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萧南予也拒绝去想像,没有理由的猜忌,绝不是一个明君该做的。 深吸一口气,萧南予推门进去,白玉寒冰床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幽的光芒,看到那张床,萧南予再次愣了一下,这张床是沈玉楼绝对的宝贝,轻易不肯给人使用。虽然名叫白玉寒冰床,使用的玉也确实是来自天云山顶的寒玉,但这玉,却是自一眼天然形成的温泉中开采出来的,具有寒温二性。更为奇特的是,这玉的寒温调节,是以方向来定的,当东西向放置时,这玉床便寒凉如冰雪,而若是南北向放置,这玉床就会自动变的温暖如春。 这张床向来都放在沈玉楼东城处自己的府第,这一次,是他硬要沈玉楼搬来帮苏暮颜做手术用的,他本以为,一旦手术完成,视这张床为宝贝的沈玉楼一定会立刻着人将床搬回去,可没想到,他竟然将这张床留下了,而且还细心的调正了南北走向,让苏暮颜睡的更舒服一点。 苏暮颜静静的趴在白玉寒冰床上,柔和的睡脸在月光下微微的泛着一层白光,在白玉的映照下,本就无暇的皮肤顿时显得更加白净细腻。 萧南予轻手轻脚的走近,这才发现,原本脸色就己经很苍白的苏暮颜,此时的面色,更加苍白的不象话,甚至连那曾经粉粉嫩嫩的嘴唇都变得如白纸般。 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怜惜,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苏暮颜昏迷时自己为她喂药的方式,那美好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手指顿时如电击般滑开。 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萧南予再次审视着床上的苏暮颜,同时伸手去揭开她身上盖着的衣物,腰背部层层的绷带和绷带上透出的血迹令他触目惊心,是他么?那个伤了她的人,竟然是他么?心里忽然一阵纠结,让萧南予憋闷的似乎连气都透不过来。 放下衣服,轻柔的帮她盖好,有白玉寒冰床在,萧南予并不担心她会冷。蹲下身子,平视着苏暮颜的眼睛,萧南予仿佛自语般说道:“不要背叛我,如果你不背叛我,我保证,永远都不会再伤你。” 熟睡中的苏暮颜皱皱眉头,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听到萧南予的话,又平静注视了她一会儿,萧南予猛的起身,大步流星的向门外走去。 他不会忘记,他是凌苍帝国的王,现在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去决断,绝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因为女人,而误了江山。 夜色中萧南予的身姿有种与他的绝美容颜不相称的霸气,那龙形虎步的身形毫无疑义的诠释了四个字,睥睨天下! 苏暮颜再次醒来的时候己经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依然是锦儿,锦儿看到她醒来,开心的问她饿不饿,还说她这次的面色好多了,开始有血色,不象上次醒来,惨白的象银纸似的。 苏暮颜发现自己的肚子果然如锦儿所说,饿的不象话,锦儿端来一碗红红白白煞是好看的粥,一脸笑意的说是沈御医亲自给的配料方子,她盯着厨房煮出来的,还说沈御医说了,这东西养血养神,对苏暮颜这样的状况来说是最好的。 苏暮颜接过来尝了尝,原本以为这样的补粥必然难喝,但这粥的味道居然出乎她意料的好,让她登时食指大动,一口气就喝了不少。 看着苏暮颜近乎贪婪的喝着粥,锦儿在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大抵是说萧南予怎么不好,而沈玉楼又怎么好,自从那天骂了萧南予之后,锦儿对这个皇帝的敬畏之心似乎跑的一干二净,张口闭口毫不客气的数落着他。 苏暮颜也并不在意,皇帝说过的,她欠他一条命,也就是说,无论锦儿犯了什么错,皇帝都不会定锦儿的死罪,只要在人前把面子给皇帝给足,背地里这样说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看着苏暮颜喝进碗中的最后一口粥,锦儿忽然福至心灵般的叫道:“小姐,我看那个沈御医真的很不错呢,我听说他是皇帝的好朋友,你说有没有可能,请他向皇上要了你去,这样,也省得你老受那个坏皇帝的虐待……” “咳、咳……”苏暮颜最后一口粥还没来得及咽进嘴里,被锦儿的话一噎,猛的呛咳起来,这孩子,脑子里一天到晚的在想些什么啊?先是想把自己塞给柯啸云,现在又想把自己塞给沈玉楼,就算天真,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什么人吗? 正要开口说什么,一个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看起来,你对朕真的是很不满啊?” 第四更及时送上,希望各位亲们还满意 ------------ 君心(二) 这个清咧的声音无论是苏暮颜还是锦儿都再熟悉不过,苏暮颜连忙想替锦儿向萧南予请罪,但一急,呛咳的更为厉害了。 萧南予上前一步,极为自然的用手轻拍着苏暮颜背的上半部分,那里并没有遭到杖击,所以也不会令苏暮颜觉得疼痛。 轻缓的拍击很快让苏暮颜的呛咳停止下来,正要说话,却听到锦儿先不甘不愿的嘟哝了一句:“来之前就不会先说一声么?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从人家背后出现,当自己是鬼啊?” 苏暮颜的脸色立刻变了,转头就去瞧坐在身边的萧南予,却看到萧南予的脸上并没有怒色,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么说来,你诱导朕的妃子和朕的臣子私奔,不小心被朕听到,反而是朕的错咯?” 锦儿一愣,闭着嘴不再说话。苏暮颜连忙找了个借口把锦儿支了出去,省得这个小妮子再嘴巴快的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惹皇帝生气。 可等到锦儿真的出去了,苏暮颜却赫然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和皇帝独处的境地。这一发现让她突然间变得无所适从,甚至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才好。皇帝的手依然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拍打着苏暮颜的背,这种节律感让苏暮颜奇怪的觉得很舒服。 没有冲突,没有突发状况,苏暮颜无可奈何的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如何与如此平和的皇帝相处。 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苏暮颜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萧南予似乎也发现了一点,停止了手上动作,轻轻的拍了拍苏暮颜的身侧,低声说道:“往里去点。” 苏暮颜听话的向里挪了挪身子,不解的问道:“皇上要做什么?” 萧南予并不回话,却自顾自的脱靴上床,而后手在苏暮颜的腰上轻轻一用力,就这么搂着她和衣躺在床上。萧南予的力道用的极小心,苏暮颜躺下时恰好是侧身,不会碰到她的伤口一分一毫。 这种暧昧的姿势让大婚当夜的记忆流水一般涌入苏暮颜的脑海,她不安的挣扎着身子,轻叫道:“皇上……” “不要乱动!”萧南予生气的用手固定牢她的身子,这个女人,不知道自己的伤经不得乱动么? “皇上”苏暮颜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臣妾,臣妾有伤在身,恐怕不能……” “朕知道你有伤在身,所以给我乖乖的躺好了!”萧南予怒声斥道,这个女人在想什么啊?以为他是只靠下半身思考的禽兽吗?会对刚经历了如此严重手术的女人做那种事情。 “那皇上是要?”背对着萧南予,苏暮颜看不到皇帝的表情,自然也无法看到萧南予目中满布的血丝。 “睡觉。”萧南予简洁的摞下两个字,昨天夜里,他和陆亦儒看了一整夜的军事全图,考虑了几乎所有敌军可能的动向,早晨又强撑着身体去上早朝,这会儿困的恐怕站着都能睡着,如果不是担心这个女人的伤,他才不会大老远的横穿整个皇宫来这里,谁知道刚一进门,就听到那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言之凿凿的诱导她和沈玉楼去私奔。 苏暮颜一开始尚且战战兢兢,生怕身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喜怒无常的皇帝会突然改变主意,直到听着身后传来渐渐均匀的呼吸,苏暮颜的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袭玉白色的衣衫出现在苏暮颜的房中,那衣衫的主人本来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在看到床上的一幕后,那笑意却在瞬间化为冰冷。 猛的转头离去,萧迟根本无法表达自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心情,他今天来,是听沈玉楼说苏暮颜会在今天苏醒,所以想来看看苏暮颜的伤势,顺便送出那支他上次没来得及送出的玉钗,进门的时候因为锦儿被打发走了,其他人知道皇帝在里面就都远远的避了开去,以至于门前竟无一人。 叫了两声没人答应,萧迟就自己走了进来,可一进门,竟然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大床之上,萧南予与苏暮颜相拥而眠,一向戒备心极强的萧南予此时睡的如此之沉,仿佛即使外面天崩地裂他也不会醒,而那个之前才被萧南予杖责,本该对萧南予恨之入骨的女人,竟然也可以在萧南予的怀里睡的如此安详。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萧迟,为什么,为什么所有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都被萧南予夺走,为什么自己看上的东西萧南予一样都不会放过? 萧迟没有忘记那天在慈宁宫外,他瞬间对苏暮颜的那一点动心,他本以为,苏暮颜不过是政治婚姻下的又一个牺牲品,等到他将来夺了天下,也许可以给苏暮颜一个名分,让她活的更自在,更舒服一些。可此时苏暮颜的表现,却让他开始为自己当时的动心感到耻辱,苏暮颜也不过是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强烈的被侮辱的感觉在萧迟的心中疯狂蔓延,他在心底不甘的大吼着:萧南予,萧南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把抢了我的,通通还回来!苏暮颜,你也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收留你,求我要你…… 感觉到萧迟的远去,床上本来熟睡着的萧南予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眸中精光四射,哪有半分睡意?略略沉思了一下,萧南予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苏暮颜的肩膀上,让他看见也好,虽然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但还是应该让他早日死了这条心,他萧南予的女人,谁都不能动! 妖娆无语了,昨天更了将近七千字,还是被亲说更的少,55~~ 妖娆会努力做到一天三更,各位亲也请宽容一点,饶过妖娆这段忙的要死的日子吧~ ------------ 锦儿的心 自那日莫名其妙的抱着自己睡了一觉之后,萧南予就没有再来过月明楼,只是各种补药和调理身体的食品一样接着一样源源不断的由敬事房送来,办差的公公品级一次比一次高,脸上的笑意也一日比一日更灿烂,到了后来,几乎每一样赐品都是由管事公公亲自送来,还要巴巴的说上好些动听的话。 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皇帝对哪个妃子如此上心过,如果这样还看不出其中的意味,那他也不用再在宫里混了,直接请人写个“白痴”的字条贴在自己脑门上还比较干脆一点。 对于此,苏暮颜虽然看在眼里,但却并不象管事公公们想的那样愉悦与开心。皇帝和她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从头到尾,他们之间除了冲突就是矛盾,皇帝现在之所以对她这么好,恐怕也不过是自己这些反抗的举动让他暂时觉得新鲜而已,一旦过了这股子新鲜劲,自己必定会是那个最不讨好的人。 不过,萧南予的这些举动,毕竟令她的日子在短时间里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苏暮颜现在的感觉就仿佛仍然是在苏府大院里一样,每日看看书,弄弄花草,听锦儿叽叽喳喳的说些有的没的事情。 背上的伤也在一日一日的好转,沈玉楼偶尔会来帮她调调方子,面对她的时候,态度客气而疏离,似乎是在极力划清某种界线,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跨越一步。苏暮颜有的时候会疑惑,难道那日帮自己治病的不是沈玉楼,而是别一个人吗?那种温柔,宠溺都去了哪里? 可是这样的话,毕竟问不出口,只好浅浅的笑,就象是一个妃子对御医该做的那样。幸好还有一件事情让苏暮颜知道那天帮她动手术的确实是沈玉楼,那就是锦儿,沈玉楼真的开始为锦儿做一些简单的检查和测试,每次来,也有一多半时间是花在对锦儿的问话身上。 有一天锦儿悄悄的趴在苏暮颜耳边说道:“小姐,我觉得沈御医长的真好看。” 苏暮颜全身不由轻轻一震,锦儿,也己经大了呵,有些情感,己经在朦朦胧胧的萌芽,这样的情感,她该放任不管任其自然发展,还是应该在它还没有明确之前就趁早一把掐断,毕竟,那个看似温和的男子,有着一颗远比任何人都骄傲的心。 沈玉楼再一次来的时候,苏暮颜状似无意的说道:“沈御医,我的伤己经不碍事了,沈御医虽然是医者,但毕竟也是外臣,出入帝王宫闱多有不便,难免要惹人闲话。再者,暮颜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沈御医如此奔波,所以,沈御御医以后只需把方子交给敬事房的公公就好,暮颜自会派人去取的。” 听到苏暮颜的话,沈玉楼的身子一僵,脸上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淡淡说道:“谨尊娘娘旨意。”但转过身的刹那,眼底的苦涩却象是被投石击起的层层波澜,一圈一圈的不断扩大,无边无际。 看着接下来几日锦儿的魂不守舍,苏暮颜虽然心疼,但却只作未见,不是她残忍,而是那个人,不是锦儿能够喜欢得起的,如果他带给锦儿的终究不过是种残缺,那么她宁可当个坏人,将这朦胧的情感在它还没来得及生根发芽之前早早扼杀。 ------------ 石婉灵 幻想 日子过的平静无波,锦儿毕竟还是个孩子,沈玉楼多日未来之后,锦儿也就渐渐从那种情愫不明的牵挂中解脱出来,又开始终日笑着闹着,在苏暮颜身边叽叽喳喳的家长里短。 这一日用过了早膳,看着外面的天气格外好,苏暮颜正要招呼锦儿在院子里走走,忽然传来通报:“石贤妃到!” 苏暮颜对这个安静的女子印象很好,又听锦儿说自己初受杖责时,只有这个石贤妃曾拿了药来看自己,因此连忙迎了出去。 看到石婉灵,苏暮颜微微一福,轻声叫道:“姐姐。” 石婉灵一把扶起苏暮颜,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也没有外人,不用客气,以后也别叫我什么姐姐,听着怪别扭的,要是不介意,就直接叫我婉灵吧,我也叫你暮颜,可好?” “当然好。”苏暮颜真诚的笑开,在这个步步为营的后宫之中,连亲姐姐都要算计她,难得有人会如此对她说话,因此石婉灵面对她时的坦诚让她觉得分外亲切舒服:“婉灵,你怎么想着来我这里?” 石婉灵轻声说道:“早就想过来,只是你前些日子一直受伤,也不好多来搅扰,昨天算算日子,自你动了手术也有小半个月了,觉得你精神多少该恢复一些,就赶着过来看看你。” “亏得你来和我说说话,我这一天到晚,都快闷死了呢。”苏暮颜微笑说道。 吩咐人在小几上摆了茶水点心端到院子里,又搬了两个锦塌出来,二人半卧在锦塌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了许多事情,苏暮颜发现石婉灵果然如她的名字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灵气,而她读书之多,涉猎之广,也着实令苏暮颜大开眼界。所幸苏暮颜在苏府之时因为不受重视,无聊之时也多凭读书打发时日,多少也积累了一些东西,这才没有在与石婉灵的对话中显得过分无知。 二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竟然己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石婉灵笑着说道:“暮颜,你早些进宫就好了,若是你早些来,我也不会觉得这后宫如此沉闷,今后有你作伴,我的日子必定要好过多了。” 苏暮颜也笑道:“哪里,婉灵的学识之渊博实在是让我望尘莫及,以后还真的要向你好好讨教才行呢。”看着己经到了午膳的时间,苏暮颜接着说道:“婉灵,今天也别急着走,就在这里吃午饭可好?” 石婉灵笑道:“我倒是极愿意的,只是今儿是十五,我们其他几个妃子约好了要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这是宫里的惯例,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要去的。” “什么?”苏暮颜一脸诧异,怎么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过?虽然对太后的印象并不好,可为人子媳,礼数总不能缺,苏暮颜急声说道:“那我和你们……” 话还没说完,己被石婉灵伸手制止,她轻声说道:“皇上没跟你说吗,他下了圣旨,特准你可以不用去参见太后。” “什么?”苏暮颜是真的觉得惊愕,从来没有人和她说皇帝下过这样的圣旨。 石婉灵看苏暮颜面上的颜色不似假装,沉吟了下说道:“暮颜,其实,皇上他不象你想的那样,皇帝他,是个很有情有义的人。” “是么?”一提到皇帝,苏暮颜的声音就低了下来,脸上表情也开始变的淡然,其实她对皇帝也并没有很深的恶感,只是皇帝新婚之夜的作为,还有他在明知不是她的错的情况下对她的那顿杖责,让她自心底里排斥他。 石婉灵轻轻叹了口气,不去勉强苏暮颜,只淡淡说道:“我不要求你现在立刻就相信,只希望你不要这么早就下结论,有许多事情,一定要相处久了才会知道。” 苏暮颜咧出一丝笑容,说道:“谢谢你,我会记得的。”停了停,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追问道:“对了,婉灵,那天范淑妃在百花社上说的话,可是真的?” 石婉灵一愣,旋即郑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极轻的说道:“是沈御医下的结论。” 苏暮颜身子一震,虽然早就猜测过这件事情是真实的可能性,但真的听到,她还是忍不住有点为苏朝颜伤心,要知道,不能够生育子嗣,对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身为皇妃的女人,是一个多么大的讽刺和悲剧。 苏暮颜神色悲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自言自语的轻喃着:“怎么会是这样,那朝颜今后,要怎么在宫里立足呢?” 石婉灵面色一沉,似是在犹豫有些话该不该说,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暮颜,不用担心你姐姐,她自然有办法在这宫中过得很好,倒是你,才刚刚入宫,经历的事情少,所以千万要多留一个心眼,只要进了宫,无论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都不是绝对可靠的。” 言下之意,己是很明显的在提醒苏暮颜,要防着苏朝颜。苏暮颜看着石婉灵,也不知道方才话里的意思到底听懂了没有,只胡乱的点了点头。石婉灵轻叹一声,这个女子,对于某些事情,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般的渴求,她拿苏朝颜当姐姐,可苏朝颜几时拿她当过妹妹?若真的拿她当妹妹,又怎么会做下那样的局? 不再说话,石婉灵转身悄然离去,留下兀自在原地喃喃自语的苏暮颜。 ------------ 演技 苏朝颜(一) 石婉灵走后,苏暮颜愣愣的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在锦儿的催促下进了房间休息,本以为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谁料,到了傍晚时分,这小小的月明楼中,竟然又迎来了“贵客”! 这“贵客”不是别人,正是苏暮颜的亲姐姐,偌大皇宫中的头把交椅――苏朝颜! 看着苏朝颜带着一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灿烂笑脸迤逦而来,锦儿一个眼色制止了小太临的通报,门神一样站在苏暮颜的门口,一副慵懒的样子蹲身行礼,怪声怪气的说道:“奴婢参见贵妃娘娘金安!” 苏朝颜对锦儿的怠慢似乎全无所觉,笑着说道:“起来吧。” 锦儿立时抬起了本就跪的不深的身子,一脸不冷不热的说道:“不知道贵妃娘娘以您千金之体,下榻到咱们这穷楼破馆的月明楼有何贵干?” 苏朝颜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在心底恶狠狠的骂道:“下贱奴才,你最好仔细着不要犯在我手里,否则的话,姑奶奶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手段。”然而面上却丝毫也不流露出这种情绪,仍然笑着说道:“锦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还是叫我大小姐就好,我听石贤妃说妹妹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精神气儿也旺,这才过来看看她,你还不快去给你家小姐通报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锦儿脸上依然是一副不待见的样子,挑挑眉说道:“我可不敢通报,我家小姐的伤好不容易好的差不多了,我怕大小姐再推荐个百合汤苦杏汤什么的,让我家小姐又要去阎王爷那里做做客。我家小姐虽然人穷命硬,可也架不住大小姐那些汤汤水水的,大小姐您说是不是?” 苏朝颜脸上的肌肉以微弱的幅度抽搐着,这个奴才别看年纪不大,可一副尖嘴利牙,竟然噎的她生生的说不出话来,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暴发,苏朝颜做出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样子哽咽着说道:“锦儿,你是在怪我么?其实,妹妹被打了以后,你虽然心疼主子,可又怎么能及得上我之万一?再怎么说,暮颜都是我的亲妹妹,因为我的疏忽,害得她受了那么重的责罚,你以为,我的心里就好过么?我这次来,特地带来了皇上赏的上好雪参,就是想要和妹妹道个歉,请她原谅的,可是,你就这样把我挡在门外,让我连个忏悔的机会都没有么?”说着,还用帕子去抹了抹眼睛,竟然真的哭了出来。 女人的眼泪是一种天生的武器,这种武器无论对男人还是对女人都一样的有用。锦儿也是一样,对于另一个女人的眼泪没有丝毫抵抗力,即使知道流泪的那个女人是多么的心如蛇蝎,又是以怎样卑鄙的手段伤了她家的小姐。 看着苏朝颜的眼泪,锦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想不到苏朝颜的泪水竟然能说来就来,嗫嚅着说道:“大小姐,你,你别哭了,我替你通报还不成么?”说完,也不敢再看苏朝颜伤心的样子,一转身进了苏暮颜的房门。 片刻之后,苏暮颜连忙迎了出来,她大伤之后,体弱易倦,本来己经躺在床上睡了,可一听到苏朝颜前来,立刻披了件衣裳赶了出来。 锦儿再看到苏朝颜的时候,苏朝颜脸上的泪水己经收的干干净净,一惯的灿烂笑容明媚而招摇,就仿佛刚才哭的不象样子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别的人似的。 苏暮颜将苏朝颜让进房中,两人坐下说了些关于苏暮颜的伤的事情,苏朝颜看一眼身边侍立的几个侍女,忽然说道:“你们都出去,我和明妃娘娘有些体己话要说!” 她身边的几个侍女立刻乖乖的退了出去,苏暮颜看这架势,苏朝颜似乎真的有什么话要说,便对锦儿点了点头,示意她也先退出去,锦儿不安的看了一眼苏朝颜,直觉的认为这个苏家大小姐又没安什么好心眼,可是却又不能违背苏暮颜的意思,只好低低的说了一句:“小姐小心。”然后不情不愿的退了出去。 看到锦儿掩上房门,苏暮颜忽然站起身,然后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在了苏暮颜的身前。苏暮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苏朝颜,可苏朝颜却说什么也不起来,苏暮颜无奈,只好与苏朝颜一同跪下,不肯受她这礼。 跪定了,苏暮颜切声说道:“姐姐这是干什么,咱们姐妹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这样?” “妹妹!”苏朝颜悲声一叫,泪珠又己滚滚而下:“姐姐知道,前几日的事情是姐姐不对,是姐姐对不起你,可是,姐姐心里的苦,又怎是你能够明白的?” “姐姐,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不用自责。” “暮颜”苏朝颜改口用了更亲密的称呼:“姐姐的故事,你愿意听么?” “恩。”苏暮颜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前的苏朝颜泪流满面楚楚可怜,哪还有一丝平日里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傲气。苏朝颜的泪水轻易的泡软了苏暮颜的心,她握着苏朝颜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你有什么苦,就跟我说说吧。” 苏朝颜软下身子半坐在地上,目光迷离而空洞,仿佛穿越时间的隧道,回到许久许久以前的某个时光,然后,她痴痴的开口,将她心里这许多年的苦,缓缓述说。 ------------ 演技 苏朝颜(二) 苏朝颜软下身子半坐在地上,目光迷离而空洞,仿佛穿越时间的隧道,回到许久许久以前的某个时光,然后,她痴痴的开口,将她心里这许多年的苦,缓缓述说。 “那是神威九年,我十四岁,皇帝十七岁。有一天,母亲带我去给太后娘娘问安,半途中,忽然皇帝来了,那是我一生之中第一次见到皇帝,心里慌的不行,以至于行礼的时候竟然踩到了自己的裙角,差点摔倒。”苏朝颜自嘲的笑了笑,似是想起那时的困窘。 “就在我马上就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就那么刚好的伸到了我的腋下,轻轻的将我托起,我直觉的抬起头想向他道谢,却忽然间被我眼前的这张脸震住了。”苏朝颜转头看向苏暮颜:“你也见过皇帝的,你一定知道,那是一张多么完美的面容,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存在。那一刻,我完全傻了,脑里眼里,都只剩下那个人的存在而己。我痴痴的望着他,忽然觉得世界是如此美好。暮颜,你一定还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当你有过那种经历的时候,你就会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甜蜜的感觉,你的整颗心,整个身体,全部念头,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 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有一天,我一定要嫁给他,要成为他的妻! 我不断的努力又努力,用一切方法来使自己成为可以配得上他的女人,终于,我的梦想成真了,当我听到自己被钦点为贵妃,当我穿上凤冠霞帔,当我坐进那顶大红的喜轿,当他伸手揭开我蒙头的红巾,你无法想象我当时的心情有多么幸福,我终于,终于可以成为他的妻。”苏朝颜的脸上一片激动神往之色,被苏暮颜握着的手都轻轻的颤抖起来,苏暮颜看着容光焕发瞬间明丽无数倍的苏朝颜,心中不禁也起了一丝向往,爱情,竟是如此美妙的东西么?但这丝向往随即被她习惯性的自嘲笑容淹没,不管爱情多么美好,于她而言,都己经不可能了吧,毕竟,她己经嫁了人,成了亲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爱情呢? 苏朝颜在过往的幻象中沉浸了许久,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我本以为我己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从此可以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是,我却没有想到,我嫁的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萧南予,是凌苍帝国至高无上的王,神威帝萧南予。 在我进宫之前,皇帝就己经有了前任明妃欧阳情和贤妃石婉灵,而后来,又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纳进了德妃沐静蓉和淑妃范明玉。皇帝勤劳国事,本来就很少来后宫,更几乎从来没有在妃子的宫里过过夜。我虽然名为五大主妃之首,但实际上两年来得到的宠幸次数,连一只手掌都填不满。 本来,如果我们五个妃子都是这样,我虽然心里难受,却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那个前任明妃欧阳情,明明都己经三十多岁了,却仗着自己将皇帝从小带大,侍宠而骄,占去了皇帝在后宫中的大部分时间。” 说到欧阳情的时候,苏朝颜的语气里透出一股狠厉,但一闪而过之后,却又变成了一种说不出的苦涩,她悲伤的望着一边的墙壁,声音低沉的说道:“暮颜,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娶妻,而自己不仅什么都不能说,却还要微笑着保持风度的苦处么?每当我听到皇帝来了后宫,却去了别的妃子的住处,我的心就象有火在烧一般,焚得我心肝寸断,苦不堪言。我真的是太爱皇帝了,爱到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希望他只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 “为了多一点与皇帝相处的机会,我拼命的去讨好太后,希望能请她老人家在皇帝面前说几句好话。我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有一天,太后对皇帝说,皇帝的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却还没有子嗣,这样对皇家香火的传承不力,让皇帝没事儿的时候多往我那儿去去,她希望能在年底之前听到孙子的消息。 皇帝对太后是极为孝顺的,向来都不会违抗太后的话,从那以后,皇帝到我那儿去的次数真的多了起来,我满心欢喜,用尽一切方法去讨他的欢心,可是,两个月过去了,我的肚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皇上请来了太医院首席御医沈玉楼为我诊治,可是那个该死的庸医,竟然说我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苏朝颜的面上一片惨白之色,目光凄凉,悲声说道:“暮颜,你能想象这是多么一个残忍的诊断么?告诉一个女人,一个身为后妃的女人,她此生此世,都无法生育一个孩子。我不相信,我怎么能够相信,我歇斯底里的闹了整整七天,请了太医院所有的御医来为我复诊,可是所有的医生,都只得出了一个同样的结论而己,面对这样的结果,我还能说什么呢?我那么爱他,就算他不爱我,能为他生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啊,可是上天为什么那么残酷,连我这么卑微的愿望都要剥夺呢?” ------------ 演技 苏朝颜(三) “朝颜”苏暮颜心疼的握住苏朝颜冰凉的手。 苏朝颜猛的将目光调向她,眼里是灼灼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恨意:“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爹爹,可是爹爹听了,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我不能生孩子,就不可能做皇后,所以,一定要再送其他人进宫。而你,作为他仅剩的一个女儿,理所当然的成了不二人选。果然,不久之后,你就递补了明妃的位子进了宫。” “暮颜,姐姐这样说,你不要生气,可是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面真的充满了无边的怨恨,为什么,为什么不过是无法生孩子,就让我在爹心目中的地位,从此一落千丈,你不知道爹和我说话的时候有多么生分,以往的那些疼爱,通通丢到了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你还没有进宫,我心里,就己经把你当成了最恨的人,可是,尽管如此,我心里都没有一丝半点儿要害你的意思,就算再怎么恨,你毕竟也是我的亲妹妹。” “姐姐……”听到这句话,苏暮颜心中瞬时一阵柔软,更加握紧了苏朝颜的手。 苏朝颜看了看苏暮颜,又接着往下说道:“可是,新婚之夜,我听宫里的公公说,因为你的昏倒,皇帝慌的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整齐就为你宣御医,而且一宣就直接是太医院的首席御医沈玉楼。你刚来宫里,可能不知道沈玉楼在朝中的地位有多重,虽然名义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可是,即使是爹爹见了他,也一定要礼让三分的,至于给后妃看病,除了诊断我生育能力那一次之外,更是从来没有。可是为了你,皇帝竟然不惜大半夜的将他从床上挖起来,这当是怎样的重视? 那一刻,我的心慌了,我觉得我那么爱那么爱的人就要被你夺走了,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嫉妒象一条毒蛇,蒙蔽了我的眼睛,也蒙蔽了我的良心和灵魂,我的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把你赶出宫去,无论是用什么下贱肮脏的方法和手段,我都一定要把你赶出宫去,我不能让你,抢走了我最爱的人。 所以,我精心设下了那个局,让你给太后送酸梅汤,因为皇帝向来最是孝顺太后,你用这种方法侮辱了太后,皇帝必然会雷霆大怒。我算对了前一半,你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皇帝狠狠的责罚,可是我却没有算到后面一半,没有算到我自己的心。” 略停一停,苏朝颜无比肯切的望向苏暮颜:“当我听说你因为皇帝的杖责而差点连命都送掉的时候,暮颜,你没有办法想象我心里是多么的后悔和害怕,后悔自己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情,害怕你真的就这样离我而去,让我连补偿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断的骂着自己,骂自己怎么竟然这么残忍,连手足胞妹都可以伤害。我每天每天不断的在为你祈祷,希望你能够好起来,天可怜见,你真的可以逃过了那一劫,没有让我后悔终身。 我一直想来和你说说话,和你道歉,可是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脸来见你。直到今天听石贤妃说你己经大好,我才终于下定决心,一定要来看看你。 在家里的时候,咱们姐妹两个很少说体己话,可如今到了宫里,这么大个地方,却只有咱两个是血肉至亲,如果再不交心交肺,又怎么能对得起咱们身体流淌着的同根同源的血呢? 暮颜,姐姐不求你原谅姐姐,今天你肯给姐姐这个说话的机会,我就己经很知足了……” 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苏朝颜己是泣不成声,苏暮颜也己经哭红了双眼,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她和苏朝颜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就象她们的名字一样,苏朝颜是每日清晨太阳初升之时,最美最耀眼的风景,而她,不过是傍晚黄昏那暗然惨淡的色调。 一直以来,她都只看得到苏朝颜明丽光彩的一面,就象苏朝颜嫁进宫时,她只看到了那盛大的排场和丰厚的嫁妆一样,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光明最盛的地方,同时也是阴影最深的地方,这看起来最最光艳照人的苏朝颜,竟然也会有着如此深重又不可对人说的悲哀。 ------------ 演技 苏朝颜(四) 拉起苏朝颜的手,苏暮颜泣声说道:“姐姐,这么深的苦,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呢?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们本来就是血肉连心的亲姐妹,就算是有误会,也割不断我们血脉的联系,如今解开了这个心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分享的呢?” “好妹妹……”苏朝颜激动的一把抱住了苏暮颜,也哭着说道:“好妹妹,姐姐现在也想通了,皇帝身为一国之君,三宫六院本来就是常事,姐姐何德何能,怎么可能一个人霸占住皇帝?从今以后,我们姐妹两个好好相处,一起尽心尽力的服侍皇上,姐姐再也不会嫉妒你了。” “姐姐!”苏暮颜推开苏朝颜,收了脸上的悲戚,一脸正色的看着她,郑重说道:“姐姐,我不会和你争皇上的宠爱,姐姐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是姐姐的,暮颜人卑位低,所求的不过是平安度日,所以请姐姐放心,暮颜永远都不会和姐姐争皇上。” “暮颜……?”苏朝颜听着这完全在她意料之外的答案,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看着苏朝颜面上错愕的表情,苏暮颜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咬咬嘴唇,苏暮颜轻声说道:“姐姐,暮颜现在和你说的话,可能是大逆不道,可是,姐姐和暮颜说了那么多,暮颜也不想有事情瞒着姐姐。在暮颜心里,有一个人,从遇到他那天起,我就一直无法弄清楚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只是隐隐的觉得,他将来必会和我有莫大的瓜葛,而他也承诺过,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每过一段时间,暮颜就会突兀的想起一次他,却又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他,在没有理清自己对他的感情之前,我想,暮颜不会对任何一个其他的男人有兴趣。” “什么?”这一次,苏朝颜是真的觉得错愕了,她吃惊的说道:“可是暮颜,你现在己经嫁入皇宫,成为后妃,又怎么还有可能再见到他?就是再见到他,你又能对他说什么?做什么?傻妹妹,你这不是庸人自扰么?” “大概是吧。”苏暮颜看着苏朝颜轻笑着,自嘲的意味浓厚:“也许这就是暮颜的命,所以姐姐大可放心,也许终暮颜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和姐姐争皇上的宠爱,就算暮颜真的想,暮颜的心也不会允许。” “暮颜……”苏朝颜一脸心疼的反手去握住苏暮颜的手,真诚的说道:“暮颜,不要灰心,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都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帮你的。” “好。”苏暮颜微笑的看着苏朝颜:“谢谢姐姐。” 两个人相视而笑,一时间温柔亲和的气氛在小小的房间内四处缭绕,直到此时,二人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狼狈的坐在地上,各自擦了泪水,苏朝颜又轻声交待道:“你伤才好,可是我却让你情绪这么激动,真真是罪过大了。我带过来的雪参,是皇上亲自裳的,用来补身子最好不过,你可千万别忘了服用。” “姐姐放心,我记得的。”苏暮颜温柔的微笑着。 苏朝颜又和苏暮颜说了几句体己话,象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暮颜,你可还记得柯表哥?” “柯表哥?”苏暮颜身子一震,她怎么可能会不记得,那个才说过在任何自己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却在第二天就请调离开的男子,她当然记得。虽然她知道柯啸云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知道他这么做有他不得己的苦衷,可这前后巨大的反差,还是让她的心极为的不舒服。 苏朝颜将她的反应一点不漏的看在眼底,嘴上却继续说道:“妹妹可能不记得了,就是柯彦将军的独生儿子柯啸云。” “哦,我想起来了。”苏暮颜勉强笑笑,接上苏朝颜的话。 “今天上午娘亲进宫来看我的时候,我听娘亲说,他己经被调往西部边疆做偏将,这两日就要启程了。” “是么?”苏暮颜的脸色变的极不自然,这么快,他竟然就要走了么?一般去边疆的将军至少都会有两个月的准备期,可他,却不过刚一个月就要启程,这么行色匆匆,是因为她么? “是啊。”苏朝颜一副极为感叹的样子说道:“你说他堂堂一个将军家的儿子,又是武状元,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哪怕在京中随便做个四五品的小官,也好过去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啊。更何况那地方又连着精绝,战乱不断的,万一……哎呀,我在说什么呢!”苏朝颜适时的闭了嘴,摆出一副失言的样子。 “男儿志在四方,柯表哥有心杀敌,建功立业,也不失是件好事。”极力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苏暮颜强笑着说道。 “妹妹说的也是。”苏朝颜并不纠缠于这个问题,转了话风,忽然极为突兀的问道:“暮颜,我听说在你进宫前,柯表哥曾经向你提过亲,你老实和姐姐说,你心里的那个人,可是柯表哥?” ------------ 演技 苏朝颜(五) “姐姐!”苏暮颜猛的叫道:“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会给柯表哥带来麻烦的,暮颜心中的那个人,当然不会是他。” “真的?”苏朝颜双眼灼灼的盯着苏暮颜:“你可要跟姐姐说实话,如果那个人是柯表哥的话,也许姐姐能帮你的还多一些。” “真的不是。”苏暮颜心里面一片焦急,如今她己是堂堂凌苍帝王的明妃,怎容得心里还装着别人?莫说那人不是柯啸云,就是真的是柯啸云,也绝对不能说啊!要是皇帝误认为她心里的人是柯啸云,那无疑会给柯啸云带来巨大的麻烦,柯啸云又偏偏此时去了战场,皇帝要想杀他,实在是太容易了,随便的一个旨意都可以让他死的无声无息,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想至此,苏暮颜的语气更为焦急:“姐姐,暮颜心里的人真的不是柯表哥,这种事情千万不可以乱说,一旦传了出去,柯表哥以后要怎么在凌苍朝为官呢?” “那你告诉姐姐,你心里的人是谁?” 苏暮颜咬咬嘴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苏朝颜显是看出了苏暮颜心里的犹豫,立刻重重的又敲了一棒子:“暮颜,你心里还是怪着姐姐,怕姐姐用这种事情来陷害你么?姐姐都己经把自己的心剖给你看了,可你却连一点点心事也不愿意和姐姐分享么?” “不是……”这几句话瞬时让苏暮颜慌乱了起来,咬咬牙,苏暮颜轻声说道:“姐姐可还记得,有一年我们去上香,路上遇到惊了的马,暮颜和两位姨娘一起被冲散了,后来是一个年青男子将我们送回了苏府?” “记得。”苏朝颜点点头。 “就是那个人,暮颜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可他却给暮颜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暮颜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此生,必会有些事情与他纠缠不清,而他在临走时,用唇形对暮颜说的那句:“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找你”更是让暮颜对他从此无法释怀。那个人,才是暮颜心中的人,而根本不是什么柯表哥。” “是这样啊。”苏朝颜沉吟着,然后忽然展颜一笑,柔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身子弱,早些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好,暮颜送送姐姐。”苏暮颜也露出温柔的微笑,伸手帮苏朝颜打开了房门。 二人收拾好自己的形容衣衫,袅袅婷婷的一前一后出了房间,苏暮颜一直将苏朝颜送到楼门外百余步才转身回了月明楼。 一回到房间,锦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她又欺负你了么?怎么你眼睛那么红?” “锦儿,不要把朝颜想的那么坏,所谓身在高处不胜寒,她虽然看似风光,但毕竟身处高位,自然有一些我们根本想不到的苦处。” “那小姐你为什么哭?” “朝颜和我说了许多话,我们的心结,都解开了。她做那些事情,也都不是真心的,只不过是太爱皇上,不想被其他人抢走而己。” “真的是这样吗?”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戒心倒那么重,好了,不要乱想了,快收拾收拾准备睡觉吧。”苏暮颜轻轻的在锦儿的头上敲了一下,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心情,与苏朝颜姐妹这么多年,只有今夜,她才真正觉得,自己是苏朝颜的妹妹。 与此同时,前往苏朝颜住处玉漱宫的小道上,苏朝颜的贴身侍女君儿递上一方熏过香的锦帕,低声问道:“娘娘的事情进行的可顺利?” 苏朝颜用那锦帕轻轻的抹了抹眼睛,脸上带着一丝冷冷的不屑,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温情:“苏暮颜那个贱人,想和我斗,她还嫩了点。哼,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不和我争皇上,可皇上这几次来后宫,哪一次不是奔着她那儿去?若不是她有什么手段,皇帝怎么可能那么注意她?” “娘娘觉得,那雪参,她会服用么?” “怎么不会,那个贱婢现在一心以为自己是我的妹妹呢,也不想想,凭她那低贱的身份,有什么资格跟我攀亲搭戚。就是那支雪参,那么名贵的东西,要不是有大用途,她有什么资格吃,送给那种人,真是糟蹋了。” “娘娘说的是,您可是万金之躯,一个奴才生的人怎么能和您平起平坐。” 苏朝颜听到君儿的话满意的笑了一笑,脸上忽又出现一抹狠厉:“这一次倒是没白来,不仅要做的事情做了,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哦?是什么?”君儿好奇的问道。 苏朝颜看了君儿一眼,并不答话,虽然这个婢女从小就跟着她,但在后宫里,没有什么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君儿显然也了解这一点,话一出口,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也就不再吭声。 听到君儿不再吭声,苏朝颜陷入了自己的思绪:“说自己心里的人是什么偶遇的青年,哼,当她苏朝颜是傻瓜么?以为这样的鬼话她也会相信?如果那个人不是柯啸云,又何必一听到她说柯啸云的名字就连忙反驳,还紧张成那个样子?苏暮颜啊苏暮颜,你还真是选对了人呢,柯家和苏家向来不对盘,如果皇上知道了他那么着紧的一个妃子心里想的,却是与他同生共死过的兄弟,那皇上该如何抉择呢?恐怕不是你死就是柯啸云死,而你们两个,无论哪一个去死,都是我苏家所乐见的,最好让你们一起去死,到地府里再做对苦命鸳鸯!” 脸上狠厉的神色渐渐加深,苏朝颜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苏暮颜,你最好真的不要打皇上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在身后紧紧跟随的君儿在听到这句话后,忽然浑身上下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虽然早就知道她家主子的性格为人,可这一次,这话语中所透出的阴冷,竟然是连她也极少感受到的。 这个冷颤让君儿情不自禁的想起上一次感受到这种阴冷的时候,那一次,是皇帝又一次到了后宫,却根本瞧也没瞧苏朝颜一眼,而是直接奔了前任明妃欧阳情那儿,之后,又立刻赏了大批的锦缎玩物,还特意着御膳房做了南方的小菜专门给欧阳情送去。 那些玩物中有一块温玉,是有次苏朝颜见皇上戴着,她求了好久也没要来的东西,而转过眼来,却轻轻松松的就送给了欧阳情。当苏朝颜在聚会时看到欧阳情身上那块玉后,一直侍立在苏朝颜身侧的君儿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站在极北极寒之处,那种刺骨的冷意让她就象这次一样,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那之后不久,前任明妃欧阳情就忽然稀奇古怪的死亡,当时沈玉楼不在,其他所有的太医都说欧阳情是伤寒加重,不治身亡。 此时,君儿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阴冷,而这一次的冷意,甚至比上一次还要深入骨髓,就连与苏朝颜相伴十多年的君儿都无法想象,她要用什么样的手段去对付苏暮颜。 偷偷的回身望了一眼月明楼,君儿在心底轻叹:“二小姐啊二小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千万不要怨君儿,要怨,只能怨你命不好,明明知道有这么一个狠毒的姐姐,却偏还要如此轻信!” ------------ 棋道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石婉灵就来到了月明楼,随身带着的,还有一副极为精致的围棋。凌苍帝国中的显贵人家,大都喜欢用象牙和犀角作为这黑白子的原料,苏府也有这么一副,虽然以苏暮颜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去拿它对弈,但见总还是见过的。 苏暮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那副棋子的时候只有八岁,当那个送礼的人打开礼盒,露出那光滑润泽的棋子时,苏暮颜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舒服,那个时候她还远不会后来的那种隐忍,她看着苏琮问道:“爹爹,你听到了么,那棋子在哭呢。” 送礼的人脸色当时就变了,苏琮的面色也变得极为不悦,大声喝斥了她将她赶出大厅,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副棋子,可是她自己知道,她说那些话,不是故意要惹苏琮生气,也不是想显示自己多么与众不同,她是真的听到了,听那那棋子上传来呜咽的哭声。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再也没有憧憬过那种名贵又漂亮的围棋,她房中的围棋,从来都只是普普通通石头打磨的。 石婉灵带来的这副棋也极为名贵,可是从一开始,苏暮颜就不认为她会用那种象牙犀角的棋子,这样灵秀的女子,苏暮颜相信,她也一定和自己一样,曾经听到过那些棋子的哭声。 打开盒来,果然,入手的感觉细腻光滑,分量极沉,苏暮颜拿着棋子把玩了半天,又对着阳光不断的端详,只见白子和黑子在阳光下都隐隐的透明,中间似乎还氤氲着淡淡的山水雾气。 放下手中的棋子,苏暮颜笑着问石婉灵:“婉灵,你这副棋子究竟是用什么做的,好似活的一般,处处透着灵气。” 石婉灵目光低垂,望着面前盒中的棋子,声音中似有一丝落寞,轻柔说道:“暮颜,你可曾听说过,真正伟大的匠人在制作东西的时候,材料固然重要,但却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做这样东西时的心情。” “婉灵,你是说,这副棋对你有很特殊的意义么?”苏暮颜并不笨,石婉灵的表现和话语处处都透着对这副棋的感情。 石婉灵抬头笑笑,忽然转移话题说道:“暮颜,我是来找你下棋的,没事干说这些干什么,来,我们先切磋两盘再说。” 苏暮颜深深的望着石婉灵,直觉的觉得今日的石婉灵是在逃避着什么东西,轻轻一笑,苏暮颜善解人意的说道:“好,那我就向婉灵讨教一下。” 猜了棋子下来,苏暮颜执黑,下先手,略一沉思,没有象一般人下棋时都会落在三三位,苏暮颜直接将第一颗棋子落在了正中心天元的位置,石婉灵一愣,抬头看了一眼苏暮颜,然后纤手轻抬,谨慎的布局。 清晨的阳光从二人的身侧缓缓洒落,为二人专注柔美的侧影镀上一层炫目的金光,四周的空气氤氲,起伏中描绘成一种梦幻,在这片梦幻中的两个女子形容温柔,除去偶尔落子的清脆碰撞,再无一丝多余的声音。 二人都专注的望着面前的棋盘,谁也没有留心周围的情况,所以她们都没有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月明楼中的太监和宫女竟然都聚集在了她们的身边。一开始只有一两个人忍不住驻足观望,渐渐的,人越聚越多,几乎整个月明楼的人都聚在了她们身边八九步远的地方,用一种痴痴的目光注视着两个人对弈的身影,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她们真的是人么?分明就是九天玄女下凡尘! 时间和空间就仿佛静止了一般,整个月明楼都停滞在她们下棋的这一刻,直到石婉灵落下最后一颗子,微笑着说道:“暮颜好高明的棋艺。”那些下人们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匆匆的去做自己的事情。月明楼里的一切又如流水般运转起来,只是所有下人的心中,都对她们这个主子多了一分说不明的情愫,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女子。 点算了目数,石婉灵笑着说道:“暮颜的棋艺真是厉害,我输了呢。” 苏暮颜也笑笑:“不过输了半目,哪里算得上输?” 石婉灵却不认同,认真说道:“半目也是输啊,暮颜可能还不知道,在这宫里,除了皇上,婉灵还没有输给过其他的人呢。” “其实婉灵你今天本不该输的。” “恩?”石婉灵疑问的看着苏暮颜。 “婉灵棋力这么高,自然不会不知道,围棋又被称为“坐隐”、“手谈”,这两个词极为形象的道出了围棋所蕴涵的文化内涵。后来,又有好棋者说围棋“忘忧清乐在枰棋”,因此围棋又称“忘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烂柯的故事,是说樵夫王质,入石室山,观二童子下棋,不觉斧烂柯矣。‘质归故里,已及百岁,无复当时之人’。 坐隐、手谈、忘忧、烂柯,这四个词,可以说正是围棋文化的精髓之处。二童子本为仙人,而如今的隐士高人常常被以仙人来看待,那些人总是有些仙味道的,对局间,只有棋局凸现,而无人事纠纷,是故坐隐。童子坐弈不语,全凭棋局中黑白相交,是谓手谈。世间苦乐全在棋局之外,童子不晓,王质不觉,所以忘忧。一局未竞,世易时移,斧烂柯矣,世间千回百转,竟然不如一局棋的时间长,故言烂柯。 可是婉灵在与我对局时,先是睹棋思人,想起了为婉灵做这副棋的人,先手己失,接着又被暮颜以不合常理的直占天元乱了心神,布局过于拘谨。失了这两点,此后婉灵虽然尽力弥补,但在暮颜棋力远逊于你的情况下,还是输了暮颜半子。 下棋最是讲究心境,心境又以静为上,正所谓只有棋局凸现,而无人事纠纷,世间苦乐全在棋局之外。可婉灵这盘棋下的却恰恰相反,不是人在局外,而是局在情中,心己乱,棋又要怎么赢呢?” ------------ 制棋者之心 石婉灵静静的听完苏暮颜这一大段话,忽然释然的笑了:“暮颜,我没有看错,你果然是个可交的女子,我能在宫中遇到你,也算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了。” “婉灵,你若是有什么苦恼,就和我说说吧,你可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幸福如果两个人分享,就会变成两个,可烦恼若是两个人分担,就会只剩下一半。” 石婉灵感激看向苏暮颜,忽然伸手捏起一颗棋子,轻声道:“暮颜,你刚才不是问我,我这棋子是用什么做的么?” “恩,婉灵要揭晓答案了么?” 轻轻点点头,石婉灵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外:“这白色棋子的原料,暮颜其实是知道的,就是那白玉寒冰床上所用的天云山绝顶寒玉,至于这黑色棋子的原料,乃是九龙瀑正下方最为坚硬的一块黑色玄石。” “什么?竟然是这么难得的东西!”虽然早知道石婉灵手中的棋子价值不菲,但苏暮颜还是没想到,这副棋子的用料竟然名贵到这种地步。 温柔的抚摸着手中的棋子,石婉灵低声说道:“为了给我做这副棋子,他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不仅犯险亲赴九龙瀑,用尽一切方法,甚至差点丢了命才弄回一小块玄石,甚至还不惜拉下脸皮放下身份牛皮糖一样围着沈御医死缠烂打,磨的沈御医实在无法招架,最终不得不给了他一小块寒玉。此后,他更是不间断的打磨润色,想方设法将这副棋子的触感弄的更舒服,甚至连睡觉都抱着它。他孩子气的和我说,棋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只有人的爱护和疼惜才能让它更细腻,更温暖。 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当他把这盒棋子放在我的面前时,我感动的己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泪水一个劲拼命的流,吓得他还以为我不喜欢,以为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可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心里想的其实是,这辈子,除了他,我再也不要其他的男人。 可是这样的美好只持续了两天,仅仅两天而己,生日后的第三天,我爹爹就突然告诉我,他己经征得太后的同意,要把我送进宫去当后妃。我当时就蒙了,明明前一天还那么美好的,为什么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工夫,我的世界就完全被颠覆了?我哭过,闹过,也寻死过,可是无论什么,都改变不了爹爹的意思,后来,爹爹和我说,就算我不为自己家着想,难道也不为他家着想么?如果皇帝知道她未来的妃子心里有别的男人,那他岂不是注定难逃一死? 我的确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可是,我却不能不要他的命,我乖乖的上了花轿,进了皇宫,上花轿前,我看到他绝望,愤恨,不甘的目光,还有深藏在眼底的心如死灰,那一刻我的心都快要痛碎了,可是,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石婉灵的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显是又想起了那让她痛彻心扉的一幕,平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才接着说道:“家里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带,唯一带进来的,就是这副棋,看到这副棋,我就会想起他送我棋时的幸福日子,也常常会幻想,要是时间能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那该有多好?“ 苏暮颜一直静静的没有说话,此时,她也伸手拈起一枚棋子,轻轻的在指尖摩挲,那原本平淡无棋的棋子忽然间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在苏暮颜指尖升起微微的温热,苏暮颜心头一阵柔软,她伸出手隔着桌子轻轻的握住石婉灵的手,柔声说道:“婉灵,我感觉到了哦,感觉到他在做这副棋时的心情了,那么多爱,那么多宠溺,还有……那么多幸福。” 石婉灵定定的看着苏暮颜,忽然用力的握住了手中的棋子,眼眶也瞬间变的通红,在说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紧紧抓着苏暮颜的手放在自己额前,就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轻泣着低喊:“可是暮颜,我就要失去他了,就快要失去他了……” “婉灵,到底怎么了?你慢慢说好不好,不要急……”苏暮颜连忙起身,走到石婉灵的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石婉灵回过身抱着苏暮颜,哭泣着说道:“昨儿我娘进宫来看我,告诉我说凌苍和精绝开战了,他,他竟然主动请缨,要去西部边疆,暮颜,我了解他,我了解他的,这几年,他过的生不如死,每日都只在花馆酒楼混日子而己,如今,他突然请缨去边疆,那一定是抱了必死的心的。暮颜,我要失去他了,我真的真的,要彻底失去他了……” 石婉灵的泪水仿佛比九龙瀑所有的水流还要多,还要猛烈,苏暮颜前襟的衣衫己经被彻底湿透。轻抚着石婉灵的背,苏暮颜心里一阵阵的发紧,是不是身为女子,身为官宦家的女子,就注定只能是这样的命运? 脑海里忽然闪出多年前那个蓝衣少年的脸庞,苏暮颜心下暗叹,幸好,幸好只是一面之缘,如果当时他们的交往再多一点,如果他当真来找自己,那现在,自己会不会也如石婉灵一般,被如此深重的悲哀掩埋? 蹲下身子,面对面的看着石婉灵,苏暮颜轻柔的用手擦去她脸上纵横的泪水,想说什么,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最终,只能无比苍白的安慰道:“婉灵,不要怕,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的,你要对他有信心,不要怕,不要怕……” ------------ 无力 石婉灵趴在苏暮颜的怀中哭了好久,象是个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妈妈,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一般。苏暮颜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静静的轻抚着她的背,悲伤的望着她。 送走了石婉灵,苏暮颜的心里象被压了千斤重的石头一样,沉沉的喘不过气,一股无边的黑暗将她重重的淹没,这黑暗的名称叫作无力感。有生以来,这还是苏暮颜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即使当初苏琮想将她送给兵部尚书做侍妾时,她都只不过轻叹一声然后认了,而没有产生过丝毫的无力感。 人只有在想要反抗,想要挣扎的时候才会觉得无力,苏暮颜从来没有想过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什么改变,不管有什么,她都只是习惯性自嘲的笑笑,然后默默的接受。 锦儿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想要为别人去做一点事情,而这分心意,其实多少也因为,她和锦儿的相遇,更象是一个传奇。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很奇妙的,有的人一生一世都在你身边三百米的范围内,可你却从不认识他,而另外一些人,即使离你千遥万远,还有重重阻隔,可是,无论中间有着什么,你就是能够遇见他,他就是可以找到你。 十二岁那年,苏暮颜跟着王氏去很远的一座有名寺庙上香的时候,坐的是重重帷帐的马车,旁边还有大队的人马保护,不要说是路边草堆掩映中一个病弱的小丫头,就是来了刺客,恐怕都轮不到她这大家小姐担一点心。 可是,当马车向着锦儿所在的地方走去的时候,还离的老远老远,苏暮颜就忽然觉得脑袋里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那个声音孤单又无助,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海里重复着:“救我,救我……” 那一刻,苏暮颜吓坏了,她以为自己是幻听,又或者是撞着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拼命的摇头想要甩掉那个声音,可是,那个声音就是不消失,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救我,救我…… 那个声音是如此恳切,仿佛倾注了自己所有的信任。终于,一向不多事的苏暮颜再也无法忍受,她不顾同车的姨娘的阻止,众目睽睽之下,提着裙角跳下了车,冲向路边的草丛,那个时候,车队正好走到了锦儿躺着的地方,苏暮颜三两下就发现了草丛中血迹斑斑又发着高热的锦儿,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苏暮颜刚走到锦儿身边,原本昏迷着的锦儿竟然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苏暮颜看着她的眼睛平淡的问道:“是你在叫我么?” 锦儿看着苏暮颜忽然笑了一笑,然后就晕了过去。看着这样的锦儿,苏暮颜根本无法不管她,她费尽口舌的和王氏说项,终于让王氏同意将锦儿留了下来。那之后,苏暮颜用自己存了很久的私房钱为锦儿请了医生,又亲自在锦儿的床边守了七天七夜,才终于捡了锦儿的一条小命回来。锦儿虽然留在了苏府里,但却没有月薪,也没有编制,所有的一切都从苏暮颜的用度里出,在苏府里,她们两个人就仿佛是一体的,作为一个生命单元而存在。 后来,苏暮颜曾经问过锦儿,那天是不是叫了自己,锦儿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不知道,我谁也没有叫,只是不断的在心里喊‘救我’,因为潜意识里,似乎有很重要的人对我说,要我一定要活下去。小姐你听到我的声音了么?” 苏暮颜没有回答,从此却对锦儿更好了一点,锦儿是在心里叫的,而能听到那个声音的人只有自己,这种事情虽然玄之又玄,可谁又能说不是缘分在牵引呢? 苏暮颜和锦儿之间的关系,如果只用施恩和报恩来解释,己经根本很难说的通了,那是一种生命的联系,灵魂的羁绊,这种联系和羁绊,是无论用什么都无法切断的。 而对于石婉灵,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苏暮颜却己经彻底被这个女子的博学和灵秀所折服,这个女子不张扬,不招摇,安静的过自己的生活,生命的全部愿望不过是心爱的人能够生活的好,偶尔会想想能与他重聚,却又清晰的知道那不过是种妄想。 在石婉灵的身上,苏暮颜觉得自己总是隐隐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如今,她毫无保留的将她心底最深的痛和最痛的愿望暴露在自己面前,一点也不设防的让自己旁观了她的人生。不论是惺惺相惜,还是同类相怜,都让苏暮颜迫切的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好让她不要那么痛苦,那么无助。 而也只有这种时候,苏暮颜才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深重的无力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结起来,苏暮颜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人狠狠的掐着,即使拼命用力也无法吸进外面的空气。 在这种窒息般的境况中,忽然另一张面孔猛的跳入了苏暮颜的头脑:柯啸云!柯啸云也要去边疆,也是自己请调,苏暮颜与他相交不深,可是,他在怎么想?他难道会和石婉灵的那个他是一样的想法么? ------------ 奇怪的方黎 这个念头让苏暮颜震惊的站都站不稳,不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她要见柯啸云,在他走之前,她必须要见他一面。可是身处这皇宫大内的深宫,她该怎么才能够见到身为外臣的柯啸云呢? 苏暮颜不安的在房间中来回踱步,昨天朝颜来说过的,大军这一两天就要启程了,留给她的时间实在不多,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蓦的,苏暮颜猛的抬起头,己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她面前剩下的,只有唯一的一条道路――去求皇上。 可是,这个方法成功的可能性又有多大?皇帝己经有近半个月没有来过后宫了,谁能保证他这一两天能过来?就算过来了,他又能准了自己如此唐突失礼的要求么?还有更甚者,这个要求无疑是对皇帝尊严的极大蔑视,也许根本不等苏暮颜说完她的要求,就会直接被皇帝的怒火焚烧的连骨头都不剩下。 咬咬嘴唇,苏暮颜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前思后想,许多事情,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所以才永远也没有实现的可能。转身推门出去,苏暮颜用一种充满决心的声音唤道:“锦儿!” “是,小姐。”本就守在门口的锦儿立刻应了一声跑到苏暮颜的身后。 “我们走。” “去哪里?” 苏暮颜轻轻的笑笑,樱唇微启,说出了一个锦儿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御书房!” “什么?”锦儿登时吃惊的张大了嘴,然后在下一秒死死的拉住了苏暮颜:“小姐,您到那儿干什么去?那个皇帝那么坏,他不来找你就己经是天大的好事了,你干吗还要去找他?再说,宫里头规矩严的很,女眷从来也不许到那个地方去,您要是去了,不是又给他借口来打您么?不行,锦儿不让您去。” “锦儿!”苏暮颜用力甩开锦儿的手,认真的看着锦儿,声音不大却极为严厉:“我有必须要去那里的理由,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小姐……”锦儿委屈的看着苏暮颜,却知道她说出的话越是温柔平和,她心中的决定就越是不可更改,跺跺脚,锦儿大声说道:“去,锦儿当然去,小姐去哪里,锦儿就去哪里!” 苏暮颜温柔的笑了笑,吩咐其他所有的人都留下,省得连累了其他人,然后只身带着锦儿,直向着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外。 两个当值侍卫将手中长枪交叉,一脸冰冷的看着面前的苏暮颜和锦儿:“皇上有令,书房重地,未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锦儿轻轻的拉了拉苏暮颜的袖摆:“小姐,您也看到了,我们进不去,还是回去吧。” 苏暮颜轻抖手臂摆脱锦儿的拉拽,毫无转圜余地的说道:“进不去,我们就不能在这里等么?” 说着后退三步,轻轻一提裙角,就那么当着御书房的殿门,跪了下来。 “小姐……”锦儿轻叫,想再劝劝苏暮颜,但看着苏暮颜平静柔弱的似乎根本不会反抗任何人的面庞,却把自己接下来想说的话通通咽进了肚子里,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改变她家小姐此时的心意。后退一步,一拉裙角,锦儿也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苏暮颜身后。 太阳越升越高,炽热的光芒照的苏暮颜几欲晕厥,可是近两个时辰了,萧南予竟然一次也没有出来过。 门口的两个当值侍卫看着苏暮颜的眼光,也从最初的不屑,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想得皇上宠爱想的疯了的妃子渐渐的转为疑惑,而后又转为敬佩,如此一个弱质女子,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竟然能在这样的烈日下一动不动的跪上两个时辰,如果没有极其坚韧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做的到。 其中一个侍卫极低声地对另一个说道:“喂,明妃跪了一上午了,看来是真的有急事儿,要不,我们进去通报一声?” 另一个也压低声音说道:“我看着也怪不忍心的,可皇上下的是死命令,更何况这会儿陆丞相,沈御医,柯将军,欧阳将军还有沐将军都在,咱们现在进去,那不是不要命了?” 开始说话的那个侍卫轻叹一声,同情的望了一眼烈日下的苏暮颜,又立直了身子。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御书房门口忽然走出一个人,而刚刚才走到门口,一看到门前跪着的苏暮颜,忽然又极快的闪了回去,伸手招来最开始说要去通报皇帝的侍卫,本来奉皇上命令准备出去传话的方黎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侍卫简单说了,又加了一句:“都跪了一个上午了,看这架势,是不见到皇上,绝不打算离开呢。” 方黎从门后望出去,看到锦儿也跟着苏暮颜跪在门外,精光四射的眸中透出一股不忍,挥挥手让那侍卫继续站岗,他回过身,向着御书房走去。 敲门进去,在萧南予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后,萧南予目光明显一震,直盯着方黎,萧南予冰冷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恼怒:“为什么不通报?” 方黎低下头,不回萧南予的话,萧南予随即也想起了自己下的死命令,不由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转头看一眼房中一张大型军事地图旁边正在埋头研究的生死兄弟,萧南予压低声音说道:“出去给明妃传句话,让她先行回去,朕晚上,会去她那里。” 去妃子的寝宫对于身为皇帝的萧南予来说,本来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当萧南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觉得有一丝莫名其妙的羞涩,就仿佛是初次接触爱情的青年男女,背着家人要在月夜下幽会一般。 感受到自己脸上可能会泛起的红色,萧南予不再和方黎多说,一转身又回到了陆亦儒和沈玉楼的旁边。 察觉到皇帝表现出的异样,躬身退出书房并小心掩上房门的方黎脸上露出一种沉思的表情,但这表情一闪而过,就算有什么事情要想,也不应该在这里,不应该是现在。 到了门口,方黎自己却并不现身,而是叫了刚才说话的侍卫去通知苏暮颜,看着苏暮颜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艰难的站起身,带着锦儿款款离去,方黎才从门后出来,去办方才萧南予交待给他的事情。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被隐藏在暗处的一个黑色影子一点不落的收入眼底,堂堂侍卫统领,却似乎总是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与明妃和那个小丫头锦儿正面接触的机会,这是为什么呢?黑暗中的影子想了一想,悄无声息的退去,思考,从来都不是他龙默需要做的事情,他需要做的,只是把他看到的所有东西如实的告诉萧南予,至于萧南予要怎么判断,那是他的事情。 ------------ 看戏 苏暮颜回到房中坐了没一会儿,早晨才刚来过的石婉灵忽然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也不说什么话,鸠占鹊巢的挥挥手把所有的下人都赶了出去,甚至连锦儿,也因为招架不住她央求的目光,在苏暮颜的点头示意下转身出去。 一看着锦儿出去,石婉灵立刻“呯”的一声带上房门,竟然是一副急迫己极的样子,苏暮颜吃惊的看着她的举动,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让一向平和温婉的石婉灵如此激动。 石婉灵关上了房门,又急切切的冲到苏暮颜身边,二话不说,忽然双膝一软,竟然跪了下来。 苏暮颜登时惊住了,连忙伸手要将她扶起来,石婉灵却轻轻一避,实实在在的跪了下去,并且死死的按住了她的腿,不许她与自己一样跪下来。 苏暮颜惊道:“婉灵,你这是做什么?” 石婉灵仰头望着苏暮颜,恳切说道:“暮颜,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说我没脸没皮,我今日是有一件事情要求你,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婉灵,有什么事情,你起来说。” “不,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你先起来。”苏暮颜急的汗都要出来:“我答应还不成么?无论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真的?”石婉灵目光灼灼的盯着苏暮颜,似是要她再亲口确认一遍。 “真的。”苏暮颜郑重的点点头,手上使力,石婉灵这才在苏暮颜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苏暮颜扶着石婉灵在小几的另一旁坐下,开口问道:“婉灵究竟有什么事情,竟然要用这么大的礼?” 石婉灵略一低头,似在犹豫,但随即抬起头,认真的说道:“暮颜,我听宫里的小太监说,皇上传旨,今儿晚上要来你这儿?” “是啊。”苏暮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暮颜,我求你,皇上来的时候,借一刻钟给我,一刻钟就好,我有一些话必须要和皇上说,求你,把皇上借我一刻钟!” “只是这样?”苏暮颜惊愕的看着石婉灵,然后面上缓缓浮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笑容:“婉灵,我以为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原来只是这样而己,随便你好了,你想借皇上多久,就借多久,你可以慢慢的,仔仔细细的和皇上把你要说的话说完。” “真的么?”石婉灵眼睛里再次浮现出那种灼灼的光,看到苏暮颜轻笑着点了点头,石婉灵的心才放了下去。心中记挂的事情解决了,石婉灵一贯的优雅与平和也重又回到她身上,调整一下情绪,石婉灵轻轻开口说道:“暮颜,我用这么大的礼,却只求你这么一件你所认为的小事情,你心里一定有些不耻我的行动吧?” “没有。”苏暮颜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做一件事情,一定会有你的理由,可我也真的很奇怪,这件事情,真的需要婉灵用这么大的礼数来求么?” 石婉灵的面容上浮起一丝苦笑:“暮颜,你才刚进宫,皇上对你又确实有点不同于对其他人,所以,你可能没办法想像这宫里的妃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事实上,皇上一年到头也难得来这后宫一趟,即便来了,也往往都是夜静更深,而且天亮了就走,你不知道,和皇上在一起的时间,对于那些宫妃来讲,是件多么珍贵的东西。不要说一刻钟,就怕就是一分钟,一秒钟,也绝不肯轻易分人的。 至于像今天这样,早早的就派了人来说晚上要在你这里过夜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若我猜的没错,其他那些妃子心里,不定嫉妒成什么样呢。” “原来是这样。”苏暮颜了然的点了点头,皇上很少来后宫的事情她曾经听朝颜说过,可没想到竟然贫乏成这种样子,忽而念头一转,苏暮颜轻声问道:“婉灵,你怎么总那些妃子那些妃子的叫,你自己不也是宫妃之一?” “这……”石婉灵没想到这么小的用语习惯也被苏暮颜听在耳里,一时竟然语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正为难间,忽然外面小太监大声报道:“沐德妃娘娘,范淑妃娘娘到!” 苏暮颜一愣,石婉灵己是趁机转了话题,努努嘴道:“你看,一听到皇上的音儿,巴巴的都往这儿赶来了。” 苏暮颜无奈笑笑,起身正要整整衣服出去,忽然就听到外面锦儿己经拖着长腔怪声怪气的问道:“哟,话说今儿这喜鹊也没叫,是哪阵风把两位娘娘吹来了啊?” 石婉灵拉住要出门的苏暮颜,示意她先看戏,苏暮颜看了一眼石婉灵,也就在门边上小小的开了一条缝,望着外面。 只见听了锦儿的话后,淑妃范明玉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张口就想喝骂,却被德妃沐静蓉悄悄的扯了一下袖子,范明玉看了看沐静蓉,象是忽然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也就住了口,但一双大眼睛却是死死的瞪着锦儿。 沐静蓉阻止了范明玉的发作,微笑着看着锦儿说道:“要是我没记错,这位小姑娘是叫锦儿吧?我和明玉妹妹是听说明妃的伤势好了些,精神气儿也好,能经得住我们的打扰了,这才赶紧带了东西过来看看她,要放着前些日子,暮颜妹妹身子还虚,我们也不好来扰她啊。我们这一片诚心的,还请小妹妹给通报一声。” 锦儿翻了翻白眼,冷笑说道:“哟,我锦儿长了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有人来看病人是挑着傍晚来的,二位娘娘还真是好雅兴呢。不过真是可惜,我家小姐身子骨还倦着呢,我看,也就不耽误二位娘娘的时间了,东西呢,锦儿就代我家小姐收下,至于探望,还是明儿赶早来吧。” “大胆!你不过一个小小丫头,竟然就敢……”范明玉再忍不住心里的火气,张口就骂,骂到一半,被沐静蓉狠狠一瞪,硬生生的又收回了肚子里,她一向知道沐静蓉心机要深她好几倍,沐静蓉的爹爹又恰好是她爹爹的顶头上司,所以,面对着沐静蓉,范明玉总是天生的有几分怯懦。 不过她住了口,锦儿可没打算住口,己是毫不客气的接着问道:“竟然敢怎么样啊?淑妃娘娘要是觉得您大傍晚的来看望病人一点也不理亏,咱们大可以等皇上来了好好分辩分辩,看看是谁对谁错。” “你……”范明玉由牙缝里硬挤出一个你字,却是半句也不敢再接下去,这个时候到月明楼来的用心,就是傻子也看的出来,真闹到皇帝那儿去,自己准讨不了好。无奈之下,只好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沐静蓉看也不看一眼范明玉,面上依然笑容温润,用轻柔却充满在上位者的威严的声音说道:“锦儿姑娘,咱们两个是诚心来看望暮颜妹妹的,就烦劳你给通报一声吧。” 锦儿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沐静蓉那股子气势给震住了,当下也就不再多言,低声说道:“好吧,看在德妃娘娘这么心诚的分上,我就给您通报一声。”说着,转身向着苏暮颜的房间走来。 苏暮颜看到沐静蓉的气度,心下暗暗的赞了一声,这种久居高位才能具有的天然大气,恐怕是她一辈子也学不来的吧。然而这声暗赞的声音还没在肚子里落定,苏暮颜忽然看到,就在锦儿转身的一瞬间,原本一脸温和的沐静蓉脸上的笑意忽然以一种难以形容的速度快速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仿佛修罗恶鬼般的狠厉,而这狠厉亦只是一瞬而己,一闪而过之后,面上又己换成了方才那种温和大气,就仿佛刚才那狠厉更根本不曾存在过一般。 妖娆的这本书构思很大,可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陪伴着大家,如果大家想看的是十几万或者二十万字就结稿的短篇小说的话,妖娆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 因为构思大,所以有一些内容就不能不写,妖娆也知道这两天都没怎么见到男主角让大家很郁闷,不过,很激烈的冲突马上就要到来了,今天妖娆加更,争取能在明天就让大家看到男女主角的碰撞。 还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妖娆和妖娆的书,谢谢亲们了。 最后说一句,今天四更,请大家期待。 ------------ 勾心斗角 苏暮颜简直己经看呆了,石婉灵却轻叹着说道:“有一本叫作《镜花缘》的小说上曾经记载过一个国家,那个国家中人人都有两张面孔,人前是一张脸,人后又是一张脸,其实,咱们宫里的人,这一手工夫比起那两面国,又哪里差得了多少。” 说罢,石婉灵转头面向苏暮颜,诚恳的说道:“暮颜,你刚进宫,心性还单薄的很,我知道你看到刚才那出戏心里一定很吃惊,可是在这皇宫大院,若是连这一点基本功都没有,想要好好的生活下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苏暮颜望着石婉灵,心里一片感激之情,她知道,这个如她的名字一般,温婉又充满灵性的女子,是真的为自己好。什么也没说,只轻轻的用力握了下石婉灵的手,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锦儿己经在门外通报,苏暮颜装作一副忙乱的样子连忙开了大门,石婉灵低头跟在后面,一起迎了出去。 沐静蓉正想说话,却一眼看到苏暮颜身后的石婉灵,不由愣了一下,她身边的范明玉更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但随即,范明玉眼睛里的不可置信很快转成了鄙夷和不屑,这个石婉灵,表面上一副淡薄无争的样子,但骨子里还不是渴望着得到皇帝注意?一听到皇上要来皇宫,跑的居然比她都快。 无礼的扫过石婉灵低垂的面容,范明玉尖声说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石贤妃婉灵姐姐啊?这大老晚的,不知道姐姐跑到月明楼干什么来了?难不成,也和明玉一样,是来探病的?” 石婉灵面色一动,不欲理她,却听到苏暮颜开口说道:“贤妃姐姐棋艺高明,暮颜养病时闲的无聊,常叫姐姐来一起对弈解闷的,今个儿刚开了局,不想二位姐姐就到了呢。”苏暮颜当着她们的面并没有叫婉灵,而是叫了贤妃姐姐,省得令她们觉得自己和石婉灵结成了小集团,让石婉灵以后难以与她们相处。 这一番话既解释了石婉灵为什么在这儿,又没有让她们两个太难堪,范明玉白了石婉灵一眼,也就没有再说话。苏暮颜将二人让进房间,收了二人送来的礼物,又说了几句关于她身体的闲话,刚看上茶,忽然门外又一声高亢通报:“贵妃娘娘到!” 苏暮颜面上先是一愣,既而由衷的笑了开来,虽然她心里知道苏朝颜来她这儿的原因八成也是为了皇帝,可自昨夜将心结解开之后,苏暮颜对她己全无怨恨之心,甚至还想着有机会要多为她和皇帝创造机会,好成全她的一片爱意。 整整衣衫,苏暮颜当先迎了出去,其他几个妃子因为是客,都跟在了苏暮颜后面。见到苏朝颜,苏暮颜笑着伸出了手去,轻声叫道:“姐姐。” “哎!”苏朝颜也浅笑应道,看苏暮颜穿的单薄,还加了一句:“你身子还没大好,怎么也不多穿件衣服?”说完了,才看到苏暮颜身后竟然齐齐的聚了其他的三位妃子。 一丝冷厉悄无声息的身苏朝颜脸上滑过,但她却不露分毫,等着众人见了礼,进屋落了座,苏朝颜笑着说道:“今儿什么日子啊,怎么各位妹妹全跑到这月明楼来了?莫不是月明楼今天挖出了宝贝?暮颜,那你可不能专美啊?” 沐静蓉轻笑道:“就姐姐会开玩笑,这不是明妃妹妹的精神旺了一点儿,我们赶着过来看看吗?” 苏朝颜也不戳破,笑着说道:“我这做亲姐姐的,倒真是该感谢各位妹妹的一片好心了。” 几个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都是些宫闺里乱七八糟又无关痛痒的事情,但除了苏暮颜,每个人又都安不下心,时不时的就往门外张望着。 左等右等始终不见皇帝的踪影,而天却己是越来越黑,不知谁先说了一句,不如我们打麻将吧?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其他三个女人的一致赞同,苏暮颜不会玩儿,就在旁边看着苏朝颜和石婉灵两家的牌,打了一会儿,宫里忽然响起了初更的梆子声,可是皇帝却依然遥遥无踪。 这一声梆子声让桌边四个打麻将的女人面色瞬间尴尬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就算脸皮再厚,也都不可能再在这里呆下去。 苏朝颜推开身前的牌,脸上强挤出一丝笑意:“各位妹妹,时间也不早了,暮颜身体刚好,陪着咱们熬到这会儿也是不易了,我看,咱们改日再聚,今天就先让暮颜早点休息吧?” 范明玉和沐静蓉脸上的笑容与苏朝颜一般难看,但也知道自己此时己是不得不走,就都笑着附和,石婉灵虽然知道自己也该走,可脸上那一份为难与纠结,却是边旁边侍候的小丫头都瞒不过。 苏暮颜不经意的扫过石婉灵的脸,笑着说道:“恐怕贤妃姐姐还走不得呢,刚才姐姐们来之前,婉灵摆了一个残局给我,我琢磨了半天都还一点头绪也没有,要是贤妃姐姐不把这局给我解了,恐怕我今儿晚上都别想睡了。” 说着,己是执了石婉灵的手,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别人留的笑道:“我和贤妃姐姐一起送送各位姐姐。” 苏朝颜狠厉的目光瞬间滑过石婉灵的脸,同时滑过的还有沐静蓉的,而范明玉的目光则根本是牢牢的定在石婉灵的脸上,意有所指的说道:“贤妃姐姐真是好高明的棋艺啊!” 石婉灵咬咬牙,只做不闻。 送出了院门,苏朝颜忽然拉着苏暮颜的手快走一步,声音极低极快的说道:“暮颜,人心隔肚皮,你可要小心,不要上了当。” 苏暮颜笑笑,轻声说道:“姐姐放心,天儿黑,叫丫头小心照着点路。”看苏暮颜一副全不欲理会她劝告的样子,苏朝颜也没有办法,只好和其他两人告了别,恨恨的往玉漱宫走去。 沐静蓉和范明玉送走了苏朝颜,也就告了别一起回去,她们二人居住的清心殿和永宁宫本就相连,自是一路走。走了一小段路,再看不到苏暮颜和石婉灵相送的身影,范明玉恶狠狠的说道:“姐姐,你看看那个石婉灵,平日里摆出一副多清高的样子,可一听到皇帝要来,跑的比什么还要快。” 沐静蓉面色阴沉的看着脚下的路,低声说道:“平日里老玩鹰的,如今倒叫只小雏儿给啄了眼,看来咱们倒是小瞧了她呢。” “那可不,以后,咱可得多防着点儿她,否则,迟早得让她爬到咱们的头上来。” “恩。”沐静蓉敷衍的应了一声,不再说话,范明玉也就不再敢说什么,一路直到各自的宫殿,然后分手各自回宫。 ------------ 迟来的明悟 “暮颜,谢谢你。”石婉灵看着苏暮颜,眼中满是感激。 “说这个干什么,不是生分了么?”苏暮颜握着石婉灵的手,拉她到软塌上坐下,看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婉灵,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什么?” “你今天要见皇上,是为了什么事?” 石婉灵低头咬了下嘴唇,想说什么,终究又没有说。 苏暮颜叹了口气,轻声却严肃的说道:“婉灵,若你是想说那个人的事情,我劝你,最好不要说,天威难测,如果你不说,他上了战场未必就会如你所想的那般必死无疑,可如果你冒然说了,那恐怕不仅不能救他,反而会给他和你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暮颜。”石婉灵反手握住苏暮颜的手:“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可是你放心,这件事情,我自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苏暮颜紧紧追问。 “对不起暮颜,我现在不能和你说,可是过了今夜,我问过了皇上,也许就可以和你说了,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么?”石婉灵诚恳的看着苏暮颜,明亮的眸子告诉苏暮颜她不想说谎来欺骗她。 苏暮颜定定的看了石婉灵一会儿,终究没有再问下去,只轻轻说道:“婉灵,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恩。”石婉灵重重的点点头,望着苏暮颜的眼神更温暖一些,握着她的手也更紧了一些。 锦儿早就被苏暮颜打发先去睡了,小孩子毕竟在长身体,不适合熬夜。烛火摇曳明灭,在软塌边有一句没一句聊着天的两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忽然间,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房外窜进来的夏夜的凉风激得苏暮颜一个激灵,猛的醒了过来,看着一个明黄色的影子在屏风前一闪而过,苏暮颜极快的推醒了尚在昏睡的石婉灵,在那个影子进来之前,二人刚好来得及下跪请安。 这个时间才到月明楼,萧南予的心里多少有几分愧疚,原本他的心里一直记挂着今夜要来月明楼的事情,可是,与几个心腹弟兄商量好了大举出兵的具体事宜,正要吩咐人将晚膳传到月明楼与苏暮颜一起吃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六百里加急快报,镇守西部边疆的最高将领吴忠方与精绝兵士一接触,竟然就带头逃跑,使得十多万大军兵败如山倒,一溃而不可收拾,亏得韶光郡的守将项煜之以一郡之力力挽狂澜,不仅接引了吴忠的残兵败将入城休整,更利用敌方轻敌心理,趁夜带兵主动出击,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以数百骑轻骑歼敌千余人。 这份急报让萧南予龙颜大怒,连发圣旨革了吴忠的职,着即日锁拿进京,边关指挥权暂交项煜之全权负责,又召集兵部吏部尚书过来严加申斥,一忙就忙到了这个点钟,甚至连晚饭都忘了,更不要说来月明楼。 好不容易忙完,正要在御书房旁边的塌上眯一会儿,猛然间想起了中午让方黎传的话,也顾不得一日辛劳,叫小太监牚了灯,一路穿行而来。 方一进院门,就看到主楼中的灯火依然明亮,不知道为什么,萧南予的心中竟然涌上了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温情,以往去别的妃子的宫里,也常常都是很晚的时候,纵然走道中会有灯亮着,但妃子的寝室中总是早己黑暗一片,而如今,看着苏暮颜房中依然明亮的灯火,萧南予才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有人等待的滋味居然会如此美好!他也第一次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竟然真的一直在隐隐的盼望着有这么一个人,无论多晚,都能够在窗前点亮一盏灯,等着自己。 他尽量轻的推开房门,但房外的冷风还是惊醒了里面的人,这让萧南予有微微的懊恼,快步转过屏风,萧南予的嘴边甚至己经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笑意。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房间中并不是苏暮颜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也在苏暮颜的房中。唇角的笑容不自觉的敛去,面对着两个对他蹲身行礼的女人,萧南予冷冷的说道:“起来吧。” 苏暮颜和石婉灵缓缓起身,借着烛火,萧南予在看清了另一个女人的面容时,不由稍稍有些惊讶,他低声叫道:“灵儿,怎么是你?” 石婉灵才刚刚站起的身子又跪了下去,眸子却直直的看着皇帝,言语中满是恳切:“皇上,灵儿有一事相求。”不等皇帝发话,苏暮颜己经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 萧南予用眼角的尾光扫了一眼苏暮颜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心下忽然泛上一股无奈,这就是她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的原因么?也许他早该知道,这个女人,根本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来求他。 温和的看着石婉灵,萧南予脸上有着面对其他妃子时所没有的放松与亲切,他轻声说道:“灵儿,有什么话起来说。” 石婉灵知道对萧南予她不可能用“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这种恶俗的模式来威胁,如果萧南予这么容易就受人摆布,那他也不可能做到皇帝的位子上。 轻提下摆站起身来,石婉灵哀切的问道:“皇上,我听说,他,他自己请战,要带兵去精绝?” “恩。”萧南予轻轻的点点头:“靖远一身的武艺,又有好谋略,如今,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时候。” “皇上,灵儿求您,不要让他去,千万不要让他去。”扑前一步,石婉灵半跪在萧南予坐着的椅子边,激动的拉着萧南予龙袍的衣袖。 “为什么?”并没有拂开石婉灵的手,萧南予皱皱眉头,语调却依然轻柔。 “皇上,您知道的,这几年他过的是什么日子,您也知道,他的手己经有多久没有握剑。他不是想要去杀敌的,他是想去送死,他早就在这么想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己,您怎么可以给他这样的机会?” “灵儿。”萧南予依然没有生气:“这就是你眼中的靖远么?会为了情而什么都不顾,甚至不顾外敌正在践踏着他的家乡和子民?你太小看靖远了,不要说三年不握剑,就算是三十年不握剑,只要握上剑的沐靖远,依旧是天下无敌的绝世杀神!” “皇上……”石婉灵仰头望着皇帝,痴痴艾艾的说道:“可是,可是万一……” “灵儿,朕问你,你还想和靖远在一起么?” “恩。”石婉灵用力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总要给朕机会,给朕借口,让朕能名正言顺的把你还给他,现在这样大好的立功机会,如果他不好好把握,那朕要到何时才能把你还给她呢?” 石婉灵的眼睛猛然亮了一下,忽然想起许多事情来。她知道皇帝说的没错,从大婚的那天起,皇帝就明确的告诉她,他娶她,不过是无法违抗太后的旨意,他知道她是他最好的兄弟之一沐靖远最爱的女人,他对她说,你放心,我不会动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完璧归赵的回到靖远身边。 那一刻,石婉灵就知道,这个高高在上的王并不象外界所传言的那样冷血无情,他也有柔软温情的一面,而这一面,他时刻都在为他的兄弟,家人,还有他所在乎的人敞开着。 从那一天开始,她安心的呆在宫里,她相信萧南予的承诺,即使萧南予故意不告诉沐靖远实情,放任沐靖远去误会,她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说出来的,在这个步步危机的朝政里面,一步走错,就有可能会成为敌人最厉害的杀手锏。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沐靖远要去的是边西部边疆,是精绝。是周边所有部族中民风最为强悍,战斗力最为精锐的所在,一上战场,生死由命,这两天,她甚至连觉都不敢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全是沐靖远深受重伤,血溅五步的场面。她忍不了,再也忍不了,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见皇帝一面,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求苏暮颜,她要请求皇上,不要让沐靖远去那么遥远那么危险的地方。 可是听了皇帝的话,石婉灵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甚至这三年来一直没想通的事情,她竟然也一下子明悟了。以前所有种种,她因为关心则乱,竟然没有想到表象之下也许另有玄机。 若沐靖远当真是那么小家子气的男子,以她的心性之高,当初又怎么可能会看得上他?以沐靖远和皇帝这么多年的生死交情,皇帝会怎么做,沐靖远又怎么会想不明白?只是周围政敌环伺,沐靖远自然不会让皇帝为难,他故意做出一副颓废的样子,可实际上,也许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而这一次精绝开战,对于沐靖远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有了足够的功勋,足够的地位,皇帝再找个借口革了自己的妃名,那么,将一个小小的宫女赏赐给有功的将领,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这样的机会,皇帝明白,沐靖远自然也明白,既然明白,以沐靖远的心性,又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这一次沐靖远主动请战,不是去送死,而是为了重新和她在一起而努力,所有不明白的人,就只有关心则乱的自己而己。 膝行后退两步,石婉灵规规矩矩的向萧南予叩下头去,恭声说道:“灵儿谢谢皇上。” 萧南予端坐不动,受了她这一礼。 看着石婉灵站起身来,萧南予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极为别扭的问道:“灵儿,她,朕是说明妃,她要见朕的原因,可是因为你这事情?” 石婉灵一愣,忽而抿着嘴笑起来,轻笑说道:“皇上放心,灵儿是来这里搭便车的,暮颜要见您的原因,与灵儿毫不相干。” “这样啊。”萧南予原本紧绷的面容瞬间放松下来,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石婉灵几时见过皇帝这种反应,不由笑得更利害,却又不敢笑出声,只好躬下身子掩饰自己的面容,带着笑意说道:“灵儿就不打扰皇上和暮颜了,这就告退。” 说着,转身就要走,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回脸来问道:“皇上,灵儿与皇上之间真正的关系,灵儿能告诉暮颜么?” “告诉她?”萧南予略一沉吟,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朕自己来说吧。” “是,那灵儿告退。”再不多言,石婉灵转出屏风,打开房门,对着一直候在外面的苏暮颜真诚的说道:“暮颜,谢谢你。” 苏暮颜温柔一笑,轻声说道:“看来婉灵的事情办的很顺利。” 石婉灵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哪还有半分前两日的愁云惨雾,点点头,石婉灵笑道:“办好了,皇上在里面等你呢,快去吧。” “恩。”点点头,苏暮颜正要往里进,石婉灵忽然又叫住她:“暮颜,试着和皇上平和的沟通,皇上他,真的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再次点点头,苏暮颜心里却在苦叹,就是再通情达理的皇帝,在知道自己的妃子跪了两个时辰去求见他,目的却不过是为了见别的男人一面之后,恐怕都不会再保持平和了吧?深吸一口气,不再看石婉灵,苏暮颜抱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走进了房门。 看着门在自己眼前合上,石婉灵轻叹一声,她看得出来,皇上对暮颜,真的与对别的女人不一样,虽然也许只不过是多了一点点在意,一点点温情,可就是这一点点,对于从来不会轻易对人假以颜色的萧南予来说,是一件多么难得的事情? 可是暮颜呢?对于此,她似乎浑然不觉,而且之前与皇帝接触的经历,次次都是那么惨痛,这己经让她的心里,无形中生出了对皇帝的排斥。不知道暮颜能不能打破自己的心魔,看到真正的皇帝是什么样子。 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己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处理的范围了,她只能在心里为皇帝和暮颜默默的祈祷一下,然后转身,在清凉的月色下,向自己所住的雨霖阁走去。 希望看完这一章,可以让郁闷的亲都不再太郁闷了。哎,让亲们郁闷,是妖娆的错,以后一定注意,不会再把主角晾这么长时间。亲们见谅吧! ------------ 口不择言 转过屏风,苏暮颜看到皇帝随意的坐在房间正中的红木桌旁,原本就俊美无匹的脸庞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是美的不似人间所在,只是,现在这张俊美的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倦容,苏暮颜竟然情不自禁的去猜想,自从精绝开战以来,他己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 猛力的摇摇头,苏暮颜暗骂自己:“笨蛋,苏暮颜,你都在想些什么啊?” 萧南予好笑的看着苏暮颜的动作,直到她走到自己身前,要蹲身见礼的时候,他才适时的阻止道:“没有外人,明妃不用见礼了。” “是”苏暮颜轻声应道,垂手立在萧南予侧前方。 “听说你今天在御书房外跪了很久?” “也没有多久,皇上的旨意下的很快。”苏暮颜恭敬回道。 “是么?”萧南予挑了挑眉毛,对苏暮颜过分虚假而客气的回答很不满意:“两个多时辰还不算很久,那不知道明妃的概念里,多久才算是久?” 苏暮颜笑笑,温和说道:“想办的事情办到了,多久都不算久,可若是想办的事情没有办到,那哪怕是一秒钟,也是久的。臣妾想见皇上,而如今见到了,所以两个时辰,并不久。” “哦?”萧南予用一种琢磨的目光看着苏暮颜,这个女子总是能说出他想不到的话来。上一次他想用嫡庶之别来侮辱她的时候,她就曾振振有词的告诉自己,无论嫡庶,都是母亲,而这一次,她又用事情有没有成功来衡量时间的长短,她似乎,总是能带给他新的不一样的想法和视角。 “你的说法很新鲜。”萧南予微笑着开口。 “谢皇上夸奖。” “那现在,就说说你要对朕说的事情吧,朕可不会自大到相信你在那里跪了两个多时辰,就只是为了见朕一面而己。” 苏暮颜抬头平静的看着皇上,然后一提裙角,就如萧南予之前所预料她会做的那样,跪了下来:“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萧南予心中一动,己经隐约知道了她的请求,不过他还是说道:“你说。” “臣妾……”深吸一口气,苏暮颜提醒自己不许临阵退缩:“想见柯将军一面?” “什么?”萧南予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他虽然隐约知道苏暮颜的要求必然会是这个,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她说出口的并不是这句话:“朕没有听清楚,爱妃可否再说一次?” “臣妾说……”虽然己经感觉到了萧南予话中的威胁意味,可是事己至此,根本容不得她再回头,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臣妾想见一面柯啸云柯将军!” 一只手攸地捏住苏暮颜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萧南予狭长俊美的凤目在苏暮颜眼前闪烁:“朕的爱妃,你可知道,你刚才是在说什么?” 咽喉处巨大的力量令苏暮颜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她艰难的开口说道:“臣妾知道。” “你确定,你还是要说?” “臣妾确定。” 手一松,萧南予重重的将苏暮颜扔在地上,苏暮颜脖子上的压力消失,立刻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萧南予转身背对着苏暮颜,声音冷冷的说道:“朕要是不答应呢?” “皇上会答应的。”苏暮颜说的极为笃定。 “为什么?”萧南予猛的转身面对着苏暮颜看,俯下身狠狠的看着她。 “如果臣妾猜的没错,刚才婉灵求皇上的一定是与暮颜相同的一件事情,皇上可以答应婉灵,为什么就不能答应我?”苏暮颜勇敢的迎视着皇上的目光,针锋相对的问道。 “她是她,你是你。”萧南予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她拿自己和婉灵比,可是,她怎么可能和婉灵相比?他从来没有碰过婉灵,她呢,他不仅碰了,而且,无论他有多不想承认,他都不得不承认,至少己经有好几个夜晚,他都曾在梦中重温过她身体那柔软美好的感触。 “为什么不能比?”苏暮颜立刻反问回去:“婉灵是你的妃子,我也是你的妃子,我们不过是想在一个朋友上战场前,再与见他一面,和他说几句话,难道只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皇上都要拒绝么?还是说……”萧南予对待她的粗暴方式令苏暮颜有些口不择言,她冲动的说道:“总是抢你自己生死兄弟喜欢的女人,让你觉得内疚,以至于根本不敢放我们去见面?” “你……”萧南予一手捏着苏暮颜的下颌,气愤的己是说不出话来,半晌,他忽然放开苏暮颜,狂妄的笑了起来,眼睛中满是受伤的粗野和狂暴:“好,好,你很好!苏暮颜,朕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形像么?你概括的还真是好啊,只会抢生死兄弟女人的人,连朕自己都不知道,朕居然是这么恶劣的一个人!” “皇上……”萧南予话语中的悲愤令苏暮颜没来由的觉得心疼,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反思过来,自己的话,说的实在是太过分了。然而出口的话就象是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是收不回来了。 ------------ 萧南予的温柔 萧南予看向苏暮颜,极为轻佻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朕的确是很喜欢抢兄弟的女人,而且,朕的兄弟们一个个还真的是没出息的要死,一个为了女人,终日泡在酒馆花楼,如今又自动请战,要去前线送死;另一个也是为了女人,放着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跑到那鸟不拉屎的西部边疆去,还没去就赶上大战,这下更遂了他的愿,刚好也去送死。 朕只要看着他们一个个的为了女人变成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就有成就感的要命,当初帮着朕政变的时候不是都很厉害么?这么厉害的人,迟早会成为朕的心头大患,能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就让他们变成废人,还自动为朕去送死,有什么不好?朕的明妃,你难道不应该为朕的谋略而浮一大白么?” “你……”本来还在为自己的失言觉得抱歉的苏暮颜在听到这些话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极为愤慨,她轻轻的由齿关吐出两个字:“无耻!” “无耻?!”萧南予猛的再次将脸凑近苏暮颜:“朕的无耻,比得过你么?明明己经嫁入皇家,却心心念念的想着别的男人,甚至还厚着脸皮来求朕让你去见他。朕的明妃娘娘,你倒是说说,朕和你,谁更无耻一点?” “你……”这一次,换苏暮颜气愤的说不出话来,她努力从地上站起身,直视着萧南予的眼睛:“如果皇上是这样认为,那臣妾就没有什么话和皇上好说的了。夜己深了,请皇上回宫歇息,臣妾就不留皇上了!” “回宫歇息?”萧南予讥讽的重复了一遍苏暮颜的话,唇边绽开一抹邪魅的笑意:“朕的爱妃,你入宫前,难道没有人教导你该做点什么么?” “你……”皇帝太久不来后宫,以至于让苏暮颜根本忘记了她和皇帝之间本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而如今皇帝的这句话,却让她瞬间想起,她是皇帝的后妃,皇帝来她这里过夜,又或者她侍候皇帝,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不能留在这里!”苏暮颜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哦,是么?”萧南予挑挑眉毛:“明妃难道不认为,你该给联一个合适的理由。” “因为,因为……”苏暮颜拼命的在脑袋里寻找理由,却发与自己竟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拒绝萧南予留下来的借口。 她抬起眸子望向萧南予,大婚之夜的经历再次叫嚣奔涌着将她淹没,身体没来由的开始变的疼痛,甚至疼的让她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几乎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反应,苏暮颜一步绕过桌边,向着门口的地方跑去。 那一份柔弱和无助让萧南予心底再次升腾起那丝奇怪的想法:也许他应该停手,应该放过她。可是,她方才说过的话却不依不饶的回响在他的耳边,她居然说他不过是个只知道抢兄弟女人的人! 邪魅的笑容再次绽开,萧南予恶质的问道:“女人,你的气节呢?你的坚持呢?你刚才不是很牙尖嘴利,振振有辞的么?” 苏暮颜用尽全身力气,对萧南予的问话置若罔闻,只拼命的摇着头,哀求着:“不要,不要再做那种事情……” …… 有的时候,男人的温柔对于女人而言,其实是最最凌厉又无法抵挡的武器。这个道理,萧南予并不知道,他只是照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了而己,他想要疼惜这个女人,他希望这个女人,值得他的疼惜。 妖娆忍不住要跳出来说两句话,前两天妖娆状态不好,写的东西大家不喜欢看,是妖娆的不对,这几天一定会尽量改正。 说实话,妖娆现在己经写到了后面的一些情节,正在写男主与女主之间的温情场面,可是,一边写着这些温情,妖娆的脑袋里一边就会想着之前设定好的一些情节,那些背叛与纠结,让妖娆的心里难过的要命,即使是写着很美好很温情的画面,可是写着写着,自己的鼻子就会莫名其妙的发酸…… 唉,实在是有些感慨,才跳出来说说,可是为了让大家对这部书有兴趣,多余的情节,妖娆还是不透露了。 写书这件事情,一开始只不过是兴趣来了随便写写而己,可是当看的亲们渐渐多起来,就会变成一种责任,一天不更,就会觉得对不起追文的亲。 不管怎么说,妖娆会努力完成这部书,希望喜欢的亲,不喜欢的亲,都可以用宽容的心态给妖娆一点支持和鼓励。 以上,谢谢各位亲了。 ------------ 柯啸云(一) 苏暮颜醒来的时候,萧南予己经不在她的身边,拢着被子半坐起身来,目光四下流转了一下,窗外夏日的阳光热烈的洒进室内,这温和的热力让苏暮颜的神智渐渐的清醒过来。 苏暮颜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脑袋里跳出一个不合适宜的疑问:不疼,昨天的那一切,居然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到疼痛。 摇摇头甩掉这种奇怪的感觉,苏暮颜穿上贴身的小衣,唤锦儿进来帮自己着了正装,梳了头发。肚子出奇的饿,下人送来了饭菜,苏暮颜边吃边在心里沉思,虽然见到了皇帝,可是,自己的提出的要求却是全无回应,如果不在柯啸云走前见他一面,不弄清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那她一定是无论如何都安不下心的。 正胡思乱想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偷偷溜出去见柯啸云一面,忽然间门外进来一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对着苏暮颜施了一礼,细声说道:“启禀明妃娘娘,皇上有旨,请您去御书房。” “什么?”苏暮颜眼睛惊讶的瞪大,她不会是听错了吧,皇帝居然要她去御书房,那个地方,可说是后宫所有人的禁地,没有皇帝的传召,就连太后也不能擅自进入的,可如今,萧南予居然叫她去御书房。 “皇上说,请明妃娘娘去御书房。”小太监又重复一遍,然后催道:“请娘娘这就动身吧,路远,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娘娘呢。” “哦,知道了。锦儿,拿五十两银子给这位小公公,大老远跑一趟,怪不易的。”苏暮颜如梦方醒,忙忙的吩咐着锦儿,又净了手,漱了漱口,在锦儿的搀扶下匆匆的出了月明楼。 方一出楼,就看到门前停着一顶小小的花呢小轿,苏暮颜疑问的望向那个小公公,问道:“这……” 小公公收了辛苦钱,对这个明妃自然大有好感,此时也就笑着说道:“回娘娘,这是皇上亲自吩咐的,说是娘娘住的远,身子又弱,不宜太过劳累。” “哦,这样啊。”苏暮颜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话,弯腰钻进了轿子,心里却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昨夜自己顶撞了他,对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明明也那么生气,可为什么转过眼来,他今天却对自己如此之好,竟然连这么小的事情都为自己想到了。 轿子摇摇晃晃的走了好一会儿才在御书房门口停了下来,苏暮颜抬脚进去,锦儿要跟,却被侍卫明晃晃的长枪拦在了外面。苏暮颜示意锦儿少安毋躁,自己缓缓的向内殿走去。 御书房虽然说是书房,但其实与一般的宫殿并无差别,甚至还要更威严雄伟一些,萧南予一般在正殿中处理公务,此时,他就正立在正殿的桌案前俯首看着什么东西。 感觉到苏暮颜的进来,萧南予没有说话,只抬手示意她先等一下,看完了面前的这份奏章,又用朱笔批了几个字,萧南予才抬起头来。 看着苏暮颜见了礼,萧南予的面色平静,声音淡淡的问道:“明妃休息的可好?” 这句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都让苏暮颜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昨夜,而皇帝此刻,更是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红了红面颊,苏暮颜低声答道:“回皇上话,臣妾休息的很好。” 萧南予转过头去,不看面色己是一片绯红的苏暮颜,依然用那种淡淡的声音说道:“今天叫明妃来,是让明妃见一个人。” “什么?”苏暮颜立刻抬起了头,望向皇帝的背影,口中的话脱口而出:“可是柯将军?” 萧南予猛的转过头来:“朕认为,明妃还是收敛一点的好,省得朕会反悔自己的决定。” 苏暮颜也早在话出口的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连忙重又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缄口不言。 萧南予看着肃立在旁的苏暮颜,心中又涌起一股烦乱,转身冲着外面的小太监喝道:“柯啸云呢?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一个清朗的声音己是接了上来:“回皇上话,微臣来了。” 随着话音,柯啸云身着一身淡青色长袍利落的抬腿跨入殿门。刚要行礼,却一眼看到旁边侍立的苏暮颜,一时间不由的愣住了,曾经朝思暮想的容颜就在眼前,却己然成了自己绝对无法碰触的人。 心下一阵黯然,柯啸云一拉袍摆,单膝下跪,恭声说道:“臣柯啸云见过皇上,见过明妃娘娘。” 皇帝冷冷说道:“起来吧,明妃有话要和你说,你们好好聊聊。”说完,竟然再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出了殿门。 ------------ 柯啸云(二) 柯啸云错愕的看着皇帝远去的身影,刚才他叫小太监急急的把自己召了过来,他还以为是出兵的事情又有什么变化,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叫自己来见苏暮颜。 苏暮颜更是想不到皇帝说的这么直接,一时间窘迫的要命。 从皇帝的身影上收回目光,柯啸云目光坦然的直视着苏暮颜的脸,纵然曾经有过情愫,可是早在苏暮颜进宫前的那一晚,他就己然明白,苏暮颜的心里,没有自己。 得不到的东西绝不强求,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而且,喜欢一个人,也并不是只能够一味的索取。面前的这个女子曾经是他心里最珍贵的宝物,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依然是! 唇边露出温和的微笑,柯啸云轻轻的开口:“暮颜,你找我?” “恩。”苏暮颜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 “我……”苏暮颜张了张口,却又忽然顿住,是呵,她有什么事,问柯柯啸云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想要上战场去送死?就算是再无耻的人,恐怕也不会自大到这种地步。看着柯啸云一脸温和的望着自己,苏暮颜发现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柯啸云并没有让苏暮颜的难堪持续下去,先开了口说道:“暮颜,我明明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都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可是不过转眼间,我却又自己请调去边塞,你心里,一定很怪我吧?” “没有!”苏暮颜立刻摇头,张口习惯性的想叫柯表哥,又想起进宫那夜和柯啸云的对话,转口说道:“男儿理当志在四方,啸云,你的决定并没有错。” “那你找我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么?” 看着柯啸云一副坦然的样子,苏暮颜的情绪也放松下来,她委婉的说道:“啸云,你就要去边疆,现在那边战乱不断,我只是担心,你会照顾不好自己。” “照顾不好自己?”柯啸云忽然大笑起来:“暮颜,你是怕我会死在战场上吧?” “啸云!”苏暮颜急了:“这么不吉利的话,怎么可以乱说?” 柯啸云笑声停止,目光却变得很温暖,他知道这个女子是真的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和皇帝说她要见自己。温和的看着苏暮颜,柯啸云郑重说道:“暮颜,你放心,我不会死。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所以,在你死之前,我绝不会死,无论任何时候你需要我,我都会出现在你身边。” “啸云……”苏暮颜心里一阵柔软,面对这样有情有义的男子,她竟然己经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控制一下情绪,苏暮颜笑着说道:“我知道了,那,你要保重,我等着看你得胜归来!” “那当然!”柯啸云身上忽然暴出一股豪气:“我堂堂凌苍帝国,岂容得那些宵小肆虐?暮颜,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丈夫,守好这一片西部江山!” “恩!”苏暮颜由衷的笑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看着苏暮颜重新绽开笑容,柯啸云心里慢慢攀升起一种满足感,就算这个女人注定不是自己的,可只要能这样看着她笑,于他,就己足矣! 放柔语气,柯啸云轻声说道:“暮颜,你现在己经是后妃,就算皇上允许,与我这样一个外臣单独见面,毕竟多有不便,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看,我就先告退了。” “好。”苏暮颜再次点点头:“你要保重。” 柯啸云笑笑,没再说话,忽然几步跨出殿门,运气在腹,声音不大却中气十足的说道:“皇上,臣柯啸云告退!”说完,青衣翩然,柯啸云步伐健朗的向殿外走去。 殿门外,一个一袭黑衣,面容冷肃的男子斜倚着院墙,好整以暇的等着柯啸云,看到他一副很有朝气的样子出来,不屑的笑了笑,轻声叫道:“行了,看不见了,别装了。” 柯啸云无奈的转头看向那个男子,苦笑着说道:“靖远,你巴巴的非要跟来,就是为了现在来看我的笑话么?” 沐靖远直起身子,缓缓走到柯啸云的身边:“啸云,不是我多嘴,皇帝对那个女子的态度,很不一般。” 柯啸云脸上的苦笑更深:“这还用得着你说,以皇上那样的性格,她今天居然能见到我,皇上对她的心,我还会看不出来么?” “你运气还真好,能和皇上看上同一个女子。”沐靖远那张刻薄的嘴忍不住又开始不甘寂寞。 “靖远,你是想和我打架么?”柯啸云转头看向他。 “别……”沐靖远极快的伸出双手:“我只会杀人,不会打架,所以别拿我做你的沙包,要打架找沈玉楼去,他滑的象个泥鳅一样,随你爱怎么乱打。”顿了一下,沐靖远又接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柯啸云收回目光,神色间多少有点落寞:“从一开始,她就从来没有回应过我的感情,这件事情,我己经死心了,只要能保护她,看到她开心的笑的样子就好。而且,南予他,不是比我更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没有叫皇帝,而是象从前一样叫他南予,沐靖远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柯啸云是要用与萧南予同等的地位去面对。 轻轻的拍了拍柯啸云的肩,沐靖远心里无限感慨,自己和石婉灵虽然目前不能在一起,可多少还有个盼头,可柯啸云,却是连一点机会都没有。忽然扯出一丝笑容,沐靖远大大咧咧的说道:“走,喝酒去,明天一出发,再想喝酒,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柯啸云面上也露出一丝笑意,兄弟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把沈玉楼那个老狐狸和欧阳清风也叫上。欧阳清风那个小子,年龄才那么点儿,居然那么能喝,上次要不是老狐狸使诈偷吃了解酒药,估计咱们三个都得被他放倒!” 沐靖远想起上次拼酒的事情也不由哈哈一笑,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向着宫门的方向走去。 因为点击不错,所以心情也不错,加更一章答谢大家,妖娆一定不会让各位亲的心意落空^_^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 苏暮颜静静的立在书房中,她在等萧南予,她知道,柯啸云的那句话,就是故意喊给萧南予听的,而萧南予,也一定很快就会过来。 果然,不一会儿,萧南予慢慢的踱进了大殿,看着垂首侍立的苏暮颜,萧南予谑笑着问道:“怎么,满意了?” 对萧南予话语中的嘲讽只做不闻,苏暮颜微微的福了一福,轻声说道:“臣妾谢皇上宽宏大量,体恤下情。” “宽宏大量?体恤下情?哼……!”萧南予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是在讽刺他么?讽刺他明明身为皇帝,却居然如此轻易就让自己的妃子与其他男人见面! 围着苏暮颜转了几圈,萧南予刻薄的说道:“明妃好利的一张嘴,面对柯啸云的时候,明妃的嘴也是如此不饶人么?” “臣妾不敢。”苏暮颜低着头不看皇帝,平静的说道。 苏暮颜最令萧南予生气的地方,也许正是这一副太过平静淡然的态度,大婚之夜的时候,他就曾费了很大的心思来猜测这到底是她的本性还是她装出来吸引他的,只可惜即使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很确定。 停在苏暮颜的身前,萧南予声调怪异的又开了口,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一丝酸味:“不知道明妃和柯将军这旧叙得怎么样?朕给的时间,可还足够?会不会,太短了点?” “皇上!”苏暮颜猛的抬起头,目光清明而直接,对于她的误会,她从来都可以只自嘲的笑笑然后就一笔带过,可是,涉及到她在乎的人,那就不行,紧紧的盯着萧南予,苏暮颜一字一字的说道:“皇上刚才说的话,不仅侮辱了臣妾,侮辱了柯将军,更侮辱了皇上自己!” “你……”萧南予猛的扬起了手,苏暮颜也在说完那句话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有些事情,如果敢做,就更要敢承受它带来的后果。 然而,萧南予那高高扬起的手,却始终也没有落下来,看着眼前紧闭着眼睛一脸平静知命的面庞,不知道为什么,萧南予的手就是落不下去。 缓缓的将手放在身侧,萧南予由牙缝中硬生生的挤出几个字:“滚,不要让朕再看见你!” 苏暮颜睁开眼睛,慢慢的蹲身行礼,平静的声音依旧波澜不起,就仿佛她刚刚根本没有顶撞过皇帝,而只不过是与皇帝进行了一场平和的对话一般:“臣妾告退。”然后缓缓退行几步,转身出了大殿。 锦儿看着柯啸云进去出来,而苏暮颜却迟迟不见踪影,早就急了,生怕她又受了皇帝的什么惩罚,此时看到苏暮颜完好无损的出来,高兴的连忙跑到她身边,却看到苏暮颜表情落寞,不由小心的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暮颜轻轻的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又是老样子而已。” 锦儿懂事的不再多问,扶着苏暮颜就要上轿,苏暮颜却摆摆手,示意传话的那个小公公不用送了,自己带着锦儿慢慢的走回月明楼。 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裙的身影在门口不住的张望,一看到苏暮颜和锦儿两人,立刻就迎了上来,一脸明媚笑意的问道:“暮颜,听说皇上叫你去御书房?” 苏暮颜没有回她的话,反而略略吃惊的问道:“婉灵,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婉灵笑笑:“宫中无聊的紧,除了找你下棋就再想不到其他好玩的事情了,自然要来找你,怎么,你不欢迎?” “当然不是。”苏暮颜跟着石婉灵一起向月明楼中走去,石婉灵此时也己看出了苏暮颜的面色不太好,不由担心问道:“暮颜,你这是怎么了?” 苏暮颜摇摇头,没有说话,直到进屋落了座,喝了口凉茶润嗓子,苏暮颜才轻轻说道:“没什么,天太热,走乏了而已。” 石婉灵看看周围除了锦儿再无别人,便凑近苏暮颜小声问道:“暮颜,你别瞒我,你和皇上,是不是又吵架了?” “吵架?”苏暮颜自嘲的笑笑:“我一个小小的妃子,有什么资格和皇上吵架?” “暮颜!”石婉灵皱了皱眉头:“你怎么又和皇上发生冲突了呢?我不是告诉过你,试着和皇上平和的沟通一下,皇上他真的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 苏暮颜猛的抬起眼睛,直直的盯视着石婉灵:“婉灵,我真的越来越搞不懂你了,皇帝明明横刀夺爱,把你从你最爱的人身边抢走,害的你们此生相聚无期,象这样连自己兄弟的女人都下得去手的人,你应该恨他入骨才对不是么?可为什么你竟然三番五次的帮他说话?难道你所说的那些情,那些爱,那些思念,还有那副棋,通通都是假的么?” “什么?”石婉灵惊愕的看着突然发作的苏暮颜,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她究竟在说什么。待终于弄懂了她话语里的意思,石婉灵吃惊的说道:“暮颜,我和皇上之间真正的关系,难道,难道昨夜,皇上没和你说?”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二 “你和皇上真正的关系?”苏暮颜怀疑的看着石婉灵。 “对啊,皇上他,从来没有碰过我!”看着苏暮颜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石婉灵转身掩上房门,将她嫁进宫来的前前后后全都仔仔细细的与苏暮颜讲了一遍,包括皇帝对她的承诺和她昨夜才明悟的一些事情。 苏暮颜开始尚且不信,而越听到后来,联想起萧南予的一些作法,就不得不越相信石婉灵所说的全部都是真的,而她的心,也就跟随着石婉灵的讲述一点一点的向下沉。 眼前忽然浮现出昨夜萧南予愤怒的样子,他怎么能不愤怒,自己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却就那样信口开河的说他是个只会抢兄弟的女人的人。而皇帝后来的狂妄与轻佻,明明就是在掩饰自己的受伤。 心里莫名的开始一丝丝抽痛起来,这样的骂名,他一定己经背了许久了吧?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为了不被对手抓到破绽,为了自己兄弟的幸福,他只能背着这样的骂名努力去做好他应该做的事情,所有的人都只看到他身披皇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的样子,可谁又知道,在这背后,他到底受了多少苦,背负了多少常人难以想像的东西? 在苏府的这许多年里,凡是有了功劳,永远都是朝颜的,有了错误,永远都是她的,就像当初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踢中苏琮的那个毽子是朝颜闯的祸,而鞭子却依然要落在她的身上一样,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被人误会,被人曲解的委屈和不甘。 猛的一拍桌子,苏暮颜一下站了起来,吓了石婉灵一跳,她抚着自己的心口,急问道:“暮颜,你怎么了?” 苏暮颜却一言不发,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锦儿急急的跟上。 “站住,不许跟着我。”苏暮颜冷着脸下了命令。 “不行,您得先告诉我,你要去哪儿?” “对啊,你要去哪儿啊?”石婉灵也追上来问道。 苏暮颜的目光平和却坚决,淡淡的吐出了三个字:“御书房。” “小姐,我们不是才刚从那里回来,您又去那儿干什么?” 石婉灵显然了解苏暮颜的心意,她拉住苏暮颜的手,恳切说道:“暮颜,皇上不是小家气的人,他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你的气的。” “我不在乎他生不生我的气。”苏暮颜望向石婉灵的目光平和己极:“我只知道,如果犯了错,就一定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我也知道,己所不欲,勿失于人。我只是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而己。”眼睛扫向锦儿,苏暮颜的目光里充满了警告:“不许跟着我来,否则,就自己收拾东西回苏府去!” 锦儿张嘴想说话,终又怯怯的咽了回去。石婉灵看着苏暮颜柔弱却坚定的背影渐渐走远,忽然向着锦儿温柔的笑了一笑,带着一丝羡慕的口吻说道:“锦儿,你知道么,你家小姐,真的是个勇敢的人呢。”说罢,神色忽然又落寞起来:“若我当初,也能有这般勇敢,也许,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然后,也不再看锦儿一眼,带着随侍的几个宫女,缓缓向自己的寝宫走去。 这么少,妖娆知道又要被骂了,不过下面的内容己经是新的一个单元,实在放不到这章里,对不起大家了,下一章会多更一些,请亲们见谅!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三 御书房外。 一个当值的侍卫单膝跪在萧南予面前,训练有素的禀报道:“启禀皇上,明妃娘娘在殿外求见。”宫里的消息一向都传的特别快一点,昨天苏暮颜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后皇帝居然真的同意去她寝宫的事情只一夜之间便满宫皆知,此时,这个侍卫当然不会傻的管什么死命令,还是先通报了再说。 本来在批阅奏折的萧南予手上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僵了一僵,但只片刻之后,他便大声喝斥道:“混帐东西,朕难道没说过么,书房重地,除经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不过是个小小的后妃,她说见,朕就要见么,把她给我赶出去,朕没空。” “是!”那个传话的侍卫吓的脸色煞白,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竟然就转了风向?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领了命,那侍卫快快的退了出去。 苏暮颜象是早就料到了皇帝的反应,微微一笑,说道:“烦劳这位大哥了,皇上没空,那暮颜就在这里等到皇上有空好了。” 说完,如昨日一般,后退几步,在殿门侧前方一拉裙摆,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传话的侍卫撇了撇嘴角:又来这一套,昨天有用,难道今天还能有用。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他也管不着,只管站好岗就是了。 虽然己经是下午,但太阳的热气却丝毫也没有减少一点,烈日下的苏暮颜眉目低垂,神态安宁,就仿佛她根本是在清凉的林荫下消暑纳凉,根本感觉不到这阳光的毒辣似的。 书房大殿里,萧南予却是心神难安,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多少了解一点苏暮颜,在他的心里有隐隐的猜测,如果见不到自己,苏暮颜可能真的会一直等下去。可是,昨夜苏暮颜刻薄话语又象是劲力强劲的毒蛇,一直在他身上缠绕不去。耐着性子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萧南予终于烦躁的叫道:“方黎!” “是”方黎应声而到。 “去看看,那个女人还在不在?” 方黎微微行礼,转身而去,片刻后回来,轻声禀报道:“回皇上,明妃娘娘独自一人,还在宫门口跪着。” 萧南予的脸色瞬间变化了好几次,有怒气,有烦躁,还有一丝丝疼惜。但最终,他还是一拂衣袖回到了桌边,冷冷地说道:“她这么爱跪就让她跪着好了,朕倒要看看,她能跪到什么时候!” 方黎低垂下头,没有说话,但眼角边却闪过一丝不忍。 时间飞快的流逝着,太阳从最初的强势渐渐的变得越来越弱,傍晚的凉风习习拂过,让人打从心眼里醉起来,如果不是御书房外不和谐的一景,也许,会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夏日傍晚。 每隔一个时辰左右,方黎都会前去禀报一声:“启禀皇上,明妃尚在。”萧南予对于这种打扰也居然保持了一种默认的态度。 当方黎第四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天色己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大门外的苏暮颜从跪下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变换过哪怕任何一点微小的姿势,就那么直挺挺的肃然口跪着,面容平静安宁,自然的仿佛她不过是刚刚跪下而已。 一把拂翻案上的东西,萧南予对着方黎怒喝道:“够了,没你的事了,回去歇着吧。” “是。”方黎冷静的躬身行了一礼,缓缓退出,隐没在殿门外。萧南予烦躁的在殿内不断的来回踱步,这个女人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拿她没辙,所以就用这种方式一次又一次的来逼自己! 烛火明灭,照的萧南予的脸也明灭不定。初更的梆子声突兀的响起,萧南予一惊,然后猛的站定,俊美的脸上露出一种残忍的微笑:你真的当你完全吃定朕了么?朕就来与你玩玩,看看是谁能吃定了谁! 用力一拉皇袍下摆,萧明予单腿高抬,迈过了高高的门坎。 阻止了门口侍卫的行礼,没有带任何近侍,萧南予独自一人走到了苏暮颜的身边,倨傲的问道:“你要求见朕?” 苏暮颜跪了整整一个下午,本就大病初愈的身体几乎己是摇摇欲坠,可她却硬是凭着一股信念撑到了现在。身体上的虚弱己极导致她的精神也有些恍惚,甚至连皇上走到身边都不知道,直到皇帝开口说话,她才迷蒙的抬起了双眼。 然而一看到皇上,苏暮颜本就极美的面容上忽然不自觉的绽出了一朵微笑,那是一种释然,一种欣慰,又或者还夹杂着一些现在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的意味的东西,总之,她笑了,发自心底的笑了出来。 伴随着那一朵极美极明亮的笑容,苏暮颜身姿摇曳如一株在等待温眉俊目的男子赞赏采摘的花朵般,带着确信又带着命定,用微风轻轻拂过似的声音轻柔的说道:“你来了。”这句话不是问话,而是陈述,是笃定的断言,就好象萧南予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必然会发生的事实而已。 那一瞬间,萧南予忽然愣住了,他的眼神,注意力,还有心,都不可遏制的被苏暮颜脸上绽开的那朵微笑所吸引,那朵微笑那么明艳,那么纯真,充满了那么多的信任,这种原始又强大的吸引力让萧南予心底没来由的升起一个念头,觉得自己情愿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只要眼前这朵微笑能够一直绽开。 不自觉的点了下头,萧南予轻轻的回了一声:“恩,我来了。”然而话一出口,萧南予立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他不是来臣服于她的魅力之下的,他是要来与她一较高低,看看究竟谁能把谁玩弄于股掌之中。 面色瞬间恢复冷厉,也不叫苏暮颜起身,萧南予以一种公事化的口吻问道:“明妃找朕有什么事情?” 苏暮颜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散去,她仰着一张清秀的脸庞专注的望着萧南予,就象望着一座至高至圣又足够巍峨足够强大的纯洁雪山,在她的心里,能够为兄弟做出那种事情的人,值得她的尊重。 萧南予忽然狼狈的转过身去,他不敢再对视着苏暮颜的眼睛,他害怕如果他再看下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被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心里攻城略地,一往无前。如果那样,他将会输的很惨,输到一点尊严都不剩下。 冷冷的再问一次:“明妃找朕何事?”语言也被精简到最少,他不想再给眼前这个有恃无恐的女人任何一点可以凭恃的东西。 苏暮颜的身子依旧跪的笔直,她轻轻的开了口:“回皇上,臣妾是来跟皇上道歉的。”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四 “道歉?”萧南予眉头一皱,下一秒己经飞快的转过身,盯视着苏暮颜的脸,萧南予的目光明亮又犀利,似是要一直看到苏暮颜的心底,看看这个女人的话里,究竟有几分可信。 苏暮颜毫不设防的任他探究,再次微笑着开了口:“臣妾是来道歉的。今早从御书房回去以后,婉灵把她和皇上的事情都和臣妾说了,臣妾这才知道,臣妾昨夜是多么严重的侮辱了皇上。臣妾是用臣妾这颗粗鄙不堪的心,玷污了皇上的英明与大义。为此,臣妾甘愿接受皇上的任何处罚。” 苏暮颜的眼底一片清澈,丝毫没有掩饰与做作的痕迹。萧南予威胁似的探究目光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他原以为能起到的作用,反而他自己却有种被苏暮颜的目光吸引拔不出来的感觉。挫败的移开目光,萧南予淡淡说道:“朕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皇上!”苏暮颜却并不起来,反而加大声音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萧南予。 萧南予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 苏暮颜轻柔的笑笑:“皇上一定知道,暮颜是庶出的。”这是苏暮颜第一次在面对皇帝时以自己的闺名自称,萧南予对待石婉灵的方式,赢得了她的认可和尊重。 萧南予并没有忽略这个微小的变化,面色不着痕迹的轻轻一动,点头说道:“朕知道。” “所以想必皇上也大概可以了解暮颜在苏家的生活?” 略想一下,萧南予沉静的点了点头,他还曾以这件事情来考量过苏暮颜帮助苏琮的可能性,他当然知道苏暮颜在苏府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苏暮颜面容上的笑容扩大,再次开口说道:“不瞒皇上说,暮颜在苏府过的生活虽不坏,但也着实说不上十分好。以暮颜庶出的身份,偶尔替嫡出的姐姐朝颜承担一些她不愿意承担的事情,是十分自然的。暮颜从来没有为这些事情怨过什么人,也一直都真心的喜欢着朝颜,可是,当暮颜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毕竟年龄太小,难免会有些想不开的时候。 那个时候,暮颜就总是想,为什么明明不是我做的事情,可事情的结果却要由我来承担呢?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暮颜就会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会觉得委屈,觉得不甘,还会跑到没人的地方偷偷的大哭一场。” 苏暮颜是微笑着讲述这些事情的,可是萧南予的眼前,却似乎己经浮现出一个瘦弱的小女孩,眼睛里闪烁着不服气的光芒,可是却又在众人一致的默认下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事情的安排,然后在众人都离开后,一个人跑到山顶的大树下,抱着膝盖无助的哭泣的样子。这副场景让萧南予的心神不自觉的被狠狠揪动了一下。 强自稳定心神,萧南予依然冷着脸,听苏暮颜接着说下去。 “后来暮颜渐渐长大,终于明白很多事情自然有它本来的样子,无论你怎么反抗,怎么不甘,它始终就是那种样子,不会动摇,更不会改变分毫。所以暮颜就告诉自己,如果改变不了,那不如就试着接受,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生活的更轻松一点。 这样想以后,暮颜的生活果然从此平静好过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暮颜的心底,总是有一个不肯轻易屈服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断的告诉我,暮颜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可以有别一种样子的。暮颜很想相信那个声音,可是,事情的别一种样子,暮颜却从来没有见过,也因此,不得不刻意忽视了那个声音的叫嚣。 可与此同时,与那个声音同时存在的,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是暮颜可以做到,可以坚持的,而在这些东西中,有一种,就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因为在烈日下跪了一下午,苏暮颜的嘴唇都己经开始干裂,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下意识的停下来用舌头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毫无所觉的苏暮颜用舌头湿润了一下嘴唇后又说道:“在这个皇宫大院的所有妃嫔贵族之中,恐怕没有人会比暮颜更懂得被人误会,被人冤枉时所受的苦与委屈,也没有人会象暮颜一样如此不愿意将这种糟糕的感觉施加给其他人。 可是昨夜,暮颜却对皇上做了这件事,把皇上的一片苦心完全曲解成另外一种意思,还极大的侮辱了皇上。无论是欺君还是其他的什么罪名,暮颜全都不在乎,暮颜只知道,一个人,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暮颜今天来这里,其实己经知道皇上必然不愿意见我,可是,我还是来了,因为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可以骗,只有自己的心是骗不了的。如果不来和皇上说一声抱歉,暮颜是断然无法过得了自己心上的那一道关卡的。哪怕皇上根本不在乎暮颜的这一声抱歉,可是对于暮颜来说,我还是不得不来。” 铿锵有声的说完最后一句话,苏暮颜规规矩矩的叩下头去,恭声说道:“打扰皇上就寝了,暮颜就此告退!” 妖娆己经很多天没有看到有人夸奖了,昨天终于再看到久违的夸奖言辞实在是太激动了,谢谢亲爱的藤心亲。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五 然而,身子方才起到一半,一阵眩晕感潮水般袭来,苏暮颜拼命的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身体,却不过是徒劳而已,膝盖一软,原本一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苏暮颜忽然身子一侧,坐倒在地。 萧南予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捞起了她,口中急切问道:“你怎么了?” 苏暮颜勉强一笑,轻声说道:“没什么,不过跪得久了,腿有点麻而己。”说着,手臂轻推萧南予,挣扎着要自己站直。 萧南予的面上瞬间闪过好几种情绪。 御书房除正殿用来办公之外,还有两间偏殿和几间小的厢房,其中,几间厢房是用来给办差晚了不便出宫的臣子们居住的,陆亦儒就是里面的常客,右偏殿中放着些文件,至于左偏殿,则是萧南予自己的寝室,他在这里居住的时候,甚至要多过在他的正经寝宫景怡宫。 萧南予径直进了左偏殿自己的寝室,进门的同时吩咐旁边的小丫头:“去拿些清茶来。” 将苏暮颜放在床上坐定,宫女的茶也己经端来。苏暮颜是渴的狠了,也不与皇帝客气,接过来就咕嘟咕嘟的拼命喝起来,萧南予看着她一口气喝下两杯清茶,还要伸手再要第三杯的时候,忽然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杯子交给那宫女,吩咐她出去。 看着苏暮颜不解的目光,萧南予别扭的用冷淡的语气来掩饰他关心:“一口气喝那么多凉茶,会闹肚子。” 感觉到萧南予的关心,苏暮颜会意的笑了笑,这个男人,能够表现出这种程度的关心,己经很不容易了吧? 伸出舌头添添自己依然觉得干燥的嘴唇,苏暮颜觉得自己的体力己经恢复的差不多,完全能够走回月明楼,就向床边蹭了两下,准备抬腿下床。 “你做什么去?”萧南予盯着她的动作,不悦的问道。 “回月明楼啊。”苏暮颜回答的理所当然:“现在己经这么晚了,皇上明早又要上朝,暮颜不想打扰皇上休息。” 萧南予的手不着声色的握紧又松开,这个女人,到底是应该说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笨?若说她笨,刚才那些大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有理有情,就算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也未必有她说的好,连他都几乎被绕进去;可若说她聪明,他都己经将她抱进了寝室,现在又己是初更,她居然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口口声声的要回月明楼去。 不欲与她废话,萧南予索性自己走到了床边,挨着苏暮颜一屁股坐下,不耐烦的说道:“往里面去点。” 苏暮颜条件反射般的听从了萧南予的话语,乖乖的向里挪了挪,却忽然发现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猛的反应过来,苏暮颜立刻伸出双手推拒着皇帝的身体,大声叫着:“不行……!” “为什么?”萧南予简直难以压制自己的火气,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前一秒还乖的一副令人心疼的样子,竟然一转眼就又回复了浑身扎刺的刺猬样。 “我,我……”拒绝的时候似乎觉得到处都是理由,可真的要说了,却发现似乎没有一个理由可以成立。萧南予阴沉着眸子望着面前床上的苏暮颜,如果她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他不介意适当的惩罚她一下。 在萧南予目光的逼视下,苏暮颜脑中灵光一闪,极快的说道:“你有那么多妃子,随便去找谁都可以啊,干吗非要是我,比方说朝颜,她不就很好么?” 在这种时刻提起苏朝颜的名字,让萧南予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这个女人,就算吃了那么大的亏,到底还是要帮着她那个蛇蝎心肠的姐姐么?这应该是苏琮的授意吧,那个苏朝颜有手腕,心又够狠,若是真的成了皇后,倒确实可以帮苏琮不少忙。可惜,一个不能生儿育女的女人,是注定无法坐上皇后的位置的,也许他该在适当的时候敲打敲打苏琮,让他知道,他的另一个女儿,手腕也并不比苏朝颜低。 真的谢谢亲哦,你们的支持是妖娆写下去的动力,妖娆会好好的把这本书写完的:) ------------ 突起之念 “皇上!暮颜论才论色,皆不及姐姐之万一,暮颜觉得,皇上还是去找姐姐更好。” “如果朕偏要你呢?” 苏暮颜低声说道:“皇上说笑了。” “说笑?”萧南予轻笑着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才说过什么话?” “什么?”苏暮颜的大脑呈一种短路状态,这还是一向理性冷静的她第一次出现这种状态。 “记性这么不好?朕来提醒你一下,你刚才说因为你昨晚冤枉了朕,所以甘愿接受朕的任何处罚。那么,朕现在告诉你,朕的处罚,就是要你今晚陪朕。” “什么?!”苏暮颜又一次说出了这个词,这一次,却是以惊异的口吻,她惊慌的看着皇上,口中兀自强辩着:“这怎么能算是处罚?” “怎么就不算处罚?”萧南予的声音慵懒:“朕说它是处罚,它就是处罚。” “这个……”苏暮颜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怎么,明妃要反悔?难道明妃的诚意就只有这么一点而己?”步步紧逼,萧南予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暮颜的窘迫。 咬咬下唇,苏暮颜努力呼唤着自己的理智,可似乎在如此近的面对萧南予的时候,这种努力似乎作用不大。深吸一口气,苏暮颜认命的说道:“如果皇上真要如此,那暮颜当然无话好说,只是,在暮颜心里,真的不认为暮颜是最好的人选。” “哼!”轻哼一声,萧南予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头发,自顾自的在床外侧躺下,凉凉的说道:“睡觉吧,朕对一个跪了大半天,体力严重透支的女人没兴趣。而且……”躺在床上仰面看着在床内侧半坐着的苏暮颜,萧南予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朕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这种事情,不仅不是惩罚,反而是种大大的享受。” 萧南予忽然沉下脸,冷声喝道:“你到底睡不睡?朕可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磨秧工。” 苏暮颜一惊,连忙听话的面对着墙壁侧着身子躺下。 片刻之后,也许是因为苏暮颜跪了大半天,体力真的严重透支,她就沉沉入睡。 听着她均匀规律的呼吸,萧南予长长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丝懊恼闪过他的面庞,他虽然知道苏暮颜会对他有影响,却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影响会这么严重。夜光下,苏暮颜沉睡的面容安静的象是微风拂过的繁星草原,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天成又大气的美。 轻轻的开口,萧南予以一种低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会背叛我么?” 然而身前的人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连任何一点反应都没有。萧南予的心里己然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己经对她动了心,那么,就算让她做皇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反正对他而言,皇后除了地位稍微高一点,与其他的妃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那么,与其让那个心肠歹毒的苏朝颜做了之后帮助苏琮为所欲为,还不如让她来做,反正也没有人规定说庶出的女子不能做皇后,而且不管再怎么说,她始终都是苏琮的女儿,完全够得上皇家的门坎。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萧南予的心情莫名的开始好起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也沉沉睡去。 ------------ 月明楼 那天苏暮颜可能真的太累了,竟然一直睡到皇帝下朝都还没醒,萧南予回来后带着调笑的味道的叫醒她,戏谑着说道:“朕的明妃还真是能睡呢。”窘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在御书房和萧南予一起用了午膳,苏暮颜匆匆忙忙的乘小轿回了月明楼。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不过是短短的一天时间,苏暮颜却忽然发现,在面对皇帝时,自己竟然失去了以往的那份平静和淡然,总是不自觉的紧张,甚至连只是想起他,心里都会没来由的变得窘困。 这个变化让苏暮颜暗暗叫苦,这个样子,将来要怎么与那个喜怒无常,又象狐狸一样狡猾,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等着你自己暴露出最脆弱的地方的皇帝打交道呢?可与此同时,苏暮颜发现在自己内心深处,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改变,甚至隐隐的,还有几分期待。 回到了月明楼,锦儿照例又要担心一番,但看到她完完好好的,没缺胳膊没少腿,皇帝也没有追加的惩罚圣旨下来,也就安了心。 石婉灵来了一趟,看了看她,只聊了几句,就带着一脸神秘的笑意走了。其他的几个妃子,包括苏朝颜,借着各种理由来这里探了探风,问问她在御书房都做了些什么。苏暮颜避重就轻,说不过是与皇帝聊聊天,吃了顿饭,对见柯啸云的事情绝口不提,留宿的事情也说住的是厢房。 但饶是如此,范明玉的眼睛里还是喷出了要杀人一般的光,从来没有后宫妃子进过御书房,就更别说是留宿了。而皇帝居然有说有聊的与她一起用餐,这更是别的妃子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苏暮颜小心的应付着,尽量不说会让她们受到太大刺激的话,但她自己也清楚,树大招风,留宿御书房这么大的事情一出来,她就是想恪守之前的信条平安度日,恐怕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可能了。 早在苏暮颜还在熟睡的时候,被封为明光大将军,作为此次出兵三军统帅的柯啸云和作为侧翼军队负责人的沐靖远就己经领兵出发,欧阳清风因为是在京畿防卫队任职,所以没有去,而一向在大的战争中充任军医和高参的沈玉楼,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也没有去。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苏暮颜有资格过问的,皇帝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 苏暮颜所做的,就是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然而太平的日子才刚过了两天,竟然又生出了事端。 这一日苏暮颜刚和锦儿一起吃过了早饭,忽然来了十来个太监,为首的管事太监也不和苏暮颜打招呼,直接就指挥手下的小太监们搬东西。 苏暮颜连忙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只见那管事太监笑的嘴都要咧到耳后根去,一脸谄媚的说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皇上亲自下了旨意,要娘娘搬去栖凤宫。” “栖凤宫?”苏暮颜疑惑的望着管事太监:“我在月明楼住的好好的,搬去那里干什么?” “这个……”管事太监一时竟然无语,看苏暮颜一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才低声说道:“娘娘当真不知道栖凤宫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苏暮颜老实的摇摇头。 那管事太监无奈的对苏暮颜解释道:“启禀娘娘,这栖凤宫历朝历代都被用来做皇后册封前的临时寝宫,皇上下令让娘娘搬到那里去,这意思己经很明显啦。” “皇后?册封前临时寝宫?”苏暮颜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重复。 “没错,老奴真的是要恭喜娘娘了。”那太监一躬到底,指望着有些打赏,可看苏暮颜却依然一副呆愣住的样子,只好不再理她,转身去吩咐小太监们干活。 苏暮颜几乎是毫无所觉的看着小太监们将她寝宫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搬出来,运走,却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管事太监心里有暗暗的不屑,这样气度的女人,也配当皇后么?不过皇上喜欢,他也就只能在肚子里腹诽两句罢了。还是锦儿机灵一点,在一边不住的指挥着,让那些小太监不要摔坏了东西。 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搬的七七八八,管事太监走到她跟前恭声说道:“娘娘,东西都收拾好了,皇上有旨,要您今晚就搬过去。”苏暮颜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在两眼之间有了焦距,不自在的应道:“我知道了。”然后浅浅一笑,这才想起来吩咐锦儿拿赏银。 打发走了前来搬家的太监,苏暮颜一直微笑的面容忽然平静下来,泛上一抹深深的忧色,锦儿凑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锦儿,你说,皇帝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我说,肯定是皇上看到小姐你的好,想真心对你了呗,您这两天去御书房,每次我都担心的要死,可每一次皇上都不仅没有责罚你,反而还对你那么好,照我看,皇上肯定是喜欢上你了,我就说,我家小姐这么漂亮又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有人不喜欢你。”知道苏暮颜有可能被封为皇后,锦儿一脸的喜色,一旦苏暮颜被封为皇后,就可以再也不用担心会过的不好,也不用再被那个心如蛇蝎的苏朝颜死死的压在下面。 听到锦儿如此直白的语言,苏暮颜的脸不自觉的红了一红,萧南予俊俏的面容和前几日温柔的对待都瞬间浮现眼前,心中一阵阵的波动,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看苏暮颜又开始发愣,锦儿抿嘴一笑,催促道:“小姐,我们快走吧,皇上说让你今晚就搬过去,准是等不及见你了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嚼舌头!”苏暮颜被锦儿说的面上嫣红更甚,不由扬起手来,做势欲打。锦儿尖叫一声,嘻笑着跑开了。 从身边本就不多的银两中拿出一大部分,苏暮颜吩咐按品级赏给月明楼的上上下下,虽然只不过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左右,但一些心意,还是要尽到的。 ------------ 夜正深 掌灯时分,栖凤宫的所有一切俱都弄好,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弄的,为了皇帝随时可能的册封,栖凤宫常年都有人在打扫管理。 看着比月明楼华丽辉煌何止数倍的栖凤宫,苏暮颜忽然有些感慨,人的境遇,有时候真的是难以想象的。 打发了锦儿去睡,苏暮颜独自在寝室的桌前坐了下来,支着头颅,愣愣的想着什么。今天这事情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让她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脑海里总觉得这么做是不对的,似乎是违背了什么东西,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怎么也想不起来。 正发愣间,忽然身体一轻,竟然腾空了起来。苏暮颜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却正望见皇帝那张轮廓分明,俊美的不似人间之物的脸庞。 “皇上……”苏暮颜轻吟出声,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声呼唤里面有多浓的撒娇意味。 萧南予心情一片大好,事实上,自从他远远的看到苏暮颜房中亮着的灯时,嘴角就己经忍不住往上翘了。 “在等朕?”用下巴摩挲着苏暮颜的发丝,萧南予轻笑着问道。 “没。”苏暮颜老实的回答道:“暮颜怎么会知道皇上今晚要来。” “那见到朕来,你高兴么?” “我……”心里面有个强烈的意愿要她点头,可女性的矜持却让她怎么也说不出认同的话来,萧南予看着她的表情,了然的笑了起来:“对这里的环境可还满意?” 轻侧过头避开萧南予玩味的眸子,苏暮颜尴尬的点点头:“这个地方,是极好的了。” 忽而想起什么,苏暮颜又极快的转回头,看着萧南予的眼睛问道:“我听宫里的公公们说,这个地方,是皇后册封前的临时寝宫?” “是啊。”萧南予无所谓的回答着,手指仿佛自己有意识一般,己经伸入苏暮颜的秀发中,拿起一绺把玩。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暮颜不能住在这里,请皇上下旨,准暮颜搬回月明楼。” “为什么?”萧南予的语气中己经隐含了一丝不悦,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每次他想要对她好一点,就总会遭到她不断的拒绝又拒绝。 扭正身子,正面面对着萧南予,苏暮颜认真的说道:“一国皇后,必须德才兼备,要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要有海纳百川的气度,行容要足够温雅,言辞要足够通达,还有出身,一定要配得上皇家。所有这些暮颜没有一项是具备的,更何况,暮颜还是庶出,就更没有资格觊觎皇后这个位置。 凌苍以孝为先,虽然皇上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存在,可是这后宫之事,多少还是要听听太后的意见。皇上这个决定如此突然,暮颜敢肯定,皇上一定根本没有去问过太后。所以皇上的抬爱暮颜心领了,但是这个宫殿,暮颜是万万不敢居住的。” 萧南予一手圈着苏暮颜,另一手在桌子上支着下颌,狭长的凤目轻轻闪动:“你觉得,朕让你住在这里,是为了册封你为皇后?” “难道,皇上不是这个意思么?”苏暮颜疑惑的看着皇帝:“可是宫里年长的宫女和公公们都说,这个地方,历代都是作为皇后册封前的临时寝宫的。” “朕确实有这个意思。”萧南予轻轻点点头,忽然将唇凑近苏暮颜的耳边,用一种极魅惑的声音低喃道:“你难道就没想过,我让你住到这里来,只是想让你离我更近一点而已?” “啊……”苏暮颜猛的瞪大了眸子,栖凤宫就在景怡宫和御书房的边上,离这两座宫殿都不过是片刻的距离,皇帝此举,难道真的是想要离自己更近一点么? 萧南予口中说出的话语更是让苏暮颜心头震惊甜蜜五味参杂,困窘的侧过脸,苏暮颜艰难的说道:“皇上说笑了。” “我有没有说笑,你心里最清楚。” …… 夜,正深…… ------------ 劝告 清晨。 萧南予看着身侧依旧安然沉睡的苏暮颜。 轻轻的开口,萧南予象是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在问熟睡着的苏暮颜:“要让你当皇后的风声,朕己经放出去了,接下来,会有什么好玩的场面出现呢?” 蹲下身,安静的平视着苏暮颜绝美的睡颜好一会儿,然后象是极度担心着什么,萧南予再一次说道:“不要背叛我,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保证,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萧南予豁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走去。 早朝后,御书房。 萧南予在御桌旁闲适的站立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轻轻的敲着桌面,淡声向面前一个身穿天青蓝长袍罩紫银纱的身影问道:“玉楼,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沈玉楼轻笑一下:“太后身体那么康健,又有用熟了的御医,想要我去帮她诊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萧南予没有说话,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手指敲击桌子的频率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化,片刻后,他轻轻的开口说道:“你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太后看起来似乎是生了一场重病,而实际上却并无大碍?” “这种药我至少也有二三十种。”沈玉楼极快的回答,然后却苦笑了一下:“可是为太后看病的那个朱万年也不是俗手,若想对太后下药可是却不被他看出来,我这里还并没有什么十分有把握的药。” “是这样么?”萧南予再次陷入了沉默,沈玉楼也不说话,就这么陪着他站着。半晌,萧南予忽然轻声叫道:“龙默!” 房间明明是密闭的,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在萧南予身后五步的地方立定,然后单膝下跪。沈玉楼显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所以只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丝毫也不惊奇。 感觉到龙默的出现,萧南予也不回头看他,只淡淡的开口说道:“那个朱万年三天之内会出一场意外,重伤到不得不在床上躺上半个月,朕是说,爬也爬不起来的那种躺法。” “龙默明白。”黑衣人简洁的说了四个字,然后身影一旋,如他来时一般,无声无息的退去。 “现在,你的麻烦都解决了。”萧南予的表情平静,就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安然的看着沈玉楼。 “解决了。”沈玉楼笑着点头,他对萧南予的行事风格一向很满意,不推诿,不脱拉,雷厉风行。 “机会只有一次,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朕希望你能够仔细探查,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萧南予的面色有着沈玉楼很少见到的郑重。 “你放心。”沈玉楼亦郑重回答,萧南予满意的点点头,面上的表情温和了一些,每当沈玉楼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他是真的可以放心了。就如那次他为苏暮颜刮骨驱毒时一样,只要沈玉楼一说出这三个字,他就可以放心的去做他自己的事情,因为从小到大,沈玉楼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会意的微笑了一下,沈玉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我听说皇上要立明妃娘娘为皇后?” “是有这个打算。”萧南予面色微微一动,但还是坦诚说道。 “微臣有一个劝告。” “什么?” “请皇上采取行动前,要小心考虑,人的心和身体不一样,身体伤了,玉楼至少有九成把握可以将其修补甚至还原,可若是心伤了,那恐怕,就再也没有回寰的余地。”沈玉楼直视着皇帝,目光灼灼,眼里的警告意味浓重。 “朕知道了。”萧南予别开脸,竟然不想去看沈玉楼的目光,也不想去想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轻叹一声,沈玉楼垂下眸子,低沉的说道:“如果皇上没什么其他的事情,那玉楼就先告退了。” 萧南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摆摆手。沈玉楼躬身退出大殿,转过身的瞬间,脸上浮起一种悲悯的表情,萧南予的计划,他大概能猜到一点,可是这个计划可能产生的结果,却令他觉得,恐怕即使是萧南予,也并不能完全掌控。 脑海里想起那个坚韧又隐忍的女子,沈玉楼脸上悲悯的表情更深一层,如果所有的事实都被揭开,所有做错了事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个女子,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么?还有那件事情,他亲手所做的那件事情,如果也一并被挖了出来,那那个女子再看向他的时候,还会是象以前那般如此直白又信任的目光么?而如果不是这样的目光,那她又会以怎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又是不是承受得了她必然会有的疏离? 忽然轻笑着摇摇头,沈玉楼暗笑一向以冷静狡猾著称的自己竟然也会因为关心则乱,那件事情做的那么完美,又是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个人能够检验的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就会被人挖出来?就算有人在打这个主意,萧南予也一定会先自己一步,让那个人永远都无法再有任何想法的。 这样一想,心情多少轻松了一点。萧南予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为今之计,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他所能,不要让苏暮颜受到太大的伤害而已。 ------------ 闯宫(一)三更 栖凤宫 苏暮颜醒来的时候,床上照例的早没了皇帝的身影,只是这一次,她愣愣的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皇帝最近对她实在是好的有点太过分了,让她根本很难想像这和大婚之夜用那种手段夺了她处子之身又故意冤枉她,责罚她的皇帝是同一个人。 可是不可否认的,她发现自己竟然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皇帝对她笑,喜欢皇帝用轻柔的口吻和她说话。 收拾一下泛滥的情绪,苏暮颜正想叫锦儿进来帮自己更衣,忽然听到门外宫女大声的叫嚷:“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明妃娘娘还没醒……” 接着是锦儿尖利的叫声:“大小姐,你想硬闯宫么?就不怕皇上知道了责……” 猛然间一阵桌翻椅倒的嘈杂,苏朝颜暴戾的声音恶狠狠的传来:“给我滚开!”下一秒,苏暮颜寝室的门被人“哐”的一脚,用力的踢开。 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中,苏暮颜却居然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她嘴角轻轻的泛起一个笑意,这个场面实在是太熟悉了,她进宫之前,柯啸云不就曾经上演过一次?没想到,不过一月而已,竟然又重温了。 苏朝颜踹门进来,看到的场景就是苏暮颜的坐在床上,脸上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而那微笑在苏朝颜看来,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嘲笑! 苏朝颜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直用力到骨节发白。看到锦儿捂着肚子从后面追上来,苏暮颜才忽然醒悟过来眼前是种什么情形。 急急的看向锦儿,苏暮颜边顺手扯起旁边的衣服随意的披在身上向锦儿走去,边关心的问道:“锦儿,你还好么?” 锦儿捂着被苏朝颜一脚踹的巨痛的肚子,咬着牙说道:“小姐,锦儿没事,倒是这里,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皇上?” 说话间,苏暮颜己经走到了锦儿的身边,她轻抚着锦儿的背,看锦儿除了疼痛之外身上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多少放了点心,轻声对锦儿说道:“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让其他的姐姐们给你揉揉,要是还疼,就说我说的,去叫御医。姐姐只是来和我说说话,叫什么皇上呢?” 锦儿不甘的瞪了从进来后就一直铁青着脸的苏朝颜一眼,在一个宫女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 苏暮颜关上房门,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却是瞬间收敛,她直直的看向苏朝颜,语气冷淡的说道:“姐姐,你想见我,来就是了,和下人们生什么气?纵然她们有不是,你身份高贵,多少体谅着点儿。虽说她们身份卑贱了些,可毕竟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又是那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就下得去那个手?” 苏朝颜原本一直狠狠的瞪着苏暮颜,可听到这话,眼神忽然活络起来,伸手抚了抚头发,苏朝颜语调尖酸的说道:“哟,这还没当上皇后呢,就教训起人来了。若真当上了皇后,我这姐姐在你心里,还不定是什么阿猫阿狗,眼中钉肉中刺呢!” “这……”刚才苏朝颜伤了锦儿,苏暮颜护人心切,言语中不自觉的就带上了她反弹时那种自然的气度与高贵,却全然没想到苏朝颜会怎么想。此时被苏朝颜这几句话一激,她心里忽然明白她一直觉得不对的地方在哪里了,那个不对的地方,就是苏朝颜! 没错,她曾经说过的,她不会和苏朝颜去争皇帝的宠爱,不仅不会争,她还答应只要有机会,就一定帮她创造和皇帝在一起的机会,可是如今,自己住进了这栖凤宫,皇帝的意思又再明显不过,这些看在苏朝颜和其他妃子眼里,不误会她勾引皇帝才奇怪。 而更让她觉得内疚的是,自己竟然似乎沉浸在了皇帝的温情里而不能自拔!这种感觉,难道不是彻底的背叛了苏朝颜,背叛了她对自己的信任么? ------------ 闯宫(二) 这个认知让她全身上下瞬时一震,甚至要连要为锦儿评理的想法都一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她下意识的拉紧了身上松松披着的外衣,尴尬的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苏朝颜冷冷的看着苏暮颜,冷嘲热讽的说道:“我是不是该恭喜妹妹了啊?咱们苏家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出一位皇后,妹妹的本事,还真是大啊。” “姐姐……”听着苏朝颜的话,苏暮颜的心里一阵纠结,她没有这种意思的,从头到尾,她都只不过想平平安安的把锦儿送出宫,帮她找到家人,然后在这深宫大院中的随便哪个角落,低眉肃目,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对皇帝动心,那是一个意外,甚至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更不想发生这样的意外。 上前一步,伸手欲去拉苏朝颜的手,却被苏朝颜用力一把甩开,看着苏朝颜如避蛇蝎一般的避着自己,苏暮颜心头的悲切愈深,手足无措的站着,苏暮颜抬起眸子,恳切的说道:“姐姐,我从来都没有要当皇后的愿望,咱们姐妹这么多年,你难道还不了解我的性子?暮颜所求的全部,不过是平平安安的度过这一生而己。搬到栖凤宫来这件事情,是皇上突然下的旨意,对暮颜来说也是极为意外的。” “哼,说的真好听。我本来以为我是够了解你的,这才剖心剖腹,什么都跟你说,可恨我到现在才明白,人心隔肚皮,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己是不明白了,可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明镜儿似的,如果不是你不要脸的去求他,皇上怎么可能让你住到这个地方来?!……” “朝颜!”苏暮颜猛的提高声音叫了苏朝颜一声,也打断了苏朝颜接下来要出口的更不堪入耳的话。苏朝颜一向最是注意自己的言谈举止,此时听她如此口不择言,苏暮颜知道,她是真的在意,真的愤怒。 诚恳的看向苏朝颜,苏暮颜轻声说道:“朝颜,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没有做那些事情,没有刻意去和你争夺皇上的宠爱,我所有的愿望,依然只是帮锦儿找到家人,然后平平安安的过我的下半辈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我比你,还要莫名其妙。可是不管怎么样,我只请你相信我一件事情,你是我的姐姐,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苏暮颜话语中的恳切让苏朝颜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夏日清晨的房间中,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妙龄女子,一个明艳万方,顾昐中流转出举世皆惊的雍容华贵,仿佛本身就是天空中最为明亮耀眼的太阳,是所有光源出发的中心;另一个安宁沉静,似乎被完全掩盖在太阳炽热的光辉下,但那无争和淡薄的宽容,却又给人以绝对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就仿佛是太阳背后,那一片湛蓝平和的天空。 许久之后,苏朝颜忽然轻轻的眨动了一下眼睛,两滴水晶般莹润的泪珠裹挟着太阳的七色流光潸然而下,她原本明艳动人的面容上,此时却是一片悲戚,直视着苏暮颜的眼睛,苏朝颜哽咽着说道:“暮颜,姐姐求你可以么,不要抢走皇上,不要把皇上从我身边抢走。虽然你没有进宫之前,我也只不过是众多妃子中的一个,可那个时候,皇上对我们好歹还是一视同仁,雨露均沾的,虽然不甘心,可是最起码,我还有机会能够看到皇上。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我有预感,你己经完全夺取了皇上的注意力,一旦你成为皇后,我,我们所有人,都不会再有任何一点机会! 暮颜,你仁慈一点好吗?除了皇上,你还有心里的那个人,还有柯表哥,就算没有他们,那个御医沈玉楼对你的态度,我们整个后宫也是通通都看在眼里的。可是我不一样,从十四岁开始,我的眼里,脑子里,心里,就只有皇上一个人,如果没有皇上,我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会让我生不如死!” 上前一步紧紧攥着苏暮颜的手,苏朝颜精致的脸庞上己是泪水横流:“暮颜,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事,可是这一次,就当姐姐求你,想办法拒绝皇上的提议,不要当皇后,不要把皇上从我身边抢走!” 下午三点考六级,亲们祝福一下妖娆吧 ------------ 闯宫(三) “朝颜……”苏朝颜的手用力如此之大,甚至己经握的苏暮颜的手臂隐隐做痛,可是比手臂更痛的,却是苏暮颜的心。 没有错,从小到大,苏朝颜从来也没有把苏暮颜当成过自己的妹妹,对于苏朝颜而言,苏暮颜可以是一个孤单时的玩伴,可以是一个无聊时打发解闷的小丑,可以是犯错时的替罪羔羊,甚至可以是一条高兴时就拉过来逗逗,不高兴时就一脚踢开的狗,可是无论如何,她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妹妹,因为苏暮颜只是个奴才生的,她根本不配和自己沾亲搭戚! 这些事情,苏暮颜真的不知道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从她记事的那天起,她就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苏家的地位和苏朝颜对自己的看法,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将苏朝颜当成是自己的姐姐,还是不忍心拒绝她任何的要求。 在苏暮颜的记忆里,苏朝颜永远都是天上那颗明亮璀璨的太阳,被所有人捧着,爱着,疼惜着,而自己,则像是太阳强烈照射下浓重的阴影中一棵丝毫不起眼的野草。很多年以来,苏暮颜都习惯了在苏朝颜的阴影下平和卑微的生活,可是,平和与卑微并不代表着她不羡慕苏朝颜的生存方式。 她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次,她一边在自己的阴影如一潭死水一般的生活,一边偷偷的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苏朝颜。在她的心里,苏朝颜是那么漂亮,那么懂事,那么完美无缺,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人能不被她明亮的光辉所吸引。她无数次的憧憬着,如果自己能和朝颜一样,如果自己就是苏朝颜,那该有多好?可是,无论她怎么幻想,她都只是苏暮颜,都只是那个卑微的苏暮颜而己。 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下,苏朝颜就象是她心里的一个神话,一个传说,令她觉得,凡是女子,就应当是苏朝颜那种样子才是对的,才是值得人疼惜的。纵然她曾经对自己冷语相待,纵然她曾经委屈冤枉过她,可这些事情,在那些被美化神化的憧憬与传说面前,都显的如此无力,她的大脑甚至可以丝毫不经思考,就直接自动过滤掉这些事情。 所有这些,也许都不过只是她在苏家糟糕景况下对自己生活的一种美好幻想,可是这种幻想存在的时间长了,就会慢慢的变成真实,变成擦也擦不掉的痕迹刻印在骨子里。 在苏暮颜的脑海里,她一直都觉得,朝颜就是应该被疼惜,被保护的,无论她做错什么事情,都是应该被原谅的。她不仅这么想,而且也身体力行的实践着这个想法。 所以,苏朝颜叫她去玩的时候,她永远都穿的整整齐齐,高高兴兴的去陪她玩,苏朝颜做了错事的时候,她总是心甘情愿的代她受罚,她的绣件做的比苏朝颜做的漂亮,苏朝颜生了气,她从此就再没有绣过一件象样的东西,她的琴曲天赋,诗词才情,在苏朝颜面前通通都被深深隐藏。 在苏朝颜面前,她情愿做一个碌碌无为,俗不可耐的平庸女子!只因为,那个女子,曾经是她心目中高不可攀,神氏一般的存在! 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苏朝颜,苏暮颜的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她从来不想伤害朝颜,从来都只想尽自己一切的努力去保护她,保护她心底里那个美好的愿望,可如今,朝颜那止也止不住的泪水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她! “朝颜……”苏暮颜艰难的开了口:“我答应你,我不会……” “你不会怎样?”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原本紧闭着的房门也在一瞬间无声无息的滑开。房中的两个女人下意识的同时望向门口,一身明黄色朝服的皇帝面色阴冷,毫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皇上万岁!”萧南予的突然出现让两个女人都始料不及,还是苏朝颜的反应更快一点,在第一时间蹲身请安,苏暮颜也连忙跟着蹲了下去。 萧南予面上闪过一丝算计着什么的表情,上前一步,伸手扶起原本跪的离他比较远的苏暮颜,声音中满是关切:“你身子还没好利落,虽然是夏天,还是多加件衣服比较好。” 这几句话让苏暮颜心里不自觉的涌上一阵甜蜜,但只是瞬间,她就想起,朝颜还在这里,还跪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她最喜欢的男人关心别的女人。罪恶感立刻将这点甜蜜冲的无影无踪,后退一步躲开皇帝的搀扶,苏暮颜一脸窘迫痛心,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明知道皇帝是朝颜最喜欢的人,还忍不住动心,忍不住要享受这种甜蜜。 送上今天第三更,妖娆要去考六级了,唉,头痛! ------------ 闯宫(四)三更 皇帝对苏暮颜躲藏的动作只做未见,将头转向苏朝颜,也不叫她起来,只话中有话的问道:“贵妃娘娘和暮颜还真是姐妹情深,暮颜还没起床,贵妃娘娘就急着来探望了。” 苏朝颜尴尬的对道;“皇上说的是,朝颜是心急了点。” 萧南予冷冷的笑了一下,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狠厉:“贵妃娘娘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苏朝颜的身子猛的震了一下,原本只是半蹲着身子行礼,可在听到皇帝的这句话后,忽然全身俯伏在地,拼命的磕头:“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来看看妹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请皇上饶恕臣妾的疏忽……” 自古以来,后宫相互倾轧之风就极为昌盛,勾心斗角之间什么样的手段都用的出,为了保护未来皇后的安全,栖凤宫向来是宫中守卫最严密的几个宫殿之一,没有皇帝手谕,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违者,以谋反论! 因为之前栖凤宫中一直无人入住,自然也用不着浪费人力守卫,苏暮颜昨日搬入的又极为突然仓促,所以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安排侍卫,这才会让苏朝颜今早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苏暮颜入宫时日还太短,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看苏朝颜连连磕头,傻瓜也知道事态必然严重,于是连忙也转到前面来,与苏朝颜跪在一起,望着皇上恳求道:“皇上英明,姐姐真的只是来看看我而己,并没有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如果触犯了什么规矩,还请皇上网开一面,既往不咎,姐姐她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萧南予狭长的凤目眸光流转,扫过跪在地上气质不同却同样美丽的姐妹二人,再次伸手将苏暮颜扶了起来,口中半是责怪半是疼惜的说道:“地上凉,你身子弱,要自己爱惜着点。”边说着话,边扶着苏暮颜往桌边走去。 而对于身后依然跪着的苏朝颜,萧南予却是连看都不看,只冷冷说道:“苏贵妃,这次看在你是暮颜姐姐的份上,朕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若还有下次擅自闯入,又或者下次你来的时候居然还这么巧的是在暮颜连睡都没睡醒的时候,那就不要怪朕家法无情!下去吧!” “是。”苏朝颜垂着头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恭敬而小心,可若是有人能够看到她低垂的面容上的表情,就一定会被那地狱恶鬼般的狰狞模样所吓到。此时的苏朝颜,己经不能用任何一个正面的形容词来描述,那一张脸上表现出的所有含义,都只不过两个字――邪恶! 退出栖凤宫,苏朝颜一脸铁青的往自己的寝宫玉漱宫走去,君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她家主子今天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在宫里两年,虽然让苏朝颜生气,受刁难的次数不在少数,可是每一次,无论有多生气,她都从来不会表现在脸上,外人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她知礼的微笑着的模样,只有回到宫中,仅仅面对着她的时候,苏朝颜才会显露出自己的本性,大发雷霆。 而这一次,苏朝颜竟然将所有的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这要是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她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恐怕只有一解释而己,那就是,今天她所遭遇的事情,己经远远的超出了她能够忍耐的限度! 苏朝颜步履匆匆在后宫中华丽的建筑群中穿过,刚才皇帝和苏暮颜之间的亲密动作依然一幕幕的浮现在眼前,皇帝连朝服都没有换,那就是说,一下朝,他就直接奔着栖凤宫而来,他对苏暮颜那么好,那么温情,这些待遇,是进宫整整两年多的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还有皇帝对苏暮颜的关心,她从来都不知道,一向国事第一的皇帝,竟然也会那样去关心一个女人!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得到皇帝宠爱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那个事事都不如她,象鸡肋一样多余的活着的奴才妹妹苏暮颜!不甘心,她怎么能够甘心。 那个奴才生的狐媚子,口口声声说不会和她抢皇上的宠爱,可实际上呢,还不是用假装的清纯将皇帝迷的团团转! 唇边扬起冷冷的笑,苏暮颜,你好,你很好!当年你娘就是用这种暗渡陈仓的方式不着痕迹的怀了你这个贱种,如今,你又用同样的方法抢走了我最爱的人,你的手段,还真是高明啊!不过可惜,我不是我娘,我不象我娘那么没用,如果你想玩,我们就来玩玩看,看看到底谁的手段更高明,谁,能玩得过谁! 不自觉的轻喃出声:“苏暮颜,不要怪我,如果将来发生什么事,那全都是你自找的!” 君儿再次感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将自己彻底包围,那种寒意几乎将她冻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跟着苏朝颜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将来,是一定会有报应的吧!看一眼苏朝颜妖娆美丽的背影,君儿咬了咬牙,遭报应就遭报应吧,如果当初不是五岁的苏朝颜可怜她,将她从人贩子手里买过来,她现在,不定在哪家青楼里生活。就算当时救她是苏朝颜无心,可她无心,自己总不能无义,人,总是要知恩的! 亲的催更妖娆看到了,妖娆会努力多更一点,亲们要继续支持妖娆哦,你们的支持是妖娆写下去的动力呢! ------------ 相悦(一) 听到苏朝颜渐渐远去的声音,萧南予眸光阴沉的看着苏暮颜,萧南予的声音里满是不悦:“你打算答应苏朝颜什么?” “我……”抬起眼睛看了看皇帝,苏暮颜心虚的低下头,她自己的打算她当然知道,如果皇帝再晚来一步,她就要和苏朝颜说,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和你抢皇上,只要你还喜欢皇上,我就一辈子不会和他在一起。 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和皇帝说? 弯下腰,威胁的俯视着苏暮颜,萧南予的语调中有种奇怪的怒意,他强迫苏暮颜的眼睛与他平视,一字一字的说道:“你是要答应苏朝颜,把这个皇后的位置让给她,把朕,也一起让给她,对不对?” 苏暮颜慌乱的垂下眼帘,不敢望向萧南予的眸子,萧南予的眸子深处,有一丝隐隐的伤痛,这种伤痛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因为,她想要将他让给苏朝颜?那丝伤痛让苏暮颜的心莫名的也疼痛起来,心里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在随着萧南予呼吸的节律轻轻跳动,就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们的身体,命运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看着我!”萧南予一只手用力的抬高苏暮颜的下巴,不许她逃避自己的眼光。 苏暮颜被迫抬起眼睛,直直的望向萧南予眼底的深处。面前的萧南予美目狭长,眸中精光内敛,定定的逼视着自己,可是那精光背后,却似乎又有些别的什么,那么柔软,那么温情,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将苏暮颜周围的空气,光线,还有时间和空间一并全部缠绕抽离,让苏暮颜的眼前除了他,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心底某个地方忽然轻轻的动了一下,苏暮颜忽然间有点了然,是这样么?所谓的动心,就是这样么?眼前的这个男人,高贵却霸道,深谋远虑却喜怒无常,他冤枉自己,责打自己,却又从心底里疼惜自己。 他的狂傲与狠厉,也许并不能让她屈服,可是,当他放下那外壳,露出一颗柔软的真心来时,她却发现,自己竟然连阻挡的力气都没有。 她曾经以为,如果有一天自己会动心,那也一定是那个不经意遇见的蓝衫少年,毕竟,他曾给了她那么强的羁绊感,可是原来,当你真正动心的时候,之前所有的预见和猜测,通通都会变成一种可笑的幼稚。 忽然轻轻的笑起来,苏暮颜温柔的望着皇帝的眸子,声音中是种释然,那是只有打开了心结,了然了某些东西,某些事情的人才会特有的释然,她轻轻的说道:“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庆幸,你没有晚一点才来,没有让我有机会对朝颜说出我原本要说的话。” “什么?”萧南予原本凌厉的眸光里闪出一丝不解,苏暮颜却再也不说什么,只淡淡的笑,轻巧的从皇帝的钳制下脱出身来,柔声问道:“皇上才下了朝,一定很累了,暮颜先伺候皇上更衣吧。” 萧南予被苏暮颜突然而来的顺从弄的一时有些不适应,直到苏暮颜的手抚上他皇袍的领扣,为他解去那些束缚时,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握住苏暮颜白皙柔软的小手,急切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苏暮颜望着皇帝巧笑倩兮:“我什么也没说啊。皇上下午一定还有许多公事要处理,还是快些更衣用膳吧。” “你!”萧南予想不到这个一向温文的女子竟然也会耍赖,可一时间又拿她没办法。 “皇上……” 萧南予的心情变得极好,坏笑着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朕明白就行。” “你……”苏暮颜窘迫的羞红了脸,低声说道:“下人们都看着呢。” “下人?在哪?”萧南予头都不抬,依然一脸坏笑的望着随口应道。 苏暮颜抬头四顾,忽然发现刚才苏朝颜出去进并没有关上的房门不知何时己经被人悄悄关牢,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就是门外,也一点人声都听不到。这一发现,立时让她更为窘迫,不由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 萧南予的面上呈现一种神色,他低下头,声音喑哑的说道:“你最好不要再乱动了,否则的话,朕今天下午恐怕真的没办法去处理政事了。 苏暮颜脸上的红色瞬时又加深一倍,却是再也不敢动一下。 萧南予无声的笑了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起来,先帮我更衣吃饭,现在没有说完的话,朕晚上再来听你说。” 苏暮颜轻轻一推皇上,忙不迭的从皇帝腿上下来,脸上烫的己经几乎可以温酒了。 ------------ 相悦(二) 伺候了萧南予换上便装,自己也忙去洗漱了一下,又传了午膳,苏暮颜静静的陪着皇帝一起吃饭。看着苏暮颜早早的就放下碗筷在一边看着自己吃,萧南予皱了下眉头,不悦的问道:“你怎么吃这么少?不合味口?” “不是。”苏暮颜笑着摇了摇头:“习惯了,让自己饿着一点,心里才会有敬畏。” “什么意思?”索性也放下碗筷,萧南予专注的看着苏暮颜,等着听她讲下去。 “哪有什么意思。”