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大乱之城 ------------ 第一章 穿越为奴 更新时间:2010-11-10 新华社最新消息,2009年12月30号下午三点,阿富汗首都喀布尔北城,发生一起重大的示威游行暴乱活动,武装分子趁乱闯入华夏国驻外大使馆,劫持人质十余名。美国黑豹突击成员当日采取营救活动,相持不下,武装分子引爆大c4弹药,大使馆整栋大楼炸毁,不算被爆炸中心扩散出的余波炸伤的阿富汗公民,华夏国大使馆内,25名武装分子无一活口,11名华夏国工作人员全部殉难,23名海豹突击队队员殉职。华、美两国在这次惨烈的大爆炸中损失惨重,噩耗在第一时间迅速传遍了全世界。 …… …… 新华社最新消息,2009年12月31号晚十点,阿富汗北城废弃旧工业区,基地三号头目藏身的一个小酒吧,遭遇不明武装分子偷袭,包括三号头目在内的近百名武装分子无一活口。截止到第二天上午,还没有组织声称对此次事件负责。基地组织损失惨重,一号头目公然宣布2010年春季攻势,挑战大国权威。 …… …… 新华社最新消息,2010年1月1号上午八点,一架由新疆飞往北海的飞机途中遭遇强冷气流,包括2中尉,5少校,3大校以及两个王牌飞行员在内的中国成员组全部遇难。事故原因不详,正在调查中。 …… …… 姓名,叶染。 性别,女。 监狱代号,1179。 出生年月,一九八一年七月。 国籍,华夏国。 履历,一九九一年,被养父母卖入世界猎人学校接受顶级杀手训练,同年,于北美洲猎杀当地一大庄园主,获取第一笔佣金。一九九三年,加勒比海岸偷取一艘美国军用快艇,并顺利从地毯式的搜索下逃离。一九九七年,用美人计策反当年美国中情局局长,获取美国在逃特种雇佣兵资料。一九九九年,组建狼牙佣兵团,高调接受任务,刺杀旅美法国特工头目,一度引起美法两国关系紧张。二零零二年,于索马里地区受雇于美国政府,狙击海盗,让索马里海盗在接下来的四年时间里出现历史性的空白。二零零一年,带领狼牙组织潜伏于伊拉克三个星期,狙杀伊拉里官员上百。二零零四年,因为成员假护照在埃及被查出的缘故,狼牙佣兵团轰炸掉两座金字塔以示威胁。二零零五年,在华夏国南海地区被捕,真实原因是不愿意连累当地一艘中国渔船里一家五口人。同年狼牙组织积极在华夏国策反一系列暗杀活动,却在不久之后不了了之…… …… …… 北风冷厉,一具瘦小的躯体躺在冷硬的床板不停的在发抖,脑海里有如被电流穿过一般不受控制的回忆着过往的经历。 门外一只寒鸦嘎嘎飞过,躺在小床板上的小人儿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她看上去大概十来岁的年纪,一脸孱弱,脸色蜡黄,脸颊深深的凹陷进去。包裹在宽大衣服里的四肢空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随时可以吹走。 奇异的是她的眼睛,覆盖着一层不常见的深蓝色,这种颜色可以很轻易的遮盖住她所有的情绪,包括害怕,包括紧张…… 小人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再过两刻钟就该天亮了,她嘴角露出一抹在外人看人注定非常诡异的笑,然后跳下床板,开始一板一眼的操练体操。 而她的名字,从前世到现时一直没有改变,她叫叶染,狼牙佣兵团团长。 除去以上的辉煌经历之外,她的人生中应该还有另外的一抹重笔,在国防部和军情处共同授意下,以自由为筹码单枪匹马远赴中东一个人揣着一把金属风暴干掉了基地组织在阿富汗的一个分部,狙杀三号头目,从容逃脱。要不是国家以10名高级军官和2名王牌飞行员为代价诱使她上飞机的话,她现在应该已经出现在了夏威夷的度假村。 可惜没有如果,飞机在被导弹击中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这是一场政治上的阴谋。她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是没有,她穿越了,穿越到了一个叫西番的领主之城,并且附身在一个十岁年纪的小女奴身上。 她并没有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当她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佣兵王者,而变成了一个任人使唤的小女奴,唯一没变的,就是这个小女奴的名字也叫叶染。 来这里已经有一个星期了,由于叶染原本的记忆,语言并不是障碍。可是让人望而生畏的佣兵王者忽然变成了任人鱼肉的小女奴,这在前一世是不可想象的。 叶染从来都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用了三天时间,她就渐渐接受自己这个新的身份。这具身体的记忆简单到令人防止,五岁以前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五岁到十岁的阶段,每天都徘徊在奴隶市场任人挑选,期望找个好人家卖出去。可惜这具躯体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弱小,根本就没人看得上,因为也常常被龟爷辱骂和责罚,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 …… 十分钟后,叶染的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这时她的身体已经不能让她继续将军体操练下去了,来这里一个星期,每天被龟爷赶来赶去,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加上这具身体本来就虚弱,短短几分钟她就感觉头重脚轻,身体不受控制的晃动。 “还是太弱了,怎么办?“叶染不甘心的叹息一声,顺势仰躺在冷硬的床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不过一会,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大喊,“小猪猡们,还不起床,吃饭咯。” 是龟爷的声音,这个苛刻的生意人手底下有着二十来个小奴隶,根据身体和身高优势价格不等,每天带到奴隶市场上,卖给或者租给一些大富人家,自己捞取不菲的佣金。 叶染操练了一会体操就累的脱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外面寒风冷厉,奴隶们都穿的很单薄,尽管有饭吃一个个都显得很兴奋的样子,但是一个个都在不停的发抖。 龟爷可不管这些,领着二十来个小奴隶到隔壁的一个大房间,桌子上一大锅稀粥冒着滚烫的热气,虽然里面的饭粒永远是那么乏善可陈,可是对一天只能吃一顿的奴隶们来说,却无疑是再美味不过的美食。 叶染排在第一位,却被龟爷满脸厌恶的推开,“鬼崽子,今天大集市,如果再没人要你的话,老子可不想喂你这样一个怎么也喂不熟的饭桶。“ 叶染被推了一个趔趄,额头撞在桌角磕了一个小包,却没心没肺的对着龟爷笑着,头几天的时候她可没少挨打,皮开肉绽还算小事,后来知道自己力量太弱没办法对抗便想出了这招。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她蜡黄色的脸颊笑起来颇为骇人,但是龟爷就只当是被打傻了,也懒得管那么多。 轮到叶染的时候,她分到一个小馒头和一碗稀粥,在这里奴隶们也是分等级的,面目清秀或者骨骼强健的通常都会多给点吃的,和叶染一样,一个叫宁默远的矮小小男孩也只能永远吃残羹冷炙。不过两个人都有着相似的顽强,每次吃东西的时候轮到最后却吃的最快,这也是会被龟爷称作饭桶的缘故。而实际上,那么点东西,对叶染来说,真的不足以塞牙。 吃了东西之后便排队送去洗脸,因为今天有一场大集市,大富人家都会选在这里日子来挑选自己中意的奴隶。所以龟爷通常会把他们整理的清爽点,以便卖到一个好的价格。 冰冷的井水划过脸庞的时候叶染并不像别人一般龇牙咧嘴,反而是非常的享受,这是几日来操练军体操的结果。而宁默远,明明很怕冷,却偏偏撸起袖子露出比干柴还要瘦弱的胳膊不停的往脸上泼水。 宁默远叶染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但是两个人之间到目前为止,一句话都没说。 洗了脸之后龟爷给他们短暂的方便时间,叶染躲在房间里练体操,毕竟现在她在抵御寒冷方面的能力比之以前有所加强,证明军体操还是有着用处的。而正当她在摆一个很古怪的姿势的时候,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随即一条瘦小的人影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看到叶染那个古怪的姿势的时候来人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叶染将架在脖子上的双腿放下,看着进来的宁默远,不无警惕的道,“你来干吗?” 宁默远有着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这点和叶染一样,但是他们并没有能够成为朋友,因为经历过前世的背叛,叶染已经很难在相信别人。 “这个给你,我看大你刚才没吃饱。”宁默远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放着半边被捏的发黑的馒头。 “为什么?”叶染愣了一下。 “不为什么。”宁默远过来将馒头塞到叶染手里,“赶快吃了,一会就要出去。” “你为什么不吃,我看到你也没吃饱。”叶染好奇的问。 “我――”宁默远发黑的小脸红了一下,随即恼怒道,“谁说我没吃饱,我明明吃的很饱的,你知道什么。”发怒的转身走出去,将门板摔的震天响。 叶染却看着手里的馒头笑了笑,她自然知道刚才宁默远用的是最简单的激将法。可是他给她送馒头,这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呢…… …… 【新书开张,大家有什么支持什么,通通都要,抱住,群么,谢谢,谢谢!】 ------------ 第二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更新时间:2010-11-11 西番之城是一个独立于体制之外的存在,它的人口不过二十万,军队不超过一万,却可以在北斗和星罗王朝之间夹缝生存,平起平坐,甚至于几十年来相安无事,不得不说是一个逆天的奇迹。 奴隶市场在西番城的东面,那里是远道而来的北斗和星罗王朝的商人第一站的落脚点,也是波斯、大食商人聚集的地方,人口众多,颇为繁华。 今天天气并不是太好,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衣着单薄的奴隶们一个个哆嗦着身子站在高高的台板上等着富人们的挑选,只是龟爷这批奴隶们的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点,过了好几拨的商人都没一个看得上,而周围几家都已经陆续卖出去了好几个。 龟爷的脸色就有点难看,大声哟呵着让小奴隶们打起精神,不然晚上就不许睡觉。因为每天都承担大量工作的缘故,睡觉和吃饭一样的奢侈,本来不多的休息时间再被剥夺的话,这些小奴隶们的日子可想而过有多艰难。 叶染看到身边的宁默远眼中露出一丝不甘的挣扎,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她一直都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通常也是龟爷的撒气对象。但是现在她学乖了,通常是离龟爷最远的一个,龟爷就算想发火,也够不到她。 龟爷骂够了,胡乱扔几张油纸给小奴隶们遮雨,大声道,“猪猡们,想过好日子的赶紧找户人家将自己卖出去,过体面的生活,想想一个月二两银子的薪俸,想想每天可以吃白面馒头睡暖炕头的日子,难道你们不想吗?” 不得不说龟爷的这番话还是挺煽动人心的,特别是对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小奴隶们,本来精神萎靡的几个小奴隶马上强打起精神,昂首挺胸的站在台板上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当然这些对叶染自然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她忽然扯了一把宁默远的袖子,“小子,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王者不食嗟来之食,我才不在乎。”宁默远满脸傲气道。 “难道你喜欢每天喝着稀粥过日子。”叶染故意调侃道。 宁默远瞪叶染一眼,“我自然是不甘心的。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想。” “我自然是想的。”叶染古怪的笑了笑,“很快你就会知道,保证给足你惊喜。” “你想逃跑?”宁默远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自然不是,在哪不是一样呢。”叶染脸上露出一抹注定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每天有一顿稀粥喝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废物。”宁默远冷哼道。 叶染愣了一下,没想到宁默远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夹枪带棒的,她苦笑的吸了吸鼻子,没有反驳。 不过一会,就听到前面有人大喊道,“少城主来了,少城主来了。”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龟爷耷拉着一层老皮的脸上马上露出喜悦的笑,挥着鞭子抽了几个没精打采的小奴隶,哟呵道,“还不赶快给老子打起精神,少城主是什么人,被少城主看中的话,是你们一辈子的福气。” 这话才刚刚落音,马的鼻息就喷了过来,当先一个华服少年满脸傲气的勒住马匹,马的前蹄在将要踏到叶染脸上的时候被拉了回去。 叶染吓的脸色大变,看那个华服少年就满眼的怒火。 华服少年大约十三四岁的年纪,白白净净,生的脂粉气息十足,是西番城城主宗人远唯一的儿子,宗人远前面生了六个女儿晚年得子自然对宗东城无比宠溺,宗东城平日在西番城嚣张跋扈,横着走路,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龟爷也是吓了一跳,看到宗东城满脸不屑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恭维,“少城主,您大驾光临,真是让人惶恐。” 宗东城冷哼一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指着叶染道,“这是你的小奴吗?” 龟爷一听有戏,连连点头,“是的。不知道少城主……” “管教不严。”宗东城吐出四个字,随即一鞭子狠狠抽在了龟爷的背上,“刚才你的小奴差点吓坏了我的追风,你不知道吗?”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回去一定狠狠管教。”龟爷阴厉的瞪叶染这个灾星一眼,卑躬屈膝的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近卫队干吗?”宗东城古怪的一笑,往后一招手,“来人,拖出去打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后面马上有宗家的近卫队跟上,拖着龟爷就往外面走,很快,就听到板子贴着屁股肉,“啪啪”的响声传来,结合着龟爷那惨绝人寰的尖叫,让人毛骨悚然。 这便是社会的生存秩序,弱肉强食。叶染在心底叹息一声,这宗东城今日可是给她上了一堂好课啊。 五十大板疾风骤雨,很快打完,龟爷被拖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本来就皮肉松弛的一张老脸上满是死气。 宗东城笑吟吟的甩动着手里的鞭子,并不犀利的双眸从二十来个小奴身上慢慢的扫过去,胆子小点的奴隶都不自觉的低下头,身子簌簌发抖。 宗东城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只是在看到叶染和宁默远的时候,忽然眸光一变,手中的鞭子就抽了出去,“放肆,看到本少城主为何不低头。” 宁默远跨前一步,侧肩承受住宗东城这一鞭子,一脸愤怒的看着宗东城,“为什么要低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话一出叶染几乎要击掌长叹,真没想到宁默远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刚才宁默远跨前一步保护她的那个动作她自然是心知肚明,对宁默远的好感那是直线飙升。 宗东城也愣了下,但是这个草包并没有觉得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什么稀奇之处,稀奇的是一个小奴居然敢公然顶撞他。 宗东城喋喋一笑,“好个小奴,我看你左右不想活了。”他甩起鞭子,对着宁默远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抽打…… ------------ 第三章 大阉寺 更新时间:2010-11-12 宁默远紧咬着牙,眼睛都要喷出火来,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随时都会向宗东城冲过去。 叶染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的一只手勾住宁默远的一片衣角,压低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忍一时风平浪静。” 宁默远被马鞭抽的倒吸两口冷气,紧了紧拳头,终究不甘心的低下头,沉默的承受着。 宗东城抽打了会大概也觉得无趣,看到后面的叶染,眸中纨绔气息流转,“小奴,你叫什么名字?”他指着叶染道。 “叶染。”叶染笑吟吟道。 “叶染?”宗东城鼻子里冷哼了声,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奴会有这样一个好名字,目光流转,围着叶染的周身看了一圈,然后带着一丝邪恶气息的盯着叶染的前胸,“你多大年纪了,满十岁了没?” 叶染在前世的时候自然有着足够的作为女人的资本,这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胸,满脸厌恶的瞪宗东城一眼,“刚刚十岁。” “十岁。”宗东城就捂嘴露出惊讶的神色,“十岁了,都还没有一点发育吗?” 这话一出引得后面众人哈哈大乐,心想原来这少城主和老城主一样,都是有着恋~童癖的啊。 “这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叶染冷冷的道。 “那你说什么事情才好笑呢?”宗东城上前几步,一把推开宁默远,轻佻的一只手勾住叶染的下巴,用力的揉捏着。“小人儿,你的胆子可不小。” “我的胆子向来不小。”叶染忽然笑了,尚未长开的稚嫩脸庞上闪现着一股妖异的光芒,她的手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伸出去,毒蛇一般缠住了宗东城的脖子,“少城主,请你自重。” 宗东城虽然纨绔,但是在宗人远的耳濡目染之下并非全是草包,这时一把被掐住脖子本就有点忽然,他下意识一退,叶染瘦小的身子被临空拔起,但是那只掐住他脖子的手却没有松动分毫。 “少城主,你说,我们小奴的命和你的命,到底谁贵谁贱呢?”叶染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宗东城被掐的不住咳嗽,哪里说的出话来,事故突变,跟在后面的近卫队惊诧过后纷纷拿出武器将叶染包围起来。 宁默远眉角猛跳,根本没想到叶染会突然暴走。想起早上的时候在房间里见过的叶染那个奇怪的动作,他一时有点恍然。她现在,还是那个只任人欺负的叶染吗?她、好像变了。 “放开我,难道你真的想死不成?”宗东城脸色涨的通红,双手大力的将叶染的双手往外推,暴怒异常。 “小奴贱命一条,哪里有少城主的尊贵。”叶染笑了笑,身子随着惯性往下一摆,被宗东城提在半空中的身体笔直的往宗东城怀里撞了过去。宗东城惨叫一声,身子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被撞飞出去,一直跌出十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不可思议的看着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走的叶染,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不可能,怎么可能,她小小的身体里怎么会暴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你是大阉寺的人?”宗东城有些慌乱的拨开近卫队,再次冲到叶染身边,“说,你是谁?” 叶染皱了皱眉,“大阉寺,什么大阉寺?” 她那种疑惑的神情自然不似作假,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大阉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宗东城奇怪的看叶染一眼,“你……”他本来想说为什么刚才叶染的力量会那么奇怪,心思一转,一把抓过站在一边的龟爷,“龟、头,这个小奴卖不卖,我要了。” “啊……你要了?”龟爷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叶染闯下大祸,是避免不了要被打死的嫌疑了,哪里知道少城主吃了亏之后居然要买回去。难道少城主真的对童女有着异常的癖好。 “废话少说?多少银子?”宗东城大声道。叶染的事情不管是不是秘密,他都一定要将之带去城主府。 龟爷兴奋的有点忘乎所以,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下,看到宗东城眼里的不耐烦,又有点心虚的收回三根,然后道,“少城主,如果您想要,给我这个数就成。” “九儿,给他二十两银子,人我们带走。”宗东城简短道。 “二十两?”龟爷眼里精光连闪,忽然觉得被打过的屁股也不痛了,他本来是想说二两银子的,没想到宗东城会如此大方,果然是败家子啊。 九儿掏出一个钱袋,正要递给龟爷,却是忽然听到侧面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宗少城主,人你不能带走。” “谁?”宗东城眉头一挑。这西番城向来只有他最横,没想到今日三番两次有人横到他头上来。 “你不用管我是谁,这个小女奴和那个小男孩,都是我们大阉寺要的人。”一个中年人慢慢走了出来,他长相很是普通,几乎是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身上的气息也不凌厉,但是宗东城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却是吓的往后一退,“武夜,武管事。” “武夜”二字一出,本来围观看热闹的群众都很自觉的后退两步,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大阉寺三十六洞天,每一洞天都是人间修罗地狱,这是一个独立于西番城之外的存在,虽然西番城并不算大,但是大阉寺在西番城,伊然自然一个小天地。作为星罗和北斗王朝座上宾的大小宗巴主持的大阉寺,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都有着极大的声誉。 三十六洞天更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作为西番城的少城主,宗人远曾经一再叮嘱宗东城不管他在西番城如何的不长眼,但是遇上大阉寺的人还是要退避三舍。 武夜作为大阉寺的外事主管,权力不大,但是西番城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他的毒辣手段,更加让人光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没想到少城主还记得某这个废材。”武夜皮笑肉不笑,几乎没看到怎么动就到了宗东城的身边,“少城主,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不过九岁光景,这一晃就好几年过去了,令尊别来无恙。” 宗东城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他笼罩器其中,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他的脸上露出一阵痛苦的神色,踉跄往后退了几步,面色一下子就变得有点死灰,“家父安好,一再嘱咐东城,如果有幸遇见武管事的话,不要忘记以叔侄之礼拜见之。”宗东城艰难道。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孺子可教也。”武夜哈哈大笑了一阵,对着叶染和宁默远招了招手,“来,我带你们走。 ------------ 第四章 人间地狱 更新时间:2010-11-12 “我不走。”叶染往后退了一步,盯着武夜道。 “不走,这事可由不得你。”武夜喋喋一笑,大阉寺看中的人,生是大阉寺的人,死是大阉寺的死人。 “我可不知道什么大阉寺。”叶染咬了咬嘴唇,向着站在一边宁默远使了一个眼神,脚步后错一步,拉着宁默远就拼命的往外冲出去。 “想逃吗?”武夜冷笑一声,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人已如暗夜蝙蝠一样,一片硕大的阴影将叶染和宁默远两具娇小的身体笼罩在了里面。 根本不能做出任何反抗,叶染和宁默远双双失去意识,随即被武夜宽大的袖子拢入怀里,如蝙蝠展翅一般,飞快的消失不见。 武夜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在场众人都心头忌惮,纷纷夺路而走。龟爷捧着手里的二十两银子,嘴唇哆嗦的看着宗东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宗东城看着武夜消失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露出一丝不似纨绔气息的成熟。她果然是大阉寺的人?只有大阉寺,才会出这种怪物不是吗? 胸口隐隐作痛,那么娇弱的一个小人儿,居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他伸手摸了摸胸口,转身就走。这件事情,一定要通知父亲才对。 …… 叶染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脸上沾着一层粘稠的东西,她伸手擦了一把,凑到鼻子边一闻,就有点发傻,居然是血。周围呼吸到的全部是血腥气,身上也是黏黏的,全部被血水浸湿,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的胆子自然不小,挣扎的爬起来,然后就看到更加诡异的一幕,前面不远处,闪烁着一点暗绿色的光芒,时明时灭,一个看上去大概六七岁的小女孩,咯咯轻笑着在跳格子舞,地上白骨支离,死人的头骨堆积满地,甚至还有不少刚刚死去的爬满蛆虫的尸体。但是那个小女孩仍旧很快乐的在用白骨圈成的小格子里,跳着,一直跳着。 叶染看清楚后心脏如受重击,吓得脸色苍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靠到了冰冷的墙壁上……这难道是地狱不成?那个小女孩,她在干吗? 不远处的宁默远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叶染的眼耳鼻全部是浓浓的血腥气息,几乎要堵塞住她的感官。她强忍着恶心和惊骇,慢慢移动着短短几秒钟内就无比僵硬的双腿,慢慢靠近宁默远。 她的手探到宁默远的鼻子下,发现宁默远只是昏迷之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她掐了几把宁默远的人中,将宁默远从昏迷中弄醒过来。 宁默远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在跳白骨之舞的小女孩,吓得大叫一声,本能的往后爬。看到叶染的脸之后才惊惧着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是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叶染摇了摇头,她前世也算是杀人如麻,但是如今置身这死人堆里,幽森的感觉和那个跳着诡异白骨之舞的小女孩就仿佛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胸口,逼迫得她生出害怕情绪来。 “是大阉寺是不是,我们进入大阉寺了?”宁默远瞪大眼睛,声音在发颤,“那是什么,还有那……那……都是什么?什么时候有这些了?” 宁默远的表情很奇怪,叶染跟着看过去,然后她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远处的幽绿色灯光被点燃了,映照出无数张惨白泛绿的脸,根本就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有的不停的在收拾地上的支离白骨,有的抬着腐烂的尸体慢慢的走着,有的则在挖坑……挖了一个又一个,抱着一大堆白骨和抬着腐烂尸体的人,面无表情的从哪些大大小小的深坑前经过,看也不看…… 这诡异的一幕,根本难以用常理解释,叶染退后一步,和宁默远紧紧的挨着靠着墙壁,声音也在发抖,“那都是什么?” “我不知道?”宁默远的眼睛里全部是恐惧,他的拳头紧紧拽着,牙根紧咬,“他们好像死了,不知道,又好像没死……” “没死。”叶染在舌尖上咬了一口,疼痛的感觉清醒不少,她对着空荡荡的墙壁大吼道,“我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管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不要装神弄鬼了。” 她的声音很大,密闭的空间内回音在回荡,本来忙碌着的那群人的视线全部射了过来,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幽绿色的眸光中带着怨恨,愤怒和不甘……然后,忽然有人张开了嘴,露出满口的白牙,面目狰狞的对着叶染和宁默远吼叫。 “嗷……嗷……”就像是困兽之斗,绝望而凄惨。 宁默远沉默着,蓦然一把将叶染扯到身后,瞪大眼睛,对着那一群人吼叫起来。他毕竟还是小孩子,声音清脆,根本就盖不过那群人的声音。 叶染的双眸一直都注意着那个跳白骨之舞的小女孩,有一会,她好像看到那个跳白骨之舞的小女孩对她笑了笑,又好像没有。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身边,就像是地狱的幽魂一样。 宁默远愤怒的将小女孩一推,“滚开。” 居然推不动,那个小女孩对着他笑了笑,无比血腥残忍,“你们,好大的胆子。”她说话,细细的磨牙一般的女声,让人的头皮忍不住发麻。 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手里的一根白骨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插入了宁默远的胸口,她咯咯笑着,仿佛很愉快,手一寸一寸的推进,那根白骨,洞穿宁默远的胸口,刺破了叶染胸前的衣裳。 不可思议的速度,锈钝有如木头一样的骨头居然可以轻易的刺破宁默远的胸口。叶染虽然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但是还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宁默远双目圆睁瞪着小女孩,“你……”身体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般,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叶染这才反应过来,经过几天的身体强化,她现在身体的敏捷度比之以前稍稍提高,捡起地上的一根白骨,她看也不看就朝着小女孩的胸口扎去。 只是,“啪”的一声,白骨就像是腐烂的木头一样,一截一截的粉碎成了碎末。小女孩幽绿色的眼睛看着她,一把将白骨从宁默远的胸口拔离,正对着她,慢慢举了起来。 “你该死。”小女孩道,白骨明明还隔着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可是当叶染试图躲避的时候,白骨已经点到了喉咙下面,只要小女孩轻轻一动,她的喉骨必然被洞穿。 叶染紧张的几乎呼吸不过来,她心有不甘的瞪着那个小女孩,穿越过来一无所成,难道就这样重新陷入轮回吗? 但是奇怪的是,那根指在她喉咙的白骨一直都没动,好一会,才听到小女孩尖细的声音再度响起,“你该死,可是,我现在却不能杀你。”说完之后,她似乎叹息了声,然后白骨撤离,叶染松了口气,却没有看到小女孩眼中的那抹狠厉的神色。 小女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那个白骨圈成的格子里的,又开始很快乐的跳舞,莫名其妙的死里逃生,叶染浑身上下无比难受,她抱住宁默远,撕扯着袖子给宁默远止血。宁默远本来就孱弱的身体因为流血过多的缘故,趴在她的怀里一点重量都没有,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 “混蛋,拿药来,救他,救他。”叶染对着小女孩怒吼道。 “救他?”小女孩咯咯一笑,继续欢快的跳她的白骨之舞,“我为什么要救他?”她就像是一个畸形的产物,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怨气,“如果你能够将这里的人全部杀掉,我就救他。否则,你和他都要死?” “什么?”叶染惊骇道。 小女孩的身子忽然停止,一阵风似的走到叶染和那群人的中间,大声道,“欢迎进入大阉寺修罗第一洞天,我是你们的教练幽绿。” ------------ 第五章 孽血花 更新时间:2010-11-13 大阉寺,果然是大阉寺。三十六洞天第一洞天,人间地狱,血之修罗。叶染心头一颤,顿时无比绝望。 就又听到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的幽绿又道,“游戏开始。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吧,只有杀戮才可以让你们的血液沸腾起来。” 小女孩古怪的笑着,转瞬不见,而那群半死半活的人,则纷纷捡起地上的白骨,慢慢朝叶染围了过来,叶染瞳孔蓦然一阵收缩,拖着宁默远往后退几步,将宁默远靠在墙角,然后也捡起一根白骨,半蹲着身体,就着一块被血水浸染的暗红色的石板,慢慢磨了起来。 来人的动作很机械很僵化,没有意识,因此而冷血。双眸泛着悠悠绿光慢慢往这边靠近,手里的白骨高高举起,做出最佳的伏击状态。 叶染的血液也渐渐变冷,地上有积血,她用手捧起浇在石板上,轻轻的磨着,骨头与石板摩擦与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非常难受。可是她一直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低着头,任由粘稠的血液在慢慢变得锋利的白骨尖端绽放,有如一朵孽血花。 “如果我死了,你不要忘记给我报仇。”叶染平静的对宁默远道。 “你不能死,快逃,你可以逃的。”胸腔被贯穿,肺叶也被刺穿,宁默远说话都非常艰难,靠在墙角大口大口的喘气。 “逃不掉的。”叶染低低一笑,依稀想起以前的喋血生涯。她屈膝摆手,活动一下筋骨,缓缓站了起来。 她的右腿蹬着地面,绷的笔直,身体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了一个点上,身体绷紧有如一柄利剑。口中发出一声颤音,然后飞快的往人群中间插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别无选择,唯有杀戮。手中锋锐的白骨,毫不留情的插入一具接一具的胸腔,带起有如浪花一样的血花……她就像是一个机器一样,本能的趋利避害,弯腰折腿,躲闪着来自这群人的攻击。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其实异常短暂。叶染冲进去不过一分钟,就已浑身浴血,周围的人一个个嘶哑的呻、吟着,慢慢倒地。她身上伤口大大小小二十来处,不少伤及筋骨,连再动一下都觉得奢侈。 宁默远撑开沉重的眼皮,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惊讶的张开嘴巴,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她杀人了,而且,杀了这么多人。 他试图叫唤叶染的名字,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他抬了抬手臂,期望引起叶染的注意。叶染却是“砰”的一声,身体僵直的,倒在了血水里。 周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浓浓的血腥气在密闭的空间里静静流淌,宁默远大声喘气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心跳告诉他,他还是活的。可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男孩,在目睹如此杀戮之后,一颗童稚的心,却注定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了。 他闭上眼睛,满脸的痛苦之色。终究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慢慢移动身子,靠着墙角,用力将头撞了上去,狠狠的将自己撞晕。 …… …… 一盆血水浇到脸上的时候,叶染才痛苦呻、吟着慢慢睁开眼睛,周围的空气一如既往的灰暗,浓稠的血腥气弥漫其中,经年不散。 血水是从头顶浇下来的,幽绿那惨绿色的脸庞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果然是出人意料啊,你真的没死,令人惊讶的生命力啊。” 叶染低着头,慢慢揉捏自己的伤口,伤口虽然部分结痂,但是每每一动,都会引起伤疤绽开,迸出鲜血来。 她不说话,但是表情并不平静,狰狞的看着幽绿,愤怒的模样,就像要将幽绿给撕碎。 幽绿啧啧轻笑,一只手勾住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就大力扇了过来,“我最讨厌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天生畸形的她,最怕的就是被别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叶染,无意中触痛了她不能揭开的痛。 叶染喋喋笑着,用力掰开幽绿的手指,她半边脸颊红肿,嘴角流出一丝鲜血来。可是疼痛感并不明显,身体上下那种如蚂蚁咬噬的痛才叫真正的疼痛。 她慢慢的将嘴角的血液擦干净,盯着幽绿一字一顿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的。” 带着冰冷和诅咒,带着不甘和愤怒,她小小的躯体里,暴发出逆天的怨气,幽绿惨绿色的脸上有过一晃而过的苍白,随即哈哈大笑,“进了三十六洞天,你还以为自己可以走出去吗?”她信手甩给叶染一瓶药,“这是给你们的金疮药,记住,只有一天的时间,你们只有一天的时间,明天,你们将进入第二洞天,那里会有全新的教练,真是舍不得这般好玩的人儿啊,虽然你能够坚持下去。” 幽绿不怀好意的笑着离开,然后,在不远的一个空旷处,一抹幽绿色的光芒亮起,一个穿着绿色衣服的小女孩,咯咯轻笑的跳着白骨之舞,仿佛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 叶染擦了擦眼睛,拖动身子慢慢走到宁默远身边,宁默远醒来了,但是眼神极为空洞苍白,里面一点内容都没有。 叶染知道昨晚的事情对他刺激很大,也不说话,扯开宁默远的衣裳,倒出金疮药,慢慢的给他敷上。弄好之后,她又艰难的转到一个角落里,撕开自己的衣裳,给自己涂抹金疮药。 仅仅是涂药的动作,就几乎要了她的小命。药效发作的那种痛楚感觉,更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但是最终,她还是撑下来了,一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不知道时日,却已经能慢慢的行走,疼痛感减轻不少。 