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枪杀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灯红酒绿里，香港的夜，永远都是那样旖旎。就像一个神秘的性感女人，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香气，是令人无法抗拒的浓烈诱惑…… 奢华的宴会大厅里，绚烂的灯光下，纸醉金迷的狂欢里，没有人，会留意到角落中的暗潮汹涌。 被一记耳光打得偏过脸去，宋小叶咬着唇，虽然垂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却到最后，也仍然只是那样垂落在身边。 “雅芝，让我过去……”瑟声开口，宋小叶试图让自己的声音能更平静些，可是却止不住透出一丝颤音。 因为她的怯懦，站在她面前，穿着一袭最新款香奈儿黑色礼服，艳光逼人的少妇，神情更显高傲。 “宋小叶，好歹是一场姐妹，我好心提醒你，要是不想跟着付家俊一起死，就马上离婚吧！”扬起手指，宋雅芝的手几乎直接戳到宋小叶的脸上。 避开宋雅芝指上反映的钻石光芒。宋小叶舔了舔嘴唇：“我只是想求大伯放过家俊——付家已经完了，不用赶尽杀绝……” “你好意思求大伯？”宋雅芝尖声笑起来，“你老公打断了三哥的腿，大伯怎么可能会帮打伤自己儿子的混蛋呢！” 俯近了身，宋雅芝赤·祼祼地嘲笑道：“我真不知道那个付家俊有什么好，你居然这么维护他！难道你眼睛瞎了，八卦周刊上他搂着小明星的照片你一张都没看到？” 敛起眼底一闪即逝的伤痛，宋小叶强装平静，“他是我丈夫，我既然嫁了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 “你以为你能帮得了付家俊？宋小叶，你不是蠢到不知道付家为什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吧！？” “不要说了！”宋小叶强压下激荡的情绪，沉声道：“我不懂做生意，可是我知道几十、几百亿的生意，不会因为一两个人而有所改变，更不可能是因为一两个人而起的。” 盯着宋雅芝，她沉声斥问：“宋雅芝，你是不是除了造谣生事，就不会做别的事了！？” 宋雅芝瞪起眼，挥手就打，却被宋小叶抓住了手。 “你够了——宋雅芝！”甩开抓向她面颊的手，宋小叶冷冷地瞥了眼宋雅芝，转身无声地穿过人群。 满场衣香鬓影，今晚，香港的名流，齐聚在这奢华的酒会。可是，这样的名流酒会，却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从来，都没有…… 直到走进电梯，宋小叶的嘴角仍是挂着那一抹嘲弄的微笑。 她的前半生，从来都是别人眼里的笑话。可是，即使成了笑话，生活却还是得照样继续。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宋小叶挺直了背脊。 曾经名震香港的米业大亨付氏是破产了，上上下下，个个焦头烂额，疲于奔波。付家老爷子因为受不了刺激而中风入院。甚至，她丈夫，付家的继承人付家俊也因为恶意伤人罪面临坐牢的危机。 可是，哪怕是这样，她仍然是付家的媳妇，是曾经受过付家恩惠的宋小叶。在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让外人看轻了付家。 目光转向匆匆走进接待大厅的男子，宋小叶脸色立刻变了。在男子看到她的同时，宋小叶快步跑了过去。 “家俊，”截住看起来神情有些恍惚，明显喝醉了的付家俊，宋小叶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 “放手——”付家俊甩开宋小叶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你怕我上去让你们宋家难堪吗？” 目光闪烁，宋小叶无奈地摇了摇头，“家俊，再有两天，你就要上庭了，这个时候你绝不能再做错事。” “错？”付家俊大声叫了起来，“你也说是我错了？是，我是错了！我不该冲动到打伤你的好堂哥！不该轻信小人，让公司陷入你们宋家的陷井——不过，我最错的，就是不该娶你！” 宋小叶一愕，还没来及说话，就被付家俊的举动吓呆了。 “家、家俊，你从哪儿找来的枪？”看着付家俊手里的黑色手枪，宋小叶只觉心脏狂跳不已。 偏偏这个时候，不知是谁，突然尖声叫起来。随着那一声尖叫，大厅里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 立刻有人尖叫“有枪——” “保安……” 纷乱的尖叫声刺激到付家俊，他惊慌地四下张望着，握着枪的手也有些颤抖。 “家俊，”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宋小叶上前一步，柔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心肠软的人——你从来都没想伤害过谁……” “够了！不要再和我说那些鬼才相信的话。”付家俊瞪着宋小叶，嘲弄地笑着，“你在中环打听打听，谁会说付家俊是好人？” “别人怎么看是别人的事，”宋小叶的声音有些沙哑：“我只知道，付家俊是我丈夫——我们，也曾经有过快乐的时光。” “胡说！”付家俊握着枪的手晃动着，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宋小叶，“快乐时光？！宋小叶，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就从来没有爱过我！从来都没有……” 付家俊的眼神有些狂乱，眼底尽是血丝，原本英俊的面容也显得很是狰狞，“我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你，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宋浩华……” 心中一紧，好像心脏被狠狠地捏住，宋小叶的目光有几分冷意，“谁和你说的？圣保罗的人？是丽莎张？还是李翠珊？” “不是！”付家俊盯着宋小叶，声音沙哑，却透出一丝诡异的恶意，“不是你以为的任何人——宋小叶，告诉我的人是张薇，就是那个你说是你最好朋友的张薇——两个小时前，她在床上亲口告诉我的……” 伪装出的冷漠面具，因付家俊的话而崩裂，宋小叶的手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这样和你说？她，居然和你这样说……” 付家俊咬牙，指着宋小叶的枪口也因激动而颤动，“你根本不在乎她和我上床的事——是啊，不管我和谁上床，你根本不在乎！” 强自保持镇定，宋小叶深吸了口气，上前半步，对着付家俊伸出手，“家俊，把枪给我——已经有人报警了！警察来了，会很麻烦的……” 看付家俊的手虽然颤抖着，却仍然没有放开手。宋小叶皱起眉，直接伸手去抢，“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你还想再加一条持械罪吗？家俊……” “砰”的一声枪响，震得宋小叶的耳朵嗡嗡作响。在一片尖叫声中，她茫然地低下头，摊开无意识下捂上胸口的手。 掌心那滩腥红的血，映入眼帘，不知为什么，她却忽然笑了笑。 抬起头，她看着那管还冒着烟气的枪管，再看呆怔地盯着她，不知所措的付家俊，嘴角微微牵扯，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身体轰然倒地，她发空的眼神越过晃动着的人影，纷乱奔走的人群，落在头顶那盏巨型的水晶吊灯上。 那璀璨的光芒，一闪一闪地闪烁着，好似星光点点，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真的好美——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没有办法发出声音。鲜血涌出喉咙，仿佛不受控制一样自口中溢出…… 恍惚中，有一张熟悉的面容俯近，英俊的面容，却带着那样的仓惶与恐惧。 伸出手，他好像想要伸手堵住什么，却最终颓然而无助地跌坐在她的身边，满手鲜血…… 家、家俊…… 意识渐渐恍惚，可是那样的恍惚中，宋小叶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记忆里少年灿烂而温暖的笑容…… 或许，其实他们最大的错，是根本就不该认识——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要是上帝可以让她从头再来……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她那样渴望着…… ------------ 第2章 十年 “宋小叶――” 刺耳的尖叫声，让宋小叶猛地睁开双眼。 被折断成两截的马鞭砸在她身上，很疼。她却只是怔忡地望着面前明媚艳丽的少女， “又是不说话是吧？宋小叶，你最本事的就是装哑巴！”艳丽的少女举着手中棕色的马鞭，用鞭梢虚点着宋小叶的鼻子。 “你别以为不说话，这事儿就过去了！我告诉你，爸爸送的那匹马，我是要定了！你要是够聪明，就放老实点儿！要是……” 看着少女张合的薄唇，宋小叶下意识地低头，去摸自己的胸口。 那里，没有伤，没有那个血淋淋的洞…… 茫然地抬头，她看着站在面前，仍然是那么嚣张，可是容貌却仿佛稚嫩许多的宋雅芝，张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秒钟，她还倒在血泊中，下一秒，却好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十年前…… 左肩被重重地推了下，说不上多痛，却让宋小叶回过神来。 看着神情张扬的宋雅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好像回到十年前，而是真的回到了十年前，回到了2003年――她十六岁的那个夏天。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事件――眼前的一切，十年前，已经发生过一次，就好像从前已经看过的老电影，又一次上演。 只不过，她站在这里，却不能像那些看过老电影，早已知道结局的观众般悠闲。 垂下眼帘，宋小叶看着脚边已经断成两截的马鞭，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她脚下断成两截的马鞭，宋雅芝手中拿着的那一根马鞭，一模一样的，仍然是德国fleck公司出品的03年新款，专业品质，价格昂贵。 真的，是回到十年前呢！ 原来，她的愿望，上帝也能听得到…… “宋小叶，你凭什么和我争？你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杂种，也配养纯种的赛马！” 宋雅芝的声音仍然那样尖利刺耳。不管是十年后，还是现在，都是一样。 恶言相向，再伤人的话都说得一样流畅，宋雅芝从不会考虑，会不会伤人――不，如果伤到她，那是宋雅芝最开心的事。 “爸爸……”舔了舔唇，宋小叶缓了缓，在鼻子没那么酸时，她才低声道：“爸爸说了，谁能考到年级前五，那匹‘艾丽丝’就归谁――我们都有资格……” 她还记得，那匹具有英法血统，父母都是赛马冠军的小母马，有着一双温和的棕色眼睛。 前世，她得到了，可是却最终没有留住那匹温驯的小母马。 喉头有些发哽，宋小叶不知道原来哪怕过了十年，自己想起往事，仍会这样的酸楚――不，不是往事！这，是正在真真切切地发生着的事。虽然，是又一次…… “我，” 宋小叶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些沙哑，一丝颤抖，以至于宋雅芝根本就听不清楚。就在她想要凑近细听时，宋小叶已经猛地抬起了头。 绝不会再重复之前的悲剧――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她再也不会重走那条路…… 目光相对，宋雅芝不知怎么的，就忽然退了一步。 明明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为什么她会觉得宋小叶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居、居然这样看她…… 只是退了一步，宋雅芝立刻又往前走近了两步，甚至有些为自己刚才退后的那一小步而觉得恼羞成怒。 她在慌什么？站在她面前的可是宋小叶，是那个天生注定就该被她欺负一辈子的杂种…… “宋小叶――” 她尖声叫着，还要大声呵斥。可是这个时候，宋小叶却突然动了。 上前一步，宋小叶手一抬，就捏住了宋雅芝手中的马鞭。在宋雅芝还未反应过来时，宋小叶劈手夺过那根马鞭，双手崩直，膝盖重重地撞了上去…… 就像刚才宋雅芝狠狠地在柜子上敲断了她的马鞭一样，宋小叶干脆利落地折断了宋雅芝的马鞭。 晃着手中断成两截，但仍被包在涤纶布料中的马鞭，宋小叶毫不在意地让着宋雅芝抢了回去。 “你，你居然折断了我的马鞭！？”宋雅芝尖声叫着，气得发狂。 这个宋小叶，居然敢反抗她？！ 连想都未想，宋雅芝就挥着手中已经断掉的马鞭抽向宋小叶。 没有像往常一样，只是尽量躲闪。宋小叶手一抬，抓住宋雅芝的手，不退反进，逼至宋雅芝的面前，她的声音虽然低哑，却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沉：“宋雅芝，不要再想着动手动脚，我不再是那个任由你打骂却不知道还手的宋小叶了！” 是，她不再是那个宋小叶…… 随着这一句话，仿佛有什么被压抑了很久的东西，就这样突然之间释放了出来――似乎，远比她想的更为轻松。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宋小叶的心一紧。 目光转去，站在门口的中年美妇，仍一如记忆中的优雅得体，也一如记忆中那样冷淡而漠然。 “妈……”宋雅芝松手，转身奔向门口，“小叶她……” “我不小心弄断了姐姐的马鞭。太太……”抢在宋雅芝开口之前，坦承错误。宋小叶垂下头，一副自己做错了的模样。 目光扫过宋小叶，王美玲皱了皱眉。虽然她名义上的养女仍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卑，可是她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似的。 “妈，”宋雅芝急着告状，“小叶不是不小心，她就是故意的……” 王美玲没有开口，目光扫过地板上的那根马鞭，心里自然有了分数。 “一根马鞭，算得了什么？”抚了抚宋雅芝的头发，王美玲笑道：“既然小叶已经承认她的错误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不该大度些原谅她吗？妈妈之前不是教过你，做人要大度吗？这世上没有完人，虽然是犯过错的，可只要改承认并改正，我们总要给他们一次机会――最无药可救，不值得原谅的，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的人……” 好像在进行机会教育，王美玲始终微笑地在教育女儿，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往宋小叶身上瞄一下。可是宋小叶却知道王美玲这些话，并不是说给宋雅芝听的。 “姐姐，对不起。”很自然地开口，宋小叶平声说道：“我会用自己的零用钱，买一根一模一样的马鞭赔给姐姐的。太太，我可以用那些钱吧？” “你自己的零用钱，有什么不可以用的呢？”王美玲温和地笑着，看了看宋小叶，淡淡道：“收拾一下吧，今天周末，要回大宅那头吃饭。” 宋小叶低应一声，恭顺地送出了王美玲。关上门，她还隐约听到宋雅芝在恼：“就她那几个零用，怎么买……” 靠在门上，宋小叶垮下那张强作镇定的面孔，大口地喘息着。 她怕王美玲，那个她叫了二十六年“太太”的贵妇。 好像《红楼梦》里一样，只能叫太太。因为王美玲是她父亲的合法妻子，而她。只不过是个被宋振峰随便抱回来，连亲生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女。甚至还比不得探春是家里小妾养的来得体面。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王美玲刻意地疏远着、无视着、遗忘着，哪怕被当面注视着，也会觉得自己并没有映在对方的瞳孔里。 在宋家，她是没有人注意的影子，可有可无。可现在，她这个影子，却突然间有了自己的生命…… 站在镜子前，宋小叶凝望着镜中那个带着茫然表情的少女，慢慢地牵起了嘴角。 如果，这是上帝对她的恩赐，那她又怎么能辜负呢？ 微笑着，宋小叶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对着那双眼眸中渐渐跳跃的火焰微笑。 这一次，她不要只是一个影子，而是要做活生生的宋小叶。 ------------ 第3章 重逢 宋家的亿万豪宅，坐落在香港太平山。哪怕在只建豪宅的山顶，宋家豪宅也是极有名的，这座占地超过五十亩的豪宅已经耸立于此已超过半个世纪。 车子缓缓驶过柏油路，直通往正宅前的广场。两边如茵绿草，刚刚修剪过，还带着青草的腥味，浓得让王美玲皱鼻。 她最不喜欢这个味道，所以深水埗的宋宅里，工人只能在王美玲不在的时候才能修剪草坪。不过，这里不是深水埗。 王美玲下车的时候，脸上如常带着端庄的笑。 跟在她身后，刚刚接过电话的助理蔡小姐压低了声音，说的是刚从内线那听到的消息。 在宋家，所有人的喜怒哀乐，都是看宋家老爷子的喜恶。所以，每一个消息都显得那样宝贵。 王美玲静静听着，脸上的笑没半分变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停在门外，没有跟进门的蔡小姐。 看着王美玲的背影，宋小叶停下脚步，冲着蔡小姐笑了笑，“还要很久才能走的，蔡小姐不如去工人房休息吧！那里有冷气，还可以叫吴妈让厨房做个香蕉船……” 对上蔡小姐有些惊讶的目光，宋小叶微笑着，好像她说的不过是最平常的客套话。 可其实，她和这位蔡小姐哪儿有什么交情？甚至她连这个文静的年轻女人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如果一切都和从前一样，那这位蔡小姐，很快就会成为她那个风流老爸的另一只金丝雀。而且，得宠了好几年。 “谢谢五小姐。”因为宋小叶的友善，蔡小茵一直公式化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心。 没有多做交谈，宋小叶笑着点点头，就转身往大屋里走去。 “讨好卖乖也要分对象吧？”看到宋小叶走过来，宋雅芝笑着挖苦了一句，“你以为和蔡小姐拉好关系，她就会在我妈面前帮你说好话——做白日梦，也太早了点儿！” 宋小叶一笑，并不说话，直接穿过宋雅芝的身边。 被这样赤?裸裸的轻蔑，宋雅芝哪里还忍得下这口气，“宋小叶！你在我面前装什么清高！？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 伸手想抓宋小叶，却扑了个空，宋雅芝更恼，也不说话，抬手就往宋小叶脸上扇去。 永远都是这样，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宋小叶身子一闪，直接让过宋雅芝。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大声呵斥： “雅芝，你做什么？！”清朗的男声，虽然是在喝斥人，却仍透出一丝温和。 宋小叶身形一振，脚步不觉定在原处。 是他？！ 虽然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可是宋小叶却连回头去看都不敢。只能看着宋雅芝回头，娇嗔道：“三哥，你又偏向着她！你到底是和谁好啊？” “什么叫和谁好？你和小叶都是我妹妹，我自然是两个都疼的……”说着话，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的男子笑着走近。 他的影子投落在她的影子上，仿佛，是在她身后温柔地将她拥抱…… 心思微动，宋小叶下意识地退开两步，错开了投落的影子，才侧过脸去看站在身后的男子。 未至黄昏，阳光仍是灿烂，眩目的阳光下，男子高大挺拔的身姿也仿佛笼上一层金光。 宋小叶眨了下眼，才看清那张似乎永远都带着温和笑容的英俊面容。有多久，没有看过这样的笑容？似乎已经久到她几乎忘记这个堂哥还曾这样的温柔和善。 十年后，宋家三少，仍是人见人爱的钻石王老五，却再没有现在这样温暖的笑容。商场鬼见愁，多少人在背后偷骂呢？ “三哥，”她低声叫了一声，看到宋浩华眉毛轻扬，却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眼帘去。 宋浩华盯了宋小叶两眼，没有再纠结于两个堂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淡淡道：“还不进去，爷爷等着你们呢！” 宋雅芝“哎呀”一声，快步往大屋跑去。宋小叶也急忙快步跟上。她跑得太急，以至于宋浩华伸出的手就那样擦着她的指尖滑落。 有些错愕地看着宋小叶的背影，宋浩华皱起眉，却只是在原地呆立了数秒，就跟了上去。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小叶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下，另一只的手不自觉地去揉搓刚刚被宋浩华碰到的指尖。 上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情形？！ 她还记得，那是在圣母医院。 为了报复付氏的被收购，付家俊带了人袭击宋浩华，活生生地把他的一条腿打折。她知道消息赶去医院，却一直被拒之门外。直到宋浩华出院的那天，她才在医院门口，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那个时候，她被人拦在远处，根本就不能靠近。就只能那样远远地看着，看着他没有半分笑容的面容，看着他冷若冰霜的眼神…… “你有些奇怪呀！”宋雅芝慢了半步，回头瞪着宋小叶，哼道：“居然没有哭着喊着和三哥诉苦，你倒是学乖了——记住了，我那根马鞭明天就要！” “知道了。”宋小叶低声应了声，脚步没有停顿片刻，直接穿过门厅，进了客厅。 宋家老爷子早年在英国留过学的，所以宋家豪宅的装饰，有很浓郁的英伦风格。 典雅而高贵，甚至有些家具，还是特意在拍卖会上收集回来的英国古董。不说那些s腿的橱柜、桌子、椅子，哪怕一盏灯，一件银餐具，都有些典故。 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那张舒适的老胡桃木椅子，在客厅时，他永远不会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那张椅子上。手上，也总是拿着那只棕色镶着翡翠嘴的烟斗。 宋小叶进来时，并没有人留意到她，只有王美玲转过身，责备宋雅芝“没规矩”。 “浩华来了，快过来。” 宋浩华一进来，原本正在低语轻笑的人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坐在沙发上的银发老妇笑着招手，而她身边的一个中年美妇，也立刻识趣地让开位置。 “爷爷，奶奶，三奶奶、九姑奶奶……”没有立刻走过去，宋浩华有礼地打了一遍招呼，这才笑着走过去。 “奶奶，今天有没有和爷爷打桥牌？啊，先不要说，让我猜猜是谁赢了……” 故意皱起眉，好似冥思苦想，宋浩华的作态轻易就让宋家的真正女主人李莞华露出灿烂的笑容。 宋浩华之父，宋家长子宋振海，是李莞华的亲生儿子。别说宋浩华故意逼她开心，就是撒泼，也会让李莞华笑吧？ 不像是对她的父亲宋振峰或是三房的双胞胎，哪怕是笑，也透着几分冷。 没有人注意她，宋小叶打过招呼后，也就刻意保持低调，不靠前不出声，只默默地站在角落，可是目光却是悄然掠过。 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可是现在留在客厅里陪着宋家老爷子宋子轩说话的人并不多。 老爷子是老派人，很大程度上仍保持着逃难到香港前的习惯。小辈在他面前很难说上话的。或许，在宋家，能让宋子轩开怀大笑的小辈，也只有现在正陪在他身边的那对双胞胎兄妹了吧？ 目光扫过正半跪在地毯上，仰了头和宋子轩说话的少女，再转到表情古怪的宋雅芝脸上。宋小叶牵了牵嘴角，小心掩饰起那一抹嘲弄。 那眼睛大大的少女，和盘腿坐在一旁，穿得很哈韩的少年，虽然不过比她和宋雅芝大了一岁，论辈份却是她们的叔叔和姑姑。 宋子轩晚年得子，自然对这对双胞胎宠爱有加，连带他们的母亲，刚才让座的中年美女于丽，也是受益非浅。 没名没份，却照旧被人称宋三太太，自己在浅水湾有豪宅，又有十几间铺子放租，都是因为这对双胞胎。 ------------ 第4章 暧昧 抬头看到宋雅芝，跪着的宋诗芬立刻笑着招手，“雅芝，过来这边――爹地，要不，我和雅芝出去玩，不打扰你们大人说话……” 讨好地摇着宋子轩的手臂，宋诗芬笑嘻嘻地说着。 这样的撒娇，老爷子自然是敌不过的。笑着挥了挥手，他的目光扫过角落，有意无意地就道：“都出去玩吧！小叶也去……” 应了一声，宋小叶忍不住偷瞄了宋子轩一眼。 她以为，老爷子并没有看到她呢！从前的她，在宋家，几乎就是个隐形人，每次家庭聚会，她都是那个被忽略的人。那时候，心很痛，觉得很受伤。可是现在，却觉得自己真的好傻。 不在意你的人，你又何必要去讨好？不喜欢你，你就算把心挖出来捧到他们面前，他们还会觉得你的心腥臭…… 把自己生存的意义寄托在别人的认可中，是件愚得不能再愚的事――就算全世界不认可你，又怎样？你仍旧是你自己，不会有任何改变。 假装没有看到宋诗芬的白眼，宋小叶跟在他们身后绕过客厅，穿过宽敞的落地玻璃门，直入后花园。 虽然是一起，可是才一走出来，宋小叶就立刻落在了后面，刻意的和前面的三人分开了距离。 一直在玩手机的宋振义没有留意，宋诗芬却是拉着宋雅芝，低声笑道：“还算她识相，要是真跟过来，我一准叫她好看。” 虽然在宋诗芬没留意时，宋雅芝一脸嫌恶，可是这会儿却是十足的讨好，“有小姑姑在，她怎么敢过来呢？谁不知道，小姑姑最厉害了！” “呀，你是说我是母老虎？” “我哪儿敢啊！”宋雅芝嘻嘻笑着，压低了声音，“小姑姑，你不是说约威尔吗？到底约没约？” 走得渐远，宋小叶没有再去听两个少女又说了什么。这个年纪的少女凑在一处，除了包包、衣服，谈得最多的就是男生。 前世，她们从没与她这样交流过，这辈子，她更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了。 垂落的窗帘，让她看不大清厅里的情形。不过，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多留意。这个时候，陪在老爷子身边的，都是视她如履的人，她花再多心思也不可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宋宅的后花园，是一片玫瑰花海。园丁打理得好，现在又是花期，满眼的红，很是眩目。 穿过玫瑰花丛，宋小叶沿着小径，很快就绕到了左翼的白色洋房。和中间的那栋白色洋房一样，这栋后建的洋房也是英伦风格。只不过，显得更青春一些。后建的左右两翼，原本是她父辈们住过的，不过现在，基本都是空着的。 从客厅这边的落地窗进的屋子。宋小叶轻车熟路的直接绕到里面的书房。 左翼的书房，虽然没有正屋的书房大，却也有上千册的书。从前，每逢家庭聚会，宋小叶大多都是在这儿度过的。 没有在书架上挑书，宋小叶靠着书架，抱着双膝坐在地毯上。 真是神奇，明明几个小时前，她还在环球贸易广场的大厅，倒在血泊之中。 可是现在，她却又坐在她少年时的避难所里。 “只要抓住――抓住……” “抓住什么？”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宋小叶骇了一跳。 看向突然出现的宋浩华，她没有惊讶。从小到大，她藏在哪里，宋浩华总能找到她。 “三哥，”没有动，她望着宋浩华，强压下刚才的激动心情。 如果她改变了命运，那他也不会再重复…… 似乎是没有留意到宋小叶的眼神，宋浩华随手翻着桌上不知谁丢在那儿的书，反身看着她抱怨：“怎么又叫我三哥？这里都没有人――小叶，我回来之后，你还没有再叫我‘浩华哥哥’呢？怎么？我也不过是才走了四年，就丢了那个总跟在我身后的小尾巴吗？” 勾起嘴角，宋小叶笑了笑，“我也大了，再做三哥的小尾巴，会被骂的。” “谁骂你？”宋浩华在她面前蹲下身，认真地看着她，“你忘了，我说过喜欢你跟着我，喜欢你一直在后面叫‘浩华哥哥’‘浩华哥哥’吗？” 她记得！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记得很清楚。 整个宋家，待她最好的人，她又怎么会忘记他的好呢？可是，就是因为记得太清楚，才会惹出那些人的非议。这一次，她不会再让他们陷入那样的丑闻中。 “谁骂我？当然是未来的三嫂或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喽！”低笑着，宋小叶半带调侃的开着玩笑，却在对上宋浩华的目光时，收敛了笑容。 “女朋友？”宋浩华笑笑，转过身，挨着宋小叶坐下，就那样靠着书架，伸长了修长的双腿。 “你浩华哥哥被女人甩了呢！” “咦？”宋小叶一怔，“怎么可能――三哥，你不要逗我笑啦！” 怎么会有人甩宋浩华呢？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是说真的――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 宋浩华皱眉，好似撒娇一样的声调，再加上轻愁的英俊面容，足以秒杀任何一个少女的芳心。 或许，除了宋小叶之外。 “天涯何处无芳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因为根本就不相信宋浩华说的话，宋小叶还能笑着开了句玩笑。 “难道浩华哥哥不像是受了情伤的人吗？”宋浩华抱怨着：“没有同情心的家伙，就不能大方些说借你的肩膀给我靠靠吗？” 说着话，他已经偏了头，就那样把头枕在宋小叶的肩头。 宋小叶的心一跳，下意识地想推开宋浩华，可是目光落在宋浩华英俊的面容上，她又收回了手。 小的时候，她也曾无数次趴在宋浩华怀里哭泣，抱怨着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疼她，甚至没有人肯听她说话。 那时候，宋浩华总是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她，说有他喜欢她，有他疼她，有他听她说话…… 不过是个比她大六岁的少年呢！却总是满脸笑地对待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那么耐心，那么温柔，哪怕被别人笑话，也不曾丢下她不管。 在心里轻轻叹息着，宋小叶想要安慰几句，宋浩华却突然笑起来。 “还是牛奶的香味――和小时候一模一样的沐浴液味道。” 宋小叶大窘，原本想说的安慰话立刻抛到脑后，重重地推开宋浩华，她跳起身，气得大叫：“真是过份！三哥这样子，怪不得要被甩……” 捂住嘴，她看着宋浩华，心想自己这样子说话，不过大脑，不考虑后果，真的好像只有16岁呢！ 倒在地上，宋浩华没有起来，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宋小叶。 宋小叶皱眉，心里怀疑自己真的戳到他的心头伤。俯下身，她嗫嚅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未说话，宋浩华就“啊”的一声：“看到小内内了哦！” 臊得满面通红，宋小叶想也不想，直接一脚踢了过去。不管宋浩华呼呼叫痛，转身就跑。 “小叶，我好痛啊――”大声叫着，宋浩华脸上却仍是带着笑。 “活――”站在书房门口，宋小叶回头瞪着宋浩华，到底没有把后面那个字带出来。 看到宋小叶停下脚步，宋浩华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笑着伸出手，“小叶，我好想你――真的，在美国，每天都有想你哦！” 心头一动，宋小叶的喉咙有些哽咽，却仍没有动，只是哼道：“三哥又哄人，四年都没回来，还好意思说想我？！” “就是太想了，才不敢回来……”低声呢喃着，宋浩华走过来，轻轻地环住宋小叶。手，自然而然地抚上她有些散乱的直发，“四年了，我们小叶都长大了呢！” “三哥……”低低唤着，宋小叶口齿微动，却到底没有发出声音。 这样温暖的怀抱，不论何时何地，都令她如此眷恋。可是，这样不对…… 轻轻挣开宋浩华的手臂，宋小叶退后半步，仰起头，骄傲地用手比划着，“当然长大啦！你看啊，我现在只差你这么一点点了哦！” 怀里的温暖突然抽空，宋浩华有瞬间的失神。看着宋小叶灿烂的笑容，他勾了勾嘴角，“明明至少还差10厘米吧？怎么能说是一点点……”眼底浮上说不清的深沉，他低语：“不过，的确是长大了，再也不需要浩华哥哥抱着安慰了呢！” 没有说话，宋小叶只是笑着转身，轻快地跑出了书房，“三哥要快点喽！爷爷不喜欢等人的……” 快步跑出屋子，宋小叶捂着狂跳的胸口，慢下了脚步。 站在玫瑰花丛间，她若有所觉。蓦然回首，正对上正从书房的窗口望出来的宋浩华。 反射着阳光的窗后，俊美青年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楚，可是沉沉的目光却仿佛实质一般透过玻璃射入她的心口。 目光相对，两人就那样隔着窗凝望，久久不曾移开。 光阴似水，有很多事，都已经改变。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四年求学。而对她来说，却已经度过十载――不可逾越的时光之河…… ------------ 第5章 帅哥 手指划过玻璃柜，宋小叶看着柜子里挂起的那根马鞭，怎样都移不开视线。 她原本买完要赔给宋雅芝的马鞭后就想离开，可是却被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根黑色的马鞭，比她刚买的那根略长一、二厘米，前端包裹着内杆的不是涤纶，而是牛皮。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它的手柄。 黑色的马鞭，配着的手柄却是纯银制的，黑银相间，第一眼就已经很吸引人的目光。银制手柄上，雕纹着精致的花纹，细看，才知那是一根蔷薇藤，环绕着手柄，绽放出夺目的妖娆。 “小姐，这根马鞭……”声音一顿，宋小叶抬起头，看向几乎和她同时说话的少年。 之前全神关注柜里的马鞭，现在才知，隔着立式的玻璃柜，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竟站了一个少年。 听声音，是国人，可看清了，才知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 隔柜而望，那白人少年立刻笑起来。灿烂的笑容好似阳光一般，仿佛整个房间都在瞬间明亮起来。 “小姐也喜欢这根马鞭？”少年眨着眼，英俊的面容带出一种精灵般的狡黠。不让人生厌，只觉得可爱，“怎么办呢？我也好喜欢呢！” 宋小叶有些迟疑，但很快她就转身对着站在一旁的女人道：“小姐，麻烦你帮我包起来。” 少年皱眉，笑容敛去，竟有几分严肃，“小姐，你不能这个样子的，明明我也要买的。” “不好意思，我已经定下了，或许你可以等一会再请购物小姐帮你拿一根。”说这话的时候，宋小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虽然她知道这看起来明显是手工制的马鞭，同一款式只有一根。 她的话才说完，少年就生气了，盯着宋小叶，他愤愤道：“小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这种马鞭，对你们女生来说，买去也不过是收藏，根本就没有什么机会使用，岂不是太对不起手工精制这根马鞭的师傅了！？” 宋小叶听着少年一本正经的腔调，还有那说急了就会忍不住跟着蹦出来的英文单词，只是默然，表情没变半分。 眼见宋小叶没反应，少年面色微变，突然就放软了态度，竟是嘟着嘴，用十足委屈的表情，报怨道：“我真的很喜欢这根马鞭，你就让给我嘛！我请你喝茶好不好？” 原本有些严肃的气氛，因为少年突然的卖萌就这样突然间缓和下来。一旁已经取出马鞭正在包装的购物小姐，看着这阳光少年，两眼放光，一直在瞄宋小叶，似乎恨不得直接替她答应了出让马鞭。 “对不起，我以前让过很多次了……”声音一顿，宋小叶自嘲地笑了笑。 说这些做什么？ 不再说话，她偏过头把卡递出去，“连同之前的那根马鞭，一起装好就可以了。” 购物小姐接了卡，忍不住又看那金发少年，“这位先生，要不然你再看看我们其他的马鞭，那边也有手工制的，有银手柄，也有金手柄，或许你有喜欢的……” 少年口齿微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宋小叶，见宋小叶扭过头去，才收了那副表情，淡淡道：“不用了……” 虽然是背对着少年，可是少年的面容映在玻璃里，宋小叶能明显的看到少年变冷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松了口气。如果一直看着少年故作可怜的表情，哪怕是明知道他是装的，也让她很有压力。 提了袋子，走出店门，宋小叶下意识地回眸。眼角瞥见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少年，她心头微微一动。 一根马鞭而已，不用这么执着吧？ 加快步伐，宋小叶试图甩开跟在后面的金发少年。就在她拉开距离时，正好从普拉达店里走出两人，娇声叫着：“威尔――” 眼角瞥见金发少年被那两个提着大小袋子的少女一左一右夹住，宋小叶松了口气，脚步稍慢了些。 就在她要走上扶梯时，身后突然传来大叫声：“前面穿绿色裙子的小姐，请站住！” 脚步一踉跄，宋小叶正打算当作什么也没听到，已经有人惊讶地叫：“宋小叶？！” 咦？！ 茫然回头，看着夹着金发少年，正瞪大眼看过来的两个少女，宋小叶不由皱起眉来。 这――还真是好巧，巧得让人这样无语。 宋小叶皱眉，宋雅芝和宋诗芬又何尝不是皱眉。 虽然奇怪几乎从不逛精品店的宋小叶怎么会出现在置地广场，又不知怎么的，竟威尔扯上了关系，但目光相对，宋诗芬却还是笑盈盈地叫道：“好巧啊！小叶，居然在这里碰到你。” 姑侄三人目光相对，瞬间现出的微笑，竟有那么几分相似。 金发少年威尔，却根本没有留意到三个少女的笑容有多假，只是兴奋地叫：“太好了！原来你们认识……” 意外邂逅的四人，坐在文华东方酒店的餐厅里，气氛很是微妙。 两世，宋小叶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机会和宋诗芬的朋友一起吃饭。 前世，她永远都是被排挤在外的那个。没想到现在她不再在乎这个了，反倒被硬拖着一起吃饭了。 宋小叶半垂着眼帘，像似看面前的菜单，可目光却在悄悄打量坐在对面的宋诗芬。 坐得那么近，看起来好像都要贴在人身上了。这样的表现，宋诗芬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金发少年了。 坐在侧面的宋雅芝，翻着菜单，却是在斜睨着宋小叶。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下巴，目光转向时不时抬头看宋小叶的金发少年，她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了。 “威尔，你不是说今天没有时间吗？我和珊蒂真的没想到会在中环遇到你……” 珊蒂是宋诗芬的英文名。 听到宋雅芝提起，宋诗芬的表情也有些古怪，看向宋小叶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怀疑之色。 勾起嘴角，宋小叶无所谓地笑了笑。她们怎么想，与她无关。这一餐饭应酬已经是为了顾全大家的面子，如果是别的，她真的不会再让了。 女人间的暗潮汹涌，金发帅哥威尔似乎根本什么都没有留意到，“我要买些东西，” 随口答了一句，他就热切地望着向宋小叶，“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也是珊蒂的侄女――嗯，现在看，你们两个长得还真的有些像――你们有混血血统？” 目光一对，宋雅芝先转开了目光，“威尔，你看错了，她是养女，我们怎么可能像呢？” 宋小叶垂下眼帘，只是微笑。 父亲宋振峰的生母是老爷子的第二位太太，跟了宋子轩时，香港还兴纳妾，所以当时是正经纳进门，给大太太敬过茶，有名有份的妾。 过世的祖母有法、葡血统，遗传自她的血统，让她和宋雅芝都有一些混血的特质。宋雅芝的轮廓较她更深，很是性感。而她，面容里多了几分精致，在艳丽中更有东方的端庄秀美。但是，如果并坐在一起，的确能让人看出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不是宋雅芝第一次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否认她们的姐妹关系，看她难堪伤心，是宋雅芝乐此不疲的游戏。 只是，她现在不在乎了…… ------------ 第6章 锋机 “咳……”轻咳了一声，宋诗芬打断宋雅芝还要继续的话，转向威尔，“威尔，你买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参谋一下，你知道，女生对于购物比你们男生更在行。” 用手撑着腮，宋诗芬俯近身，一双眸子含情脉脉，媚惑十足。 这种表情，宋小叶见过很多次。宋家的八小姐出了名的多情，只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就像小孩子最爱新玩具，到手不用半个月，就会失去了新鲜感。 “不用了，我喜欢的，已经被人买去了。”目光微瞬，长长的睫毛一触即分，威尔望着着宋小叶，像只可爱的讨好人的小动物般，“宋小姐，你难道就不能割爱吗？我真的很喜欢那根马鞭。” 宋小叶抬眼，看着威尔，心情开始变得不好。果然是宋诗芬的朋友，一样这么爱耍心机。 “马鞭？”宋雅芝挑起眉，来了兴趣，“是我的马鞭？威尔，你喜欢骑马吗？真巧，我也要学――不，是我就要有一匹真正高贵血统的赛马了……” 转向宋小叶，她没有说话，只是勾了勾手指。 宋小叶也没有说话，直接提起袋子，取出一只盒子递过去。 透明的盒盖，可以看到里面漂亮的棕色马鞭。 抿嘴微笑，虽然极力压抑，可是那宋雅芝脸上还是露出几分得意之色。虽然看出宋诗芬有些不快，她还是把盒子递向了威尔，“你喜欢的话，我让给你好了。” 没有伸手去接盒子，威尔仍是盯着宋小叶，“宋小姐……” “不是这根？”宋雅芝的手僵在半空，很是尴尬，“喂，你还买了别的？”嘴上说着话，宋雅芝已经丢下盒子，伸手去抢宋小叶手中的袋子。 早防着她这一手，宋小叶一缩手，就避了开，“这是我买给自己的，没有出让的打算。” 威尔皱起眉，看看宋雅芝，眼神似乎很是受伤。 瞥了眼宋雅芝，宋诗芬毫不掩饰嘲弄的笑意，“小叶，你买的什么？让我看看――可以吗？” 可以避开宋雅芝的明抢，可是宋小叶却不好当着外人直接拒绝宋诗芬看似如此简单的请求。 把盒子放在桌上，却没有推向宋诗芬那面，只是放在正中间。 漂亮的黑色真皮马鞭，银色的雕花手柄，这根纯手工制的马鞭，只是躺在盒子中也能看出其名贵之处。 宋雅芝若有所思，板着脸看向宋小叶，似乎是想说什么，却突然手一伸，摘下粘在盒子下面的账单。 “三万块？你居然买这么贵的东西――真是出奇了！吝啬鬼也大出血？”宋雅芝叫起来，嘲笑道：“不要又是以后几个月连下午茶都舍不得吃……” 原本正要动手去拆盒子的威尔目光一闪，手顿在盒盖上。 目光扫过放在另一边椅子上的大大小小袋子，他挑起眉。 宋诗芬两人买的东西样样都是精品，哪怕是普拉达那样昂贵却不适合少女的奢侈品也是照买不误。几万几十万，对宋家小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宋雅芝却在说…… 落在盒盖上的手指轻轻敲打了几下，威尔终于还是慢慢收回手，“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笑着目送威尔的身影，见他拐了个弯，宋诗芬立刻就收起了笑，伸手就去拿那只盒子。 “我会打三万块进你户头。” 宋小叶手快，在宋诗芬摸到盒子时已经把手臂压在盒子上，“对不起，小姑姑，这根马鞭我不会出让。” 她已经让了太多，不想从前世一直让到今生。 “你说什么？”宋诗芬惊讶地看着宋小叶，“你再说一次！” 刚才宋小叶拒绝宋雅芝时，她心里很是痛快。可轮到她，这个滋味却是让人受不了了。 “我不让――”宋小叶直接重复，“或许，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另选一根。” 怔忡数秒，宋诗芬难以置信地笑了笑。 居然被人拒绝了，还是那个胆小木头人似的宋小叶。 “你，是在拒绝我？宋小叶，你是觉得浩华回来了，又可以给你撑腰了！？是，浩华从小就疼你，可是他能帮你对付雅芝，对我……” 对上宋小叶淡然而平静的眼眸，宋诗芬眯起眼，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哦”了一声：“我知道了，你是想借着这根马鞭和威尔拉上关系！宋小叶，要是做白日梦的话，你还是醒醒吧！威尔是什么人？加德纳集团的太子爷！这样的公子哥，你也配肖想，别做梦了！” 加德纳集团？美国最大的贸易集团之一，世界前五的零售商。 怪不得宋诗芬这么主动，而她那个一向以小姑姑马首是瞻的“姐姐”全然不顾小姑姑会不会生气，那样讨好人了。 “他是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 “你不认识？威尔两个星期前转来做交换生，你居然说不认识？”宋雅芝瞪着她，显然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话。 宋小叶偏头，笑了笑，不再说话，利落地操起袋子，转身就走。 “宋小叶，”宋雅芝的声音拔高了三分：“你不要这么不识趣！珊蒂一直在追威尔，难得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你这么扫兴，很惹人厌啊！” 脚步顿住，宋小叶回头，目光扫过表情各异的两人，不觉发笑。 不知道宋诗芬现在最恨的，是她这个不识趣、扫兴的人，还是那个当众大声叫破自己心思的宋雅芝呢？ “小姑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想这餐饭我还是没福气吃了。”笑着点点头，宋小叶提着袋子，头也不回，头一次这么不给面子地转身离开。 真是爽！ 转出文华酒店，宋小叶仰头，眯着眼，对着太阳灿然而笑。 有时候，随心所欲也是有益身体健康的。 “嘿……”清朗的男声传来，宋小叶下意识地往身边看了眼，才转头去看。 目光落在正冲着她笑的金发少年脸上，宋小叶不由怔住。 威尔?加德纳！不是应该在洗手间的吗？ 皱起眉，宋小叶没有理会威尔，直接就越过他向广场走去。 “不用走那么急吧？我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吗？”威尔跟在她身后，似乎并不因为她的失礼而生气，反倒一直笑着搭讪。 有些心烦，宋小叶停下脚步，皱眉道：“加德纳先生，” 听到宋小叶这样郑重，威尔脸上的笑便收敛起来。 宋小叶眯了下眼，仍然继续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不会转让，你如果是个绅士，就该适可而止。加德纳先生不是个让人讨厌的痞子――不是吗？” “痞子？”威尔挑起眉，想了一会儿才终于兴奋地用英文道：“riffraff？！”再中国通，可对某些中文单词，还是要想过才能理解。 “宋小姐，你真让我难过。虽然我真的很想你出让那根马鞭，但我可不是流氓。如果你不肯，那就算了……” 宋小叶目光微闪，略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就释然。 以加德纳的财势，如果真的喜欢，可以直飞德国，请师傅再亲自制作一根。真的不用和她纠缠太多，刚才或许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宋小叶的想法，威尔皱眉，晃了晃手指，“我是真的喜欢，另做一根，就算外表一模一样，也不再是我喜欢的那一根了。” 宋小叶一怔，瞥了眼威尔，不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就笑着点点头，客气地告辞，转身打电话叫司机。 却不想威尔居然仍然跟在她身后，“宋小姐，我的车就在附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送你回去――就当做是赔罪好了。” ------------ 第7章 温柔的眼眸 看着面前的机车，宋小叶很后悔居然答应了威尔所谓的“赔罪”。 眩目的黑银两色，流畅的曲线，粗旷而彪悍的外形，发动起来，仿佛是一头远古的野兽在咆哮。 这辆哈雷2003最新款，是上个月才上市的，之前宋小叶在宋振义的杂志上有看到。宋振义很迷恋哈雷的，不过他是老爷子老来子，金贵得很，可没有人敢让他玩那个。而且，这款新机，香港现在都还没有货。 威尔俯下身，抚摸着手下的机车，笑得张扬，比起初见时的阳光帅气，刚才的刻意卖萌，现在的威尔更显豪爽，看起来很酷。 这样的酷帅，让宋小叶也不禁有些怔忡，或许，这才是这个来自美国的富二代的真面目吧？难怪宋诗芬表现得甚是痴迷——至少，在没得到手时，宋诗芬一定很迷恋。 “还不上车？”没有回答宋小叶的话，威尔跨坐在机车上，扭头看她，“我这辆车，可还没载过女人。你要是错过，可就没有机会了。” 自信、张扬，仿佛是翱翔在高空的苍鹰，只在不经意间俯低了身姿。 看着这样的少年，宋小叶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走过去，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裙子，苦笑了下。 穿着裙子坐机车，没有哪个淑女会坐这样的事吧？ 留意到她的尴尬，威尔挑起了眉。跳下车，二话不说地拉起宋小叶就走。 “威尔……” “你不想走光，我也不想载一个穿裙子的女人。”威尔回头，一本正经地道：“你知道什么事最让人败兴？一是在酒会上一滴酒不沾，二就是穿女人裙子侧坐机车。” 不好再说什么，宋小叶只是咳了声，“放开我，我自己……”目光微瞬，她没有挣开威尔的手，反倒反手拉着他快速闪进旁边的一间店。 虽然只是一瞥，可是刚才正走过去的人分明就是宋浩华。不知怎么的，她下意识就想避开。可拉着威尔闪避后，却隐约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古怪。 隔着玻璃，远远地看到宋浩华停下脚步，若有所觉地回头，宋小叶慌忙倒退两步，险些踩到威尔的脚。 伸手扶了下宋小叶，威尔凑近，“谁啊？” 看宋小叶不答，径直转身往店里走，他不禁扬起眉毛，“宋小姐还真是神秘——这么多不能说的事情。” 没有理会他，宋小叶随手在衣架上摘了件衬衫，又叫购物小姐帮她选了合适的牛仔裤，转身就进了试衣间。 威尔撇了撇嘴，虽然有些不耐烦等女人试衣服，却还是很有绅士风度地转到一旁休息长凳前等着。 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蓝色的牛仔裤，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穿过衣服了…… 对着试衣镜，宋小叶有些恍惚。但很快，就笑了起来。 再也不是那个豪门媳妇了，不用担心走在街上会被人指点，更没有小报记者来追问“付太，你怎么看付先生昨晚在酒吧和……” 有些自嘲地笑着，宋小叶推开试衣间，迎上立刻笑着迎过来的导购小姐，“就这套好了。” 她还没拿卡，威尔已经立刻递上黑色的卡片。 低调的黑，却有着奢华的光泽，看到黑卡的购物小姐双眼都立刻放光。 宋小叶瞥了眼威尔，忽然想如果刚才威尔拿出这张黑卡，fleck的店员一店会想方设法让她放弃那根马鞭的。 察觉到宋小叶的目光，威尔耸了耸肩，“老头子的附属卡——我还以为你要试很久呢！” “看来你陪过很多女人买衣服啊！”顺着他的话笑笑，宋小叶自然而轻松地开着玩笑，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威尔那张黑卡似的。 许是因为她自然的态度，威尔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真诚。 跨坐在机车上，宋小叶有些许紧张，“你有驾驶证的吧？开了多久？”活了两辈子，她还没坐过机车。 有些不耐烦地掀眉，威尔回头，把手里明显是男式的头盔扣在宋小叶头上，“你放心好啦！如果出了事，我包养你下半辈子啊！” “好大的口气！”宋小叶失笑，嘲弄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威尔俯近的脸吓了一跳。 “不要太自作多情了！”笑着眯起眼，威尔好似在同老朋友调侃，“我眼光也是很高的。” 宋小叶哼了声，没有再闪避，任由威尔细心地调好头盔上的皮带。 虽然戴着头盔，可是风一样的速度仍让宋小叶错觉头盔随时也会被掀掉似的。 紧紧地搂着没有戴头盔的威尔的腰，宋小叶很怕下一秒就摔下去，“威——” 发动机轰鸣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让宋小叶怀疑威尔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紧张、害怕，她紧紧地搂着威尔。不论是前世今生，还未曾与一个几乎是陌生的男人如此亲近。 可是，风吹拂着长发，在这夏日的午后带来难言的清爽。那轰鸣声，听久了，竟好似重金属摇滚一般的，带出无法形容的节奏感。 渐渐的，宋小叶不再害怕，反倒有些兴奋。超过两百的时速让她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飞一般。 自由的，没有束缚的感觉，让人如此亢奋，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飙车了。 终于有心情顾及周围的环境，宋小叶转目，在机车飞快掠过一个路牌时，心头一惊。 她本该早些发现，机车并没有驶往深水埗。 拍着威尔的肩，宋小叶嘶声喝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她的叫声，威尔只是耸了耸肩，根本没有作答。 宋小叶有些发慌——她就不该轻易相信威尔。宋诗芬的朋友，谁知道他打的什么心呢？ “威尔，你不要让我瞧不起你……”虽然在大声叫，可是宋小叶的声音里却隐隐带出颤音。 威尔却不理会，直到机车终于渐渐慢下来时，才用眼角瞥了她一眼。 车子一停下来，宋小叶就立刻跳了下去。抬头摘头盔，她下意识地往周围看去，却在看清楚时不由怔在当场。 这是沙田的马术俱乐部，临近彭福公园和沙田马场。有香港最完善的赛马跑道，和最专业的赛马训养师。在香港，除了专门用于赛马用的赛马外，其他人想要养马，一般都是寄养在马术俱乐部的。 像那匹艾丽丝就是寄养在这里。而宋振峰的赛马，来自英国的公马爵士则是养在沙田马场。 在宋小叶发愣的时候，威尔已经倾近身，很随意地帮着宋小叶摘下了头盔，又笑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瞧不起？” 恍惚了下，宋小叶瑟声问：“你带我到马场做什么？” “哦，”威尔拖长了声音，“你既然那么喜欢那根马鞭，一直不肯割让，那应该也很喜欢骑马，我就带你过来看看我的马啦——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安排？” 看着宋小叶的表情，他笑得有几分巧黠。 在听到宋雅芝的话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伤害到这个陌生的少女。不想道歉，就用自己方式补偿好了。 不喜欢吗？ 看着威尔，宋小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会骑马的吧？” 被威尔追问，宋小叶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说从前十六岁的宋小叶，并不会骑马的。可是现在的她，却是会的，虽然并不能说骑术多好。 结婚时，付家俊送她的礼物就是一匹英国运来的退役赛马。高大，美丽，有着世上最温柔的棕色眼眸，就和艾丽丝一样，会那样温柔地凝望着她。 和付家俊的三年婚姻里，她最快乐的时光都是在马术俱乐部中度过的。 很显然，宋小叶对马术俱乐部的熟识让威尔有些吃惊。但很快，他就释然了。虽然他不太了解香港那些什么家族，可是到香港的第一天，就有人对他说过在圣保罗应该注意的一些人。而宋家的小姐们，自然名列其中。有几天，他甚至还以为这些宋家小姐和中国近代史中最有名的那几位女士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好像宋小叶并不在那个名单里…… 偏头看看一直在微笑的宋小叶，威尔无意识地笑了笑。 或许，东方的那些大家族就喜欢搞那么多奇怪的花样，不过，不关他的事。 马术俱乐部，是香港少有占地面积较大的俱乐部，无论是沙道、绿荫道还是草地，各式各样不同的赛道，不是哪座豪宅能轻易具备的。 除了那些赛道，训马的设施也很齐全。临近马房的沙地，是训马师训练马匹做一般练习的专用场地。 威尔和宋小叶还没有走近栏杆，在沙地上正慢慢兜圈子的那匹大黑马就已经看到了他们。一声长啸，那匹大黑马甩开看着它的训马师，四蹄腾空，旋风一般直奔了过来。 ------------ 第八章 要定了 隔着栏杆，大黑马把一颗大头伸了出来，极力要去碰触威尔的手。 “嘿，伙计……”威尔笑着，用手轻轻拍着马头，眼神极其温柔，“很漂亮吧！这是闪电……”他笑着摸了摸大黑马额上的那一道白毛。 这匹大马，通体纯黑，只有额上这一道白，好似一道闪电般犀利。显然，它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 “我养三年了，走到哪儿都带着它。”威尔有些得意地拍着闪电，笑道：“虽然还没成年，不能参赛，但它的父亲是英国三届马王，母亲也是法国的赛马之花。我相信，闪电成年后一定是很优秀的赛马――宋小叶？！” 因为宋小叶的走神，威尔有些不快，但很快的，他也看了过去。不是顺着宋小叶的目光，而是因为闪电突然挣开他的抚摸，转身奔了过去。 “啊，那是匹母马吧？伙计，你真不错……”大声笑着，威尔玩笑地逗着闪电。 踢踏着前蹄，原本威风凛凛的闪电，在那匹棕色的母马面前，现出温驯的一面。 “艾丽丝……”宋小叶低声呢喃着，沿着栏杆，极力想要靠得更近。 不知是不是听到宋小叶的低唤，那匹棕色的母马抬头望过来。迟疑着，慢慢地踱了过来。 隔着栏杆，它静静地望着着宋小叶，棕色的大眼睛里，是平静而温和的光。对视了很久，艾丽丝似乎感觉面前的人对它没有什么威胁性，就温驯地探出头，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宋小叶想要抚摸它的手。 “啊……”跟过来的威尔低叫了一声，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用的护肤品吸引了这马。” 牛奶味的…… 宋小叶有些发窘。现在的少女几乎没有用牛奶味的护肤品了，但从前的宋小叶一直在用，直到在那件事之后才…… 目光一顿，她看着威尔送到她面前的方糖，脸色立刻白了。 “艾丽丝不吃糖……” “不吃糖？开玩笑！马最喜欢吃方糖啦――闪电都喜欢……”威尔伸出手，在宋小叶下意识拦住他送到艾丽丝面前的方糖后，皱起了眉。 瞥了眼宋小叶，他没有说话，只是把手缩了回来，转向跟着艾丽丝走过来的闪电。 闪电呲着一口白牙，偏了脑袋冲着艾丽丝叫了一声，见艾丽丝没有动静，这才伸了舌头把那块方糖卷进嘴里。 宋小叶知道威尔有些不高兴了，却没有解释，只是默默地摸着艾丽丝的大头，虽然艾丽丝只是那样无声地注视着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可是她总觉得，艾丽丝是认识她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 “艾丽丝，又看见你真好……”低声呢喃着，她把脸帖上艾丽丝的头。 在旁边看着的威尔奇怪地看看宋小叶，虽然好奇，却还是保持了沉默。 “小姐……”远处的训马师快步走过来，客气地道：“对不起，小姐，这匹马是有主人的。” “我知道，”抬起头，宋小叶淡淡道：“我是宋振峰先生的女儿。” “啊――”训马师立刻笑起来，态度更显恭敬，“我知道，宋先生说过这匹马是准备给女儿的礼物――您是宋雅芝小姐？” 摇了摇头，宋小叶没有去看威尔惊讶的表情，只是平声道：“我是宋先生的另一个女儿――我叫宋小叶。” 说是看谁考了年级前五，就把马送给谁。可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送给宋雅芝。 抚摸着艾丽丝柔顺的皮毛，宋小叶的声音不高也很平静，可是在那平静的声调里却蕴含着坚定的信心。 “艾丽丝的主人是我！” 前世是，今生也是。 她曾有过一瞬间，不想再和宋雅芝争。不是怕了她，而是不想艾丽丝再像她前世时那样无辜地死去。 可是，当她看到艾丽丝的那一刹那，她就知道自己不会放弃。她不放弃艾丽丝，也不会放弃任何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或许，在她坚决买下马鞭的时候，就已经在潜意识里那样决定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让前世的悲剧重演。她的艾丽丝会好好地活着，会长成一匹高大的美丽的雌马，会成为一匹优秀的赛马，会是――香港的赛马皇后！ 回到宋宅时，宋小叶仍然难以压抑激荡的心情，满心满眼，都是遮不住的笑。 只是，她的笑，落在有心人眼里，就分外的刺眼。 “喂――”大声叫着，宋雅芝瞪着宋小叶脸上的笑，双眼直似要冒火。 “宋小叶，你刚才和谁一起走的？”大步抢上前，宋雅芝伸手就来抓宋小叶的手臂。 而在她身后，宋诗芬半眯着眼，看似好言好语地规劝着：“雅芝，不要生气，先问清楚了嘛！” 虽然是在劝，可是她没有动半分，仍是坐在沙发上。 对付宋小叶，宋雅芝一个人就足够了，她只要一如从前，坐壁上观就好。 闪身避开，宋小叶随手用手中的袋子打开宋雅芝抓过来的手。 宋雅芝吃痛，惊呼一声，退了一步，瞪着宋小叶，半晌都没有说话。虽然手上有些痛，但她更多的却是惊讶。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教训过宋小叶多少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宋小叶居然敢这么打还她。 “看、看来三哥回来，真的给你壮胆了！” 不只三哥回来的原因，哪怕三哥没去哈佛之前，宋小叶也从来没敢这样反抗过。最多也就是跑去和三哥哭，再由三哥来骂她…… “你……”只是说了一个字，宋雅芝就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那奇怪的想法。 对着这张熟悉无比的脸，她怎么会觉得这是另外一个人呢？ 没有说话，宋小叶只是静静地望着宋雅芝。她有想过，她们还会找她的麻烦，不过没想过会这么快。 不能说，刚见到这样的架势，没有半分胆怯，甚至潜意识里还有逃走的冲动。可是，她为什么要逃呢？她没做错过任何事，根本就不该逃的。而且，逃过一次，就会有下一次。这次她逃了，那这一生，就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了。 打开宋雅芝的手，宋小叶压下紧张的情绪。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着：“死过一次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重复再重复，直到，她把背脊挺得笔直。 一直坐在沙发上的宋诗芬挑起眉，也觉出不对头来。 站起身，她抱着肩，沉声问道：“小叶，我们问过去接你的司机。他说他到的时候，看到你坐着一辆机车走了――开机车的人是谁？” 原来是因为威尔…… 宋小叶看着故作冷静的宋诗芬，只是平声道：“一个朋友――小姑姑，你现在很关心我吗？连我交什么朋友都要管。” “放狗屁！什么朋友？”怒急攻心，宋雅芝也不再保持淑女风范，而是像个小太妹一样破口大骂：“你别以为你不说，我们就不知道是谁载了你！开机车的，除了威尔还有谁？宋小叶，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还好意思去勾搭威尔……” “姐姐，”宋小叶轻声唤了一声。 宋雅芝一怔，呆住。她和宋小叶的恩怨太多，从小到大，除了在大人面前外，宋小叶还从没有叫过她“姐姐”。现在听到，她不由有些发呆。 就在她呆住的时候，宋小叶已经低声笑问：“你这么急，是为的什么？是为小姑姑？还是为你自己？” “你什么意思？”宋雅芝狠狠地瞪过去，手自然而然地就扬了起来。 “你要打下来，我可就叫了！”宋小叶淡淡说着，不曾现出半分惧意，“不知道小姑姑知道你在肖想她看中的男生，会怎么想？” “你――真的是宋小叶？”冲口而出，宋雅芝自己也是怔住。不过只是片刻，她就恨声怒道：“你想威胁我？宋小叶，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会被你威胁？！” “我没要威胁你，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看看宋雅芝始终没有落下来的巴掌，宋小叶笑笑，转身就走。 被这样的漠视，宋雅芝气得发疯。快步追上，揪住宋小叶的手臂，一巴掌就轰了上去。 被宋雅芝揪住手臂，宋小叶心里有些慌，直觉地要反手去推宋雅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角瞥见门厅晃过的人影。 本能的，她收回了手。虽然立刻就后悔想要挡住宋雅芝挥下的手，却已经晚了。火辣辣的巴掌扇在脸上，宋小叶的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 就算被王美玲看到她和宋雅芝打在一起又怎么样？除了罚她禁足或是扣她零用钱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左右，王美玲也不会像那些师奶一样上手打她…… 虽然并不是多痛，可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改变命运后，却又被扇耳光的屈辱让宋小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这是怎么了？”问话的居然是男声。 泪蒙蒙的目光望过去，宋小叶有些惊讶。 在王美玲身后站着的居然是宋振峰，她几乎忘了看到这两人一起回家是哪年哪月的事情。 站在客厅里，看着面前这有些混乱的一幕，尤其是对上宋小叶满是泪水的双眸时，宋振峰不由皱起眉来。 “谁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不显怒气，可是这听起来有些压抑的声音，却让客厅中一片寂静…… ------------ 第九章 父女 论威严，宋振峰远远比不上他大哥宋振海，可是现在他板起脸，却真的有些威势。就连宋诗芬也有些慌。 虽然是兄妹，可是这对兄妹的年龄却差了二十多岁，宋诗芬就算不怕，也觉得很不自在。 “五哥，”冲着宋雅芝挤了挤眼，宋诗芬很想宋雅芝出面，把这事揽下。可偏偏宋雅芝好似吓傻了一样，根本就没看到她使眼色。 有些恼了，宋诗芬沉下脸去，“五哥，女生的事你不懂……”看到宋振峰挑起眉，她抿了抿嘴角，没有再说下去。 捂着面颊，宋小叶的目光一直定在宋振峰脸上。 她没有看过宋振峰生气是什么样子。从她记事，宋家的宋五先生就是个风流倜傥的男人，尤其有绅士风度。可现在，他――是在为她出头吗？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宋小叶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目光仍是紧盯着宋振峰。只是这个时候，宋振峰已经转身去看王美玲。 虽然宋振峰没有说话，可这样被盯着，王美玲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诗芬啊！也出来一天了吧？不如，我叫司机送你回去――三太太会担心你的。” 宋诗芬口齿微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听从王美玲的安排离开宋家。 送走了宋诗芬，王美玲立刻沉下脸，“雅芝，你是怎么回事？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吗！？这是在家里，在外面，别人会怎么看你……” 眼角扫过哪怕是在呵斥，也保持风度的王美玲，宋小叶的嘴角无意识地牵了下。 “好了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有些不耐烦，宋振峰似乎根本没有听出王美玲的斥责，并不是在责备宋雅芝打宋小叶的事，而是在怪她没有保持淑女的形象。 “雅芝，小叶，你们是亲姐妹，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呢？”说完这一句，宋振峰皱起眉，哼道：“如果我有儿子，也随得你们闹去了……” 目光滞住，宋小叶看着现出抱怨之色的宋振峰，忽然无声地笑了笑。 为什么要有希望呢？拥有希望之后，注定是会失望。 这一瞬间，暗自滋生的所有奢望都消失了。 她所期盼的父爱，根本就不可能得到。或许，在宋振峰身上，那种情感根本就不存在。哪怕是对宋雅芝，也不过是高兴时哄上几句，随手送些礼物，大方地给些零花钱罢了。 宋家宋五的心思，不是用在她们这些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儿身上，而是用在让他得享片刻欢愉的女人身上的。 目光转开，扫过表情漠然，没有半分笑容的王美玲，宋小叶勾了勾嘴角，垂下眼帘。 她觉得受伤，可是更受伤的，应该是王美玲吧？ 没有生下儿子，是王美玲的隐伤，也直接影响了她在宋家的地位。平时没有人说，可以粉饰太平，可现在宋振峰居然这样直白地抱怨出来，甚至还是当着女儿们的面。 似乎是压着怒意，王美玲没有再提刚才宋雅芝的那一耳光，只是淡淡道：“你们都上去吧！雅芝，今天还没看到你弹琴……” 宋雅芝应了声，白了宋小叶一眼，在返身要上楼时，却又回头有些担心地看了眼王美玲。 都不是小孩子了，宋雅芝自然知道王美玲打发她们上楼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虽然王美玲从来都顾着颜面，在人前表现得温婉贤淑，可是不代表不会和丈夫吵架。 想到父母可能又会吵架，宋雅芝狠狠地瞪了宋小叶一眼，心道要不是这个灾星，她的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虽然被宋雅芝瞪，可是宋小叶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 站在楼梯上，她好似没有察觉到王美玲的怒意，就那么直愣愣地问：“爸，之前您说谁得了年级前五，就把艾丽丝送谁――这话，还作数吧？！” 被问得一愣，宋振峰很自然地就道：“自然作数。” 说完这话，他忍不住打量了宋小叶两眼。 印象中，这个女儿从来都不懂得争什么，所以他之前虽然说了谁考得好就把马送谁，可其实早就觉得那匹马一定会是宋雅芝的了。 “真是太好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考的……” 迎着宋振峰的目光，宋小叶灿然而笑，仿佛全无心机，纯然的开怀。可是转过头，她却看着宋雅芝，道：“这次我不会再留手，会拿出所有的实力来争一次――姐姐你不介意的哦！” 不介意？！ 瞪着宋小叶看似平和的面容，宋雅芝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 “不留手？你以为自己是谁？从小到大，你哪次考赢了我？！说得好像一直都对我手下留情似的！” 她不记得了呢？也对，施暴的人总是很容易就忘记自己的罪行，而受伤害的那个，却会记一辈子。 笑了笑，宋小叶只是平静地看着宋雅芝，“爸爸既然这样说了，就算我没实力，也要争取一下。再怎样没用，也总得有些上进心啊！” “这话说得好！”宋振峰拍了拍巴掌，高兴起来，“我说话算话！不管是哪个，只要考进年级前五，我都把那匹马送她！要是没一个考进前五，我就把马卖了……” 王美玲皱眉，瞥了眼宋振峰，没有发火，只是温和地看着宋小叶，笑道：“有上进心是好事。我一直都说就是女孩子，也不能样样输人的。小叶，既然你要发奋图强了，不如我再帮你多找几个家教啊？之前请的那几个，好像没有什么用呢！一直都没让你的成绩提高多少……” 听似好意，可是这样的话一说出来，宋振峰就皱起了眉，“不是后天就是月考吗？这个时候，还请什么家教？” 看看宋小叶，宋振峰不快地道：“平时若是肯用功，也不必到现在才来抱佛脚了。小叶，你妈对你也算上心了，一直都有请家教给你补课，你也该像你姐姐一样，好好用功才行啊！” 好好用功？！比过宋雅芝，再像她八岁那年一样，被打破了额头，却只敢哭着说自己跌倒了，撞得好疼吗？！ “爸，你放心，我会用功的。” 柔顺地应了一声，宋小叶的目光在宋振峰面上停留片刻，就转了开去。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 在这个家里，他永远都只是听自己想听的，看自己想看的，至于其他他没看到、没听到的，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的。 这，就是她的父亲呢！ 当着宋振峰的面，宋雅芝什么都不说。可是背过人，她就把宋小叶堵在走廊上。 “宋小叶，你真觉得自己能赢我？！你脑子不清楚了吧！就凭你，也想考年级前五？就算是我，都不肯说那样的大话，你也配？！” “成绩如何，与配不配有关系吗？”宋小叶笑笑，问得随意。 她早就知道，没有人相信她能在月考考到年级前五。毕竟圣保罗之所以在香港被称作贵族学校中的贵族，不仅仅是因为学院本身，更因为每一届都出类拔萃的学生。 哪怕是在普通民众眼里的纨绔子弟，能入圣保罗，也必是因为他本身有一定的长处。而一向低调的宋小叶，除了入学成绩过关之外，能入圣保罗，是因为她画了一手好画。 而宋雅芝则是因为她练了十几年的钢琴，宋诗芬更是学习成绩在她们那个年级组都是排在前列的。 再刻薄，再恶毒，再让人讨厌，可是他们宋家的女孩儿却的确个个都很出众，不只是外表。 “我说过，这次会使出全力呢！我的‘姐姐’，既然我都这么说了，难道你不也该一样使出全力吗？” 睨着宋雅芝难看的脸色，宋小叶的笑容愈发灿烂，“现在说这些都是没用。等到放榜那天，再看到底我配不配啊！” “宋小叶――”恨恨瞪着宋小叶转开的身影，宋雅芝越想越气：“你等着，我才不会让你得意呢！” ------------ 第十章 打赌 “付学长，你的手机……” 远远地看着半低了头，满面羞怯的少女，宋小叶牵起嘴角，却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在笑还是…… 那个此刻毫未掩饰少女情怀的张薇，是她前世最好的朋友，也是和她丈夫上床，传播谣言的女人。而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她。 或许是上帝特意这样安排的，这样让她发现前世没有发觉的事情。 她还记得，前世，她就是因为捡到付家俊的手机，而和原本并不熟识的他熟了起来。今生，她把这个机会给了张薇。才知道，原来，从这个时候，张薇已经对付家俊有了些意思。 回头，宋小叶不想再看下去，如果可以，她只望今生他们再也不相识。 可是，她还未走开，就有人大声叫她的名字。 看到正走过来的人，宋小叶不由得皱起眉。 “宋小叶，你怎么呆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一早就守在公告栏前了呢！哼嗯，你的年级前五啊！” 宋雅芝放肆地嘲讽着，而她身后的跟班丽莎张和李翠珊也看着宋小叶哈哈大笑。 这样的场景，在圣保罗常常能看到，可是这一次，她却再没有任何感觉。 “雅芝？”带着疑惑的男声，响在咫尺。 宋小叶的左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偏过头去。 “小叶，你别怕！”从后面抱住她，张薇愤愤瞪着宋雅芝，“宋雅芝，你别又欺负小叶！” 偏过头，瞥了眼张薇，宋小叶的心情很是复杂。 “付学长，就是他们总是欺负我朋友！” 听到这一句，原本刚有些感动的宋小叶立刻笑了。不着痕迹地推开张薇，她终于还是回头，正视了站在身边的少年。 带着温和的笑容，现在的付家俊根本就不像十年后人人传的花花公子。或许，如果不是他们结婚，付家俊会一直是个温和而善良的男人吧？ 目光相对，作为学生会长的付家俊，眼底明显带出些许疑惑，迟疑了下，他才问：“是宋叔叔家的小女儿吧？” “是养女！”抢在宋小叶之前答话，宋雅芝笑笑，“付大哥，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不会也想管吧？” 因为这一句，付家俊真的犹豫起来。 宋家的事，他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又不是多熟，虽然他是学生会长，有职权管教学生，可是这样的家务事，他真的没有必要插手。 因为付家俊的犹豫，宋小叶反倒笑了。 这样犹豫，而没有像从前一样来维护她，未必不是件好事。 没有再看付家俊，宋小叶直接对上宋雅芝，“不是要看榜单去吗？宋雅芝，输的人不要哭啊！” 她轻松的调侃，让宋雅芝立刻变了脸色，“输？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这句话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宋小叶一笑，并不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张薇迟疑了下，看看付家俊，有些为难地道：“付学长，我真的很担心我的朋友，要不然我们回头再去喝茶，可以吗？” “小薇，你朋友有你这样的好朋友真是福气……”付家俊看着张薇，温和的笑容里更多了几分欣赏。 他没有留意到闻声回头的宋雅芝瞥过来的嘲讽眼神，只是专注地看着张薇，笑道：“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张薇大喜，直接冲着宋小叶的背影大叫：“小叶，付学长陪我们去……”虽然叫得大声，她却没有快步追上去，而是一直陪着付家俊慢慢地走，边走边聊。 不知道是谁，居然把宋家姐妹打赌的事说了出去，这会儿聚在公告栏前的人越来越多。 目光扫过正被簇拥着走过来的宋诗芬，宋小叶无所谓地笑笑，正想穿过人群，却被宋诗芬指使人拦下。 “小叶，急什么呢？”宋诗芬笑盈盈的，完全一派名门淑女风范，“榜单还要过一会才来贴，等一等也无所谓。” 宋小叶笑笑，没有答话。宋诗芬比宋雅芝高明的地方就在于她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绝不会失了她淑女的身份。 虽然宋小叶不说话，可宋诗芬仍然在笑，“在你和雅芝论输赢之前，不如我们再加些赌注怎么样？” “你想要什么？”没有犹豫，宋小叶问得很直接。 现在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加赌注，一定不是宋雅芝的主意。 宋诗芬眯起眼，也答得爽快，“你那根纯手工制的马鞭。” 还是为着那个威尔…… 宋小叶皱起眉，还未答话，人群里突然有人叫道：“珊蒂，你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和宋小叶说过了，我不再要那根马鞭。” 金发少年挤进人群，虽然只装了件t恤，还一身的臭汗，可是英俊的面容足以让人忽略这些。 看到威尔，已经有女生乱抛媚眼，可是宋诗芬居然是沉下了脸去。 “威尔，这不关你的事。”冷冷的开口，宋诗芬只是瞥了眼威尔，就又转向宋小叶，“小叶，你敢不敢？” 敢不敢？她不敢的话，宋诗芬又打算怎么做呢？ “好――”宋小叶毫不犹豫地答应，可在宋诗芬抬起手要与她击掌时，却突然道：“只有我加赌注吗？这样的话未免不公平吧！” 手顿在半空，宋诗芬冷哼道：“你想要什么？” “就要你那只爱马仕的凯莉包好了。” 宋小叶说得轻描淡写，宋诗芬的脸色却变了。 爱马仕的每一款凯莉包都是定制的，纯手工制作。就算是最普通的都在三万美金以上，而且还要等两年以上才能拿到手。 宋诗芬的凯莉包，是她十五岁的生日礼物，三太太提前三年已经定制。只因为十五岁若在古代来说，是及笄之年，对一个女人来说具有特别的意义。 在宋小叶十五岁生日时，宋家举行了盛大的酒会，只是来祝贺的人却都是来祝贺与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宋雅芝，宾客如云，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也是她的生日酒会。 宋诗芬那天晚上，就背着她的凯莉包，笑容灿烂如花。 “你不敢？”盯着宋诗芬，宋小叶笑起来。 她的笑刺激到宋诗芬，尤其是一旁的威尔居然打了个响哨，大声拍起手来。 “你想要？好啊！我只怕你没有衣裳衬那款凯莉包。”微笑着，宋诗芬抬手，重重地与宋小叶相击。同时附在她耳边低语：“你以为你真的会赢？太自大了。” 宋小叶闻言，只是微笑，抬起头，看到挤进人群的职员，一直不发。 圣保罗，常常有学生打赌，那些职员早就见怪不怪。径直去贴榜单，甚至没人驱赶围在公告栏前的学生。 对峙而立，宋诗芬和宋雅芝，同样盯着宋小叶。看她仍是不动，宋雅芝才偏了偏头，“你不去看――” “不是已经有人去看了吗？” 不论是宋诗芬还是宋雅芝，在圣保罗里身后总跟着所谓的“闺蜜”。这种小事，自然有人代劳。 瞥见转回来的李翠珊，宋小叶勾起了嘴角，笑盈盈地俯近身，“小姑姑，那只凯莉包，明天帮我带到学校里，就好。” “你发梦吧？” 宋诗芬笑笑，还要说话，李翠珊已经叫起来。虽然声音干巴巴的，可是她的声音却是不低：“年、年级第一！” “谁？”宋雅芝回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小叶，年级第一！” 这一声，让所有的人都盯了过来。只不过，在看了宋小叶一眼之后，就全转向了面色大变的宋诗芬。 无声地微笑，宋小叶却没有再去看对面的宋诗芬，只是转身推开围在身边的人，慢慢穿过了人群。 “小叶……”姗姗来迟的张薇叫着：“小叶，你还好吧？” 虽然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宋小叶却没有回头，只是默默地穿行而过。 ------------ 第十一章 萌动 “嗨……” 听到打招呼的声音，宋小叶没有回头，她只是倚在栏杆上，隔着栏杆轻轻抚摸着艾丽丝的皮毛。 抬起头，她看着走过来的训马师，笑道：“现在起，艾丽丝就属于我了！” 看着只是笑的训马师，宋小叶郑重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boss。如果，你让除我之外的人靠近艾丽丝，我就开了你。”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原本一直微笑的训马师脸色立刻就变了。 就连骑着闪电，过来打招呼的威尔都皱起眉。 宋小叶却没有理会两个人看她的眼神，而是又重复了一次：“除了我，不管是谁，哪怕是宋先生，还有宋雅芝，都不能靠近艾丽丝――我是认真的！” 耸了耸肩，年轻的训马师嘲弄地哼道：“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看到训马师应声，宋小叶才似乎是松了口气。 威尔举起手里的马鞭，顶了顶头上的骑士头盔，若有所思地看着宋小叶，试探地问道：“看来你的独占欲很强啊！难怪一定要赢宋――你姐姐了！” “你不是听她说过了，她不是我姐姐。” 宋小叶钻进栏杆，贴着艾丽丝的马头，附在它耳边轻声呢喃着。 虽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她那温柔的表情，竟好似在安抚孩子一般。 威尔看着，不觉笑了起来。跳下马，他笑道：“不骑上它试试？虽然还没成年，但还是能骑上一两圈的……” 宋小叶还在迟疑，威尔已经笑着过来拉她，“算了，还要再安马鞍，你可以骑闪电，它可是一向优待美女的……” 被威尔逗得发笑，宋小叶摸摸闪电，抓住马鞍，脚在马蹬上一踩，人已如飞燕般跃上马背。 威尔“哗”了一声，笑起来：“你的骑术不错嘛！” 宋小叶笑笑，也不说话，脚尖一点，操控着闪电直奔而去。 马儿飞奔，宋小叶的心也随之飞扬。恍惚中，整个人都好似在飞翔。她爱这种自由的感觉，仿佛可以忘却一切。 如果说绘画，让她宁静平和；那骑马，就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的，生命力那般鲜活。 “比一场！”不知什么时候，威尔骑着另一匹马追了上来。在宋小叶还没有答应时，突然一鞭抽上闪电。 被突然抽了一鞭，闪电立刻兴奋起来，竟是不管不顾直冲向前，好似卯足了劲要和威尔身下那匹红马一较高下般。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奔在跑道上，没有半分相让。虽然闪电不过是刚成年的马，可到底血统优良，竟是很快就追上了威尔身下的那匹红马。 威尔大笑，打着呼哨，在马背上回头夸奖着闪电。不知是不是威尔的举动刺激了那匹红马，就在闪电追过那匹红马时，红马竟然大头一偏，直接咬上了闪电的尾巴。 虽然只是咬到一嘴毛，并没有咬实了，可是闪电却仍是受到惊吓，撒开蹄子狂奔起来。任宋小叶怎么安抚都不肯停下来。 闪电越跑越快，渐渐偏离了跑道，冲进了路边的树木。 身下一个颠簸，宋小叶的脚滑脱了马蹬。她慌了起来，俯下身，抱住马头，极力想要重新踩上马蹬。 “闪电，停下来！停下……啊……” 刮到横伸出来的树枝，宋小叶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天旋地转，有那么一瞬间，宋小叶什么都感觉不到。 “宋小叶，宋小叶……” 远处的叫喊声越来越近，宋小叶睁开眼，看着头顶稀疏的枝叶，仿佛痛觉神经在这一刻恢复似的，痛感袭来，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喂，宋小叶……”随着叫声，威尔连滚带爬扑了过来，蹲在宋小叶的面前，手都在发抖。 “no、no、no――宋小叶，你别吓我……” 不敢碰宋小叶，一直都是酷帅有型的威尔像个孩子般手足无措。 “嗨……”宋小叶笑笑，把目光转向他，“我还活着呢！” 听到声音，威尔松了口气，“你怎么样？哪里痛？骨头有没有断？看这，这是几根手指？” 宋小叶抬起手，推开威尔差点戳到她眼睛的手指，“让我再躺一会――一会儿就好……” 威尔又开始紧张起来，“你到底哪里疼啊？” “你好吵啊……”宋小叶皱眉，眯着的双眼一直望着天空，“你看――好美……” 掀起眉，威尔奇怪地抬头。低垂的枝叶，虽然稀疏，却仍让人觉得阴森，没觉得有什么美的。 扭头看着宋小叶唇边绽开的笑，他撇了撇嘴，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温暖的阳光，投落斑驳的光，让威尔不觉眯了眯眼。目光越过稀疏的枝叶，可见蔚蓝的天空，那一片宁静祥和的蓝，如果一望无际的海洋般，只是偶尔有一两片去，好似帆影般慢慢地游过…… 很寻常的画面，这样的蓝白，不过是单调的色彩。 威尔扬起眉，侧过脸去，想要说什么，可是目光落在宋小叶平静的笑容上，却不觉凝住。 不知为什么，他就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又仰望向天空。 不知是不是看得久了，连单调的色彩也渐渐成了一幅画，一幅美丽的画。 “确实――满好看的……”侧过脸，他看着宋小叶的笑容，低声呢喃着。 就这样躺在树木里的草地上，仰望着天空，威尔甚至忘了要去找不知跑到哪儿去的闪电。直到一颗大头俯下头来，他才惊跳而起。 看着威尔搂住闪电的大头，又是笑又是骂的，宋小叶也不好再躺在地上。爬起身，她还未说话，威尔已经反身来扶她。 “你确定真的没事？” 虽然仍然不放心，但见宋小叶坚持，威尔也不好再说什么。扶着宋小叶坐上马，他也不去骑那匹红马，就这么亲自牵着闪电，一路慢慢走。 还没走回沙地，远远的，宋小叶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心头一震，宋小叶推开威尔，抢过缰绳，急点马腹，竟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冲了过去。 被突然推开，威尔又气又急，“宋小叶，你不要命啦！” 看着纵马狂奔的宋小叶，威尔大喝着，宋小叶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样，全不理会。没奈何，威尔只能跳上马背，追了上去。 威尔追得快，闪电却也跑得快。还没等威尔追上，宋小叶已经到了沙地的栏杆前，不等闪电停稳，她就跳下马背，脚下一踉跄，几乎就跌倒在地。 宋小叶却没理会这个，虽然脚步踉跄，却仍是冲向了站在栏杆前、艾丽丝身旁的宋雅芝。 “你做什么？”奔得近了，宋小叶看得更清楚。 看清宋雅芝摊开在艾丽丝面前的手上是两块方糖，宋小叶的眼睛都红了。 扑过去，手一挥，她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宋雅芝的手。 宋小叶的动作太快太猛，宋雅芝甚至还没来及反应，已经被宋小叶打开了手。 “你疯了！”揉着手，宋雅芝恨恨地瞪着宋小叶。 可是宋小叶却根本没有看她，拉住艾丽丝的缰绳，宋小叶把艾丽丝带出了几步，用手去扳它的嘴，“吐出来！吐出来――你有没有吃？有没有啊？” 被她这近乎疯狂的举动骇动，虽然温驯，可艾丽丝却仍是呲起牙，打着响鼻，一个劲地往后挣起来。 “宋小叶，宋小……”追上来的威尔也被宋小叶的举动吓到。 自后面抱住宋小叶，他一手去抢宋小叶紧拽在手里的缰绳，一手无意识地环着宋小叶的腰，“好了好了，不管是什么事，现在都没事了――宋小叶，你相信我！” 喘着粗气，宋小叶在威尔的叫声里渐渐回复神智。回过头，看了看威尔，再看被她吓坏的艾丽丝，她也知道自己太过激动了。 “我、我……”放开手里的缰绳，宋小叶抬手轻轻抚摸着艾丽丝的头，在艾丽丝渐渐安静下来后，更是把头抵在它的头上，“不要吃那个女人的东西，不能吃――你会死的……” 她绝不能再让艾丽丝像前世一样，被那一块又一块的方糖毒死。 ------------ 第十二章 打架 抬起头，宋小叶冷冷地看着几步远，站在栏杆外的宋雅芝，突然猛地推开威尔，直扑了过去。 这一刻，心底的愤恨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拦不住。 “宋……” 慢了一步，威尔没有拉住宋小叶。虽说宋小叶的举行有些突然，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他听到的那些话。 会死？几块方糖就会死？ 想起那天他也是因为喂艾丽丝方糖而被宋小叶冷眼，他就压不下心底的好奇――到底宋小叶经历过什么，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宋小叶，你要干什么？” 宋雅芝有些反应不过来，只是站在那儿呆呆地看着宋小叶钻过栏杆，直奔自己。 “我干什么？应该是我问你到底想干什么！？”气势汹汹，宋小叶双手都因为激动而握成了拳头。 “宋雅芝，你来这儿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你还想害死艾丽丝？还想像从前一样害死它……” 从来没有见过宋小叶这个样子，宋雅芝瞪大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疯了吧？什么还想害死它，还像从前？你脑子不好了，该看医生……” 大声喝骂着，宋雅芝推开拦在她面前的宋小叶，转身就走。 宋小叶恨怒到了极点，被宋雅芝推开后，居然又冲了过去，从后面扯住宋雅芝的头发，毫不留情地扯住。 被揪住头发，宋雅芝尖叫着，反身抽打宋小叶，可是宋小叶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她大声喊着：“宋雅芝，你以为你一辈子都能骑在我头上吗？我告诉你，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害死艾丽丝――你、你，以前是我太蠢，居然会信你真的服输……”还高高兴兴地拿着宋雅芝给她的方糖去给艾丽丝吃。如果不是她那么轻信，那么蠢，艾丽丝或许根本就不会死。 压抑许久的悲痛，就这样突然地释放出来，带着自责与懊悔，宋小叶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恨宋雅芝更多，还是怪自己更多。泪水就那样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双眼。 威尔想上前拉开宋小叶，却被她满脸的泪水震到。 从认识宋小叶，他还没有见她哭过，哪怕是刚才跌得那么重，都没哼过半声。可是现在，她哭得那么惨，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孩童一般。这，让威尔连手都不敢伸了。 “宋小叶，你这个疯女人，你快点――啊……”宋雅芝尖叫着，挣扎着，抽打着，却怎么也挣不开宋小叶。 “我疯？”泪水渐渐止住，宋小叶的眼底一片清明。 心越痛，她越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扯着宋雅芝的头发，她突然重重地一拉，趁着宋雅芝站不稳，她整个人都撞过去，直接就把宋雅芝撞倒在地。 “你要说我疯，我还真就疯啦！” 既然说她疯，那就疯给她看。 前世今生，所有的怨气都聚在这一巴掌里。重重的一个耳光扇了下去，眼看着宋雅芝的脸红了一片，宋小叶自己也不禁一怔。 看着自己的手，她喘息着，在刹那的茫然后，突然有种极痛快的感觉。只是，她还来不及笑，宋雅芝已经反击。 被一个耳光打懵了，宋雅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宋小叶打了。就因为不敢相信，她的怒气更甚。尖叫着，她连打带抓，不管轻重地招呼压在她身上的宋小叶。 积怨已久，一个耳光打下去，宋小叶是觉得痛快了。可是她却根本不是那种擅长争斗的人。宋雅芝一还手，她很快就露了败迹。 一个没压住，就被宋雅芝翻身把她压了下去。虽然被压制住，可是宋小叶却是越战越勇，虽然从来不曾留长指甲，也不会像宋雅芝一样用指甲去抓人，她却抡圆了胳膊，劈头盖脸地往宋雅芝头上身上打。 两个平常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女生，在一片沙地上翻来滚去，谁也不肯先罢手，似乎不打出个你死我活，就不罢休似的。 威尔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美国的女孩子也算胆大了，可当着男生却也要保持些风度，更不用提香港的女生。威尔来了几个星期，就没见过哪个女生大声说话的。 惊得呆了半天，他才想起该分开两个女生。可是，和人打球他有得是力气，这分开两个女生的活儿可就不好做了。 绕了几圈，威尔硬是不知该从何下手。只能搓着手劝：“你们不要打了，不要――喂，大叔，帮个忙……” 抬头，他看着正走过来的两个男人一匹马，只觉得见到了救星。 和威尔一样，拉着一匹母马过来的训马师，还有他身边那个穿着骑马服的中年男子，也看得目瞪口呆。 威尔连叫了两声，他们才反应过来。训马师放开马，想过来帮手。那个中年男子，更是掀起眉，直接吼道：“宋雅芝！宋小叶……” 听到叫声，宋小叶微怔。耳熟―― 心中虽然奇怪，可是手却没停，趁着宋雅芝愣神的时候，狠狠地打过去，顺势一翻身，把宋雅芝压在身体下。 她还想再打，就觉手臂一紧，竟是被人从后紧紧地抱住，硬生生地拖了开。 还以为是威尔，居然这样的粗鲁。宋小叶回头，刚要骂人，可目光对上抱着她的男人快要喷出火的眼神，就立刻消了声。 从地上爬起来的宋雅芝，还没站稳，就哭了起来：“爸，小叶她打我……” “你没打我吗？”反唇相讥，宋小叶放开了一切，再没有从前那样凡事都要退三分的懦弱。 被两个对着嚷的女生烦得头痛，宋振峰大声喝道：“够了……” 宋振峰一吼，两个女生都不说话了。就算宋振峰再没威严，可是她们两个都从心里还是有些怕这个父亲。 站在面前的一对姐妹，头发蓬散，衣裳凌乱，身上粘着沙子灰尘，狼狈得活像两个刚从始皇陵爬出来的兵马俑。 宋振峰光是看着，就觉得丢脸。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也等不了回家后再教训了，他直接就沉下脸问。 宋振峰一问，宋雅芝就立刻哭了，“爸，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叶她疯了，我就是喂喂她的马，她就打我！”说着话，还特意往前凑了凑，好让宋振峰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 宋振峰皱起眉，扭头看宋小叶，就带了几分厌恶，“你说，是这么回事吗？” 虽然被宋振峰瞪，可是宋小叶却照旧把头仰得高高的。 宋振峰风流，爱的是女人的温柔小意，最不喜欢的就是粗鲁野蛮。可是上次宋雅芝动手时，也不曾见她这个父亲怎么教训宋雅芝。 “爸，你不问宋雅芝做了什么吗？”憋着一口气，宋小叶不想在这个时候低头。语气也就显得很是生硬。 宋振峰的眉皱得更紧。可是，却到底还是问了宋雅芝，“你做了什么？” 宋雅芝的目光微闪，却仍是带着哭腔道：“爸，我能做什么呢？今天说好了，你也送我一匹马，我才跟着你来俱乐部。正好看到艾丽丝在这，我就喂它吃方糖，可还没喂呢，小叶就扑过来打我。” 怪不得他们也在俱乐部，原来…… 目光扫过远处被驯马师牵着的小母马，虽然不知道血统如何，单看外形并不比艾丽丝差。 不知怎么的，宋小叶就是有些想笑。 “只是喂方糖，是啊，只是喂方糖……”垂下眼帘，她在地上找了很久，才跑过去，捡起一块粘着沙土的糖块。 “宋雅芝，你敢不敢自己吃这块方糖？” “你当我傻吗？”宋雅芝猛地扬手，打开宋小叶递近的手，愤愤叫道：“谁会吃这么脏的东西？” “你不吃，没关系啊！你的马可以吃……”转过身，宋小叶直接就钻过栏杆，要往那匹马走去。 宋雅芝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向宋振峰告状，直接也跟着钻了过去，“宋小叶，那么脏的东西，我的马不会吃……” 被宋雅芝拦下，宋小叶没有去推宋雅芝，而是顺势停了下来。 “你不吃，你的马也不吃……哼，这方糖就是专门为艾丽丝准备的是吗？”宋小叶冷笑着，盯着脸色难看的宋雅芝，喝道：“宋雅芝，你在这方糖里放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查不出来。” 虽然之前不敢肯定方糖里是不是放了前世那种让艾丽丝慢性中毒而死的毒药，可是现在看着宋雅芝的表情，她已经可以肯定了这方糖就是毒药。 和前世一样，宋雅芝就是不想看到她好，只要她快活就一定要来搞破坏，哪怕是毒死一匹无辜的马也在所不惜。 “你，你胡说……”宋雅芝大声呵斥着，可是在叫完那一声后，却又忍不住道：“艾丽丝本该是我的……” “是你的？就凭你哪怕是请枪手也不过是排到第八的成绩吗？”嘲弄地笑着，宋小叶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你是想让我喂你的马？还是去找那个卖你药的那位同学？ 宋雅芝一愕，盯着宋小叶，一时之间真的说不出话来。 溶进方糖里的氯化钾的确是她从一个精通化学的同学那里买的，甚至这个方糖也是他做的。可是，这些宋小叶怎么会知道？ 惊疑不定地盯着宋小叶，宋雅芝忽然有些怕了。 ------------ 第十三章 朋友 看到这个时候，如何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色铁青，宋振峰沉声喝道：“还不给我回去――丢人现眼！” 这一声暴喝，是宋振峰从没有过的暴戾。就连宋雅芝也吓了一跳，看看宋振峰，又看了眼宋小叶，猛地一跺脚，转身跑开。 瞥了眼宋振峰，宋小叶没有像宋雅芝一样跑开，而是迎上一直呆站在旁边装木头的驯马师。 俯近身，她轻轻摸了摸驯马师手中牵着的母马，淡淡道：“真是匹好马……”抬眼，她的表情很是平和，声音也温和，可说的却是：“你被开了――我会和俱乐部说，换人照顾艾丽丝。” “开我？”驯马师嚷起来，“你为什么开我？就因为……”驯马师照顾的马越多，得到的薪酬越多，这样被开，他自然不甘心。 由他大叫，宋小叶根本就不理会他，只是转身走开。前世，她做错过很多，而这次，她只望能尽量去改变…… “宋小叶……”威尔叫了一声，看宋小叶径直去拉艾丽丝，忙快步追了上去。 迟疑着，他没有说话，就那样慢慢跟在宋小叶身边，陪着她一起走过沙地，走过草坪，走进办公楼，再一起送艾丽丝回马房…… 宋小叶始终没有回头看过威尔一眼，虽然就这样沉默地跟着她，可是威尔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他在美国也是人见人爱的帅哥，到了香港，行情不减反涨，可是现在他却这样委屈自己跟在一个女生屁股后面，好像小跟班…… 他这是有朋友义气！有义气…… 在心里默念着，他只差拍着胸脯把这意念拍进心口里。 “威尔……”宋小叶终于回过头看他，“谢谢你！” 少女灿烂的笑容，让威尔有刹那的失神。明明还是那张面容，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觉得面前的少女似乎有了些什么不同之处。 好像，刚刚破茧成蝶，振翅而飞的蝶一般，那样绚丽。 让他不知不觉间看得呆往。 “威尔？”少女的低唤，让威尔瞬间红了面颊，不自在地转过头去，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宋小叶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她只是笑盈盈地道：“我请你吃饭――来了香港怎么能不吃香港美食呢？还是得让我这个朋友带你去尝尝地道的正宗美味。” “朋友？”威尔目光微闪，沉默片刻就笑了起来，“你准备好钱包了吗？我怕你的钱不够花……” 宋小叶偏了偏头，白了他一眼，“放心好了，虽然我没黑卡，但请你吃饭还是够的――包你今天吃得肚子涨――不过，你今天得听我的安排！” 威尔挑起眉，想拒绝，但看看宋小叶的笑脸，鬼使神差似地就答应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敞蓬的双层巴士缓缓驶过略显狭窄的街道，坐在顶层，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两边楼房的雨蓬…… 这样，就算是最好的观光方式？！ 威尔皱着眉，斜眼瞥了眼趴在座位上，枕着手臂，笑盈盈看着两边楼房的宋小叶，哼了声：“你要是没钱请我坐的士，就该让我骑机车的。” “就算是精灵王子，也该偶尔降临凡尘――不是吗？”看着威尔，宋小叶以手撑腮，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眸光闪亮。 她喜欢这样的喧闹，虽然有时确实过于吵杂，却更像是真实的生活――那样充满了烟火气。 顺着宋小叶的目光望去，却在眼角瞄到路边水果店门口大声讨价还价的胖女人时收回了目光。威尔皱起眉，实在想不出在他看来这种恶俗的场景有什么好看的。 但是……目光落在宋小叶噙着笑的唇角，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许久之后，才忍不住嘀咕：“我这个朋友可是牺牲大了……” 宋小叶回头看他，茫然不解。 乘着双层巴士，行过狭窄的街道，宽敞的景观大道，经过喧闹的街市，也看过林立的大厦。最终的目的地，是西贡码头。 “要出海吗？”威尔来了兴致，“还算你有诚意。” 宋小叶笑笑，没有答他，只是带着威尔一直向前。 海岸边，是一条长长的栈道，此刻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 栈道两旁，停泊的多是些小船。有带船仓的，也有没仓的快艇，但大多都是老式的、破旧的，在船身两边悬挂着老式的黑色救生圈，一个连着一个。如果俯下身还能看到船底附着黏湿的苍绿色青苔。在岁月中浸洗，这里的每一艘船，都透着几分沧桑感。 快艇上，大多都是当地的渔民，用盒子装着新打上来的海鲜。要是有站在栈道上的顾客相中了，就用长杆网兜递上桥来。 但，也有看起来像是载客的快艇和渡轮。 “先生，小姐，要去画舫吗？”看到宋小叶和威尔，就有人在船板上大声问。 顺着他们的手指，威尔望见停泊在远处海面上的大船。 “那个，叫画舫？”威尔没有见过那样的船，但那样的，应该说是古色古香吧？就好像唐人街上的建筑一样，充满浓郁的中国味。 宋小叶偏头看了眼，却没有停顿半分，仍然是沿着栈道一直向前。 最后一艘渡轮，看起来比其他的船还要旧上许多，很不起眼。倒是船板上有大大小小的盒子、玻璃柜，装着各式海鲜。 “张伯，来客了！” 宋小叶才叫了一声，船舱里就有人迎了出来。只是照了个对面，那四十多岁的男人明显一怔，迟疑了下，才问：“小姐要吃海鲜？” 似乎是受张伯的影响，原本显得很熟络的宋小叶奇怪地拘谨起来，还是张伯客气的相让后，她才带了威尔上船。 “在这里吃？”威尔左看右看，实在忍不住想要吐槽。 狭小的船仓里，顶多也就能放下两张桌子，坐个七、八人都要觉得挤了，这也算是餐厅？ “是啊，”宋小叶笑起来，“都说了带你吃正宗美食的。别看对面海鲜街那么多店，可是没有一家比得上张伯这里――信我啦！要不是……带我来，我也不知道的。”顿了顿，她才道：“而且，坐在船上，还能荡舟海湾，看看落日，也很有情趣的……” 不理会撇嘴欲语的威尔，宋小叶直接站直身，冲着外头的张伯叫道：“张伯，今天最新鲜的……” 声音一顿，宋小叶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缩。在她身后的威尔敏感地觉察出来，立刻站起身，往后张望。 “咦，那个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耶，是付……”威尔奇怪地看了眼宋小叶，“你看到朋友不开心吗？” 回头瞥了眼威尔，宋小叶没有说话。 此时此地，她看到付家俊和张薇，还真的高兴不起来。 不过，想想，付家俊带着张薇到张伯这里吃海鲜，还真不稀奇。当初她也是付家俊带过来才知道还有这样一艘海鲜小船的。 虽然没有挂牌营业，只接待一些熟客人，可是这艘海鲜小船的味道比起那些大店丝毫不逊，甚至更别具风情。 原本正在和张伯打招呼的付家俊若有所觉地回头，瞥见站在船仓的宋小叶，不禁怔住。 “付学长……”声音一顿，张薇也看到了宋小叶，“小叶？”怔了好一会儿，她才露出笑脸，“在这里碰到你，真是巧！” 虽然在笑，可是张薇的神情里却有说不出的尴尬。 扫过表情不自然的张薇，宋小叶笑笑，反倒觉得心情放松下来。 “真是好巧，我请威尔吃饭，一起坐吧！” 已经不是前世，撞到丈夫带着女人她要立刻回避，以免双方难堪的境地。现在的她，和付家俊不过是普通的学长、学妹关系，再不用考虑那么许多。 重新落座，宋小叶一直在微笑，虽然说不上多热情，却有礼有节，落落大方。反倒是张薇，大感局促。 “世妹真的很本事，以前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原来世妹深藏不露……”付家俊笑着，话里有话。 宋小叶一笑，虽然没有说话，却知道付家俊并不喜欢所谓豪门淑女的作派。 前世，他最初喜欢她，也是因为她身上有着不同于豪门女子的楚楚可怜之态。可惜，她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懦弱的宋小叶了。 张薇看看宋小叶，再偷瞥了眼付家俊，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 早知在这里碰上宋小叶，她就不该跟付家俊来的。人家是世兄世妹相见欢，她又算什么呢？ “小叶，你这次考得真是好，让所有的人都跌破了眼镜……”状似无心，张薇笑睨着宋小叶，说的却是戳心的话：“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说你是宋家最没用的私……” 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张薇捂着嘴，眨着明亮的眸，“对不起啊！我……” “没关系，你不用在意……”宋小叶微笑，“我只是担心，这次我考了第一，会影响你的奖学金――你知道，圣保罗很严的……” 张薇抿紧了唇，看着宋小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瑟声道：“我的成绩老师们心里有数，不会因为一次月考失利就取消我的奖学金。小叶，你不用为我担心……” “不会就好，”宋小叶淡淡笑着，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张薇有些发阴的眼神，也没有留意到付家俊打量着她们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是转头叫张伯，“张伯，今天的石斑新鲜吗？来一条清蒸好了，嗯，再来个蛏子，扇贝也是要的……” ------------ 第十四章 陷害 “你听说了吗？宋小叶是偷了试题，才会考这么好的……” “我就说了，平时连前五十都进不了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考个全年第一呢！早就知道有古怪了，还用你们说……” 窃窃私语，传入耳中，宋小叶只是淡定地微笑，不生气，不伤心，不愤怒。 “小叶，他们这么说你，你不生气？”走在她身边的张薇低声问着，看着宋小叶的眼神里摊掩那一抹古怪。 “嘴长在别人脸上，他们要说什么，谁还能控制得了呢？爱怎么说都随他们好了……” 前世，这一切她已经经历过，现在再经历，也不过是又一次，早就没有了从前那么强烈的情绪。 “宋小叶，李主任叫你去一趟教务处。”丽莎张笑盈盈地睨着宋小叶，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叶……”张薇叫了一声，在宋小叶回过头时，却又收声，到最后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心里早有了准备，宋小叶面对满面怒意的李主任时，全没半分紧张。哪怕站在一旁的老师一个劲地冲她使眼色，她也好似没有看到。 “我不明白，难道考得好也成了错误吗？如果这样，学院也不必要求每个学生都用功刻苦了！” “圣保罗是希望每个同学都能用功刻苦，可是不希望有同学为了成绩而弄虚作假……许老师？！” 被直接点名，许老师只能应声，“宋小叶同学，之前有同学找我反映，说你这次的成绩不是靠自己，而是事先找人偷了试题，才能考出这样的好成绩――这件事，需要你做下解释。” “有人反映？什么人反映？李主任，许老师，我不知道圣保罗这样的学校，也会出现保安失误的情形。如果被学生家长知道，连圣保罗这样的贵族学校也会出现失窃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猛地一拍桌子，李主任冷哼道：“宋同学，你还是不要强辩的好，我们有人证。这些事，不是靠伶牙俐齿就能蒙混过关的。许老师，你叫那个同学进来……” 瞥了眼宋小叶，许老师压低了声音，“小叶，你还是实话实说吧，我帮你和李主任求情……” 宋小叶抬头，看着许老师，笑笑，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许老师是好心。这个年轻的女人一向对她很好，总是夸她画画得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前世也不会答应她息事宁人的建议。可就是那个建议，把她推向了更黑暗的深渊。这一次，她不会再重蹈复辙。 见宋小叶坚持，许老师没办法，只得转身出去。不过几分钟，就领了一个女学生进来。 看到来人，宋小叶忽地一下站起身来。 见她起身，李主任哼了一声，只当宋小叶太过震惊，而感到害怕了。 宋小叶的确是震惊，可是却不是害怕。 她在进入这间房时，仍以为一切还会与前世一样。可是现在才发现事情在不知不觉中竟已拐向了其他的方向。 前世，指证她的是李翠珊，宋雅芝的好友。而现在，居然变成了张薇，人所共知的她最好的朋友。这样的指证，无疑比前世更令人信服。 “我，没有想到会是你。”宋小叶低声说着，嘴角无意识地勾起，露出了嘲弄的笑。 原来，在她想要改变的同时，这个世界也一直在发生着变化。前世在这个时候站在她身边支持她的张薇如今已经成了指证她的证人。 张薇目光闪烁，却到底没有和宋小叶说话，而是转向了李主任，低声道：“之前宋小叶和我说过，她和她姐姐打了个赌，所以这次考试一定要赢。那个时候，我没有太在意，但是在月考之前，她突然拿了些试题给我看，说是这次月考一定会考这些题――后来，月考时真的就……” “够了！”突然出声打断张薇吞吞吐吐的话，宋小叶直接道：“李主任，只凭一个人的话，你就要认定我的罪过吗？‘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道理您也不是不知道的。如果您真的就凭此认定我犯错，未免过于武断……” “不只是我一个人知道这事……”急急地叫着，张薇避开宋小叶的目光，低声道：“丽莎张也看到了，还有李翠珊……” 这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了？！ 宋小叶看着张薇，没有说话，反倒脸上的笑容更盛，“你指证我，无非就是质疑我根本不可能凭自己的实力考出这样的成绩罢了。是，如果我没有实力，真的可能会去想各种办法。可是，要是我本来就有实力，又何必去搞那些阴谋诡计呢？” 转向李主任，宋小叶沉声道：“李主任，如果我当着你的面，让你再考一次，仍是一样的成绩，你是否还认定我偷试卷呢？” 李主任微怔，还没有说话，已经有人笑着接话，“要重新考吗？我看这个主意不错……” 几人转头，看着走进屋的老妇人，不由都有些惊讶。 李主任慌忙起身，“校长，您怎么来了？” 一头银发，看起来很是和蔼的老妇人笑着压了压手，淡淡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连我这个不管事的都听说了，自然要来看看――是宋家的女孩？” 上下打量着宋小叶，她温和地笑了起来，“既然宋同学已经这样提议了，那就照她提议的做吧！试题就由李主任亲自出。啊，对了，张同学也一起考吧！有比较才能知道她真正的实力嘛！” 几句话，定下了重新考试的事情，老妇人又盯了一直表现平静的宋小叶几眼，才笑着转身离开。 老妇人才转出去，宋小叶才望向已经转出门的背影，虽然面色平静，可心中却泛上说不清的滋味。 圣保罗的校长姓白，可是夫家却是姓付，付白雪女士，在香港的教育界很有名望。但对宋小叶来说，却有另外的意义。 前世，她还没嫁进付家时，就已经视付爷爷和奶奶如同亲人。事实上，对她而言，他们比她的亲爷爷更加慈爱。如果说前世，她曾得到过令她难舍的亲情的话，就是付家二老给予的。 因为有校长发话，重考的事就好办了许多。不过半个小时，圣保罗的学生就都听到了这个消息。有好多同年的学生，挤在了教室外，牢牢地盯着在教室里重考的两个女生。 宋雅芝甚至带着跟班就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等着看宋小叶的热闹。她就不信，宋小叶真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出来了。 “小……”张薇几次想要和宋小叶说话，可是宋小叶却根本不理会她。等到李主任捧了试卷过来，就更没办法说话了。 不管外头多少人看热闹，也不管多少目光投在她身上，宋小叶执着笔，只把目光落在试卷上。 这试卷？不是之前他们考过的题目，甚至，不是他们这个年级组的――这张试卷，应该是高年级的试卷，有好多题目，她们甚至还没有学过。 嘲弄地勾起嘴角，宋小叶看向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李主任。 如果，是想用这个整她的话，她要让李主任失望了…… “宋小叶，加油……” 从窗外传来的声音，让宋小叶偏头看过去。在看到那头灿烂的金发时，她毫不意外。 灿然一笑，她收回目光，把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试卷上。 时而笔走龙蛇，时而凝神细想，又或在验算纸上计算，没半分停顿。反倒是和她隔了两张桌子的张薇几乎没怎么动笔，常常抬手抹汗，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 在外面看得直皱眉，宋雅芝扭头问：“张薇不是平时总是年级第一吗？今天怎么回事？” “谁知道？今天真是好奇怪，如果不是张薇考得好，就她那家世，怎么可能进圣保罗呢？” 眯起眼，宋雅芝的目光定在宋小叶脸上。 阳光投落教室，洒落宋小叶一身的淡淡光彩，让那个她一直瞧不上眼的宋小叶乍看起来似乎有什么地方显得不一样了。 “真是――好奇怪！”捂了捂胸口，宋雅芝咬牙，“就算你变强了，也不能压在我头上……” 时间到，宋小叶是第一个交试卷的，也不离开，就那么看着李主任。不知是因为宋小叶的注视还是因为手里的试卷，李主任的额头上渐渐浮上一层细汗。 “满、满分……”终于说出了那两个字，李主任抬起头，好像费了不少力气，又好像松了口气。 正拿着试卷走过来的张薇立刻怔住，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小叶。而走廊上、窗外的学生大声地叫起来，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发出嘘声。 李主任却已经恢复镇静，“许老师，把宋小叶的试卷贴到公告栏上，再有人对她的成绩有所质疑，就去看公告栏，我不希望再有人就这件事闲言碎语――圣保罗容不下那么多污秽。” 转过头，他盯着张薇，“张同学，这件事，你最好到教务处做出合理的解释。”说完这一句，李主任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是，张薇却根本没有去注意他的去留。定定地看着宋小叶，在宋小叶转身时，张薇快步追上，“小叶，我、我……你知道，我也是被逼的――我也不想这样……” 宋小叶回头，望着张薇，只是淡淡道：“我知道……” 因为宋小叶的回答，张薇笑了起来，“那，我们还是朋友是吧？” 笑笑，宋小叶没有再回答张薇的任何一句话，只是那样看着张薇。 在她冷漠，仿佛在看空气一样的的目光里，张薇只觉得身体渐渐的冰冷。不用回答，这已经是答案了。 前世因，今生果，早在前世，她们就已经注定不会是朋友。而今生，不过是提前了些…… ------------ 第十五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匆匆赶进大厅，宋振峰急着问道：“老爷……爸，您没……”声音一顿，宋振峰看着笑得一派温和的宋老爷子，咽下了没说出口的话。 老爷子没事，那就是…… 扭头瞪了一眼两个女儿，宋振峰不快地呵斥：“你们两个，是谁惹了祸？” 如果不是她们两个惹了祸，老爷子怎么会特意叫他带上两个孩子赶过来呢？ 宋雅芝撇了撇嘴角，“爸，你不该问我。” 抿唇笑笑，宋小叶没有说话。可眼角却是偷偷瞥向老爷子。 她还记得，前世她听了许老师的话，低调地解释自己从没有做过偷试题的事，可是最后却仍被全校通告，甚至直接通知家长。在她本人没有承认的情况下，就那样被定了罪。 那一次，宋老爷子勃然大怒，直接打电话叫宋振峰带她回大宅。她记得很清楚，当时老爷子虽然没有说她一句，却是大声呵斥宋振峰，把已经年近四十的宋振峰骂得一头汗。一出大宅，她就被宋振峰一个耳光扇在脸上，双耳轰轰作响，一连几个星期都听不到声音。 上一次，是那样的情形，那这一次呢？按理说该没有那通催命的电话才对…… “振峰，你做什么？这么大声呵斥孩子……”宋老爷子没说话，李莞华却是轻声怪了一句。 宋振峰生母早亡，是李莞华带大的。不管实际上关系如何，宋振峰在表面上却很是尊重这个大妈。李莞华一开腔，他就立刻收声。 而宋老爷子也在这个时候笑着招手，“小叶，雅芝过来……” 在宋小叶走近时，他上下打量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你很好，这次做得不错！算是给爷爷长脸了……” “爸，你是说……” “振峰，你不知道。刚才付太太打电话过来，亲自为学院工作的失职道歉。说是不该因学生之间的闲话就误会了小叶。还好小叶本事，连高年级的试卷也照样拿满分，算是为自己粉碎了那些闲言闲语……” 李莞华笑着，招手唤过宋小叶，握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好似无比爱重。“果然是我们宋家的女孩，连付太太那样的眼光，都要夸赞――老爷，付太太是怎么说的了？啊，有大将之风，还说这个年纪的女孩像小叶这么稳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很像当年的诗慧……” 嘴上是在夸奖，可是握着宋小叶的手却是越握越紧，以至于指甲刺痛了宋小叶的手心。 皱眉，宋小叶没有再像从前一样忍着，而是直接抽出了手，淡淡道：“我怎么能和二姑姑比呢？” 马宋诗慧，和大伯宋振海一样，是李莞华亲生的儿女。在李莞华心里，不单只是没人能比得过去，就是像都不行。 盯了宋小叶两眼，李莞华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仍笑道：“老爷，今天难得高兴，就让振峰他们都留在这儿吃饭吧！啊，对了，浩华也说过来看我，我叫厨房多做两样菜――小叶，你喜欢吃什么？” “蒸条鱼就好。”宋小叶下意识地就答，看到李莞华微笑，她才意识到自己在不自觉下又重复了从前的习惯。 宋浩华最喜欢的就是鱼，而且不爱吃什么煎炸炖煮，只爱吃清蒸的。所以从前回大宅吃饭，若是有人客气地说说面子话问她喜欢吃什么，她都是说蒸鱼的。 自嘲地笑笑，她没有故作孝顺地陪着李莞华去厨房，而是乖巧地坐在一旁听老爷子说话。 “老付这辈子就没向我服过输，可是刚才他老婆却是亲自给我打电话赔礼道歉……”似乎是越说越得意，宋老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小叶低垂着头，只作未闻，好似这会儿老爷子夸的并不是她。可就是她保持了低调，宋雅芝瞥向她的眼神里却仍是透出怨意。 找了借口，引宋小叶去后面花园，宋雅芝冷冷地喝问：“珊蒂的包呢？” “你问她的包做什么？”宋小叶笑笑，偏了头问：“你是帮她问？还是为自己问？愿赌不就该服输吗？要是小姑姑后悔了，你叫她自己来找我啊！不过，最好快点，要是迟了，我怕已经被人拍去了……” “你把包拿到网上去拍卖了？”宋雅芝气得脸都发青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包……” “专款定制，纯手工，三万美金嘛！”笑着截断宋雅芝的话，宋小叶灿然笑道：“这些事，小姑姑说过很多次了，我记得很清楚。她要还想要，最好尽快――或者，直接到网上看看能不能抢拍到。” 恨恨瞪了宋小叶一眼，宋雅芝虽然气得不轻，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直接动手，而是咬牙低骂：“别以为这一次你赢了一回就了不起了！宋小叶，只要你还姓宋，就别想反了天……” “反了天？”冷眼看着宋雅芝的背影，宋小叶低笑了一声，“谁在乎呢？” “不在乎什么？” 身后的熟悉声音，让宋小叶背脊一僵，但回过头去，脸上已经带了笑。 “三哥，你有没有听说……” “听说你赢了小姑姑的凯莉包？”看着宋小叶，宋浩华低叹了一声，上前揽住宋小叶的肩膀，“小叶，你听三哥的话，不要和她们一般见识，把那个包包还给小姑姑好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冤家？”宋小叶失笑出声。 认真算起来，她和宋雅芝、宋诗芬还真的是冤家，两世的冤家。 “三哥，你觉得我把那只包包还给小姑姑，她会怎么样？再也不生我的气了？不再觉得我削了她的面子，不会再和宋雅芝一起嘲笑我、欺负我？！” 被宋小叶一连串的问题问住，宋浩华没有办法出声。 宋小叶睨着他，偏过头，笑得温和，可声音却是冷幽幽的，“既然已经结了冤，何必再去解呢？反正，解不解，都是一样的结果！宋诗芬想找我的麻烦，尽管叫她来好了……” 不接受宋浩华的劝解，不理会宋雅芝的威胁，宋小叶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就上线，去看她摆在雅虎拍卖上的那款包包。 原本还以为要花些时间，没想到在刚刚就已经卖了出去，十五万港币，以包的新旧成色来说，这个价格已经是高得超过她的预期。 “维尼熊？”看着买家的名字，宋小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点击了那个显示在线的名字。 “您好，请问这款包包要寄去哪里？” 看着回复过来的地址，宋小叶不觉皱起眉。 这个地址是在浅水湾，她隐约记得好像有谁在那里有一栋公寓似的。只是，却有些记不清楚到底是她身边的哪个了。 “我可以问下，这款包包是你要送给女朋友的吗？”能用这么贵的价格买一款旧包，应该是对这个性别为男的买家，很重要的人吧？ 似乎是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发过来一句话，“是为了替妹妹赔不是……” 替？是给吧？ “你得罪你妹妹了？” 或许她这句话问得有些唐突了，过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再回过一句话。宋小叶自觉有些没意思，也不好再多问什么，最后发了个笑脸，就下了线。 其实，这款爱马仕的凯莉包是谁买去了，都不要紧。对她来说，只要包没有回到宋诗芬手里，就好。 但显然，因为这个，宋诗芬更恨她入骨。 “宋小叶，你真的把我的包拿去拍卖了？” 被宋诗芬逼问，宋小叶懒得多说，只淡淡道：“卖包的钱，我已经打入教会慈善基金，不过不是以你的名义――我想，小姑姑，不介意匿名做善事的……” “做善事？”宋诗芬冷笑起来，扭头招呼落在后面的宋雅芝，“把东西拿出来让人开开眼……” 瞥见宋雅芝嘴边的笑，宋小叶已经觉得可能有什么不妥，但当她看到宋雅芝手上的那只凯莉包时，仍是不觉双眸一缩。 这只包包，分明就是她今天早上刚刚寄出去的那只。她不会看错，可是为什么居然会跑到宋诗芬……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记起为什么会觉得那个地址那么眼熟了。 那是宋浩华的公寓，虽然现在应该是才买下来还没有搬过去。可是之后数年，他都是住在那里的…… 盯着她变得难看的面色，宋诗芬嘴角的笑扩得更大，“你一定想不到，这只包包是谁送回来的――”她俯近身，笑盈盈地睨着她，“是你的好三哥啊！没有想到是吗？” 低声笑着，宋诗芬直起了身，满意地看着宋小叶，“我现在才知道，浩华心里还是偏向着我这个姑姑的。宁可为了我，背叛你这个他从小疼到大的好妹妹……” 是，是背叛…… 宋小叶抿了抿唇，虽然勉强露出笑容，可是心里却似腾起一股火，“这算什么背叛？若说背叛，最清楚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的，莫过于小姑姑你那位前任男友――要不要我去问问他，为什么要脚踩两只脚，居然敢和宋家小姐玩劈腿……” “宋小叶！好、好，你还真是越来越胆大了……”脸涨得通红，宋诗芬恨恨瞪着宋小叶，压低声音骂道：“你以为老爷夸了你几句，你这个私生女就登上枝头变凤凰了……” ------------ 第十六章 顺水推舟 “宋小叶，你再怎么折腾，都是贱人生的，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女！” 这样的话，宋小叶不是第一次听。 目光扫过满脸嘲弄之色的宋诗芬，冷笑的宋雅芝，还有稍远的掩着嘴笑的丽莎张、李翠珊。 宋小叶忽然就笑了。 前世时，这种时候，她只会哭泣，心头好似刀割。可是现在…… “私生女？！小姑姑，为什么你居然这么大声地叫呢？就不怕别人听见吗？”低声问着，宋小叶脸上的笑有几分诡异，“啊，看来，你自己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你，宋诗芬，和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没名没份的，你还不一样是个私生女！” 宋小叶的声音并不高，可是宋诗芬乍听到宋小叶的话，脸却立刻青了。 的确，虽然人人都叫于丽三太太，可是她的确是没名没份。从内地过来，做秘书出身，于丽搭上宋老爷子时，香港早就不兴纳妾了。不像宋振峰的母亲，小叶的亲祖母，那是正经纳的妾，有名有份。 所以严格的说，宋小叶的话虽然过份，却并不算错。可是，不论对与错，这话都让宋诗芬气得发狂。 “宋小叶，你不想活了……”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宋诗芬完全没有平时的淑女风度。 宋诗芬和宋雅芝不同，对上宋小叶的时候，冷嘲热讽那是常事，可却从没有亲自动过手。动手打人这种事，从来都是指使宋雅芝的，她这样的淑女又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宋小叶没有防着宋诗芬居然会突然动手，急着向后退，却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推，退无可退。匆促下，她抓住宋诗芬的手，却不想宋诗芬居然耍阴，直接抬脚重重一脚踹在她的小腿上。 低呼一声，宋小叶也不客气，依样画葫芦抬脚踹上宋诗芬。两个年轻相当的女孩撕扯在一起，身边却是多的是拉偏架的。宋小叶明显落了下风，可是却仗着一股悍劲，分毫不让。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虽然听出声音有些熟悉，可却没人扭头去看。还是来人快步赶过来，分开了她们，宋小叶才有机会抬头去看。 分开她们的是几个男人，除了脸色铁青的李主任还有现任学生会会长的付家俊。而另一个，让宋小叶有些惊讶的却是宋浩华。 这个时候，他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儿？”最先叫出声的是宋雅芝。她刚才虽然也有帮着拉偏架，可是却不是和宋小叶打架的正主，面对李主任的怒火，倒不觉得太心虚。 因为宋雅芝的叫声，李主任的脸色微微一变，转向宋浩华，温言道：“浩华，让你看到这样的事情，真是不好意思。” “该抱歉的是我才是……”宋浩华的脸色也不好看。 打架的两个，是宋家的小姐，这对宋浩华、宋家来说，简直就是在打脸。 “一会我再去学生会，还请李主任给我一点时间……” 李主任笑笑，转向付家俊，“一会儿就让家俊陪你好了――两位宋小姐，一个小时后，我希望在教务处见到你们。” 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李主任走了之后，宋诗芬才说话。 看着宋浩华，听似招呼，可说的却是：“浩华，正要谢谢你送我的皮包――还是你最疼小姑姑，知道把我的包买回来。” 宋浩华目光微闪，转向宋小叶，看清宋小叶脸颊上的一小块淤青，下意识地就要抬起手，只是手还没抬起，宋小叶就已经扭过脸去。 手指蜷起，宋浩华尴尬地垂下手去，“小姑姑，你这样不好……”到底是顶着姑姑的名义，宋浩华不好多说别的，“小叶，你也是，就算姑姑恼了你，你让着她一些就是，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呢？叫人看笑话……”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扫过宋雅芝身后的几个女生，眼神有几分犀利。而付家俊，早在李主任走开时就已经避到远处，好像根本就没有留意这边的事一样。 “是，三哥，我知道错了……”宋小叶淡淡说着，好像真的受训了一样。 可是宋浩华却是如同被针刺了一样，现出一种古怪的神情。 宋小叶服软，是最好的结果，可偏偏看到宋小叶居然如此平静认错，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扑在他怀里撒娇告状，宋浩华的心情说不出的怪异。 “我，被邀参加校庆活动――作为杰出校友。”低声说了一句，宋浩华缓了缓又道：“可能姑姑也会来……小叶，宋家两代都是圣保罗的校友，你们……” “我知道，三哥，我这就去教务处和李主任认错。” 不知为什么，看着宋小叶脸上淡淡的笑，宋浩华心里很是难过，想要伸手拉住宋小叶，她却已经转身离开。 宋浩华想追上前，付家俊却已经转过来，“师兄……” 宋诗芬呶呶嘴，没有回应宋浩华的招呼，只是冷眼看着两人的背影。 在宋雅芝嘀咕着“就这么放过那贱人”时，她压了压手，侧耳倾听。 “师兄，今年校庆我们准备排演一出话剧……” 人去得远了，声音渐渐听不清楚，宋诗芬脸上的笑容却更盛了几分。打了个响指，她回过头，“雅芝，你听到了。今年校庆要排话剧――不只是浩华来，二姐也会来，可能，还有别人也会来也说不定……” “那又怎么了？”宋雅芝愣愣地问了一句，没有反应过来。 “你忘了，我爸爸、你爷爷他老人家，最讨厌的是什么。” “股市崩盘……”宋雅芝嘿嘿笑了两声，在宋诗芬没好气地瞪她，说“我指的是人，是人”时，“啊”了一声：“这个我知道，是戏子――就像贱人的亲妈一样的戏子！” 宋雅芝说得毫不犹豫，可眼睛里却隐隐闪烁着奇怪的光。 “咳……”宋诗芬咳了一声，表情也有些怪。 都21世纪了，人人崇拜偶像明星的年代，老爷子却仍是把那些明星叫“戏子”，花钱捧戏子，玩玩可以，可是想让个戏子进宋家的门――休想！ 他们这些小辈曾暗暗猜测老爷子年轻时是不是被哪个明星伤过，所以才会这么恨演艺圈的人。只是，那样的猜测，自然是不敢说在明面上的。 “雅芝，既然你的好妹妹那么喜欢出风头，让老爷注意她。那我们不如帮帮她好了。” “她才不是我……”宋雅芝的声音一顿，扬起眉来，“你是说，这次的话剧主演？” “宋家出个女主角也不错啊！这么多年，宋家还没有人在校庆日主演过话剧呢！” 目光相对，宋雅芝心领神会地点头，“这个我有办法，听说选演员时会每个班推选一对男女，我敢保证我们班的女主角一定是宋小叶。” “已经够了，”宋诗芬笑笑，“我会和一些人好好谈谈……” 被所谓的亲人在背后暗算了，宋小叶并不知情。可是从教务处出来，她总感觉有些怪怪的。或许是她多疑，但真的觉得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嘲弄，小小的恶意，好像在等着看好戏一样的感觉。 “张……”看着匆匆跑开的张薇，宋小叶摇了摇头，没有再叫喊。 她们已经不是朋友，连表面功夫都不必做。 前世她唯一的朋友呢！不过，还好现在她又多了个朋友…… “嗨，”对上威尔灿烂的笑容，宋小叶的心情渐渐好起来。 “你听说了吗？你们班选上的是你。” “选什么？”宋小叶偏过头，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你不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啊！”威尔戏弄地笑着，“恭喜你，你有机会成为朱丽叶了！” “朱丽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些人那么看她。 宋小叶还记得，前世时出演这出话剧的是学院出了名的校花，演出时大把本校的男生大声地喝彩。 而她，在前世的这个时候，是被人唾弃的抄袭者，只能窝在角落里等着发霉。没想到，现在她居然成了竞争者之一！ 不用多想，也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之间有了这样的境遇。 低头笑笑，宋小叶偏着头，想了想，又笑起来。 “你真的很开心啊！”威尔先是惊讶，随即也笑起来，“你们这些女生就是喜欢出风头的事！既然那么喜欢演朱丽叶，那就去争好了……” “去争？”