苏暮颜的声音里是种无所谓的轻描淡写:“庶出的孩子大都会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触,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被逐出这篱笆外面去,如果每顿都吃的太饱,一旦这篱笆没了,很容易就会被冻死饿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在篱笆里面的时候,就先学会挨饿,这样就算将来被逐出称篱笆外面,也还可以苟延残喘,多活一会儿。” 萧南予的眉头皱的更深,眼神里的疼惜显而易见:“暮颜,你过去的生活,一定过得很不好。”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种生活是不好的,只是看你怎么过而已。就象暮颜过去的生活,在皇上看来自然是不怎么样,可在暮颜自己看来,衣食无忧,头有片瓦摭顶,身有绫罗敝体,又可以学得不要轻易奢求,这哪有什么不好呢?” 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笋尖放在苏暮颜的碗里,萧南予轻声说道:“多吃一点,在这里,不会有人要赶你走了。” 这样的话让苏暮颜的心中一软,鼻子竟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低下头掩去眸中的水雾,苏暮颜轻声说道:“谢皇上。” 这个称呼忽然让萧南予不满起来,以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什么?”苏暮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叫皇帝的名字?这怎么可以,往大了说,这是要罪犯欺君的。 “吃饭。”萧南予的面色也略略有些尴尬:“反正我的命令你也己经听到了,如果你以后不这么叫的话,我会好好的惩罚你的。” 惩罚这个词让苏暮颜猛然想到了那日在御书房时萧南予说过的话,面上禁不住又开始发烧。连忙拿起筷子,掩饰性的往嘴里扒着饭,萧南予却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吃了刚才萧南予夹给她的笋尖,苏暮颜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于是又停下筷子,望着萧南予问道:“皇上……”话刚出口,看到萧南予极快沉下的面色,不由赶紧改口:“南……南予!” 萧南予漂亮的眸子微微的眯了一眯,唇边露出算计的微笑:“你的错误我记下了,咱们晚上慢慢再算,你想说什么?” 面色又是一窘,终究刚才想起来的问题更让她好奇,轻声问道:“你今天怎么想着一下朝就到我这来了?还刚好赶的那么巧?” “巧?”萧南予的面色瞬间变得不怎么好看:“我不巧一点行么?若是再来晚一点,不知道现在明妃正在怎么想办法把我往处赶,惹我生气,好逼我让你迁出这里呢。” “那个……”苏暮颜稍稍有些尴尬,却又为萧南予如此在意而心中涌上一阵甜蜜:“现在不是没这样么?不管什么事情,只要结果好的,不就是好的么?” “结果好的,就是好的?”萧南予下意识的重复一遍,这个女人,真的有些非常有意思的想法,这些想法每每另他觉得新奇而又有所获,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到了这个女人的脑子里,就可以完全变成从不同的角度来考量。 略略想了一两秒钟,萧南予决定先回答苏暮颜的问题:“我来这里会来的这么巧,还真要感谢你身边那个老是张牙舞爪的小丫头。” “锦儿?”苏暮颜略略有些吃惊,她明明吩咐了锦儿不许去叫皇帝的。 点点头,萧南予唇边露出一抹掩不住的笑意:“你也不用怪她,她并没有直接去叫我。” “那是怎么回事?” “你不如自己去问她?”萧南予嘴角边的笑意更甚,然后忽然喝了一声:“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丢去打板子!” ------------ 报信的方法 门哐啷一声被狠狠推开,锦儿一步跨了进来,气呼呼的望着萧南予,大声叫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我好心好意的帮你追到这么漂亮这么温柔又这么善良的小姐,你倒好,回来就落井下石,我郑重告诉你,我现在后悔了,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劝我家小姐和沈御医私奔!” “锦儿!”苏暮颜简直要被锦儿这番胆大包天的话给弄崩溃了,偷眼去看萧南予,谁知道萧南予脸上竟是一点怒色也无。 “是么?”笑笑的望着锦儿,萧南予无所谓的说道:“这句话你若是昨天说,可能对朕还有点作用,可是今天说的话,你大可问问你家小姐,就是沈玉楼肯,你家小姐又肯不肯?” “你!……”苏暮颜一阵无语,怎么这两个人明明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情,可却偏偏把自己这个最重要的人晾在了一边。 锦儿猛的嘟起嘴巴,想要反驳,但看着苏暮颜和皇帝两人安坐桌边,一副平静美好的样子,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萧南予发现,逗逗这个小丫头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想到她今天早上跑来通知自己的方式,唇边的笑意越是忍不住。看她闭着嘴巴不说话,萧南予恶质的提醒道:“你还没和你家小姐说,朕是怎么知道苏贵妃到这里来的呢。” “你……!”锦儿的眼光恨不得能杀人,这个人真的是皇帝么?怎么这么无耻,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锦儿,说!”苏暮颜略沉下眼睛,严肃的望着锦儿。萧南予的话可能对锦儿没用,可苏暮颜的话对锦儿来说,绝对是圣旨。 撇撇嘴巴,锦儿不甘心的开口说道:“我也没干什么啦,不过是找地方抱怨的时候刚好选在了他下早朝的路上,声音大了点又赶上他刚好经过而已,我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锦儿!”苏暮颜简直哭笑不得,找地方抱怨会找到主干道上去,好巧不巧的刚好赶上皇帝下早朝,还声音大了点?皇帝的卫队少说也有二三十米,她这个大了点的声音得多大才能传到皇帝的銮驾里? 萧南予唇边的笑意一直就没断过,听到锦儿的叙述,不由又想起今天早些时候下朝时,忽然从銮驾里看到一个小丫头面对着朱红色的宫墙,嘴里大声的念念有辞,以他的目力,自然一眼就看出那个身影是苏暮颜身边那个总是没大没小的小丫头,于是连忙下了轿,走近一点去听她都念了些什么。 刚一走近,就听锦儿嘴里大声的说着:“苏贵妃怎么又来看我家小姐啊?她每次来看我家小姐都总没好事,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啊?真是的,偏偏我家小姐那么死心眼,死活都不让我来告诉皇上,你说这要是发生什么事了,那可怎么办啊?锦儿非得内疚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又让皇上知道,又不是我故意说的啊?哎呀,头疼死了……” 翻来覆去,不过这么几句,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来看皇帝或者皇帝卫队一眼,就好像真的只是在那里发牢骚而已一。萧南予一听到那几句话,立刻挥手让侍卫队自行散去,只带了几个功夫好一点的一路飞奔到这里,还没进门,就刚好赶上苏暮颜要对苏朝颜下那个承诺。 看着苏暮颜一副头疼的样子,萧南予伸手轻轻将苏暮颜额着一根散乱发丝拂到耳后,轻笑着道:“明妃还真是找了一个有趣的婢女呢。” 无奈的看了一眼过分平和到一点威严也无的萧南予,苏暮颜望向锦儿:“你这丫头,要是下次再敢这么做,你看我把不把你赶回苏家去。” 锦儿立刻苦下了脸:“小姐,你又要赶我……” 萧南予忽然轻咳一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力后,萧南予强忍住笑意说道:“锦儿,你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朕还没赏你什么呢。原本这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赏你点什么东西才合适,不过刚才听了你家小姐的话,朕决定,就赏你一块玉牌,无论什么时候你家小姐想要将你赶回苏家,你都可以此令牌相抗,拒不服从,你觉得如何?” “皇上,你……” “谢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自然是锦儿欣喜的声音,另一道,则是苏暮颜无奈的抗议。 行礼谢过了恩,锦儿喜滋滋的站起来,对着皇上左看看,又右看看,萧南予沉着眸子望向她,问道:“你在看什么?” “锦儿在想,我以前看皇上老觉得你是个坏人,可现在看起来,您似乎又象个好人了。”说完,也不等萧南予反应过来,锦儿又接着说道:“锦儿不打扰您和小姐用膳了,这就告退,您二位慢慢吃!”边说边往后退,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己是站在了房门外,然后身子一旋,跑的没影没踪。 ------------ 承诺 看着锦儿消失在门外的身影,萧南予回味过锦儿刚才说过的话,不由再次笑着望向苏暮颜:“你这丫头,还真是个宝贝。” 苏暮颜也一直望着门外锦儿的身影渐渐远去,听到萧南予的话,她转回头来,声音里透着一股暖意:“是啊,这个孩子,纯洁又明媚,可以说,是我生活中的一道阳光,如果没有她,在家里的那段日子,一定会更难熬吧。” 苏暮颜面上的表情温柔,象是一个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的母亲,深身上下都散发着一圈柔和润泽的光线,隐隐中,透出圣洁的意味来。 萧南予强迫自己移开眼睛,他是喜欢她,可他却不想被她征服,一旦沉迷在苏暮颜的圣洁里,一定有许多事情,都会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对事情失去控制,这是他最厌恶的情形,所以,他也决不会允许这种情形发生! 低下头,手指习惯性的在桌上轻轻敲击,萧南予状似无意的问道:“听说那个丫头没有九岁之前记忆?” “是。”苏暮颜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家的孩子就己经够可怜了,可是明明有家却记不得,虽然不表现出来,但锦儿那孩子心里,一定比我以为的还要难过。” “你想要帮她恢复记忆?”萧南予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思索。 “恩。”再次点点头,苏暮颜坦然的说道:“你想必也知道,沈御医己经帮她检查过了,只是还没有什么头绪。” 不回答苏暮颜的话,萧南予忽然说道:“一个人,就算不恢复记忆,也是可以找到家人的。” “什么?”苏暮颜没听明白。 萧南予笑了笑,笑容中忽然又带上了身为帝王无上的在上位者的气势:“一个人,只要曾经在这个世间生存过,就一定会有痕迹,有可能是认识他或者他认识的人,有可能是某个选定的时间中某件特定的事情,有可能是某个他钟爱的小小物件,甚至有可能,只不过是一个手印,一张笔迹。总之,只要他存在过,就一定会有痕迹。 也许他自己会忘记这些痕迹,可是这些痕迹却并不会因此而消失。只要有这些痕迹,就一定能找到这个人,以及所有与这个人相关的一切。” “这个道理暮颜也明白,可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呢?” 萧南予眸光一转,望着苏暮颜,面上具是舍我其谁的王者之气,他狂傲说道:“你忘了,朕是什么人!” 苏暮颜的眸子猛的亮了起来,是呵,她居然忘记了,她的面前,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萧南予,是这个凌苍帝国至高无上的王!如果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做到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做到了。 她惊喜的望着萧南予,喜悦之下,开口竟变的有些犹疑起来:“皇上是说,您愿意帮锦儿找到家人?” “不是!”萧南予毫不犹豫的开口。 “什么?”苏暮颜的表情立刻急了起来:“皇上刚才不是还说……” “我不是要帮她找家人。”萧南予极快的打断苏暮颜的话:“我是在帮你,我要帮你为她找到家人。” “啊?” “没有听清楚么?”萧南予的脸凑的离苏暮颜极近,看着那张俊美的不似人间之物的面庞在眼前渐渐放大,苏暮颜忽然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难道心态变了,身体的感觉也会跟着变?以前看到萧南予这张脸的时候,虽然也会觉得惊艳,可却从来不会象这样让她口干舌燥到连呼吸都如此困难。 没有丝毫遗漏掉自己所带给苏暮颜的反应,萧南予用呢喃一般的声音说道:“无论是锦儿还是你的爹爹,姐姐,其他人的事情,朕一点也不关心,朕之所以同意做和他们有关的事情,只是因为你而己,所以这些东西,通通都要记在你头上,你要记得,你欠着朕的。至于怎么还,朕以后,会一点一点的告诉你。” 苏暮颜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皇上,面上的颜色随着皇帝话语的每一个意思停顿而加深一分,待到萧南予说完最后一个字,她的面庞己经红的就象是醉了酒的樱桃,嫣红欲滴。 “该死!”萧南予忽然低咒一声,抽身离开了桌旁,他原本只是想用自己的相貌去让苏暮颜困扰一下的,可他竟然忘记掉,作用力都是相对的,当苏暮颜因为他的故意为之自然而然的生出反应时,他竟然同时也被苏暮颜所深深影响,如果他再不抽身离开,恐怕今天下午就真的没办法处理公事了。 定了定自己微乱的心神,萧南予头也不回的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叫厨房换些热东西过来,你多少再吃一点儿。我晚上会过来。” 抬腿要走,忽然又猛的回过身来,紧盯着苏暮颜的眼睛说道:“等着我,我不来,你就不许睡,听到没有?!” 萧南予此时的表情就仿佛是一个要糖吃的小孩子,恶狠狠的威胁着大人,虽然看似凶恶,但其实里面的成分,还是希求与祈盼更多一点。 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意,苏暮颜纵容的答道:“好,我等你,你不来,我就不睡。”忽然玩心突起,苏暮颜俏声问道:“要是我不小心睡了呢?” “你要是敢睡……”萧南予的声音故意放的很阴沉,接下来的话却让苏暮颜瞠目结舌:“你要是敢睡,我会让你今天一夜都没办法再睡!” 说完,萧南予优雅的转身,飘然而去。 ------------ 决裂 苏暮颜呆呆的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面上的灼热感抽丝剥茧般退去的缓慢而令人无奈。这个人,真的是皇上吗?那么无礼,那么霸道,甚至还有几分――无赖! 可是,不可否认的,自己,真的很喜欢现在的皇帝,她忽然理解了之前朝颜和她说的话,当你喜欢上一个的时候,你的整颗心,整个身体,全部念头,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什么。原来真的是这样,明明才刚刚分开而己,她竟然就己经开始想念,开盼着晚上的时候,能再看到皇上那俊美的非人间之物一般的容颜。 猛然间想起苏朝颜,苏暮颜的脸色“刷”的一下变的煞白,天,她在干什么?她到底在干什么?她明明不想伤朝颜,从来都不想要伤朝颜的,可是,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有人现在把皇帝从她身边抢走,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那朝颜呢?朝颜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在自己跟前哭诉的时候,看进来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定定的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苏朝颜的手掌变的冰凉,只觉得浑身都发冷,她明明是想保护苏朝颜的,可是,现在伤她最深的,竟然就是自己么? 可是,如果现在再让她说出不会与朝颜争皇帝的承诺,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她的确是不喜欢与人争什么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整整衣服,唤来锦儿,苏暮颜轻声的说道:“我们去玉漱宫!” 玉漱宫 苏朝颜看着面前的苏暮颜,既不叫她坐,也不叫人看茶,只冷冷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暮颜心下一阵惨然,但她还是开口说道:“姐姐,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抢皇帝。” “是么?”冷笑一下,苏朝颜面容变得极为丑陋:“那我今天早上看到的是什么?难道那些,居然是皇帝对你不好不成?” “姐姐!”苏暮颜再次叫道:“我只是说,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抢皇帝,可人的心,并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的。我……”略停一停,苏暮颜坦然的望向苏朝颜的眼睛:“我喜欢上皇上了。” “你说什么?”苏朝颜猛的尖叫起来:“这就是你说的不和我抢?这么无耻的话你都说的出来,竟然还说不和我抢?” “我的确是没想和你抢,因为人不是物件,不是你力气大,就可以拿得走的。”苏暮颜面色平静,丝毫不在意苏朝颜几欲发狂的表情:“一个人,无论多么卑微,都总会有一些东西,是你从灵魂里想要得到的。暮颜虽然身份远没有姐姐高贵,可是暮颜也希望去爱人,也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爱。喜欢上皇帝,对暮颜来说,是一个意外,可是既然暮颜己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就不会轻易放手,更不会如姐姐所说,把他让给你。因为一个人的心,是让不了的。” 歇了一口气,苏暮颜再次开口:“姐姐,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你是后妃,我也是后妃,你喜欢皇上,我一样也喜欢皇上,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甚至连道理也没有,可是,我们可以平等的竞争,你比我漂亮那么多,性格也比我更耀眼,也许,皇上最后选择的人很有可能会是你。所以,姐姐,就算是为了皇上,也不要再说什么谁让给谁的话了,我们一起平等的来喜欢皇上,把这个选择权交给皇上,好么?” 苏朝颜一直睁大了眼睛拼命瞪着苏暮颜,此时听到这些话,忽然用手一抚头发,极为妩媚的笑了起来:“好,好,苏暮颜,你真是太好了。在苏府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有手腕呢?苏府那么多年的饭,竟然就养了你这么一条养不亲的狼崽子出来。”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苏暮颜心中一阵不舒服。 “闭嘴!”苏朝颜狠狠的吼道:“不许你叫我姐姐,从今天开始,我们恩断义绝,谁也不认识谁!现在……”伸手向着门外一指:“你给我滚!” 苏暮颜两只手紧紧的交握,半晌,轻轻的开口说道:“朝颜,不管你认不认我,我心里,是一直拿你当姐姐的。我们的误会,总有一天会解开,你现在不想见我,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苏朝颜索性转过头去,瞧也不瞧苏暮颜一眼,苏暮颜咬咬牙,转身离去。 背后苏朝颜的脸如恶鬼般狰狞:“苏暮颜,苏暮颜,我们走着瞧!……” 妖娆的电脑中病毒了,哭~我可怜的存稿啊,差点就要全部报销了,幸好之前为了防电脑出事,每写一章都会在邮件里备份,现在发现妖娆实在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ps:貌似现在的手机页面己经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可以砸砖,可以发评论,可以送红包什么的,喜欢迫嫁王妃的亲们请多多支持妖娆哦。 为了弥补昨天的失言,也为了奖励自己的先见之明,今天五更,亲们请期待吧:) ------------ 兰芷清芬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好几天,这几天夜里,皇上几乎夜夜都到栖凤宫来,不知道妒煞了多少后宫娇娥。 这一日清早,起来送走了皇帝,苏暮颜翻出一本诗书来,刚读了几页,忽然小太监来报,说是德妃沐静蓉和淑妃范明玉来访。 苏暮颜想了一下,吩咐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沐静蓉便是一脸的笑意,大声说道:“明妃妹妹真是好福气,只是实在小气了点,这住进了栖凤宫,就忘了姐姐们啊?” 苏暮颜笑道:“哪敢,只是刚般进来,好多东西要打理一下,没得出空来。” “恐怕是忙着陪皇上吧。”沐静蓉虽然仍是一脸笑意,但语气里还是忍不住酸溜溜的。 苏暮颜笑笑,没有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如沐静蓉的炮筒子似的范明玉今天倒是出奇的老实,打进门起就静静的立在一边,一句话也没有说。 看着气氛冷了场,苏暮颜轻声道:“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个……”沐静蓉显是也没想到会处的这么难堪,面上多少有些尴尬,勉强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着妹妹刚般过来,有些东西可能还不齐全,刚好我娘家送了些西域进贡来的上好薰香,叫作兰芷清芬,用着是极舒服的,安神又养脑,这就快快的给妹妹拿了些来了。” “原来是这样。”苏暮颜浅浅一笑:“那暮颜谢过姐姐了。”自从那日在石婉灵的提醒下见过了沐静蓉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样子,苏暮颜心里就不太愿意和她再多打交道,因此总是淡淡的。 沐静蓉看着苏暮颜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只好再笑笑说道:“我和明玉还约了去太后那儿,就不打扰妹妹了。” “好,姐姐走好。”苏暮颜一点要留的意思也没有,象征性的送了几步,到了门口就转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正看到锦儿那着那兰芷清芬在摆弄,凑在鼻子前不住的嗅着,不由笑道:“干什么呢?” 锦儿看到苏暮颜,嘿嘿一笑:“小姐,我看那沐德妃风向转的快得很啊,一看到皇上疼你,立刻就拿着东西孝敬来了,你别说,她送的这个香还真是好东西呢,我刚才接了一下,就觉得这香味直钻到我心底里去了。” “你这丫头。”苏暮颜不在意的笑笑:“既然你喜欢,那就点上吧。” “哎!”锦儿笑嘻嘻的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到房里点香去了。 同一时刻,慈宁宫 “太后娘娘,沈御医到了。” “恩,哀家知道了,叫他进来吧。”胡太后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极为不舒服。 沈玉楼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转过屏风,恭恭敬敬的施了礼,谦和问道:“微臣请问太后娘娘,哪里觉得不舒服?” “前儿不知道吃了点什么东西,胃里面一直就跟火烧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微臣可否为太后把一下脉?” “这个……?”胡太后略一沉吟,问道:“悬丝么?” 沈玉楼低下身子,躬身说道:“为太后着想,微臣认为,还是微臣亲自用手把脉比较好,毕竟脾胃病机复杂,这悬丝稍有差池,可能就和真正病因差之千里。” 再次沉吟一下,胡太后轻声说道:“也好,那你过来吧。” “是。”轻应一声,沈玉楼面色谦恭,但眼底却忽然一抹精光闪过,小步趋前,他修长而骨节轻巧分明的手指轻轻搭上了胡太后的腕脉。 片刻过后,沈玉楼慢慢的收了手,轻声说道:“太后不过吃了些凉食,积着了而己,没有什么大碍,微臣开两副药,太后喝了就好。” 胡太后在里面轻轻的恩了一声,没再说话,沈玉楼去后面开了副方子,交待了用法,然后跪了安,从从容容的退出慈宁宫。 然而出了慈宁宫之后,他却没有往出宫的方向去,反而身子一转,向着皇帝所在的御书房快步行去。 萧南予早就在御书房等着他,一见到他的身影,立刻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说道:“龙默,半个时辰之内,朕寝室周围不许任何人出现。” “是”半空中传来一声低诺,萧南予冲着沈玉楼一点头,沈玉楼会意的跟进了左偏殿中。 “事情怎么样?”萧南予低声问道。 轻叹一声,沈玉楼也压低声音说道:“恐怕情姐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什么?!”萧南予虽然早就猜到会有这种可能,可是乍然听到,还是忍不住不信:“太后她,真的有那种病?” “恩!”沈玉楼望着萧南予,重重的点了点头。 萧南予的表情忽然变的很奇怪,他仰头望着屋顶,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悲愤感:“好,很好,这皇宫大内之中,究竟还有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连这个,居然连这个都是假的!” “南予……”沈玉楼忍不住象以前一样叫了他的名字:“你,不要太难过,这件事情,知道了总比一直蒙在谷里的好。” 萧南予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沈玉楼:“没错,知道了,我就不会下不了手,派人盯好那些个人,我倒要看看,她还想做出什么风浪来!” ------------ 疑病 “小姐,您小心点,多穿件衣裳。”锦儿拿着一件披风从后面给苏暮颜搭上。 “我没事,我的身子哪有那么娇贵?”苏暮颜笑着说道,却顺从的伸手系上带子,此时己是秋初,风也渐渐的凉了,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一阵凉风吹过,苏暮颜猛的呛咳起来,直咳到身子都弯了下来。 “小姐……”锦儿焦急的叫道。 下一秒,苏暮颜忽然身子一轻,又己是腾空而起。萧南予总是这样,突然出现。 不过萧南予可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黑着一张脸看着她,萧南予生气的斥道:“病成这副样子,还不知道爱惜着点自己,这么凉的天儿,出来干什么?” 苏暮颜咬着嘴唇笑了笑,说也奇怪,她一向很争气的身子这半个多月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的病了起来,本以为不过是受了点寒,可姜汤也喝了,汗也发了,却一点也不见好,反而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不过因此使得萧南予只要一没事就往栖凤宫跑,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抬起头望着萧南予,苏暮颜笑着问道:“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有空?” 萧南予黑着脸道:“还不是你,一场小小的风寒,沈玉楼也开了方子,怎么这许久也好不了?” “我没事的,这不精神好好的么?估计再过两天,一定会好。”苏暮颜笑着宽萧南予的心。 萧南予望着苏暮颜原本就瘦弱,几天下来又清减了许多的身子,忽然也在床上坐下。 “南予”轻轻的开口,苏暮颜如今己可以很自然的叫出这个名字:“你怎么了?” “你不会有事吧?”萧南予将头埋在苏暮颜的肩膀上,声音模糊的问道。 “什么?”苏暮颜不太明白萧南予为何会忽然如此脆弱。 稳定了一下情绪,萧南予低声说道:“情姐,就是前任明妃欧阳情,原本身体好好的,也是象你一样,不过突然的一场风寒,竟然就去了。” 萧南予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里满是悲切,苏暮颜听得出来,欧阳情对于他而言,一定是个极为重要的女人。可是奇怪的,对于这个女人,她心里竟然生不出任何一丝妒嫉之情。 安抚似的轻拍着萧南予,苏暮颜轻声说道:“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我身子那么好,哪那么容易就出事。” 萧南予不说话,心里有种奇怪的不安不断的蔓延,好一会儿,他轻声说道:“你在外在站了半天,我去倒点热茶给你喝。” “恩!”苏暮颜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南予起身,向桌边走去,苏暮颜含笑望着他,猛然间,头脑里一阵眩晕,苏暮颜慌忙伸出手想要撑住床沿,眩晕之下竟然没看清楚,一手按在床外,然后猛的栽了下去。 昏迷之前只听到萧南予惊慌的大喊:“暮颜……!”那个声音里,竟然有那么多害怕,那么多恐慌,苏暮颜竟然还有时间去想些乱七八糟的,她想,等她醒了,一定要告诉萧南予,不要害怕,她一定会好好的,她会一直一直的陪着他,直到地老天荒! ------------ 病因 “玉楼,怎么回事?”萧南予用帕子擦去昏迷中的苏暮颜嘴角的血迹,脸上的表情己经无法只用担忧来形容。苏暮颜昏倒己后,就一直没醒过来,在沈玉楼来这里的途中,她竟然又开始剧烈的呛咳,甚至咳出了血来。 沈玉楼收回为苏暮颜把脉的手,面上也是一片迷惑,苏暮颜的脉象平平,不过就是普通受了寒的样子,可是,怎么会如此严重?锦儿在边上接过萧南予手中的帕子,放入盆里清洗,也一脸期待的望着沈玉楼。 沉吟一下,沈玉楼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受寒无疑,可空间为什么会这样,我也说不上来。” “沈御医,你再仔细看看嘛,我家小姐平日身子很好的,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锦儿说着话,己是带了哭腔。 萧南予听了沈玉楼的话,却是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然后他忽然开口:“锦儿,你出去。” 锦儿抬起朦胧的泪眼,望了一眼床上的苏暮颜,但看到这两个男人都在这里,也就转身退了下去。 “怎么了?”沈玉楼看着锦儿关上门,疑惑的问道。 “情姐!”萧南予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两个字。 “什么?” “情姐,情姐那个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莫名其妙的染上风寒,然后晕厥咳血,再然后,就……殁了。” “当真?”沈玉楼一向温文的眸子猛的瞪大。 “恩。”萧南予重重的点了点头。 不再说话,沈玉楼拼命的在脑子里搜索着可能会有这种症状可能的毒药,可是,任他想遍了他所知道的毒药,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忽然被轻轻推开,锦儿手中端着一盘兰芷清芬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这微弱却透人心脾的香味让沈玉楼猛的一震,他一步冲到锦儿面前,问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哎哟!”沈玉楼的力道大的让锦儿忍不住叫了一声,但她很明白沈玉楼问的东西一定很重要,于是忍痛回答:“香啊,兰芷清芬,前两天沐德妃送过来,说是可以清心宁神,效果很好的,味道又清淡,我家小姐的房里一直点着。” 沈玉楼的眸子眯了一眯,手上力道更为加大,接着问道:“你家小姐,可吃过雪参?” “吃过。”锦儿己经痛的皱起了眉,但还是努力说道:“被皇上责打了以后大小姐送来的,说是补补身子。” 猛的放开锦儿的手,沈玉楼声音阴沉的说道:“难怪,难怪查不出病因,好高明,好狠毒的手段!” “到底怎么回事?”萧南予追问道。 “雪参和兰芷清芬,这两样东西一个大补,一个清心,若是分开用,都是极好的东西,可是,这两样东西却万万不能放在一起使用。人吃过雪参以后,因为雪参补力强劲,一般的人都至少要半年以上才能慢慢化去它的药力,让身体完全吸收。在这半年之内,若是偶尔闻到兰芷清芬,对人体并不会有大碍,可若是长时间处于兰芷清芬的味道之下,体力的雪参就会和兰芷清芬的味道发生作用,慢慢的残食人的身体。开始时的症状,就仿佛是得了风寒一般,但若你按照风寒去治,那么无论用什么药,都不会好。日子长了,就会如明妃娘娘一般,越来越严重,终至昏厥呕血,最后不治而亡!”沈玉楼眸光阴沉,慢慢的道出苏暮颜的病因。 “有办法治么?”萧南予紧接着追问,怎么得的这病,现在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暮颜没事。 沈玉楼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在我的手上,没有治不了的病。”说完,径直走到桌边,铺开白纸,提笔写了一副方子,唤过锦儿,郑重说道:“所有的药,你都要亲自看过,亲自煎熬,听到了么?” “恩!”锦儿重重的点头,然后飞快的接过方子跑了出去。 第四更咯,第五更大概会在五点左右的时候,亲们请耐心等待 ------------ 提审沐静蓉 “你觉得是谁?”伸手替苏暮颜掖好被角,萧南予望向沈玉楼,目光沉着。 “你己经有答案了,不是么?”沈玉楼不答反问。 “证据!”萧南予低声说道。 “不管怎么说,先把沐静蓉抓起来问问,毕竟,兰芷清芬是她送过来的。” “她是靖远的妹妹。” “你最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萧南予不再说话,他的确很清楚沐靖远和沐静蓉之间的关系。 在沐靖远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纳了一房侍妾,那个侍妾的手段很厉害,不过一年的时间,就逼死了沭靖远的亲生母亲,之后,又用了种种方法,逼沐靖远的爹将她扶了正。扶正之后没多久,她就生下了沐静蓉。 沐靖远本来不想把上一代的恩怨延续到小孩子身上,可他这个妹妹却和乃母一样,心思深沉,手段毒辣,为了谋夺他在沐家的继承权,那一次,他差点杀了沐静蓉,而沐靖远的父亲,不仅不相信他没有做,反而大骂他是个逆子。 因为这件事情,沐靖远彻底对这个家灰了心,他主动放弃所有继承,离家自立。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和石婉灵的婚事被无限期的搁置了下来。石家在朝中的势力并不大,原本是想借婚事靠上沐家这棵大树的,可既然沐靖远己经被赶了出来,那把女儿嫁给他,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石家从那个时候开始对沐靖远冷语相向,等到萧南予政变时沐靖远以杀神之姿立下赫赫功劳时,石家就是想补偿,也拉不下那个脸,只好索性托了关系,将女儿塞入宫里。 这所有一切,萧南予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略想一下,萧南予低声说道:“龙默,保护明妃,朕不许她有任何闪失。” “是”虚空中照例传来一声低沉的应诺。 听到这声应诺后,萧南予抬腿向门外走去,同时沉声喝道:“来人,提审沐靖蓉!” 跪在地上望着面前一脸阴沉的皇帝,沐静蓉吓的浑身上下不断的打哆嗦,沈玉楼在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过,有这种想法,并不代表他会放过沐靖蓉,苏暮颜是他第一个动了心的女人,伤了她的人,死有余辜。 用一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平和口吻,沈玉楼充当了审判官的角色:“德妃娘娘应该很清楚,今天为什么叫你到这来吧?” “这个,沈御医说笑了,静蓉怎么会知道这个呢?”沐静蓉深知沈玉楼在宫里的地位,对他的问话一点也不敢怠慢。 “真的不知道。” “真,真的。”沐静蓉紧张之下,竟然有点结巴。 “好,我来提醒你,你送了一些兰芷清芬给明妃娘娘?” “是啊。”沐静蓉抬起头惊讶的望着沈玉楼:“皇上和沈御医就为了这么点事叫我来么?我娘从家里带了些那个给我,我想着这香味道又好,又难得,就送了些给明妃,难道这也有什么错么?” “没有错?”萧南予阴阴的开了口:“你的香,差一点就要了明妃的命,你还好意思在这里信誓旦旦的说没有错?” “什么?”沐静蓉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能,这香我自己也用着的,一点事也没有,怎么可能要了明妃的命?还有……”沐静蓉急切的想要为自己辩白,脑子一转,想起一个人来:“还有淑妃妹妹,我也送了些给她的,她不也好好的没事?” 萧南予冷冷的看着她,开口对边上的一个侍卫说道:“去把范明玉叫来。” 第五更送上,亲们多给意见,妖娆会继续努力的:) ------------ 范明玉的反击 片刻后,范明玉匆匆的赶到了栖凤宫,沐静蓉一看到范明玉,就仿佛看到了救星,爬着往她那边而去,嘴里叫着:“明玉妹妹,你快来为姐姐做证,那兰芷清芬,你是与姐姐一起送过来的对不对,我过后也曾送了你一些,你用了后,一点事情也没有对不对?” 范明玉看着沐静蓉趴在自己腿边,脸上忽然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扑通”一声在萧南予面前跪下,范明玉的脸上满是悲凄惊恐之色,她大声说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事全是德妃娘娘做的,明玉完全是被逼的啊,这些天来听说明妃娘娘病了,明玉每天连睡睡不安稳呐!” “明玉,你在说什么?”沐静蓉不可置信的望着她,这个范明玉不是一向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的么,今天是怎么了? 范明玉根本看也不看她,兀自向着皇帝哭诉:“皇上,明玉什么都和您说,前些日子沐静蓉找到我,说是从什么书上看到了一个什么偏方,只要让吃过雪参的人长时间吸着兰芷清芬,那个人慢慢的就病死,还死的和伤寒一个样,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我当时就觉得好玩听听而已,没想到,沐静蓉竟然说要找个人来试试,我当时就吓坏了,劝她不要试,可是她偏不听,想来想去,还说明妃简直是最好的试药人,她曾经吃了苏贵妃送给她的雪参,还一来就夺了皇上的宠,最最该死。 臣妾拼命的劝她,可她就是不听,还逼着臣妾,一定要臣妾和她一起去才行……”范明玉说着哭着,说到这里,己是象个泪人一般。 沐静蓉己经完全听傻了,直到范明玉讲完,她才猛的跳起来就要去挠范明玉的脸,沈玉楼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沐静蓉不甘的挣扎着,大声的吼着:“说谎,她说谎,皇上,你要相信我,我没有做那件事情,,我没有做……” “住口!”萧南予猛的喝道,目光狠狠的盯着沐静蓉,几乎要喷出火来。 “皇上……!”沐静蓉委顿在地,哀切的说道:“您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那种事情。我的兰芷清芬本来是送给范明玉的的,明妃夺了宠,我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送她东西?都是范明玉在我耳边不断的说,说什么明妃很可能就是将来的皇后,我们过去攀攀交情也是应该的,臣妾禁不住劝诱,这才送了一点兰芷清芬给明妃…… 皇上,臣妾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雪参和兰芷清芬在一起是会杀人,是范明玉,一定是范明玉做的这件事,臣妾冤枉,臣妾真的……” “够了!”萧南予猛的怒喝,沐静蓉一下子闭了嘴,唯有不甘的眼泪在面容上拼命流淌。 萧南予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个,阴沉的开了口:“不管怎么说,这事情总跑不出你们两个去。这种后宫内斗的丑事,朕也不想张扬出去,你们今天都在这里,朕就把话摆明了说,明妃,现在是朕的宠妃,谁敢动她一根头发,朕都不会放过她,更何况你们两个竟然如此居心险恶,欲置她于死地。 沐静蓉,这件事情,你罪证确凿,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我饶你一条狗命,从今天起,搬到离宫去住,没有朕的手谕,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范明玉,你知情不报,显是想混水摸鱼,本也该一并打入冷宫,但念你后来能够悔悟,朕放你一次,着降为贵嫔,留待查看。” 范明玉深深的叩下头去,泣声说道:“谢皇上恩典!”目光却从肘膝间的缝隙出望出去,露出得意恶毒的笑,沐静蓉,你不是一向把我当傻子么?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沐静蓉己经彻底瘫倒在地,目光呆滞,连话都说不出来! 再不看这两人一眼,萧南予冷冷的对负责栖凤宫守卫的侍卫说:“没有朕的手谕,栖凤宫永久禁止这两人入内!” 在侍卫的躬身行礼中,沈玉楼跟随着萧南予的脚步,飘然而出。 ------------ 喂药的方法 回到苏暮颜的寝室,沈玉楼轻轻的问道:“这么处理好么?” “难道你抓得到她的把柄?”萧南予抬起眸子,看着沈玉楼反问。 “我不确定,不过,如果能够在情姐的寝宫流云阁里好好找找,再把原来的太监宫女叫来仔细盘问,也许,会有一些收获。” 萧南予没有说话,望向床上依然昏迷的苏暮颜,轻声说道:“情姐的事情我一定会查清,但这件事情反正也不急,还是等暮颜醒过来再说吧。” 正说着话,锦儿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墨黑的药汁。看见沈玉楼,锦儿眼睛里流露出一种明亮的神采,邀功般的说道:“沈御医,我可全是按你的吩咐做的哦,亲自己跑去太医院拿药,又一直守在炉火边煎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很好。”沈玉楼温和的笑笑,没有再多说话,锦儿的面庞却瞬间红了一下。 看着那碗药汁,萧南予忽然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来喂她就好。” 沈玉楼轻轻一愣,看了床上的苏暮颜一眼,没有再说话,从锦儿手上接过药碗递给萧南予,拉着锦儿走了出去。 看着房门在眼前关上,萧南予端着药碗坐在了床前,用一只手抬起苏暮颜的身子,然后用另一只手拿起药碗。 这个自然而熟悉的姿势让萧南予忍不住想起自己打了她而她昏迷吐药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在他面前还象是只随时随地都乍起满身刺的刺猬,可他却甘心为了她的病做那样的事情。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也许还要更早一些,他就己经在喜欢她,在疼着她了吧。 看着苏暮颜苍白的样子,萧南予的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奇异的感觉,现在这个样子,就仿佛她的苦,他也在分担,这种感觉令他的心里莫名的温暖起来。 “以后,我不想再分担你的苦,你的苦,全部交给我就好。”萧南予低喃着。 再含下一口药,萧南予如方才一般慢慢渡给苏暮颜。等到一碗药差不多全部喂完的时候,苏暮颜忽然哼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张开了眼睛,看到眼前的萧南予,她似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弄明白状况的时候,不由露出了歉意的微笑,她对着眼前的萧南予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萧南予不答话。…… 苏暮颜的目光迷离,这样的感觉如梦幻一般,却让她觉得如此熟悉,似乎在什么时候,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愣愣的看向萧南予,苏暮颜语出惊人:“你以前曾经对我做过这件事情,对不对?” “咳,咳……”萧南予猛的呛咳起来,这个女人,没事干感觉那么敏锐干什么?将苏暮颜放在枕头上,他站起身,不自在的说道:“你身子还弱,最好再睡一下。” “你真的对我做过这件事对不对?”苏暮颜纠缠到底。 “都说了让你再睡一下,哪那么多话!”萧南予有些微微的恼怒,他是不是对这个女人太好了,以至于让他竟然如此大胆。 “哦……”苏暮颜了然的哦了一声:“心虚了对不对?不敢承认就代表真的做过。让我想想,应该是什么时候呢?锦儿曾经说我被打昏迷的时候都是你帮我……” “够了,女人!”萧南予一步欺近床边:“你现在身子太弱,我放过你,不过,这笔帐,我记下了。” “你!……”苏暮颜刹时红了脸庞,恨恨说道:“无赖!” “你知道你是在说谁么?”只要看到苏暮颜脸红,萧南予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我,我要睡觉了,懒得理你。”不再看向萧南予,苏暮颜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耳边传来温热的低喃:“你要快点好起来,听到了么?等你一好起来,我就迎娶你,做我的皇后。” 苏暮颜情不自禁满意的笑了,再然后,她就真的睡了过去。 因为今天有妖娆亲爱的朋友过生日,所以一次性传上两章,希望亲们喜欢哦。 ------------ 阴谋 慈宁宫 “最近国事繁忙,儿臣也没抽得出空来探望母后,听闻母后日前偶有不适,不知现在可安好?”萧南予一脸恭顺的立在胡太后跟前。 “哎,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就吃那么点东西也会积了食。”胡太后一脸的无奈,唉声叹气的说道。 “呵,这不过是小病而已,让沈玉楼看一下就好了。”萧南予依然微笑说道,不过接下来却突然话风一转:“不过,若是母后还有一些大病的话,那就要小心了,没准那些病,是连沈玉楼都看不好的呢。” 胡太后的面色蓦然一变,却什么都没有说,轻笑着责怪道:“你看你这孩子,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这不是咒着让我得病呢么?原说你是最孝顺的一个人,是不是这皇帝做久了,反倒连最起码的人都不会做了啊。” “母后说笑了。”萧南予面上也不见一点愠色,忽而躬身行礼道:“母后,最近战事渐紧,儿臣实是国事在身,这就告退了,待忙过这一阵子,再来好好与母后说说话。” 胡太后也不挽留,只象征性的说道:“天气渐凉,皇上记得加衣裳。” 目送着萧南予走出慈宁宫,胡太后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遣散所有下人,胡太后阴沉的对着身后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嬷嬷顾初云问道:“我让你联系的人,你都联系好了么?” 身为宫里的礼仪嬷嬷,被叫出宫去帮忙教导官宦家的小姐姑娘是常有的事,顾初云出个宫是很理所当然的。此刻她微一躬身:“回太后娘娘,都联络好了。” “他们怎么说?” “苏琮这个老狐狸一直不肯明确表态,照我看,实在不行,咱们还得用他当初做的那件事情敲打敲打他。” “这个不急,苏暮颜那个小贱人恐怕就快要做皇后了,到时候一定会有变数,再给他几天时间。” “兵部尚书张显德倒是极愿意的,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打压他打压的厉害,这次出兵精绝这么大的事,几乎没有一兵一卒是通过他的手调出去的,好歹他也挂了个将军的名,但实权全都在那几个毛头小子手里。” “还有呢?” “大少爷,也就是您哥哥,小姐您最清楚的,他一向是唯您马首是瞻,你说的话,他从来没有不听的,这次也是一样,我一说,他立刻就答应了。” “宫里的呢?” “咱这宫里的太监和侍卫都找可靠的通知了,别的宫里的也有一些,算下来,至少也有三百人左右,加上张显德和大少爷带来的龙武卫,少说也有超过两千人,而宫里一日当值的侍卫总共也不过一千两百人,还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只要咱们能一举攻下皇帝常在的御书房,那其他的,根本不成问题。” “哼,那就好。”胡太后唇边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我就不信,哀家就做不了皇帝。萧南予,你想查就好好查吧,等你查清楚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死期!” 玉漱宫 苏朝颜一脸不耐的看着王氏:“娘,您到底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如果只是来诉诉苦,您这诉了一个多时辰了,差不多够了吧?” 王氏一愣,不由心里更是惨然,自从她爹死后,她在苏府的地位就完全没办法和以前相比,不仅苏琮的小妾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家里娶,如今,竟然连女儿也嫌弃她。 但碍着苏朝颜贵妃的身份,她虽然是苏朝颜的母亲,却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尴尬的收了泪,王氏这才猛的想起她今天进宫的主要目的。 “朝颜,娘今天来,还真有一件要紧事儿,你爹爹紧张的不行,你可要抓紧办。” “什么事儿?”苏朝颜脸上的不耐更甚,这个家,只有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来。 “听你爹爹说,前两日,有几个朝官联合起来参了你爹爹一本,皇上把那本子压了下来,不批但也不放,你爹爹担心的不行,害怕皇帝借着这事儿有什么动作,为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把那几个官员的名字查出来,趁早赶出京城,这样,你爹爹才能保得一时平安。” “皇上的奏折都放在御书房里,我怎么可能看得到?” “傻丫头,要是放在御书房里,你爹爹还用得着你?他自己早就找人看了。这本折子皇帝宝贝的很,都是随身放在身边的。你想办法让皇帝到你这儿来过夜,然后偷偷的拿过来看看,记下名字,讲给你爹爹,动作可要快,不然被皇帝先采取了动作,那就糟糕了。” 听到王氏说让皇帝来这边过夜,苏朝颜的心里忽然一阵烦闷,都怪她那个老糊涂的爹爹,没事干把那个贱人送进宫,也不知道那个贱人有什么好,竟然能把皇帝迷成这样。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我累的很了,没事你就回去吧。” “哎,哎……”王氏连声答应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朝颜啊,我听说,皇上对那个苏暮颜很好,己经让她住进了……” “闭嘴!”苏朝颜猛的望向王氏,脸上表情狰狞可怖,让人不寒而栗:“不许在我面前提到那个贱人的名字,听到了没?!” “是,是……”王氏吓的诺诺连声。 “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会要她好看!”恶狠狠的说完这句话,苏朝颜努力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那种最初的不耐,她冲着王氏挥挥手:“娘,您先回去吧,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会很快办好的。” 王氏哪还敢说什么话,带了苏朝颜给的几样首饰,出宫去了。 ------------ 失宠? “瑞喜公公,这事儿可就麻烦你了,事成之后,我一定还会重重谢你的。”苏朝颜对着面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公公巧笑倩兮。 “娘娘说这是哪里话,要不是娘娘出钱帮我家老娘治病,又时常接济着,瑞喜哪能在皇上身边安心办差,您放心,娘娘的事就是瑞喜的事,一定办的让娘娘满满意意的。” 不再多说话,点点头,与瑞喜错身而过,就仿佛不过是在路上遇见,随意说了两句话而己。正如瑞喜所知道的,他家的确是苏朝颜通过苏琮在接济着,可瑞喜不知道的是,他家之所以会破败成那种样子,他那个原本醇厚的哥哥之所以会染上赌博的恶习,也正是拜苏朝颜所赐! 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她当时这样做的原因,无非是想能在皇帝身边安个人,可以多一点让皇上宠幸她的机会而已,没想到,却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栖凤宫 萧南予的面色阴沉,简直差到了极点。今天早朝上,苏琮忽然当朝上了一本,参奏朝庭的几个官员贪污受贿,夜宿娼寮,请求将他们严办。不仅参奏了,而且各个都拿出了实证,或人证或物证,显然是之前就己经准备好了的。 更让萧南予气愤的是,这些个官员,都是前几日那封联名奏折上时署名的官员。这些官员有几个他是极了解的,断不会去做那些事情,可在苏琮言之凿凿的所谓证据面前,他竟然连句话都没办法为他们说。 这份奏折他己经够小心了,甚至一直都放在身边,为的,就是不想让苏琮的内线看到那几个名字,可没想到,竟然还是没能逃过苏琮的眼睛。 会是谁呢?居然能在自己身边看了这份奏折而自己竟然不知道!萧南予在早朝的时候一直拼命的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一个名字突兀的跳入了他的脑海,他摇摇头拼命的想要甩掉这个念头,他不想怀疑她,那个人是谁都可以,只要不要是她,不要是苏暮颜。 可是越想要抹去这个念头,这个念头就越是根深蒂固,只有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不会设防,而她,双恰恰是苏琮的女儿,就算苏琮曾经对她不好,但毕竟血浓于水,有了威胁到他父亲地位的东西,她去帮助苏琮,也是理所当然的。 更巧的是,王氏前两日又进了宫,还给她捎带了点东西,她知道这些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带着这种越想越对的猜疑,萧南予心情复杂的走进了栖凤宫,在进栖凤宫之前,他不断的猜测着,做了这种事情之后,苏暮颜会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自己。 看到萧南予走进来,苏暮颜脸上一如既往的浮现出一抹笑意:“你回来了?” “恩。”轻轻的点点头,萧南予状似无意的问道:“昨天晚上帮我收拾衣服的,是你还是锦儿?” 略想一下,苏暮颜笑着说道:“是我啊,怎么了么?” “你收拾衣服时,可曾在那衣服的暗袋中看到什么东西?” 再想一下,苏暮颜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没有啊。” “没有?”萧南予的眼睛习惯性的眯起来,苏暮颜心下有些难过,自从自己搬进栖凤宫以后,萧南予己经几乎没有再露出这种表情了,就仿佛一只看着猎物的狼,没有人能逃脱他的围杀。 挺直身子,拒绝萧南予这种毫无理由的怀疑,苏暮颜不卑不亢的说道:“到底怎么了,你难道不觉得,你应该让我知道事情的真正状况么?” “哼!”萧南予冷冷的哼了一声,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会演戏了!看着苏暮颜一副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样子,萧南予阴沉的说道:“好,朕就告诉你。前两天,有几个臣子上了一本弹劾你爹爹的奏折,朕一直放在身边,昨个儿你母亲来了宫里,而今天,那几个臣子忽然就被你爹爹参奏,还个个证据确凿,囚的囚,查办的查办,你倒是为你爹爹办了个好差啊!” “你怀疑是我偷看了以后告诉大娘的?”苏暮颜顽强的抬头看着皇上,不让自己的声音里带出哭腔,他怎么可以这样,自己付出了一片真心去爱他,他却为这样一件全没影的事情来怪自己。 “不是么?”萧南予忽然从身上拿出那本奏折,打开,用手指着上面一个微小的红点:“醉春红!如果朕没记错的话,这胭脂,似乎还是朕亲自送给你的吧?你倒是说说,这宫里,还有谁会和你用一样的胭脂?想要抵赖,至少要把事情做的干净一点!” “我没有。”苏暮颜睁大眼睛看着萧南予:“我不知道那上面的胭脂是哪里来的,我只能告诉你,我没有做这件事情。” “你……”萧南予猛的一手捏紧她的下颌,脸上不怒反笑:“朕倒是忘了,明妃还有一身傲骨来着。本来朕来的路上还在想着,若是你肯老老实实的认了这件事,并且答应朕以后都不会再做,朕可以看在前些日子的情分上放你一次,不过,看来朕的这番心思,倒是全白费了。” “没有做过的事情,皇上叫暮颜怎么认?!”虽然被迫抬高了头,但苏暮颜仍然丝毫不妥协的望着皇上。她并不怕被人冤枉,从小到大,她被人冤枉的次数还少了么?每一次,她都不过自嘲的笑笑,然后认下来而已。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认这件事,在她心底,有一个莫名的执念,谁冤枉她都可以,只有萧南予不行。 苏暮颜死不认帐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萧南予,他手上用力,捏的苏暮颜的下颌几欲断裂:“好,你不认,那朕就找出证据来给你看,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如果皇上真的找得到证据,暮颜死而无憾!” “你……!”萧南予被苏暮颜噎的竟然说不出话来,狠狠的再看苏暮颜一眼,萧南予摆手出了栖凤宫。 苏暮颜听到门外传来萧南予刻薄的声音:“明妃娘娘在栖凤宫住的不舒服,你们就帮她搬回月明楼吧。” 一行清泪忽然顺着苏暮颜的面颊蜿蜒而下,她不在意住在哪里,可是,当初萧南予说他要自己搬来这里的原因,是想要自己离他更近一些,那现在是什么意思呢?是他己经不想再见自己了么? 以前曾经有个失宠的妃子说,皇帝的心,朝为云而暮为雨,如今,苏暮颜算是真正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思,仅仅是这样一件小事,就可以让他们之前近两个月的美好岁月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么? 忽然一阵眩晕,本来身体就没有大好的苏暮颜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 心伤 “小姐,你好些了么?”醒来的时候,天己经黑了,锦儿在旁边忧心的看着,苏暮颜望着锦儿勉强笑了一笑,没有说话。 “那个臭皇帝,前两天我还说他是好人,真是看走了眼了,他根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小姐您病都没好,还晕着,他居然就叫人非要您搬回月明楼,实在是太过分了。” 一边转身去桌上倒茶,锦儿一边愤愤不平的说道。 听了锦儿的话,苏暮颜下意识的四下一望,这才发现,果然,身下己不再是栖凤宫那张大的有些过分的红木大床,四周的摆设也寒酸了许多。 一言不发,苏暮颜心下一片惨然。明明昨天还是那么好的,为什么不过一夜之间,所有的事情就全部换了样子? 将头转向一边,苏暮颜轻轻说道:“锦儿,我想睡一下,你先出去吧。”锦儿担忧的看了苏暮颜一眼,终究什么话也没说。 听到锦儿关上门的一瞬间,苏暮颜清瘦的面容瞬间被泪水覆盖,一种深入到骨子里的疼痛感让她觉得甚至连呼吸都困难。原来,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的,原来,她也并不是无论什么都可以只自嘲的笑笑,然后坦然接受的。 用力的裹紧被子,苏暮颜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冷的仿佛坠入冰窖一般,从灵魂里开始一阵阵的透出凉意。所谓爱情,所谓动心,所谓的疼惜与怜爱,是不是一旦到了皇家,就只会变成一种无聊的玩笑? 可是,这又怪得了谁?为什么自己不象一开始打算好的那样,平平静静的在这皇宫大院中的随便某个地方安然终老,为什么要对皇帝那明知道必不可长久的温柔动心?为什么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以如此低贱卑微的地位,却要去想往那样一份高贵的爱情? 自己本来就只是一棵无论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引任何人任何一点注意的野草,为什么就不能本分一点,象棵野草那样活着? 偏偏要去尝试,偏偏要存了那样一份不可能的奢望,如今呢?心痛的滋味,破碎的滋味,一瞬间全部都尝到了,难道可以自嘲的笑笑说,自己的人生,终于算是经历完美的了么? 用力的蜷起身子,苏暮颜放任自己的眼泪肆意流淌,哭吧,好好哭吧,哭过了,哭够了,从此才能用身体,用灵魂一起记得,不是自己的,永远不要妄想去奢求! 御书房 “你真的认为是明妃做的?”沈玉楼斜倚在软塌上,手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一个玉质茶盅。 “不然呢?那滴胭脂罪证确凿!”萧南予立在桌案前,背对着沈玉楼,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玉楼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若是这么点小把戏都能让你上当,那我明天就去比武招亲。” “知道你还问!”萧南予的口气多少点不悦。 “我听说你把明妃迁回栖凤宫了?” “恩。”萧南予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下午他硬着心肠命令小太监将昏迷着的苏暮颜抬回月明楼的时的情景,当时苏暮颜的脸色那么苍白,那么脆弱,他差一点点,就要忍不住收回自己的命令,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好好的照顾了。 可是他却不能,他冷着脸眼睁睁的看着小太监把她塞入轿子,看锦儿用凶狠的几乎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目光狠狠的盯着他,那个时候,他的心也是痛的,他怎么会舍得她难过,可是为了更重要的事情,为了查清楚欧阳情的死因,他却不得不硬着心肠这么做。 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莫名的担忧,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醒了没有?她是会恨她怨他的吧?这事情了结之后,如果他和她解释,不知道她会不会听,会不会还如之前一般的全心信赖爱护着他?她现在的心情,又该是怎样的?一定很伤心,很难过吧? “你这么做,是为了逼苏朝颜出手?” “恩。”再次轻轻点点头,萧南予肯定了沈玉楼的猜测:“如果不把暮颜一个人单放某个地方,以苏朝颜的谨慎,怎么会派出当初企图刺杀情姐的那个人?” “方法是不错。”沈玉楼轻轻说道,却在接下来话风一转:“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明妃的想法?” “事情过了之后,我会解释给她听。” “她会谅解么?” “为什么不会,我又不是故意对她不好。” “可是你要用她来对付的人,是她的亲姐姐。” “苏朝颜可没拿她当亲妹妹。” “这并不相干!” “你到底要说什么?!”萧南予猛的怒声问道,沈玉楼的这些话,他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他拒绝去设想这种可能性,拒绝去想苏暮颜也许根本不会原谅他。 沈玉楼放下手中的杯子,眉目低垂,用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南予,你还记得么?我曾经和你说过,人的心和身体不一样,一旦伤了,就很难很难再补好。” “你……”萧南予直直的盯视着软塌上的沈玉楼,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沈玉楼一直眉目低垂,根本不在乎萧南予的目光,他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平和的望向萧南予,声音中带着只有人前才有的恭敬:“夜己深了,皇上早点安歇,微臣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说完,躬身施了一礼,飘然而去。 萧南予望着沈玉楼渐渐的远去的背影,独自站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最终,利落的一转身,绝决的向寝室走去,他既然登上了帝王的位置,就必须要有帝王的决断,有一些事情,是终须要狠下心去做的。 ------------ 刺客 入夜三更,月明楼。 一个身材纤细却动作灵敏的黑影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摸进了苏暮颜的房间,看着床上苏暮颜大病未愈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色,黑影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与歉意,然而,这却并不影响她高高举起手中雪亮的刀锋。 那刀锋快速精准的下滑而至,在暗夜中留下一道闪电般的残影,而因为哭的太久太累深深陷入睡梦中的苏暮颜,此时却什么也不知道。 眼看着那刀锋就要落在苏暮颜的颈项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间,一个小小的破空声电射而至,精准的命中了那黑影的手腕,黑衣人的手一抖,手中的刀应声而落,几乎紧贴着苏暮颜的脖颈落下,削下了她颈侧的一缕长发。 那个黑衣人的反应极快,在手腕中暗器的一瞬间,根本不再看苏暮颜一眼,随手向暗器来的方向打出几颗铁莲子,转身就向着窗外跃去。 半空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还想走么?”随着这声声响,原本漆黑一片的月明楼忽然间灯火通明,一个如那黑衣人一样全身黑色夜行衣的高大男子肃然而立,银色面具下一双眸子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 先前来的那黑衣人也不说话,手一抬,从腰间抽出一柄细长的软剑,反手一抖,银色的剑花闪烁,毫不客气的向着黑衣男子攻去。那男子冷哼一声,似完全不把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身形一侧,还没容对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己经欺入了那人的怀中。食中二指相并,在那黑影的胸前轻轻一点,然后快速收手,纵身一跃,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黑暗里。 下一刻,侍卫的呼叫声忽然响起,几队早己守候在月明楼周围的侍卫蜂涌而入。那个黑影纵身想逃,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再用不出一点力气。 几个侍卫上来,牢牢的按住了那个黑影,然后用绳索将他五花大绑。刚做完这一切,原本集在一起的侍卫忽然分列而开,让出中间的一条通道,萧南予由那条道路的中心阔步而来,沈玉楼不即不离的随在身后,在沈玉楼的身边,还有一个年纪极轻,看起来至多只有十六七岁的戎装少年。 正要说话,苏暮颜房间的门却忽然一下子打开,随意披着件衣裳的纤细身影婷婷的立在门口,锦儿也匆匆由后堂的某个地方跑了出来,她们睡觉本来就轻,这么大的动静要是再不惊醒她们,那才奇怪。 在火光的照耀下,苏暮颜本就苍白虚弱的面孔显得越发苍白,她眯了一下眼睛,好让自己适应这刺目的光线,然后在光线的正中心,她忽然看到了那个她想了整整一天的人。 猛然间一愣,苏暮颜下意识的移开目光,他不是己经把自己赶出栖凤宫了么?又到这里来干什么?心中刚刚要涌起一点幻想,忽然看见跪倒在地,被五花大绑的黑色人影。她疑惑的抬起目光望向萧南予,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南予也正在望向她,确切的说,从她房间门打开的那一刻起,萧南予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该死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搞的,她的毒,不是己经让沈玉楼解的差不多了么?就连沈玉楼也说,只要再用心调养几天,她就会完全好过来,可是现在,不过半日未见而已,她的脸色怎么就能苍白成那种样子?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还有那个锦儿,就只会在嘴上叽叽喳喳说要保护好她么? 看到皇帝的目光,苏暮颜不自在的低下了头,慢慢的走上前去,蹲身行礼,恭敬的说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言语中的疏离令萧南予没来由的愤怒起来,这个女人凭什么用这种态度对他?难道她不知道,他是为了她好么? 压抑着怒气说道:“起来。”然后又看向院中跪着的黑影,背对着苏暮颜说道:“既然醒来了,就一起看看吧。” “是。”苏暮颜款款起身,顺从的站在了萧南予的身侧。 “把她的面巾摘了。”萧南予冷冷的下令。 “唔……”黑影极力的挣扎着,扭动着脖子,似乎极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真面目。可被龙默一指封住全身功力的她怎么可能是那些侍卫们的对手,只几下子,就被一个侍卫小队长一把摘下了面巾。 “是你?!”看到面巾下脸孔的一瞬间,苏暮颜忍不住惊叫出声,这个人,竟然是君儿,是苏朝颜从小带在身边的丫头君儿。可是,君儿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月明楼里?还有,看她的装束,明显是会武的,可她在苏府呆了这么多年,苏暮颜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武。 ------------ 君儿(一) “流云阁一别,许久未见,我们倒可算是久违了啊。”萧南予阴阴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君儿侧过头,不看皇帝的目光。 “是么?”萧南予冷冷一笑:“上一次清风留在你身上的那一剑,不知道疤痕可长好了?” 一条由左肩一直滑向右腰处的巨大伤痕也随着衣服的褪去而清晰的显露出来。 “你……”君儿怒目瞪着皇帝。 皇帝不屑的扫了一眼,冷笑着说道:“现在,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么?” 君儿撇过脸去,铁了心一言不发。 原本在沈玉楼身侧站着的戎装少年此时突然大步上前,一手掐住君儿的颈项,大声喝问:“说,谁让你来的?当初刺杀我姐姐,是谁指使的?” 君儿的脸上一片苍白,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一个字也不肯说。 萧南予凉凉的说道:“你觉得这种样子很羞耻是么?那朕可以告诉你,现在这样,根本什么都不算,如果你真的打算死了心的维护你那个主子,朕就让人废了你的武功,然后丢到军营里去做军妓,朕劝你,最好想想清楚!” “你……!”君儿脸上己是羞愤的表情扭曲,什么都说不出来。 “够了!”苏暮颜忽然出声喝道,然后快步走上前去,顺手摘下自己披在背后的衣裳,纤手一旋,蹲下身将君儿的身体牢牢的包裹起来。只有同为女人的她,才能够深刻的体会到现在君儿心里的耻辱感,一个女子,可以不怕死,却不能不怕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人侮辱。 转头望向皇帝,苏暮颜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疏离,她知道皇帝的话是在攻心,是要查出君儿背后的那个人,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了达到目的,皇帝竟然可以这么不择手段。轻轻的开口,苏暮颜平静的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怒意:“皇上,要审问,难道不可以换个地方,一定要用这种方式么?” 萧南予的面色瞬间变的难看,这个女人,又回到了原来刺猬一样的样子么?只要有所行动,有所话语,就必然是在挑战着他的权威。可是,苏暮颜眼里那么明显的疏离还是让他的心被狠狠的抽了一下,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脑海,自己昨日下午的举动,难道真的伤了她? 面无表情看着面前的苏暮颜副保护的样子守在君儿身前,萧南予知道,她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用那种方法再去逼君儿说出实情 面色瞬间几变,最终,萧南予冷冷说道:“把这个贱人给我带到房里来,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许放进月明楼。”再看一眼苏暮颜,低声说道:“你也进来。” 月明楼的大厅之中。 萧南予高坐主位,沈玉楼和欧阳清风左右侍立,看着苏暮颜纤弱的身躯,萧南予指着下首的一个位置,冷声说道:“坐。” 苏暮颜欠了欠身,谢了恩,缓缓落坐。 君儿委顿在萧南予身前的地上,发丝凌乱,身上兀自胡乱裹着苏暮颜给她披上的那件衣服。萧南予狭长的眸子阴阴的盯着她,缓缓的开口问道:“你还是不打算说?” 君儿低下头,只做未闻。 ------------ 君儿(二) 那个年纪极小的戎装少年,也就是前任明妃欧阳情的亲弟弟欧阳清风己是怒声接道:“还问她这么多做什么?她是谁身边的丫头,隶属哪房,一查就查出来了,那个混蛋,暗杀我姐姐不成,竟然就手段卑鄙的下毒,最好不要叫少爷知道她是谁,否则,我一定让她生不如死!” 君儿猛的抬起眼睛望向欧阳清风,一年前,就是这个少年,在她的背上留下了这道差点致他于死地的伤痕,可是,她却并不怪他,因为,最终,她还是不得不杀了他的姐姐。 面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君儿忽然开口问道:“皇上,咱们凌苍帝国,历来都是极讲究王法的,对不对?” “没错,难得你还知道这一点。”萧南予面无表情的回应。 “没有证据,也是绝对不能定罪的,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萧南予心里忽然涌一起种不妙的感觉。沈玉楼猛然趋前一步,伸手就去掰君儿的嘴巴,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手掐上君儿面颊的时候,君儿的嘴角处缓缓流下一行鲜红刺目的血迹。 得意的笑了一下,君儿慢慢说道:“只要我死了,你就没办法再侮辱我,你们也永远不会证据,哈哈,真有趣,真是有趣,哈哈哈哈……” “你!……”萧南予万想不到这个丫头竟然会如此死忠,眼看到手的证据就将灰飞烟灭,让他心里极度气恼。 “君儿!”早在看到君儿唇边流出血迹的刹那,苏暮颜就一步扑前,牢牢的揽住了她的身子。 君儿看到苏暮颜,停止了口中的笑声,呛咳了几下,呕出一口污血,眼中的神色转为歉意:“二小姐,今生今世,是君儿对你不起,这赠衣之恩,君儿记住了,来世,无论做牛做马,君儿一定报此大恩大德!” “君儿,你怎么这么傻……”苏暮颜心里一阵悲切,命是自己的,蝼蚁尚且偷生,即使是她这样在苏府每个人眼中都是多余的人,都还在努力的想要活下来,君儿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 猛的转身看向沈玉楼,苏暮颜切声说道:“沈御医,救她!” 与此同时,萧南予也大声说道:“玉楼,不许让她死!” 然而沈玉楼只不过望了君儿一眼,就轻轻的摇了摇头:“断肠散,藏在牙齿里的,从她咬破的那一瞬间,就己经没救了。” 感觉到怀中的人瞬间重了一下,苏暮颜飞快的扭回头,只见君儿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己经闭上了,嘴角奇怪的挂着一种解脱的笑意。入宫这两年来,究竟为苏朝颜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了,每夜每夜,她总是在睡眠中被恶梦惊醒,那一个个不断的围绕着她,向她索命的冤魂,让她常常觉得自己这样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她不止一次的想到以死谢罪,可是苏朝颜的大恩在身,让她甚至连死亡都只是种奢望。可是今天,她被捉到了,捉到的那一瞬间,她心里甚至有种喜悦,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自杀,几乎是她唯一的选择,她可以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毫无斟酌余地选择死亡,选择解脱,再也不用在良心的谴责中过日子。 君儿的身体在苏暮颜的手中渐渐的冷下去,就象是灵魂在一点一点的逐渐脱离身体,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让苏暮颜的浑身上下都开始泛起冷意。从小的境遇,不仅没有让她自暴自弃,反而让她拥有了极强的求生意志,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想到要去死,也因些,她对于生命,对于任何东西的生命,都拥有更强烈的重视。 而如今,一个几分钟前还鲜活的存在的生命,却就这么在她手中一点点消逝,这种感觉,让她的五脏六腑都剧烈的扭曲疼痛起来,以至于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在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不断的揉捏,痛到连叫喊都无法发出。 ------------ 真相(一) “怎么办?”沈玉楼望向萧南予。 阴沉的站在那里想了一下,萧南予果断的说道:“封锁这个贱婢己死的消息,立刻提审苏朝颜。” “是,我去拿人!”欧阳清风极快的应道,杀死他姐姐的凶手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他连一刻都不想再多等。 欧阳清风的身影果然如旋风一般,片刻就不见了人影。看着依然坐在地上抱着君儿尸身的苏暮颜一眼,萧南予的眸子中闪过一抹无奈,这个女人,总是对不应该的人怀有太多的善良之心。 然而苏暮颜脸上的悲凄却又让他无法视而不见,唤进锦儿,萧南予淡淡的说道:“扶你家小姐下去休息。” “是”锦儿低头应了,走上前来刚要碰苏暮颜,苏暮颜却蓦的抬起头来:“我不走。” “什么?”萧南予眸光闪动,这个女人,又开始拒绝他的好意了。 “我要留在这里,我不相信是朝颜做的,我要亲眼看到。”苏暮颜的声音不大,但话语里的意志却极为坚决。 深深的盯着苏暮颜的眼睛,好一会儿,萧南予逃避似的移开目光:“想看就看吧,看过了,对你也好。” 房中的气氛忽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萧南予不知道苏暮颜究竟是凭什么如此相信苏朝颜,是苏朝颜的掩饰做的太好,还是只是苏暮颜一相情愿的美好愿望,可是无论如何,能这样去相信一个人,总是件幸福的事情。 君儿的尸体己经被拉走,血迹也清理完毕。看向低眉肃目的端坐在椅上的苏暮颜,萧南予心里一阵不是滋味,这个女子,昨天还在对着自己巧笑倩兮,付出着全部的真心的信任,可现在,却遥远的仿佛离自己千里万里。 可是自己又何尝有做错,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她而己,如果现在不把苏朝颜揪出来,那以后,她只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而己。 门外骤然传来脚步和呼喝声响,屋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向门口望去,欧阳清风大蹋步的迈进门坎,将手中的一个女人重重的推倒在地…… 苏朝颜,己经带到了。 欧阳清风一脚踏进房中,重重的将苏朝颜顿在地上。 苏朝颜从地上直起上半个身子,转头怒瞪着欧阳清风,大声喝斥道:“大胆,欧阳清风,你想干什么?!” “朕想见见你,叫清风带你过来而己,贵妃有什么不满的么?”萧南予凉凉的开了口。 苏朝颜顺着声音望去,这才发现皇帝居然在上位坐着,目光一转,又看到沈玉楼和苏暮颜都在,目光里闪过一抹怨毒的光芒,苏朝颜敛衽跪好,对着皇帝行了礼,柔声说道:“臣妾不知皇上在此,失了礼仪,请皇上恕罪。” 萧南予对苏朝颜的表演不屑的笑了笑,声音淡然的问道:“苏贵妃应该知道朕今天叫你来是什么事儿吧?” 苏朝颜面色轻轻一变,她当然知道,刚才欧阳清风去她寝宫的时候她还没睡,一直在等君儿的回报,可是一看到欧阳清风的出现,她立刻就知道,事情可能糟糕了。不过,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苏暮颜明明才被赶回月明楼,防卫应该是最松懈的才对,可一向在外城负责京畿防卫的欧阳清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直到刚才看到了皇上,而苏暮颜也在旁边就座,她才豁然醒悟,恐怕,皇上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赶走苏暮颜,不过是他布下的一个局而己。 ------------ 真相(二) 不过,这些事情,她是不可能承认的,望着皇帝微微一笑,苏朝颜轻声说道:“皇上说笑了,您召朝颜过来有什么事,朝颜怎么可能知道呢?” “是么?”萧南予的眼睛猛的眯了起来:“你是要朕请你那丫头君儿出来,再说一遍么?” “什么?”苏朝颜的身子猛的一震,但很快恢复镇定,面上露出惊疑之色:“皇上在说什么?臣妾真的听不懂。” “你还想狡辩!”欧阳清风猛的大喝:“你那个婢女都交待了,是你指使她暗杀我姐姐和明妃,还让她用毒杀了我姐姐,死到临头还要嘴硬么?” “欧阳清风,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苏暮颜反喝回去:“你有什么证据,如果是那个贱婢说的,那你就叫她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你……!”欧阳清风猛的被呛住,君儿己经死了,怎么可能再叫人出来对质,本想诈一下苏朝颜,没想到却被她给问住了。 苏朝颜转向皇帝,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眼泪瞬间奔涌而下:“皇上,臣妾不知道君儿那个贱婢到底和您说了些什么,可是,臣妾要请皇上您相信我,无论她做了什么,都只是她自己一人之事而已,臣妾完全是不知情的,您一定要彻查此事,为臣妾做主,还臣妾清白啊!” “朝颜!”萧南予还未发话,苏暮颜己是猛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朝颜,她虽然不想相信这些事情是苏朝颜做的,也希望听到苏朝颜的辩白,可是,她却完全没想到,苏朝颜竟然如此轻易的就将所有的事情推给了君儿,将自己剖白的一干二净。 可是君儿呢,君儿刚刚才在自己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为了保护苏朝颜,她宁可自己死。 心痛的看着苏朝颜,苏暮颜的呼吸变得极为急促:“朝颜,君儿跟了你那么多年,就算她犯了什么错误,你难道不应该先为她说几句话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笑话!”苏朝颜冷冷的看向苏暮颜:“这个贱婢自己不懂事,在宫里胡作非为,我做为主子,当然应该禀公办理,难道要我包庇不成?” “你……!”苏暮颜看着苏朝颜,却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君儿己经死了。”皇帝忽然平淡的开口。 “真的么?”苏朝颜面上露出一抹震惊之色,接着说道:“这样胆大妄为的奴才,死有余辜!”然而心下却偷偷松了一口气,她了解君儿,知道君儿是个极重恩情的人,就算是死,也一定不会供出自己,欧阳清风刚才那些话,虽然有些突然,差点让她乱了阵角,但幸好她反应快,顶了过去。 她的表情一点不落的看在萧南予眼里,萧南予脸上滑过一抹鄙夷:“难道你以为,朕手上的证据,就只有这么一点么?” “什么?”苏朝颜猛的抬起了头。 “来人,把瑞喜给我押上来!” 萧南予的话让苏暮颜的眼睛猛的睁圆,在两个侍卫的押解下,瑞喜一脸惧色的被扔在了苏朝颜的身边。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公公方才就己经被审问过了,早吓的浑身上下筛糠一样的抖,一着地,立时向着萧南予磕头如捣蒜:“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都是贵妃娘娘让奴才偷看那本奏折的,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瑞喜,你不要血口喷人!”苏朝颜的面色己是变得如鬼一般狠厉,死死的瞪着瑞喜。 苏暮颜看着眼前的一幕,脑袋里忽然有些混乱,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早就知道那奏折不是她拿的,可他却还是要对她生气,还是要把她赶出栖凤宫,为的,难道就是要让苏朝颜出手来杀她,然后好抓住她的把柄,一网打尽么? 利用她,来对付她的亲姐姐,对付这个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的亲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都只想保护朝颜而已,可到了最后,却总是要变成伤害朝颜的武器呢? ------------ 真相(三) 苏暮颜看着眼前的一幕,脑袋里忽然有些混乱,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早就知道那奏折不是她拿的,可他却还是要对她生气,还是要把她赶出栖凤宫,为的,难道就是要让苏朝颜出手来杀她,然后好抓住她的把柄,一网打尽么? 利用她,来对付她的亲姐姐,对付这个她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的亲姐姐?为什么,为什么她一直都只想保护朝颜而已,可到了最后,却总是要变成伤害朝颜的武器呢? “苏朝颜!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么?!”萧南予猛的喝道,然后厉声说道:“玉楼,说给她听!” “是!”沈玉楼先躬身应诺,然后上前两步,一脸冷厉的看着面前的苏朝颜,缓缓说道:“神威十三年四月,也就是你入宫将近一年的时候,前任明妃娘娘欧阳情偶染微恙,我开了人参补血汤给她调理,这期间,你曾经去探望过她一次,去时,正赶上丫头在煎药,你叫自己的贴身丫头锦儿前去帮忙,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十三年五月,你又去了一趟流云阁,这一次,你送去了一种极为名贵的香料,叫作兰芷清芬,欧阳明妃很是喜欢,经常在房里点着。 五月末,欧阳明妃忽然染病,先是伤寒,久治不愈,到后来,发展到昏厥咯血,最终一病不起,香消玉殒。” “这又怎么了?欧阳情病死,难道也要怪我么?”苏朝颜的脸上明显有心虚的表情,但还是嘴硬说道。 “这不是病死,贵妃娘娘想必也听说了,苏明妃前些日子也出现了一样的症状,在下己经查出,这是德妃沐静蓉利用雪参和兰芷清芬相克的药理,对苏明妃下的毒。” “可是欧阳情又没有吃雪参!” “她吃了!”沈玉楼极快的反驳道,然后轻蔑的看着苏朝颜:“欧阳明妃死的如此离奇,苏贵妃该不会以为,皇上什么都没有做吧?” “皇上?”苏朝颜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惊疑。 “没错!自欧阳明妃病情久治不愈,还奇怪加重的那一天起,皇上就己经觉得不对劲,因此,一面飞鸽传书令我火速赶回,一面暗中命令可靠人手对明妃所用药物进行严格把关,同时,还将明妃所喝的每副药的药渣全部收集起来,标明日期,按顺序排好。” 说道这些的时候,苏朝颜原本强硬的面孔忽然间开始变的苍白,沈玉楼却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接着往下说下去。 “我虽然己经极力往回赶,但可惜,还是迟了一步,没能救得了欧阳明妃的性命,但其实,就算我当时赶了回来,也未必能救得了她,因为你用的手段,实在是太隐蔽,太狡猾了,如果不先弄清楚欧阳明妃其实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那恐怕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了她。 明妃殁后,我仔细的研究了皇上所保存下来的药渣,奇怪的发现有一天的药渣当中,我所开的人参中参杂着一些雪参的痕迹。不过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太医院的的人一时疏忽,拿错了药。 雪参本身极为名贵,没有数十年的周期根本长不成,所有这种药的产地,己被皇家全面牚控,根本不可能流传到外面。而兰芷清芬在香料中的难得程度,更是与雪参有得一拼,又由于是由外邦进贡而来,数量极少,一般只有地位极高的臣子家才会有一点,就算用,也不过是在有尊贵客人来时拿出来点一点,根本不会长期使用。 因此,这两种药物被混合的机率极小,而我,也完全疏忽了这两种东西会因为药理相克而产生毒性的事情。更何况,要想用这种方法下毒,一般至少也需要半月以上的时间,平常人家,谁会有那么兰芷清芬不熄的点上半个月,谁又会那么巧,在点这种香料的时候恰好服用过雪参? 直到数天前,苏明妃出现了与欧阳明妃一样的症状时,我才猛然想起了用这种方法下毒的可能。 至于其他的事情,应该都很简单了吧?欧阳明妃药渣中出现雪参的日子,正好是你去流云阁的日子。你送给欧阳明妃的兰芷清芬,也足够她长时期的点用。而且,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沐德妃由她母亲手中拿过的兰芷清芬,似乎也正是你让你娘送去的。 有了好东西送给自家的女儿,是每个母亲自然的天性,沐静蓉的母亲拿到兰芷清芬后,送一些进宫给自己女儿使用,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你这个圈子,绕的还真是大啊!” ------------ 真相(四) “你,沈玉楼,你少在这里胡说!你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巧合罢了,也有可能是其他的人想要害欧阳情,刚好在我去的那天给她下了雪参,然后故意陷害我啊!”苏朝颜狠盯着沈玉楼,口中兀自强辩。 “呵,真是好笑!”沈玉楼面上居然浮现出一抹与萧南予类似的阴沉,欧阳情从小看着他们长大,又给了他们许多有益的建议和教导,在他们心里,欧阳情就与真正的姐姐一般无异,而这个女人,居然敢对欧阳情下手。 “苏贵妃以为雪参一年能产多少?如果不清楚的话,我来告诉你,以凌苍帝国目前的数量,三年半,才能出一棵完全成熟的雪参。去年贵妃讨的太后发了话,要皇帝对你好一些,所以皇帝在太后的示意下,将去年刚出土的那棵雪参赏给了你,这宫里最近十年来,也不过就只有这么一次赏赐整棵雪参的记录,其余的赏赐,都不过是制成的药丸和粉剂。 贵妃娘娘,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不要以为自己可以算的毫无遗漏,天,在上面看着呢!” 苏朝颜忽然身子一软,彻底的瘫在了地上,而苏暮颜己然震惊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是朝颜,居然真的是朝颜,她就这么恨自己,一定要将自己置于死地才可以么? 蓦的,苏朝颜猛的往皇帝脚边爬去:“皇上,皇上,求你原谅我,我没有别的用心,我只是太爱你了,我不想看着别的女人抢走你的注意力,不想看着你对她们笑,对她们好!我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啊!皇上……” “住口!”萧南予一脚将她踢开,狠厉的看着她:“为了朕?你说的还真是好听,是不是只要打着为了朕的借口,就可以把朕身边所有在乎的人通通杀掉而不用受任何处罚?苏朝颜,你当朕是三岁的小孩子,可以任你耍着玩的么!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关入死牢……” “慢着!”苏暮颜从震惊中回神,听到的就是萧南予要将进颜关进死牢,猛的大喝出声,她一步趋前跪在了皇帝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萧南予生气的瞪着苏暮颜:“她如此害你,你还要为她求情?” “皇上!”苏暮颜加重声音叫道,然后平静的看着萧南予:“不论朝颜做过什么,她始终是我的姐姐。” “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苏朝颜一把推开苏暮颜,恶狠狠的盯着她,疯了一般的说:“都是你,全都怪你!明明皇上都己经开始常来我这里了,为什么你要进宫,为什么你要夺走皇上的注意力?如果不是你,皇上一定早就注意到我的好了。我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现在来干什么?显示你的宽宏大量么?告诉你,苏暮颜,我不稀罕,不稀罕你这个奴才生的野种……” “闭嘴!”一个巴掌狠狠的扇上了苏朝颜的脸颊,苏朝颜愕然的抬起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沈玉楼,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你敢打我?……” “我不太有打女人的习惯,除非,那个女人己经恶劣到不教训一下不行!”沈玉楼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苏朝颜刚才说的话,着实己经超出了他的忍耐限度。 “来人……”萧南予再次开口。 “不行!”苏暮颜又是一声大喝阻止了皇帝。 “该死的,你到底想干什么?”皇帝对于苏暮颜三番两次违背自己的意思也开始感到一丝恼怒。 “皇上”膝行上前两步,苏暮颜目光灼灼的望着萧南予的眼睛:“皇上,这种事情算不算得上是宫闺丑事?” “当然算得上。” “既然算的上,传出去,总会有失体面,皇上一定也不愿意,让这件事情张扬出去吧。” 萧南予不说话,但显然默认了苏暮颜的说法。 “如果皇上也这么想,那这件事情,最好不要惊动有司,更不要定姐姐死罪,不如,不如……” “怎样?” 咬咬牙,唯今之计,只能先保住朝颜的性命,就算将来朝颜要怨她,那也是说不得了:“在臣妾看来,不如就将姐姐与沐德妃一般,先迁入离宫居住吧。” “苏暮颜,你好狠的心!”苏朝颜大声嚷道:“我进了离宫,永生永世都出不来,你就可以一个人独占皇上了对不对?你想都不要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遂了心愿!” “好,朕你成全你!”如此不识好歹,让萧南予的怒气完全暴发。 “皇上!……”苏暮颜再次大声叫道,忽然狠心说道:“皇上,您要是这么做的话,暮颜会恨你一辈子!” “你……!”萧南予狠狠的望着苏暮颜,可是那句话,却让他着实不能不认真考虑,半晌,他认输的转过头颅,对着一旁等候许久的侍卫说道:“先把苏朝颜关进天牢,等候发落。” “苏暮颜,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苏朝颜拼命的挣扎着,在侍卫的拖拽下越走越远,但那凄厉的叫喊声却如锥子一般一字字深深的扎入苏暮颜的心底。 “皇上,你真的这么简单就放过苏朝颜?”愤恨的望着苏朝颜远去的方向,欧阳清风不平的问出声:“她可是设计毒死了我姐姐的人,你真的就这样放过她?” 萧南予还没有出声,苏暮颜己是膝行到了欧阳清风的脚下,恳切的哀求道:“欧阳将军,姐姐犯的错,我愿意一力承当,无论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只要我苏暮颜做的到,就绝不会推辞!姐姐她如今,己经够可怜了,你就放过她一次,可以么?” “说得容易,我要我的姐姐活过来,你做得到么?”欧阳清风恶狠狠的望着苏暮颜,毫无商量余地的吼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过分啊?”锦儿一步护在苏暮颜身前,伸手就要搀她起来:“我家小姐己经和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怎么样?而且你自己也是有姐姐的,你姐姐死了,你都知道伤心,那我家小姐的姐姐死了,她就不会伤心么?亏你还是个男人,是个将军,怎么这么小心眼,连这种道理都不懂?” “你……!”欧阳清风气愤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却被她锋利的言辞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暮颜伸手推开锦儿的搀扶,跪正了身子,忽然恭恭敬敬的向着欧阳清风磕下头去:“欧阳将军,我代家姐,向你赔罪了,请你大人大量,放过家姐这一次,此恩此德,苏暮颜永世不忘,若有趋驰,定当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起来!”一个暴怒的声音猛然响起,接着,苏暮颜的身子被一股大力强横的拉起,眼前出现萧南予难看到极点的脸:“除了朕,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受你的礼!” 转身面对欧阳清风,萧南予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清风,你先回去,这件事情,朕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是……”欧阳清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皇帝,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确实有些欺人太甚,就算苏朝颜杀了他姐姐,可是,又与苏暮颜何干?唯唯诺诺的答应一声,欧阳清风慢慢的向门外移动。 沈玉楼见状,自然知道自己也不便多呆,微微行了一礼,快走两步,赶上欧阳清风。锦儿一向是最机灵的,尤其经过今夜的事情之后,她当然看得出皇帝并不是真的不疼她家小姐了,连忙快快的也跟在沈玉楼身后,走了出去。 出了门,欧阳清风转身想对沈玉楼说什么,但一看到锦儿,面色立时变得极为难看。锦儿企是肯吃亏的人,看到欧阳清风那么难看的面色后,她挺直腰板说道:“你看什么看?不服么?” “你……”恨恨的吐出一个音节,欧阳清风转过脸去,自言自语般说道:“大丈夫不和一介女流之辈计较!” “呸!”锦儿对刚才欧阳清风竟然让她家小姐下跪一事极为不满,毫不客气的呸回去,大声说道:“你算是大丈夫么?我看,你根本连我家小姐这样的一介女流之辈都比不上。就算是我这样的小丫头,都知道不可以迁怒于人,可是你呢?没有保护好你姐姐,是你自己没本事,怨得着别人么?可是我家小姐,就算搭上性命,也要为苏朝颜说话。就凭这一点,你哪里比得上我们女流之辈了?” “你不要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欧阳清风猛的转过身死死的盯着锦儿,在他心里,的确是一直都怪着自己的,那次刺客事件发生后,他明知道有人要对姐姐不利,却还是不够小心,没有保护好欧阳情,虽然所有的人都说不是他的错,可欧阳情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姐姐,他怎么可能不怪自己? “锦儿,少说两句!”一直默不吭声的沈玉楼此时低声喝道:“同时身形一动,却是站在了锦儿与欧阳清风之间,伸手拍了拍欧阳清风的肩膀,沈玉楼轻声说道:“清风,刚才的事情,的确是你做的过了点,锦儿为她主子着想,说两句就说两句吧,男子汉大丈夫,气量大一点。” 欧阳清风望了望沈玉楼,又不甘的望了望锦儿,终究什么也没有再说,与沈玉楼一道向前宫外大步走去。 ------------ 心意(上) 所有的人都散尽,原本嘈杂的房间中忽然只剩下皇帝和苏暮颜两个人。气氛陷入一种奇怪的尴尬,苏暮颜根本不想和皇上说话,萧南予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半晌,萧南予拉着苏暮颜在桌边坐下,别扭的开口说道:“我不是故意要把你赶出栖凤宫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极不自然的味道,毕竟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帝,只有别人向他解释的时候,他几时向别人解释过什么? “臣妾知道。”苏暮颜低低的开口,声音中带着莫名的疏离。她现在的确己经知道了,萧南予让她迁出栖凤宫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引苏朝颜动手而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有一种非常隔阂的感觉,似乎,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虽然萧南予要她迁出栖凤宫是假,可是她的痛,她的感悟,却是实实在在的真实。萧南予那么高高在上,他是整个凌苍帝国独一无二的王,而她自己呢?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庶女儿而己,她凭什么以为这样的自己竟然会赢得萧南予的爱情,她又凭什么保证,有一天,她不会和沐静蓉或者苏朝颜一样,在一夕之中,由天上狠狠的摔在地下? 爱情这件事情对于她而言,本来就己经是件很奢侈的事情,所以即使面对柯啸云那么强烈的感情,她都依然只能笑笑,然后温和的拒绝,因为象她这样,一生都只活在别人的棋局中的人,是根本没有资格说爱的。 可是遇到萧南予以后,她动心了,她开始妄想,也许在皇帝这个光环的庇护下,她可以不再成为别人的棋子,可以真的放下心来爱一个人,可是她怎么就忘了,在所有执棋的人当中,皇帝,正是其中最最高明的棋手!石婉灵不是说过的么,整个皇宫之中,就只有皇帝,她从来也没有赢过。 真是可笑,连爱情都不敢想往的她,有朝一日,竟然自以为是到可以得到萧南予的爱情,那可是皇帝的爱情呵,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东西,她怎么敢去想,怎么可能天真到了这种地步?伴君如伴虎,也许真的只有离皇帝远一点,她才能更安全,才能再也不用体会今天下午那种从灵魂里透出凉意的感觉。 “你……”萧南予用力的扳正苏暮颜的身子,强迫她面对自己,略带怒意的看着她:“你在怪我?” “臣妾不敢!”低眉肃目,这样的苏暮颜,才是正常的苏暮颜,冷静,小心,存在感淡薄到让人几乎感觉不到。 “你分明就是在怪我!”萧南予猛的起身,烦躁的向着窗边走了几步:“你难道不知道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你好么?如果我现在不逼苏朝颜出来,她将来,只会伤你更深。更何况,她手上,还沾着情姐的血,我没有杀她,己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臣妾知道,臣妾谢过皇上!” “不许再自称臣妾,不许再叫我皇上!” 苏暮颜平静的看向暴怒的皇帝,声音依旧平和:“称呼礼仪,祖宗自有定制,暮颜这么做,并没有错。 “你一定要和我对着干?” 苏暮颜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望着自己衣裙上的流苏。 深吸一口气,萧南予强迫自己不许对苏暮颜发作,心下有微微的怒气,为了这个女人,他居然愿意隐忍到这种地步,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要远超过他最初所预想的那样? 缓缓的开口,萧南予再次说道:“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好。” “是么?”苏暮颜猛的抬头,目光锐利逼人,讥讽的说道:“用我做诱饵,来确定我亲姐姐的罪行,这就是皇上对我好的方式?” “这……”萧南予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苏朝颜在苏暮颜的心中,竟然有如此重要的地位,略想一下,萧南予勉强说道:“她要杀你!” “这是我的家事,不用皇上来为我操心。” “你……”萧南予被苏暮颜这句“不用你来操心”气的俊美的脸孔都扭曲起来,恨恨的说道:“不识好歹!” “皇上”苏暮颜平静的开了口:“正如皇上所知,臣妾在苏家的日子,并不能说有多么好,可是臣妾心里,却依然把苏家当作自己的家,无论爹爹,大娘,还是朝颜,臣妾都从心底里的敬爱着,皇上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说!”萧南予冷着脸开口。 “因为那里是臣妾的家!”苏暮颜坚定的说道:“皇上可能不会明白,象臣妾这样的人,安全感是极弱的,常常会觉得自己是无根的飘萍,随波逐流,飘到哪儿都有可能是一辈子。那个家,可能并不温暖,也不够有温情,可是,那里毕竟有一些人,流着和臣妾一样的血,那里毕竟有一幢房子,是为了臣妾的居住而准备。 人活在这个世上,一定要有一些牵绊,有了这些牵绊,你才会觉得你在这个世上活的有意义,有价值。他们可以不认臣妾,可以不把臣妾当家人,可是臣妾,却不能不把他们当家人,因为若没有了她们,臣妾就真的没有了根,就真的成了一朵四处流浪的飘萍。浮萍寄清水,随风东西流,这句诗说的不是浪漫,而是孤单。 如果臣妾不认他们,如果臣妾可以一点不念血缘之情任他们自生自灭,就如今天朝颜犯了罪,如果臣妾对她的死活不管不顾的话,那么臣妾的羁绊在哪里?臣妾生存的意义在哪里? 皇上不用觉得臣妾为朝颜求情,是种多么高贵善良的行为,一直以来,臣妾都不过是个最最自私的人,之所以迟迟不肯斩断这份亲情,不过是因为,臣妾在害怕,害怕失去了这些之后,臣妾会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活下去!” 萧南予默默的望着苏暮颜,他万万想不到,苏暮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来,这个理由明明就充满了矛盾,一点也站不住脚,可是萧南予却发现,自己不仅找不到丝毫来驳斥苏暮颜的理由,甚至还从心底产生了一种认同感,他之所以对欧阳情那么好,不就是因为,他把欧阳情当成了自己的亲姐姐? 给读者的话: 推介一下妖娆新书《代嫁奴妃》,点击乱世妖娆图书全集就可以看到,妖娆出品,质量保证~ ------------ 心意(下) 沉默良久,萧南予轻轻的开口:“暮颜,我道歉。” “什么?”苏暮颜猛的睁大了眼睛望着皇帝,他刚才在说什么?他竟然说,他道歉? 萧南予走近苏暮颜,握住她的双手,温柔的看着她的眼睛:“暮颜,我只是想要保护你,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一点伤害,可是我没想到,我所用的方法,也许恰好是最伤你的。用你做诱饵来引出苏朝颜,是我的不对,我向你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南予……”萧南予的温柔让苏暮颜一阵眩晕,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皇帝的名字也从她的唇间,不自觉的溜出。 缓缓凑近苏暮颜的脸,萧南予呼吸可闻,苏暮颜快速的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不知道是该拒绝还是该接受,就在这犹豫的几秒时间,萧南予的唇己经缓缓的贴上了她的。唇上传来的温热感让苏暮颜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她的脑海里,却在疯狂的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苏暮颜的心里满是挣扎,明明前一刻才告诉自己,不要去幻想皇帝的爱情,不要去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可是,所有这些决心与警告,在面对萧南予的温柔,甚至只不过是面对了萧南予一个轻柔的吻时,就竟然全部背她而去,如此轻易的出卖了她。 萧南予的吻逐渐加深,那种唇齿相依的记忆如流水般涌入苏暮颜的脑海,那些美好,那些战栗,是如此深刻的印入了她的灵魂深处,想忘,也忘不掉。 一狠心,苏暮颜伸手环上萧南予的颈项,如果注定会心痛,如果注定会毁灭,那就让他来的更彻底一点吧,此时,此刻,她全部的身心和灵魂,就只想要这个男人而己。 感觉到苏暮颜的回应,萧南予的心中一阵狂喜涌动,她原谅他了,她一定是原谅他了。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情感,萧南予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尽量轻柔的抱起苏暮颜,一边细细的吻着她,一边缓缓的向床边走去。 激情裉尽,萧南予抬手为苏暮颜拂去因为被汗水湿透而贴在面颊上的发丝。面前的女人安然熟睡,美的不似人间之物,以至于萧南予竟然看的出了神。好一会儿,他在苏暮颜的额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缓缓的躺回苏暮颜的身侧。 看着碧纹罗纱的帐顶,萧南予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一丝自嘲,有一丝了然,有一丝认命,还有一丝释然。 是的,他承认了,承认这个女人在他生命中的位置,远比他所想象的要重要的多,他己经不仅仅是喜欢她,不仅仅只是想将自己的感情定格在一个固定而安全的地方,他想要她,天下那么多女人,他想要的,却只有一个她。 他要好好的爱她,每天和她说很多遍他有多在乎她,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最棒的安全感,要让她生很多他们的孩子,要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萧南予发现,在他的心底,其实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他固执的用皇帝的职责去限制了这种念头,固执的告诉自己,他只是喜欢她,就象随便喜欢一个别的妃子那样。他的理智一直在和自己的本心打仗,他一直在挣扎,在纠结,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放任自己,陷入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间织就的情网。 可是如今,他放弃了,他不再想那些可笑的理由,他只想象这世间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那样,好好的去疼惜他爱的女人。 伸手将苏暮颜的身体揽入怀中,萧南予爱怜的亲了一下她的发丝,然后紧紧的贴合着她,满意的睡去,自从记事的那一天起,他己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睡的这样舒心与安然,这样的充满了甜蜜与幸福。 这一刻,他无比确信的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是他幸福的源泉! ------------ 求婚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苏暮颜的脸上,熟睡中的苏暮颜下意识的往旁边动了动,想要避开这讨厌的打扰,这时,一个阴影适时的出现在她面部的上方,为她挡住了那一片扰人清梦的阳光。 苏暮颜满意的笑了笑,忍不住又往那边靠了靠,感觉不错,暖暖的,带着好闻的体香。等一下,体香?苏暮颜的大脑蓦的清醒,猛的翻起身来,吃惊的望着那帮他挡住阳光的身躯。 “皇,皇上?”寸缕不着,丝被半落,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魅人的光泽,萧南予情不自禁的上下滑动了一下喉结,眼睛轻轻的眯了起来,带着算计的意味说道:“你叫错了哦。” “啊?”苏暮颜一愣,连忙改口:“南予,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萧南予根本不理苏暮颜说些什么,忽然扬起手臂,用力的圈住苏暮颜的颈项,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翻身而上,毫不客气的吻上了她的唇。 “唔……不要……”苏暮颜轻声的叫喊着,然而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萧南予灵动的舌下。良久,久到苏暮颜以为自己都快要无法呼吸了,萧南予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却仍然不舍得立刻离去,舌尖在苏暮颜的唇瓣上缓慢的游走,勾勒着她精巧的唇线。 “那个……”苏暮颜艰难扭头避开萧南予的唇,略有些不满的说道:“你干什么啊?” 萧南予任苏暮颜扭头避开,顺势吻上她凑过来的耳垂,低喃着说道:“我说过的啊,如果你叫错我的名字,就要受到惩罚。” “你……太霸道了!”苏暮颜嘟起嘴巴,生气的瞪向他。 “刚才的吻,你是还没有尝够么?”看到苏暮颜嘟起小巧红润的嘴唇,萧南予的眸子不自觉的暗沉了一下,直觉的,又想要凑上去吻她。 “不要……”苏暮颜极快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个男人怎么这样,越来越象个无赖了。手依然放在嘴巴上,苏暮颜声音含糊的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不用去上朝么?” 萧南予好心情的看着苏暮颜可爱的动作,笑着说道:“我今日算是终于体会了什么叫作:从此君王不早朝!你的魅力,还真是不小啊。” “什么嘛!”苏暮颜脸瞬间红了起来,却在下一秒严肃的望着萧南予,正色说道:“你是一国之君,理当国事为重,这种样子象什么话?如果你下次再不上朝,我就不许你在我寝宫住!” “不许我住?”萧南予语调奇怪的重复一遍,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妃子,不许他堂堂皇帝,去她的寝宫过夜。 “没错!”苏暮颜认真的点点头:“你最好相信我说的话,我说的出,就一定做的到。” 萧南予苦笑着点点头,上下打量一下苏暮颜,忽然坏笑着说道:“朕的爱妃,这种话,你是不是应该在穿着衣服的时候说?” “什么?”苏暮颜忙向自己身上望去,刚才她起来的时候扯乱了被子,又被萧南予忽然拉到身下,被子早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现在的自己,几乎身无雨缕,这春光,岂是无限两个字能形容得了的? 手忙脚乱的拉起被子摭住自己的身子,苏暮颜推推萧南予:“喂,快下去啦,都几点了,再不起床,会叫人笑话的。” “谁敢笑话朕?”萧南予的语气里有着帝王的威严,忽然又声音一沉,带出几分奸诈的样子:“只要明妃愿意,我们今日就是一天不起床,也没有人敢笑话我们的。” “你……”苏暮颜的羞红一直漫延到脖子根,看得萧南予心中的那种欲望,差一点又一熊熊燃烧起来。匆忙的移开视线,萧南予随手拿起帝边衣驾上的衣服摭住身体,好整以暇的看着仍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身体的苏暮颜,笑道:“明妃不是要起床,怎么不起了?” “你……我要穿衣服,你先出去。”苏暮颜低着头声音极小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萧南予故意大声说道。 “你……”苏暮颜一时气结,这样的皇帝,实在是太出乎她的预料了,之前的皇帝纵然有这种表现但总是控制在一个很好的范围内,可这一次,似乎全没了这个范围的限制。 看着苏暮颜的困窘,萧南予笑着说道:“就算我在这里,你也是可以穿衣服的啊,你我早己赤诚相见,有什么是我不可以看的?” “你怎么变得如此,如此……” “无赖!”萧南予自己接上了最后两个字:“你怎么说都没关系,不过,我今天一定要看到你穿衣服,否则,我们就在这里耗下去好了,我不怕没时间,也不怕被人笑话,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萧南予!”苏暮颜羞愤的连名带姓叫着皇帝的名字,可萧南予却既不生气,也不动一动地方,只邪魅的笑着望着裹在被子里的苏暮颜。 僵持半晌,终于,苏暮颜闭了闭眼睛,无奈的伸手去拿边上衣架上的衣服,刚想要躲在被窝里穿,身上却忽然一凉,被子己被萧南予一手抽走。 慌乱的用衣裳摭住自己的身子,苏暮颜怒目望向一脸闲适,仿佛什么也没做过的萧南予,无奈的叹了口气,苏暮颜极力的低下眼睛,假装自己看不到萧南予,用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下床系好最后一根带子,甫一抬头,冷不丁,萧南予俊美的面容不知何时己出现在她的眼前,呼吸中带着轻微的喘息,萧南予在苏暮颜耳边轻声的说道:“你知道么,你刚才的样子,真的美极了。” 苏暮颜窘困的低下头,心中却因萧南予毫不吝惜的选美而涌上一阵甜蜜。 手脚利落的帮萧南予也换好了衣服,苏暮颜微笑着望向面前长身玉立,如神氏一般完美的男子,那种微笑中的温柔让萧南予的心中一阵柔软,伸手揽过苏暮颜,从身后抱着她,萧南予在她耳边轻吟着说道:“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么?” “恩?”苏暮颜微侧过头,听萧南予想要说些什么。 “我答应过,只要你的病一好,我就会立刻迎娶你,迎娶你,做我的皇后!” 苏暮颜的身子猛的一震,抬头直直的望向萧南予,萧南予的目光清明,盛着满满的爱意和宠溺,那些爱意和宠溺,象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拉着她拼命的往下坠,拔也拔不出来。 苏暮颜的反应令萧南予有些心慌,他紧张的问道:“你不愿意?” 苏暮颜转过身子,用手环绕住萧南予的腰,将脸紧紧的贴在萧南予的胸膛,声音很小但却极为肯定的说道:“愿意,我愿意,我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 礼仪培训(上) 神威十四年秋九月初,凌苍帝王萧南予诏告天下,立左相苏琮幼女苏暮颜为后,即日大婚! 这一日,萧南予刚刚去上了早朝,栖凤宫中忽然迎来一个不肃之客,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慈宁宫胡太后身边最得宠的嬷嬷――顾初云。 见了苏暮颜,顾初云假模假样的蹲身要见礼,苏暮颜连忙伸手虚抬,连声说道:“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不用这么拘礼!” 顾初云抬起本就蹲的不深的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老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马上就要荣登凤位,母仪天下!” “嬷嬷说这什么话?暮颜进宫不久,不懂的事情还有许多,下正要请嬷嬷多多提点呢。”她刚一进宫就在苏朝颜的设计下得罪了太后,虽然不是故意,但心下总觉得不太对劲,因此对待太后宫里的人,也就格外客气一点。 “既然娘娘这样说,老奴就不客气了。”顾初云立刻顺着苏暮颜的话爬了上来:“娘娘马上就要登上后位,这宫里的规矩不弄清楚一点,可是不行的,老奴身为宫里的首席礼仪嬷嬷,有这个责任教导娘娘。按宫里的规矩,娘娘在大婚前,必须进行为期十五天的集中礼仪培训,眼看着娘娘离大婚不足十日,可是皇上事情多,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老奴今天来,就是想告诉娘娘,如果娘娘没有什么不方便的,请从今儿开始,每日辰时到午时,来敬仪宫接受训导,省得将来犯了什么错误,贻笑天下。” “这个……”苏暮颜略微沉吟了一下,虽然心下隐隐有不好的感觉,可是这么大帽子扣下来,又有祖制在这里摆着,是断容不得她拒绝的,于是轻声说道:“我知道了,嬷嬷请先走一步,我收拾一下,就过去。” “娘娘请快些,规矩多得很,一时半会儿的,恐怕学不完呢。”顾初云语意双关的说道,然后一转身,扭着肥硕的屁股所长而去。 “小姐,您真要去?”锦儿担心的望着苏暮颜,轻拉着她的衣袖:“要不,我去告诉皇上,让他免了你这道程序,反正他那么疼你,一定不会……” “锦儿!”苏暮颜认真的看着面前己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的锦儿:“我今天要教给你一个很重要的道理,一个人,尤其是身为一个女人,活在这个世上,绝对不可以想着只靠别人。如果只想着依靠别人,总有一天,你会尝到苦果的。” “可是小姐,那个嬷嬷明显就不怀好心……” “锦儿,我问你,如果那天皇上对我生气,不是在做局,而是真的对我厌倦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锦儿语塞了一下:“可是如果他没有在做局,我们现在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啊?” “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完全还有可能遇到其他的刁难和情况,那种时候,我们要到哪里去求皇帝呢?” “可是小姐……” “锦儿,你要记得,一个女子身上最可宝贵,最值得人欣赏与疼惜的东西,不是她的美貌,不是她的才情,也不是其他的任何东西,而是她的气节,是她面对艰难的处境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崇高的地位,又或者显赫的身份,这些东西在凡夫俗子眼中,可能的确是很重要的,可在那个真正欣赏你的人眼中,这些根本一钱不值。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只有自尊自贵,别人才会也觉得你尊贵,才会用你所值得的那种眼光去看你。你明白么?” 锦儿看着苏暮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小姐,这些东西,我只觉得是极有道理的,可究竟道理在哪里,我一时也说不出来,我先把它记在心里行么?” 苏暮颜不由笑了起来,这孩子,当真纯真的令人有些哭笑不得。轻抚一下锦儿的头发,苏暮颜再次说道:“你只需要记得,自己永远值得被人公平的对待就好了。要想让自己看起来尊贵,第一件要紧的事情,就是不要轻易求人。不过是去学学礼仪,是什么要紧的事呢?让你大呼小叫的就要去找皇上。” “我知道错了小姐,我不拦着你,我和你一起去。” ------------ 礼仪培训(下) 敬仪宫 “你们为什么拦着我,我还没听说这宫里有哪个地方不可以带丫环进去的,你们想造反么?”锦儿气急败坏的冲着面前两个四五十岁的老嬷嬷大声喊着。 左首一个身材肥胖的老嬷嬷翻了翻白眼:“小丫头,我劝你说话谨慎着点,不知道不代表没有,别把自己个儿的无知当宝似的到处炫耀!咱们敬仪宫向来都只准妃子进入,别说是你,就是真的皇后身边的丫头来了,照样得乖乖在外边候着!” “你……” “锦儿,你先回去。”苏暮颜轻轻的开了口。 “小姐。” “先回去,嬷嬷教导完了,我自会回去,没有关系的。”苏暮颜眉目温柔,却又有着无上的威严。 每当苏暮颜露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锦儿都知道事情再也没有商量的余地。瘪瘪嘴,不甘心的说道:“小姐,你要小心。” “恩。”苏暮颜点点头,看着锦儿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尽头,这才转身对着门口的两个老嬷嬷说道:“烦劳二位带路了。” 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个身材肥硕的嬷嬷当先而行。 顾初云早己经正殿前偌大的一个院子中等候着了,看到苏暮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明妃娘娘架子可真是大啊,区区几步路,竟然就走了大半个时辰!” 苏暮颜陪着笑说道:“让嬷嬷久等了。” 顾初云冷冷的扫了苏暮颜一眼,也不答她的话,径直说道:“娘娘想必知道,咱们宫里不论是举手投足,站立坐行,样样都是有规矩的?” “知道。”苏暮颜回答的低眉顺目。 “知道就好,今儿个,咱们就从最基本的跪学起。娘娘知道,这跪,有几种跪法?” “还请嬷嬷指教。” 顾初云也不客气,侃侃说道:“咱们凌苍国的跪法,一共有九种,分别是稽首、顿首、空首、振动、吉拜、凶拜、奇拜、褒拜、肃拜,这九种跪法,平日里并不全用,用的多点的,也不过稽首,顿首和肃拜而己。不过娘娘马上就要封后,祭天时,这九种拜法都要用到,所以娘娘恐怕也全要学到才行。” 苏暮颜轻轻一笑,只点头示意知道,没有说话。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顾初云似是征求苏暮颜的意见,眼睛里,却是己经闪出了一丝嗜血的光芒。 …… 两个时辰后 “娘娘错,膝点直,手不过肩,娘娘重跪!” “娘娘错,臀不宜高,肘不宜松,娘娘重跪!” “娘娘错……” “娘娘重跪……” 苏暮颜面无表情机械的重复着跪拜的动作,而不知何时,丝丝鲜血己经从她的膝下点点渗出,甚至己经透过了丝裤,沾染到膝下的蒲团上。因为,那跪拜使用的蒲团,并不是常用的锦垫,而是用生麻制成的,锋利的生麻不断的摩擦着苏暮颜的肌肤,苏暮颜可以想象那里的肌肤从红肿到破裂,再到如今,钻心般的疼痛。 可是对这所有一切,她都仿佛浑若不觉,只顺从的听着顾初云的安排,一遍又遍,不断的跪拜,磕头,起身,然后再跪拜,磕头,起身。 顾初云显然没想到这个娘娘竟然如此强硬,没有泪水,没有哭叫,没有惨嚎,让顾初云的心里觉得极为不爽。看着苏暮颜膝下己经沾染了血迹的蒲团,顾初云假笑着说道:“娘娘,这个蒲团己经被血污了,我看,我们还是换一个吧。”说完,扭头向着之前那两个老嬷嬷嚷道:“来人,给娘娘换蒲团!” 那两个老嬷嬷了然的一笑,其中一个人从后面的房间中拿出一个深色锦缎的全新蒲团来。苏暮颜听到顾初云说要换蒲团,以为拿出的东西必然只会比这个更差,没想到,她竟然拿出一个锦缎的来。 那个老嬷嬷笑着在苏暮颜膝前放好蒲团,顾初云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站在一旁,顾初云再次高喊道:“娘娘跪……” 苏暮颜敛袵,曲膝,下跪…… “啊!……”就在膝盖接触蒲团的一瞬间,苏暮颜猛的惨叫一声,同时身体不受控制的弹起,接着倒向一边,而她原本就血迹斑斑双膝处,此时更是血流如注,只片刻间,就湿了裤脚。 “怎么回事?”顾初云怒目瞪向两个老嬷嬷,假意问道。 “哎呀,都是奴才的错,把这个惩治不听话的宫女的蒲团当成普通蒲团拿出来了,明妃娘娘不要紧吧?”拿蒲团的那个老嬷嬷极为虚假的问道,同时上前拾起蒲团,用手不知道怎么一摸,摸出足有巴牚大的一块钉板来。 苏暮颜猛的抬起眸子,平静的望向说话的那个嬷嬷,那目光明明那么平和,那么安静,就仿佛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嬷嬷忽然从心底里涌起一股不自在,似乎自己刚才的那点小把戏,在这个女子的眼里,根本就是一场滑稽剧。 气氛猛然间尴尬起来,顾初云轻咳了一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说道:“按说今天是应该练到午时的,可娘娘受了点小伤,我看,不如就到这里吧。” 苏暮颜低下头,自己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整好的裙摆,忽然对着顾初云问道:“我刚才听这位嬷嬷说,这个蒲团,是用来惩罚不守规矩的宫女们的?” “不错。”顾初云的话语中有几分得意,这个法子,还是她想出来的。 “嬷嬷自己可曾试过这滋味?” “你说什么!”顾初云面上顿时就有几分难看,顿了一顿,顾初云铁青着脸说道:“娘娘的意思,是说老奴也不守规矩咯?”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苏暮颜坦然的望着顾初云:“我只是想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嬷嬷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滋味,怎么能随便拿它去惩罚其他人呢?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在所有惩罚宫女的法子里,还是比较轻的,宫女也是人,也和嬷嬷一样,有爹疼娘爱,这么残忍的手段,嬷嬷真的就下得去手么?难道嬷嬷就从来没有在哪个夜里的睡梦中,曾经听到地过那些宫女痛苦的哭叫声?” “你……”顾初云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而苏暮颜最后说的那句话,也确实说到了她的心里,纵然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不手软,可说到底,终究是亏心的,不止一次,她一头大汗的从恶梦中惊醒,梦里,全都是那些被她用过刑的宫女凄厉的哭叫声。 咬了咬牙齿,顾初云开口说道:“娘娘,深宫大内,这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少说的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还望娘娘请早!” 平静的望了顾初云一眼,苏暮颜的目光似能穿到顾初云心底最深处,洞悉她暗夜中无尽的恐惧,婷婷的转过身,苏暮颜强忍着膝盖处的巨痛,身姿袅娜的离开敬仪宫。 顾初云阴狠的望着苏暮颜的背影,忽然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本来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 激化 “你的腿怎么了?”萧南予眯着眸子,看向强装着走路正常,但只要明眼人一看,就能立刻发现问题的苏暮颜。 “没什么,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苏暮颜笑笑,轻描淡写的想要掩饰过去。 “是么?让我看看!”萧南予一步上前,就想要将苏暮颜抱到床上查看。 “不用了!”苏暮颜急忙一步退开,强笑着说道:“血肉模糊的,有什么好看,皇上还是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正事呢。” “过来。”萧南予站在原地,不容抗拒的说道。 “真的不用了。”苏暮颜避在一角,不断的闪躲着皇帝的目光。 面前猛的人影一闪,苏暮颜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己在半空之中,几步走到床前,萧南予一把撩起苏暮颜的长裙,又轻柔的将她的裤管卷到腿上。 当伤口暴露在萧南予的眼前时,萧南予忍不住呼吸一窒,心痛到恨不得杀了那个伤了苏暮颜的人,只见苏暮颜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上,此时遍布着密密麻麻细小的针眼,每一个针眼,都不知道有多深,可是萧南予可以想像,这些细小的针眼,一定很痛,痛到骨子里。 阴沉的问道:“谁做的?” “没有谁,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的。”苏暮颜一边放下自己的裤腿,一边笑着回答萧南予的话。 “摔的?”萧南予的声音中忽然充满了怒气:“摔居然能摔出针眼来,你摔的技巧也太高明一点了吧?你当朕是傻子么?对这宫中的事情全不知道?” “皇上”苏暮颜轻轻的叫,目光诚恳:“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就当做没有看到,不要再追究了?如果暮颜都可以不在乎,皇上又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呢?” “你说什么?”萧南予带着怒气死死的望着苏暮颜,这个女人到底在说什么?不在乎,她可以不在乎,可是自己呢?自己怎么可能不在乎,他是整个凌苍帝国至高无上的王,是这个皇宫中唯一的主宰,可是他居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猛的转头向门口,萧南予大声叫道:“锦儿!” “不要!”苏暮颜一把拉住了皇上,叹口气轻声说道:“不过是去敬仪宫学礼仪,嬷嬷不小心拿错了蒲团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敬仪宫?”萧南予的眉头皱成了一团:“顾初云?” 苏暮颜轻轻的点点头:“是顾嬷嬷在负责教导我,不过,蒲团不是她拿的。” “好,很好!”萧南予一下子站起身来:“这个奴才,胆子越来越大了,我警告过慈宁宫,不许再插手你的事,她居然还敢来找你麻烦,我倒要看看,这个奴才,长了几个脑袋!” “皇上,这件事情,真的请您不要再追究了。”苏暮颜极为真诚的说道:“无论怎么说,太后都是您的亲生母亲,您身为人子,怎么可以和慈宁宫起冲突?再说,您要立我为后,顾嬷嬷身为宫里的礼仪嬷嬷,教导我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亲生母亲?”萧南予望着苏暮颜状似无意的重复了一遍,忽然笑着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是忘了呢。明天你不用再去敬仪宫,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今天一定很累了,早些休息吧。” 第二日清晨,慈宁宫 用盖子拨去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萧南予笑着问道:“母后,儿臣听说,您叫顾嬷嬷帮儿臣教导了一下明妃?” “皇上这说哪儿的话来着?”胡太后一脸笑意,话语中却是滴水不漏:“你不是说过不让我插手明妃的事情?我年纪也大了,这些活儿,你让我管,我也懒得管。你说的那教导的事情,八成是顾嬷嬷想着明妃就要封后,可是宫里的规矩还不太熟,再说也怕坏了祖制,为你着想,这才叫明妃去学习学习的。” “原来是这样。”萧南予不着痕迹的笑了笑:“可是儿臣还听说,顾嬷嬷训导的时候,似乎拿错了蒲团来着。” “这个……我不太清楚”胡太后一时语塞,转脸向身后问道:“初云,有这回事么?” 顾初云躬着身子回道:“回太后,刘嬷嬷一时不小心,是拿错了来着。” “这拿错的蒲团,可否让朕一看?”萧南予笑的一脸春风,仿佛全无害处。 “这就不必了吧。”顾初云无所谓的回答:“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罢了,怎么入得了皇上的眼?” “大胆!”萧南予猛的一拍椅子的扶手,冷笑着说道:“恐怕不是不必要,而是顾嬷嬷不敢让朕看吧?不过,朕也没想着要麻烦顾嬷嬷,己经派人提前将它取来了。来人,拿出来给顾嬷嬷看看,是不是这个?” 一个小太监快步上前,手里捧着一个深色锦缎蒲团,可不正是苏暮颜昨日跪的那个。 看到这个蒲团,顾初云的脸色忽然变得极为难看,身子也不断的往胡太后身后躲。 萧南予对着那小太监吩咐:“把它拆开。”小太监手指利落的动了几下,一个巴牚大的钉板己是出现在他的手中。 萧南予看着顾初云说道:“顾嬷嬷好精巧的心思,这种东西,都被你想的出来。朕一向就最反感你们这些个倚老卖老的混帐奴才,口口声声祖制规矩,可要是朕没记错的话,祖制里似乎有一条极重要的——禁止私刑!顾嬷嬷,这个,你要怎么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顾初云己吓的筛糠一般,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 “如果朕还是没记错的话,祖制里,私高刑罚,依律……”萧南予拖了一个长长的音节:“当五马分尸!” “皇上,皇上饶命啊,求您念在我多年忠心不二,一时糊涂的分上,放过老奴这一次吧……” 胡太后也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初云是我从家里带来的老人了,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一直都极守规矩的,你就网开一面,饶她一次吧。” 萧南予转向胡太后,恭敬的说道:“既然母后开口了,儿臣就放过她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要怎样?” “来人,把那钉板给我装上!”萧南予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太监手脚极为麻利的将那钉板装好,呈到萧南予眼前。 萧南予看着俯伏在地,跪的极为标准的顾初云一眼,冷冷的说道:“把这蒲团给顾嬷嬷送去,让她在这上面跪上一百次,她自己发明出来的东西,最好自己也能尝尝它的滋味!” 顾初云闻言,一屁股坐倒在地,吓的连话都不会说。 “皇上!”胡太后大声叫道:“顾嬷嬷年纪己经这么大了,你这样,与要了她的命有何两样?” “母后的意思是说,儿臣还不如直接让她五马分尸来的痛快些?”萧南予假意笑着问道。 “这……”胡太后顿时不知要说什么才好,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初云,大声喝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跪?” “是,是……”顾初云如梦初醒,看着面前自己的杰作,狠狠心,站起来一撩裙角,极为标准的曲膝,下跪,起身,再曲膝,下跪,起身,就如昨日苏暮颜做的一模一样。 萧南予在旁边笑着与胡太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直到一百数满,才缓缓的起身告别。顾初云强撑着一口气跪送了皇上,然后,在皇上踏出慈宁宫的一瞬间,一头栽倒在地。 胡太后恶狠狠的望着萧南予远去的方向,恨恨的在心中说道:“萧南予,我看你还能嚣张到何时,你的苦日子,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要把你加诸初云身上的,成百上千倍的讨还回来!” 给读者的话: 请喜欢妖娆文字的亲们多多关注妖娆新书《代嫁奴妃》,金砖推荐收藏评论样样欢迎~ ------------ 劝诱 苏府,书房 “苏相爷,我家小姐前几日说的事情,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顾初云坐在一个软榻上,语气半是劝诱半是威胁的问道。自那日被萧南予逼着受了钉板之刑后,她足足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才能勉强起来。不过,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助胡太后谋反之心,萧南予加诸于她身上的,还有那个贱人苏暮颜的告密行径,她都会千百倍的讨还回来。 “顾嬷嬷,皇上待我不薄,我实在是没有理由这样做啊。再说如今天下太平,是难得的清明盛世,又何必多生事端呢?老臣倒是想请顾嬷嬷劝劝太后,不如就在慈宁宫中平平静静的颐养天年好了。”苏琮面上赔着笑,说话中却是极为强硬。目前他位居人臣极品,又有一个女儿马上就要成为皇后,确实没有什么理由陪着胡太后冒险。再说这几年,他几乎是眼看着皇帝一步一步成长起来,他的谋略,他的胆识,他的决断,甚至他的心狠手辣,他一点一滴的都看在眼里,这场政变成功的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顾初云似乎早就料到了苏琮会这么说,冷笑了一下说道:“苏相爷,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一点,你可不要忘了,你好个宝贝女儿苏朝颜,可是犯了谋逆的大罪下在狱里,别看你现在这相位坐的稳稳的,可只要皇帝想动你,随便牵扯进去,你立刻就能脑袋搬家。” “顾嬷嬷多虑了,朝颜不孝,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皇上就是要责怪,老臣也无话好说。”苏琮面上依然在笑,心下却冷哼一声:“顾初云,你当我是傻子么?皇上要是想在这件事情上大动干戈,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朝颜被下狱的那一刻,他早就被牵连进去了。可皇帝直到现在都没有对他说什么,那就摆明了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下手。” 顾初云面上现出一丝恼怒,这个苏琮,实在是太奸滑了。面容一整,顾初云声音阴沉的说道:“苏相爷,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看,我们是真的再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有件事情苏相爷还是要考虑清楚。不知道苏相爷还记不记得,七年前,您是怎么登上这相爷之位?如果您记性不太好,我随时都可以提醒一下您。如果哪天老奴的嘴巴一不管事,缺了个把门的,不小心把这事说了出去,不知道相爷您,会不会稍微有点在意?” “你……!”苏琮原本一直笑着的面容猛的严肃起来,一层薄怒浮现面上,但随即又堆上笑,讨好的说道:“顾嬷嬷,你看你这说哪的话来着,请你回去复上太后,就说事关重大,容老臣在考虑几天,再考虑几天。” “如此最好!”顾初云一脸得色,倨傲说道:“老奴就不打扰了,苏相爷好好考虑,老奴静候佳音!”说完,向着门外一招呼,几个小宫女进来,将顾初云连着软塌一并抬了出去,又将她扶进轿子,慢慢远去。 苏琮一直看着顾初云的轿子走的看不见了,面上才再次浮现出一股恼恨:“老贱人,竟敢那那件事情威胁我,不过,饶是你机关算尽,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你知道我做了那件事情,可是,你又怎么猜得到,那件事情,完全是那个人授意的呢?” 狠狠一拂袖子,苏琮也转向回府。 ------------ 遭辱 与此同时,天牢。 一个长相猥琐的狱卒神秘兮兮的知道一个身穿小官服色的另一个狱卒,向着苏朝颜所在的监牢努了努嘴:“张头儿,你说,那个女的,还有可能翻过身来么?” 被唤做张头儿的矮壮男子不屑的望了苏朝颜一眼:“她?哼!就是天和地翻个个儿,她也翻不过身来了。先是谋杀了皇帝最敬重的欧阳明妃,现在又想对未来皇后下手,无论换了哪个皇帝,恐怕都得把她杀之而后快。” “也就是说,她死,是迟早的事了?”先前那个一脸猥琐的狱卒再次问道。 “可不,这样的人,不死都难。” “张头儿,说句实话,这女的长的,确实不赖,难怪能当上贵妃。”那个狱卒的声音愈发的猥琐。 “你什么意思?”张头儿眯了眯眼睛,对那个狱卒的意思隐隐的有些了然。 那狱卒嘿嘿一笑:“我说张头儿,您老人家就别装糊涂了,反正她也快要死了,这么美的一个女人,临死前就便宜一下我们这些兄弟,又怎么了?你说咱们天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着,总得自己找点乐子不是?” 张头儿伸出食指向着那狱卒点了点,一副你这这家伙的样子。其他的狱卒看事儿说的差不多,也都向着张头儿这围拢了过来,张头儿向着苏颜那边望了一眼,入狱不过半月左右的苏朝颜,虽然远不及当贵妃时那般风华正茂,但那无双姿色,仍是丝毫掩盖不住。 色迷迷的转赤头来,张头儿小声说道:“老规矩,把她带到刑讯室,我先来,留两个人出去把风,大家轮流。” “好咧!”一听这话,那帮狱卒们立时乐开了花,两人资历浅的出去门外望风,另有两个人上前去打开苏朝颜的牢门,二话不说,捞起她就往外拉。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堂堂贵妃,你们要干什么?……”苏朝颜从刚才不住的看向自己牢门时就己经察觉到了些许不妙,此时,更是死死的拽住牢房的柱子,不肯让她们把自己带走,同时嘴里大声喊着:“放开我,你们这群下贱的奴隶,不许碰我,放开你们的臭手,听到没有……!” 然而这些却丝毫没有作用,一个狱卒上来狠狠的掰开她的手,任她怎样用力的踢打挣扎,还是不可避免被他们拖着向刑讯房越走越近。 “不要,不要啊……皇上,皇上你快来救我,救我啊!……” “贱人!”一个巴掌狠狠的扇上苏朝颜的脸,用力之大,使得苏朝颜的嘴角都流出了鲜血。显然,苏朝颜的那句皇上让这群狱卒的心里也多少有点害怕,于是索性顺手拿来一块破布塞在了苏朝颜的嘴里,省得她再胡乱叫喊。 “唔,唔唔……”苏朝颜拼命的摇着头,眼睛里满是泪水,祈求着,哀怜着…… 然而所有的一切在那群被欲望烧昏了头脑的人面前都丝毫没有用处,刑讯房的大门终于在苏朝颜眼前轰然关闭。 苏朝颜洁白又美丽的身体被迫在那个充满着邪恶与肮脏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绽开,她从一开始的拼命挣扎撕打,到后来渐渐认命,再到最后终于彻底麻木。 刑讯房的门期间开过两次,却不过是换了新的人进去,直到两个时辰后,衣衫破烂,目光空洞的苏朝颜才被两个狱卒拖着扔回了牢房。 苏朝颜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被扔进牢房里的姿势,眼睛睁的老大,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她不过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不过是希望那个人也爱她而己,为什么,她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就阴暗无边的天牢里忽然传出一阵阵凄厉疯狂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不甘,愤恨,绝望,还有许多许多谁也说不明白的情感。 一代贵妃苏朝颜,曾经最有希望登顶六宫之首的苏朝颜――疯了。 ------------ 玉碗 神威十四年十二月中,凌苍之王萧南予大婚,皇后为左相苏琮家中幼女,苏暮颜。 苏朝颜谋反的事情最终也没有向外界公布,只说是善妒,不合规矩,因此打入冷宫。同一家的两姐妹,同为宫妃,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可是这两姐姐妹之中,一个境遇差到被打入冷宫,另一个,却要成为当朝皇后,这就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了,因此一时间,苏家两个女儿的不同遭遇,倒也在市井中被传的沸沸扬扬。 苏暮颜的身体在萧南予近乎保护过度的照料下,经过近两个月的调养,终于完全的好了起来。在这两个月中,苏暮颜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去看苏朝颜,但都被萧南予以种种理由拒绝了。 那个女人,只要可能,萧南予一次也不想再看见她。即使是留她一条性命,也不过是因为苏暮颜的那句:“如果你杀了她,我会恨你一辈子”而己。 不过,不论他怎么拒绝苏暮颜的要求,苏暮颜还是锲而不舍的提出要去看她,最后被苏暮颜磨的无奈,萧南予只好妥协道:“大婚,等到大婚之后,我一定准你去看她。” “当真?”苏暮颜立刻跟着问道,她是真的担心苏朝颜,从小到大,苏朝颜都是被捧在手心里疼的那一个,如今突然遭遇到这么大的变故,她不知道朝颜能不能受得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要跟皇帝求情,就算真的不想看到杀了欧阳情的人在他眼前,那哪怕让朝颜回到苏府去也是好的啊,至少在那里,她还能得到王氏的苏琮的照料。 萧南予看着苏暮颜,有一点无奈,这个女人,是真的吃定他了,他堂堂一国帝王说出的话,她居然就敢这么置疑!不过,既然己经放下心头的包袱,决定要好好对她,他也只好受着,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君无戏言,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 “到时候,锦儿一定要在你身边,还有,我要派几个侍卫给你,你不许支开他们,苏朝颜那个女人,心性太过歹毒,手段也太过残忍了。” “你……”苏暮颜本想和皇帝说,那是我姐姐,不要那么说她,可看了看萧南予认真的面容,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萧南予的条件。 十二月初七,星官说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如果在这一天举行大婚,成婚的人一定可以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苏暮颜静静的坐在景怡宫那张显的过分巨大的龙床之上,心里面满是感慨,想起半年前刚入宫的时候,这偌大的景怡宫,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紧张,劳累,担忧,还有那一丝莫名的不甘,各种滋味参杂,唯独没有一点点喜悦。哪个时候,又哪里能想像的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再披一次嫁衣,再做一回新娘,甚至,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而最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她嫁的是凌苍帝国的王,是一个陌生而全不了解的男人,可现在,她嫁的是萧南予,是那个,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作动心的男人。 屋子里喜娘丫头的站了一大堆,怕她象上次一样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萧南予还特地嘱咐她不用管那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渴了饿了,就叫人拿东西吃,拿水喝就好。看着萧南予想起上次大半夜传御医的经历时郁闷的样子,苏暮颜笑的想掩饰也掩饰不住,只好跟他保证这次一定不会,饶是如此,拜堂前,萧南予还是看着她吃了好些东西才放心。 想起萧南予,苏暮颜的心里一股甜丝丝的感觉不住的向上翻涌,这个男人,这个骄傲又狂妄的男人,自己,真的要成为他的妻了么?想起上一次萧南予直到初更才进洞房,苏暮颜的嘴角缓缓的弯起一抹笑意,她可以很确定的说,今夜,萧南予只要受完群臣的祝贺,就一定会马上进来,忽而又想起萧南予临离开她前时说的那句:“我今天,要把两个洞房花烛夜一起过。”一层红云飞速的晕染了苏暮颜的面颊,今夜,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夜晚吧?! 金銮殿上,苏琮敬过了酒,回到座位上,面上虽然带着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实话,如果今天大婚的人是他的另一个女儿,他现在,一定喜得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可是,那个他那么看好的女儿,竟然因为谋害前任明妃,如今正在天牢里待审。而大婚的这个女儿,却偏偏纯粹只是他一时激动与要柯彦好看心切,随随便便送进宫里的二女儿。难道,这个便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可是,现在这柳虽然己成了荫,但这荫到底会不会摭在他头上,还难说的很,就算是摭了,也没准只是为了摭掉皇帝这颗太阳照耀在他身上的光芒而己。 ------------ 玉碗(下) 在过去的许多年里,他是怎么对待苏暮颜的,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他与苏暮颜之间,几乎没有一点父女之情,甚至,苏暮颜的母亲,也完全可以说是因为他的不负责任才那么早的命归西天,苏暮颜真的一点都不恨自己么?他苏琮可不相信这世间有这么崇高的人。 如果他一点也不恨自己,一点也不恨苏朝颜,还念着一点亲缘之情,那么,当皇帝要将苏朝颜打入天牢的时候,以她那么得宠的地位,为什么不求求皇帝,减轻一点处罚的力度,只将朝颜降几个品级又或者打入冷宫算了? 而且朝颜做的那些事情,这么久都没有事发,怎么她一进去,就什么也瞒不住了?很难说,这里面是不是她做的套。他以前,还真是一直都小看了他这个二女儿,如今,一脱离了他和苏府的范围,这个苏暮颜立刻就如鱼得水,开始兴风作浪了。朝颜的事情,没准就是她在其中动的手脚。 如今,苏暮颜当了皇后,他今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又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他这个二女儿?所有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得让他好好想想呢。 在他身边的王氏脸上也是极不好看,本来她的父亲莫名其妙的突然病逝,就己经让她在苏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她本倚仗着是下半辈子依靠的女儿也莫名其妙的下了狱,反而让那个奴才生的野种爬上了后位,以后她要怎么为难自己还不一定呢,这让她的脸色怎么好看的起来! 宴会的时间并不长,大致接受了群臣的祝贺,萧南予就先退了席,苏琮做了国丈,少不得要接受一下大家的祝贺,但因为皇上己经先走了,大家再留着意义也不大,所以不多时,人己经走的七七八八,苏琮和几个相熟的官员告了罪,也携着王氏准备离开。 刚走出金銮殿,拐到边上一处园林之中,忽然平日里一直在萧南予身边当差的一个小太监拦住了苏琮,满面喜色的先是跟苏琮道了贺,然后正色说道:“苏相爷,皇后娘娘刚才吩咐我,说有东西要赏给相爷您,我巴巴儿的跑来,生怕您走快了,赶不及,幸好您还没走。” “皇后娘娘要赐东西给我?”苏琮面上一动,一拉衣袖,立刻就要下跪。 小太监忙一手扶住他,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说了,不过是自己家里人送点东西玩而己,相爷不用多礼。”说着松了苏琮,双手捧过一个锦盒来。 看苏琮接了锦盒,小太监又笑着说道:“娘娘还传了一句话,说是要相爷您捧好这东西,要是砸了,可就再补不好了。” “什么?”苏琮一愣,传这话是什么意思?欲待问,可那小太监己是一打千儿,说道:“相爷慢走,小的还有差在身,就不陪相爷了。” 苏琮忙掏出一张银票,笑着送走了那小太监。 看着小太监远去,王氏说道:“那个苏暮颜,说这什么话,你快把那东西打开来瞧瞧!” “闭嘴吧你!”苏琮心中也有气,不由对着王氏发了出来:“谁让你自己下不了几只蛋,还生出个不下蛋的母鸡!现在有什么脸怨人家说话不好听?” 王氏面色一变,胸中一阵悲愤涌过,却是什么也不敢说。 苏琮慢慢的打开那只锦盒,看到里面那样东西的时候,手不由的一哆嗦,差点就掀翻了那只锦盒。王氏凑过头去看,却也不禁一阵不舒服,盒中墨绿色锦缎上放着的,赫然是一只雕工精细,用料名贵的白玉饭碗。 “好,好……!”苏琮情不自禁的连说了好几个好字,他原先果然看错了苏暮颜,他这个二女儿,心思也果然有够深沉有够毒辣,在她大婚之夜,她竟然送了一只玉饭碗给他,还告诉他,小心不要打烂了。言下之意,不就是要自己小心,自己欠了她的,她都会讨回来的意思么?看来,他以后的日子,恐怕真的不会再好过了。 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又或者先下手为强?苏琮托着那只饭碗站了好一会儿,忽然用力将手上的玉碗向地上一摔,清脆的碎裂声顿时响起园林中,不过,这声音在还有些喧闹的皇宫中并不显得十分突兀。 王氏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想蹲下去捡那些碎片,同时口中说道:“你想干什么?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让你小心着点?” 苏琮狠狠的瞪向王氏,王氏讪讪的站起身,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先回去!”头也不回,苏琮冲着王氏摞下一句话,转身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哎……”王氏看着苏琮的背影,想了想,忽然无声无息的跟在了苏琮的身后,她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她与苏琮,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当初冷待苏暮颜,她做的绝对比苏琮只多不少,如果苏琮不好过,她必然也不会好过,她只是想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是她可以帮得上忙的。 ------------ 幸福 慈宁宫 就仿佛是早知道苏琮会来一般,慈宁宫外一个小宫女太监都没有,只有顾初云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前,一看到苏琮的身影,先远远的就福了下去,笑道:“苏相爷好。” 苏琮连忙一拱手回了礼去,说道:“顾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苏琮何德何能,敢当您的大礼。” 顾初云也不客气,站起了身笑着问道:“这大喜的日子,苏相爷不在金殿上喝喜酒,到这冷门冷院的慈宁宫来干什么?” 苏琮苦笑一下,说道:“顾嬷嬷,您就不要再为难顾某这把老骨头了,前两日是苏某一时犯了糊涂,没体会到太后和顾嬷嬷的好意,今日,就算是特来赔罪的,还不成么?” 顾初云得意的笑了一下,也不再和苏琮多说,侧身一让,说道:“苏相爷就请进吧,太后正等着您呢,您来的还真是巧,今日恰恰是太后心里的最后底线,如果您今日再不来,那当初王老丞相死的那么巧的原因,可还真就不怎么保得住了。” “是是……顾嬷嬷说的是。”苏琮心里有气,不过一个老奴才,竟敢如此趾高气扬,可如今有求于她的主子,也就只好忍着了。说着话,苏琮跟在顾初云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走进了慈宁宫。 看着二人消失的身影,王氏只觉得自己头脑里的血液都在往上冲,顾初云说的那句话魔音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转动:“当初王老丞相死的那么巧,死的那么巧,那么巧……!” 是呵,这么多年来,她怎么从来就没想过,一向身体极为健壮的爹爹,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间就无缘无故的生了病?苏琮请了那么多医生,怎么就没一个能看得好?当初所有的药都由苏琮一个人经手,王氏还曾得意自己招了个有孝心的女婿,可是若反过来想,这个样子,做些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不是也更容易么? 虽然爹爹殁后,她心里多少也曾犯过一点嘀咕,可是一想到苏琮是在最落迫的时候被爹爹招进家里,爹爹对她有知遇之恩,他断不会害爹爹,而在灵前,苏琮也确实悲伤差点哭昏过去。这样两下一对比,就算有点疑心也都被打散了。不仅如此,虽然苏琮后来对自己远不如从前,可他毕竟没有休妻,只凭这一点,她甚至还对苏琮抱着不少感恩之心。 她本想,就算现在没以前风光,但只要可以平平安安的过完这一辈子,也就知足了。可是如今,顾初云的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狠狠的砸向了她,原来,原来当初他爹爹的死,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么? 愣愣的在假山石的阴影中站了好久,王氏猛的一转身,面上一抹狠厉之色闪过:“苏琮,苏琮,你不仁,我就不义,你以为你要和太后做的事情我不知道么?如今,我就与你来个鱼死网破!” 第二日清晨,景怡宫。 看着窗外近午的天色,苏暮颜帮萧南予穿衣的动作不由微微的顿了一下,原己恢复平静的面色也不自觉的又浮上了一抹嫣红。萧南予果然没有食言,昨夜的激烈缠绵,仿佛直到现在还在脑海里回荡。 这抹嫣红让一直盯着苏暮颜的萧南予腹下不由自主的又升起一股热力,忽然凑前,萧南予极快的在苏暮颜额间啄了一口,苏暮颜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一脸薄怒的瞪着萧南予:“你干什么?” 萧南予无辜的摊开双手,耸了耸肩膀:“没做什么啊。” “你……”似嗔似怒的剜了萧南予一眼,苏暮颜无奈的重又上前去拾起方才还没来得及系好的带子,这两个月来,只要是在自己面前,萧南予就总是这个样子,无赖的和小孩子一样,苏暮颜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这个皇帝了,这真的是之前那个总是用一副探究的表情看着每个人,仿佛天下之大,没有什么是不在他掌握之内的凌苍之王萧南予么? 帮萧南予整理好最后一丝褶皱,苏暮颜退后一步,满意的看了看。 “如何?有没有又一次被为夫的英俊潇洒迷倒?”萧南予促狭的将面孔凑近苏暮颜。 “哪有?”苏暮颜向后侧着身子避开,极快的反驳:“再说,什么叫又一次啊?” “怎么没有?”萧南予不满的皱皱眉头:“上一次你就说我比你漂亮的。” “原来你记性这么好啊?”苏暮颜忽然忍不住笑起来:“既然你自己都记得我说的是漂亮,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英俊潇洒是一点没看到,不过,美若天仙我倒是可以承认一下。” “苏暮颜!……”萧南予的脸瞬时就黑了下来,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打趣他,他可是堂堂凌苍的王,她竟然敢用形容女人的词来形容他,看来,他真的是对她太好了点。 “好啦,别生气嘛。”看着萧南予一副要发飙的样子,苏暮颜赶在他发作前一脸甜笑着迎了上去:“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最有男子气概的人了,长的漂亮也不是你的错啊,只要气质够男人不就好了。” “哼!”萧南予不屑的转过身,虽然这几句话明显是敷衍拍马,不过,心底里却还是因为苏暮颜的夸奖而染上几分喜意。 “南予”苏暮颜忽然轻声叫道:“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说。” “什么?”转回身,萧南予极为顺手的将苏暮颜揽进怀里。 苏暮颜任他搂着,却坚持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朝颜,你答应过我的,大婚过后,就让我去看朝颜。” “又是这件事情。”萧南予的表情瞬间转为不悦:“你那个姐姐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念念不忘。” “南予,你答应过我的,你是皇帝,不能说话不算话。”苏暮颜嘟起了嘴巴,她早己知道,和他讲道理,还不如撒个娇来的管用。 “你……”看着苏暮颜一副委屈的模样,萧南予的心里大声的响起了“就这样被你征服”的旋律。无奈的看了苏暮颜一眼,萧南予认输的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在这种时候去牢狱这种地方是非常不吉利的,也是皇家的大忌,再说,你过两天要回门,还有几个礼要做,都不是适合沾牢狱这种地方的事情,你就再忍两天好不好?过了年,我一定允你去看她。” “不行!”苏暮颜忽然急了起来:“今天也有事,明天也有事,之前说是因为大婚,去了不吉利,现在又说是过年,去了也不吉利,那过年以后呢?没准又还有些什么事,这样下去,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朝颜?我才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总之,我一定要见到朝颜!” “暮颜……”轻轻的抱着苏暮颜在凳子上坐下,萧南予柔声说道:“乖,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可是过年的时候去看人,真的不好,这样好不好,一月二日,只要一过了年,我就准你去看她,可以么?” “一月二日?”苏暮颜质疑的望向萧南予。 “恩!”萧南予认真的点了下头。 “那就说定了哦,绝对不许再变。”苏暮颜小孩似的耍着赖,带着种计谋得逞的狡黠笑容。 “好。”重重的在苏暮颜鼻头一刮,萧南予的心情也在看到苏暮颜笑容的瞬间好了起来,他忽然间有了一个认知,只要能让眼前这个女子一直保持着这样美丽的笑容,无论付出什么,他都愿意。 ------------ 劝告 御书房 “玉楼,朕今天见到一个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萧南予沉静的站在御桌旁,手指习惯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 “那可不一定。”沈玉楼笑笑。 “哦,你能猜的出来?” “可以试试。” “那就猜猜吧。” “你说我猜不出来,想必是因为平日里,我与这个人虽然认识,但却绝无往来。” “这种推断并不算什么。”萧南予笑着看向沈玉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推断的确不算什么,我一向闲散惯了,懒得做那些人情礼节,平日里不往来的人也不在少数,如果从这个方面去推想排除,就是想到明年,恐怕也想不完。” “恩哼?所以呢?” “你刚才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有几分喜色,这说明,今天你见的这个人,一定与我们最近都在筹划的这件事情有关,没准,他的出现,还让你对我们所筹划的事情有了更大的把握。” “还有么?” “你的语气中,除了喜色,还有几分讥讽,这说明,这个人,一定不是我们这边的,极有可能是对方阵营里反过来的人。” “玉楼,幸好你不想当官,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样来安置你。”萧南予的话语里有种坦诚的赞赏,如果沈玉楼真的有意于仕途的话,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是一世功臣,要么,是成为萧南予的刀下之鬼。 沈玉楼显然也极了解这一点,不着痕迹的笑笑,接着说道:“从那个阵营里反过来的人,己经有一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了,所以这另一个人,也一定是她绝对想不到的人。” “没错,玉楼,你的答案,己经要出来了么?” “如果我没记错,今儿个似乎是十五,能进宫的人并不多,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人,更少,似乎,只有一个而已。” “玉楼,和你说话,真的很痛快。”萧南予眼睛中流露出一种慑人的光芒。 沈玉楼低下头,淡淡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 “什么?” “她的手段虽然厉害,可是,以苏琮这样老奸巨猾的家伙,她究竟是凭什么把他也拉下水的?就算当初王丞相那件事情,她知道了一星半点,但我可不相信,这种小威胁,会让苏琮屈服。这种人,对于利害关系,总是算的很清楚的。” 微微皱了下眉头,萧南予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也是我觉得疑惑的,苏琮的掺入,着实让我非常意外。” “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萧南予的眼中有一抹阴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饶人!玉楼,我的性格,你还有什么是不了解的么?” “可是……”沈玉楼沉吟着,似乎在思考有些话该不该说。 “你想说什么?”萧南予狭长的眸子犀利的望向他。 “你有没有想过,皇后娘娘会有什么感受?毕竟那个人,是她的爹爹。你明明可以把苏琮从这件事情里,先开脱出来的。” “她爹要造我的反,而我却要先将他开脱出来?”萧南予脸上浮现出一抹嘲笑:“滑稽!” “那皇后娘娘怎么办?” “一码是一码,苏琮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她。” “仅此而已?” “不然还要怎样?”萧南予忽然有些怒意:“苏朝颜杀了情姐,因为她求情,所以我毫不犹豫就饶了苏朝颜一条狗命,如今他爹爹把持朝政,又意图谋反,我保证不牵连她,难道还不够么?” “南予”沈玉楼忽然放弃皇上的称呼,转而象从前一样叫他南予。 “怎样?”沈玉楼虽然只大他两岁,但从小心性就比他成熟的多,一直扮演着大哥哥的角色,每次他这样叫自己,其实都己是端出了哥哥的权威,要训导他了。 “南予,你的心智和手段,都比小时候要进步多了,唯有对待感情,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什么意思?”萧南予面上有一丝羞恼,堂堂一国之君,被人说情商白痴? “你还记得情姐么?” “当然记得。”萧南予怎么可能忘记,如果不是情姐用全部心神和生命护着自己,保着自己,他恐怕早己死了好几十次了。 “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个宫里,情姐是对你最好的人,你心里,也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一旦你有了权力,就一定要好好的报答情姐。所以,你一亲政,就立刻将情姐土封为明妃,所有吃穿用度,全部都是最好的,你恨不得把这个世界上所有最好最珍贵的东西,全部摆在情姐面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报答情姐的恩情于万一。 可是,你有从情姐的角度去想过问题么?情姐为了你,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岁月全部消磨在了这高墙大院之中,也许,她也曾向往过去外面走一走,也曾憧憬过能和亲弟弟清风相守在一起,过一过正常人家会有的生活,更有可能,她也希望,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欣赏她而她也在意的人,从此云淡风清,白头携手。 你把自己认为的最好的生活给了情姐,衣食无忧,用度不愁,可是,这些真的是情姐想要的生活么?说的再严重一点,如果不是你这种过度的赏赐和在意,苏朝颜又怎么可能嫉妒到要毒杀情姐?情姐的死,你难辞其咎。因为情姐,本可以在将你保护长大之后,平平安安的去过自己的日子的。” “沈玉楼,你到底要说什么?!”萧南予猛的大吼道,这个沈玉楼,今天到底想干什么,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作他给的生活不是情姐想要的生活?什么又叫作情姐的死,他难辞其咎? 沈玉楼一震,象是从某种情绪中回过神来,黯然的低下眼睛,沈玉楼轻声说道:“抱歉,、南予,我不该说这么重的话。” “玉楼”萧南予直直的盯着沈玉楼的眼睛:“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沈玉楼抬起眼睛说道:“皇上,微臣只是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似乎会发生一些在预料之外,而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无法改变的事情。这种毫无根据的预感让臣的心思烦乱,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错了话,请皇上恕罪!” 探究的看着沈玉楼,沈玉楼面上己是一片平静,什么也看不出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萧南予淡声说道:“朕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至于那件事情,就按我们之前商定好的办。” “是。”谦恭的施了一礼,沈玉楼恭敬的转身离去,只是那离去的背影有些飘忽,似乎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酝酿之中。 ------------ 血玉凤钗 十二月三十日,天降大雪,纷纷扬扬的落满了京都。 苏暮颜披了一件雪貂的大氅,立在檐下半带欣喜的看着殿外一片银白的景象。锦儿跟在身后,面上也是一片喜意。 “小姐,这雪下的真大,看起来好漂亮。” “恩。”轻轻颔首,苏暮颜笑着应和。 正要吩咐人搬了小几出来,烫些酒赏雪,忽然有小太监来报:“禀皇后娘娘,太平王求见!” “太平王?”蹙着眉头想了一想,一个玉白衣衫,眉目温柔的男子不期然的出现在心间,连忙吩咐下去:“快请。” 片刻后,萧迟一身千年不变的玉白色衣衫,罩着件银狐皮披风,气宇轩昂的大步而至。 “臣弟参见皇嫂。” “太平王不必多礼。”苏暮颜立在阶上,伸手虚扶,笑着说道:“上次在慈宁宫外,多承太平王援手,我还没有谢过王爷呢,正想着什么时候要去拜会王爷,王爷倒先来了。” “皇嫂言重了,不过是做臣子的本分而己。”萧迟的话语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情感。 “王爷此来有事?” 萧迟抬起头,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皇嫂日前与皇兄大婚,臣弟恰巧在外办差,又没有赶的及,实是遗憾非常,昨日回京后,略歇一歇,今日便赶着过来祝贺皇嫂了。” “原来是这样,那要多谢王爷了。”由萧迟的这番话忽而想起萧南予,苏暮颜面上笑容不由更为温柔。 萧迟的眸光不易察觉的暗了一下:“果然是不知廉耻的女子,不过给了她一个后位,如此轻易便将之前的种种屈辱俱都忘却。” 忽然面上表情却是更恭,朗声说道:“上次见面,臣弟原为皇嫂准备了一份礼物,恰遇皇嫂身体不适,未及送出,这一次,臣弟斗胆僭越,也不再备别的礼物,仍以上次血玉凤钗为礼,还望皇嫂不吝笑纳。” 说着话,探手入怀,上次曾见过的那种玉白晶莹的古朴凤钗己是又呈现在了苏暮颜的眼前。 “这个……”苏暮颜面上现出为难之色:“王爷,不是我不收,而是这样东西,委实太过贵重……” “皇后娘娘想是嫌弃臣弟的东西配不上娘娘吧?那臣弟如今便毁了它,也省得它污了娘娘的眼!”话语冷洌,萧迟一手高高抬起,竟然当真就要往下砸。 “王爷请慢……”苏暮颜此时别无他法,只好一声娇喝唤住了太平王的动作,轻声说道:“王爷何需如此,暮颜收下就是。” 凌厉尽退,萧迟的面上又恢复一贯的温雅气息,双手将钗递上,微微一躬身,轻声说道:“宫闺重地,臣弟亦不宜久留,恭贺嫂嫂主掌六宫!臣弟这就告退了!”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径自去了。 苏暮颜看着莫名其妙而来又莫名其妙而去的萧迟的身影,手中的血玉凤钗上一只银凤虚影流转,这样大冷的天里,竟然透着仿佛比天气还要冷几倍的寒意,不自觉的轻颤一下,苏暮颜总觉得,对于萧迟,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萧迟的步伐沉稳,心下却透着一股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意味。 从小生在皇宫,未及记事,便己先尝尽了宫闺斗争的阴谋与残酷,对于一切偶然与奇迹的事情,他是从来都不肯信的,更遑论是一见钟情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只不过一眼而已,知道什么?又了解什么? 怎么可能就这么动了情,惊了心,从此地久天长,永不相忘? 可是,这样的事情,却真的就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他不会忘记在慈宁宫里第一眼见到苏暮颜时的情景,那样孱弱的一个身子,跪在地上费尽了力气才能不让自己摔倒在地,他在身后看的清楚,因为这过分的用力,她纤细的脊背都在微微的晃动着。 可是,即使是这样,这个女子却依然挺直了腰板,不流露出一丝一毫要示弱讨饶的样子。 是的,面对太后的时候,她谦恭有礼,摆出一副完全的顺从姿态,可那挺直的脊背,却让萧迟知道,这个女子,在骨子里的坚强的,是决不容任何人轻慢的! 那一天,他本来完全没有要见她的打算,却在出了慈宁宫之后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想要等着她,和她说两句话。 后来,编了那个说要送礼的借口,其实,他身上的什么东西不是价值千金?天下第一针亲手绣了送他的鸳鸯丝帕,腰间的五福如意环佩,又或者送给太后的那种浸芳蜜。 不过是个递补的明妃而己,随便送点什么就可以,这些个东西,有哪一样是他拿不出手的? 可是他却偏偏鬼使神差般拿出了那支血玉凤钗,似乎在他心里,只有那样东西,才配得上眼前这个不过见了一面的女子似的。 当他的心因为她而狂跳的那一瞬间,萧迟就己经知道自己完了,他从不相信的鬼话一样的一见钟情,竟然就这么发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他看着她晕倒,猜测着她曾经受过的苦难,心里会为了她的坚忍与脆弱而难过。他想,有朝一日,等他完成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从萧南予的手里抢回她,珍而重之的对她,象是对待这个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物。 这个女子,绝对值得这样的对待! 可是,当他看到她与萧南予想拥而眠的一瞬间,所有的这一切全都破碎了,他的那些所谓打算,在那一幕面前,滑稽的连他自己都想笑。 在外地听到萧南予立苏暮颜为后的消息时,一向不肯多沾酒的他握着那只血玉凤钗大醉整夜,为自己从未曾说出口的情愫哀悼。 然而回来后,看着那只钗,原本随身携带的契合感似乎一点都没有了,孤零零的躺在怀中,竟似在诉说着它的悲伤,忽然间张狂的笑了起来,原来,决定把它送给她了,所以,只有她才配得上拥有此物么? 这钗表达的感情,究竟是在诉说它自己的悲伤还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然而不管怎样,还是想将这钗送给她,是不是将这钗送给她之后,就能一道了却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丝绮思? 明明只见了一面,明明只是一瞬间,为何竟真的那般相思入骨,萦绕心间? 即便知道她不值,知道她不过是个趋炎谄媚的官家之女,这心中的一份情牵,为何就是斩也斩不断? 出了宫门,萧迟在接他的轿边突兀的停住脚步,仰首望天,天上的雪依然下的纷纷扬扬,如纷飞飘舞的精灵片片落在他的脸上,头发上,肩上…… 萧迟面上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如果真的有苍天在上,就请给他一个答案吧! ------------ 突审朱万年 十二月三十一日,傍晚时分,御书房。 “日子快到了呢。”沈玉楼在火盆帝慢慢的翻转着自己的双手,脸上的表情平淡,仿佛是在说一件观花品酒般的平常小事。 萧南予面色亦是一般平静:“我倒是有些快要等不及了。” “什么时候拿人?” “再等一下,待天完全黑下来再说吧。城门的守卫都换了么?我要确保没有那边的耳目,拿人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那边知道!” “清风亲自去做的,你放心。”沈玉楼轻笑,暴风雨之前的平静,永远都让人这么享受。 萧南予不再说话,低头去看桌上今日送来的一些奏折,虽然他正在蕴酿一件极大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其他的事情就不重要,身为帝王,勤政爱民,是他的本分。 夕阳一丝一缕的扯回了它的光线,当最后一丝明亮也被黑暗吞没,夜晚以不可阻挡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萧南予手中朱笔猛然向上一勾,写完最后一个,抬起头来,双眸闪着一种嗜血的光芒,轻声却极副威严的叫道:“来人,拿朱万年!” 朱万年?为什么会拿朱万年?他不过就是太后身边的御用御医而己,就算平日里跋扈了一点,似乎也完全用不着这样兴师动众的去拿人吧? 半个时辰之后,不久前才从马上跌断了大腿,伤才刚刚好起来的朱万年被两个禁卫封着嘴巴架进了御书房,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欧阳清风从朱万年的身后走到萧南予和沈玉楼身边,大殿的门在朱万年身后轰然合上。 双手被反缚的朱万年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嘴里呜呜有声,却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欧阳清风长剑一挑,直直的指着朱万年的咽喉,沉声说道:“等下皇上问你什么话,你都给我老实回答,不许撒泼耍赖,如果你胆敢说一句假话,又或者高声叫嚷,本将就叫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长剑无情!听明白了么?” 朱万年拼命的上下点着头颅。 欧阳清风长剑一挑,精准的挑开了他嘴中塞着的布团。 萧南予坐在软塌上,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朱万年,这个朱万年大约四十余岁,身量清瘦,面白无须,许是多年来养尊处优的原因,他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一些,顾盼间还带着几分文士的儒雅。 “你是太医院的御医朱万年?”萧南予淡淡的开口。 “是,是!”朱万年几乎从来没有这样单独面见过萧南予,又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这样将自己五花大绑而来,寒冷的冬夜里,冷汗竟然顺着脖子汩汩而下。 “平日里太后的身体饮食,都是你在照看?”萧南予的语调依旧淡淡,象是不过在闲话家常。” “回皇上,是微臣在负责太后的凤体安康。” “朱御医的医术在我凌苍帝国里,也算得上是极好的了,似乎仅在玉楼之下。” “微臣不敢……” “朱御医不用谦虚,这个评价可不是我给的,而是医圣唯一的亲传弟子沈玉楼沈御医亲口说的。”萧南予表情温和,似乎是在夸赞朱万年。 “这个,多谢沈御医谬赞。”朱万年面上露出一丝喜色,虽然比不上沈玉楼的医术,但能被医圣唯一的弟子首肯,毕竟是件值得荣幸的事情。而且皇帝虽然绑了自己来,但却对自己如此温和,想来,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这样想着,原本筛糠似抖着的身体也渐渐平静下来。孰料萧南予猛的面色一寒,厉声问道:“既然朱御医的医术这么高明,为什么太后那么明显的隐疾,朱御医却丝毫也查不出来?” 这句话问的声厉俱下,朱万年当即身体一抖,惊恐的抬眼看着刚才还满面平和的皇帝。然而那件事情的牵扯实在太过巨大,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简单就认下来,一惊之后,朱万年强装着镇定说道:“微臣不明白皇上再说什么。” “朱万年!”萧南予目光灼灼的盯着跪在地上死硬着嘴的朱万年,怒声喝道,然而思绪一转,忽然又轻笑起来:“你不想说是吗?很好,据朕所知,朱御医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对药物颇有研究,尤其是逼供时折磨人的药物,朕刑部监狱中所用的这类东西,差不多全部出自朱御医之手,既然朱御医是这些药物的主人,朕不介意让你自己亲自来试试这些药物的效果。” 朱万年双眼猛的张大,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可怕,其中有一种药尤其残忍,只要滴一点点在伤口处,就会让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伤口附近的皮肉一点点的化成腐水,却感觉不到一点痛苦。然而这种无声的画面才更让受刑者觉得恐怖。 猛然扑倒在地,朱万年大声叫道:“皇上饶命,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萧南予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的开口说道:“说吧!” “是……”朱万年再不敢有任何一点不敬,冷汗从脖颈上涔涔而下,将二十余年前的陈年秘辛缓缓道出,不敢隐瞒丝毫。 御书房的灯火整整透亮了一整夜,直到四更时分,欧阳清风才冷着一张脸,亲自将朱万年提到了死牢,安排得力人手严加看管。 而御书房中萧南予的表情,己是阴沉到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沈玉楼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看着窗外己隐隐泛白的天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今夜的事情,皇上是否要先告诉皇后娘娘一声?” “暮颜?”萧南予眉头情不自禁的一皱,随即果断说道:“她不用知道这种事情。” “可是毕竟事关皇后的父亲,皇上难道不在意皇后娘娘会怎么想吗?”沈玉楼语气灼灼的逼问。 “我会处理好她的情绪!”萧南予极快的说道,忽然抬眼看向沈玉楼,目光中的探究凛然,沈玉楼对苏暮颜的关心委实超过了某种必要的限度,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也让他不得不多想一步。想说些警告的话语,但面前的人是沈玉楼,是和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而不是普通的臣子,所以犹豫了一下,终究只是坚决的说道:“我不会让她受任何一点伤害。” 沈玉楼定定的望向萧南予,最终无奈的轻叹一声,恭敬的行礼,然后转身走出偌大的御书房。 ------------ 鸿门宴(一) “南予,穿这样可以吗?”今天是元月初一,太后在慈宁宫里举行小型家宴,身为新登凤位的皇后,苏暮颜当然是这场宴会的主宾之一。 然而,对于太后对自己的看法,苏暮颜多少有些无奈,在经历了种种阴差阳错之后,她与太后之间的结己经越结越深,就算想要弥补,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心底深处不是没有遗憾的,毕竟,那是萧南予的亲生母亲,不能与她相处的好,让苏暮心里总是觉得很过意不去。 也因此,苏暮颜格外用心的挑选着今晚宴会所要穿的衣服,不是非常正式的场合,所以不能穿凤袍正装,过年的日子,不宜穿的太素淡,为着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也不能穿的太过花哨。 苏暮颜用了一下午的工夫,才终于选出一件银红色镶金丝百花暗绣的宫装长裙,再随意的加上一件同色系花样的云肩,庄重中又不失随和。 然而还是不太放心,所以萧南予一回景怡宫,她就迫不及待的站在他的面前转圈展示,希望他再给一点意见,尽量不会让太后觉得不顺眼。 萧南予丝毫不掩饰眼中的赞赏,看着苏暮颜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他走上前去伸手从背后揽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温柔的说道:“我的暮颜穿什么都是最漂亮的。” “怎么这样嘛?”苏暮颜不满的嘟起了嘴:“人家是想穿的让太后满意一点。” “要她满意做什么?”萧南予的语气中不自觉的显出一丝不耐,扳正苏暮颜的身体,萧南予赌气的看着苏暮颜的眼睛说道:“你的衣服是穿给我看的,你挑选衣服的时候,只能想着我喜不喜欢,爱不爱看。虽然……” 唇边忽然溜出一抹坏笑,萧南予将唇靠近苏暮颜的颈边,近到呼吸出的热气都能一阵阵拂过苏暮颜的耳垂:“我更喜欢看你不穿衣服的样子。” 脸瞬间从发际一直红到耳根,苏暮颜薄怒的用力挣开萧南予的怀抱,轻声骂道:“不正经!” 苏暮颜害羞的样子让萧南予心情大好,他呵呵笑着伸手捞住苏暮颜的衣袖,又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轻闻着她发丝上的香味说道:“朕的皇后娘娘,时间己经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去赴宴了吧?” 慈宁宫早己设下了华丽的宴席,虽说只是小型家宴,可皇家的宴席,就算再小,质量也绝对不会缩水。 席位并不很多,除了主席上并列的太后,皇帝和皇后位,侧首的五大主妃中仅剩的贤妃石婉灵,淑妃范明玉们之外,就只有太后的亲生哥哥胡惟忠和身为当今国丈的苏琮夫妇。 此时其他的席位都己坐齐,看着皇帝萧南予和皇后苏暮颜相携着款款而来,太后面上现出一丝温和的微笑,她招着手笑道:“皇儿怎么来的这么慢,可就差你们了。” 萧南予亦笑着和苏暮颜一并行了礼,在太后身边轻轻落座。看着太后脸上没有任何一丝不悦的表情,苏暮颜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她还是有机会与太后和解的。 宴会的气氛有着苏暮颜进宫以来所经历的少有的温馨,让她的心情也觉得尤为愉悦,只是座上苏琮除了刚到时行了一礼之外,从头到尾竟然一眼也不看自己,这样的举动让她多少有些落寞,难道,就算自己现在己经贵为皇后,也依然得不到身为父亲的他的一丝认可吗? 还是说,在他的心里,根本就认为是自己抢了苏朝颜的位子?想起苏朝颜,苏暮颜原本愉悦的心情更是低落下去一层,自己在这里歌舞升平的时候,朝颜却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现在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暗暗下定决心,过了今晚,明天,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她从那里带出来。 酒过一半,萧南予举起酒杯笑着对胡太后说道:“母后,儿臣最近国事繁忙,一直也没能抽出时间来陪陪母后,今儿借关母后这顿酒,儿臣向母后好好的陪个不是。” “皇儿勤政爱民,我这当母亲的欣慰尚且不及,怎会怪你?”胡太后笑着回话,举杯饮下。目光流转一下,又接着说道:“皇儿,母后为今天这宴席准备了一个很好的助兴节目,你要不要看看?” 萧南予微微一笑:“既是母后准备的节目,自然精彩至极,儿臣拭目以待。” 胡太后满意的颔首,对着身边的顾初云轻轻的使了个眼色,顾初云双牚一拍,宴席中间的场地上立时出现了一队身姿袅娜的丽装宫娥,与普通宫娥所不同的时,她们手中拿的不是扇子又者彩带之类常用的舞具,而是把把泛着寒芒的利剑。 苏暮颜立时觉得不妥,在这皇宫大内之中,怎么可以容许有人这样轻易的持刀弄剑?就算是余兴节目,也应该先问过萧南予的意见才对。 然而萧南予仿佛浑不介意,反而鼓掌叫好道:“好一派红装英姿!若是我凌苍的女子都能这般勇健,又何患精绝南蛮这等小国?” 悠扬的乐声起,那队持剑宫娥微微行礼之后,神情自若的展开了她们的舞姿,她们的身体柔弱无骨,随着旋转的动作长袖飘然灵动,然而偶尔剑锋滑过又或者亮相的时候,手腕轻轻一抖,却顷刻间流露出力的美感来。 苏暮颜心中虽然担忧,却也不得不用赞赏的目光欣赏着她们这种刚柔并济的舞姿。 其中领舞的一个女子忽然间几个纵高跳跃,然后身体一旋,瞬间到了离苏暮颜伸手可及的距离,就在苏暮颜刚刚感到惊吓的时候,那女子手中的长剑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落下,直向着她的咽喉处砍劈下来,剑法之精准,狠厉,竟似是不取她性命势不罢休! ------------ 鸿门宴(二) “啊……”一声惊叫,苏暮颜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等着即将加诸于她身上的血光之灾。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与冰凉并没有到来,反而听到萧南予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胡太后豁然站起,指着萧南予厉声喝道:“萧南予,你还不知罪吗?自你登基以来,颤杀先皇指定的顾命大臣,任用私人,不友弟兄,不繁子嗣,还不顾众大臣劝阻,执意立一奴才之女为后,哀家蒙先帝重恩,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断送先帝江山,扰乱皇族皇统,今日,哀家便忍痛割爱,大义灭亲。任左相与胡提督,便是这见证之人!” 话毕,手中酒杯猛的往地上一摔,暗夜之中,琉璃破碎之声分外分明。 随着这一声响,那些舞剑的宫女迅速将沐静蓉和范明玉围住,剑尖直指她们,而萧南予和苏暮颜身前,也瞬间多了数十名身着铠甲,仗剑执刀的甲卫。整个会场四周,更是被更多的甲卫围的水泄不通。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人控制了场上局势,胡太后冷笑着说道:“萧南予,你还不束手就擒吗?如果你乖乖配合哀家,哀家会念在你我母子一场的分上,留你一个全尸!” 苏暮颜惊愕的抬眼看着太后,万万想不到今天的宴会竟是一场不折不扣的鸿门宴。惊怒的将目光转向苏琮,苏暮颜颤声说道:“爹,皇上待你不薄,您怎么可以这样做?” 苏琮冷冷看向苏暮颜,心头火起,明明是她要逼自己反,如今却做出这副模样。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苏琮淡声说道:“如果不是皇后娘娘的赏赐,本相又何须做到这种地步?” “我的赏赐?”苏暮颜睁大了眼睛不明所己,她当皇后不过几天而已,除了萧南予送去的常规赏赐之外,她根本还没来得及送任何东西给苏府。 苏琮不屑的撇过头去,他的这个女儿,他当真太小看了,事到如今,戏还能演的如此逼真! “苏暮颜,你一个奴才之女,进宫之初,便不修妇德,非议本宫,之后更狼子野心,苦心设计陷害宫中女眷,更是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不放过,虽说妇人心毒,但毒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天下少有。你以为没有了朝颜你就可以顺利爬上后位了吗?哀家今天就告诉告诉你,什么叫上天有眼!” 胡太后只是看着苏暮颜,心中便有一肚子的火,恨不得杀之,酸梅汤的事情,萧南予为了她而刁难自己的事情,还有顾初云的事情,哪一件都足以让她将苏暮颜大卸八块才能解恨。 “太后!”苏暮颜上前一步,眸子仍然难掩一分不可置信,就在刚才,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和她和解,却想不到,她竟恨自己如此之深。 深吸一口气,苏暮颜正色说道:“太后,暮颜身份低微,自知无德入主后宫,承蒙皇上厚爱,恬居后位,心常不安,今太后对臣妾不满,要杀要剐,臣妾都任由太后,绝无怨言。只是……” 转头望一眼萧南予,苏暮颜接着说道:“皇上自即位以来,除奸臣,正宫闺,选贤士,兴王业,抚百姓,休生息,夙兴夜寐,勤政爱民,天下有目者共睹之,何过之有?太后若是对臣妾不满,尽可将臣妾法办,怎可以此种方式逼迫皇上?更何况皇上与太后尚有母子之情,太后于心何忍? 若太后不嫌臣妾人命微贱,臣妾愿以一命换得太后对皇上的谅解,请太后息兵三思!” “暮颜!”萧南予震惊的看着苏暮颜,虽然他早己知道这个女子一身傲骨,但却万想不到,她竟会如此为自己说话,更不惜以命来维护自己。 “笑话!”胡太后冷场喝道:“事己至此,哀家就实话告诉你们,宫中防卫早己由任左相着人接任,胡统领手下所帅京中禁军更是早己集结在宫外侍命,萧南予不尊天命,死有余辜,你们二人,今夜谁都不要再想踏出慈定宫一步!” 苏暮颜猛的张大了眸子,她真的想不到,太后竟己把事情做到了这种分上,皇家的斗争真的那么激烈吗?为了区区权势,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放过? 萧南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吗?难怪他的眼睛中,总是有那么多的探究与不信任,而如今,他的心里,又该有多难过? 转头回望,苏暮颜的目光里满是怜惜,她轻轻的叫道:“南予……” “暮颜……”萧南予伸手握住苏暮颜的手,温柔的问道:“你现在,会不会后悔嫁给我?”目光灼灼,虽然明知苏暮颜定然不会说不,但却仍然生怕听到拒绝的答案。 “不会!”苏暮颜坚定的说道:“能遇到你,嫁给你,是我一生的福气。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可是,却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那如果,我们今日就将命丧在此,你会怨我吗?”萧南予望着苏暮颜,一颗心因为她刚才斩钉截铁的话而奇异的安稳宁和起来。 “当然不会。”苏暮颜轻轻的摇摇头,面上的笑容温和,话语却有着仿佛天崩地裂也不会动摇的决绝:“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就算是死,我也要与你一起。” 握着苏暮颜的手猛的紧了一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就知道,知道这个女子,值得自己用尽所有最好的一切去疼惜。 ------------ 鸿门宴(三) “你们亲亲我我够了没有?”胡太后冷声喝道,对二人完全无视她的举动颇有些懊恼,但想到他们马上就要死在她的手下,也就多了一点耐心:“要是够了的话,就到黄泉一起去做对苦命鸳鸯吧!萧南予,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哀家找人帮你?” “母后。”萧南予转眸望向胡太后,眸子里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情绪:“朕尊称您最后一次母后,既然事情己经到了这种地步,能不能请母后告诉朕,朕,究竟是不是您的亲生儿子?” 胡太后的面色猛然一震,虽然萧南予近年来对她的态度有点奇怪,可她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能察觉到这件事情。 整肃一下情绪,胡太后厉声说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哀家当然是你的亲生母亲,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将你生下,又辅导你登上帝位,孰料你却如此不成器,竟要祸乱先帝血统,不得不诛!” “真的么?”萧南予面上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胡轻云,事到如今,你还是一句实话都不肯和朕说么?” “放肆!谁准你直呼哀家姓名?”听到萧南予叫出她的闺名,胡太后气的脸都发白了:“看来你是不想自己伏法,定要哀家找人帮你了!来人!” 一声娇喝,立时站出四五个侍卫来。 “把那个昏君给我正法!”胡太后食指伸直,直指着萧南予。 然而那几个侍卫却动也不动。 “你们想干什么?听不到哀家的命令吗?”胡太后气急,厉声问道。 感觉到萧南予握着自己的牚出传来中正平和的温度,一点也不似遇到大事的样子,再看眼前的情况,苏暮颜心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顾不得胡太后在那里嚷些什么,她看着苏琮大声说道:“爹,皇上英明仁武,是难得的明君,您可千万不要一时糊涂,做了错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苏琮面色一凛,眼前的情况似乎是有些不对,可是现在己经势成骑虎,就算他肯反悔,萧南予又岂会给他反悔的机会?当初他让自己对付前任左相,也就是他岳父时的手段,还历历在目,如果现在反悔,他的下场,一定比他的岳父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还有苏暮颜这个小贱人在旁边推波助澜! 心下一横,对苏暮颜好心提醒的话只作未闻,说到底,他打从心眼里不信任他这个被他一直忽略的女儿。抬眼看一下站出来的那五个侍卫,个个都是自己亲手挑选的,应该只是一时没有听清胡太后的话,绝不会有问题。 “快去给哀家杀了那个昏君!”胡太后再次厉声喝道。 然而那五个侍卫还是动也不动,不仅那五个侍卫不动,其他的所有侍卫都没有任何动作。 “戏演完了,收场吧!”萧南予眸光一滑,淡淡说道。看也不看周围的人一眼,只轻柔的扶着苏暮颜在座位上慢慢坐下,苏暮颜担忧的看看苏琮,又看看场中形式,欲言又止,只能随着萧南予的动作缓缓落座。 萧南予淡薄的话音在那群侍卫耳朵里立刻起了巨大的反应,靠近舞剑宫女的几个人手上利落的一动,那些宫女瞬间血溅五步,她们本来就没有什么高深的武功,不过是稍加训练一下,让她们暂时制住后妃就可以,因此,哪里是这些精兵铁卫的对手,不过几个眨眼间,十多个人倾刻香消玉殒。 侍卫下手毫不容情,萧南予之前吩咐过,所有叛党,格杀勿论! “皇上!”苏暮颜不忍的叫道,但在看到萧南予冷厉的面容后,只能无奈的闭上了嘴巴,这就是皇家,你不对别人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谋逆大罪,就算现在不杀了这些宫女,审问过后,一样难逃法网,活着,不过多受些刑罚罢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胡太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不是都安排好了吗?这些不都是她的人吗?怎么会突然反戈一击? “胡轻云,朕把你刚才说过的话还给你,你要知道,上天有眼!你做过的事情,天都在看着呢。”萧南予冷厉的说道。 “不可能!”胡太后美目大睁,不甘的环伺着四周,目光依次从苏琮,胡惟忠,众宫女,太临,侍卫,还有顾初云的脸上滑过,嘶声吼道:“有人背叛哀家,说,是谁背叛哀家?” “你还不笨。”萧南予轻笑道,面上满是讽刺之意。 “妹妹,你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胡惟忠忽然开口说道,面上神色复杂以极。 “是你?”胡太后震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个一向跟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惟自己命是从的懦弱哥哥:“居然是你?!” 胡太后伸出一根手指,颤颤的指向胡惟忠,连话都快说不出来:“胡惟忠,你居然背叛哀家,你也不想想,要不是哀家,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吗?胡家能有如此显赫吗?哀家要成此大事,你居然在背后捅哀家一刀,你,你……”声音哽咽,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妹妹,你是我胡家的天,胡家的地,哥哥我当然知道,无论你想做什么事情,哥哥断没有不顺着你的,胡家也确实因为有你,才能有如今的局面,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胡家断送在你的手上啊!” 