宁默远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个角落里,直直的看着她,苍白的眼眸里没有一丝的内容。他轻声而压抑的咳嗽着,仿佛连咳嗽的声音都吞了进去。 叶染走到他身边,摇动了一下他的身子,“你怎么了?” 宁默远这才回过头,看着她,摇了摇头,“昨天,你杀人了,为我杀人了。” “我不想死,就必须杀人。”叶染低着头,声音平静的陈述一个事实。曾经在世界猎人学校,也是有拟真的现场杀人实验,但是没想到,大阉寺内,会如此的疯狂。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杀人了,我会保护你。”宁默远忽然伸出手来,颤巍巍的将叶染的手抓了过去,“我保护你,我替你杀人。” 他稚嫩的脸庞上闪现着谁也不能质疑的坚毅,说话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叶染呆愣了好一会,才重重点了点头,握着宁默远的那只手,也渐渐用力,握紧,绝对的信任,再也不分开。 …… …… 第二天进入第二洞天……第三天进入第三洞天……第五天进入第四洞天……第一百天进入第十七洞天……十年之后,进入第三十四洞天,并且活着走出来。 这种升级体系的杀手训练,一层比一层难,越到后面,耗费的时间就越长,通过的概率也越来越低。 完全奴化的训练,随着能力的提高也愈发知道大阉寺的可怕之处,那种压在头顶的威严,实在是很难让人生出反叛的情绪。 十年,转瞬十年。叶染和宁默远的十年就这样,在大阉寺三十六洞天中度过了。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这十年悲惨的经历,叶染就当是做了一个噩梦,噩梦醒来,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只是,宁默远左侧脸颊的那一道伤疤,时刻提醒着她,在大阉寺内的十年,她和他,是怎样渡过来的。 …… …… 【过渡章节,请大家有点耐心,下章将会变得轻松起来,也是正式进入正题,对手戏正式开始。】 ------------ 第二卷 大争之世 ------------ 第一章 大婚 更新时间:2010-11-13 星罗王朝,元和四十九年秋,西番城发生暴乱,城主府被暴兵包围三天三夜,城主宗人远死,少城主宗东城失踪。大阉寺三十六洞天,遭受不明人物攻击,十七洞天被摧毁,第一洞天洞主幽绿被斩断手脚剥光衣服悬挂于西番城城门之上示众三天三夜。大小宗巴暴怒,颁发大罗追杀令,举全寺之力缉拿元凶。 …… …… 星罗王朝,元和五十年春,都城开天城,逍遥王爷杜方遥大婚,举国轰动。普天同庆,逍遥王妃的身份,却成为最大的谜底,引发无数猜测。 逍遥王杜方遥,当今王上杜方尘的兄长,当年禅让王位一事举国哗然。十五岁的年纪,就领兵击溃北斗王朝在边境的小规模偷袭,为王朝赢取了当年秋季丰收的果实。并且在第三年,十七岁的时候,领兵十万斩杀擒获北斗王朝二十三万人马,兵马直抵北斗王朝都成雷诺成三十公里之外,强势逼迫北斗王朝签下雷诺成城下之盟,给予北斗王朝建朝以来最大的屈辱,百战成名,赐名逍遥王。 逍遥王百战功成,权势滔天,自然有无数的王孙贵族试图巴结。不少闺中女子甚至抛却矜持伸出橄榄枝,奈何逍遥王无意女色。接着又爆出逍遥王冷酷残忍的传闻,更加使得不少有意春风一度的女子胆颤心惊,彻底放弃。 而如今,逍遥王大婚,新娘名不经传,布衣裙钗走进逍遥王府,不设酒宴,不备八人大轿。以逍遥王如今之权势,委实无比寒酸,不得不让外人纷纷猜测逍遥王妃到底是何许人也。 逍遥王府流霜苑,夜色清冷,除了新娘身上的红色喜服之外,整个房间再无一丝喜色。新娘静静的坐在床头,清冷的月色洒出圣洁的光辉照耀在她的身上,三个小时了,她一直不急不躁的等着新郎的到来。 蓦然,窗户边出现一抹暗黑色的翳影,然后,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叶,你真的决定了?要这么做吗?” 黑暗中,一个颀长的影子慢慢走出来,他身上全部是黑的颜色,长长的黑色袍子一直拖到地上,将整个人包裹起来。就连他的影子,都是黑的。 她点了点头,“默,如非这样,岂能让大阉寺忌惮而取消大罗追杀令,我们已经被追杀了将近半年,这半年时间,是怎么过来的,难道你不明白。” “可是――”黑袍男子紧了紧拳头,不甘心的咬着牙,最终咆哮一声,低下头,“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你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一直都想离开那个鬼地方。”女人嫣然笑了笑,虽然脖子以上全部被红盖头盖住,但依旧有逼人的美丽流露出来,“更何况,你不滥杀那些老弱妇孺是对的。” “男子汉大丈夫,妇人之仁,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黑袍男子沉默半响才叹出声来,他上前一步,凝视着女子道,“答应我,此中事了,就跟着我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我――”女子仰起脖子,看了黑袍男子一眼,伸手抚摸了下他脸上那条狰狞可怖的伤疤,有些走神的点了点头,“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又人来了,你先走吧。”女子道。 黑袍男子迟疑了下,身影如风,从一旁的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外面的茫茫夜色里。 …… 她看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再转头看了看无一丝喜庆之气的房间,径直走到床头,伸手整理了下红盖头,安然坐着,似乎一点事情的都没发生过。 新郎逍遥王杜方遥进门来,这个身躯伟岸的王爷,灿烂夺目有如天上的星辰,散发着让人不敢仰视的光芒。 浑身散发着邪魅阴暗的高贵气质,发冠高束,俊美无筹,无可挑剔。只是他的神情没有一丝喜气,冰冷的面庞上甚至有着浅浅的厌恶情绪。 他大步沉稳的走到桌子前,自顾自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气喝下,然后随便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扔,走到床头,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声音冷漠无情的道,“你要的庇护,本王已经给你,希望你也不要让本王失望才是。” “王爷大可放心,妾身当不至于让您失望。”轻轻浅浅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却含着一丝从骨子里溢出的坚定。 “放心?”杜方遥冷冷一笑,“本王有什么不放心的,小小一个西番城,本王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大阉寺,即便在外传的如何深不可测,对本王来说看,也不过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你既然进了逍遥王府,就得遵守王府的规定,不是你的东西,就永远都不是你的,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妾身虽然一无是处,但是也算有自知之明。”盖头下的她说话语气愈发清冷,“王爷未免自视甚高,凭何空自臆想妾身的想法。” “是么,希望你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杜方遥皮笑肉不笑的脸上,表情瞬间僵住,“你的胆子不小,竟敢出言嘲讽本王。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自知之明,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他随手一甩,一道绵劲涌出,,“啪”的一声,喜红的盖头碎成不屑,无风吹散,飘落各地。 红盖头下面,是一张花明雪艳的脸,美的惊心动魄,肤如凝脂,臻首峨眉,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清清淡淡,似乎没有一丝人间的烟火气。 杜方遥皱了皱眉,下意识伸手揉了一下隐隐刺痛的太阳穴,这般美艳的让人惊慌的女子,居然是这般模样。 “妾身如何敢嘲讽王爷,妾身不过是实事求是,据理力争。”她依旧不迟不缓道。 “好一个据理力争。”杜方遥喋喋一笑,蓦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用力的捏着,捏的她脸色通红有如猪肝。“你是在跟本王讲道理吗?”短暂的愕然瞬间清醒,他向来不是那种容易被美色迷惑的男人,也鲜少有怜香惜玉的觉悟。 “妾身不敢,妾身知错。”她面色不改,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你最好是不敢。”杜方遥松开手,后退一步,“不要以为本王还会给你什么,进了逍遥王府,你最好给我本分一点,不然我不介意,取消交易。” “妾身自有分寸。”她浅浅一笑,嘴角眉角弧度弯弯,煞是引人垂怜。 太阳穴又有隐隐刺痛的感觉传来,杜方遥喘息着走到桌前,拿起酒壶对着嘴唇就是一顿狂饮,一直到酒壶里的酒水全部倒进喉咙里,才随意擦了擦嘴唇,没有一丝醉意的往外面走,“王妃休息吧。” 明明是关心的一句话,却冷漠到不带一丁点感情。还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呢?甚至连和她做戏的耐心都没有。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一丝苦笑。 …… 【对手戏开始,亲们可要看仔细点,伏笔有点深哦】 ------------ 第二章 争执 更新时间:2010-11-14 丫鬟端着水进来的时候,她才收回飘的有点远的思绪,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大概十五六岁的年纪,眉清目秀,生得干干净净,很有灵气。听到逍遥王妃的问话,赶紧行礼回话,“奴婢叫息月,见过王妃。” “起来吧,在我这里不必如此拘谨。”她淡淡道。 “谢王妃。”息月起身,抬头看着王妃,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眼睛里满是艳羡的神色,“王妃,您真美,看的息月都心动了。” “美又有什么用,美丽有时候就是一个错误。”她的语气依旧很清淡,对着息月摆了摆手,“给我更衣吧。以后进来记得敲门,没我的吩咐,房间里的东西一律不许乱碰。” 息月连连点头,对这位惊为天人的王妃无比信服,上前一步帮她脱下华美的喜服,衣服脱落,露出窈窕身姿,盈盈一握的腰身,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香气。息月大吸几口气,激动的止不住手脚颤抖,王妃实在是太美丽了,但是看到她下巴处的淤青之后,息月才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为什么,到现在,王爷还没有出现在房间里,不敢多话。 …… 只是,这世上终究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整个逍遥王府上下都传遍新婚之夜,王妃不受宠的传闻。 她刚刚起身,息月伺候着洗漱,看着镜子里美丽的人儿,息月又有点怔忪,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在新婚之夜放弃承欢。像王妃这样的美人儿,就算是放到酒肆勾栏也是花魁之流吧。末了又觉得这般比较亵渎了王妃的美丽,心里“呸呸”几声,自己掌嘴。 只是她终究不敢多问,伺候完她洗漱,然后乖巧的下去准备早点,一会之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斥责的声音,“大胆丫鬟,给王爷准备的早点你竟敢私自品尝,王府的规矩你难道不知道。” “奴婢没有品尝,奴婢只是好奇,想拿给王妃尝尝。”是息月的声音。 “王妃,哪个王妃?”那声音道。 “自然是逍遥王妃,难道逍遥王府里还有几个妃子吗?”息月忍不住顶嘴道。 “不管是不是逍遥王妃,偷吃就要受到惩罚,来人啊,拖出去,打五十大板,扣半个月的薪俸。”那声音无比嚣张道。 她皱了皱眉,走出房间,就看到外面的院落里,五颜六色的精致早点洒了一地,一个看上去有几分贵气的妇人颐指气使的对着息月训话,看上去四十来岁的年纪。当然,如果不是她现在刻薄着脸的话,应该看上去会更漂亮点。 “怎么回事?”她轻声问。 息月就像是看到救兵一样,赶紧过来扯住她的袖子,虽然王妃一直清清冷冷的,但是就是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王妃,息月没有偷吃东西。” “没有偷吃?那也是偷拿了,一样要接受惩罚。”那妇人道,高高抬起的鼻孔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说完这话才问道,“你是谁?” “我是流霜苑的主人。”她冷笑道。 “流霜苑的主人,那不就是逍遥王妃吗?”弄清楚了她的身份,妇人依旧满脸不屑,微微对着她福了一礼,然后大声道,“就算是王妃,也不能包庇自己的下属不是吗?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府中的规矩,可不是拿来看的。” “是么?逍遥王府好大的规矩。”她的眸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神色,“本妃昨晚才进的逍遥王府,对府中的规矩确实不是很懂,还望嬷嬷以后多多教导。” “王妃客气了,即便是主子,也有主子的规矩。”那妇人更加显得肆无忌惮,“老奴伺候在王爷身边二十多年,看着王爷长大,对府中的规矩一清二楚,王妃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老奴。” 旁边的息月见妇人对王妃一点都不尊敬,忍不住出口道,“路嬷嬷,你怎么能对王妃这么说话。王妃是府中的主人,就是规矩。” “逍遥王府,只有王爷一个人才是天大的规矩。”路嬷嬷大声道。 息月努了努嘴,说不出话来,而她则笑了笑,一笑倾城,“路嬷嬷,既然你对府中的规矩这么了解,那么,府中可有以下犯上这条规矩呢?” 路嬷嬷脸色一变,有点难看,而息月则马上接嘴道,“王妃,奴婢清楚的记得府中有这条规矩,而且是很大的罪过。” “哦,多大?”她笑着问。 “乱棍打死,弃尸山野。有敢埋葬尸骨者,同罪论处。”息月狠声道。 “我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规矩呢?”她笑吟吟的看向路嬷嬷,轻声问道,“路嬷嬷,您老辈分大,息月记得可有差错?” “你……”路嬷嬷有点恼羞成怒,“老奴是王爷的奶娘,当年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你们怎么可以用府中的规矩来约束我。如果王妃想要惩罚老奴,只怕王爷……”话说到这里,猛然看到出现在流霜苑的杜方遥,面色一片惨白。 “只怕如何?王府的规矩可以约束我这个王妃,却无法约束路嬷嬷你,这般说来,我这王妃的头衔,也就只是摆着看的了?”她仿佛没有看到杜方遥的出现一样,不带烟火气的轻声问道。 杜方遥大步走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大声道,“王妃可是本王最宠爱的妃子,当然不是拿来摆着看的。看样子王府真的好久没整治过了,奴才们一个个尾巴都翘上了天。来人,谁说的王妃的不是,拖出去,乱棍打死,弃尸山野,有求情者,同罪论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人的命运,围观的奴婢们一个个脸色大变,大气都不敢出。路嬷嬷知道杜方遥一言九鼎,说出的话不会轻易改变,也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无疑,不甘心的冷笑几声,“老奴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皇后娘娘一片恩德。” “胆敢拿皇后来压我,真是罪该万死。”杜方遥平淡的脸色闪现一抹狠厉的神色,“拖出去,打死。” 路嬷嬷很快就被拖出去,风波解决,杜方遥搂住她的腰却一直没放手,这时折了一朵花戴到她头上,“怎么样,本王的处置王妃可满意?” “王爷处置王府的奴才,与妾身何干。”她淡雅的笑了笑。 “何干?”他话语一滞,随即甩手将她推了出去,拂袖离去。 …… ------------ 第三章 箫声(求红票和收藏) 更新时间:2010-11-14 上午的风波很快传遍整个逍遥王府,众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这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历,却没有一个人有半点头绪。 吃了息月亲手做的粥,她的胃口倒是一点都没受刚才的事情影响。做错了事的息月则一直低着头站在一侧,不敢面对她。 喝完了粥,她拿着帕子擦了擦嘴,看到息月一脸惶恐的表情,便笑了笑,“怎么了,我又不吃人,害怕成这样子。” “息月做错了事,请王妃惩罚息月。”息月都要哭出声来。 “惩罚吗?”她皱了皱眉,“做错了事情是要惩罚的。”语速很慢,弄得息月心头一顿紧张。 “就惩罚你带我出去逛逛王府如何?”她轻声道。 听到这话,息月马上欢喜雀跃不已,大声回道,“是,王妃。” …… 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需要先熟悉一下环境的,她的危机意识向来强烈,自然不会错过身边任何的时机。 逍遥王府的布置很是雅致,高低错落,亭台楼阁,配合假山流水,花柳青竹,十分精美。这杜方遥,倒是一个趣人呢。 “息月,这里的台阶一直通到什么地方?”她问道。 “回王妃,奴婢也不知道。”息月回道。 “不知道,王府难道也有秘密吗?”她笑了笑,“我们上去看看如何?” “娘娘,不可。”息月着急的有点不知礼数,一把扯住她的袖子,“王妃,这里是王府的禁地,王爷不许任何人过去的。违令者死。” “真是禁地?”她深蓝色的眸光回转,远远眺望过去,台阶尽头青竹环绕,隐隐有水雾升腾,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嗯。”看到王妃并不是真的想一探究竟,息月才松了口气,“王妃,如果您真想知道王府的秘密,王爷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的。” “是么?”她嘴角露出一丝有趣的笑。拉着息月的手往回走,边走边问,“王府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一并告诉我。” “没有了。”息月摇了摇头。 两个人围着淙淙流水的假山行走,春暖花开的季节,粉嫩的柳枝舞荡在河水上空,美景宜人。 两个人才攀登上假山,就听到一阵箫声传来,箫声呜咽,婉转轻吟,初听极为欢悦,过后却在心头留下一抹淡淡的忧愁。 “这箫声是哪里来的?”她问道。 “是流香苑那里传来的。”息月恭敬的答道。 “流香苑?”她皱了皱眉。 “是呢。逍遥王府共有四进院落,分别是流波苑,流霜苑,流香苑,流花苑。” “哦。”她点了点头,“四进院落,里面都住了些什么人。” “流波苑是王爷住的地方,流霜苑则是王妃您。不过流香苑和流花苑里面居住的两个人也大有来头,都是王爷的朋友呢。一个是四大公子排名第二的逐月公子关风月,一个是本朝大名鼎鼎的文人朱近臣朱公子。”息月骄傲的道。 “王爷的朋友?”她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微微诧异,没想到,他那样的人也会有朋友呢。 “王爷只有这两个朋友。”息月补充道。 “我们过去看看如何?”她问道。 息月满脸抱歉的神情,“回王妃,王爷的朋友脾气都很古怪,不见客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想到都是怪物呢。她点了点头,倒也不至于为难了息月。 只是没想到,回到流霜苑没休息多久,就又听到有人在外面吵闹起来,今日似乎是一个多事之秋呢。 息月在外面拦了好久没拦住,被那个大脾气的女人推了一个趔趄,进了屋子之后,她才看到,息月的脸上有一条明显的鞭痕,而那个大脾气的少女,手上扬着一根马鞭,对着她,满脸倨傲和挑衅的表情。 她愕然了下,将息月扶起,“这是怎么回事。” “兰息公主说,要剥了您的皮。”息月估计被打的有点委屈,说着说出流出眼泪来。 她觉得有些好笑,“剥了我的皮,为什么?”这话,却是对那所谓的兰息公主说的。 先皇的子嗣并不多,两子七女,而这个女人,正是兰息公主杜兰息,从小被两个哥哥和一群姐姐宠溺着,无法无天惯了,惹下不知多少是非。 “你害死了路嬷嬷,我自然要为她讨个公道。”兰息一脸愤怒的道。 “她可不是我害死的。”她笑了笑,没想到报应来的这般快,“报仇的话,是不是找错对象了。” “不是你挑拨关系的话,王爷哥哥怎么会舍得杀害自己的奶娘,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毒蝎心肠。”兰息毫不留情面。 恶毒的女人,她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神色,这样形容她的确没错,可却不是这种小丫头可以说的。她说话的语气便也有点冷硬,“难道你觉得你王爷哥哥会是那么没有主见的人?会那么容易被人挑拨吗?真不知道你是高估了我,还是低估了你的王爷哥哥。” “巧舌如簧。”兰息恼羞成怒,这个没多少心机的小女孩,是非观向来混淆的厉害,对与错分的无比分明,路嬷嬷也是她的奶妈,一手把她抚养成人,她自然有着不寻常的感情的,这时手中马鞭一甩,重重的朝她抽了过来。 她眼中的狠厉神色一闪而过,闪身将息月护在身后,却一动不动的任凭兰息那一鞭子抽在后背上。 “啪”的一声,鞭子从她的后背划过,带起一片衣服的碎屑,隐约可以见到背部晶莹如玉的肌肤上一条狰狞的猩红。 所有的婢女傻了,就连兰息公主都傻了,“你为什么不躲。”兰息公主不可思议道。 “你明知道我躲不过的。”她脸上的笑仍旧是那么从容,“更何况,不让你抽上一鞭子,你总是不解恨的。” “就算是抽了你一鞭子,我也不解恨,我恨不能杀了你。”兰息公主恼怒道。 “兰息,放肆。”杜方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看到她后背的伤口,眼睛瞬间微微眯了起来,“怎么回事。” “王爷哥哥,这个女人害死了路嬷嬷,我要杀了她。”兰息跑到杜方遥身边,撒娇似的道。 “杀了她?”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这个女人,有那么容易便杀掉吗? 兰息公主重重点了点头,“王爷哥哥,杀了她之后,我就嫁给你做妃子。” 这话,差点让她笑出来,脸色一时别扭的极为难看,杜方遥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大喝一声,“胡闹,谁让你这样做的,路嬷嬷是本王下令处置的,难道你还能连我一起杀了不成。来人啊,拖出去,以后未经我的允许,不许再来流霜苑。” 后面马上有侍卫跟上,将兰息公主拉了出去。兰息公主哪里想到向来极为疼爱她的王爷哥哥会发火,愣了好久之后才大叫出声,不过那声音,杜方遥已经听不到了。 身后的带刀侍卫崔建饶有深意的多看了,附在杜方遥耳边说了几句。杜方遥眉头拧了一下,“送去公主府,不要让她闹事。” 崔建点了点头,飞快的离开。流霜苑恢复安静,息月仓皇的找来药物给她治疗背后的伤口,后背衣裳撕裂,露出晶莹如玉的肌肤,因为皮肤白皙细腻的缘故,那道伤口愈发显目狰狞,杜方遥就这样大大方方的看着,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 ------------ 第四章 试探 更新时间:2010-11-14 【第三更~】 半夜的时候,伺候的一个晚上的息月累的趴在床头沉睡过去,而一直闭着眼睛的她,则突然睁开了眼。 后背的伤痕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息月已经睡过去了,但是她还是不放心的出手如风,在息月的昏睡穴上拍了两下,将息月带入深度睡眠中,然后才盘膝坐在床上,慢慢运转神功。 她所习的玄功叫离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身体不是遭受毁灭性的破坏的话,通常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不过短短时间,后背的那条褐红色的伤疤就消失不见,后背皮肤晶莹如玉,泛出惑人的光芒。 她想起今日刁蛮的兰息公主,冷冷一笑,披上衣服起床。夜色清冷,月色朦胧,倒是外出的好时候,原本还在床头的她,只一眨眼,就到了窗户边,再一眨眼,人影再次消失,已经到了流霜苑的院墙之外……然后,只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飞快的出了逍遥王府,往开天城朱雀大道的公主府邸行去。 四更时刻,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公主府邸立时火光大作。火势飞速蔓延,烧遍半条朱雀大道,一直燃烧到皇宫城墙地下,才被官兵扑灭。王上杜方尘被惊动,文官百官连夜上朝。这个晚上,因为这一把大火,整个开天城,注定彻夜难眠。 …… 杜方遥五更不到便赶往皇宫,回来的时候面色铁青,本来想直接去书房的,走到一半却是起了心思,去了流霜苑那边。 息月看见逍遥王爷过来赶紧奔过来伺候,杜方遥看她一眼,淡淡的问,“昨晚王妃怎么样?伤势有没有好一点。” 息月就露出难过的神色,“伤的太重,估计没有半个月好不了。” “哦?”杜方遥皱了皱眉,“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王妃有没有出过门。” “没有。”息月摇了摇头。 杜方遥这才疑惑的往房间内看了一眼,“王妃现在在干吗?怎么你站在外面。” “王妃在沐浴,说不要伺候。”息月惶恐道。 “为什么不要伺候。”本来转身的杜方遥径直往门口走去,伸手推门,却是被息月急匆匆的拦了下来,“王爷,王妃说沐浴期间,无论是谁,一律不得打扰。” “好大的胆子,难道本王也不可以。”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 “这都是王妃的意思,奴婢不知。”息月吓的浑身发抖,杜方遥身上的阴冷气息又岂是她禁受的了的。 “滚开。”杜方遥随手甩了一下袖子,息月便被拍飞。他的手按向房门,还没用力,就听到里面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王爷好大的火气,妾身不知道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得罪了王爷。” 隐隐约约有水声响起,引人遐想,杜方遥皱了皱眉,终于伸手将门推开,里面,置放着一个大浴桶,浴桶里水雾缭绕,她背对着门口,仿佛没有发现他走进来,依旧用小勺往自己身上浇着水。后背一道猩红色的伤疤无比显目,与洁白无暇的玉背极不协调。 他呆了呆,就听到她的轻笑声,“王爷,不知道可看够了?妾身要换衣裳了。” 他冷哼一声,“烟视媚行,你以为本王会对你有兴趣吗?” “既然没兴趣,为何王爷会在妾身沐浴的时候闯进来呢?”她说话的声音清淡文雅,婉转动人,一件轻纱飘落,她曼妙的身子慢慢从浴桶里站起,水汽朦胧恰到好处的将隐私~处全部包裹住,轻纱被她披在身上,然后是一阵水声响起,却是她的一只脚,已经跨了出来。 美人出浴图,对男人来说绝对是震撼的诱惑,但是他就像是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甚至连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哎哟。”一声尖叫声传来,她脚下一滑,悬空的身子重心不稳,往一边倒去。 门口的人影如风,瞬间将他搂在怀里,“王妃未免太不小心。” “谢王爷的怜香惜玉。”她嘴角含着浅浅的笑,倒是一点震惊的情绪都没有。 他就有点厌恶的情绪生起,随手一推她,将她推了一个趔趄,“王妃的把戏未免多了点?” “妾身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她还是那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杜方遥冷笑,“是么?那王妃昨晚可是去了哪里?” “妾身身体不便,一直待在房间里休息。”她道。 “休息?昨天下午兰息公主才与你有过争执,晚上公主府就被人纵火,难道你能撇清关系?”杜方遥不屑的道。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妾身不懂?”她毫无畏惧的迎面看向杜方遥,“王爷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对妾身大放厥词,未免过于武断。” 他盯着她,神情阴冷,情绪冰冷到了极致,好半响,才冷哼一声,“希望这事确实和你无关,不然……” 说到一半,拂袖往外边走去。而她则痴痴笑了起来,不然如何? …… 天气渐渐变得有点燥热,这天下午无聊的在流霜苑让息月背书给她听,都是一些民间坊间的传闻,写的是妖魔鬼怪,道士神仙,才子佳人,女仙狐仙。 听了一个书生与狐妖的故事之后,她忽然叹了口气,“这本笔记虽然满篇都是讲神怪狐鬼,才子佳人和女仙女狐,但每篇都是一个寓言,著书者,果然是一代圣贤啊。” “真的有这么好吗?”息月睁大眼睛望着她道。 “自然是有的。”她叹了口气,“天意即民意,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著书者有大才,有大才呢。” 息月于是便笑了笑,附在她耳边悄声道,“王妃,写这本书的人,是住在我们逍遥王府呢?” “谁?”她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露出诧异的表情。 “是住在流花苑的朱近臣朱先生。”息月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失笑,拍了拍屁股起身,“我们去拜会拜会如何?” “可是王妃,朱先生不见客人的呢?”息月无奈道。 “无妨。”她淡淡一笑,让息月带路,往流花苑方向行去。 ------------ 第五章 往事 更新时间:2010-11-15 流花苑内,书房。 绯衣杜方遥懒散的躺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头,斜卧着看着朱近臣在面前走来走去,嘴角挂着一丝懒散的笑。也只有在为数不多的友人面前,他的嘴角才会有这样放松的笑。 好一会,他才慵懒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与身份不太相符的无奈,“我说,从我来这里起你就一直在走来走去,我的头都快要晕掉了。” “你明知道,来我这里很无趣的,偏偏还三天两头往这里跑,这是你自找的。”朱近臣摇了摇头,忽然往前几步,手里蘸着丹青的毛笔好似灵感突现一般的,飞快的在渐渐成形的画纸上笔走龙蛇的添了几笔,然后满意的将手中的笔头一仍,走到桌子边,拿起酒壶就往嘴里倒了几口,大叫痛快痛快。 图画中画的是一个粉衣扑蝶仕女,当朝主流的丰腴线条美酣畅淋漓,极富神韵,最后那几笔更堪称是神来几笔,将画中扑蝶仕女的神韵动作甚至是眼神都点缀的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杜方遥抚掌拍了几下,“世人一直言传朱近臣琴棋书画四绝,是个难得的天才,可是我却是第一次见你作画。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画的再好,也不过是没有生气的东西。”朱近臣喝了酒,白皙的面庞有着一层异样的红,他对着画看了看,忽然身影一闪,就将画纸拿在了手上,作势要撕。 “你要干吗?”杜方遥动作更快。仿如一道魅影般的飞快将画纸夺过去,在书桌上抚平,“如果你不喜欢,就送给我好了,何必作践自己。” “没有灵魂的东西,留下来也是贻笑大方。”朱近臣叹了口气。 “朱大公子一字千金,三年前封笔之后,丹青之画在黑市更是涨到了一千两银子一幅,我这也算是发了笔小财。” “随你随你。”朱近臣苦笑。 杜方遥便不理睬朱近臣,盯着画纸看了几眼,然后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你这画的意境还真是丰富,居然埋藏着一层杀伐之意。怎么,还是对三年前,我痛下杀伐的手段耿耿于怀呢?” “总归是忘不了的。”朱近臣摇了摇头。 “我当年正是因为不愿见你消沉才痛下杀手,哪里知道,居然是做错了。”杜方遥将画纸挂到画架上,拿起毛笔蘸了丹青,以极快的速度在上面涂抹了几笔,然后瞧也不瞧,将画笔放到砚台上,又慵懒的躺到了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朱近臣望着被修改过的地方有些走神,妙到毫巅的笔力,一前一后下笔根本就分不出半点差别,如果不是他亲眼见到的话,根本就不知道,这幅画原来是出自两个人之手。说到天才,只怕他更甚胜之吧。 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王爷这两天新婚之喜,本以为喜气会冲淡一点戾气,哪知道一点都没变。” “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吗?”杜方遥冷声道。 朱近臣便怔了怔,狐疑的看着杜方遥道,“怎么,不喜欢?还是,不合你意?” “把一个时刻会算计自己的人留在枕边,你知道那不是我的习惯。”杜方遥冷声道。 “这么说来,这两天,你都没碰过她?”文人皆风流,朱近臣啧啧称叹。 杜方遥面色一变,还没说话,就听到有下人走进来道,“王爷,朱先生,王妃求见。” “她来干吗?”杜方遥面色不善道。 “王妃说来拜见朱先生。”下人回道,然后便听到外面一个女声传来,“王妃拜读过朱先生的笔记之后,心向往之,渴望一见,还请代为通传。” 朱近臣也是好奇王妃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居然打破三年不见客的习惯,点了点头,“请王妃进来。” …… 逍遥王妃踏进书房的那一刻,看到杜方遥居然也在微微吃了一惊,然后看到白衣书生朱近臣,言传他三次被当今皇帝召见而三次闭门不见,也算的上是风霜傲骨。宽阔的额头,方形脸,一双眼睛些微的凹陷进去,却是书生气息十足。 她对着朱近臣笑了笑,然后,目光就被当中的那幅画吸引住了,画中意境清冷,偏偏描绘的是一个宫装侍女扑蝶的欢乐场面,显得极为不协调,但是仔细的看,却又觉得,每一笔都是神来之笔,无比协调。 “这画――”她只说了两个字,就有点控制不住情绪的向前,双手指尖划过还没有完全干透的画面,好半响才续道,“好生奇怪!” 杜方遥自她进来那一刻注意力便全部放在她身上,这时见她些微走神的样子,与平时的淡定从容大不相符,胸口没由来生出一股闷闷之气,便道,“王妃,莫非对这画有什么高见不成?” 她退后几步,再次打量了画一眼,摇了摇头,“臣妾只是奇怪,这画太好,以至于失态了。还请王爷恕罪。” “好,哪里好?”朱近臣看着这个艳丽的女子,情不自禁问道。 她大概没想到朱近臣会问她话,愣了一下,然后就被杜方遥不耐烦的打断,“江湖女子,难道你还真的指望她有什么高见不成?” 她抿嘴微笑,也不说话,朱近臣则继续问道,“王妃,刚才在下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吗?哪里好?” 她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走到杜方遥身边坐下,然后才道,“观这画,笔墨酣畅淋漓,定是下笔之人思绪喷涌,胸有成竹所成,端有大家之风……只是,喜庆的春景偏偏用淡漠之笔勾画,未免稍显不足。画中扑蝶仕女的神韵虽然一一流露,但是眼神过于锐利,仿佛有杀气。最后几笔倒是出人意料,衣带当风无风自动,写出了画中女子的随意与自在,可是偏偏,因此而落了下乘?” 杜方遥眼中精光一闪,奇怪的看她一眼,终究没说话。而朱近臣却是被勾引起了好奇心,续道,“不知道王妃所谓的下乘,是谓何意?” “朱先生用墨喜欢浅勾轻画,是以根本无需任何修饰人物本身就很灵动飘逸,无端的加上衣带当风这几笔,不仅破坏了全画的布局,更加使得女子眼中那丝锐利的杀气更明显。试问,一个带着杀气的侍女,在扑蝶的时候,有何快乐可言?观先生这画,该是出自两个人之手才对。”最后这一句,却是对着杜方遥说的。 朱近臣失笑,抚掌道,“王妃洞察秋毫,让人佩服佩服,明知道最后几笔是逍遥王加上去的,偏偏面不改色的指出来,更加让人称叹。” “妾身班门弄斧,还请王爷不要责怪。”她轻声道。 “班门弄斧,今日这番见地,怕是朝中诸多大学士都要自愧不如吧?本王倒是没想到,爱妃居然是色艺双绝的女子呢?只是本王有一件事很奇怪,你一个江湖女人,草莽杀伐,怎么会懂的这些?”他修长的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掐住了她的脖颈,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阴冷。 ------------ 第六章 祸起 更新时间:2010-11-15 她咳嗽两声,用力的掰着她的手指,嘴角却是依旧噙着浅笑,“王爷,为什么妾身就不能懂这些,王爷莫要忘了,妾身是从什么地方走出来的。” 杜方遥怔忪了下,手一松,放开了她,“滚出去,不要让我看到你。” “妾身遵命。”她好脾气的弯腰作福告退,到了门口的时候,嘴角的那抹笑瞬间变得有些凌厉,杀机一闪而过。 守在外面的息月见到她脖颈处的一片红肿之后忍不住尖叫道,“王妃……你……” “无妨,我们回去吧。”她轻描淡写的摆了摆手,却是没想到,不远处的一重院落,传来一阵轻扬的箫声。 箫声婉转低吟,明明是很欢快的节奏,偏偏在激越的怒荡千军的高音部分后跌入低谷,然后靡靡之音绵延不绝的响起,让人觉得无比的怪诞。 “是流香苑的箫声吗?”她问。 息月用力点了点头。“整个开天城,只有关公子能够吹奏出这么好听的箫声呢。” “是很好听。”她赞同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关风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靡靡箫声中居然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仿若独孤求败却不可得一般。逍遥王府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王爷很喜欢关公子的箫声才会让关公子搬进来住的。”息月雀跃道,“王爷每个月的十五号都会在待在流香苑听关公子吹箫,一吹就是一个晚上,有时候王爷会弹琴,琴箫合奏,在开天城都是一番美谈呢?” “哦?”她点了点头,“王爷会弹琴?” “王爷是个天才,什么都会的。”虽然因为逍遥王爷冷落王妃的缘故一度引起息月的不满,但是说起逍遥王爷的时候,息月还是很兴奋的。 “我倒是不知道呢。”她轻笑一声,“这关公子的箫声,美则美矣,只是多了一份孤独感。也不知道王爷的琴声,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招呼息月在前面带路,一路往流霜苑方向走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番话,几经辗转,却是传到了杜方遥的耳里。 十五月圆之夜,天上繁星点缀,月圆而玉盘。流香苑的偏厅阁楼内,温润如玉的关风月一曲吹罢,坐在八角亭的顶端仰头望月,而杜方遥,则是坐在另一座亭子的下面,石桌上放着一把古琴,琴声叮咚,悠扬的节奏从他的指尖倾泻而出,一曲终了,他终于叹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一个酒坛子甩给关风月,大声道,“风月,果然是高处不胜寒吗?” 关风月接过酒坛潇洒的一甩头,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擦干净嘴边的酒渍道,“琴中知音,酒中知己,萧则曲高和寡……王爷,你那王妃,当真是一妙人。” “妙人么?”他皱了皱眉,倒是真的有点小看她了呢?他一直都没看透上,脸上那抹清冷的笑仿佛是最好的武器,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谁也没办法看穿她。一从西番城逃出来,在大罗追杀令的十面埋伏下,居然安然逃过半年。她有怎么会是一般的女子呢? 然后,在流霜苑门口,他将她拦了下来,一只手将她拥入怀里,语带轻佻的道,“王妃,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本王不知道的。” “妾身在王爷这里,根本就没有秘密。”她轻轻浅浅的笑着,委实难以让人生出厌恶的感觉。 “没有最好。”早知道会是这样的回答,杜方遥冷哼一声,忽然将她推开,“王妃最好是早早将大阉寺三十六洞天的路线机关图交给本王,不然本王保不准什么时候心情不好,忽然就对王妃发脾气了?” “王爷是在威胁妾身吗?”