宋小叶笑着眨眼，“不需要去争。”不用她去争，就会有人把那个角色送到她手里来吧？ 只是，在那些人心里，她听到这消息大概已经吓破了胆，惶恐难安，不知所措到极点了。是啊，若是前世的她，真要怕死了。光是想到老爷子那张冷沉下来的脸，都要发抖。可是现在…… “既然那么想让我出风头，就随你们的心意好了……” 这一生，她才不怕被宋家任何一个人讨厌呢！甚至，骨子里有什么东西雀跃着，带着些许期盼。 “很想，看那些人气疯的模样……” 仿佛从时空缝隙里钻出来个小恶魔，就那样在她心里叫嚣着，盅惑着她去冒险…… ------------ 第十七章 被唤醒的激情 “小叶……”追上宋小叶，宋浩华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做什么？”如果今天他不是正好在圣保罗，岂不是就要看着她这样错下去。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立刻回去，告诉他们你不接受这个角色！” “不接受？为什么？”宋小叶掀起眉，似乎很是惊讶。 她这样无辜的表情，让宋浩华更怒，“小叶，不要和我质气，你心里该很清楚，演这出话剧，会激怒爷爷的。” 声音稍顿，宋浩华抓着她手的力气不自觉地重了几分，看着她的眼神也现出震动之色，“你是故意的！你想激怒爷爷――小叶，你疯了？” 咧嘴一笑，宋小叶有些得意的，不淑女的，就那样孩子般毫不掩饰地笑起来，“你觉得我疯了？或许吧！可是，我从未这样痛快过……”如此自在，完全不去理会别人怎么想。 几乎是倒抽一口冷气，宋浩华看着宋小叶很久，才能平复心情，“小叶，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觉得我背叛了你，偏向了小姑姑和雅芝，但如果你冷静下来，就应该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就像以前的每一次，我都是为你着想！浩华哥不会害你。” “我知道。”神情有些恍惚，宋小叶垂下头，笑起来。 从前的她，最喜欢她的浩华哥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有多重视她，多喜欢她，可是现在…… “三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已经长大了！” 他与她，永远不会再回到从前。她知道，她说这话时，三哥很不开心。他惊讶而又失望的表情，很久之后想起，都会让她觉得难过。可是，哪怕那样，她仍没有改变心意。 当她站在舞台上时，宋家的人会怎么样？暴跳如雷？愤恨羞怒？觉得因为她丢了面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们终于都将正视她的存在。 只是，在那之前，她得让自己顺利地站在舞台上才行。 宋家姑侄，在圣保罗的势力的确是让她轻易成为了校庆话剧的女主角，而且男主角有些让人意外地居然落在了外来的威尔头上。 据说，威尔灿烂的金发，阳光的笑容，好像真正的王子一样的风采，让圣保罗的女生们着迷，所以就算没人在暗里做手脚，威尔仍轻易地当选为罗密欧。只不过，这新出炉的罗密欧，现在好像没那么开心。 “啊哈，还真是让人惊讶！居然男女主角都不是戏剧社的人。完全的门外汉――都不知道你们学校是怎么想的，是想让返校的校友看热闹吗？” 宽敞的大会堂，一脸络腮胡的男人蹲在舞台上俯看着坐在台下的一群少男少女，尤其是盯着宋小叶和威尔。 “除了脸蛋还不错以外，我想不出你有什么本事演朱丽叶――你也是，金毛！” 男人的话，让台下的人都笑了起来。看来他们的男女主角在第一次排练时就不受导演喜欢了。 “马导演，今年的男女主角是由学生票选的。宋小叶在我们学校人缘可是很好。”美丽的校花赵欣笑盈盈地望了过来。眼神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 宋小叶知道，赵欣恨她。正常！如果没有她，身为校花兼戏剧社主力的赵欣一定会成为主角。 “我可不在乎人缘不人缘的……”络腮胡站起身，挥舞着手臂，用鄙夷的眼神扫过众人，“我甚至不在乎你们的狗屁话剧会不会成功，我马轩成是导演，不是哄小孩、尤其是哄你们这群没脑富二代的……嗯哼，你们的校长出钱请我来帮你们演一出好戏，但坦白说，你们演成什么狗屎样，谁在乎呢？我拿到钱就好……” 毫不顾忌的话，让一群原本嘻嘻哈哈的少男少女都笑不出来了。反倒是宋小叶，忽然就笑了出来。 马轩成，她隐约记得这个名字。十年后，面前这个留着络腮胡的嚣张男人，是最出名的新锐导演，被称作港片复兴的希望。而现在，他和她一样，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马导演，或许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站起来的她，在各带深意的目光里仰视着马轩成，眼里没有半分惧意。 迎着她的目光，马轩成先是怔住，很快就又笑起来，“很好，没有吓破了胆，或许没演技，没脑子，但至少还有些胆量。” 宋小叶笑笑，毫不在意，“我有没有大脑，不是马导演看两眼就能断言的，至于演技，不是得站在台上才看得出吗？” 马轩成没有再说话，而是骑士般行了一礼，夸张地弯腰，“请朱丽叶与罗密欧上台。” “哦，no，不是要让我念那些恶心的台词吧？”威尔失声叫出，在马轩成不屑地看向他时，威尔指住马轩成，“不要再叫我金毛！我会发火的，大胡子……” 马轩成耸耸肩，“真好，看来朱丽叶与罗密欧都很有个性。不过，在台上，什么个性都是狗屎！罗密欧，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就来罗密欧初见朱丽叶的那幕。让我听到从罗密欧嘴里那华美的赞美――哪怕你要照着剧本念，哪怕你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真心的――可对着丑女，也请你当绝世大美人！” 因为马轩成的最后一句话，台下又有人发出轻笑。而站在舞台另一边的宋小叶却只是淡淡笑着。 歪着脑袋，威尔看了看宋小叶，举起手，“啊，朱丽叶，你真是美……” 马轩成一声咳嗽，“虽然我很欣赏你的才华，但还是把你泡妞的台词变成莎翁华美的语句吧！” 威尔翻了翻白眼，终于还是拿起手里的剧本，“挽着骑士的那位小姐是谁？啊，火炬远不及她的明亮，她皎洁悬挂在幕天的颊上，像黑奴耳边璀璨的珠环……” 在威尔朗诵台词时，马轩成一直盯着他，等他念完整段英文台词时，才笑着鼓掌。 “嗯，英语发音很标准，虽然是典型的美式英语，但――80分吧！声音洪亮，不用耳麦，也能让最后一排的观众听到，给你打个100分，总分――0！” 马轩成冷眼睨着威尔，毫不留情面地奚落：“没感情，没热情，没激情，我感觉不到半分看到美女怦然心动的感觉。亲爱的罗密欧，你这样怎么能去掳获朱丽叶的芳心呢？” 哼了两声，他转向宋小叶，嘲弄地盯着她，“朱丽叶小姐，现在轮到你了。就演花园那一幕吧！” 宋小叶笑了笑，面色虽然如常，可捏着剧本的指节却因用力而绷紧。 她很紧张，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站上这个舞台，她就有说不清的紧张感。 舔了舔嘴唇，她没有去看剧本。拿到这个角色不到两天，她就已经把剧本倒背如流。 “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我也不愿再姓凯普莱利了……” 流利的台词，如清澈的泉水般从双唇间流泄而出。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难以言喻的美妙。 恍惚中，有光自舞台上方投射而下，让她整个人都沐浴在光里。身体发烫，仿佛有一团火焰自他的胸口升腾，让她的身体好像要被烧化一般。又好像有一股电流，从她的脚底窜上，让她的四肢都麻酥酥的…… 清脆的掌声，打断了那喷涌的激情，仿佛旋转的陀螺被突然强行按住，宋小叶望向鼓掌的马轩成，心里涌上难言的失落。 看着宋小叶，马轩成的表情有些古怪，抿了抿唇，他淡淡道：“你的英语老师很不错，纯正的伦敦口音，还带有贵族腔，可以打100分了。台词背得很熟，很有激情，但――不是朱丽叶！” 突然倾近身，马轩成大声吼着：“朱丽叶是什么样的？贵族少女，弱质纤纤，敏感而多情――你呢？你刚才那是朱丽叶吗？” 冷冷地瞪着宋小叶，马轩成沉声道：“只有两周时间，如果你不能成为朱丽叶，会有别人取代你……那个美女，嗯，我说的就是你……” 指着赵欣，他沉声道：“准备好啊！你随时可能成为朱丽叶的替补。” 瞥了眼宋小叶，马轩成嘲弄地笑笑，“要加油喽！要不然你的罗密欧只能爱上别人了！” “嗨，”威尔叫起来，“大胡子，你真的确定自己是导演？这种打击人的方式就是你导演的手法？对女生这么没礼貌，你很没有绅士风度――知不知道？” “我是导演，不是绅士。”马轩成翻着眼皮，边笑边走，“小子，感激你爸妈给了你一张英俊面孔吧！一张脸，足以让你胜任那个专门勾搭女人的小白脸了……” “哈――”威尔气极，还想追上去发飙，却被宋小叶抓住。 “你听到他说的话了！那根本就是污辱，好像谁想要演……” “我要演！”认真地看着威尔，宋小叶重复着：“威尔，我要演朱丽叶！” 不是为了惹宋家人生气，也不是想让所有人都正视她，而是，当她站在舞台上时，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并在她的身体里肆意生长。 宋小叶说不清那澎湃的激情到底是为的什么，可是她真的很喜欢――喜欢那样全身都发热的感觉。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有那样深切的渴望――她，想要站在舞台上！ ------------ 第十八章 成为朱丽叶 戏剧社的人还没有来，大会堂里显得空荡荡的。 宋小叶站在舞台上，抬起手，仿佛正被一个看不见的人拥搂着，慢慢地旋转着舞步…… 她没有真正的表演过，可是她相信马轩成的话。也努力想要自己按照马轩成的指引去成为朱丽叶。 虽然没有和她配戏的人，她却仍然一个人在表演着舞会的那一场戏。 恍惚中，仿佛她就是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被英俊的舞伴引领，在舞池中旋转飞舞…… “演戏很好玩吗？是不是导演骂得太狠，吓得你变得像傻子、疯子！” 低低的笑声，让宋小叶的脚步一顿。 耳畔一直响着的舞曲戛然而止，从幻境一下子跌到现实。 转过头，她望着台下带着两个跟班，明显是来看笑话的宋雅芝，笑了笑，“是不是好玩，你只要站在这个舞台上就知道了。不过，你可能这辈子都没有那个勇气。” 被打断了接近朱丽叶的脚步，正在生气的宋小叶说话尖酸而刻薄，原本还想来看热闹的宋雅芝勃然大怒。 “宋小叶，你以为你现在站在上面，是因为你的勇气？不是，你把自己想得太好了。我们都很清楚，你之所以站在那上面，是因为你和你那个贱人老妈一样，一样那么爱出风头！” 双眸眯了起来，宋小叶看着宋雅芝，忽然就笑了起来。 “宋雅芝，或许你有一件事说对了！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她的确在我的身体里流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的身体里，流动着和那个女人一样的血，所以我像她……” 微微笑着，宋小叶的心绪却很是复杂。 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这样直白地谈及生她的那个人。不是因为被别人骂“戏子生的杂种”而羞愤难当，而是这样的坦然承认她的身体里的确有那人的遗传基因。 “你呢？你从太太那里遗传到什么了？不聪明没脑子，狂燥，暴力，没有半分淑女该有的风范……宋雅芝，从你身上，看不到半分太太的遗传――难不成，你根本就是被抱错了……” 闪身避开宋雅芝丢过来的手机，宋小叶“啧啧”有声，“真是可怜，这样沉不住气，难怪太太总要说你了――可惜了，几千块的手机呢！” 居高临下，宋小叶睨着宋雅芝，微笑，“深吸气，少动怒。宋雅芝，你该回头去看看的……” “不要脸的贱货……”宋雅芝破口大骂，根本就不信宋小叶的话。 反倒是李翠珊和丽莎张两个，一把拖住宋雅芝，“有人来了……” 宋雅芝回头，对上戏剧社众人表情各异的脸，嘴角微微抽搐。 她该想到，那贱人又在给她下圈套。 看到走过来的威尔，宋雅芝舔了下嘴唇，抬手想要招呼，威尔却根本理都没理她，径直穿过去，跳上了舞台。 “我的朱丽叶，你不该自己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你这样美丽、这样柔弱、这样纯洁，就这样让你独自面对恶狼的羔羊，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呢？” 柔弱？纯洁？羔羊？ 威尔每说一个词，宋雅芝的身体就震一震 她是恶狼吗？她是？！ “威尔，你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我告诉你……” 没有给宋雅芝说下去的机会，威尔收起罗密欧似的对白，直接而嚣张地警告：“宋雅芝，小叶是我的朋友！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你该知道，我不是那种不打女人的绅士！” 真的被威尔这一句话震到了，宋雅芝震撼地瞪着威尔，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下。身体撞到身后的李翠珊，她跄踉了下，好不容易才站稳身。 她想吼，想叫，想指着宋小叶大骂，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就听到有人在鼓掌，“不错不错，终于看到点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影子了……” 侧目，看到那个一脸络腮胡的男人，宋雅芝虽然满心愤恨，却到底没敢再闹下去，只是愤愤瞪了宋小叶一眼就跑了出去。 太过份了，太过份了――居然都相信那个贱人…… 胸口闷着一股气，宋雅芝满腔愤恨，无处发泄。 “我要去告诉爷爷，告诉爷爷……” “你想把什么事告诉爷爷？”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宋雅芝的脚步一顿，看着拦在她面前的宋诗芬，她瑟缩了下，“我――那个贱人她耍我！” “你去大会堂了？”宋诗芬皱起眉，“不是说好了，现在由着她得意吗？你为什么还要去惹她？雅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这么沉不住气，只会坏了我们的计划。” 看宋雅芝咬牙不语，宋诗芬的眉头皱得更紧，“你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饶了你――还说小叶耍你，如果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去，能让她耍了？但凡是你有脑子一点，也不会让她耍……” 冷眼睨了不说话的宋雅芝一眼，宋诗芬冷哼一声，扭身摇摆着腰肢往远处的朋友群走去。 宋雅芝慢慢抬起头，冷眼瞪着宋诗芬的背影，从牙缝里迸出一声短促的低咒：“不要脸的杂种，自以为了不起，其实和那个贱人一样贱……” 回头，她的目光冷冷扫过低下头不敢出声两个跟班，没有再费心警告，只是沉声低骂：“早晚让你们都跪在我面前求饶……” 宋雅芝和宋诗芬的冲突，宋小叶一点都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也不会觉得惊讶，原本那对姑侄就从不像她们表现的那么亲密无间。 几天的排练，虽然马轩成不是叫嚣重新来过，就是大声呵斥演得不到位，甚至拿着剧本卷成棍子，毫不客气地敲打着他们的脑袋…… 怎么看，不管都好像在责难他们一样，但宋小叶却觉得，正因为马轩成这样的严厉，才让每个人都卯了一股劲。 不说戏剧社那些原本有经验的学长们，就是她和威尔也好像越来越默契，演得越来越娴熟。宋小叶有时候甚至觉得，或许，她真的是有些演技，是骨子里带着的天赋。 只是，每次，这样的想法都被马轩成大声的吆喝，还有不分情由打下来的纸棍敲散。 “在舞台上，可没什么男女之分，有的只是演员！” 马轩成总是这样吼着，也的确是对他们男女一视同仁了。 铁腕监管下，这出剧却是越排越好。 有一天，威尔望着宋小叶，忽然低笑，“你这样子看我，我真的要误会你已经爱上我了。” “no、no，那不是我在看你，而是朱丽叶在看罗密欧。” 宋小叶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变成了朱丽叶，那个如同一只白鸽般纯洁而多情的少女。她望着罗密欧，仿佛在望着自己的生命，他们的爱情就是她全部的信仰，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隐约能理解朱丽叶的情感。 曾经，她也那样仰望过一个男人，虽然并不是爱情，但他曾经把那个男人看作她的一切。 他是她的兄长，是她的父亲，是她全部的思念…… 直到…… 她以为自己真的如威尔所说，真的成为了朱丽叶，可是却卡在最后的那一幕上。 “你是朱丽叶，记得吗？你是心甘情愿要跟情人殉情的朱丽叶，不是被古代皇帝硬拖到皇陵的妃子，能不能让我看到你的心甘情愿啊！啊？！” 被吼得不敢接话，宋小叶缩了缩脖子。 威尔却呼地一下从地上坐起身，“马导演，你不要太过份了！我觉得小叶演得很好了――你们大家说是不是？！” 虽然宋小叶之前和戏剧社的人没有什么交集，可是这些天大家一起排练，彼此有多努力，都看在眼里，所以，这时候威尔一叫出声，就有人应和。 马轩成眼一翻，大吼：“想造反――” 镇压住起了喧哗之声的众人，他转向宋小叶，“你刚才是个什么心态，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宋小叶，你要想成为真正的朱丽叶，就把自己抛开，要是不成，就趁早滚蛋……” 宋小叶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马轩成已经转身叫道：“赵欣，上来，不要耽误大家的排练……”扭头，看着愣住的宋小叶，马轩成皱眉，“你以为大家有时间让你浪费吗？！还不快点――滚……” 来不及辩解，甚至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毫不留情面地赶走。 宋小叶慢慢走到舞台的角落，默默地看着赵欣取代她的位置，重新排演之前的那一幕。 朱丽叶看着心爱的罗密欧，心若刀绞，义无反顾地抛开所有的一切要随他而去…… 赵欣的表演，很娴熟，脸上的悲伤表情，手的轻颤，都在表明她有多么悲伤，多么绝望…… 那她刚才呢？为什么会被马轩成大声呵斥？ 是了，她刚才心里在想：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爱情？生死相随，多可笑？ 她曾经那样地仰慕着三哥，把他看作依靠；也曾经心甘情愿嫁给付家俊，与他灵肉交?融…… 可是，他们若是死了，她虽然难过，却绝不会随之殉情――不只是她，现代这样的社会，又会有谁为情人殉情呢？ 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心态，她演不出朱丽叶的视死如归吧？ 或许，她真的没有办法成为朱丽叶，没有办法成为舞台上的那令人瞩目的焦点…… 抱着肩，宋小叶的身体颤抖着，这样看着舞台正中间的表演，她恍惚有些感觉，仿佛自己已经被一脚踏开。那些人，是一个团体，而她，是被丢弃的那个…… 这样的感觉，让她怕得浑身发抖。明明，她已经成为其中的一员，已经找到她生存的空间，为什么，还是这样…… 沉溺在那种难言的恐慌之中，宋小叶的身体瑟瑟发抖，整个人都似缩进了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似乎说了什么，在得不到回应后，抬手重重推了她一下。 宋小叶茫然地抬头，望着坐在身边的马轩成，眼神很是空洞…… ------------ 第十九章 谈心 对上宋小叶的双眼，马轩成一怔，不觉皱起眉来，但很快，他就舒开眉心。 是他太过急近，竟忘了面前人不过是个16岁的少女。 笑了笑，马轩成收回目光，开玩笑似地问：“最近，你们是不是都在背后骂我？骂我是暴君！是法西斯！是不可理喻的混蛋……” 好像已经亲耳听过似的。 宋小叶因为马轩成突然的问话而愣了愣，慢了半拍反应过来后忙摇手，“没有没有，马导演这样严格要求，也是件好事。” “哦？”马轩成偏头看她，“你不觉得，我根本就是在拿你们发泄吗？要不然为什么对你们这么严厉。” “马导演这样也是想要拍一出精彩的好戏，要求越高，效果越……”声音一滞，宋小叶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着马轩成，她若有所悟：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刚才对她太凶？ 或许，这已经是另一个方式的道歉。 “宋同学，你听过‘伤仲永’的故事吧？”马轩成没有看宋小叶，而是直接问。 点点头，宋小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又转向另一个话题。 “天赋很重要，可是如果不知进取，不愿学习，再高的天赋都没办法造就成功。就像一块极好的玉石，不经过剖解，打磨，永远都是一块顽石。” 马轩成看着宋小叶，笑得温和，和之前一直大声吼叫的男人判若两人，“我愿意做打磨玉石的人，可是也要看那块玉经不经得起磨砺。” 静默了好一会儿，宋小叶忽然笑起来。垂着头，虽只是微微一笑，却仍灿若春光，“谢谢……” 虽然没有明着夸她，可是马轩成的话却已经让她完全恢复了信心。 看着她的笑容，马轩成也松了口气。 脾气暴躁，可能是很多导演共有的毛病，可是，一个好导演却绝不可能只靠着暴君手腕就获得成功的。 什么时候该狠、该凶，又什么时候要表扬、夸奖，他也在琢磨学习。 在问出宋小叶表演时存在的困惑时，马轩成温言道：“我知道你或许很迷惑，觉得现在这个社会哪里还有那样生死相随的爱情――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或许，现在这个社会真的就没有那种什么都不考虑的纯爱，但也或许，是我们的眼睛没有发现……” 偏过头，他看着宋小叶，“但，你知道吗？正是因为那样的情感世间难寻，才造就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举世盛名。” “你看，我们演戏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人看！就像那些写小说的人一样，如果你想说，我演戏，写小说都是为了自娱自乐，与人无关！ok，那请你躲起来，藏起来，不要让人看你的表演和你的小说……” 看着宋小叶有些茫然的眼神，他毫不在意宋小叶是不是真的听懂，只是不停地道：“不管是哪一种艺术，它的最终目的都是让大众去欣赏去感受的――一出戏，没有观众欣赏，就什么都不是！所以，我们所有的表演，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观众。观众喜欢什么，我们就要给他们什么……” “喜欢公主王子白首偕老，ok啊！喜欢灰姑娘嫁豪门，ok！麻雀变凤凰，酒吧女招待变成王妃，还是ok！自然，想看朱丽叶痴恋罗密欧，生死相随，更没有问题――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我们最终想要给观众的，不过是一场梦！一场他们渴盼的美梦！所以，演戏的时候，不要去考虑现实生活有没有这样的事情，也不要去考虑自己，我们只是在给观众最想要的……” 似懂非懂，可是宋小叶隐约，又觉得仿佛是有一线光照亮了前方的道路，让她明了自己该如何去走。 马轩成说是对，或许艺术是件很自我的事，但很多时候，其实艺术也是很公众的事。没有人欣赏，没有人认同，那再多的努力，再多的心血，都是白费。 虽然马轩成没有说得那样直白，但其实归根就底，都不过是一句话：做演员，别太把自己当回儿事！ 什么艺术家，什么自己的看法，自己的思想，其实，他们不过是观众梦想的一个载体，没有观众，连屁都不是。 在心里那样想着，宋小叶偏过头，忽然就笑起来。 的确是她想得太多，又不是在看社会版新闻，翻了满版在寻找一则‘少男少女为抵抗棍打鸳鸯的恶势力而殉情’的故事。 他们，现在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在演一出盛行百年的话剧，不过一个梦，何况非要联系到现实呢？ “马导演，”低声唤着，她很认真地看着马轩成，“谢谢你，老师。” 因为她郑重地道谢，而怔住。看着少女明亮的双眸，眸底闪亮的光彩，马轩成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或许，面前这个颇有天赋的少女真的会成为一个很棒的演员，也说不定。 谈心的事，无论是宋小叶还是马轩成，都没有同人说，极有默契的把那一次谈话当成了秘密。 “马导演到底和你说什么了？”看着宋小叶冲着马轩成笑了下，威尔忍不住皱起眉来。 “那家伙，说话难听得比――”他用手在鼻子前形象地扇了扇，“还臭。要是我，才不给他好脸色看呢！” “良药苦口利于病。”看威尔扬起眉，明显没有听懂，宋小叶就大声笑起来。 目光转处，瞥见正慢慢走近舞台的宋浩华，宋小叶的笑容立刻一敛。 看到宋小叶敛去笑，宋浩华不禁苦笑起来。是从什么时候，他已经成了小叶不想见的人之一。 “是找你的？”盯了眼宋浩华，威尔的表情有些不善，“要不要我陪你？” 宋小叶一愣，立刻知道是因为她的反应误导了威尔，“不用，是我堂哥。” “堂哥？”很显然，并不大懂中国的堂、表关系，威尔只是嘀咕：“怎么总是亲威来找你麻烦？” 或许，是因为对于外人而言，她更是个不存在的影子吧？ 若有所思地笑笑，宋小叶跳下台，快步迎上宋浩华，“三哥。” “很熟的朋友？”宋浩华慢慢收回目光，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从前的宋小叶，极不爱交际，除了他这个堂哥外，几乎很少和男生说话。但现在，也可以和别的男生谈笑风生声了。 宋小叶笑笑，却没有答他，只是淡淡问：“是来谈后天校庆活动的事？” 她之前已经知道，今年校庆不只是邀请宋家人来参加，而且所有赞助费用都是由宋氏出的，而宋浩华正是负责人。 从前可没这样的情节，或许，是因为她这一世没有再因“抄袭、偷试题”而被记过的原因？ 宋浩华答应了一声，心事重重地看着宋小叶，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明天，我姑姑和大哥都会来，还有，五叔、五婶，三奶奶他们都会来……小叶，你还是退出吧！你上台演戏的事瞒不过去，爷爷知道了一定会大发雷霆，吃亏的总还是你自己。” “我知道，”宋小叶笑起来，“她们就是这么设计的……” 因为宋小叶的低语，宋浩华的表情也有些难看。 他何尝不知这背后有宋诗芬她们的算计呢？可是他更恼的是宋小叶明知道是被别人算计却仍是一意孤行。 “小叶，你就听浩华哥哥的话，放弃吧！激怒爷爷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一直是怨的，可是有什么事，浩华哥哥帮你，不要让自己这么吃亏……” “三哥，”截住宋浩华的话，宋小叶低声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没办法放弃――现在不是我想不想激怒爷爷的问题，而是我真的很喜欢演戏。” 回过头，看着台上正进行最后的紧张排练的同伴，宋小叶脸上绽露明媚的笑容，“我喜欢演戏――三哥，我真的很喜欢演戏！站在舞台上，虽然是在演别人的故事，但却让我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垂下头，她低声呢喃：“好像聂小倩借尸还魂，借着别人的躯壳，演着别人的生活，却活的是自己的命……” 这样怪异的感觉，连她这样低语都觉得很是奇怪，她不奢望宋浩华明白。 虽然听不真宋小叶的话，可是宋浩华看得清宋小叶脸上的笑。因为她的笑，宋浩华没有办法再去劝阻。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小叶这样明媚的笑容了。 “我会看看，能不能劝姑姑他们不来。但是……”叹了一声，他苦笑道：“就算姑姑不来，可这件事爷爷还是会知道的。三奶奶可不会帮你说好话……” 那是自然，不添油加醋才怪。但除了会在爷爷面前告状的于丽之外，可能她更该担忧的是她父亲和太太吧？ 宋小叶垂下眼帘，想想，却到底还是笑起来。 管那些做什么？哪怕后果再不堪，她仍然会站上那个舞台――不为别人，只为她自己。 不只是这一次，这一天，而是在她今后生命中的每一天，每一刻…… ------------ 第二十章 混乱 “小叶……” 看着慢慢回过头的少女，威尔不由地瞪大了双眼。 暗绿色的十四世纪宫廷蓬蓬裙，蓬松的金色卷发，蓝色的美瞳。 面前皮肤白皙的少女，俨然是从油画中走出的欧洲贵族少女――不，完全是他想象中的朱丽叶。 咽了下口水，威尔故作轻松地问：“很紧张？一直看着台下！” 宋小叶笑笑，没有说话，却转过头，撩起一角，望出幕布外。 虽然还没有到时间，但大会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学生，有家长，也有应邀参加校庆的杰出校友。 在人群里，宋小叶很容易就找到了熟悉的面容。 也是，就算宋浩华想要帮忙，可是宋诗芬和宋雅芝早就计划好了的，怎么可能会让宋浩华搞破坏呢？ 除了二姑姑没有来之外，其他该来的人都来了。 于丽和宋振峰夫妇，现在就坐在台下，只要她一出现在台上，他们就会发现。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想到一会儿会有情形，宋小叶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怵…… 灯光有些昏暗，此刻所有将要上台的工作人员都正在紧张地忙碌。没有人留意到悄悄溜进服装间的那两道身影。 “怎么不开灯？”宋雅芝报怨着，在灯开后，皱眉看着从衣架后闪出来的少女。 “干什么？脸白得像鬼！怕了？怕了，当初就别拿我的钱啊！” 少女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宋诗芬扫了她一眼，淡淡道：“白小冰，你也不用那么怕，又不是杀人放火，不过是这么小的一件事，怕什么呢？” 白小冰嗫嚅着，却不是在答宋诗芬的话，而是低声呢喃：“我想做服装设计师的……” 皱眉，宋诗芬有些厌恶地转开目光，“一会儿宋小叶要换的是哪件？啊，就是这件吗？” 拎起金色的宫廷礼服，宋诗芬偏了偏头，笑道：“还不动手？” 白小冰磨蹭着，到底还是从衣架后的纸盒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宋雅芝在旁看着她不太利落的动作，皱了皱眉，索性一把抢过剪刀，亲自动手。 看到宋雅芝动手，宋诗芬挑了下眉，却没有说话。在宋雅芝几下完活，站起身说“还是自己动手爽”时，她只是哼了声，转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装什么装啊？收买人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差啊！”宋雅芝撇了撇嘴角，把手中的剪刀重重压在白小冰手上，“谢谢你帮手了！未来的服装设计师……” 听着服装室的门重重甩上，白小冰手一颤，差点把剪刀掉在地上。 呆呆站了会儿，她抹了抹干涩的眼角，把那件金色的礼服重新挂在衣架上，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走了出去…… 虽然在后台，仍是紧张得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可是一旦站在舞台上，宋小叶就忘了一切。 她是朱丽叶，是那个纯情的贵族少女，是那个初遇心上人，在那深情凝视中羞涩低头的女孩儿，而不是那个需要担惊受怕的宋小叶。 舒展手臂，她把手慢慢递向那个在他面前弯下腰邀舞的少年，目光却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少年英俊的面庞…… 舞台下，于丽眯起眼，“这个演朱丽叶的，好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坐在不远的宋振峰笑笑，和身边的王美玲道：“今年校庆的话剧不错，演得好，演员也挑得好――不只朱丽叶美丽，连罗密欧也这么帅！” 在他身边，王美玲板着脸，慢慢转过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发瑟，“你没有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宋振峰奇怪地掀眉。 看着宋振峰的表情，王美玲合了下眼，才沉声道：“演朱丽叶的，是小叶。” “小叶？”宋振峰吃了一惊，身体向前俯，看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真的是小叶！她、她怎么会站在那上头――真是，她和……” 声音一顿，宋振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事情的重点。 “她怎么敢？居然这么大胆！太、太不象话了！”瞪向王美玲，他气得忘了压低声音：“你答应她的？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什么？”王美玲也有些生气，看看前面已经转过头来看他们的观众，她压低了声音，“小叶演话剧的事，我也是和你一样刚刚才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宋振峰也回过神来，强压下怒火，他却仍是忍不住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让她下来……” 王美玲一惊，伸手去拉，宋振峰却是猛地甩开她，“你不知道，可雅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舌尖发苦，王美玲心里也是一肚子的火，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能和宋振峰吵，而且，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样保住…… 目光扫过后面前排，看到正和宋诗芬坐在一起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的宋雅芝。 王美玲又气又恨，却只能摇摇头，快步追上直奔后台的宋振峰。 “振峰，你不要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这件事，不关雅芝的事的……” 宋振峰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听王美玲的劝。 冲进后台，他直接就冲着来拦他的剧务吼道：“这里谁负责！？” “怎么了？” 听到问话，宋振峰立刻推开面前的剧务，直接对上闻声而来的马轩成。 “你是圣保罗的老师？”宋振峰皱眉，看着一脸络腮胡子的马轩成，露出轻蔑之色。 这种角色他见得多了，不是留着长头发就是蓄着胡子，个个以为自己是文艺范十足，不知道其实让人看着就觉得脏…… 宋振峰毫不掩饰的轻蔑表情，马轩成看在眼里，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我是导演！这里我负责。先生，后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你还是快点下去吧！要不然，会错过精彩的演出了。” 重重打开马轩成的手，宋振峰冷笑：“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告诉你，我是宋小叶的父亲，你现在就叫她下来――这个戏，她不演了――去！马上、立刻……” 宋振峰吼得大声，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却只是马轩成失笑，“先生，我不管你是谁。在舞台上，演员是天！而在后台，导演就是上帝！那个，小张，请这位先生离开……” “放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被两个年轻力壮的剧务拉扯着，宋振峰大声吼着，却一时挣不开身。 目光一转，瞥见正慢慢走过来的身影，宋振峰更加生气，“宋小叶！你给我过来……” 突然在后台看到有些狼狈的宋振峰，宋小叶也吓了一跳。 宋振峰是个最注面子的人，像这样大声呼喝，与人争执的事很少会做。 她正在犹豫，站在一旁的王美玲已经上前招呼她，“小叶，你听你爸爸的话……” 声音温柔，神态各善，一如慈母。可那冰冷的眼神，却让宋小叶不自觉地笑了笑。 “宋小叶，这是你爸爸？”歪着脑袋盯住宋小叶，马轩成冷着脸问：“你要是像你爸爸说的一样不演了，那就马上给我滚――你不演有人演！” 没有去看他，宋小叶的目光只是在宋振峰身上打了个转，就立刻转身，与马轩成擦身而过，“我去换衣服……”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振峰大声叫着宋小叶的名字，宋小叶却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宋先生，你请吧！”马轩成嘲弄地看着他，“别让大家都难堪！” 气得想要爆粗口，宋振峰到底还是忍下了，只是冷哼一声，整理了下衣领，做出不屑与这些粗人争吵的姿态，转出后台。 王美玲客气地点头，也转身跟了出去。 就有剧务低声嘀咕：“宋小叶那个爸真是――还好她妈懂得人情事故……” 马轩成挑起眉，摸着下巴，“那是宋小叶的妈？”偏了偏头，他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个死丫头，居然敢这样对我……”宋振峰愤愤地低骂着，虽然气得发狂，却还是转回了会场。 “你一会儿去和三妈说说，这件事，不过是小孩子胡闹，还是不让爸知道的好……” 王美玲在后，答应了一声，可眼底却露出一抹嘲弄之色。 宋振峰想得倒好，可是这种让二房丢脸的机会，于丽又怎么会不抓住呢？ 最可恶的还是雅芝，怎么就这么傻呢？ 咬了咬唇，王美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宋雅芝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舞台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王美玲愣了下，目光转向舞台，看清台上的情形，不禁呆住。 在舞台上的演员们，也在发呆。不光只是台下的观众，台上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正站在舞台中央的宋小叶身上。看着她脱落华美裙摆，露出里面衬裙的下身…… 宋小叶，脸色涨红，在这一瞬间，只觉得窘得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踩在你裙子上的……”扮演奶娘的赵欣低声道歉，可是这样的话怎么听都没有诚意。 咬了咬牙，宋小叶虽然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条裙子居然会这样不结实。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也不可能去追究什么了…… 她，到底是要立刻逃下台去，还是…… ------------ 第二十一章 应变 脸上发烧，宋小叶几乎想立刻转身逃掉，可是那样的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不过是数秒，可是宋小叶却是想明白了利害关系。如果她现在逃了，那她这一辈子都只会是那个被人笑的宋小叶。既然决定不再重复前世的悲剧，那无论到什么时候，她都不能后退。 身体轻轻摆，宋小叶半侧了身，看着身后的赵欣，眼神温柔而坚定，“奶娘……” 原本还唇角挂角的赵欣，笑容一僵，完全没有想到宋小叶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么丢人，宋小叶不是该立刻逃下台去的吗？怎么居然还站在这儿，而且，还在演戏…… 就在赵欣怔忡，没有反应时，宋小叶已经开口道：“我的好奶娘，你说得我的心都在发颤……就像你说的，我爱着的罗密欧是那样俊美又和气的绅士――我爱他就像爱着我自己的生命。为了他……” 提着没有完全断掉的裙摆，宋小叶猛地用力一撕，竟把整个裙摆都扯了下来，举起手中的裙摆，她毫不在意下身只剩下半截难看的白色里衬，只是深情地望着远处，“为了他，我宁愿舍弃这华美的礼服，舍弃昂贵的珠宝，舍弃我身为凯普莱特家族女儿的荣耀，甚至，是我对父母的爱……” 声音渐低，她的眼神自然流露出伤心难过的神情，“我是这样的爱着他啊……” 猛地转身，她看着赵欣，急切地道：“奶娘，我明天就要去见劳伦斯神父，他一定会帮我的――奶娘，我要去寻找我的幸运……” 低呼着，她自然地用小碎步跑向舞台的另一端。台上的赵欣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好，就在这个时候，幕布慢慢地降了下来。 光线渐暗，赵欣反应过来，慌忙往后台跑去。 跑进后台，正好看到马轩成大步走向宋小叶。 脚步一顿，赵欣难掩幸灾乐祸之色，抱着肩，只等着看宋小叶的笑话。 在舞台上闹了那么大的笑话，以马轩成的脾气，怎么可能会这么放过宋小叶呢？ 大概也是像赵欣一样想的，威尔快步赶到宋小叶身边，低声问：“没事吧？” 摇了摇头，宋小叶看着马轩成，没有回避。 马轩成眯着眼，盯宋小叶两眼，忽然就勾起嘴角，“还成，没逃……”也不知他说的是，是宋小叶没逃下舞台，还是现在面对他没逃。 没有等马轩成继续说下去，宋小叶直接就穿过他身边，“我去换衣服，准备下一场……” 瞪大了眼，赵欣惊讶地看着宋小叶的背影，看马轩成丝毫没有拦下宋小叶的意思，她立刻跑上两步，“导演，我不服！刚才宋小叶在台上胡乱改台词，把我的台词都改没了，你怎么能就这么放过她呢？” “那我要怎么做？”马轩成回过头，看着赵欣，笑了，“你是不是我该拉着宋小叶狠狠臭骂她一顿！最好骂得她哭得起不来才好――那接下来舞台上怎么办？” 突然板起脸，马轩成沉声喝道：“我还没有说你呢，你还好意思来告状！舞台上出状况，是谁都预料不到的。可是出了状况，不能逃避，必须想方设法地解决。你呢？宋小叶想办法弥补过失，可是你居然只是站在那儿发呆，连半点回应都没有――以后别再说什么自己是戏剧社的台柱，你不怕丢人，别人还觉得难堪呢！” 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直说得赵欣脸色发白，几乎要哭出来，还想辩白，马轩成已经转身，大声叫：“都准备好了，谁再搞砸，可不会这么轻松了……” 被他一吼，所有准备上台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打起了精神，各做各的，再不敢有半分懈怠。 宋小叶匆匆换过衣服，走回来时，赵欣仍然呆站在那。 皱起眉，宋小叶快步走过去，没有半分虚饰，直接就问：“是宋诗芬叫你做的？” 赵欣一愣，抬起头，看着宋小叶，却不出声。虽然她没有说话，可是她那副表情，宋小叶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刚才看过了，裙子腰上的缝线被人拆开了……”宋小叶的声音一顿，忽然笑了声，“你不觉得自己很蠢吗？别人做坏事，都是做在背后，只有你，被别人几句话，就做在明面上了，被人利用还不知道……” “你少胡说八道！”赵欣大叫一声，瞪着宋小叶，虽然声音大，可是到底难掩心虚之色，“根本就是意外……” 宋小叶没有揪着不放，只是微微一笑，“既然是意外，那就打起精神来，好好演完这出戏！别一幅偷鸡不成反蚀米的衰样。没精打采的――这样，很难看啊……” “别瞧不起人！”猛地扬起头，赵欣气急败坏地吼出声：“要论演技，你还比不上我……” “是吗？那让我看看你的演技到底有多厉害！”宋小叶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似乎连多看赵欣一眼都不愿意。 “哗，看我都听到了什么……”威尔看着远处赵欣愤怒的眼神，侧过头附在宋小叶耳边，“这个，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那个‘激将法’是吧？看起来，好像挺管用，但对你就不大好了――结仇啊！” “嗤”的一声笑出声，宋小叶毫不在乎地推了下威尔，“罗密欧，我的罗密欧，还是不要管那些事了，观众们还等着看我们殉情呢！呵，很想听你热情洋溢的表白……” “那么期待吗？”威尔笑着反问，眼底有些说不清的光彩在闪烁，可是宋小叶却根本没有留意，只是在幕将起时，推了他下，“该你上场了……” 相爱的少男少女，看一切事物都是那么美好，更视对方为生命中的一切，在教堂里，罗密欧与朱丽叶，在神父的见证下，秘密地举行了婚礼。 可是，幸福的时光那么短暂。当罗密欧杀死朱丽叶的表兄茂丘西奥，事情走向不可挽回的悲剧…… 在花园中，朱丽叶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满腔苦楚却只有奶娘一个人能够了解。 宋小叶的激将法还是奏效了，在舞台上，赵欣神采奕奕，把奶娘那种焦急而又忧心重重的神绪完全表现了出来。而在赵欣的刺激下，宋小叶也把朱丽叶的悲伤、惶惑、愤怒、怀疑担心，那种难言的复杂情绪表现得淋漓尽致。 眼泪，说流就流，在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而是完完全全变成了为表哥死亡悲痛，既恨又情不自禁为爱人担心的朱丽叶…… 随着一幕幕场景的变化，这出话剧终于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为了逃婚，朱丽叶服下了假死药，而毫不知情的罗密欧带着真正的毒药赶到了坟墓。在一番悲育的表白后，想要吻下毒药而自尽…… 之前在彩排时，每到这一段，威尔就会ng。 马轩成总是玩笑：“啊哈，让我们见识一下美国男人的热情……” 可其实，这个吻，根本就没有必要真地吻下去，只不过是技巧的借位，就能让台下的观众误认为他们是真的吻了。只是威尔每次演到这里，却都是动作不自觉地僵住，以至于旁观的人能清楚地看出不妥来。 马轩成呵斥了几次不见效果，也是头痛，到最后直接命令：“你吻不下去，就直接俯在宋小叶身上好了，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感觉到威尔俯下脸来，躺在台子上的宋小叶睁开了眼，她知道从台下的角度来看，根本看不到她的小动作。所以，她极放心地睁开一只眼，搞怪地冲威尔眨了眨眼，嘴角一咧，那意思很有点看热闹的感觉。 威尔皱眉，瞪着宋小叶，俯下脸。 宋小叶还在笑，就觉唇上一热，威尔竟是没有借位，而是直接就吻了下来。 虽然不过是蜻蜓点水一般的接触，可是宋小叶却瞪大了眼。 唇分，威尔眨着眼，脸上露出些小得意的表情，但转瞬就一脸肃容转向观众去念台词了。 轻轻地吁了口气，宋小叶虽然被威尔吓了一跳，却是不敢乱动。 直到威尔终于念完对白，倒在她身边时，她才悄悄侧了侧头，看着威尔的脸，眨巴着眼睛，皱起眉，用眼神责备他刚才的玩笑。 威尔却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蓝色的眼定定地看着她，虽然没有任何刻意的示意，可是宋小叶的心却是突然“砰”地一跳。 虽然立刻告诉自己她可能是想多了，可是威尔的眼神却让她不能不多想…… 心里默数着数，宋小叶慢慢坐起身，看着身边的威尔，难以置信般掩住嘴。 “罗密欧？我的罗密欧……” 醒来的朱丽叶，看到罗密欧殉情，悲痛万分，在一番悲伤的独白后，决定用罗密欧的匕首殉情。 俯下脸，低声呢喃着爱语，她的右手已经握紧了匕首，只要轻轻地一吻，朱丽叶就会了断自己的生命。 这个吻，自然也是借位的。宋小叶在之前的排练中已经做得很熟。 她慢慢俯下脸，面颊与威尔的脸错过…… 就在鼻尖相错时，她突然觉得后脑一沉，一只大手压在她的后脑上，没有防备下，她的脸立刻贴上了威尔的脸，唇上一热，威尔火热的唇，就那样毫无顾忌地贴在她的唇上…… ------------ 第二十二章 告白 宋小叶脑子嗡的一声，几乎不知道要如何反应了。 耳中充斥着台下渐响的喧哗之声，可是在那些哄笑与口哨声里，她唇角的感觉却越发敏感。 威尔的吻，并不生涩，娴熟而充满激情，显然这不是他的初吻…… 脑中闪过这样的想法时，虽然不过半秒钟，宋小叶自己都觉得好笑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还能想这些呢？ 挣扎着，她试图起身，可是威尔的拥抱却是那么紧，以至于她没有办法挣开。 “不要胡闹了！”低喝一声，她狠狠地瞪着威尔。 之前赵欣突然踩掉她的裙摆，她可以肯定那是宋诗芬在后搞鬼，可是威尔――她相信宋诗芬还收买不了他。 威尔的眼亮晶晶的，就那样定定地盯着她，在宋小叶皱眉时，他灿然一笑，松开了手。 宋小叶爬起身，还没想出办法如何掩饰过这天大的错误，威尔居然也爬了起来。 “哦！我的朱丽叶……” 在宋小叶还在发怔时，威尔已经一把搂住了她，“能再看到你真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难道，我们已经相聚在天堂？不，这不是天堂……” 好像突然发觉身在何处，威尔大声地惊呼：“我美丽的朱丽叶，你为什么要拿着匕首――不，你不能那么做……” 听着威尔略显夸张的道白，宋小叶几乎要哭出来，可是再觉得这事荒唐，却也只能配合着他演下去。 “我的罗密欧，真的是你吗？你居然没死？！感谢上帝，一定是我对你的爱，让他留下了你……” 威尔乐了，“或许我该感谢那小贩，虽然他居然卖我假药。但如果不是他卖我假药，我又怎么能这样和你在一起呢！？” 因为两人的即兴表演，台下的观众爆出一阵笑声。 “要抛弃一切私奔扯断裙子的朱丽叶，买假药的罗密欧，呵呵，今天这出戏真是绝了……” 哪怕知道这是失误，可是在笑声里，还是有人宽容地鼓起掌来。 而就在宋小叶都不知道最后该如何圆场时，其他的演员已经鱼贯而上…… “我的上帝，我的好小姐――她还活着！” 赵欣夸张地叫着，又转向一身宫廷礼服的夫人，“夫人，您看，这一定是他们的爱感动了上帝……” 劳伦斯神父上，大声向众人讲述朱丽叶与罗密欧秘密结婚的事…… 宋小叶无声地吐了口气，终于安下心来。如果只是她和威尔两个，可能还圆不回这出走样的戏，可是现在整个剧的演员都上场了，这出戏的走向自然而然就走上了大团圆的结局。 刚幕终时，居然也掌声如雷，在一片掌声时，善意的笑声响彻大会堂。虽然，可能也有恶意的，可是这个时候谁又会在乎这个呢？ 走出幕布，一遍又一遍地行宫廷礼，向台下的观众致谢。 宋小叶压不下心头的激动，哪怕台下有人在叫：“哇啊！罗密欧与朱丽叶以后要永远在一起，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哦！”她也只是在笑。 只是这笑，回了后台，就有些挂不住了。对上马轩成似笑非笑的眼神，宋小叶几乎想要找个地洞钻下去。 “真是不错！做得简直是太好了……”马轩成拍着手，笑盈盈的，“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大团圆结局的《罗密欧与朱丽叶》。看来，你们还真是有创新精神！” 威尔笑笑，毫不在意地耸耸肩，“现在什么年代了，谁还喜欢看哭哭啼啼的悲剧呢？你没听到那些掌声和笑声吗？” 勾起嘴角，马轩成也学着威尔耸耸肩，“是啊！有掌声有笑声，一个小学校的话剧表演，还要求什么呢？关我什么事……” 不理会威尔，马轩成走近宋小叶，“如果以后有兴趣做演员，可以来找我――虽然不能保证你成大明星，可群众演员的活儿总还是能帮你找的……” 闻言失笑，宋小叶终于放松下来。笑着答应一声，她心里还真的因为马轩成的邀请而有些意动。 不管中途出现了怎样的失误，可是这出戏终于还是完成了。所有人都在欢呼，嚷着一会儿去哪儿开庆功party。 宋小叶虽然没有跟着欢呼，却一直微笑地看着众人。 这种成功的感觉真的是很美妙…… “小叶……” 横伸过来的手用力一扯，下一秒，她已倒进温暖的胸膛。 “我的朱丽叶……” 听到头顶上方的低喃，宋小叶目光闪烁了下，虽然没有刻意挣扎，却仍是撑着威尔的胸口慢慢直起身。 感受得到掌心下，威尔跳得些急速的心跳，宋小叶沉默片刻，就笑起来。 玩笑似地拍了拍威尔的肩，“你小子，玩大了哈！要不是我反应快，见机行事，今天可真是要演砸了！” 威尔皱了下眉，在宋小叶转身时，一下子扯住她的手。 他抓得那样紧，以致于宋小叶不得不回过头正视他。 “小叶，”盯着少女，他认真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做我的女朋友吧！我喜欢你……” 宋小叶沉默着，两人就这样默然相望，仿佛周围正在欢呼欢笑的人群，都已在这一瞬间褪作颜色黯然的布景。 “威尔，”在沉默很久之后，宋小叶才笑着开口：“还好你没有说‘iloveyou’，要不然，我真的要慌了。” 因为宋小叶轻松的语调，威尔的表情显出几分不快。 “你不愿意？还从来没有女孩子拒绝过我――你要是拒绝，以后会后悔的！” “是啊，我以后会后悔，会后悔一辈子……”低声笑着，宋小叶挣脱威尔紧抓着她的手，“威尔，我也喜欢你――我很久，都没有像你一样真心的朋友了！” 认真地看着他，宋小叶苦笑，“我不希望因为这样，就失去你这个朋友。” 没有说话，威尔沉默着，在宋小叶叹息着转身时，才沉声道：“你别看轻了我！我没那么小气……” “真的？”宋小叶转过身来，看着威尔，那闪着光的眼眸，让威尔也不知不觉就笑了出来。 “当然是真的！我还等着看你是怎么后悔一辈子的呢！” 笑着追上宋小叶，威尔抬手，却在要碰到宋小叶的肩头时迟疑了下才落下。 “走，去参加庆功party了……” 威尔轻松地叫着，似乎真的放下了刚才那尴尬的情绪。 “要看看你有没有酒量了……”宋小叶开着玩笑，也一样大声笑着。 只是，目光扫过正走过来的少女时，她的笑不由得收敛。 “很开心啊？”宋雅芝笑盈盈地看着宋小叶，只是这笑里，却有毫不掩饰的嘲弄。 “喏，爸爸在那边等你。” 顺着宋雅芝的手看过去，宋小叶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心里却仍是不受控制地一紧。 “小叶？” “没事，”回头一笑，宋小叶摆手道：“你们先去，我一会就过来。” 威尔皱起眉，虽然不放心，却到底还是在宋小叶的催促下走向不远处正等着他们的同伴。 “是宋雅芝叫过去的？”抱着肩，赵欣远远地望着宋家姐妹的身影。突然嘀咕一声：“黄鼠狼找鸡，还能有什么好事！” “黄、黄鼠狼？”威尔有些不太明白地问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向宋小叶的背影。 那些人，应该是小叶的家人吧？可是这样看去，站在那一群人里，她却仿佛像是个外人般，孤单单的感觉…… 威尔皱起眉，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两步。 离得有些远，听不清对方是在说什么。也不知是说到了什么，男人突然暴怒起来，居然一抬手，就那样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宋小叶的脸上。 威尔一怔，还没等他想明白，身体已经在思想之前行动，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一巴掌扇在脸上，指腹重重敲在耳廊，“嗡”的一声。宋小叶有那么一刹那，除了“嗡嗡”声，什么都听不到。 虽然听不到说话声，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用手指点着她的男人。 看着宋振峰不停张合的嘴唇，宋小叶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上辈子，他也曾这样打过她，哪怕她那样的顺从。 相比之下，这辈子他的愤怒倒也算有些道理了。 她张开嘴，想要说话，可还没说话，就被人紧紧拥进怀里。 她有些错愕地回过头，看着突然跑过来抱住她的威尔，有刹那的恍惚。 “宋先生，你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可是威尔很自然地就站在了宋小叶这一边，甚至毫不客气地道：“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要打电话报警了！” “报警？”宋振峰愣了下，随即就笑了，“你以为这里是美国？什么都叫警察，警察管什么用？！小伙子，那么留恋美国，你还是……” 站在一旁的王美玲突然一声咳嗽，居然打断了宋振峰的话，“振峰，有什么事还是回去再说吧！加纳德先生，我知道你和雅芝、小叶都是好朋友。但东方和西方的文化差异，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的。还请你尊重我们……” 虽然不过是几句话，可宋小叶却立刻明白过来，宋雅芝一定是和王美玲说了威尔的身份。要不然，王美玲不会这么客气。 “威尔，你去参加庆功吧！不用管我。”对威尔一笑，她俯近身，悄声道：“如果我真的受不了了，会打电话求救的……” 威尔目光一闪，虽然仍然不放心。但这个时候他的确什么都不能做，也只能点头退开。 “你和威尔很好啊？”回头看着仍然站在原处的威尔，宋雅芝哼了声，刻意凑近，“有一个好消息，我想你听到也会很开心的――小姑姑已经陪着三奶奶去了山顶！我想，或许爷爷也会给你开个庆功宴啊！” 宋小叶的脚步一顿，但，也只是那么一顿，就立刻走向前方，没有半分迟疑…… ------------ 第二十三章 微澜 看到宋浩华在对她使眼色了，可是宋小叶却只当什么都没有看到，仍然带着微笑走进大厅。 才走进大厅，她就感觉到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这还是头一次，在她一出现，所有的人就都注意到她。 嘴角上扬，她微笑着，虽然因为之前被扇了一记耳光，让她的笑看起来有些滑稽，可是她却仍然在笑，哪怕是面对老爷子森冷的目光。 “小叶回来了啊？”最先开口的不是老爷子，也不是李莞华，而是于丽。 睨着宋小叶，她脸上始终都带着笑，只是这个笑，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老爷，你不知道，当时我在台下看着，都看得呆了。没想到小叶化了妆，扮上白人，还真像那么回事！而且演得也好，对了，上回付太太不是夸咱们小叶有大将之风吗？还真是，连在台上被人踩掉了裙子，都不慌不忙地把戏演完了……” 用眼角睨着于丽，宋小叶没有说话。 像这样添油加醋的话，她没回来时，都不知道于丽说了多少，她也没有必要硬在这个时候反驳、辩白。 “爸，”宋振峰上前一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件事，我也是事先不知情――您放心，我已经教训过小叶了，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瞥了他一眼，宋老爷子还没有说话，于丽已经夸张地扬起手，“振峰，你这话就不对了，难得小叶喜欢，你何必要勉强她呢？不过就是学校里一群孩子们玩嘛！她就是加入戏剧社又算多大的事儿啊！左右，都不是出去拍戏……” 句句像是在帮宋小叶说话，可是句句却都在戳人心窝，于丽的精明从来都是这样形于外，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想要作什么。 皱起眉，宋老爷子哼了一声，沉声道：“你少说几句！” 转向宋小叶，宋老爷子微微眯起了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小叶，你为什么要去演戏？是老师叫你去的？” 虽然生气，可是宋老爷子仍然给宋小叶留了一个机会。这个机会，如果宋小叶抓住，或许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宋小叶却好像根本没有留意到宋浩华在一直冲着她挤眼睛。 就那么直接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师叫我去演的――这个角色是学校的同学票选出来的！爷爷，是我自己愿意才接受了这个角色――我喜欢演戏！” 原本就发阴的脸色彻底阴了下去，宋老爷子冷哼一声，手里的烟斗不轻不重地在椅子的扶手上磕了下。 “喜欢？！如果都是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宋家哪儿还有半分规矩了！”没有再看宋小叶，他直接转向宋振峰，沉声道：“振峰，你年轻时，我就教过你。既然是姓宋，那不管做什么事，就得为宋氏考虑。只有处处维护家族利益与体面的人，家族才会保障他的利益与体面……” 没有高声怒骂，也没有半分责备的意思，可是宋振峰却是立刻弯下了腰，连后背都湿了。 虽然名义上老爷子已经退休了，掌管家族事业的是大哥和二姐，可是事实上隐居在幕后的老爷子才是宋家的天。 虽然宋振峰管着一家分公司，在香港也是有头有脸的，可是只要老爷子一句话，他这个宋家五少就会立刻从天上摔到地上。谁还会来捧他，又有哪个敢讨好他？ “爸，是我没用，没管好孩子――我，我会好好管教他们的，绝不会再让宋家丢脸。” 宋老爷子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盯着宋振峰。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李莞华，在宋浩华几次恳求下终于开了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那么凶干什么？吓坏了孩子们――再说了，付太太那头要是知道了多难堪……好了好了，吃饭吃饭，难得今天我们浩华孝顺，特意去大屿山请了素斋回来。” “看奶奶说的，难道我平时就不孝顺了？”宋浩华笑着，孝顺地扶起李莞华。 另一头，于丽也忙着去扶老爷子。 不过是半分钟，大厅里的人就都陆续去了饭厅。没有一个人看一眼宋小叶，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人问过宋小叶脸上的伤。 宋小叶呆立在大厅里，口齿微动，忽然就“呵”地一声乐了出来。 不知道宋诗芬和宋雅芝会不会也觉得失望了，闹了这么一场，老爷子居然根本都没有对她说话，而只是冲着宋振峰去了。 啊，不，她们不会失望。虽然现在她没被呵斥责骂，可过后宋振峰绝不会让她好过…… “小叶……”宋浩华急急地奔了过来，偷着溜出来的，脚步也是匆匆忙忙的，“你的脸怎么样？五叔打的？” 侧开脸，宋小叶避开了宋浩华的抚触，“我没事，三哥，你快回去吧！奶奶要找的……” 收回手，宋浩华沉默了两秒，才低声道歉：“我本来想找九姑奶奶过来说情的，可是九姑奶奶回上海了……小叶，你还是先回去吧！爷爷这会在气头上，还是别让他看到你的好……” “看到我？”宋小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他看得到我吗？三哥，这个家里，有几个人眼里会看到我？” “小叶……” 没有再给宋浩华安慰她的机会，宋小叶耸了耸肩，转身就走，“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早就不在乎那些了……”虽然心仍然会痛。 没有找司机送她，宋小叶一个人沿着柏油路走出宋宅。站在高大的铁艺大门前，她回头望着那扇慢慢关合的大门，还有头顶上闪烁着红光的监视器，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好笑。 明明，应该是她的家的，可是为什么却让她觉得这样陌生――或许，不只是她自己觉得陌生，就连这扇门里的人也觉得她陌生吧！ 走到连接主路的路口，宋小叶就那么坐在草丛里，一动都不想动。直到接到威尔的电话，她才好似突然回魂似醒过神来。 “没事――我很好！能有什么事？来接我？请我吃饭？好啊！我在山顶，如果你找得到路的话……” 虽然答应了威尔，可是宋小叶根本就没有觉得威尔会找到她。 挂了电话，宋小叶没有去坐山顶缆车，就一个人沿着施勋道的林荫路慢慢往山下走。身边偶尔有结伴的游客经过，路过宋小叶身边时，总是用惊讶的目光看她，几次都有人想要问问，可对上宋小叶冷淡的目光又退缩了。 将近黄昏，一个脸上带伤的少女独自行走在山道上，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惹这样的麻烦。 离得还远，就听到机车的咆哮声，宋小叶抬起头，看着一停稳车，就立刻跳下来的威尔，勾起嘴角，想要笑笑，可不知为什么，却突然就哭了起来。 因为宋小叶的眼泪，威尔有些手足无措。站在她的面前，发了好一会呆，他才有些笨拙地抱住了她，把她的头压在他的肩上，他笨手笨脚地拍着她的后背，“不要哭太久哦！我不喜欢安慰女孩子的――那样，一点都不酷！” “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宋小叶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看到威尔一直盯着她的脸，她不禁有些别扭地摸了下脸。 “很丑吗？”活了两辈子，却仍然不知不觉地在乎在别人眼里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哪怕只是在一个少年眼里。 威尔也不说话，直接拉了宋小叶就走。 机车呼啸如风，等宋小叶回过神来，才发觉他们人已经在中环。 “等我下……”威尔招呼一声，丢下宋小叶，人就钻进人流中，一会儿就看不到了。 “喂，”宋小叶撇了撇嘴，“不是说请我吃饭吗？”眼角扫过正偷瞄她的路人，宋小叶抿紧了嘴唇，抱着头盔，倚在机车上，只当作没有看到周围人好奇的目光。 不知道威尔是跑到哪儿去了，居然过了半个多小时才转回来。宋小叶还想抱怨，可是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嘴角牵起，明明她是想笑的，可是鼻子却有些发酸，眼眶里泪珠直打转。 “很疼吗？”威尔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着宋小叶的脸，有些无措，“我买了药，不过，是该吃消炎药还是该抹这个什么药酒？” “傻子，你都买了什么啊？”宋小叶扭过头，有些别扭地揉着鼻子，“你再这样，我真的要哭个不停了……” 盯着她的脸，威尔突然就笑了，“要哭就哭吧！我把肩膀借给你。不过，我这么慷慨，以后是要收利息的……” “利息个头……”宋小叶笑嗔，在威尔粗手粗脚地用蘸了腆酒的棉签来擦她嘴角时，“嘶”的一声咧开了嘴，想都不想直接就去打威尔的头。 威尔一躲，宋小叶扑了个空，身子一歪，直接倒在他的胸前。头枕在威尔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宋小叶有刹那的恍惚。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突然跳了出来：“帅哥、美女，你们要不要做明星啊！？ ------------ 第二十四章 拍照 原本已经要抚上宋小叶面颊的手指一颤，威尔扭过头，瞪着这莫名其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几乎想要骂人。 “真是帅气！”男人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出威尔的怒气，只是看着威尔，一个劲地夸：“这灿烂的金发，这海一样湛蓝的眼睛——不错，不错，这样的外形正好合适……” 忍着笑，宋小叶转过头，看向这个有些疯颠颠的男人。 却不想，她一转过脸来，男人的脸色就变了，“呀！你这脸怎么回事啊？谁打你了？” 扭头盯着威尔，男人毫不掩饰那带着谴责和鄙夷的目光。 威尔忍不住翻白眼，“看什么看？你这人好麻烦啊！” 懒得和陌生人解释什么，威尔拉着宋小叶，就想走。 却不想那男人居然紧跟着他们，“有话好好说嘛！我是说真的——不信你们可以看我的名片。我真的是摄影师哦！专门给广告公司找平面模特的。我和你们说，我已经推出好几个新人了，那个‘果冻’广告你们应该看过的，就是那个跳康康舞，唱‘我爱水晶透明冻’的那个……” 脚步一顿，宋小叶回头看着男人。虽然没说话，可男人却松了口气，把名片递到宋小叶面前，他的眼睛却是紧盯着威尔的。 虽然不过两三分钟，可他是看出来了，这对少男少女里，他能说服的大概只会是这个少女了。虽然现在她形象有些惨，但——为了帅哥嘛！ 眼睛扫过威尔的黑银色哈雷，男人的眼睛更亮了，“就是这个感觉，这么酷这么帅气这么……” 没等他这么完，宋小叶就笑着打断了他，“沈小东先生？职业摄影师？” 听到沈小东应声，宋小叶就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我听说最近有很多案子，就是一些男人假冒星探或是摄影师，骗无知少女去拍照，然后或是索要财物，或是骗人拍什么艳照，甚至……” “小姐、小姐，你千万别那么想，我可是正经的摄影师！”沈小东不快地摆手，好像受到污辱一样，“再说，我也没找少女啊，我想邀请的是……” “听说，最近骗少男的也挺多啊！不是说哪个富翁专门喜欢收集美少年的祼?照吗？” 被宋小叶盯住，沈小东都快哭了，“我真的不是那种人……” “谁知道呢？”宋小叶摆弄着名片，目光闪烁，“你是要帮哪间广告公司找模特呢？要什么类型的？你知道，我朋友不喜欢和陌生人合作的……” 沈小东发了会儿呆，终于悟了，“啊，我们也需要女性角色的，不过，小妹妹你现在的形象……” “试了才知道——不是吗？”宋小叶微微笑着，在身边威尔皱眉拉她时，反手握住了威尔的手。 威尔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嘴闭上了。 跟在沈小东身后，宋小叶偏着头，离威尔很近，“不用怕啊！就算这家伙有问题，凭你还不是照样摆平他？” 没听到威尔回答，她仰起头，“你不是说学过拳击的吗？” 垂下眼帘，威尔的目光扫过少女张合的红唇，嘀咕着“笨蛋”，也不答她，就那么扭过头去。 白了他一眼，宋小叶也不吭声了。 沈小东的工作室，就在附近，不过虽然是座落在林立的商业大厦中，却是二十来前年的老楼了。 很显然，沈小东这个职业摄影师混得也不那么风光。 直到进了拍摄影室，宋小叶才真的相信沈小东的确是个摄影师。 虽然简陋，可是所用的摄影设备却是保养得很好，可见沈小东的确是用了心的。 摄影室的墙上，贴满了照片。有人物，有风景，其中占多数的，还是人物。 其中俊男美女，自然是很多了，只是太过出名的却没有见到，大概最出名的可能就是沈小东说的那个拍果冻广告的女郎。宋小叶记得前两天还在电视上无意看到过。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阳光灿烂的笑容，是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 “蔡雪仪，”沈小东轻轻点着那张照片，很多感慨似的，“听说电视台的高层看中了她，可能会和电视台签约的——可惜，到那个时候，可能不会有人知道是我挖掘了她……” 目光一扫，看看面露忧郁表情的沈小东，宋小叶没有说话。 目光转开，看着照片墙上一张有些褪色的老照片，宋小叶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黏在那张照片上了。 那是一张看起来少说也是十年前的照片，虽然现在看，照片上的服饰并不算过时，可是头型什么的，还是能看出时光的印迹。 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有着东方女人的面容，可在精致之中却另有一种大气和野气。 可能是因为她的唇，不是那种传统的薄唇，而是性感的丰唇的缘故吧？ 不知为什么，这样凝视着照片，宋小叶心里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好像，她是见过这个女人的…… “好眼熟……”宋小叶低声呢喃着。 她这句话一说出来，沈小东立刻就笑了。就连威尔，也在看了那照片后，迟疑地道：“这是那个中国影后吧？姓叶……” 威尔这么一说，宋小叶也立刻想了起来。怪不得觉得眼熟，可不是嘛！ 不论前世今生，在时尚杂志上，也常有这位影后的照片。怪不得她会觉得眼熟了。 “这也是你拍的？” 被宋小叶一问，沈小东苦起脸，“要是叶影是我挖掘的，我还用窝在这儿吗？咦，宋小姐的眼睛好像叶影呢！” 宋小叶一怔，再转头去看那张照片，心里浮上一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可能是因为这个新发现，沈小东也不只想着拍威尔了，而是用手组成摄影框，一个劲地对着宋小叶，越是相看，越是觉得可惜，“到底是谁那么可恶啊！怎么能打美女的脸呢？！” 被他说得一笑，宋小叶随意转到一旁的服装间，“你刚才说是要找酷一点的男生女生是吧？” 沈小东虽然只说过威尔的形象适合，但宋小叶自动就把那话理解成男女都要酷酷的形象了。 “咦，你这里还有学生服啊！” “是啊，我这里经常来年轻的女学生——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儿哦！就是，有时候她们没去处的时候，我收容她们罢了……” 不理会沈小东刻意的解释，宋小叶随手拿了一套不知是哪间学校的校服，拉了帘子，换了上去。 对着试衣镜，她呆立了好一会儿，忽然扯开刚刚系好的领花，扯掉了两颗钮扣，撕烂了裙摆，抓乱了头发…… 虽然没有受过演技的训练，只不过是在这半个月里从马轩成那里偷学了些。可是在她的身体里或许真的有某种神秘的本能在燃烧，让她如同动物般敏感地找到最恰当的表达方式。 看到从服装间走出来的宋小叶，沈小东呆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拿起相机，一言不发地猛拍。 宋小叶没有刻意去看镜头，脚步慢慢转到摄影棚里，她在镜头前，或仰头或垂眉，或是摆头或是耸肩，或欢笑或皱眉，或温柔或凌厉，一切的动作、姿态与表情都很自然，可是偏偏却能让镜头捕捉到她最吸引人的一面。 在镜头前的宋小叶，活脱脱就是一个刚刚和人大打出手的小太妹。 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可能在街头随便一找就能找到的小太妹，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是她的肢体语言，还是她那变幻不定的表情？仿佛只是这样看着，就能看到她那丰富的内心世界。 或许是被家人忽视，或许是被老师责骂，或许是被朋友背叛…… 在疯狂的发泄背后，隐藏着那样脆弱而又敏感的内心。 凌厉的眉眼，黯然的眼神，强装的坚强…… 渴望与惶惑，矛盾而华美，镜头下的宋小叶，有着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美丽与性感。 威尔站在沈小东身后，看得发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些酸酸的，就好像要失去了什么似的。 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在地毯上捡起那条项链，把那块红色的宝石对着阳光，大笑着看那眩目的醉人的光芒，却在下一刻，被妈咪笑着从手里拿走了项链…… 发现的窃喜，难言的愉悦，却原来，那珍宝从来都不曾属于他一个人。 “嘿，威尔？！”轻吁一声，宋小叶俯近脸，带着笑的年轻面容，与刚才镜头下充满魅惑力的脸，判若两人。 可是沈小东却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追着宋小叶，“宋小姐，等你成了大明星，一定要告诉记者，是我挖掘了你，是我沈小东最先发现你的美、你的好……” 威尔撇了撇嘴，想要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宋小叶皱了皱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虽然不快，却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死到哪儿去了？！”手机还没挨到耳朵，传出的吼声已经让宋小叶直皱眉。 “不管你在哪儿，马上给我回家！宋小叶，如果你不想回来，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毫不客气的吼叫，让威尔也皱起眉。 宋小叶抬头，迎上威尔的目光，却只是微笑，“炸弹总是会引爆的——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所谓呢？” ------------ 第二十五章 叛逆 玩笑似地竖起手，像女童子军一样无声地保证着。看威尔终于放松下来，宋小叶也笑了起来。 看着机车驶过弯道，她才转过身，走不出几步，已经警觉地抬头。 浓荫下，亮起闪亮的车前灯。年轻的男人迎出几步，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在他身后，蓝色的保时捷前，满地的烟头。 宋小叶站在原地，看着神情阴郁的宋浩华，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故作轻松地迎上前，“三哥，在等我？” 没有应声，宋浩华沉默着，只是凝望着宋小叶。 宋小叶动了动脚，没有再等，可就在她与宋浩华擦肩而过时，宋浩华突然抓住她的手臂。 “我很担心你……”宋浩华低声说着，声音低沉，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黯然，“或许，你是真的不需要我了……” 似乎是笑了笑，他沉默片刻，才放开手，“小心些，五叔很生气，虽然我劝了他很久，但……总之，说话小心些，不要再像刚才一样。” 转身拉开车门，他取出一个小纸袋，塞进宋小叶怀里。 “我，”抬起手，却在快碰到宋小叶面颊时，垂了下去。 宋浩华只是笑着后退，“我先走了……” 没有回头，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时，宋小叶才回过头去。 昏暗的路灯下，她只能看到那转瞬即逝的车影。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总有错觉，在那辆保时捷里，宋浩华的目光正透过后视线与她遥遥对望…… “浩华哥……”低声呢喃着，宋小叶拨弄着怀里纸袋里那几只药瓶，眼眶有些发热。 没有理会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宋小叶站了很久，才在整理好情绪后慢慢走进身后的别墅。 深水埗的宋宅，只住着宋振峰一家，和山顶的豪宅比起来自然是差了很多，可是在寸土寸金的香港，这样带着私家小花园的别墅已经很难得了。 大厅里，灯火通明，除了佣人外，宋家的三口人都在大厅里。 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宋小叶才一进近，宋振峰已经跳起身，一巴掌扇了过来。 宋小叶没有闪，挨了一记耳光，她甚至没有捂住脸。 定定地看着宋振峰，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惊讶与心痛。 今天这两巴掌，已经打掉了她曾经有的幻想。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注定不可能寻回生命中欠缺的父爱。 像现在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再抱任何奢望。 因为宋小叶直愣愣的眼神，也因为没有预期中的痛哭和求饶，一记耳光过后，宋振峰也是一怔。 看着宋小叶嘴角沁出的血丝，他的嘴角牵动了下，但立刻，那一丝歉意，就被愤怒淹没。 “你说，你跑到哪儿鬼混去了？！你这个不孝女，是想气死我是吧？刚闯了那么大的祸，还敢往外跑？！” 宋小叶没有说话，而是看向大厅里的另两个人。 王美玲就坐在沙发上喝咖啡，宋振峰骂得再凶，打得再重，她手中的咖啡杯都没半分颤动。 就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是啊，煽风点火这样的事，王美玲不屑做，再说，就算她什么都不做，宋振峰的火气也已经够大了。 因为王美玲压镇，宋雅芝再幸灾乐祸，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在宋小叶看向她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嘀咕：“小叶，你还是快和爸爸道歉吧！你今天，可是把爸爸气坏了——怎么能那样呢？连爸爸亲自去后台叫你，你都敢……” “宋雅芝！”截住宋雅芝的话，宋小叶冷冷地看着她，哪怕宋振峰不快地叫“怎么和你姐姐说话呢”，她仍是冷笑着开口：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你也不用在那儿装好人！要不是你和小姑姑在背后使力，我又怎么能得到这个女主角呢？” 宋雅芝面色一凛，有些紧张地看着王美玲。 王美玲皱眉，却仍是给了女儿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转过头，看向压着怒意的宋振峰。 “振峰，不过是……” 她想为宋雅芝辩解，可是宋小叶却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你和小姑姑想害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小叶抿着嘴，笑了笑，“就像那天我和你说的一样。因为你，我才知道原来站在舞台上，是那么令人快乐的事——我很高兴！” 王美玲的脸色一沉，看向宋小叶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之色。 可是宋小叶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仍然在说：“我的身体里，的确是流着和你不一样的血……” “振峰——”王美玲突然尖声叫起来。 在宋小叶看似平淡毫无攻击力的语气里，王美玲终于撕破了一直以来的贤淑面具。 “我管不了啦！管不了……你听到了，她说什么！这些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她？她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和雅芝一样呢？可是她是怎么说的？” 尖声叫着，王美玲捂着胸口，眼泪说流就流，“振峰啊，不是我要抱怨，可是她这个样子，我就是对她再好，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她都不满足，还是要觉得我是恶毒女人……” 因为王美玲的突然暴发，宋振峰也有些手足无措。 看看痛哭的妻子，再看看看着王美玲不吭一声的宋小叶，怎么看都觉得宋小叶嘴角那一抹笑充满了嘲弄的意味。 “你这不孝女，看看把你妈逼成什么样了？”暴喝一声，宋振峰左看右瞄，突然就抓起宋雅芝丢在沙发上的马鞭，毫不犹豫地挥了过来。 猝不及防，被马鞭抽在背上。那火辣辣的痛，让宋小叶额上立刻流下汗来。 可是，她也只肯受这一下了。 在宋振峰又挥鞭打下时，宋小叶一把抓住鞭梢。 虽然夺不下马鞭，可宋振峰挣了几下，却也没有夺回去。 鞭梢在掌心摩挲，带着瑟瑟的痛，仿佛是磨在她的心上。 “不用你打！”宋小叶寒声叫出，虽然声音发颤，却仍然毫不示弱地叫道：“我会自己走——左右，你们本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一家人过……” 正在哭泣的王美玲哭声一滞，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咽了下去，不仅没有再说话，而且还拉了下宋雅芝，阻止她插嘴。 没有留意到王美玲母女的互动，宋小叶只是牢牢盯着面前让她已经完全寒了心的爸爸。 “爸，”她顿了下，低声了两声，“或许，你根本就不想我这么叫你。从小到大，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可是，” 哽咽了声，宋小叶低声道：“也不是我想被生下来的啊……被抱回来，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抹了抹眼角，她不想那么懦弱地流泪，“算了！说那些也没什么意思。你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们。大家继续这么耗时间也是浪费生命……” 甩开手，她也不怕宋振峰再挥鞭打下来，就那么又往前逼了一步，“你告诉我，那个生下我的女人到底是谁！” 因为宋小叶的问题，宋振峰的面色一变，竟然不自觉地就退后了两步。 “我之前查过那些旧新闻，我出生前一两年，和你交往密切的女明星也有好几个……” 舔了舔嘴唇，宋小叶苦笑了下，“我也不想知道是你包养了她还是什么真爱不真爱的。我只想知道，我身体里流着的另一半血液，是谁的。知道这个，我立刻就走，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不知道是没听到宋小叶的话，还是已经陷入回忆中，宋振峰跌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很久都没有回答宋小叶的话。 “小叶，你够了！”王美玲突然扑过来，拦在宋振峰面前，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好像宋小叶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也看到因为你，你爸爸在老爷面前有多为难了。怎么还忍心现在来逼你爸爸？他是你爸爸，不是你仇人……” 反手摸了摸背上的痛处，宋小叶失笑。 不是仇人吗？那么大的力气，她还以为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做错了事，必须受罚。不管是你，还是雅芝——现在，都给我回楼上去！这个星期，除了上学，哪儿都不准去！” “妈……”宋雅芝惊呼出声，却在王美玲冲她使眼色时，闭上了嘴。 看着王美玲，宋小叶眨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王美玲这样直白地训斥她。也是第一次，当着宋振峰的面表现出她们的矛盾。 是为了什么？ 对上王美玲冰冷的眼神，宋小叶收了声，没有再去追问宋振峰，径直就转身往楼上走去。 宋雅芝快步追上，口中恶毒地咒骂：“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也被禁足！都怪你，你这个戏子生的……” “宋雅芝，”突兀地叫了一声，宋小叶回过头，盯着她，表情古怪地笑着：“要不要，到大厅里，去当着你爸爸的面再这样骂呢？” “你说什么？”宋雅芝疑惑地眨了下眼。 “我是说，或许，你可以跑到下面，当着爸爸的面多骂几声，这样，我也可以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俯下身，俯视着大厅里的情形，虽然看不清宋振峰的表情，可是这样看着慢慢在他身前蹲下去，握住他双手的王美玲，宋小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我也是因为爱情而出生的——也说不定呢！” ------------ 第二十六章 初次拍摄 “你真的不后悔？”威尔低声问，目光落在宋小叶的脸上，不掩关切之情。 “后悔什么？”宋小叶抬头，看着前方正在忙碌的人群，连眼睛都在笑。 今天，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两辈子加起来，宋小叶还是第一次逃课，而且还是在被明令禁足的情形下逃课。 可是，难怕回去是会被骂，甚至可能更多的责罚，看着眼前的情形，她都觉得是值得的。 前天接到沈小东的电话时，她其实还是有些惊讶的。虽然当时冲动的拍了照片，有着凭他们，一定会被广告公司相中的豪气，可是，过后想来，是她太过狂妄了。容貌靓丽的女生多得是，凭什么，就一定会选中你呢！？ 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见到沈小东和广告公司的导演时，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到底，她只是质气，想要让宋家的人气个半死？还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喜欢站在舞台上的那种感觉？而且，站在舞台上，也未必就代表要进入娱乐圈吧？ 可是拍广告的刘导演一句话惊醒了她：“想进娱乐圈也没那么容易的！每年拍那么多广告，也没见谁因为一个广告就大红大紫的！又不是人人都是沈辰！” 沈辰这个名字，宋小叶听过，好像是内地一个什么小天王，名气大到连港岛两地都有大批粉丝。 “人活着，活的是什么？新鲜！只有不断尝试不同的玩艺儿，才会觉得自己是真的活着……” 摆弄着沈小东的相机，刘导演歪了脑袋，“小东，你这相机是几年前的了？快淘汰的老东西了……” 沈小东撇嘴，不快地往回抢相机，嘴上笑骂：“谁有你那么厉害，玩完摄影又去拍广告，再过几年，是不是要去拍电影？” “可是让你说对了……” 没有再听两个大男人拌嘴，宋小叶在那一瞬间，就下了决心。 或许，她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么有天赋，前面的路也未必会像她想象的那么畅顺，可是尝试些新事物，有什么不好呢？ 站在片场里，环视周围忙碌的人群，宋小叶更觉得自己的决定正确无比。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工作环境。 喧闹，吵杂，甚至不时能听到粗话，而且看起来很是混乱。可就是这样的混乱而吵杂的环境，却让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 “别问后不后悔的话，这可不像威尔。加德纳说的话！”笑盈盈地看着威尔，宋小叶搭着他的肩，“帅哥，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酷――知不知道？！” “算了吧！这种酷……”威尔撇嘴，反手要去擦汗。 眼明手快的化妆师已经一声吼，用指指着威尔，直接喝叫：“你敢擦一个试试！？好不容易弄好的妆，你要是擦坏了，还想让我重让吗？还是想让大家都等着你开不了工？！” 宋小叶吐了吐舌头，讨好地去扒威尔身上的皮衣，“要不，先脱了衣服，等一会儿正式拍摄了再穿。” 八月的香港，闷热难耐，可是为了拍这辑广告，威尔却得反季节地穿上皮衣皮裤，没被捂出一身腓子都算他运气好了。 不过，威尔穿上这一身皮衣皮裤，再戴上皮手套，黑墨镜，的确是很酷，虽然没有阿诺的那一身肌肉，可高挑挺拔的身姿同样吸引人。尤其是他骑跨在机车上，那条长腿…… 宋小叶都看到不只一个女工作人员冲着威尔流口水了。 不能不说广告公司的编剧还真是个才子。这辑能量饮料的广告，用又酷又帅的机车手来演绎的点子，棒极了。 而且，正好威尔又是个骑机车的高手，就连他那辆哈雷也被看到机车觉得眼前一亮的导演临时征用。 相比之下，她一会要骑的那台机车，就被显得有些笨旧了。没办法，谁让威尔的那台是连香港都没有的最新款呢？ 同样是皮衣，可是，宋小叶的装束就比威尔清凉得多了。皮短裤，皮背心，哪怕面容仍然清纯，可是单只看这身段，就已经觉得性感而诱惑。 天使面容，魔鬼身材。 刘导演夸张地吹着口哨，却仍不忘提醒，“一会千万别这么一脸清纯的表情，别给我演砸了！我就要你在照片里那种性感的表情……” 宋小叶笑笑，合上眼，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虽然外表如常，可其实她很紧张的。 虽然广告而已，导演也不过说你一会要做什么表演，该是什么姿势，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甚至没有剧本，就好像她根本不是在扮演一个角色似的。 虽然导演都说拍广告很简单，可是宋小叶却觉得很是紧张。没有剧本，就好像没了拐杖一样。为了稳定情绪，她甚至在心里苦想了n多关于她演的这个角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是辍学的飞女？还是狂爱机车的励志女？想成为职业选手？还是只为着单纯地追求刺激…… 化妆时，她一直在和威尔讨论这个事。听得威尔脸色发绿，连给他们化妆的美女化妆师都要忍不住敲她的脑袋。 “拍个广告，想那么多干什么？当你是在拍电影吗？” 当着面，她只嗯嗯点头，等背着化妆师，还是和威尔一阵狂侃。虽然说到开拍，还没有定论，可是一声“action”后，宋小叶还是立刻就进入了状况。 同在舞台上演话剧完全不同，拍摄广告就和其他拍摄一样，不是直接面对观众，而是要面对镜头。虽然导演也会和你交流，但从某角程度上来说，是得不到你想要的回馈信息的。因为没有回馈，站在镜头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表演有没有到位。除非导演大声吼你，直接叫停，你才知道自己演错了。 只有过一次舞台剧的经验，直面拍摄时，宋小叶状况百出，光是一个占位，就在正式拍摄前试了n次，才确保在拍摄过程中，她会正正好好出现在镜头里。 宋小叶还算好的，不过是简单的表演，真正困难的是要骑着机车的威尔。 虽然只是一辑广告，可是广告公司也是下足了成本。光是摄影车就用了好几辆，从各个角度，跟拍机车在公路上呼啸而至的镜头。 原本，是请了专业的特技演员来完成这段拍摄，可是威尔根本不让人碰他的机车。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特技演员？我敢说，论开机车，你未必比得上我……” 一句话气坏了特技演员，嘿嘿笑着，虽然没吵，却果真抱着肩，在旁边看威尔的热闹了。 没办法，这段拍摄只能由威尔自己来。 就像威尔自傲的一样，他驾机车，的确是可比专业选手。可是，机车驾得好，未必代表拍摄时就能顺利地一条通过。 拍摄过程中，出镜、入镜，都是很有讲究的，在驾驶机车的整个过程中，除了专心驾驶外，还要时刻留心自己是不是配合到摄像机。 因为没有经验，威尔的拍摄算不上顺利，等到导演终于觉得满意了，他在那条公路上已经接连骑机车骑了两个半小时以上。就是这，刘导演还要吼：“你知不知道浪费了我多少胶片啊！” 如果不是因为宋小叶在旁边，威尔真的想甩掉皮衣，直接走人了。 虽然被骂得凶，可是凑在导演身后看样片时，威尔的心情却好了起来。左边、右边，前方、后方，多个角度的拍摄，让骑着机车驶过公路的威尔，看起来又酷又帅。 酷帅的金发少年骑着机车，风驰电掣于公路，直入已经废弃的车场。无数人在欢呼、呐喊，仿佛迎接英雄一般，可是少年却直接走到一身热辣皮装的少女面前，从她手中接过一瓶能量饮料……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没有那么完美啊！” 摸着下巴，刘导演一直在嘀咕，看不出有什么不妥的宋小叶有些心虚地低声问：“不是我演得不好吧？” 她已经尽量表现得性感了，不会还是透出假…… 她还在琢磨，刘导演却突然猛地一拍大腿，“说得不错，就是你这里不对头！” 盯住宋小叶，他的双眼发亮，“会不会骑机车？” 看到宋小叶摇头，他皱起眉，但很快就跳起身来，大叫“小张、小张，快点，打电话问，有没有女的替身，要是没有，找个瘦的，170左右吧！” 一听他这么交代，宋小叶就立刻明白过来，“需要骑机车吗？我可以的……” “你……” 刘导演还在打量宋小叶，威尔已经一把扯住宋小叶的手，“你疯了？从没骑过机车的人逞什么能？导演，你要是想重拍，还是另找替身吧！如果没有替身，我们不拍……” “威尔，”宋小叶皱眉，试图说服威尔，可是威尔板起了脸，任宋小叶再怎么说也都不理会她，更别说答应教她骑机车了。 宋小叶无奈，只得在旁边等着消息。显然，事情并不像他们希望的那么顺利。 过了一会儿，小张摇着头过来，“刘导，临时找不到你想要的人……” “真是麻烦……”刘导演扒着头，扭头盯着宋小叶，突然“啊”了一声，“有了，先拍几个镜头――放心，不用她骑车上路，只要骑着机车在原地搬几个镜头就好……真是，我年轻那会儿，也没这么宠着女朋友啊！现在的小伙子……” 威尔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看到宋小叶直接跟上导演，似乎并没有在意这话，也就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 第二十七章 倔强 “你疯了？！”威尔抓住宋小叶的手，看着她手肘处的擦伤，胸口一悸。 “刘导演都说你只要摆几个姿势就好了，其他的都交给电脑后期制作，你还这么拼命干什么？” “放开我！”宋小叶抿了抿嘴角，毫不犹豫地甩开威尔，“我知道现在是电脑时代，靠着一台电脑哪怕是外太空都能p得唯妙唯肖。可是，我不能接受是因为我的错而不得不采用那样的方式。既然是因为我不会骑机车，而要用电脑做后期制作，那我就必须骑上那台机车。” “哪怕摔残废了？”威尔皱着眉，根本不能接受宋小叶这样的谬论。 可是偏偏宋小叶好像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竟然重重地点头，“哪怕是摔残废了！” 威尔看着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沉默好一会儿，才转身摘下机车上的头盔，扣在宋小叶头上，“我教你，那些三脚猫，只会让你受伤……” 被他指责的“三脚猫”，那个特技演员，在旁边不住冷笑，可是威尔却连看都不看他，真的拉着宋小叶转去他的机车，手把手地教她骑机车。 远处正在喝下午茶的刘导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转过头对着沈小东笑道：“说不定你真挖到了宝啊！不过是一个广告也这么拼命的新人真的是找不到了。” “有什么好？这么倔，要是真进了圈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小东嘀咕着，可是却掩不住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 因为宋小叶的坚持，原本可能两、三点钟就能完成的拍摄，一直拖到了晚上七、八点钟。 虽然不过是多拍摄了一小段她骑机车的画面，原本构想中的一些镜头还是要后请特技重拍，可是宋小叶却是已经尽到全力了。 现金结帐，刘导叫场务拿钱时，多给了宋小叶二千，原本只一万八就变成了两万。对新人来说，拍摄一天的广告，这个价，已经算是不错了。 虽然对宋小叶来说，这钱不算多。可是前世今生，这却是她第一次自己赚到手的钱。 捏着手里的信封，她压不下心头的激动，呆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笑着叫道：“耽误大家收工了！一会我请大家宵夜……” 看了她一眼，刘导失笑出声：“小叶还真是大方！拼了一天赚到的钱，也舍得拿来请客――你这么大方，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小气。这样吧，一会我请大家去庙街……” 放出了话，刘导真的就请了剧组所有人去庙街大排档喝酒。 一组人十几个，坐了两张桌子，看起来已经算是声势浩荡了。 可是刘导却仍是感慨，“我还记得以前跟着灯爷学打灯那会儿，一放工一大票人就跑到庙街喝酒。一个组的，能做上五、六张桌子――唉，现在是不行了！可惜了，小叶，你们没赶上咱们港片最红火的年代……” 正在擦药的宋小叶一怔，看向刘导，还没说话，一边的威尔已经嘀咕：“功夫片，李小龙……” 刘导嘿嘿笑起来：“是啊，功夫片，李小龙……” 说着话，喝着酒，眼底却似腾起一抹雾意，一边的沈小东也反手擦了下眼角。 宋小叶口齿微动，却没说话，只是抓起酒瓶，为两人斟满了啤酒。 虽然前世不是那么关注娱乐圈，可是闲暇时，她也曾看过电影，也曾过电影里的动人故事而哭泣――尤其，是港片…… 是啊，如今的港片已经没落，再也没有十年前的辉煌。而在未来，比今日还要颓靡…… 不知是不是被刘导和沈小东感染了，宋小叶这个晚上也没少喝，只要是别人对他举杯，她就举杯。除了威尔还会抱怨“她未成年”外，几乎没有人在意这个。 既然进了圈子，谁还管你成不成年，能不能喝酒呢？ 喝得半醉，宋小叶抱着身边的威尔，吃吃发笑，“威尔，你知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开心？！” 摩挲着威尔的脸，醉眼朦胧里，少年英俊的面容仿佛天使一般闪烁着璀璨的光彩。 突然俯近脸，宋小叶轻轻吻了下威尔的脸，“你是天使，是上帝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是，上帝让你来到香港……” 先是被那一吻惊到，威尔瞪着宋小叶，看出她早已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后，不禁有些失望。 勾起嘴角，他哼了两声，嘀咕：“什么上帝，是见色忘子的老男人……” 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对面的刘导和沈小东看着这一对金童玉女，只是低声发笑。最后喝完了酒，一大班人纷纷叫车走人，却把宋小叶直接甩给了威尔。 “喂，你们就这么走了？” 威尔扶着脚步踉跄的宋小叶，还想叫人帮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小东最后一个上了计程车，还从窗口向他挥手。 “小叶，我送你回家吧！”搂着宋小叶，威尔轻声哄着。 却不想宋小叶一把推开了他，“不，我不回家……” 大声嚷嚷着，宋小叶推着计程车的门，一直在撵人，“你走、你走，我不坐你的车……”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醉了，这时候的宋小叶既霸道又不讲理，可是偏偏却比清醒时多了几分稚气。 看着她的脸，威尔实在狠不下心硬拉她，只能半哄半劝地搂紧她，“小叶，你听话――好，不回家、不回家……” 原本，他还只是想敷衍一下宋小叶，可是到最后，车子仍是没有驶往宋家，而是转到了威尔住的公寓。 他的公寓，就在中环附近，酒店式公寓，住的都是像威尔一样的单身者。走进电梯时，正好碰到住在他楼上的那个单身男人。 同样是搂着酒醉艳女的男人，看看威尔，再看看他怀里的宋小叶，无声地翘起大拇指。 虽然彼此没有交谈，可是威尔莫名地觉得心烦起来。 下了电梯，回头看到那男人仍然目送着他，威尔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咒。 搂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宋小叶，好不容易挪进了屋子，把人抱上了床，威尔自己也觉得快要累瘫了。 倒在床边的地毯上，他伏在床上喘了半天粗气，才站起身，先是习惯性地按了电话的录答机，才转身转到冰箱那儿。 答录机仍是老一套，不是说着英文的女声就是说着中文的女声，威尔自己都不记得说话的是哪个女生…… 目光稍凝，在听到终于响起的男声时，威尔握着矿泉水瓶的手紧了紧。 “威尔少爷，我是马克……”男人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为难，“我已经和加纳德先生谈过了，但是加纳德先生仍然坚持――如果您仍然不能接受玛莎太太的话，您不可以回纽约……” 没有说话，威尔重重把手里的矿泉水瓶顿在了吧台上。快步走过去，直接扯断了电话线。 “当我稀罕看到他……”低声咒了一声，威尔转到床边，直接倒在上宽大的水床上。 睁大了眼，看着天花板上昏黄的顶灯，威尔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 “妈……”低微得听不太清的呢喃，一条手臂翻过来压在了威尔的身上。 皱眉，威尔下意识地抓着宋小叶的手臂挪了开，侧过身去，还想把宋小叶推开一些。可是目光落在那张正在微微皱眉的面容上，却不自觉地凝滞住。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宋小叶的睡容并不安稳，皱着眉，抿着唇，似乎是在梦里也要哭泣。 伸出手，威尔轻轻地抚着她的眉心，抚平她紧皱的眉，又去推她的唇角。 手指停在她的唇边，下意识地摩挲着，不知怎么的，威尔就低下头去，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嘴角。 虽然一股酒味，带着微微的涩意，可是威尔却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没有再推开宋小叶，他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感觉到少女在怀里渐渐地放松，他脸上的笑容便越发明朗…… 就这样，相拥而眠。威尔甚至还做了个美梦，连被吵人的敲门声吵醒时，嘴角还带着笑。 迷迷糊糊地扭头看了眼时间，威尔不由皱眉。 还是午夜，是谁这么不识相，居然大半夜地上门吵醒人。 翻身坐起，威尔没有多想，直接就开了门。 门才一开，他就被人重重地推了下。脚步踉跄，几乎跌倒在地的威尔站稳了脚，终于有些清醒了。 看清来人，他皱了皱眉，不快地喝问：“你想干什么？” 才吼完，他也有些回神。冲进来的这个年轻男人，好像是宋小叶的堂哥，这个时候，自然就是…… 回头，他下意识地看向房间里面。 随着他的动作，宋浩华和在他身后慢悠悠晃进来的宋振峰，也看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半梦半醒的宋小叶也正好翻身坐起。 睡眼朦胧，根本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不快地嘀咕：“好吵啊――你们……” 就又倒回了床上。 宋浩华脸色一变，一言不发，扭身就是一拳打在了威尔的下巴上。 威尔没有防着这一下，等到想闪，已经来不及了。 挨了重重的一下，他抬手摸了摸嘴角，已经见了血…… ------------ 第二十八章 疾风 眯起眼，威尔瞪着面前打过他后，手仍然在微微颤抖的男人，捏紧的拳头慢慢松了开。 别说在香港，就是在纽约，也从没有人敢这样打过他。老头子再怎么不堪，可是却从没动过他这个“不孝”的独生子。 “真是丢人……”宋振峰低声说着，虽然没有动手，也没有骂人，可是那脸色却很是吓人。 宋浩华身体一振，顾不得再和威尔大眼瞪小眼，慌忙转身去拦宋振峰。 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宋振峰窜到床前，一把拽起仍然迷糊的宋小叶，一巴掌就扇了下去。 尤在半睡半醒间，宋小叶就是被这重重的一巴掌给打醒了。 愣愣地看着眼前暴怒的男人，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什么。 摸了摸脸，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渐显清明的眼底尽是嘲弄之意。 真是好，不过一个星期的工夫，已经连着被打了好几次了。 被宋振峰的一记耳光震到，宋浩华还保持着阻拦的姿态，没有来得及说话。 威尔却是突然插进来，把宋小叶护在身后，“宋先生，这里是我家，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如果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保安了！” 就算再文化不同，他也绝不可能眼看着宋小叶在他面前被人这么打。 因为威尔冷冰冰又强硬的态度，宋振峰气得手直抖，如果不是知道威尔的身份，他几乎也要像宋浩华一样一耳光扇过去了。 “我教训女儿，不关你的事！小子，你马上让开，我带她回去……” 偏了下身，他瞪着在威尔身后半跪坐，正在扭衬衫领口扣子的宋小叶，更觉火气暴涨。 “不要脸，宋家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宋小叶抬眼看了宋振峰一眼，反倒笑了。 清醒过来后，她已经悄悄检查过一遍，很肯定自己和威尔什么事都没有。可是现在，她倒是不想解释了…… “爸，你那么大火气干什么？又不是太太抓到你和别的女人在床上……”声音稍顿，她慢条斯理地道：“我想太太一定不会像你一样，发这么大的火！” 被气得险些晕过去，宋振峰顾不得还有威尔拦在身前，直接扑上去，想要揪住宋小叶痛打一顿。 威尔眼急手快，一把抓住宋振峰越过他身体的手，毫不客气地把宋振峰推开。 宋振峰踉跄了下，险些跌倒，还好宋浩华从后面扶住了他。 “五叔，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好好说――就算是小叶再错，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教训……” 宋家的家务事，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这样的道理，宋振峰自然是懂的，强压下心头火，他勉强地点了点头。 宋浩华松了口气，看着仍然躲在威尔身后的宋小叶，劝道：“小叶，回家再说――你也不可能躲在朋友家一辈子……” 的确是不可能。 虽然知道回家后大概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宋小叶还是站起了身。 目光扫过威尔嘴角上的血渍，虽然抱歉，却只能点了点头。 错身而过，威尔却是突然抓住她，“你确定？” 点点头，宋小叶淡淡道：“我打电话给你……” 走出几步，她忽然又回身，轻轻抱了下威尔，“谢谢……” 站在门口的宋浩华皱起眉，把屋里那一对少男少女的互动看成是情人依依不舍。 虽然早就想过宋小叶和威尔可能是那种关系，可是现在亲眼看到，他只觉得一肚子的不快。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再安抚宋振峰的怒火。 才走出公寓，宋振峰一个转身，猛地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宋浩华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阻拦，却在下一秒呆住。 打开宋振峰的手，宋小叶直视着他的眼睛。 曾经，她那样崇拜过永远背对着她的父亲，也那样渴望过他的关爱。 可是，当她不再崇拜、渴望时，才发觉原来她一直以为高大的父亲原来个子并不比她高多少。 “爸，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慢悠悠地说着，迎着宋振峰既惊且怒的眼神，心情居然出奇的平静。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不能怨我丢宋家面子！”笑了笑，她嘲弄地看着宋振峰：“至少，我没闹上娱乐版头版头条不是吗？” 两个星期前，因为千朵玫瑰捧玉女明星上了周刊头条的正是宋振峰本人。 “婊?子养的，老子白养了你这么多年……” 气急败坏，宋振峰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可是却没再动手。 潜意识里，他知道那个逆来顺受的少女已经不会再让他动手打一下。 脸色煞白，宋小叶嘴唇哆嗦着，好半晌才能镇定下来。 虽然从没有见过亲生母亲，可是在她心里，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为什么会生下她，却又把她交给了宋振峰。 就在几天前，她还曾怀疑是不是她的亲生父母相爱过。可是，现在…… “爸，你知道的，就算这世上什么人都能骂妓女，可是嫖客不能……” 说完这一句，她再不去看宋振峰又气又恨的表情，转身毫不迟疑地离开。 “小叶……”拍了拍宋振峰，宋浩华慌忙追上前，拉住宋小叶，想把她拉回去。 宋小叶却没留半分情面，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固执地向前走去。 夜风拂过面颊，有些微凉意落在唇边…… 宋小叶抬手去擦，才知道不是下了雨，而是她不知不觉间流了泪。 “小叶……”低声叫着，宋浩华寸步不离地跟在宋小叶身后。哪怕她根本不回头，他仍是毫无怨言。 或许，是他上辈子欠了她，才在这辈子这样还她…… 苦笑着，在看到宋小叶停下脚步时，宋浩华忙追上几步，那淡淡的一丝苦涩也立刻被风吹散。 “三哥，”没有回头，可是那宋小叶知道宋浩华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以前宋雅芝也骂过我，说我的亲生妈妈是个贪钱的妓?女――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相信，可是，或许，说不定是真的呢！” “你别乱想，”宋浩华低声宽慰：“五叔不过是一时冲动，才会说那样刻薄的话。你知道，他其实还是很疼你的，所以才会气到……” 忍不住笑起来，宋小叶回过头，看着宋浩华，淡淡道：“三哥，你知不知道你说话时，声音比平时说话要高些？” 他怎么会疼她呢？哪怕是有过那样的念头，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只是想，如果我见到她，会说些什么？” 如果她也进了娱乐圈，是不是，就能见到她？ 那一晚，虽然闹得很凶，可是在和宋振峰对吼后，事情似乎就那样不了了之了。除了宋振峰在偶尔见到宋小叶时，总是用阴郁的眼神打量她外，没有人再提那一晚父女俩个的争吵。 虽然宋振峰在家的时间并不多，可是莫名的，宋家的气压就是低了三分。 宋雅芝因为这，恨宋小叶恨得牙痒痒的，当着宋诗芬的面不只一次说要报复。 宋诗芬却只是发笑，“还报复？五嫂不是说让你这些天老实些吗？不怕，又被我利用？” 这样毫不掩饰的轻蔑，让宋雅芝立刻变了脸色。 王美玲的确是狠狠地训了她一次，让她别再做宋诗芬手里的枪。虽然她自己并不觉得是被宋诗芬利用了，而是认为之前做的事，是她和宋诗芬两个人一起做的。可是，现在被宋诗芬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也禁不住脸色难看。 不理会宋诗芬，她愤愤跑开，“就算没人帮手，我也一样能……” “雅芝，” 身后的叫声，让宋雅芝火大地回头，却在看清李翠珊指的电视时，愣在当场。 她没有看错吧？电视里出现的那个穿着皮裤、皮背心的少女真的是宋小叶？！ 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里正在播出的广告，宋雅芝压不下心头的狂喜。 这是什么事？她都还没出招，宋小叶自己就又闯了祸…… 捂着嘴，她笑了好一会儿，才记得打电话给王美玲，“妈，你快看高清台，嗯，有好节目……” 一辑广告，引起轩然大波。 宋小叶被宋振峰拖进大厅时，嘴角却仍挂着那一抹古怪的笑。 只是偶尔看看英文节目的宋家老爷子，这会也坐在大厅里看之前录下的景象。 那是老爷子从不屑看的广告。哪怕宋家的广告几乎铺盖了全港，可是他从来没有认真看过。而现在，他却是那样认真地看着一段录下来的广告。 风一般飞驶的两辆机车，驶过无人的公路，驶入已经废弃的旧车场。 慢了一步，输了先机的机车手，摘下头盔，露出一头灿烂的金发，略带疑惑地望向赢了他的对手。 在他的注视下，前面的机车手摘下头盔，回过头露出明媚的笑容，居然是一个性感而美丽的少女…… 很吸引人的广告，或许很多消费者看过之后都会为了那性感的少女而掏出口袋的钱买上一瓶能量饮料。 可是，宋老爷子阴沉的目光，显然不是欣赏。 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宋小叶，他的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原来，又是你……” ------------ 第二十九章 大浪 对上老爷子阴冷的目光，宋小叶也不禁心头一颤。 虽然重生之后，她已经不在乎宋家人怎么对她，甚至还为自己惹怒了他们而有些暗喜。可是，在宋老爷子的注视下，她仍然升起一丝畏惧。 面前这个老人，不是那种对子孙慈爱的普通老人，而是白手起家，在香港建立起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强者。 虎老余威在，哪怕他只是这样冷冷扫过一眼，也让宋小叶觉得恐惧。 掐着掌心，她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开口叫了一声“爷爷”。 她只叫了一声，身后已经有人猛地用力推了她一下，强按着她的肩喝道：“跪下——” 被硬按着跪在地上，宋小叶强忍着屈辱感，抬头看向宋老爷子。 可是，宋老爷子却已经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强按她跪下的宋振峰。 目光冷漠，他看着宋振峰，只是淡淡笑道：“老五，你养的好女儿……”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一句反话了。 宋振峰急得额上冒汗，几乎恨不得自己也跪下，“爸，是我没教好孩子，我、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不，你教得很好……”老爷子顿了顿，似乎很是感慨，“在宋家第三代，尤其是女孩子里已经很少有像她这样能坚持去做一件的了。” 终于垂下眼帘，看了宋小叶一眼，老爷子的表情很是复杂。 “你问问雅芝，她以后想做什么？或是问问诗芬……”摇着头，老爷子淡淡道：“生在宋家，做富家小姐、家门太太，也就是这样了……” 宋振峰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从没问过，可是他知道另一个女儿的确就是这样。可爸为什么现在说这个？难道还是欣赏了…… 眼角瞄了下宋小叶，他还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了。 “你很好，” 老爷子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让宋小叶瞪大了眼，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但，也不过只是那一句—— “小小年纪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这很不简单——只是，” 看着宋小叶，老爷子冷冷地道：“你生错了人家！我宁愿宋家的女孩，都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也不愿意有人让宋家在大庭广众下丢尽面子……” “小叶，你的那个梦想，不该生出来！” 没有大声喝骂，可是就是这样淡漠的言词，却让宋小叶遍体生寒。 “爸，” 从外面回来的宋振海恭敬地叫了一声，虽然看到宋小叶跪在地上，却好像根本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是看了看宋振峰就又转向老爷子。 在他身后的宋浩华盯着宋小叶，口齿微动，却没出声，只是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宋浩天。 宋浩天掀了掀眉毛，瞪了眼兄弟，却仍上前，把怀里捧着的纸盒放在了桌上。 “爷爷，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他指点着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解释：“最原始的胶片，还有拍摄合同，都在这里。电视台那边，不会再播这辑广告。只是，那个饮料厂商，是付家名下的。我找过付家大伯，他们也答应，由我们出资重新拍一辑广告。不过，费用要比他们原本的预算高出两倍——他们要求请乔轩拍。” “乔轩？”老爷子皱眉，很显然根本不知道这个乔轩到底是谁，“不管是谁，答应付家——这次是我们宋家麻烦了人家，不管是高两倍还是三倍，都只能答应……” 宋浩天低了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低怕道：“是，我会处理好。” 廖廖几句，宋浩天就又退了回去。可是宋小叶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广告播出到现在，连一天都没有到，可是宋家却已经不声不响地就做了这么多事。 在很多人还可能根本没有看过那辑广告时，它就已经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以后都不会再出现在屏幕上。 不知为什么，宋小叶突然就笑了，因为她低哑的笑声，几人都转过头去看她神情各异，可是看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相似，带着那种怜悯，仿佛看死人一样。 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烧灼，宋小叶不管不顾地就叫了出来：“你们真的以为宋家就那么了不起，那么无所不能吗？” 低哼着，她嘲弄地笑，“封杀一个广告，我还可以再拍……” 宋老爷子皱眉，看了眼宋小叶，却没有说话。 宋振海叹息一声，用手拦下想用过去踹宋小叶的宋振峰。 “小叶，你究竟想做什么？”他温言问着，看起来和蔼可亲，“告诉大伯，难道你是恨宋家？恨到就那么想让宋家人丢人，成为别人的话柄吗？” 那样可亲的面容，却说着那样冷漠而阴狠的话语，就和她前世死之前一样。 “大伯，”宋小叶微笑着，声音很轻，可是说的话却是让宋振海立刻变了脸色，“如果，你和我爸，能少玩几个小明星，那我进娱乐圈，也不会让爷爷觉得丢人了吧？！” “你这个……”及时咽下后半截话，宋振峰用手指点着宋小叶，可眼角却是在偷看老爷子。 宋家的男人爱玩，玩得最凶的就是女人。别说宋家二代成年的两个男人，就是宋家三代的大哥宋浩天也在外头养着个小明星。 这些事，有很多是周刊上报过的，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是很少当面说出来罢了。 老爷子用烟斗轻轻碰了碰扶手，虽然那两声闷响很低，可是所有人却立刻都消声，看了过去。 目光幽远，宋老爷子谁也没有看，仿佛在透过虚空望着某一点似的，带着些许茫然。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你，要是想做明星，也可以——离开宋家，随你想去哪儿，做什么，没人管你。” 站起身，宋老爷子转身，忽然又回头，看着宋振峰道：“下次来吃饭，就三个人来吧！” 虽然没有直说哪三个人，可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老爷子这是再也不想见到宋小叶了。 宋振峰瑟声应了声，扭头看看宋小叶，一时分不清心里是气恨多些，还是怜悯多些。 宋浩华倒是直接追上几步，冲着老爷子的背影叫道：“爷爷，小叶她只是年轻不懂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宋浩天一把拉住，与此同时，宋振海回头瞪向他。 被父兄怒视，宋浩华只得咽下没说出口的话。 而老爷子，就好像没有听到宋浩华的声音，仍是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宋小叶咬着嘴唇，忽地一下站起身来，“爷爷，你为什么那么恨明星？！就算以前人人都说是戏子，可是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固执？！” 宋老爷子的身影一顿，没有回头。可就是这样，宋振峰也吓得满头汗。 一把揪住宋小叶，他抬起手，想要一巴掌让宋小叶闭嘴，可是对上宋小叶倔强的目光，他那一巴掌到底没有落下。 狠狠瞪了她一眼，他低声骂：“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爸，我先带她回去好好教训……”拖着宋小叶往外走，他仍是低声咒骂：“你怎么不是哑巴？你他?妈地想害死我……” 下意识地往外追了两步，宋浩华又回头看向已经走上楼梯的宋老爷子。 虽然一肚子话想说，可是却在宋浩天拉他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下去。 等宋浩华追到深水埗时，宋家已经安静下来。 来开门的女佣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可是那小心翼翼的表情已经让宋浩华知道刚才的争吵或者说教训有多骇人。 “五叔，”看着抱着肩膀，站在大厅里的宋振峰，宋浩华低声叫了一声。 转过头，宋振峰笑了笑，却很快又是一副身心疲惫的神情，“浩华，你来得正好。你和那个死丫头最熟，看看，怎么帮五叔劝劝她……” 苦笑了声，他淡淡道：“五叔没你爸命好，统共就只生了这么两个女儿。偏偏还一个比一个不争气……” “五叔，小叶年纪还小，以后或许就会……” “有些事，不是一句年纪小就能混过去的……”坐在沙发上的王美玲抬起头，看着宋振峰道：“振峰，原本在小叶的问题上，我不该多开口。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怕她带坏了雅芝。” “五婶，小叶不是那样的人。”对上王美玲的眼神，宋浩华没办法再说下去。 不是小叶是不是那样的人，而是王美玲容不容得下她。 苦笑着，他只能低声道：“五叔，爷爷也只是在气头上，让小叶先避一避，或许过些日子，爷爷消了气，就好了。” “浩华，老爷子是什么脾气，你也是知道的。”王美玲笑了，看向宋浩华的眼神透出嘲弄之色，“五婶知道你是疼小叶，可是再疼也要分时候……” 转向宋振峰，她淡淡道：“振峰，刚才小叶不也说她也不是自己要做宋家小姐的吗？我看，倒不如真的成全了她呢！” “五婶，你什么意思？”宋浩华急了，也顾不得长幼之序，直接就问了出来。 王美玲不快地看了眼他，“浩华，这是我们的家事。” “我，”宋浩华咽了下口水，虽然也知自己插话不妥，却仍然转向宋振峰，“五叔，你真的要赶小叶走？” ------------ 第三十章 离开 付家俊走进学校的茶餐厅时，正好看到威尔在吵。 “什么叫不是因为我，不用我管？！宋小叶，你根本不把我当朋友是吧！” 金发少年大声吼着，一脚踹开椅子，扭身就走。 摇了摇头，付家俊的目光落在那个揉着太阳穴，一直在和邻桌同学点头致歉的少女身上。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火爆脾气…… 宋小叶笑着对正扭头看她的同学点头示意致歉。真心觉得自己这风头出得有些让人尴尬…… “我可以坐下吗？”听到声音，她抬起头，在看清来人时，不免有些惊讶。 本着绝不再踏上前世路的原则，她对付家俊一向是能避则避的，没想到这会儿，他居然是自己找过来了。 “付学长，”笑着起身，她只装作寻常学妹对学长的热情礼貌。 偏偏付家俊却似乎没想只说学长学妹的关系，“我们两家是世交，你叫我一声世兄好了。” 看着宋小叶，付家俊迟疑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听说，你要出国留学？” 消息传得果然很快。宋小叶点头，坦白道：“是，可能这个星期就走。” 以宋家的人脉，一个星期就可以把她打包送走…… 盯着她嘴角的笑，付家俊沉默下来。 “这件事……” “付学长，”突然俯近身，宋小叶看了眼送完饮料转身离开的侍应，淡淡道：“我有些口渴，学长可不可以把饮料先让给我？” 正伸手去拿杯子的付家俊一怔，却仍是立刻把手中的柳丁汁往宋小叶这边推了推。 “嗯，世妹，我也听说了，那辑广告的事，说起来这件事里，我们付氏也有些……” “学长想太多了，关付氏什么事呢？广告是我自己要拍的，又不是你们的人请我的――就算不是广告公司，是你们的人请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本来，就是……” 宋小叶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匆匆跑过来的侍应生打断： “付少爷，对不起啊！刚才我把芒果汁错当成柳丁汁送过来了……” 付家俊眉毛一扬，下意识地看向宋小叶已经喝了一半的饮料。 的确，颜色看起来浓了些。 “没事，下次小心些就好了……”打发了侍应，他看向宋小叶，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 “还好，刚才的饮料是世妹你喝了，要不然我可就惨了――我有芒果过敏症，一杯果汁可能就要了我半条命的……” 倾近身，他看着宋小叶，笑着试探，“还好世妹你够细心……” “是吗？世兄你有芒果过敏症吗？”宋小叶惊讶地扬起眉来，“真是好运气，要是世兄你真的喝了这杯果汁，出了什么事，我可要吓死了！” “是吗？”付家俊笑笑，虽然仍然怀疑，可是宋小叶不承认他也不能强逼着她承认什么。 垂下眼帘，宋小叶小心掩饰起一闪而逝的庆幸。 曾经是夫妻，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吃食上的禁忌呢？ 眼角一挑，她忽地笑起来，“世兄，有人来找你哦！” 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付家俊不禁皱起眉来。虽然只是皱了一下，却已经足够让宋小叶知道他真实的情绪。 看着匆匆告别，没有从入口走，而是走了另一道门的付家俊，宋小叶忍不住笑了笑。 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偷吃的时候喜欢得要命，一旦送上门来让他正大光明吃的时候，又要推三阻四的。 “啊，小薇……”看着突然在桌前站定的张薇，宋小叶大度地招呼了一声，好像才看到她一样。 “小叶……”没有坐下，张薇扶着椅背，说话没了从前的随意，“刚才，和你说话的是付学长？” “嗯，”宋小叶点点头，笑道：“是啊，刚才碰到，就说了几句。” “你们说了什么？”看宋小叶只是笑，没有答，张薇立刻就急着追问：“有没有说我？小叶，付学长怎么说我的？” 沉默片刻，宋小叶还是坦白地摇头，“不好意思，我们就说了几句，可能，他还没机会说到你吧！” 明显的失望了，张薇垂下眼帘，苦着脸，连声音都带出了哭腔，“小叶，你是知道的，我是真的喜欢付学长，你能不能帮帮我……” 这一句，说得情真意切，好像她们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似的。 可是，她有什么能力能帮到她呢？ 抿了抿嘴角，宋小叶淡淡道：“小薇，我要离开香港了。” 没有惊讶之色，张薇早就听说了吧？ 笑出了声，宋小叶有些自嘲地抬头，“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但，还有一句忠告可以送给你――小薇，男人不喜欢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东西！不论是事业、权力，还是女人……” 站起身，懒得再和张薇说一个字，宋小叶头也不回地走开。 前世今生，恩恩怨怨，一切都了结在这一句话中。 她不想报复哪个，但，也不无意再去挽回什么――已经结束的，就该抛于脑后…… 虽然要送走宋小叶的是王美玲，可是具体办事的，却是宋浩华。 哪怕宋小叶曾经说过被送出宋家，或许对她而言是件好事。可是宋浩华仍把她的离开看成了是一种惩罚。 为了想让她过得更好一些，他亲力亲为，联系了在美国的朋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一直被王美玲约束，告诫在宋小叶离开之前不要再生事，可是宋雅芝到底忍不住。 在宋浩华来送入学手续那天晚上，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恭喜宋小叶，“能去美国留学真是好！说出去也好听，不会有什么人说你是被……” “雅芝……”王美玲警告地盯了宋雅芝一眼，不希望在赶走眼中钉的关键时候出什么岔子。 宋雅芝倒是住了口，可是宋小叶却好像没有明白王美玲的意思，看着宋雅芝笑盈盈地接道：“可不是，去美国自由自在的，又没有人管，我这几天连做梦都特别香――啊，姐，我还梦到你了呢！” 她这么一叫，宋雅芝立刻绷紧了神经，“你梦到我什么？”一定没好事儿！ “我想想，对了，我梦到你嫁人了……”宋小叶笑着偏了偏头，“我还记得婚礼很盛大，你穿的婚纱很漂亮，手上戴的粉色钻戒闪得让人睁不开眼……” 宋雅芝的脸色好看了些，但宋小叶却没有去看她，仍然继续说： “好像，你老公是内地人，听说在富豪榜上都有名的……”忽然皱了皱眉，她突然感慨道：“可能是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看起来有些老气。当时我看着还以为他不是比你大一旬，而是大了三十岁呢！” 猛地扑过来，宋雅芝尖叫着来揪宋小叶的头发。 宋小叶怎么会让她揪到，而一旁的宋浩华也伸手拦着宋雅芝。 “雅芝！”王美玲厉声叫着。 宋雅芝却根本不停手，只是尖叫：“不要脸的小婊?子――妈，你听到了，她在咒我，居然咒我嫁给老头子！” 有着宋浩华拦下宋雅芝，宋小叶轻松地闪过，站起身捋着头发，淡淡道：“不过是一个梦，姐姐你那么在意做什么呢？” 梦？！ 盯着宋小叶嘴角那抹嘲弄的笑意，王美玲的淑女面具差点就这么垮掉。 “振峰……”强忍着怒意，她没有和宋小叶说话，只是转向了宋浩华。 “够了够了……”宋振峰不耐烦地站起身，“小叶，再有两天你就走了！也消停些吧！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吧！浩华，陪五叔喝酒去……” 甩下一群女人，宋振峰拉着宋浩华去了酒吧。 宋雅芝还想揪着宋小叶打，却被王美玲大声喝叱着赶上了楼。 冷冷地看着宋小叶，王美玲寒声道：“我不喜欢你，从你到这个家来，我就没喜欢过你。” 脸色发僵，宋小叶强笑着，打起精神，“我知道，太太不用特意提醒我。” “我不是提醒你，而是在警告你。”王美玲冷笑了一声，“离开这个家，你最好就不要再回来。你知道，我对不喜欢的人都是怎样的……” 背脊发僵，宋小叶想起几年前周刊上报导的那个突然精神失常的小明星，只觉得心口凉冰冰的。 “我就只有雅芝一个女儿……”王美玲冷幽幽的声音飘过宋小叶的耳边，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头一次，她觉得有些做过了。重生之后，她和宋雅芝针尖对麦芒，自觉再也不用怕她什么，所以才肆无忌惮地说出宋雅芝以后会嫁什么人的事。 可是，她忘了王美玲还站在宋雅芝身后。一个做母亲的，绝不会容忍别人诅咒自己的女儿――虽然，那其实是真的未来…… 或许，就是因为她一直招惹宋雅芝，王美玲才下定了决心想要把她撵出宋家吧？虽然她觉得自己走了更好，可是，突然间心情却有些复杂。 抿了抿嘴角，宋小叶无声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在后退的同时挺直了背脊。 如果她的亲生母亲也在身边，会不会也这样维护她？！ “太太，不过是一个梦，你怕什么呢？”强自微笑，迎着王美玲冰冷的目光，她淡淡道：“姐姐有你看着，又怎么会为了钱而嫁给老头子呢！” 瞳孔微缩，王美玲冷冷地看着宋小叶，一言不发地转身。 盯着王美玲的背影，原本还挺直背脊的宋小叶脚一软，直接跌坐在了沙发上。 因为那一晚的争吵，宋小叶离开香港那天，除了宋浩华，宋家没有人去送机。 宋雅芝恨她，而王美玲不想在最后一天还做表面功夫，至于她那个爸爸，或许，早就已经忘了她是哪天的飞机。 站在候机大厅，宋小叶环顾周围的人群，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看来，她果真人缘不好，连以为会来送行的人都没有来。 ------------ 第三十一章 机场 “小叶，该入闸了。”伸手拉了宋小叶的行李箱，再看四下张望的宋小叶，宋浩华虽然在笑，却有说不出的苦涩。 “嗯，”答应了一声，宋小叶转身。 是该走了，她等的那个人或许真的不会来了…… “宋小叶――” 传入耳中的大叫声，让宋小叶瞬间笑开了眉眼。 回过头，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金发少年，宋小叶毫不掩饰眼底的欢喜。 毫不犹豫地迎上去，她看着少年，鼻子不知怎么的，有些发酸，“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威尔皱眉，“我不来，怕你哭鼻子。” “谁会因为这哭啊！？”宋小叶笑嘻嘻地扭头，看看宋浩华，忽然道：“你等等我……” 返身取了东西，宋小叶没来得及和宋浩华说话，就又跑回了威尔身边。 包得严严的牛皮纸，看不出里头到底是什么，但应该是镜框什么的…… “你不会搞什么送照片那么无聊的把戏吧？” 威尔一问，宋小叶就笑了起来，“一会拆开不就知道了？” 上前一步，她很自然地抱住威尔，“多谢你能来送我――要不然，我真是太可怜了！” 心中一动，威尔抬手，想要拍拍宋小叶的背，宋小叶却已经先一步直起了身。 “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多去看看艾丽丝。虽然我走了，还会有人付托管费。但，我不想……算了，你去看闪电时，帮我看看它就好了……” 扭过脸，宋小叶悄悄仰了仰头，眨去眼中的那一抹湿意。 看着强作洒脱的宋小叶，威尔的心里也很难过。 “我、我――要是回了纽约，就去找你……” “嗯，”宋小叶笑着点头，伸出小拇指，在威尔拧起眉毛时，仍是笑盈盈地去勾他的小拇指。 “说好了！我在香港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可不能忘了我！不许忘了……” 听似在强迫，可是威尔却从她听似欢快的声音里听出难言的酸涩。 张了张嘴，他想再说些什么，那头的宋浩华却已经在催着宋小叶入闸。 眼看着宋小叶在闸门前仍是一直回头冲他挥手，威尔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之前离开朋友，来到陌生的香港时，他心里也觉得难过，可是却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像被什么人把心也挖走了一块…… 吸了下鼻子，他胡乱撕开手里的牛皮纸，在看清包在里面的东西时，不由怔住。 宋小叶的礼物，的确是一只画框，可是玻璃后面却不是宋小叶的照片，而是一幅油画。 画中，画的是一个少年，穿着黑色的皮衣，斜跨在一辆黑银两色的机车上。身后，是如火的晚霞。 风拂过，少年金色的发张扬出桀傲不驯的个性，而微眯的眼眸如一头华丽的豹子透出一种危险而魅惑的狂野…… 这是他的画像，不仅仅只是形似而已…… “这家伙，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画的……” 嘀咕了一声，威尔舔了舔嘴唇，拿出电话就拔了出去。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柔美却空洞的机械女声。 皱眉，他下意识地往闸门口追了两步。 就在他接近闸门时，身后猛地有人拉住他，“威尔少爷，你做什么？” 被拉得一个踉跄，威尔回头，瞪着拽住他的高大白人，直接吼：“马克，你想谋杀啊？！” 被威尔一吼，马克更急了，“威尔少爷，您跑到机场来做什么？您可不能回美国啊！” “放手――”威尔气急大叫：“我的护照都在你手上，你怎么回去？劫机还是偷渡啊？！” 听了威尔的大叫，马克反倒松了口气，放开手，他看着威尔，尽量温和地安抚，“威尔少爷，如果你想回美国，还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狠狠瞪了眼马克，威尔转身，想往机场外走，可是看了眼手里的画像，却又改变了主意。 拔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因为紧张，威尔把手里的手机抓得很紧。 “喂，爸……” 电话一接通，威尔就叫了出来，可是电话那头却传出一个温柔的女声，“是威尔？亲爱的，是我们的宝贝儿子……” 眉毛立刻竖了起来，威尔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吼了起来：“见鬼！谁是你儿子？你他?妈地再乱叫……” 他还没骂完，电话那头已经换了声音，“威尔，儿子，你该学会怎么尊重人――学会了，再打电话回来吧……” “我要回纽约……”听着听筒里的“嘟嘟”茫音声，威尔气得脸色发青，直接把手机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在候机大厅发生的小插曲，宋小叶穿过闸口，走过通道，在候机楼的通道上停下脚步，透过大幅的玻璃墙望着外面停机坪上的飞机。 “三哥，你其实不用陪我去纽约的。”转过头，看着宋浩华，她微微笑着，“我可以照顾自己。” “我知道，”淡淡应了一声，宋浩华只是笑着耸了耸肩，“你只当是我想照顾自己的心好了。” 没有再说话，宋小叶转身，却被几个从后面冲过来的人一下子撞倒在地。 “小叶……”宋浩华紧张地上前，宋小叶却已经摇了摇手，自己爬了起来。 看着前面连道歉都没有就急急忙忙跑过的三个女孩子，宋小叶不由皱起眉。 看样子，应该年纪和她差不多，怎么会这么没有礼貌呢？ “真是过份……”捏着宋小叶的手，看到她手肘处蹭破了一块皮，宋浩华更加生气。 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中年女人正好听到，立刻接话，“可不是嘛！也不知是哪个学校的，这么没有家教，我女儿可不会这个样子……” “算了算了，你刚才没听到吗？她们好像是来接什么偶像的――现在的女孩子真是不得了，就为了想见偶像，都能混进闸口来……” “还不是安检的疏忽吗？都不知是哪个偶像的粉丝――有这样的粉丝，那个明星也一定不怎么样！” 中年女人的话话音才落，就有人大声叫起来：“你胡说！你再说一次看看……” 被吼得身子一颤，中年女人回过头，看着那个指着她的年轻女人骂了起来：“你发什么神经啊！我说那些粉丝，关你什么事？” 宋小叶眼尖，已经看出这个看起来有二十多岁，看起来一身白领气质的女人，头上戴着的那顶粉帽子，和刚才撞她的少女一模一样。 很明显，她们是一起的，而且，很可能这个年轻女人就是那三个少女的大姐大。 宋小叶心里不是很舒服，不知是田因为被撞，还是因为要离开香港，总之，看着那个年轻女人，就是觉得不顺眼。 拉了那个中年女人一下，宋小叶笑起来，“小姐，你不要那么大火气。我们也是在就事论事嘛。你想想嘛，要是你也被人撞伤了，会不会生气？还有啊，虽然这位阿姨说得有些冲，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倒是很同情那个明星，就因为一些不知所谓的粉丝败坏了名声……” “你，”涨红了脸，那个年轻的女人指着宋小叶，却又骂不出别的，只是一个劲地叫：“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是啊，我年纪小，知道什么呢？”眯着眼笑了笑，宋小叶也不说别的话，直接就扶着那个中年女人往前走，“阿姨，咱们是要赶机的，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瞪着宋小叶，年轻女人又气又恨，“要不是看你小，不想和你吵……”声音一滞，她抬头看着走到面前的男人，眼睛不觉闪了下。 虽然没有她家荣有魅力，可是这样帅气又有气质的男人也很少见了。 看清女人不自觉露出的花痴表情，宋浩华不由皱眉，“小姐，希望你能好好管管你的同伴。下次再撞伤人，未必会这么幸运了……” 咦？！ “你……”指着宋浩华，女人正要说话，可目光扫过，却突然双眼一亮，甩开宋浩华直接冲了过去。 感觉像是被风刮过，宋小叶皱起眉，目光追着年轻女人的背影看了过去。 从前面的通道，正有一群人慢慢走来。而之前撞她的三个少女，也在那一群人里。 只是，虽然人很多，可是一眼看过去，所有的人的目光却都不自觉地落在那个男人身上。 明明，不过是穿着一套普通的白色休闲服，一手推着行李车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平常，可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穿着普通的男人，却好像是一块吸铁石一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他身前身后的人，似乎都在看着他，他的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起了一阵骚动。 追着他的女人们，时不时地发出似呻吟似叹息的声音。似乎，只要他看到她们一眼，她们这辈子就已经满足了。 这――是哪个明星？ 宋小叶皱起眉，还没说话，在她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已经甩开她的手，直接冲了过去。 “伟荣、伟荣，我好喜欢你啊！”尖声叫着，中年女人的肺活量，比起任何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不差。 不过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宋小叶身前身后的人就都冲到那个男人面前了。只留下，一地被丢下不管的行李箱。 “梁伟荣！”站在宋小叶身后的宋浩华淡淡说出男人的名字，哪怕是声音里不知为什么带出一丝有些奇怪的感觉。 ------------ 第三十二章 异地 看看宋浩华不自觉抿紧的嘴角，宋小叶低下头，无声地偷笑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她记起前世。 对三哥来说，梁伟荣，是道过不去的槛啊！不为别的，只为个无所谓的虚名。 香港十大钻石王老五，宋浩华每年都会占榜首前几位，什么“最想亲吻的男性”“最想一夜情的男性”，举凡在女性时尚杂志的评选中，总是免不了他的身影。可偏偏，在一众商界精英里，却有一个娱乐圈的男人压上他一头。 因为这，宋浩华没少报怨，连带并不太关注娱乐圈动向的宋小叶也对香港最著名的影帝的私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 不过，不管梁伟荣私生活如何，这个影帝的头衔，倒是当之无愧，就是宋小叶，也曾在看他主演的影片时，动情到失声痛哭…… “疯子演戏，傻子看戏……” 那时候，付家俊那么笑他。 笑着摇了摇头，宋家两兄妹没有像那些旅客、粉丝一样扑过去，而是拉着行李箱绕行。 就在他们绕过人群时，听到中年女人尖叫：“推什么推？！你们这些小丫头有点素质行不行？刚才都把那位小姐撞伤了……” 背脊一麻，宋小叶敏感地觉出背后有无数的目光刺了过来。 皱眉，她想快步绕过这是非之地，却听到男人磁性极强的声音： “小姐，你受伤了？” 嘴角无意识地牵了下，宋小叶回过头，正好看到梁伟荣摘下墨镜。 大而宽的墨镜，是明星的最爱，可以轻易地挡去大半张脸，阻拦众人火热的视线。刚才被那么多热情的粉丝围住，梁伟荣也没有摘下墨镜，可是现在却是主动摘下墨镜面对宋小叶。 墨镜一摘下来，宋小叶还没怎么样，周围的粉丝却是“哇”的一声。 梁伟荣是个英俊的男人，不仅仅是女人喜欢的英俊，就连男人也喜欢。 精致的面容，沉稳的气势，深邃的眼神，是他的标志。很多人都称呼他是香港电影界真正的白马王子。 可是，今天的梁伟荣，虽然一张全素颜仍然昭显着无比的英俊，但一双眼却像兔子的红眼一样布满了血丝，着实有些破坏形象，难怪刚才一直戴着墨镜了。 听到粉丝的尖叫声，梁伟荣有些歉然地点头，“对不住，熬了几个通宵，让大家吓到了……” 温和的声音，诚挚的态度，顿时让在场的粉丝完全沉沦，又是怜惜又是敬佩，一个劲地往前挤着想要说上几句话。害得梁伟荣的两个助理也得充当人体盾牌。 头偏了下，梁伟荣看向宋小叶的手肘，“是手肘伤到了？” 他伸出手，看似想要拉宋小叶的手，可是动作却慢了半拍。 而在他动作缓慢的片刻，宋小叶也已经弯手抬了下手肘，自己瞄了眼，“没什么，就是蹭破了皮。” 一句话说完，她心里忽然掠上一种古怪的感觉。 虽然刚才梁伟荣看似想要拉她，可是手指其实根本离她还远。而那个慢下的半拍却恰恰让她有所反应――是，故意慢上那半拍的吧？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梁伟荣，宋小叶忽然想这男人所有的表现是不是都是一种演技？ “真是抱歉，”目光相对，梁伟荣满是血丝的眼里似乎闪过什么。 淡淡说着，梁伟荣居然后退一步，弯下腰，郑重地行了一礼，“真是对不起，是我的粉丝做错了。” 在中国，这样郑重的礼节已经很少见了。梁伟荣这一行礼，别说宋小叶怔住，就连那些粉丝也呆住了。 只是片刻的沉默，粉丝群里立刻暴出一阵欢呼。 刚才撞了宋小叶的三个少女急忙忙地从人群里跑出来，也学着梁伟荣的样子行礼，“姐姐，对不起，是我们的错，和荣sir没关系的――请你原谅我们……” 被扰得头晕，宋小叶往旁边让了让，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大礼。 本来是一件小事，她也没有想追究什么。可现在倒好像是她太过矫情，这样斤斤计较似的。 皱了下眉，她看了看梁伟荣，心里有些怨。 但，能这样担下粉丝的错，这人应该是个好偶像吧？ “梁先生，你快起来吧！不过是件小事――你们以后小心些就好了……” 看到梁伟荣终于直起身了，宋小叶倒是松了口气。如果他再这样，她还真像是坏人了！ 看了眼被粉丝围住的梁伟荣，她转身，拉了拉脸色已经很难看的宋浩华，也不说话，直接就拉了行李箱离开。 “真是――装模作样……” 坐在了机舱里，宋浩华仍然忍不住哼出声： “那个梁伟荣，分明就是借机讨好那些粉丝！戏子就是戏子，这么会演戏……” 话音刚落，他已经醒过神来，“对不起啊，小叶，我不是故意的……” “没什么，我已经不在乎了……”宋小叶笑笑，垂下头去。 前世，每次被人骂是“戏子生的私生女”时，她总是很气愤，很难过，可是现在想想，又有什么呢？ 宋家人仍坚持明星就是戏子，是他们老土，思想陈腐，该觉得不自在的该是他们才是。 目光落在沉默的宋小叶身上，宋浩华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问：“和男朋友分开，很难过？” “男朋友？”突然明白过来，宋小叶歪了下头，失笑出声。 “你说威尔？他……”声音顿住，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或许，让宋浩华误会，也是一件好事。 说起来，她还真有些想念威尔了，现在的香港，威尔是她少数的牵挂。 头倚在窗口，望着窗外渐渐看不见的那片港岛，宋小叶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前世里，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个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被放逐至不毛之地的鲁宾逊。或许，就一辈子都要飘流在外，再也回不来。那种曾以难喻的悲伤，让她整个人都…… “小叶……”身边的低唤，让宋小叶回过头，迎上宋浩华的目光，她恍惚地笑了笑。 时光之河不可逾越，可是她的记忆却在不时地开着小差。 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那笑容温和的少年，笑着在她身边坐下，“唉，真巧，我也要去美国读书呢！” 已经不会再发生了！她被逐出香港的时间提前了将近两年，而那个为了她追至英国，在她最失落时候安抚她，又娶了她的少年，也永远不会再和她产生那样的纠葛。 这一次，陪着她来到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城市的，只是宋浩华。 她前世也曾经来过纽约，可是现在却是隔世再来，那种难言的感觉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小叶，这是钥匙。”把手中的钥匙交到宋小叶手上，宋浩华淡淡道：“这栋公寓，是落在我名下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用担心其他的事。还有，学校明天我会带你去――上东区的学校，虽然不算老牌，但也算是贵族学校，学生也都很有水准，相信你会适应得很好的……” “嗯，”宋小叶只是微笑。 前世，她被丢在潮湿阴晦的伦敦后就没人管，念的学校也是最差的，如果不是付家俊帮忙，她可能就在那所学校里被欺负到死了。 两下相比，宋浩华的安排已经让她像是在天堂里。 “三哥，谢谢你……” 虽然前世如果不是因为宋浩华，她也不会被放逐，可她从来没有恨过他。该恨该怨的，是造谣生事的宋雅芝和宋诗芬，和这个一直关心她、照顾她的堂哥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宋小叶的致谢，宋浩华突然扭过头去。头颅低下去，他沉默了很久，才回过头，低声道：“我没能帮你更多……” 只是一句话，这一向是天之娇子的青年就说不下去了。 身子动了下，宋小叶到底还是没有伸出手去拥抱宋浩华。 沉默了很久，宋浩华才勉强地笑着拍了拍宋小叶的肩膀，“去整理一下，一会儿带你出去吃饭……” 宋小叶点点头，只装作没有看出他眼里的黯然。 因为前世所经历过的，让她本能地把和这个原本与她关系最亲的亲人的关系，只定位在最普通的兄妹关系上。生怕有任何一丝的亲昵让他们又陷入令人难堪的谣言中。 她知道，宋浩华因为她的态度很受伤。可是，这是她唯一能为他所做的。没有她拖累，她的浩华哥哥会走得更远…… 当再次在客厅见面时，两个人都已经收敛起那些外露的伤感情绪。 看着宋小叶刻意化了淡妆的面容，宋浩华忍不住笑出声来，“啊，我们的小公主也已经长大了！” “因为她不想让王子丢脸啊！”宋小叶笑着仰头。 只有在宋浩华眼里，她才是可爱的公主――两世。 她不想让宋浩华丢脸，所以不管是出去吃饭还是上学，都尽量展露淑女风范。 纽约的曼哈顿，是五大区里最富有的街区，在这里聚集了大半的富人。据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钱的味道。 宋浩华的公寓就座落在公园大道。虽然不是独立的私人公寓，而是合作公寓中的其中一层，但在曼哈顿，能拥有这样的公寓，已经是一种地位的象征。 宋浩华为宋小叶所选择的玛丽蒙德学校就是曼哈顿上东区最出名的私立学校。 只是，这所出名的贵族学校，让宋小叶总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 第三十三章 新学校 “那边……”漂亮的金发少女侧过身，指了指教学楼前。 顺着她的手指，宋小叶奇怪地看过去。却没有立刻就明白过来少女的意思。 玛丽蒙德的教学楼是那种上个世纪的老式建筑，在教学楼前，是几十级的台阶。而现在，在台阶上，高低不一地坐着一群少女。 虽然离得不近，可是宋小叶可以看出来那一群少女个个都是穿的名牌，甚至有一些穿的应该是手工的高级定制时装，虽然没名气，但价格却远比那些奢侈品更昂贵。 虽然不过是上学的服装，可是却个个都是珠光宝气，各式各样的钻石、珠宝迎着阳光，闪光人的眼睛。各式各样的包包被随意摆放在台阶上，更是无一不在昭显着身份。 很奇怪的，这群衣着华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奢侈品的少女们却那样随便地坐在台阶上，好像坐在舒适的天鹅椅上，尽显慵懒与舒适。 而被金发少女指着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少女，无遗是那一群少女中的女王，坐在最上方，凌厉的眼神，远远地望过来，好像审视臣子般，带着威严与漫不经心。 无法适应那样的注视，宋小叶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似乎对宋小叶的不知好歹很是惊讶，金发少女提高了声音，“女王请你过去……” “女王？” 虽然金发少女张大了嘴，一脸惊讶，好像宋小叶犯了天大的错误，可宋小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话有什么问题。 原本一直站在后面不敢出声的苏珊轻声咳了下。这个被副校长交待带宋小叶参观学校的亚裔少女显然认为自己很有责任帮宋小叶解惑，甚至连金发少女瞪她，都忽视了。 “依丽莎?纳斯特，玛丽蒙德这一届的女王。”压低了声音，她轻声提醒，“不要得罪女王，得罪了女王，就是玛丽蒙德所有女生的公敌。” 苏珊有些小羡慕地看着宋小叶，“能被女王认可，坐到台阶上，是身份的象征――这么多年，不管是哪一位女王都没有召过亚裔坐在台阶上。” 挑起眉毛，宋小叶忍不住发笑。坐台阶，等于身份的象征？！那就是，那些少女，也分出了高低，越是在上面的，就越是有地位？ 这算什么？不过是一群还没成年的小女生…… 摇了摇头，她无意参与其中。 “苏珊，不是还要带我去图书馆吗？我们可以直接去那儿！” 苏珊没有回应，那个金发少女已经尖声叫起来：“你不给面子？！” 或许听到了少女的尖叫声，台阶上的依丽莎突然动了。 她一站起身，台阶上那几十个少女也就都动了起来。纷纷起身，如同簇拥着女王一般簇拥着依丽莎直奔宋小叶。 “你、你自己小心……”苏珊低声说了一声，居然就那么低着头挤出了渐渐围过来的人群，留下宋小叶独自一人面对。 皱起眉，宋小叶又是可气，又是可笑。 是不是有人的地方就免不了这些事，没想到才到新学校的第一天，就要这样被人围攻。 居高临下地看着宋小叶，依丽莎听完金发少女的汇报，看向宋小叶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还是第一次，居然有人拒绝我的邀请……”勾起嘴角，明艳动人的金发美女，虽然嘴角的美人痣很显娇俏，可表情却是带着女王的高傲与漠然。 “你很酷嘛！宋小叶。” 被突然叫到名字，宋小叶没有半分惊讶。 既然是贵族学校的女王，能拿到转学生的资料，一点都不稀奇。 “或许，在香港，你们宋家很了不起。可是，这里是曼哈顿的上东区……” 西方的战斗很直接，也很直白。 “用中国人的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玛丽蒙德，你不要太得意……” 下意识的，宋小叶就笑了。 虽然依丽莎应该拿到了些资料，但显然，她的资料一定有些地方出了差错。 “不好意思，” 一说话，一口纯正的伦敦音，让原本还看低宋小叶的依丽莎不禁收了几分小觑的心思。 上东区和美国别的地方不一样，在这里，有很多保守派，对于英式贵族腔还是很看重的。 没在意依丽莎的表情，宋小叶只是平静地开口：“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的。你们的事情，我不想参与，也请你们不要来打扰我――对不起，让一让……” 因为依丽莎没有说话，围在周围的少女们迟疑着往旁边让了让。 “依丽莎，”最早找上宋小叶的金发少女急着叫了一声，“威尔……” 耳尖的宋小叶听到那个名字，目光微闪，而依丽莎也终于叫了起来： “宋小叶！” 盯着宋小叶，依丽莎仰起头，“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威尔曾经同学过，我不会对你这么客气的……” “威尔？威尔?加德纳？！” 虽然不清楚依丽莎和威尔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宋小叶并不觉得依丽莎真的知道她和威尔之间发生的事。 如果知道，依丽莎或许早就…… 看着依丽莎眼底眉稍的笑，她更肯定这金发美少女和威尔关系不一般。 一个高富帅，一个白富美，要说没故事，别人也不会信吧？ “我知道你在香港是读圣保罗的，我男朋友威尔就是在那里做转读生――你认识不奇怪，他是那么耀眼的人……” 依丽莎很给面子似地耸了耸肩，“或许，你可以和我谈一些他的事……” 宋小叶沉默下来，过了几秒，才学依丽莎的样子，耸了耸肩，“对不起啊！我和他不熟……” 说什么？说她和威尔很熟，一起排过戏，一起拍过广告，一起骑过马，甚至还睡在一张床上过――她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居然……”依丽莎盯着宋小叶，冷哼了一声，“恭喜你，你在上东区的日子里，不会接到任何派对的邀请函，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性朋友……” 这样的威胁，好像――也没什么…… 宋小叶不在意地想着，可是，当第二天，她和苏珊打招呼，却看到对方露出见鬼似的表情，扭身就跑的时候，她终于明白拒绝依丽莎的邀请代表着什么。 玛丽蒙德的女王，可以让任何一个女生在这所学校里变成一个隐形人。没有朋友，不被重视，就好像根本没有存在在这个世界…… 如果不是宋小叶两世为人，已经不是外表这样的花季少女，就因为这样的孤立，大概都要发疯了。 虽然觉得自己在这座被孤立的学校里格格不入，但没关系，她――不在乎的，不是吗？ 宋小叶以为这样的被孤立，已经算是依丽莎对她的惩罚。但很快，她就知道了，战争还没有真的开始。 而依丽莎，在两个星期后，终于正式向她宣战。 看着被丢在身上又落在脚下的照片，宋小叶不用听依丽莎气急败坏的怒吼，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家的女孩下手就是快，而且着手点也是又准又狠。 “你到底和威尔是什么关系？他居然让你坐他的摩托车？！” 尖声喝问，依丽莎因为愤怒已经失去了理智，“是不是因为你，威尔才会不回我的电话！你以为威尔会和你认真？像你这样的黄种人……” “依丽莎！”在宋小叶还没有开口之前，已经有一个男生大声喝止了依丽莎。 “对不起，小姐，依丽莎她失礼了……” 拉住依丽莎，那个有着褐色头发的少年礼貌地点了点头，就扯着依丽莎离开。 “我不走，你知道威尔他……” 站在原地，看着依丽莎狂暴的背影，宋小叶不自在地掀了掀眉。 虽然刚才的褐发少年看起来温和有礼，可是却根本连介绍都没有介绍自己。很显然，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种看似有礼貌的人，比会大声喝骂的依丽莎更难对付。 宋小叶的担忧，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原本只是被孤立，被无视，可是现在，事态却已经上升为欺辱了。 储物柜里失踪的运动服，被放了图钉的鞋子，突然多出来的某些小宠物，上厕所时突然被反锁，上完体育课充凉时突然断掉不…… 好像一出狗血校园剧，各种各样的花样层出不穷。 而现在，则是储物柜里多了一只造型别致的艺术品。 如果不是突然学校临检，而她又被校警告知这件外表看只是一个撒尿男孩的艺术品其实是用来吸大麻的工具，她还真可能把这个带回公寓里慢慢欣赏了。 “我说过，我没有吸食大麻。”面对校长严肃的面容，宋小叶就算不快也只能解释，“刚才已经抽血做了测试，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卢森先生，我真的不吸大麻，而且那件工具也不是我所有――或许，你们可以让警察去套取一下指纹。除了我的指纹之外，应该还会有其他人的指纹……” 德裔的副校长似乎天生就是一张严肃的面孔，任由宋小叶说再多，也只是无声地盯着她，直到收到测试报告，他才终于缓下表情。 “宋小姐，我知道你该到纽约，很多事都不习惯，但我希望你能适应这里，并交到很多朋友。” 双手交叉，他语重心长地劝道：“你不能指望着环境去适应你，人总是要去适应环境才能生存的……” 适应环境?换句话说，她该去讨好依丽莎？！ 宋小叶想想她讨好依丽莎的情形，忍不住发笑。 ------------ 第三十四章 邂逅 从扶梯上来，一抬头，就能看到悬挂在大厅天花板上的星条旗。 询问处的四面钟，正对着42街的大门是那面据说是全世界最大的蒂芬妮玻璃，而在那两旁，则是弥涅耳瓦、赫耳墨斯和墨丘利等希腊神话神祇的雕像…… 纽约的大中央车站，已经不仅仅是一座供人搭乘地铁的车站，而是纽约城的一个象征，甚至已经成为纽约文化中的一个符号，就和车站外那条世界闻名的街道一样。 到纽约的第一天，宋小叶已经想来42街，却没来成。来纽约，没有来42街，没有到百老汇，等于没有来过纽约。 不想在学校里面对依丽莎，也不甘心像校长说的，去适应环境。宋小叶索性逃了学，自己一个人乘着地铁来42街。 话是有道理，可是有时候环境不是你想适应就能适应的。几乎是本能的，宋小叶在不想面对的时候，直接选择了逃避。 不接受她，有什么呢？她又不在乎那些人喜不喜欢她。就像从香港被送到纽约一样，有一天，她也会离开这里的。 走出车站，立刻就融入了熙攘的人群。 这条街道，是纽约最热闹最繁华的街道之一。远处的时报广场（时代广场），高耸的大厦，林立的大型电子广告屏上飞速闪速的那些精致广告，让不自觉地眨眼。 财富与艺术牵手的三角地，在这里，有呼啸而过招摇过市的跑车，也有骑着脚踏车尖叫的孩子，或是坐着三轮车慢悠悠晃过的游客；在这里，你能看到时尚的红男绿女，也能看到满脸络腮胡的艺术家；有行色匆匆的白领，也有悠闲的游客；有行为颠狂的行为艺术家，也有表情严肃的金融家，还有那些在这块繁华之地寻找着各种机会的梦想者…… 这片街区，就是梦想之地，在这里，每个人都在做梦，只不过每个人的梦境都有所不同，而梦醒的时候的表现也不相同。 但是，尽管未必会在这里完成梦想，在这里的人却都有着不同于别处的热情——就像在街边跳着街舞的那一群少年一样。 一条牛仔裤、这些穿着不过十美元t恤衫的少男少女，用手肘、手臂、甚至是头，在地上做出各式各样高难度动作，吸引了所有经过的人的目光。 原本只是想路过的宋小叶也被吸引得挤进人群中。 虽然不会跳，可是随着音乐，她在不知不觉中，也随着周围的人摆动着身体。不知是那群少年的技术太高超，还是这音乐太有诱惑力，每一个旁观者都大有也上去跳上几步的意思。 事实上，真的有人那么做了。而且那么做的人，居然还是一个穿着西服，明显是上班白领的男人。丢下手提包，那个黑皮肤的白领青年扭动着身体，扯开领带，退后几步，突然一个倒栽，居然也来了个和旁边少年一模一样的倒立动作。 虽然很快，他就败下了阵，跟不上少年的动作，可是周围的人仍旧大笑着叫好。 在人们善意的笑声里，他站起身，和旁边的少年握了下手，互撞肩膀，抓起手提包就挤出了人群。 在他之后，又有几个人过去和那少年比舞，又或是和其他几个少男少女一起扭动身体。让这不是表演的表演更加吸引人。 看到有少女过来拉人加入，宋小叶下意识地想往后退。还没等她退出人群，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惊讶地扭头，才发现竟是那个跳得最好的少——不，不是少年，对上她的面容，宋小叶才发觉这个穿着宽大t恤、牛仔裤的少年竟是一个漂亮的女生。 红色的头发被收拢在棒球帽子里，因着她高超的舞技，居然根本没有人发觉这个街舞少年是个女生。 对上宋小叶惊讶的目光，她顽皮地眨了下眼，似乎连脸颊上的几点雀斑都在笑。 开口，她居然说的是汉语，虽然舌头转得生硬，却能让人听得清楚：“想跳，就跳……” 可能也知道自己的汉语不大过关，少女挥着手，示意，又拉宋小叶。 因为太过惊讶，宋小叶没有抗拒，就这样被少女拉进了场中。 激荡人心的音乐，可是她却根本不知道如何摆动身体，华尔滋、伦巴，甚至拉丁舞，她都能跳上一段，可是这个街舞，却从没有跳过。 在红发少女的示意下，宋小叶随着音乐，跟着少女的动作摇摆着身体，扭着胯，可是和周围的少男少女比起来，动作却总透着几分僵硬，绝对算不上优美。 有人在笑，可是却不是嘲弄的笑意，身边另一个被拉过来的金发女郎拍着手，扭着腰，最后还是哈哈笑着退出了狂舞的人群。 有人退出，有人加入，一场街舞，跳了将近一个小时。 宋小叶从僵硬到活动自如，踩着节奏，摆着腰，扭着胯，挥舞着手臂，修长的身体仿佛在雨中伸展的杨柳，带着自己的意识，就那样随着音乐不停地舞动着。 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跳了什么样的舞步，直到音乐声终于消失，在一片掌声里，她才渐渐回过神来。 红发少女笑着对她伸出手，“我叫——米娅，很高兴——认识你！” 因为米娅的认真，而露出笑容，宋小叶笑着握住少女的手，用英语介绍自己：“宋小叶，你的舞跳得真棒！” “感谢上帝！”米娅夸张地耸肩，“中国话太难学了，我学了半年，也只会最基本的几句。” 对上少女灿烂的笑容，宋小叶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好像，这是她来纽约后见到的最友善的笑容。 “米娅——”正在收拾音箱的少年里有人叫了一声，指了指手里的手机。 米娅立刻“啊”了一声，回过头，匆匆地同宋小叶告辞，“对不起啊，我还要去夜总会去面试——不如，你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我们再联系啊！” 这热情的少女，仿佛一团火焰…… 不知为什么，宋小叶在米娅转身的时候突然叫住了她，“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她想去百老汇，想去看著名的音乐剧。可是，和一个新认识的朋友在一起，或许更好…… 在米娅欢呼一声拉住她的手时，宋小叶不自觉地笑起来。 米娅要去面试的夜总会，就在42街上。可是，如果单看掩在小巷里的门面的话，宋小叶完全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光顾的。狭小的通道，哪怕是白天也显得幽暗而鬼魅，应该是那种直通地下室的通道。 没有霓虹灯，门口那简单的陈旧的“night”，夜？！怎么看都显得那么穷酸。 就算是夜总会，也应该是42街最低级的娱乐场所。站在门口，宋小叶甚至都有些后悔。 米娅到这里面试，能有什么工作？如果是那种很“脏”的地方，她真的不应该来…… 因为米娅的笑，宋小叶没办法反身就走，只能慢慢跟在米娅身后。 果然是通向地下室的，越往下走，光线越暗，虽然街上有昏暗的彩灯，可是那种暧昧的感觉却让宋小叶更加觉得心慌。 她甚至低声叫米娅的名字。可是米娅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笑着和从昏暗中闪身而出的高个子黑人打招呼。 心跳加快，宋小叶咽了下口水，几乎就要扭身逃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米娅回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吓了一跳，宋小叶本能地想要挣开，可对上米娅灿烂的笑容，却还是忍了下去。 “这间‘night’很有名气的……”米娅眨了下眼，有些腼腆地笑了起来，“当然，只是在我们这群人里。没办法进百老汇，就只能在这些夜总会里寻找机会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没那么容易面试成功的。” 在昏暗的光线下，米娅的眼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你知道，我想成为麦?伟斯特，哪怕是到七十岁站在舞台上，仍然能听到台下一片掌声……” 看着米娅的笑容，宋小叶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她喜欢米娅，虽然不过才认识不到两个小时。可是她就是那样相信着米娅——或许，是因为有梦想的人，总能轻易地让人觉得她不是坏人吧？ 因为米娅，她想起半个月前的自己——她，也想站在舞台上呢！ 走进夜总会，宋小叶的紧张感终于消失不见。虽然是在地下室，可是这间看起来面积不小的夜总会，看起来很正规。虽然装修和陈设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可是在最里面的舞台，看起来却很气派。 华丽的紫色幕布，现在是拉起的，几个年轻的女郎正在台上载歌载舞。只是一眼，宋小叶就被吸引住了。 她知道在42街，除了百老汇，还有很多夜总会都有表演，可是，没想到这样一间看起来完全不会有人气的小夜总会也会看到这样的表演。 领着他们进来的黑人，上前和正背对着她们坐在桌子前的女人低声说了几句，女人就回过头，看了过来。 目光扫过有些紧张却仍露出灿烂笑容的米娅，又看双眼紧紧盯着台上的宋小叶，已经有些年纪的女人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面试？是你？还是那个亚裔？！我这里很少收亚裔的……” ------------ 第三十五章 面试 “小叶是我的朋友！”在对方话音未落时，米娅立刻就开口维护宋小叶。 说完这一句，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冲，又怯怯道：“丽丽夫人，我的名字叫米娅?肯特，来自加州，那是我的朋友，来自中国的宋小叶……” 被称作丽丽夫人的中年女人看看米娅，没有说话，转头的时候，正好和宋小叶的目光对上。 在听到“亚裔”的话时，宋小叶就已经回过头，打量那位丽丽夫人。 虽然上了些年纪，可是丽丽夫人却很有气质，那是一种成熟而略带沧桑的气质，虽然有些颓靡，却另有一种妩媚。 这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在42街浪荡半生，成为这个夜总会的主人…… 可是再有故事的女人，这样的羞辱…… 宋小叶抬高了下巴，看向丽丽夫人的眼神里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面色未变，丽丽夫人默然转开目光，“我这里只缺一个人――你已经迟到了！” 米娅一听，就急了，“丽丽夫人，我知道是我不对，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不会让你失望。” 神情淡漠，丽丽夫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在米娅失望的时候，在丽丽夫人身后，突然有人淡淡道：“还不快上台？如果不能在那群竞争者里抢人眼球，那你真的是永远迟到了。” 米娅一怔，回过神来立刻甩下手里的包包，直接跳上了舞台。 和米娅说话的那个男人，之前一直隐在丽丽夫人身后，在他没有说话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等他开口时，才发觉那是个很有味道的老男人。 头发已经有些发灰，可是一双眼睛却很亮，望向宋小叶的目光也很友善。 “丽丽不喜欢收亚裔演员，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们，而是因为相对而言，亚裔的演员，哪怕舞技再好，也缺少那种令人发狂的热情――亚裔，尤其是中国的美女，太过矜持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丽丽夫人已经回头，白了他一眼。 像是嗔怪又像是怪他多事，可是眉眼之间，却并没有不快之色。 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老男人，虽然不知道他和丽丽夫人是什么关系，但能坐在这里，甚至代替丽丽做解释，应该关系非浅。 察觉到宋小叶的注视，男人笑起来，“卢德，威廉?卢德，算是酒吧的艺术总监。” 因为卢德先生的客气，宋小叶也忙伸出手，自我介绍，一开始对丽丽夫人的不满也在不知不觉间消除。 两人互相客套，丽丽夫人却根本没有看他们，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台上。 在米娅之前，台上几个漂亮的女郎已经在跳舞。跳的是康康舞，虽然和法国红磨坊的跳法略有不同，但仍然一样性感。雪白的大腿在群下翻飞，着实吸引眼球。 米娅一上去，整个气氛就变得不一样了。事先没有准备，就那样跳上台，米娅身上仍然穿着牛仔裤、t恤衫。 站在一群跳康康舞的女郎中，显得很是怪异。 哪怕是米娅的舞技娴熟，站在女郎身边，很快就跟上了节奏，却仍然怎么看怎么怪。 从台下看，一色雪白的大腿，可在队伍后，扬起的却是一条牛仔裤…… 这若是场真正的表演，已经是场失败的表演。 可能也看出台下众人的表情不对，米娅也有些急了，脚下一慢，就跳错了一个动作。 看着台上显出慌张的米娅，宋小叶也为她着急。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在那一群女郎中，米娅注定了会被刷下来。 可能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米娅突然间就停下了舞步。站在那里呆了足有五、六秒，才似乎下定了决心似地走到了那群女郎前面。 合上眼眸，她站在那，似乎是在祈祷，就那样静默地站着。 丽丽夫人皱眉，却只是抱起肩，并没有说话。 宋小叶不自觉地俯近了身，在心里数着数…… 就在她数到十时，台上的米娅突然动了起来。穿着运动鞋的脚在地上一点，她抱起双肩，睁开眼，突然跳了起来。 不是跳康康舞，米娅跳的是踢踏舞，穿着一双运动鞋，就那样在台上跳了起来。没有踢踏舞的音乐，可是她的每一个节拍，每一个动作，都在跟着踢踏舞的节奏。 就好像在她耳边，有音响在回荡着踢踏舞的乐曲一样。 嘴角上扬，宋小叶盯着台上的米娅，脚尖不知不觉间也跟着她的节奏点动。 米娅最大的优势，不在于她的舞技，而是她那种可以渲染人的热情与活力…… 丽丽夫人看看台上的米娅，目光又扫过在台下跟着米娅节拍的宋小叶，嘴角微微扬起，虽然只是一瞬间，就又收敛，可是在她身边的威廉已经笑了起来。 一只舞曲跳完，米娅是又兴奋又紧张，那几个跳康康舞的女郎却是都狠狠瞪着她，显然，米娅刚才的表现已经招了不少仇恨值。 “丽丽，今天的孩子们都跳得不错，你觉得哪个最好？” 威廉偏了头，笑看着丽丽夫人。虽然他说自己是艺术总监，可是在“夜”作主的明显是丽丽。 丽丽的目光在台上游移着，还没做出决定，已经有人接道：“我觉得卡罗琳就不错……” 虽然才一说话就立刻被所有人盯住，可突然出场的年轻女郎却没有丝毫怯场。倚在圆柱上，她随意弹了弹指间香烟的烟灰，笑得极是妖艳，“丽丽，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卡罗琳。” 台上一个丰满的金发女郎带着笑挥了挥手，挺起了胸，很显然和说话的女郎是认识的。 “露易丝，你怎么会来？”威廉笑着打圆场，“晚上才有演出。” “我当然知道演出在晚上了！威廉，现在选的可是给我伴舞的，我如果不知道你们选了谁，怎么知道能不能和我合拍呢？” 露易丝说着话，人已扭着腰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俯低了身体，她低声笑着：“丽丽姐，也就是咱们酒吧不让头牌演员参与编排节目，人家蝴蝶，可不是这样……” “是吗？那你是想去蝴蝶了？”丽丽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冷淡地问了句。 露易丝脸上的笑一僵，眼神闪烁，并没有回答丽丽，只是看向台上，“我觉得卡罗琳和我更合拍！” “是吗？”威廉看看表情冷漠的丽丽，再看坚持地指着台上的露易丝，眉头不由得皱起。 低下头，他静默片刻，终于还是自己做了主，“那就选卡罗琳吧！既然是为你伴舞的。” 威廉的话一说出口，露易丝就笑了，头也仰得高高的，一副得意的样子。 丽丽扭头看了眼威廉，却没有说话。 宋小叶皱起眉，看着台上失望的米娅，更觉得生气了。 这是什么面试，这样明摆着的走后门。 米娅一跳下舞台，她就过去拉住米娅，“不是你不好……” 她的安慰话还没说完，米娅已经挣开她的手，冲着丽丽走了过去，“丽丽夫人，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虽然我和露易丝小姐没有合作过，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 “你什么意思啊？”露易丝翻了下白眼，不快地瞪着米娅，“你没听到，名单已经定下来了吗？也不看看自己，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还要和卡罗琳争……” 米娅声音一顿，看了眼露易丝，虽然很受伤，却没和她吵，只是恳求着：“丽丽夫人，我从加州来纽约，就是希望有一天能成为一名百老汇的演员。我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百老汇？！”丽丽看着米娅，嘴角扬起，似笑非笑的，“我这里可比不上百老汇，只不过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酒吧而已。如果你想把这里当成是跳板，那就来错了！” “我没有把这里当成是跳板！”米娅大声说着，有些激动地道：“我做过很多工作，有些是和表演有关系的，有些完全没有半点关系，可是不管哪个工作，我都很认真。” “丽丽夫人，我不是把夜总会当成跳板，而是当成最好的学校！我没有钱去那些正规的学校学习，但我知道，在这里我可以学到很多――求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丽丽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42街，夜总会很多，想找一个免费的学校，你还有很多机会啊！” “不，”米娅沉声打断了丽丽的话，“我不知道我可以属于哪里，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遇到困难就逃跑，那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真正属于哪里！” “丽丽夫人，我是真心想要留在这里――我想在这里找到我自己！” 丽丽眯起了眼，“不是你逃跑，而是我们这里不需要你――这两者，并不是一样的……”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米娅捂着胸口，沉声说着，“都是一样的！我想成为被人需要的那个人！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来纽约――不只是现在……” 微笑着，她的眼睛里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我想成为被全世界都需要的那个人……” 热切地望着沉默的丽丽，米娅只觉得自己是在等待命运的审判一样紧张。 ------------ 第三十六章 面对 胸口好像被谁重重捶了下，宋小叶只觉得心情激荡，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再看米娅，她的眼神变得很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她是觉得米娅和她有很多共同之处，很欣赏米娅为梦想的坚持。那现在，她则是佩服米娅的勇气。 米娅刚才的话，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是懦弱。哪怕一直都说重生后她不再在乎任何人，不管什么事，她都能面对。 可是，在潜意识里，她仍然是那个想要躲，想要避的宋小叶。 很多事，不是一句“我不在乎”就能搞定的。 被人从香港赶到美国来，她说“正合她心意”；被新学校的人排挤、欺负，她说“反正我也呆不了多久”…… 如果她一直这样，那或许就像米娅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没有她属于，或是属于她的地方。 胸口发烫，宋小叶把目光转向丽丽，很想知道丽丽是不是会留下米娅。 垂着眼帘，丽丽很久都没有说话，直到米娅嗫嚅着，说“哪怕要我做侍应也好”时，她才抬眼看了眼米娅。 “既然你这么喜欢留下，那就留下好了！不过，只是替补！没有事的时候，你可以帮酒保的忙，我会付你侍应的钱……” 看着已经跳到宋小叶面前抱着她大叫的米娅，丽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抿起嘴角笑了笑，就站起身来。 “丽丽姐，这样子不符合规矩啊！” 露易丝还要再闹，威廉已经咳了一声道：“露易丝，丽丽是老板，请个人很正常啊！” 露易丝张了张嘴，虽然仍是一脸义愤，却不好再说什么，狠狠地一跺脚，踩着那足有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跑了出去。 看看在场的人，那个叫卡罗琳的金发姑娘讨好地冲威廉笑了笑，就追了出去。 威廉也不在意，只是看着米娅笑道：“以后更要努力了哦！说老实话，我还真想看到有人从‘夜’进入百老汇呢！” 能够被录用，米娅已经高兴得发狂。哪里还管以后是不是还要做侍应的工作呢？ 从“夜”出来，她也一直紧紧抱着宋小叶，“真是幸运！小叶，你就是我的幸运女神……” “不，你才是我的幸运女神……”宋小叶低声笑着，却没有多做解释。 和米娅吃了一顿汉堡大餐作为庆祝后，宋小叶就和米娅分开了，直接坐了地铁回到玛丽蒙德，她的心情已经和上午狼狈逃离时完全不一样。 不是要战斗吗？那就战好了！既然，她不能适应环境，那就让环境来适应她吧！ 依丽莎不知道，中国来的姑娘看起来虽然斯文，可一旦发起怒来，也有得是让她防不胜防的手段。 远远地看着悠闲坐在台阶最上方，享受着有人撑伞服务的依丽莎，宋小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没有上前，她转身就往。在图书馆，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唉，苏珊。” 被她一招呼，原本低头看书的苏珊紧张地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人时，才松了口气。 “你不要再找我了，我不想被你连累……” 抱起书本，苏珊根本不想和宋小叶有什么瓜葛。可是，宋小叶却偏偏就堵在她面前，说什么都不肯认开。 “苏珊，就算不被我连累，你在这个学校过得也不是很如意吧？”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宋小叶看似没有关注苏珊，可其实眼角一直在偷瞄着苏珊。 “我听说，依丽莎手下的南茜很讨厌你的――啊，是因为什么？好像是因为男生，嗯，说你给南茜的男朋友写过情书啊！” “她胡说……”苏珊尖声叫起来：“情书根本就不是我写的，我对亨利根本就没兴趣。是亨利总缠着我，对南茜发现了就随便拿封信说是我给他写的情书……” 虽然想要克制，可是苏珊还是流了眼泪，“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 “是，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对不起啊！”道着歉，宋小叶看着苏珊，低声道：“我知道，你过得不好，虽然没有像我那么糟，可是没人敢和你做朋友，甚至那之后，没有人邀请你参加过一次舞会……” 咬着嘴唇，苏珊猛地抬头，“不关你的事！” 宋小叶点头，“是，不关我的事。苏珊，我不想虚情假意地说我已经把你看成是朋友了！那些话，太假，就算能收买你，我也会觉得很过份。但，我想和你说，敌人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我，可以成为你的盟友！” 看出苏珊有些迟疑，宋小叶立刻又道：“虽然依丽莎没对你做什么，可是如果没有她纵容南茜，那些女生不敢那么对你的。你想想，南茜是怎么对你的，还有将近两年的时间，你要一直活在南茜的阴影下？” 嘴唇颤抖着，苏珊迟疑了很久，才终于吐了一口气，“你要我怎么做？” 面色如常，可宋小叶提起的心却终于放了下来。 虽然从前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可是在宋家，她看得多了。 “我知道你平时在帮忙老师管理学生档案。” 宋小叶没有说得太直白，但苏珊已经明白过来。 借助苏珊的力量，宋小叶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摸清了依丽莎的底细。说得更准确些，是知道了玛丽蒙德，到底哪些是敌，哪些是友。 出身富贵的依丽莎，在玛丽蒙德是高高在上的女王，拥有一票手下和粉丝，可是同样的，也有一群仇人。 虽然在依丽莎眼里，这些仇人都是微不足道，不值得一提的，可是当那些其实出身在也不错的仇人，聚在一起的话，也不容小觑。 在女王疏忽的时候，在学校里总有一些隐晦的聚会。 “要我对付依丽莎？你疯了？我不想被踢出玛丽蒙德。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可怕……” “真的有计划？好！我想加入，我要看到那个臭婊?子死……” “那样做，好吗？” 表情各异的面孔，各种不同的声音、态度，短短一个星期，宋小叶和苏珊已经见过不下一百人。 虽然拉到的盟友没有她想象中多，可是，也有五、六十人了。 只是，她的抗敌联盟还没有启动，敌人已先闻风而至。 这样的情形，宋小叶有考虑过，只是没有考虑到先找来的人不是依丽莎，而是那个没有对她报过名的英俊少年。 “里克?弗兰奇，”就算没有苏珊的暗里提醒，宋小叶也知道这个英俊少年是谁。 弗兰奇家族的少爷，听说家族里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都是在从政。和威尔一样，是依丽莎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我知道你想来质问，甚至或许想直接镇压――是啊，我们对女王陛下的小动作，是你这位骑士所不能容忍的。” 看着里克，宋小叶笑得漫不经心，可说的话却是直戳人伤口，“为什么威尔是王子，而你只能是骑士呢？” 脸色不受控制地变得难看，虽然只是一瞬，里克就又恢复了常态。可是宋小叶却已经知道自己博对了。 “如果威尔在，绝不会像你这样。” 里克眯起眼，看着宋小叶，冷笑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和威尔很亲近。但威尔那个人，不是那种长情的人，从小到大，和他在一起过的女生很多。可最终站在他身边的只有依丽莎一个。” “那站在依丽莎身边的你呢？”宋小叶毫不情地再戳他的伤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在乎依丽莎，把她保护得太过周全，所以才只能成为她的骑士，而没有办法成为她的白马王子！？” 不等里克说话，她又笑盈盈地道：“女生其实很奇怪的，尤其是像依丽莎那样的女生，她永远都不会去珍惜善待在身边的人。因为她很清楚，哪怕她待那个人再坏，那个人都不会离她而去。” “反过来，那些刺激的，难以得到的，对她来说是绝对挑战的男人，才让她兴奋、紧张，想要去抓牢――就像对威尔！” “她真的爱威尔？还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 张开嘴，里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 从小到大，威尔对依丽莎都是不冷不热的，可是依丽莎却偏偏总是喜欢黏着威尔。他以为，是因为依丽莎爱威尔，可是现在被这个女生一说，他却有些不确定了。 “我想你一定没问过依丽莎，她是喜欢绅士还是喜欢野兽――喜欢刺激的女生，总是更喜欢狂野型的。” 宋小叶笑盈盈地加了一句：“或许，你该有所改变了！女生不喜欢太严肃的男生。” “你想哄骗我，当作没有看到你的小动作。” 里克皱眉，冷眼看着宋小叶，对这个耍心机的女生是一百个看不顺眼。 “没有！我说的是，你该感谢我给了你一个好机会。女生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她面前安慰她的那个男生，可是会得到很多好处的……” 像个诱惑人的妖精，宋小叶低声说着，看着里克的眼神充满了说不清的盅惑。 里克抿紧了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低声道：“下周举行的返校节舞会，是由加德纳公司赞助的，或许，你该打个电话给威尔。” ------------ 第三十七章 舞会 “你不紧张吗？”苏珊偏过头，看着身边穿着一袭黑色礼服的宋小叶，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紧张，怎么会不紧张呢？”微微笑着，宋小叶安抚着身边少女的情绪，可是目光却一直望着舞会现场的入口。 衣着紫色礼服的依丽莎正在舞伴的陪伴下步入会场。而在她身后，是一对又一对金童玉女。 “那个混蛋……”因为苏珊的低声诅咒，宋小叶留意到挽着当初来找她的金发少女手臂的男生。 高大粗壮，果然不愧是橄榄球队的主力队员。 “今天晚上，南茜不是目标……”低声和苏珊说了句。 宋小叶在留意到依丽莎走向这头时，挺起了背脊，脸上挂上淡淡的笑容。 “谁让你进来的？！”依丽莎气势汹汹地喝问，“我说过，不准你参加任何一个舞会。” 笑笑，宋小叶答得依然云淡风轻，“这不是私人舞会。”就算是女王，也没资格命令她不准参加。 挑起眉，依丽莎冷笑：“你有舞伴？宋小姐，出席舞会，如果没有舞伴的话，是不受欢迎的。” 看到宋小叶皱了下眉，没有说话，依丽莎的头仰得更高。 她那么讨厌宋小叶，谁敢做她的舞伴呢？ 就在她笑得最开心的时候，突然有人轻声道：“我是她的舞伴。”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让依丽莎连转身都觉得有些困难。 慢慢回过身，她看着微笑地走到宋小叶身边，递上鸡尾酒的少年，当场失态。 “里克！？你搞什么？你怎么可以做这个女人的舞伴，你明知道……” 似乎没有看到依丽莎指向自己的手指，里克的眼睛仍然落在宋小叶身上。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我邀请谁做舞伴，也要德纳斯家的大小姐批准了。” 眼角扫过依丽莎身边的高富帅，他勾起嘴角，笑道：“你请了哈弗大学的高材生来做舞伴，不也没征求我的意见吗？” “你是在吃醋？”依丽莎眼睛一亮，似乎是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好啊，你马上把这个女人撵出去，我就让你做我的舞伴……” 她高傲地仰起头，像只骄傲的天鹅般看着宋小叶。哪怕是她身后的青年已经皱起眉，也不理会。 看着依丽莎，里克沉默了足有两分钟，突然笑了起来，“依丽莎，大家都长大了，你不要再玩那么幼稚的游戏了……” “你说什么？”依丽莎瞪大了眼睛，还想说话，里克已经挽着宋小叶转身。 “里克……”尖声叫了起来，依丽莎拔脚要追上去，身后的青年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依丽莎，我是给你哥哥面子，才来陪你参加舞会的，你不要让我后悔……” “你后不后悔，关我……”依丽莎脚尖跺了下，差一点就要狠狠踩上舞伴的脚。 还好南茜拉了她一下，“舞会皇后……” 南茜的提醒，让依丽莎有些回过神来。 返校节舞会最重要的活动就是选出舞会国王与皇后，成为皇后的人可以乘坐马车在校园里巡游，为接下来的橄榄球赛际拉开序幕。 这是玛丽蒙德的传统，也是整个秋季最重要的活动。 从玛丽蒙德建校以来，每一年的返校节皇后都是学校的女王，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共识。 眼角扫过周围，察觉到有不少人正在偷看她。 依丽莎抿了抿嘴角，放柔了表情，微笑着看向舞伴，“杰米，我怎么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呢？不仅是这个舞会，我不会让你后悔，就是舞会后的夜晚，我也不会让你后悔……” 暧昧的眼神，挑逗的言语，终于让杰米露出一丝笑容，他微笑着，伸出手，让依丽莎挽住了他的手臂。 远远地看着相对而视的男女，里克仰起头，一口喝下杯里的鸡尾酒。 “这么生气做什么？”宋小叶笑笑，早就放开了里克的手臂，“舞会皇后怎么可能没有舞伴呢？你早就知道她不会赶走舞伴的，还这么生气，不是……” 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她看着里克，淡淡道：“你该好好想想明天、不，一会儿要以怎样的造型出现在她面前才是……” 扭过头，看着宋小叶，里克的表情很难看，“我不该答应你，就算依丽莎不喜欢我，我也不该做这样的事。她虽然任性，也霸道，可不像你这么阴暗……” “是啊，女王陛下不阴暗，不会耍手段，被她伤害、恨死她的那些人都是活该――再说了，真正动手的也不是她嘛！” 嘲弄地笑笑，宋小叶淡淡道：“里克，不要想那么多。如果我是你，会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再不让你的公主吃些亏，谁知道她下次还会做什么事呢？” 里克舔了舔嘴唇，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给威尔打过电话？” 没说话，宋小叶只是抬手晃了晃手里小巧的摇控器。 因为威尔，她轻易地找到了加纳德负责返校节活动的组织人。虽然不能控制全局，但现在整个会场的电动设置，却有一半在她手上。 “那两个人在说什么？”借着杰米去取酒水的空隙，依丽莎和南茜愤愤地抱怨：“我就不明白，那个中国婊?子有什么好，里克和威尔都看上她……” “一时新鲜……”扭身瞪了一眼，南茜皱起眉，“依丽莎，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好奇怪。” “什么？”心思都用在里克和宋小叶身上的依丽莎根本没有留意到怎么回事。 “今天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我是说真的，那种眼神，我形容不上来，但，总之就是好怪――好像等着看热闹似的。” 因为南茜的话，依丽莎也扭过头去看周围的人。 的确是有些奇怪，可，谁在乎呢？等着看她热闹？下辈子都不可能…… 冷笑着，依丽莎回身，接过杰米递过来的鸡尾酒，却随手塞给南茜，拉着杰米就步进了舞池。 这时候舞池里还没有人，音乐也没有响起。南茜机灵，立刻跑开，看到舞池前面空无一人的台子，她先是一怔，转过身，忙着和一旁正在调试音响设备的dj挥手。 抬手比了下手势，dj果真放起了音乐。可是音乐一响，南茜就急了。 这么强烈的摇滚，是打算让人踹迪吗？穿着正式的礼服呢！ 瞪大了眼，她指着dj，恨不得直接把他xxoo了。可是那个穿得好似嬉皮士的dj却直接摊手耸肩，又拿起旁边的唱片，挥了挥。 除了摇滚，没有别的…… 看明白dj的意思，南茜都要疯了。 回过头，她看着呆立在舞池中还保持着相拥姿势的杰米和依丽莎。恨不得先晕过去再说。 “搞、搞什么……”咬牙吐出这么句话，依丽莎还没发火，身边已经有人笑嬉嬉地穿过。 眼角一瞥，不知是哪冒出来的混蛋，居然就着音乐，大摇特摇，真把返校节舞会当成迪厅了？！ 胸口起伏，她想吼着叫那两人滚开。可是，她还没骂，已经又有人跃入舞池，随着音乐摇摆…… 不该是这样的！ 按照计划，该是她这个女王，和舞伴跳第一支舞，然后，其他的学生才能进入舞池，就像之前一样…… 目光扫过拉着里克也进入舞池的宋小叶，依丽莎再也呆不下去了。 甩开杰米，她转身就出了舞池，直接找上南茜，“你搞什么？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想看我出丑？！” “不是我，不是我……” 南茜极力想要解释清楚，却被依丽莎指着鼻子喝问：“我不是说了已经请好乐队的吗？现在乐队在哪？就那么一个破dj撑场面？！还放摇滚？！” “我有请乐队，可是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没出现――依丽莎，我真的有照你的话做……” 被依丽莎阴狠的眼神盯住，南茜都要哭出来了。 “马上叫那个混蛋给我停了……”依丽莎恨恨地瞪着南茜，转身从手袋里取出手机，直接拔电话出去…… 当音乐从激昂转为舒缓时，舞池里疯狂蹦跳的少男少女们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舞池前方的空台上出现了一支乐队。 “蓝鸟乐队……”有认识的，在乐队主唱深情的演唱里，叫出声来。 虽然不是正式出了唱片的乐队，可是这支新兴乐队，在42街很有名气。 扭头看看墙上挂的钟，宋小叶笑起来。不到半个小时，就重新找了一支乐队过来。依丽莎果然很有本事。 扫过正高昂着头在杰米的引领下重新步入摆池的依丽莎，宋小叶主动伸手，“赏脸一起跳舞吗？王子！” 里克收回目光，没说话，却上前一步绅士地搂住宋小叶。 音乐声里，有人退出舞池，也有人像他们一样转为跳慢四步。而在不知不觉中，后进入舞池的依丽莎已经舞到了最中间…… “今天晚上，你到底安排了谁做皇后？” 低声问着，里克的嘴几乎贴在宋小叶耳边，“玛丽蒙德还从没有亚裔的舞会皇后……” “是吗？那看来玛丽蒙德真是很落伍了！”宋小叶笑着，头向后偏了下，“你觉得呢？今晚会是谁成为舞会皇后？” ------------ 第三十八章 舞会皇后 返校节舞会的重头剧，是宣布舞会皇后和舞会国王的那一刻。按照传统来说，舞会上最受人欢迎的皇后，会是玛丽蒙德的“女王”。而国王，一般会是“女王”的舞伴。 去年的国王和皇后，就是威尔和依丽莎。而今年，因为依丽莎的舞伴不是本校生，所以依丽莎的闺蜜都们猜测国王将是里克。这也算是开了先河了，国王与皇后不是一对舞伴。 “还没有宣布，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南茜偏过头，低声说着。 站在她身边的依丽莎却没有理会她，只是紧紧地盯着台上正在打开信封的男司仪。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之前为什么定好的乐队没有来？为什么dj手上只有摇滚曲？ 猛地扭头，瞪着不远处人群里正在和身边少年低声说笑的东方少女，依丽莎眯起了眼。 虽然宋小叶是个转学生，可是她身边的里克可不是！难道是里克为了讨好那个婊?子养的…… 一道光柱自天花板上投落，在人群中晃动着。 台上司仪正在大声地念道：“今年返校节的国王是……” 光柱摇摆，把里克笼罩在那道眩丽的光柱里，里克抬起头，举起手中的酒杯，无所谓地笑了笑。 就在他举杯的瞬间，台上已经叫出：“里克?弗里奇！” 一片轰然的叫好声里，南茜大笑着喊：“你看，我说的对吧！？” 依丽莎没有说话，但在那一道光柱扫过时，脸上还是露出了优雅迷人的微笑。光柱在依丽莎身上停顿，她微笑着，举起酒杯，转身四下示意。 却听到台上的司仪叫出来：“皇后是苏珊……” 接下来的话，依丽莎没有听清。脑子“嗡”的一声，有那么一会儿，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谁是皇后？不是她！是那个苏珊？哪个苏珊？！ 抬起头，看到游移开的光柱落在一个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少女身上，依丽莎的眼睛不自觉地瞪大。 就是那个苏珊？那个总是讨好老师，胆子小，丑得像只灰老鼠的苏珊？！怎么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南茜尖叫着，比依丽莎更难接受。 “依丽莎，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在依丽莎没说话之前，她已经冲过去，抓住正要往台上走的苏珊，“你看错了！怎么可能是苏珊当皇后？谁会投票给这个书呆子怪物？！” “你……”本来被南茜抓住时已经有些发怯的苏珊也火了，只是她还没说话，已经有人沉声道：“我投票给苏珊了！” 回过头，看着突然说话的宋小叶，南茜怔了两秒，突然叫起来：“你这个黄皮……” “南茜！”从宋小叶身后，站出了里克，虽然没再说话，可是严厉的眼神扫过南茜，却让南茜把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 宋小叶看了眼里克，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里克想维护的是谁？ 有种族歧视可不是个好名声！ “我投票给苏珊，相信这里还有很多人投票给苏珊，或许，你可以让人重新去计算一下投票――伙计们，告诉南茜，你们有没有投票给苏珊！” 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大声笑道：“我有投票给苏珊！” “我也有……” 远远近近，陆续有人大声叫着，并渐渐聚拢。 南茜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玛丽蒙德是上东区最出名的贵族学校，虽然依丽莎看似独大，经常有学生被欺负。可是事实上，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有不凡的家世。至少，也是家里有些钱，能住在上东区。 咽了下口水，看着越来越多人聚集在宋小叶身后，明显在给她和苏珊撑腰的模样。南茜也很有些紧张。 跟在依丽莎身后威风惯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些一惯逆来顺受的同学会突然反抗她们的女王！ “你、你们都疯了！” 没有理会南茜，宋小叶只是笑着推了下苏珊，“还不快上台？” 看了眼宋小叶，苏珊有些激动地走上了舞台。里克略一迟疑，也慢慢走了上去。 微笑着，宋小叶敏感地回头，正好和依丽莎看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 笑笑，她举了下手里的酒杯，很满意地看到依丽莎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站在台上，里克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台下的依丽莎。 那是他一直在意的女孩，这样看着她又是气愤又是失落还有说不清的挫败，他也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依……”在看到依丽莎转身，一言不发地向外走时，里克立刻跳下了台，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察觉到依丽莎的离去，南茜也有些发急，叫了一声，拔脚追了出去。 “呦呼――” 身后传来的欢呼声，嘘声，让南茜的脸都绿了。 追出会场，已经看不到依丽莎和里克。 站在黑暗的空地上，她回过头，看着依然灯火辉煌的体育馆。 她的男朋友没有追出来。 “王?八蛋！一定在讨好那个书呆子……”恨恨地骂了一声，南茜咬着牙，盯着不远处的灯光，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一晚狂欢，返校节舞会一时到很晚才散。戴着水钻皇冠的苏珊喝多了，拉着宋小叶又是哭又是笑。 而其他人，也是在舞池中随着摇滚又摆又蹦。 其实，不过是一个不值得提的小手段，让依丽莎在所有人丢了个面子。可在这些少男少女里，仿佛他们真的打败了一直压在头上的冰雪女王。 宋小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乐观，虽然也开心，却没有喝醉。 “头很疼？要不要吃点药？”看一眼精神有些委靡的苏珊，她笑着问：“一会坐花车没问题？” 苏珊摇头，实情仍然有些迷茫，“我这辈子或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坐花车，我绝不会错过。” 歪了脑袋，她看宋小叶，“为什么不让大家把票投给你？” 宋小叶笑笑，没有说话，可目光却转开望向远处。 不知道里克和依丽莎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现在这样手牵着手，半搂半抱地一路走来，分明就是里克得了手…… 晃了下脑袋，甩开脑子里浮现的那些想法，宋小叶无声地笑起来。 察觉到宋小叶的注视，依丽莎投来嘲弄的眼神，带着挑衅的意味，好像在告诉所有人：丢了一个舞会皇后不要紧，她已经从宋小叶手里抢回了男人。 无所谓地笑笑，宋小叶只当没有看到。 可依丽莎却仍是当众搂着里克的腰，情意缠绵地长吻了足有五分钟后，才依依不舍地往台阶那里走去。 “里克和依丽莎？”苏珊低声呢喃着，目光不自觉地就追上了依丽莎。 “现在里克又要帮着依丽莎了是吗？她会不会找后帐，来报复？” “或许，但是现在她可能很忙……”偏着头，宋小叶看着台阶那头，低声说着。 教学楼的台阶，从来都是学校里受欢迎女生的领地。而坐在最高一层的从来只有玛丽蒙德的女王。可是今天…… “南茜，你是什么意思？”依丽莎居高临下地瞪着南茜，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 坐在最高一层台阶上的南茜翘着腿，没有像从前一样，立刻让开位置，而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依丽莎。 “依丽莎，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太丢脸而不来学校呢！” 摆弄着手指，她嘻嘻地笑着：“说起来，我都替你脸红！连舞会皇后都丢了，还怎么好意思做女王呢？我们玛丽蒙德可没有不是舞会皇后的女王！” “是吗？”依丽莎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南茜，还有她身后那些原本依附在她身边的女生，“你的意思是你能做女王了？！我倒是不知道，连我的狗，也配做你们的头儿啦！” 因为依丽莎的话，南茜涨红了脸，跳了起来，“依丽莎，你以为你能做女王是因为你自己？玛丽蒙德家世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大家能听你的话，不过就是因为你仗着威尔和里克的势力！可是，现在，威尔可不在这里了！还有里克……” “啊，看来你们刚才没有看到啊！”依丽莎得意地笑着，回头，带着笑的目光突然凝滞。 刚和她那样亲密过的里克，这个时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又和那个宋小叶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里克虽然没笑，可是宋小叶却是一脸微笑。 “看到了！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啊啊，不是男人靠不住，而是你没抓住……” 南茜的话还没说完，依丽莎已经回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被打得身形踉跄，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南茜几乎要跌下台阶。 “告诉你，我就算是不靠男人也能做这个女王！” “想去帮忙？”看了眼心思早就明显不在她这边的里克。 宋小叶笑了笑，“你要是现在过去，可就又要回到从前了……” 里克皱起眉，看着她，“你想怎么样？我不会让你再对付依丽莎。” “我对付她做什么？也抢女王的宝座？太傻了吧？” 宋小叶失笑出声，“只要依丽莎不会再找我的麻烦，我不会再惹她。里克，你会确保这样的吧！要知道，我一旦受到伤害就很容易乱说话的……” 眨着眼，宋小叶看着里克，只是笑。 这样的威胁，会有效果吧？！ 里克板着脸，盯着宋小叶，却不说话。 看他那样的表情，宋小叶就笑了，眼角一转，她抬手指了下，“你的公主过来喽！” 转头，看着仍是一脸笑容，甚至好像带着些讨好意味的依丽莎，里克的目光闪烁，心里顿时泛起说不清的滋味…… ------------ 第三十九章 调情男 “你真的就那么说——谁爱当女王？”米娅凑近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宋小叶，在宋小叶装得酷酷的点头时，“哇”地一声叫出来。 “伙计，你真是酷死了！玛丽蒙德耶！连我这样不住在上东区的都听过……”有些感慨地说着，她偏过头，撑了腮，盯着宋小叶。 “真是难以相信，你居然是住在上东区的富家女！” “我一副屌丝样，哪儿是什么白富美呢？”宋小叶玩笑着，看米娅有些奇怪地掀眉毛，才想起现在可还没流行屌丝什么的…… 笑笑，她拿起手边的杯子用干布擦着，淡淡道：“不是和你说了，我现在住的地方是亲戚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赶出去呢！” 一听这话，米娅就笑起来。抬手把手里的酒杯挂在杯架上，她笑眯眯地凑近，“亲爱的，如果你无家可归了，我就让你在我的窝里安张床啊！” 看着米娅的笑脸，宋小叶心里一阵温暖。 哪怕现在学校里已经没有人再找她的麻烦，可是她仍然没觉得玛丽蒙德是她的归属地。反倒这间并不奢华的夜总会，让她觉得这样的亲切。 阴暗的地下室，她不再讨厌；热情的威廉，她喜欢；哪怕是冷淡的丽丽，她都喜欢。当然，最喜欢米娅的叨唠…… “你不知道，卡罗琳演砸时，我心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她演砸了，我就能上场，虽然好像不大好似的，但我真想开香槟庆祝来着……” 用肩膀碰了下宋小叶，她笑道：“一会等我表演完，陪我去喝酒——当然，我喝啤酒，你喝可乐。我可不想被人逮到给未成年喝酒……” 宋小叶翻白眼，“你比我大几岁？”也不过是刚满了二十，能喝酒而已嘛！ 米娅可不理她，仍是一副大姐大的派头，“喝完酒，我送你回公寓——纽约的夜晚，可不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人游荡。” 宋小叶哈哈两声，正想推开怪笑着来搂她的米娅，却见米娅动作一僵，目光也转向了入口。 顺着米娅的目光，她转过去，目光落在正在和黑大个里奥说话的两个青年身上，忍不住和米娅一样“哦哦”了两声。 现在离正式营业还有半个小时，那两个青年一定会被里奥赶出去的，可惜了，看起来好像很英俊…… “咦？” “那两个人，奔着丽丽……”米娅收声，瞪大了眼。 张开双臂，丽丽和其中一个棕发青年拥抱在一起，看起来分明就是认识的。 “哇啊！丽丽的魅力果然大！”看宋小叶见怪不怪地木然表情，米娅忍不住推了她下，“你不觉得吗？丽丽今年快五十了哦！你看，不仅有威廉痴心一片，还有这突然出现的美青年……” 眨了眨眼，宋小叶很想说哪里就看出这美青年就是丽丽的情人了？ 可看米娅那兴奋样，还是把那话咽了回去。 目光转去，虽然灯光不亮，看得有些模糊，但那两个青年，的确是…… “咳咳……”故作镇定地移开目光，宋小叶只装着自己根本没有偷看人。 而那个似乎是因为察觉到她目光才回头，而与她目光相撞的金发青年，微微一笑，转过头去，好像根本就没有什么事一样。 倒是那个和丽丽相熟的棕发青年，用手肘碰了一下同伴，眼角往宋小叶这边瞄了两眼，又偏了头，不知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就都笑了起来。 “这两个人，一定不是美国人！”一边的米娅肯定地说着，目光投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咬住红唇，眯起眼睛…… “米娅……”摇了摇头，宋小叶直接往旁边闪了闪。不想承认这个发?骚的女人是她的朋友。 “你干什么？”瞪了宋小叶一眼，米娅突然“呀”了一声：“露易丝来了！” 在露易丝扭头看来时，米娅赶紧把脸一偏，“她去哪了？是不是去找丽丽。你不知道，昨天我顶了卡罗琳时，她都要气疯了，还不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呢！” 因为米娅的话，宋小叶紧紧盯着露易丝。看到她直接找上丽丽，也不禁有些紧张。 “她在和丽丽说话，不知在说什么，但丽丽好像很生气——呀，在看咱们这边了……” 深吸气，却仍然缓解不了紧张感。米娅再也受不了了，索性把身子一正，盯着那头正在说话的两人。 “威廉也过去了……”一定是在说她。 丢下手里的抹布，米娅深吸了一口气，二话不说，直接就往那头走去。 宋小叶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住米娅，而是起身跟了上去。 追得太急，宋小叶也不知绊到了什么，身形踉跄。 “小心……” 稳住身形，宋小叶顺着声音看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绊到那个棕发青年的脚。 眨巴着眼，她怔怔地迎着青年的目光，一时忘了移开。 她从没有看过像这男人这样会——调情的眼睛。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棕发青年含笑的嘴角，多情的眼眸，甚至那微微掀起的眉毛，无一不是在说话。且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美女，认识下…… 这男人！居然就这样赤?祼祼的当众和一个陌生女孩这样调情？！ 慌忙转开眼，宋小叶真的是吓了一跳。前世今生，都没人这么放肆地和她调过情。 不敢多看一眼，她直接低着头跑开。身后，传来一阵低笑，还有人在嘲讽：“你吓到小女孩了……” “真是，我还没交过亚裔女朋友呢……” 皱起眉，宋小叶虽然生气，却还是没有回头。 有些人，你越是理会，他就越是过份。 “我走不是正合你的心意吗？”还没有完全靠近，就听到露易丝的大叫。 宋小叶脚步一顿，不好走得太近。 可是露易丝显然太激动了，根本就没有收声的意思：“米娅，你从挤进夜总会那天开始，就想挤掉我们所有人，霸占舞台。现在可不是如你的愿了。我今天没办法演出，你正好可以顶上我啊！我可是主演，这比光顶卡罗琳的位置强多了。” “露易丝，你不能这样。”米娅有些急了，“还有半个小时，就正式营业了，你现在说不演，不是让丽丽和威廉为难吗？” 冷笑了一眼，露易丝用眼角瞄了瞄一直没说话的丽丽，“他们也可以不为难的啊！可是他们刚才没有答应我——开了你，那我就也只好休息了——真是，一会儿我要去看医生，嗓子痛得要说不出话来了……” 这洪亮的嗓音？还说不出话！ 听到露易丝的话，米娅也吓到了。看看丽丽，再看看威廉，她突然就流了眼泪，“丽丽，威廉，我、我……不能因为我让演出……还是我辞职好了……” 看着痛哭的米娅，宋小叶再也忍不住，直接冲过去，抱住了米娅。 露易丝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丽丽姐，你也听到了。米娅她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呢！” “不是要去看医生吗？去太晚，可能医生要下班了。”丽丽看了她一眼，转向米娅，沉声道：“去准备！” “什么——我？”米娅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不是说想要去百老汇吗？”丽丽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连声音都没有提高，“连一间夜总会的舞台，也怕的话，还提什么百老汇？！” 推了下呆怔住的米娅，宋小叶小声道：“快点答应啊！你不是一直在等机会吗？” 米娅张了张嘴，正要答应，露易丝已经冷笑道：“丽丽姐，你听过她唱歌吗？就这么让一个你连试都没试过的人上台？！不怕演砸了跑了客人？” “我，我可以——丽丽姐，你可以现在就试我……”因为紧张，米娅说话仍有些结巴，可表情却坚定起来。 盯着她的脸，露易丝咬了咬嘴唇，故意大声笑起来：“上帝都在帮你啊！丽丽姐，不只有一个米娅做替补，还有一个中国小姑娘做备胎！真好，我看不如让她们两个一起比比，也好知道哪个最好，省得一会演砸了要米娅一个人承担责任了！” 没想到露易丝居然把事情往她身上扯，宋小叶冷冷瞪了眼露易丝，正想说话，却觉米娅抓住她的手。 “好！我和小叶比一下！谁喝得好谁上台——不管怎么样，都要把今晚的演出撑过去……” “我——上台？”宋小叶舔了舔嘴角，不知怎么的，紧张里还有些兴奋。 回头看了她一眼，米娅点头，“不用怕！我们是谁？女王姐妹花！小瞧我们的注定要吓掉下巴……” 还什么女王姐妹花？！什么时候的事儿？ 宋小叶看看眼角发抽的露易丝，忽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抬手，和米娅拍了下手掌，两姐妹一起并肩往舞台上走去。 身后，威廉低声笑着：“啊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错啊！很有精神嘛……” 白了他一眼，丽丽没有说话，可是嘴角却露出一抹微笑。 看着两人轻松的表情，露易丝又气又恨，抱着肩膀，瞪向米娅的背影，“我倒要看看，两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婊?子能给你们带来什么……” ------------ 第四十章 斗歌 在“夜”工作了不到半个月，米娅已经和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混熟了。夜总会的乐队更是熟得不能再熟，甚至宋小叶还总觉得米娅和那个乐队的帅哥吉他手有那么点不可不说的故事。 这时候，好交情自然就显露出来了，虽然露易丝一直在旁边有意无意地骂什么“一群没人性的家伙，酒都喝进狗肚子里了”之类的话，可乐队里却根本没有什么人理会她。 看得出米娅紧张，在台下的宋小叶举起双手，低声叫着“加油”。虽然说是斗歌，可是她和米娅不是对手，反倒像是在联手对付露易丝。 目光和宋小叶一对，米娅笑了笑，深吸两口气，终于在音乐响起时放松了下来。轻快的旋律下，她的脚尖轻轻地点头，仰起头，双目微微合上。 在旋律爆发出第一个小高潮时，米娅开口，充满穿透力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亲爱的男孩你一直在我脑海里，我的幻想里充满了你……” 这是一首雷鬼风的r?b，轻快而明朗，熟悉的旋律，常常在大街小巷回荡。 这首《亲爱的男孩》，是现在美国最出名的女歌手碧昂斯的歌，这是“真命天女”解散后她的第一张专辑，而这首歌已经连续争冠数周。 米娅的歌技和她的舞技一样棒，不只是她正摇摆扭动的身体，还有歌声里饱满的热情让台下所有人都移不开目光。 一直瞪着台上的露易丝脸色发青，两只不知不觉中交握在一起，眼里隐约有些懊恼的意思。 看清露易丝的表情，威廉转过头，看着一直在微笑的丽丽，笑道：“看来我们拾到宝了。” 丽丽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笑起来。 看着她，威廉温柔地笑笑，目光一转，在看到不远处正和同伴说话的青年，不禁皱了下眉，“那个法国少爷就是那人的儿子？” 笑容微敛，丽丽“嗯”了一声显然不打算再说下去。 威廉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再问。虽然不喜欢那些风流的法国人，但他并不是想要触动丽丽的伤心事。 丽丽和威廉的赞许，宋小叶都看在眼里。米娅一跳下舞台，她就扑上去，抱住米娅，“棒极了！一会儿你表演时就要这样，迷死……” “啊啊，有人没上台已经先认输了……”露易丝怪笑了一声，嘲弄地看着两人，“可能早就商量好了吧？” 米娅抹了抹脸上的汗，抓住宋小叶，“上台去告诉那个婊?子养，这里最差劲的人是谁！？” 宋小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虽然觉得米娅这样和露易丝针锋相对，有点幼稚，可是胸口却像忽然间涨满了热情。 跳上舞台，她看着台下都仰头看着她的人们，呼吸有些急促起来。哪怕她明知这并不是一场真正的比赛，可是仍被那种难言的激动感包围。她喜欢这种兴奋的感觉，好像全身都通了电一样。 合了下眼，几个呼吸间慢慢控制住呼吸，她转过身向乐队点了点头。 悠扬的音乐声里，她的手不自觉地合什，在那一瞬间，仿佛连自己也融入在这音乐声里。 “午夜，马路一片寂静，月亮失去记忆了吗？她独自在微笑……”脚步移动，宋小叶的眼神向上瞄去，仿佛在看着头顶的月亮，表情也随着歌声而变得忧伤，仿佛正在缅怀着什么…… “是《回忆》。” 台下的米娅眼睛一亮，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又和身边挤过来的酒保低声道：“《猫》里面，我最喜欢的就是这首《回忆》了。” 宋小叶的歌声很轻，带着一种忧伤的情绪，空灵而清丽，仿佛夜莺在夜色中婉转低呜。 虽然米娅很有自信，可是这会儿却仍然觉得宋小叶唱得真的很动听。 威廉坐直了身体，忍不住低声道：“你看她的表情，还有姿态……” 摆了摆手，示意威廉不要说话，丽丽不自觉地向前倾了身体，目光紧紧地盯着舞台上的宋小叶。 场下的人大多都不过是在听宋小叶清灵的歌声。可她，却是很清楚威廉为什么要让她注意宋小叶的姿态。 在台上的宋小叶，表情忧悒而又深沉，目光幽远，仿佛在透过时空望着时光之河另一头的自己。移动的脚步蹒跚而迟疑，不只是脚步，她的每一个姿态，很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难言的沧桑感。 这时候在台上演唱的不是宋小叶，而是那只历经了沧桑的魅力猫，那只已经老去失去光彩的魅力猫。 虽然，在宋小叶的表演中，并不见得多成熟，而且有太多模仿的痕迹，以至于丽丽感觉到浓浓的伊莲?佩吉（英国音乐夫人）味道，但，这年轻的女孩子的确是在表演音乐剧《猫》里的片段，而不仅仅是在唱歌。 目光扫过表情渐渐凝重起来的米娅，丽丽撑着头，笑了起来。 米娅应该也发觉了。看来，她带来的小朋友，也是个有趣的孩子。只是…… 嘴角牵了牵，她苦笑了下。偏过脑袋，低声呢喃：“友情，是最容易被腐蚀的花朵呢！” 站起身，她大步走到舞台前，在宋小叶的歌声停下后，拍了拍手，“ok，时间不早了！就先到这里吧！” 从忘我的境界中醒转，宋小叶回过神，看着米娅的笑容，忍不住眨了眨眼，虽然不敢说话，却一直在用眼神问“唱得怎么样”？ 米娅举起手，翘起大拇指，露出夸张的灿烂笑容。 因为米娅的笑，宋小叶立刻放松下来。跳下舞台，还未说话，就对上露易丝有些诡异的笑，不觉皱眉。 “威廉，你觉得怎么样？”转向威廉，丽丽笑着问：“你是艺术总监，你来选定今晚谁代替露易丝登台！” “哦，”威廉应了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正要开口，露易丝已经突然叫了起来：“啊，威廉，我的嗓子现在好像好了……” 看着露易丝，威廉笑了笑，却没有如露易丝的意，而是淡淡道：“我看，你还是休息的好！”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露易丝又是气又是恨，被这样当众打脸，却仍是咬牙挺了下来。 “怎么说呢！我得先说，刚才的表演真的很精彩，不管是米娅还是小叶，都让我眼前一亮。但是，从我个人眼光来看，我还是选――米娅！” “啊哈……”宋小叶第一个发出欢呼，一把抱住了捂住嘴的米娅。 米娅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回抱住宋小叶。 另一头，露易丝尖声叫了起来：“你们偏心！谁看不出那个中国女孩比米娅演得好？亏米娅还说什么想演音乐剧呢！她刚才哪儿有一点像音乐剧？” 米娅舔了舔嘴唇，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说话。显然，她自己也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比宋小叶演得好。 宋小叶扬起眉，握住米娅的手，直接喝道：“露易丝，你自己找的事儿，为什么还要在这儿硬搅和呢？如果不是你自己说不演，也没这么多事了……” “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在帮你啊！”露易丝大声叫着：“不知好歹！” “好了、好了……”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威廉沉声道：“我做艺术总监超过十年，眼光总还是有的！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因为什么个人情感之类的借口，而做出错误的选择。” 看着米娅，他沉声道：“米娅，你该对自己有信心！” 牵了牵嘴角，米娅想笑，却仍有些勉强。 目光转向宋小叶，威廉平声道：“小叶，你刚才的表现真的很不错！我不知道你看过多少次《猫》，但刚才看到你的表演真的让我吓了一跳。很有伊莲的味道！或许，有一天，你真的可能去表演音乐剧。但是，现在的表演舞台不是百老汇，也不是音乐剧的舞台，在我们夜总会，观众想看到的不是音乐剧，而是让他们心跳加速的劲歌热舞，是让他们心情放松的调剂……” “我明白，我从来没有觉得你的选择不公平！”偏着头想了想，宋小叶笑起来，“我认识的一个人，和你说的话很像。他说，能演观众最想看的东西，才是一个好演员。” “你这个白痴！”她的话还没说完，露易丝已经狠狠地骂了一声，跺着脚踩着高跟鞋跑开了。 “有机会我倒想见一见你的这位朋友。”威廉笑着拍了拍宋小叶的肩膀，转过身，拍着手大声叫道：“好了！各位，时间不多，大家快点儿准备，一会客人就要进场了……” “小叶……”拉着宋小叶，米娅想说什么，却被宋小叶推着向外转，“快点去后台！不会兴奋得忘了怎么化妆吧？” “怎么会？”笑出声来，米娅看看宋小叶，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亲密地抱了一下宋小叶，就转身离开。 “去那边坐？” 听到身后丽丽的声音，宋小叶吓了一跳。 她来过“夜”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丽丽主动和她讲话。 虽然暗里曾经议论过丽丽，可是真的面对丽丽时，宋小叶却反倒不敢说什么了。 就像她和米娅说的一样，虽然不年轻，可是丽丽有着一种尽经岁月才洗礼出的美丽。妩媚而淡然，甚至连手指夹着烟的姿态都透出女人味。 不知是不是因为宋小叶的注视，丽丽夹着烟的手指顿了顿，然后无声地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我忘了你还没成年。” “米娅……”低声怨了一声，宋小叶垂下眼帘。 寻思着丽丽是不是要把她丢出夜总会去。 看着宋小叶，丽丽笑了笑，刚要说话，已经有人走到她身后，轻松地搭着椅背，笑道：“亲爱的丽丽，我都吃醋了……” ------------ 第四十一章 危险 只抬眼瞥了一眼，宋小叶就低下头去，只装作没有看到眼前的情形。 虽然刚才说这个棕发青年是丽丽的小情人，可那是开玩笑的。真的看到这个一看就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不仅从后面搂着丽丽，还敢冲她暗送秋波，她很想吐。 “你吓到小妹妹了。”丽丽回过头，笑着拍了拍棕发青年，“海因利希，我从前就说你和你爸爸一样，长大了也是个风流的男人……” 虽然在笑，可是丽丽的眼里却似笼了一层薄雾，透出一种说不清的忧伤。仿佛，她正透过面前的青年在看某个记忆中的人。 海因利希挑起眉，轻声说了句话。他的声音不高，而且说的不是英语，可是宋小叶却抬眼看了他一眼。 海因利希笑了，放开搭在丽丽椅背上的手，凑近宋小叶，“美女，你听得懂法语的是吧？” 的确是听得懂一些，所以才知道他在说“不要把我和那个男人拉在一起，你尽管恨他一辈子，可不能恨我……” 装作没听懂，宋小叶低了头，装白痴。 看着她，海因利希笑了起来，也不再逗她，转过身看着丽丽，轻声道：“难得我一到美国，就想到了你。看在我这么念旧的份上，丽丽也得帮我安排些好节目吧！” “你确定不是来给我惹祸的？”丽丽白了他一眼，“你的朋友是哪位？也是和你一样――贵族？” 两人说话没有故意再用法语，宋小叶忍不住就又抬头看了那个海因利希一眼。 棕发的青年，穿得虽然不过是休闲服，可是她看得出，那是手工制作，应该价格不菲。的确像是个有身份背景的，而且长得也英俊，绿色的眼眸看人时总是似笑非笑的，有意无意地就要诱惑人。可是，再英俊，单只是他种马似的行径，就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贵族了。 歪着头，宋小叶偷瞄了眼仍坐在原处的那个金发青年。 金棕色的头发，深蓝的眼眸，高挺的鼻梁，海因利希的朋友五官轮廓分明，单只是一个侧脸已经像是一座迷人的雕像。 最重要的，是他坐在那儿，不声不响，浑身上下都透出一种优雅而高贵的气势，就连刚才和海因利希说话时，也不曾放肆地大笑过。 如果说，他是贵族，宋小叶还相信些…… 听到身边低低的轻笑，宋小叶忙收回目光，只装作不知道海因利希是在笑她。 “小美女，我的朋友现在正好没伴儿，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帮你们介绍的！相信我，如果做卡尔的女朋友，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谢谢！不过，”宋小叶抬头，对着海因利希笑了笑，“我还是比较喜欢胸部丰满的女生……” 先是一愣，海因利希大笑起来，指着宋小叶，他点了点手指，又亲了下丽丽，才转回桌子。不知是不是和那个卡尔说了宋小叶的话，金发蓝眸的卡尔就偏过头来看宋小叶。 目光一对，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礼貌而又冷淡。 “女孩儿，”不知怎么的，丽丽又点起了香烟，看着宋小叶，她冷幽幽地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招惹他们。两个世界的人，再怎样，都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我没……”收了声，看着丽丽已经走开的身影，宋小叶没有再解释。 虽然位置有些偏，而且环境也不是特别好，可是“夜”的客人却不少。入夜之后，42街上，总有很多寂寞的的人在各大夜总会里找乐子。 “咦，好奇怪啊！今天怎么不是露易丝演压轴？”来惯的熟客奇怪地要拉侍应问，却在台上的红发女郎开口唱第一句时，定住了目光。 米娅的演出很成功，她唱得比刚才斗歌时还要好。虽然一开始，还有人大声叫嚣“哪儿来的红发小妞”，可随着表演的高潮，响起的都是掌声。 这，大概也算是一举成名吧？ 拍着手掌，宋小叶很为好友开心。可是，在开心之余，她心里隐约有些发闷。 从加州到纽约，米娅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那她呢？曾经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一个演员，可是现在却被困在那所贵族学校里，什么都不能做。 捂住胸口，宋小叶站起身，又看了一眼站在台上再次飞吻的米娅，转身走了出去。 昏暗的小巷，幽暗的路灯，“夜”的霓虹灯有一段坏掉了，那个i只剩了一个点。 宋小叶靠在墙上，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暗巷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可是她似乎终于有能呼吸的感觉…… 她，应该不是嫉妒吧？是，她只是羡慕，羡慕米娅终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苦笑着，宋小叶站直身，想要返身回到夜总会去。 可是她才转身，就被人从后面勒住了脖子。粗重的喘息响在耳边，一股说不出的臭味钻进鼻子里，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被后面的男人硬拖着往旁边拽去。 宋小叶吓坏了，撕扯着，尖叫着，挣扎着，双脚抓地，想要挣脱男人的挟制，却根本没有办法挣扎开。 男人一只手勒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甚至连鼻子也一起捂上。 宋小叶没有办法呼吸，只是拼命地抓着男人的手臂…… 从没有像这一刻，如此亲近死亡。哪怕是死于付家俊的枪下时，她也从没有这样害怕过。窒息的痛苦，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死去。 脑袋晕沉沉的，没有办法想事，她觉得自己的反抗越来越没有力气――或许，就这样死了？ 被恐惧控制的大脑让她满脑子都是那样的想法。然后在下一刻，她就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跌在地上，她撑着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虽然周围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臭气，可她却根本顾不上去看自己到底被丢在了什么地方。 感觉到那人的接近，她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丢了出去。丢出去之后，她才觉得手上黏乎乎的，也不知刚才丢出去的到底是什么垃圾。 昏暗的暗巷，宋小叶几乎看不清什么，可是因为这股恶臭，她猜自己应该是被人绑架到了夜总会旁边堆放垃圾的暗巷。 跳起身，宋小叶想要借机逃窜出去，却被挥手打开垃圾的男人堵住。 黑暗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他长得很高，很壮，而且很臭。 “要钱？我给你啊！” 胡乱从身上摸出钱包，宋小叶直接丢了过去。趁着男人弯腰捡钱包的时候，猛地冲了过去。冲过男人的身边，她刚刚松了口气，就觉小腿被人抓住，一下子仆倒在地。 男人重重地压在宋小叶身上，拉扯她的衣领，撕扯着她的腰带，一张臭哄哄的嘴俯下来啃咬着她的脖颈…… “救命！救命……”宋小叶嘶声惨叫，在男人探手来捂她的嘴时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一口铁锈般的血腥味溢入喉咙，宋小叶“呸呸”两声却没有全吐出来。趁着男人惨叫缩手时，直接一下撞在男人肩上，一下得手，她不管不顾地一脚踢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踢到男人的膝盖还是正中她瞄准的目标，男人惨叫了一声，弯下腰去，却很快就大骂着追了上来。 不敢回头去看，宋小叶拼了命地狂奔，眼见离前面“夜”不远了，她张嘴大叫，可才叫了两声，却被人下子捂住了嘴。 瞪大了眼，看着正走出来的两个青年，宋小叶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 被拖回暗巷，宋小叶已经完全绝望。 高大的男人恨恨地瞪着她，一巴掌甩了下来。被打得跌倒在地，宋小叶抓着地想要爬远，却被抓住，一点点地拖回。 双手抓过地面，宋小叶哽咽着，尖叫着，哭泣着，甚至哀求着，可是却仍被拉了回来。 背上突然一轻，宋小叶的脑子还是呆滞的，就听到一声惨叫。 醒过神来，她爬起身，才发现刚才抓着她想要强?暴她的大汉已经倒在地上。站在他面前，俯视他的棕发青年揉着手腕，转过头来对着宋小叶一笑。 “唉，又见面了！” 海因利希？！ 咽了下口水，宋小叶说不出话，可是身体却像是打摆子一样开始颤抖。刚才太过紧张，还没有这样发抖，现在一放松下来，她就觉得全身发冷，好像是跳进冰窟窿里一样，连牙齿都要打战。 “你怎么样？”金发的卡尔走近，低下头温柔地望着宋小叶，见她不出声，就伸出手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头，低声安慰：“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不知是因为青年的温柔，还是因为这句“没事了”，宋小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趴在卡尔的身上，哭得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 “喂，我才是救美的英雄好不好？”海因利希叫着，耸了耸肩，用脚踢了踢倒地不省人事的大汉。 “这家伙怎么办？报警？我可不想上头版头条！” “打电话叫人过来处理。”卡尔淡淡说了一句，搂着宋小叶往暗巷外走去，“我送你回夜总会？” 抓住卡尔的袖口，宋小叶吸着鼻子，声音沙哑而干涩，“我不想回去――我不能让米娅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哦哦哦，不想你的小情人看到你这么惨……”海因利希怪笑着，在卡尔的眼神瞄过去时，却耸肩收声。 看了眼海因利希，再看卡尔，宋小叶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可是现在她的头又痛又涨，根本就没办法去思考。 “卡尔，请你送我回家……”低声请求，宋小叶抓着卡尔的衣袖，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 第四十二章 遗憾 宋小叶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床上。先是惊慌，待看清自己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时，她才松了口气。 倒回枕头上，她蜷起身子，抱着被，眼泪忍不住又要涌出。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遭遇过像今晚这样的危险。刚才，她真的以为自己会那么悲惨地死去…… 客厅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宋小叶猛地一下坐起身，警惕地盯着虚掩的房门。 侧了耳，在听出客厅里的人在说法语时，宋小叶又是奇怪又是惊讶，可是身体却有明显的放松。 那是海因利希？！ 是了，他和卡尔救了她。是她请求他们送她回家的…… 皱起眉，宋小叶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好奇怪，她记得自己没有昏迷之前好像还没来得及说出自己住在哪里。而且，这栋公寓的保安设施很好，为什么他们居然能如此轻松地带着她进来？ 因为心里突然有了怀疑，宋小叶越想越觉得不对。 之前在暗巷，他们没有报警，只说叫人过来处理。叫的什么人？要怎么处理？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送她回来后没有离开？ 难道，真像丽丽说的，是贵族？还是――犯罪集团？！ 心口狂跳了两下，宋小叶立刻摇头甩掉一闪而过的念头。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至少，他们是救了她。 从床上爬起来，宋小叶转进浴室。对上镜子，看清自己一身的狼狈，刚才强压下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救了她，那就太可怕了。 换了衣服，她简单地化了淡妆，才到客厅里。 “真是倒霉！我可不想被他们找到。难得到美国放松一下……” 听到宋小叶的脚步声，海因利希就收了声。转过头，看着宋小叶，他又露出那种带着点痞气、挑逗的笑容。 “看起来，睡一觉对你很有帮助！一觉醒来，又是那个小美人了！” 宋小叶笑笑，虽然勉强，可是面对恩人，她不想仍是哭丧着脸。 “不好意思，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呆几个小时……”卡尔站起身，很自然地扶着宋小叶坐下。 动作温柔，神态自然，可是宋小叶就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其实并不让人觉得亲近。 之前又吓又怕，只觉得卡尔的怀抱温暖，可是真的仔细看清他的面容，就会发觉他的笑并没有直达眼底，那样温柔的笑，不过是绅士有礼貌的表象罢了。 “没关系，有你们在这，我反倒觉得安心些。” 没有再像之前一样靠在卡尔怀里，宋小叶抱着双腿蜷在沙发上。 虽然知道两个青年的身份可能不一般，可是这个时候她才不在乎，刚刚经历生死，谁还要做什么淑女呢？ 揉了揉面颊，她自嘲地笑道：“全身汗毛都吓得竖起来了……” 因为她的话，海因利希笑起来，凑过来笑着问：“可不可以告诉我，在面临死亡时，你最后想到的是什么？” “海利……”叫着他的昵称，卡尔警告似地看了他一眼。 宋小叶却没有留意两个青年的互动，只是抱着膝盖，头也抵在膝盖上，歪着头，她若有所思地笑着。 “我那时候想，好不容易活了次，却这样一事无成地死掉，太对不起上帝了！” “啊，上帝！？”海因利希笑起来，“看来你是虔诚的信徒啊！那种时候居然想对不起上帝？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是庸庸碌碌一辈子，到死都什么事没做成的呢？你才多大，就觉得对不起上帝了！” 听出海因利希的嘲弄意味，宋小叶却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低声呢喃：“我还没有站在舞台上，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演员，没有好好地活这一次……” 卡尔的目光有些闪烁，终于把目光真正地落在了宋小叶身上。不过，只是片刻，他就又转过头去，看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 这个时候的笔记本还是很昂贵的。宋小叶目光一扫，就知道卡尔用的是现在最贵的那种。而且，页面上显示的是股市图。 察觉到宋小叶的注视，可是卡尔没有说话。反倒是海因利希笑着说道：“学校里的作业，未来一年最看好哪只股票――你们学校里应该也有类似的课程吧？” 贵族学校和普通公立学校教的课程从来都不一样。像这样的金融，一般公立学校不会教的。 盯着股市图，宋小叶随意点了一支股票，“我觉得最有发展前途的应该是这支――微软公司。但，如果我买，就买这支……” 海因利希往前探了探身，看到宋小叶指的那支股票，就叫出来：“不是吧！埃索石油公司今年初在马达加斯买的那片油田根本就是废的，半年了，都没有半桶油被采出来。听说可能会直接把那块地卖掉或是就这么封存起来。你买这支股票，一定亏掉底裤。” “也可能一本万利，成为了不起的大赢家呢！” 宋小叶淡淡笑着，可声音里却透着十足的认真。 她这么说，不是凭着什么金融知识，而是她知道，大概五年后，这家埃索石油公司在濒临倒闭的情况下，突然在非洲马达加斯那片已经被认定的废田里成功开采出了石油。 20万平方公里，七块大面积油田，每天出油量六万桶以上，这让埃索石油公司一举成为世界前二十的大石油公司。 那时候，刚进入付氏工作的付家俊曾经和她抱怨过：如果早知道，就不会那么强硬地说服爷爷放掉股票，以至于亏了一大笔，错过了大赚一笔的机会。 因为这些记忆，所以宋小叶现在很坚持自己的看法。 因为她的坚持，海因利希笑得很是古怪，“既然这么坚持，那你不如就买些股票好了。这样，我才肯相信你。” “我买？”宋小叶愣了下，没有接话。 她现在所有的生活费，都是香港那边按时打进户头的。 虽然王美玲不喜欢她，可是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落人口实。而且，宋浩华也时不时地会给她些零用钱。但说到投资，她还真没有考虑过。 “当然是你买了，是你看好的股票――我可以把自己的炒股户头借你用。” 海因利希微笑着，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宋小叶。 迟疑了下，宋小叶还真地站起了身，往卧室走去。 “你搞什么？还真的要让她买？”卡尔皱眉，有些不快。 “左右闲着无事，逗逗小美人呗！”海因利希笑着，在看到宋小叶走出来时，又装作一本正经。 捏着手里的卡，宋小叶真的有些舍不得，但…… “麻烦你了，这里有两万多美金，我就买两万块的……” 有些肉疼，她几年的积蓄了。剩下的那些钱，应该够她撑到下次收到生活费了。 “你来真的？”宋小叶这么认真，海因利希反倒有些惊讶了，“你不怕我吞了你的钱？” “不会！你看起来不像那样的人。” “不像？那我像什么人？”海因利希俯身，鼻尖几乎对上宋小叶的鼻尖。 避开了脸，宋小叶淡淡道：“花心鬼！风流男人！喜欢玩的――但，不是坏人！” “哈……”指着宋小叶，海因利希倒在沙发上，笑得直打滚。 直到卡尔推了他下，他才收笑，翻身坐起，盯着宋小叶，笑着说：“你这样，我很容易爱上你的……” 知道这个风流的法国男人根本就是在做戏，宋小叶眨巴下眼，没有接话。 海因利希摸着下巴，笑笑，没有避着宋小叶，直接打出了电话。 “嗯，是我，不要又问在哪儿！听着让人心烦……听好了，我这里有一张银行卡，是花旗银行，卡号是……户主是――宋小叶――对，马上办一个户头，两万块美金，买埃索石油公司的股票。对，就是那家可能破产的。办好后把手续都邮寄到……” 一个电话，直接解决问题，甚至都没有问过宋小叶任何资料。 宋小叶默默看着，突然很怀疑是不是在他们刚见面不超过五分钟时，海因利希就已经知道了她所有的底细？ 不过，虽然心里有所怀疑，她却识趣的什么都没有问。 反倒是海因利希，挂断电话，用一脸严肃的表情看她，“亲爱的，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改变性向吗？” “扑哧”一声笑出，宋小叶偏过头去，捂着嘴偷笑。 而卡尔摇了摇头，拍拍海因利希的背，也配合着笑道：“兄弟，这世上的花朵很多，但不是每一朵都是为你而绽放的……” 不理会故意大叫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海因利希，卡尔微笑地看着宋小叶，温言道：“宋小姐，你一个人生活，很危险的。不如，你和家里人说说……” “不用，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宋小叶抢话抢得太快。还没有说完话的卡尔，脸上不禁有尴尬的表情。 宋小叶也有些后悔，“对不起啊！” “不，是我多事了……”卡尔笑着，看上去仍是温和，可是却少了几分真挚。 海因利希歪着头，看看卡尔再看看宋小叶，笑起来，“小叶，卡尔很少多事的……” 不理会卡尔皱眉瞪他，海因利希跳起身，比划着手，“要不然，你可以去学那个――中国功夫啊！” ------------ 第四十三章 武馆 海因利希的提醒，宋小叶还真放在了心上。尤其是米娅知道事情吓得差点哭出来，宋小叶更下定决心真的去学功夫。 打听过后，还真是，纽约市里就有专门教中国功夫的武馆，甚至连少林寺都在这里有分校。 不过这里的武馆，很多都是收些美籍华裔或是一些美国人，学的也都是些花拳绣腿。 宋小叶问了好多家，最后才选好武馆。听说武馆已经去世的老馆主，当年是从内地过来的，在国内是很有名气的老武师。 就是现在，传承老师傅功夫的馆主麦宝龙，也是功夫了得，年轻时学过八卦，后来却转为太极，不仅在美国武术界名声响，甚至还有国内的武打明星专门来拜师学艺。 学费虽然比其他武馆贵些，但如果真能学到真功夫，也是值得。 也是宋小叶幸运，不过在武馆里学了半个多月，就得到了馆主麦宝龙的青眼。 “现在很少女孩子像你这么拼啊！不怕苦？” 摇头，宋小叶想起那晚，真是什么苦都不怕了，“现在苦，以后就不用害怕了。” 已经有五十来岁的麦宝龙看看宋小叶，虽然没再问什么，却是笑了起来。 第二天，就收了宋小叶做徒弟。这和花钱在武馆学功夫可是不一样的。 中国人自古以来，讲究的就是师徒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虽然现在有很多地方都疏忽了这样的规矩，可是对学武的人来说，师徒关系仍是牢不可破的纠绊。 就是麦宝龙，在纽约开馆授徒大半辈子，也不过收了三个亲传弟子。 大徒弟是之前教宋小叶女子防身术的师傅康严。二徒弟许克平，听说曾经在美国武术大赛得到冠军，现在在洛杉机开武馆，而第三个徒弟、也是麦师傅的独生子麦子华，现在则是国内小有名气的武打明星。 到了宋小叶这儿，就是第四个徒弟，也是唯一的女徒弟。 “学功夫，天资虽然重要，但最重要的是恒心，还要不怕吃苦――小叶，你要是吃不消，就早说！” 被收徒，对宋小叶来说，是个意外。可是虽然意外，她却觉得是件好事。吃些苦又怕什么呢？ 每天放学后，还有每个假期，甚至是每天早晨，她都按师傅给她定下的计划苦练。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学得怎么样，可是却感觉身体结实了很多。连带跟着米娅跳街舞时，米娅都赞她动作越来越有力，看起来多了许多刚劲的感觉。 原本还觉得无聊的生活，因为习武而变得充实起来。虽然学校里，偶尔还会和那群娇娇小姐起冲突，可是她却越来越不把她们放在心上。 不过是一群还没长大，把高中生活当成是天的孩子，和她们计较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有那个时间，她倒不如多练练剑。 “不错，再来一遍……”虽然宋小叶刚学会用剑，舞剑的动作并不完全标准。可是因为她的刻苦，师傅就并不太苛责。 大师兄就常说：“师傅最偏心小师傅，从前哪儿对我们这么好声好气的呢？” 虽然师傅不苛责，可是宋小叶对自己的要求却严格。哪怕其他人都去休息了，她仍是一个人在练武场上，舞了一遍又一遍。 截、削、刺，每一个动作，她都尽量做到最标准。哪怕是动作稍慢，也比随便乱舞要好得多。 身心皆投入剑法，就在宋小叶觉得越来越得心应手时，却突然听到有人拍手叫好，“不错！就是她了……” 皱眉，宋小叶却没有立刻收手，而是仍旧舞完这一种太极剑法，才慢慢收势。 平缓气息，她转过身，看着大师兄康严陪着的两个白人，不禁皱眉。 武馆里经常有白人来学功夫，可是这是内馆的练武场，一般外馆学员是不允许进来的。怎么这两人这么没规矩。 “小叶，”康严招手叫了一声，又回头和两个白人说了些什么。 刚才还拍手叫好的白人缩了缩脖子，声音却是放小了许多。 宋小叶一走近，康严就搂住她的肩膀，“外头说去，别让师傅听到。” 虽然觉得这事儿好奇怪，可宋小叶还是跟在康严身后出了内馆。 等到了外馆，宋小叶也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两个白人，是美国演员工会纽约分会的经纪人。现在正在为一部电视剧找临演――一个会舞剑的中国少女。 “怎么样？要不要去？”康严拉了宋小叶到一边商量，却再三声明：“要是去，也就是一天时间，拍电视剧，人家也没时间让你磨，而且也就几个镜头。但，” 压低了声音，他道：“不能让师傅知道，你知道他最恨小师弟做演员，不好好把功夫学好了……” 是吗？ 这个宋小叶倒真不知道。只是师傅的确很少提自己的儿子。 可是，听到拍电视剧，去做演员，她真的很心动。哪怕只是一天的临时演员。 两个经纪人说的那部电视剧，宋小叶还真知道，不只是听说过，而且现在也正在看。 关于吸血鬼猎人美少女的故事，故事精彩，演员也个个又美又帅，是现在美国最红的偶像剧，剧中的女主角更是被评为美国最美美少女，而男主角也是英俊无比。 别说是去演戏，就是去剧组探班，也是幸运的事了。但，要是师傅知道…… 忽地一下站起身，宋小叶坚持道：“师兄，这件事我得和师傅说――你等我一下。” “我的小祖宗，你还真要……” 没拉住宋小叶，康严回过头，冲着盯着他的两个白人耸了耸肩，“事情不妙……” “那怎么行啊！”两个白人一对视，也急了，“剧组那边之前找到的临演突然出了事不能参演，所以才出这么高价钱的，一般的临演，怎么可能拿到两百美金一小时?！康，这个价格真的很高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 康严皱眉，还想再解释，就见到宋小叶已经转了回来。 “咦，你见到师傅了？这么快？” 点头，宋小叶回头看屋外，“师傅刚才就在外头……” 看着康严立刻变得难看的难色，宋小叶吐了下舌头，“师傅叫你去见他哦！” 还好，她知道尊师重道，想到先去咨询下师傅的意见。要不然，这会被训的就是她了。 只是，想起麦宝龙刚才说的话，宋小叶还是忍不住一声叹息。 师傅虽然有说尊重每个人的意愿，但心里仍然觉得不舒服吧？ 四个徒弟，没有一个能如师傅所愿潜心修习武术的，对师傅来说一定是种遗憾。 有些怅然，有些忧伤，可是在坐在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一切阴霾都烟消云散。 飞机降落时，宋小叶已经兴奋起来。从来也来过洛杉矶，可是那是旅游，也并没有太过关注，但现在不同，她是来拍戏的。那种感觉真的很不一样。 虽然师兄已经和她说得很清楚，拍摄时间只有一天，钱也只有三百块。但对宋小叶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而且，剧组提供了往返机票，让这次的行程变得更轻松。 才出机场，就看到接机的牌子。不知是不是特意找了会中文的人写的，字是中文，只是有些歪歪扭扭，需要仔细认才认得出是“宋小叶”三个字。 走过去，宋小叶才一打招呼，接机的中年女人就松了口气，“还好你说英语――快一点吧！没什么行李是吧？剧组那边都快急坏了……” 没有去酒店，也没有让宋小叶休息，专门负责剧组选角等剧务工作的珊妮直接拉着宋小叶就往片场跑。 可能真的是很急，飙车的速度，堪比职业赛车手，宋小叶下车的时候直接就蹲在地上了。 “没事吧？”略带英国腔的男音低声问着。 宋小叶盯着眼下的那双厚底大皮靴，还没说话，已经有一块干净的手帕送到面前。 “啊，谢谢……”抬起头，宋小叶看清站在面前，一头棕发，穿着16世纪的衣服…… 眨了下眼，宋小叶忙站起身，仓促地伸手，“唉，你好，我是今天来的临演，宋小叶……” 虽然是初次见面，可是面前的男人，宋小叶却并不陌生。 《吸血鬼猎人》里现在的男主角，从第二季里原定出场几集就会死的小配角，到现在和女主角感情纠葛不休的男主，男人演的角色，可谓是人气越来越旺。 而且，对于很多演配角的人来说，大概是最值得学习的榜样了。 只不过，现在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没有电视上的狂妄、嚣张、狠辣，反倒是一个很温和的大叔。看起来，和电视上的角色判作两人。 虽然宋小叶只是一个临演，但他仍是笑着伸出手，“詹姆斯?马斯特斯，你一会儿的搭档。” 温和地笑着，詹姆斯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宋小叶身后背着的长形包裹。 “那个，是……” “啊，是我的剑！”宋小叶拍了后身后的剑袋，笑着解释，“这把剑，是我师傅送的，我希望能带着它拍摄，这样拍出来的效果会更好……” 她笑着，完全不提其实是因为带着这把剑她才会觉得更安心。 学剑到现在，还没到一个月。用师傅的话说，她那点功夫就是花拳绣腿，上电视？别笑死人了…… “呼……”吐了一口气，宋小叶抬头，脸上全是自信的笑：“一会儿还请多关照，如果我哪里演得不好，还请您指出来……” 管它是不是花拳绣腿，既然要上阵了，可不能弱了这股气势。 （时间要有所差入，亲们不要太介意。） ------------ 四十四章 龙套 “再打些粉，我要她的皮肤再显得黄一些……”留着大胡子的导演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头，也不知在翻看着什么。 宋小叶动了动脚尖，有些局促不安地往旁边看了看。 这个拍摄现场，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没有任何搭起来的场景，只是一个四周都围上蓝色幕布的房间。 宋小叶知道这是什么，蓝幕拍摄，后期制作时再加上背景、以及该有特效。这样的拍摄手法，在几年后一点都不稀奇了。甚至听说美国大多数影视剧都是采用这样的方式，不再像从前拍摄电影动辄几亿来造“大船”，而是把资金放在后期制作的电脑特效上。 可是，对于完全是个没入行的新手来说，这样站在蓝幕前演出，很没有代入感好不好？看看周围的蓝布，再看她手上那张据说是她的剧本的a4纸，宋小叶真的很想哭。 中国古代的庙宇，神秘而高大的地方？ 这里哪儿半分古代庙宇的感觉？她真的完全找不到半分感觉好不好？ “唉，丫头，集中点精力好不好？”才刚刚指导她和詹姆斯拆招的武术指导皱眉训了她一句。 被人叫苏的武导，和她一样，也是香港过来的。听说当年在香港的娱乐圈里，还算小有名气。香港电影没落后，直接来闯好莱坞。可是，一腔热血，却不过像现在一样只能混个不愁衣食。 “没办法，谁让我不是袁爷，没那个本事呢！”调侃、自嘲，心情不好都有，可是一旦工作起来，苏的认真劲却是让剧组里所有人都信服的。就连那个大胡子导演，在拍摄打斗镜头时也很尊重苏的意见。 原本宋小叶想用自己的剑，可是却被苏好一顿教训。 “用真剑上场，是想谋杀还是想吃官司？！” 看着手里的道具剑，宋小叶在心里嘀咕。拿着这把塑料剑，真的没有感觉。不过，如果她真的想做演员，就只能习惯这些道具了。 “ok……”终于觉得宋小叶的脸色够黄，够像想象中的中国人了。大胡子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排练了十几次，宋小叶早就熟悉了拍摄时用到的套路。虽然她学功夫才一个月，不过是花架子，但好在拍摄就和师兄弟拆招一样，不过是个套路，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只是这算是宋小叶第一次拍戏，人一站在摄像机前，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就往摄像机上瞄，不知不觉间就想去找摄像机。 因为这，大胡子导演直接破口大骂。骂得凶，却也无奈，“外行人就是外行人――姗妮，下次再找这样的临演，你也不要干了！” 被骂得脸色发青，宋小叶的动作更显出僵硬来。所幸搭档的詹姆斯不是那么脾气暴的人。 “宋，不要去看摄像机，就当作没有那个东西……相信我，我站的位置就是摄像机能够拍摄到的位置。你只需要把精力集中在我身上――看着我……” 双眼不知不觉中定在詹姆斯身上，宋小叶眨了下眼，虽然知道詹姆斯的意思，但她并不觉得到底会有什么效果。 似乎只是在她一眨眼工夫，詹姆斯的表情就变了。一秒，还是两秒，那个好脾气，就连化着吸血鬼妆都不让人害怕的好好先生，突然间就变成了那个杀人如麻，冷血残酷的斯派克。 宋小叶有些吓傻了，虽然这是在表演，可是一个人在两秒之内就突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惶惑。 可是也不过怔忡了两三秒，她就回过神来。不知为什么，在詹姆斯让人心悸恐慌的威势下，她好像一下子就找到了感觉。 身后还是蓝色的幕布，周围还是那些工作人员，可是忽然间她就感觉自己是真的置身于一座古老而残破的庙宇，庙宇外，是震天的喊杀声，远处的火光映亮了半天天空。 那是义和团在城中与官兵厮杀，无情的杀戮，让这座原本宁静的城市变成一座地狱。而更可怕的，是有暗夜生物趁着夜色收割人的生命，吸食人的鲜血。 而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无情残忍的恶魔。哪怕她是受上天宠爱的猎人，面对这样的冷血怪物，仍然会恐慌害怕，觉得孤立无助…… 心跳不知不觉间加快，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宋小叶整个人都变得亢奋起来。她说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因为詹姆斯的转变，她原本看过的那张a4纸上的内容就突然那么鲜活地跳进她的脑中。变成了一副又一副活生生的画面，让她在两秒之内变成了那个追逐、猎杀恶魔的少女。 这个时候，宋小叶根本就想不起来去看摄像机，她握着手中剑，目光犀利，牢牢盯住詹姆斯，既警惕又小心，虽然有信心猎杀面前的恶魔，可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跳是那样快，带着一种难言的惶恐…… 她做猎人，已经有几年了，这样长年累月的猎杀，已经让她感到难方的疲倦与无力…… 长剑刺出，直逼恶魔的面门，她竖起眼，冷眼看着嬉皮笑脸戏弄她的魔鬼，沉声道：“杀你，是我的使命……” 不论是这样疲于奔命的杀戮，还是就这样死在恶魔手中，都是她的宿命。 剑光划破黑暗，宛如游龙一般直袭跳跃闪躲的恶魔，精于武术的猎魔人很快，就占了上风。可是，就在她举剑刺杀，要给恶魔最后一击时，远处突然远起“轰”的一声巨响。 那是炮声…… 只是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原本倒在地上的恶魔就弹跳而起，一把扭住她的手臂，尖利的牙齿刺入脖颈上…… 一切都像之前的排练一样，准确而一气呵成，没有再出半点错。 宋小叶的心神有些恍惚，知道自己是在拍摄，可是又有种错觉，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目光闪烁，她低声呢喃：“告诉我妈妈，我不能回家了……” “ok……” 有人在大声叫，搂住她的手稍稍松了下，然后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宋小叶心神一震，总算回过神来。看着詹姆斯的笑脸，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刚才还觉得凶神恶煞似的，现在突然又是这样一副温和的笑脸，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而那头，大胡子导演正在看监视器，“嗯嗯，不错，詹姆斯，演得不错……”突然扳了扳手指，大胡子导演突然问：“苏，她刚才说的是什么？是‘告诉我妈妈，我爱她’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呢？” 一听到这话，宋小叶立刻扭身。 糟了！她刚才说错台词了！ 深吸气，她没留意听苏是怎么答的，自己主动走过去打招呼，虽然导演听不懂汉语，可是她也不能不承认错误吧！ 显然已经从苏那里知道宋小叶说错台词了，导演瞪着她，恨不得一拳头捶死她的模样。 “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了？好不容易詹姆斯带着你过了这一段，为什么你还要说错台词？！” 眼角瞥到监视器里反复播放的片段，宋小叶有瞬间的恍惚。原来她演起戏来是那个样子的，真的不像是她…… “啊，导演。”舔了舔嘴唇，宋小叶直接先道歉，“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是，”迟疑了下，她还是坚持己见：“这句台词并不算是语误，而是我觉得……” 看了眼没说话的大胡子导演，她的胆气壮了些：“中国人和西方人是不一样的，中国人的感情没那么外放，很有人会对父母或是子女说‘我爱你’这句话。所以，我觉得我说‘我不能回家’了更能体现出这个角色死去时那种……” 眼角扫过正在和她比划手势的苏，宋小叶眨巴下眼，还是收了声。 一个小龙套，还是就两三个镜头的小龙套，跑到这儿和导演理论，是找死啊！ 垂下眼帘，她抬起头用眼角偷瞄沉默不语，只是揉胡子的导演，虽然听不清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嘀咕什么，可是隐约听着像是反复在嘀咕着那两句台词：“我爱你，我不能回家了――珊妮！” 突然一声大吼，大胡子导演擦了擦鼻子，大叫道：“下一场的演员呢？还没见鬼影？” 呼了一口气，宋小叶放松下来，看苏一个劲地打手势，她也忙跟过去转身，“这算是过了？” 苏白她一眼，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导演叫了一声，“那个，小姑娘……” 在宋小叶闻声回头时，大胡子没说话，只是翘了下大拇指，就扭头看别的去了。 宋小叶愣了好一会儿，突然叫起来：“你看到了？看到了？苏，他在夸我是不是？我、我演得不错是不？” 翻了翻眼皮，苏根本懒得理会她，“可能不会有人送你去机场了，你自己能……”看着四下扫视，好像在找人的宋小叶，苏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应了一声，先就走人了。 等宋小叶回过头时，已经找不到苏了，不只是苏，就连她想要感谢的詹姆斯都找不到人影。 “真是，还想好好感谢一下呢！” 宋小叶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詹姆斯带着她，这段戏她不知要拍多久。 她自己浪费时间不要紧，耽误了剧组的进度就真的是罪人了。 “詹……”终于看到要找的人，可只叫了一声，宋小叶就下意识地收声。不知怎么的，还往旁边闪了闪。 在不远处的人群里，詹姆斯正在和人说话，微微笑着，目光温柔，带着燃烧的热情，看起来就好像――和巴菲说话的斯派克！ 目光落在詹姆斯对面的金发美女身上，宋小叶的眼睛不觉亮了起来。 米歇尔啊！？是比电视上看起来还漂亮、还性感的美女呢！ ------------ 第四十五章 朱丽亚 “唉，詹姆斯！米歇尔……”虽然总觉得自己这样跳出来，好像有些打扰到人似的。但宋小叶还是笑着招呼，故作无意…… 只是，为什么要故作无意呢？ 满面笑容的俊男美女，虽然相差十几岁，却仍让人觉得很般配，哪怕是明知道他们不是一对，可下意识里就是觉得他们是完美的一对。 “我要走了，想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可能要很长时间都拍不完这一段了。” 虽然喜欢这一对，可是宋小叶的目光却没有普通粉丝的狂热。只是纯粹的欣赏与感激。或许是因为这样，詹姆斯的态度更显温和。 “不用感谢我，激发你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詹姆斯笑着，看宋小叶还要说话，头就偏了偏，笑道：“千万不要说我演技多棒的话，我怕朱丽亚的老师听到会骂我自大……” “朱丽亚？”宋小叶双眼一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詹姆斯也曾是朱丽亚音乐学院的学生。 前世，她就听说过朱丽亚的大名，不过那是因为宋雅芝被号称全美第一的乐丽亚音乐学院拒之门外时。 那时候，不只是宋雅芝气得乱摔东西，就连王美玲也一连几星期都阴着脸。而她，背着人在网上查了很久朱丽亚的资料。 音乐、戏剧、舞蹈，三所学院合而为一。曾出过奥斯卡最佳男配，也曾有过天才小提琴家，连有名的华人大提琴家马友友，也是该校的毕业生。 在美国艺术学院里，朱丽亚的实力绝对在前五。而且，录取学生很严格，每年只有7%%u7684录取率。对于只不过是玩票的宋雅芝来说，没考上，一点都不稀奇。虽然后来靠宋家的关系，宋雅芝又进了别的音乐学院，但到底意难平。当然，在毕业之后，宋雅芝根本没有成为什么艺术家。可朱丽亚却始终是宋雅芝过不去的一道槛。 听到詹姆斯说到朱丽亚，宋小叶就压不下心头那股冲动。 回到纽约，当了一次临时演员的经历自然是要和米娅说的，自然而然，就说到了朱丽亚。 “进朱丽亚？谁会不想进呢？不过那个费用，我可承担不起！”米娅拍了拍宋小叶，“我多希望自己的老爸是住在上东区，而不是住在加州农场――等等我，要上台了！” 看着台上载歌载舞的米娅，宋小叶笑笑，目光一转，正好看到脸色难看往外走的艳装女人。 “保罗，那是露易丝？”拉住酒保，宋小叶急着问了一句：“她又来做什么？”不是又找麻烦吧？ “哦，露易丝，这几天都来好几次了。”酒保耸耸肩，“想回来哪儿那么容易啊！老板又没那么多闲钱……” “是想回来啊！”眨了下眼睛，宋小叶再看台上，虽然仍然为米娅开心，心里却隐隐有一抹阴影。 不管是哪里，都少不了争斗。还好，她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总是先想到逃避。 打从在监视器里看到自己的表演的那一瞬，不，应该说是在和詹姆斯对戏的那种感觉，让宋小叶知道自己不能够放弃。 她想站在舞台上，站在摄像机前，比之前更加渴望。 虽然知道自己想进朱丽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是宋小叶还是压不下激动的心情。 站在学院门口，看着与林肯艺术中心已经融入一体的音乐学院，宋小叶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在朱丽亚音乐学院旁边，就是大都会歌剧院、纽约歌剧剧还有纽约交响乐。 在美国，流行这样的话：没有登上过百老汇舞台的，就不是一个真正的戏剧演员；而没有在林肯中心的歌剧院或是卡内基音乐厅表演过的，就不是好的音乐家。 