胡惟忠的声音恳切:“你可知道,你犯的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皇上少年英武,早就洞悉了你的阴谋,你一人有谋反之心,我身为家主,怎可用整个胡家三百余条人命去为你陪葬?妹妹,你一人作孽,就自己一人承受后果吧!” 胡太后听着胡惟忠的话,怔怔的愣在当地,眼睛都似乎要睁裂。猛然从袖中掏出一支响箭,在身边的烛火上点燃,扬手向天空中扔去。 响箭在空中炸出炫烂的火花,她的面上扬起一丝疯狂的笑,她还在慈宁宫外备了五百死士,就算今日之事不成,凭这五百死士,她也要与萧南予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响箭升空,门外却毫无动静。 “太后娘娘是在等你的死士么?”一道轻笑声由门口传来,沈玉楼一袭银蓝衣衫,风神俊郎的走了进来:“玉楼劝娘娘不用多等了,刚才阎王爷发来了请柬,邀他们去地府做客了。” “什么?”胡太后死死的盯着沈玉楼,浑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明胆安排的好好的,怎么不过一息之间,她与萧南予的地位就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说朕不得民心,怎么就没看看自己做的事情是不是有违天和?”萧南予冷冷的看着胡太后,冷声说道:“来人,带朱万年!” 一听到这个名字,胡太后原本呆滞的脸上立刻涌起一阵惊恐,她猛的转头,死死的望着慈宁宫大门的地方,欧阳清风一身惯常的银色铠甲,拎着软成一瘫烂泥般的朱万年狠狠往地下一顿。 “胡轻云,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还需要与朱御医将你们做过的事情一一对证吗?”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胡太后望着朱万年恨恨说道:“当初不杀你,一定会留下祸患,如今果然!” “太后,过去的事情,我都己经一五一十的和皇上说了,您就承认了吧!皇上说了,只要您肯承认,他就还尊您为太后,在宫中给您另辟宫室,颐养天年。”朱万年看都不敢看胡太后,颤声说道。 “不可能!”胡太后断然说道,抬头望向萧南予,厉声说道:“今日栽在你手里,是我算不如人!萧南予,你不用妄想哀家会给你留下宽大的名声,哀家就是死,也不会落下把柄让你耻笑!”语毕,突然由袖中抖出一把极小极薄的匕首,在自己颈处一横,顿时鲜血四溅,喷洒的到处都是,胡太后身形缓缓倒地。 一代权后,自此归于尘土。 “小姐!”顾初云自刚才开始就被甲卫制住,此时猛的扑上前去,想要接住胡太后倒下的身子,看着胡太后喉管破裂,断无生理,顾初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身边侍卫的钢刀,悲叫一声:“小姐,初云随你去了!” 反手一横,竟然也倒在胡太后的身边。 她自七岁起便一直跟在胡太后的身边,几十年来亲眼目睹了胡太后是如何一步一步辛苦经营,最终爬上了这个位置。就算是再冷血的人,也总有柔软的时候,高处不胜寒,因此对于这个贴身丫头,胡太后比对亲人还好。 几十年相濡以沫,如今胡太后骤然离去,顾初云顿时不知自己生为何物,因此索性自裁,随着胡太后一并去了。 萧南予冷眼看着眼前一切,此时开口说道:“太后于新年家宴上突发暴病,不治身亡,顾嬷嬷忠心护主,自杀殉葬。你们都看到了,是不是?” “是!太后突发暴病,不治身亡!顾嬷嬷自杀殉主!”慈宁宫中所有人异口同声,仿佛事情真的是这么一回事似的。 “很好。”萧南予环目四顾:“把这里收拾一下,将苏琮夫妇带到御书房,朕要亲自审问!” ------------ 夺权 御书房。 萧南予心疼的看着苏暮颜,生长深闺之中,她几时见过如此惨烈血腥的画面?刚才虽然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可苏暮颜身上的温度还是一点点的降至了零点以下。体贴的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她不用参加了,可是事关苏琮,她那么看重的除了苏朝颜外唯一拥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人,让她怎么可能不来参加? 所以她坚定的摇摇头,执意跟来御书房。 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眼光,先将苏暮颜舒舒服服的安置在了暖榻上,又拿来一床薄被和一个小手炉,确保她不会再感到寒冷,萧南予这才抬起头,目光平淡的盯着苏琮,缓缓开口问道:“苏相可有什么要说的?” “成王败寇,本相无话可说,皇上要杀要剐,任凭处置!”事己至此,多说无益,苏琮反而表现出了一点英雄气概。 “爹,皇上待你不薄,你为何一定要反?”苏暮颜心痛的看着苏琮,难道继苏朝颜被下大狱之后,苏家又有人要遭牢狱之灾了吗? “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的礼物,我怎么可能会反?”苏琮怒目望向苏暮颜。 “我的礼物?”苏暮颜讶异的睁大了眼:“爹在说什么?我从来没有给过您任何礼物。” “事都做了,为何不敢承认?”苏琮冷声喝道:“你大娘也在旁边,亲眼目睹的。” “大娘……?”苏暮颜望向王氏,希望听到答案。 “就在你大婚那天,你不是着人送了一只白玉饭碗给你爹爹,还叫他千万小心,不要打破,否则,就再也补不好了。” “什么?”苏暮颜完全如坠云雾里,她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萧南予。 “皇后没有送过礼物给苏相。朕可以担保。”萧南予轻轻的握了握苏暮颜的手,代替她回答道。那天晚上,苏暮颜一直牢牢的被他禁锢在身边,后来更是几乎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可能腾得出手去送礼物给苏琮。 “当真没有?”苏暮颜的话他可以不信,皇上的话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下。 “苏相,也许苏相是太过不信任皇后了。”沈玉楼轻轻的插口。 “什么意思?”苏琮抬眼看着沈玉楼。 “苏相想想,最想要让您和皇后反目,造成皇后娘娘登基后不会放过您这种印象的人是谁?”沈玉楼轻轻的提醒。 苏琮的眼睛猛的睁大,他并不笨,怎么可能想不出来是谁?只有他确定皇后不会放过自己,才有可能坚定逼宫造反的决心,只是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就没有早一步想到? 重重扣下头去,苏琮悲声说道:“老臣受人挑拨,一时鬼迷心窍,触犯天颜,望皇上念在老臣一贯忠心的份上,网开一面,望皇上开恩!” 突来的真相让苏琮明白事情还有转机,如果苏暮颜不是要对付自己,而且听她刚才宴席上的话,似乎颇有为自己脱罪之意,以萧南予目前对苏暮颜的宠爱,极有可能会放自己一马,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当然要为息争取一下。 “呸,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你做了什么,天都看着呢!”身边忽然响起一个凄厉的声音,却赫然是王氏。 “大娘?!您在说什么?”苏暮颜听着苏琮的话,心中大石稍稍落下,谁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而这波折,更是从绝未想到之人身上而起,不由一下惊了神。 “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王氏膝行两步,爬跪在萧南予面前:“皇上,臣妾父亲当年身体硬朗,却突然间得了重病,更是莫名其妙不治而亡,臣妾父亲一生为国尽忠,死的冤枉,请皇上看在臣妾揭发苏琮老贼阴谋造反的份上,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什么?”苏琮惊怒的看向王氏,低声喝道:“你刚才说什么?” “说什么?”王氏看向苏琮的目光早没了往日的那种怯懦,恨声说道:“你以为你做的事情都没人知道吗?告诉你,你那日与顾初云那个贱人密谋造反的事情,老娘全部都听到了,我亲耳听到顾初云说我爹爹死的有奇怪,有隐情,我爹爹身体那么硬朗,怎么可能说病就病?他要是死了,得到好处最大的人就是你!而且当初他病中的时候,所有医生药物都是由你经手,如果不是你害他,还能有谁?你不仁,我就不义!” “你……贱人!”苏琮猛然扬起手,狠狠给了王氏一个巴掌。 “放肆,皇上面前,岂容你们如此鄙俗?”欧阳清风怒声喝道。然而表情虽做到十足,心下却不屑的看着戏,狗咬狗,果然是这天下最好看的戏码。 “王夫人,这件事情过去己多年,且又无证可寻,只凭王夫人一袭话,朕恐怕很难就此给苏相定罪。王夫人也不要听信一面之辞,冤枉了苏相。”萧南予平静的望着面前跪着的苏琮王氏二人,缓缓说道。 “皇上!”王氏不甘的叫道。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不要再说了。”萧南予冷冷一挥手,打断了王氏的话,转头望向软榻上的苏暮颜,轻声说道:“暮颜,苏相的事情,你看怎么处理才好?” 这样的问话,将决定权交给苏暮颜,明显是要放苏琮一马了。 苏暮颜感激的望向萧南予,轻声说道:“皇上,爹爹做出这等糊涂事,所有处置,自当听凭皇上,但求皇上看在暮颜与皇上夫妻一场的份上,放过爹爹一条性命,暮颜便知足了。” 萧南予沉吟一下,向陆亦儒问道:“右相怎么看?” 陆亦儒轻施一礼,缓缓说道:“这场谋逆事件,涉及宫闱丑闻,不宜宣扬出去,苏相贵为国丈,之所以参与此事又是受人欺哄,也不应深究。不过,经此一事,苏相恐怕不宜再掌相权,因此,依臣愚见,不如就请苏相告老请辞,解官田里。皇上可在京郊多赐苏相田宅,供其颐养天年。” “苏相觉得如何?”萧南予转向苏琮,仿佛是在征询,但眼中的光芒,却己是早就决定了如此的样子。 苏琮心中暗叹,好厉害的手段,不着痕迹就夺了自己的相权,还以养老为名将自己束在京郊严加看管,这个萧南予能做到皇帝的位置,并不是全凭运气。 事己至此,还能多说什么?深深跪拜下去,苏琮声音疲惫的说道:“谢皇上不杀之恩,全凭皇上处置!” 萧南予眼中滑过一抹精亮的光芒,苏琮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退步了。 ------------ 身世(上) 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众人人纷纷退出,王氏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跟在苏琮身后,折回苏府。然而看向苏琮的眼光,却仿佛随时都要吃了他。 看着所有人全部散去,萧南予偏身上炕,由身侧搂着苏暮颜,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的嗅着她身体的清香,这件事情,虽然执行起来不过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筹划了几个月之久,期间调查取证的事情繁杂而艰难,更兼之真相的让人感伤,早己令他觉得疲惫不堪,此时,唯有在苏暮颜的身边,才能让他觉得有一丝丝安宁。 “南予。”苏暮颜轻轻的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就知道你要问。”萧南予轻轻的笑,却并不排斥,将苏暮颜搂的更紧一点,他的声音象是陷入久远回忆,慢慢说道:“这个故事很久远了,要从二十二年前,我刚出生的时候说起……” 事件随着萧南予的叙述而在苏暮颜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原来,当朝太后胡轻云当年入宫之后,不知道为什么迟迟没有子嗣,先帝虽然庞她,但身为皇家,当然以子嗣为头等大事。就在胡太后慌张无措的时候,后宫忽然传来消息,说是先帝新纳的董妃竟然己经有孕了。 胡轻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别提有多恐慌,一旦董妃临产,而又刚好是个皇子,那她在宫里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甚至再也得不到皇帝的宠幸。 而更让胡轻云如受万均雷霆的消息是,当时宫中医术高明,又极为年轻,非常有可能成为首席御医的朱万年在一次看诊后,嗫嚅着告诉她,她的脉象,竟然似是天生的不育之症。 胡轻云惊的几乎晕倒过去,却勉强控制着自己,重赏了朱万年,又叮嘱他绝不可将这事说出去。 焦急之中,顾初云为胡太后出了个主意,原来,顾初云在辅佐宫中礼仪嬷嬷教训新进宫女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有一个叫作明岚的宫女长的和胡太后很像,当时她还曾当玩笑话和胡太后讲过。如今看到主子为这事焦急,心里就忽然想起这个宫女来。 于是,顾初云提议,等皇帝下次再来胡轻云寝宫的时候,就用明岚代替她承接皇上的雨露,然后再在宫里秘密的养起来,待她有孕后,胡轻云就也假装有孕,到临盆时,胡轻云也假作临盆,再想个办法堵住明岚的嘴,生了孩子,就说是胡轻云生的。 这个计划大胆而冒险,稍有不甚就会全盘皆输,但胡轻云心思本就细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更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不仅如此,她还考虑到现在就算这个计划成形,也要晚于董妃腹中的孩子,而以凌苍立嫡不立长的传统,自己终究还是会落了下风。 于是她一面以明岚的家人性命威胁她,将她接进宫里来,一面又设计使董妃落水受寒,失了腹中的孩子。 后来,皇帝果然将明岚当成胡轻云与她行云雨之事,而明岚也果然怀孕,一切都照着胡轻云的计划而行。胡轻云半是重金买能,半是以他对看上欺瞒自己不孕之事威胁御医朱万年,同时许他以首席御医的名号,让朱万年每次测脉的时候都对先帝撒谎,说自己确实有孕。 到临盆时,胡轻云又买通了所有的产婆和相关人等,将那个明岚刚刚生下的孩子偷偷抱来,就说是自己生的。 那个孩子毫无疑问,就是萧南予。 因着这个难得的子嗣,皇帝对胡轻云大加赏赐,若不是皇后家中实力太过庞大,甚至有可能废了皇后而改立她。 胡轻云借着皇帝的宠爱和信任,在产后的第二天就暗下手脚,陆续将那天参与她生产的所有人都用各种方法杀害。从接生的稳婆到抱孩子的丫头,一个不留,更不用说是生下孩子的宫女明岚了。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明岚平日里心肠极好,与她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当时年仅十二三岁比她还要晚进宫的小丫头,有什么事情,明岚都时时提点着她。而那个小丫头,恰好在胡轻云所在的宫里做一些粗使的洒扫工作,见过胡轻云。 她晚上回房间的时候和明岚说她长的很像胡贵妃,明岚还不信,笑着说她小孩子气。然而有一天,胡轻云忽然招了明岚去,明岚回到房间后就愁眉不展,似是遇到了什么极困难的事情。但无论那个小丫头怎么问,明岚都一丝也不肯说。 第二天,敬事房就传来了消息,胡轻云要了明岚去她的宫里。 从那之后,这个小丫头约有大半年没有见到明岚,然而,有一天她云胡轻云的宫里做例行的打扫工作时,却忽然看见明岚挺着肚子极快的院子里穿过。那个小丫头当时就愣住了,虽然她早就听说过胡轻云怀孕了,旁边的宫女才都说那个人是胡贵妃,可是这个小丫头心里却清楚的很,那个人一定是明岚,因为明岚的左手虎口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虽然不太显眼,但她穿过院子时手正抚在肚子上,让那个小丫头看的分明。 回想起明岚当初为难的样子,再想想胡轻云多年未有子嗣,但明岚一入贵妃宫不久她就传出了怀孕的消息,顿时让那个小丫头因为自己所猜测到的事情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后,她去贵妃宫的时候格外留意,却再也没有看到过明岚。 又过了没多久,胡轻云,不对,应该是明岚临盆了,那个小丫头直觉的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直到宫里参与过贵妃接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她才忽然了悟,明岚,必然己不在这个世上了。 想起明岚平日里对自己的好,那个小丫头狠狠的哭了一场,从那以后,她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拼命的在胡轻云跟前献着殷勤,无论别的宫女怎么看她冷落她,她都只照做不误。 几个月后,她的行为终于赢得了胡轻云的赞赏,特别提拔她去了贵妃宫,她又想方设法为自己弄到了照顾小主子的差事,从此之后,十几年如一日,尽心尽力的维护着萧南予。 董妃后来再孕,也产下一子,也就是太平王萧迟,从此宫中就形成了争夺太子的两大势力。董家的势力也颇雄厚,明的暗的没少给年幼的萧南予下圈套,多亏了那个小丫头心细谨慎,才一次又一次的让萧南予死里逃生。 胡轻云看她这么忠心,心里也高兴,却万万想不到,她忠心的人并不是胡轻云,而是明岚的儿子。 而这个小丫头,也正是萧南予登帝位后立的第一位妃子,欧阳清风的亲姐姐,明妃欧阳情。 ------------ 身世(下) 看着萧南予一步一步站稳脚跟,羽翼也渐渐丰满起来,但欧阳情依然死死的瞒着这件事情,因为她知道,萧南予还年轻,这么多年来,胡轻云对他又确实不错,说了这件事情,萧南予未必会信。 而就算萧南予肯信,胡轻云毕竟还有很大的势力,萧南予一个处理不当,她这些年来的拼命保全他的苦心就会全部白费。因此,她迟迟不对萧南予说这件事情。 直到她伤寒病倒,数月不愈,她自知一定有人察觉了什么而对她下手,她大限己到,如果再不说出来,就真的会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这才叫了萧南予到身边,再三要他发誓绝不轻举妄动,然后告诉了他。 而之后没多久,她果然一病不起,魂归天外。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死因根本不是这件事情,而是女人间可笑的嫉妒! 萧南予经历过皇宫的残酷和朝堂的勾心斗角历练后,早己不是原本单纯的孩子。他先是设计让朱万年摔伤,然后让沈玉楼为胡轻云诊病,确认胡轻云确如欧阳情所说的有不孕之症,然后又突审朱万年,得知了当年他虚假诊断欺骗先帝的事实。 而最让他气愤的是,胡轻云之所以杀了所有人灭口,独独不杀朱万年,竟然是因为她早己与朱万年勾搭成奸,每每借着诊病的机会与朱万年私会,反正她也不能怀孕,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在从沈玉楼那里知道确切真相又得知胡轻云要反的时候,他没有一丝不舍,反而觉得能够惩治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是件大大的好事,所以他将计就计,安排了一场极为好看的戏,逼着胡轻云自杀以净宫闱,顺便为自己无缘得见的亲娘报仇,为十几年忍辱负重,饱受诟病的欧阳情申冤昭雪! 苏暮颜伸手抚上萧南予俊美的面庞,表情上满是心疼。萧南予看着自己的面容倒映在苏暮颜如秋水般的翦瞳中,心里莫名的温暖起来。 在萧南予的怀中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苏暮颜又轻声问道:“太后,我是说胡轻云,她毕竟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对她,真的一点母子之情也没有吗?” 萧南予的面色攸然沉了下来,他揽紧苏暮颜的腰,淡淡问道:“你想不想知道,我过去的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 “南予……”苏暮颜心中蓦的疼痛起来,萧南予的话声虽淡,但她却敏锐的感觉到,萧南予过去的生活,一定过的极不好。 “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生活在后宫的勾心斗角和朝堂里的尔虞我诈中,身为先帝唯有的两个子嗣之一,每时每刻,我都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甚至是睡觉的时候,也要学会睁着一只眼睛,因为,你身边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亲手救过的奴才,从小到大的伴当,都有可能突然之间就对你亮出锋利的獠牙,必欲至你于死地。” 萧南予的声音平静,似乎说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苏暮颜却心疼的胸口都揪紧起来。 “从小到大,胡轻云都用一种极为严厉的态度对待我,文治武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每件事情,我都必须做到最好才行,她不断的对我说,我是太子,所以无论在哪一方面,我都一定要有足够的资本,居于万人之上。 我拼命的努力,用尽自己的每一分潜力来达到胡轻云的要求,因为只有当我达到了她的要求的时候,她才会施舍般的对我笑一笑。 可是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怨言,因为我知道,他是我的母亲,要想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我就必须如她所说的,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强者,拥有足够的资本。 我以为,就算她对我如此严厉,但在内心里,还是为我好的。 可是,当我从情姐那里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又获悉胡轻云要谋反的消息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来,她根本从来没有拿我当儿子看过,她之所以用那种严厉的态度对待我,也根本不是为了我好,而是因为,我是她争夺地位的唯一筹码,只有我够优秀,她才能够在这场皇储地位之争中,彻底的占据先机! 在发现我并不如她所以为的那么好控制之后,她对我己经起了嫌隙,后来又发现我似乎是知道了一点当年的事情,这让她的心里立刻响起了警钟,一切会威胁她地位的事情都是她绝对不允许的,所以,她甚至没有犹豫一下,立刻就开始着手布置逼宫谋反,一定要将我置之死地!” 平静的望着苏暮颜的眼睛,萧南予轻声问道:“你说,对于这样的女人,我还有必要讲母子这情吗?” “南予……”苏暮颜什么也没办法说,只能反手握住萧南予的手,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一点给他,想告诉他,就算全世界都背叛他,她也会在他的身边。 心里的温度因着苏暮颜的动作而缓缓攀升,萧南予微微的笑了一笑,又接着说道:“其实,如果她能够伏首认罪,并且悔过自新的话,我是不会对她赶尽杀绝的,虽然这么多年来,她根本就一起将我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看等,但也确确实实的用心保护过我,防止我成为皇权斗争中的牺牲品,甚至最终将我送上了皇帝的宝座。 所以,只要她肯认一句错,肯去我亲生母亲的灵前拜祭一下,我可以依然尊她为太后,锦衣玉食,为她颐养天年。可惜……”萧南予的声音暗淡下去。 “你能做的,都己经做了,不怪你的。”苏暮颜轻声安慰着,在这处处杀机的皇宫之中,还肯为他人留着一线生机,无论任何人,都己经绝对不能再苛责萧南予了。 “乖,不要为我难过,都己经过去了。”萧南予扳正苏暮颜的身体,用额头顶着苏暮颜的额头,轻笑着说道:“幸好有你在。” “什么?”苏暮颜没有明白,轻轻的睁大了双眸。 “幸好有你在。”萧南予又重复一遍:“幸好你在我的身边,所以,才让我觉得,这所有的事情,接受起来都远没有想像中困难,因为无论我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会给我安慰。” 含羞带怯的浅笑起来,隆冬季节,却仿佛满室生春。 ------------ 捷报 “启禀皇上,西部疆场,六百里加急快报!”一声高亢呼喝猛然打断了室中旖旎的春色。 略微不快的瞪了门外一眼,萧南予声音威严的喝了一声:“传!” “南予,我先回宫去。”苏暮颜轻声说道,从小到大,受的都是最正统的女子教育,后宫不得干政,她清楚的很。 “不用,在这里陪着我就好。”萧南予体贴的为苏暮颜盖好薄被,起身走到中厅中。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来传信的兵卒方一进门,就单膝下跪大声说道,声音中满是喜意。 “何喜之有?”萧南予淡声问道。 “启禀皇上,借皇上天威,我凌苍四十万大军在柯啸云柯将军和沐靖远沐将军的带领下,己于七日前顺利平定精绝叛乱,斩首七万,俘敌十二万,精绝王凤歧亲帅师来降,请求与我朝和亲,柯将军遵皇上便宜行事之旨,己准了精绝王和亲的请求。 现在柯将军留守边关处理未尽事宜,沐将军己帅军班师回朝。精绝王第十七子凤清魅作为和亲使者,与沐将军一同来朝。” “好!”萧南予轻轻一拍桌子,淡笑道:“朕就知道,啸云和靖远定不会让朕失望!”看了仍旧跪在地下的士兵一眼,萧南予淡淡说道:“你远道而来,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 那士兵应了一声,小步退出殿去。 几步跨入边上的暖厢,萧南予面上一片喜色:“暮颜,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恭喜皇上!”苏暮颜巧笑倩兮,打了大胜仗,这当然是好事,看着萧南予开心,她就也打心眼里高兴起来。 “暮颜,好像自从娶了你,我的好事就突然多起来了,你是不是上天派来带福气给我的?”萧南予心情很好的在苏暮颜对面坐下。 “哪有,明明是你运筹得当,又知人善用,才会这般大好局面的,我哪里敢贪这个功。”苏暮颜心下好笑,眼前的萧南予,仿佛是个孩子一般。 “不对,一定是你将福气带给我的,不然我以前也一样知人善用,怎么就没有这等好事。”萧南予固执的说道。 苏暮颜笑的厉害,看他如此坚定,也就不再反驳。 忽然想起什么,苏暮颜开口问道:“南予,啸云……” 这两个字甫出口,忽然看到皇帝面上瞬间阴云密布,立刻改口说道:“我是说柯表哥,他这次不回来吗?” “不回来,怎么,你就这么惦着他?”萧南予不悦的说道。 “南予!”苏暮颜头痛的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明明胸中能装的下天下事,怎么这会儿肚量就这么小呢? 耐下性子说道:“南予,再怎么说,啸云也是我的表哥,我问问他的情况应该是天经地义的吧。” “我不管,我不许你想除了我以外的任何男人!”萧南予惩罚性的伸出手去,将苏暮颜抱到自己的腿上,用力的搂紧。 “你……”苏暮颜一时间哭笑不得,转脸望着他,伸手抚平萧南予皱着的眉头,用轻柔的声音安抚着他心中的不安:“南予,啸云只是我的表哥,我的丈夫,我的良人,还有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话还没有说完,脸己是先红了,毕竟受的是闺阁大家最最传统的教育,这样的话,若不是心疼他受的苦,心疼他心里的不安,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然而情到浓时,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竟然脱口而出,就是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萧南予震惊的看着苏暮颜,狭长的凤目中满是惊喜,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美好,他何其有幸,竟然能得到她如此全心全意的爱恋? 三更的梆子声忽然响起,忙了一夜,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时间,萧南予伸手抚上苏暮颜云肩的领扣,眼中满是温情,手指轻柔的抚过苏暮颜的颊边,沙哑着声音说道:“暮颜,三更了。” 情欲深深,烧得苏暮颜的面容几欲冒出火来。 轻轻的别开脸去,一言不发,无声之中,却反而更见隐晦的情丝。 萧南予会意的一笑,一把打横抱起苏暮颜,大踏步的向着内室走去。 苏暮颜将头紧紧的埋在萧南予的怀中,心中是满满的幸福感。 虽然今夜大变,苏家所有的一切几乎全军覆没,可是,无论是苏朝颜,还是苏琮,一向禀承了皇家铁血的萧南予居然为了自己,愿意给他们所有人一条生路,能够为自己迁就至此,己经是这个男人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给读者的话: 以有心对无心,以有情换无情,千山万水过尽,是否还能长相厮守?请关注妖娆新书《代嫁奴妃》,金砖推荐多多支持~ ------------ 遭劫(一) 一觉醒来,又己是日上三竿,身边早己没了萧南予的身影。身体里的酥软感觉一波一波的袭来,苏暮颜无奈的笑笑,这个男人,精力也实在是有点太充沛了。 叫来锦儿帮自己洗漱更衣,带了些随身使唤的太监宫女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苏府而去。 昨天夜里,在自己还有意识之前,苏暮颜向萧南予请了旨,希望能在苏家搬离京都之前,再去看一眼。萧南予虽然准了,却强迫她一定要带上皇后应有的仪仗。她再三据理力争,说这件事情于苏家是一大打击,不宜太过宣扬,而且,自己并不是以皇后的身份去耀武扬威,而是以女儿的身份回娘家看看,这才终于让萧南予同意可以少带几个人。 但饶是如此一减再减,最后成行的,还是有二三十人之众,尤其是侍卫的人选,萧南予早晨上朝之前,特地亲点了几个他自己身边的贴身侍卫,陪着苏暮颜一道回家。 其实京中的形势远没有那么糟糕,更何况是皇后娘娘出行,等闲人避都来不及,谁还敢逆其锋锐,只是关心则乱,就算明知不会有什么事,萧南予还是安排了极强的防卫力量。 苏暮颜出发的时候看到这几个人,面上的笑容无奈又甜蜜,既然这是萧南予的好意,那她也就不客气的欣然接受。 回到苏府,苏暮颜制止了门僮的通报,径直走了进去。看到苏暮颜,苏琮吃了一惊,僵硬着筋骨,颤颤的想要下拜,苏暮颜连忙扶住了他。 扶着苏琮的胳膊,苏暮颜仔细的打量着他,虽然不过一夜间,但苏琮却仿佛老了十岁,连鬓边的白发都己成片的冒出。 王氏赶到前面来,想要行礼,也被苏暮颜拦住了。放眼望去,苏府中一片忙乱萧条的景象,家丁己经被遣散的差不多,剩下的人正忙着收拾行李,随时准备出京搬到皇上指定的田宅去。 心中一阵酸楚,苏暮颜轻声安慰道:“爹,您也不用太难过,您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如以前硬朗,正好借这个机会了却杂事,好好休养休养,我会跟皇上说说,找个环境好些的地方,多拨下人田地,给您养老。有空,我也会常去看您的。” “谢皇后娘娘关爱。”苏琮淡声说道,言语中哪还有当朝权相的霸气?仿佛不过是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人,垂垂老矣。 “皇后娘娘,臣妾有一事想求!”王氏的声音忽然凄厉的响了起来。 “大娘不用这么生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苏暮颜略带疑惑的看向王氏,表情温和的说道。 “启凛皇后娘娘,苏琮这老贼为了谋夺臣妾父亲权位家产,不惜丧尽天良将臣妾父亲借病谋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臣妾虽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亲手为父亲报仇,但却断无法再和这等老贼共同生活在同一间屋檐下。求皇后娘娘作主,让苏琮这老贼休了臣妾,从此臣妾与苏家,再无任何瓜葛!” 王氏说话时眼睛死死瞪着苏琮,这些话说的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苏琮食肉寝皮。 “这……”苏暮颜当即愣住了,朝堂之中争权夺利的事情,她虽然有所耳闻,但毕竟不曾亲自经历过,况且王氏这事,昨日萧南予也曾说了,并没有确切的证据。 因此沉吟一下,轻声说道:“大娘,这件事情,并没有人能够证明,而且这许多年来,大娘与爹爹夫妻恩爱,伉俪情深,怎么能只凭叛党的几句无根之言就信以为真?更何况爹爹目前这种情况,正需要大娘你陪在身边,多多宽解,大娘怎么忍心在这种时候离爹爹而去呢?依女儿之见,请大娘暂且不要提起此事,再多多思量一下,如果一年后大娘的心意还是这般坚决,女儿就向皇上请旨,请她准了大娘要的要求。这样安排,您看可好?” 苏暮颜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王氏纵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恨恨的咽下到口的话语,退了边上。 苏暮颜决定留下来陪苏琮吃顿饭再走,他要辞相告老的事情今天早朝上己经奏上本去了,现在是满朝野皆知,官宦的情分最是淡薄,一听说失了势,又看到皇帝一副全在计算中的表情,心下聊聊猜到了几分,竟连个送的人都没有。 这种时候,如果连她都弃苏琮而去,那将来苏琮的日子,定然难过之极。 陪苏琮说了几句话,知道自己在这里会让他不自在,收拾行李的工作也做不好,于是索性吩咐人将以前她住的屋子打开,在那里休息一会儿,等着用膳的时间到。 ------------ 遭劫(二)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来身子易倦的很,在屋中随意翻了翻以前常看的书,困意来袭,就靠着软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间,一只手突兀的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一个黑巾蒙面,只露着一双闪亮眸子的人双目精光闪闪的盯着她。 “唔……”苏暮颜下意识的想张口叫人,那黑衣人却动作迅速的在她身上点了几下,她浑身上下立时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甚至连开口说话都不能。 苏暮颜目光下意识的朝房间外望去,只见宫女,太监倒了一地,而那几个萧南予特意派来的侍卫却反而不见了踪影。 惊恐的望向黑衣人,苏暮颜用眼神疑问的看向他。脑海里念头飞转,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她。 然而黑衣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目光中的意思,忽然一把捞起他,身形一窜,消失在她居住的小院中。 耳边风声呼啸,苏暮颜心中不由的涌起一阵感伤,不过才刚刚感觉到一点幸福和甜蜜,为什么这么快,就要消失了呢?这个黑衣人是谁?又要带自己去哪里? 然而出乎苏暮颜的意料,这个黑衣人似乎对苏府颇熟,三转两转,竟然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落里。 在阴影处隐下自己和苏暮颜的身形,黑衣人眼中露出玩味的光芒。 还来不及思考黑衣人眼中光芒的意思,苏暮颜忽然听到房中传来苏琮的声音,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感伤的说道:“夫人,再怎么说,我们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你难道真的忍心就这样弃我们的夫妻之情于不顾么?” 人老势衰,所以手中拥有的那一点东西就显格外重要,哪怕他曾经对王氏的凶悍恨之入骨,此时,也俱都通通忘却,更何况,那件事情,确实是他对不起王氏。 王氏凄厉的声音响起:“老贼,我只恨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招了你这么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你看着吧,纵然我现在不能把你怎样,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找到足够的证据,到时候再请皇上为我主持公道,将你就地正法!” “夫人,你难道以为,皇上真的会帮你吗?如果皇上真的想帮你,昨夜又怎会说出不予追究,到此为止的话来?”苏琮忽然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来。 “那是因为我没有证据,定不了你的罪!”王氏大声喝道。 苏琮摇头苦笑:“夫人,你嫁与老夫二十多年,做宰相夫人也有七年,这官场中的权谋算计,你当真还是一点也想不明白吗?” “你什么意思?”王氏的声音中明显有了一丝犹豫。 “夫人,你想想,当初,我不过是倒插门进你家的一介贫寒书生,官不过一个小小侍郎,如果背后没有什么力量在支撑,我哪里有胆量去做那样的事情?” “什么?”王氏猛的睁大了眼睛,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你是说……不可能,那个时候,皇上才不过十五岁!” “十五岁又怎样?能做稳皇上的位置,当然会有一点非常人的地方与手段。”苏琮冷笑说道,随后又放柔声音:“夫人,这件事情,我也自知对你不起,只是人在朝廷,有许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当时我不做,那威胁到的可能就不仅是岳父大人一个人的生死,而有可能是我们全家的性命,权衡利弊,我不得不做啊!” 君心不可测,既然知道了皇上有杀前任左相的心,却不照皇上的话做,那他的下场,根本想都不用想,只有一个。 “你是说,你也是被迫的?”王氏惊疑的问道,她的性子虽然彪悍了一点,却也并不笨,知道这官场里的事情,原本就与平常不同,再怎么肮脏下作,也是有可能的。 “夫人,你我相处二十多年,同享荣华,又一同经此大难,也算得是福祸相依,我实在不忍你因这件事情而误会我,纵然我对你不起,可是,究其初衷,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苏琮声音恳切,带着苏暮颜难得一见的真诚。 而屋内忽然沉默了下来,王氏久久不曾言语。 半晌,苏琮轻叹一声:“夫人,你先好好想想吧,如果你最后的决定依然是要与老夫分道扬镳,我也绝不会为难你。” 门轻轻一响,苏琮一摆袖袍,步履艰难,慢慢远去。 那黑衣人忽然拎起苏暮颜,跨过几个小院,将她在地上一顿,伸手解开她的穴道,一言不发,几个纵落,就要远去。 身形甫一跃起,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喊:“刺客在那里,快追!” “还有皇后娘娘,护驾,快快护驾!” 那几个侍卫立时分成两路,几个人对着空中的身影奋力追赶,剩下的三四个人走到苏暮颜身边,慌忙将她扶起。 “微臣护架来迟,请皇后娘娘降罪!”四个侍卫和后面赶来的太监宫女,呼啦啦跪下一大片,苏暮颜却仿若未闻,刚才听到的话惊雷一般在耳边炸响:“如果背后没有什么力量在支撑,我哪里有胆量去做那样的事情?” “你是说……不可能,皇上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五岁而己!” “十五岁又怎样?能做稳皇上的位置,当然会有一点非常人的地方与手段。” 难怪,难怪一向精明洞悉一切的萧南予,昨夜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会如此模糊,她还以为他是为她着想,不想再因为这件事情加重了苏琮的罪,却原来,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他所谋划的吗? 也难怪,当年王氏的父亲在朝中只手庶天,权倾朝野。在除掉了以顾命大臣自居,拥兵自重的大将军崔敬之后,下一个,当然就应该轮到他。 这件事情,如今想一想是如此合情合理,可是,如果不是亲耳听了苏琮的这一番话,就算是想破脑袋,苏暮颜也断不会将这件事情联想到萧南予的身上去。 周围的人黑压压的跪了一大片人,苏琮急急的从远处赶来,大叫道:“皇后娘娘可安好?”苏暮颜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一笑,开口叫众人起来,对着苏琮轻声说道:“我没事。” ------------ 遭劫(三) 一同到正厅坐下,那群侍卫各个打醒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周围警戒,苏暮颜问起刚才是怎么回事,一个小队长模样的人面有惭色的说道,当时他们分做两班在苏暮颜的房外站岗,忽然听见墙外一片喧闹。 苏暮颜在苏府的时候本就不怎么受重视,居住的小院虽然偏僻,但却临着外面的街,这几个侍卫怕外面的吵闹扰了苏暮颜休息,又害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就分出一班出去看看。 但他们刚出去,忽然有个家丁模样的人来说晚膳己经准备好了,请皇后娘娘去用餐。 这个小队长就引着那个人到了苏暮颜的门外,正要吩咐他在这里等候,自己进去通报,谁料那个家丁忽然拿出一颗药丸,用力往地上一砸,那药丸一碎,整个小院中立时烟雾迷漫,院中的所有人在闻到那种药物之后,甚至连“有毒”二字都没有说出口,就全部昏迷了过去。 等去院外查看的那班侍卫回来用水泼醒他们之后,才发现房门大开,苏暮颜己经不见了,他们连忙到处寻找,却在刚走到苏宅中庭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黑衣人扔下苏暮颜,逃遁而去。 苏暮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轻声安抚了他们几句,告诉他们反正自己也没有大碍,叫他们不必内疚。 片刻后,追击黑衣人的几个侍卫也回来了,一进厅便跪在地上,说自己失职,追丢了人。 苏暮颜无所谓的笑笑,叫他们起来。经此一闹,这顿饭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再加上那群侍卫的极力催促,苏暮颜只好和苏琮温言说了几句话,起架回宫。 坐在金顶小轿中,苏暮颜的心情远没有来时的平静,各种念头在脑子里翻江倒海,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萧南予。 听了萧南予昨夜对他的说的话,她当然知道,对于当时年幼,又新亲政的萧南予来说,如果不用雷霆手段来剪除掉这些把持朝政的权臣,必然终有一天会为他们所害。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是了解一点萧南予的做法的。 如果对象是别人,她虽然心里会有点惋惜,但却绝不会觉得萧南予做的有什么不对。 可如今,这个被剪除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家人,是与自己有着莫大关系的人。再看看苏琮如今的下场,苏暮颜甚至觉得如果不出这一场胡太后叛乱的事情,那么总有一天,当萧南予觉得苏琮的存在影响了他的权力的时候,他自己就会想办法把这件事揭露出来,然而以此为要胁,给苏琮狠狠一击,将他彻底置于死地。 自古伴君如伴虎,这些日子以来见多了萧南予的温柔,无赖,孩子气,她甚至都忘记了,萧南予是王,是凌苍帝国唯一的,至高无上的王! 是王,自然会有许多无可奈何,是王,也注定着他的心机与思虑,都远不是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平凡女子所能揣度的。 今天听了苏琮与王氏的这些话,她才忽然想起来,她的夫君,并不是普通的男人,他只是一个随意的动作,就有可能在瞬间,置所有她关心的人于死地! 虽然由于胡太后叛乱的事情,让萧南予提前解了苏琮的职,没有机会再用到那张筹码,可是苏暮颜却不确定,如果没有胡太后的事情,萧南予是不是会看在自己的分上,不再算计苏家人,不再算计所有自己关心的人! 一路的胡思乱想,直到轿帘打开,她才忽然发现,竟然己经到皇宫了。 “暮颜,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出来?是受伤了么?”萧南予的面容突兀的出现在苏暮颜的眼帘中,面上的神情焦急,是发自心底的担忧。 苏暮颜看着面前的这张俊美容颜,她刚刚还在怀疑,猜度,而现在却因她而焦虑不堪的容颜,心下忽然一阵歉然,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她明明就看得出来,对于自己,萧南予是付出了所有真心,他愿意把他生命中最大的秘密和自己分享,自己怎么可以用那么不信任的心态却猜疑他? 轻轻的绽开笑容,她将手放在面前萧南予伸向她的大掌中,温柔说道:“我没事!” “你们是怎么办差的?朕将皇后的安危交到你们手上,你们居然让皇后被掳?如果皇后出了什么事,你们给朕通通提头来见!” 御书房中,萧南予看着面前跪着的八名侍卫,充满怒气的喝道。那八人也知道自己失职,俱都面朝地面,一个字也不敢说。 “皇上,我不是没事吗?你就不要再苛责他们了。而且,要不是他们来的及时,我早就被歹人掳去了,就算有错,他们也将功补过了。” 苏暮颜温柔的笑着,拉着萧南予的手,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在苏府的遭遇,只说那个黑衣人想要掳劫自己,但还未得逞,就被侍卫们发觉了。 只要他是真心的爱着自己,那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值得被原谅的吧?所以这件事情,她决定要把它烂在肚子里,如果他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些权谋中的尔虞我诈,那她就真的当他一无所知的王后好了,权势,阴谋,或者所有一切相干的东西于她,都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狠狠瞪一眼跪在地上的八个人,萧南予冷冷说道:“有皇后为你们求情,这一次,朕就放过你们,罚俸三月,下去吧!” 看着八名侍卫谢恩下殿,萧南予忽然一把抱住了苏暮颜,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南予,我快要没办法呼吸了。”苏暮颜轻喘着说道。 “你没事,幸好你没事!”萧南予的声音低低的由耳边传来,那么浓重的悲伤与担忧,让苏暮颜的心都疼了。 “南予。”她轻轻的叫:“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我就在你身边。” “我很害怕。”萧南予的声音依然充满恐惧:“从小到大,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我在意的人,就总会遇到危险,总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将他们从我身边夺去。后来,我就学会不对任何东西在意,也不对任何人放下全部的心。 当我登上皇位,掌了大权,我以为我终于有能力,可以保护我在意的人,可是,情姐的生命还是就在我的眼前,一点点的消失。我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听到你差点被掳的消息以后,我的心都差点停跳了,我好担心,担心你会和情姐一样,突然从我的生命里消失,可是你没事,幸好你没事。” “我不会从你的生命里消失的,真的,永远都不会。”苏暮颜心疼的握住萧南予的手,爱怜的看着他脆弱的面容。 “你以后绝对不许再轻装出宫,就是只在御花园转转,也一定要给我带上整队的侍卫!没有我的陪伴,绝对不许再踏出皇宫一步,听到没有?!”萧南予突然抬起头来,盯着苏暮颜的眼睛,霸道的说道。 “这个,太夸张了吧?”苏暮颜想到带着一整队编制的侍卫在御花园赏花的情形,不由有点哭笑不得。 “不管,如果不这样,你就给我一直在景怡宫里的房间呆着好了。”萧南予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苏暮颜无奈的看看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定是失去的太多,所以,己经害怕再失去任何东西了。 宠溺的笑笑,她轻声说道:“好,我全听你的。” 满意的点点头,萧南予面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微笑:“你还没吃饭吧?经历这么多事情一定饿了,来,我陪你吃饭!” ------------ 苏朝颜 一月四日,萧南予召告天下,太后突发恶疾,不治身亡,定谥号为隐,择日下葬,礼仪总管嬷嬷顾初云忠心可嘉,自杀殉主,追封为一品夫人,随葬太后。 接下来的几天里,宫中为太后的丧事忙的热火朝天,虽说有先例可循,但其中礼节规矩之复杂,还是让苏暮颜深刻体会了一把皇家生活的不易。 这一连串的变故弄的苏暮颜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再加上刺客的事情让萧南予紧张过度,一连数日,都不许她轻易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就算是在御书房办公,也一定要她在旁边的暖阁里陪着,似乎只有切切实实的看到她,萧南予的心里才能安定下来。 心疼萧南予的不安,苏暮颜也就乖乖的呆在他的保护范围之内,可是如此七八天过去,她心里却着急起来,早就要说去牢里看看苏朝颜,可是这样下来,别说是去大狱,就是走出萧南予身边三米之外都不可能。 昨儿夜里,连撒娇带假装生气,才终于让萧南予松了口,答应让她去看看,不过却必须要等到他下朝,由他陪着一起去才可以。 一早起来,就让锦儿在外面望着,看着萧南予下朝,苏暮颜小鸟一般飞过去,一语不发,只笑望着萧南予。 萧南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牵起苏暮颜温润的小手,往天牢而去。 皇宫中的牢房大都有明暗之分,所谓明狱,就是谁都知道在哪里,守卫也只是平常的皇宫侍卫,关押的人也都并不特别重要,不过是犯了规矩的宫女太监或者宫妃之类。 而暗狱则完全不同,没有人知道在哪里,也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负责看守,更甚者,根本没有人知道里面究竟关了些人什么人。一旦进了暗狱,基本上就是生天无路,就算侥幸逃得一死,也不过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苟延残喘,囚禁至死。 苏朝颜所在的地方是明狱,这意味着萧南予并不一定非要置苏朝颜于死地,算是看在苏暮颜的分上,对她格外开恩,但当萧南予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自己又怎么能想得到,正是这个看似宽大的决定,埋下了他与苏暮颜之间最深的裂痕! 看守暗狱的人由龙默负责,所有人选无不经过精心选拔与训练,他们的忠诚度,以及对萧南予命令的执行度,完全是百分之百,绝不会有非礼人犯的事情出现,而看守明狱的皇家侍卫,虽然也会经过选拔,但仍有相当一部分是托关系,走门子进来的贵戚旁室子弟,资格品行良莠不齐,进来这里,无非是看着活计轻松,报酬丰厚,又能顶着个皇家侍卫的名声。 不过反正也没指着他们真的能为自己做什么事,而且历朝历代均是如此,萧南予也就没上心,任由这规矩继续下去,只要他们不出大的纰漏就行。 还远在天牢外几十米的地方,守卫就一下子森严起来,苏暮颜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萧南予,萧南予笑笑,轻轻的握紧了她的手,吩咐大多数随从在原地等着,只带着几个侍卫和贴身宫女走进牢房阴森的大门之中。 看着周围的严厉气氛,锦儿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这种地方实在是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陪着苏暮颜,她一辈子也不想来这种地方。 一走进天牢,一股阴湿之气便扑面而来,夹杂着稻草的腐败味道和犯人便溺的酸臭味,让进来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皱起了鼻子。 天牢的守卫一早就得到了通知,此时俱都穿着崭新的制服,一溜笔挺的站着,看到萧南予和苏暮颜,整齐的如同一个人般,齐刷刷的跪了下来,恭声说道:“微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只从这整齐的动作中,也可看出萧南予平日里对些侍卫的训练之严,即使是这些贵戚家的纨绔子弟,也被调整的有模有样。 萧南予淡淡抬手免了他们的礼,声音平和但却充满威严,他沉声问道:“苏朝颜关在哪里?” “这……”天牢的守卫总管张德裕脸上顿时出了一层旁人看不见的冷汗,凌苍历代以来,都从来没有皇上亲自到天牢来看某个犯人的先例,更何况还是皇帝皇后一起来。 接到萧南予和苏暮颜要来的这里的通知,本来就己经让他们紧张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安了,谁知皇上一开口,问的更是让他惊的心都要跳出来的话。 皇上皇后一同亲来天牢,要看望的人,居然是那个毒死前任明妃,阴谋刺杀皇后,他们所有人都以为必然,肯定,绝对生还无望的前任贵妃――苏朝颜! “我姐姐怎么了吗?”一看到天牢总管那副为难的样子,苏暮颜的脸上立刻流露出极为担忧的神情,急切的问道。 “这个……”张德裕再次犹豫了,苏朝颜目前的情况,叫他该怎么和面前的这两个至高无上,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人说?看着皇后脸上担忧的表情,他心里更是暗暗心惊,是被皇后和皇上知道自己这帮看守侍卫对苏朝颜做的事情,那恐怕他们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 “说!”萧南予猛的喝道,声音中满是在上位者才会有的威压。 张德裕浑身上下猛的打了一个哆嗦,死命低着脑袋,他勉强开口说道:“那位主子的情况,还是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亲眼去看吧!” 说着话,伸手一让,己是在前带路的意思。 萧南予狭长的眸子冷冷的滑过张德裕因为略带着一层薄汗而显得晶亮的面皮,一言不发,携起苏暮颜的手,大步往里面走去。 穿着几间阴暗潮湿的牢房,张德裕在一间比起别的牢房略为宽大的房间前停下,往旁边一让,低声说道:“到了。” ------------ 探狱 苏暮颜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巨大的约有小臂粗的铁栏杆密密实实的围着一个不过七八平方米的小空间,没有床,只在地上乱糟糟的捕了些稻草,那些稻草己经黑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与周围黑色的岩石墙壁混成了一体,那些墙壁上也不知道抹了些什么秽物,在火把下闪着油腻的光泽。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酸腐的令人欲呕的气味,让苏暮颜的胃中一阵阵的翻腾。 强压下不舒服的感觉,苏暮颜极目借着火把的光向牢狱里面望去。萧南予毕竟是练武的人,黑暗中的视力要比苏暮颜好的多,他早己看清在牢房左边的角落处,一个身影紧紧的蜷缩着,衣衫褴褛,披头散发,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漱,露在外面的皮肤全是一种肮脏的黑灰色,头发也乱糟糟的结成一片一片的。 “朝颜!”苏暮颜猛的挣脱萧南予牵着她的手,扑到冰凉的铁栏杆上,悲伤的看着里面单薄的人影,心疼的象什么一样。 那个人影怎么可能是朝颜?怎么可能是那个每时每刻都光鲜美丽的如同仙子下凡般的朝颜? 苏朝颜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好奇的抬起脸转过头来。看到有人在外面,她笑兮兮的慢慢站起身,走上前来。 苏暮颜伸出手想要去握苏朝颜的手,却被张德裕一把拉开,同时大叫一声:“娘娘小心!” 只见张德裕刚将苏暮颜拉回身后,苏朝颜己是张口一口唾沫就吐在了张德裕干净的侍卫制服上。 看到自己吐到了人,苏朝颜高兴的拍手笑了起来:“哦,哦,笨死了,躲不开!” “朝颜?!”苏暮颜惊讶的望着神情与举动明显不对劲的苏朝颜,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 “怎么回事?”萧南予看到苏朝颜的样子,虽然觉得她是罪有应得,但这个女人毕竟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且好歹有过夫妻之情,此时看到她这种样子,心下也多少有些不忍。 “回皇上,皇后娘娘。”张德裕小心的斟酌着自己说的每一个字:“贵妃娘娘自下到天牢中之后,日日想往皇上,且无法接受境遇上的巨大反差,一则以思,一则以忧,终至思忧成疾……” 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张德裕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吐出最后的两个字:“疯了!” “疯了?!”苏暮颜无意识的重复着张德裕的话,一向淡然平和的眸子中满是不信任的神色,她转头望向牢中的苏朝颜,苏朝颜兀自开心的傻笑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苏暮颜呐呐的自语着,苏朝颜曾经是她的天,是她生命里的太阳,是她用全部心神和灵魂去想往的完美存在,她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自己可以成为苏朝颜,哪怕只有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也好。 可是那么美好的苏朝颜,居然疯了?这怎么可能?这叫她怎么相信? “开门!”苏暮颜猛的喝道。 “暮颜!”萧南予伸手拉住暮颜冰凉的纤手,眉头纠结成一团,苏朝颜是自作孽,不可活,她怎么可能与自己这么美好善良的暮颜比?他不希望苏暮颜再和苏朝颜有任何一点交集,就算是出于同情也不行。 “我要进去看她!”苏暮颜转头望着萧南予,眼中的目光坚定:“爹爹和大娘己经搬去京郊,她现在只有我而己,如果我不去看她,她还能指望谁呢?” “她是钦犯!”萧南予眉头皱的更紧,他恨死苏暮颜这种坚定的目光,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也正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可是这种目光能不能不要在现在出现?一旦苏暮颜出现这种目光,那事情就己经九成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是我姐姐!”就如萧南予所料,苏暮颜的话语没有任何一丝犹豫。 望着萧南予俊美却坚毅的面部轮廓,苏暮颜忽然又放软了语气:“南予,就算朝颜是钦犯,就算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可是她现在己经这种样子了,她犯的错都己经受到惩罚了,你真的一定要将她交给三司九卿,真的还忍心再对她做什么吗?” 萧南予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南予,求你,不要再让朝颜在这里了,放她出来好不好?再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姐姐!”苏暮颜面上己是泪水纵横,将一张精致的脸弄的片片濡湿。 不忍的抬手拭去她面上的泪水,萧南予在心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一定是被这个女人吃定了吧,一点点难过的情绪都不想让她有。 轻轻的点点头,萧南予沉着声音对张德裕说道:“打开牢门!” 又转回身对后面的几个宫女吩咐:“把苏朝颜带回漱玉宫,帮她洗漱一下!” “是!”几个宫女应了声,在张德裕打开大门后,进去搀扶苏朝颜,可苏朝颜却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死活也不肯让她们碰到自己,更不肯和她们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个宫女才用力制住她,强行将她搀扶出来。 苏朝颜拼命的大声叫喊着,挣扎着,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还张口去咬宫女们搀着她的手。在经过牢门的时候,更是死死的用手抓住牢门处的栏杆,任那些宫女如何劝诱用力,就是不松手。 “把她打昏!”萧南予不耐的发出命令。 “下手轻一点,不要伤到她!”苏暮颜也看出如果不把她打晕,就别想带苏朝颜离开,但还是担心她会受伤,因此担忧的叫了一声。 看着张德裕利落的下手,宫女们半扶半抱的将苏朝颜拉扯出来,苏暮颜甚至顾不得再等萧南予,就直接带着锦儿跟在宫女的后面,急匆匆的往漱玉宫而去。 萧南予若有所思的望了张德裕一眼,这个张德裕,总是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却又完全没有头绪! 眼睛轻轻的一眯,看来极有必要,叫龙默去查一下。 轻挥袍袖,萧南予也转身离开了这个着实让人不怎么愉快的地方。 跪在地上恭送萧南予与苏暮颜远去,牢里的众守卫立刻一窝蜂的围在了张德裕的身边,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侍卫紧张的问道:“张头儿,怎么办?我们做的那些个事情,不会被发现吧?” “我怎么知道?”张德裕狠狠的瞪了那个年轻人一眼,他又何尝不心烦?原本以为这个苏朝颜绝对不可能还有翻身的机会,没想到,皇上皇后居然亲自来接她回宫! 接过一个身材矮小的守卫递来的茶,张德裕仰脖喝了一大口,勉强压下心中无名的焦躁之火,仿佛是说给其他守卫,又仿佛是安慰自己般的说道:“幸好那个苏朝颜己经疯了,疯子就算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众守卫瞬间一阵沉默,虽然谁的心里都没底,但他们也只能期待着,事情真的如张德裕所说。否则的话…… 寒意一阵阵窜上脊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去想这否则后面的东西。 ------------ 惊天大谎(一) “朝颜,朝颜……”苏暮颜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一声声轻叫着苏朝颜的名字。苏朝颜兀自昏迷着,丝毫听不到苏暮颜言语中的担忧。 宫女们己经备好了洗澡的大桶,热水也一趟趟的送进来,几个人脱了苏朝颜己破烂污秽的不成样子的衣裙,将她整个浸入大桶中,慢慢清洗。 苏暮颜想要上去帮忙,却被宫女们死活拦住了,要是被萧南予知道皇后娘娘居然做这种事情,那她们就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片刻后,萧南予慢慢的踱进了漱玉宫,看到苏暮颜一脸担忧的望着坐浴在大桶里的苏朝颜,心下多少有些不以为然,他的暮颜,心实在是太软了,在这处处危机的深宫之中,若是他不能保护她,恐怕总有一天,她会受到想也想不到的伤害。 伸手用自己温暖的掌心包住苏暮颜的手,萧南予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心,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护她周全,要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仅仅在几个时辰之后,明明是最想保护她的自己,却成了伤她最重的人。 “放心好了,她只是一时惊吓,不会有事的。”轻声安慰着苏暮颜,并不是真的关心那个狠毒的女人,只是纯粹不忍见到苏暮颜担忧的表情。 “恩。”苏暮颜胡乱的点点头,眼睛却还是望着坐浴在大桶里的苏朝颜。 萧南予看到佳人的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不由有些气闷,嘴一张正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屏风外传来方黎坚实稳定的声音:“启禀皇上,陆丞相有要事求见!” 这句话成功的让萧南予转移了注意力,看着丝毫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苏暮颜,他轻轻的拍了拍苏暮颜的手,无奈的说道:“暮颜,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哦。”苏暮颜根本没听清萧南予说的话,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连礼都忘了行。 狠狠瞪一眼大桶中还呈现半昏迷状态的苏朝颜,萧南予郁卒的转身向屏风外走去,心里不住的转着小心眼,等这个苏朝颜神智恢复,他一定立刻把她送的远远的,绝不再出现在苏暮颜的视线范围里,省得她老是轻易就夺走苏暮颜对自己的关注。 其实苏暮颜只是被苏朝颜的状态吓坏了,又是震惊,又是心疼,若是放在平日里,一个苏朝颜怎么可能敌得过萧南予的丝缕纤毫? 只是当局者迷,这个问题,即使聪明如萧南予,也一时想不明白,在现在的他看来,只是觉得自己在苏暮颜心中的地位远没有苏暮颜在他心中的地位重要,随随便便一个什么人,就能让苏暮颜轻易忘了自己的存在。 萧南予离开没多久,苏朝颜在众宫女的动作和热气的薰蒸下,渐渐的恢复了神智。苏暮颜看到这样,兴奋的扑上前去拉着苏朝颜的手叫道:“朝颜,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觉得昏?” “水?”苏朝颜仿佛全没听到她的话,只好奇的伸手掬起一捧大桶里的水,眼神中露出开心的表情:“好棒哦,有水耶,我终于可以洗澡了。” 把一条己经被宫女们洗的白白净净的胳膊伸到苏暮颜鼻子跟前:“你闻闻,好长好长时间没有人给人洗澡,我都己经臭了!” “哪有,怎么会?”苏暮颜只觉得眼睛里酸酸的,平日里是最爱干净的一个人,自从入了大狱,竟然连多一点水洗洗脸都成了奢望,顺着苏朝颜的意思勉强笑道:“朝颜是最干净最漂亮的人,怎么会臭。” “真的吗?”苏朝颜高高兴兴的笑起来,拨开宫女的手,自己洗了起来,苏暮颜怕她在水里呆的时间长了会受凉,吩咐一旁的丫头们强行把还有玩够的苏朝颜扶了起来,又找出一套自己还没有上过身的新衣服给苏朝颜换上。 苏朝颜一开始极不愿意从水里起来,但一看到新衣服,立刻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忘了,迫不及待的拿着衣服往自己身上套。就算是疯了,有些天性还是刻在骨子里,忘也忘不掉的。 “你看我漂亮吗?”苏朝颜开心的在一面落地铜镜前转着圈,巧笑倩兮的对着苏暮颜问。 “漂亮,朝颜从来都是最漂亮的。”换洗一新的苏朝颜总算有了一点以前的样子,苏暮颜的心情也多少好了一点。 “真的吗?我也觉得我好漂……”苏朝颜正得意的接话,却忽然腰身猛的一弯,对着地面大口呕吐起来,可吐又吐不出什么东西,只不断的干呕着。 “朝颜,你怎么了?”苏暮颜一步赶上前去,扶着苏朝颜焦声问道。 “呕……我,我好难……呕……好难受哦……”苏朝颜边呕边勉强的说着,眼睛里己经聚起了汪汪的泪水,可怜的就象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 “乖,没事,不怕,朝颜不会有事的。”苏暮颜轻声说道,又对着身后的宫女大喊:“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御医,还不快把御医给我叫来!” 片刻之后,御医拎着药箱匆匆赶到,之前因为锦儿的事情,苏暮颜刻意减少了与沈玉楼的接触,而沈玉楼愿意给谁看病,不愿意给谁看病,也全都凭他自己心性,因此此时来的并不是沈玉楼,而是太医院一个当值的王姓御医。 悬丝诊脉的功夫,那是只有沈玉楼这种变态才做得到的绝技,平常的御医,还是在床前挂了布幔,然后由布幔中伸出一只手来,由御医看脉。 ------------ 惊天大谎(二) 那御医匆匆忙忙被叫到这里来,只当是皇后出了什么事,苏暮颜平时就不喜欢太过华丽繁复的装扮,此时更是简简单单一身素色衣裙,随意的别了两只步摇。王姓御医瞄了苏暮颜一眼,只当她不过是皇后身边的大丫头。 微微躬了躬身,王御医坐下就开始给帐幔里他所以为的皇后诊脉,毕竟皇帝对皇后的重视举国上下有眼皆知,他可不敢怠慢。 手搭在脉上没两分钟,王御医脸上忽然浮起一种狂喜的笑容,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竟能赶上这样的好事。 利落的将手一抬,他转身对着苏暮颜说道:“劳请这位姑娘快快请皇上过来!微臣有大喜的事情要告诉皇上!” “她到底怎么样?有什么事你就快说!”苏暮颜看着王御医的笑容心下莫名其妙,皇上现在赶朝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有大喜? 王御医面色微微一变,只觉得这个大丫头实在是太失礼了,可是想到她也许是皇后娘娘宠幸的人,也只好压下不快仍旧微笑着说道:“这位姑娘,是大喜之事啊,皇后娘娘她怀了龙胎,当今圣上有后了!” “胡说八道!”锦儿愤怒的娇喝,王御医的脸上也随之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王御医讶异的抬头看着面前一脸嗔怒的锦儿,愣愣的不知做何反应。 锦儿又岂会给他反应的时间,大声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皇后娘娘就在你眼跟前站着呢,床上那是什么皇后娘娘?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疯子罢了!” “什……什么?”王御医彻底愣了,但人有急智,他瞬间明白自己是弄错了人了,这可不得了,刚才那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身上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王御医一个翻身趴跪在地下,一迭声的谢着罪,整个身体都在拼命的颤抖着。 苏暮颜在王御医怀了龙胎那几个字出口以后,就瞬间绷直了身体,呆呆的站着,甚至连后面锦儿失礼的话和王御医的谢罪都没有听见。锦儿怒视着王御医,却也不敢去惊扰苏暮颜。 好半天,看着一直趴在自己面前拼命的磕着头的王御医,苏暮颜用一种仿佛不是她自己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微臣,微臣是说,床上的那位姑娘,她,她有喜了!”王御医浑身上下抖的筛糠一般。 “你的意思是,她怀孕了?”苏暮颜死盯着王御医,不可置信的问道。 “回娘娘,是这么回事。” “你确定?”苏暮颜的声音愈发陌生的不象是自己的。 “回娘娘,微臣确定!”此时此刻,王御医己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福是祸,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苏暮颜的身子猛的摇了几摇,锦儿连忙扶住她,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又倒了杯凉茶放在她的手中。 “下去吧!”苏暮颜摇摇手拒绝了锦儿的好意,伸手抚了一下自己骤然臣痛的前额,无力的挥挥手。 王御医战战兢兢的小步退出门口,身上己是汗透重衣。 “怎么会?怎么会?”苏暮颜轻声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面乱成一团。 “小姐,怎么了?”锦儿担心的看着苏暮颜,轻声问道。 然而苏暮颜却好像全未听到,只不断的重复着那几个字。 她不是因为苏朝颜无法生育,所以才被急匆匆的送进宫来的吗?宫里的所有其他嫔妃都知道这回事,她亲眼见到了她们对苏朝颜的冷嘲热讽,石婉灵也证实了这件事情,更何况这个诊断,是沈玉楼亲自做出来的。 可以说,她之所以会有现在的一切,之所以会遇见萧南予,全是拜苏朝颜不能生育所赐。可是现在,那个御医居然告诉她,朝颜怀孕了,苏朝颜居然怀孕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朝颜的生育能力根本没有问题,那只不过是沈玉楼的误诊? 可是,说全天下所有的医生会误诊,她都有可能相信,只有沈玉楼,身为医圣的唯一亲传弟子,堂堂凌苍第一御医沈玉楼,怎么可能会误诊?! 可是,如果不是误诊,如果不是误诊…… ------------ 惊天大谎(三) 苏暮颜的脑袋里乱成一团,己然根本无法做任何思考,然而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一般照彻了她的脑海…… 苏暮颜的眼睛猛的睁大,如果不是误诊,那所有的事情就只有一个可能,这是一个局,是萧南予和沈玉楼一起,做的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苏暮颜知道,在苏朝颜进宫的这几年里,她与太后相处的极好,太后甚至还因为她得到的雨露太少,而特地要求皇上多去她的玉漱宫。 皇上那个时候应该还不知道他不是太后亲生儿子的事情,所以为着一个孝字,定然是要给胡太后一个面子的。 可是,如果苏琮的女儿有了皇子,那么立朝颜为皇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对于初掌大权不久,朝政还没有稳定下来的皇帝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所以,一来,为了不让朝中的势力对比发生太大的变化,避免苏琮一家独大,而是保持一种相对平衡的状态,二来,也是免去太后对自己的苦苦相逼和后宫烦扰,所以,萧南予干脆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索性让沈玉楼编造出苏朝颜不孕的谎言来,一次性解决了所有麻烦! 沈玉楼的诊断,整个凌苍王朝中,有谁会有哪怕一丝的怀疑? 这样做,不仅让太后对自己不去玉漱宫挑不出一点毛病来,而且,也在无形中狠狠打击了苏家的力量!既然苏琮的女儿无法生育,注定他无法角逐国丈的位子,那么其他在朝中势力不如苏琮的大臣,就很可以借这条父以女荣的路子,来跟他一较高低。 身为帝王,苏暮颜不得不说萧南予这个一石二鸟的计策实在是太高明,太无懈可击,可是,难道他就真的没有想想,朝颜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个后妃,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本来就己经是件极大的悲哀,如今,甚至连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的希望都被无情的粉碎,朝颜的心中该怎么想?萧南予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这么随便,这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的就将一个爱他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有沈玉楼,不是说医者仁心?难道这个,就是沈玉楼的仁心? 用力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苏暮颜焦躁的在房中踱来踱去,她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天知道她有多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朝颜怀孕的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一个被医圣的弟子断言不能生育的女人居然怀孕了! 所有的事情,除了这一种合理的解释,又还有什么样的情节可以让人信服? 锦儿担忧的看着苏暮颜在房间中不停的走来走去,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她此时也想明白了事情不对的地方,可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以她现在的年龄,却完全无法理解,所以,她也不敢打扰苏暮颜的思考。 然而苏暮颜却是越想越心惊,这就是帝王,就是皇室,就是权力斗争吗?只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利用所有,抛弃所有! 就算朝颜怀着皇家的子嗣,萧南予依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扔进大狱! 朝颜,朝颜,那个只是想得到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心,至少在这一点上是无比纯净的单纯女子,就这样被后宫的污秽毫不留情的淹没了吗? 那自己呢? 她不怀疑萧南予现在对她的心,可是帝王的情能有多久呢?也许朝颜刚进宫的时候,也曾经像她一般得宠的,可是一旦涉及到权势利益,立刻就被无情的舍弃! 苏暮颜想起当初萧南予为了诱使朝颜出手害她,好捉住朝颜危害欧阳情的证据,在明知她没有偷看奏折的情况下,却一点怜惜之情也没有的将尚在病弱的她的赶出栖凤宫的事情,她想起那夜她蜷缩在锦被中,冰冷的全身血液逆流,寒意从心底一层层的泛上来,她想起那一夜里她那么多那么深刻的了悟。 周围的空气忽然变的如同冰窖般,冻的她头发尖都在微微的颤抖,她怎么那么笨,她明知道的不是吗?皇室之中,怎么可能有爱情这种奢侈的东西?所有美好的感情一旦与皇家,与权力挂勾,都会污秽肮脏的让人除了鄙夷,再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其他的形容词!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她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往里跳,为什么明明知道萧南予做这样的决定是理所当然,心里却会痛的连呼吸都觉得的困难? 萧南予对她的新鲜感能持续到几时?如果有一天色哀爱驰,又或者根本用不着色哀,她就会和朝颜一样,被萧南予弃若敝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她要怎么办?她放下了那么多那么深的心,在萧南予面前褪下全部的防备,如果有一天萧南予忽然不再爱她,那她要怎么办? 她怎么可能还如最初想的一般,全身而退?! 小腹处忽然传来一阵刺痛,让苏暮颜猛的弯下了身子,几乎是瞬间,她的面色就一下子变的苍白,细细的汗珠也爬了满脸。 “锦儿……”勉强叫出这两个字,苏暮颜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喜讯?噩耗! “暮颜,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睁开眼睛的时候,萧南予正坐在她的床边兴奋的望着她,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旁边不远的桌上,沈玉楼正执笔写着什么东西,应该就是为她的病开的方子了。 “还好。”苏暮颜虚弱的说道,萧南予的怀抱依然温暖,她却因为白天时想到的事情而觉得浑身冰凉。 “小姐,您醒了啊?天啊,你都快吓死我了!”锦儿端着一盆用来给苏暮颜擦汗的温水进来,一进门,就看见苏暮颜依偎在萧南予的怀里,立刻半是抱怨半是欣喜的说道,面上也一片笑意盈然,仿佛有什么天大的好事似的。 “我是怎么了?”苏暮颜低低的问,却不是问向沈玉楼,也不是问向萧南予,而是问向锦儿。经过上午的事情,对于这两个人,她都己经没有办法再去全然的信任,曾经的坦白与亲密,在这一刻,忽然可笑的让苏暮颜觉得有点悲哀。 “你猜猜看!”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暮颜情绪和态度上的不对劲,萧南予兴奋的笑着问道。 “我猜不到。”苏暮颜轻轻的摇摇头。 “暮颜!”萧南予双手扶着苏暮颜的肩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苏暮颜的额头,脸上的满足与喜悦多的快要将苏暮颜淹没:“你知道吗?你要做妈妈了!你的身上,有了我的子嗣,你让我快要做爸爸了!” 因为兴奋,萧南予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几乎有些表达障碍。 然而苏暮颜却猛的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南予:“你是说,我怀孕了?!” “没错。不过皇后娘娘必须要注意休息,娘娘的胎息有些不稳,身子又弱,如果不注意保养,极有可能会滑胎。”沈玉楼己经写完了方子,接下了苏暮颜的问句,神情之中有高兴,却也多少有几分黯然。 “我怀孕了?”苏暮颜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句,在看到沈玉楼肯定的点头之后,忽然大声的笑了起来,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上天还真是作弄人,居然让她和朝颜一起怀孕,如果这个孩子再早几天到来,她一定会用她最温柔的心来迎接他,可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在她知道了朝颜的遭遇之后,才让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暮颜,你怎么了?”萧南予被苏暮颜的反应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无论怎么看,这种笑法,都不像是高兴过度的样子。他一听到苏暮颜晕倒的消息就和沈玉楼一起赶到了景怡宫,根本不知道上午御医去过玉漱宫,也就不可能知道苏朝颜怀孕的事情。 “臣妾要恭喜皇上,一举就要得到两个子嗣了!”苏暮颜面上的笑容依旧,用一种她自己也无法形容的语气放肆的对着萧南予说。己经多久不曾出口的臣妾二字,此时也讥讽至极的吐出,字字刺激着萧南予的神经。 “什么意思?”萧南予被苏暮颜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但想到苏暮颜此时身体的状况,还是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快。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有一个姐姐,叫苏朝颜!”苏暮颜挑衅的望着萧南予,他们今天早上才一起把苏朝颜接回了玉漱宫,萧南予怎么可能忘掉?她这么问,明显是故意的。 萧南予的眉头皱了起来,苏朝颜,又是苏朝颜,为什么他的暮颜一接触到那个女人就会出事?那个女人明明就己经疯了,她又对暮颜胡说八道些了什么? “有话就说!”就算宠她,可帝王的威严又怎能随意任人轻侮?萧南予恼怒的说道。 “沈御医想必还记得,臣妾的姐姐苏朝颜,被您亲口直断,不能生育!”苏暮颜不理会萧南予的恼怒,把目光直直的掉向沈玉楼。 沈玉楼的表情立时滑过微小的不自在,苏暮颜怎么会问这件事情?难道她察觉了什么?可是这件事情除了他和萧南予,应该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微微点头,沈玉楼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在这种情况下,他任何一句不妥当的话,恐怕都会立刻失去苏暮颜对他全部的信任,这是他绝对不想要的结果,如果这个女人注定不是自己的,那至少,让他守在她的身边! 苏暮颜的目光又转回萧南予的身上,语调更加尖锐的说道:“恭喜皇上,姐姐苏朝颜与臣妾在同一天被确诊有妊,皇上一日之间,便可得两位子嗣,实在是洪福齐天,可喜可贺!” “什么?”萧南予猛的握住了苏暮颜的手,狭长的凤目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大声说道:“你再说一遍!” “臣妾说的还不明白吗?”苏暮颜唇边滑过嘲讽的笑:“臣妾是在告诉皇上,朝颜怀孕了,被凌苍朝首席御医断言不能生育的臣妾的姐姐苏朝颜,怀孕了!” 萧南予握着苏暮颜手腕的手越捏越紧,苏暮颜疼的脸色己越发苍白,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静静的站立着,看着萧南予与苏暮颜之间的角逐。沈玉楼面上的表情一片惨然,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算做的再怎么天衣无缝,可人算,终究比不上天算! 优雅俊秀的面容上淡然的如死水一般,他要从此失去苏暮颜的信任了,失去那个扰动他心弦的女子的信任了! 终于,萧南予松手放开苏暮颜的手,眼睛仍然盯着苏暮颜倔强的表情,头也不回的说道:“玉楼,开副药方,把苏朝颜肚子里的孩子拿掉!” “我不许!”苏暮颜猛的大喊起来:“萧南予,你要做什么?朝颜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就算朝颜有什么不对,可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吗?” “那不是我的孩子!”萧南予恼怒的低喝。 “怎么可能?”苏暮颜鄙夷的看着萧南予,仿佛是他敢做不敢当一般:“这皇宫大院之中,除了你,还有谁能碰朝颜?如果那个孩子不是你的,又能是谁的?难道你要说朝颜在一群太监当中偷人吗?” “我说那不是我的!”萧南予再次低吼道,他用手抓住苏暮颜的肩,大声说道:“自从你进宫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别的女人!” “什么?”苏暮颜轻轻的愣了一下,旋即转过脸去,只是不肯相信:“如果真的没有,那朝颜她,是怎么怀孕的?” 萧南予狠狠的望了一眼苏暮颜,忽然站起身大步走到屏风外,苏暮颜听到他暴怒的声音:“把天牢里所有衙役都给朕绑来,朕今天要好好的立立规矩!” ------------ 报应 张德裕和十来个看守战战兢兢的在景怡宫苏暮颜的寝殿中一字排开,每个人都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本以为苏朝颜断然不会有翻身的一天,却不料她不仅翻身,还是皇上皇后亲自来狱中接她:本以为苏朝颜己经疯了,那他们所做的事情就断然不会被人发现,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那个己经疯了的女人竟然会因此怀孕! 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所有的下人都被遣散出去,苏暮颜半卧在床上,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的看着萧南予的举动,锦儿立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沈玉楼也静静的站在角落里,悲悯却无一毫怜惜之情的看着眼前这些己经是半个死人的牢卫们。 萧南予本就狭长的凤目此时充满嗜血意味的半眯着,偶尔一开合,便闪射出慑人的精光,他一言不发,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着面前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的十余个牢卫,然而这种沉默,却使的周围的空气沉重的仿佛被压成了一个凝固的水晶块,巨大的压力让身处于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压抑的连气都透不过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萧南予什么也不说,只是这么安静的,冰冷的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的每一个人,身体颤抖的幅度都不由自主的逐渐加大,其中最厉害的,甚至己经开始无法忍受,几乎要倒下地来。 这就是在上位者的威压,拥有绝对控制力与压迫力的威压! 突然间,一个年轻的牢卫猛的向前扑到萧南予的脚前,哭着大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我没有做那件事情,我最晚进牢,所以只是被他们派出来望风,都是他们做的,全都是他们做的,皇上饶命啊!” 他毕竟还年轻,又从小生活在殷实的家庭中,顶着名门旁支的美名,刚谋了份好差事,怎料竟会出这样的事情,又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当下便绷不住,萧南予还什么都没有说,他便己经全部招认了出来。 这些话一出口,其他的牢卫脸色立时变的煞白,张德裕更是连腮边的肌肉都抖动起来,他当这牢头己有近十载,这样的事情,他做过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没有一次载过跟头的,却没想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他这遭报应的时候,终于到了! 那个年轻牢卫一言出口之后,其他的牢卫哪里还绷得住,早己磕头如捣蒜一般,拼命的对着萧南予求饶。 “闭嘴!”萧南予猛的一声断喝,原本一片嘈杂的房间内顿时静的连呼吸的起伏声都可听到,众牢卫筛糠般的趴跪在地下,等着自己命运的宣判。 “张德裕,兵部尚书张显德的远方表侄,朕没记错吧?”萧南予盯着跪在最中间的一个人,冷冷的问。 “是,小人张德裕,张尚书是小人的族叔。”张德裕颤抖着声音回答。 “身为牢头,你这些牢卫们做的事情,想必你都清楚?” “小人……小人……”连微臣都不敢称,张德裕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硬着头皮说道:“回皇上,那是他们胆大妄为,小人并不清楚!” “胡说八道!张德裕,要不是你提议点头,咱们做下属的,谁敢有那个心思?” “就是,你说这昧心话,也不怕烂舌头!” 牢卫们听张德裕把责任全部推在他们的头上,又气又急,顿时叫喊了起来。 一阵疾风闪过,说话最凶的两个牢卫脸上几乎是同时多了两个红手印,半边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沈玉楼仍然站在角落里,仿佛从没动过,只有袖摆在轻微的摆动。 他轻声却没有一丝感情的说道:“皇上说了,让你们闭嘴,如果谁不经允许再这么擅自开口,那得到的,就不止是这么一个小小教训了。” 此时房间中没有别的下人,而萧南予身为凌苍之王的手,是不能轻易脏了的,所以,和往常一样,萧南予所不能做,不愿做,不方便做的事情,就由他来代劳。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安静,没有任何一个人敢随意开口。 萧南予望着张德裕,冷冷的说道:“把你对苏朝颜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他用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张德裕死命的低着头,却死活都不肯开口,侮辱宫妃,这是平三族的事情,就算是死,他也要咬紧牙关,绝不能认。更何况,只要他不认,按凌苍的律法,就不能坐实他的罪名,到时再找人去张显德那里活动一下,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萧南予冷冷一笑,张德裕心里那点小算盘,他怎么可能看不清楚?慢慢的开口,萧南予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说了,朕只诛你一人,绝不牵连你任何亲属,如果你执意不说……” 一个微微的停顿,萧南予的语气猛的变得森然起来:“那就不是三族了,朕会将你九族之内所有的人,通通送到黄泉路上去陪你!” “皇上!”张德裕猛的抬起来头来,惊恐的看着萧南予。 “你自己掂量着办!”萧南予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说道。 张德裕看着皇帝的表情,心里的念头飞速的旋转着,侮辱宫妃,本就是应该诛三族的大罪,可为什么自己认了,皇上只诛自己一人,而如果自己不认,反而会加重处罚呢?皇上似乎只是想要由自己的口中说出这件事情,就像是在向某个人证明一些什么似的。 目光透过萧南予看到萧南予身后的苏暮颜,头脑中立刻清明起来,凌苍历朝历代,几时有过在后妃面前审案的定例?可这次审问,却仿佛是特意摆在苏暮颜面前似的。毕竟在牢中做了这许多年管事的,张德裕立刻明白了萧南予是想向谁证明。 轻叹一口气,也许现下,自己认下来才是最好的做法,只有这样,才能保得了一家老小的平安,如果自己不认,萧南予不能在苏暮颜面前证明他的清白,那盛怒之下的皇帝,可能真的会将自己一家九族通通置于刽子手的刀下。 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张德裕嘶哑着声音说道:“回皇上,小人并手下牢卫一十四人,在狱中轻薄前任贵妃苏朝颜小姐,罪无可恕,请皇上责罚!” 萧南予的面色明显的一松,不着痕迹的望了苏暮颜一眼,见她愣愣的坐在床上,听着自己和张德裕之间的这场对话,虽然仍觉挫败,但证明了自己与苏朝颜之间并无瓜葛,让他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于是情绪稍稍好了一点,但声音依旧冰冷,冲着门外高声叫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应声趋入,萧南予冷冷的说道:“传朕的旨意,这十五人贪赃枉法,立刻处决,另传旨方黎即日起由禁卫中挑选精明果敢之人,补充狱卫之职!” “是!”小太监恭声应道,转身出门传旨去了。 转过身,萧南予极小声的说道:“你们做过的事情,但凡有一字漏出去,就等着你们全部十五人的九族去给你们陪葬!” 那十五人在听到萧南予的命令时己经面如死灰,有人还想要再求饶,可此时听到萧南予这句话,想要求饶的立时全闭上了嘴,萧南予肯放他们的家人一马,己经是天大的因德,他们能用一己之死换取家人的性命,又还有什么好争辩的? ------------ 嫌隙 门外的侍卫训练有素的两两走近门来,将这十五人全数带离景怡宫,去执行萧南予的命令。苏暮颜一直在一种朦朦胧胧的情绪中,直到侍卫进来带人,才稍稍有了一点知觉。 脑袋里回想着刚才张德裕说过的话,浮起朝颜曾经受过的苦,心里难过的针扎一般,可听到萧南予将他们全部处死的命令后,却又奇怪的泛起一丝不忍。在宫廷之中,是不是解决问题和错误的方法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 看着那些人悉数退场,沈玉楼微微躬一躬身,也轻轻的走了出去,走到门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萧南予和苏暮颜,真的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只要证明自己和苏朝颜没有关系,就可以抚平苏暮颜心里的伤与打击?苏暮颜颜心里最难过的事情,难道只是这让人觉得有点可笑的争风吃醋? 那个聪慧中带着灵气的女子,那个比谁都更要善感更要敏锐的女子,她所受到的伤,绝对不止是萧南予认为的这一点点!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自己,不是也己经失去了她对自己的全部信任了吗? 轻摆袍袖,连袍袖带起的风中都在诉说着沈玉楼的无奈。 锦儿早己知趣的退了出去,还不忘为苏暮颜带上门。 萧南予站在房间中的桌前,紧抿着嘴唇看着苏暮颜,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苏暮颜却微微的低垂下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那个孩子……不是我的。”半晌,萧南予终于艰难的开了口。 “那又怎样?”苏暮颜抬起头,目光灼灼。 “我和苏朝颜没有任何关系,这样还不够吗?”萧南予猛然间有些愤怒,以一国之尊,己经为一个女人做到了这样,而这个女人居然还不知足,还想要他怎么样? “皇上和朝颜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朝颜和臣妾却有关系,她是臣妾的姐姐!”苏暮颜语气不卑不亢,从容的应对着萧南予的愤怒。 “该死的女人,你到底想说什么?”萧南予烦乱的问道。 “朝颜的身孕!”苏暮颜一字一句:“皇上难道不觉得应该跟臣妾解释一下,朝颜为什么会怀孕?” “刚才的解释还不够清楚吗?”萧南予力图避开苏暮颜问题的实质。 但是苏暮颜怎么肯给他机会:“臣妾说的不是这个,如果臣妾没有记错,皇上曾经特地安排沈御医为朝颜看病,然后整个凌苍王朝就都知道,臣妾的姐姐苏朝颜,不能生育!更有甚者,如果不是朝颜不能生育,臣妾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然而现在朝颜却怀孕了,皇上对这件事情,要做何解释?” “苏暮颜,你不要以为朕宠你,你就可以得寸进尺,无法无天!”萧南予被苏暮颜的问题切中要害,恼怒至极,言语中也开始带着皇帝的威严,用了“朕”字,而不再是以往习惯的“我”字。 “原来是这样。”苏暮颜低垂下眼睛:“那如果有一天皇上不再宠臣妾了,那臣妾会不会如朝颜一样,也在一夜之间,知道自己失去了某种重要的能力,甚至连身上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又或者,被皇上随意扔到哪个牢狱之中,受到这世上最难以忍受的耻辱。” “苏暮颜!”萧南予猛的喝道:“你够了!这些事情,不是你一个后妃该问的,记住你的本分!而且,朕这么对苏朝颜,又何尝不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苏暮颜忽然笑了起来:“是,皇上是为了我好。以暮颜为诱饵,坐实我亲姐姐的罪名,是为了我好;明知爹爹参与叛乱,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携我去参加太后的宴会,也是为了我好;断掉苏家的所有枝叶,将他们放在京郊监视居住,还是为了我好……” 苏暮颜越说越是激愤,心中更是再也藏不住事情:“如果那些都是为了我好,那么我请问皇上,指使我爹毒杀前任左相,害我爹爹与大娘反目内斗,难道也是为了我好?!” “你从哪里知道的?”萧南予被苏暮颜的话一震,下意识的脱口问道,然而话一出口,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此时就算想要收回,也己是万万不能。 “原来是真的。”苏暮颜的笑容更是惨然:“就算从爹爹口中偷听到了这些话,我还是不肯相信,可是原来,竟然真的是你指使的吗?” 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在地上直直的跪下,苏暮颜声音凄凉的说道:“皇上,如果这些就是您对暮颜的好,那么,皇上的好实在太贵重,太变幻莫测,太匪夷所思,让暮颜看不明白,更承受不起。暮颜恳请皇上,不要再对暮颜好,请皇上就如此放过暮颜,暮颜宁可从此守在爹娘与姐姐身边,粗茶淡饭,平安过此一生!” “你……”萧南予己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为这个女人做了多少让步,费了多少心思,他简直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双手捧着,献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呢?在她的眼中,自己竟然只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薄情寡恩的形像! “好,你很好!”萧南予气的浑身颤抖,不断的重复着这个好字,他狠狠的盯着苏暮颜足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厉声说道:“从今天起,到皇子出生之前,你不准出景怡宫一步,一旦皇子出生,你放心,朕一定会把你想要的生活给你!” 猛的一摆袍袖,萧南予粗鲁的拉开房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 血 “小姐,您别这样,你有身子,要自己多注意一点才行。”房间中黑漆漆的,苏暮颜无声的坐在桌边,双眼无神的望着虚空,似是在想着什么,又仿佛什么也没有想,锦儿在边上轻声的劝着,象是生怕声音大了会惊了她,让她就这样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半晌,苏暮颜慢慢的转过头来,轻声问道:“锦儿,朝颜那里怎么样?” “大小姐那边……”锦儿的声音一下子吞吐起来。 “到底怎么样?!”苏暮颜的声音一下子凌厉起来,难道沈玉楼真的开了打胎的方子,朝颜真的又再一次受到了伤害? “小姐,您干吗总是那么为她着想,那个狠毒的女人,几时为你想过。” “回答我的话!”苏暮颜罕见的对着锦儿端起了主子的架子,苏家的人的确可以对她不义,可是,除了他们,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里还有什么,更何况朝颜己经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不想朝颜再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皇上后来反悔了,没有让沈御医开打胎的药。”锦儿的面上一阵不平,她刚才的犹豫就是因为萧南予莫名其妙的反悔,反正苏朝颜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又不是龙种,就算打掉也是天经地义,没准还是为了苏朝颜好,要是苏朝颜哪天神智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居然生了一个与萧南予无关的小孩,以她的狠毒,没准会自己亲手掐死他。 苏暮颜刚才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平缓下来,朝颜没有再受更进一步的伤害,这于她而言,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深思了一小会儿,苏暮颜忽然斩钉截铁的说道:“锦儿,传我的命令,把朝颜接到景怡宫来,皇上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有了身子,觉得寂寞,想让朝颜过来陪陪我。” “小姐!”锦儿惊声叫道,张口就要反驳。 “快去!”苏暮颜的声音己经不仅是严厉,几乎有些凄厉了,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她怎么能放心毫无自保之力的朝颜一个人呆在漱玉宫?她一定要把她放在身边,亲自保护着她,才能够安心。 锦儿委屈的瘪了一下嘴,苏暮颜从来没有对她这么凶过,可是她也知道,苏暮颜一旦做了出了决定,那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她的这个主子,在温良的外表之下,却有着一颗比谁都要更加坚韧的心。 不再多说什么,锦儿转身出去执行苏暮颜的命令,虽然萧南予中午的时候才在这里发过火,还严令苏暮颜不准出景怡宫,可是,这毕竟只是少数人才知道的事情,皇后的威严,依旧赫赫的摆在那里。 看着锦儿出门,苏暮颜叫过几个宫女,吩咐她们在自己房间的隔壁收拾出一个房间来,打发了所有人出去,苏暮颜静静的坐在房间里,面上表情陷入一种深深的迷惘。 她不想和萧南予闹成这种样子的,有些事情,她本来打算把它一直憋在心里,就算到死也不说,她甚至己经决定了,如果萧南予希望她什么也不知道,希望她只是单纯的做他的女人,做那个被他捧在手心里疼惜的宝贝,那她就真的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把除去萧南予之外所有的东西都彻彻底底的忽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她决定要埋下一切去爱的男人,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将每一个她重视的人都打进十八层地狱,而他的每一个动作,居然都如此毫不掩饰的在她面前施行。他的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以为,他的爱,真的就可以掩盖她其他所有的一切?她对亲情的拆求,对认可的诉求,还有她想要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的愿望,他真的能够一手通通包办? 又或者,他以为他留下她家人的一条性命,他不因为她家人的事情牵连到她,于她而言,就己经是种天大的恩惠,她早应该感激涕零,俯首称谢? 可是不是的,就算她的力量微小,可是,在自己重视的人受到伤害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张开自己并不强壮的手臂,牢牢的保护住他们。 她本来以为入宫半年多,她对这宫中的肮脏险恶早己看的无比清楚,可是,当朝颜怀孕的事情无比清晰的摆在眼前的时候,她才忽然发现,站在从小就从宫廷漩涡中挣扎着成长起来的萧南予面前,她的认知,是多么可笑。 所以,当萧南予对着她说所有的一切全是为她好的时候,她不顾一切的说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那些她本打算一辈子也不说的事情。 看着萧南予阵青阵白,苦度痛苦扭曲的面容,她的心,又何尝不是痛的在流血?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虽然他的做法让她受到了伤害,可是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的心,是没有一丝丝想要伤她的意思的,可是她,却如此残忍的,伤了他。 可是说出口的话,永远也不可能再收回,所以,她只能看着萧南予带着冲天的怒气拂袖而去,看着他面对她时的面容,在一瞬之间,恢复到比最初还要冰冷的温度。 心忽然丝丝的抽痛起来,紧接着,她的小腹处也开始传来阵阵的隐痛,似乎是腹中的孩子察觉了她的悲伤,所以想要跟着她一起疼痛。 苏暮颜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快速的倒了杯热茶喝下去,勉强镇住那股疼痛,一丝苦笑滑上她苍白的几近透明的面颊,幸福如此短暂,苏暮颜,你注定就是个不被上苍所喜欢的人吧。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苏朝颜抱怨不满的声音:“讨厌死了,你们这些奴才,想干什么?本贵妃才刚刚睡着,干什么非要我换地方?告诉你们,本贵妃现在己经有了皇子,你们都给我小心伺候着点,惹了本贵妃生气,本贵妃就禀告皇上,把你们全都砍了!” “朝颜!”苏暮颜强忍着疼痛,几步赶出门外去:“你的记忆?” 听着苏朝颜的声音,比之早上的时候己经有条理多了,难道不过短短半天的工夫,她竟然己经恢复了记忆? 然而在看到苏朝颜的一刹那,苏暮颜立刻打消了这种想法,眼前的苏朝颜脸上带着种小孩般的炫耀,颐指气使,任性妄为,哪有一点苏贵妃风华绝代的影子。 锦儿黑着一张脸,慢慢的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小姐,锦儿有件事情,想和您说。” “什么事情?”苏朝颜看着锦儿的表情,平和的问道。 锦儿的表情更加黯淡,愤恨之色也愈加浓烈:“今天下午,皇上传旨,恢复苏朝颜贵妃之位,还在召书中承认,她所怀的孩子,是龙子!” “什么?!”苏暮颜猛的瞪大了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摇了一摇,锦儿连忙上前一把扶住,惊问道:“小姐,您怎么了?” 苏暮颜勉强站直了身子,伸手推开锦儿的搀扶,淡淡的说道:“我没事,扶苏贵妃去东暖阁休息。” 看着下人将兀自抱怨的苏朝颜安顿好,苏暮颜吩咐锦儿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身姿平静的回到房间。 回身关上门,苏暮颜挣扎着走到床边,忽然呛咳一声,用力呕出一大口血,紧接着,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鸿沟 当苏暮颜再次本来的时候,房间里依然漆黑一片。黑暗中,苏暮颜轻轻的舔了舔自己还依稀范着咸腥味的嘴唇,强忍着身体深处一波一波袭来的虚弱感,挣扎着站了起来。 衣服上,床上,还有床前的地面点,喷溅着点点殷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在桌边坐下,苏暮颜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浅浅的抿了一口,想起萧南予的那个决定,目光中忽然涌起一股比这黑暗还要深重的悲哀。 是呵,这才是萧南予,彻彻底底萧南予的风格,萧南予的作法,没有人可以在伤了他之后还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也没有人能够肆无忌惮的践踏他的尊严。 也许是他对自己实在太好,好到让她居然忘记了这一点,忘记她和他之间,本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在桌边静静的坐了一会儿,苏暮颜推开房间唤进一个值夜的小丫头,吩咐她把房间中的血迹收拾干净,看着小丫头疑问的目光,她以鲜有的威严严厉说道:“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 小丫头畏惧的去了,苏暮颜再次回到房中,躺在床上,却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她不过是个不受庞的妾室之女而已,她的人生明明就应该很简单,只要她肯认命,肯服软,所有的一切,都会无比美好的进行下去。 可却偏遇到他,给她最大的依靠与纵容,让她知道,她的生活,是可以靠自己来创造的。而如今,她最大的依靠,成为她最不可信任之人,接下来的路,她要如何去走? 胡思乱想间,苏暮颜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己是第二日清晨,锦儿端了洗脸水,轻声的唤醒她。 起来洗漱过了,坐在铜镜前让锦儿帮着梳头,苏暮颜轻声问道:“朝颜起来了么?” “起来了。”锦儿一脸的没好气:“那个女人,把这儿当她自己的宫殿一样,颐指气使的,张狂的不要命。下人们和她说这里是皇后的寝宫,她还叫嚣,说皇后又怎么了,她现在有皇子,她比皇后可要大多了。” 苏暮颜轻轻一笑,淡声说道:“无妨,她本来就是我的姐姐,说比我大也没有什么不对。” “可是小姐,你都不会觉得不对劲吗?”锦儿扔下梳子,转到苏暮颜的前面来,不平的说道:“那个苏朝颜,我们去牢里看她的时候,明明一副傻乎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为什么才被接回宫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忽然什么事都明白了,谁官大谁官小,她肚子里怀那个贱种有什么意义,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偏偏又装疯卖傻,独独对着您不敬,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难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 “锦儿,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苏暮颜的面色瞬间严厉起来:“朝颜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你怎么还能怀疑她?不管真疯假疯,她都是我的姐姐!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锦儿委屈的看着苏暮颜,半晌才低低的应道:“是。”然后重新回到苏暮颜的身后,帮她梳理头发。 待一切收拾妥当,苏暮颜吩咐锦儿:“把早餐摆到东暖阁去,我要和朝颜一起吃。” “朝颜,好吃么?你有身子,要多吃一点。”苏暮颜把一块青笋放进苏朝颜的碗里,柔声说道。 “我才不吃你的破东西,你一定是看我有了龙子,所以想下毒害我!”苏朝颜一把打掉苏暮颜的筷子,警惕的盯着她。 “苏朝颜!”锦儿怒声喝道:“你敢对皇后娘娘无礼!” “皇后?什么皇后?”苏朝颜猛的撒起泼来:“皇上说了的,我怀的才是龙子,我生了龙子,他一定就会立我当皇后的,你这种女人,趁早有多远滚多远!少来和我抢皇上!” “苏朝颜!”锦儿还要说什么,却被苏暮颜抬手制止,她看着苏朝颜轻轻的说道:“朝颜,我不会害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害你。你一定要记得这点。你不喜欢看见我,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苏暮颜竟然真的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小姐。”锦儿追上来:“您还一点东西都没吃呢,我叫人再送份东西到您房间里好不好?” “不用了。”苏暮颜淡声说道:“我不饿!” 接连数日,苏暮颜都会亲自将苏朝颜的饮食起居安排的好好的,虽然萧南予下召承认苏朝颜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可是以他的心机,难保不会假借什么意外的手段拿掉苏朝颜的孩子。 苏朝颜现在满心以为那个孩子里她和萧南予的,也满心以为只要她生下那个孩子,萧南予就会喜欢她,就会立她为皇后,如果现在压走她的孩子,那不异于杀了她,也一定会更加重她的病情。 苏朝颜似乎对苏暮颜有着极大的偏见,根本不承认她是自己的妹妹,而且只要见到她就会恶语相向,什么狐媚子,不要脸,恶女人,什么难听骂什么。苏暮颜只作听不到,依然温柔以待。 这期间沈玉楼来过两次,一则是为苏暮颜和苏朝颜安胎,二则也是看看苏朝颜神智上的伤害有多严重,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苏暮颜寸步不离的守在苏朝颜身边,神色间淡淡的,而这种疏离,却正是不信任的最好证明。沈玉楼也面容平静,连不合礼的多余注视都没有一眼,然而仔细观察着他的锦儿却知道,在沈玉楼眼睛的深处,满是看不见底的悲伤与苦涩。 苏朝颜在苏暮颜全心的呵护下,一日比一日容光焕发,几乎己经恢复到当初当皇贵妃时最鼎盛的样子,时常无忧无虑的笑着,坐在苏暮颜为她准备的暖榻上,抱着小手炉,吃着各色的小点心,永远有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而与此相对应的,苏暮颜却是一日一日的憔悴下来,本就瘦弱的身体在这月余的时间里,更是单薄的仿佛风一吹就走,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萧南予对于苏暮颜擅作主张将苏朝颜接来景怡宫的事情并没有多说什么,似是默认了这件事情。但从那日拂袖而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景怡宫过过夜,虽然回来过景怡宫几次,但却对出来迎驾的苏暮颜看都不看一眼,就径直牵起苏朝颜的手,将她扶回房中去。 每每此时,苏暮颜面上的表情虽然平静到一丝波澜都不起,心里却难过的犹如刀搅一般,这样的场景,多象是不久之前的重复?那一次,苏朝颜去栖凤宫找她兴师问罪,责怪她不守诺言,皇帝及时赶来,然后当着苏朝颜的面,温柔的扶起自己,可是不过多久的时间,她们的处境,竟然就完全的反转了。 苏朝颜总是柔顺的偎在萧南予的身前,脸上明媚的笑容,象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犀利的武器,狠狠切割着苏暮颜的心。 曾经的美景佳年,曾经的亲密无间,仿佛是在一瞬间,裂开了一道大大的鸿沟,任凭你有千百种神通,都无法攀援而过。 ------------ 和亲 “该死!”萧南予狠狠一捶砸在书桌上,吓了前面正在汇报事情的陆亦儒一跳,他虽然早就看出今天萧南予的心思完全不在他所说的事情上,却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猛烈的爆发出来。 “皇上?”陆亦儒轻声叫道。 沈玉楼抬眼看了看萧南予,却什么话都没说,他知道萧南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如果可以,他也希望有机会可以像这样暴发一下,可是,他却没有这个资格。 萧南予今天刚从景怡宫回来,虽然表面上他从来不看苏暮颜一眼,可事实上,他心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微小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苏暮颜的身上。苏朝颜对他而言,从来就什么都不是! 每去一次景怡宫,他都能看到苏暮颜以肉眼可辩的速度迅速的虚弱下来,她的面色极差,苍白的如透明的白纸一般,甚至连原本娇嫩的嘴唇都己经失去了原有的颜色。她的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眼眶下面,还有即使最好的脂粉也遮不住的谈谈黑色,显然这许多个夜里,她一定自己一个人被诸多事情煎熬,无法成眠。 还有她那令人心惊的瘦弱,明明是怀着身子的人,居然能瘦成那个样子,她肚子里的孩子,更该脆弱到什么样子?她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更何况那副身子里,还有着孩子,有着他们两个的孩子! 脑袋里忽然想起沈玉楼的话,他说他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仿佛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谁都无法阻止,无法改变! 一语成箴!他本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一定能解决,一定能成为苏暮颜最大的安慰,可谁知道,他居然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反派,难道,他真的伤了苏暮颜?他做的那些事情,真的太过自以为是,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苏暮颜的想法? 可是每一件事情,他都明明是想为她好的。 烦躁的一甩袖袍,萧南予强迫自己把精力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来,轻声说道:“亦儒,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陆亦儒苦笑一下,他不像沈玉楼,有着御医的身份,可以时不时的出入一下后宫,那个皇后娘娘,他只是在册封大典上见过一面,当时只觉得很清丽温婉的一个女子,委实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居然让一样冷静的皇帝烦乱至厮。 清一下嗓子,陆亦儒恭敬回道:“回皇上,微臣方才是说边关大捷,沐靖远沐将军己帅师班师回朝,目前己经到了平津郡,最多再过半月,就会抵达京城。与他同行的,尚有在战役之初力挽狂澜的盛偃师盛将军和精绝国第十七皇子凤清魅。 凤清魅此来,是遵两国协议前来和亲,可是先皇子嗣单薄,膝下并无公主,其余旁室女子,也大半己经出嫁。来人迫在眉睫,这和亲的人选,究竟是从士族家中选取,还是从宫中择人册封公主之名,还是尽早定下来的好。” 萧南予听着陆亦儒的话,陷入了一种深思之中,精绝此番肯与凌苍和亲,示弱的表现己是相当明显,自己自然不能等闲待之。可是这和亲的人选,还真的是一大难题。 先帝没有现成的公主可用,士族家的适龄女子又因为和亲消息的走露,在这月余的光景中能嫁的都嫁了出去,剩下的,要么品貌太差,要么地位太低,手边上,当真还就没有趁手的人。 略沉吟一下,萧南予抬头望向沈玉楼:“玉楼,你有什么好的人选么?” 沈玉楼也不说话,只轻轻摇摇头。在与苏暮颜的这场交锋中,他所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比萧南予少,甚至更多,这月余来,他沉默了很多。 萧南予皱着眉头又想了一想,挥挥手说道:“这件事情朕知道了,在靖远回来之前我会解决好的。你们先下去吧。” “是。”两人轻轻一应,慢慢的转身向外走。 “玉楼!”萧南予忽然又扬声叫道。 沈玉楼转过身来,疑问的看着萧南予。 “开些上好的补药给皇后!”萧南予压紧了声音,别扭的说道。 “是。”沈玉楼躬身淡淡一应,心内却泛起了苦笑,他何尝没有开,早在萧南予吩咐之前,他就己经开了不知道多少,只是,那个骄傲的女子,怎么肯再接受他这么一个骗子的好意? ------------ 计划 “暮颜……”一声轻轻的呼唤,将正坐在窗前发呆的苏暮颜由一种未知的情绪中拉回来。 “婉灵,是你……”苏暮颜勉强笑了一笑,忙起身上前拉着石婉灵的手,笑着说道:“难得你来看我,快坐。” “暮颜,你怎么……”石婉灵握着苏暮颜细骨纤纤的手,面上滑过一片真诚的难过之色,心疼的说道:“你怎么瘦成这样?没有好好吃东西吗?要知道,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哪有,大概是孕初,所以才吃不下去。”苏暮颜笑着岔开话题:“你难得来看我,不说这个。我许久不出宫,外边儿的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来了,正好和我说说。” “好。”石婉灵体贴的不再说下去,顺着苏暮颜的牵引在一边的暖榻上坐了,此时己是三月初,天气虽然暖了些,但所谓春寒料峭,若是稍稍穿的少了些,还是会冻的人直打寒颤。 外面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棂照射在坐在窗边的二人身上,渲染出一种金色雾气般的光晕,吩咐锦儿看了茶,苏暮颜象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婉灵,你来这里,可曾得了皇上的允许么?若是没有,你还是趁早离开,我待罪之身,留不得你。” “得了。”石婉灵轻轻点头,心头泛起一阵温暖,这个女子,象是春日里最不经意的一丝暖风,你还什么都未知觉,她却早己将一切都为你想到。 “那就好。”苏暮颜开心的笑了起来,住在景怡宫月余,形同幽禁,除了进进出出的宫人和偶尔一来的皇上与沈玉楼,她谁也见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这种境况,甚至也连累了苏朝颜,使得她也不得不在这幽闭的空间中怀胎待产,怀了身孕的苏朝颜情绪极不好,景怡宫虽然不小,但还是让她整日烦躁的坐卧不安,在宫中四处乱逛,让苏暮颜时时刻刻都担心她会有什么闪失。 所幸她有孕的日子渐长,随着身子一点点起来,人也懒得多,情绪倒是比刚来的时候好,人也温顺很多。 忽然没来由的想起苏朝颜,苏暮颜不由的苦笑了一下,让朝颜生下这个孩子真的好么?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神智,真的能接受一个不是萧南予的血缘的孩子么?自己又究竟有没有资格代她做这个决定? “暮颜?”石婉灵的叫声再次拉回了她的思绪。 看着石婉灵担忧的面孔,苏暮颜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你难得来看我,我还这么不专心。” “不碍的。”石婉灵轻轻说道,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极为白痴的话:“暮颜,你……还好么?”话甫出口,石婉灵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好不好,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苏家接连出了这许多大事,虽然皇上对她一直网开一面,可随着苏朝颜怀孕消息的曝光,暮颜与皇上之间己经势成水火,原本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忽然间成了两只刺猬,只要靠近,就会受伤,她的暮颜,如水一般温柔,如风一般敏感的暮颜,怎么可能会好? 苏暮颜在听到石婉灵话语的瞬间讶异的睁大了眼睛,随即释然的笑笑,石婉灵是在关心她,这一点,她是清清楚楚的知道。浅浅绽开一抹笑容,苏暮颜轻轻说道:“婉灵,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可是,你瘦成这种样子……” “婉灵,沐将军有消息么?”不愿再说这样的话题,苏暮颜打断石婉灵的话,问出对石婉灵最重要的话题。 “他……”石婉灵果然顺利的被转移注意力,面上泛起一阵嫣红,轻声说道:“和精绝的战争己经结束了,我朝大获全胜,柯将军在边关镇守,至于靖远……” 声音略略的带上几分喜意:“他带军班师回朝,己经在路上了,据说,要不了几天,就会回京了。” “恭喜你!终于等到了。”苏暮颜握住石婉灵的手,眼中是由衷的喜悦。自己的伤痛,并不能阻止她感受她在意的人的喜悦。 皱眉想了想,苏暮颜又问道:“皇上可曾和你说起过,要如何处理你与沐将军的事情?” 石婉灵明显一愣,忽然想起来,眼看着沐靖远即日到京,萧南予居然还从来没有和她说起过要如何处理她和沐靖远的事情。 “还没有么?”苏暮颜的心何其玲珑,石婉灵一个表情,她便己知道的清清楚楚,稍稍用力捏了一下石婉灵的手,苏暮颜真诚的说道:“婉灵,按说这件事情,我是应该帮你说说的,可是我如今的处境,说了,恐怕不仅不会有好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我知道求皇上赐婚这种事情,让一个女孩家去说,确实很难为情,可是,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僭越,劝你一句,感情的事情,有的时候,是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的,如果错过这一次,很有可能,就会错过一生。” “可是……”石婉灵原本漾满喜意的脸庞瞬间变的极为难:“可是,我要如何启齿呢?无论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子,是皇上五大主妃中排名第三的贤妃。就算皇上念着和靖远的兄弟情谊,留我一个完璧之身,我怎么能和皇上说,皇上,请您将我嫁给别人?” “这个……”苏暮颜也瞬间陷入了一种为难的境地。 沉思半晌,苏暮颜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主意,就是不知道婉灵愿意不愿意?” “什么?”石婉灵此时己如一个落入深水中的人,但凡有一点助力,哪怕是根稻草,她也拼命的要抓住。 “婉灵,你家里可有人在军中供职?” “有。我有一个堂哥,在京中禁卫中任一个小统领。” “这就好,你想办法让他弄一套男子长袍和贴身软甲来,然后,再买一把上好的宝剑。” “这是做什么?”石婉灵听着苏暮颜的交待,面上神色迷惑不解。 “你先去弄好了,务必要在三月五日迎花神之前办好。那一天,我要在景怡宫中设花神宴,到时候,你准备一只剑舞,然后就穿着那身衣裳,配着宝剑来,到时,我自会教你怎么说话。”苏暮颜眼中一片坚定的神色:“放心,我保证,就算皇上不答应你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坏的影响。不会连累到沐将军,不会连累到你,也不会连累到我。” 石婉灵看着苏暮颜真切柔和的面容,那恳切的神情与真诚的语调,没有一个地方不在告诉她,眼前这个女子,值得她用全部的性命去信任。 忽而绽开一个温暖的笑容,石婉灵轻声说道:“暮颜,我相信你!” 苏暮颜轻轻一愣,然后也绽开一抹灿烂的微笑,与石婉灵相顾颐然。 ------------ 凤清魅 谈话至此,石婉灵忽然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的,萧南予特意叫了她去,让她来景怡宫陪苏暮颜说说话,宽宽她的心,让她多吃点东西,照顾好身子,可是如今,她该说的话一句还没说,反而却让苏暮颜为她费心费神,忧虑起她的事情来。 面上一片懊恼之色,石婉灵试探性的说道:“暮颜,其实皇上对你……” “婉灵,你能来我真的好高兴,所以,我们就说些高兴的话,好么?”苏暮颜不客气的打断的石婉灵的话,虽然表情和善,但话中的意思,却显然是将这个话题拒之千里之外。 “暮颜,你不要这么固执,有些事情,只是一个执念,看开了,什么都不是。”石婉灵不被苏暮颜的冷淡所吓倒,坚持说完自己要说的话。 “如果皇上说,要沐将军杀了你的父母,然后才能娶你,这样的执念,婉灵又能看的开吗?”苏暮颜话语轻淡,说出口的话,却仿如重磅炸弹。 “这……”石婉灵一时语塞,停顿一下才为萧南予辩白道:“可是皇上他并没有……” “婉灵,我说过了,我不想说这件事情!”面色一肃,居然是少有的严厉表情,如此直白了当的拒绝,任凭石婉灵脸皮再厚,也再说不出为萧南予辩白的话来。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厉,苏暮颜歉然的笑了一笑,放缓了语气,轻柔问道:“婉灵,这一个多月来,还有什么其他的新鲜事么?” “有。”石婉灵也勉强扯出一抹笑意,轻声说道:“这件事情说出来,可就是咱们女人家的私房话了,万不可给人听见,否则,一定会被人笑咱们没身份,不自重。” “哦?”苏暮颜听了这话,倒也来了兴趣,笑着说道:“快说说,我在这里都快闷死了,就愿意听点这样的事情。” “是这样。”想起自己要说的事情,石婉灵面上也轻轻的涌起一个笑容:“这一次柯将军和靖远他们在边关大败精绝,逼得精绝王不得不亲自负荆请降,不仅如此,还情愿事事称臣,纳贡朝拜,为了表示诚意,特地派他第十七子随靖远一同前来我朝,意欲娶我朝公主和亲。” “这又怎样?”苏暮颜听了半天,丝毫也没有听到有趣的地方,不由疑惑的问道。 “暮颜,难道你没有听说过精绝王的这位第十七子么?”石婉灵面上现出一点讶异的神色。 “这个……”苏暮颜有点为自己的无知赧然,听石婉灵的语气,那个人的名声应当相当大:“我从小就深居苏府,对外面的事情知道不多,对于这个什么十七子,是真的没有听说过。” “没有听说过他,真的是你的损失哦。”石婉灵轻快的笑起来,希望把气氛弄的轻松一点:“精绝王十七子名叫凤清魅,是精绝王最小的一子,今年才不过二十二岁,据传,这个凤清魅自三岁稍稍长开时起,就能让每个见到他的人惊为天人,所谓肌如凝脂,面如冠玉之类的词己经完全不能用来形容他,他的美,美到一见就会让人窒息,仿佛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说至此处,石婉灵己是真的兴奋起来,那种传说中的男子,只要想一想,都会让人的体温升高几度:“虽然远在西疆,但他的名声还是透过在边土贸易的人轰轰烈烈的传了进来,每一个见过他的人,都说自己的语言根本无法形容他的美貌于万一,而每一个见过他的女子从此不论再见到什么样的男子,都会觉得难入眼帘。他的名声在京城官宦家的深闺中可是如雷贯耳呢,几乎每一个待字闺中的大家小姐,都希望在自己出嫁之前,能够见他一面。” “真的有这么夸张么?”苏暮颜被石婉灵的激动弄的轻笑起来:“婉灵,你说的,就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他一般,盛名之下,未必情实啊。” “他是不一样的。”石婉灵也不顾羞,张嘴辩驳道:“如果一个男子只是被女子说好,那的确是要让人好好考量一番话的可信度,可是他在精绝负责与我凌苍朝的贸易工作,每一个见过他的男人都这么说,那还能有假么?我说的,还不及那些商人们传回来的十分之一,据说,他不仅貌美,而且不象精绝之人那般粗俗,浑身上下都透着种谪仙般的雅气,让人一见,就会倾心。” “那你可千万别见他!”苏暮颜掩嘴窃笑,依然并不十分相信石婉灵的话:“否则的话,要是你移情别恋,那沐将军可就惨了!” “暮颜,你……”石婉灵的脸瞬间就红了,不依的扭扭身子,泄恨般的说:“你就只管取笑我吧,等你见了他,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好姐姐,不要生气。”苏暮颜微笑着握住石婉灵的手,想了想说道:“精绝王怎么会叫他来和亲?这不是成心挑起咱们凌苍国里大家女子的内斗么?” “什么?”石婉灵轻轻一愣,面上的表情忽然又换了惋惜的样子:“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呢,你大可放心,就算想看戏也看不到的。” “这为什么?不是每个女子都想要见他一见?”苏暮颜好奇的问。 “见归见,可若是说到嫁给他,那是门都没有的。” “婉灵,到底为什么?你不要卖关子,快讲给我听。” ------------ 精绝习俗 “这个,就要怪精绝国古怪的传国规矩了。”石婉灵不屑的撇了撇嘴:“精绝国和咱们凌苍不一样,众多的兄弟中如果有一个继承了大统,其他的兄弟多少可获封个王什么的,在他们的规矩里,如果有一个兄弟立了王,那么其他的兄弟,就必须全部在新王面前自残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由新王统一派人押送,送到精绝最最险恶的穷山恶水里去,再由士兵在那个地方围上七天,牢牢把守各个出口,在这七天中,生死由命。 七天之后,如果死了是最好,如果没有死,就由在外的守兵再随意削掉一手或一足,此后,任其自生自灭。至于他们的家眷后人,男子通通杀掉,女子官没为奴,永世不得赎籍。 所以,虽然每任精绝王都有众多子嗣,但这些子嗣中,能够好好的活着的人,其实只有一个而已。这个规矩,是由精绝的开国之王创立的,据说,是为了防止兄弟夺权,祸起萧墙。” “这太残忍了。”苏暮颜不自觉的皱皱眉:“若那凤清魅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美貌,他必然也是极骄傲的,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身体有残缺?这样子,还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干脆。” “可不是。”石婉灵附和着,又说道:“不仅如此,那等蛮荒之地,真的是一点礼仪都不懂得。精绝国是不立太子的,因为所有的子嗣都知道将来只有一个人能好好的活下来,所以,如何让自己成为那唯一的一个人,就成为他们生命之中老王去世之前最最重要的事情。也因为那种残酷的传承方式,他们之间彼此的明争暗斗乃至屠戮,都是在律法所允许的范围之内的。 所以,在精绝的王室之中,根本没有任何一点亲情可言,每一个王子,和王子身后的势力都在拼命的想方设法去残害其他的皇子。这种风气自上而下传染至民间,也因此,精绝民风好勇斗狠,以武力为第一要义。再进一步说,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屡屡犯我凌苍边界的原因,因为他们相信,拳头比道义更硬。” “怎么可以这样,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如果凤清魅不能够成为下任精绝王,那他的妻子就注定会孤苦一生?”苏暮颜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这种样子,凌苍还怎么可能愿意与精绝和亲,又或者说,事实上,凤清魅己经是现任精绝王所内定的继承者?” “才不是!”石婉灵极快的否决了苏暮颜的猜测:“这位精绝十七王子,除却美貌非凡之外,还极为喜欢我们凌苍的文化习俗,自幼熟读诗书,温文尔雅,且手无缚鸡之力,这让一向凶蛮残暴的精绝王凤歧也极为喜欢他,可是,如果让他和他的那些哥哥们斗,他肯定是一点生路也没有的。所以这次派了他来和亲,其实是精绝王给他的一条生路。” “怎么说?”苏暮颜己经深深被这异国奇异的风俗所打动,紧盯着石婉灵,催促她说下去。 “如果按着精绝百世的传位习俗,就算他们给的条件再优厚,咱们凌苍也绝不可能去和他们和亲的,谁愿意自己家的女儿还没嫁,就知道她一定会当寡妇的?现任精绝王显然也非常了解这一点,所以这次在提出和亲要求的时候,特别规定,此次和亲的王子,不再参与王位角逐,而改封为太平王,享有免死金牌,无论继任的精绝王是谁,都绝不允许对太平王有任何加害。如果新任精绝王违反了这条规定,那精绝国七十二族可群起而攻之。你说,这是不是给了那个十七皇子一条生路?”石婉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口唇干燥的不行,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 “原来是这样。”苏暮颜的表情放松下来:“还好有这样的安排,如果那十七皇子真的如你说的是那般天人一样的人物,就这样死于皇位斗争中,还真是件可惜的事情。” “面儿都没见,就先关心上人家了啊?”石婉灵促狭的笑着:“刚才还不信呢,现在怎么当上真了?” “你这人!”苏暮颜半是娇嗔的轻捶了石婉灵一下:“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东西,当然是被保护的越精心越好啊。” “暮颜,你知道吗?你也应该被精心保护才对。”石婉灵接过话茬,真心的说道。 “你不也是一样?”苏暮颜温柔的笑看向石婉灵。 两个女子在午后的阳光下相视而笑,构筑出一道绝美的风景。 一小会儿之后,苏暮颜还是半带怀疑的问道:“婉灵,那个十七子,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漂亮?” “当然,你还不信啊?”石婉灵夸张的叫道。 “那不知道比起皇……”话下意识的出口,却在说出与那个人有关的字句时戛然而止。原本温和明媚的面孔,也在一瞬间黯然下来。有没有那个人漂亮,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与他,如今早己水火一般,不可相容。 石婉灵的神色也僵了一下,她显然意识到苏暮颜想说什么。不自在的轻咳一下,石婉灵轻轻说道:“这两种美丽,是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皇上的美,是夺天工造物之神奇,高贵,骄傲,带着侵略性,英气逼人,让人一见,就再也无法忽略他的存在。而凤清魅的美,据说是温和的,内敛的,可同时,又带着种奇怪的妖异与魅惑,让人一见,便会被深深引诱。” 停顿了一下,石婉灵轻笑着说道:“算了,我不说这么多了,反正使节到来,你身为皇后也是要见的,到时,你见了就知道。” “恩。”苏暮颜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石婉灵看着又恢复沉默的苏暮颜,无奈的轻皱了一下眉头,缓缓站起身说道:“这天也不早了,说着话,居然没发现时间过的这么快,暮颜,我就先回宫了,下次再来看你。” “好。”苏暮颜也站起身来,送了石婉灵几步:“今天真的谢谢你来看我,我很开心。” “自家姐妹,说什么客气话?”石婉灵在苏暮颜的相送下慢慢往宫门处走去,想了想,终于还是又开口说道:“暮颜,你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大人间的事情,总不连累了孩子,孩子总是无辜的。” 苏暮颜的身子明显一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将石婉灵送至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慢慢远去,转身回了房。 方一回到房中,就猛然觉得胸口处一阵血气翻涌,急忙掩上房门,从床后拽出一只木盆,腰身一弯,哇的一口鲜血随即喷涌而出。 虚弱的扶着床边立柱站立起来,苏暮颜将那只木盆推回床后,打算等到了夜里再叫那个见到她吐血的小丫头来处理。 自从那天夜里吐血之后,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胸口时不时就会有这种血气翻涌的状况出现。她知道,是那一口气不顺,郁结成疾,堵在了心口。这种事情,她不想让锦儿知道,因为如果一旦锦儿知道,就一定会闹到萧南予那里去。 在这种状况下,她不想再以这种弱者的身份和面孔去面对萧南予,求萧南予,也不想被这种事情,轻轻松松就掩去了他们之间的心结。 所以,她索性不再让锦儿来伺候自己,而是换了那个唯一看见自己吐血的丫头。看着锦儿委屈埋怨却又不敢辩驳的表情,她的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从把她捡回来开始,她们两个,从来没有这么生分过,可是如今,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整理好裙装,确定没有血迹喷溅在上面,苏暮颜起身向着门口走去,既然答应了要帮石婉灵,那就一定要尽力做到才好。离迎花神的日子只有三天,这三天里,有很多事情要做。 推开门,唤来几个管事的大宫女,苏暮颜一迭连声的吩咐下一大堆事情去,从宴席的时间地点菜色,请客的名单,仪式的操办和妃嫔们所要准备的节目,样样件件,都吩咐专人去负责传达。 当苏暮颜专心的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却没有想到,刚才她在房中吐血与收拾的举动,一点不漏的全部落入窗外的一个人眼中。 那个人的眼睛阴狠的眯了眯,在苏暮颜推门出来的瞬间,悄然没入景怡宫庭院中的花草之中。 ------------ 花神宴 有事情可以忙碌的时候,时间就会过的特别的快。 转眼之间,三月初五迎花神的日子就到了。这是凌苍帝国的一项传统节日,在春日刚刚到来的时候举办盛大的祭典,迎请花神,请求花神保佑来年一整年百花盛放,雨顺风调。 因为请的是花神,女性的意味浓厚,所以祭典一般都由皇后主持,而祭典过后,按照凌苍朝的传统,通常还会于晚间在皇后居住的宫殿内举行规格庞大的宴会,所有人等,只要被皇后邀请,均可不避亲疏,不避禁忌,尽情欢乐。 事实上,凌苍立朝数百年来,这所谓的花神会己经变成了在皇后的主持下,为皇室和贵戚世家的适龄男女搭桥牵线的庆典。 苏暮颜虽然被幽尽在景怡宫中,但这个消息却从未对外正式宣布,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所以这花神大典,按惯例,还是要由她来负责的。 一早起来,苏暮颜维持着一脸淡然平和与萧南予一起在郊外的祭天场所完成了迎请花神的祭典,然后有礼的向各大臣和世家发出了晚宴的邀请。自始至终,萧南予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只不过几天不见,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能生生瘦下去一圈,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么? 沈玉楼表情担忧的看着苏暮颜在春寒中几乎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眸光阴郁,面上的苦笑似乎己成了这些日子来他唯一的表情,这个骄傲的女子,果然不肯再接受自己的任何一点好意。 面色冷冽的接受了苏暮颜的邀请,萧南予几乎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怎么能冷静成这样,在与他势如水火的如今,还能把自己的分内事做的如此之好! 景怡宫中人马穿流不息,为今晚这场花神宴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终究是心疼苏暮颜太过辛苦,萧南予把历年来经手过花神宴的所有有经验的嬷嬷全部调派去,听众苏暮颜的统一安排。 时辰一晃就到,月亮初升的时候,所有被邀请的人全部就坐,宫中的妃嫔和职位高些的女官今日也在皇后的邀请下暂时抛开禁忌,坐在宴席上。在一支长袖翩然的舞蹈之中,神威十五年的花神宴徐徐拉开帷幕,以精雅之姿华丽登场! 待舞毕,群臣纷纷向着皇帝皇后敬酒,感谢皇后的精心准备,也恭祝皇上皇后身体安康,国家平安昌盛。 苏暮颜因为有身孕,不宜饮酒,都以茶代了。 等到进行完这一轮礼仪性的虚应,苏暮颜向着萧南予微微一福,轻声说道:“启禀皇上,往年的花神宴,无非是各位大人斗斗诗文,后宫的姐妹们只能看着,今年的花神会,臣妾想换个新的过法,让后宫辛苦了一年的姐妹们也能参与一下,乐上一乐,不知道皇上可否允许臣妾?” 萧南予先下意识的扶起苏暮颜拜下去的身子,怕她伤了自己,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表情略为尴尬的收回手,然后说道:“既然皇后有这份心意,朕又怎么能拂了皇后的意?皇后但说无妨。” “谢皇上。”苏暮颜低头敛袵一笑,算是感激,这才转过身去,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各位大人,众位为国辛苦一年,本宫里常存感激,却又无以为报,借此花神之宴,本宫想了一个小节目,权当为各位大人放松身心,还望各位大人莫嫌粗鄙。” 底下声音纷纷响起,无不是谢恩之言。 待声音降下去,苏暮颜接着说道:“各位大人平日为国操劳,己经够辛苦了,难得一日假期,还要在这花神宴上费尽脑汁,吟诗赋词。今日本宫就请各位大人好好歇一歇,只看我们各位宫人的表演就可以了。” 略停一停,环视四周,看着众人都一脸迷惑的样子,苏暮颜轻笑一下,又说道:“早在前两日,本宫就己经向宫中妃嫔及高级女官通传,要求她们每人按着自己的喜好选择一种喜 欢的花儿,然后精心编排一支最能表达这种花的精神品格的节目,诗也可,琴也可,歌也可,舞也可。到今日按抽签顺序,逐次表演,就请各位大人做个评判,将其中意境最美,表达最贴切,技艺最的高的评出一人来,本宫与皇上,将会好好奖赏于她。不知众位大人,觉得本宫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皇后娘娘如此安排,真是体恤下臣,用心良苦。” “皇后娘娘兰心蕙质,这等绝妙主意,不知怎么想来!” …… 一片阿谀之声四起,萧南予也略带惊奇的看着苏暮颜,想不到她竟能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主意来。 看着众人都没有反对意见,苏暮颜对着萧南予笑了一笑,然后对旁边的负责嬷嬷说道:“开始吧!” ------------ 石婉灵之舞 有事情可以忙碌的时候,时间就会过的特别的快。 转眼之间,三月初五迎花神的日子就到了。这是凌苍帝国的一项传统节日,在春日刚刚到来的时候举办盛大的祭典,迎请花神,请求花神保佑来年一整年百花盛放,雨顺风调。 因为请的是花神,女性的意味浓厚,所以祭典一般都由皇后主持,而祭典过后,按照凌苍朝的传统,通常还会于晚间在皇后居住的宫殿内举行规格庞大的宴会,所有人等,只要被皇后邀请,均可不避亲疏,不避禁忌,尽情欢乐。 事实上,凌苍立朝数百年来,这所谓的花神会己经变成了在皇后的主持下,为皇室和贵戚世家的适龄男女搭桥牵线的庆典。 苏暮颜虽然被幽尽在景怡宫中,但这个消息却从未对外正式宣布,只有当事的几个人知道。所以这花神大典,按惯例,还是要由她来负责的。 一早起来,苏暮颜维持着一脸淡然平和与萧南予一起在郊外的祭天场所完成了迎请花神的祭典,然后有礼的向各大臣和世家发出了晚宴的邀请。自始至终,萧南予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只不过几天不见,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又能生生瘦下去一圈,她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难道她就不知道,她还怀着他的孩子么? 沈玉楼表情担忧的看着苏暮颜在春寒中几乎摇摇欲坠的单薄身子,眸光阴郁,面上的苦笑似乎己成了这些日子来他唯一的表情,这个骄傲的女子,果然不肯再接受自己的任何一点好意。 面色冷冽的接受了苏暮颜的邀请,萧南予几乎恨的咬牙切齿,这个女人怎么能冷静成这样,在与他势如水火的如今,还能把自己的分内事做的如此之好! 景怡宫中人马穿流不息,为今晚这场花神宴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终究是心疼苏暮颜太过辛苦,萧南予把历年来经手过花神宴的所有有经验的嬷嬷全部调派去,听众苏暮颜的统一安排。 时辰一晃就到,月亮初升的时候,所有被邀请的人全部就坐,宫中的妃嫔和职位高些的女官今日也在皇后的邀请下暂时抛开禁忌,坐在宴席上。在一支长袖翩然的舞蹈之中,神威十五年的花神宴徐徐拉开帷幕,以精雅之姿华丽登场! 待舞毕,群臣纷纷向着皇帝皇后敬酒,感谢皇后的精心准备,也恭祝皇上皇后身体安康,国家平安昌盛。 苏暮颜因为有身孕,不宜饮酒,都以茶代了。 等到进行完这一轮礼仪性的虚应,苏暮颜向着萧南予微微一福,轻声说道:“启禀皇上,往年的花神宴,无非是各位大人斗斗诗文,后宫的姐妹们只能看着,今年的花神会,臣妾想换个新的过法,让后宫辛苦了一年的姐妹们也能参与一下,乐上一乐,不知道皇上可否允许臣妾?” 萧南予先下意识的扶起苏暮颜拜下去的身子,怕她伤了自己,察觉到自己的动作,表情略为尴尬的收回手,然后说道:“既然皇后有这份心意,朕又怎么能拂了皇后的意?皇后但说无妨。” “谢皇上。”苏暮颜低头敛袵一笑,算是感激,这才转过身去,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各位大人,众位为国辛苦一年,本宫里常存感激,却又无以为报,借此花神之宴,本宫想了一个小节目,权当为各位大人放松身心,还望各位大人莫嫌粗鄙。” 底下声音纷纷响起,无不是谢恩之言。 待声音降下去,苏暮颜接着说道:“各位大人平日为国操劳,己经够辛苦了,难得一日假期,还要在这花神宴上费尽脑汁,吟诗赋词。今日本宫就请各位大人好好歇一歇,只看我们各位宫人的表演就可以了。” 略停一停,环视四周,看着众人都一脸迷惑的样子,苏暮颜轻笑一下,又说道:“早在前两日,本宫就己经向宫中妃嫔及高级女官通传,要求她们每人按着自己的喜好选择一种喜 欢的花儿,然后精心编排一支最能表达这种花的精神品格的节目,诗也可,琴也可,歌也可,舞也可。到今日按抽签顺序,逐次表演,就请各位大人做个评判,将其中意境最美,表达最贴切,技艺最的高的评出一人来,本宫与皇上,将会好好奖赏于她。不知众位大人,觉得本宫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妥当妥当,皇后娘娘如此安排,真是体恤下臣,用心良苦。” “皇后娘娘兰心蕙质,这等绝妙主意,不知怎么想来!” …… 一片阿谀之声四起,萧南予也略带惊奇的看着苏暮颜,想不到她竟能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主意来。 看着众人都没有反对意见,苏暮颜对着萧南予笑了一笑,然后对旁边的负责嬷嬷说道:“开始吧!” 给读者的话: 妖娆昨日与同学一起去踏青,没来得及回来,所以没有更新,在这里跟追文的亲们说声抱歉了,请亲们见谅~ ------------ 石婉灵之舞(重新传) 昨天明明传的是不同的章节,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章居然会显示同样的内容,妖娆真的非常抱歉,所以今天重新传上石婉灵之舞,请亲们继续支持妖娆。 因为事前的安排极为详尽,所以整个表演进行的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停滞,再加上苏暮颜一早就声明,对于获胜取得花魁的人会有重赏,所以那些女官们一个个都卯足了劲,准备的极是精心。 数个人轮下来,或歌或舞,或声或曲,竟是没有一个重复的,每个节目结束,宴席四周都掌声如雷,那些大臣们虽然平日里才多有参加此类宴会,但又怎及得上这凌苍后宫所有高等女官和妃子的水准,一个个不断的交头接耳,小声评议议论着。 就连萧南予,沈玉楼,陆亦儒,欧阳清风这些平日里眼界极高的人,也不由得为这次宴会中的亮点迭出而面露惊奇之色。 然而自始至终,苏暮颜都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中的节目,就仿佛这些东西根本不是她安排的一样。 所有的妃嫔女官差不多都表演完了,范明玉得了一个桃花的题,果然如她的人一般,妖艳无比,一只舞跳的更是仿佛青楼,看的不少人直皱眉头。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只听司礼嬷嬷高声叫道:“剑兰,得题者,石贤妃!” 此语一出,群臣顿时哗然,这场宴会的场面果然够大,居然连五大主妃中排名第三的贤妃娘娘也屈尊降贵,前来参与。 “臣妾谨尊皇后娘娘懿旨!”群臣的议论声尚未平息,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喝,一个黑色身影步履轩昂的大踏步走上前来。 萧南南予看到面前的这个人影,面容明显迟疑了一下,片刻后才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石婉灵一向温婉如水,今日怎会做如此打扮? 只见站在场地中央的石婉灵头发高高束起,扎着一个紫金玉冠,一身黑色长袍,是帝国高级军官休息时时常穿着的款式,但在肩,胸,腰处却又加了皮质软甲,原本悠闲的装束立时又增加了几分英气。 石婉灵此时脂粉不施,素面朝天,一脸肃然,也不蹲身行礼,反而如军队中一般单膝下跪,对着萧南予上身微曲,不卑不亢的说道:“启禀皇上,臣这支解读剑兰的舞蹈,无宝剑无以成行,请皇上允许微臣,带宝剑入场!” 萧南予疑惑的盯着石婉灵,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苏暮颜,看着苏暮颜面容平和,仿佛完全不知道这么回事,终于轻轻挥手,说道:“准了!” “谢皇上!”石婉灵又躬身一礼,英姿飒爽的站立起来,于一旁侍立的丫环手中取过一把佩剑。宴席中的众人只见那剑鞘通体乌黑,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不由微微哂然,对石婉灵口中宝剑二字顿时不以为然,觉得不过是女人家见识短,随便一把剑便敢乱称宝剑。 石婉灵对此仿若未见,只微微一笑,左手握定剑鞘,环视一下四周,右手猛然用力…… 旦闻一声清亮龙吟,石婉灵所在之处顿时银芒闪烁,宛若蛟龙吞吐,耀的宴席之上一片辉煌。 群臣顿时一阵惊呼,这把剑虽然还称不上是绝世好剑,但也绝对当得宝剑两字了。 石婉灵右手高举宝剑越过头顶,左手紧握剑鞘,面上神色傲然,大有睥眤天下,舍我其谁之势!不屑的对着众人环视一圈,石婉灵忽然用力将左手中的剑鞘掷出场外,同时,身体随着左手的力道借势一旋,宝剑如流星过境,滑出炫目的光芒!当真犹如一支迎风怒放的剑兰傲视群芳。 “好!”四座中猛然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叫好声。随着叫好声,每个人都发自内心的不断鼓掌为石婉灵的表演喝彩,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由暗暗想道:“果然不愧是皇上五大主妃之一,看来今天这魁首,她是夺定了。” 只见场中的石婉灵闪跃腾挪,时而如蛟龙出海,灵动无比,时而又如雷霆天降,仿佛欲挟威毁灭世间一切,更有时候,剑风忽然转弱转弱,贴身轻柔旋转,竟似是在依偎缠绵,倾诉无尽衷情。 一曲舞毕,场中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石婉灵这支舞震撼了,那只舞如倾如诉,如歌如泣,就仿佛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深藏在舞者内心深处的故事。 只是,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舞者的心情,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背后的故事,到底是怎样的。 良久,萧南予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场中众人如梦初醒,雷鸣般的掌声轰然而起,几乎震的宫中草木都摇曳生姿,象是也在为石婉灵的舞蹈高声喝彩。 石婉灵站在场中,对身周的掌声恍若未闻,目光散漫,脸上浮现一种奇怪的表情,就仿佛还沉浸在那支舞里不可自拔。 与沐靖远相处的岁月以不可阻挡之势铺天盖地的汹涌而来,两小无猜的青葱岁月,情丝初蒙的年少时光,沐靖远略带着傻气的看着她笑,不害羞的说她你真漂亮,还有那副作为她的生日礼物,几乎让沐靖远九死一生的围棋。 那一支舞,不经意间,竟是牵动了她全部的感情与心血。 ------------ 目的 “皇上,臣妾认为,这一场的花魁己经不用再评了,石贤妃无论意境,诠释,技艺,都远高众人,无人能比,这场花神会的魁首,除石贤妃,不再做第二人想!” 转过身面对群臣,苏暮颜高声问道:“不知各位大臣,是否赞成本宫的意见?” 这场花神会,石婉灵本就技高一筹,众人有目共睹,苏暮颜这番话,又是明显在力挺石婉灵,就算石婉灵不是最优秀的,在所有人都明知萧南予对苏暮颜的喜爱的情况下,谁又会和苏暮颜唱反调呢? 于是台下阿谀之声大起,全部都是赞同苏暮颜的声音。 萧南予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本能的觉得这种场面似乎是苏暮颜有意制造出来的。可是她没事干制造出这种场面来干什么呢?虽然知道她向来与石婉灵交好,可是这样一场花神宴,让石婉灵出尽风头,不仅于石婉灵无益,反而会让她引起注意,引来无数暗中的敌人。 难道苏暮颜不过是表面恭良,暗地里,正是希望用如此手段借刀杀人? “乱想什么?!”萧南予暗骂自己一声,在第一时间里否定了这种想法。 此时群臣赞同声一片,都说应点石婉灵为花魁,他虽然身为帝王,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顺应民意。 于是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石贤妃技压四座,当此花魁理所当然,朕宣布,此次花神大会魁首,为贤妃石婉灵!” 场中欢呼声四起,纷纷恭贺石婉灵。石婉灵此时己从那种不可自拔的情绪中勉强脱离出来,也不行女性礼仪,仍以军礼四下拱手,团团谢过。 “皇上!”苏暮颜待声音稍稍平息,再次叫道:“既然皇上己亲点了石贤妃为花魁,那么想必己经想好了,要给石贤妃赏赐些什么吧?” “这个……”萧南予一下子陷入为难之中,开宴之前,苏暮颜己以皇后名义说过她和皇帝会给夺得花魁之人重赏,他本来也打算准备些贵重首饰布帛之类的东西。 可是,那只是针对一般女官而言,他并没有想到,一向淡薄不愿凑热闹的石婉灵也会参与此事,甚至还拿下了花魁!对于石婉灵,当然就不能再赏那些俗物了,究竟要赏些什么,一时竟然还真的想不出来。 由于心中为难,萧南予不由微微恼怒的看向了苏暮颜,她这是成心让自己丢颜面。 看到萧南予含着怒火的目光,苏暮颜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继续说道:“皇上,臣妾想到一件东西,觉得送给石贤妃正好!” “哦,是什么?”没料到苏暮颜居然会救自己的急,萧南予立刻问道。 “就是石贤妃手中的那把宝剑!”苏暮颜话声平淡,却是语惊四座,自凌苍开国至今,哪有给妃子赏赐宝剑的道理,这不是鼓励后宫妃子习武干政么? 萧南予面上也升起不悦之色,苏暮颜却仿若未见,顺着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启禀皇上,这把宝剑名曰银龙,是我凌苍排名前百位的名剑中数得着的宝剑,也是石贤妃为了准备这支舞,由臣妾亲自为她借来的。 自这把剑铸成之日起,己不知几经易手,但无论在谁手里,臣妾都没有看到如石贤妃今晚握在手里这般自然,这般契合,就仿佛这剑天生是为她而生。所以,臣妾斗胆,请皇上下旨,就将这把宝剑做为花魁礼物,赐给石贤妃。 至于原剑主人,可由后宫中另觅一把排名更高的剑,偿还于他!” 这一番话说出来,有理有节,竟是让人无可辩驳。 稍稍沉思一下,萧南予迟疑的张口说道:“可是,石贤妃毕竟是女子,恐怕……” 话还没有说完,站在下首的石婉灵忽然大声说道:“皇上,如果臣妾因女子之身而无法拥有此剑,就请皇上将它转送给臣妾的丈夫吧!” 此语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苏暮颜之外,俱皆一愣。 片刻后,那些久在官场的大臣们立时缓过了神来,暗叹石贤妃不愧是宫里五大主妃中唯一没有出事的,这做事的圆融手段,当真是不可小瞧! 转送给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谁?可不就是当今皇上萧南予?转送给了他,无形中就将原本天大的难题轻轻松松的就化解了。这石家,果然是教了个好女儿出来。 可是,深知内幕的皇帝,沈玉楼,陆亦儒,欧阳清风等人,心中却是明白,石婉灵这看似简单的几句话,真真是用尽心机! 她是在提醒皇上,沐靖远就要班师回朝,皇上应该履行他曾经的诺言,将她还给沐靖远了。 萧南予的目光从石婉灵的身上扫到苏暮颜的身上,落回石婉灵,又再回到苏暮颜,面上的神色也是阴晴不定。 好几个回合之后,他的目光终于定在了苏暮颜的身上,这就是这个花神会的目的么?这就是苏暮颜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么? 明明就自身难保,却偏要不顾一切的想着其他人的事。 可是,为什么她对谁都这么用心,却唯独对于自己,连一点点心思都不肯用?但凡她肯用一点心思,就一定会知道,自己从始至终,都只是想要保护她,从来没有一丝想要伤她的意思。发生的那些事情,有意外,有身为帝王的不得己,唯独不是他故意为之,如果可能,他甚至不惜把整个天下,都双手捧在她的面前!可是她呢,却偏偏不依不饶,对于他的心,连看都不肯看一眼! 定定的盯着苏暮颜,苏暮颜面容平静的仿佛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与她无关,完全不是她策划的。 半晌之后,萧南予逼着自己的声音从齿缝中挤了出来,只咬牙切齿的说了两个字:“准了!” 场中石婉灵一直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虚软的几乎站都站不住。而不明真相的群臣,顿时山呼万岁,恭贺皇后娘娘花神会功德圆满。 ------------ 方黎 石婉灵双手高捧起宝剑,对着萧南予跪拜谢恩,就在司礼嬷嬷想要宣布这次花神大会到此为止的时候,萧南予忽然抬手阻止了她的话。 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苏暮颜,萧南予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一丝情感,他用一贯清冷的声音说道:“皇后既然为朕准备了这么精彩的花神会,想来,自己其实也是有所准备的吧?更何况,如今整个后宫都己在这花神宴上表演了节目,若是不由皇后来收尾,总是让人觉得不够圆满,皇后以为呢?” 群臣登时愕然,皇上这是在做什么,居然逼着母仪天下的皇后亲自在这样一场宴会上为众人献艺,皇后万金之躯,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几个老臣立时就想出言阻止,然而在萧南予利刃一般的眼光扫过之后,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顺道连着想说的话一并咽了下去。 苏暮颜水眸清减,淡淡的望着皇上,然后缓缓垂眸,轻声说道:“臣妾遵旨。请皇上和各位大臣稍后,容臣妾先去准备一下!” 萧南予咬着牙齿,这个女人,居然真的答应,连一丝冲突都不愿意和他起。一撩袖袍,在座位上坐正,冷声说道:“朕对皇后的节目,拭目以待!” 苏暮颜蹲身下伏,行过一礼,带着两个小丫头,袅袅婷婷的向着后面的厢房走去。 刚穿过中庭的拱门,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眼前一黑,膝盖就软软的就仿佛要倒下来,苏暮颜急切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无论什么都好,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去。 一只手适时的出现在她的手心里,牢牢的托住了她。 “你还好吗?”焦急的男声在耳边急切的响起,同时失礼的用另一只手托住了苏暮颜的腰身。 “我还好!谢谢。”那种眩晕感只是一下子,苏暮颜眼前恢复明亮之后立刻手中用力,想先挣脱那个男子的怀抱,毕竟这样,太失礼了。 站直身子,抬起头向面前的人看去,苏暮颜却猛的一愣,面前的男子身姿挺拔,五官深刻,有如刀削一般,神情中,总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阴郁,一股深刻到灵魂中的熟悉感扑面而来,苏暮颜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轻声惊呼道:“是你?!” 那个男子在苏暮颜站直后立刻跪拜下去,朗声说道:“御前侍卫队长方黎,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方黎?”苏暮颜看着跪在眼前的男子,口中不自觉的重复道。她早就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方黎居然是他,是十五岁那年,她迷路时遇到的那个男子,是断断续续的在梦中困扰了她两年多的男子。 那个男子曾经说过,他一定会来找他,难道,就是这种找法吗? 恐怕这种见面的方式,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过的吧? 忽而又心念电转,她迷路那一次,方黎亲自将她送至了苏府,还说出了那样的话,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而身为皇帝的御前侍卫队长,他也断无理由不知道皇后的身份。以他的职位,想要和自己碰见应该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她进宫这么久,居然到现在才第一次碰到他? 除非,他是故意躲着自己,根本不想和自己见面! 想到这里,苏暮颜的眉头不由轻轻的皱了起来,虽然曾经那种建立在空虚想像中的可笑情丝早己被她斩断,可是,在她还未进宫前的两年里,这个男子,毕竟曾经是她在那种无望生活中唯一鲜活的想像,可是如今,他居然也如此避自己如蛇蝎,这多多少少,还是令她的心,有隐隐的不舒服之感。 用力的稳定住自己的身子,苏暮颜轻声说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方黎恭敬说道,然后直身立起。 苏暮颜盯着方黎一直低垂避嫌的面孔,忽然奇怪的问道:“你真的姓方?” 方黎身体不易察觉的一僵,然后低声说道:“娘娘说笑了,微臣当然姓方。” “是么?”苏暮颜轻轻的笑,状似无意的说道:“我总觉得,锦儿这样的孩子,不应该姓方。”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方黎和锦儿之间有一种奇怪的联系,她甚至对这种联系做了一种大胆的猜测,觉得这个方黎,也许就是锦儿一直说要找的哥哥。而且,出于一种奇怪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直觉,她总觉得,锦儿似乎并不契合方这个姓。 方黎的身姿沉稳,没有任何波动,低声说道:“微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算了,我胡乱说说而已,你去忙吧。”苏暮颜从方黎侧身让开的通道上继续向后厢房走去,就算曾经憧憬过,想像过,可有些事情,错过一时,就是错过一世,如今,她是主,他是仆,一个高高在上,贵为帝妻,一个恪守本分,忠君卫主,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只有锦儿的事情,还是让她放心不下,面上浮起一丝奇怪的困惑,但也只是困惑,自始至终,她都只是猜猜而已,也许,只不过是她猜错了。 然而那种奇怪的羁绊感,却依然实实在在的存在。 轻轻的摇了摇头,苏暮颜将心思集中在自己等下要准备的节目上,她现在,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为这件事情分心,也许等这件事情了结了,她会好好的想一想。 在苏暮颜的面前,方黎一直低垂着头颅,而当苏暮颜从他身前走过后,他却逾礼的抬起目光,定定的盯着前方那个过分孱弱的身影。 两年多前他初遇她的时候,除了对她照顾锦儿颇为感激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愫,只除了那个女子的眼睛。虽然面容温和,虽然举止怡然,可是那个女子的眼中,有着太多的压抑,太多的隐忍,还有太多太多对自由的想往与渴望。 尤其是他送她回苏家之后,她进门前转头望他的那一眼,那么明亮,那么清澈,带着那么激越的情愫,让他即使在很久很久以后,还能够清晰的记忆。 这近一年来,他亲眼看着她在宫中沉沉浮浮,辛苦挣扎,看着她美玉般的品质一点一点的显露在众人面前,让每个她身边的男子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被诱惑,他忽然有种痛失宝物的感觉,当初,是他最先发现她的,可是,他怎么会竟然没有察觉她的美好,而任由她暴露在那么多人的眼前呢?心底的情感悄然发生变化。说不清,道不明,连他自己也无法揣度,无法把握。 他并不知道那两年中自己在苏暮颜心中的地位,如果知道,恐怕一定会后悔的恨不得揍自己一顿。 面前的苏暮颜身姿摇曳,面容平和,轻轻的从他身边错身而过,没有惋惜,没有留恋,甚至没有一分多余的注意。 也许曾经的时空和岁月就这样在两人相错而过的瞬间呼啸喧嚣着驶过,从此再也没有回头的路途。 他一直小心避免着不与苏暮颜直接碰面,不想让萧南予知道他们认识,从而对他产生怀疑,可是,终有一日,他一定会去找她的,就如她所猜测的那样,为了锦儿。 当他带锦儿走的时候,他一定也会带着她一起走,让她不用再在这深宫大院中苦苦挣扎,载浮载沉。 轻轻的捏了一下拳头,方黎在心里说道:“等我,我一定会把你想要的自由,给你!” ------------ 苏暮颜之舞(上) 一柱香后,苏暮颜再次回到了宴席中,此时,中央的场地上己经按照苏暮颜的要求围起了一圈白色的布幔,帐幔中心点着一圈极亮的灯盏,而四周的灯火,则换上了相对校暗的颜色。 此时的苏暮颜己经摘下了因为正宴而戴上的满头珠翠,只余下一支通体晶莹润白的古朴玉钗,钗头一点鲜红,亮眼夺目。 太平王萧迟在看到那支玉钗的时候,先是一愣,随即一种狂喜止不住的涌上心头,那支钗,可不就是他所送的血玉风钗么?他本以为她一定不会用,可没想到,她居然肯戴,而且,她戴起来,居然真的如他所想像的一般,如此完美与契合,这支钗,难道竟然真的是特意为她而存在的么? 一头墨发松散垂下,只在及腰发尾的地方轻轻系上一条素白的丝绦。明黄的礼服也己除下,换上了一身同色素白宽袍大袖的衣衫,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只是腰身收的极好,行动之间,袍摆轻摇,行云流水般灵动自如。 面上铅华尽洗,露出一张不加装饰的清丽容颜,本就瘦弱,因为这场疾病而更显单薄的身体在宽大的长袍中几不可见,清雅的犹如谪仙一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萧南予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苏暮颜,艰难的咽下一口口水,这个女子,总是带给他太多的惊奇与震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日,在这震惊的背后,他忽然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就仿佛这个仙人一般的美好女子,真的就要从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复归来。 苏暮颜缓缓的走到场地的正中央,向着萧南予施了一礼,淡淡说道:“启禀皇上,臣妾准备好了。” 勉强压下心中极度的恐慌感,萧南予沉下声音问道:“皇后的题目是什么花?” “回皇上话,宫中的姐妹们将常见的花差不多都诠释完了,臣妾自任不能比她们做的更好,所以选了一种不怎么常见的花。” “是什么?”萧南予盯着苏暮颜问道。 苏暮颜面上浮起一丝绝美的笑容,象是陷入了某种憧憬之中,抬起头看着萧南予轻声说道:“皇上一定知道,在我凌苍朝与精绝交界的西南处,有一片极为广袤的草原,叫做繁星草原。” 这句话一出,沈玉楼的身体忽然不易察觉的震了一下,他为苏暮颜疗伤的时候曾经说过的,有一天,一定会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而在那些地方中,繁星草原,必不可少。在与苏暮颜关系冰冷的此时忽然听到这个词,让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抽痛了一下。 而紧接着,他脑中灵光一闪,立刻明白了苏暮颜选择的花朵是什么。一种懊恼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怎么这么大意,居然从来没有注意到,那种小小的花朵,和苏暮颜的气质,竟是如此契合! 果然,只听苏暮颜在看到萧南予点头后接着说道:“在那片繁星草原上,盛开着一种非常非常小的花朵,那种花朵不过只有人的指甲盖那么大小,泛着微蓝的颜色,非常精致!虽然小,花朵数量却极多,星星点点的布满了整个繁星草原。那种小花在白天的时候并不开花,只在傍晚太阳西斜到夜色降临前的一小段时间里,绽开它美丽的身躯。当地的人们因此给这种花取名为星星草。 可是,大概三十年前,我凌苍朝有位诗人经过了那里,看到了这种花,为她平凡中的美丽而震撼,又因为它并不开在夜里,星星二字有名无实,于是更名为:暮颜花!” 苏暮颜的讲述到这里轻轻一停,场中的人都被她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一点声息也无,直到她突然报出了那朵花的名字,众人还是一副呆愣的表情,只觉得的这个名字极有诗意。 环视了一下四周,苏暮颜再次开口:“臣妾有幸,得与此花同名,想来,也算得上是种缘分,所以今日,臣妾就以此花为题,为皇上和各位大人们一舞助兴!” 一语至此,场中众人才恍然大悟,难怪苏暮颜要讲这么多,原来那种花朵,竟是与苏暮颜的闺名重合。 萧南予紧紧的盯着面前这个骄傲的女子,忽然无比后悔他刚才的决定,他不应该挑衅她,不应该让她绽放出这么不带人间气息的光华,他不想看那只什么舞蹈,只想把她藏起来,深深的藏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看到她,也……绝不放她走! ------------ 苏暮颜之舞(下)两更 对萧南予阴晴不定的表情视若无睹,苏暮颜微微施礼,轻柔转身,一个旋动,轻烟般飘进了那圈白色的帐幔。 司礼嬷嬷高举双手,然后用力落下,原本就己经昏暗的场中,灯火立时又灭掉了一半。 随着灯火的熄灭,琴音悠然响起,而苏暮颜倒映在帐幔上的影子,也广袖嫦娥般的翩然起舞。 乐声清雅,平和,如一只涓涓不断的小小山流,清澈,怡然,不为身周的任何景物所动,只埋头向着自己的道路,不卑不亢的缓缓前进,乍看起来,似乎极为柔弱,仿佛只需伸下一只手掌,就能将其截断,而当你真的伸下手去的时候,才会突然发现,自己的自以为是,有多么愚蠢。 宽袍大袖,细影纤纤,苏暮颜的身影在帐幔的每一个角度上翩然旋转,似时空滑过流年,带着种天马流星与白驹过隙般的世事沧桑。 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衣裙的轻柔飘动,甚至每一根清晰倒映在帐幔上的头发丝,都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感。 这是苏暮颜的舞台,在这个舞台上,她用生命在歌唱!歌唱她卑微的祈求,歌唱她的平凡的梦想,歌唱她对自由的渴望,甚至也歌唱……她那么无可奈何的煎熬。 震惊,赞叹,胆颤心惊! 萧南予的手握的死紧,指甲深深的陷入肉中而不自觉。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那白色的帐幔,生怕只要一眨眼,那帐幔中的人,就会真的翩然升仙,逃离他的身边。他甚至有种错觉,他觉得这一切,都不过是场梦幻,等一下,等到这支舞结束,当他走过去打开帐幔的时候,会发现里面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伤了苏暮颜,所以,她用这种方式,来狠狠的报复他。 终于明白了沈玉楼的话,人的心一旦伤了,就很难再补好。 也终于肯承认,他错了,真的错了。 不再借口什么保护她,不再说什么帝王的不得己,错了,就是错了,把一个深爱自己的女子的心,当作一个筹码来算计,赌她会因为对自己的爱而原谅自己,不离开自己。 可是,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又究竟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深切的爱着她,保护着她? 沈玉楼说的没错,欧阳情就是因为他死的,因为他和低能儿一样的情商程度,所以才连累了欧阳情! 而如今,他又要因为同一个错误,失去苏暮颜了么? “停下!不许再跳了!”萧南予猛的喝道,看向场中的双目充血,有种野兽般的疯狂和歇斯底里。 乐声戛然而止,群臣讶异的看向萧南予,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看不见舞者的舞蹈里,萧南予突来的怒喝令每个人都莫名其妙。 帐幔中的身影缓缓的收势,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人看得到,隐藏在帘幕后的苏暮颜,面色己因这场舞蹈,虚弱苍白成什么样子。 “朕乏了,今日的花神宴就到这里吧。”萧南予勉强稳定住心神,硬着声音说道。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话一出,逐客的意味分明,谁也不是没眼色的傻子,纵然有些可惜不能看完,但却纷纷行礼告退。 沈玉楼的面色己如冰雕般苍白,体温也几乎在零点以下。没有谁比他更知道暮颜花的特性,那种花除了苏暮颜刚才所说的那些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性,那就是每一朵花开花的时间,在一生之中,只有那么短短的一次! 当它在那短暂的时间中傲然绽放之后,就会随着黑夜的到来一起,被掩埋进深深的泥土,那一次绽放,是它整个生命的燃烧!而繁星草原,也正是在无数暮颜花这样前赴后继的绽放与毁灭之中,展示着洞虚仙境般的灵气! 然而苏暮颜,那个骄傲又美好的女子,她选择这种花,她居然选择这种花,她怎么可以! 这是宣战么?对他们带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伤痛宣战,对她那么久的隐忍宣战,告诉他们,她不会再妥协,不会再退让,她要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来维护每一个她在意的人。 她不再信任他们了,对现在苏暮颜而言,他们都只是一群没有信用的小人!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把她逼入绝境,却指望着她能够只是微微的笑笑,然后就前嫌冰释,他也好,萧南予也好,他们怎么会如此天真,又如此残忍? 几乎毫无知觉的随着欧阳清风一起走出景怡宫,耳边还传来欧阳清风不满的嘀咕声:“皇上怎么回事啊?那么好看的一支舞蹈,居然不让我们看完。” 沈玉楼忽然笑起来,笑容中有说不出的惨然,那么好看的一支舞蹈,那个女子,是多么冰雪聪明,居然用一支如此惊心动魄的舞蹈,来向他们华丽的宣告着决绝! ------------ 说不出口的话 所有来参加宴会的大臣都己经离开,只有宫人们在忙碌的收拾着宴席。 苏暮颜的影安静的倒映在白色的帷幕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正在多么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剧烈的舞姿让她原本就病弱的身ti更加不堪重负,一颗心慢几乎己经要跳出xiong膛。 萧南予一字不,只是静静的盯着帷幕上的影,在这种时候,他才现,苏暮颜的身ti,竟然比他想像还更要瘦弱,晚风吹来,帷暮轻轻的摆动,而在他的眼里看来,竟仿佛是苏暮颜的身ti要随风而去一般。 “全部退下!”低沉着嗓吩咐了一声,宫人却都愣在原地,不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 “朕叫你们通通给我退下!”萧南予猛的大声喝道,声音的怒气似己积攒到了一个临界点。这一下,就算是傻瓜也知道皇上的意思了,虽然不知道皇帝的怒气从何而来,但积习使然,在第一时间内,所有的闲杂人等,全部都退到了萧南予的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 前一秒还热门非凡的花神宴,忽然间静的落针可闻,为了苏暮颜刚才的舞蹈,灯光本来就不明亮,此时在夜风的拂动下,更是明明灭灭,于昏暗平白生出一种令萧南予觉得不详的感觉。 忽然间,象是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静的令人压抑的气氛,萧南予大踏步走到帷幕前,用力掀开,帘在空凌厉的飞舞,而白纱隐约的后面,苏暮颜安然的站着,平和的望着萧南予,眼神淡薄,一丝多余的情感都没有。 帷幕在萧南予身后缓缓落下,将帘的二人与外界的所有都通通隔绝,时空仿佛忽然间停滞,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一切,都己经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有面前的这个女,这个单薄而决绝的女。 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想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悲伤的望着苏暮颜。 那份悲伤是那般深重,苏暮颜的心里顿时如针刺般尖锐的疼痛起来,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伤害是可以单方面的,如果不是这个男一再的伤害她最最在意的人,她与他,又怎么会象如今这般相顾无言。 轻叹一口气,终究是不忍心再看他这般为难,敛袵一福,轻声叫道:“皇上。” “免……免礼!”似是根本没有想到苏暮颜会主动与他说话,萧南予忙乱答道。 看着苏暮颜盈盈起身,眼神迫切的望着她,期期艾艾的叫道:“暮颜……”想要认错,想要求和,想跟她保证,他从今以后,真的会用心的保护她,真的再也不会伤她。 声音里的柔软让苏暮颜心一惊,急急的开口:“皇上对臣妾的舞蹈还满意么?” 她不能让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萧南予退让与温柔是她无法抵御的锐利武器,她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会因为他一两句柔软的话语而将他对苏家和朝颜做的所有事情都忘掉,就这样再次沉醉在他为她织就的情网。 萧南予的话瞬间被哽咽在喉头。有些话,就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只有一秒钟有勇气去做而已,过了这一秒钟,就再也无法做出来,说出口。 那么多的歉意与疼惜,那么多想要说的话,在苏暮颜房间的打断下,通通失去了被说出来的可能。 “跳的……很好……”半晌,萧南予挫败的微皱起眉头,只能顺着苏暮颜的话,说出这句他根本不想说的话。 那支舞,那支用来向他表示决绝的舞,怎么可能很好?! “如果皇上没有其他事情,臣妾就先告退了。”低眉敛目,连一丝多余的交会都不敢有,唯恐心底的那丝不忍蔓延,顺了他的意,就会伤了所有与她有着纽带联系的人。 “暮颜!”萧南予激动的叫道,看着她的眼神悲伤荡漾,痛楚透过他的目光,一丝一丝的传递进苏暮颜的心底。 “皇上还有什么事?”苏暮颜低垂着头,用谦恭来掩盖脆弱。 “我们一定,要这样相处么?”萧南予望着苏暮颜,声音微微颤,这个女的疏远,令他一向坚如铁石的心,也jin不住颤抖起来。 苏暮颜低着头,不说话,长长的睫毛轻轻眨动,萧南予的话,对她不是没有影响的,可是此时此景,她又能怎么办? 她的确曾经以为,他就是她的天,是她余下生命所有的一切,她也情愿从此相夫教,三从四德。可是,她终于太过天真,她居然忘记了,忘记她的丈夫,不是普通的男,而是王,是凌苍天下独一无二的王! 他的手段,他的心机,他的肆无忌惮,每一种每一样,哪怕只是使出指甲盖那么大小的分量来,都是她所无法承受的! 心痛的忍受着苏暮颜的沉默,看着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己经单薄的不像样的身ti,萧南予轻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他错在先,所以还怎么舍得让她为难,让她痛苦? ------------ 和亲的人选(两更) 蹲身福了一福,苏暮颜轻轻转身,要从与萧南予相反的方向退出帷幕,然而,就在转身的一瞬间,苏暮颜髻里的一抹光这突兀的刺痛了萧南予的眼睛,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萧南予猛的拉住了苏暮颜的手臂。 苏暮颜一个不防备,被狠狠的拉进了他的怀里,惊讶的抬头看他,却愕然现他眼惊天的怒气。 一手攥着苏暮颜瘦弱的胳膊,一手用力抬高她的下巴,萧南予沉声问道:“那支钗是哪来的?” “什么?”苏暮颜睁大了眼睛,不明白萧南予在问什么。 “这个!”萧南予忽然抬手拔下了苏暮颜头上唯一的一件饰物——血玉凤钗! 看着萧南予握着钗的那只手用力的骨节白,面上的怒气毫不掩饰的蔓延,苏暮颜证愕过后,垂下眸轻轻说道:“朋友送的。” “朋友?”萧南予冷笑着:“朕倒想知道知道,皇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朋友!” 猛的抬起眼睛,苏暮颜目光灼灼的看着皇上,他又在碰触她的底线了,对她好的人,她不是容别人侮辱的。 虽然她与太平王萧迟之间不过是几面之缘,可是那个孤独骄傲却又执拗的身影,却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像他那样的人,一定与她一样,是有着许多说不出来的苦处的吧。更何况,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对她很好,从来没有想要害过她的意思。 不卑不亢的迎视着萧南予的眼睛,苏暮颜沉声说道:“皇上,臣妾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这皇宫之,臣妾居然连交朋友的权利都没有。” “你!……”萧南予怒视着苏暮颜,这个女人,又在挑战他的权威,他是不是真的太过纵容她,才让她一再的蔑视着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 她收下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说那个人是朋友! “好,很好……”萧南予的面上忽然绽出一抹绝美的笑容,笑的仿佛春天到来,百花初绽,美到让人难以仰视的地步,可是苏暮颜的心却忽然的紧缩起来。 她知道的,每当萧南予这样笑的时候,就一定是他要做出最残忍的事情来的时候。 果然,萧南予笑着问她:“皇后听说我凌苍大军大败jing绝,jing绝派人来和亲的事情了么?” 苏暮颜不明白萧南予为什么转了话题,又不敢轻易搭话,只是惊恐的望着他,只见萧南予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愉悦的笑着说道:“我这两天正在为和亲人选的事情而愁,不过见到皇后以后,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不要……!”苏暮颜猛的惊叫起来,双手死死的拉住萧南予的衣袖,面上的神色己经是惊恐到极点,她己经想到了他要怎么办,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连她身边唯一的人都要伤害? 难道她真的不吉到如此地步,只要是她身边的人,就全部都要遭受苦难么? 萧南予脸上扬起一种胜利的表情。刚才想要道歉,想要跟她和好的心情在看到那支钗的时候全部都消逝的无影无踪。 那支钗实在是太有名了,有名到他就算想不认识都不行,那是先帝赏赐给萧迟的生母董妃,又作为董妃唯一的遗物被交到萧迟手上,甚至,还是他亲手交到萧迟手上的。 那支钗,萧迟向来都随身携带,从来不轻易示人,更不用说送人了,可是如今,它却赫然出现在苏暮颜的头上。 再加上萧迟几次隐隐约约的表现出的对苏暮颜的在意,萧南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萧迟的心里在想什么?为此,他远远的把萧迟派到外地去办差,尽量不给他见到苏暮颜的机会,本以为,时间久了,萧迟自然就会明白,可是,他居然敢送这样的礼物给苏暮颜,而这个女人,自己对她付出了全部心意的女人,居然敢收! 一股莫名的怒火在心升腾,萧南予冷冷的看着因为洞悉了他的决定而哭着哀求他的苏暮颜,高声喝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应声而至,萧南予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又冰冷的说道:“传朕的旨意,皇后侍婢锦儿侍奉皇后有功,自即日起加封安庆公主,和亲jing绝!” “不要……!”苏暮颜凄厉的呼喊,终于经不住这么强烈的打击,顺着萧南予的身ti,瘫软在地上,随即xiong口一窒,一股咸腥的味道急上涌,再也压制不住,檀口一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xue白的衣裙,甚至连周围的帷幕上,都被溅上了点点的红渍。 “暮颜!”萧南予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暮惊的心胆俱裂,半跪在地上一手捞起苏暮颜的身,大声叫道:“暮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又转头冲着那小太监大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朕叫沈玉楼!” 苏暮颜的斜躺在萧南予的怀里,气息微弱,唇边,xiong前,点点血迹艳红,刺的萧南予连眼睛都睁不开。 “皇上……”苏暮颜虚弱的开口,眼睛里的伤痛盈然:“求你,求你不要把锦儿从我身边夺走,我己经,只有她而己了。” “暮颜,你现在不要说这么多话,玉楼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萧南予根本听不进苏暮颜在说什么,眼只有她现在憔悴的样。 然而这似有似无的逃避,还是让苏暮颜的xiong口一梗,一口血又是喷吐而出,终于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血蛊 “怎么样?”萧南予看着沈玉楼,努力的镇定着声音问道。苏暮颜最近的表现实在是太虚弱了,尤其是在那样的一支舞后,让人怀疑她随时都有可能就这么随风而去。 如果苏暮颜真的因此而殁,萧南予几乎不敢想像,他以后的日要如何过下去。 是这个女用自己的善良与坚持让他感受到了人世间情之一字的美好,而他,却用他的尖锐,让她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放下苏暮颜的脉,沈玉楼的面色稍稍舒缓一些,还好,不是什么太大的病症,不过是急火攻心,再加上本来就有妊和身ti虚弱,所以才会晕倒,只好好好调养,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 那一支舞实在是太惊心,让几乎所有了解她的人,都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害怕她会就此而去。 照实和萧南予说了,萧南予面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一点。 写了方,正要吩咐人去抓药,苏暮颜隔壁的房间里猛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嘶叫声,那个声音,明白是苏朝颜无疑。 “怎么回事?”萧南予皱起了眉头,却是一点挪动步的yu望也没有。 沈玉楼微微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还是过去看看吧,毕竟她现在怀的是龙!”龙那两个字,沈玉楼特意加了重音,一字一顿的念出来,似是在提醒着萧南予,他曾经对苏暮颜做过多残忍的事情。 萧南予面色果然一黯,又低头看了一眼仍在昏迷的苏暮颜,轻轻为她掖了掖被角,低声说道:“走吧!” 推开隔壁东暖阁的门,只见苏朝颜正抱着己经隆起的肚拼命的g上打滚,并不断的高声嘶叫着,四五个丫头站在床的四周,想要按住她或者把她扶起来,可苏朝颜挣扎的太过厉害,让她们居然无从下手,只好都围在周围,小心的让她不会滚下床。 “她怎么了?”萧南予冷场问道,不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直觉告诉他,这应该是苏朝颜演的戏。 “回皇上,娘娘从花神会回来觉得很累,就先睡了,可是睡到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忽然开始大叫疼痛,而且还挣扎的很厉害,离产期还早的很,应该不是产痛,到底是怎么回事,奴婢们也不清楚。” 萧南予瞪那宫女一眼,没有说话,沈玉楼己是走上前去,手疾眼快的一把制住苏朝颜,右手上不知何时己多出了一根银针,极快的扎在了某个穴位上,方才还胡乱翻滚的苏朝颜在这根银针下去之后,立刻神奇的停止了挣扎,一身大汗的平躺了下来。 “皇上……”苏朝颜眼尖的一眼望到了萧南予,立刻带着哭腔撒娇般的叫道:“臣妾好疼……”听那声音,竟仿佛小孩在企求人安慰一般。 沈玉楼抬手搭上苏朝颜的脉,片刻之后,眉尖猛的一蹙,又伸手掀开苏朝颜左手衣袖,只见一条隐隐约约的红线顺着苏朝颜的血脉方向蜿蜒着向心脏的地方爬去。萧南予站在床边,自然也看见了,不过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医学一道,是沈玉楼的地盘,这种时候,他通常不会干扰沈玉楼的判断。沈玉楼抬头问那几个丫头:“贵妃是第一次这样疼么?” “不是的。”一个宫女答道:“应该有四五次了,隔上几天就会突然这么疼一下,不过忍忍就过去了,没有这次疼的这么厉害,就象是一般怀孕的人都会有的阵痛,所以奴婢们也没在意。” 沈玉楼忽然沉默下来,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萧南予也不去打断他。半晌,他忽然转向萧南予说道:“皇上,微臣有几句话想和您说。”顿了一下,又强调道:“一定要在这间屋里说。” 萧南予眉稍一挑,吩咐那些宫女道:“你们都出去。还有,把苏贵妃也抬出去,给她换个房间休息。” “这个……”一众宫女都面露为难之色,毕竟苏朝颜有孕在身,又病着,怎么能在这种时候移动她。 “没听到朕的话么?”萧南予面色一沉,在上位者所特有的威严顿时压的那些宫女连话都说不出来。不敢再有任何质疑,几个人匆匆忙忙的将苏朝颜放在软榻上抬了出去。苏朝颜的面容掩藏在因方才的挣扎而散乱下的头里,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萧南予总觉得这个女人是在笑,她整个人,传达出一种让他的心里极为不舒服的笑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看着宫女关好了门,萧南予皱着眉问道。 沈玉楼却不答话,忽然在这个房间里到处翻找起来,萧南予略带疑问的看着沈玉楼的动作,却并不阻止,这是一种长年来养成的默契,沈玉楼从来不会做没有根据的事情。 片刻后,在床脚的极隐蔽处,沈玉楼翻出一个小小的人偶娃娃,上面赫然写着苏朝颜的名字,他慢慢走向萧南予,将这个娃娃递给他。 “这是什么?”萧南予接过娃娃,心也隐隐猜到了什么,但还是要在沈玉楼这里得到证实。 “巫术。”沈玉楼简单的说道。 “无稽之谈!”萧南予不屑的说道,如果巫数果真有用,那天下早就该是那些巫人来坐了,更何况他即位之初曾经大力整顿过这些人,对他们加以刑罚的时候,也没见他们怎么躲避得了。 “如果再加入苗疆的蛊术呢?”沈玉楼轻声说道。 “什么?”萧南予的面色立时严重起来。 沈玉楼拿过那个娃娃,将外面的白布慢慢拆开,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那个包裹质地透明,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里面装着一些红色的液体。 “这是用动物膀胱制作的简单容器,至于里面装着的东西……”沈玉楼停顿一下,才接着说道:“是血。” “血蛊?”萧南予吃惊的问道:“谁会下这么恶毒的东西?” 即使是在处于凌苍西面的蛊术源地苗疆,血蛊也被认为是一种极为恶毒的东西,这种蛊以种蛊之人的血为媒介,与被施蛊之人的血相混合,然后再在其上施加咒术,封入动物膀胱制成的小囊,最后将其放入缝好的写有被施蛊之人的布娃娃之,放在那人的房。 一咒术动,被施蛊之人就会浑身疼痛,痛不yu生,随着施蛊者对蛊术的不断加深,蛊之人所感受到的疼痛也会一日重似一日,直到百日之后,被活活疼死为止。 这种蛊术的解蛊方法其实并不困难,只要找到施蛊之人并取其心脉新鲜血液,然后给蛊之人服下极可。然而,一则,仅凭一包被混合过的血液,要想找到施蛊之人极其困难。二则,就算能猜得到与蛊之人有仇的人,那人也并不一定是用自己的血液下蛊,极有可能是随意找什么人的血来下蛊,这样一来,人海茫茫,要想找到那么一个毫无头绪的人,谈何容易? 最简单的事情也往往是最不简单的,这样一个看似简单易解的蛊术,在苗疆众多方法复杂恶毒的蛊术,致死率居然是最高的。也所以,即使是苗疆人,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轻易不会使用这种蛊术。 可是现在,这种蛊术却偏偏出现在了皇宫里,出现在了苏朝颜的身上。不得不说,这实在是太让人费解。 ------------ 猜测 “你怎么看?”沉默了一会儿后,萧南予突兀的开口,沈玉楼从记事起就一直在四方游荡,再加上又是医圣的徒弟,这种事情,他的意见绝对是权威性的。 沈玉楼眉头皱的死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却在挣扎着,到底要不要说。 “玉楼!”萧南予加重声音叫了一声,沈玉楼的这种表情是他极少见过的,他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居然能让沈玉楼为难成这种样,难道他己经猜出了那个下蛊的人? 沈玉楼的身ti随着萧南予的喝声轻轻一震,面上的表情虽然依旧凝重,但显然,是打算把自己心里所想的告诉他了。 “我只是想到了一种可能而已,你听完以后,不要太急着下结论,最好再好好的想一想。”沈玉楼努力平复下心起伏的情绪,沉声缓慢的说道。 “我知道了。”萧南予简洁的回答。 看着明显是随意说说的萧南予,沈玉楼面上流露出微微的不赞成之色,却也并没有说什么。 深呼吸一口气,沈玉楼小心的寻找着措辞说道:“这种蛊术,虽然学起来并不困难,但是因为他的恶毒,对施术之人并不会全无影响。因为施蛊者要用自己的血液做为蛊虫的引,所以,在蛊虫与施术者之间就建立起一种无形的联系,随着蛊术的加深,蛊虫所消耗的血液增加,施术者的身ti也会越来越弱,甚至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症状……”沈玉楼说到这里,抬眼看了一下萧南予,果然如自己所料,萧南予的脸色开始变的极为阴沉吓人。 然而话说到这里,又不能不继续往下说,于是沈玉楼硬着头皮说道:“那些症状包括消瘦,苍白,体弱,不时的晕厥,以及诸如此类……南予,你做什么去?!” 萧南予忽然越过沈玉楼,抬腿就要往隔壁走去,却被沈玉楼一手死死的拽住了胳膊:“我不是说过,我说的这些只是作为参考,叫你不要这么快下结论!” “还用得着参考么?”萧南予猛的转过身:“所有的事实都己经这么明显,哪里还用得着参考?沈玉楼,你不要告诉你,你相信她是是清白的!” “南予……”沈玉楼皱着眉头叫萧南予的名字,却被愤怒之的萧南予一口打断。 “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就是二十多年前事情的翻版么?苏朝颜和苏暮颜就是胡轻云和董贤妃,而她们腹的孩,就是当年的我和萧迟!枉我以为那个女人善良,原来只要一涉及到皇权之争,每个人都会变成如此么?” 胡轻云和董贤妃当年的明争暗斗,萧南予看的实在太多,太清楚,也因此,对于这种事情有着一种自本能的痛恨,也因此,虽然仅仅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也让他一瞬间抛开理智,想当然的认为,事情就是他所想的那种样。 “那不一样!”沈玉楼低声喝道:“苏朝颜肚里,不是你的孩!” “可是我认了!只要我认下来,不就和我的嗣是一样的?一样有权争夺皇家大统,所以在苏暮颜的眼睛里,那个小孩必须死!最好连她的姐姐苏朝颜,也一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南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玉楼猛的喝道:“暮颜就睡在隔壁,你想让她听到你这些胡言乱语么?” ------------ 验证 她憔悴的面容因为失血过多而带着种病态的苍白,但面上的表情却坚持而倔强,仿佛只要是她所做的决定,就无论什么人,都绝对无法更改。 不看萧南予,却先对着沈玉楼轻轻的笑了一笑,就算他在苏朝颜的事情上曾经让她很失望,可是,他也一定有他的不得己,那句“我相信”,犹如春风过境,忽然间,就让她心的结释然。 沈玉楼看着苏暮颜的笑,一时间竟然呆愣住了,他没有忽略这个笑容里所蕴含的信号,她这是,原谅自己了么?只为了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就将他曾经那么恶劣的作为,通通忘却! 沈玉楼并不是个善良的人,他也并不想做个善良的人。在辅佐萧南予的这么多年里,他手上所沾染的鲜血,他背地里所从事的肮脏,说出来,恐怕会让每一个被他的外表骗到的人吓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唯独苏暮颜,唯独在苏暮颜面前,他希望自己真的是个善良的人,云淡风轻,周游天下,从来没有任何一丝不干净的东西在他的生命里存在过。 与沈玉楼相比,萧南予的脸色却是瞬间阴沉到冰点。这个女人居然己经醒了,她是什么时候醒的?什么时候来到他们的房外的?他和沈玉楼之间的对话,她又究竟听到了多少? 锦儿一脸不满的怒视着萧南予,其实,刚才苏朝颜在房大闹的时候,苏暮颜就隐隐的有些睡不安稳,萧南予和沈玉楼前脚刚出去,苏暮颜后脚就醒了,听到苏朝颜的吵闹,她不顾自己的身,无论如何也要过去看一下,锦儿帮她加了件衣服,扶着她过去的时候,正赶上沈玉楼在解释血蛊。也就是说,萧南予与沈玉楼之间的对话,苏暮颜几乎全部听见了。 虽然面上的表情平静的几乎没有任何波澜,可是扶着她的锦儿却分明的感觉到,自己小姐身上的温度一瞬间从正常下降到零点以下,萧南予对她的怀疑,对她的猜忌和侮辱,实在是太伤人了。 “皇上。”苏暮颜对着萧南予微微一福,轻声说道:“臣妾认为皇上说的对,姐姐腹的皇有事,暮颜理应为最大嫌疑人,因此,暮颜愿意在皇上和沈御医面前,以血相验。” 萧南予看着低头看着地面,容止无比规矩恭敬的苏暮颜,面上的表情瞬间几变,终究,只是冷冷的开口:“既然皇后这么说了,那就验验吧!”说完,大袖一摆,率先往苏朝颜住的地方走去。 沈玉楼写下一张方,然后吩咐宫女们去抓药煎熬,然后把所有的下人都支出去,由身上拿出一根小小的银针,双目温和的看向苏暮颜,眼底的信任清澈见底。 苏暮颜微微笑了笑,对着沈玉楼伸出左手。 所谓心脉之血,其实并不是要从心脏里取,就如人所共知,血液在人体之都是不断循环往复的,而按照医理论,每个脏器的血也会分别对应循环至相应的指尖,而心脉之血,正是与左手指相通。 