她还是笑着,明艳如花,“手握把柄而不用,王爷真不知是心怀磊落还是骄傲自大。” “无论你怎么想都好,西番城本王势在必得,大罗追杀令一日未撤,大小宗巴如附骨之蛆一样阴魂不散,想必你也没有一天的好日子过。”杜方遥出言讽刺道。 “谢王爷关心,妾身夜夜安寝而眠,有王爷的庇护,实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从容应对道。 “希望王妃一直有这么好的心情才好。”他转身,衣袖翻飞,冷风扑面,大步离开流霜苑。 而就在这个晚上,逍遥王府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一只猫从屋檐上摔下来,摔的粉身碎骨。佣人见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猫怎么可能会摔死呢? 只是这事也没人在意,第二天的清晨,佣人在打理后院的时候,又发现后院的水池里的乌龟全部被淹死了,乌龟善水,被淹死在水池里就不太寻常了,这时立即有人将事情禀告给了逍遥王府的护卫主管崔建,只是这事尚未解决,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又有一个婢女,在打井水淘米的时候,发现井水全部变得浑浊,养在水里面的金鱼,全部翻了白眼。 “崔建,可有查出什么来?”流波苑内,杜方遥双眉紧皱的问护卫主管崔建。 “回王爷,属下已经查过了,这几天,并没有外人进入逍遥府,而最先发现这些一样的奴婢,都已经在府中待了有几年,可以确保忠心。”崔建小心翼翼的回道。 “流霜苑那边可有什么异象?”杜方遥沉吟了会,问道。 “王妃这几日,都只是在家里写写画画,间或让婢女背书给她听,倒是什么事情都没做。” “写写画画,不像是她的习性呢。”杜方遥冷笑,“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尽快去查,将网撒开点,除了玄武大道之外,包括公主府邸的朱雀大道那边也要注意巡查,一旦有什么消息,记住第一时间回来禀告我。” “是,属下遵命。”崔建领命离开,杜方遥看了看浑浊的水里翻白眼的金鱼,陷入沉思…… 【是不是求一下收藏,我已经写的很卖力了,亲们看过之后是不是顺便收藏投票一下,举手之劳,却对我颇为重要,拜谢拜谢,汗,看着目前的数据,我很悲恸啊……】 ------------ 第七章 警告 更新时间:2010-11-15 花时节,开天城牡丹盛开,花香满城。 这天,青年男女纷纷走出房间,走向街头,希望可以在街头一见钟情自己的良人。 风云客栈,靠近窗边的一个角落里,一个黑衣人安静的喝着酒,他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眸光流转,带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他的背后有一个薄薄的屏风,屏风后面坐着一个脂粉贵气的女子,脸上戴着一层面纱,看不清楚样子。两个人轻声而飞快的交谈着,不过一会,女子的眉头就轻轻皱了起来。 “默,大罗追杀令,果然已经蔓延到开天城?” 听到这个称呼,叫默的男人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下,他仰起脖子一口气将酒水喝进去,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有点醉意了。“小宗巴已经发现了你我在开天城,这次接受大罗追杀令任务的,却不再是江湖中人,而是大阉寺三十六洞天出来的人。” “你会不会有危险。”女子道。 “放心,没人可以杀得了我的。”默冷笑一声,“我接到消息,小宗巴将在三日后于开天城的白马寺开堂讲座,他目的并不简单,极像是给你我的一个警告呢。” “终究是躲不过了。”女子叹息一声,推了推面纱,露出半张姿容绝世的脸,却是逍遥王妃,她皱了皱眉,“如果你有危险,一定记得来逍遥王府来找我。” 默点了点头,沉默的喝酒。她就站起来,放一锭银子到桌子上,招呼在旁边等着的息月,往外面走。在门口,却是被一个绯衣男子碰了一下肩膀,她侧退一步,然后就听到男人的冷笑声。“王妃还真是悠闲。” “王爷。”她低了低身子,“花时节,妾身出来买点鲜花回去。” “哦。”杜方遥饶有深意的点头,眼光射向屏风后面那张桌子,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一直在喝酒的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杜方遥习惯穿绯衣,嚣张而显目,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和他一般高的紫衣男子居然也是剑眉星目,器宇轩昂,静静的站在那里,不用说话,身上就有一种无匹的贵气散发出来。 她看紫衣男子一眼,开天城有如此气场的,一只手数的过来,身份呼之欲出。不过她并没有多说话。 “王妃买了花还是趁早回去比较好,这里不适合你。”杜方遥淡淡道。 “是。”她的声音清冷,淡然领命,然后牵着息月往外边走,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了一句,“王爷,大罗追杀令目前已经布满开天城,小宗巴将在三日后于白马寺开堂讲座,我看,您还是有点准备比较好。”说完,也不等杜方遥回答,就飞快的离开。 杜方遥心头一震,来的好快,他疑惑的看紫衣男子一眼,紫衣男子点了点头。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杜方遥率先往风云客栈里面走。 “朕也是刚刚从白马寺出来。”紫衣男子笑了笑,“你的王妃,消息来的好快。” 他自称朕,也就是星罗王朝的少年皇帝杜方尘了,杜方遥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杜方遥这样冷血的人都能够做出禅让皇位的举动,由此可见,兄弟两的关系是亲密到了一种什么样的程度。 “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大罗追杀令已经追到了开天城,还在街上四处游荡,更加愚不可及。”杜方遥没好气道。 杜方遥便笑了笑,“你似乎很在意你的那个王妃啊。怎么,你爱上她了?” “笑话。”杜方遥拿起小二哥刚送过来的酒,倒上一杯自顾自的喝掉,“我不会爱上一个对我有威胁的女人的,即便她的表现再如何出众。” “说实话,你的那个王妃,还真是让人有点捉摸不透。”杜方尘也不介意杜方遥不给他倒酒,自己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喝了起来。 不过一会,就有人急匆匆的从客栈外面跑进来,向杜方遥和杜方尘禀告说,王妃在落子亭与长天公子段长天下围棋。 杜防尘想起刚才逍遥王妃那惊艳一瞥的面容,拍了拍手掌,“有趣有趣,没想到王妃还是色艺双绝呢。” 杜方遥却是不在乎他说什么话,问那个人,“谁输谁赢。” “下的是和棋,是王妃亲自和的棋。”那人道。 这话一出,杜方遥和杜方尘相视一眼,面色均是一变,段长天号称围棋圣手,自他十一岁之后就鲜逢敌手,二十岁之后更是霸绝天下,从没有输过半子,却是没想到,今天和逍遥王妃下了一个和棋,而且还是逍遥王妃和的,这般说起来,定然是逍遥王妃赢了。 杜方遥面色僵硬了会,对那人挥了挥手,“去,一直盯着,有什么事情立即差人回来禀报。” 而杜方尘则再次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你这王妃,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杜方遥不以为然,“我倒是很好奇,她今天一大早就出了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的目的,自然就是大阉寺了。”杜方尘简短道,“大罗追杀令布下天罗地网长达半年之久,却始终没伤到她半点皮毛,你说,小宗巴要来开天城开堂讲座,她会无动于衷。” “小宗巴?”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缓缓念出这个名字,“大阉寺撒野撒到逍遥王府,他此次必然有去无回。” “罢了罢了,江湖之事朕也不想管太多,你自己看着办就是。需要银子什么的自己去御书房盖印就是。”杜方尘苦笑,慢慢的品尝着杯中的美酒,“我还听说,清风公子殷风澈今日会到开天城,看样子嘛,这小宗巴要到开天城的消息,果然不是什么秘密了呢。” 四大公子排名第一的清风公子殷风澈,自然也是皇室的座上宾,杜方尘说这话的时候,只是觉得有趣。而杜方遥在怔忪了片刻之后也道,“是么?他那尊大神居然也被惊动了,倒是可以捡个时间,好好喝上一两杯呢。” ------------ 第八章 兴趣 更新时间:2010-11-16 杜方遥和杜方尘的谈话内容她自然不知道,花时节,街道上人来如织,她没凑热闹的兴趣,就净捡偏僻的地方走,这一走,居然就来到了玄武湖畔。 碧波点点,金光荡漾,柳絮随风起,远远近近百舸争流,好一派热闹的景象。逍遥王妃迎风而立,三千发丝飞扬,看上去气质脱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息月站在她身侧,一脸花痴的表情,“王妃好美,要是奴婢有王妃一半就好了。” 她笑了笑,轻声道,“息月也很美。” “是吗?王妃不要安慰我了。”息月摸了摸脸蛋,无限惆怅。 “美不美不光看外表,也要看内心,以我看,息月真的很美了。”她道。 息月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王妃胜过息月一百倍呢。” 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内心却是苦笑不已,如果身边的小丫头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话,会不会后悔今日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呢。 两个人沿着湖畔慢慢行走,才走不远,就听到前面一大群女人在尖叫,“清风公子,清风公子。” 她皱了皱眉,问息月,“怎么回事。” 息月踮起脚尖看了一下,然后笑道。“王妃,湖面上有一个小船飞快的驶了过来呢,好像是,清风公子。” 她随之看过去,就看到宽阔的湖面上,一叶扁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这边飘来,扁舟上没有船夫,只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年轻男子什么也没做,但是扁舟的速度异常诡异。 她看了一眼,微微一笑,居然是殷风澈来了,四大公子排首的殷风澈,居然也会回来趟这浑水,开天城的局势,还真是出人意料呢。 “王妃,我们要过去看看吗?”息月跃跃欲试,“清风公子一年才回一次开天城,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呢。” 她摇了摇头,“走吧,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息月愁眉苦脸的,“是。” 她笑了笑,拉着息月的手缓缓的往回路走,那边殷风澈的扁舟很快靠岸,年轻公子很快就被众胭脂水粉包围在其中。 …… 玄武湖畔有很多供游人观赏的精致,难得出来一次,她就带着息月到处游逛,却是耳边突然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请留步。” 她回头,就看到一张笑的很和煦的脸,或许他没笑,但是他身上的气息很温和,给人一种很纯净的感觉,只有修习沐春风心法的人才会有这种很奇怪而和谐的气质。 “清风公子有什么吩咐。”她轻声道。 殷风澈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一眼就叫出他的名字来,“在下是想问,从这里去落子亭,该怎么走。” “落子亭,清风公子可是要去找长天公子。”她轻笑道。 殷风澈点了点头,温和的脸庞上露出一抹微笑,“还请姑娘相告。” 她眯着眼睛往着远处不住往这边翘望的那群女人,心知如果他真的问路的话,本来没必要转个弯绕到她身边来,但是她并没有点破,而是道,“从这里过去,穿过那片绿柳林,往前三百步,再左转,就可以看到了。” “谢谢。”清风公子作揖,然后大步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她则领着息月往另外一个方向走,息月第一次离清风公子这么近,芳心暗许,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的,走了好一段路才叫道,“清风公子好帅哦。” 她敲了息月一下,“花痴。” 刚才其实也没仔细看殷风澈的脸,因为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温和气息很容易让人忽略他周围的一切。沐春风没有心法口诀,完全靠自己参悟,但是殷风澈却可以炼制最高层,当真是不简单呢。看殷风澈刚才用内力催动扁舟,在波澜壮阔的湖面上疾驰若箭。就知道,这开天城,卧虎藏龙呢。 …… 落子亭,段长天和殷风澈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段长天才挤了挤眉眼,“澈,刚才有什么发现?” 殷风澈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小纸条,这是刚才段长天用飞鸽带过去给他的,上面写的却是关于她的事情。 “很特别呢。”殷风澈道。刚才他问路的时候,她似乎连正眼都没给过他一个,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忽视,不由得他不苦笑。 “是很特别。”段长天将殷风澈拉到落子亭内,依照记忆将之前和她下成的那局和棋摆出来,他思索了很久之后才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她的棋路大开大合,居然至少有五种走法可以将他逼至死路,但是在最后那一刻,她居然淡然无事的选择和棋了。 殷风澈看了一眼眸光也是骤然一亮,他伸手捏起一颗白子,随手放到一个位置上,长龙形成,黑子生路断绝。 “神来之笔,开天城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奇女子了。”殷风澈赞叹道。 “她是逍遥王府的人。”段长天道。 “你的意思是?”殷风澈终年温和和煦的一张脸,终于露出一丝惊容,“她是逍遥王妃。” “就是逍遥王妃。”段长天露出神往的表情。 “杜方遥倒是好会识人。”殷风澈叹息一声,手中的纸条不知不觉被捏的粉碎,化成碎末从他手里飘出来。 …… 逍遥王妃走着走着打了一个喷嚏,她皱了皱眉,却是哪里知道,一天之内,连见了两公子,已经悄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了呢。 这还不算,如果她知道自己无意中那番对箫声的评价,已经引起排名第二的逐月公子关风月一窥究竟的兴趣了的话,真不知道会怎么想了。 ―――――――――――――――――――――― 【求几张红票,另外,亲们似乎没啥留言的习惯,还是觉得这书,完美到无话可说了,贼笑……话说,还是很喜欢看到你们留言的,随便说点,我都看得很窝心,码字也会有动力些,拜谢拜谢,举手之劳,大家就辛苦一下。另外如果对本书的发展,或者对女主角有什么期望的话,可以帮忙设定一下情节,留言我每条都会看,比较合理的设定,我会酌情参考的。】 ------------ 第九章 佳人 更新时间:2010-11-16 月凉如水,倾泻满地。 逍遥王府内,一阵悠扬的琴声从流波苑响起,刚吩咐息月关上窗户的她,几乎是有些情不自禁的,再度将窗户推开。 披上衣裳,逍遥王妃往流波苑方向走去。才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铿”的一声,一根琴弦断掉了。 然后一丝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声响传进耳朵,这是……哭声? 半夜三更的哭声,这轻轻浅浅的哭声不由得她不好奇―― “你这又是何必呢?唉――” 一声叹息传来……是杜方遥?怎么,杜方遥在与女人幽会?她皱了皱眉。逍遥王府向来少女人出入,也没有几个女人会进来,这是…… 她探过头,往院子里看过去。春日的天气,月凉如水,院子里的一切都看的很通透。 “你既然了解,又是何必?” “……就算只是一桩交易,为什么你还是不能给我承诺?” “秋水,你知道……”真没想到杜方遥还有如此纠结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秋水。开天城,用这字号的除了秋水公子李秋水之外,还会有谁! 院子里有两个人,绯衣的杜方遥和红衣的李秋水,只是李秋水看上去身子单薄点,不及杜方遥的玉树临风,艳红的气息十分刺眼,反而有一股浓烈的脂粉气息。 这秋水公子,原来一直是女扮男装呢? 只是听说李秋水向来眼高于顶,品评天下人物的时候没几个放在眼里的,像那样清冷骄傲的人儿,也会用如此含了委屈的泣音向人祈求一样事么? “唉,你实在没有必要这样作践自己。” “我不作践自己,你对我便有不同么?一直以来,我都按照你所喜欢的来要求自己,努力成为一个能配得上你的女人,但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你的眼光始终会放在别人身上?那个她……我已经从不敢去动摇她在你心中的位置,为何就连一个假的也轮不到我?” “秋水!”杜方遥有些怒了,压沉的声嗓内似要冒出点点火星,“你是我的朋友,我很看重的朋友!” “朋友么?呵,朋友?”李秋水似乎在笑,却更像哭,“我可以认为你不选我,是因为不想亵渎我吗” “我自然是不会轻易亵渎你的,何况,我不想破坏掉我们多年的友情。” “也就是说,如果逍遥王妃被人杀死,你还会有别的女人,你下一个人选依然不会选我?” “……是。” “杜方遥,你好残忍。” “你并不是第一次知道。” “你为何连骗我都不肯?” “我不骗朋友。” “朋友,又是朋友,朋友……” 优雅骄傲的李秋水哭声如孩童,呜呜咽咽,绕耳不绝。她站在门口,紧屏着气息,不敢动,不敢响。心里却想着,这杜方遥,到底还有多少是不为外人所知的?那个她,又到底是谁? 杜方遥再次叹息,“我言已至此,你如果还不能想开,我也爱莫能助了。今后请不要再就同一个话题找我,天晚了,早些歇息罢。” “遥!” “放开。” “遥……” “放开。” “我恨你!我恨你!” 逍遥王妃长舒一口气,像是杜方遥那么冷硬的人,终究逃不过这感情的闹剧,她转过身,正要走人,却是听到院子里杜方遥清冷的声音传来,“王妃,你可听够了。” 逍遥王妃眉头一皱,这杜方遥好强的心智,好高的警惕性,轻轻一笑,“王爷琴技让人折服。”施施然走了进去。 杜方遥冷哼一声,重新坐到座位上,李秋水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妒恨的光芒,也是跟着坐在了杜方遥的对面。 “王妃这么晚不睡,就是为了点评一下本王的琴技。”杜方遥冷冷笑着,手指轻轻勾着琴弦,一首不知名的乐曲悠扬响起,只是几个转调,就又“铿”的一声,断掉一根琴弦。 她有看到杜方遥的手指被划破出血,马上拿起丝巾递了过去。“妾身可是有打扰了王爷?” 杜方遥拿过丝巾,看也不看她一眼,“本王可曾说过,这逍遥王府,不该你知道的看到的,就不要试图去触碰。”声音显得极为不耐烦。 “臣妾听琴声悠扬,心向往之,才会冒昧打扰。”她轻声道。 而红衣李秋水转头过来,看她一眼,接着站了起来。她穿红衣的样子本来就很奇怪,偏偏还粉面朱唇,看上去油头粉面,就像是被胭脂堆砌而成的一样。 李秋水走到逍遥王妃身边,本来带着试探的眼睛微微一弯,眸光就有如一泓秋水,“秋水见过逍遥王妃。” 她笑了笑,“秋水公子客气了。”鼻翼间隐隐有幽香传来,她心知肚明,那是秋水公子身上的体香。她仔细瞧了一下,看到秋水公子耳垂那几乎看不到的耳洞,就移开了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李秋水对她有敌意,出于女人的直觉,她更加知道这种敌意是源于杜方遥,看得出,这李秋水,对杜方遥,很是情根深种呢。 “逍遥王妃也识得琴声么?”李秋水撇了撇嘴唇道。 “略知一二,谈不上懂。”她轻笑道。 “那么?”李秋水扬了扬眉,对杜方遥道,“兄长,秋水对王妃神往已久,不知道可否,听王妃抚琴一曲。” “她不会弹琴。”杜方遥拒绝道。 “兄长,小弟问的是王妃,而不是你。”李秋水刚才在杜方遥那里受了委屈,看到她的时候,就格外的觉得不顺眼。 杜方遥这才望向她,她点了点头,笑吟吟道,“王爷,妾身大胆献丑。” 杜方遥就皱了皱眉,缓缓站起身,让出位置来,她撩起裙摆,坐到杜方遥的位置上,座位上还有着他的余温,让她感觉很是怪异。 她仔细的接好琴弦,然后,琴声叮咚,一阵悠扬的乐曲,在这个月色如水的夜晚,有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 琴声一开始很平缓,然后变得无比激越和高昂,仿佛千军万马,肃杀而来,远远近近血流成河,尸伏遍野…… 李秋水的眸光先是好奇,然后是惊讶,到最后,则变成了震撼,她看向杜方遥,发现杜方遥和她的感觉一摸一样。 这逍遥王府,琴棋书画已经占了三样,如果书字也占一绝的话,那么,色艺双绝,也算得上是一时技艺无双了,从大阉寺出来的人,果真都是如此的可怕吗?想起明天小宗巴即将在白马寺开堂讲座,杜方遥不由陷入沉思。 而李秋水却又有点不服气的,伸手捏起一个杯子,“啪”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杜方遥嘴里的不要二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逍遥王妃,已经大口喷血,六根琴弦,悉数断裂,她十根手指全部被断弦割破,十指连心,触目惊心…… …… ------------ 第十章 公子 更新时间:2010-11-17 十面埋伏,曲意高昂激越,琴与心连,一旦被打断之后,弹奏之人势必反噬。没想到,李秋水居然会如此狠毒,她冷笑一声,晕了过去。这仇,算是结下了。 …… “昨夜睡得不好?”头顶,传来杜方遥意味不明的问询。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艰难的摇了摇头,接过杜方遥手里的棉巾,却是手指伤口接触到水,痛的倒吸冷气。 能感觉手里的棉巾被没好气的抽走,然后,她的脸被一双温润的手捧住,轻轻的擦拭起来。 “……王爷,你在做什么?” “……你的眼睛不会看么?” “……我的眼睛看到了,但我不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由此可见,你做人很失败,连你自己都取信不了……” “昨晚,秋水公子所提到的那个她,是谁?” “我不记得自己有满足阁下好奇心的责任。” “……我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受伤太重了,或者是杜方遥给她擦拭脸庞的动作太温柔了,一开始还能和他说话,渐渐的就哈欠连天,视线逐渐地模糊难辨,最后,被拖入一片黑甜之境,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 日头爬上三竿的时候,逍遥王妃从杜方遥的床上醒来。迷迷糊糊的推门出去,院子西头的柳树有拨出了新芽,奴婢们进进出出的各司其职,热闹却无一点喧嚣感。 “王妃,王爷让您过去一趟西厢。”耳边是婢女传话的声音。 她点了点头,“带路。” 跟着婢女转过两道回廊,然后到西厢,院子东边的一排藤架下,看到几位翩然浊公子安然而坐。 包括杜方遥在内,五位公子风华绝代,各有千秋,四大公子今日居然全部聚集了,她内心暗暗吃惊。 “王爷早,各位公子早。”她打招呼道,然后走到杜方遥身边坐下。 李秋水看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很奇怪的笑,“王妃,昨晚睡的可安稳。” “谢秋水公子关心。”她轻声笑了笑,昨晚的事情,她可没那么容易忘记。 “王妃,你的脸色变化莫测的做什么?”杜方遥忽然道。 “回王爷,妾身在想午膳的菜色。”惊讶于杜方遥的观察力,她不得不收敛心神。 而正在喝茶的长天公子则是啧啧称叹了声,“逍遥王,怎么,王府还缺少下人,午膳都需要王妃来安排。”上次在落子亭他输的心服口服,对她倒是极为佩服。 杜方遥冷笑,“王妃喜欢,随意她捣弄。长天,喝茶。”说话的声音倒是淡淡的。 “啧啧,王爷果然很宝贝王妃呢,连说也说不得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其实,你可以早些动身去白马寺,也好去探探路。”杜方遥皮笑肉不笑道。这长天公子,向来是几位公子里话最多的一个,也最善于暖场。不然这气氛,一个个骄傲的扬着脖子,也实在是闷了点。 “……在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说,最后一个。” 杜方遥垂睑呷茶,不理他了。 “王妃,某上次听你品评箫声,内心佩服,敬王妃一杯。”一直没有说话的逐月公子关风月,主动拿起杯子对着她遥遥一敬。 “公子客气,我不过是胡乱说了几句,不合心意之处,还望公子海涵。”也是拿着杯子喝了一口。 关风月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是一个萧痴,每天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孤求败,沉默寡言,今日主动敬逍遥王妃一杯茶,已经非常难得。 清风公子海外远道而来,却偏偏是对逍遥王妃最好奇的一个,他没有说话,脸上一直有一种淡淡的带着神圣光芒的笑,修习沐春风心法的人,大抵喜欢逍遥自在与世无争的生活,倒是真的好一派高人典范。 “清风公子,妾身敬你一杯,谢你的深明大义,在这关头回到开天城协助王爷。”她大大方方道。 清风公子笑了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王妃言重,不过份内之事。” 末了又道,“某上次在玄武湖有眼无珠,居然没认出王妃的身份,还望王妃恕罪。” “不知者不怪。”她轻声道,而杜方遥脸上则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来,一伸手,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抱里,“王妃和清风公子见过了。” “见过一面。”腰腹用力收缩,传来一阵阵剧痛,但是她的笑容依旧那么从容优雅。 杜方遥恶狠狠的瞪她一眼,缓缓松手,而她在突然附在杜方遥耳边道,“王爷莫非是在吃醋。” 杜方遥冷哼一转,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她。 而这亲昵的一幕,则让李秋水内心很不是滋味,起身道,“王爷,如此良辰美景,没有一点节目岂不乏味,秋水表演一场剑舞如何?” 杜方遥面色微微一暗,随即点了点头,“秋水有兴趣便好。” 李秋水四方作揖,四大公子虽然排名不分先后,但是高高低低彼此内心最为清楚,李秋水敬陪末座,对另外三位公子,倒是极为尊重。 她从座位底下拿出自己的佩剑,随意挽了一个剑花,便慢慢舞动起来,身姿窈窕,剑舞灵动,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段长天轰然叫好,关风月则低着头,事不关己的吃茶,殷风澈脸上的笑意散漫,似乎也意不在此,唯有杜方遥,双目炯炯有神的,一直看着李秋水手中的剑。 秋水公子手中长剑有如灵蛇出洞,人如惊鸿,一个拔高居然临空三尺,手中长剑指地,剑身微荡,然后身体有似旋风一般,带起一阵烈风朝逍遥王妃这边袭来。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逍遥王妃轻轻浅浅的笑着,仿若毫不知觉。而杜方遥的眸光则瞬间变得有点犀利,手中的筷子飞快的夹了出去。 “铿。” 李秋水手中的白玉剑被硬生生夹住,分毫不动。李秋水面色一变,急急后退,杜方遥皱了皱眉,筷子一松,剑身勃然一弯,一股强大的劲力从剑尖直到剑柄,震的李秋水手腕发麻,手里的剑差点扔出去。 “够了。”杜方遥起身,甩了甩衣袖,起身离开。 纳兰容容跟着起身,饶有深意的看李秋水一眼,跟在了身后。 李秋水则面如死灰,也不管另外三大公子眼里的震惊神色,长剑一收,翻墙而去…… ------------ 第十一章 宗巴 更新时间:2010-11-17 午膳过后,流波苑花架下。 “王爷,您要不要喝茶?”逍遥王妃伺候在一边。 “你说呢?”杜方遥斜倚长椅,一手捧卷,一手勾在了案上茶杯在饮。 “那您要不要用点心?” “用过了。” “那……”她后退两步,“妾身要告退了。” “拐半天弯就为这句话吗?”他冷冷一笑,忽然道,“刚才为什么不躲。” 她轻轻一笑,低眉敛目,“妾身直到王爷站在旁边,所以不用躲。” “如果我我不救你呢?”杜方遥的语气变得有点难听。 “王爷当不至于这么无情。”她轻声道。 “是么?你倒是了解我。”他的说猛然探过去,掐住了她的脖子,“你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连本王都猜不透呢。” “妾身什么都没想。”脖子被掐的很痛,但是她泰然若素。 “没想。”他的另只手将她的手掌捏住,故意的揉捏着,“真的没想吗?” “真的没想。”十指连心,那种疼痛的感觉,让她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 “最好是不要多想。”看到外面的白色纱布渗透出血迹来,他这才松开手,转过身去,“去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去。” “去哪里?”她好奇。 “白马寺。”杜方遥简短道。 三天已经过去,小宗巴在白马寺开堂讲座,开天城万人空巷,拥蹩前往,今日的白马寺,将会是史无前例热闹的一天。 “王爷,妾身身体不适,妾身想回去休息,恐怕不能陪王爷出门。”她道。指尖的白色纱布血迹渗透,红成一片。 他看她一眼,冷哼一声,却是没再说话。 …… 白马寺是开天城最大的寺庙,相传是星罗王朝的开国皇帝为了表彰追随他打下这片江山的众将士而修建的传诵功德之地,虽然是皇家寺庙,但是白马寺仍旧以得道高僧著名,也是众多苦行僧论经说法之地。 白马寺外,是一片大大的杨柳林,此时却站满了从各个方向过来的百姓贵人,一个个踮起高跟,看着中央的一个檀香香炉下面,一颗黑黝黝的光头。 光头没什么好看的,面色黑黝,长相极为普通,看上去却是面色极为憨厚,胖胖的身形像极了水桶,肥嘟嘟的脸,笑起来有那么几分平易近人的味道。 小宗巴在多国之内颇负盛名,又号称有通天晓地只能,民间尊称小活佛,而大活佛,则是大宗巴。只是大宗巴近年来闭关修炼居多,甚少见人,是以,小宗巴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水涨船高。 白马寺外,一片喧嚷,围聚在小宗巴周围的都是白马寺以及开天城众寺院里极有威望的得到高僧,再稍外一圈,则是一些小和尚,小和尚手持棍械,一个个木然谨慎。 因为只是民间的切磋佛法,法通自由,百家争鸣,朝廷倒是没有多加干涉,这里,甚至连一个官兵都看不到。只是气氛还是极为古怪,很多看热闹的人觉得压抑,然后就看出一些名堂来,其中一个问,“今天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旁边一个低声答道,“你不知道,今天四大公子都要来,听说是在这群僧人之后和小宗巴论道。西番城大乱,大阉寺三十六洞天遭受攻击,大小宗巴发布大罗追杀令,而现今小宗巴却出现在这里,莫非,要找的人,就在开天城不成?” “如果真的在开天城,那岂不是很危险?”那人道。 旁边的人则嗤之以鼻,“这些朝廷的事,和我们无关,看热闹便是。” 而他说的也没错,小宗巴始一开口,就有一股极大的压迫感压迫着在场所有人的神经,场中那初升的太阳似乎在一瞬间都变暗淡无光了,一缕缕金光照耀在小宗巴的身上,直如佛光透体而出,闪现出惑人的气息。 内圈的得道高僧一个个面色讶然,本地佛法和西番佛法大不相同,他们一个个都开始诵经,佛经在强大的内力和念力的支撑下很快就笼罩了整个白马寺外的上空,空气都变得无比威严。 看热闹的人一个个紧张的说不出话来,明明是开春的天气,穿的也暖和,偏偏觉得遍体生寒,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小宗巴一个人,坐在正中间,和整个开天城的高僧们诵经斗法。 随手,白马寺的众僧侣做起了《法华颂》来,佛声漫漫,不少百姓心中心存畏惧,被佛法一感染,就慢慢的忍不住跪下来,一人下跪,不时就有人效仿,不过片刻,场中一时黑压压慢慢的跪成了一片。 整个白马寺,除了佛颂,别的声音都没有了。 很快,就又有人惊叫出来,叫出来的时候喉咙仿佛被撕裂般,喷洒出血。 “白马寺松风住持死了。” …… “青松寺青木住持死了。” …… “大德寺德善长老死了。” …… 随着每一个名字的报出,围在小宗巴周围的那群得到僧侣,就会有人面色死灰的跌倒出来,都是一方的得道高僧。跌倒在地后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声息。 场中的人敬畏感更加强烈,很多人身子都在哆嗦,甚至不少人哭泣出声。 而在白马寺的月斜塔上,塔端,一个绯衣人影安然落座,一动不动的看着下面的一切,小宗巴一代宗师,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星罗王朝佛徒万千,却没想到,居然抵不过一个小宗巴,修建这么多的寺庙,所谓何用。他面色就有点阴冷,随即,往后招了招手,四个身形各异穿着各异的影子,有如一阵轻风,轻轻从他的头顶跃过去,极为快速的前行,携带着雷霆必杀之势,扑向了小宗巴。 ------------ 第十二章 斗法 更新时间:2010-11-17 《法华颂》的声音似乎被惊断了下。小宗巴忽然睁开眼,眼睛望向飞扑而来的四条影子,低声张狂一笑,“四大公子,你们果然来了。” 说话的声音被逼成一条线,只有四大公子本人可以听到,旁人觉察不出,但是杜方遥却是听出来了,他冷冷一笑,手腕往下一切,做出一个杀的动作。 旁人可能不觉得,但是四大公子越向前行,脚步就越是虚乏疲惫,小宗巴以一击之力抗拒开天城众多僧侣居然还游刃有余,其实力强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铿。” 李秋水最为急躁,手中的白玉剑划过一条白线,如一条白龙从天而降一般,自小宗巴的头顶,笔直的往下插去。 小宗巴宽大的衣袍一扫,围坐在他周围的僧侣就像是落叶一样被扫翻。头顶的白玉剑发出璀璨的光芒,剑尖嗡嗡作响。小宗巴身上的金色光芒暴涨,只听“啪”的一声,白玉剑剑身在半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折住一样,慢慢变弯。 李秋水脸色大变,人如飘渺飞鸿,飞快的往小宗巴头顶跃去,跟在后面的长天公子手中几颗棋子飞射而出,直取小宗巴命门,给李秋水争取机会。 但是小宗巴身上的罡气实在太过强烈,“啪啪”几声,棋子根本不能近身就变得碎末落下。 关风月和殷风澈脸色具是一变,关风月手中长笛平放,嘴唇凑上去,一曲平沙落雁缓缓吹了出来。 这曲子没什么杀伤力,却是极为扰乱心神。箫声悠扬,仿佛是一道道有形的利刃般,全部钻进了小宗巴的耳朵里。 小宗巴左右十指分别比划在耳畔,闭目凝神,身上的灰色袍子无风自动,鼓胀有如一个麻袋。李秋水刚好飞跃到他的头顶,伸手取剑,然后就见到小宗巴眼中精光一爆,一拳向上击出,“砰”的一声,李秋水的身子就像是断线的风筝,摔入了人群中。 月斜塔上的杜方遥眸光一冷,好霸道的内力,传闻大小宗巴休息的是龙象功,看小宗巴刚才那一拳的力量,至少已经修习到十层,而大宗巴呢,岂不是已经登峰造极了?这般想着,就愈发觉得小宗巴不能再留。 李秋水口角有血迹溢出,但是没等到握稳手中的剑,小宗巴已经如山岳般再度欺压过来,趁人病要人命,这小宗巴果然不是善类。 关风月的平沙落雁几个转合,愈发激越,那些有形的音符一道道从缝隙中钻入小宗巴的耳朵,然后,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的割着他的神经。 小宗巴大嚎一声,身上的金光越来越淡,而一直没动的殷风澈,却是在这个时候,身子笔直有如一支箭,直接射到了小宗巴的身后,直达背心。 好快,快到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到殷风澈的影子,一道利风刮到后背,小宗巴本能出拳,“卡擦”一声,他的手掌和殷风澈的拳头击到了一块,罡风飙起,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应声而倒。 随后,小宗巴第二拳朝殷风澈的胸口挥了过去。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击,但确实是砸了下去,就这样稀疏平常,平淡无常。完全是靠自身的罡力取胜,但是这种打法,偏偏最要人命。 殷风澈疾行如风,这一瞬和小宗巴靠的极近,小宗巴宽大袖子下那同样黑黝黝的一拳,呼啸声中便来到了殷风澈的头部附近,如果这一拳正击胸口的话,殷风澈的胸口,毫不怀疑,会被打出一个大洞出来。 这是很寻常地一次出手,小宗巴明显没有把殷风澈当回事。然而殷风澈看着这一记直勾勾的出拳,一直带着微笑的桃花眼却是眯了起来,感到了无穷的危险。 甚至连思考都来不及,殷风澈的身子便柔弱无骨的往边上滑去,他身子缩矮了一半,小宗巴的拳头就变成了直接轰击他的头部。然后小宗巴这一拳还是落空了,擦着他的脸而过。殷风澈闪电般的抬起了肘尖,弯起了手,手掌牢牢的护住自己的后脑,而横着挡在头旁的上臂,则像是一根铁条,死死地守住了太阳穴和眼睛地位置。 只来得及做了这一个动作,小宗巴地手臂便已经到了,这一记平实的攻击,狠狠地砸在了殷风澈地手臂上,而顺着去势击向后脑的拳头,实实在在地轰在了他地手背上! 一声闷响,一股强大戾横到了极点的力量,顺着两条手臂接触的区域,沉了下去。嘶啦一声,殷风澈手臂上衣袖顿时撕得粉碎,露出了下方的肌肤,而他的手背护着的后脑上,几络头发开始惨然脱离。 好恐怖的力量,殷风澈的上半身就像是被一块巨石击中,虽然他的上臂与手背像铁铸一般挡住了这一砸,但却无法承受这股巨力,身体向着旁边的一棵白杨树歪去。 “啪”的一声,殷风澈空着的右手撑住了白杨树干,没有倒下! 小宗巴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殷风澈撑在白杨树干上的手。 右手掌一股麻痛迅即在殷风澈的手臂上传递开来,他没有想到,这个小宗巴的力量居然比自己先前判断的更恐怖。 撑在白杨树上的五根手指猛地发力,左臂依然护在自己的头部,殷风澈的眼瞳里已经开始微微亮了起来。 然而小宗巴没有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就在殷风澈右手掌刚要发力的时候,那记寻常至极,平淡至极,却又恐怖至极地砸挂拳,又轰向了殷风澈的头部。连续两拳之间似乎根本没有时间的中断,甚至小宗巴砸过来的角度如前,连攻击的部位没有改变,精确快速到了极点,殷风澈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依然护在头部的左臂。再次硬挡一记重拳,又一声沉重地闷响,他感到自己的臂骨竟有些快要断裂的感觉,小宗巴一拳的力量排山倒海,完全是非人了。 撑在白杨树上的手掌指节发白,殷风澈的肘部被这股沉重的力量压的有些弯曲,似乎随时可能倒下。 便在此时,小宗巴蛮不讲理。却又异常恐怖地第三砸又瞬间而至。只是这一次,殷风澈的影子却是忽然不见了,那一拳横扫在小白杨树上,白杨树居然从里至外开始腐烂,树叶眨眼间变黄,然后,化成一堆粉碎流到地上。 …… ------------ 第十三章 困兽 更新时间:2010-11-18 恐怖,震惊,非人的力量! 关风月的箫声曲调已换,变成了潮汐曲,惊涛骇浪的箫声,挟带着千钧的力量,刺痛小宗巴的神经。 小宗巴铜铃大眼圆睁着,嘴里发出低低的嘶吼声,好像困兽之斗。一拳落空,他积聚在手臂上的力量根本就来不及收回,身后,殷风澈的影子已经再度出现。 殷风澈没有兵器,他的兵器就是他可媲美白玉的一双修长的手,这是手腕一沉,勾成一个诡异的姿势,直取小宗巴命门。 小宗巴脚下一错,眼中精光大爆,“龙爪手。”虽然神智被箫声扰乱,但是并不至于让他失去判断力,也是挥手出掌,一掌朝殷风澈胸口印过去。 这一掌挟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无需近身,就足以让人窒息。翻天印密密麻麻的掌印,无所不在的往殷风澈的头顶盖过去。 李秋水的长剑和段长天的棋子激射而出,却无一例外的被反弹出来,两个人捂住胸口,各自吐了一大口血,再无战斗力。 而关风月的脸色也是越来越见苍白,握萧的手指指关节微微发白,露出青筋,显然极为吃力。 殷风澈被这一掌从半空拍到地上,踩在地上的双腿,就像是被钉住一般,不能移动分毫,然后,小宗巴第二掌拍出,地面上的石板“噼里啪啦”的碎成无数道裂缝,扬起一阵灰尘,而殷风澈的双腿,自膝盖以下,居然全部被拍进了地下。 “四大公子。徒有虚名,不过如此。”小宗巴猖狂一笑,灰色袍子迎风鼓动,关风月越来越吃力,额头上森森冷汗冒出来。一个趔趄,手中长萧在眼前爆开,他本身也是五脏六腑受创,摔倒在一边。 杜方遥站在塔顶,一身绯衣被风吹起,端的是风神秀逸,但是他并没有出手,因为殷风澈已经慢慢走到了小宗巴的身边。 