但是，在朱丽亚学院，这些背着乐器，行色匆匆却满是自信，神采飞扬的年轻学生，可以随时在卡内基音乐厅学习。 迈进朱丽亚的大门，宋小叶有些激动。虽然，没有什么人来追着问她，可是这样偷溜进来，却让她有些心慌慌的。 三所学院，共处一个教学楼。在四楼，是戏剧学院和音乐学院的琴房。 走过琴房，哪怕琴房里的隔音设施很好，仍能听到琴房里传出的悠扬乐声。贴着墙，宋小叶挨个门里看，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样的行径实在是个看西洋景的孩子。 失笑摇头，她的目光望着敞开的教室大门，就再也移不开脚步了。 和一般教室不同，在这座大教室里，除了一样的阶梯座椅，前面的讲台又宽又大，看起来像舞台更多些。 而此时，在舞台上，正有一个中年棕发女人在大声地纠正一个男生的错误：“没有半点感情，而且每段台词都有不必要的停顿，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进来的！还是你又要说你不适应用英语朗读呢？” 不知不觉，宋小叶混进了教室，坐在角落里看着台上。 被老师训得脸色发青，那个黑头发，看起来明显是亚裔的男生一脸不苦大仇深，虽然不敢明着反驳，可是低下头，却是悄声嘀咕着什么。 明显听到男生的嘀咕了，可是因为听不懂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棕发女老师只能皱眉，不好大声教训。 “你觉得英语不是你的母语，你这样背台词，要比别的同学吃亏是吧？”抬起头，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她突然伸出手一指：“那位同学！” 原本看热闹的宋小叶一怔，扭头往后看了看，才确认那位女老师指的是自己。 站起身，她有些不知所措。 “快点过来！对，上台来……”没留意到宋小叶的面色不对，女老师大声叫着，招手让宋小叶上台：“亚裔！日本人、韩国人还是中国人？” “中国人。”宋小叶答了一句，扭头，正好听到那个黑头发男生在小声嘀咕。说的是日语。难怪，日本人很多英语发音并不标准，总带着一点怪怪的感觉。 察觉到宋小叶的目光，男生抬头，恨恨地瞪了宋小叶一眼。虽然个子并不比宋小叶高，可是这一眼倒有些凶狠。 宋小叶皱眉，没有理会他，转过头，顺从地接过老师递过来的一页。 “给你五分钟，背好十句――我这样子算是公平吧？十页台词，我之前给了你们一星期的时间。让这位同学新背十句话，只用五分钟，不算偷机吧？” 她一本正经地问，在台下果然就有人大声挥着手叫好。 “打倒小日?本！美女，挺你……” 听到熟悉的中国话，宋小叶挑起眉，往台下看去。刚才没留意，现在看，居然台下还有亚裔。不，听这话，明显是华裔。 扫了眼像野狼一样盯着台下的日本少年，宋小叶抿了抿嘴角。虽然不太认同台下同胞的嚣张，但这个日本少年的眼神的确让她不喜欢。 垂下眼帘，她认真看着手上的纸，根本就不理会周围的大声喧哗。 看她开始看，那个棕发老师拿了手机按下计时键，同时举起一根手指示意安静。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正在看那张纸的宋小叶身上。 宋小叶并没有像那位老师要求的，只看前十句话，而是粗粗地先看了个全遍。这张纸，并不是什么台词，而是一份演讲稿。一份关于表演艺术的演讲稿。 粗粗过了一遍，宋小叶开始又从头至尾仔细看过。虽然英语并不是母语，可是前世她在伦敦坐的那些年，却一直都在讲英语。所以相对而言，她其实在英语阅读方面已经占了便宜。 看得认真，周遭的声响都被她屏蔽在外。直到，一只手在她面前清脆地打了下响指。 “很认真嘛！这才是学习的态度……”看着宋小叶，棕发女老师笑着，原本严肃的面容因为微笑而柔和了许多，“现在可以了吗？” 点头，宋小叶站起身，根本就没有看跳下台后没有回到座位上，只是固执地站在舞台下，紧紧盯着她的日本少年。 站在舞台上，她不是面对要考核她的老师，而是直视台下所有紧盯她的同学们。目光坚定，虽然不是紧盯着任何一个人，却让每个人都觉得她看了自己。 在经过短暂的停顿后，宋小叶朗声道：“感谢大家今天能坐在这里，我是金妮?马里兰……” 从宋小叶背对着她面对台下时，棕发的金妮已经露出笑容，站在宋小叶的侧面，她看着面对台下，大声演讲的少女，嘴角始终上扬着。 尤其是在宋小叶已经朗声说完前十句，却仍一直在继续：“究竟什么是艺术？什么又是人生？” 她的眼睛越来越亮，没有打断，她在宋小叶终于作了完结词，向台下所有人致谢后，才鼓掌。 拍着手，她笑着说道：“真是让我苦恼，要知道我还想成为唯一能完整演讲这这篇稿子的人呢！” 笑着拍了拍现出腼腆微笑的宋小叶，她转向台下，“大家怎么看？到底是谁赢了，我想一目了然。这篇演讲稿，是我昨天花了三个小时时间写出来的，应该超过一百五十句话。我想，今天晚上当我在艺术沙龙演讲的时候，也可能需要去看稿子……” 当金妮说完这一番话后，台下原本还在怀疑宋小叶是不是曾经看过这篇稿子的人，终于如梦初醒般拍起手来。 “哦吼――好样的！” 站在台下的日本少年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又抬头看宋小叶，却什么话都没说，就退回了座位。 ------------ 四十六章 断你生活费 “说老实话，你真让我惊讶。”金妮?马里兰笑着，上下打量着宋小叶，毫不掩饰欣赏，“我怎么在之前居然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呢？嗯，让我猜，你不是戏剧系，甚至不是本学院的学生。” 被金妮一语道破，宋小叶只能傻笑，“我是想来报名的……”就算现在不是，可能以后就是了。 “是吗？那我可是很期待能教你这样的学生了……”金妮微笑着，在突然响起的铃声中，转身挥手，“好了，下节课我们继续，过不了关的这个学期的成绩可别指望我能给他高分……” 众人哄然，笑着叫着散开了。 “你找得到教务处？如果找不到，我可以叫人帮……”金妮的话还没有问完，已经有人走过来。 “马里兰老师，我可以带这位小姐去找教务处……” 扭过头，惊讶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那个日本少年。宋小叶眨了眨眼，直觉地觉得这家伙不会那么好心。 “我可以自己……” 她的话还没说完，金妮已经拍手定了下来，“嗯哼，藤木，你带着她去好了，嗯，下堂课我还会让你上台，你自己看着办了――我等你的好消息……” 宋小叶想要推托，可金妮却已经转身去收拾文件。 “那个，不用客气……” “走吧！我带你去教务处。”藤木根本没看她，直接就往外走。 宋小叶怔了怔，才意识到他刚才说的是中国话。那就是说，刚才被同学叫“小日?本”，他都听到了？！ 撇了撇嘴，宋小叶决定一出门还是就甩了这家伙的好。 可是走出教室，藤木却正站在门口等着她，“你不用那么看着我，我没有恶意。不过是想在金妮面前留个好印象，我不想挂科。”藤木平声说着，转过身，“我带你去教务处。” 抿了抿嘴角，宋小叶一声不吭地跟上，对这个眼神凶的日本少年，她没有多少好感。 “朱丽亚不是很好考的！”藤木自说自话着，头也不回，“我考了两次才进来，不想就这么挂掉――想在好莱坞混，像我们这样的有色人种，很困难的。” 宋小叶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嗯嗯”地敷衍了两声。所幸藤木也没有再多说别的，只是把她带到教务处就头也不回地转身。 原本还想说声“谢谢”的宋小叶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叫住藤木。虽然不至于见到日本人就叫“小日本”，但她对日本人并没有太大好感。 如果不是日本人，叶家老爷子也不至于狼狈地从上海逃到香港，从大家少爷沦落至穷光蛋，又白手起家，再建起一个香港宋家了。所以，从骨子里，叶家是不太喜欢日本人的，哪怕是做生意，也不过是像老爷子说的“赚赚日本人的钱”，而不会深入合作。 因为正是年末报名时间，招生办公室有些乱。宋小叶一连问了几个人，才了解清楚。等她从招生办公室出来，也没了刚进学院的兴奋劲。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报名时间，要正式入学考试，则要两个多月后的二月。但是，朱丽亚学院的学费却比她想象中要贵了许多。 朱丽亚的学费一年在一万二美金左右，再加上其他杂费大概是三千多。然后生活费什么的，一年差不多在两万以上。 如果有支持，这个钱对宋小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她不用问，也知道宋家根本不会有人给她支付这笔钱。 回到公寓，窝在沙发上呆了很久，宋小叶才有心思动。翻开存折，看着那上面剩的一千多美金，再看丢在桌子上，已经收到一个多月的股票认购证，她忍不住就叹了一声。 早知道，不买这个股票好了。那个海因利希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办事效率这么快做什么？！走了不到两天，股票认购证就寄过来了。现在这个时候，要是卖掉股票，是不是连本都蚀进去了！ 在沙发上打滚半天，宋小叶终于还是决定打电话回香港。不是打回家，而是打给宋浩华。 她直接和宋家的人说，直接是找死，可要是让宋浩华出面帮忙，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报着希望，她把事情和宋浩华好好说了一遍，声音哀切，完全是在恳求了。可是宋浩华一听完，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声音就冷了下来。 “如果不是为这个，你还不会给我打电话吧？” “三哥，你怎么会这么想呢？！”话虽这么说，可是宋小叶自己其实也觉得不好意思。最近她真的很少主动给宋浩华打电话。 “小叶……”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宋浩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浩华哥哥知道你想学表演，想成明星……” “是演员……” “好，是演员！可是，小叶，你放弃吧！”苦笑了声，宋浩华还是第一次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宋小叶。 “我不能帮你这个忙。”听到宋小叶沉默下来，宋浩华似乎有些急了，“小叶，我是为你好。你自己也知道，家里人，不管是五叔五婶，还是爷爷他们，没有一个人会赞同你读什么戏剧系，做什么演员！我不用去说，也知道我一旦在他们面前说了你的决定，他们会做什么……” “小叶，你说句话――你这样，我也很……”声音有些发哽，宋浩华停顿半晌才道：“你从前没有一个人生活过，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你现在先冷静下来……” “他们会断了我的生活费！” 电话那端，宋小叶冷幽幽的声音让宋浩华一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来，“你都想到了，何苦还要坚持己见呢？小叶，一个人孤身在外，要是断了生活费，你要怎么生活？！” 想想，他都想得难，“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在外面打过工或是做过事，你根本一个人活不了的……” “我知道，”宋小叶低声说着，听着电话那头宋浩华急切的声音，知道他是真心在为她担心。 是啊，前世今生，虽然也受过委屈受过欺负，可是她真的没有打过工，除了前世卖出过几副画外，她甚至没自己赚过一毛钱。 “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呢？！三哥，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活得很好的……”不理电话里宋浩华的大叫，宋小叶直接挂断了电话，倒回了沙发上。 不到半分钟，手机就又响了起来。响了很久，宋小叶都没有接。停了一会儿，座机又响了起来，可是盯着电话，宋小叶却根本没有去接的意思。 虽然前世性格柔弱，几乎没有反抗过谁。可是这辈子，她认准的事儿，就绝不会再回头。 不理会一直响的电话，她找出本子，跪坐在地毯上，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上需要开销的钱数。 先不说生活费，现在她连学费都交不起。不过还好，离正式考试，还有两个多月，她没有离开玛丽蒙德的话，宋家应该会照常打生活费，加上之前她在香港攒的那点钱，应该能凑够一年的学费。那，她只要赚生活费，和之后的开销…… 下一年？！下一年再说一下年好了。 抬手拍了下额头，她环视着公寓，恨不得哭。 公寓虽然是宋浩华名下的，但每月的物管费却是她在交。上东区公寓的物管费也不是笔小数目，要是有生活费寄来还好，没有生活费…… 抓起听筒，听到宋浩华急切的一声“喂”，宋小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等宋浩华说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问：“三哥，你现在就要去告诉我爸他们吗？” 这话问得宋浩华一愣，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问：“你觉得我会告你的状？” “不是，”松了口气，宋小叶有些怯怯地问：“三哥，你的公寓，你能不能先交个一年的物管费啊？” 一听宋小叶这话，宋浩华就急了，“你还是不想改主意是吧？小叶，你怎么变得这么固执呢？” 不知怎么的，宋小叶就笑了出来，“三哥，固执对我来说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不会像以前一样总是被人左右了――不是吗？” 趁着宋浩华黯然，她忙又笑着劝道：“三哥，你不是一直都相信我吗？以前雅芝说我撕坏她的作业本时，你信不是我做的；小姑姑说我故意在她衣服上抹蛋糕，你也帮着我……” 笑了声，她问：“现在，能不能再信我一次？！我是真的想要生活更好更有意义，才这样做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宋浩华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一声，“好，我会寄支票过去。小叶，这次我真的不能帮你，但，只要你放弃，我会帮你和叔叔他们解释的。” 没有说话，宋小叶在宋浩华还要说话之前，挂了电话。挂完电话，她就没正形地趴在了茶几上。 抓着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纸上划着，只要一看这些等着的开销，她就想放声大哭了。歪着脑袋，她坐直身，扒拉着头发，扯过几乎没太看过的报纸，在那些小豆腐块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找想要的信息…… ------------ 第四十七章 打工 穿过吵杂的人群，宋小叶小心避开前面滑旱冰的小男孩，走过去，顺手又摸了下他的头，“小朋友，不要在餐厅里溜旱冰，会摔到的……” “先生，这是您要的溜肥肠――对，猪大肠――炒的……” 宋小叶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是眼角却有些抽。 虽然英语流利，可是用怎么用英语解释这个“溜”，她还真有些说不大明白。 “来了来了，”听到叫声，她慌忙转身，错身让过又一次滑过来的男孩，却在下一秒，脚步一僵。 哪儿来的混蛋小子，在中餐馆里滑旱冰不说，还敢拍她的屁股…… 回头，宋小叶咬着嘴唇，瞪着正回头冲她扮鬼脸的臭小子，很想冲过去狠狠捶他一顿。但是…… “来了来了，先生，马上就来……” 陪着笑脸，快步赶到餐桌前，宋小叶先递上菜单，“两位点什么菜？” “炒杂碎……” 眼角跳了下，宋小叶恨不得叫两声。这些外国人，如果只知道点什么“炒杂碎”为什么要来中餐厅呢？好像唐人街的中餐馆只卖炒杂碎似的。 不过，说是中餐馆，但这个菜的味道真是――不中不西，要是回国内开这样的餐馆，不出半个月就要被人砸了吧？ “小叶……”听到熟悉的叫声，宋小叶回头，看到走过来的米娅和丽丽，不由笑起来。 招招手，她示意两人先坐，抹身飞快跑到厨房方向，把定菜单撕了一页递过去，“又一份炒杂碎……” 交了单，她才轻松地转回来，“没想到你们会来，想吃什么？啊，千万别点什么炒杂碎……” 米娅没说话，眼睛只是盯着系着围裙，头发微乱，看起来比平时大了好几岁似的宋小叶。 “你真在这里打工？”看着宋小叶点头，米娅几乎不敢相信。 “我好不容易托大师兄帮我找的工作……”看到米娅欲言又止，表情也怪，宋小叶不禁笑起来：“安了，这里的时薪还不错。一小时四元，我每个星期只在周六、周日过来工作，一周就有快七十块！算不错了……” 看着宋小叶的笑脸，米娅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你真的能坚持住？”这个从没有打过工，初相识时让她一眼就觉得是朵温室花朵的女孩，真的能在这里一直呆下去？ 宋小叶没回答米娅的话，只是笑着收起菜单，“今天我帮你们作主点菜好不好？” 米娅张了张张嘴，还想说话，却觉出丽丽碰了碰她的手。 奇怪地看了眼丽丽，她咽下要说出来的话，对着宋小叶点了点头。 等宋小叶一走开，米娅就立刻转向丽丽，“丽丽姐，你拉着我干什么？应该让我说说小叶才是。这里这么乱，什么人都有，她的年纪小，性格也太温和，怎么能呆在这里打工呢？！” “你多大？”丽丽扬了扬眉，看着米娅。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在白天出来，不适应直照进来的阳光，丽丽偏了偏头，用手挡住半边脸。 “离家出走，从加州农场一个人背着背包跑到纽约时，你有十八岁了？” “当然有了！”米娅答得理直气壮，“我过了生日才出来的！” 虽然答得快，但米娅原本紧张的情绪却是放松下来。 “小叶和我不一样――她，”忽然笑了笑，她偏着头回想，“第一次看到她时，她就站在人群里，虽然在笑，可是整个人却好像和周围的人都隔绝了一样，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的恍惚感……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那么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低笑了声，米娅轻叹一声：“在纽约混了将近三年，我认识了不少人，可是像小叶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认识。我总有种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该好好照顾的小妹妹一样。” 看着米娅脸上温柔的表情，丽丽脸上渐渐浮上笑意，“米娅，”握住米娅的手，她柔声道：“小妹妹也有长大的时候。现在的小叶，就和你当初离开加州时一样――你该是最明白她的……” 是啊！有时候，她们很像…… 抬起头，远处，宋小叶正挥着手，冲着一个溜着旱冰满屋转的男孩大叫。 不再像初见时一样，那般温柔腼腆，可是，宋小叶的笑容是那样灿烂，生动而鲜活。从认识以来，只有在宋小叶站在舞台上时，米娅才看到过她这样的神情。 想起那天晚上宋小叶拖着她守在电视机前，只为看在电视里出现她的镜头。虽然不过60秒，两句话，可是宋小叶那时候的笑容却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 “她很快乐……”低声呢喃着，米娅笑着，偏过头笑问：“丽丽姐，咱们夜总会里是不是还缺一个侍应生啊？” “咳……”丽丽差点被水呛到，“真是姐妹情深啊，就是夜总会不缺人，你也能硬说是缺人了是吧？” 早就和丽丽混熟了，米娅可不怕丽丽的冷脸，嘻嘻笑着，指指端着大托盘穿过人群的宋小叶，“小叶那么能干，丽丽姐才是赚到了呢！” 两个月，不算太短的时间，可在宋小叶的感觉中，却像一眨眼就过去了。每天从一睁开眼，就要忙到晚上，辛苦，却又是那样充实。 早上起床，练拳、练剑，跑步去学校。认真上课，努力修够学分，放学后买个汉堡或是热狗就算是对付了一餐，整个晚上，都在“夜”里做侍应生。 偶尔，还会在人少时充个临时演员上台凑个数。 到了周六、周日，整个白天都是在唐人街的餐馆里度过。周日黄昏时，还要去武馆，接受师傅的指导，只要一个动作不过关，就要吃竹尺打手板儿…… 这样的生活，是宋小叶两生都没有过的清苦。可是，每一天，却都是那样的快乐…… “我是说真的，真的长肌肉了……”宋小叶举起手，在米娅伸手来捏时忍不住发笑。 因着两人的笑声，周围和她一样在等待叫号的人纷纷扭头看了过来。 虽然考戏剧系的人要少些，不像音乐系人那么多，可今天朱丽亚的考场还是聚满了人。 要不是有米娅陪着她，宋小叶还真是要觉得紧张了。 “不要那么紧张，丽丽说，只要你做到像在夜总会里排练的一样，一定会被录取的。” 搂着宋小叶，米娅低声安慰。 “嗯，”宋小叶点点头，目光下垂，看着已经调成振动的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默然片刻，还是按了拒听键。 不用听，三哥又是打过来希望她能放弃的。这两个月来，天天打，天天都要问她那一句。 前世那么了解她的人，现在却突然成了最不了解她的人――不是他变了，而是她自己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个他熟悉的人了。 “小叶……”被米娅一碰，宋小叶忙回过神来。 慌忙起身，她急着往前走了几步，才记起来回头。 看到米娅举起双臂，做出夸张的韩剧式加油姿势，宋小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来紧张的心情立刻就放松下来。 宽敞的教室，除了最里侧那一排桌椅外，就只有中间那一把孤零零的椅子。 还没等走进教室，看到这样的架势，考生就已经怯了。 站在门口，宋小叶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走了进去。 没有先去看那些老师，她走到椅子旁，先行了礼，才抬起头看过去。 目光扫过，看到评委里那个熟悉的棕发女人，宋小叶不觉暗喜。 金妮?马里兰！没想到今天有她做评委。 虽然她的表情和其他老师一样，严肃而认真，可宋小叶的心情就是放松下来。 初试，其实并没有多难，不过是考生自我介绍，表演下特长。 原本宋小叶是打算唱歌的，还是《猫》里的《回忆》，这段时间，在夜总会里丽丽没少指点她的技巧，她有信心会打动评委。 可是她刚报上歌名，坐在最中间的一个男评委，突然抬手示意了下。 见几个人都看向他，胡子拉碴的男人耸了耸肩，“我看你的资料里写：中国功夫啊！你会什么？少林寺的拳法？还是李小龙的双截棍？！” 偏了下头，他和旁边的男人笑道：“里奇，我知道你也喜欢神奇的李小龙的！” 因为他的话，里奇就笑起来，推了下眼镜，他看着宋小叶，平声问道：“宋小姐，你可以表演下你的中国功夫吗？我的同事对这个很感兴趣……” 虽然没有准备，但宋小叶没有拒绝，只是低头看了看裙子，她就点了头，“不好意思，我需要一把剪子。” 胡子男笑了起来，抬头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不一会，真的就有人送来了剪子。 剪开裙边，宋小叶毫不犹豫地把裙摆撕开…… 把剪子递还过去，宋小叶回到原位，微微合了双眼，凝神片刻，慢慢抬起手来。 目光平和，面容宁静，起手而动，一套太极拳就这样如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 动作柔和，却暗藏刚劲，虽然宋小叶学艺不到半年，可是这一套天天练的太极施展出来，却足以唬弄这些外行人。 圆活完整的弧，连贯协调的动作，让舞太极的宋小叶好似一只白鹤般，透出空灵而高雅的气质。 等她终于收势，轻吁一口气，抬起头时，看得发呆的评委们才回过神来，毫不吝啬地拍起手来。 “好看、好看！中国功夫――棒极了！”原本态度有些轻佻的胡碴男拍着手，直接站起身，对着宋小叶翘起大拇指。 宋小叶目光闪烁，下意识地看向金妮，在看到她对着自己微笑时，立刻就松了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 ------------ 第四十八章 来真的 迟疑了下，宋小叶还是接了电话。 才一接通，听筒里传出的怒吼差点震聋了耳朵：“宋小叶，你他妈的给老子搞鬼是吧？！” 把手机拿远，宋小叶皱着眉，在听到对面传来王美玲仍显得温婉的声音时，才又把手机拿近了些。 “振峰，你要我和小叶好好说嘛！发这么大脾气干什么？小心你的身体……”显然是在安抚宋振峰，王美玲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话：“小叶，你在听吗？” “在听……”宋小叶撇了下嘴角。 什么风度都不顾，直接就这么骂人，宋振峰是真的气坏了。 不过王美玲还很有风度，事不关己，当然会保持风度了。 听着王美玲仍是温温柔柔的声音，宋小叶忍不住暗自揣度：说不定王美玲现在不只不觉得生气，反倒还很开心呢！ “太太，您说，我在听……”又回应了句，宋小叶在听到王美玲的问话时，嘴角不自觉地牵了起来。 “太太，我知道你们送我到纽约念书，是为了我好，不想我再留在香港惹爷爷生气，又怎么会恨你们呢？” 顿了下，她淡淡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你们难堪才这么做的……”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相信？难道，她只为自己而活那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相信你？！你叫老子怎么相信你！宋小叶，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你给我惹了多少事？！” 宋振峰抢过电话大声吼着，已经不顾身边还有王美玲，直接骂道：“上次你和那个什么威尔在床上鬼混，我不过是打了你一耳光，你回头就闹出个拍广告的事儿气我！我不让老爷子打死，你就不痛快是吧？！” 大概是头一回听说这事儿，王美玲怔了好一会儿，才在旁劝着：“振峰，有话好好说，你看你，吓坏了孩子不说，还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听着王美玲怎么听都透着虚情假意的话，宋小叶有些不耐地翻了翻眼皮。 “爸，如果您能和大伯一样，爷爷也不会对您这么苛责了……” 宋小叶的本意，不过是想说宋振峰太过风流，在事业上根本就没太大的作为，也难怪宋家老爷子不重视他。 却没想到她的话才一说出来，宋振峰立刻翻脸，隔着电话，都能听到他摔东西的声音。 “小叶，你怎么说话呢？”王美玲不悦地责备：“别说你爸也不是想要这样的身份――再说，这世上的父母，再有不是，也不是为人子女该指责的――你身体里，也流着你爸的血呢！” “和那个不知人语的混蛋说那些干什么？挂了、挂了，告诉她，别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毛钱――我就当从来都没有过她这个女儿……” 宋小叶合了下眼，捏着手机的手指动了动，却因为对面没有挂断而顿住动作。 想是宋振峰已经走开了，王美玲的声音清朗了些，少了几分温婉。 “小叶，你还真是让人意外。”低声笑着，王美玲毫不掩饰不屑之意，“你以为不在香港，就没有人盯着你了？坦白说，接到玛丽蒙德打过来的电话时，我真的很惊讶……” “是吗？”只淡淡应了声，宋小叶没有说话。 她就是不应这一声，王美玲也会继续说下去的。她真的没必要说太多，让她兴致更高。 “你似乎很冷静！”说完这一句，王美玲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再出声：“看来，我真的错过了很多――现在，我才知道你当着老爷子面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梦想？”她经笑了一声，“听起来很美，看起来很美，可真正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美了――小叶，我很希望，你能够真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去追求你的梦想――我很期待，看到你将来，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明明像是鼓励的话，可是听起来硬是有那么一种冷森森的怨毒感觉。 宋小叶目光微闪，没有去回应王美玲的期待，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想着电话那头王美玲，可能会有的遗憾表情，宋小叶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那天去玛丽蒙德办退学手续时，依丽莎也和王美玲差不多呢！居高临下的姿态，轻蔑的语气，却在得不到她回应时垮下了冷艳高贵的面容。 不过，想到里克那淡淡一句“离开是好事，希望你不会再回来”。宋小叶的笑就变成了干巴巴的了。 里克或许真是知道了什么吧？是啊，她之后的生活会很难熬吧？就算宋家没对她来个像香港一样的大封杀…… 不是宋家的手还伸不进朱丽亚――该说为了她，宋家还不屑做到那一步。 收拾她，可比对付一所学院容易得多了。而且，她那个爸爸或许根本不敢对爷爷说她的所作所为呢！ 断了她的生活费，是第一步，可能下一步，就会让宋浩华把她清出公寓。 只是，三哥会那么做吗？！ 不去管那些，至少她现在还交得起第一年的学费。虽然这之后她就是真的身无分文，一天不工作就一天没饭吃。 不是美国人，作为留学生的她还没有资格申请出外打工。而在学校里找工作，根本不够花销，所以宋小叶根本就没有和学校说她打工的事。仍然重复着每天上学、打工的生活。 只是，有时候，也会担心她打工的事情被发现。不会――被移民局遣返回香港吧？ 朱丽亚的录取率不高，来报考的有上千人，可真正入学考进戏剧系表演班的不过六十多人。其他班，宋小叶倒没有去打听，但好像被录取的也不是太多。 人数本来就不多，而且听说，每一年都会有人自动或被动地退学，到明年，仍然能留下来的人却不知道会有多少。 一周两次的专业表演课，第一次时，导师已经讲得很清楚： “想玩的继续玩，想疯的继续疯，虽然考进了朱丽亚，但没有人保证你们顺利毕业！每年考试，不及格的被退学的有大把。所以，你们爱学不学，我是无所谓，反正一年后，还能留在这所学校的，我看也不会超过一半……” 朱丽亚的严苛是说的名的，但，或许，这个对他们大言不惭不会管他们的胡碴男，并不算是个严苛的人。 至少，哪怕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他都能面色不敢地继续照着课本念那些所谓的理论知识。 而那些，宋小叶早就背熟了。 第一堂课，宋小叶忍了。六十来人里，只有她一个华裔，这样明显的差异，她还是低调些更好过。 可是，等到第二堂课，自称泰勒，是个文艺男的胡碴男，仍是翘着二郎腿，有一句没一句用快要晕过去的声音读课本时，宋小叶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花了钱，付出一切代价，可不是为了听这些自己能从书上看到的东西…… “老师！泰勒?布里尔先生！”忽地一下站起身。 宋小叶知道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甚至就坐在她身后两个正在腻腻歪歪，摸来摸去的小情人，也暂时把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到她身上。可是，她这会儿已经不在乎这个。 盯着抬头看她，眼神茫然的泰勒，她大声道：“先生，我们来上表演课，不是为了听您‘念经’的！” 虽然不确定泰勒是不是听懂了什么是“念经”，但看到泰勒突然露出的笑容，宋小叶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哦喔，看来有些人的耐性，比我想象得还要差。” 泰勒站起身来，双手往牛仔裤口袋里一插，两条大长腿让这个有些不修边幅的男人看起来有令人难忘的帅气。 “我记得你，宋小姐……”比了下太极推手的动作，泰勒用手指着宋小叶，笑道：“你这么突然站出来，真的很帅气！” “嗯，你看，我想过可能第一次站出来的是那个黑大个！更或者，是你，三月天穿热裤的辣妹！甚至可能是那个哥特风――但是，就是没想到会是你，我的中国小妞！” 抱着肩膀，泰勒突然收起了笑脸，冷嘲热讽道：“怎么？对我很不爽！？是啊，我是让人不爽，可是你们知道的，其实我更不爽你们――有哪个老师在上课时看到一群怪物会觉得爽的呢？！啊？” 吼着，他随手挨个指着，“你们都是艺术家是吧？脑袋上那红毛是什么？以为脸上到处打洞，穿钉子就是艺术吗？你们这样走在路上，就是一群傻瓜、疯子……” 泰勒骂得痛快，好像没看到已经有超过一半的学生都已经变了脸色，仍是指了这个指那个。 “你们这群混蛋，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知道，在我说话时，在下面说话，调情，kiss，难道，还指望着我和你们说什么有用的吗？” 拍了拍手，他蹲在舞台前方，盯着宋小叶，“小妞，或许你可以用你的中国功夫帮我赶走那几个大声说话的混蛋。这样，我也可以会愿意认真听讲的同学们讲课……” “嘘……” 听到身后传来的嘘声，宋小叶垂下眼帘。 “你看到了？”泰勒撅起嘴，看着她耸肩。 猛地转身，宋小叶居高临下瞪着身后的一对小情人，大声喝了一声：“闭嘴――” 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卷成团的钱，她直接丢了过去，“要上床就去开房！不要在这里影响大家。” 坐在金毛鸡冠头腿上的女生拾起被丢在她怀里的钱卷，数了数，“砰”地一声吐出个泡泡。 “妈的，就二十，你想让我让贫民窟开房啊？” 皱起眉，宋小叶看看穿了唇钉的女生，再看打扮后现代，完全一太空战士的男生，怎么都压不下一肚子的火。 “我不管你想去哪儿，总之现在就出去！回来之前再换身衣服――你们这样子，影响了大家！” “大家？”拍拍怀里的女生，金毛鸡冠头跳起来，“中国小妞？会功夫是吧？你看看，哪儿有大家啊？” 宋小叶目光微闪，眼角扫去，果然，是没什么大家。所有人都在冷漠地看着她，甚至连泰勒也是抱着肩膀看热闹…… ------------ 第四十九章 强硬 枪打出头鸟！冲动就是自毁！ 宋小叶其实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是在被泰勒当枪使了？！ 别看泰勒一副颓靡艺术范，之前一直装傻，一个小时的长课，只知道念课本。可骨子里分明就是在盯着他们，想看看他们这一个班到底都是什么人，又会有什么反应。 可惜，她明白得晚了一点，已经充当了出头鸟，跳出来扩张泰勒了做法。这之后，她就是再后悔，也已经没办法退了。 如果她退缩，软了，怂了，那以后的一年学院生活，不仅要被泰勒嘲笑，还会被这一班人看扁，踩死…… 手心冒汗，心跳加快，宋小叶对十足小混混打扮的少年，虽然面色如常，可心里早就千百个懊悔。 从前，她可从没主动招惹过谁，尤其是这样痞气的男生。 但…… 深吸了一口气，她瞪着金毛，沉声道：“不用大家，我一个人就能摆平你，还用大家什么呢？” 既然不能退，那就只能进，哪怕这个进也显得如此冒失莽撞。 “想试试中国功夫，我倒是不介意……”眼角一转，她看着泰勒的方向，笑着问了一句：“先生，这位同学想和我讨教一下呢！我要是失手，打伤了他，不会被处留堂处罚吧！” “啊！？讨教啊？”摸着下巴，泰勒倒像是来了兴趣，“我是没什么啦！要不然，你可以和这位同学签契约，就是像那种决斗，生死不论的――嗯，你们中国人叫什么来着？！哦！生死状！” 兴奋地叫着，泰勒只差没拍手叫好，跳起来了，“我帮你们准备啊！” 翻着白眼，金毛斜着眼睛瞪泰勒，“搞什么？要不是honey想要当明星，我才不来这上什么鬼课呢！喂，你当我是那些窝囊废似吧？就凭你，还想打伤我？！” 一脚踹在桌子上，金毛晃着膀子逼向宋小叶。 他的honey拍着手尖声叫着：“baby，叫那个婊?子养的好看……” 皱着眉，宋小叶慢慢后退，好像是被金毛吓到似的。 原本等着看热闹的学生们，有不耐烦的，跳到桌子上吹着响哨，大声呼喝着，叫的无非是让两个人不要耽误时间，要打就快打之类的话。 冷眼看去，宋小叶的目光更冷了几分。 是该说美国青少年远比东方人更充满活力还是怎么说？为什么，她觉得这个表演班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大像来学戏剧表演的呢？ “喂！” 金毛才叫了一声，就突然“哎哟”一声，却是宋小叶突然手一抬，抓住金毛抓向她的手，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看热闹的人都还没看清楚，金毛已经被撂地上了。 仰头跌倒在地，撞得背上酸疼，金毛自己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倒在地上了，可是把他摔在地上的，除了这个中国小妞再无别人。 金毛“呸呸”吐了两声，一翻身爬起来，脑子还在发涨，人已经又冲着宋小叶扑了过去。 宋小叶不慌不忙，身子微侧，在金毛伸手的同时，右手也迎了上去。手指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金毛的虎口，直接扳着他的大拇指用力往下一压…… 刚才一招得手，她这会儿信心大增，扳住金毛的大拇指，压得他的身体整个都往后栽去的同时一脚踢在金毛的腿弯上。原本就站不稳的金毛，应声跪倒在地上。却又因为宋小叶根本没有放开手，整个上半身都呈一种扭曲的姿态。 眼看金毛被制住，那个舌钉女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往前冲，可是还没冲到跟前，宋小叶已经一声大喝：“想死是不是？！” 舌钉女一愣，看看跪在地上的金毛，理智地收住了脚步。 看她一眼，宋小叶垂下眼帘看金毛，“服不服？”大声喝问着，宋小叶原本紧张的心情没有丝毫放松，反倒更紧绷起来。 对付这样最多在街上打过群架，空有蛮力的小痞子，只用擒拿就能制服。可就算是她能轻松制服金毛，却不代理他就会心服口服。要是这家伙嘴硬，就是不服她，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眼角扫过已经站直身看着这边的泰勒，宋小叶抿了抿唇，手上的力道更大了几分。听到金毛受不住叫痛的声音。宋小叶心头闪过一丝快意。 她这个月来，可不是白练功夫的，而且这段时间端盘子端出手的手劲让她比一般男人的力气都大。 用空着的手拍着地面，金毛忍不住叫出来：“服了服了――妈的，你快放手……” 宋小叶哼了一声，又重重掰了下金毛的手指，才猛地甩开他的手。 金毛惨叫了声，人一下子栽倒在地，旁边的舌钉女立刻扑上去抱住他，大声叫喊着。 宋小叶没那个闲心去看一对苦命鸳鸯。虽然面色如常，可她心里仍是绷着那根弦。 冷眼扫过表情各异的男男女女，她沉声道：“大家都是真地想学些东西，才来念朱丽亚的！我想留下来！你们呢？等着明年被赶出去吗？！” 在她的喝问声里，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看起来胆子不大的女生怯怯地出声：“我想考进朱丽亚……” 说完这一句，她就胆怯地看向周围，好像生怕谁会责难她似地坐了下去。 没有人责难她，也没有人回应宋小叶的话，可是随着那个女生坐下去，那些或是站着或是翘腿坐在桌子上的少男少女们也开始有坐回座位的。 无声的，缓慢的，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人回应宋小叶，可是原本喧闹的教室却突然间变得安静下来。安静得让人能清晰地听到抱在一起的苦命鸳鸯的低声呢喃。 拍了拍手，泰勒跳下舞台，看看宋小叶，却没有说话，反倒转到小鸳鸯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们：“怎么样？要不要帮你们叫医生？” 被他一句话提醒，舌钉女跳起身，抓起手机，“我要报警、报警！” 宋小叶扬起眉，还没说话，那个金毛就突然爬起来。一把抓住舌钉女，他没好气地叫道：“报什么警啊？丢不丢人――我又没什么事儿！” 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小叶，他拉着女朋友，推开泰勒，“这破学校不念也罢！就你这背书的教法，我自己都能学……” 泰勒一笑，没生气，反倒冲着金毛的背影叫起来：“喂，下次想回来之前，换身戏服！现在不是在拍《星球大战》。” 转过身，他看着安静的学生们，摊开手，“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了，大家其实还是很想听我讲课的。既然这样――宋同学，你是不想听课？” 嘴角发抽，宋小叶一声不吭地返回座位，和泰勒一样，自然得就好像之前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既然是戏剧表演课，那就先说说什么是表演好啦！什么是表演？顾名思义，就是角色扮演，就是你忘记你自己，去演另外一个人，甚至可能是另外的动物――对，不管你演什么，就是忘记自我，忘记你从小到大所养成的所有性格，所有习惯，完完全全地变成另一个人，哪怕是变成另外一只动物……” “宋小叶！” 被突然叫到名字，宋小叶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刻站出去。 泰勒耸了耸肩，“你们不是不喜欢听我背书嘛？既然不喜欢，那我们就直接从实践开始――宋小叶，你不愿意？” 勾起嘴角，宋小叶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上了舞台。她倒想看看，泰勒又想耍什么花样。 “表演类的书籍，相信大家都看过不少了，教材更是可能已经背熟了，那大家都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忘记自我，释放天性――宋小叶，演只猫来，让大家看看……” 演――猫？！ 宋小叶瞪着泰勒，半天没有动的意思。 泰勒转过身，盯着宋小叶，有些刻薄地嘲笑道：“演不了？！啊，我知道了，是怕丢人……” 当然怕丢人了！ 宋小叶没有说话，可是心里越发不快。她刚打了那个金毛，或多或少也算在这些新同学面前竖立起了一些威望。现在让她在这儿演什么猫，那点威望不直接就被削下去了？！ “宋小叶，你真的是想来学表演？！”毫不留情地喝问，泰勒冷笑道：“什么是表演什么是演员？你要是连站在大家面前表情都害怕这害怕那的话，干脆还是去办退学手续，离开的好！” “我、我没学过怎么演猫……”心里发堵，宋小叶勉强开了口。 “没学过？！”泰勒笑得更大声：“以后导演要你演戏，你是不是也要直接对导演说：哟，导演先生，我没学过怎么办啊？”尖着嗓子，泰勒学着女声说完这一句，又冷冰冰地哼了声：“真是抱歉啊！我要是导演，直接就换角了！” 泰勒说的话都是实话，一个演员，要是连在众人面前表演的勇气都没有，就根本不配做个演员。怕出丑？那演喜剧故意出丑抖包袱的人又算是什么？ 可是，就算心里知道泰勒的话都是对的，但他那冷冰冰的声音真是让人没法接受…… 就在宋小叶抿紧了嘴唇，沉默不语时，泰勒已经不耐烦地催促：“如果不想演，就立刻滚出教室，以后都再回来！” ------------ 第五十章 猫咪 虽然愤怒于泰勒的最后通喋，但不能否认，这样的威协的确奏效。 “猫”！猫是怎么样的？猫是――该怎么表演一只猫？ 宋小叶伏下身，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她曾见过的猫。 慵懒的，爱撒娇的，喜欢睡懒觉的，白天总是眯着眼睛的…… 翘起臀，弓起腰，宋小叶慢慢地伸了个懒腰，又抬起手，好像在舔爪子上的毛一样，微微抬头，她眯着眼看向泰勒…… 留意到她的眼神，泰勒笑了。 在宋小叶心情稍一放松时，泰勒突然拍着手叫道：“真是演得好！宋小姐，你演的，这是生了病的猫还是瘸了腿的猫啊！” 泰勒的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已经响起一片哄笑声。 宋小叶的脸又烫又热，火烧一样。虽然没有看，她也知道自己一定是臊得满脸通红。 爬起身，她张了张嘴，却到底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虽然气泰勒这样羞辱她，可是宋小叶还是选择了相信泰勒不仅仅只是想要口头羞辱她。 看着宋小叶，泰勒的嘴角微微扬起，转过身，对着台下哄笑的学生，他大声喝道：“很好笑吗？！要不要你们也上台来好好表演表演！？就是你，上台来，嗯，不用表演猫，就表演一下狗好了――反正你这样的大块头也演不好猫。” 原本还在大笑的大高个，脸色铁青，虽然在泰勒的一再催促下，站上了台，却只是傻傻地站着，看着台下，在教室里一直就没有停过的笑声里，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连女生都有勇气，你却没有勇气？” 被泰勒骂得低下头去，男生呆了几秒，突然就趴在了地上，四肢着地，翘起左腿，做了个“狗撒尿”的动作。 台下先是突然一静，随即哄笑声再起，响亮得好像要把屋顶都掀翻了。 泰勒拍着手，发笑，“不错，勇气可嘉，虽然实在太不雅观……” 红着脸站起身，男生虽然在笑，可那笑容却是生硬的。 偷瞄一眼那个男生，宋小叶是真觉得他们俩个是难兄难弟了。不过，就泰勒这样的老师，应该不会只满足他们两个。 果然，泰勒跟着台下的学生笑了两声，突然收敛了笑容，“怎么样？谁主动再上来表演表演！我也不给你们订题目，就演自己最熟悉的――不演动作也行，演树都可以。” 他的话话音才落，台下就有人吃吃笑道：“我在五年级时还真被安排演树……” 笑话没讲完，已经被泰勒点名：“这位同学，演的什么树？上来让大家见识见识。” 摸着鼻子，褐色头发，个子和宋小叶差不多，显得胖乎乎的男生笑嘻嘻地跑上台，两只肉乎乎的手臂前后一伸，就杵在台上了。 泰勒的眼角直跳，瞪着一动不动的男生，“你这是什么树？这树丫长得不错啊！” 男生眼珠转转，却不答话，只是看着泰勒。 泰勒皱眉，“好了好了，你这棵树演得还真标准，快……” “呼，我过关了？老师！您知道，我刚才可不是故意不答您的，这树它就是不会说话不会动的嘛……”明显话痨的男生巴着泰勒一直说个不停。 被烦得直皱眉，泰勒手一指，“去，那边装树去！闭嘴――你们再笑，再笑就也上来演――来个主动点的……” 不知是被泰勒吼的，还是真怕被叫上来和他们三个一样出丑，台下的笑声瞬间消失，甚至还有捂着嘴，一个劲往下埋头的。 “没用的一群家伙……”泰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别以为你们没出丑就很了不起了！告诉你们，你们上台来未必就比他们强了！至少，他们三个已经有勇气来释放自我，哪怕成了你们眼里的笑话也没退缩――你们呢？敢不敢？！” 听到泰勒这两句话，原本还在心里发烧的宋小叶突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目光一转，对上旁边的两位难兄，也是一副“我很自豪、我很骄傲”的表情。 这个泰勒，还真是――明明刚才应该都是恨得他牙痒痒的了。 伸出手，宋小叶歪着头和身边的高个子帅哥一笑，“我叫宋小叶，希望以后能多关照。” “迈克尔?汉纳姆。”虽然握了手，可这足有一米八几的金发帅哥仍是抿紧了嘴唇，没有一点笑容，如果不是他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闪即逝的难堪，宋小叶真要以为是自己得罪了这个帅哥。 两人搭上话，离他们稍远的胖男生也急了，一个颈地低声叫：“乔纳，我叫乔纳?贝尔……” 看两人目光转向他，他也忘了扮演树，伸长了胳膊往前凑，“以后多多关照，美女，你可以教我那个……”比划着拳头，乔纳有些兴奋地“嘿哈”了两声：“中国功夫……” “聊得很开心啊？” 泰勒冷幽幽的话传进耳朵，宋小叶哪儿还敢出声，低下头，不去看泰勒的表情，她只装作自己正在忏悔。 还好泰勒没有继续指责他们，抬手看看表，他拍了拍手，大声道：“ok，今天就到这儿！我们下次课堂上再见！但是，各位，有作业要布置――下次上课，每一个同学都要站上舞台！演猫演狗还是演老虎，都随你们。但是，如果是没有进步或是达不到我的要求，不要怪我嘴黑手毒――以后，别让我在我的课堂上看到你！明白了？” 被泰勒一吼，根本没人敢接话，所有人都灰溜溜地低头往外走。 宋小叶吁了一声，正要跳下去，后头乔纳已经叫她，“美、美女，你下回演什么？你说，我还是演树行不行？泰坦会不会直接轰我出去？”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直接问我比较我。”抱着肩的泰勒眯眼看过来，对上宋小叶的目光，他笑了笑，很淡定地翘了下大拇指，“功夫不错！” 这算是被表扬了？！ 看看手表，宋小叶点了点头，跳下台，抓起包就跑。 糟了，今天可能要迟到了。 因为怕迟到，宋小叶连饭都没顾上吃，大街上买的热狗，一直到挤上了地铁才有时间吃。 坐在座位上，刚扒了纸皮，就听到“喵”的一声。条件反射似地抬头，她瞪着对面老太太怀里的小猫，眼睛眨都不眨。 分不清到底是英国还是美国的短毛猫，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的猫，是只身上有着灰、黑相交花纹的猫咪。趴在老太太膝盖上，它带着点金色的蓝绿色眼睛一直盯着宋小叶，或者准确的说，是宋小叶手里的热狗。 掰下一块热狗，宋小叶凑过去，还没等她把手送过去，那只短毛猫已经眯眼，压耳，扬起胡须，瞪了眼宋小叶，就掉头钻进老太太手臂间去。 “坏猫咪，”老太太笑着，虽然是在责备，可是声音里却全是宠爱的意味。用手指摸了摸短毛猫的毛，她抬起头笑笑，“对不起，莎莎很怕生的，它从不吃陌生人喂的食物。” “哦，”宋小叶的手僵在那，实在有些尴尬。 老太太一笑，从她手里接过热狗，招呼莎莎。小小的猫儿探出脑袋，看了看宋小叶，似乎是在审视她到底危险不，又轻轻地撒娇似地“喵喵”两声，这才张嘴从老太太手里叨走了那块热狗。 盯着进食的猫，宋小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夫人，您养猫多少年了？猫不该是很温驯的吗？” 老太太似乎是一愣，看看宋小叶，就笑了：“也想养猫？猫可没有狗温驯。我养了这么多年猫，就是现在，还是会被莎莎抓到……” 露出手上还没完全好的伤痕，老太太温言道：“要养猫，可很有足够的耐心，它可不像人，能完全明白你在说什么，或是你想要它做什么。就像我十年前养的那只俄罗斯蓝猫……” 可能是难得碰到这么想了解猫的年轻人，老太太来了兴致。从蓝猫说到波斯猫，再说到加拿大无毛猫，转了好半天，才说到现在养的短毛猫。 期间，说的有猫咪的趣事，也有些宋小叶根本就不知道的猫百科。就像老太太自己说的，她养了几乎半辈子猫，什么都知道。 听得入神，到了站宋小叶也没有下。等到老太太坐到了站，她帮忙一直把老太太送出地铁站，才转身又跑回地下坐了返程的车坐到42街。 注定了迟到，还好丽丽不是斤斤计较的老板，也没谁来指责她的迟到。虽然如此，可是宋小叶心里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酒保保罗要搬啤酒箱去后巷，她忙着主动帮手。 “小叶，你――别着急，一次就般一箱好了！” 见识过宋小叶现在女力士似的本事，保罗也不和她争，直接甩手去招呼客人。 抱了啤酒箱，宋小叶一个人转到后门。用脚踢开门，一股臭味就钻进鼻子里。 来“夜”工作了，才知道这里的后门离她上次差点遇难的地方不过十几米远。这段暗巷，到处都是堆的垃圾。只有“夜”后门附近还算干净，用来堆一些会被酒商拉走的空酒箱。 自从那次之后，不知是政府还是什么人，在巷里安了几盏路灯，现在的暗巷虽然仍然光线不足，却比之前的阴森强多了。 虽然现在有功夫，可是宋小叶在这巷子里呆久了，还是觉得不自在。酒箱一放下，她就想转身回去。可是人才转身，就听到那边的垃圾堆里有声音，而且隐约还有“喵喵”声。 有猫？！应该是流浪猫来刨食，附近垃圾堆常有这样的事儿。 可是，宋小叶的脚步却似钉在了地上，怎么样，都动不了了。 “猫呢！”迟疑了下，她关上门，又转身往巷子里走了过去…… ------------ 第五十一章 野猫 虽然巷子里的光线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暗，可是那几只大号的垃圾桶附近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根本就看不清发出声音的到底是什么。 宋小叶随手拎起一根不知是谁丢掉的拖布杆，慢慢走了过去。 就着幽暗的光，几道黑影正从一只大号垃圾桶跃下。 听到声音，落在另一只垃圾桶上的黑影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向宋小叶。 幽暗的光线下，那是发着金绿色光的眼眸，在暗夜里闪烁着鬼魅与妖异。 莫名的，宋小叶打了个冷战。明明不过是些猫咪，可爱的萌物，为什么在夜里看来，居然会让人心里发毛呢？ 定住脚步，她没敢再往前走。那几只盯着她的猫，在她半天没有动之后，终于又动了起来。 有几只跳上了垃圾桶继续翻找食物，还有一只跃上了大垃圾桶，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有一瞬间，宋小叶觉得自己是被监视了。那只在高处，被灯光扫到，显出土黄色身形的大猫，目光冷冰冰的，带着警惕与阴森。 突然间，她就想起小时候在宋家大宅里，曾听一个老女佣说“猫是奸臣”。现在这只盯着她的大猫，就让她有那种奸诈、阴险的感觉。 好像，它随时都会扑上来给她一爪子似的。 原来，猫并不是只有那样温驯、可爱的一面，也有这样让人身上发冷，惶恐不安的一面。 摇了摇头，宋小叶往前靠了几步，“猫咪，不要怕……” “喵……”尖利的一声警告。 正翻着垃圾桶的猫也停下了动作，扭头齐刷刷地看向她。 “我没有恶意……” 宋小叶抬起手，试图安抚这些野猫。长年流浪在城市里的大街小巷，没有主人，没有现成的食物，整天只能在垃圾堆里刨食儿，不是被野狗追，就是和其他野猫打架，要躲避抓猫抓狗队，还是逃离那些虐待动物恶魔的毒爪。 从可爱的小猫咪变成现在这样警惕、充满敌意的野猫，想来也有很多心酸吧？ 宋小叶想着，往前凑近，心里全是对这些可怜野猫的同情与怜惜。 “喵……”刺耳的尖叫，一道黄影从高空跃下，亮出的利爪直抓宋小叶的面颊。 被吓了一跳，宋小叶慌忙躲闪，同时，手中拎着的拖布杆也挥了出去。 拖布杆打出，正好打中了扑过来的那只黄色大猫身上。 那只大猫惨叫一声，没有再扑过来，身子在半空一扭，落向了另一边。 可是就是这样，宋小叶仍觉得手臂一痛，分明就是被那只猫顺爪抓了一下。 顾不得去察看伤口，她抬起头盯着那只隐在黑暗中盯着她的大黄猫。 幽暗的光线中，她看不清猫的身形，可是那种被窥视着的感觉却一直都在，让她不敢动弹，只是牢牢盯住前方那两点金绿色的光亮。 就这样，和她对视了很久，那两点绿光忽地隐没在黑暗中。 宋小叶松了口气，转过头去，才发觉原本还在垃圾桶上的几只猫，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无声无息地溜走了。 心中微动，她再回头看没有半分声音的黑暗中，心里隐约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只大黄猫，难道是这个小集团的头目？猫王？！ 摇了摇头，她抛开这古怪的想法，才留意到被抓伤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丢下拖布杆，宋小叶返身回了夜总会。 她人才现身在灯光下，就被正好表演完的米娅看到。 “你怎么了？怎么那么多汗――你手怎么回事？” 抓住宋小叶的手臂，米娅的脸色都变了。 虽然天气刚刚转暖，但在夜总会工作，穿得很少。宋小叶刚才搬空酒箱出去，并没有多加大衣，现在薄薄的一件纱料衣服，手臂上被抓开一道口子，直接能看到里头的血痕。 “是不是又有……” “不是不是，就一只猫。”宋小叶急着安抚，又要缩回手，“没事，就是被抓了下。” “被野猫抓了？”丽丽闻声而来，瞪着宋小叶，责怪道：“你逗那些野猫干什么？整天翻垃圾，谁知道染了什么病呢？得去打狂犬疫苗！这个时候……” 看看米娅，丽丽皱了下眉，“你去准备，一会儿还要登台。把小叶交给我，我知道这附近有地方能这个时间打疫苗。” 丽丽接手，米娅倒也放心，轻轻拍了拍小叶，示意她听话，却又转回了后台。 宋小叶吐了下舌头，有心说不用那么麻烦，可被丽丽一瞪，就又咽了回去。 其实，她很享受这样的关心。多奇怪，她想要的，没有在亲人身上得到，却在异国他乡的陌生人身上寻找到。 穿了大衣，宋小叶老实地跟上丽丽。虽然丽丽从来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但这样跟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诊所离“夜”不远，同样是在42街上。但―― “丽丽姐，这里是兽医诊所？” 同样是老旧的大厦。甚至这间诊所连个牌子都没有挂，只是在不太白净的墙上画了几条狗。 白她一眼，丽丽没有理会她。直接就推了门进去。 虽然已经过了夜里十点，可是这诊所居然仍然有等着看诊的病――狗？！ 不只有狗，还有两只猫，在主人的陪伴下坐在候诊室里。 一个四十多岁的护士坐在护士站里，连头都没有抬，直接就问：“看什么？猫还是狗？！” “看人……”丽丽直接了当地接了句。 那个护士抬起头，看到丽丽，似乎有些意外，“丽丽，天啊！怎么会是你？我有多久没有看过你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查理医生现在在做手术，可能还要两个小时才可以――那个混蛋！被枪打伤的真不是时候……” 混蛋？！被枪打伤？ 宋小叶眨了下眼，只觉得心惊肉跳。 难道，这间看起来是动物诊所的诊所真的能看人，而且，还是那种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黑诊所？ 心里有些发毛，丽丽却完全没感觉，一把扯了她的手臂，让那个护士看。 “邦妮，她刚才被野猫抓伤了，你帮她处理下伤口，打下疫苗吧！” “只是这样？”原本还显得没精打彩的护士从护士站里走出来，虽然有些胖，可是居然灵活异常。 只是简单检查了下宋小叶的伤口，就拉着她往旁边的房间走，“跟我来，孩子。不会很疼的。” 这话，当然只是哄她的。 腆酒在伤口滑过，那种“刺激”的感觉，让宋小叶不觉裂嘴。 但，邦妮打针的动作倒是又轻又柔，完全和她有点粗鲁的外表不一样。 “好了好了，下次你自己过来就可以了。连打三针，我包你没事儿……” 宋小叶笑笑，目光转向半开的门口。在门后，一只瘸了脚的黑猫正缓缓晃过去。 “看来你很喜欢猫啊！”邦妮笑着拍了拍宋小叶，“查理医生人很好的，总是收留这些流浪猫狗。不过，这些小家伙，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你对它们再好，它们都未必把你当成是主人……” 是吗？ 宋小叶眨了眨眼，跟在邦妮身后走了出去。 虽然刚被猫抓过，可是她的目光却仍是不自觉地跟着那只瘸脚的黑猫。 不知为什么，这只有残疾的黑猫，总让她想起魅力猫来。 看到黑猫，坐在椅子上，被打理得像贵妇一样的两只猫竖起了毛，紧张地看着它，发出警告的尖叫。 黑猫回过头，目光扫过两只长毛猫，却是很冷淡地又扭过头去。那种眼神在那一刹那，完全的人性化，就好像是一个高傲的国王，不屑而嘲弄，仿佛连看一眼对方都觉得是种污辱。 真是――高傲呢！ 回去的路上，宋小叶一直在想着那只黑猫。 开车的丽丽转过头，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 “是要表演猫？” “嗯，”宋小叶应了一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丽丽居然猜到这事儿。 看看不肯再说话的丽丽，她总觉得丽丽的过去可能比她和米娅知道得更精彩。但，丽丽不想说，她也不好问。 虽然被猫抓伤了，但宋小叶却没打算放弃。 既然已经决定要表演猫，那她一定就要做到最好。 第二天，她特意买了两只盒饭。天一黑，就跑到了后巷。 打开盒饭，她退开稍远的位置，静静地等着。 对流浪猫来说，食物的诱惑是巨大的。不到十分钟，昨天她看到的那几只流浪猫，就出现了。 只是，虽然出现，却没有一只猫上前，而是远远地和她对峙着。 宋小叶原本想要退后，但想了想，却还是蹲在那儿，就那么盯着那几只流浪猫。 “喵……”那只大黄猫，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站在几只猫身后，低声叫了几声，又回过头来看着宋小叶。 宋小叶被抓伤的右手臂，又开始有疼痛的感觉。 但盯着那只猫，她却没有动。 “喵……”在大黄猫身后的一只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小猫，低声叫着，隐约透出些撒娇的意思。 随着它的叫声，其他几只猫也开始叫了起来。 “喵喵喵……” 有些杂乱的猫叫，倒有些像是在开会一样。 不知是不是那几只猫说了什么，那只大黄猫，终于“喵”了一声，盯着宋小叶看了会儿，开始慢慢走了过来…… ------------ 第五十二章 模仿 手臂隐约作痛，宋小叶却没有动，就蹲在那儿，看着大黄猫走过来。 走得很慢，大黄猫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宋小叶。 走到饭盒前，它没有低头，先是盯了宋小叶两眼，确定她没有动的意思，才低下头去。可是才一低头，就又立刻警惕地抬头…… 脚有些发麻，可是宋小叶却仍然没有动。 盯过宋小叶，大黄猫终于低下头，叨起一块鸡肉，呼地一下就跃了回去。 把那块鸡肉丢在地上，大黄猫仰着头，在一片“喵喵”声里，好像英雄凯旋一般接受着奉承。 那块鸡肉，最终吃第一口的，是那只最小的野猫。吃完后，它就仰头看着大黄猫，又“喵喵”的叫。 大黄猫偏了偏头，似乎是想了很久，终于回应了她一声。 几只猫欢快地叫了起来，一溜小跑，直奔饭盒。 动作不像之前大黄猫一样缓慢，而是又快又狠，在饭盒里叨着一块吃的，就飞快地跑开了。 从头到尾，宋小叶都始终蹲在一旁细心观察着几只流浪猫。 看着它们的一举一动，看着它们警惕的眼神，得到食物后的惊喜，吃饱后满意舔着爪子时现出的可爱萌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今晚的这几只野猫似乎没有昨夜那么吓人。 猫们把食物瓜分一空，转瞬就又消失在黑暗中，宋小叶才站起身来。 才一起身，脚一软差点又跌倒在地。蹲了太长时间，脚都有些麻了。 可是，虽然有些辛苦，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你啊，怎么也不给自己买些好吃的？那些野猫，都比你吃得好了！” 米娅半真半假地笑话她，可是等她喂饱了猫回去后，却总是请她吃披萨。 “你吃吧！我要上台，可不能吃那么多。对了，记得叫丽丽姐他们，还有保罗――你天天和猫玩，保罗的工作可是增加不少。” 嘴里填满了食物，宋小叶只是嘿嘿笑，头却点个不停。 米娅现在是“夜”最受欢迎的演员，除了酬劳外，还有很多小费，比她这个侍应攒得多。但，宋小叶知道米娅很舍不得花钱的。如果不是为了她，也不会天天都叫宵夜。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宋小叶心里清楚得很。是她幸运，才能在纽约认识米娅，认识丽丽姐…… 一连几天，宋小叶每晚都和那几只流浪猫泡在一起。 从最初离上十米远的位置，到最后，她就拿着盒饭在手上。 流浪猫们，最初又是警惕又是怀疑，现在却好像已经能接受她这个不一样的朋友了。 哪怕她就坐在那，它们也毫不在意地过来吃东西，在她身上钻来跳去。甚至，那只最小的猫，也肯让她抚摸，一如家养的猫咪。 只有那只大黄猫，始终都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一面吃食，一面仍不减警惕。 每次她摸那只小猫，大黄猫都眯着眼盯着她的手。似乎她只要错上那么一点儿，它就又要给她来上一爪子。 看起来，好像很熟识了。可是，每天晚上，只要只吃完食，这些原本还会腻在她身上的野猫就又跃入黑暗，毫不留恋地把她这个“朋友”甩在身后…… 猫啊，不仅仅是可爱呢！ 弓起背，半眯起眼，眼神危险而又带着难言的魅惑。 轻盈地跳跃，仿佛真正的夜的精灵，在黑夜中穿梭在屋顶或是暗巷，孤独而又自由。 性感，慵懒，迷人，可爱，却又危险，带着难言的鬼魅。 哪怕是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晒太阳，任由你抚摸。可是只要你弄痛了我，我就会给你一爪子――毫不犹豫的，哪怕上一秒我还在享受你的温柔…… 在舞台上伏着身体，发出“喵”的低叫的女生，在这一刻，活脱脱的，就像是一只又性感又危险的猫咪。 不是一只家猫，而是充满着生机活力的野猫。 对上那双半眯着的眼睛，泰勒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 没有刻意表扬，也没有大声叫好，在宋小叶站起身时，他平静地大声叫：“下一个！” 宋小叶走下台，在走过泰勒身边时，忍不住去偷看泰勒的脸色。 可惜，在泰勒的脸上，她看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 “宋小叶，你真的棒极了！”乔纳从后面搂住宋小叶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刚才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真是太、太美了――我都觉得你后面长尾巴了！” 这是赞美？！ 宋小叶挑起眉，有些哭笑不得。 坐在她身边的迈克尔看了看她，没有像乔纳那么激动，却仍是翘了下大拇指，“很像猫，像那些会翻垃圾桶的流浪猫――不仅形似，还很神似……” 这样的――就算是赞美吧！ 想想上节课迈克尔一声不吭就做出狗撒尿的动作。 宋小叶不觉抿了抿嘴角。 乔纳搞笑，但迈克尔也是个冷面笑匠呢！说的话，总像是冷笑话。 三人说着话，台上的学生已经表演完了。而又上台的，是那个看起来性格有些胆小的女生。 站在台上，她的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好不容易伸了伸胳膊，却只是动了动就又垂了下去。 泰勒皱眉，开始不耐起来。只是一个眼神，他还没有开始喝出来，那个女生就“哇”的一声哭了。 “我演不出来！刚才她演猫演得那么好，我再演也演不过她……” 被女生一指，宋小叶一愣，尤其是看到周围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把目光投向她了，她更是皱起眉来。 泰勒皱眉，看着台上的女生，“克罗依――是吧？你为什么来念朱丽亚？为什么学戏剧系？是想做演员？！真的？！我完全看不出来！” 转过头，他看着台下所有的学生，大声道：“你们也一样！都听好了，演员这一行，就这么大。每年拍多少片子，都是有数的。机会，就那么多，可是演员却是一大群。老前辈，后起之秀，每天都有人在跟你竞争！如果，你们心里总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做不到像别人那样好，那不如现在就回家去，不要再在这儿浪费时间啦！” 缓了缓，他指着台下的宋小叶，“宋小叶，你举起手臂让他们看看……” 宋小叶一怔，有些迟疑。 为了能像猫一样轻盈，她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形体服。 站起身，她褪下披在身上的大衣，举起了右臂。 在小臂上，一道差不多十厘米的抓痕，虽然已经淡了，却还是很明显。 “这道伤是怎么来的？”泰勒问着，可表情却像是已经知道这伤的来历。 宋小叶抿了抿嘴唇，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 她明明一向低调的，可为什么现在却是越在人前越觉得胆气足呢？ “被猫抓的！”沉声说着，她知道泰勒想要她说起来，举着手臂，她让人看得更清楚。 “这个星期，每天晚上我都去看流浪猫，和它们在一起呆着――这条抓痕，就是被猫抓伤的……” “嗯哼，我们现在都知道为什么有人演得好，而有些人却只会嚷嚷着演不好了……” 泰勒满意地对着宋小叶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一回头，就用冷淡的目光看着台上仍然无声的啜泣的女孩。 “如果觉得自己天份不够，又没有信心能做到最好，不敢和别人竞争的话，克洛依，我建议你还是去办理退学手续。就像那两个……” “谁说我退学了！” 泰勒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有人大声叫起来。 宋小叶好奇地回过头去，不禁目光一闪。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金褐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身上只穿了休闲服，可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很酷很拽的样子。 眨了下眼，宋小叶偏过头，想了想，还是又把目光投向少年。 刚才就觉得怪，细看了，才发现少年的头发有些古怪。好像双耳上方的头发很少…… 啊！这个是上堂课被她打的那个金毛鸡冠头。 宋小叶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那个鸡冠头收拾收拾居然还是个帅哥。 也是，报考戏剧系，长相应该不会太差――当然，也有像乔纳这样的特型演员。 胡思乱想着，她抬头，正好和鸡――不是鸡冠头的少年目光相对。 那愤愤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不会还想找她的麻烦吧？ 宋小叶撇了撇嘴角，只当没有看到。 少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跳上舞台。 就站在舞台中央，抱起双臂，冷眼看着泰勒，高高仰起头，一副挑衅的模样。 泰勒皱眉，“这位同学，你能像大家解释一下，你演的是什么动物吗？” “看不出来吗？”少年不屑地撇嘴，“我演的――是人！是动物中最高级的人！” 宋小叶眼角一跳，险些就乐了出来。怕被那少年气恨，她忙捂住嘴。 可其他人却不像她这么含蓄了。指着台上的少年，众人毫不客气地哄堂大笑。 泰勒又是觉得可气，又是觉得可乐，想了想，到底还是笑道：“我看，你演的是斗鸡――还高级动物！人为什么是高级动物，你该好好研究一下！”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儿了，啊，那位同学，我刚才说的，你好好考虑下……” 原本打算悄悄溜下舞台的女生脚步一顿，回头看看泰勒，原本止住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 第五十三章 放弃 看着那个女生捂着嘴跑了出去，宋小叶迟疑了下，还是追了出去。 虽然她和那个女生根本算上不熟悉，甚至都没说过话，可是上次是她第一个呼应了她。 “那个，克罗依！”看着坐在走廊长椅上哭泣的克罗依，宋小叶抿了抿嘴角，也坐了过去。 “你不要把泰勒的话放心里，他那个人，嘴就是那么毒，但其实是有口无心……” “你不要说了，”闷闷地说着，克罗依抬手抹着脸上的泪痕，“布里尔先生说得对，我在这里完全是浪费时间。” 没等宋小叶再说话，她已经抬起头看着宋小叶，“我没有你那么有才华，也没有你那么厉害――甚至，比不上你那么用心，我根本就不该想成为一个演员……” 没有去擦拭克罗依脸上的泪，宋小叶沉默片刻，才讷讷地道：“我没你说得那么好，你也不必和我比――你看，布尔里先生也没有夸奖过我，不是吗？” “他不用夸奖你，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多满意！”克罗依尖声叫着：“整个班里，他最喜欢的学生就是你了！” 用指比了比宋小叶，克罗依又反手比比自己，“我、我和你站在一起，就好像是影子一样，根本就不会有人留意到我――你看，我就是这样一个没用的人！想成为演员，根本就是我在异想天开……” 宋小叶皱眉，有些被克罗依说的“影子论”刺激到。 “为什么觉得自己是影子呢？克罗依，没有谁是别人的影子！也没有人甘心做一个不被人注意到的影子――你既然不愿意，那就拿出些勇气来！你可以做到的！你看，你不是已经考进朱丽亚了吗？” “那、那只是一个意外。”克罗依突然冲动地站起身，“我不该因为一次幸运就忘乎所以，不该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我真是太蠢了！就不该来……” 看到克罗依哭着跑开，宋小叶追上几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罗依跑进了教务处。 “该不会真的要退学吧？”宋小叶有些着急，却又觉得自己真去阻止好像有些不妥，正在着急，泰勒?布尔里已经夹着书走了过来。 “布尔里先生，”宋小叶急着叫了一声，“你快去阻止克罗依，她去了教务处……” “教务处？”泰勒扬起眉，“哦，她去办理退学？阻止她做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泰勒――先生！”宋小叶的声音尖了起来，“如果不是你，克罗依怎么可能会冲动到想要退学？泰勒，你是老师，我们都尊重你。但你不该毫无顾忌地伤害人！你不知道克罗依是鼓起多大勇气才来朱丽亚的……” “我不知道很多东西！”打断宋小叶，泰勒平淡地道：“我也不需要去知道更多。宋小叶，每个想站在舞台上的人，都是想要得到更多人的喜爱，如果不是为了这个，谁会要成为明星呢！” “我，我不……”不知为什么，宋小叶没有反驳出来。 她可不是为了什么别人喜欢，她只是喜欢表演，喜欢表演带给她的那种感觉。站在舞台上，她才不去考虑别人呢？ 可是，为什么这样理直气壮的话，她却没办法大声讲出来？ 无法反驳，或许是因为隐约的，她觉得自己其实是真的喜欢被所有人关注着的那种感觉…… 没有去留意宋小叶的表情，“是，我这个人是比较喜欢刺激人，但――宋小叶，你这么讨厌我，怎么不去退学！？” “我干嘛退学啊！？”宋小叶冲口而出，话才一出口，就怔住了。 “你看，”泰勒摊开手，“不是所有人，被我骂几句，就会退学的。宋，学习戏剧也好，或是做其他事也好，都和爬山没什么两样，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有能力、有耐性爬到顶峰的，如果在山脚下就已经觉得自己爬不上去，那何必还要浪费时间呢！” 看着宋小叶，泰勒的表情异常严肃，“我不会道歉！如果连几句重话都受不了，就不该选择这条路。” 张了张嘴，宋小叶还想说什么，眼角却瞥到不远处教务处的门开了，顾不得再和泰勒说话，宋小叶忙追过去。 “克罗依！啊，泰勒他……” 看到克罗依扭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泰勒，宋小叶想说泰勒是来道歉的，却到底没有办法撒谎。 舔了舔嘴唇，她想再劝劝克罗依。克罗依却已经低声道：“谢谢你，宋，我真的没事了。我以为自己是冲动，可是一办完退学手续，我的心里就放松了下来。真的，我的确是不适合来朱丽亚。我以为，只要自己能成了明星，所有人就会都爱我，可是我这样子怎么可能会让人爱呢？” “克罗依，”宋小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泰勒说得或许没错，不论是她还是克罗依，都是少爱的人。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你，但，你这样退学，真的甘心？留下来吧！” 这样的劝说，显得苍白无力，克罗依看着宋小叶，忽然就笑了起来，“宋，我希望你能成功！你不像我，你总是能做成你想做的事……” 没有说话，宋小叶看着克罗依转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评价她。克罗依不知道，前世的她，并不比克罗依好上多少。可是，这一次，她真的已经不再是宋家里没有人关注的影子了。 抹了下有些湿润的眼角，宋小叶回身，目光扫过仍站在原地，一直在望着克罗依背影的泰勒，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个家伙，也会为克罗依的离开而感觉难过吗？ 迟疑了下，她想走过去。泰勒却已经转身，打着电话从她身边擦过： “嗯哼，晚上就吃法式大餐好了！是啊，我心情很好――怎么会不好呢？” 扬起眉，宋小叶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没有心的混蛋……” “哗！好大胆子啊！要不要我去告诉泰勒？” 听到身后的声音，宋小叶挑起眉，慢慢回过身去，脸上已经挂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嗨，人类！” “你说什么？！”虽然穿着打扮恢复正常人状态了，可是火气还是一挑就起。 少年抻着脖子，瞪大了一双蓝眼，却在下一刻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叫汤姆，汤姆?沃斯。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哦，”宋小叶应了一声，根本就不理会他，直接转身就走。 今天答应了到武馆，得抓紧时间，她可没那份闲心和热血沸腾的少年计较那么多。 “喂……”汤姆大声叫着，虽然宋小叶不回头，却仍然大声喊：“你等着，不把你打趴在地上，我是不会放弃的！要不然，我都没办法回去见宝贝……” 哈！为了在美女面前逞英雄。 宋小叶在心里晒笑，更不想理会跟在身后的少年了。直接戴了耳机，把所有的声响都排斥在外。 她的mp3里，放的不是音乐，而是经典电影的对白片段，这是金妮在朗诵课上教她的方法――反复去听！所以，她录了很多的电影，闲暇时，就听这些对白，每听一句，都在心里反复琢磨着演员说这些对白时会是怎样的表情，怎样的姿态，虽然没有画面，但这样反复想象再去看原电影，总有新的感悟。 “每一个城市都有其独特之处，令人难忘。这很难说……罗马！不管怎么说，就是罗马……”低声模仿着赫本的语气，宋小叶偏过头，目光扫过车厢的另一端，目光不由一凝。 扶着扶手，她摘下耳机，看着隔着车厢，盯着她看的汤姆，皱起了眉。 这家伙，不会想着什么设伏之类的吧？ 晃了下脑袋，宋小叶撇了撇嘴角，觉得自己想太多了。或许，也不过是巧合―― 但，再巧合，也不至于巧合到一路从地铁跟到唐人街吧？ 在麦氏武馆门口，宋小叶回过头，抱着双肩盯着少年，“嗨，虽然我不想误会，但你是不是跟得太紧了？” 看着扬起眉毛，表情古怪的汤姆，她笑笑：“我得告诉你，如果你想在这儿和我较量，那一定死得很惨……喂！” 看到汤姆甩都不甩她，直接进了武馆的门，宋小叶真的是火了。 追上两步，她大声呵斥：“汤姆，你不要太过份了！有什么事，我们学校里解决，你追到这儿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拦住汤姆，宋小叶威胁地瞪起眼。 她可不希望因为汤姆，让师傅知道她居然在学校里和同学动手的事。如果师傅知道，可能会…… “小叶，你做什么？” 听到声音，宋小叶回过头，看着康严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我就是和同学……” 还没等她掩饰完，康严已经冲着汤姆招手，“快点！小子，你要迟到了。” 宋小叶一愣，汤姆已经歪着脑袋，冷哼道：“别那么自做多情！没人跟着你，我是来这儿学武的――你等着，我跟师傅学好了功夫，下次把你打趴下……” “哈！”宋小叶看着汤姆得意的样子，挑起眉，故意哈哈笑了两声，“大师兄，你新收徒弟了，怎么不说呢？” 大声叫了一声，她扭过头，看着差点绿了脸的汤姆，笑嘻嘻的，“你懂不懂什么是大师兄啊？解释一下，大师兄就和哥哥一样，也就是说，我是你师傅的妹妹，你呢！要叫我一声‘aunt’――师姑！要不要，叫一声来听听？” 还报仇？哈…… ------------ 第五十四章 龙套的机会 “砰”的一声巨响，宋小叶猛地惊醒，先是看看砸在桌上的厚书，才茫然地抬头。对上泰勒带着笑意的眼睛，不禁一惊。 坐直了身体，她随手抹了下嘴角，又扭头去瞪坐在身边若无其事似的汤姆。 这个混蛋！都说如果上课了就叫她的，居然还让她被泰勒抓个正着，分明就是暗地里报复。回头一定要告诉师兄再好好训练下这个徒弟。 进入朱丽亚半个多月，宋小叶算是深刻体会到泰勒有多“心狠手辣”了。 在泰勒的课堂上，什么培育人才，挖掘学生的潜在才华，那都是些惹人厌的屁话。 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们这群混蛋，有本事吃这碗饭，就努力！没那个天赋，就不要浪费时间！要知道，我的时间比你们的更宝贵。 宋小叶从没见过比泰勒更毒舌的老师，嘴毒手黑，只要他看不上眼的，绝对会骂到人哭。不过一个月，班上已经被他“骂”得退学了三、四个。而剩下的，就没有谁是没挨过泰勒骂的。尤其是宋小叶，都数不清泰勒到底骂过她多少次，说过多少难听的话了。 多希望泰勒那是种另类的激励方式，可宋小叶知道，泰勒不是马轩成，绝不会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什么谈心，帮助你认识自我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过。他看不上的，只会一巴掌拍死。要想顶过去，只能靠你自己。 每次戏剧表演课，都是最紧张的时刻，谁都不知道，在台上的表演会遭到泰勒怎样的毒舌抨击。 而这半个月来，从猫咪到狗，豹子、狼甚至是蛇、蜘蛛、蟑螂，每次的戏剧课上，说不好泰勒会丢出来什么古怪的课题，又有谁会那么不幸运地被砸中。就因为这个释放天性的课程，就算是再忙再累，宋小叶熬夜也会看完录下来的“动物节目”。这一个月对动物了解的程度，比她过去两辈子都多。 虽然也和乔纳一起，也抱怨泰勒简直是个“变态”，可宋小叶不得不承认。经过这样的“磨砺”，她抗打击的能力大增，总觉得现在，不管面对多少人，不管是表演什么，再让人觉得难堪的怪物，她也照样能演得出来。只是，满地摸爬滚打，真的很累。累得她连课间这么十几分钟都支不开眼皮。 “看来，我的课让大家很辛苦啊！”俯低头，泰勒对着宋小叶笑了笑。 不过那笑，宋小叶怎么看都觉得像恶魔在盯人。 “好吧！看在你们这么辛苦的份上，那我不如就给你们一个福利。”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泰勒才慢慢打开一直捏在手里的纸卷。 那是一张海报，湛蓝色的背景，金色的星星，最醒目的一句话就是：明日之星就是你！ “我的天……”有人低呼出声。 因为海报上除了这句话，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标志。那个熟悉的城堡，教室里的少男少女，没有人会认错。 “看来，好像不用我多说什么了――没错，现在给你们的这个机会，就是和迪士尼公司有关――哦哦，先别高兴得太早！这张海报，可不是给你们看的。我展开海报，只不过是为了应个景……” 收起海报，泰勒挥了下手，“林赛，大家都该知道的吧！还有希拉里……好了好了，不用叫得那么大声。” “究竟是和哪位小美女有关系呢？” 还没等泰勒卖完关子，乔纳已经叫出声来：“希拉里！” 挑起眉毛，泰勒偏过头看着乔纳，伸手，“宾果，算你答对了！不过，这是小聪明，林赛下个月就有新片上映，有是我是你也会猜希拉里了。” 拍了拍手，泰勒大声道：“希拉里?达芙的新片，需要群众演员参加拍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能让你们这群家伙去参加面试的。如果搞砸了，我可是会给他一个e的。但是，如果有谁不仅面试成功，还能成功抢到一两个镜头的话，我给一个a+。” 泰勒的话才说完，台下已经一片欢呼。别说会有a+，就是冲着能见一眼希拉里，一群荷尔蒙旺盛的少年们，也要乐疯了。 就是坐上大巴，仍不见消停，“宋，你知不知道，我就要见到希拉里了――我的女神！” 看着乔纳扮怪的模样，宋小叶撇了撇嘴角，不好意思告诉他他们是去试镜，不是见偶像的。 “笨蛋！想见你的女神也得看看你能不能试镜成功，就你那笨样？！”汤姆骂了一声，推开乔纳，坐在宋小叶对面，定定地瞪着她。 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汤姆的目光，宋小叶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椅背上，直接闭上了眼睛。 “喂，再打一场吧！”汤姆叫了一声，见宋小叶仍然闭着眼睛，他忍不住大吼：“宋小叶！” 惊跳而起，宋小叶冷眼瞪着汤姆，“想打？上次被我揍得不过瘾？师侄。”伸出手，她直截了当，“一百块，陪你练练手！” “一百块？你怎么不去抢？”汤姆气得大叫，可宋小叶却只白了她正好就又闭上眼，“没钱别和我说话……” 为了维持生活，为了攒下一年的学费，她现在眼里除了看到钱，什么都看不到。有陪汤姆玩的时间，还不如多睡会养足精神呢！ 因为宋小叶的不配合，汤姆又气又恨，还想扯着宋小叶大叫，乔纳却竖起手指“嘘”的一声。汤姆扭头，看到泰勒正往这头看，他也不敢再大声叫了。 “宋最近好像很累的样子啊？”迈克尔看了眼似乎已经睡着的宋小叶，若有所思地问。 乔纳“嗯”了声，扭头就看向汤姆。 “靠！看我干什么？我哪儿知道她的事呢？”愤愤骂了一句，汤姆看看宋小叶，忍不住嘀咕：“钻钱眼儿里了……” 睡得浅，车子才一停下，宋小叶就醒了。 “嗨，睡美人。” 泰勒笑嘻嘻地叫了一声，宋小叶还没回话，他已经突兀地又问：“打工很辛苦？” “……”好、好险！ 及时咽下到嘴边的话，宋小叶笑着耸了耸肩，“最近看动物看得太多，连睡觉都睡到要被老虎吃，是很累――哈哈……” “是吗？”泰勒淡淡一笑，在宋小叶以为他已经想念了的时候，突然又道：“宋，你知道人的脸上有多少块肌肉吗？你以为你能完全控制住它们？没有保罗二世的本事，千万别在我面前说谎！要知道，我可是微表情的专家。” 宋小叶愕然，在泰勒转身时，忍不住抬手去摸自己的脸。 她刚才到底是什么表情？！为什么泰勒一下子就识破了她在说谎？难道真是微表情出卖了她？！ “泰勒，”追上泰勒，宋小叶迟疑了下，还是认真道歉：“对不起，我的经济上有些困难――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说谎――那个，你真的能从微表情上看出人有没有说谎？你说的保罗二世？是教皇保罗二世！是吧？他能控制自己的表情？微表情？！” “嘘嘘嘘，”泰勒竖起食指，“你的问题太多了！还是先让我看看你一会到底是被选上还是被刷下去吧！我可不希望一个蠢货听我的课。” 虽然泰勒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可是宋小叶这会儿可没有半分不快。 这个微表情可不是课本里规定的课程，大概只有泰勒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才会突然说教那个吧？ 如果她能控制自己的微表情，那表演时…… “泰勒和你说什么？”迈克尔凑过来，“告诉你一会儿试镜时会考什么？” “试镜？”宋小叶眼角一跳，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虽然也算是演过一次龙套，可这个试镜，她还真没有半分经验。 “或许，是……”推开门的瞬间，宋小叶还没有说出来的话立刻咽回了肚里。 这是试镜场地？说是迪吧还差不多吧！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舞池里群魔乱舞的少男少女。 这――是试镜？ 宋小叶愣了半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头的人潮涌进了舞池。 音乐声里，乔纳夸张地晃着肚子，逗得身边的几个女生笑得花枝乱颤。一看到宋小叶和迈克尔，离得老远就先招手。 见他们没挤过去，就自己挤过人群，在宋小叶身边摇晃着，“怎么不跳？我打听清楚了，这是为希拉里那部《灰姑娘的水晶手机》找龙套，就是一场舞会的戏――你们相信吗？我要和希拉里参加舞会！” 心里“啊”了声，宋小叶倒是有些明白了。但看看乔纳那股兴奋劲，她还是闭上了嘴。 迈克尔却是盯着乔纳，“嘿嘿”了两声，“你跳得太好了，我怕导演会担心你这个大肚子会抢了希拉里的戏！” 乔纳脸上的笑一垮，愤愤地瞪了眼迈克尔，也不说话，扭着身子晃远。 宋小叶忍着笑，抬眼四下张望，果然有几个人没有在舞池中跳舞，而是高居临下地坐在梯椅上，审视着舞池中的少男少女。 心里一震，宋小叶也不再想其他，直接扭摆着腰肢，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 第五十五章 外财 “呀，我忘了背包没拿，你们先走一步好了。” 拍摄结束，都已经走到停车场了，宋小叶才发觉单肩背包落在拍摄现场了。 这次的表演，后来的学生大部分都参演了。听说，这次拍摄，原本并不需要后来的学生。不过一场舞会，普通的中学生都能搞定了。但是因为泰勒和制作人关系不错，所以这次拍摄倒成了朱丽亚的专场。 50元美金的报酬，一场不错的舞会，其实宋小叶甚至不知道摄像机到底有没有拍到她的脸。或许，电影真正放映时，他们这一群人都不过是一片充作背景的剪影罢了。拍摄现场是制片方租借的学校，舞会自然是在室内体育馆。离得不远，就是泳池。 为了赶时间，宋小叶拿了包，直接抄了近路穿过泳池。 月光明亮，映得池水也反映着细鳞一样的银光，宋小叶顿住脚步，用脚尖拔了下面前的银色，才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条细手链，不知是银的还是白金的，造型很别致，花纹是缠绕的蔷薇藤，而且在扣头处铭着“香奈儿”的标志。应该值些钱…… 快步追出去，宋小叶没走出多远，就看到树荫下有人。 站在树荫下的少女，一头金发，偏着头，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只是那条裙子，宋小叶已经认出她是谁了。 “希拉里！”她叫了声，少女抬头看过来，手里捏着的手机仍没有离开耳朵，看着宋小叶的眼神也是一片茫然。 “这是你的手链吧？”宋小叶问着，又往前走了几步。 希拉里露出恍然的表情，却没有回答宋小叶，而是偏着头，留意听电话那边的声音，“当然了，我很开心……” 冲着宋小叶张了张嘴，虽然声音低得宋小叶根本听不清，但看唇形，分明就是在说“送你了”。 挥了挥手，希拉里示意宋小叶走开。宋小叶才迟疑了下，她已经先转身走开。 “是，亚伦，亲爱的……” “希……”宋小叶识趣地闭上嘴，看看手里的银链，再看往不远处停的房车走去的希拉里，还是没有追上去。 送她？！应该能卖个两、三百美金吧？这也算是外财了！ 揣了银链，她返回停车场。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看她过来，直拿眼瞪她。可车上一群已经换下礼服的少男少女，却仍是兴奋不已。 虽然不知道影片放映后能不能在大屏幕上找到自己热望，但只是站在水银灯下的感觉，已足以让他们兴奋到忘形。 “只差一点点，你们不知道我多想扑过去抱住希拉里。可是为了拍摄，我还是苦苦忍住了……” 乔纳摆出“伟高大”的姿态，感慨着：“我是专业演员，是朱丽亚的高材生，不能让整个学院为我而蒙羞！” “是是是，你是高材生，你是为学院着想的大好人……”迈克尔没什么诚意地敷衍着，脑袋已经靠在椅背上…… “没和心中的女神近距离接触，很伤心？”宋小叶笑着拍了下乔纳，有些小促狭，“我刚才可是幸运的和你的女神近距离接触了，乔纳，你刚才就该陪着我回去的……” 抬眼看她，乔纳一开始还不相信，可等到宋小叶拿出那条银链，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哇，你是说真的？希拉里真的把这个送你了？天啊！这条手链，她之前还戴着上过‘时尚’的。我真不敢相信，她就这么送给你了。” “嗯，看我比较苗条，不像某些人那么胖……”踮了脚，宋小叶把手里的银链举得高高的，却到底还是被扑上来的乔纳抢了去。 把银链贴在脸上，乔纳亲了又亲，直接凑到宋小叶跟前，“宋，你要戴吗？还是不要戴了，别人戴过的……你送给我――不，卖给我吧！” 宋小叶笑笑，暗赞了声这小子还有些眼力，她现在穷得口袋钉铛响，怎么可能还送人东西呢？ “我给你，二……”先是伸出两根手指，看宋小叶直接伸手来拿银链，乔纳忙把手抬高，“三百、三百！” “你真敢报价！”宋小叶白他一眼，“这根手链可是香奈儿的，你就给三百？” 乔纳嗫嚅着，眼见旁边已经有人闻声而来，一咬牙，直接伸出一个巴掌，“五百！真不能再多了，我一个月生活费都给你了。” 宋小叶心里盘算着，还没答应，乔纳已经可怜兮兮地凑近，“宋，求你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被乔纳胖乎乎的手一握，宋小叶的手不禁一颤，“好了好了，你别冲着我哭。卖你就是了。” “白痴！”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汤姆哼了声，“五百块就出手，你还好意思说是卖明星戴过的首饰。你知不知道，要是在‘雅虎’交易，至少能卖到八百多――看什么？我家宝贝可是常在网上买这些东西的！” 捏紧手里的银链，乔纳紧张地瞪大了眼，“宋，东西已经卖给我了，你可不能反悔。” “你怕什么？我又没说要抢回来――八百呢！”宋小叶嘀咕着，有些肉疼，“乔纳，明天我就要现金哦！要是少了一分，我……”捏了捏拳头，宋小叶威胁地哼了两声。 乔纳被吓了一跳，一口答应，转身就握着那根银链跑到一边去了，也不知道他是要自己带还是拿回去有别的用途。 “明星用过的，就等于高价……”宋小叶捏着手指，睡都睡不着了。 怎么样，都觉得这是一个赚钱的好法子啊！但，总不可能每次她都那么巧合就捡到明星掉的东西吧？ 歪了头，她看着汤姆笑了笑。看汤姆警觉地往旁边躲，她不禁皱眉，“你躲什么？之前还不是追着我要过招的吗？师侄，我现在可是很有诚意要和你切磋的……” 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头，可汤姆到底还是没经住诱惑，“你真的肯和我过招？” “嗯，”宋小叶点点头，好像漫不经心似地道：“把你家宝贝也喊来，让她看你有多威风……” “你想干什么？”半个月里，在武馆被宋小叶打了不只一次，虽说越战越勇，可汤姆的脑筋却还是清楚的。暂时，要打趴下宋小叶，好像没那么容易。 白了汤姆一眼，宋小叶淡淡道：“你不是说你家宝贝因为你没有好好保护她，连学院都不想来了吗？你叫她来，我输给你一次，让你威风威风――汤姆，我可是为你好哦！” “别哄我了，我又不傻！”汤姆没好气地瞪她，“再说，我的宝贝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的，可不喜欢整天学猫学狗在台上爬――啊，我知道了，你想问她在‘雅虎’买东西的事。” 被汤姆一指，宋小叶就笑了，大大方方地承认，她也不掩饰，“要不然，你把她的电话给我也行。我这人，还是喜欢有钱大家赚的。” 汤姆听得发笑，指着宋小叶，想要说话，可被宋小叶眯起眼一盯，却咽回了嘲笑的话，还真就立刻打了电话过去。 一通电话，虽然对面的女生仍然对宋小叶心有记恨，可是有汤姆在里头插话，宋小叶还是很快就了解到了行情。 这贩卖明星用过的物品，还真是一本万利的事啊！相当于，另类的奢侈品有没有？ 别说是明星戴过的香奈儿手链，听说，就是一张签名照，只要找对了买家，都能卖上到上百美金。 正缺钱的宋小叶，心情激荡，恨不得捏着手指头好好算算这个生意到底能不能做。 这个，真是有得赚，但，她好像也不是天天都能见到明星啊！ 翻了翻眼皮，她倒回椅背叹息了声。没办法，还是老老实实地打她的工吧！ “宋小叶，” 听到叫声，已经有些迷糊的宋小叶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一举手，突然想了起来，“泰勒先生，不是在学院。” 白了她一眼，泰勒竖起手指压着嘴“嘘”了声，“你想把大家都吵醒？” 过了兴奋劲，光跳舞就跳足三个多小时的少年们这会儿多半都已经倒在椅子上睡了，就是没睡也是头碰着头低声细语着。 “这张名片你拿着，”随手递给宋小叶一张名片，泰勒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的一个朋友，你如果有需要可以找他……” 眼皮跳了下，宋小叶盯着泰勒，过了足有半分钟，才咬着牙道：“我不做那种事的……” “什么事？”泰勒先是一愣，旋即变了脸色，“你疯了！把我当什么人，你――算了，我拿回来！” 下意识地一收手，把名片捏在手里。 虽然那张名片上没有头衔，也没有什么公司职务，只有一个简单的名字和电话，但看泰勒这样，可能真的是有帮助的。 看着宋小叶仍不改怀疑的眼神，泰勒倒是气乐了，“我这个朋友，算是演员经纪，虽然接的活儿龙套居多，但有时候也会有一两个好活儿的！只看你，够不够幸运了！” 直起身，泰勒想了想，忍不住又回头，“我看起来那么像坏人吗？你居然以为我是给人拉――算了算了，你不用回答，看你那表情都知道没好话。” 宋小叶咧嘴一笑，目送泰勒转身，立刻就反手亮出那张名片。 “理查德？！” 同样一张名片，可这会儿看，却怎么都不觉得是拉皮条客的名片了。 经纪人呢！这，还真是天上掉下来馅饼了。 ------------ 第五十六章 专业龙套 侧身让过从电梯出来的女人，宋小叶再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纸条，才走进电梯。 这是栋老房子，电梯老旧，还是那种拉铁闸的。怎么看，都有点觉得挺危险的感觉。 从泰勒手里拿到名片，她就联系了叫理查德的男人。只是，真正按地址找上来，她真的对这家所谓的经纪公司不报太大希望了。 不是在洛杉矶，离好莱坞远，也就算了，可是这个办公场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真正的经纪公司。 穿过狭窄的走廊，宋小叶尽量无视墙上那花花绿绿的涂鸦和污渍。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地址。 “理察德和他的朋友，嗯，就是这里……” 宋小叶迟疑片刻，还是拉开了那扇有些发黑的门。 没有欢迎词，宋小叶一进门，就觉得自己好像进了菜市场，耳边是嗡嗡的吵杂声。 不大的办公室里，有五、六个人围着办公桌，正吵得不可开交。 宋小叶站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人回头看她一眼。 “各位、各位……”随着叫声，一个女人爬上办公桌，居高临下，终于震住了正在吵架的人。 宋小叶仰起头，看着那个穿着黄色制服，看起来像快餐店女侍应的女人，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各位，你们说的我都听明白了！但是，理查德真的不在――就像我打开门让你们去看，他也还是不在！杰克刚才都推了门的，是在外面锁上的――对不对？” 女人举着手，压了压，“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是，这样整天当龙套实在是太劳心劳力了！我们都是有梦想有理想的人，谁愿意整天只演龙套呢？！但是，” 顿了下，女人盯着几人，沉声道：“理查德和你们签合同时，合同上可没写一定能帮你们接到主角的角色，更没有说保证你们一定成为大明星――啊，不要吵了！他口头答应的？那当时签合同时你不让他写进合同？” 没好气地瞪着说话的年轻女人，她冷笑道：“成不了名，演不了主角，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就你那只会抖胸、发嗲的三脚猫演技，还想成大明星？！你以为说你像玛丽莲?梦露，你就真能成玛丽莲?梦露啊？美女，就算要成为新一代性感女星，也请你练练演技好不好？” 被她说得涨红了脸，那个一头金色卷发，露着大半胸脯，真的有几分玛丽莲?梦露姿态的女人一挺胸，还要说话，可被站在办公桌上的女人一指，就又下意识地缩了缩胸。 哼了两声，女人跳下办公桌，“好了好了，吵完了就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也还要去鸡排店干活呢！当不成主角也得吃饭是吧？！” 被她一说，人群里原本还要吵的一个男人也“啊”了一声，“糟了，我还要去送披萨呢！” 不理别人，年轻男人转身就往外跑，冲得太急，撞了宋小叶一下，也顾不得道歉，直接就冲了出去。 有一个走了，其他的，也就一边抱怨一边散了。 看到人都走光了，黄衣女才松了口气，目光一转，看到宋小叶，她不禁叫苦：“你不是也来找理查德算帐的吧？我都说了你们不看合同……” “我不是来算帐的。”忙着说了句，看女人似乎松了口气，宋小叶才道：“但，我是来找理查德的。昨天我打过电话给他，是泰勒介绍我来的。” “哦，泰勒？！”黄衣女的表情立刻生动起来，“是朱丽亚的泰勒？那个帅男！我的天，想起来都让我心动……” 扭着腰肢，她心情愉快地转到办公桌后的那扇门前，直接用钥匙开了门。 “进去吧！理查德在里面……小妹妹，你是泰勒的学生是吧？见到他一定要替我问好，就说玛丽想他了！” 被玛丽的一记媚眼电得一哆嗦，宋小叶看着她走出了门，才回身。 站在门前，她有些迟疑。 如果说刚才还在心里奇怪，那现在这间经纪公司就更让她觉得不靠谱了。 这个理查德，居然被手下的演员困在办公室里，甚至不敢说自己在公司，这算是什么事儿？还有那个玛丽，是秘书？可是却还要去快餐店打工。 这到底是怎么一间经纪公司啊？ 握住门把手，宋小叶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门里已经传出声音：“玛莉，你搞什么？人都走了吗？怎么就开了门？” 门一下子打开，一个半秃头的男人探出头来。两人目光一对，不由都怔住。 “你……”直起身，男人抬手去捋头发，却面色一变，“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门“砰”地一声关上，不到一分钟就又打开。 一个有着棕色褐眼的中年帅大叔站在门前温和地笑着。 宋小叶眨了眨眼，虽然想掩饰，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是刚才，理查德这样的确能唬唬人，可是在看过他刚才秃头形象后，宋小叶真的是兴不起尊敬之心了。 “是宋是吧？”理查德却仍是一幅温文尔雅的模样，似乎是根本没察觉宋小叶到底是因为什么笑的。 让进宋小叶，他温和地笑道：“泰勒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年我们在南加大时就是好友，那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他做大导演，我就做……” 没心思听理查德接下来的话，宋小叶只是暗自在心里奇怪。 原来泰勒是南加大的吗？听说好多大牌导演都是从那里毕业的，只不知道泰勒为什么没有去做导演，反倒成了朱丽亚的表演课老师。 “不会，是嘴太毒，根本没人敢用他当导演吧？”暗自腹诽，宋小叶接过理查德递过来的表格。 看了又看，忍不住还是道：“本顿先生，我没有打算签正式合约。我只是……” “找些龙套工作赚些小钱嘛！”理查德笑笑，双手叉在一起，端正地看着宋小叶，笑道：“宋，我很看好你。虽然现在你还是个学生，演技也不成熟，但我还是觉得你很有潜力。相信我，如果你以后正式进入娱乐圈，一定会大有作为的。而且，我将是你最好的选择。” 笑笑，宋小叶对着理查德一本正经的表情，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不是他每次和人谈合约都是这么和人说的？ 认真地看了宋小叶足有两分钟，理查德才不动声色地把一份合约推了过来。 “你可以看一下，这份合约上写明，虽然你不算正式成为我公司的签约演员，但我私人会代理你的演艺活动。经我安排的演艺活动，收益将三七分……” 口若悬河，理查德把这份看起来不过两页纸的合约讲解了足有半个小时，可其实真正有用的不过是开头那两句，其余的不过是说对宋小叶多么有信心，他甚至有信心会为她接到主角，让她成为好莱坞的新星。 听得头昏，宋小叶算是知道为什么刚才外头的人都签了合同的。 “本顿先生，”看理查德终于收声，宋小叶松了口气，“这份合同我签。” 看着宋小叶签下名字，理查德立刻就笑了起来。 收回合同，仔细看过又盖了红章后，他立刻就把一份资料推了过来，“你看一下这个，如果没问题，明天就去试镜。这部电影虽然是小成本制作，但导演我很熟，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被理查德这个举动吓到，宋小叶虽然签了合约，可没想到立刻就能接到工作。 低头仔细看了看，才知道这是一部独立制作的电影。她要争取的角色应该是一个很小的龙套，主角的亚裔邻居，没说有几个镜头，也没说有没有台词。 “理查德，这个――是我昨天打电话给你之后，接到的活儿？” 理查德没有立刻答她，只是看着她，庄重地抿起嘴角，“宋，我们是很专业的经纪公司。” 是很专业，不到24小时就能帮她接到活儿，让她真的很意外。 笑容绽大，理查德微微俯近了身，“整个纽约，不，是整个美国电影圈，都知道我找龙套最棒的。” 专业龙套？！ 眼角发抽，宋小叶盯着脸上仍挂着得意笑容的理查德，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怪不得公司一直在这么烂的大楼里，而且签下的演员个个不满，根本就是这位自以为专业的经纪人根本就没有半分上进心嘛！ 不过，不管经纪人有没有上进心，她自己有上进心就好了。 为了试镜，宋小叶特意捏好了时间，这头刚上完朗读课，抓起背包就跑。 坐地铁，赶公交，赶到试镜地点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既没有耽误今天的课程，也没有误了试镜时间。 心里有些小得意，从背包里取出镜子，仔细对镜照了照，她才上前一步。 “喂，不要拦路……” 咦？！ 猛地回头，宋小叶看着身后的少年，不禁愣大了眼。 这，不是之前见过的藤木吗？！他出现在这儿做什么？ 扭头看着门上贴着的纸条，宋小叶突然咽了下口水。 “你，不会也来试镜的吧？这个角色……” “没人说那个角色必须是女的――你再看看！”藤木冷幽幽地白了宋小叶一眼，直接穿了过去。 ------------ 第五十七章 争角 抓着那页纸，再三仔细看了之后，宋小叶直想抽自己。 当时为什么被理查德三言两语就忽悠得以为这个龙套角色真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呢？现在可好，藤木的出现，直接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让她清楚了。 资料上的确没有说现在这个龙套角色，是男是女，唯一要求就是亚裔，这么看来，不只她和藤木合适，就是其他三个来面议的亚裔青年也完全符合要求。这，让宋小叶觉得压力备增。 五个亚裔，黑头发、黑眼睛，坐在试镜考官面前，带有相似的冷静矜持。 “我能说，我经常分不清这些亚裔的脸吗？”坐在考官席的棕发青年抬起头，扫了一眼面前的五个亚裔，低声嘀咕。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都用在金发女郎身上了。”红发女郎笑着白了他一眼，手中的笔在刚刚收上来的资料上勾划着。 “我们的经费不足，没通过演员工会，来试镜的也只有这五个人，所以，今天一定要选出来，你别给我耍花招……” 德里克扬了下手，“我怎么会乱来呢？ok，我什么都不说，一切都你说了算，珍娜。” 挠了挠头发，德里克又低声道：“不过，要我说，我觉得那个中国人――小叶?宋，是最漂亮的――我喜欢她的眼睛。” 珍娜失笑，“我还是头一回听到你说一个黑头发的女生漂亮。不过，这可不是选美……”抬起头，目光在宋小叶身上停顿了几秒，“啊，才十七岁，而且是上个月刚满。太年轻了，不知道演技怎么样……” “十七岁？不太像，你看她的眼睛，完全不像……”投降似地举起手，德里克收了声，可目光仍忍不住又瞄了眼那个年轻的中国女孩儿。 总觉得那个女孩身上有种奇怪的魅力，混合了清纯与成熟的韵味，眼睛总是带着一种难言的神秘感，很吸引人的目光。 珍娜没再看德里克，十指交握，她低声祈祷：“上帝保佑！这次一定要成功！我要让南加大的那群人后悔――我珍娜?马丁可不是废物！” “珍娜！” 听到叫声，珍娜猛地回头。 被她充满杀气的眼神骇到，德里克一阵猛咳，“那个……”眉毛掀动着，他往前面点了点下巴。 珍娜立刻会意，也知道自己太激动了，忙收敛激动的情绪，笑着站起身，“嗨，很高兴几位能来参加试镜会。我是导演珍娜?马丁。” 听清了，宋小叶的眉毛不禁一跳。细看说话的红发女郎，宋小叶心里暗骂理查德。还说和导演很熟，这样年轻艳丽的女郎，怎么会和他那个秃头熟呢？ “在试镜之前我先要说明一点。”声音稍顿，珍娜很直白地道：“因为我们这部电影是独立制作，预算不高，所以我们给出的片酬不高。只有三百块。如果对片酬不满意，那现在就可以离开。” 因为珍娜的话，那个韩国男人动了动屁股，似乎是想起身。可是看看旁边几人动都没有动，也就又坐直了身体。虽然都没站起身，可是他的小动作，却还是让珍娜皱起了眉。 “试镜内容很简单，我想请几位来试演一下，一个觉得邻居古怪有问题，而感到害怕的邻居――几位可以好好考虑一下要如何演，十分钟后我们抽号来决定先后顺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试镜官把试镜的五个人留在了房间里。五个亚裔，面面相顾，似乎很自然地就分出了小团体。 “嗨，我叫李小鹏。”对着宋小叶伸出手，梳着平头的中国青年笑着用下巴点了下正和另一个日本女人说话的藤木，“我看你们是一起进来的，认识？” 没说熟，李小鹏很明显带着一般中国人都会有的仇日心理，从骨子里先把日本人看轻了。 “认识，”宋小叶倒是坦白，“我们念同一所学校，不过没想到他也会来试镜。原本，我还以为这个角色……” 笑着摇了摇头，她没说自己摆的乌龙，只是微笑。 “同校啊？难道，你是专业的？”李小鹏有些惊讶，“朱丽亚的？纽约的话就它最有名气了！真是不错，能专业学习，不像我们，就是混……” 感慨两句，李小鹏俯近身，“小心些，那个日本娘们儿可不简单，听说在日本也算小有名气，特意来闯好莱坞的。” 因为李小鹏的话，宋小叶不禁扭头去看那个日本女人。 那是个并不是多漂亮的女人，但却有着日本女性独有的温婉气质，看起来很有古典的味道，正符合一般西方人对东方的认识。 “那个，”无形中似乎有些被孤立起来的韩国男人凑近，看到两人扭头看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你们觉不觉得这个片酬有些低啊？” “哦，”李小鹏看看似乎没想说话的宋小叶，转过头，笑盈盈的，“片酬低又怎么了？反正你也拿不到！” 男人脸一垮，直接被李小鹏说生气了，也不答话，扭身就转去另一边。 李小鹏哼了声，“我说，要是败给你也就算了，但说什么也不能让两个小鬼子拿着这角色……” 宋小叶眨了下眼，没吭声，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邻居古怪！害怕！ 除了这两个关键词之外，珍娜没再给任何有用的信息。这个龙套是做什么的？年纪多大？什么性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信息不详。 或许，一个龙套，剧本上本来就没写这些东西。可这些看起来琐碎的东西，却是关键。 她不像李小鹏想得那么多。管他什么国籍，她要拿到这个角色才是正事。 “各位，准备好了？” 拍着手，珍娜笑着把盒子递过来。宋小叶没有立刻凑过去，而是等着别人都抽完了，才走过去。 “不是吧！居然是第一个！” 那个韩国人一看号码就叫了起来。 举凡试镜，号码越靠前的就越是不利。如果试镜的人数太多，很可能试到最后一个人时，评委已经忘了第一个人长什么样子。不过，还好现在只有五个人。 “ok，那就开始了……”珍娜转身，却没有坐回位置，而是抱着肩膀就靠着桌子盯着那个韩国人。 “不、不清场？”韩国人扭头看看仍在场的对手，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 “你介意？”珍娜挑起眉，直白地问了一句。 的确是介意，谁知道这些家伙会不会抄袭他的构思？ 韩国人呶了呶嘴，却到底没把心里话说出来。 走到场中间，他深吸了口气，静了静心。 然后，目光直视前方，他的眼神，有些发呆，好像是看到什么奇怪地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睛。 伸出手，指指着前方，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惊讶的合不上嘴，眼睛也因为恐惧而瞪得大大的，他一步一步地后退，然后突然一个转身，拔脚往后跑。 脚下一绊，他直接就跌倒在地，扭头恐惧地看着身后，他想要爬起来，可爬了几次都没爬起来，就那么连滚带爬地抓着地面向前爬…… 这一幕，很像某些恐怖电影里的场景。而那个韩国人，还真演出了那种恐怖的气氛。 只是，宋小叶在旁看着，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 以前看电影，完全是以外行人看热闹的心态。可是现在，却在看到别人表演时不知不觉地挑起刺儿来。 “这家伙，演得也太过了吧！”李小鹏探过身，低声笑着，虽然没说别的，可眼神却十足的轻蔑。 宋小叶没说话，虽然心里早就想好了她该如何去演，可是现在却仍然认认真真地看着场上的表演，想从中学习到些什么。 韩国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显然，现在上场的藤木就是受了那个韩国人的影响。 也是直接把试镜当成恐怖片现场了。而且，比那个韩国人演得更投入，更逼真，不只是怕到逃命，甚至还反身和那个虚拟的凶手搏斗。 “no！no……”举着手，藤木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 “我的手，我的手……”他瞪着自己的手臂，就好像看到自己的手被人活生生地砍掉一样，叫得撕心裂肺。 揉了揉太阳穴，珍娜还没有说话，后面坐在座位上的德里克已经探头过来，“现在日本和韩国的鬼片很火爆哦！我就说亚裔的身体里，总有种神秘的诡异。” 珍娜白了他一眼，扭头看着上场的日本女人，抿紧了嘴唇。 相较于刚才两个男人有些夸张的表情。日本女演员留美子就显得含蓄多了。 甚至上场后还很有礼貌地先行礼，做了番自我介绍。 但等她站在场中间时，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站在场中，留美子先是往左边偷瞄了一眼，就好像是在偷看什么人似的。 身体小幅度地往后退了一步，身体一屈，她行了一礼，脸上也露出一抹矜持而客气的笑容…… 宋小叶目光一闪，突然就坐直了身体。 留美子，这是在表演和邻居相遇的场景。 这，和她想要演的，有些相似。只是…… 行过礼，留美子目送着邻居远去的背影，脸上渐渐浮现一种夹杂着惊慌、恐惧的表情。好像就在这一瞬间，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而又让人害怕的事情…… 整个表演，如行云流水般流畅，虽然留美子没有大声的尖叫，也没有太过夸张的肢体动作，可是却活生生地演出了一个女人的恐惧与惶惑。 就连一直皱着眉的珍娜，在看完留美子的表演后，也不自觉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说了，这个日本女人很厉害的！”李小鹏低声说着，看着宋小叶的眼神露出些同情…… 很明显，留美子的表演让导演满意了，这样情形下，下一个下场的必然会吃亏。很可怜的，下一个下场的就是这个小女生。一个看起来那么年轻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比得过留美子呢？！ ------------ 第五十八章 选定 迎面对上，留美子的笑容温婉而得体，甚至在对上宋小叶的目光时，她还屈起手臂笑着帮宋小叶加油：“要加油哦！” 声音柔得要滴水，可是眼神却是骄傲的带着一丝轻蔑。 在美国影视圈，留给亚裔的角色本来就不多，而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出头的机会。像这些种年轻的小妹妹，凭什么和她比呢？！ 读懂了留美子眼神的含义，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微笑。 何止是留美子一个不会放弃机会呢？！ 不说三百美金是她急需的，就单只这样出演的机会，都是上帝的恩赐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可是只要是机会，她绝不会放弃。 擦肩而过，宋小叶没有回头，好像没有听到李小鹏在身后为她低声加油一样。 走到场中间，她没有和珍娜或是德里克打招呼，而是就站在场中间，闭上了眼睛。 合上双眼，她的心平静如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那样消失不见。 这间房间里，只有她，以及她想象中的那个世界。 睁开双眼，宋小叶露出灿烂的笑容，抬起手，她虽然没有说话，却好像是笑着和什么人打招呼似的。 嘴角的笑渐渐收敛，在她对面刚刚打招呼的人似乎已经消失了。 宋小叶的眉轻轻皱着，似乎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目光转开，却又忍不住又瞄了回去，好像要看又不敢看，终于还是忍不住盯着什么又看了两眼…… 在旁边看着的珍娜皱起眉，而她身后的德里克也低声嘀咕：“这是在模仿刚才那个留美子？” 珍娜没有说话，目光转开。 盯着宋小叶的留美子正露出嘲弄的笑容，显然也觉得宋小叶是在模仿她。 珍娜摇了摇头，虽然场中的宋小叶看起来好像没有表演完，她却已经想要打断…… 就在珍娜张嘴要打断宋小叶的时候，宋小叶突然转身。 似乎是在口袋里掏出了什么，她眯了眼，低下头，把手伸了出去，轻轻拧动…… 眉毛突然扬了起来。 珍娜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如果说宋小叶刚才的表演似乎有那么点留美子的痕迹，那现在却完全脱离了留美子的感觉。 宋小叶很自然地弯腰，好像在脚下提了些什么东西，推门而入，又自然地用脚往后一推…… 这是…… 珍娜瞪大了眼。 宋小叶的动作，很明显就是一个人刚刚回家。动作自然得让人仿佛看得到她面前的那扇门一样。 眉毛掀起，想起宋小叶刚才的几个细节动作，珍娜的眼神透出几分兴味。 宋小叶为什么会低下头，眯着眼用钥匙打开门？ 是因为光线很暗！ 这是深夜，女人从外面回来，看到对门的邻居，打过招呼又想起那个邻居的古怪行为，而有些疑惑奇怪。但，只是对门邻居，再古怪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打开门，她放下东西，原本该忘记对门邻居的事，可是那种强烈的好奇感，却让她怎么都放不下。 转过身，她趴在猫眼儿上，往外面看去…… 眨了下眼，宋小叶眯起一只眼，脚尖微微踮起。 突然间，她猛地后退了两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她紧张地捏着手，又是不安，又是惶恐，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紧张地喘息着，她战战兢兢地又凑到猫眼前。 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她想看又不敢看，在几经挣扎后，终于凑了过去…… 猛地向后退去，却绊到沙发，几乎倒在地上，还好，她及时撑住了沙发扶手，半坐半倚，她惊恐地瞪大了眼，似乎是被什么吓到。连脸都变白了。 嘴唇哆嗦着，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唇，手胡乱地摸着，可是在她翻出手机后，连着按了几次，却都没有按对了号码。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身体突然一僵，抬起头，她紧张地看着门，脸上是要哭的表情。 捂着嘴，她摇着头，似乎是在抗拒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害怕什么，可是最终，她还是抹了抹已经流下眼泪的眼角，勉强地露出笑容，慢慢走到门口，伸出手去…… 动作戛然而止，就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要看宋小叶接下来会怎么演时，她突然就停了下来。 慢慢转身，她笑着向珍娜和德里克行了一礼，无声地表示她已经表演完了。 珍娜怔怔地看着宋小叶，在德里克嘀咕“这就完了”时，忽然笑着拍起手来，“很精彩，我都觉得自己是在看一出短剧了！演得真的很棒……” 珍娜的话不没说完，其他人已经变了脸色。 这样直白的夸奖，虽然没有直接说，可是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试镜，导演的态度还是能看明白的。 宋小叶嘴角挑起，目光有意无意的，和正看过来的留美子对上。没有说话，她点点头，笑了笑。 留美子神情一黯，转开了目光，脸上再没有刚才的骄傲神情。 “我看，”李小鹏迈出一步，看珍娜转头来看他，就笑着耸耸肩道：“我还是不献丑了吧！？” 因为李小鹏的插嘴，珍娜回过神来，看看众人的脸色，她也有些不自在。 试镜演员时，直接表白态度，是导演的忌讳。 但这个时候，珍娜也不好再多做掩饰，只是笑着感谢几人的试镜，又叫德里克给众人车马费。 “恭喜了！”李小鹏也没急着去领车马费，而是先来恭喜宋小叶。 眼见留美子往这边来了，他笑着冲宋小叶挤了挤眼，才转身离开。 走近了，留美子礼貌地躬身，已经看不出半分沮丧，“宋小姐，你刚才的表演真的很精彩。恭喜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切磋一下。” 宋小叶笑着点头，目光却越过留美子，和正看过来的藤木目光一对，她就骄傲地仰了仰下巴，在藤木撇嘴转身后，才收起那副有点傲慢的表情，低下头向留美子行了一礼。 “留美子小姐的演技才真是让我学习了很多……” 留美子一笑，目光转开瞄了眼藤木，若有所思地笑笑，又行了一礼，也不多说什么，转身走开。 “你们这些东方人真是……”德里克笑着摇头，“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还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是朋友呢！” “你怎么知道人家以后不是朋友？”白了他一眼，珍娜笑着对宋小叶伸出手。 “再郑重介绍一下，我是导演珍娜，这是制片人兼摄影师德里克。” “宋小叶，很高兴能得到这个机会……” 看看笑容灿烂的年轻二人组，宋小叶有些迟疑，“那个，剧组里不会只有你们两个人吧？” 就算是独立制作，也不应该只有两个人吧？ “宾……”德里克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珍娜推开。 “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呢？除了我和德里克外，还有男女主角，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他们了。” 珍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是这样，这部电影，是我和德里克自己投资的。所以预算很少，请的演员也很少。但是，宋，相信我，只要你信任我们，我们会创造一个奇迹……” 凝神看着珍娜，宋小叶一时之间默然。 其实，珍娜没有必要和她说这些的。她不过是个龙套…… 但，不能不说，当珍娜这样郑重其事地对她说这一番话时，她心里真的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好像，她不仅仅是在这部绝对是小成本制作的电影里出演一个龙套，而是在一起创造不可思议的奇迹…… 失笑出声，宋小叶伸出手，“你真的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了是的――应该是我说，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握紧宋小叶的手，珍娜也似乎松了口气，“太棒了！终于，可以开拍了――谢谢你，宋，你真是个天使……” 珍娜的热情，让宋小叶又是激动又是疑惑。 一个龙套！？ 不，或许不该说是龙套。 当宋小叶看完剧本后，真心觉得自己的这个角色不是龙套，而该是配角，还是很重要的配角。 毕竟，整部剧里，除了男女主角外，唯一出现的角色就是她这个邻居了。 虽然戏分不多，可是，她真的该算是第一女配角呢！ 珍娜是那种性格急，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的人。 宋小叶一签合同，她就急着带她去拍摄现场。 但，虽然说是拍摄现场，其实…… 看着熟悉的老楼，宋小叶终于知道为什么理查德要说和导演很熟了。 他们的拍摄现场，根本就是理查德住的那栋老楼。而且，很巧的，就是楼上楼下。 “这里真的很棒是不是？不用特意去布置什么，光是镜头一拍，就有鬼片的那种氛围了……嗨，理查德，我们终于找到那个重要的女邻居了！” 戴着假发套，看起来一派斯文的理查德眯眼微笑，“当然，恭喜你们！也恭喜你，宋，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是啊！真是恭喜…… 扭头看着德里克怪怪的表情，宋小叶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尤其是当她看到女主角时，更是无语。 “宋，这是玛莉。玛莉，这是……” “不用介绍了，我们昨天见过。”玛莉一下子拉住宋小叶，笑得灿烂无比：“欢迎你加入‘鬼影’剧组，我们会创造奇迹的……” 奇迹？！ 嗅着玛莉身上浓浓的炸鸡排味儿，宋小叶真的很怀疑。 ------------ 第五十九章 失意人剧组 “对，就是那里！拜托，轻点，这个可是算在房租里的！弄坏了要赔。” 站在门口，看着叉腰大叫的珍娜，再看任劳任怨做苦力，和德里克搬沙发的金发青年。宋小叶真的很怀疑，那个奇迹是不是真的能创造出来。 谁见过制片人和男主角会像场记、杂工一样干这样的苦力活呢？ 谁见过整个剧组连个摄像机都没有，用来拍摄的是从租赁店里租的dv呢？ 又有谁见过男主、女主外加一个女配都是兼职的剧组呢？ 自从加入《鬼影》剧组，宋小叶算是全见识到了。 女主角玛莉，平时是在炸鸡排店里工作，据说之前在洛杉矶也做过很长时间的临时演员，还有一次演到了女三。只可惜，自从那次之后，星路坎坷，后来遇到理查德，就跟着到了纽约。 而这次的女主角，是玛莉签了合同两年后唯一一次的女主角。 男主角马克，也是一样，临时演员出身，熬了五年仍然没有出头。和玛莉一样，把这次的演出看作是最后的机会。所以才会任由珍娜差遣，哪怕是做苦力都不在乎。 德里克，影碟出租店的小老板，这次投资电影，连铺子都退了，是拿着抵押金投资的。 他们这个剧组，简直就是失意人的大联盟。这里头，也包括了作为导演、投资人的珍娜。 名校毕业，成绩优异，按理说珍娜应该前途似锦的。可是，因为是个女人，又是新手，根本就没有人肯给她做导演的机会。 毕业一年，连副导演都没做过，只做过场记。这次拉着青梅竹马的德里克投资电影，就是想挣一口气。 “不要觉得我们不会成功！伙计们，我们成功的机率很大！你们想想《布莱尔女巫》，那就是我们的榜样。在那之前，谁敢想象一部dv就能拍电影，还能卖出那么大的价钱――我是说真的！你们都该为自己的英明决定而喝彩！现在，等着你们的就是瑰丽的未来……” 德里克的嘴皮子最油滑，不过几个小时，就把大家说动，减了一半片酬，而换了电影大卖的分红。 两个主演，片酬还算好，减了一半，还能收到差不多两千美金。 而宋小叶，减了一半，只有一百五，还要给才不管什么分红，只要现金的理查德九十美金。 怎么看，都好像觉得这笔买卖亏了！但，看到剧组里的人个个充满干劲的样子，宋小叶又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兴奋感。 简陋的老房子，充作片场，陈旧的家具，自带的服装，租来的dv，还有那些租来的水银灯…… 或许，就在这里，他们也能创造出一个奇迹。 虽然，那个挂在嘴上的奇迹好奇离得有些远…… “宋，你的妆，应该再老一些――不，是再成熟一些……” 抱着肩膀，珍娜指点着帮忙化妆的玛莉。 没有人手，他们每个人都是兼职的化妆师和服装师了。 不过，还好美国的百货商店有一样好…… “喂，德里克，你别碰我的衣服，要是扯掉了标签，我可退不回去了！” 从镜子里看到德里克的举动，宋小叶忙回头叫了一声。 今天，终于轮到拍摄她的镜头了，为了拍摄，她特意“买”了几件衣服。 不仅是妆，从服装上，她也特意往成熟上扮。 扮完了，看起来很像二十多的青年女子。 虽然在试镜的时候演的是被吓坏的女邻居，可是正式拍摄，却不是那个剧情。 《鬼影》的剧情很简单，讲的是一对年轻的恋人搬了新家。在一栋老旧的闹鬼的公寓，却遇到了不可思议的怪事。为了查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男主角在家里安装了摄像头，结果真的发现了这间公寓闹鬼。并且，还发生了更可怕的事…… 这个故事，宋小叶觉得有些耳熟。不过，像这种桥段，有很多类似的。好像有一部老港片，也有过这样的故事。 除了男女主角，宋小叶就是唯一出现在镜头前的角色。而她的第一次出场，就是在男女主角搬家的那一天。 搬家的头一天，男主提着dv，到处追拍女主。镜头一晃，就照到了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 目光阴沉，宋小叶盯着晃动的dv，静静地盯了两秒，才慢慢露出笑容，客气地点了点头…… 虽然看似礼貌而温和，可是眼神却始终是冷冰冰的，尤其是在目光转向对面开着的房门，看向房间时，宋小叶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那是诡秘而又难以言喻的表情。 dv晃动下，更显出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ok，卡――” 拿着dv的珍娜举起手，翘起大拇指，“不错！说真的，宋，你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有十七岁！下一场……” 因为女邻居的古怪表现，男主动了好奇之心。几次想要拍摄对面邻居的活动，却都没有成功。 就像现在，男主刚拿了dv出门，邻居就已经打开门走了出来。 在男主闪身回房后，邻居似乎是觉察出了什么，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房门。脸上又是那种古怪的表情，就在男主以为她要转身离开时，她忽然又慢慢走近房门，踮起脚往房间里看来…… 宋小叶的镜头并不多，作用也不过就是引起男主女主的好奇，外加觉得诡异。当他们遇到诡异的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一切的罪魁祸首，可能是对面神秘而诡异的东方女邻居。 但是，在几次偷拍后都没有发现后，他们还是把视线转向了他们租住的房间…… 拍摄到这里时，才是真正的精彩。 对于玛莉来说，这完全是个表现演技的好机会。 整部戏，女主的戏份比男主多上几乎一倍。可以说，整部戏，都是靠女主的演技来支撑起来的。 原本，宋小叶还觉得，珍娜之所以选择玛莉来演女主，可能是和他们没有选择洛杉矶，而来了纽约，不是通过演员工会，而是通过小经纪公司找演员一样，都是为了省钱。 但是，连着几天一有空闲就过来看拍摄后，宋小叶算是明白了这世上真的有“机遇”这回事。 虽然名不见经传，可是玛莉的演技却是相当了得。 从电影一开始的阳光青春，到后来的惊惶、茫然、恐惧、不安，还有最后被鬼上身时那种难言的诡异，与令人吓破胆的鬼魅笑容。 就算不是在看电影，只是在现场看，没有后期制作的陪衬，宋小叶都觉得玛莉演得是真的好。 “我的上帝！一定是上帝保佑我，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棒了！宋，我从来没有演过这么痛快……” 不到十天的拍摄，拍完戏，开庆功宴时，玛莉喝多了，抱着宋小叶又是哭又是笑。 “就算以后还是不成功，我都觉得值得了！至少，我演过女主角……” 听着玛莉又哭又笑，宋小叶心里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 都说美国是梦想之国，人人都有个美国梦。可是，真正能实现梦想的人，却总是最少数的那一群。 人在美国，她的梦想，是不是能实现呢？还是，她也会和玛莉一样，磋砣多年，梦想仍是那么遥远。 虽然拍摄很短暂，可是宋小叶总觉得，在她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拍摄过后，珍娜和德里克又在公寓里住了几天，就借用一台笔记本，完成了《鬼影》的后期制作。 宋小叶没有看过完成后的《鬼影》，和玛莉他们一样，他们宁愿等到在电影院里，再去看这部可能真的会成为奇迹的电影。 珍娜和德里克去了洛杉矶，在那里，他们会向各大电影公司推售他们的电影。而那，可能是一段很艰辛的路…… 没有去送机，宋小叶在告别时，只是笑着开玩笑：“千万别忘了我们的分红，可是会一直等着你们的！” “傻瓜！当然不会忘了――不是有合同嘛！” 德里克笑着，目光转向一直紧张地捏着背包的珍娜，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 “你们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珍娜。” 是啊，相信珍娜。德里克虽然嘴很滑，可是却从来没有怀疑过珍娜。要不然，也不会就把一切都押在了珍娜身上。 每次看到德里克看珍娜的眼神，宋小叶就觉得自己还是相信爱情啊！ 送走德里克和珍娜，宋小叶叹息着，一扭头，对上盯着她的理查德，再感动的心情也像受惊的鸽子似的飞走了。 刚拿到的钱，还没在口袋里揣热乎呢！ 撇了撇嘴角，宋小叶数好了钱，递过去，“九十美金，理查德，你数数吧！” 没有收钱，理查德倚着门，看着已经合上的电梯铁闸，只是感慨： “我们南加大，总是出人才的！哪怕是个女的，也不简单――就像泰勒和我……” 宋小叶眨了下眼，悄无声息地把手里的钱往口袋里揣。 还没揣进兜，一只手就捏住了她的手。 白了宋小叶一眼，理查德毫不客气地把钱揣进自己口袋里。 “人活在这世上，就得按合同办事――知道不？！进来，有活儿给你……” ------------ 第六十章 龙套、龙套 理查德有时候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在工作方面，却是个值得依赖的人。至少，在接龙套角色方面，真的算是很出色了。 在美国影视剧里，亚裔的角色并不算太多，可理查德却总是有办法让宋小叶接到活儿。别说是在纽约，就是在洛杉矶，这样的活动力都是让人惊讶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接的都是龙套角色，那理查德真可能会成为最优秀的经纪人之一了。 接了不少活儿，可除了《鬼影》中的女配外，都是龙套中的龙套。不是路人甲乙，就是贱人中的极品，还是那种反派boss的小跟班，活该被主角啐一脸唾沫都没人可怜的那种。 好吧，那个贱人的角色好歹还有几句台词： “哈哈……”“她活该――”“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不过，那是小成本的青春片，像现在这种大制作，她能当上背景板都是幸运了。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看到安吉丽和布拉里……”和宋小叶一样一身黑衣，标准特工装扮的棕发小妞，不停地说着，兴奋得只差大叫。 