沈玉楼手指飞快的在苏暮颜指上轻轻一扎,然后用力挤出七八滴血来,滴落在早己准备好的酒碗。 吩咐宫人将这几滴血与方才的药一并煎熬,大约小半个时辰左右,几个人都无声在等在待在房间里,气氛压抑的令人呼吸都困难。 当煎好的药终于送来,锦儿拿着药碗帮苏朝颜喂,萧南予,苏暮颜和沈玉楼都站在旁边看着。 苏朝颜一脸的苦相,似乎是极不愿喝这药,抬头看着萧南予想要撒娇,然而在触及到他冰冷而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睛时,却立刻打消了说话的念头,委委屈屈的就着锦儿的手喝下了那药。 等锦儿喂完药,沈玉楼一手抵在苏朝颜的背后,用内力助药性的散,同时示意锦儿,将苏朝颜左手的衣袖捞开。 那道红线一直静静的躺在苏朝颜的手上,一点要退下去的意思都没有。锦儿撇着嘴瞪了萧南予一眼,那意思很明显:“看到了,一点作用都没有,根本不是我家小姐做的。” 然而,就在锦儿把目光收回来的一瞬间,她却忽然看到苏朝颜手臂上的红线似乎隐隐有了动摇之势。 一直关注着场情况的沈玉楼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从头到尾,他都不相信是苏暮颜做的,之所以要用苏暮颜的血来验证,也不过是图个大家都放心,而此时此刻,苏朝颜体内的蛊毒竟然随着苏暮颜的血的进入不断的衰退下去。 那条红线动摇的越来越厉害,终于支持不住,开始向手腕的方向退却,随着药力的进一步挥,那条红线退却的度也越来越快,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竟然就己经退到了腕横纹处,颜色也变的越淡漠。 随着那道血线的不断退却,苏暮颜的面色却是越加的苍白,甚至连嘴唇的颜色都己经淡如金纸。怎么可能?她的血怎么可能会有作用?她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苏朝颜手上的红线终于全部消退,而房的所有人,却都陷入了一种凝重的沉默。只有还在半疯状态的苏朝颜不明所己的这看看,那看看,似乎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萧南予的眸光在看到红线动摇的那一瞬间就己经变得冰冷。这个女人,就算他曾经负了她,可是,她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先是接受了萧迟那只意同定情信物一般的血玉凤钗,然后跳给他一支那么决绝的舞,再然后,又胆敢加害他亲口认了的皇家嗣。这算是什么?是报复么? 还是她伪装的太好,让他根本错看了她? 苏暮颜的身ti不自觉的轻轻的颤抖着,若不是锦儿扶着她,恐怕会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用尽最后的勇气挺起xiong膛,苏暮颜抬起头看着萧南予,执拗的说道:“我没有做!” “是么?”萧南予面上浮起冷笑:“那就拿出证据给朕看!” 苏暮颜盯着萧南予,泪珠几乎己经要滚出来,他叫她拿出证据,可是,这种情况下,要她怎么拿出证据?他是在故意要看她难堪么? “我不相信是暮颜做的。”沈玉楼忽然出声:“她的血能解毒并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有什么居心叵测的借用了她的血想要嫁祸给她,就像我刚才和皇上说的,只要会这种蛊术,随便找什么人的血来下蛊都可以。” “那就把那个居心叵测的人给朕找出来!”萧南予回答着沈玉楼的话,眼睛却盯着苏暮颜,似乎是想将这个女人的心好好的打量一下:“如果找不出来,朕凭什么相信你?” 沈玉楼张口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萧南予现在用的是“朕”这个字,当他用这个字的时候,他不过是他手下的一名臣,哪里有什么说话的资格? “哦,我知道了,我肚疼就是你搞的鬼对不对?”苏朝颜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她边g上起身边说道:“你这个坏女人,你看到我有皇就嫉妒我,我不吃你的东西,不喝你的水,你害不了我就念咒要我肚疼,你太坏了,我一定要杀了你,要不然,我的孩一定会给你害死!” 说着话,站起身就朝苏暮颜站立的地方扑去。 “朝颜,不是我……”苏朝颜的话让苏暮颜本就冰凉一片的心更是难过,她苦心保护着朝颜,照顾着朝颜,可是到头来,在朝颜的心里,自己依然是那个要害她的坏女人。 眼看着苏朝颜向自己扑过为,苏暮颜下意识的向旁边一让,然而苏朝颜扑的太猛,竟然收势不及,直直向着苏暮颜背后的地面扑去。 “朝颜……”苏暮颜一声惊叫,伸手就要去拉苏朝颜背后的衣服,想要帮她缓一下冲势,然而,就在苏暮颜的手刚刚碰到苏朝颜的一霎那,苏朝颜忽然猛的向前扑去,同时尖声叫喊着:“不要推我……” 一声沉重的倒地声后,苏朝颜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房间猛的陷入了可怕的寂静,这一场变故生的在快,快到每个人都来不及反应,而苏朝颜最后那句“不要推我”,更是尖利深深刺入在场的每个人的心底。 血,鲜红色刺目的血…… 忽然蜿蜒着由苏朝颜的身下溢淌出来,只顷刻间就湿透了苏朝颜的裙摆。 “朝颜!”苏暮颜猛的喊道,飞快的扑到朝颜身边,伸手就想去扶她。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苏朝颜,另一个人己经一把将她推到一边,自己将苏朝颜打横抱了起来。 狠狠的瞪了一眼苏暮颜,萧南予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苏暮颜,她是你姐姐!” 苏暮颜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的定在原地,沈玉楼想到安慰她两句,然而苏朝颜的生命委实需要他先顾及到,只好轻轻的摇了摇头,用眼神里的坚定告诉她,我相信你没有做。 只是被这变故弄的措手不及的苏暮颜,完全没有看到。 看着沈玉楼动利落的开始帮苏朝颜止血,萧南予回头看到苏暮颜依然呆愣在原却,怒火不由快攀升,这个女人,口口声声的说着苏朝颜是她的姐姐,要保护苏朝颜,可是苏朝颜触及了她的利益的时候,下手比谁都不容情! 猛然喝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给朕滚出去!从今以后,不准你再靠近苏朝颜三丈之内!” 这些怒气与其说是对苏朝颜的心疼,不如说是对苏暮颜的失望,那个女人,他曾经倾了全部的心,甚至不惜以天下拱手相送,可是,她居然如此报答他? 身ti猛的一震,苏暮颜期期艾艾的说道:“朝颜她……” “用不着你管!给朕滚!” 暴怒的吼声,吼碎了苏暮颜心的最后一点希望,抬头望了一眼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苏朝颜,苏暮颜躬身行了一礼,带着锦儿缓缓的退出门去。 ------------ 来不了的春天 “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朝颜,我没有……” “小姐,小姐,您醒醒,锦儿相信你,锦儿知道你没有推大小姐!”锦儿边哭边轻轻的拍着苏暮颜的背,希望能把她从恶梦里拉出来。昨天夜里,苏暮颜一回到房间就晕了过去,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去反反复复在说着同样的几句话,无论锦儿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跑过去叫萧南予,可是萧南予居然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不仅如此,还不准沈玉楼来。 所以她只好一整晚守在苏暮颜的床前,一边哭,一边拼命的试着想要叫醒她。 阳光热烈的从窗外洒进,苏暮颜感觉到阳光的刺眼,再加上耳边锦儿凄切的哭声,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嘶哑着嗓叫道:“锦儿……” “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锦儿担心死了……哇……”说着话,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锦儿,锦儿乖,我不是没事么?”苏暮颜强忍着身ti的不适,先去安慰锦儿,看她面上泪水纵横,竟像是己经哭了一整晚的样。想来,自己这一整晚的状态,一定相当不好,所以,才会让这个小丫头给吓坏了。 锦儿对苏暮颜的话恍若示闻,只是坐在地上像个撒泼的悍妇般,哭的歇斯底里。 好一会儿,锦儿慢慢的收了哭声,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道:“小姐,您下次可千万不能这样了,不带这样吓人的。要是您有什么事,我……我……呜”说着话,竟然又要哭起来,苏暮颜连忙伸手搂过她,小声的安慰着。 等锦儿的情绪确实平复下来,苏暮颜轻声问道:“锦儿,朝颜,后来怎么样了?” “她啊……”锦儿的神色有些闪躲:“皇上把她迁回玉漱宫去了,说是在那边……安全一点。”说着话,还小心的偷偷瞅着苏暮颜的颀色。 苏暮颜的表情一黯,却没有说什么。 锦儿暗松了口气,希望这件事情能把她的注意力转移过去,不要再往下问了。伸手擦掉残余的眼泪,锦儿逃一般说道:“小姐,您累了一夜,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苏暮颜扬声叫道,问锦儿的事情锦儿并没有给出下面的答复,虽然她对苏朝颜搬走一事有点难过,但也是预料之,这并不会让她忘了她真正关心的事情。 “小姐,还有什么事么?您才刚醒来,不要想太多,伤神。”锦儿勉强笑着分散苏暮颜的注意力。 “锦儿,朝颜怎么样了?我是说,她的身ti!”苏暮颜没有轻易被锦儿的话敷衍过去,执着的问道。 “这个……”锦儿嗫嚅着,却是不肯说。 “算了,你不说,我自会去问别人!”苏暮颜的语气里显出几分严厉,吓的锦儿急忙说道:“小姐,我说,我说。” “快说!” “那个女人自作孽,不可活,扑向小姐你的时候用力太大,摔在地上又摔的太狠,所以……所以……” “到底怎样?” 锦儿抬起眼睛小心的看了看苏暮颜,才小小声的说道:“流产了。” “什么!”苏暮颜猛的惊呼道,双眼直直的看向锦儿,似是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小姐,您别在意。”锦儿怕苏暮颜又出什么意外,急忙拿话去宽慰她:“她把这个孩流掉也未尝不好啊?反正那个孩本来就不是皇上的,皇上之所以承认那个小孩,完全都是在和小姐你闹别扭,就算留着也是祸乱宫闺,尽早要处理掉的,现在这种样,不是最好的结果么?” “锦儿!”苏暮颜突兀的出声叫道,打断了锦儿的喋喋不休:“你没有怀过小孩,不会知道母亲的心的。” “什么意思?”锦儿小心的问道。 “如果我肚里的孩没有了,你猜我会怎样?”苏暮颜平静的看着锦儿,语气就象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然而话语透出的那种淡漠的危险感,却让锦儿没来由的一阵阵寒。 “不知道。”轻轻的摇了摇头,锦儿一个字也不敢乱说。 “我会死!”苏暮颜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让锦儿浑身上下猛的一哆嗦。 看着锦儿急切的想要开口,苏暮颜摆摆手制止了她和话,解释道:“不是身ti上的死,是心死。这个孩,他生长在我的身ti里,是我身ti的一部分,这么多天来,我己经习惯和他在一起,习惯每天憧憬着他到来时的样,他己经是和我一体的。要是有一天他突然不在了,我的身ti就会变的不完整,我的心里也会象是被人挖开了一个洞,空落落的,什么也填不满。我会每天每天的思念着他,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想,对身外所有的一切,都会失去关心的yu望。这种时候,就是心死了,哀,莫大于心死,如果心都死了,人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将眺向远方的目光移回到锦儿身上,苏暮颜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现在和你讲这些还太早了,可是,等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就一定会明白这种感觉。” 看着苏暮颜一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脸上露出一种柔和的让人几乎想要顶礼膜拜的光芒,锦儿心底情不自jin的涌出一种自豪和崇拜的情绪,是呵,这就是她家小姐,善良的,圣洁的,让人不得不受她的吸引,去靠近她。 面上的神色又黯然下来,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生在朝颜身上,朝颜现在,还好吗?可是无论好不好,都不是她所能管的了,被软jin在景怡宫,又被勒令不准靠近朝颜三丈之内,再加上朝颜对她视如蛇蝎的表情,所有的一切,如山一般横亘在她与朝颜间,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也不过是无能为力。 不过还好,现在萧南予在她身边,相比起自己而言,萧南予对朝颜的安慰,才会更重要一点吧?心口忽然泛上一种酸涩的感觉,他与她,真的己经走到如此一种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么?是不是除了腹的这个孩,从此以后,就再无交集? 窗外的阳光明媚灿烂,春天的温暖喧嚣着扑面而来,可是,为什么只有她,还独自一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冬天,辛苦的跋涉,她的春天,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到来? 有无数次,她都以为,只要翻过了脚下的这座山,就能看见春天的足迹,可直到她翻过了那座山才明白,她的春天,永远都在遥远的山那边! ------------ 那支钗我收下了 “圣旨到!”太监所特有的尖细嗓音尖锐的穿透空气。 苏暮颜挣扎着下床,与锦儿一并跪在地上,虚弱的说道:“臣妾苏暮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皇后苏暮颜大婚之后仍居住于皇帝寝宫,于礼不合,着即日搬出,赐居月明楼。” 月明楼? 苏暮颜的身ti摆了一摆,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这一次,是真的绝了心,断了情吧?锦儿身ti一硬就要弹起反驳,被苏暮颜一手紧紧的按在了地上。 传旨的太监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接着念道:“皇后侍婢锦儿,忠心勤勉,秀丽贤淑,特命tuo去奴籍,加封安庆公主,择日和亲jing绝。钦此!” “狗太监,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加封公主,滚回去跟萧南予说,姑娘我不稀罕,我就愿意在小姐身边当奴婢!”锦儿拼命挣tuo苏暮颜,猛的跳起来,冲着那宣旨的太监大声叫道。 “锦儿!”苏暮颜急声喝斥,又转过头去对那太监说道:“公公息怒,婢无知,说话唐突了您,请公公回去和皇上说,皇上的意思,我们己经知道了。” 那宣旨的公公翻了翻一双死鱼眼睛,不阴不阳的说道:“皇后娘娘,不是老奴无礼,只是皇上吩咐了,宣旨之后,要老奴立刻带安庆公主去敬仪宫,由嬷嬷们好生培训,否则,万一她将来和亲过去,还是这么不懂礼数,那不是叫jing绝小国笑话咱们天朝吗?” “立刻就走?”苏暮颜身ti踉跄了一下:“公公,请您跟皇上求个情,宽限半日好吗?这婢跟了我好几年了,总有情分在,就容我们话个别吧。” “圣命难为啊。”那太监故做为难状:“皇上这次下的是死口,请娘娘也体谅奴才们则个。” “小姐……”锦儿哭着扑到苏暮颜身上:“锦儿不走,锦儿哪里也不走,锦儿就陪在小姐身边,一辈都陪着。” “皇后娘娘,皇上吩咐了,要是安庆公主不遵旨,奴才们是可以便宜行事的,娘娘请不要让小的们动粗。” “你敢!”苏暮颜猛的转过头去,柳眉倒竖,狠狠的瞪着那太监,因为萧南予不宠自己,所以无论什么宵小小人就都可以欺负她了是吗?欺负她她可以不说什么,反正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可是,她绝不允许这些人伤害她在意的人。 那太监被苏暮颜的一瞪吓的浑身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毕竟是皇后,就算是失了宠,威仪也仍在。脸上阵青阵白,那太监蠕动着嘴唇,半晌,终于轻声说道:“奴才先出去帮娘娘收拾要搬到月明楼的东西,二位要话别,请快些个。” “小姐……”看着太监关上了房门,锦儿仰起一张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不知道除了小姐两个字,还能说些什么。 “锦儿,听话,先跟着他们去,我会想办法帮你的,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嫁到那种地方去,所以,乖乖的,先和他们去,好吗?” “可是你呢小姐?锦儿不在你身边,那些势利的下人们,不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不要担心。你只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等我来救你,听到了么?” “小姐……” “娘娘,时候差不多到了,是不是该请安庆公主移步了?”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这种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办完早点了事。 “锦儿,乖,一定要听我说的话,我自有办法,一定会救你出去的。照顾好自己,听到了么?” “恩,锦儿听到了。锦儿一定会听小姐的话的。”锦儿哭着拉着苏暮颜的衣摆,不肯放开。 苏暮颜用力拽开锦儿的手,上前去打kai房门,对着那太监说:“劳烦公公了,安庆公主年幼不谙事体,还望公公照拂着点。” “娘娘说哪里话……”那太监不断的点头哈腰,刚才苏暮颜的威仪,让他下意识的收了傲慢之色,不敢有丝毫怠慢。 看着锦儿一行人渐去渐远,苏暮颜的面色有着这十几年来从所未有过的冷静与犀利,站在原地略微想了一下,她叫过一个宫女轻声吩咐道:“去,准备几盒上好的点心,给太平王府送过去,就说谢谢太平王赠钗的美意,那支钗,我收下了。” 一盒点心,普普通通的几句话,然而却有着任谁也料不到的深意。 苏暮颜并不笨,从来都不笨,甚至,因为从小的经历,她比谁都要敏gan,比谁都要锐利,只是这些伤人的锋芒,她从来都不愿意用而已。 太平王萧迟对她的心,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只血玉凤钗,从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那必然是件非同小可的物事,可是萧迟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执意要将它送给她。 碍于礼数接了,却只是淡淡的客套感谢,仿佛根本不知道这支钗的深意,而如今的这句话,却是在明明白白的传递着一个信息:你的心,我懂,而我,真的接受了。 ------------ 等不到的人 自然,这种接受,不可能是平白无故的,如果连萧迟对她的隐忍的情感她都看的出来,那有什么理由,她会看不出萧迟眼的不甘? 她知道,总有一天,萧迟一定会做出一些事情来,之前,她一直站在萧南予的一边,所以她不希望这些事情生,甚至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试着化解这对兄弟之间的隔阂,可是如今,萧南予连她身边最亲最近,也是最后一个亲密的人都要动,她又有什么理由,还要坚定不移的站在他那一边? 苏暮颜知道,萧南予真的是个好皇帝,如果换了萧迟,未必能有萧南予做的好,而一旦他起事,也极有可能引起朝纲动荡,天下大乱,可是,见鬼去的天下,见鬼去的臣民! 她苏暮颜所能看的见的,只有苏家,只有锦儿而已!如果连自己最亲最近的人都保护不好,那她有什么资格去说家国天下? 所以那句话,是一个信号,是一个条件,她是在对萧迟说: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如果你能斗过萧南予,又哪怕,你仅仅能够救的出锦儿,我,苏暮颜,都会收下你的那份心意! 曾经懒散却自在,曾经深藏着自己的心,宁可认命也不肯用情感去交换什么,曾经以为,一个人的身ti与灵魂,大过高高在上的天。可是,事到临头,却终于不得不背叛自己的信仰,用自己的身ti的灵魂,去做筹码,去谈判,去交换么? 萧南予,如果你知道,一定会很有成就感吧,你所说的一切,你所以为的一切,终于全部都变成现实了,你的皇后苏暮颜,与所有进入后宫的女人一样,开始学会阴谋权术,舞弄天下。 夜,如此之深。 萧南予在书房烦躁的来回踱着步,他在等人,等那个倔强而骄傲的女人。等她认输,等她服软,等她来求自己,求自己不要把她身边的最后一个人远远的送走。 也等着她告诉他,她再也不会象那支舞般任性,她会好好的陪在他身边,陪他春风秋月,细水长流。 他要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想看到她面对着他放下防备,露出和最初见到他时一样的笑容,这样,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包容她犯下的所有错,甚至包容她那样大胆的决绝。 苏朝颜?那是什么东西?就算死了,也不干他一点事。如果不是苏暮颜死死的拦着,他一点也不介意,亲手把她剁了喂狗。 那样蹩脚的演技,究竟是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在他面前卖弄?当初在狱的时候,她的神智的确是有点问题,这一点沈玉楼也确认了,但是,在她tuo离那种地方,又做梦一般听到自己恢复了她的贵妃身份和承认她肚的孩的时候,她血液里的不安分因,己经彻底活跃起来,帮助她自动恢复了对她最有利的状态。 血蛊,那是一般人有可能会知道的东西么?不要说是苏暮颜这样从小长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就是靠近苗疆的边寨人家,又有几个人能知道这种东西?苗疆的蛊术向来不温流诸字,都是代代口传,每个寨都有自己独特的蛊术,而这种蛊术,也只有自己寨里的人才会使用。 如果不是沈玉楼云游四方,再加上有医圣的悉心传授,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苏朝颜的是血蛊,很明显,这是苏朝颜在赌,赌沈玉楼知道这种东西,然后再用这种方法嫁祸过给苏暮颜。 这个手段,不能说不高明了,可是她却总是忽略最重要的东西,在萧南予知道君儿那个小丫头居然会武功之后,怎么可能不去调查一下她的背景? 仵作在检查君儿尸体的时候,看到君儿的左肩背上有一处极为古怪的图案,只有扳指大小,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颗痣,但仔细看去,却能分辨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画着复杂的图案。 萧南予从这个图腾一般的东西入手,很容易就查到君儿是苗疆一个寨头领的女儿,但是在一次内部权力争夺被手下人所杀,君儿只身逃了出来,一路被人追杀至京城,偶然为苏朝颜所救,从此隐姓埋名,在苏府住了下来。 事情到此为止,没有更深一步需要萧南予注意的东西,苗疆的那个寨也很平静,所以萧南予也就没太下工夫,不是所有被灭了族诛了家的人都有能力去复仇的,就算偶尔有一两个,那也绝对是偶然。 可是,他没想到,苏朝颜居然会在这种时候用出苗疆的蛊术来。如果不是他习惯性的将每件事情都深查一步,那么今天,很可能就真的要误以为苏暮颜是那种心狠手辣的蛇蝎女了。 本来他还不是非常确定苏朝颜的jing神状态,可是,在今天的蛊术事件和她那蹩脚的一摔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明白清楚的象是秃头上的虱,连思考的余地都不用留。 眸轻轻的眯起来,总有一天,他要让苏朝颜得到她应得的下场! 打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一下,两下,三下。 萧南予忽然yao紧了牙齿,那个女人没有来,她居然没有来! 她在想什么?她不想要救锦儿了么?难道她平日里所表现出来的在乎,不过都是一种给人看的假象? 心气猛的浮躁起来,等,还是不等,那个女人,真的就那么骄傲,骄傲到即使对他,也不肯稍稍低下一点点她高贵的头颅? 她有她的骄傲,他又何尝没有?他是王!是凌苍帝国至高无上的王! 他怎么可能毫无理由的将说出的话收回,低声下气的向一个女人认输? 他需要她给他一个理由,哪怕那个理由再蹩脚,再微不足道,他都可以借着这个理由,取消让锦儿和亲的事情,然后换了别的女去。 蜡烛在摇摇晃晃明灭,最后终于走到了尽头,萧南予也从烦躁的来回走动安静的坐在了椅上。 外面的夜陷入深重的黑暗,然后又一点一点,慢慢的透出些微的光亮。 四更的报更声嘹亮的响起,门外传来宫人小步的走动声,片刻后,门外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叫道:“皇上,起身了……” 萧南予茫然的应了一声,动作僵硬的从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的望着门的方向,那个女人没有来。 她居然没有来。 他以为以她的性,是必然会来的,就向那时为了石婉灵,执着的在他门外跪上好几个时辰,可是,如今换了她身边最最重要的人,她居然不来。 “该死!你到底在想什么?!”房间传来压抑的闷响起,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杂音。 门外的太监狠狠的吓了一跳,等萧南予叫他们进去帮他更完衣,准备上朝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貌似不经意的说道:“那张桌用久了,裂了,叫人换张新的来。” 小太监惊愕的瞪大了眼睛,上等的紫檀木家具,用了不到两年,裂了?谁会相信?! ------------ 锦儿的姓 不是不想去求你,而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去求你。 己经伤过的心,和己经失去的信任,就象己经泼出去的水一样,我不是大卫高柏飞,也不会还原基本法,所以,再也收不回来了。 神威十五年五月,大将军沐靖远帅jing兵锐卒搬师回朝,jing绝王十七凤清魅同时到访,神威帝萧南予龙颜大悦,定于三日后于紫金殿内布下盛大宴席,劳军宴客。 月明楼内,苏暮颜穿着一袭宽大的雪纺衣衫,慵懒的半躺在园的软榻上,沐靖远回来的消息她己经听说了,因为路上遇到大雨连绵,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晚了七天左右。不过这并没有什么意义,并不能阻止锦儿成为政治和亲的牺牲品。 整整一个多月,她没有见过皇上,也没有出过月明楼,但是各种吃穿用度却绝不会少了她的,沈玉楼也会定期来帮她看诊。 因着那句“我相信她”,苏暮颜对沈玉楼的心结释怀了不少,每次见到他,面上也会有婉约的笑容,这些日来的苏暮颜越的纤细柔弱,苍白的几yu透明,也越来越让人觉得,说不守什么时候,她就会谪仙一般,随风而去。 沈玉楼几次张口想劝劝她,为她与萧南予的爱情做最后一点努力,可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我有什么立场与资格说。 然而心底深处总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不住的告诉他,你不是没有立场与资格,你只是不想说,因为,你对眼前的这个女,有野心。 这种尴尬的折磨让沈玉楼即使明知苏暮颜对自己的谅解,也总是不能再以之前的那种坦然去面对她,每次看完脉后,总是逃避般的仓皇离去。 苏暮颜微微的笑笑,许多事情,都不能说,这些男在腥风血雨的日里度过了自己最年少最纯真的时代,真的有了什么感情,都太不懂得隐藏,太不懂得妥协,即使是看起来最为豁达与深沉的沈玉楼,也并不能意外。 在一个从小就隐藏了自己的声音,隐藏了自己的想法,只是在角落默默的看着周围的人演戏的女面前,这样的感情,太明显,太热烈,张扬到甚至不需要费心去感觉,就能认知的一清二楚。 如果你不说,那我就当作不知道,我己然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背叛萧南予,背叛自己的心,又何苦,还要拖着你一道下水。所以,就这样吧,彼此泾渭分明,殊途陌路。 “娘娘,御前侍卫队长方黎求见!” 方黎?那个阴郁又深刻的面庞轻易的浮现于脑海,苏暮颜唇边弯起一抹笑容,是时候该来了。 起身,整理好衣裙,轻启朱唇,淡淡说道:“宣!” 暗金色镶银边的侍卫制服完善的衬托着眼前这个男人颀长劲瘦的身材,一头长一丝不苟的高高扎起,没有戴头盔,飘逸的束带长长的在脑后垂下。 动作利落的单膝下跪:“微臣见过娘娘。” “免礼。”神色淡然的挥手轻抬:“方侍卫此来何事?” “臣带来皇上的口喻。” “臣妾接……”一手捞起裙摆,动作笨拙的想要下跪,四个多月的身,身材己现了臃肿。 “娘娘请起,皇上特别叮嘱,娘娘身怀甲,多有不便,可不必行礼。” “谢皇上龙恩。”仍旧福了一福,曾经做惯了的礼数,忽然觉得无比厌烦。真的是心死了吧,曾经因着他,所以于这宫的一切烦扰沉闷都愿意忍受,而如今绝了心,断了情,年少时无比渴望与向往的自由如山崩地裂的劈头砸下,于是所有的一切,甚至连这沉重的身,都成了负担。 “皇上说……” “等一下!”抬手制止了方黎的话,忽然转身对着身后侍候的一干人等漠然的说道:“你们都下去。” “这……娘娘,后妃单独一人见外臣,这不合……”管事的太监硬着头皮开口。 “有什么事本宫自会担着,你们下去!”话语猛然严厉,带着不容辩驳。 “……是!”揣度一下自己的身份,该说的话己经说到了,又有这么多的人做见证,再反驳下去,只会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于是挥挥手,与一干人等一并退下。 “启禀娘娘,皇上说,请娘娘……” “锦儿三天后就要嫁到jing绝去了,你真的无所谓?”不留一点情面的再次打断方黎的话,苏暮颜紧盯着方黎,目光清冷。 方黎眼观鼻,鼻观心,身ti坚实的一丝动摇都没有,接着说道:“皇上请娘娘三日后……” “皇上说什么本宫知道。”苏暮颜不在意的摇了摇手:“不就是去为锦儿做主婚人?这倒是个好差事,从我捡到她那天开始,我就一直昐着有这一天了。” 方黎仍旧一动不动,却是抿紧了嘴唇。 “jing绝王封了凤清魅为太平王,严令任何做了下任jing绝王的人都不许加害太平王,可是,难道凤清魅就不会很不巧的出个什么事故?比方说,摔下山涯?再不然食物毒?又或者,突然惊了马被摔死?” 苏暮颜仿佛在自言自语,然后又摆摆手:“我这是在说什么呢?这种事情的机率也太低了点,除非有人故意。我苏家果然是出贵人的地方,出了一个贵妃,出了一个皇后,如今,又要出一个jing绝王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方黎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听着苏暮颜说了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终于再次单膝下跪,平静的说道:“既然娘娘己经知道皇上三日后在紫金殿宴请太平王,就请娘娘准时出席。属下先行告退。” 也不等苏暮颜再说什么,方黎起身,小步后退几步,身形一转,就要离开。 “站住!”苏暮颜厉声叫道。 方黎的身ti听话的停住,听到身后传来苏暮颜微bsp;片刻后,苏暮颜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再次开口,却是幽幽的问了一句:“锦儿姓什么?” 方黎的肩膀一紧,手的拳握了又松开,终于几轻微几不可闻的声音低低的说了一个字:“向!” 紧蹙的眉尖蓦然分开,苏暮颜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请方侍卫回皇上话,就说本宫一定会准时出席!” 再没有任何停顿,方黎大踏步的走出月明楼,去给萧南予复命。 暗影下,一个存在感淡漠到让人几乎怀疑他的真实性的人小心的隐藏着自己的行踪,一双细细的眸里流露出思索的光芒,但这光芒并没有持续很久。 就向他所习惯的那样,他只需要把他看见的东西如实的告诉萧南予,至于他要如何判断,那是他的事情。他只是萧南予的眼睛和耳朵,没有下决断的必要。 ------------ 真正的凤清魅(上) “启禀娘娘,皇上有旨。”第二天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来。看着苏暮颜要下跪的动作,急忙又补了一句:“皇上特别交待,娘娘怀孕期间,免去一切礼数。” 停下笨拙的身,苏暮颜无声的笑了笑,这算是种体贴么?皮鞭加糖果,先狠狠的抽她一顿,再喂一颗胡萝卜,当她是他手底下的兽么? “启禀娘娘,皇上今日在烟雨阁摆私宴先行招待jing绝永安王一行人,请娘娘梳洗一下,即刻过去。” “我知道了。”摆摆手,打了赏,苏暮颜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这种小型的家宴,是用不到她出席的,为什么非要着人巴巴的把她叫去呢? 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原因,也不就再去想。反正事情终归是要到来的,去了自然知道。 因为只是小型的私宴,用不着穿的太过正式,又有了身,不能再象以前紧紧的束着腰身,就挑了一件浅湖绿的宽大衣裳,外罩银丝暗绣的白纱袍,头随意的在脑后上半部绾成简单的同心髻,下半部分自然垂下。没有雕琢,却自有一分别样的风情。 带了仪仗,坐在软轿慢慢的往烟雨阁行去。 方至半路,忽然听到前面开路的宫女大声斥责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阻皇后娘娘的道!” “什么事?”苏暮颜掀开轿帘,向前方望去,对那宫女的跋扈极不喜欢,既然在皇宫之,多少总是有身份的人,怎么容得一个小小宫女这样狐假虎威,大呼小喝? 锦儿走了,身边的人,总是用不上一个顺手的。 “启禀娘娘,前面有个人不知道在干什么,蹲在地上,刚好阻了娘娘的路。” 苏暮颜的目光越过那宫女的肩头向后望去,果然见到一个身穿一袭琉璃紫裳的男半跪在地上,背对着她,看不到他在做什么,即使听到了宫女的呼喝,也浑不在意般,依然做着自己的事情。他身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挺拔青年男,五官阴冷,眼jing芒闪烁,一看便是侍卫。 秀眉微微一皱,苏暮颜起身正要下轿,忽然前面那个人影双手一拍,轻笑着说道:“好了!”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苏暮颜情不自jin的愣了一愣,那声音如玉珠落盘,又如流茑出谷,清脆透着婉转,竟是苏暮颜生平所听得的最为动听的声音。 随着那个声音,前面的白色人影流云一般转过身来,带动着周围的空气都微微旋转,而当苏暮颜看清楚他的面容的时候,更是惊讶的连话都几乎说不出来,她实在很难想像,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漂亮的人。 那份风致与姿仪,一举手,一投足,仿佛就连头丝都在诉说着风情。 面前的人影微微一笑,苏暮颜顿时觉得己近夜暮的天空忽然间光亮起来,甚至连他对自己行礼都没有察觉到,耳边只依稀听到那个动听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说道:“破国之臣凤清魅,见过皇后娘娘。” 刹那间拉回自己的心神,苏暮颜恢复一贯的神色,心里暗暗印证了石婉灵的描述,这样的男,姿容雅训,气度天成,委实有如天人,怎么可能不让ren流传歌颂,难怪石婉灵会说每一个待字闺的少女,都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够见他一面,若能在有生之年见得这种天人,当真是死也无憾。 缓缓的走出轿,苏暮颜颔答礼:“永安王不必多礼。” 向前走了两步,又问道:“皇上在烟雨阁宴请永安王,永安王不去赴宴,却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凤清魅一怔,闪身让开,笑道:“为了这小东西,竟然阻了娘娘的路,真是罪过,清魅在这里赔罪了。” 苏暮颜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地下有一只小小的鸟儿,一支翅膀伸展,另一支翅膀耷拉在xiong前,在翅膀部有一块淡紫色的丝绸,一望而知与凤清魅身上的衣料相同,衣料上,还透出淡淡的血迹。 “这只鸟儿?”苏暮颜疑惑的问道。 “伤了。”风清魅简洁的回答:“大概是什么人无意击了它,挣扎着飞到这里,实在没有力气了。” 苏暮颜抬头多望了凤清魅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十七王的美丽比之刚才更胜一筹,一个人心底里的善良,总是要远比外面这副皮囊更让人觉得美好。 “永安王真是心地仁慈。”苏暮颜说的由衷。 “但这仁慈却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凤清魅望着那只小鸟,面上神色惋惜:“我马上就要去赴宴,总不能带着它一起去,只好把它扔在这里,让它生死由命了。” 看到那么美丽的一张脸上居然露出那么忧伤的表情,苏暮颜心下一阵不忍,她笑着接道:“接下来的仁慈,就由我来为永安王完成好了。”说罢,转头对着一个宫女说道:“把那只小鸟带回月明楼去,好生将养着。” “是!”那宫女应了,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只小鸟,向着月明楼的方向远去了。 “善始不如善终,娘娘的仁慈,比之清魅,真是高尚多了。”凤清魅目送那只小鸟远去,回头望着苏暮颜,面上一片真诚之色。 “永安王过奖了。”数月来,苏暮颜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真的想要微笑的yu望,与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透着清雅之气的男说话,真的是一种享受。 “若是永安王不介意,我们一同去烟雨阁可好?”苏暮颜出邀请,一则是对这个温雅的王爷有好感,另一则,也是尽一下地主之谊。 “清魅求之不得。”凤清魅微微一躬身,将苏暮颜让在前面,自己侧半个身,不即不离的跟在他的身边。 就算国破,就算城屈,该是他的风致,仍然是他的风致,一丝一毫也不会减少。 因为对太平这两个字偏爱颇多,写到后面才现居然把萧迟和凤清魅都叫作太平王了,为了以示区别,特别把凤清魅的王号改成永安王,亲们见谅~ ------------ 真正的凤清魅(下) 就算国破,就算城屈,该是他的风致,仍然是他的风致,一丝一毫也不会减少。 苏暮颜随意问些凤清魅对京城的看法,凤清魅温和做答,顺道说些jing绝的风土人,两个有说有笑的一起走进烟雨阁。 萧南予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凤清魅温雅挺拔,站在娇小的苏暮颜身后,纵然美丽,却是天然一副保护者的样,苏暮颜面色柔和,带着他许久不曾见到的笑意,弯着眼睛回头看他。 两人一个如下凡天人,一个如散落谪仙,那份出奇的美丽与和谐,深深的刺痛了萧南予的眼球和神经。 拳头不自觉的握紧,萧南予命令自己一忍再忍,才终于忍住没有当场把那个胆敢觊觎他的女人的败军之将当场击杀。 看着二人行过了礼,苏暮颜袅袅婷婷的向着他的座位旁边走来,萧南予突兀的一伸手,几乎是半强迫的将苏暮颜拉到了自己身边,牢牢的jin锢在怀里。 苏暮颜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却在看到萧南予警告的眼神时乖乖的停在了他的怀。 锦儿的命运,朝颜的命运,苏家的命运,还有她自己全部的情感与jing神,全部都在他的掌控之,所以,她有什么资格去挣扎?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垂下眸,展示给他一张柔顺的面孔。 凤清魅亦垂下头颅,面上却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宴席开始,不过是些虚假的应酬话,歌舞妖娆,苏暮颜却一丝一毫也看不进去,她有此不明白,萧南予为什么非要让自己参加这样一个宴会。 洒过一半,萧南予忽然说道:“此次与jing绝修和亲之好,沐将军功不可没,朕有一物,特为奖赏。” 座站起一个面目英武,又不失俊雅的青年,身姿笔直,一看便知经过军伍的严格锻炼,那青年虎步龙行而前,大声说道:“全赖陛下天威,臣安敢居功!” 几句话说的响亮至极,虽然目不斜视,却明显感觉是在给在座的凤清魅一行人下马威。 苏暮颜仔细的打量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见沐靖远,只见沐靖远五官正,俊逸有着这个年纪的人少有的沉稳,但眉目之间,却又隐隐透出几分玩世不恭来,给人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却又并不会觉得不舒服。 萧南予对沐靖远的表演不在意的笑笑,沉声说道:“赐剑!” 两个小太监捧着一个狭长的剑盒躬身趋上,沐靖远看着那剑盒眼明显透出渴望的光芒,萧南予赏赐的剑,定然不会是俗品。 谢过了恩,沐靖远迫不及待的将剑一把拔出,剑呛然一响,横空出世,在夜色滑出一道银芒…… “银龙?”沐靖远诧异的叫出这把剑的名字,然后疑惑的望向萧南予。 萧南予不会不知道,他现在所用的剑青萤是凌苍排名前十的名剑,他为何又会将一把排名不过勉强进入前百的银龙赏赐给自己呢? 萧南予目光望也不望沐靖远一眼,显然不打算给任何解释,沐靖远纵然心疑惑,也不能在此时问出来,只好谢恩之后,缓缓退回。 苏暮颜在银龙出鞘的那一瞬间,立时明白了萧南予今天非要叫自己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原因,他是要告诉自己,自己的要求,他照做了,他己经把那把剑,赐给了石婉灵的丈夫,他会把石婉灵还给沐靖远。 面上露出讽刺的笑容,这是什么意思?皮鞭之后的那颗糖果?安抚着她,顺便警告她,她的一切,包括她身边人的一切,都控制在他的手上,他想要他们生,他们便生,他想要他们死,他们就必死无疑。 忽然再也没有看下去的耐心,起身敛袵为礼,冷淡着声音说道:“皇上,臣妾累了,想先下去休息。” 萧南予猛的转头看他,目光愤怒的如能灼穿她一般。 这个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让步,妥协,用一切能想到的方法想与她和解,她居然可以通通无动于衷? 冷着声音准了苏暮颜的请求,整场宴会,在瞬间失色。 半个多时辰后,凤清魅带着身后的贴身侍卫凤镜夜慢慢的走在回府邸的路上,凤清魅忽然笑着说道:“镜夜,这个苏暮颜和萧南予之间的关系,比我想像还有意思。” 凤镜夜沉默的站在凤清魅身后,不说话,他知道这是他主的习惯,他并不需要他说话,他只是喜欢借着与他说话的方式,把他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然而风清魅说过这一句话之后,就又不再说什么了,半晌之后,才又忽然问道:“那边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一次,凤镜夜恭声说道:“回主,都准备好了,只待主回去,便可动手。” “很好。”凤清魅唇边滑过愉快的笑意,声音温柔的如夏夜的晚风,口说出的话却残忍的令凤镜夜也情不自jin的打了个冷颤:“他们所有的人,一个也跑不掉,我要在他们的眼前,慢慢的挑出他们的筋,扒掉他们的皮,用滚油一点一点的淋上去,再扔到万蚁巢,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镜夜努力控制住身上层层泛起的寒意,忽然想起今天在宫被凤清魅用树打下来的那只小鸟,那份手劲用的恰到好处,从那只鸟的xiong膛处滑过巨大的伤口后又刚刚好打断它的翅骨,用最小的代价给予那只鸟最大的痛苦和伤害。 凤清魅就象是jing绝境内苍莽密林的凤羽花,看起来美丽柔弱至极,而一旦碰到它,就会在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带着笑容归于泉之下。 就象这一次jing绝与凌苍之间的战役,如果不是凤清魅暗派人将jing绝的战略部署全部泄露给凌苍军,又用计不着声se的逼着jing绝王处死了最忠于他也是jing绝最骁勇善战的大将,凌苍怎么可能会赢的这么轻松? jing绝必须输,只有jing绝输了,他才能赢。 ------------ 流放 神威十五年五月十七,jing绝王(时为jing绝十七永安王)与凌苍朝安庆公主大婚,于礼成之际,后忽极言反对,固求王,王不允,御前侍卫长方黎趁隙挟剑击王,另有侍卫数人分击左右大臣并劫公主车驾,王预知其谋,先令都护将军欧阳清风伏jing兵于殿内,及乱,奋勇而出,贼不能敌,唯贼方黎武技jing湛,几伤王命,后以身相救,痛失皇。方黎趁乱走tuo,余人皆伏法。及察查究竟,谋反之人均为太平王萧迟所荐,萧迟以是获罪于王,连夜出逃。和亲一事就此作罢,安庆公主返宫,而jing绝王亦离朝归国。 ——神威事纪 烈日当空,烤的周围的黄沙都一层一层的瘫软下去,像要融化了一般,而在这样的漫漫黄沙上,居然有一只队伍在赶路。 那是一只大约两百人左右的凌苍戍边士兵,大都骑着马,间却有一辆小小的车驾,按说这种车驾是极不宜在之种沙地上行走的,可它却确实的存在着。 走在最前方一个二十余岁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正上方的烈日,又拿出一张破旧的羊皮地图辩论了一下方向,然后放马小步跑到间的那辆车驾前,恭敬的说道:“娘娘,请您再忍耐一下,最多再有两个时辰,我们就能走出这片沙海了,到那时,我们再好好整休。” “盛将军不必这么客气。”车驾的帘掀起来,露出一张极为虚弱苍白的面孔:“暮颜待罪之身,怎么经得起盛将军如此大礼?” 盛偃师在抗击jing绝一战立有大功,这次随着沐靖远一同回朝受奖,因为边关事重,便提前回去。 看着车苏暮颜平淡无波的面容,盛偃师在心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从柯啸云口听说过苏暮颜,那是苏暮颜被册封为皇后的时候,柯啸云拉着他与沐靖远开怀畅饮,喝得醉了,忽然拔剑狂舞,然后凄然大叫:暮颜,暮颜,相逢未嫁,奈何天不我与! 那个时候他还不太知道柯啸云口的暮颜是谁,皇后的名讳,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知道的。及至这次入京,无意由皇帝口听到了皇后的闺名,他这才知道,柯啸云为什么会那么无奈。 凤清魅与锦儿大婚当日,苏暮颜毫不犹豫的用身ti挡下方黎刺向萧南予的一剑时,面上流露出的那种解tuo与释然,连他这个在沙场上厮杀了近十年的铁血汉都不jin觉得动容。 后来她因伤重滑胎,昏迷不醒,萧南予十余日不离她的床边,那一份在意,就是瞎也看得出来。只是那群顽固不化的老头们说什么皇后娘娘忤逆圣意在先,勾结叛贼在后,又失了皇祚,罪无可恕,一定要办苏暮颜的罪才行,而且个个巴不得置她于死地。 盛偃师在边上冷眼旁观,看得清楚,那些老狐狸们是看到苏琮失势,墙倒众人推,这次正好借机把苏暮颜也从皇后的位置上拉下来,这样,他们自己家的女儿就有了机会,他们也可以享受一下当国丈的滋味了。 迫于众意,萧南予不得不下令给苏暮颜处罚,饶是如此,他还是力排众议,甚至当廷大怒,狠狠斥责了那些一定要将苏暮颜处死的人,而只是夺了苏暮颜的后位,配边疆。 而配的地方,萧南予也是一再斟酌,最终,才选择了柯啸云镇守的西疆,他显然知道柯啸云对苏暮颜的心,在那里,苏暮颜一定不会受太多的苦。 感觉到苏暮颜疏离的淡然,盛偃师不再说什么,忽然想起临走时皇帝特地把他叫到御书房,盯着他看了半晌,却什么也不说,好久之后,才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把她平安交给柯啸云。”然后就袍袖一挥,让他出去了。 盛偃师先愣了一下,出来后好一会儿才体会明白皇帝的意思,从皇帝那压抑的语气,迟疑的表情,盛偃师可以确定无疑的知道,这个叫苏暮颜的女,在皇帝的心里,一定占据着一个所有人想都无法想像的重要位置。 虽然盛偃师对苏暮颜的了解不多,但是,只从她在方黎行刺皇上时表现出的震惊和她以命相换时的义无反顾,盛偃师就可以很清晰的判断出,就算苏暮颜真的和方黎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契约,但对于他要行刺皇上一事,也定然是不知的,不仅如此,即使皇上对苏家,对她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在苏暮颜的心里,也还是对皇上有着极深的情谊,只是,苏暮颜被太多的事情遮蔽了眼睛,现在完全意识不到而已。 此次他带回边疆的人数虽然只有三百人,但除了两百自己的亲兵之外,还有一百却是萧南予亲自点给他的,是彻头彻尾的jin军jing英,只从这种安排上,就可以看出皇帝对苏暮颜有多么的重视了。 无聊的在马上慢慢颠簸,盛偃师然在心里想,自古情之一字最是磨人,看看柯啸云,沐靖远,哪一个不是百阻千挠?就算是英明聪敏如凌苍至高无上的王萧南予,在遇到情之一字时,不也愁肠百结,一筹莫展? 不过,此次进京面圣,他对这个素来只耳听闻名不曾见面的少年皇帝并不反感,甚至有不小的欣赏,萧南予面容虽偏阴柔之美但姿态雄健,气质宏伟,仅远望就令人有情不自jin闻风下拜的yu望。 与他讨论边疆战事时,萧南予一语指出此战胜的太易,令人有诱饵之感,嘱咐他万不可因此而掉以轻心,反而要在边疆加强防范。这几句话让盛偃师对这位几未谋面的少年皇帝几乎有五体投地之感,这几句话,也正是他心里所大为担心的。 虽只一面数语,但却己经让盛偃师在感情上完全站在了萧南予一边,这不能不说也是一种强的个人魅力,身为皇帝,在很多时候,都是极需要一点这样的魅力的。 也因此,对于萧南予和苏暮颜一事,虽然为人臣不宜插手,但盛偃师总希望自己能够帮上一点忙。明明是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为一点身外的事情而彼此为难? 爱情这件事,本来就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已,可身陷其之人,却总是看不清这么简单的事情。 一阵热风扑面刮来,带了一种蠢蠢yu动危险的气息,盛偃师jing神顿时清醒了一下,这里己经是沙海的边缘,最多再走两个时辰,就可以到达绿洲之地,可就如同黎明前的天空最为黑暗一样,这里也是整个沙海最为荒凉和危险的地方。 到处都是平坦的沙地,偶尔有几个突起的小小沙丘,如果盛偃师是想要对苏暮颜不利的人,就一定会把埋伏设在这里,他会先嘱咐人以黄se斗篷伏在沙地,等到一行人到达时一跃而起,乘机击杀,因为这里己经快接近绿洲,所以也是人最大意的时候,在这里击杀,效果一定是其他地方的几倍。 猛的抬起一只手,做出加强警惕的手势,萧南予把苏暮颜的安全托付给了他,叫他把苏暮颜平安的送到柯啸云手里。盛偃师对于自己所敬服的人的命令,一向都是不惜任何代价,也一定要做到。 诸位亲如果想骂妖娆的话,就尽管骂吧,本来婚宴大乱和暮颜滑胎的事情是应该好好写写的,可是妖娆笔力有限,写了数次都写不出脑袋里想像出的那种宏大场面,只好这样潦草代过了。妖娆也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3g的网站换了新后台,一直都没有用惯,直到昨天才知道网站上居然是可以看到评论的,冷汗ing~,实在是对不起亲们了。昨天一口气看了亲们两个多月来写的评论,感触颇多,关起门来写自己的东西,果然远远比不上和亲们一同交流。对亲们的意见忽略至斯,妖娆实在罪过良多。 关于亲们的疑问,从明天开始,妖娆会逐一的在后做一点解释和说明,虽然有很多亲对妖娆的情节安排不太满意,不过妖娆还是谢谢你们肯看妖娆写的东西。 今天先回答妖娆觉得最迫切的一个问题,关于这篇的长度。这是妖娆的第一篇,不得不说,妖娆犯了好大喜功的毛病,这篇的构思非常大,预计在五十万到八十万字,就象一位亲所说的,是个大坑。也因为这样,许多亲会对现在的情节觉得迷惑,不过如果亲肯看下去,妖娆一定会在后面的予以解答的。而且无论如何,妖娆不会途弃,会努力的把自己最初想写的东西写下去,如果亲们觉得等不及,可以先收藏下,等妖娆写完了再看。追的痛苦妖娆有切身ti会,比如妖娆现在正在追的盗墓笔记,那才叫真正的望穿秋水。所以妖娆不会觉得催更的亲们不对,只是请亲们也稍稍体量一点写的我们,但凡力所能及,妖娆是一定尽量多更的。 以上,是妖娆今天要说的话,谢谢亲们。 ------------ 我不需要你让 “皇上,皇上……皇上!”6亦儒忍不住加重声音叫道。 “什么?”萧南予猛的醒过神来,望着6亦儒面色略显尴尬:“亦儒,你刚才说什么?” 6亦儒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己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萧南予似乎显得特别的心神不宁,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皇上,原太平王萧迟一事臣己彻查清楚,相关逆党亦己悉数收捕,只等三司勘验后由皇上定决。臣刚才问的是,不知安庆公主要如何安置?” 定了公主的名分要去和亲,结果却没和出去,这在凌苍的历史上,也算是头一遭了。可是这样的女毕竟不是真的公主,总不能真的按凌苍传统为锦儿开门立府,如果这样,岂不是为后世开了先例?终会弄的一团糟的。 沉吟了一下,萧南予说道:“让她先住在宫里,就住原来皇后住的月明楼,以公主礼待之。” “皇上,凌苍国现在没有皇后。”6亦儒不知是尽忠还是故意,说了句极刺耳的话,并借着这句话接着往下说:“说到皇后,吏部沈大人,刑部宋大人,御史李大人,还有国监丘大人家的女儿都是极好的,国不可一日无母,皇上是不是考虑一下……” “够了!”萧南予厉声喝道,但看到6亦儒一脸无所惧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两个月前苏暮颜在锦儿出嫁典礼上为自己挡下了方黎那一刀,然后昏迷整整十四日,之后,又迫于诸大臣压力,不得不在仅仅休息不了到一个月的时候,就以极虚弱的身ti踏上流放之路。 苏暮颜走后的第四天,沈玉楼帮着他处理了萧迟叛乱的后续事情,交割清楚一切事宜,云淡风轻的对他说道:“皇上,靖远如今己经回来,皇上身边有了可靠的人,玉楼也就没什么可牵挂的了,请皇上如以往一样,允玉楼半年假期,四海云游。” 沈玉楼看着他的时候目光灼灼,甚至带着种明明白白的挑衅,萧南予听从大臣意见将苏暮颜流放西疆的做法让沈玉楼极为不满,他和萧南予都明白,萧南予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他在犹豫,在考量,萧南予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挽回苏暮颜,也想要知道,苏暮颜究竟值不值得自己付出这么多。 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境,对于明明可以以帝王家事一力压下众臣干涉的事情,萧南予却选择了一种最不干脆,最不果决的做法。 既不赐死苏暮颜,又不为她开tuo罪责。 在苏暮颜以命换命的舍身相救之后,萧南予却做出了生平第一件令沈玉楼觉得不智的事情。 萧南予看着沈玉楼前来请旨的时候,骨里的火汹涌着往外冒,他喝退了所有的人,下死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入御书房一步! 沈玉楼带着无所谓的笑容看着萧南予做这一切,等到偌大的一个宫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萧南予阴冷的盯着沈玉楼,压低着声音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沈玉楼的目光毫不退缩,他看着萧南予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果你不能保护她,那就把她交给我。” 萧南予当时气极了,单手在桌上狠狠一拍,才换了不过两个月的上好檀木桌,令人震撼的化成了粉末。萧南予从来都没有在谁面前显露过武功,即使是在诛胡太后的时候都没有,左右人都以为他不过会些普通的防身工夫,又有谁知道,当今皇帝,竟然有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 看也不看一眼在自己手下化为粉碎的桌,萧南予由齿缝挤出几个字:“你休想。” “是么?”沈玉楼嘴角露出不置可否的笑容,表情坦然之极:“南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你抢什么,即使是暮颜,因为她先打上了你的烙印,所以,即使我心动了,也只是远远的站在一边。” 沈玉楼自嘲的摇摇头,像是为自己过往的举动表达一种无奈,然后接着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你己经休了她,不仅如此,你还将她流放西疆,她那样弱的身,怎么可能经得住西疆的苦寒?如果你不能照顾她,那么换我来,又有什么不可以?” “我没有休了她!”萧南予难堪的低hou道。 “没有?废后在平常百姓家,不就是休妻的同意词?”沈玉楼毫不给萧南予反驳的机会,又接着说道:“南予,你知道你最令我不耻的是什么吗?” 知道萧南予不会接他的话茬,沈玉楼自己说下去:“你最令我不耻的,是你居然利用啸云。你知道啸云对暮颜的心,也知道啸云的性。以他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不论再怎么喜欢暮颜,都一定会恪守以礼,绝不越雷池一步。南予,你这个安排还真是煞费苦心,既保证了暮颜身ti上的安全,又可以保证有会有人来和你抢她……” “我没有这么做!”萧南予恼怒的低hou:“我只是为了她的安全而已。” “是么?”沈玉楼再次用了这个问句,然后面上的神情忽然坚决起来:“南予,我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情感,我明白的告诉你,我喜欢暮颜,如果把她交给你,只能带来这样的照顾的话,那么我决定,我要用自己的努力,来争取她的认同。暮颜最后会选择谁,我们各凭本事吧。” 说完,竟是打算再不理萧南予,转身就yu离去。 “沈玉楼!”萧南予猛的一声大喝,与此同时,一股凌厉的牚风从天而降,包围了沈玉楼所有的退路。而沈玉楼竟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头也不回,身休突然拔地而起,一跃丈余,硬生生的躲了开去。 身在半空,凌空一转,斜手一牚,向着萧南予击去。 两人一招快似一招,不过二十余招,殿竟然己经再见不到清晰的人影,只有残影连成一道道虚像,在整个大殿飞舞盘旋。 庭枝与破碎的木屑纷飞,不时出巨大的撞击声,那是两个人偶尔对上了一招半式,殿外的守卫虽然心里疑惑,但因为有之前萧南予的死命令,谁也不敢进去。 约mo半个时辰后,大殿的声音终于安静下来,萧南予与沈玉楼均是一身狼狈,气息不匀,片刻后,萧南予忽然一pi股坐在地下,然后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沈玉楼也在萧南予的身边坐下。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有很多事情,明明剑拔弩张,却在一场莫名的打架之后,莫名的各好如初。 “玉楼,我们有多久没有这么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了?” “从你当上皇上开始,十五年了吧?” 萧南予静默了,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的沈玉楼,以一种承诺般的语气说道:“我不会把暮颜让给你,我一定会接她回来,亲自,接她回来!” “我不需要你让。”沈玉楼的表情淡淡的,抬起头望着天空,忽然说起了完全不想干的事情:“如果你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繁星草原上看看那些暮颜花,如果你看到它们,一定会对暮颜,有一种完全不同的认知。” 萧南予顺着沈玉楼的目光望上去,天空蓝的苍翠yu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我一定会去的。” 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萧南予头也不回的说道:“你的假我准了,走吧。” 沈玉楼无所谓的笑笑,也站起身,衣衫都不整理,虽然这么脏着,却丝毫无损他闲雅的风度,有些人,天生就一副好风骨,嫉妒也嫉妒不来,沈玉楼无疑是其之一。 今天要说一点关于这本书的结局,有的亲害怕最后是悲剧,所以有点惶惶然,这种感情妖娆很能体会,以看看到好看的漫画最后悲剧结局,妖娆曾经难过的几天不想吃饭,恨不得把作者痛扁一顿。 因为了解这种感觉,所以妖娆不写悲剧,绝不,在的最后,每个人,都会回到他自己应该在位置上。不错位,就是最大的幸福。 有的亲因为不喜欢妖娆的情节安排,也不知道这本书的大致长度,所以说妖娆迟迟不结是在凑字数换money.不过妖娆在这里告诉大家,妖娆所签的网站,稿费和字数之间是没有必然联系的,而且,就算妖娆想敷衍大家,也要先过自己这一关,妖娆不用自己的字来敷衍自己,请亲们相信妖娆。 ------------ 我想看到你幸福 “皇上!”看着萧南予陷入不知什么回忆里,6亦儒再次出声叫道,他的话己经说的很明白了,萧南予与苏暮颜的分分合合,他一点一滴全看在眼里,他对苏暮颜没有什么坏的感觉,那是个很隐忍的女,识大体,又落落大方。如果萧南予真的无法断情,就需要有人推他一把,让他迈出那最后一步。 身一震,萧南予集jing神,将目光聚焦在6亦儒的身上,淡淡的看了一眼,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道:“今天先到这儿吧,我乏了,有事明天再议。” 6亦儒的眼睛眨了眨,看来他推的这一把还是不够狠,萧南予终究下不了去找苏暮颜的决心。不过事己至此,多说无异,当下浅施一礼,恭声说道:“亦儒先行……” 忽然又想起什么,直起身说道:“皇上,有件事情,亦儒觉得,还是早说为好。” “什么事?” “沐家上书,想以沐靖远军功,平前德妃沐静蓉之罪。” “他们想做什么?”萧南予皱了皱眉头,当初将沐靖远赶出家门的时候,沐家这个昏庸的老头沐恺之,几时想过靖远是他的亲生儿,此时沐靖远一立军功,他们却立刻就来挟功请恩,也不想想沐靖远是不是愿意。 “看奏折的意思,是想请皇上将沐静蓉逐出宫里,归家休养。” “这件事情……” 萧南予沉吟着,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突兀的落下,单膝下跑,声音罕见的透出几分急促:“主,沈御医飞鸽传书,皇后娘娘一行在泌源绿洲遭不明人马劫杀,盛将军战死,皇后坠下山涯,不知所踪,沈御医正在多方查找。” “什么!?”这一番话直轰的在场的两个人如五雷轰顶,萧南予上前一步,紧逼道:“你再说一遍!” 黑衣人龙默半跪在地上,头一直低到xiong前,但仍然说道:“盛将军战死,皇后娘娘下落不明。” “胡说!”萧南予大声喝道:“沈玉楼呢?沈玉楼不是在那里?有他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回主……”萧南予的威压压的龙默连呼吸都开始紧窒,他镇定着声音说道:“沈御医出城后一路兼程向盛将军一行人赶去,但因落后五天,赶到时恰好迟了一步,只来得及……”龙默忽然不说话了。 “来得及什么?”萧南予紧盯着龙默。 “只来得及……”接下来的半句话似乎极为艰难,龙默又重复了一遍才说道:“只来得及看到皇后娘娘落涯。” “什么?”萧南予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手指不自觉的冰冷起来,压抑着声音问道:“还说了什么?” “娘娘坠涯之处,所幸有河流经过,据沈御医推测,娘娘生还可能性极大,沈御医现在己调令周围县郡府兵,沿河寻找,同时严查附近可疑之人,力捕凶手。” “我……知道了。”萧南予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挥挥手,让龙默下去。然而龙默罕见的没有听从萧南予的命令,仍旧半跪在地上,迟疑了一下,出声问道:“主,我们怎么办?” 习惯性的将自己的性命维系在萧南予的人生,龙默口的我们,并不是他要与萧南予分争些什么,而是真正的将自己当成了萧南予的一部分,萧南予的眼睛,萧南予的耳朵,萧南予的手,以及——萧南予的武器。 “下去!”萧南予忽然厉声喝道:“朕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插嘴?!” 龙默身轻轻一颤,自萧南予将他从崔敬的刀下救出来之后,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萧南予如此严厉的斥责。低头垂,龙默轻轻说道:“属下僭越了。” 话音方落,一道人影轻烟般飘过,龙默如他出现时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6亦儒一直静静的在旁边看着,眼角的余光注视到萧南予紧握的双拳,唇边滑过一丝笑意。他再怎么推,都比不过龙默这样的一条消息吧? 忽然想起当年还是个孩时的萧南予,并不健壮的身躯,略显苍白的面容,却坚毅的抿着嘴角,努力张开还不feng满的翅翼,将所有的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保护着当时同样年幼的他,沐靖远,沈玉楼,欧阳清风,以及他们的宗族和每一个重要的人。 被责骂,被鞭笞,被关在狭窄黑暗的小房里,却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个时候他还是个懦弱又爱哭的小鬼,有一次萧南予因为他的过错而被胡轻云关jin闭的时候,他哭着偷偷跑到那间房的窗户底下,挖开窗纸看萧南予。 萧南予从窗户狭小的孔洞里伸出两根手指,抹掉他脸上的眼泪,笑着对他说:“亦儒,不怕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都自由自在的活在阳光之下,再也不用这样担惊受怕。” 说这些话时候的萧南予脸上有种信仰的光芒,6亦儒忽然就毫无理由的相信,萧南予一定会把这些话变成现实,一定会! 而如今,这些话果然完完全全的实现了。 把苏琮拉下马,逼太平王萧迟遁出京师,朝廷最后的两个不安定因素也己经清除殆尽,萧南予也真的该为自己想想了,该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也是最强烈的努力。 6亦儒自忖,目前朝的情势,以他的势力,完全可以应付得了,就算再不济,半年左右,也是完全撑的下去的。所以他在鼓励萧南予,他要推萧南予一把,让他不要再犹疑,不要再徘徊,此生一错,相见无期。 萧南予的手握紧又松开,终于缓缓开口说道:“传我的旨意,遣送沐静蓉归家,着沐恺之好生看管。” “是。”6亦儒轻声答道。 “萧迟那里怎么样?” “都统和泰己然护卫着太平王平安离京,估计正往董妃父亲势力所在地金陵而去。” 萧南予沉吟一下,说出了一句极为奇怪的话:“叫和都统小心护卫着,不要伤了他。” 听皇帝的意思,和泰明显是他这边的人,然而却护卫着萧迟。萧迟明明是叛臣,6亦儒却毫不避讳的叫他太平王。这君臣的葫芦里,不知在卖些什么药。 说完那句话后,萧南予又陷入了沉默,思忖片刻之后才说道:“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下去? 6亦儒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他不但不动身,反而逼问道:“你真的不去?”臣清雅,6亦儒极少会有这么失礼的时候。 “去哪里?”萧南予皱眉。 “你自己清楚。”6亦儒丝毫不放松:“如果这一次让玉楼先找到皇后,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你当真不去?!” “朕的家事,用不着你来管!”萧南予猛的拂袖喝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服帖听话的臣,怎么忽然一个二个都跑来管他的家事。 6亦儒不说话了,他望着萧南予消瘦却坚实的背影,半晌才的说道:“我想看到你幸福。” 萧南予浑身猛的一震,恼怒的扭过头来,却在看到6亦儒纯澈的眼光时,卸下了全身的防备。 眉宇的痛苦之色忽然间袭来,萧南予挣扎着说道:“我不能去,我是一国之主,怎么能弃家国……” “你没有弃家国!”6亦儒极快的打断萧南予,他看着萧南予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坚定的说道:“你的家,你的国,我会为你守好!” 萧南予静静的望着6亦儒果决的面庞,曾几何时,那个会在他面前哭的眼泪鼻涕满脸的小男孩,竟然己经成长为这么一个有担当的男人。 终于下定决心,不再有任何犹豫,萧南予沉声叫道:“龙默!” 龙默影一般出现。 “备马!” 龙默低垂的面孔与6亦儒清俊的面庞同时露出一丝兴奋的笑意:“遵命!”没有丝毫迟疑,龙默飞一般离去。 今天妖娆说说关于女主的个性,因为是第一次写,很多地方难免有考虑不成熟的地方,女主的性格无疑是其之一,本来是想写成一种坚毅隐忍的感觉,然而真的下笔写去,反而被自己的情节带着走,使得女主的性格稍显懦弱,这一点,是妖娆最初也没有料到的。 不过,人都是会成长的,的人物也并不例外,在女主接下来的诸多经历与磨难,女主最终一定会成长为一个被大家所接受的人物的。 ------------ 心怀天下者 无敌 头好痛,生了什么事?这里是哪里? 苏暮颜抚着痛极的额头,打量着周围的景致,想要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身周雕梁画栋,似乎是在什么宫殿里。苏暮颜迷迷糊糊的向前走着,想看清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一阵鼓乐喧天猛然响起,苏暮颜下意识的往那个方向看去,却在看到那些景象的时候,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居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高高的御台之上,另一个苏暮颜面色苍白,带着明显的病弱之态,她的身侧是皇帝萧南予,紧抿着唇角,目光严肃的看着御阶下面的人。苏暮颜顺着皇帝的目光望下去,那里停着一队排场极大的人马,当一顶大红的喜轿,鲜红的另人刺目,御台上的苏暮颜目光悲伤的望着那顶喜轿,似乎有无数的话可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监尖细的嗓音令人生厌的叫道:“吉时到……” 回忆如尖刺般扎入苏暮颜的脑海,她看着眼前的画面崩溃的尖叫:“不要……” 然而什么也来不及了,台下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忽然跃起,手利剑直指台上的皇帝,皇帝身边的那个苏暮颜在千均一之际毫不犹豫的挺身上前,以身ti阻住了那把刺向皇帝的利剑。 画面忽然间崩溃,苏暮颜身边原本的宫殿都在瞬间化为虚影,变成一片迷雾,在浓浓雾,一个小小的身影蹒跚着向苏暮颜走来,苏暮颜努力想要看清那个小人的样,却无论如何也拨不开眼前的迷雾。 那个小人在她身前十余步的地方停下,苏暮颜向前走去,想离他近一点,可无论她怎么走,离那个小人所在的地方,始终是十余步的距离。 虽然看不到那个小人的表情,但苏暮颜心里奇怪的知道,那个小人是悲伤的,非常非常悲伤,象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看着苏暮颜无奈的停下脚步,那个小人哭泣着开口说道:“妈妈不要我,妈妈不喜欢我,所以,我就去死吧!” 苏暮颜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个小人是谁,她狂的向前跑去,大叫着:“妈妈没有不要你,没有不喜欢你,你回来,不要走……” 可是所有这些都无济于事,那个小人的身影快的隐退在迷雾。 身周的场景再次变幻。盛偃师带着她和三百jing兵终于走过了最险恶的地方,进入沙地边缘的泌源绿洲,盛偃师笑着说道:这下可以平安到边疆了。 兵士们都累坏了,除了数人留下守卫外,其余人都就地休息,有人从井里提来了水供大家解渴,每个人都渴坏了,大口的喝着水,盛偃师看士兵们都有水喝之后,才最后一个喝了桶里的水。 然而水刚入口,忽然就有士兵倒下了,盛偃师大惊,吐掉口里的水,一脚踢翻水桶,喝令士兵戒备,同时大骂道:丧心病狂! 这里是离沙地最近的绿洲,没有人会在这里的水源下毒,这是道义,可是这些人,居然连这种事情都不顾。 然而还是迟了,一大半的士兵都倒了下去,数十个黑衣人幽灵一般出现。刀砍斧剁,大肆杀伐,手下不留一丝半点情面。更有数人,直冲着苏暮颜而去,似是不取她性命势不罢休。 盛偃师一手抢过苏暮颜,与一众毒轻的兵士且战且退,了毒的士兵们战斗力大减,贼人人数又多,很快就溃不成军,盛偃师血染战袍,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只剩下最后十几个人的时候,他们终于退到了马车旁,盛偃师带着苏暮颜跃上马车,车下的一个jin卫猛然抖手一抽鞭,马吃痛狂奔而去。那些jin卫受到的是死命令,无论如何,都要保苏暮颜的周全。 盛偃师目眦尽裂,车下尽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他怎能就此抛下他们,然而惊马之上,他也不能随意跃下,更何况还有苏暮颜。 车下的那些jin卫拼死挡住黑衣杀手,然而还是有一些人tuo出身来,骑快马死死追击着苏暮颜的马车。那些人很快就接近了苏暮颜所乘坐的马车,并用锁链和刀斧硬生生的将马车拽停。 盛偃师神勇过人,手刃数人,夺过一匹马,继续带着苏暮颜狂奔,只要他能奔到最近的一个州城,那就还有生路。 然而天yu绝人,在他们奔逃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跨下之马竟然tuo力而亡。此时,他们处于一处密林断壁之处,断壁下是万丈深渊,那群黑衣人下马围攻,盛偃师纵然再神勇,半日力战,受伤无数,又要顾着苏暮颜,终于不支倒地,然而,虽然跪到在地,气势却仍在,黑衣人团团将他围住,却不敢攻击。 此时,盛偃师身上的血己如溪流一般,不断流下。 苏暮颜哭着说道:“盛将军,为何不将暮颜交出去?” 盛偃师看着眼前这个本质纯良,气质tuo俗,却被礼教束缚的死死的女,忽然豪迈一笑,大声说道:“心怀一家者,极目只见屋檐;心怀一城者,不过仓鼠小吏;心怀一国者,终能封疆裂土;心怀天下者……”盛偃师目光定定的看着苏暮颜,一字一顿的说道:“无敌!” &nbsp息了一口,盛偃师接着说道:“圣主天聪,正是无敌之人,盛某何幸,竟能追随,忠主之事,虽死无憾!” 言毕,忽然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站起身抓住苏暮颜的身ti,奋力向悬崖边扔去,大声吼道:“娘娘有福之人,此去自能保全,留在此处,徒多受辱!” 就在苏暮颜身ti飞出的一瞬间,几把刀剑同时刺入了盛偃师的身ti,一代名将,就此魂归天。 盛偃师本意是想将苏暮颜扔下断崖下的河里,但伤重力衰,苏暮颜重重的摔在了靠近断崖的地面上,黑衣人迅围拢,一言不,只目光凶狠的望着她。 苏暮颜耳边还回荡着盛偃师所说的话,被这些话震惊的不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苏暮颜忽然惋惜的一笑,这样的道理,怎么能到如今才明白?真是枉她读了这许多年书! 目光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众人,苏暮颜轻轻的笑了起来,一时间天地生光,倾国倾城。她理了一下散乱的鬓,轻声说道:“不劳众位动手,暮颜自会解决。” 言毕,忽然转头纵身一跃,吞没于滔滔江流之。 而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暮颜……!” 看到有的亲在妖娆的评论里问金砖怎么送,感动的妖娆一塌糊涂,大概许多看书的亲都有这方面的困扰,所以妖娆今天在这里跟大家说一下注册3g门户网站和送金砖的事情。3g的注册是完全免费的,亲们可以放心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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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一愣,旋即了然的笑了笑:“是我太心急了,你才刚醒,怎么能又让你想起这么不愉快的事情?这里是沧江边上的一个小村,我叫琴雅,我丈夫叫燕离,三天前,是他采药的时候在江上现了你,把你带回来的。你什么事情都不要想,先好好的在这里养伤,等你伤好了再决定以后要怎么办。” 看着苏暮颜并没有说话的yu望,琴雅体贴的站起身来,依然温婉的微笑着:“你身ti还虚弱,就再睡会儿吧,我不打扰你了。” 伸手搂着儿,又一手拉过不情不愿离开的小女儿,琴雅走出内室,顺手为苏暮颜带上了门。 在他们的背景消失在门外的一瞬间,苏暮颜的泪水忽然毫无预警的夺眶而出,她知道她刚才的态度一定极不好,带着深深的戒备和怀疑,虽然可以解释为大难之后的心存余悸,可她自己却知道,根本不是这样的,而是她己经完全丧失了信任人的勇气,她己经习惯性的,忍不住要去怀疑,要去不信任。甚至对于救了自己性命的人,也不能例外。 用力的握住自己的手,梦的情景又一次在眼前清晰起来。那个梦做的如此真实,真实的让苏暮颜的心都忍不住要颤抖起来,危急之下她近乎本能的反应,那个无论怎样都不肯靠近她的孩,还有盛偃师用鲜血浇淋出的悲壮。 最后那个声音是谁,虽然破了音,可还是如此熟悉,声音里的撕心裂肺,听得她的心都悲伤起来了。 脑忽然灵光一闪,是他吧,只有那个人,才会在那种时候出现在那种根本不该出现的地方。心里涩涩的不忍起来,被他看到自己跳下悬崖的场景,他的心里,该有多难过? 苏暮颜瞬间惊觉自己是个多么恶劣的人,既然不喜欢,既然不能回应他的情感,为什么不直接的拒绝,却要在这里摆出一副若即若离的态度? 不坚定的人从来都是她自己吧?因为身份的差异,因为与朝颜相比时的自卑,因为宫里那么多的险恶,因为他如天神般的完美无缺,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在萧南予身上真正的放下心,从来都不肯相信她与他真的能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她明知沈玉楼的心意,明知萧迟的心意,可是她却故意装着不知道,她是在为自己留后路,万一哪一天,萧南予不再对她感兴趣,她还可以有两个在萧南予身边举足轻重的人物当救星,可以在乱宫之苟活一条性命。 原来她的卑微与渺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比任何人,更想要活下去。 可是,如今真的活下来了,她又能做什么呢?苏暮颜忽然觉得身ti从骨髓里空了,离开了萧南予,失去了孩,甚至连锦儿都不在身边,她还剩下什么?她活着,又究竟要做什么? 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表现出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坚韧,无论环境如何恶劣,她都努力的活着,那个时候她想,不管怎么样,总要先活下来,只要活着,一切终究都会好起来,幸福的日,也一定有可能降临到她的身边。 可是什么叫好起来?什么又叫幸福的日?她的心里却完全没有概念。 泪水如奔流的溪水一般一层层的刷过苏暮颜的面颊,生平第一次,苏暮颜现,原来活着,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般美好。一个人空落落的活着,也许还不如就此死掉,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再无烦恼忧愁。 ------------ 获救 “姐姐,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吗?”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苏暮颜连忙扭头去看,只见刚才那个帮她拿水的小女孩正趴在床边上,一脸担忧的看着她,看样,似是己经趴了好一会儿了,只是苏暮颜一直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居然没有觉。 “没有,姐姐只是眼睛里面进东西了。”苏暮颜胡乱的用手揉了揉眼睛,小孩是不属于悲伤的,就算她心里再有多少事情,都不想要在这样单纯的小孩眼前展现。 “原来是这样啊,那贝贝帮你吹吹好不好?”小女孩说着,站起身来爬g,竟然真的要来给苏暮颜吹眼睛。 “不用了,姐姐刚才流眼泪己经把眼睛里的东西冲出来了。”苏暮颜有点脸红的撒着谎,努力把身支起来,靠坐bsp;“那就好。”小女孩开心的笑起来,偎坐在苏暮颜的身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忽然开口说道:“姐姐你好漂亮。” “恩?”苏暮颜一怔。 “贝贝说真的啦。”小女孩以为苏暮颜不相信她,急的脸都红起来:“爹爹刚把姐姐带回家的时候,贝贝就觉得姐姐好漂亮,就像在天上的仙女姐姐一样。” 苏暮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脸上迅的飞上一抹红云,从小到大,她都觉得自己只是苏朝颜的影而已,朝颜那么闪亮,那么明媚,就像天边最耀眼的朝阳一般,她卑微的生活在苏朝颜的阴影之下,头都不敢抬。 除了锦儿和萧南予,从来没有人说过她漂亮,也从来没有人用这么纯洁真诚的语气夸奖过她。她从来都不敢把自己,与所谓漂亮一词联系在一起,朝颜光芒万丈的站在高高的云端,在朝颜面前,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说自己漂亮。 脸上的表情瞬间柔和下来,苏暮颜伸手抚上贝贝光滑的小脸蛋,轻声说道:“谢谢你喔,你叫贝贝是么?” “不对!”小女孩用力摇了摇头。 “恩?” “我叫燕北,因为哥哥叫燕南。”小女孩认真的解释给苏暮颜听:“可是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喜欢叫我贝贝,因为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宝贝。” “你知道吗,你真的是爸爸妈妈和哥哥的宝贝。”苏暮颜由衷的说道。 “真的吗?他们也是贝贝的宝贝!”小女孩一张脸蛋笑的春风的杏花一般,又拉着苏暮颜的手说道:“我喜欢姐姐,姐姐也可以叫我贝贝。” “好,贝贝。”苏暮颜愉快的叫道。 “哎。”小女孩甜甜的答应,又问道:“姐姐叫什么?” “我?……”苏暮颜忽然怔住了,略停一下,她轻笑着说道:“姐姐的名字刚好和你相反,我姓贝,叫贝颜。” “姐姐的名字好好听,我以后叫你颜姐姐好不好?”燕北开心的问道。 “好……” “贝贝,娘不是说了不让你来打扰姐姐,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先前苏暮颜看到过的那个年美妇琴雅掀开门窗走了进来,手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墨黑药汁,对着贝贝假装板起脸训斥着。 燕北吐了吐she头,乖乖的爬下床来,立在一边。 苏暮颜抬头对着那女笑着说道:“这孩好可爱,没有打搅我,反正我也早醒了。” 琴雅端着药在床边坐下,温和的说道:“贝姑娘,先把药喝了吧,你也真是个有福的人了,在河里冲了那么久,居然只是些微受了点寒,若不是你身先前就太过虚弱,早就该醒来了。” 苏暮颜顺从的喝下了琴雅手的药汁,抬起头想说什么,却忽然现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的琴雅,燕北叫她姐姐,可眼前的琴雅虽然比她年长,却也绝到不了需要她以长辈称呼的地步。 琴雅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她爽达的一笑,说道:“别理那两个小鬼叫你什么,我们各叫各的,你若不嫌弃,只管叫我一声姐姐即可。” “恩。”苏暮颜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还没有谢过姐姐和大哥的救命之恩。” “这有什么好谢的?”琴雅大度的一挥手,显示出与她的温婉外表绝然不同的豪爽来:“临危济困,本就是应该做的事情,更何况拙夫行医多年,要是连这一点济世救人的心都没有,我早就不和他过了。” 苏暮颜一怔,万没想到看起来静静的琴雅说话竟然如此不拘小节,不过她立刻笑起来,这样的女,她很喜欢。 “贝姑娘……我还是叫你颜颜吧,这贝姑娘叫起来太拗口。”琴雅征询似的望着苏暮颜,语气却是就这样定了的意思。 苏暮颜好笑的点点头。 “颜颜,你身还没有好利落,这几天要是你不嫌弃,就先在我家住着,等我丈夫把你的身调理好,我们再帮你打听家人,送你回去可好?” “颜颜无家可归。”苏暮颜低垂下头,神色落寞。她说的是实话,她的家在哪里?苏家?那里如今不过是萧南予监视下的一个高级监狱,只要有一点惹他不高兴的事情,他随时都可以要了整个苏家的命,而且,在那个地方,上至苏琮王氏,下至被连累的仆役,没有一个人会欢迎她。 皇宫?那里曾经是她的家,她也曾经以为,她会永远在那里安家,可是如今,在她失去了萧南予的宠爱,失去了他们共同的孩,甚至想要背叛萧南予之后,她又怎么还有脸回到那个地方去?更何况,她现在早己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而只是一个待罪囚徒。 “谁说你无家可归啊?”一只手忽然重重的拍上苏暮颜的肩膀:“你这个小姑娘,我一看就喜欢,很对我胃口,我决定了,以后你就住在我家,反正我家也不差你一双筷!” 苏暮颜惊讶的抬起头,却正迎上琴雅灿然的笑脸,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琴雅却什么都不问,就这样要留下她来。 张了张口,想要说出感谢或者拒绝的话,却忽然觉得在琴雅这样的女面前,说什么都是徒然的,于是浅浅的笑开,低声说道:“既然这样,颜颜就打搅了。” ------------ 董家(一) “萧迟那个废物,亏老爷对他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居然在和亲典礼那种绝无可能成功的时候动手,失败了不说,还把多年来辛苦安插在宫的内应全都bao露了!亏咱们明面上早就和他断绝了关系,要不然,以萧南予的心狠手辣,抓住了咱们家的把柄,还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董思yao着一根麦草,恶狠狠的说道。 他就弄不明白,明明他才是董家嫡系的继承人,己故董妃的哥哥,可是董家现任家主,他的父亲董致那个老头,非铁了心的要把董家托付给当时还不满七岁的太平王萧迟那个小兔崽。 这十几年来,董家明面上与宫彻底断了亲,并且远离朝廷权力斗争漩涡,在南方一带埋头一心经商,闷声大财。可实际上,董致这个老头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萧迟,他暗给萧迟找去最好的老师,让他受到绝不亚于萧南予的教育,同时利用自己的财力和人脉,广泛为萧迟培养江湖力量,眷养了一大批死士。 数年前萧南予扳倒把持朝政的大将军崔敬刚亲政时,为了彻底打击崔敬的势力,更为了立威,杀掉了一大批与崔敬往来甚密的官员。而这些官员,有许多根本不是崔敬的党羽。董致这个死老头煞费苦心把这些官员没有被诛的孙聚集起来,这些人弟本来就受过非常良好的教育,董致再挑出资质最佳者,着重培养,借助他们心的仇恨,使他们成为萧迟手底下最jing锐的王牌。 这样一支力量,让上董思看的眼馋不己,然而死老头下了死命令,除了萧迟之外,他们谁的命令都不会听从。 “大哥,听说这次和亲典礼上的行动,不是那个小兔崽授意的,而是他手下的人,打着萧迟的名号,擅自行动。”董家二房的长,董思的堂弟董远眯缝着一双老鼠般的小眼睛,若有所思的说道:“而且据说,抗命的那个人,是老爷在那群丧家犬里最意的小,前任侍向炜之向洛书!” “真的?”董思吐掉嘴里的麦草,转头问道。 “消息来源,应该可靠。” “靠,我看那个死老头再得意,给那些人起名叫什么义门,还说他们多忠勇,我看他这次还吹不吹。”停了一下,董思毕竟还是有点头脑的,又开口问道:“他为什么擅自行动?”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有消息流传,这次要嫁到jing绝去的那个倒霉丫头,和向洛书的长相很像。”董远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本来就小的眼眯缝的更小:“要是我没记错,向炜当年可并不只向洛书这一个孩,他似乎还有一个年纪小向洛书很多的女儿,叫向洛锦!” “哦?”董思的眼睛极快的转了转:“可不可用?” “大哥是说用向洛锦来威胁向洛书,让他把义门带到咱们这边来?”董远就象是董思肚里的蛔虫,董思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却立刻领会了意思:“这个向洛锦现在住在宫里,还以公主礼待之,要想弄到手,恐怕不太容易。” “你怎么糊涂了?我们用得着把她弄到手么?只要控制住不就行了?咱们宫里又不是没有关系!”董思瞪起眼睛骂道。 “对啊!”董远也一拍手:“那人前些日还来求了咱们,我怎么把她给忘记了?” “说起那个人,她托咱们办的事情,也该有音信了吧?” “差不多,应该就在这两天。”董远掐着手指算了算。 话音刚落,一只鸽扑啦啦的飞进了董思和董远所在的凉亭,停在了董远的肩上。 “说曹cao,曹cao到。”董远伸手抓住鸽,解下它脚上的金属圆筒,从里面掏出一张极薄的纸来。 “怎么样?”董思心急的问道。 “恭喜大哥……”董远满脸笑容:“盛偃师战死,苏暮颜落崖,八成是死定了。那个人托咱们的事,成了。” “这就好,这就好~”董思欣喜的搓着自己的双手:“她欠了咱们这么大的情,将来办事一定会方便许多。” 二人正自得意着,忽然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的一溜小跑过来,在二人身前扑通一声跑下,恭敬说道:“老爷,二老爷,老太爷请二位到寄芳园。” “老太爷叫我们?”董思的眉头紧紧的皱起来:“可知道什么事?” 那个小厮显然是董思的心腹,爬起来凑到董思耳边低声说道:“小少爷到了。” 董思身ti明显一震,小少爷,那就是萧迟啊,yao牙切齿的低声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好意思来。” “大哥,先去看看再说吧。”董远低声劝道。 董思想了想,袍袖一摆,与董远一道,往寄芳园去。 ------------ 董家(二) 到了寄芳园,老爷董致身边信得过的小仆直接将他们引进了密室,刚一进去,就看到密室正站着一个身穿玉白衣衫,姿态秀的青年。不用说,这自然就是董致的外孙,他们两个人的外甥,前太平王萧迟。萧迟的身后另站着两个人,一个身影年青挺拔,而另一个,则是五十余岁的老者。 虽然是逃出京师,但萧迟的脸上却看不见一点点狼狈的样,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就仿佛不过是回来度个假,而事实上,七岁之前,他不过来过这里一次而已,还是在董妃的怀抱勉强会走一点路的小娃娃,而七岁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虽然他常常在外办差,但他也知道,无论走到哪里,他身边都一定会有萧南予的眼线,所以,他从来不做会给自己增加危险的事情。 看到董思和董远进来的时候,他微微一躬身,谦和的叫道:“舅舅。” 董思和董远虽然不喜欢他,但面上的东西还是要装装的,也就还了礼。 待抬起头来,看到萧迟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董思忽然驳然大怒,他厉声喝道:“向洛书,你这个叛徒,居然还有脸回来!” 方黎,不对,现在应该叫向洛书,面色微微一变,却并没有说话。 萧迟不悦的皱了下眉头,淡声说道:“人皆有骨肉至亲,为骨肉至亲而一时冲动,并不值得大加苛责,舅舅,你说呢?” 萧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天然的威势与压迫,虽然董家也算的是大户,但与皇家的气势比起来,还是远不够看。轻轻的几句话,竟然让董思原本嚣张的气焰立时下去一大半,狠狠瞪了向洛书一眼,却是没再说什么。 上座忽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萧迟急忙一步上前,焦急叫道:“外公!” 董思和董远也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董致,董致摆摆手示意他们没事,苍老的声音嘶哑着响起:“岁月不饶人,真的老咯。” 近些年来,董致的身ti一直不是很好,但为了这个他一眼瞧的外孙,他硬是一直支持着,不肯倒下。他深知自己的这两个儿没有什么大的出息,董家交在他们的手里,迟早有一天会被败完。 当初萧迟年仅三岁的时候,平时的行为以及与人的言谈之间就己经显露出他极高的天赋,董家也因此对他抱有极大希望。当时董致的哥哥,也就是萧迟的外叔祖在朝是御史丞,有着极大的权力,他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大都在朝为官,只有他受不了官场的阳奉阴违,孑然一身,出来经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偏他生了一个好女儿,又偏偏在选秀女的时候被皇帝一眼看,做了妃,又生了皇儿。 当董家上上下下拼尽一切力量去为董妃生下的这个小皇争夺太的位置时,他却清醒的认识到,就算董家的势力和胡家的势力可以一拼,他的女儿却完全不是胡轻云的对手。他见过胡轻云一眼,那个女人有心机,有耐力,更重要的,是够狠。 他劝过他的兄弟们,让他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情,可是他们不听,为了避祸,他早早的假装与他们全部闹翻,不惜背上不孝不悌的名声,tuo离董家。 果然,最后胡轻云大获全胜,董家的势力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的几个兄弟甚至全家被族诛,只有他,因为tuo身的早,又从不参与政事,得以保全。 可是数百口的一家人,如今就只剩下他这一脉,这口气,这个大仇,怎么可能咽的下?原本对皇位不存任何企图的老人,为了一家血海深仇,终于不惜孤注一掷,无论如何,都要扶自己的外孙登上皇位。 这些年来,他殚jing竭虑,费尽机谋,为的,不过是给萧迟建立足够的力量,让他进可以与萧南予一争长短,退可以保全自身,伺机而动。 可是萧南予实在是太jing明了,这许多年来,居然连一点小小的纰漏都没有出过,萧迟就象一只被关在四面透明的玻璃鱼缸里的鱼,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萧南予的眼睛。所以他们只能忍,耐着性,等着萧南予出错的那一天。 董致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努力的平复气息,混浊的老眼看着向洛:“洛书此举,也许并没有做错。” “什么?这种愚蠢的行动,居然还说他没有做错?”董思立刻开口反驳。 向洛书也惊讶的抬头,目光疑惑:“请老爷示下。” “迟儿也这么觉得吧?”董致并不答话,却看着萧迟。 “孙儿是这么觉得。”萧迟点点头,看着董致期待的目光,接着说下去:“萧南予为人虽然看似刚愎自用,其实心细胆大,考虑极为周全,我们这样被动的等待着他出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而我们的人马,资金动作,却都有迹可寻,等的越久,bao露的可能就越大。因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如果没有出手的机会,我们就自己制造出手的机会。” 董致满意的看着萧迟,欣赏的点了点头,这个孩,眼光果然不一般。 “说来说去不都是空话,有什么用?”董思不客气的说道。 萧迟转头看了他一眼,他当然知道是自己夺了这个舅舅继承董家的位置,但是董思如此短见,也难怪老爷看不上他了。虽然心不屑,面上却是一分也不流露。半侧过身,萧迟恭谦的说道:“舅舅大概知道因为洛书大闹和亲典礼,皇后苏暮颜被牵进去而被流放边疆的事情?” “这个……当然知道。”董思在心里转了个小圈圈:老不仅知道,甚至己经派人把苏暮颜给结果了,还用你说。 “舅舅不在宫,所以可能不知道,这个苏暮颜,对萧南予来说极为重要,苏暮颜勾结叛逆,诛族都不过分,萧南予却仅仅将她流放,而且还流放到刚刚结束战争的jing绝边疆,舅舅可能体会这其的深意?” “什么深意?”董思皱起了眉头,不就是不忍心弄死一个和自己有过肌fu之亲的女人,还能弄出什么深意来? “苏暮颜一定会重回后宫,而且有成,会是萧南予亲自接她回去。”萧迟说的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萧南予是皇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出宫?” “如果萧南予为了她连杀死欧阳情的凶手都放过了,舅舅认为,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董思顿时语塞,虽然京里的消息他从来都很灵通,却极少把这些看似全不相干的事情连在一起看过。 “不仅如此,此次jing绝王十七前来和亲,那个凤清魅虽然看似无害,但其实远不像外表上表现的那么无能,碍于两国邦交信誉,萧南予不得不放他回去,但其实他的心里,对这个凤清魅,一定是极不放心的,萧迟用性命担保,萧南予一定会借着接苏暮颜的机会,亲自前往jing绝,探一探凤清魅的虚实!而一但他出了宫,我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 董家(三) 房间忽然陷入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思考着萧迟说的话,片刻后,董致抬起头来,赞赏的说道:“我同意迟儿的看法,你们两个呢?” 董思和董远对望一眼,虽然心愤恨这个小抢了风头,但他说的确实有理,也只好都点点头。 “迟儿,你想怎么做?” “我……”萧迟沉吟一下,缓缓说道:“先,我想要派人在苏暮颜西行的路上,派人拦截一下,规模不必太大,也不用对苏暮颜造成多大损伤,但是一定要让萧南予知道,苏暮颜是不安全的。他身为皇帝,对于去不去西疆一事,一定极为矛盾,我们要推他一把。” “恩,不错。”董致点着头赞成:“然后呢?” “然后,迟儿想带些人马,也去西疆走一趟。” “浑水mo鱼,伺机行事?” “是。” “好!”董致大声说道,毫不迟疑的说道:“义门上下,和董家十七省一百四十三家分铺全部人力财力,随你调用!” 董思和董远猛的转过头去,死死的望着董致,随即立刻垂下头来,而眼的怨恨与狠毒,却是浓烈的几乎能把地面都戳穿。他们跟着董致拼死拼活,到头来,居然全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自己一个儿也得不到。 “谢外公。”萧迟恭敬说道。 “还有一事……”董致想了一下,再次开口。 “请外公赐教。” 这几句话显然让董家老爷自己也很挣扎,但最终他还是说道:“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不防去jing绝一行!” 萧迟面色一振,联合jing绝?!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大胆也太大逆不道,自己的家事国事,怎么可以借助外族之手?然而略一思索,他却低下头来,越恭敬的说道:“谢外公教诲。” “你们先下去吧,我也乏了,迟儿,你先好好休息几天,拦截苏暮颜的事情,外公会帮你安排,安排好后,你就带着义门的人上路。” “是……”话还没有说完,门外忽然响起轻缓而有节奏的敲门声。 暗号没有错,董致威严的叫道:“进来!” 一个小厮快步走到萧致身边,低声道:“老太爷,京有消息传到。” 董致皱皱眉:“说!” “护送苏暮颜西去的队伍半路遭劫,护送之人全部战死,苏暮颜失踪!” “什么?”萧迟失态的叫了出来,向洛书的面上也一片苍白。 董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萧迟,却并没有说话,只对着那个小厮问道:“萧南予呢?” “信上说皇帝梦到胡太后在阴间受苦,要舍身佛门三个月,为她化劫,己有数日不曾上朝,都是丞相6亦儒在代行政事。” “舍身佛门?”董致皱眉思索一下,忽然说道:“不好,萧迟必然己经上路了,事不宜迟,迟儿,你收拾一下立刻动身,我们一定要在萧南予把苏暮颜带回宫之前拦住他。” “是!”萧迟也不再多言语,躬身一礼,飞的转身带着向洛书和身后那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大步离去。 看着萧迟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董致忍不住又开始猛烈的呛咳,董思和董远一边一个,赶忙扶住了董致,并不断的帮他拍打着脊背。 剧烈息之后,董致放下一直捂着嘴的手,一滩鲜红的血迹瞬间映入眼帘。 “爹!” “大伯!” 董思和董远同时叫道。 “不要吵!”董致厉声说道,旋即又放软了口气,看着身前这两个才质平庸的侄,略带伤感的说道:“不要让迟儿知道。我怕是不成了,我去了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帮助迟儿打下江山!” 董思和董远飞快的对看了一眼,眼愤恨的光芒愈加炽盛,然而却又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是!” 摆摆手让他们两人也都出去后,董致独自一人在密室怔怔的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医生曾经说过的,咳见血,命不过半月,也许,他是真的要安排安排后事了。 手上这枚代表着董家无上权威,能号令董家所有资源的白玉扳指,恐怕也该提前交给萧迟了。 看到亲们的评论了,不得不说很汗颜,把女主写到这样招人厌的程度,妖娆觉得自己也算是挺极品的了,不过人最终都会长大的,再给女主一点时间~ ------------ 作媒(上) “燕大哥,你回来了?”苏暮颜抬起头,正看到燕离背着一个药蒌,从木栅边灿笑着走过。 一开始听琴雅说她的丈夫是医生的时候,苏暮颜还以为会是和沈玉楼一般,温和平润,风致飘然的男,谁知道她的直觉在遇到这样一家人的时候居然全部失灵,燕离不仅不像沈玉楼那样外表看上去有些弱,反而是个筋骨强健结实的大汉,常常露出一脸满zu的笑意,幸福的看着琴雅和他的孩。 燕离一贯灿烂的笑着,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亮光一般,敦厚的点了点头,算是回答苏暮颜的问话。苏暮颜转头向着屋里叫道:“燕南,贝贝,快出来,你爹回来了哦。” “爹!”人还未到,燕北愉快的小黄莺一般的声音己是先一步飘了出来,紧接着,一道小小的人影飞一般扑向燕离,燕离也早就蹲xia身,张开了怀抱等着。 燕南跟在燕北的身后,英俊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表情,伸手接过燕离背上的药蒌。 “快去洗洗吧,饭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呢。”琴雅也从房出来,体贴的用手背擦掉燕离额上的汗,充满情意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燕离的身上。 燕离放下贝贝,毫不避嫌的用力拥抱了一下琴雅,才听话的进房去洗漱。 “不正经!”一向豪fang的琴雅居然不自觉的红了脸,手不自在的在身上的围裙上使劲擦。 “哥哥,爹每次抱娘的时候,娘都会脸红,都这么多年了,你说娘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个习惯啊?”燕北仰着一张小脸,貌似认真的问着燕南,眼睛里却闪着种算计的意味,苏暮颜不jin想笑,这小鬼头,才多大年纪,就知道打趣自己的妈妈。 “这可是个严肃的问题,小孩家不要管这么多!”燕南说的一脸认真,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毫不给面的出卖了他。 “你们两个,想吃竹笋炒肉是不是?还不给我洗手去?”琴雅瞬间恢复了一贯泼辣的样,瞪着眼睛骂这两个小鬼。 燕南用力憋着笑,领着燕北的小手也往房里钻进去。 琴雅兀自笑骂着:“这两个小鬼,没大没小的,都是燕离把他们给惯坏了。” 苏暮颜不说话,只笑着望向他们,心里却忽然一阵一阵的酸。这样的生活,这样的场景,曾经有多少次出现在她的梦里? 有爹,有娘,爹会像燕离那样温柔的看着她和娘笑,娘做好了饭等着他们一起回来吃,有的时候还有朝颜,朝颜和她就像真正的姐妹一样,每天手牵着手,一起闻着青草的香气,度过每个晨昏与流年。 她可以不要那些锦衣玉食,可以不做什么相府千金,只要有两三个重要的人,陪着她一起,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明明就是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对她而言,就如此艰难呢? 曾经她想,如果她和萧南予有了孩,她一定要好好的对他,给他很多很多的爱,多到用也用不完,可是他们的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那样充满了绝望,绝望的甚至连肚里的孩都感知到了,所以他才会哭着对她说:妈妈不要我,所以我就去死吧! 心忽然狠狠的抽痛起来,怎么可以?她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就算大人之间再有什么,孩又有什么过错?她有什么资格,把自己的悲伤,传递给那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生命? 当年母亲怀着自己的时候,一定知道爹对她的看法不过是个有可能生下苏家嗣的人,可是她却从来也没有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她,她温柔的呵护着肚里的自己,让自己平安的出生,甚至在以后那么艰难的环境,都始终对着自己温柔的微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一定会好的。 一股汹涌的悲伤突如其来的袭击了苏暮颜,眼泪一瞬间涌上,在眼眶周围不断打着圈,苏暮颜用力再用力,拼命的挤出一丝笑容,不肯在琴雅面前表露出不对劲的样。 琴雅望了一眼苏暮颜,想说什么,想了一下,却顿住了口,转过身去厨房端菜,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 片刻后,菜上齐,一家人也都在院树下的小桌上围坐在一圈。 “小南,帮你颜姐姐拿筷!”琴雅大大咧咧的说道。 “哦。”燕南答应了一声,伸手把筷递给苏暮颜,苏暮颜也正好伸手去接,两只手一下撞在一起,燕南手情不自jin的一抖,把筷掉在地上,脸也在一瞬间,刷的红了。 “哟,害羞了啊?”琴雅一点当娘的样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怄自己的儿,刚才还说是燕离惯坏了他们,真不知道那个罪魁祸到底是谁。 燕南俊脸上红色更甚,然而却不服输的瞪了回去:“颜姐姐那么漂亮,我当然会害羞!” 此言一出,苏暮颜的脸不jin也红了,燕离今年己有十四岁,要是在京里,也到了该成亲的年龄,只是生在这样偏远的小村庄,所处的环境又单纯,远没有沈玉楼萧南予他们在这个年龄时那么成熟。他的这句话,也应该只是普通的表示一种欣赏而已。 不过饶是如此,这样直白不讳的表达,还是让苏暮颜有点招架不住,不由伸手偷偷的去拉了一拉琴雅的衣袖。 琴雅恍若未觉,继续自己的为老不尊,假装托着腮沉思道:“说起来,我家小南也十四岁,是该找个媳妇了,小南啊,你觉得村头孙瘸家的那个……” “娘,你乱说什么呢?”燕南顿时气的眼睛都瞪起来,谁不知道孙家的那个丫头又黑又胖,他娘乱说要给他娶亲也就算了,居然拿孙家的丫头来说事。 “哟,你眼光还挺高,怎么,非得找你颜姐姐这么漂亮的才行啊?那你可难了,你颜姐姐这么漂亮的,你niang我一辈也就见了这么一……” “娘!”燕南窘困的大叫,眼睛却是飞快的滑过苏暮颜然后又落下去。 苏暮颜面上神色不由更是尴尬,这些天来燕南虽然不大和自己说话,但每次从外面回来总会记得给自己带束很漂亮的鲜花。只是因为自己一直叫着琴雅一声姐姐,对只小自己四岁的燕南也从来没有当平辈看过,所以一直都没在意,可是被琴雅这么一说,再看看燕南的表情,这个傻小,不会是当真了吧。 “害什么羞?”琴雅不满的敲了一下燕南的头:“咱们澜族的人就该这样,喜欢了就要说,至于人家喜不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不藏着自己的心意,爽爽快快的,才配做咱澜族的人!” 燕南的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很多亲都在说妖娆更的慢,其实妖娆每天更的字数并不少,可还是被亲们催,妖娆一直都有点想不明白,可是前两天妖娆自己把从头到尾重新看了一遍,认真总结了下才现,其实并不是妖娆更的少,而是因为妖娆第一次写,很多东西都把握不好,使得白描和人物心理类的描述太多,以至于无法推动情节按照比较正常的度展下去,这才使得亲们总是觉得妖娆更的慢。很多的字数,却无法有与字数相当的情节展,这是妖娆的一大硬伤。 不过既然妖娆己经现了这一点,在以后的就会格外注意,努力避免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妖娆会争取让的人物们自己把情节推动和展下去,而不是让局外人的妖娆来做这些事情。 妖娆会努力的,请亲们继续支持妖娆~ ------------ 作媒(下) “澜族?”苏暮颜好奇的重复了一句,在这里住了快有两个月了,还是第一次听琴雅说起自己的出身。 燕离忽然轻轻的咳了一声,沉厚的声音慢慢说道:“我今天采药回来的路上,在门外边遇见了一个人。” “谁啊?”琴雅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口问道。 “秦沧。” “又是秦家的小,他最近怎么总往这里跑?”琴雅满不在乎的说道,苏暮颜眼前也浮现出一个长相温和,总是腼腆的笑着的小伙,自从一个月前偶然见了他一面之后,那个小伙倒还真的是常到这边来。 “打趣起儿,你这么厉害,怎么现在又变傻了?”燕离笑着糗琴雅。 “什么……啊……不是吧?”琴雅的音调瞬间三变:“他怎么和你说的?” “他说……”燕离转头看着苏暮颜:“如果贝姑娘没有家人,希望可以由他来照顾贝姑娘以后的生活,不知道贝姑娘怎么想?” “我?……”苏暮颜震惊的看着燕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事事都和自己有关? “这个……”苏暮颜犹豫着。 “颜颜啊,不是我说,秦家这个小伙还是很不错的哦,长的又俊,心眼又实诚,真要是嫁过去,一定会有好日的,我们也可以一直住在一个村里,常来常往的。”琴雅己经迫不及待的做起了媒。 “琴雅!”燕离皱眉叫了一声:“这件事情,还是要让贝姑娘自己做决定才好。” 虽然燕离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只要说话,就一定是极有权威的,琴雅少女一般吐了吐she头,不再说话。 “我……”苏暮颜用力镇定了心神,轻摇着头说道:“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意,请燕大哥帮我回绝他吧。” 燕离认真的看了看苏暮颜,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我明天会告诉他的。”说完,低下头去吃饭,就像从来没有生过这件事情似的。 燕离不提,苏暮颜自己自然也不会再提,琴雅也没有再纠缠,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过了饭,收拾完毕,燕南哄着燕北先去睡觉,苏暮颜和琴雅打了声招呼,独自一个人,往离家不远的小山上走去。 走到小山顶上的时候,月亮己经出来了,坐在草地上,山脚下的沧江在月光下像是一条银色的带,蜿蜒着在山间穿行。 苏暮颜环抱着自己的膝盖,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静静的凝望着静谥的山林与原野,心绪罕见的翻涌起来。 这两个月来,她过的实在太安宁,太平静,这种安宁平静甚至让她忘记了自己还曾经有过那么糟糕的过往,让她忘记了她是个根本不属于这里的人。 可是她不记得,总有人会记得的,这样一个平静的小村里,突然来了一个外人,是必然会打乱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生活节奏的,就象秦沧,不就是因为她的到来,而被破坏了人生的轨迹么? 虽然己经在这里安然的生活了这么久,可是苏暮颜自己心里清楚,她绝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沈玉楼亲眼看见她掉下悬崖,那个骄傲的男,一定不会相信她己经死了,他会来找自己,而且她有种奇怪的笃定,她觉得他一定会找到自己,而自己留在这里,也似乎正是为了被他找到。 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不属于这里,那她就不能自私的随便扰乱别人的生活。如果这种混乱己经开始,那是不是说明,她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可是,天下之大,她一个弱女,能去哪里呢? 苏暮颜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有点厌烦自己居然没有死,如果真的就那么在沧江里淹死,那她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脑海忽然跳上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自己死了,萧南予会不会有点伤心? 这个念头让苏暮颜的心猛然疼痛起来,她想起自己从昏迷睁开眼,伤重卧床的半个多月里,一次也没有见到过萧南予,她想起从宫女口零零星星听到的议论,看到她们鄙夷的看着她说:刺客招了,是皇后串通太平王做的这些事情,皇上直接赐死她得了,还费尽心思的救她干什么? 泪在瞬间汹涌而下,掉进沧江里的时候,她一度溺水到近乎窒息,就在她以为她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眼前忽然升腾起耀眼的白光,她的头脑在那一瞬间变的无比清明,过往的一切呼啸着向她飞驰而来,许许多多以前误解了的,看不清楚的事情,在那一瞬间,都变的琉璃般透明。 她忽然现,从头到尾,都是萧南予在包容着她的任性,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认识她以前,就己经布好了的局,只是她遇见他的时间不巧,刚好赶上了这些局收尾的时候。 而事实上,在认识她以后,除了锦儿的出嫁,萧南予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不利于她的事情,就如他时常对她说的:我都是为你好! 而即便是锦儿的出嫁,也全都是自己的无礼逼的他一怒之下的决定。 萧南予为了她赦免了杀害欧阳情的凶手,而欧阳情是他那么重要的人,就算把朝颜杀死一千遍,恐怕都不足以平息他的痛苦,可是为了她,他却放下了。 萧南予也为了她放过了苏家,苏琮把持朝政这么多年,萧南予本来的心思,一定不是只将他革职就可以了事,可是因为苏琮是她的爹,他不仅没有赶尽杀绝,反而在京郊赐了他一幢宅,供苏琮颐养天年。 苏暮颜也知道,凭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早就己经死有余辜,可是自己却只不过被叛了流放,而流放的地方,还那么巧,恰恰是柯啸云镇守的西疆。 就算是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萧南予却依然在为她着想。 可是她呢?她对萧南予为她所做的事情通通视而不见,一次又一次的用自己的自以为是伤着他,甚至恶劣的收下了萧迟的钗,用最难以忍受的背叛报答着他对她的心。 不仅如此,她还……弄丢了他的孩,她与他的孩。 所以,萧南予是对她彻底绝望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多天,都不来看她?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那一刻,苏暮颜的心忽然变的极为坦然,想通了这些事情,她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她放松了四肢,任水流冲击着自己,反正像她这么恶劣的女人,也没有什么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不如就这么死去,让沧江的水,冲去她一身的罪孽。 可是,上天居然不让她死。 在琴雅家里的这些日,苏暮颜想了很多很多事情,她想回去见萧南予,无论如何,再见他最后一面,就算他不肯原谅她,她也想说一声:对不起。 身为一个背叛者,与爱情有关的字句,她己经没有资格再说出口,所以至少让她说一句:对不起! 可是,在对他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情之后,她又怎么有脸再回去,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兜兜转转间,就这么在这个小村里住了下来,每一日平静的生活,与每一晚梦境痛苦的煎熬,她几乎开始害怕黑夜,害怕在梦里,见到萧南予悲伤的脸。 看到亲的催更,妖娆并不会觉得不愉快,因为亲们一定是喜欢才会催更的,不过妖娆要稍微说明一点,妖娆的章是用电脑传到网站后台,然后由编辑审核通过后再同步到手机上的。编辑的审核和同步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一般来说,妖娆会在早上上课前把今天的传好,但常常要到第二天才能在手机上看到自己同步的。关于这一点,请亲们谅解~ 另外,妖娆要厚着脸皮来求砖咯,金砖是免费的,是亲们对喜欢的和作者和认可,如果亲们对妖娆的觉得还可以的话,就不要吝啬手上的砖砖哦~ ------------ 琴雅的故事(上) 一只手忽然轻柔的搭上了苏暮颜的肩膀,苏暮颜慌乱的转过头去,看到琴雅温婉的脸庞。 琴雅伸出手去擦拭着苏暮颜脸上的泪水,在她身边坐下来,轻声的问道:“颜颜,你是想清楚了么?” “我……想清楚?”苏暮颜无意义的重复着琴雅的话,还没有适应琴雅突如其来的条理与温和。 “傻姑娘,我是过来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心里有故事?从你张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有许多苦。”琴雅微笑着看向苏暮颜:“你不叫贝颜,你也不是没有家,你只是想不明白,要不要回去而已,是不是?” 苏暮颜怔怔的看着琴雅,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女,居然一早就将她看的那么透彻。 “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琴雅轻声问道。 “他……”苏暮颜将目光转向远方,忽然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要如何来形容萧南予,也许自始至终,萧南予在她心里的位置,都先是皇帝,其次才是丈夫,所以,她居然从来都没有认真去了解过皇袍之下那个有血有肉的男。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苏暮颜目光里有些迷茫:“他为我做了很多事,可是从来都不说,他任凭我误解他,可却从来不解释,无论我怎么伤他,他最终,都始终在为我着想……不对不对,这些不是他。”苏暮颜猛然摇起头来,忽然现自己对萧南予的描述苍白的不像话,就像是所有热恋的女人在描述她的qing人一样。 拼命的在脑海搜索着适合萧南予的词汇,一个句猛的跳出重围,苏暮颜转头望着琴雅,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天下,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男人!” “心怀天下!?”琴雅的眼睛也有亮光一闪,旋即微笑起来:“如果天下都装得下,那他还有什么是装不下的?颜颜,你找到了一个好男人哦。” “是么?”苏暮颜的眸光暗淡下来:“可是现在,我己经把他弄丢了。” “怎么说?”琴雅挑了挑眉毛,不动声se的问苏暮颜。 “我……做了许多的错事,这些错事里,有一些,己经根本无法挽回,而且,他的身份很特别,他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他有许多要考虑,要顾忌的事情,就算他肯原谅我,他身边的人,也一定不会再接纳我,我己经不想,再让他为难。”苏暮颜看着山脚下的不断流淌的沧,第一次品味到苦涩的滋味。 “颜颜,你今天听到我说我是澜族的人了吧?”琴雅忽然说起一个无关的话题。 “恩。”苏暮颜点点头。 “也好,今天就和你说说我的故事吧,那么多年不提,我都快忘掉了。”琴雅笑笑的说道,也不等苏暮颜表示同意,就自己说了起来:“你一定知道最近刚和凌苍打过仗的jing绝,jing绝这个地方,与其说是一个国家,不如说是一个部落联盟,整个jing绝,大大小小的有上千个小部落,这些部落都信奉同一的神,所以才在许多年前被凤氏用强力手段统一起来。我所生活的澜族,就是其的一个小部落。 在jing绝国里,部落是分等级的,凤氏是理所当然的第一等级部落,以下是与凤氏有亲缘关系的部落,再以下就依自己部落实力强弱来排序。虽然有次序,但彼此的隶属关系却并不是很明显,除了每年的税赋之外,只有在凤氏明令要求的时候需要听从凤氏的命令,其他时候,各族内部都是自己治理自己的。 澜族是个很小的部落,因为小,所以繁衍是件极重要的事情,那里的民风非常豪fang,即使是大姑娘,也可以对意的小伙告白,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混乱,在婚嫁前,没有人会干涉你的行为,可是一旦结婚,就一定要恪守礼教。 在澜族的所有人,从小就知道,喜欢是一件非常非常神圣的事情,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挡澜族人追求爱情的脚步。就算是天王老,也不行!” 琴雅讲到这里,不由的笑了起来,想是回想起当初在澜族里生活的日,语气也开始变的豪迈起来。 “我从小所受的,也是这种教育。所以我一直都在内心期待着,期待着自己爱情的来临。而那一天,也终于在我十七岁的时候,来临了。 那一年月亮节的时候,我所住的寨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医生,就是燕离啦,我们两个一见钟情,可是那个呆,居然不敢跟我说,我一着急,就自己先主动了,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他当时震惊的那个表情,简直要多有意思就有多有意思。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们两个就是把心意都给表白了。 我拉着他去给父亲看,啊,忘了告诉你,我父亲就是澜族的族长,不知道为什么,他死活也不肯同意我跟燕离的婚事。不仅如此,甚至还对我jin足。我不知道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后来还是我身边的小丫头告诉我说,父亲和哥哥为了提高我们澜族的地位,想把我送去给凤氏的其一位王为妃。 我父亲他们看上的是十二皇,我见过,一脸色迷迷的样,让我烦都烦死了。而且这件事情让我气愤的要命,父亲是澜族人,怎么可以这样侮辱践踏人的感情?如果连爱情都可以践踏,那还配叫澜族人么? 我的小丫头帮我逃了出来,我和燕离隐姓埋名到了凌苍,周游了大半的凌苍山河,还有了燕南燕北两个小家伙,几年前因为喜欢这里的风景和淳朴民情,才在这里定居下来。”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拼命之后,妖娆终于将存稿码够了三万字,可以比较正常的更新了。前些日一直是一天一更,妖娆知道对不起各位亲,妖娆自己到墙角罚站去。 从今天开始,妖娆恢复一天两更,不少于四千字的度,如果冲榜,或者点击理想,还会加更以酬谢大家。 鉴于诸多亲对女主的强烈不满,妖娆决定在后面的情节小小的虐下女主,支持这个决定的就点击+收藏+金砖~力挺妖娆吧!! ------------ 琴雅的故事(下) 琴雅一口气讲了这么多,忽然一仰身躺在了草地着,望着星空说道:“你一定觉得我很不孝对不对?我抛下父亲,抛下哥哥,抛下澜族的利益,跟着男人跑掉,还能攸哉游哉的过的这么自在……” “不是的,琴雅……”苏暮颜急忙打断琴雅的话,认真的说道:“我不觉得你不对,相反,我觉得,你很……勇敢!” “你真的这么认为?”琴雅笑望着苏暮颜。 “恩!”苏暮颜用力的点了点头。 “傻丫头,既然你觉得这是勇敢,为什么你不试试也这么做?” “我……?”苏暮颜的表情立时犹豫起来:“这怎么可以,我有爹,大娘,姐姐,他也有那么重大的责任……” “怎么就不行?”琴雅猛的坐了起来:“你们这些外族人,就是这么不干脆!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年,究竟是为谁在活着?为家?为国?为责任和道义?都是屁话!” “琴雅……” “别打断我,老娘还没说完呢!我告诉你,人生在世,就是为自己的活着的。我们自己的悲与喜,怒与乐,才是所有事情最最重要的!喜欢的,欣赏的,想要的,一定要明明白白的表达出来才行,就算最后得不到,也至少要让那个人知道你的心意。前怕狼,后怕虎,只能让你在犹豫不决蹉跎一生,甚至做出错误的决定。有机会的时候不说,难道你一定要等到白满头,才哭泣着悔恨当初?!” 琴雅定定的盯着苏暮颜,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颜颜,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有什么样的故事,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这句话,这个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后,假设着很久很久以前如果生的事!” 看着苏暮颜愣在当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琴雅又放松了身ti,带着回味说道:“当初我和那根木头一起逃出来的时候,我爹和哥哥们不知派出了多少人来抓我们,我们在jing绝的大山密林里整整周旋了一年多,那些日,真是艰难的都没办法回忆,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是按着自己的心意做的,我在我认为最重要的人身边。 虽然爹和哥哥们也很重要,可是,他们居然要拿我的终生幸福去换取根本不值一提的权位,他们这样做是不对的,虽然我很想他们,可是在他们没有认识到他们的不对之前,我不原谅他们! 所谓种族,所谓荣耀,又或者所谓的责任和义务,这些东西太庞大了,根本不是一个个能担当得起的,一个人所要负责的,只有自己而己,如果你为其他的人负起了责任,那他们自己要做什么呢?他们为什么就不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呢?” “一个人所要负责的,就只有自己而已?”苏暮颜下意识的重复着琴雅的话,凌苍的人向来把jing绝的这些部落和民族称为蛮族,可是今天苏暮颜却觉得,他们口所谓的蛮族,其实远比以大儒正统自居的凌苍朝人更懂得宇宙与自然的真谛。 月涌大江流,山脚下一望无际的沧江与原野,让苏暮颜的心xiong豁然开阔起来,许久以来一直压在xiong口的东西,那些女训与妇德,那些所谓的道义与节烈,一瞬间轰然崩溃,连一块完整的残迹都找不到。 “琴雅……”苏暮颜转头望着琴雅,目光罕见的没有了暗淡,明亮的犹如一天璀璨的星光:“谢谢你。” “谢我什么?”琴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谢我讲爱情故事给你听?” 苏暮颜忍俊不jin,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温柔的看着琴雅,轻声说道:“琴雅,我……” “我知道我知道。”琴雅挥挥手打断了她:“就凭你这分气度,我就知道这么个小村里留不下你,我只是可惜,我家那个傻小要失恋了。” “琴雅……”遇到这么一个豪爽的女,苏暮颜现自己有时候还真的有点无奈。 月光下,两个女相视而笑,然后一起站起身来,向着村方向走去。 从这章算起再往后大概四五章的样,妖娆开始试着改换风,不再用这种金庸式略嫌啰嗦的方式写了,欢迎亲们看了以后多多提意见,告诉妖娆你们喜不喜欢妖娆的新风格。至于具体哪天能到妖娆新风格的章数,这个,妖娆也没什么准,总之亲们看到女主被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妖娆开始用新风格写的地方了。 喜欢妖娆的亲要记得送金砖肯定妖娆喔~ ------------ 月黑杀人夜 夜己经很深,村里的人差不多都睡了。月亮也仿佛不想打扰人的安眠,悄悄的躲进了云层,夜色墨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苏暮颜和琴雅高一脚浅一脚的mo索着向前走,苏暮颜忽然笑了起来:“琴雅,这样黑的夜晚会让你想起什么?” “当然是……”琴雅有意拖长了音调。 “月黑杀人夜!”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一阵夜风逆着她们的方向吹拂过来,琴雅忽然猛的停住脚步。 “怎么了?”苏暮颜一头撞在琴雅的背上。 “不对劲!”琴雅身ti绷得紧紧,呈现出一种警觉的姿势:“你闻闻,是什么味道?” 苏暮颜对着迎面吹来的空气用力一吸鼻,一股强烈的腥味扑鼻而来,呛得她几乎窒息:“琴雅,这是怎么回事?” “血,这是血腥味,我们快走!”琴雅一把拉住苏暮颜,猛的向前狂奔起来。 村头的那间小房在黑暗己经若隐若现,琴雅放轻了脚步,拉着苏暮颜猫腰无声无息的钻进了那间房之,小声的叫着:“孙瘸,孙瘸……” 然而房间静默的可怕,一点声音也没有,忽然间苏暮颜啊的惊叫一声,然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颜颜,怎么了?”琴雅一手拉住她,同时蹲身向地下mo去,这一mo,不jin惊得她也倒抽一口冷气,她的手mo到了一堆还带着温热的液体,而那液体的源头,则是一具还没有完全冰冷的身ti。 “颜颜,出事了,孙瘸死了,我们快回去看看燕南和燕北。”琴雅猛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向外冲去,就在她们刚冲出门外的时候,黑暗忽然传来一声惊讶的叫声:“你们是谁?你们来这里要做……啊……”凄厉的尖叫声利刃般划破夜空,紧接着,村的狗凶猛的狂吠起来,数户睡觉轻的人家己经开始亮起了灯。 “ma的,谁让你这么不小心,不是说了尽量不要惊动任何人,全部杀光吗?”压抑的低喝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琴雅和苏暮颜更是心惊,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了如此狠毒的命令! 那个黑衣领自己也觉得颇为郁闷,本来以为苏暮颜坠下悬崖应该己经死定了,谁知道她偏偏没有死。不仅如此,先是沈玉楼沿河大肆搜寻,紧接着皇帝亲自带着二十余名暗卫也加入了搜寻的工作,再然后太平王萧迟,竟然也派出了人来淌这趟混水。 萧迟的理由很充分,找到了苏暮颜,就等于找到了皇帝。 再加上他们这批人,现在至少己经有四批人马在找苏暮颜,而上面的指令就是,用最快的度找到苏暮颜,然后杀了她。他们沿河极力搜寻,才终于于前天知道这附近的村落出现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而当他们赶来的时候,其他几路人马似乎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都在向同一方向赶,使得他们连苏暮颜的具体落脚处都来不及查明白,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索性屠村,将整村人全部杀光,这样苏暮颜总不会再漏网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行踪己露,再隐藏痕迹己经没有必要,为的黑衣人扯着嗓吼道:“动作快点,一个活口不留,尤其是女人!” 凄惨的叫声瞬间响彻了宁静的夜空,苏暮颜惊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这样明显的命令,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轻轻一yao嘴唇,苏暮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要冲过去。 “你干什么?想死吗?”琴雅一把将她拉回来。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让村里的人因为我而送命!” “你出去了村里的人一样会死!你以为他们会留活口,让村里的人告诉其他找你的人你的下落吗?” “可是我……” “没什么可是,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躲好!” “我不躲!” “你……”劝说无效,琴雅手上忽然用力,一手刀砍在苏暮颜的颈项处,苏暮颜的身ti立时瘫软下来,将苏暮颜的身拖到孙瘸家附近的草掩藏起来,这里的人他们己经杀了,应该不会再回来。 低头看一眼苏暮颜,琴雅低叫一声:“好妹妹,对不住了。”转头向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澜族的人,自小都会习武防身,琴雅自然也不例外。 又被亲说慢,哭~加更,妖娆知道这几章的情节不是很紧凑,妖娆保证,最多再四五章,后面的章节一定会让亲们满意一点的。 砖啊~收藏啊~妖娆会努力的,亲们也要支持喔~ ------------ 屠村(一) 因为怕伤到苏暮颜,琴雅的力道并没有用多大,村又冲满了人们抵抗的声音和凄厉的惨叫,不多时,苏暮颜就被身边的一个声音惊醒了。 “这个标志,你们是董家的?没有少主的命令,谁允许你们擅自行动追杀苏暮颜的?” 这个声音好熟,好像在哪里听过。苏暮颜用力的摇了摇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向洛书,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为好,董家并不止萧迟一个主!”这个声音极为狂妄,一听就是刚才那个黑衣人领。 “你在胡说什么?既然是董家人,难道不知道老太爷己经把少主定为接班人了吗?” “笑话,自古董家的主,都是拥有白玉扳指的人,老太爷还没有决定把白玉扳指给谁,谁是董家的主,还未可知呢!” “看在你是董家人的份上,我饶你一条狗命,你要是再胡说八道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个向少爷显然动了真怒。 向?苏暮颜猛的想起这个人是谁了,那日她问方黎锦儿姓什么的时候,方黎可不是就说了一个向字? “向洛书!要识趣的人是你!”那个黑衣领声音也狠厉起来:“老爷叫我告诉你,要想保住锦儿的命,做事情就给我着一点儿,今天这事,你就当来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了!” 方黎在,方黎的武功那么高,一定可以救这个村里的人的。苏暮颜根本不想再听他们接下去要说什么,奋力的爬起身,嘶哑着叫道:“方黎!” “谁?”这样的响动立时惊动了正在谈话的两个人,苏暮颜还没有完全爬起来,一只手己经牢牢的锁在了她的咽喉处。 然而当向洛书看清了草丛的人之后,手上的力道立刻松开,惊讶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暮颜还来不及说什么,一道剑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的向她刺来,向洛书身下意识的一侧,一手将苏暮颜拉开,另一手对着剑锋轻轻一弹,刺过来的剑吃力不住斜斜一颤,生生的偏了半分,从向洛书的xiong前滑过! “你敢!”向洛,这一手偷袭着实是惹恼了他。 “向洛书,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我杀了你手上这个女人,然后告诉萧迟你来晚了,另一个,就是给你妹妹收尸!” “你们对锦儿怎么样了?”向洛书手向腰间一抹,长剑龙吟出鞘,直指前面的黑衣蒙面人。 “她现在好的很,但你要是选不对路,想要她的脑袋,也不过举手之劳!” 向洛书狠狠盯着眼前的人,面色瞬息几变,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萧迟对他有恩,苏暮颜也对他有恩,他己经违背了一次萧迟的意愿,不能再违背,他也绝不能杀苏暮颜,可是锦儿怎么办?那己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嘶力竭的大叫:“不能坐以待毙,乡亲们,和他们拼了!” 火光,苏暮颜看到白天才见过的小伙秦沧手拿一根扁担,奋力的向一个黑衣人砸去,平时看起来那么害羞腼腆的人,此时此刻,竟显得分外的雄豪!他的喊声似乎惊醒了一直处于惊异逃窜的人们,一些年青的男人们也纷纷顺手拿起手边的东西作武器,向着黑衣人们回击。 然而,他们这些毫无武功的人怎么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一个黑衣人一刀砍断秦沧手的扁担,刀势丝毫不衰,照直向着秦沧的面门砍去。 “秦沧!”苏暮颜口出一种撕心裂肺的喊叫,根本不再顾忌向洛书和要杀自己的黑衣人,拼命向着秦沧的方向跑去。 “暮颜!”向洛,伸手去拉,却没有拉住。转头看着那个为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如果我来诉时候你们己经杀了苏暮颜,我可以当没看到,但既然她还没死,我们就各为其主!另外,回去警告你的主,如果我妹妹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他一家族,全部下地狱去给我妹妹陪葬!” 言毕,再不说一句话,飞身纵掠,追赶苏暮颜而去! 因为蒙面,看不到那个黑衣人的表情,但从眼冒出的怒火来看,他显然对向洛书的回答极不满意,狠狠一跺脚,黑衣领大声吼道:“不要管其他人,给我杀了向洛书身边那个女人,得其级者,赏千金!” 挥向村民们的屠刀立时转向,所有人都奔着苏暮颜的方向而来,向洛书赶上苏暮颜,一手将她捞在身边,剑光挥舞间将追逼最近的几个人就地解决,警戒的看着如围猎般将他们围在间的杀手们。 看着这些人的圈渐渐缩小,向洛书心也有些不安,单打独斗,他并不怕,七八个十来个也不成问题,可是这些人,竟然有五十之多,而且看他们的招式,全是以命换命,拼打起来全然不避,竟似乎是死士一类的人。 萧迟和他在十几日前半路上就分手了,只说萧南予身边带的人太多,他要做点事情让萧南予分几个人出去,让向洛书先去找苏暮颜,找到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力保苏暮颜的安全,并且尾随跟踪即可,他随后就会赶上。 可是他才刚刚找到苏暮颜落脚的地方,竟然就生了这种事情,让他不得不出手相救,看着周围越逼越紧的人群,向洛书表面上冷静如常,心里却开始不住的盘算着,要怎么样,他才能够带着苏暮颜一起,突出重围! “向洛书,我劝你还是束手就……” “啊……” 包围圈的外围猛然响起一声惨叫,黑衣领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只见一对年夫妇仗剑而立,那女的剑尖下,犹自滴着鲜血。 再次建议亲们为自己换个昵称,这样妖娆就会知道是谁给妖娆提出了那么肯的建议。有位广东的亲真是双目如矩,一眼就把妖娆书里的不足指出来了,妖娆会吸取经验,努力完善的。 下周一开始妖娆会试着冲冲榜,每日三更,请喜欢《迫嫁王妃》的亲点击收藏砸砖,多多支持~ ------------ 屠村(二) “琴雅!”苏暮颜惊讶的叫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有没有家教,你niang教你们拿着剑是为了向手无寸铁的人身上砍的吗?”琴雅一身淡雅的袍上此时己沾染了不少血迹,而燕离虽然依旧沉默,但左肩膊处却可看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在两人的身后处,几个年轻人抱着秦沧己经瘫软的身ti,还含着泪水的眼睛怒目瞪视着那些黑衣人。 “琴雅,他们要的是我,与你们无关,不要卷进来!”苏暮颜大声的叫道。 “不要卷进来?笑话!”琴雅怒声说道,原来看起来温婉的面庞一片杀机,伸手指着村四处散落的尸体和血迹,短短两柱香的时间,这个三四百人的村落,能够站立着的,竟然只有几十人。 “不卷进来,这些死去的乡亲怎么办?他们又几时愿意卷进来?” “琴雅……” “贝颜,你少在那里自以为是!不要觉得天下就只有你一个人有苦处,也别以为你是千手千眼的观世音菩萨,舍舍身就能普度众生!老娘明白告诉你,老娘是为了这些死去的乡亲们才大开杀戒的,不是为了只会哭哭啼啼的你!杀了这些乡亲们的,是那些穿黑衣服的王八蛋,也和你无关!你听明白没有!” “娘!”琴雅背后不远处的暗影里传出一个小声的声音,似乎觉得她的话说的太重了,然而琴雅只是一个瞪眼,那个声音立刻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为的黑衣人额头青筋直跳,眼前这对夫妇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而剩下的那些村民眼的愤恨也让他心里有点怵,困兽最可怕,虽然他不怕这些什么都不会的村民,但他手下的人都是jing英,死在这种人手实在不值,更何况还有个向洛书,他一定会趁机浑水mo鱼,干掉他们不少兄弟的。 思忖一下,为的黑衣人忽然转过头对着向洛:“咱们的事情先放放,先把苏暮颜从这里带走再说!” 向洛书打量一眼眼前的情况,果决的点了一下头,不管怎么说,这些黑衣人都先是董家的人,既然是董家的人,就有可能为萧迟所用,无论怎么说,都应该先和他们联合一下。而且那对夫妇看起来武功不低,就算不是他的对手,拖住他一时半会儿总不成问题,而据他所知,沈玉楼和萧南予,似乎也马上就要赶到了。 为今之计,当然是尽快tuo身为好。 看到向洛书点头,为的黑衣人再不多话,手势一打,示意几个几个人结成一个小阵围在向洛书身边,防止他趁乱带着苏暮颜逃跑。然后又高高举起手往下用力挥落…… 格杀令! 再没有任何犹豫,那黑衣人眼透出嗜血的光芒,极有默契的一拥而上,十余个人结成一个剑阵,困住琴雅夫妇,其余人毫不犹豫的扑向那群手无寸铁的村民们! “方黎,方黎,去帮他们,去帮琴雅他们……”苏暮颜死死拽着向洛书的袖,哭着求他。 向洛书看着几乎己瘫软在地的苏暮颜,深邃的眸眯了眯,却一动不动。 “方黎,去帮她们,拜托你,看在我救过锦儿的份上,去帮帮他们!” “我不叫方黎!”向洛书忽然说起了无关的话,苏暮颜一时愣住。 “我叫向洛书,锦儿,叫向洛锦,是我妹妹,我们是前任侍向炜的息,我爹当初根本没有勾结大将军崔敬,却因为萧南予要立威,而被满门抄斩!”向洛书的声音变得狠厉起来,像是从齿缝硬挤出来:“我向家的忠仆用自己的儿女顶替了我和锦儿,救了我们出来,却又在乱把我和锦儿失散。锦儿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的人生从亲眼看到我爹娘惨死的那天开始,就只剩下了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件,是找到锦儿,第二件,就是杀死萧南予!” “方……”苏暮颜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只见过几面却曾经无比熟悉的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在他和锦儿的身后,竟然还藏着这样苦难的事情。难怪他看起来总是带着一丝散也散不去的忧郁,原来是因为,从很早以前,他就己经剥夺了自己幸福的资格了么? 耳边骤然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燕离!” 苏暮颜扭头望去,眼前的情景几乎让她目眦尽裂,原本还剩下几十个站着的人,而此刻,却只剩下了燕离和琴雅两个人。 燕离之前为了保护琴雅,身上本就己经有了一道很深的伤口,他们的武功并不算很高,顶多只与这些黑衣人持平而已,在被这群黑衣人以阵法围攻之后,立刻就落于下风,虽然勉力支持,但依然险象环生。 在看到一柄长剑向着琴雅的背后偷袭而去之后,燕离拼着自己侧面受敌一剑的风险,努力摆tuo身前的敌人,挥剑向偷袭琴雅的敌人刺去。 然而阵法所讲究的本就是取长补短,生生不息,燕离虽然刺了那个黑衣人,但肋部却被划伤,脚下一个踉跄,竟然生生撞上了后面黑衣人递补上来的一剑。 “燕离!”又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尖叫,琴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剑逼开围着她的所有人,扑向燕离的身边。 “燕离,燕离,如果我听你的就好了,我们不要来管这什么闲事,自己走掉就好了,你总是由着我任性,你为什么总是由着我任性?”琴雅把剑扔在一旁,死死的抱着燕离。 周围的黑衣人看到这种场面,大概觉得他们反正也死定了,竟也不急着杀他们,反而围成一圏,看戏般的看着他们。 “不要……哭!”燕离伸手想擦去琴雅脸上的泪,但琴雅的泪却越涌越多,燕离无力的放下胳膊,微笑着说道:“你每一次的任性,都只是更让我看到你的美好而己。其实,我也是想要来帮助这些村民的,毕竟,我们和他们相处了这么久,我只是想看到你任性,才故意说要走的。”忽然一阵猛烈的呛咳,燕离的口不断的涌出粉红色的血沫。 “燕离……”琴雅将他抱的更紧,死命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咳……咳咳”燕离虚弱的咳嗽着,温柔的望着琴雅的眼睛,目光一片柔和,仍然淡笑着说道:“琴雅,此生能遇到你,我己别无所求,我只是遗憾,不能……陪……你……一起……变老……” “燕……离……”琴雅猛的仰头对天,出尖利到几乎刺穿人心底的叫声,而燕离却己经在琴雅的怀安详的熟睡,再也听不到了。 ------------ 屠村(三) “燕……离……”琴雅猛的仰头对天,出尖利到几乎刺穿人心底的叫声,而燕离却己经在琴雅的怀安详的熟睡,再也听不到了。 “燕离,燕离……”琴雅将燕离的头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亲吻着燕离的头,泪水早己布满了脸,蓦的,她抬起头,脸上一片狠厉之色,对着那群黑衣人怒目一扫,目光如刀似刃,竟然让那群黑衣人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是、谁、杀、了、燕、离?!”一字一顿,犹如泣血。 那群黑衣人情不自jin又后退一步,有一人抖的筛糠般,纵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但人的感情,有时足以悔天灭地,又何况是小小的训练! 猛然从地上暴起,琴雅不要命一样冲那个杀了燕离的人,对于他本能防御式举起的剑尖丝毫不避,竟然是以命相博,一损俱损。 凄厉的惨叫声过后,是数声闷闷的穿透声,苏暮颜己经全然呆住,委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生的一切,琴雅一剑穿透了那个人的心脏,而其他人的剑,也狠狠的穿透了琴雅的身ti。 原本喧闹的村庄忽然间静的鸦雀无声,只有被火点着的房在空气哔哔剥剥的响着。 这样的静谥陡然被一个稚嫩的童音打破:“娘……” 伴随着这个童音,一个小小的身躯忽然从暗影冲出,向着琴雅和燕离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贝贝,不要去!” “贝贝,不要过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燕南和苏暮颜几乎是同时从两边冲出,想要阻止燕北。 然而己经来不及了,受过杀手训练的黑衣人本能的举起手的剑,毫不留情的对着冲过来的小小身影用力挥下…… 连惨叫声都没有,燕贝小小的身ti扑倒在地上,一串血珠慢动作一样滑过火焰照耀的夜空,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贝贝?”燕南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在燕北的身ti边蹲下,轻轻抚mo着她的头,期待她还像以前一样突然笑着跳起来,告诉自己她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还我妹妹!”家人一个接一个的在眼前死亡己经让燕北丧失了最后一点理性,他猛的跳起来,向着那群黑衣人猛的冲过去。 “不要,燕南,不要……”苏暮颜扑过去死死的拦腰抱住燕南,不许他再向前一步。 黑衣人转头垂询的望着他们的领。 “一个不留!”冰冷的话语吐出的的瞬间,离苏暮颜和燕南最近的几个黑衣人一跃而前,举刀相向。 领的命令是一个不留,也就是说,苏暮颜,也一样要死! 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来了一股力气,苏暮颜猛的将拼命挣扎的燕南死死的压在了身下,转身用自己的脊背对着挟风而下的刀剑…… 就这样结束吧,害了这么多的人,她还有什么面目,活在这个世上? 然而预料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苏暮颜能感觉到,那几把刀剑在离自己的脊背仅数寸的地方止住了去势。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方侍卫长,别来无恙!” 沈玉楼?苏暮颜惊诧至极的扭头望去,她知道他一定会找到自己,可是为什么,要到现在才来?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沈玉楼一贯优雅的身形,反而望进一双深邃狭长的眸里,那双眸黑的像是最纯最纯的黑耀石,甚至吸没了一切光线,让苏暮颜的心神再也拔不出来。 “是……你……?”期期艾艾的开口,怎么能料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见上一面。 萧南予的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架在几个黑衣人脖颈间的长剑一抖,血箭喷出,人齐齐的倒地。 伸手拉起苏暮颜,用眼神吩咐几个侍卫过来看护住燕南,萧南予一言不,转头望着方黎和那一群黑衣人。 火把忽拉拉的亮起,二百余人的卫队训练有素,快的形成了合围之势。 “萧、南、予!”目光瞬间火热起来,方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萧南予,口吐出的字,字字滴血。 点击收藏砸砖 另:谢谢kbsp;稍后还有一更 ------------ 攻防转换(一) “束手就擒!”萧南予冷冷的说道,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肯用。 “作梦!”向洛书依旧狠狠的望着萧南予:“上次没有杀了你,是你运气好,这一次,你以我你还有没那么好的运气?” 手在肩侧扬起,所有的卫队紧绷了jing神,只等那只手放下,便是雷霆一击。 “不要!”手被另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那么冷,她的手居然那么冷,这种冷是为了什么?又或者,为了谁? 漠然的转头,在心思念了那么久的面容凄迷着泪水印现在眼眸里,嘴唇轻轻的翕合着,她在说什么?为什么完全听不见?那样的唇形,是在说——不要? 她不要他杀向洛书,即使向洛书想要杀了自己,她也不让自己杀向洛书? “南予!”沉稳的声音伴随着手上稳定的力量,萧南予瞬间回过神,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局势。 自己这边看着人多,但其实真正的高手只有自己和沈玉楼,数日前西南边疆突然起暴乱,规模和声势都很大,镇守快马向朝廷飞报,但远水怎么解得了近渴? 谴了龙默,把身边的侍卫尽数派出,领兵平叛。大将军龙启的儿,怎么会没有一点领兵的才能?这些年把他放在身边,委屈了他了,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让他出去大展拳脚。那二十余个侍卫,都领到了一个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保证龙默的安全。 皇宫虽险恶,终究有他护着,战场上刀兵无情,怎放心让他如宫般一往无前?纵然龙默死活不肯,要他自己留下,他却是借着主的威风硬塞了过去。 反观向洛书那边,那些黑衣人看样战斗力都不弱,真的要打起来,未必能讨得了好去。 思绪略转,缓缓放下手:“萧迟在哪?” “无可奉告!”傲然的站直了身,一次不听从萧迟的命令,并不代表他会背叛。 “你是向炜的儿?”忽然转了个全不相干的话题。 “难为你还记得!”眼急的闪起了火星。 “你觉得我当初杀错了他?” “难道没有?” “崔敬掌权七年,向炜从公府小吏一路升至当朝侍,向崔敬行贿银两共计十七万千七百余两,其余物事尚且不论,他的这些钱从哪里来?” “胡说!”向洛,但随即想明白,自己父亲的升迁,委实太快,语气一转:“就算是如此,也罪不至死!” 面上滑过一抹不屑,萧南予牢牢的掌握着这场谈话的主动权,突兀的又更改了话题:“向炜没有大恶,所以我明知你家大胆奴才换走了你们兄妹,也没有追究,你在董家近十年,想要你的命,对我而言,易如反掌,但我依然放着你,甚至萧迟荐你做我的侍卫队长,我也照准不误……” 向洛书的面色瞬间几变,萧南予的话对他的冲击委实太大,他们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萧南予说来竟仿佛不过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轻轻冷笑一声,萧南予接着说道:“今天我仍然放你一马,你回去跟萧迟传一句话,问他可曾记得秋日午后的凝碧池?” “什么?”向洛书迟疑着睁大眼睛,看着萧南予,不明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南予再次扬起手,轻轻一挥,合围之势立时分开一个口,手执刀兵的甲士威武而立,火光下铠甲银光闪耀。 向洛书yaoyao牙,刚才萧南予格开刺向苏暮颜的剑的时候,他才知道,一直表现的如普通人的帝王萧南予,居然有着连他这个贴身侍卫都不知道的高深武功,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沈玉楼,此时硬拼,不过枉送性命,利落的扭头,一言不的离去。 那群黑衣人见状也要跟上,口却立刻合围起来。 沈玉楼戏谑的声音传来:“皇上只说让他一个人走,谁说让你们走了?” “你……”为的黑衣人转过头,狠狠望着沈玉楼。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激越的叫声从身后传来,被两个士兵半扶半押着的燕南挣扎着,拼命的叫着。 萧南予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杀了……他们!”犹豫多了一份坚强,这个清丽的女音萧南予与沈玉楼再熟悉不过,口的话语,却是让他们两人都觉得陌生不己。 震惊的看着仍然委坐在地下的苏暮颜,萧南予的眼无法隐藏的露出了不可置信,这个女,连数次害了她的苏朝颜都不肯伤害的女,今天一字一字的对着他说:“杀了那些人!” “你当真?”语调依旧是清冷的,所有的温情都曾被这个女毫不顾惜的踏在脚下,如何还能软语温言? “是!”用力的点头:“他们杀了琴雅,杀了燕离,甚至杀了贝贝,如果我可以,我要亲手杀了他们!” 执着又坚定的目光,这个女,有哪里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说不出来,看不明白。这么轻易的说了杀,她的善良哪里去了?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变故,就可以轻易放下心不忍的心? 多余的就不说了,点击收藏砸砖~ ------------ 攻防转换(二) 执着又坚定的目光,这个女,有哪里不一样了,究竟是哪里?说不出来,看不明白。这么轻易的说了杀,她的善良哪里去了?是不是经历了一场变故,就可以轻易放下心不忍的心? 重新抬起头望着那群黑衣人,这群人,他当然不会饶,他们居然要置他的女人于死地!没有了向洛书在,他和沈玉楼,就可以至少解决其的一半人,另一半交给那些士兵,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冷冷的笑开,萧南予轻声说道:“格杀勿论!” 话音方落,最外围的士兵忽然传来惨烈的呼嚎声,紧接着,箭雨纷飞,密雨般侵入本己被牢牢控制住的场面。 士兵们纷纷拿起手的武器试图隔挡,却如何架得住数量的密集?一拨又一拨的人不断倒下,沈玉楼在第一时间随手tuo下外袍,舞的回风摆柳一般,柔软的衣物,却硬生生将那些箭雨挡在身ti几步之外。 一声惨叫由身侧传来,苏暮颜转头去看,惊的魂都要出来,看着燕南的两个士兵都己箭倒地,其一个被射了脚,抱着腿满地打滚,燕南惊魂未定的看着,愣愣的站在箭雨之。 “燕南!”轻声惊叫,身ti己是想都不想就扑了过去,琴雅死了,燕离死了,燕北也死了,只剩下燕南而已,怎么能让他再出意外? “苏暮颜!”一声惊呼,人剑合一,迅雷般奔至,手上的剑舞的滴水不进,牢牢的罩在几个人身周,然而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保护都没有,就这样不要命的冲出去,这个女人,真的如此想死? 这个男孩,又究竟是什么人?刚刚见到她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不要命的护着他。 “愣着干什么?还不杀了他们?”远处传来一声怒喝,原本处于重围的黑衣人终于反应过来,提刀仗剑,狠狠的杀将过来,明明应该是狼,却被人当狗一样围在间捉弄,这口气,不是那么容易咽的下的。 “南予,怎么办?”伸手接住两支箭,手上暗劲一使,暗器般穿过最前面的两个黑衣人,沈玉楼转头问道。 “沧江!”萧南予一手扯起苏暮颜,看着苏暮颜依然用力的环抱着燕北,又低声喝道:“保护好这个小!” 沈玉楼立刻明白了萧南予的意思,如今这种情况,看似是绝路的地方,反而最有生机,一手将燕北挟在腋下,沈玉楼低声说道:“如果失散,就在西疆见!” “知道!”再无多余的话,萧南予一脚踢飞身边的人,提身几个纵跃,明明带着个人,却依然轻灵的不可思议,不过瞬息间,己然tuo出了箭矢所及的范围。 沈玉楼同样提气轻身,向着不同的方向,tuo围而去。 身后的黑衣人有纵跃跟上的,但论及单打独斗,如何是沈玉楼和萧南予的对手,连勉强阻挡一下都很难办到,眼睁睁看着他们tuo出了重围,在沧江边的悬崖上高高跃起,游鱼一般滑入滔滔江水之。 “可恶!”黑衣领狠狠将剑扔在地上,恨恨的看着脚下如玉带般蜿蜒的江水。统领董家死士这么多年,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 “废物!”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黑衣领飞的转过头去,目光阴狠,却在看到来人的一瞬间闭上了嘴巴。 “当初爹就说你没出息,如今果然,以为混上了董家的死士头领就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到临事,狂妄自大,贻误时机,扶不起的阿斗!” 黑衣头领头低的死死,一语不,居然是这个人,他同父异母的哥哥,沐府总管沐林。 当初便事事都比不过他,总被身为上代沐府总管的爹责骂,所以才愤而出走,隐姓埋名在董家做个见不得人的死士,想着总有一天,我要闯出个名堂来给你们看看。如今却在这种场合相见,一条命更是被他救下。 黑衣领沐森抬起头冷冷的盯着他的哥哥,冷淡的说道:“救命之恩,改日自当相报,告辞。” 再不一言,掉头而去。 沐林看着沐森远去的身影,对着身后的人说道:“沿河向下游搜寻,我就不相信,他们不上岸!” 沐家,沐家居然也扯进这件事情里来,才刚刚被释放回家的沐静蓉,就这般沉不住气?甚至连沐家最王牌的飞羽军都调了来。 若论武功,沐家顶多在各大家族排个上,可若是论箭术,沐家说第二,绝无人敢说第一! 如若被萧南予见到,他一定会震惊不己,沐恺之虽然懦弱,却很谨慎,难道他当真老糊涂到这种地步,竟连这种浑水都敢淌? 回答某位广东亲的疑问,情节不会像亲所诟病的那样展下去,妖娆想写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感情,彼此的反应和心理当是合逻辑的,不会是为了传奇而传奇,也不会为了虐而虐。 稍后还有一更。 如果今天评论破百,妖娆会加更。 亲们可以给找理由让妖娆加更。比如说你们的生日,某个重大的节日,金砖破五十,破百,或者像今天这样评论过百条的整界限。 但凡亲的理由合理,妖娆就加更。 以上~点击收藏砸砖! ------------ 谢谢 “咳……咳……”苏暮颜激烈的呛咳着,一张脸在月光下冻的惨白,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贴着,身材曲线毕现,然而萧南予却没有心情去欣赏。 “这里太过开阔,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进山。” “好……咳……我知道……了……我们……走吧。”努力站直身,苏暮颜抬头望向萧南予,却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迅的低下了头,越过萧南予的身,先向前走去。 纤瘦的身影,微微颤抖的脊背,就算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忍耐,要克制,不能再让这个女随意把你的真心扔在地上,终究还是不忍心,大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半裹挟着,快的向前奔掠。 耳边的风呼啸着飞过,刺的苏暮颜浑身上下一片冰凉,本就没有干的衣服一阵一阵的带走她的体温,冻得她的嘴唇都轻轻颤抖起来。身边的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抿紧了唇没有说话,抱着她的手和紧贴着她的身ti却忽然开始阵阵的散出热力,让苏暮颜瞬间觉得好过了许多。 这样温暖的感觉,让她情不自jin伸手去搂紧了萧南予的腰,将整个身ti密密的贴合在他的身上。 “该死!”萧南予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自己的多管闲事,还是骂苏暮颜的不知餍足。明明就己经被水泡的体力不支,明明带着个人快奔驰就是件极费体力内力的事情,却还要耗费多余的内力,来为她取暖。 不忍,只不过为了一个不忍,可是这样的不忍,她可知道? 巍峨的天云山横贯眼前,只要进了山,顺着山的走向一直向西,就能顺利的到达柯啸云的驻地,天云山与jing绝互通的一处隘口,正是柯啸云重点防御的关卡之一。 跨过草原与山岭的边界,萧南予催逼着自己最后的体力向山上奔去,进入密林之,又奔掠一阵,确定身后没有追兵,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萧南予放下苏暮颜,看着她冷的瑟缩着身ti,却强硬着身ti不肯和他说,那一丝不忍又飞窜上,无奈的暗叹口气,tuoxia身上早己被内力哄干的外袍,搭在苏暮颜的身上。 “不……”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穿着!”冰冷的声音,让苏暮颜的心突然的一下刺痛,不敢再说什么,听话的裹紧了衣服。 “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过夜的地方,等会回来接你。” “不要!”手疾眼快的拉住萧南予的衣袖,才惊觉不知何时竟己对他依赖到这种地步。没有他的时候,觉得谁也可以,萧迟,沈玉楼,向洛书,都可以帮她,直到见了他,才知道,除了这个男人的援手,她谁的也不想要。 “我……可以走,不会拖累你的。” 拖累?yao紧了牙齿,恨不得把这个女人当场掐死,如果当她是拖累,他何苦千里迢迢赶到这里?如果当她是拖累,又何必在那样汹涌的河水也死死的牵着她的手不放? “走吧!”冷冷转过身,大踏步向前迈进。 苏暮颜紧紧跟上,对萧南予态度转变之快难以反应,她又惹他生气了么? 为什么要用又字? 忽然想起来,她似乎,真的是常常惹他生气,可是每一次,他都会莫名其妙的放过她,而她,却把那些当作理所当然。 “你想要在那里磨蹭到什么时候?”压低了声音怒气却依然彰显,苏暮颜才现自己竟在原地愣住了。 小跑步的赶上萧南予,苏暮颜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专心的走路,暗暗的对自己说,不想再成为他的拖累,不想再成为阻碍着他的人,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像琴雅一样,的,坚强的站在他的身边。 如果,她还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的话。 突然狠狠的撞上萧南予的背,他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己经停了下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心思还在沧江里吗?”体力透支又不及防备,被撞的向前趔趄了一大步,萧南予的好耐心也用到尽头,转头不客气的斥责。 “我……”想要辩解,在看到萧南予俊美的好像神仙一样的面容,却只喃喃的吐出:“对不起。” 挫败的转过头去,眼前的这个女人,该让他怎么办?打不得,骂不得,偏又变得一副奇奇怪怪的样。 “到了,这个洞收拾一下,应该可以将就一晚上。”萧南予伸手指着面前一个不算太大的岩洞,有绿色的藤蔓从洞顶垂下来,仿佛天然的掩护,要不是萧南予这样武功常,目力惊人的人,还真的很难现。 “哦”低低应了一声,苏暮颜转身向着和洞相反的地方走去。 “你干吗去?”萧南予一手擒小鸡一样把苏暮颜擒回来。 “我……我想找点树枝,睡起来应该会舒服一点。” “白痴啊你?你当是出来踏青啊?收集那些东西,不是成心让人知道我们在里面?” “我……”头垂的越低。 琴雅的话总在脑袋里面响着,仿佛听明白了,又仿佛听不明白,有心想做一点可以缓和两人关系的事情,却忽然变的前所未有的笨拙,做什么都像在出丑。 “不可救药!”气愤的低咒一声,萧南予自己先钻进了那个山洞。 洞内的空间不大,却天然的向侧方折了一下,刚好可以让人不那么轻易看到洞里的样。 苏暮颜紧跟在萧南予身后,也钻了进去。看到萧南予站在洞内四处审视,苏暮颜乖乖的站在边上,什么也不敢做。 弯xia身去触了触地面,常年的阴湿让洞穴的地面冷冰的像冰块一样,萧南予皱了皱眉头,苏暮颜从在京的时候,身就己经虚弱的让人担心,这些日在那个小村虽然看似养的不错,但经历了这么紧张的事情,难保不会引起些旧疾,这么凉的地方,怎么可能让她睡。 看着苏暮颜小女孩一般拘束的站在那里,萧南予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现在的苏暮颜不再是那个谪仙一般仿佛随时会飞到天上去的人,倒像是个邻家女孩,世俗到家,却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就算有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就算不愿再轻易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付于这个无情的女,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一pi股坐在地上,地痞无赖一样对着苏暮颜勾勾手指:“过来。” “哦。”听话的出乎萧南予也出乎苏暮颜自己的意料,乖乖的就走过来。 拍拍自己的腿,声音里硬绷着清冷的感觉,不想显出什么异样:“坐这。” “啊?”吃惊的张大嘴,苏暮颜不名所以的看着萧南予。 “我叫你坐这!”火大的一把捞过苏暮颜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萧南予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成心想看自己出糗。 再次撞进萧南予宽厚温暖的怀抱,苏暮颜一直忐忑不安的心忽然一下安定了下来,曾经以为没有苏家没有朝颜,她会活不下去,等真的分开了,才现原来不是这样,脑袋里心心念念想的人,不是苏琮,不是朝颜,而是这个她一直排除在家人之外的男。 原本看不到的好忽然就看见了,知道他是怕自己受凉,心里丝丝的暖了起来,低低说道:“谢谢!” 萧南予的表情忽然红了一红,幸好苏暮颜低着头,看不到。将她的脑袋用力往xiong膛上一按,声音凶凶的说道:“睡觉!”身ti却异样的舒畅起来。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为了他对她的好,而对他说——谢谢。虽然他并不稀罕要她的谢,甚至厌恶这其所表现出的生疏,但有这一个字,总是代表她多少有点知道他对她的好了吧? · 点击收藏砸砖,捧场支持~ 评论过百,下午加更一章~ ------------ 自做孽不可活 一夜好眠,纵然风霜刀剑严相逼,只要在这个男怀里,恐怕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斑驳跳跃,苏暮颜醒来的时候看到萧南予的头微微的枕在自己的额上,睡的安祥。俊逸的面容说不清道不明的好看,虽然以前也曾知道,却从未觉得好看到如此地步,不过看看而已,身ti的温度就开始以不正常的度攀升。 别扭的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萧南予眉头轻轻动了动,眸散漫的睁开,那样微小的动作,足以把他惊醒。 “你打算坐多久?”声音是清冷的,不容情的。 刺痛慌乱着起身,低垂了头道:“对不起。”泪珠没来由的在眼眶里打转,他几时如此对过自己?这般陌生冷漠如路人甲乙。 起身走出洞去,阳光扑面而来,夏日的气息是青草的微芳,带着微微的潮热。 昨夜的情形瞬间涌进脑海,温香软玉在怀,她睡的香甜,却苦了他。即便冷着脸冷着心,又怎么冷得了身ti的反应? 无数个抵死缠mian之夜在黑暗如tuo缰野马,上演的活灵活现,明明就累的几乎tuo力,却生生的无法入眠。 半夜时分,她开始说梦话,先是叫着琴雅叫着燕离叫着贝贝,喊着你们不要死,泪珠滚滚连成了串,烫的他xiong口都疼,心里的怜惜疯狂泛滥,一直都将她保护的太好,这一次,怕是真的眼见了残酷这个词的释意。 他曾一力避免这种状况,需要下地狱的事情,由他来做就好,如今见了她的惊与痛,心忍不住的颤抖,与她所受的折磨相比,并不曾减损一分。 哭过了,又开始叫朝颜,叫爹,再然后叫锦儿,沈玉楼,柯啸云,方黎,甚至连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凤清魅都进了她的梦,却独独没有他。 最后不知梦到了什么,尖锐的嘶吼着“不要!”,声音几乎撕裂了喉咙,恐惧到双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襟,脸色灰白若破败的棉絮。 在意的,xiong分明就是在意的,这个女人,真真是天下最无情的女人,一面之交的人都可以入他的梦,却唯独他不行! 浑身上下的戾气云雾般升腾而上,冰冷的连阳光都颤栗着后退。 苏暮颜小心的站在萧南予的后面,被他突如其来的恶劣情绪惊吓,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不过一瞬间,就如此怒气充盈? 手臂上挂着萧南予的衣服,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胆小的如只受惊的bai兔,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察觉了背后的人,萧南予突兀的转过头去,眼的戾气还来不及收好,眼睁睁看着苏暮颜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被地上的草根绊倒,狼狈的跌坐在地面上。 目光一下缓和起来,他无心吓她。 伸出手去,苏暮颜下意识的以手想迎,谁知萧南予却不过是从她怀抽出了袍,动作潇洒的在空一旋,袍顺从的落在身上,姿态优美至极。 “走吧。”淡淡的摞下两个字,不去看苏暮颜尴尬的伸在半空的手。 狠狠的yao了yao自己的唇,收回手,笨拙的从地上爬起来,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南予的身后,头低的不能再低,眼睫己被泪水湿润,却强忍着不肯让泪珠滚落。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无数次听到这句话,如今,不过是亲身感受一下而已。 是她伤他在先,他冷了心,她还有什么好说?那夜与琴雅在一起时,满心满念的祈望,不过是有生之年,再见他一面。如今己然见到,又在奢求些什么?罪孽满身,怎能如此不知餍足? 周末编辑休息,同步到手机同步的晚,妖娆看到评论也晚,都已经过了点才看到,现在上去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在手机上看到新的章节。但不管怎么说,妖娆还是要在今天上去,不想对亲们食言,亲们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如果今天没能同步到手机上,就算是妖娆的失误,明天依然加更一章算做补偿。 关于女主性格,经历过这么多事,不是变的乖,而是变的小心,这种小心的感觉,妖娆会努力在后面把它写好。让人物性格成长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妖娆笔力有限,只能尽量让他不显得突兀,如果还是让亲们觉得不满意,妖娆先抱歉了。 点击收藏砸砖,继续支持~ ------------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没有径直向西行,而是先走向了西南方向,虽然从来没有出过京,但帝国的全图烙印一样刻在心里,此次出宫前,又特别好好研究了此去西疆一路的地形,没有记错的话,这附近,应该有个小小岩泉。 辩明了方向,走了大概两里路的样,淙淙的水声果然近在耳边。 水由上峰而来,在这里天然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然后又汩汩的向下流去。水潭央横亘着一块大石,恰好将水潭分成两半。 伸手指指其一边:“去洗一下。”一夜的辛劳和沧江的泥沙,粘腻的附在身上,此去西疆至少还有十余日的路程,怎么也要先收拾一下自己。 转身绕到石块的另一边,苏暮颜耳边传来去除衣裤的声音,紧接着有人轻灵入水。 无声的除下自己的衣服,也一步一步走入水潭,泉水透骨冰凉,激的浑身上下都起了一层细密的疙瘩,然而却浑若未觉。 这池水再冰冷,也冷不过萧南予眼的疏离。 “洗好了么?”略微不耐的语气。 “好了。”声音轻轻的,温顺又柔和。 萧南予转过石块的时候,就看到苏暮颜散乱着一头长,侧着头在水边梳洗,稍上颤颤的向下滴落着水珠,阳光照下来,乌黑的亮,又似蕴着七彩的霞光。 眸情不自jin的明亮又迅暗淡了一下,就算再过一百世,这个女人依旧能轻易就撞进他的心底,她的倔强,她的骄傲,甚至她的柔顺,每一种每一样,都让他不得不俯就擒。 天生的孽缘。 迅的转过眸,表情竟然带了几分不自在:“好了就走吧,我们要尽快赶到西疆!” “恩。”依然是柔顺的声音,湿软的让萧南予心里一阵一阵紧,声音里传达出一种萧南予不大明白的东西,隐隐约约,竟似乎该用信任这个词来形容这种情绪。 即便是在他与她最最琴瑟和鸣的时候,她看着他,对他说话,也不过是种有礼的温雅,几时如这般全然仰慕与绝不抗拒? 不能再听,不能再看,掉转头径自的上了路,又时时留心不要走的太快,怕她虚弱的身,会跟的吃力。 一路行来,出奇的顺利。这本就在萧南予的意料之,从天云山向西行,没有一百条路也有十条,萧迟的人再多,也终归有限,不可能处处拦截。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会放弃,只是危险的地方还没有到而已。 在离柯啸云哨卡两日路程左右的地方,原本广袤的天云山山势忽然收狭,形成种蜂腰的样式,来来往往,只有一条道路可走,但凡不是傻,就一定会在那里设伏。 彼此心知肚明,一定会在那里见面,所以前面的几日,尽可放心前行。 一路行来,默然无语,一个不屑说,一个不敢说。 日己近午,萧南予再一次停下了身,转过身,目光却是越过苏暮颜的头顶一直望向林的深处:“在这等着,我去弄点东西吃。” “好。”轻轻点头,眼前一花,人己经不见。生平第一次有点讨厌自己居然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落难至此,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却要他来一点一滴照顾着自己。 片刻后,萧南予抱着一堆野果回来,放在地上淡淡说道:“我没有带火,将就吃些这个吧。” 伸手捡起一个,用衣襟擦了擦,想要递给萧南予,却看到他己经满不在乎的随手拿了一个在吃。瑟瑟的将还没有伸出去的手往身ti里缩了缩,小口小口的吃着,忽然抬起头望着萧南予,眼睛里是种孤注一掷的勇敢。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行!”连思考都没有,萧南予直接的给予拒绝,抬起眼睛冷冷的注视着她,又恶意的补上一句:“虽然现在出门在外,朕也依然是凌苍的王,你是不是该注意一下礼数?” 所有的勇气瞬间崩溃,鼻没用的又开始酸,努力的吞咽着嘴里的东西,把泪水也一并吞咽下去,垂了眸一派顺从:“臣妾……奴婢知道了。” 早己不是他的妻,如何还有资格自称臣妾? 那般强忍着的样,让心底迅的滑过一抹疼痛,萧南予掩饰的转过脸,大口吃着手上的果,牙齿yao合间分外用力,像是在谴责自己的没出息,一个小小的表情,就让他乱了心神。 “吃完了就走吧,我没什么时间在这里磨蹭。”掸衣起身,衣摆随风轻舞,风华绝世,也不过是如此这般。 昨天的那一章到底也没有即时同步上,所以妖娆今天加更一章以做补偿。也就是说,亲们今天能看到四章~ 请点击收藏砸砖,支持妖娆~ ------------ 拿了的终要还(上) 露宿风餐,一路前行。 萧南予依旧是冷淡的,什么也不说,却会在经意不经意间照顾了苏暮颜的全部。苏暮颜的眸在萧南予的面前垂的越的低,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才敢抬起头,凝视着他瘦削却伟岸的背影。 过夜的地方,有时是山洞,有时是树端,然而无论在哪里,萧南予都会不一言的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xiong膛上,低低的喝一句:“睡觉!” 忽然就觉得这样的日也挺好,就算再也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可只要自己能仰望着他的背影,能在夜里从他的怀抱汲取一点温暖,就一样会觉得岁月美好的令人心惊。 十余日过去,虽然苏暮颜努力的跟上萧南予的步伐,但因着她体质的原因,终究还是慢了好些日。 站在一处山峰顶上,远远的望着暮色里蜂腰状的天云山,萧南予的面色罕见的凝重起来,明日就要到雄关隘,是死是生,在此一博,原本手足般的亲兄弟,就要这般做到头了么? 忽然间挟着苏暮颜飞向下奔掠,找到一处平坦的地方,放下苏暮颜,转身又凌空而去。片刻后,萧南予再次出现的时候,手并不是像往常一般抱着些野果,而是擒着几条蛇,那几条蛇ruan绵绵的瘫在萧南予的手上,却又并不象是死去。 大步走到苏暮颜的面前,并指如刀,忽然的在蛇腹处一滑,温热的血液立时溅满了周围的草地,萧南予手上拿着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东西,递给苏暮颜:“吃了它。” “恩?”苏暮颜仰头惊讶的望着萧南予,然后一yao牙,接过那个兀自冒着热气的蛇胆,一口塞了进去。 根本不敢让那东西滑过自己的味蕾,皱着眉用力一咽,生生的硬吞了下去。 萧南予不可置信的看着苏暮颜,他本来在等待着她的拒绝,甚至做好了硬给她喂下去的打算,这些日日日以野果裹腹,就算是神仙,体力也要到了尽头,为了明天的那场大战,他必须要保持足够的体力。 他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女居然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吞下了这枚蛇胆。 血液顺着苏暮颜的嘴角向下涌流,说不出的狼狈,她抬起头看着萧南予,轻轻地问:“够了么?” 蛇胆的腥膻顺着食道向外翻涌,让苏暮颜几yu做呕,她却死死的压着,不肯露出一点怯懦。 忽然就想起那次他对她故意的杖责,她也曾抬起头望着他对他说出一样的词句,只是那时,她的眼尽是疏离与抗拒,而这些,却莫名多了分柔顺。竟然是在真的问他:“够了么?” “够了!”转过身不想被她倔强又隐忍的表情影响,萧南予数刀指锋滑过,将剩下的两三枚蛇胆填入自己的肚。 背靠着一棵大树坐下,萧南予如以往一样对着苏暮颜勾勾手指:“过来。” 苏暮颜顺从的走过去,在萧南予的怀里坐下,却并不闭上眼睛,而是仰面透过树的间隙望着头顶的天空:“今晚的星星很好。” 没有回应。 “明天,就要见到太平王了吧?”苏暮颜也不在意,继续问道。 萧南予的眉头动了动,这个女人,还真是明白的很。 “不知道明天有没有机会和他好好说话,刀剑无眼,如果我明天不小心死了,这些话却没有说出来,一定会害人不浅。” 萧南予猛的坐正身ti,yao牙切齿的说道:“你放心,他要杀的人是朕,肯定舍不得杀你的。” 苏暮颜随着萧南予的动作也坐正了身,目光望着正前方的虚空,面上的表情若有所思:“皇帝死了不是一般都要找些奴才殉葬?皇上现在在外面,似乎只有奴婢一个人能将就下了。” “你……”虽然早就知道她有不把人气死就不罢休的本领,却没想到会在这时领略到。 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mo出一样东西扔在苏暮颜身上:“拿着!” 苏暮颜下意识的捡起来,入手处,却赫然是只通体莹白透亮的白玉凤钗,凤眼处一点艳红,如流动的鲜血一般。 “血玉凤钗?”惊讶的叫道。 稍后还有一章。 周一开始试着冲榜,《迫嫁王妃》每日三更,亲们点击收藏砸砖,请多多支持。 ------------ 拿了的终要还(下) “血玉凤钗?”惊讶的叫道。 “有了这个,就是你想殉葬也殉不成!”萧南予语气一点情绪也听不出,然而心里还是有不甘,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殉葬的习俗从朕即位第七年就己经改掉了,别当朕是个昏君。” 耳边忽然传来咯咯的轻笑声,萧南予恼怒的抬头去看苏暮颜,苏暮颜的眸晶亮晶亮的,在星光下闪着灼灼的色彩:“谢谢皇上,奴婢所欠的,正是这支钗呢。” 目光忽然凶芒闪动,若不是这是董妃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真想抢过来一把砸碎,让她再也不能对着这东西露出如此炫目的笑容。 “从一开始,奴婢就觉得这东西太过贵重,奴婢受不起,一时贪心收下了,报应就如影随形,所以现在,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仿如根本没见到萧南予的表情,苏暮颜说的云淡风轻。 “你说什么?”萧南予眸陡然一亮。 “没什么!”转头,微笑,然后将头靠在萧南予的xiong膛上,惬意的闭上眼睛。 “不许睡!”萧南予粗鲁的一把扯起她:“你刚才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朕命令你给朕说清楚!” “奴婢在那个小村里住着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琴雅的女,那是一个真正的女,虽然脾气急了点,却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她从头到脚,都是个真正的女人。”不回答萧南予的话,苏暮颜漫无边际的开始讲故事。 “你没听到朕说的话吗?朕命令你给朕说清楚!”萧南予有种想要抓狂的感觉,近些日来她太温顺,让他几乎忘记她有这种把人逼疯的本领。 “琴雅还没有嫁给燕离的时候,是族里有名的美人,每天来示好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送来的东西,把家门口的路都给堵塞住了。那些东西里,不乏奇珍异宝,可是琴雅连看都不看,通通扔了出去。” 苏暮颜的唇边浮起笑容,想起琴雅把年轻时候的事当笑话讲给她听时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后来琴雅遇到了燕离,那是个腼腆又老实的人,整个家当加起来,也值不了二两银,可是琴雅偏缠着他要东西,采来的草药也要,做好的饭也要,甚至他喝口水,琴雅也要抢半口过来。把一个老实人缠的生生没有办法,只好半推半就的从了琴雅!” 萧南予的眉毛诡异的挑起,一个大男人,半推半就的从了一个女人,这叫什么用词? “所有人都以为琴雅当初那么做只不过是为了引起燕离的注意,琴雅也从来没有解释过,可是有天晚上我们聊天的时候琴雅却告诉我,她那么做,其实只是想让她多欠燕离一点东西,这样,她才可以用自己的一辈去偿还他,去与他纠缠。” 苏暮颜面上的表情变得出奇的温柔:“现在你该相信,琴雅从骨里是个真正的女人了吧?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是有一定的数量的,有人生,就有人死,有人停止了哭泣,就一定有人开始流泪。而拿了人家的东西,也终有一日是要还回去的。所以,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只有想要偿还的,才可以接受。如果注定无法回应,就绝对不能伸手。” 转头望着萧南予,苏暮颜笑的坦然:“奴婢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活该受到惩罚,不过明天,奴婢就要把它还回去了。愿意偿还这支钗的真正主人,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它。” “暮颜……”隐忍了多久的名字就这么不经意的滑出嘴边,快到阻止都来不及。 “皇上,奴婢累了。”将头轻轻的靠在萧南予的xiong口,强忍住心口急的跳动,多久没有听到的温情,那么突然的到来,反而让她难以相信。 不如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给彼此一个缓冲的余地。 今天的第三更。突然想起来要庆幸一下,第一百条留言,不是催更,也不是拍板砖,幸甚~ 再次宣传一下,周一开始试着冲榜,《迫嫁王妃》每日三更,请亲们点击收藏砸砖,多多支持~ 另外表一下妖娆自己的小小情绪,南派三叔啊,你真的要让我的孙后代把《盗墓笔记》的结局烧给我才行么~ 以上~ ------------ 皇兄 一分真心,你不肯放,我不敢放,犹豫着,猜忌着,不小心滑落一点,又收起的比谁都迅。 明知会遇到什么,所以索性放任他来。难得一夜好眠,直到阳光几乎从头顶直线照射下来,才懒懒的睁开眼睛。 苏暮颜倒是醒的早些,可看到萧南予安然的枕在自己身上,就维持了原有的姿势,动也不动。 狭长的凤目慵懒的眨了眨,风情无限,是引you人犯罪的懒散。 脸不自觉的红透,起身想要离开,却被一只手捉住。讶异的回眸,萧南予的眸光清明:“那天你想问的,是什么?” 怔愣之后,浅笑着抽手:“没什么紧要,不问也罢。” 表情瞬间暗淡,默然起身。没什么紧要,不问也罢!若是如此,那ri你的目光,何须如此孤注一掷,以命豪赌般,把全副身家性命都押上。 寻了水源简单的洗漱,要去见那人,总不能太过狼狈。苏暮颜的头自那日在水泉洗过后就再没有绾起来过,简单的披在脑后,只用在尾用东西草草的束住,却别添几分飘逸。 本就是美丽却不自知的女,越是简单,越是动人心魄。 “走吧。” “好。” 浅笑依然,冷淡仍旧,一步一步缓缓而行,前方不像是死生一线,倒像bsp;雄关隘,蜂腰桥。 桥上一人雪纺长衫,银丝罩袍,端坐在一小桌之前。小桌上对面另摆了两张椅,竟似是在等人一般。 “你还是一样好雅致。”萧南予轻笑,自在落座。 “你也是,一样毫无所惧。”萧迟也轻笑,语气温和的像是许久不见的兄弟在谈心。 抬眼看向苏暮颜,萧迟的笑容更见温雅,伸手一指另一张椅:“暮颜,你也坐。” 苏暮颜轻轻的摇了摇头:“待罪之身,不敢逾礼。” 萧迟皱了皱眉,并不勉强,转看向萧南予,淡淡说道:“禅位,看在凝碧池的分上,我不为难你。” 萧南予忽然笑起来:“萧迟,即使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你想做什么吗?董家那个老头的意思,真的就是你自己的意思?” 怒气骤然升上萧迟点漆般黑亮的双眸:“我想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既然如此,我们大概己无话好说。” “你以为你过得去这蜂腰桥?” “不防一试!”话音方落,萧南予陡然伸手由腰边一抽,一条烂银色丝链瞬间由腰间解下,手暗劲一抖,笔直的如同光路,链尖一把带倒刃的小勾,对着崖壁狠狠刺入。 “休想!”看着萧南予伸手去够苏暮颜,萧迟手折扇拦路一劫,动作极快的顺着萧南予手臂欺身而上。 “正在等你!”萧南予一笑,原本看似抓向苏暮颜的手忽然一转,不知道怎么就从萧迟肋下穿过,肘尖轻轻一撞,萧迟顿觉半边身ti一麻,不自觉的失了平衡,往边上一侧,就在这微小的空隙,萧南予一手抓住苏暮颜,拽着丝链的手微微用劲,两道人影如鹏鸟一般飞过蜂腰桥,落在桥边的空地上。 借势转身化力,萧南予望着萧迟含笑说道:“你还记得,很好。” “从此以后,两不相欠!”萧迟亦强硬回道。 “好!”再无一字多言,萧南予转身向着山疾奔而去。 “还不快追?”萧迟猛的喝道,蜂腰桥两边立时涌出数十道黑影,跟着萧南予的身影一路追踪而去。 看着人去尽,萧迟静静的立在蜂腰桥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向洛书和那个老者和泰无声的出现在萧迟的两边,静静的陪着他不说话。 这场追劫本不该这么儿戏的,如果他们在蜂腰桥两边空地上预埋陷阱,然后再在密林布上弓箭手,那萧南予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走不出去,可是萧迟却非要做这么一个毫无理由的蹩脚之局。 看着萧迟静静肃立的背影,向洛书一语不,他记得那天他把萧南予的话带回去给萧迟的时候,他的这个少主也是如今日一般,静静的立着,什么也不说。 “你回去跟萧迟传一句话,问他可曾记得秋日午后的凝碧池!”萧南予是如是说的,秋日午后,凝碧池,究竟有什么事,居然让萧迟竟然甘心放他一马? “少主……”向洛。 萧迟伸手虚抬,阻住了向洛书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吧。他们那些人,阻不住我这个皇兄的。” 出口的称呼居然不是萧南予,而是皇兄,那般自然那般随意,仿佛叫了多少年早己烙印在心底。 我想说,kg彩的,只是可惜那个时候正是妖娆写的瓶颈期,无论如何写也描摹不出来。男主自始至终都是相信女主的,只是只有一个人的拥抱,是温暖不了两个人的。女主从小就是很小心的人,她怎么能那么轻易放下真心?那个时候还只是对国君的感情,是有保留的。虽然很无奈,但妖娆决定接受朋友的建议,试着在番外的时候写写那段故事。 另外回复广东的一位亲,金砖并不重要,亲的心意妖娆收到了。 很多亲看妖娆的书想必都是在地铁上,希望妖娆的书能让你们的旅程不会太无聊。 另外,这周一至周日,妖娆会试着冲下周榜,一日三更,请亲们点击收藏砸砖,多多支持,妖娆先谢过~ ------------ 伏击(上) 萧南予挟着苏暮颜一路疾奔,身后有黑衣人追得近的,头也不回手上缠绕着的银色丝链飞舞着甩出,血光滑过,人命飞天。 苏暮颜看着眼前鲜血飞舞,却强迫自己不许闭上眼睛,从前有一些被落下的课程,她需要好好的补一补,比如说,什么叫作残忍,什么又叫作无可奈何。 你不杀人,人家便要杀你,慈悲与善良,也是有选有择,农夫与蛇的故事,并不单单是一个故事而已。 萧南予的武功显然远比这些黑衣人所预料的要高得多,眼看着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远,萧南予唇边己经滑过一抹笑意,过了雄关隘,后面的地方,就是柯啸云的地盘,没有人能在这里对他不利。 然而脚下忽然一空,萧南予下意识的知道要糟,饶是如此,仍然反应极快的一把将手银链击出,绕上远处一株大树,借力一拉。 身形凌空飞起,就在飞起的瞬间,密林猛然飞出一支无声无息的箭羽,放开银链,右手搂紧苏暮颜,左手虚空猛力一拍边上一株大树,硬生生借着反作用力退开半尺,躲开那只箭羽。 怒意从心泛起,又是那些人! 林一声呼哨,有人厉声喝道:“不要伤男的,杀了那个女人!” 杀了苏暮颜?什么人?居然是只冲着苏暮颜而来? 脚尖方落地,一张大网忽然从天而降,环抱着苏暮颜就地躲开,还未缓过神,一柄长剑己是兜头招呼到。 方才远远甩开的黑衣人,这样一耽搁,竟然又赶了上来。 单牚击地,身ti贴着地面生生退开,一跃而起,总算是缓过一口气,冷冷的看着面前形成合围之势的众人,面容忽然邪肆飞扬:“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是你们逼我大开杀戒的!” 伸手往头顶的冠上一摘,一片似金似玉的薄片应声而下,浅浅的夹在食指与指之间,内力贯入,立时成笔直一线,原本就特别的材质经此一变,更带了种琉璃般的质感,在阳光下微微的透明,脆弱的仿佛一碰即碎。 “萧南予,你就用这种东西来大开杀戒?未免太小瞧我们了吧?”为的黑衣人沐森冷笑着嘲讽。 “白痴!”暗处传来恨铁不成钢的斥骂:“那是碧水琉璃,使用得当削金断玉,天下只此一件,居然小瞧,等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沐森纵然蒙面,亦可令人感觉到他羞愧难当。 手长剑一震,厉声对手下喝道:“还不动手?”众人如梦初醒,脚步移动,杀阵成形。 萧南予嘴角噙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摆阵。 “摆好了?”唇边笑意更深:“那就轮到我了!”话音方落,人忽然如剑一般冲出去,游鱼一样贴着几个黑衣人转了一圈,不过眨眼间的工夫,便又回到苏暮颜的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含笑站立。 所有的一切忽然都静止了,直到几秒钟之后,阵法最内圈的几个人的脖颈处才忽然暴出血雾,紧接着,仰面栽倒。 沐森隐藏在面罩下的脸阵阵抖动,刚才的动作,其他的人看不清,他却多少看到了一点,也终于明白那碧水琉璃为何会被称为当世最诡异的武器。 萧南予手上的那件武器,看似柔软没有形态,顶多贯以内力使它坚硬,其实,正是因为这种形态的不确定性,使得那件东西可以随着内力贯入的多少而任意改变长短和形状。 刚才萧南予杀了第一个人碧水琉璃向第二个人攻去的时候,第二个人估量着碧水琉璃的长短向后退让,谁料那碧水琉璃却在瞬间暴涨,一直延伸到了他的颈项间,毫不留情的取了他的性命。 风姿卓然,潇洒的立在当场,萧南予笑看着沐森:“你还想要再试试么?” 怎么可能?萧南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出过京,更没有经历过大的阵仗,怎么可能面对如此重围而颜色不变? 如果沈玉楼在这里,一定会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谁说萧南予从来就没有出过京城? 关于金砖的问题,不注册登6是无法给喜欢的作者和书砸金砖的,不过注册以后所有的金砖都是免费的,数量是一天一块。具体的注册问题妖娆在之前《心怀天下者无敌》这一章节里讲过,请亲们参考。 稍后还有一章。 点击收藏砸砖~ ------------ 伏击(下) 如果沈玉楼在这里,一定会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谁说萧南予从来就没有出过京城? 萧南予,沈玉楼,沐靖远,6亦儒,从小一同长大,这其,6亦儒因为祖父是萧南予的先生,而与萧南予接触尤其近,十五岁亲政之前,几乎是吃住都在一起,对萧南予的一举一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身为医圣的弟,断定一个人体弱多病常需休养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易个容也是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如果6亦儒因为身ti不适,常常需要闭门养上个把月,谁也看不到他,而殿上的萧南予又从未消失过,那么真正的萧南予在哪里,就很难有人说的清了。 在大将军崔敬被扳倒之前,萧南予不过是个摆设,没有什么人会注意到他,更不会有人想像力丰富到能现,殿上的那个少年天萧南予,竟然是一向体弱多病的6亦儒所假办的。 那些日里,萧南予做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多了件碧水琉璃,知道他忽然有了连沈玉楼都只能堪堪与其平手的武功,也从沈玉楼的口知道,萧南予与他一同站在敌军重围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荡平了包围的数百敌军。 也是那一次,沈玉楼对萧南予群战与乱战的能力大加赞赏,惊为天人。 重围?乱战?从来都不是萧南予怕的事情。 衣袂随风轻摆,萧南予面上闪过一丝嗜血的愉悦,自诛杀崔敬亲政之后,有多久不曾动用过这柄碧水琉璃,又有多久不曾这样快意杀伐? 黑衣人的阵脚忽然有些乱,慢慢的耸动着,竟表现出一丝惊慌。 “废物!”暗处的声音再次斥骂道。林猛然扬起一面旗帜,左右快挥动三下,幽暗的林忽然多出许多跳跃的光点,那面旗帜猛的落下,四处跳跃的光点便飞雨般的向着萧南予所处之地驰射而来! “火?”沐森惊叫一声,对着手下高声叫道:“退!” 那结箭矢的下端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水囊样的东西,落地而破,而箭上的为一沾到那里面的东西登时燃烧的更烈。 “火油?”萧南予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这群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抱着苏暮颜腾身而起,萧南予纵掠着避开漫天飞舞的箭矢,想要找到一个方向突围出去,然而不论他向哪个方向突围,都会有密集的箭雨逼的他寸步难行。 恼怒的落回火圈央,萧南予整洁的外袍己经有一点狼狈。 火势越烧越大,沐林身边一个侍卫低头问他:“沐总管,小姐不是说不能伤了那个男的?”虽然明知那是皇上,但此时总是不便说出口。 “小姐是这么说,不过夫人说,杀了也无所谓。”沐林无所谓的看着火圈央,沐府如今的高位是靠前代祖先阴封来的,现任家主沐恺之老迈昏庸,又沉迷练丹服药,早己毒的晕晕乎乎,不问外事。而新夫人又年轻,耐不得寂mo,早己与他成了yu水之欢,如今的沐府,与其说是沐恺之当家,还不如说是他沐林与夫人柳媚在当家。 萧南予亲政以来,层层剥夺沐家的实权,如今更是只剩下个空架,还有沐靖远,看到他们两个就和看死人一般,甚至直言不讳的说,总有一天,要把他们送上街市口斩示众!有萧南予在背后给他撑着,他沐林纵然心不满,也什么都说不得。 前些日无意知道董家的死士领竟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沐森,沐林的心眼立刻活络起来,有这层关系在,倒不如挺萧迟一把,将他扶上皇位,沐靖远是萧南予的死忠派,一旦换了皇帝,不死也难免外逃,到时他的所有麻烦就全部都轻易解决了。 所以他临阵变令,沐静蓉只想置苏暮颜于死地,出一口恶气,他却下令,将萧南予也一并解决! 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的这个弟弟还是和以前一样短视,挺的并不是萧迟,而是那些个没用的董家侄! 眼看着火势越燃越烈,萧南予反而平静下来,他看着怀的苏暮颜,放柔了表情,轻笑着问道:“你那天,究竟想问什么?” yao紧了唇,一语不。 “再不说,我可能就真的没办法给你答案了。”抬牚将燃火翻飞的落逼开,萧南予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反而有些莫名的纵容。 “我想问……”天空骤然一个炸雷,然后,毫无预兆的,大雨瓢泼一般,噼哩啦啦的倒了下来,而苏暮颜刚刚出口的话,也就那么淹没在了惊雷的响声。 “天不亡我!”萧南予面色狂妄至极,手的碧水琉璃暴涨,高高的指向天空,天上地下,舍我其谁! 握着苏暮颜的手力道一紧:“我们走!” 抬脚踢开周围火势渐小的泥土,萧南予身一弓,向着林飞掠而去!碧水琉璃闪处,血光四溅,几个手持长弓的人瞬间灰飞烟灭。 “可恶!”沐林狠狠的一跺脚,明明马上就要成事,老天来捣什么乱,来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大雨! 一把抢过身边侍卫的强弓,张弓,搭箭,对着密雨若隐若现的人影,拇指一松,箭顿时流光般射去! “小心!”破空声刺耳,几乎来不及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萧南予本能的将苏暮颜的身狠狠一拉,护在怀,随后传来沉闷的布帛穿透声和萧南予压抑的低嗯声。 “皇上!”惊的神魂都要去了一半,苏暮颜双手死死抓着萧南予的衣襟。 “不能久留,快走!”伸手折断露在肩背外的半截箭杆,萧南予提起最后一口气,长啸一声,带着苏暮颜闪电般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山之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己是雨住风停,仿佛这场雨的降临就只是为了救萧南予和苏暮颜一命似的。沐林冷冷的看了一眼他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一言不,带着沐家的飞羽队大步离去,过了这里,就己经是柯啸云的地界,就算再想做什么,也己是不可能。 沐森任由沐林从眼皮底下走过,他知道这个哥哥看不上自己,也没想着去巴结他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路,不过偶然合作,此后依然各不相干。 一只鹞鹰忽然从天空翻滚着坠落,沐森打个呼哨,伸手手臂,从落下的鹞鹰爪上解开捆着的纸条,迅看过,沐森嘿嘿的笑了起来,做了这件事情,他就是大功臣,出人投地的日,也就要到了吧? 非常真诚的邀请亲们加入妖娆的的群或者QQ与妖娆一起讨论下《迫嫁王妃》的人物性格和情节展. 第三更,点击收藏砸砖~ ------------ 发烧 “皇上,您……您怎么样?”勉力奔袭了数里地后,萧南予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哇的一口鲜血喷出,tuo力的倒在地上。半日苦战,就是神仙也撑不住,更何况还有肩膊上透骨的箭伤。 