这个将沐春风心法修习到顶层的温和男人,除了刚才的震惊之外,即便是现在,脸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 “四大公子,不过是江湖朋友客套的称呼罢了,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他道。 “殷风澈,你让我吃惊。但是你不是我的对手,不必来送死了。”小宗巴大喝道。 “那你觉得,谁才是你的对手。”殷风澈问道。 “我的对手有三个,是谁你不必知道,但是在这里的,堪称我对手的,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说完,手指遥遥一指,指向了塔巅的杜方遥。 “宗巴会不会自身甚高了点。”殷风澈身上的气息突变,身体三尺之外,都是一股浓烈的春风,让人感觉无比的舒适。 “沐春风,你是个天才,但是天才并不代表一切。” “我承认,绝对的力量才能代表一切。”殷风澈毫不讳言的点头,这次是他先动,身子绷直,本来温和的气息变得无比炙热,就像是一把刚刚出了火炉的利剑一般,笔直插向小宗巴。 小宗巴大喝一声,出掌,掌沿慢慢变得通红,隐隐看到一团阴火在掌间燃烧。殷风澈甚至是月斜塔上的杜方遥眸光均是一亮,“烈火掌。” 小宗巴肥胖的身躯带起一阵烈风,扑向殷风澈,两个人交错而过,炙热的掌风和身体本源的力量,跟两把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交织到一块,“哗”的一声,互为吞噬,不分上下。 “再来。”殷风澈嘴角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迹,摇摇欲坠。 小宗巴脸上则露出狰狞的笑,“小子,是你自寻死路。”手掌的阴火瞬间燃烧的更旺盛,然后一掌,印向半空,空气被撕裂了,发出霹雳的震响,火焰朵朵,很快将殷风澈包裹进去。 殷风澈后退一步,衣裳被烧焦,本来风神俊朗的脸庞,带着些微的狼狈。 而这个时候,场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只见那人身材颀长,迎日影而立,黑色的长袍紧紧将自己包裹进去。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只能看到他那双锐利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双眼。 就这样突然出现在这里,甚至杜方遥刚才都没看清楚他是怎么来的,他整个人的身形无端由无来历,无法揣测,没有任何动作,就这样笔挺的站在那里,小宗巴本来张狂的神态已经收敛了一半。 “你还是来了,我本来以为你不会来了。”小宗巴森然道。 “你为我如此辛苦的布下此局,我不来,岂不是太对不起你了。”说话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仿若来自幽冥地狱,不带一丝人情味。 “你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呢?”小宗巴问。 “你死的时候,她会看到。” 黑衣人说完这话,身子猛然动了起来,他的武器很简单,就是一柄匕首,只是谁也没办法看清楚他是怎么将匕首掏出来的,也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冲到小宗巴身边的。 反正只看到一黑一灰两道影子,飞快的移动着,超过了肉眼的极限。 杜方遥居高临下,看的真切,因为真切,才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从黑衣人出手开始,小宗巴就一直没有还手的余地,一直在闪躲。黑衣人手里的那把短短的匕首,一连几百个动作,都没有离开过小宗巴胸口一尺之外。 “小宗巴,你难道以为,你现在还可以打过我?”黑衣人冷笑。 “可是你是杀不了我的。”小宗巴也冷笑。 “谁说我不能杀你的。”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忽然往前一推,他的手臂明明伸长已经到了极限,可是居然还是凭空伸出了几公分。 “嗤”的一声,匕首在小宗巴胸口深深的划了进去,带起一蓬血肉。小宗巴大嚎一声,一拳轰然击在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本来飘逸无比的身形,稍稍一滞,然后两个人就分开了。 两败俱伤,小宗巴伤口血流不止,而黑衣人,一拳内腑受创,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黑衣人喋喋一笑,“小宗巴,你果然老了,不中用了。” “中原人有句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宗巴飞快的点住自己胸口几处大穴,将流血止住,至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好,我倒是看看你怎么困兽之斗。”黑衣人清冷的声音响起,“给你三声的时间逃命,三声之后,我必然杀你。” 他说完就开始数数,“一……” “二……” 数到二的时候,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小宗巴,果然如丧家之犬一般,惶惶逃了出去。 ------------ 第十四章 绝杀 更新时间:2010-11-18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甚至连杜方遥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小宗巴居然三两句话,就被逼得逃遁,这黑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身形腾空,瞬间从塔顶来到了黑衣人身边,和殷风澈形成犄角之势,将黑衣人拦了下来。 黑衣人冷冷的看他一眼,毫不在意的往一边走,杜方遥身影一闪,再度将他拦下,“站住。” “你是在和我说话吗?”黑衣人身上气息一冷。 “你是谁?”杜方遥慢慢走近黑衣人。 黑衣人眼中精光一爆,伸出了一只手,他的手也被黑衣包裹着。他的手忽然动了,握拳就朝杜方遥腰腹砸了过去,没有一丝征兆。 杜方遥绯衣被拳风激荡起,脚下滑过两步,避让而过,让开一条路来。不过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黑衣人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指着杜方遥,口气娟狂道,“我只告诉你两件事,第一,我叫宁默远,第二,不要拦在我面前,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如果你坚持,我必然杀你。” 磅礴的杀气让杜方遥都忍不住一惊,甚至隐隐生出一种后退一步的惧意,他丝毫不怀疑黑衣人说这话的真实性。宁默远,大罗追杀令通缉的对象,就是一直站在她身边,甘愿做她影子的那个人。他的实力,居然强大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你敢这样对我说话,难道以后你就不怕,落到我手里。”杜方遥冷冷道。 “不会有那么一天。”宁默远无比自负的笑了笑,随即身体提纵而起,转眼就到了街边的屋檐上,然后几个起落,很快消失不见。 杜方遥看一眼他消失的方面,,太阳穴突突跳动起来,那是小宗巴逃遁的方向,难道他? …… 白马寺外,那小宗巴与黑衣人一战早完,但是总有人有耐心在旁边等候结果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逍遥王妃,她没有跟随杜方遥一起去白马寺看热闹,因为她有自己要做的事。 乐游园边,她蒙着一块丝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停在一个小山坡上,虽然相隔两三里地,但是以她的眼力,还是看得见。宁默远出现的时候她看到了,但是她只看了一眼,就朝着乐游园东面灞水方向奔去,小宗巴遁走的方向,就是那个方向。 小宗巴肥硕的身躯就像是一个滚球,远远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奔来,看到灞水边一个浅白色的影子之后,一直呈奔跑状态的身体,猛然凭空顿住。 她笑吟吟的站在水边,手里拿着一根水草,没有半点威胁气息,“小宗巴,你还认识我吗?” “你居然敢出现在这里?”小宗巴咆哮一声,散发出无上威严,“叛徒,还不受死。” “叛徒是真的,受死不受死,却不是你能说了算的。”她浅浅的笑着,温柔和煦。 “不是我说了算,那谁说了算?”小宗巴身形如风,欺进两步,一下子逼到了她的身前。 “自然是我说了算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头才微微昂起,显出几分骄傲来。 “混账,大言不惭。”小宗巴怒不可遏,一拳挥来。 她后退一步,手中水草灌注内力而变得无比坚硬,狠狠的抽了上去。小宗巴哪里会被她抽中,衣袖一扫,“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水草震断,随即,又是两拳直击她的胸口。 “死胖子,难道你就会这么点蛮力吗?”她皱了皱眉,女儿娇躯自然没办法将外门功夫修炼的如此炉火纯青,比拼力气,她自然总是要吃亏的。 “对付你,这么一招就已经足够。”小宗巴拳势如风,步步跟进,很快就将她逼到了灞水边,“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阻拦我?” 她咯咯轻笑,往腰间一抽,就抽出一根绫带来,随手一甩,发出毒蛇般嘶嘶的声响,“何必装腔作势,刚才你狼狈逃遁的样子,我可是看到一清二楚。” “可是你终究不如宁默远不是吗?”小宗巴反驳。 “我是不如宁默远,那如果加上一个和他不相上下的杜方遥,你觉得如何?”手里的绫带千缠百饶,将小宗巴包裹了进去,然后一点一点的缩进,小宗巴的身体被捆在里面,逐渐变形,就听小宗巴大喝一声,双腿猛然跺地,轰的一声,绫带破碎,他带着悍然的气息朝她扑了过去。 只是才扑到一半,就被一把古朴的青色长剑给拦截住了,青色长剑用力往前一推,那只握剑的手,一肘击在他受伤的胸口,将他震退出去。 “杜方遥。”小宗巴挣扎爬起,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星罗王朝有一句话,犯我星罗者,虽远必诛,小宗巴,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回西番不成?”面色肃然,长剑摇摇指着小宗巴,蓄势待发。 “杜方遥,你好大的口气。” “十层的龙象功,与十一层的嫁衣神功,你觉得,谁的口气更大点。”杜方遥微微笑道。 “你说什么?”小宗巴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杜方遥,“你是说,你已经将嫁衣神功练到了第十一层。” “当然,事实上,一年前就是这个结果了。”杜方遥傲然一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人会这么快时间内就将嫁衣神功练到第十一层的,除非他真的是魔鬼。” “为什么只能是魔鬼,而不能是天才?”杜方遥说到这里忽然看向她,顿了一会才继续道,“其实你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天才,只是你你知道而已,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曾经试图培养的那个杀人工具,也就是现在的逍遥王妃,她的离火神功,也已经练到了第十一层才对。” 好锐利的一双眼睛,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又没有看出来她是谁? 而小宗巴则露出癫狂的神色,“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是假的。” 他发疯一般的主动出击,愤然两拳,从两个角度,分别轰击杜方遥和逍遥王妃…… ------------ 第十五章 受伤 更新时间:2010-11-18 “不自量力。”杜方遥冷笑一声,手中青锋长剑猛然前递,直取小宗巴的左胸,小宗巴肥硕的身体却是极为灵活,身子有如陀螺一般半空旋转,硬生生改变力道,身子有如一个圆球般,直直的往她身上砸去。 她退后两步,悍然出腿,裙摆无风自动,一阵强劲的罡力自脚跟生起,“啪”的一声,一脚踹在了小宗巴的肚皮上,但是小宗巴外功练的炉火纯青,虽然被踹的攻势微微一滞,但是仍旧有如疾风,“砰”的一声,撞在她的胸口,将她撞飞出去。 她跌落几丈之外,杜方遥看她白色轻纱下的轮廓隐约有点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是谁。他是极有分寸的人,心知她拦下小宗巴自然是友非敌。身子再次腾空而起,长剑挽起几个剑花,将小宗巴拦下,剑势牵引,繁复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招很快就让小宗巴捉襟见肘。 “吼――”小宗巴忽然吼叫了一声,肥硕的身形再度旋转,就像是一阵风一样从杜方遥的剑网中遁出,身子极为灵活的反手出拳,硬生生砸在了杜方遥的右肩上。几乎可以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杜方遥手中的青锋长剑随被震脱手。 杜方遥整个人也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随着拳路的惯性往后摔飞,但是他人比剑快,半空中一个翻身,反手抓住剑柄,然后人直直的,在半空中站立起来。 “好霸道的拳法。”杜方遥甩了甩右手,将脱臼的肩胛结合,然后低吼一声,速度极快的朝小宗巴扑了上去,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只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绯色的影子。远处灞水的水流似乎被阻断了一般,哗啦啦流的异常之响。 她只眨了一次眼睛,就见到杜方遥已经扑到了小宗巴的身前,手中的古朴青锋长剑爆发出璀璨的光芒,那光芒带着森然的剑气直接劈向小宗巴头顶。 “轰!” “轰!” “轰!” 小宗巴的拳头密不透风的一拳接着一拳砸出去,硬生生的在嘶嘶剑气里撕开一道口子,再次一拳砸破剑网,往杜方遥胸口轰击而去。 杜方遥身子下摆瞬间卸掉全部力气,绯色的身形在半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身子,猛然弯成有如一张大弓,生生弹起,笔直砸在了小宗巴身上。 小宗巴拳头砸在长剑上,长剑“铿”的清脆响起,周围的空气全部被撕裂,小宗巴震的后退一步,脚底下的草皮,一层一层的开始剥落,然后轰然炸向半空,无比恐怖。 她一动不动的目睹这场惊世大战,内心也是跟着波澜起伏,杜方遥的实力,竟然到达了这种地步。他的嫁衣神功,指日便可到达十二层,突破巅峰了吧。 而小宗巴,被杜方遥一剑逼的有点狼狈,怒吼一声,肥硕的身子主动出击,宽袍大袖无风自动,无数道凌厉的气波从身体上下散发而出,笔直的撞向杜方遥,竟然硬生生的将杜方遥撞出出去。 杜方遥哈哈大笑,长发根根竖起,长剑下切,身子保持前面一个姿势,再次紧绷起来,而小宗巴也是喋喋一笑,出掌。他的手从袖子里抽出来,很慢很慢,但是杜方遥那一剑的剑气,却全部被这一掌割裂开来,这一掌,直接印向杜方遥的胸口。 掌心有一团幽火在燃烧,红的刺眼,如若杜方遥被拍中的话,势必身负重伤,而没有想到的是,杜方遥此时居然弃剑,也是长拳而立,两个人拳头掌心相碰,鼻子里均是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密密麻麻的,无数拳的撞击,空气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巨响,强烈的斡旋气流将两个人的身体大力推开。 杜方遥一步一个脚印倒退七步,小宗巴倒退五步,嘴角隐隐有一丝血迹流出。两个人都双眼通红,眸中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腥,面目狰狞。彼此相望一眼,骨子里的好战意识已经完全被激发。 杜方遥爽朗一笑,大喝道,“小宗巴,再来。”然后他整个人以超越风速的速度往小宗巴冲去,话音刚落,人已经如鲲鹏一般,狠狠的扑在了小宗巴的头顶。收掌如刀,直直往小宗巴的脖颈切去。 小宗巴闷不吭声,但是宽大的衣袍已经鼓胀起来,他整个人有如一个圆球,双手自衣袖里伸出,拳头在瞬间也似乎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双掌赤红赤红,好像被火烤过一样。 他出拳,拳和杜方遥的掌心相击,“轰”的一声大响,浩瀚无匹的力量,透过拳头直击小宗巴的双腿,小宗巴腿部的裤脚爆裂,毛细血管汩汩的往外冒出红色的血液。小宗巴的脚底下,一块小高坡,居然被瞬间铲平。附近的几棵树,也是摇晃有如大海里的一叶扁舟,拦腰而断。 “杜方遥,你果然让我刮目相看。”小宗巴大叫一声,双腿微微一弯,借着无穷的先天之力,居然将压在头顶的杜方遥举了起来,然后乾坤大转,他身子有如陀螺一般,转半个圆弧,“喝”的一声,将杜方遥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在砸出去的同时,小宗巴肥硕的身体仿佛是一把利剑,赶在杜方遥被砸出去的身体之前,沉腰出腿,正对杜方遥前胸。 杜方遥身子还在丈许开外,就感觉强大的气流压迫的呼吸不过来,小宗巴那一腿力灌千斤,如被踢中,势必丧失全部战斗力。 杜方遥猛然咬住舌头,一股血箭被硬生生逼出来。痛到神经的快感让他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半空中的身体借势下坠,摔到了地面上。 而小宗巴一腿已经踢出,龙象功之精华就在四肢,这一腿的腿影无所不在,在地面上踩进去一个深深凹陷的大坑,坑内的花花草草,全部被烧焦。 而跌入地面的杜方遥,在后背沾地之后分毫不停的再次破空而起,漫天的腿影中,人如飘渺飞鸿,瞬息之间,出指如剑,狠狠的切向小宗巴的喉咙。致命一击。 小宗巴后退一步,再次抬腿,杜方遥的手就重重的磕在了他的大腿上,双方劲气相撞,刹那间,空气中传来无数道轻微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响。 片刻之后,两个人影迅速分开。而荒地上,则像是下了一场泥雨一般,无数的泥土从天空掉落,遮住了三个人的视线。 而在这个时候,一直冷漠看着一切的她,忽然动了,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飞快的从小宗巴头顶掠了过去。 小宗巴大战出歇,精气神瞬间的松懈,就感觉到脖子处忽然一凉,本能的用手摸了摸,只见到一道细细的伤口,正在无限度的开裂变大,鲜血喷涌而出,他不甘心的狼嚎一声,隔空出拳,一记带着强烈罡气的全风,轰然砸在了她的胸口,砸的胸口凹陷进去一大片。 …… ------------ 第十六章 月牙 更新时间:2010-11-19 她滚落到一边,喷出两口血来,而小宗巴则双眼睁大有如圆铃,双手用力捂住脖子,血液从他的指缝间喷涌而出,带着不甘和愤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死了。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胸前凹陷进去的一块血迹斑斑,月白的衣裳上全部是红色的血迹。 小宗巴临死前的那一拳,几乎击碎了她的五脏六腑,五脏悉数移位,要不是凭借先天真气护体的话,那么她现在,也已经是死人一个。饶是如此,也是受伤惨重。 “你是谁?”背后的杜方遥举起长剑,遥遥指着她的后背道。双方隔着几丈的距离,但是长剑的冷锋依旧让她的背脊生寒。 “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她不知道杜方遥有没有注意到她的声音,所以说话的时候故意屏住呼吸,声音嘶哑。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杜方遥冷哼一声,“这个世界上,这么渴望小宗巴死去的人,我是一个,她是一个。你呢?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她。”她缓缓站起身,冷锋在背,她的动作幅度很小。 “让我看看你的样子。”杜方遥道。 “小宗巴已经死了,你还纠缠我干吗?”她咳嗽几声,喷出几口血来。看她大口大口吐血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心里异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她,则忽然人影一闪,趁他走神的瞬间,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往开天城奔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感觉无比熟悉,愣了一下之后也是身体腾空而起,连自己受伤都不放过利用的女人,来日必将成为他最大的心患不是吗? 两个人追追赶赶一路到开天城,飞檐走壁,穿屋走巷,她虽然受伤了,但是对逃亡乃是极有经验,围着开天城转了一圈,终于将杜方遥给甩开了。 杜方遥将人给追丢了,自是觉得奇耻大辱,满身怒气的回到逍遥王府,下人们看到他脸色铁青都噤若寒蝉。而杜方遥回到书房越想越觉得不对,蓦然站起身,往流霜苑方向走去。 婢女们都秩序井然的在打扫院子,看到他进来的时候毕恭毕敬的问候,杜方遥一挥手,“王妃在哪?” “王妃在房间休息。”息月回道。 “休息?”杜方遥眉眼一挑,“王妃今天有没有出去过。” “王妃吃了早膳之后就一直不舒服,在屋子里睡觉呢。” “是么?”他冷笑一声,推门进去,然后就看到里面,她侧卧着躺在床上,身子微微蜷缩起来,即便是盖着被子,依然勾勒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王妃没事吧。”他不善的问道。 她回过头,面色有点苍白,“王爷驾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他一步一步走向床边,“王妃可是受伤了?” “王爷言中,臣妾不过是感染风寒,吃了药之后正在被窝里捂汗。”她轻声答道。 “是吗?”他一把掀开被子,探手进去,一摸她的后背,除了一种滑若凝脂的感觉之外,果然全部是热热的汗水。 “王妃果然生病了?” “生病这事岂能玩笑,王爷说笑了。”她轻声咳嗽着,显得十分压抑。 “既然如此,王妃休息吧。”他疑惑的皱了皱眉,后退两步,看到桌子上一个水壶,朗声道,“王爷,生病要多喝点水才可利于排汗。”也不管她是应了还是没应,飞快的倒过一杯水,再次走到床边,“王妃先喝点水在休息吧。” 她的脸色似乎更惨白了,点了点头,挣扎的坐起身,却依旧用被子将身体紧紧捂住,颤抖着手接过杯子,“谢王爷厚爱。” 他不做声,喂食她将一杯水全部喝掉,耳边似乎可以听到她牙齿和杯壁摩擦的声音,但是她的脸色除了惯有的苍白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一杯水喝完,他将杯水放到床头,这一看,才看出有点不对,那只杯子,刚才沾到嘴唇的地方,居然被咬出了牙齿的痕迹,他的眸光瞬间变得无比犀利,一把抓到她的前胸,“王妃真是好把戏,差点将本王都给骗过去了。” 抓在胸前的手触摸到她的柔软,但是他面不改色,用力往外一扯,她穿在外面的亵衣,就被扯下来一半,露出白玉般光滑的双肩。 “王爷,难道你现在有兴趣让妾身侍寝了。”她浅浅的笑着,眼中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汽,脸色惨白如纸。“妾身一直以为,王爷弃妾身如敝履。”怜弱的语气,说不出的让人心疼。 可是杜方遥却是冷哼一声,“这般会做戏,果然是天生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手再度用力,亵衣被拉下,露出里面的粉色肚兜,肚兜的颜色乃极为诱惑人。 “王爷,妾身身体不便,今日不能伺候你。”她声音柔柔的道。 “我早就知道你身体不便。”他手腕再度用力,却是将她的身体带入了怀里,他嫌弃的往外一推,双手握住她的双肩,然后眼中精光一爆,他看到了她肩膀上的一个伤痕。 伤痕的形状很是奇怪,呈现一个小小的月牙状,一看就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烙上去的,可是他在看到这个月牙烙印的时候,就觉得脑袋被什么钝器敲了一下,嗡嗡作响起来。 “好熟悉,为什么,好熟悉。”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印记?”他大喝道,抓住她的肩膀,双手指甲都抠了进去,“说啊,说,这个印记是怎么来的?” ------------ 第十七章 逆转 更新时间:2010-11-19 画面倒回十年,十年前,一场大火焚烧了邺城的秣陵别院,当时别院里一百三十七口死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火势绵延大半个邺城。当时的他,跟随先皇去邺城田猎,当晚居住的地方,正是秣陵别院。 当时的他,十三四岁的年纪,因为急功近利而伤到了双腿,被迫在秣陵别院休息,大火燃烧起来的时候,他根本没力气逃跑,而忽然,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大火中救了出去,而那个女孩,左肩被一块生铁烫伤了一个月牙形状的伤疤。 他一直记得,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年,虽然他和她之间从那晚之后再无交集,但是他一直记得她。 杜方遥的情绪有些失控,抓得她肩膀生生的疼,“这个伤疤,是十年前不小心烫伤的。”她轻描淡写道。 “果然,那晚是你救的我。”杜方遥猛然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我找了你将近十年,你知道吗?” “十年前,我并不认识你。”她的语气依旧很淡,她杀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生命的过往有意将许多事情淡忘,根本就记不起来他是谁了。 “你忘记了吗?”杜方遥叹息一声,觉得无比失望,他松开她的肩膀,指甲从血肉中分离,她再度呻、吟一声,身子软软的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 眸光无比暗淡,她强咬着牙,但是终究气力不济,扶在床头几就大声咳嗽起来,痰里隐隐有血丝。杜方遥内心一动,一把扯过她的肚兜,就看到,她的左胸,血肉模糊的一片。 “你――”杜方遥话才刚出口,纳兰容容就身体往后一仰,昏迷过去,失去了知觉。 杜方遥拦腰将她抱起,手掌抵在她的后心,先天真气输送过去,她受伤太重,如若不是玄功护体的话,在小宗巴一掌之下必然立即丧命。可是她回到王府也一直没有时间疗伤,耽误了时间,这才使得病情恶化了。 杜方遥嫁衣神功已经到了第十一层,虽然不能生人肌肤,但是的确对于疗伤有着不可思议的功效,不过一会,她的胸口血液就变淡了点,伤口慢慢愈合,再没有大量出血的现状。 而他的脸色,则逐渐变得无比苍白。嫁衣神功虽然对疗伤有奇效,但是损耗极大,一经动用,需要极长的时间来能复原。 这个晚上杜方遥就坐在床头看着她睡觉,突然之间知道她的身份,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她记得当年那个晚上,她告诉他,她叫叶染。现在呢?她还叫叶染吗? 这桩交易式的婚姻,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屑于知道,只是给了一个逍遥王妃的名号。却没想到,朝朝暮暮想着要寻找的那个女人,原来近在眼前,而他却差点错过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平和,花容失色的面容虽然因为流血过多而变得有点苍白,但是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她依然美丽的惊心动魄,让人心动。 他曾经一度遏制自己对这个女人的冲动,但是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没必要再将她敌对起来了不是吗?他一直在找她,找了将近十年。 十年,他从一个热血少年成长成了残忍冷酷的逍遥王爷,但是对她的感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 当年的那场大火,在那之后,一度成为他恐怖的回忆,正式那段回忆,让本来怯弱的他,振奋而起,才会有了如今的成就。 为的,不过是将来有朝一日,和她站到同一高度吧。 记忆倒悬,仅仅是三年之后,他十五岁的年级,就领兵击溃北斗王朝在边境的小规模偷袭,为王朝赢取了当年秋季丰收的果实。并且在第三年,十七岁的时候,领兵十万斩杀擒获北斗王朝二十三万人马,兵马直抵北斗王朝都成雷诺成三十公里之外,强势逼迫北斗王朝签下雷诺成城下之盟,给予北斗王朝建朝以来最大的屈辱,百战成名,赐名逍遥王。 说到底,他的荣光,都是属于她的。 他找寻她将近十年,却一直无所获,这才会养成暴戾的脾气,对别的女人更加是不屑一顾。常年累月形成的习惯,忽然之间被打破,他变得些微的彷徨起来。情不自禁的想,等她醒来,两个人该怎么相处呢? 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杜方遥坐在床头就吓了一跳,“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在这里,你好点没。”杜方遥拉过她的手,“不必紧张,我没恶意的。” “妾身刚醒,面容邋遢,还望王爷回避一下。”她声音清冷。 杜方遥则是有点不太自然,“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知道我的身份,对我还是如此生疏?” “妾身不明白王爷到底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面色漠然。 杜方遥这才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才轻微的叹了口气,十年,十年会改变很多事情不是吗? 如果你知道,十年之前,我就是奉命去诛杀你的,你会作何感想。 相见不如不见,既然如此,何不将那段并不愉快的记忆,随风忘记呢? ------------ 第十八章 呵护 更新时间:2010-11-19 身上还有属于他的气味,她受伤本重,他用嫁衣神功提她疗伤,一定损耗极大吧? 可是,身体的创伤可以修复,心里的创伤却是永远没办法抹平的不是吗? 她本来以为自己冷硬的态度会让他多少有点不耐烦,但是没想到,等到她梳洗完毕,就见到杜方遥,跟在几个丫鬟后面走了进来。 丫鬟们提着食盒,小心翼翼的将里面的早点摆放在桌子上,足足摆了满桌,杜方遥对她招呼,“王妃,一起用早膳如何。” 她点了点头,“王爷今日倒是好心情。”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点异样都没有,昨日的事,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目前这种状态才是最理想的状态吧。 “我心情的确不错。”杜方遥微微眯着眼睛笑着,夹起一块糕点塞到嘴里,“你说我是叫你叶染好,还是叫你王妃好。” “如果我有选择的话,你叫我叶染比较好。”她受伤过后身体虚弱,本身也是极为需要食物补充能量,跟着吃了起来。 “那我就叫你叶吧。”杜方遥笑了笑,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你试试这个,味道不错。” 她静默的点了点头,清楚的知道他的心态正在逐渐发生变化,夹起糕点小小吃了一口,“谢过王爷。” “还是跟我这般客气吗?”他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搂住,手指挑着她的青丝,轻轻玩弄着,“叶。”他道,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嗯。”她点了点头。觉得他这样子,让她非常别扭。 “王妃真美。”他赞叹道。 她愕然,不知道该怎么将这话接下去,而杜方遥则接着着,“本王一会替王妃绾青丝如何?” “这是息月做的事情,不必劳烦王爷。” 杜方遥则笑了笑,忽然叫道,“息月。” 息月听到王爷叫她的名字,赶紧一溜跑了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本王命令你现在去东城走一圈,到下午才可以回来。” “需要买什么东西吗?”息月以为是王爷打发她去买东西。 “不用。”杜方遥摇了摇头,手一挥,“去吧。” 息月领命,立即出了门。杜方遥这才对着她道。“现在息月有别的事情要做了,我替你绾发总可以了吧。” 她无语,没想到他还会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点了点头,“劳烦王爷了。” 杜方遥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现在的表现幼稚的厉害,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桃木梳,轻缓的帮她梳洗起来。 她的发质极好,梳好之后,随意用一根缎带挽起,就显得自由写意。杜方遥显然对这种发式也极为钟情,用一根白带系成蝴蝶结状,挽在脑后。 “叶,院子里今天新开了一簇花,我们出去走走如何。对你的伤势有好处的。” 可是她跟着她走在院子里一直走神,心思全身不在他身上,他就有点不满,“叶,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从这里阶梯上去,后面是什么。” “什么也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不允许任何人上去。” “王府总是要有秘密的,如果没有秘密,就会显得空洞而苍白。” “所以你制造了一个假象。”她微微错愕。 “你不觉得,这是考验奴婢们忠诚与否的最佳手段吗?”杜方遥轻笑道。 她不说话,却也深深明白,这个男人,绝对是她无法驾驭的,他沉醉于十年之前的那段往事不能自拔,可是一旦醒来的话,他还是那个冷血残忍心机深沉的杜方遥不是吗? “叶,你是在对我不满?”他问。 “妾身不敢。” “不敢和没有之间,差别很大。”他摇了摇头,“叶有什么话说出来便是。” 她就笑了笑,“妾身说出来的话,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他点了点头,然后她才道,“妾身以为,王爷这般做法,虽然赢了天下,却输了人心。” 他愣了下,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便笑了出来,“叶这话算是警世之言,本王便依照你的意思,从今天开始,开放这里,任府中下人一览无余如何。” “王爷不必事事迁就我。” “有道理的事情我才会迁就。”杜方遥将她搂在怀抱里,闻着她发间的幽香,声音有点飘渺,“我曾经,最厌烦的就是世俗的情情爱爱的,但是没想到,我原来也是俗人一个。” “大家都是俗人。” “为何如此说。” “因为人与人之间走到一起,都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她的声音轻轻浅浅。 “如此说来,你走到我身边,也是怀有目的的。” “王爷心知肚明。” “小宗巴已经死了,大阉寺毁去半壁江山,一个大宗吧,你觉得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杜方遥语气有些不满。 “小宗巴死了,大宗吧定然出关,两国之内,他的信徒千千万,倘若暴乱从西番城起,然后一路往南蔓延到星罗王朝,往北蔓延到北斗王朝,王爷该如何处置。” “自然是十万铁蹄踏平之。”杜方遥声音一冷。 “王爷虽然雄心壮志,但是此法并不可行,十万大军,比起暴乱的臣民,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叶的意思是?” “擒贼擒王。”她嘴唇轻启,吐出这几个字来,“我们之后诛杀了大宗巴,才有可能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 第十九章 中计 更新时间:2010-11-20 如若真如叶染这般所言,那么必然就要孤身前往西番城,诛杀大宗巴于未然。这种冒险,必然需要超凡的胆气和超前的预知能力。 杜方遥皱着眉头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他紧紧搂着她,“如此良辰美景,谈论如此煞风景的事情干吗?” 她轻微叹息一声,他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蛊惑的女人,忽然觉得被她搂着极为不舒服,用力的将她往外一推,将他推开了。 杜方遥第一次用心的将一个女人抱在怀里,却没想到,被她恶狠狠的推开、拒绝。面色复变得无比铁青,甩了甩袖子,留下一身冷气离开。 …… 翌日清晨,天朗气清。她和息月走在街头采购物品,却是不经意间,听到一丝熟悉的琴音,愣了一下之后问息月,息月却是恍然的摇头,什么也没听到。 她觉得奇怪,便顺着声音追了出去,如此,在一家酒楼,二楼窗口,看到一个青衣人影临窗而坐,桌子上,摆放着一把古琴。 琴声声韵极为奇怪,周围人来人往,仿佛都没有听到,唯独她听到了,她知道青衣人有意将她召唤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二楼,坐到青衣人对面。 琴摆放在桌子上,青衣人的手并没有动,但是依旧有叮咚的琴声传来。“阁下好功力。”她冷笑道。 “逍遥王妃,我本来以为你不敢来的。”青衣人道,他面色极为平常,就连说话的时候都面无表情,看上去极为诡异。 “你是谁,我并不认识你,为何召唤我前来这里。”她警惕道。 “王妃莫非是最近过的太安逸,连大罗追杀令都忘记了。” “可是小宗巴已经死了。”她眼中精光一爆。 “大阉寺里的那位可没死。”青衣人古怪一笑,“你的头颅,可是值不少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难道阁下不明白这个道理。” “蝼蚁尚且偷生,鄙人自然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的。”青衣人拿起酒壶,往杯子里倒了两杯酒,他倒酒的时候,她发现他的手腕一直沉着,一动不动,酒杯与杯壁持平,一滴都没有洒出来,竟然是罕见的高手。 “既然如此,阁下为何还来送死。”她冷声道。 “我既然敢来,就有必然的把握取你的性命。”青衣人自傲的拿起杯子,一口气将杯子里的酒喝尽,“王妃要不要来一杯。” “阁下好定性。”她拿起杯子,也是一口喝完。 “好,够爽快,一会鄙人定当留你一个全尸。,”青衣人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上的古琴震起。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一扫,一股气流就从指间发出,朝她的胸口撞击过去。 她手里的杯子“咻”的一声甩出,却是被音波绞的粉碎。她后退一步,出掌如风,掌声有如雷鸣,“砰”的一声,隔在中间的桌子断裂,凳子击飞出去,只剩下青衣人,古井不波的坐在凳子上,古琴横在半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旋转着。 “大阉寺的叛徒,果然不同凡响。”青衣人手指间的琴声发生“铿铿”的金戈铁马的杀气,声音嘈杂刺耳,仿佛是有形的利刃一般带起强烈的罡风席卷而来。 她腰间绫带飞舞,流云飞袖含怒出手,绫带真气鼓荡,有如一把利剑,直直的插在音波的中间,将音波震散,毫不留情的卷在了青衣人的脖子上。 “说明身份,不然杀无赦。”她冷冷的道。 “逍遥王妃好大的口气。”青衣人面色怡然不惧的看着她,开始数数,数到十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一阵头晕,浑身无力,马上就知道自己中计了,“你――” “王妃如此厉害,鄙人自然得用点非常手段。”青衣人喋喋笑着,扯断绫带,“王妃,我的伤心小箭如何?” “伤心小箭,你是莫仲?”她愤然出声,用力的甩着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大脑愈发的晕晕沉沉,好几次都险些跪倒在地上。 “王妃好见识。”青衣人莫仲笑了笑,“老夫远道从北斗王朝过来,居然被王妃记住了名字,真是三生有幸。” “你身为北斗王朝的御用琴师,居然出现在了开天城,并且诛杀逍遥王妃,这罪名,你可担当的起。” “王妃好大一顶帽子。鄙人之前也说了,鄙人是为了大罗追杀令的赏金而来,与北斗王朝并无半点关系。” 伤心小箭琴声攻脑,中者短时间内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就像是伤心到了极致而肝肠寸断的人一般。