没有说话，宋小叶推了推脸上让她看起来显得成熟许多的眼镜，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远处的那一对大明星。 虽然不是安吉丽和布拉里的粉丝，但知道居然能参与《史密夫妇》这样的大制作拍摄，宋小叶心里还是很激动的。再怎么说也是近距离接近千万俱乐部中的两位大牌明星。 不知是不是在对劲，安吉丽和布拉里在说着什么，而且似乎是越说越激动，布拉里挥着手，转过身去，用手叉着腰。安吉丽则是扭过半边身子，不理会布拉里。但，也不过两分钟，布拉里就转过身，似乎哀求似地说了些什么。安吉丽原本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望着布拉里，伸出手轻轻地抚了下布拉里的面颊…… “他们是在对戏吗？真是太般配了――就算我也喜欢安妮斯，但……”棕发小妞激动地用手机拍了又拍，恨不得扑过去似的。 可不是般配嘛！尤其是这个时候…… 宋小叶挑起眉，转过身去看远处正在准备“火药”的特效人员。 一会爆炸时，她这个活动布景板，只要利落干脆地倒地死掉就可以了。但就是这么一个镜头，就有两百块的片酬拿，像棕发小妞从演员工会介绍来的片酬更高。 宋小叶对这样的危险特效很感兴趣，但可惜她这样的龙套演员别说近距离观摩，就是多嘴问一句都不允许。再感兴趣，也只能远远地看看，就像平时不能靠近那些大牌明星一样。 目光一转，看到安吉丽和布拉里似乎是要往片场外走，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去喝茶还是做别的，但身边却没有跟着一直如影随形的助理。 立刻抓起背包，在棕发小妞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宋小叶已经冲了过去。 “嗨……”拦下两位大明星，宋小叶直接先报身份，“安吉丽、布拉里，你们好，我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虽然大明星总是讨厌粉丝的骚扰，但对同剧组的工作人员却相对宽容得多。之前宋小叶就借着这个便利弄到了不少签名照。 等她一表明身份，见两人面色稍霁，就赶紧讨好卖乖，“我是你们的超级粉丝，听说你们一起合作，我真的很开心――尤其是能和你们一起工作，简直让我开心到发疯――能不能请你们帮我签个名？！” 目光一对，布拉里笑着点头，宋小叶立刻就把从背包里拿出来的白色t恤和签名笔递过去。 “可不可以写，给亲爱的――可以吧？” 听到宋小叶的要求，布拉里微微一笑，果真就按着宋小叶的要求写了。 “愿你永远开心快乐……” 那头，安吉丽也同样签了名字，把签了字的t恤递了过来。 可是宋小叶却没有就此告辞，而是双手合什，求道：“拜托，我可以也让布拉里在上面签名吗？这样，我就能同时拥有你们两个人的签名了。” “这样不……”布拉里的话只说了一半，看看安吉丽，就咽下了后半截话。 安吉丽笑盈盈地睨着布拉里，伸手接过宋小叶手中的t恤，“好啊，能和布拉里一起留名，是我的荣幸。” 毫不犹豫地落笔，t恤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比平时更显张扬。 因为安吉丽的爽快，原本还在犹豫的布拉里终于还是在安吉丽签过名的t恤上留了名。只是怎么看，这个“成人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宋小叶没心思去管布拉里的心情如何，拿了t恤，客气礼貌地告辞，一转身就立刻打电话。 “我又弄到好东西啦！布拉里和安吉丽的签名t恤，独二无三的两件，一会儿我把照片发过去。一定要卖到高价――对，老规矩，二八分帐。” 自从常演龙套，常接触明星后，宋小叶贩卖明星物品的生意算是开张大吉了。有汤姆的女朋友帮手，她只需要时不时弄些明星的签名照或是用过的物品，就能换成花花绿绿的钞票。没有大明星的，连小有名气的肉弹小明星的签名照都能换个几十美金。因为这，宋小叶最近一段时间倒攒了些钱。这，让她对明年的学费充满了信心。同时，对龙套事业更加充满了热诚。 “试镜？”拍完戏，还没等她换好衣服，就收到理查德的电话。 “这次是什么戏？嗯，是，我还在洛杉矶――难道我还能在肯尼亚海滩拍外景？！到底是什么戏，你直接说了不就好了！” 被理查德的郑重其事震到，宋小叶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发笑，“你也要过来？不要那么麻烦吧！不就是――龙套吗？”她可不信理查德还能帮她接到主角的角色。 “龙套龙套！龙套怎么了？就是龙套也有举世瞩目的大龙套好不好？！”电话那头的理查德大声吼着，像要从电话线里伸手过来揪着宋小叶狠狠磕在地上。 “大龙套！？还举世瞩目？”宋小叶真的觉得理查德疯了，“你不是在说笑话吧？什么龙套角色还能全世界瞩目？” 眯眼，把手机拿远了些，听着理查德在电话里叫：“你不看报纸的吗？”不禁皱眉。 她哪里有时间看报纸呢？上学、报戏、打工，她恨不得一天24小时忙，不用睡觉。偶尔看报纸也不过是…… “理查德，你说的是……”心脏跳快了几拍，宋小叶想起刚才无意中看到的那张旧报纸。应该是几天前的旧报纸了，但那上面好像有提到―― “《哈利波特》？理查德，你不会真的是在说那个吧？” 她想起来了，那张报纸上，说现在最新一部《哈利波特》正在选角，一个说是龙套也好，配角也好的角色――秋?张。 不用等理查德回答，宋小叶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理查德说的就是秋?张的角色了。除了《哈利?波特》外，还有哪部戏连龙套选角也受全世界瞩目呢？ 秋?张一角，从出场率来说，真的不高，就算不是龙套，也是女三、女四了。可是，偏偏这个出场并不算太多的女孩，却是救世主的初恋情人。 所以，从某个角度来说，这是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为了选出秋?张，《哈利?波特》的选角不是局限在英国和美国，而是在全球范围。 报纸上是怎么说来着，说全世界的亚裔女孩都在为选角疯狂，连韩国的小天后都放低身价只为能求得试镜的机会。 心情激荡，宋小叶见到理查德时，仍是压不下兴奋的情绪，“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投的简历――上帝，我居然能参加秋?张的试镜。” 没有像之前一样大放撅词“导演我熟，你放心，这角色一定是你的”，理查德只是看着宋小叶，淡淡道：“竞争力大，不要把事情想得太乐观。” 一盆冷水浇下，宋小叶兴奋的心情倒是渐渐平复了。 “理查德，这样谦虚，可不是你的风格。” 虽然还能和理查德说笑，可是宋小叶却是认同理查德的说法。 竞争力大，几千人试镜，她可未必是能脱颖而出的那个。连她这样二次重生的人，都压不下心情激荡，那些年轻的女孩呢？失败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 因为事先打了预防针，宋小叶去试镜的时候，完全是。不管试镜结果如何，她只当来积累经验好了。 试镜过多少次，还没有一次有这次这样正规的。 试镜场地，是演员工会提供的。宋小叶取过号码牌，站在大厅放眼看去，一片的黑头发。 今天来试镜的，少说也有四、五百个吧？虽然美国的亚裔很多，可像现在这样几百个妙龄少女聚在一处，还真是有那么点壮观。而这，只不过是全球试镜的其中一个场地。 “大制作就是不一样，光是车马费就要不少钱了……”嘀咕完，宋小叶就先失笑。来这里试镜的，谁还在乎那几个车马费呢？ 拿着号码牌，她在人群里转着，想要找个空座位坐坐。可转来转去，到处都是人，居然没有一个空位置。 “宋，这边……”不知是谁叫她，宋小叶一回头，看到人群里站出一个少女，向她招手。不禁一怔。 这是…… ------------ 第六十一章 再碰头 看着偏着头，对她灿然微笑的少女，宋小叶愣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究竟是谁。 “留、留美子小姐？咳、咳……”好奇怪，留美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记得这次的甄选好像是有年龄限制的，而留美子，明显该是已经超了年龄的。 心里虽然奇怪，可是宋小叶到底识趣地没有说破。而留美子也没有做作地掩饰，只是在宋小叶走近时，笑着掩了嘴，眨着眼问：“我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十八、九岁？” 学生头，带着海军领的小短裙，乍一看，的确是青春靓丽。本来东方的女人就显小，留美子这样扮嫩，猛一看还真的有少女般的娇俏。而且，留美子的身材很是娇小，比宋小叶矮了一个头，相比之下，两人站在一起，宋小叶更像是年纪大的那个。 歪着脑袋，留美子低声道：“我偷偷把年纪改小了些来试镜，虽然未必能选上，但总是个机会。宋，你不会笑话我不知羞吧？” “怎么会呢？”宋小叶摆摆手，只是微笑。 留美子自己都说出这个了，虽然没有求她什么，可是明显是在请她不要说破。这种情形下，她要是还不知趣，就未免惹人厌了。 虽然可能有点不在公平，但，她真的没有必要去做什么正义的美少女战士。 和留美子坐在一起，宋小叶没有再提留美子的事，而留美子也是转了话题，只是和宋小叶说些拍摄的趣事。 宋小叶这时候才知道李小鹏说留美子在日本小有名气的事儿，居然是真的。只不知道为什么她为在事业上升期时，突然抛下一切跑到美国来专演龙套。 “我想做世界级的大明星嘛！”留美子笑着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有几分黯然。 不管她到底是为什么来美国的，显然美国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美好。 没有安慰留美子，宋小叶自己现在的情形根本就容不得她有多余的同情心――同情心，那东西，是高高在上的人才会有的。像她们这样，挣扎着在美国想搏一片天地的人，连同情自己都同情不过来了，又怎么会去同情别人呢？ “加油吧！”笑着同留美子比了下，宋小叶连头都没回直接就往大厅另一头的大门走去。 如果她一会儿哭出走出来，那就要换别人同情她了。 宽敞的大厅，宋小叶一推门，就先被震住。 不过是试镜，要不要这么多人？！ 正对着门一溜长桌后，坐着的评审就有十几个，再加上正在摆弄着摄像机的式作人员，这样的试镜排场，宋小叶还真的从来都没有经历过。 虽然早就决定了不去计较得失，可是走进门，被抬起头的评审打量，宋小叶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起来。 放慢呼吸，她慢慢走到场中间，虽然没有标示，可是因为这段时间拍摄的经验，她准确地站到了摄像机正对着的那个位置。 有评审抬头盯了她两眼，又偏过头和身边黑发的年轻男人低声说了几句。男人点了点头，抬起头，看着宋小叶问道：“小叶?宋？！你以前有过拍摄经验？” “是，”宋小叶站得笔直，双手很自然地就双握垂放在身前，微笑道：“我现在在朱丽亚学院学习，在课余的时间有参加过几部电影的拍摄，但，都是很小的角色……” 男人“哦”了一声，低下头去。 在他身边，最先审视宋小叶的金发男人却接着问话：“中国香港人？在英国住过？我听你的口音好像带有伦敦音……”不等宋小叶回答，他又问：“你一定会说中国话了？” “当然，”宋小叶点头，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会问这话，已经有一个黑发黑眼，明显是华裔的中年女人走过来，递给她一张a4纸。 “请你照着这个念一遍，尽量念得快一些。” 点头，宋小叶低头一看，就乐了。这到底是谁出的题，就算要考察演员对中国文化的理解，你来首唐诗或是宋词都好，怎么居然还来了首绕口令呢？别说是很多根本不是在国内长大的女生，就是土生土长的也未必能说得好吧？ “怎么？宋小姐不会念？” 宋小叶才一摇头，那个中年女人已经皱眉。 “不，没问题。”站直了身，宋小叶面向镜头，连看都没有再看那张纸，张口就来：“墙上一根钉，钉上挂条绳，滑落绳下瓶，打碎瓶下灯，砸破灯下盆。瓶打灯，灯打盆，盆骂灯，灯骂瓶，瓶骂绳，绳骂钉，钉怪绳，绳怪瓶，瓶怪灯，灯怪盆。叮叮当当当当叮，乒乒乓乓乓乓乒！” 一气呵成，连半个磕巴都没打，而且宋小叶说的是纯粹的普通话，粤语话的发音半点都没露出。 递给她绕口令的女人挑了挑眉，似乎也有些惊讶，“这首诗，你念得倒是很顺。” 这句话，说的是汉语，但腔调却比外国人强不了多少。 宋小叶张了张嘴，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或许，你可以用些真的唐诗来考――这个，只是绕口令，算不上诗的。” 她只是随口一说，却让女人立刻红了脸，瞪了宋小叶一眼，才转身走开。 “她们说什么？”金发男人问着。 他旁边的黑发男人笑笑，虽然没有说话，可宋小叶却觉得他应该是听懂了却不想说。 “ok，宋小姐，能说一下，你对中国是怎么样的理解吗？” 这个问题？！ 宋小叶苦笑，好吧！她们是要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女孩。但，这个问题真的很…… “我是中国人！”先是冷静地说了这一句，宋小叶才放缓声音，平声道：“中国很大，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只是它很小的一部分。而且，在很长时间，都……” 微微笑着，她顿了下，柔声道：“虽然我去过的地方并不多，但我的祖国，它很美丽，有很古老的文化，虽然也有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我爱它！” 这一番话，宋小叶用的是汉语，虽然在场的评审几乎都听不懂，可宋小叶轻缓而低柔的声音里所蕴涵的那种深沉含蓄的感情，却让他们动容。等到那个中年女人终于把宋小叶的话翻译出来后，金发男人更是直接拍手。 “中国的确是个美丽而神秘的国度，我一直都很向往――宋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看看你的演技。” 宋小叶精神一振，这才是真的重头戏来了。 “恋人分手，男朋友出轨，你是最后知道的那个――杰森，不介意和宋小姐演一下对手剧吧？” 黑发青年笑着起身，走到宋小叶面前，温和地笑道：“宋小姐，恭喜你，你还是第一个由我陪着演对手剧的。” 这一句，说的是中国话，而且说得甚至比刚才的中年华裔女人说得还好。如果不是他有一双棕色的眼睛，宋小叶甚至要误会他是华人了。 虽然不知道杰森到底是什么人，但他能这样说话，分明就是有些倚仗。难道，由他陪着演对手剧，象征着什么？ 想到这里，宋小叶双眼不由一亮，但只是刹那，她就平静下来。 先是笑着点了点头，宋小叶看着杰森，等着他说话。可是，等了足有半分钟，杰森仍然是那么静静地站着，完全没有半点想要说话或是看她一眼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宋小叶的心一跳，开始觉得不对头。眼角偷瞄了下正对准他们的摄像机，再看没有说话的评审们。 虽然不过一两秒的时间，可她的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低声问着，宋小叶走到杰森身后，伸出手，似乎想要去碰杰森的肩膀，却又在快要碰到他时，垂了下来。 垂下眼帘，她低声呢喃，“太突然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既然杰森不肯主动说话，也不主动开戏，那就由她来开这个头好了。 因为宋小叶的表演，杰森转过头来，看着宋小叶，沉声道：“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应该有感觉的，我和金妮之间……” 金妮？！是巧合还是杰森故意的？ 宋小叶的嘴唇颤抖着，投向杰森的眼神哀怨而失望，“为什么是金妮？你明知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哽咽难言，宋小叶别过脸去，手背擦过眼角。 再难过，也不想在他面前落泪，这是她不能放弃的尊严。 “金妮，她知道你来找我？！”因为杰森并不配合，宋小叶扭过身去，背对着杰森，“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知道……” 声音有些生硬，说完了，宋小叶肩头就耸动了下，好像是情绪激动得不能自抑，“为什么是金妮？为什么是她？你们两个……” 抹着眼睛，她用红通通的眼睛瞪着杰森，似乎是想骂他，想打他，又似乎是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可是，最后，她却只是慢慢地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不好意思，我现在不能祝福你们……”猛地转身，她捂着脸跑开，消失在镜头里。 在镜头之外，宋小叶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仍然站在远处的杰森，不禁皱了皱眉。说是和她配戏，可这个杰森分明就是在为难她。还好她反应快，就算杰森不配合，也做了这样一出戏，只是不知道…… 转头去看评审席，却根本从那些评审脸上看不出什么。 金发男人抬起头，看着宋小叶，只笑着拍了拍手，就淡淡道：“很感谢你的表演，宋小姐，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会尽快通知你试镜结果的。” 中规中矩的答复，宋小叶虽然仍能保持笑容，可是心却忽的一下，沉了下去…… ------------ 第六十二章 通知 “理查德，好像没过呢！”低声呢喃着，得不到回应，宋小叶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着身边不吭声的理查德。 “我说了，可能不行了……” “不行就不行呗！”理查德耸了耸肩，“没听过哪个演员一次试镜不过，就要死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宋小叶挑起眉，盯着理查德，过了一会儿，才小声嘀咕：“说谎！明明你很介意的……” “我哪里？”声音一顿，理查德抬手挡了半边脸，“你别学泰勒那混蛋，整天什么微表情来微表情去的，都像你们这样，还让不让人活？！” 宋小叶撇了下嘴角，没有说话。 可能试镜失败，她心里不好过。可是就像理查德说的那样，一次试镜不过，能代表什么？别说人生还长着呢，就是演艺之路也还长，她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心里这样想着，可是扭过头去，她的鼻子却不知怎么的，就是有点酸溜溜的。 回到纽约，还是照常生活，上学，打工，跑龙套，一样不耽误，可是总觉得浑身没劲儿似的。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一件事是那么容易就成功的。 从玛莉那儿知道珍娜和德里克的洛杉矶之旅并不顺利，败走洛杉矶之后，两人已经启程往加州的圣莫尼卡。在那里，他们将和狮门影业的购片经理会面。虽然结果未知，但之前曾激励他们的《布莱尔女巫》就是由狮门发行的。因为这，珍娜和德里克满怀了希望。 “上帝保佑他们――嗯，是保佑我们所有人……”懒洋洋地说着，宋小叶直接趴在办公室里唯一的沙发上，眯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连带所有事都觉得不好，最近几天经纪公司别说工作，连个访客都没有。 “宋……”玛莉白了一眼宋小叶，返身走到办公桌前，提起了电话。 “对，这里是理查德和他的朋友。”玛莉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神情，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好的，我马上请他接电话。”捂着话筒，玛莉低声叫着，“理查德，理查德，老板――” “谁？！谁叫老板？”在里面办公室看成人电影看得发蒙的理查德探出脑袋，看着玛莉，完全不能适应她居然有一天会叫他老板。 玛莉甩着头，示意理查德快点过来，根本就没顾上挑理查德的毛病：“是华纳――华纳电影公司的人！” “华纳？！”理查德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窜过来，他还没接电话，已经先尖声叫了宋小叶一声。 半梦半醒的宋小叶吓了一跳，翻身坐起，还有些迷茫。 “宋，是华纳的人。”低声说着，玛莉坐到宋小叶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 “华纳？”宋小叶怔了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 咽了下口水，她根本就坐不住了，跳起身，凑到桌前，她紧紧地盯着理查德。 虽然理查德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对方在说：“嗯，好的，我明白……” 可是他那个表情，却让宋小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上帝，难道是――如果是直接没有通过试镜，理查德不会说这些吧？他的这个表情，这个笑…… 看着放下电话，露出笑容的理查德，宋小叶紧张地呢喃：“先、先不要说！如果不是好消息，就不要说了……” “宋，宝贝……”理查德大声叫着，张开手臂就抱住了她，“我们发财了，发财了！” 发财了！？ 宋小叶的心狂跳着，脑子已经有些晕了。 理查德说的是钱，可是她看到的却是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在这一瞬间，他们看到的都是充满光明的未来，除了这，什么都想不到。 玛莉欢呼着冲上来，推开理查德，抱住了宋小叶。 “宋，你得到了那个角色！你现在是秋?张了！” “是，是……” 宋小叶还没激动完，理查德已经咳了一声。 “baby，先不要那么高兴，你现在还不是秋?张。我是说，大概，差不多，有那么四分之一的机会了。” 宋小叶一扭头，瞪着理查德，“你说什么？大概？差不多？还四分之一？！那你说什么发财？” 在宋小叶像要杀人的目光里，理查德往后倒退了几步，“嗨，你得开心点！你看啊，四千多人里，你那么幸运，成了最后入选的四个人之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四分之一？”舔了舔嘴唇，宋小叶渐渐冷静下来，“除了我，还有另外三个人？都是谁？还要再次试镜？” “是是，”理查德笑着，却又往后退了两步，“我只知道除了你，还有英国的一个，韩国一个，美国还有一个，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宋，试镜很快的，就在三天后，地点，在苏格兰格伦西奥高地。” “苏格兰？” “对，剧组在那里拍摄。”理查德讨好地笑了笑，“我已经答应试镜，还有，不管你试镜成功与否，他们都会付返程机票的。” “返程机票，”瞪着理查德，宋小叶更气了，“那去苏格兰的机票呢？” “这个，我想他们可能忘了说。”理查德有些心虚地傻笑，“其实，买张机票很值得啊！既可以看到魔法三人组，又可以看到传奇的罗琳。要知道，我可听说那位女士对你很欣赏，尤其是你说一口流利的伦敦腔。那位女士说你的噪音和气质很贵族――你不说话，不生气的时候……” 又是气又是觉得可笑，宋小叶冷眼瞪了理查德一眼，虽然心疼机票钱，但她心里很清楚，理查德说得对，这是一个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如果她能争取到秋?张的角色，就会成为世界瞩目的新星。那时候，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在好莱坞最底层摸爬滚打，也有机会做女配甚至成为主角…… “理查德，他们真的说罗琳欣赏我？”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过谎呢？”理查德大声说着，还特意挺了挺胸口。 白了他一眼，宋小叶想了想，终于开口：“我可不会负担你的机票哦！” “我的？”张了张嘴，理查德似乎是刚刚想起他这个经纪人应该跟着宋小叶一起去参加试镜的。“我，我还有很多事，你知道，纽约这里还有很多要我帮助的人……玛莉，我先去吃了个汉堡，你走的时候给我留门……” 扭身跑出门，理查德连让宋小叶说话的机会都没给。 “理查德！”玛莉气得大叫，又担忧地看向宋小叶，“宋，你要怎么办？你一个人怎么去苏格兰？”在玛莉心里，年轻的宋可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姑娘。 “玛莉，玛莉……”握住玛莉的手，宋小叶安抚着她，“相信我，我一个人也能去苏格兰。” 她可不是真的17岁少女，现在的她，甚至比前世她二十六岁时更坚强。 虽然时间短促，可宋小叶还是很快就安排好了行程。朱丽亚本来就是艺术学院，为了试镜请假，倒是很容易。对学院的朋友们，宋小叶根本就没说是去试镜，只说有些事情，需要请几天假。 倒是在“夜”，和米娅她们说了去试镜的事情。米娅高兴得要疯，拉着宋小叶直说要好好庆祝，还是宋小叶按下她，答应试镜过了再庆祝。 四分之一的机会，听起来好像很大的机率，可是哪怕只是二选一，都会有可能被淘汰。 没有让人送，宋小叶拎着背包，自己一个人坐车去了机场。迈进机场的那一刹那，很有点“风萧萧”的感觉。如果这一次不能成功，就真的…… 摇着头，她垂头看向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皱起眉来。 迟疑了下，她还是按了接通键。 “三哥，我在哪儿？怎么问这个？”宋小叶有些奇怪地笑了笑，“当然是在纽约了！机场？” 奇怪地眨了下眼，宋小叶有些迷惑，“到机场？你来纽约了？” 电话里的宋浩华有些急，“你快点到机场，不是为了接我，五叔来了！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是我想你来接他，会比较好……” 宋小叶一愣，顿住脚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宋振峰怎么会突然来纽约？是为她而来？都快半年了，宋家对她不闻不问，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来纽约看她？ 下意识的，认定了宋振峰来，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宋小叶直接敷衍，“我现在在上课，可能赶不到机场，不好意思啊，三哥，你和我爸解释一下。等回头见了面再说啊！” 等着挂电话，宋小叶想着不管怎样，她先上了飞机再说。却不想她这头还没挂电话，宋浩华的声音已经变得奇怪，“小叶，你现在在哪儿？” “纽约！”宋小叶冲口而出，但一句话说出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宋――小叶！”突然响起的大叫声，让宋小叶心头一震。 这个时候，再想往人群里躲也躲不掉了。 宋小叶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指着她的宋振峰，还有他身后拿着手机正惊讶地看她的宋浩华，一时不知是该上前打招呼还是直接转身就跑…… ------------ 第六十三章 错失 “嗨，爸，三哥，”没有走近，宋小叶抬手打了个招呼，脚步却往后退，“我还有些事，不能招待你们，真是不好意思……” 一转身，宋小叶直接就往人群里钻。 看得发愣，宋小叶都跑进人群里了，宋振峰才反应过来，“浩华，你还愣着做什么？”看宋浩华一时没反应过来，宋振峰直接追上去。 虽然养尊处优，可宋振峰平时很注重健身，就算宋小叶抢先，却仍被后追上来的宋振峰堵个正着。 “爸，”宋小叶低声叫了声，习惯性地还是先恳求，“我真的有事，现在……”声音一顿，她抬头听着广播，态度强硬了几分，“爸，你快让开，我还要赶飞机。” “赶什么飞机？”宋振峰气得脸发青，“你要去哪儿？是为了避我？！宋小叶，你真是翅膀长硬了是吧？” “我不是为了避你，”眼见宋浩华追了过来，宋小叶忙求救，“三哥，我现在要去苏格兰，参加很重要的试镜。帮帮我――如果我这次成功了，就真的能成为真正的演员了！” “放――”指着宋小叶，宋振峰到底要面子，没有直接骂出来，“你死了那个心吧！小叶，我说过多少回，不准你演戏，不准你在那些狗屁东西里抛头露面，你就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宋振峰，宋浩华拉了下宋小叶，“小叶，先别说了，回去再说……都在看着呢！” 是都在看着呢！宋小叶却不在乎，别说机场看热闹的她不认识，就是认识她也不在乎。 “爸，三哥，我现在就要走，你们别拦我！” 甩开宋浩华抓着她的手，宋小叶直接就要越过宋振峰。宋振峰怎么肯就这么让她走。 眼见宋振峰伸手抓她，宋小叶也急了，顾不得其他，脚步一错，她直接揪住宋振峰的拇指往外扳。 宋振峰吃痛，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直接往后仰倒，宋小叶手一松，宋振峰身体不稳，直接跌倒在地。 “小叶，”宋浩华也吓了一跳，忙过去扶宋振峰。 “没事、没事，是误会……”拦下旁边想要打电话的男人，宋浩华大声冲着周围的人叫了两声。 抿紧了嘴唇，宋小叶看着已经站起身，正在揉腰的宋振峰，心里也觉得不舒服。 “爸，我说了，你不要拦着我……”扭过头，她仰了下头，甩掉那突然泛起的酸意，抬脚就走。 “宋小叶――”一把揪住宋小叶的背包，宋振峰的眼神也狠了起来，“如果你走，我就立刻报警！” “五叔，”宋浩华皱眉，眼看远处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过来，也急了，“小叶，快跟五叔道歉啊！你还没成年呢！五叔管你也是应该的……” 也看到警察了，咬了咬牙，宋小叶不管不顾地甩开宋振峰，直接就走。才走了几步，身后宋振峰已经大叫：“警官、警官……” 脚步一顿，宋小叶惊讶地回头看着宋振峰，难以相信他居然真的就叫了。虽然宋家在美国的影响力不大，可是要是被人传回香港，真是丢尽了面子。 “小叶……”急着拉回宋小叶，宋浩华扶住宋振峰，“误会、误会，不好意思，让一下……” 一手一个，宋浩华逃命似地挤出了人群，等出了机场才敢放开手。 “喂，李经理，我是宋浩华。对，我现在来了纽约，你马上派人来机场取行李，就送到我的公寓去好了……” 不敢再回机场，宋浩华拖着宋氏父女，直接叫了车就走。 眼见计程车驶离了机场，宋小叶又是气又是急。 这趟飞机是一定会误了，苏格兰那边…… 拿出手机，她急急拔了过去，“理查德，我……” 话还没说完，坐在她身边气呼呼看着她的宋振峰一把抢了手机，直接就顺着窗口丢了出去。 “爸……”不顾车子在行驶，宋小叶拉开门就想跳下去。还好宋浩华反应快，一下子回头拉住了她。 “你疯了？！” 没理会他，宋小叶趴在窗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机被刚刚驶过的汽车碾过，整个人都像失了神似的。 “你、你们不知道让我错过了什么……”低声呢喃着，突然悲从中来，宋小叶无法控制地号啕大哭起来。 没有捂着脸，她就那样坐在计程车的后座上，放声大哭。 盯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宋浩华只觉得心里发堵。倒是宋振峰，因为宋小叶突然的失控，反倒面色变得好了些。 这样像孩子般无助，只会大哭的宋小叶，才符合他的记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现在哭有什么用？” 宋浩华皱眉，看了看宋振峰，没有说话。 开车的黑人司机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却扭过头，“老兄，你说什么呢？她真是你女儿？” 宋振峰皱眉，不屑和黑司机说话，宋小叶却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突然就笑了一声。 抬起头，又是笑，又是哭的，让她美丽的面容显出几分怪异，“你听到了吗？爸，人家都觉得奇怪。是啊，你是我爸吗？” 宋振峰大怒，一巴掌毫不犹豫地扇了出去。 宋小叶没有闪，摸着被打得红肿一片的面颊，她盯着宋振峰，眼泪倒是就这样突然止住了。 勾起嘴角，她的笑有那么几分诡异，“爸，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打。以后，你哪根指头碰我，我就拗断你哪根手指……” 声音轻柔，可是宋小叶说的话却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心生一股寒气。 宋振峰气得不经，抬手就又想打人，可是目光对上宋小叶冷冰冰的眼神，不知怎么的，他的手就僵住了。 那一刹那，他突然有种感觉，如果他真的一巴掌扇出去，宋小叶可能真的会直接拗折他的手指。 机灵灵地打个了冷战，那种诡异的恐慌感一褪，宋振峰就恼羞成怒起来。 “我没你这样的女儿！”恨恨地骂了一声，却到底没有再伸出手，宋振峰扭过头，似乎不屑再和宋小叶说一句话。 宋小叶抱着肩膀，把头偏向了窗口，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宋浩华侧着身体，一直在看后座的两父女，这时候伸出手，似乎是想摸摸宋小叶的脸。可是，手指没碰到宋小叶，他就缩了回去。只是默默地盯着宋小叶的脸。 虽然没有再哭，可是他总觉得宋小叶望着窗外的眼神，比她满脸的泪更让他觉得心疼。 下意识地捂住心口，虽然他知道那隐隐的抽痛不过是他的错觉，但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很痛。 不仅仅是为宋小叶伤心，隐约的，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真的远离了他，再也回不来了…… 到了公寓，宋小叶不理宋振峰，直接先去打电话，可电话还没拔出去，一样东西就砸在了她身上。 宋小叶一愣，看着怀里的光碟，虽然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但宋振峰这次突然到纽约，显然和这东西应该有些关系。 看了眼宋小叶，宋浩华拿过光碟，打开了茶几上的笔记本，很快就点开了一段视频。 看着屏幕上熟悉的画面，宋小叶目光闪烁，算是知道了宋家两叔侄是为什么找上门来。 看看宋小叶，再看看屏幕里推近的镜头中，少女在死亡降临时居然仍显得平静的面容，宋浩华不由叹了一声。 “这是雅芝买的光碟，听说，现在在香港，很多年轻人都喜欢看这部戏……”声音稍顿，宋浩华低声道：“现在爷爷还不知道这件事，五叔也没把你换了学校的事告诉他老人家。小叶，你现在跟我们回香港，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我们到时候会在爷爷面前帮你掩饰光碟的事。” 看看宋浩华，又盯了眼宋振峰，宋小叶突然就笑了起来，“三哥，你要帮我掩饰？怎么掩饰？像大哥一样，让电视台封杀？从制片方买下版权？” 毫不掩饰眼底的嘲弄之色，她看着宋浩华，低笑着，“这里不是香港，是美国！我真不知道，宋家什么时候，在美国也有了那么大的势力！” “小叶，”宋浩华皱起眉，回头看了眼似乎是强压下怒气的宋振峰，尽量平静地开口：“你现在不要说这些气话。既然我和五叔让你回香港，那就有办法帮你。就算、就算到时候爷爷知道了，可你已经悔改了，他也不会……” “悔改？”截断他的话，宋小叶吃吃地笑起来：“我做错什么了？需要悔改？三哥，爷爷思想保守，你该知道的。做演员，没有那么丢人！我没什么好悔改的――要悔改，你还是去找别人吧！” 有意无意地抬眼看了眼宋振峰，宋小叶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 这一眼，激怒了宋振峰，“死丫头！你就是不知好歹，要不是念着……我管你死活！”要不是宋浩华拦着，宋振峰的指头都要戳上宋小叶的脸了。 “爸，”冷静地开口，宋小叶淡淡道：“现在还说这个做什么呢？近半年来，如果要靠你们，我早就饿死在街上了。” 宋振峰脸色一变，也有些尴尬，但立刻就又大声吼起来：“还不靠我们！？你这些日子，要不是靠着以前的零用钱撑着，还能熬过来？！”瞪了眼宋浩华，他怒喝了一声：“浩华，你没给这死丫头打款吧？” ------------ 第六十四章 滚出去 宋浩华抿了抿嘴角，眼角却是看向宋小叶。 这半年来，他也想过要周济宋小叶，但想想，如果宋小叶能就此屈服，肯放弃什么做明星、做演员的念头，也不算是件坏事。所以，他硬下了心肠任由宋小叶苦熬。虽然知道宋小叶过得很苦，却没有伸手帮忙。 小叶，是怪他的吧？！ 想到这儿，他倒觉得宋小叶一直没给他好脸色，也不算什么了。等他好好劝劝小叶，小叶或许就不会再怪他了…… “小叶，”他伸出手，想要坐过去握着宋小叶的手，却不想宋小叶突然跳起来，竟一下子冲到宋振峰面前。 “是啊是啊，我是靠着你们以前给的零用钱活的！爸，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能有多少零用啊？还是，你以为我和雅芝一样，可以随心所欲地花钱？” 被宋小叶一问，宋振峰还真怔住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管子女零用钱这样的小事儿呢？ “你、你什么意思？是想说我对你不好，还是你妈对你不好？！” 虽然觉得有些尴尬，可是更多的却是愤怒，瞪着宋小叶，宋振峰大声吼着，似乎越大声就越占了道理。 看得额上冒汗，宋浩华身子往前一抢，挤在两父女中间，“小叶，不要这样……” 从前的小叶，怎么敢这么大声和五叔说话呢？ “五叔，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小叶，我和五叔都是为了你好，你收拾一下，明天我陪你去学校办退学手续。” 看着宋浩华仍然温柔的眼神，宋小叶口齿微动，却没有说话，只是大力甩开了宋浩华抓着她的手。 退开一步，她看着宋浩华，平声道：“三哥，我已经说过，我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宋小叶――你可能很了解从前的那个小叶，可是，我不了解我！” 宋浩华面色一沉，嘴角不自觉地搭了下去，“小叶，你别闹了。” “我没有闹！三哥，你真应该仔细听我说的那些话……”往后退了一步，让宋浩华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宋小叶沉声道：“我没有闹，也不是故意胡绞蛮缠，想要挟哪个，我一直都是认真的。是，我一开始可能有想故意气爷爷，那是我太不成熟。可是现在，” 宋小叶认真地看着宋浩华，“我是真的想当演员！” “那，”宋浩华有些尴尬地垂下手，“你是不打算和我们回香港――是这样吧？！” 点头，宋小叶沉声道：“我不会回香港，不会退学，不会停止拍戏……” 她的话还没说完，宋振峰已经扑过来。宋小叶一惊，下意识地连退两步，而宋浩华也一把抱住了宋振峰。 “五叔，你冷静些……”转向宋小叶，宋浩华轻轻吁了口气，“小叶，你考虑清楚了！？如果你一定要留在美国，爷爷那里……” “我刚才忘了说，”宋小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如果你们想要掩饰，真的得加把力了！这半年，我拍的可不只这一个电视剧。虽然说，大半都是龙套里的龙套，可是，好像也有几个能看到脸的……” 宋振峰脸色一变，看着宋小叶，似乎是想确定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一把推开拦着他的宋浩华，宋振峰指着宋小叶，连呼吸都急促起来，“好、好，你真是有本事！” 深吸了口气，他突然一下子抓起沙发上的背包，砸了过来，“滚！你现在就给老子滚――” 被背包砸中胸口，宋小叶抱着背包，看着宋振峰铁青的脸色。抿起唇，一言不发地转身。 “小叶！”叫住宋小叶，宋浩华回头劝宋振峰，“五叔，天都黑了，你现在让小叶去哪儿住？” 宋振峰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宋浩华，“浩华，你是觉得这公寓是你的，你就不听我的话了是吧？！好！你留下她，我出去……” “五叔！”拉住宋振峰，宋浩华只觉得头疼。虽然宋振峰不用他操心，可是这样让叔叔出去，让人知道也不好。 “三哥，”回过头，宋小叶叫了一声，“你不用为难！爸爸走，还不如我走了。你放心，我有地方住。还有，明天我会来取东西……” “小叶，你……”被宋振峰抓住，宋浩华只能看着宋小叶转出客厅。 “五叔，你就不怕小叶出事？！”愤愤地问着，宋振峰甩开宋振峰的手，“我去追她，至少送她去酒店。” “你要去追她，就是不把我这个叔叔放在眼里！”宋振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声音发闷：“浩华，我不是担心那个死丫头。可是要是让她就这么丢人，那我还不如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呢！” 双手插进头发，宋振峰一脸苦恼，“如果被老爷子知道这件事，别说她，就连我，都没好果子吃。” 突然间就冷静下来，宋浩华盯着宋振峰，摇了摇头，“五叔，你来纽约根本就不是关心小叶，不是怕她被爷爷惩罚，你根本就是为了你自己――小叶说得对，你没有把她当成是女儿……” “浩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些年我对她……”宋振峰激动地叫起来，可是宋浩华却已经再没心情听他说。 追出两条街区，才看到宋小叶的身影，宋浩华招呼司机放下他，一个人从后面追了过去。 还没等她靠近，宋小叶已经警觉，警惕地回头看来，等看清楚是他，才收起那副戒备的表情。 “小叶，我们谈谈。”拉住宋小叶，宋浩华恳求：“我打电话定房间，你今天先在酒店住一晚，好好想清楚了，然后我们明天好好谈谈。” “三哥，”笑了笑，宋小叶有些倦意，“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说的那些话从来都不是因为冲动，而是因为我已经把事情想得很清楚，确定我真的想要……” 摇了摇头，她苦笑道：“算了！三哥，真的不可能像从前了……” 鼻子有些发酸，宋小叶扭过头去，不想让宋浩华看到她快要流出的眼泪。 从前，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居然会觉得浩华哥哥不懂她。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小叶，”宋浩华心里堵得发慌，想说什么，却又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到最后，也只是低声劝道：“去酒店吧！” “不用了，三哥。我去朋友家里住――我是说真的，你不用担心我，这半年来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的……” 拂开宋浩华的手，宋小叶笑了笑，转身走向马路对面。 “小叶……” “嘀……”退后两步，隔着驶过来的汽车，宋浩华远远地看着宋小叶走进了地铁入口。迟疑了下，他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返身回了公寓。 可是，回到公寓，原本该在公寓的宋振峰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打电话，过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这个时间？！ 想起大哥对五叔的评价，宋浩华不禁一声叹息。倒在沙发上，他头痛地揉着太阳穴，却仍然想不出来到底该怎么做。 虽然五叔是为着自己，可是小叶做演员的事儿真被爷爷知道，后果的确是…… “唉……”随手点开刚才看的视频，宋浩华直接点到了要看的那一段。 古旧而神秘的庙宇，英姿飒爽的少女，在血与火中的搏杀…… 他从来不知道，小叶原来也有这样灵活的身手。 反复看着那短短的一分多钟，宋浩华的目光里闪烁着说不出的复杂。 或许，小叶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吧？不过是短短几个镜头，却让他移不开目光…… 手指停顿，宋浩华心头一震，有些慌乱地收回了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屏幕上的手指。转过头，望着进门玄关菱形玻璃里被分隔得有些扭曲的面容，他的心不知不觉间乱了起来…… 没有去“夜”，虽然宋小叶一开始打算去米娅那里住的，可是最后她还是去了公司。在公用电话，打给理查德，可接电话的是个陌生女人。说什么，宋小叶根本听不清楚，只能听到混乱的音乐声夹杂着男人、女人的笑声。 没有钥匙，她又不想去别的地方，索性就窝在公司的门口。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宋小叶只觉得舌尖发苦。 被宋振峰大骂，赶出来，都算小事，重要的是她可能就这样失去了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 她没那个自信，觉得自己迟到失约，华纳的人也会等着她，再给她机会。像她这样的小龙套，失约就等于自毁前程，怎么可能还会得到原谅呢？ 只要一想起这个，她就觉得心里发苦。就好像她重生之后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这样断送了一样。那种苦涩的滋味，让她想要哭，想要叫，可是却又强压着，不想让自己就那样失控。 至少，她还没有收到最后的审判。可能，还有一丁点的机会吧？ 宋小叶那样期盼着，虽然知道自己可能只是奢望。守在公司门口，她如同困兽一般，一会坐下，一会在走廊里走来走去，甚至还练了一套拳来让自己平心静气……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就那样靠着门睡了过去，等到惊醒时，天已经亮了。 有人从电梯里出来，一看到她，就惊得手里的钥匙掉在地上了。 “天啊，宋，你怎么会在这？你这时候不是该在苏格兰吗？你该在试镜的……” “是啊，我该在苏格兰……”苦笑着，宋小叶爬起身，顾不得去多做解释，“玛莉，能帮我找一下理查德吗？我现在――很需要他。” 声音有些哽咽，宋小叶觉得自己如果再说下去，可能真的要哭了。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哭，至少，在得到答案之前，她还不能哭…… ------------ 第六十五章 决绝 “嗨，我想和杰森先生谈谈。对，好的，我等着……” 揉了揉太阳穴，仍是一幅宿醉未醒的理查德打了个哈欠，抬头看看宋小叶，低声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但，宋，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知道……”宋小叶低语，“我只是想，至少说声‘对不起’……” 她和玛莉在一家卖劣酒的酒吧里找到理查德时，已经是下午。一切，都已经晚了。就算玛莉用凉水浇醒了醉得一塌糊涂的理查德，现在这个时间，苏格兰那边的试镜也已经结束了。 “都怪你不好！”玛莉冲阒理查德大叫：“要不是你每月一次非要把自己灌得像头死猪，早就该和苏格兰那头联系上的。” 理查德板着脸，却没有反驳，只是突然偏了偏头，“喂，是杰森？我是理查德，对，是小叶?宋的经纪人。” 不自觉地倾近了身，宋小叶紧张地想要听得更清楚。 理查德看了眼宋小叶，按下了免提，所有人立刻听到了对方在说：“真是抱歉，试镜已经结束了。” 脚下一软，宋小叶跌坐在椅子上，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仍抱有希望就这样破灭了。 理查德看了她一眼，恳求道：“对不起，我知道今天试镜会的事是我们不对，但是，宋绝对不是有意错过班机，实在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情况。我真的很抱歉……”说得情真意切，理查德的声音甚至有些哽咽，“她还只是个小女孩，我希望您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真的很需要这次机会……” 杰森沉默片刻，才沉声道：“抱歉，不只是宋，我们今天面试的都是年轻女孩。” 理查德尴尬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当你得公平――我只是说……” “对不起！”一直发呆的宋小叶突然出了声，“对不起，杰森先生。我只是想说，我为自己的失约而感到非常抱歉。” 杰森静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宋，我也感到很遗憾。坦白说，我很看好你，罗琳女士也是。你的表演完全是我们想找的东方韵味。但是，很抱歉，我们已经决定了秋?张的人选……” 已经预料到了，可是突然听到，宋小叶仍然觉得心一沉，好像一颗心都被沉入了寒潭，冷冰冰的。 后来杰森又说了什么，她又答了什么，理查德又说了什么，她记不清了。 等回过神来，自嘲“我真该更冷静的，像刚才那个样子实在是太丢脸了……” “宋，我很遗憾……”理查德扒拉着半秃的头顶，“我不该喝那么多酒。” “不关你的事，”宋小叶笑笑，虽然有些勉强，但看起来似乎已经能接受这样的事实了，“这是我的错，如果我能赶上班机……” “不要再说那个了，宋。”玛莉担心地看着她，“你说你爸爸把你赶出来了，你现在要怎么办？” 没有答话，宋小叶低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我没事，玛莉，理查德，我先走了……” “宋，”理查德叫了一声，在宋小叶回头时，盯着她的眼睛说：“我只想你知道，一次失败不代表整个人生。下次，我们还有机会……” “是啊！”宋小叶笑着挥了挥手，“回见儿……” 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她还能听到玛莉在骂： “你只知道说别人！既然一次失败不代表整个人生，你为什么还要每个月都醉那么几天？我都不知道，这几天对你来说，到底是代表了什么，让你根本就不像个人……” 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宋小叶看着斑驳的墙壁，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都是失意的人呢！不论是理查德还是丽丽，甚至是永远都那么精神、喜欢骂人的泰勒，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可能，曾经受过沉重的打击，就算挣扎着爬起来，也已伤痕累累…… 前世的她，很怕受伤呢！痛苦了，悲伤了，只会哭泣。可是，现在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没用的女人。哪怕跌倒了，她也要爬起来。再多的挫折，都会成为过去，哪怕，遍体伤痕，她也只当是勋章…… 仰起头，宋小叶轻轻吁了口气，似乎要吐出所有的郁气。 这糟糕的一天还没有结束呢！ 回到公寓，虽然宋小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心里仍是忐忑。尤其是她一进门，就听到宋振峰在冷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以为她真的那么硬气，能一个人在外面活？” 目光微闪，宋小叶尽量去忽略宋振峰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宋家五少，那么风流的男人，就算是在纽约也不会寂寞。 “三哥，我来取行李。” “小叶，”宋浩华的目光很是古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像昨天一样再劝宋小叶。 另一头的宋振峰却没有留意到宋浩华的眼神，仍是叫嚣着：“浩华，你不准拦她！这死丫头要走就让她走！管她死在外面呢？！我也只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哼，我们明天就回香港，反正，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个死丫头做的事，也会把她扫地出门！早一点、晚一点，都是一样的……” 抿紧了唇，宋小叶只当没有听到宋振峰的话，转回房间简单收拾了东西就提着皮箱出来。 一只皮箱，就装下她所有该带走的东西，就和她从香港来纽约时一样――不论是哪里，她所拥有的，让她舍不得放下的东西，其实都没有什么。 “小叶，”宋浩华似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把一只手机递过来，“新手机你带着，卡我已经帮你补了……” 原本一直坐在沙发上好像在看电视的宋振峰忽地一下站起身，叉着腰，转过来瞪着宋小叶，“死丫头！你要滚出去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休想再从我手里拿一毛钱！” 忍不住笑了笑，宋小叶终于正视了宋振峰。他一定是没有发觉，她到底为什么会和从前不一样了吧？其实，说到根本，她为什么会这样强硬？也不过是因为她不会再花他们的钱，不必再倚靠他们而生活了呢！ “爸，你多保重――我走了！” 拉着行李箱，宋小叶转身，没有再回头。 “你、你，死丫头！”宋振峰大声骂着：“要死滚远点！要是以后让我看到你在那些狗屁片子里袒胸露背卖弄风骚，老子直接掐死你，省得你丢人现眼……” 没有回头，宋小叶毫不犹豫地离开，直到出了公寓大门，才停下脚步。 想要回头看看已经住了大半年，已经熟悉的公寓，却最终仍是背对着大门，没有回头。笑了笑，手却到底还是忍不住去抹了抹眼角。 不能再回头！走出这道门，不仅仅是离开三哥借她住的房子，还等于离开了宋家――或许，真的就这样不再是宋家的人了吧？ 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感觉，宋小叶就这样一路拉着行李箱走了十几条街，到了夜总会。米娅惊讶地大叫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真是傻，怎么居然忘了坐地铁呢？！ 夜里，睡在米娅租的房子里，原本也住在这里的乐队帅哥里奇被米娅赶了出去。 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是拆散鸳鸯的恶人，米娅却责怪地拍她，“傻瓜！管他做什么？以后你就住在我这里！当然，房租你也要承担的……”随手递给宋小叶一瓶啤酒，米娅白了她一眼，“就这一晚上，以后你想喝都别想……” 看着米娅认真的表情，宋小叶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一晚，和米娅喝得半醉，又是说又是笑，好像根本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夜里，忽然惊醒，梦游般被那投落在床前的月光吸引，在狭小的露台上，她仰起头，望着那一轮明月，突然间发觉原来纽约的月色也是这样美丽的。 从前，住在上东区的豪华公寓，她本该有无数机会这样仰望星空，可居然一直没有…… 宁静的夜，如水般的月光，身后小小的公寓里，隐约传出米娅均匀的鼻酣声。不知是哪儿的猫儿，从对面的楼梯一跃而下，落在幽暗的街道上，转瞬就消失不见…… 忽然之间，宋小叶的心就这样沉静下来。原本积在心底的郁闷就那样渐渐消失。 还郁闷什么呢？不是已经想好了，再多的挫折也只当是考验吗？就算是被赶出来，也没什么好留恋的――早晚都会走到这一步呢！ 抛开所有的一切，宋小叶回到学院时，已经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乔纳追着她，“有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宋，一定是有好事，才笑成这样的……” “也可能是被泰勒骂了！”迈克尔不冷不热地来了一句：“你没觉得，每次泰勒骂完宋，宋都会笑得格外灿烂吗？就好像，嗯，特意要告诉人，她不介意，不生气……” “我哪儿有那样？”气得瞪人，宋小叶故意哼了声，“你们现在尽管说，一会音乐素养课，看你们怎么死……” 虽然是戏剧系，可是朱丽亚的学生，在音乐上也不含糊。只是对某些戏剧系的同学来说，音乐素养课绝对是个死穴。 眼看乔纳和迈克尔脸色大变，宋小叶笑得越发开心。转过身，她的目光在对面街上一闪而过，脚步不自觉地顿了下。 回身，再看了看，却没有看到她刚才以为看到的人。 偏着头，想了想，她不以为意地跟上同伴…… 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轿车后，一道身影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却终究还是停下，只是远远地望着那张熟悉的灿烂笑容，离得越来越远。 或许，这样，远远地离开他，才是最好的…… 捶了捶闷闷的胸口，宋浩华抿着唇，笑了起来…… ------------ 第六十六章 日子照旧 “嗨，伙计们，快来看，那个幸运的女孩终于产生了……” 乔纳挥着手中的报纸，大声叫嚷着，吸引了不少人围过来。可是原本坐在他身边的宋小叶，在瞄了一眼报纸后，反倒挤出了渐渐围过来的人群。 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了，报纸上才终于公布来自英国的梁贝琪成为秋?张的饰演者。那个幸运的女孩――全世界都在这样称呼她，没有人还会去在意那些落败的倒霉蛋儿。 宋小叶以为自己也会忘记，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才知道原来心里还是有些发酸的。 还好，学院里没有人知道她也曾试镜的事情，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众人奇怪的眼光了。 “混蛋们！请你们把注意放在我身上好吗？”刚走进教室的泰勒抱着肩，冷眼瞪着喧闹的人群，尤其是已经成为焦点的乔纳。 被盯住的乔纳吐了吐舌头，赶紧就地扫座位，可被泰勒一勾手指，还是老老实实地凑近把报纸送上。 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泰勒皱眉，“就为了别人的成功而兴奋成这样儿？我说，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出息？” 猛地一拍桌子，泰勒大声喝道：“有时间为别人欢呼，还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成为头版头条的明星！你们，该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你们也会是主角――迟早有一天，你要相信你自己……” 泰勒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宋小叶，这样的目光让宋小叶立刻感动起来。 这是在安抚她？真是让人觉得贴心…… 还不等她感动完，泰勒已经一勾手指，“宋，今天还是你先上台……” 靠！ 宋小叶差点没爆粗口，刚还觉得泰勒也是个有人情味的好老师呢，现在只觉得他根本就是个专折磨人的恶魔。 之前释放天性课程，让所有人挨个扮动物也就算了，虽然她是那个被折磨得最狠的其中之一，但她不记恨。现在这个微表情课程，就更狠了，种种花招，都让她怀疑这到底是表演课，还是fbi在培训新晋警官或是间谍了。 无奈地上台，看到被选上来的对手，宋小叶更觉得今天运气不好了。 “汤姆，宋，现在就开始吧！还是老规矩，输的那个留堂，帮忙清洁工打扫教室――有意见？” 没，怎么可能有意见？ 被问到的两人立刻摇头，生怕泰勒又搞别的花样。相对而坐，目光相对，两人同时眯起眼，瞬时火花四溅，战意高涨。 坐在椅子上，任由泰勒把线路接在身上，宋小叶的眼睛只是盯着对面的汤姆，不肯放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或动作。 自从学习微表情，甚至经常半被迫地被接上测谎仪以来，她对别人的细微表情总是很关注。就算走在路上，都会习惯性地去观察别人的动作姿态乃至表情。 有时候，觉得自己像疯子，有时候她又觉得泰勒真的是很了不起――当然，如果他能再温和些的话。 虽然接了测谎仪，台下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在台上的两个人却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只能靠辩认对方的微表情来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谎。而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汤姆，不介意我先来吧？”笑着问了句，宋小叶不给汤姆答话的机会，直接就突兀地问：“你昨天晚上和瑞贝卡在一起是吧！她是不是被你的某一方面很不满意呢？是不是？！” 宋小叶话音未落，汤姆已经生气了，“这不公平！泰勒，她根本就是在攻击人――你看哪儿呢？” 收回正往下三路瞄的目光，宋小叶笑笑，在泰勒没答话之前，微笑，“别忘了规矩，只能答是。” 撇了撇嘴，汤姆又瞄了眼泰勒，见他始终不动声色，只好挑起眉眼，不痛快地答：“是，瑞贝卡对我某一方面不满意……” “他在说谎！”宋小叶立刻笑起来，“汤姆说话时挑了挑眉毛，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表情，很明显是迫于我的追问而随口乱答，事实上，他根本就不认为自己让女朋友不满了――男人总是太自信……” “你是在耍花招，这么问答案很明显，谁不会问呢？”汤姆瞪着宋小叶，哼了一声，问：“那我问你，你参加了那个秋?张的试镜，是不是？” 目光微闪，宋小叶淡淡道：“是――” “是？你开玩笑？根本就不可……”声音一顿，汤姆转过头，看着泰勒。 泰勒没动作，反倒是乔纳一个劲地点头，又指着背对台上的显示器。 “不可能吧？你真的去了？”汤姆皱眉，“你被刷下来了，第一局就出局了，你很伤心是不是？” “是，我很伤心……”宋小叶的表情仍是淡淡的，可是嘴角不知不觉的，却是弯起了一道弧线。 汤姆盯着她的脸，有些迷茫，“你，你还是在撒谎。” 做完这个判断，他立刻就去看台下，乔纳撇了撇嘴，耸肩。 “该我了吧？”宋小叶偏着头看着汤姆。 “不不不，先等等，”汤姆急着叫：“我再问一个，问最后一个――你、你喜欢我，是不是？！” “这样的问题？”宋小叶挑起眉，盯着汤姆，慢慢开口：“是，我喜欢汤姆?沃斯……” “哈！这明显是谎话啦！对吧、对吧？”汤姆盯着台下，在看到乔纳摇头时，彻底蒙了，“你是在开玩笑，怎么可能是真的……” 宋小叶微笑着，只是温和地看着汤姆，“这次，该轮到我了吧？” 目光转处，她看到泰勒惊讶地抬头看过来，心里也略有些奇怪。 不会是刚才那一句，居然也通过测试了吧？ “可能，线没插好？”泰勒跳上台，直接压下宋小叶的脖子，去检查线头，“好奇怪，哇！难道你真的爱上汤姆了？” “怎么可能？！”汤姆大声嘀咕着，抬头看看宋小叶，突然就扯掉线头，跳了起来，“算我输了――” “搞什么？这么没游戏精神……”泰勒大叫了声，随手扯下宋小叶身上的线头，抬手指着台下，“那个，乔纳……” 宋小叶揉着脖子，坐下身，目光转向身边，目光一对，汤姆立刻就扭过头去，似乎是有些心慌。但很快，他就又转过头来，压低了声音，“我不喜欢你，你死了那条心吧！” “哦，”宋小叶眨了下眼，看着汤姆，“你这样，我……汤姆……”凝望着瞪她的少年，宋小叶好像随时都会掉下眼泪似的。 因为她这样的表情，汤姆更慌了，虽然平时好勇斗狠，但碰上这种事，汤姆却比一般的美国男孩显得腼腆，“我只喜欢瑞贝卡一个人……” 看着少年认真的模样，只差立毒誓来立证清白了。 宋小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敛去伤心绝望的表情，也认真地看着汤姆，“亲爱的师侄，你放心，我刚才是在撒谎，我是说真的――我，在撒谎！” “真的是撒谎？”汤姆盯着宋小叶，一进之间分不清真假。 “我当然在说谎了，你看泰勒都来检查线了，证明他都知道我在说谎……” 泰勒知道所有的事情，所以才会为最后的答案而惊讶。二十五分之一秒时间一闪而逝的微表情会出卖了她，可她的脉搏却居然编过了测谎仪。只不过，不知道这是偶然还是她真的已经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跳。更或者，当她说是时连自己也相信了？ “要想让别人相信，首先要让你自己相信――不要觉得自己是在表演，而是要认为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泰勒，或许真的是个了不起的老师呢！ 再三保证，宋小叶只差发誓了，终于把一直纠结的汤姆甩掉。 赶到夜总会，还没进后台，就先听到有些“少儿不宜”的声响，想要后退，却不小心碰到走廊里堆的箱子。 “谁？” 听到米娅的叫声，宋小叶不好再偷溜掉，只能尴尬地应了一声。不过片刻，高大帅气的里奇转了出来，冲着她毫无芥蒂地笑了笑。 宋小叶却是又不好意思又觉得尴尬，进了后台，看着正在补妆的米娅，她苦笑，“对不起啊！我又成了大电灯炮……” “傻啊？就算你不来，后台也总会有人的……” “要不然，我今天不回去了……”宋小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米娅揪住了长发。 “小叶，你还没成年，如果敢夜不归宿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先放手……”呼了一声，宋小叶促狭地瞄着米娅，“你要非这样，那有人憋坏了可不要怪我。其实，你们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睡客厅，把卧室让给你们的……” 不等米娅说话，宋小叶先机警地跑开了，“我真的不介意，真的……” 虽然在米娅心里，她是那个有些单纯，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的东方女孩，但，其实她真的不介意看到火辣的场面。相反的，她是真的不想成为米娅感情生活的大灯泡。 在走廊里慢下脚步，宋小叶听着后台里米娅的笑骂声，也低低地笑了起来，连手机铃声都差点错了过去。 看到理查德的名字，她挑起眉，却还是接听了，“嗨……我听见了，不要那么大声――什么？女配角？你没说错吧！？” 惊讶地问出，宋小叶完全呆住了。 ------------ 第六十七章 文字陷井 坐在桌子前，宋小叶有些激动。 还是头一回听到理查德说“女配”两个字，从前，哪怕是秋?张，他都说龙套。那现在说女配的角色，应该戏份很多才是吧！？ “理查德，你确定真的是女配？” 理查德风骚地扒拉着头发，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宋小叶，“你问了这是第几次了？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宋小叶撇了撇嘴，低下头却是偷偷发笑。 理查德的人品，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质疑的。 眼角一瞥，她忙碰了下理查德，在来人走近时站起了身。 “嗨，丹尼，老朋友……”理查德不慌不忙，站起身，和走在前面，大笑的男人抱在一起。 “看你这模样，现在混得不错！”拍着金发男人的肩膀，理查德自嘲道：“比我这个老家伙混得好多了……” “太谦虚了！当年南加大的双侠客，我这辈子都比不上啊！”丹尼看着理查德，相视大笑，可这笑声，宋小叶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别扭。 虽然看起来是老朋友，但这个据说是制片人的金发男人，好像有些瞧不起理查德啊！甚至，可能还有那么点真心想眩耀的感觉。 偏了下头，宋小叶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笑着伸手，“嗨，我是小叶?宋。” “啊，理查德和我说起过你。”握着宋小叶的手，丹尼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宋小叶，没有半掩饰审视的意思。 这样赤?裸裸的眼神，让宋小叶有些不自在，可是却仍是一脸灿烂的笑容。 收了手，丹尼抬起手指，“把头发梳成辫子吧！” 听得一愣，宋小叶还没动作，他又出声：“两条辫子！” 眨了下眼，宋小叶忽然间就有些明白了。 现在可早就不流行两条辫子的发型了，但丹尼显然还是觉得东方少女仍是那种有些老土的造型。 虽然觉得好笑，宋小叶却不说话，反手捋了捋头发，从背包里取了木梳，她直接照丹尼的话重新梳了两条辫子。 丹尼歪着脑袋盯着宋小叶，又扭头和身边的中年男人低语了几句。 不知道那个中年男人是什么职务，从他一进门就始终在盯着宋小叶，这会儿收回目光，和丹尼笑了笑，说话的声音却没压低：“胸不算小啊！” 手中的动作一顿，宋小叶眯起眼，压下不快，抬起头，对着对面的两个男人一笑。 “宋，你擅长中国功夫是吗？不介意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不是问句，而是命令，宋小叶不喜欢这样的说话方式，可是在这种场合，她很清楚没有拒绝的资格。 站起身，她有些庆幸今天穿的牛仔裤，“不如我耍一套拳法好吗？” “等一下！”丹尼弹了下手指，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去取道具。 “峨嵋刺？！”宋小叶奇怪地看了眼丹尼和笑得让她有些不安的中年男人。 中国兵器，在美国知名度最高的不是刀剑，而是双截棍。像峨嵋刺这样的兵器，尤其少见。 “我觉得中国女孩用这种兵器很性感……”中年男人支着腮，笑眯眯地看着宋小叶。 性感？！ 宋小叶扬起眉毛，没有说话。还好她有学过一套峨嵋刺，虽然并不擅长，但应付这种情况轻松有余。 “嗨，” 宋小叶才摆出起势，中年男人就笑着叫了声：“可以脱掉衣服吗？我是说外套……” 动作一僵，宋小叶迟疑了下，还是解开了小外套，露出里头并不算特别性感，但也是低开领的小吊带。 她不知道，这群人是想看她的功夫，还是看她的胸…… 心里窝了一股火气，宋小叶一套峨嵋刺施展出来，力道强劲，冷风逼人。凌厉之姿，让知道宋小叶会功夫却没有亲眼见识的理查德也瞪大了眼睛。 毫不谦虚地拍手叫好：“老朋友，我说了，我的女孩是最棒的！” 丹尼笑笑，侧过头，听中年男人对他低语数句后，又盯了两眼正在收势的宋小叶。 “对，你说得完全正确，我们需要的正是你的女孩儿――她得到这个角色了！我们可以立刻签约……” “哦喔，”理查德大叫着伸出手，要和丹尼击掌，丹尼却只是笑笑，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 理查德尴尬地搓了搓手，却仍是无所谓地笑起来，“不如我们谈谈详细内容，电影……” 丹尼和男人对视了眼，没说话，直接就把一份文件推了过来，“如果没问题，现在就签字。” “宋，”回头叫了一声，理查德直接打开合约，原本总是带着几分朦胧的眼神也亮了起来。 坐在理查德身边，宋小叶一声不吭，不知道为什么，试镜成功，明明该是高兴的事儿，可宋小叶就是高兴不起来。 眼角瞥了眼对面，她下意识地又把小外套的拉链向上拉了拉。 这个中年男人，从进门就没有介绍过自己，但看情形，分明是比丹尼还能决定事情的人物。 “丹尼，”理查德忽然抬起头，盯着丹尼，似乎有些奇怪地顺：“这份文件是不是搞错了？” “怎么会错呢？”丹尼盯着理查德，笑起来，“这就是宋要签的女配角的合同，你知道，我们不太喜欢搞特例的。” “是吗？”理查德笑着，可笑容里却隐着些别的意味，“我该提醒你，我的女孩只有十七岁，还未成年。虽然因为留学的原因，暂时可以自理，但这样的合约……” 丹尼皱起眉，“你为什么不让女孩自己看一下呢？毕竟这样的机会很难得才会有的。一个亚裔，想做女配角？！”他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可声音里的嘲弄却是很明显。 是啊，一个亚裔，想成为第一女配，在美国不是件简单的事。 理查德没有说话，看了宋小叶一眼，沉默地把合约推到了她面前。 宋小叶奇怪地看了眼理查德，低下头去。只看了半页，已经被那些法律术语闹得头晕。 “这里……”理查德翻了页，用手点出其中一条，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了嘴。 宋小叶盯着那一条，反复看了两遍，似乎是有些明白了。 粗看，这一条好像没什么，但细看，就品出些不同。 “拍摄过程中，不排除露出身体，包括性?器官的可能。” 可能？不排除？ 宋小叶抬起头，看向理查德。 理查德点头，看着她眨了眨眼，“一般来说，有这一条，就真的是不排除了……” 看着理查德，宋小叶忽然就笑了。 理查德说得太轻巧了，所谓“不排除”其实就是“一定会”吧？这样的文字陷井，她还看得明白。 抬起头，她看着丹尼，忽然问：“没有剧本吗？” 宋小叶突然的提问，让丹尼一愣，“你要看剧本？” “当然了，签约之前看剧本，了解一下要演的内容，不是正常程序吗？” 之前演龙套，很多时候别说剧本，就是简单的一页纸都没有。甚至有时候连合约都不用签。现在，她可是演女配，总不会还是连个剧本都没有吧？！ “你好像很在意剧本啊？”丹尼皱起眉。 宋小叶却根本没看他，脸上仍挂着笑，可是目光却转为犀利，“我很在意，合约上写的要露点，是为了艺术，剧情需要，还是根本就是为了哗众取宠，搏人眼球！” 丹尼皱眉，明显不满，中年男人却是一弹手指，“想看剧本，就给她好了。” 丹尼撇了下嘴角，却仍然照中年男人的话，招呼工作人员送来了剧本。 剧本一送过来，宋小叶立刻接了过来，哪管丹尼一直冷眼看他，似笑非笑地提醒时间不多。 剧本并不算厚，宋小叶粗粗看了一遍，也不过花了十几分钟。这期间，丹尼几次用手指敲桌子，她都装着没听到。而理查德也没理会丹尼的暗示，只是拉着两人口若悬河地乱扯。 终于合上剧本，宋小叶轻轻吁了口气。 剧本――真的很烂！典型的b级片。小成本制作，没什么剧情，不过就是大概什么外星虫人攻陷某大学校园，姐妹会、兄弟会的成员都受到生命危险，然后一群少男少女奋起反抗，终于杀死了虫人…… 这期间，自然要夹杂枕头外加拳头，追跑撕杀中n多黄色小笑料。这样的电影，好莱坞一年要出上百部，甚至有的未必有机会登上大银幕，而走录像带销售的路线。 总之，一句话――粗俗低级恶趣味。但，也正因为这将是部烂片，才会这么快让她试镜通过吧？ “这个女配角，我看不出她有任何露点的必要啊！” 宋小叶用手指点了点剧本，“虽然镜头很多，但大多数都是在和外星虫人搏杀，这样似乎根本没必要露点吧？” 丹尼面色不快，并没有出声解释，倒是那个中年男人，低笑着接道：“打斗是件很危险的事，有时候撕扯中，很多事都在所难免的。” “在所难免？！就是说，你们想让外星虫人在打斗时撕烂那些女生的衣服，甚至可能让女孩们裸着身体死去？” 看着两个男人，宋小叶还能笑出来，“你们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中年男人耸耸肩，“一切都是为了票房，为了观众，我想你做为一个演员，应该能明白为了观众可以做出牺牲的道理吧？！” “为了观众？”宋小叶笑了起来，盯着中年男人的眼睛，她平静地开口：“对不起，如果你们不更改合约，那这份合约，我不能签！” ------------ 第六十八章 愤怒 宋小叶话说得很平和，可两个男人却都变了脸色。 理查德看了眼宋小叶，没有说话。虽然他是经纪人，可是到底签不签合约，还是由艺人自己决定。而且，这份合约，他也并不希望宋小叶就这样一字不改地签了。 “丹尼，我也建议你们改合约，宋不可能签这样一份合约的。” 冷笑了一声，丹尼盯着理查德，哼道：“理查德，你以为你的女孩是什么大明星吗？如果不是为了搞搞新花样，这部电影根本就没有她的份！改合约？你以为你们有资格提什么改合约吗？” 真是气焰嚣张！但，好像并不是什么大公司呢！她甚至都没怎么听过…… 宋小叶双手撑在桌上，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丹尼，平声道：“本来合约就是双方自愿的行为。虽然我不是演员工会的成员，你们也没有经过演员工会，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宋小叶笑笑，“不好意思，这份合约我不签，你们还是另找合适的演员吧！” 理查德也跟着她站起来，看着丹尼，伸出手，“真是遗憾，这次不能合作……” 虽然一肚子火气，但两个人谁都没有立刻翻脸。像他们这样小公司出来的，没有演员工会做后台，从来都是没有保障，被人欺压的对象。真的翻了脸，也没有什么好处。 买卖不成，一拍两散就是，也没必要…… 一巴掌打开理查德伸过来的手，丹尼冷笑，“理查德，这次之后，你别想我再找你的人来拍戏！要不是看在好歹一场同学的份上，我会用你的那些窝囊废！？” 理查德揉了揉手，虽然在笑，可是眼神已经显出几分怒意，“不好意思，丹尼。虽然你现在是制片人，但我很怀疑你的眼光。你，始终都不如我看人看得那么准，而且又根本不认识我的那些艺人……” 笑了笑，他淡淡道：“我只想告诉你，我手下的每一个艺人，他们都是最棒的！哪怕现在没有名气，但他们都是最好的演员！” 目光微闪，宋小叶扭头，看着理查德，嘴角不自觉地弯起。 在公司里总是听到抱怨，不是那些找上门来的艺人抱怨理查德只能接到龙套活儿，就是理查德抱怨艺人们不服管，似乎关系永远都那么紧张。可是现在，理查德却这样维护着那些他总是抱怨的艺人们。 “我们走吧！宋。” 宋小叶应了声，跟在理查德身后就想走。却不想那个中年男人突然站起来，大声叫道：“你想清楚了！像你这样的中国佬，不是天天都有这样的机会的！” “中国佬？！”停下脚步，宋小叶回过身，看着中年男人，笑了起来。只是这次她的笑不是那种客气的礼貌的笑，而是有些发冷，甚至让理查德觉得有些不妙的感觉。 “给你机会脱都是看得起你！你们那张黄种人的脸，谁会分得清呢？还不如脱掉衣服还能让人记住你的胸……” “是吗？！你这样觉得？”宋小叶问了一句，走近那个男人，“怎么招呼？” “保罗?金，”中年男人用手整了整领带，“我比丹尼更能帮到你……” “是吗？”宋小叶笑得越发灿烂，“保罗，你是不是就是记不住我的脸，反倒能记住我的胸呢？” 因为宋小叶刻意地挺胸，保罗?金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了她的胸上，“你的胸形很美……” “哦，这样，”宋小叶笑盈盈地俯下头，“你没有看清楚，其实，我的拳头比我的胸更美……” 保罗?金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见迎面飞来一只拳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脸上。 连叫都没叫出来，保罗?金已经撞翻了身后的椅子跌倒在地。似乎一时间有些发蒙，他捂着鼻子，过了足有十几秒，才茫然地爬起来，“发生、发生什么事了？” 丹尼扑过去扶着摇摇晃晃的保罗，指着宋小叶大声叫起来：“报警、报警！我要告这个中国婊?子……” “丹尼！”大声喊了一声，理查德指着正要打电话的工作人员，大声叫：“你最好还是不要叫人打电话了！今天的事传出去恐怕吃亏的是你们自己――还有，你再喊叫一声‘中国佬、中国婊?子，’我包你明天上社会新闻！” 被理查德一指，丹尼也突然醒过味来，收了声。反是保罗仍是晃着脑袋，头脑不清楚地叫着：“我要请律师，告这个……” 丹尼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瞪着理查德，咬牙道：“理查德，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理查德笑笑，“彼此彼此，我还不想看见你们呢！” 被理查德拉了下，宋小叶歪了脑袋，冷眼看着恨恨瞪她的保罗?金，“等律师来了，别忘了说我除了想告你种族鄙视外，还想告你性骚扰，嗯哼，你们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 一句话说完，她看都不看恨不得扑上来揍她的保罗，转身拎了背包就走。 走得潇洒，理查德还风骚地挥了挥手，异常洒脱地挽着宋小叶，扬长而去。 可是一进了电梯，他就垮下了脸，“惨了惨了，要没了很多机会。” “你在乎？” “当然在乎了？”理查德瞪着宋小叶，哼道：“你是一个人，可以什么都不理会，但我手底下可还有一大帮人呢！”呶着嘴，他沉默片刻，忽然又道：“那一拳打得挺爽的！不过，你怎么不先打丹尼？！那样的话，我会觉得更爽！” 甩了甩有些酸痛的手，宋小叶想想，自己也笑了起来，“是满爽的，不过下回我会记得用武器的！刚才应该拿那个峨嵋刺的。” “哗”的一声，理查德夸张地搓着手臂，直叫：“果然最毒不过妇人心！宋，你还小，可不能学得像玛莉一样狠……” 走出电梯，穿过人来人往的大厅，理查德忽然间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宋小叶，“宋，我希望你不要把刚才的事太放在心上。既然决定了走这条路，那像刚才的事情，总是不可避免会碰到。与其为那个生气，还不如把注意力放在下一个机会上。” “嗯，”宋小叶低头笑笑，“我明白！理查德，谢谢你。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不是吧？居然给我发好人卡！宋，你知道男人可不喜欢听到这个……” 宋小叶失笑，看着理查德的背影，偏了偏头，笑着跟上。 不放在心上？怎么可能呢！她知道想在美国发展绝不是件容易的事，也知道在这个小圈子里，留给亚裔的机会并不多，可是，却还是头一次真的遇到种族鄙视。 他们看不起她，不看她的演技，不问她对角色的理解，不过就是想要一个能打的花瓶，还是一个肯卖肉露胸的花瓶。 或许，在保罗和丹尼眼里，觉得他们肯让她做女配，已经是丢了块大肥肉，而她就该像饿了几天的狗一样扑过去讨好卖乖，才叫常态吧！ 她不后悔打了保罗，就算保罗真的报警找律师告她，她也不怕。被人说是种族鄙视的人，可比被告打人更招人讨厌。上了法庭，那个保罗也占不到便宜。 只是，打人的时候很爽，打完人之后，她总是压不下那股郁闷之气。 不过，再郁闷，她还是得去夜总会。时间紧迫，或许等暑假时，她得做多做份工，才能攒更多的钱。要不然，她真的可能连下一学年的学费都缴不齐。 “嗨，”走下台阶，宋小叶和保安里奥打了个招呼，就想往里面走。 却不想里奥居然脸色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旁边走。 宋小叶吓了一跳，又高又壮的黑人里奥，凶起来可是有够暴发力。 被里奥拖着往后门走，宋小叶有些慌，眼看远处的酒保保罗一个劲地比划，她更是觉得有些奇怪。 扭头往夜总会里面看去，就看见丽丽正和两个男人在说话。 “警官，我们这里可没有非法雇工。想找非法移民，你们该换个地方！” 吓了一跳，宋小叶不敢出声，不用里奥拽她，她已经自己贴着墙根溜向后门。 无声无息地溜出后门，宋小叶只觉得自己像只被人赶的过街老鼠，灰溜溜的。 在后门的台阶上坐下，她抱着膝盖，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为什么，她要这么狼狈？凭什么，她就这么…… 目光闪烁，，她伸手拈起脚边的半截报纸。 那是两天前的报纸了，不知被人踩过多少脚，可是，脚印下，仍然能看清那个清秀女孩脸上甜美的笑。 那个幸运的女孩啊！ 同样是华裔，同样来自香港，可是际遇却是完全的不同。她错过了，而她却得到了…… 受良好的教育，和家人住在高尚公寓，这个女孩和从前的宋小叶，不，不是宋小叶，是和宋雅芝一样，都是温室中的花朵，被人呵护被人宠爱。 不只是她们，还有宋诗芬、依丽莎、南茜……好多人。她们总是能得到想要的，做自己想做的，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有钱，更因为在她们身后，永远都有家人的支持。 而她，什么都没有。 抚着额头，宋小叶突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 第六十九章 土壤与花朵 “小叶……”听到声音，宋小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身后的人把手搭在她肩上，她才茫然地回过头去。 “小……”看清宋小叶满是泪痕的脸，丽丽的表情有刹那的僵硬。 “米娅在准备登台……”抿了抿唇，丽丽放松了表情，在宋小叶身边坐了下来，“今天月色不错……” 这还是宋小叶第一次看到丽丽这样放低姿态。平时的她，总是那么优雅迷人，可是现在却就这么随意地陪她坐在台阶上，远处就是满是臭气的垃圾桶。 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宋小叶低声呢喃，“我只是一时情绪低落，我、我平时不是这样喜欢哭的……”被丽丽看到她这样，她觉得有些难堪。 “哦，”丽丽笑笑，从她手上拿过那张只剩半截的报纸，看看那张照片，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看来，你今天过得不太顺心……” “是，是有些不顺，”迟疑片刻，宋小叶还是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我真不敢相信，居然真有那么让人恶心的混蛋――不过，我很开心自己打了他……” 看到宋小叶终于笑了，丽丽也笑起来，“我年轻时，也为自己这样叫好过！渣男，总是让人想要狠狠地打两拳……” 眯起眼，丽丽仰望着头顶的新月，“小叶，每个月初，月亮都会是那么一弯月牙，慢慢的一点一点变大、变圆，然后又瘦成那么一弯――世界上的事，就是难以控制，就和月亮一样，不是总碰到好事，总那么开心……”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偏过头，看着明显没有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的丽丽，宋小叶笑笑，“我知道，也明白那些道理，可有时候却忍不住会觉得难过。觉得，或许，这一辈子我都未必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丽丽默默地看着宋小叶，看着少女略带忧伤的笑脸，忽然低声道：“我年轻时，也像米娅一样想成为出色的音乐剧演员……” 说完这一句，她的声音突然一顿，在宋小叶以为她不会再说下去时才苦笑道：“我曾经那么接近梦想，可是却为了一段虚假的爱情放弃了机会……那么浪漫的法国，却最终没有带给我幸福……” 声音渐低，丽丽的眼神变得朦胧，似乎正在回想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与那些早已成为记忆的美好…… “小叶，”转过头，她深深地凝望着宋小叶，低声道：“你要知道，同一片土地上，不是所有的花都开得那么灿烂，有些花，她需要合适的土壤，才能绽放自己的美丽――就像，有一种‘热唇草’，如同美人的红唇，只在双唇间绽开一点黄花，看起来那么美丽，却只生长在多巴哥、哥斯达黎加的热带丛林里……” 声音一顿，丽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 而宋小叶，也奇怪地看着她，“还有那么奇怪的花吗？像美人的红唇？！” 这样的浪漫香艳，不像是丽丽平常会留意的东西，而且这证据听起来很像一个人…… 眨了下眼，宋小叶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丽丽掩饰地起身时，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花朵，只有在合适的土壤，才能绽放自己的美丽。那么，她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美国这片土壤呢？ 有些迷惑，宋小叶一整晚都在不停地思考。 回到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今天上午还有课，再过六个小时，就要赶去学院，可是宋小叶却毫无睡意。 米娅去约会了，今晚留在帅哥公寓不会回来。宋小叶一个人，拿着罐啤酒从屋里晃到露台，又从露台晃回来，实在觉得没意思，索性打开了电脑。 生活太忙碌，很久没有登陆msn，现在才一登上，就弹出好几个提示信息。仔细看，才发觉居然有好几条是同一个人发的。 “沈小东？”宋小叶想了想，好像她到美国后没有联系，也没告诉过沈小东自己的新号码。只是不知道他找她是…… 打开窗口，宋小叶还没看完沈小东的留言，对方已经又发来新的信息。 “老天爷，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你终于上线了！再不上线，我真以为你失踪了呢！” “怎么会？”宋小叶随便回了几个字，把信息条往上拉，看着一屏幕“你在吗？上线立刻联系我”之类的信息，不禁扬起眉毛，看起来好像很急的样子啊！ 还没等她问，沈小东已经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要是你再不联系我，我真的要找别人了！” 什么意思？ 宋小叶正在迟疑，沈小东已经直接丢过来一句，“换了号码？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一句话，让宋小叶苦笑起来。她离开香港的事，没有和沈小东他们讲。可能，到现在沈小东他们也不知道当初那辑广告为什么会禁播了呢！ “要接我？好啊！买完到纽约的机票通知我，我等着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沈小东才打过来一个问号，和一句有气无力的话，“你怎么会跑去美国，还在等着你救场呢！” 救场？！宋小叶迟疑了下，还是问了：“什么事？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很急的！”沈小东先丢过来三个字，过了一会儿，才又说：“我们要参加一个广告大赛，约好的模特临时出了车祸，不能参加了，再过两个星期就是正式比赛，我们需要一个模特。” 模特？！应该有很多模特可以顶上的…… 似乎是感觉出宋小叶的迟疑，沈小东急着发过来：“小叶，我们真的需要你帮忙。这次的广告大赛很重要，我和刘华就指着这次大赛了！如果这次失败了，投下去的本钱回不来不说，可能几年都翻不了身……” “什么投下去的本钱？”宋小叶突然醒悟，“你和刘导合伙开广告公司了？” 一个苦瓜脸后头跟着，“是，成败都看这次广告大赛了。小叶，你如果能帮我们，我们一定会更增加几分成算的。” 虽然年轻女孩儿都喜欢被奉承，可是宋小叶却只能苦笑，“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呢？沈大哥，我可能帮不了你们――我不能回香港的！” 回香港做模特，宋家人怎么会答应呢？ 沈小东沉默片刻，才又发过来，“不是在香港，我们在上海。小叶，你不要太小看自己，我们既然邀请你，就是相信你――就凭你之前拍广告的拼劲，我们都相信你能行。” 宋小叶的心一热，看着这话，猜想这不是沈小东，而是刘导。 “真的――我能帮上你们？！”莫名的，心中一动。 忽然间，就想起丽丽姐说的那句话：只有在合适的土壤，才能绽放自己的美丽。 或许…… 顿在键盘上的手指有些发颤，宋小叶不知道这是不是天意，难道？这真是上帝送给她的机会？要不然，她怎么会就这么巧打开了电脑，登上了msn？ 心口发热，她忍不住又问：“比赛需要多久？”再过一个星期，正好是放暑假，如果时间许可，她或许真的可以。 “大概两个月左右，小叶，我们需要你，相信你！” 简短的一句话，让宋小叶的胸口立刻热了起来，一股说不清的冲动，让她没有多问其他，就直接答应了刘华和沈小东的邀约。 一个晚上，没有怎么睡，她一会觉得自己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太胡闹了！根本什么事情都还没有问清楚，怎么就那么莽撞地答应了呢？如果这次去了不仅对她自己的事业没帮助，还拖累了别人怎么办？幻想着什么一炮而红，她是不是太自大了？！ 早上，顶着一双黑圈去上学。乔纳远远地看到她，已经伸手指着她：“啊啊啊，真是好奇怪――难道去做贼了？！” 迈克尔抬起头，“我看，更像是偷情去了。” 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这两个活宝，宋小叶浑身散了架似地趴在桌上。闷了好一会儿，她又抬起头，低声问：“你们两个，如果有机会能参加什么比赛，如果赢了有可能对事业很有帮助――当然，赢的机率也未必就是那么大，那你们会怎么做？” 来念朱丽亚，他们这一群年轻人都抱着同样的梦想，或许，他们的答案更接近于她的本心吧？！ “你是认真的在问？”迈克尔奇怪地看了眼宋小叶，拉住要说话的乔纳，自己盯着宋小叶，“宋，如果有这样的机会，你不该来问我们。在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吗？！” 终于推开迈克尔拉他的手，乔纳急着叫：“管他输赢，有机会就要上！露脸才是最重要的！宋，是能上电视的不？哪个电视台？要怎么报名？正好暑假没事做……” 看着乔纳急切的样子，宋小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原本发闷的胸口突然就放松了。 是啊！管他输赢，只要能露脸，就是好事。 只是不知道，那片肥沃的土壤，能不能让她这颗花种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那，是她衷心期盼着的。 那片天空，现在的天都应该比这里更蓝吧？！ ------------ 第七十章 上海之夜 上海有雨，天阴沉沉的，看不清楚这座她记忆里美丽而迷人的城市。 手指无意识地在泛着水汽的玻璃窗上划着，等她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居然写的是“马到功成”。 苦笑着摇了摇头，宋小叶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现在，满脑子除了那件事，再想不到其他。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她不禁皱眉。已经晚了半个小时，沈小东他们不会忘了接她吧？ 拖了行李箱，宋小叶穿过大厅，往门口迎过去。可没走几步，就被一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男少女拦住去路。 一群少年，叽叽喳喳的，似乎根本没有已经挡到通道的意识，聚在一起，眼睛紧盯着出闸口，也不知说什么说得那么兴奋。甚至还有人从大口袋里往外掏彩板。 不用细看，也知道这又是哪个明星的粉丝来接机了。宋小叶盯了两眼，虽然觉得这样挡路不好，可心里却又隐约有一丝羡慕。 如果有一天，她也有这样的粉丝…… 笑着摇摇头，拖着行李箱，宋小叶绕道过去走向大门。 远远的，就看到熟悉的身影。 沈小东急急忙忙地冲进大厅，绕着圈子转了好几圈，在终于看到宋小叶时终于松了口气，“谢谢老天爷，我多怕错了过去，接不到你。” 一走近，沈小东立刻伸手来接行李。完全把宋小叶当成需要被照顾的孩子。 抿嘴笑了笑，宋小叶没有拒绝。虽然在纽约独立惯了，可被人照顾的感觉也不错…… “咦，不知道是接谁的啊？”扭头随意看了一眼，沈小东又转过身同宋小叶说话，“上海什么都好，就是堵起车来真是要命！先带你回公寓――那个，算是宿舍，你不介意吧？” “有什么好介意的？”看清沈小东询问的目光，宋小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在国内，男女同租现在还真没那么流行。尤其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和一群男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在东方人一般观念中的确是很不好。但，管别人怎么说呢？她现在可不是为别人活…… 沈小东说的宿舍，让宋小叶有意外的惊喜。 “这样的石门库，现在已经很少了。” 在弄堂外就下了车，宋小叶宁愿步行穿过狭窄的弄堂。 这个叫春阳里的里弄，难得还保留着上个世纪初的风情。 那些或半圆或弧形的厚实石框木门，墙上精美的花纹，院里种植着花草的小天井，门前坐在小竹椅上乘凉的老太，甚至连她手中的蒲扇，都透出一种古老而优雅的韵味。 宋小叶最喜欢二楼的老虎窗，坡形的屋顶，透过那扇不大的天窗，能看到乌云渐散的天空，光是那样看着，就让人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在那一刻，是穿越城市的喧嚣繁华，回到过去的那段宁静时光。 宋小叶喜欢上海，或许骨子里，她也和其他的宋家人一样，有上海情节。毕竟，上海曾是宋家的根本。 就是现在，老爷子有时候还会和大太太说上海话，那是种其他女人插不进去的亲昵。 “小叶，接风宴有些寒酸，别生我们的气，现在手头没那么多钱……” 坐在餐厅里，宋小叶左右看看，忍不住发笑，“这要还叫寒酸，那以前吃大排档时叫什么？” 这家静安路的私家菜菜馆，虽然说不上奢华，却安静而别致，装潢、摆设都透着老上海的味道。应该，菜价不会低。 刘华笑笑，没说话，坐在另一边的沈小东却笑了，“现在刘大导演和我可是大大小小算个老板，总不能太刻薄你这个小妹妹。” 宋小叶失笑，俏皮地吐了下舌头，“你们要是现在让我喝啤酒，我就不算你们刻薄我了。” “那可不行，”刘华立刻认真起来，左右看看，虽然周围有缕空的隔板，其实根本没什么人会刻意来偷看，他仍一本正经地道：“要让别人看见，会影响你的形象的，这种大赛，那些娱记最爱爆人丑闻了！” 厚厚的资料被推过来，“你可以好好看看资料，这次大赛，不仅仅是我们的机会，也是你的好机会。” 的确是好机会，从机场往市区的路上，沈小东已经讲了很多关于这个广告大赛的事。整个赛事，最吸引宋小叶的就是：这次大赛，将全程在卫视电视台播放。这无遗代表着，她将有机会在电视里露脸――让乔纳说中了！ “魅丽广告大赛？！就是说这个大赛是魅丽化妆品公司提供赞助的。” “嗯哼，”刘华支着下巴，看看坐在对面，翻着资料用记号笔认真勾划的宋小叶，突然觉得自己选择宋小叶真的没选错。 “现在这家公司是没什么名气……” “但是后台很硬，资金充足。”宋小叶接了话，低头想想，也笑了。 魅丽的后台是谁，她最清楚不过了。在她嫁进付氏之前，还曾在魅丽工作过半年，后来她嫁进付氏，还有不知道真相的人说她是麻雀变凤凰，一个灰姑娘居然钩上总公司的太子爷。 笑着摇了摇头，宋小叶集中精力去看手里的资料。 虽然魅丽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家刚刚运营的小公司，可在全力进军国内市场的付氏支持下，十年后却是化工日用品行业的领跑者。不过，她倒是不知道魅丽刚成立的时候曾举行过这样大规模的电视广告大赛。 “大赛以广告公司为组，从方案策划到广告拍摄，进行总体综合评分，最后，获得冠军的那个组将得到一份长达五年，年制作预算过千万的广告合同。” 刘华虽然面色如常，可眼里也有掩不住的激动，“这次经过初选，进入复赛的一共有五家，资历最浅的就是我们这家‘中港’，而最具实力的是‘汉龙广告’。” 沈小东叹了一声，插嘴：“我们对上‘汉龙’就好像蚂蚁撼大树，小快艇对上航空母舰……” “你喝多了！”刘华瞪了眼沈小东，怪他扰乱军心。 “‘汉龙’的确是现在国内业界最出名的广告公司之一，尤其是两年前他们一辑广告捧红了乔轩，就更是如日中天，成了业内霸主。” “乔轩？” 这个名字，宋小叶可不陌生。日后的一线大明星，现在新出炉的出红炸子鸡。之前她的广告被封杀，付氏提出来替换的就是乔轩。 “看来，捧红了乔轩，让他这么风光的汉龙真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不远的隔间传来“砰”的一声。 听起来好像是椅子倒在地上了，这种事在饭店常有，宋小叶也不以为意，可偏偏沈小东却忽地一下站起来，跑出去探头探脑。 没两钟就跑回来，“你们猜我看到了谁？” 他那神秘样，宋小叶都不好意思像刘华一样扭过头不理他了。 “是谁？”识趣地问了句，却在沈小东说出答案时小小惊了下。 “乔轩？”难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四目相对，刘华先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啊，我也出去下……” 看着刘华和宋小叶一前一后出了隔音，沈小东不禁撇嘴，“要去看八卦直说不就行了。” 这家私房菜菜馆，没有包房，也没有大厅，而是都用缕空多宝架做隔断，虽然一般不会暴光，但要是声音太大，却是能听到的。 借口去洗手间，刘华和宋小叶一前一后经过沈小东说的隔间，脚步放慢头半侧，很轻松地就看清了隔间里的情形。 的确是有椅子倒了。 宋小叶一眼看进去，最先看到的就是倒在地上的那张椅子，然后，才目光上移，看到一道挺直的背影。 目测，背对着他们的男人个子很高，最少也有180，虽然只是穿了一双耐克，全身的运动休闲装，可是单只看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一定是个帅哥。 而在帅哥对面，主位上，半遮半掩露出面容的是一个容貌艳丽，让人觉得有些眼熟的女人。两人身边，又多是些穿着考察的男男女女。 一眼扫过大概，已经走过门口，不好再返回去看，宋小叶吐了下舌头，看着歪着脑袋好像在苦思冥想什么的刘华，低声道：“那个背对着咱们的是乔轩？” 屋里面，最吸引人目光的就是那一男一女了，男的怎么想都该是乔轩吧？ 刘华却没留意听她说话，只是突然一拍手，“想起来了！那是林娜――娜姐！” 名字有些耳熟，宋小叶眨巴着眼睛，忽然想起来刘华说的到底是谁了。 虽然宋小叶对流行音乐不是太熟，却也一样听过林娜的大名。或者可以说，只要是喜欢听流行音乐的，应该没有没听过林娜的大名的。 在国内乐坛，林娜算是当之无愧的大姐大了，不仅是歌好人靓，而且人脉关系听说也是极好的。 “我听说，想在上海开唱，不拜下娜姐的码头可是不行的。” 沈小东凑过来，低语。八卦的模样让宋小叶忍不住扬起眉毛。 还拜码头？！又不是黑?社会，要不要搞成这样啊？ 刘华却是松了口气，看看沈小东，低声问：“怎么？乔轩要开个唱吗？没听说啊！你确定他突然来上海不是为了大赛的事儿？” ------------ 第七十一章 性格 原来刘华是为了这个，才突然这么八卦的。 沈小东歪着脑袋，似乎是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摇头，“不清楚耶！” 宋小叶脚一跌，忍不住回头白了两人，“你们忘了，大赛规则中，不是说了模特要启用新人，就算出了道也不能出道超过一年，影视作品不能超过两部的吗？” 被她一说，两人立刻醒过神。 刘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索性手一挥，“回去吃饭，别人闲事莫理。” 宋小叶点头，虽然好奇，还是跟着刘华准备回去。只是还没动地方，他们就听见隔间里传出女人的冷笑声。 “还真是性格！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给面子的――而且，还是个新人！” 虽然是在冷嘲热讽，可是林娜的声音还是很动听，带着一种性感的味道，“乔轩，你以为拍两部偶像剧，哄些丫头片子成死忠粉丝，就真的是天王巨星了――是吧？！” “不是不是，娜姐，乔轩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林娜笑了声，没说什么，可旁边却立刻有人怒声喝问：“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怎么着，我们娜姐献你们小天王一杯酒，都这么不给面子？还好意思说什么特意来拜访娜姐？！谢老三，你带出来的人是一代不如一代啊！这么不讲规矩的事都做得出来！？” 似乎被问得尴尬，被叫成谢老三的男人声音里透出几分难堪，却仍是一昧低声下气，“娜姐，乔轩年纪轻，不懂事，只想着自己身体不舒服了，是他不对！不过，他今天真的是身体不舒服，我代他喝，我代他喝……” “三哥，”沙哑的男声带出些许责备，声音很低，明显是不舒服。 宋小叶忍不住探了探头，往隔间里偷瞄。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黑西装一把推开挡在乔轩身前的瘦男人，“娜姐敬乔轩的，你代喝怎么行呢？！乔轩，我们娜姐人好，最讲义气，凡是给她面子的，她总是照顾三分。可要是有人不给娜姐面子，那……” 冷哼一声，男人把手里的酒杯举高，凑到乔轩面前，同时，另一只的酒瓶也拎了起来，“敬酒，罚酒，你要喝哪一个？！” 那嚣张的态度，摆明了今天乔轩不管怎么着，也得喝酒了。要不喝一杯，要不喝一瓶。 “娜姐，”似乎是强忍着气，乔轩低声道：“我今天的确是身体不舒服，您也听到了，我的嗓子已经哑了，如果再喝，嗓子真的受不了。” 林娜盯着乔轩，一笑，把手挥了挥，示意黑西服往后退些，“乔轩，我不是喜欢为难人的人。可是，咱们在这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再不熟都难免会碰面。而我这个人呢！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要是传出去，你这么不给我面子，居然连我敬的酒都不喝，那我可真的就颜面扫地了。以后，谁还会在乎我林娜是什么人呢？！” 手指在酒杯上绕圈，林娜举起杯，“一杯酒，不会让你的嗓子哑掉！乔轩，只要你给娜姐这个面子，那刚才的事儿，我就既往不咎，只当那都是黑板上的字，咱们用黑板擦擦干净了――我先干为敬！” 一饮而尽，林娜用指尖抿去唇上一点酒液，反手把杯口朝下控在桌上，“怎么样？我林娜都做到这一步了！你总该表示表示吧？” “娜姐，”乔轩低声唤了一声，沉声道：“娜姐，我今天来，是因为我和公司都尊重您。您是前辈，一向讲义气，关照后辈。一定不会让我为难的――是吧？！” 声音稍顿，他终于还是说出：“我真的不能喝酒！” “乔轩，”被推开的瘦个男人低声唤了一声，上前一步拉了拉乔轩的衣角，似乎还想劝他。 可是乔轩却连眼角都没瞄他一眼，摆平了已经铁了心，绝不会低头。 林娜挑起眉，支着下巴，看着乔轩，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似的。 那个黑西服，瞪着乔轩，手中的酒瓶重重磕在桌沿上，“砰”的一声，上面的瓶口碎断，缺口还参差不齐地有着尖利的玻璃碴。 “小子，看来你是真不想喝敬酒啊！” 脸偏了下，避开黑西服递到面前的酒瓶，乔轩的声音虽然仍然很轻，却更冷了几分，“娜姐，被人知道不大好吧！” 突然就笑了，林娜挥了挥手，“大张，你吓坏小朋友啦！真是的，你是我的助理，不是黑?社会！总摆那副酷样，别人还以为你是哪儿来的狠角色呢！” 黑西服撇了撇嘴，瞪着乔轩，“娜姐，这小子不给你面子啊！” “我的面子能值几个钱，有什么好给的？”林娜自嘲地笑笑，也不看乔轩，“三哥，不好意思啊！看来，我是帮不上什么忙了，还要麻烦你回去帮我和王总道个歉，叫他别怪我……” “娜姐，这个事……”瘦个男人还没说完， 乔轩已经沉声道：“我身体不舒服，又不能陪娜姐喝酒，就不打扰娜姐了。” 林娜笑笑，没有说话。 瘦个想要再说些什么，乔轩却已经转身往外走去，没办法，他也只好一叠声地道着歉，追了出去，人刚出门，就听到隔间里头“砰啪”的一声，也不知是酒瓶还是酒杯摔在地上了。 又惊又慌，他快步追上前，眼角扫过几个人不知站在走廊里，不知是在研究墙上的画还是在看墙角的花盆…… “乔轩……” 宋小叶站在墙前，仰着头，只装着在看挂在墙上的那副水墨丹青。听到叫声，鬼使神差的，她不知怎么的，就转过了头去。 转过头，她很自然地就往乔轩的背影看去。只是说来也巧，她一转头，乔轩也正好因为身后的叫声回头。 不算宽的走廊里，两个人的目光就那么撞在了一起。 目光相撞，宋小叶心头一慌，立刻就偏过了脸去。 倒霉！八卦就容易被人抓包？ 虽然立刻就掉转了目光，可是宋小叶总觉得乔轩似乎仍然在看她，这让她浑身的不自在，盯着的那面墙上，也似乎晃着乔轩硬朗的面容。 当红炸子鸡乔轩，和当下正流行的草系花样男子很是不同。同样是英俊，可是乔轩的英俊却是英挺的、帅气的、阳刚的，他的五官轮廓分明，线条很明显，用老话说，是长得洋气。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明干净得仿佛是一潭秋水，目光相对时，不论是谁都能轻易地从他的眼睛里找到自己的倒影。 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脚尖，宋小叶很想就这么回去，可是这个时候走反倒会更引起乔轩的注意吧？让人知道偷听偷看，总是不大好。 “乔轩！你就不能听三哥一句劝？林娜这个人，得罪不起的。” “得罪不起，也已经得罪了。”乔轩不在乎地哼了声，“三哥，我知道回去你不好和王总交代，你放心，我会自己和他说。我就不信，要在上海发展，就和靠林娜。我乔轩，不是那种要讨好女人才能红的人！” “唉，你呀你――这不是一回事……”瘦高个还想再劝乔轩回去，可是乔轩却根本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抬脚就走。 “真是，现在的年轻人，哪像从前啊？”摇着头，他叹息一声追出去。 宋小叶听着两人的脚步远了，才松了口气。 轻吁一声，她扭头看看刘华和沈小东，眨眨眼，却识趣地没有说话，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 走过那间隔间，还能听到里头黑西服愤愤的声音：“那死小子，真以为自己红透半边天了，就敢这么不敢娜姐的面子。娜姐，你放心，这个小子要是识趣不迈进上海就算了，要是他敢来上海……” “说什么呢，你！”林娜呵斥一声，有些不快地责备：“‘华星’的王总可不是好惹的，你要是真闹出事儿来，可别指望着我保你。” “知道了，娜姐，你放心……” 身后黑西服的低笑，渐渐听不清了。 宋小叶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溜进隔间坐下，才忍不住低声道：“国内的娱乐圈情况这么复杂吗？那个林娜的经纪人，好吓人……” “这世上，哪儿不复杂啊？又不是只是娱乐圈是圈？”沈小东晒笑，觉得宋小叶没见识，“小叶，人古龙古大师有一句话是怎么说来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什么行业，这样那样的潜规则多了，看起来干净，可其实说不定比娱乐圈更复杂更黑暗呢！” 看看沈小东，刘华摇了摇头，“小叶，你别听小东说得那么可怕。是，娱乐圈是有好些说不好的东西，但也不是没有好人的――真的，我觉得还是好人多……” 听起来好像神父传道的感觉。 宋小叶抿唇笑笑，没有再说话，生怕刘华为了安抚她又说些别的话。 沈小东虽然说话皮，可是有一句是说对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连宋家那么十几口人，还要闹个天翻地覆，明里暗里的手段让人又怕又恨呢！何况是一个行业？！ 就算被说成大染缸，没一个好鸟，可娱乐圈总还是有很多人心怀梦想吧？ 每次看到精彩的伤口时，她总是这样想的。 因为这样的念头，她才会那样向往，憧憬着走进这个神秘而瑰丽的世界。 更何况，在这个圈子里，她可能真的会找到那个曾在梦里梦到过的那张朦胧的面孔吧？！ ――妈妈，你，就在某个地方吧？！ ------------ 第七十二章 对手 时间紧迫，到上海不到24小时，已经忙得头晕。 “中港”的名字起得满大气，可是公司办公室面积不超过五百米，办公人员也只有不到十个人。这样规模，也难怪沈小东自嘲这次比赛是小快艇对上航空母舰了。 公司虽小，又是创业期，却还好个个都有热情，为了准备大赛，个个忙得不可开交。宋小叶加入团队，还没完全和大家磨合好，就已经忙开了。 虽然还没正式开拍节目，可是在节目开拍前，电视台为了宣传，召集参赛人先行拍摄宣传照。虽然说是电视台主办，可听小道消息说，电视台之所以主办这个大赛，根本就是魅丽在后面用钱攻的。 这一届大赛之后，其实基本上是没有下文的。只是就算只是一期节目，为了金主的赞助，电视台还是很重视这期节目的，所以拍宣传照也是订的最好的摄影室。 这是宋小叶第一次看到传说中的对手。其实各个广告公司拍摄宣传照是有各自时间的，只不过最后大家要一起拍摄一张大海报，所以拍摄完的参赛组一直在拍摄现场等着。 “中港”的拍摄时间，恰恰是定在最后一位，等他们到的时候，第四组的拍摄已经到了最后拍硬照的时候。 都是做这行的，虽然是竞争对手，可是大家都守着规矩，进入摄影室，没有哪个发出声音，都是轻手轻脚地站在后面。 沈小东轻轻拉了下宋小叶，因为不能说话，就用手一个劲地比划，宋小叶看了半天，勉强猜到沈小东是让她仔细观察正在拍照的那一组。 这么重视，难道是汉龙？！ 五指并拢，她的手呈波浪形向前游动，不像龙，而像蛇。 沈小东一看就乐了，翘起大拇指无声地赞了下。 刘华瞥了两人一眼，呶了呶嘴，示意两人不要乱搞。 宋小叶笑笑，不再和沈小东搞小动作，反倒照沈小东的意思认真地观察起正拍照的那个组。 目光一眼扫去，三女二男。和其他组一样，这里头有模特，策划，导演，摄影和宣传发行。 广告要想成功，这五人是组合里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所以这次大赛，每个组里都是五个人，各自负责却又紧密结合。 只是，汉龙的组合里，好像女的特别多。其他组，甚至还有只一个模特是女的情况。所以一眼看过去，宋小叶还真没分辨出到底哪个是模特。只是，不到半分钟，她就分辨出来哪个是模特了。 三个女人，都很年轻，说容貌，化过妆的就是普通人看起来也很漂亮。但是，就算是这样，模特仍然很快就能让人认出来，只因为一个模特，不仅仅是容貌漂亮，更多的是有一种气场。那种，只要站在镜头前，就会完全融入其中，旁若无人的气场。 很快的，宋小叶的目光就只集中在那个虽然并不是站在中间位置，却特别吸引人目光的年轻女人身上。 这就是汉龙的模特？！的确是很漂亮，大波浪有些复古感的长发，不显得土气，反倒让容貌艳丽的她更显妩媚。 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姿势，每一个眼神，都透出一种渗入骨子里的女人味，别说以后看硬照的人，就是站在这里看她拍照的人都能感觉到她那种勾人的风情。 隐约听到吞口水的声音，宋小叶回过头，看看做策划的东北汉子王大年，忍不住想笑。 被宋小叶一盯，王大年顿时尴尬，又忍不住想要解释，就压低了声音，“这才叫女人嘛……” 宋小叶扬起眉，又看了眼王大年，没有说话。 这次的大赛，可能是因为幕后金主是化妆品公司的原因，所以五个组选的模特都是女人。而这里头，应该数她年纪最小。如果光看外表的话，她这个年纪的确是清纯有余而风情不足。 可能是因为这个，王大年和策划的苏雪华对她并不算多满意。甚至，觉得刘华这是病急乱投医，随便找了个人凑数。虽然刘华背后已经和两人保证过自己相信宋小叶的能力，可两人却仍是对宋小叶不冷不热的。 被同一个团队的人置疑，宋小叶并不像她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所谓。可是，这也不难怪别人，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同，她就得拿出实力来。 “ok，拍完了，下一组拍摄的来了吗？”低头整理照像机，皮肤晒得黝黑年轻男人回过头，“如果来了，就准备，我休息十分钟后拍照……” “古骋先生，”刚刚拍摄完的汉龙组里，一个留着短发，打扮利落的女人叫了一声，见原本要走开的男人回头，才笑着道：“您看，我们大家都等着拍摄大海报。要不然这样好不好，您先拍摄那张大海报，拍完之后再给‘中港’拍宣传照，这样，也可以节省下时间。” 原本站起身的刘华脸色一变，盯着那个女人，似乎是强忍着才没去理论。 “那个，就是汉龙的导演沈青，我五百年前的亲戚，很厉害的女人！之前乔轩的广告就是她拍的。听说汉龙花了大价钱才留下她，而且，还允许她在外面自己接其他的私活呢！” 沈小东的小道消息还没报完，王大年已经咂巴了下嘴，闷闷地报怨：“这回可能又被挤到最后了。” 宋小叶挑起眉，看看刘华一脸不快却又强忍着，忍不住就出声了：“摄影师大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回过头，被宋小叶叫成大哥的古骋歪着脑袋看了半天，虽然宋小叶笑容灿烂，却也没让他露个笑脸。 板着脸，他回过头，盯着沈青，“沈导，你听到了？！不好意思，拍摄顺序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我不能因为你想节省自己的时间就打乱顺序。” 沈青的面色一沉，却仍然笑道：“并不是只为了我自己，古先生，一个组等时间，总比四个组等时间的好――要不然，我去找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调节一下时间？” 古骋皱眉，“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我说不想打乱，就是不想打乱。沈导，我知道你总是喜欢打乱别人的节奏，但现在是我在拍照，请你尊重我。” 四目相对，火花四溅，古骋毫不掩饰怒意，反倒沈青的眼神有些复杂。 “好，我尊重你。”笑着耸了耸肩，沈青淡淡道：“我也知道古大师最近人红脾气大，我忍就是了。” 这话说的！ 宋小叶眯起眼，总觉得看着那两个对峙的人有点怪怪的，但到底哪儿怪她又一时说不清。 “有奸情！”沈小东直接冒出一句，在宋小叶扭头看他时，他讪笑了下，“我是说他们两个怪怪的。那个古骋，去年我参加人像大赛时也看到他了――算是，有两把刷子吧！” 刘华“嗤”地一下笑了出来。虽然他没说什么，可沈小东自己却恼羞成怒，“笑什么？我知道我复赛就刷下来的，和人家冠军比不起。有本事，你去找人古大师和你搭档啊！” 刘华忍着笑，没搭理沈小东，直接就往前走去。 宋小叶耸耸肩，却慢了一拍，想了想，忽然从背包里拿了化妆包出来。 “你干什么？”苏雪华盯着宋小叶，看她直接拿木梳梳理头发，忍不住叫了起来，“化妆师刚给你做好的造型，你又搞什么？” 宋小叶不理会，手上动作不停，不到两分钟，只用一把木梳，就把原本在下面烫出卷的长发盘了起来，而且，还是用一枝彩色铅笔固定起来的。“多点女人味。” “就用铅笔？”苏雪华失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拍照时看不出来的，只会以为是一根竹簪。”宋小叶又对着小圆镜看了看，确定不会露馅，才站起身。 她记得，电视台派来的造型师刚才给她做造型时，曾说过那一个移动衣架的衣服都是为了这次拍摄而准备的。而其中，就有一件她现在用得上的。 其实，造型师给她做的造型是很漂亮的，披肩的长发，白色的纱裙，看起来――很公主！只是，这个公主造型，拍起照来绝对让她吃亏。从刚才那个拍照的摄影师看她的眼神，宋小叶已经知道他对她的造型并不满意了。 甩开一直在叫她的苏雪华，宋小叶在挨着摄影棚的化妆间里，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衣服。匆匆换过衣服，她对着梳妆台的镜子，再三审视，确定没什么不妥，才推门出去。 才一出门口，就和人差点撞上。 是汉龙的那个模特，年轻却风情的女人。 定住脚步，她看着宋小叶，忽然掩着嘴就笑起来，“你确定要改造型？说真的，你不该自己乱来的！造型师做的造型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你现在看起来好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儿――这样子不好！不过说起来，倒也不怪你，其实，是你们那个导演真的不会选角……” 还真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外带言语打击啊！那么妩媚的女人，居然也能这样犀利。 目光微闪，宋小叶心里叹了一声，却仍是笑笑，就和女人擦肩而过，“我会告诉导演的，谢谢你的提醒啊！” 这样的嘲笑算什么？她既然来了，就不会被这些怪话吓跑。她，可不是这些人眼里的小姑娘…… “你们的模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如果她再不来，我可……” 听到里头古骋的大声喝问，宋小叶深吸了口气，推开摄影棚的门，慢慢走了进去…… ------------ 第七十三章 初绽风华 “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真是太……” 听到开门声，苏雪华就急着回头叫：“你跑……”声音戛然而止，苏雪华怔怔地看着走进门的人，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苏雪华的异样，原本等得不耐烦的人纷纷回头看向大门。 “咦？！”同一时间，传出好几声奇怪的轻谓。 正对着刘华发火的古骋皱起眉，慢悠悠地回头，还没说话，嘴角已先习惯性地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只是，目光落在正慢慢走进摄影棚的女人身上，他却是一怔。 正走进来的，的确是刚刚迟到的那个模特，可是，却又和了刚才一眼扫过的印象完全不同。他记得，刚才那个模特穿的是一袭白裙，清纯靓丽。漂亮，可是却完全是十八九岁小女生的感觉。 可是，现在走进来的女人，穿着一件并不算太合身的旗袍，旗袍的腰围稍宽，不能完全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段，可是偏偏却因为这宽了半分更显出几分飘逸感。盈盈而行，竟好像是从旧月例牌画里走出的美人，妖娆而妩媚，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件墨底大花的旗袍，颜色很是俗艳，可是不知怎么的，这个女人穿上身，却居然让人感觉不到半分俗艳。 一头乌发盘成发髻，只用根彩色的木簪固定，虽然没有半分多余的修饰，可那彩色的木簪却和那斑驳炫丽的花色有种奇妙的协调感。 缓步徐行，女人的举足投足，抬眼，回眸，无处不显露出一种成熟优雅的气质，不是那种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仿佛她天生就是个豪门淑女，长年养尊处优，早就把那种优雅的气息沁入骨中。 惊讶的、奇怪的、惊艳的、莫名其妙的，各式各样的目光都集中在慢慢走进来的宋小叶身上。 可宋小叶却好像根本就没察觉到那些灼人的目光，慢慢地走过众人的注视，她抬眼，对着古骋微微一笑，“对不起，我迟到了――真的很抱歉……” 她的道歉，很诚恳，目光也很真挚，可是哪怕是如此真诚的道歉时，宋小叶身上仍有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雍容华贵。 古骋眯着眼，看着宋小叶，忽然间就笑了笑，有些奇怪地晃了下脑袋。 怎么可能？这只是一个应该不满二十的女孩，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呢？！ 定睛再看，古骋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专职人物摄影，在他的镜头下，拍过各式各样的人物，富豪、明星，甚至是一些大领导，他都拍过。所以古骋一直很自信，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超准。可是这会儿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是看走了眼。 这样的气质，怎么可能是他刚才认为有些任性、自大却单纯、没有味道的小女生呢？ 这一身的贵族气息，不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小女生会有的，而且，就只是这双在他注视下仍能保持淡然的眼睛，就更不可能是小女生才有的了。 到底，这个女孩身上发生过什么？能在这个年纪流露出这样饱经风霜，尝尽沧桑的眼神？！ 单只是让人这样看着她的眼睛，就觉得她身上有太多的故事…… 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古骋忽然间觉得心里很痒。 “现在就开始拍照……”直接点了下宋小叶，他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直接就转身去抓相机。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创作冲动，想要立刻就把一个人摄进自己的镜头了。虽然，还没有拍摄，可是他敏感地觉得一会儿拍出来的照片或许会成为他新的代表作。 “沈、沈导……”站在沈青身后的男人轻轻碰了下沈青，可是目光仍然在望着站在镁光灯下，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人。 真是奇怪，不过是换了件衣服，又改了发型，怎么就会让人觉得这样吸引人呢？ 没有立刻应声，沈青支着下巴，食指无意识地摸着下巴。 “古骋很认真啊！” 男人轻咦了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想说这个“中港”的模特看起来好像不简单，和古骋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明白，可是站在沈青另一边的马芷兰却是完全明白了沈青的意思。同为摄影师，她很能理解古骋现在的感受。 “不只是古骋，就连我，都有些手痒了……”低声说着，她转过头看另外几个同行，尤其是“中港”的那个摄影师，盯着前方，激动得脸都红了，似乎恨不得推开古骋，自己上场似的。 “并不是所有的模特，都能给摄影师带来这么强的烈灵感――看来，于薇薇真的是遇到劲敌了！” 马芷兰的话刚说出口，就有人在她身后冷笑了下，“马姐，你的眼光原来那么好啊！” 马芷兰眼神微变，但转过头去，脸上却仍是带着笑。 只是于薇薇这会儿却没有看她，“只是，眼光好不好的说不准，马姐可是不怎么自信！马姐，就算你信不过自己，也该信得过我，信得过沈导吧！” 于薇薇低声笑着，目光却是紧盯着正在拍摄的宋小叶。 的确，在镁光灯下的那个女人很吸引人。不仅仅是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还有那双变幻莫测，仿佛有千种感情万般情绪流动于其中的眼睛。 可是，明明刚才在化妆间门口碰到时，她还不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她就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呢？ “绝不是换了件衣服的事儿！”她低声呢喃着，盯着宋小叶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沈青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开口为两个队员的不和调解，只是平淡地开口：“或许是你的学妹吧，看来这两年北影的学生素质很高啊！是个好苗子……” “不是！”冲口而出的于薇薇放缓了语调：“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位学妹――沈导，可能是你误会了。”马芷兰的夸奖，她可以当没听到，可是现在连沈青都开口夸人。 于薇薇咬了下唇，看向台下的宋小叶，捏紧了拳头。 站在镁光灯下，仿佛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宋小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亢奋的。明明，她是有意识的，可是那种感觉却又有些难言的恍惚。 她的手和脚，甚至每一个关节，好像都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她还没有完全想清楚刚摆出什么样的姿势之前，就已经摆好了姿势。 她不知道自己摆出来的姿势是好是坏，只是本能地伸展肢体，她的耳朵，只能听到快门的声音。仿佛音乐一般，在这一刻，再也没有比那低低的轻响声更吸引人的声音。 “ok！拍得不错――休息下，你们这组拍合照……”终于收起相机，古骋看着宋小叶，忽然笑了笑，“是很有灵气，但，经验还是少了些。” 他看得出来，宋小叶心头一跳，还来不及问古骋自己到底还有什么不足。沈小东已经跳了上来，一把抱住她，“小叶、小叶，回头你得让我给你拍一组写真！要是你不答应的话，我就……” “你就怎么？”没等宋小叶有所反应，刘华已经伸手过来扳沈小东的手，“还不快放手，成什么样子？别人都看着呢！” 沈小东一抬头，果然是有不少人看过来，撇了撇嘴，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松手，却仍是不忘又和宋小叶说：“可是说好了的！你一定得让我拍……” 宋小叶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正看向他们的人们。 她喜欢观察人，尤其是学习微表情课程后，最喜欢看那些隐藏在平淡表象后的细节。 虽然一眼扫过去，看得未必通透，却也能看出个大概――似乎，她并不太讨人喜欢呢！ 迎着汉龙那个漂亮女模特充满知音的眼神，宋小叶只是微笑，不在意地转身。 “小叶，”王大年搓着手，只是对着宋小叶笑。 苏雪华却是很直白地笑道：“我现在有些理解老板为什么请你来了――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得多！” “那，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感谢你们终于对我有些信心了！”看着苏雪华，宋小叶半开玩笑似地问。 “那个……”王大年很是尴尬，似乎是不知说什么才好。苏雪华却很自然地伸出手，“是，我现在对你很有信心――欢迎你加入‘中港’。” 目光闪烁了下，宋小叶伸出手去。 这个苏雪华，有些意思…… 拍合照时，用的时间就短多了。而在旁边等着拍大合照的其他组，也终于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有人耽误时间，也不用等到这个时间――我都饿了！”于薇薇抱怨着，声音根本没有压低的意思。 宋小叶虽然听到了，却只当没有听见。 古骋却是挑起眉，目光扫过于薇薇，却是冲着沈青说话：“沈青，管好了你的人！再让我听到这些不三不四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于薇薇脸上一热，表情立刻阴了下来，“你怎么说话呢？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要不是你拍那个――用了那么多时间，怎么会……” “薇薇……”沈青笑着叫了一声，虽然声音温和，脸上也带着笑，可是于薇薇却立刻收了声。 收声之后，仍觉不快，她忍不住抱怨道：“不过就是因为我没红罢了……” 沈青低下头，笑了笑，没接于薇薇的话。 古骋却是冷笑出声：“既然知道自己不红，就不要那么拽！想要我面前装，等你红了以后就来――还是跟着你们沈导好好学学吧！” ------------ 第七十四章 敌意 古骋的话一说出来，任谁都听得出他虽然是在说于薇薇，可是话里话外却捎带着沈青了。可是，沈青自己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出来似的，表情仍是淡淡的。 旁人看，沈青是大度，可是在她身边的于薇薇，看看沈青，却是立刻合上了嘴，连原本还想说的半截话都咽了回去。汉龙组的另外三人，也是半声不吭，只是沉默。 很奇怪的，摄影棚里就这样安静下来，一种说不清的诡异弥漫开来，直到沈青走到镁光灯下，笑着说话时，那种诡异的感觉才一下子消散。 “现在就开始拍吧？！”好像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沈青看着古骋，笑得温和，“古大师。” 古骋眼一眯，盯着沈青，却到底没有说话，只是转过头去摆弄相机。 沈小东低了头，小声嘀咕：“这做导演，就得做成这样才过瘾……” 刘华狠狠白了他一眼，却到底很有老板风范的没和他吵。 之前早就习惯了这两人嬉笑怒骂的相处模式，宋小叶也没再看两人的眉来眼去，反倒盯着沈青多看了几眼。 在娱乐圈里，女性看似风光，可是其实却是比较弱势。如果是演员、歌手这些还好，可是女导演…… 就是不说在华人娱乐圈，就是在美国那样自称民主开放的国度，女导演也是少数。做一个女导演有多难，只看珍娜的境遇就能了解一二了。虽然现在只是拍广告和mv，并没有什么影视作品，可沈青能在这一群同行里有现在的地位、声望，已经是件令人吃惊的事。想来，为了现在的一切，她也是付出了很多。 古骋摆弄着相机，还没有做出安排，可五个组却已经自行排好了位置。都是做广告的，每个组还都有拍摄影师在，自然都是对现场哪个位置最醒目心里有数。 “不用急，”拉了王大年一把，刘华没有像别的组一样去抢位，只是淡淡道：“还是等一等的好。” “还等？”沈小东没好气地瞪他，“汉龙的那个位置是最好的，应该正好就在照片的中间。” 刘华白他一眼，也不解释。 宋小叶却是笑着站在刘华身边，果真听话地没有去抢位。 那头几个组都站得七七八八了，古骋才抬起头，冷幽幽地盯着那二十人，“这里是你们说了算？！” 这话，说得可是不善。 人群里有几个脸色已经变了，可是古骋的名声摆在那，国际上获过奖的腕，就算他们心里再不满也还是忍下了。 古骋也不理会他们，只是扭头看身边的助理，“都准备好了？”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旁边的摄影棚。”古骋的助理，是个看起来很秀气的年轻女人，说话不多，可眼睛却始终盯在古骋身上。 古骋点头，也不说话，直接就往外走。他的助理却落后一步，笑着拍拍手，“拍大合照，在旁边的摄影棚，请各位跟着我，一会怎么站位，我会和大家说――沈导，不好意思啊！” 看着特意和她打招呼的助理，沈青轻笑了声，“今天是古大师拍照，我们大家自然是听他的。林菲，你想得太多了。” 林菲抿了抿嘴角，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在沈青擦着她的身边走过时，她到底还是没有出声。 “有奸情啊！”沈小东的声音虽低，可是离得近的却还是听得清。 宋小叶瞥他一眼，在刘华开口教训人前笑着比了比手指，先一步跟上前头的众人。 虽然距离很近，转门就是，可是临时换地方，让几个组的人都有些不满意。只是，在看到新摄影棚后，再多的不满还是咽下了肚里。 新摄影棚，应该是一早就已经布置好了的。在摄影棚的中间场地，是搭的布景板，从外面看，没什么，但走进里面，就能看出，这是一间仿照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旧仓库，高挑的空间，木头的房梁，半缕空、镶玻璃的木门，叠堆的木箱、麻袋，老式的吊灯，幽暗的光线…… 整个环境，都给人一种恍惚如入旧梦的迷离感。而在场中，又有许多看似随意，其实却摆得很有讲究的旧物。 有很老式的摄影灯，老式的摄像机，胶片盘，做旧的老式设备箱，足有半人高、已经残破、连上面画着的美人都看不大清的老式月份牌，还有只剩一半，特意做旧的金漆招牌，残破的旧式吊旗，被踩踏过的旧报纸…… 第一件旧物都让人轻易想起很早以前，中国近代广告业刚刚发展起来时，是个什么样子。很明显，今天的拍摄主题，就是“岁月”。 古骋一进场地，也不和哪个招呼，直接举起了相机自己取景。 他的助理林菲笑盈盈地招呼大家，按着一早就在手上的名单安排站位。虽然不时有人表示不满，她却始终都笑盈盈的，不见半分不快。也不知是真的脾气好，还是一直强忍着。 很快，各人的位置都被安排妥当。宋小叶被安排的位置，不算靠正中间，中间的位置，坐的是几个导演。不过她的位置也不算太靠后，就站在一个旧木箱后，身前坐在木箱上的是于薇薇。