用力的扶起萧南予,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苏暮颜看着萧南予肩膀处被血染的透湿,却现自己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皇上……”眼泪在眼眶周围打转,半是心疼,半是怨恨自己的无用。 “哭什么?”萧南予皱着眉,心里却并不觉得如何厌烦,箭上无毒,只要无毒,就好处理,只要拔出箭尖,包扎好伤口就行了。印象,这还是苏暮颜第一次为了他而落泪,纵然有点不舍,不过自我感觉居然良好的不行。 绷着脸不想表现出来,语气一个处理不好,就成了斥责了。 “伤……我……我该怎么办?”努力的收了泪,不想惹萧南予心烦。 “你有没有利刃?刀,小匕之类的?”苏暮颜没有武功,用不了碧水琉璃,要想划开背上的伤口取箭,得另找东西。 “没……有!”苏暮颜下意识的翻了翻身上,但她一个弱女,岂会有这些东西。 萧南予看着苏暮颜的动作就知道她没有,沉吟一下,无奈的说道:“那就用那支钗吧。” “恩?”苏暮颜一脸疑惑。 “笨死了!”萧南予火大的吼:“我是说那只血玉凤钗,用那个把我背后的伤口划开,然后把箭尖拔出来!” “把伤口划开?那不是很疼?”直觉的出口,出口了立即后悔自己的白痴。 “白痴!”萧南予果然不客气的骂:“不拔出来,难道还要让它烂在里边?” “奴婢……知道了。”闷闷的应声。 “知道了还不动手!” “哦,哦,我……我马上。” “等一下!” “啊?” “先找个能休息的地方。”萧南予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忍看她慌乱的样,放柔了声音。 强撑起身,走了约mo小半个时辰,找到一个勉强能容下二人的岩洞,岩洞不远处,有小溪蜿蜒着流过。 “就那里吧。”冷着脸开口,苏暮颜连忙极小心的把他扶到那边坐下。 跑出去在溪水洗了洗那只钗,再跑回洞,看着萧南予己经背对着洞口坐好,手上钗比来比去,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苏暮颜!”猛的一声怒喝,萧南予快被这个女人气死了,他要费多大力气才能坐在这里?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非要看到他昏死过去才罢休吗? “是!”挺直了身条件反射般答应了一声,却看到萧南予转过来的黑眸满是怒气,立时明白自己哪里招惹了他,狠狠心,苏暮颜轻声说道:“皇上,您忍一下,奴婢……要动手了!” 撕开萧南予的外衣,将钗对准伤口,用力划下…… 眼前jing实的背部肌肉猛然剧烈收缩,鲜血如泉涌般冒了出来,抬手胡乱抹掉眼的泪水,苏暮颜用自己衣襟上扯下来的布条擦去萧南予背部的鲜血,努力分辨着箭头的位置,确定自己刚才那一下划到位了之后,伸手捉住箭杆,用力向外拔出! “唔!”饶是萧南予坚忍,也不由的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伸手将那半截箭杆扔在地上,苏暮颜手忙脚乱的帮萧南予包扎着伤口,身上的衣服撕的七零八落,伴随着萧南予一句一句的:“不对!”“不要从那边穿过来!”“给我系松一点,你想勒死我啊!”…… 无数次返工之后,终于顺利的将血止住,并且将萧南予的肩膀包成一个令人难以想像的难看样。 萧南予这次是真的jing疲力竭了,这个女人,比他想像还要笨,也许他以后应该考虑一下,三五不时的带她到外面走走,锻炼一下她的野外生存能力。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掐死,他在想什么啊?苏暮颜现在可是罪犯,他是要送她去边疆流放的。 “我要睡一下,去外面守着!”不客气的吼着,苏暮颜委委屈屈的看了萧南予一眼,乖乖的到洞口坐着了,没办法,谁叫她生活常识零,一个伤口包的笨手笨脚的。 暮色轻轻缓缓的披落下来,苏暮颜呆坐在洞门外,半步也不敢走开,萧南予依然沉睡着,这一觉,他似乎睡的格外长。 间苏暮颜到边上的小溪里看了一下,里面有许多小鱼,有心捉一点来帮萧南予补补身,一来没有火源,二来,以她的身手……浑身下下的湿漉漉大概很能说明问题。 转头望了萧南予一眼,他朝里面侧着身,身ti微微的颤抖着,似乎睡的不太安稳。 心下不自觉就轻轻动了动,快步走进去,扶着他的身小声叫道:“皇上,皇上……” 入手处灼热一片,萧南予的脸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苍白的一点血色也无。 这是——烧? 心里立刻紧张起来,一定是伤口处理的不好,所以才会让他这样起高热来。拼命的对自己说冷静,冷静,思考着平日里看到医生处理热时的做法。 从自己己然被撕的乱七八糟的裙上再次扯下两块,飞快的跑到溪边打湿,折成几折,回来敷在萧南予的额上。薄薄的轻纱几乎瞬间就被萧南予的热度晕透,来回的奔跑溪边换湿布都来不及。 “皇上,皇上……你醒醒!”拍打着萧南予的脸庞,苏暮颜有种束手无策yu哭无泪的感觉。 忽然想起以前和萧南予在闺开玩笑时萧南予曾经说起的,阴阳调和最是能平衡人体状态,当时还羞红了脸骂他不正经,如今想来…… 宽衣,解带,光滑的身ti游鱼一样滑入方才帮萧南予搭在身上的衣服下面,又mo索着把他的衣服解开。 灼人的热度瞬间袭来,苏暮颜颤抖着身抱紧了萧南予,与他紧密的贴合在一起…… 听取上海亲的建议,以后不再在每篇末回应读者,但是每半月左右会单列一章,回答亲们的各种问题! 本周尝试冲榜,请多多点击收藏砸砖~ ------------ 重聚 萧南予的身ti比他的意识更早一点醒来,更确切的说,是他身ti的某一点比他的意识更早醒来,自从知道苏朝颜怀孕之后,他与苏暮颜势成水火,几乎己有半年不曾碰过女人,身ti上滑腻的触感让他第一反应就知道现在是种什么样的状况。 看着身侧微曲着身尚在熟睡之的苏暮颜,萧南予唇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受伤之后烧对他而言不过是种正常现象,这样的烧反而有利于他伤口的愈合。可是这个笨女人,居然担心的做到这种地步。 想扳开她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手,出奇的紧,竟然掰不开。无奈的以手抚额,这个女人,再这么抱下去,他一定会犯错误的。 可是这种错误,他现在还不想犯,没有弄明白她的心之前,他不想先放下自己的心。 略微粗鲁的推醒她,冷着脸问:“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迷离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在眼睛下方投下暗影,似乎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萧南予自顾自的坐起身来,半露在外的上身让苏暮颜回的忆立刻苏醒。 “我……那个……衣服……” 瞪她一眼,萧南予拎起自己的衣服走出洞去。这附近似乎有条小溪来着,幸好昨天挑对了地方,就是不知道水够不够凉。 穿好了衣服,拘束着身也走出来,手里拎着萧南予的外袍。看到萧南予脸上和脖颈处都湿漉漉的,下意识叫道:“你的伤……” “没弄湿。” “哦……” 危机不在,所以疏离卷土重来,本就正常。 伸手拿过外袍,魔术般变出一支响箭来,对着天空按动机簧,明红色的火光瞬间布满天空,艳丽的如三途河畔的蔓殊莎华。 “那是什么?” “响箭!” “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早用?”怒气如山般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啊?一个大内侍卫不带,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明明有响箭,却不叫人来接你,你以为你是什么,大侠客,大豪杰?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责任有多重,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你……” 萧南予唇边弯起玩味的笑,好整以暇的看着苏暮颜,苏暮颜瘪了瘪嘴,忽然就说不下去了,那样挑衅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在告诫她,她根本没有资格对他说这样的话。 “我高兴!”简单的三个字,冷的让人骨髓里都颤。 垂下眼睛,剩下的话语通通吞进肚里,低低说道:“奴婢逾越了。” 沈玉楼和柯啸云来的比想像更快。不过三柱香的时间,两个人就带着大队人马来到萧南予和苏暮颜栖身的山洞。 “你瞧,我就和你说,这家伙是个修罗,他不要别人的命就不错,谁能要他的命。”沈玉楼笑着对柯啸云说,眼睛里微光闪烁,说是这么说,怎么可能不担心,只是萧南予执意要这么做,有一些事情,由他私下里解决,比拿到台面上明刀明枪的比划,要更合适一些。 “伤怎么样?”看到那个被包的乱七八糟的伤口,沈玉楼撇撇嘴:“包的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苏暮颜的脸立时嫣红一片。 “没事。”淡着声音应了,眼角的余光滑过苏暮颜的面颊,不错,还知道反省一下。 “暮颜,和这个疯在一起,吓坏了吧?”知道萧南予的伤势不碍事,沈玉楼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他身后的苏暮颜身上。 “没有,皇上他……”感受到萧南予瞪过来的目光,苏暮颜的声音怯怯的:“很好。” 满意的收回目光,萧南予唇边不自觉的带笑。 沈玉楼狐疑的看了两人一眼,短短半个月,生了什么事?苏暮颜像是一下从天上掉了下来,混入人间烟火气。 不过这件事情,苏暮颜自己肯定从未察觉到。她从不觉得自己是在天上,自然也无所谓掉下来一说。 柯啸云也没有见礼,萧南予此次微服出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眼神望向后面的苏暮颜,苏暮颜轻浅的笑笑:“啸云!” 面上的笑容立时灿烂,她没有忘记与自己的约定,叫他的名字,而不叫表哥。 旁边却有人的脸阴沉的像要下雨,狠狠剜苏暮颜一眼,口气极差的叫道:“回营!” 在路上慢慢的走着,挨近沈玉楼的身边,低声问道:“沈御医,燕南他……” “原来他叫燕南。”沈玉楼温和的笑了起来,随即却有些面色凝重:“那个孩一直都不肯说话,只是非常努力的跟着兵士一起练武,那天晚上的事情,想必对他伤害很大。” 微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记得燕北灿笑着说:哥哥最疼我,他说我是他的宝贝,所以我才叫贝贝。 琴雅,燕离,都在他面前死去,可是居然连唯一的妹妹,他都没有保护好,这样的痛,叫他如何承担得起? 突然的沉默下来,苏暮颜生平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信奉了许多年的生存信条,原来在这个世界的大多数时候,大多数地方,犹豫,徘徊,是要以重要的人的性命为代价,而慈悲与善良,用在不对的人身上,也可笑的像是一场闹剧。 在宫里的时候,她由着自己的性行事,从来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今想来,不是没有不对,而是那些不对的地方,有人在不动声se的为她弥补。 前方的萧南予步履昂扬,肩头的箭伤丝毫无损他挺拔的身姿与出众的气质,这样华丽的外表,常常会让人忽略他所做的事情,而在他的冷眼如冰,潇洒淡然,他又究竟不声不响的,做了多少事情? 下午还有一更,冲榜,点击收藏砸砖~ ------------ 奇怪的失踪案 “我听说你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回到军营,重换过了药,包扎了伤口,萧南予语气疏淡,却任谁也能感觉到其的危险。 “这个……是!”柯啸云别扭回答:“军营都是男人……” “难道没有做洗补工作的奴才?” “有,可是……” “她是被流放到这里来的囚犯,不是来做主的。”萧南予的眼睛轻轻翻了翻,妩mei天成,话却犀利的毫不容情:“还是你柯将军念着她是你的表妹,想要徇情枉法?” “我……” “皇上,暮颜如今的状况,只怕不宜去那种地方。”沈玉楼淡淡的接上了话茬。 “怎么不宜?”声音平平静静的,心里却说不出来的暴戾。在山的时候,只有他和苏暮颜两个人,他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可到了这军营里,一下就多出了沈玉楼柯啸云两个殷勤的过分的人。 这两人一边一个侍候着,帐篷布置的比他这军大帐都舒服,生怕苏暮颜渴着饿着皱皱眉头,尤其是那个沈玉楼,分明是故意做给他看。他心里恨的牙痒痒的,却还什么都不能说。 沈玉楼唇边噙着抹狐狸样的笑容,开口时却有了丝丝的担忧:“皇上可还记得那个被我救出来的孩?” 点点头表示知道,不置可否,这与苏暮颜去不去服刑有何关系? “那个孩自从被我救出来后就一个字也没说过,可是你们刚回到军营那天,暮颜去看那个孩,那个孩却对暮颜说了三个字。” 暮颜暮颜暮颜,谁准这些人这么叫她?听在耳朵里刺的不行,漂亮的不像话的眼睛狠狠剜沈玉楼一眼,耐着性问:“哪三个字。” “我恨你!” “什么?”沈玉楼说的太快,萧南予还以为他是在对自己说。 “那个孩盯着暮颜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她,我、恨、你!”沈玉楼重复一遍,眼睛里怜惜满满:“你是没有看见暮颜当时是种什么样的表情,愣在当地什么也说不出来……唉,啸云,你来说吧。” “恩,暮颜当时脸色惨白的吓人,眼睛却红红的,感觉就象……想哭都哭不出来。”柯啸云是老实人,用的词句也平实,可这种白描却远比沈玉楼舌灿莲花的效果要来的好的多。 萧南予的面色果然瞬间就沉了下去,冷冷吐出几个字:“不知好歹!” 沈玉楼笑的奸诈,这不是摆明了在为苏暮颜抱不平么?萧南予的性格从小就这么别扭,没有人推他一把,他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一步的。 帐篷外面传来亲兵的通报声:“启禀大将军,苏姑娘求见。”萧南予此次是秘密出行,军仍是柯啸云最大。 “终于出来了啊?都在帐篷里闷了两天了,她要再不出来,我都想要进去给她瞧瞧病了。”沈玉楼成心要怄某人。 嘴唇抿的紧紧,不去理会,柯啸云开口说道:“快请!” 门口的帘布掀开,苏暮颜布衣荆裙,低头进来,下跪要拜,柯啸云己是急急叫道:“军营之,不必多礼!” 叫完了才想起来虽然外人不知道,可萧南予才是如今这军的老大,侧着眼睛睨了一眼。 萧南予只做未见,淡着声音问:“有事么?” “启禀皇上,奴婢到营己经三日,每日里都只是闲坐帐,心下不安,今日前来,是请皇上落奴婢一个差事的。” 堂上的三个男人齐齐的瞪大了眼睛,这事他们都不打算提,苏暮颜居然自己往外捅。看着眼前清瘦的女,面色依然是苍白的,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黑影,显是几夜不得好眠,不过jing神却是出奇的振奋。 萧南予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扑扇扑扇的,像两片柔软的羽毛掩藏着内心的想法:“你己经想好要去哪里了吧?” 苏暮颜面上一红,随即应道:“是,请皇上将奴婢派去灶房。” “你?行么?”不加掩饰的嘲笑,连厨房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大家小姐,要去灶房。 “可以的,奴婢在琴雅家的时候,曾跟琴雅学过。” “那个叫燕南的在灶房?”这话是对着柯啸云问的。 “是,军不养闲人,我叫他去那里帮忙。” “你倒上心。”空气飘过淡淡的醋味,对谁都肯上心,偏对他没心没肺。 “请……皇上恩准。”低垂了头,不知道萧南予话的意思究竟是准还是不准。 “去吧。”硬着声音,心里却是妥协了,刚才柯啸云那几句老老实实的话,在此刻显出了威力。 “谢皇……” “启禀大将军,棘州刺史求见,说有要事通禀。” 瞧一眼萧南予,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叫道:“传!” 一个身穿绿色官袍的老者掀帘进来,一看到柯啸云,就拱手叫道:“大将军,你可得帮老朽这个忙啊!”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急的全是褶,挤成一团。 “刘刺史有话慢慢说,先坐一下,喝口水。”柯啸云年纪轻轻,却很有长者的敦厚之风。 “唉,老朽哪还有这个心情!” 扶着柯啸云的手,刘刺史抹把头上的汗,一五一十的把来意说清楚。 棘州与jing绝接壤,两国虽时有战乱,但一般的贸易往来却从未断,在棘州城外十里左右的一个山谷,还形成了一个自的贸易市场,平日里颇有许多凌苍人拿着货物到那里去与jing绝人交换上好的兽皮和药材,这许多年来,除了小的贸易摩擦之外,从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可是近些日以来,去那里贸易的棘州人常常会莫名失踪,失踪的全是壮年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见有人勒索提出赎金什么的。失踪人数己达到一二百人,使得城内百姓战战兢兢,整日缩在城内,不敢出城一步。 他张了榜,通告若有能提供线索或擒住贼人的,大大有赏。这榜一张,果然来了不少游侠,前去那市场上控究竟,但令人吃惊的是,这些人竟然也全数失踪,其有不少武功颇为高强的,一样踪迹全无。 城流言四起,都说是有什么黑心妖怪,专门来抓人去生吃。他实在没有办法,不得己才破了地方官不得干涉军政的死例,前来求求柯啸云,看他能不能派些兵马去查个究竟。 柯啸云好言抚慰了一番,送他出去,回来看萧南予正皱着眉头,沈玉楼也低头思索。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又没有索要赎金。”沈玉楼低低的重复着刚才刘刺史说的话,抬头问柯啸云:“你怎么看?” “没有头绪。”柯啸云直白的说道:“先派些兵士去维护那个市场的秩序,看看再说。” 刚才刘刺史进来的急,苏暮颜被堵在了里面,此时见几个人都在想事情,就悄悄的掀了门帘,去灶房报到了。 冲榜,点击收藏砸砖~ ------------ 伯仁 “燕南,我来帮你……” “燕南,你尝尝这个,是江南的小点心喔,难得厨师会做……” “燕南,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燕南,你不是很想学武功,我去请柯将军或者沈御医来教你好不好?他们武功很好的……” “燕南……” “燕南,对不起……” “对不起?”一直视苏暮颜为无物的燕南罕见的答了腔,目光狠狠,一口银牙几yuyao碎:“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爹娘活过来?就可以让贝贝复生么?就可以对村里那么多因你而死的人有个交待了么?” “我……”张了张口,却是无话好说。 “贝颜,苏暮颜,如果我爹没有救你,如果你当时根本就淹死在沧江里就好了!”扔下手上拿着的柴禾,燕南足狂奔而去。 怔怔的站在原地,苏暮颜觉得眼睛干涩的疼。从那句“我恨你”之后,她鼓了多少的勇气,才能带着笑站在燕南的面前,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再看着燕南这样下去。 这么多的悲伤积压在心里,是会把人生生的折磨成行尸走肉的。 用力的眨眨眼睛,把泛上眼眶的泪水眨下去,对着太阳抬起头,眼睛细细的眯成一条缝,这样,泪水就不会莫名其妙的溢出来。 心里悄悄的念着:琴雅,要给我勇气,我会好好的照顾燕南,我绝不会让他变成只懂得悲伤与仇恨的武器,他脸上曾经的笑,曾经眼睛里看得到的那些花朵的鲜艳颜色,我都会为他找回来。 某个帐篷后面,蓝衣金冠的身影飘忽而去,金冠上碧水琉璃招摇炫目,闪着媚人的光彩。 “你要教那个小武功?”沈玉楼眯了眯原本就细长的眼睛,狐疑的看着萧南予。 “恩。他资质不错,我打算放龙默外任,身边也要个人。”端茶,揭盖,吹去浮瓣轻张,神色不动,说的理所当然。 “是这样啊。”狐狸一样笑起来:“前两天暮颜和我说起这事,我似乎己经答应了。” “那就反悔!” “这样信誉不太好啊。” 狭长的凤目翻起:“如果我在京城里为你开个比武招亲大会,不知道名动天下的沈御医会不会非常有信誉的不缺席呢?” 面色刷的青黑一片,尴尬的咧嘴笑道:“微臣和皇上开玩笑呢,皇上看上的人才,微臣怎么敢和皇上抢?时辰不早了,皇上您早点歇息,微臣告退。”抬脚就溜,身姿依然优雅,态度却是仓皇。 有的人,不是自己的就不必强求,没有人会比沈玉楼更懂这个道理。自从看到苏暮颜封后时含笑望着萧南予的眼神,那份心思就己经淡至于无,如今所做,不过充当一个合格的骑士罢了,至于王,自然另有人选。在京里时说那些话,打那场架,也不过逼着王,多向前走那一步而已。 放下手的茶,起身在帐里转了一圈,终是忍不住,掀帘向苏暮颜所住的地方走去。 “不是,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的,对不起,对不起……” 人还没有走近,帐篷里的张皇己是尽数入耳。身形陡然化为一阵轻烟,瞬息间入了帘门。 塌上的人满头细密的汗珠,手指紧紧抓着身侧的床单,指节己经泛起惨惨的白。 一步上前捞起苏暮颜轻的不像话的身,轻拍着她的脸:“醒醒,醒醒……” 眼睛猛然张开,看到一片黑暗琉璃般灵澈的眸,想也不想便扑进眼前人的怀里,用力搂住,身ti兀自微微的颤抖着,带着哭腔倾诉:“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连累那些村民,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要杀我,他们都来向我索命,都说是我害了他们……”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举起,想要轻抚她的脊背,最终却又缓缓放下,尖刻的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因你而死,一样的。” 怀里的身ti忽然就停止了颤抖,用力推开了他,蓬头散,可怜兮兮的窝在被里,眼神却是清明的,倔强的挺直了背,克制着哭腔说道:“奴婢……失礼了。” “恩,以后被盖薄些,这里的军被比不得家,重的很,压着了,就会恶梦。”停了停,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温软,又加上一句:“这样在梦里咋咋呼呼,会动摇军心。” 掀帘大步走出去,才出了帐篷,面上的苦笑就立即浮上,他这是在干什么?说那么残忍的话,好像苏暮颜是满身鲜血的刽手似的。莫非潜意识里就是这样在想?把她一并拉下来,如果她也与自己一般满手鲜血,也许,就不会那么轻易说离开。 ------------ 封龙 第二天一早,萧南予亲自带了两百余名亲兵去那个集市查看,对这种奇怪的失踪案,他多少也有些好奇。 午时分,柯啸云的军大帐被人猛的撞开,还来不及训斥,一个身影就踉跄着扑到他的身上,带着哭腔叫道:“燕南不见了,燕南不见了,我该怎么办,燕南不见了……” “暮颜,别急,慢慢说!”柯啸云急忙伸手扶起苏暮颜,将她架到一边坐下,沈玉楼伸手递过一盅茶。 “怎么回事?慢慢说。”温和的声音带着种天然的安抚性。 苏暮颜浅浅的坐在凳上,看着沈玉楼和柯啸云低泣着说道:“昨天我和燕南生了一点小,然后他就跑了出去,我以为他只是和以往一样去外面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今天早上去灶房的时候,管事的才说燕南今天昨天晚上根本没回来,我到处都找过了,演武场,兵器库,可是哪里都没有,怎么办,怎么办?琴雅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居然把燕南给弄丢了……” 沈玉楼好看的眉头纠结在一块,柯啸云轻抚着苏暮颜的背,温和却坚定的说道:“你别急,我立刻点兵出去找,一定会把燕南完完好好的带回来给你。” “恩~”苏暮颜的脸上己经爬满了泪水,只能不住的点着头。忽然又伸手拉住柯啸云:“不行,我也要去,不找到他,我什么也做不了。” “好。”柯啸云点点头,伸手拉起苏暮颜,和沈玉楼一道,派兵点将,分兵几路,将附近方圆数里过筛一般密密的筛了一遍。 然而下午回营,几下对证,竟然什么也没现。苏莫颜急的眼睛更红,泪珠噼哩叭啦的往下掉。别的人她可以不在乎,可是燕南怎么行?那己经是琴雅唯一的血脉了。 下马的时候,沈玉楼故意慢了旁人一步,伸手一拉柯啸云,柯啸云会意,也慢下了脚步。 “你记不记昨天刘刺史来说的那件事情?”沈玉楼面色凝重。 “你是说失……”话说到一半,柯啸云猛然醒悟:“不会吧?” “那些人专门找身强力壮的男,燕南体格强健,不正是他们要下手的对象?” “这怎么办?那件事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沈玉楼皱皱眉头,轻声低语道:“不如这样……”在柯啸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这样好么?”柯啸云听完皱了皱眉头。 “你还有更好的方法么?” “这……那暮颜呢?要带她去吗?” “如果不带她去,她恐怕会怨我们一辈。你在,我在,还怕保不了她的周全?” 柯啸云微微一愣,旋即笑起来,可不,自己在,沈玉楼在,还怕保不了一个人的安全。 “什么时候,又要去哪个地方呢?” “事不宜迟,我们最好现在就换身衣服过去,至于地方,从棘州到那个市场一共有四条路,最近的一条是青玉谷,虽然位置偏僻,路也有点险,但为了节省时间,不少年青力壮的男都会选择走这条道,我觉得,我们今天就去那里碰碰运气。” 柯啸云微微思忖一下,点头说道:“好,那我现在去通知暮颜。” 薄暮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窄窄的峡谷缝隙倾斜着射落,三道影被长长的投在前方。这三个人都穿着简单的粗布长衫,面容棱角却是细致秀美,眉稍眼角处微微带着种风霜的色彩,腰边的长剑轻易昭示了他们的身份,不知又是哪里来的游侠浪。 转过一道山梁,原本空无一人的谷忽然由两边跳出几个身穿极寒酸的短打衣裤,粗布巾蒙面,手持砍刀的人来。 当先一人大声喝道:“站住!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三个男个头稍高的两个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jing彩至极,这算是什么状况?打劫?貌似这套切口就算最老套的劫匪都不会用了,居然在这里听到。 间那个身材略为娇小的男也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一看就非常极其特别业余的劫匪,小小声的问边上一个眉目温雅的男:“玉楼,这些人,莫非是劫匪?” 温雅男和另一个面上棱角分明的男同时噗的笑出了口,莫非,好一个莫非,真真是把这些人形容个透。 “笑什么笑?”为那人显然是对他们的反应极不满意,怒声喝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大爷我就不客气了!上!” 身后四五个人立刻举着砍刀就冲杀过来,间一个人磕磕绊绊,居然还在冲杀的途把自己给绊倒了,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砰!啪!呼!哈! 一瞬间,秒杀,沈玉楼好笑的看着脚底下那个为汉,问道:“你想要怎么不客气,怎么爷我都没看到?” “爷,您饶命,饶命,小的不也是活不下去,混口饭吃嘛?您大人有大量,小的给您磕头了……”说着话,在地上如捣蒜般磕起头来。 沈玉楼和柯啸云实在是有点哭笑不得,四目相视,尽是无奈。 而就在他们把注意力从那个头领身上移开的时候,那个头领动作极为迅的从怀掏出了一样东西,然后用力向他们一扬…… 烟雾迷漫,沈玉楼的鼻腔刚一嗅到一点点那种东西,就立刻产生了一个极不好的念头:“糟了,大意了!” 然而为时己晚,这么霸道的药,连他都无法解。 常年在药物泡着,耐药性毕竟要比苏暮颜和柯啸云强一点,看着他们两人先后倒下之后,沈玉楼眼前一黑,也侧身歪倒。 耳边犹自传来那个头领嚣张的笑声:“怎么不客气?就是这么不客气的。还是骆总管的点高,这群家伙自以为有点本领,眼睛长到天上去,不是照样被爷拿了?身强体壮的,正好挖矿,在爷这,是虎你得卧着,是龙你得盘着……” 沈玉楼听到这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不过朦朦胧胧的还在想,那家伙说的还有点道理,了封龙的人,就算真的是龙,也只能盘着了。 下午还有一章。 关于改名的事情,恐怕需要登6布啦才行。 ------------ 献身(上) “暮颜,醒醒,你还好吗?”苏暮颜是在沈玉楼和柯啸云温柔的叫唤声苏醒的,那群人要的只是健壮的男,虽然苏暮颜身材娇小,却也压根没把她往女的那方面想,要不然,当沈玉楼和柯啸云都昏迷着的时候,她会出什么事情,还真是很难想像。 努力睁开眼睛,光线昏暗的让她以为是在阴曹地府:“我们,死了吗?” “笨女人!”一个声音极不客气的斥骂道。 苏暮颜转头望去,眼睛立时闪出惊喜的光,她一下从沈玉楼的怀抱里挣tuo出来,扑上前去,把那个骂他笨的人牢牢的搂在怀:“燕南,燕南,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燕南的面色在黑暗红了红,但仍然用力的推着苏暮颜:“放开我,你这个笨女人!” 苏暮颜稍稍放松一点力道,露出燕南的脸,面上满是喜气,也不说话,就那么微笑着看着他。她没有把琴雅的孩弄丢,实在是太好了。 “傻笑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啊?”苏暮颜一愣,才来得极打量她所在的地方,这里似乎是天然洞窟,又用人工开凿把它加深加大,约mo能容下四五百人左右。这个洞窟之己经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个人,每个人都衣衫褴褛,面色萎黄,有的人有衣料依稀还能看出颇为名贵,此时却己是破败的不成样。 而在她眼前的燕南,衣服也是己经斑斑驳驳,破烂成一条一条的。 “我们……在哪里?”苏暮颜后知后觉的问沈玉楼。 “他比我们知道的多。”沈玉楼指指燕南。 “我也不知道!”燕南冷冷的说,但看着苏暮颜期昐的目光,想着她刚才抱着自己又哭又笑,那份担心绝然假装不来,又硬着声音接着说下去:“这里大概是某个山腹,这里的人都是被抓来的,有一些穿着jing绝服饰的人强迫他们在这里开矿。” “开矿?什么矿?”沈玉楼打断燕南的话,出声问道。 燕南瞟了沈玉楼一眼,低声说道:“金矿!” “金矿?”沈玉楼眼睛明显一亮,这个地方不知道到底是在哪里,如果这些金矿能为凌苍所用,一定对国家助益甚大。 “你在打什么主意啊?你自己现在这副样,还想干什么?”燕南不屑的撇撇嘴。 “玉楼,你们怎么了吗?”苏暮颜体会到燕南话的意思,转头急切的看着沈玉楼。 “没什么,了点小小的毒而已。” “毒?什么毒?严重么?会不会,会不会……”话到嘴边,怎么也问不出来。 “别瞎紧张!”沈玉楼好笑的伸手抚过苏暮颜的头顶:“一点小毒,只能暂时封住人的武功罢了。堂堂医圣的弟在这里,你怕什么?” “是啊,堂堂医圣的弟,还有堂堂抚远大将军,三个月后,就要变成和他们一样的废人了!”燕南回手指着墙边几个神态萎靡的人,话语极是恶毒。 “燕南,这是什么意思?”苏暮颜急急的拽住燕南的袖。 “他们用的这种毒叫封龙,意思就是神龙都封得住,一旦了这种毒而三个月里又拿不到解药,那一身的功力就会尽废,与一个普通人绝无二致。” “小,你学医的天分满高嘛,要不要考虑一下当我的弟,我可以把一身医术倾囊相授哦。”沈玉楼不在意的挑挑眉。 “玉楼,别闹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柯啸云皱皱眉头,眼前的状况让他很不爽,本以为他和沈玉楼在,就算是再恶劣的境况也能带着苏暮颜全身而退,如今却这么窝窝囊囊的被人抬到了这种地方。 洞口的铁门哐啷一声脆响,几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还夹带着拳打脚踢的声音。 “噤声!”燕南忽然挺身挡在了他们几个面前,低声说道:“头都低下来,不要看进来的那个人。” 一个身材壮硕,身高足有近两米的男阴沉着眼睛,拖着脚下沉重的铁链一步一步的挪进来,他进来之后,后面跟着的其他人才敢小心翼翼的往里走。 燕南轻声说道:“你们运气好,被扔到这里的时候殷虎还没回来,否则的话……”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却担心的看了一眼苏暮颜。 被称为殷虎的大汉后面又66续续的进来了两三百人,燕南挺了挺身,尽量将苏暮颜遮在后面,殷虎本己走过了他们,忽然又回过身来,那么大又满是横肉的脸盘上,居然只长了双小黑豆一样的眼睛,他用力的睁大那双小眼睛,问边上的一个人:“新来的?” 那人看了看沈玉楼和柯啸云,恬着脸说道:“回大人话,昨天还没见,估计是今天新到的。” 真是到了哪都有这样的人,即使同是被掳被拐来的,囚困之下,只要有强权,就会有趋炎媚势的人。 在这个地方,大家都没有武功,蛮力就成了唯一的衡量标准,殷虎壮硕的身ti让他在这个地方呼风唤雨,无人敢违。反正也逃不出去,那能在这里做个土皇帝,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殷虎小小的眼睛眯了眯,忽然一把拎开燕南,远远的甩到一边的地上去,下一秒,手掌就抓着苏暮颜的领,一把将她拎了起来。 燕南,柯啸云,沈玉楼面色齐齐大变。 殷虎将头凑近苏暮颜的颈间,使劲一嗅,忽然咧开嘴露出黄黄的牙齿笑了起来:“女人!”他极快的给苏暮颜下了定论。 ------------ 献身(下) 殷虎将头凑近苏暮颜的颈间,使劲一嗅,忽然咧开嘴露出黄黄的牙齿笑了起来:“女人!”他极快的给苏暮颜下了定论。 “你给我放下她!”燕南猛的扑了过去,他比沈玉楼他们早来两天,知道这个殷虎的不良僻好。这种地方没有女人,有需要的时候,他都是拿面目较好的男人来泻火。 还好燕南肤色偏黑,来的时候又灰头土脸,不符合殷虎的味口。 殷虎小黑豆一样的眼睛一瞪燕南:“ma的,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轮到你这只新来的老鼠说话?”还不等燕南挨他的身,抬起一脚,将燕南远远的踢了出去。 “燕南!”苏暮颜下意识的叫道,却被衣领勒的只能出极小的呜咽声。 “果然是女人!”殷虎笑的更为得意。 这个石窟的最里面有一个用树枝搭成的架,架上挂着一些衣服和破布,勉勉强强做成屏风的样。屏风后面露出一些布块,看着其他人都随意的睡在地上,那个地方,显然是殷虎的御用之地了。 单手将苏暮颜挟在肋下,殷虎瞧都不瞧其他人一眼,径直向着那个屏风走去。 “等一下!”沈玉楼忽然出声叫道,同时手上死死压住了要暴起的柯啸云。 殷虎转过脸来,一片暴戾之气,今天这群老鼠是怎么回事,一而再,再而三的竟敢挑衅他的权威。然而当他完全转过脸来时,却一下愣住了。 “大人,您别那么性急啊!”沈玉楼不知什么时候己经站了起来,一手将自己的束冠扯下,长如丝,飘然而落,颀长的身ti轻轻款摆,柳腰盈握,媚眼天成。 “大人觉得,我和那个脏兮兮的女人,谁更漂亮一点?”沈玉楼含羞带怯的,竟然比女人还媚上三分。 殷虎不自觉的张大了嘴,死死的盯着沈玉楼看。 “大人要是不介意,今夜,就让我来陪您如何?”此语一出,哪还有凌苍第一御医的风范,活tuotuo一个花街柳巷,倚门待客的相公。 “沈……玉……楼!”嘶哑着从嗓里挤出这几个字,泪光盈然,却又yao牙切齿。 “哈哈……”殷虎得意的笑起来,伸手在沈玉楼下巴上一勾:“好一个可人儿意的小相公,今天大爷就遂了你的意,先让你来陪大爷的床!” 将苏暮颜往地上一顿,对着周围环视一眼:“谁都不许动这个小妞儿,她是大爷我的人。” 燕南伸手扶住了苏暮颜,苏暮颜猛烈的呛咳了几声,却对着沈玉楼大声吼道:“沈玉楼,谁要你来管我的闲事,你给我走开!” 挣扎着身想要拉住沈玉楼,却被柯啸云牢牢的按下。 不服的撕扯,探着身向前去抓沈玉楼的衣摆,却怎么也摆不tuo身后柯啸云和燕南的力道。 撕心裂肺的喊:“沈玉楼,你给我回来,否则我一辈也不原谅你!” 却只能看到沈玉楼身姿袅袅娜娜,俏笑着和殷虎一起隐没在简陋的屏风之后。 “沈玉楼……”哭着倒在柯啸云的怀里,柯啸云想要说什么,微微启口,又咽了回去。 屏风后传来一阵一阵“嗯”“啊”“哈”…… 暧昧不清,偶尔间杂着语意不明的强烈撞击。 将苏暮颜的头压在自己怀里,柯啸云紧着声音在苏暮颜耳边重复:“不要听,没事的~” 燕南yao着一张水红色的唇,唇边冒出点点g桃的艳色。 两柱香后,沈玉楼摇曳着一副yao媚的身转出来,腻歪在殷虎的身侧,转头笑的fang浪:“爷对我的表现还满意么?要是满意的话,下次还要找我哦~” 殷虎木着一张脸恩了一声,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看着沈玉楼慢慢向着他们走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苏暮颜死死的盯着他,忽然拽着他的袖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哭的压抑。 轻抚着苏暮颜柔顺的长,沈玉楼无声的叹了口气,一脸宠溺的忧郁:“乖,我没事,别哭了。” “怎么可能没事?”苏暮颜的声音压抑着哭腔闷闷的传出来:“神仙一样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不原谅你,沈玉楼,我绝不原谅你!” 抬脚狠狠踹了一脚沈玉楼,柯啸云不满的低声骂道:“演够了没有?” “轻点,人家正虚弱着呢。”沈玉楼做出一副弱不jin风的样,蹙眉埋怨道。 柯啸云将苏暮颜拉过来,抬起她的脸,点着她的头压低声音说道:“伶伶俐俐的一个人,在宫里呆傻了吗?沈玉楼这种狐狸,什么时候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情?” “啊?”苏暮颜睁着一双泪眼,呆看着柯啸云。 柯啸云对着沈玉楼伸出手去:“拿来吧。” “什么?”沈玉楼笑的无辜。 “少装傻。” “真不巧,没了,就一粒,而且只能恢复两成功力,貌似的我武功比你高一点,所以就自己吃了。”不再隐瞒,沈玉楼老老实实的交待。 医圣的弟,身上怎么会没有一点保命防身的灵丹妙药?封龙的药力虽霸道,不能全解,但抵销掉一点药性还是可以做到的。在嗅到封龙药味的一瞬间,沈玉楼立刻服下了一粒。所以从始至终,这里的人都误解了谁是老鼠,谁才是猫。 “你……你不早说?”苏暮颜破涕为笑,半哭半笑着埋怨沈玉楼。 “要是早说,怎么能把那家伙单独骗到屏风后面去?”至于屏风后面究竟生了什么,那些声音又是怎么回事,只有天知道。 “沈玉楼!”苏暮颜忽然开口叫道,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什么?”沈玉楼温柔的看着苏暮颜泪珠未干的脸。 “答应我一件事。” 沈玉楼的眼睛眨了眨,这么认真的苏暮颜,从来没有见过。 “不要,再为我做任何本该由我自己完成的事。”一向温婉的脸上莫名的多了一抹坚强:“我自己的责任,我想要自己承担。” 光华流转,忽然间落寞袭来。 伸手揉揉苏暮颜的:“我只是想要照顾你。” “可我总要长大。” 心里的一根弦忽然轻轻一声——断了。 眼前的苏暮颜不再是一年前带着一脸憧憬的笑,对他描绘着她所的旅程与未来,却从不曾付诸行动的青涩又怯懦的女孩儿,她似乎己经开始明白,想要的东西,只有用自己的手,才能牢牢抓住。 忽然笑的更是柔和,沈玉楼轻轻说道:“我会看着你长大。”决定了,不用自己的手去排除她旅程上的阻碍,却要做好在身后守望着她的那个人,这个女,一定会成长为,让认识她的每一个人,都觉得的骄傲的女人。 昨日选导师的日程下来,自五月以后,事情骤然加多,诸如级,司考,与导师交流,去检察院实习等事纷至踏来,终于决定潜心苦写数日,力争在四月底时结稿,自今日起更新字数不定,少则五千,多则万余,望亲们关注! ------------ 想不到的人(上) 那天在屏风后也不知沈玉楼到底对殷虎做了什么,那个大块头居然真的没有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也没有向管事的jing绝人说什么。 至于其他的人,在殷虎的常年威压下,也说不出什么。 挖矿的生活是极其艰苦的,每天早晨(大概是早晨吧,山无日月)苏暮颜还困意浓浓的时候,就会有人扔进一桶馊的让人yu呕的饭食,限定半柱香的时间吃完。然后由管事的人分成十余队拖着手铐脚镣带去不同的矿洞。 除了午一柱香的休息吃饭时间,整整一天,所有人都必须重复不断的敲击着那些坚硬的矿石,把采下来的东西带到指定的地方回收。如果达不到最低标准,还会被管事的jing绝bsp;柯啸云和燕南的体质都很好,沈玉楼身上又有两成左右的功力,帮助苏暮颜完成预定的分量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几日下来,倒也无波无浪。 这里唯一可以算是有利条件的就是看管很松,因为所有的人都没有武功,又被这种非人的劳动折磨的有气无力,那些jing绝人们从来不相信他们能跑掉。 拖着疲累的身回到那个大石洞里,苏暮颜忽然靠近沈玉楼问道:“玉楼,凌苍和jing绝的边境有没有什么地方是有河或者其他什么水系的?” “这个……”沈玉楼略微思索一下说道:“有,龙瀑在jing绝境内两日路程的地方,其水脉形成的龙河是jing绝境内最主要的河流。”停了一下又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们这两天在四号洞里挖矿石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耳边隐隐约约的有水声,所以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在什么水流的附近?” 沈玉楼微微一怔,唇边绽开一朵微笑,习惯性伸手momo苏暮颜的头:“暮颜,你比以前,用心了。” 眨眨眼睛,垂下的时候却黯然,用心,这样一个词,居然到如今才明白。如果早些能够如此,又何必弄到这种地步? 看着苏暮颜情绪低落,沈玉楼心下有点不忍,思索一下,忽然说道:“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恩?”立刻抬起头望着沈玉楼,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玉楼笑笑的:“最迟明天,我们这里,又要多一个人了。” 话音方落,门外忽然亮起如豆灯火,照了亮了昏暗的石窟,有人用粗砺的嗓嚣张的叫嚷:“哟,这么晚了还有人来哪?看来兄弟们这些日可用心。” “那是,给主办事,当然要仔细点。”回答的声音谨慎小心,带着献媚的软腻。 “带进去吧,我这就给你们开门。” 正听着钥匙叮当,忽然又传来一个阴森森如蛇一般湿滑的声音:“慢着,这位兄弟看着面生,不知道是哪个队里的?” 先前回答的人笑的甜腻:“你一定是骆总管吧,小的给您见礼了”,说着话,外面传来咚的一声,接着声音又响起“小的是青玉谷呼兰队长的手下,前些日刚进来的,惯常送人的副队长巴尔虎这两天莫名其妙的害了病,一时找不到别的人,才让小人走这一趟。”言语之间明明白白,什么都说清楚了。 骆总管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凭感觉,苏暮颜觉得这个给人蛇一样印象的骆总管一定正在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过筛一般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说话的人。 好一会儿,骆总管阴阴湿湿的开了口:“带进去吧。”然后脚步声吱吱嘎嘎的响了起来,一道是骆总管远去,另一道是有人抬着什么人过来。 片刻后,铁栅门打开,一个人影被狠狠的扔了进来,在地上出沉闷的响声。抬着人的两个人在把手的人放在地上,转身出门,之前牚灯的人落了锁,与那两人一同笑骂着远去,手的灯盏一晃一晃的,地牢又慢慢的恢复昏暗。 地牢再次归于沉寂之后,沈玉楼脸上忽然露出玩味的笑:“还真是急性。”起身走到那个身影边,扬手正要拍打,那人忽然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打,我就把你的手剁下来做成泡椒凤爪。” 说着话,慢慢起身。 苏暮颜在瞬间呆愣成一尊石象。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高贵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眼泪忍不住就要往上涌,心里的感觉复杂的说也说不清,就那么怔怔的看着那人,华丽的衣袍,上的金冠换了乌木的簪,凭添了几分质雅,堪比神仙的俊美面容万年不变,顾昐间神光流转。 忽然就别过了眼眸,无法再直视。 萧南予的心情显然不怎么好,yao着牙问道:“封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说?” “晕的太快,没来得及。”沈玉楼说的理所当然,他当时记得放下追踪香萧南予就己经该对他感激不尽了,居然还这么斤斤计较。 瞪他一眼,萧南予起身起走到柯啸云燕南苏暮颜所坐的地方,由于沈玉楼第一晚的卖力表演,这个洞窟没人敢惹他们,他们几个人自成一体,呆在一个角落处,离其他人远远的。 目光冷冷的盯着害他们被弄到这里来的罪魁祸燕南,萧南予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从这里出去以后,你就给我充入官奴,终生不得tuo籍!” 燕南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萧南予人都己经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 写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还会有两更吧。 请多多点击,如果觉得好看,请帮妖娆推荐给朋友~ ------------ 想不到的人(下) 燕南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萧南予人都己经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说? “这里是哪里?”柯啸云轻声问道。 “龙瀑侧壁的一个山崖。”萧南予坐下来,皱了皱眉头,在龙瀑的侧壁,洞里的湿气比他想像还要严重。 “己经深入jing绝两日路程?”柯啸云讶声重复,没想到封龙的药力这么强,居然让他们在昏迷了这么久。那日醒来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最多睡了两三个时辰,还在凌苍境内呢。没想到竟然己经入了jing绝,这样一来,tuo困对他们的难度无疑会无限加大。 思忖一下,柯啸云又开口说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所在?我在这里驻守这么久,从没听说过龙瀑附近居然有矿山。”有这种地方而居然不察,不能不说是他这个抚远大将军的失职。 “应该是新现开采的。”萧南予拍拍柯啸云示意他别太在意:“龙瀑在这座山背面,山的正面新修了一个寨,虽然里面住的人看起来都是普通jing绝民,不过据龙默暗查看,里面的人明显是有功夫在身的,矿山的入口很隐蔽,周围还埋伏有弓弩手。” “你打算怎么办?”萧南予说了一堆,沈玉楼只当没听到似的不在意的问道,萧南予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既然来了,必然己经有万全之策。 “这人大概对封龙太过自信,外紧内松,里面的守卫如此松懈,也不过是个庸才,再加上这副要钱不要命的劲,八成是jing绝王凤歧那个老糊涂蛋!”萧南予不屑的说道,勾勾手指,几个人都围拢来,低低的耳语了几句,又各自散开一点。 沈玉楼脸上笑意盎然,手指点着萧南予:“这人,这人,做事真不是一般的绝,跑了自己就算了,还要毁了人家的生意。” 苏暮颜却紧紧皱起了眉头,望了萧南予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开口说道:“我觉得不妥。” “怎么不妥?”沉了面色问,声音冷冷淡淡的,他一国之君做出的计划,要一个小女来说不妥。 在萧南予目光注视的压力下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苏暮颜硬着头皮说道:“这里面的守卫就算再怎么松懈,人数总有近百人,外面又有重兵,皇上带进来的内应那么少,就算武功再高,不占地利,又能挥得了多大的作用?而且……而且依皇上的法,我们走的时候,顺道封了山,埋了他们的财路,那这些人呢?”手往身后一伸,苏暮颜指着那些萎顿在山洞其他地方的人,继续说道:“这些人不也是凌苍的民?他们的家人,哪一个不是正平安昐着他们回去?更何况里面有些人,本就是热心肠的义士,为了救人于水火,才陷入到这种境地来的,我们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如果我们真的封了这座山,那岂不是,岂不是……” 苏暮颜没有再说下去,但在坐的每个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真的如萧南予所说封了这座山,那这里的所有人,都无疑会成为陪葬品。 萧南予yao紧了牙齿,这个女人的滥好心又开始作,这里己经是jing绝境内,刚刚才和jing绝达成了停战协议,边关一切生产都有待休养,他根本不可能带大军来这里,那无疑意味着挑衅,一定会立刻激起新一轮的战争。 他所带来的那二十余名暗卫,如果只是保着他们几个人出去的话,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若是加上了这三四百名几乎己虚弱到一点片自保能力都没有的被虏者的话,要想逃出生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事有轻重缓急,他贵为君王,肯亲身犯险来这里,她早就应该感激涕零,却偏偏不仅不领情,还说出这样成心让人难堪的话来。 沈玉楼和柯啸云对看了一眼,由对方的目光己然达成默契。 沈玉楼先开口说道:“暮颜,有舍才有得,如今的情况,恐怕需要审时度势……” “没错。”柯啸云点点头接上:“我或者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死了,都不过是死一个普通的人而已。可是南予绝不能有任何一点点危险,他不仅是凌苍的希望,也是这整个世界,归于安宁的唯一可能!” 言语光彩灼灼,竟然是全心仰赖,丝毫不加隐瞒的崇敬与信任。 “可是……” “我觉得沈御医和柯将军的话是对的。”语声来源,居然是燕南:“我虽然不过是一介山野小民,可是连我也知道,一个好皇帝,胜过千军万马。” 萧南予的亲身犯险,让燕南对这个看起来长相略显阴柔的皇帝有了种莫名的好感。 yao了yao嘴唇,眸低垂下,不再说话。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可是苦命的矿工呢,这么晚了不不睡,明天打瞌睡被监工现,可是要打的。”沈玉楼嘻笑着打破沉闷的气氛,挥手趋赶着大家去睡觉,只是那手势总是让人觉得是在赶苍蝇似的。 在沈玉楼别有用心的趋赶下,几个人各自稍稍散开,半倚着洞壁找到舒服的姿势,他自己也在远些的地方坐下来,与萧南予错身而过的瞬间,忽然莫名其妙的撞了萧南予一下,萧南予也没说什么,倒是沈玉楼一双狐狸般狭长的眸里,露出种奇怪的光芒,一闪而过,竟像是天大的喜事似的。 原本的角落里与其他人略微隔开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萧南予和苏暮颜。 xiu长的双腿一只伸展,另一只略略的蜷曲着,地痞无赖一样对着苏暮颜勾勾手指:“过来。”居然是前些日在山里做惯了的动作。 苏暮颜惊讶的睁大双眼,却迟疑的坐在原地,那些日里山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如今,却至少有三双眼睛在看着,她怎么做的出来? “过来!”声音里猛的加了怒气。 “啊!”小小的一声惊呼,脸在瞬间红了个通透,苏暮颜死命的低下脑袋,压低声音说道:“奴婢可以睡在地上,不碍的……” 话还没有说完,身己被一股大力斜侧里拽了过去,下一秒钟,己是整个人都被jin锢在了萧南予用身ti做成的牢笼之。 沈玉楼原本己经眯着的眸轻微的睁了睁,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柯啸云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燕南不无讶异的睁大了眼睛,这个皇帝不是一点也不待见苏暮颜来着?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苏暮颜不甘的在萧南予的怀里挣扎了几下,轻微的动作让萧南予的面部骨肉立时压抑的chou动起来。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努力控制着面上的表情,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再动,我现在就把你扔给那个大块头。” 萧南予是什么人?只要瞟一眼,就知道这里面谁是最有权有势有威胁力的主儿。 这个威胁果然奏效,虽然知道殷虎己经被沈玉楼非常温柔的修理过了,但如果那个命令是萧南予下的,沈玉楼多半也会很为难。 用手将苏暮颜的头压在自己的xiong膛上,声音凶凶的低hou:“睡觉。” 苏暮颜的整张脸都闷在萧南予的xiong前,连气都快喘不过来。察觉到苏暮颜大口呼吸的动作,萧南予稍稍放轻了手上的力度,让她可以睡的舒服一点。 写得完的话点前还有一更,写不完就没办法了~ 请们多多点击,还有和朋友推荐! ------------ 你是个好皇上 好一会儿过去,黑暗的石洞里开始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均匀的呼吸,有微微的酣声,还有人呼噜打的震天响,时不时的间着两句梦话,无不是哭着爹,娘,娘,孩,心心念念的要离开这里。 忽然间就无论如何也睡不着,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爹生娘养有人疼有人爱有人想着挂着思念着的,哪里就分什么高低贵jian重要与不重要?若真的论起这个,自己如今不过是个被流放的囚犯,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轻轻的仰起头,试探着叫道:“皇上……” 暗夜里一片黯然,没有人答声。 不死心的微微加大了声音又叫:“皇上……” 搂在腰间的手忽然惩罚性的一紧,腰痛的像要折断了一般,眉着皱的死紧,差一点就要tuo口惊呼,却硬生生的忍下,不服输的开口又叫:“皇上,您醒着。” 用的是陈述句,言语里的倔强与数月前执着的跪在御书房外等候他时一模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恼怒的睁开眸,眼睛里的光锐利的能在苏暮颜脸上穿两个洞。压低了声音怒喝:“别想了,你要说的事,朕是不会准的。”那一声声思念的梦呓与痛苦的低吟,他又怎么会没听见,只是世间舍得舍得,但凡有舍,才会有得,就算他可以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也绝不能拿沈玉楼和柯啸云去冒险,更不能拿……她。 纵然是皇帝,先,也不过是个人而已。他也有在乎的,担心的,想用所有力量去保护的人。就算天下都是他的民,他也一样有亲的疏的,有可以损失,也有损失不起的。 这里的几个人,无疑都是他损失不起的,所以,他不在意损失掉那些他可以损失的人。 人世间本就是这般无常与自私,我们心心念念的往上爬,向着高位努力,在很大程度上,又何尝不过是为了拥有更大的权力,去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好的人和东西? 有这种权力的人,可以为保护自己重要的人而牺牲其他对他不重要的人,而没有这种权力的人,要么被人牺牲,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重要的人被人牺牲,却无能为力。 向洛书,不就是后一种,所以才注定了后半生,都要生活在仇恨的阴影。古人说仇恨是一把双刃剑,其实不是的,仇恨就只是一把普通的大刀,刀锋向着自己,刀背向着别人,伤害自己,永远都比伤害别人更多。 “皇上,您在犹豫。”美目清明,脸上因为数日劳作而被灰尘沾染的一片狼藉,几乎看不出原本倾城倾国的绝世风姿。 话的一针见血让萧南予的面色瞬间难堪起来,狠狠的瞪她一眼,口却是强硬:“犹豫又怎样,朕说过不会准,就绝对不会准!朕不可能拿玉楼和啸云的命去冒险!” 这样的场合,对着其他人都只说我,却唯独对着这个女人偏执一样的用着朕字,似乎一定要将他们的距离拉的天壤云泥。 苏暮颜清明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萧南予,看的萧南予几乎恼羞成怒,才又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来:“皇上,您是个好皇上。” 原本的怒气忽然就如露了气的气球,一下烟消云散。这样的一句赞赏,比千百句恳求还要有效。只是心里的念头变的太快,脸上的表情将变未变,反而更显出几分阴怒来。 “那个……”萧南予奇怪的表情吓到了苏暮颜,她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惹他生气,急急的辩解道:“刚才燕南说的。” 原本只是转变不及而有些阴沉的面色这次是真的阴沉下来,萧南予牙齿yao的咯咯响,又一次涌起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的念头,好不容易夸了他一次,居然又冒出那么一句。那个小鬼的话,谁稀罕听? 可是那句话还是不可思议的打动了他,一个被百姓誉为好皇帝的人,真的能在这样的境况下,不管不顾的逃了自己出去,却把三百余名民留为陪葬品? 看着萧南予的面色稍稍缓和下来,苏暮颜大着胆说道:“刚才燕南说,一个好皇帝顶的上千军万马,可是,如果没有这些百姓,皇上又哪里来的千军万马?而且……而且……” 嗫嚅着嗓音,不知道该不该说后面的话,如果万一说出来太过幼稚被他耻笑,一定又是尴尬的下不来台,还会赔上心里拧着绞着似的酸疼。 “说!”最看不得她这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难过样,她之前不要命的劲头都哪去了?多对他不敬的话照样一字字一句句说的猖獗又肆无忌惮。 被萧南予一喝,苏暮颜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静下来心思才轻声说道:“奴婢这两天在这里挖矿石,总听到四号矿洞侧壁有隐隐的水声,奴婢想,那里一定己经离龙瀑不远,既然皇上带了那种东西来,与其毁掉巷道封了这座山,还不如把它布在四号矿洞的洞壁,弄开了那里,反正下面是水,大家都可以跳下去从龙潭里逃生,一点金,jing绝王想要就给他,可是人命关天,能救一个总是好的……” 萧南予面色凝重的听着,苏暮颜看着他一脸严肃的样,越说越没自信,声音不由自主的就小了下来,最后终至于无声。 “我看可行!”沈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无声无息的凑了过来,一张俊雅却带着狐狸般笑容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萧南予和苏暮颜的眼皮底下。 ------------ 为何而来 “我看可行!”沈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无声无息的凑了过来,一张俊雅却带着狐狸般笑容的脸突然就出现在了萧南予和苏暮颜的眼皮底下。 “呀!”苏暮颜轻声的惊叫起来,直觉的就想从萧南予的怀里挣坐起来,却被萧南予火大的一紧手臂,就又乖乖的落了回去。 不自在的挺直了背,想与萧南予保持一点距离,脸上才褪下去的红潮却在沈玉楼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又汹汹涌涌的升了上来。 萧南予的脸色难看到家,这个女人,就这么想和他拉开距离,手上的劲道更加大一点,苏暮颜微微痛呼一声不得己将全部身ti都窝进了他的怀里,脊背紧贴着他的xiong膛,感受到怀抱里的充实感,萧南予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柯啸云轻咳一声,示意他也醒了,燕南也不自然的用一个极大的动作伸了个懒腰。萧南予狭长的凤眼狠狠一瞟沈玉楼,眼的意思分明:“看看,都比你厚道!” 沈玉楼装傻的笑笑,面上一片茫然,仿佛根本不知道萧南予在说什么。 几个人再次凑在一堆,细声的商量着事情的细节问题。一柱香之后,柯啸云皱着眉头说:“这个计划哪里都好,只是以我们现在的身手,真的能够解决那些快来援的jing绝人么?” “这个问题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萧南予说的嘴角带笑,斜睨着沈玉楼,沈玉楼的面色忽然就变了变。 柯啸云虽然是老实人,却并不笨,此时看向沈玉楼慢慢的窝了窝十指的骨节,噼啪作响,脸上笑的yao牙切齿:“死狐狸,你藏私!” “慢着,慢着……”沈玉楼伸着手阻止柯啸云靠近:“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私下里再好好协商,这么晚了,我们是真的应该睡了,要不然,明天哪有力气跑路?” 柯啸云狠狠瞪他一眼,一开始向沈玉楼要能恢复功力的药,他说只有一颗,而且药效也只能恢复两成功力,可是此时萧南予却说他刚才问的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这不是沈玉楼藏私,还能是什么?估计这几天自己卖着大力气去敲那些矿石根本就都是白费力,沈玉楼那小动动手指几个人的份就全解决了。 看柯啸云的样沈玉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苦着一张脸对柯啸云说道:“啸云呐,你这次是真的冤枉我了……”说着话,把他向一边拉过去,凑在耳边兀自窃窃私语,只是看不到柯啸云的脸色。燕南也自动离开,原本的角落里就又剩下萧南予苏暮颜两个人。 苏暮颜听着他们的话一头雾水,有心想问萧南予,可是现在这种说远不远说近又不近的关系,却实在让她难以开口。嘴唇一动,又动,终究没有问出来。 萧南予心里好笑的看着苏暮颜的举动,面上却维持着一片冷然之色。从以前开始,他就总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最近,他似乎常常能一眼就看出她心里的想法。这种认知,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起来。 虽然还是不愿意把刚才沈玉楼他们说话的意思告诉她,不过他却开恩一般的说道:“你上次在树林里问我的那个问题,是什么?” “啊?”苏暮颜被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弄的有点莫名其妙,没听明白。 “就是上次被萧迟的人围住,你刚要问我却突然下雨的那次。”萧南予不耐烦起来:“雷声太大,我没听清楚。” “那个啊……”苏暮颜犹豫了一下,然后故伎重施:“没什么紧……” “你敢不说试试!”萧南予瞪起了眼睛,凶的像要把苏暮颜吃掉。 苏暮颜却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狭长的凤目被瞪的溜圆的萧南予,哪里像刚才那个运筹帷幄,xiong有成竹的皇帝,简直像个要不到糖,威胁大人说:“你要是再不给我,我就不和你说话!”的小孩。 “你笑什么?”萧南予恼怒的用力勒紧了苏暮颜的腰,苏暮颜低低的痛呼了一声,剩下的笑声就那么被迫咽回了肚里。 “快点说!”萧南予瞪着苏暮颜,一开始是他不许她说,现在却有点执着于想要知道那个问题是什么。 苏暮颜忽然不说话了,就那么借着黑暗的一点点微光细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管什么时候看,萧南予永远都有种让人触目惊心的美丽,斜斜植入鬓角的眉,不浓不淡,连每一根眉毛的长度都是刚刚好,没有短一分,也没有长一分。凤目狭长,眼角微微的向上翘着,自觉不自觉间,便带出了几分高贵。 目光顺着萧南予的面部轮廓慢慢下移,最终垂下了眸,望着自己交叠在一起的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朕要你说,你听到没有?”伸手掐住苏暮颜的下巴,萧南予所有的耐心宣告用謦。 被迫抬起的面容上,墨黑墨黑的眸闪亮亮的注视着萧南予,光彩华华,又是种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我想问,你为何而来!”弃了皇上奴婢几个字,语言顺畅坚定的仿佛根本不是萧南予在质问她,而是她在质问萧南予。 苏暮颜就那么看着萧南予,目光晶亮晶亮的,带着赌徒的气势问:“你为何而来?” “我……”直觉的想要回答,然而话却就那么耿在了喉间,狼狈的转过头去,萧南予的声音里多了分气急败坏:“朕想来就来,朕的事,你管得着么?” 原本晶亮晶亮的眸就那么垂了下去,声音里有种哽咽的委屈:“是皇上自己,硬要奴婢说的。”所谓气势,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她仍是那个小心翼翼,不想再有分毫触怒萧南予的卑微囚徒。 气氛忽然间就尴尬下来,萧南予动了动身ti,让自己和苏暮颜都坐的更舒服一点,伸出一只手将苏暮颜的头按向自己的xiong口,语气凶猛的低喝道:“睡觉!” 只是那凶猛怎么听都有些色厉内荏,仿佛是自己的心先虚了,所以才借着这样蹩脚的方式来掩盖。 ------------ 出逃 第二天被监工的呼喝惊醒睁开双眼时,正看到沈玉楼整理着衣衫从殷虎的屏风后面转出来,过来开门的jing绝人想是早己司空见惯,邪笑着高声叫道:“殷虎,你艳福倒是不浅嘛!” 殷虎翻了翻眼皮:“那还不是都托大人您的福。”言下之意,若不是你把我弄到这鬼地方来,我殷虎自可以去找女人,哪里用得着这样。 最绝的是沈玉楼,半掩了面一路小跑着回到萧南予这边,还偷偷望了那jing绝人一眼,媚眼如丝情荡漾,仿佛不胜娇羞,把个监工看的目瞪口呆,直说自己当初送人进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现还有这么个极品。 萧南予紧绷着面上的笑意,柯啸云站在萧南予的身后,嘟囔着说道:“这只狐狸,又要害人!” 前去矿洞的路上,看到昨天送萧南予进来的两个人在骆总管的亲自护送下准备出洞。两个原先就在洞里的人一人一个站在新进洞那两个人的身后,手掌有意无意的罩着背后几处大穴,骆总管一张脸笑的湿滑的象是洞里的苔藓,萧南予他们走过的到时候,还若有似无的望了这边一眼,小眼睛里闪着一种名叫算计的光芒。 苏暮颜的心一下就紧了起来,在萧南予的计划里,这两个人可是占着至关重要的位置,可如今看他们的处境,竟然是极为危险。如果是这样,那萧南予的计划,还有可能成功吗? 转头去看萧南予,只见他俊美面容上冷然一如往日,平平静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注意到。只是错身而过的时候,竟然一下撞到了其一个押解的人身上,被那人狠狠一推,嘴里骂骂咧咧了好一阵。 情不自jin就伸手去捉住了萧南予的衣衫,也说不上想要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只是她高高在上的王,几时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感觉到袖摆的一紧,萧南予面上不动声se的滑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总体的表情仍是冷然的,斜睨了苏暮颜一眼,却并没有甩开,仍由她那么攥着。 一整日的上工,与平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在这三四百人的队伍似乎暗暗的涌动着一种莫名的躁动气氛,不时有人低声的在另一个人耳边说几句话,然后又快走开,听到这话的人过一会儿又会在下一个人耳边悄悄传达几句同样的话。 萧南予沈玉楼柯啸云一个个都正常到不正常的地步,苏暮颜简直开始怀疑他们昨天晚上是不是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又开了个小会,要不然,明了全部计划的她,怎么会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到了下工的时候,三百余人鱼贯的列着队伍慢慢的向着石窟的方向走去,队列两边不时有jing绝人拿着鞭跨着腰刀呼喝着,散漫的走在队伍间的沈玉楼萧南予柯啸云身形忽然毫无预兆的暴起,齐齐扑向边上的三名看护,这样突然的行动,那三人本应毫无防备才是,谁知萧南予三人的身形才起,那三名看护手的刀就己然出鞘迎敌,竟仿佛是专门等着他们似的。 萧南予和柯啸云全身功力被封,沈玉楼只有两成功力,这样的身手下,怎么可能是那些全副武装的jing绝人的对手? 其他被俘的人似乎被吓着了,尤其是那个大块头殷虎,个那么大,胆却小的跟老鼠一样,这边刚起,他居然大喊一声:“要杀人了,快逃命啊!”头也不回的向着矿洞的里面冲去。他这一跑,立时带起了不少人跟着跑。 “废物!”骆总管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盯着殷虎的背影狠狠骂了一句,又转头对身边的几个人说:“过去把他们看住,反正那边是死路,跑不了的。” 沈玉楼,萧南予,柯啸云三个人被那几个看护一截,身ti立时不由自主的后退,坐在了地上。苏暮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傻掉。虽然昨天计划时她就没听的太明白,这三个人实在太有默契,话只说半句就立刻明白彼此说的什么意思,然后飞快的转到下一个问题上去,但以她听到的那点内容来说,绝不应该是这样的局面啊。至少萧南予说过,对付这些看护,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 看着那十余个看护用剑指着萧南予三个人,将他们押起来,骆总管带着一脸湿滑的笑意走到三人跟前,围着萧南予左转三圈,右转三圈,尖细的嗓音粘腻的响起:“我还当你是个什么英雄人物,能把我们青玉谷整支小队都给灭了,原来也不过只有这么点小手段。” 萧南予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一脸的得意,一语不。 “还在等你那两个帮手吗?告诉你,早上出洞的时候,我就己经找人把他们杀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萧南予冷着脸理都不理,只做未闻。 “你……!”骆总管正要作,旁边一个面色沉郁的人忽然凑过来,阴着脸问道:“骆总管,咱们还是向外边的兄弟们通报一声吧?” “哼,这种小老鼠,有本总管就够他们受的了。”骆总管冷哼一声,像是对那个人的话极为不屑。 那人的面色一沉,眸里闪过几丝火星,终究什么也没有说,退了下去。 原本被剑指着的萧南予忽然一笑,旁边的沈玉楼早鬼魅一般摆tuo了架在颈上的刀,众人只见残影一晃,方才说话的那个面色沉郁的人忽然就双眼暴突,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就躺倒在了地上。 “你们……”骆总管被眼前突来的一幕惊的话都说不出来,直觉的就想往后退,柯啸云却早就断准了他的退路,随手一拳砸断指着他的刀,脚尖一点,半途截住骆总管,拎着他的脖颈又提了回来。 “你有两个选择,叫你手下的人放下刀剑,或者让朕权当练手,一个一个的杀了他们。”萧南予衣摆轻摇,说的云淡风轻。 “你们,你们怎么会……”骆总管本身其实并不会武功,只是凭着一点小才智才捞到了这总管的位置,此时被人制住,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会恢复武功?”沈玉楼笑笑的接着他的话:“你连医圣唯一的亲传弟都敢往这里绑,还问这种话,不觉得自己己经蠢的不可救药了么?” “什、什么?!”这一次,骆总管是真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天下谁人不知道医圣唯一的亲传弟沈玉楼是凌苍朝举足轻重的人物,而边上那个人又自称朕,若不是那个被誉为千古一帝的凌苍帝王萧南予,还能有谁?他这次真的是瞎了眼,居然惹上了这种人物! 萧南予不屑的看着他,目光冷冷的向着周围的人一扫:“还不放下武器?!”话语,自有一种天成的威力。 早就从青玉谷被俘的那些人那里知道,这么大的一个金矿,老jing绝王并不放心让骆总管独自负责,怕他起私心吞了去,所以外面的驻军用的是与骆总管不对盘的人物,在骆总管的身边,又特意专派了一个向那边传达消息的人。这个人与外边的驻军自有一套秘密的联络方法,外面的人只会相信他传出去的消息。 刚才之所以做出那种落于下风的样,也不过是要引出那个传消息的人,杀了他,就算里面跑出个把人报出什么消息去,外边的驻军也未必会信。 “你、你们不要得意太早,我众家兄弟早有人看出不对劲,出去报信了,若你放了我,我还能给你讲讲情,饶你一条性命!”偷眼扫视一圈周围的人,现少了几个惯常机灵的,知道他们是去报信,骆总管胆立刻又大了起来,开始讨价还价。 萧南予不屑的一笑,忽然拍了拍手牚,旁边的洞口处应声转出一个人来,随手把手上托着的几具尸体扔在地下,恭立一旁,守着洞口。 “你说的可是这几个人?” 骆总管嘴巴张的死大,看看地上的尸,又看看进来的人,忽然用手直指着那人,厉声叫道:“马,你居然敢私通外敌?不要命了!” 头上忽然狠狠挨了一巴掌,打的他的头不由自主的上下颠簸了一下,沈玉楼脸对着骆总管的脸,笑的可恶:“老糊涂蛋,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什、什么啊?”骆总管那种阴湿的样全然不见,反而有种小孩似的可怜巴巴。 “真是笨的不可救药!”沈玉楼无奈的摇摇头,好心的解释道:“既然俘了你们的人,知道这里戒卫森严,怎么可能还用生面孔进来?那些人好歹也是皇家内卫,又有我做教官,别的不敢说,易容总是没问题的。故意用两个生面孔进来,就是等着你派人去找他们麻烦。在你以为你的手下己经杀了他们返回来的时候,其实恰恰相反,是他们杀了你的手下,然后顶着他们的脸回来。而且托你之福,派他们今天去守大门,正好让我们方便不少,可以把跑出去的小老鼠全数封杀在里面!” “饶命……皇上饶命啊!”骆总管扑通一声跪下,头磕的捣蒜一样:“小人无眼,绑了天朝的民,得罪了天朝,可这都是凤歧那个老混蛋让小人干的,不干小人的事啊!” 将是军魂,其余的人一看这里的一把手都这么没出息,就算还有一博之力,此时也完全放弃了这种想法,纷纷扔下了手的刀。 萧南予一脚踹开死拽着自己衣角的手,对边上那名内卫说道:“杀了这个无耻小人,其他的人,弄晕即可。” “是!”躬身应诺,内卫手起刀落,骆总管连最后的嚎呼都来不及出,就己经身异处。骆总管头颅落下的瞬间,刚好另一个内卫也从洞口处转了进来,恭敬说道:“主,奴才确认过了,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 萧南予点点头,没有说话。 两名内卫出手如风,不过片刻间,在场的近百名完全丧失抵抗之心的jing绝看护就全都被点了睡穴,躺倒在地。 ------------ 火药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重回那个地洞里么?”萧南予看着愣站在那里的苏暮颜,恶劣的讥剌着,同时一撩衣摆,当先向着洞内走去…… 苏暮颜这才从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逆转回过神来,抬脚想走,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沈玉楼伸手扶着她,在她耳边小小声的说:“不用理他。”然后半扶着她跟在萧南予的身后,向四号洞的方向走去。柯啸云和那两个内卫又在原地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人逃出去报信,才也跟着往里走去。 “那个……你们的武功,我是说……”苏暮颜头脑一片混乱,沈玉楼不是明明说他只有两成功力的么?如果真的在这种事情上藏私,那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沈玉楼笑着打断苏暮颜的话,开口为她解释:“解药是南予带来的。” “他?”苏暮颜惊讶的叫道:“他怎么会知道你们了什么毒?皇上刚来这里的时候,不是还埋怨你,说你怎么没告诉他封龙的事情。” “呵呵……”沈玉楼愉快的笑起来:“你还是太低估了南予的实力啊。他的确是不知道我们了什么毒,但是我可是医圣唯一的亲传弟啊!这个世界上纵然不能说没有迷得倒我的药,但就算有,也绝不会过三种!南予只不过是把这三种药的解药都带来了而已。” “那他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天晚上,他不是撞了我一下来着?” “就只是这样?” “没错啊,这一撞,就足够做很多事情了,就像他今天早上不小心撞了一下那两个内卫一下,现在,估计龙默他们己经备好一切东西,准备在龙潭附近接应我们了。” “沈玉楼,不说话你会死是不是?”走在前面的萧南予忽然回头喝道,他懒得自己低声下气的给苏暮颜解迷,所以交给沈玉楼做刚好,但沈玉楼也用不着就这样把他所有的安排都说出来吧。 “是,是,微臣错了,刚才都是微臣瞎猜,皇上您根本没这么安排。”沈玉楼拖了长长的腔,一副本公说就说了,你能奈我何的无赖态度。 萧南予狠狠剜他一眼,也就不再说话。 到了四号洞,当先一个大块头几步赶到沈玉楼跟前,谄媚着声音问道:“沈公,您看这还行吗?” 苏暮颜抬眼向前望去,只见五个看护被人揍的鼻青脸肿的躺倒在地下,嘴里黑了巴乌的也不知道塞着些什么,四号洞里靠近里面三分之一的位置己经被人拼命的向外挖掉了好大一块,兀自还有十数人在那里拼命的敲击着。 “这种事情我不在行,要问正主才行。”沈玉楼朝着萧南予的方向努了努嘴。 萧南予冰寒着面色不说话,却对着后面赶来的一个内卫招了招手。那两个内卫此时都己摘下了脸上的易容,露出深刻清晰的五官来。 其一个上前去大概测量了一下,点点头说道:“厚度己经差不多了,接下来要请皇上用碧水琉璃在臣指定的地方削出七个拳头大小,深三寸半分的洞来。” 因为来的时候换了乌木的簪,不可能再将碧水琉璃当装饰般盘在冠上,因此萧南予手臂轻轻一抖,一柄材质特殊,非金非玉的小玉片似的东西应声从袖筒滑落到手上。 内力灌入,碧水琉璃瞬间暴涨,幻出一道碧绿的冷芒,萧南予抬手抖腕,jing准无比的刺入内卫指定的地方,然后手腕一旋,坚硬的岩石立刻如豆腐一般轻易就被萧南予剜下一块来。如果些刻有人有尺,用它来量一下,一定会现,那个洞刚好三寸半分,没有多一毫,也绝不会少一毫。 “这是?”苏暮颜疑惑的看向沈玉楼。 “你可曾听说过火药?”沈玉楼放轻了声音,用只有他和苏暮颜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小声的说道。 “没有。”苏暮颜也低声回应,摇了摇头。 “那是用木炭,硝石和其他的一些东西用某种特殊的比例混合在一起做的,这些东西单独放着虽然不会有太大的威胁,但若是把他们按照正确的比例混合在起,就会爆出令人难以想像的威力。不过这个比例极难把握,就算是内卫里,也不过只有几个人能掌握好这个分寸,而且,还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此外,这里虽然能听到水声,但是固体的东西传声最快,这里离外面的龙瀑必然还有好些距离,就算用火药也炸不透,所以需要他们先把山壁挖的薄些。” 苏暮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沈玉楼说的都是极普通的东西,她委实很难想像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会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生。而刚才殷虎大叫逃命的时候,原来也并不是真的逃命,而是带着人先来指定的地方挖掘洞壁。 看着那名内卫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几包东西,专心致志的称量与配伍,苏暮颜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半柱香之后,那人将配好的东西均匀的放入七个小洞里,然后又分别用放入一要长长的引线,在洞外将他们合为一处,牵在自己手上,缓缓的后退。 其他的人早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己经退出了很远。那名内卫向萧南予轻轻一点头,说道:“皇上,微臣要点火了,请您和所有人都再往后退五十步!” 萧南予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率先退了五十步,其他人自然也都跟上! 随着火折亮起,地上的引线以一种飞光流矢的度飞快的向前燃烧,地上只留下一条青烟的残线,到了石壁近处,那残线一分为七,分别向着七个洞口极攀升…… 轰然一声臣响,整座山似乎都脚步不稳的摇动起来,臣大的石块四处崩飞,众多微小的小石密雨一般砸在远处的众人身上,一时间洞灰尘弥漫,连人都看不清。 萧南予几乎是本能的把苏暮颜护在了怀里,一些石头轻微的砸碰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但苏暮颜却未必吃的住。 待灰尘稍稍散去一点,萧南予大声吼道:“按今日排好的顺序依次往下跳,下面有人接你们!我们的时间不多,抢位者,胆怯者,杀无赦!” 那个老鼠眼的殷虎这个时候倒颇显出几分组织纪律性来,他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跑到己透出外面月光的洞口处来,却并不自己先出去,反而在洞口当门一立,一双老鼠眼睁的贼大,冲着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喊道:“二虎,带着你的队先下,老弱先行,身强体壮的排后面!” 二虎应声前来,站在被炸开的洞口往下望了一眼,立时害怕的又退了几步。 “娘的,外面的人听到这么大的动静马上就要进来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尿裤,给老滚下去。”说着话,抬起一脚,竟然是硬生生将那个二虎给踹了下去。 后面的人一见如此,自然是哪个也不敢犹疑了,走到洞口,眼睛一闭,抬脚就往下跳。 外面的月光下,有数名黑衣人在稍远的草丛山林警戒,数名在岸上接应,另有数名就泡在冰冷的龙潭水里,一看到有人掉下来,会水的就扶他一把,指个方向,不会水的,就护送到岸边。 一个接一个,队伍走的极为流畅,三四百人的数目,一柱香的时间,竟然己经走了一多半。 萧南予站在后面冷眼看着,忽然对柯啸云说道:“那个殷虎,能不能弄到你的军队里去?” 柯啸云憨厚的一笑:“我也正有此意,虽然凶蛮霸道了点,不过条理清晰,又能彻底执行上峰的命令,是块将领的料。” 后面忽然隐隐约约的传来叫嚷声,一个粗砺的声音大声嚷嚷着:“到底生什么事,哪那么大动静,骆五那个死人呢?”话音方落,就有一个小声的士兵报告声:“回统领,骆总管,好像真的死了!” 声音停滞了一下,又狂怒的响起:“给我往里搜,一群奴才还要造反,老就不信你跑得掉,传我命令,见一个杀一个!” ------------ 民无草芥 洞穴的脚步声纷至踏来,回音和原音夹杂在一起,显出一种惊天的阵势来。 萧南予看了一眼队伍,还好,只剩下最后一点尾巴了,只需稍稍阻挡一下,应该就能都从那个洞里逃出去。 环视四周一眼,萧南予忽然问道:“哪里是承重墙?” 之前负责安装火药的内卫毫不犹豫的指向旁边一堵看起来颇为厚实的墙壁。碧水琉璃光华大展,萧南予手腕连抖,剑花朵朵,,墙壁上瞬时出现了三个程等边三角形排列的小洞,与方才爆破时的小洞一般无二。 那名内卫也不需萧南予多话,自然上前将刚才剩下的一点火药尽数布满,又手脚利索的装好了引线。 “这人,真是铁了心的要让jing绝那老头心疼。”沈玉楼无奈的笑着摇头,向着柯啸云说道。柯啸云没有答话,却也笑了起来,从小就是这样,萧南予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苏暮颜看着萧南予一系列流水般顺畅的动作,很突然的现她从前对萧南予空间忽视到了什么程度。只在后宫那一个小小的院里凭想像自顾自的生活,从来都看不到,在大事面前的萧南予,有种怎样的从容不迫,xiong有成竹。 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己经能看到跑在最前面的追兵。而就在此时,那些人的最后一个,也终于被殷虎不耐烦的一脚给踹了下去。 “沈公……”殷虎转过脸,表情谄媚之至,也不知道沈玉楼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把他驯的如此之乖。 “你先下去吧,这个东西,你应付不来。”沈玉楼指指旁边被装好的炸药,淡笑着下了命令。 看着殷虎的身形消失在洞口,还有远处越来越近的追兵,萧南予手臂简短有力的向下一挥:“点火!”同时一把捞过正看的目瞪口呆的苏暮颜,脚尖轻点,燕一般窜出洞口。 “主!”洞外传来一声轻喝,随即有轻微的破空声。 “这人,就这么放心我们俩,也不怕我们被炸死。”沈玉楼看着萧南予的动作脸上一副苦笑的样,动作却不闲,也往洞口处飞掠而去。 “你要是在这种小场面炸死了,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你从他的朋友圈里踢出去。”柯啸云毫不客气的回嘴,动作却也不慢。 二人甫出洞口,又是如刚才一般的破空声响,两根树枝恰到好处的飞到二人脚下,正是二人旧力己竭,新力未生的时候。 脚尖轻轻一点,身ti行云流水般一带,或轻柔纤巧,或沉厚稳重,俱都再拔高几尺,然后轻飘飘的落在己然站在岸上的萧南予身边。 “还是龙默体贴,知道不让我失了风度。”沈玉楼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龙默的肩,龙默没有躲,却也没说什么,沉默一如他的名字。 忽然传来扑通一声水响,正是最后负责点火的那名内卫。紧接着,半壁的山洞猛然出一阵天雷般的恐怖轰鸣,忽然巨大的石块密雨一般落下下方的龙潭。 “糟糕!”萧南予猛的一跺脚,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可能有他们这么好的武功,虽然大部分人都己经上了岸,但最后出来的那些人还有好些都正在水,更不用说还有他们自己的内卫。 他当时炸洞的时候只想着那洞会内部坍塌,却忘了一样会向外围崩散,那些大块的石头落在水里,万一砸到那些毫无借力躲避之处的村民和内卫,那他这番行动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来话长,但想来也不过是一闪念时间,早在他想明白之前,萧南予的身形己是拔地而起,直身着空最大一块落石,劈空斩去。 萧南予身形刚起,沈玉楼,柯啸云,龙默也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几乎是紧接着萧南予身后,分别向着空体积巨大的几块落石劈去。 半壁的洞忽然又传了第二次的巨响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有人在惨嚎,想来这一次,该是洞内的坍塌了。这二次坍塌与萧南予他们击碎落石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闷重夹杂着清脆的爆裂声,竟然显得比第一次还要壮观些。 在空连转身形,手脚不停,在那些石块下落之前,连着劈碎了几块会对潭之人产生威胁的大石,萧南予强提着一口气,勉强落回岸边,脚方落地,身ti己是剧烈的踉跄了一下,与此同时,左边肩膊处,竟然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皇上!”苏暮颜眼尖的现了那抹殷红,几步奔到萧南予身边,用自己的娇小的身ti撑住他几乎有些遥遥yu坠的身ti。 “皇上,你怎么样?”语气里是种快哭出来的担心,却又强自抑制着。 沈玉楼几人也己回来,人方落地,就一手擎起萧南予的手腕,细细把探,片刻后说道:“还好,只是刚才起的急,不及蓄力,冲撞过猛,又强行提气,休养两日就好。” 萧南予一张俊颜因气血翻涌而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此时用力调息了几下,看着人差不多都己上岸,强抑着呛的声音说道:“别国境内,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是!”黑衣内卫们齐声响应,声音整齐划一,显见平素训练有素。 然而就在他们要举步的时候,之前早上岸的人和刚上岸的人忽然呼啦啦跪下了一大片,那个叫殷虎的跪在最前面,一双绿豆小眼灼灼放光,对着萧南予,沈玉楼大声说道:“皇上,沈公,我殷虎做梦也没想到您二位在如此险恶的地方还能顾得上我们这种草芥一样的小民,难怪民间都说您是个好皇上,以前我不信,觉得不过是人家吹的,可现在我殷虎信了,我殷虎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有一条,以后但凡皇上和沈公需要,叫我生我就生,叫我死我就死,绝无二话!” “绝无二话!”三百余人的声音骤然同声应和,自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气势。 萧南予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方才的气血翻涌总算稍稍压下去点,脸上的潮红也褪下去些,却反而有些苍白。 傲然的立在这一群人前面,说出口的话,却是四个谁也想不到的字:“民无草芥!” 如道道滚雷轰然入耳,苏暮颜看着眼前显出几分病弱的萧南予,竟然震憾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在洞的时候,说要顾着沈玉楼柯南予性命自己走的是他,可方才不顾自己身ti强行击石救人的也是他,究竟哪一种,才是他真正的想法? 在她劝说萧南予救洞诸人的时候,她们曾经过一场对话来着,她对他说,人都是人生父母养的,哪有人不被牵挂,不被人想着念着疼着爱着,所以没有人是应该死的,他貌似是听进去了,所以改了全部的计划。 可此时从萧南予口听到了这四个字,苏暮颜才骤然意识到自己的狭隘。 民无草芥! 这才是帝王的xiong襟,帝王的气魄!远不是她那般儿女情长所能比拟。 她忽然间开始懞懞懂懂的理解盛偃师死时对他说的那句话:“心怀天下者,无敌!” 有xiong襟若此,何愁民不效死力? 原来她真的是井底蛙,笼雀,只看得到眼前一碗水,数粒米,被栅栏束缚的死死,纵然那栅栏是金的又如何,外面的天空和烈烈的风,贫乏的连她的梦也不曾入! 这种隐隐的了悟虽然让苏暮颜的心xiong开阔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某个地方,也在同一时刻变得出人意料的忧伤,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xiong有种情绪,闷闷的,钝钝的疼。 可是此时此刻,这种事情又怎么能说,只是静静的跟在萧南予身后,看着他如凌苍最光华耀目的太阳般,散着灼人的热力。 吩咐众人起身,大致安抚了下他们的情绪,在内卫的组织下,一行人快的往凌苍边境的方向退去,这里离凌苍至少有两日路程,这一路行来会不会遇到追劫,还很难说! 亲爱的们,喜欢妖娆的,就请推荐给朋友! ------------ 突变 一行人正要出,先前在周围树林担任警戒的几名内卫忽然全数退回,一名内卫飞快的跑到萧南予身边,低声禀报道:“回皇上,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只队伍,正向龙潭围来,看旗帜,竟是jing绝皇族!” “皇族?”萧南予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这么快就判断出他们潜逃的方向,在洞外守军进洞探查的时候先一步绕到龙潭截击,jing绝王那个老糊涂的儿里,谁能有这么jing明的计算? “看清是哪个皇了么?”沈玉楼替萧南予问出了这句话。 “不用问了,是凤清魅!”内卫还没有答话,萧南予己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确定?”沈玉楼看着萧南予,这就是他与萧南予的区别,萧南予是天生的皇者,对于另一个皇者的气息,就算没有任何证据,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恩”萧南予点点头:“他来凌苍和亲的时候我就很介意他,只是那个时候实在没有充足的理由把他留下来,以他的小心谨慎和思谋缜密来看,他绝不是天下人传的那样孱弱无能。凤歧的十几个儿里,若有人能先一步算到我们的行动,除了他,绝不做第二人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柯啸云皱了皱眉头,对于这个神仙一样的十七的传闻,驻守边关的他无疑是听的最多的,甚至还曾远远的望见过。 前些日刚结束的大战他也参加了,但却不是作为主将,也不是作为谋士,而是象个内侍一般跟在jing绝王凤歧的身边端茶倒水。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凤清魅有什么大不了的,除了长的漂亮点,但此时萧南予却说,他很危险。在某些事情上,柯啸云毫无理由的相信萧南予,这无疑是其一件。 萧南予看了看通向凌苍方向的树林,脑海里甚至能想像数百名士兵正在那里散成一线,地毯似的搜索妄想从那里逃出去的每一个人。 闭目略微思索一下,萧南予忽然伸手指向龙潭水汩汩流出的地方:“往那边走。” “什么?”苏暮颜控制不住的一声低呼,她记得萧南予在洞里的时候说过的,那是龙河,直向着jing绝境内流去,是jing绝第一大水脉。 萧南予瞥了苏暮颜一眼,却开口解释道:“顺着龙河向下四十里,可以与天云延伸入jing绝的部分交叉,他们以为我们必然会向凌苍方向靠近,但我们偏不,我们向jing绝内部深入,然后入天云山,一旦进了山,情况会对我们有利许多。” 事己至此,没有时间再来犹疑,在内卫的阻止下,一行人快调整方向,沿着龙河向jing绝境内行去。 然而,才走了不过三四里,龙河岸边的草丛猛然竖起几道巨大的旌旗,在风来回摇晃,紧接着,无数仿佛从天而降的伏兵从河边四处纷纷冒出,竟然己是将萧南予一行人全数包围! 萧南予的面色霎时变的苍白,他正前方的旌旗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满脸络腮胡的武将,还有一个风姿绰然,仪态优美,不是那倾国倾城的凤清魅,又是何是? 此时凤清魅脸上一派温雅之色,笑着问旁边的武将:“祈山将军,小王猜的没错吧?” “十七王爷神机妙算,果然是个玲珑人!”那武将哈哈大笑,言语间却极是不敬,哪有人会形容一个王爷,皇,自己的上峰为玲珑人的?摆明了是欺负凤清鬼软弱。 凤清魅轻轻一笑,貌似全不注意,但萧南予却没有忽略他眼一闪而过的jing光。 “皇上,自京城一别,数月不见,一切可安好?”转过头对着萧南予,凤清魅笑的一派feng流,态度和善,仿佛不过是多年不见的老友相逢叙旧。 “多谢永安王记挂着。”萧南予淡淡应道,仪态风度丝毫不落了下峰。张口的永安王三个字,更是在提醒凤清魅,你可别忘了,你是作为战败国的牺牲品去我那里和亲的,有什么好得意? 凤清魅的面色果然因这三字顿了一下。因为和亲不成,永安王这个保命赏赐自然也就被收回去了,否则的话,刚才那个武将也不会只是叫他“十七王爷”而已。 但那面色转变只是一瞬之间,下一秒,凤清魅又是一副千年不变似的温柔笑脸摆上,张口问道:“三更半夜,皇上携众多民深入我jing绝近百里,不知有何贵干,难道是打猎迷了路么?” “那倒不是!”萧南予坦然的回答:“只是有些不懂礼数的人总是喜欢随便到人家家里去抢东西,我现在,不过是收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几句话夹枪带棒,骂jing绝人是蛮族,凤清魅倒还好,旁边那个武将先忍不住了,跳着脚骂道:“ma的,都己经在老的包围圈里了,还他娘的装模作样,等老把你逮着了,大刑伺候一下,看你还装不装,讲不讲礼数!” 萧南予面色骤变,寂静的夜空忽然响起两声清脆的巴掌响,众人还没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沈玉楼己经打完人又退回了原地,看着自己xiu长的手指惋惜的说道:“手啊,手啊,委屈你了,居然去打一只畜牲,畜牲就是畜牲,居然不知道主说话的时候,奴才不能插嘴!” “你……”祈山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扬手一抬,就要下令格杀勿论。 然而就在此时,半空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哨音,这声哨音一响,萧南予,沈玉楼,柯啸云面上齐齐的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那边龙默早己拿出一样式别致的银哨,放在唇边一吹,嘹亮的哨音立刻传了很远出去。 祈山显然被这个变故给弄的蒙了一下,然后不过是这数秒钟的时间,己然可以看到有数百道身影飞的向这边奔来,这还只是先头部队,后面还有多少,谁也说不准。 凤清魅看着祈山脑残一样的反应,心下暗暗冷笑:“任用亲私,结果全是这样的废物在掌管军队,临阵之时一点机变能力也没有,难怪jing绝会输,就算他当时不从作梗,jing绝与凌苍的那场仗,也一定赢不了!” 就在祈山犹豫迟疑的时候,那边的来人己经迅的形成了包围圈,将祈山他们反包围进去,一个将领样的人在柯啸云面前跪下,肃声说道:“臣参见皇上,参见大将军,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你来的正好。”萧南予淡淡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指望自己能只凭着这二十几个人救沈玉楼他们出去,毕竟己深入jing绝两日路程,去的地方又正是老jing绝王极为看重的金矿。只不过大军行动不便,所以,他才先带了龙默他们来做先期工作,至于其他人,换去凌苍军服,昼伏夜出,尽全力追上他们行动的步伐。 刚才面对凤清魅的时候,他之所以能如此不慌不乱,底气十足,也正是因为他知道,凌苍的大军人马,马上就要到了。 面对如此场面,凤清魅居然还笑的出来,他望着萧南予,象是极为惋惜似的说道:“看来今日不能留皇上一叙了啊?” “也许朕倒可以留永安王一叙?”萧南予双眸微眯,竟是动了杀机的样。能将他的心意算至如此地步,这样的人,不除掉,迟早会是心腹大患。 “皇上认为留得住在下么?” “朕留不住么?” 苏暮颜全神贯注的看着场的这场较量,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有可能看得见,凌苍的王,究竟是怎么样的英明神武。 然而后面队伍的一个人却在所有人的注意都没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悄悄的动了起来,他缓慢而不动声se的向前挪动着,一点一点的,越来越靠近苏暮颜,就在萧南予说完那句:“朕留不住么?”的时候,他的身形猛然暴起,一把挟持住苏暮颜,然后足下力,箭一般的窜向凤清魅那边。 这一下事突然,谁都没有料到被劫持的村民竟会有对方的人,枉萧南予沈玉楼柯啸云龙默四个大高手在此,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挟持着苏暮颜而去。 今天要和男朋友去外滩玩,点之前未必回得来,所以这章多更点,今天就这么多了,亲们不用再等了~ ------------ 希望 然而后面队伍的一个人却在所有人的注意都没有放在他身上的时候悄悄的动了起来,他缓慢而不动声se的向前挪动着,一点一点的,越来越靠近苏暮颜,就在萧南予说完那句:“朕留不住么?”的时候,他的身形猛然暴起,一把挟持住苏暮颜,然后足下力,箭一般的窜向凤清魅那边。 这一下事突然,谁都没有料到被劫持的村民竟会有对方的人,枉萧南予沈玉楼柯啸云龙默四个大高手在此,竟然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挟持着苏暮颜而去。 那个身影在凤清魅的身边甫一落下,凤清魅便淡笑着说道:“看来皇上这次,是真的留不住在下了。” 然后也不看萧南予的脸色,径自转身对着苏暮颜笑道:“皇后娘娘,别来无恙,此次事急从权,多有得罪了!” “凤、清、魅!”一个字一个字,由紧yao的齿尖蹦出来,敢从他萧南予的手上抢人,凤清魅是第一个,总有一天,他一定要为他的大胆付出代价! “小王在。”凤清魅面上的笑容不曾清减一分,亦不曾多出一分去:“小王知道皇上对于那其怎么会有小王的人心里十分好奇,也并不介意给皇上解释一下。” 举手向身后的人示意一下,身后劫持着苏暮颜的人伸手在脸上一抹,露出一张极为熟悉的脸来,竟然是陪着凤清魅去凌苍和亲的凤镜夜。 “就如皇上所见,小王的父皇不知为什么运气这么好,竟然现了一个金矿,这个金矿的数量之丰厚,让小也不由的怦然心动,可是父亲实在老迈昏庸,这么大的数量,不知为国做点事情,反而只想着藏私,于是小王决定先派镜夜进去探探底,然后再决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小王这次来,就是借着劳师的名义,来接镜夜回去。谁知道小王与皇上居然这么有缘,竟然恰在此时碰上了。” “凤清魅,你,你敢打王的财宝的主意!?”这句话不是萧南予问的,而是那个武将祈山,一句话问出口,惊讶的分远大于询问。 “是又怎么样?”凤清魅面上的笑容瞬间转冷:“与其让你们这帮蛀虫吃了喝了,还不如让本王拿来做点事情!” “大胆,我回去以后,一定禀报……啊……!”凄厉的惨呼,凤清魅看着自己手不足三寸的一把银白匕,血兀自由那上面点点的滴下来。 鼻出一声冷哼:“想告状?那也得有命去才行!” 那只银白匕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杀了人后居然点血不沾,在月光下泛着莹莹的光。反手将匕收进袖筒,凤清魅的左手高举,然后轻快的落下,围在四处的jing绝士兵忽然间惨叫连连,竟然是被身旁的同伴自相杀戮。近五百人的军队,一眨眼,不过只剩了不到四十人。 静夜里响起了轻轻的几声巴掌,拍巴掌的人居然是萧南予,此时,他的面上己经没有了苏暮颜初被掳走时的惊愕,平静冷然的一如往日在金殿上面对众大臣。 “兵贵jing不贵多,永安王好手段。” “皇上过奖。”凤清魅居然微微一欠身,接受了萧南予的赞美。 “交回苏暮颜,朕放你一条生路。”毫不拖沓,单刀直入的开出了条件。 “这恐怕不行。”凤清魅的笑容居然有一两丝沈玉楼式的狡猾:“小王一向对皇后娘娘仰慕许久,今日难得有机会,怎么能不请去宫作作客,盘桓两日呢?” 京一行,以凤清魅洞察力之敏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女人在萧南予心目的地位,今日就是要有她在,自己才能走的毫无后顾之忧,虽然他要走,谁也拦不住他,但终归还是有点保障的好。 “永安王,朕劝你要想清楚,劫了我凌苍的后,对jing绝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朕来提醒你。” “皇上莫要吓小王。”凤清魅笑的笃定,连这样蹩脚的威胁都用上,看来这个女对他的意义,真的是很不一般:“据小王所知,苏姑娘早己被皇上废后,如今不过是个囚犯而已,如今苏姑娘越境来到我jing绝,她可没犯jing绝的法,所以在jing绝,她可就不是个囚犯了,又正巧小王还曾托苏姑娘养了只小鸟,有旧交,请她过去叙叙旧,这也不对么?” 一番话胡搅蛮缠,却硬是让萧南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一张俊逸的容颜被绷的铁青,看着凤清魅在那里耀武扬威,却投鼠忌器,生生的没有办法。 龙河的下游忽然飘来隐隐的灯火,随之而来的,是楼船破水的声音。萧南予的脸色更难看,这个凤清魅,计划如此周详,果然是不能够小看,假以时日,定是凌苍大患。 凤清魅看到那火光,也收起脸上的玩味,一本正经的说道:“不知皇上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赐教,若是没有,小王可就要告退了。” 楼船越来越近,船的规模很大,虽然人数看起来不多,只有百十人左右,但看过了凤清魅人马刚才的表演,萧南予知道,如果在这里和凤清魅正面碰撞上,自己这一方一定讨不了好去,纵然能胜,也必然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做法,这种事情,他绝对不能做。更何况,这里还是在jing绝的境内,对方随时有可能来援,而己方的人,却远在百多里之外。 终于yaoyao牙,抬手一挥,靠近龙河畔的军队缓缓的让开一道口,看着凤清魅和劫持着苏暮颜的凤镜夜以及那四十多个凤清魅的近卫借着轻功跃上楼船。 “多谢皇上成全!”上船,凤清魅优雅的一转身,对着萧南予拱手施礼,嘴里的话却是不饶人的刻薄:“夜重更深,你我两朝敌对,就不劳皇上远送了!” 萧南予双目紧紧的盯着船上的凤清魅,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面拳,骨节隐隐的泛着青白色。而刚才经过沈玉楼简单处理,己经不再向外渗血的肩头旧伤,此时竟又涌出新的血迹。 从头到尾,苏暮颜都静静旁观,一言未,除了初被凤镜夜掳走时略显慌乱外,她的神色都平静到连她自己也觉得吃惊的程度。只是短短几个时辰,生的事情实在太多,竟然没有人注意到。 此时被掳上了楼船,才相见却又要分开,而且似乎永诀无期,苏暮颜的心忽然一阵闷痛,压抑的连呼吸都开始吃力。 拼命压在这种感觉,苏暮颜站在船头忽然对着萧南予大声喊道:“皇上,奴婢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直觉的就去回应,却在说了一个字的时候又兜回了半截尾音。 可是苏暮颜不管这个,她只知道,现在不问,下一次,又不知要等到何时。于是她大声的叫道:“你为何来?告诉我,你为何来?” “为……”剩下的那半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是眼忽然悲伤漫溢,就那么生生的堵在了心口。 你为何来?你为何来? 真的不知道么?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问? 那一抹伤痛火焰一样灼痛了苏暮颜的心,楼船己然越去越远,风也似乎逞凶一样要把声音吹散,苏暮颜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道:“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所以不算数,我不甘心,你要等我,我会回来找你,我一定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余下的声音,终于全部消散在风里,什么也听不到了,萧南予怔怔的立在岸边,耳边还回荡着苏暮颜的声音:“你要等我,我不甘心,我会回来找你……” 这些,是什么意思?真的只是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掌心传来刺痛的感觉,这才现,自己紧握的双拳己经用力成什么样。 肩头传来温暖的力量,沈玉楼沉着一双眸叫他:“南予……” 什么话都还没有来得及说,萧南予伸手一抬,阻止了他要说下去的话:“回凌苍!” 说完,转身大步走到后面来支援的军队领处,低声的吩咐着行军的路线和方法,毕竟这么多人,要想安然走完这两日的路线,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走路的姿势,语言和气度,明明还是萧南予,却莫名其妙的与前些日有了什么地方的不同。 如果沈玉楼不仅是外表能做戏做成女的样,心思也能和女一般多出几分梦幻来的话,他就一定能明白萧南予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 那是一种叫作希望的东西,是潘多拉打开魔盒时唯一不肯给人间的最后的美好,是能让人在一瞬间,就拥有无上力量的绝世珍宝。 什么都没有生,只是莫名的,多了一分希望而已。 有了这分希望,就足矣,身为一个英明的帝王,萧南予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自己是王,是面前这些凌苍民,神与信仰一样的存在,所以眼前,他会做好自己的事情,但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要亲自去确认,去触mo,那份希望的真假。 今天要去朋友家玩,赶得回来会在五点左右再传一章,赶不回来只好和亲们说抱歉了,周末总是比较忙乱一点,亲们见谅。 这章会多传一点~ ------------ 公平交易 “苏姑娘请坐。”楼船上置了jing雅的雕花梨木桌椅,点心的样式虽然不多,却是件件jing巧美观,让人一望就有食yu。 苏暮颜抬头望了一眼凤清魅,面上的表情从容,居然也学着萧南予的口气说道:“永安王请。” 凤清魅听着这几个字,忽然笑了起来:“从前在京相见的时候,我可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这样的脾气。” “从前在京相见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永安王还有劫持人质威胁人家的手段。”苏暮颜字字针锋相对,丝毫不让。 “暮颜。”忽然换了称呼:“我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为了tuo身,不得己而为之,我们不能相处的好一些么?” “无凭无故,唤人闺名,在我们凌苍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苏暮颜皱眉,她与这个凤清魅唯一的交集,只能那次宴会儿而己,这样随便的唤她的名,让她极为不满。 “那只鸟儿如何?”故意忽略苏暮颜的不满,凤清魅照着自己的意思问下去。有的时候,折磨别人的痛苦,比折磨别人的身ti还要来的有快gan。 “那只鸟儿?”苏暮颜毕竟经验不足,轻易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语气里显出一种哀伤来:“没有养住,死了。我叫了宫里专门驯养鸟兽的师傅来,守了一整夜,可还是救不住。师傅说,伤了内里,除非有大罗金仙,否则,是断然救不转的。” 一丝愁意爬上眉头,竟是真的在为那只小鸟哀婉。 旁边的凤境夜神色不动,心里却明白的很,他的主伸手打下那只鸟的时候,就压根没想让它活,苟延残喘,不过是为了和苏暮颜多一个接触机会,也多体味一下那只小鸟的痛苦感觉罢了。 他的主总是有一种奇怪的理论,他说,不想要的东西,就要彻底斩断,但凡是藕断丝连,不干不净的,就总有一天,会成为心里的魔,心里的刺。 他觉得这句话说白了,就是无情才不会受伤害,可是又总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凤清魅温和的笑了笑,接着开口说道:“去了也好,它的翅膀伤成那样,就算好了,也未必能再上天飞翔,不如让他去了,这样,也许它的灵魂正在天上飞翔呢。” 苏暮颜讶异的抬头看了凤清魅一眼,像是没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话来。停了一下,忽然问道:“永安王说对我并无恶意,只是为了tuo身不得己而为之,那我可否知道,永安王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呢?” “如果你继续叫我永安王,那就准备一辈呆在jing绝吧。”凤清魅毫不脸红的威胁。女人对他而言,向来什么都不是。只不过这个女人是萧南予看上的,而他又很欣赏萧南予,所以才对她特别的好一点,想要看看,她究竟哪一点值得让萧南予动心。 刚才的尖牙利爪他己经领教过了,不过他确定,能让萧南予动心的定然不是这个,这样的女人,萧南予身边有太多,下了大狱的苏朝颜,德妃沐静蓉,淑妃范明玉,不都是这样的类型?若萧南予为这个而动心,哪里还轮得到一个她? 善良也稍稍的见识了一点,他倒是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找了人来医那只小鸟,将他的“善事”做到了终点,不过若说为这个动心,似乎也太牵强了一点。以他所听闻的那些事来看,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善良,而是滥好人!连害了自己的人都要救,也就活该自己落到这种田地了。如果这个女人没有更多的东西来吸引他,他一点也不介意帮萧南予处理掉苏暮颜,他所欣赏的人,就算是他的女人,也至少要得到他的肯定与认同才行。 看苏暮颜闭了嘴巴不肯再说话,凤清魅又开口问道:“不知安庆公主可好?” “安庆公主?”苏暮颜猛然间愣了一下,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锦儿,神色一下黯然下来,本来人生所有的愿望不过是把一个锦儿安置好,可如今兜兜转转,居然离这最初的愿望越来越远。 忽然轻笑起来:“十七王真是会说笑话,一个自顾不暇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过的好不好?”笑容之后,那份苦涩又绵长的牵挂,居然让凤清魅觉得自己手的上等美酒都开始变的拗口起来。 无奈的放下杯,想起大婚那天她不顾一切的阻止自己和锦儿的婚事,好奇的问道:“皇后娘娘为何极力阻止小王与安庆公主的婚事?是觉得小王配不上安庆公主么?” 苏暮颜抬头看他,微笑说道:“要我回答这个问题,也得十七王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哦?什么?”凤清魅挑了挑眉毛,在这里,他才是王,他不介意苏暮颜提条件,但答不答应就是他的事情了。 苏暮颜显然看出了凤清魅一直以来对她的怀疑与轻视之情,淡笑说道:“既然十七王也由心底里觉得我配不上皇上,又何必一口一个皇后挖苦小女呢?我不叫你永安王,你也不要叫我皇后娘娘,我们公平交易,可好?” ------------ 喜欢上你了呢 苏暮颜显然看出了凤清魅一直以来对她的怀疑与轻视之情,淡笑说道:“既然十七王也由心底里觉得我配不上皇上,又何必一口一个皇后挖苦小女呢?我不叫你永安王,你也不要叫我皇后娘娘,我们公平交易,可好?” 凤清魅一双透气的眼睛微微张大,很好,现在才觉得这个女有些意思了。花不解语,便是俗物,这个女人,多少可算得是解语了吧?淡淡点头,算是应承了这件事情。 苏暮颜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凤清魅,回答他刚才提出的问题:“十七王问我为什么极力阻止你与锦儿的婚事,其实这件事情,之前,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怎么说?” “十七王丽质天成,可谓国色天香……”苏暮颜连用了两个形容女的词汇,凤清魅绝美的面容上开始沉下层层的阴影。苏暮颜明明看的分明,却只是假作未见,接着说道:“锦儿命微福薄,不过是我身边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女,按说,若她能够嫁给十七王,攀上这门高亲,本是天大的好事才对。纵然外界对十七王和jing绝风俗多有谈论,但各人有各人的际遇,锦儿跟了十七王能过上好日,也未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只因曾答应要帮锦儿找到家人,并亲自帮她找个好人家,再加上数年相处,不舍离别,就生生的搅乱了十七王的大婚典礼,实在是可恶至极。这些日境遇惨淡之,暮颜也常常深自反思,不知道当时那样做到底对不对,是不是亲手破了锦儿的安稳富贵。可是……” 话风骤然一转,苏暮颜望着凤清魅笑的甜美:“今日见得十七王的真手段,暮颜才暗自庆幸,幸好当初,没有让锦儿嫁给你。” “哦?为什么?”凤清魅脸上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泛着了阴冷的感觉,即便是在夏夜,都让人感觉到丝丝的寒意。 “十七王可曾有喜欢的女?” “这与你何干?” “确是不与我相干。”苏暮颜淡笑,忽然又转了话风问道:“那只鸟儿,是十七王自己动手打伤的吧?” “是么?”不置可否的将问题丢回去。 “一定是!”出乎凤清魅预料,这个女人居然如此轻易的一口yao定他。 “何以见得?”身ti不自觉的前倾,居然己是有些咄咄逼人。 “答案在这里!”忽然伸手向前指去,凤清魅我条件反射般向后退去,苏暮颜的手指却只是停留在他的眼睛前方,并不再深入一分一毫,也绝不再做出什么失礼的动作。 “本王不、喜、欢、打哑迷!”不喜欢三个字一字一顿的说出口,竟然己是动了怒,凤镜夜略微吃惊的看着他的主,他一向隐忍又深藏不露,在幼年时受到那样的折磨还能对着母亲温柔微笑的主,居然被一个女几句话就刺的忍不住动怒? 苏暮颜仿佛一点也没有察觉凤清魅的怒气,执着的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出口:“这里,没有温度,一丝一毫也没有。你不像皇上,他虽然也冷静自持,可是他的这里有温度,他的这里会喜会笑,会愤怒会悲伤,是活生生的。可是你这里没有,纵然你的脸上永远带笑,你的表情有千般万种,可是这里,是死的,就象是偶人一样。” “够了!”猛然拂翻桌,凤清魅站起身愤怒的望着苏暮颜,这个女人,居然说他是木偶,是死人,她有多大的胆,竟敢这样去触怒他。 “你最好不要忘记,你还在我手里……”声音有微微息,竟然是种不能情绪不能自抑的感觉。凤镜夜己然惊讶的不知要如何处理自己的表情,甚至连提醒自己的主不要被一个女乱了心神都忘记。 “十七王是在威胁一个连反抗都不能的弱女么?”苏暮颜说的不置可否,如今才体会到沈玉楼“用心”那两个字的威力,原来只要自己肯去看,肯去想,肯打开心xiong,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真的就会突然间变的简单与明了起来。 就比如凤清魅如今仿佛天大的怒气,说穿了,不过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纵然叫的欢,其实自己己经先败了成,不过色厉内荏罢了。 忽然间对于这个男人极度生气,好不容易和萧南予见了面,连日来不是被追杀就是忙着逃命,连好好梳理一下两人关系的时间都没有,终于所有事情都要结束,都要过去,可以好好的相处,他却偏又跳出来横插一杠,生生害得她连句完整话都没办法和萧南予说。 挑衅的扬起眉,苏暮颜决定要说个过瘾,反正jing绝忌惮着凌苍的强盛,断然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 “方才十七王不是问我为什么庆幸没有让锦儿嫁给你了么?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因为像你这样的男人,是永远给不了女人幸福的。如果有哪个女人为你所爱,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幸的事情!” 气息骤然平定下来,凤清魅冷眼看着苏暮颜,唇边忽然又扬起一贯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苏暮颜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冷颤,直觉的觉得,恐怕会有什么非常糟糕的事情,就要来临了。 果然,下一秒,凤清魅用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浅笑着说道:“苏姑娘说,如果有哪个女人为本王所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幸的事情。可是,本王却忽然觉得,本王有点喜欢上苏姑娘你了呢。” ------------ 月亮雨 龙河沿着jing绝境内一路折向西南方向,由jing绝凤氏居住地旁边百里左右的地方斜斜擦过去,苏暮颜一行人可以坐船直到那里再改换6路。 行船的第二天,半途来了小船接应,换下了这艘外表看去朴素,内里却装饰豪华,质量一流巨大楼船。要回族内,还是朴素一点好,毕竟jing绝无人不知,他凤清魅不过是个奴隶的儿,怎么可能有钱造这么大的船。 而那些训练有素的凤清魅亲卫,也大都随着那艘楼船去了别的地方,只留下十余个人换上普通的侍卫服装。 在小船上又走了有三四日,这几日来,苏暮颜都尽量不和凤清魅说话,甚至暗自后悔自己那天干吗要逞口舌之快,多说那么两句,结果弄成现在这副样。 不过凤清魅竟仿佛是当了真似的,这几日来嘘寒问暖,好酒好菜伺候着就不说了,还时不时的风花雪月,浪漫一下,就像昨天夜里,苏暮颜正睡着,忽然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很奇怪的感觉,下意识的睁开眼,却正看到凤清魅微笑着趴在自己的床边,她一轱辘滚起来,吓的头皮都麻了,凤清魅却笑着说道:“起来了啊,起来了就好,带你去看点东西。” 说着话,也不管苏暮颜愿意不愿意,拖着她就往外面拉。刚要出船舱,忽然又折回身去,笑着说道:“差点忘了这个。”伸手从旁边拿起一件东西,却是把油纸伞。 “喂,你要我去看什么啊?我可没说我愿意去。”苏暮颜被近几日来凤清魅过分的热情弄的郁闷至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看他一脸温婉的笑,虽然假了点,也比这样好。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凤清魅仿佛在心里为他自己定下了个目标似的,如今的一举一动,都不过是在向着那个目标努力。 只是这个想法不同常人的所谓神仙王爷心里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对于苏暮颜的抱怨一点也不介意,凤清魅只管拉着她往外走,口哄劝一般说着:“你见了就知道了,一定会喜欢的。” 拉扯间便上了甲板,苏暮颜反抗无效,赌气的扭头四个张望,然而只一张眼,便立时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这里己经不是龙河的主干道,而是进了一条小的支流,两岸水木丛生,间或还能见到一两只栖息着的水鸟休息的样。而这些却并不是让苏暮颜震惊的东西,她所震惊的,是月光和雨。 这是一场普通到不能普通的夏夜之雨,雨势不密,却偏偏条条的连成了细细的银线,按说这样的雨夜,应该是乌云蔽顶,暗色凄然的,然而偏不,月亮象是一轮巨大的银盘,明晃晃的挂在天空,甚至亮的夺人眼目。 本来并不特殊的雨在这样的月光下忽然就诗意起来,丝丝银线在月光下闪着灼灼的光华,却又因为水气的氤氲而迷朦出一种雾气的感觉,雨滴落入水面又反弹着跃起,折射出月亮的光华后又再次溶入水。 苏暮颜忽然觉得眼眶开始湿润,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如梦如幻,似幻又似真,本该爽利清新的夏夜之雨因着月光而变得缠mian起来,本该清冷淡漠的月光在雨的衬托下却又显出一种羞涩的味道。 不张扬,不浓烈,只是说不清,道不明,象是有情的,否则何必那般朦胧,又仿佛无情的,否则何必那般明亮晃眼,照的人连逃避的余地都没有? 油纸伞高高的擎在头顶,凤清魅侧着半个身立在苏暮颜的身后,忽然俯xia身问:“喜欢么?” 声音柔柔的,低低的,就近在耳边,声音线一般顺着耳鼓一路向内,仿佛在心上奏起。 情不自jin就顺着他的话说:“喜欢。” 身边的人忽然轻轻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猛然间惊醒,转了头恼怒的瞪着他,却又忍不住回头去看江面上迷朦又清朗的月色雨色。 身后的人仍不老实,一只手不知何时竟己伸到了腰间,从后面半环抱着,苏暮颜犹犹豫豫的沉浸在眼前自然的奇景,居然浑然未觉。 耳畔的声音又响起:“我们叫他月亮雨好不好?要记得哦,这是属于我们两个的雨。” 用力的一个肘击,凤清魅吃痛的低呼声立刻打断了甲板上迷蒙的气氛,苏暮颜这一次是彻底从那种朦朦胧胧的状态清醒过来,转身望了一眼微弯着腰的凤清魅,也不管会淋到雨,自顾自的就回舱房,真是的,这个男人当她是什么啊?这么一点小把戏就想来要她的心?那种恶心的话,也亏他说的出口。 不过,要是这话是萧南予说的呢? 脑海自动把刚才凤清魅的身影换成萧南予,忽然忍不住笑的差点跌倒,真是的,萧南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啊?虽然情到浓时,他也曾孩气似的撒娇闹别扭,可即使是那样,也是霸气的,不容拒绝的,怎么会那般在你耳边亲亲我我,你侬我侬? 跳g上,苏暮颜把自己捂在被里,为刚才自己的想像笑的浑身颤抖。好容易缓过气来,把头伸出被,从舷窗处向外看着月亮,静静的安下心来,萧南予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他一定己经带着那些人安全tuo险,回到凌苍了吧? 忽然体会到什么叫做想念,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象月光一样,淡淡的如水铺泻下来,却满天满地的涨个满怀,一丝空儿也不放过。 面上的表情幻化成很温柔很温柔的漩涡,这种样,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吧,学会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学会在每一个间隙思念着他的一举一动,学会把自己变的坚强,就算知道可以依靠他,却仍然要以的,对等的身份站在他的身边。 想起曾经宫里的一切,遥远模糊的仿佛一个不堪回的梦,记得被人劫持,听到苏琮和王氏说老宰相是被萧南予设计害死的时候,她自以为是的以为是自己不追究,不在意,以为只要按他想的那样做个乖顺的女人就是爱他,现在想来,真是可笑的想要落泪。 在那样自以为大度的时候,她几曾为他当时的处境想过?新君即位,权内擅,军权外夺,满朝武,不是崔党,就是王党,身为皇帝,明明该至高无上,却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连性命都保不住,更惶论那些对他重要的人。 他所做的,无非自保而已,我不杀你,便迟早为你所杀,在这样的地方,要讲什么仁慈?讲什么宽恕? 即使苏琮做了宰相,那时欺他年幼,做的不敬的事情又哪里少了?她还依稀记得那时番邦纳贡,有不少都是要先送到苏府,再送去皇宫的。可他肯为了自己,饶整个苏府一条活命,她怎么还能如此不知餍足,不断的苛求他做这做那? 她跪在御歉那次,振振有词的和他说:“一个人犯了错误,就一定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可为什么这话轮到朝颜身上,苏琮身上,就全不管用了呢? 唇边咧开自嘲的弧度,忽然现苏琮的教育是如此成功。不是那些话不管用,而是她己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朝颜犯了错,无论大小,惩罚一律由她来领,这一次,也并不例外,只不过是添了苏琮的份而已。 琴雅说的是对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责任,如果所有的东西都被一个人承担了,那么那些被他承担了责任的人,又该干什么呢? 原来症结在这里。 不是不忍看朝颜受到伤害,只是习惯了为她的错误埋单。她所有的光芒耀眼,不是因为自己在做反衬,而是因为,所有的阴暗面,都被人或有或无的转嫁在自己的身上。 心瞬间如这月光一般豁然开朗起来,苏暮颜睡着之间甜甜的想,明天要去谢谢凤清魅,若不是因为他请自己看了这一声月亮雨,自己不会明白思念的滋味,也不会不经不意之间,就通朗了这么多事情。 月光如水,细雨无声,这一夜,苏暮颜睡的分外香甜。 而数百里之外的凌苍西疆军营,萧南予处理好了一切事宜,忽然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心里丝丝念念的挂着什么,独自走出军营,伞也没有打,就那么任细细的雨洒落在肩头,抬头望着天空圆亮的晃眼的明月,莫名的想起苏暮颜的那个问题。 她在船上声嘶力竭的对着他喊:“你为何来?你为何来!” 一抹落寞飞快滑过眼底,垂头转身进入营,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口告诉你,我为何来。 ------------ 故人 凤清魅闷闷的看着面前小口小口吃的斯又甜mi的女,都说贵族是要三代才能养成,这个女大概可算其之一,从小被嬷嬷么教导的严格,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族里的贵气。虽然自己身为皇族,比她的出身要高了一筹,可是有着一个被称为奴隶的母亲,那一份天成的坦然高贵终究是少了那么一星半点儿。 就在小半盏茶之前,这个女莫名其妙的对着自己冒出来一句“谢谢”,然后就什么也不说,对着他笑的愉悦。 他虽然弄不清到底生了什么事,但从她眉尖的那一份疏朗来看,却知道她必然是想明白了什么事情。 试探着问出口:“你谢我什么?” “谢你那场月亮雨!” “自然之力,适逢其会而已,有必要谢我么?若我没记错,你昨夜可不是这种态度。”说的有点记恨,那一肘他毫无防备,还真的是疼的厉害。 “不是因雨谢雨。”苏暮颜看着他说的认真:“而是谢谢你带去看那场月光那场雨,让我明白,我究竟有多喜欢皇上。” 这样没羞的词,却在他面前说的坦荡荡,这个女,当真与他在京城初见时有某种不同了,然而这样一句话,却生生把他气了个半死。 他这些日里对她这么好,其实不过是起了个莫名其妙争强斗胜的心,他想要试试看,连萧南予都得不到的女人,他是不是能征服,能得到。昨夜巴巴的跑去拉她看了一场月亮雨,本是想试试据说女都无法抗拒的浪漫一词,谁知道这场浪漫却是为别人忙活,居然把她推回了萧南予那里。 可是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昨夜的事情,无论怎么不着边都应该是和他有关才对吧,怎么就会让她想到萧南予那里去?难道萧南予也会这样陪着她看月亮听雨声? 绝对不会,萧南予会做这种事情,打死他他都不相信。 虽然只是他单方面无聊的比高比低,但就这样输了个莫名其妙,还是让他郁卒的不行。 看着苏暮颜笑的甜mi他就不爽,于是恶劣的说道:“明天我们就要下船了,下了船再走两天6路,我们就要到凤氏部族,到时候,你猜我父王会怎么对你?” 苏暮颜由食物抬起头,愕然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肯定的说道:“你不会把我交给你父王,甚至不会说我是谁。”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凤清魅恼怒的望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能一副把他吃的死死的样?他堂堂jing绝十七,神仙王爷,几时被人这样算的准准? 苏暮颜放下筷,一条一条的和他数落:“先,金矿被人炸掉的事情一定己经传回jing绝了,那么多人被炸死压死,还有那么多人虽然是被你的手下杀死,却会被认为是死在皇上的手上。斗的这么惨烈,你十七王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就能平平安安的tuo险,还能顺手牵羊的带回了皇上曾经的王后?其次,这一路水路走下来,我虽然不太清楚jing绝的地形,但却可以感觉到,你是在绕远,一方面纵然是为了给jing绝王留下你是大难不死逃回来的假象,另一方面,也一定是有点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要做吧?至于这第三嘛,就简单了……” “的确简单!”声音居然是从船舱外面传进来:“这第三,是因为你是萧南予的女人。” 随着门帘一掀,一个银白衣衫的公迈步而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方黎,另一个,则是五十上下的老者。 “萧迟!”苏暮颜猛的站起来,惊的手的筷都掉在地下。 “好久不见。”萧迟淡淡的笑着施礼,面色却苍白的不象话。 “你迟到了。”凤清魅脸上挂起招牌式的笑容,话语却一丝温度也没有。 “是,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萧迟亦笑的温婉。 苏暮颜左右看看,这两个男人虽然面上都在笑,但眼睛里却毫无例外的一点温度也没有,这样的笑容不jin让她由心眼里觉得凉,人怎么可以这样笑? 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的对话,一把拽住凤清魅的衣襟:“他就是你要等的人?” 凤清魅淡然笑道:“正是。” 转过头震惊的看向萧迟,苏暮颜语声都有些结巴:“萧……太平王,这怎么可以?你是凌苍的王爷,可是,他是jing绝的……你这样……那个……” “叛国是么?”萧迟笑的清浅,仿佛说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闲话。 手忽然用力的一挥,苏暮颜果决的说道:“不对,今天不说叛国,皇上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哥哥?”萧迟仿佛觉得苏暮颜说的不过是个笑话:“皇家几时有过血缘亲情?” “可是……” “你曾在宫呆了不少时候,想来也知道我母亲如何去世的。”萧迟说的淡淡的,但言语的悲伤却依然丝丝渗露。 “可是太后己经……”想说太后己经伏法了,可忽然想起萧南予对外宣称都说她是暴病而亡,皇家隐秘,怎能随便透与外人知晓?就算是萧迟,碍着这么多年来的心结,也是不可随便说的。 “你可知道我的名字是谁起的?”萧迟又问。 苏暮颜乖乖的摇了摇头。 “当然是胡轻云。”萧迟的声音带了一丝狠厉:“她所生的儿萧南予比我大两个月,是长,她是在嘲笑我母亲,笑她迟了这两个月,所以活该斗不过她。” 苏暮颜g唇蓦的张大,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也包含着妇人如此歹毒的心肠。 “你说,你们两个是拿我这里当叙旧的地方么?”凤清魅懒懒的开了腔:“如果叙旧叙够了,就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吧?” 萧迟将目光转向凤清魅,歉然一笑:“在下怠慢了。” 凤清魅并不搭理萧迟的话茬,而是咄咄逼人的问道:“之前我同意和你合作,是因为你背后有懂家,可是如今董思拿到了董老爷的白玉扳指,你己经没有了董家,有什么资格和我合作?” “依然是董家。”萧迟说的毫不犹疑。 “哦?”凤清魅挑起了一边的眉。 “十七王该不会以为,外公那样机敏的心思,会真的把董家只放在一枚小小的白玉戒指里吧?” 凤清魅面色稍稍动了动:“你确定?” “当然!” “如果被我知道你在骗我,后果,你是知道的。” 萧迟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苏暮颜像是被人遗忘了似的,这两个人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阴谋诡计。 “喂,你们……” “对了,忘了苏姑娘还在这里。”凤清魅明明就是故意,却装的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转向吩咐旁边的凤镜夜:“带苏姑娘回去休息。” “凤清魅,你给我记着!”虽然不愿意,但那点力气怎么可能是凤镜夜的对手,挣扎着不甘不愿的离开主舱,声音兀自在凤清魅耳边回荡。 心情忽然就好起来,感觉象是报了早上的一箭之仇。 萧迟的目光一起望着苏暮颜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凤清魅淡淡的望了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 ------------ 和泰 约mo半个时辰左右,萧迟一行三人从船上轻飘飘的跃下,落地的瞬间,萧迟的身形轻轻的踉跄了一下,却又强自挺住。直到往前奔入苍莽的林木之后,才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向洛书忽然一下跪倒在地,垂着头说道:“请少主惩罚属下,都是属下私心太重……” “不碍的,瘀血而已,吐出来反而好。”萧迟摆摆手打断了向洛书的话。 数日前,他们在蜂腰桥上等着追杀萧南予失败的沐森等人回来,他们倒真是失败了,也真的回来了,可是,却不是回来复命,而是带着新的命令来找他们,那道新命令是由刚刚得到白玉戒指的董思下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杀萧迟!” 那群黑衣人在沐森重金厚禄的悬赏下个个拿出比追杀萧南予时勇猛百倍的力气来拼命的追杀萧迟一行人,窄窄的蜂腰桥上,方才还胜景如画,一转眼间,却成了地狱修罗。 在这种时候,一直跟在萧迟身边从不多话的老者和泰终于显出了真正的本领,他一直都是空身,没有佩戴任何武器,而此时,却随手从一个以为他好欺负的杀手处抢过一把单刀,一手刀法大开大阖,刀势过处,必有人肢体横飞,不复能战。 萧迟的武功也由董致请高手tiao教过,但终归过于规矩,无法与萧南予的那种天马行空相比。若是只对付四五个黑衣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围着他的,足有十来个,而且个个都是杀招迭出。 和泰看到萧迟陷入危机,一招逼退手上的人,想要过去救援,却立刻被后面的人缠上,无奈之下,他大声冲着向洛:“保护少主!” 向洛书也早看到了萧迟的处境,正要过去,忽然沐森对着他大声嚷了一句:“你不想要向洛锦的命的了么?” 向洛书的步伐立时慢了一分,而就是这一瞬间,萧迟的背后己被人利剑滑过,鲜血迸流! 和泰大喝吼一声,疯了般冲上前来,原本只是断人肢体的刀剑这一次是真的下了狠手,出手必有人送命!那群黑衣人面对着和泰这样不要命的打法,一时间竟真的束手无措,此时向洛书也缓过神来,猛一yao牙,提剑加入了战斗。 三人且战且退,那沐森却催促着手下步步紧逼,到一林空地之上,萧迟猛的回身站住,大声喝问沐森:“你与我有仇?” “没有!” “有怨?” “也没有!” “那何苦如此步步紧逼?” “求一场富贵!”沐森说的理直气壮。 “好,好!”萧迟忽然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便给你!”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准备动作,萧迟的身形忽然箭一般拔起,甚至连近在身边的和泰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人己义无反顾的径直冲向了沐森。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快,快到电光火石,飞云流矢,当沐森的脖忽然爆出血剑,而萧迟也潇洒的旋身一转,傲然面对着众人的时候,所有的人才突然回过神来。 阴狠的眯紧了眸,萧迟杀神一般的问道:“谁还想试?” 围攻的众人脚步忽然有点退缩,悬赏的人都死了,他们再拼命,又能得到点什么?不如回去复命,运气好的人还能被提个头儿。 狠狠扫视众人一眼,萧迟头都不回的向树林飞掠而去,而身后,也居然没有人追他们。 这一场恶战下来,萧迟背后的伤深可及骨,受的内伤也不轻,今天能起来见凤清魅,完全是强提着一口气。 吐出那几口淤血,萧迟觉得好过了些,那叫和泰的老者从身上掏出几料丸药,默默的递给萧迟,萧迟也丝毫不疑,接下就吃。 向洛书看了一眼和泰,虽然有点奇怪他身上为何总是有这些东西,但却没有说什么,毕竟在那乱战,真正用了性命来保护萧迟的人,是和泰,不是他。 其实对于这个老者,连萧迟都不能确切说明他的来历,自从他七岁起,这个老者就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人,从来不多话,也不掺和到什么事情去,平日里一双眼睛昏浊着,仿佛风烛残年一般,可是一旦有什么感情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这个老者就会突然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杀气,似乎就是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也绝不让萧迟有闪失似的。 他曾经以为这是外公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可是后来偷偷去信问过,却说并没有这么一个人,还要他小心留意着。 他的确时时防着这个老者,事关机要,都不会让他知道,这个老者似乎也知道萧迟对他有戒心,但却又并不在意,不该问的事情,从来不会多问,一般的情况下也绝对不出手,只是胡轻云多次派人想要暗害他的时候,却都是这个老者出面摆平,手段之狠辣迅,如果不是做惯了这种事的,断然不会这么干净利落。 十几年来,萧迟可以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不能不说,这个老者占了极大的功劳,这也是为什么此次萧迟出京,只带了两个人,其却有一名是这个老者的原因。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明白这个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也不是没想过要问问,只是有些事情,是不能说破的,说破了,一些默契,一些意思,自然而然的就随风散了淡了,再也回不来。 服下药丸,稍微调息一下,萧迟果断的说道:“走吧,我们还要去让董家,回到他真正的主人手上呢!” ------------ 走还是留 萧迟走后的第二日,凤清魅苏暮颜一行人弃舟登6,缓缓往凤氏族地而行。 一路上闲的无聊,苏暮颜就象凤清魅打听凤氏的族地是什么样的。从琴雅那里己经知道,jing绝的结构就象是部落联合,而一般的小部落里都是随意散住,很少有所谓城池这一类的东西,只有较大的氏族才有。 而凤氏无疑是所有氏族最大的一个。 凤清魅也并不介意,苏暮颜问,他就像个善尽责任的老师一样,认认真真的讲,凤氏的族地叫作天城,据说凤氏氏族民称的由来,就是因为凤凰曾经在那块土地的上空不停的盘旋了半日之久,他们的祖先认为是上天赐予的吉兆,所以才在那里安下家来。 天城内的格局与京城很像,也分内城外城,外城为一般百姓居住以及各种贸易往来,而内城则是皇家住地。 在天城内,处处可见凤凰形像,凤氏族人对于凤凰的膜拜,达到了一种几乎无法想像的狂热,在那里,凤凰并不是皇家的专利,而是只要喜欢,只要崇敬,无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在服饰用品上纹饰凤凰。但若一旦现对凤凰不敬,比方说故意踩踏损毁一类的行为,就会被处以极严重的刑罚……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听得苏暮颜居然对天城开始向往起来。 因为并不赶时间,所以萧迟他们走的极慢,不到两百里的路程,居然打算在路上耗掉五天。甚至苏暮颜都比凤清魅要心急一点。 到了第二天午时分,一个人忽然急匆匆的出拦住了队伍,与凤清魅单独耳语了几句话之后,凤清魅面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这么快?不是应该还可以撑几日?” 那人低声说道:“恐怕有人比我们还要心急,主,你要小心了。” 凤清魅淡淡笑道,忽然扬手叫道:“加快度,日落之前,进入伏牛山!” “主!”凤镜夜猛的叫道,这个决定,实在太危险了! 凤清魅以手势阻止凤镜夜接下来要说的话:“反正他这一场,是迟早都跑不掉的,晚来不如早来,既然他要做,我就把所有的有利条件都给他,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吧!” 凤镜夜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什么阻止的话。 行动的度骤然加快起来,二十余人的队伍,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了前些日的安闲,开始变得面色凝重,气氛涌动着一种无言的紧张。 傍晚时分,凤清魅猛的勒住了马头,回头看着苏暮颜,苏暮颜下意识的momo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这个小动作让凤清魅无声的笑了起来,然后开腔说道:“前面的路你不用走了,我会留下几个人在你身边,如果我胜了,他们自然会带你来找我,如果我败了,那他们,会送你回萧南予身边。” “什么?”苏暮颜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从天而降的好事,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自小以来的小心谨慎仍是占了上风,怀疑的问道:“十七王是在说笑?” “我说话向来极少说笑。”凤清魅浅浅一笑,忽然又说道:“你是希望我胜,还是希望我败?” “那还用问,当然是希望你……”猛然间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苏暮颜张大了眼睛望着凤清魅,急促的问道:“如果你败了,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唇角玩味的牵起,凤清魅不置可否的说道:“父王疾笃,据可靠消息,撑不过三天。众皇都在忙着争位,鲜少有人能想到我这么无能的人,可是我这个十二哥,偏偏就很惦记我,你说如果败了,我会怎么样?” 苏暮颜嘴巴吃惊的微微张开,他所面临的明明是这样一种生死之战的状况,可是他却顾着自己的安危。 这些日来虽然最初是怨过他害自己和萧南予甫相聚又分开,可是后来的一并相处,他却对自己着实不错,更何况还有那场阴差阳错的月亮雨,竟然让她的心xiong豁然开朗,明白自己之前究竟如何的狭隘与可笑。 会不会,他其实并不象自己以为的那样无情与残忍,而是也有着她所为看见的一面?就象自己曾经无数次的用自己不成熟的观点冤枉了萧南予,她对面前这个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是不是也误解了许多东西? 正乱七八糟的犹豫着,忽然听到凤清魅说道:“镜夜,你带四个人保护苏姑娘,三日之内,不许进伏牛山半步!” “主!”凤镜夜惊叫,他怎么也想不到留下的人会是他。 “这是命令!”凤清魅望着凤镜夜,说的斩钉截铁,不许他有任何一点的反抗。 “可是……” “没有可是!”凤清魅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凤镜夜的话,伸手点了四个人,以不容抗拒的口吻说道:“你们五个留在这里,其余的人,和我进山!” 凤镜夜看着凤清魅颀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拳头握得几yu捏碎,自从他十二岁时跟在凤清魅的身边,从来都将保护他看做是自己最大的职责与荣耀,无论有什么危险的事,都是他一马当先,几时在这里做过缩头乌龟? 苏暮颜心也是天人交战,从内心里来讲,她不希望凤清魅死,毕竟这个男从来不曾伤害过自己。可是他若不败,自己与萧南予的再次重逢,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内心里不断左右摇摆,拼命挣扎着,终于猛力一捶马鞍,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ma的,不管了,先想办法帮他再说!” 她固然想和萧南予重逢,可却不是用这种方法,就算是萧南予在这里,这种情况下,恐怕都一定会先帮他一把再说的吧。那种实力相当的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她在萧南予和凤清魅在龙河边对话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 纵然凤清魅活着会是个大麻烦,可是,如果他死在那些宵小的手里,也一定是萧南予所不愿意看到的吧。 转身对着凤镜夜果决的说道:“我们去帮他!” “什么?”凤镜夜显然没有明白苏暮颜话里的意思。 “笨死了!”苏暮颜无奈的加大声音:“我说去帮你家主,难道你就不想帮他么?” “不必!”出乎苏暮颜的意料,凤镜夜最初的激动过后,竟然一口回绝了她。 “为什么?”这次轮到苏暮颜诧异。 “主说了,让我们保护苏姑娘,而且三天之内,不许进入伏牛山。” “就这样?”苏暮颜一副受不了的样看着凤镜夜。 “恩。”那个榆木疙瘩居然点头。 恨恨的转过头去,苏暮颜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又转回头去问道:“他有说过要你们保护我吧?” “恩”凤镜夜再次点了点头。 “很好!”苏暮颜满意的点了点头,忽然用力一bian打在马股上,向着凤清魅一行人消失的地方扬尘而去,远处依稀听到她大声的叫喊:“喂,你们还不来保护我?” 几个人同时愣在当场,数秒钟之后,凤镜夜面上流露出一种喜色,拍马而前,同时对着身后的人喝道:“还不去保护苏姑娘!” 所有的人这才醒过神来,立刻响鞭一甩,紧紧的跟着苏暮颜而去。 ------------ 孝 凤清魅他们的马似乎要比苏暮颜的马脚程快许多,再加上苏暮颜的骑术又实在不怎么jing湛,不过堪堪会骑而己,跑了足有近一柱香时间,却是连个人影也没看着。 好在山谷只有一条道路而己,倒也不怕追失了,索性一力的打着马向前。 又跑了又小半柱香时间,转过一道山梁,两峰忽然向内挤压,形成一种极为险要的山形,苏暮颜甫一看到,不由的吓了一跳,只觉得高高的山峰倾斜着直向自己压过一般。 勒紧缰绳稳住了身形,忽然听得耳边一片兵刃交击声,虽然还看不到人影,但苏暮颜面上却己然露出喜色,冲着身后喊了一句:“找到了!” 凤镜夜几个人也连忙打马追了上来,苏暮颜正要继续往前,却被凤镜夜一手拉住了。 “干吗?”苏暮颜不满的问:“都到了这个地方,还想反悔?” “不是。”凤镜夜摇摇头:“我们只有这么几个人,冒然冲下去,无异于以卵击石,又能帮主多大的呢?” “这样啊。”苏暮颜的脸刷的通红一片,像自己这样只凭着一时情感做事,什么后果都不想,果然不仅不能帮忙,反而会添麻烦也说不定。 凤境夜一跃下马,轻声说道:“以主他们的身手,一时半会儿一定无碍,我们先去看看情况。” “好”苏暮颜也翻身下马,一副跃跃yu试的样。 “苏姑娘……”凤镜夜为难的叫道。 “你最好打消你的主意,否则我就告诉凤清魅是你裹挟我来的!”苏暮颜先一步堵住了凤镜夜要说的话,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扔她在一边看热闹? 凤镜夜顿时语塞,他想不到这个不久前在京城里时还规规矩矩,一脸淡漠的女,居然也可以如此伶牙俐齿,胡搅蛮缠,冤枉起人来,连个磕巴都不会打。 无奈的点头,留下两个人原地守候,凤镜夜带着苏暮颜和另外两个人悄悄的向出刀剑声的地方行去。 mo到一块大石后,凤镜夜不敢再向前行,寻了隐蔽处慢慢的探出头去。 此时场的刀剑声忽然停了下来,凤清魅一行十数人几乎人人身上带伤,被近百名jing绝士兵围在央。而地上还躺着二三十具尸体。 包围圈正对着凤清魅的方向站着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英俊青年,不像凤清魅穿着凌苍制式的长袍,而是穿着jing绝族的服饰,手臂和小腿上都绑着珍贵兽皮的护臂护腿,看起来很野性的样。 此时他立在包围圈的内层,看着凤清魅倨傲的说道:“十七弟,你不是一向说你不会武功么?那刚才那人,难道是十二哥我看错了人了?” 凤清魅淡淡一笑,整齐的头因为打斗而有些微的凌乱,却不仅不见狼狈,反而更添几分别致的美感。对于十二王风清罗的讽刺只做未闻,凤清魅无所谓的说道:“十二哥,事己至此,再去纠缠那些,又有什么意思?” “五哥和七哥莫名其妙的死掉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善茬!”凤清罗面色陡然冷厉,jing绝王的七和五都是他的同母兄弟,而他们的母亲,也正是jing绝王的正妻,所以妻地位最高的人。 凤清魅动作轻微的摇了摇头,七王的确是他杀的没错,谁让那个肮脏的人居然曾经对他做过那种事情,可是五王是王杀的,居然也一并算到他的头上来了。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事己至此,纠缠这些也没必要,反正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个,说是他杀的,就算是他杀的吧。 手缓缓抬起,平横在xiong前,苏暮颜看的清楚,他的手正握着那天在龙河畔时曾见过的那柄小匕,闪着银亮亮的光,滴血不沾。 对面的凤清罗再次开腔:“穷途末路,本王劝你还是降了吧,或许本王觉得你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可以废了你的武功之后,饶你一命!” 凤清魅轻易不流露情绪的面色上忽然滑过一抹极为冷厉的颜色,让苏暮颜情不自jin的打了个冷颤,那是一种地狱般的寒意,当那股寒意出现的时候,就似乎死神在对看到那股寒意的人宣告说:“我马上就来接你!” 那抹冷厉显然也影响到了凤清罗,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嘴上却兀自不肯善罢甘休,再次开口说道:“在父王g上爬上爬下的东西,有什么好得意的?”同时手极快的向下一挥,对着那近百名兵士吼道:“愣着干什么?给我宰了他,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那一抹凌厉的颜色看来确实吓坏了他,之前要留风清魅一条活命的话连说都不敢再说,只要杀了他而后快。 场的厮杀声又起,可是苏暮颜耳边却什么也听不见,萦萦绕绕的,只是凤清罗最后那一句话:“在父皇g上爬上爬下的东西……” 生在大户人家,见识的东西毕竟要多些,有些事情就算不想知道不想明了,可是一来二去的,不知道怎么就会知道。 比如说——nan宠。 据苏暮所知,朝的大人们颇有几个有龙阳之好,这其就包括她曾经以为自己必定会嫁过去的兵部尚书那个老厌物,她还记得当自己知道他有这种爱好时心里那种恶心的感觉,真真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如今想来,她有由有点纳闷,那个时候的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忍得下去,还安安分分的等着自己所谓的命。 幸好她没有真的嫁过去,也开始在许多许多人的关爱与伤心之下一点一点艰难的成长。 关于那些nan宠,她曾经见过几个,多是戏班里唱戏的小伶,长的清清秀秀,身段因为练功而比女还婀娜jiao媚几分,说话的时候软ruan绵绵,身ti跟要化开一样站也站不住,半点男气概也无。 可是,凤清魅怎么会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那样一个清淡冷漠,神仙一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nan宠?而且看他的武功,必然是从小就修习的,难道居然不能抵抗?大不了逃出jing绝,又有什么大不了?如果事情真是那样,离开jing绝,对他反而是好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凤镜夜似乎看出了苏暮颜的念头,虽然主过往的不堪就这么bao露在苏暮颜的面前让他觉得非常别扭,但看到苏暮颜脸上无半点鄙夷之色,又忍不住想要为主解释两句,于是罕见的多嘴说道:“那时主的母亲尚在!” 神色间突然开朗,原来如此!所有委屈与痛苦,不过一个孝字而已,天底下,又什么字能大得过这个字的呢? ------------ 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 神色间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所有委屈与痛苦,不过一个孝字而已,天底下,又什么字能大得过这个字的呢? 一种心疼的感觉不经意就漫上心间,再看凤清魅唇边隐隐的笑意,就再不觉得那是假是虚是伪,说白了,那不过是个孝顺母亲的孩,为了让自己的伤害降到最小,而不得己流露出的保护色。 在遇到萧南予之前,在苏府的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嘴角总是挂着一缕自嘲的笑?别人看来是知礼是温婉,可只有自己知道,多少辛酸无奈浸泡其。 凤镜夜挥挥手,拉着苏暮颜和其他两个人退下来,场激斗正酣,没有人注意到这些小小的动静。 退到稍远的地方,苏暮颜轻声问道:“我们怎么办?” “很难。”凤镜夜苦笑,人数相差太多,他们就算去了,也不过杯水车薪,顶不了太大的作用。本想看看情况想个好点的方法帮他们一帮,谁知看过之后,却不过绝望而已。 苏暮颜忽然定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顾不得了!” “什么?”凤镜夜听了个没头没脑。 “将军夸宝剑,功在杀人多!”苏暮颜忽然念出两句诗来。 “什么意思?” “敌我力量对比悬殊,唯今之际,杀得一个是一个,我们人数虽少,但胜在是生力军,又出其不意,如果我们能想办法制造混乱,然后在混乱痛下杀手,敌方一定大惊,就算能很快定下心来,这一阵混乱,想来也足够你们杀上二三十人了。人少一些,逃生的机会总会大一些!” “方法是不错。”凤镜夜从心底里赞同这个做法:“可是什么样的混乱才能让他们大乱阵脚?” “马!”苏暮颜忽然抬手一指远处正安静的站着的几匹马,这些马都是凤清魅的人带来的,被训练的极好,在这种场合居然还能安闲的站着,一点多余的声响都没有。 苏暮颜接着轻声说道:“我们用采集一些易燃物绑在马尾上,将马匹牵到那附近,然后突然着火并大力chou打,马儿吃痛,必然会惊,到时候,就算他们想不乱也不行!而尾巴上的火又会使马儿一直保持着这种惊乱的状态,四处乱跑,他们混乱的时间必然会更长,这些时间,己经足够你们……” “苏姑娘当真天人!”不等苏暮颜说完,凤镜夜己是毫不吝惜的赞美。 不愧是久经杀场的人,只言片语就明了了苏暮颜话的意思,同时加以生,让己方的几个人在点火抽马的同时藏身马腹,与奔马一道杀入敌阵,出其不意,战果必然更大。 片刻之后,一切准备就绪,场的凤清魅一形人身形更见狼狈,地上己经躺倒了两个,站着的人也有几个浑身上下血人一般。 情势己再不容拖延,凤镜夜猛的挥手,点火,加鞭,本来乖乖站在原地的马忽然间齐声嘶吼,奋起四蹄,向前狂奔而去…… 合围的阵势立刻就被打乱,场的人纷纷避让不知由哪冒出来的惊马,而那些jing绝士兵在避让的时候,却会突然现,马腹下竟然伸出一把把锋利的刀,刀刀指向他们的最致命之处。 凤清魅是何等样的jing明人,一看这阵势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手的银白匕寒光闪闪,率先加入了单方面杀戮的行列。 而其他的人虽己伤痕满身,但恰恰是血最能激出人的嗜血yu望,纷纷不顾自身安危,提起武器,大力杀来。 这一场的冲撞比苏暮颜的预期效果还要好。那五匹惊马,有三匹跑过人群之后径直向前山那头跑去,而剩下的两匹不知道是不是被烫糊涂了,居然绕着凤清罗的包围圈来回冲撞嘶鸣,而凤清魅等人的目的只有一个——杀人!这多出来的宝贵时间,足足让他们又多结果了二十余个敌人。 等到凤清罗的人马终于缓过神,挥刀斩了那两匹惊马的时候,原本一对十几的比例竟然缩小为一对三左右。除去一早被凤清魅等人杀掉的人,这一场混乱,凤镜夜他们竟然杀掉了对方足一半的人马。 眼睛里闪着兴奋至极的光,这样的杀伐,委实太过瘾。而苏暮颜却躲在石后,痛苦的大口呕吐着。手用力的抓着自己xiong前的衣襟,她无法想像,只是自己的几句话,竟然就会带来这样惨烈的屠杀。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旁观者与亲身参与者的心境,是绝然不会相同的。流在地上的血,和溅在自己手上的血,颜色怎么可能会是一样? ------------ 凤凰女神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旁观者与亲身参与者的心境,是绝然不会相同的。流在地上的血,和溅在自己手上的血,颜色怎么可能会是一样? 凤镜夜等人的屠刀挥舞,象收割麦穗一般收割着人的生命,那么多的人,就因为她的一个主意。活生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人数优势的骤然丧失,让原本底气十足的凤清罗开始犹豫着后退,三比一的比例想拿下凤清魅的这支队伍,就算以他并不聪明的脑袋来看,也完全不可能,就算这支队伍的大多数人身上有伤,也绝不可能。 忽然间大喝一声:“愣着干什么,给老上!” 上命难为,剩下的几十名jing绝士兵呼喝一声,齐齐涌上,而出这道命令的人,却猛然调转身,逃命去也! 主帅一走,其他的士兵哪还有什么战意,不知是谁先扔下了兵器投降,然后就象传染病一样,哗啦啦的扔下了一片兵器,就地乞命。 凤清魅淡淡的瞅着他们,轻声说道:“协从无罪。” 众士兵顿时欢腾起来,凤清魅却忽然瞥见石后一抹淡色的身影,凤镜夜知道主心里所想,轻声说道:“刚才那个火马阵,是苏姑娘的主意。” 嘴角忽然绽出一抹笑意,萧南予看上的女人,果然有几分特别之处。 不过如果萧南予知道凤清魅如今的想法的话,心里一定会极度郁闷,在他的面前,苏暮颜从来没有如此鲜明的展现过她的才华。 大踏步走到那块大石后,看到苏暮颜正捂着xiong口大口息,地上的秽物让凤清魅轻轻一愣,随即明白,萧南予定是将这个女人保护的太好,这样身为帝王家人本该司空见惯的场面,她居然是第一次见。 虽然身ti己经难受至极,但苏暮颜却努力的保持着自己神志的清明,漫天漫地的血模糊了视线,她第一次为之大开杀伐之门的人,居然是萧南予的敌人,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亦或不对? 凤清魅静静的看着那个苍白着脸色,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的女,面上闪过思索之色,然后缓步走近她,状似关心的在苏暮颜额间轻轻一拂…… “你做什么?”苏暮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凤清魅盯着苏暮颜的额间怔怔的愣了一下,然后唇边忽然间露出一种神秘的笑容。一言不,手上骤然用力,竟然将苏暮颜高高的托了起来。 “啊……你到底想做什么?”苏暮颜急的惊叫。 “想再见萧南予就给我乖乖的。”凤清魅小声却阴险的威胁,面容上反而一片肃穆,肃穆的苏暮颜几乎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这个威胁果然很有效,苏暮颜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手上稍一用力将苏暮颜托上自己的左肩,凤清魅左手扶住苏暮颜的腰,右手忽然高举过头,大声的说道:“我们之所以能以少胜多,是因为上天赐予我们凤凰女神,凤凰女神赐予我们胜利,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群情猛的激奋起来,尤其是方才听了苏暮颜的计策,以数人之力瞬间秒杀敌军一半数量的五人,更是跟着凤清魅一起高举起右臂,大声吼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众人等惊愕的看着看着苏暮颜,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光彩,就仿佛他们真的看到了神女一般。 叫到后来,甚至连那些投降的士兵都跟着一起叫起来。只是他们与凤清魅手下因为对凤清魅的全然信任所以叫嚷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同,他们全都俯伏在地,对着凤清魅和他肩上的苏暮颜顶礼膜拜,高声的呼喝着“凤凰女神!凤凰女神!” 苏暮颜惊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却不知道凤清魅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为什么无端端的,自己就突然成了什么凤凰女神? 待众人喊够之后,凤清魅用手势将大家的情绪制止下来,然后转头和颜悦色的对着那些士兵说道:“你们当,愿意跟着我十七王的,可以留下来,如果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tuo下军装,回家打猎种田,悉随尊便!” 人群忽然静默下来,就在苏暮颜以为他们都会转头走人的时候,一个士兵突兀的跪下来说道:“王,我愿意跟随您,凤凰女神所选择的王,必然是正确的!” 后面的人忽啦啦一片跪了下来,异口同声说道:“我要留下来!” 凤清魅满意的笑笑,轻声安抚了几句,将后面的事情交给凤镜夜处理。头顶上传来苏暮颜不满的叫声:“喂,你还打算举着我多久?” 凤清魅面上滑过一抹真实的笑意,慢慢的将她放下来,动作之轻柔,象是在放一件易碎品。苏暮颜刚一落到地上,就狠狠的剜了他一眼,萧南予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的手段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明,不过举手之间,就让那些士兵对他死心追随效忠,不仅如此,那些士兵回去以后一定还会大肆帮他宣传鼓动:十七王是上天选定的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注定是要成为jing绝的王。 ------------ 我不想死 凤清魅对苏暮颜的冷眼并不在意,那样高高在上,惯了号令的人,居然屈尊俯就的跟在苏暮颜的身后,轻声的问道:“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过来的吗?你为什么还要来?” 苏暮颜的身ti轻轻的震了一震,觉得这个问题无比耳熟,她心心念念想从萧南予处知道的事情,不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站定了身,苏暮颜正色说道:“为我自己。” “哦?”凤清魅挑了挑眉毛。 虽然单纯,虽然天真,可是,却并不意味着愚蠢。转过头避开凤清魅玩味的眼神,苏暮颜淡然却坚决的说道:“我不想死。” 凤清魅唇角的笑意陡然扬的更高,这个女居然猜到了,猜到他单独下给凤境夜的命令:“如果她要逃,就地格杀!” 他伸手温柔的抚过苏暮颜的额角,眼角眉梢都是满意,轻笑着说道:“你很好!” 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总觉得,以清魅这句话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那么简单。 一行人清点了残部,又加入了生力军,快前行通过了一路上最为危险的伏牛山。 到了傍晚安营扎寨的时候,凤镜夜悄悄的潜进了凤清魅所住的帐篷。 凤清魅正坐在软榻边,手斟着一杯香茗,知道凤镜夜进来,眼睛都没有抬,淡淡问道:“怎么样了?” “回主,咱们的人在追杀凤清罗的时候,将他赶到了断崖边,本来是想生擒交给主落,但他却自己失足跌了下去,生死……”犹豫了一下,才惭愧的说道:“不知。” “不知?”凤清魅的声音骤然提了起来:“没派人下去找过?” “找了,但咱们的人绕路下去的时候,己经耽搁了好些时间,搜遍崖底,却什么也没现。” 帐篷内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个刻度,冻的凤镜夜连话都不敢说,好一会儿后,凤清魅将茶送到嘴边,淡声说道:“算了,他那种脓包,绝不可能自己逃tuo,想来是让人救了。这一次死不了,算他命大,我就不相信,他还敢出来上窜下跳。” 凤镜夜低垂着头,没有答话。但略微思索一下,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主,以后请不要再如此冒险。” “恩?”凤清魅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明明在山埋伏了人马,却执意不用,要测测苏暮颜的事情。 淡淡笑开,凤清魅无所谓的说道:“我不是赌对了么?那个苏暮颜,还真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可是主……” “镜夜,你觉得她怎么样?” “属下不明白主的意思。”凤镜夜的眉头皱的死紧,哪里像是不明白的样。 “我在问,你觉得她适不适合当王后?”凤清魅一点也不介意凤镜夜的装傻,他要装,那他就明明白白的说给他听。 “主!这种事情,请不要开玩笑!”凤镜夜是真急了,萧南予对苏暮颜的紧张,但凡是个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得到,否则也不会因为怕伤着苏暮颜,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凤清魅如今还什么都没有站稳不说,就算他站稳了,普一即位,就惹上国力强大如厮的凌苍,那jing绝以后的日,不问可知。 “镜夜,不要那么紧张,我开玩笑的。”凤清魅挥挥手,看凤镜夜紧张时候的样,永远都那么有意思:“时候不早了,回去休息吧,后天一早,我们一定要赶到天城。” “是。”凤镜夜低声就诺,转身出了帐篷,然而一颗心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来,虽然凤清魅嘴上说是开玩笑,但跟了他十余年的凤镜夜却知道,对于这个主,最怕的事情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他在心里惦记了什么。如果他的心里真的有这个念头,那么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想办法实现的。 昨天开党代会,就懒了一点,只传了两章,对不起各位亲了,今天补上。 妖娆欢迎对情节和人物一切善意的分析和点评,所以不会生气,亲们可以畅所yu言。 关于那句描写,妖娆昨天特地翻回去看了一下,确实有点突兀,暮颜那个时候应该骂人是没有错了,不过貌似应该骂的稍微雅一点,以后妖娆会注意让人物的性格转变不要那么大。 上午一直泡在图书馆里写,五点左右应该还会有一章。 ------------ 留不留的住你 凤镜夜刚刚离开帐篷没多久,猛然间门帘一掀,一个身影带着怒气冲了进来,旋风似的裹到案前,一把夺过凤清魅手上的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指着自己的额间,怒声斥道:“十七王,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凤清魅抬头向着苏暮颜看去,原本光洁的额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抹七彩的颜色,仿佛飞舞天之上的琉璃凤尾,在灯光下闪着灼灼的光彩。 最为奇异的是,那七彩凤尾不是帖上去,也不是画上去,倒象是被人什么东西由内而外,生生的刻印在了皮肤里一般,又象是天生而成的印记,自然流畅。 方才苏暮颜在帐篷现了自己额上的东西,先是愣了一下,既而反应过来那些jing绝民为什么会那么虔诚的叫着她“凤凰女神”,小小的为凤清魅的手段赞叹了一声,想起他的手曾有意无意间在自己的额间停顿了一下,必然是那时藏在手心,然后拍在自己额上的。 叫人打来一盆水,苏暮颜准备洗掉那个东西,虽然好看,可她又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凤凰女神”,平白无故的留着那个做什么? 然而真等到她对着镜擦拭的时候才现,这么一块小小的印记,居然无论如何都擦不掉,她甚至用力的都快把自己的额头擦破了,可那块印记却依然固执的停留在那里,对着镜反射出灼灼的光华。 凤清魅抬起头笑望着苏暮颜额间通红的一片,然而越看,表情却是越见认真,灯光下的苏暮颜面容因着生气与用力而泛出微微的潮红,星眸闪烁,说不出的有生气。 心里忽然就有什么地方轻轻的动了动,自己这如腐烂臭的沼泽一般的生命,是真的需要一把凤凰的火焰,来将它燃烧殆尽吧? 伸手一把将苏暮颜拉进自己的怀里,这些天来凤清魅虽然对着她大献殷勤,可总的来说,还是非常守礼的,苏暮颜完全没料到他竟然会突然做出这种动作,一个站立不稳,就那么直直的倒进了他的怀里。 惊觉到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苏暮颜用力的推拒着,想要离开凤清魅的怀抱,凤清魅却牢牢的锁住了她,一手用力抬起苏暮颜的下巴,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凤清魅!”苏暮颜不甘的叫,一片急怒之下,脸色更见红润。 “告诉我……”不理会苏暮颜的挣扎,凤清魅沙哑着嗓问怀里的女人:“你今天之所以来,有没有一点,是为了我?” 原本正在挣扎的身ti猛然间平静下来,苏暮颜惊诧的望着凤清魅,这个男如此认真的表情,居然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想要别过头或者忽视这个问题,可凤清魅用力扣住她下巴的手,却让她根本无从逃避。 “告诉我,有没有?”凤清魅手上的力道加大,声音虽是尽力保持平静,身ti的紧张程度,却是充分说明了他对这个答案有多在意。 苏暮颜定定的盯着凤清魅,脑袋里念头飞转,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这个问题,和自己心里心心念念想的那一个,有多么相似?如果现在把他们的场景互换,是她在问这个问题,而回答的人是萧南予,她的心里,又该会紧张成什么样? 如果萧南予的回答是否定的,那她又还有没有勇气,再去追随着那个男人的背影? 一瞬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苏暮颜睁大着眼睛,凤清魅的面容却在眼前变得模糊,让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这样的反应在凤清魅的眼里,却有了完全不同的解释,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带着一点点欣喜:“你是有一点为了我才来的?对不对?对不对?” 那样一迭连声的问句,字里行间略显卑微的祈求,让苏暮颜丧失了认真思考与开口拒绝的勇气,有一些心情,因为真正的了解与通透,所以,纵然不是,也不忍心去伤害。 手指轻抚上苏暮颜额间的七彩凤尾,凤清魅的神色又恢复正常:“这件东西,叫凤凰骨,据说是当年眷顾凤氏一族的神鸟凤凰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这件神物能够择主,但凡有人被它认同,它就会融入那人的身ti里,成为那人的一部分,至死方消。” “所以呢?”苏暮颜面上露出极度诧异之色:“这块骨头选了我?” 凤清魅笑笑,显出一种自嘲的神色:“我那时也只是心血来潮,随手试试而已,看到它居然融了进去,我比你,还要吃惊。”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一看到我的额间,就叫我凤凰女神的原因?” “是。”凤清魅点点头:“七彩琉璃凤尾,在jing绝是神一样的存在,无论是谁,就算是皇族,如果胆敢私自绘画,也一定会遭到最严厉的惩罚。可是你额间的凤尾,却在阳光下漫彩流溢,浑然天成,但凡是有眼睛的jing绝人,都一定会立刻知道,你是被凤凰骨所选定的人。” “拥有凤凰骨的人会怎样?”苏暮颜警觉的问道。如果这件东西在jing绝有如此崇高的地位,那么得到它的代价,也一定不会小。 凤清魅忽然笑了起来,不说话。 “喂!”苏暮颜恼怒的瞪着他。 “也没什么。”凤清魅笑意更浓:“只是要永远留在jing绝,守护这一方百姓!” 苏暮颜猛的睁大眼睛,她不要,不要这样。她还想要回到那个人身边,还想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 强忍着泪水看向凤清魅:“在伏牛山里的时候你说过,如果想回到萧南予的身边,就让我乖乖的。我很乖的照做了,所以你也要实现诺言才行。” “我只是说如果你想要回去,就要乖乖的,并没有说,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一定放你回去。” 泪水忽然间夺眶而出,在面上汹涌奔流,如果眼前的这个男人执意要留下她,那她能够靠自己逃回去的机会,小于千万分之一。 “你……暮颜……”这样突然的泪水冲的凤清魅措手不及,笨拙的想要为眼前的女擦干,却现不过是越擦越多而已。 猛然用力的推开凤清魅,苏暮颜退后几步冷静的看着他,纵然眼里的泪水尚未干,气势己是极为坚定:“我要回去,我要回那个人身边去,凤清魅,你留不住我。” “是么?”凤清魅挑了挑眉毛,这句话成功的让他心里的火疯狂的燃烧起来,收起了方才怜香惜玉的心,凤清魅用他一贯温雅却疏离的声音说道:“那我们就来试试,试试我留不留得住你。” ------------ 媚儿 甫入天城,凤清魅之前所说的繁华与kai放她一样也没有感受到,能感受到的所有,只有一个词而已——紧张。 因着jing绝老王凤歧的病重,整个天城都弥漫在一种空前紧张的气氛,每个皇都在摩拳擦掌,等待着老王死后第一时间的有利时机,抢先排除对手,登上皇位。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闲云野鹤,不问政事的十七王凤清魅,忽然大张旗鼓的摆架回城,无疑就象是给本来就己经剑拔弩张的天城又狠狠上了一把条。 这两天来,苏暮颜和凤清鬼魅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奇怪的气场,除非必要,苏暮颜一句话也不肯和凤清魅说,只是清冷着一脸面孔,而凤清魅却并不在意,该怎样仍怎样,只是时时处处,都会显出一种身为王者的不必要的霸道。 比如说,他拿给苏暮颜的衣服,苏暮颜就必须要穿,否则,他就扔光苏暮颜其他所有的衣服,又比如说,他拿给苏暮颜的东西,苏暮颜就一定要吃,否则,那些送东西给苏暮颜的小斯,就会遭到极为残酷的军法处置,直到苏暮颜肯吃下那些东西为止。 苏暮颜也曾经想过,就顶住了那一口气不吃,反正是你自己的人,你爱打就打,关我什么事。可是那些无辜之人的惨嚎却一声紧似一声的直往耳朵里钻,让她想忽略都不行,终究敌不过心里那一点不忍,顺着凤清魅的意思吃了。 苏暮颜知道,凤清魅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要让自己清清楚楚的明白,他的好意,是不容拒绝的。同时,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她,他凤清魅要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自己,绝对无法逃离他的手心。 刚刚走到内城门口,就有小内侍小跑着前来传话:“十七王,您可回来了,王正等着您呢。” “我知道了。”凤清魅面色平静,淡淡的说道,然而眼睛里却是滑过一道嗜血的光芒。转头向苏暮颜,轻声问:“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我?”苏暮颜略微惊讶的看着他,这样重要的地方,怎能让她这样一个敌国的女随意出入?不回答又不礼貌,于是淡着声音说道:“我看就不必了吧,你们的家务事……” 内心里却知道,正争诸的时候,一个呼吸不对都有可能性命全无,这种情况下,她当然要自保为先。而且以这几日来她对凤清魅的了解,还有她所知道的他的实力,jing绝的皇位,己经根本没有悬念,其他的皇们,不过是白忙活而已。 “去看看吧,见识到这些东西,对你将来做帝王妻有好处。”凤清魅轻着声音劝诱。 苏暮颜的面色果然轻动了一下,这个词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她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萧南予,那个天生就应该是帝王的人。 虽然顶着皇后的名,但她却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做好那个男人身后的女人。 凤清魅的话在瞬间成为一种致命的you惑。 yao了yao唇,苏暮颜豁出去似的点点头,梗着声音说道:“如果十七王允许,暮颜就僭越了。” 轻轻一笑,凤清魅伸手牵着苏暮颜的手,当先而行。苏暮颜挣了两下,他却牵的极紧,怎么也挣不tuo。此时的苏暮颜身上穿着凤清魅亲卫的服色,额垂下来遮住了眉尖的七彩琉璃凤尾,仿佛只是一个相貌清秀的普通侍卫。这样看来,两人的关系竟是亲密以极的暧昧。 走到jing绝王的寝宫前,被屏风隔开的外室里己经站了**位皇,凤歧虽说是有十七个儿,但因着jing绝那种古怪的风俗,相互残杀早己去了一半左右,能剩下这些人,算是不错的了。 一看到凤清魅与一个侍卫如此亲密的样,先有一个年纪与凤清魅相仿的皇大声叫道:“哟,这不是父皇的媚儿来了么?父皇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呢。” 此语一出,其余的人纷纷转过头来,面上俱都露出极为猥琐的笑意。 这样明目张胆的嘲笑,让本来一直对凤清魅最近作为极为不满的苏暮颜心一下记起凤清魅曾经可能遭遇过的事情,心忽然就柔软了一下,痛苦的回忆是一根会无数次重生的刺,就算一次两次能够淡忘,可一旦遇到某个合适的契机,就一定会再次亮出它尖利的爪牙。 忍不住抬头望着凤清魅,那张绝世的面容表情清和,仿佛根本什么都没听到,眼飞闪过的痛苦却深刻到让苏暮颜情不自jin的为眼前这个男人感到心疼。 原本僵直着手指呆在凤清魅掌握的手忽然轻轻的动了动,用微小的力道反握住他。这样无关紧要的动作,却让凤清魅的身电击般的剧烈抖动了一下,然后飞快的转过脸来看着苏暮颜。 苏暮颜下意识的向后仰了xia身ti,避开凤清魅对她空间的侵略,然而下一秒,却被凤清魅眼毫无保留的炽热所吸引,被迫仰着脸看着他,目光仿佛胶着着,想移都移不开。 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苏暮颜狼狈的低下头,她不过是想给他一点安慰,可是,看起来,他似乎想的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凤清魅的唇边绽开一抹倾国倾城的笑容,旁边站着的几个jing绝皇瞬间石化,面上同时泛起潮红,眨也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秀美景色。 低低的俯到苏暮颜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苏暮颜的脖颈处:“我喜欢看你为我着想。”然后高昂起头,大步拉着苏暮颜往内室走去。 苏暮颜愤怒的抬起头想反驳,却被一股大力拉扯着身不住的向前冲去,到嘴边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 刚冲了两三步,前面的凤清魅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苏暮颜刹车不及,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揉着额头向前看去,只见凤清魅面前站着一个极为魁梧的大汉,年纪己是不轻,至少在五十岁以上,但一幅忠正威严的相貌,却会叫人不自觉的忽视了他的年龄。 此时,他横刀立马的站在凤清魅面前,铁青着一张脸说道:“王只叫你一个人进去。” 凤清魅的唇角讽刺的扬起,凤歧那个老混蛋一生极少做善事,偶尔做了一次,居然就得到这么一员忠心耿耿的虎将,不知道救了他多少次xing命。若要杀了他,还真是有点可惜,只是人各有命,既然择了主,就要有准备,去承受选错主的后果。 松开苏暮颜的手,凤清魅含笑望着她:“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苏暮颜心里一阵别扭,冷冷的转过头去,心里面暗暗腹诽:这人,在这里装什么深情?就算要装,也该找对了正主才对。 不在意苏暮颜的冷淡,凤清魅袍袖一摆,大踏步的走进凤歧的房间。 ------------ 一屋BT和白痴  进了凤歧的宫殿,凤清魅下意识的先环视了四周一眼,这间内殿被改造过,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仔细的定了定神,凤清魅现原来是房间左侧,那里本来是一堵木墙,与隔壁的耳房隔开着,此时木墙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却换上一了幅巨大的白色纱帘,纱帘后仿佛隐藏着什么东西,却看不太清楚。 “魅儿!”甫一看见凤清魅的身影,jing绝王混浊的老眼中立时闪现出灼灼的光华,伸着手就要前去抓凤清魅的手。 凤清魅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凤歧的的动作,淡着声音说道:“父皇身ti欠安,好好养病才是。” “魅儿,魅儿,你知道么,我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你。”凤歧毫不在意凤清魅的冷淡,眼睛里仍是光芒热烈:“虽然从你十四岁以后,就再也不许我碰你,可是在父王心里,是谁也比不上你的。” 凤清魅淡然的面孔下,牙齿yao的死紧,整个身ti都因用力而呈现一种特别的张力感。但他却仍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听着。 “魅儿,你的美是我们jing绝神灵最完美的创造,父王永生永世都不能忘怀,可是你居然生在皇家,只要我一死,他们必然会对你不利,所以魅儿,父王想了一个好办法,父王能让他们绝对生不出要杀你的心。” “是么?儿臣谢谢父王了。”凤清魅声音明明淡的一点波动都听不出,却又偏偏让人觉得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杀气。 可惜病入膏肓的凤歧完全听不出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向外大叫着:“图勒,叫外面所有的人都进来。” 寝宫外,那个魁梧的大汉侧了侧身子,让出一条通道,把各位皇子都让了进去。苏暮颜犹豫了一下,站在原地没有动,却听到里面凤清魅轻声的叫:“暮颜,你也进来。” 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向凤镜夜望去,却看到凤镜夜的面色瞬间变的极为难看,似乎早己知道里面会生什么样的事情。然而他却只是铁青着脸,没有说任何一句阻止苏暮颜进去的话。 心里轻轻的转了一个念头,能让凤镜夜产生这种表情,里面将要生的事情,一定对凤清魅极为不利吧?可是为什么他明知这样,却还要让自己进去呢?这种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来就己经自顾不暇,又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参与到他们争诸的大戏里去呢? g唇微张,正要说出不用了的话语,却听到里面凤清魅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温和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不要让我出去请你!” 先前叫凤清魅“媚儿”的那个年纪与凤清魅相仿的皇子扭头猥琐的看了苏暮颜一眼,下流的笑着说道:“哟,咱们媚儿还真是知冷知热的,对小qing人这么爱护!” 其他的皇子顿时带着同样下流的笑容笑起来。反正凤清魅只是个无用的废物,不会对他们争夺皇位的战斗产生任何影响,就算带再多的人进去,也一样能被他们摆的平平的,多这么一个小面进去,又有什么事?无非更多了点调笑的工具罢了。 苏暮颜的脸色瞬间沉了一沉,变,一群大BT!凤清魅小的时候,究竟是在怎么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周围的人不是白痴就是BT,可是他居然能不动声se的成长为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神仙一样清俊的人,光是这一点,就己经不是常人能做到的了,可这些王爷们却还把他当成小bai兔一样耍着玩,这群人的眼睛都瞎了么? 还是一定要小bai兔转眼张了血盆大口变成狮子,他们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地方,凤清魅的命令是不容忽视的,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在他的手上,虽然他现在对自己还能守之以礼,但如果真的把他惹急了,以他家族这种不良的BT血统,他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根本就完全不可猜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句话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她也曾对锦儿说过,可如今想一想,那时候的理解,还真是肤浅的可笑,如今这种时候,才是真正的人在屋檐下吧! 不理会那些笨蛋王爷们的嘲笑,苏暮颜低着头快的先一步进了凤歧的内殿。看到苏暮颜进来,凤清魅面上滑过一种诡异的笑容。 那扇白纱帘后面有什么,他一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就是要看看,在看过了那些东西以后,这个女人,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一群王爷规规矩矩的凤歧床前跪下问了安,倒是苏暮颜一进来就被凤清魅拉在身边,反而免了这向敌人低头的难堪。虽然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但无论如何,这一点上,总是该念凤清魅一点好的。 凤歧今天的jing神出奇的好。他半坐起来,冷冷的看着床下自己的一群儿子。那个图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来了,门神一样守在凤歧的床边,生怕那群狼崽子一样的王爷撕了这个老王。 凤歧混浊的老眼里闪着久违的jing光,让苏暮颜认识到,这个老者,毕竟是当年凭手腕智计和狠毒从十几个兄弟tuo颖而出的狠角色,而不仅仅是她所见到的风烛残年的昏庸老头。 那道jing光从他的几个儿子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又扫过来,再扫过去。看的几个沉不住气的王爷心头直打小鼓,这老不死的是不是根本没事,而是在装病诈他们玩。 终于停止了扫视,凤歧将目光转向凤清魅,jing光不在,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小孩般撒妖耍赖似的表情。他伸着一只干枯的手掌抓住凤清魅的衣角,用一种委屈至极的声音说道:“魅儿,魅儿,你看看你这些哥哥们,个个狼子野心,都想要这个皇位,恨不得杀了我才好,还是你最好,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你。” 苏暮颜心里一阵恶心上涌,差点当场吐出来,这个老不死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那么恶心的话,还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他怎么就能说的出来?眼角微微瞥了一眼凤清魅,无限同情,居然要在这种老厌物的手底下生活这么多年,真的是难为他了。 ------------ 不要看那些东西 对于凤歧将肉麻当有趣的表演,凤清魅大概是早就看的惯了,听了这么恶心的话,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仍然平着声音说道:“父王当真这么讨厌哥哥们?” “当然,这群混蛋,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们,如果不是你太柔弱,父王一定把皇位传给你的。”凤歧说的理所当然,而苏暮颜却再次对jing绝那古怪的皇家传袭风俗感到瞠目结舌,做为一国之王,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面对着众多的儿,居然可以这么毫不顾忌的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怕自己死了会被继位的王从坟墓里拖出来大鞭抽个骨断肢零。 如果苏暮颜知道凤歧的父亲死的时候也对着他的儿们说出过一样的厌恶的话的话,恐怕也就不会这么惊讶了。所有的地方都有可能有亲情,只有皇家不可能。只是别的国家都用所谓礼义道之类撑门面的东西掩盖的太好,没有jing绝这般赤条条的摊开在众人眼前罢了。 底下依然跪着的王爷们对于凤歧的这些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想来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再说反正这个老头就要死了,再让他嚣张一会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凤清魅看着凤歧,笑的温柔:“既然父王这么讨厌哥哥们,那就让魅儿帮父王把他们全都杀了,父王觉得如何?” “啊?”凤歧愣了下,然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魅儿真是可爱,你若能杀的了,就尽管动手吧!” 底下还跪着的皇也有人轻笑起来,凤歧的“媚儿”要杀自己,这真是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然而凤清魅对这些嘲笑却仿佛浑然不觉,反而极认真的点了点头:“儿臣记住父王的话了。” 凤歧笑的太过厉害,以至于竟然呛咳起来,好一阵之后,他停止了咳嗽,忽然对着旁边的侍从手一挥,大声说道:“把帘给我放下来!” 一阵轻风飘过,房间左侧的巨大白色纱帘立时曼妙飞舞,卖弄着身姿翩然落地,而跪了一地的皇们,甚至包括苏暮颜,眼睛都不可抑止的被纱帘后的东西吸引去了全部神魂。 纱帘后,是满满一屋的画像,画之人,尽皆是一个纤细的少年。 那少年或衣衫半落,香肩斜露,或嘴唇紧yao,眉目痛苦,或者姿态魅惑的半趴在书桌之上,又或者长散落,手指深深扣入半扇门窗。种种姿态,不一而足,有时,那少年的身后,还会画出另外半个人影,肌fu苍老松弛,若不是那BT的jing绝王凤歧,还会是谁? 更令人指的是,那些画像似乎还是按年代排列的,排在最前面的一张,那个少年的身高才堪堪比书桌高出小半个头,最多也不会过岁。 苏暮颜猛的捂住了嘴,被凤清魅握住的手也情不自jin的在他的掌心用力。凤清魅转头看了一眼苏暮颜,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又转头去看着那些画,目光竟仿佛对过往那些可怕的事情浑不在意,是在欣赏一般。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覆上了他的眼睛,耳边传来苏暮颜带着隐隐哭意的声音:“不要看,不要看那些东西。” 心里的什么地方,忽然就轻轻的动了一下,那只小手冰凉的温度,竟然仿佛是温暖的。唇边不自觉的就扬起笑意,伸出自己的手包覆在苏暮颜的手上,牢牢的握住。 停了片刻之后,凤清魅温柔却坚定的将苏暮颜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拿下来,看向苏暮颜的目光便多了几分柔和,轻声说道:“不碍事,那些事情,再也不会生了。” 语声温柔,寒意却凛人。 那些跪了一地的皇们早己是看的呆了,他们怎么会想到,凤歧这个BT老头居然还藏着这种好东西? 七八个人纷纷自己从地上起来,跑到那些画跟前去细看。 有一个年岁稍长的皇脸上己开始有忍受不住的神色,不住的拿眼回瞟凤清魅,目光在凤清魅的身上上下游zou,不用脑想都知道他现在正在想像龌龊的对着凤清魅yy! 凤清魅的神色依然平静的全未看见一般,甚至有些怜悯,这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全然蔑视,既然知道他马上就会死,让他在死前多想像一会儿,也算是自己做的一件善事。 凤歧望着那些画也出了神,虽然那些画他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是从凤清魅十四岁那个奴隶女人死了之后,他就再没有让自己碰过他,许多时候,他也只能望着这些画,才想起当年与凤清魅在床第间的那些事情来。 转过头期期艾艾的看向凤清魅,凤歧居然问道:“魅儿,父王专门为了你而留的,你喜欢么?” 苏暮颜简直想上去直接把那个老混蛋用被闷死,做了这么残忍的事,居然还有脸问凤清魅说:“你喜欢么?” 凤清魅神色不动,淡淡说道:“多谢父王记挂。” 凤歧转回头,猛然对着那群还在看画的皇们大吼道:“给我滚过来!” 人虽老迈,余威尚在,那群皇们乖乖的滚了过来,重又跪下。 刚刚一声吼大概耗了太多的力气,凤歧略略的有息,定了定神才对下面的人说道:“你们一个二个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的很,不就是都盼着我快点死,你们好各凭本事,早点坐上这王位么?” “父王,儿臣们不敢……” “扯淡!”凤歧不耐烦的一挥手,颇有一点当年的风范:“少在老跟前装,老当年玩这一手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再息了一下,凤歧接着往下说,声音却疲惫了许多:“我知道自己马上就不成了,我死了以后,你们爱怎么争怎么抢都随你们的便,但有一条……” 他转头看了看凤清魅,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指着他:“刚才那些画你们都看到了,魅儿是绝对不会对你们产生威胁的,无论你们这里面谁当了王,都要给我好好的养着魅儿,绝不许伤害他!如果有谁胆敢伤害魅儿,我jing绝七十二族可群起而攻之,虽死不赦!” 苏暮颜这次是彻底的呆住了,难道这个老头拿出那些画,竟然是为了证明凤清魅无害,然后想要救他一命? 最近的评论真的很窝心,看到这样的评论,写书都会比较有动力。别的不多说了,好好写,天天向上,回馈各位亲们大人们对妖娆的厚爱~ ------------ 在意什么? 苏暮颜这次是彻底的呆住了,难道这个老头拿出那些画,竟然是为了证明凤清魅无害,然后想要救他一命?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那个老头的脑袋又究竟被什么东西给踢过了啊?这种思维,会是正常人的思维么? 苏暮颜真的很难想像,面前这个明显神智混乱,满嘴胡说八道和满脑浆糊的老头居然会是jing绝的王,而jing绝,在这样一个人的治下,居然还敢跟萧南予的凌苍生大战! 同样是王,比起萧南予的英明果决,缜密善断,这样的级数,相差太多了。 其实,凤歧并不象苏暮颜所想的这么昏庸,否则的话,当年也不可能在那么多兄弟杀出一条血路,做上jing绝的王。只是人有的时候会被喜欢的东西迷了眼目,眼睛里除了这样东西,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陷入到一种执着的境地里去。 而凤清魅,无疑具有这种魅惑人的资质。从画上来看,当时年仅岁的凤清魅,就己然显露出一种除非天赐,绝不可强求的天真的性,感。凤歧会迷上他,不能不说,有一半原因,也怪他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总之,从凤清魅岁时第一次被凤歧强迫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凤清魅就己经成为凤歧的一剂致幻剂,所有的事情,再怎么不合情理,只要有关凤清魅,他都可以做的理直气壮。 地下的那些皇们显然也被老头这莫名其妙的一招给弄糊涂了,不过一个脑筋灵活,想法肮脏的皇很快反应过来,一双眼睛色,mi眯的望着凤清魅,别有深意的说道:“父王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十七弟的!” 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的苏暮颜都觉得深身粘腻起来,可凤清魅居然还可以站的清清爽爽,浑不在意。然而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却忽然间加大起来,看着旁边男冷静的面容,苏暮颜心下明白,这样肮脏的过往被赤,1uo1uo的呈现在众人眼前,看着他们围观调笑,怎么可能不在意?怎么可能不难过? 忽然用力的挣tuo了凤清魅的手,苏暮颜连油带灯一把捧起身边长年燃着的烛火,大步走到那些画跟前,想也不想,兜头浇了上去…… 火焰轰的一声冲天燃起,边上的小厮死了爹娘一样的狂叫:“救火,救火啊!” 彻底的忙乱,火借着油飞的燃烧起来,魁梧的大将图勒一把将凤歧背在背上,向着殿外冲去,依稀看到凤歧目眦尽裂的转回头,撕心裂肺的叫:“我的画!” 可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有人会理他这种要求,一个二个,兔一样,跑的比谁都快。 凤清魅长臂一捞,先把苏暮颜从燃着的火势旁边带开,然后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静静的看着那些画在火飞快的翻卷燃烧,化为灰烬。 其实火势并不大,不过一盏小小油灯,数十幅画而已,能燃起多大的火?苏暮颜被他牢牢的锁在怀里,也睁眼望着眼前明亮的火焰,那些火焰那么温暖,那么热烈,就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希望。 “为什么?”低了头,轻声问怀里的人。那么肮脏的过往,毫不掩饰的摆在她的面前,这个女人,居然没有一点鄙夷之色,也丝毫不弃他而去。 “不想要的东西,就要丢掉。”苏暮颜没有看他,反而一直看着火焰。 据说佛有三种,过去佛,现世佛,未来佛。人们常常拜的如来,便是现世佛,以至于许多人都根本不知道,还有过去佛和未来佛这样的神灵。 人有的时候真的是很愚蠢,明明拜佛的时候,都知道要拜现世佛,可真的遇到了事情,却要么沉湎于过去,要么寄希望于毫无根据的未来,独独忘记珍视现在所拥有的。 人的心就象是个容量有限的容器,过去的东西再美好再痛苦,再怎么值得记忆,到了一定的时候,该清空就要清空,怎么能让那些东西占据着自己的人生,而把现在和未来排挤的一点位置也没有? “你不在意?”声音低低的,不是没有you惑的。 “在意什么?”终于从火焰那边转回目光。 定定的盯着苏暮颜,忽然忍不住就笑起来,这个女,这个女,当真是说不出道不明的灵慧。看了那么多那样恶心肮脏的东西,居然抬着一双明透见底的眸问他:“在意什么?” 是呵,刚才的那些,你都己经一把火给烧了,我又该要你,在意什么? 轻柔的牵了她的手,笑的温柔:“我们出去吧.” 没有说话,任他将自己带出这己有些火热的房间。 门外,救火的人己经来了。而门内,那些标榜着过去的画卷,己经片纸全无。 不要的,就要丢掉。 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小妖大人和kIco大人的留言妖娆都看到了,虚心接受,埋头改…… 至于凤氏最近镜头太多,是因为这是一整个连贯在一起的小情节,如果分开来写,怕会影响故事的可读性。不过南予兄是当仁不让的第一男主,所以很快就会出现了。亲们难道不记得那个凤清罗是让人救走的么?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ps:因为后面的章节需要大换血一下,可能不得不晚一点,请亲们见谅。不过会保证今天有三章上传的。 ------------ 偷懒的龙默 此刻,天城外。 一身淡紫色嵌银丝暗秀长袍的男站在一个小山头上,遥遥的望着远处的天城,眼的神色平淡,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想的平淡,而是所想所思的情绪与感情太多太多,多到己无法用某一种或者几种表情来和,到最后,反而成了一种波澜不惊的平淡。 就象这个世界有千般万般种颜色,但若要把他们全部混合到一起,就只会出现黑色而已。不是因为失去了本来的质地,而是无论什么样的质地,都逃不过这包罗万千的覆盖。 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大音希声,亦不过同样的道理而已。 “主,那个人醒了。”万年不变一袭黑衣,龙默立在萧南予身后,低声说道。 “唔。”淡淡答应一声,又问:“猜出他是谁了么?” 龙默轩直的眉毛动了一动,低低道:“属下愚顿,除了由他的穿着打扮看出他必是jing绝皇族之外,委实看不出他的具体身份。” “龙默,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是不是己经习惯了只收集,不判断?”萧南予的语气凉丝丝的,没有一点斥责的意思,但龙默的脊背上,却莫名的开始有汗水涔涔而下。 