但是这种琴声对寻常人并不能起任何作用,只有怀有心事的人,才能够听到。而恰好,杜方遥这两天的改变,让她觉得忧心忡忡,才会不小心中招。 四肢越来越沉重,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了,转身就要从窗户跳出去,就听到琴声再度叮咚响起,这次却不是伤心小箭的琴声,而是一只极为欢快明朗的歌曲,琴声刺激到她的大脑,她身上马上就变得有点燥热,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 “王妃好曼妙的舞姿,鄙人今日也不枉费来此一场。”莫仲大声笑着,琴声益发的明快,而她摇曳的身姿也转的越来越快,手指勾着衣裳,很快就将外套脱了下来,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 ------------ 第二十章 误会 更新时间:2010-11-21 【第一更~~】 身体越来越燥热,就像是有千百只蚂蚁爬过一样,躁痒难耐;脑袋越来越沉,仿佛被人拿着铁锤在重重的敲打。 意识迷糊之下,手和脚情不自禁的舞动着,琴声攻脑,就像是饮食了世上最烈性的春~药一般,即便是贞洁烈女,只怕片刻之后,也会变成淫~娃荡~妇。 莫仲看着媚眼如丝的叶染,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女人,除去她可怕的身份,竟然是这般美丽诱人。再一看叶染白玉凝脂一般的肌肤,婀娜有致的身材,禁不住心神激荡起来。 随意操控着琴弦,慢慢走向叶染。一波一波的琴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魔怔,束缚着叶染的心神,让她根本就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 明明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就是没办法抗拒,眼看着莫仲一步一步走近,看到莫仲眼睛里的淫邪之色,饶是心智坚毅如铁,也不由微微颤栗起来。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悄然眨动,眼下,最坏的结果,就是自行了断。 可是她却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情~欲就像是泄闸的洪水,汹涌的将她淹没。清亮的双眸,不知何时,变得有几分血红。瞳孔中血色弥漫,看着慢慢走近的莫仲,竟然不受控制的报以一声媚笑。 不行,这样下去会完蛋的。 手指指甲深深的嵌入皮肉里,可是这疼痛对此时的她来说,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猛然一咬牙,弯腰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狠狠的刺在了左手手臂上,鲜血如注,巨大的刺痛感传来,才让她稍稍清醒一点。 莫仲见她性子如此刚烈,稍有错愕,不过转瞬间,琴声变得愈发明快,就像是春日阳光下,青梅竹马的少男少女在互相追逐着,前方就是一块草地,两情相悦的少男少女,彼此心照不宣的钻了进去……画面唯美而蛊惑,强烈的销蚀着叶染的意志。 “吼!” 低低的嘶吼一声,却是手脚发软,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仲嘿嘿一笑,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邪笑道,“你最好是不要挣扎了,越挣扎越痛苦。如果你现在求我的话,说不定我还会好好的满足你一把。” “放屁。”伸手一拳,砸在了莫仲的胸口。 可是这一拳软绵绵的,估计连一只蚂蚁都拍不死,对莫仲来说,更是有如挠痒痒一般,一点伤害都没有。 莫仲一声大笑,“好,老夫就喜欢这种有性格的女人。放心,今日~你跟了我之后,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女人的。” 说完飞快的伸手点住叶染身上的几处大穴,揽住她的肩膀,扶着往旁边的客房走去。只是才走两步,就听到“啪”的一声,一处屏风随风碎裂,化为粉碎。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杜方遥,阴沉着脸质问道。 “做什么,当然是做快乐事。”杜方遥出现的实在是太突然了,不由让莫仲心里有些打鼓。 “狗男女。”杜方遥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右手五指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响,毫不留情的,一拳朝莫仲的面门砸去。 莫仲抱着叶染后退,巧妙的卸掉他的攻击,同时左手飞快的挥动着系在腰间的琴弦,靡靡之音,如流水一般流淌出来。 “雕虫小技。”大喝一声,化作一道淡淡的绯色丽影,杜方遥转瞬间就到了莫仲的面前,同样是一拳,“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琴弦上。 “嗡嗡……”不绝于耳的乱响传出,七根琴弦一拳之下,悉数砸断。 这下莫仲才脸色惨变,记起眼前这个愤怒的绯衣人的身份来,纵观整个星罗王朝,能够有如此气场的,舍杜方遥还能有谁。 “你是杜方遥?”他颤声问道。 “阁下手里抱着本王的王妃,却连本王是谁都不知道?未免太过可笑。”杜方遥冷声道。手下丝毫不停,又是连续两拳挥出,同样是莫仲腰侧那个位置,只是刚才有琴弦抵挡,此时却是只剩下一个大大的空门。 莫仲本身武功并不出众,琴弦毁掉之后,对杜方遥来说,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宰任杀,说是毫无还手之力毫不夸张。 “卡擦”一声,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莫仲的一张脸疼痛的几近扭曲,却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丝丝的拖着叶染,一起摔在了酒楼的角落里。 “死。”有如地狱修罗,杜方遥冷血的下令道。 “不,不……”莫仲挣扎着起来,五指紧紧的扣住摔的昏迷过去的叶染的脖子,厉声道,“不,你不能杀我,你王妃的性命还在我手里。难道你就不怕她给我陪葬吗?” “她,与我何干。”漠然的看一眼面颊潮红,于昏迷之中依旧呼吸急促的叶染,杜方遥毫不在意的道。 莫仲一听这话,就知道杜方遥今日杀意已起,只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了,一咬牙,就有先杀了叶染的冲动。 不论杜方遥刚才的话是虚情还是假意,他今日都不能白死,一定得拉着一个人一起去死才行。有叶染这么一个大美人陪葬,他也不算白死了。 可是,他的反应还是太慢了。杜方遥是要他死没错,却绝无可能让他在自己的眼皮里底下杀人。 几乎没看到他是怎么动的,就看到一点剑光在眼前一划而过,莫仲睁大眼睛,摸了摸寒意森森的脖子。 长剑划过,不过是头发丝大小的伤口,甚至连一丝疼痛都没有,可是他不过是轻轻一碰,那个伤口,就无限的变大,鲜血,似喷泉一般的喷洒出来。来不及发出最后一身呻~吟声,就重重的跌倒在一旁,死不瞑目。 杜方遥看也不看他的尸体一眼,一只手将昏迷着的叶染提起来,感受到她身体的燥热,但是这却丝毫不能让他兴奋,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明明对她那般冷眼相待,今日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如若不是被他撞破的话,是不是她真的要背叛他? 出离的愤怒,让杜方遥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路提着叶染,丝毫不理会大街上行人的奇怪眼神,一直走到一处水池边,毫不留情的,将叶染扔了进去。 ------------ 第二十一章 所谓调情 更新时间:2010-11-22 【第二更~补昨天的,今日还有两更。】 “啪”的一声,水花四溅,在水面上嬉戏的几只水鸟,展翅惊飞。 池水冰冷,寒意袭来,叶染浑身一个激灵,立即清醒了一半。 未能明白自己怎么掉进了水里,回头一看,就看到站在岸边的杜方遥,阴沉的脸庞,似乎比这冰水还要沁人心肺。 “你干吗,拉我上去。”叶染大喊道。 “拉你上来?本王看王妃似乎不是太清醒,还是先醒醒再说吧。”杜方遥没好气的道。 “我已经很清醒了。”她之前受莫仲的琴声攻击,功力折损大半,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恢复的可能。现在在水里,也根本没法用内力抵御寒冷。不过一会功夫,就被冻的嘴唇乌紫,皮肤发青。 杜方遥眼睛微微一眯,冷冷的道,“本王怎么觉得还不够呢?” “杜方遥,你混蛋。”知道杜方遥是有意折磨她,根本不可能好心拉她上去。叶染自个在水里扑腾起来,可是她现在的体力,比起常人尚且不如,四肢绵软无力,折腾了半宿,依旧在原地转着圈圈。身上却是越来越冷,感觉连呼一口气都是冰的。 杜方遥抱着双手站在水池边,看戏一般的看着这一切,脸上毫无表情,叶染死死的咬着牙关,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这次杜方遥的所作所为,她算是个记在心上了。 再折腾了一会,折腾的没半点力气了,她也懒的再动,就这么浮在水面上,跟着池水起起伏伏。好在水性不错,不至于溺水而死。但是如果再这么冻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大病一场。 杜方遥见她一动不动,随脚踢起一块石头,“噗通”一声,水花四溅,高声道,“怎么?装可怜,这可不太像你的风格。” 叶染在水里哼哼唧唧的,浑身直打哆嗦,也懒的说话。杜方遥顿时来了气,一颗接一颗的往里面扔石头,好半响,见漂浮在水面上的叶染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心里一慌。 “叶染……”他试探的叫道。 叫了好几声,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杜方遥这下是彻底沉不住气了,人影一动,化作一道绯色丽影,踏着水面,飘然走到叶染身边。 他身法华丽至极,旁边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欢声叫好。杜方遥踏水走到叶染面前,发现叶染的眼睛是睁开着的,仰头望天,嘴唇翕动,说着一些他听不清楚的话语。 “没死。” “快要死了。”忽然一个翻身,叶染抓住杜方遥的一条腿,死死的将他往水里拽。 杜方遥停驻在水面上的身子微微一晃,哪有这么容易就被她拖进去,脸上浮现一抹戏谑的笑,另外一只脚朝她胸口踩了下去。 叶染漂浮在水面上的身体,就像是一片叶子一般,被彻底踩入水里。 “咳咳咳……”一连呛了好几大口水,原本就微弱无比的气息,变得更加虚弱。 “不行了,赶快放我上来。”在水里咕噜着,叶染口齿不清的道。 “暗算我,总得付出点代价。”杜方遥漫不经心的道。 “真的不行了。”深呼吸一口气,吸进去的却全部是水,身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猛然往水下沉去。 杜方遥看她模样不似作假,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玩笑开的有点过了,当下一伸手,提住她的衣裳,飞快的朝岸边跃去。 “噗……”一大口水,自叶染嘴里喷出来,全部喷在了他的脸上。 杜方遥发怒,就要将她给扔掉,却发现叶染在盯着她笑,神情邪魅至极,有如一只小狐狸。她的头发被水浸湿,毫无规律的搭在脑后,本该狼狈的一幕,看上去却彷如美人刚刚出浴,有着一种奇怪的慵懒美感。 终究没舍得将叶染再度扔进水里,但是到了岸边之后,却是随手将叶染扔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不知死活。” 叶染虚弱的咧嘴轻笑,“王爷岂非就是喜欢这种调调。” “你说什么?”眉头一皱,杜方遥再次被激怒。 叶染咯咯笑着,“怎么,王爷又要欺负我?欺负一个受伤的小女人,很光彩吗?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小女人,你哪一点像小女人?” “哟,你看仔细,看看哪里不像。”慵懒的伸展着四肢,就像是一只波斯猫一样,叶染在草地上打了一个滚,紧紧贴着身体的衣裳,纤毫必露的勾勒出她完美无瑕的身体曲线。甚至隐隐可以看到衣襟里面,白色的牡丹肚兜。 “你……”咬了咬牙,杜方遥快要被这个变化莫测的女人给弄晕了,明明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人,却偏偏好会利用自身的优势,就连他这种心智素来坚毅如铁的人,刚才的那一瞬间,都感觉身上的某个部位起了微妙的变化。 “王爷看像小女人吗?”叶染不知死活的媚笑着。 “像……像个屁。”低低的咆哮一声,杜方遥走向前,脱掉披在身上的长袍盖在她的身上,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可不想被人占了便宜。 “没死的话就赶紧起来,回府。”杜方遥咬着牙道。 “妾身浑身无力,还烦王爷帮扶一把。”叶染娇媚媚的道。 她的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那模样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围观的不明群众见到这一幕,都只恨自己瞎了狗眼。一时议论纷纷,悄声指责杜方遥的不是。 杜方遥的脸色涨成猪肝色,这倒好,传来传去反而变成是他欺负她了。好吧,他原本是想好好教训这个女人一顿的,怎么现在感觉反让她她给占了上风。 这种感觉真是让人很不舒服啊,冷哼一声,转过身去,不欲理会这个女人的死活。 哪里知道才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娇哼之声,那声音绵绵软软的,几乎要将人的魂给勾去。 面色大变,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当街卖弄风情,正要上前怒斥两句,就看到叶染伸手捂住脖子伤口的一幕。 因为在水里泡了很久的缘故,本来薄薄的一道伤口,显得异常狰狞,再加上叶染的肌肤本来就白皙如凝脂,所以她脖子上的五个指印就很是显目。 ------------ 第二十二章 疼吗? 更新时间:2010-11-22 【今日第一更~】 “疼吗?” 几乎是无意识的,杜方遥就问出了这句话。说出去之后,他立马觉得有点不妥,可是叶染已经抬起头来,看着他好半响,用力点了点头,很认真很认真的道,“疼。很疼。” “能起来走路吗?” “不能。” “别以为本王会背你回府。” “王爷,妾身忽然觉得这个建议很不错,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叶染咯咯轻笑着,哪里有半点重伤到不能动弹的样子。 杜方遥额头上冒出两条黑线,早知道这女人伶牙俐齿的,专等着他自个挖坑自个往下跳呢。可是,出奇的,心里隐隐有点喜欢。她,毕竟是他等了十年的女人啊。 冷硬的脸,稍稍有几分温情,他伸出手,故作酷酷的道,“起来吧,跟我一起走回去。” 叶染搭着他的手起身,本来也不过是和杜方遥开个玩笑,哪里知道双腿真的很软,才刚刚起来,又差点跪了下去。 杜方遥眼疾手快,拦腰一把将她扶住,急声道,“怎么了?” 叶染一声苦笑,“今天恐怕真的没办法走回去了。” “那……我背你吧。”很艰难的下了这个决定,杜方遥复又恢复到那种冷漠的表情。 …… 从这里到王府有很长一段路,一道重叠的人影,就这么慢腾腾的走着。 杜方遥就是想走快也不行,叶染一会说这里痛,一会说那里痛的,弄得他一惊一乍就不说了,光是让他停下来,摘朵小花,看看街边的小摊,就有将近十来次。他本来以为叶染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哪里知道她偏偏对每样事物都很着迷的一样,手里的一朵野花,捏在手里,好半天都舍不得扔掉。 “很喜欢?”杜方遥问道。 “我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她接触过太多的黑暗面,一直都生活在黑暗里,比之常人来,更加向往阳光,向往美好。 杜方遥微微一愣,随即道,“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让人准备鲜花送给你。” “怎么?不是觉得我很坏吗?又想对我好了?”叶染问道。 杜方遥低声轻叹,缓缓道,“叶,你知道吗?我找了你十年。或许,这十年对你来说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说,意义却非比寻常。我时时刻刻在告诫着自己,要努力,要变强,因为我很怕有一天,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还是和十年前一样跟不上你的脚步。” “这十年来,我经历过很多事情,哪怕是在最艰难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当初离去的身影,就像是一道信念,深深的植入了我的内心。” “老实说,那天发现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之后,我很意外,但是更多的是惊喜。我想对你好,把所有的好都给你。我知道这些在你看来会很傻,但是我就是想这么做。” “我不知道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不是喜欢,但是今天看到你和莫仲在一起的那一幕,我整个人瞬间就失去理智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且,你到现在也没跟我解释过,难道我作为一个男人,不应该生气吗?” 最后一句话,却是反问叶染的。 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嫌干燥的嘴唇,忽然有点明白,自己十年前无心的一个举动,给这个男人带来了多大的变化。 如若,十年前,她一剑将他杀死,事情会如何呢? 微微苦笑一声,结果是什么,谁也没办法预想。 “莫仲的事情是个误会,我被他攻击了才会变成那样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叶染淡淡的道。 “我见过太多的东西,看在眼里是真的,但是真相却是假的。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杜方遥声音沙哑的道,语气中带着几丝不寻常的沧桑。 “你说的对,所以,也不要相信我。”叶染淡淡的道。 “你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十年前,我救了你,但是前提也许是,我是去杀你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谁知道呢。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吧。” “你……说的是真的?”杜方遥转过头来,看着叶染道。他幽黑的双眸,带着一种绚丽至极的色彩,好似一个漩涡,看一眼就会陷入进去一般。 此时他的双眸中,有一种淡淡的雾气在慢慢升腾。叶染相信,如若她的神色有一丝的异常,或者她承认了当年的事情,杜方遥原本抱着她的双手,会毫不留情的掐在她的脖子上。 毫无征兆的,她大笑起来,笑的那么张扬,那么放肆,笑的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伸手指了指杜方遥的脑袋,“怎么,你就这么相信我的话?如果我说我想某谋朝篡位你信不信。” 杜方遥脸部肌肉抽动了几下,咬牙道,“不信。” “呵呵,那不就是了。快点走吧,我都快饿死了,赶回家吃晚饭。”叶染笑道。 回家? 多么温馨的字眼啊,杜方遥心里微微一暖,背着叶染加快了脚步。一路走来,无数路人为之侧目,大概谁也没想到,向来以冷酷残忍著称的杜方遥,有朝一日,会背着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行走。 叶染的脸皮素来很厚,一路嘻嘻笑着,欢快的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打招呼。 杜方遥则更是直接,自顾自的行走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他向来自我而桀骜不驯,旁人的打击、诽谤、赞美都丝毫入不了他的耳。 这一对奇异的组合,一路走进王府,王府里的下人也被这一幕给震惊了,虽然众人都很想王爷和王妃能修好关系,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多和谐啊。可是真的见他们在一起了,却又觉得这和谐的表面上,透着那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和谐。只是具体是什么,却没人想的清楚了。 “到了,放我下来吧。”叶染道。 “直接背你回房,先去洗澡,然后换身衣服陪我一起吃饭。”杜方遥道。 “好啊,我要吃肉。” “你一个女人吃肉干吗。” “我想吃啊,我乐意。”叶染颇有当代女流氓风范的道。 “好吧,吃肉,今晚全部吃肉。”杜方遥应声道,这话一出,众王府的下人们都大跌眼镜,他们心目中那个酷酷的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而刚刚从转角走出来的李秋水,本来还言笑晏晏的一张脸,瞬间就布满了寒冰。 ------------ 第二十三章 难道这就是吃醋 更新时间:2010-11-22 【第二更】 “大哥。”李秋水朝杜方遥道。 女子男装,脸上化有淡淡的妆容,脂粉和奶油气息十足,不过明眸皓齿的李秋水,顾盼之间,带着一种惊人的神韵,这种神韵,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她身上阳刚之气的缺陷。 杜方遥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抱着叶染越过她,直接往里面走。叶染好奇的道,“她好像在等你,是不是有事。” “怎么,你很关心这个?”杜方遥笑道。 叶染脸微微一红,“当然不是,只是来者是客,你还是尽早去招呼一下比较好。” 杜方遥听她这话似乎有点失望,“不想我多陪陪你?” “我有什么好陪的,朝夕相处难道还不够你看的?”叶染笑道。 “也对。”杜方遥一把将她放下,“你自己回流霜苑。” “没问题。” “我走了。”杜方遥道。 “你很啰嗦。” 杜方遥兴致索然,果然转身就走。叶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多年来的喋血生涯,早就让她心如钢铁,不会轻易动情。但是杜方遥的改变,还是让她内心深处微微泛起了涟漪。 用力甩了甩头,苦笑一声,不再多想,亦是步伐阑珊的往流霜苑方向走去。 …… 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来到王府大厅的时候,发现杜方遥和李秋水相谈甚欢,杜方遥见到她进来,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继续和李秋水说话,而李秋水,更是直接将她忽略,连看都没看一眼。 有婢女过来叫唤道,“王爷,该用晚膳了。” “哦。”眼睛微微一眯,看一眼一脸素净的叶染,杜方遥微微一笑,“秋水,一起用膳如何。” “好啊。”李秋水应道。 杜方遥这才一招手,“将饭菜全部端上来吧。” “是。”那婢女恭敬的退下,很快,负责膳食的婢女们,鱼贯而入,将饭菜端了上来。按照杜方遥之前的吩咐,果然满大桌子全部是肉食,猪肉牛肉羊肉不一而足。 李秋水见到这满大桌子的肉,微微一愣,不敢置信的问道,“大哥,就吃这些?” “有问题吗?” “哦,没有。”李秋水怔怔的道。 她虽然一直以男装示人,但是骨子里毕竟还是一女子,和一般女人并无两样,爱漂亮,饮食节制,如过有可能的话,三餐都吃素菜,甚少吃肉。这一下子面对这么多肉食,根本就半点食欲都没有。 反倒是叶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菜,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等杜方遥吩咐,就坐了下去。 杜方遥虽然也觉得一个女人爱吃肉比较另类,但是并没多说,也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吃了。”叶染提醒道。 “吃吧。”杜方遥笑道,看这女人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真的饿了很久一般。 听到杜方遥这话,叶染哪里还会客气,直接拿筷子夹了两大块肉放到碗里,大口吃了起来。她是典型的肉食性动物,无肉不欢,因为前世是南方人的缘故,喜欢酸辣的味道,口味偏重,偏偏在王爷府,一日三餐都吃的比较素淡,肉食更是少之又少,说起来,她也好久没好好吃过一顿肉了。 李秋水拿筷子鼓捣着碗里的白米饭,还在犹豫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初一看到叶染吃肉的姿态,顿时目瞪口呆,简直像是千里逃难的难民一样,太不含蓄了……不,是太豪放了。那大口吃肉的样子,和她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相比较起来,硬生生的给人一种诡异的错觉感。 “这……”李秋水吞咽一口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方遥显然也是如同她一样,震惊了,好半响,半举在空中的一双筷子,不知道该往哪里夹菜,最终,轻不可闻的一声叹息,筷子收了回来,亦是怔怔的看着叶染吃肉。 “怎么了?不好吃吗?”叶染笑道。 “看你吃的这么欢乐,就知道应该很好吃。”杜方遥道。 “那王爷为何不吃。” “本王不饿。”杜方遥苦笑道,他本来以为叶染是因为李秋水在这里,故作姿态,哪里知道叶染在吃肉的时候,根本就是直接将李秋水给忽略掉了。她,貌似真的很喜欢吃肉的样子。 “秋水公子也不饿吗?”叶染笑容可掬的问道。 “我啊……”李秋水眉头微皱,哪里甘心就此被叶染比下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学着叶染的样子,一口气塞进嘴里面,咀嚼两口,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夹杂着淡淡腥味的油腻味道,让她的肠胃一阵翻涌,几乎呕吐出来。可是看到叶染那一脸探究和好奇的模样,终究还是一闭眼,很壮烈的吞咽了下去。 叶染呵呵一笑,好心肠的另外夹了一块肥肉放到她碗里面,劝道,“吃这个吧,这个味道很不错。” “我……”看着那一大块肥肉,李秋水呕吐的感觉再度奔涌上来,难以控制,都来不及和杜方遥大声招呼,就狼狈的走开了。 看到李秋水被一块肥肉折磨的欲死欲活,杜方遥的脸也微微抽了抽,不知道叶染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面无表情的夹了一口肉,咀嚼两口吃下去,淡笑着问道,“怎么?你知道秋水不吃肉的。” 叶染无辜的耸了耸肩,“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假装不解的道。 “我只是很好奇,一会她回来,你还会不会劝她吃肉。” “我没那么无聊。”叶染眉头一挑,不屑的道。 “我倒是觉得挺有趣的。”杜方遥再度夹了一块肉,三两口吃下,忽然发现,按照叶染那种大口吃肉的方式,这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王爷想太多了。” “哦,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总归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不是吃醋?” “当然不是。”叶染无比坚决的摇头。 “你就不会说假话来骗我吗?” “抱歉,没必要。” “你真无趣。”杜方遥放下筷子,这满大桌子的菜,立时再也入不了他的眼。 叶染淡淡一笑,自顾自的吃肉,只是内心,却并没有表面上那么淡然。李秋水爱美人尽皆知,不吃肉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是她刚才居然很恶趣味的劝李秋水吃肉,难道,这真的是吃醋? ------------ 第二十四章 生死蛊 更新时间:2010-11-23 是夜,王府,流霜苑。 夜,漆黑如墨。 一道黑色的人影,融入这沉沉之中,迅若流星一般的朝叶染的卧室方向靠近。 “剥剥……”两声窗棂的响声传来,叶染本来微微眯着的眼睛瞬间大亮,“啪”的一声,桌子上的一盏油灯点燃。 “吱嘎”一声轻响,窗户被推开一条细缝,那条黑色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房间里面。 似乎早就料到宁默远会来,叶染没有表现的有丝毫意外,漫不经心的倒了两杯热茶,这才缓缓开口道,“有消息了?” 宁默远上前一步,端着那杯热茶一口饮尽,略一沉吟,道,“是坏消息。” “哦,说来听听。” “大宗巴提前出关了,我们安排在西番城那边的势力全部给打乱,而且,大宗巴不日将会北上,和北斗王朝的皇帝见面。”宁默远道。 眉头微微一掀,这才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白皙纤瘦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叶染再度问道,“北斗王朝那边是什么反应?” “听说有意邀请大宗巴做北斗王朝的国师。” “那就真的麻烦了。”顿了顿她似乎自言自语一般的道,“看样子真的得加快行动的脚步了。” 大阉寺在几国之内,信徒千千万万,如若他表示支持北斗王朝的话,想必星罗王朝会立即感觉捉襟见肘,不得已之下,放弃她的可能都有。而她,是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有好一会,她才朝宁默远道,“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我认为,区区一个小宗巴的死,还不足以让大宗巴放下他的尊贵向某一方妥协,而且如若大宗巴真的有这方面的意向,也并不需要向北斗王朝那边示好,只需要向星罗王朝这边发出某些意向,朝廷就必然会迫于压力,向你动手。那个时候,就算是杜方遥,也未必能够保住你。” 叶染脸色微微一变,这也正是她一直所担心的,所以当初才会不遗余力的将小宗巴杀死,制造混乱。可是宁默远的这番话,反倒是提醒了她,既然大宗巴去北斗王朝,并不是示好,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她眉毛微微一拧,内心满是疑惑。 “那你认为,大宗巴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她不解的道。 “我想,只有一个原因,虽然这个原因目前还很扑朔迷离,但是能够引得大宗巴亲自出手的,也就只有他了。” “你是指韩寂。” “嗯。”宁默远点了点头,看不清楚他此时的样子,但是韩寂这两个字,无疑,本身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韩寂……”轻声将这名字念了两遍,就连叶染的心里,也慢慢冒起了一阵寒意。 如果真的是他,那么这件事情的走向,就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大阉寺建寺多年,在大小宗巴的残酷控制下,能够叛逃出来而活到现在的,仅仅两人而已,其一是她,另外一个,则是韩寂。 她听闻过很多关于韩寂的事情,但是却与韩寂素未谋面,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情就是韩寂叛离的时候,引得大小宗巴同时出手,三人在天山之巅大战三天三夜,无数雪山在这一站中被削平。自那之后,韩寂就失去了消息。 不过传闻,他当年力战大小宗巴,也只是稍稍落下风,最后大小宗巴根本没办法杀死他,而是下了一个禁令,让他十年之内不得动武。 想起来,今年,岂不就是十年之期,也难怪,大宗巴会忽略掉她,舍近求远的远赴北斗王朝寻求支持。 宁默远见她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开口道,“我想,韩寂的出现,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大宗巴去北斗王朝的图谋是什么,却很让人吃味。北斗王朝近些年来国力衰弱,朝纲不振,按道理说,应该没什么可供大宗巴利用的才对。”想到这里,她的眼皮里猛然跳了起来,惊声道,“莫非……莫非……”如若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么后果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宁默远见她如此模样,细细一想,也是脸色大变。虽说北斗王朝这些年虽然一直积贫积弱,但是有一个地方,却绝对是倾国之力誓死捍卫的,那个地方就是达摩寺。 相传达摩寺是达摩祖师修建,至今年月已经久远到没办法辨明,但是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达摩祖师的遗体,就埋葬在达摩寺地底三千米以下。 虽然这只是一个传说,传闻北斗王朝曾经大兴土木,挖空了达摩寺,也没找到达摩遗体。只是传闻也仅仅是传闻而已,北斗王朝到底有没有找到达摩遗体,谁也不敢妄下断言。而且这些年来,一直断断续续的有谣传,达摩遗体就秘密安置在北斗王宫里,并且北斗王朝这些年无故失踪了很多奇人异士,也传闻和研究达摩遗体有关。 想到这里,宁默远面色一紧,大声道“不行,我得赶紧去一趟北斗王朝,趁早将那东西偷出来,销毁才行。” 叶染轻声一叹,摆了摆手,“算了,大宗巴此次答应去北斗王朝,定然是和北斗王朝达成了某些条件,那个东西,早就藏好或者是暗中运往西番城了,你去了也没用。” “可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以大宗巴现在的能力,再结合达摩遗体的造化之功的话,岂不就真的天下无敌了。”宁默远颤声道,很显然,这个突如其来的联想,对他的震撼也是很大。 “或许,事情也没那么糟糕,且不说达摩遗体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的那般有参天造化之功,而且,不是还有一个韩寂吗?”叶染沉吟道。 “难道你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外人的手里不成?”宁默远不满的道。 “不……我只是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如果韩寂真的出现了,他,第一时间应该会来找我,因为我身上,有他一直寻找的东西。” 她在大阉寺的代号叫十一,韩寂当年的代号,也是十一。 大阉寺的规定,每一个进大阉寺的人,都有一块生死令牌,牌在人在,牌亡人亡。 这块令牌本身并不出奇,也就是精铁打造而成,但是在令牌的夹缝里,种有生死蛊。而这生死蛊,才是大阉寺控制下的最后一步棋,死棋。 ------------ 第二十五章 清香满楼 更新时间:2010-11-23 【第二更~~】 宁默远除了相信叶染之外,其余的人,一概都不相信。所以尽管叶染手里握有对韩寂来说致命的生死蛊,还是当天晚上就出发,往北斗王朝而去。 当然,大宗巴提前出关,不日将前往北斗王朝的事情,在星罗王朝亦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不过这消息也就是在小范围内流传,并未造成大规模的恐慌,就如逍遥王府,依旧如往昔一般宁静。 用过早膳,叶染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息月坐在一旁给她背书,声音也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息月回头一看,看到是杜方遥,赶紧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行礼道,“王爷早。” 杜方遥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息月忙不迭的抱着书本离开。 杜方遥看着息月仓皇离去的背影,轻声一笑,顺势在叶染旁边坐了下来,“叶,你这生活倒是过的好不悠闲。” “怎么?羡慕我了?”叶染眯着眼睛笑道。 “不羡慕,因为很快你也有的忙的了。” “王爷指的是什么事?” “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杜方遥很直接的道,他相信以叶染的手段,必然是知道了大宗巴出关的消息,是以也不多说。 叶染眉头一挑,“怎么,王爷想清楚了,要对大阉寺出手了?” “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多问,事情我自会处理好的。”杜方遥道。 叶染淡淡一笑,“我只是事先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将来后悔。” “我绝对不会后悔的。”杜方遥满脸认真的道。 “呵~我也希望如此,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一个星期之后,我来找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杜方遥说着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走,“最近外面很乱,你还是待在王府比较好。” “好。”嘴角噙起一抹淡淡的笑,她回应着,只是等到杜方遥一离开,她的脸色,复又冷了下来。 杜方遥要对付大阉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对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才对,只是为何,内心会如此的不宁。 …… 接下来一整天叶染都心不在焉的在流霜苑绘制着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其实对她来说,大阉寺就是一个梦魇一样的存在,反反复复的折磨她将近十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一丝不差的绘制出来。 只是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纠结半天,终于将笔扔掉,对坐在一旁打瞌睡的息月道,“走,出门。” “出门,去哪里啊?”虽然息月对上次发生的事情不是很了解,但是事后还是被杜方遥严厉警告过,所以一听又要出门,心里怕的要死。 “不去哪里,随便找家茶楼喝茶。”叶染淡笑道。 “那……好……”息月拍了拍胸脯,想起最近听到的一则八卦,听说清风公子最近也很喜欢到香满楼喝茶,去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 香满楼是开天城最大的一家茶楼,几国之内,差不多任何一种茶在这里都可以喝到,而最为著名的,则是一种叫玉生香的清茶,这种茶茶叶产自西南地区,每年的产量都极为稀少,是以价格极贵,说是一杯茶换一两金子一点都不为过。 乔装打扮成公子哥的主仆二人,刚一进茶楼,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特别是叶染,丰姿玉骨,英姿勃发,一张从各个角度看过去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的脸庞,唇红齿白,双眸如点漆一般深邃,长长的桃花眼斜飞入鬓,偶尔眨动,一股逼人的神韵流露出来,不知道勾走了多少人的魂儿。 息月嘻嘻偷笑,扯着她的衣袖道,“王妃,好多人在看我们呢。” “随他们看吧,我们喝茶。”淡淡一笑,丝毫不将众人的注意放在心上,她眸光轻轻一扫,发现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个老熟人,正是传闻近日来一直都在香满楼的殷风澈。 殷风澈也在看她,彼此对望一眼,叶染收回视线,拉着息月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而殷风澈则感觉到眼前之人很是熟悉,想半天,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当初在玄武湖畔惊鸿一瞥的那个女人来。 原来是她。他不由会心一笑,端起一杯茶,朝这边示意了一下。 叶染微微一笑,没什么反应,则息月则显然被殷风澈那一笑给弄的花痴发作,一双眼睛里全部是红心,要不是叶染私下里拉着她的一只手的话,估计一早就屁颠屁颠跑过去打招呼了。 