整个排位，不是按组，宋小叶觉得这个排位还算是公平。只是，有人却觉得并不算公平。 “你是一早就知道了什么样的布景？！”打量着宋小叶的一身旗袍，于薇薇挑起眉毛，“看你特意去换了这么一身旗袍，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了！” 皱眉，宋小叶原本并不在意这个汉龙美女模特的挑衅，可是目光扫过旁边已经竖起耳朵偷听的女人们，她还是沉声回了话：“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虽然我不在乎让人误会，但你这样东怀疑西怀疑，主办方不会开心的。” “哟，这还就给人上纲上线了。”于薇薇斜睨着宋小叶，冷笑道：“你也不用说什么主办方，这么多人在这儿呢！都听得出我就是冲着你的――年纪不大，心眼儿可是挺多的――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话，她扭过头，去看正和她们排在一起的几个模特，很明显是要拉盟友了。 宋小叶垂下眼帘，看似无所谓，可是眼角却是留意着那几个年轻女人。都是模特，个个长得漂亮。只是，越是漂亮女人，就越是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于薇薇的拉拢虽然明显，可是另三个模特却似乎并不大感兴趣，有两个直接扭过头去装着没听到，剩下的一个却是笑着拉住宋小叶的手，“你到底多大？我还真是有些看不出来了！” 这么一问，却是避开了于薇薇的拉拢，反倒是和宋小叶示好了。 看看于薇薇立刻变得难看的脸色，宋小叶倒也没显出多欢喜的样子，只是笑着回道：“我已经十七了，其实，也没比你们小……”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个女人已经转过头去，“你们听见了！我就说咱们这几个里头，她应该是最小的――来来，别装蒜！” 那两个没说话的女人白了她一眼，却是很痛快地在女人的手上一拍，留下两个红色的小纸块。 那是折成小方块的百元大钞，想来之前一直捏在掌心，也没人注意到。 眯了眯眼，宋小叶再豁达，也觉得有些不痛快了。 偏于薇薇还故意发笑着道：“李小菲，你们兴致还真好，居然还拿某些人来打赌。” 李小菲吐了下舌头，正要说话，古骋已经大声嚷了一嗓子。 慌忙收好手里的钱，李小露面容一正，手扶在前面模特的肩膀上，已经现出妩媚的笑容…… 虽然排位时复杂些，可是正式拍照就快了很多。 一拍完照，李小菲就跳到宋小叶面前，俏皮地笑笑，“你不会生气吧！？也就是玩玩……对了，你新入行的？以前都没见过你啊！还是，你也和于薇薇一样，不过是捞过界随便玩一把？！” 可是被人拿来打赌，宋小叶自然是不大高兴，可被李小菲这么一问，就是真的生气，她也只能笑了。 “算是新入行吧！”淡淡答了句，她偏头想想，笑问：“于薇薇不是做模特的？” “不是！她才瞧不起模特呢！”李小菲撇了撇嘴，“人家可是华星旗下的艺人，不过是想借沈青的名，顺便看看能不能争取了代言……哼，也是，模特能有几年好啊？哪儿比得上人家科班出身，能做大明星好呢！” 没有细听李小露的抱怨，宋小叶目光转向另一头正在和沈青说话的于薇薇。 原来是华星的艺人！华星？就是那个乔轩所在的公司吧？好像算是国内一线的娱乐公司了。难怪，于薇薇的态度那么嚣张。 “我听说啊，国外的模特能红十几、二十年呢！哪儿像咱们国内，超过二十五，都是人老珠黄了……”突然收声，李小露推了宋小叶一下，“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回过神，宋小叶笑笑，看着李小菲道：“就算不做模特，你也可以转行做别的――你这么漂亮，或许，也能成华星的签约新人呢！” ------------ 第七十五章 有些复杂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多了，麻烦事也就多了，尤其是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天仙美女的女人。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黄导他们要这么安排房间……”坐在监控前，杨帆看着屏幕上正在争执的美女们，忍不住抱怨：“这档节目以后，我真的很难再对漂亮姑娘动心了。” 听到这样的抱怨，已经结婚自认是老资格的李中华笑了，拍了拍杨帆的肩膀，他笑道：“小子，要是你能用黄导的脑袋去想事情，那你不也早当导演了吗？你可别小瞧这个安排住宿，虽然是小事，可这上头才显真功夫呢！” “要是同一组的一个套间，都是一组的哪儿有噱头看嘛！还是像现在这样打乱了才有意思。而且，有一句话你听过没？叫同行相忌。这同是一个行当的凑在一起，哪个肯认输呢？所以，这矛盾自然是少不了，这节目也就有了看头！” 杨帆撇了撇嘴，“不过就是个广告大赛，有今年没明年的……” “话不能这么说，上次开会，你没听白策划说，这是外国流行的什么真人秀――我觉得白策划说‘越真实越受欢迎’的话，说得有道理啊！光是看台上那些光鲜的表象，能看出什么啊？！就是让他们闹，让他们吵，才有意思嘛！而且，你小子没听说来黄导那个意思吗？虽然说这个广告大赛明年估计就没了，可咱们台这不也是借着这股东风尝试下新档目嘛！如果真的行了，就算明年没大商家支持广告大赛，也还可以有别的花样来办这个真人秀嘛！” 李中华说得多了，可杨帆却只是嘴上哼哈两句，垂下头不知嘀咕什么。 瞥他一眼，李中华想想，忽然就笑了，“我知道了，你小子是为那个女孩儿打抱不平吧！？” 李中华这一说，杨帆就立刻挑起眉，“几个模特里就属她的年纪小，又那么单纯，丢在那个房间里，可不和被丢进狼群里一样了……” 顺着杨帆的目光，李中华看向屏幕下方坐在沙发上上，听着mp3根本就没参与到争执里的女生，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那个女生从表面上看倒的确是一派清纯，从入住拍摄别墅就没和哪个人有过争执，一直是在笑。可是，他可是看过那些没公开的照片，看过照片，他是不信有着那样眼神的女孩子是真的单纯。要不，怎么说年轻小伙子看女人的眼力就是不行呢！ 心里正想着，画面上的少女忽然就抬起头来，一双明亮的眸子，好像正看着他。李中华心口一跳，慌忙转开目光…… 抬起头，目光扫过天花板上闪烁着红灯的监控器，宋小叶若无其事地垂下眼帘去。 之前刚住进来时，主持人就已经讲得很清楚，除了卧室、洗手间外，所有的地方都安装了摄像头。节目组会挑精彩片段剪辑在节目里播放，到时每个人的表现，都会如实出现在观众面前。 宋小叶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模仿国外的真人秀了。但在国内，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后像这种真人秀形式的节目也很少，反倒是像现在正火的歌唱比赛选透类节目大红大紫了。 因为知道一言一行都会被拍下来，所以宋小叶一直保持低调，可是和她住在同一个套间的几个就没有她那么自然了。可能是知道在被拍摄，几个女生的表现有些不自然，不是太过淑女就是太过张扬，而现在，更是因为一点小事就吵了起来。吵就吵了，还吵得那么夸张、奇怪，就好像――虚张声势！ 谁见过吵架的人，还时时刻刻注意形象，不是捋下头发就是摸面颊，或是拉下衣角的？！这架，倒像是吵给人看的了！ 摇了摇头，宋小叶站起身，就打算回房间休息。 “小叶，等我一下！”原本还站在战斗圈里的李小菲立刻就叫了起来，“我和你一个房间――我可不想和某些人在一个房间里！”说完，还挑高下巴冲着于薇薇哼了声。 宋小叶摇了下头，还没有说话，小客厅里的电视就自动亮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大眼美女一脸的笑，正是之前见过的主持人徐贞，“各位美女，休息得怎么样？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错哦！嗯，你们有五分钟时间，请到楼下的客厅来报道哦！” 这个时间？ 宋小叶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虽然奇怪这个时间集合，但宋小叶没有多迟疑，直接返身回了房间，拎了背包就出来。在门口撞上急得直跳脚的李小菲，“呀，只有五分钟，怎么够时间换衣服呢！” 口齿微动，宋小叶还是没有说话。 做模特的女生对外表总是很在意，像她这样不打扮也敢往外走的模特真的是几乎没有…… “你就穿这身？”吃过晚饭休息时，于薇薇也仍然是一身得体的时装，这会儿出门的速度倒是不慢。 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简单的休闲服，宋小叶笑笑，没有说话，直接就下了楼。 下了楼，才发觉被打散的其他几个组都没有下楼，好像这次的集合只有她们几个模特。 看到宋小叶和于薇薇一前一后下来，徐贞笑笑，抬起手腕，盯着时间，等到只差十秒钟时，低声数秒：“十、九、八……” 紧赶慢赶，还是有人迟到了，摄像机牢牢定住楼梯，配上徐贞的严肃表情，让迟到的李小莫和另一个叫刘雪的模特愣在楼梯上。 “两位美女，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打了个响指，徐贞很有女王范地挑起眉毛，“因为迟到，每人扣十分。嗯哼，还没有开始比赛，你们两个可就已经落后别人一大截了！” 因为徐贞的话，原本还有些僵的李小菲回过神来，俏皮地吐了下舌头，她冲着摄像机灿然一笑，“对不起啊！迟到是我不对，但，是什么比赛啊？” 这个性子活泼的年轻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化解这样或那样的尴尬，只是做个像孩子样的调皮表情就已经把事情掀了过去。 而刘雪，虽然也是笑，却明显没有李小菲的圆滑。 “哦，不要说话，我知道你们想问，怎么没看到其他的队员！”徐贞笑笑，“今晚的比赛，是个秘密行动哦！只有你们这些美女才是主角！” 徐贞没有多做解释，等车子到了目的地，几人才知道竟然是被带到了南京路步行街。没有停留，车子直接驶入地下停车场，从地下直入置地广场。 虽然已经是夜里，可是南京路的步行街上却仍然游人如织，置地广场里也有很多顾客。有眼尖的，认出卫视女主持人里知名度很高的徐贞，立刻指点起来。 徐贞也不生气，不时点头微笑，却没有和哪个太过亲近，在人还没有靠拢过来求签名之前已经快步走开。 “看到那几个舞台了？那里就是你们的赛场！” 快步穿过人群，很快就到了一楼大厅最中间的小广场。 早就有工作人员准备好了一切，五个小形的圆舞台相互连贯而又独成一国，看起来好像一个小型的秀场。 有很多顾客，看到这样的布置，早就候在周围等着看热闹。 有工作人员远远地看见徐贞一行人，忙上前来挡住想往前涌的顾客。 “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 刘雪有些发慌。模特不比明星，就算常拍平面广告或是走秀，可是大众识别度却不高，走在街上很少会被人围堵。突然碰到这种情况，她还真是不习惯。 李小菲却很兴奋，“这才是明星！我也能像这样……” 于薇薇挑眉，瞥了一眼李小菲，眼神很是轻蔑。转过身，就笑着和往前涌的顾客挥手招呼，倒好像是在走红毯的大明星一样，气派十足。 因为于薇薇的热情，围观的人更兴奋起来，不知是谁最先推攘起来，居然冲断了工作人员拉起的人墙，一下子撞在了一直默不出声的许月莹身上。 “呀――”尖叫了声，许月莹倒在地上，捂着脚就起不来了。 和她一起跌倒在地的少年还摸不着头脑，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她。 突发情况，徐贞也呆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小莹，你怎么样？” 徐贞正打算回身去看看到底摔得怎么样，就见已经有人在许月莹面前蹲下了身。 蹲在许月莹面前，宋小叶直接伸出手抓住许月莹的脚裸。 “呀，轻点……”许月莹皱着眉叫了声。 宋小叶抬眼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就脱下她脚下那双十厘米高的高跟鞋。还没等她把鞋甩在一边，许月莹已经尖叫着伸手来抢，“你轻点，我这是限量版的赛琳，好几万呢！” 忍不住想翻白眼，宋小叶的嘴角有些发抽，不是不能理解女人爱美的心情。可是这些时尚达人，要鞋不要脚的这股劲真是…… “没什么，就是扭了下，要是看跌打医生，揉点药酒就没事儿了。” 被宋小叶的轻描淡写气到，许月莹直接哼了声，“你懂不懂啊？徐姐，我看，我得去医院照x光片――万一骨裂……” “那个，”闯祸的少年已经有些吓呆了，“真的那么严重？”下意识地去摸口袋，“我、我就是毕业旅行……” 虽然没说后半截话，但显然是说想说怎么这么倒霉就碰上这样的事儿呢！ ------------ 七十六章 模特 看看也就十七、八岁，这时候明显慌了神的少年，宋小叶友善地笑笑，安抚道：“不用担心……”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许月莹就叫了起来：“什么不用担心？宋小叶，你以为自己是医生啊？！你啊！撞伤了我，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啊？我这双腿有多宝贵你知道吗？不说别的，我就是上台走次秀也几万、几十万……” 一声突兀的低笑夹在周围乱哄哄的议论声里，显得很是冒失。李小菲吐了下舌头，冲着看过来的宋小叶扮了个鬼脸，扭过头去。 许月莹瞪了李小菲一眼，却没说别的，只是盯着那少年，“我也不和你说那些，一会儿看了医生再说……” 被许月莹吼得心慌，少年脸色都有些发青了，“我、我打个电话……” 宋小叶皱眉，伸出手，“月莹，你的伤真没你想象中的严重，我扶你起来，你走两步试试……” 一下子打开宋小叶的手，许月莹不领情地瞪她。 宋小叶也有些生气了，也不理会许月莹，直接回头对那少年说，“你不用太害怕，就是上医院也花不了多少钱。” 拍个片，开些药，小扭伤也最多几百块。许月莹要是想赖这少年，就有点…… 或许是因为宋小叶的表情很是肯定，少年迟疑了下，小心地问：“她真就是扭伤？” 看宋小叶点头，他立刻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 看他一副得逃大难的庆幸模样，宋小叶不禁笑了。正好少年抬头看过来，目光一顿，立刻黏在宋小叶的笑脸上。只是，很快他就转过了头去，脸上浮上一层可疑的红云。 “你也是模特啊？！” 宋小叶点头，还没回答，于薇薇已经冷笑了声：“要想打情骂俏，也得看看时间地点，月莹，你的脚伤得这么重，一会的比赛……” 被她一提醒，许月莹立刻又声音大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耽误我的大事了！？” “咳……”轻咳了一声，一直冷眼旁观几个女生的徐贞笑着走近了一步，“小莹，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再坐在地上的好……” 顺着徐贞的手指，看看周围正对她指指点点的围观者，许月莹脸色更显难看。抬起手，有意搭上徐贞的手，于薇薇却突然抢上前一步，来扶许月莹。 “小莹，我来扶你。住一个屋里，我们情同姐妹……” 许月莹的面色有些发僵，疑惑地看着于薇薇，似乎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突然说这样肉麻的话。 宋小叶敏感地回头，在徐贞右后方很容易就指到了摄像机。 抿嘴笑笑，她没有上前帮手。这种刻意表现友爱的把戏，只会让观众发笑吧？ 慢慢站起了身，虽然一再坚持自己的脚很痛，可能伤得很重，可在徐贞的催促下，许月莹还是在于薇薇的搀扶下走了几步。 徐贞摸着下巴，盯着许月莹赤?裸的脚裸，嘴角不自觉地牵起。 “小莹，看起来，你这样子可能真的不能参加比赛了。真是可惜了，我听说这个小比赛有很丰厚的奖品呢！一整套精装的‘魅丽’天然珍珠护肤品，听说市值要一万多的……” 话音未落，许月莹已经站直了身体，“我参加……”话才说完，她就醒起，身体微微歪了下，她靠着于薇薇，一副病西施的模样，“为了我们威朗广告组的荣耀，就是负伤上阵，我也要赢了这场比赛。” 扭头看她，于薇薇掀了掀眉毛，如果不是碍着那头还有摄像机盯着，她真要发火骂人了。 装什么装啊？还什么荣耀？！模特又不是广告公司的职员，哪儿来那么高的集体荣誉感啊？ 徐贞笑笑，只是转身看向那个看到许月莹站起来明显松了口气的少年，“同学，你不用担心，许小姐是在录制节目时负伤的，有什么问题我们电视台会负责的。” “真的？”少年大喜，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麻烦……” 徐贞笑笑，没有说话，许月莹有心要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只是狠狠瞪了那少年两眼算出气了事。 宋小叶在旁看得分明，虽然觉得好笑，却还是忍了笑，跟在虽有于薇薇搀扶却仍走得蹒跚有如老妇模样的许月莹身后。 “那个，”少年招着手，在宋小叶回过头后却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挠头，“你、你叫宋小叶啊？” 笑着点头，宋小叶正要转身，少年突然又叫起来：“我叫高勇！希望你能赢啊！我会看你们的节目的――是唱歌那个？！” 差点跌倒在地，宋小叶忍了笑，不去看徐贞已经变红的脸，回身指了指不远处树着的大广告牌。 “魅丽广告大赛？”显然是没听过这个节目呢！高勇摸着脑袋，往前凑去。 徐贞回过头，看了眼宋小叶，淡淡道：“是不是学过医啊？居然摸摸，就知道许月莹的骨头没伤到了。” “也不算学过医。”宋小叶淡淡回了句，没有特意解释。 学功夫的，未必都会跌打。可是她家师傅在唐人街除了开武馆外，还开着间跌打馆，虽然不过是做街坊生意，可手艺却着实了得。还有人说麦师傅就是唐人街的黄飞鸿呢！虽然她没学成师傅的手艺，可这简单的摸骨，还是会一点点。 见宋小叶无意多说，徐贞也没有再说下去。虽然出了这样的小意外，让人有些不快，但刚才的拍摄却带来了不错的素材。 “美女们，现在就要看你们的本事喽！”一进入拍摄状态，徐贞整个人都更活跃，笑着拍手，她示意几个模特都转过身去看身后正推出来的衣架。 “模特代表着什么？在我个人看来，就是代表着美丽，代表着吸引力，所以今晚我们的小比赛，就是要比一比各位美女的吸引力――你们看到了，这里有走秀的舞台，也有那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这么、这么多热情的观众。服装自选，造型也由你们自行设计，总之，一会你们上台之后，谁最吸引观众的目光，谁就是最佳模特，会得到我们送出的大奖――一套价值万元的纯天然珍珠护肤品，这个可是魅丽公司推出的高端产品，连我都想有一份呢！” 笑着说些场面话，徐贞把手里的礼盒举至胸前，让摄像机拍得更清楚。虽说是电视台举办的大赛，可其实整个节目就是魅丽化妆品公司花大价钱做的广告。 服装自选，造型自己设计，听起来好像不错，可是女人的天性就是不知足，面对漂亮衣服总会挑花了眼。再漂亮的女人，也很容易就把自己的美看成是服装衬托出来的。 整整十只活动衣架，五个女人穿梭其中，却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就选出自己想穿的衣服。 “怎么办？怎么办？都这么漂亮，我都选不出来了……”李小菲嘀咕着，手伸出，想要摘下一件天蓝色的礼服，却和另一只伸过来的手碰个正着。 摘下那件天蓝色的礼服，许月莹直接往身上比去，“小菲，你没有我丰满，这种礼服不大适合你穿的……” “就你丰满？！”白了她一眼，李小菲撇了撇嘴，扭头拉着宋小叶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你别听她吹就以为她多了不起，什么走个秀上万、几十万的？也就是两千块撑死了。要不是认了个干爹，有人养，我看她还能穿得起什么‘赛琳’？！” “李小菲，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虽然没听清李小菲的话，可是许月莹本能地觉得她在说自己的坏话，隔着衣架，直接就吼了起来。 李小菲哼了声，也不应声，只是低声嘀咕：“小叶，你穿什么衣服？要不然，啊，我们一起穿泳装啊！这个泳装不错，看起来很打眼，你想想，比尼基登场，一定很惹眼球……” 偏头看看李小菲手上的泳装，宋小叶眨了下眼，“你真打算这么穿？” “嗯嗯，小叶，你先拿着这个，我再去找一件。”把手里的泳装塞到宋小叶手里，李小菲扭身跑开。 盯着手里经典豹纹的三点式，宋小叶挑起眉，顺手挂在了一边的衣架上。 穿泳装是惹人眼球，可是却不适合…… 到底要穿什么衣服，才能―― 手指顿住，宋小叶拎起那件衣服，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转身看看，基本上每个人都挑好了衣服，宋小叶当下不再迟疑，直接拎着衣服就进了临时搭好的更衣室。 换好衣服出来，正好和从对面的更衣室出来的李小菲打了个照面。 目光一对，李小菲先叫起来，“小叶，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啊？怎么不穿我给你选的泳装呢？！” “太火辣了，不适合我。”宋小叶淡淡说着，目光在李小菲身上扫过，嘴角更翘了几分。 不是说一起穿泳装三点式惹人眼球吗？ 李小菲身上穿的不是比基尼，而是一件湖绿的小礼服，既漂亮又打眼，头上随意束了根同色的丝带，整个人看起来清新自然，很有些爱丽丝的感觉。 “衣服很漂亮。”夸了句，宋小叶转身，走向已经站在更衣室入口的于薇薇。 咬着嘴唇，李小菲瞪着宋小叶的背影，狠狠地跺了下脚，追上去，“小叶，我也是没找到另一件泳衣――真是的，我都是为了你好，才让给你的，你却不领情……” ------------ 第七十七章 吸引眼球 李小菲的声音不小，已经等在出口的于薇薇转过头，看清宋小叶身上的服装，不禁皱眉，“你这是走秀还是唱大戏啊？真是，怎么就有人总那么喜欢与众不同呢！” 宋小叶笑笑，没有理会于薇薇的冷嘲热讽，只在李小菲追过来时，淡淡道：“要上场了！” 李小菲一窒，原本还想说的话只能咽了下去。看看宋小叶仍然带着淡淡笑意的面容，渐渐的表情也从容起来。 或许，是她自己想多了，宋小叶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也说不定呢？！ 没有回头看李小菲，在感觉到一直注视她的目光移开后，宋小叶牵了牵嘴角，笑容里多了几分嘲弄。 虽然前世并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可是嫁进付家，又是付家第三代唯一的媳妇，作为未来女主人的她也陪着付家老太太参加过不少宴会，见过不少或老或少的名门闺妇。 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她见得多了。而且，付家俊的那些红颜知己们可不是个个都只奔着钱的…… “各位朋友，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大家是不是很期待接下来出场的美女们……” 徐贞的声音传进来，简易更衣室的门一下子大开。 明亮的灯光让宋小叶下意识地眯了下眼，下一刻却已经自然而然地端正了面容。没有像身边的人一样绽放灿烂的笑容，她放平了表情，微垂了眼帘，双手微抬，就这样慢慢走了出去。 从更衣室一出去，就是简易的小型天桥，五个模特，将从天桥直通那五个圆型的小舞台。在那里，展示自己，而在场的观众，会把之前从工作人员手里得到的徽章丢在台上。哪个人得到的徽章最多，就是最后胜利的一方。 出了更衣室，宋小叶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她只是放缓了脚步，慢慢向面前那个属于她的舞台走去。 虽然看的服装秀多了，但却从来没有走过秀。宋小叶知道自己走的步伐，和真正模特的猫步差了很多，可是心里却没有半分慌乱。没有听会场里的音乐，她只是依从自己心里的节奏，慢慢地走上舞台，身体微微一俯，双手在身体右侧叠起，施了一礼。 因为她这一个举动，目光转向她这边的人们立刻“哗”的一声。 有人大声叫起来：“这是服装秀还是唱戏啊！真是有意思……” 有惊讶的，有奇怪的，有喜欢的，也有直皱眉的，有转身往别处走的，也有抢着过来甚至还拿手机拍照的…… 宋小叶却不理会台下众人的种种反应，而是慢慢直起了身，双手微抬，似笑非笑地望着台下，不必特别作势，整个人已经流露出一种古典的优雅的高贵气息。 她穿上这套戏服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就像于薇薇说的，台下观众叫的，她这身行头，实在是和这个环境格格不入。其他四个人，穿的不是礼服，就是漂亮的时装，只有她，却选择了一套不知是不是失误才被挂在衣架上的戏服。 这套戏服，应该是越剧花旦的服装。 九姑奶奶最爱看越剧，小时候她也跟着看过几出，了解过一些。所以一眼看到这套浅粉，裙摆、袖口都用手工刺绣着蝴蝶、连理枝等花纹的戏服，她就想到了穿上它是个什么样子。 其实，这套戏服装在身上，不丑。只是，现在的女孩绝不会第一个念头就想到去穿上它，尤其是现在这种场合。一套虽然精致但却老气，而且还把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戏服，怎么比得上那些洋气的时装或礼服更吸引人呢？只是露露肩膀，俯个身，小秀下丰满也都吸引足了眼球了。 眼角转处，宋小叶已经看到许月莹正在俯身，对着台下的观众抛媚眼。而另一头，于薇薇摆了几个姿势后突然亮开歌喉…… “这算作弊？！”李小菲叫了声，看台下的徐贞没有反应，一咬牙，也往前站了几步，身体一旋，竟是跳起了芭蕾。 原本只似服装秀的比赛突然间有些混乱起来。 宋小叶只呆了片刻，就反应过来。 从来没有人说这是服装秀，也没有什么不能唱歌不能跳舞的规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吸引人的眼球。这，才是模特最需要具备的。 偏了下头，看看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的刘雪，宋小叶深吸了口气。 这会儿都不知道她穿戏服是占便宜还是吃亏了。什么热舞、音乐剧都成了笑话，要不是穿这身衣服，她说不定扮个猫还能吸引吸引人呢！ 因为自己古怪的想法而失笑出声，醒过神来，她缓了缓，身体放柔，表情放软，左手很自然地就捏了个兰花指，同时右手上扬，仿佛是在扶着什么东西似的。目光也远远望去，眼神幽远，仿佛是在看向远处，又像是在回忆过往…… “花落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天，风刀霜剑严相逼……” 柔美的声音低低响起，宋小叶脚步轻缓，神态忧悒，仿佛是漫步于林间小路，忆起伤心往事，情难自禁，一曲悲歌，如泣如诉…… 台下本来看热闹的观众听得精神一振，倒有大半把目光转了过来。就算没听过越剧，只要知道红楼的，自然都知道这首《葬花词》。 尤其是上海、江浙一带，越剧远比京剧的受众更多。有很多听着越剧长大的人一听到这熟悉的唱腔，就立刻聚拢了过来。甚至原本围在另几个舞台上的人都有往宋小叶这边转的趋势。 没有去看到底有多少人被自己引了过来，宋小叶沉溺在《葬花词》的意境中，满腔抑郁，此刻，她想的不仅仅是黛玉，更是前世虽有亲人却仍孤苦无依的宋小叶。 虽然境遇并不完全相同，可是那份孤苦，那份忧伤，那份难以与人述说的愁苦和自艾自怜却是相通的。 所以，宋小叶越唱感情越真，虽然唱腔上因为没有受到名师指点，仍有不少瑕疵，可是那种充沛的情感却弥补了不足之处。 台下观众里有个老太太，看着看着，忍不住就抹起眼泪来。被周围人一看，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却一时又收不住，只能哽咽：“这姑娘唱得真好，真的好……” 抽泣着，老太太把手里的徽章丢到台上。 她这一丢，她身边的人也就笑了，“这姑娘厉害，都把老太太唱哭了……”说着话，手里的徽章也就丢上了台。 有人开始丢徽章，其他的人也就纷纷把手上的徽章丢了过去。 眼见已经开始有人丢徽章了，于薇薇、李小露几人也急了，唱的唱，跳的跳，实在是唱不出来，又不想像许月莹一样卖胸的刘雪甚至急得叫起来：“美女，帅哥，把徽章丢给我啊！帅哥，回头我把电话写给你啊！” 场面有些乱，宋小叶却根本没有留意到这些，甚至有人丢上来的徽章砸到她的身上，她都没反应。 唱完最后一句，她呆立在台上，仍保持着扶锄的姿势，足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来。 看着脚下数不清的徽章，宋小叶又惊又喜，连原本决定穿着这身衣服时一定要十足淑女贵妇气势的事儿都忘了，脸上的笑又阳光又灿烂，一瞬间又像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 台下摄影机旁，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摸摸下巴，笑道：“这个女生有点意思，以后多给她几个镜头……” 徐贞扭了头，看了眼男人，“黄导看好的可真是有机会要红了！” 似乎没听出徐贞的话里有话，黄导淡淡道：“我看好的人多了，也不是个个都能红！要红，还是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就像你小徐，没我，你不也一样红透半边天――啊，对了，最近好像没看到你那位高干子弟的男朋友啊！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记得说声。虽然情份是断了，可这个人情份子，我总还是要送的。” 面色一冷，徐贞张了嘴，却又顿住，半晌，也只是淡淡道：“到时候自然不会忘了黄导的……” 眼睛一转，她瞪向摄影师，“拍哪儿呢？” 镜头慌忙转开，摄影师话都不敢说半声，直接低下头去。 黄导哼了声，看着徐贞走上台去，站起身拍了拍摄影师，“一会儿那段就掐了，我不想在‘毛?片’里看到那段。” 点点头，摄影师半声没吭，只当刚才他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在圈里混得久了，什么事儿没看过呢！只是…… 抬眼看了眼台上正笑得一脸灿烂的少女，摄影师皱起眉，低声叹了一声。 有些混乱的比赛，最后的结果却并不乱。 当然，这只是宋小叶自己认为的。 从报出结果后，许月莹就一直气呼呼瞪着宋小叶，甚至还怀疑宋小叶的那些徽章有可能是工作人员搞混了，多数了的。 “要不要你再去数一遍？”不知为什么，徐贞这会儿没有之前那么和气，直接就笑着刺了许月莹一句。 被徐贞不冷不热地刺了一句，许月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看着宋小叶拿了那套护肤品，眼睛都似乎红了，等回住处时，直接借口脚疼，硬是等着司机把大巴开到面前来才肯上车。 “财迷似的！”李小菲拉着宋小叶，不冷不热地低声说了声。 已经随手把那套精装的护肤品打开了包装，“这套护肤品许月莹要是得到了，也不会自己用，多半是拿去卖――我和你说啊，她那个干爹送她的东西，她穿过几次还拿去卖呢！” “是吗？”宋小叶无意八卦，也就没怎么接口。 目光扫过李小菲粘了面霜，往手背上涂了手，她皱了下眉，到底还是忍下了没有说什么。虽然不说什么，手下的动作却不慢，直接把其他几样李小菲还没有开封的东西收了起来。 “小菲，你喜欢？！要不要买啊？” “什么！”正在试用的李小菲动作一僵，看向宋小叶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你，不是吧？你……” “什么？”宋小叶装作没听明白，只是看着她笑。 李小菲撇了撇嘴，咳了声，把手里的面霜盖好盖子，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脸…… ------------ 第七十八章 蛮横一次 “这、这个为什么――到底是谁剪辑的啊？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看着电视，于薇薇伸手指了指屏幕，又回过头瞪向宋小叶。 “你看着，她一会肯定要迁怒了……”李小菲低声笑着，冷眼看着于薇薇，却又有意无意地提高了声音：“小叶，我发现你真的很上镜啊！人在电视上比这么看还漂亮！你看，连摄影师都尽是在拍你漂亮的角度……” 这是真心夸她还是故意要找事儿的节奏啊？！ 眯眼看看李小菲，宋小叶敏感地觉得周围的人或多或少在留意她这头的动静。 今天是“广告大赛”节目开拍第一天，播放的片段，正好是那天拍硬照的情形。那天拍硬照的时候，宋小叶也有留意到旁边有摄像机，但只以为是在拍摄花絮，那时候哪儿知道节目的形式是类似真人秀呢！ 没有生命的镜头，却有着透视的魔力，不仅仅是真实地反应，更会显透出许多你平时并不了解的自己。 可能，聚在大厅里看节目的人，或多或少都并不完全对节目中的自己满意，抱怨的其实不只是于薇薇一个。之前鑫锐广告的策划胡石也抱怨过，还被汉龙广告的陈宾笑话“年纪大，不看外国节目，不知道什么是真人秀” 巧合得很，现在又是汉龙广告旗下的于薇薇抱怨，而李小菲就是鑫锐广告的人。 这算是对上了？！可，牵连上她是什么意思呢？ 笑睨着李小菲，宋小叶没有心情说那些话里有话的闲篇，直接就笑着说：“小菲姐，你这可是说错了！不是摄影师专找我漂亮的角度，而是我长得漂亮。什么是360度无死角，说的就是我了！” 没想到宋小叶居然这么大言不惭，李小菲愣住，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于薇薇却是立刻就哼了一声：“现在的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害臊，连这样的大话都说得出来？都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 “说得真对！”宋小叶没有生气，反倒笑嘻嘻地睨着于薇薇，“真是奇怪，可能薇薇姐早忘了青春无敌是个什么感觉了――真是，现在……”摇着头，宋小叶嘴里还啧啧有声的。 于薇薇脸涨得通红，气得连脸都歪了，“我才22，可没比你大多少……” “呀，22了？！真是，居然比我大了五岁呢！”宋小叶吐了下舌头，“薇薇姐，你可要好好保养了！不是说对女人来说，大两三岁都是一个槛了嘛！” “你……”于薇薇瞪着宋小叶的笑脸，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但总算想起房间里还有一台没人看着的摄像机在运转。 好像没看到于薇薇难看的脸色，宋小叶转过头，看着李小菲，很刻意地问：“你说是不是，小菲姐！” 李小菲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目光转开，看了看周围的人，却只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模特这种职业，在国内很受年龄限制，二十多岁，没有出名，就会被新人挤下去。所以，现在节目组里的模特就没有一个超过二十三岁的。可偏偏这会儿宋小叶几句话，就硬是把几个女人说成人老珠黄没人要似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是让人又生气又难堪。但…… 悄悄把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李小菲呶了下嘴，若无其事地起身，转到别处。 “小叶这是干什么？”沈小东皱着眉，和刘华小声抱怨：“她平时可不是这样儿的，这不是得罪人呢吗？” 刘华“嗯”了一声，看看宋小叶，却没有出声。 虽然不明白宋小叶这是打算做什么，可是他还是尊重她。 似乎没有察觉几个年轻的模特已经同仇敌恺，把她排挤在外。也没有发觉同在客厅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多多少少带出些不同，宋小叶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好像完全被已经进入尾声的节目吸引了似的。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一改往日的低调，不是明智的做法。这样的冲动，看起来就好像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不对，她就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任性些、胡搅蛮缠些，也不算多大的事儿。反正，她是不想应酬李小菲了。难道她长得傻气？总是让人觉得她可以被人当枪使？！ 现在算好了，她这样一嚷，不单那些人心里恨毒了她，不会和她好声好气的，就是一直和她好像姐妹一样的李小菲心里也把她重新定位了。至少，她算是清静了，不会再和那些个勾心斗角的事扯到一起。 只是…… 目光转向客厅里一直无声运转的摄像机，宋小叶暗自揣测自己刚才的表现会不会也被剪辑到节目里。 按说，这样的争吵，是节目组最喜欢的素材，可是不知为什么，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她刚才的表现未必会出现在电视上。 于薇薇的不快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刚刚播出的那四十分钟一集的节目里，她的确算是很出彩。虽然这里头有那天她随机应变的功劳，但，能让她看起来那么显眼，有一多半还是剪辑的原因。 同一素材，不同的剪辑方式绝对会让整个片子看起来完全不同。之前珍娜剪辑《鬼影》时她虽然没有看，可是也听珍娜随便说过几句。 难道，真像于薇薇和李小菲乱说的，节目组里有人偏向她，甚至在幕后帮了她的忙？如果真有――会是谁呢？！ 垂着眼帘，宋小叶无意识地搓着指尖，心思转来转去，却不敢往她头一个就想到的方向去猜测。 可是事情就是那样，你越是不敢想，就越可能事实真是那个样子。 从大巴上下车，远远地看到拍摄现场里的熟悉又陌生的人影时，宋小叶下意识地就扭过头去。 “小叶，没事吧？”跟在她身后的刘华俯近身，“是有些热，坚持下吧！” “啊，没事……”宋小叶抬起手，压了压帽沿，只是笑笑。没像其他几个模特那么夸张地打伞，宋小叶只戴了顶棒球帽。不过现在她倒庆幸自己只戴了顶棒球帽，不会被对方认出来。 “各位，今天的硬照拍摄，我们节目组特邀了几位评委老师……”徐贞大声介绍着，一一介绍大太阳伞下的几位评委。 三个评委，一个是之前拍硬照的知名摄影师古骋；另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是电视台的黄导；另一个…… “这位就是本次赞助节目的魅丽公司的总经理张付敏女士。” 哗！大金主！ 徐贞的话才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那个四十多岁，举止优雅的女士身上。一时间，打招呼问好声不绝于耳。不论是谁，也不管知不知道张付敏到底是什么人，这样和幕后金主拉上关系的机会，没有人会错过。 宋小叶却没有上前，反倒借机又往后躲了躲。在场的人里，可能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张付敏。也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怕和对方打照面了。 “张付女士，我们的模特也是香港人……” 听到刘华拖后腿的声音，宋小叶皱眉，宋小叶低着头只当没听到。刘华却不肯罢休，居然又回过头大声叫她。 同是香港人，刘华可是很清楚张付敏姓氏中那个付代表着什么。虽然夫家不是豪门，可是这个依旧例把夫姓冠在本姓前的女士却是真正的豪门千金。 “我之前还为付氏饮料厂新出的能量饮料拍过一辑广告，当时……”手肘碰了下身边的沈小东，刘华呶了下嘴，话头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让别人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被拉过来的宋小叶，只能笑着招呼，“女士，我叫宋小叶……” 声音很低，宋小叶偷眼看着张付敏的表情，心里有些忐忑。她会不会认出自己？虽然这一世她们远没有前世后来那么亲近，但恍惚记得也曾在公开场合被介绍过，虽然已经很久了…… “宋小叶？”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张付敏却仍是笑着伸出手，“真高兴能见到像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和年轻人在一起，好像连我都变得青春起来了……” 虽然不过廖雇几句，可是围在旁边的众人看宋小叶的眼光却已经有些不同。 一散开，宋小叶就被李小菲挽住了手臂，“小叶，你认识那个张、还是付总――真是，我总是搞不懂香港女人为什么还要冠夫姓――哦，不是要说那个啦，你不觉得她看你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奇怪吗？她可没别别人说那么多话，你们那个刘导说那么多，她可是连半句都没有回过……” 被李小菲说得心烦，宋小叶直接甩开李小菲的手。 李小菲有时候的确是很敏锐，光是看刚才的情形，张付敏应该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虽然宋小叶表情如常，可其实现在心里也是五味乏陈。 前世和付家的这个姑姑的关系，虽然比不上付家爷爷奶奶，却到底还是比她自己的亲姑姑还要亲上几分。只是现在，却要照旧视作陌路人了…… 摇了下头，宋小叶正要走开，却听有人叫她的名字。 “嗨，是你吗？小叶！” 带着惊喜的男声在身后响起，宋小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 第七十九章 攀高枝 “小叶……”李小菲看看宋小叶，回过头看着走过来的少年。虽然一身休闲服，看似简单，可是李小菲却一眼看出来少年穿的是阿玛尼定制服装。 “嗨，我是小叶的朋友――你是……”伸出手，李小菲一双眼好似要汪出水，定定地看着少年斯文的面容。 “啊，”笑着伸手，付家俊礼貌地招呼，正要回答，宋小叶已经转过身来。 “这位是我学校里的学长――付学长，很久没见了。”算时间，付家俊该准备去英国留学的事情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海呢？ “是啊，大概有快一年没见了……”看着宋小叶不冷不热的表情，原本还想说下去的付家俊笑笑，也失去了谈性，“你在工作？那就不打扰你了。” “好，”宋小叶立刻应声，虽然仍然在笑，可眼底却闪过一丝轻松。 看到她这样，付家俊心里有些不自在，“那，一会儿工作完一起吃饭啊！”看到宋小叶面色微变，却又不好拒绝似的样子，付家俊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笑着挥了挥手，径直转开。 真是，怎么就会来上海呢？ 宋小叶沉着脸，看着付家俊的背影，只觉得发愁。 “小叶……”一直紧盯着付家俊的李小菲，看到他走到评委席坐下又偏过头和张付敏说话，眼睛都亮了。 “你到底在哪儿上学？我听张哥说你好像是从美国飞过来的啊！那个付学长和魅丽的总经理认识？他们什么关系啊？我看他们好像很亲近似的……” 宋小叶皱起眉，忍了又忍，见李小菲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忍不住沉声打断李小菲，“小菲姐，想知道这些，你应该直接去问――还有，我的私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这样直白的奚落，让李小菲脸色一变，只是很快她就又笑起来，若无其事地笑道：“小叶，咱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你帮帮我又有什么？你的学长看起来――是在上大学？他有没有女朋友呢？” 因为宋小叶的不耐，李小菲也不绕圈子了，直接就笑着问重点。 盯了眼李小菲，宋小叶想想，还真是忍不住笑了。她话都说得那么难听了，怎么李小菲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呢？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你觉得我和他站一起配不配？” 看看故作清纯的李小菲，宋小叶张了张嘴，还真想说那人最喜欢的就是李小菲这样的“甲醇”了。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就有人憋着笑说：“我觉得你现在就该去问问那帅哥！光是问别人有什么用呢？还是得自己去试，说不定那头小牛真的愿意啃你这根老草呢！” “你、你说我是老草？！”瞪着突然插话的许月莹，李小菲气得不轻。 “就说你怎么了？”许月莹翻了翻眼皮，毫不在乎李小菲的怒视，“整天就知道说别人傍大款如何如何，你自己还不是见着个看起来有点背景的就想扑过去――啊，香港人是怎么说的来着？这是傍小开是吧？！” 宋小叶皱起眉，没心思再听下去，直接扭身就走。走得稍远，还能听到刘雪有气无力的劝阻：“你们别吵了……” “一群没脑子，只看得到钱的骚……”瞥见宋小叶，抱着肩膀看热闹的于薇薇收了声。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气弱，想了想，她又冷笑道：“你们这些模特眼皮子就是浅，也怨不得艺术生命那么短了！”言下之意，把宋小叶和李小菲等人都归为一路货色。 宋小叶看看于薇薇，笑笑却不说话。 虽然她之前说话也不客气，好像看扁了于薇薇。但其实于薇薇已经算是很有前途的新人，刚从电影学院毕业就签了知名经纪公司，听说去年还曾在一部青春偶像剧里出演了女三，也算有了一些人气。 虽然和那些还没毕业就已经大红大紫的明星比不了，可有华星在后面撑腰，前景却是不可限量。也难道于薇薇总是眼高于顶，一副看不起她们这些模特的表情了。 只不过，这个圈子里总是人踩人的，于薇薇看不起模特，背后说不定还有人看不起她呢！以她这样嚣张的性格，这个圈子里也未必好混…… 不理会于薇薇，宋小叶径直走向沈小东。 今天是拍硬照，较量的主力主要就是摄影师。不过，看沈小东的模样好像并不紧张，甚至看到宋小叶还能八卦。 “小叶，我都不知道你和付家的人认识……” 宋小叶皱眉，“你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样那么八卦吧？” 看出宋小叶已经有些不快，刘华在旁边淡淡道：“小叶念的是圣保罗，认识付家的人也不出奇啊！你忘了，圣保罗好像就是付家的产业吧？” 宋小叶掀了掀眉，没答刘华的话，只是转身和苏雪华说话。 沈小东嘿嘿笑了笑，忽然偏过头，拉着刘华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拍的那个广告？当时不是说付氏不大满意，又重拍了吗？可今天我看……呵呵，这事真不好说，你猜，上次的事是不是和小叶有关系？她姓宋，又念名校……” “别乱说了！香港姓宋的也不少，再说你听过宋家有叫小什么的？”话虽这样说，可刘华看向宋小叶的眼神却到底有些不一样了。 仔细想想，上次那辑广告突然被禁播了，的确是有些古怪。要不是因为那辑广告的事儿，他和沈小东也未必会动意自己开广告公司了…… 摇了下头，刘华甩开心里突然升起的古怪念头，拍着沈小东的肩道：“你啊，还是想想一会儿的拍摄吧！” 和之前那个小比赛一样，今天的硬照比赛也是有奖品的。只不过奖品不再是化妆品，而是整套的施耐德镜头。昂贵、专业，足以打动每个摄影师的心。 拍摄规则很简单，只要在一时间之内拍出一组硬照即可。只是，对于拍摄背景和道具却有些与众不同。 节目开始录制，工作人员就当着几个摄影师的面打开了那座仓库。这座仓库，不知多久没有人用过了，门一开，灰尘漫天，呛得人直咳嗽。 “所有的布景、道具都在这里面了。你们随便自己挑，不过记着，只有一个小时哦！”微微俯下身，徐贞笑得温柔，不过她那笑，在几个摄影师眼里，大概也和恶魔的笑没什么两样了。 仓库很大，应该是堆放电视台一些闲置物品的旧仓库。虽然东西很多，可是摆放得并不算很规则，成列的铁架上的东西看得还清楚些，可是角落里的大件就有些乱了。 别说是他们这些从没有来过的人，就是电视台内部人员，想从这些不知哪年哪月堆放起来的旧物里找到自己想要的物件，怕也不是一个小时能做到的。更何况，还要在这一个小时内设置好布景完成拍摄？！ “靠！这不是坑人嘛！”有人暴了粗口，而几个跟着摄影师一起过来的模特则是掩着口鼻，直接往后退去。 站在仓库门口，宋小叶捂着嘴低咳了两声，扭头看傻站在门口的沈小东，“你要什么？我帮你找！时间可是不多了……” 没等沈小东答话，她已经大步迈进仓库，和她一起迈进仓库的是马芷兰，汉龙的摄影师，也是五个摄影师中唯一的女性。 目光相对，两个比男人更快一步的女人相视而笑，然后分头往仓库里走去。 “真是，让女人抢先了……”嘀咕着，沈小东小跑了几步跟上宋小叶，“现在的女人可真是不得了，你看汉龙，都快全女班了……” 拍了他一眼，宋小叶直接问：“你有构思了吗？想拍什么？嗯，要什么？上面这些，有你想要的吗？”踮起脚，宋小叶伸手扯出一段垂落出铁架的花藤，用力一扯，灰尘籁簌，落了一头一脸。 虽然及时闭上眼，可还是觉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宋小叶揉着眼睛低声抱怨，再看手上不知是丢在这儿多少年的花儿，扭过头来看着沈小东，“你觉得怎么样？这些花，大概洗洗还能用――如果是黑白的，应该拍不出灰尘来吧？” 沈小东站在远处，愣愣地看着宋小叶，也不知是没听见宋小叶的话，还是在想什么心事。 宋小叶摇摇头，目光一转，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堆椅子，过去一翻，虽然都是破旧的，却也有看起来还算结实的。顺手挪过来一张，宋小叶跳上椅子，去翻铁架上的东西…… “小叶……” 沈小东的低唤声，让宋小叶下意识地扭头。 眼前闪光灯一闪，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回过神来，不禁奇怪地看着沈小东，“你干什么？还不快帮忙找你要的东西！” “我已经找到了！”沈小东忙百中回了一句，低头只顾着调试相机，“你别乱动，保持平衡，我想要那么清淡的，有种怀旧，自然的那种表情……” 扬起眉，宋小叶有些好笑，“你想在这里拍照？没有镁光灯，这种背景，然后……”手往下划了下，她看看自己的造型，“就这身衣服？我脸上有灰吧？” 虽然不像真正的模特那样注意形象，宋小叶在拍摄之外经常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就算完活儿，可是要出现在镜头里，还是应该――好像有谁说过，在照片中呈现的应该是模特最美的一面。 “你――还拍？我这样子……” 还没等宋小叶说完，两人就同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尖叫： “你疯了！”那是于薇薇在叫。 ------------ 第八十章 照片 四目相对，沈小东没动，宋小叶有心跳下椅了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被沈小东一瞪，也不好硬去看热闹。可是耳朵却是竖了起来，倾听着门口的动静。 “你开什么玩笑啊？让我进这破仓库里拍照？你知不知道我身上穿的衣服是迪奥的？要是弄脏了你赔我啊？！还有啊，仓库里那么脏那么乱，谁知道有没有细菌什么的，要是我生病了你送我去医院？” 于薇薇的声音不小，连宋小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和她站在一起的李小菲等人就更是听得清了。 只是这一次，几个女人很有些让人意外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就是啊，这里头那么乱，又没有镁光灯，怎么能拍照呢？我们是模特，不是搬运工，你们要想找人帮忙搬道具，还是叫别人吧！” 李小菲想想又加了一句：“当然了，马姐是个女人，薇薇帮忙也是帮忙，也是应该。毕竟是同一组的嘛！” 马芷兰沉着脸，好像没看见于薇薇和李小菲两个眼神似刀，别有用心地互戳，只是冷着声音说道：“我不是想让人帮忙搬东西。于薇薇，我现在是让你进来拍摄！别和我说什么迪奥的废话，都是去年过时的衣服了，你也好意思当着姐妹们夸――得得得，你别瞪我，我不是那些个男人，不吃这套。” 沈青带出来的得力助手，一旦脱离沈青独立工作时，看似温和的女人说起话来也狠厉似刀，“你可想清楚了！你和她们还不一样呢！我就没听过哪个演戏的，和导演说‘啊，我不去那个穷山沟演戏，谁知道那儿有没有病菌啊！’” 被马芷兰说得满脸通红，于薇薇看看捂着嘴偷笑的李小菲几个，一张嘴，就要和马芷兰吵。 马芷兰手一挥，“你别那么多废话了！要是再不进来，一会儿完不成拍摄，就不是我和你说，而是沈导和你说话了……” 一听到马芷兰提沈青，原本还有些愤愤的于薇薇咬了咬嘴唇，只能无奈地妥协了。 眼看于薇薇老老实实跟了进去，李小菲眼睛一眨，和身边的许月莹对了下目光，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 还没等刘雪也反应过来，另几个摄影师也急慌慌地跑了出来。 “那个，就在仓库里拍吧！” “搞什么？你们也跟在人家后面胡闹……” 李小菲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听到里头于薇薇在叫：“你那什么破布啊，也往我身上搭！拿开拿开――我可不干！” 脸色发白，李小菲瞪着同组的摄影师，“你不会也要拿什么布――千万别啊！” 眨巴着眼，宋小叶扭过头看向沈小东。 连汉龙的马芷兰也决定了在仓库里拍，看来，沈小东的这个思路还是对了！ 咳了声，她站稳身，“说吧，想让我什么姿势？” 这会儿，她倒该庆幸没有穿太好的衣服了。如果像李小菲她们一样穿漂亮的裙子，在这么个仓库里，怎么拍都不搭吧？ 陈旧的仓库，高挑的空间，光线不甚明亮，除了大门，就只有仓库尽头的大天窗投进来的光。 这样昏暗的自然光下，又没有镁光灯，拍出来的效果其实并不算太好。 可是从时间还是布景来说，就这样拍照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五个摄影师，交出来的作品都差不多是相似的背景了。 一个小时后，打印出来的五组15寸照片摆放在了评委席上。 古骋抱着肩膀，目光一扫，就乐了。虽然是笑了，可这笑却不是欣赏也不是真的高兴，而是完全的嘲弄。 手指拈起两张照片，他毫不客气地嘲笑：“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参加完舞会还不尽性，又跑到破仓库玩了？” 这两组照片，是鑫锐和威朗的，模特分别是李小菲和许月莹。 拍照的技术是有，选择拍摄角度也不错，可是整个构图，却的确是像古骋批评的一样，看起来既矛盾又违和。 破败的仓库，漂亮的模特，华丽的衣服，看起来完全感不到一丝和谐感。 其实认真说起来如果是为时尚杂志拍摄，光是模特、服装也够吸引眼球了，可惜这不是时尚杂志的硬照拍摄。 “这个，倒有点意思……” 发福的黄导拿的是圣光的照片，模特是刘雪，同样是差不多的场景，可是拍摄影师却选择了让模特摒弃了漂亮的造型，而是打乱了头发，又用绳子缚住了双手，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里，仰着头，哀伤的眼神，楚楚动人的神情，倒也很吸引人眼球。 不过，古骋这个毒舌男的嘴里，可是说得不那么好听了，“千金小姐被绑票啊！社会新闻……” 黄导呵呵一笑，也不生气，“这个模特的表情很打动人――张付女士，您看呢？” 张付敏正在把一张照片传给坐在她身边的付家俊，一听到黄导问，就笑着把面前的一张照片推过去，“这张不错，构图大胆，而且模特身上有种冷艳、神秘的气质。” 张付敏说的是汉龙拍摄的照片。 在照片上，看不出这是一间破旧的仓库，倒像是个某个幽暗的神秘空间。 模特身上披着一袭幽蓝的――应该是布料之类的东西，身体半掩在黑暗中，身体呈蓦然回首的势态，波浪的黑发如海藻般披泻，眼神幽冷中又透出一种似乎是夹杂着愤怒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夜幕中的女神，性感而带着一种肃杀的冷艳。 古骋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却没有开口说什么怪话。 虽然嘴毒，但他对真的好东西，还是宽容的。 “另一张照片……” 目光落在压在最后的照片上，古骋的表情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这是一张很平实的照片，没有像其他几张照片那样去精心构图。反倒像是一张无意中抓拍到的普通照片。 能看出来，这是堆放旧物的仓库，一个少女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就站在椅子上踮脚去够铁架上的箱子。 可能是什么人叫了她，少女笑着回过头，表情温和，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淡淡询问的意味。 整张照片，无论是构图还是模特，都略显平淡的照片。 可是，这样看着，却会觉得很温馨。仿佛，在这一瞬间，让人越过时光之河，看到许多年前的某个场景。 原本以为早以忘记，可是多年后却这样突然涌上心头。 眼帘垂落，古骋静默数秒，再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人群，去搜寻那个记忆中的人…… “张付女士觉得哪张照片更好些？”黄导偏过头，笑问着张付敏，他的手指却已经下意识地轻点着面前的两张照片。 两张照片，一张是刘雪的，一张是宋小叶的，很明显，这位导演很喜欢清纯、清新的类型。 张付敏笑笑，没有回答黄导的话，而是看向付家俊。 正在看照片的付家俊抬起头，迎上姑母探询似的目光，想想，就笑了。 “我又不是评委，你看我做什么？”笑着摇头，他垂下头，只看面前的照片。 照片上，少女回首，温和的笑着…… 不是直视着少女本人，他反倒把她看得更清楚。 不知为什么，这样看清楚她美丽的脸。他总有种恍惚的感觉，仿佛他也曾这样凝望着她的面容，因为她的笑容而微笑…… 这样的熟悉，这样的喜悦…… 可是，明明他其实和她并没有那么熟的。 心神微震，付家俊抬起头，正好看到姑母亮出打分牌。 只给了个八分呢！姑母给那张好像女神一样的照片是十分…… “我不懂摄影，”张付敏淡淡笑着：“我只能说，凭着商人的直觉，如果是化妆品广告的话，我认为女性会对这张照片更感兴趣。” 因为张付敏的话，马芷兰脸上露出笑容。尤其是当古骋也亮出十分后，她的笑容更盛。只不过，除了笑，她不知为什么，还特意扭头去看了看沈青。 “我赞同，虽然以我个人角度，我更喜欢‘中港’的照片，但现在不是普通的摄影大赛，所以……” 两个评委都选了汉龙广告的照片，谁胜谁负就只看黄导手中的打分牌了。 被众人盯住，黄导苦笑了下，亮出打分牌，“我和两位略有些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只要是触到人心的照片都能吸引观众――我给‘中港’的照片打分10分，圣光的9分，汉龙的八分……” 马芷兰扭头看了眼圣光一脸胡茬的摄影师，撇了撇嘴角到底没有说什么。 虽然黄导没有给她打满分，可是她这个冠军也是拿定了，就不吐槽那张傻瓜似的照片了。 目光一转，马芷兰拍了拍沈小东，“香港仔，照片拍得不错啊！如果不是竞争对手，我都想请你喝酒了……” “是吗？”有气没力地应了声，沈小东眼睛一亮，突然来了精神，“请我喝酒？真的？去哪个酒吧？要说这喝酒……” “哈，”马芷兰干笑了声，不理会说个不停的沈小东，在徐贞大声宣布结果时笑着走向前去。 “真是，说好请喝酒的……” 沈小东小声嘀咕着，在他身边的宋小叶白了他一眼，目光转开，却正好和正望过来的付家俊撞上。 胸口一窒，不知怎么的，她就低下了头去。 ------------ 第八十一章 相对 “这个酒的味道不错，”目光一转，看着面前相对无言的一对少男少女，张付敏似乎是才想起来似的，“啊，真是，我忘了小叶还没成年，不能喝酒——侍应，小叶，喝什么果汁？家俊，你也是的，做世兄的，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一下世妹……” “不用那么客气，学长。”拦下了想要为她叫侍应再送杯水的付家俊，宋小叶张了张嘴，却只是微笑。 前世那么亲近的人，可是现在坐在一起，她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啊，”目光在两个同时沉默的人脸上扫过，张付敏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了，因为我这个‘安娣’在，说话不方便是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了解年轻人的心理——你付奶奶之前就说过我……” 笑着喝下最后一口酒，张付敏站起身，“算了，我还是回客房叫客房服务的好……” “‘安娣’，你不要误会……”宋小叶想要拦下张付敏，可是却到底没有拦下。 “学长，你怎么不拦下‘安娣’呢？”看着付家俊，宋小叶抱怨了一声。虽然面对张付敏有压力，可是她也不想单独面对付家俊。 付家俊笑笑，举起酒杯，小抿了口，才淡淡道：“你有没有发觉，我姑姑在与不在，你表现得很不一样啊！” “有什么不一样？”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宋小叶故意不去看付家俊的脸。 付家俊一笑，因为侍应生上菜，也就没有再接着问下去。 看看面前的牛排，他抬眼看向放在宋小叶那边的调料瓶，“小叶，” 他才叫了一声，宋小叶已经顺手拿了一只调料瓶递过来。 “我是要……”胡椒！ 看着手里的胡椒瓶，付家俊呆怔了片刻，才笑道：“我总觉得我姑姑离开，你说话随意自然了很多。” “有吗？我不觉得啊！”抬起头，对上付家俊盯着她的眼，宋小叶顿住手上的刀叉，“可能，有长辈在多少有些不自在吧！” “是吗？”付家俊笑起来，仍然是那种斯文而有礼貌的笑容，可是看向宋小叶的眼神却突显犀利。 身为大家族唯一的继承人，他并不如外表所显示的那么温和。只是，面前的少女似乎并不觉得他的眼神有什么可怕的。 垂下眼帘，付家俊越想越觉得好笑。 是谁和他说过宋家的那个私生女很可怜的？那人，和宋小叶一定不是很熟…… “或许，你想说我是错觉。但，”把玩着手边的调料瓶，付家俊笑道：“你对我的确是很了解。知道我芒果过敏，知道我吃牛扒时喜欢另加胡椒粉……” “不是错觉！”宋小叶直截了当的话让付家俊一怔。 盯着付家俊，宋小叶笑着耸了耸肩，“学长，你可是圣保罗的学生会长，又是付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应该知道在很多女生眼里，你都是白马王子般的存在……” “有多少女生想嫁入豪门呢？”歪着脑袋，宋小叶叹了一声：“我也是个俗人，不是没想过啊！所以，关注学长你，知道你的一些事，这也很平常……啊，学长，你不用害怕，虽然之前我的确是很关注你，但现在我已经没那么想嫁入豪门了，所以你可以把这些事都忘掉……” 付家俊哑然，他看着宋小叶，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可是宋小叶却已经笑着低头去切盘子里的牛扒，表情自然得好像根本就没把自己说的那番话放在心上。 没办法再揪着追问，付家俊只能笑着转移话题，“是想做明星？之前在香港也是拍了广告。” “是啊！可惜只放了一天……”宋小叶掀起眉毛，俯近了身体，“学长，这次如果我们赢了，你们付氏不会碍着我爷爷的面子，特意把我撤换了吧？” 被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付家俊一愣，不寘不知道如何回答，半晌，才淡淡道：“那要看你们是什么表现了——既然是比赛，总是有规则的。” 宋小叶一笑，没有再问下去，自顾自地用餐。反是付家俊，这一餐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忍不住盯着宋小叶。 原本，只不过是礼貌性的请客，可是不知怎么的，这样和宋小叶相对而坐，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真的是和一个认识了很久，很熟悉、很亲近的人一起用餐，而不是一个有些疏远的学妹。 “真的就打算做明星？”看宋小叶抬起头看他，一双眼清澈而明亮，付家俊不禁声音一窒。 “我、我是说，宋爷爷好像……可能很难啊！”虽然知道些宋家的事，可是就算是世交，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宋小叶默然，过了半晌才笑道：“很久以前，我从来都没想过为自己做决定，也没有想过可以选择我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前世，她顺从了所有人的意愿。可是到头来却不曾幸福开心过。 “可是现在，”她笑着，望着付家俊的眼眸清亮如水，“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不管是多难，都是我自己选的——家俊，我不想再做从前那个没有自我的影子了……” 最后一句话，宋小叶的声音很低。付家俊倾近了身，才隐约听清她在说什么。 可是，她说的所有的话，都比不上听到她叫他的名字让他觉得震撼。 这还是第一次，她没有叫他学长，而是那样自然地唤出他的名字，甚至不是什么世兄……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其实早就喊过他几千、几万次“家俊”…… “小叶，”手横过桌面，在握住宋小叶的手时，付家俊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那个，”在宋小叶的注视下，他慢慢收回手，轻咳了声：“你放心，我姑姑很公平的……” 说完这一句，他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是打算说这句话了。 可是，看着宋小叶灿烂的笑容，付家俊又觉得隐隐松了口气。 吃完饭，付家俊想送宋小叶回别墅，却因为宋小叶的拒绝而改为送她出酒店。 “好了，学长，你还是快回去吧！叫的车马上就到，你真的不用送我——要是被你这样的白马王子送回去，我怕你可能会被我那些热情的‘朋友’缠着，连酒店都回不了了。” 开着玩笑，宋小叶看着付家俊涨红了脸，才意识到现在的付家俊只是个纯情少年，可不是后来那个整天和小明星传绯闻的付氏总裁。 垂了下头，她压下百味乏陈的心绪，只笑道：“在美国生活久了，连说话都……” 笑着摇头，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推着付家俊进了酒店。 叫的车还没有到，宋小叶抱着肩，在一辆车驶来时往旁边让了让。却不想那辆车忽然停下，一个男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 “宋小叶？！” 茫然回头，宋小叶看着那张脸，想了几秒，才恍然记起这是今天见过的那位黄导。 “黄导，真是好巧……”笑着走近，宋小叶很自然地打招呼，“是来酒店用餐？” 黄导不是一个人，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衣着考究，但是脸上却架着大宽边的墨镜，根本看不清楚脸。 不过，虽然看不清，但这样的打扮很明显是明星的标配。再加上是和黄导在一起，身份不言而喻。 “你也是来吃饭？”黄导敲着方向盘，笑着眯起眼，“我记得好像拍摄节目期间，不准许私自外出啊！” “嗯，是，我请了假。”宋小叶笑着，眼角瞥见黄导身边的女人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忙又后退一步，“黄导，那就不耽误你了。” “有什么耽误的？我也就是送朋友来酒店……”好像没有察觉身边女人扭头瞪他，黄导淡淡道：“是要回去？正好，我送你——小王！” 被他一扫，戴着墨镜的女人挑起眉，虽然已经明显生了气，却仍是二话不说就下了车。 “这怎么好呢？黄导，我叫了车，真的不用麻烦你……” 宋小叶还想拒绝，黄导却已经下了车，转到另一边，“小叶，不会不给面子让我为美女服务吧？” 没办法再拒绝，宋小叶只能干笑着转过去坐上了副驾驶座。 目光一转，正好看到那个小王抱着肩膀，站在酒店门口，冷冷地看着她。 宋小叶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站在门口，看着车子驶开，小王冷哼了一声，转身往酒店里走去，“男人啊！都是贪新鲜！一个个的，都是没良心……” 脚步一错，撞在了正好从酒店里走出来的少年。 小王“呀”的一声，有心要吵，可一抬头看到和她相撞的少年一派斯文，穿的也是阿玛尼，到嘴边的恶言就立刻咽了下去。 “同学，走路当心些嘛！” “对不起……”付家俊点了点头，道了歉就立刻错身走了过去。 还没有回到房间，他就又转了回来。总觉得不送宋小叶心里总是少了些什么似的。 站在门口，发现没有宋小叶的身影，付家俊只好又转身。还没等他进酒店，就有一辆的士开了过来。 司机还没停稳车，已经开了车窗问：“先生，是你叫的车吗？” 脚步一顿，付家俊看着司机，一时间只觉得心慌，“你、你等一下啊！” 掏了手机，付家俊立刻拔通那个刚存起来的电话：“小叶，你在哪儿？怎么没坐叫的车呢？” ------------ 第八十二章 潜规则 “学长，”宋小叶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我不好，忘记给你打电话说了。嗯，是，碰到了熟人，所以……我知道，谢谢你，学长……” 挂断电话，宋小叶轻吁了一声，转过头，黄导正若有所思地用眼角瞄她。 见她看过来，就笑着主动问：“是付少？你们很熟吗？听说是同一间学校――我记得好像你报上来的资料上说你是在美国念朱丽亚学院啊！” “是，”宋小叶笑笑，心里却不太自在。因为付家俊的出现，让她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以前在香港时，念同一所学校。其实，也不算太熟。”付家姑侄都不是喜欢背后说人的人，而且她也从没有和人说过她和宋家的关系。应该不会暴露才是。 “是吗？”黄导笑了笑，忽然把方向盘一打，笑着扭头看宋小叶，“不介意我停车抽只烟吧？” 介意，很介意！ 心里不快，脸上却仍是温和的笑，“不介意啊！黄导随意……” 虽然不喜欢应酬，但不得不应酬时，宋小叶还是得体大方的。客气、礼貌、热情、亲近，会捡着对方爱听的话题说，尽量让对方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付家奶奶一手高考出来的交际手腕，就算是前世低调如宋小叶，在香港上流社会被提及时，也会被赞是位真正的名媛。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表现，却让黄导更加误会。 小小年纪，说起话来已经这么圆滑老练，和之前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看来，这个少女并不像他之前想的那么单纯啊！不过，这样也好…… 睨着宋小叶，黄导吐出一个烟圈，眼神显出几分朦胧，“小叶，你最近在节目组的表现真的很出色――我个人是很看好你的前途的……” “是黄导和节目组的各位，给我机会……” 宋小叶说得谦虚，黄导却好像没听出她话里的疏离，反倒笑着说“我可是很看好你――对我看好的人，我一向很大方，舍得给她机会……” 一面说，他一面就靠近了身体，整个半边身体都靠在宋小叶的座位上，手臂也自后扶住了椅背。 有些呛人的烟臭味，让宋小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比这种烟味更让她不自在的，是黄导现在的亲近姿态。 虽然说黄导并没有碰到她的身体，也没有太出格的猥琐动作，可是他现在的姿势，再加上隐晦的话语，都让宋小叶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黄导……” 宋小叶只说了两个字，黄导已经靠得更近，深深吸气，他笑道：“你好香啊！用的什么香水，我很喜欢……” 说话的同时，他搭在椅背上的手下垂，指尖有意无意地搔到宋小叶的后颈。 后颈肌肤一热，宋小叶在那一刹那只觉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挺直了背脊，让过黄导的手。虽然避开了他的指尖，可是宋小叶却仍有如芒在背的感觉，那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让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 背脊挺得笔直，可是那种被陌生人碰触的黏腻恶心感却仍残留在后颈上，让她恨不得立刻反手用力地搓上几下。 眼角瞥了眼脸色微变的黄导，宋小叶捏紧了手，强忍着没有反手去擦后颈，而是抿起嘴淡淡地笑了笑。 潜规则这回事，她听说过，可是却没想到居然会让她碰上。 在美国，虽然因为肤色、种族，娱乐圈不是那么好混的。但像这样明目张胆的性?骚扰却并不常见。 自然，也是有很多潜规则，也有不少演员会和大导演、名制作人发生超友谊的关系，可是却大多是两相情愿的交易。毕竟，在美国，正规的电影公司用演员多半都是通过演员工会选角的，有着这一重保障，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调戏女演员。 真是，在美国人的地盘没有吃亏，居然回到国内，却…… 虽然在笑，可是宋小叶心里却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黄导，机遇什么的，虽然不是想碰就能碰到的，可是我总是相信只要一个人肯努力，总会得到展示才华的机会――至于……” 虽然不想就这么翻脸，可是宋小叶到底还是放低不下姿态说些绵软的话，声音稍顿，她还是平声道：“我还是不耽误黄导的时间了，我自己再叫车好了。” 反身，她伸手去开门，手才碰到门把，身后就有一只手插过来抓住门把手。 宋小叶的手一动，差一点就要一拳打上黄导的脸，却到底忍住。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已经和她靠得很近的男人。 “小宋，年轻人有个性不是不好，可是太有脾气，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黄导眯着眼，盯着宋小叶，有些得意地笑道：“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现在兼着节目组的导演，但实际上，我上个月就已经升作副台长了――如果不是我，之前节目剪接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他？！ 宋小叶的心一动，不由得转头看过去。 黄导有些得意地笑笑，淡淡笑道：“虽然说权力不算大，但捧红几个人却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我这个人没多大的耐性，尤其不喜欢女人耍脾气。我还记得，从前有个女生，初来乍到，也是像你这样把脾气当成个性，结果在台里雪藏了三年都没机会上位，要不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她现在大概还在哪个小节目组里混呢，怎么可能成了全国都知名的红主持……” 目光微闪，宋小叶虽然不大了解国内的娱乐圈，可是这个黄导拿来吓唬她所提到的人，她却是一下子就猜到了。 就是昨天，李小菲还拿徐贞来激励自己呢！说是徐贞那么红，刚出道时不也是默默无闻，能播天气预报都是运气，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可就是那样，还是熬了三年的艰苦期，在一档周五档娱乐节目‘欢乐大放送’里一炮而红。 抿了抿嘴角，她没有胆怯地再往后躲，而是盯着黄导的眼睛，平静地开口：“黄导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想是不用说得那么明白的――我感谢黄导之前对我的帮助，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黄导只当我生性愚钝，不能领会你的善意好了――错过这一天，大家都心情愉快了，再找机会饮茶啊！” 嘴上说得温和，可宋小叶的手却已在暗中捏得紧紧的。若是这男人不识相，敢和她来硬的，那她可要让他知道知道女人不都是绵羊了。 眼微微眯起，在黄导把身体又往前逼近时，宋小叶抬起手，正要一拳打出去，就听“笃笃”的两声脆响。 拳头一顿，她抬起头看去，不禁一怔。 听到敲车窗的声音，黄导也皱眉回头，被坏了好事，他原本还想发脾气，可是看清半俯下身，把脸凑在车窗前的少年，脸色立刻变了。 忙坐正了身体，他笑着摇下车窗，探出头去笑道：“呀，付少，怎么这么巧啊。” 牵了牵嘴角，付家俊有礼貌地点了下头，淡淡道：“不是巧，我是专程追过来的――小叶，” 抬头看着宋小叶，他半真半假地抱怨：“你啊，可害苦我了。我姑姑知道我居然没送你，可是教训了我一通――连世妹都这么轻慢，回去香港我可真要被人说成没有绅士风度了。” 说着话，付家俊笑着招招手，“不要麻烦黄导了，还是我送你回去。” 有人送梯子，宋小叶自然不会仍傻着，还不等黄导有所反应，她已经反手拉开了车门，人下了车，才回过头笑盈盈地告辞，“多谢黄导，回头有机会一起饮茶啊！” 付家俊冲着黄导点点头，就当是告辞，转到另一边，拉了宋小叶就走。 半边身子探出窗口，黄导想叫，却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就那么看着付家俊拖着宋小叶的手直接上了就停在他车后面的那辆保时捷。 送了宋小叶上车，付家俊才放手，关上车门，回过头，目光扫过正盯着他们的黄导，他抿了抿嘴角，虽然脸上仍带着笑，可是眼神却已经冷了下来。 “学长，”宋小叶看着付家俊的侧脸，低声叫了一声。前世夫妻数载，她自然看得出得付家俊已经生气了。 刚才，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还没等宋小叶问，付家俊已经一脚踩上油门。 车子轰鸣一声，刷地一下超过黄导仍停在路边的奥迪，黄导挥着手还没放下，车影已经看不见了。 看着付家俊的脸，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不说话，直到车速慢慢降了下来，她才低声道谢，“谢谢你，学长。” 虽然气已经消了一半，可是因为宋小叶的这一句话，付家俊还是有些火大，“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 宋小叶垂下眼帘，想了想，还是柔顺地开口：“多亏有学长及时赶了过来。”只差一点，那个家伙就要倒在她的拳头下了。 转目瞥了宋小叶一眼，见她一副“已经知错”的模样，付家俊也不好再训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下次不要再和那种人单独在一起，如果不是我正好听到有人说――也不会追来了……” 宋小叶偏了头，想到之前在酒店被丢下的那个小王，有些怀疑付家俊是不是正好听到她说什么了。只是，这话她没说，只是一直点头应是。 ------------ 第八十三章 一夜成名 “小叶，”一路沉默，在车子驶进拍摄用别墅的小路时，付家俊才终于开口。 “后悔吗？”他把车子缓缓停靠在一边，望着宋小叶，一脸严肃。 看看付家俊的表情，宋小叶忽然别过脸去，虽然极力掩饰，可付家俊还是看到她嘴角的笑来。 沉默片刻，付家俊多少带了些火气，“你是怎么想的？就不怕再遇到今天这样的事吗？” 知道付家俊生气了，宋小叶也不慌，“学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这样严肃的表情，真的和你平时很不像……” 只有和付家俊亲近的人才知道，这个平时总对人笑脸相迎的男人，其实是很爱生闷气的。有什么让他不快，他立刻就会沉下脸来，只不过，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声音忽地一顿，睨着付家俊，宋小叶在心里暗叹一声。 “学长，我不是不怕的。”想了想，她又低声道：“一开始没有想那么多，可是等真的碰到了，才想从前看过的那些八卦未必全是假的……” 香港的娱乐圈早年比现在还要乱呢！除了像黄导这样的人，还有更凶神恶煞的。听说有些老牌明星当年还被黑?社?会的人拿着枪逼着拍戏的。就是梁伟荣，刚出道时也被道上的人打伤过。 前世，因为付家俊的绯闻，她也曾是八卦周刊上的常客，所以她最不喜欢的杂志就是那些八卦周刊。可再不喜欢，也有人拿到她面前给她看，所以或多或少她也看过些什么娱乐圈密闻。只是那时候，她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 叹了一声，她看着付家俊，“我知道，可能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人，甚至，可能还会有其他各种各样让我心里发慌，想要打退堂鼓的事情。可是，家俊，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既然已经走了，那我就绝不再后悔――我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何苦呢？”付家俊摇头，有些不解，可眼神却是十足的关心。 原本不过是点头而过的泛泛之交，可不知为什么，看到刚才那一幕，他不只又气又恨，而且还有说不出的心慌与担忧。 “都说做明星能名利双收，可是对于你来说，想做明星还没收获到什么，就得先失去很多――值得吗？” “值！很值！”宋小叶无声地笑笑，“你只看到我失去的，却不知道其实我现在已经收获了很多……” 是，她现在不是明星，无名无利，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明星。可是，在没有收获名利之前她已经得到很多。 信心，自由，尊重，朋友，存在的意义――她，其实得到了一个崭新的人生。虽然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最清楚。 看清宋小叶眼底的坚持，付家俊转过头去直接改动了车子。直到车子停下，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谢谢你，学长。”开了车门，宋小叶已经一只脚迈了出去，付家俊却突然转过身来。 “明天一起吃晚餐吧！和我姑姑一起――我会请那位黄导……” 宋小叶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学长，其实你不必……” “明晚七点，我来接你。” 盯着她，付家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只是耸了耸肩示意她关门。 宋小叶不好再说话，只能下车关门，目送车子掉头驶远。 明明已经生气了，却还是为她着想，想着法子为她撑腰――现在的付家俊仍然和前世一样，是那个心肠很软的少年。 “小叶……” 身后突然跳出来的人让宋小叶吓了一跳，人还没完全回身，她已经本能地推了出去。 “呀――”一声尖叫，扑向宋小叶的人影连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你推我干什么？”人一站稳，她已经大声叫起来。 看清了对方是谁，宋小叶也有些后悔动手太快，“对不起啊，我不是有心的。”伸手扶住李小菲，宋小叶想想，不禁反问：“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在外面？难道，是特意等我？” “我等你干什么？我就是来散个步……”李小菲拍了拍手，“好了，我现在也散完步了，可以陪你一起回去――刚才，送你回来的是那位付少？” 看得那么清楚，真的是为了散步才这么晚还在外面？！ 宋小叶笑笑，松开了手，“天晚了，我先回去休息，或许，你还可以再散散步……” “唉？小叶……“紧紧追在宋小叶身后，李小菲连叫了两声，见宋小叶始终没有回头，气得直跺脚。 宋小叶才不管李小菲怎么想，回到房间，也没怎么理会一直问个不停的李小菲，自顾自地休息。 第二天正常拍摄，到了晚上请好假，等着付家俊来接。 “这算什么事啊？就她是大牌？连着两天都出去吃饭――走走走，咱们也却请假出去吃饭。” “你们较什么真啊？没看到接人家出去的是赞助的大老板嘛！要我说，生这个闲气你们还不如好好想想有什么人能靠上的呢！” 那说闲言碎语，宋小叶不是没听到。就连刘华他们也或多或少问过几句她昨天和付家俊出去的事。何况其他人呢？ 不过，他们怎么想随他们好了，反正她行得正也不在乎别人背后说闲话。 从容自若，整个晚餐她都在微笑，让原本接她时听到一些闲言碎语的付家俊也忍不住一直偷看她。 一餐饭吃下来，宾主尽欢，虽然说的不过都是些闲话，可告辞时，都知道昨晚的那件事，就这样解决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不用摆在明面上说，自然都知道该怎么做。 过后，黄导也曾找机会和宋小叶说笑，言谈间隐隐有些道歉的意思，又玩笑似地打听她这个付氏的“世侄女”和付氏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单只是一个刚刚成年，只靠家族势力的年轻人，对黄导这样的老油条也不过是小有震慑，可现在加上亲口说“宋小叶是世侄女”的张付敏，事情就很不一般了。 不过黄导虽然油，宋小叶也不笨，被隐晦地套了几次话，她也没有实说自己和付家的关系，只不过含含糊糊地掩饰过去。还好，黄导虽然精明，也不会把她和那个香港宋家联系在一起。她倒不用担心身世就此暴光。 这个时候暴光身世，可不会为她带来什么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这几天的拍摄都是围绕着策划、宣传发行来拍的。和模特与摄影的比赛不同，这回的策划之战，是要用一周的时间来完成。 用徐贞的话来说，很想看到谁能用一周的时间来创造这个奇迹。 的确是要看成奇迹了。比赛规则的规则虽然听似简单，可认真想来，却比之前都要难上很多。 一个星期的策划，五千元的项目基金，每个组，要在短时间内用最少的钱让一个名字传遍上海。而这个名字，就是“魅丽”。 “这根本就是想免费打广告嘛！简直是把我们都当白工了……”苏雪华用手指敲着桌面，忍不住跳起来大声嚷了一声：“这算什么嘛！才五千块钱，能做什么呢？” “冷静点冷静点……”刘华好言安慰。 王大年眨巴着眼，直揉眼睛，而沈小东就在旁边一直发笑。 宋小叶站起身，提了咖啡壶往外走。 已经两天了，苏雪华和王大年不是没提出策划方案，可是不是预算太高，就是商量后大家觉得效果不佳，passr掉了。 时间紧迫，王大年和苏雪华已经有两年没怎么睡了。而她，却似乎帮不上什么忙。 提了咖啡壶到楼下。客厅里正在说笑看电视的正是李小菲几人。 “小叶，过来玩嘛！”李小菲先站起来笑着招呼。许月莹瞥了宋小叶一眼，扭过头去不吭声。 知道李小菲没死心，还是想问付家俊的事，宋小叶摇摇手，笑着举了下手里的咖啡壶，“不了，我还要去加咖啡……” “小菲，你乱叫什么呢？净做那些多余的事！”许月莹冷哼了一声，“人家能和咱们这几个一样嘛？人家啊，是有大志气的人，是要和于薇薇一样做明星的人！可不会像咱们一样――提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的花瓶嘛！” 不知道是谁当着许月莹的面说这样的话了，但现在她自己居然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这话来，宋小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笑了笑，她没打算接话，点了下头就往另一边的半开放式厨房转去。还没进厨房，于薇薇已经从里面转了出来，手里托着托盘，托盘上除了咖啡还有些小点心。 脚步一顿，她盯了宋小叶两眼，笑道：“来晚了哦！没咖啡了――看来，你得出去买了！要不然，叫你那位学长买了送过来――哦，我忘了，人家是小开，怎么可能会买咖啡送过来呢？或许，你撒撒娇，会派司机送过来啊！” 看宋小叶没说话，她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错身而过，她回头笑笑，“除了这，你也做不了别的了！” 宋小叶眉毛一挑，还没说话，客厅里李小菲已经为她打抱不平：“装什么装啊？你以为就你有用！？你脑子好？！有本事，你自己也找个靠山去啊！在这儿和小叶闹什么啊！？” 一听这话，宋小叶不禁皱眉，再看于薇薇，果然掀了眉毛，一副要开战的架势了。 ------------ 第八十四章 妙招 “薇薇姐，” 在于薇薇冷眼扫过来时，宋小叶只是笑着提醒，“咖啡要洒了……” 于薇薇盯了宋小叶两秒，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高了下巴，扭着腰走开。 “装什么天鹅啊！”李小菲哼哼着，趴在沙发上笑道：“不就是拍了部偶像剧，演了个女三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怎么不和人家还没毕业就已经红透半边天的比呢？” 盯着楼梯，听到楼上重重的甩门声，李小菲才笑着凑到厨房，“我告诉你哦，某人的女三说不定还是用钱买回来的呢！不就是有个光包工头的老爸嘛！装什么啊？” 宋小叶听了只是笑，没打算和李小菲继续说下去，倒是许月莹在客厅里插了句：“我就说她怎么总是那么拽呢！不是说文艺生，家里没钱的根本就读不下去嘛！” 李小菲嗯了一声，看看宋小叶似乎根本不感兴趣的样子，也就咳了声转开话题，“小叶，你们组准备得怎么样了？我听他们说这个资金太少了……” “大概吧！”宋小叶一笑，轻描淡写于道：“我也搞不清楚他们的事，你看，我也就只能冲个咖啡泡个茶什么的……” “哦，”李小菲有些失望。 宋小叶却不再说话，泡了茶，也不逗留，直接就回了楼上。 一进门，就听到苏雪华的笑声，“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妙！不过，你确定雇飞机在天上飞一圈，5000块就能搞定？” “要是别的飞机当然是搞不定了！”王大年嘿嘿笑了两声，“我说的飞机就是他们用来在空中洒农药的小直升飞机。不过虽然小，但拉个横幅飞一圈还是成的……” “真的假的啊？你别又是唬弄人……” 王大年挑起眉，拍着胸脯下保证，旁边几个人也终于露出笑脸来。 总算是有了策划案，接下来还要看具体行动了。 节目组分了几个拍摄小组，跟踪拍摄行动过程。人员分散，留在别墅休息没有跟着外出的组员，这个时候反倒成了最清闲的。 宋小叶也不想那样闲着，在房间里做完每天必做的“功课”，索性下楼准备晚餐。自然，她只为本组成员准备。 才做了一半，就有人进了厨房。 “在煮饭？” 回头看到马芷兰，宋小叶也吃了一惊。没想到汉龙居然先回来了。 “让一让，我们也要煮饭！”于薇薇跟进来，叫得虽然响，可看她那还带着花戒，涂着指甲油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做家务的人。 “薇薇，你只帮忙摘菜好了。”后进来的沈青直接吩咐，站在灶台前的同时已顺手拿了围裙系上。 “看样子，沈导是厨艺高手啊！”看到沈青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宋小叶有些惊讶，就笑着说了句。 “那是，我们沈导做的菜可好吃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古……”声音一顿，马芷兰慌忙改道：“我最喜欢吃了……” 虽然补救得及时，可是宋小叶还是听到了那个“古”字。 抬眼看去，见马芷兰正紧盯着沈青，似乎很是紧张，就忙低下头切菜，装着什么都没听到。 倒是正坐在小凳子上的于薇薇还愣愣地问：“谁？沈导以前的男朋友？” “咳……”马芷兰瞪着于薇薇，都要急了。 抬起头的于薇薇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沈姐，”马芷兰叫了声，沈青却好像没有听到，只是黯然背对着她们。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动了起来。 “喂，是我……”抬手阻止马芷兰说话，沈青快步走出厨房，“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马姐，”于薇薇小心翼翼地叫了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看马芷兰不说话，于薇薇静了两秒，又问：“刚才说古什么的？难道――啊，是古骋？！” “胡说什么呢？没事自己瞎琢磨什么？”马芷兰大声呵斥，脸上却分明闪过一抹紧张之色。 于薇薇瞥了眼马芷兰，撇了撇嘴角，却到底不敢再问下去。 沈青和古骋？！ 宋小叶不觉得惊讶。之前就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有些什么了，要不然也不会那样针锋相对。 因为这样的小插曲，厨房里很是安静。一直到客厅里喧闹起来，又有人探头进厨房，厨房里才终于有了些生气。 宋小叶分明就听见于薇薇吁了一声，可能这时候才算松了口气吧？ 吃完晚饭，没有拍摄任务的人们也显得轻松了许多。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宋小叶原本想去露台乘凉，可还没走到，就听到王大年的声音。 凝神细听，和王大年说话的女人娇滴滴的，分明就是李小菲的声音。 只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搅到一齐。虽然奇怪，宋小叶却还是立刻退开，转身下了楼。等下了楼，她才发觉好像今天晚上客厅里特别的热闹。 甚至连平时根本不看电视的沈青也在盯着电视。而且，一旁还有摄影师，这个分明就是要拍摄的样子。难道今天晚上…… 她正奇怪着，就听马芷兰一声低嘘，震住正说话的几个人。 宋小叶眨了眨眼，奇怪地看向电视。现在这个时间段，放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目，而是每天都会放的“娱乐星新闻”。 这个节目，专门播放明星新闻，而且每周都会有采访明星，听说在国内算是很受欢迎的明星节目。 但，沈青看这个？真的不符合她的风格，而且还有摄像机…… 她正在奇怪，就见电视上的画面一转，镜头对准的是红地毯、大看板，看起来这是某个大型活动的现场。在司仪的播放声里，不时有明星走上红地毯。 “咦，这个不就是那个风尚杯――我最时尚的活动现场吗？听说，会给最时尚的明星颁奖什么的……” 许月莹可不在乎马芷兰的示意，直接往前坐了些，指着电视屏幕，“啊，那个不是赵冰吗？这个才是真红的小花旦啊！” 于薇薇气得脸上发烧，瞪着许月莹，却碍于沈青，不好争吵。 就在这时，镜头一转，出现在镜头前的是一张英俊帅气，满是阳光笑容的面庞。 “娱乐星新闻的大家，你们好。我是乔轩！是，我爱你们――‘轩昂’” 挥着手，冲着远处发出尖叫的粉丝团笑了笑。乔轩没有像其他明星一样打过招呼就走开。 而是对着镜头，笑盈盈地说道：“我答应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请求，所以各位……” 声音一顿，乔轩退后了一步，面色一整，望着镜头的眼神深情而坚定，“魅丽，iloveyou！” 镜头一颤，似乎是拿着摄像机的师傅都有些愣了。 而远处的“轩昂”们更是发出一阵阵的尖叫。 所有人，包括正在采访的记者，都在奇怪：这个魅丽到底是谁？！ “乔轩，你恋爱了？你刚才说的是谁？你女朋友？乔轩，再多说几句嘛！” 一叠声的追问，可是乔轩却已经挥着手笑着走开…… 客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盯着电视机。 直到沈青一声低咳，客厅里的人才有了反应。 马芷兰尖叫着举起手，第一个和沈青拍手庆祝，而汉龙其他的人也纷纷涌向沈青。 汉龙的人是真的高兴了。 让一个当红小生在电视上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谁都能办到的。 可现在沈青却办到了。不仅仅是让乔轩当着全国所有电视观众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更是用这样有些另类的方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 如此奏效，甚至还可能一分钱都没有花。 是早就这样策划了？那之前汉龙的人忙忙碌碌的到底都是在做什么？ 旁边几个组的人都在愣愣地看着汉龙的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可再羡慕再嫉妒，也没有用。就是想到这个点子了，谁有那个本事呢？ 中港的人回到楼上时，几乎都是苦着脸的。还是刘华给大家打气，“别垂头丧气的，咱们的点子也不错，也是个妙招……” 话是这样说，可是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讪讪的。 时间不多，第二天，中港组的人带着拍摄小组前往郊区的小机场。 那里，停着已经联系好的小直升机。就算已经知道这场注定要输，可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可是，到达机场，整组人却都傻了。原本约好的飞机没见到，却见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 鑫锐的人在这儿干什么？！ 刘华还要上前问，就听到头顶一阵轰鸣，众人抬起头，只见一架小型的民用直升飞机正飞过来。而且机尾后还悬着一条极长的条幅： “魅丽，iloveyou！” 这是…… 众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尤其是王大年，整张脸都白了，盯着对面队伍里正笑得花枝乱颤的李小菲，似乎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掐死她。 宋小叶再笨，这会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板，都是我的错……”王大年又是羞愧又是难过，垂着头一叠声地道歉。 刘华却一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挥挥手，“算了，已经这样了，就自认倒霉吧！没时间却玩什么算帐的游戏，还是快点想出另外一个点子吧！” “点子、点子？哪儿那么容易啊？”苏雪华气得不轻，瞪着王大年就骂：“你怎么那么色啊！又不是还念大学的人，被一个女的勾得……” 声音突然一顿，苏雪华的声音突然变低了下来：“我倒是有一个点子，就不知道成不成……” ------------ 第八十五章 求爱 苏雪华突然想出来的点子，虽然听起来并不算轰动，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另想别了的。 一组人马，全体上阵，马不停蹄，只为着能尽快完成任务…… 夜，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复旦大学的校园里，吃过晚饭散步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咦，那栋楼前面在做什么啊？”有学生好奇地看着3号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正在忙碌的人。 好奇怪，这是干什么？有摄影机在跟拍，是在演电影？是拍什么求爱的场景？ 地上，是用蜡烛和玫瑰摆成了心形，而旁边，又洒了很多的玫瑰花瓣，看起来很是浪漫。 只是，好像没看到男女主角啊！ 当夜色渐暗，蜡烛终于被点亮时，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宋小叶直起腰，看看周围，心里也很是紧张。 虽然苏雪华说她是复旦的校友，在学校里有关系，但到底能不能真的按她说的…… 就在宋小叶疑惑的时候，突觉眼前一暗。周围的几栋楼，连同路灯，突然同时黑了下来。 “哇！”有人尖叫，但更多人，却是惊喜。 “好漂亮……” 因为突然就黑了，那摆成心形的蜡烛看起来就显得极惹眼。 但，这只是个开始。 正对面的宿舍楼，突然亮起了一盏灯，然后是第二盏、第三盏…… 灯光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正抬头看着宿舍楼的学生们渐渐发觉了奇怪的地方。 “这个灯光――啊，那是i，英文字母的i！”女生大声叫着，顺便鄙视下说是“1”的男朋友。 第一个字母亮起来，然后，是第二个字母l。 有聪明的学生已经猜出来，这将是什么单词。可是，却仍是期盼着下一个将亮起的字母。 “是o，然后，亮了，v――iloveyou，好浪漫！啊，下面出来的一定是女主的名字了！是m……” 看着一点一点亮出真容的灯光，宋小叶压不下心头的激动。 转过头去，已经有好些人拿出手机拍楼上用灯光组成的字幕。 也有人在奇怪，在猜测：“这个魅力还是美丽或是魅丽的到底是谁啊？好奇怪，哪个系的？” “呀！你们记不记得昨天乔轩说过的话？魅丽！难道是乔轩来复旦了？乔轩的女朋友是复旦的学生……” 抹了抹额上的微汗，宋小叶扭过头去，对这些大学生的想象力不知该做何评价。 拍摄顺利完成，可是引起的效果，却是谁心里都没有底。 心中忐忑，直到第二天早间新闻，一条并不自太醒目的新闻播出，中港的几人才终于松了口气。 “乔轩女友疑是复旦学生！浪漫求爱现场照片暴光……” 虽然是粘了乔轩的光，可是也算是上了个新闻，比鑫锐连新闻都没上上好多了。 看着李小菲和鑫锐其他人难看的脸色，中港组的人心里头却是越来越觉得痛快了。 这一轮赛事，结果自然是汉龙胜了。组里人多少有些丧气，还是刘华最先振作起来。 “现在还有最后一轮，没到最后，谁知道输赢呢！大家都振作点！拼最后一次了！” 这话倒也不算错，这次大赛其实重头戏在后头。 最后一轮比赛，比得才是最全面的。在最后一轮比赛里，各个组要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交出一支电视广告来。 而这支广告将在同一时间段在卫视播放。到时候，除了专业评委的评分之外，还有观众投票选出优胜者，到时候哪一组总分最多，就是哪一组获胜。 原本，都以为广告的内容一定还是魅丽的化妆品广告了。可是，真正公布题目时，大家还是惊讶了。 这次居然是要各组拍摄公益广告，而且主题是“家”。 因为事先就有规定，模特只能有一个，现在这个主题一出，有的广告组就急了。 之前以为是要拍化妆品广告，所以都是选的年轻漂亮的，可这拍家，这个年轻漂亮可不是什么优势了。 于薇薇倒是很高兴，“沈导，你放心，就算是演老年人，我也能演！谁叫我是专业的呢！” 她很是得意，别人也觉得沈青有先见之名，选了个演员，而不单只是模特。 这个时候当着大家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招仇恨值的。几个模特瞪着于薇薇，恨不得吃了她。 而沈小东却盯着宋小叶，眯着眼，“小叶，你在美国到底学了什么？” 宋小叶歪着脑袋，想想，“你要不要拍猫？我演猫演得可像了……” 一句话，让沈小东当场绿了脸。 说笑归说笑，宋小叶却真的很是期待这个公益广告。 她不敢像于薇薇那样打保票说自己什么都能演。可是内心里却还是对自己的表演很期待的。 一个星期拍一个广告，时间并不算充裕，好在都是专业的广告人士，准备起来也是有条不紊的。 不过三天，苏雪华已经准备好了三个策划案。几经商讨，最后还是敲定了其中一个。 看过策划案，宋小叶禁不住吸了口气。如果真要照这个拍，那也算是考她的演技了。 很巧，他们约的摄影棚，和汉龙他们的一样，都是在上海电影制片厂。 两家拍摄的摄影棚相距不过百米。入场时正好经过汉龙的摄影棚。 “于薇薇，你这样子不行的！”听到叫声，宋小叶扭头看去。还没完全看清摄影棚里的情形，已经有人警惕地过来拉上了大门。 虽然只是一眼，可宋小叶还是看到于薇薇的身影。 只是一个背影，穿得很老气，而且，还戴着白色的发套。 难道，还真是演老太太了？！ 虽然有些惊讶，可宋小叶却根本没有精力去八卦别人。 她自己现在自顾不暇呢！ 按苏雪华的策划，中港要拍摄的公益广告，主题是“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光是看这个主题也能多少猜出这是与家庭、婚姻有关的。 在这个公益广告里，将出现的角色有三人，孩子、爸爸、妈妈，也就是说，宋小叶这一次必需分饰三角。 苏雪华对宋小叶的演技并不太放心，所以一开始还是想要拍那个只要一个角色出场的策划案。 但刘华却好像要把输赢都押在了宋小叶一个人身上，居然力挺她分饰三角。 “小叶，你不用太紧张，只要像之前在香港拍摄时一样就可以的――而且，我相信你在美国的学习经历会给你很大帮助的……” 虽然宋小叶没怎么说美国的事，只是在沈小东问时简单说了些，可是他就是相信宋小叶在美国绝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 因为刘华的信任，宋小叶原本还觉得紧张的心也放轻松下来。 怕什么呢？你可是个专业的――虽然之前一直是在演龙套。 轻轻吐了口气，已经换好服装的宋小叶抬起头，冲着摄影机后的沈小东点了点头。 第一个场景，拍起来很是简单： 宋小叶所饰演的孩子，只要坐在书桌前，做出苦恼的样子就可以了。 难的是接下来的拍摄。虽然有请专业化妆师过来，可宋小叶到底还从没有演过男人，尤其是一个和老婆吵架的男人。 不过，虽然没有演过，却是看到过。 扯了扯领带，宋小叶合上眼，在脑子里反复过着宋振峰的那张脸。 一个不合格的爸爸，不管策划里他是为着什么疏忽了家庭，但那个爸爸，应该是有着一张和宋振峰一样的面孔吧？ 深吸了口气，宋小叶再睁开眼，表情已经变了。 冷淡地看着镜头，她好像在看什么惹人厌，不想看到的人，虽然觉得厌烦了，可是却又极力想要压下那种感觉，克制着不让自己发火…… 阴沉着面容的宋小叶，看起来完全变了一个人。就在半分钟前，刘华从镜头里看，哪怕是外表看起来已经有些像个男人，可是他和执镜的沈小东却能清楚地知道镜头前的是宋小叶。 可是现在，他们却忽然间有些恍惚。镜头里的，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一个人到中年，经历种种不顺，心烦意乱，火气正旺的男人。 没想到仅仅只是更好的变化，就让宋小叶看起来有这么大的变化。刘华怔了足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示意沈小东推近镜头。 原本他们只打算拍个侧脸，就这样含糊交代过去了事的，可现在他倒有心拍摄正脸了。 虽然宋小叶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可是拍摄过程并不轻松，光是演夫妻吵架那一幕，不超过十个镜头，就足拍了两个小时。虽然拍摄是分开拍摄，要等到剪辑时才会两组镜头合在一起，但对于宋小叶来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交换角色，是件很吃力的事情。 所幸虽然不是一次过拍摄，可宋小叶的表演已经让刘华很满意，甚至在宋小叶提出再来一遍时，刘华都觉得惊讶了。 “我只是想演得更好一些……”虽然她未必能做到完美，但却想无限地接近于完美。 一整天，除了吃饭时间除外，整组人都在忙碌。拍摄完毕后，天都黑了，还有要拍的外景，就只能等到明天了。 一行人个个腰酸背疼，连走路都是拖着脚步，沈小东边走还边捶后背，“这个比之前拍的都累人啊！” 刘华瞥他一眼，还没等习惯地说他没出息，就和也刚从摄影棚出来的汉龙人撞个正着。 这么撞在一起，双方都有些惊讶，但还是纷纷笑着招呼。 宋小叶特意盯了于薇薇两眼，见她一脸阴郁，似乎不怎么开心的样子。想想早上过来时听到沈导在呵斥她。虽然不知道汉龙的拍摄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可心里不知怎么的却突然有些舒服…… 演戏，从来都不是件轻松的工作啊！ ------------ 第八十六章 胜负之战 习惯性地打开电视，王海涛习惯性地要调到一直看的电视剧。 “别动，就看这个频道……”一只小手搭上他的肩，毫不客气地越过来抢走摇控器。 “搞什么？又要看动画片啊？”王海涛回过头，看看眼睛瞪得溜圆的儿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爸爸好不容易放回假，你就不能让我也看会儿电视――算了算了，让给你，我睡觉还不行……” “不许睡！”霸道地跳上沙发，王小涛坐在爸爸的身上，硬是扯着他坐起来。 “看这个……” “动画片我不爱看……” 声音一顿，王海涛眨了眨眼，“这个是什么？广告大赛？公益广告？！还要投票？” 扭过头看着儿子，王海涛有些好笑，“你小子还看这个――我的脑袋……” 被儿子硬扳着脑袋看，王海涛也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电视屏幕。 只是看了没两分钟，他就有些打呵欠了。才打了一声，儿子的小巴掌就落下来了。 王海涛被打得一机灵，忙坐正了身。 应该是已经播完了一个，现在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是一个少女的脸。 从窗口拍进来的镜头，正对着少女皱着眉头的面容。 应该是夜里，亮着灯的书桌前，少女面对着桌上的试卷，却没有写一个字，只是无意识地用笔尖在桌上点着点着。 隐约的，好像争吵声从画面外传来。然后镜头从少女身上摇开，跳到一对正在争吵的中年夫妇身上。 男人冷绝的脸，不厌烦的表情；女人刺耳的刻薄言语，还有满脸的泪…… 王海涛皱起眉，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儿子为什么要他看这个？难道，他看到他和他妈妈吵架了？ 想到这儿，他低头去看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盯着电视的小家伙，“小涛……” “别说话！看电视！”王小涛板着脸，抱着肩，一脸的严肃。 王海涛苦笑，只能去看电视。 吵得太凶，男人终于扬起了手，却在巴掌落下去时，目光瞥见了站在卧室门口，默然看着他们的少女。 这一巴掌说什么也打不下去了。男人闷哼了一声，夺门而出，留下哭骂着的妻子，和木然回到房间呆看着窗外的少女。 镜头转出，窗外一片黑暗，仿佛让人看不到半点希望似的冷肃。 夏日的毛毛雨，仰头看着榜单的少男少女都是一脸的兴奋，可是只有刚才的那个少女没有半分笑容。 有人在兴奋地叫：“阿丽，你是第一名耶！这个模拟成绩，过几天高考都不怕了……” 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少女挤出人群，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爸爸挥着手大叫：“我也就忍你到阿丽高考结束――离婚！离婚……” 不知不觉，少女走到了家门口，可是盯着家门看了很久，在手敲上门的同时，少女却又转身往楼梯走去…… 站在顶楼的平台上，少女看着蓝天、白云，不知不觉间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那个笑，却是那样凄苦无助…… 脚步声响起，满面惊慌的夫妻俩个冲上顶楼。 看到少女站在平台的女墙边上，伸展着双臂，似乎随时都会从这里跳下去似的模样。 两人立刻慌了神，女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而男的也脚发软，却仍急忙往前蹭。 “小丽，你听爸爸说，小丽……” 少女回过头，看着爸爸，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一直揪着心的王海涛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好了，这一家三口该大团圆结局了！少女的举动一定吓坏了她爸妈，以后哪儿还敢乱吵架啊！ 他心里正这么想着，就见镜头突然一闪，照见一只往前迈出半步的脚…… “这、这是什么啊？！”王海涛一下子坐直了身。 这个镜头是什么意思？！这迈出去的脚是她爸的吧？可好像不像啊！那鞋好像女孩的鞋，下面好像还是空的…… 不是吧！这是公益广告耶！居然死人？！ 脑子有些发胀，王海涛还没想明白，那一晃而过的镜头已经再换了，出现在镜头的是一间空屋，镜头扫过书架上的照片，少女灿烂的笑容，又扫过整齐的床，还有那只正扮萌的维尼熊，然后推近那张书桌。 书桌上，是笔尖扎的一个个小点，没有认真看时，不以为意，但镜头完全对准时，才会惊觉那不是一个个小点，而是由一个个点组成的字： 我想有个家…… “靠！”王海涛骂完了才反应过来。 捂着儿子的耳朵，他咒骂道：“这什么公益广告啊！是要教坏小孩啊！妈的，真是，到底死没死啊？就这么吊在这儿，憋死人啊？！这也叫公益广告？！” 所有的公益广告不都是积极向上的吗？怎么会出现这么阴暗的东西呢？ “爸爸！”扒拉开爸爸捂着他的手，王小涛瞪着眼睛，“爸爸，你该去接妈妈了――我、我想有个家……” 被儿子水汪汪，蕴着汪眼泪的眼睛且盯，王海涛的心立刻软成一滩泥。 “好好好，爸爸去接妈妈――我、我以后再也不和妈妈吵架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也可能像刚才公益广告里的那个少女一样，王海涛近三十的大男人都觉得鼻子发酸。 虽然仍然觉得那个公益广告拍得真不是人，但他心里隐约又有些感激…… 挂断电话，杨帆叹了一声，回过头抱怨：“我就说中港拍的那个太阴冷了吧？现在可好，天天有观众打电话来骂！刚才那个还说，要是把小丽拍死了，他就来剁了我呢！” 五辑公益广告播放了一个星期，虽然观众反应不一，可让观众反应最大的无疑是中港的那一辑。 杨帆觉得还是香港人大胆啊！要是一般的哪个敢把公益广告拍成这个样子，就是政审都过不了啊！ “你别说中港的了，汉龙的不也是……好好的，拍什么留巢老人孤苦死去――如果不是黄导生气了，我看那位沈导还不肯掐掉后面那段呢！你得说，香港人精，知道不让出现死亡片段，就把镜头拍得这么含含糊糊的，也不说是死了，也不说是没死，让人心里头痒痒的，总惦记着是回事儿是的……” 知道广告播出引起了一定的轰动，可宋小叶他们却不知道居然还有人打电话到电视台去骂人的事儿。 休息了一个星期，今天就是最后的拍摄了。究竟****，就在今晚的现场直播里了。 在电视台的直播大厅里，宋小叶压不下心里的惶惑。她很想找个人安抚下她，可是身边的人却和她一样紧张不安。就算是刘华，强作镇定，可脸色却总有那么些发白。 “别慌、别慌，我听说好像都对咱们的广告印象很深，应该机会很大……” “汉龙的机会也很大啊！”苏雪华嘀咕了声，“沈青的确是厉害！拍的题材也是犀利……不过，” 看了眼宋小叶，苏雪华扬起眉毛，“演员没咱们小叶好――我是说真的，你看于薇薇演那个孙女整天在舞厅跳舞玩乐什么的时候还行，可演那个老太太时，哪有半点老太太的样儿啊！我要是七老八十了，也能走得那么利落，可真是乐坏人了！怪不得沈导根本不敢拍她的正脸呢！” 宋小叶一笑，虽然苏雪华说的话让她开心，可是却也不敢因为这而沾沾自喜。 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刚开始，而且还不知道她能不能因为这个一脚迈进那道门…… 站在场中，听着徐贞和评委们对答，虽然每句她都能听清楚，可是却又有些恍惚…… “马上就要到投票截止时间了――再有五分钟――我们就能从大屏幕上看到最后的投票结果――现在，先中场休息两分钟……” 徐贞的话才一说完，原本坐在最中间的汉龙组里，沈青就站起了身，转身往后台走去。 “是被气到了？”沈小东才说了一句，就收了声，用手肘碰着宋小叶，“快看，古骋追过去了！真是，刚才说了那么多让人生气的话，现在又追过去……” “古骋有说什么吗？”宋小叶眨巴着眼，对上沈小东看稀奇的眼神，才记起刚才古骋的确是说了汉龙的广告拍得多么不好怎么的。 那，现在是去安抚…… 虽然好些好奇，可她却无意去偷看，“不行啦！这样子不好……” 拍打着沈小东的手，宋小叶一个劲地往回挣，可是就是这样，还是听到了后台里传来的叫声。 “你当初一句去国外求学，立刻就甩了我跟着那个老头子走了！怎么，跟着那老头子学够了本事，又甩了他？！”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汤姆清清白白的……” 男女之间的恩恩怨怨，哪儿是几句话说得完的。 硬扯着沈小东回座位，宋小叶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可是这头恢复直播倒计时了，沈青和古骋还是没有回来。 黄导急得都要叫了，两人一前一后急忙忙地赶了回来。虽然看起来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宋小叶却眼尖地觉得沈青的妆有些花掉，尤其是唇膏…… 转目瞥了眼一直抹嘴角的古骋，宋小叶眨巴眨巴眼，掉过头去看大屏幕…… ------------ 第八十七章 合约 坐在舒适的会客室里，宋小叶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前世，她常在这栋大厦进出，只是那是主，现在却是客。感慨成分，宋小叶就显得格外沉默。 刘华看着宋小叶，想了想，低声道：“小叶，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尽量争取的――再说，你和付氏的太子爷不是认识吗？” “啊？”宋小叶反应过来，看看刘华，却没有说话。 昨天听到徐贞报出获胜者是“中港”时，她很兴奋，尤其是看到刘华从张付敏手中接过象征性的千万支票时，她心里更是激动不已。 但现在兴奋过后，也就是那样了。是，当时觉得自己是“中港”的一员，为自己能和同伴们一起获胜而高兴。可是平静下来再想，她从来都不是中港的职员，而只是一个外聘来的模特。 中港是拿了千万广告合同，但没有一条大赛章程是注明了魅丽正式拍广告时一定要用获胜模特的――这个大赛，要选出的从来都不是模特。 虽然刘华说会帮她尽量争取，可是宋小叶对这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正式拍摄广告时，魅丽或许会请真正的明星来拍吧？而且，和付家俊认识是对她有利还是不利，还真是不好说了…… 就在刘华安抚宋小叶的时候，在魅丽的总经理办公室里，付氏两姑侄也正在进行一次彼有深意的谈话。 “家俊，你觉得怎么样？”虽然在问付家俊问题，可是张付敏的目光并没有离开对面的屏幕。 在屏幕上，正在重播着昨天的娱乐星新闻。 “正如大家所看到的，本节目记者终于为大家解开了小天王乔轩的恋人之迷――乔轩当众表白的爱人，居然不是某个美女，更不是什么复旦的才女，而是……” 画面一转，出现的是魅丽广告大赛的宣传海报。 收回目光，张付敏低声笑起来，“那个沈青和乔轩的关系的确是不简单！说起来，当初我一直以为会是汉龙获胜的，没想到古骋居然把沈青的公益广告评得一文不值。又说事先没有策划好，然后在拍好后又碍于压力进行删剪，完全没有自己的个性――我原本还以为古骋是很欣赏沈青的呢！” “家俊，你有没有在听姑姑说话啊？”睨了眼付家俊，张付敏忽然笑起来，“难道，你是在想还在会客室里的某位小淑女？！” “姑姑……”付家俊皱眉，“怎么又把我和宋小叶拉在一起说呢？” “是我要拉你们在一起吗？明明是你自己就是这么表现的好不好？” 张付敏笑着俯近身，“其实，我没打算再见他们的，签合约这种事，让宣传部的人做就好了。但是，家俊，对宋家的小丫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前刘华就一直总是提她，摆明了拍广告时想用她的――你怎么看？” 抬了下眼皮，付家俊漫不经心似地道：“姑姑不该问我这件事。生意与人情是两码事，就算宋家和付家是多年的交情，可生意就是生意，不好混为一谈的。” 因为付家俊的话，张付敏嘴角的笑容更盛几分。 家俊是付氏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虽然家里从没有给他什么压力，可其实不只是大哥、二哥，就连爸爸都对这个孙子抱着极大的希望。 “那，就不说人情，姑姑很想听听你从生意角度来说这件事。” 目光微闪，付家俊淡淡笑道：“宣传方面的工作，自然有宣传部去做，我觉得姑姑还是等策划部的经理拿出方案来再说这件事的好。” 偏过头，用食指抽着面颊，张付敏盯着付家俊，眯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听到白经理说什么了？知道这次宣传的重点想放在‘初恋’两个字上，所以才会……” “姑姑想得太多了，我又没在公司插眼线，怎么会知道策划部想什么呢？” 付家俊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其实，姑姑你如果想请有名气的明星也可以啊！” “是吗？”张付敏盯着付家俊没什么变化的表情，笑了起来，“其实白经理也提过说小叶的气质很适合她的定位。但，如果请小叶拍广告，宋家那边……” 付家俊皱眉，“什么时候，咱们付家做事要看宋家的脸色了？就是上次，虽然宋家有所补偿，可失去的时间再多补偿也换不回来的――而且，我也没有觉得后拍的那个广告有多少出彩的地方。” 看着付家俊，张付敏的眼神透出几分暧昧，“还说和宋家的小丫头没什么，这不就帮着她说话了？我看，好像你奶奶也很中意这个丫头似的……” “姑姑，”付家俊生气地叫了声，“您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什么帮宋小叶说话？我不过是在说事实――我不想以后香港都说付家怕了宋家！” 因为付家俊的话，张付敏皱起眉来。沉默片刻，她站起身来，没有回应付家俊的话，而是直接走到桌子前，拿起了话筒。 看到张付敏打电话，付家俊垂下眼帘，嘴角掠过一抹微笑。 在会客室等了足有半个小时，魅丽策划部的经理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进门来，笑容满面的白领丽人就先致歉，眼角有意无意地瞄了眼宋小叶，她笑道：“宋小姐本人比电视里更美。” “白蔷。”自我介绍后，白蔷直接带着两人转到会议室。 其实，这次签合约，和宋小叶关系不大，被刘华带来，无非是希望能有个机会。但看现在付氏姑侄根本没人出面，只是一个策划部的经理出头，她心里就觉得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 跟到会议室，白蔷和刘华谈话时，她其实上就是在发呆，几乎没怎么听两人的谈话内容。 直到听到刘华叫她，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小叶！”有些责备地盯了她一眼，刘华大概不是第一次叫她了，“白经理说的，你没听到吗？你是怎么想的？” 宋小叶眨眨眼，目光转向白蔷，带了些迷茫。 她这样的表情，白蔷一看就明白她根本就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了。也不在意，仍是笑着道：“没关系，我再和宋小姐解释一下。” “是这样，和中港合作的第一个广告，我们策划部是希望广告能拍出初恋的感觉――我们希望魅丽的用户，对我们公司的产品形成一种情感，一种信任，觉得我们公司的产品如同他们的初恋一样美好……” 看一眼正全神贯注听她说话的宋小叶，白蔷的笑容多了几分，“宋小叶的气质很适合我们的策划案。所以，我们希望这个广告的女主角是宋小姐，只是不知道宋小姐愿不愿意接受……” “愿意！”冲口而出后，宋小叶才觉得自己答得有些太快了。 只是，本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却突然又得到这样的机会，她真的压不下心头的狂喜。 平缓了下心情，她沉声道：“白经理，我很高兴能得到这个机会……” 虽然不知道这个从天而降的机会，有多少是靠她自己，但，她想抓住这个机会。 听到宋小叶确定，白蔷就笑着转向刘华，“刘总，既然事情已经说好了，那我们就签合约吧！我会把宋小姐接拍第一辑广告加在附件里――嗯，男主角的话，就由你们广告公司自行选择。当然，我们公司还是希望能选有名气的偶像明星，比如说――乔轩！如果他有档期，我们希望你能请到乔轩――毕竟，他已经当众向我们公司表白了不是吗？” 因为白蔷的一句话，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只是刘华在笑过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乔轩是在电视上表白了，可那是因为沈青出面，现在他们公司出面，能不能请到乔轩呢？ 不过还好，请乔轩的事，没有硬性写在合约里，就算请不到再请别的偶像明星就是。反正现在偶像明星多得是。 想到这儿，刘华忍不住又看了宋小叶一眼。 到底还是有关系吧？要不然又怎么会把宋小叶出演的条件，特意加在合约附件里呢？ 很想问宋小叶和付氏到底是什么关系，可是宋小叶偏着头看他时，刘华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签了合约，喝了香槟，刘华一直坚持要请白蔷吃顿庆功宴，白蔷却到底还是笑着婉拒了。 “这餐饭，等到广告拍好时，刘总再请好了，那时候我们希望能看到令人惊艳的作品……”笑着看了看宋小叶，白蔷似乎话里有话的感觉。 宋小叶眯了眯眼，却实在想不起这个白蔷。当年她到魅丽上班时，已经没见到这个白蔷了。只不知，她对她到底知道多少？ 心里疑惑，宋小叶连走路都有些漫不经心的。 等到付家俊在她面前站定，她才反应过来。 刘华识趣，一见到付家俊就先走开了，只留下宋小叶和付家俊单独站在一起。 还以为付家俊是有话要和她说，可是付家俊却没说话，只是陪着她，送她出门。 “学长，你是不是有话同我讲？” 站在门口，宋小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付家俊深深地望着她，张了张嘴，却只是笑着摇头，“我只是想说，过几天我就回香港――还有，我要去英国了……” 要去英国了？ 宋小叶目光闪烁，垂下眼帘，看着脚尖，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到底，付家俊还是要去英国了！命运，到底没有脱离前世的轨道呢！ ------------ 第八十八章 小天王 “还有多久到？”沈小东点着脚尖，不耐地又问了声。 “应该很快了，”宋小叶转过头，看看不远处坐在导演椅上正和马芷兰说话的沈青，小声道：“我听马姐说已经打电话确认了，现在乔轩已经出了闸，应该两个小时左右就能赶过来了。” “就他大牌！”沈小东抱怨着，顺着宋小叶的目光看过去，忍不住又发起狠来，“那个女人办事还能有个准？！说不定还想在暗处害咱们呢！” 笑了笑，宋小叶瞥了眼沈小东，却没有说话。 也怪不得沈小东生气。当初刘华亲自和乔轩的经纪人谈出演广告事宜时，乔轩的经纪人直接就回了个没有档期，甚至连片酬都没问一声。 过后，那位谢先生倒是打过电话来，很有诚意地致歉，说是：乔轩这个人年轻气盛，又最重义气，觉得要是答应替中港拍魅丽的广告有些对不住沈导，还请刘总不要记恨，大家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云云。 因为他的一番话，刘华几经思量，还是请了沈青过来商谈。最后敲定这支广告片由沈青执导，而乔轩那边就由沈青负责商谈。 而让沈小东这么生气的原因，是沈青答应过来执导时，曾经提了个条件，想要带着用惯的摄影师马芷兰。 虽然刘华最后并没有答应，广告的摄影师仍然是沈小东。可是马芷兰还是跟了过来，作为沈青的助手，半个副导出现在片场。 看到马芷兰大模大样地出现在面前，还一副准备指手划脚的模样，沈小东就忍不住冒火。 “其实，沈大哥，你和刘大哥一样，都已经是老板了，也应该凡事都先考虑下生意嘛！”如果不是因为生意，刘华也不至于低头去请沈青出马吧？ 但显然，沈小东可没刘华那样的觉悟。一听宋小叶说这样的话，他就啐了声，“什么生意不生意的？你沈大哥我可是个艺术家，艺术家！” 看着挺胸抬头的沈小东，宋小叶却忍不住想起头一回见到沈小东，他那副骗子似神秘兮兮的样。 扭过头，她小心掩饰起笑容，不想让沈小东发现。不过，沈小东现在也没心情看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个冤家对头身上了。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马芷兰抬起头，看过来。 “哗――”沈小东头一扭，转了脸去假装正昂头看天。 宋小叶低头偷笑，就听到马芷兰叫她。 “小叶！”马芷兰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宋小叶，“快来，咱们商量一下一会儿的拍摄……” 马芷兰的确应该算是沈青的心腹，就算之前她说错话，沈青仍然把她带到了新剧组，哪怕不能做摄影师，也充作副导来做她的助手。 “哟哟，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把自己当成导演了……”沈小东不屑地扬眉，只是这怪话说得声音却很小，只有宋小叶才能听到。 不理会他的怪话连篇，宋小叶笑着快步赶过去，听着马芷兰的讲解。 “拍电视广告不比拍硬照，虽然之前你也拍了那个公益广告，但我还是得提醒你，拍摄时的站位……” 马芷兰说得琐碎，完全把宋小叶当成新手在指挥，可宋小叶却丝毫没有不耐的意思。反倒是沈青抬起头来，看看宋小叶，淡淡问道：“除了那辑公益广告，你以前是不是还拍过别的广告？” 言下之意，自然是觉得宋小叶看起来并不像是新人，但要是已经有过演出经验的，她怎么会全无印象呢？像宋小叶这样的美女，别说看起来演技还算不错，就是一张脸，也绝不至于让人连个印象都没有才对。 不知道沈青的想法，宋小叶点点头，直接道：“我之前在美国纽约的朱丽亚学院学习戏剧，也在一些美国片子里演过几个龙套角色……” “美国片？！”马芷兰的声音提高了些，瞪大了眼看着宋小叶，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你说你在美国电影里跑过龙套？都演过什么？” “《灰姑娘的水晶手机》《吸血鬼猎人》――嗯，最大的制作是那部《史密夫妇》，不过现在好像还没有上映……” 宋小叶一一报名，神情很是认真。不是她想要眩耀，而是证明自己的确是有经验的，对之后的拍摄也是有帮助吧！ “你、你说《史密夫妇》？”大制作的名声，显然马芷兰是听过的。 盯着宋小叶，她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宋小叶倒是没觉得自己说得有多惊人，反倒坦诚地解释：“只是龙套，群戏那种，真正放映时都不知道是给个背影还是露个侧脸。” 可就是这样，马芷兰也是抿了抿嘴角，收了声。 一个有过多次经验的演员，哪怕只是龙套，也不用她来教该如何站位了吧？ 沈青半眯着眼，看着宋小叶，似乎想说什么，却在听到汽车喇叭声时转过脸去。 这次广告的拍摄现场，就定在春阳里，一来是老弄堂难找，二来也是刘华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商量借景拍摄比别处方便许多。 因为临时封道，那辆鸣喇叭的黑色商务车，就只能停在外面街上。 听到喇叭响，原本一直坐在导演椅上的沈青就站起身来。 而马芷兰也明显紧张起来，“是乔轩到了吧！我看着那车应该是……” 沈青“嗯”了一声，带着马芷兰快步迎了过去。 宋小叶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跟过去。还是沈小东凑过来，用手肘碰了她下，她才会意过来跟上沈青。 “乔轩，”说话办事利落，一副女强人作风的沈青微笑着，看着正下车的少年，似乎连眼神都温和了很多。 原本半侧着身的年轻男子，回过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沈姐，我好想你……”一伸手臂，乔轩抱住沈青，竟是没有丝毫避忌。 “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平时那么忙，哪还有时间想我这个姐姐？”沈青轻轻拍着这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年轻男子，神情自然，看起来是真的把乔轩看成了弟弟一样看待。 乔轩扬起眉毛，“什么大明星？如果不是沈姐，我现在还不知在哪儿读书呢！” 沈青一笑，没有居功，只笑着说：“就是没有我，你现在念中戏或是北影，也一样能成红遍两岸三地的天王――这个，是你的本事，沈姐就算是想居功，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好了好了，你们姐弟两个就别互相捧了！”马芷兰笑着插话，看着乔轩也是满脸的笑。 应该之前就已经熟了，所以说话才会这样没避忌。 宋小叶在旁，好像隐形人一样，不说话，不吭声。她在宋家这么多年，早就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与其多嘴，倒不如先细心观察。 她不急，沈小东却是急得一声咳嗽，上前一步，伸出手，“嗨，乔轩，我是剧组的摄影师沈小东。” 目光从沈青身上转开，乔轩虽然仍然在笑，可笑容却少了几分真诚，多了几分客气。 笑着伸出手，只和沈小东一握，乔轩就松开了手，打算转过身和沈青继续说话。偏偏沈小东却不识趣，手一伸，把宋小叶拉上前来。 “这是小叶，宋小叶，你的拍档，广告的女主角。” 被沈小东拉上前，宋小叶不得不自我介绍。笑着伸出手，她客气地道：“乔先生，我很喜欢你演的戏，能合作，真是很荣幸……” 乔轩的目光在宋小叶脸上一扫，随意握了下手，转过头，却咕喃了一声：“最讨厌和粉丝什么的做拍档了，一点都没有专业精神！” 虽说像是自言自语，可是乔轩的声音没有压低半分，这抱怨，周围的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宋小叶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下，虽然脸上仍然在笑，心里却难免有些不快。这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啊！就算她说喜欢他的戏，也不过是客套话，他还当真了。就算是当真，那她也没说是他的粉丝啊！ 沈青垂下眼帘，轻咳了声，原本还似乎是在忍笑的马芷兰忙要开口解围，只是到底还是慢了乔轩身后的瘦男人一步。 “对不住啊！小妹，乔轩就是说话冲了些，人很好相处的！” “三哥……”乔轩皱眉。 谢宽眼一瞪，虽然没什么威慑力，可乔轩还是抿了抿嘴角，很给谢宽面子的闭了嘴。 虽然不是乔轩本人道谢，可是宋小叶还是很大度地笑笑，虽然没说话，却也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都说大明星有脾气，虽然乔轩还不算是一线最红的明星，但她却只是个连明星都没沾上边的新人，现在可不是什么表现性格的时候。 拉了下沈小东，宋小叶低声劝：“算了，沈大哥，乔轩已经算不错了！时间到得刚刚好，而且，才跟了个经纪人，要是别的天王巨星说不定前呼后拥一大帮人呢！” “还前呼后拥？你当他是梁伟荣啊！” 宋小叶眨巴了下眼，看沈小东仍为她愤愤不平，也不好再说下去。 她这头安抚沈小东，那头沈青也在笑着问乔轩：“怎么样？剧本已经看过了吗？要不然，你先休息休息，一个小时后再拍摄……” ------------ 第八十九章 广告现场 沈小东一撇嘴，那意思：瞧吧！才来就要先休息。 只是还没等他撇完，那头乔轩已经拒绝道：“不用休息了！剧本我之前已经看过――再说，飞机、车上都休息好了，现在我可是很精神的！” 忍不住盯了乔轩两眼，宋小叶心里对乔轩的印象倒好了些。 刚刚从飞机从北京飞过来，而且听说之前他还是一直在剧组赶戏，那头戏一下，这头就往机场赶。 按说，这会儿他就是休息一下，也是正常，但现在他居然直接就说可以拍摄。 这么拼！难怪，这两、三年乔轩会这么红了。