这么多年来,他做着萧南予的眼睛,萧南予的耳朵,萧南予的手,却从来没有真正为萧南予分过忧,担过愁,正如萧南予所说,他己经习惯了,习惯将所有最繁杂,最艰难的事情,理所当然的扔给萧南予。 “主,我……” 轻轻的抬手阻龙默谢罪的言辞,萧南予转过身,目光里一片清明诚挚,像是能容下世间所有一切的庞大天幕,让在他面前的每一个人心里的每一件事,都无所遁形。 缓缓的开口:“不怨你,你本应该是将门虎,我却将你放在身边,做这种钻营打探的小事,是我耽搁了你。” “主!”龙默心的一阵情绪翻涌,明明是自己懒,是自己想都不想就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萧南予,可是他,却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明明自己的年岁比萧南予还要大着一点,可是似乎从小到大,都是他在保护自己,无论是不是有能力,但只要是他在意的人,他就一定会努力将他的羽翼拼命的一伸再伸,哪怕勉强,哪怕痛苦,都一定要将他们,牢牢的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微微的垂下头,龙默的表情带着种沉重的坚定,逃tuo了这么多年的义务与责任,总该到了要扛起来的时候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东西,他再也不能,为了自己的一己轻松,而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于他去背负。 这些日以来,看着萧南予仿佛铁人一样连轴转,好像永远都不会累,永远都不需要休息。可是龙默知道,萧南予也是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会在半夜里因为思念,因为担忧,而彻夜彻夜难以入眠,也和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被七情yu所困扰,所缠绕。 也需要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她的面前,没有防备的露出消失己久的天真,极酣极沉的睡上一觉。 只是他能忍,比所有的人都更能忍,所以才能在那样艰难的时刻,毫不犹豫的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背负起自己的责任,而眼睁睁的看着苏暮颜在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真的,应该为萧南予分担一点什么了吧,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可以更轻松,更没有后顾之忧的去追寻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抬头看着萧南予,声音坚定的说道:“主,我知道该怎么做。” “好。”欣慰的点点头,萧南予面露出轻浅的笑容:“龙默,你就要外放了,不在我身边,不能再这样偷懒,要学会用自己头脑去判断。” “恩。”低声的应了。前些日和萧南予一起出京,刚好听到南边有大规模的叛乱,萧南予犹豫了一下,放着附近防区那么多的将军不调派,却偏偏派了他去,还让他全权负责,那个时候他心就有隐隐的预感,这么多年犹如萧南予影一般形影不离的生活,恐怕就要结束了。 “既然知道,那就从现在开始吧。”萧南予看着龙默,眼神带着鼓励,也带着种全然的信任,龙默并不笨,只是总在自己身边,养懒了他而已。 “jing绝的情报一向都是你在负责,就你所了解的,jing绝现存十个皇,除去凤清魅,他会是剩下的个皇的哪一个?” “大皇,四皇年己过四十,皇也年过三十,所以,肯定不是他们三个当的一个。”龙默毫不犹豫的说道。 “恩。”萧南予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判断,没有什么可赞赏的地方,只能说明做判断的人脑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已。 “八皇皇是双生,出入必在一起,所以,也不是他们。” 萧南予又轻轻点了点头,情报准确,也是一个人实力的一部分。 “十皇身ti孱弱,自出生以来,二十余年不曾出天城一步,自然也不是他。” “己然排除了个,还有十二,十四,十五,他又是这三人的哪一个呢?” “十四是有名的炮筒,个性率直却愚鲁,凤清魅于人前向来示弱,他定然疑不到他头上,更不会亲自来阻杀他,不可能是十四。” “还有两个。”萧南予面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能够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和动作加以整合,龙默着实己经做的不错。 “这个……”龙默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无奈的说道:“这两人无论个性年龄,还是处事方式,都极为相近,龙默才力有限,实在判断不出了。” “能推想到这一步,己是相当不错了。”萧南予笑看着龙默:“不过,你犯了一个大多数人都会犯的错误。” “请主赐教!”龙默目光紧紧的盯着萧南予,既然知道自己要外放,那么这些时间里,能多学到一点,都是好的。 “很多人在判断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忽略一些他们本不该忽略的东西,而忽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些东西……”后半句话含住了不说,只望着龙默。 龙默眸一闪,叫道:“太明显!” “没错,就是太明显。”萧南予手臂迅有力的向下一挥:“虽然人们常说不要被表面上的东西迷了眼睛,可是,作为一个要自主决策判断的大将,第一个要学的,却是绝对不要忽略任何明显的痕迹。纵然那些东西你明知是假,也可以先根据明面上的东西判断,然后再筛选,然而,却绝不能够一开始就忽略。” 含笑望着龙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了么?” 龙默皱着眉头,仔细的回想着,想有什么东西是极为明显,却被他忽略了的。然而想了好一会儿,却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只好沮丧的摇了摇头。 拍拍龙默的肩,萧南予不着痕迹的安慰他:“没关系,做多了就好了。”然后又状似无意的说道:“那人腰带编织的珠,可真不错啊!” “我知道了!是十二!”龙默猛然叫道。 “知道了?”萧南予笑问。 “主真是明察秋毫。”龙默这句话说的心服口服。虽然jing绝以母贵的习俗不若凌苍明显,但身为王后的儿,地位还是要比其他的兄弟们来的高一点的。这一届的jing绝王后一共生了四个儿,大王,五王,七王,还有十二王,在他们出生时,jing绝王给每一人都专门佩带了一颗由天上的陨石做成的玉珠,小时做为护身符挂在脖上,大了,就各自编入什么东西带在身上。至于其他女人生的皇,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想起这种鸡毛蒜皮的小情报,还是经自己的手报给萧南予的,自己没有记住,萧南予却凭这一点,一眼判断出眼前的人是谁,这份智计,实在是常人难及。 终于改完了,汗~比写还累!但愿各位大人们还满意。后半部分还需要改一下,稍后会传上去。 ------------ 抢饭碗的燕南 “主,主……”一个声音气喘吁吁的跑上来:“京里边有信到!” 萧南予和龙默同时转过身去,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琴雅的儿,燕南。 一看到燕南,龙默的脸就沉了下来,也不顾萧南予在场,不客气的张口骂道:“和你说了多少次,做主身边的暗卫,第一要件是低调谨慎,你看看你,咋咋呼呼的,成什么样?你的一个不小心,随时有可能陷主于危险境地,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 燕南立时收住了鲁莽前奔的脚步,规规矩矩的按龙默才教的步法无声却快的走到萧南予面前,低声说道:“主,京城有信到。” 萧南予亲身犯险去龙瀑,以及后来不顾自身安危救出那些百姓的举动,还有整个过程所表现出的算无遗策与xiong有成竹,让燕南对萧南予的印象极好。毕竟还是孩,对于强者有一种天生的崇拜,虽然一回到凌苍萧南予就脸色极臭的扔出一张官卖为奴,终身不赎的书让他签,但他一弄明白这样其实就是在萧南予身边做事,立刻高高兴兴的就签了。 有的时候,对强者的崇拜,是没有理由的。 自那以后,萧南予就把他交给龙默tiao教,志在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暗卫的工作与职责,好以后能接替龙默,跟在自己身边。 身为皇帝,身边若没有一个能用心办事的人,真的是很不方便。 看燕南在龙默的教训下话都不敢说一句却立刻有了正形的样,萧南予轻轻的笑了笑,这是龙默的职责,他不会去干预。想起不久之前极没风度的和沈玉楼两个人争着由谁来教这个小,面上笑容不由加深,等龙默把这个小tiao教出一点样来之后,他会在武学上好好的指点一下他的。 这个小骨骼清俊,人也机灵,办事谨慎,学东西又快,是个可造的人物。 伸出手接过燕南手上的秘信,淡淡的扫了一眼,燕南嘴快的问道:“主,怎么样?” 看到龙默一眼瞪来,立时噤了声,小声嘟囔着:“知道知道,主的事,主不说,不可轻易询问。” 看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龙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萧南予将纸条揉在手,微一用力,纸条化为齑粉纷纷而落,看着燕南还是有些期待的小脸,无声的笑笑,说道:“萧迟接回董家以后,通过董家在商业上的势力,哄抬物价,恶意挤兑,断南方粮米水运,使得北方粮食不足,差点激起民变,是给亦儒制造了一点麻烦,不过幸好有玉楼回去帮他,通过国家开仓放粮,收管水运权,己经基本上稳定下来了。啸云那边军队也己经集结完毕,正在jing绝边境整休待命,总体来说,还不错。” “这就好。”燕南拍了拍xiong脯,一副放下心来的样。龙默又想瞪他,可是一想到他这动作内在的含意其实是在为萧南予担心,这想瞪的一眼也就没瞪出来。不过转念一想,开口问道:“主,太平王真的就只做这些小动作?” 萧南予看了一眼龙默,面上泛起笑容,欣赏又似开玩笑般的说道:“你果然是肯动脑了啊?我还以为,我要一直那么把你养到老呢。” 龙默面色一红,岔开话题:“主还是先说说太平王的动向吧。” 萧南予收了笑,轻声说道:“他也来jing绝了。” “什么?”龙默轻声惊叫:“难道他制造那些麻烦的用意,就只是要主你调沈玉楼回去?这么说的话……” “他的目标,向来都只有我。”萧南予无所谓的说道,其实萧迟这样也好,他的目标从来都很明确,伤不到自己,亦不屑于伤自己身边的人。如果敌人都是萧迟这样,他反而会省心许多。 “那主你……” “兵来将挡,水来土埯,遇到了再说吧,自然会有办法的。” “我不是说这个!”龙默郑重的看着萧南予:“属下的意思,是主还打算瞒太平王多久?太平王早己不是孩,那件事情,也早就该告诉他了吧?总不能主如此护着他,却让他仍然忌恨着主!” 萧南予垂下了目光,他又何尝不想,只是,不是时候,依然不是时候啊。 轻轻的问龙默:“龙默,你有生活的目的么?我是说,你为什么而活着?” 龙默一愣,才回答道:“有。最早的时候,我的目的是给爹爹报仇,可是这件事情,己经被主您替属下做了,而且,还特许属下手刃崔敬。杀了崔敬之后,属下的目标,便是为主当好差,可惜这项工作,怕是也要被那个小给顶了。不过还好,主您又给我的人生新的目标,龙默以后的生命里,只求能尽忠职守,为主您守好凌苍的这一片江山!” 萧南予目光温暖的看着龙默,能得人如此,还有什么好说。 停了一下,又问道:“如果,我是说,做一个假设,在你心心念念把复仇g人生的第一大目标,为了这个而活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有个人告诉你说,崔敬根本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的恩人,你从前所有的仇恨,根本就不过是个笑话,你会怎么想?” “什么?”龙默一下愣住了,半晌之后,才嗫嚅着说道:“我不知道,但我想,我可能会对生活很失望,因为我活着的唯一目的,都己经不存在了。” “所以啊!”萧南予的目光又调向远处的天城:“我怎么能告诉他?与其让他知道真相郁郁的活着,还不如这样怀着仇恨,生活的生龙活虎。” 七尺高的汉,眼眶不自觉的就有了湿润的冲动,此一生,能追随着这样的人,夫复何求! 看着两个突然沉默下来的人,燕南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主,龙头儿,我们什么时候进城啊?” “进城?”萧南予猛的反应过来,不由笑起来,只是站在这里望着那座城,想着那座城里有她,想着自己己离她如此之近,心就己经开始有种奇怪的满zu,人的感情,真是洪水猛兽,就算是强大如他,也一丝一毫,无法抵敌! “好,我们进城!”手扬起一挥,大步先向山下走去。 “主,那个人怎么办?”龙默跟在身后低声的问,有一些事情,他必须要为萧南予想到,尤其是一些可能成为安全隐患的东西。 “他?”萧南予的眼睛眯了眯,果断的说道:“弄晕他,找个地方养起来,直到我需要他醒来的时候再真正醒来。这个人,应该会成为我手里的一份奇货吧!” “是!”恭声应诺,转身飞快离开去办萧南予交待的事情,竟然不是龙默,而是燕南。龙默略略诧异的看着抢了自己饭碗的燕南,苦笑着骂道:“这浑小!跑的倒挺快!”然而眼睛里的笑意却是真的,看起来,他己经对自己的职责和任务,非常了解了。 萧南予也淡淡的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人,这个孩,是个可造之材。又想起苏暮颜对这个孩的看重,还有那个为她而死的叫作琴雅的女,眸光温柔的散开来,没有关系,苏暮颜所欠的,他愿意,来为她还。 今天翻了下评论,看到有亲前几天的担心,只回一句:妖娆绝不写悲剧!我们的过程艰难,只是为了结局看起来,格外美好。无论书还是现实,都是一样的。 ------------ 我要你 内城的一间偏殿里,凤歧狠狠的盯着苏暮颜,xiong口剧烈息着,象是要将她碎尸万段。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苏暮颜,这个人,就是眼前这个死一万次也不足惜的人,抢占了凤清魅一时注意力的小nan宠,居然把他的画,把他那么多年辛苦绘制珍藏的画,一把火全给烧个干干净净。 “来人!”嘶哑着嗓叫,连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名jing绝侍卫应声进来。 “把那个(贝戋)人给我拉出去剜心剔骨,送到万兽园去!” “是!”利落的应声,面上平静的一丝神色也无,伸手就要来捉苏暮颜,显是做惯了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浪费表情。 刚才烧画的时候勇敢,可到了这种时候,光是听着凤歧说,身上就己经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再看到那些人居然真的来抓自己。苏暮颜很没气概的往凤清魅身后躲了躲,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凤清魅斜着头去看她,嘴角露出愉悦的笑意。知道在有危险的时候依靠自己,估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产生一种被依赖的幸福感。 转过头看着那两名走近的侍卫,面上的笑容更温柔和和煦,轻声问道:“你们要抓我的人?” 不知怎么的,身上忽然就一阵冷意袭来,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抓人的侍卫奇怪以极,怎么搞的,以前这个十七王虽然也冷,可却没有这般凌厉与刺人啊。就象是黑暗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随时准备亮出自己锋利的牙齿。 下意识的停在凤清魅身前,不敢再往前走一步。伸着的手,也缩了回去。 “魅儿!”凤歧的声音里尽是不满:“他烧了父王的宝贝。” “可是父王要抓我的宝贝。”凤清魅淡笑,说的一脸自在。 苏暮颜却有些受不了,这父两个在干什么啊?个个拿肉麻当有趣,谁又是他的什么宝贝了。 苏暮颜可以不知道,可是凤清魅自己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纵然一开始只不过是无聊的想和萧南予争个高低,可是当她掉转马头回来救他,并展现出高的谋略时,他却开始考虑,也许这个女,有真的有资格留在他身边。 于是他拿出凤凰骨,儿戏似的在她额上一拍,可是那个那么多人都无法融进去的凤凰骨,居然就那么服帖的印入了他的额。 那个时候他是惊喜都有之的,一半一半。惊,是因为他想不到,只在传说才有可能出现的能融合凤凰骨的人,居然在他这么儿戏的心态下,遽然出现。至于喜是因为什么,却连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不过那个时候他就想,他不会再让这个女人走,凤凰女神,成为凤氏,成为jing绝的后,这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萧南予,就让他气着吧,他要让他活生生的被气死。有了传说凤凰女神的佑护,他相信,就算是凌苍,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后来在帐篷里,看到她在知道自己不能离开时那么汹涌的泪水,还有那么坚定那么决绝的话:“你留不住我,我要回到那个人身边!” 忽然就没来由的生气,萧南予有什么好?如果真的对她好,又怎么会利用她来打击她的家人,放任她获罪流放而不做任何事情?这个女人,凭什么心心念念的想着那个男人? 也许那个时候就有一点点莫名的情愫在流淌吧?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可是就在刚才,在她的手蒙住他的眼睛,对他说“不要看”,在她出人意料的用油火泼灭了他那些肮脏的过往,在她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在意什么”的时候,他心里有一根枷锁,忽然就断了。 那是锁了他十几年,如山一般沉重的东西,然而她不过一把火,一句轻轻的“在意什么?”,就将那枷锁轻而易举的焚烧殆尽! 好吧,你不在意,那么,我也可以不在意。 我不在意你嫁过人,不在意你有过孩,也不在意你是萧南予的女人。 可是,我要你。 ------------ 精绝王(上) 此时,他看着凤歧,轻巧的转移了话题:“父王还记得刚才说过的话?” “魅儿是指什么?”凤清魅的话对病重的凤歧有着旁人难以想像的吸引力,让他轻易就忘记苏暮颜的存在和她刚才做过的事情。 “如果我杀的了各位哥哥们,就可以尽管动手。” 凤歧咧着嘴笑起来,象是觉得凤清魅在开玩笑逗他:“当然可以,你若能杀,尽管动手!” “图勒将军听到了?”凤清魅笑mi眯的又转头望向凤歧床前的魁梧大汉。那大汉没有答声,却用鼻哼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魅儿便僭越了!”凤清魅脸上的笑容灿烂的就仿佛月天空里最盛最盛的阳光,明亮的耀人眼目,而一把银白色的小匕,就在这光芒下悄无声息的撤出袖筒! “十七,你在开玩笑吧?就你那两下,想对我们动手?”说话的皇身材健硕,胳膊上一块一块的腱肉突起,夸张的彰显着蛮力。 “十四哥,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笑意温柔,然而话还没说完,人己是电光火石般窜了出去,呼吸间,秒杀! 空气忽然间静谥起来,所有人都吃惊的张大了眼睛,那些皇们或跪或半站或保持着手将将抬起防御的姿势,然后两秒钟之后,忽然全部栽倒在地,脖颈间鲜血喷涌,瞬间湿了地面。 凤歧瞪大了眼睛看着凤清魅,儿,他全部的儿,就在一瞬之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对,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他一直以为如果没有他的保护,绝对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凤清魅。 “你……你什么时候……” “幸不辱命!”凤清魅微微欠身,吹掉了那把银白匕上的最后一滴血。 “魅儿,你……” “不要叫我那个恶心的名字!”凤清魅忽然极为厌恶的说道,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望着凤歧:“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非常的,讨厌那个名字。” “魅……”话到嘴边,忽然就再也说不下去。他的魅儿明明就是只小bai兔才对,为什么一瞬间,却忽然变成了凶猛的狮? 凤歧的曾经英明的大脑最后一次努力运转着,帮他弄明白了眼前的形势,他抬头看着凤清魅,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你一直在装?” “我应该说父王英明么?”凤清魅看着凤歧,笑的戏谑,微微向前,逼近了他。 “十七王自重!”图勒猛的横跨一步,拦在了凤清魅和凤歧间。 凤清魅并不紧逼,施施然站住了脚,笑着说道:“父王,所有的哥哥们都己经死了,按jing绝的规矩,我现在只要杀了你,就是jing绝的王!” “你……”凤歧的身ti不自觉的颤抖起来,照理,像他这样从血海杀出一条生路,见过了大世面的人,不可能会被凤清魅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伙吓到,可是不知怎么的,在凤清魅看似温和的笑脸下,他却会有一种本能的恐惧,这种恐惧,是强者见到比自己更强的人,由每一个细胞里散出来的。 这种认知让凤歧惊恐的瞪大了眼,怎么可能,更强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现过?他居然能把自己掩藏的这么好? “魅,魅儿……你不会对父王这么无情的吧?”期期艾艾的开口,竟然是想借着亲情感化一下凤清魅。 凤清魅略略惊讶的看着凤歧,年老,真的能使一个人衰落到如此地步么?智力的下降,居然比体力还要呈几何倍数。 苏暮颜的表情也很jing彩,对凤清魅做过了那种事情,居然还想要凭借着亲情,来为自己求一条活命? 根本不再理会凤歧,凤清魅望向图勒,含笑说道:“图勒将军怎么想?” 言下之意分明,这jing绝的天,就要变了,你是顺应时势,跟着我,还是要与那个己经出霉味的老jing绝王一起腐烂。 图勒木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凤清魅,又转头去看老王,终于轻轻的说了一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多谢十七王费心。” 轻轻点头,向着图勒平平伸出手去,手握着一把小小匕,正是他常用的那一把:“冰魄,痛苦会小一点。”刚才凤清魅杀人的动作他全看到,自然知道,就是有十个自己,也不是凤清魅的对手,都是聪明人,这种时候,不必多费力气。 伸手推拒,严肃的脸上一片死灰之色:“什么痛能大过死生,不脏十七王的宝物了。”言毕,手佩刀反转,用尽全力刺入自己的身ti! 不愧是好刀,锋利,薄削,连一滴血都没有自体内溢出,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丝丝缕缕的血迹,慢慢慢慢的洇湿了图勒的衣服。 手一点一点松开,站起来山一样高大的男人,慢动作一样,在苏暮颜面前缓缓软倒。 图勒倒地的一瞬间,苏暮颜的双眸猛的张大,刚才凤清魅和那个图勒之间的对话和动作她本就看的模模糊糊,不基了了,此时看到图勒自裁,才终于知道,他们那些哑迷一样的话,竟然是在如此平淡的讨论着一个人的生死。 心里面忽然对那个魁梧的图勒将军有了一思敬意,死与生,原来可以如此平淡而壮烈。 ------------ 精绝王(下) 心里面忽然对那个魁梧的图勒将军有了一思敬意,死与生,原来可以如此平淡而壮烈。 淡淡的扫了一眼图勒的尸身,开口叫道:“镜夜!” “在。”游鱼一样悄无声息的自门口处滑进来,垂侍立,淡声道:“主,宫里都清理干净了。” “唔。”不在意的点点头,轻声说道:“厚葬图勒将军,用公候礼。” “是。”又是恭敬应诺,转身出去。 凤歧的枯瘦的身萎顿g上,小小的一团,眼睛里尽是惊恐之色。人到残年,烛到将灭,曾经那么多的跋扈张扬,唯我独尊,终于也知道何为恐惧,何为敬畏。 缓缓的走上前两步,凤歧的身立刻筛糠一样抖起来,嘶哑着嗓叫:“你想干什么?不要过来!” 明明是少女被弓虽暴时才会有的狗血对白,却出现在这个也曾为一时枭雄的人身上。 凤清魅看着凤歧的眼睛里仿若飞舞着万年不化的冰雪,一丝人间的气息都不带,看着凤歧就仿佛在看一条被逼到绝境,再无生路的死狗。 “父王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死法。”笑笑的,淡淡的,像在说:“父王今天要吃点什么?” “我……我……”嗫嚅着嘴唇,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堂堂一代jing绝王,居然会落到这种地步,对着自己的儿摇尾乞怜。 凤清魅笑的更愉快:“就按你刚才说的好不好?剜心剔骨,扔进万兽园。” “不,不要!”嘶哑着嗓拼命的惨嚎,就仿佛现在己经要带着他去服刑了似的。 “十七王!”清丽的嗓音,含着隐隐的怒气。 眸不自觉的眯了一下,这个丫头,又要为别人求情。然而却还是转过身来,看她要说什么。 苏暮颜虽然对凤歧的行为很不耻,他也确实做过伤害凤清魅的事情,可是,看着凤清魅如此猫捉老鼠一样玩弄着一个老人的恐惧与惊骇,她还是忍不住要出声。 可是真的出了声,看着凤清魅那张过分平和的妖孽脸孔,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凤清魅也不着急,笑笑的望着她,半晌,才说道:“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不用……这样吧?” “那该怎样?一刀杀了他,给他一个痛快?”玩味的看着苏暮颜,一句一句的把她往歧路上引。 “这个……”苏暮颜语塞了,在说话之前,她本来就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她自己的家事,她都处理的一团乱,又怎么能伸手去管别人的家事。 如果今天两个人换个位置g上躺着的是苏琮,而遭受了不平待遇又有力量去报复的人是她,那她会怎么办? 忽然想起来这种情形根本不需要假设,在她与萧南予情感最笃,身为皇后的时候,只要她小小的说一句坏话,萧南予一定非常乐意帮她彻底处理掉苏琮。 可是没有,她不是伟大的不想对苏琮做什么,而是根本没有想到要对他做什么。 这样的心态该怎么说?是孝顺?还是——愚蠢? 心里的丝丝缕缕骤然如乱麻般纠结起来,如果有一天她再次面对来自苏琮和苏朝颜的伤害,她该怎么办?宽宏大量,她所不愿;弃之不顾,她所不忍,如果两边都不行,那有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让她选择? &nbspg上忽然传来一阵“嗬嗬”的声音,苏暮颜和凤清魅都下意识的转头g上的老王双眼翻白,用手拼命的抓挠着自己的嗓,然后身ti猛的一挣,就那么在他们的眼前,软倒g上,有涎沫顺着嘴角,不住的流淌下来。 旁边的小厮早在刚才杀戮方起的时候就己退尽,此时房间的两个人看着倒g上的凤歧,竟然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动作。 终于凝着声音叫了一句:“镜夜!” 凤镜夜应声而入,只看了一眼,就明了是种什么样的状况。一言不,凑到老王跟前探了探鼻息,然后退到凤清魅身边,忽然大礼跪拜,恭声说道:“臣凤镜夜,叩见jing绝王!” ------------ 恭喜你自己 凤镜夜应声而入,只看了一眼,就明了是种什么样的状况。一言不,凑到老王跟前探了探鼻息,然后退到凤清魅身边,忽然大礼跪拜,恭声说道:“臣凤镜夜,叩见jing绝王!” 苏暮颜震惊的将眼睛调转向凤清魅,阳光下凤清魅姿容仪秀俊美,带着种天生的庄严与妩mei,仿佛阳光根本不是照射在他的身上,而是因为有他,所以阳光才被吸引而来。 下意识的又转头去望jing绝王,恣意半生的jing绝王,此刻小小的缩在床帐的角落里,被阴影遮住了大部,看起来那么卑微,那么低jian,哪里象是一国之王? 心头忽然悲伤弥漫,人死如灯灭,他曾经所做过的,无论好的,坏的,对得起又或者对不起的,都因着他本身的消散而弥于虚空,不再有任何一点追究的必要。堂堂jing绝王,虽然以这种毫无尊严的方式死去,可是,他却为凤清魅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让凤清魅不用像自己一样,挣扎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左右摇摆。 死的好,死的及时,死的,真真是妙到毫巅! 凤清魅一时也有点愣,谋划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真的实现的时候,反而有些云里雾里,梦幻一般。 但这种情绪只一闪而过,他淡淡的让凤镜夜起来,吩咐了几件事情,凤镜夜行礼出去后,凤清魅刚一转身,就看见苏暮颜唇角似抬非抬,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在想什么?”走过去,轻声的问。 茫然的抬过头,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我在想,他死的真是时候。” 凤清魅皱皱眉头,如果只是字面意思,他当然理解,可是苏暮颜的这个表情,还有说话的语气,他都不懂。 看到凤清魅专注的望着自己,苏暮颜终于从自己的思绪里挣扎出来,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恭喜jing绝王!” 这样疏离与言不由衷,隐隐的含着戒备。 没来由的生气,一把捏住苏暮颜的下颌,黑到透亮的眸带着残忍的愉快:“你不用恭喜我,因为,你很快就要恭喜你自己了!” “恭喜我自己?”苏暮颜看着凤清魅,本能的感到一种危险。 “没错,恭喜你自己!”凤清魅猛然凑近苏暮颜的脸,笑的极为愉快:“我的——王后!” “什么?”清亮的眸遽然张大,身ti如被雷击一般挺的笔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凤清魅祸国殃民的脸在眼前放的极大极大,他翕动着g桃色的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说,我要你,成为,jing绝的,王后!” 猛的后退好几步,苏暮颜惊恐的盯着凤清魅的脸:“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是jing绝的王!” “可我是凌苍的……”话卡在嗓眼怎么也说不出来,如今的自己,算是凌苍的什么? “你是凌苍的什么?”凤清魅己经笑着把话接过去:“凌苍的囚犯么?放心,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与你是什么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轻轻巧巧的两句话,仿佛是在安慰苏暮颜,然而潜台词的威胁却是分明:就算你是凌苍的后又怎样?就算你是萧南予的女人又怎样?只要我想要,就一定会得到! 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得到允许之后,凤镜夜推门而入,恭敬的说道:“王,全城军队队长以上级别均由我们的人接管,大丧的事情己经按先前预备的置办妥当,通知其余七十一部落新王即位的信使也己经在路上,只等王登凤凰山凤凰台祭天之后,就可以正式执掌jing绝!” 苏暮颜吃惊的望向凤清魅,她本以为他只是信心满满的回来争位夺嫡,可是原来,这种小事情,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不仅丝毫没有为他们费心,早早的就为他们准备好了葬礼,甚至连通知其他部落的事情都己经提前去做了。 “可惜,空出来一副棺材。”凤清魅眉眼低垂,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语声温柔,却说出了如此恐怖的话,就好像那个棺材会空着,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而凤镜夜居然也惭愧的低下头:“都是属下办事不力!” “不碍你的事。”凤清魅摇摇手,瞟了苏暮颜一眼,忽然恶意的笑着说道:“备车,我要让天城所有的百姓,瞻仰一下他们新王新后的风采!” 和小妖大人一样,妖娆这周也是考试周,因为没有存稿,所以本来想说考试周里一天一更,想来大家也能谅解。 不过,也就是因为有许多和小妖大人一样支持着妖娆的亲们,让妖娆非常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拼了,最多晚点睡,也一定尽量每天保质保量的完成三更~ 祝小妖大人和所有与妖娆一样考试周的亲们考试顺利! ------------ 术 “不碍你的事。”凤清魅摇摇手,瞟了苏暮颜一眼,忽然恶意的笑着说道:“备车,我要让天城所有的百姓,瞻仰一下他们新王新后的风采!” “是!”习惯性的答应,忽然觉察到某个不对劲的用词,抬头大声叫道:“王说什么?” “镜夜,你的耳朵一向很好使的。”凤清魅避重就轻。 “王!”凤镜夜带着恼怒的叫:“你刚才说新后,谁是jing绝的王后?难道是……”眼睛狠狠瞟向苏暮颜的方向,却不肯再说出来。 “镜夜,对王后如此无礼,可不是一个近卫应当有的礼仪!”凤清魅的脸微微的沉下来。凤镜夜对自己忠心耿耿是没错,也时时刻刻都在为自己着想,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干涉自己,娶自己想娶的女人。 “王!”凤镜夜的声音己然有了痛苦之色,似是己经预见到了jing绝在萧南予的铁甲下战火通天的惨烈影像,重重的叩下头去,额头与地面间出清脆的响声:“请您三思。” 目光冰冷的望着地上的凤镜夜,凤清魅忽然袍袖一摆,拉着苏暮颜直穿而过,走过凤镜夜身边的时候,冷冷的摞下一句:“执行!” 苏暮颜下意识的转头去望仍然跪在地上的凤镜夜,只觉得那个身影显得格外的凄凉孤单,滥好人的不良因又开始抬头,伸手拽拽凤清魅的袖想说什么,凤清魅却忽然先开了口:“你猜猜看,萧南予会不会在看热闹的百姓里?” 苏暮颜猛的愣了一下,想说的话立时就忘的一干二净,脑里不自觉的就涌出一幅画面,自己和凤清魅坐在高高的銮驾上,周围的百姓山呼汹涌,而在人群某个不隐秘的角落,萧南予清冷的目光象一场铺天盖地的冰雨,将她由里到外打的透湿,而她却仓皇的不知道望向哪里,不知道搜寻何处,甚至不知道,该向谁去解释。 心在瞬间沉到谷底,而凤清魅却心情极好的笑着说道:“你想到那幅画面了么?萧南予站在人群里,看着我们两个,心里嫉妒的要死,后悔的要死,可是所有这一切都没有用了,因为你己经是我的妻,我的王后,而他,只不过是个不相干的路人甲乙……” “凤清魅!”冷然的打断了他的描述,苏暮颜抬头望他,眸底的悲伤被明显又戒备的疏离所掩盖:“这样玩弄别人的心,很有意思么?” 忽然间语塞,再次恢复说话能力的时候,一向淡然的凤清魅居然有些恼羞成怒,停下脚步,一手用力抓紧苏暮颜的上臂,带着怒气问她:“萧南予如此待你,待你的家人,你就真不恨他?” 臂上传来的刺痛没有让苏暮颜迷失心神,反而愈见清明,勇敢的直视着凤清魅,缓慢,但却坚决的——摇头。 “骗人的吧!”凤清魅松了手,脸上带着一种强迫的笑容,语气魅惑:“他那么对你,毁了你姐姐,毁了苏家,还差点毁了锦儿,你那么在意他们,怎么可能不恨萧南予。你是恨他的,对不对?多少总有一点恨吧?” 凤清魅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就像是在用某种奇异的仪式,在对苏暮颜下咒。 苏暮颜在凤清魅声音的催眠,神智逐渐的恍惚,觉得似乎他的话是真的,她好像真的是有一点恨萧南予的。 然而就在此时,额头猛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抵住额头,眼神却在一瞬间明亮起来。 看到苏暮颜没有受到自己的影响,凤清魅神色一愕,这一套移魂之法是他从狺族一个近百岁的老巫师那里学来的,几乎从来没有失过手,就算是在老jing绝王身上,也运用的极为自如,可是此时此刻,竟然在这个小女身上失灵了。 苏暮颜从凤清魅的表情立刻弄明白了刚才生的事情,看着凤清魅的错愕,她忽然极为开心的笑了,盯着凤清魅问道:“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受你的影响么?” 凤清魅yao了yao嘴唇,却抿着嘴不说话,那模样像极了一个被人识破了自己诡计的小孩,明明想知道人家是怎么识破的,却要着强,死活不肯张口。 那表情立时取悦了苏暮颜,她浅笑着说道:“告诉你也无妨,破掉你的术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自己?”凤清魅不满的瞪大了眼睛,象是对苏暮颜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极为不屑。 “没错。”苏暮颜点点头,伸手撩起自己的额,露出额间被遮掩了许久的七彩琉璃凤尾,笑容带着些戏谑:“想要用那种小把戏来戏弄你们凤氏的神物,就不怕凤凰会生气么?” “你!”凤清魅的面色猛的难看起来,破了自己的术的,居然真的是自己。 关于女主,愚善这个词实在是太jing准了(见小妖大人的留言),能够容忍女主的愚善的亲们,骨里也一定都是非常善良滴~ 关于结,虽然曾经说过要尽量在四月底结,不过妖娆悲催的现,故事进展到这个地步,己经由不得我作主了,故事本身开始有自己的意志,在自己往下进行下去。如果妖娆硬结了,想来各位大人们就不是想送妖娆金砖,而是板砖了~ ------------ 天凤朝衣 “你!”凤清魅的面色猛的难看起来,破了自己的术的,居然真的是自己。 苏暮颜笑的极为开心,真好,她没有凤清魅的术,没有相信他的话,也没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去恨萧南予。 自己和萧南予之间,己经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的阻碍和误会,如果自己再因为这种无聊又可笑的原因而对着他说出那个恨字,那他们之间,是不是就真的会连那一点点可怜又卑微的希望都不再有? 不想这样,绝对不想要这样。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回到从前,也许再也回不到从前,可是我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我想要听到答案,也没有听到,怎么甘心?我怎么甘心? 苏暮颜的笑容毫无悬念的激怒了凤清魅,他凑近苏暮颜的脸,将自己的额抵在苏暮颜的额上凤尾处,恶意的说道:“没有我的术,你觉得很高兴是么?可是,你不觉得你高兴的太早了么?” “恩?”苏暮颜挣不tuo他的束缚,睁大了眸望着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深入jing绝的凤氏族地天城,他身边能带多少人?”凤清魅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说,每一个字都在敲打着苏暮颜的耳膜。 面色蓦的紧张起来,是呵,如果萧南予真的来,真的只身深入敌国这么远的地方,那他的安全…… 不敢再想下去,强硬着声音说道:“也许他根本不会来,这里又没有什么他一定要来的理由……” 声音是强硬的,可是心底的某个地方,却不可抵制般酸疼起来。 “也是。”看到苏暮颜想哭又强忍着的表情,凤清魅的笑容终于真正的开心起来:“你最好祈祷他根本没有来。这个地方,哪有什么人,是值得堂堂凌苍皇帝,亲自来的?” 猛的抬起眼睛瞪着凤清魅,苏暮颜哽咽着声音问道:“这样玩弄别人的心,真的,很有意思么?” 凤清魅心底狠狠的chou动了一下,面上却丝毫神色不露,笑着说道:“你大概还不太知道,我有一个非常不怎么良好的习惯,我一向都觉得,折磨别人的痛苦,远比折磨别人的身ti,要来的,有意思的多。” 身ti向后一退,离开苏暮颜的额,一只手仍旧牵着她,大力的将她向前拉去,行到某间宫殿处,将她向里一推,对着边上的一群宫娥看起来像个女官的年女说道:“给她沐浴更衣,然后把天凤朝衣拿来。” “那怎么行?”那名女官极度惊恐的叫着:“天凤朝衣只有一件,那是只有凤凰祠里的凤凰女神像才能穿的神圣之物。” “那就把神像上的衣服给我扒下来!”凤清魅盯着那宫娥,说的毫不犹豫。 “可是……”那名女官还想要反驳,可是看到凤清魅遽然转冷的眸,忽然什么话都不敢再说,逃一般向着凤凰祠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祈祷着:“神啊,请您不要怪我,不是我要冒犯您的,是那个疯,全是那个疯。” 门在凤清魅面前合上,凤清魅负手立在门口,神色于淡然透出一抹铁青。苏暮颜的话在耳边回响着,带着哽咽的哭腔问他:“这样玩弄别人的心,真的,很有意思么?”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不对,从小到大,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他只是做的比他们更好,更高明一点,没有什么值得苛责的地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苏暮颜那样带着哭腔问他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就在刚才,这个女,还在用自己做得到的方式,给他安慰,给他鼓励,甚至轻轻松松一把火,将他心里的枷锁,烧的灰飞烟灭。 可是,他却总是弄哭她。并且只有在那种时候才会觉得开心。 他知道,他只是在嫉妒罢了,嫉妒那个女的心里只有一个萧南予,再容不下别的人,所以才恶意的不断提醒她有关萧南予一切负面的消息,看到她为了这些消息而伤神,然后自主自的认识到他们重逢机会的渺茫,他才会觉得好过一些。 ------------ 非要不可 凤镜夜无声的出现在身边,单膝下跪,低着头说道:“王,王后的事情,属下己经安排好了。” “唔,你怎么安排的?”从那些纠缠在一起的事情回过神,淡淡的问。 “属下揣摩王的意思,是要让王后得到大多数jing绝民的认可,所以,派了五百余名士兵扮作普通百姓,与前些日见过王后额上凤尾标记的士兵一起,散入天城各地,宣扬王后是凤凰女神,并且选定王的事情。”凤镜夜低着头,条理清晰的说道。 这就是凤镜夜,他可以不赞成凤清魅的想法,但一旦凤清魅决定了,他就一定会用最高的效率和质量完成。许多事情,甚至根本不用凤清魅开口。 看着跪在地上的凤镜夜,凤清魅没有再就他所禀告的事情说下去,反而突兀的挑起另一个话题:“镜夜,你不怨我?” 方才他那么过分的对待凤镜夜,就连苏暮颜也要看不下去,而凤镜夜却仿佛什么事也没生一样,依然做着他自己该做的事情。 “不怨。”凤清魅答的极快:“主决定的事情,自然有主的道理。”他没有叫王,而是叫了主,似乎标榜着他与凤清魅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无论凤清魅是什么样的身份,都永远会是他的主。 “镜夜,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两国争纷,战火连天,血流成河的样。”刚才没有解释,现在却一点一点耐心的说给他听。 凤镜夜是狺族的人,当初狺族老王去逝,他的父亲和叔叔各领一半人马,互相杀伐争夺王位,后来在一场战役两败俱伤,被隔领的狩族捡了便宜,他所有的亲人,除了一个堂弟,几乎在那场战役全部死伤殆尽。 他逃出狩族围猎圈的时候为凤清魅所救,几年后,在凤清魅不动声se的谋划下,他和堂弟重归于好,集结人马大败狩族,夺回了本属于狺族的领地,然后执意推拒了众长老要他即位的好意,宣称战死,将狺族王位让给他的堂弟。 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当众长老推举他的时候,他在堂弟的眼,看到了当初父亲和叔叔眼一样,对权力的野心。 他的本质是善良的,平和的,只要能与家人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其他的,并不是多么重要。 此时,他所有的家人都己经不在,而凤清魅,那个当时遇见他时年仅十岁,却己经学会在平和的外表下背负与隐忍的孩,却于不动声se间赢得了他所有的感激与敬畏。所以他抛下那所谓高贵的王位,甘愿在凤清魅身边,隐姓埋名,做一名马前卒,身边犬,只是希望,他的生活,可以不再这么苦难。 但是幼年的经历还是给了他太深刻的印象,他不喜欢看见血,不喜欢看见杀伐,尤其不愿意看见大规模的战争。他总觉得,那是种罪,是一种冠冕堂皇的罪,只为一己之私,就毫无顾忌的cao纵着成千上万的人相互屠杀。 纵然时常为凤清魅做着这样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动于衷。 此时听到凤清魅这么说,凤镜夜的心里有一丝nuan流轻缓流过,他的主是知道的,知道他那样违逆他,不过是不希望看到凌苍jing绝两国因为一个女人,而狼烟四起。 那样——不值! “你是在想我们两国为了一个女人而大打出手,不值,对不对?”凤清魅笑问。 凤镜夜抬头看了凤清魅一眼,面上微红,他想什么,凤清魅总是能轻易知道。 凤清魅伸手扶起凤镜夜,目光游离:“镜夜,你长到这么大,可曾有什么非常想要的东西没有?” 凤镜夜看着凤清魅,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凤清魅不在意凤镜夜的反应,接着又问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可曾见过我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么?” 凤镜夜极为仔细的想了想,才缓慢的摇了摇头。他本来想说凤清魅母亲的性命,可是若严格论起来,那个女懦弱无能,眼睁睁的看着凤清魅因为她被凤歧和一众皇欺辱,却只会泪水涟涟,什么也不做,甚至连句不要去了的安慰都不曾说出口。凤清魅对她,早己只是习惯性的责任而已。 在许多时候,习惯都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它的杀伤力,大过任何利器神兵。 “可是现在我有想要的东西了。”凤清魅转头望向苏暮颜沐浴更衣的宫殿:“我想要那个女人,虽然我还不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她,可我就是想要,非要不可!” 凤镜夜狠狠的愣住了,那个把一切情绪深藏在心底,从不轻易表露一星半点的主,竟然如此强烈的对他述说着他对一个女人的渴望。 “说实话,我并不确定我要不要得到她。”凤清魅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可是我却很清楚,如果我现在不做一点事情,将来,也许是三五天,也许是三五十年,也许是一辈,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后悔。” 抬起天生带着三分魅惑的眸望向凤镜夜:“所以镜夜,我不在乎她是谁,也不在乎我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有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到来的时候,自然有办法解决,可是现在,我只是想要她。” 诧异的望着凤清魅,好半晌,凤镜夜才低垂了头,恭声说道:“主,我知道了。” 这样明确的表达出自己的yu望的凤清魅,让他觉得陌生,却也觉得温暖,只有这样,才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被其他人自以为是的附会而成的所谓神仙王爷,神仙公。 神仙有什么好?云里雾里的飘着,别人只看得到他的风采朗然,谁又会知道他在云端的危险和寂mo,以及那种脚下无实地的空虚? 方才跑去拿天凤朝衣的女官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手里一件宽大的朝服,那朝服用七色雀金丝绣成,袖边和裙摆处有着宽宽的绣着繁复花纹的明黄se边线,在阳光下亲烁着不真实的光彩,真就仿佛凤凰的羽翼一般。 来到凤清魅的跟前,怯怯的慢了脚步,凤清魅透黑的眸一抹晶彩滑过,他己经有些来不及去想像,苏暮颜穿上这件衣服,会是什么样。 “拿进去,给她换上!”控制着情绪,用一贯的淡然下了命令。 “是!”如逢大赦,飞也似的跑进宫殿。 ------------ 女为悦己者容 殿门洞开…… 整个世界忽然开始变得梦幻,流金的彩,漫溢的华,额间的七彩琉璃凤尾和身上七色雀金丝天凤朝服在阳光下交相辉映,面前的女明眸皓齿,眼波灵动,团团的被一周光晕包裹,不可逼视的美丽,偏又让人觉得宝相庄严,不可侵犯。 呼吸,忘了;心跳,也忘了。 时间静止,空间凝固。 这世间所有的存在,都只不过剩下眼前的这个女而已。 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唾液,他自己虽然也美,却总是带着几分妖魅,几时如苏暮颜这般,正平和,大气又无可抵敌。 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伸出一只手去,面上露出极为愉悦的笑容:“跟我来,我的——王后!” 看着凤清魅伸向自己的手,苏暮颜心百味杂陈,方才在宫娥的强迫与哀求下穿好了这件衣裳,站在铜镜的面前,看着镜里光yan照人的人影,她惊讶的不能自己。那个人,真的是自己么?是不是那块凤凰骨真的有tuo胎换骨的作用,原本平平庸庸的一个人,瞬息间就添了十足的端庄与神圣。 额间的七彩琉璃凤尾即使没有光源的照耀,也能在空气流转出莹亮的微光,再衬着身上的这件天凤朝衣,更是清丽绝俗,宛如天神女下凡。 站在镜跟前,脑海里突兀的闪现出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淡淡的苦涩迷漫心头,她似乎,从来不曾为萧南予而刻意打扮。习惯了被忽视,所以穿什么都好,一直都是素衣淡裙,只图着自己的舒服方便。唯一一次肯用心装扮自己,还是为了胡轻云的宴会。 她还记得那次萧南予小孩一样抱怨她:“你的衣服是穿给我看的,你挑选衣服的时候,只能想着我喜不喜欢,爱不爱看。虽然……” 面色猛的通红,想起萧南予坏笑着说出的后半句话:“我更喜欢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样。” 拎起裙摆突兀的旋转了一圈,似是要借着这个突然的动作来赶走那些一不注意就溜入脑的回忆。 在心下着决心,如果有能再见到他的一天,一定要为他jing心的描画一次容妆,只为了,他一个人而已。 “跟我来,我的——王后!”凤清魅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破空而来,响在苏暮颜的耳边,她聚拢起飞散的神思,茫然的看向面前的凤清魅,他水红色的唇边带着浅浅的笑,面容在阳光下晕出温柔的光环,一手沉稳又坚定的伸着,就在她的面前,嘴唇里的话语配合着整个身ti的动作,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魅惑。 他在说:“跟我来,我的——王后。” 童话一样的场面,人却那么定定的呆住了,睁大了眼睛望着前方,好像是在看着凤清魅,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眼睛里一层水雾慢慢的氤氲,然后豆大的泪珠忽然毫无预兆的扑啦啦大滴下落。 伸在半空的手电击一般颤抖了一下,几乎下意识的就想要张嘴用锋利的话语狠狠的伤她,然而那泪珠虽然是为别人而流,却依然不可思议的润湿了他。 放低了手的高度,缓缓走上前,自己去握住苏暮颜的手,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极轻极轻的在她耳边说:“我会对你好的,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泪水瞬间更为汹涌澎湃,同样的话,萧南予也说过的,他说过会让自己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可是结果呢? 他保护他的国,她保护她的家。每个人,其实都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谁又有什么错,为什么偏要这样阴差阳错,水火不容,在一个又一个可笑却不可避免不可绕过的迷题前一再互相伤害,互相试探? 头被凤清魅轻柔的按在怀里,这样温暖的感觉,竟仿佛身边的这个人,不是敌国的皇,敌国的王,也不是害她和萧南予分享的罪魁祸,而只是一个朋友,一个可以对着他哭泣和倾诉的朋友。 “主……”凤镜夜轻声的叫。盛大的新王登基游行都己经备妥,可是看苏暮颜哭成这个样,凤清魅又对她如此在乎,这场游行,也许会取消也说不定,又或者,改变主意,只有凤清魅一个人去。 虽然只是这轻轻两个字,但凤镜夜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凤清魅都会知道。 听到凤镜夜的呼唤,凤清魅低头将怀里的人拉开一点,语声轻柔却不容拒绝:“我们去参加游行。” 带着泪珠的脸用力的摇头:“我不去,我不是你的王后!” “真的不去?”凤清魅笑。 “不去!”都己然错过到这种地步,怎么还能做对他不起的事情? “可是……”凤清魅说的云淡风轻:“刚才探来报,天城里忽然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两个二十余岁的青年,一看就知道气质很高贵,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你觉得,他们会是谁呢?” 苏暮颜的眼睛猛的睁大,充满了不可置信神色,这样的搭档,委实太过明显。是他来了么?他来这里,是为了…… 没有办法再想下去,凤清魅在耳边继续you惑她:“你难道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行踪么?如果不知道你的行踪,那他们又要怎么来救你?” 轻轻的yao着下唇,显然心里极为为难,想要见他,可是,却绝不想用凤清魅王后的身份去见他。 他会怎么想?会生气么?会怨她水性杨花么?会索性调头而去,再也不管她么?会…… “不用再想了。”凤清魅的语气转冷,面上的温柔也撤下来,就是再大度的人,也不会任自己内定的新娘在这里长时间的想着别的男人而无动于衷吧。 板着声音说道:“这里是jing绝,在这里,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手上微微用力,硬拉着泪痕未干的苏暮颜直往銮车而去。 凤镜夜看着主的举动,心里有微微的愕然。不是明明在意这个女人的么?那又为什么,一点不肯顾忌她的意愿,偏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妖娆今天有两科考试,下午考完赶得及写第三章一定传,要是赶不及,请亲们多多见谅了,考完以后妖娆加更做补偿! ------------ 一眼万年 (. 提供最全的免费阅读网 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凤镜夜的办事能力当真不是盖的,从早晨回城,中午入宫夺嫡,收编全城军队,清理其他皇子余党,宣布新王即位,安抚百姓情绪,颂扬凤凰女神传说,到如今备妥如此盛大的游行典礼,不过数个时辰而已。 更不要说这其中,还分出了不少的时间去安排老jing绝王与其他皇子丧事的事情。 不过,如果凤镜夜知道苏暮颜对他的评价这么高的话,可能多少会有点脸红,一个人能够挥多大的作用,很大程度上,要看这个人的主子,怎么使用他。 凤清魅谋划好了所有的事情,他只是照着去做,并且尽量弄得完美而已。 苏暮颜沐浴更衣换好衣服的时候,己经是西阳西下,近傍晚了。要在凌苍,决不可能这种时候去游行,可是jing绝却不同,游行一事,只有放在晚上,才能凸显出庄重与规格。 凤氏的图腾是神鸟凤凰,而凤凰,正是浴火重生。 被凤清魅半强迫性的带上銮车,这样重要的事情,凤镜夜自然会亲自担任警戒的任务。一声令下,一行数百人的游行队伍浩浩荡荡的向外城开去。 按照凤镜夜的计划,这只队伍要沿着城中主干道绕城一圈,让城中百姓尽皆能够瞻仰的jing绝新王新后的风采,然后停于外城的一个小广场中,在那里,新王将会简单的对百姓说些安抚之辞,然后即可起驾回宫。 苏暮颜与凤清魅所乘的銮驾是一乘十六人抬的巨大软轿,抬轿的人每个都身tijing壮结实,半1uo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突起的腱子肉,彰显着jing绝人对力量的原始崇拜,銮驾中心的位置,四根细小的圆立柱支撑起一个四角形顶盖,从顶盖的上方垂下淡银黄se的轻纱,轻轻柔柔的随风拂动,透过轻纱,里面的人影清晰可见。 队伍甫一出内城,刚刚见到苏暮颜和凤清魅所乘座的銮舆时,内城的城门两侧,便突然响起轰然的两声巨响,伴随着巨响声,巨大的烟花瞬间在天空中升腾而起,早己等候在内城附近的jing绝百姓见状,立刻跪伏下拜,高声的呼喝着:“叩见 凤凰女神,叩见jing绝王……” 凤凰女神在先,jing绝王在后,足可见凤凰的传说在jing绝的影响力之深。 苏暮颜低垂着双眸,不去看凤清魅,也不去看身边的任何人和事,似乎只是这样坐在凤清魅的身边,就己经耗尽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 九天城果然如凤清魅所说是繁华又kai放的呵,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用这么热烈的情绪,只不过是为了看一眼王和后。 可是,苏暮颜却近乎想哭出来的乞求,不要有这么多人,不要那么清楚的看她,不要记住她作为——别ren妻子的样子。 可是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事与愿违,太阳挣扎又挣扎,终于全部沉入了遥远的山后,火光熊熊的燃烧起来,苏暮颜额上的七彩琉璃凤尾仿佛是感受到火焰的召唤和民众的狂热,灼灼的起烫来。 纵然微低着头,可是在女官的刻意为之之下,前面的头被全部梳起,露出光洁饱man的额头,那凤凰骨所化成的印迹,仿佛自己有生命有神意一般,不甘寂mo的光华流转。 凤清魅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看着满街的百姓,就如他平时在jing绝所常做的那样。这位神仙王爷在jing绝的声望极好,虽然多少有些奇怪这样一个温婉的人怎么会当上jing绝的王,可那是皇家的事情,jing绝历代传位的时候都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生,见怪不怪,jing绝的百姓们,也早就习惯了。 眼角瞟到苏暮颜眼观鼻,鼻观心的柔顺坐相,一双低垂的眸子中半点也无眼前狂欢的景象,反而有说不出的压抑与悲伤。 嘴角微微的撇起来,想要对抗到底,置身事外是么?等一下,我就看看,你要怎么置身事外! 像是感觉到了凤清魅的想法,身ti情不自jin的轻颤了一下,然而却仍是低垂着双目,安静的坐着。 人生并不能都是如意事,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如果不能享受,就要学会忍受。 车驾走到城西九天城最为繁华的贸易区时,人数比之前不知又多了几倍,成百上千的士兵用足了全力,才堪堪抵挡住人墙不住的向前推挤。 不时有人兴奋而大声的呼叫着:“看到了,我看到了,凤凰女神额上的神迹,实在是太完美了,那真的是凤凰女神啊,凤凰女神现世了……” 周围的人于是挤的更为汹涌,拼命的伸长着脖子去看苏暮颜额上的那一点神迹。 忽然就想笑的要命,凤凰女神?还有比她更可笑的凤凰女神么?不仅一点神力没有,甚至只不过是别人的阶下囚,被人裹胁着,威吓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谓jing绝的凤凰女神,被崇敬与膜拜对象,居然就是这样的人么? 那一份带着疯狂与苦涩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在脸上完全绽开,忽然身ti没来由的僵直了一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定定的追随着自己,清冷中透着灼热,沉默中压抑着滔天的怒气,那样东西像一枝尖头锐尾的箭,透过层层密密的人群,笔直的钉在自己1uo露在外的皮肤上,惊起一身细密的刺痛。 猛的转头向那种感觉传来的方向望去,然后,眼神,再也无法离开。 人群的后面,灯火阑珊处,一袭淡紫的长袍,火光下里面的银丝暗绣闪着若明若暗的光芒,上华丽高贵的紫金冠,没有贯以内力的碧水琉璃服帖的缠绕在冠身,苍翠逼人。那人的面容隐藏在灯火的暗影中,看不清,可是有些时候,有些人,是根本不需要眼睛的。 长身玉立,天神般的气质卓然自出,怎是她这种冒牌女神所能比拟? 什么都还来不及想,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一抹笑容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飞爬上苏暮颜的面颊。对自己的表情毫无所觉,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淡紫色的人影而已。 那抹笑容渐渐扩大,在面上蜿蜒成一缕涟漪,表情温柔,笑眼弯弯,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想法,就只是那么任笑容,由心底浮上眼底。 原来想一个人,思念一个人,是这么美好的感觉,就算什么也不做,只要看到他,哪怕只是一个淡淡的模糊的影子,xiong口就会被那么多那么多的幸福,充的满满的。 笑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越扩越大,小巧的鼻翼微微皱起,眼睛眯的几乎己看不见,洁白的贝齿也毫无顾忌的倒映着火光,闪着一点一点的晶莹。 可是还是在笑,那笑容还是在扩大。似乎一直要把整张清丽的脸,撑成一个温润的圆,才能最终把心中的幸福表达于万一。 你为何来?你是来做什么的?忽然间全都不重要,只要你在那里,只要我看见你,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再值得费任何一点心思。 凤清魅见到盛装的苏暮颜时,曾经觉得时间空间全部静止,可此时苏暮颜见到萧南予,感觉却是完全相反,只觉得周围的人,事,物,通通呼啸喧嚣着离她远去,銮驾两边的一切都己成为模糊的影像,象是时间隧道里快流过的粒子流,只有萧南予是定格的,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无论周围是云荒变沧海,还是沧海复良田,他都会一直站在那里,永久不变。 眼睛一点一点的湿润,带着幸福的笑意湿润。 曾有人说,要哭的时候不要眨眼,那样,就能看到世界从清晰到模糊的全过程。 原来真的是这样,舍不得,真的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一眨之后,就是南柯一梦,就是一眼万年。宁可就这样看着他,慢慢慢慢,从清晰,到模糊…… 好不容易码了近三千字,本想藏个私,先一半,可是一想到把两个人终于见面的第一眼给分开写,不要说亲们要骂我,就是我在追文,恐怕都要敲着桌子骂作者不厚道,于是只好含泪把好不容易码完的东西全部上去,明天再来拼明天的。 看了小妖大人的留言,压力好大,这一眼写的战战兢兢,不过所谓有压力才能进步,所以希望能勉强过关吧。 (. 提供最全的免费阅读网 欢迎大家收藏阅读。) ------------ 等我 该死!不要再露出那种笑容! 明明该生气的,该对那个水性杨花的女弃若敝履,想也不想就转头而去的,可是为什么,一看到她脸上的笑,脚就象生了根一样,挪也挪不动。 那个笑容,太灿烂,太绚丽,即使是满天飞舞的烟花与火光,也丝毫不能分去那笑容一丝半点的光芒。 从她的车驾一进这条街,他的目光就一直自觉不自觉的追随着她的身影,他看到她安静的坐在车里,周身透露出疏离的气息,然后她突然转头向他这边望来,再然后,就是那样的一个笑容,笑的如此幸福,如此安祥,就算是曾经她贵为皇后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笑的如此放下心防。 那个笑,是给他的么?还是,仅仅对着虚空而已。 他站的太远了,远到即使以他的目力,也只能模糊的辩认出那个笑容,他看到那个笑容以近乎不可能的方式在眼前一次又一次突破极限的放大,心猛然间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对,她不仅仅是在笑,她是在哭,虽然看不到她脸上的泪珠,虽然听不到她哽咽的声音,可是萧南予此时百分之一百的确定,那个女人,在哭…… xiong口毫无预兆的开始疼痛,她在笑什么?又在哭什么?这样复杂的表情全都只对着他的方向,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些情感,全都是因为他? 被背叛的太彻底,该拿什么去相信那个女人?可是如果真的不相信,不在乎,又为什么扔下偌大的家国不管,千里万里的出现在这个地方? 猛的向前跨出一步,下意识的就想向车驾那边靠近,他不想再猜,不想再在这一片迷雾小心翼翼左右摇摆,他要上前去,用双手摇着她的肩膀问她:“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 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制止了他的举动,回头,看到龙默沉默的望着他,坚决的摇了摇头。热的头脑一下平静下来,是呵,他堂堂一国之君,以智计与冷静著称的萧南予,怎么会做这么莽撞的事情? 收回跨出的一步,负手立在原地,车驾己经往前走了很远,她却依然扭转着头,执着的望着他的方向。 终于确定,她看到自己了,她知道自己站在这里。 漆黑的眸闪动着复杂的光彩,几个月前,她还是他的妻,他的王后,可是几个月后,他却亲眼看着,她就要嫁作他人! 车驾越去越远,人群一浪一浪的跃起,阻挡着他的视线。可是车上那个别扭的扭转着身的人影,却不折不挠的死命钻进他的眼底。 他这样高深的武功与内力,都看不清苏暮颜,苏暮颜自然也是看不清他的,这样的距离让他产生出一种安全感,他轻轻的翕动嘴唇,无声的用口形吐出两个字:“等我!” 远处那个人影似是猛的一震,然后轻巧的转过身去,恢复如之前一样的坐姿,沉静,疏离,却又透出股莫名的轻松,似是放下了什么极为重大的心事。 萧南予诧异的愣在当地,这种反应……难道她看到了?可是怎么可能?连他都无法看清,她却居然看到了? 然而无论答案是怎样,他都不会知道了,那辆乘舆己经转过街角,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 “主……”龙默低声的叫:“我们怎么办?” 没有一丝犹豫,萧南予抬脚向着乘舆消失的方向走去:“去集市广场!” 刚才没有看清的,他不介意再看一次,他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女人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弄不明白这个,那他追着她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乘舆上,凤清魅带着种玩味的笑容望着苏暮颜,刚才,他看到苏暮颜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当那抹紫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时,他无声无息的笑了,还真是直接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了,仿佛根本不是深入敌国的都,而只不过是闲亭信步一样。 虽然知道萧南予己经到了,可还是多少有点出乎他的预料,没有带多余的人在身边,没有易容化妆,光明正大的站在他凌苍的街上,看着自己和苏暮颜出席这场政权更迭的盛会。 苏暮颜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样干净纯洁的笑容,凭什么只给萧南予一个人?可是看到萧南予和龙默的动作之后,他又愉快的笑了,想必现在萧南予的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一步一步,是他亲手把苏暮颜推到了他这里。 既然来了,想回去,就远没有那么容易! 这个斩断了他心里枷锁的女,他要定了! 今天还是两科考试,早上一科,晚上一科,午开党委的安全教育会,如果有时间写,妖娆一定尽量二更,如果真的挤不出时间,今天恐怕就只能有这些了,请各位大人们见谅,忙完了这个考试周,妖娆一定多更以做补偿。 以上~ ------------ 不公平 车驾很快在天城百姓狂热的欢呼走完了一圈,慢慢走近城心广场的入口,车驾在入口处停了下来,广场的最央早己搭好了一个巨大的高台,高台前方的两端有两只火炬状的铜盆,看起来极为威武。 一道金色丝幔铺成的大道由脚下的入口处笔直的向前高台处延伸而去,在周围火光的映照下闪着灿金的光芒。jing绝人似乎非常喜欢金色这个颜色,大概是因为那代表着火,代表着凤凰。 凤清魅先一步下了车,宽大的袍摆翩然飞舞,象一只在梧桐树下缭乱的蝶。利落的旋过身来,对着尚在软轿上的苏暮颜伸出一只手,浅笑着说道:“跟我来,我的王后。” 火光下凤清魅魅惑又妖异的美被挥到极致,那样一抹笑容几乎让人觉得就算他要杀了自己,自己也会心甘情愿的洗干净脖伸去给他。 苏暮颜愣愣的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有体会到自己是在什么样的地方,正在做什么样的事情。凤清魅也全不在意,自己伸出手去握住苏暮颜的手,小心翼翼像护着全天下最珍贵的珠宝般,将她轻轻的牵引下车。 沿着明黄se的丝路一路前行,周围的百姓疯了一样的叫喊着,男的妖异,女的淡雅,走在一起,就象是这世间最为古怪却又最为和谐的人物画,带着种极端的刺ji与美艳。 凤清魅淡淡的笑着,清亮的目时不时扫过拼命向他挤涌,想要膜拜他的jing绝民。苏暮颜目光平和到一丝波澜也无,正正的直视着前方,只顺着凤清魅拉扯的力量缓慢的向前走着。 周围的那些吵闹,那些喧嚣,都遥远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只有一个声音是真实的,萧南予翕动着嘴唇对她说:“等我!” 她不确定自己是怎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看到那么微小的一个动作的,可是她就是无比的确信,萧南予是在对她说那两个字,在对她说:“等我!” 多好,每一次遇难的时候,他就神仙一样华丽丽的从天而降,拯救她于水火。这么一个强大又可依靠的人,却偏为了她一忍再忍,不惜跋山涉水,万里追寻。 终于走到了那座高台前,凤清魅温柔的笑着拉着她小心的一步步登上。刚刚走到高台的心,高台前两只火炬状的铜盆不知引动了什么起火装置,猛然间轰的一声熊熊燃烧起来。 那盆也许添加了什么特别的燃料,火焰直冲天而起,窜起一条数米长的火柱,瞬间将整个夜空照的比白昼还要明亮几分。 与此同时,在苏暮颜额上灼热了一整晚的七彩琉璃凤尾尖锐的刺痛了一下,苏暮颜甚至幻听一般仿佛听到了一声清亮的凤鸣,紧接着,一股极热烈极辉煌的焰气从苏暮颜的周身喷薄而出…… 所有的人都瞬间愣住了,原本极度喧嚣的集市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甚至站在苏暮颜身边的凤清魅,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她。 苏暮颜下意识的转过头颅,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然而略看之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她自己当然看不到,在火光的辉映下,她的身后,忽然幻化出一只巨大的金色火凤凰,昂振羽,随着苏暮颜的每一个细小动作而轻轻舞动尾翎,仿佛随时都可能升空而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带着无比的敬畏喊道:“凤凰女神,凤凰女神!” 这个声音就象是第一张推倒多米诺骨牌的手,接下来的情形,己经再由不得他控制,所有的jing绝人,无论是普通民众还是士兵,全部都跪了下来,带着令人惊异的虔诚和敬畏高声地呼喝着:“凤凰女神,凤凰女神……” 呆呆的看着苏暮颜,凤清魅己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他甚至忘记那块凤凰骨,是他硬安进她的身ti,满眼里,都只看到眼前的这个女,正平和,大气自然,在凤凰的佑护下,神圣的让人不敢逼视。 情不自jin的单膝下跪,执起苏暮颜的一只手,用一种前所未有,朝圣般纯洁透澈的感情,虔诚的印下一吻。 这个动作立时取悦了所有在场的jing绝民众,十七虽然柔弱,却是凤凰女神选的王,有了凤凰女神的保佑,还有什么是值得担心的呢?于是高昂的呼声攸然转向,所有带着狂热的眼神叫道:“神选之王,神选之王!” 慢动作一样站起来,眼神象是定在苏暮颜的脸上,久久不愿离开。这个女,就象是观音手那一瓶净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会在不知不觉间荡涤尽了他心里那些阴暗又肮脏的角落。 凤镜夜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凤清魅总算勉强记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强迫自己把眼光移开,用温婉的笑去接受民众们的祝福,却一眼就看到无数跪下的人群,唯一笔直的站着的几个人。 萧南予本就狭长的眸眯的只剩一条淡淡的线影,任谁都不可能透过哪里寻找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有负在背后微微颤抖的双手,才能让人知道,他此刻的心里,究竟有着怎样激烈的情绪挣扎。 这个女,从他认识她的那天开始,她就一直淡淡的,刻意的忽略着自己的存在感。她也的确成功了,在很多时候,她的存在感淡漠的让人如果不注意,几乎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只是可惜,她终究还是有没有料到的事情。一个女的美丽,往往只是表面的,而可爱,却刻是骨里的。她纵然淡化着自己的妆容,可那股天真自然善良柔顺的可爱,却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随风飘散到宫的每一个角落,但凡是一个稍微懂得一点欣赏的人,都会立刻被她的气场所吸引,所折服,然后情不自jin的想要接近她,留在她的身边。 然而这还不算,一个女比可爱还要珍贵的,是高贵。这种高贵,不是要你出身豪门大户,不是要你日日锦衣玉食,而是一种心态上的高贵。你可以出身平凡,可以面貌普通,可是那一份心态上自珍自重的高贵,却仿佛是这世上最最馥郁芳香的酒,根本不需要品尝,只要闻一闻,就会心舒体畅,满腔留香。 就象此刻她站在那里,只不过静静的肃立着,带着淡然平和的眼神,而如此神圣强大的神鸟凤凰,居然就心甘情愿的折服,乖乖的守护在她的身后。 真是可笑,这样的女,怎么可能抹煞掉自己的存在感?她就象是她额上的那抹七彩琉璃凤尾一般,即使没有光,即使是在黑暗的夜里,也会由身ti的深处,流转出梦幻似的微光。 周围的人群忽然全都跪下,他们几个瞬间就显得极为突兀。然而无所谓,他这次来,本来就没有打算隐藏自己的行踪。眼神与凤清的眼神对上,半空仿佛火线爆裂,开始传出噼哩啪啦的轻响声。 一个固执,一个坚决。一个在说:“我绝不会把她还给你!”另一个在说:“那就来试试看!” 铜盆的燃料烧尽,火柱慢慢的降下来,恢复到半人大小的正常光焰,苏暮颜身后的巨大凤凰虚影也渐渐消散在暗夜里,只留下一片透明的虚空,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眼睛望着前方的空气,看也不曾看萧南予一眼,他说让自己等他,那就等着好了,要不了几天,她就可以站在他的面前,很近很近的看着他,仔细端详着分别以来他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着距离,隔着空间,隔着那么多那么拥挤的人群与阻碍。 凤凰淡去,原本跪在地上的人也慢慢的都起来,不少人的眼都含着泪水,只有在传说才会出现的凤凰女神,竟然就这么近的站在他们的眼前,甚至还化出了凤凰的真身。 凤清魅收回目光,再次伸手握着苏暮颜的手,握的极其之紧,象是故意做给萧南予看。用力将苏暮颜的手高高举起,他大声的喝道:“神鸟降临,天佑jing绝!” 刚刚才被熄灭的群情顿时又振奋起来,一句赶着一句的重复着凤清魅刚才说过的话。 足过了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在凤清魅手势的手制止下,人群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来。 微微清一下嗓,凤清魅望着萧南予的方向说道:“十日之后,待七十一族族长来齐,共同祭过凤凰山后,本王将正式迎娶凤凰女神为我jing绝之后,” 四处的欢呼声再次山海般响起,这注定是一个狂热而又不平庸的夜。 目光穿过重重人群挑衅的盯着萧南予:“我就要娶你的女人了,来试着阻止我吧。” 狭长的凤目阴沉的低垂下来,敢动他的女人,就要做好一切最坏的心理准备! 不在乎周围jing绝民有没有瞻仰够他们的风采,凤清魅如之前一般小心翼翼的扶着苏暮颜,慢慢的上了车驾。 乘舆启程,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萧南予的视野。 周围的人们依然在兴奋的谈论着刚才出现的神迹,燕南痴痴的望着苏暮颜离开的方向,忽然问道:“主,颜姐姐她,真的是凤凰女神么?” 狠狠的一眼瞪过来,面色铁青,那是他萧南予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什么jing绝的凤凰女神?而且那块凤凰骨如果不融合…… 心里一阵颤,虽然知道苏暮颜没事,可是后怕的惊心却是一阵一阵的往上涌。凤清魅,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是真的喜欢暮颜么?如果喜欢,为什么要那么轻率的对她做那种事情?如果不喜欢,又为什么,不肯放她走? “主,颜姐姐刚才,真的好漂亮……”语音痴痴的,似还沉浸在刚才的奇景里,对萧南予快要瞪破的眼睛和越加难看的脸色浑然未觉。龙默轻咳了一下,却毫无作用,根本无法唤醒那个走火入魔的小孩。 “龙默!”猛的带着怒气叫。 “在!”条件反射般低头应诺。 “飞鸽传信回去,叫亦儒召集全国最好的手工匠人和织工女红回宫待命,赶制所有他们能想得到的最漂亮繁复的朝服!” “什……什么?”龙默惊诧的抬起头,显然虽然明白了萧南予字面上的意思,却又觉得仅字面上的意思远远不够。 “你听不懂凌苍的话么?照做!”恼怒的低hou,面上却是滑过了一丝微红。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气死他了,在他跟前永远素淡的清汤挂面一样,到了别人这里,却盛装华服,光yan照人的让人惊叹。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气死人,不公平,这对他太不公平了。等他接她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以前那些衣服全部扔了,就算没有办法和她和解,也一定要逼着她每天都穿的漂漂亮亮的,权当yang眼也好。 龙默诧异的看着他家yao牙切齿的主,不明白什么事情居然让他气成这样,不过,不明白也无所谓,主的吩咐,照做就好了。 狠狠一巴掌拍上还在花痴的燕南头顶,极没好气的叫道:“还看,走了!” 莫名其妙挨了一牚的燕南从遐想回过神来,委屈的mo了mo自己的头顶,郁闷的看了一眼萧南予,刚才还不是和自己一样看的连呼吸都忘了,现在不过是比他早清醒过来一点而已,居然就这么折磨他。 他本来以为萧南予是个好主,现在看来,需要重新定义了。 被连日来的考试和连绵不绝没有尽头的党建工作弄的头晕脑胀心力憔悴,到了今天算是终于到了尽头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彻底躺倒狠狠睡他一觉,可是知道一旦躺下不到明天十二点以后必然醒不来,想到各位大人们己经忍耐了妖娆一天的偷懒,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放纵自己,于是强迫自己一定要坐在电脑跟前,写上一点东西回馈各位大人们对妖娆的支持和厚爱。 现在是凌晨四点,这一觉睡去,是一定会不过瘾不醒的了,所以明天的二更最早也要到四五点钟,好在这章有近四千字,还不算太偷懒,请亲们多包涵了, 今天多啰嗦了一点,就这样吧。睡觉了,我想我会直接晕过去。 ------------ 覆水 “主,我们下一步怎么办?”燕南亦步亦趋的跟在萧南予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出声问道,生怕踩到地雷,头上再挨那么一下。 萧南予仿若根本没有听到燕南的话,步履从容,慢慢的往落脚处走去,这种沉默久远的燕南都以为萧南予不会回答他的时候,萧南予却突然说道:“你刚才没有听到么?jing绝王在邀请我们了!” “啊!”燕南傻乎乎的一愣神。龙默暗叹了一口气,毕竟还是孩,要tiao教的地方还多着呢。刚才凤清魅明明就看见了萧南予,却没有采取丝毫动作,反而大张旗鼓的宣布了要娶苏暮颜的具体时间,这摆明了不就是在等萧南予自己送上门去么? 那是一种挑衅,如果想要回你的女人,那就来吧,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主,有狗。”己经走到了所包住的小院外面,原本僻静的地方无端端多了数个贩卖各种东西的小贩,伪装做的如此粗糙,似乎只是明面上给萧南予一个面而已。龙默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大大方方的跟萧南予汇报。 萧南予是聪明人,凤清魅也是聪明人,聪明人和聪明人对上,有很多事情都可以直接省略。比如说——阴谋。 你的底牌,我一眼就看的清楚,我的底牌,你也心知肚明,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我们索性正大光明的来,将一举一动,都摞明在对方的眼皮底下,看谁是谁肚里的那根七音弦,谁算得到谁心里的想法,谁又赌得准谁的心思计划。 “唔。”淡淡的应了一声,萧南予转头对着龙默说道:“我不太喜欢这些客人,所以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主请明示。”恭敬谦卑,态度做到十足。 “凤凰山,凤凰台!”薄唇轻启,眼的jing芒一闪而没。 那几个小贩立时抬眼向他们这边望了过来,萧南予连看都不屑看他们一眼,调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必是有人报信,有人跟踪。 一抹兴奋瞬间点亮了萧南予的双眼,这样刺ji的游戏,多久没有玩过了,彼此在敌人的眼皮底下耍着花招,一分一毫,一丝一厘的算计。血液从来就没有安定过的冒险因活动起来,有意思,真的是,非常有意思。 人生能得一敌手,不亦幸事乎? 天城内城,一间装饰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他来了,你很高兴吧?”酸意涌动,若说这语气没有嫉妒,怕是连自己都不会相信。 “那又怎样?你会放我走么?”圆润的眸望向凤清魅,带着淡淡的嘲讽。 “你很了解嘛!”愉悦的笑起来,苏暮颜这种认命的语气很得他的心意。 “没关系,他会来带我走的。”垂下眸,声音虽轻却确定无疑。 “你就这么想走?”猛的欺身上前,一只手捏住苏暮颜的下颌,一直温婉无害的外表被狠狠撕下,露出骨里忍耐了许久的暴戾。 “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为他死心踏地,你没有听说过覆水难收么?”紧盯着苏暮颜的眼睛,丝毫不隐藏他心的愤怒与狂热。 “那要看站在谁的角度。”苏暮颜毫不畏惧的迎着凤清魅的怒气:“如果想收回覆水的是倒水的人,那当然万分艰难,可是……”淡淡的留下悬念,展颜一笑,象是拂过枝头柔暖的春风:“如果是覆水,自己想回去呢?” 愣愣的看着尽在咫尺的纯美笑容,眼的暴戾一点一点的退去,随即泛起如轻纱如薄雾般的悲伤,声音里渗入了苦涩:“你真的,那么想走?” 清亮的眸猛的睁大,怎么会这样,刚才还戾气十足的人,不过一个转瞬,就脆弱孤单象是被人抛弃的小孩一般。心里面心心念念想着念着的决心与话语忽然就再也无法说出口,诧异的望着凤清魅带着妖异的美丽面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可以不怕他的怒气,暴戾以及一切强硬的手段,却无法面对他流露出来的软弱。 “我不好么?真的没有那个人好么?”一声一声,软软的,柔柔的,带着悲怨:“为什么我就不行。我不会象他那样对你,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我会一直一直对你好,把你当成我最最珍贵宝贝的人,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把你姐姐和家人都接到jing绝来,还有锦儿……暮颜,我就不可以么?我就不可以让你幸福么?” “凤……”只堪堪的吐出一个字,就再也无法接续下去。 凤清魅捏着苏暮颜下颌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垂了下去,绕到她的身后,揽住苏暮颜的腰,将她拉向自己。 妖魅的面也一点一点的凑近,在苏暮颜的眼前放大成不成比例的样,然而却依然完美细腻,象是最最jing致的磁娃娃。 象是被施了定身法,凤清魅的悲伤与脆弱轻易就缴了苏暮颜的械,虽然心里知道这样是不对的,知道自己的滥好人因又在抬头,可就是无法这样放任着他不管不顾。 水红色瓣越凑越近,苏暮颜下意识的想向后躲,却被凤清魅的手紧紧的jin锢着。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她该怎么办?谁可以来教教她…… 慌乱的将手推抵在凤清魅的xiong膛上,身ti用力的向后撤去…… “咚!”“哐啷!”“噼哩啪啦!” 苏暮颜用力后撤的身ti猛的撞到了背后的桌椅上,一个站立不稳,直直的向地上倒去,凤清魅没有料到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揽在身后的手一滑,再想去捞的时候,己是来不及,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苏暮颜摔倒在地上,桌上的果盘茶盏洒了一身。 怔怔的看着这个狗血的变故,凤清魅心里那个怄,不过也无可奈何,伸出手去,淡笑着问道:“摔疼了么?我扶你起来。” “那个……不用了!”苏暮颜避瘟疫一般避开凤清魅的手,极没形象的自己乱七八糟的爬起来,站的离凤清魅远远的,如果再让刚才的情况继续下去,她可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一抹受伤的神色飞快的滑过凤清魅的眸底,但面上却绽开温婉妖孽的笑容,肆无忌惮的嘲笑道:“喂,你不是把我刚才说的话当真了吧?你还真是个滥好人,难怪会落到这种地步!” “你说什么?”苏暮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缓缓的走近两步,脸上是恶意的笑容:“我刚才说的话,不过是在逗你玩,萧南予的女人,你当我就真的这么想要么?” “凤清魅!”恼怒的大叫:“你就这么喜欢玩弄别人的心思?” “不好玩么?”若无其事的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这么滥好心,所以就活该被我欺负。而且,欺负你,还真是件非常有乐趣的事情。” “你……”恼怒的瞪着凤清魅,一张脸涨的通红,却被生生的噎住,一个字也说出来。 “你放心,没有萧南予做观众之前,我不会动你的。可是,你最好记住……”伸手一把将站的远远的苏暮颜捞近身前,凤清魅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是我的,我绝不会把你,还给他!” 果然保量更要保质,果然亲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果然昏头昏脑写的东西会有一点泡沫漂浮。妖娆会尽量改正的。 谢谢虫大人的长评,分析的比写的我还要透彻,用手机打那么多字,很不容易吧。 谢谢kIco大人和小妖大人从头到尾的维护,《迫嫁》一定是在你们的爱护成长起来的。 谢谢乖乖大人介绍的书,昨晚妖娆己经看了两三章了,果然非常的吸引人。 五一假期乖乖呆在宿舍好好写,争取多更,把这两天欠各位大人的分量补上! 就象小妖大人说的,一起努力吧。 祝所有亲们假期愉快! ------------ 尊贵的客人 “主,外面传出消息了,说是其余七十一族族长均己到齐,为了共贺新王登基及凤凰女神封后,将于今夜在内城举行宴会,到时,那个凤清魅和颜姐姐都会出席。”燕南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也不管萧南予在干什么,劈头就是一顿说。 萧南予放下手的书,翻翻眼皮看他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燕南却觉得背上嗖的凉了一下。 “出去!重来!”眼睛重又移回书上,只扔下这么四个字。 燕南的面孔涨的通红,却也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二话不说,转头奔出房门,然后用着仍然不太熟练的轻功步法,尽量轻柔无声的溜到萧南予面前,单膝下跪,轻声说道:“启禀主,七十一族族长均己到齐,jing绝王将于今夜在内城举行盛大宴会,到时,苏姑娘亦将出席。” 萧南予再次将眼睛离开书本,好笑的看了一眼燕南,也不叫他起来,只对着虚空说道:“叫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回主,都办妥当了。”龙默真真是神出鬼没,燕南看着凭空冒出来一样出现在自己旁边的龙默,虽然早就己经领教了不只一次,可每次看到,还是忍不住要露出惊诧羡慕的表情。无奈的低垂了头,在心里狠狠的不平,他到底要练的多刻苦,才能达到龙默的那种境界啊? “确定没有被尾巴跟上?” “属下以性命担保。” “恩。”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问:“凤凰台那边呢?都布置好了么?” “布置好了。”龙默简洁的回答,然后又加上一句:“特意在他们眼皮底下布置好的,主放心,jing绝王一定己经知道了。” “那就好。”放下手己经看了七天的书,萧南予站起身来用力挺了挺自己的脊背。这七天来,为了让外面那些客人们不至于太辛苦,他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看书喝茶吹风睡觉,若是再这么呆下去,恐怕他的身骨都要生锈了。 “主,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办啊?”燕南问的一脸小心翼翼,萧南予刚才和龙默对话的前半段内容他完全不知道,虽然心里好奇,但好歹龙默和萧南予数日来的教育多少生了一点功效,不该问的事情,绝对不问。 不过悲催的是,他本以为他完全了解的后半段事情,竟然似乎也不完全是他所以为的那样。布置凤凰台的事情,他也是其一员,负责具体工作的队长明明十二万分小心的避开那些眼线,而他们也极确定做事的时候够小心,没有被任何人现,可为什么龙默刚才居然没事人一样的说:“特意在他们眼皮底下布置好的,主放心,jing绝王一定己经知道了。” 难道这就是差距?他百分百相信确定的事情,在萧南予龙默这样的人眼里,却不过只是个玩笑? 萧南予眼角扫过燕南脸上的迷惑,淡淡说道:“回凌苍以后,叫龙默解释给你听,这些事情,你以后都要学到。” “谢主!”听到这样神秘玄奥的事情将来自己也能做,燕南的脸立刻笑开来。 这一份少年心性让萧南予的唇边也扯开微微的弧度,看着龙默笑道:“来了这么久,我们也该正式见见主人了。” 而天城内城的宫殿,凤清魅也正笑着对凤镜夜说道:“我们今天有尊贵的客人要来哦,可得好好招待才行!” ------------ 卑劣(上) 神梧殿。 一个宫女捧着一套金色艳彩的正式仪服对着苏暮颜恭声说道:“女神娘娘,王请您在今晚的宴会上穿上这套衣裳。” 苏暮颜看了一眼,那样夸张艳丽繁复的色彩和式样,委实不是她所喜欢的。相比而言,她反而更喜欢那套天凤朝服,虽然也是一样的明黄se,却于俗艳流露出挡不住的贵气,虽然也有繁复的花纹,但却聪明的只把它用于袖口和衣摆附近的宽大折边上,至于其他地方,线条简洁明了,完美的贴合着身ti的曲线,纵然整体看起来宽袍大摆,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却将身姿的曼妙渲染到十足。 移开目光,淡淡说道:“我知道了,放在那里吧。” “是!”那宫女放下了衣服,却并不离开,站在那里yu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你还有什么事么?”苏暮颜和颜悦色的问道。 “那个……那个……”嘴唇激动的翕动着,却只重复着无意义的词。 “怎么?还有什么事情么?”苏暮颜对宫女的这种表现极为奇怪,于是更加放柔了语调,轻声的问着。 “女神娘娘!”那个宫女猛然间跪在了苏暮颜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苏暮颜心急的连忙伸手去拉她,无端端的,怎么能受人这么重的礼? “娘娘!”那宫女拉着苏暮颜的裙摆不肯松开,亦不肯起来:“我知道这样很不对,可是我昨个儿回家探亲的时候,看到我弟弟生了极重极重的病,请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都没有用,马上就快要不行了。娘娘,您是凤凰女神,是上天赐予我们jing绝的神,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求求您了……” 那宫女牵着苏暮颜的衣摆,拼命的在地上叩头,出重重的撞击声,只不过几下,额头上己然见着了刺目的血迹。 殿的侍卫一开始被这宫女的行动弄了个措手不及,没反应过来,此时回过神,哪容得她这样放肆?离苏暮颜最近的两个人走过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的架起她,就要拖走。 那宫女死死的拽着苏暮颜的衣角,拼命的挣扎着:“娘娘,您不能这样,您是凤凰女神,是我们jing绝民的保护者,您怎么能这么见死不救?您不能这样,您是凤凰女神啊!” “放手!”一个侍卫狠狠的掰着那个宫女拉着苏暮颜的裙角,但无论怎样,那个宫女都死命的拉丰不肯放开,嘴里兀自拼命的叫喊着您是凤凰女神,您是凤凰女神! 凄厉的喊声针尖一样丝丝的刺入苏暮颜心底的最深处,她忽然间现一件被她忽略以久的事情——她居然,是凤凰女神,是jing绝所有民众,全部的崇拜和信仰! 这个认知狠狠的震撼了她。怎么会这样?那块凤凰骨,不就只是在她的额间添出一抹印迹而已么?那个印迹的背后,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那么多无法想像的东西? 也许并不是无法想像,只是她刻意的回避与遗忘了而已。从她刚刚知道额上有了这抹印迹的时候,凤清魅不是就带着诡异的笑容告诉过她:代价是很大的,永远也不能离开jing绝。 冰凉的冷意铺天盖地的袭来,原本以为,只要萧南予来了,她就可以走,可是原来,事情远不象她所想像的这般简单么?如果她真的走了,jing绝人会善罢甘休么?他们一定不会认为自己是主动跟着萧南予走的,而只会觉得,是凌苍的皇帝,借着国势强大,硬生生抢走了他们的凤凰女神。 到时候,就算凤清魅什么也不说,也自然会有无数的人,甘愿为他,为jing绝的信仰,倾尽全力,与凌苍一战! 这个可能让苏暮颜连血管都冻结起来,她怎么能这么做?这样一个罪孽深重的身,究竟还要染上多少人的血,才能够满zu? 耳边猛的传来极为凄厉的喊叫声,伴随着骨骼断裂时的清脆响声。 苏暮颜的心脏被这叫声狠狠的捏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那个宫女,却看到她抓着自己裙摆的手指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而一个侍卫兀自狠狠的拉扯着她的另一只手! “住手,谁允许你们这么做?”惊极气极怒极,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 “娘娘,娘娘,求您用您的神力,救救我弟弟,救救我弟弟……”那个宫女对断掉的手指似乎全无所觉,仍然用那只完好的手死死抓着苏暮颜裙角,哭泣着哀求她。 “起来,先起来再说话,我叫医生来看看你的手。”伸手去扶那个女,那女却怎么也不起来,只是叫嚷着,请您先答应救我弟弟,请您答应。 一声一声的叫嚷,几乎字字可以拧出血泪来。忽然就心酸的要命,这样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如果苏家和朝颜能对自己有万分之一,恐怕她都会觉得,此生不虚。 ------------ 卑劣(下) 一声一声的叫嚷,几乎字字可以拧出血泪来。忽然就心酸的要命,这样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如果苏家和朝颜能对自己有万分之一,恐怕她都会觉得,此生不虚。 看到那个女执意不肯起来,苏暮颜在脑海极力回想着小时和王氏一起去拜佛时寺里和尚应对善男信女的法。 伸指向旁边桌上杯的茶水轻轻一沾,用食两指在那女的额上轻轻涂过,表情平和庄严,用一种仿佛从天外而来的淡定声音说道:“神鸟己宽恕你弟弟的罪,他会好的。” 阳光从苏暮颜身后斜斜的照射进来,从那个宫女的角度望去,只觉得苏暮颜宝相庄严,仿佛真的是转世投胎的凤凰神鸟一般。一抹慌乱和负罪感快从眼滑过,而一心为这女的孝在所感动的苏暮颜,却丝毫也没有在意。 那女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苏暮颜千恩万谢,终于肯跟着殿的小管事下去看医生。 目送着那个宫女的身影离开,苏暮颜转头望向这个殿负责的大总管,那大总管还没有等苏暮颜开口说话,己经先一步说道:“奴才会派宫最好的御医前去探病,一定会治好那个少年。” 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成为别人的神,并不是她所愿的啊! 看着那女眼虔诚又纯澈的信仰,她的心却一直一直的向下沉,沉到望也望不到边的黑暗里去。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己经不是那个普普通通没人在意的小小妾室之女,不是死了活了都没有人肯多看一眼的无聊囚犯,她现在是神,是整个jing绝心目的凤凰女神! 这份责任如此庞大,如此沉重,压的她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她又怎么能顶着这样的身份,不管不顾的跟着萧南予走? 就算jing绝的民众肯放过他,那凤清魅呢?他己经在所有人面前宣称了他是神选的王,如果自己就这么弃他而去,他要如何自处?以何面目再见jing绝百姓?jing绝其他的七十一族,又会怎么看待凤氏己绵延了百余年的统治? 这一切的一切,会把他陷入何等可怕的危机之? 这些日以来,纵然他jin锢着自己,总是用残忍的话来刺痛自己,可是苏暮颜心里是明白的,那个看起来妖异绝美的男,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伤害自己。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一次一次的对她说:“相信我,我能给你幸福!” 对于这样一个人,她怎么能只为了一己之私,就那么弃之不顾? 可若她不弃他,那萧南予呢?那个与她在一次又一次的误会与碰撞互相伤害相互折磨,却偏偏谁也放不下谁的人,他该怎么办?她若留下来,对他,又岂是公平的? xiong口痛苦的翻搅起来,疼的连呼吸都不能够。就那么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然后,怔怔的,掉下泪来。 大滴大滴的泪珠在阳光下闪现着七彩的色泽,美丽的让人心痛。殿外,一个银蓝色的身影沉静的站在阴影,默默的看着哭泣的苏暮颜。 清俊的眸轻轻眨动,嘴角边浮起无奈的苦笑,他死了以后,是一定会下地狱的吧,用这么恶劣的手段,去骗她,诈她,用她最美好的善良和最脆弱的亲情来胁迫她,这样的恶质,差劲到连他自己都要开始鄙视自己。 可是,他认了,就算下地狱也无所谓,至少,在活着的时候,他要与天使在一起。 那个手骨折断的女在凤镜夜的带领下来到凤清魅的身边,小心的抬头看着这位长相绝美的jing绝王,眼神露出狂热的崇拜与渴望。 但凡是对凤凰有信仰的人,没有人敢欺骗凤凰女神。 可是,总有例外,比如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那个女看向凤清魅的目光温柔,轻声的说道:“王,我己经按您说的做了,您什么时候,才可以迎娶我?” 凤清魅转过脸来,露出阴沉的面色,那女瞬间慌乱了起来,急声说道:“我不求能与凤凰女神一同嫁给王,无论三年五年,我都可以等,但求王不要忘记我……” 轻轻的眨了眨灵秀的眼睛,凤清魅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 “王?”那女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您明明说过,只要我做了这件事情,就会永远让我留在宫。” “恩,我是说过。”凤清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可是我并没有说,是让你怎么留在宫!” “可是……”那女的神情更见迷惑,jing绝的民俗不比凌苍,要开阔许多,宫的女侍是可以回自己家居住的,只要每日安排好轮值就行。一般住在宫的人,只有王的妃而已。 “想留的话,就留着吧。”凤清魅再次淡淡的开口,那女眼闪出一抹喜色,然而那喜色还没有完全浮现到眼底,就听到凤清魅接下来残忍的令人难以想像的话语:“以死人的身份!” 由喜转惊,连转变都还来不及完成,一柄锋锐的利器己经无声的刺入了她左侧身ti第二肋与第三肋间隙的地方。只有作惯了杀手的人才会知道,在那个位置,用一把薄薄的匕平贴着刺进去,正好是左心室,被刺的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就会被阎王爷在生死簿上利落的销了名。 伸手扶着她yu软倒的身,凤镜夜一语不,将那宫女迅带走。那宫女的眼兀自含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狠狠的瞪着凤清魅,察觉到这道冒犯的目光,凤镜夜大手一抹,将她的眼睛紧紧合上。 看着凤镜夜远去,凤清魅的目光再次调向殿仍然呆站着哭泣的女,他要的人,就只有那女一个而已,为了得到她,就算手段再肮脏再卑劣,他也可以毫不在乎! 想起刚才那女可笑的问话:“你什么时候娶我?” 心里面狠狠的不屑,欺骗了那样圣洁的女的人,也配! 只要能留下她,他不在意自己欺她诈她,可是,别人不行,即使是受了他的旨意,也不行! ------------ 欢宴(一) 轻歌曼舞,觥筹交错,灯火通明。 数十名姿态曼妙的舞nv在场身姿款摆,极尽婀娜。 七十一族族长按座次列在长殿的左右,矮矮的方桌,席地而坐。最前方的高台上摆着一张紫檀木的雕花小桌,留着两个人的座位,却只坐着凤清魅一个人。 长殿下方最靠近高台的一个老者看了看显示时间的滴漏,面上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豁然站起身来,衣摆带翻了小几上的酒盅。哐啷的清脆响声立时惊断了场的歌舞,乐声戛然而止,舞nv们手足无措的站在当地。 那老者带着怒气质问凤清魅:“凤凰女神好大的架,现在还不来么?当我七十一族的族长是什么?” 凤清魅不理会那个老者,先对着场的人挥挥手,舞nv们如逢大赦一般快退去,场瞬间干干净净的一片。 如此明显的蔑视,让那老者恼羞成怒,大声叫道:“十七王!” “你叫错了!”猛的转头看向那老者,目光箭般锐利,竟让那老者情不自jin的噎了一下。 放平和了目光,盯着那名老者,声音冷冷的:“既然身为七十一族的族长之一,就该知道jing绝的规矩,现在,这里只有王,没有十七王,因为……”面上浮出恶意的神采:“其他所有的王,都己经不存在了!” “你!”那名老者面容涨的通红,凤清魅这几句貌似只是教训的话,其实是狠狠挖开了他血淋淋的伤口。 他是獏族族的族长,也是jing绝凤氏之下的第一大族,从jing绝立国至今,至少有七代王后是出自他的族里。包括这一代的王后。 他的女儿很争气,一共给老王生了四个儿,他本以为这四个孙之,至少会有一个能登上jing绝王的宝座,可谁知道,到最后,居然被这个不男不女的十七扮猪吃老虎,杀了个干干净净。 现如今,他那四个孙,都被埋在不知名的乱坟岗上,不知道有没有被野猪叼去,而他,却要在这里强颜欢笑,恭祝凤清魅执掌jing绝。 什么凤凰女神?什么神选之王?通通都是扯淡!他就不相信,不过是一块骨头,真有什么会择主会通灵的事情生! “獏族长,我敬你是个老人,所以不与你为难,不过,凤凰女神是上天赐给jing绝的希望与信仰,我劝你,说话还是小心为好。” 獏族长身边的一个人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正面与凤清魅碰上,然而凤清魅那几句话,明了暗了在说他老迈昏庸,不识大体,这口气,怎么咽的下去? 丝毫不理会身边人的提示,獏族长大声说道:“什么凤凰女神?只有那群无知的百姓才会信你的鬼话!据我所知,那个女人不仅不是什么凤凰女神,还是凌苍皇帝萧南予的……” 冷冷的一道目光笔直的射来,原本态度逼人的獏族长气焰立时无限消退,皇后两个字含在口里,却硬是说不出来。 凤清魅直直的盯着獏族长,好久,才慢慢的开口:“凤凰女神,就是凤凰女神!” 瞬间一殿静谥。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用这件事情去质询凤清魅,他的话,己经无比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态度,没有人能质疑这个女人,否则,后果自负。 就在殿内的人快被这沉重的重压压的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长绵延的传呼声:“凤凰女神到~~~” 凤清魅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殿内的空气立时为之一松,那獏族族长一pi股跌座在座席上,冷汗湿了一身。他们这七十一族的族长真都是瞎了眼,被凤清魅假扮出的温良无害迷了眼睛,这样的气场与魅力,才是他真正拥有的吧。 这么多年,真亏他忍得住,藏得下。 从座位上站起身,大步走到殿门口,凤清魅居然亲自起身去迎接苏暮颜。 从边上侍女的手接过她,看着她一身淡碧罗色的简朴长裙,轻笑着问:“不喜欢我送你的衣服?” “恩,太艳了。”顺从的回应。被那个宫女提醒了自己被莫名其妙冠上的身份,纵然不愿意,却真的不能,再和凤清那样硬碰硬的对抗下去。甚至心里还抱了一个小小的希望,也许,这个所谓凤凰骨并不是不可取出的,也许有什么方法,可以将她从自己的身ti里拿出来。 不在的笑笑,小心的引着苏暮颜走向最高台上的雅座,扶着她慢慢转过身来,面对台下七十一族的长。 “臣狺族……狩族……獏族……参见凤凰女神!”一群至少四十岁的男人们,齐刷刷的站起来,带着令人好笑的虔诚,膜拜着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少女,这样的场面,也算得上是有意思了。 “恩,诸位请坐。”轻轻的点点头,眼睛里丝毫没有这些人的存在。那样的淡漠,却反而让台下的这些人暗暗心惊了一把,这样的气派,果然是神选之人。 目光快的在殿内扫过一圈,然后黯然的垂下,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多情,只不过为了那个根本没看清的唇语,就自以为是的以为他会来救自己。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她又哪里值得神的眷顾,能幸运到每一次每一次,只要一有危机,他就会出现,救他于水火。 将苏暮颜的表情尽数收入眼底,凤清魅却没有任何表示,只高高举起酒杯,大声说道:“七十一族族长远道而来,为清魅登基和凤凰女神下嫁一事忙碌奔波,清魅感激不尽,尚请诸位满饮此杯,权当敬谢!” 七十一族的族长都举起了小几上的酒杯,与凤清魅遥遥对祝,正要仰脖喝下,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jing绝王当真小气,这样的盛会,怎能落下我这真正的远道之客呢?” ------------ 欢宴(二) 黯淡的眸瞬间升腾起一丝明亮的期盼,随即,却又再次归于黯淡。 随着话声,一个男紫衣金冠,银丝暗绣,步履翩翩,风采朗然,身后一个沉峻的黑衣男,一个约mo十四五岁的男孩,不是堂堂凌苍帝国的现任皇帝萧南予,又是何人? 眼睛向着座上的苏暮颜看去,那一份眼观鼻鼻观心的冷漠神态让萧南予的心刹时不舒服起来,这个女人在做什么?明明前几日才对着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如今,却又仿佛视她如无物。 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目光转向凤清魅,笑着说道:“听闻十七继承jing绝大统,思及你我边关战乱初平,邦交正洽,特亲自来贺,还望jing绝王莫嫌唐突才好。” “皇上说哪里话!”凤清魅也笑的一脸无害:“如此边关野地,皇上肯屈尊前来,清魅感激不尽!还请上座!” “如此,就多谢jing绝王了!”萧南予微一拱手,旁边早有小侍在客位的最端新添了一张小桌,萧南予不客气的坐了。若是一般的人,必会在这种小事上刻意折辱对方一番,可是到了一定的级别,这种无聊的事情,就连想都不屑想了。 一点实际作用没有,不过争一口闲气,做他何为? 殿下的七十一族之人都被这个突然而来的不之客华丽丽的雷倒了。这是什么状况?凌苍的皇帝萧南予千里迢迢的跑到jing绝府天城来,难道就只是为了看自己的皇后嫁给其他人?但凡不是脑残,谁都不会相信这个狗血的答案吧。 殿的气氛因着萧南予的到来变的有些微妙的尴尬。凤清魅笑了笑,手轻轻一挥,歌舞顿时又起,缭乱的音乐声立时充斥大殿,将方才那一些尴尬无声无息的掩埋。 一曲舞毕,凤清魅笑问:“乡野小曲,不知可还入得了皇上的眼?” “别有一番风趣!”淡然一笑,回答的不卑不亢。 座下有人不满的用鼻出重重的哼声,凤清魅说是乡野小曲,不过是自谦罢了,这个萧南予居然顺着竿就爬,不死不活的说了一句什么“别有一番风趣”,这不是摆明了不把他们jing绝看在眼里么? 一个面膛阔大,脸色红润的老者站起来,斜着眼睛问道:“既然是别有一番风趣,那想来凌苍国的舞蹈必然都是正统嫡传,正之舞咯。” “这倒也不敢当。”萧南予面色不动,眼神瞟了一眼苏暮颜那边,继续说道:“不过,贵国的凤凰女神就是我凌苍国人,韬族长大可请教一下凤凰女神。” 那老者的面膛立时涨的通红,在凤清魅刚才那样的一番杀鸡儆猴加恫吓之下,他就是有十个胆,也不敢请苏暮颜下来舞一曲啊。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为难之际,方才被凤清魅不客气的给了下马威的獏族族长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不阴不阳的说道:“还得多谢皇上的提醒,既然说到凤凰女神,老臣突然想起来,凤凰女神似乎还从来没有向我们这些民们展示过凤凰的神力,难得今日凌苍之王也在当场,凤凰女神是不是应该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那韬族族长得息,立刻不声不响的坐下去。和其他人一样将眼睛望向一直沉默的坐在高台上的苏暮颜,看她要如何应对。 说实话,不仅是獏族族族长,他们其他的这些老家伙们在赴宴之前早就商量过了,这个凤凰女神从一开始就只不过是个传说,谁知道凤清魅是不是随便找了一个什么人来糊弄他们?虽然他们在京里的探也跟他们汇报了游行那天苏暮颜背后出现巨大凤凰虚影的事情,可这种事情,若是有心,人也是可以凭机关办到的。 所以早在开宴之前,他们商量好,无论如何也得逼苏暮颜展示点东西出来。如果没有凤凰神力,他们就要集七十一族之力,好好的治凤清魅一个虚构神鸟的罪名,风氏牚了这么多年的权,也是时候该换换人了。如果真的有凤凰神力,也不过是顺着竿往下爬,表示敬仰而已。 但他们的大多数人,还是确定无疑的认为,苏暮颜一定是冒充的,不过是凤清魅为了争夺民心,想出的一个卑劣的计划。 苏暮颜抬起头,虽然知道今天的宴会恐怕不简单,却没有想到,战火的焦点,会一下集在自己的身上。 看着苏暮颜有些怔愕的表情,獏族长脸上露出些微的得意,这般神态,己是必假无疑了。话赶着话又加上一句:“怎么,莫非凤凰女神嫌我等资格不够,不肯为我们展示神力?” 苏暮颜定了定神,目光平和的望着这位己年过旬,养尊处优透着张狂的老族长,看了很久,才轻轻的说道:“我没有神力!” 满场皆惊! 凤清魅看着苏暮颜,这个女,是成心要拆他的台么?她有千百种方法可以避过这个问题,却就这么无庶无拦的对着那许多人说:“我没有神力。” 萧南予的脸上也表现出不认同的神色,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凤清魅,但若与台下的其余七十一族相比,凤清魅无疑是友非敌。 獏族长显然没有想到苏暮颜这么坦白就承认了这件事情,一时竟然愣在那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苏暮颜不理会凤清魅眼的失望与难堪,深呼吸一口,接着说道:“可否请问这位族长,什么是神力?神力又来源于何?” “这个……”獏族长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温良坦诚的不得了的女突然抛出这么两个问题来,紫涨了面皮,不知如何回答。 面目庄严,目光转向殿下所有七十一族之人,正平和的声音缓缓而述:“所谓神力,其实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只是人心所向,其力胜天。神力的最终来源,说到底,不过是人的信仰,如果你崇拜神鸟,那被凤凰选的我,自然便是有神力,可若你根本不信仰神鸟,所谓神选与笑话,又有什么不同?” 目光若有若无的扫獏族长:“神力是用来为jing绝百姓做事的,不是用来表演,我想,对于提出这种要求的族长而言,我大概,确实是一点神力也没有吧。” 惊诧的看着高台上的苏暮颜,萧南予的眼睛露出一抹激赏,这几句话实在是太厉害了,明明暗暗的指责着獏族长对jing绝图腾的不敬,不动声se,将他逼入了最不利的境地。 这个女,竟然能将这样复杂的局面应付的如此自如,看来,他以前真的是对她,保护过度了。 獏族长的脸阵青阵白,被当众指责对jing绝的图腾不敬,以后要如何在其他族人面前自处,一张老脸涨了又涨,才终于开口说道:“老臣冒犯了,请……凤凰女神恕罪!” 微微颔,却不置一辞。 尴尬着身ti坐下,歌舞声又响起来,舞姿曼妙,乐声甜美,仍是一场,欢宴呵。 五月一日二日与友出游,恐不能多更,先行告假,三日恢复正常更新度,一日三更。 真心的谢谢肯维护妖娆的小妖大人和kIco大人,一条如此窝心的留言己足以抵去所有的负面情绪,何况还有这么多。 ------------ 我不能嫁给你 凤清魅的眼睛和嘴角不自觉的就向上弯起来,这个女,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连他都没有做到这样不动声se的屈人之兵,她却三言两语就解决了那个最难解决的老家伙,以后有她在身边,许多事情,都可以放手交给她去做吧。 她总是有一些出人意表的行动,虽然与她柔弱的外表极不相合,却总是莫名就会取悦了他。 苏暮颜尽量保持着身ti的平静,然而紧握的双拳却情不自jin的不住颤抖。刚才那样的场面,她如何见过,又哪里应付过?只是拼着一错到底的心,不顾一切的说了,如果万一说错,万一被当场质难,接下来的事情要如何收场,真的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是想想,也还在后怕。 座忽然又站起一名老者,举杯遥遥的祝向凤清魅:“臣澜族族长恭祝王……” “澜族?”那老者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暮颜己经先一步出了声,一双水眸睁的大大的,直直看向台下的老者。萧南予身后伫立的燕南也情不自jin将眼光投了过去。 那名老者显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引起这么大的注意,只是躬着身和了一句:“是,澜族!” 面上尴尬的扯开笑容,不自在的笑笑遮掩过去。 那老者得空将自己的话说完:“臣澜族族长恭祝王娶得凤凰女神为的后,愿王与凤凰女神白头偕老,福佑jing绝!” 这几句话说的谄媚以及,想起琴雅曾经说过,她的父兄一心想要提高澜族地位,这等表现,倒是应了。 底下谁又是不知趣之人,纷纷说着一样恭贺王与百年好合之类的话。 座上萧南予的脸色不可避免的一沉再沉,阴郁的几乎滴出水来。探询的目光像两根锐利的刺,不住的在苏暮颜的面容上游zou,那目光就象是在控诉,在谴责,你不是要我等你?不是要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而如今我来了,你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等我? 忽然间长身而起,细弱的身躯里爆出一种莫名的力量,场瞬间安静下来,都奇怪的盯着突然站起身来的苏暮颜。 环视一周,苏暮颜缓缓的开了口,语声平顺和婉,却有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不能嫁给jing绝王!” “为什么!?”压抑的语句猛然在身边爆响,沉不住气问出这句话的,居然是一直在一边看戏的凤清魅,他本以为上午的那出戏,己经让她认清楚了形势,让她知道她绝不可能离开jing绝,可是在这种场合,她居然用如此肯定的态度说她不能嫁给他。 萧南予的目光也直直的盯在苏暮颜的脸上,他倒要看看,事情到了这一种地步,这个女人嘴里,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苏暮颜平静的看了一眼震怒的凤清魅,没有丝毫慌乱,她转过身,面向殿下七十余名多少有些震惊的族长不卑不亢的说道:“众位都知道,我乃是凤凰女神,既然是神,怎可在人间久留?” 笑声差一点就要从萧南予的嘴边溜出来,这个女人,四两拔千斤也没有这种拨法的吧?明明是满口胡诌,还偏让一殿头脑正常的人说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原来是这样。”凤清魅笑的yao牙切齿:“没有关系,我不在意,凤凰女神能在人间留多久,就陪我多久吧。” 转头望向凤清魅,淡然又坚决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只能留到你三日后的封禅大典呢?” “你!”豁然起身,手下意识的就想要去抓苏暮颜的,旁边却传来不冷不热的声音:“怎么,jing绝王想要对凤凰女神不敬么?”萧南予把玩着手的琉璃酒杯,目光神思似乎全在这只酒杯之上,就仿佛刚才的话根本不是他说的。 要伸去的手尴尬停止了动作,转而轻扶上苏暮颜的身ti,笑着回道:“怎么会,只是凤凰女神的身ti这两日有些不适,要回去休息了而已。” 眼睛盯着苏暮颜,警告的意味浓厚。苏暮颜无所谓的笑了一笑,有一些决定,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心去做,可若真的想通想透,原来也不过如此。 点点头,在两个宫女的陪同下,袅袅婷婷的向殿外而去。 突来的变故,让众人的反射弧都比平常长了一些,然而这件事还没有缓过神来,萧南予忽然也长身而起,一语不,径直将着殿外而去。 “皇上要去哪里?”凤清魅张口叫道,语气己不似最初时那样笃定与愉快:“jing绝的后宫不比凌苍,人杂的很,皇上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萧南予转回身望了凤清魅一眼,用一种略带嘲弄的口吻说道:“难道本王内急,也只能在众位大人们面前就地解决么?” 凤清魅面色立时一僵,这个人,明明是凌苍至高无上的皇帝,怎么可以如此江湖,如此不在乎礼仪脸面。 无所谓的笑一笑,萧南予大步跨出殿门。 喜欢乖乖大人的留言,善待字。就如佛家所说善护念一般,尽是禅心。 批评会刺的人很不舒服,却不会伤人。妖娆愿意与各位大人们一起成长。 ------------ 恕难从命 无所谓的笑一笑,萧南予大步跨出殿门。 苏暮颜淡碧罗色的身影刚刚转过前面的转角,还来得及。 刚刚转过两个宫殿进入宫的一个小小花园,身后猛然传来两声闷响,前行的脚步停了一停,然后慢慢的转过身来,像是早就料到了萧南予会来。淡然的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面容,平静的连自己也难以相信,只轻轻的张口叫道:“皇上。” 一肚想问想说的话忽然全都说不出来,想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面,在那些想像,苏暮颜可以是惊喜的,飞奔到他怀里又畏于他的冷淡而怯怯的住了脚步,也可以是震惊的,呆望着他却说不出话,甚至有可能是不管不顾的号啕大哭,即使这与她的性完全不合。 可是万万想不到,再见面,她居然比初进宫那夜的新房里还要冷静,还要淡然,只不过平平和和的望着他,然后轻轻开口叫一声:“皇上。” 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前一秒声嘶力竭的叫着:“我会回来找你!”可下一秒他找到她了,她却路人一样无悲无喜的望着他,仿佛人生根本不曾相交。 一下希望,一下失望,真当他的心是铁打的,再怎么折磨也不会有丝毫破损。 “跟我走!”再没有多余的语言,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yu望。 “恕难从命!”微一颔,谦恭,却是绝无商量的余地。 “为什么?”怒气开始一丝一毫的积压,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皇上居然不知道么?”漠然的脸上露出一抹轻佻的笑:“我可是jing绝的凤凰女神,怎么可能跟着凌苍的皇帝走?” “苏暮颜!”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萧南予强迫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我再说一次,跟我走。” “我也可以再说一次,恕难从命!” “做神的感觉就这么好?” “没错,皇上不是最了解这种感觉?”针锋相对,一字不让。萧南予是凌苍的神,没有什么不在他的掌控之下。做神的感觉,他当然最清楚,只是有些时候,人往往会忘掉自己最熟悉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隐隐的察觉到不对劲,这不该是苏暮颜会有态度和方式。 “当然是做jing绝的神,这还有什么疑问么?”理直气壮的闪烁其词。 “苏暮颜,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皇上,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若你答了我的,我便也答你的,如何?” 萧南予盯着苏暮颜,阴沉着脸不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苏暮颜丝毫也不在意萧南予的脸色,按着自己的意思问下去:“皇上,你为何来?” 又是这个问题,这个该死的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数三声,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视你自动放弃我们刚才的交易。一、二 ……”声音在舌尖绕了个圈,终究还是毫不留情的吐出:“三!” “我为……”心久藏的答案,几乎就要tuo口而出。 “皇上当然是为了参加我们的婚礼而来!”凤清魅淡笑着现身,硬生生堵回了萧南予嘴边的半句话。执起苏暮颜的一只手,与苏暮颜并肩站在一起,男清女俊,好一幅绝代佳人。 客气有礼的对着萧南予笑道:“我怕皇上对宫的地形不熟,找不到回去的路,特地前来迎接皇上,宴会还没结束,就请皇上和我一道回去吧。” 强硬的在脸上扯开笑容:“让jing绝王费心了。” 凤清魅在前方微微一让,萧南予也不客气,当先大步而行。凤清魅转头望了苏暮颜一眼,眸光暗沉,苏暮颜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那个明明单纯善良的女,现在却充满了一种不可掌握的气息。 无声的笑笑,象是在安慰凤清魅,然后飘然转身,甚至连地上倒下的那两个宫女都没有管,向着自己的宫殿走去。 只不过下了某种决心而已,人生的面目,却完全不一样了。 ------------ 毁灭 神梧殿。 凤凰栖梧,所以凤凰女神当然要住在神梧殿。 这里是历代jing绝王后的寝宫,每一任jing绝王,都着自己娶到能融合凤凰骨的人,只是数百年来,一例也不曾出现过。 灯烛摇曳,明明暗暗,凤清魅的脸色越的晦暗不明。 空气涌动着不安的因,象是暴风雨yu来的前兆。 静静的坐在桌边,苏暮颜却突然有点想笑,若是以往,怕是心里早己惴惴了吧,可是此时,竟然只觉得好玩,想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勇敢又不畏强权的的一天。 是因为有舍有得么?放下了一些东西,自然会有另一些东西补偿。她放下了心里的执念,于是勇气和坚强便随之而来。 凤清魅慢慢的向前走到桌边,在苏暮颜对面坐下来。殿门无声的滑开,凤镜夜端着一个托盘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将手的茶放下,又快的退了出去。临出门前,终是忍不住若有所思的向着凤清魅和苏暮颜望了一眼,面上似有迷惑,似有不忍。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执行凤清魅的命令。所以也只不过是一眼,然后便消失在门外的黑暗。 苏暮颜低头看着凤镜夜端来的茶,当真是好茶,俱是一旗一枪,旗在水放肆的招展,摆动出柔柔的波纹,于是越显得枪的挺拔。甚至不须轻嗅,那淡淡的清香就汹汹涌涌的扑鼻而来。 “好茶呢。”淡淡的笑,轻抿一口,由衷的赞美。 “这是凤凰山一条秘境峡谷独有的珍品,唤作吓煞人香,天下只此一棵,一年也不过三斤的产量。”凤清魅也平淡的解释,就着杯浅啜一口,像是刚才的戾气完全不是他所散出来的。 停了一停,又说道:“若我用这茶来you惑你,不知道你肯不肯留下来?” “jing绝王……”苏暮颜本来想极外交辞令的说一句“jing绝王说笑了。”可是抬头望进凤清魅的眸底,这句话就硬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那眸底赤1uo的坦白与悲伤,象是刚到人世未经污染的婴孩,纯澈的让人心动。 垂了眸,认真的说道:“jing绝王是勇者。” “怎么说?” “明知不可为而为。” “你如何确定不可为?”问的咄咄逼人。 苏暮颜抬眸望进凤清魅气势逼人的脸,面容平静如水,半晌,才g唇轻启,用最最清和的声音,吐出五个惊天动地的字来:“我心如磐石。” 僵硬,停滞,殿的空气如琥珀外一层一层包裹的松脂,而苏暮颜与凤清魅,刚像是被包裹其的小虫,认命也好,挣扎也罢,没有人,能逃tuo。 “呵,哈哈哈哈……”凤清魅忽然大笑起来,望着苏暮颜笑的不可抑止,当那笑声好不容易停止下来,凤清魅看着苏暮颜,面上的肌肉仍然保持着一种极为古怪的笑姿:“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用的是垂询的语气,却完全没有等苏暮颜有任何反应,就自顾自的讲下去。 “jing绝的大多数的部族都以游猎为生,所以,鹰就变成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很多jing绝人都喜欢玩鹰,而且玩的很好,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 “凤歧对我不过分的要求,向来有求必应,十岁那年,我己经有三十多只鹰,而且玩的很好。其有一只小鹰尤其通灵,我叫它小羽,小羽的个头不大,却长的非常神俊,每次单放它出去,回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些猎物,最难得的是,它极为了解我的心意,我一个简单的手势和呼哨,它就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喜欢小羽,特别特别喜欢,它就象是我的一个朋友,在冰冷的皇宫,只有它肯安静的听我说话,还会用自己的翅膀和喙来轻柔的安慰我。” “可是有一天,我单放了小羽出去,到了傍晚,它却还不回来。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和过的事情。可是它那么机灵,那么强大,让我没有丝毫意愿要去担心它。我安心的等着它的回来,可是三天了,它却始终不见踪影。你没有办法想像那时我有多么的心焦,它是整个jing绝皇宫,我唯一的朋友。” “在这样的心急如焚与忐忑不安,凤歧忽然传来了一道命令,让我进宫。我怀着极端抗拒的心情去了,那时正是晚膳时间,他心情很好,拍着自己座位旁边的位,叫我也一起吃。我坐下以后,厨师端上来一道菜,不知道是什么肉,被重重的调味料遮去了本来的颜色。” “‘来,尝尝,这可是好东西。’凤歧大笑着对我说,夹了好大的一块在我的碗里。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力量去违抗他,于是乖乖的吃了。” “‘好吃么?’他又问我,我点头,说‘好吃。’其实我的心里全都被小羽占据着,根本尝不出那肉是什么味道。凤歧听了我的话以后就大笑,然后又往我的碗里夹了很多那种肉。” 凤清魅的声音一直很平淡,讲到这里的时候,却开始有一种紧的感觉,听得苏暮颜心里莫名的开始难过。 “吃过晚饭以后,他照例的要我侍qin。我己经无所谓了,不过是这具身躯,你想要,就来拿吧。凤歧在我的身上不住的mo索,可是我毫无反应。从八岁以后,每一次都是这样,我习惯了,也以为他己经习惯了,可是这一次,他忽然凑到我的耳朵跟前恶心的笑着问我:‘你想不想知道你刚才吃的是什么肉?’‘什么?’我问他,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只是下意识的服从而已。可是……” 讲述陡然变的艰难起来:“凤歧得意的笑着告诉我说:‘那就是你的小羽啊,怎么样,它的味道好吃么?’我整个人都傻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凤歧,然后猛的扑到他身上去和他撕打。可是十岁的小孩,怎么打得过那时正值壮年的他?他要的就是我这样的反应,有挣扎,有痛苦,才会尽兴!” “你不要再说了!”苏暮颜猛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为什么这个世间就是会有这样的人,把别人的痛苦,当作自己下饭的佐料。 “为什么不说?”凤清魅无所谓的盯着苏暮颜的脸:“这些事情,在我心里面己经藏了很久很久了,如果再不说,恐怕,就要被埋葬了。可是我不想忘掉这些事情,人这一辈,有些事情,虽然痛苦,却绝不可以忘记,因为就是这些事情,教会了你怎么活下去。” 用手强迫的掰开苏暮颜捂在耳朵上的手,凤清魅邪笑着问道:“你猜猜我回去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苏暮颜摇着头,不肯说话。 “你猜猜嘛,虽然我打赌你一定猜不到,可是如果不猜的话,就不好玩了。” “放开我。”今夜凤清魅身上的妖邪之气被无限倍数的放大,让苏暮颜由心底里感到恐慌。 “不想猜?也好,那我来告诉你答案。我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我养的那三十多只鹰,全部亲手杀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力量保护,那么,就由我亲手来毁灭!” “凤清魅,你到底要做什么?”手腕被紧紧的握住,疼的骨头都似要断了。 “你还不明白么?”将苏暮颜捉到自己的眼前:“你也是我想要的东西,如果我留不住你,那么,就让我亲手来毁灭你!” 非常认真的和各位亲们道歉。这几日来,伤于别离,又遇到电脑崩盘,迫不得己断更两天,要请各位谅解。妖娆会加更以做补偿。关于那场伤别离,在妖娆Q空间的日志里有写,感兴趣的亲可以去看看。 乖乖大人的感悟,心有戚戚焉。生活二字,何其容易,又何其艰难?所幸总是有些美好的色彩与形状,所以才能满心欢喜,于平淡,幻化出乐趣。 ------------ 赏月喝酒 一把掀翻隔在两人间的桌,凤清魅颀长的身躯带着与他的瘦弱不相对等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手腕被捏的从骨髓里向外散着疼痛的滋味,苏暮颜惊恐的挣扎着,躲避着。今夜的凤清魅,是不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冷血的疯狂。 低头用力在凤清魅bai皙的手背上狠yao一口,风清魅xiu长的眉陡然皱起,然而却并不放开。情急之下,那一口yao的如此用力,甚至口己开始泛起咸咸的血腥味。 惊讶的松了口,眸底惊慌一片,鲜红的血,惨白的肤,在缭乱的灯火下妖异的令人从灵魂里开始颤抖。 “你为什么不放开?”出了口的话,居然是这样可笑的埋怨,仿佛qing人间的玩闹。 “你还真是有够滥好人!”另一只手也伸出去,将苏暮颜狠狠的jin锢在怀里,原先握着她手腕的手转而捏起她的下巴:“放开?如果这样一点疼痛就放开,我该怎么活到今天?” 如果真的连这样一点忍耐力都没有,早在凤歧第一次对他做那种事情的时候,他就该去死,怎么可能活得到今天。 笑意里的疯狂肆无忌惮:“既然你这么滥好人,那就再用一次你的善良如何?留下来,为我留下来。”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不是随时都可以为了其他的人把萧南予扔在脑后么?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姐姐,没心没肺的爹,还有寄生虫一样依附着你的锦儿,甚至为了一个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石婉灵,你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狠狠耍了他一把。可为什么我就不行?我对你这么好,什么都顺着你,还让你成为jing绝的神,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留下来?” 手上的劲道随着情绪的激动而越用越大,苏暮颜己是面色惨白,冷汗迭出,可是却yao着嘴唇,一言不。 她太柔弱了,柔弱到她身边的每一个人,从萧南予到死去的琴雅,即使明知她不对,可看到她弱的笑意与单薄的身ti时,都自觉不自觉的将谴责的话压进肚里。 几时有人?几时曾有人这样毫无顾忌的鞭笞着她曾经用那么愚蠢的方式犯下的那么愚蠢的错误。 所有那些事情,不过欠了一份全然的信任与沟通,如果她肯说,肯和他好好的谈谈,有什么事情是真的比天海深,有什么事情是真的无法解决的呢? 他一让再让,自己却步步紧逼。 落到今日这般局面,怨得了谁? 为着对自己重要的人做那些事没有错,可是方法,却错的离谱。 “为什么不说话?”沉默的对抗,有时比挣扎还来的让人恼羞成怒。 “因为错了。”平淡的话语,夹杂着想哭的情绪。 “什么?”用手上的力道提醒她把话说清楚。 “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是我错了,而且错了不止一次。可是,无论错多少次,都不意味着,我可以继续错下去。我不能留在这里,是因为我不能再错下去。” “撒谎!”手猛的一挥,苏暮颜的身ti应声倒地,重重的磕在旁边早己掀翻的桌椅上,在手臂上擦出长长的血痕。 血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兴奋剂,从古至今,盖莫能外。这也是为什么拳台上的人明明己经被血模糊了又眼,有时却反而能爆出惊人的能量的原因。 凤清魅的眼神己经看不到属于人类的理智,他上前赶上一步,蹲身下来,握住苏暮颜的后脖颈,强迫她抬起头来:“你也和其他人一样嫌我脏是不是?所以你才不愿意留下来!你不是说过你不在意的么?如果不在意,为什么不肯留下来?” “你是干净的。”丝散乱,渗着微微的汗湿:“脏的人是凤歧,不是你。” “如果这样,那就留下来。”那样平和的眸拥有瞬间镇定人心的力量,话语不自觉的就柔软下来,带着隐隐的请求。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是无比坚定的摇头:“那不一样。” “到底有什么不一样!”怒气冲天的燃烧起来:“既然不在意,那就留在我的身边,萧南予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 “可是我能给他的,却给不了你。” 空气瞬间被冻结住了。凤清魅定定的看着苏暮颜,好,好,真是好。她能给萧南予的,却给不了自己。 是什么?她的心么?他花这么大心神,这么用心的对待一个女人,竟然就换来这么一个结局。 “你真的想走?” “不想。”出乎凤清魅的预料,苏暮颜竟然毫不犹豫的否定了他的说法。 “为什么?” “我是jing绝的凤凰女神,所以,我不会离开jing绝。” “你是怕你跟着萧南予走,会给凌苍带来麻烦?”这样简单的事情,任谁也想得到。 “算是,所以我不会走。” “那你就必须成为我的王后,我的女人。” “我也不会!”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半跪坐在地上,面上流露出浅浅的笑容:“凭我是凤凰女神!” “好,你真的很好。”看着苏暮颜的笑,凤清魅也笑起来,笑得春风拂过,春花盛开。但里面料峭的春寒,却更是显得尤其冷酷。 “你之所以这么硬心硬气,大概也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也还是干净的吧?” “你想做什么?”本能的危险感觉一波一波的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强大,让苏暮颜在第一次由心底里感到恐慌。 “做什么?”笑容邪的象是地狱里最恶最恶的修罗:“你想回到他身边,我就让你回去,可是,我要看看你怎么用你己经被其他人脏过身ti面对他。” 清脆的布帛破裂声,在空气刺耳的分明。 “滚开!”抬脚踢过去,居然正了毫无防备凤清魅,虽然力道不大,却给她tuo出空来逃tuo。 手脚并用,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拼命向着殿门的方向跑去,两步都没跑到,头顶一疼,竟是被凤清魅硬生生拽着头拉了回来。 推抵着衣衫破烂的苏暮颜靠在一面墙壁上,凤清魅额抵着她的,脸上笑的疯狂:“怎么?怕了?我早就说过,没有萧南予当观众,我不会碰你,可是现在,他就在几个院落之外,如果他知道你正在被我做这样的事情,脸上的表情,该有多好玩?” “凤清魅,你这个疯!”气极怒极羞极,想极几个院落之外的那个人,心里死灰一般。 粘湿的舌蛇一样游zou上苏暮颜光滑bai皙的颈,顺着脖颈的线条一路下滑,激起苏暮颜浑身上下恐惧的战栗。 泪水终于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伴随着呜咽的恳求低语:“不要,求你不要……” 双手被高高举起合在一处,凤清魅用一只手抓着她的双手,身ti推挤着她的身ti,另一只手顺着腰线mo索,在寻到腰带的绊扣之后,狠狠向下一扯…… 苏暮颜恳求的话语像是最好的剂,让他的思想和身ti都达到兴奋的顶点。 哧啦…… 伴随着布帛的撕裂声,苏暮颜xue白的肌fu彻底bao露在夜晚微凉的空气,冷意的刺ji让皮肤表面瞬间燃起一层细小的豆豆。 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在心底哭泣着呐喊:“救我,求求你,谁都好,请来救救我……” 清冷的声音陡然由室外响起,带着强烈的穿透力充盈室内:“今夜月朗风清,难得的好佳节,不知jing绝王有没有雅兴,出来赏月喝酒呢?” 妖娆善于表达细微的情感,却并不善于讲故事,追追到这里的亲们,其实己经一路见证了妖娆的成长。诚然,这本书有诸多不足之处,只希望以后的,可以一点一点的去完善。 所最不当做的事,是辜负了各位大人们对妖娆承诺的期望。这几日来,确是稍稍有些忙乱,再加上电脑的系统崩盘,资料损失良多,之所以不更,不是不愿,实为不能。 从明日起,妖娆会每日四更,直到下周一开课,算作补偿吧。还请各位亲们见谅。 ------------ 吻(上)  身ti的反应瞬间僵硬下来,盯着眼前衣衫不整的苏暮颜,眸子冰冷如天云山顶的寒潭之水:“苏暮颜,你还真是找了个好男人,每一次都出现的这么巧,英雄救美的戏码,你们演够了没有?” 用尽一切的方法侧掩着自己的身子,泪水早花了满脸,大概没有女人,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着面容平静不乱。 “如此良辰美景,jing绝王要错失么?”屋外的嗓音不冷不热的又催促了一声。 忽然抬起苏暮颜的下巴,狠狠的吻上去,吻的用力之极,不住的在她g桃色饱man的唇上辗转吸噬。 “唔……”推拒着他窜入自己口中的舌,却反而被他压制着,裹挟着,带入自己的唇中品尝。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滚tang的温度烛泪一般灼烧在凤清魅的面颊上。 忽然一把推开苏暮颜,向后大步退了两步,站在远处看着苏暮颜无助的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徒劳的遮掩着自己破碎的衣衫。 再一次蹲xia身来,用手抬起苏暮颜的下巴,平视着她,说的无比认真又坚决:“你听清楚,你是我的,我不会把你还给他,绝不!” 用力的向下咽了一口口水,苏暮颜以同样的决绝还击给他:“凤清魅,我以jing绝的神鸟凤凰起誓,你得不到我,永远也得不到我!” 手狠狠的向下一扭,将苏暮颜推倒在地,转身向着门外迈去,口中不阴不阳的应和着:“皇上真是好雅兴,看月亮居然看到我的内宫中来!” “jing绝王的内宫,似乎离月亮格外近一点。”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我来做什么,你心知肚明,彼此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凤清魅敷衍的一笑,吩咐人备酒备菜,门外的人声渐渐远去。 屋内,蜡烛似乎也因着刚才的混乱而不堪重负,噗的一声挣扎了几下,最终熄灭。 睁着一双清亮的眸子,泪痕犹在。人走了,恐惧却反而真真切切的到来,如果刚才萧南予没有来,如果就这么和凤清魅有了那样的关系,她要怎么办? 蜷缩着身ti靠在墙壁上,脑袋里的想法车轮一样乱转,转的人筋疲力尽,身ti和jing神上一样难堪的让人难以忍受,就那么抱着双膝,睡了过去。 月上中天,神梧殿里悄无声息的滑进一道人影。刚进殿门,却被地上的苏暮颜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警觉的绷直了身ti,却在看清了情形之后无奈的露出一丝苦笑。 走到苏暮颜的前方,萧南予借着月光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的容颜。月光下苏暮颜的皮肤有一种几近透明的质感,因为刚刚哭过,睫毛上还带着点点的晶莹。那么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墙角里,说不出的令人怜爱。 情不自身,将手抚上苏暮颜的皮肤,轻轻的摩挲。 谁料,苏暮颜睡的极浅,只这轻微的接触,就立时让她惊醒。条件反射一般猛的向后撤身ti,却不留神狠狠撞到了墙上。 “唔!”出沉闷的叫痛声,却下意识的先摆出防备的动作来避免可能生的伤害。然而,当她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相貌时,却怔怔的愣在了那里。 萧南予的手略显尴尬的停在半空,神色却平静的看不出一点波澜。 本就没有干透的眸子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润湿,忽然什么也不管不顾,猛的扑进萧南予的怀里,传出压抑的轻泣声。 停在半空的手,犹豫了一下,想要搂住她的背,将她狠狠的压进自己身ti里,可是几秒的停顿之后,却扶住她的胳膊,一点一点,缓缓将她拉离自己的怀里。 执意离开他的保护范围的人是她,几个时辰之前坚决的说不和他走的人也是她,现在又来他怀里哭泣,算是什么呢? 既然离开了他的手所能够到的地方,就没有资格再来哭求他的保护。 睁着一双泪眼茫然的看着萧南予的面孔在眼前一点一点拉远,直到坐直了身ti,与他平视。 手中温热缓慢又坚决的力度,说明了他犹豫的决心。没有人,能不为自己的错误埋单。 这样一种决心,清晰的传达给苏暮颜。他可以在她危难的时候救她,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再象以前一样,轻易谅解包容她的任性与软弱。 重重的抿了嘴,眼睛一点一点的下垂,从他星般耀眼的眸,到挺直的鼻,再到同样紧抿而显得略微有些刻薄的唇。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不能再这样呆在他的面前,否则,她一定会难过的连灵魂都要被撕扯成碎片。 ------------ 吻(下)  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不能再这样呆在他的面前,否则,她一定会难过的连灵魂都要被撕扯成碎片。 起身的时候,身上本就破碎的衣衫晃动,露出一点一点斑驳的红痕。 萧南予的眸子猛然眯紧,先一步站起身,用力将苏暮颜的身ti拉直,狠狠推抵到墙上。 “你做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挡拒,却只看到萧南予凶猛的要吃人一般的目光。 “你……”颤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几个时辰之前,刚刚才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情,难道说,又要重来一遍么? 抬手用力将她颈边破烂的衣衫撕的更大一点,盯着那几个刺目的痕迹,目光中能冒出火来。苏暮颜下意识的顺着他的目光望下去,惊愕的低叫一声,慌乱的用手去遮挡。那样的痕迹,怎么可以给他看见? 手蓦的被萧予用力捉住,宛如凤清魅方才所做的一般,将她两只手合为一处,高高的固定在墙壁上。然后低下头,在被凤清魅亲吻过的地方,狠狠的shun吻下去。 他的女人,就算要教训,要惩罚,也要由他来做,她的身上,怎么可以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 用力将苏暮颜本就破烂的衣衫扯的更烂,一点一点的找过去,在每一个痕迹上更为用力更为凶猛的亲吻,直到他的印迹完全覆盖了刚才的。 那样用力,让苏暮颜的皮肤一点一点的刺痛着,她无能为力的看着萧南予在自己的身ti上乱来,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他不是拒绝她了么?为什么又要对这种事情如此在意? 终于检查完她的身ti,萧南予抬起头来,看着满面惶恐的苏暮颜,眸光暗沉的看不到底,像一只充满危险的兽。 努力的控制着自己身ti的颤抖,不想再在他面前露了那样无用的怯懦。下意识的芒一闪,然后低下头,jing准的覆上她的。 泪水在瞬间汹涌。 不要,不要这么做,如果己经拒绝我,就不要再让我的身ti疯狂,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脏,很低jian,除了身ti,什么也不剩下。 可是萧南予全然不顾苏暮颜用尽全力的挣扎,执着的将唇定格在她的net瓣上,惩罚似的用力yao噬,狠狠的蹂1i着她因害怕而显得苍白的唇。 泪珠不受控制的大滴大滴的洒落下来。身ti随着萧南予吻的不断加深而开始产生一种受虐般的快gan。灵魂疼痛着哭泣,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下jian过,明明己经不在乎,却凭着身ti,吸引了他的注意。 萧南予的舌探进她的口中,放肆的四处游紧紧的抵着她的,甚至可以感觉到某个部位清晰又明显的变化。 屈辱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狠狠一口向他的舌上yao去。 “嗯……”沉痛的闷哼声,萧南予恼怒的后退两步,看着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的女人。口中传来淡淡的咸腥味,她下口,倒真不是一般的狠。 身ti里灼热的感觉一波接着一波涌上苏暮颜的脑海,那样贴近的身ti,对于她的影响,居然远比她所想像的要大。抬手擦去唇边的血痕,强装出最后一丝坚硬,挑衅的看着他。 那些坚硬背后的颤抖,萧南予看的如此清楚。 喑哑着声音,再次出邀请:“跟我走。” 摇头,用力的摇头。 跟你走?走去哪儿呢?回凌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凌苍有哪里,还容得下她?他的身边,又有哪里,还能为她保留着? 皇后,那是想都不能想了,可若是妃子,她能甘心么? 忽然就理解了王氏曾经的做法,一个人,没有爱的时候,什么也能容忍,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任你三妻四妾,红颜知己。 可一旦爱了,就只许有自己一个而已。如果不能,宁可不要。 “我说最后一次,跟我走!”声音己是压抑到了极点,象是在爆炸的边缘。 你拒绝我,然后又要我跟你走。矛盾的人,究竟是你,还是我? 忽然就浮上一丝宁静又凄惨的笑:“皇上请回。” “你!”伸手去捉苏暮颜,居然被她先一步远远躲开。 低垂了眉目,淡淡说道:“后宫内院,皇上是客,多有不便,还请皇上自重。” “自重?!”yao牙切齿的重复,他的女人,叫他自重! 真的是死了心吧。还记得七日前于闹市的阑珊灯火下见到他时,是怎样的开心满怀,满心以为他是为了自己,千里而来。 可是不过数日,再次相见,明明近在眼前,却云遮雾障,杳杳无踪。 忽然间抬起头来,勇敢的望向萧南予,一个字一个字问:“你、为、何、来?” 我为何来?气到极处,面上竟然浮出笑意来。都这种地步,她居然还在问着我为何来? 挑高唇角,残忍的笑着说道:“jing绝王封后这样的大事,我凌苍近邦友邻,怎么能不过来看看?” 心抽扯着痛了一下,就算明知不会得到想像中的答案,还是想不到会如此伤人。破衣烂衫,身上的红痕艳丽的可笑。那样的举动,又能说明什么呢? “来人,掌灯!”大声的呼唤,再明白不过的逐客令。 “你!”气恼的双拳紧握,这个女人,居然敢赶他。 门外己经传来宫女走动的声音,真不能不走了。 “三日后,凤凰台见。”素淡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话声平淡中透着衰败的颓丧,相约的话,竟仿佛永诀。 狠狠瞪着那个女人,门外传来人轻推的声音,终于再也不能不走,脚尖轻点,穿窗而去。 谢谢小舞大人的关注。还有一位妖娆暂时叫不上名字来的大人,说的很到位呢,妖娆的逻辑确实不怎么好,女主的性格也在我的身上有部分的折射,不得不说是件很让人头痛的事情。 再次强烈建议各位注册了的亲为自己换个名字哦,安倍晴明说,名字是一个人最初的咒,此言不虚。 ------------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三日后,凤凰山,凤凰台。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会如jing绝这般偏爱夜晚与火焰,连祭天这样大的事情,居然也选在傍晚时分。 凤凰台是一个大约三丈左右的巨大高台,临渊而立,一面是平坦的空地,另一面,就是壁立千仞的悬崖。在悬崖的那一面,有着簇新的红漆木质栏杆,想是原来的己年久失修,为了这次的大典,特意新建的。 凤凰台的四角处,均立着一个一人高,火炬样式的柱,柱的顶端是一个脸盆大小的铜盆,里面装着作为燃料的桐油。 凤凰台下,两支几乎比台面还要高的巨大立柱武士一般守卫在台的两角,也是同样的火焰形状,却还没有点燃。台下的其他地方,熊熊的火焰以奇怪的几何形状燃遍了空地。jing绝七十一族的王和远道而来的萧南予,就站在空地被专门划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此刻,苏暮颜错后凤清魅半步静静的立在凤凰台上,带着些微的笑意望着自己脚下的木质台面。 怆然一声巨大的钟响,一个老迈的祭司扯着嗓喊:“吉时到,祭天大典,正式开始!” 有侍卫送上祭天的酒水与三牲五福,俱都摆了,又按着礼数行了吉礼。整个一套流程,萧南予都表情严肃的看着,三日之前的那场遭遇,让他至今也mo不透,苏暮颜到底要做什么。 一切礼毕,那老迈的祭司又大声喊道:“点圣火!” 两个同样身穿祭司服装的人持着一个小小的火把,同时向着台前那两根伸去,圣火一燃,所有的仪式就算是完毕,只等着回宫去举行盛大的即位封后仪式。 就在火把刚刚要碰到那两根柱的时候,台下忽然传来大声阻止:“慢着!” 两个低级祭司的手下意识的停在了那里,凤清魅眼波流转,毫不意外的看着萧南予的方向,运足气,声音不大,却让满场的人皆能听到,清咧的语声在场一圈一圈的回旋:“皇上有什么赐教么?” 萧南予根本不搭他的话茬,向前几步,一直走到高台之下很近的地方,仰着脸望向上面的苏暮颜,伸开手臂,带着渴求又带着不容拒绝:“跳下来,跟我走!” 苏暮颜手指一点一点的握成了拳,自己都被自己指尖的冰冷惊吓。 “跳下来!”台下的人再次说道,张开的怀抱让苏暮颜有种错觉,觉得那个怀抱,不是昨夜缓慢却坚决的拒绝了她的那个,而是真的,在为了她而打开。 别过头去,不肯看向萧南予,凤清魅浅浅的笑了起来,大声说道:“皇上,虽然这般举动于礼不合,可是王后的心意你也看到了,如果皇上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说,本王就要继续举行典礼了!” 不再看萧南予,凤清魅亲自叫道:“点圣火!” 两名祭司的火把再次伸向那巨大的火炬,火焰轰的一声冲天燃起,映出凤清魅脸上妖美的笑意。 然而,这笑意还没有完全绽开,那两个巨大的火炬忽然同时出惊天的巨响,伴随着响声,那样看似牢不可催的东西,竟然全部炸裂开,灼热的气浪向四面八方狠狠的冲击上众人。 凤清魅也被那气浪冲击的后退几步,用衣袖略显狼狈的遮挡住头脸。 火炬的火焰四散飞溅,溅的整个凤凰台上到处都是!只有萧南予傲立台下,卓然不动。 看着台上奇迹般完好无损的苏暮颜,萧南予第三次出了邀请:“跳下来!” 爱情有的时候就象是最危最急时刻的那个报警电话,错过了那一刻,就可能错过了永远。在昨夜那种情形下将苏暮颜拉离自己的怀,对苏暮颜的影响,远比他想像的要大。 看着身周凤凰台上的人都忙着扑打自己的火焰和检视周围,苏暮颜悄无声息的走向台上靠近悬崖的一角。 “你要做什么?”在苏暮颜的手伸上台角火柱的铜盆上时,凤清魅终于现了不对,恼怒的叫道,同时身形一起,就想要去捉苏暮颜。 然而苏暮颜却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也不顾铜盆上被火烤的足有上百度的灼热温度,猛的捧起那只铜盆,将里面的燃烧的桐油全数成半圆形泼洒在自己的身前,瞬间燃起的火焰硬生生挡住了凤清魅通向她的去跑,也同时把她自己困在了凤凰台临近悬崖的一角。 “苏暮颜!”己是怒极,这个女,就算用这种方式,也绝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台下亦出同样的吼声,却是心胆俱裂的。萧南予想不通,那个就算骨里有一丝强硬,但外表总是温婉,也比任何人都更珍惜活着的机会的女,怎么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要过来!”看到萧南予跃上凤凰台的身影,苏暮颜先一步制止了他的行为:“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你……” 有生以来,苏暮颜从来没有像这样冷静与淡然过。总是太想活着,留着一条微不足道的命去幻想以后可能有的美好生活,却又总是因着这份卑微一次一次与幸福擦肩而过。 有许多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正是因着这份执念,所以才离自己更加遥远吧? 从意识到自己是jing绝的凤凰女神,是jing绝的信仰那一刻,就没有再打算活着离开jing绝了,昨夜那个拒绝,不过是更加坚定了她的心而已。 安宁的看着眼前被火焰隔开的一众人等,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凭添了几分庄重,轻柔的开口,却是有关凤凰古老的传言:“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你到底想做什么?”凤清魅狠狠的盯着苏暮颜,上前一步,苏暮颜后退抵在新漆的红色栏杆上,以自己的行动阻止凤清魅想强行突破火墙救人的想法。 “吾以凤凰女神的名义降下喻旨:王凤清魅,为神鸟凤凰所钦选之人,必将带领jing绝,达至神之圣地!jing绝凌苍,世代友邻,百年之,不得动刀兵,不得起干戈,违者必受火雨天罚!吾为神之使者,使命结束,自当归吾所来之处!” 声音清越,穿透火焰燃烧的嘈杂,丝丝缕缕的传达出去。 凤凰女神的身份,从来都没有好好正视过,偶尔用一下,其实感觉也还不错。 我做不了更多,也看不到未来,所以我做做了我能做的,然后,与你们说永诀。 被桐油圈着的那一角凤凰台陡然塌陷了一下,萧南予和凤清魅俱是一惊,齐齐的抢上。苏暮颜微微一笑,在他们的手还来不及够到她的时候,就着所倚的栏杆轻轻向后一倒,身ti在空漂亮的翻转,然后四肢舒展,义无反顾的降落! 一道身影飞的从凤清魅身边掠过,头也不回的跟着苏暮颜下落的身躯直冲而去。 凤清魅收回迈出了半步却在犹豫的脚,静默两秒钟。然后转过头来大声说道:“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台下的人就如刚刚才反应过来一般,寂灭了一两秒的时间,然后山呼海啸般呼喝起来。己被火熊熊燃起的凤凰台一角象是也无法承受如此凶猛的热情,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然后轰然坍陷,随着苏暮颜萧南予一起,坠入无底的深渊。 很多年之后,jing绝都在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很多很多年前,凤凰女神派了她的使者下凡,为jing绝选定一位神选之王,那王勤政爱民,息兵止战,将整个jing绝国,带入神之圣地般的美好境地。 而那位使者,则在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在凤凰山凤凰台的祭天大典上,于熊熊火焰,化为一只巨大的金翅彩翎凤凰鸟,归天而去。 ------------ 218  凤凰山南麓并不难走,否则,也无法集人力之大成运送材料上山,建成那样庞大的凤凰台,可凤凰山北麓却高绝险峻,像是被谁生生用刀斧劈开,以九十度的悬绝傲视苍生,睥睨大地。 苏暮颜的身ti像失去了万有引力一般,在空中有种轻飘飘的快gan,看着自己的身ti从半山腰处缭绕的云雾中迅穿驰而过,竟然有种羽化升仙的惬意。 嘴角不自觉的就上扬,就这样也好,欠了谁的,不欠谁的,人死,灰飞烟灭。说我逃也好,不负责也罢,此生终归,是再无被人诟病的可能。 腰间忽然传来一个紧迫的力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的缠住了腰身,方才电光火石般闪过的惬意顿时全部消散,不可置信的看着半空中从云雾中穿腾而过的人。 牙,用力将手中的银链狠狠一收,硬生生将苏暮颜的身ti提到与自己几近同一高度,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脚尖在崖壁上连连轻点,借着悬崖的反作用力尽量减缓自己下落的冲势,同时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向着崖壁上一棵横伸出来的大树上落去。 虽然己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眼看就要与那救命的救星失之交臂,萧南予猛然狠,身子在空中强硬的转过半个圈,用脚尖牢牢的倒挂住一跟树枝,然后手上用力,先将苏暮颜平稳送上树干中可落脚之处。 怀抱中的重量一空,接下来的事情立时就变的没有那么艰难,腰身力一挺,轻轻松松跃上枝头。 苏暮颜呆呆的看着神仙一样从天而降的萧南予,他的面上还有刚刚应对过这样凶险情况后所微微渗出的汗水,在夜色的迷朦中,竟然有种的味道。 “你……” “闭嘴,不要再问你那个蠢问题!”萧南予火大吼,以为她tuo口而出的,又要是那句万年不变的你为何来。 “我不需要你救……”我字还没有出口,头顶上一件庞然大物夹杂着剧烈的风声劈头盖脸的砸来,转眼间就己经那么近,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不要说躲藏,几乎是本能的将苏暮颜压进靠墙的一面,身ti紧紧的覆着她。 塌陷下来的半个台角擦着萧南予的背忽的一声坠落,萧南予的身ti下意识的向前推挤,与苏暮颜的身ti贴的严丝合缝,同时眉头狠狠的皱了一下。 树干被拦腰折断,本来在崖壁中扎的还算结实的根系立时有松动的迹象。看着下面己经隐约能见到底的地面,萧南予牙,一手揽住苏暮颜的腰,另一手拆下原本缠在苏暮颜身上的链子,将前面有倒刃的尖端用力插进崖壁,直到没入根部,然后深吸一口气,用力一点脚下己经摇摇yu坠的半截树干,猎豹一般敏捷的向下跃去。 借着银链的助力在空中换过一次力,换力时因为脊背用力的动作而痛的倒吸一口冷气,但总算带着苏暮颜平安落下。 刚一落地,苏暮颜立刻拉着他的身子问:“你怎么样?”伸手就要他转过身去,看他背部伤的怎么样。 “没事!”伸手格开苏暮颜,面无表情的应声。自己的身ti自己最清楚,刚才基本上避过了砸下来的台角,只是有些皮外的擦伤而已,是真的没什么事。 苏暮颜不在乎萧南予的冷淡,执意的用力扯过他的身子,去看他的伤口。这一次,没有太过抗拒,乖乖的转了身,任她看。 入目一片血红,虽然看他刚才的动作就知道没怎么伤到筋骨,可是那样刺目的颜色和繁多的伤口,还是让眼泪一下子就不争气的落了下来,小心的不碰到划伤的地方,哭着埋怨:“谁叫你来救我?我才不稀罕!” 一把将她扯到自己的身前,萧南予快被这个女人气死,他命都不顾的追着她跳下这么高的悬崖,居然就换来这么两句话? 然而在看到她的表情时,所有的怒气却瞬间平息,那张脸哭的零乱一片,却是由欣喜中带着心疼。 手指抬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苏暮颜却垂着眸子不去看他,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埋怨:“谁要你来救我,你要是也出事了,那我要怎么办?我才不稀罕你来救我!” 完全没有逻辑的话,却是真真切切的在为他担心。 不自觉的就放软了声音,轻声哄着眼前哭的一塌糊涂的人:“别哭,我们不是都没事么?” “我才不要你来救我!”苏暮颜极没风度的一把推开了萧南予,瞪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怨意:“你不是不要我了么?干吗又来救我?” “我几时说过不要你?”萧南予快要吐血了,背上的伤还痛的要死,这个女人刚从生死一线上回来,不说庆祝一下就算了,还在这里跟他胡搅蛮缠。 “你明明就不要我了,不然的话,那天晚上你为什么把我推开?呜……”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就什么也不管不顾,拆解个明白:“我怕死了,要是真的生了那种事情,我该怎么办?我怎么见你?幸好那种事情没有生,可是你却把人家推开,不是嫌弃我不要我了,又是什么?” “我……”萧南予一时语塞,他只是想让她学着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而已,真的没有想到那天晚上,在他见到她之前,还曾有过那么一档子事情。苦笑起来,真的是他疏忽了,忘记在那种时刻,一个人的怀抱,对另一个人而言,有多么重要。 不再是以前连哭都没有声音的柔弱,压抑了那么久,背负了那么多,心和感情都沉重象是弱水中永远无法浮起的稻草,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就那么站在谷底,放声大哭,管他将来会怎么样,只是想在这一刻,把心底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就算下一秒萧南予真的弃她而去,她也认了。 伸出手去想要抚慰她,但看着苏暮颜难得这般全无防备的放声大哭,竟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大难余生,大劫之后,请多情感和坚硬,都会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 探身牵起她的手,忽然感觉到入手处的粗糙和苏暮颜反射性的躲闪动作。翻过手来一看,方才拿着那样灼烫的铜盆泼洒火焰,手上早己起了一层巨大的燎泡,幸好拿的时间短,否则,恐怕早就皮开肉绽了。 此时,经过方才那一系列的动作,手上的好些泡都己经被磨破,流出透明的血水。 那么怕疼,那么软弱的女子,怎么忍得住?不声不吭,还来先看她的伤。 忽然就怒气丛生,用手搂着她的后脖颈用力拉向自己,凶狠的吼道:“不准哭!” 正哭的尽兴,被萧南予一吓,立时不自觉的就噤了声,带着委屈的表情和朦胧的泪意不满的看着萧南予。 一句话也不说,萧南予突然一手挟起她的身ti向着一处草木茂密的崖壁走去,边走,边用另一只手对着苏暮颜的pi股狠狠的打下去。打的是真用劲,一点也没有留情。 “啊!”控制不住的叫了一声,苏暮颜的身ti开始在萧南予的挟制下激烈的挣扎,口中不甘的叫着:“你干什么?” 萧南予手上的第二下又己经狠狠的落下去,甚至比第一下还要用力。 “唔……”苏暮颜有了第一下的经验,第二下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出太大的声音。 象是在fa泄着自己对苏暮颜的极度不满,萧南予在向着崖壁走的同时,手一下一下狠狠落下去,直让苏暮颜刚刚才好不容易有点收住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走到崖壁底下的时候,萧南予己经打了有差不多十来下,刚把苏暮颜放在地下,苏暮颜就条件反射的想跑,却被萧南予一把拉回来,毫不留情的推抵在崖壁上,同时用自己的身ti牢牢的jin锢住她。 “你想干吗?”苏暮颜用双手推抵着萧南予的膛,却被萧南予拿开,不是怕她推开自己,而是怕她的手再次受伤。 一手在崖壁上固定住苏暮颜的手,另一手居然极为大胆的伸到苏暮颜的裙摆底下,去mo索她中衣的搭扣。 温热的触感让苏暮颜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所猜测到的事情。 “你,你要做什么?你不会是要在这里……你放开我,他们会追过来的……不要……” 象是完全没有听到苏暮颜的话,也根本不理会她奋力的挣扎,萧南予埋头进行着自己的动作,一点一点排除他和她之间的阻碍。 微微托起苏暮颜的身ti,没有任何前奏,用力的一个挺身,毫不犹豫的贯穿了她的身ti。 “痛……”情不自jin的叫出声,然而很快,就沉浸在这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欢娱里。 汗水顺着两个人紧贴的身ti慢慢的相互交融与浸润,散出暧昧的气味。 萧南予一点也不温柔,仿佛泄恨一般狠狠的要着苏暮颜,苏暮颜的脊背一次又一次撞击着墙壁,却于疼痛中感受到一种奇特的快gan。 方才的泪水还没有干透,混合着汗水在脸上交替奔流,一直在无望的黑暗中挣扎的心,忽然就开始见到一丝光亮。只要有光就是好的,哪怕那光明,是地狱的业火,我也认了。 欢ai,带着绝望与激愤的欢ai。 苏暮颜不自觉的仰起了头颅,体会着萧南予在她身ti里播下的不安分因子。 一个声音在耳边小声又霸气的响起:“谁准你死的?你是我的女人,我没有说要你死,你就不许死!” 伴随着这声音的,是萧南予更为猛烈的动作,似乎只有借着这件事情,才能抚平他方才深达灵魂的惊吓。 忽然就释然了,他没有不要自己,真的没有。柔软,尝试着去配合他的动作。这突来的体贴显然让萧南予小小的惊吓了一下,但瞬间之后,立刻惊喜的进一步加大了动作。苏暮颜那点微不足道的配合立刻淹没在了萧南予激烈的律dong中,她不jin有点后悔,刚才一时的情之所至,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 ------------ 219  忽然就释然了,他没有不要自己,真的没有。柔软,尝试着去配合他的动作。这突来的体贴显然让萧南予小小的惊吓了一下,但瞬间之后,立刻惊喜的进一步加大了动作。苏暮颜那点微不足道的配合立刻淹没在了萧南予激烈的律dong中,她不jin有点后悔,刚才一时的情之所至,到底应该还是不应该。 足有小半个时辰之后,萧南予的身ti才在一波猛烈的动作之后遽然停止,将头埋在苏暮颜的颈窝里,嗅着她身上因剧烈运动而格外迷人的体香,这样充裕又踏实的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慢慢撤离苏暮颜的身ti,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退开一点看着她,用一种威胁的语气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许死!” 身ti的感觉还停留在一种敏gan至极的阶段,所以不敢抬了眼去看萧南予,只乖眉顺眼的低着脑袋,听话的点了点头。 “出来吧!”一声清冷的断喝,苏暮颜惊吓的抬起了头。 龙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萧南予身前七八步的地方,单膝下跪。苏暮颜的脸轰的一声就红了个彻底。他什么时候来的,刚才的事情,他到底看到了多少,萧南予也是,明知有人在,怎么还可以对她做那种事情? 感觉到苏暮颜身上骤然攀升的温度,萧南予好笑的咧起了嘴唇,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事,非礼勿视的自觉,龙默还是有的。他刚才所做的所有事情,也不过是在外围布下了严密的警戒而已。 不过,既然苏暮颜要误会,那就让她继续误会着去好了。 吃饱喝足,心情也就格外愉快,甚至背上的伤都显得不是那么疼痛了。淡着声音问道:“退路都准备好了么?” “回主子,准备好了。jing绝王刚刚登基,七十一族族长也还在京内,他一时应该腾不出手来围追我们,只要我们能溯九龙河而上,到达九龙瀑左右的位置,就一点问题也没有了,不过……” “怎么了?” “正如王所料,jing绝王似乎早就想到我们会走这条路,所以预先己置下了大批伏兵。也因此,我们恐怕只能走王所说的第二条路,入天云山。” “我们不入天云山!”萧南予果断的说道。 龙默抬起头,等着萧南予的明示。 略略思索一下,萧南予沉声问道:“这里离伏牛山有多远?” “不远,如果脚程快些的话,大约大半日的路程。” “通知天云山那边的人,叫他们照原计划由天云山回凌苍,至于我们,从伏牛山,按来时之路原路返回。” 龙默稍一思索,立刻明白了萧南予的意思。本来他们早己计划的非常周密,在用炸药在火炬中制造了那场混乱之后,只要苏暮颜肯跳进萧南予的怀里,凭借萧南予的武功,和身边的几个侍卫,足以护送他们到凤凰山西侧,在那里,早己用萧南予常用的那种银丝在凤凰山和对面一座稍矮的山峰间连起了一线通途。借助两峰之间的落差,只要萧南予他们用特制的工具搭上那根银线,自然就会一路顺遂越过中间的山谷,直接到达对面的山峰。 而那里自然也早就安排好了人,只要他们一落地,就可以立刻用早就备好的马匹快潜入天云山,然后借着莽莽丛林的掩护,向凌苍而行。萧南予甚至己经通知了柯啸云,要他准备大军,在边境处接应。 可是苏暮颜的举动却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她那样的纵身一跳,不仅吓坏了萧南予,也差点让龙默他们的心脏停跳,因为他们的主子可是毫不犹豫的就跟了下去,虽然知道主子的一身武功了得,可若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不说沈玉楼柯啸云陆亦儒他们会拿他开刀,他自己恐怕都先饶不了自己。 看凤清魅为了大局,不得不在场面上主持着那场早己失去了意义的祭天大典,他们匆匆忙忙的奔着萧南予他们可能落下的方向寻了过来,谁知道远远的,就先看见了那么一副场面。于是立刻吩咐手下人停止前进,在周围严密把守。 这种把守倒也不光是为了萧南予的安全,若是被萧南予知道他与苏暮颜的这种事情被人免费参观,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让那些人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进入天云山的计划是建立在他们顺利到达凤凰山西侧山峰上的前提下的,此刻,既然他们己经偏离了最初的目标,那么再去天云山,不仅耗时费力,而且,也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相反,如果凤清魅和他们一样,认为他们只会选择那两条最便捷和最安全的路回凌苍,那么,此时突然选择来时为了追踪凤清魅和苏暮颜而特意迂回绕远的道路,反而最有可能躲开凤清魅的盘查。 忽然想到什么,龙默看向萧南予谨慎的说道:“主子,这条路虽然前面一段是九龙河的支流,没有什么危险,可是最终却还是会汇入主流中去,这样走,真的可以吗?” 萧南予笑笑,问道:“我们直接奔着九龙河主流而去,要多久?” “一天左右。” “如果走这条路绕过去呢?” “至少也要七天。” “这么长的时间,以凤清魅的多疑,你说,他会怎么想?” 龙默顿时如醍醐灌顶,下叩说道:“属下愚钝,多谢主子提点。”若是放在以前,这样的事情,龙默是断然不会问的,执行即可。只是知道自己要被外放,要为萧南予守好凌苍的一方土地,所以,才格外用心起来。 龙默身后不远处,一个个子不高的身影犹豫着,想过来又不敢的样子。萧南予笑了笑,叫道:“过来吧!” “是!”那人影立刻欢快的应了一声,过来的步伐迅又安静,龙默教的步法和武功,经过这些日子的练习,居然己是进步不少。 在萧南予面前单膝下跪,极有模有样的说道:“属下燕南,见过主子!” “属下?”苏暮颜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燕南,又转头去看萧南予。 “是!”燕南抬起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在他人生最悲惨的时候,遇到了肯在他身边的人,所以有些伤,有些痛,是可以随着岁月的流逝,而一点点化去的。 对苏暮颜的怨恨,早在她不顾死活的跑去矿洞中救他时就淡了散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此时再见到她,黝黑的脸上满是真诚,张口说道:“我见到颜姐姐游行时候的样子了,你那个时候,真的好漂亮!” 头上忽然重重的挨了一下,被打的头硬生生低了下去,龙默收回手,偷眼去看主子的脸色,果然己经沉了下来。在主子面前说苏暮颜在别的男人面前非常漂亮,不是摆明了找死么?只希望主子明察秋毫,不要把他也一并拉下水,安他一个管教不严的责任。 燕南不服的抬起头,瞪了龙默一眼叫道:“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转头看着萧南予和苏暮颜,又接着说道:“那个时候虽然漂亮,可是总觉得不顺眼的很,今天见了你和主子在一起,才觉得,你果然只有站在主子身边,才是最合适的。” 苏暮颜的脸不自觉的就红了,偷眼去望萧南予,只看到他的唇角似咧未咧,带着可疑的弧度。 头上又挨了一巴掌,龙默不客气的骂:“暗卫里几时出了你这么个马屁jing?”然后又向着萧南予说道:“主子,这里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赶路的好。” 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行人飞也似的消失在夜色中苍茫的雾气里。 今日依然四更,请亲们放心,一定不会食言的:) ------------ 220  “没有他们的踪影?”凤清魅声音清冷冷的,听的凤镜ye情不自jin的打了个寒颤。越是冷静,越是可怕,越是笑的温柔,要做的事情越是残忍。 这是他家主子的习性,按理说这么多年下来早就该习惯了,可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即使明知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还是忍不住要在心里抖上三抖。 “那边呢?”冷着声音再问。 “也没有传来消息。”风镜夜小心的回答,萧南予一行人真就奇了怪了,凤凰山的绝壁下找不到尸,回凌苍的路途上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人,萧南予带来的几个侍卫早在祭天大典的夜里就己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昨天早上虽然在天云山里现一队人马,可交战过后,不过留下了几具什么都不肯说的尸体,仍然没有萧南予和苏暮颜一点点的影子。 凤清魅的神色陷入一种可怕的平静,然后忽然一拍桌子,气极的叫道:“好一个萧南予,居然敢玩这一手!” 凤镜夜惊讶的看着主子,只见凤清魅几乎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立刻点兵,跟我直奔九龙瀑,一定要在九龙瀑之前截住他们。不对,先放信鸽通知那边,他们比我们近,地形也比我们熟悉。明天中午之前,我要一切东西准备齐全,整装待!” “是!”看着凤清魅少有的情绪表达,凤镜夜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立刻转身安排。 手扶在桌子上,凤清魅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明明他在凤凰山上的一切布置他都了如指掌,如果他真的敢劫了苏暮颜往西侧崖边去,他可以保证,绝不会让他手下的任何一个人,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包括萧南予! 可是苏暮颜却偏偏玩了这么一下,让他和萧南予在明面上的摆设通通形同虚物。 可是尽管他和萧南予的明刀明枪都失去了效用,他却是这场较量的输家。因为萧南予成功的带走了苏暮颜,而他,却在这里枯坐了整整五天,做着完全不对方向的无用功! 可是没关系,他们彼此的底牌都还没有出完,他倒要看看,究竟谁,才能成为那个最后的赢家! 此刻,一行人坐在九龙河主干道附近的山林中,悠哉的坐在地上吃着东西。 “主子,jing绝的兵怎么呆头呆脑的,咱们随便化化妆,他们就认不出来了。”燕南笑兮兮的啃着手中的干粮,望着萧南予说道。少年人的心性最是单纯,暗卫这种事情,他暂时还体会不到其中的责任和血腥,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同时,还能让自己变的强大。 龙默又是不客气的一巴掌拍上去,相处这些日子来,他似乎己经打他打成了习惯,因为知道他是萧南予内定的他的接班人,看着他也就格外的亲切一点。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你所谓的随便化化妆,朱雀可是跟着沈御医学了整整七年多!” 燕南听了,吐了吐she头,乖乖的埋下头去吃饭。说实话,对于这个朱雀暗卫,他心里多少有一些畏惧,他每次见到他,他都是不同的面孔,甚至连身材都可以任意改变,有着一种神鬼莫测的神秘感。 苏暮颜此时的模样实在不敢恭维,因为额头的那个凤尾印迹不知道为什么,无论用什么材质的易容物品都无法遮盖,无奈之下,朱雀在征得了萧南予的同意之后,索性在那个位置放上一颗极为逼真的烂疮,只看一眼就会想吐,更不用说去细看了。 这几日来,苏暮颜都处于一种极度自卑的状态中,虽然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漂亮的,可是如此丑陋的脸,要她怎么去面对萧南予。 萧南予倒是并不介意,每天夜里睡觉的时候,照常的将她拉到怀里窝着,怕她沾染了地上的凉气。 曾经大着胆子在他怀里问:“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萧南予望她一眼然后转开目光,摇头说:“不是。” 一丝小小的欣喜升腾起来,可还没来得及完全绽开,就听到萧南予后面的话:“是非常难看!” 顿时就郁闷的说不出话,将头死命埋在萧南予的怀里,不给他看到自己的脸。萧南予面上滑开无声的微笑,肯在意自己在他面前的样子,总是件好的事情吧。其实难看好看又有什么关系,情到浓时,心自会指引一切。 ------------ 朱雀(上) 情到浓时,心自会指引一切。 这五日来,他们几乎日夜兼程,每天只休息两三个时辰而已。十余日的路程,他们却硬是只用了不到七天,赶在昨日傍晚的时候通过了龙河主干上最后一道严密的盘查。从这里再往前去,虽然仍是jing绝的境内,但因为临近边防,居住的百姓己是逐渐减少,盘查也宽松了许多。对于他们而言,可以说己经过了最危险和最艰难的地方。 此时他们扮做贩卖皮货的jing绝商人,穿着短襟的兽皮袄,皮肤被营造成刻着沧桑与辛苦的样,十来个人搭档,看上去,与平常的买卖人并无二致。 转头望了苏暮颜一眼,看到她额头上那个可笑的疮。真是福兮祸所倚,当那个地方还是流光溢彩的琉璃凤尾时,怎么想得到竟然要用这种方式来遮挡住它? 略微想了一想,凑到苏暮颜耳边说道:“晚上去那边的小河道里洗个澡,叫上朱雀一起去,让他把你脸上的东西弄掉。” 虽然他是不嫌弃了,可是总这么看着,还是碍眼,前两天为了避免麻烦,不得不这么做,现在过了最后一道大关卡,就算洗掉了,也没什么所谓。到了这里,他有把握应付一切可能到来的麻烦。 “叫上朱雀?”苏暮颜惊讶的小声重复,偷偷去看那个身材不高,略显瘦削单薄的白面男,然后脸就莫名其妙的红了。这像什么话,去洗澡,还要叫个男。 “你想什么呢?”萧南予不满的捏起苏暮颜的半边面颊,yao着耳朵警告她:“不要给我胡思乱想,朱雀是女的!” 苏暮颜痛的眼泪都有点下来,撅着一张嘴瞪萧南予,萧南予心情很好的放开了她。自那次在凤凰山下之后,苏暮颜对着他的态度似乎有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至少,肯在他面前坦承又毫无顾忌的表达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就象如今对着他瞪眼撅嘴的动作,若放到以前,怎么可能看得到? 这样的一种态度,立刻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虽然他也知道他们之间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可是在这样落难的时候,能与她多亲近一点,总是好的。 旁边的朱雀似乎察觉到萧南予和苏暮颜在说她,目光往这边瞟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吃过东西,在萧南予的示意下,朱雀和苏暮颜一道往附近的小河道里走去,虽然朱雀本身的功夫就不错,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龙默又带了几个人在外围保护。 看着萧南予吩咐朱雀带着苏暮颜一起去洗澡,燕南的嘴巴张的合都合不拢,直到龙默伸手做势要打,才一脸悻悻的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真是死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朱雀大人,居然是个女的。换句话说,也就是他直到现在,都从来没有见过朱雀的真面目。 走到小河道边,朱雀停了下来,从腰间佩戴的百宝囊拿出几样药品,冷冷说道:“我先帮你卸妆,然后你再去洗澡,切记,卸妆后一柱香内不能让面容沾到水。” “恩。”淡淡的应了,那种无忌与坦诚的神态只是会给萧南予而已,对于其他人,她还是那个淡薄到有点刻意的大家小姐。 仰着脸让朱雀在自己的面容上涂涂抹抹,小半个时辰后,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好了。” 睁开眼睛,朱雀正带着种清冷的目光看着她,让她莫名的觉得不舒服。 “你还不去洗澡?”问话的语气不象是下人对主,反而有点颐指气使,远不如对萧南予那般自心底的尊重。 苏暮颜微微的皱了下眉头,但想及萧南予虽然对自己很好,但说穿了,自己目前仍然不过是囚徒的身份,便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沉默的走到一边的灌木丛后去。 再怎么说,现在的朱雀仍是一身男装扮,在一个男人面前宽衣解带,不是她能够做出来的。 背后传来朱雀不屑的哼声,好好的心情立时压抑起来。动作轻快的除下衣物,只穿着贴身的小衣,快的浸入水里去。 方一入水,听到不远处亦传来同样的入水声,张大着眼睛望过去,夜色模糊看到是一个窈窕的女身影,想来,是朱雀也耐不得这几日的风尘,一并下水图个干净清凉。 约mo半个时辰左右,苏暮颜上了岸,穿好自己的衣服,刚转出灌木丛,就听到一个女声不耐的说道:“你好了没有,慢死了,洗个澡都这么磨!” 平日里都听到朱雀用变过声的方法说话,此时猛一听到如此jiao媚的女声,苏暮颜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是谁来。 匆匆的转了出去,看到面前的人,不jin惊的瞪大了眼睛。 因为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服,此时的朱雀穿的仍然是那身男兽皮衣,然而面上的易容却己经被洗掉,露出一张极为kuang野xing感的脸来。在兽皮衣下的身材窈窕有致,是那种最能令世间男的着迷的完美魔鬼身材。 此刻,她一头长随意的扎在脑后,微微有些凌乱,却更显出她yao媚的特质。平日里看多了朱雀平庸到毫无特质的脸,猛一露出这样一张面孔来,让苏暮颜很是吃惊了一下。 虽然她对自己的态度很不怎么样,不过对于美好的东西,苏暮颜有种天生的鉴赏力,情不自jin就看着朱雀极度妖娆的面容说道:“朱雀姑娘,你好漂亮。” 换作了一般的女,大概都会稍稍的红下脸庞,朱雀却只是木着一张脸,极不客气的说道:“你知道就好!” 这样一句话,生生的把苏暮颜梗在了那里。这下,也算是彻底了然了这个女对自己一点好感也无,索性也不去找那个没趣,收了方才惊叹的面孔,淡然说道:“既然都洗好了,那就回去吧!” 也不去看朱雀的脸色,视若无人一般当先离开。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杨柳大人好古韵的名字。 ------------ 朱雀(下) 也不去看朱雀的脸色,视若无人一般当先离开。 若是在几个月之前,面对朱雀这样的挑衅,想必她一定会温婉又自嘲的笑笑,然后当作什么都没生过。可惜朱雀遇到的是现在的她,遇到的是己经知道什么样的人值得她的善良,什么样的人不值得她的善良的苏暮颜。 我不在意你对我的感觉是好还是坏,因为你对我,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人。 看着苏暮颜旁若无人的离开,朱雀原本倨傲的脸瞬间涨的通红,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了不起,让主为了他放下偌大的家国不顾,千里迢迢跑去jing绝,还一次一次将主置于危险的境地。 比起他们这些自记事起就呆在主身边,为主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她算得了什么?可是她居然敢对自己摆出这样的脸。 前面己经传来龙默的问候声:“苏姑娘,朱雀呢?” “在后面,大概快来了吧。”苏暮颜温婉的笑,对她没有恶意的人,她亦可以笑颜以对。 龙默没有说话,不过朱雀可以想像到他的动作,一定是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引着苏暮颜去萧南予的身边。 狠狠的一跺脚,只敢在无人的地方这样放纵自己的脾气,然后也快步回到休息的地方。 回到营地的时候,苏暮颜己经如以往一般,腻在萧南予的怀里闭目养神似的合上了眼睛,头轻轻的靠着萧南予结实的xiong膛。 脚步声惊动了萧南予,抬眼猛的看到朱雀的样,萧南予不悦的眯起了眼睛,然后冷着声音问道:“谁准你恢复本来的样?” “皇上说苏姑娘可以,所以……” “你不是她!”严厉的声音,一丝余地也不留。虽然要苏暮颜洗去易容确有一点私心的作用,可是另一半原因也是苏暮颜的面容温婉平和,第一眼看上去不会给人很强的冲击,如果不是额间的七彩琉璃凤尾,只需要稍稍的涂一些易容之物就可以很容易的将她隐藏起来。 而朱雀的面容却是种艳光四射的妖娆,任什么人第一眼看到她,都一定会注意到,这样的招摇,无疑会为他们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也是当初要沈玉楼tiao教暗卫时,特意让朱雀去学易容的重要原因。 因此,看到朱雀自作主张的恢复本来面目,萧南予想都不想的第一念头就是斥责,身为暗卫,怎么能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考虑不到。 朱雀紧紧的抿了唇,目光怨毒的瞟向苏暮颜,然后才说道:“属下知错了,这就换回来。” 苏暮颜的眼睛在朱雀瞟向她的时候恰好微微的睁了一下,那样怨毒的眼神,看得她的胆都轻颤起来。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值得一个女用那样的眼光去看另一个女? 头顶的萧南予低下头来,轻声问:“冷不冷?” 乖顺的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往他怀里蹭蹭,立时感觉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又瞟了过来,忽然间明白了问题的怔结,抬头望向萧南予易了装容却依然看得出俊朗线条的脸。心里面感叹与庆幸的感觉交杂而生。 真好,这样优秀的男,于千万人之,却偏只看着她。再不旁移一丝丝目光。纵然他千般万般负了他,他依然能在怀空出这样一个温暖的位置给自己。 这样的男,她当初,究竟怎么就狠得下心去伤害,还伤害的理所当然? 心里面暗暗的下了决心,宁可负这世上所有当负与不当负之人,也绝不再——负他! 不去理会附骨之蛆一般狠狠追随着她的目光,合上双目,只作倦了的样。情之一字,本就是天下最最自私的存在,独占,排他,不可分享。 纵然其他的女再怎么值得同情感叹,不能给的,就是不能给。 闭上眼睛装睡,己是她所能做的全部。 面对一个不幸福的人,不把自己的幸福炫耀给她看,亦是一种善良。 善良的定义千千万万,她如今,正在重新学习。 萧南予看着怀里明显没有倦意却闭着眼睛的苏暮颜,面上流露出玩味的笑,善于学习,也应当算是一种优点吧? 可是心里面的笑意却不可抑制的一点点浮上眼睛里,这个女,似乎己经懂得把他当成私有物,开始学会小气了呢。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想到自己脑海里跳出的“私有物”这个奇怪的词,居然没有一点排斥的感觉。 手上加力搂紧了苏暮颜的身ti,大掌若有似无的在苏暮颜的背上摩挲。因着情感的确定而变的敏gan的身ti忍不住就轻轻颤栗起来,几日前那场大胆又刺ji的欢ai慢镜头回放一般涌入脑海里,让苏暮颜不由狠狠的闭了闭眼睛。 坏人,坏人,这家伙绝对绝对不像她刚才想的那么好!这样的动作,不是摆明了就在欺负她?忽然就张口隔着衣服在萧南予的xiong口用力yao了一口。 “唔……”尽力压低着声音,萧南予脸上的笑意无限扩大。他的丫头,再也不是那个无聊的笑着任其他人对她予取予求的懦弱女了,他才不过小小的欺负一下她,她就这么不客气的还了回来。 不过,他喜欢她这样的性,凌苍,不需要一个懦弱与是非不明的皇后! 今天的第四更,亲们久等了~ ------------ 动不起的人 清晨醒来,看到阳光透过树梢斑驳的跳跃在怀苏暮颜的脸上,心情忽然就好的一塌糊涂,也不管旁的人会不会看见,低下头去在苏暮颜颊上轻轻印下一吻。 刻意避开了额间,那个流光溢彩的七彩琉璃凤尾虽然漂亮,却是别的男人的印迹。 被人扰了清梦,苏暮颜不满的嘟起嘴唇,眉头也皱了皱。 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轻轻的在她颊上一下一下的啄着,她皱眉,他就离开,她表情舒缓下来,他就再啄上去。三四次之后,苏暮颜终于不堪其扰的睁开眼睛,不悦的瞪着眼前这个坏人好梦的家伙。 浪一醉,美人初醒,最是能看到人的本来面目。睡眼迷朦的苏暮颜脸上还有着因为压在萧南予衣服上而印上的淡淡褶痕,美目半闭,却又努力集视线来瞪人,唇撅的像是雨后水嫩嫩的g桃。 萧南予的眸光不自觉的就暗沉下来,喑哑着嗓在她耳边低低的吐出几个字:“我想要你!” 弹簧一样就从萧南予的怀里跳起来,甚至因为躲闪不及而狠狠撞上了他的额头。这么剧烈的动作,旁边的十余个人居然连眼角都没瞟一下。 萧南予苦笑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又站起身伸手把苏暮颜抓过来,好笑的掰下她防备的手臂,让她用立正站好的乖乖站着,然后轻柔的为她把额整理好。这样虽然不能完全遮挡住那个凤尾印迹,却也总比就那么露着好。 看到萧南予的动作没有把他刚才说的话付诸行动的意思,苏暮颜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放松了身ti。萧南予不由笑的更无奈,他看起来有那么yu求不满么?不过是说说而已,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在干什么,他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除了凤凰山下那一次实在是被她气的狠了,不管不顾的在那种地方就强要了她,基本上,他还是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的。 阳光柔柔的洒在两个人间,好像过去的那些隔阂,从来没有存在过。而旁边,一道嫉恨的目光遮遮掩掩的瞪了过来。 朱雀悄无声息的从营地外归来,龙默看了她一眼,声音冰冷的说道:“昨夜不该你执勤。” “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朱雀坦白的告诉龙默。此时,她又己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庸,身材瘦小的普通男形相,昨夜的艳光四射如昙花一现。 她是萧地南予从外面带回来的,据说是从一伙山贼手底下救出,和龙默己经共事很多年。整个暗卫里,没有人不知道她对萧南予的感情,只是萧南予一直压着,让她就算有心想要说出口,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撇开这一点不谈,她在暗卫的实力是数得上名的,这次去jing绝,不可能带太多的人,如果要带,就一定要是高手。再加上她那手得自沈玉楼真传的易容术,所以,很轻易的上了萧南予的扈从名单。 龙默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是在分辨她话里的可信度,片刻后才别有深意的说道:“不该烦恼的事情,就不要为他烦恼。身为主的暗卫,有的事情,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去烦恼。” 朱雀盯着龙默,狠狠的yao住了嘴唇。目光望向那边正在整理自己的苏暮颜,眼睛里满是怨毒。萧南予的眼角蓦的闪过一道jing光,迅雷般扫过朱雀的面孔,其的警告意味明显,不是你动得起的人,不要随便伸手。 挫败与侮辱的感觉翻江倒海的袭来,凭什么,凭什么她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他可以就这样的无动于衷。是她长的不够漂亮?还是她还不够强大,达不到他的要求? 可是那个女人又有什么?软弱,自私,只会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到萧南予身上去,又有哪一点值得萧南予这般对他了? 不仅如此,萧南予还逼着她跟沈玉楼去学易容,非要自己亲手将自己这一副绝世妖娆的面孔和身材牢牢的遮掩起来,他凭什么这么做?难道会是怕看到了控制不了自己,所以索性眼不见为净么? 许多年来积蓄的委屈在见到苏暮颜的时候突然间就汹涌起来。苏暮颜从入宫到获罪,整整半年多的时间,她都在外面为萧南予办差,并不曾知道就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那个虽然对她不假辞色,但也从不属于任何人的萧南予,竟然己经毫无保留的把心倾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如果早知道这样,就是拼着在萧南予这边被斥责,也绝不会离开他这么长时间。 手指慢慢的握成拳头,狼狈的转过头。 龙默拍了拍她的肩,无声安慰着她,毕竟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虽然知道主的心性,也知道她的苦恋必定没有结果,可是,如此直白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与其他女的亲密画面,任她有多么坚硬多么强大,恐怕都是会受不了的吧。 迅的平复自己的情绪,再抬起头的时候,朱雀己经又是那个平庸透着冷静的优秀暗卫,一言不的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 病(上)  简单的整理之后启程,一路上出奇的顺利,除了一些同样前去凌苍贸易的jing绝民众之外,连一个士兵都没看到。 萧南予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虽然这里的警戒会松一点,但以凤清魅的手段,也不会疏忽到这个地步。 苏暮颜本来一直跟在萧南予的身后,可是不怎么的,渐渐的越落越远,同时用手紧紧的捂住口,大口大口的; 几天来,这样闷躁的感觉己经不是第一次有了,口像被人压上了一块大石,沉重的连气都喘不过来,体内的血液突突乱跳,像是要冲破血管的束缚,跑到外面来一样。 只是前几天逃亡的心情实在太过紧张,虽然不舒服,但只要忍忍就会过去,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可是昨天听萧南予说了接下来的路己经问题不大之后,今日这种古怪的感觉忽然变本加厉的严重起来。 因为一直沉浸在一种本能的警觉之中,萧南予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苏暮颜的落后,等他注意到的时候,苏暮颜己经几乎落在了最后一个,脸色通红的如烧一般,只有龙默和燕南在身边焦急的陪护着她,又不敢出声打扰萧南予的思考。 “你怎么了?”被苏暮颜的状态所惊吓,萧南予几乎是瞬间就窜了过来,从燕南手里一把接过苏暮颜的身子,焦急的检视着她的身ti。 “我……我没事。”红着脸挣开萧南予,真是的,她现在的身ti本来就有种莫名的炽热,他还来这边煽风点火,虽然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但他的动作却毫无疑问的会起到那种作用。 这种感觉本来就是一阵一阵的作,萧南予注意到她的时候,这种感觉己经作了有一小会儿了,因此口的沉闷感渐渐退去,血液也似回到了血管里。 萧南予看着苏暮颜脸上的红潮一点一点的消失,露出正常的面色来,忽然间有了一种极大的担心,他手一挥命令手下的人:“原地休息!” 扶着苏暮颜在地上坐下,然后又叫过朱雀,沉声吩咐:“帮她把把脉!”跟着沈玉楼虽然主要是学易容,但医术一道,多少也知道一些。能从沈玉楼那里知道一些些的人,放眼天下,就己经可以算做是名医了。 “是!”极为恭敬的应了一声,朱雀也蹲xia身来,伸手就向苏暮颜的腕上叩去。 苏暮颜有种本能的排斥,总觉得会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但看着萧南予严肃的面孔,还是乖乖的伸出了手去。 朱雀的手指在苏暮颜的脉上时轻时重的按着,足有小半柱香之后,才面色沉重的说道:“主子,苏姑娘体内有一股极为诡异的热流,遍布奇经八脉,随着血液流转,不过,却好像对身ti没有什么损害的样子。” “什么叫好像?”萧南予的语气极度不悦,好不容易才得回来的人,他不想再有任何一点闪失。 朱雀的面色尴尬了一下,萧南予极少用这么严厉的态度和她说话,可是这几天来,她却己经接连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压下心头的不舒服,以公事化的声音禀告道:“属下医术浅薄,不能确定,恐怕要等沈御医亲自看过才能下最终结论。不过,据属下大胆猜测,苏姑娘体内热流,也许与那块凤凰骨有关……” “不可能!”萧南予极肯定的打断了朱雀的话,凤凰骨是神物,虽然不融合的时候会生一些状况,可一旦选定了宿主,就绝不会对宿主的身ti有任何损害。 “是。”被萧南予如此直接的予以否定,朱雀却连还嘴的yu望都没有,沉默的低下了头,心里对苏暮颜的怨忿却又再加一分。 若不是这个女人,自己怎么会受到萧南予这么严厉的斥责? 面色极差的看着己经恢复正常,似乎没什么大碍的苏暮颜,又看一看半跪在地上,低眉垂目的朱雀,萧南予缓和了声音,问道:“依你看,她刚才的症状,可是由那股热流所引起?” “依属下愚见,正是。” “你以前可有类似的症状?什么时候开始的?”这话是问向苏暮颜。 苏暮颜皱着眉头想了一想,抬头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些日子事情太多,根本没注意过,不过前几天倒也有过这种感觉,只是时间很短,就没在意。” 萧南予的面色更加难堪了,看来,他必须快点回到凌苍去,让沈玉楼看一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这股奇怪的热流现在看来似乎不会给苏暮颜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看她刚才的表现,再回想一下前几天,这种作明显有日趋加重的趋势。现在没有严重作,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只要心里面有每天笑一笑的想法,就算不一定笑的出来,也是好的。所以无需在意太多。 ------------ 病(下)  虽然这股奇怪的热流现在看来似乎不会给苏暮颜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可是看她刚才的表现,再回想一下前几天,这种作明显有日趋加重的趋势。现在没有严重作,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有没有可以暂时克制她体内热流的办法?”萧南予望向朱雀,手却是紧紧握住了苏暮颜刚刚从朱雀那里抽回来的手,十指交叉,握的极紧。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萧南予体内有一种暴躁的要炸掉的感觉,每一次他觉得己经握住她的时候,她就会象海市蜃楼,会像梦幻里的虚影一般,缥缥缈缈的,仿佛随时都会从他的指间逃tuo。难道上天真的觉得戏弄他们这么好玩,还是她,真的不属于他? 手上不自觉的加力,苏暮颜疼的蹙起了眉,但看到萧南予面上紧绷的表情和手背上因用力而根根爆起的青筋,忽然就觉得,这样的疼痛,也并不是不能忍受。他是真的,在意自己的吧?这样想着,于微微的疼痛中,竟然甜美的笑开。 