使劲朝殷风澈抛了两个媚眼,息月嘟嘴道,“王妃,清风公子在看呢。” “我知道,你坐着别动,跟我好好喝茶。”叶染面色平静至极的道。 “难道王妃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嘛?清风公子可是我们所有女孩子的梦中情人呢。” “我如果对他有好感,王爷会打断我的双腿的。”叶染提醒道。 息月吐了吐舌头,想起杜方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虽然同样帅气非凡,只是姿态太过高高在上,怎么看都觉得没清风公子可爱,只是她对杜方遥乃是极为敬畏的,也不敢多看,安安静静的喝茶。 没过一会,到了晚饭时间,香满楼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原本一些向殷风澈示好的人还比较含蓄,等到人多了,攀比之心就起来了,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就抛却了矜持,争相恐后的往殷风澈那边挤。 殷风澈风度极好,来者不拒,无一例外都是一口清茶,只是这种看似不偏不倚的态度,却多多少少让不少女人有点心灰意冷。毕竟,谁都希望能够被殷风澈多看两眼,另眼相待的。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很快,有人发现了坐在一边安之若素的叶染,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个个都面颊发红,开始激动。 原本以为殷风澈已经是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哪里知道,竟然还有人比之殷风澈,毫不逊色的,甚至那种沉稳的气度,一举手一投足的天然贵气,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让不少女人目眩神迷,终于,在一个女人的带头下,叶染这边,也跟着无比热闹起来。 ------------ 第二十六章 结交 更新时间:2010-11-24 【第一更~】 这些围观叶染的人,连息月也不放过,一个劲的敬茶。息月大概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追捧,一时激动的分寸大失,昏头转向的,很快,几壶茶水下肚,被灌了个半死。 反观叶染,始终面带微笑,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一切,清清淡淡,不会过分使人觉得失礼,却也觉得难以再亲近一步。 殷风澈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叹不已,虽然早就知道这个逍遥王妃不同于一般的胭脂俗粉,但是亲眼所见,感官又大是不同。 而且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悄然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而让人丝毫不会觉得反感的做法,更是妙到毫巅,多一分则多余,少一分则过于做作。这种对分寸的巧妙把握,不让人佩服都不行。 果然,在叶染这种太极手法的推脱下,一大群女人迷迷糊糊的陆续离开,半点便宜都没占着。 “这位公子,不知道是否有幸,陪在下喝一杯玉生香。”温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浑然不似那群女人的聒噪。 叶染抬起头,浅浅一笑,“清风公子既然有此雅兴,焉能不从。清风公子,请坐。” “多谢。”殷风澈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对着店掌柜一招手,“掌柜的,上玉生香。” “好叻。”等候多时的店掌柜赶紧吩咐下去,让小二将早就准备好的玉生香端了一壶上来。 殷风澈接过茶壶,亲自给叶染和息月倒上半杯,浅笑道,“二位公子估计是第一次来香满楼吧,试试这玉生香合不合胃口。” “是啊是啊。”息月一脸花痴的接话,端起茶杯,一口吞了下去。 “焚琴煮鹤。”叶染一见她如此模样,忍不住伸手抚额呻~吟一声。 殷风澈倒是涵养极好,再度被她倒上半杯,又问叶染,“怎么,公子不尝尝吗?” 叶染笑道,“我曾听闻这玉生香是香满楼的第一任老板杜七娘所传下来的,杜七娘绝代风华,佼若星辰,来这香满楼的茶客,无须饮茶,便觉齿颊生香,这便是玉生香的来由了。而品这玉生香,也需要应时应景才对。” “难道公子认为,殷某赠茶美意,不足以让公子齿颊生香。”殷风澈苦笑道。 “非也非也,我正想说的是,正是因为有清风公子在,这玉生香,才是真正的玉生香。”说完,拿起茶杯,微泯一口,玉生香味道极淡,但是入喉之后,却有着一种夹杂着淡淡苦涩的甘甜,回味无穷。 “好茶。” 叶染说出这话,却没有继续喝下去,将杯子顺手放在了桌子上。殷风澈见状再度疑惑,“既然公子觉得是好茶,为何只喝一口就放下了。” “只因为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茶么?味道则浓了些,我与清风公子萍水相逢,一口茶水足矣。”叶染浅笑道。 “哈哈……公子果然是妙人。”殷风澈一声大笑,随手将那壶玉生香扔到了一边,对掌柜的叫唤道,“上酒,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掌柜一愣,这清风公子来这里不是向来只喝茶的吗,怎么又要喝酒了,正要去张罗,却被叶染被阻拦下来。 “怎么?公子有话要说?” 叶染微微一笑,对店掌柜道,“上烧刀子就行。” “烧刀子?”店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烧刀子可是最便宜的酒,但也是度数最好的一种酒。 “没有吗?”眉头微皱,叶染显得有几分失望。以前在大阉寺的时候,喝的最多的就是这种酒,好久没喝了,还真是有点怀念啊。 “有,当然有。”疑惑归疑惑,但是店掌柜还是很快让人送来一大坛子的烧刀子。 殷风澈一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所以听到她要喝烧刀子很明显也是很是错愕,一时没在状态。 叶染却是自顾自的倒了三碗酒,笑道,“清风公子,在我们那里有句话,喝最烈的酒,交最知心的朋友,我今天有心交公子这个朋友,不知道公子是否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朋友?”殷风澈虽然风评极好,但是正是因为太过完美,所以反而高处不胜寒,一个朋友都没有。 “是的。”叶染点了点头。 “好,朋友。”殷风澈一时豪兴大发,拿起桌子上的一碗酒,一口饮酒,笑道,“承蒙公子不嫌弃,殷某今日就交你这个朋友。” “多谢。”叶染跟着喝了一碗。 息月本来是滴酒不沾的,但是看到自己的偶像今日兴致如此之高,哪里敢扫兴,也是跟着喝了一大碗,一碗喝完,她就醉意熏熏的道,“我醉了。”然后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公子的这位侍从,竟然也是一个妙人。”殷风澈笑道。 “不用管她,我们喝酒就好。”叶染无比豪爽的道。 “好,公子有这兴致,殷某今日就当舍命陪君子,只是待会酒后失态,还望公子不要怪罪。”说完,端起一碗酒,咕噜咕噜几口喝了下去。 叶染见他喝的豪爽,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也是跟着喝了一碗。 如此这般,二人就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毫不推让的,你一碗我一碗,对喝起来。 很快,一坛酒就被喝完,殷风澈见叶染依旧神采奕奕,毫无醉意,不禁暗暗生奇,“没想到公子居然海量。” 叶染笑道,“我这酒量是因人而异,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清风公子乃是酒中知己,自当奉陪。” “好,有公子这话,殷某今日就算是醉死在这里,也值了。”招手让掌柜的再送两坛酒过来,两个人继续喝,一直到喝完这两坛酒,依旧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殷风澈还要叫酒,却被叶染打断,“清风公子,我们差不多一人喝了三十来碗了吧。” “你我棋逢对手,自然多多益善。” “只是小弟今日还有要事要去处理,不然的话,一定和清风公子不醉不休。” “哦,你原来还有事要去处理,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殷风澈当即放下手里的碗。,不再劝酒。 “以后有的是机会。”叶染微微一笑,自打从大阉寺逃出来之后,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 “好,那殷某今日便不打扰了。”清风公子随手扔过一锭银子给掌柜的结账,起身就走,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过问。 叶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若有所思,莫非,他早就看出来她的身份了。 不过这样也好,今日这顿酒,也不算白喝。 ------------ 第二十七章 出手 更新时间:2010-11-24 【第二更~】 息月一碗酒下去,酩酊大醉,叶染很是头疼的扶着她往逍遥王府走去。 被风一吹,她这才感觉身体微微燥热起来,虽然二十多碗烧刀子不至于喝醉,但是后劲却一定是有的。 她不由苦笑不已,没想到殷风澈斯斯文文的,喝起酒来却这么豪爽,简直就是不要命的喝法,这要是被逍遥王府的人发现她们主仆二人女扮男装外出酗酒,估计王府又得热闹起来了。 开天城她虽然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借助超群的记忆能力,一路过来的那些道路和标志物却是记的清清楚楚,细节到同一个方向有几种走法都了然于心,是以她尽量拖着息月往偏僻的方向走,然后略略施展轻功,通常如果一条街道上只有几个人影的话,都会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香风从眼前一飘而过,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叶染就已经拖着息月越过了他们。 走了大概两刻钟功夫,逍遥王府高耸的城墙已在眼前,正想一鼓作气拖着息月从偏门进去,就听到身后“得得……”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传来。 那马一路飞奔,速度好快,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可是那马却来的好快,街边的小摊小贩吓的脸色惨白的往一边歪倒,几乎在叶染目光流转的时候,就已经冲到了这个街头的路口,然后也不停歇,直接冲了过来。 “小心。”叶染眉头一拧,飞身而下,就要将走在马路中间的一个行人推出去。 却没想到,站在那个行人身侧的还有一个小孩子,在她将行人推出去之后,再救那个小孩子的话,已经来不及了。 “危险,让开。”叶染娇喝一声,胸口之气一涌,也不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会惊世骇俗,一推面前的马,“砰”的一声,往那匹刚要踩到小孩子的马砸了过去。 又是“砰”的一声,两匹马传来痛苦的嘶叫声,推毁了街边的一幢房子,终于还是把这一阵闹腾给止住了。 旁边立马有一个妇人将小孩子抱了过去,对叶染报以感激的一笑,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而叶染却不想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公然在逍遥王府外面草菅人命,要不是她及时出手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拦公主府的马?”说话的是一个灰衣汉子,脸含赤色,颇有几分威严。 叶染目光微凛,“哼,公主府又怎么样,是公主府的人就可以草菅人命么?”接着又咦了声,“公主府的人,哪个公主府?” 那人也没想到这样一个雍容华贵的俏公子会有这样的一面,愣了愣,又不甘在大庭广众之下折了尊严,道:“当然是兰息公主的公主府了。天下之大,又有谁不知道我们兰息公主的。” 叶染眉头一皱,“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那赤脸汉子一听这话,就觉得她的神色有点不对劲,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是隶属羽林卫的。” “难怪,都是一群闲不住的人。”杜方尘对这个妹妹倒是关心的很,不惜调动羽林卫陪着她一起胡闹。 “我听过羽林卫。”她淡淡的笑道。 “既然公子听过,那么就请让开吧,我们还有要事要处理,今日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毕竟今日是他们的不对,是以赤脸汉子这话说的极为客气。 叶染却是一喝,“怎么,你们想走就走的么?” “你想怎么样?”那赤脸汉子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叶染,虽然看她衣着华贵,不是一般的人,但是在确认不认识之后,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人走,马留下。”叶染简短的道,“或者,人和马都留下。” “好,看你的本事了。”赤脸汉子恼羞成怒,大喝一声,话没说完,就见手中寒光一闪,一刀迎面朝叶染劈了过来。 “不自量力。”叶染冷笑一声,谁也没有见到她是怎么出的手,但是耳边却清晰的传来骨头断裂的响声,“一,二,三……” 叶染总共吐出十二个数字,到她说完束手站在一旁的时候,那赤脸汉子的十二根肋骨,已经断了个干干净净。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甚至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别的人都吓了个魂飞魄散,这赤脸汉子乃是公主府的一等护院,在羽林卫中也颇有名气,竟然会连对方怎么出手都没看清楚就折了。他们赶紧把武器全部拔了出来,准备一战,却哪知叶染根本就不看他们,径直走到另外的三匹马前,手起掌落。三蓬血飞溅而出。力量和速度绝对控制到恰到好处,三匹马甚至连嘶吟都没有发出就已经软了下去。 其余的公主府护院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一个个手里拿着武器,脸色苍白的厉害,如果那一掌不是劈在马身上,而是劈在人的身上,这一下,还有命吗? “还不滚吗?”叶染冷声道。 几个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迅速的抬起受伤垂死的赤脸汉子,飞快的朝来路奔去。 叶染也是怕自己的身份被人发觉,既然实力已经展现出来,当下也不再避嫌,一把抱起息月,越过高高的城墙,直奔逍遥王府之内。 果然,那兰息公主也是一个瑕疵必报之人,在护院回去添油加醋的乱说一通之后,就再度带着人马,一路杀气腾腾的冲了过来。 在大街上抓着两个人一问,得知是进入了逍遥王府,再仔细一打听两个人的容貌,马上就咯咯笑了。 “又是你,上次杀死路嬷嬷的帐还没跟你清算,这次又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当我兰息真的怕了你吗?”一招手,声色狠厉的道,“走,进王府,将那个蠢女人给我拖出来。” “进……进王府……”护院们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逍遥王府,岂是想进就进的。 “当我的话是放屁吗?”一鞭子抽出去,将那个质疑她命令的人抽了个半死,然后由她领路,带着一干护院,直接朝流霜苑奔去. 她可是得到消息,王兄杜方遥这两天都不在逍遥王府,这里就算是她闹翻了天,也不会有人理会的,今日一定要好好修理那个女人一顿! ------------ 第二十八章 踩在脚下 更新时间:2010-11-25 【第一更~】 叶染刚刚将息月安顿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裳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一边用力敲着远门一边大叫道,“开门,开门。” 叶染听到那声音,就知道是杜兰息带着人来了,一时微感头痛,酒这东西真是害人啊,她向来冷血的很,杀人放火的事,这世上又有谁比她做的更多,就算是死几个人在面前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偏偏今日酒精作祟,做起了好人的勾当。哪里知道还没好好体会这做好人的滋味,冤大头就找上门了。 而王爷府的下人们一个个养尊处优惯了,估计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到王府来闹事,一个个吓的方寸大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叶染略略一沉吟,放下头上的文士巾,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露出原本的面貌,推门走出去,看到下人们手里各种无比奇怪的武器,嗤笑一声,摆了摆手,“全部放下,进屋子里去,这里自有我应付。” “王妃,外面好像是兰息公主,您……”有知道路嬷嬷和兰息公主关系的,担忧的道。 “无妨,我是逍遥王妃,她一个公主,又能拿我怎样。”叶染淡淡的道。 她身上的气息不锋锐不尖刻,但是身上那种雍容华贵的气度,却是极为让人信服,这些下人们本来也不是太愿意得罪兰息公主,有了她的吩咐,就一个个躲到了房间里面去了。 叶染走到庭院中间,隔着门对来人道,“兰息,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到逍遥王府来闹事,难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死女人,不要以为有王兄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我就是来戳破你的虚伪的面具的。”杜兰息尖叫道。 虚伪面具? 淡淡一笑,她一直都戴着面具面对世人,随心所欲的千变万化,应对着不同的人,杜兰息要撕破她的面具,是哪一张呢? “兰息,我看在逍遥王的份上,对你这次来闹事不予追究,你最好速速将来人遣散,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叶染不客气的道。 “不客气?你什么时候对我客气过?上次害死路嬷嬷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今天要打死了我公主府的下人。你真的以为我杜兰息是好欺负的吗?”杜兰息大声道。 死了? 微微一愣,对这个结果有点意外,她出手向来极有分寸,虽然那个赤脸大汉断了几根肋骨,但是远远没到致命的地步。她当然不会想到,那个赤脸大汉成天流连于青楼酒肆,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就在她稍有疑惑的时候,忽然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传来,紧接着,就像是下雨一般,成片的浊黄色的液体,从头顶浇了下来。 大粪。 叶染眉头微皱,隐隐闪过一丝杀意,飞速的后退。 “啪”的一声,从院墙上浇下来的大粪,悉数浇到了院子里,一时恶臭无比。 院墙上的几个公主府护卫看到叶染狼狈的模样,一阵哈哈大笑,谁也没有看到叶染缩在袖子里的双手,已经掏出了一把银针。 双手轻轻一甩,肉眼难以看清楚的银针发出“嘶嘶”的声音,朝院墙上的几个护院刺去。 “啊……啊……”几声惨叫声传来,无一例外,院墙上的几个护院,全部被银针刺脑,一个个从院墙上摔了下去。 与此同时,叶染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朝院门冲了过去,看似速度很慢,但是仅仅是一个眨眼,就听到“啪”的一声,整座大门,木屑横飞,被她一掌劈的四分五裂。 四处飞溅的木屑中,叶染缓缓走出,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径直走向杜兰息。 杜兰息本来见几个护院悄无声息的从院墙上摔下来七孔流血就已经被吓住了,这时再看到叶染带着一身浓烈的杀气破门而出,更是吓的浑身僵化。 “杜兰息,你要杀我?” “我……” “让我来告诉你,这世上谁可以杀了我,大宗巴算一个,王爷算一个,清风逐月秋水长天四大公子算半个,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杀我。”叶染冷冷的道。 “我……我好歹是一个公主,你想怎么样?”杜兰息语无伦次的道。 叶染咧嘴一笑,“你以为你这样子说,我就不敢动你了?” 咻!咻!咻! 手中几根银针轻轻是甩出去,不远处的一颗大树,陡然剧烈颤动起来,枝叶横飞,最后“啪”的一声,碎裂成三段。 而那几根银针,在刺穿树干之后,速度丝毫不减,朝杜兰息飞来。 银针太细,肉眼根本就难以看清楚,而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杜兰息根本就无从反抗,她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银针一根一根的刺入双肩,双腿。 “你,你……”杜兰息高声尖叫,想要挣扎,可是全身完全瘫痪了一样,只剩下头还能转动。 整个流霜苑的外院,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公主府的十来个护院,一个个都傻掉了……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他们想动手,那棵折断的大树,就是他们的下场。 “你敢对我动手?”杜兰息气的咬牙切齿。 “怎么,你很生气?”叶染淡淡的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我恨不能杀了你,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找死。”杜兰息愤怒道。 “在我的眼里,你就像是一只蝼蚁,找死?信不信我伸出一根手指就杀死你。”叶染冷笑道。 “你敢杀我,你敢吗?你不敢,我是兰息公主,我是当今皇上的胞妹,你杀了我,你的后果也是一个死字。”杜兰息咬牙道。 “公主,杜兰息,你真的以为自己的命很值钱吗?”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帛布,展开在杜兰息的面前,“看清楚,到底是你的命值钱,还是这个重要。” 杜兰息看一眼,看清楚大阉寺几个字,就是面色一阵惨白,虽然她对大阉寺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上面弯弯曲曲的线路图,就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头彻尾的败了。叶染说的不错,就算真的杀了她,比之于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来说,她也是在找死。就连尊贵无比的王兄杜方遥为了这个东西都愿意迎娶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相比较起来,她的命,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 第二十九章 怀疑 更新时间:2010-11-25 【第二更~】 对杜兰息的反应,叶染是一点都不奇怪。 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这次无意中做了一次好人,就惹来一大堆麻烦。而且这个杜兰息,向来趾高气昂,高傲的很,从来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她要想杜绝后患,只能用最残酷的方式,打击她的自信,踩下她高贵无比的头颅,让她以后见到她就感到害怕,就要绕着她走路。 “你还要杀我吗?”叶染问道。 “我……我……杀不了你。”极为不甘心的,杜兰息低下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滚吧,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不要让我后悔。”叶染低叱道。 怨恨的看叶染一眼,意外的发现,扎在双臂双腿上的银针,已经滑出体外,四肢可以动了……杜兰息终究知道,叶染要想杀她,果然动一根手指就足够了。 即便不甘心又如何,她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一招手,带着公主府的护院仓皇离去。 叶染淡笑一声,眸光轻轻一扫流霜苑内刚刚伸出头来的下人们,感觉有什么东西刺在眼睛上一般,一个个赶紧将头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多看。 叶染朝东南方向瞥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但是很快,收回视线,恍若无事的进了流霜苑。 东南角方向,崔健拍了拍胸口,大吁一口气,朝着眉头微皱的杜方遥道,“王爷,你说,王妃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或许,不会。”杜方遥也不确定的道。 对于叶染,他一直都不了解,除了知道她是来自大阉寺和十年前见过一面之外,对于叶染的过往,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未知代表迷茫,代表不恐惧,当然,也代表不自信。 所以他才会在吩咐给一个星期,让叶染绘制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之后,散播烟雾,说是自己出了开天城,去外地办事了。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开天城,在逍遥王府附近,注意着叶染的一举一动,而那个受伤的赤脸大汉,也是在受伤之后,他悄然杀死的,之所以故意将事情闹大,是因为他忽然很想知道,叶染,会怎么来处理这一场纠纷,或许,在这一场闹剧之中,他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 而结果,也并未完全让他失望。唯一让他意外的是,叶染竟然在关键时候拿出了大阉寺的机关线路图,将兰息公主给逼走了。 略略一沉吟,杜方遥问道,“崔健,你觉得像吗?” “有七分像。”崔健认真的道。 “既然有七分像,那就绝对错不了了,公主府的那把火,是她放的无疑了。”杜方遥冷冷的道。 略一迟疑,崔健道,“王爷,当日路嬷嬷被打死,兰息公主抽王妃一鞭子,王妃放火烧公主府进行报复,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为何您还要调查这件事。” “哼,看似很寻常,但是难道你不觉得她的胆子太大了吗?纵火烧公主府,差点将皇宫都给烧掉了。”这样的女人,不依常规,不甘愿受任何束缚,即便是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将她控制,想不令他怀疑她的忠诚都不行。 “或许,那只是一个意外。”崔健道。 “意外,这世界上,意外的事情太多了。”杜方遥冷冷一笑,转身即走,接下来的话,他是不打算和崔健说的,因为如果那件事情是真的的话,后果是什么,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 或许,会愤怒到杀死她吧,他在心里想。 叶染,但愿,十年前的事情和你无关,不然,就不要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 杜兰息大闹逍遥王府这件事情,过后两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开天城大肆传播开来,似乎有人刻意压制一般。 流霜苑的每个下人都觉得不正常,就连神经大条的息月,都贼头贼脑的多次出去打探消息,可是叶染却是平静的很,丝毫不将那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每日吃饭喝茶,间或让息月背书给她听,而后一天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书房里,静心绘制着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 这天刚吃过午饭,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就有下人急匆匆的跑进来说,“王妃,王爷来了。” 淡淡一笑,叶染随手将手里的书扔掉,“退下吧,我看到了。” 杜方遥是一个人来的,这是他消失了五天之后第一次露面,看上去气色不错,心情也不错,也不等叶染行礼,就笑道,“起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皇宫。” “啊……”叶染微微一惊,没想到杜方遥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怎么了?不舒服?要不我们改天?”杜方遥关心的道。 “没事,只是……”说完跳了起来,边跑边道,“王爷稍等,我妾身先去梳洗一下。”说完也不等杜方遥做出回应,就钻到了房间里面去。 叶染这副模样,不说杜方遥从没见过,很显然,流霜苑的下人们,也都没见过,不由一个个掩嘴轻笑,而杜方遥亦是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已。 杜方遥坐在叶染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喝了两杯茶,叶染才款款走出来,她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向来随意披散的头发,也挽了一个发髻,最主要的是,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裳,颜色艳丽,被阳光一照,就感觉有靡丽的气息在周身流转,非常华丽。 她本来就很美,此时这么一打扮,就更是美艳逼人,让人不敢仰视。 周边的下人们,一个个见着她如此模样,顿时失神落魄,被勾走了魂儿,就连杜方遥,都有过片刻的恍惚。 “很漂亮。”他淡笑道。 “第一次去皇宫,自然是应该正式一点。”叶染笑道。 “也不必那么浓重,就是随便吃顿饭而已。” “我怕给你丢脸。”叶染道。 “放心,我只是怕你打扮的太漂亮了,盖过了宫里那群女人的风采,估计又该有人朝我发火了。”那个人,说的自然是当今皇上杜方尘,不过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个人敢用这么轻松随意的语气说出来。 “哦,要不,我弄丑一点。”叶染促狭道。 “算了。”拦下她的手,杜方遥笑了笑,“这样很好,我,很喜欢。” ------------ 第三十章 进宫 更新时间:2010-11-26 由崔健驾着马车,一路往皇宫方向而去。马车经过宣阳门之后,不得再入内,下了马车,杜方遥带着叶染一路往里面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走的近点了,不经意间,杜方遥将她的手抓了过去。 叶染微微一愣,就看到杜方遥对她报以温柔一笑,他坚硬的五官,仿佛是遇春水融化了一般,是那么的柔和。 张了张嘴,就要说话,杜方遥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皇宫很大,我牵着你的手走,不会迷路。” “哦。”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她向来不是什么柔情似水的女人,有时候冷硬的跟一块木头似的,即便长了一张红颜祸水的脸,大部分的时间,却几乎要忘记自己是个女人。 而杜方遥,传闻性子冷酷暴戾,自然也不是那种温柔的好男人,所以对今日杜方遥的举动,她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诧异,感觉这根本就不是杜方遥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不要多想。”杜方遥道。 “我没多想。” “那就好……”又是淡淡笑了笑,杜方遥将视线全部放在了前方,专心走路。 他的身量颇为高大,叶染跟在身后,宛若小鸟依人,俊男美女走在一起,无疑是一道无比靓丽的风景线。就连叶染自己,在感受到杜方遥掌心传递出来的温热的时候,莫名的觉得有一种信任和依赖感,不舍得将杜方遥的甩开。 一路往里面走,路过含光殿,两个人的手还是紧紧的牵在一起,叶染一直在走神,而杜方遥,似乎也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一路上众多宫女太监们见到这一幕,惊讶程度无异于火星撞地球,向来不勾言笑,寒冷如冰的逍遥王,什么时候会变得这么温柔了。 只是这些人再一看到叶染那张明媚雪艳的脸庞,又是齐声惊呼,也只有这样的美貌,才匹配得上逍遥王的无上功业吧。一时间,宫女太监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杜方遥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宫女太监们的谈话,无一能逃过他的耳朵,只是他今日宽容的很,只当做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路拉着叶染,并排走进景宁宫。 景宁宫的宫婢们向他们请安,杜方遥皆是直接越过,连头也不曾点一下,虽然笑的无比温和,但是那温柔,却只是针对叶染一个人的。而面对着这些宫婢,他身上则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一种睥睨的霸气,让人从骨子里敬仰和臣服。 如此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即便是叶染站在他的身上,也掩盖不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光芒。 宫人通报之后,两个人一起走进大殿内,一身明黄龙袍的杜方尘端坐在高处,看到二人亲热的模样,脸上浮现一抹玩味的笑。 在杜方尘的下首,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大概五十岁上下,却是保养极好,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不用想,能够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也只有杜方尘的母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李太后了。 宽大的景宁宫,竟然只有两个人在,连素来在开天城恶名昭昭的七皇子杜方澜都不在场,看样子真如杜方遥之前所说的,只是一场简单的家庭见面会而已,就连礼数,都尽量简单到了极致。 杜方遥母妃早死,是李太后抚养长大的,今日带着叶染来见李太后,也是情理之中之事,只是对见家长这事,叶染心里准备不足,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而在叶染打量着李太后和杜方尘的时候,景宁宫内的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她和拉着她的手的杜方遥。 杜方遥性子冷酷那是出了名的,在他的人生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怜香惜玉这个词语,所以众人虽然纷纷惊异于叶染的美貌,但是更多的时候,注意力还是在杜方遥身上,毕竟要想让这个冷酷的王爷变得温柔起来,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杜方遥拉着叶染走至座位底下,迎面向李太后跪下,两人的手,这才分开,齐声道,“儿臣,臣媳,见过太后娘娘。” 杜方遥高傲的很,虽然杜方尘是皇帝,但是从不行君臣之礼,而杜方尘在此一点上,对他也是纵容的很,不管文武百官怎么劝说,始终都由着杜方遥的性子。 点点头,李太后扬了扬手,“都起来吧,这里又没有外人,遥儿和染儿就不要多礼了。” “是。” 杜方遥丝毫不客气,拉着叶染站起来,随意到准备好的椅子上落座。 叶染本来就是那种遇强则强的性格,虽然当面坐着的就是星罗王朝身份最至尊的母子俩,依旧没有丝毫的发憷,大大方方的落座,脸上始终噙有一抹浅浅的微笑,不卑不吭。 杜方尘早就见过叶染,知道杜方遥的这个王妃和别的王妃大不相同,对这一幕见怪不怪,而李太后则明显有些惊讶。 景宁宫略略安静了一会,李太后就开口问道,“染儿,你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今年刚刚二十。” “二十,正是双十年华,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啊。”李太后微微感叹一声,“染儿啊,这和你一比较起来,哀家才真是感觉自己老了啊。” “太后言重了,太后一点都不老,看上去最多也就双十年华的年纪。”叶染应道。 “呵呵……你这孩子啊,真是会说话,黄公公,给哀家记下了,哀家那里有一个白玉手镯,是先帝赐给哀家的,等会王妃离开的时候,记得给王妃戴上。” “是。”身旁,一个须发发白的老公公,饶有深意的多看了叶染两眼。他跟在李太后身边几十年,自然知道李太后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往往,李太后对某个人越有兴趣,那个人,就越发要小心了,一旦骄矜失了分寸,这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当然,黄公公也是略有听闻过叶染的身份,所以那一眼除了是提醒之后,更多的则是探究。 传说中从大阉寺那个修罗地狱走出来的女人,和宫中这位说一不二的太后比较起来,究竟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呢? ------------ 第三十一章 草包 更新时间:2010-11-27 叶染也是没有想到李太后会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本来已经做好了应付的准备,可是李太后这指东打西的一招,实在是太高明了,就好像是她蓄足了力气想打出去一拳,可是拳头还没出手,目标物已经消失了,这一拳就彻底打空一般。 而且李太后的高明之处就是,虽然是赏赐东西给她,但是却不直接和她说,而是转而吩咐黄公公,这么一来,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想推也推不掉了。 微微一笑,叶染也不拒绝,起身作揖道,“臣媳多谢太后赏赐。”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你喜欢就好。”李太后回以一笑,双眸的余光隐隐闪过一丝犀利之色。 叶染直觉上感觉这李太后对她并不能算太友善,但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里却不清楚,她望向杜方遥,可是很显然,杜方遥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 之后她就一直被晾在一边,杜方遥会心的和杜方尘和李太后交谈着,气氛融洽,他脸上的表情,也是异常的柔和,这是叶染从来没有见过的一面,她略略有些吃惊,没想到杜方遥竟是如此的注重亲情,看样子当初他禅让皇位给杜方尘,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了。 晚上一起吃了一顿便饭,皇家礼仪规矩很多,饭席间彼此都不说话,饭后,很快有宫女上来,领了叶染下去休息,而杜方遥,则继续留在景宁宫陪伴李太后和杜方尘。好像已经彻底忘记她这号人存在一般。 叶染本也不习惯景宁宫内压抑和被忽视的氛围,乐得离开,让宫女领路,随便在宫里逛了逛,说起来,以前在大阉寺执行任务的时候,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都是常去的,这星罗王朝的皇宫,也是来过两次,虽说四季枯荣,草木皆有变化,但是整体的印象却一直留在脑海里,没多少新意,所以只逛了一会,就开始打哈欠,吩咐宫女领着她去歇息一会。 