也是，18岁接拍沈青的广告，自此一炮而红的乔轩要是没点真本事，也不可能在娱乐圈站稳脚了。 毕竟，内地一般演员都是科班出身，像乔轩这样没有读过艺术类学院，却红得一溻糊涂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虽然乔轩说可以立刻拍摄，可是真正准备起来却仍要花一些时间。 原本在等着乔轩的时候，剧组里的工作人员多半都是在巷尾墙边乘凉，这会儿沈青一发话，纷纷各就各位，就只等着男女主角就位了。 在等工作人员准备的工夫，也不知是谁，走漏了乔轩到现场的消息。就有不少街坊邻居涌过来。 虽然是封了街，车辆无法通行，可这些看热闹的街坊，却是拦不住的。 马芷兰只能一遍遍的用大喇叭重复：“各位街坊，请保持安静，不要影响我们的正常工作，如果有想要签名照的，请等工作结束后……” 最后，还是乔轩亲自出马，才算安抚好围过来看热闹的街坊。 虽然知道乔轩红，可是这会儿，宋小叶才知道乔轩到底有多红。 刚才他们剧组那么多人在弄堂里折腾那么半天，也没见有人出来看热闹。乔轩一来，可好――而且，这个时间，来看热闹的大多是老头老太，年纪一大把，居然也会指着乔轩，叫“小泥鳅”或是“宝玉”。 那都是乔轩演过的角色，最新版的《红楼梦》，虽然风评比不过87版的，但在里面扮演新版贾宝玉的乔轩却是大火了一把。听说当时甚至还有些老太太一见到乔轩在屏幕上出现，就大叫“心肝宝贝”的。 而“小泥鳅”，则是武侠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性格活泼热情，又有些小狡猾，可以说是“小鱼儿”和“韦小宝”的综合体。 虽然本名里带个龙字，可是就因为这个性格，江湖人称“小泥鳅”。 《龙行江湖》刚上映的时候，是在《红楼梦》下档一个月之后，不过短短三十天，那个温润如玉的贾宝玉就变成了又滑又奸的小泥鳅。 观众看得发傻，可行内人却大赞乔轩的演技。 没有学过演戏，却能将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演得活灵活现，这个年轻人身上，有天生的灵性，绝不是那种一闪即逝的流星……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乔轩迈了小天王之路。一晃三年过去，名声越来越响，演技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夸。 好不容易安抚下了围观的群众，终于能够拍摄了。 宋小叶放下手里薄得只能几张纸的剧本，走到乔轩身边。 乔轩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剧本转身递到谢宽手里。 虽然不过几张纸，却也十足爱惜。 原本还残存的最后一丝不满，立刻散去，宋小叶看着乔轩，又有了笑容，“请多关照了。” 乔轩瞥她一眼，也不说话，直接扭过头去。 这家伙，就算敬业，也是个可恶的小子！ 按照之前魅丽的要求，这辑广告拍的就是初恋。 而且，按苏雪华写好的策划案，这辑广告不是一部，而将是四部，按照时间顺序，将有可延续的故事性。 这样的构思，要是在以后，不算是新潮，但在04年，却没有一个广告是这样拍的。所以，这个策划案一拿出来，魅丽的白蔷就立刻拍了板，决定启用这个策划案。 虽然是四部，但现在宋小叶手里只是第一部广告的剧本。 这部广告的主题是：相遇――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相遇…… 现在拍的，是男女主角的初次邂逅。 在这个场景里，要拍的，是女主角被男主角的自行车撞到，而因这一场意外相互产生好感。 这样的桥段在后来的很多电视剧里都有用，只不过一般来说，是高富帅的男主角开汽车撞到作为灰姑娘的女主角。 爱情，就像是一场意外。 而这个广告里的意外，格外的小清新。 石库门的弄堂，爬满青砖墙的绿藤，清脆的铃声，老式的自行车，还有穿着8、90年代风格白裙的直发少女…… 整个风格，都将有那种存在记忆里的清新感觉。 听开“开麦拉”的声音，已经站好位的宋小叶动了起来。 仰起头，她仰望着从石墙后探出来的那一枝夹竹桃，半眯了眼，嘴角流露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远处，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她受惊似地回头，却已经慢了一步，没有闪开，被横冲直撞过来的凤凰赛车刮倒在地…… “卡――跌倒得早了……”沈青皱了下眉，从监控器后探出头，“小叶，不要怕被撞到――乔轩也是，别按车闸，我要那种真实的感觉，一定要撞到……” 扶着摄像机的沈小东忍不住撇了撇嘴，盯了沈青两眼。 什么撞到？看起来像撞到就好了，不会还真想让小叶被撞吧？ 他这头担心，那头宋小叶爬起身，拍了拍裙摆的灰，大声应了一声“是”。 “开麦拉――” 仰头，眯眼，微笑，宋小叶回头，眩目的阳光下，那一层光晕里，她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却闪不开撞过来的…… 手臂一痛，宋小叶直觉地闪身，却又生生停下脚步，直接跌倒在地…… “ok！不错……”沈青抬头比了下手势，“准备下一个镜头！” 坐在地上，宋小叶低头看向手臂，一道长长的红棱，就算是不化妆，都能看出是被车把刮到了。 这个乔轩，是故意的还是真的那么听导演的话，居然就那么直冲过来，连半点停下的意思都没有。 “喂，” 宋小叶抬起头，正和推着车拐回来的乔轩目光相对。 眼角一扫，乔轩也看到宋小叶胳膊上的那道红棱了。目光微闪，他咳了一声，有些别扭地道歉：“对不起啊！一时没有收住闸……” 嘴角牵了牵，宋小叶甩了甩手，装作满不在乎，“没关系，只要拍出来的效果好就行了。” 乔轩舔了下嘴唇，没说话。那边化妆师也赶了过来：“小叶，要化一下――咦，什么时候先化了道伤啊？” 才说完，她就发觉那不是化的，而是真的伤到了，“有没有破皮啊？我看，得先擦些药……” “不用了！反正伤都伤了，正好帮霞姐你节省时间了！”宋小叶吐了下舌头，笑嘻嘻地看着化妆师。 乔轩盯了宋小叶一眼，摸摸头，扭过脸去。 化妆师霞姐倒是笑了，“也是，那我就只化膝盖上的伤好了――嗯，来点血浆，蹭破皮的程度就好……” 不知是不是因为觉得伤到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乔轩的态度温和了许多。 “你没什么吧？”一听到开拍，乔轩就丢开自行车，紧张地在宋小叶面前半跪下。 神情紧张而慌张，他伸出手，却又有些不敢碰少女受伤的膝盖，只是那么怔怔地发傻。 虽然低着头，看不到乔轩的表情，但宋小叶能想到他的表演一定是让沈青满意的。只是，好像广告应该没台词的吧？！ 心里暗自奇怪，宋小叶慢慢抬起头，已经酝酿好的眼泪就那样无声地滑落面颊。 只是一滴，如同晶莹的水滴般挂在少女满是委屈表情的面颊上。 四目相对，少男少女好像都有些发傻般，就那样凝神注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ok！真的很棒！我就知道两个一定很配……” 沈青笑着喊了一声，就扭过头去和马芷兰说话。 “我没什么……” “啊？”乔轩挑起眉，似乎是才回神似地盯着宋小叶。 “我是说，我没什么的――你刚才不是在问我有没有怎么样嘛？！” 宋小叶有些奇怪地盯着乔轩，看他皱起眉，又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不由也皱起眉。 “我刚才那是台词――你不知道我是在念台词吗？”哼了一声，乔轩扭身就走，连自行车都没有扶起来。 搞什么？！宋小叶看着乔轩的背影，忍不住直摇头。 就算是小天王，也还是才21岁的小子，这么反复无常，可是不太招人喜欢。 爬起身，宋小叶拂了拂裙子上的灰，赶在道具师过来之前，把那辆丢在地上的凤凰车扶了起来。 已经走远的乔轩正好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看到宋小叶的举动，他的脚步一顿，露出一丝不大好意思的表情。 “怎么了？”谢宽走近，直接把手里的小风扇冲着乔轩的脸吹。 “没什么，就是――忘了扶起自行车了……”乔轩淡淡说着，接过小风扇，却不知怎么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那个……”沉默了足有半分钟，他才转向谢宽，“三哥，帮我去买点东西好吗？” ------------ 第九十章 别扭 在春阳里的拍摄，宋小叶也只有那几个镜头，倒是乔轩还要补几个单独的镜头。 没有她的镜头，她就站在在一旁看。 乔轩的确是很有灵性，尤其是广告里的男生，形象正符合他现在的状态。 阳光，青春，如同朝阳一般充满了活力，光是站在旁边看，也觉得的确是很能吸引人。 只是，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感，时不时地让原本想要观摩的宋小叶分心。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看，手臂上那道红棱周围都好像有些浮肿。看来，之前那一下，还真是刮得不轻。 “小叶，” 有些陌生的声音，让宋小叶有些惊讶。回过头，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身后的谢宽，还想问有什么事，就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咦？！腆酒，药用棉，纱布……这是给她的？ 宋小叶看看谢宽，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怪不得能忍受乔轩的脾气，这位谢三哥真是个好人。 “我帮你……”熟练地打开腆酒瓶，谢宽笑着抬头道：“乔轩刚才伤到你，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让我帮他买药过来帮你包扎一下……” 看宋小叶怔住，谢宽就笑了，“我都说乔轩的心肠很好了！不过，你一会儿可别说知道是他让我买药的，要不然，那家伙该害羞了！” 害羞？！ 宋小叶眨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宽说的是乔轩。 那个总是拽拽的家伙？！ “小叶，过来站一下位！”马芷兰大声叫着宋小叶，嘴里还嘀咕：“要是再多几台摄像机就好了，小公司就是……” “你有完没完，我们公司是没汉龙大，可是却胜在有能力……” 眼见沈小东和马芷兰又要针锋相对，宋小叶忙上前几步，假装撞在沈小东身上，“啊，沈大哥，你还不快摆好摄像机啊！” “什么味啊？”吸了吸鼻子，沈小东一眼就看到宋小叶手臂上那一片发黄的痕迹。 “你这是弄的什么？晚上不是还要拍酒会的场景吗？你这样子……” 被沈小东一言点醒，宋小叶的脸色立刻青了。再看刚上了腆酒的伤处，她恨不得立刻擦下去。 抬起眼，她看了眼正往这边看的乔轩，心里忍不住有些怪他：那么好心做什么？这下子可好了，晚上拍摄时带着一胳膊的黄？！ 因为沈小东大惊小怪的叫声，马芷兰也凑过来看宋小叶的手臂。 “是受伤了？”抓着宋小叶的手臂看了看，她淡淡道：“没什么，晚上拍摄时让阿霞帮你多打点粉好了，能掩饰过去的。就算不是上了腆酒，有伤也还是要做处理的――怎么伤的？不是刚才乔轩真的撞到你了吧？” “也没什么。”能不耽误晚上的拍摄，宋小叶已经觉得安心了。这会自然不会告状了。 走到刚才站的位置，宋小叶看看扶着自行车的乔轩，想了想，还是笑道：“谢谢你……” “谢什么？谢我撞了你？”没等宋小叶道完谢，乔轩已经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这小子――咱是小天王！能不能别这么别扭？！ 宋小叶呶了呶嘴，老实地站在原地，保持和刚才一样的姿态，好让沈小东从另一个角度拍摄乔轩骑车而过的画面…… 在春阳里的拍摄，不过三个多小时就完成了。正好赶在下班之前，避免乔轩被更多人围观堵截。 “还好没有多少学生……” 马芷兰招呼着宋小叶上通勤车，从窗口看着乔轩好不容易挤上了巷口那辆黑色的保姆车。 “你没见过那些中学生围着乔轩时的那个场面呢！哗，我和沈姐都不敢往前靠。‘轩昂’才叫一个疯狂呢！” “是吗？”歪着脑袋看着外头的情形，宋小叶突然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羡慕乔轩的地位和名声了。 总是，得有付出吧！ 广告拍的是相遇，除了初次邂逅外，还要拍的是十年后的意外重逢。 据说，四部广告的基调都是这样，现实与回忆，会交叉演绎，形成一个类似小电影似的爱情故事。 重逢的拍摄，不再是外景，而是租下的宴会厅。 男女主角，在十年后意外重逢，此时都已不再是当年青涩的少男少女。可是，在宾客如云的宴会厅里，偶然的回眸，却还是一眼认出了彼此，从而记起了从前的青春记忆。 因为是宴会，所以拍摄时需要些龙套角色，之前马芷兰已经联系好了模特公司，请过来演宾客的都是些俊男美女。 可是临到拍摄时间，却没有来够人数。瞪着少了二分之一的模特，马芷兰气得脸都黑了。 “你们有没有搞错？！说好了的，居然敢甩了我跑去走秀？！什么？对方也是临时――好啊！他是大师，是名人，我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所以你们就不用给我面子了是不是？！好好好，你以后休想我再用你们旗下的模特！” 吼也吼了，骂也骂了，可是事情却没有解决。马芷兰到沈青面前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沈姐，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找来人。” “哟，时间啊！”一边的沈小东幸灾乐祸了，“你知不知道租这个宴会厅，一小时要多少钱啊？还给你些时间――要不要请你先帮忙付些租金啊！？” “好了！”沈青喝了一声，阻止沈小东继续和马芷兰争吵，“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快点找足了人才是正经事！芷兰，打电话找租衣店送些礼服过来――让剧组里的人先顶一下――嗯，还有，出去看看，说不定有愿意帮忙上镜的客人……” 被沈青一提醒，马芷兰也反应过来。 大酒店，来往的客人多半会穿正装，如果有愿意帮忙的可算是真的解决问题了。 答应一声，她转过身往外走，还不忘打电话叫人送礼服过来。 “真是，办事不稳妥。”沈小东撇着嘴角抱怨，可人却也跟着往外走去。 沈青摇了摇头，想想，忍不住又笑起来，“好了，大家都帮帮忙，去找找看，要是有人愿意帮忙最好不过了……” 说着话，她自己也往外走。 乔轩扬起眉，想了想，还是没动地方，转目四下看了看，他奇道：“怎么没见到那个宋小叶，切，人家都去找人了，她倒好，还躲起来了。” “是还没化好妆吧！”谢宽白了乔轩一眼，“你就不能改改你那脾气？一张嘴，总是得罪人……” 乔轩呶了下嘴，没说话。 沈青快步走出宴会厅，远远的，就看到马芷兰似乎是在和人说话。 虽然有马芷兰拦着，看不清男人的脸，但看起来是穿正装的，应该也是来参加什么活动或正式的约会。这样的，正好能用上…… 走快几步，看清男人的脸，沈青的笑容不禁僵在脸上。 “怎么会是他？”有心要躲，对方却已经看到了她。 这个时候，她再躲就落了下风。 抿了下嘴唇，沈青又笑了起来，甚至连眼神都带出一抹挑逗似的笑意。 “古骋，古大师，是来约会的？啊，穿得这么正式，看起来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啊！” 古骋挑起眼梢，哼了一声，“是啊！是很重要。有可能，就是我未来的妻子了。” 心口一跳，沈青强作镇定，“有可能？！是你交女朋友了？不对，要是女朋友，就不是有可能了……” 顿了顿，沈青忽然指着古骋，笑道：“不会吧！你不会那么老土，居然跑来相亲吧？” 古骋皱眉，有些恼羞成怒，“相亲怎么了？对方是我妈看中的女孩子！出身好，长得漂亮，人也善良，不像某些人，看起来好像是个人，其实就是条蛇，咬起人来又狠又毒！” “你――”气得不轻，沈青目光一转，看到已经极力避开，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马芷兰，更觉得打心里往外冒火。 “古骋，你是个男人，能不能不要那么小气？！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还是见一次说一次――啊，你一直忘不了，不会是因为还喜欢我吧？！” 也是气急了，沈青才抛开女强人的作派，撒这样的泼。 看古骋铁青着脸，不说话，她又勾起嘴角笑道：“难道是让我说准了吧！我说呢，要不然上回……” 手指划过嘴唇，沈青盯着古骋的眼神又媚又娇，很是撩人。 盯着沈青的嘴唇，古骋原本就满是怒火的眼神更显得炙热。只是这会儿，却是另一种火占了上风。 看着古骋的表情，沈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是放下了。不像你，这么多年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你还是好好珍惜你妈给你找的这个机会吧！” 倾近身，她抬手拂了拂古骋的肩头，掸去根本看不见的灰，有些得意地冲着他眨了下眼，直接转身。 还没等沈青走出两步，身后已经有人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古骋紧紧地抓着沈青的手，拖着她就往一旁走。 “你干什么？放手――” 被捏疼了，沈青直接用空着的手捶打古骋，见他仍不放，就吼马芷兰，“芷兰！报警、报警……” 哗，报警？！ 马芷兰眨眨眼，看着一脸杀气的古骋，直接扭过头去，只装着没听见。 ------------ 第九十一章 听壁角 宋小叶的手还没推开厕格门，就听到外面“砰”的一声，不知是什么人重重地甩上了门。 “我让你进隔壁……” 男人的声音！ 宋小叶一愣，手就松开了门把手，错过了推门出去的时机。 “你是疯子！我可不是……” 女人有些发尖的声音和平时不太一样。可是宋小叶还是听出来是谁了。 “沈导？”低咦了声，宋小叶更不好意思出去了。 和沈导在一起的男人――耶，古骋？！ 终于想起来那个男人声音到底是属于谁了，听着外面的争吵，再想想之前听到的、看到的，宋小叶还真是一点都不惊讶了。 只是，怎么会这个时候跑到厕所来吵架呢？真是，就算要去厕所，也可以像古骋说的，去隔壁嘛！ 在心里抱怨着，宋小叶往后退了步，想想，索性就坐在马桶盖上了。 虽然不想听人壁角，可是这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没办法出去，不想听也得听了。 在洗手间里争吵得太凶，古骋和沈青两个居然都没有想到要去看看厕所里到底有没有人。 “古骋，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各过各的生活，你去相你的亲，缠着我干什么！？” “我要是知道，就……”抓住沈青挥过来的手，古骋气得发狂，“你这个女人到底讲不讲理！是你对不起我，可不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还敢这么大声说话？！沈青，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我没良心！”沈青尖叫着，真是完全放开了：“古骋，你觉得我对不起你是吧！我告诉你，我还真不觉得自己对不起你！” “你说什么？”古骋的声儿都发颤了。 “你听到的！古骋，是，当初我是甩了你去美国学导演了。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可不是一声不响走的――我走之前半个多月，就和你说过好几回想要一起去美国学习的事了！你怎么回答我的？！说华人到美国去就是给人洗盘子，有什么意思！” 瞪着脸色忽红忽白的古骋，沈青冷笑，“你想起来了！你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拍了拍胸口，沈青哼了两声：“那时候我就想这个男人已经完全没有斗志了！想到美国不是先想到如何奋斗如何去争取成功，而是先想到怕洗盘子――那个时候，我真的是对你失望透顶。所以，我跟着汤姆去了美国――你别撇嘴！我和汤姆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儿……” 缓了缓，沈青吁出一口气，“为了成功，我愿意做很多事，哪怕是真的洗盘子、做服务生，我都不在乎。但，我还没有下贱到为了成功出卖自己的感情……” “你真的没有……”被沈青一瞪，古骋不禁收声。 垂下头，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低声道：“可能那时候我真的是让你失望了，你才离开我――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太狠了嘛！就那么走了，连和我道别都没有……” 瞪着沈青，古骋咽了下咽喉，“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如果不是想着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问个清楚你到底凭什么就那么甩了我，我怕是早就在出租屋里臭死了！” “就是凭着那一口气，我才挺过来！知道你的消息后，我就一直在想，你不是要当导演嘛！好啊，那我也不会放弃摄影，而且我还要做最有本事、最出名的那一个！我要你看到我时，后悔……” 抬起手，轻轻抚过古骋表情复杂的面容，沈青的声音也平缓下来：“何苦呢？古骋，我――伤害了你！是，就算我再怎么狡辩，但我――就是伤了你……” “是我错了！如果你一定要看到我后悔，才觉得痛快。那我就是后悔了――不只是现在，当初我到美国时，想你想得要命，那时候我就后悔了。可是，我已经放弃了爱情，就绝不能再放弃我的事业！” “古骋，算了吧！就当是为了你自己，放开过去吧！你，你去相亲，却娶你妈妈喜欢的女孩子。而我，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也要走我自己的路――或许，接到你的喜柬时，我会哭……” 手指滑过古骋的面颊，沈青猛地转身，就要走开。 “沈青――”古骋的声音沙哑，带着挣扎的意味。 这个女人伤他太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相信她，还能不能和她再在一起。 可是，他的心还在犹豫，手却在思想之前已经抓住了沈青。 不能放手――他不能就这样放手…… 猛地一拉，他把沈青拉进怀里，想说什么，可是对上沈青似乎带着泪光的眼眸，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一低头，他火热地唇封住了沈青还想说话的唇。 听着外面的动静，宋小叶皱皱眉，又捂着嘴笑了。 不知道外面正在激动的两人还要卿卿我我到什么时候，小心地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宋小叶想再换个舒服的姿势，手却不小心就碰到了水箱。 “有、有人……”沈青低声说着，想要推开古骋，却被古骋抱得更紧。 “没有人――就算有人，也不要管她……” 紧紧地抱着沈青，古骋似乎要把这五年相差的时光都在这一个长吻里补回来。 意乱情迷，他的手也开始有些不规矩，只可惜还没摸到关键部位，就被沈青抓住。 “不要闹了，这里――不行……我还有事要做！” 听着外头古骋低声抱怨，沈青小声呵斥，宋小叶一动都不敢动，直等到外头传来关门声，她才舒了口气，站起身来。 “真是，要命啊……”嘀咕着，宋小叶洗了手，对着镜子理了理盘好的头发。 还好他们终于走了，要不然再等下去，她真的要哭了。还得回去换礼服呢！再磨下去真的要迟到了。 急急地拉开门，宋小叶走出洗手间，直接就要往宴会厅走。可才走出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 脚步一顿，宋小叶的表情有些发苦。可回过头，看着站在洗手间门口的沈青，她已经又是一副微笑的表情。 “沈导，”点了头，在沈青冷着脸走近时，宋小叶抿了抿唇，平声道：“我也不是有意偷听的，你放心，我会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被当场抓个正着，与其狡辩什么没有听到，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盯着宋小叶的眼睛，沈青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她一笑，宋小叶也松了口气。只是还没等她完全放下心，沈青就笑着说道： “无所谓，我又不是什么大明星，你就是说出去又有什么？！” 这，是信她不会乱说？还是要敲打她？ “沈导，虽然我还没成年，可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清楚的。” 顿了顿，宋小叶淡淡道：“我在美国也在唐人街做过服务生――我不是想要拉关系，只是……” 苦笑了下，宋小叶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我能够理解为了梦想所做的努力……” 不知道沈青有没有听到宋小叶的话，虽然没有立刻说什么，可是她看着宋小叶的目光却温和了几分。 “小叶，”沉默了好一会儿，沈青才低声道：“我从没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所以也不觉得谁说和我很像是在夸我――是啊，是为了梦想吃过苦，受过累，也被人骂过，瞧不起过，很多委屈也不能和人说……” 虽然在笑，可是笑容里却有太多的心酸与怅然，“事业有成，很让人羡慕吗？谁会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呢？小叶，我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才换来现在这些――有时候也觉得后悔呢！” 叹息一声，沈青看着若有所思的宋小叶，淡淡道：“你现在年轻，可能觉得我说的都不是真心话――要等你像我一样，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感悟……” 扬眉一笑，沈青一扫刚才的阴郁，“到那时候，千万不要像我一样说‘后悔’！一旦说出这两个字，就真的会觉得自己在后悔了呢！” 因为宋小叶的凝视，沈青抬手摸了下脸，“啊，真是，不知不觉说了一堆没用的……” “不是啊！”宋小叶低声说着，看着沈青，郑重地道谢：“谢谢你！沈导，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让自己说‘后悔’那两个字的。” 怔住，看着宋小叶，沈青想想，不由笑起来。没有再说话，她转过身，慢慢走向宴会厅。 在宴会厅里，所有人都已经就位，就只等着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导演和女主角。 “大家不用急，沈导马上……”收了声，马芷兰快步迎上走进来的古骋，“沈姐呢？” 耸了耸肩，古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笑，“青马上就来……” “青？”听到很久没有听到的招呼，马芷兰眼睛一亮，看着古骋的脸，抿唇偷笑。 转过头，果然看到沈青正走进来。 “沈姐，还差小叶……” “哦，她在换礼服，很快的……” 沈青笑着瞥了眼古骋，很随意地答了句，没有半分怨言。 一旁听到的乔轩却皱起眉，“真是，居然要所有人都等她，难道以为自己是大牌――怎么了？三哥，你看……” 若有所觉地回过头去，乔轩看清正推开门走进来的女人，不觉怔住…… ------------ 第九十二章 惊艳 正走进宴会厅的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的礼服。 颜色艳丽，剪裁却简洁，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女人近乎完美的曲线，单只一个剪影，就已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停在宴会厅门口，女人的目光扫过会场，虽然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却足以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目光上移，乔轩看清女人的面容，原本惊艳的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惊讶。 只是装扮上的变化，就能让一个女生有那么大的变化吗？ 他知道宋小叶长得很漂亮，可是白天看，也不过是普通的漂亮。 精致的面容，白皙的肌肤，会说话的眼睛，很吸引人，但在他看来，和普通的十几岁女生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但是现在，仍然是同样的面容，可是宋小叶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大了很多。 矜持的神态，优雅的气质，成熟而性感，就好像――很多少男心目中的女神…… 甩了下脑袋，乔轩别过脸去，因为刚才的那一个念头心里有些别扭。 “看来可以拍摄了，”谢宽低声说着，不知为什么，忽然又低声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掀起眉毛，乔轩看向谢宽。 白了他一眼，谢宽不客气地道：“要不是要带着你，我就去签下宋小叶，说不定等以后我也因为带的艺人能在好莱坞的星光大道上印上手印呢！” “切……”乔轩咧了咧嘴，从鼻子里哼了声：“就她！？三哥，你不会想要和公司建议签她吧？就参加了个比赛，演了个广告而已，你就能看出她的潜力了？！” “你还不就是演广告出身的？现在还要看不起别人。” 被谢宽一说，乔轩的声音一窒，但立刻就又嚷起来：“华星签我的时候，我可是已经小有知名度了！” “是是是，你是小天王嘛！”谢宽笑着，像哄小孩似的。 乔轩却只是不满地嘀咕：“干嘛还要加个‘小’字啊？就因为我年纪比他们都小？” 因为谢宽的话，心里有些不痛快，等到在宴会厅拍完几组镜头，大家一起吃完工宴时，乔轩就有些针对宋小叶。 “真的要我喝？”看着面前的红酒，宋小叶歪着脑袋看向对面的乔轩。 拍摄时还没这么多话，怎么这会儿突然要敬她酒呢？ “是啊，为了庆幸我们初次合作成功嘛！沈姐说了，接下来还有三辑广告，我们可能要合作一年呢！这样的长期合作伙伴，当然要搞好关系了。” 宋小叶笑笑，还没有说话。在不远处正和人疯弄的沈小东已经听到动静转了过来。 “我说乔轩，你这样可就过份了！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懂不懂？！再说了，我们小叶可还没成年呢！你这样逼一个小姑娘喝酒，不是有些过份吗？” 乔轩脸上一红，看看沈小东，再看看宋小叶，一声不吭地伸出手，想把宋小叶面前的酒杯拿开。 他的手还没碰到杯子，宋小叶就伸手拦了。 冲着乔轩一笑，宋小叶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这么好的酒，不喝有些可惜了……” 盯着杯中红艳的酒液，她转过头去看乔轩，“而且，我真的很想和乔哥好好合作――这杯酒，就当是我敬乔哥的――为了以后的合作愉快！” 一饮而尽，宋小叶站起身，反手把杯口朝下，向乔轩示意了下，“乔哥呢？我都这么有诚意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下呢？” 被宋小叶反将了一军，原本看得发呆的乔轩脸色不怎么好看。 抿了抿嘴角，他哼了一声，抓起面前的酒杯，学着宋小叶的样子，一仰脖，就干了杯里的红酒。 看起来豪气，可是酒杯还没放下，已经像被呛到似地猛咳起来。 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宋小叶掩饰地低了下头。 这家伙，根本就不怎么会喝酒吧？所以之前被林娜逼着喝酒时，才那么推三阻四的。 活该！谁让他想着逼她喝酒来着？她这个人，虽然酒量在前世那个圈子称不上多好，但一瓶红酒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 心里窝了火气，虽然一直在咳，可是咳完之后，乔轩就立刻又倒了杯酒，不只是给自己，还给宋小叶也满上了。 推开想要拦着他的谢宽，乔轩盯着宋小叶，“为了合作愉快！” 宋小叶笑笑，举杯，仍旧是一饮而尽…… “搞什么？喝得这么猛……”沈小东有些哀怨地瞄了眼宋小叶，大概觉得自己帮她出头根本就是无用功，索性走开，根本不理这事和了。 眼看着乔轩跟比赛似的又干了一杯，谢宽又急又恼，可几次插嘴说话，却都被乔轩傻笑着混了过来。 乔轩的酒量不好，不过两杯，就已经有些醉了。 原本还爱装个酷，可是一旦喝多了，就总是笑。笑得又单纯又可爱，眼睛也是亮亮的，就是觉得乔轩是个混蛋的宋小叶也忍不住觉得这个年轻的大男孩真的是个很萌的家伙。 杀青宴吃到最后，乔轩已经就只知道傻笑了，要靠谢宽扶着，才能走出酒店。 不过因为乔轩在体型上看起来要比谢宽健硕许多，这二人组合走起路来，总好像有些歪歪斜斜的，每走一步都让人觉得下一步两人就会一起跌倒在地了。 看不过眼，宋小叶上前一步，帮忙架住了乔轩的另一条胳膊。 “谢谢，谢谢……”谢宽一叠声地道谢，空出一只手，去掏电话，“喂，刘师傅，你现在在哪？是，完事了，你把车开到酒店门口来――有些找不到？真是，我去路口接你……” “小叶，”不等谢宽说话，宋小叶已经伸手去接乔轩的另一条手臂，“没关系，三哥，你去吧！我先扶着他……” 谢宽松了口气，走了两步，又回头，“小叶，你要是扶不动他，就直接把他丢在地上好了――反正他身体满健康的，就是感冒了也不怕！” 话虽然这么说，可谢宽的那眼神，却分明是怕宋小叶真的把乔轩就那么丢在地上。 宋小叶一笑，挥了下手，“没事，我能行。” 虽然乔轩有些重，但她练功夫练出来的力气也是不小。 扶着乔轩，宋小叶看着谢宽走远了，就转头往旁边看去。 “三哥，”乔轩迷迷糊糊地叫了声，带着酒味的呼吸喷在宋小叶脖颈上。 皱了下眉，宋小叶抬手推开乔轩的脸，“老实点吧！” 似乎听出了宋小叶的声音，乔轩睁了下眼，眯着眼又把脸往前凑了凑。 还没等宋小叶推他，他自己就忽地一下把脸转开了，“怎么是你啊？我、我不用你扶……” 挥着手，乔轩挣扎着站直身，刚离开宋小叶的手，人就要歪倒在地上。 宋小叶手一伸，及时拉住乔轩，也不理会乔轩的吵闹，直接就把人半扶半抱住。 “你再闹，我可真的把你丢……” 眼睛一眨，宋小叶警觉地扭过头去。虽然离得远，却仍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等她反应过来，站在对面马路上的男人已经拔脚就跑。 “咦？”慢了半拍，宋小叶反应过来这不是在拍她，而是在拍乔轩。 “糟了……”这是碰上狗仔队了？！要是登出来，乔轩健康大男孩的形象可能会受损吧？ 跺了下脚，宋小叶扶着乔轩坐在地上，拔脚追了上去。 才追出不到百米，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开了过来。 “小叶，你干什么啊？” “三哥，快！前面那个人偷拍了乔轩的照片！” 谢宽一听，也毛了，连车也不停，直接招呼司机开车去追。 宋小叶松了口气，也不那么着急了，人就慢慢地跟过去。 等她到地方，事情似乎已经解决了。 “哥们，你这样真的是在给你们杂志社惹事！这样胡乱拍，我们华星的艺人以后可不会再接受你们杂志的采访了――怎么样？你是现在就交出来，还是让我打电话亲自和你们老板说？上次你们林老板可是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谢宽板着脸，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和平时一直笑嘻嘻的模样判若两人。 但，总算那个男人迟疑再三，还是把内存卡交了出来。 “这个，确实是吧？”宋小叶盯着一直垂着头的男人，忍不住问了句。 因为她的话，谢宽也皱起眉，“如果你骗我，后果你自己知道的……” 男人抬起头，飞快地扫过谢宽，“这是我刚从相机里拿出来的，你也看到了！要不然你就搜我的身――要是再找出一张内存卡，就算我骗你。” 谢宽挑起眉，果真一把拎过男人的背包。只是翻了一遍，什么都没有发现。 男人哼哼着，十足的委屈。 宋小叶却是皱了皱眉，只是想了想到底还没有说话。 虽然她总觉得这男人的表情也些古怪，但现在翻也翻了，她再多嘴就过了。 “对不住了，改天请你喝茶！”谢宽笑笑，手上一用力，直接折断了那张内存卡，看男人一脸不快，就又从口袋里拿出张百元大钞。 “这是赔你的内存卡，回头有机会我安排乔轩接受你的采访啊！” 男人的目光一闪，口齿微动，最后却只是闷闷地应了声。 谢宽也不再管他，直接转身，“小叶，上车一起回去吧！” 有些不放心地盯了眼那个男人，宋小叶咬了下嘴唇，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跟着上了车。 ------------ 第九十三章 打算 赶回酒店门口，后出来的几个人正围着乔轩。 沈小东一看到谢宽，就叫起来：“啊，终于出现了！我还以为你丢下乔轩自己先走了呢！” 谢宽一笑，快步上前先扶起乔轩，才淡淡说了句：“刚才有个狗仔，才摆平了……” “咦？狗仔队！”沈小东先是乐，随即挨过来。 转过头，看看宋小叶，他抱怨道：“都叫你等我们一起走了，非要先出来……”言下之意，很怕宋小叶被乔轩连累。 他说得太直白，连宋小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谢宽却仍是温和地笑。 扶了乔轩，和众人一一告辞，谢宽临上车时，又和宋小叶再三道谢。 “你帮什么忙了？”沈小东好奇地问了句，看宋小叶不说话，只能撇撇嘴作罢。 已经将近深夜，可是上海的夜景却仍是那样迷人。 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璀璨的灯光，宋小叶有些迷茫。 是喝多了酒？还是因为拍完了广告，突然间就没什么事情好错了？ “这么看着，上海就好像香港一样――都是那么美……” 倒在座位上，也喝了些酒的沈小东拍着椅背，“师傅，你别开那么快，慢一点才好看看风景……” 开车的的哥没有回头，只是从后视镜里白了沈小东一眼，“先生，我现在就不是很快了，再慢我怕要被拍照了――你朋友喝多了！小姐。” “谁喝多了？我才没有……”沈小东嘀咕着，歪了身子看宋小叶，“小叶，你看我哪里醉了？根本就没醉――是不是？你看，我知道――这是你的鼻子！” 被指着鼻子，宋小叶翻了下白眼，打开沈小东的手，“沈大哥，你还是合一会眼吧！到地方了我再叫你！” “不用、不用，我不想睡――我怕睡了，这美梦就醒了！” 嘿嘿笑了两声，沈小东的表情显得有些傻气，“我当初答应和阿华一起北上开公司，是赌了一口气！可来了之后，才知道在哪儿都不好混……不过现在好了！魅丽的广告一出，都会知道我们‘中港’。以后，公司只会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抬手抹了下不知不觉涌出来的泪花，沈小东嘀咕着：“真是怂，明明是要笑的――小叶，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打拼？！还是，你打算回美国？再不然，就是回香港？你啊，到底有什么打算呢？” 有什么打算？！ 被沈小东问得怔住，宋小叶抿起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情不好，为什么觉得阴郁、茫然，在内心深处，她也在为将来而困惑。 深吸了口气，宋小叶转过头，看着沈小东，灿然一笑，“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是啊，虽然前途未明，可是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是由她来选择…… “我猜……” 沈小东还没有说完，铃声就响了起来。 宋小叶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个名字，面色微微一变，迟疑了下，还是在沈小东奇怪的问着“你怎么不接电话”声里接起了电话。 “三哥，我今天真的好开心……”抢在宋浩华说话之前，宋小叶先笑着说出口。 电话那头的宋浩华听到宋小叶的话，沉默了很久，才沉声回她：“对不起啊，小叶。” 合了下眼，捏着手机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宋小叶苦笑了声，“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呢？” 就算她抢着说了心情好的话，也到底还是避不开呢！ 听出宋小叶的声音已经有些低落，宋浩华也是迟疑，但还是说了出来：“爷爷已经知道了――不只是美国的事，还有你最近在内地上电视节目的事，他全都知道了。” “是吗？”离节目结束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就算离得远，香港那边也该知道消息了。 虽然答得漫不经心，可是宋小叶脸上的笑容却是一分分地收敛。 迷迷糊糊的沈小东支着手臂，凑过来，伸手在宋小叶的脸上一抹，“小叶，你哭啦啊？” 眨了下眼，宋小叶抹了把脸，才知道自己真的流了泪。 “小叶，你哭了？有朋友在身边？”问完这话，宋浩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现在就回香港！虽然我求着奶奶帮你说了不少好话，但这件事，得你亲自和爷爷求情……” “小叶，别再那么倔了――一家人，什么话都好说。赶在九月之前回来，我们还可以求……” “九姑奶奶？”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你想让我求九姑奶奶帮忙说情？九月，是她的生日――是70大寿了啊！” 听出宋小叶的声音有些奇怪，宋浩华忙劝她，“虽然九姑奶奶平时不太喜欢和小辈们说笑，但她的心肠很软，只要你好好求她，她一定肯帮忙的。爷爷就只剩了她这一个妹妹，说什么也会给她些面子的……” “我知道，”宋小叶垂下眼帘，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会回香港，在九姑奶奶生日之前，我一定会赶回去……” 听到电话那头宋浩华松了口气，宋小叶抿了抿嘴角，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只低声道：“三哥，谢谢你。” 静默半晌，宋浩华才笑了声：“嗯。” 挂断电话，宋小叶偏过头，望着窗外，忽然觉得那些璀璨的灯光也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因为宋小叶的眼泪，沈小东的酒也吓醒了一半，不敢多问宋小叶，他回到春阳里的石库门，却是悄悄把这事儿和刘华说了。 “我看小叶一定是有什么大事！你想啊，打从认识小叶，你看她哭过吗？就是那回骑机车摔得腿上青了那么一大片，都没哭……” “阿东，”抬起头，看着在面前晃来晃去的沈小东，刘华淡淡道：“小叶既然什么都没说，那你就不要问。如果小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会自己开口。” “你还等她自己开口？”沈小东不满，可被刘华一盯，却还是收了声。 一晚上，沈小东都没怎么睡好，起了床，就坐在格子间里盯着宋小叶的房门。 “是不是还在里面哭呢？”站起身，他想去敲门，又迟疑着转过身。 他想得太专注，一听到门开的声音，还以为是宋小叶出来了。可转身没看到人，他才意识到是外面的门开了。 “咦，小叶？”看着和刘华有说有笑走上来的少女，沈小东扬起眉，“我还以为你还在……” “咳，”刘华咳了声拦下他没说出来的话，“我和小叶买了早点，还不快帮忙碗筷。” 沈小东忙应了声，转身去厨房，等他转上来，就听到刘华笑着说：“真的要去杭州？要不然，我先请朋友帮你打听清楚了，才去吧！” “小叶要去杭州吗？去做什么？我陪你去啊！”挤过来，沈小东忙着拍胸脯，“小叶，你既然叫我们大哥，那有什么事千万不要客气！” 这么热情？ 宋小叶目光一转，看着沈小东有些紧张的表情，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了，“沈大哥，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可你昨天晚上……”沈小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刘华一把推开。 “都说你想得太多了！小叶，你要找的这位老师，听你说应该很有名气。这样的话，应该很好打听的，我一会就打电话找苏雪华，她对上海这一带很熟悉，杭州那边也有同学，应该能打听到。” 点点头，宋小叶瞥了眼还在盯她的沈小东，笑笑，就低下头去吃早餐。 苏雪华果然是有些人脉，到晚上的时候，宋小叶要打听的人就已经有了消息。 “百花剧团？”这个剧团的名字，她还真听过，之前九姑奶奶来内地听越剧，多是听这个剧团的剧。 只不知道她要找的那个人是不是还在…… “你说的那位常凤娟老师，听说已经退休了，好像现在一个星期也最多就有两天会去剧团教学生，至于她住在哪儿，这个却没打听出来。” “这已经够了。”知道这么多，已经比她一个人乱闯乱撞强多了。 婉拒了沈小东的陪同，宋小叶隔天，就一个人坐上了去杭州的火车。 既然要回香港去为九姑奶奶贺寿，那就一定要选份合她老人家心意的礼物了。 不过，和宋浩华希望的有些不一样，虽然她尽心心力地准备礼物，却并不是像宋浩华希望的一样，想求九姑奶奶为她说情。 说起来，前世她和九姑奶奶也并不算亲近。可是，九姑奶奶死的时候，却留给了她一条价值上百万的翡翠项链。 虽然那条项链在九姑奶奶的遗物中并不算是最好的，可是对她那样的隐形人来说，居然还有人记得她，把她放在遗嘱的受益人名单里，已经是意外之喜。 就为了这个，她很想帮九姑奶奶完成一直以来的心愿。不为别的，只是想让没有几年寿命的九姑奶奶可以了无心事地离开。 人若是对她好上一分，她必会对人好上十分。 这个世上，有时候有些仇怨可以不去报，但别人的恩德却一定得去还…… ------------ 第九十四章 越剧名家 剧团很好找，可是想见人却难了。 宋小叶已经到了杭州三天，却始终都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虽然每天都有到剧团所在的剧院，可是既没有见到人，也始终没有打听出常凤娟的住址。她不是不能理解剧团里的人不告诉她地址的苦衷，但心里却难免有些着急。 咬了口面包，宋小叶抬起头，看到正走过来的几个少女，笑了笑，没有再像前两天一样迎上前。 虽然她没上前，可那几个少女还是看到了就坐在树下的宋小叶。一看到宋小叶，其中一个个子娇小的少女就皱起眉来。 甩开同伴拉她的手，少女直接冲了过来，“喂，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说了，现在常老师不收学生的嘛！” 看着长得娇俏，可一说话就像点了炮仗似的少女，宋小叶只是淡淡笑道：“我说过了，我想见常老师，是有些私事，不是想要拜她为师……” “这话骗鬼！？”挑起眉，少女冷哼了声，“告诉你，你就算再在这软磨硬泡，也不会有人告诉你常老师的住址，你还是痛快点走吧！” “我没再请求你告诉我常老师的住址啊！”宋小叶耸了耸肩，“我在树下坐着，也妨碍到你们吗？” “是，就是妨碍到我们啦！”少女瞪着宋小叶，似乎是恨不得直接用手来推她。 宋小叶却不怒反笑，“同学，这里可不是剧院里，我想这回你没有权力赶我走了吧？” 声音一顿，少女也有些语塞。 “音音，算了，随她在那坐着好了……”一个梳着马尾的少女跑过来，拉住她，又冲着宋小叶歉意地点点头，“音音是好心才提醒你的，真的，常老师现在不收弟子，就是剧团里的学生，她也只是偶尔指点下，从没正式说哪个做弟子……” “你和她说这么多干什么啊！？”瞪了同伴一眼，少女从鼻子里哼了声：“连我李音，常老师都不肯收，又怎么会收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呢？以为会唱两句就能学越剧？真是自大！” 宋小叶抿起嘴角，看看李音，这时候倒真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个叫李音的少女自从见过她之后就一直在针对她了。 第一次到剧团时，正好赶上剧团里新收的学员在排练，听得兴起，她倒是在窗外唱了两句。倒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学员随口夸了她几句，那会儿，她只是谦虚说“听得多了就会唱上几句”，许是就是那句话得罪了这个李音吧？ 摇了摇头，宋小叶也不再和李音说话，冲着马尾女生笑了笑，她就又坐回原位，拿起水瓶，喝了口水，看起来，竟是打算就这么在那长坐了。 李音涨红了脸，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马尾女生硬拖走了。 “算了，你还真能赶人家走吗？都不是咱们剧院里――音音，就算是她见到常老师，老师也不会收她作弟子的，你放心好了。” “常老师当然不会收她了！”李音肯定地说着，可是回过头，看看坐在树荫下的宋小叶，却还是忍不住生气。 “今天常老师会来上课，要是真让她……啊，不如我们去路口迎迎老师，如果看到接她的车，就说这边的门没开……” 有些兴奋地说着，不管马尾女生皱眉，李音拉着她就往来时路跑去。 看到李音两人跑开，宋小叶眨了下眼，却没有跟过去，只是把头往后仰了仰，靠在树干上。 这些越剧少女真的想多了，她来找常凤娟老师，不过是想请常老师去香港表演一次。虽然，请常老师这样的一级演员，不只是费用昂贵，而且说不定有钱也未必能请到，但她还是愿意试一试。 记忆里，九姑奶奶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一直念念不忘的就是再听一次越剧，而那个表演者，就是常凤娟。只不过，不知为什么，九姑奶奶从不曾派人来请过常老师。所以，这次宋小叶很想能请动常老师去一趟香港――可能，这是她最后一次能为奶姑奶奶做些什么了…… 上午的阳光温暖而明媚，透过枝叶投落的斑驳光晕，仿佛一幅美丽的画。 宋小叶睁开眼时，看着洒落的阳光，有那么一瞬间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糟了！居然等睡着了……”跳起身，宋小叶看看手腕上的表，想了想，虽然知道要是被人发现可能会被撵，却还是背着背包，趁着看门的老大爷也在神游的时候偷溜了进去。 上次她进剧院的时候，就知道从这个大院绕到剧场后面，就是剧团的办公楼。学员上课的地方是在二楼。 才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就已经听到悠扬的唱腔。 是清唱，虽然没有伴奏，却仍然婉转动听，令人不由自主地就要凝神细听。 停住脚步，宋小叶轻轻打着拍子，在心里和着那曲调。 这，唱的是《梁祝》里的选段《十八相送》。生角声线混厚，字正腔圆；而旦角唱腔优美，绵柔中又透出几分娇俏。 听来，是不一样的声音，可是却又那样的和谐，就好像――一个人唱的！ 惊讶地掀起眉，宋小叶快步上了二楼。 同一个人唱出两种不同的唱腔，这可不正是她要找的人吗？！听说，常二先是是越剧界少有能生旦双绝的名家。这样一听，果然名不虚传。 站在大排练厅门口，往里一探头。宋小叶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虽然之前只见过照片，而且还都是剧照，可是宋小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常凤娟。 挺拔的身姿，灵活的动作，优美的曲线，站在大厅中央表演的常凤娟看起来完全不像资料上所显示的，已经是六十岁的老人。 不只身形、动作，还有声音和精气神，都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要年轻许多，而且那张没有上妆的脸，带着微微笑意，看起来很是和善。 宋小叶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听着，心里既高兴又兴奋。总不枉她苦等了几天，今天终于让她见到人了。 就在宋小叶全神贯注听着唱腔时，突然有人大声吼了一声：“谁让你进来的！” 吓了一跳，宋小叶抬眼看去，那突然大吼的可不就是那个李音。 李音也觉得郁闷。她那一声大叫，也是因为突然见着宋小叶，下意识地条件反射。等到一叫出来，她就后悔了，尤其是周围的人在看完门口就都把目光转向她时，她更是觉得窘迫。 咽了下口水，她讪讪地指了指门口，“那个人乱闯进来的……” 皱着眉，一个看起来三十左右的女人低声责备李音：“太失礼了……” 转过身，她歉然地看着已经慢下动作，收了唱腔的常凤娟，“老师，是我没有管好。” 常凤娟笑着摆摆手，没说话。 那个女人就转过头看向门口，“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情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是谁，但宋小叶忙开口致歉：“对不起啊！打扰了――我来找……” 她还没等说完，排练厅里已经有人帮着她说：“她来找常老师，都已经来了好几回了！” 有人帮她说了，宋小叶也就不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常凤娟，“常老师好！我来，是找您有些私事……” 她还没说完，李音已经急着插嘴，“团长，我们都告诉她常老师现在不收学生了，可是她还是纠缠不清，总是来剧团捣乱……” 宋小叶皱了下眉，虽然不想和小女生计较，却还是郑重解释：“常老师，我来不是要拜师，而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您说，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十分钟就好！” 看着宋小叶，那个团长还想说什么，常凤娟却已经抬手止住她要说的话，“难道有女孩子来看我，我也借机会休息休息，你们继续吧！” 宋小叶大喜，看常凤娟转身，忙快步上前去挽她的手臂。 她的不请自入，让李音更生气，可常凤娟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扶，我的身体还算结实。” 笑了下，宋小叶果然缩回了手，乖乖地跟在常凤娟身后往外走。 “团长，”李音愤愤地开口，可是被团长一瞪，却又咽下了后半截话。 “算了，她不是说不是拜师嘛！”马尾在旁劝了句，见李音仍是愤愤不平的模样，也就转过头去不再理会。 虽然是落后半步，可宋小叶的手却始终都是虚扶着，要是常凤娟有什么不妥，她立刻就能扶上一把。 虽然身体硬朗，可到底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宋小叶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察觉到宋小叶的举动，打开办公室门的常凤娟回过头，笑眯眯地看了眼宋小叶。 “进来吧！我这间办公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客人了。” 不大的办公室，却很整洁，看来，虽然常凤娟不太常上班，可是每天仍然有人在帮忙打扫的。 一脚迈进门，宋小叶的眼睛已经先扫了眼屋子，看清了屋里摆设。也不等常凤娟让座，她先在茶几上拿了杯子，“常老师，您休息下，我帮您冲杯茶。” 常凤娟笑着点头，就坐着看着宋小叶像个主人似地倒水，“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呢？小姑娘，这么急着找我，事情很重要？” “是啊，”宋小叶抬头，刚要转身，目光却被墙上的照片所吸引。 这一面墙，挂了很多照片，彩色的，黑白的，有剧照，也有好些生活照，甚至有些照片看起来都已经旧得发黄。 宋小叶一眼看去，就被其中的一张照片吸引了目光。 ------------ 第九十五章 秘辛 那是一张老照片，虽然保管得很好，可是边边角角却都已经泛着黄斑。 黑白的照片上，是两个风华正茂的女子。看穿戴，是明显三、四十年代的风格，而且，还是那个年代上海女人独有的风情。 两个女子，一个穿着洋装，一个穿着旗袍。穿洋装的，身形娇小，面容秀美；而装旗袍的，却是艳丽明媚，眉宇间别有一分大气的感觉。 相依而立，两个女子都在笑，只是那个穿洋装的女子，虽然也在看镜头，可是眼角却是在瞄着那个穿旗袍的女子，眼神温柔，带着一种专注的感觉，仿佛她嘴角的笑，是因为旗袍女子的爽朗大笑而生的一般。 因为宋小叶的异样，常凤娟也看了过来，甚至在看清宋小叶在看哪张照片后，还站起了身往这边走来。 “啊，你眼光好，居然一眼就看到了这张照片。嗯，这张照片，是我师傅当年留下来的――小姑娘，你知不知道我师傅是谁？嗯，看你这年纪，应该也不知道……” 抚过照片，常凤娟用手擦着玻璃框上的照片，“我师傅现在是好些人不知道，可当年在旧上海时，可是人人都知道她的名字――不只是上海，整个江南，只要是听越剧的，就没有不知道‘越剧王后’的人。”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常凤娟低头笑了下，才说道：“这个王、后，可不是一个词，而是两个字，王是越剧之王，后是越剧王后，比起‘越剧皇帝’或是‘越剧皇后’来，我师傅可是既是王，又是后。那时候，除了我师傅宁文秀之外，整个越剧界就再没有一个既能唱生角，又能唱旦角的……” 看着感慨万分的常凤娟，宋小叶想了想，还是忍住了问那位宁老师消息的念头，只是客气地道：“常老师如今青出于蓝……” “小姑娘倒会说话，我这点本事算什么呢？你没看过我师傅在大世界登台时的样子，那个时候，才叫一个威风――可惜后来……” 摇了下头，常凤娟苦笑道：“真是老了，见谁都讲古，跟你个孩子说什么呢？那个年代的事儿，你们听来都会觉得荒唐了……” 是说那个特殊的年代？ 宋小叶眨眼，虽然知道有那么段历史，可却是真的不清楚。 咳了声，她低声道：“我是不认识宁大师，但照片上的另一个人，她……” “你说宋九？”常凤娟随意说了句，但只说了一句，她就醒过神来，“你认识宋九小姐？怎么可能，你这么小……” 挑起眉，常凤娟正色看向宋小叶，“你姓宋？” 宋小叶点头，坦白承认了自己是姓宋，“常老师，今天我来拜访您，也是因为我九姑奶奶的事。” “宋九小姐的事，能和我一唱戏的有什么关系啊！” 原本笑得和善的常凤娟冷哼了声，睨着宋小叶，笑道：“我听说，你们宋家在香港也仍是名门望族，有什么事能难得你们啊！还用得着来找上我……” 这态度？！ 宋小叶沉默片刻，还是低声道：“常老师，我不知道九姑奶奶和宁大师，还有您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恩怨。我今天来，虽然是为了九姑奶奶，但完全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她老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看常凤娟面色稍霁，却仍然没有说话，宋小叶又道：“您现在可能不大高兴，但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可以吗？” 看她一眼，常凤娟没说话，只是转到沙发上坐了。 宋小叶忙把一直端在手上的茶杯放在她面前，走过去拖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 “常老师，从我小的时候，就知道奶姑奶奶爱听越剧。这些年，她常回内地来听越剧。按理说，应该也听到很多名家的戏了，但她仍然总觉得有遗憾――这个遗憾，就是她一直没有听到常老师您的剧。” 常凤娟挑起眉，不看宋小叶，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宋小叶见她这样神态，虽然有些拿不准，却仍然道：“今年，就是九姑奶奶的七十大寿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我很担心她到最后都完不成这个心愿。所以，才冒昧来访，希望能请动常老师往香港一行――我知道，您这样的老艺术家，轻易已经不会登台演出，但是我……” “还是这样啊！”突然哼了声，常凤娟看着宋小叶，冷笑道：“小姑娘，你还当这是旧社会，只要有钱，就能请戏子回家唱堂会？！啊，也是，现在虽然不叫唱堂会了，但走穴也是一样的哦……” 这话说得不对头了，宋小叶忙摆手，“常老师您不要误会。虽然是要请您，但我绝没有半分对您不尊重的意思。而且，我虽然是姓宋，但是――” 迟疑了下，宋小叶还是决定直说：“我没有什么钱的，因为某些原因，我……”垂下眼帘，宋小叶苦笑。 家丑不可外扬，但她这个“丑”到底还是要说的吧？不是她自己说，也有人会说的。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九姑奶奶贺寿了！说不定不用多久，我就要和宋家脱离关系了……” 常凤娟有些惊讶地瞄了眼宋小叶，想想，还是问道：“你做什么了？小姑娘！脱离关系？你还没成年吧？” 这不是重点吧？ 宋小叶笑笑，还是决定坦诚些，“我想做演员，而且，已经在做了――虽然是龙套！” “做演员？”常凤娟是真的惊了。怔怔地看了宋小叶好一会儿，她才突然失笑出声：“宋家的千金小姐居然也做‘戏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您说话和我爷爷真像……”宋小叶苦笑。 戏子！戏子！到底都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 常凤娟沉默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叹出声：“宋三公子啊！当年在上海也是个风云人物呢！” 摇了摇头，她终于情绪平静下来，不再有那些冷嘲热讽，只淡淡道：“都老了，真的都老了――时间真是不留情……” “也不对，老天爷好像对有些人总是很厚待。你看，宋家以前在上海声名赫赫，就算倒了，可照样能在香港混得风生水起。而且，你爷爷、九姑奶奶，都活得好好的。可我师傅却――她去世的时候，还不满五十呢！原本还说能再唱上几年戏，把失去的那段时光补回来，可是却……” 突然间，常凤娟就哭了出来，六十岁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 宋小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一直在旁边递纸巾。 好不容易，常凤娟才止住了眼泪，看着宋小叶，她忽地就自嘲地笑了声，“真是，老小孩、老小孩，人一老就成小孩了，还让你个小姑娘看热闹……” “坐吧！这回，我们好好说说话……”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常凤娟侧过身，看着宋小叶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 “要是仔细看，倒还真能看出点宋家人的样子。不过，你比宋九小姐还要好看些，嗯，像的，是气质――大家闺秀的气质。” 忽然叹了声，“那时候，我师傅最喜欢的就是宋九小姐的气质了――她总说，自己就是一辈子，都不会有宋九小姐的那种气质――那是天生的，长在骨子里！可是，师傅不知道，她自己才是最吸引人的……” 没有想宋小叶回答她，常凤娟只是一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我还记得，那时候我才十岁。师傅已经是上海最红的名角，每天都有很多人来看她演戏。啊，那时候，宋三公子还包过场来着。” “但我师傅不喜欢这样包场的客人，她喜欢很多人看她唱戏，不喜欢台下就坐着一、两个。哪怕是有钱的有名望的，她都觉得傻气！宋九小姐是知道我师傅性子的，所以她每次来看戏，都很低调。甚至都不去楼上的贵宾席，就在前排坐着，像是个女学生似的。可是，不管她坐在哪儿，我师傅都能一眼就看到她……” “我师傅总说，宋九小姐就像另一个她。虽然她们长得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可是，她就是有那种很奇怪的感觉――所以，她们义结金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吃惊。” 原本还有些兴奋的表情，渐渐黯淡下来，常凤娟低声道：“我还记得那时候，都说上海又要打仗了！好多有钱的都急着往香港、台湾去。宋家的人也是，那个时候的船票真是贵啊！甚至连好多东西都带不走……” 转向宋小叶，常凤娟的眼神有些恍惚，仿佛透过宋小叶又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女子，“宋九小姐来找我师傅，叫我师傅跟着她一起去香港。我师傅那时候心高气傲，说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上海，去了香港又算是什么呢？我记得很清楚，宋九小姐和我师傅说，说她三哥一直很喜欢我师傅，叫我师傅嫁给宋三公子作妾！那样，她跟着去香港，谁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心口忽地一跳，宋小叶呆呆地看着常凤娟，忽然间觉得自己好像隐约有些明白过来爷爷为什么会对明星那么反感了。 总是把“戏子”“戏子”地挂嘴边，难道就是因为…… ------------ 第九十六章 往事随风 把目光转向墙上的黑白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装着旗袍，盘着发髻，笑得明艳大方，却自有一种魅人的风情的女子，宋小叶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 “作妾呢！那个年代就是这样，有钱人想娶几个回家都成呢！”常凤娟冷笑了声，看看宋小叶，似乎是有些不满。 “有钱人，总是觉得可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就连对自己最好的金兰姐妹也是这样。宋九小姐，应该没想到她这个请求对我师傅意味着什么。” 叹了一声，常凤娟沉声道：“那天，我师傅一记耳光甩在了宋九脸上，指着她大骂，叫她立刻滚出去！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她――后来，真的就再也没见着了。直到我师傅去世时，都没有再得到宋九的消息……” 目光转向照片，常凤娟叹道：“如果是我，连那张照片都烧了，也就是我师傅心软，舍不得。临时时还抱着照片，说阿九恨她了……” “唉――小姑娘，你九姑奶奶想听的，不是我的戏，而是我师傅的戏。只可惜，她这辈子，都再也听不到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在常凤娟的叹息声里，宋小叶心里泛上说不出的微妙感觉。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动念，来到杭州，居然揭开了一段尘封半个世纪的秘辛。 从前，她也曾猜测过宋老爷子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明星，也曾腹诽过他是被哪个明星伤了心。但，却从没有想过事情会是这样…… 念念不忘，至死都觉是一生憾事，到底九姑奶奶和那位宁大家是怎样的姐妹之情？！虽然常老师也算半个当事人，可说的却到底不是那么详尽。 望着墙上的照片，宋小叶有些怅然，为九姑奶奶，也为那位第一听到名字的宁大家。至于爷爷，她还真的不为他抱憾。 或许，是喜欢那位宁大家吧？以至于这样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也记恨在心，可是即便是那样，还不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 对于宋家的男人，什么痴情什么深爱，都不过是个笑话。 低叹了一声，她低声道：“原来，我的命运是从那么早就已经被人左右了……” 如果不是被拒绝，或许爷爷也不会记恨明星了吧？ 歪着脑袋，宋小叶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为什么除了有些怅然外，还有些幸灾乐祸似的感觉呢？ 是太不孝了？可是，只要一想到爷爷那张因为被拒绝而暴怒的脸，她就是忍不住想发笑。 自然，想到的是那张严肃而且已经苍老的面容…… 摇了摇头，宋小叶偏着头想了一会，还是苦笑道：“常老师，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些，如果知道，或许……”不，她还是会来这一趟。 “您能不能去一趟香港，或者，就给我九姑奶奶打个电话，她，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看着宋小叶，常凤娟忽然叹息了声，“是啊，老了老了就是论天过了――小姑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叶，我叫宋小叶。”宋小叶倾近身，觉得有些希望。 可是常凤娟却只是看着她，问：“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笑什么？” 怔了下，宋小叶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只是，您知道，我从小看到的老爷子，就是那么严肃，都记不清他什么时候对我温和地笑过――想到他那样的脸田因为被人拒绝而……我……” 抿住唇，她压下笑意，“实在是忍不住。” 有些奇怪地看着宋小叶，常凤娟沉默了会儿，忽然道：“年轻时候的宋三公子，可是上海滩出了名的美男子呢！” 那是自然，就是现在，也能看出年轻时的些许风采。 宋小叶想想，却还是忍不住发笑。 看着她，常凤娟想了想，还是说道：“不好意思，小叶，虽然你一片孝心，我也知道大家的时日都不多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去香港，也不想给宋九打电话。” “您，恨我九姑奶奶？”低声问着，宋小叶虽然觉得遗憾，但看着常凤娟黯然的表情，也不好强求。 苦笑了下，她站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常老师了……” 转过身，她的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或许，九姑奶奶注定是要和宁大家一样的……”到死，都觉得遗憾…… “小、小叶……”在宋小叶已经走到门口时，身后突然传来常凤娟略有些迟疑的叫声。 看到宋小叶回头，常凤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太会说话了。” 招了招手，常凤娟温言唤道：“进来吧！我也不希望宋九和我师傅一样……” 招呼宋小叶进了屋，常凤娟示意她把椅子拿过来。 “要摘照片？”宋小叶一惊，忙拦下常凤娟，要换她上去。 “不用你！我师傅的照片，我自己摘――从十年前，我搬进这间办公室，这张照片，就没被摘下来过……” 爱惜地抚着照片，常凤娟虽然不舍，还是把照片放在了宋小叶手上，“这张照片，你拿回去带给宋九吧！还有……” 返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只大的牛皮纸文件袋，常凤娟犹豫再三，还是从里面抽出了一张黑碟。 那是老式的唱片，封面上的画面已经很脏，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 常凤娟抚着唱片的封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出里面的唱片，转过身，打开了留声机。 宋小叶忍不住眨了下眼。 她还以为那台金色的留声机，只是一个摆设呢！ 唱针跳动，一个圆润的声音从喇叭里飘了出来…… “这是……” 宋小叶目光闪烁，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 这是她没有听过的唱腔，这么听，她一时间还听不出是哪一出。可是演唱的却绝对应该是位名家，不只是技艺出众，而且声音里饱含的情感也是异常充沛。 “这是我师傅当年录制的唱片，这么多年，大概这是仅剩的最后一张了。”常凤娟低声说着，手指在掌心敲着节拍，低声跟着哼唱。 宋小叶在旁听着，心里发痒，忍不住随着那乐声低声地跟唱起来： “更漏残夜正籁，对铁窗浩然叹……” 常凤娟偏过头，看着宋小叶，先是微笑，但渐渐的，面色就凝重起来。 挑起唱针，常凤娟靠着办公桌，紧紧地盯着宋小叶。 “你再唱几句！” 眨了下眼，宋小叶小心翼翼地开口，可才唱了半句，常凤娟已经皱眉，“你刚才不是这个声音――就用刚才的声音，那个假声！” 要听她的假声？ “我是听宁大家唱的生角，所以就也用了下假声，不是有心……” “谁在说你做错了？快点，就用刚才的男声唱！” 被常凤娟一瞪，宋小叶不敢再多话，轻咳了声，转换了声音，直接清唱出声。 “三载忧愁日月昏，早晚度此人鬼关……” 盯着宋小叶，常凤娟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唱了一小段，见常凤娟不再催她，宋小叶就停了下来。 “我就是平时胡闹着玩来着。”太寂寞了，小时候会假装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好朋友。 “玩都唱得这么好啊？”上上下下打量着宋小叶，常凤娟好像才看清楚宋小叶这个人似的。 因为她的眼神，宋小叶有些不自在地挪了下脚。 白了宋小叶一眼，常凤娟清了清嗓子，淡淡道：“看你唱得还不错，我就指导指导你吧！嗯，虽然资质未必多好，年龄也实在是大了些，但，看你以前应该也接触过越剧――再怎么说，也是跟在宋九身边的，听也该听会了……” “总之，虽然你也就马马虎虎，但我也不挑了，就勉勉强强地收你这个徒弟吧！” 挥了挥手，常凤娟一幅等着宋小叶感恩戴德的表情。 宋小叶有些发怔。 她来，可不是为了拜师。这个，好像有点不对…… “常老师，我没想做越剧演员――我，我之前在美国学的是戏剧，我想当的，是影视剧的演员！” “有什么区别啊？还不都是一样要演给观众看？” 哼了一声，常凤娟瞪着宋小叶，“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我当师傅的，可是，我答应过师傅，可以教人，但要是正经收徒弟，那就得是她能承继生、旦双绝的名号才行。要不是看你假声站得不错，我才懒得开这个口呢！” “我也不是不想学，”宋小叶确实心动，但是，“我就是学了，也不会做全职的越剧演员，那时候常老师您可能会生我的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常凤娟哼了声，“这年头那些明星不都是吗？唱歌唱出名了就去拍电影，拍电影拍好了就也来唱歌！怎么说的来着，影视歌三栖！” 看宋小叶仍然发愣，没有出场的，她就撇了撇嘴角，“其实，原本我看你那么孝顺，一心想帮宋九了却心愿。我还想，就忍痛割爱，把这张唱片让给你的，可你这个样子，那我可就……” “师傅――”不等常凤娟再说下去，宋小叶直接就叫了。 “师傅，只要您肯教我，我一定好好学！就算我不会做全职越剧演员，但有机会，我也一定会宏扬咱们越剧的――我说真的，师傅，您还是割爱吧！” ------------ 第九十七章 拜师 低下头，摸了摸身上的戏服，虽然喜欢，可宋小叶还是有些不自然，“师傅，一定得穿这件戏服？” 回头白了她一眼，常凤娟淡淡道：“那是我早年穿过的衣服，现在给你穿，是便宜你了。嗯，比我当年……” 盯了宋小叶有些紧的胸两眼，常凤娟别扭地转过头去。 低下头，偷笑了声。宋小叶转过头，看向正走进包房的人，忙站起身来。 之前已经在剧团见过了，师傅刚才已经和她说了，这位百花越剧团的团长毛予新，也是位国家一级演员，虽然不是师傅的徒弟，可是也曾跟着师傅学习过，但正宗的师承却是另一位越剧前辈。 “毛团长，”笑着招呼了一声，宋小叶还没再说别的。 坐在座位上的常凤娟已经笑道：“叫师姐。” 宋小叶应了声，乖乖地叫了。 毛予新却是奇怪了，看看宋小叶身上的衣服，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头看常凤娟，“老师，您要收这位――师妹做徒弟？” “是啊！”常凤娟笑着应了声，“这两天，我已经打电话把人都联系好了，一会儿，我那几个老姐妹们就到了。今天，我也终于收徒弟啦！” 毛予新嗫嚅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笑道：“恭喜老师你收徒弟了――唉，真是没想到，老师之前连学生都不想带了，现在却居然收了衣钵弟子。” 常凤娟也是一叹，但转眼就又喜上眉梢，“我也没想到！小叶，你可给我长点脸，要是以后不好好用心学，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嘴角抽搐，宋小叶凑过去，很狗腿地帮常凤娟捶着背，又笑道：“师傅，您是艺术家来着，形象、形象啊！” 原来还以为师傅一定是个温柔的女人，可是没想到一旦拜师，就成了凶神恶煞似的存在。 不是打手心，就是威胁要打断她的狗腿，简直和麦师傅有得一比。 不到一个星期，她就已经知道为什么旧社会，都是家里养不起的孩子才被送进戏班里学戏了。 偏偏，住在师傅家里，她那个老好人似的师公，除了一日三餐，照顾周到外，就只知道在旁边看热闹。 有时候，师傅不在练功房，她想偷个懒还要怕师公告状。 命苦得比学功夫时还要苦上三分。不过说起来，她学的功夫倒是没白费心血，常师傅对她天天晨练时练的功夫很是感兴趣。直说她进步快也是之前练过功夫，所以才会这样敏捷。像当年宁师祖身上就是有功夫的，在那会儿的越剧演员里能演武生的女艺人可不多。 一场拜师宴，极是郑重，不只是请了毛予新这位全国知名的新派越剧名家，还有五、六位和常凤娟年龄相当的老艺术家来做见证。其中还有两位是特意从别的城市赶过来的，由师公张仲学一早去机场接来。 当着几位前辈的面，宋小叶遵从师命，把这几日苦练的成果好好秀了下，虽然还是被挑了挑毛病，但总体的，还算是过了关。 梨园行当，这样正式的拜师，要是连这样的基本功都过不了，不只是师傅要丢脸，就是这拜师宴也要作罢了。 看几位前辈终于点头算是认可了，宋小叶也松了口气。 毛予新亲自端了茶，笑盈盈地看着宋小叶，“小师妹，虽然我没有正式拜老师为师，但也算是你的师姐了。以后，还要托小师妹照顾师傅……” 宋小叶点头，“我会好好照顾师傅……” 接过茶，宋小叶上前两步，跪倒在常凤娟面前，稳稳地举起了茶杯，“师傅，喝茶。” 常凤娟点点头，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真是，不该哭的――小叶，你乖啊！”虽说不哭，可是常凤娟还是忍不住嘀咕：“我也能放心去见师傅了……” “师傅，您又乱说话啦！不把徒儿教成材了，您就不怕师祖骂您？！再说了，我师公可要有您陪着，这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呢！是吧？师公……” 好脾气的师公笑笑，果然配合宋小叶自后拥了拥常凤娟的肩膀。 常凤娟面上一热，眼泪也止住了，抬眼白了老伴一眼，“你也跟着孩子瞎胡闹，也不怕人笑话……” “怕什么？都七老八十了的，这张脸啊，还怕谁笑呢？” 听老伴这么一说，常凤娟也不禁笑起来。 抹了抹眼角，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礼盒，放在了宋小叶的手心，“这个，是送你的拜师礼――小叶，这件东西，你要好好保管，要是它――唉，算了，其实也算得上物归原主了……” 听得糊涂，宋小叶打开礼盒，才知道盒子里放的竟是一幅头饰，而且，不是普通人平常戴的，是那种唱戏专用的――这个，叫行头是吧！ “师傅，这行头……” 宋小叶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有识货的前辈已经惊讶地问道：“凤娟，你真要把这副行头送给徒弟？这个，可是当年宁大家的爱物啊！我听说，这上头的珍珠都是真的，还有宝石――早些年，你费了多少功夫才找回来的……” 是师祖的？！ 宋小叶吃了一惊，抬头看看常凤娟，越发觉得手中这份礼物太过贵重。 但，师傅说物归原主？难道，这个行头是九姑奶奶送的？ 舔了舔嘴唇，宋小叶没有拒绝，只是郑重地行了大礼，“师傅，我会好好用这副行头的――有一天，我一定让它重现舞台！” 她这话，别的人听了只不过是笑笑，可常凤娟却是差点又要流泪。 她这个徒弟，说了不做全职越剧演员的，可是现在却在说要上舞台…… 抹了抹眼角，她轻轻打了下宋小叶的肩膀，“你这丫头，好好用功吧！要是出不了师，想上舞台――美得你？！” 宋小叶笑笑，虽然没说话，可是心里却早下定了决心。 再苦、再累，她都心甘情愿，更何况师公还天天都给她做好吃的。 近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学艺辛苦，可是宋小叶却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不，不是天堂，是比天堂更好的家。 她真的喜欢师傅，喜欢师公，偶尔指点她的毛师姐，她也喜欢，甚至就连在剧团里碰到，总是对着做“羞羞脸”动作的李音，她都觉得不讨厌。 只是，再喜欢，总还是要离开。 已经进了九月，再过几天，就是九姑奶奶的生日了。 虽然舍不得，可是常凤娟到底还是没有留她。 这一个月里，这个小徒弟早就成了她的心头肉，就连赶回来过暑假的孙子都被丢在了一边。 “小叶，回香港要是受了委屈，你就赶紧回来。” 已经知道宋小叶的身世，常凤娟是一百个不放心。 “你那个爷爷啊！当年人就霸道，老了老了，居然连孙女都欺负……” 撇了撇嘴角，常凤娟突然笑起来，“小叶，这回回去，你一定要当着那老爷子的面告诉他：宋小叶拜了常凤娟作师傅――啊，这个常凤娟是谁呢？就是当年宁文秀的徒弟啊！” 拍着膝盖，常凤娟哈哈大笑，“我一想起他会是什么表情，就想笑――和你那会儿一样，忍都忍不住啊！” 被老伴嗔怪地瞄了两眼，常凤娟终于收了笑声，“好了好了，别听师傅的，要是能合好就合好吧！只是，别委屈了自己……” 想了想，常凤娟还是哼了一声，“不过，我看也难！我还记得那时候，宋三公子可是有说过你师祖‘一个戏子也嚣张’……” “凤娟……”张仲学低唤了声，看看小叶，摇了摇头。 “我也是为小叶好啊！”常凤娟撇了撇嘴角，却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宋老爷子的坏话。 还是和来时一样，一个人送上了回上海的火车，可是这次，却是师公亲自送她上的车。 趴在窗口，看着站在站台上的师公，宋小叶使劲儿地挥着手，直到火车开了，她还是一直在看着站台。 “小姑娘第一次坐火车？”对面坐的阿姨觉得她好笑。 宋小叶却只是抿嘴笑。 终于，也有人这样依依不舍地看着她远去了…… 师傅，师公――奶奶，爷爷…… 捂着嘴，宋小叶无声地笑着，转过头，望着映在窗户上那双满是欢欣的眼眸，她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回到上海，没有去中港，宋小叶直接去了机场，拿了机票，直飞香港。 这一个月，三哥打了很多次电话催她，最后这一个星期，更是天天来催。要不是她说在帮九姑奶奶准备礼物，怕是宋浩华真的要发火了。 才出闸口，就接到宋浩华的电话。 “嗯，我――到香港了！”宋小叶到底还是不想对宋浩华说谎，“不，三哥，你别来接我。我不回家！真的，我想好了，这几天就先在酒店住――不用你安排，我身上有钱……” 听到宋小叶说有钱，宋浩华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你要去住哪家酒店？富豪？文华还是香格里拉？” 哪家都住不起！ 宋小叶苦笑了下，声音却刻意更显轻松：“嗯，有朋友介绍，你放心好了，绝对安全……” 是啊，她之前打听过，有好些内地旅游团常住的酒店――当然，可能也就一星、两星？！ 拖着行李箱，在中环满世界找传说中超便宜的那间酒店，宋小叶还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像观光客了…… “宋小叶――”被身后的大叫声叫了一跳，宋小叶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一把拽住了手臂。 “你还往哪儿跑？！” ------------ 第九十八章 再见 下意识反手抓住紧抓她的手腕，宋小叶目光落在那张满脸怒容的面庞上，忍不住轻咦出声。 “威尔？”放开手，宋小叶有些奇怪地左右看了看，“怎么没骑哈雷啊？” 少年冷着脸，只是瞪她，却不说话。 虽然不知道威尔为什么生气，但被这样瞪着，宋小叶总觉得有几分心虚，“那个，真是好巧啊！我才回香港，就撞上你……” “我才要说好巧呢！”威尔冷笑了声，“居然在街上这么一逛，就能逮到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音讯的家伙——才回香港吗？我还以为你上了外太空，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呢！” 掀起眉，宋小叶瞪着威尔，“说得怎么这么狠啊？威尔，你这一年到底是和什么人做朋友啊？居然学得这么尖酸刻薄——和去年的那个劲酷少年，完全判若两人了……” “还劲酷？！”白了她一眼，威尔的酸味总算是散了些，“我是被某个利用完人就跑的家伙气到了！” 随手拉过宋小叶身边的行李箱，“是要到哪儿？回家还是去酒店——不管去哪儿，先和我聊聊——和我说说，你在玛丽蒙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转了学？” 脚步一顿，宋小叶有些心虚地看着威尔，“你不会是想问依丽莎和里克的事吧？要我说，他们两个人在一起，虽然有些对不住你，但感情的事，真的很难勉强的……” “你说什么？”有些好笑地看了宋小叶一眼，威尔笑着俯下脸，“难道，你是故意撮合他们两个，好独霸我？！” “怎么可能？”叫起屈来，宋小叶瞪起眼，“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那么坏心眼儿好不好？再说了，我……” 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宋小叶咽下了要说的话，把头一扭，“不是说要好好聊聊吗？怎么也得请我吃饭吧！在中国，这个叫接风宴——你懂不懂？” 哼了声，威尔不说话，直接拉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宋小叶吐了口气，看着威尔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又摇摇头，这才跟了上去。 一年不见，威尔好像比去年又高了几公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会觉得居然有压迫感？ 嗯，应该是因为这个…… 没有去大酒店，宋小叶选了家街边的小店。 “嗯，还是香港的味道好，嗯，这个炒菜心真的很娕——你不吃？啊，对了，老板，我要的馄饨面也可以煮了——真的饿了，你不知道，在纽约根本吃不到这么地道的中国菜……” “你从美国回来的？”歪着脑袋，威尔盯着她看，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却莫名地让宋小叶觉得有些危险。 “那个，其实之前我有……” “去了上海！”威尔抱着双臂，一副了如指掌，高深莫测的表情。 挑起眉，宋小叶倒的确有些奇怪。 “不用这么看我，不是我有意监视你，只不过里克有和我通过电话——他可是很关注你啊！”威尔眯着眼笑，“看起来，他可不怎么感激你这个——嗯，红娘是吧？！” “我也没指望他感激……”宋小叶坦然一笑，“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盯着我——两个世界的人，我是不希望和里克有什么交集的。” 想了想，宋小叶淡淡道：“下次再通话，麻烦你告诉他，我不喜欢他盯着我，那会让我紧张地说错话——啊，等我成了大明星，他可以在报纸上关注我的消息……” 盯着宋小叶，威尔嘴角牵了牵，然后突然就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他把玩着面前的杯子，低声道：“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不会再叫人盯着你……” 抬眼看了威尔一眼，宋小叶看似漫不经心地转开脸，“谢谢……” 威尔笑笑，想了想，又问：“你真的要做明星？” “嗯，”点头，宋小叶接过馄饨面，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从调料瓶里舀了辣椒，想了想，她还是放弃。 现在在学戏，她得注意保护嗓子才行了。 “怎么？”抬头看着威尔，她笑着反问：“难道你没有什么特别想做，一定要做成的事情吗？还是，你打算以后就去接管家族事业？！” “谁说我要和老头子混了？！”威尔脸色一变，连笑都在瞬间敛去。 宋小叶想想，就没有再说下去，低头吃面，直到吃完了，她才抬起头低声道：“威尔，我这次回来，是给我九姑奶奶贺寿的——嗯，就是我爷爷的妹妹——姑奶奶，中国人就是这样叫的——嗯，别打岔……” 抿了抿嘴角，宋小叶想了想，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但，其实除了贺寿，还有另一件事。我爷爷知道我做演员，上电视节目的事情了。可能，” 低下头，苦笑了下，宋小叶淡淡道：“会和我断绝关系吧！整个家族……” 虽然东西方的文化差异很大，可是在家族观念中，却仍有很多相似之处。 看着宋小叶，威尔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被家族驱逐！这就算是在美国也…… “小叶，你——如果想哭的话……” “我不想哭！”有些粗鲁地打断威尔的话，宋小叶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真的，我没有想哭。” 低了下头，她又抬起头看着威尔，“我知道怎样去避免这件事，但是，我不想那么做。想让我放弃自己选择的路，那不可能！” 说出这一句话，宋小叶的精彩似乎放松了许多，她看着威尔，笑着，“放弃我自己选择的路，重回到从前，那我还是原来的行尸走肉！那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 盯着威尔的眼睛，她说：“我说这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眨了下眼，威尔突然醒悟：“你是说给我听的？” “不只是说给你听，也是说给我自己听。”宋小叶没有回避，“威尔，青春其实很短暂，虽然总觉得手里有大把的时间挥霍，可是挥霍着挥霍着时间就没了……” 站起身，她笑着看他，“你啊，或许也该想想，你到底想做什么？或者是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威尔沉默着，没有回答宋小叶的话，可是放在桌上的手却不知不觉中握成了拳头。 看他一眼，宋小叶没有说话，拖起行李箱，她挥了挥手，往外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 “去找酒店啦！”没有回头，宋小叶反手挥挥，“回头联系你！” 威尔哼了声，却没有起身追上去，而是呆坐在桌边，盯着自己的手。 手掌松开，上面的掌纹清晰而明朗，“这条，就是事业线吧？” 找了很久，宋小叶才找到传说中那间专供内地旅行团住的二星酒店。 “嗯，大概，会住一个星期吧！”从前台手里接过钥匙卡，宋小叶想了想，忽然就笑了。 也就是一个星期吧！或许，都不用那么久，她就得离开了…… 虽然到了香港，可是宋小叶没有和别的人联系，事实上，除了宋浩华的电话，也没有其他宋家人找她。 或许，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她会回来吧？ “我听大哥说，爷爷已经决定等九姑奶奶的寿辰过后，就在报纸上登公告，让五叔和你脱离父女关系。” 宋浩华沉默了下，“如果不是九姑奶奶快过生，可能现在就已经发了——小叶，我求大哥去再联系付家，可是大哥不肯。说是爷爷说了，这种求人的事，有一有二，不能再三再四，为了你的事，总是求付家的人帮忙，太……” “三哥，你不用说了！”宋小叶笑笑，“我倒是很感激大哥那么明理，没有再去破坏我。” “小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回香港来，却仍然不想放弃？”宋浩华也有些着急。 “三哥，我——不，你别来找我，我现在不想见你——嗯，后天就是九姑奶奶的寿辰，那时候我会出现……” 不仅要出现，还要出现得风风光光。 那晚的酒会，是在文华的宴会厅。虽然九姑奶奶不太喜欢交朋友，可是宋家的名头摆在那儿，又是七十大寿，来凑热闹的名流自然是少不了。 邀请了威尔作男伴，宋小叶又特意买了件新礼服，虽然一件香奈儿，就让她这次的片酬去了大半。 “该知足了，虽然只有十万，但乔轩不是说之前他拍广告时还没这个多吗？” 把银行卡放好，宋小叶一再安抚自己。下次，或许就会多些了。 “威尔，”在酒店楼下等了好久，看到威尔，宋小叶就立刻迎了上面，只是才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就顿住了。 上前几步，她围着一身正装的威尔转了两圈，“怪不得以前总是玛丽蒙德的舞会国王，果然——身材不错！” 白了她一眼，威尔低哼道：“要夸男人，夸气质比夸身材更让人开心。” 抿嘴一笑，宋小叶挽着威尔的手臂，下了台阶，“你今天叫的什么车？可千万不要是又骑机车……” 声音一顿，宋小叶停下脚步，看着停在路边那辆车，她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威尔，几乎说不出话来。 “真是——你真是太可爱了！”兴奋地抱住威尔，宋小叶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微微一僵，不禁有些坏心眼儿地又抱紧了下。 “谢谢你，我的——神仙教母！” ------------ 第九十九章 华丽的亮相 “真是，你能不能再磨一些啊？”宋诗芬白了眼开车门的男伴，听到他低声道歉，才伸出手，扶着他的手，仪态万千地下了车。 眼前一闪，宋诗芬眯了下眼，却仍保持着微笑，甚至摆了个更优雅的姿势，让记者拍照。 而另一边，宋雅芝也在男伴的陪伴下走下车。虽然没有宋诗芬的优雅，可是她的明艳性感却足以吸引镜头。 “这丫头，就是喜欢和我抢镜……”宋诗芬笑着，似乎是在说笑，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快。 松开男伴的手臂，她走到宋雅芝身边，“雅芝，” “小姑姑，”宋雅芝回首一笑，立刻抱住宋诗芬，两人亲亲密密地拥抱，互吻面颊，又对着镜头露出同样的笑容。 “今天晚上来的人一定很多，要不然这些记者也不会闻风而动了。”低声呢喃着，宋诗芬的嘴唇都只是微微翕动，确保她的话只有宋雅芝能听到。 “会有很多认识的人了，”宋雅芝换了个姿势，低声说着：“我听说法国克利翁成人礼舞会组委会的人，有人在香港啊！现在那群丫头可都是要疯了！” “就算真的发疯又怎么样？他们的资格能比得过你、我吗？”娇媚地笑着，宋诗芬看了眼宋雅芝，放开手，转身又挽住了男伴的手臂。 宋雅芝一笑，挽起男伴，两对壁人同时抬阶而上…… “啊！劳斯莱斯?幻影啊！” 不知是谁先叫出来的，这一叫开，所有的人就都看了过去，就连原本已经走上台阶的宋氏姑侄，也因为这份喧闹，皱着眉停下了脚步。 果然，是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虽然比不上世界只有一辆的银魅珍稀，但幻影也是世界排在前几名的房车了。 看这辆加长版的幻影，价值少说也要上千万。 “不是爷爷的那辆……”宋雅芝皱眉，再说话就有几分酸溜溜的，“不知道是哪家的，这么骚包。” 瞥了她一眼，宋诗芬抿了抿嘴角，却没有说话。 能坐幻影的，至少也是叔伯辈的，乱说话很容易会得罪人的。 转了身，她无意再看，可是宋雅芝跟着她走了两步，却还是忍不住在听到身后的喧闹声时又扭头往后看去。 闪光灯不断，所有的记者都对准了从一侧下车的少年。 虽然来的记者都是采访惯香港名人，对香港知名豪门几乎了如指掌，可是现在这少年，他们还真不太认识。 穿着黑白二色撞色拼接五件套西服的少年，有着一头眩目的金发。明显的西方面庞英俊而带着贵族式的冷淡。 举手投足，还有那种形于外的傲慢，都昭显着少年出身不凡，甚至对于他们这些记者不屑一顾。 没有看在场的记者，少年转到幻影的另一边门，拉开门，微微俯下了身，伸出手，明显是要牵着女伴的手。 站在台阶上，宋雅芝有些惊讶，“威尔啊！” 听到威尔的名字，宋诗芬立刻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了过去。 虽然一年前因为威尔和那个死丫头搅到一起，让她放弃了追求威尔的打算，但从心里，宋诗芬还是觉得威尔是个好人选。 回过头，她皱起眉，“威尔之前有说过会来出席晚会吗？还是学校里有你和我不知道的人，居然敢邀请威尔作男伴！” 宋雅芝摇了摇头，耸耸肩，还待说话，却在看到正慢慢起身的少女时，立刻瞪大了眼。 搭着威尔的手，步下幻影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所有人，先注意到的，都是她那头包黑的长发，绸缎般披在肩头，掩住了半边面孔。在她轻轻摇了下头发，露出面容时，众人才看清了她的脸。 少女很美，直挺的鼻梁，娇俏的红唇，可是所有人在看到她的脸时，却只会注意到她的双眼。 如水清澈，似星闪亮，当她的双眸凝望你时，你会觉得看到一片星空――绚烂、瑰丽，有如梦境。 少女步下幻影后，有足有半分钟的静默，在静默之后，才不知是谁，第一个按下了快门。 很快，一片闪光灯交织成银网。 这时候，才有人注意到少女穿的也是黑白拼色的礼服。 简洁的设计，明朗的线条，纯手工的精良制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明显和少年的西服一样，都是出自一家高级定制服装。 虽然少女只在脖颈上戴了一条样式简单的珍珠项链，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记者怀疑她的身份。 别说她的气质这样优雅高贵，就单只是她这样的美貌，也能看出是大家闺秀――只不过，这位是香港哪家的千金呢？怎么之前好像没见过报似的…… “多谢你送我的礼服。”弯了弯嘴唇，宋小叶挽着威尔的手，轻轻倚在他身上，任由记者拍照。 “不客气，既然是我的女伴，当然要和我的衣服搭配才行。”威尔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两天时间，从意大利定制并空运过来这两套礼服，只为博美人一笑，也算值得了。 笑着对仍不肯散去的记者点点头，宋小叶挽着威尔的手，慢慢走向台阶。 仰头，目光和站在台阶上的少女一对，宋小叶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眼角一抽，原本目光有些呆滞的宋雅芝终于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会在香港？还和威尔在一起？” “今天不是九姑奶奶的生日吗？”宋小叶淡淡笑着，转过脸，看着宋诗芬，“小姑姑，很久没见了。” 笑容温婉，神态自然，就好像她们真的只是很久没见的亲人一般。 宋诗芬牵了牵嘴唇，虽然也笑了，可是笑容却有些牵强。 “小叶，你也回来给九姑姑贺寿啊！她一定很开心……”不能在记者面前失态！ 宋诗芬微笑着，主动倾近身，拥抱了宋小叶，可是嘴凑在宋小叶的耳边时，却低声说道：“我想，九姑姑或许要想很久，才知道你是谁了。” 目光微闪，宋小叶只当没有听到她的话。同样温和地回抱着她，甚至连句多余的回应都没有。 在旁边的威尔翻了翻眼皮，真是厌烦了这些女人间的小勾当。 “很有趣吗？”挽着宋小叶的手臂，他侧过脸瞄她。 “不是很有趣啊！”歪了下头，宋小叶有些俏皮地睨着他，“所以，我连回应都没有――不是吗？” 威尔扬眉，想想，也笑了，“接下来怎么样？你之前说你爷爷――会不会赶我们走？” “你见过哪个做主人的会在大型宴会上赶客人走呢？”宋小叶坦然地一笑，“宋家，丢不起那个脸的。就算要收拾我，以后也有得是机会……” 而今天，她也不是要会爷爷…… 才走进宴会厅，宋浩华已经迎了过来。虽然看到威尔，宋浩华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但很快，还是恢复笑容，客气地伸手招呼，“多谢你陪小叶来。” 这是真心话，以加德纳的名声，爷爷就算生小叶的气，也会忍一忍的。 “小叶，你给九姑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是在下面？我叫人帮你去取啊！” “不用了，一会我的司机会送上来。”威尔说着话，偏过头看了眼宋小叶。 那件礼物，看起来真的不像什么昂贵的东西，为什么宋小叶会那么郑重？ 听威尔接话，宋浩华也不再问礼物的事，只是看着宋小叶，想说话又有所顾忌似的。 “三哥，威尔都知道的。” “是吗？”宋浩华笑了两声，却并不怎么愉快，“既然这样――小叶，一会儿见到爷爷时你先不要说话，等九姑奶奶寿辰过了，回家后再说。” 宋小叶乖巧地点点头，也不说别的。 见她如此，宋浩华也松了口气，目光一扫，看到正往这边走的宋雅芝，他忙又道：“千万别理雅芝，就当给浩华哥面子。” 目光一闪，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笑。 “三哥，你又和她说我坏话吗？”笑着说了一句，宋雅芝睨着宋小叶，笑盈盈地赞道：“这件礼服很漂亮，很衬你啊！” 宋小叶一笑，没答谢，只等着她后半截话。 果然，才说完称赞的话，宋雅芝又紧接着说道：“要多少钱？你把身上所有的钱都花光了能不能买一块布料？还是你在美国又拍了什么大片或是那种18禁，赚来了礼服钱啊？！” “雅芝！”先叫出来的不是宋小叶，而是宋浩华。 刚刚还要宋小叶不要理会宋雅芝，但现在这个堂妹说的话实在是让人…… “三哥，好像是爷爷他们进来了！”宋小叶低声说着，在宋浩华转身看向门口时，对着宋雅芝笑道：“与其盯着我，还不如去盯着目标，可是有人已经抢先去讨好了。” 宋雅芝脸色一变，赶紧回头，果然，一群人聚在宴会厅门口，正在迎接走进来的宋家长辈。 老爷子，大奶奶，三奶奶，九姑奶奶，几位长辈都在。而围在九姑奶奶身边献殷勤，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的，除了宋诗芬外，还另外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 ------------ 第一百章 礼物 “那是我二姑姑的女儿――那个和我二姑姑一样优秀的女儿。” 远远地看着那个正俯低身和九姑奶奶说话的女子，宋小叶低低地笑了声。 记忆里，九姑奶奶去世后，得到遗产最多的，就是她这位表姐马欣茹了。 九姑奶奶虽然一生积攒了不少珍贵的首饰，还有好多股票，可是年轻时未婚夫死去之后她就再未曾有过婚配，膝下无儿无女，只在去世时留了遗嘱，除一小部分资金捐献社会，剩下的大部分就都留给了在她晚年常常陪她、哄她的侄外孙女。 而马欣茹也凭借着这些遗产，立刻成为香江最有名的年轻富豪。 那时候有什么报道来着？嗯，好像是什么“美丽心灵换来眩目珠宝”之类似的。说是因为马欣茹一直照顾姑奶奶，才会得到这样的善报。 听起来好像很感人，可是她曾经听过马欣茹和小姑姑吵，争着到底该谁去九姑奶奶那儿献殷勤；也听到过她们议论哪件珠宝该属于谁；更曾听到过马欣茹抱怨“那老太婆太麻烦了”这样的话。 她那美丽、善良，被香江人称为“天使”的表姐啊！ 勾起嘴角，宋小叶无意识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很好笑吗？”威尔凑过来，“不过去敬杯酒？” 今晚的宴会厅是分为两个区，这边有自助，另一个区却是大圆桌，按中国传统设的宴。 宋小叶站在自助区，目光扫过去，也能看出有好些面孔是常出现在报纸杂志上的名流。 而且，连付家爷爷、奶奶也给面子地来捧场了，就坐在主位上做陪客。 白奶奶和九姑奶奶关系一直不错，这样的座位安排倒不奇怪。 去敬酒？！宋小叶苦笑了下，还是没有过去。 远远的，宋浩华有些着急地冲着宋小叶使眼色，分明就是叫她过来哄哄九姑奶奶。 而在第二桌上，宋振峰抱着肩膀，面色阴郁地盯着宋小叶。 坐在他旁边的王美玲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臂，示意他先消消气。 而对面的大哥宋振海，也提醒他，“老五，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是清楚的，不要惹事啊！” “也不能怪振峰这么生气，谁知道那个孩子居然会回来呢？”宋大太太许婉莹低声说了句，被老公一瞄，又闭上了嘴。 “那个死丫头，就是回来给我添堵的！”想到刚才看到那死丫头脸的时候，宋振峰又是一肚子火。 “其实，我看小叶也算有本事，”宋振海沉默了片刻，又道：“今晚做她男伴的那位，是美国加德纳集团的少东吧？！” “嗯，”宋振峰点头，虽然对威尔很不满意，但这身份说起来倒也让人有些面子。 “女孩子嘛！总是要嫁人的，出嫁前荒唐些也无所谓――五弟，要是小叶真能……或许，爸就不会那么生气，非要你和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宋振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宋振海说的是什么意思。 想要小叶和那个威尔联姻？！ “大哥，”原本垂下眼帘不说话的王美玲忽然抬头，笑了笑，“现在这样的年代，年轻人的事儿，谁能说得准呢？更何况他们都还这么年轻……” 宋振海皱眉，瞥了眼王美玲，果然不再说话了。 王美玲一笑，抬眼往旁边看去，“呀，那些孩子们在给九姑姑送生日礼物呢！真是，看得我都想过去看看，这些小家伙送的都是什么礼物了――我们雅芝啊，就是对我这个当妈的，都没这么上心……” “那是，谁让九姑姑是长辈呢？”许婉莹笑笑，和王美玲目光一对，两人同时站起了身，往第一桌走去。 “九姑姑，看您收礼物，我们都眼热了……”许婉莹笑着揽了九姑奶奶的肩膀，可是看着的人却是对面的马宋诗慧，“二妹，你说是不是？” 因为得宠，在宋家第二代中，宋家这位从政的二女儿，是唯一一个坐在主席上的。 这会儿听到许婉莹这么说，马宋诗慧就笑起来，“是啊！我们欣茹光是准备礼物就准备了一个月，还连我这个做妈的都不让看，九姑姑，你看看，我生的女儿都偏心你不偏心我呢！” “那还不是因为我疼她？”九姑奶奶笑了起来，虽然已是一头银发，可是笑起来却仍是透着一股韵味，很东方也很女人味。 “再说，当年你小时候我还不是一样疼你？” 九姑奶奶的话一说完，李莞华就笑了，“淑华，你还好意思说？当年就抢我的女儿，现在呢，又抢我的外孙女――要我说，这一桌里，心最苦的就是我了！” “哟，嫂子，你还挑理了！”宋淑华笑笑，揽了马欣茹，“欣茹，瞧瞧你外婆和你妈啊，小家子气，你才送我个生日礼物，她们就嫉妒成这样了……” “其实，我对她们也一样好啊！不过，”马欣茹温柔地笑着，揽着宋淑华的腰，“九姑婆对我这么好，我当然要更多疼你些了……” 话还没说完，马欣茹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松开手，她抬起头，才看到已经走到桌子前的宋小叶。 看清是宋小叶，马欣茹愣了下。这个表妹，她是记得的。只是，从小两人就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所以她对这个表妹基本上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宋家还有个胆子很小，几乎除了招呼人之外都不肯说话的表妹。 “小叶，你也来给九姑婆贺寿啊！”打过招呼，马欣茹就听到母亲低声咳了声。 下意识地看过去，瞥见坐在次位上没说话的老爷子一直板着脸，她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笑了笑，她很自然地冲着宋小叶一笑，却没等宋小叶说话，反是把刚才放到桌上的礼物盒递到宋浩华手上，“九姑婆，看看我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乖，”宋淑华看了眼宋小叶，笑着点了点头，就低下头，在马欣茹的帮忙下拆礼物。 “咦，这个胸花好漂亮啊！” 小巧的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只翡翠胸针。碧绿的叶子，却爬着一只红色的瓢虫，将下面的碧绿点缀得更加鲜活。 鲜艳欲滴的颜色，通透的水种，精致的雕工，无论是看哪样，这只胸针都是上乘之作。哪怕是不懂翡翠的，也会给这只胸针估个高价。 宋小叶在旁边看着，嘴角不觉微微上扬，还是这只胸针啊！这一世，表姐欣茹仍是下足了本钱啊！ 现在在场的人里，大概只有她和二姑姑两母女知道，这只胸针不是表姐买的，而是她祖母早些年得的爱物。听说买的时候就已经价过百万，等过几年翡翠被炒高了之后价格更是翻了番。 “欣茹，这只胸针……”宋淑华摇了摇头，嗔怪似地道：“太贵重了，怕是你几个月的零花钱都没了……” 马欣茹一笑，“九姑婆这么疼我，为了九姑婆，我就是几个月不买新裳，不去和朋友玩，都没关系啊！嗯，就是吃上几个月面包都没关系啊！” 马家的大小姐，别说几个月，连一餐饭都不可能干啃面包了。 可是这样的话，却让宋淑华又是开心又是心疼，“这丫头，到底九姑婆没白疼你。” 马欣茹笑着，把脸埋在宋淑华的膝上，故作小儿女憨态撒娇。 宋小叶垂下眼帘，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她是无所谓，可在旁边等着送礼物的宋诗芬和宋雅芝却都等得不耐烦了。 “九姑姑，你看看我送的礼物你喜不喜欢？”宋诗芬递上的是一个信封，笑道：“我知道您信佛，所以我特意在大屿山订了一百桌斋饭，请随喜的香客吃，好为您积福――您看，时间就是这个星期天，您要是喜欢，就和朋友一起去。” “好、好，”接过信封，宋淑华抽出斋饭票，笑得更是开心。 宋诗芬有些得意地扭过头，目光和马欣茹一触即分。 宋雅芝却是有些紧张了，抬眼看了看对面表情也有些难堪的王美玲，她灵机一动，忽然转身来拉宋小叶，“小叶，你不是也给九姑奶奶准备了礼物吗？快拿出来让我们大家看看。” 她的礼物，论贵重比不上马欣茹的胸针；论心意，比不上宋诗芬的用心良苦。这时候，冲上去丢脸，还不如先把宋小叶送上去垫脚，有了宋小叶的礼物做引，她的礼物再次也不会惹人笑话。 眼角一瞥，看着宋小叶拿在手上的牛皮纸袋，宋雅芝忍不住就想笑。 就这包装，能有什么啊？！ 又来这一招？！ 好像，今天的寿宴和前世没什么区别。也不是，现在她手上的礼物，可不是前世的那一份。 没有揭穿宋雅芝的用心，宋小叶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大牛皮纸袋递上，“九姑奶奶，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这份礼物，您还是回家以后再拆吧！” 虽然知道手中的礼物对九姑奶奶有很深的意义。可宋小叶却更希望她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单独拆开这份礼物――只因这份礼物中所包含的情义与回忆，只应该属于九姑奶奶一个人。 她是好心，可别人却是以为她怕了。 宋雅芝捂着嘴，扑哧一声笑出来，“小叶，你是怕礼物太寒酸了？真是，大家都是姐妹，怎么会有人笑你呢？嗯，小姑姑是长辈，更不会笑你了。” “是啊，不会笑你的。”宋诗芬说着，抬眼笑盈盈地睨着宋小叶。 在远处看得心急，宋浩华挤过来，目光扫过那张牛皮纸袋，嘴里都觉得发苦，“九姑奶奶，还是回去拆礼物吧！” 宋淑华迟疑着，就有意放下手里的牛皮纸袋，可是就在这时，马欣茹突然插嘴道：“九姑婆，我也好想知道小叶表妹送您什么礼物哦！说不定比我们都更有新意呢！” 宋淑华一笑，摸了摸马欣茹的头，又拿起了牛皮纸袋。 ------------ 第一百零一章 伤痛 看到宋淑华拿起纸袋，有人喜有人愁。 宋浩华看了看宋小叶，虽然有担忧之色，却不好再说什么。而宋诗芬和宋雅芝脸上都露出得意的表情。反倒是最后说服了宋淑华的马欣茹，仍然文静地笑着，似乎刚才说那一句话真的只是为了好奇。 宋小叶看看左右，再看看正笑着拆包装的九姑奶奶，没有出声。可能九姑奶奶完全没有想过，周围这几个女孩子这样劝她，到底抱着什么心思吧？ 也是，虽然九姑奶奶曾留给她一点关爱，但和这几个女孩儿，尤其是马欣茹一比，她又算是什么呢？ 垂下眼帘，宋小叶没有再说一句话。宋雅芝只当她是觉得难堪了，忍不住就吃吃笑起来。尤其是宋淑华打开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里，她更是笑得大声。 “小叶，你就算再没有钱，也不能这么没诚意啊！居然拿一张老唱片来当生日礼物，这是哪年出的啊？都一股霉味了……” 笑声突然顿住，宋雅芝惊讶地看着手有些发抖的宋淑华，一时间错愕到不知所措。 是、是因为她？！那个，她有说错什么话吗？ 有些惊慌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王美玲，宋雅芝呶了呶嘴，示意母亲帮忙说话。 王美玲白了女儿一眼，却还是上前帮腔：“这张唱片看来真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不好找，不知道是谁的？小叶……” 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宋淑华。看着她放下唱片，又拿起那张压在下面的照片。 宋淑华虽然没有说话，可是眼里却分明已经含着泪花。她的手一直不停地在颤抖，连那个镜框都连翻了几次还是没有翻过来。 “九姑婆？”也看出不对头，欣茹蹲下身，“我帮你啊！” “不用――”宋淑华的声音有些大，连之前没关注这边，正和付家两位说话的宋老爷子也看了过来。 缓了缓情绪，宋淑华摆了摆手，深吸了口气，然后一下子把那张照片翻了过来。 目光落在照片上，宋淑华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手指抚着玻璃，仿佛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就已触到记忆中那人的温暖面颊。 虽然是强忍着，可是她的哭声到底还是越来越大，到最后，她紧紧地抱着那张照片，哭得撕心裂肺一般。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算是有离得远，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可离得近的，却都张望着，甚至有要过来的意思。 还是许婉莹想得周到，立刻站起身，笑着和一圈人打招呼：“我们姑奶奶是太感动了！唉哟，这些孩子，一个比一个孝顺，送的礼物让姑奶奶感动得不得了……” 听她这么一说，那几家相熟的人也就放下心，笑着捧了几句，就又落座了。 别座的人可以这么混过去，可同在一桌的付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就没那么好唬弄了。别的家，今天多半来的都是后辈，只有付家，因为付老太太和宋淑华关系好，所以亲自来了。 这会儿看到宋淑华哭成个泪人儿似的，付老太太就笑了，“哟，这是什么礼物，让淑华哭成这样？”抬眼看了眼宋小叶，她别有深意地笑笑，“看来你这丫头的心意果然是与众不同！” 拍了拍宋淑华的腿，她亲热地劝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大喜的日子咱们乐哈哈的哦！” 哽咽着，宋淑华看看付老太太，忽然反手捏住她的手，“是、是她的唱片，还有照片……” “谁？”付老太太只惊讶地问了一声，就好像反应过来了，“你是说――怎么可能？” 宋淑华放开手，那张被她一直紧紧抱在手上的照片就落在一桌人的眼皮子底下。 付老太太轻咦了声，“这就是？！真是――绝代风华……” 付老太太在这头夸，那头李莞华的脸色却是变得铁青，紧紧地捏着指尖，她定定地看着那张照片，似乎是突然见鬼了一样。 在她身边的宋老爷子冷沉着脸，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位老人面色各异，身边的小辈们却都是弄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桌的宋振海这时候也赶了过来，探头一看，他皱起眉，似乎是在回想。 许婉莹有心问，但还没等她问，宋振海就扬起了眉毛。转过头看看宋老爷子，他又看向姑姑，然后低声道：“九姑姑，今天是您的寿辰，您还是……” 抬起头，宋淑华的眼神从未有过的冷，“你想说什么？振海！” 声音一窒，宋振海还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道：“九姑姑，要不然您到休息室坐一下。” 盯了他一眼，宋淑华站起了身，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头看着宋小叶，“小叶，你跟我来！” 这还是九姑奶奶单独第一次叫宋小叶，不只是宋雅芝和宋诗芬惊讶，就连马欣茹也皱起眉来。 宋小叶却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跟了上去。 付老太太站起身，“淑华，我陪着你――老头子，你陪着宋兄一起说说话吧！一会儿宴会散了也不用等我……” 付老爷子笑笑，温和的目光扫过宋小叶，不知怎么的，竟是点了点头。 宋小叶心里有数，只是这个时候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微微一笑。 跟在宋淑华身后，看着她突然间好像有些佝偻的背影，宋小叶心头一软，伸手挽住她的手臂。 宋淑华脚步一顿，扭头看向宋小叶。宋小叶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一样，手一伸，用另一只手挽住了付老太太。 亲近而自然，就好像她做这个动作已经做过几百、几千回似的。 付老太太眼一转，看着宋小叶，忽然笑起来：“我之前就说过你这孩子有大将之风。现在看来，不只是有大将之风，还是个很有趣的孩子……” 宋小叶一笑，却没有应声。 休息室里很安静，除了有服务人员立刻送上茶水外，就再没有人来打扰。 宋淑华仍然抱着照片，可是却没有再哭了。 盯着宋小叶，她的眼神不像平时那样温和慈善，而是有些犀利，“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又是从哪儿得到这张唱片的？” 虽然之前失态，可是宋淑华到底是名门望族长大的女人，又已是花甲之年，过了刚才的激动时刻，就立刻怀疑起宋小叶的动机。 宋小叶笑了下，倒不觉得这样被质疑是种污辱。如果是她，突然在面前揭开尘封多久的伤痛往事，她也会怀疑。 “九姑奶奶，如果我说是无意中找到这些东西的话，不要说您不信，就是我自己也不信。是，这两样东西，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生日礼物――不过，原本，我想为您准备的是别的。” 被宋淑华盯牢，宋小叶仍是不慌不忙，“我知道您喜欢听越剧，我小时候，也曾跟在您身边一起听过很多次――我还记得，您一直很遗憾没有听到常凤娟老师的戏。所以这次我亲自去了杭州，想请常老师来一趟香港。只是，常老师她……” “她不肯！小娟子怎么会肯呢？”宋淑华低喃出声，一察觉自己说的话，她就立刻摆手，“你接着说，不用管我。” 宋小叶先是沉默，然后才低声道：“虽然没有请到人，但我却听到了一个故事，也知道九姑奶奶到底是为什么遗憾。所以，这带来了这两样礼物――从常老师那里。” “她怎么肯给你？怎么会让你带给我？”连着问了两句，宋淑华突然沉声喝问：“你想借这个来讨好我，好让我帮你向你爷爷求情――是吧？！” 牵起嘴角，宋小叶没说话，却是忽然笑了起来，“我是讨好你，可是不是为了要你帮我求情。” 声音一顿，她低声道：“有时候，人很善忘，可是，有时候人的记性又很好，一点小小的恩惠或是感动，都能让人记一辈子……” “九姑奶奶，我只是想帮您了却一桩心事，让你知道您在意的那个人，临终前念过你的名字。还有，她已经不恨你了……” 一句话，宋淑华原本止住的泪又涌出眼眶。 付老太太低叹一声，抱住了宋淑华，任她在自己怀里像孩子般痛哭，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却不说话。 哭了很久，宋淑华才抹着眼泪看向宋小叶，虽然眼中仍然还带着泪光，面容也因为哭泣还有激动而显得有些憔悴，却仍然冷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笑了，宋小叶摇着头，淡淡道：“我真的不想要什么，事实上，这次杭州之行，我已经得到最好的了――九姑奶奶，常老师收了我作徒弟！” 听得一呆，宋淑华看着宋小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居然成了她的徒孙？” 宋小叶眨了下眼，想想，还是点了头。 其实，她真的对成为宁文秀徒孙的这事儿没那么深的认识，在她看来，她认的是那位和善却又爱玩笑的师傅，而不是那位虽然让她有诸多感触的祖师。 宋淑华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照片，口齿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可还没说话，休息室的门就突然被推开。 “你成了那个戏子的徒孙？！”突然闯进来的，是宋老爷子。 ------------ 第一百零二章 断绝 宋小叶看着走进门的宋老爷子，完全被吓呆了，以至于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见过宋老爷子最骇人的模样就是板着脸，完全的严肃、冷漠，可是现在，宋老爷子的一张脸，好像喝醉了般泛着一层红意，瞪着她的眼神，像是刀，又像是火，更好像是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宋小叶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她的爷爷露出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生动，像个普通人一样完全的情绪外露。 “三哥，”宋淑华皱眉，“她人都已经不在那么多年了，你能不能不要再那么叫……” “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个戏子！”大概是气疯了，宋老爷子这会儿全没意识到屋里还有个外人在。只是瞪着宋小叶，“你说！是不是也要跟着学唱戏了？” 被吓得不轻，宋小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却到底还是站稳了脚，“是！我拜了师傅，也去拜祭过师祖的墓――我现在就是‘宁派’的传人！” “好、好啊！”宋老爷子看着她，连连叫好，“真是好！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做戏子，不只要在电视上做戏，还要在台上唱戏――真是太好了！” 目光闪烁，宋小叶抿紧了唇，虽然没说话，可是心里却在嘀咕：师傅，你要是看到了会怎么说？我爷爷真的气疯了呢！ 虽然她从没想过要像师傅说的那样气气老爷子，可是现在…… 在屋里绕了两圈，宋老爷子突然冷静下来，指着宋小叶，他沉声问：“你是铁了心――不会后悔是吧？” 舔了下嘴唇，宋小叶觉得嘴里有些发苦，可是却仍是毫不犹豫地道：“不后悔――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好，很好――果然是她的徒孙……”宋老爷子冷笑着，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冷静：“就这样，从前我就说过，我们宋家绝不能出个做戏子的子孙――既然要做戏子，那以后我们宋家就没你这个人！” “哟，”付老太太终于出声了，“宋兄，您这是――大喜的日子，别吓着孩子了……” 目光一转，宋老爷子看到付老太太，似乎是才发觉屋里还有别人似的。只是，虽然面色稍霁，又显出几分风度来，却仍是指着宋小叶沉声道：“你现在就走――我不想见到你！” 付老太太皱了下眉，看看宋小叶，虽有些偏帮这孩子，可是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插嘴多说什么。 冲着付老太太点了点头，宋小叶转过脸，看着宋淑华，“九姑奶奶，我没想让你现在就拆那份礼物的。” 面色微微一变，似乎也想到刚才宋小叶一直叫她回去再拆礼物的事了，宋淑华看向宋小叶的目光多了几分温和。 “爷爷，您也别太生气了――我这就走！”转了身，宋小叶果真说走就走。 可是，她还没等走出门去，就听到身后宋老爷了负气冷哼道：“和姓宁的那个戏子一样――不后悔、不后悔，到死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后悔……” 脚步一顿，宋小叶仰起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转身，又走了回去。 “三哥，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宋淑华正低声地哀求着，一抬头，就看到转回来的宋小叶，正紧盯着她。 “九姑奶奶，你顺着我爷爷一辈子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是只会哀求呢？” 说完这一句，宋小叶转向宋老爷子，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爷爷，您也不用总是‘戏子戏子’地叫个不停！都什么年代了？现在可不流行这个词儿了！” 听得一愣，宋老爷子看着宋小叶，几乎没有会意过来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别说儿孙辈，就是整个香港都没什么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 宋小叶若是从前自然是不敢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抛开了一切。 “您恨我师祖？凭什么啊？！”宋小叶冷笑了一声，“就因为她当年没答应给您做小妾？真是好笑！您又不是古时候的皇帝，想收谁作后?宫就收谁啊？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给人做小老婆的！我师祖就更不会――再说了，您虽然当时没收成我师祖，可过后不也是娶了一个又一个吗？何况还在这儿装什么情圣，好像当年受了多重的情伤，这么多年都没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似的呢？！” “你、你这个不孝子孙……” 指着宋小叶，宋老爷子气得脸色都发白了。 可是宋小叶不管，仍然犀利地说道：“要说，您觉得受打击，不是因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吧？也不过是觉得被拒绝丢了面子，才这么怀恨在心――一个大男人，怎么连那么气度都没有呢？” 偏了下头，她又道：“还有啊！现在不是旧社会，只要有点钱，就能为所欲为……”这个，好像现在社会也还是钱在作崇！ 宋小叶皱了下眉，“总之，我师傅现在从不会被人称作戏子，人家都尊称她‘老艺术家’！懂吗？老艺术家！” 指着宋小叶的手，一直在发抖，宋老爷子提高了声音：“宋振峰、宋振峰――” “您不用叫了，我现在就走――反正，该说的我都说完了……” 宋小叶吐了口气，想想又道：“爷爷，我的顶撞可能让您不痛快了。对不起啊！但，以后不要再那么说话――您不知道，您随便说出来的话也很伤人的……” 转了身，这一次宋小叶真的没有再停留，直接就跑出了休息室。 出了门，她抬手捂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轻轻吁了声。 真是，当着爷爷的面说这样的面，很需要勇气啊！ 但，真的很痛快呢！ 抿起嘴，她无声地笑了下。 抬起头，正好看到正急着跑过来的两人。 难道真的听到爷爷在喊了。 宋小叶舔了舔嘴唇，虽然被爸爸瞪着，却只当什么都没感觉到。 倒是对一脸紧张的宋浩华点了点头。 “怎么样？爷爷刚才离了席，现在还没有回去。” 一听宋浩华这么说，宋小叶立刻指了指休息室，“爷爷在里面。爸，爷爷刚才有叫你。” 宋振峰瞳孔微缩，瞪着宋小叶，恨声问：“你又惹了什么事？” 宋小叶耸了耸肩，没有回答宋振峰的话，只平静地道：“如果你决定了时间，就让三哥通知我好了，我会准时到的。” “什么时间？”拉住宋小叶的手臂，宋浩华有些急了。 “你懂的，三哥。”笑着按在他的手上，宋小叶低声道：“三哥，我终于自由了。” 身体一震，宋浩华抬头看着宋小叶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笑了笑，宋小叶没有和宋振峰打招呼，就那么转身走开。 没有理会宴会厅里纷纷转过头来看她的宋家人，她就那样微笑着，仰着头慢慢穿行而过。 身后，是跟上来的威尔。 她想，宋家不会让她等得太久。而她那个爸爸，也未必会因为她有什么挣扎或是不甘。 就像她想的那样，不过两天，宋浩华就打电话给她。 地点就定在中环的亨利律师行。这家律师行，从六十年代就一直是宋氏的法律顾问。从第一代的亨利?金到现在的金亦奇，都是宋家的座上客。 却不过威尔的好意，宋小叶还是让威尔跟着她了。可是，进会议室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是这样，小叶，因为你还有几个月才成年，所以宋先生，也就你父亲宋振峰先生会给你一些现金，确保你能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下成年。” 还不到三十的金亦奇，年纪轻轻就已经成了律师行的掌舵人。宋小叶记得后来宣读九姑奶奶遗嘱的人也是他。 “还有这间位于铜锣湾的高级公寓，面积一千五百尺，大概价值一千八百万港币，是供你居住的，只要你一会儿在这儿签个名字，就可以办理落户手续了。” 宋小叶有些意外，转过头去看了眼宋振峰。 因为她这一眼，宋振峰脸色就沉下去了，“我不想你个死丫头冻死饿死在外头，让人说我没人性啊！亦奇，还有什么，反正我都签好字了，你快点让这死丫头签字，越早办完越好，我是连多看她一眼都不想……” 这，才像她那个爸爸会有的态度嘛！ 宋小叶眨了下眼，转过脸去，却不知为什么，仍然觉得鼻酸。明明，这是她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心里仍然不是滋味？ 看了宋小叶一眼，金亦奇抿了抿嘴角，特意指了文件上的一条，“最重要的，是这一点，宋小姐以后不能以宋姓参加任何娱乐、文艺活动，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做演员或是歌手甚至戏剧，总之，不管是什么，都不能用宋姓。也不能用宋氏名义进行任何宣传――如果违反这一条，您将赔付宋氏一亿港币的违约金。” “一亿？”宋小叶真的是笑了，连那一点鼻酸都被笑没了，“也太看得起我了！” “你签不签？”不耐烦地哼了声，宋振峰嘀咕：“没那个能耐，还总爱逞能！现在没人照顾你，看你……” “爸，好像这大半年来，我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在宋振峰要翻脸之前，宋小叶放软了声音：“爸，趁着我还没签字，还是你的女儿，您就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谁吧！” 一提到这个问题，宋振峰的脸就又绿了，别过脸，他根本就不看宋小叶。 “爸，算我求您了！您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 ------------ 第一百零三章 彼时 猛地站起身，宋振峰冷哼道：“你到底签不签字？要是不签，我就先走了！反正，我是签完了。” “爸――”抓住宋振峰的手臂，宋小叶一半哀求一半愤怒，“爸，我也有权利知道我的亲生妈妈到底是谁的！” “你有权利？你有个屁权利！”宋振峰甩开她的手，吼起来：“要是没有老子，你连个受精卵都做不成，还敢和老子谈什么权利？！” 吼完后，宋振峰转过头，看到金亦奇已经低下头，装着看文件，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样，更觉得心里火气一直往外冒。 自从这个死丫头总是给他惹事之后，他真是事事不顺。还好，总算是要、要摆脱她了…… 手哆嗦了下，宋振峰一咬牙，恨声道：“你想知道生你的那个女人嘛！好，我告诉你啊！那个女人，她和你一样，一样爱慕虚荣，要名要利还要爱，不管怎么样都不知足，得到再多，也还是总想要得到全世界……” 定定地看着宋振峰，宋小叶苦笑了下，慢慢转过头去，“不是不知足，而是从你身上，没有得到想要的！” 合了下眼，她低声呢喃：“没关系啊！在你身上得不到的，我已经在别人身上得到了……” 抓起笔，宋小叶毫不犹豫地在文件上签下了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她抓住握着笔的手，呆了好一会儿，才放下那只笔。 抬眼看了她一眼，金亦奇收起文件，仔细检查过签名后，才道：“好了，两位，文件已经签好了，从现在这一刻起，你们的父女关系就正式解除――宋叔叔……” “知道了！不用再说了……”摆了摆手，宋振峰似乎有些累了，又似乎比平时更显烦躁，“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再联系……” 转过身，他没有看过一眼宋小叶，就那样笔直地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直到听到门响，宋小叶才回过头去，隔着透明的玻璃墙，看着那个似乎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的身影，宋小叶突然抬手捂住了嘴。 “小叶，”金亦奇看着宋小叶，有些尴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 公事办完，他就仍是那个和宋家是世交的大哥哥了。这样看着一个他少年时就认识的女孩子强忍着眼泪的样子，金亦奇也觉得不自在。 “是啊，”吸了下鼻子，宋小叶抹了抹已经湿了的眼角，“我只是――想到再见面，就不可能再叫一声爸了，心里有些不习惯――其实，从前也没什么区别的……” 她越是这样说，金亦奇就越觉得这个少女有些可怜，“要不，我带你去那间公寓看看吧！” “不用了！”直接拒绝，宋小叶淡淡道：“我没打算住进那间公寓――或许，以后会去看看――谢谢你了，金大哥。有时间请你喝茶啊！” “好，”金亦奇笑笑，忽然又敛去笑容，“有件事，虽然现在说好像有些……但我得提醒你，或许，你应该去改名字。” 宋小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金亦奇已经接着说道：“如果你以后真的要从事演艺工作，那‘宋小叶’这三个字就绝不能出现在那些合同上，要不然你就是违约了。” “是吗？”宋小叶苦笑起来，“这样，金大哥能不能帮帮我，该怎么办理……” 明明最痛的已经经历过了，可是为什么要舍弃一个名字，却还是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缩紧？ 等宋小叶从会议室出来时，威尔早就等得着急了，“怎么样？我、我刚才看到伯父先走了……” “已经办好了！”