朱雀听到萧南予的话,平庸的脸上稍稍犹豫了一下,但抬起的眼角忽然瞟到两人紧握的双手和苏暮颜脸上的笑意,那抹犹豫立时消失无踪,干脆的开口说道:“回主子,临行前沈玉医给了属下几颗冷香丸,并叮嘱属下说,jing绝之毒多为热毒,这冷香丸天生对各种热性都有克制作用,属下想,也许可以先给苏姑娘服一丸,待回到凌苍后,再请沈御医仔细斟酌。” “那还愣着做什么?拿来!”毫不犹豫的伸手。 朱雀怀着一种屈辱的情绪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小药丸,交给萧南予。 从龙默处接来水壶,沉着一张脸给苏暮颜喂下去。看她乖乖的咽进肚子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加快度,我们要尽快赶回凌苍!” 因着这突来的事件,一行人瞬间沉默起来,脚下的步伐也纷纷加快。 萧南予将苏暮颜带在身边,几乎是半裹挟着她的身子。 苏暮颜也乐得自己轻松,反正自己没有武功,是怎么也跟不上他们的步子的。 仰头看萧南予的侧脸,咽了咽口水,小小声的问:“很严重吗?” “不知道。”萧南予实话实说。 “哦。”无趣的噤了声。 过了几秒钟却又问:“我会不会死?”竟是种调皮的语气。 “不知道!”萧南予火大的低hou,这女人,成心看他的笑话是不是?知道他紧张她的生死,所以就这么玩弄他的心情? 一双凉凉的小手忽然扯上他的面颊,硬把他的唇角边拉出一个弧度:“你笑一笑嘛,那么凶,我还没被药毒死就先被你吓死了。” “你……”拍掉她的手,萧南予恨恨的低头看去,怀里的人巧笑倩兮,望着他的眼睛眯的弯弯的,不怕死的又伸手抚上他的脸,勾住他的脖子向下拉,直到她的唇能凑到他的耳边为止。 吐气如兰,呼吸痒痒的吐在他的颈侧,声音柔柔的,却又透着莫名的坚定:“我不会死的。你说过,我是你的女人,我要死,一定要先经过你的同意才可以。你还没有同意,我怎么敢死掉?” 微微愕然的张了口,看着怀里说出这样大胆的情话却脸不变色心不跳的女子,表情忽然就柔软起来,搂着她腰的手一加力,象是用这个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你当然不会死,我还没有同意,你敢死掉看看!” 脑海里面忽然闪现出他夺了苏琮相权的那一晚的情景,那一晚,处理好了苏琮的事情,又和苏暮颜讲了那段陈年往事,恰好传来柯啸云边关大胜的捷报,他因着苏暮颜的一句“啸云”大吃飞醋,苏暮颜无奈的笑着,然后柔柔的和他说:“南予,我的丈夫,我的良人,还有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而已。”然后脸红的yu滴出血来,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 那时的苏暮颜,是决计不可能笑着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吧? 同样心意的表白,一种温婉羞涩,一种玩笑中带着坚定,却都是同一个人所为,他该更喜欢哪一种呢? 忽然自嘲的笑起来,明明都是同一个人而已,之前的苏暮颜,就己经让他不可自ba,如今她变得更好,他却又在这里犹豫什么? 看着苏暮颜心安理得的把全身的重量倚在她的身上,萧南予忽然手腕轻动,索性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的一声轻呼,苏暮颜的脸在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红的通透,真是的,这许多人看着呢。 萧南予因着苏暮颜身ti的原因而抑郁的心情无形中好了几分,牵唇一笑,看来他的暮颜,变的不过是表面上的洒tuo而已,骨子里的羞涩,怕是这辈子也除不掉了。 身后几步的朱雀死死的抿紧了唇,看着萧南予对苏暮颜毫不掩饰的疼惜。目光中涌动着一种要哭的情绪。 龙默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两天的朱雀太不对劲,还有今天早上,她到底去了哪里?问过值夜的兄弟,竟然没有人看到。还有她方才为苏暮颜诊病时瞬间的犹豫,她在犹豫什么? 一向不多情的人忽然间有点感慨,这个世间就是这么奇怪,许多人从来没有见过面,可是只不过一眼,就生生世世,至死不忘。而另一些人,纵然天天在眼边身前晃来晃去,却就是能一路忽略到彻底,想得起天下所有的人,独独想不起他。 就象苏暮颜和萧南予,明明彼此怀着不愿碰触的心见面,却被命运生拉硬扯进对方的灵魂里。就象萧南予和朱雀,明明十数年相随相伴,但任凭擦肩而过擦到衣服都被磨破,也擦不出哪怕一点点温热的火花。 ------------ 226  一路无事,宁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萧南予的面色越来越凝重,脚下的步子却丝毫也没有放慢。一来,这里是回到凌苍唯一的陆路,即使明知前方有龙潭虎穴,也只能去闯一闯;二来,苏暮颜目前的身ti状况不明,多拖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自然是越早回到凌苍越好。 “主子,太安静了。”龙默飞奔到萧南予的身边,皱着眉头说道。 “我知道。”萧南予沉着声音问道:“我叫你送的信,都送出去了么?” “送出去了。”龙默点头回答:“只是我们突然加快度,恐怕会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一些,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到。” “己经到了这地步,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们,没什么差别了。” “可我们也不能自动送上门去吧。” “完全的实力不对等,才有说话的机会。”萧南予看着龙默,说的意味深长。 龙默一愣,旋即明白,若是实力在伯仲间,双方都充满戒心,什么都来不及说就会先开打,而若是有一方处于完全的弱势,反而会激起人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心态,会先好好的戏弄对方一番,而这种戏弄,若是运用得当,即是极好的对话机会。 抬头遥遥的望向远处,含烟谷的轮廓若隐若现,虽然名字灵秀缥缈,但若不是来观光,而是来厮杀,一旦在那里设下了伏兵,结局己经基本可以注定。 含烟谷外几十里地,就是九龙瀑,到了那里,就可以和柯啸云派出的jing锐部队取得联系,顺利离开jing绝,可就是这么最后一关,却让人感觉到了一种鬼门关般的险峻。 沉吟了一下,龙默依然尽职的开口说道:“主子,属下觉得还是在谷外休息一夜,等那边的人到了,明日清早再进谷吧。虽然主子想与那人和解,可机会多的是,不必以性命冒……” “若不到非常时刻,他如何肯信?”萧南予淡淡一笑,却是不动声se间驳回了龙默的提议。 “可是主子……” “执行命令,今夜进谷!”直接打断龙默的话,不留丝毫余地。 “是……”终于艰难的应了一声,退后一个身位。 “你们在说太平王?”苏暮颜眨动着眼睛,小声的问道。 “做了几天凤凰女神,你似乎比以前聪明了一点。”想起那支血玉凤钗,心眼忽然就小了一下,说的极是刻薄。 苏暮颜好笑的看着萧南予的表情,自己往萧南予的逆鳞上拂:“说起来,那支钗我还没有还给他呢。找燕南的时候出来的急,没带在身上,现在应该是在皇上手中吧。” 没有答话,pi股上却狠狠的疼了一下,还好隔着衣服,没出太大的响声。 “唔!”闷叫了一声,苏暮颜恼怒的瞪起眼睛,这人,居然敢在抱着她的时候打她,太可恶了一点。 “你居然真敢要!”现在想起这件事,萧南予依然觉得中有口浊气,不出不平。 “我不知道的。”把头靠在萧南予的口上低低的说。 “什么?”想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那个时候己经知道方黎就是锦儿的哥哥向洛书,我只是想借着太平王的权势和方黎的内应想办法把锦儿救出来而已。随便放把火假说锦儿烧死了,又或者来个调包计,什么都好。可是我不知道方黎是太平王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想杀你。”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想起向洛书向萧南予刺来的剑,至今心有余悸,语声中开始带起喑哑的哭腔:“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遇到危险的,真的……对不起……” 感觉到口有微微的湿润,萧南予的心柔柔的不忍起来,她不是要杀他,不是恨到要置他于死地,这就好。轻柔的哄她:“我不是没事么?而且就算当时向洛书真的杀过来也没什么,他那点功夫,我还没放在眼里。” “我怎么知道你有那么好的武功!”声音里的哭腔越的浓:“我的……我们的……呜……”终于忍不住,双手勾着萧南予的脖子,埋在他怀里chou动着双肩哭了起来。 萧南予的身ti也僵硬了一下,他知道苏暮颜在说什么,她是在说,他们那个无缘得见的孩子。锦儿出嫁那天,苏暮颜代他挡了向洛书的一击,那一剑刺的离心脉极近,几乎是贴着心脏而过。 那个时候,苏暮颜的身ti本就因为连日来的心力憔悴和不思饮食处于一种极度虚弱的状态,这样的伤势,如果不是沈玉楼动用了几乎所有他能想得到的办法,恐怕根本不可能捱的下来。 这样虚弱的身ti,当然更没有多余的力量去保护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沈玉楼用尽了所有手段,最终还是不得不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孩子离开苏暮颜的身ti。 而更可怕的事情是,随着那个孩子的离开,苏暮颜的身ti开始疯了一般的大出血,本来口的伤就己经流血流到一种可怕的境地,昏迷中的苏暮颜还是本能似的用这种悲壮的方式表达着她对失去那个孩子的悲伤。 萧南予看着一盆一盆血红的水连绵不断向外送出去,心里的恐慌几乎到了极致。他心里知道,苏暮颜想要的东西其实很少,不过是个温暖的家而已,可是他却一面说着爱他,一面毫不留情的处理着她的家人。 虽然在他看来,那些所谓的家人,根本不配这个充满温情的词,可是他忘记他不是苏暮颜,他不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决断苏暮颜的想法。至少,在苏暮颜的心里,那些人的血管里流着和她一样的血,如果没有感情上的牵绊,那哪怕有身ti上的,也是好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她觉得她在这个世上,是个既无来处,又无去处的无根之人。 所以后面苏暮颜的做法,他虽然气恨,却又总是能够谅解,毕竟,事情说到底,都是他先不对,而等到他想明白了,想要去弥补的时候,才现,他与苏暮颜之间,竟然己经隔了那么宽那么深的一条鸿沟。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沈玉楼说的话是对的,人的心不是物件,一旦伤了,就很难再补好。 其实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很矛盾,他知道以苏暮颜的单纯与近乎无原则的善,根本不适合做皇后,要想坐镇整个皇宫,需要的,就是胡轻云,苏朝颜那样的女人,可是另一方面,他又不可避免的被苏暮颜吸引。他喜欢看她淡淡的笑,喜欢看她因为一点小小的事情就满zu,喜欢她举手投足间透出来那种小家庭间的暖意。 她为他燃着一盏灯等候,她羞红了脸怯怯的叫他“南予”,他就会从心底里感到喜悦。就算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皇宫里,就算他的眼睛和思想都习惯了这个巨大牢笼的冰冷,可这并不意味着,他的心底,就不渴望那一份小小的暖意。 所以,当满心满念都只想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的苏暮颜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立刻不可抑制的被吸引了。纵然也从心底里抗拒过,可只要看到她淡淡暖暖的笑意,看到她拼命用自己单薄可笑的羽翼去庇护她的家人,他就忍不住想去接近她,碰触她,想保护她,也想成为,她肯用心保护的人。 保护,先是一种概念,只要有这份心,就会让人由心底里被触动,在这种时候,力量,反而成为次要的东西。 ------------ 第二颗冷香丸(上)  稍稍放慢了步子,任苏暮颜的泪水将自己的衣服湿的不象话,双臂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些。从失去那个孩子之后,实在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恐怕根本都没有机会象这样好好的fa泄一下一直深埋在心底的悲伤吧? 虽然他心里和她一样不好过,可是,与那个孩子有着同为一体的骨血联系的,毕竟是她,他们在一起四个月,突然失去的茫然与空虚,不是他所能够体会的。 过去的那里日子里,他无数次的怀疑自己要失去她了,如今,能再这样将她拥在怀里,甚至自己都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将声音放至最柔最软,在苏暮颜耳边轻轻的安慰:“不是你的错,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苏暮颜仿若未闻,肩头仍然抖动的厉害。萧南予轻叹口气,忽然说道:“其实我很庆幸!” “什么?”吸着鼻子,苏暮颜抬起一张哭花了的脸,表情有点反应不及的呆愣,他怎么能这样,他们的孩子都没有了,他怎么能庆幸。 “我想那个孩子,一定本来就不属于我们,他来到这个人世间,不是为了要承欢膝下,而是为了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命。” “啊?”眼睛中的疑惑更甚。 “上天是公平的,死去一个人,就会降生一个人。所以,如果他要放过一条性命,也必然要拿走一条性命。你这么滥好人,想来前世也差不多,所以那个孩子一定是前世欠了你的,所以今生来还你一条命。”萧南予看着苏暮颜的眼睛,柔柔的说道:“死的人不是你,所以,我很庆幸。” 睁着一双泪水模糊的眼,就那么愣住了。萧南予的话肯定是站不住脚的,好像有什么逻辑上的硬伤,虽然她还没想明白,但直觉告诉她他说的话是不成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那么看着,听他用那么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她毫无理由的就要相信。 尤其是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死的人不是你,所以,我很庆幸。”口一下就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涨的满满的,直想落下泪来,却又并不是因为难过。 那一种被小心的珍视着的感觉,是她寻了多久,却又从不曾得到的? 胡乱的擦干了眼泪,转移话题的问他:“太平王是不是会来?” “恩。”淡淡的点了点头。 “你想要怎么办?” “我还没想好。” “你根本不想和他敌对。”用的是陈述句。 “是。”萧南予乖顺的不象话,居然点头承认。 “可是若他要杀你呢?” 萧南予目光转向远方,自信又从容的说道:“我不会让我们都后悔的事情生。” 忽然就从心底里升出一种想要膜拜的冲动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强大吧,强大到可以用这样费力又庞大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甚至将性命置于其上,也在所不惜。 “你和太平王小的时候,一定不是这样的吧?”没有任何根据,只是直觉的这样认为。 “恩。”用轻轻的鼻音承认了苏暮颜的问话:“我们小的时候很要好,只是到了董妃死,我坐稳了太子的位置,关系才不可避免的恶化的。” “好到什么程度?”只是好奇而已。 “我们长的像不像?”萧南予看着苏暮颜,忽然冒出不相干的话来。 “嗯,七分像,尤其眉眼的形状和唇角的走向,尤其像的厉害。”苏暮颜回忆着,审慎的说道。 “你倒记得清楚!”看她说的那么具体,忍不住又开始有些微的不悦。 苏暮颜头,尴尬的笑,这男人,怎么小心眼的毛病到现在还没改好。 不悦的哼了一声,决定暂时不就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们小时候像的更多,因为生日只差两个月,年龄也相仿,长的就好像双胞胎一样,甚至胡轻云和董妃看到我们,都经常会叫错。所以,我们曾经互换过身份,他做萧南予,而我做萧迟,彼此到对方的宫殿里,住了七天。” “什么?”苏暮颜低低的惊叫起来,一直以为像萧南予这种人,就算是小时候,也一定是冷冷的摆着一张脸,酷的要死的,怎么想得到他居然也会做出这种只有顽童才会做的事情来。 ------------ 第二颗冷香丸(下)  “什么?”苏暮颜低低的惊叫起来,一直以为像萧南予这种人,就算是小时候,也一定是冷冷的摆着一张脸,酷的要死的,怎么想得到他居然也会做出这种只有顽童才会做的事情来。\。0m\\ “那被发现了没有?”实在很想知道事情的结局。 “当然没有!”萧南予不满的瞪了一眼苏暮颜,像他这种高智商的人,怎么可能被人发现马脚? “不过七天以后,我却自己跟董妃承认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萧南予眼睛中闪过淡淡的悲伤和怀念。 “为什么?”问的小心翼翼,不想打扰他的情绪。 “因为董妃她,很温柔,会让我想起娘亲这个词。”萧南予苦笑了一下:“虽然那个时候我非常肯定的以为胡轻云是我的亲生母亲,可是,我真的从来没有在她那里感受到一点点亲子之间的关爱。她对我所有的关注,都是以太子的头衔为前提的。而董妃不一样,她是真的,从心底里疼着萧迟,在她身边的七天里,我每天都会觉得很温暖,很充实,那是一种由心底泛上来的感觉,是其他任何奖励与赏赐所无法比拟的。其实萧迟他,比我幸运。” 双手环紧了萧南予的颈项,想要为他趋散一点眼中的落寞。 “七天后,当我跟董妃坦白说其实我不是萧迟的时候,她惊了一下,但很快就笑着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你的母妃啊,以后如果想来玩,随时过来就好,不要再弄这套小把戏了。她看着我邀请的眼神是真诚的,我知道,她对我是真的没有恶意,也是真的把我和萧迟一样,当做自己的子侄看待。” “董妃她,很善良。” “是很善良,所以,才不适合呆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萧南予的眉头狠狠的纠结在一起,显然是想起了当年董妃死时的情境。那个时候,如果他足够强大,能够拆穿胡轻云的诡计,也许,董妃就不会那样死的像是一个笑话,直到十几年后还被宫里的人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原来我真的不够格当皇后。”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萧南予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来,这个女人,是又想要退缩了么?如果她敢说出这样的话,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她一下才行。 “想在皇宫这样的地方生活,要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保护好自己,只有像朝颜,还有胡太后这样的女人,才够手段,够气魄坐镇中宫,统领无数佳丽,我,怕是差的远了。”仔细想想,从一入宫开始,就差不多是一直生活在他的阴庇下了,他把自己当个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一切可能伤害她的事情都先被他排除在外,以至于当那些事情通过别的渠道传到她的耳朵里时,竟使得他的作为,看起来全像是戏弄和欺骗。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客气的说道。 一下子就郁闷起来,她不过反省一下而已,他居然这么不给面子,直接就承认,哪怕犹豫一下也好嘛。 身后的龙默适时的追上前来,低声说道:“主子,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含烟谷了。” “恩。”点头示意知道,然后轻声吩咐:“暂停前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后出发。” 命令迅速的得以执行。奔行的人群停了下来,苏暮颜也终于能用自己的脚着地,来回走了几步舒展一下筋骨,忽然看到朱雀穿过人群直向着萧南予的方向而来。 越过苏暮颜,在萧南予的身前单膝跪下,低声说道:“主子,冷香丸的用法为一日两次,晌午的时候苏姑娘己经吃过一颗,现在可以服用第二颗了。” 萧南予没答话,冲着苏暮颜勾了勾手指。苏暮颜蹭过去,笑着说道:“我今天到现在都没再有过那种感觉,看来一颗冷香丸就足够压制那股nuan流了,所以,这一颗,就不用吃了吧。” “冷香丸作用时间有限,苏姑娘还是谨慎为好,否则,若是今夜突然发作,恐怕……”后面的话含住了没有说,这一行人中,任谁都知道马上即将面临一场大战,若是苏暮颜在晚上突然发作那种感觉,是没有人有jing力分神去救她的。 萧南予想了一下,伸手接过朱雀递过的小瓷瓶,倒出一粒,哄小孩一般说道:“听话!” 虽然知道是沈玉楼的药,吃下去身ti也确实舒服了许多,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排斥。不过既然萧南予己经开口了,也就没什么拒绝的借口,乖乖的吃了,然后看朱雀接回瓷瓶径直走去其他的暗卫处一起休息。 第二颗冷香丸下肚,肺腑中一片清凉透底的舒适。自嘲的笑着摇摇头,大概是自己想多了,朱雀就算再看她不顺眼,也决计不会轻易违背萧南予的意思的。 最新全本:、、、、、、、、、、 ------------ 火攻(上) 日近黄昏,前方若隐若现的含烟谷升腾起一片缭绕凄迷的雾气,原本如仙如画的美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象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兽口。 将苏暮颜交到龙默手,淡声说道:“照顾好自己。” 苏暮颜张口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这种时候,自己在他身边,真的只是累赘而已。于是索性仰起脸,淡笑着说道:“我就算想有事,也要等你批准了才行。” 萧南予心下一暖,丝毫不避嫌的低头在苏暮颜唇上轻啄一下,然后当先向着含烟谷内飞驰而去。 黄昏是含烟谷最美的时候,薄薄的夕雾梦幻般升腾在青翠的山谷,营造出仙境般的质感。萧南予谨慎而快的带领一众人等由谷底穿行而过。 谷静谥的让人慌,随着渐渐深入,穿过谷最为险窄的一道小径之后,谷的地势骤然开阔起来,形成一个大腹小嘴的葫芦状。 萧南予的面上流露出一种极为不解的神色,如果要伏击的话,刚才那最窄最险的一段路途,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他们竟然一点阻碍也没有的走到了这种地方。 到了这样开阔的地势里,就算再想从两边山势上起什么冲击,造成的损害也一定会小的多。萧迟到底在想什么? 迎面一阵山风吹来,带起空气躁动不安的因,夹杂着还有一些很熟悉,却又让人一时想不起来的味道。 萧南予猛的面色大变,身形暴退,大声喝道:“停止前进,退出谷外!” 然而话音方落,他们方才进谷里时的隘口两边却忽然滚落下无数大石,前方的出口处也随即传来了一样的巨响声,硬生生将他们逼在了谷。谷的这一段路本就是间大两头小,要想堵截起来,极为容易。 一道清冷的声音冷静到刻板的响起:“皇兄不觉得现在才退,有些为时过晚了么?” “萧迟,你居然用这种手段?”萧南予眸狠狠的眯起,这段山谷杂花众生,草木茂密,而随着山风传来的味道,赫然竟是硫磺与硝石。 心有种极为无奈的伤感,萧迟萧迟,你我当真己经到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了么?你竟要用这么歹毒的手段来对付我。 “手段很重要么?”山壁上一块突出的大石上,萧迟一身银衣随风飘舞:“我记得还是皇兄教给我的,当别人看到你的成功时,就没有人会记得你手段的肮脏。” 握拳的手紧了一下,这话,果然是当年他曾说给萧迟听的,那个时候董妃刚殁,董家势力被胡轻云一夕间扫的干干净净,萧迟就像是失了一切保护的幼小雏鸟,在政治的寒风被冻的瑟瑟抖。于是他站在他的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教训他,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当别人看到你的成功时,就没有人会记得你手段的残忍。 想不到,这些话竟在这种场合下再次听见。 可他却不后悔,至少那些话,让萧迟活下来了。 面上淡淡的扯开笑容,王者之风自然回归:“你倒是个好学生。” “多谢皇兄谬赞。” “你想要什么?” “禅位,我可以留皇兄一条性命。”说的居高临下。 虽然因为位置的关系不得不仰面看着萧迟,萧南予的王者气度却是一点也不见减损,看着萧迟面无表情的脸,云淡风轻的开了口:“那个从来都不是你要的。” “你又不是我,凭什么这么说?”占足了上风的人,竟然恼怒的斥责。 “说不说在我,是不是这么想的,却在你自己。你大可问问你自己的心,那些东西,真的是你想要的么?” “少废话!”用力一摆手,袍袖飞舞见出几分飘逸:“你只有两个选择,写禅位诏书,或者凭本事走出这里!” “那就试试吧。” “你……”狠狠瞪着萧南予,居然毫无理由的没有马上下达出手的指令。 苏暮颜左右看看,心里忽然有种无奈的感觉,这两兄弟到底在搞什么?明明在心底都是对彼此留着几分情谊的,却非要如此别别扭扭,不肯把话讲清楚。 以此类推的想起自己以前和萧南予之间的事情,在别人的眼,是不是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傻瓜一样的在纠结。 萧迟紧抿的唇终于轻轻的动了动,极轻极轻的说道:“格杀勿论!” 两侧的山壁上轰隆隆的滚下许多极大的包裹样的东西来,却又不是岩石,看起来并不是很重的样。龙默一脚踢飞一个滚到苏暮颜身边的那东西,苏暮颜这才看得清楚,那些巨大的包裹样的东西居然全是麻布和柴禾一类的东西捆在一起,心里面愤愤的不平起来,这个萧迟,难道是真的想杀萧南予么?有那些硫磺硝石还不够,还要加上这些东西。 “放箭!”伴随着呼喝声,无数带着火焰的箭羽飞驰而来,地上本就己布满了易燃之物,带火的箭头一着地,立刻就熊熊的燃烧起来。 萧南予果断的喝道:“聚成一圈,斩断草木!” 早己是在他手下当差多年的卫,萧南予话刚出口,己是立刻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背对背围成一圈,将身周的草木连根斩除,并将斩下的草木堆成一个直径十余米的圆圈状。火线烧到那里,因为向里再无可燃之物,于是自然减弱停止攻势。 苏暮颜己被萧南予重新拉回身边,与他并肩站在圆圈的心,紧张的注视着书面的展。 给读者的话: 开心与不开心,都是不可强求,亦不可绕路,所以kIco大人不必介怀太多,自会过去的。 ------------ 火攻(下) 苏暮颜己被萧南予重新拉回身边,与他并肩站在圆圈的心,紧张的注视着局面的展。 崖上的萧迟不屑的笑了一笑,没有可燃物是么?那就让他来帮他加上一点好了。 手在耳侧抬起:“准备!” 另一波箭羽平平架上弓弦,在箭头之下,各坠着一个黑色薄膜状的东西。 手轻轻的向前一挥,那些箭羽立时破空而出。 此时,那个阻挡火线的圆圈己经基本完成,众人都稍稍后退,警戒的站在圆圈内,看到又有箭羽袭来,龙默本能的挥剑斩去,萧南予大叫:“不要让箭落地!” 然而却己经迟了,箭在空折成两半,箭端因为挂有重物,直直的向地上跌去,然后啪的一声摔的碎裂,里面的液体四散流出。 龙默身前本己有些衰退的火焰在接触到这些液体瞬间轰的一声暴涨起来,龙默躲避不急,吃痛的闷哼一声,急步后退,在地上连打几个滚,扑灭了身上的火焰,而此时,圈内的其他人,几乎也都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身为暗卫,他们都在萧南予喝出声之前本能的举剑迎向了那些箭羽,来保护他们的主不受伤害,又怎么料得到,那些箭羽的杀伤力,根本不在箭上呢? 有一两个暗卫射手稍逊一点,头都被燎去了半边,极为狼狈。 十余米的圆圈急缩小,而地上的火油却依然蜿蜒流淌着向他们涌来。 “用土!阻住火油的流势!”极快的下达命令,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拖延之计,却也聊胜于无。这一招早在和苏暮颜一起在天云山里逃亡的时候就领教过了,那个时候,就差点置他们于死地,只是上苍眷顾,天赐一场大雨,今天总不能指望着还能那么好运,再来一场大雨吧? 萧南予紧皱着眉头,拼命思考着对策。看来,他真的是太低估了萧迟手段,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对付自己。 一股火油未及挡住,悄无声息的流到了苏暮颜的脚下,紧接着被旁边的火焰引燃,轰的一下冲几二尺余高。 “啊!”惊叫一声,苏暮颜本能的后退,萧南予也立即手疾眼快的将她侧拉向自己的怀里,同时飞后退。 后退时带起的风吹开苏暮颜额上的丝,七彩琉璃凤尾在火光的照耀下分外的耀眼。 “苏暮颜?”崖上的萧迟猛的惊呼,忽然一手拽过身边的一个人狠狠问道:“你不是说萧南予根本没有救出苏暮颜?苏暮颜不在这队人马里?” 被萧迟抓住的黑衣人几时见过他这个一向温的主有这么凶狠的表情,吓的脸色惨白,结巴着说道:“jing……jing经王……就……就是这么……这么告诉小……人的……” “废物!”一把将那人摔在地上,萧迟的脸色变的死灰一般,那个女,莫名其妙就让他念念不忘的女,他居然要亲手将她葬送。 火光下,苏暮颜在被萧南予拉开了危险范围后,大口大口人喘着气,面色一片潮红。 刚才的火油己经侵入到他们的范围里了,再想阻挡,谈何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周围的空气太热,还是情绪过于激动,那股xiong闷难受的感觉再次袭来,来的比每一次都要凶猛。 “主,我们是不是叫那人……”龙默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火焰又是猛的窜起,与萧南予一起躲到别的地方,正要再开口说话,苏暮颜忽然一把死死的抓住了萧南予的手臂,痛苦的弯下腰去。 真的没有办法再忍受了,体内的每一条血管都像是被撑到了极致,血液在里面bao虐的流窜,拼命的冲撞着薄薄的血管壁,像是把整个身ti撕裂一样。 由骨里面散出的灼热山崩海啸一样从每一个细胞里向身外的空气传导,甚至比蔓延了整个山谷的火焰还要炽热,几乎快要将她燃烧殆尽。 “暮颜!”惊恐的叫声在耳边响起,反手握住她的手,却又被烫着一般弹开。搂住她的腰身,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脸己经红的不像话,几yu滴出血来,额上的琉璃凤尾比平时耀眼何止千百倍,让人触目惊心。 大口大口息着,体内有什么东西似在被外面的火焰召唤着,蠢蠢yu动。凤凰骨的印迹处开始烧烫,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一并焚烧殆尽。 忽然狠狠一把推开萧南予,苏暮颜挺直身ti,对着天空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直上云天,似要将天都撕裂。 伴随着那声凄惨的大叫,苏暮颜额上的琉璃凤尾暴出刺目的金光,然后一团火焰汹涌而出,在半空烟火一样散开,幻化成一只巨大的金色火鸟。 那火鸟有灵性一般睥睨四顾,如无上的王者在检阅自己的臣民。周围的火势瞬间减弱下去,凤凰本就是火之jing灵,有什么火焰,敢在凤凰的面前无知肆虐? 那只凤凰身上的金光化成一个大大的保护圈,将苏暮颜牢牢的罩在里面,连带着也恩及了萧南予等人。这些暗卫何等样人,一惊之下,立刻知道了那只火鸟对火焰的天然压制,纷纷进入到金光所化成的圈内。 地上明明还有那么多的可燃物,然而在凤凰的威压下,竟然就那么一点一点的灭了势头。不过半柱香时间,刚才还火光冲天的含烟谷,竟然变的漆黑一片,只有山壁上萧迟属下手上的几支火把还亮着。 那金色的凤凰随着火焰的灭去也变得越来越虚幻,它压制火焰,可它的力量却也正来自火焰,何等矛盾的存在。 当谷最后一点火星变成袅袅的轻烟,那只金色火鸟也彻底的归于幻灭。 一直以一种标枪般的姿势站立的苏暮颜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缓缓的软倒了身ti。 给读者的话: 小羞大人和忘我大人的建议妖娆会考虑的,不过不会是朱雀,私心里不太喜欢过于强大的女,那会让男失去意义。 ------------ 和解(上) 一直以一种标枪般的姿势站立的苏暮颜终于再也承受不住,缓缓的软倒了身ti。 萧南予手疾眼快的一把接住了她,看到她的手背上,脖颈上,凡上1uo露在外的皮肤下,都有斑斑点点的瘀血痕迹,似是在刚才神迹一样的场面,苏暮颜的身ti无法承受这样大的压力,而爆开了不少血管,那些血液无处散,就这么在体内形成瘀痕。 苏暮颜方才还火热的身ti此时冰冷一片,就像刚才的那样一场爆用尽了她身ti里所有的能量,以至于现在,就算想温暖自己的身ti都做不到。 一时间惊慌心疼的连碰触她都不敢。萧南予可以想像,苏暮颜的身ti上,一定遍布着那样的瘀痕,这样的身ti,她该有多疼? 暗夜苏暮颜的面孔惨白,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萧南予的手情不自jin的颤抖着,猛然抬起头看向崖上的萧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己经,闹够了吧?你还想怎么样?” 萧迟一直以一种惊骇的表情看着场生的一切,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关键最危险的时候,竟然是那个女化解了萧南予的危机。 看到苏暮颜变成那种样,他不是不内疚的,如果早知道苏暮颜在这一行人当,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样激烈的手段。他只是想要萧南予的命,那些暗卫的命都是萧南予给的,为他而死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是其他的人,他从来不想连累。他也有他的原则和骄傲,他还不屑于用伤害萧南予身边人的方法来打击他。 可是听到萧南予的问话,骨里的骄傲却立刻升腾起来,他傲然的看着萧南予,冷笑着说道:“闹?皇兄还真是对自己有自信。虽然刚才的火灭了,可是要想它再燃起来,也并不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没有了jing绝的凤凰女神,我倒要看看,这一次,皇兄还要如何逃tuo?” 手在身侧一挥,就想要再次下达放火的命令。 然而就在此时,一柄细小的匕无声的划上了他的脖,身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叹息着说道:“太平王,皇上说的对,己经闹够了,不要再继续做下去了。” “和泰?”向洛,他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被苏暮颜所幻化出的巨大火鸟所吸引,甚至没有注意到和泰什么时候溜去了萧迟的身边:“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少主!” 和泰紧贴着萧迟的身,一手横过他的脖颈,手握着一柄小小的匕,锐利,薄削,让人毫不怀疑它的杀伤力。和泰从来不做多余的事,萧迟知道,被和泰用这样的姿势威胁住,与死,己经没有什么两样。 “你是萧南予的人?”沉着声音问道。 “算是吧。”声音里有种沧桑的感觉。 “那你为什么在我身边保护我这么多年?” “不是我要保护你,是皇上要保护你。” “你说什么?”萧迟震惊的叫。 和泰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回答萧迟的问题,手的匕却动了一动,另一只手推着他:“下去!” 如果萧迟也下到了谷,那么上面的人,投鼠忌器,也就不敢再放火了。 被和泰裹胁着下到谷底,带到萧南予的面前。萧南予静静的看着这个小时感情极好,长大了却彼此刻骨仇恨的兄弟,目光神色复杂。 “和泰说的是什么意思?”萧迟紧盯着萧南予开口,语气,竟似有几分期待的样。 “就是他说的意思!” “少敷衍我,我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同于萧迟少见的暴躁,萧南予静静的看着萧迟很久,才淡淡的开口:“萧迟,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 ------------ 和解(下) 不同于萧迟少见的暴躁,萧南予静静的看着萧迟很久,才淡淡的开口:“萧迟,你是我弟弟,唯一的,弟弟。” 无数的暴戾和急躁忽然就消失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萧南予,忽然剧烈的挣扎起来,不丝毫不顾脖颈依然存在的锋刃:“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弟弟,怎么会我娘一死就立刻我把我赶出宫里?怎么会三番五次的派人来刺杀我?” 一把拉开自己的衣襟,露出xiong口处一道由右侧锁骨直滑向左xiong的暗红色伤痕:“如果我没猜错,这道伤,还是龙侍卫亲自留下的吧?不知道那是龙侍卫的第几次任务?第一次么?让你失手,还真是很抱歉!” “如果主不那么做,你以为你能活下来么?”龙默冷冷的开了口:“那的确是我的第一次任务,可是却并没有失手,因为主下给我的命令就是:重伤,但绝不能死!” “什么?”萧迟再次震惊的睁大了眼。 “董主性太纯澈,少主耳濡目染,自也学不会宫里的那一套规则。你没有皇上能忍,也没有皇上那份韧性,如果想保护你,皇上就势必不能和你站在一个阵营里。”叫和泰的老者语意深远的解释,又极具重量的加了一句:“更何况那个时候,皇上也不过八岁而已,能有多少力量?” 手上的匕不动声se的放下,如果萧迟知道了这些事情还是要杀萧南予,那也没有什么好说,随龙默他们怎么处置吧。 “你,真的……都是为我?”艰难的问出这几个字,实在还是很难相信。想起当初董妃一死,原本与他极亲近的萧南予立刻就对他冷眼相向,毫不客气的把他当奴才对待,甚至有次在太后和百官面前,胡轻云要给他赐座,萧南予居然极为倔傲的说道:“这里哪有什么二皇?凌苍国,只有我一个皇而已!”然后又盯着的脸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可不承认我有什么弟弟,从来没有!” 当时百官都把这话当成是小孩生气时的玩笑话,胡轻云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惺惺作态的说了萧南予几句,萧南予眼睛都没有看他一下,直接回了后堂。 也是从那一次,他彻底对萧南予死心,对这个虽然只大他两个月,但一直强大又温柔的哥哥死心。 “我若是要杀你,凝碧池那次,又何必救你?”一向不喜解释的萧南予破天荒的为自己开tuo了一下,当年的情境太险,有一些事情也不得不做的太绝,以至于到了有能力和解的时候,竟然己经不知道要怎么和解。 苏暮颜气息奄奄的身ti还在臂弯之,他的心情差到极点,甚至不愿再多考虑一下萧迟听到这些事情会有多大的打击,毕竟这么多年的恨,这么多年的怨,居然全用错了方向。 脑唯一的想法,只是想快点解决这场拖了十余年的恩怨,然后带着苏暮颜赶回凌苍,把她交在沈玉楼的手上。 萧迟的脑海蓦的浮现出十岁那年的事情,他又一次被宫的下人欺侮,难过己极,偷偷跑到凝碧池去哭,结果却被胡轻云派来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暗尾随,狠狠抓着头按入水。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先将他窒息而死,然后扔进池里,再对外说他是失足落水。 那两个太监死死的把他压在水底,他的xiong口压抑的都快爆炸了,就在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的时候,头顶的压力却忽然一松,睁开眼睛,就看到萧南予站在他的身后,而那两个太监的侧面肋骨处,各有一个极细小的伤口,汩汩的向处冒着血。 萧南予站在他的身边,一脸嫌恶,或许还夹杂了别的什么表情,可是当时他吓坏了,双目也被水泡的红肿,根本看不清。站了几秒钟之后,萧南予忽然把他手上一把还滴着血的匕扔在他身边,冷冷的说道:“这都是你干的,和我无关!”然后再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那之后没多久,他就在萧南予的一力要求下被赶出了皇宫,赐了一座极冷僻的小院独自居住。那段日,他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再之后没多久,这个叫和泰的人,就神秘的出现在他的府,后来他逐渐长大,府邸和下人换了一次又一次,却只有这个和泰,一直跟在他身边,用自己的命去护着他的性命。 以前总以为萧南予把自己赶出宫是怕自己威胁到他的地位,可如今反过来想想,那又何尝不是保护他?否则的话,为什么萧南予早不赶他晚不赶他,一出了那件事情,就迫不及待的把他扔出了皇宫? 许多原来无法解释的事情一下都变的顺理成章。 七岁那一年,皇诸之争达到一个白热化的程度,可是因为董妃还没有死,所以暂时还波及不到他们身上,有天下午他们躺在草地上看天空,一只鹰从他们的头顶快掠过,他指着那只鹰和萧南予说:“哥,我一点不想和你争皇位,这个皇宫里太闷了,我想要像那只鹰一样,在天空里自由的飞翔!” 于是当他做了太平王,萧南予不断的派差事给他做,凌苍从南到北,从西至东跑了个遍,却偏偏那些差事其实都是可有可无,派谁做都可以。 他满心以为那不过是萧南予耍着他玩,可如今想想,竟是他记着他年幼的话么?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在他满心怨恨的时候,萧南予竟能这样细微的照顾着他的一点一滴? 嘴唇蠕动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木然的站在那里。十几年来,听从外公的教导,把夺回凌苍王位,为母亲报仇当做唯一的生存目的,把萧南予视做这个世界上最大敌人,可到头来,却原来只不过是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仇恨里。 看着萧迟激烈挣扎的样,萧南予的眸底泛过一丝不忍,然而却没有做任何动作,他总是习惯把自己在乎的人保护的太好,可有时这种保护,却反而让双方都更受伤。 淡淡的再说一句:“带着你的人走吧,好好想想自己想做什么,想通了,就回来找我,凌苍太平王的位,永远都为你留着。” 目光紧紧的锁定着萧南予的脸,终于一语不,调头而去。那叫和泰的老者看了一眼萧南予,看到他微微点头示意,就仍跟在了萧迟的后面,这么多年来,看着萧迟从一个单纯的孩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太平王,保护了他这么多年,跟随了他这么多年,也早己习惯了。 习惯,永远都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山上的黑衣人在向洛书的指挥下,倏忽而散,消失在茫茫的暗夜里。 ------------ 黄雀在后(上) “朱雀!”大声的叫,手上的jiao躯越来越冰冷,一种即将失去的恐慌在心底无边无际的漫延。 “主!”一身狼狈的朱雀迅来至萧南予身前单膝下跪,刚才烈火也有不少波及了她,一身衣服己是乌黑一片,头上也有烧焦的味道。 “看看她,怎么回事?”扶着苏暮颜半靠在自己的身上,将她的手递给朱雀。 利落的搭上苏暮颜的腕脉,片刻后抬起头无奈的说道:“主,苏姑娘的脉像没有任何异常,大概只是凤凰骨的作用,所以……属下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萧南予震怒的重复,然而却又立刻意识到,神物的作用远非人力所能揣测,这件事情,并怪不到朱雀头上去。平复情绪,挥挥手对朱雀说道:“我太心急了。” 正说着话,苏暮颜的身ti忽然轻轻的动了一下,紧接着出轻微的呻声:“唔……好痛。” “暮颜!”惊喜至极,匆忙的扶着她的身ti让她半坐起来。 “痛!”再次低叫了一声,萧南予下意识的放松了力道,他居然忘记她身上可能有的那么多瘀伤。 不过那样的疼痛,也正好让苏暮颜的jing神更为清醒,她抬头看着萧南予担心的表情,后知后觉的问道:“生什么事了么?” “颜姐姐你都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厉……” “没事!”萧南予一口打断了欧阳清风的话,就算苏暮颜刚才的迸出的潜力解了他们的围,可那却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神也好,其他什么也罢,都跟他没关系,他想要看到的,只是真真实实呆在他身边,看得见mo得着的苏暮颜。 环顾四周一眼,愣愣的问:“火怎么灭了?” “自己灭的。” “太平王呢?” “有事先走了。” 龙默有种狂吐血的冲动,他主是会扯这么低级的谎的人么?而苏暮颜居然还一脸很相信的样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没事了?” “好像不是!”这一次,总算有了点萧南予的样,抬头望着崖壁上一处茂密的草木深处,提高声音说道:“既然己经来了,不出来见见故人,不是很失礼么?” 林木摆动,凤清魅淡笑着和凤镜夜一起几个起落轻轻降落在山谷央,四周的崖壁上也开始影影绌绌的出现了一些身穿jing绝士兵服饰的人影。 经过方才那一场战事,天空己有些微微的白,凤清魅金色的朝服在白的光亮一闪一摇,极尽招摇之能事。 拱手笑道:“看到那么一场兄弟情深的表演,真是叫在下感动万分呢!” “不必客气,jing绝王很快也会体会一下什么叫作兄弟情深的。”萧南予不动声se,却说的话有话。 “是么?”凤清魅敲敲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刚想起来一般的说道:“我好像忘了告诉皇上,我己经没有兄弟了呢?他们一不小心,就被我全部杀光了。” 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去理他,单刀直入的问道:“jing绝王千里相送,不知有何贵干?” “此言差矣,本王前来不是送行,而是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不记得这里有什么东西是属于jing绝王的。”冷着一张脸,丝毫不留情面。 “没有么?”凤清魅无所谓的笑,对着苏暮颜伸出了手:“凤凰女神,我来接你回家!” “接我?”苏暮颜笑望着凤清魅,从萧南予怀里挣扎着站起来,伸手指向自己。 “正是!” “很好。”平和的语意带着种凉丝丝的味道:“将堂堂的凤凰女神说成是东西,jing绝王,您这样的态度,要我怎么跟您回去?”强硬的态度,只是为了曾经下过的决心,就算负天下所有当负与不当负之人,也绝不负萧南予。 都己经走到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因着凤清魅的一句话,就跟他回去? 这样软带硬的话让凤清魅一愣,他所认识的苏暮颜,不是这种样的。但随即扯开笑容:“是本王失礼了,不过,还请凤凰女神体谅本王的诚意,本王是真的特地前来迎接凤凰女神的。” “这里没有凤凰女神!”萧南予冷冷的出了声:“所有的人都看见了,凤凰女神己经坠下山崖,涅槃升仙了。” “凤凰骨尚在,何须自欺欺人?” “若我不交出来呢?” “那就怪不得本王以多欺少了!”手高高的向空一举,周围山壁上立刻站起黑压压一片人影,人人手都拿着一种小而jing致的强弩,萧南予的面色变了一变,这种狠毒的兵器,他们居然是人手一件,不要说他们己经先劳累了一夜,就算是jing神充沛的站在这里,恐怕也招架不了那么密集的箭雨。 “jing绝王这话说早了吧!”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声,随着声音,只见山壁更高一些的地方,一个身穿黑色长衫,衣襟半开,带着几分邪气的男和一个银袍小将并肩立在一块大石上。 那黑衣男笑笑的望着凤清魅,依旧是不正经的声音:“真不好意思,恐怕是我们要以多欺少了呢。” 给读者的话: 电脑又出问题了,郁闷~趁着还能用,先把今天的分量传足. ------------ 黄雀在后(下) 那黑衣男笑笑的望着凤清魅,依旧是不正经的声音:“真不好意思,恐怕是我们要以多欺少了呢。” 那银袍小将怒目望着凤清魅,手的令旗高高举起,周围山上顿时涌起了人数远在凤清魅人马之上的凌苍士兵。那个凤清魅居然敢威胁他心目神一样存在着的萧南予,真是活腻歪了。 “沐靖远,欧阳清风。”凤清魅淡笑着念出这两个名字,一点也没有被人包围的自觉,转头对着萧南予说道:“皇上永远都比人多算一步呢。” “哪里。”萧南予冷着脸。说实话,他实在是一见到这个美的不象话的男人就没好气,他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跟他抢东西。 “皇上可还记得上次本王是如何tuo身?” “你……你对暮颜做了什么?”萧南予本能的去看苏暮颜,他当然不会忘记,上一次,就是因为苏暮颜被挟持,所以才让他从容逃tuo。 “时间似乎也差不多快到了。”凤清魅望着苏暮颜,笑的越温柔。 一阵甜腥的感觉上涌,苏暮颜忽然就觉得嗓里痒痒的,忍不住咳出声来,用手捂在唇上,轻轻的咳了两声,松开手的时候,却赫然见到掌心的血迹。 苏暮颜瞪着自己手里的血,又不可置信的望向萧南予,然后目光再次回到掌心的血迹上。怎么可能,她一点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会突然就这样咳出血来? 甜腥的感觉再次上涌,忍不住弯下腰去猛烈的呛咳,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就只是想咳嗽而已。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在不住咳嗽的苏暮颜的身上,眼见着鲜血如流水一般从她的指缝渗出。 “凤清魅,你到底对暮颜做了什么?”用力的托起苏暮颜的身ti,手忙脚乱的帮她擦拭着唇边的血迹。回过头去狠狠的质问风清魅。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请凤凰女神永远留在jing绝而已。” “咳……咳咳……什……什么时候?”挣扎着问出口,她不记得凤清魅有给自己下毒。 “吓煞人香。”凤清魅美目流转,有点淡淡的伤感:“我说过,要用它来you惑你留下来的。” 血不断的从嗓眼里流出,很快就沾湿了苏暮颜身前的衣襟。 “解药!”一手紧紧的扶着苏暮颜,另一手平平的向前伸出。 “解药当然有,不过,要她跟我回jing绝才可以。” “我不回去!”强压下不住的呛咳,说的极为坚定。 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凤清魅,哑着嗓叫道:“十七王!” 没有叫他的名字,也没有叫jing绝王,而是叫了十七王,叫了他们相处最好时的那个称呼:“你所受到的伤害,一定要全数施于别人的身上,才会觉得好过么?” “你!”似是被戳到了痛处,直觉的就想上前一步,但很快控制住情绪,淡淡说道:“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掌握着主动权的人是我,死,或者和我回jing绝,你可以选择一样。” “我选择,留在他身边。”手慢慢的伸过去,握住萧南予支撑着自己身ti的手。冰冷的温度让萧南予的心神一震,却是情不自jin的望进苏暮颜的眸里,那比眸漆黑明亮,清清楚楚的,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影。 忽然用力一把推开萧南予,反手从身旁暗卫的腰间抽出一把平时用平近身格斗的矮小匕,平平的放在xiong前。对着凤清魅温和的笑:“十七王,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你每一次都以为你要的东西会给你带来幸福,可事实上,却不过每一次都把幸福推的更远而已。” “不用你管!”凤清魅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暮颜,你做什么?”萧南予刚才没有防备,竟被一个弱女推的后退两步,看到苏暮颜手上拿着那么危险的东西,急的脸都白了。 “皇上,这是十七王和暮颜之间的问题,请皇上让暮颜自己解决。” “你不要乱来。” “我不会乱来的。”温柔的笑,然后再次转身看向凤清魅,淡淡语气如在向好朋友诉说一般:“十七王,我从来都不想做什么凤凰女神,也不想留在jing绝。暮颜此生全部的愿望,也不过是留在心爱的男身边安然终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简单的愿望,实现起来,却总是特别艰难。我与十七王之间的牵绊,说穿了,不过是这块凤凰骨而已。既然这样,如果我将这块凤凰骨还给你,那十七王是不是可以放我的爱情,一条生路?” “你说什么?”震惊的看着苏暮颜,凤凰骨一旦择主,便是一生,至死方休。 给读者的话: 能慢的生活是种福气,妖娆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随便拿本书,在山公园的椅上呆很久。 ------------ 区别(上) “你说什么?”震惊的看着苏暮颜,凤凰骨一旦择主,便是一生,至死方休。 平和的笑了一下,忽然高举比臂,倒转匕,对着自己的额间狠狠刺下,然后指尖用力向下一划…… “暮颜!” “颜姐姐!” “苏姑娘!” 数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所有人都被苏暮颜的举动吓坏了。 萧南予一个箭步窜上前来,伸手捏住苏暮颜的手,强迫她松开匕,不能再继续伤害自己。 凤清魅更是瞬移一般出现在苏暮颜慢慢软倒的身旁。 朱雀看着眼前的场景,吓傻了一般呆呆的站着,垂在身侧的手不住的微微颤抖。 “你就这么恨我!”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微微吐出一口不断涌上的血液,苏暮颜淡笑着开口:“你只是还没有找到教你正确把握幸福的人而已。” “快拿解药来!”萧南予狠狠的揪住凤清魅的衣襟,臂上的青筋爆成可怕的程度。 “没用了。”苏暮颜笑的惨然,又吐出一口血来:“自己的身ti,自己最清楚。你要求的那种药的份量,我多吃了一点,所以,大概己经来不及了吧。” 血液像是完全违背了自然规律,自动自的从苏暮颜的口向外奔涌,身ti里没有一个地方不疼,不灼热,她感觉到血液在冲破屏障,在身ti里肆虐无忌,甚至能听到血管融化的声音。 就是因为感觉到回天无力,所以,才能那么坚定,那么绝决。 伸手攀住萧南予的手,虚弱的说道:“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要为难十七王。” 凤清魅神情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满脸血污的苏暮颜,喑哑着声音问:“为什么?”既然不要我,又为何如此护着我? “同为天涯沦落人而已。只是,我比你幸运一点。”用力的扯出笑意,却再也抵不住那灼人的疼痛,放任意识远离。 “苏暮颜,我还没有允许,你不许给我死!听到没有!”抢过凤清魅惊惶失措递来的药瓶,倒出数颗塞进她的嘴里,红了眼的在她耳边大吼。 血不断的向外涌,推挤着那些药丸也咽不进去,费了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喂下去一颗,苏暮颜口涌出的血却是己经湿了整个前襟。 额间的伤口也不住的流出血液,像是要将苏暮颜身ti里全部的血都流干一般。一层白光慢慢的从苏暮颜的额头向外扩散,一个白玉般拥有透明质感的骨节样东西在伤口处不住的跳动,似是随时准备出来一般。 “不可以!”慌乱的用手去压住那个伤口,凤凰骨,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出来?至死方休,凤凰骨一旦tuo离苏暮颜的体内,那不就是说…… 萧南予根本不敢去想像那种可能性,一手按住苏暮颜额间的伤口,另一手狠狠的把她压在怀里,几乎是崩溃的低hou:“不许死,你听到没有,我说不许你死!” 怎么会是这样?明明几个时辰之前,还在他怀里对他温婉的笑,让他觉得幸福可以那么接近,可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之后,他就必须要面临着生离死别! “沈御医!”一名暗卫忽然大声的吼道:“沈御医来了!” 人群快的让出一条通道,直达到苏暮颜的身前。从几乎有些僵硬的萧南予手用力抢下苏暮颜的身ti,沈玉楼先往她口塞下一颗碧绿色的丹药,然后才伸手探上她的脉。 “怎么样?”萧南予祈盼的望着沈玉楼,问的小心翼翼,他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会从别人的口听到不好的消息。 沈玉楼又掏出几个瓷瓶,倒出几种不同的药,一股脑的给苏暮颜灌下去,然后拨开众人径直走到怯怯的站在众人最外围的朱雀那里,眼冒火的看着着她。朱雀用力的咽了下口水,张口想说什么,沈玉楼却忽然一个耳光用力的扇上朱雀的脸庞,朱雀被远远的打飞,重重的撞在地上。 沈玉楼看着朱雀,声音冷的像是来自最深一层的地狱:“如果她死了,我会亲手让你陪葬!” 转过身走到苏暮颜身边头也不回的抱起她。 本来他是不该来的,他应该留在朝,帮陆亦儒应付那些贪狡的朝官苍蝇一样的打探与询问,萧南予离宫这么久,若说一点没人察觉,连鬼都不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出后,他心里总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像是会生什么大事一般。 到第三天头上,终于再也忍不住,和陆亦儒打了招呼,快马加鞭追了出来,幸好他追了过来,否则的话…… 看着怀苏暮颜血迹模糊却苍白透底的面颊,他根本不敢再继续想像下去。 “站住!”凤清魅的声音猛然由身后传来。 沈玉楼停住脚步,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他。 咽了一口唾液,凤清魅强硬着声音说道:“你们不能带她走。” “那你是想看她死?”沈玉楼刻薄的嘲讽。 “你可以留在jing绝救治她,所有你需要的药物,我都会想办法找到。” “你凭什么留下我们?”这一次开口的是萧南予。 “难道你以为凭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带来的那点人就可以护送你们平安出境了么?别忘了,你们现在还在jing绝的土地上,这附近我早己调集了兵马,只要一个信号,半个时辰内,就会有上万人集结,你们不可能逃得掉。” “是么?”萧南予冷冷的笑:“你调了这么多人马在这里,就不怕你的京城空虚?” “你什么意思?”凤清魅面色陡然突变。 “你马上就会知道。”萧南予抬头望向天空,一只鹞鹰正翻飞着朝这边而来。 给读者的话: 快结尾了,很多情节都要斟酌,妖娆怕狗尾啊!ps:妖娆在上海长宁区的山公园,如果亲也是,那就真的很近了:) ------------ 区别(下) “你马上就会知道。”萧南予抬头望向天空,一只鹞鹰正翻飞着朝这边而来。 凤镜夜一声呼哨叫下那只鹞鹰,解开它爪上的字条送到凤清魅眼前,凤清魅一眼扫过,面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对着萧南予说道:“好,好,皇上果然好手段,居然能策反我jing绝一十三族!” “策反的人不是我!”萧南予淡淡道。 “那是谁?” “我说过,jing绝王很快就会上演一场兄弟之间的相见欢。” “十二王凤清罗?” 不再说话,转身向谷外走去,他己经没有时间在这里和凤清魅磨蹭了,他要尽快回到凌苍,让沈玉楼救治苏暮颜。反正凤清魅现在己经自顾不暇,该是没有jing力来管他们的事了。 “萧南予!”大声的叫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叫萧南予的名字,而不是用装模作样的谦卑叫着皇上,他也没有阻止沈玉楼和其他人出谷的行动,只单单的叫住了萧南予。 “还有什么事?”站住了身,冷冷的回望凤清魅。 “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我爱她,并不比你少……” “你敢说你真的爱她?”恼怒的打断凤清魅的话。 “我……当然!” “哼!”不屑的冷笑,咄咄逼人的质问:“如果真的爱她,又为什么给她凤凰骨?” 凤清魅顿时如被什么塞住了唇舌,愣愣的说不出话来。凤凰骨的特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jing绝上古的传说,只说这样东西可融入女额间,但对宿主的具体要求,却既没有任何指引,也没有任何暗示,全凭一个一个的试过来而已。 然而,若被试之人不是凤凰骨所选定之人,那么在入额之后盏茶之内,那女就必然会七窍流血而亡,然后凤凰骨自动tuo出。 凤凰骨只是传说信仰一样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有什么作用,可是每个拥有他的人却都知道,它有多么可怕的副作用。久而久之,凤凰骨就成了鸡肋一样的东西,被皇族当作不太重要的东西赏给不太重要的皇。 到了凤歧这一代,就把它当玩物一样赏给了凤清魅。凤清魅对这样东西很感兴趣,因为他很清晰的认识到,如果能找到凤凰女神,会给他接下来的作为带来多么大助力。从他十二岁得到凤歧的赏赐之后,他曾经找过无数的女来试这块小小的骨头,但凡那女有一点非凡奇特之处,他就会秘密的将那人劫持,然后将凤凰骨放入她的额间。 从qing楼到皇宫,甚至七十一族的公主,只要看上了,没有不想方设法弄到手的。坏事不是不可以做,只是看你的手段高不高明。那个时候谁又想得到,弱纤细的十七王凤清魅,居然会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这项近乎灭绝人性的尝试持续了整整两年,两年之后,他终于放弃了这种近乎不可能的寻找,在这两年间,他亲眼看着上百名女在自己面前血污满脸,狼狈至极的死去。 决定放弃的那一天,他远远的把这块骨头扔了出去。什么狗屁东西,只会给人以无谓的希望,到头来,一点实质的作用也没有,不过空耗心力而已。 是凤镜夜把它捡了回来,擦干净,恭恭敬敬的还给他。再怎么说,都是jing绝王所赐之物,不是说一句没用或者不想要,就可以随意丢弃的。 就那么可有可无的带在了身边,有时候看一看,还是会觉得厌恶。充满了凤歧的影! 那一日苏暮颜用一个火马阵救了他的时候,他只是一时兴起,习惯性的觉得那个时候的苏暮颜有一点点可取之处,可以用来试试凤凰骨,于是就顺手向她额间按去。 若是,那自然最好,信仰是最没有力量的东西,也是最有力量的东西。有一个凤凰女神在身边,可以方便他做许多事情,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若苏暮颜不是凤凰选定的人,那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不过是死了一个对他不重要的敌国女,连叹息一下都不值得。 当他在苏暮颜额间拍下那块骨头的时候,决计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真的为她动了心。 “我当时……”讷讷的张了唇想要辩解,却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换个问题问你好了,如果你和我现在的位置调换,我对她情有独钟,而暮颜喜欢的却是你,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凤清魅盯着萧南予,一言不。 “我会放手。”萧南予认真的看着凤清魅,没有一点做假的神色,如今的他们,不是凌苍的皇上,也不是jing绝的王,只是两个普通的男人,在讨论着一个共同在意的女人而已。 “凤清魅,这就是我们的差别,我爱她,而你爱你自己的幸福。” 再没有多余的话语,萧南予转身大踏步的离去。 凤清魅在原地站了很久,才落寞的对着凤镜夜说道:“收兵,回京城!” 朝阳透过晨雾以灿烂的灼热洒落,照射在凤清魅金色的朝衣上,光华轮转间,却忽然流露出寂mo。 哪有什么时候是不寂mo的呵。那么久那么久,都一直只有一个人而已。 忽然想起那场月亮雨,那时虽然在假作追求苏暮颜,那场雨却并没有那么刻意。只是突然的睡不着,看到了那样一场美景,然后就觉得,应该叫个人与自己一起欣赏,而那个人,那么不可替代的是苏暮颜。 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便让他过去吧,就算再怎样不甘,怎样挣扎,流淌过的时间就和付出过的心意一样,永远也不可能收回。 ------------ 祝融 “玉楼!”焦灼的叫,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那种刻骨铭心的担忧与痛苦己是充盈于空气。 “我没有把握。”沈玉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也觉得很挫败,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他会说没把握的事情。 “凤清魅下的药是一种慢性毒药,可以缓慢细微的融化血管,迫使体内出血妄行,最终因大失血而慢慢的致人于死地。这种药本身偏热性,所以作的时候会让人觉得xiong闷和浑身燥热。事实上,这种药的周期很长,最长可以达到数十年,最短也有一个月。所以,只要在这期间拿到解药,是很容易痊愈的。” “可是暮颜这种毒,最多不会过半个月。” “我知道,暮颜的毒之所以这么快作,是因为有人对她下了催化剂。” “你什么意思?” “冷香丸!”沈玉楼苦笑:“凤清魅算的好准。” “不要打哑谜!”萧南予的心情差极,即使从jing绝境内不眠不休的赶路回到柯啸云的军营,还是用了两天的时间。回来以后连梳洗合一下眼都顾不上,就匆忙的仔细检查着苏暮颜的伤势。 额间的伤口因为萧南予阻止的及时,只划出一公分不到的小口,虽然止了血,却一直不愈合,总能在里面看到隐隐的白光,却又看不到具体的实质,像那块所谓的凤凰骨时时刻刻都在等着跳出苏暮颜的身ti。 至于体内的伤势就复杂了许多,沈玉楼在苏暮颜的床边坐了足有两个时辰,得出的结论,依然只不过是一句:“我没有把握。” 看着萧南予暴躁的样,沈玉楼耐下性来给他讲解:“你选拔暗卫与你一起进jing绝的时候,我就考虑过有人会毒的可能性,所以,临行前我给朱雀配备了一些效果极佳的解毒剂。jing绝以凤凰为神,极为崇拜火,毒药也以热性居多,所以,我特地让她带上了数颗冷香丸。冷香丸可说是治疗火热毒的圣药,对于大多数的火毒热毒都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可是,却单有几味特殊的火毒,冷香丸不仅不能克制,反而会加毒。” “暮颜吃下冷香丸的时候,症状明明是减轻了的。”萧南予极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那只是表面现象而已。”沈玉楼冷静的解释:“暮颜的毒叫作祝融,取自上古火神的名字,是极为厉害的火毒,冷香丸这点小小的药力,根本看都不够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暂时压制了祝融的毒性,可实际上,却是化为祝融的助力,成千上百倍加祝融毒的度。更何况,暮颜吃的不是一颗,而是两颗。” “朱雀知道这两种药药性相生么?”两天来都只忙着赶路,许多事情,都没有来得及好好讨论。 “临行之前,我特别交待了不能使用冷香丸的几种火毒。” 萧南予瞬间沉默,什么都不在说。虽然沈玉楼到来那天看到苏暮颜的伤势后,直接就在朱雀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了,他从本心不愿意相信朱雀会做出这种事情。 沈玉楼若有所思的说道:“自己重下的因,就自己去尝果。”朱雀的事情,他旁敲侧击的提醒过萧南予好几次,萧南予总是不放在心上,觉得只要自己压下去就好。 可是不出事则己,如今一出事,恐怕就是人心所不能承受之重。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撇开朱雀的问题不谈,先问苏暮颜的状况。 “我己尽我所能为她续命,只是那场被火焰强硬引出来的凤凰对她的身ti损害太大,身ti里血管破损太多,现在我亦无能为力,恐怕只有尽人事,听天命。”这样的话说出来,面色己是死灰一片。自师从医圣以来,从来不知道这个事上还有什么毒与病能让他产生如此的挫败感。 萧南予静静的听着,居然没有激动的却捉着沈玉楼的衣襟要他重复。态度冷静到让人毛骨悚然。忽然间转身,一掀帐篷的帘走了出去。 “你去哪?” “找朱雀。” “苏暮颜呢?你就不想多陪陪她?” “他不会死!”猛然间转身,脸上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暴戾。盯着沈玉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还没有允许,所以,她绝对不会死!” 死生亦大矣! 不是在死前才弄明白所有的事,就是在弄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之后马上就要死。人世间若能消除这兜兜转转的误会,还人间一个朗朗乾坤,该有多好? 回头望一g上除了脸色稍嫌苍白,安静的仿佛只不过是在熟睡的苏暮颜一眼,沈玉楼也拉开门帘,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他要看看,萧南予会如何处置朱雀。 给读者的话: 谢谢kIco大人的长评,能写好一部书就己经让我费尽神思了,不过新的正在酝酿之,努力克服这部里的硬伤! ------------ 处罚 “主!”早在回到军营的时候,龙默就己经将面如死灰的朱雀封去武功看管了起来,为苏暮颜诊病的半日里,她一直在呆坐在帐篷g上。此时一见萧南予进来,己是先一步站了起来,凄切的叫道。 萧南予从朱雀让出的通道走了过去,一撩袍摆在主位上坐了,沈玉楼静立在旁边,朱雀看着萧南予一片冰寒的面色,终于忍住了扑过去申诉的冲动,在原地慢慢的跪下来。 尚未开口说话,闻讯而来的龙默己先行跪下垂说道:“主,属下御下无方,请主责罚。” “起来,不碍你的事。” “主!”虽然知道萧南予待下其实并不苛刻,可是此次事关苏暮颜,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生,而朱雀毕竟与他出生共死这么多年,万一有个好歹也不是他所愿见到的,因此又叫了一叫。 “起来!”怒目扫过去,神色己是凌厉起来,该怎么处理下人他自有分寸,还轮不到龙默在这里多嘴多舌。 担忧的望了朱雀一眼,终于无奈的起身,肃立在一边。 “你知道苏姑娘的是什么毒么?”淡淡的开口,沈玉楼在身边,量她也不敢撒谎。 “回主,属下……知道。”回答的艰难无比。 “是什么?” “祝融!” “那你可知道冷香丸与祝融药性相生,可以加快祝融的作时间?” “回主,临行时……沈御医交待过。” “还有什么好说?” “主!”猛的扑倒在地上,向前膝行两步:“我真的不知道效果会有那么严重,凤镜夜告诉我说,给苏姑娘吃一颗那个药,根本没什么紧要。属下想,他们要的是活着的凤凰女神,那药定然不会真正危害到苏姑娘性……” “你说什么?”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下颌,力量之大几乎将她的脸都捏的变形了。龙默死死的瞪着她:“你居然通敌!”在龙默的观念里,这个世界上绝不许有人背叛萧南予,可是这个背叛的人,居然是自己的手下。 “我没有!”朱雀大声的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背叛主,我只是不希望主再为苏暮颜那种女人冒险!” 用力推开龙默,朱雀膝行到萧南予身前,哭着说道:“主,朱雀对您的心,您真的看不见么?为什么非要是那个女人?她三心二意,水性杨花,根本配不上主,我只是想把她从主身边赶走而已,她去做jing绝的那个什么凤凰女神不是也很好么?凤清魅一样会对她……” “闭嘴!”用力将茶桌上侍都送来的茶往下狠狠一顿,水花四溅,萧南予看着泪痕满脸的朱雀狠厉的说道:“我要选的女人是谁,用不着你来插嘴!” “可是我不服!”朱雀用力的叫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主你为她做这么多?我明明在主身边这么多年,为主做了这么多,可为什么主从来都不肯看我一眼?” 萧南予看着朱雀歇斯底里的样,反而平静的像是秋日晨光下的一湾湖水。 “既然我从来都不肯看你一眼,那我有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多呢?”问话的语气,竟然是放下了高高的身架,探讨一般。 朱雀立时愣在当地,不就是这样,这许多年来,她默默的为他拼死拼活,可他明知自己的心意,却故意不闻不问,甚至几次三番将她想要说的话狠狠压下。 “没有错与对,也无所谓值得不值得。”萧南予的语气淡淡的,是在说着自己的体会:“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她,我只是照着去做而已。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不可强求,亦不可断绝。她对我怎样,与我对她怎样,其间没有必然联系。纵然天下千般万般人说她不值,在我心里,她是值得的便好。更何况……”唇边露出淡淡的笑意:“她成长的很快,不是么?” 朱雀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主从未见过的一面,见惯了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也见惯了他的冷绝狠厉手不容情,更见惯了他的强大他的护短,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洒tuo,如此淡然的情观。 萧南予的面上笑的温和,这样的感触,又何尝不是千帆过尽,才最终明悟?我喜欢上她的时候,并不是她最完美的时候,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能容忍她的欠缺,为何不能等待她的成长? 爱情,是一个人成长的最佳土壤,等待,有时也是一种乐趣。 而在这其成长的,又何尝只有苏暮颜而已?若他从一开始就懂得这些,又如何会误了欧阳情一生? 再看向朱雀,问道:“没有记错的话,我是在祈连寨里遇到你的吧?” “是,主救了我。” 萧南予淡淡一笑,说道:“这种时候,还用得着说谎么?” 朱雀面色陡变,这个男人,居然什么都知道。 “那个时候你虽然只有十一岁,可是我到祈连寨里的时候,所有强盗都己经倒在血泊,你躲在桌底下,告诉我说是因为分赃不均,所以引起火并,可是空气飘动的迷药的气味,还有你不甘的眼神和满身的鲜血,己经很好的说明一切了。” “主,我……”朱雀张口想要辩解,萧南予挥了挥手制止她:“我知道你遭遇了很可怕的事情,也知道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可是你骨里的嗜血和强硬,还是表现的太明显。我带你回来,不是为了救你,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很好的活下去。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更纯粹一点的环境,我不想看着那么一个灵秀的孩,变成一个嗜血的魔头。所以,我叫你跟玉楼去学医,也从来不让你去执行与血有关的任务,希望你能明白仁之一字的重要。可是……” 话没有再说下去,眼的失望却是分明。明知要想不威胁到苏暮颜的命,只能让她吃一颗冷香丸,她却还是面不改色的给了苏暮颜第二颗,想要扭转一个人的心性,终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主……”终于忍不住哭倒在地上,她一向都是知道的,知道他的主是强大又温柔的,强大到可以用费心费力的方法去维护他在意的人微不足道的一点点小事。可是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也在主用心维护的人里面,而且,一直都在。 “主,朱雀知错了,朱雀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 “朱雀。”轻声的叫,面色隐隐透出一丝疲惫:“事己至此,你我的缘分便算是尽了,去和其他的人告个别,这就去吧,只是记住,善护念。” 站起身来,也不再看朱雀,推门而去。 “主!”撕心裂肺的叫,哭着趴倒在地上想要去够萧南予的衣摆,却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她与他之间,永远都只差这一点,情路之上,差了这一点,也就差了千年万年。 龙默在朱雀的身边蹲xia身来,默默的看着她,朱雀伏在地上哭的歇斯底里,终是不忍心,轻轻的揽起她的身,无声的抚慰着她。 主这样的处置,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只是有一些悔悟,总是来的太晚。 朱雀趴在龙默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声呜呜咽咽的,一直传出军营里很远的地方去。 给读者的话: 月底前一定会结,然后会写两到三个很短很温暖的番外,:这个不是穿越。似乎试着写个穿越也不错:) ------------ 幻境(上) 灯火如豆,昏黄的灯光在苏暮颜的脸上明明灭灭的摇曳,淤血在沈玉楼药物的作用下己经淡去了不少,但身上1uo露在外的地方仍然可以看出不少明显的瘀青。 看着这样一剧安然沉睡的躯体,萧南予无法想像那剧身ti的里面正在进行着怎样的活动,是正在一点一点的修复破碎的血脉,还是山倾海枯般的加崩溃。 “南予,睡一下吧。”沈玉楼手轻轻搭上萧南予的肩,至少有三天了吧,不眠不休,从入jing绝开始,就在殚jing竭虑的谋划,算计,看和凤清魅谁比谁能更高一筹,好不容易拨得云开见月明,却又被狂风吹的一天乌黑。 “玉楼,如果我当初听你的,对苏家,对苏朝颜姑息一些,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一点?”默默的看着苏暮颜苍白的脸,轻声的问沈玉楼。 “不会。”沈玉楼答的很快,也很肯定。 “为什么?” “等她醒了,你自去问她吧。”知道劝不动萧南予,索性转身出去,给他们一点独处的空间。 听着帘门轻轻的合上,萧南予握起苏暮颜的手,慢慢慢慢凑近苏暮颜的耳边,极轻极柔的说道:“乖,听话,快点醒来,你不是总问我我为何来么?你要是醒了,我就告诉你……” 苏暮颜的睫毛轻轻的动了一下,竟像是听到了这话一般。 事实上,此刻苏暮颜正沉浸在一个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梦境里。这个梦境里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连一臂之外的地方都看不清。 她奇怪的四处望着,然而入目处,却是全然的空虚。 “是哪里?我死了么?”轻轻的问,像是自言自语,又想是说给深藏在雾的某个人。 轻轻的笑声传来,迷雾慢慢向两边散开,露出一条云雾涌动的通道,苏暮颜顺着通道一直向前走,可那通道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怎么走都不过是一样的景色。 走的有些心焦起来,苏暮颜略带恼怒的说道:“你是谁,快些出来!” 云雾倏忽散开,露出一片青翠的大地来,一个白衣如雪,墨垂腰的男负手立于一个银白色的雕像前,痴痴的望着那雕像。雕像周围的雾气并没有散去,苏暮颜看不到那雕像的具体样。 这样静谥的气氛,反而让苏暮颜觉得自己的焦急有点不合时宜,情不自jin的走上前去,静静的站在那男身后。 好一会儿,那男才转过身来,望着苏暮颜笑道:“借了你的身ti这么久,才第一次见面,真是失礼了。” “你是那块凤凰骨?”吃惊的叫。 “算是吧。”那男笑的温婉:“能见到我,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那意味着,你己经快死了。” “是么?”苏暮颜的眸光一暗,然后又瞬间明亮起来:“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还没有死?” 那男显然对苏暮颜的表现有些惊讶,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伤心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到自己还未死的事情?这惊讶的表情刚刚浮上颜面,苏暮颜己是又急声问了起来:“既然你是这里的主人,你一定知道,我怎么样才能不死吧?” “你不想死?”玩味的笑,凡人总是这样。 “不想。”坚定的摇头。 “为什么?” “因为……”yaoyao嘴唇,轻声却坚定的说道:“他还没有允许,我答应过他的,他不允许,我就一定不会死。” 白衣男静静的望着苏暮颜,然后无所谓的开口:“不过是闹着玩的情话而已,当真那么重要?” “不是闹着玩!”苏暮颜截口反驳:“我是认真的,我对自己说过,宁负天下所有人,也绝不负他。所以,旦凡有一线生机,我就一定要试试。” “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略一思索:“你方才说过的,借了我身ti这么久,既然这样,总该付出一点报酬吧!而且,你不是己经帮了我?” “我什么时候帮了你?”男有略略的诧异。 “那场火,如果不是你动用神力召唤出凤凰,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灭掉?”虽然萧南予那个时候说的敷衍,但只要稍稍想想,总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 “那个啊……”男笑笑:“不是我帮你的,是你自己召唤出来的。” “我自己?”这次轮到苏暮颜诧异。 “恩。”男点点头:“那时你心里不是一直在想,不能让他死?这个想法太强烈,所以,就撼动了她。”男指指身后的塑像,那塑像还是云遮雾饶,让苏暮颜无法清楚看到。 “你到底是谁?她又是谁?”从一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终于要试着夺回一点主动权,抬头望着那个被层层迷雾笼罩的塑像,又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根本不是凤凰骨,真正的凤凰骨,是她!” 那男顺着苏暮颜伸直的手望向她所指的方向,忽然轻轻的笑起来:“凤凰骨?这是你们叫她的名称么?” “难道不对?” “恩。如果硬要给她一个名称,应该是凤凰泪才对,不是凤凰骨。” “凤凰泪?”苏暮颜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股淡淡的哀伤突如其来的袭击了她,脑海忽然幻出奇怪的画面:一个穿着七色彩衣的女身ti仰倒着从很高很高的地方坠落下来,眼滑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对着前面向她伸着手,拼命想抓住她的男,决绝的吐出八个字:天上地下,永不相见! 这八个字没有一点恨意,却充满了漠然和心如死灰。 给读者的话: 说实话,妖娆不是不想快结,实在是妖娆自己比各位大人们更期待每天能从自己手下敲出什么样的情节来。结,总要水到渠成~ ------------ 幻境(下) 这八个字没有一点恨意,却充满了漠然和心如死灰。 “这是?”惊讶的问出声。 “你不是都看见了?”男落寞的出了声:“她就那么走了,只留给我这八个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疑惑的问,声音里含着种小心翼翼。 “很久远的事情了,你想听?” “恩。”用力的点点头,总觉得,这个男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相反,似乎还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也好,那就讲讲吧,己经很久没有和人说过那时的事情了。”男湿润的笑有淡淡的哀伤:“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太久了,记不清了,大概总有一千年吧。那个时候,凤族正处于一片混战之,战争进行到最后,只有两个种族有问鼎王位的可能性,一个是我幽昌一族,还有一个,是青鸾一族。我们打了很久,可是势力太均等了,无论如何都分不出胜负,族的有生力量几乎己被消耗殆尽,我知道,这场战争,再也不能拖下去。于是,我决定冒险出奇兵!” “其实,青鸾一族的情况和我们也差不多,这种时候,谁先出手,谁就必死无疑。而青鸾他,比我能忍。那场奇袭,其实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我们的人,几乎死伤殆尽,而我,也在重创之下,倒在了一户人家的外面。” 男的嘴角边露出微微的笑,像是想起了很甜mi的回忆:“在那里,我遇到了鹔鹴,青鸾的未婚妻,青鸾一族未来的后。她虽然知道我是幽昌一族,却并不知道我是谁。看到我倒在血泊里,她毫不犹豫的立刻救治了我,治疗,本就是鹔鹴一族拿手的本领。当青鸾在她家里看到我的时候,别提有多震惊,他要杀我,可是鹔鹴却死命的拦住了,她说大丈夫生死相决当在沙场,而不是现在趁人之危!” “青鸾很痛苦的看着鹔鹴,他知道现在放了我,会给两族再带来多少血光天劫,可他最终还是放了我,他爱鹔鹴,爱到连一点点违逆都舍不得。” “于是我走了,青鸾是君,可我不是,与鹔鹴相处的那七天,让我知道,我此生,除了这个女,谁都不要。原本不屑于用的各种手段,现在突然都变以合情合理,我借助魔族的力量,大败青鸾,最后又不惜堕入魔神,引动jin术,将青鸾击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生。” “你……”苏暮颜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温婉至极的男,竟然曾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很吃惊是么?其实现在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很吃惊。”那男落寞的低了眼眉:“我找到鹔霜的时候,她正晕倒在我与青鸾的战场不远的地方,我终于知道明明能躲开我那一击的青鸾为什么竟不闪不避的硬接了招,原来,只不过是因为鹔鹴在他的身后。” “那一刻,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可是,这却反而刺ji着当时己入了魔的我更加坚定了要鹔鹴的决心,我要让青鸾知道,就算你付出了命去保护她又怎么样?她终究会是活下来的我的人!” “我用了所有的手段和方法救治鹔鹴,就像她当初救治我一样。可是当她醒来的时候,却一个字都不肯再和我说,象是在用自己的沉默,为青鸾守节。我气极了,狠狠的抓着她质问她。她看着我和我说:我以前,总以为自己是爱青鸾的,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爱的从来都只是我自己,否则,我怎么会从来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想一想?我以为我原谅他夺了我哥哥的皇位,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就是爱他,如今想来,我其实不过是怕自己的寂mo而已。” “鹔鹴看着我哭了,她哭着说,当她终于知道该怎么去爱青鸾的时候,却己经永远没有机会。我恼怒的砸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而且不顾所有人的反对,要在三天之后迎娶她。” “三天后,鹔鹴不哭不闹的上了轿,我以为她己经妥协了,可是在迎亲的队伍走到落凤桥的时候,她忽然用力的挣出轿,头也不回的向桥下跳去。我心胆俱裂,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她,可是却刚好差了那么一点点。” “她看着我流下一滴泪,然后对我说,天上地下,永不相见!然后绝决的用最后的神力燃起自己的身ti,将所有一切,身ti,灵魂,俱都焚烧殆尽。我知道的,她曾经和青鸾有一个约定,你去哪里,我去哪里。本以为只是玩笑话,却不料竟被当真。当青鸾魂飞魄散之时,鹔鹴,也早就不把生死看在眼内了。” “我不甘心,凭什么就算青鸾死了,我都斗不过他?说什么天上地下,永不相见?我透过那滴泪强硬的留下一缕鹔霜的灵魂,然后又将自己的执念化在上面,融成了这滴凤凰泪。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并不能说是我,而只不过是我的一丝执念。”男大概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说辞有些矛盾,微微的笑了笑。 “那么你下来,是为了什么?”苏暮颜轻声的问,既然鹔鹴己经魂飞魄散,他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用呢? “找一个能与鹔鹴的灵魂产生共鸣的躯体,我想要复活她。” “你找到了么?”轻轻的问:“还是说,我就是?” “恩,你的确是。”男轻轻的点头,又抬眼望向那云雾缭绕的雕像:“只是,我忽然不想这么做了。来了这里,才知道,原来鹔鹴的善良,就算是只剩下一点一滴,也是可以净化人心的。己经千年了,有什么情什么劫,是永远过不去的?更何况,你刚才想救人的心意,居然能撼动己经沉睡千年的她,如果我真的要伤害你,大概她宁可失去这最后的灵魂,也不肯吧。” 直直的望进苏暮颜的眼睛里:“你们——太像。所以鹔鹴,不会让她的故事重演。” 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隐藏在云雾的雕像,心里忽然就充满了感激,这个女,真的多亏这个女。否则,自己恐怕会和她一样,遗恨终生。 伸手幻化出一条道路,对着苏暮颜说道:“去吧,这条路的尽头,有一个峡谷,跳下去,而不被里面的冤魂恶念所缠身,就能回到那个人身边,如果被缠住……”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苏暮颜望着那条路几乎要哭出来,恭敬的朝着那男拜了一拜,快步的离去。 看着苏暮颜的身影渐渐走远,缭绕在那雕像上的云雾忽然散开,那里哪有什么雕像,不过是堆破败的碎石乱玉,刚才的那一次凤凰现世,己经耗去了鹔鹴所残存的最后一丝灵魂。 男的眼充满了忧伤,喃喃的说道:“鹔鹴,鹔霜,千年了,你最终还是实现了你的诺言,他去哪里,你去哪里。如今,你是真的走了么?所以你的磨难,终于要到头了,而我的,究竟还要多久……” 白衣缭乱的飞起,从后背,xiong口处不断疯狂蔓延出尖利的棘刺,将那男紧紧的缠绕,那男面色惨白,浑身上下都被刺出殷红的鲜血,堕入魔道,并不是一点代价都不需要付出的,否则,以金色红色为象征的凤凰,怎么可能一袭白衣? 碎石骤然迸出柔柔的光来,团团的包裹了男的身ti,那些棘刺一见到这光,就如碰到了天生的克星一般,迅的枯萎倒塌下去。 “鹔鹴!”惊喜的叫,只看到一个女的幻像微笑着看着他,一语不,然后渐渐消失。而身上的白衣,在点点血迹的沾染下,红色开始一点一点的扩大,终至成为炫目的火焰之色。 尘归尘,土归土,所有的一切,有开始,也终于有了结束。 红衣的男微笑,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原来只是看着她幸福,自己,就也可以幸福。 抬手吹尽台上空余的残存碎石,身形瞬间消失,本就是一缕执念而已,也该到了,化解的时候了。 给读者的话: 看到留言感动死了,就是因为有这么可爱的亲们支持妖娆,妖娆才能一路写到现在。欢迎小舞大人e11ian大人的归来,鼓掌,撒花 ------------ 天堂 深深的峡谷由下向上窜着阵阵的冷风,雾茫茫一片烟气缭绕,白的黑的青的紫的,你引着我,我绕着你,纠纠缠缠的牵系在一起,竟是像极的人间的恩恩怨怨,情仇生死。 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的纵身而下。 风在耳边呼啸着驰过,入目一片迷蒙,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知不到,身形没入迷雾间的一瞬,纷杂的声音仿佛突来一般响彻在耳边,粗豪的汉喊:“我打死你这个小jian人……”凄厉的女声惨烈的叫:“你为何负我,为何负我……”失的母亲叫的撕心裂肺:“我的儿啊……”还有那多情的书生苦苦哀求:“你便再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 紧紧的闭了心神,不肯被那曾经的痴男怨女们牵绊了脚步,却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张了眼目找去,苏暮颜一身凄迷的站在迷雾之对着她喊:“你为何夺我心爱之人?你就这么狠心么?你就这么狠心么……” 走到这般境地,却依然要来怨她狠心,那她与萧南予这样兜兜转转不得聚,又要去怨谁来?这么想着,那声音就陡然变的狠厉:“你这个jian人,我恨你,我恨你……” 这样yao牙切齿恨不能生吃其血肉的声音却反而让苏暮颜安了心,恨便恨吧,只要萧南予的心一日不在你身上,你便一日不得安宁,我亦不过区区凡人,又怎能做得了神仙的事情?但求问心无愧而已。 苏朝颜的声音倏忽消散,又换上苏琮的老泪纵横:“是爹爹对你不起,对你母亲不起,若不是我私心太重,又怎么害你受如此苦楚?”一声声真切动人,心最无所依靠的地方情不自jin就是一动,然而又瞬间明白,不过幻境而已。她的爹爹是何等样人,不要说现在还可贻养天年,就算是再狼狈万千,也断不会对着她这奴婢之女露出这样可怜的脸孔。更何况,若不是那样的私心,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这辈,也是可以不认命,也是可以凭借自己的体会与感情活上一遭? 方才想过,锦儿的形像瞬间跃然眼前,小小的女孩孤单的坐在偌大的宫廷之,抬头看着白云四方流动,从视野的这一头,滚动到那一头,一字不,却悲伤盈然。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样的情景,也太过可笑了,若是真的锦儿,定然是小兽一般号啕大哭,又或者烦闷不安,怎么可能这样安静? 眼前的影像纷至沓来,凤清魅悲伤着一双眸问:“为什么一定要是他?我便不行么?我便不行么?” 萧迟执拗的将一支白玉钗递在她的面前,带着孩般的不顾一切:“你若不要,我便摔了它。” 沈玉楼俯在她耳边,轻柔的声音仿佛羽毛滑过肌fu:“你说的那些地方,等你好了,我会一一的带你看遍。” 柯啸云站在她在苏府的房间,灯光的暗影将他昏暗的笼罩,七尺高的汉,困顿如一只受伤的野兽,那么多的悲伤与无可奈何。 还有向洛书,面容深刻,五官挺拔,对着她轻轻的做着唇语:“我会回来找你。”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何德何能,竟集万千宠爱于这残破一身。可是,我的心纵然曾经摇摆不定,曾经几度沉迷,却像是飞在天空的风筝,任凭风光在美,总有一线情丝缭绕。 雾气终于散尽,萧南予紫衣金冠,面容平静,轻柔的丝和衣摆就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水草一样柔顺的摇摆。 “皇上,皇上……”脑海里蓦的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我的丈夫,我的良人,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只有你一个而已!” 原来不是不知道,明明这样的话,早就己经说出口,可是为什么,竟然遗忘了这么久? 毫不犹豫的坠落,你是什么样的都无所谓,哪怕是修罗恶鬼,鲜血满身,我都不在乎,因为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 ------------ 我是妖怪 大帐,萧南予伏在苏暮颜的身边安静的睡着,这些日来,是真的太累了吧,体力,脑力,还有心。 谁都不是铁打的,只是习惯了让自己强大,习惯了被别人依靠,这种习惯到后来,就成了责任,就算想放下,也己经无路回头。 纵然如此疲累,却仍然睡的轻浅,警觉甚至比习惯更甚一步,成为一种本能。 于睡梦忽然感觉到苏暮颜的身ti轻轻的动了一下,条件反射般弹起身,一双眼睛瞬间光彩摄人,慌忙的起了身,俯身看向苏暮颜,轻轻的叫:“暮颜,暮颜……” &nbspg上的人毫无反应,萧南予自嘲的笑了一笑,是心太过急切,成魔了吧,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醒来。 苦笑着正要抽身离去,冷不防忽然被人伸手抱了满怀,手用力的勾住萧南予的脖,将脸埋进他的怀,泪水毫无预兆的肆意奔流,华丽丽的沾湿了萧南予xiong前的一大块。 刹那间化成石像,手颤颤的停在空,却不敢去碰触,他这是在——作梦么?如果是梦,那情愿晚些醒来,也要让这一刻停留的久一些。 “南予,南予,不要不要我……”压抑的轻泣:“你不知道,我回来的有多不容易,你不能不要我……” 听不到回音,过性拉低了他的脖,去寻他的唇,笨拙的凑上去,贪婪的用舌添着他略显干燥薄削瓣,口齿不清的话语在唇间流转:“你不可以不要我,我保证,再也不会胡闹,再也不会离开你……” 惊讶的瞪大了狭长好看的眸,用力将苏暮颜拉开一点,定定的看着她。苏暮颜挣扎着想要靠近他,却被他硬生生的阻挡住。 眼泪不争气的成串的往下落:“我就知道你要不要我了,可是你不能不要我,你要是不要我,我何苦求他放我回来,跟他走了就是了……” “住嘴!”暴戾的叫道,虽然不知道她口的“他”是谁,但想来,一定是掌握着昏迷她的生死的人。心点点滴滴的暖起来,她记得对他说过的话,她真的为了他而不肯死。可是那样的埋怨依然是让人心有余悸的,她怎么敢说要和那个“他”走的话? 伸手抬起苏暮颜的下巴狠狠的压上去,用力的辗转shun吻,直到到达了身ti张力的临界点,息着放开她,额头轻触在她的额上,瞪着好看的眼睛问:“你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苏暮颜彻底的愣在那里,他不是拉开她了么?怎么又会这样?微瘪着一张略显红肿的小嘴,一副要哭的表情。 情不自jin的软了表情,声音却仍是凶狠的:“我没准你死,你敢给我死掉试试看!” 瞬间破涕为笑,伸手就要去环萧南予的颈,萧南予却又一次拉住了她,看着她委屈的样,一点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份试探:“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么?” “刚才?”苏暮颜近乎停转的大脑努力的回忆了一下,仍是有些茫然。 萧南予yaoyao牙亲自提醒她:“你说你,不会再离开我。”离别这种事情,真的是己经怕了,这世间哪里还有毒药,比相思更毒?一滴相思下肚,满腹柔肠寸寸断裂。 不回避,不闪躲,甚至也没害羞,就那么直视着萧南予的眼睛,清澈如寒潭之水,轻柔,但却认真己极的点头:“不离开了,再也不要离开了。” 所有被压制的情感终于在瞬间爆,狠狠一把将苏暮颜搂进自己的怀里,似要将她一直压到身ti之。 “痛!”委屈的惨叫一声,怎么能忘记,她现在还满身是伤,方才抱萧南予的时候没有觉得,此时他一抱自己,却痛的寸寸针扎似的。 “你有没有怎么样?”尴尬的放了手,一脸的紧张,同时大声的对着帐外吼:“给我把沈玉楼叫进来!” 手忙脚乱的扶着苏暮颜躺好,又帮她盖好身上的被,夜寒凉,她本就多灾多难的身ti更是要好好保养。 沈玉楼急促的脚步声在帐外响起,门帘一掀,先是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暮颜醒了?” 萧南予侧开身,露g上苏暮颜含笑的面容。 “天,简直是奇迹!”能让看尽天下奇事的沈玉楼出这样的感慨,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几步迈向床前,伸手探上苏暮颜的脉,却探表情越是惊异,他前两日为苏暮颜诊脉的时候,脉象些微虚弱,与绝脉几无二致,可不过三天,此时再探,脉象鼓胀有力,就像是有什么神力帮她把那些破碎的血管全部修好了一般。 震惊的望向苏暮颜,颤声问道:“暮颜,你这身ti,真的是人么?” 苏暮颜噗嗤一声笑出来,难得的调皮:“当然不是,我是妖怪,沈御医竟然都不知道么?” 给读者的话: 恨死了,又要做党员材料了,就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么?昨天才说终于把所有的材料都搞定了的说。 ------------ 凤凰泪 苏暮颜噗嗤一声笑出来,难得的调皮:“当然不是,我是妖怪,沈御医竟然都不知道么?” 沈玉楼一愣,也现自己话的语病,呵呵的笑起来,不管怎么样,苏暮颜好了,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正了面色问道:“暮颜,你知道生了什么事么?为什么你的身ti好的这么快?”如今剩下没好的,不过是身上的淤血,那些东西最多不过半月,一定会褪的干干净净,再加上他的药,一定会褪的更快。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苏暮颜轻轻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虽然心急要见到萧南予,连谢也没有说一声就奔上了那条道路,但跑了十几步的时候,忽然心灵感应一般,不自觉的就回过头去看。 云雾散开,一台的碎玉刺的她心撕扯般钝钝的痛,紧接着,就看到那白衣男被棘刺缠身鲜血淋漓的画面。 那个时候,再也没有心思只顾着自己的事,拔脚就想要回去帮他,就算什么也做不了,能给他一些安慰也是好的。为情所困的,从来就没有十足的恶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绝美至极的女虚像缓缓呈现,挥手间便解除了那男全部的痛苦,她亲眼看着那男身上的衣服由白转红,额上亮起一抹火焰般的颜色,忽然有种朝圣般的冲动。 是的,那个白衣飘飘,风采朗然的男没有让她想朝拜,可这个一身艳俗到极点的大红色的男,却让她情不自jin的想朝拜。 果然金红色,才是凤凰真正的颜色。 那女影像渐渐淡去,男收拾了台上的碎玉,也微笑着消失,曾经用一滴眼泪绝决的说:“天上地下,永不相见。”可是如今肯见他,是真的原谅了,宽恕了吧。 宽恕是一种力量,无可匹敌的力量。 她再次转身走向自己的路途的时候,忽然听到耳边响起如兰似麝般的淡雅声音,轻柔的对她说:“惜取眼前人,惜取眼前人……”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听来动人,却总觉得字字泣血,是淡到极致的悲伤。 所以她醒来的时候才会那样冲动的抱着萧南予,才会有种不顾一切想说出自己心意的惊恐,仿佛这一次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那一场汹涌的泪,一半是为自己,另一半,却实实在在是为了那个女。 可是这样一场经历,却不想要说出来。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只有故事的经历者,才知道有多惨烈,多刻骨铭心,那些听故事的人,总有一天,会用随便的态度,亵渎了故事的本身。 既然这样,不如不说。 沈玉楼看了苏暮颜一眼,并没有说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秘密,不想说的事情,他从不会强求。 伸手想要再仔细的看看苏暮颜的脉,却忽然现,苏暮颜的额间闪烁出一种隐隐的白光,并有不断扩大的趋势诧异的叫道:“暮颜……”手指情不自jin的指向她的额间。 萧南予顺着沈玉楼的指尖看去,惊得呼吸都要断裂,想也不想抬手便覆上她的额:“不可以!” 凤凰骨择主,不死不休。可看它如今的样,竟是要出来一般。 苏暮颜额间被自己刺出的伤口一直就没有收口,但也并不狰狞,因为凤凰骨一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光彩,萦绕在那里。 此时苏暮颜看着萧南予和沈玉楼惊诧的望着他的额间,还有萧南予孩气的举动,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伸手覆上萧南予的手背,顺着力道坐起身来,淡笑着说道:“不碍事的!” “怎么可能不碍事!”萧南予语气极差的吼。老天爷是真的看他太强大,强大到连他也看不过去的程度了么?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他,才刚刚确认了苏暮颜的心意,转手就要收走她。 “真的不碍事。”苏暮颜的手用力握紧萧南予的手背,说的恳切:“我答应过你的,你不允许,我就不死,,所以,真的没有关系。把手放下来好吗?” 苏暮颜的话有着奇异的安慰人心的效果,萧南予yao着牙齿,却是听任苏暮颜拉着自己的手放下来。 白光渐渐放大,一点一点的充盈了满室,到最后,甚至透过帐篷的厚度,远远的射到了天上。 在苏暮颜额间的伤口处,一个通体莹白,被一层光芒淡淡包裹着的东西慢慢的升腾起来,一丝一丝,小心翼翼的tuo离苏暮颜的体内,然后慢慢飘落在苏暮颜的眼前。 苏暮颜伸出手去,那样东西就缓缓落在苏暮颜的手上,白光散尽,躺在苏暮颜手心的,是一颗淡蓝色,泪滴样的水蓝色宝石,蓝的纯澈透明,就像是刚刚出世的婴儿的眼睛。 静静的看着那颗泪珠,苏暮颜的心忽然就柔软的像是天上的云朵,一层又一层暖暖的包覆。 “真的没事!”一把将苏暮颜搂进怀里,一颗心在短短的时间里沉沉浮浮,竟有种憔悴的感觉。 “这就是凤凰骨?”沈玉楼盯着那玉问道。 “不是。”苏暮颜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玉,淡淡的说道:“这是凤凰泪。” “凤凰泪?”沈玉楼轻声重复,然后赞叹道:“好名字。” 苏暮颜轻轻微笑,岂只是名字而已?剥去了执念的伤人与刺痛,就只剩下泪的温润与悲伤。 抬头问萧南予:“我们找个机会,把它还给凤清魅好么?” “好,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看都没有看那凤凰泪一眼,只要苏暮颜没事就好,那种东西,爱给谁就给谁,再说,这本来就是那个混蛋硬塞给苏暮颜,还差点要了她的命的东西,扔还给他最爽快不过。 苏暮颜不由自主的想笑,这男人,前一刻还强的什么似的,一转眼就像个小孩。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样不好,她还记得,萧南予这样孩气的一面,只展露给她看过。 看着掌上的泪滴,在心里轻轻的祈盼,希望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看得懂你的女,然后,让凤清魅,再也不要那么孤单。 凤凰泪温润的烫了苏暮颜的掌心一下,似乎是听懂了她的话。 ------------ 媒人?(上) 苏暮颜的身ti恢复的很快,十天后,在苏暮颜的一再要求和沈玉楼再三保证苏暮颜的身ti可以承受旅途劳顿的情况之下,萧南予终于决定起程回京。 这十天当,苏暮颜的帐篷一直热闹的要命,平日里早就相熟的人天天把帐篷塞个爆满。萧南予的威信下降到前所未有的严重程度,来探病的人就算明明看到他阴沉的快滴水的脸,就是有本事赖在那里不走。 比方说燕南,仗着与苏暮颜从前的交情每天大清早跑来报到,天天颜姐姐长,颜姐姐短的跑前跑后,而且永远不忘带上一束新采的鲜花。 比方说沐靖远,东拉西扯的跟苏暮颜说个没完,间或的偷偷问问以前她和石婉灵在宫里时石婉灵都怎么说他。他带着人马出来的时候,陆亦儒己经非常给面的说石婉灵病重了,估计他一回去,就可以想个方法抱得美人归。关于那场花神会和银龙宝剑的事情,也早都从沈玉楼那里打探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对苏暮颜的好感大升。他这人看起来邪性,但其实是非对错分明的很,只要他认为你是好人,就算天底下的人都说你是坏人,他也照把你当好人不误。 又比方说欧阳清风,虽然每次都是陪着沐靖远一起来,可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有一天沐靖远途去,燕北也刚好不在的时候,他才极突兀的问了苏暮颜一句:“你那疯丫头锦儿怎么跟只小狗一样,天天张牙舞爪的,逮谁yao谁?” 苏暮颜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沐靖远就进来了,也没再接着说下去。等到晚上仔细想明白了,扑在萧南予怀里笑的眼泪直流,弄得萧南予也莫名其妙的。要是被苏暮颜看到欧阳清风的手臂上真的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深深牙印的话,恐怕苏暮颜能直接笑的跌下床去。 还有柯啸去,前两天来的倒是还勤快,可是后来想给苏暮颜打只野味补补身ti却不小心误射了一个姑娘之后,出于礼貌,只好常去问候一下人家,来的也便少了。隔着三四天好不容易见一次,却见柯啸云满面红光,笑的嘴角能咧到耳根上去。苏暮颜和萧南予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这几个人当,若说萧南予真觉得有什么人对不起的话,就只有柯啸云了。他虽然娶了石婉灵,却从来都没有碰过她,相反,还尽职尽责的为沐靖远保护好她。可是对于苏暮颜,虽然明知柯啸云大婚前一天晚上闹了苏府,这样克制守礼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用情定己不浅,却还是抑制不住的要了苏暮颜。 说的不客气一点,是他抢了柯啸云的人也不为过。 只是情之一字,本就无道理可讲,若真能讲出道理来,这世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此时见他隐隐的红鸾星动,萧南予自然是高兴的,苏暮颜体味着萧南予的心神,也为着自己的小小歉疚,当然也是高兴的。 只有一件事情让苏暮颜多少有些伤感。 她能起来的第二日,龙默悄悄的进来请求她,说朱雀想见她一面。 苏暮颜沉默了一下,对于那个女,说实话,她其实并没有太多感觉。恨?谈不上,她只不过是在为自己的感情争取而已,纵然手段稍过了一点,但总体上来说,并没有错。说不恨?似乎也不甘心,毕竟因为她的举动,差一点真的害自己和萧南予天人永隔。 可若说是同情,又或者可怜,苏暮颜却更不愿意这么想。每一个女都是有自己的高傲与坚守的,尤其像朱雀这样天资聪颖又自视极高的女,宁可被人恨被人怨被人唾骂,也绝不想要让人同情。她若是去同情她可怜她,其实,便是侮辱了她。 想来想去,这种感情,也许说是感叹更确切一点,感叹情之一字的磨人,也感叹世间人为何总是如此,明明最好的人就在眼前,却总是要去够那够不到的人。 幸福的女人也总是特别宽容,只那么略略的沉默了一下,就点了头。 朱雀进到她的帐篷里面,半晌,却什么话也没说。苏暮颜也没有开口,虽然这场较量,她是那个莫名其妙的胜者,可是这场对话,却是两个女间平等的对话。纵然气氛有些别扭,却并不会再生出敌意之类的感受。 很久,朱雀轻轻的说:“苏姑娘,我要走了。” “恩,我知道。”苏暮颜点点头。 “以前的事,很抱歉。” “都过去了。”苏暮颜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朱雀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就算没有责备,至少该有些不阴不阳的冷嘲热讽,居然连这个都没有。 ------------ 媒人(下) 朱雀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就算没有责备,至少该有些不阴不阳的冷嘲热讽,居然连这个都没有。 苏暮颜又笑笑:“我以前为了求见皇上一面,曾经在御书房外跪了一整天,想必你听说过?” 朱雀点点头。 “后来皇上来见我,问我那样值得么?我跟皇上说,结果好的,就是好的,虽然跪了一整天,可是我最终见到了皇上,所以就算有什么委屈,也都可以变得不是委屈了。”坦诚的看着朱雀,轻柔说道:“此时,我亦持同样态度。” 言下之意分明,既然我没有死,那就算过程有什么不对,也都不必再去追究。 “难怪主喜欢你。”终于低下了头,遮住苦涩的面容。 “朱雀姑娘将来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不过得主隆恩,不废我的武功,也许,会去江湖上看看吧。” “如果朱雀姑娘在江湖上飘的累了,我倒有一个方向,可以指点朱雀姑娘。” “苏姑娘请说。” “南方。”苏暮颜极快的吐出两个字:“其实朱雀姑娘的名字与我曾经的身份有异曲同工之妙,凤凰别名,不就是朱雀么?凤凰为火之jing灵,而南方属火,朱雀姑娘漂泊倦了的时候,如果肯去南方,定然会寻到自己合适的梧桐枝。” 朱雀一愣,然后不在意的笑了笑,不过是巫蛊之辞罢了,不知道苏暮颜怎么会和她说这些。垂轻声说道:“多谢苏姑娘提点,时间己经不早,朱雀就告辞了。” “朱雀姑娘!”再叫一声,朱雀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朱雀姑娘,我有一句话,请朱雀姑娘一定记住。” 朱雀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苏暮颜看着朱雀的眼睛,一字一字的说道:“最最珍贵之人,往往就在眼前!” 朱雀神色一亮,似是想起什么,却又终究想不明白,再次拱手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萧南予从帐篷里的屏风后面转出来,半坐g上搂着苏暮颜的腰,在她鬓边蹭着,轻声问她:“你想做什么?” 虽然心里是信任朱雀的,可是那种生离死别的滋味,尝一次就够了,小心点总没有坏处。 苏暮颜任他抱着,转回头去笑着对他说:“我在努力的帮你的下属作媒,你还不快gan谢我。”萧南予打算放龙默外任的想法由来己久,刚好南疆龙骑大将军前些日递了告老还乡的条,把龙默派过去再合适不过。当然不是一过去就做大将军,而是先压下了老将军的奏折,让龙默过去协理一年,适应一下再说。 经过了这么多,对情爱生死的问题都看的透彻,苏暮颜一双眼睛如今毒的要命,不过三两天的工夫,龙默收的那么深的心意,就被她连看带猜蒙了个七七八八,再和萧南予求证一下,剩下的两三分就也补足了。 萧南予埋在苏暮颜肩头笑的闷闷的:“你什么时候改行做媒婆了?前两天才刚逼着玉楼把那姑娘一点擦伤说的伤筋动骨快要命了似的。” “要你管,我是在为你的兄弟着想哎,你还说我!”不满的撅起了嘴,她在那边做恶人,逼着沈玉楼做庸医,他倒好,敢在这里笑话她。 水水的桃红色像是在you惑萧南予一样,他不客气的凑上前亲了一口,看着苏暮颜的脸瞬间由透亮的莹白转成绯红。 伸手抚上苏暮颜的额间,那里的伤口如今己经完全收住,颜色却并未淡下去,形成细细的一条一公分左右的红线,正正的立在眉间。这条红线并不是均匀的,而顺着伤口的形状,间略粗,而两头逐渐变窄,若硬要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可说像只狭长的眼睛,又或者,像是柳状的淡红色花瓣一般。 这印迹无论远观细看,都不仅不显得难看,反而凭添几分妩mei。沈玉楼来看过了,看过之后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苏暮颜。有神物在体内,她恢复的又这么快,必然有什么人或东西在她昏迷时帮了她,只是她一直不肯说而已。不过这个痕迹,显然是梦的那个神迹所赐的,以沈玉楼的灵丹妙药,也无法除去。 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萧南予笑着说:“无法除去正好,我正在想这样比较好看,以后要让她常画来着,这下倒省事了。” 此时,轻轻的凑上唇去亲了亲那个痕迹,又用额顶着她的,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暮颜,我喜欢看你这样为我着想。” 一点也不浪漫的话语,却是胜过了世间所有的海誓山盟,脸情不自jin就红的通透。心里面想,这个男人,真真是妖孽,不过一句话,就让她全身上下都敏gan的躁动起来。 帘门打开,燕南捧着一大束鲜花跑进来,却正看见两个暧昧己极的人,苏暮颜条件反射一般推开萧南予,纵然燕南立刻识趣的退避三舍,却仍然逃不tuo此后几天一直在灶房打杂的命运。 给读者的话: 被亲一说,好像真是挺长时间了,不过间网络整顿停了两个月的说~ ------------ 刑讯(上) 董家大宅。 地底密室炉火熊熊的燃着,摇摆的火焰映的四周的墙壁一片狰狞,仿佛一张张时刻等待择人而噬的口。 萧迟闲的坐在密室离火最远的角落,不紧不慢的摇着手一把描金扇骨的风水扇,向洛书和那个叫和泰的老者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后,面色冷厉的看着前方。 在萧迟的对面摆着两个刑架,两个人被呈大字形的绑在上面,但面容衣冠都还完好,气色也不错,想来是还没有受到什么特别的招待。 那两人面露惊恐的看着自己被人牢牢的绑在刑架上,不住的挣扎着,然而这挣扎不过是让行刑的人把他们绑的更结实一点而已。 “萧迟,你做什么?你竟然敢私囚董家这一任的家主,你不要命了么?”董思扯着脖狂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是他拿到了董家老爷董致的那枚白玉戒指,可董家一十八个大掌柜居然没有一个肯认帐,反而是萧迟刚一露面,那十八个大掌柜立刻全部无条件的支持他的活动。这几个月来,董家的财产生意他一项也动不了不说,甚至还无端端的有受到了某种监视。此时的情况更差,他没想到萧迟居然大胆到一从jing绝回来,立刻派人囚jin了他和堂弟董远。 “董家家主?”萧迟玩着扇上的扇坠表情轻蔑,仿佛他们说的是笑话一般。转头向着四周的董家家仆和卫队望去,极不正经的说道:“你们几个,告诉告诉我亲爱的舅舅,谁才是董家的现任家主?” “当然是主您!”几个人同时下跪,一手横放在xiong前,标准的董家臣服的姿态。 “你们!?”董思又惊又怒,看向萧迟大声喝骂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买通了那十八个大掌柜和这些人,不过我告诉你,没有老头的白玉扳指,就别想让外人承认你是董家的家主!在别的生意搭档和江湖关系那里,董家的家主永远只有我一个!” “舅舅别激动啊!”萧迟邪邪的笑:“前些日事情太忙,虽然接管了家里的生意,却一直没时间请舅舅把那扳指还给我,外甥我如今不是己经来虚心请教了么?” “我……我……我呸!”董思被萧迟这话气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娘们似的狠狠吐了一口口水出去。这口水自然不会落在萧迟身上,早有人用旁边趁手的东西挡了下来,站在董思旁边的行刑手甚至不用萧迟吩咐,己是重重的两个大耳光打了上去。 董思被打的眼冒金星,颤颤的看着萧迟骂道:“你这小兔崽,会遭报应的!” “我遭报应?”萧迟猛的站起来身来,走近两步逼进董思身后,一手用力捏起董思的下颌骨,用力之大几乎可以听见董思下颌骨的碎裂之声。 “啊……”密室立时响起了杀猪般的惨嚎声,董思的眼泪都己经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但萧迟的手却丝毫不放松劲道,盯着董思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外公是谁杀的?” “那老头本来就病入膏肓,是自己翘辫的!” “是么?”萧迟忽然放开了手,董思却猛的又大声惨叫了一声,医学上有一种叫作反跳痛的东西,是说按住一个部位的时候会感觉到疼痛,但适应之后,痛感会减轻,此时,若是突然松开,那种疼痛又会再猛然加强。 董思此时的感觉,正是那种反跳痛,松开比按着还疼。数秒钟之后,那种刺痛感平息,董思的眼泪早己流了满脸,萧迟一副无所谓的样在旁边家仆端上的水盆洗了手,又坐回椅上,看着对面的董思,脸己是冷厉下来,声音凛冽的说道:“你以为外公真的不知道你的狼野心么?白玉扳指不过是编造出来骗骗你这种居心不良的人罢了,真正的董家,早就己经开过十八大掌柜的香堂会议,传给我了! “你说什么?”纵然处于巨痛,董思还是不可置信的大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听董致说董家的信物是他手上的那枚白玉板指,天下所有董家分号和大掌柜见扳指如见本人,只要有这个在手,董家一切资源听凭调派,怎么可能只是谎话? “蠢才!难怪外公死都不肯把家业传给你!”萧迟冷笑的看着他:“董家这么大的家业势力,就算是猪脑也该知道,怎么可能全部托付在一枚小小的白玉扳指上?这枚扳指,只不过是给那些别有居心的设计的一个陷阱,如果一个人真的把全付心思都放在这枚扳指上,那么,当他得到这枚扳指之日,也就是他死亡丧钟敲响之时!” “什……什么?”董致哆嗦着破碎的下颌骨,死命睁大了眼睛不肯相信。 端过一杯上好的茶,萧迟的吹了口气,摽去上面的浮茶,喝了一口才说道:“董家的家主传承,向来以十八大掌柜香堂会议为准。早在两年前外公身ti还好的时候,就趁着我在附近办差,暗集合了十八大掌柜,举行香堂,将董家正式交给了我,换句话说,从两年前开始,我就己经是董家的家主了。” “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我才不会相信你的!” “无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萧迟的声音冷冷的:“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和萧南予撕破脸,所以消息一直被瞒的很好。但之所以一直瞒着这个消息,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外公念着你们终究是董家弟,希望你们能够识时务,服从他的安排,也好将来在我手下谋一个衣食无忧,一世太平,可惜……” 眼光陡然寒的能冰冻人:“外公的仁慈,却得了个被亲生儿谋杀的下场!” “你少含血喷人,他是自己病死的,和我无关!”被人直指杀了生父,董思有点歇斯底里。 “白玉扳指在哪里?”萧迟突兀的转了话题。 “在……”直觉的就要回答,猛然醒悟过来,董思脸上泛起猖狂的笑:“哈哈……差点就被你这个小兔崽蒙过去,如果那个白玉扳指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你现在又干吗要问我要?我就是不告诉你,一天没有那个扳指,你就一天不是董家名正言顺的主。” 无奈的低叹了一口气,萧迟摇摇头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伸伸手示意两边的行刑手:“动手吧!” ------------ 刑讯(下) 无奈的低叹了一口气,萧迟摇摇头说道:“我给过你机会了。”伸伸手示意两边的行刑手:“动手吧!” 行刑手冷着面孔拿出一条两指余宽的牛皮鞭,在盐水桶里沾过,在空狠狠的甩出两响,然后:“啪”的一声,毫不留情的抽在董思的皮肉之上。 “啊……”惨叫声撕心裂肺的响起,董思狂叫着:“萧迟,我不会放过你的!”然而这叫声在仅仅三四鞭之后,立刻就消失了踪影。 十鞭之后,董思的身上己是衣衫破烂,血迹斑斑,只有脖还硬梗着,这人若不是太蠢,倒也算是个人才。萧迟闲的喝着茶,轻声问道:“现在想说了么?” “做梦!”一口血水向前吐去,飞出一点点就落下,却连吐口水的力气都没有了。裂了的伤口沾着盐水,更是刺骨钻心。 “也好。”萧迟点点头,示意行刑之人:“继续!” 鞭声和惨叫声再次响起,萧迟站起身走到从一开始就一直没怎么关注过的董远旁边,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董远耳边听着董思惨烈之极的叫声,眼前看着萧迟面不改色的温和笑容,吓的脸色一片灰白,腿不住的哆嗦。 萧迟不动声se的笑着说道:“舅舅不肯说,真是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不知堂舅舅怎么想?” “我……我……”嘴唇哆嗦了几下,旁边的行刑手仿佛了解了萧迟的意思,这一鞭猛然加力,董思身一挣,出凄厉至极的叫声…… “我说,我说!”一股水流从董远裆下汩汩流出,泛着难言的恶臭,然后他却连这个也顾不得了,赶着活命一般说道:“老爷就是董思杀死的,他亲手往药里掺了毒,然后给老爷送去,那只白玉扳指就藏在……” “董远,你敢!……”董思瞪红了眼睛,拼命的朝董远的方向扭转着身。 性命当前,也没有什么廉耻不廉耻,董远索性豁出去了,大声说道:“我为什么不敢?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我本来就不是长房的嫡,董家这么大的业,一丝半点我的也没有,我跟谁不是跟?”扭转头对着萧迟说道:“那扳指就藏在……” “我说!”董思猛的大吼了一声,一双眼睛狠瞪着萧迟:“我的东西,我来处置,我告诉你那东西在哪里!”董远居然这么简单就出卖了他,枉他还真的把他当做兄弟般信任。 “你想好了,真的要说?”萧迟看向他,目光凉凉的。 “事己至此,成王败寇,我认了。但求我说了之后,你能放过我一家老小性命,不要再为难我们,我一定带着他们,永生永世都再不出现在董家任何一个人面前。”前两句话还有点英雄气概,说道后面几个字,己是彻底颓然下去。然而到了这般境地,能用手的筹码为自己多换得一点利益,总是好的。 “说吧。”只有这两个字,怎么处置他们他心里自有想法,用不着董思在这里指手画脚。 “我书柜第三层正央,摆着一个送观音像,那扳指……就在观音的束上。” 萧迟一愣,旋极笑起来,这个人蠢归蠢点,倒真是不笨,放在这样的地方,明明就在眼皮底下,却会让所有的人都自动忽略,当真是个高明的手法。 唇边淡淡扯开一抹笑,萧迟吩咐旁边的人:“带董大爷出去休息,找人来帮他好好疗伤。” 密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重重的合上。萧迟绕着董远走了一圈,然后站在他的面前,笑着问道:“那个秘密他己经说了,那你呢?你怎么办?” “那个秘密是我要先说的。”董远惊恐的叫道。 “这我不管,反正最终的结果是他先说了。”萧迟无所谓的说着耍赖一样的话:“像他那样的脑袋,估计想不出要毒杀外公的计策,一定是你为他出谋划策的。” “不是,我没有!”董远拼命的为自己辩解。 “就算你没有,可是你至少知道他要杀外公的事情,知情不报,还帮他隐瞒,这就是共犯,按理,也该打!”退后两步,阴沉的说道:“行刑!” 同样的两指宽的鞭,同样沾了盐水,打起来却远没有刚才那般噼啪有声,而是一种闷闷的声响。 但凡在董家做行刑手的,都得先练会一门工夫,那就是用宣纸包着一捆稻草,用不同内劲反复捶打,一种内劲可以打的宣纸四散飞散,而内里稻草分毫不断,而另一种内劲,则会在表面上看去宣纸完好无损,而当打开宣纸时,就会看到里面的稻草全部碎成粉末。 当然,这种方法历来只说给当代家主知道,也只有当代家主,才会不动声se的授意行刑手用哪种方法来行刑、 方才打董思时,用的是第一种方法,而此时打董远时,却用上了第二种方法,虽然身ti表面看起来只有些青紫的瘀痕而已,但其实己经伤及肺腑。董远只觉得皮肉像是要断了一般,疼痛直深入到骨髓里去,几乎要崩溃了。 泪流满面的用极度难听刺耳的声音狂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全说……” 伸手止住行刑手的鞭,萧迟凑进董远的耳边说道:“我生平,最恨敢做不敢认的人。” “我认,我认,是我给董思出了下毒的主意,可我没想到他真的敢做啊。” “认了就可以了么?”萧迟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外公的身ti本就己没几天日好过,你居然连这几天也等不了?”手又高高扬起,厉声叫道:“给我打!”被推在前面当炮灰的人多少总有可原谅之处,但躲在阴暗处蝇营狗苟,玩弄手段的人,就是罪无可赦了! “不要!”董远狂吼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说还不行么!前两天来见我的使者是范家派来的,求董家的死士去杀苏暮颜的也是范家,就是那个靠出卖崔敬投靠萧南予得了爵位,又把女儿送进宫去的定远伯游击将军范航,淑妃范明玉的娘家!” “那个使者来见你有什么事?” “问我们借调一批死士。” “借死士做什么?” “……” “给我打!” “不要,我说!他们要对付萧南予,要谋朝篡位!”董远一口气吼出这些,脸色灰白,嘴唇不住的哆嗦着,他有野心,却没有那个完成野心的气魄,。只不过是刑讯之最简单的鞭,就己经让他的忍耐崩溃,把所有的秘密都吐了出来。 和范家的联系一直都是他在cao作,里面的东西,包括暗号,接头方式,利益交换,连董思都不甚明了。 “什么?!”萧迟猛的向后倒退两步,面上的表情震惊至极。 怎么敢,他们怎么敢?萧南予是多英明的君主,堂堂凌苍在他的治下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他们居然敢把手伸过去? 小小的一个五品游击将军,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和野心。 挥手对着密室所有董家家仆和侍卫说道:“除了洛书和泰,其他人通通出去!” 沉默的遵守着命令,一室的人片刻间走个jing光,密室的门又关了很久,直到第二天天亮时分,萧迟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看着外面刺目的晨光,萧迟的表情迷茫起来,头也不转,低声问跟在后面的老者:“和泰,我该怎么做?” “少主的心自会指引少主!”沉闷的声音,模棱两可的回答,和泰禀持着他一向不多话的习惯。 “我的心?”萧迟嘲讽的苦笑一下,面上却有种开朗的感觉。 ------------ 山雨欲来 虽然苏暮颜一再和萧南予保证自己的身ti没有他所想像的那么脆弱,萧南予仍是执意放慢了行程。最多二十天就可到达的京城,居然硬是走了一个多月。 望着近在眼前的京城大门,萧南予的面色变的前所未有的严重起来,低声叫过龙默,淡淡说道:“京城己经到了,你们暗卫还是不要露面的好,让燕南留下来就可以了。”龙默看了看眼前的朱漆铜钉大门,轻声应诺,带着二十余名暗卫快的没入城外的人群。 转头看着沐靖远:“你们这次出京用的什么借口?” “去给啸云劳军。”沐靖远极快的说道。 “恩。”轻轻的点了点头,转向燕南:“你先编入靖远的部队里去,随便做个小队长之类的。”燕南面露不解,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目光望向苏暮颜,又看向沈玉楼,略略犹豫一下,才说道:“暮颜先住在玉楼家里。” 苏暮颜立时一愣,然后思绪电转间,立刻明白了萧南予的意思。虽然如今朝大多数人可能都猜到了萧南予根本不在宫里,可是,至少明面上,萧南予对外宣称的还是在为太后闭关祈福。既然这样,他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走回宫殿去。 而既然他没有出宫,自然也不可能带回苏暮颜,更何况,苏暮颜如今还是待罪之身,一个被配边疆的囚犯,就算萧南予带她回来,那些大臣们又怎么可能轻易松口再让她入宫? 终于明白萧南予为什么执意要放缓回京的路程,原来他早就想明白,进京之日,就是他们分别之日。放缓了行程,并不全是为了照顾苏暮颜的身ti,更多的,也是想要能与她那么无牵无挂的多相处几日。 一入京城,又是明枪暗箭严相逼,再想有那般惬意的日,几乎己是不可能。 心里的苦涩与怜惜交替着一层一层的泛上,说什么再不分开,终究不过是骗人的情话罢了,可萧南予现如今的心情,恐怕也并不比她好。终于第一次对萧南予的为难与无可奈何感同身受,在这样的环境,他还能成长为这样优秀的男,实在己是天纵之资。 收了多愁善感的情绪,浅笑着看向萧南予:“也好,反正我还从没去沈御医家看过,听说他家里种了好些奇花异草,正好去参观参观。” 看着苏暮颜的强作欢颜,萧南予的心里涌上一股极度不舍的情愫,同时又多多少少觉得欣慰,这个女,是真的将心交给他了,否则,怎会愿意为了他这般隐忍? 伸手将苏暮颜捞过来,在她额上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什么都没有说,当先大踏步的离去。 沈玉楼,沐靖远,欧阳清风,谁都没有跟上去,以萧南予目前的状况,只能独自悄悄潜回宫,好在,这对他不是什么难事。 鼻里酸酸的,这人,怎么这样,要走了,连句话也不说,至少说一句:“我会回来接你”之类的,好让她心里也有个念想。 像是看出了她心所想,沈玉楼拍拍苏暮颜的肩,柔声说道:“南予不习惯说些好听的话。” “我知道。”转了头去望沈玉楼的时候,笑容己是又浮现在脸上,坚定又清晰的说道:“我相信他。” 在场的三个男人都有一种闪了神的感觉,苏暮颜脸上的笑容绽放着一种夺人心目的光彩,第一次知道,原来信任不仅能让人变的坚强,更能让人变的美丽。 在城门处人头分道扬镳,沈玉楼带着用纱帽掩了容颜的苏暮颜回沈府,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则回兵部复命,虽然兵部尚书张德裕的兵权早己被萧南予不动声se的架空,但表面上的形式还是要走走的。 到兵部交差的时候,一向极不待见他们两人的张德裕居然破天荒的赏脸接见了他们一次,东拉西扯的又是旅途见闻,又是边关风情,问了不少东西,还感叹说什么自己老了,要不一定要亲自走走之类的。两人几次告辞要走,都硬被张德裕没话找话的留了下来。还硬要他们在兵部吃晚饭。 欧阳清风的耐性用到极点,手一按腰间就想先砸烂了这兵部大堂再说,却被沐靖远不动声se的按住了。张家在朝的党羽甚多,萧南予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拔除他们,所以自己和清风,还是尽量不要给萧南予惹麻烦才好。 婉拒了张德裕的留饭的好意,又拖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张德裕才笑着说道:“行了,你们面圣复命去吧,如果圣上出关了的话。”那笑容似仿佛完成了什么重大的任务,终于解tuo了一般。 沐靖远和欧阳清风走出兵部大门的时候,己是掌灯时分,本来只是简单的复个命,竟硬是耗去了整个下午。 走出兵部大门好远,欧阳清风确定身周无人,极小声的说道:“靖远哥,事情好像不对劲,那老狐狸未免太热情了一点。” 沐靖远眉头沉的低低的,思忖着说道:“不知道南予那边怎么样。” ------------ 探病 从城最偏僻的地方绕至皇宫的后门隐蔽处,萧南予略略算了一下守卫换班的时间,在林木间藏身片刻,瞅准换班的间隙,身形猛然弹出,快如流星般飞过大门,没入楼阁殿宇之。 这是从以前就知道了的破绽,若是当着守卫的面直接施展轻功进去,纵然度再快,全神贯注的守卫也必然会有所察觉,进而惊动其他的人。而若是趁着换班那一闪即逝的间隙进去,因为守卫的心神正集在交接工作上,虽然人数多了,却反而不易察觉。 在宫轻车熟路的避开各路值勤侍卫,三转两转的进了一个园,却是多年废弃不用的冷宫。偷偷mo进边上的角门,在门后下方的几块砖石上有节奏的轻敲几下,屋正的地板立时裂开,露出三尺见方,仅能容一人进出的黝黑洞口来。 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在落地后在洞壁上一mo,那洞口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与整个地板连成一块,严丝合缝,毫无破绽。 一路顺遂直达自己闭关的屋,这里的一切饮食供应均由陆亦儒和留下的暗卫一手包办,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从隐蔽的地方跃出秘道,萧南予快的为自己更衣收拾,确定一切正常之后,吱呀一声,推开了屋,高声叫道:“来人!” 几个小太监闻声而入,之前他们被陆亦儒吩咐,只能守在殿门外面,绝不许靠近房间一步,若有违反,杀无赦。只有听到皇上招呼才能进去。 此时看到萧南予神清气爽的站在房屋门口,个个俱都笑着围上前去,一个二个忙不迭的跪下,谄笑着说道:“皇上,您出关了。” “恩。”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萧南予问道:“怎么就你们,陆丞相呢?” “回皇上话……”一个品阶高点的太监低着头答道:“陆丞相前些日是天天守着皇上的,只是五天前忽然得了一场极严重的风寒,听说连床都起不来了,这才在府里歇着,没来的。” “什么?”萧南予不动声se的扬了扬眉毛:“一场极严重的风寒?” “是啊。”那太监自作主张的多加了几句:“要说陆丞相的身ti也真是够弱的了,这才入秋,哪那么容易就受了寒了,不过陆丞相从小身就弱,这也难说。” 眼睛里情绪几转,萧南予沉声说道:“摆驾丞相府,我要亲自去看看。”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诺,转头传旨收拾出行相关事宜去了,又吩咐其他的小太监也先行退下,待到四下无人,轻轻唤一声:“龙默。” 一个黑影应声出现,却不是龙默,而是暗卫的副队长宋离,单膝在萧南予面前跪下,恭声说道:“回主,属下看龙队长和新回来的弟兄们旅途劳顿,就请他们先歇着,自告奋勇顶了龙队长的班,听候主差遣。” “是这样啊。”萧南予面上的表情温和,眼底却闪过一道jing光,只是宋离低着头,没有看见。淡淡的说道:“让他们休息一下也好,难得你一片体贴。” “主过奖了。”宋离的头垂的越的低,一副恭谦的样。 “叫上几个今天当值的人,换上侍卫服装,跟我去陆丞相府一趟。” “是!”简短有力的一声应诺,快消失在庭院。 萧南予微侧着身站在当地,面上的表情平静如水,被阴影遮挡的眼底却云翻浪涌。看来在他出去的这段时间里,这朝的动静,可是不怎么太平呢! 事到如今,也只有先去陆亦儒那里看看再做打算。片刻之后,出行的仪驾准备好,宋离带了五个暗卫也易了妆容换好了普通侍卫的衣服随侍在侧。萧南予神色如常,从小太监摆好的脚凳上登上车驾,一行人逶迤着向陆亦儒的丞相府而去。 陆亦儒的丞相府在城南角,不同于一般官宦人家的极尽张扬,因为是书香世家,只用乌木的牌匾镶了暗苍青色的丞相府几个字,低调,隐忍,寓意深远,一如陆家历代为官做人的准则一般。 门口只有一个年纪极幼的小厮守着,年纪小,不懂事,萧南予又几乎从来没有这般大摇大摆的来过丞相府,虽然见着了明黄的颜色,但直到车驾近了仍然懵懵懂懂的看着,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甚至还大有上去拦一把,抖拌威风喝问一句“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的意思。 前面开道的武将自然不会容他开口,他刚上前来,开道武将就大声喝道:“皇上御驾亲临,还不去通知你家主前来迎驾?” 那小厮当场就愣在那里,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萧南予从车驾出声:“我们是来探病的,哪里能这么大张旗鼓?” 自己从车下来,走到小厮跟前,方才喝问的武将立时低了头躲到一边去,笑着对小厮说道:“你不要怕,我是来看你家主的病的。” “皇……真的是皇上!”袍摆处的金龙映入眼帘,那小厮才后知后觉的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哭丧着脸叫道:“小人不知皇上驾到,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行了,起来吧!”萧南予笑着踢了那小厮一脚:“快带我去见你家主!” “是!”小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殷勤至极的在前边引路。 ------------ 明月心 “是!”小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殷勤至极的在前边引路。 萧南予不紧不慢的跟着,口随便问道:“你家主病了几日了?” “五日了。” “得的什么病?可请大夫瞧过了?” “不知道,五日前还好好的呢,一回来不知怎么一下就病倒了,大夫来了好几拨了,全都瞧不出什么毛病,只说应该是我家主从小体弱,落下的病根,如今又了。” “是这样。”萧南予淡淡说道,转口又问道:“你家主这病什么症状啊?” “也没什么厉害的症状,就是浑身无力,倦怠,乏的起不来床,自病了那日起,到今日,除了两个丫头往里面送点东西吃,其他人一概不见……也不全是,偶尔会见见明月心姑娘。” “明月心?”萧南予感兴趣的问道,他怎么从没听说过丞相府里有这么号人物? “说到这位姑娘啊,那可真是天仙一样的美人,又懂诗,又懂画,还弹得一手好琴,我家主自从将她带回来之后,几乎日日都要去她的园里坐一会儿呢,就算是病成这样,每天还要召进去见个一两次的。”这小厮年纪毕竟轻,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又是情窦初开的时候,一说到漂亮姑娘,话匣就关不住了。 “你是怎么当下人的?老实带路就行了,主的事岂是你能随便多嘴多舌的?”易了容的宋离厉声喝斥。萧南予脸上浮起看不出形状的冷笑,这喝斥来的还真是时候。 那小厮撇了撇嘴,极是不服的样,皇上都没说话,一个侍卫居然这么嚣张。不过这么多话说下来,地方也差不多到了,那小厮伸手一指前面,恭声说道:“皇上,我家主就在那个小园休息。” “恩。”淡淡应了一声,早己私下里来了陆府无数次,怎么会不知道陆亦儒住哪?正要抬腿往里边走,忽然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微微踉跄着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还不时剧烈的咳嗽,离着萧南予还有七八步的距离,就遥遥的拜下息着说道:“臣陆亦儒,恭迎皇上圣驾!”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陆亦儒的声音远比平常时候沙哑。 “平身!”萧南予快步趋前,伸手要去扶他起来,口关切的问道:“亦儒,你身ti怎么样?” 陆亦儒闪身略略后退,仍旧恭声说道:“皇上,微臣如今恶疾缠身,怕波及皇上,不敢靠近,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萧南予慢慢的收了伸出来的手,神色又淡下去几分,说道:“这样也好,堂上说话吧。” “是!”陆亦儒又咳嗽了几声,站起身远远的引着萧南予向着大厅走去,萧南予在主位上坐定了,陆亦儒远远的坐在客位相陪。 刚刚坐定,一个一袭纯白罗衫,淡雅缥缈的如云仙般的女袅袅婷婷的托着茶盘,慢慢走到萧南予身前,放下,然后又走到陆亦儒坐着的地方去布茶。 伸手拿起茶盅,先闻了一下,由衷的叹道:“好茶!茶虽好,也难得这烹茶之人用心。”茶都是滤过了的,茶杯也先用温水先行洗烫过,茶水倒进去的时候,香味全都被激了出来,袅袅的直向上散,浸入人的肺腑之。 看着那女给陆亦儒布完茶还没来得及离开,萧南予出声叫住她:“姑娘请留步。” 那女淡雅的转过身,敛袵为礼,低眉顺目的说道:“皇上还有何吩咐?” 萧南予目光上下极为无礼的打量她一番,笑着开口说道:“想必你就是那位明月心姑娘?” “回皇上话,正是民女。” “听说姑娘诗画琴三绝,有空倒要请教一番。” “是旁人谬赞了。” “朕如今便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姑娘。” “请教不敢当,民女恭聆圣上教谕。”几句话下来,句句得体至极,不卑不亢,又不露分毫锋芒。 萧南予笑笑,转动着手的茶盅:“我听人说过,一件事情若想要做好,光有技艺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有心。姑娘所擅长的诗,画,琴三样,尤其为最,只有以心入诗,以心入画,以心入琴,才能真正拥有打动人心的力量,不知姑娘以为如何?” “皇上高见,果然不同凡俗。” “所以我的疑问便来了……”萧南予面上笑的温和:“姑娘雅号明月心,可是……明月有心么?” 明月心一袭白衣的身ti猛然一震,纵然白色的冷冽感在视觉上将这个动作的幅度简化到最小,但衣摆处的颤动还是明明白白的bao露了她刚才的动作。 “皇上……咳……皇上……说笑了!”陆亦儒猛的剧烈咳嗽起来,仍不忘尽量向萧南予解释:“一介婢女,懂得什么?” 然后又转头瞪着明月心喝斥道:“还不下去!” 明月心极深极深的看了萧南予一眼,目光的神色复杂难辩,终究再施一礼,快步出堂外。 ------------ 入围  明月心极深极深的看了萧南予一眼,目光中的神色复杂难辩,终究再施一礼,快步出堂外。 6亦儒咳嗽着向萧南予道歉:“婢子……无礼……请……皇上恕罪!” “无妨!”萧南予淡笑,手中仍然把玩着那杯茶,轻嗅着里面飘出的香气。 “皇上!”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6亦儒的气息平稳了一些,举杯对着萧南予说道:“皇上,这茶是臣今年才从武夷山购得的上等大红袍新茶,还请皇上尝尝。” “当然要尝尝。”萧南予亦向着6亦儒举杯:“早就说过,茶叶虽好,比不得烹茶之人有心啊。” 举杯至唇,居然如乡野俗夫般一饮而尽,毫无仪态。 放下茶杯,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一顿,极突然的站身来,干脆的说道:“亦儒,既然你有病在身,朕就不打扰你了,你好好歇着,朕会派太医过来给你好好瞧瞧!” 边说着话,边往堂下走去,然而一直病弱己极的6亦儒此时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将手中的茶杯猛的往地下一摔,大声喝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萧南予迈出的脚步立时停在原地,警惕的望着四周突然冒出来的仗甲执兵的大队人马,口中低喝:“宋离!护驾!” 宋离慢慢的从那些甲兵的后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皇上,微臣恐怕不能奉命了!” “你居然投靠叛党?”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让人直接忽略到萧南予眼底的冷静。 “我投靠叛党?”宋离的态度猛的激烈起来:“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组建暗卫,第一个跟着你的就是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龙默那个家伙一来,你就立刻把队长之位给了他,好不容易他要外放,就算是轮也该轮到我了吧?可是你居然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鬼,随随便便的就要把队长之位传给他。萧南予,我宋离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三番两次压制着我?” “就只为了这个?”萧南予的态度沉静下来。 “这难道还不够?” 低沉的叹息一声:“宋离,没有容人之量,这就是我一直不放心由你统领暗卫的原因。” “你!……”宋离激动的还要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6亦儒拉住了衣袖:“宋队长,反正他己经是笼中鸟,阶下囚,又何必跟他置这一时的闲气?” “你究竟是谁?”萧南予站在原地,一比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6亦儒。 “我?”那人笑笑:“我不就是凌苍的丞相6亦儒么?” “你不是!”萧南予摇摇头,自己说出了答案:“你是范明玉的爹爹,定远伯,五品游击将军范航。” “皇上果然好眼力!”范航用手在脸上用力一抹,露出一张面白无须,因保养过度而显出有几分病态苍白的脸来。明明己是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竟然顶多三十出头,而且一点曾经经历战场厮杀的痕迹都找不出来,知道他这个将军的头衔的人,只要看到了他的长相,一定都会毫不犹豫的相信,他一定是个智计过人的儒将。 可惜在萧南予的印象里,他向来都配不上这么好听的词,他从来都不是个儒将,而只是一个卑鄙小人和奸狡狠厉的复合体。当初如果不是因为要集中力量对付崔敬,不得不暂且放下其他评判标准,他是绝对不会给这样一个小人加官晋爵的,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没什么实际作用的伯爵封号,而品级却只提升了一级。 “你为什么这么做?”冷冷的问道。 “为什么?”范航笑的极轻极淡,就是自以为风雅的人常做的那样:“皇上抛下家国尽三个月,只为了去寻找一个犯了重罪的女人,将凌苍交给这样的人来治理,谁能放心的下?大好江山,有德者居之,皇上既然做此无德之行,让出皇位也是理所当然吧。” “哼,有德者居之!”萧南予冷笑着:“范将军就算是有德么?如果我没记错,你先是在翼州做一个官府小吏,你的主子得罪了顶峰上司,你就一状将你的主子告上去,借着这个机会顶了你主子的缺,然后崔敬当权,排除异己,你又毫不犹豫的搜罗了抬举你上去的人的罪证,亲手送到崔敬处,混了个六品牙将。再接着看崔敬苗头不对,你再次临危回头,在背后狠狠的捅了崔敬一刀,向我献媚。如果这就是范将军所谓的德,那我还真是比不上。” “你……”范航被萧南予这一番冷嘲热讽气的面目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纵然他再做出淡薄雅士的样子,毕竟不是真名士,做过事情是怎么也赖不掉的。 好脸孔摆完,真面目就要登场了,范航阴狠着表情阴森森的说道:“微臣还真不知道皇上原来这么伶牙俐齿,不过,就算要卖弄口舌,也要等离开了这里再说吧?” 不屑的扫视周围一眼,萧南予淡笑道:“你们以为这样就困的住我?” 听到这样的问话,范航终于又有点站在上风的感觉,露出自以为很潇洒的笑容:“皇上尽可以试试!” 萧南予手掌在身侧轻提,做出运功戒备的动作,然而下一秒却惊诧的望向范航和宋离处。宋离冷笑着看向萧南予:“别人不知道皇上的工夫,我还不知道么?怎么可能不防着一点?” 范航又特特的补上一句:“皇上,不知方才那大红袍可还合您的味口?” 面容沉静下来,数秒钟之后,萧南予尽量保持冷静的问道:“你们想怎么做?” “皇上果然是聪明人!”范航得意的笑,面色随即冷厉下来:“要暂时委屈皇上听众微臣的安排,三天之后,举行封后大典,立我女儿为后!” “范明玉?”萧南予唇角浮起不屑的笑:“贩夫走卒的女儿,也配为后?” ------------ 明月无心 “范明玉?”萧南予唇角浮起不屑的笑:“贩夫走卒的女儿,也配为后?” “放肆!”范航猛的吼道,脸色都涨红一片,他在托人进官府之前,的确不过是街边贩卖私盐的小贩,后来官渐渐做的大了,为种事情自然为别人所遗忘,但他自己却是记得的,也最忌讳人家提起他的这个身份。 恶狠狠的威胁萧南予:“皇上说话之前,最好先弄清楚自己的处境,惹huo了我,对皇上也没什么好处。” 不在意的笑笑,萧南予又开口说道:“范将军的心思恐怕不只一个小小国丈就满zu得了的吧?” 范航盯着萧南予,不说话。 “一个小小的五品游击将军,一个两朝为官,根深蒂固的兵部尚最后谁能斗得过谁呢?”仿佛是自言自语,萧南予说的极小声,却又刚好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到。 范航的脸色数变,却始终不说话。 正了面色,萧南予掸掸衣襟:“就照范将军说的办吧,不过,我要见陆亦儒!” “皇上凭什么来和我提要求?” “凭什么?”萧南予笑的极轻松,手指在人群转了一圈,然后点向明月心的方向:“如果没有猜错,这是太平王的人马的吧?如果我死了,萧迟虽然有反叛罪名在身,但却是皇家的唯一骨血,不知道谁才会是得利最大的人呢?范将军也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吧?” 范航的面色铁青,他实在是太低估了这个年轻皇帝,总以为他做出那些事来不过是运气好,如今真正打了交道,才知道这个看上去略嫌柔美的皇帝,有着多深的城府和算计。 狠狠的yao了yao牙,转头对着明月心说道:“带他去看陆亦儒!” 只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明月心没有任何卑微的举动,毕竟她和范航完全不是一个系统的,用不着向他低头。 手以柔美的弧度向前一伸,低声说道:“皇上请!” 萧南予笑笑,举步前行。范航对这个明月心似是极为放心,居然只派她一个人带萧南予去看陆亦儒。看样,既不担心失去武功的萧南予会逃跑,也丝毫不担心明月心会徇私。 离着范航他们有一段距离了,萧南予笑着开了腔:“看到明月心姑娘,总会让我想到一位故人。” 明月心素着一张脸,只做不闻,一点要搭腔的意思都没有。 萧南予却并不在意,自己一个人往下说下去:“我记得先帝的旧臣柳言柳大人曾有一个独生女儿,名字巧的很,也带个月字,叫做柳月儿,那个孩长着一张满月似的小圆脸,极为可爱讨人喜欢。我和亦儒小的时候,也最喜欢逗她玩儿,不过我明明自负比亦儒长的好看一些,那柳月儿却偏偏不喜欢我,反而跟亦儒很要好,我记得大概是她五岁,亦儒十二岁的时候,有一次她拉着亦儒的衣袖说,亦儒哥哥,等长大了以后,月儿给你做……” “闭嘴!”明月心猛的喝道,转过身去冰冷的瞪着萧南予:“我倒不知道,皇上居然这么多话。” “因为快死了嘛,所以以前没说过的话,总要多说一点才行。”萧南予答的几近有些无赖,却让明月心抿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所以前面地牢的入口己映入眼帘,明月心冷冷说一句:“到了。” 推开地牢的大门,沿着螺旋向下的石阶走了有百来步的样,空间瞬间宽广,虽然早己经来过这里,但萧南予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明月心,七拐八弯的来到一间小小的刑讯室前。 推门进去,第一幕映入眼帘的,便是被吊于刑架之上,血迹斑斑的陆亦儒! “亦儒!”猛的一步跨上前去,用力微微托起陆亦儒的身ti,减少一点他的双臂所受到的压力。 “皇……皇上……”从半昏迷的状态清醒过来,陆亦儒tian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苦笑一下,歉疚的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了。” “说什么傻话!”萧南予气怒的堵回了陆亦儒的歉意,若真说有歉意,陆亦儒对他的,又怎能大得过他对陆亦儒的?陆亦儒心里的那点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果真的怪他,今天又怎么可能明知龙潭虎穴也要往里闯? 声音恳切的说道:“亦儒,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接你出去。” 陆亦儒默默的点了点头,又说:“皇上,她……” “我知道!”萧南予打断陆亦儒要说的话:“你心里想的,我都知道,我不会为难那个人的。” “谢谢你……南予哥。”嘶哑的嗓音,泛着浓浓的感激。 小心的放下陆亦儒的身ti,猛的转头怒目瞪向明月心,冷笑着说道:“明月,果然是没有心的!” 再不多停留一秒,转身大踏步的走出地牢。 明月心被萧南予的那句话一震,身情不自jin的颤抖了一下,然而看一眼虚弱至极的陆亦儒,目光再次变得狠厉起来:就算有今天,也是他自找的,又怨得谁来?当年他做那件事情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一想她的感受? 利落的转头,跟在萧南予身后离去,再也没有看陆亦儒一眼。 陆亦儒面上的苦笑加深,是是非非,因因果果,谁又能说的清? ------------ 253  跟着沈玉楼往沈宅的方向走了几步,苏暮颜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沈玉楼体贴的问道。 “我想……先回家去看看。” “回家?”沈玉楼的眉头皱了起来,苏暮颜此次回来,并没有很多人知道,可如果回家的话,那无疑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苏暮颜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补充说:“我不去见他们的,我只是想在外面看一看,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而已。”脸上泛起一丝落寞:“从爹爹告老之后,几乎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沈玉楼低声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叫辆马车,从这里到城郊,距离不近。” 在离苏家居住处还有一里左右的地方下了车,慢慢的走过去,苏宅如今并不大,也远没有当初气派,高墙深院的在这种乡下地方也不是很适合。一圈竹篱散散的围着四五间板筑房间,房前有个小小的院落,房后种着些枝叶扶苏的梧桐,虽然没有原来高贵豪华,却自有一番清淡适雅的感觉。 房前的院落中种着一些常吃的蔬菜,打理的很是齐整,三两个仆妇正在里面忙碌,有炊烟正袅袅升起。 苏暮颜忽然就觉得眼睛湿湿的,自己曾经想了无数遍的美好生活,也不过就是这样过过普通的日子而已。 没有看见苏琮和王氏,不知道他们正在干什么,可是看到眼前的情景,苏暮颜觉得己经够了,这样的生活,是很容易就会让人满zu的吧。 转头看向沈玉楼,笑着说道:“我们走吧,我觉得,他们应该过的很好。南予答应过我,不会让他们受苦。他说的话,向来都做得到。” 沈玉楼点点头,正要和苏暮颜一起往回走,忽然看到苏琮和王氏送了一个人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沈玉楼拉着苏暮颜往一丛树木之后一闪,微微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的察看。 苏琮与那人在院中又说了几句话,说话的间隙,几个小厮从后院赶出了一辆马车。看到马车,那人拱手一道别,转身向外走来。 一看到那人的容貌,沈玉楼先是一愣,然后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苏暮颜看到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她此前并未见过,但看沈玉楼这般严重的表情,不由轻声问道:“那是谁?” “兵部尚书张显德的管家。”沈玉楼沈着面色答道。 “张显德?”苏暮颜的心里勾起了不好的回忆,那不就是她差点要嫁的人?可是,他的管家来这里做什么?虽然并没有见过张显德,可是只凭零碎听到的印象,她也不觉得张显德会是好心到对失势的苏琮还这般关照的人。 在树后隐身直到张显德的管家走远,沈玉楼和苏暮颜才慢慢的走出来,各怀心事的往马车停着的地方走去。在不该来的地方,见到了不该来的人,再联系到萧南予进城前过分沉重的态度,沈玉楼隐隐的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回到沈府,刚来得及洗漱一下,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忽然宫里就来了人,一进来见到沈玉楼行了李,恭敬的说道:“沈御医,皇上有旨,请苏姑娘和沈御医入宫。” “现在?”沈玉楼盯着那公公,怀疑的问道。 “是。”那公公越的恭谦:“皇上说了,请二位立刻入宫。” 和苏暮颜对视了一眼,就算萧南予会来接苏暮颜,这个时候,也委实太快了点,而且,不该是这样偷偷momo的方式。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亲自进宫一趟,是什么也无法了解的。 因此二人都不再说话,让那公公前边带路,一同乘了软轿往宫里而去。 沈玉楼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也要保苏暮颜周全便是。 进了宫,那公公把他们带进一间偏殿里,堆着笑说道:“二位请稍等,奴才去禀告皇上一声。”说着话,慢慢的退出门去。 约mo盏茶时分,一个人抬腿迈进大殿,对着沈玉楼恭敬的施了一礼叫道:“参见沈御医!” 沈玉楼抬眼一看,却是暗卫副队长宋离。整个暗卫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他们对他恭敬也在情理之中。而且见了宋离,一直高度戒备的心也多少放下来一些。 淡声声音说道:“宋副队长请起!” 宋离起身,但仍然身ti微躬,轻声说道:“主子正忙于一点琐事,稍后即过来,让属下先来带苏姑娘去东暖阁梳洗一番。” “让你带苏姑娘去?”沈玉楼警觉的问道。 “是!”宋离点头,又将声音放的极轻:“宫中不比从前,各位主子的安全尤其要多加小心。因此特派属下前来。” 这句话,刚好和沈玉楼他们下午见到的场景对上,沈玉楼纵然还是有一点隐隐的不安,却也不好再说什么,看了苏暮颜一眼,暗卫的副队长亲自前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闪失吧?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宋副队长。” 宋离再施一礼,带着苏暮颜走出大殿。刚出殿门,苏暮颜猛然听得背后风声大响,惊诧的转过身去,却正看到一面由足有儿臂粗的jing铁栅栏猛的从空中落下,将她与沈玉楼隔开,这一惊非同小可,口中出尖锐的叫喊声:“沈玉楼!” 沈玉楼是何等样人,那栅栏刚刚下下落,他己立刻反应过来,脚尖一点,身形便向着侧面的窗户冲去,然而身形甫动,空中猛然一阵密集的箭雨向他直射而来,硬生生将他逼在原地。 冲势顿缓,不得不跃高三分,躲过这些箭头泛着乌青的剧毒利箭,然而这样一来,他就再也来不及冲出殿外,当他缓xia身形降落在地的时候,巨大的jing铁牢笼己然结结实实的将他罩在其中,地面的青砖也忽然从两侧裂开退去,露出地下结实的钢板来,栅栏四铡的锁扣受到地板触,牢牢的扣入刚板之中,形成一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极品监牢。 “沈玉楼!”猛的扑上前去,然而那冰冷的jing铁栅栏却将苏暮颜无情的隔在门外。 “宋离!”高声猛喝,怒气勃,沈玉楼委实想不到,身为暗卫副队长的宋离居然会反叛,更想不到他居然用自己教给他的东西,来反制自己。 “沈御医,想不到吧?”宋离慢慢的走上前,蹲抚mo地上的锁:“天机锁,你曾经说过的,这是世上唯一一种没有钥匙,连你也打不开的锁,如今,被他锁着的滋味如何?” “宋离,你敢背叛?你该知道暗卫的铁则,背叛者……” “挫骨扬灰?”宋离站起身来无所谓的笑:“那也得有人敢来做这件事情也行!忘了告诉沈御医,如今,我才是暗卫的头,不仅暗卫,就连这皇宫内所有的jin军,都归我统辖!这才是人活着的滋味,高官厚禄,锦衣玉食。我又不是没有才能,凭什么要一辈子做见不得人的暗卫?” “龙默呢?你把龙默怎么样了?” “他命真大,中了失魂引居然还逃得掉,不过可惜,就算逃掉了,现在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居然也下得去手?”一向平和的沈玉楼,罕见的动了真怒。 “他成天到晚趾高气扬的把我压在脚底下,几时又拿我当过兄弟!” “你……” “沈玉楼,你己经性命不保,有什么资格来这么盛气凌人的来和我说话?等到三天之后,大事定下来,我再来好好的请你上路!” 转身一把拎起苏暮颜的头:“走,还有人要见你呢!” ------------ 萧南予式告白  范明玉看着栖凤宫里的一切,这里momo,那里坐坐,就象是个从来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乡下女子。 拾起一只珠花,粉的红的琉璃珠,缠绕着掐金丝的叶片,再加上金花的钗尾,俗艳的像是倚门卖笑的姑娘,对着铜镜插在头上,转身去问坐在软塌上的萧南予:“皇上,好看么?” 萧南予冷着脸,一言不。 范明玉并不介意,转身又去试另一个,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美。 苏朝颜,沐静蓉,还有那个什么都不是奴才生的女儿苏暮颜。她们一个一个的都笑过了,可到头来呢?还不是被她笑到了最后。 就算只是放在几个月前,又有谁能想得到,她范明玉居然能住在栖凤宫,住在离皇后宝座最近的地方? 起身硬坐在萧南予的怀里,范明玉双手搂着他的颈子:“皇上,您就对着明玉笑一笑嘛!您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躲在爹爹的身后望见皇上您的时候,就己经不可救药的爱上您了,这么多年来,我时时刻刻盼望着的,就是成为您的皇后,成为您唯一的妻子和女人,得到您全部的宠爱,再过两天,这个愿望,就终于要实现了。皇上,您高兴么?” 萧南予连看都懒得看范明玉一眼,紧紧的抿着嘴。 范明玉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仍然一厢情愿的说下去:“等到后天我们大婚之后,皇上干脆就将皇位让给爹爹,然后我们两个在宫里做对太平fu妻,白头鸳鸯,无牵无挂的自在生活,你说,这样多好?” “够了!”一把将范明玉推下自己的身上然后站起来,萧南予实在是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又庸俗又愚蠢的女人,她的爹爹软jin了自己,逼着自己娶她,她居然还在做着要他把家国拱手相让与他白头偕老的美梦! 范明玉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拽着萧南予的衣角有些歇斯底里:“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娶我么?” “你以为呢?” “为什么为什么?”范明玉死死拉着他的衣袖:“是我长的不够漂亮么?还是你心里有别的女……” 松开他的衣袖,忽然笑了起来:“我怎么这么笨,居然把那个女人给忘了?”转头对着门外叫道:“宋离还没有来么?” “还没……”门外的侍卫正要答话,忽然看见宋离的身影远远的过来,连忙改口:“回娘娘,己经到了。” “很好,把那个女人给我带过来!” 片刻后,门吱呀一响,两个侍卫狠狠一推,将一身狼狈的苏暮颜一把推倒在地。 苏暮颜挣扎着抬起头,却为眼前所见的人小小的惊喜了一下,笑着叫道:“南予,你没事?” “啪”的一巴掌重重打上她的脸颊,耳边传来范明玉恼羞成怒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敢直接叫皇上的名字?我告诉你,皇上的名字只有我才叫,你听到没有?” 口中泛着咸腥味,苏暮颜仰起脸看着面前这个妆容jing致却表情狰狞的女子,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暮颜?”看着苏暮颜半天没动静,萧南予焦急的叫。 “我没事。”微微偏头,从范明玉的身侧露出半张脸去,对着萧南予安慰的说道,然后又正视着范明玉,带着悲悯的表情说道:“能叫不能叫,不是你我说了算,而是他说了才算。” “你!”范明玉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忽然伸手从侍卫的腰间拔出刀来,直指着苏暮颜的脖子:“我叫你看看我说了算不算,我就不相信,你死了以后,还能这么叫。” “范明玉!”萧南予猛的喝道:“如果你敢伤她,就休想我会娶你!” 范明玉的手瞬间便软了一下,转回身望着萧南予,表情委屈至极:“皇上,她有什么好?” “不用你管!总之你若敢伤她,就休想我会娶你!” “我……”跺了跺脚,范明玉扔下刀,跑回萧南予身边,拉着他的衣袖叫道:“那是不是只要我不伤他,你便肯心甘情愿的娶我?” 萧南予牙说道:“是。” “好,那皇上你就说她听,省得有人不知好歹,奴才的身份还妄想能攀上高枝。” 萧南予冷着脸,一语不。 “皇上,你倒是说呀!”范明玉不依的扭着身子。 “说什么?” “说你是心甘情愿娶我为后的,我会是你唯一的妻子。” “我……” “不许说!”苏暮颜猛的出声喝道,泪水己是经眼眶里打转,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就算是为了救她,也不可以。 “jian女人,给我掌嘴!” 两声清亮的耳光在烛火中清脆的响起。 “你说过不伤她!”一只手紧紧的纂住范明玉的手腕。 “痛!”范明玉尖叫,用力甩tuo萧南予:“你要说了那话,我才不伤她,可是你又不说。” “谁说我不说?” “那你倒是说啊!” “我……你叫那些侍卫出去。”萧南予的声音里仿佛有一丝羞涩。 范明玉看着烛火下脸色有几份淡红的萧南予几乎快要流下口水来,虽说入宫好几年,这张脸早己见熟了,可是这样的表情,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反正6亦儒,沈玉楼,石婉灵,锦儿,还有诸多萧南予在乎的人都在自己爹爹手里,也不怕他敢伤自己,苏暮颜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于是手一挥喝道:“你们两个出去。” 看着那两个侍卫出去并且关上了门,范明玉问道:“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 “唉!”萧南予轻轻叹一口气,难得的放软了声音:“明玉,其实你天真直率,爽朗可爱,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你爹爹用这种方式强迫我娶你,实在是有损我一国帝王的尊严,不过事到如此,我也不愿再拘泥于这种区区小事,便就真的娶了你为后,又能怎样呢?” 范明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死也想不到竟能听萧南予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大着嘴巴问道:“皇……皇上,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萧南予猿臂轻展,将范明玉搂在怀中,将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仍旧是那副深情的要死的口吻:“不就是那么几句话么?说给你听又何妨?” 这样说着,眼睛却是直直的望向苏暮颜,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娶你为后的,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苏暮颜呆呆的望着萧南予的眼睛,眼泪拼命的在眼眶里打转,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赖皮?可是他的这种赖皮,又为何竟让自己觉得如此幸福和温暖? 头被萧南予埋在怀里的范明玉又怎么会知道外面竟然是这种境况,兀自傻傻的说道:“皇上,您能再多说几句么?告诉明玉,你爱我,好么?” “好,当然好。”萧南予望着苏暮颜,脸上的表情温柔的能化开去:“我爱你,很爱很爱,会不管天长地久,山高水远的爱下去,一直爱到我们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连路都走不动的时候,还可以手牵着手,坐在摇椅上一起看夕阳。” 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满脸,这个男人,她苦苦的问了那么久:“你为何来?”,他却连一个答案吝啬于给,可是,如今在样的景况下,他居然毫无顾忌的对着她说爱她,他为什么总是不肯按牌理出牌,非要在最不合情理的时候,给她最想不到的东西。 范明玉早己感动的一蹋糊涂,挣扎着从萧南予怀里探出脸来,看着萧南予望向她柔情仍在的眸子,又看到苏暮颜一脸泪水,理所当然的以为苏暮颜是因为听了萧南予对自己的告白,所以伤心所致。 因为听到萧南予的话而心情大好,范明玉趾高气扬的走到苏暮颜面前,倨傲的问道:“怎么样?你都听到了吧?皇上爱的人是我,像你这种下jian的女人,还是不要再痴心妄想的好!” 苏暮颜沉着头,不肯说话,在范明玉看来,却是伤心至极的样子。于是心情更好,对着外面大声叫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押下去,关到大牢里!” 被拖出门的一瞬间,抬眼向萧南予望去,只见萧南予极轻极快的眨了两下眼睛,有成竹中,透着罕见的俏皮。 苏暮颜一愣,随即飞快的低下头去,生怕自己唇边掩不住的笑意bao露了自己的心情。 ------------ 重逢 牢里的环境苏暮颜是见识过的,只是萧南予便是再气她,也总是护着她的,她从来想不到,有一天,她居然也会是这里的住客。 打开一扇牢门,守卫毫不犹豫的把苏暮颜用力的推搡进去。苏暮颜收脚不及,踉跄着向前奔了几步,却被人用全力扶住了。苏暮颜定下神来,还没等眼睛适黑暗的灯光看清是谁,耳边己是传来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姐……” “锦儿?!”苏暮颜的震惊无法形容,虽然想到宫生如此巨变,锦儿必然也会被波及,却委实没有想到会差到这般境地。 “暮颜……”另一道声音传来,却赫然是石婉灵。 “婉灵,你怎么也在这里?”忙伸出一只手去拉住了,眼睛己经基本能适应黑暗,看到石婉灵衣襟破碎脏污,锦儿也好不到哪里去,竟像是己在这里呆了些日的样。 心一下就酸的不行,心疼的momo锦儿的小脸,又紧紧攥了攥石婉灵的手,哽咽着说道:“你们……你们……”说了这两个字,竟是再也说不下去。 “小姐,我们怎么办啊,欧阳清风那个坏小让他们抓住了,沐大哥也让他们抓住了,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事,还有谁能来救我们啊?”毕竟是孩,根本顾不得苏暮颜刚到这里,开口就把最坏的消息说了出来。 “什么?”苏暮颜惊的说不出话来,欧阳清风和沐靖远,他们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人抓住?就算武功比不上萧南予和沈玉楼,可他们毕竟都是带兵的人,手底下那么多士兵呢? “怎么回事?”这句话是问向石婉灵的。 “都怪我们。”石婉灵一说到这件事,本来就没干的泪水立刻就流了下来:“傍晚时分,兵部尚书张显德的管家和在锦儿嫁去jing绝典礼上造反的那个侍卫一起来牢狱里提了我们出去……” “向洛书?”苏暮颜惊叫,怎么可能,虽然含烟谷萧南予和方黎说话的时候她己经因为承受不住凤凰现世对身ti的巨大破坏力而晕了过去,可是醒来以后却听其他人讲过,知道萧南予兄弟上应该在某种程度上和解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叛乱居然还能见到萧迟的人马?难道又是向洛书在自作主张? “向洛书?他不是叫方黎么?”石婉灵疑惑的看向苏暮颜,苏暮颜略略一顿,想起石婉灵和锦儿都不知道方黎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锦儿和向洛:“对,是方黎,我记错了。接下来呢?” “我们两个本以为这次死定了,可谁知他却根本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反而将我们带去了靖远住的地方,我们到的时候,就看到里面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遍地都是尸,那人看到这种情景之后,立刻大声喊停,叫他们的人都撤出来,只围在外围,然后就带了我和锦儿进去,威胁靖远和清风,如果再不束手就擒,就要杀了我们,我们,我们……” 后面的话声音哽咽,再也说不出来,然而就是不说,苏暮颜也想像得到。以沐靖远对石婉灵的心,怎么可能看着她在眼前被杀? “婉灵,你先别哭。”这里的每个人都处在一种心慌意乱的状态,所以她才更不能慌,再加上萧南予方才的表现,她相信事情一定不会如她们想像的那么糟。只是这样的猜测,当然不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来,也只能先尽力安慰石婉灵和锦儿,问出多一点信息。 这样想着,就用力扶起石婉灵的身ti,低声问道:“然后呢?他们和你们一起被带回来了么?” “没有。”石婉灵摇摇头:“我们是分开被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他们被带到哪去了。” “这样……”苏暮颜沉默下来,不肯去想最坏的可能性,总不至于他们刚刚被抓,就会被立刻处决。如果那样…… 脑海猛然灵光一闪,然而究竟是什么,却又抓不太住,总之就是奇怪的觉得,沐靖远和欧阳清风一定会没事。 正要再说两句话来安慰一下锦儿和石婉灵,门外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皂吏身上钥匙叮当的撞击,原本阴暗的地牢角落里,忽然拱一起一个人的形状来,那人影条件反射一般猛的坐起来,将身拼命的靠向墙角,不住的瑟瑟抖,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眼睛,惊恐的望着脚步声来的方向。 “她是?”苏暮颜没有想到地牢还有人,被吓了一跳,急声的问向石婉灵。 “苏朝颜!”石婉灵叹息一声,声音沉重的告诉苏暮颜。 “什么?”苏暮颜惊的向后踉跄了两步,直撞到牢笼的栏杆上才止住脚步,反手在身后抓住牢笼的栏杆,正要说话,手背上猛然一疼,惊的整个人都几乎跳起来,连忙下意识的转身向监牢深处一躲,手背上己是火1a辣的疼起来。 “小姐!”锦儿叫了一声扑上前去,捧着苏暮颜的手,转头怒目瞪着门外仍然手持鞭的狱卒,张嘴就要喝问,却被苏暮颜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和狱卒起的好。 那狱卒狠狠的瞪了锦儿一眼,又拖沓着脚步往别处走去。 一直在阴暗角落里抖的苏进朝颜猛的从地上弹起来,大声叫着:“不要……不要带我走……我不去……我不去……” 声音惨烈骇人,竟仿佛地狱恶鬼一般。苏暮颜和石婉灵两人急忙过去将她死死的抱住。 先前己经要走开的狱卒猛的转回身来,鞭伸进去就向着苏朝颜的方向抽去,大声骂道:“臭婆娘,嚎什么丧,再叫老就把你扔进开讯室里让你尝尝大刑的滋味!” 谁知听到“刑讯室”几个字,苏朝颜的身ti猛然挣扎的更为剧烈,几乎拼了命一样的将自己的身ti往墙的内侧躲,似乎是想要将自己隐藏在墙里,可结果却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重的撞着粘湿的墙壁。 “朝颜,你不要这样!”苏暮颜一个抱不住,被苏朝颜猛烈的甩开,恰逢狱卒的鞭又一次过来,脊背上被狠狠的挨了一下! 凄厉的惨叫,一瞬间盖过了苏朝颜挣扎的声音,苏朝颜一愣之下,反而有些清醒过来。苏暮颜急忙上去用力的抱住苏朝颜的身ti,将她的头搂在自己怀里,嘴里低声不住的说着:“朝颜,没事,不会有人带你走的,没事,没事的……” 苏朝颜的情绪在苏暮颜和石婉灵不住的安慰下终于渐渐的平缓下来,顺着苏暮颜的手慢慢的坐在墙角的稻草上,只是面容仍然一片惨白。 那狱卒看牢内己没有什么状况,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婉灵,朝颜这是怎么了?”苏暮颜抱着苏朝颜冰凉的身ti,声音哽咽着问石婉灵:“我走的时候,她不是己经好多了,己经不会再狂了么?” 石婉灵手在苏朝颜的脊背上轻轻的拍抚着,轻轩的叹了一口气,要她怎么说呢?若真的要说,只能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 256  原来自苏暮颜一出宫,萧南予就立刻把苏朝颜扔进了冷宫里去,苏朝颜本来以为自己己经赢到了底,这样的反差让她根本不能接受,情志刺ji之下,人便有些偏执,见谁都说自己是苏贵妃,马上就要立为皇后了。 可是有一天夜里,值夜的宫女忽然被苏朝颜骇人的尖叫给惊醒,连忙跑进去一看,只见苏朝颜半坐在netg上,拼命把自己往墙角里缩,双手在空中死命的挥着,一个劲的叫:“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不要过来……” 三四个宫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按住,可是从那天以后,她就老是对着空中拼命的挥手,还常常抱着自己的头不敢看某个地方的样子,可是宫女们无论怎么去看,那个方向都只有空气而已。 后来宫女们渐渐传开,苏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她摔那一跤其实就是想一箭双雕,既陷害了苏暮颜,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流掉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有什么错,无缘无故被人这么害死,当然不会甘心,所以就来找苏暮颜算帐了。 石婉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苏朝颜落到这个地步,纵然是从前做的那些事情的报应,可是毕竟,她也先是受害者,受了自己最爱的男子的愚弄,成为政治与后宫之中千千万万的牺牲品之一。 转头看向苏暮颜,又轻声说道:“你不要怪皇上,当初苏朝颜假做摔倒陷害你的时候,他一定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你那个时候太拗,根本没有给他任何下得来台的余地,所以他只好假作相信你是陷害朝颜的凶手,其实,你只要肯稍稍低一下头,他必是肯原谅你的。” 略停一停,又说道:“听宫里的人说,那天晚上,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可是皇上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住的走来走去,又或者站着呆,我猜,他是在……等你!” 心里忽然就丝丝缕缕的疼痛起来,那个傻瓜,明明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去找他,却还要在那里等上终夜,他怎么可以做的这么让人生气,是摆明了要她内疚么? 摇摇头甩掉这些儿女情长,努力集中起自己的理智,又问道:“朝颜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朝颜变成那样之后,皇上也是很担心的,特意帮朝颜换了比较好的宫殿,还叫了沈御医亲自来看,只是心魔这种东西,再好的药也医不了,只能暂时缓解着。后来皇上假做为太后祈福出去找你,数月不在皇宫,一开始,陆丞相还能应付的很好,可是随着时日的拉长,宫中的谣言四起,都说皇上不在宫中。明的暗的小动作不断,陆丞相为了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质询,常常三四天才能睡上一小会儿。再后来,靖远和清风接到了皇上的命令也出了京,京中的力量一下子就空虚下来。五天前,本来在京师外围驻防的游击将军范航,也是就范明玉的爹爹,忽然偷偷带着大队人马潜入京师,与兵部尚书张显德里应外合,一下子就制住了陆丞相,控制了朝政。皇上才关的房间也去看过了,证实皇上果然不在那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范明玉接掌了后宫,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朝颜,锦儿,还有我投进了大牢,至于其他有姿色一点,被她认为会向皇上献媚的女子,则全部杀掉。” “什么?”苏暮颜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重复着石婉灵说过的话:“杀掉?” “恩。”石婉灵点点头:“后宫中遭毒手的人,恐怕不下百人。” “小姐,皇上派来服侍我,跟我很好的小丫头也被杀掉了,锦儿看着她被杀掉的,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呜……” “锦儿……”用另一只手将锦儿搂进怀里,心疼的感觉一丝丝的向外冒,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而已,居然就要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 “其实她最想杀掉的就是我们,只是范航特意交待她,说是我们还有用,必须要留一条命,要是真的想杀,就等到她和皇上的封后大典以后,到那时,她想杀谁都行。” 石婉灵面上泛起一丝苦笑:“看来我们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临死之前还能相娶,也可算得上是件乐事了。” “婉灵,不要瞎说!”苏暮颜张口斥道:“皇上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屈服的,我们一定还有救。” 石婉灵面色一窘,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这样糟糕的处境里,怎么还能说那种让人绝望的话? 过道尽头再次响起脚步声,是刚才那狱卒查完了监牢又转回来,拖沓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显得分外的渗得慌。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苏朝颜身ti猛的又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脚步声越近,抖的就越厉害,当那脚步声走到牢狱前方的时候,苏朝颜猛的又大喊起来:“不要!不要靠近我!我是贵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朝颜,朝颜……”苏暮颜死死的抱着苏朝颜,不让她过分剧烈的动作伤了自己,可自己背后的伤口却被扯的一阵阵凶猛的抽痛。 石婉灵将手用力的捂在苏朝颜的嘴上,以防声音惹怒了狱卒,招来更严酷的殴打。 好在那狱卒似也没心情再管他们,只看了一眼,就又走远了,然后传来重重一声关门落锁的声音。 石婉灵放下捂着苏朝颜嘴巴的手,总算松了一口气,脚步声远,苏朝颜也不再喊,只是身子仍抖的厉害。 苏暮颜紧紧的搂着苏朝颜,忽然间明白了朝颜曾经在这里受了到怎样的摧残,泪珠雨后的山泉一般汩汩的向外涌,不住的叫着:“朝颜,朝颜……”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疼。 石婉灵略嫌奇怪的望着她们两人,有些事情,毕竟只是控制在很小的一个范围里,关于苏朝颜在牢狱中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在苏暮颜的安抚下,苏朝颜渐渐的安静下来,苏暮颜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不住的和她说:“没事的,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了。” 整整一个晚上,苏暮颜都在不断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即使苏朝颜己经疲累至极的沉沉睡去,也没有停止。 时光仿佛回到许多许多年前,苏朝颜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就是那次朝颜的毽子踢中了苏琮,却诬陷给苏暮颜,害得苏暮颜被重重责罚并且大病一场的时候,小小的女孩子,孤单的躺在简陋的房间中,病的连药也喝不进去一口,甚至医生都己经下了死亡预告。 可是那天夜里,苏朝颜偷偷的跑到苏暮颜的房间里,抱着她不住的对她说:“暮颜,你不要死,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冤枉你了,你不要死……” 一整夜,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无论是出于内疚也好,出于对死亡的惧怕也好,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抱着另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软软的身ti,不停不停的祈求她:你不要死。 后来,苏朝颜真的再也没有欺负过或者冤枉过苏暮颜,虽然年纪渐大,身份观念渐渐分明,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可是苏朝颜真的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进了宫,不是被情迷了眼,也许,她会真的如自己所说,再也不欺负苏暮颜,再也不冤枉苏暮颜。甚至她也许还会跟父亲抗争,不要把暮颜当作联姻的工具,而是好好的找个人家。 只是,人算怎及得上天算,苏暮颜竟然入宫,竟然变成萧南予最喜欢的人。 ------------ 257  原来自苏暮颜一出宫,萧南予就立刻把苏朝颜扔进了冷宫里去,苏朝颜本来以为自己己经赢到了底,这样的反差让她根本不能接受,情志刺ji之下,人便有些偏执,见谁都说自己是苏贵妃,马上就要立为皇后了。 可是有一天夜里,值夜的宫女忽然被苏朝颜骇人的尖叫给惊醒,连忙跑进去一看,只见苏朝颜半坐在netg上,拼命把自己往墙角里缩,双手在空中死命的挥着,一个劲的叫:“你不要过来,我不是故意要杀你的,不要过来……” 三四个宫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按住,可是从那天以后,她就老是对着空中拼命的挥手,还常常抱着自己的头不敢看某个地方的样子,可是宫女们无论怎么去看,那个方向都只有空气而已。 后来宫女们渐渐传开,苏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她摔那一跤其实就是想一箭双雕,既陷害了苏暮颜,又可以名正言顺的流掉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有什么错,无缘无故被人这么害死,当然不会甘心,所以就来找苏暮颜算帐了。 石婉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苏朝颜落到这个地步,纵然是从前做的那些事情的报应,可是毕竟,她也先是受害者,受了自己最爱的男子的愚弄,成为政治与后宫之中千千万万的牺牲品之一。 转头看向苏暮颜,又轻声说道:“你不要怪皇上,当初苏朝颜假做摔倒陷害你的时候,他一定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只是你那个时候太拗,根本没有给他任何下得来台的余地,所以他只好假作相信你是陷害朝颜的凶手,其实,你只要肯稍稍低一下头,他必是肯原谅你的。” 略停一停,又说道:“听宫里的人说,那天晚上,御书房的灯亮了一夜,可是皇上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住的走来走去,又或者站着呆,我猜,他是在……等你!” 心里忽然就丝丝缕缕的疼痛起来,那个傻瓜,明明就知道她一定不会去找他,却还要在那里等上终夜,他怎么可以做的这么让人生气,是摆明了要她内疚么? 摇摇头甩掉这些儿女情长,努力集中起自己的理智,又问道:“朝颜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朝颜变成那样之后,皇上也是很担心的,特意帮朝颜换了比较好的宫殿,还叫了沈御医亲自来看,只是心魔这种东西,再好的药也医不了,只能暂时缓解着。后来皇上假做为太后祈福出去找你,数月不在皇宫,一开始,陆丞相还能应付的很好,可是随着时日的拉长,宫中的谣言四起,都说皇上不在宫中。明的暗的小动作不断,陆丞相为了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质询,常常三四天才能睡上一小会儿。再后来,靖远和清风接到了皇上的命令也出了京,京中的力量一下子就空虚下来。五天前,本来在京师外围驻防的游击将军范航,也是就范明玉的爹爹,忽然偷偷带着大队人马潜入京师,与兵部尚书张显德里应外合,一下子就制住了陆丞相,控制了朝政。皇上才关的房间也去看过了,证实皇上果然不在那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范明玉接掌了后宫,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朝颜,锦儿,还有我投进了大牢,至于其他有姿色一点,被她认为会向皇上献媚的女子,则全部杀掉。” “什么?”苏暮颜惊讶的张大了眼睛,重复着石婉灵说过的话:“杀掉?” “恩。”石婉灵点点头:“后宫中遭毒手的人,恐怕不下百人。” “小姐,皇上派来服侍我,跟我很好的小丫头也被杀掉了,锦儿看着她被杀掉的,可是却什么也做不了……呜……” “锦儿……”用另一只手将锦儿搂进怀里,心疼的感觉一丝丝的向外冒,还是这么小的孩子而已,居然就要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滋味。 “其实她最想杀掉的就是我们,只是范航特意交待她,说是我们还有用,必须要留一条命,要是真的想杀,就等到她和皇上的封后大典以后,到那时,她想杀谁都行。” 石婉灵面上泛起一丝苦笑:“看来我们注定是逃不过这一劫了,临死之前还能相娶,也可算得上是件乐事了。” “婉灵,不要瞎说!”苏暮颜张口斥道:“皇上他们不会这么简单就屈服的,我们一定还有救。” 石婉灵面色一窘,轻声说道:“对不起,我失言了。”这样糟糕的处境里,怎么还能说那种让人绝望的话? 过道尽头再次响起脚步声,是刚才那狱卒查完了监牢又转回来,拖沓的脚步声在走廊中显得分外的渗得慌。 刚刚才安静下来的苏朝颜身ti猛的又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脚步声越近,抖的就越厉害,当那脚步声走到牢狱前方的时候,苏朝颜猛的又大喊起来:“不要!不要靠近我!我是贵妃……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 “朝颜,朝颜……”苏暮颜死死的抱着苏朝颜,不让她过分剧烈的动作伤了自己,可自己背后的伤口却被扯的一阵阵凶猛的抽痛。 石婉灵将手用力的捂在苏朝颜的嘴上,以防声音惹怒了狱卒,招来更严酷的殴打。 好在那狱卒似也没心情再管他们,只看了一眼,就又走远了,然后传来重重一声关门落锁的声音。 石婉灵放下捂着苏朝颜嘴巴的手,总算松了一口气,脚步声远,苏朝颜也不再喊,只是身子仍抖的厉害。 苏暮颜紧紧的搂着苏朝颜,忽然间明白了朝颜曾经在这里受了到怎样的摧残,泪珠雨后的山泉一般汩汩的向外涌,不住的叫着:“朝颜,朝颜……”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表达出自己的心疼。 石婉灵略嫌奇怪的望着她们两人,有些事情,毕竟只是控制在很小的一个范围里,关于苏朝颜在牢狱中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在苏暮颜的安抚下,苏朝颜渐渐的安静下来,苏暮颜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不住的和她说:“没事的,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了。” 整整一个晚上,苏暮颜都在不断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即使苏朝颜己经疲累至极的沉沉睡去,也没有停止。 时光仿佛回到许多许多年前,苏朝颜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就是那次朝颜的毽子踢中了苏琮,却诬陷给苏暮颜,害得苏暮颜被重重责罚并且大病一场的时候,小小的女孩子,孤单的躺在简陋的房间中,病的连药也喝不进去一口,甚至医生都己经下了死亡预告。 可是那天夜里,苏朝颜偷偷的跑到苏暮颜的房间里,抱着她不住的对她说:“暮颜,你不要死,你不会死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再也不冤枉你了,你不要死……” 一整夜,不停的说,不停的说,无论是出于内疚也好,出于对死亡的惧怕也好,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抱着另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软软的身ti,不停不停的祈求她:你不要死。 后来,苏朝颜真的再也没有欺负过或者冤枉过苏暮颜,虽然年纪渐大,身份观念渐渐分明,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可是苏朝颜真的再也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进了宫,不是被情迷了眼,也许,她会真的如自己所说,再也不欺负苏暮颜,再也不冤枉苏暮颜。甚至她也许还会跟父亲抗争,不要把暮颜当作联姻的工具,而是好好的找个人家。 只是,人算怎及得上天算,苏暮颜竟然入宫,竟然变成萧南予最喜欢的人。 ------------ 顿悟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苏朝颜的jing神明显比以前好了很多,甚至眼神都己经开始变的清亮,人的念力有时候拥有一种无法想像的巨大魔力,你不信它,它便什么都不是,可你若信它,它总能比想像,还要更强大。 看着疲累的在自己肩上睡着的苏暮颜,苏朝颜竟然罕见的轻轻伸出手去,将她面上的丝拂开。 “喂,你做什么?”锦儿一把打掉她的手:“你是不是又想伤害我家小姐?坏女人!” 苏暮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面前锦儿一副剑拔弩张的情形,而苏朝颜的手抬在半空,尴尬的停在那里。 脑袋用力的清醒了一下,再联系着刚才听到的模模糊糊的一句话,立时反应过来现在是种什么情形。 低声斥了一句:“锦儿,不要胡闹!” 又转头关切的去看苏朝颜,小心翼翼的叫道:“朝颜?” 苏朝颜面色微红了一下,强迫自己看着苏暮颜与自己酷似的面容,终于极轻极轻的吐出了几个字:“对不起……” 一瞬之间,牢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似是任谁也想不到苏朝颜会说出这样的几个字,就连苏朝颜自己都没有想到。 然而说了就是说了,不经意溜出嘴边的话,往往是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朝……” “真的对不起!”再一次,清晰,明朗。 低低的垂了头下去:“暮颜,我不想伤你,从来都不想,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就象是了邪……” 身ti忽然被人猛的一把抱住,感觉到泪水透过污脏的衣服渗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朝颜,朝颜……”像是几辈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一遍又一遍,不住的,拼命的叫,泪水就随着声声叫唤愈加汹涌,看得石婉灵和锦儿也情不自jin的掉下泪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苏暮颜看着苏朝颜仍旧说不出话来,总觉得之前那么多的苦,那么多的委屈,一句短短的对不起,就什么也值了。 “朝颜你……真的是想通了么?”石婉灵问的小心翼翼。 “恩。”苏朝颜点点头:“算是顿悟吧,突然就明了了。” 伸手牵起苏暮颜的手,她的本性并不是多坏的女,跟暮颜也从来没有深愁大恨,甚至有些同情这个虽然与自己同为相府千金,待遇却千差万别的女。 看着苏暮颜,苏朝颜笑的解tuo:“过去这几年来,过的真如噩梦一般,从心心念念的想往,到一次又一次心如死灰,佛家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五阴盛,求不得。这求不得的滋味,真真是裂心裂肺,剖骨剜心。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的那般为求得而不择手段,只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我的手上,己然沾满了鲜血。” 握着苏暮颜的手用力的紧了一紧:“幸好,幸好这场梦,终于要醒了。” “朝颜!”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这个女,纵然曾千般万般要置她于死地,她都不会有一丝怨言,毕竟这条命,本就是她给的。可是,她如何能在受了这么多苦之后,简简单单一句梦醒,就要放下所有? “傻妹妹,别哭,我害你那么多,你本该恨我的,不是么?” “不恨!”苏暮颜用力摇头:“真的不恨,如果那时没有你,我又怎么会活到今天?可是你……” “那些遭遇,是我应得的。”像是终于破了坚冰,苏朝颜轻易就猜出苏暮颜的想法:“我害了那么多人,欧阳情,君儿,你,还有许多你根本不知道不认识的后宫女,甚至包括我自己的孩……如果一点报应都没有,连我都会觉得上天不公平。” “可是你也……” “不是,我不是受害者。”苏朝颜再次打断了苏暮颜的话:“皇上那么做并没有错,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他身边的人,只有两种,走得进他的圈的人,还有走不进他的圈的人。我没有走进他的生活,得不到他的用心照顾,不是他的错,只是我的无福。所以暮颜,不要怪皇上。你不在的时候,他把我照顾的很好,我想,那是因为即使我杀了他重要的人,可是为了对他更重要的你,他愿意为你保护好我。所以,不要再错过。” 这几句话说的恳切之至,肯这样说,是真的,己经放下了吧。 妖娆真的很抱歉,这两天是真的忙昏了头了,每天做材料都要做到凌晨一两点,没有现传重了,真的很对不起各位亲。从明天开始,妖娆会改邪归正,保证每天三更千字左右的度,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五月的哪一天大结局,不过大结局那天,为了让亲们看的过瘾,应该会爆一下。再次请亲们原谅。先送上两更,算是抱歉吧。 ------------ 李代桃僵 这几句话说的恳切之至,肯这样说,是真的,己经放下了吧。 门外忽然再来重重的敲击栅栏的声音:“我说你们几个,还要不要吃饭啊?爷在这等了半天了,眼睛瞎了么?不想吃爷就拿去喂狗!” “吃,我们当然吃!”苏暮颜急忙叫道。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可是,在萧南予想到半法救她们出来之前,她们必须好好的活着,绝对绝对不能死。 和锦儿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接过泛着馊味又分量极少的一点饭菜,按分量分配好,苏暮颜看着眼前这几个从来都是锦衣玉食的女,努力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要有信心哦,我们一定会出去的,所以现在,绝对不可以死。” 说着话,先端起自己面前的东西,伸手向自己嘴里喂去,然而那饭菜还没入口,苏暮颜就猛的扔了碗筷,极快的背转身,对着墙壁猛的呕吐起来,可是却又吐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只是不住的干呕。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生病了么?”锦儿急忙扔了碗筷,手脚利索的去拍着苏暮颜的背。石婉灵和苏朝颜也都围了过来。 一阵恶心的感觉过去,苏暮颜抬着一张虚弱苍白的脸笑着说道:“不碍事,大概是被养的太娇惯了,真不是件好事。” 锦儿和石婉灵都放心的舒了口气,苏朝颜却直直的看着她,忽然开口问道:“你和皇上之间,最近,有那个么?” 话问的隐晦至极,但在场的几个女人都还是忍不住红了脸,尤其苏暮颜,红的更甚,想到从伤势渐愈,到回来的这一路上,萧南予过分到让她几近无法承受的要求,脸上几乎要烧起来。 可是,苏朝颜现在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念头猛的在脑海升起,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猛的抬头望向苏朝颜:“姐姐,你是说……?” “恩。”苏朝颜用力的点了点头:“你不觉得很有可能么?” 苏暮颜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几乎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另一只手情不自jin的mo向自己的小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现在那里,又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了么? 转而又有点担心,虽然昨天萧南予的表情那般轻松,可是看现在的处境,还有从石婉灵那里听来的消息,叛党应该己经控制了整个京城,哪有那么容易就可以tuo困的,这个孩偏偏要在这么险恶的时候来,要是她再保护不好他怎么办? “小姐,你们在说什么啊?”锦儿听的一头雾水。 “傻孩!”石婉灵一根纤指指向锦儿的脑袋,笑的脸上开了花一般:“你家小姐的肚里有小主啦,还不快恭喜你家小姐?” “啊?”锦儿傻傻的一愣,才猛的反应过劲来,扑上去拉着苏暮颜的手拼命的摇:“小姐,小姐,是真的么?真的有小主了么?” “小心点,你家小姐现在身金贵,哪jin得起你这么摇?”苏朝颜笑着拉开锦儿,面上亦是极为开怀,放下了一些事情,自然有另一些事情来回报,虽然想到那个孩是萧南予和苏暮颜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心酸,可是,毕竟喜悦才是主要的,那个孩出世了,也是要叫她一句姨ma的。 锦儿讪讪的放了手,看着苏暮颜傻笑。看到周围的人都这么为这个孩的到来而高兴,苏暮颜也不由自主的将那一点担心抛在脑后。她怎么能不相信萧南予,那个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他一定,会把他们的孩,保护的好好的。 既然有了孩,就更要保重自己的身ti,虽然那些饭食差劲到连看都不想看,可是,就算是为了肚里的孩,也不能饿着。 原来死气沉沉的监牢里,因为这个孩的到来,瞬间变的明媚起来,一整个上午,几个女人都在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个孩是男的还是女的,会像爹还是会像娘,将来要叫什么名字,等等等等。甚至连范明玉后天就要封后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 重新的铺了稻草,厚厚的垫在一起,专门给苏暮颜搭了一张床,几个女丝毫不顾身份的挤在上面窃窃私语着,曾经那么多那么深重的隔阂,仿佛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似的。 傍晚时分,放过了饭,监牢内突然来了一个身穿四品武官服色,三十来岁,身ti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淘空了的年汉。 那汉走近苏暮颜所在的牢房,眼睛惺惺忪忪的瞄了一圈,忽然开口问道:“哪个是苏暮颜?” “我……”直觉的就要答应,却被苏朝颜一把按在了身后,反而自己身ti一挺站起身来说道:“我是!” “跟我走一趟吧。”说的懒洋洋的,仿佛过来接犯人有多么委屈他一般。 “不……”苏暮颜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石婉灵狠狠的堵住了嘴巴,纵然刚才的第一声问句她没有反应过来,可此时苏朝颜都做出了这种动作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种状况提苏暮颜出去,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范明玉想要做什么,没有孩的时候还好说,可是现在,怎么能让苏暮颜去犯险? “呜……”苏暮颜拼命的挣扎着,可是一向柔弱的石婉灵居然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居然硬是将她死死的按在地上动弹不得,锦儿也终于反应过来,帮着石婉灵用力的按着她家小姐。 “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年汉看到苏暮颜拼命的挣扎着,踢动着,眼睛里的泪水汩汩而出,一副极不甘心的样,下意识的有了怀疑。 石婉灵正要回答,旁边的狱吏己经先开了腔:“那个啊,是个疯,每次见了人来就又踢又闹又打的,还大喊着不要不要,也不看看自己那脏样,谁稀罕要她?”言语一副不屑至极的样。 “对对,官爷,她是个疯。”石婉灵急忙附和的说道:“每次有人来都是这样,我们按着她,是怕她吓到官爷,请您看在她疯了的分上,不要和她一般计较吧。” “是啊是啊,您不要和她计较!”锦儿也连连点头。 苏暮颜挣扎的更凶,泪水也流的更快更急,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让朝颜代她去?她己经受了那么多苦,她们才刚刚化解掉心结,怎么能再让她去受折磨? “想一想,想一想你的孩!你和皇上的孩!”石婉灵低头快又急切的说,她又何尝想这样,只是现在的苏暮颜,一点点伤害也不能受。如果和苏暮颜长的像的人是她或者锦儿,相信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动作。 “唔……”身ti不甘的扭动挣扎,可是泪水满溢的眼睛里己经是死灰一片。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是她的亲人,明明就谁也不比谁更重要,为什么一定要选一个? 那个年汉可没有那么大的耐心看她们表演,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对比着看了看,苏莫颜和苏朝颜本就长的极像,要是各自按着自己的风格打扮起来,也并不是非常难以分辨,可此时,两人都在牢狱之,污脏凌乱一片,再加上画像也并不可能画的极为jing准,看起来,两人并无多大差别。 挥挥手说道:“把牢门打开,我要带她走。” “是!”那狱吏恭敬的说了一声,动作极快的打开门,一把将苏朝颜拽了出来。 “呜……”苏暮颜的挣扎猛然到了一个极剧烈的幅度,锦儿将整个身ti都扑到她身上才勉强将她压住。 苏朝颜回头深深的望了苏暮颜一眼,一语不,跟在那年汉的身后,从容的向前牢外走去。 有什么怨,什么错,什么结…… 曾经的对不起,对得起,放不下,放得下…… 通通都过了,散了…… 直到门外再次传来落锁声,石婉灵才敢稍稍放开捂着苏暮颜的嘴,甫一放开,就听到苏暮颜的口传来尖利的啸声:“朝颜!” 那样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在地底的牢狱,显得格外凄厉。 ------------ 260  一桶冷水对着昏迷中的陆亦儒狠狠的泼了下来,陆亦儒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甩掉头上的水珠,清醒过来。 “你的体质似乎比小时候好了许多嘛!”明月心放下手里的水桶,这样的粗活,她居然全不假别人的手,整个刑讯室里只有她和陆亦儒两个人而已,很明显,陆亦儒身上所有的伤,全部都是拜她所赐。 “你的力气……也比小时候大了许多。”这种情况下,陆亦儒居然还笑的出来,只是笑的时候扯动了脸上的肌肉,让他不得不立刻又收敛回来。 回答陆亦儒的是抽在身上狠狠的一鞭子:“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和我说话,在这里,只有我说话的份。” “如果我没资格说话,你大可把我的嘴堵上,可是你又不堵,不是摆明了想要听我说话么?” “陆亦儒,你少自作多情!” “呵……”陆亦儒轻轻笑起来:“有的时候,能自作多情,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面对这样的陆亦儒,明月心手中的鞭子一时间竟然有些下不去的感觉。正要再说什么,刑讯室的门忽然哐啷一声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 “出去!”头也不回,明月心凶狠的喝道:“我不是说过了,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也包括我么?”来人的声音温和平顺,带着淡淡的笑意。 明月心一惊,瞬间回头,回身的同时己是半跪在地下,恭敬的叫道:“少主。” “起来吧,不然有人会恨不得吃了我的。”萧迟轻轻的笑,走上前去围着陆亦儒慢慢的转了一圈,紧接着玩味的说道:“陆丞相今日好仪态啊!” 出身于书香世家,陆亦儒从小就被教导的极为严格,不整衣束冠,绝不出去见人,又怎会如今日这般衣衫破烂,丝凌乱,处处; “你若是来看笑话的,就趁早给我滚远点。”陆亦儒毫不客气的骂道,任谁到了这般地步,还被人说仪态不佳,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如果我说我不是来看笑话,而是……”拖长了尾音,忽然手中微微一动,己是将明月心手里的鞭子拿了过来,在空中虚甩两下,爆出清脆的裂响声:“而是一时手痒,亲自来行刑的,不知道陆相觉得怎么样?” “少主!”陆亦儒还未说话,明月心己是先一步叫了出来,她下手的时候都极有分寸,虽然看似陆亦儒的身ti己经破烂不堪,但其实若真的细心调养,很快就会没事的。可若是萧迟下手,这后果,就真的很不好说了。 一张jing致无暇的脸上,不自jin就带上了几分焦色。 这样的表情,自然是逃不出陆亦儒的法眼的,对萧迟装模作样的威胁不屑一顾,也丝毫不管伤口的疼痛,竟然裂着嘴笑起来。 萧迟故意伸出手去挡住陆亦儒望着明月心的目光,不满的说道:“喂,我在说要由我来行刑呢,你在看哪里啊?就算是演戏,也要有点敬业jing神啊!” 陆亦儒狠狠瞪萧迟一眼,总觉得萧迟这次回来,有什么地方变了,变得很多,虽然看起来外表上还是那么一副温和内敛的样子,但骨子里的态度和风格,绝对绝对不一样了。 忽然想起萧南予曾经和他说过,萧迟不是适合呆在皇宫里的人,在外面的天空里,你才能彻底看到他展翅翱翔的样子。 这样的境况里居然有点感慨,萧南予识人的眼光,真的是一等一的准,萧迟与萧南予和解的事情他早从飞鸽传信中知道了,不过才放下了那段旧事一两个月,萧迟给人的整体感觉,都己然完全不一样。 “少主!”明月心又叫道:“这种小事,怕是会脏了您的手,还是由属下来做吧。” “怎么?舍不得?”萧迟斜过眼睛,明明面上一片温婉,却就是会让人觉得不正经。 “我……” “月儿啊……”拖长了音调,示威的看了一眼被吊在刑架上动弹不得的陆亦儒,然后接着说道:“很多事情,都并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要试着去用心看,才看得到事情的真相。” “少主……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也没关系,慢慢的就明白了。”萧迟慢吞吞的说道,然后又道:“现在听我的命令,把他放了吧。” “什么?”明月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猛的抬头望着萧迟。 “我说,把他放了吧。”萧迟性子很好的重复一遍。 “少主,为什么?不是您叫属下来……” “是我叫你来的么?”萧迟把玩着长长垂在肩膀上的带,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缓慢说道:“算是吧。不过,我现在改主意了,还是把他放了吧。” 派明月心来的当然不是他,那个时候他还在jing绝境内等着杀萧南予呢,应该是董远那个老混蛋借着他的名义派过来的,他知道明月心和陆亦儒之间有宿仇,要煽动明月心很容易,甚至有可能,她明知是假的,也会过来。 “可是放了他,那少主的大事怎么办?” “不放了他,才会坏了我的大事。” “少主,属下恕难从命!” “月儿啊,你有两个选择。”萧迟伸出一只xiu长的手指:“第一个,听我的话,放了他,以后仍然是义门的一分子。”然后再伸出一只xiu长的手指:“第二个,不听我的话,就算你从今日起tuo离义门,你现在走,我不会做任何追究,可是,我仍然会放了他。” “少主,你明知道……” “我以前也以为自己明知道很多事,可是后来才现,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月儿,要试着用心看,不要轻易相信表面上的东西。” “你……”明月心死死的yao着自己的嘴唇,她知道,若是凭身手,她必然打不过萧迟,更何况,还有那两个从来不离身的向洛书和和泰,虽然现在看不到他们,但她敢肯定,只要她和萧迟一动手,那两个人必然会出现其中一个。 用力一跺脚,明月心紧压着声音说道:“少主,明月心和少主的缘分就尽于今日,少主的救命与培育之恩,明月心有朝一日,定会报答!” 身子一转,倒也不拖泥带水,利落己极的出门而去。 ------------ 261  身子一转,倒也不拖泥带水,利落己极的出门而去。 听着铁门在身后带着愤怒的巨响合笼,萧迟仿佛被吓的一缩脖子,然后又看着陆亦儒,笑着说道:“陆相,我才现,原来你这么爱好被虐,怎么样,要不要我接续一下月儿的工作。” “你给我闭嘴,谁准你这么叫她!”一向温和知礼的陆亦儒今天算是姿态全无,被缚的极紧的手用力一抖,那jing铁的链子竟然应声而断。 陆亦儒从来就没有体弱多病过,小时候的每一次闭门养病,其实都只不过是为了装成萧南予的样子为他出宫打掩护,所以,从公公一告诉萧南予陆亦儒病了的时候,萧南予立刻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关于明月心的身份,陆亦儒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他还是把她带回家,听任她在自己喝的茶里下药,还装出一副被制住了的样子。虽然他是想借这个机会解决一些旧事,可是,他也不会拿萧南予的江山开玩笑。 如果今天晚上萧迟不来,那他恐怕就会自己挣tuo了,萧迟过来,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只是那一口一个月儿的,委实叫得他心烦。居然还说他有受虐潜质,要不是大事当前,他真想先和萧迟打一架再说。 活动一下被捆了过久而有点麻木的手,陆亦儒面无表情的说道:“靖远和清风呢?” “啧,啧,我说陆相,我现在好歹也是你们的敌人啊。” “随便你,把人给我带来就行了。”陆亦儒对萧迟算是一点好气也无,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在他眼前给放走了,还来个叛出组织断绝关系,这以后,叫他到哪找人去?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先出手,随便弄昏还是怎么着,先把人留下再说。 门外忽然传来说笑声:“你别说,小月儿脾气还真大,这关门声都快把我耳朵给震聋了。” “小月儿?靖远哥,我怎么都不太记得了?”欧阳清风的声音。 “不记得,太过分了吧!”沐靖远的声音夸张至极:“你不仅和人家抢过糕点吃,还说人家的脸胖的就和你抢的那圆月糕似的,肉乎乎一大片,把人家气的哭的一塌糊涂,我们陆家哥哥哄了好久才哄好呢。” “啊,原来是那个小胖妞!”恍然大悟的声音,伴随着门又一次被推开。 可是门刚被推开,一道极凌厉的牚风就扑面袭来,沐靖远和欧阳清风早都有准备,一个纵跃一个闪身,都恰恰好的把那攻击给避了开去。 “你看你看,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说到那小胖妞,我们风度翩翩的陆相就会彻底飙。”沐靖远人在半空,嘴里还是不闲。 “恩恩”欧阳清风连连点头:“话说她的脸现在没那么圆了,看着怪可惜的,都不像圆月糕了。” 陆亦儒铁青着脸,手掌中蓄满力,仿佛随时都会再来一击。 “咳,咳……”萧迟用力的咳了两声:“我说几位,你们好歹都是我的阶下囚,是不是客气一点?顾忌一下我这个主人的面子。” “我说小迟啊……”沐靖远上去一把搂住萧迟的脖子,贴的极近,整个身ti都粘到一块去了:“跟咱们就不要太生分了,咱们谁跟谁啊?” 萧迟媚媚的笑,顺着他的身子也贴过去:“如果咱俩不是你跟我的关系,估计石姑娘要求暮颜在宫里做一辈子有名无实的娘娘了。” 沐靖远瞬间电打的一样弹开,一脸嫌恶的看着萧迟:“那咱们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室中的几人都笑起来,就连一直绷着个脸的陆亦儒也不jin弯起了嘴角。这个萧迟,真的变的不是一星半点,这若是放在以前还是规规矩矩的太平王的时候,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能让一向不正经的沐靖远都招架不住。 其实昨天晚上,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在重围中见到石婉灵和锦儿的时候,真的有种心胆俱裂的感觉,甚至连押着她们的是什么人都没注意到。看到他们这种状态,向洛书只好用力的咳嗽几声,然后很没技术含量的说道:“你们还是快束手就擒吧,否则我们就杀了这两个女人!” 沐靖远和欧阳清风看到向洛书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听着他说的那两句毫无诚意的话,几乎要笑出声来,不过幸好当时是什么状况他们还是极明白的,于是假做一脸不甘的样子扔下了手里的刀剑,乖乖的被向洛书的人绑着。 带到那边去以后,张显德的管家本来说要把他们压到刑部大牢里去,没想到向洛:“我家主子和他们有点旧怨,恐怕不能如张大人的意。”然后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直接就把他们给带走了。 欧阳清风偷偷回头看了那管家一眼,只见那管家脸憋的猪肝一样,逗得他差点当场就笑出来。 ------------ 262  欧阳清风偷偷回头看了那管家一眼,只见那管家脸憋的猪肝一样,逗得他差点当场就笑出来。 事态紧急,昨天夜里向洛书带了他们出来之后,他们立刻马不停蹄的分赴附近他们自己的卫队,吩咐他们化妆成百姓的样子于第二日分批进城,然后三更以后在皇城附近集结待命。 从城外赶回来之后,他们又从向洛了宋离是内应的消息,虽然恨的牙痒痒,但这种时候也不能直接冲进去杀了他。所幸萧南予的暗卫除了他极信任的几个人知道全部建置以外,像宋离这样只负责某一个方面的人都只知道暗卫的冰山一角,而真正的暗卫究竟有多强大,谁也想像不到。 此次跟着宋离谋叛的人大多是他自己那一支,也确有不少不愿背叛萧南予的优秀暗卫被宋离毒杀,甚至包括龙默带回去的那些人。可是,剩下的暗卫数量,仍然不在少数。 沐靖远,欧阳清风和沈玉楼手里,都有萧南予亲赐的暗卫特别召集令,以防万一他们在什么地方遇到危险,手边又没有可用之人时还有最后一支力量可以倚仗。 此时,沐靖远就和欧阳清风用令牌召集了数十名暗卫,吩咐他们化妆易容成叛军中中级军官的模样,于今晚三更,齐齐动手,三人一组,暗杀那些叛军中层军官,然后李代桃僵,接管他们的领兵位置和职权! 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只等着那些暗卫回来回报消息。闲来无事,就跟着萧迟一起来看陆亦儒的笑话。 “宫里的事情怎么样?”萧迟略显担忧的问道。毕竟外面做的再好,如果宫中没有内应,萧南予的处境还是很危险。 “小迟啊,难道你觉得暗卫全都是男人或者全是像咱们一样的正常男人么?” 萧迟面色一凛:“你是说,还有宫女和太……” “恩。”陆亦儒点点头:“南予小的时候,身边有几个年龄和他相仿的小太监,那些孩子都是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不得己被卖给了宫里的。那个时候他们涉世未深,宫中的恶习也还没染上,南予就挑了几个资质好又本分可靠的,将他们挂靠在暗卫的外围。南予对这些孩子的家人很好,让他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也让他们心存感激。” 这样的用人之道并不稀奇,稀奇的只是萧南予那个时候只有五六岁而已,却己经知道,要建立起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萧迟略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如这个哥哥,委实太多。在他还只知道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却己经开始伸出双臂,去把每一个他在乎的人,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沈大哥那里要怎么办?”欧阳清风忽然开口问道。范家着力拉拢董家的力量,所以萧迟自然知道沈玉楼现在的处境。 “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萧迟沉吟下来:“玉楼为萧南予明面上的事情做的太多,叛党把他视为第一大威胁,看管很严,我的人,连近身都不可能。而且……听说范航为了防范沈玉楼捉到守卫而拿到钥匙tuo困,甚至不许守卫靠近那笼子三丈之内,水和饭也皆不许送,竟像是要生生饿死沈玉楼的样子。算起来,沈玉楼也有两点什么东西都没吃了。” 小小的刑讯室中瞬间安静下来,沈玉楼如果不救出来,他们始终会有很多顾忌,如果到最后一切都很顺利,范航却拿沈玉楼来威胁他们怎么办?以萧南予的性子,是断不会扔下沈玉楼不管的。 “要是能把天机锁的钥匙送进去给他就好了。”欧阳清风嘟嘟囔囔的说。 “废话,谁都知道!”沐靖远没好气的拍了一下欧阳清风的头:“可是你没听小迟说么,连守卫人员都不许靠近三丈以内去,找谁给他送啊?” “或许有一个人,可以争取一下!”陆亦儒眼睛猛的一亮,极快的冲口而出。 “谁?”其余的人异口同声。 陆亦儒眨眨眼睛,神秘的笑笑,极轻极轻的吐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 意外的访客(上) 地牢的门再次带着压抑的吱呀声被打开,苏暮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扒到自己监牢上的栅栏处,狱卒粗鲁的拖着一个浑身伤痕,头散乱的披于脸前的女大踏步的走过来。 虽然完全没有看到容貌,但仅凭着感觉,苏暮颜己经无比确定,那个女,必是苏朝颜无疑! 狱卒打开牢门,像扔一条破口袋一般重重的将苏朝颜扔进去,然后极快的落了锁,报悲悯的看了一眼倒在苏暮颜怀里的女人,转身而去。 “朝颜!”苏暮颜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了苏朝颜,下意识的去检查她的全身,只见她的身ti上下处处都是狰狞的鞭伤,见血见骨。 眼泪珠一样往下落,哭着叫着苏朝颜的名字,伸手想将她的头拿开,不要再这样遮在脸上难受。 谁料她的手才刚拿起来,苏朝颜忽然用力挡住了她,勉强的扯着笑容说道:“我没事,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这样突兀的动作让苏暮颜猛的愣了一下,随即本能的知道,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用力掰开苏朝颜的手,执拗的叫道:“朝颜,让我看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没事……不要看!” “放手!”大刑过后的苏朝颜怎么可能会在苏暮颜的对手,只几下,就被苏暮颜硬是将她的手按住,然后一把撩开了的她的头…… “天!……”苏暮颜的身猛的向后坐去,像是根本无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石婉和锦儿也齐齐的捂住了嘴巴。 “苏……大小姐……”锦儿哭着爬向苏朝颜,紧紧的握着她的一只手,这两天来,虽然苏朝颜表现的早己放下过去的样,可是她的心里却总是还有戒心,她见了太多苏朝颜做戏的样,这一次,怕她还是做戏,可是在看到苏朝颜的脸的时候,她是真的相信苏朝颜了,相信这位苏家的大小姐,是真的放下过去,立心向善了。 石婉灵坐在锦儿旁边,泪也早己落了满脸,苏朝颜这样的女,太狠,做坏事的时候,会狠到让人心惊,可若真的存了心要对谁好,亦同样好的令人心惊。 “谁准你为我这么做?谁准你为我这么做?”苏暮颜疯了一般摇晃着苏朝颜的身ti:“你为什么不和他们说,说你不是我,你是苏朝颜,你叫他们来找我啊……” “暮颜,不要这样!”石婉灵用力拉开苏暮颜的手,刚经了大刑的苏朝颜,怎么可能jin得起这样的摇晃。 苏暮颜扔下苏朝颜的身ti在石婉灵怀里,坐在一边崩溃的哭泣,苏朝颜的左边面颊上,从眉骨到耳根,滑过一道巨大又丑陋的鞭痕,血肉向两边翻着,伤口居然有一指粗细。她甚至能够想像到范明玉挥舞着鞭对她想像的苏暮颜说:“你不就是靠这张狐媚的脸才勾住皇上的么?我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勾皇上。” 苏朝颜吃力的挪动自己的手够向苏暮颜,终于勉强mo到了她的衣角,用力的攥着,挣扎着说道:“不要难过,就当是在为我过去做的事情赎罪吧,这个世界上,有因必有果,没有人能做了坏事不受惩罚。” “可是你受的惩罚己经够多了……”苏暮颜抓住苏朝颜的手,泪水婆娑着流了满脸:“为什么还要有,不该再有了……” 苏朝颜反握住苏暮颜的手,一语不。 “也许沈御医……”锦儿忽然说道。曾经刻在骨里一样迷恋过的人,这种时候,居然是锦儿最先想起沈玉楼。 “对,对!”苏暮颜如抓到什么希望一般:“沈玉楼,他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帮你复原的!我们出去以后就去找他,无论要什么药材,我都会帮你弄到的,朝颜,我们不怕……” “恩。”轻轻的点了点头,苏朝颜微笑着望向眼前的几个女。其实,面貌变成什么样,对她而言,己经根本没有所谓了,经历了这么多,如果还执着于这样的事情,也就不是她苏朝颜了。只是,看到暮颜那般高兴,她也不忍拂了她的意。 “苏大人您请!”空旷的地牢里忽然传来那狱卒谄媚的声音。 “恩。”苏琮淡淡的恩了一声,虽然归田己久,但曾经的品仪和态度,是不会那么轻易就丢掉的,这一声恩出来,仍然不紧不慢透着无上的威严。 “爹?”苏暮颜和苏朝颜同时低呼一声,彼此对望。 苏朝颜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头拨下来,挡在脸前。 苏暮颜的脑里则是浆糊一样全乱了套,这是怎么回事?苏琮不是应该早就不管朝事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回京那天看到张显德的管家从苏琮家里出来的画面,最不好的猜测几乎跃然眼前,难道,难道…… 此时,苏琮己然走到了她们的牢门前,一身簇新的宰相官服,威仪无限,挥挥手对着那狱卒说道:“你走吧,我要和她们单独说说话。” “这个……”那狱卒才稍稍犹豫一下,苏琮己然厉声喝道:“怎么,本相要和女儿们说几句话,你也要在这里听着么?” 那狱卒身ti一颤,随即陪着小心说道:“小的不敢,不敢……”说着话,慢慢的向后倒退几步,赶忙出去了。 只是心里难免不服,极小声的对自己说道:“老棺材板,不过是被人拿出来当挡箭牌,得什么意?要不是看着你在朝里还有几个门生,需要你压一压局面,范大人会把你个早倒了的老树扶起来?居然还得意上了。” ------------ 意外的访客(下) 还不待那狱卒走远,苏暮颜己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上前,隔着栅栏问道:“爹,你,你……”后面的话,竟然是再也问不出来。如果说参与胡太后那一次谋反是被胡轻云设计骗了的话,那这一次呢?看他的打扮,竟然是又参与了这种事情。 “无知!”苏琮冷冷的斥道:“大丈夫识时务者为俊杰,爹爹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的么?倒是你们两个,不识好歹,居然敢招惹皇后娘娘,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到明早封后大典结束,我在范将军跟前给你们美言两句,没准还能放你们出来。” “爹!”苏朝颜挣扎着爬起来,扶着栅栏站立着:“爹,女儿己经知道以前的事情做错了,爹爹难道就没有反省反省么?爹,不要再做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 “胡说八道!”苏琮狠狠骂道,忽然又惊声说道:“你的脸怎么了?” 苏朝颜这样挣扎着站起来,前面的头早不能好好的遮着脸颊,露出那一道深长的疤来。 “姐姐是……”苏暮颜话刚开口,苏朝颜己经一口打断了她:“这就是爹口的皇后娘娘所恩赐的,就算这样,爹还是要跟着他们一起谋反么?” “怎么会?范将军的女儿,与你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转眼一看苏暮颜,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也是我们欠你的,如今这般还上,也算是对你死去的娘有个交待。” “爹……”苏暮颜轻声叫着,极为恳切的说道:“皇上英明神武,事态一定不像爹你看到的这么糟糕,您眼千万不要像上一次那么糊涂,一定要想好了再行事。” “我的事用不着你插嘴!”苏琮狠狠一挥一袖,又看了苏朝颜和苏暮颜一眼:“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过了封后大典,我自会求范将军放你们出去!” 说完话,竟是头都不回,就这么出去了。 那狱卒引着他出了地牢的门,地牢边上一间隐秘的暗室范航和张显德互想看了一眼,都抿嘴笑笑。 “我早就说了,苏琮这种老狐狸,最知道见风使舵,你只要稍稍提点他一下,他一定知道该怎么选择的。”张显德说这话的时候,不无得意。 “张阁老好眼力。”范航笑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只是一种纯粹的感觉而已。可是不管怎么说,苏琮在朝为官近二十载,为相亦有七年,门生好友遍布朝,一旦政变成功,没有个得力的人压一下,总是不行的。可若是苏琮肯站在他们这一边,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只有一夜了,过了这一夜,到了明天早上,这凌苍王朝,就要改名换姓了!”张显德咧开嘴极为得意的笑着,仿佛己然身登大宝,接受百官朝贺。 这些年来,在萧南予的刻意打压与架空下,他这个兵部尚书当的当真是要多窝囊,就有多窝囊,如今,终于要熬出头了。 “那是,那是!”范航故作雅的笑着,举起桌上的酒杯:“请张阁老满饮此杯,祝我们明日一切顺利!” “好,好!”张显德呵呵笑着,举起自己的杯,一口饮尽。这两杯酒是他方才看着由一只酒壶里倒出来的,为了谨慎起见,还特意小人的与范航换了杯,应无问题才是。 这种时候,越是盟友,才越是需要提防,谁都不想成为狡兔死,走狗烹的那只走狗。 然而,酒刚一入肚,张显德的脸色立时变的乌青,他伸出一根手指死死的指着范航,嘶哑着问道:“什……么……时……候?” 范航把玩着自己手的酒杯,成心气人一般又喝了一口杯的酒,做出很享受的样来,陈年的竹青,用来下毒,真的是可惜了点。 提起桌上的酒壶,范航笑着举高,特意露出把手下方的一个小圆孔来,倒酒时,拎着把手,拇指可以按在壶盖上,而小指,则刚好盖在那个孔上。 “看到了么?”范航如教学生一般的问道:“这个酒壶的内胆是特意制作的,里面分为内外两层,彼此隔绝,可以装入不同的东西。不按这个小孔,流出的,就是内层的东西,可如果按住这个小孔,流出的,就是外层的东西。” 范航摇摇那个酒壶,笑的更愉快:“在这壶酒里,内层装的是上好的陈年竹青,外层,装的也是上好的陈年竹青,只是,是下了毒的。” “你,你好狠……”张显德己然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ti,斜斜的歪倒在一边,翻着白眼猛力的挣扎了两下,终于腿一蹬,再也没动静了。 “狠?”范航不屑的踢了踢张显德的尸体:“废话,不狠一点,难道留着你来和我抢皇位么?来人!” 一名亲卫应声进来,低头等候范航的吩咐。 “把这尸体拿去剁碎了喂狗,然后告诉张显德那边的人,就说今夜事态紧急,张尚书要与我彻夜商谈,明日按原计划行事即可。” “是!”那名亲卫答应一声,用力拖着张显德的尸体走出秘室。 只剩下范航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意至极的笑容,这么多年来,一步一步的向上爬,所有的事情都做尽了,也不过换了个小小的五品游击将军,可如今,终于给他抓到机会,他是一介贩夫走卒又怎么了?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他范航,也要君临天下! ------------ 还是意外的访客 “苏大人,对不住了。”宋离看着苏琮说的谦卑,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不谦卑,利落至极的将苏琮浑身上下由里搜到外,一丝一毫也没有放过。 前两天张显德派人去找他的时候,他摆了个天大的谱,拒绝了,可是今天傍晚,忽然一身簇新的宰相服,巴巴的跑上门来找范航,说是只要同意他的两个要求,他就愿意加入这件事情。 范航当时就笑了,看他这身簇新的宰相服,竟是早就做好,一直没机会穿的样,这一次,算是终于找到机会了。 他从来都不怕人家提条件,有条件的人,才会有破绽。只是这一次,苏琮的两个条件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心生疑惑。 条件很简单,第一个,他要见苏朝颜和苏暮颜。既然范航己经动手,就说明皇上己经回来了,那苏暮颜,必然也一定回来了,他可以不了解苏暮颜,但却不会不了解萧南予,萧南予要做的事情,不做到,从来都不会善罢甘休。这一点范航勉强能理解,虽然苏琮从来都不是什么爱情深的人,但人年纪大了,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女,也在情理之。 可是这第二个条件,却让他犹豫了好久,因为,苏琮要见沈玉楼。苏琮当时给的理由是,若不是沈玉楼故意说苏朝颜不能怀孕,他也不会把苏暮颜送进宫里去,更不会生后面这么多事,说到底,他落到今日这个地步,全都怪沈玉楼信口雌黄,现在沈玉楼落难,他当然要去好好折辱他一下。 这个理由,说实话,并不够充分,不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沈玉楼由宋离亲自看守,防卫严密己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苏琮不过是个不会一点武功的老匹夫,就算进去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真能救了沈玉楼出来不成? 这么想着,也就答应了,同时传令给宋离,要他严密搜查苏琮,绝不许带给沈玉楼一点能逃生的机会。 而现在,宋离正是严格按照范航的要求来做,一丝一毫的搜查着苏琮的身。 通通查毕,凡是有可能带给沈玉楼逃生机会的东西都被卸了下来,包括能藏东西的香囊,腰带,靴,甚至连簪和戒指都摘下来看过确认是实心的,不能夹带任何东西,才又还给苏琮戴上。 查看苏琮手上戒指的时候,宋离的目光被其的一只好好的吸引了一下,那只戒指并不名贵,藏银色,拇指指甲盖见方的界面,上面雕刻着仿佛秘宗咒语一般的符刻,每一个符刻和每一个符刻间细小的裂缝仿佛根本不是只轻轻雕在戒面,竟像是一直刻到底了一般。整个戒指给人一种极度神秘的you惑感,让人一看就会情不自jin的被吸引。 笑着说道:“苏相这只戒指可真是别致。” “怎么,宋队长有意思?”苏琮斜着眼睛,半真半假的问道。 “苏相说笑了,在下怎么敢要苏相的东西。”说着话,避嫌般赶紧把戒指递还给苏琮。 苏琮接过来,慢条斯理的往手上套:“就是宋队长真的有意思,老夫恐怕也不能割爱,这是前些日一个藏传喇嘛遇到老夫,特意开了光赠给老夫的吉物,据说能保老夫晚年荣华不尽,安乐终老!宋队长若是真喜欢这样的,改天我叫个匠人照这样打一只类似的,权当送给宋队长玩玩好了。” “苏相便不要再打趣在下了。”宋离陪着笑意,连着手的另外三只戒指和簪一并还给了苏琮,指着远处的大殿说道:“苏相请进吧,不过请苏相注意,沈玉楼这人太过jing明,但凡有一点机会,就有可能逃出生天,所以咱们特意在铁笼外围安置了一条两米左右的安全线,还请苏相不要太过靠近铁笼,站在外面说话就好。” “这个我自然省得。”苏琮淡淡说道,重新戴好了身上的东西,又换了宋离为他准备的靴,慢慢的向着铁笼处走去。宋离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始终在苏琮身后两米左右的样,一来是为了监视苏琮与沈玉楼的对话,二来,也是为了防止沈玉楼有什么突然动作,这个男人,受过他的教导的宋离最清楚,委实不可用常理揣度,在他身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生。 如果柯啸云,龙默,沐靖远,欧阳清风,都只是听着萧南予的命令行事,陆亦儒可以抵得上萧南予的半个思谋,那么沈玉楼,绝对就是那个和萧南予有着持平水准的人。他的行动,虽然有时与萧南予绝不可能互通声气,但当做到最后的时候,两人的动作却常常惊人的合拍。 给读者的话: 今天和男朋友出去玩,所以一次xing传够~ ------------ 戒指 虽然己经近三日水米未进,但除了嘴唇略略有些干燥之外,沈玉楼的状态还算不错,只是,若这种状况持续下去会成什么样,那就不敢说了。 在铁笼外围两米左右的地方,立着一些一米多高的柱,柱上端缠着一些红色丝绸,拉成一圏,应该就是宋离所说的安全线,苏琮在安全线处站住脚,望着铁笼里靠坐在一角慢慢调息的沈玉楼说道:“沈御医,数月不见,别来安好啊。” 沈玉楼眼皮都不动,根本懒得看他。 “沈御医,故人来了,难道都不起身问候一下的么?” 沈玉楼轻轻笑起来,睁开眼睛,玩味的看着苏琮:“在下可不记得,几时和苏相能有故人这么亲密的关系。” “你!”沈玉楼不说话则己,刚一说话,就气的苏琮浑身抖,像这样油盐不进摆出混混模样的沈玉楼,无论谁跟他说话,恐怕都会被他给气死。就跟在矿洞时,他明明占了天大的便宜,还故意装的跟真被人那个了一样,害的苏暮颜没少为他掉泪。 恨恨的伸出一根手指,直直的指向沈玉楼,愤声说道:“沈玉楼,若不是你信口雌黄,说我家朝颜不能怀孕,老夫又怎么可能落到如今这种地步?” 看着苏琮伸出的那根手指,沈玉楼的眼睛猛的一亮,但面上的却是无所谓的。撑着铁栏杆慢慢的站起来,又慢慢的走向苏琮所在的方向,笑着说道:“苏相,好久没听到你骂我,还真是有点相念,要不然你多骂两句好了,反正在这里呆了三日,那些人都不肯和我说话,我憋都快憋死了,你要不要备点酒菜,我们索性在这里秉烛夜谈?” 沈玉楼伸手指向宋离背后远处的那些士兵,做出一脸很委屈的样。 “做梦!”苏琮收回了手指,毫不客气的大骂道:“老夫恨不得将你食肉寝皮,又怎么可能和你秉烛夜谈?” “啧,啧,别那么狠心嘛!”沈玉楼赖皮的笑:“苏相方才不是还说和我是故人呢?”魅惑的眨眨眼睛,又说道:“我听说到了苏相这个年纪的人,都开始对女人不感兴趣了,反而看上了男人,不知道苏相觉得我怎么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想办法放我出去,而我,心甘情愿的陪苏相过那么一两个晚……” 沈玉楼越说越不像话,宋离听的几乎眼睛都快瞪裂了,怎么可能,在暗卫面前严肃狠厉的修罗一样的男人,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苏琮气急,一步上前,将安全线挤的更靠近里面一些,一根手指又是颤颤的伸了出去,用力之大,简直恨不得直指到沈玉楼的鼻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沈玉楼的一只胳膊猛的电般从栅栏的缝隙伸了出去,不可思议的暴涨数倍,直直抓向苏琮的脉门。 安全线到沈玉楼之间的距离大概是两米,苏琮上前一步,两人又都伸直了胳膊,间的距离也不过就几十公分。而易容术练到了高等级别缩骨术本就成为基本功的一种。这个铁笼的栅栏之间极密,也就勉强能伸出一只胳膊去,正是防着沈玉楼的缩骨功。 不过,能伸出一只胳膊去也就够了,沈玉楼的胳膊暴涨间,竟然真的碰到了苏琮的手指。 “苏相小心!”宋离猛的上前,不由分说,一掌推向沈玉楼,同时一手拉着苏琮急后退。沈玉楼一把没有抓牢,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宋离将苏琮带到安全地带。不过虽然这样,苏琮手指上戴的三枚戒指,却是全落在了沈玉楼的手上。 将那三枚戒指甩杂技一样在空抛着,两只手倒来倒去,沈玉楼笑着说道:“苏相怎么这么害羞嘛?这几枚戒指,可是给我的定情信物?” “你……你……”苏琮脸色惨白,惊的话都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说道:“你个无耻之徒!老夫今日就不该好心来看你。” “是,是,那还真是谢谢苏相的好心,玉楼心领了。”沈玉楼笑的更愉快:“若是明天之前苏相想通了,我刚才说的交易可还是有效的哦。” “无……无耻!”苏琮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用力的一甩袖,转身就走,连自己的靴都忘了换回来。 将那三枚戒指通通收拢在手,沈玉楼笑笑的看着苏琮走远,忽然察觉到一股探究的目光,转脸望去,正是宋离,脸色瞬间冷下来,声音冰冷的说道:“暗卫铁则,绝不容人践踏,回去告诉你那些想富贵想疯了的同党,我沈玉楼,绝对会让自己定的规则,变成现实!” 宋离浑身上下忽然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个人,真的是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沈玉楼么?不敢再多看一眼,快的离开。只是沈玉楼说过的话附骨之蛆一般粘在身上,赶都赶不走。 看着宋离也走远,沈玉楼才低下头看着手的三枚戒指,确切的说,是其一枚,低着头埋在阴影里的眼底泛上浓浓的笑意,居然连这个人都想得到,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 条件 此刻,范航府。 端起一杯清茶,遥遥的祝向向洛:“向少侠,远道奔波,辛苦你了。” “范大人说哪里话,为主做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向洛书好歹也曾是宫的四品御前侍卫队长,打官腔,他可是一点也不陌生。 “向少侠说的是,说的是。”范航硬扯着皮肉笑,心里却恨不得把向洛书按在地上狠狠的暴打一顿,沐靖远和欧阳清风自从被他提走以后,就再也没见着过人影,怎么查都查不出来,而且从种种迹象判断,萧迟似乎也己经进京来淌这趟混水,可是枉他在京布了那么多探,明月心,向洛书也全部监视起来,却硬是没见着萧迟的一片衣角。 对于和董家的合作,本来是他此次这盘棋最稳定的一颗,董远那人空有野心,却贪婪又没魄力,只不过许了他几个空头支票,就巴巴的派了人来,还一个劲的向他献媚,用起他来,真如用这个世上最听话的狗,给根骨头就摇头摆尾的。 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在董远嘴里己经失势,不可能再回董家的萧迟,居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不动声se间就莫名其妙的一举收回了董家,还将这兄弟二人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董思因为念着是老头的亲生儿,又是受人蛊惑,虽然打了一顿,可最终不仅没做什么惩罚,还派了他带着全家老小去做松洲的董家分号掌柜,保他一世无虞。至于一直单线和他联络的董远,下场就惨得多了,打了一顿又问出他和自己的联系方法之后,ba光了身上所有董家的东西,只留了一身衣服,赶出董家。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萧迟阴险腹黑的程度居然连他也难以望其项背,被赶出来的董远身上并没有多严重的伤,顶多是些瘀青,可赶出来没多久,就在投奔他来的路上,突然的暴病身亡。 他派人抬了尸身回来一查才知道,董远被打的方法,竟是宫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伤痕,但内里的脏腑早就被损伤殆尽,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必死无疑。可又因为表面无伤,所以当事人往往会忽略了这一点,根本不会去请大夫,这样,等到作的时候,早己是无药可救了。 因着这件事,他对萧迟很是高看了一眼,以前一直没有太在意过这个太平王,想必也是因为他在萧南予跟前,不得不收敛一些,没有把自己真正的实力全都展现出来,可现在出了皇宫,他就大可放手而为了。 明月心是先前董远所派来,办的事情也都极为漂亮得力,还曾让他好好的得意了一番拉拢董家这步棋,可是向洛书一来,却让整个局面都变的开始变味了。尤其是他不远不近,亦左亦右的吊着自己,更让自己完全把握不到萧迟的意向。 这么想着,心思就更为烦乱起来,又抿一口茶,用力平静一下心绪,笑着说道:“向少侠,听说太平王也己经到了京城?老夫与太平王久己未见,还真想一起喝喝茶,叙叙旧。” “范将军的消息真灵通,我都还不知道少主己来京城,范将军居然就己经知道了。”向洛书也满脸堆笑,脸不红心不跳的当面撒谎。 范航的脸色狠狠的变了一下,几乎想当场就跳起来飙,可是想到当前的情形,终于是一忍再忍,赔着笑说道:“向少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明日之事,事关重大,我与太平王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若再不沟通一下,恐有妨碍啊。” “妨碍?”向洛书的笑容转冷:“恐怕我家少主本身才是范将军你成就大事的妨碍吧。” “向少侠此话怎讲!此事一成,我与太平王自然是利益均沾……” “哦?是么?”向洛书打断范航的话:“与我家少主利益均沾?那张尚书呢?苏相爷呢?还有沐家的飞羽队,明日大典上,若没有他们压阵,范将军也是很不好做的啊。” “向少侠是聪明人,又何须老夫多言?”范航说的己有些yao牙切齿,自己做的那点事情,连个小小的下人都没瞒得住,那萧迟那里,恐怕知道的就更清楚了。 那个该死的董远,到底说了多少他的事情出去?都怪他一时大意,太相信这条狗不会叛变了,只是谁想得到,这条狗是没打算叛变,却也失去了当狗的资格。 向洛书好整以暇的喝了口桌上的茶,别有深意的说道:“就因为是聪明人,所以才更不能见范将军你啊!” “向少侠什么意思!”这话,己经让范航不可能再装着什么事都没有一样了。 “什么意思?”向洛书把玩着手的杯,目光直直的盯向范航:“不知道范将军对那把壶可还满意么?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可要及时提出来,这样我们董家的作坊,才好改进改进!” “什……什么?”这一次,范航是彻底惊住了。 “范将军,难道你以为只凭正正经经的生意,我董家能成就这份家业么?若真是这么想,范将军也未免太天真了。” 范航跌坐在椅深处,面上一片死灰,这个萧迟,果然比他想像城府还要深,不仅对他的一举一动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连他杀人的工具,居然在不知不觉,用的都是董家出品。他谋划了这么久,这一次,居然真的是为他人做嫁衣。 看着吓唬够了,向洛书适时的扔过去一颗甜枣,笑着说道:“范将军也不必太过灰心,我家主要我转告范将军,这几个月在江湖上闲云野鹤,他己深得其乐,皇宫的日,反正他也过腻了,没什么兴趣再回来。此次,若不是为了报母妃之仇,他根本不会来淌这趟混水,所以范将军尽可放心,对于皇位,我家主一点兴趣也没有。” “当真?”范航的眼睛猛的亮起来,就向是濒死之人又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 “我家主的话,向来不容人置疑。”向洛书说的极为倨傲。 “是,是。”范航赔着笑,应的一迭连声。 “我家主说了,他这次加入范将军的阵营,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他要萧南予的命!” “这个自然,我怎么可能留着他,等封后仪式结束,他宣读了禅位诏书之后,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到时随太平王处置。” “第二,江南七省的所有军政事务,你一律不得干涉,生杀予夺,俱由我董家说了算!” “这个……”范航立时犹豫起来,董家的势力范围大都在江南,那里水米丰美,是凌苍重要的粮食产地和运输通道,如果将那七省全部交于萧迟,就和自断后路差不多,这个要求,委实太过分。 “怎么,范将军不愿意?”向洛书步步紧逼:“既然不愿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在下就此告辞!”站起身来,双拳一拱,竟是真的就要走。 “向少侠且慢,就依了你家主的意思!”范航猛的大喊道,事在眉睫,当然要先过了眼前这关,至于萧迟那里,等自己做了皇帝,全国兵力财政俱在手上,难道还动不了一个小小的董家? “就知道范将军是个爽快人。”向洛书气死人不偿命的补上一句。范航的脸都青了,却只能赔着笑而已。 双手抱拳,向洛:“既然事情己经谈成,在下就不久留了,范将军请留步,不必送了!” 身形极利落的一转,洒洒tuotuo的出门而去。 ------------ 眼睛里要出汗了 身形极利落的一转,洒洒tuotuo的出门而去。 范航盯着向洛书的背影,恨的牙齿都yao的咯吱声响,忽然大声喝道:“还没查出萧迟住在哪里么?” “范将军莫急,查到了。”一个黑影忽然由半空里翻落,看服色,竟然是义门的人。 “当真?”范航看到这个人,脸色立时好了许多:“在哪里,能接近么?” “在陆亦儒的府上,我刚好负责饮食采办。” “什么?”真是天降惊喜,范航立刻笑着说道:“坐,坐,坐下说,你有办法在他们的饭菜里多加点调料么?” “办法自然有,只是……” “怎样?” “事成之后,范将军一定要按先前所说,为我一家老小*平反!” “自然,自然!”范航大有一副要拍xiong脯的架势:“本将军说话,从来都是算数的。”从身边mo出一个小小的纸包,隔空扔给那人:“三碗水一钱药的比例,今夜时下毒,刚好能让他们在明日午时毒,那时,封后大典刚好结束。” 接过药包,虽然蒙着面让人看不清表情,但仍然感觉到淡淡的冷意,轻轻点点头,淡声说道:“我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先走了。” 将药包收入怀,暗夜脚尖一点,瞬息不见了人影。 范府后门的深暗巷内,向洛书一直也没走远,看到那个黑影踏空而来,立时迎上去轻声叫道:“少主!” “恩。”那个人影身姿曼妙的落地,一把摘下面上的黑巾,竟赫然是萧迟本人。将怀里的药包掏出来,扔给向洛:“真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要毒我们董家的人,却用我们董家做的毒药,要真是被自己的毒药毒死,我们董家直接关门算了,还混什么混。” 向洛书轻轻的闻了闻那药,也不jin笑开了,范航心心念念的要找萧迟,却怎么知道,萧迟早扮做奸细自己找上他了? “其他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恩。” “沐林的飞羽队那边怎么解决的?他那个火攻的法,委实太过歹毒,若真的在皇宫那种地方用出来,能逃生的人,恐怕连三分之一都不会有。如果那些火油蔓延,也许整个皇宫都保不住!”萧迟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有娘,有萧南予,还有沈玉楼,沐靖远,柯啸云这些从小的玩伴们的记忆,若真的毁了,一定是刻骨铭心之痛。 “那个人不会让这种事情生。”虽然后来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清廉伟大,也确实帮着崔敬做了不少坏事,可是毕竟在他和锦儿面前,父亲,是个好父亲,他一生只有母亲一个女人,对自己和锦儿也永远都疼爱有加。即使从大义上知道自己不该再怨恨萧南予,可感情上,仍然不肯接受与他过份亲近。 这一次,萧迟要来帮萧南予的决定,他并不认为是错的,从萧南予对待萧迟一事的做法和态度上,他也知道,萧南予并不是不分是非,心狠手辣,为了权利能抛弃一切的人。相反,他不仅处处护着自己在意的人,甚至为此背下天下最大的骂名,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的人,是值得人去敬仰与信任的。 而且他既然认萧迟为主,就不会违背主的意思,所以虽然言谈说到萧南予的时候,仍然带出了淡淡的疏离,但所说的话,却是肯而客观的,萧南予,的确不会放任这种事情生。 “皇兄那边,有消息传出来?他有办法?”萧迟第一时间猜出了向洛书话隐含的意思。 “恩。”向洛书点点头,却不愿深谈,那个人在有人伤了他在意的人的时候,手段之血腥残酷,也确是让人侧目。 “洛书!”萧迟没有强迫他,却是极诚恳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向洛书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的主向来都是这样,从不强迫你,却偏偏叫你无法违背。低着声音说道:“他派了几个暗卫易容进入了飞羽队,上一次在蜂腰桥劫杀萧南予的时候,飞羽队损失很惨重,新近招了不少人,易容混进去很容易。” “就只是这样?”萧迟怀疑的看着向洛书。 向洛:“那几个人,都是暗卫有名的屠夫。” 萧迟的眉毛猛的向上挑了一挑,他是知道屠夫这个词的含义的,一般被人称为这个的杀手,一定都在骨里有种嗜血的天性,见到血就会兴奋,会狂,会收割人命如收割成熟的麦草。 而这几个人,居然在只把命令放在第一位,根本无所谓他人性命的暗卫里被称为屠夫,其疯狂程度,连萧迟自己都觉得很难想像。 难怪会只是放几个人进去,现在想来,有这几个人,大概也够了。 “那个人的意思,是既然怕他们放火,那就干脆让他们根本放不了火!”向洛书压抑着声音继续为萧迟解释道:“听说那几个人都是萧南予在江湖上游历时带回来的,属于番外编制,平时谁的命令都不听,独独对萧南予服气的很,萧南予不许他们杀人,他们就动都不敢动,可若萧南予准他们杀人,他们也一定不会辜负萧南予的期望!” 略停一停,向洛:“听沐靖远说,他们最近一次最著名的行动是鹰扬将军崔敬的贴身亲卫队,八百人的jing兵,四个人,一柱香,零活口。” 四个数字,让萧迟都情不自jin觉得身边的空气开始阴森起来。四个人对全副武装的八百jing兵,一柱香,没有活口。这得是什么样的杀人机器?萧南予居然能把他们收的服服帖帖。 搓搓自己的胳膊,萧迟回头笑着说道:“行了行了,我可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说了,想来沐靖远那家伙一定还说过更夸张的战例吧?” 向洛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脑海里浮现起沐靖远眉飞色舞,欧阳清风一脸崇拜的样。 低低的垂了眉眼,萧迟又接着说道:“洛你现在的心情一定很不舒服,觉得皇兄像个满身沾满鲜血的魔鬼。可是……”停了一停,声音里有些感激,又有些伤感:“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这些鲜血,到底有几分,是为了他自己而沾染的呢?” 向洛书忽然就愣了一下,然后看到面前的萧迟抬起头来仿佛在看月亮的动作,眼角边似有晶莹的东西闪烁。 空气里瞬间静默下来,是呵,萧南予的这些鲜血,究竟有多少是为了他自己而沾染的呢?以他这般的天纵之姿,到哪里都能活的很好,如果可能,他又何尝不想仗剑江湖,自由自在,与自己所爱的女人一骑绝尘,驰骋天下,可是,为了他皇族的身份,为了偌大的家国,为了他唯一的兄弟想要自由飞翔的,这样的念头,一定在它还来不及生根芽的时候,就被他自己狠狠铲除,他可以对别人狠,是因为,他先对自己最狠。 忽然开口引起另一个话题:“主,你要我查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数年前诛杀崔敬时一并被杀的官员们,也就是义门许多弟兄的父兄,基本上全部都犯有贪污,渎职,诬杀,串通谋反等罪行,那个人,并无一人错杀。我也己经将证据,都个别分给了义门的兄弟,按您的意思,告诉他们愿留愿走,悉听他们的意愿。” “恩。”萧迟淡淡的应了一声,这种事情,若是说穿了,终归是有些残忍,为了仇恨而活的人,一旦失去了仇恨,那种茫然的感觉,他很能体会,可人总是要在体会了这些感情之后,才能真正的成熟起来。 萧南予真的己经做的太好了,如果他愿意,这些当初还年幼的孩们,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手心?可是他却放任他们逃tuo,甚至明知董家把他们秘密集将养起来培训也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若不是存着一份仁心,随便哪个罪名都足够诛连族,又何须故意放他们一条生路? 举步向前走去,萧迟叫道:“走了洛书,这两天连轴转,累都累死了,今天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 向洛书轻应一声,跟上萧迟的步伐。 “洛书啊~”走了几步,萧迟忽然叫道,却是头也没回,仿佛仍在专心的走自己的路,然而接下来的话,却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向洛书的耳朵里:“有这么一个哥哥,我真的,很骄傲!” 先是一愣,然后鼻猛然一酸,这样的当口,向洛书居然想起一个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眼睛里,要出汗了~ ------------ 269  “起来起来!”天色仍黑,苏暮颜,石婉灵她们昨夜为了朝颜的事难过了许久,快三更了才堪堪睡着,睡了还没有半个时辰,狱卒己是开了门进来,用鞭子杆狠狠的捣着她们,并不住的大声喝骂着! 揉了揉眼睛,苏暮颜努力让自己的神智清醒过来,皱着眉问:“什么事?” “叫你们起来就起来,哪那么多废话!”狱卒骂骂咧咧的抱怨着:“也不知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皇后封后大典,居然指名要你们几个囚犯去观礼,简直是莫名其妙。” “观礼?”几个女人不约而同的相互对视一眼,都露出一种不屑又无奈的苦笑:这个范明玉,真真是庸俗到家,非要在她们面前炫耀个够本才肯罢休,也不怕麻烦。 慢慢的起了身,过来提她们的人早己经外面等着,一个个脏污着衣衫头,低着头跟在来人的后面向着金鸾殿的方向走去。 穿过御花园边上的一个角门时,押着她们的四人中走在最后面的一人忽然拔出腰刀,猛的送进了走在他前面的一人身ti中。 “呜……”那人一声闷哼,软倒在地,前面的人迅回过身来,大声问道:“怎么了……” 话还来不及说完,先前杀人之人平静的说道:“没什么!”手中的刀却是毫不留情的再次出手,干脆利落的结果了他,那人的手还按在刀柄上,刀将将出鞘一半。 走在最前面的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竟然拔腿想逃,可刚转过半个身子,旁边的林木中一道银光漫天闪过,那人连一步都还没迈出去,就己经被划成两半,分散的摔在地上。 这一下变故突起,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苏暮颜她们才刚刚反应过是怎么回事来,事情居然己经完全结束。 林中快的出来三个人,穿着与之前押送他们的人一样的衣服,面容居然也差不太多,想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又有两人押着一个身穿灰布衣服,头面被同样灰布蒙着,不断挣扎的女子从树后转出来,其中一人对着那女子身上某一穴位轻轻一点,那女子立时不再挣扎,那人将这女孩子扔进苏暮颜四人中,又对着苏暮颜躬身说道:“苏姑娘,皇上吩咐属下来接您。” “我?”苏暮颜疑惑的问道:“只有我么?” “是。”那人低声说道:“请苏姑娘不必担心朝颜娘娘,石娘娘和锦儿姑娘的安危,暗卫必将全力保证她们的安全,只有苏姑娘皇上另有安排,请苏姑娘尽快随属下走。” 苏暮颜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我怎么相信你?” 那暗卫估计早就知道苏暮颜会有此一问,忽然伸手掀开了先前推进来那女子面上蒙的灰布,低声说道:“皇上说,他来实现对苏姑娘的诺言了。” 看到灰布下的那张脸,苏暮颜的眼睛都瞪圆了,那个一脸不甘,却浑身酥软,口不能言的女子,赫然竟是范明玉。 忽然想起那日在栖凤宫里,萧南予极为赖皮的当着范明玉的面对她告白:“我是心甘情愿娶你为后的,你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一种甜mi的感觉四下流溢,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也唯有萧南予而已,那个霸道至极,又温柔至极的男人。 既然说的出这件事,那必是萧南予手下的暗卫无疑了,轻轻的向朝颜,石婉灵,还有锦儿点点头:“放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朝颜,石婉灵和锦儿也看到了那女子的真面目,面上俱都笑开来,尤其是锦儿,催促着说道:“小姐快去吧,这一次,我可真得好好观礼了。” 是非之地,不宜耽搁,苏暮颜也再不多话,随着那暗卫一路逶迤婉转,向着萧南予所安排的地方行去。 范明玉望着苏暮颜越起越远的身影,眼中忽然怔怔的掉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明明马上就要到手了,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 这其中,最能体会范明玉心思的当算是苏朝颜了,她伸手擦去范明玉脸上的泪,又拉好那块灰布,才轻声说道:“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求不得,便成魔。” 只是范明玉这样的女子,究竟能不能懂得她话中的意思,那就不是她能做得了主的了。 ------------ 要娶的人 沐浴更衣焚香,髻乌黑光滑,芙蓉般的面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即便不用胭脂,也有着天成的妩mei。淡淡的描摩了眉眼,脑后插上一枝镂空尾金色凤钗,又戴上皇后专用的七宝琉璃山水冠,一身大红的吉服喜庆透着端庄。眼波轻轻流转,瞬间满室生辉。 “娘娘,这肤如凝脂,天生丽质什么的词,真真就是专门形容你的。”服侍苏暮颜穿衣打扮的女官,亦是暗卫的一名,由衷的赞叹着。 苏暮颜抿唇一笑,望着外面渐渐大亮的天光,她是真的又要做新娘了么?那个人的——新娘。 “娘娘好了么?吉时己到,范将军请娘娘去大殿!”门外传来催促的声音。 “好了好了。”那女官连声应着,轻轻拿起一块红色丝帕,由凤冠上披下…… 苏暮颜看着眼前的世界慢动作一般掩藏在丝帕之后,眼睛微微一眨,一种幸福的感觉,从身ti的每个细胞里,丝丝渗出…… 金銮殿上,武百官,肃然而立,有人面露欣喜,显然知道这一场典礼过后,即将要改朝换代,而自己,没准可以捞个开国功臣的地位,也有人面露焦色,应是心不愿,无奈势单力孤,无计可施。 一样站立,百般心情。 然而大红的喜色和金殿的辉煌,还是衬托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萧南予负手立于殿上,面上的表情平淡,但若是细细去品味,还是能从眉稍眼角,看到潜藏的喜悦。 殿外终于传来一声让人等了太久的通传:“皇后娘娘到~” 百官立时通通转头向殿门处望去,只见一个通身吉服的女,在女官的牵引下,袅袅婷婷的慢慢走来。立在殿下武官位的范航和官位的苏琮同时露出不加掩饰的笑意,只是,这笑意的内容,却是绝然不同。 萧南予缓步走下两级台阶,对着台下最下方的女,缓慢,但却坚定的伸出了一只手。 苏暮颜站在阶下仰头向上望去,从喜帕的缝隙,望不到萧南予的面容,却能清晰的看到他伸出的那只手,忽然笑就不可抑制的在脸上蔓延,提起裙摆上前一步,将自己的手,亦是缓慢,但却无比坚定的放入了他的手。 萧南予面上忽然就绽开一个妖艳至极的笑容,几乎让满殿的金色都失了华彩,甚至连殿上的群臣都不jin愣了一两秒。 珍重的如捧着最最宝贵的宝物,萧南予小心的将苏暮颜牵上殿来,并肩立于群臣之前。 “吉时到!”大太监扯着嗓喊道:“一拜天地!” 萧南予与苏暮颜同时微微躬身,向着殿外的青冥苍天拜下一礼。 “二拜高堂!” 高台上的一侧摆着太后胡轻云和萧南予生母的牌位,萧南予带着苏暮颜微微转身,缓缓拜了下去。范航忙于逼着萧南予写禅位诏书,对于这礼仪一事反而并没有在意太多。萧南予摆了牌位,可是牌位上摆的是谁,他居然都不知道。 “fu妻交拜!” 转身相对,看着喜帕下萧南予绣金龙袍和高底云靴,苏暮颜竟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皇家的礼仪,本不该是这样,自有皇家的程序和规矩,断不会让皇上皇后这般尊贵的身份,却在人前做这种事情,可是范明玉却求着他爹爹说,皇家的礼仪太冰冷,她宁可用民间的仪式,总觉得的拜了对拜,才算是fu妻。 范航对成亲之事本就不甚在意,只要萧南予肯写禅位诏书,什么样的礼仪都无所谓。所以,堂堂金銮殿上,才会有了这样的闹剧,也所以,这一次成亲,才让苏暮颜有了真正在成亲的感觉,而不仅仅的变个名号,换个宫殿。 胡思乱想着,甚至连大太监喊的:“一拜……”都没有听见。 看苏暮颜没动静,那太监正要出声提醒,忽然被人轻轻的拉住了衣角,耳边传来带笑的声音:“我来。” 抬头一看,居然是宰相陆亦儒,宫要变天的事他多少知道一点,此时看到陆亦儒,心的惊吓不可言喻,却也不能多话,听话的让了让身退到一边。 陆亦儒提起声音,气十足的喊道:“一拜!” 这一次,苏暮颜终于听到,感觉到对面萧南予讪笑的目光,窘的什么似的,慌忙的拜了下去。 “再拜!” 又一次轻轻的躬身。 台下的范航听到声音不对,忙乱的往司礼人的方向望去,却被所见之人彻底惊了心神! “你……”颤颤的伸出一根手指,陆亦儒却浑未见到似的喊道:“三拜!” 看着二人躬xia身去,极喜庆的叫道:“礼成!” “陆亦儒!”范航猛的吼出了声:“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啊?”陆亦儒笑的温婉至极:“听到皇上要大婚,我的病不知怎么一下就好了,特地赶来给皇上司礼,怎么,我做的有问题么?” “你,你……”气的说不出话来,忽然转向萧南予,高声喝道:“皇上,你还有事情忘了做吧?” “有么?朕怎么不记得?”萧南予也不急不火的跟范航磨秧工。 “明玉,你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会写禅位诏书的么?”范航再次调换了目标。 “明玉?”萧南予状似迷惑的说道:“什么明玉,联难道说过要娶范明玉为后了么?朕怎么不记得?” 苏暮颜几乎轻轻的笑出声来。她的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坏了。都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糊弄着人家玩。 “你!” 萧南予轻轻的用双手揭开苏暮颜的喜帕,露出一张正端庄,却又不失妩mei的脸来,尤其是额一道红痕,竟给人以神圣的感觉。 “好好的看清楚,这是不是范明玉。朕早就对你说过,贬夫走卒的女儿,也配为后?联所要娶的人,永远都只有苏暮颜一个而已。” ------------ 271  “好好的看清楚,这是不是范明玉。朕早就对你说过,贬夫走卒的女儿,也配为后?联所要娶的人,永远都只有苏暮颜一个而已。” 范航的双手在身侧紧握,整个身ti都在不住的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你以为换走明玉,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么?老夫实话告诉你,这皇宫之内的侍卫,全部都是本将军的亲兵,只要本将军一声令下,你们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也逃不掉,萧南予,本将军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早早禅位,这样,没准还能留下一条活路。” “你是在说这几个人么?”伴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几个人头骨碌碌的滚到了范航的脚下,竟然是范航亲卫中几个队长的脑袋,范航猛的抬眼向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并肩走入,欧阳清风用和刚才一样冷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昨夜三更,本将的亲兵己经非常友好的接管了范将军的防务,这是几个纪念,请范将军笑纳。” “你……” 话还没有说完,沐靖远笑着接过话头:“这样的纪念品,小将我也有一点的,来人!” 拍拍手掌,两个侍卫抬着一个大箱子进来,往地上一倒,数十颗血淋淋的人头一股脑的滚出来,范航瞪圆了眼睛看过去,整个眼睛都几乎变的血红,他花了多少年的心思,才有了这些人肯为他卖命,不过一夕之间,居然全数人头落地。 “区区小礼,范将军不用太感谢我。”沐靖远说的嬉皮笑脸:“还有,范将军京城内的防务我也顺道接管了,范将军不必劳心。” 范航虚弱的向后退了两步,直瞪着萧南予:“你什么时候做的?” “你不知道的时候。”萧南予淡淡答道,与没有回答一样。 猛然反应过一件事情来,转身指着沐靖远和欧阳清风:“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被……” “我难道没有告诉范将军,他们本来就是我的人。”萧迟的声音笑mi眯的从头顶传来,竟然是从大殿的横梁上一跃而下,想来是早就在上面了,不知道己经看了多久的戏。 “他们是你的人?”范航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然后猛然涌上一阵狂喜:“太好了,太好了。太平王与我之间的交易可还记得?我再划三省的权利给你,江南十省,全都归你,你快帮我把那个狗皇帝杀了!” “啧,啧……”萧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随即冷厉起来:“现在这种情形,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我……你马上就会知道。”范航瞄了一眼钟漏,阴险的笑了一下。 “呜……”范航刚一说完,萧迟突然闷哼一声,一手捂着肚子,痛苦的弯下腰去,手中的折扇直指范航:“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现在,我有没有资格与你谈条件?”范航狠狠的盯着萧迟:“这种毒一时半会不会要你的命,可是时间久了没有解药,可是神仙也难救了。” “你……你好阴险!”萧迟的身ti几乎快蜷成一团。 向洛书极为无奈的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出声提醒道:“主子,差不多就好了,再演就没人信了。”真是的,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变这么爱玩的。 “啊?”范航不解的看着向洛书,然后后知后觉的现肯定应该一同中毒的向洛书居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萧迟不悦的轻踢了向洛书一脚,他还没玩过瘾的说,还准备了很多狗血的桥段呢。向洛书身子微微一侧,避了开去。 被人揭穿,只好摇摇折扇站了起来,无所谓的说道:“我说范将军,你听人话总要听完才好啊,我虽然说沐靖远和欧阳清风是我的人,可是,我却是皇上的人。” “什么?”范航终于再也无话可说,原来这场戏,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会输的彻底。萧南予之所以会把这出戏演下去,恐怕就是想错着他的手将朝中最后一点有异心的力量找出来,然后狠狠的打击掉。如今,那些投靠他的官员,与他共谋的官员,恐怕一个个的死期,都己经提上了日程。 猛的想到自己还有一张王牌,尖声叫道:“萧南予,你不想要沈玉楼的命了……”那个最后的问句语气词还没出来,就听到有人极朗的笑道:“刚才我也想送纪念品来着,可惜没赶上,又看着太平王兴致正浓,也不好意思打搅,如今便补上吧。” 一颗人头从天而降,正正的落天范航的面前,却正是宋离,死不瞑目。 半个时辰之前,宋离看着tuo出牢狱天神一样站在面前的沈玉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恐惧的瞪着他问道:“你……没有钥匙,你怎么打开天机锁的?你不是说你打不开么?你骗我?” 沈玉楼并没有说话,只是给他看了看手上的戒指,那戒指符刻与符刻之间的裂缝深刻的仿佛直通到底一般,根本不象是普通戒指上的浮雕。 之所以这样,原因很简单,因为那本来就不是浮雕,而是真的刻到底的,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就可以将戒指打开重新组合。而组合出的东西,毫无疑问,正是天机锁的钥匙。 看着那枚曾经引起过自己无数注意的戒指,宋离恼恨的直想抓瞎自己的眼珠,可是无论怎样都没有用了,因为沈玉楼己经出来了,而他,死了。 看着最后一张牌也失去了要挟的可能,范航几近处于一种疯狂的状态,他大声的吼着:“沐林,沐林,放箭,快放箭,把他们全都给我烧死!” 然而狂吼过后,却是一支箭羽也未见,萧南予的目光冷冷的透过昏昏愕愕的站在那里的沐老爵爷,看向他身后的沐林。 沐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大礼跪下说道:“沐家飞羽队误受奸人挑拨,差点犯下大错,此时诚心悔改,请皇上念在沐家世代忠良的分上,网开一面,从轻落。” 趋势而行,本就是人的天性,宁可做落井的那块石,锦上的那朵花,也绝不会做雪中之炭。当初的协议本就是以沐家的飞羽队做威胁震慑之用,不会真的要他们在皇宫中动手。更何况都己经到了这步田地,瞎子才会继续跟着范航造反。 萧南予看沐林如在看死人一般,目光几乎刺透沐林的皮肤血肉。这个沐林,倒当真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他恐怕不会知道,但凡今日有一只箭羽射出来,他飞羽队三百余人,将会在盏茶时间内,片甲无存。 转向欧阳清风,淡淡说道:“收编沐家飞羽队。”目光流转向殿下百官,声音威严到让人不敢有丝毫抗拒之意:“从今日起,所有大臣家中亲卫队一律就地解散,永不得再行组建,如有违者,立斩不赦!” 凌苍尚武,一般大臣家中都会养一些武士看家护院,防范政敌,又或者帮自己做一些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其中有一些颇成气候,很有战斗力。沐家本就是战将世家,这一支世代组建流传下来的飞羽队,就是其中佼佼者。 这一恶习,萧南予早就有心要改,只是多年积习,己成风尚,若无适当理由,极易激起民愤,阻力巨大。此次借谋反一事,正好将这种风俗名正言顺的连根排除。 又转向沐靖远:“那个沐林归你处置,生死不问!” “是!”沐靖远极快的应答,目光狠狠的向沐林望去,就是他与自己的后娘柳媚狼狈为奸,将好好的一个沐府搞的乌烟瘴气,当初自己被赶出家门一事,他就没少在里面做手脚。 “皇……皇上……”这个决定让沐林几乎尿裤子,交给沐靖远,那和杀了他有什么两样? 沐靖远大步走向沐林,伸手就要抓起他,耳边猛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喝声:“放下他,否则你就永远别想见到石婉灵!” 殿上众人都惊异的回过头去,只见金殿旁边的一个间阁中,一个女子用刀架着石婉灵用力的推着她走了出来。而那个女子,不是被萧南予特赦归家的沐靖蓉,又是谁? “静蓉?”沐林惊诧的出声叫道。 “沐、静、蓉!”沐靖远看着那个和柳媚长的极像的女子,怒目圆睁,yao牙切齿。 原来这一次的封后大典,范明玉委实费尽了心思,所有曾经是萧南予妃子的人,或者萧南予给过关注的人,她都弄了来,一并放在金殿之后的小暗阁里观礼,她要在这些女人的面前,好好的炫耀一下,让她们知道,谁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而沐静蓉,毫无疑问在邀请之列。 “沐林,我只问你一句话,我究竟是谁的女儿?”沐静蓉看着沐林,问出了一个极为jin忌的问题。进宫时她还年幼不懂事,也从来不往自己不是沐家女儿的方向想。可是这一次归家,母亲和沐林之间的事情,她再也不可能不明白,再加上沐林对自己委实太好,好到她不得不怀疑,所以看着沐靖远去提沐林的时候,她想都没想,拔出侍卫的腰刀,直接就架在了石婉灵的脖子上。 至于在里面观看着这场史无前例变数多多的封后大典的石婉灵苏朝颜等人,只沉浸在大局己定的喜悦中,又怎会想到一向以大家闺秀自居的沐静蓉,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我……”沐林望着沐静蓉,竟然有种语塞的感觉。忽然转身对着沐靖远说道:“你杀了我吧!”尚且知道护犊,又何况是人? 然而这个举动,却也更说明了其实他才是沐静蓉的生父。 “果然,果然……”沐静蓉忽然大笑起来:“每个人都至少有一段时间笑过,可是为什么,只有我,从一开始就一输到底?我喜欢皇上,皇上不喜欢我。和苏朝颜斗心眼,又总是输她半着,就连范明玉都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反yao我一口,置我于万劫不复之地。可是好歹我还是沐爵爷府的千金啊,我有高高在上的身份,苏暮颜,范明玉,她们算什么东西,说到底,也不过是奴才的女儿,有什么比得上我的?可是原来到头我,我自己也是一样的么?我又凭什么瞧不起别人?” 沐静蓉极疯狂的笑着,直笑到眼泪都流出来。满殿的人一时间都沉寂下来,只回荡着这个女子几乎疯狂的笑声。 蓦的,这笑声猛然停止,沐静蓉的眼中流凶光流露:“好,好,我不幸福,那别人也别想幸福,我一定要拉个人和我一起做伴!沐靖远,我亲爱的哥哥,这个人,就是你吧!” 手中的刀高高举起,向着石婉灵的口就直刺下去…… 沈玉楼手指轻动,一颗纸球悄无声息的弹向沐静蓉的手腕,然而却只是让她的手腕抖了一下,那把刀还是直直的netg膛,直没入柄! “婉灵……”沐靖远疯狂的嘶吼一声,一掌疯狂的拍向沐静蓉,将她远远的打飞,而一直为自己的失职恼恨不己并伺机而动的暗卫毫不客气的数剑齐出,将个女子彻底贯穿。 “静蓉,静蓉……”跪坐在地下的沐林望着沐静蓉的身ti重重的落在地下,出重重的声响,忽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作为,给儿女带来了多么惨痛的后果。原本他以为,这种事情,只要他一辈子不说,沐静蓉就永远不会知道,只是,人算怎么如天算,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了,想要抹,是抹不掉的。 忽然站起身,用力的向殿中的石柱上撞去,砰然巨响,沐林的身ti软软的倒在大殿的地上,血流满面,有两颗清亮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滑落。 人,总是要到临死了,才能了悟一些东西,只是,了悟了,也结束了。 太晚,是如此令人伤感的两个字。 ------------ 272  “婉灵!”苏暮颜在看到沐静蓉的刀刺向石婉灵的一瞬间,飞奔着跳下台阶,向着石婉灵所在的地方冲去。 石婉灵的目光呆呆的看着自己口露在外面的刀柄,又看看抱着她的沐靖远,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上天总是这么爱开玩笑,就在她以为所有的磨难都过去,终于能好好的,幸福的过日子的时候,它居然就把最大的灾难,这么兜头盖脸的砸下来。 “对不起……”手指轻轻的抚上沐靖远的脸:“还有……我爱你……” 目光一点点涣散,终于,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婉灵~!”沐靖远仰天大吼,声音几乎撕裂了整个殿顶,苏暮颜跪怔怔的停在离石婉灵还有两三步距离的地方,不敢再靠近。 一双眼睛睁的大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石婉灵己经毫无知觉的身ti。一点一点慢慢的走近,试探似的轻轻叫:“婉灵……婉灵……?”仿佛她只不过是睡着了,只要这么叫一叫,她就会醒过来一般。 怎么可能,那么一个灵秀的女子,这样就要散了么?明明以前说好的,要一起为自己的幸福努力,可是幸福己经这么近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哭泣,大声的哭叫着石婉灵的名字。 “小姐,小姐……”锦儿冲出来抱着苏暮颜的身ti:“您不要这样,您不是一个人,您这样,婉灵姐也不安心的……” 沈玉楼终于排除层层阻碍挤到了石婉灵的身边,明明放着个神医在这里,这些人居然都擅自就下了结论。 沈玉楼一把拎起沐靖远,交错的瞬间极快的说了句什么,然后探了探石婉灵的鼻息和脉搏,一脸沉痛的向萧南予说道:“皇上……贤妃娘娘她……去了……” 萧南予脸上先是电光石火的一怔,然后极快的摆出悲痛至极的样子说道:“来人,把贤妃娘娘送到内室,好好帮她梳洗打扮一下,她生前最爱漂亮,总不能……这样就去了。” “是!”带苏暮颜来的暗卫女官非常准确的把握了萧南予的意思,沈玉楼作为御医,要处理一点尸体上的问题,自然也是极自然的跟了进去。 沐靖远还是石像一样的立在原地,像是有什么事情无法相信似的。萧南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带他下去休息一下。” 有侍卫应了,半扶着傻了一样的沐靖远走出大殿。 终于走到苏暮颜的身边,看着她一语不,只是眼泪泉涌一样的不断向外奔流,有些不忍心,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忽然听到锦儿反反复复的在一边念叨:“小姐您不能这样,您现在不是一个人,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主子想想……” “你说什么?什么小主子?”一把拉过锦儿,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 “皇上,您劝劝小姐,小姐肚子里有小主子,不能这么伤心,小姐伤心,小主子也会知道的……” “暮颜,暮颜……”轻轻的拉过苏暮颜的身ti:“锦儿说的是真的么?” 大殿上一片混乱,不过幸好沐靖远和欧阳清风安排的极为周密,他们的亲卫和几个暗卫的高级领己经控制了整个局面,地上的狼藉也有人正在清理,至于那些官员,则一个个筛糠似的站在那里,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出现在这场婚礼上,就己经是屈从了范航的威逼,这个谋叛欺君之罪,是怎么也逃不掉了。 萧南予丝毫不管这些,只小心的看着苏暮颜,征求着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看着苏暮颜如若未闻一般茫然的看着他,只好又问一遍:“暮颜,你是不是……怀孕了?” 听到萧南予的问话,苏暮颜茫然的点了点头,忽然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婉灵说,要当这个孩子的干娘的……婉灵……” “乖,没事的,不哭了……”萧南予极力压制着自己欣喜的情绪,一把将苏暮颜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什么?”苏暮颜猛的抬起头,死命的盯着萧南予。 萧南予头痛的轻敲了一下苏暮颜的脑袋:“继续哭,就是不许再伤心了,锦儿说的对,要是你伤心,肚子里的孩子也会伤心的。” “哦……”苏暮颜傻乎乎的想再哭出来,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了,索性用大红的吉服用力的擦了擦脸,将头埋在萧南予的怀里。 看着大殿里收拾的差不多了,萧南予将苏暮颜递给锦儿,吩咐人送苏暮颜先去自己的寝宫里休息。然后重新回到龙椅上,威严至极的坐了,什么也不说,只淡淡的看着阶下的众人。范航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哆嗦着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一生背叛之人无数,唯一做的一件大事就是这个,可是,却不过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到头来,是被萧南予当成了清肃朝廷的工具。 “范将军怎么说?”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意思却明白己极,做出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该有什么后果,你自己说说吧。 “臣……”颤抖着低下了头颅:“臣罪孽深重,不敢求生,只是,臣女范明玉,并无大过,一切,都是被臣胁迫,请皇上念在好歹与臣女有fu妻之情的份上,饶她一命,为奴为婢,悉随圣意。” 萧南予扫了一眼范航,淡淡说道:“准了。” 范航面上露出极苦涩的笑容,走向一边的一个侍卫,低声下气的说道:“这位小哥,可否,借佩刀一用。” 那侍卫望了萧南予一眼,见萧南予轻轻点了下头,于是抽出佩刀,递给范航。 范航看了看那刀光洁明亮的刀刃,然后一语不,猛然横刀脖颈,自戕而亡。 刚刚才收拾干净的大殿之上,瞬间又是鲜血满地,喉管被切开的范航兀自没有完全断气,嘴唇中不断的向外吐着血沫,身子也一下一下的chou动着,足有半盏茶的时光,才终于彻底咽了气。 萧南予一直冷冷的看着,此时开口说道:“抬下去用平民之礼埋了吧,死前还想得到女儿,也不算是太之人。” 看着殿上不住的着抖的他的肱骨大臣们,萧南予冷笑一下,先说了别的事情:“御弟太平王萧迟,早就听闻朝中有人阴谋造反,为了彻查此人,不惜以身犯难,身背千古骂名而不辞,如今叛乱肃清,萧迟恢复太平王爵位,加封六万户食邑,不任实缺,不拘廷礼,庙堂江湖,任其来去,众位爱卿对朕此意,可有什么意见?” “皇上圣明!”底下的群臣此时纵然心里犯嘀咕,明明水火不融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好成这样?然而这种情况下,皇上不追究他们自己的罪就不错了,哪还敢对皇上的决定有意见? “臣弟谢皇上恩典!”萧迟袍摆一撩,恭敬的跪下给萧南予磕了八响的头。受了这道命,从此不拘廷礼,这八个头,算是对萧南予为自己所的那么多事情最由衷的感激,也算是,自己深达心底的歉意。 萧南予端坐不动的受了,有些事情,如果对方觉得做了会舒服一点,那么,合着他的意思又有何防? “臣弟还有一请。”站起身来,萧迟躬身说道。 “什么?”虽然明知道他要说什么,不过还是得做做样子。 “平叛之功,非臣弟一人独享,皇嫂苏暮颜为配合臣弟计划,以皇后之尊,甘愿受众人误解,实为女子楷模,臣弟一人受此重赏,实在心有不安,还请皇上为皇嫂正名,重重褒奖!” “什么?连皇后都参与进来了?” “不至于吧?听说那个时候皇上和皇后关系很不好,皇后怎么可能愿意做这种事情?” “就是啊,而且苏琮那个老家伙的女儿,哪有这么明事理,更不可能有这种算计。” …… 八卦真是人类最早的天性之一,刚才还吓的不敢说话的人,一听到萧迟的这几句话,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萧南予看他们说的差不多,用力的恩了一声,议论之声立时停止。 “这件事稍后再议吧。”淡淡说完,又摞下一句话:“众位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朕也暂不追究,你们回去都好好想想,把你们心里想了点什么,都给朕递个折子上来,三日后,连着苏暮颜一事,咱们一起来剖析个分明。退朝!” 几句话一出,立时又让那群大臣们吓的两股战战,三日后才处理,这是什么意思?要在这三日间好好的搜集他们的罪状么? 看着萧南予进了后堂,一群老头子都紧紧的围着萧迟不让他走,能探出一点皇帝的意思也是好的啊。 萧迟苦笑着应付着这群老头子,这个皇兄,看来也不如他想像的那么完美,有的时候,还是相当不厚道的。 给读者的话: 心情不错,加传一章,明天要结文咯,会小爆一下,大概在一万多安左右吧~谢谢亲们一路追随,另:征番外喔~ ------------ 幸福的滋味 “怎么样怎么样?”看着沈玉楼从内堂转出来,沐靖远欧阳清风苏暮颜苏朝颜锦儿一大堆人忽啦啦就围上去了,虽然苏朝颜以前与石婉灵很不对盘,可是在牢几日,也多少相处出感情来,患难之交,最是难忘。 萧南予把苏暮颜拉在自己怀里,皱着眉不让他去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万一挤着了身ti怎么办? 沈玉楼面色凝重之极:“我己经尽力了……只是……恐怕……唉……” “沈玉楼!”沐靖远一把拎起沈玉楼的衣襟:“你不是说她没事么?你明明就可以阻止,干吗非弄这么玄的事情?要是婉灵死了,我……我……”连说了几个我字,竟然再也接不下去。 内堂突然传来细微的呻之声,虽然极微极小,但在堂外的这些人听来,却不压于天籁之音。 沐靖远瞬间傻了一样看向内堂的方向,调回目光看看沈玉楼,又看看内堂,猛然拔腿往内堂跑去,嘴里不忘摞下狠话:“你给我等着,我回头再找你算帐!” 堂外的人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笑闹着一窝蜂涌进去。 原来当沐静蓉用刀架着石婉灵的时候,其他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住了,沈玉楼却用他所惯常的冷静一眼看出,以沐静蓉那种不专业的威胁方式,很容易就可以借用东西击打她的手腕,使她握不住刀。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很大胆的想法闯进了他的脑袋,沐靖远和石婉灵之事,是萧南予一直都想解决掉的,只是总没有非常好的方法,可是这一次,难道不是天赐良机么?如果石婉灵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于沐静蓉之手,宫就再也没有了石婉灵这个女人,到时,她想嫁谁就嫁谁,当然,除了沐靖远,她谁也不可能嫁。 只要小小的动一下手腕,那所有人的烦恼,就全都解除了。 这样想着,手的纸团出手的时候,力道就特意减弱了许多,目的,只是要将沐静蓉的手腕打偏,偏离心脏的位置,最好能从肺之间穿过去,而不伤到任何实体的东西,这样,除了身上会稍稍多道疤痕之外,不会再对将来有任何影响。 现在看来,他的手艺还算不错。 抬腿最后一个走进内室,沈玉楼笑着赶人:“好了好了,婉灵好歹也是个重伤的人,我才刚为她处理好伤口,你们总要给她点时间好好休息吧。” 众人又说了几句让石婉灵安心的话,俱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沐靖远在那边守着。 大喜大悲,大悲大喜,果然最是磨人。 这一对璧人虽然历经磨难,但也算是天佑吉人了。 出了石婉灵闭养病的这间屋,到隔壁厢房坐下,萧南予指指苏暮颜,低声说道:“帮她看看。” “暮颜?”沈玉楼露出疑惑的神色:“她怎么了?” “看了再说!”萧南予居然面露微红,苏暮颜的脸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沈玉楼伸手放在苏暮颜的脉上,只片刻,就惊喜的叫道:“暮颜你……你有身孕了?” “真的有了?”这句话,居然是萧南予和苏暮颜一起问出来的。之前在监牢里都是自己猜的,这会听沈玉楼都这么说,那必是没错的了。 沈玉楼笑着点点头:“我帮你开几副安胎的药,这一次,可得好好养着才行。” “恩。”苏暮颜用力的点点头,声音有几分欣喜,几分忏悔:“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我会,很爱惜很爱惜他。” 知道苏暮颜心里又想起那个不在的孩,萧南予安慰的牵起苏暮颜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温柔的笑看着她。 沈玉楼有点受不了的重咳了一声,苏暮颜受惊的兔一样把手撤回来,脸上的颜色不自觉的就又转红。 猛然间想起另一件事情,苏暮颜急急的说道:“对了玉楼,我姐姐……我姐姐脸上的疤痕,有没有办法……” “苏朝颜?”沈玉楼下意识的很抗拒,这个女,居然狠心到杀了那么多人而脸不变色,他实在很难接受这样的女人。 “玉楼,姐姐她己经改了,她脸上的伤,就是为了我受的。” “怎么说?”这件事情,萧南予也不太清楚,刚才的情形一直很混乱,虽然苏朝颜一直跟着他们,但因为大家都在关注着石婉灵的生死,所以也都没想太多。刚才出来的时候,萧南予带了苏暮颜到这边厢房来,而苏朝颜则是和锦儿一起去了另一间屋。 现在想想,她对石婉灵的态度与关心,的确都不像是假的,不再是那个惺惺作态的苏朝颜。而锦儿一向最善恶分明,这一次,似乎也和苏朝颜亲的很。 苏暮颜急切的把狱里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给萧南予和沈玉楼听,尤其是朝颜因为她怀了孕,而毫不犹豫的代她受了范明玉的惩罚的事情。 听过之后,萧南予和沈玉楼都沉默了一阵,半晌,沈玉楼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确如暮颜所说,她受了这么多苦,也算是够了。” “只是那个范明玉,明明答应了我不会伤害暮颜,居然敢背着我去提人,若不是答应了范航不杀她……哼!”冷冷的一声哼,无数气恨俱在里面。 “玉楼,我姐姐的脸有没有办法,她是那么漂亮的女,怎么能容忍自己的脸变成那种样?” “伤口太过不规则,完全恢复原样,可能不太现实,不过,我会尽力让她的伤口淡一些,且不会牵扯脸部的肌肉。” “真的?你肯帮我姐姐?” “你的要求,我向来不会拒绝。”淡淡一笑,无限宠爱。 “我们走了,玉楼还有事要忙,还有你自己,也不看看脸花成什么样,还好意思在外面乱跑。”某人极度不爽,小心但却一点也不温柔的拎起了苏暮颜,拉着她就走。 “等一下嘛,我还想问问玉楼要怎么帮朝颜治伤口,喂……” “哪那么多话,我说走了!”索性一把将苏暮颜抱起来,大踏步的回宫而去。 看着萧南予的背影,沈玉楼淡淡的笑起来,看着自己在意的人幸福,亦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纵然这种幸福的滋味有淡淡的酸,但谁又能说,幸福,就应该是全然的甜呢? ------------ 洞房花烛夜 “你干吗拉着我走啊?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玉楼呢!”苏暮颜看着沈玉楼的身影越来越远,无奈的转过头,抱怨的看着萧南予。 pi股上猛传传来顿顿的痛感:“痛哦,你做什么啊?” 身ti在萧南予的怀里,想跳也跳不起来,但还是反射性的往高弹了一下,不满的看着萧南予。 “我在教你,在一个男人怀里的时候,最好不要用那么亲密的态度去叫另一个男人,否则,就一定会受到惩罚。” “你……”苏暮颜气闷的看着萧南予,看着看着,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这次轮到萧南予很不爽。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闹别扭的时候,真的很像小孩?” “什么?”萧南予挑挑眉,沈玉楼曾经说他除了一张脸是二十岁骗尽天下所有人之外,没有一个地方像是二十多岁的,武功,智计,气度,学识,尤其是城府,绝对媲美二百岁的老妖。 如今苏暮颜说他生起气来像个小孩,他一时间居然有些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了。 不过好在他的寝宫己经到了,这件事情可以直接无视掉。 伸脚踹开门,萧南予把苏暮颜放g上,低沉着声音说道:“趴下!” “干吗啊?”苏暮颜警觉的看着萧南予,非常狗血的把手放在了领口处。 萧南予看的又想气又想笑:“我对一身是伤的女人没有兴趣!”说着话,从旁边抽屉里的小暗阁拿出一只药箱。 听了萧南予的话,苏暮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乖的微微褪下上衣,趴在g上。萧南予略略用力将她的衣服向下拉,一直拉到腰部的位置,看着一道极长的鞭痕从肩头一直延伸到腰侧,眼的光亮猛的暗沉了一下,这个范明玉,居然真的敢对他的人下手。 无名火直线上窜,忽然伸手狠狠在苏暮颜pi股上打了一下。 “啊!你干吗又打我?”苏暮颜半掩着身飞快的转过头去,用力的瞪着萧南予。 “这样的伤,你居然去给我洗澡?”萧南予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打错了,不客气的反瞪着她。 “我没洗啦,是女官们用布沾了水,帮我擦了一下的。”苏暮颜撅着嘴说道。 “是么?也就是说封后这么重要的大典上,你居然一身脏就去了?”萧南予从来不是拙于辞令的人,话锋一转,就又成了苏暮颜的不对。 “我……你……”苏暮颜气恨的看着萧南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男人,也太小心眼了吧?她不过就是叫了几句玉楼,就这样和她过不去! “趴好!”像是打习惯了,萧南予用手上的动作提醒苏暮颜趴好,然后从一个小瓷瓶里小心的倒了些凝脂样的东西出来,一点一点均匀的涂在苏暮颜的伤口上。有过刚入宫那次的经验,萧南予也知道这样的伤口不能让它好的太快,省得又和上次一样,外面看起来好了,而实际上里面却早己腐坏。 小心的涂过了药膏,萧南予又转到苏暮颜的身前,她的手背上在刚进监狱时也曾经被狱吏抽过一鞭,虽然不太严重,只是有些红肿,不过萧南予一样非常小心的帮她处理了一下。 收好药瓶,萧南予在床边坐下,按住要起身穿衣的苏暮颜:“等一会儿,让药液稍微干一下,不然那么好的药,就都上给衣服了。” 苏暮颜听话的又趴了下去,然而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却忽然感觉到不对劲,背上的灼热感一阵一阵的,甚至都快抵消掉药物本身带来的清凉。 早己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当然知道那是萧南予目光所带来的强大作用,手向后背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掩盖住一点,不过才刚刚伸起来,就知道自己纯粹是在自欺欺人,根本什么都不可能摭住。 尴尬的轻咳了两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正常,没话找话的说道:“那个,我听说你跟大臣们说三日后要处理我的事情?” “恩。”萧南予好笑的看着苏暮颜的动作,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 “如果,他们不承认今天的事情怎么办?”虽然一开始是没话找话,可是只说了这一句,苏暮颜忽然现这是件很有可能生的事,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事,这些大臣们哪个没放在眼里?如今突然借着这种混乱说重登后就重登后位,这些大臣们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如意?哪家还没有个知情达理,身份高贵的适嫁姑娘,皇后的位置凭什么要她一个做了这么多错事的囚犯来当? 眉头一下紧皱起来,背后的灼热感也立时不显得那么明显了。 “不承认什么事情?”萧南予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jing力根本没放在这上面,漫不经心的反问。 “当然是不承认你今天娶我的事情啊。”苏暮颜用力的扭转半个身,焦急的看向萧南予:“以前生了那么多事,我又是被你明令天下废掉的皇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重登后位?” “听你这么一说,似乎还真是这样啊。”萧南予也做出一副深思的样:“皇家的婚礼,自有其规格和礼仪,今日之事,既无祭祀,又无大典,上不告天地,下不告祖宗,丝毫也没有皇家风范,若严格算起来,根本不能算是娶了你。” “你……”苏暮颜本以为萧南予多少会安慰一下自己,谁知他却想都不想就扔出这么一堆话来,原本的焦急伴着委屈,眼泪几乎瞬间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萧南予似乎并没有说够的样,仍旧接着说下去:“这样的时机,当然是各大臣提出重新立后的最好时机,有几位大人家的女儿确也才貌双全,声名远播,也到了适嫁的年龄。” “萧南予!”苏暮颜猛的喊道。 “怎么?”萧南予转过眼来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正经的很,就像是所有的好皇帝遇到值得思考商榷的事情时所常摆出的那样。 忽然间就没有什么话好说,她有什么资格那么吼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一定要立她为后?论才,论色,论身份,论背景,甚至论对他的了解,她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就算会被大臣们置疑,那也不过是情理之。 转了身又趴g上,努力压抑着声音里的哭腔,低声说道:“皇上说的是,各位大人们家里的女儿,确实都比暮颜,更具有当皇后的资格,所以,所以……” 身ti被猛的扳正,整个人都落到萧南予的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背部,却小心的不碰到她的伤口,萧南予面上的表情变得狠厉之极:“所以怎样?所以我就从他们里面随便挑一个立为皇后,然后你就带着你肚里的小人跑得远远的,一辈都不来见我?” “我没那么说。”拼命的扭头,yu盖弥彰,也没有盖的这么明显的。 脸颊对对着萧南予的一面狠狠的疼了一下,萧南予居然就那么一口yao了上去,yao的用力之极。 “唔!”苏暮颜痛的闷哼了一声,眼角的余光看到萧南予阴沉的快要杀人的面色。 “你这个女人,我干脆直接yao死你算了!”萧南予用力捉住苏暮颜,不许她逃:“你就从来没想过要为我争取一下?就没想过要去说服那些大臣们,让你这个皇后当的名正言顺?” “可是我本来,就当的不合格。”眸光一下暗沉下来,越是走进他的生活,越是觉自己的不懂事与过分,之所以不敢面对那些大臣们的质疑,不是因为怕他们,而是因为自己先没有底气。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那你可愿,在今后学着当一个合格的皇后?” “当然愿意!”苏暮颜紧盯着萧南予,答的极快极坚定。忽然反应过什么来,急声问道:“所以你刚才说那些话,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根本就没想从那些大人的女儿找一个人来当皇后?” “这可未必。”萧南予别开脸,玩味的笑。 “你怎么可以这么可恶?我还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苏暮颜用双手玩笑似的卡上萧南予的脖颈:“我不管,你给我说清楚。” 萧南予顺着苏暮颜的劲道笑着仰躺g上,连带着苏暮颜也趴在他的身上,手仍然放在他的脖处。伸手半搂着苏暮颜的腰,萧南予半开玩笑的说道:“朕的皇后娘娘,你可是正在犯下拭君大罪啊。” “我才不管,你给我说清楚!”苏暮颜气的两颊鼓鼓的,瞪着眼睛看萧南予,萧南予眼光从苏暮颜的面容上一路往下溜,越往下越是火热,苏暮颜后知后觉的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惊的脸瞬间就红的如七月的番茄,透着健康至极的红色。 方才为了擦药而本就半开的衣衫,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开的七七八八,水红色鱼戏莲花的肚兜松松的垂在身前,里面光若隐若现间更显撩人,再想想自己如今和萧南予之间的姿势,苏暮颜羞的几乎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躲,怎么莫名其妙,就会变成这么一种魅惑的样? 松开手一把拢了衣襟就要翻身站起来,却被萧南予用力按在自己身上。 “你干吗?松手啦。”苏暮颜不依的在萧南予身上扭动。 萧南予的目光立时更显暗沉,喑哑着嗓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么?” “今天?”苏暮颜有一瞬间的失神,今天什么日?什么日都不是啊。 “我们才刚刚拜完堂。”萧南予耐着性提醒她。 “那又怎么样?”苏暮颜仍然不肯醒悟,不过也怪不得她,哪有人拜堂的时候会生这么多事情,弄得拜堂好像反而是副业似的。 手微一用力,索性将那yu摭不摭的肚兜全数扯开,萧南予翻身将苏暮颜压在身下,自己揭示了答案:“在民间的程序里,既然拜完了堂,那接下来,就该洞fang花烛夜了吧?” “什么?”苏暮颜一声惊呼,用力撑着萧南予的xiong膛做垂死挣扎:“可是现在是白天!” “差不了太多。”萧南予无赖的笑,脚尖轻轻一勾,厚重的帐幔层层落下,将不甘的阳光不客气的全数摭挡:“这样的话,就可以算是夜晚了吧?” “你……”苏暮颜反抗的话没有吐出唇边,因为有某个心急的要命的人,己经没有再给她机会了。 微微息和呻,太阳公公终究是受不了这两个白日宣的家伙,拉过一片云,把自己的脸结结实实的给挡了起来。 ------------ 金殿庭辩 三日后,金銮殿上。 萧南予怕苏暮颜累着,专门在御座的边上摆了张软塌,垫的厚厚的,让她可以坐的舒舒服服。苏暮颜一开始听着萧南予的安排的时候,委实很想笑,可是心里又甜甜的,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好,在和她一样,很用心的保护着他们的孩。 此时在大殿上坐定了,看着下面的群臣,忽然很能了解一点萧南予的心情,这个位置,其实是与整个大殿上的人对立着的啊。下面站着的那些人,一个个表面谦卑,内里花花肠一堆,以为坐在上面的人不知道,可是真的坐在上面了,才会明白,那样的众生百态,根本无需思量,就早己齐齐的闯入眼。 每日里面对着这样的一群人,还要细细的甄别,哪一个是好人,哪一个是坏人,哪一个为公,哪一个为私,哪一个能动,哪一个暂时有用还动不得,帝王,果然是天下最最辛苦的职业。 萧南予扫了下面的人一眼,淡淡开口说道:“爱卿们递给朕的折,朕都看了,朕第一次现,爱卿们的采都是如此之好啊。” 到了保命的时候,才知道把自己的老底都掏干净,一个个写的又忠心,又委屈,直能把死人说成活人。 底下的人立时噤声一片,谁也不敢先开腔。 “罢了,这事先放放,朕听说,有人对皇后娘娘重登后位之事颇有微辞,今日,难得大家都在,也没个请假闹病的,咱们就先说说这事儿吧。” “启禀皇上!老臣变为苏暮颜重登后位,极为不妥!”倒是真有敢说话的,一个须皆白,一脸大气凛然的老者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范航的谋反他从头到尾都没参加,只当没看见,所以这会儿底气足的很。 萧南予瞄了一眼,崇明阁大学士齐醒,有名的老学究,他跳出来说不妥,倒也在预料之。于是笑着问道:“齐大学士认为怎么不妥?” “老臣认为不妥之处有三:苏暮颜于和亲一事上力抗圣意,后宫干政,不守妇德,丝毫无皇后仪态,此其一也;流落番邦数月,无人证其贞jie,此其二也;身份低微,奴婢所生,此其三也。三条之,凡有其一者,即不够皇后资格,何况三者皆具。更有甚者,苏暮颜登上后位,是在叛军做乱,混战之,不过权宜暂代,毫无皇家礼仪规制,当然做不得真。” 萧南予瞥了苏暮颜一眼,忽然淡淡的说道:“皇后怎么看?”言语先是叫了皇后,算是把自己的意思基调定下来,可是又并不自己出面解决这件事情,就是要看看,这个女,会怎样应付这样的的场面。 苏暮颜一听到齐醒的那些话,心里就不由自主的开始苦笑,这个老头,说的当真是字字见血,每一条每一项,都是她赖也赖不了的。又看着萧南予将皮球踢过来,忽然知道,纵然他可以给自己千般万般依靠,可是自己,也总要表现出一点什么,让所有的人知道,自己,是配得上他的。 微微起身向萧南予施了一礼,又看向阶下的齐醒,这样的位置关系,给了她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不得不说,要感谢萧南予执意将她的座位放在御台之上的安排。 目光淡淡凝向齐醒,里面不再有以往纵容与软弱的讨好,反而带着几分凛然的不可侵犯,忽然开口说道:“齐学士是咱们凌苍的老臣,想来对咱们凌苍的规矩熟的很?” “那是当然。”一说到这个,齐醒立刻挺起了佝偻的脊背,一派自得之色:“老臣历经凌苍三代圣明君主,有多少贡献不敢说,对咱们凌苍朝的礼仪,可是烂熟于xiong的。” 萧南予看着台下这一幕,唇边不动声se的绽开一抹笑意,这招棋下的好,这个老学究,己经要入彀了。萧迟立在官位,面上也露出会心一笑,看来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多少可以帮上苏暮颜一点。 果然,只见苏暮颜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想必齐大学士也应当知道,妄言帝王家务事,该是什么罪名?” “这……这……”齐醒一下就无话可说,这了两下之后,强自辩道:“宫适逢大变,权宜之时,自有权宜之计,不合礼仪之事,人人得而言之。” “是么?”苏暮颜也不生气,仍然笑着说道:“宫大变?宫什么大变?昨个儿似乎没怎么见到齐学士啊,怎么齐学士的消息这么灵通?难道,居然是早就知道了宫要有大变的消息?” “你……你含血喷人!”齐醒一个老学究,一辈都在做学问,几时被人这么算计过?可惜了这次非要显摆自己那点学问,硬是出来做出头鸟。 苏暮颜挥手止住了齐醒的话,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齐学士是断然不屑为这种宵小行为的,可是既然皇上尚在,众位大臣也依然位列原班,那齐学士这大变二字,用的就不妥当。既然没有大变,自然也就说不上是权宜之时,权宜之计,这帝王家事,也就更轮不到在场的各位插嘴。不知道我这么说,齐学士可有意见?” 齐醒的脸憋的通红,若他说没意见,那自己刚才那些话,就是妄言帝王家事,若他说有意见,就等于是承认了自己和叛党有勾结,两头不是人,可两害相权取其轻,宁可落个妄言的罪名,也不可落个勾结叛党的罪名啊,于是只好死命的闭了嘴,站在原地不言语。 苏暮颜看着齐醒不再说话,才又慢的说道:“皇家礼仪不当,仗义执言,齐学士一片忠心,天地可见。” “是,是,老臣确是一片忠心。”齐醒赶忙顺着竿就下。 “可是事情既然己经提出来了,就不能不解决。而且齐学士所言,也并不都是没有道理了,为了让各位大人们不再产生类似的误解,暮颜今日愿意在此,与各位大人们剖析一番。” 几句话出来,场上形势立时倒转,原本是众位大臣要来兴师问罪,不把苏暮颜由后位上拉下去誓不罢休,可被苏暮颜这么一说,反而成了是她给他这些大臣们面,才勉强跟他们讨论一下的。 给读者的话: 今天亲们可以看的过瘾,因为妖娆会把手边所有的字上去,直到大结局。高考的亲们,要努力考试喔~ ------------ 意外又尊贵的客人 看着满朝武俱不说话,苏暮颜伸出一根手指头,淡声说道:“先说第一条,皇宫干政,忤逆皇命,这一条,太平王昨日己经帮我向各位大人们澄清过了,想来各位大人一定都听见了?若有人不知,太平王现在殿下,各位可当场求证。” 萧迟温婉一笑,面向众人,似是在等着他们求证,然后太平王和皇上的手段昨日大家都见过了,还有把柄握在这二人手,此时谁敢去质疑? 其实那种烂到要死的借口,谁会相信,可是皇家和政治就是这么奇怪,就算你明知有些事情是假的,也一定要当真的去相信才行。 环视一眼,苏暮颜笑着转向萧南予,恭声说道:“此事全赖皇上聪敏善断,绝妙安排,不然,又哪能一举铲除朝大害,又现如此之多的蛀虫?” 台下不少人同时抖了一下,这蛀虫二字,摆明了是在说昨日那些在场的人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个皇后娘娘,看来真是不可小瞧了。 萧南予看着苏暮颜示威似的瞪过来一眼,心闷笑,他把皮球踢给她,她居然又给反踢回来,而且眼的威胁意味明显,你要是敢不接我这个话茬,咱们就走着瞧。苏暮颜能做到这般强势,委实己经他的意料之外,这种时候小小的帮衬一把,也没什么不可以。 于是点了点头说道:“还是皇后与太平王通达朕意,处置得当。” “谢皇上夸奖。”苏暮颜施了一礼,又转身面向下面的群臣,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至于第二条,暮颜既然是奉皇命行事,自然洁身自好,又怎么可能与他人为苟且之事?而且皇上派得力之人全程跟踪保护,各位大人若不信,暮颜可请那人出现,亲自接受各位大人的质询。” 群臣立时一阵sao动,暗卫是一支极为庞大的力量,虽然因为组织的严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若说群臣对这么大的一支力量居然毫无所觉,那也有点太低估这些人的智商了。更何况此次宫变,其极为重要的一人,就是由暗卫反叛过来,几乎把暗卫的存在放在了明面上。但也正是因此,这个问题才更难办。 所有人都知道这支力量是皇上所独的力量,而且既然叫作暗卫,皇上自然不愿意其他更多的人知道,而派去保护苏暮颜的人,当然也是暗卫,如果叫那人出来对证,无异于逼着皇上自己把自己的秘密力量展示给众人看,这群大臣们有几个脑袋,胆大到敢这样做?苏暮颜的这句问话其实是在欺负人,算准了没有敢叫她所说的那人出来对质。 虽然那个人,根本就是虚乌有。 威严的扫视众人一眼,苏暮颜再次开口:“既然各位大人们都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就来说说第三条好了。暮颜的确出身不高,可是各位大人总不会忘了,我们太祖皇后当年嫁于太祖皇帝时,也不过是平民布衣,若说身份卑微便不能当皇后,齐学士,难道是觉得太祖皇后这后位,也名不正言不顺么?” “此言差矣!”齐醒高声叫道,前两个问题几乎快把他给憋死,终于找到了能大做章的地方:“太祖皇后与太祖皇帝相逢布衣之时,但那时乃开国之初,乱世之,太祖皇后辅佐太祖皇帝南征北战,历经无数艰险,才最终建立我凌苍王朝,奠定王族血脉。既然太祖皇后与太祖皇帝己建立高贵血脉,后人自当将这种高贵延续下去,也因此,若想登上后位,自然身份高贵者莫属。” “对啊对啊,齐老说的这话极有道理。” “当年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情势境况都有所不同,怎么能相比呢?” “就是啊,太祖皇后辅佐太祖皇帝立下无数大功,你何德何能,居然敢与太祖皇后相比?” “皇上,刘阁老家小女儿年方十,才貌双全,身份高贵,举止高雅,才是真正的皇后人选啊!” 一时间下面议论纷纷,更有人直接就开始推销相好官员家里的女儿。 苏暮颜站在上方,看着下面的乱成一片,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能把刚才的两个问题应付好,就己经算是做的不错了。 萧南予看着苏暮颜强自站立面对着群臣质疑的样,眉头微微的皱起:那个人怎么还不到? 正想着,忽然听到殿下太监高声的传呼:“jing绝凤清魅到~”呼喝声长长的传了老远,苏暮颜惊诧的望向殿门外,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时候再见到凤清魅,然而萧南予唇边却滑过淡淡的笑容,威严的开口说道:“宣!” 凤清魅一身淡金的jing绝礼服,风华绝代的走进大殿,让所有大臣们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风姿绰约的站定,凤清魅微微一拱手,淡笑到:“风清魅见过皇上。” “jing绝王客气!”萧南予也含笑说道:“不知jing绝王远道而来,有何贵干?” “当然是大事。”凤清魅笑的如三月春风,目光却寒的如严冬冰雪,朝着堂上大臣冷冷扫一眼:“本王还未进殿,就听到有人说我的御妹身份卑微,不足以任凌凌后位,这种事情,本王当然要好好计较计较。” “什么?”台下的人被风清魅一句话彻底震傻:“御妹?” 苏暮颜自己也不由得有几分呆愣,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凤清魅的御妹?这样的一个身份,就是临国的公主,无论是哪个大臣家的女儿,也敌不过公主啊。 萧南予轻轻一笑,适时开口:“是朕疏忽来,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众位臣,皇后前往jing绝之时,与jing绝王结下极深情谊,jing绝王己与皇后焚香祭拜,结为兄妹。” “齐大学士可还有什么不满?”凤清魅看向齐醒,许是因为凤歧的影响,他对这种老而不死的家伙向来没什么好感,看他的样如在看死人。 “没,没什么了!”齐醒偷偷的擦了一把汗:“既是邻国的公主,身份当然至高无上,身登后位,亦是理所当然。”老学究也是要吃饭的,官场上这一套,谁也不比谁陌生。更何况萧南予今日这态度,摆得是明明朗朗的了,必要立苏暮颜为后才可。心里开始暗暗后悔昨日吃了人家的嘴软,应下今日这么一档事来,要把那老伙计的孙女往后位上推一推。这下可好,今后怕是没什么好日过了,还是早早退休,走为上策。 淡淡笑笑,萧南予忽然面色一肃,沉声说道:“既然皇后的事情说完了,是不是该说说各位爱卿的事情了?”声音冰冷深重,负压压的台下的人国连呼吸都开始小心翼翼。 “皇上,臣知罪!”萧南予还没有说什么,台下己齐齐的跪下几个人,都是和范航串通一气,阴谋作乱者。一看有人跪下,立时又跟着呼啦啦跪下一大片,磕头声响彻大殿,这一次,大多是摇摆观望者。 “刑部张大人,谋叛该当何罪?该处何刑?”这位张大人,倒是少数几个没有跪下来的人之一,只见他一脸正之气,严肃的答道:“谋叛罪犯欺君,当街腰斩,诛连族!” “协同呢?” “全家抄斩。” “各位都听见了?”问的云淡风轻。 “皇上饶命啊,臣一时糊涂~” “臣本不想,可那范航用臣一家老小性命相胁啊~” “皇上恕罪~” 大殿之,一片凄凉喊声。 萧南予丝毫不为所动,淡声说道:“这就是我凌苍朝的大臣,一朝叛乱,半数相随,要是让太祖皇帝看到了,不定怎么数落我这个不肖孙呢。张大人,就依你所说,把他们全数带下去,按罪论刑。” “是!”张大人干脆应声。 “且慢!”苏暮颜忽然高声叫道。 “皇后还有什么事?”萧南予冷眼看向苏暮颜,心里却有淡淡喜意,这个女,倒当真能领会他的意思。 只见苏暮颜微微一福然后轻声说道:“启禀皇上,妾身新怀有妊,只当为麟儿祈福积德,恳请皇上,网开一面。” “是啊皇兄,各位大人为官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念着他们一向忠君为国的份上,不要过造杀孽。”萧迟也很配合的唱好这出戏:“况且贵客新到,怎可以血腥迎人?” 萧南予皱眉思索了半天,才终于说道:“也罢,朕失之察查,亦有过错,此次便只办恶,胁从不问。当屠族者,刑减一等为斩立决,不连及家属,当全家抄斩者,刑减二等为降san级留职察看,张大人,照着这个办吧。退朝!” “恭送皇上~”群臣的音tuo的极长极长,那些tuo了死罪了,心里多少有些感激苏暮颜和萧迟,虽然此前对他们刁难颇多,可在关键时刻,他们却肯以德报怨,救了他们一命。 低着脑袋各回各家,一个个准备好了随时被刑部查问,只怪自己有眼无珠,虽然己经萧南予手下做了这么多年事,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皇帝的能耐。 那么大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居然被他举手之间,消弭的踪影全无。 给读者的话: 今天亲们可以看的过瘾,因为妖娆会把手边所有的字上去,直到大结局。高考的亲们,要努力考试喔~ ------------ 大结局(上) 内室,萧南予,苏暮颜,萧迟,凤清魅,沈玉楼,陆亦儒,欧阳清风,甚至还有龙默和燕南,除了沐靖远在照顾石婉灵,差不多都到齐了。一屋人分宾主坐定,龙默和燕南很自然的立于萧南予身后。 “十七王,你怎么会在这里?”苏暮颜心急的问出口:“还有,我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成了你的妹妹?” “这种事情,你还是问问他比较好。”凤清魅扫了一眼萧南予,心里多少有点郁闷。当初萧南予救了凤清罗之后,并不仅仅是叫他策反jing绝十三族就算了的,而是通过暗卫联系柯啸云,从边疆派兵派钱,全力支援风清罗跟他在境内争权,可同时又聪明的不许任何凌苍的人出面办任何明面上的事情,并严格把jing绝境内的权力斗争控制在一个适度的范围之内。 虽然他也并非庸才,可是有萧南予亲自出招支撑的凤清罗军队,还是牵扯进了他不少的jing力。 就在他为此事大大烦心之时,大半个月之前,也就是萧南予一行人正在回京城的路上时,他的宫里忽然来了一个暗卫,带着萧南予的亲笔信,里面只有一个交易,要自己在一个月之内赶到京城,认苏暮颜为妹妹,而交换的东西,则是凤清罗的项上人头。 都是聪明人,他几乎是一看到那封信,就知道萧南予在打什么样的主意,他要为苏暮颜,争取到一个足够强大的身份,能够顺利重登皇位而没有阻力的身份。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他很轻很轻的笑了,这个男人,真的是个知道怎么去爱护自己重要的人的男人,他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皇权把这件事情压下来,可是他偏不这样做,他要他爱的女人,名正言顺的坐上后位,为此,他甚至可以放弃像凤清罗这样重要的棋。 在收到那封信之后,凤清罗的动作果然收敛了很多,他也就放心的带着凤镜夜赶赴凌苍,当然,他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那个交易,他明白,萧南予也明白,他过来以后,他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 在他们按正常度离京城大概还有五天路程的时候,他们忽然遇到了前来迎接他们的龙默和燕南,他们的神色很急,对凤清魅说,萧南予要他们务必在两天内赶到京城,否则的话,所有的交易一律取消。 凤清魅大概猜到一定生了什么不得不如此做的事情,于是放下所有仪仗,与龙默等人星夜兼程,才终于于今早堪堪赶到。 还好,刚刚赶得及,否则的话,这个男人一定会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取消所有交易。 而龙默在被宋离暗算之后,挣扎着逃了出来,却刚好遇到了也回京城来最后看一眼的朱雀,朱雀帮龙默解了毒,又和龙默一起进宫去看萧南予,看到萧南予安危无恙,并且布置龙默去接凤清魅,知道事态原来一直都在萧南予的掌握之,放心之下,也就悄然离去。 龙默虽然心有不甘,但任务当前,萧南予的事情更重要一些,于是就带了燕南一起,先接了凤清魅及时赶到。 至于萧南予的毒,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当初明月心一端茶上来,他就闻到里面有淡淡有青草香,是除却茶之外的青草香,他不久前才刚刚好好的研究过这味药物,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封龙。 说来也是巧了,天下那么多的药,他们用什么不好,却偏偏要用自认为最难得药效也最强的封龙,这就刚好被萧南予捡了个巧,之前封龙的解药身上还有,所以他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喝下了那杯茶。 彼此四下一对,所有的谜题都被解开,不仅都相对着笑起来。笑声,苏暮颜转头去望萧南予,悄悄的伸出手去握他的手,何德何能,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如此用心的爱着。 萧南予手腕反转,反握住苏暮颜,面上却仍望着其他的人,淡然微笑,能见到所爱之人眉目婉转,便是做的再多,又有何妨。 凤清魅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滑过二人交握的手,轻咳一声说道:“皇上不会以为我大老远是专门跑来叙旧的吧。” “你的那些肱骨大臣们没来,你不叙旧,还能做些什么么?”萧南予反问,显然知道此次他们要做的事,不是一个两个人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需要两朝大臣艰苦卓绝的谈判。 凤清魅笑笑,也就不说话。 倒是苏暮颜猛的想起了一件事情,开口说道:“十七王,有样东西,借用了许久,如今,也是到了该还你的时候了。” “什么?” 苏暮颜吩咐锦儿取来一个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水蓝色泪滴状的宝石,双手递至凤清魅的眼前。 “这是?”疑惑的看向苏暮颜,却并不伸手去接。 “凤凰骨,或者更准确的说,现在叫作凤凰泪。”苏暮颜望向这颗水蓝色的宝石,表情温柔至极:“因为被净化过,被摘掉了扎人的刺,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温润的泪了。” “净化?”凤清魅重复着苏暮颜用过的词,轻笑着说道:“原就该想到,做为jing绝的圣物,怎么可能是这么一件渗人的骨头。将她交给你,倒是没有交错人。” 苏暮颜面色一怔,正要开口说话,萧南予己经先一步说道:“jing绝王以后还是不要再送东西给朕的皇后了,只一件就害朕的皇后几度生死,要是再多几件,恐怕我家要永无宁日了。” 几句话语一出,室顿时陈醋飘香,锦儿极不给面的转过脸就去笑。其他人慑于萧南予平日的积威,虽然硬是绷住了脸,可那脸上的表情,也实在jing彩的很。 倒是萧南予反而一脸坦然,伸手将苏暮颜拽了回来,就在自己腿上坐下。 这个动作终于让所有的人都憋不住了,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凤清魅看着萧南予一脸小人的样,无奈的以手抚额,转身伏在凤镜夜的肩上笑的肚闷痛。 ------------ 大结局(下) 这个动作终于让所有的人都憋不住了,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凤清魅看着萧南予一脸小人的样,无奈的以手抚额,转身伏在凤镜夜的肩上笑的肚闷痛。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各自散了,晚上大开宴席,算是迎接凤清魅的到来,也算是难得人聚的这么齐,好好热闹热闹。 宴会之前,苏暮颜把锦儿叫到身边,很小心的和她讲了帮她找到哥哥,就是向洛书,然后多余的什么也没敢说,就叫进了向洛书,很多事情,比方说锦儿的父母均为萧南予所杀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说不出口,所以,索xing交给向洛书来处理好了。 可是实在不放心,于是很小人的在偏殿里听他们怎么说,锦儿一开始的时候还不肯相信,可是向洛书很容易就说出锦儿的一些小习惯,有一些习惯,甚至细微到连苏暮颜都没有察觉到,这样的情况,让锦儿不得不信。 哭着扑到向洛书的怀里,锦儿终于问出了苏暮颜最害怕的那个问题:“哥,那我们的爹和娘呢?我们是怎么分开的?” 向洛书狠狠的沉静了一下,久到苏暮颜几乎己经坐不住的时候,向洛书才慢慢的说:“一场意外,谁都不想它生,可是它却生了,怨不得任何人。” 锦儿再问的具体事情的时候,向洛书就温和的告诉她,过去那些糟糕的过往,人不可以常常想起,否则的话,就会看不到明天。 等到向洛书走出殿外的时候,苏暮颜几步赶上他,极诚恳的对他说:“谢谢。” 向洛书头都没有回,只看着远处的天空,淡淡的说道:“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记起来才是好的,如果她没有过往的记忆会过的比较幸福,那就让她忘了,又有何妨?” 说完,向洛书大踏步的离开,苏暮颜却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萧南予从背后轻轻的搂住她的肩,她才顺势靠过去,的说道:“向洛书真的是个好哥哥。” “也会是个好男人。”萧南予接过话头,一点也不夸张的称赞。苏暮颜狡黠的笑笑,不说话,如果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曾经对向洛书有过向往,恐怕就绝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吧。 晚宴过后,萧迟单独来找萧南予,一袭白衣,在夜风平白多了几分以前不会有的飘逸,一个人,是真的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才可以的,不过数月江湖,却将二十年深宫的影,抹的一干二净。 “要走了?”萧南予轻声问。 “恩。”萧迟很乖顺的回答:“这里不是属于我的地方。” “可这里有你该牵挂的人。” “我知道,我会常回来,我记得的,我是凌苍王朝的太平王,而凌苍的皇帝,是我哥哥。” 没有说话,只是一只手重重的拍在了萧迟的肩上,萧迟笑笑,正要说走,忽然看到苏暮颜急急的从房奔出来,手一抹莹白的光在月亮下晶莹剔透。 “太平王,这个……”尴尬的停住脚步,手上的东西送上前也不是,不送上前也不是。 倒是萧迟爽朗己极的大笑几声,自己伸手从苏暮颜手接过了那支血玉凤钗,对着苏暮颜坦然一笑说道:“多谢皇嫂为我保管如此之久,今日,也该将它取走了。” 苏暮颜一愣,然后也释然笑道:“它的主人,一定正在某个地方翘盼望呢,你可不要让人家等急了。” 三人再次会心一笑,萧迟拱手抱拳,轻施一礼,转身飘然而去,一直隐在暗处的向洛书亦现出身形,对着苏暮颜轻声说道:“请皇后娘娘代我转告锦儿,如有空闲,定当回来看她。”然后亦一抱拳,随着萧迟而去。 看着人影消散在空,忽然有点淡淡的伤感,欢聚之后必是离别,虽然明知会是这样的结局,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忽然被人一把打横抱起,转头去看萧南予,羞急的叫:“你做什么?被人看到了。” “看到又怎样?朕抱朕的皇后,还要他们管么?”声音忽然又转得凶狠:“你以后要是再跑这么快,看我怎么收拾你!不知道肚里有孩么?” 苏暮颜看着萧南予,忽然真切的开始感觉到头疼,都说女人善变,怎么他变起脸来,比女还快,前一秒还春风三月,下一秒就秋风瑟瑟了。 ……我……是……分……隔……线…… 几日后,凤清魅的使节团体到来,凌苍朝和jing绝国开始就一系列问题展开友好而又针锋相对的磋商,经过半月余的努力之后,终于达成数项协议,比如两国为友邦兄弟之国,kai放边境数个镇为通商地点,每年有多少铜铁和马匹交换量,形成使节定期往来制度,两国钱币如何换兑,以及诸如此类。 凤清魅看着萧南予,极为郑重的做出了一个承诺:“终我有生之年,绝不向凌苍一兵一卒!” 萧南予亦郑重回应:“有生之年,若与jing绝兵戈相见,人神共弃!” 签署所有协议那一天,二人交换了所有书,凌苍举国欢庆,萧南予和凤清魅在台上举杯相碰,凤清魅忽然说道:“你最好看住你的皇后娘娘,她身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 赤1uo1uo的挑衅,苏暮颜咽在喉口的一口酒差点没含住,被她硬是压了下去。 萧南予瞟了凤清魅一眼,毫不让步的说道:“很遗憾,除了前些日不小心弄上的一道鞭伤之外,朕的皇后娘娘身上,一颗痣也没有。” 这一次,苏暮颜是彻底的绷不住,猛烈的呛咳起来,这两个男人,怎么可以当着她的面,明目张胆的讨论着她的身ti。 萧南予紧张的帮苏暮颜拍着背顺气,凤清魅酸酸的看了一眼,不服输的说道:“虽然我没有娶到暮颜,不过我的儿,一定会娶到她的女儿。” “抱歉的很,我只打算生儿而已。”萧南予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生男生女真的可以由他来决定一般。 苏暮颜本己快要止住的咳嗽又一次强烈起来,甚至比上一次更甚。 不过萧南予这种男人也实在是有够霸道,他说只生儿,苏暮颜就真的只给他生了两个儿,不过五十年后,萧南予和苏暮颜的孙女却作为两国百年之好的见证人之一,嫁给了凤清魅的孙,也算是终于帮凤清魅扬眉吐气了一回。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八个月后,产房。 看着房门开开合合,一盆又一盆的热水端进去换了血水出来,宫女来来回回忙碌的没完没了,萧南予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走来走去。 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沈玉楼的衣领:“到底怎么回事?己经快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 沈玉楼一脸哭笑不得:“这种事情,自有他的规律程序,我说了也没用啊。” “糟了糟了……”一个小宫女急急慌慌的跑出来,连礼都来不及行:“孙婆婆说皇后娘娘生了太久,己经力竭了,要是再生不出来,恐怕,恐怕……” “滚开!”萧南予一把挥开那个小宫女,直冲向产房。 “皇上,那个地方污秽,您不能……” “让开!”本来就己经焦心了两个多时辰,此时又听到苏暮颜会有危险,萧南予的jing神己经紧绷到了极限,此时谁赶拦他,无异于自己往枪口上撞。 一头冲进产房,拉开站在床前的宫女,在苏暮颜的床头边半蹲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叫道:“暮颜,暮颜……” 苏暮颜的额头早己被汗湿透,头一根一根的全都贴在额上,阵痛己经将她折磨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勉强睁开眼睛看到萧南予,颤动着苍白的嘴唇,忽然挤出最后一点力气问他:“告诉我,你为何来?” “我……”一下愣住了,想不到这个问题,她居然到如今还记着。 “快点说!”熟悉的阵痛感又一次传来,接生的婆可着劲的喊:“娘娘,用点力,再用点力就出来了。” 如果有力气,苏暮颜真的很想骂人,这句话她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说,一直说到现在,可她还是没生出来。 “你不说……我就不生!”yao着牙硬从齿缝挤出声音来,虽然萧南予对她好到不能再好,这是如果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始终也不能安心,就算是威胁又怎样?就让她难得的任性一下好了。 萧南予有种目瞪口呆的感觉,这种事情还能由得了她做主?不说,她就不生? 可是这种状况下,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伏低了头在她耳边,极轻却极坚定的说道:“为你!”无论如何不肯吐口的字,原来说出来,也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轻轻巧巧的两个音节。 表情一下平静下来,又猛的紧紧皱起,阵痛的gao潮,终于要来了。 萧南予伏在苏暮颜的耳边,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像是想用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坚持下来的力量,而口,亦是一遍一遍的低声重复:“为你……为你……为你……” 身ti猛的用力向上躬起,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如梵音降世,瞬间响彻在房里房外每一个人的耳。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报喜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传到很远的地方去。 体力虚tuo,终于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 然而耳边萧南予低沉的声音,似乎仍然一遍遍的回响:“为你……为你……” 忽然就笑的很幸福,人世间情与爱有千般万种,可纠缠到最后,其实也不过是一句“为你”而已。 人生在世,得一人肯对着你轻轻吐出“为你”二字,天上地下,还有什么不值得原谅与包容?又还有什么,能再看得入眼? 宁倾我绝世芳华,纵百死而不折不弯,只求“为你”而已…… 全完。 ……我……是……分……隔……线…… 《迫嫁王妃》到今日完结,历时近半年,回过头去想一想,真的不容易,如果不是各位大人们力挺妖娆,一路追到现在,妖娆一定写不了这么久。 看着一路走过来的历程,从试探与不确定,到看到成绩渐好而功利心飙升,到最后再归于平淡,只想为追的大人们送上一个不辜负你们信任的好故事,这本书的成长,也伴随了妖娆自己的成长历程。 写,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尤其,是看着一个个人物在自己的手指底下鲜活跳跃,然后归于完满。妖娆不在乎自己的后台统计数字怎样怎样,也不在乎为了这本书,曾经付出了多少个不眠的夜晚,只是希望,我指尖下的故事与字,有人在看,有人在和妖娆一样,为他们的悲欢离合而喜怒哀乐。我每天几个小时的辛苦与努力,其实,只求你们几分钟的关注而已。 结束了一篇,其实自己也有点舍不得的感觉,可是,故事有结局,故事里的人物,却永远不会有结局,我宁可相信他们在某个我们所不知道的空间与时间里,安然的继续着自己的故事与人生。 妖娆最不喜欢的结尾,就是王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那样的幸福,太过单薄与苍白,真正的幸福,也许反而是故事后面的那些柴米油盐,吵吵闹闹。 所以接下来,妖娆会写一点他们婚后的小故事,也会按照亲们的要求,写一写靖远和婉灵,写一写那个太过完美的男沈玉楼。希望这些番外,能和书本一样,得到各位大人们的关注。 另外,妖娆要非常坦诚的告诉大家,妖娆是个标准腐女,美形的男男对妖娆有不可遏制的吸引力,再加上几位非常投缘的亲的建议,妖娆会写一些同人故事。 不过,由于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样的故事,所以这些故事不会放在手机上的正里,而是会放在妖娆的空间,用小连载的方式写下去,初步计划,是在月二十号之前动笔,传上第一篇,有兴趣的亲可以在那个时候加妖娆的Q,去妖娆的空间看看。 就是这么多吧,如果今天还可以写的话,会传上番外的第一篇〈番外之吵吵闹闹〉。 祝亲们观愉快! ------------ 番外之吵吵闹闹(一) “死欧阳清风,臭欧阳清风,坏小,坏小……” 苏暮颜一踏进锦儿住的悦情阁,就看到锦儿站在一丛花草前面,狠命的揪着上面的花瓣往地下扔,嘴里兀自嘟嘟囔囔,仿佛她揪的不是花草,而是欧阳清风的头。 眉头皱起来,心里开始微微的泛疼,锦儿手底下的花可是大日牡丹啊,她好不容易才让人从jing绝弄来的,养活一棵不知费了她多少心力。 相对而言,锦儿和欧阳清风每天三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到她根本习以为常,反正都是小孩心性,过了这一阵自然又会混到一起玩,她都习惯了,想一想,还是她的大日牡丹比较重要。 走上前握住锦儿催花的手,笑着说道:“我聪明可爱又优雅高贵的锦儿公主,欧阳将军又怎么得罪你了啊?” 转过头看到苏暮颜挺着个大肚站在自己面前,连忙叫宫女快搬凳过来。虽然才只有五个月,不过肚皮的幅度己经很吓人了,再加上有萧南予那种护老婆护到几乎神经质的家伙,要是她家小姐在她这里出了点什么事,她估计就可以直接跟阎王商量转世投胎的事情了。 笑着坐下,拉着锦儿也在另一边坐了,抿了一口消暑的茶,接着刚才的话题问:“我说锦儿,今天又怎么了?不是早上还好好的说要教你出去骑马?” 锦儿嘟着嘴,不肯说话。 “不说?”苏暮颜好笑的问。 锦儿还是不肯开口,只是脸上的表情又是气愤,又是委屈,纠结成一团。 “让我猜猜啊。”苏暮颜一脸捉弄人的促狭:“他又说你胖,会把马给压蹋?” “我才不胖。”锦儿呛声反弹。 “那就是说你笨,一个骑马学了快三个月了,硬是马一走就慌的要往下跳。” “马走起来本来就挺可怕的嘛。” “啊,一定是你摔到马下去了,可是清风却没拉住你,所以你才生气!” “要是我真摔下去倒好了。”锦儿用力捶捶桌,不甘心的叫嚷。 “唉,那我就头疼了,小姐我身重,头脑也跟着不怎么好用了,想一点事情就觉得晕,可是想不出来你为什么生气又觉得内疚,锦儿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姐……”锦儿不依的叫,她家小家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会赖皮,摆明了是要把事情往她身上赖,她还偏偏躲不了。 “皇后娘娘,还是我跟您说吧!”边上一个嘴快性也快的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实在看不下去锦儿这一副磨趿的样,反正平日里也开惯了玩笑的,索性帮锦儿说了出来。 “今个儿欧阳将军邀公主去骑马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让礼部吴侍郎家的吴清清知道了,本来知道了也没什么,可她居然厚着脸皮求欧阳将军带她一起去,欧阳将军扭不过面,只好带着了。骑马的时候吴小姐那马不知道怎么就惊了,一下把吴小姐给甩了下来,幸好欧阳将军身手好,一把将她捞住,还抱着她一起滚到山坡下面。公主担心的不行的追下去,却正看到欧阳将军紧紧的搂着吴小姐,吴小姐则正凑着嘴亲欧阳将军,气得小姐转头就跑回来了。” “小四!你再胡说,当心我罚你去洗厕所!” 那叫小四的宫女嘴巴当真是快,锦儿还没反应过来,她己经竹筒倒豆一样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给叙述了一遍。 小四听了锦儿的威胁,很没胆的悄悄往苏暮颜身后挪了挪,她这么忠心为主,皇后娘娘是一定看得见的吧。 想了想觉得意犹未尽,又趴在苏暮颜耳边小声说道:“娘娘您知道么,公主今天居然是骑马回来的,骑的那叫个快,骑术那叫个好,小四简直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原来骑马有人教是不管用的,一定要这么学才行啊?” 苏暮颜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锦儿瞪着小四,又不知道小四在苏暮颜耳边说了点什么,只恨的牙痒痒。 伸手拉过锦儿,笑着说道:“难怪你巴不得摔下马去的人是你,原来是因为这样啊。” “才……才不是……谁稀罕他……他……那个……” “他哪个啊?”苏暮颜促狭的笑:“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小姐……”锦儿窘的脸都红了。 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苏暮颜也就放心多了,想起来半个时辰前欧阳清风一脸通红满身狼狈的跑来找她,吱吱唔唔的死活不肯说生了什么事,只说让她一定帮忙安慰一下锦儿,让她不要生气。 扶着腰起身,苏暮颜拍拍锦儿的头:“那么在意,干吗不找他问清楚?也许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啊。” “我干吗要找他问,他是我的什么人啊?我才不在乎呢。”锦儿小心的扶着苏暮颜,嘴里却强硬的不得了。 苏暮颜无奈的笑笑,看来她今日是要辜负欧阳清风的信任了,这种事情,让她一个局外人怎么说?只有这小两口自己去解决了。 慢慢往门外走,边走边问:“那你想怎么办?永远都不理他不见他了么?” “那种坏小,我本来就不稀罕理他见他。” 忽然听到东西坠地的声音,两个人惊讶的向着声音出来的地方望去,只见地上散落着一个食盒,里面都是五芳斋的酥皮点心,全是锦儿平日里爱吃的,只可惜此时己经一半落在了泥土,沾染的不成样。 顺着点心往上望去,就看到欧阳清风满面苍白的站在门口,目光死死的盯着锦儿,锦儿嘴唇动了两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苏暮颜的头这次是真的开始疼了,张口叫道:“清风,事情不是……” “好,好!”欧阳清风直接无视掉苏暮颜的存在,对着锦儿颤着声吐出两个好字:“你不稀罕见我,我就稀罕见你么?咱们从此以后,老死不见!” 狠狠的踢一脚地上的点心,转头大踏步的离开。 因为要致力于开新书,番外,会更新的很慢,或许,非常慢,大概,每天一两千字的样。但是这些非常温暖的小故事,真的是妖娆很愿意写的,对妖娆的龟有耐心的大人们,可以试着看一看~ ------------ 番外之吵吵闹闹(二) 狠狠的踢一脚地上的点心,转头大踏步的离开。 锦儿看着欧阳清风的身影在视线里一点一点变小,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边哭边怄气:“不见就不见,谁稀罕你,小狗才稀罕见你。” 苏暮颜的头嗡嗡地乱响起来,当局者迷,如今站在了旁观者的位置上,终于知道当初与萧南予的一些误会,有多可笑。可惜当局者也往往听不进人的劝,任她口水都说干了,锦儿只是关在房间里哭,估计她说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想想也都怪自己,好巧不巧的偏在那时问那么一句,只好留在锦儿房间,任她趴在自己怀里哭个天昏地暗,直到暮色微降,萧南予寒着一张脸过来拿人。 回到寝宫偎在萧南予xiong前把今天的事情说了,转头问他:“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误会着吧?都还是孩呢,要真的闹僵了怎么办?” “随他们去。”萧南予一只手在苏暮颜的腹部轻轻的滑动着,这是自苏暮颜肚起来以后不知不觉间养成的习惯:“这种事情,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命,外人想帮也帮不上忙。” “你怎么这么无情嘛,清风怎么说也象是你弟弟一样啊。”苏暮颜撅着嘴埋怨。 “你劝锦儿的时候,她听的进去么?” 苏暮颜摇摇头,劝了一下午,半点儿用也没有。 “当初婉灵劝你的时候,你听进去了么?” 苏暮颜面色一红,那时石婉灵确曾帮萧南予做过说客来着,可惜她全副心神都被朝颜怀孕的事情占的满满的,一星半点也听不进去。 “这不就结了,既然都听不进去,劝她何用。”萧南予说的然物外,老神仙一样。 忽然就起了捉弄的心,双手攀着他的颈,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直直的望进他的眼睛里去。先断绝了萧南予逃避的路线,然后大灰狼哄小bai兔一般you惑的问道:“既然你明知没用,为何还要派婉灵去劝我?” 下意识的就要转头顾左右而言他,却偏被苏暮颜抱的牢牢的,又不敢用劲怕伤了她,只好敷衍的说道:“很晚了,睡吧,你身重,又在锦儿那里呆了一天,不累么?” “不累。”苏暮颜利索的堵住他的借口,非要听他一个答案:“说嘛,为什么明知没用还要婉灵来劝我?” 萧南予盯着苏暮颜的眼睛,细长的眼睛忽然魅惑的眨了眨,苏暮颜直觉的境况不佳,赶忙松了手自己g上滚:“我好像是挺累的,还是睡吧。” “是么?”手从后背椎尾处一点一点抚上,酥麻的感觉电一般传遍苏暮颜全身:“可是,我突然觉得jing神不错呢。” 伸手反握住萧南予不安分的手,苏暮颜恨的yao牙切齿,小人,这个男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只要一回答不出她的问题,就会用色相来勾她,迷得她七晕八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问题也就自然而然的滑过去了。 “我……我在怀孕耶!”总算脑袋还没有太不清醒,还记得这一招杀手锏。 “没关系,从后面,我轻一点,不会有事的,我有问过太医。” 轻柔的声音,苏暮颜却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问过太医?什么叫问过太医?这种事情他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问太医? 脑里拼命的转,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摆tuo萧南予的柔情攻势,可是似乎无论做什么都己经晚了,因为萧南予的手己经非常自然又水到渠成的勾起她身ti里的小小火苗,马上就要漫延成一场弥天大火。 天雷勾动地火,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哪里来得及去运筹帷幄,安排对策?还是想一想要怎么配合才能不伤了肚里的孩,这才是重要的吧。 ------------ 番外之吵吵闹闹(三) 一觉醒来,居然都己经快到了午膳的时间,苏暮颜强拖着重的不得了的身起来,心里面骂了萧南予不下千百遍,那个男人,怎么可以真的在她怀孕的时候还做这种事啊?偏又真的是她从所未体验过的温柔体贴,感觉一波一波小动物的she头一样添过她的身ti,让她情不自jin的就去配合,去迎接,结果弄到第二天早上,整个身ti从里到外都透着空虚,直像是被人给一点一滴的吸光了所有的jing力似的。 刚刚洗漱完,萧南予己是换过朝服,清清爽爽的回来了。苏暮颜看到他jing神奕奕的样就有气,明明是一样的事情,凭什么做完了他可以一身轻松,她就非得累得像什么似的? 撅着嘴故意不去看他,手里的丝帕死命的纠来搅去,摆明了我很生气,生人勿近的样。 萧南予轻轻一笑,才不会被她这点小脾气吓倒,凑上前从身后环住她的身ti,也不管宫女太监的站了一堆,嘴唇顺着耳根边上就一路向下滑过去,直滑到锁骨边缘,苏暮颜的皮肤“轰”的一声就泛上潮红,吓的她赶忙转过身来,躲开萧南予的侵袭。 而刚才小小的别扭,也就随着萧南予这么一闹,烟消云散了。 红着脸叫人传了膳,萧南予淡笑着陪她吃,不管朝事多忙,到了吃饭的时辰,萧南予总是会赶到景怡宫里来,陪着苏暮颜一起吃。 怀孕的前两个月,苏暮颜妊娠反应严重的不得了,吃一分吐三分,吐到最后几乎全是胆汁,不要说补品了,就算是最清淡的白粥都咽不下去。萧南予看着苏暮颜难过的样,急的没有办法,怀着孩,又不能乱吃药,只好整天哄着骗着让她多少吃一点,哪怕吃完了再吐,也好过胃里没有任何东西。 那些日,明明吃不下饭的是苏暮颜,可萧南予却也陪着硬生生的瘦了一圈,直到从上个月开始过了妊娠期,苏暮颜的胃口开了,这才好一些。 不过萧南予每日仍是会来陪她吃饭,看着苏暮颜一口一口的把他布的菜全部吃下去,他的眼睛就会温柔的弯弯眯起。至于其他的各式小点心话梅糕点之类的,更是成天流水介的往这边送,不怕多,就怕苏暮颜想吃什么东西的时候没有。 肉麻到旁边宫女太监都不忍心看的一顿饭吃完,萧南予在苏暮颜额上轻吻一下,笑着说道:“你看看书消消食,就再睡一会儿吧,现在身重,容易累。朝还有些事,亦儒他们正在御书房里等我。” “好。”苏暮颜乖巧的笑笑,伸手帮萧南予把略略有些乱了的带抚顺。 又在苏暮颜唇上轻啄一下,萧南予笑着离开景怡宫。 看着萧南予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视线里,心里忽然就不舍起来,明明不过才刚分开,居然就己经开始想念,苏暮颜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的是毒了,可是视线,却偏又还是离不开萧南予消失的方向。 “人早都走啦,还看什么啊!”耳边猛然响起锦儿的声音,苏暮颜一震,看到锦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你这丫头,当了公主也没个样,胡闹!”苏暮颜轻声斥责,脸却是不自觉的微微红了红。 “你以为我想来啊?”锦儿撇撇嘴:“还不是你那宝贝夫君怕你吃了东西懒得动,积了食,特地叫人让我来陪着你散散步的。” 苏暮颜瞪锦儿一眼,心里又开始丝丝的泛上甜来。 换了衣裳,加了件洛水丝的披风,在锦儿的搀扶下一起往御花园的方向慢慢走去。 一路上风光正好,说说笑笑的,倒也愉快。 忽然想起昨日的事情,苏暮颜犹豫了一下问道:“清风今日可有来?” 锦儿脸上原本灿烂的笑容立时僵住,声音也冷冽了起来:“要他来作甚?反正都己说了老死不见了。” “锦儿,清风那也是气……” “小姐,你看这花儿漂亮么?”锦儿随手一指:“我觉得很配小姐呢,不如摘一朵帮小姐戴上?”纤指微动,就要掐下手底下的那朵花。 “不要不要!”苏暮颜急的大叫。老天,为什么又是大日牡丹,这宫全部加起来也没过五株去,怎么就全被锦儿赶上了?这妮,活生生就是她这几株花的克星,看来辣手催花这个词,并不独独适用于男啊。 不敢再提及欧阳清风只字片语,本来是锦儿陪着她来散步,现在倒成了她小心翼翼的陪着锦儿。 路过一座极不起眼的小宫殿之时,忽然听到里面传出了礼乐之声。先是琴音婉转,后是萧声扬,苏暮颜情不自jin在殿外站了下来,问身边的一个管事公公:“这是哪里?怎么平日里没听到有管乐声?” 那公公看了苏暮颜一眼,面上现出很为难的样。 苏暮颜瞪他一眼,忽然一语不,径直向着那座小宫殿的正门走去。 “娘娘,娘娘,不可啊!”那公公连忙跑前几步,一头跪在了苏暮颜的面前。 “你不是不肯说么?那本宫自己去看总可以了吧?”苏暮颜冷冷的盯着他,心里莫名的起了极不好的预感。 那公公头上汗水涔涔而下,终于嗫嚅着说道:“这里是,这里是储秀宫,后宫选秀女时初轮合格的秀女所住的地方。” “储秀宫?”苏暮颜的脚步猛的踉跄了一下。 宫每年都会固定的选一批秀女入宫,这些秀女,大都是地方京各身家清白的官员家的女儿侄女,又或者是富贾一方,有权有势人家的千金小姐,送入宫,不过是图有朝一日能得皇帝宠xing,从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秀女的选拔共有三轮,第一轮,是最初的资格选拔,只要身份地位符合要求,即可入住后宫,然后由负责的嬷嬷分别从礼仪,相貌,技艺,身ti,有无恶习等各个方面进行测评,过了这个测评,就可进入第三轮,由皇上皇后亲自面试,择出其最佳者,分封低等妃嫔名号,未被分封者,直接送去内务府分散安排在各宫里当差,被分封了的,只待被皇帝临xing,即可依皇帝宠爱程度登堂入室,进入嫔之列。 这个规矩,她是早就知道了的,也知道自己身为后宫之主,有义务为皇帝挑选合格的妃,并管理好这些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这个事实忽然血淋淋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一阵眩晕,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居然要她和萧南予一起,为萧南予挑选妃? 强忍住身ti的不适,再次开口问道:“这次选秀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轮虽然最简单,其实也是最耗费时间,如今这些女都己经住进了储秀宫,那说明,选秀女的事情早就己经开始。 那公公头上的冷汗己经如雨点般向下落,但皇后问话却不得不答:“从一个半月前便开始了。” “一个半月前?”苏暮颜惨惨的重复了一声,萧南予瞒得她好啊,一个半月,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他在这边大张旗鼓的选妃选秀,她却在那边傻乎乎的以为他的柔情只给她一人。她怎么又忘掉了?他可是皇帝啊,凌苍王朝万万人之上的皇帝,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的后宫会只有皇后一个人? 朝颜息心归家,与苏琮王氏共享安宁,沐静蓉死于金殿,范明玉流放,石婉灵偷梁换柱,与沐靖远双宿双栖,原本的五大主妃只剩了她一个,所以,她居然就不自量力的以为萧南予以后也只会有她一个人了么? 心里忽然就刀搅一样的疼痛起来,捂着心口站都站不直。 “小姐!”锦儿心焦的叫。 那宫殿的乐声再次扬响起,不知又换了哪一位秀女的测试,乐声传到耳里忽然就变了味道,仿佛是种嘲笑,苏暮颜甚至觉得眼前己经看见萧南予微笑淡然的看着那女在自己面前歌舞承欢。 虚弱的抬了抬手,苏暮颜低声说道:“我累了,回宫吧。”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出来,却死气沉沉的回去。管事的太监心下颤栗的要命,萧南予可是一再说了,不许任何人把选秀一事告诉皇后,可如今不过一个疏忽,竟然还是让她知道了。 ------------ 番外之吵吵闹闹(四) 一进景怡宫,萧南予就觉宫的气氛有些不对,往日老早就会笑着迎出来的苏暮颜竟然毫无踪影,旁边的宫女太监也都小心翼翼,再往里走几步,看到锦儿居然也还在,立在苏暮颜的门口,紧张的要死的样。 从封她做了公主之后,很久没再让她在苏暮颜身边侍候了,今日居然又这么守在这里,必是出了相当大的变故。 “锦儿?”轻轻的叫。 锦儿别过脸看见是萧南予,用力的哼了一声,狠狠瞪他一眼就又转过头去,男人,果然没一个是好东西,亏她之前还庆幸她家小姐找了个又专情又体贴的好男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和欧阳清风是一路货色,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妖娆跳出来小小的嘀咕一声:这么快就承认是人家碗里的了啊?) 萧南予有些莫名其妙,但此时也不好问,就绕过锦儿,向着内室走去。 一进去,就看见苏暮颜坐在桌边,翻阅着什么东西,老大的肚挺着,让人觉得那种小圆凳根本容不下她的身,危险的要死。 “看什么呢?”萧南予笑着问道,一伸手就将苏暮颜连着手的书卷整个抱起来,放在边上的软塌上:“肚都这么大了,要小心着点,怎么还能坐那种小凳。” “坐那儿清醒。”苏暮颜说的淡淡的:“不然这么多的东西,怎么看得完。” 语气里久未见的冷淡让萧南予心里直觉的起了不好的预感,伸手拿过苏暮颜手的书册,只看了两眼,就狠狠的扔到了一边去,嘴里大声的叫:“德喜!” “不用叫了,不是他告诉我的。”苏暮颜打断了萧南予的怒气,低声说道:“是我自己散步的时候路过,看到了。” “暮颜,你听我说……”在苏暮颜的身边蹲下来,握着她的手,声音急切。 “皇上要说什么呢?您身为五之尊,五妃嫔,三宫院,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身为皇后,也有义务为您把关甄别,选择合适的秀女来充实皇宫,好为皇家多添嗣,不是么?”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萧南予猛的站起身来,怒气竟带着些许心痛。 “是!”说的无比艰难,却也最终由齿缝硬是挤出。 “好,既然朕的皇后这般通容大度,朕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本轮秀女共有一千五百余人,过了二轮的,也还有四百十多人,皇后可以慢慢看,朕就不打扰你了。” 袍袖狠狠一摆,竟是头也不回的出宫而去。 木然的望着前方的空气,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眼泪忽然就没有征兆的扑籁籁往下掉,瞬间就流了满脸。 “小姐……”锦儿紧着声音,小心的递上一方手帕,苏暮颜却恍若未闻,就那么任泪水在脸上肆意奔流。 忽然就也忍不住,眼泪跟小溪一样哗啦啦的往下淌,站在苏暮颜身边也哭的伤心,为什么她和她家小姐一样,都遇到那么差劲的男人啊? 只有一个不够么?偏要两个三个,十个八个的去招惹。 夜风微凉,吹进窗里,被萧南予扔在地上的秀女名册就这么在夜风一页页的翻滚着,出细微的响声。 “娘娘,这是今天秀女们选拔的情况,有二百四十五名体髂不匀,被裁撤,十七名睡姿不雅被裁撤,一百二十名技艺平庸被裁撤,三十四名身有隐疾被裁撤,还有其他各项,共计余下四百十八名,焚香沐浴敬神,将于三日后在淑宁宫等待皇上和皇后娘娘亲自甄选。” 德喜小心翼翼的跟苏暮颜汇报,这几日来,苏暮颜每日固定会要他将储秀宫那边各项检查的情况向她汇报,有时还会自己站在宫外的隐蔽处亲自看看那些秀女,提出一些意见,大都肯而公正,竟是真的在尽心尽力的帮萧南予挑选入宫的妃秀女。 真是就搞不明白了,明明脸上随时随地一副要哭的表情,一点也不愿意这么做,却偏又执拗的什么似的,非要勉强着自己去做才行。 皇上己经数日不回景怡宫,听说都是在御书房里睡,可每天都会叫他去问苏暮颜的饮食睡眠情况,他心里那个苦啊,苏暮颜食不香睡不实,他怎么敢跟皇上说,可是不说又不行,每次看着皇上俊美的脸阴沉一片的样,他就汗流浃背,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项上的脑袋。 还好皇上就算在那种时候也还是理性的,只是吩咐他叫御厨多换花样,又让他从沈玉楼那里拿了有助于安神的香。 这几天两边小心翼翼,到哪里都要察言观色,三思而行,德喜觉得自己这一辈该小的心都在这几天小完了。 苏暮颜面无表情的听完德喜说的话,淡淡说道:“辛苦了,你下去吧。” “是!”全身立时一松,感觉跟逢了大赦一样,匆匆忙忙就往下走,刚走到门边上,就听到外面的小太监喊:“欧阳将军求见!” 心猛的又提起来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安乐公主还在里面呢,这可怎么好? 偷眼瞟回去,只见锦儿的脸色果然一下冰冷起来,这些日担心苏暮颜,也是为着同病相怜,她根本都没回自己的宫里,就在景怡宫住了下来。 苏暮颜也稍稍有些愕然,不过既然来了,总不能赶出去,也就轻轻说道:“请吧。” “清风见过皇后娘娘!”一进来,欧阳清风就是单膝跪地一个大礼,抬起头来,才猛然现站在苏暮颜身边的锦儿,面上的颜色立刻僵了一下,但只一瞬,他和锦儿两个人,立时都不屑的向旁边扭过头去。 “快起来吧。”苏暮颜头痛的看着两个闹别扭的孩,出声叫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两天还在和萧南予笑着他们的孩气,可才不过几天,居然也遇到了同样的情景。 “清风,有什么事情么?”出声打破沉默的尴尬。 “哦……”欧阳清风回过神来:“玉楼哥让我帮忙拿安胎的药过来,他昨天接到师父的信,说是有急事,离京了。” “这样啊,放着就好,辛苦你了。”苏暮颜略显疲惫的说着,看了锦儿一眼,忽然又说道:“锦儿,去帮我拿一下。” 锦儿怨怨的看了苏暮颜一眼,明明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状况,却还要让她去拿,不是成心要她出丑么? 然而这种时候又不能违背,不情不愿的走上前去,伸着手说道:“拿来吧。” 欧阳清风牙,却什么都没说,将手上的药包递了过去,两人错手的瞬间,皮肤轻轻的接触,具都不自jin的颤了一下,飞快的瞟欧阳清风一眼,锦儿硬着嘴冷声说道:“东西己经收好了,你还不走?” “你!”欧阳清风狠狠瞪锦儿一眼,居然一句话不说,甚至都没和苏暮颜告别,转身就离开。 死瞪着欧阳清风的背影,直到他出了景怡宫的大门,锦儿才忽然万分委屈的转过头扑到苏暮颜怀里,恨恨的骂着:“死欧阳清风,臭欧阳清风,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要理他了!呜……” 苏暮颜无奈的用手轻抚着锦儿的头,真是的,多大点事,怎么就弄到这般水火不容? ------------ 番外之吵吵闹闹(五)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说她想要……”德喜瞅一眼边上的陆亦儒,闭了嘴巴。 “说!”萧南予没好气的喝,陆亦儒端起茶杯优雅的送到眼前,这几个月来反正他们也没少看萧南予的笑话,再多看一个,想来萧南予也不会介意什么了。 “是。”德喜吓的两股颤颤,提了气大声说道:“皇后娘娘说她要回娘家!” “噗!”一口茶还没进口就全数喷出,萧南予一脚把德喜踢的翻了个跟头:“说就说,谁叫你说那么大声?” 陆亦儒艰难的呛咳着,扶着桌沿连眼泪都出来了,对着最近倒了八辈霉摊上闹别扭的这两人的德喜挥挥手:“你先下去门外候着,皇上决定了我就叫你。” “是,是,谢谢陆相。”爬起来pi股都没拍干净就往跑,这种时候谁要是不跑,谁就真真是脑袋被城门给挤了。 好不容易止住咳,陆亦拼命忍住脸上的笑意。这个苏暮颜,实在是太有意思了,都当了宫里的皇后,皇帝不话,居然敢说要回娘家。 “笑,有什么好笑的?”萧南予恼恨的瞪他一眼,口也就没了分寸:“你那小月儿找着了,笑的这么荡漾?” 陆亦儒脸色不变,笑的更开心:“托皇上洪福,还真找着了。” 萧南予的面色更不爽,凭什么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一团,就他这过一沟又一坎,状况不断。 一脚踢过去:“你要是再笑,我现在就把仇老头家里的丫头指给你,我看你再怎么笑。” 陆亦儒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天,他和小月儿的事情正到紧要关头呢,萧南予要是来这么一下,他非得前功尽弃不可。连忙收了笑容,恭恭敬敬的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萧南予说的恨恨的,那个死丫头现在大着肚,他敢把她怎么办? 对着门外吼道:“德喜,给我滚进来!” 看着德喜战战兢兢的跪下,极度不爽的说道:“回话去,就说朕准了。” ……我……是……分……隔……线…… “小姐,咱这算是什么啊?落荒而逃么?”锦儿嘟着嘴,不满的看着苏暮颜。前两天看苏暮颜那么认真的看那些册,还亲自去储秀宫,她还以为苏暮颜真的要自己亲自为萧南予选妃,狠狠的为她家小姐的勇敢心酸和感动了一把。 可没想到第二天一转眼,她家小姐就把包袱都收拾好了,说什么要回娘家省亲。这么滥的借口,鬼才信咧~! “你这丫头,什么落荒而逃?我是想爹,想大娘,还有朝颜了。”苏暮颜心虚的转头看着窗外,马车骨碌碌的慢慢转着,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就十来个侍卫宫女跟着。 “是,是,你想她们啦,在后天就要选秀,皇后不能不出场的时候刚好就想她们啦。”锦儿没良心的拆穿苏暮颜的谎言。 苏暮颜举手做势要打,举到一半又放了下来,低垂了眸说道:“不逃怎么办?我还真能去给他选妃么?” 锦儿看着苏暮颜难过的样,过来和她偎成一团。 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到了苏琮京郊的小院儿,喜的苏琮老远就迎了出来,过了许久这般田园生活,许多性都磨的淡了,反而更知道什么是珍贵,王氏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少年fu妻老来伴,纵然年少时错失了许多时光,到老时能相伴相知,又何尝不是种缘分。 朝颜脸上的伤在沈玉楼的妙手下,只余下很淡的印,也并没有十分牵扯到骨肉,但看着还是有些微微的不舒服,原本的倾国倾城,忽然就变了朴素平凡,朝颜倒是安之若素,没了所求的东西,长什么相貌,都不是很重要了。 热热闹闹的吃了饭,叙了旧,想着苏暮颜有孕,也不敢让她太劳累,早早的安排房间歇了。 躺g上,怎么也睡不着,正想叫锦儿拿些小点心清茶过来坐着赏月说说话,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抬头一望,惊讶的叫道:“朝颜~!” “我想着你就睡不着。”苏暮颜笑笑,慢慢在苏暮颜床边坐下来:“怎么,吵架了?” “哪有。”其实是自己也不清楚,那种样,算是吵架么? “是为了选秀女的事情?”毕竟是过来人,一眼就洞穿。 “恩”低了头,并不否认,在朝颜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能了解。”苏朝颜点点头:“当初我在宫里的时候,还没有立后,做为五妃之,每年选秀女的工作,都是由我去做的。每次看着那秀女名单,我都想狠狠一把把它撕的碎碎的,在心里跟自己说: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皇上有我就够了。” “朝颜!”那几句话说的狠厉非常,几乎让苏暮颜有点害怕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苏朝颜展颜一笑,面上又恢复淡然:“以你的心性,断不会如我那般想,所以,也只能躲起来自己难过了。” 苏暮颜无声的叹了口气:“难过又有什么用?他是皇帝,有个三宫院,五妃嫔,本来就是寻常。” “寻常不寻常,不是让别人来说的,若是那人愿意,寻常也可变了不寻常。” “什么?”苏暮颜睁大着眼睛问。 “夜深了,你这身不比从前,还是早点睡吧。”苏朝颜抿嘴笑笑,有些话,不宜讲的太透,还是让她自己想去为好。 ------------ 番外之吵吵闹闹(六) “皇上,都己经是第七天了,这选秀女的事情还要往后拖么?各位大人们可是都忍不住了。”德喜问的小心翼翼。 皇后娘娘不在景怡宫,皇上倒是跑来了,没事儿就坐在娘娘常坐的软榻上,看着娘娘走时没绣完的婴儿肚兜儿,看一眼叹一声,却偏偏自己还没觉。 “拖着,皇后不在,怎么选?”又叹一声,心里气死这个一根筋的笨丫头,他的心,她到现在还看不明白么?若是真要选秀女,背着她又有何用,她还不是迟早要知道? 想起今天早朝上那些个老家伙个个一脸猴急相,巴不得自己家的女孩能得了他的宠xing,一句一句挤兑着他,他心里就更烦。 虽然当时用一句:“皇后不在,不能开选秀女,这是祖上的规矩。”给堵了回去,可这话能堵几天? 而且,他什么时候在乎过祖上的规矩了?若真在乎,苏暮颜现在坟上的草都该一人高了,还容得下她在这里跟他使小性? 门外摇摇晃晃晃进来一个影,半真半假的要下跪行礼,萧南予手一抬:“行了行了,你就别装了。” 沐靖远嘿嘿笑着站起身,看到德喜还在旁边,正了面色道:“启禀皇上,微臣请皇上驾临微臣府上,有重要事情禀报。” “什么事儿在这不能说?”萧南予皱皱眉头。 “不能。”沐靖远说的一脸严肃。 眨了眨细长的眸,狐疑的看了一眼沐靖远,对着德喜说道:“谁要是知道我出宫,仔细你的脑袋。” 德喜缩了缩脖,感觉脑后头凉嗖嗖的。 入夜,一群大男人醉的七倒八歪的,萧南予眯缝着一双醉眼,高高的举起手的酒杯:“沐靖远,这就是你给朕说的重要事情?” “得了吧你。”劈手抢过萧南予手上的酒杯倒进嘴里,沐靖远衣襟半敞着,露出一点褐金色结实的xiong膛:“到了我地盘儿上还朕朕朕的,你信不信我纠集着亦儒和清风揍你一顿。” “好啊。”萧南予丝毫不在意沐靖远话的不敬,向后仰靠在凉亭的栏杆上:“打一架,也好,不过我最近正心烦,可不打算手下留情!” “就是,打一架也好!”欧阳清风闷着声音附和,别看这里面他的年纪最小,但若论酒量,却绝对是众人的第一,此时他面前己经小山似的摆了十好几个坛,这才终于有了一点醉意。 “啧啧啧,我差点忘了,这还有一个郁闷着的呐,亦儒,快去安慰安慰他,用你那玉一般洁白的身ti……” “去你的!”陆亦儒飞起一脚,毫不客气的踢过去。 “唉,我说……”沐靖远蹭到萧南予身边,伸手搂住他:“你们俩这别扭,到底还要闹多久啊?我每天站在朝堂上跟站在冰窟窿里一样,我要是哪天请个病假什么的,你可一定得准啊。” “做梦!”萧南予横沐靖远一眼:“你不就想带着灵儿去一趟龙瀑么?我的事儿一天没完,你就一天别想去。” “小人!十足十的小人!”沐靖远一把推开萧南予,走过去又拎起一坛酒拍开,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口,看着萧南予说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木?来来回回的不就那么点事儿?说清楚了不就好了。” “她不回宫,我怎么说?” “就是。”欧阳清风又闷着声音附和了一句,他现在快变成萧南予的应声虫了。 “她不回宫,你就不能去找她?”沐靖远说的理所当然。 “什么?”萧南予抬起半个身,瞪着沐靖远。 “女人使个小性回娘家,其实自己个儿的心里也难受着呢,就昐着丈夫去接她,你要是不去接她,她怎么拉得下那个脸,自己跑回来?”沐靖远说的头头是道。 “朕堂堂一国之君,去老丈人家接老婆?”萧南予瞪着一好看的眼睛,自己说了,自己都想像不出那画面得什么样儿。 “我呸他的一国之君。”沐靖远夸张的说道:“fu妻两个之间,哪有什么君君臣臣的,有君也不过是个夫君,我就是我家灵儿的君。她要是回娘家了啊,我就是死皮赖脸,也得把她给磨回来才行。” “南予啊,别说做兄弟的糗你。”沐靖远又靠上去,在萧南予耳边喷着酒气小小声说道:“若论治国,我比不过你,可若论治家,你还真比不过我。女人嘛,不就是那么一点小心思,怕你变心,怕你娶小,你就温言软语的给个承诺,有什么大不了?反正你低头的时候,除了你家娘,谁会知道?” 萧南予翻翻眼睛,竟然像是动了心的样。 “听兄弟的没错,和娘服个软做个低怕什么?出了卧房照样是明君一个好汉一条。” 欧阳清风支愣着耳朵,拼命听,却什么也听不着,看来是沐靖远这厮也知道有些话儿tong不宜,不想过早教给欧阳清风知道。 ------------ 番外之吵吵闹闹(七) 此刻,苏琮府。 “来来来,难得好月色,一定要出来喝酒聊天才是。”苏琮呵呵笑着,吩咐家人摆好桌果品。 苏暮颜在家一住七日,他虽然高兴,可是宫里德喜公公一天跑八趟,吃穿住用行样样问个仔细,他就是再不明白事理也知道苏暮颜该回去了,更何况本来就是个人jing样的人,知道苏暮颜为了什么回来,可这事能躲一时,还能躲一辈不成? 这两日来,家里的门坎都快被朝那些大臣的管家踏破了,本来想图个清静,这下倒好,比他当官时还热闹。 看着苏暮颜挺个肚坐下,苏琮暗自摇头,当初生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这个女儿这么有出息,居然闹个别扭就敢把皇帝往皇宫里一扔,自个儿回家来? 笑笑闹闹了好一阵,苏琮笑着说道:“闹了这半天,也都累了,不如叫人上点宵夜,吃了就睡吧。” 招招手,一碗碗撒着葱花的面就流水介端上来,上面漂着一层薄薄的油,打着一个荷包蛋,看起来说不出的讨喜。 怀着身,本来就馋,看着那么漂亮的面,苏暮颜更是食指大动。 拿起筷刚往嘴里一放,忽然和锦儿一同做了一个极不雅的动作,“噗”的一口全吐了出去,盯着苏琮问道:“甜的?” 谁家的葱油面会做成甜的?而且那糖还不是一般的多,吃到嘴里都快腻死了。 “你不喜欢?”苏琮没说话,反而是苏朝颜淡淡的问。 “当然不喜欢。”苏暮颜撅着嘴,很委屈的样,那么好一碗面,生生被糟践了。 “哦,原来你不喜欢啊。”苏朝颜才知道的样:“那像这样说出来就对了啊,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你不喜欢,我以后自然就不会再这么做给你吃了。” “啊?”苏暮颜愣着表情,看苏朝颜没头没尾的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苏朝颜看了苏暮颜一眼,头有些微微的疼起来,她这个妹妹到底是凭什么让萧南予看上的,她都己经说的这么明显了,她居然还不明白。 叹口气接着说道:“因为你对我重要,所以你说的话,我就会考虑,就会让你下次不会吃到一样的东西,可是在你说之前,我怎么会知道你不喜欢吃呢?喜欢,不喜欢,都是要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的。” 愣愣的看着苏朝颜许久,苏暮颜猛然跳起来:“备车,备车,我要回宫。” “哎哎”王氏拉住苏暮颜:“你这孩,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儿听风就是雨的?都这么晚了,回去也得等明天啊。” “不行。”苏暮颜笨重的身竟然出奇的灵巧,一步转出桌:“我不可以再等了,也不能让他,再等了。” 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转头对着苏朝颜说道:“姐姐,谢谢。” 苏朝颜温婉的笑笑,朝前挥了挥手,要她快走。 拉着锦儿上车,一路归心似箭。那个人,最近过得好么?自己在这里天天忧心如焚,生怕哪天听到了什么妃什么嫔己立的消息,吃不好睡不好,那他呢?又会不会想着自己? 从沐靖远的园里出来,被夜风一吹,原来上了头的酒jing立时退下去不少。燕南悄悄的在身后现身,低声叫道:“主,你……还好么?” “无妨。”萧南予摇摇晃晃的走着,没有方向感的摆摆手。因为是偷偷出宫,也不好从大门进去,好在燕南现在的身手己经练的相当不错,萧南予又多少还有些意识,一起从后门跃进,也没有惊动什么人。 身一直倚在燕南的身上,快到景怡宫的时候,萧南予努力立直身ti,对着燕南说道:“没事了,你退下吧。” 燕南看一眼萧南予,眼清澈,知道他只是身ti醉了,心其实并没醉,只是潜意识里希望自己醉而已,低头微施一礼,退入黑夜之。 慢慢走向黑暗的景怡宫,心里微微的伤感起来,苏暮颜在的时候,总是会留一盏灯给他,如今人不在,他就不许宫里的人再点那盏灯,如果不是她留的,那灯,又有什么意义。 没有惊醒任何人,推开卧房的门,刚迈进一只脚,忽然一个人影带着风声猛的向他扑过来。 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正要直觉的做出反击,却被熟悉的味道一下刺ji了神经。这么一犹豫,那个身影己经完完全全的撞入了他的怀里,伸着双手去勾他的颈。 ------------ 番外之吵吵闹闹(八) 下意识的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正要直觉的做出反击,却被熟悉的味道一下刺ji了神经。这么一犹豫,那个身影己经完完全全的撞入了他的怀里,伸着双手去勾他的颈。 “小心点!”半是心疼半是气愤,将怀里人的身微微侧过来,不要挤着了肚,女人怀孕的时候,还真的是麻烦。 “你跑到哪去了嘛,人家等了那么久你都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又不回来了,呜……”兴冲冲的跑回来,憋了一肚的话想跟他说,却只能坐在黑夜里没头没脑的等,此时一看到他,什么也顾不得,先把肚里的委屈哭出来才好。 “乖,不哭,我不是回来了么。”萧南予手忙脚乱的帮苏暮颜擦着脸上的泪水,边温声的解释着:“靖远叫我过去喝酒,我就去了他府里一趟。” “没良心,没良心!”不说还好,一说,苏暮颜挥着拳头就去打他:“我都快难过死了,你还有心情给我去喝酒。” 萧南予无奈的收好她的拳头,说他没良心,也不想想他是为了谁才去喝酒的。 将苏暮颜抱在膝上又亲又哄的好半天才劝住,看着苏暮颜不哭了,才轻声问道:“舍得回来了?” 苏暮颜撅着嘴瞪了萧南予一眼,垂下目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yao了yao嘴唇,好像很为难的样,就在萧南予mo不着头脑的时候,苏暮颜忽然双手勾着他的颈,将他拉近自己,凑着唇就吻上去。 “唔~”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萧南予微微惊讶半张着唇任苏暮颜毫无阻碍的把she头滑进他的口肆虐,香嬾的感觉在一瞬间袭上萧南予的神经,眼睛里飞快的滑过笑意,伸手扣住苏暮颜的脑袋,不客气的就要反客为主,怎料苏暮颜今天出奇的倔强,不许他控制主动权,仍是用自己笨拙又青涩的方式吻着他。 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萧南予双手小心的扶着苏暮颜的身ti,配合的承受着她难得的热情,细细感觉她的唇和舌在自己的唇上笨拙的描摹。 居然有一点想笑,这个笨女人,跟着他这么久居然连这个都没学好,看来,他以后还应该好好的教导教导她。这种老师,他是很乐意当的。 好半天,苏暮颜呼吸不稳的从萧南予的唇上离开,看着他在夜色晶亮的眸和平稳的呼吸,不满的说道:“为什么你都会没反应?” “有没有反应,你会不知道么?”扶着她的身ti坐下,苏暮颜的脸立刻红成一片,因为她感觉到了,萧南予的——反应。 努力的正了面色,苏暮颜扳正萧南予的脸看着他,忽然极认真的说道:“我不想让你选妃。” “恩?”萧南予先是微微的愕然,没想到他会听到这样的话,但很快眸浮上笑意,眉毛轻轻一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苏暮颜本来想了七八十种版本的说法,可却被萧南予的不在打的乱乱的,此时再想说,竟然连一种版本都想不起来。手从萧南予的脖上收回来,不断的搅来搅去,终于豁出去了一样的说着:“我知道我应该做个好皇后,应该帮你好好的挑选妃,管理后宫,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你和别的女人就难受,我想让你只看着我,只想着我,再也没有其他的女人能入你的眼。反正……反正我就是不想让你选妃,我能不能先不做好皇后,先不要摆那个什么大度又明理的样?我一点也不大度……我……” “噗!”萧南予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的这个宝贝丫头,原来心里是这么想的,好皇后?从他看上她那个时候起,就没想过她能当个好皇后。他要娶的是自己喜欢的人,不是皇后。如果真的要找个能当好皇后的人,恐怕排个几年也轮不到她。 伸手抬起苏暮颜的头,额头顶在她的额头上,眼睛里的笑意多的都快溢出来:“你不想我选妃?” “恩”苏暮颜乖乖的点点头,又补上一句:“你说过的,你是心甘情愿娶我当皇后,我会是你这辈唯一的妻。” “可妃不是妻,是妾啊。”萧南予坏笑着纠正苏暮颜。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选妃。”苏暮颜急起来,身一僵就要往地下跳,萧南予手上用力将她按住,正色说道:“让我不选妃,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什么?”苏暮颜立刻又坐的安稳,只要有商量就行。 萧南予邪邪一笑,在苏暮颜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话,苏暮颜的的脸立刻从耳根直红到颈,瞪着萧南予气恨的话不成声:“你……无耻……” “怎么,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只好去找做得到的人……” “我做!”一声尖叫打断萧南予的话,苏暮颜脸上满是破釜沉舟的悲壮。 “我就知道我家娘最疼我……”手不安份的顺着身ti的曲线滑上去,苏暮颜的呼吸在瞬间急迫起来,身ti软软的要向下倒,却忽然听到萧南予极坏的声音:“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的事情哦……” 紧yao银牙,恨不能用目光把萧南予给碎尸万段,我们俊美的萧公却全不在意,将苏小姐温柔的往雕花g上一放,锦帐瞬间合拢。 ------------ 番外之吵吵闹闹(九) 拖了七八日的选妃终于正式举行,数日来,这些秀女们个个提心吊胆,生怕皇后娘娘不待见她们,还没选秀,就先找个法打了。 “皇上,这不妥吧?”德喜一脑门的汗珠,努力的劝着萧南予打消那个主意。 “有什么不妥?”萧南予在小太监的服侍下穿着衣服,不在意的问着。 “金銮殿乃皇上和众大臣议事之地,岂能用来选秀女?” “那里是做什么用的,不是应该我说了才算么?” “可是……” “好了,不要再说了,皇后好了没有?” “这个,好了。” “那就走吧。” “这……”德喜的眉头都快皱到一起去,可是就有人睁着四只大眼睛却看不见,亲亲我我的挽着手就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唉,做奴才的,自然有做奴才的无可奈何,主都这么决定了,还能说什么。 金銮殿上,众老臣看着站了满殿的秀女,一个二个表情抽搐,不知道皇上又要做什么事情。 扶着苏暮颜在一边的软榻上坐了,萧南予在帝座上潇洒一坐,手放在御桌上,手指习惯性的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只是一言不。 皇上不话,底下的大臣们更是惴惴不安的要命。他们记性都好的很,自然不会忘了两个月前就是他们底下串通好了,联名上书,才硬逼着萧南予开了今年的选秀女之行。 看着吊的这群大臣们够了,才挑了挑眉毛,开口说道:“今个儿早朝也没什么事,各位大人们最近颇为关心朕的家事,所以朕这最大的家事也不好绕开各位大人,今儿趁着各位大人都在,咱就把这秀女一起选了,也省得各位大人老是挂心着朕。” “这个……”朝堂上一群老头面面相觑,陆亦儒沐靖远欧阳清风等人则是一本正经死命的憋着笑,跑到金銮殿上来选秀女?也亏萧南予想的出来,这fu妻两个果然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众位大人们可有什么好说的?总该品评品评才是?”萧南予环视一圈,点着名叫道:“刘大人看看左大人家的小姐怎么样?可符合秀女的标准?” 沐靖远一口气憋在嘴里,吭吭的狠呛了几声,整个朝堂都知道刘家和左家几代世仇,居然问刘家左家的女儿怎么样。 刘大人的脸憋的通红,说不好吧,再怎么不合也不能明面上撕破脸,可若是说好,又实在心有不甘, “要不方大人看看宋大人的侄女如何?” 陆亦儒腰杆挺的直直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背后看过去却有点颤抖。 宋大人这个侄女本来都己经许给了方大人的儿,可是一听能进宫,宋家仗着比方家权势大,硬是退了婚,让方大人说宋家的女孩好,做梦都别想。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别人不知道,可他这个管家婆一样的相爷,怎么可能不知道? 果然,方大人冷冷一哼,别过头去。 “再不然李大人说说吴侍郎家的千金?”笑mi眯的再开口,这次点的可是朝上好的一对搭档,两人是同年,又是儿女亲家,这次总该说了吧。 可是两人看着萧南予貌似无害的笑容,心里都打起了小,帝王家最恨别人结党营私,此时要是毫无顾忌的大夸特夸,不定萧南予下来怎么想自己呢,还是沉默着明哲保身吧。竟然又是无语。 再问几个,一样的无话可说。 “爱卿们这就让朕为难了啊。”萧南予一手抚额,无限妖孽的样:“朕实在是很有心选,谁知爱卿们把关把的这么严,居然连一个符合条件的都没有。” 底下大臣们心里那个怄啊,尤其是家里有女孩在殿上的人,可是偏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那么干站着。 手指又在桌上慢慢一下一下的敲着,萧南予的声音里带着种阴恻恻的威胁:“各位爱卿可都看到了,不是朕不选,而是爱卿们都看不上。既然这样,朕也没什么好说了。来人啊,把她们都给我送到内务府去,随便分派个差事吧。退朝!” 无限温柔宠爱的扶起苏暮颜,眼角的余光凉凉的瞟了一眼殿下脸涨成猪肝色的大臣们:朕的意思你们最好都看清楚了,要是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来找朕的事,下一次,可就不只是送给内务府派这么简单了。你们谁家有女儿,尽管送来。 ------------ 番外之吵吵闹闹(十) “我说暮颜啊,皇上真的到上门你家去接你回来?话说昨天都那么晚了,不愧是皇上,学以致用,动作还真快啊。”沐靖远大大咧咧的坐在景怡宫的石凳上,没摭没拦的张口就问。 “去我家接我?”苏暮颜一愣,萧南予己是用力的咳了一声说道:“你下了朝不回家去,没事干赖在这里干什么?” “不急,坐坐也好,我有好多话想和靖远说呢。”苏暮颜巧笑嫣然,斜过眼却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南予。 再转向沐靖远的时候,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容,轻声说道:“你说对了,皇上是昨儿晚上接我回来的,都大半夜了,吓了我一跳呢,我倒是想问问,靖远啊,你是怎么说动皇上去我家接我的?” “嗨,那哪用得着怎么说啊,他早就憋不住了,我不过敲个边鼓而已,就是我不敲,最多不过两天,他也一定乖乖的到老丈人家上门接你去。”沐靖远说的得意非凡,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同好,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怕老婆。 陆亦儒在旁边端个茶杯把脸挡的严严实实,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被沐靖远看见不往下说了,然而身ti己经颤成一片,只是强自压着。 “暮颜,你身重,一定累了,就别留着他们在这儿烦人了,我送你进去休息。”背过身狠狠踹了一脚沐靖远,狭长的眸里快要冒出火来,眼里的意思明显:“赶紧给我滚蛋,否则我非要你好看不可。” 沐靖远momo头,莫名其妙的站起来,告了安和陆亦儒一起往外走,走到园门口的时候小小声的问:“我说错话了么?” “没有,没有。”陆亦儒否认连连:“我们的沐将军那么jing明强干,怎么可能有说错话的时候?” “我说也是嘛!”沐靖远挠挠脑袋:“可是皇上那脸色不对啊,到底怎么回事来着?” “哪有不对,一定是你看错了。”陆亦儒下着死手把沐靖远往坑里推:“别想那么多了,灵儿还在家里等你,你还是赶紧回府吧。” 两人一起走出宫门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小太监也急匆匆的从角门边上出去,陆亦儒眼睛转了转,拉着沐靖远说道:“靖远,我家里前些日有人送来了一把宝剑,说是以前匠神的遗品,我也看不太出来,你去我府里看看?” “匠神遗品?”沐靖远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那还等什么?快走。”一把拉着陆亦儒就向他的府邸走去。 “别急别急,我走不了那么快。”陆亦儒一副不情愿的样,眼睛却眯的狐狸一样。匠神遗品?匠神遗品要是真的那么好找,还能叫匠神遗品么? ……我……是……分……隔……线…… 苏暮颜安坐在椅上,端起手的茶杯抿了一口,正要放,萧南予连忙伸了手去接,一张美到惊天动地的脸把笑容放大到十足,怕是阎王看了都要动心的放他回去多活几年。 苏暮颜似笑非笑的让他把茶杯接了,伸出一根白白嫩嫩的手指在小几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出笃笃的声音,这是萧南予的习惯,不过,学起来还真不怎么艰难。 萧南予听着那声音,脸色变的极尴尬,一向都拿这一招吊着那些老臣们,今儿才算自己领教了,滋味可真不怎么好受,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生怕苏暮颜接下来会说出什么让他料想不到的话。 一边敲,一边素净着一双眼睛打量萧南予,看着他惴惴不安的样,忽然原本想生的气,一下就跑没了,不过总不能就这么笑出来,这一仗输了,那以后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 敲了二十来下,苏暮颜慢慢的开口:“皇上昨儿提的好条件。” “哪儿有啊,昨儿的事,昨儿不都过去了么?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萧南予恬着脸往苏暮颜身边凑,伸手去抱她。 苏暮颜眼睛一瞪,萧南予的手立刻停在了半空,不敢再往前伸,讪讪的缩了回来。 收回目光,苏暮颜的声音放的软软的,带着几分哭腔:“人家在家里呆着,心里一丝儿也放不下你,又怕你不来找我,又怕你一生气真的去纳妃,你倒好,没事干去和别人喝酒也不来看看我。活该我熬不住,大半夜了巴巴的跑回来找你,不在就算了,好不容易回来,还非要人家做那种没羞没耻的事才肯不立妃,我……我……” 越想越是伤心,本来只不过想装个哭腔,装到这里,倒是真的哭了出来。 “暮颜,暮颜……”萧南予慌的手忙脚乱的帮着苏暮颜擦眼泪,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那不是看你回来找我一时得意忘形了么?乖,不哭,我保证,再也不会那么做了还不行么?我要是再那么做,我随你惩罚……” “臣妾知道皇上您天纵奇才,知道什么都逃不tuo您的算计,您不过动动小指,臣妾就巴巴儿的往您挖好的坑里跳,还跳的心甘情愿的,反正明年还要选秀女,皇上您还有什么要求干脆就一并说了吧,省得明年还得再来一次,怪麻烦的……”苏暮颜赌着气越说越顺溜,急的萧南予空有一腹治国安邦的策略,生生一点儿也使不出来。 急到最后索性什么也顾不得了,一把抬起苏暮颜喋喋不休的小嘴,张口就吻了上去,一开始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太不好的心思,只是想堵住她那张小嘴罢了,所以只是用力的凑上去,she头也以间不容的度伸进她的口,死命纠缠着,不让她再有说话的机会,可天底下总有些事儿是不会那么遂人愿的,吻着吻着,这味道就开始变了起来,萧南予只觉得周围空气的温度噌噌的往上猛涨,苏暮颜的脸也越变越红,jiao嫩的几yu滴出水来。 吻的力道越来越温柔,却也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缠mian,舌尖软软的刺ji着苏暮颜口每一个幼小隐秘的位置,苏暮颜甚至己经忍不住出微微息。就在萧南予一只手己经探入苏暮颜的衣襟打算进一步深入的时候,门外猛的传来通传声:“启禀皇上,您吩咐小人传的话,小人己经传到了!” 一室yi旎瞬间断,苏暮颜红着脸一把推开萧南予,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耻,差一点就又被他占了便宜去。 “滚下去!”狠狠对着门外吼,萧南予脸上的懊丧几乎可以淹没人。这些个没长眼睛的奴才,怎么竟捡这种时候回事儿?别的就算了,可这身ti上的反应该怎么办? 谄笑着看向苏暮颜,轻声说道:“暮颜,这次算我错了还不成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保证不选妃,一辈都不选,就只有你一个而已。” 虽然沐靖远说话不怎么靠谱,不过有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点道理,女人不就那么点小心思?怕你变心,怕你纳小,只要好言哄两句,给个承诺,很容易就雨过天晴了。再说了,你在这伏低做小,出了门,谁能看得到? 偷眼瞄了下房门,恩,关着的,没问题。 苏暮颜看着萧南予一副做贼的样,差一点就要笑出声来,硬是忍住了冷着一张脸说道:“原谅你也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萧南予立刻问道,神情颇有点像昨天晚上的苏暮颜。 苏暮颜笑了一笑,在萧南予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萧南予听到这几个字眼睛猛的睁大,紧接着又拼命的开始笑,笑的眼睛细细的眯成一条缝,一迭连声的问:“真的么真的么?说了可不许反悔。”他这老师是不是当的太成功了,才一次而已,居然让他家丫头提出这样的要求。 “谁反悔谁就是小狗。”苏暮颜正色答道,心里头却在毫无良心的算计:你现在尽管笑好了,我看个月以后,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给读者的话: 明天番外结局 ------------ 番外之吵吵闹闹十一 俗话说有人欢笑有人哭,说的大概就是萧南予和沐靖远了。 萧南予这边笑的正欢,沐靖远那边却急的热锅上蚂蚁一样。看着石婉灵东走西走的收拾行李,沐靖远在心里狠狠咒骂陆亦儒那个落井下石的不良男人明天就被小月儿踹掉。 说什么带他去看神匠遗品,结果拿出来一把市井间三钱买七把的破铜烂铁,刚回到家就看到一个小太监从门口出去,总觉得有点眼熟,又似乎不怎么想得起来。 等到进了房,看到石婉灵坐在床边上默默流眼泪,才猛然想起出宫时似乎是见着这小太监和自己一起出来的,脑立时警铃大作,就说看着萧南予的面色不对,果然给自己穿小鞋来了,可是话说他也根本没得罪他啊,他干吗这么不待见自己? 小心翼翼的走进房,半跪在石婉灵身前问道:“灵儿,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么?” 石婉灵别过脸去不看沐靖远,只是流泪。 沐靖远看着石婉灵手握着一张素丝笺,小心的伸手去抽,抽不动,又微一用力,终于将那张纸笺抽了出来。 展开一看,萧南予熟悉的笔迹跃然眼前:“灵儿见信如晤:宫一别,数月不见,心下甚念。近日来,因与颜儿龃龉,心一直不快,幸得靖远苦心开导,方能化解前嫌,和好如初,如此观来,靖远胜兄实多,真乃难得一见之好男。” 信到此,一点问题都没有,然而接下来,萧南予居然把那日在园沐靖远趁醉对他说了什么,一五一十的写了上去,还不忘帮沐靖远润色一下,使之看起来更为流畅优美。 看到那些话,沐靖远的脸色猛的就变了,伸手去拉石婉灵:“灵儿,我那都是为了劝他,说着玩,不能当真的。” “说着玩?怎么说着玩?”石婉灵猛的站起身:“明知道我现在的身份是个死人,谁也见不得,连这将军府都出不去。我也想爹,想奶娘,想家里的人,说什么要是我回娘家,一定死缠硬磨我回来,你这不是故意欺负人么?明知道我哪里也去不了,除了你这将军府,天下虽大,哪有我石婉灵的容身之处?你……你……” 一跺脚转头就去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反正你都这么说,那我就真回娘家给你看看,我倒要看你怎么去接我回来,明目张胆的吼着叫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诈死欺君,然后拉我去砍头么?” “灵儿,灵儿……”沐靖远跟在后面石婉灵收一件他拿出来一件,心下那个恨啊:萧南予,萧南予,你够狠! 好容易搂着哭累了的石婉灵拼命说好话,又亲又吻的劝着,跟她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再见见家里人,不这么没名没份的过下去,才总算是拉着她又留了下来。 ……我……是……分……隔……线…… “陆亦儒,你给我滚出来!”一大早的,丞相府就不怎么安静,沐靖远狠狠跺了两脚陆府古香古色的大门,差点把那两扇上了年纪的门给跺的闪了腰。 “我当是谁这么早来敲我的门呢,原来是沐将军。” 陆亦儒笑笑的从正厅里走出来,他一向都起得早,今天也不例外。 “你还给我装蒜!”沐靖远一把拉住陆亦儒的衣襟:“皇上算计我的事情,你明明就知道的是不是。” “不能算知道,只是看出来了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还帮着他算计我?我哪得罪你们了?” “你是没得罪我,可是你得罪皇上了,要是皇上算计不了你,我估计就得受池鱼之殃。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我哪里得罪皇上?”沐靖远瞪着陆亦儒,这是他昨晚一夜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皇后娘娘怀孕了,你可知道?” “废话,全天下都知道。” “那怀孕的人最需要休息,你可知道。” “你要是再卖关,就别怪我不和客气!”沐靖远威胁似的晃晃拳头。 “野蛮人!”陆亦儒嫌弃的摇摇头,伸手点着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说道:“我拜托你用点脑想想行不行,以皇上那么疼爱皇后的程度,怎么可能大半夜的跑去苏府接怀了孕的娘娘回来?别说以皇帝之尊拉下面需要几天时间,就是真的要接,也一定是挑在午娘娘睡饱了醒来的时候吧!” “啊!”沐靖远张大着嘴巴,抓着陆亦儒衣襟的手了也松了下来,他可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苏暮颜根本不是萧南予接回来的,而是自己跑回来的,萧南予没准还借着这个从苏暮颜那里讨了什么便宜,可自己一句话,就把萧南予的老底儿给全掀开了,难怪萧南予那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恨的yao牙切齿。 陆亦儒无奈的叹了口气,明明很聪明的男人,怎么有的时候能迟钝成这样?整整衣领,从旁边的小厮那里接过官帽,正正经经的戴好,长腿一迈,我们温雅俊秀的陆相风姿绰然,上朝去也,只留下一个刚刚明白过来的呆将军还在原地呆。 沐靖远那呆着着,忽然又笑起来,他这么算计自己,可是自己揭了他的老底儿,他也别想好过到哪去! 这么想着,心xiong豁然开朗,整整衣服,也笑兮兮的上朝去也。 ------------ 番外之吵吵闹闹十二 这么想着,心xiong豁然开朗,整整衣服,也笑兮兮的上朝去也。 锦儿撅着一张嘴闷闷的穿过御花园往自己的宫里走去,那个臭皇帝,才刚回了景怡宫就赶人,明了暗了不许她再住。也不知道她在那儿怎么就碍了他们的事儿了,她就当自己全没看到还不成么? 低着头只顾走路,也没看前方,走过一丛树荫的时候,猛然撞到一个人的身上。 “哪个奴才这么大……”坏脾气的就想骂人,看清了眼前的人,却猛的住了口。欧阳清风阴着一张脸看着锦儿,表情阴晴不定的,似乎在做什么天人交战。 锦儿退回一步,往旁边让让,又向前走去,欧阳清风却也同时向旁边跨了一步,还是正正的拦着她的路。 “喂,欧阳清风,你想干什么?”锦儿可不是没脾气的人,让了第一步,是死也不会让第二步的了,抬起脸就怒瞪着欧阳清风。 岂料欧阳清风忽然伸手掐着锦儿的脖,粗鲁的向后推着锦儿。 “咳……你想干吗?”锦儿呛咳一声,被迫不住的向后退,直到身ti撞到一棵树上才停止,正想要再说什么,冷不丁欧阳清风猛然凑上前来,掐着锦儿脖的手用力的抬起锦儿的下巴,不偏不倚的吻上锦儿的唇。 锦儿的眼睛猛的睁的大大的,连挣扎都忘记掉。欧阳清风显然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但本能却让他笨拙的试着撬开锦儿的齿关,去品味里面的清甜滋味。 “唔……”终于反应过来欧阳清风现在在做什么,锦儿的双手用力的推拒撕打着欧阳清风,然而欧阳清风竟像是铁了心,无论锦儿怎么挣扎,都不肯放开她,反而扣住了她的后脑,更加深入的索求。 挣扎的动作越来起弱,越来越无力,终于,锦儿带着嘤咛的哭声般承受着欧阳清风一点也不温柔,而且毫无技巧可言的吻。 终于放开锦儿,慢慢离开锦儿的唇,看着锦儿哭的梨花带雨的样,慌的伸手去抹她的眼泪:“你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锦儿也不说话,只是哭,她才知道,原来欧阳清风的力气这么大,抓着她,她就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看来以前打着闹着的时候,都是他让着自己了。 懊恼的抓抓自己的头,欧阳清风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你……你别哭了……我就是想和你说……我一点也不想亲吴清清……我其实……其实只想亲……亲你……” “啊?”锦儿含着一双泪眼睁大了看欧阳清风,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哎呀,女人怎么那么麻烦!” 欧阳清风有点羞恼的吼,忽然又凑了唇上去,在唇齿相依的前零点零零零一秒吼道:“我说我想亲你!” 那天晚上沐靖远和萧南予说的悄悄话,别以为他一点都没听到,只是什么伏低做小啊,什么认错啊,男汉堂堂大丈夫,他才不屑于做呢,还是这么直接明明白白的说了最好! 又一次欧阳清风欺负了shuang唇,锦儿死命的挣扎起来,口里不甘不愿的叫道:“欧阳清风……你给我滚……滚开……凭什……凭什么你说要……亲……我就……就要给……你……亲……唔……嗯……” 心里想哭的要命,这个欧阳清风没事干力气那么大做什么,让她一点都挣扎不了,可是,说实话,被他亲一下,滋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啦。 个月后。 麟儿早己诞下,床帐之,苏暮颜伏在萧南予的身上,手里拿着自己的长,在萧南予的身上一点一点的扫过去,不时的划着圆圈,又时而低下头去在他的颈边啃啃yaoyao,却就是不肯做更进一步,更实质性的动作。 某人的某个部位己经火热的几乎快要断掉,忍不住伸手就要拉下苏暮颜压在身下,苏暮颜猛然圆圆的眼睛一瞪,警告的说道:“这是你答应过我的条件哦!” 某人的手立刻颓丧的落下去,任苏暮颜继续拿自己的身ti当艺术品加玩具,不规矩的摆摆弄弄。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萧南予现在真的是连死的心都有了,那夜苏暮颜从家里跑回来,他趁火打劫,小人的在她最慌乱的时候以不立妃为诱饵诱她答应尝试这个她从来不肯尝试的上位姿势。 而后来被揭穿之后,苏暮颜要他的答应的条件竟然是,在她生完孩之后的半年时间里,都要由她来在上位。当时他还兴奋的热泪盈眶,以为是自己教的好,如今再想想当时的幼稚无知,他简直悔得都想去撞墙。 这个女人洞悉他身上的每一个敏gan点,每一次都玩到他几乎要崩溃,才肯施舍着翻下他的身ti,把主导权交给他,从她坐完月之后,这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己经数次体会到了什么叫作生不如死。可是离着半年之期还有足足五个月,这五个月,要他怎么熬? yaoyao牙,猛然一把拉下苏暮颜,翻身牢牢的把她压在身下。 苏暮颜一声惊呼,反应过来的时候,己经正对着萧南予快要冒火的眸。 “你答应过我的,不能说话不算话。”苏暮颜恼怒的吼,她还没玩够的说。 “答应了又怎样?”萧南予yao着牙,打算把小人做到底。 “谁反悔谁就是小狗!”苏暮颜阻挡着萧南予己经开始不老实的手,不客气的说出当时做下的约定,堂堂皇帝,总不能被人叫小狗吧。 “小狗就小狗!”萧南予低下头,一口yao上苏暮颜的脖颈,就算做小狗,也比再这样生不如死强。再说了,沐靖远的有些理论还是很正确的,反正除了他家的宝贝娘之外,谁又知道他做了小狗,出了卧房,依旧是明君一个好汉一条。 “你赖皮……唔……嗯……不要……你……你轻……点……” 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月亮的脸偷偷的在改变…… 别看了,就是被你们俩给臊的啦!不然怎么会扯片云,连看都不好意思看?不对,那云上怎么有个窟窿? 其实不过是个上上下下的问题,何必在意那么多? 妖娆抿嘴,偷笑,《番外之吵吵闹闹》完! 《迫嫁王妃》至此,全完结,对于被亲们强烈期待的沈玉楼和凤清魅的故事,当妖娆开始动笔写他们的时候,才非常郁闷的现,这两个人被妖娆安排的太过完美与曲折,竟然没办法找到与他们相契合的女,所以只好极度无奈的作罢。亲们想拍板砖的就拍吧,妖娆认了。如果以后真的想到适合他们的故事,妖娆会写一点放在自己的空间里,有兴趣的亲可以来看看。 一直都是才力有限,没有办法同时去开两本书,进行两个故事,即使是和番外一起进行也不行。之前写的新书部分,被妖娆全盘否定,推翻重来。新书仍在酝酿之,推出日期大概会在月下旬,知道不可能自大的要求亲们全体关注,不过喜欢妖娆字的亲们,还是请在月下旬的时候多多搜索一下妖娆的作品,妖娆会努力克服〈迫嫁〉的诸多硬伤,延续一贯追求jing致字的风格,将更好的新奉献给大家。 一路走来诸多坎坷艰辛,也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然而终于能走到今天一步,幸好有亲们一路随行。妖娆鞠躬,致谢! 结束,忽然有点伤感。 洒泪,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