宋小叶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或许，你该改口叫宋先生了。” 虽然宋小叶还能玩笑，可是威尔看着她，眼里却全是担心。 “我真的没事――嗯，或许，有一些心酸，有点不舒服，但会习惯的。” 宋小叶笑笑，歪着脑袋看他，“因为这次不同以往，虽然表面上看仍然是我被舍弃。可我知道，其实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结果。” 顿了一下，她忽然看着威尔笑道：“你知道嘛！其实这么久以来，我才发现一个道理：当一个人说我想怎么怎么做，但是因为什么什么原因不能那样做的时候，其实，都是在说谎。不是因为什么而不能那么做，而是她的心不想那么做，或是不愿那么做。一个人，真的想做，没有什么人什么事什么原因能挡得住她……” “威尔，我不会让任何东西挡着我……” 宋小叶的声音很低，可是威尔却还是听到了。看着宋小叶，他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涨满胸腔，叫他很不舒服。 这个比他还小的女孩，已经选定了目标，他呢？他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难道，他就要被这个女孩这么比下去了？！ 因为威尔的沉默，两人走出大厦时都没有说话。 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宋小叶忽然低笑出声：“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威尔扭头，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姐，”一个穿白色司机制服的男人走过来。 宋小叶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是谁，“是九――不，是宋小姐想见我？”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宋小叶，司机点头，“是，宋小姐想见您，只见您一个人。” “啊，”被司机一看，威尔忙开口：“那我就先走了，回头打电话给我好了。” 宋小叶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那个司机转身走了。 看着宋小叶的背影，威尔叹了一声，呆了好一会儿，忽然拿出电话，“喂，爸。我想和你好好谈一下――先不要急着挂电话，我是真的有诚意要谈一下的――你知道，我上个月就已经成年了！” 跟在司机身后，来到停在停车场的加长宾利前，宋小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敲了下车窗，在车窗摇下来时，才俯下身，对着探出头的宋淑华笑了笑。 “宋小姐……” 挑起眉，宋淑华看着宋小叶，有些恍惚，“已经签了字吗？算了，上车吧！就算你不想叫我一声九姑奶奶，也叫我宋奶奶好了――我这个年纪，还是当得起的。” 想了下，宋小叶顺从地上了车，叫了声宋奶奶。 定定地看着她，宋淑华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了一声：“小叶，” “宋奶奶，你还是叫我叶晓吧！我刚刚改了名字――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宋小叶笑笑，“可是一个新名字，大概对我来说不是件坏事。” “换名字？再换，骨子里也还是流的宋家的血……” 淡淡说着，宋淑华已经不像两天前那么情绪激动了。 “我不像三哥一样那么古板，你不用在我外面故意做那副样子……”声音顿，宋淑华又笑起来：“真的，我很久没有听到人那样和三哥说话了！除了当年的文秀……” 还是第一次听到宋淑华说出宁文秀的名字，宋小叶忍不住盯着她看了两眼。 却发觉宋淑华仿佛已经沉溺在回忆中，根本就没有觉察她的注视。 “我从小就很听话，大人们都说我乖巧懂事，可是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胆小，不敢违背大人的话。所以，他们让我嫁人，我就嫁――虽然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人。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哪里懂得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呢？只知道家里给订了亲，等着嫁人生孩子就是了……” 苦笑了下，宋淑华幽幽地叹息：“可是命运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都已经准备向它投降了，它却偏偏又要节外生枝。那一年，是国共交战最凶的一年，我的未婚夫战死在北方。还没结婚，我就成了半个寡妇。也就是在那一年，我认识了文秀……” “她比大几岁，那时候已经是上海出了名的角儿！人的缘份真的是很奇怪，明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你一眼看到她，就觉得似曾相似――我从来都没有像那样子过……” 抬手抹了下眼角，宋淑华没有再说那段往事，而是跳到后来，“为了能带着文秀一起到香港，我听三哥的主意和她说让她嫁给我三哥作妾。我以为那样是对文秀好，以后我们住在同一屋檐下，我也可以每天都看到她，听她唱戏，照顾她――可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生气，不仅打了我，甚至还说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我、我这颗心……” 揪着胸口，宋淑华似乎有些喘息不上来，“就那么再也没见过了……小叶，你知道的，我们宋家刚到香港时，也过得不好。人在异地，身家被人骗了大半，只能蜗居在出租房里，靠变卖我们这些女人的首饰过活。等到你爷爷在买办行找到工作，日子才好过了点……” 擦了下眼角，宋淑华看看宋小叶，低声道：“你亲生奶奶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你爷爷的――全亏了她爸爸赏识你爷爷给了他机会……” “我奶奶？！”忍不住插嘴，宋小叶看着宋淑华，心里只觉得怪怪的。 她的亲生奶奶在那个时候帮助爷爷建起事业的吗？如果是那样，不是等于是爷爷的半个恩人？ 可是，恩人又怎么样？洋买办的女儿，那时候也算是位千金大小姐吧？年轻漂亮，家世也好，可到底还是做了妾…… 不知道宋小叶心里在想什么，宋淑华仍然道：“你爷爷事业有起色后，我就托人去找文秀，可是那个时候太乱了，消息都不好通――如果我早知道，就是拼着被她骂、被她打，我也要拖着她来香港啊……” ------------ 第二卷 风华 ------------ 第一百零四章 去与留 有些怜悯地看着宋淑华，宋小叶迟疑着，却还是低声道：“或许，师祖当时，很希望你能和她一起留在内地呢！” 看着一脸茫然表情的宋淑华，宋小叶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从骨子里，这位九姑奶奶也有大多数富家千金都有的“公主病”吧？不管想什么，都是首先先从自己的角度来考虑。 “宋奶奶，你不要再想了――其实，师祖早就已经不再记恨你了。就是当初说不想再见你，也不过是一时气话――我听师傅说，师祖在临走时，一直抱着那张照片不放，还念着你的名字……” “文秀她……”哽咽着，宋淑华揪着胸口，号啕大哭。 宋小叶在旁看着，没有劝慰半句。有时候，发泄出来比一时憋在心里好得多。 被前面的司机连盯了几眼，宋小叶扬起眉，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了几张面巾纸递过去。 其实宋淑华这个时候也不需要人安慰，这么多年了，她心里一直是压着一块石头似的，现在哭出来反倒好多了。 “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喜欢和文秀在一起，只是觉得一刻不见她，都想得慌――那时候，真的太傻了……” 听着宋淑华的低声呢喃，宋小叶脑子里冒出个词，但是看看身边已经满头白发的老太太，她还是把那个词硬压了回去。 “你真的要学越剧？”擦着眼角的泪，宋淑华转头看着宋小叶，“我听说，你在美国拍了什么电影还是什么的……小叶，你要知道，你就是真的成了明星，也未必会有做宋家小姐一半风光――你自己看杂志就知道了！” 从手边翻出一份今天新出的娱乐周刊丢给宋小叶，宋淑华笑道：“有多少明星熬了那么多年，还不是就想嫁进豪门当少奶奶？！” 垂下眼帘，宋小叶一眼就看到封面上的自己。虽然不是封面最大的那张明星图片，可是却也是好几张封面图片中的一张。 照片上的她，神采飞扬，美丽不可方物。 而配图上写的是：宋氏豪宴惊现美女名媛――宋家另一位千金？！ 这是她第一次登上娱乐周刊的封面，却是这样的情形之下。 看着那张图片，宋小叶忽然就笑了。 前世里，她每次上周刊，都只是在里页呢！ 什么“老公偷腥，名门贵妇一愁莫展”之类的题目，相比之下，这个倒真是有进步。 看着宋小叶的笑，宋淑华平声问：“比起那些明星，你已经很有优势了――昨天，付太太请我饮茶，还问过你的事……” 胸口“砰”的一跳，宋小叶盯着宋淑华的脸，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吗？付奶奶问过我？！也不奇怪啊，之前我也是圣保罗的学生……” 宋淑华闻声而笑，“你这丫头，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和我装蒜？算了，我也不想听你和我绕圈子，你就说自己有没有这个意思，要是有的话，我就帮你向三哥求求情，毕竟付家也是一户好人家……” 是好人家？还是一门能带来利益的好亲事？！ 没想到她绕了一大圈，事情居然又回到原地了！ 看着宋淑华，宋小叶也不再笑，“宋奶奶，您的好心收一收吧！我不知道你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热心了――是因为我帮你了却了一件心事？更或者，是突然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了？！” 看到宋淑华勃然色变，宋小叶却仍不慌不忙地笑道：“是啊，付家是一门好亲事，可惜我没什么兴趣。要是您想借机把宋、付两家拉在一起，不如考虑考虑表姐――啊，忘了，那样的话，只算是付、马联姻呢！那就小姑姑或是雅芝啊！反正她们也认识付学长……” 不在乎宋淑华用什么眼神看她，宋小叶扬手招呼司机：“停车！我现在就下车……” “小姐，这里不好停车的……” “不好停车，你就找个好停车的地方，反正我现在就要下车。” 看着已经把手放在门把手上的宋小叶，宋淑华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小王，找个地方停车，让她下车――宋小叶，你做人太犀利了，以后会吃亏的！” “做人犀利吃亏？我看做人软弱才会吃亏！”宋小叶冷笑了声，看着宋淑华，沉声道：“宋奶奶，您自己多保重吧！我的事就不用您老人家操心了――还有，我已经不再是宋家的人，我以后真的不能给宋家带来任何的利益……” 宋淑华幽幽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车却已经停了下来。 宋小叶拉开车门，直接下车，连头都没有回，也就更没有看到宋淑华略带忧郁的眼神。 “这个孩子啊……”低声叹息着，宋淑华收回目光，慢慢挥了挥手，“走吧！既然她不想，那就――再说吧！” 回头看了眼宋淑华，司机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子。 豪华的林肯车从身边慢慢驶过，宋小叶连眼角都没瞥一眼，直到车子去远了，才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惨了，离酒店还有好远的……” 拖着脚步，宋小叶忍不住q她的“神仙教母”。 电话一接通，却听到威尔有些着急的声音：“喂，小叶，我现在不方便……” “你在哪儿啊？好吵啊！没刮风啊！”怎么像是台风天似的？ “嗯，我在天台――小叶，我现在要回美国――我，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这样下去……” “喂，你说什么啊？喂……”听不太清威尔在讲什么。 挂断电话，宋小叶茫然地抬头。 天台？哪个天台风那么大？ 咦，要回美国――难道是…… 仰着头，看着突然从头顶飞过的那架直升飞机，宋小叶不由得轻“耶”了声。 难道，这架飞机上，就是威尔？！ “哗，到底是小开……” 她低声呢喃了声，忍不住又抱怨：“就那么着急，不能等我几天？” 改名字的事，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办好的，金亦奇说过，至少还要等上两、三天，宋小叶得过后才能回美国。 其实，宋小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试试那片适合她的土地能不能让她这颗种子开出灿烂的花朵。 可是，在那之前，却仍有很多事需要处理。 朱丽亚学院那头，得办一下休学。至少，两年内她可能不会再去上学。 理查德那里，虽然她这个小龙套也带不给她多大的收益，但总也要有个交代。 还有米娅和丽丽姐，她真是想她们啊！嗯，当然，还有麦师傅他们…… 哦，不知道珍娜他们的电影现在怎么样了！要是狮门肯买，或许会小赚一笔吧？ “还有我的分红呢！” 低声嘀咕着，见正检查行李的海关抬头看她，宋小叶忙笑了下，“嗯，这个护照是新换的――叶晓！我本人……” 嗯，似乎叫起来还算顺耳。 一片叶子，一片清晨里的叶子――比一片渺小的叶子要好听些…… 出了关，呼吸着不怎么清新的空气，宋小叶都觉得胸口满是欢欣。 终于又回到纽约了，虽然很快她就又会离开这座城市。 看看时间，宋小叶没有回米娅的公寓，直接就叫了车去“夜”。下了车，先在附近的快餐店买了快餐，才去店里。 虽然已经开始营业，可是现在人还不算多，宋小叶探进脑袋，只不过小猫两三只，台上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在唱歌，不知唱的谁的歌，声音靡靡，却没有什么精神似的。 “还是米娅唱得好……” 看到丽丽姐的背影，宋小叶捂着嘴，冲看过来的保安里奥“嘘”了声。 蹑手蹑脚地走到丽丽姐身后，宋小叶想要给丽丽姐一个惊喜，却不想丽丽姐的一句话，倒给了她一个惊喜。 “不知道米娅现在怎么样？要是杰克对她不好呢？威廉，你说我放米娅走是不是个错误？！” 回过头，丽丽看清身后的人，不禁吃了一惊。 “小叶，怎么是你？” “是、是我啊！”愣愣地回了句，宋小叶不忘提起手里的袋子，“美式中餐，你们喜欢的……” 放下袋子，宋小叶眨巴着眼，忍不住问：“丽丽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米娅去哪了？什么叫那个什么杰克对她好不好啊？” “你能不能一句一句问啊？刚回来，就这么多问题！” 白了她一眼，丽丽拿起一个纸盒，用筷子小心地夹起一块宫保鸡丁，等安全送进嘴里，才又说话：“米娅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我了，说你回来了直接先回公寓，她有时间就会去看你。” “看我？那不是米娅的……她搬走了？”米娅心里很不是滋味。 丽丽点头，“上个月，有一家新开的夜总会想挖米娅过去。本来米娅是不想去的，但是我认识那家老板杰克，知道他在城里有些小势力，而且在百老汇有人脉――所以，我劝米娅去那里做了。” “你劝的？”宋小叶有些惊讶：“为什么？米娅走了，夜怎么办？” “怎么办？还是那么办呗！”丽丽笑笑，“小叶，你和米娅都还年轻，总是有大把的机会等着你们。可是，你们要是自己不抓住机会，那它就绝不会再重来第二次！” 撩了撩头发，“夜是我的心血，我会一辈子守着它，可是米娅没必要！我只是希望等她登上百老汇的舞台，成为最耀眼的明星时，会说‘她来自夜’……” ------------ 第一百零五章 再见，米娅 看着丽丽，宋小叶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夜，在纽约这个不夜城来说，真的只是一间很小的夜总会，42街比这间好的夜总会太多。 可是丽丽姐一直就这样守着这间夜总会，从来没有想过结业。就算是之前有人来收购，她也始终不曾松口。 要想维持，好的表演者不可或缺，可是现在丽丽姐居然为了米娅的前途，主动劝米娅去了别的夜总会。 这样的事…… 忍不住抱住了丽丽姐，宋小叶的声音里透了几分鼻音：“丽丽姐，你真是个好人……” “什么好不好人的？快放手！真是的――太难看了！宋小叶……” 推开宋小叶，丽丽白了她一眼，“想见米娅是吧？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老老实实地拿了钥匙回家！嗯，这是地址，快走吧！别在这儿烦我……” 虽然是在轰人，可是丽丽的嘴角却始终都带着笑。 又抱了下丽丽，宋小叶转身，想了想，又回身道：“丽丽姐，我想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土地了！” “是吗？”要拿起杯子的手一顿，丽丽没有回头，反倒彻底转过身去了，“好啊！你们这些年轻人，都要飞上天了！是好事……” 看着丽丽的背影，宋小叶眨了眨眼，想眨去睫毛上那一点湿意。 她有点想哭，想抱着丽丽姐说再见，可是那样的话，丽丽姐又会骂人了吧？ “丽丽姐，等我回来时，一定带最好的红酒给你――嗯，如果想我，可以多看看中文报纸啊！那上面，一定有我的消息。” “嗯……”含糊不清地应着声，丽丽反手挥了挥，“快走吧！别磨我……” 深吸了口气，宋小叶拖着行李箱转身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叫她。 回过头，看着追上来的英俊帅气的男人，宋小叶眨了下眼，招呼：“唉，该不是想和我一起去看米娅吧！” 米娅的男朋友，乐队的帅哥里奇，嗯，看来两人要受相思之苦了…… 听了宋小叶的打趣，里奇没有笑，只是把一只盒子递给宋小叶，“这个，麻烦你帮我交给米娅，嗯，告诉她，我就不去见她了。” “哦，”宋小叶答应下，看看男人的表情，却忽然觉得手里的盒子有些烫手。 难道，两个人已经分手了？怎么会呢？之前那么甜蜜、恩爱？ 摇了摇头，宋小叶还是决定不再去想这事儿。 出了巷子，直接叫了出租车，直达丽丽给她的地址。 真的――好多人啊！ 仰头看着大幅的霓虹灯，那上面是大大的“迷”。就在街面上，看起来很气派。 入口处，有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作守门人，每个进去的客人，都要接受检票…… 真的，看起来很高级！嗯，和夜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样子。 拖着行李箱，宋小叶虽然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地方有点格格不入，却还是上前排队。 等轮到她，那个守门人看着她直皱眉，“小妞，虽然我们这里女士免票，但，只限成年人哦！” “嗯，我已经成年了，要不要看看我的护照？！”宋小叶扬起下巴，“我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美国人总是看不准东方人的年龄呢！” 偏着头，男人盯着她，忽然伸出手，“把你的护照给我看看！” 咦？真的要看啊！ “我，我找米娅！你知道的，唱歌的那个米娅……” 直接拿眼瞪她，男人手一指，“要找米娅，从后巷那里进，还有，下次别来给我找麻烦！” 悄悄吐了下舌头，宋小叶拖着行李箱溜到后面，轻易地找到了守门人说的那道门。 和前面的气派相比，后面的门就寒酸了些。开了门，就是一道狭窄的通道。 这应该是员工通道了，走不多久，就是员工休息室，左边的没什么动静，右边的就尽是女人的嘻笑声。 推开门，宋小叶只觉得走进了女儿国。一屋子的女人，空气里都是香水、化妆品的味道，还有大半都在换衣服，有的连文胸都没有穿好…… 咧了咧嘴，宋小叶轻咳一声：“哈罗，” 趁着说笑声稍顿，她赶忙问：“我想找米娅，请问她今晚来了没有？” “米娅？！”有一个正提着吊带，几乎半裸的女人转过头来看她。 “你找米娅？是她什么人啊？不会也想来这里工作吧？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想来……” 扬起眉，宋小叶心道：不怎么友好啊！看来米娅在这儿也有敌人。 “别理她，”一个穿着大红蓬蓬裙的女人走过来，“米娅现在应该在和老板吃饭，你出去，在二楼应该能找到。” 和老板吃饭？ 忽然间，宋小叶隐约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讨厌米娅了。 转身出了休息室，宋小叶绕到前面大厅。 没有太留意夜总会奢华的装饰，她一心只惦记着米娅的事儿，直接就上了二楼。 灯光虽然不太亮，可是她还是轻易在二楼一个临窗的位置，轻易地找到了米娅。 果真，是在和人吃饭。 那个男人应该是老板吧？看起来也有四十多了，虽然保养得很好，在灯下看不出太老，但还是能看出应该到那把年纪了。 而米娅，不过才两个多月没见，她整个人都好像成熟了许多。 不知是戴了假发套还是染了色，一头红发居然已经成了金发。 脸微微俯近，她正和那个男人说着什么，一脸灿烂的笑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没有急着过去，宋小叶站在远处，等到那男人站起身，先走了，才走过去。 “嗨，米娅……”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没有之前见到丽丽姐时那么兴奋了。 原本正低着头，用手指在桌面上画圈的米娅抬起头来，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小叶，”跳起来，她一把抱住了宋小叶，抱得那么紧。 因为她的拥抱，宋小叶的心又热了起来。 紧紧地回抱着米娅，她低声呢喃：“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啊！你这家伙，一走就是这么久，才那么几个电话，有好多事我都没办法和你说。” 低声抱怨着，米娅摇着宋小叶，“你啊，知不知道……” “啊，我差点忘了。”推开米娅，宋小叶拿出那只盒子，递给米娅，“呐，这个是里奇让我交给你的。” “里奇？”米娅目光一闪，接过盒子，打开，看着里头那把小巧的钥匙，有些发呆。 “这个是……” “公寓的钥匙――嗯，这回你可以睡得安心了！”随手把钥匙收起来，米娅只发了不到半分钟的呆，就回过神来。 “小叶，我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录唱片了！还有，我下个星期会参加百老汇的试角――天啊！我真不敢相信，我终于可以去试角了……” 听着米娅滔滔不绝的说着最近的喜事，看着她那张满是喜气的面容，宋小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不舒服。 但，只是一瞬间，她就自嘲地笑了。 你自己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怎么还能要求米娅仍和从前一样呢？！ 不管，她们都在经历什么，又会走过什么样的路，都是一样，在向着梦想前进…… “米娅，我真为你高兴！”握着米娅的手，宋小叶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开心。 感觉到宋小叶的真心，米娅笑得越发灿烂。 “杰克！来啊，我为你介绍下……”招手唤着看到陌生人而顿住脚步的男人，米娅有些小兴奋。 “杰克，我的贵人，老师，还有我男朋友！” 可怜的！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爱的小妹妹――宋……”搂着宋小叶的肩膀，米娅侧过脸，亲昵地在她的面颊上吻了下。 “我会一辈子都爱她……” 宋小叶偏过头，看着米娅闪动水光的眼眸，突然间醒悟。 她刚才的走神，还有那些质疑，米娅不是没有感觉到啊！ 当着杰克的面不好说什么，宋小叶只是紧紧地抓住米娅的手，“今天晚上陪我回公寓啊！” 她很想，在临走前再和米娅一起喝酒，聊天。 米娅看着宋小叶，笑了，正要点头，杰克已经插嘴：“不好意思啊，米娅，今天晚上我们还要参加一个酒会的！” 米娅一愣，看向宋小叶，眼里满是恳求之色。 “没关系啊！我还会在纽约呆几天……” “呆几天？”米娅抓着她，“你要走吗？小叶，你是不是――” 觉得我变了，觉得我变成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觉得我不是好人了？！ 虽然米娅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宋小叶却清清楚楚地在她眼底看到了她心底的呐喊。 轻轻拍了拍米娅的手，她淡淡道：“还记得丽丽姐说过的话吗？她说，每一颗种子都要在适合的土壤里才会开出最美的花。米娅，我找到了那片土壤――我相信，你也已经找到了！” 虽然在那个追梦的过程中，可能会抛弃很多，会经历很多痛，很多苦，很多心酸，可是当攀上高峰，享受阳光照射上身上的那抹温暖时，一切都会过去…… 最终，没有停下来看米娅的表演，宋小叶拖着行李箱，慢慢穿行在满是眩目霓虹的42街。 抬起头，望着天上那轮满月，无声地笑了起来。 再见，米娅！ 等我们再见面时，希望都已经是美丽的花朵…… ------------ 第一百零六章 宣传攻势 “啊啊啊，又被我骂走了一个――真是，宋，你也太给我长脸了！简直是在帮我树光荣榜啊！”泰勒盯着宋小叶，似笑非笑的，仍然是一样的毒舌。 “嗨，泰勒！”宋小叶舔了舔嘴唇，把文件又往前推了推，“我不是退学，而是休学。” 被泰勒这么盯着，宋小叶有些不自在，却仍然道：“泰勒，你知道，我的经济并不是太好――”好吧！其实她现在完全能交得起学费，不用再去打工都可以，但是…… “我决定办理休学，回中国试一下――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是我很希望能去尝试一下――看看自己能不能开出灿烂的花……” 泰勒盯着宋小叶，好了好一会儿，突然爆笑出声：“就凭你这样的半桶水演技？！宋，你以为我是神仙导师吗？教了你半年就能让你成为影后？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真是――骂得太痛快了！ 合了下眼，宋小叶低声道：“我知道，我的演技还不够好。但是，泰勒，演技这种东西，不是光靠学习就能精湛的――不是吗？就和其他技能一样，只能磨砺才能进步――我，只是想有更多的机会去磨砺自己！” 看泰勒只是笑，却不说话，宋小叶俯下身，压着桌子，逼视着泰勒。 “泰勒，我是认真的！与其这样靠一些龙套来磨练演技，我宁愿先休学去寻找更好的机会――我不会像理查德或是――让自己屈居困境一辈子！” 泰勒扬起眉，扭头看着宋小叶，“你的或是指谁？不会是想说我吧？” 看宋小叶抿着嘴角不说话，他就冷笑起来：“宋，你的莽撞和尖刻，让你看起来不像是个中国人！真的，但――我佩服你的勇气！如果你想去尝试另一条路，那就去好了！” 大笔一挥，泰勒在休学手续的老师意见上签上自己的大名。耸了耸肩，笑道：“我也希望你再回到这所学院时，已经是颗耀眼的明星！” “谢谢你，泰勒。”宋小叶感激地收起文件，上前想要拥抱泰勒，却被他皱着眉推开。 宋小叶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目光却被桌上的报纸吸引。 “咦，这是什么？” 被随意丢在桌上的报纸翻过来的面正好是一张照片。而照片上的人，是宋小叶所熟悉的。只是，这个照片好像有些问题吧！？ 看着照片上头大大的英文字通辑要犯”四个字，宋小叶有些发蒙。 抓过报纸，她急着问：“泰勒，你有给理查德打过电话吗？玛莉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人通辑她？我的天，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泰勒“嗤”地一声笑出来，似乎在笑宋小叶的迟钝，“你该看得更仔细些……” 更仔细？ 宋小叶咽了下口水，看清全版，眉毛不禁掀了起来。 为什么通辑照片会放在娱乐版？等等，这张照片配的是什么文字？ “杀人？还是杀了同居的男朋友，不知所踪……”这个听着有些耳熟啊！ “宣传广告而已，大惊小怪的！” 真的，只是宣传广告耶！ 松了口气，宋小叶忍不住嘀咕：“这个真是新鲜！” “有什么新鲜的？不过是仿效《女巫布莱尔》罢了！不过现在观众学聪明了，不会再相信这是什么真实记录，所以他们又耍了点新花招……” 从宋小叶手里一把抢过报纸，泰勒像撵小狗儿似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做的。” 没了心情说话，宋小叶撇了撇嘴角，出了办公室。 之前已经见过几个要好的同学，包括她那个总是想和她斗的师侄。 原本还以为这个师侄会因为离别而多少有些伤感的情绪，却没想到那家伙看到她，只抱怨没赶上昨天的武头大会。 昨天去探麦师傅，她是满含深情，却生生被麦师傅那根竹尺打得热泪盈眶了。 什么啊！人家是去道别的，又不是比拼的，为什么不只让大师兄欺负她，还要自己上场把她摔得腰酸背痛呢？ 一声叹息，宋小叶反手敲了敲后背，心想在离开之前可再也不去麦氏武馆。两月不见，师傅的脾气可是见长了，她要再送上门挨摔，才是傻呢！ 晃晃悠悠地出了学院，宋小叶站在路边等绿灯，眼角一转，就看到了一边告示牌上的照片。 “玛莉啊！” 不只是告示牌上，连地铁都有，还有街边的路灯柱…… 呀！看来，宣传攻势真的很给力啊！照片哪儿都有，玛莉现在还敢出门吗？ 见着理查德，宋小叶就笑着问：“玛莉呢？还在上班？哈，不怕警察找上门？” “没，我在这儿……” 听到声音，宋小叶回头，看到从里屋探出头的玛莉，立刻就笑了：“哈！你真是胆大，居然敢在凶杀现场附近……” 呀！这是…… 看着裹着毯子，里面只穿了件吊带的玛莉，宋小叶眨了眨眼睛，目光一转，理查德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玛莉则很随便地招呼：“理查德，帮我倒杯咖啡……” 嗷嗷―― 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真的发生了不寻常的事情呢！ 憋着笑，宋小叶看着理查德转去冲咖啡，一副好男人的样子，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知道笑！”白了她一眼，玛莉扯了扯毯子，坐过来。 “你现在可能还不明白，男人有时候很好摆布的……” 话才说完，玛莉就怨自己说得太直白了，“算了，你们这些东方姑娘……” “东方姑娘又碍着你了？”笑嗔了句，宋小叶凑近，“说说，狮门多少钱买的《鬼影》？我都没看到珍娜和德里克，真的――看到宣传照，真的吓了我一跳呢！” “我比你还惊悚！”玛莉哼了声，可眼角眉梢却都是喜色，“我从来都没想到，自己也有全城知名的时候――不，是全国知名……” 掀了掀眉毛，玛莉兴奋地挥着手，一直说个不停：“当我听到珍娜说狮门肯花两百万买下拷贝的时候，我的心都在扑通扑通地跳……天啊！两百万啊！你也知道的，这个电影拍下来，都不知道超没超过两万，翻了一番呢！” 推了下宋小叶，她笑：“你知道珍娜怎么回答狮门的？她居然说――不卖耶！不要两百万！而要分红――分红耶！都不知道能卖出多少票房，他们居然也敢要求分红――你说，要是根本连两百万都卖不出来，可怎么办？” 叹了一声，玛莉的脸上却没什么阴郁之色，“更奇怪的是，他们居然还能和狮门签了合同，说宣传要用一百万，还要他们来负责宣传――我的天！狮门居然就这么答应了！20%%u7684分红，还有票房过五千万就拍续集――你能想得到吗？！” “五千万的票房耶！一部两万拍的电影……” 宋小叶眨着眼，也和玛莉一样叹息了声。 总觉得好像有些似曾相似的感觉呢？这样的宣传手法，还有这部将在万圣节上映的电影…… 之前没想那么多，但现在想，好像和前世曾经有过的一部电影有那么点像吧？ 只是，她也没看过，还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完全一样――不管怎么样，都希望他们的电影也能像记忆里一闪而逝的那部电影大卖吧！ “至少，我们也能分点吧！”虽然相对而言，他的投资实在是太小的。嗯，20%%u76841%%uff1f！再怎么着，也应该能得个几千块吧？ 不过，那些分红是次要的了！光看投资比她多的玛莉就知道了。 能真正的以女主演的身份登上大屏幕，可比任何分红都更让人兴奋。 “宋，珍娜他们之前就说了，等你回来一定要邀请你参加万圣节的首映式。虽然没什么明星出席，但我们――嗯，我们可能就是未来的明星！” 万圣节啊！ 还要一个月多呢！ 宋小叶摇了摇头，还是决定不留在美国等着参加万圣节的首映式了。 休学两年，她的时间很有限的，绝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和玛、理查德一起吃了晚饭，宋小叶才一个人回公寓去。 钥匙插进钥匙孔，她就觉得不对劲。皱眉，她提起皮包，猛地拉开门…… “啊，回来了？” 正蹲在地上，往矮茶几上摆蜡烛的米娅回过头，冲着她一笑。 “米娅……”有些发呆，看着只穿了一件t恤的米娅，宋小叶忍不住眨了眨眼。 虽然仍然是金发，可是现在的米娅看起来又像从前的那个米娅了！ “还快进来！”随手抿了下蛋糕边，米娅吮着手指，冲宋小叶招手。 “快点！我可是请了假，今天晚上专门陪你的――不许不领情啊！要不然，喝多了我可不扶你上床……” 闻言大笑，宋小叶迈进门，接过米娅递过来的啤酒，笑着和她碰杯。 月光静静地自露台投入斗室，原本冷清的小小公寓，因为米娅的回归而又充满了生机。 一切，就好像之前一样，可是，又好像有了很多的不同…… 无论是宋小叶，还是米娅，都步上了新的征程――前途未卜。 躺在地板上，看着投落一地的月光，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宋小叶的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不论将来如何，这样狂饮烂醉如泥的日子都不会再有了。可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好时光呢！ ------------ 第一百零七章 想象很美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忘了是从哪里听来的句子了。 现在宋小叶就觉得想象总是很美好，而现实就不那么美好了。 回到上海已经快一个月了，她仍然没有找到那个仿佛原本就该等在这里的机会。 除了每周必去杭州学越剧外，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在忙什么。 给时尚杂志拍内页服装照片，在商场里走秀，各种平面照片，好像，她真的就成了一个模特，虽然没有正式登台走过秀，可是凡是模特会做的事，她都做了，甚至为了几百、一千的，去做礼仪小姐。 模特这个行当，真的不好混，就像之前李小菲说的一样，青春饭不好吃啊！ 别看外表个个美得让男人眼冒红心，可是为了这份美丽，这些年轻的模特付出了多少，谁知道？ 小鸟胃就不说了，天天往脸上涂的那些劣质化妆品，能彻底毁了那份青春。 “没办法，买不起好的化妆品，次的也得用啊！总不能，这么素着一张脸见人吧！？” 和宋小叶一起在商场走秀的模特蔡露露挺了挺胸，又用手调好了文胸，让胸显得更大些。 这才满意地回头来看宋小叶，“你真的和乔轩一起合作拍广告啊！真的？她们说得是不是真的？” 宋小叶没说话，只是笑。 三天前，那辑广告终于在电视上播放了。不过，没有在中央台播。用王大年的说法是：咱这叫地方包围中央，你们明白不？ 央视的广告费用太大，与其在央视播广告，倒真不如在各个地方卫视播了。反正，现在都是有线电视，基本上各个地方都能收到省外的电视节目，虽然说起来，没有在央视播广告的名气响，但说起来其实效果未必就差多少。 宋小叶看过那辑广告，不还给自己打了个90分，但对着满是好奇心的大胸妹，这些就不用说了。 “我就是觉得奇怪，你既然都和乔轩拍广告了，那还跑来走什么秀啊？这种小商场，又俗气给钱又不多――你怎么不求乔轩帮帮你呢？我听说乔轩对女人还是不错的……” 这话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宋小叶扬起眉，无意再听蔡露露说下去。 站起身，她还没找借口，电话就正好及时地响了起来。 借着接电话的机会，宋小叶笑着点了点并没有，假装歉然地走开。 “真是救命的电话……” 笑着说着，宋小叶停在更衣室的门口，正好从这里可以看到商场里的大屏幕。 “啊，是乔轩的广告啊！” 有人低叫着，很多逛商场的顾客都停下脚步，仰头去看大屏幕上的广告。 那是奢华的宴会厅，英俊潇洒的金领男慢慢转过头去，目光落在正从门口走进来的红衣美女身上。 目光相对，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似乎是在奇怪，又似乎是在感慨世界太小，但更多的却是在回忆。 画面转开，那是盛夏的弄堂，骑着自行车飞驶的少年撞上的正呆看花开的少女。 仍是四目相对，可是那时的眼神，却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清澈，如同一汪清泉，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情意…… “我们，总是在不经意间相遇……” 画面再转，红色的丝绸上，是一套高级化妆品，精美的包装。 “爱慕你，如同遭逢初恋……” 整个广告没有对白，只有女人如泣如诉的两句独白，可是，因为那清新的的画面，还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意境，在现在一片注重商品多于注重人与感情的广告里，却显得那么独树一帜，格外吸引人。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个广告还分好几季的，是个爱情故事呢！很浪漫的爱情故事……” 听着走过女生兴奋的声音，宋小叶忍不住抿嘴一笑。 而电话那头，沈小东已经因为她的沉默而有些不耐烦，“小叶，你到底有没有听啊？！我说真的，虽然价钱不高，但总比拍平面广告要强些――真是，我又不是你的经纪人！” “啊，广告？什么广告啊！如果你觉得好，那就接了好了――行行行，我一定尽管找到经纪人。” 哪里那么容易呢？这大半个月里，她有向各个公司投过简历，可是根本没有一家公司想要她，别说华星，就是小公司都没有联系她的。 有些郁闷地摇了摇头，在看到周围有人正看向她，还伸手指点时，宋小叶眨了下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可嘴角却到底还是流露出一抹微笑。 应该是那个广告的功劳吧？也开始有人关注她了。 沈小东帮她接的广告是个小广告，饼干，一家正在发展头一次打广告的食品公司。 因为预算有限，请不了大明星，就选中了她，其实还是看中了她刚和乔轩拍的广告正在热播。 广告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中规中矩的，只求无过，没有任何创新。她只需要拿着片饼干，对着镜头轻轻咬下去，然后笑着说：“最好吃的饼干满满的，都是心意――心意饼干，只为你！” 五万块的酬劳，比起之前拍魅丽广告时少了一半。但比起拍那些硬照，可能只能拿个一、两千，就完全失去了照片版权的拍摄，要强上几十倍了！ 拍完广告，已经是十月底，宋小叶心里记挂着万圣节放映的《鬼影》。虽然不能恰逢其会，却仍为好友们而兴奋不已。 从前的失意人们，经过今晚，不知道会不会改变了命运…… 捏着时间打电话过去。应该是首映式刚刚结束，玛莉的声音兴奋得好像刚磕了药：“我的天！小叶，你一定不相信，居然有记者拍照――啊，天啊！我兴奋得快说不出话了……” 电话很快就转到别人手，珍娜的声音很冷静，但是最后一句话却还是泄露了她的兴奋：“宋，没参加这次的首映式，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德里克和马克的笑声传了过来，“宋，你的分红我还记得哦！相信我，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的――嗯，明天我们就知道结果了！你知道，我真的很期待……” 是啊，他们都在期待，期待着能够早点知道首日票房到底会是多少。 接到美国打过来的长途时，宋小叶正好在某个建材市场的活动现场做礼仪小姐。 感觉到绑在大腿根手机的振动，她顾不得台上那个什么特意来致词的市领导正在讲话，直接把手里的鲜花塞到了蔡露露的手里，就跳下了台去。 电话才一接通，宋小叶还没说话，就听到里面爆出的尖叫：“四百万！四百万！宋，我们排第一啦！” 有些恍惚，宋小叶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啊”了一声，想要再说什么，可是电话对面却似乎已经没人了。 电话没有挂，可是没人和她说话，她只能听到笑声，尖叫声，还有开香槟的声音…… 听着那些笑声，她捏着手机，没有立刻挂断，只是抿着嘴笑。 珍娜和玛莉，已经做到了他们想做的，她和米娅，也会吧！不，不是也会，而是一定会！ 斗志昂扬，宋小叶重新又整理出了一份简历，把在《鬼影》演第一女配的那一行字排在了第一位，还特意加粗加黑了。 这一次，除了寄到各大公司，她还亲自往几家公司打了电话。 只是，04年底的时候，网络可没后来那么发达，刚刚上映的《鬼影》甚至有好多人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一个星期过后，她仍然一无所获。而这个时候，《鬼影》已经凭着2687美元的票房成为了北美票房榜的第二位。并且，还有持续上升的趋势，和排在第一位的由米歇尔?莎拉主演的《咒怨》只差不到一百万的票房。 一部拍摄成本最多两万的小成本制作，再加上才一百万的宣传费用，居然也能登上票房榜，真的好像奇迹一样。 宋小叶搜过美国的网站，虽然不完全是好评，但很显然，玛莉红了！还同男主角马克也成了很多人都知道的明星，她这个当之无愧的第一配角，都有人在讨论： “真的，我一开始真的以为是那个东方女人才是恶鬼！想想她那诡异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我倒觉得她的眼神吓人些，让人觉得冷到骨髓里，再往外冒凉气……” 不能说不得意，可是看完之后，宋小叶总想再照照镜子。 明明这么漂亮――真是，不知道珍娜她怎么剪的片子――有那么吓人吗？！ 可惜现在网上还没有盗版的，要光在她真的很想看――啊，她居然也成盗版大军的一员了！ 但，现在就是想买vcd，也没有出。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看看她到底表演得怎么样了。 在等着vcd出品的时候，宋小叶又接了个小活儿。 仍然是司仪，但这次的活动好歹和文艺界粘点边。 虽然说，这个名叫“国剧大典”的节目是第一届举办，可是因为举办方“东方卫视”下足了功夫，所以邀请了很多明星参与，代言人更是请的乔轩和另一位现在红透半边天的小花旦。 这两位，正是现在年轻一辈偶像中最具号召力的明星，所以这个“大典”还没有正式开始启动仪式，就已经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 听说，这个活动将整整持续一个月，而最终评选结果会在元月一号的晚会上公布。 到时候，群星群聚，星光奕奕，怕是很多台的元旦晚会都要在收视败给这台全明星的晚会了。 而宋小叶，接到的活儿就是在“国剧大典”的启动仪式担任司仪小姐。 ------------ 第一百零八章 机会 虽然因为只是启动仪式，除了乔轩和赵冰之外，再没有其他明星出席，可是两个偶像明星的粉丝却把活动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到场的记者，与其说是采访大典的情况，倒不如说是专门采访两位偶像明星了。 “嗯，是，我有入选最佳男主角！是我幸运――其实，我觉得这个奖，是我们整个剧组的功劳，而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大家看过《****》，就该知道这部戏真的很好看――江湖恩怨，朝堂争锋，儿女情长，可以说只要是一部戏红的因素，我们都有――这种情况下，想不红都难吧！？” 在大众面前，乔轩笑得总是很灿烂，完全看不出半点在人后的别扭模样。难道会让那么多粉丝尖叫，爱到发狂。 也是，这样帅气，真的很吸引人―― 只是，居然好像没看到她，或者说看到也装着不认识的样子。 在舞台的角落看着站在正中央面对记者侃侃而谈的乔轩，宋小叶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这家伙！还真是――不可救药的惹人讨厌。 相比之下，那个总是笑得甜美，邻家女孩般可爱的赵冰就比他可爱多了。 “我觉得最佳女演员，我没什么把握，但最佳人气奖，我倒可以拼一下――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相信我的粉丝们了！” 笑盈盈地上前一步，赵冰很可爱地向台下飞吻，虽然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可是赵冰却只让人觉得可爱，而不是肉麻。 远处近处的粉丝尖叫着，热情得让11月末的上海好似酷夏。 这样萌，怪不得都说赵冰是宅男的新女神呢！ 现在还没有从电影学院毕业的赵冰，凭着一部青春伤痛电影走红。 那部《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电影本身的情节很普通，无非就是临近高考时，几个考生面对家庭变动还有情感上的变化。 早恋、失恋、承诺、背叛…… 青春期的种种狗血剧情。 可是一部艺术价值并不算太高，制作成本也并不高的电影却就这样成就了赵冰的名气。 无论是电影一开始，赵冰灿烂的笑容，还是之后，赵冰因为家庭和个人情感而满是迷茫、困惑、伤痛的眼神，都让所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印象深刻。 以至于后来再制作宣传海报上，上面就只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一部电影，成就了一代新偶像。从去年让赵冰一直火到了现在。 宋小叶恍惚记得，好像很多年以后，当赵冰转型成功，不再是清纯少女而是一代御姐形象后，还有很多人在网上求购那张印着清纯大眼的海报。 现在的青春偶像，多年后，就会成为实力派演员了――她呢？现在的小透明，以后…… 被身边的同伴碰了下，宋小叶醒过神来，忙抱着花束上前。 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在红地毯上，让宋小叶不自觉地比平时走得慢了些，她实在不喜欢穿这么高的高跟鞋，明明她的个子已经不矮了，可是偏偏主办方却仍要求她们这些礼仪小姐一律穿上这么高的鞋子。 捧着鲜花走近，宋小叶很想直接把花献给赵冰，可是身后还有人跟着呢，她只能越过赵冰，走近乔轩。 就在越过话筒时，不知是谁，突然扯动了拖在地上的话筒线。 脚下一绊，宋小叶的身体不自觉地歪了过去，要不是乔轩及时伸手扶了一把，说不定她真的就要跌倒了。 惊魂甫定，宋小叶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没跌倒，可这样的情况也算是出丑了。 “呵呵，”一旁的赵冰忽然笑起来，“大家可以作证，我们乔轩现在有多红，连礼仪小姐都不由自主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这是解围？！怎么听着好像在嘲弄呢？ 宋小叶皱眉，却仍顺势送上鲜花，落落大方地笑道：“乔先生，我是你的粉丝！” 不等乔轩说话，她已经笑着和另几个礼仪小姐退开。 真是――运气不好！ 因为一点失误，被管事拉着痛k了半个小时，还说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就休想再和她合作。 好像她很想做礼仪小姐似的。 翻了翻白眼，宋小叶抬手把礼仪服挂好，正想推开更衣室出去，就听到外头传来说话声。 “三哥，你别让我说准了！那个赵冰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踩我来抬高她自己――真当我是白痴啊！” “乔轩，你也别这么说，可能她也就是随口一说，其实也没什么……” 谢宽还要再劝，赵冰已经走进来了，“怎么？在说我坏话？！乔轩，我有那么可怕吗？为了躲我，都躲到这边的更衣室了――你好歹也是明星，顾及一下形象嘛！” 出不去了！ 宋小叶靠在胶合板的隔断上，等着外头两位明星走开。 只是，乔轩脾气臭她知道，怎么连赵冰说话也这么尖刻呢？还是这些明星，当着人和背着人，都是两个样？！ 懒得理会人明星的恩恩怨怨，听到外面没声音了，宋小叶才推门出去。 一边走一边拉衣角，冷不防有人一声轻咳。 抬起头，看着倚在化妆台前的乔轩，宋小叶吓了一跳。 “干什么？不是走了吗？吓死人了！” 乔轩扬起眉，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呶了下鼻子，“怎么混得这么惨？还做礼仪小姐！” “你当谁都像你是大明星啊！”白了他一眼，宋小叶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随手拿起一旁椅子上挂的背包，“没事，我行走了。” “喂，”叫了一声，乔轩皱眉道：“你――要不然我给你张名片，你看一下对方肯不肯见你吧！” “什么名片？”来了兴趣，宋小叶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蔡露露说过的话。 难道，乔轩要帮她？！ “华星的一个经理――你不用那么看我，我也只是给你一张他的名片，能不能打动他还要看你自己了――最近，公司好像有意思签新人的……” 接过名片，宋小叶连眉毛都飞起来了，直接就那么亲了下名片。 乔轩皱眉，有些嫌弃地哼了声，“要不是听三哥说那回你帮了我的忙，我才不管呢！” “哪回儿？啊，你说你喝……” 看着瞪大了眼的乔轩，宋小叶聪明的把话咽了回去。 乔轩瞥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仍是那副自大的样子。只是，现在在宋小叶眼里，那家伙自大也那么有型有款。 得了名片，宋小叶直接转到了网吧。 开了电脑，她搜了一下，仔细察了华星这位陆经理的资料，准备该怎样去打动这位经纪部的经理。 “咦，又是第一？！” 《鬼影》已经连续第二周是票房冠军了，累积票房超过六千万，如果最后一周仍是大发力的话，那她的口袋里说不定又能多入几万了。 嘴角翘起，宋小叶抬起头，看着对面因为她的目光而慌忙转开的男生，奇怪地皱了下眉。 那家伙，不是在一直偷瞄她吧？ 摇了下头，她在搜索档里输入《鬼影》。哗，居然已经有了枪版？虽然还不是很清楚。 随手点开视频，宋小叶往左右看了看，拿起了耳麦。 这个镜头，晃得――果然是手提啊！呀，马上就是她的镜头了…… 把身体向前倾了倾，宋小叶想看得更清楚些。 镜头推近，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在门口回过头来…… “啊――” 肩头被人猛地一拍，宋小叶惊跳而起，都不知道到底那一声尖叫，到底是视频里的玛莉叫的还是她自己叫的了。 摘下耳麦，她瞪着在身后拍她肩膀的男人，“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就在那头一直看我……” 被她一凶，男生往后退了一步，“那个，我只是想问……” 用手指了指电脑，“你是不是演《鬼影》的那个人啊？” 咦？被认出来了？！ 宋小叶眨了眨眼，不自觉地抬手捋了下头发。 嘴角轻轻翘起，虽然也知道自己这样子得意不好，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控制不住那弯起的弧度。 “嗯，是啊！那里面的是我――一个女配角而已！” “真的啊！”不知是不是成了她的粉丝，男生拉了旁边没人的椅子就坐在了宋小叶身边，“真是没想到！你居然回国了？天！在美国发展是不是很好？我有看那些英文网站，虽然看不太懂，但都夸你演得好――很吓人呢！” 嘴角不自觉地有些发抽，宋小叶笑笑，很矜持地看着男生，“我也是觉得国内可能发展得更好些……” “那也是，都是中国人嘛！”男生好像才想起来似的，伸出手，“我是田力，上海戏剧学院的，导演系。” “我叫――叶晓！”虽然连《鬼影》的演职员表都让珍娜换了，可是这样介绍，还是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田力握着宋小叶的手，一阵猛摇，看起来有些兴奋，“那个，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有没有兴奋拍电影啊？！” 这、这是在问她？！ 怎么可能没兴趣？！难道这就是她在等的机会？！ 心里都似滚沸了一锅水般开了花，可是宋小叶脸上却仍然是淡淡的笑容。 “什么电影啊？我是在看剧本好不好才能决定的……” ------------ 第一百零九章 实验电影 在网吧里不好细说，应田力的请求，宋小叶还是决定跟着这个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的男生到了戏剧学院附近的一个咖啡厅。 “不好意思啊！我们现在很穷，只能请你到这种地方了……” “没关系啊！这已经很好了。”宋小叶倒不是客气。 现在的她可不像前世，什么苦都吃过了，哪怕再简陋的餐厅或是咖啡馆，她都不在乎。 在来的路上，田力已经大致说了下情况。却原来田力今年要毕业，而导演系的毕业不同于其他专业，除了要交论文外，还要求每个学生拍摄一部实验电影。 “你知道的，其实就是短片――不管黑白还是彩色，总之蒙太奇些、意识流些，让人不明所以不知道在讲什么，没什么故事……” 田力挠了挠头，“其实我的同学已经有开拍的了，什么青春疼痛，什么性意识，什么政治什么哲学――但，那不是我想要的……” 盯着宋小叶的眼神，很是炙热，田力有些小激动地看着宋小叶，“《鬼影》出来后，我已经连着看了五遍，三天之内看了五遍――真的，我真的很佩服这个片子的导演。我听说，这部片子的拍摄费用只有两万，可是现在它的票房却已经六千万了，再加上还有其他地区还没放映――天，那是多高的回报率啊！” “不到两万！”宋小叶低声说了声，见田力抬头，她就很矜持地低声道：“我是说它的拍摄费用，不到两万美金。” “哦！”田力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热切地看着宋小叶，只差过来拉她的手了，“我想，拍摄一部真正的电影――就像鬼影一样，我也可以用手提dv拍一部中国的《鬼影》……” 宋小叶点头，但很快就又奇怪地问：“不是说内地不让拍鬼片吗？” 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听说是说不能宣传封建迷信。 “你要拍《鬼影》？” 显然被宋小叶泼冷水了，田力苦了脸，“嗯，是不让出现鬼――但，就算没有鬼，我们也可以拍恐怖片，比如说改成主角心理有问题或是其他――总之，叶晓，我希望你能够帮我！” 宋小叶没说话，只是盯着田力看。 好不容易等来个邀请她拍电影的，好嘛！实验电影！还是要演女鬼！ 但…… 看着田力紧张的样子，宋小叶忽然笑了，“好，我帮你。” “真的！？”田力大叫起来，惹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嗯，真的。”她有工开，可以演戏，这比是不是演一部大制作，很卖座的电影还重要。 而且，看到田力兴奋的样子，她就想起自己第一次得到机会时的样子。 只是，答应得痛快，可是第二天宋小叶就忍不住有些后悔。 是不是答应得太快了？这家伙连个剧本都没有呢！ 还是在那个咖啡馆里，只是这次参加讨论的就不只是她和田力了，还有一男一女。 女的，叫卢燕，是编剧系的大三学生。而男的，叫耿锋，也是明年要毕业的大四生。 田力的意思，剧本交给卢燕，因为这个学妹很喜欢看鬼故事，还在网上一个叫“水涯”的论坛写鬼故事。 而耿锋，是他的好哥们儿，所以放弃演别人的实验电影，来帮他的忙。 “耿锋之前也有在电视剧里演过角色的――嗯，就是那部《****》，很火的，你就是没看过，也应该听过，就是乔轩的那部――我们耿锋演一个和乔轩做对的……” “两集就死的小角色！”耿锋冷冰冰地接话，脸上没什么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是酷酷的型男。 这样的组合？还未必比得上《鬼影》的剧组呢。 宋小叶勉强地笑笑，“那剧本要到什么时候能出来？” 她已经答应不收片酬帮忙了，不会光等剧本还要几个月吧？ 似乎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卢燕突然抬起头，盯着宋小叶，手里转着的笔一停，笔尖正对着宋小叶。 “叶晓，你放心，剧本我两个小时后就会交每稿……” “哦，”宋小叶点头，盯着卢燕有些发红的眼睛，眨了眨眼。 有所察觉，卢燕抬手擦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昨晚熬太晚了……” 一句话，原本做出来的高人形象立刻垮了。 忍着笑，宋小叶扭过头，假装喝咖啡。 因为就在学院附近，所以来咖啡厅喝咖啡的多半都是学生。 大概他们是熟客了，虽然在咖啡厅呆了一下午，吃下午茶，又享受免费续杯，却没有人来轰人。 卢燕的字有些乱，三个人轮流看着她写出来的草稿，还要互相猜测着到底这个字是写的什么。 要问卢燕，她不是不耐烦“不要影响我”就是歪着脑袋，瞪着眼“等我一会儿想想”…… 好不容易，宋小叶终于连猜带蒙，把整个故事看完了，那头卢燕也趴在桌上睡着了。 剧本故事很简单，是讲一个年轻男人单身一人，到江南水乡旅行。刚刚失恋，想要靠旅行疗伤的男人带着dv，想拍下美景，却在无意中，拍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虽然没有看到脸，但是他直觉这个白衣女人一定很美，因为好奇，他到处在水乡寻找那个女人。然后拍到了那个美丽却显得很忧伤的白衣女人，并且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爱恋。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爱上的女人，永远都是在夜晚才出现。而白天怎么联系，都找不到她。就连到他夜晚送她回的家，也没有打听到这个人。 于是，男人怀疑女人是一个鬼，开始了疑神疑鬼的日子，并且决定用dv录下所有的一切…… “这个故事倒很有趣，只是，最后这一段我不是很理解，到底这个女人是不是鬼呢？！” 宋小叶才问完，原本趴在桌上似乎睡着了的卢燕忽地一下坐起来。 “你说她是不是鬼？！” “你现在的样子比较像鬼！”耿锋冷幽幽地说了句，又看看宋小叶，淡淡道：“她这个人就是有点神叨叨的，你别介意。” 点了下头，宋小叶避开卢燕有些发直的眼神，仍然心里有些发毛。怪不得田力找她来写鬼剧本了。的确…… 想想，宋小叶抿着嘴笑了笑，虽然好像这个小组的人都有些怪异，但也很有趣呢！ 往前俯了俯身体，宋小叶看着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田力，忍不住问：“这个，就是导演的分镜脚本？” 抬头，田力怔了一会儿，才点头，点完头就一声不吭地又低下头去。 “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很怪？” “嗯？”宋小叶笑笑，没有说话。 不是她想什么，这个耿锋看出来了吧？ 放下手里的纸，耿锋望着宋小叶，“你之前和乔轩拍的广告很好看……” “啊，你认出来了！”宋小叶失笑出声，“田力完全没看出来呢！” 耿锋一笑，用手撑着下巴，淡淡道：“乔轩不是很好相处的人，你也吃了苦头吧！？” “还好，他人不错……”冲口而出，宋小叶看着耿锋，想了想，就笑了，“有时候，有些人说话是很冲，但未必就有恶意……” 没有说话，耿锋盯着宋小叶看，看了很久，才平声道：“你和乔轩很熟！”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分明就是觉得她因为和乔轩熟而帮他说话。 宋小叶歪着头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虽然看起来合作伙伴并不那么靠谱，可是真正行动起来，却还是满有效率的。 不到一个星期，就已经准备好一切，让原本还想找时间去北京亲自拜访华星陆经理的事，只能延后。 租来的dv，自备的戏服，然后，aa制的旅费，暂名《迷恋》一剧的剧组，是宋小叶见过的最穷的剧组了。 拍摄地点离上海不远，就定在周里，那里是著名的水乡。 不论是穿过小镇的河流，河上的乌篷般，还是两岸古朴的明清建筑，到处都透出一种纯朴、自然的气息。 蒙蒙细雨时，走在雨巷中，仿佛，能聆听到那些黑色的黛瓦在低唱――唱着岁月的歌。 冬天的时候，江南水乡天气总是阴的，少有阳光。 而这种阴沉沉的感觉，正是《迷恋》里想要表达的基调。 只是，这种天气，要穿长裙表演，的确是有些阴冷。 因为宋小叶出现的镜头，大多都是在夜晚，所以一开始白天的拍摄，主要是以耿锋为主。 因为是dv拍摄，当作为男主角的耿锋不在镜头时，是由田力执镜，而耿锋出现时，就是由他自拍。 虽然平时耿锋总是又酷又冷的样子，可是拍摄时，表情却很丰富。 “哈罗，亲爱的大家伙，看到我了？”一手执着dv，耿锋对着dv的镜头傻笑了下，“你们都看到我了！我很好，就算是……” 偏了下头，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郁，但不过半秒，就又恢复了笑容，“被女人甩又怎么了？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我也未必就再碰不上可爱的姑娘了是吧？” 镜头转开，他的声音却仍在继续：“说不定，就在这里，我会遇见最爱的那个……” ------------ 第一百一十章 迷恋 “good！”田力拍着手，从耿锋手里接过dv，“臭小子！不错嘛！现在的演技是越来越好了，一条过啊……” 耿锋不说话，只笑着凑近，和田力一起看刚才dv拍的画面。 画面是不错，可是重新播放，听着声音却有些吵杂。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就这么几个人，这么点钱，根本就不可能清场，所以同步录音时的音效只能达到这个效果了。 要不然，等我们后期剪辑时再重录声音。 耿锋低声建议，田力皱着眉，想了想，还是摇头，“我觉得不好。既然是dv录制，走的《鬼影》假纪录片的路子，那还是同期音好一些，虽然听起来有些杂，但也显得更真实――也不完全算是缺点！” 耿锋想想，也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赞同田力的说法，但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耿锋的演技的确是不错，基本都是一条过的。面对dv自拍时，自然而随意，又偶尔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把一个失恋后要从旅游中寻找自我的失意男演绎得活灵活现。 这样的演技，让他们在白天的拍摄进展很顺利。 而接下来，就是做好准备的宋小叶的主场。 虽然是实验电影，可是却是她第一次做主演。宋小叶有些紧张，可是，站在镜头前，她的紧张就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晚的同里，朦胧、绮丽，仿佛梦中的天堂。 站在桥上看去，两边尽是悬着红灯的酒吧。而在那些老旧的小巷，每条都有别具特色的酒吧，若随意走向一家，就会发觉相较于外面的古朴，里面别有洞天。 因为耿锋不用出镜，所以拍摄是田力，只是耿锋却没有离开，跟着田力，时不时地旁白。 这是男主角在拍摄夜晚的同里，镜头越过那些悬挂的红灯，老旧的屋檐，忽然，一个曼妙的背影闯进镜头。 其实只是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不华丽不惹眼，可是dv的镜头却不自觉地跟上了她，直到她消失在小巷深处。 这是宋小叶拍摄的第一个镜头，听来很简单，却又不简单。 在表演中，一个好演员就连一个背影都能给观众以一种“有戏”的感觉，而这个长长的足有半分钟的背影镜头，该怎样才能让观众不会因为长时间看到一道背影而生出耐烦的感觉。 虽然田力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可是宋小叶却不能不想。 为什么一道背影就会吸引住男主角？！能凭一道背影就吸引住男人的女人，那她的身影一定很美，而且，还要有种难言的神秘感。 之前宋小叶就已经想了很久，所以她自备剧服时，特意选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跟高八公分，尖尖的鞋跟虽然不像那种十度超过十公分的鞋子一样是尖锥形的，但也很细。 穿上这双鞋，走起路来自然身形摇曳，神态优美而如同弱柳拂风。 至于这双鞋为什么是红的？ 田力才问，卢燕已经像看白痴一样看他，又仰头看宋小叶：“你是不是也常看鬼故事啊？这双红鞋配得好――简直是一绝！” 宋小叶抿着嘴角，忍下了笑。她哪是看鬼故事看来的，只是凭着感觉，觉得自己穿一双红鞋配白裙的话，有种妖艳而鬼魅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正是《迷恋》这部实验电影的基调。 慢慢自小巷走过，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身边生着青苔的石墙，无意中，透出女子的柔弱与那种娇美…… “ok！”那头田力举起手，示意宋小叶可以过来，自己又低下头去看刚才拍的那一段。 “叶晓的身材真是好――这个曲线……”说这话的是卢燕，两个大男生看看dv，再看看宋小叶，虽然也想这么说，但却还是摸摸头，没吭声。 “打铁趁热，接着就拍叶晓和阿锋相见的剧吧！” 耿锋点点头，先接过dv自拍。 幽暗的长巷，已经在这里晃了两天却一无所获的男人叹息着，手上的dv无力地垂落，摇晃的镜头拍到生满青苔的长条青石板，然后扫到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镜头上摇，是纤细的小腿，白色的长裙，丰满的胸，和一张略带惊讶的美丽面庞。 “啊……”似乎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佳人，男人手上的dv垂下，镜头再次扫过青石板，虽然接下来一直拍的都是路，可是画外音的响起却让这段画面不至于太单调乏味……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一切都照着田力画的分镜脚本进行。 男女无意中的相遇，相知，不过几天却神速发展的情感，那种朦胧中又暧昧又好像压抑的热情…… “不会是让我献银幕初吻吧？”宋小叶盯着田力，没有动。 虽然做演员，这样或那样的亲密不可避免，但，在这样的实验电影里献初吻，真的有些…… “你有没有考虑过，dv要怎么才能拍摄到男女主角亲吻的？难道是借给别人让别人拍的啊？” 因为宋小叶的话，田力更出汗了，抹了抹头上的汗，他抬了下手，“等等我，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耿锋皱着眉，盯着宋小叶好一会，才转过头去。 “有话要说？”看他虽然转过头去却仍似乎憋着话的样子，宋小叶就笑着问了句。 既然是同伴，她不希望耿锋把话放在心里不说出来。这样对之后的合作会有很大的影响。 “嗯，”耿锋想了想，还是问：“是不是因为对象是我，才、才不想……” 宋小叶扬起眉，看着耿锋，笑了，“想什么呢？和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你知道，虽然是演戏，但总难免紧张嘛！而且，我说的不是也对吗？刚才如果那样拍的话怪怪的……” 耿锋点点头，又盯了一眼宋小叶，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和乔轩看来关系好像不错啊！” “乔轩？”目光微闪，宋小叶看着耿锋，笑起来：“好像你和乔轩关系很糟啊！总感觉你好像有些敌意似的……” 没有否认，耿锋站起身，迎向走回来的田力，“他运气好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运气？！ 虽然不知道耿锋和乔轩之间到底有过什么，可是宋小叶忍不住还是冲着耿锋的背影叫了一声：“你真的觉得是运气吗？如果一个人总是运气好，那也是种能力吧！” 脚步一顿，耿锋没有回头，仍是迎向田力。 虽然和耿锋有过争辩，可是这之后却并没有影响两人之间的合作。相反的，耿锋倒像是放下了什么心结，和宋小叶的配合更显默契。 拍摄顺利，不到一个星期，就拍到重头戏了。 因为觉得新女朋友行踪诡异，所以男人用dv追踪她的行踪，最后，终于跟踪女人到了一间酒吧。 原来，女人不是鬼，而是在酒吧里上班的酒吧女郎。 被男朋友跟踪，还用dv拍下来，女人又惊又怒，这个画面，可说是宋小叶觉得难度最高的一场剧。 短短一分钟里，需要表达得太多，而且dv逼得很近，她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将被捕捉进镜头。 听到声音，蓦然回首，看到身后的男友，宋小叶的瞳孔在刹那间放大，但只是不过一秒钟的惊讶，她的眼神就有些发虚，那一刻的惶恐不安，难以表述。眼神转开，瞥向一边，她想要逃避，嘴唇微微翕动，想要解释，可是，到最后，却还是定下了眼神，又看向男友。 目光渐渐平静而冷淡下来，甚至，还有一分释然――早晚都要知道的。 一个镜头拍下来，宋小叶自己有些忐忑，但田力却是大赞特赞，说宋小叶这个表情做得很有层次感。 田力的话，宋小叶只信一半，抬头看耿锋也翘起大拇指，她才松了口气。 而拍摄，在这个时候，也终于快要结束了。 半个月的拍摄，又苦又累又难熬，可是对宋小叶来说，却是一次很奇妙的体验。 她，终于是女主角了！ 虽然只是部实验电影，可是那种成为女主角的感觉很特别，甚至在表演时的感受也是那些龙套角色完全给不她的欢愉。 虽然仍然不是完全自信，但是，演一次女主角，胜过演一百次龙套所获取的经验。 拍摄完回到上海的那几天，宋小叶反复回味这次拍摄经历，虽然从导演到编剧，都是新人，而演戏的对手也不算什么老人，可这次的经验却让她收获颇丰，甚至觉得在演技上都有进一步的提高。 虽然是这样想，但，接到田力的邀请时，她还是有些忐忑。 《迷恋》将在学院的小礼堂里播映，这个消息，让宋小叶又惊又喜。 这个时间，其实已经开始放寒假了。 学院里有很多学生已经走了，可也有许多大四的学生，因为要准备毕业作品，而选择留在了学校里。 田力的作品算是完成得比较少的一批。他剪辑好电影，直接就把电影交到了导师手里。交得这么快，他是打算交完作品还可以赶回家过个年的。 可是，他那个一向严厉的导师却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要知道，能在小礼堂播映的本院学生作品，并不多，每年获此殊荣的学生作品绝不超过五个。而那些之前曾在小礼堂播映作品的学生，现在多半已经在业界小有名气。 打电话给宋小叶时，田力兴奋得连话都要说不清楚。而宋小叶，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去观影？她终于能在大屏幕上看到自己的身影？是真正的大屏幕，而不是在视频里？！ 哗，真是说不出的一种感觉……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经纪人 随着锋揭开小雪的身份，台下的学生里有人发出“嘘”声：“有没有搞错啊！居然是一个酒吧女郎！我还以为真有鬼呢？！” 那么多的铺垫，居然是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觉得郁闷。 随着台下学生的抱怨，屏幕上的画面又亮了起来。 锋愤愤回到旅馆，在经过一夜的煎熬后，还是来找小雪。 可是当他在白天敲开酒吧门时，酒吧的老板娘却惊讶地看他，“你又来干什么？小雪都死了，你还纠缠不清干什么啊？” dv突然掉在了地上，画面一花，对准了一片绿草，虽然因为dv掉在草丛里看不到画面，却仍然能听到对话声。 原来，刚才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可是，却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也正因为是夏天，所以小雪总是一身白裙。 所有的画面，都是锋用电视放出来的视频，而不是现在正在发生的事。 就在锋来酒吧的那天晚上，小雪自己一个人回家，却碰到喝醉的醉汉而被逼得跳了河，香销玉殒。 也正因为如此，锋白天去小雪的家里，根本找不到小雪，而只看到那个穿着冬装晒太阳的老太太。 也就是说，整个电影里，有dv放出来的视频，有锋又新拍的视频，却是两个不同的时间段。 画面暗下去，过了很久，才又亮起来。却仍是幽暗的巷子，就是锋和小雪初遇的地方。 锋对着dv，微笑，然后把dv摆放在墙边。 “很快的，我听说那个人今天已经出来了――我会等到他的……” 远处，有醉汉的大声说笑声，也有脚步声，杂乱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然后是一声尖叫…… 画面，闪烁着雪光，然后渐渐暗了下去，就像dv机没有了电一样，终于成了一片漆黑。 小剧场里，一片安静，当画面再亮声时，看着屏幕上出现的演职员表。 短短的名单，连同客串的人总共才六个人，却成就了一部已经快到一个小时的电影。这，已经不仅仅是一部通常不会超过30分钟的实验电影。难怪会在小剧场里播映。 安静过后，响起掌声。所有的学生都站起身，热烈地鼓掌。 这是礼貌，也是种致歉，向他们的同学，也向他们自己的梦想…… 听着掌声，宋小叶有说不出的感觉。虽然这掌声并不是送给她一个人，但，这种感觉真的很――完美…… 不只一次低下头去致谢，虽然哪怕灯光已经突然亮起，她已经能看清小剧场里的观众甚至还超不过五十个人。 可是，哪怕是再少的观众，他们仍然观看了他们的作品，并为他们鼓掌欢呼。 转头看着同样在致谢的同伴，宋小叶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谢谢……”低声呢喃着，在卢燕奇怪地扭头看她时，宋小叶低声道：“谢谢你们，让我同你们一起造梦……” 真的，是一场美丽的梦――怪不得都说娱乐圈就是梦工厂呢！ 人一旦走进来，就再也离不开了呢！ 播映结束，走出小剧场，宋小叶仍然没办法控制嘴角的笑意。似乎，就算她不想笑，嘴角也不自觉地就要往上翘呢！ “真是可惜，要不是不能拍鬼片，一定比这个还要好……”卢燕有些遗憾地说着。 小雪的出现，如果是鬼而不是只是视频的话，一定会更有意思。 三个人都听明白卢燕的意思了，可…… 摇了摇头，宋小叶笑着看向田力，“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你的毕业成绩一定是非常棒的！” 田力摸摸脑袋，憨厚地笑了起来，“那，我请你们吃饭――咦？” 他低咦一声，看向不远处，有些奇怪地说道：“好奇怪啊，之前的那个人在跟着我们。” 几个人一起回头，可不是，刚才在进小剧场之前撞见的那个醉汉正跟着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那么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时不时地低头，似乎是在深思又似乎是在回忆。 “啊，田力，你惨了……”卢燕挑起眉，玩笑道：“一定是他刚才也去看了电影，觉得你批判醉汉了，所以来找你算帐！” 看着卢燕“嘿嘿”地怪叫，田力撇了撇嘴，“明明是你写的剧本好不好？要不要我去告诉他？”说着话还真往前走了几步，作势要喊。 卢燕吓了跳，忙一把拉住田力，重重地拍打着他的肩，“你敢――” “母老虎！”田力嚷了声，避到耿锋身后，还要瞪着卢燕。 卢燕气结，瞪了眼田力，不痛快地扭过身去。 安抚地拍了拍卢燕的肩膀，宋小叶白了男力一眼。 没情趣的男人，一点儿女孩儿的心思都不懂，活该大四了还是光棍一个。 眼角一瞥，宋小叶的目光不禁闪烁了下。 几个人在这边笑闹，那头的醉汉却似乎是缍下了决心，竟大步地朝他们走过来。 “你们好……”招呼了一声，看似和所有人打招呼，可是醉汉的眼睛却是盯着宋小叶。 突然被一个醉汉搭讪，几人都有些不自在，还是宋小叶淡淡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回了句话。 看宋小叶回话，醉汉似乎有些高兴，“那个，我能和你谈谈吗？单独谈一下。” “咳……”抢在宋小叶答话之前，田力咳了声，而卢燕，也立刻抓住宋小叶的手臂。 一个身上都是酒臭的男人，突然要单独谈谈，谁知道想干什么？ 虽然有点小感动，可是宋小叶还真没感觉到怕。只是朋友这样，她也不好拒绝他们的好意。 “这位先生，您想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说――我没什么需要回避朋友的！” 卢燕弯起嘴角，挽住宋小叶的手臂，更显亲近，“是啊，这位――大叔，您还是在这儿说的好！” 醉汉皱眉，似乎是下意识似地摸了摸脸，“大叔？”摇了下头，他伸出手，“我是林俊业。” 只一句话，他就顿住，似乎众人应该听过他的名字一样。在看到几个年轻人谁都没反应之后，他才苦笑了下，又道：“我是周迪力的经纪人……” “哦，你好你好……”宋小叶伸出手，笑着和林俊业握了握手，可眼角却瞥向旁边正低声议论的同伴。 这个周迪力？！ “啊，”卢燕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五年前死的那个――是吸毒还是自杀来着……” 卢燕这么一说，三个人都想了起来。 田力和耿锋还好些，只算过了五年的事儿，对宋小叶来说，那是十几年前的事儿，而且前世她对娱乐圈也是一知半解的，自然不会林俊业一提她就想起是谁了。 这个周迪力，好像是个台湾的歌手，在八、九年前，很是大红大紫了一阵子。听说当时不只是两岸三地，都有他的粉丝，就连日韩也有他庞大的粉丝群。他在内地开演唱会时，还有特意包机从日本一路追随，看足三十场演唱会的超级粉丝团。 唱则优而演，在最红的时候，周迪力拍了一部电影，当年拿到两个最佳新人奖，成为媒体力捧的明日之星。 说起来，他和现在的乔轩很像。甚至说不力现在的乔轩还比不上他当年的火爆。但是，很可惜，五年前周迪力先是传出吸毒被拘留的新闻，然后被媒体拍到进出强制戒毒所的照片。接着，就是爆出是双性恋，参加性?爱淫乱派对，和一大群男男女女瞎搞的绯闻。不到一个星期，原本的优质偶像就成了人人喊打的娱乐圈败类。 而且，还有传闻说周迪力已经染上艾滋，不久于人世。这个消息出来没多久，周迪力就去世了。据报道，是在家里注射了大量的毒品，又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药…… 看着站在面前，表情阴沉的男人，宋小叶倒不难想象这个林俊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咳，林先生。” 抬起头，林俊业的眼神有些许茫然，看看宋小叶，他苦笑了下，“不过才五年，大家就差不多已经把他全忘记了――时间就是这么可怕……” 或者说，人心就是这么可怕。 一个明星，如果很长时间没有露脸的话，任你再红，也会被粉丝遗忘的。只有少数一些人，哪怕是已经去世，仍会被很多、很多人牢记于心。 晃了下脑袋，林俊业似乎是强打起精神，“叶小姐，我想和你谈一下――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还没有经纪人吧？！” 盯着有些惊讶的宋小叶，他沉声道：“我想做你的经纪人！” 被卢燕拉了下，宋小叶从恍惚中醒过神来。 “不能答应啊！”卢燕虽然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但很显然，林俊业还是听到了。 被林俊业的目光一扫，卢燕又往宋小叶身后闪了闪，可是却仍然低声道：“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再想想那个周迪力……” 一个好的经纪人怎么可能任由手下的明星把自己给毁了！？ 就算卢燕不说，宋小叶也心有顾忌。但，这还是第一个说要做她经纪人的人…… “咳，”看着林俊业，宋小叶尽量平静地说话：“林先生，我想，这件事应该等你完全清醒了之后再说――或许，我们可以以后再联系。” 虽然说以后再联系，可是宋小叶没有给林俊业留任何联系方式。 客气、礼貌，却是无声地婉拒，转身走开时，宋小叶心里有些不自在。 是个机会，但这个机会，她承受得起吗？ “叶晓……”已经走出很远了，卢燕突然低声叫她，“那个姓林的，还在后面跟着呢！” 心中一动，宋小叶回头，看着不远不近跟着他们的男人，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 第一百一十三 敢赌一把吗 从小饭店走出来，已经将近黄昏，天‘阴’沉沉的，又刮了小北风。 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虽然上海的冬天不常下雪，但这样的天气还是有些…… 目光凝住，宋小叶看着马路对面紧盯着自己的男人，不由有些发呆。 抱着肩，从后面跟上来的田力，笑着问：“怎么了？咦？那个，不会还是那个什么林俊业吧？你之前不是拒绝他了吗？” “是啊！”宋小叶蜷起了手指，看着对面不动声‘色’的男人，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你们先回学院吧！我去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事。” “那怎么行？”卢燕第一个反对，“要不，让田力跟着你，再把你送回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闷闷的，盯着田力的眼神也有些古怪。 田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是，你一个人去跟那人谈，我们可不放心。” 笑着看了眼卢燕，宋小叶摇头，把她往田力身边推了推，“安了！我自己一个人没事的，你只管送卢燕就好。我虽然没说，但战斗力可是很强悍的！” 闻言大笑，三个年轻人只当宋小叶在开玩笑。 耿锋拍了拍田力，“好了，你送卢燕，我陪着叶晓。至少，我……”弯了弯手臂，虽然耿锋没说话，可却明显在眩耀肌‘肉’比田力要壮。 田力笑着骂了一声，也没有再强求，招呼卢燕转身往学院走去。 看看耿锋，宋小叶淡淡道：“我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我一个人……” “走啦！”没等宋小叶说完，耿锋已经先一步往马路对面走去。 无奈地摇头，宋小叶只好跟上。 “美国不好‘混’吧？”头也没回，耿锋低声说着，在宋小叶还没有回头时，他低声苦笑了声，“其实，我也在想毕业后该怎么办呢！又没签下哪家经纪公司，毕了业就等于失业。现在，不管做哪一行都不好‘混’啊！” 是啊！不是所有人都成了有名有利的明星…… 宋小叶没说话，默默地走向对面的林俊业。 这个男人，到底是她的机会？还是又是一场笑话？！ 不过一个小时多，林俊业已经换了衣服，洗过澡，修过面，看起来没有刚才那么狼狈、落魄，虽然身上仍有淡淡的酒味，却和刚才相比，已经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他一直盯着她，宋小叶也不敢肯定他就是刚才追着她的醉汉。 盯着林俊业，宋小叶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林俊业已经开口： “叶晓，还差一个多月就满18岁！原名宋小叶，香港出生，家世很好，之前在美国纽约朱丽亚学院求学，现在已经办理了休学手续。在美国时参加过《吸血鬼猎人》《鬼影》《史密夫‘妇’》《灰姑娘的水晶手机》以及其他多部影视剧的演出。只不过，大多都是龙套，甚至连一句台词都没有——但，曾经参加过张秋一角的选角，还成为全世界入围的最后四人之一。可惜的是，最后的甄选，你没有参加……” 挑起眉，宋小叶看着林俊业，惊讶的同时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愤怒？还是某种期待？ 这个男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摸’清了她的底细。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如何，但这样的办事效率的确是很高。 “你原来是姓宋的吗？”耿锋有些奇怪地瞥了眼宋小叶，忍不住问：“你真的差点当选张秋的角‘色’？” 扭头看了眼耿锋，宋小叶没答他的问题，只是看着林俊业，“你还知道什么？” “嗯，还有，你学过武术，拜的师傅是美国麦氏武馆的麦宝龙师傅，他是麦子华的父亲……” “哗，麦子华？！就是那个前一段时间重拍《‘精’武‘门’》，演陈真的那个？” 被林俊业一盯，耿锋干咳了两声，不再说话，可是盯着宋小叶的眼神却和之前有了些不同。 “你现在在学越剧，老师是著名老艺术家常凤娟老师——还是她唯一的入室弟子……” 摊了下手，林俊业盯着宋小叶，沉声道：“坦白说，了解你越多，我就越觉得你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但，你身上也的确有太多我不能完全了解的事——比如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放弃姓氏……” 迎着林俊业的目光，宋小叶淡淡道：“不是放弃，而是选择！我选择了一条我想要走的路——就是这么简单。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林俊业沉默了很久，终于点了点头，看着宋小叶，他低声道：“我，林俊业，70年生人，出生在台北，毕业于台大，从毕业就一直在做经纪人。十年前，是我一手挖掘了周迪力，并把他打造成一颗新星……” 低了下头，他笑了笑，却满是苦涩与嘲‘弄’，“我从前以为，一个最‘棒’的经纪人，就是让他带的人成为最耀眼的明星，受万人瞩目，被所有的粉丝追捧，赚很多很多的钱，拿很多很多的奖！那时候，我做到了……” “但是，我不知道原来很多的钱，很多的奖，并不是一个人快乐的根本——那个时候，是我疏忽了，甚至我连，迪力什么时候染上了毒瘾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催着他写好歌，盯着他练舞，看着他在舞台上的表现，帮他接大量有意义的工作……” “但到头来，那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不快乐！所以吸毒，滥‘交’，和那些他根本记不清楚名字的男男‘女’‘女’一起发疯……” 拍了下‘胸’口，林俊业的声音沙哑得好像堵了口痰却吐不出来，“是我害了他！如果我能早点发现，早点知道他无法适应突然功成名就的状况，或许他就不会……” 深吸了口气，他盯着宋小叶的眼睛，沉声道：“这五年，我一直在用酒‘精’麻痹自己。可是，每天晚上，我都能看到迪力，看到他在怪我害了他——那让我痛苦，所以这五年，我不工作，不清醒，不和人沟通，活得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虽然还能走路能说话能吃东西，可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但是，” 林俊业的声音有些发哽：“我看到了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你们进了小剧场，但是，看到屏幕上的你，忽然间我觉得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我，觉得自己又活了！” 耸了耸肩，林俊业哑着嗓子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捧起一个明星。但是，我知道我会尽一切努力去辅助你去成就辉煌！宋小叶，或者说，叶晓，你敢不敢和我一样，赌一把？！为只是为了我，更是为了你自己！” 小北风指过面颊，有些微的痛意，但，那比不上林俊业低哑的声音，直戳心灵。 这个男人，就这样赤‘裸’‘裸’的，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坦诚当年的错误。甚至，没有半分想为自己辩白的意思…… 宋小叶不知道究竟是林俊业的哪一句打动了她，但，当这个男人问她“愿不愿意赌一把”的时候，她真的心动了。 手‘插’进口袋里，她‘摸’到一个有些尖的棱角。那是华星陆经理的电话，乔轩给她的机会…… 垂下眼帘，宋小叶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终于松开紧捏着那张名片的手。 伸出手，看着林俊业，她沉声道：“希望合作愉快！” “就……你真……”耿锋盯着宋小叶，口齿微动，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完想说的话。虽然也想有个经纪人，全力帮助自己打拼事业，但他可不敢要这样送上‘门’来的机会。 毕竟，在之前有个周迪力做榜样！ 盯着伸到面前的那只手，林俊业一时间百感‘交’集，心头百味泛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张了张嘴，他却只是‘舔’了‘舔’嘴‘唇’，伸出的手要极力克制，才能不颤抖。 “不好意思，喝酒喝得太多了……”松开手，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那只扁扁的锡酒壶。 打开，他深深地嗅着那浓浓的酒香，几乎要不能克制自己喝上一口的冲动。 摇了摇头，他盖上盖子，随手把酒壶甩进了草丛。 “小叶，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有一个新开始——我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帮你打造一个辉煌……” 看着面‘色’凝重的林俊业，宋小叶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我相信！因为，我相信自己！” 虽然，她的眼光未必就准，但她现在真的相信自己找到了个好搭档。 她相信，当一个有想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辉煌时，会暴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能量。 而在这之后几天，宋小叶更加肯定，自己真的选对了人。 “要去北京？”听到林俊业说这话时，宋小叶有些惊讶。 “嗯哼，就是要去北京——那个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点！我们想要的一切都在那里！” 双手‘插’着口袋，林俊业站在大幅玻璃幕墙前，俯视下面的街道。 睥睨天下的气势，好像他们不是在“星马克”，而是在他的办公室，而他，是掌管一切的国王。 “小叶，我现在真的很想现在就已经在北京了——不知道那些老朋友看到我，会是什么表情……” 看着低声呢喃的男人，宋小叶扬起眉，想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北京，不知道那里会有怎样的机遇等着她……..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汉唐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合约 看着顾晴终于揉了下眼睛抬起头来，林俊业有些紧张又有些得意地凑近，“怎么样？我的眼光没有让你失望吧！？” “光是看这些，能看出个三分之一！”顾晴偏了偏头，“虽然叶晓很出色，但我旗下的明星也不比她差啊！赵冰，邵歌还有伍亦飞，哪一个不是现在正红透半边天的新生代？！” 顾晴笑笑，掸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新人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威风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试镜美人会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元旦 ------------ 第一百二十章 绯闻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宣传 “当然不会！”林俊业答得很痛快，看看乔轩，他微笑，“虽然乔先生很优秀，但我们叶晓更优秀——我觉得乔先生配不上她！” 一句话直接把乔轩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站起身，他摔下餐巾，直接就想走掉，如果不是谢宽及时抓住他，他真的就翻脸走人了。 “业哥，不如你说说你的想法吧！” ------------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敌与友 ------------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创作前会议 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 冷眼旁观，虽然心有感慨，可宋小叶没那么傻，主动去吸引已经转开的火力。 虽然她这个新人还不算正式深入娱乐圈，不过是在浅水滩边粘湿了脚，但那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已经让她深有体会了。 不过，不管是哪儿，都一样，那些所谓的名门淑女，也不比娱乐圈的女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改变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安居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剧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前辈 ------------ 第一百二十八章 小冲突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场戏 ------------ 第一百三十章 群戏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冲突 ------------ 第一百三十二章 N机 ------------ 第一百三十三 真正的安乐 “我……”宋小叶垂下头，有些沮丧，“N机了……” 没过就是没过，她觉得自己演得好不好，其实根本没关系。 看着宋小叶，沈青笑了，“你知不知道，其实，如果不是要拍特定的话，你其实已经可以过了这条的？” 是吗？连N几次机后，她有去看过监视器。怎么说呢？她的表演，从动作来看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约会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吻戏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报复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樱花下 ------------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访谈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录节目 ------------ 第一百四十章 打赌 赵冰一喝问，宋小叶就笑了，“赌打耳光？！” 嘴角抽搐，赵冰狠狠瞪着她，“就赌一姐的头衔啊！如果你赢了我，我以后见着你，也叫你一声叶姐，要是你输了，那以后在我面前就老实点！” “这样子……” 宋小叶还没答应，一旁早就在看热闹的伍亦飞已经笑着叫起来：“这种事还不赌？！叶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爆料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交易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普通朋友 “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想打伤人的这件事，会永远都是你心里的阴影。”宋小叶看着少女，笑了笑。 她可不是那么大方不记仇的人，“在你以后还想做这种事时，最好想想今天，想想我——流的血！” 抬头，看着其他的少女，她点了点下巴，“你们呢？不过来道歉吗？” “道歉——”乔轩也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惊喜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女神 ------------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找到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意 ------------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邀约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心动 ------------ 第一百五十章 新剧本 ------------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排练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事发突然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舞台上 “我……”事发突然，容不得宋小叶推三阻四，舞台监制直接就问：“会唱‘相思风雨中’不？对，就那首老歌，马上准备，乔轩这首歌唱完，就到你和荣哥上台了！” 还没等宋小叶说什么，直接就被众人簇拥到入场处等着了。虽然知道临时上场是无可奈何的事，可是和梁伟荣这样单独站在一起，宋小叶总觉得有些怪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歌后 ------------ 第一百五十五章 演唱会上的越剧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意外访客 ------------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继承人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越剧基金会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故人 ------------ 第一百六十章 想要什么 ------------ 第一百六十一章 没想得到什么 ------------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开机仪式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海上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戏里戏外 ------------ 第一百六十五章 努力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共鸣 ------------ 第一百六十七章 罂栗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闹剧 ------------ 第一百六十九章 相熟 ------------ 第一百七十章 嫂子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心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派对 ------------ 第一百七十三 一生双旦 在娱乐圈里，名气就是一切！ 只有当红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有很多大腕，名气摆在那儿，哪怕是在投资商又或制片人、导演面前也能说话说得理直气壮，对选角等事也有话语权。 像“功夫皇帝”陈杰，就不只是只做演员，还多次自导自演自做制片人，在片头堂而皇之地打上“陈杰作品”四个字。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九月鹰飞 ------------ 第一百七十五章 空中飞人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急的是什么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雪中情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绯闻男女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拍好戏 ------------ 第一百八十章 入戏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产业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宣传节目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初次访谈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菜市场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亲疏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快乐周末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平安夜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接受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元旦晚会 ------------ 第一百九十章 首播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性感之名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选择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新年 那天晚上，陪着银行的高官喝了几个小时的酒，就连酒量好的宋小叶都喝得半醉。 被白施德送回家，在楼下看到乔轩时，宋小叶都只知道傻笑。 “明光的白总？”乔轩皱眉，客气而冷淡地送走了白施德，才睨着怀里的宋小叶，“喝了多少啊？” “不——不记得了……”宋小叶晃了下脑袋，揉着太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白莲花 ------------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东隅桑榆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二试镜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演 ------------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争位 ------------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丽江生活 ------------ 第二百章 采访 ------------ 第二百零一章 定型 ------------ 第二百零二章 开赴丽江 ------------ 第二百零三章 美女救帅哥 “咔……” 又是一条过，宋小叶收了笑，看看梁伟荣，转过身从洪清手里接过了水杯。 虽然一个镜头顺利拍过，可是她忍不住总是想梁伟荣的那个眼神。 果然是影帝，只是一个眼神，就把该表达的全都表达出来了。 临时上阵充当群众演员的小鲁，叫得再响，可是所有人看这个镜头时， ------------ 第二百零四章 药酒 ------------ 第二百零五章 和天后对戏 ------------ 第二百零六章 月光下 ------------ 第二百零七章 微妙的诱惑 ------------ 二百零八章 热情的女郎 ------------ 二百零九章 母女 ------------ 第二百一十章 暴发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不合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酒吧戏 好像她在乎似的！ 叶影笑笑，没说话。在眼镜的示意下，和宋小叶并肩而站，手挽着手，笑盈盈地任两个记者拍照。 拍完照，又答了几个问题，两人笑着婉拒更多的提问：“时间不早了，一会儿还有拍摄任务——不好意思……” 两个记者虽然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也不好意思拦着，只好陪着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梅姐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曼谷温情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遇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探班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武指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以武会友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水龙王 ------------ 世界 ------------ 第二百二十章 酒宴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拉拢 ------------ 第二百二十二章 搞垮 ------------ 第二百二十三章 秘密录音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威胁 ------------ 第二百二十五章 阴谋 ------------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丑闻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发布会 ------------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反击 ------------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再起风波 ------------ 第二百三十章 回应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回避 ------------ 第二百三十二章 风眼 梦之影文化有限公司！他们的大老板是哪个？这个影又是哪个影？ 靠，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虽然早过去二十多年了，可他还是听说过大老板发迹的故事。听说，当年，大老板就是一个小摄影师，却凭着一张美女的照片，博得了慧眼识美女的称号。进而大开拍婚庆摄影公司，捞到了第一笔金。 传 ------------ 第二百三十三章 首映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感动自己 ------------ 第二百三十五章 票房 ------------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要放弃 华丽的水晶灯，映亮每一张笑脸。 今晚的庆功宴，不只聚集了《九月鹰飞》的工作人员，还有众多圈内人士。 《九月鹰飞》全球大卖，不只投资商赚个盆满钵满，就连工作人员也都个个拿了红包。 宋小叶的红包，直接就是包了十万的支票，这已经是她片酬的五分之一了。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 ------------ 第二百三十七章 故地 ------------ 第二百三十八章 故人 ------------ 第二百三十九章 重回朱丽亚 “哇！小叶，你就那么说的？我们交往吧？！”抱着啤酒瓶，米娅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真看不出，我们腼腆的小叶子居然也会主动说交往的话……” “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自己腼腆的？”宋小叶翻了翻眼皮，嘀咕：“都是你们自己说的……” “往那边去点——不要把我的地毯弄脏了！”没好气地推了下头 ------------ 第二百四十章 美男豪车 ------------ 第二百四十一章 威尔的事业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爱情论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提名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红毯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颁奖典礼 ------------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最佳新人奖 ------------ 第二百四十七章 惊喜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未来 ------------ 第二百四十九章 戛纳 ------------ 第二百五十章 红毯巧遇 ------------ 第二百五十一章 《暗夜月光》的首映式 ------------ 第二百五十二章 酒会 夜色迷人，隔着海滨大道，是灯光通明的酒店，再远些，是影节宫，不知道是哪部片子放映完毕，人流涌出，带起一片欢声笑语。 海滩上，灯光昏然，不少新搭的小帐篷里，有年轻男女进进出出。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燃起，成桶的啤酒桶堆起，数不清的年轻人大笑着，呐喊着，玩闹着。 青春无敌，哪怕是沙滩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调戏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巴黎之行 ------------ 第二百五十五章 花花公子 ------------ 第二百五十六章 生意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被劈腿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吼人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离远点 ------------ 第二百六十章 闭幕式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惊喜 ------------ 第二百六十二章 泰勒的春天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心结 ------------ 第二百六十四章 香江之夜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相见 ------------ 第二百六十六章 知情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个答案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原来仍是在乎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争执 ------------ 第二百七十章 体验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另一种生活 ------------ 第二百七十二章 艰难的挑战 杰森静静地看着宋小叶，就好像知道她一定会发火一样，等到她骂够了，才淡淡道：“现在——”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只过去了不到四个小时。” “不到四个小时？” 可是她却觉得像是过了漫长的一辈子。 宋小叶舔了舔嘴唇，捋着头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好！我接受挑战—— ------------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危险 48小时到了，宋小叶却没有离开。 在医生办公室打电话给理查德，她决定再留几天，呆够一周再出院。 她打电话时，杰森一直在盯着她看，手拄着下巴，若有所思。 放下电话，宋小叶对上杰森的目光，又下意识地往自己的手上看。 她的指甲很短，有啃咬的痕迹，这在两天前，是没有 ------------ 第二百七十四章 情绪波动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分手？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吸血魔 ------------ 第二百七十七章 惊吓 ------------ 第二百七十八章 情系于戏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孰辩真假 ------------ 第二百八十章 凌虐 ------------ 第二百八十一章 麻木的心灵 ------------ 第二百八十二章 入戏还是入魔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殉情别带我 ------------ 第二百八十四章 对的时间 ------------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对的人 ------------ 第二百八十六章 找回欢乐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生死悬于一绳 ------------ 第二百八十八章 说声再见 “乔轩，”宋小叶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事——那样，连声再见都没有说，就突然成了分手男女，真是让人难过……”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说不清的怀念与不舍，让乔轩差一点就要恳求。 “我——真是舍不得……”宋小叶低声呢喃，却仍柔声道：“但，总得说这一声‘再见’。再见 ------------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一切随心 ------------ 第二百九十章 她是我女儿 ------------ 第二百九十一章 轰动 不过是十分钟的新闻发布会，可是却是在娱乐圈里引爆了巨型炸弹。 除了北京台现场直播外，在晚上的娱乐节目里，很多电视频道都重点报道了今天的这条大新闻。 而且，大多还在后面添了句：“关于本条新闻的详细情况，我台会密切关注，请大家锁定……” 电视都如此火爆，在网络上，就更是 ------------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圣丹斯国际电影节 ------------ 第二百九十三章 诡谲的花 ------------ 第二百九十四章 什么是爱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捧着奖杯拿支票 ------------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关爱多一点 ------------ 二百九十七章 母亲 ------------ 第二百九十八章 返乡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开心的新年 ------------ 第三百章 小小扬名 ------------ 第三百零一章 出头 ------------ 第三百零二章 宵小成群 ------------ 第三百零三章 《大都市》 ------------ 第三百零四章 破罐子破摔 ------------ 第三百零五章 震惊 ------------ 第三百零六章 慈善晚会 ------------ 第三百零七章 志在必得 ------------ 第三百零八章 香江群星会 ------------ 第三百零九章 喜剧效果 ------------ 第三百一十章 义演 ------------ 第三百一十一章 陪你一起 “业哥，你到底在做什么？” 虽然宋小叶的情绪不好，可林俊业却仍是气定神闲，“做什么？我做什么了？” “还装糊涂！怎么我和乔轩会一起登台呢？” “一起登台怎么了？乔轩是华星的当红小生，你是咱们汉唐的头号花旦，你们两个一起登台，那是相得益彰的美事——啊！不好意思，我不知 ------------ 第三百一十二章 悄悄潜入你的心 ------------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所谓家人 ------------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你需要钱 ------------ 第三百一十五章 遭逢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无所畏惧 ------------ 第三百一十七章 乱上加乱 ------------ 第三百一十八章 恩怨情仇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母女的约会 ------------ 第三百二十章 踩你也没什么意思 ------------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他人事莫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赶戏 ------------ 第三百二十三章 意外的探班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嫉妒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夜游洛杉矶 ------------ 第三百二十六 两男相伴 ------------ 第三百二十七章 相约 ------------ 第三百二十八章 首映式红毯秀 ------------ 第三百二十九章 《香港一家人》 ------------ 第三百三十章 大赢家 ------------ 第三百三十一章 约会 一把抱住宋小叶，乔轩指天发誓，“小叶，我真的是有诚意！十足真金！”虽然说得认真，可那双眼却是始终带着笑。 那眼神分明就是说“你喜欢看我吃醋我才故意装着吃醋嘛”，宋小叶大窘，只觉得羞恼。 这家伙，明明就是个爱吃醋的男人，现在倒好，搞得她像故意玩花样似的。好吧！她的确是在玩花样 ------------ 第三百三十二章 平淡的幸福 ------------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就是在追求她 ------------ 第三百三十四章 送行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尘埃落定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公布遗嘱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巨额遗产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争产官司 ------------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秘密证据 ------------ 第三百四十章 见老爷子 ------------ 第三百四十一章 财帛动人心 ------------ 第三百四十二章 传世珠宝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危难见真情 ------------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惊人的真相 ------------ 第三百四十五章 自作孽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出气 ------------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面对面 虽然知道老爷子住院，可是宋小叶却没有去医院探病，甚至连一束花都没有送。现在这种时候，她就算送花，大概也会被宋家人直接丢进垃圾桶吧？她实在犯不着这个时候去触那个霉头。 在香港，她已逗留得太久，久得很想念纽约的朋友。乔轩虽然想一直陪着她，可是无奈谢宽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他，拖到十月底 ------------ 第三百四十八章 返回纽约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胜任的理由 ------------ 第三百五十章 集训营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训练新技能 “你——呼呼……”喘着粗气，亚力山大指着许克平，“我、我要向你挑战！” 集训营场地很大，跑一圈就是一公里，10圈，相当于10公里。二十四个年轻人跑下来，几乎个个直喘粗气，甚至有直接就瘫坐在地上的。像亚力山大这样站着，还能挑衅许克平的，都算是极少数强悍型了。 看起来，无论从外 ------------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交流感情 ------------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最终庭审 ------------ 第三百五十四章 再获提名 ------------ 第三百五十五 平安夜 ------------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迎新酒会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擦肩而过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拍摄中 ------------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名利场 ------------ 第三百六十章 所谓赔罪 ------------ 第三百六十一章 身价倍增 ------------ 第三百六十二章 这是要情侣档？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大都市》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帅酷的角色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全球宣传第一站 ------------ 第三百六十六章 日韩之行 ------------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东京殴粉事件 ------------ 第三百六十八章 是你们的悲哀 ------------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两极化 ------------ 第三百七十章 新的拍摄 在北美票房上，《大都会》从第三周开始，占据票房榜冠军的宝座，第四周连庄，到第五周票房下滑20%，屈居于第三名，第五周继续下滑，屈于第五名，在第六周最后一周公映时，票房仍然是排在第五名。截至下片，北美累积票房超过一亿九千万美金，挺进目前年度票房榜的前七。 而在全球范围内，《大都市》的 ------------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定妆照 ------------ 第三百七十二章 重磅新闻 ------------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伤是谁 ------------ 第三百七十四章 收下我吧 ------------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未来姐夫？ ------------ 第三百七十六章 九寨沟拍摄 ------------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最关心的 ------------ 第三百七十八章 意乱情迷 ------------ 第三百七十九章 地下情 ------------ 第三百八十章 湿身热吻 ------------ 第三百八十一章 恋情暴光 ------------ 第三百八十二章 《饥饿游戏》的首映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美妙的事 ------------ 第三百八十四章 美国偶像 ------------ 三百八十五章 优质男 ------------ 第三百八十六章 在中国破纪录 ------------ 第三百八十七章 MTV大奖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桃花有毒》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如媚 ------------ 第三百九十章 又是一年 “咳……”掩着嘴，燕十三抹去吐出的鲜血，只冷眼看着如媚，“你跟了我，就只能是我的人——如媚，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下世、下下世，你都休想逃掉——所以，还是莫要再想那些多余的……” 如媚低笑，“你明知道的——咳咳……”嘴角涌出血沫，她有些狼狈的面容却露出灿烂的笑容，哪怕在这昏暗的山洞，也 ------------ 第三百九十一章 金像奖 ------------ 第三百九十二章 连获大奖 ------------ 第三百九十三章 苦酒醉人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是注定还是阴谋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月满香江 ------------ 第三百九十六章 撞破“奸情” ------------ 三百九十七章 初一十五的帐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帮忙 ------------ 第三百九十九章 新粉丝 ------------ 第四百章 质问 ------------ 第四百零一章 还了情 ------------ 第四百零二章 心思 ------------ 第四百零三章 我不姓宋 ------------ 第四百零四章 婚讯 ------------ 第四百零五章 谁稀罕 ------------ 第四百零六章 时光飞逝 ------------ 第四百零七章 无国界 ------------ 第四百零八章 体验生活 ------------ 第四百零九章 奔赴叙利亚 ------------ 第四百一十章 拍摄进行时 虽然有事先联系好的政府军护送，可是前往德拉的整个旅程，剧组里的人却仍然都是情绪不高。 就连早就下定了决心的宋时也是有些沮丧。设想过种种困难，可是真的面对时，才会发觉之前想的一切都还是太过简单了。 在叙利亚不稳定的局势中，大多数外国人都已经撤离，留下来的多半都是战地记者，亦或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医院与医生 ------------ 第四百一十二章 战火纷飞中 ------------ 第四百一十三章 生死危机 ------------ 第四百一十四章 想什么 ------------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重归人间 ------------ 第四百一十六章 巧上加巧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女人的战争 ------------ 第四百一十八章 爱你，是最自豪的事 ------------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世界十大杰出青年 ------------ 第四百二十章 见家长 ------------ 第四百二十一章 男女大不同 ------------ 第四百二十二章 新年新气象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司令勋章 ------------ 第四百二十四章 戛纳影展 ------------ 第四百二十五章 是本色还是演技 ------------ 第四百二十六章 颁奖典礼上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嫁妆 ------------ 第四百二十八章 结婚的是我吧？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奢华婚礼 ------------ 第四百三十章 将幸福交到你手上 ------------ 看福利的办法 之前答应妹子的福利，嗯，感谢大步大步地跨一直以来的辛苦。作为群管和副版，妹子辛苦了。呵呵，这个福利是妹子帮大家争取的。 福利要求： 1。福利‘肉’‘肉’只有‘正版订阅’的读者才能看得到！盗版们请回避，不若就算加群后潜水也会被踢！ 2。若想看福利‘肉’‘肉’密码的正版读者们请加群：105781998；为杜绝广告党，请加群时一定输入敲‘门’砖：本书名或者雁子！若是加群时没有输入敲‘门’砖或者输入错误，群管理是不会同意进群的，敬请见谅！ 3。进群后，为证明是正版读者，请按以下流程截图粉丝图或者全订阅图！ 截图流程： 方案一，粉丝图： （1）：vip0vip1vip2vip3vip4vip5vip6vip7vip8vip9的正版读者们点击进入‘个人中心’内截图‘创世头像+创世账号+创世等级’即账务中心上面那一块发送到群内！ （2）：点击进入本书评论区，将最右边‘我的本书头衔’及‘基本信息’一起截图出来发送到群内！ [粉丝值限]： vip0vip1vip2的粉丝值要达到5700-567=5133及以上； vip3vip4的粉丝值要达到4560-567=3993及以上； vip5vip6vip7的粉丝值要达到3420-567=2853及以上； vip8vip9的粉丝值要达到2280-567=1713及以上； 方案二，订阅图： （1）：点击进入本书目录，请戳进最后一个V章； （2）：进入V章内容后，查看左边一排分别有‘书页’，‘目录’，‘订阅’，‘书评’，‘首页’五个栏，请点击‘订阅’一栏，会出现订阅章节目录； （3）：请点击订阅章节目录下方的‘订阅全部章节’，若是本书全部订阅后，将会出现一个消息提示显示‘您已经订阅过全部章节’； （4）：最后将此页面顶端最上角的‘欢迎您，创世账号’跟弹出来的‘消息提示’截图为一张后发送到群内即可！ （5）：群相册内有截图范本，还是不清楚流程的请结合文字流程+截图范本图片即可！ 注意事项： 1：由于本书倒V，所以本书从第五十章至第一百一十三章是后入的V章，一共有567金币是可以不订阅的； 2。所以流程（3）：点击订阅章节目录下方的‘订阅全部章节’，若是本书全部订阅后，将会出现一个消息提示显示‘订阅全部章节将消耗567金币，您确定吗？’； 3：最后流程（4）：将此页面顶端最上角的‘欢迎您，创世账号’跟弹出来的‘消息提示’截图为一张后发送到群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