那宫女第一次和传闻中的逍遥王妃走的这么近,再看她言语随意,举止之间平易近人,感官印象乃是极好,所以在带着她回寝宫的路上,免不了多说两句,关于宫里发生的一些趣事和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告诉她。 叶染微笑的听着,一一记在心里,这些东西看似没用,但是作为一个杀手,保持高度的警惕一直是最高原则,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些,什么时候能够起到作用。 跟随着宫女越过一大片牡丹园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男子的嬉笑声传来,那个男子脸上蒙着一块纱布,遮住眼睛,在和几个宫女玩游戏,被他逮住的宫女,无一例外都会被狠狠的蹂躏一番,上下其手的吃尽豆腐。 走在前面的宫女看到那个男人,脸色微微一变,叶染见她如此模样,不由问道,“那人是谁?怎么在宫里居然如此放肆。” “是七皇子。”宫女回道。 “七皇子杜方澜,就是那个在云罗城风评极差的七皇子?”叶染诧异的道。之前在景宁宫没看到他,还以为人没来,没想到居然也在宫里面。 宫女脸色不自然的点了点头,随着距离的拉近,也不敢多说话,叶染眉头微皱,看到不止是引路的宫女,那些陪着七皇子一起玩游戏的宫女,脸色皆是不太好看,看样子应该是受到了杜方澜的胁迫才对。 皇室这一代人丁凋零,先皇留下来的,也就三个皇子和几个公主,传到这一代,杜方遥功业显著,伊然达到了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虽然在禅让皇位之后影响力稍有下降,但是依旧被看做是这一代皇室的领头人。 杜方尘当初登基的时候朝野无人信服,不过几年下来,却也是建立了一系列成绩,成功的稳住了人心,并且风头日盛。 唯独这个七皇子杜方澜,被两个哥哥死死的压一头,无论做什么,都始终带有两个哥哥的影子,时间一久,不免有些自暴自弃,成天流连于青楼酒肆,于朝政之事,抛了个干干净净,名声倒是有了,不过全部都是欺男霸女之类的恶名。 叶染虽然之前没有见过杜方澜,但是对这个有草包王之称的七皇子,名字倒是听过的,嗤笑一声,也不欲多管闲事,直接绕了过去。 那些陪着杜方澜玩闹的宫女,见到叶染走来,慑于逍遥王妃的名号,一个个收敛不少,出声请安。 叶染微微点了点头,脚步丝毫不停,猛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无礼之极的“咯咯……”的大笑声,这笑声是如此的不协调,以至于叶染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一看,就看到杜方澜抓住了一个宫女,一把抱起压在地上,一双手在那个宫女身上四处游走,丝毫也不顾忌这里是公共场所。 “草包。”冷哼一声,叶染加快了脚步。 “草包……说的是我吗?”杜方澜抬起头来,接过了话去。 他的模样和杜方尘有几分相似,不过因为酒色过度的缘故,脸上有一抹刺眼的浮白,一双眼睛微微浮肿,一看就是整晚的狂欢留下来的后遗症。 叶染有些意外,她刚才说话的声音明明很小,没想到杜方澜还是听到了。只是她的脸部表情十分坦然,好像自己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个平常不过的事实而已。 四目相对,杜方澜有些错愕于叶染的表现,不过很快,他一双暗淡的双眸,就滴溜溜的乱转起来,完全沉陷于叶染的美色之中。 “哦,原来是逍遥王妃啊,臣弟失礼了。”杜方澜笑道。 他说是失礼,可是却没表现出丁点失礼的样子,停留在叶染身上的视线,也不仅没有收回,还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而且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嘴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强忍住心头的嫌恶,叶染回以一礼,“见过七皇子殿下。” “哈哈,不必多礼……王嫂这是要去哪里?”杜方澜问道。 “回白露苑。” “哦……”瞳孔的神色闪过一丝诡异,很出奇的是,本来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的他,竟然收起了满脸的纨绔模样,淡淡的一摆手,“王嫂既然是去白露苑,臣弟就不打扰了,请吧。” 叶染一看他如此模样,眉毛不自觉微微一皱,怎么,这白露苑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竟然让杜方澜如此的避让,不过杜方澜不再纠缠她,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微微一点头,继续跟着宫女往白露苑的方向走去。 【这两天都是一章,二十九号到月底是两章,下个月开始,每天三章~暂时就这样子吧,呵呵】 ------------ 第三十二章 拜祭 更新时间:2010-11-28 叶染不是那种习惯将自己置身危险之处的人,杜方澜不同寻常的表现,让她总感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旁敲侧击的向带路的宫女问了几个问题,可是本来口若悬河的宫女,在提及到白露苑的事情的时候,就三缄其口,怎么也不肯多说。 这满肚子的疑惑,一直到进了白露苑里面,也丝毫没得到释怀。 这只是一个平常的宫殿而已,如若说有什么不同之处,就是感觉这里偏静了一些,就连阳光照射进来,也仿佛没办法将这个地方全部照亮一般,带着一种让人心里发冷的凉意。 而且注意看的话,会发现这里的草木,比之外面,也要长的油亮和茂盛一些,给人一种鬼气阴森的味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叶染问道。 那宫女四处张望一眼,发现没人,这才压低声音道,“这里是逍遥王爷的母妃白贵妃居住的地方。” 说起来,其实杜方遥只是二皇子,杜方尘是四皇子,而大皇子也就是太子的母妃是皇后,杜方遥的母妃,则是白贵妃。 宫里一直有秘闻在流传,盛传白贵妃当年极为得先帝宠爱,隐隐有盖过皇后的趋势,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何,大皇子得了一场重病,之后不久就死了。而出人意料的是,似乎有传闻,说是大皇子和白贵妃之间,有着某些见不得光的关系。 传闻岁月太久,真相到底是什么也不得而知,但是因为这个的缘故,炙手可热的白贵妃瞬间就被先帝打入冷宫,也就是今日的白露苑。之后白贵妃抑郁而死,这个白露苑,也就成了一座废苑,除了每年杜方遥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之外,一般人经过这里,都会远远的绕道走开,只是因为,当年白贵妃死的之后,整个白露苑的宫女太监,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使得这里血流成河,那血水,流了三天三夜都没流完,是以也使得,这里和别的地方比较起来,会更显得阴森一些。 当然,这里都是皇宫的秘闻,叶染都是不知道的,不过接下来的问话,不管她问什么,宫女都不再回答,倒是引得她好生好奇。 虽然觉得这个地方颇为古怪,但是从大阉寺那种修罗场走出来的女人,自然是无所畏惧的,大大方方的绕在白露苑里面走走看看,正要进去休息的时候,门外,一个宫女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王妃,王爷说有点要事要处理,让您先在这里等等,他亥时的时候就会过来。还有就是,王爷吩咐了,说这白露苑里的东西,让您不要乱碰。” “哦。”眉头微微一挑,叶染应声道。 这杜方遥,专门让人过来传话,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吗? 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什么秘密不成?又或者是,不放心她? 一声嗤笑,不耐烦的让宫女离开,她自己独自进去歇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门叶子被推开的声音,她向来警觉,睁开眼,就看到杜方遥踏着月光,从外面走了进来。 “睡够了吗?睡够了就跟我去一个地方。”杜方遥道。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杜方遥惜字如金的道,说完即刻转身走出了房间。 感觉到杜方遥的情绪不是太稳定,叶染满头雾水的穿好衣服起床,走到院子里,就看到杜方遥背负着双手站在庭院中间,仰头看着天上的月光,月色在他背后沉淀,显得有几分薄薄的凄凉。 “王爷。”她叫唤道。 “走吧。”头也不回,杜方遥往右方走去。 叶染跟在身后,总感觉心头有些不太自在,也不知道是受杜方遥的影响,还是受周围环境的影响。 沉默的走了一会,杜方遥忽然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吩咐道,“一会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乱说话。” “好……只是……” 刚想问到底来做什么,杜方遥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佛堂,经年燃着檀香和蜡烛,使得室内空气极为静穆。叶染吸了吸鼻子,记起刚刚进白露苑的时候,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原来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她杀人太多,可谓罪孽深重,平生最不信的,就是佛,所以这种气味,她乃是极为不喜欢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起来。 而杜方遥,一踏进这里,一张脸就变得无比肃穆起来,仿佛每往里面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一般。 等到走到佛龛前的时候,更是仿佛双腿被绑有千斤重的大石头一般,猛然,“啪”的一声,杜方遥重重跪了下去。 叶染心神微微一凛,睁大眼睛,透过缭绕着的烟雾,这才看到佛龛上挂着一幅人物画。 画上的女人,很年轻很漂亮,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整个人如欲乘风翩然而去一般,给人一种极致震撼的鲜活美感。 更主要的是,这个女人,眉眼和杜方遥有七分相似,只是因为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的缘故,所以整张脸看上去极为柔和。 可是只看一眼,叶染就可以确定画面上的女子就是白贵妃无疑。 难道,今日杜方遥带她来这里来,并不只是单纯见皇帝和太后,而是来祭拜他的母妃的。那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前他为何一点提示都没有。而且,他之前来的路上,也并未表露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只是没容得她发呆,杜方遥忽然低声叱喝一声,“跪下。磕头。” 冰冷的语气,丝毫不容拒绝。 叶染心神不宁的上前一步,跪在杜方遥的旁边,和他一起,磕了三个响头,随后杜方遥点燃一把檀香,让她插在了佛龛上。 死者为大,虽然杜方遥的表现让她很是不舒服,但是叶染还是按照杜方遥的吩咐,完成了这一切。 上完香,叶染静默在一旁,而杜方遥,则仍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仿若石化。 良久,就在叶染以为杜方遥会这么一直跪下去的时候,杜方遥忽然站起身来,掀起旁边的一块幔布,大步走了进去。 他连声招呼都没大,似乎已经忘记了叶染也在一样,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叶染正要甩下杜方遥离去,却是听到幔布后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呻~吟声。 ------------ 第三十三章 诡异 更新时间:2010-11-29 【第一更~求红票~】 过一会,呻~吟声越来越大,不过发出这声音的人很明显在极致的克制着不让声音发出来。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浓了,叶染忍不住掀开幔布,看到幔布后面是一个偏殿,偏殿里几根很大的烛火熊熊燃烧着,映亮得里面恍如白日。 自是偏殿中血腥的一幕,让即便是从有修罗地狱之称的大阉寺出来的叶染,心也跟着狠狠抽了一下。 偏殿靠墙的左面,几根小儿臂粗的钢铁锁链垂直而下,锁链的尖端,则是两根深褐色的尖锐的锥子,此刻,那两根锥子中的一根,就钉在杜方遥的左肩上,刺穿了皮肉,隐隐可见白骨,鲜血汩汩沿着手臂流出来,一直流淌到地上。 而杜方遥的右手,则用力握着锥子,使劲的用力,试图将自己钉到墙上去。 叶染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虐吗? 她虽然在大阉寺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但是那些苦都是别人加诸到她头上的,等她的实力强大了,都一一报复了回去。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个人,会如此狠心的虐待自己,完全不要命的虐待。 “你在干吗?”她惊呼道。 杜方遥额头上的热汗一颗一颗的往下冒,粗粗的喘了一口气,抬起眼,死死的瞪着她,冷冷的道,“没我的命令,谁让你进来的?” “我……”叶染微微一窒,情知自己不小心触碰了他心底的某个秘密,后果可能难以想象,但是一想到她与他之间的那种关系,立即惊醒,无论如何他是不能死的。后面的话,就变得理直气壮了一点,“怎么?你堂堂星罗王朝的逍遥王,难道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将自己杀死,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杀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死自己?”杜方遥奚落道。 “哦,那你这是干吗?”眼睛微微一眯,叶染愈发觉得这件事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许多。 冷冷一笑,杜方遥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女人,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你最好是不要去碰触。难道你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哼,好心来救你,竟然拿这样的话来说我。好,你继续玩你的游戏,就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走了。”得知杜方遥不会傻到将自己杀死,她也懒的管这份闲事。 “走……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声色一厉,杜方遥竟然带着锁链,直直的朝她冲了过来。 他明明受了重伤,可是爆发力却非常的惊人,一个瞬间瞬移几米,抓住了叶染的手臂,狠狠的往怀里一拽,“蠢女人,谁让你走的。” “我不走,难道待在这里看你怎么折磨你自己吗?”叶染苦笑道。 “不……接下来,该折磨你了。” “你这个变态。”叶染怒骂道。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变态。”森冷一笑,猛然将插在左肩的那根锥子抽了出来,朝叶染插来。 叶染没想到他来真的,吓一大跳,用力将他一推,后退两步,再一看杜方遥的双眸,不知道何时,竟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怖。 “想逃?没那么容易。”大喝一声,杜方遥再度神掌朝她抓来。 这次叶染有了防备,岂会这么而已被他抓住,脚下一错,身体平移三尺,然后也不管杜方遥发什么疯,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发现杜方遥蹲在原地大口喘息,竟是没有追上来,心里略略一松,可是当她看到杜方遥的后背,竟然劈开肉绽,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的时候,心,又是紧了一下。 难怪意志强悍如他这般,竟然也会忍不住发出痛楚的呻~吟声,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咬如此狠厉的对待自己? 她对杜方遥的感情本就极为复杂,这时一看状若疯癫的杜方遥,内心更是不由自主就起了丝丝涟漪。 虽然不知道这丝涟漪代表什么,但是此刻的她,无疑是非常非常震撼的。 到底要多憎恨自己,或者说多么憎恨世人,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举动呢?、 一个从小在各种羽翼的庇护下长大的皇子,又该是经历了怎么样的辛酸往事,才会如此的叛逆和偏执。 停下脚步,怔怔的看着大口喘息的杜方遥,杜方遥低着头,散落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庞,没办法看清楚他的模样,但是有一点叶染很清楚,那几根锁链的距离,就是杜方遥所能离开的最长的距离。而在叶染的这个位置,是他所鞭长莫及的。 “为什么?”她不禁问道。 她从大阉寺走出来,受尽凌辱和欺虐,唯一的想法,就是变强再变强,无论是谁,都不能再欺负她。所以她是非常的爱惜自己的。而杜方遥这种自残的行为,很明显难以理解和接受。 杜方遥喋喋一声低笑,彷如一头被囚困了很久的困兽。只是,他囚困自己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且时间,是十年。 “你不应该伤害自己,无论做了什么事,都不应该伤害自己。”叶染说道。 “那我该伤害谁?” “你的敌人。” “我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猛然一抬头,那双布满血雾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叶染,“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的敌人到底是谁?” 叶染心中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仇恨,竟然是因为仇恨? 恍惚了一会,她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不知道,那么谁知道呢?告诉我,告诉我!”笑声在密闭的偏殿里盘旋,久久不散,强烈的刺激着叶染的耳膜。 他的真气异常散乱,似乎有走火入魔的迹象,叶染知道再这么下去,后果将会不堪收拾,一时间也不再犹豫,猛然欺上前,并指如刀,狠狠的朝他的后颈切去。 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走动之间宛如一道轻烟,可是她没想到的是,接近走火入魔边缘的杜方遥,反应更是快的可怕。 几乎在她的手掌刚刚切下去的时候,杜方遥的一掌,已经拍在了她的胸口…… ------------ 第三十四章 因由 更新时间:2010-11-30 【二更~】 磅礴无朋的先天真气从他的掌心勃然喷发而出,有如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胸口一般,叶染的身体瞬即被拍飞,狠狠的砸在了墙上,然后摔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杜方遥竟然会向她下毒手,即便事情已经真实的发生了,叶染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可是望着胸口深深凹陷下去的一个血坑,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怪就怪她一时鬼迷心窍妄想去救他,就算真的死在他的掌下,也是咎由自取吧。 吐出一个大血,叶染挣扎着坐起身,就地盘膝而坐,周身离火神功渐渐运转,没过一会,周身就萦绕了一层白色的惑人流光,将她包裹进去。 离火神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疗伤乃是有着奇效,只是杜方遥那拼尽全力的一掌,不只是震断了她胸前的几根肋骨,就连五脏六腑,也被震的离位,要想短时间内修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她还要防止杜方遥的再次出手,一心两用,气息明显减弱。 而杜方遥,在拍出去那一掌之后,收回手掌,手中的锁链哗啦啦的掉到地上,也全无知觉。 他目瞪口呆的盯着自己的手掌,再看一眼叶染身上的伤势,根本就不敢相信,那竟然是他造成的。 这么一想,布满血雾的双眸,渐渐变得有一丝清明。只是这丝清明,很快就再度被那一层血雾给吞噬。 “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叶染,我说过,擅自闯入这里,就该付出代价,我说过要折磨你的,我说过的……” 说着说着,“噗”的一大口血喷了出来,而他整个人亦是摇摇欲坠,无力的跪倒在地上。 “啪”的一声,膝盖下面的两块青石板砖,应声碎裂。 巨大的疼痛感从膝盖传来,让杜方遥有过短暂的清醒,他的身体内,仿佛住着一只恶魔一样,一直在和他的本心天人交战。 只见他的双眸,一会清澈,一会浑浊,清澈时如一泓秋水,浑浊时,则是嗜血修罗……这种奇异性的变故,叶染看在眼里,暗暗心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猜错了,他并不是走火入魔,而是修炼了另外一种霸道奇功,导致和体内的嫁衣神功相生相克,连带着性情都变化了。 可是细细一看,并不像,因为她并没有感受到杜方遥体内气息的外泄,他只是单纯性的精神世界在变幻莫测,产生了一系列难以自控的错觉。 这种症状,倒是像极了一个精神分裂者。 想到这里,叶染就有些了然了,从之前看到杜方遥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而残忍的自虐,就该知道,他的精神状态应该是极为不稳定,而且在这种特定的氛围中,受到强于外面的压力之后,才会无可抑制的失控,最终这种失控,发作在了她的身上。 真是活该倒霉啊。叶染暗叹道。 不过看杜方遥目前的情形,应该是没能力再施~暴了,叶染这才微微安心,收敛心神,专心疗伤。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叶染感觉到自己恢复七成左右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面前不远处,杜方遥也是在盘膝打坐。 不过他的气息极为不稳,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总是时不时不由自主的睁开,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利芒,仿佛是可以杀人的利刃。 好暴烈的杀气。 真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和这个男人为敌,算不算是一种不幸。 叶染苦笑一声,站起身来,只是她才走两步,就看到杜方遥的耳廓猛然动了一下,然后他的眼睛飞快的睁开,蒙在眼睑上的一丝血雾,迅速消散,恢复到了清明。 “我……你……”看到叶染胸口的斑斑血迹,这才意识到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梦,而是现实,杜方遥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好了?”叶染皱眉道。 “我好了……你,没事吧。”站起身,上前一步,想查看一下叶染的伤势,却是被叶染给推开。 “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想再次受伤。”叶染冷冰冰的道。 低声一叹,杜方遥居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对不起。” “什么?”叶染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对不起。”杜方遥提高了声音道。 心里,不知道为何,因为这句话,竟然有一丝莫名的欣喜,不过当叶染清楚知道这种欣喜,会将自己置于何种尴尬的地步的时候,神情再度一冷,淡淡的道,“没什么。你刚才也受了重伤,算是一时糊涂,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杜方遥神色微微一黯,似乎很是懊恼之前的愚蠢举动,有好一会,他才问道,“叶,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之前是怎么了吗?” “当然好奇。”不仅是好奇,而且是非常的好奇,叶染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分裂出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性子,与其今后在心里留下一根难以消除的刺,还不如一次问清楚比较好。 “你刚才到底是怎么了?”叶染挑眉问道。 “我是在忏悔。”杜方遥平静的道。 “忏悔?为什么?”叶染不明白。 杜方遥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她的背后,“你看看那里。” 叶染回过头一看,就看到嵌在墙壁里面,居然还有一个神龛。 这个神龛很不起眼,她刚进来的时候都没发现,但是此时一看,就看到那上面,竟是密密麻麻的堆满了牌位。 心底微微一颤,她出声道,“这些都是什么?” 在她手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面对鲜血,她都已经麻木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当她看到这满满的牌位的时候,心底深处,竟然有一股惊人的寒意在蔓延。 杜方遥上前一步,走到神龛前,随手拿起一块牌位仔细的擦干净上面的灰尘,这才道,“不用吃惊,这些都是我们皇室中死去的人,都是我的亲人。” 说着,伸手指了指手里的一块牌位,道,“这个是三皇子的……”又指了指别的牌位,“这个是五皇子,六皇子,这个是八弟,这个是十一妹,十二妹……还有这些,都是一些侍卫的……这些人,都是十年前,在秣陵别院死去的人。” ------------ 第三十五章 情与血 更新时间:2010-12-01 【第一更~~】 十年前,秣陵别院。 好像一下子就傻掉了一般,脑海里,嗡嗡回响着的,只剩下这几个字眼,杜方遥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十年前,秣陵别院,死去的众人,杜方遥的后悔……这一切一切交织起来,难道,杜方遥嘴里的那个找不到的敌人,是她? 她的脑海里,仿佛是看胶片电影一般,十年前秣陵别院的画面,一幕一幕的回放着,燃烧着的熊熊大火,遍地的血和残肢断臂,无尽而压抑的呻~吟,四处逃窜的身影,刀剑刺入皮肤发出的惨烈的声音…… 叶染原本以为,她的心智已经足够强大到面对一切,但是不知道为何,当听到杜方遥用沉痛的语气,一一向她陈述那段往事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某根神经,“嘣”的一声,断掉了。 深深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她用力甩了甩头,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点,可是,她此刻连挤出一丝应付的笑容,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杜方遥回过头,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摇了摇头,叶染苦笑一声,道,“真没想到,十年前你竟然经历了这样的一段往事。” 杜方遥叹息一声,“是啊,世事变化无常,如若不是十年前你忽然出现,救了我一命的话,估计我也早就死了,所以说起来,我的这条命,是你给的。谢谢你。”他抓过叶染的手,握在掌心里,他的掌心异常的冰冷,可是叶染的掌心,却在不停的冒着冷汗。 “十年前我只救了你一个人,难道你不怪我吗?”叶染试探的问道。 “怪你?为什么要怪你呢?当时的场面那么混乱,你救下我一个人已经不容易了,而且我还害你受了伤。”他说的,就是叶染身上的那个月牙痕迹,如若不是那个痕迹的话,他也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 “或许,我原本可以救更多的吧。”喃喃自语一声,叶染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岔开话题道,“我之前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精神恍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伤害自己?不……”似乎是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杜方遥此刻的表情,无比的柔和,“我只是让这种痛来提醒自己,不要忘掉这段仇恨,因为只有疼痛,才能够让我时刻保持清醒。而且这么点痛,与一条一条死去的鲜活生命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曾经发过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手刃仇敌,用敌人的鲜血,来祭奠这些死去的亲人。” 说到最后,杜方遥声色一厉,尖锐的话语,彷如是一个锥子,狠狠的刺在胸口一样,让叶染胸口一阵沉闷。 她费力的吁出一口气,可是杜方遥身上那强大的怨气,却一次又一次的压迫的她呼吸不过来。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生活在仇恨和痛苦中的男人,他的生命,因为十年前的那段往事,而彻底变得暗淡无光。 叶染见他如此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或者说,作为一个参与过十年前那场杀戮事件的侩子手,她自我觉得,她根本就毫无立场来说安慰的话。 头,微微低下,看着自己的脚尖,这一刻,她的内心挣扎了。 和杜方遥离的这么近,她清清楚楚的感受着杜方遥的一切,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痛下杀手的话,杜方遥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而且她也可以永绝后患,不用背负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 五指,微微并拢成手刀,可是在抬起手的那一瞬,她又放弃了。 她知道,十年前没有杀杜方遥,这一辈子,或许都没机会杀他了。 …… 移动脚步,走近佛龛,她环视了一下所有的牌位,好奇的问道,“这里,怎么没有大皇子的?”如今的星罗王朝,所剩下的不过三位皇子而已,大皇子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杜方遥的脾气,忽然变得无比暴躁,冷冷的道,“提他做什么,他根本就不配。” “不配?”微微一怔,叶染依稀记得很多年前,在星罗王朝流传的一个传闻,大皇子和白贵妃,似乎有着某种不正当的关系,而且,大皇子之所以死的不明不白,也是和白贵妃有关。 不过叶染对八卦事件向来没什么兴趣,虽然是略略听过一点,也是仅仅知道个大概而已,当年的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根本没办法还原。不过杜方遥如此忌讳和愤怒的模样,给她的感觉是,当年的传闻,或许未必空穴来风。 不过她也没必要将杜方遥得罪,见杜方遥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了,心稍稍放宽,朝杜方遥报以一声微笑,不再言语。 两个人在偏殿里再待了会,上了香之后,一起离开。经过外面的大殿的时候,再一次看到白贵妃的画像,如果说第一次看到是惊异的话,那么第二次看到的时候,则有一种让她遍体生寒的熟悉感。 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彷如真人一般的眼睛,更是让她感觉,似乎在好多好多年以前,她就见过。而且,绝对不止见过一次。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正想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杜方遥却是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拉着她的手,迅速推门而出。 出了门来,闻到外面的清新空气,看着天上闪着亮光的星星,这才感觉活过来了,一门之隔而已,却恍如两个截然不同的天地。 “走吧。”杜方遥对发呆的叶染说。 他们两个身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虽然伤势差不多完全复原了,但是这个模样被人看到,难免有些惊世骇俗。 叶染虽然没有洁癖,但是前世的豪门生活,亦是培养了高品质的生活习惯,穿着这么一身衣服,亦是感觉非常别扭。 两个人此刻默契十足,施展轻功,化作两道淡淡的影子,飞快的冲进了白露苑的厢房。 然后就见到杜方遥打开房子里的一个箱子,随手翻出两件衣服来。 一件是男款的白色长袍,而另外一件,则是女款的粉色的长袍。 杜方遥将粉色长袍扔给叶染,道,“换上吧,一会陪我去吃点东西。”折腾到大半夜,肚子早就空了。 叶染也是有点饿,但是接着衣服,却一动没动。 杜方遥淡淡一笑,看穿了她的心思,指了指她的背后,道,“那里有一个隔间,你进去换吧,免得说我占你的便宜。” 难得的,叶染脸上飞起两抹红霞,拿着衣服,几乎是逃离一般的,钻进了小隔间里…… ------------ 第三十六章 聪明人 更新时间:2010-12-01 【二更,今日五千字已更哦】 衣服出乎意外的合身,就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 她走出小隔间的时候,杜方遥眼前一亮,微笑道,“很适合你。” 他此时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看上去气质儒雅,笑着的时候,身上散发出一种浓浓的书卷气息,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一个人的气质,竟然可以变化这么大,不由让叶染暗暗吃惊,她心想,如若杜方遥不是皇子的话,或许,他是第二个韩寂也不一定。 淡淡一笑,叶染走向杜方遥,只是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停留在他的身上。 “怎么这样看我?”杜方遥失笑道。 “因为你好看啊。” “呵……你也很好看。”似乎,对外表并不是那么在乎,虽然听了叶染的夸赞,杜方遥也并没什么感情流露,抬腿就走,“走吧,夜宵应该准备好了,陪我去吃点。” “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费劲心思去揣测杜方遥,却始终感觉怎么也猜不透。 夜宵很简单,一壶小酒,几个清淡的炒菜,桌子就设在院子里,头顶着璀璨的星光,气氛极好。 杜方遥非常节制,喝酒是一小杯一小杯的喝,喝了一杯之后,要停顿很长时间才喝第二杯。 他是一个心性坚毅的人,这种人,一旦许个某个誓言,就不会轻易改变。就像他当年在一次宫廷宴席上,愤然的将酒杯砸在先皇脚下,说此生再也不会喝醉的时候……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他果然再也没有喝醉过。 而叶染是个杀手,游离于黑暗与光明的边缘,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刀口舔血的日子,必然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信奉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有酒就大口喝,有肉就大口吃,这一点,和杜方遥的差别很大。 夜很静,除了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声音,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杜方遥大部分时间都在吃菜,而叶染,大部分时间,都在喝酒。 当杯子和筷子,碰到一起之后,彼此抬起头来,相视一笑。 杜方遥问道,“这酒如何?” “很好,酒味芬芳,入口甘洌,难得的好酒。”叶染道。 杜方遥端起杯子,微微抿了一口,“是啊,是难得的好酒,这酒有个名字,叫桃花酿。” “桃花酿,好美的名字,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摇了摇头,杜方遥道,“没什么典故,就是用桃花瓣上的露水酿制的酒而已,只是这酒,所剩不过十坛了,喝一口少一口。” “为什么?”叶染不解的问道。 “因为,那个酿酿制桃花酒的人已经不在了。”顿了顿,一小杯酒一饮而尽,杜方遥才接着道,“那个人,就是我的母妃。” 沉默了会,叶染缓缓道,“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什么……有些时候,痛着痛着,就痛习惯了。”杜方遥说着,伸手拍了拍胸口,“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都感觉不到我的心在跳动,我想,如若没有仇恨的力量在支撑着我的话,我早就已经死了。” “难道你这一辈子,都活在仇恨中吗?等你报了仇之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打算……呵呵,如果我没死的话,自然是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好臣子,等老了之后,卸甲归田,天天去田地里种种菜,喝喝酒,我想,那个时候,我应该可以好好的大醉一场了吧。”杜方遥浅笑道,说起这个愿望的时候,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很好看的弧度,显得十分向往。 原来,这个外面冷冽残忍的男人,他的愿望,竟是这么简单吗? 他这一生,都是在为别人而活着,明明有着惊人的天赋和财富,对权势地位,却一点都不热衷。难道,这就是他功成名就之后,将皇位禅让给杜方尘的原因? 叶染表示很困惑,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如若这是真的的话,那么杜方遥的所作所为,和他的个性,也实在是相差太大了。而这种差距,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可能共存于一个人的身上的。 所以,她此时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难道这就是你不愿意做皇帝的原因?” 眸光微微一亮,杜方遥看叶染一眼,似乎想看透她问这话的目的,有一会,他才道,“怎么,你很感兴趣吗?” 叶染感受到杜方遥眼中的审视之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道,“我想,应该不只是我好奇,全天下人都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淡淡一笑,杜方遥道,“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心知肚明,我可能是一个很好的权臣,但是绝对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就这么简单?”叶染不敢置信,困扰着千万人的困惑,竟是这么一句话。 “就这么简单。”杜方遥夹起一块青菜,咀嚼两口,淡笑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呢?” “我本来以为……”说到这里,叶染的话语猛然一顿,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一种惯性思维,话语权全部被杜方遥给占去了。 “怎么不说了?”杜方遥饶有兴趣的问道。 “没什么,我想我有点喝醉了。” “喝醉了,就回去休息吧。”杜方遥也不多问。 “好……”虽然心里还是无比奇怪,但是叶染站起身来,朝厢房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背后传来杜方遥温润的声音,“叶,你今晚很漂亮。” “我……” “我之前一直以为,母妃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不过现在,我要改变这个看法了,你和她一样漂亮,你们很像,而且,她的衣服,很适合你。” “谢谢。”低低的说了这句话,叶染带着一身莫名其妙的心思,回到厢房。 她清楚的意识到,刚才听杜方遥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心里的某处,忽然变得好软好软,这真的是一个无比糟糕的感觉。 如若说,她之前只是对杜方遥不讨厌的话,那么现在,这种不讨厌,似乎正在渐渐变化,变成了好感。 可是,原本注定势不两立的人,一旦产生好感的话,是不是就代表着,万劫不复呢? 这个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而这种情绪,在第二天回到王府之后,一直在持续。 息月见她在梳妆台前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将她惊醒之后,嘻嘻一笑,“王妃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 “没什么,我吩咐你去打探的事情,怎么样了?”叶染收敛心神,正色问道。 息月嘴巴嘟起,不满的道,“我走了好几个地方,只是一旦问起太子或者是白贵妃的事情,就没人敢说话呢。” “哦。”叶染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因为杜方遥的不确定性的人格变化,叶染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哽了一根刺一般,她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以及白贵妃的事情,以便将来东窗事发,自己可以从容脱身。 让息月去打探这件事情,本意也不是想从那些人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不过是抛砖引玉,引起杜方遥的注意而已。 如果杜方遥对这件事情真的很关心的话,那么必然会采取一些行动,那个时候,才是真正好戏开始的时候。 息月见她好像不太满意,惭愧的道,“王妃,是奴婢办事不利,奴婢再去打探打探。” 叶染拉住她的手,嫣然一笑,“算了,也不用这么麻烦,在这里呆着吧。” “那我给王妃梳头吧。”息月笑道。 叶染点了点头,端坐起来。 息月熟练的解开她的头发,拿起桃木梳,慢慢的梳了起来。 没过一会,就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房间内响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杜方遥来了,只是杜方遥来的速度这么快,倒是让她微感诧异。 “王爷……”息月作揖道。 杜方遥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息月放下桃木梳,悄然离去。 杜方遥看着铜镜里那个花明雪艳的人影,心神微微恍惚,上前一步,拿过桃木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了起来。 叶染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问道,“听王爷刚才脚步匆匆,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你猜到我要来。”杜方遥吃惊道。 “没有……只是我在想,如果我做了王爷不喜欢的事情,王爷就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王爷会来这么快而已。” “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为何还要做?”杜方遥僵着脸道,白贵妃和太子之间的事情,对他来说,始终是一个禁忌,至少在真相被还原之前,谁也不得碰触,只是,这么多年来,真相到底是什么,他一直没办法查清楚。 微微一笑,叶染道,“其实王爷不必动怒,有些事情,王爷不愿意去做,或者不方便去做的,我帮着你去做,岂不是很好。” “你想说什么?”杜方遥沉声道。 “妾身只是想帮王爷打开心结而已。”一句话,浅尝则止,双方都是聪明人,所以根本没必要将所有的东西都捅破。 ------------ 第三十七章 交易 更新时间:2010-12-02 【第一更~】 果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聪明人是最能理解聪明人的想法的。 一听这话,杜方遥微微沉思,有一会才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有时候,揭开伤疤也是需要勇气和毅力的,特别是,如果那个伤疤,已经从里面开始溃烂。 淡淡一笑,叶染道,“我想,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爷想必比任何人都知道的吧?而且我也知道,这些年来,王爷一直都未曾放下过,一直在暗中进行调查,只是调查的结果,不如人意而已。” “你知道的还挺多。”杜方遥嘲讽道。 双方都知道彼此的底牌,所以对叶染能够知道这么多,杜方遥并不觉得意外,只是不舒服罢了。 “多谢王爷夸赞。”无视杜方遥脸上的怒气,叶染甜甜笑道。 这笑纯净至极,完全没有一丝的瑕疵,可是杜方遥知道,这不过是一种假象,是她用来伪装自己的手段而已,冷哼一声,他沉声问道,“姑且不论你有几分把握可以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现在我最感兴趣的是,你刻意引起本王的注意,想必不仅仅是出于好奇那么简单吧。说说你的目的吧。”即便叶染是他找寻了十年的那个女人,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和理智。 低低一叹,感叹于杜方遥的精明,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沉吟了一会,叶染才道,“其实这件事情,我本身是心血来潮来着,不过看王爷对我如此不放心,不如,就提个小要求吧。” 她说的不清不愿的样子,好像是杜方遥在逼迫她一般,杜方遥苦笑一声,却怎么也提不起火气来,“说吧。” 叶染眨了眨眼睛,淡笑道,“王爷应该知道,我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始终缺乏安全感。所以,如果我帮王爷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那么不论我做了多大的错事,王爷都必须无条件给我一次豁免权。” 关于当年秣陵别院的事情,对她来说,一直都是心里的一根刺,同样,如果杜方遥执着的追查下去的话,真相迟早是会曝光的。所以她必须及早给自己争取有利的优势。 杜方遥未料到叶染会提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要求,简直就是要求他给一个免死金牌,不由疑惑道,“为什么你会想起这个?难道,你做过对不起本王的事情?”说到最后,眼神变得无比阴冷犀利,好似要看穿叶染的内心一般。 叶染仰起脖子,一脸坦荡的看着他,“当然没有做过,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起来,王爷在这一点上,最能和我引起共鸣不是吗?” 她说的当然是大实话,本质上,她其实和杜方遥一样,铁血冷漠,笑里藏刀,两面三刀,杜方遥眉头微微一簇,迅速思考着这个问题的可能性,好一会,才沉声问道,“你向本王要这么一个条件,如果到时候又没办法给本王一个满意的交代,你当如何?” “王爷以为,该当如何呢?”叶染朝着他媚笑着,媚笑有如一只狐狸。 杜方遥懊恼的嘟囔一声,真是该死,为什么明明知道她玫瑰带刺,自己的心境,还是会受其影响。 故意嫌恶的翻了个白眼,杜方遥转身就走,话语远远传来,“你最好是三思而后行,如果你什么也不做的话,本王就当今日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但是如果你做了,却没有做好的话,那就怪不得本王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怎么不客气呢?”叶染不知死活的浅浅笑着,浑然不知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触及到了杜方遥底线的模样。不过看到杜方遥狼狈离开,她的心里,却是一阵痛快。 …… 傍晚时分,开天城一场大雨,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 春寒料峭,街上穿梭的行人都略显狼狈,一个个只顾缩着脖子往家赶,片刻过后,原本繁华的街道就安静下来。 偌大的白虎大道,雨雾空濛,长长的一条街道,看不见几个人影。 白虎大道是进开天城必须经过的一条路,这个时候,天色擦黑,守城的将士们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打着哈欠,无聊的数着手指头,暗骂这见鬼的天气,眼巴巴的指望着这一天赶紧过去,好去不远处的小酒楼喝点小酒暖暖身体。 而这时,一道融入黄昏的青灰色人影,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缓缓的从城外走来。 他看似走的很慢很慢,背脊挺的笔直,走动之间,除了衣摆被冷风吹的摇晃几下之外,整个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甚至连他握着油纸伞的那只手,都没有丝毫的颤动。 那人迎着雨,缓缓走来,转瞬间,就已经到了城门口。脚步微微停顿,手中的油纸伞略略倾斜,他抬起头,看着城门上用丹青写就的三个朱红大字“开天城”,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 那笑不温和,却也绝对不森冷,就好像这濛濛的春雨一般,有着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奇异之感,城门口,守城的将士们怔怔的看着他,一个个失神落魄的,几乎移不开视线。 来人身上的气息极为冷硬,再加上穿着一身冷色调的青衣,看上去就更加不好接近。只是他的那张脸,却极为俊美,说是芙蓉粉面也丝毫不为过,狭长的桃花眼斜飞入鬓,使得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邪气,额前的几缕碎发随风轻舞,那双桃花眼,散发着惊人的寒气,令人不敢逼视。 “他是谁?”有人轻声议论道。 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青衣人似乎听到了,眼眸微抬,朝那说话的将士看来,那将士浑身一个激灵,彷如置身冰窟,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发现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一般,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牙齿上下打架,半张脸都瘫掉了。 好在,那青衣人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径直走进城门,一路沿着白虎大道,朝开天城内走去。 雨越下越大,雨点打在屋瓦上,发出“啪啪啪”的脆响,水柱从屋檐上飞射而下,溅落在大街上,街面上的水,汇成一道道小溪,缓缓的流动着。 可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个人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鞋面上一点水渍都没有,他浑身上下清爽的很,步子悠闲,有如闲庭漫步,异常飘逸。 “驾……驾……” 一辆急速行驶的马车,猛然从远处的街道转角拐出,一路朝他这边冲来。 快速飞驰的马车车轮擦地而过,溅起无数的雨水和泥浆,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道上的安静。 青衣人站到屋檐下,眉眼低垂,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又好似在等待什么。 那马车车夫的鞭子使劲的抽打着马背,车夫全身上下被淋了个通透,冻的嘴唇乌紫,脸色发白。 不过显然,最让那个车夫害怕的,并不是寒冷,而是在马车后面,穷追不舍的几个黑色人影。 那几个人影来的好快,一个个身姿矫健,奔腾挪跃之间,有如苍鹰。 “嚓”的一声震响,急速行驶的马车车轮,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个轮胎眨眼间脱离轮轴,飞了出去。 “砰……”马车重重一顿,停了下来。 车厢内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老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即便是如此危急的模样,那话语依旧显得有几分沉稳,看得出车厢内的人身份很不寻常。 “老爷,马车坏了。”驾车的马夫焦虑的道,只是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脖子处一股寒意冒起,几乎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一股鲜血,就从喉咙里迸射而出。 那车夫身体一软,从马车上滚落下来,浑身沾满泥浆,动弹两下,再无声息。 马车内的人听到异响,掀开车帘一看,看到马车前滚落的尸体,脸色大变,不过很快,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神色。 冲着背后追来的几个黑色人影厉声道,“你们这些宵小之辈,难道以为杀尽我司空家的人,就可以得到你们想要的吗?做梦。我就算是跟你们同归于尽,也是不可能将东西给你们的。” 他说完哈哈大笑起来,笑的无比凄凉,无比惨烈,司空漠,江东第一首富,却是因为得罪了江东巨鲸帮,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巨鲸帮千里追杀,要的不仅仅是他的名,而且还有他的万贯家财。 那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的围堵在马车前,冷冷的看着他,一个个眼中杀意高昂,手中的长剑上,更是沾满了斑斑血迹,那血迹,竟然连雨水都冲不掉,显然已经杀了不少的人。 为首,一个高高瘦瘦的黑衣人冷眼瞅司空漠一眼,阴冷一笑,“司空漠,妻离子散的滋味好受不好受,和我们巨鲸帮作对,就算你是江东首富又如何,就算你是星罗王朝的皇帝,一样死路一条。” “你……你们……”想起已经被杀死的妻子,司空马气急攻心,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站在马车的车辕上,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一般。 ------------ 第三十八章 天下第一杀手 更新时间:2010-12-02 【二更~】 “老东西,我劝你最好不要对我指手画脚的,要想活命的话,就将你们司空家的藏宝图和在多国之内的商铺据点和行商路线图拿出来,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那高瘦之人极为不屑的道,看着司空漠,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你们……你们……”司空漠嘴唇一阵哆嗦,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发生,并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蓄谋已久的大阴谋。 司空家族代代经商,有藏宝库自然不足为奇,可是这巨鲸帮的野心和胃口居然如此之大,要的并不仅仅是他的财富,而是他司空家族所有的一切。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如若将多国之内的店铺据点和行商路线图全部拿出来的话,那么司空家族,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废话少说,拿还是不拿?”那人极为不耐的道。 气的脸颊上的肌肉一阵哆嗦,司空漠浑身止不住上下颤抖道,“我这里根本就没什么藏宝图,而且商铺据点和行商路线图,我也早就交给别人了。” “别给我装蒜,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我真的没有。”情知说出来的必然死路一条,不说的话,反而倒是会有一线生机,所以司空漠此时咬牙死死的不承认。 “哼,你没有,那谁有。”那高瘦之人一声冷笑,手中长剑倏然挥动,数道剑芒从天劈下,斩在马车上,“啪”的一声,马车瞬间裂为几快,拉车的马儿,亦是一剑就被斩断了脑袋。 这一剑,足以将司空漠最后的一丝侥幸摧毁的干干净净。 司空漠神色仓皇的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打量着这些欲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手,忽然,看到不远处,屋檐下,那道青灰色的影子。 那个青衣人静静的站在屋檐下,眉眼压的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眼睛。 但是司空漠多年在商场之中打滚,自然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那个人还能保持如此镇定,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这个时候,那个青衣人,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仓皇的跑到那个青衣人面前,死死的拽着他的一片衣角,司空漠哽咽的道,“壮士,救我……救我……” 这群黑衣人也早就看到了青衣人,是以并没有阻拦司马空,反而满脸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青衣人,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等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之后,一个个便低低的笑了起来。此时,无论谁敢多管闲事,都是死路一条。 司空漠抓着青衣人的衣角,用力拉扯着,可是那个青衣人仿若未觉察到一般,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壮士,壮士……”抱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司空漠不停的叫唤着。 可是,等来的那句话,却是彻底让他心灰意冷。 “你弄脏我的衣服了。”青衣男子冷冷的开口,语意冰冷,不带一丁点温度和感情。 “啊……壮士……”求救的话噎在喉咙里,司空漠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再也不敢说话。 谁都看的出来,眼前的这个青衣男人生了一张让女人妒忌的桃花脸,看上去如一朵桃花,可是,正是他美的过分嚣张,所以寻常人根本就不敢接近。 呵呵一笑,那高瘦之人看到青衣人并没出手的意思,这才开心的笑了,虽然他们实力强大,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就见他抱拳道,“这位兄台,我们巨鲸帮在这里处理点私事,劳烦速速离开吧。” “你们离开。”青衣人淡淡的道。 “你说什么?”原本以为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主,哪里知道这一开口说话,就满带煞气,让高瘦之人不由不生出几分小心和警惕。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还不滚。”眉头微皱,似乎并不愿意浪费唇舌。 “兄台,我们巨鲸帮是给你面子才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若要不识好歹,死了也怨不得别人。”高瘦之人怒了。 “死。”冰冰冷冷的一个字从嘴里吐出,然后就见到漫天一道剑光直直劈向高瘦之人的头顶,只有一道剑光,不花哨不华丽。但是这一剑,却带着千钧重的威压,让人避无可避。 那高瘦之人脸色大变,欲要后退,可是比起这道剑光来,他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剑光临空一斩,一大蓬血光飞溅,“砰”的一声,一颗大好头颅掉到了地上。 刚才还生龙活虎,趾高气昂的一个人,转瞬间就人头落地,这一幕的变化,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不止是司空漠没反应过来,就连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亦是一个个傻了眼。 他们都清清楚楚的知道高瘦之人的实力,就算是在巨鲸帮也可以排前十了,可是竟然连对方一剑都接不住,这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实力。 “你……你……”司空漠牙齿上下打架,原本以为已经毫无希望,却哪里知道,这个青衣人居然帮了他一次。 世事果然无常,司空漠一时涕泪横流,感叹老天有眼,终于不至于对司空家赶尽杀绝。 他感激的朝青衣人道,“壮士,这些巨鲸帮的帮众,仗着人多势众,欺我司空家人,不知道杀害了多少人,还望壮士拔刀相助,司某虽然无德无能,但是只要壮士愿意出手,不管是什么条件,我都会尽力满足的。” “司空漠,话不要说的太满,难道你就不怕赶走了一匹狼,反而招来一头虎吗?”青衣人淡淡的笑道。只是谁都看的出,他笑的是那么戏谑。好似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高高的看着如蝼蚁一般的生灵,在面前挣扎一般。 “这……”司空漠当然有想过这种可能,毕竟,青衣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而且他的身份是如此的诡异神秘,出手又是如此的狠辣。 可是,巨鲸帮的这个仇,却不能不报,而报仇的话,单凭他一个人,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他必须借助青衣人才行。 “不……”司空漠惨烈的道,“哪怕我变得一无所有,只要壮士能替我司空家报仇,万死不辞。” “好。”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枉费他千里迢迢的追到这里来。 可是他们两个这番旁若无人的对话,却是彻底将剩下的黑衣人激怒,其中一个黑衣人怒声道,“真是好大的口气,难道你当我们全部是死人了吗?” ------------ 第三十九章 救人与杀人 更新时间:2010-12-03 【三千字~~~】 你们本来就已经是死人一个了。”青衣人不以为意的道。 “好,阁下明知道我们是巨鲸帮的人,依旧如此狂妄,果然不同凡响,希望你一直狂妄下去才好。兄弟们,一起上,杀了他。” 下一刻,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已经将他围在了中间,长剑所指,此刻,他成了他们必杀的目标。 “杀!” 一声爆喝,十多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舞动,一起飞扑过来,青衣人厌恶的皱眉,手中的油纸伞猛然往司空漠手里一塞,然后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反扑出去。 动作非常简单,但是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快到那些黑衣人感觉自己手中的长剑才刚刚挥动,他手中的长剑,就已经刺入了喉咙。 连续十多声闷响传出,等到青衣人折转回屋檐下的时候,“砰……砰……”十多个黑衣人,一个个倒在地上,浑身痉挛,没过一会,悉数毙命。 最为诡异的是,司空漠发现,他杀了这么多人,身上竟然一点血迹都没有占上。不止如此,外面明明下着那么大的雨, “你……你是人是……”司空漠原本想问他是人是鬼,可是张了张嘴,鬼这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淡淡一笑,仿佛猜穿了他接下来要讲什么,青衣人道,“我当然是人。” “你杀了他们?”司空漠不敢置信的道。巨鲸帮不遗余力如跗骨之蛆一样的追杀,是他此生最大的噩梦,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不过转瞬间,所有的麻烦,都被解决掉了。 “当然。”不置可否的微微掀眉,青衣人望着他道,“司空老板,接下来,咱们是不是该结账了?别忘记你之前说过什么。” 他看上去面容很是温柔,艳若桃花的一张脸,很难让人将他跟杀戮和血腥两个字联系起来,可是当他望着自己的时候,司空漠的心却不可避免的重重一跳,他忽然意识到了青衣人之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如果巨鲸帮是一群豺狼的话,而无疑,他就是一头猛虎,一头比一群豺狼更凶狠的老虎。 浑身一个激灵,司空漠挤出一丝谄媚的笑,但是看上去却比哭还要难看,“壮士仗义相救,司某定当竭尽所能的满足壮士的一切要求,壮士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青衣人当下也不客气,随意道,“也没什么,其实我真的不贪心的,一点都很贪心,太容易满足了……说起来吧,这次之所以救下你,也算你一种缘分,你要知道,我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之辈。所以呢,巨鲸帮的这个单子,我在没有得到你的允许之下,擅作主张接了。” “壮士这话的意思是?”司空漠糊里糊涂的问道。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很简单的告诉你,巨鲸帮的人,加上刚才死去的这些,差不多已经死光了。” “啊……”司空漠脸色剧变,舌头都打结了,讪讪的道,“壮士……这个玩笑……可是不能随便开的。” 巨鲸帮实力强大,连朝廷都多次围剿未果,隐隐有分庭抗礼的趋势,可是青衣人现在却说全部死完了,这如何能让人相信。 眼睛微微一眯,一股杀意爆闪而出,青衣人语气冰冷,“怎么,你不相信我。” “不……我……我只是觉得太难以置信了。”司空漠战战兢兢的道。枉他江东首富,称霸一方,但是今日的所有见闻,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冷冷一笑,手中的长剑“铿”的一声,长剑出鞘,青衣人举起手中的长剑,慢慢递到司空漠面前。 司空漠以为他是要杀人灭口,吓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可是好半响,见青衣人都没有痛下杀手的意思,他这才鼓起勇气,仔细的观察这剑有什么不同,可是看到剑柄上的那两个字的时候,他浑身就彻底的软了,再也没有丝毫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韩……寂!”倒抽一大口冷气,司空漠哆嗦的叫出这个名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无人不识君。 韩寂当年叛出大阉寺一事,就在多国之内掀起汹涌波涛,更不论他头上的那个天下第一杀神的称号。 这种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难以抹灭的梦魇,更不论,那个传说中的人物,忽然就活生生的站到了面前,如何能让司空漠不震惊。 “知道我的名字就好。”微微一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韩寂伸出手掌,摊在司空漠的面前,“帮你们司空家报了仇,这个报酬,可不能太寒酸吧。” 他说的若无其事的,这话要是在别人嘴里说出来,司空漠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可是从韩寂嘴里说出来,那给人的感觉,就大不一样,他说巨鲸帮已经灭了,那就是真的灭了。 看到韩寂微笑着伸手要钱的模样,任是谁,都会觉得他是如此的温良无害,可是正是这种温和中的暴虐和杀戮,深深的刺激着司空漠的神经。 司空漠几乎没有任何迟疑的,将之前巨鲸帮一心索要的藏宝图和在多国之内的商铺据点以及行商线路图全部交给了他。 韩寂满意的点了点头。淡笑道,“司空老板果然爽快,这大概是我这生中,所接过的最爽的单子了,只是,可惜啊……”说完,面有一丝惋惜之色。 司空漠脸色一变,问道,“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你这条命了。” “我这条命?为什么?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难道你还不肯放过我吗?”司空漠颤声道。 “放过你之后又如何呢?你去做乞丐吗?” “蝼蚁尚且偷生,只要能活下去,做乞丐又有何不可。”司空漠一脸坚毅的道。 “做乞丐……堂堂江东首富去做乞丐,不觉得太荒唐了吗?”韩寂又是低低一叹,可是司空漠的眼睛,却已经圆圆的睁了起来,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手里的长剑。 一道白光在眼前闪过,根本就没看清楚韩寂是怎么拔剑了,司空漠就感觉到脖颈处一股浸透肌肤的凉意袭来。 身首异处的时候,他甚至连呻~吟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砰然倒在地上。 韩寂仰头望天,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愁绪,“既然活着卑微如乞丐,又何必活着,不如我做下这恶人,送你去西天极乐世界,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说完,捡起地上的油纸伞,慢慢朝街头方向走去。 身后的杀戮,似乎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他依旧走的很慢很慢,悠闲而自在。 不知道何时,雨越下越大了。 王府,一只信鸽从大雨中扑棱着翅膀飞进流霜苑,落到了站在窗户边的叶染的手中,叶染眉头微皱,解开绑在鸽退上的信筒,掀眉一看,随即嘴角微微咧开,绽放出一抹绚丽至极的微笑。 “韩寂,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终于来了。” …… 春雨如丝,绵绵不绝。 第二天仍旧是个雨天,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 息月撑着油纸伞,一步不离的跟在叶染身后。她最懊恼的就是下雨的天气,也不知道王妃怎么还有心思出来逛街。 叶染看上去心情不错,脸上始终带有一抹淡淡的笑着,她这一笑,更是如春风化雨,百媚横生,街边的小摊贩们,不知道多少人看花了眼睛。 “王妃……王妃……”扯了扯叶染的袖子,息月嘟嘴道,“前面就是一个茶馆,我们进去避避雨吧,不然一会该淋湿了。” “不避雨。”叶染摇了摇头,仍旧撑着一把小花伞,大摇大摆的在人群中自由穿梭着。 而在这个时候,在街道的另一头,一个青灰色的人影,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慢慢的融入到人群中。 “王妃,要撞到人了。”息月冲上去一把想将叶染拉住。 但是不仅没有拉住,反而推了她一把,叶染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那个青衣人的怀抱里。 青衣人低头,淡漠的看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 叶染却像是柔若无骨一般,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好半响,一动不动。 “让开。”青衣人不耐的道。 “我的脚好像崴了。”叶染一脸可怜兮兮的道。 “啊,王妃,你的脚崴了……”息月一惊一乍的道,蹲下来就要看看到底伤的有多严重。 可是她才刚刚蹲下,就见到叶染的双腿已经离地,被青衣人打横抱了起来。 “你这人是谁啊,真是放肆,竟敢对王妃无礼。”息月大叫道。 “闭嘴。”冰冷的一声低喝,青衣人瞪息月一眼。 息月立即感觉舌头打结了,很努力的想瞪回去,但是心里虚虚的,一点底气都没有。 可是看着青衣人抱着叶染越走越快,她又只得不放心的赶紧追了上去……不过没追多远,就见到那原本离的不远的青衣人,不知道何时,失去了踪迹。 息月脸色大变,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赶紧往王府方向跑去,跑了两步,一头撞到一个人身上。 她抬起头一看,脸色再度惨白,仓皇无措的道,“王爷,不好了,王妃被人劫走了……” ------------ 第四十章 条件 更新时间:2010-12-03 “啪”的一声,客栈房间的门被推开青衣人抱着叶染,径直走了进去。 随手将叶染往床上一扔,走到一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之后,青衣人这才皱眉道,“起来,我知道你没受伤。” 一个翻身,叶染从床上跳了下来,咯咯笑道,“你知道我没受伤还一路将我抱到这里来,怎么,你是想占我的便宜啊。” “我对你没兴趣。”韩寂冷冷的道。 “是么?对我不感兴趣,那你对谁感兴趣啊?”就像是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身子轻轻一扭,叶染便到了青衣人的面前。 姿势撩拨的伸手挑起青衣人的下巴,看到衣领下面,露出来的两根极具锋棱的锁骨,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叶染媚笑道,“韩大美人,莫非,你只对男人有兴趣。” 眉头微皱,韩寂不耐烦的道,“让开,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要怎么不客气啊。”痴痴一笑,叶染不退反进,半边身子都挂到了他的身上,“难道你不是对男人有兴趣,只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 冷冷一笑,韩寂的嘴角,忽然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不解风情,莫非你想指点指点我不成?” 嗤笑一声,轻轻吹一口气到韩寂的脸上,叶染似笑非笑的道,“怎么,以韩美人的这身皮肉,难道还怕找不到女人不成,竟然要我来指点。” “如你所说的那样,我现在整条命都被你捏在手里,哪里有找女人的心思。” “还真是稀奇啊,我什么时候捏着你的命了……”后退一步,裙角飞扬,衣摆下,一块黑色的精铁打造的令牌露出一角。 韩寂眼中瞬时闪过一丝犀利的亮光,只是未等到他有任何的举动,叶染已经脚下一滑,远远的逃了出去,站在房门口盯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道,“韩美人,你这是要化身豺狼么?难道你真的看上我了?” 韩寂表情僵硬,死死的盯着她腰畔的令牌,右手五指,隐隐青筋毕露,在桌子上,抓出一条细微的白色痕迹来。 “给我。”一拍桌子,韩寂站了起来,冷硬的道。 “怎么?韩美人又忽然对我这个人感兴趣了,只是这脾气,这脸色,不改改的话,我可是受不了的哦。”叶染故意道。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潜忍的怒意,渐渐趋于爆发的边缘,语意愈发不善。 “我不知道。”很无辜的摇了摇头,叶染的手,按在了门叶子上,一副随时都要离开的模样。 她如果正正经经的坐下来说话,提各种匪夷所思的要求,韩寂或许还会觉得正常,毕竟从大阉寺跑出来的女人,能够成功逃避大小宗巴的追杀,本身就是变态的存在。 可是,当这个面容精致妖媚的女人,从见面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不按常理的出牌,一个劲的插科打诨,就是不将谈话的重点转移到他感兴趣的话题上,他再好的脾气,也被消磨殆尽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韩寂颇为头痛的道。 刚才的那一刹那,他甚至萌生了硬抢的冲动,但是叶染既然敢单独用这样的方式来见他,自然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的,她本身就是一个毒蝎一般的女人不是么? 咯咯轻笑,笑了个花枝乱颤,叶染伸手指了指韩寂,“韩美人,你这是在求我吗?” “我为什么要求你。”韩寂极为不屑的道。 “还真是心高气傲啊。”叶染感叹一声,随即从腰畔将那块令牌解了下来,“只是,韩美人,你不觉得,这种时候,在我面前装硬朗和骨气,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吗?” 韩寂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手,脸色微微一变,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这一刻,他进入了战斗的最佳时机。 可惜,这种极盛的战斗欲,很快就被叶染脸上那浅浅的媚笑消融的干干净净。 “该死的。”低低的暗骂一句,韩寂被叶染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说吧,有什么条件,我不想和你废话。”韩寂直接道。 “莫非韩美人觉得我面目可憎,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身子一晃,香风扑鼻,再度来到了韩寂的面前。 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给韩寂,“韩美人,我看你最近火气偏大,还是多喝点茶比较好,我想这样子,也利于我们将对话进行下去。” 韩寂抬起头,看她一眼,伸手拿起杯子,几乎是忍无可忍的要砸出去,可是叶染脸上的神色随之一变,变得有几分阴沉和狠厉。 这个仿佛戴着面具的女人,每一面,都是那么的让人看不透。 韩寂略一迟疑,“啪”的一声,五指骤然用力,杯子在手里碎裂。 “火气果然很大,再来一杯吧。”重新拿起一个杯子,叶染倒满茶水,再度递给韩寂。 韩寂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她,不解的问道,“你到底想干吗?” “喝茶而已,这么惊讶干吗?”收回递出去的手,仰头一口气将茶水喝尽。 重重的将杯子扔在桌子上,叶染抹了抹嘴,再不似初时的轻佻,而是变得认真起来。 “韩美人,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眉头微挑,韩寂这次倒是不意外了,这才是她来见他的目的不是吗? “很简单,我将令牌还给你,你去帮我杀了大宗巴。”叶染一字一顿的道。 “什么?”韩寂神色大震。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最是让他忌惮的话,那么唯有大宗巴了。 大宗巴就是压在他头顶上的一座大山,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你不敢?”叶染嘲讽道。 “不是不敢,是根本就不可能。”韩寂神色有几分落寞。 “为什么不可能,不要忘记了你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吗?为什么会这样?”唯一的希望,在韩寂的如此态度面前,轰然碎裂,叶染不由暴躁了。 ------------ 第四十一章 暧昧 更新时间:2010-12-04 韩寂嘴唇微泯,眼中却有着抑制不住的暴躁气息在肆虐着。 就在叶染以为他会含怒出手,心生警惕的时候,却是听到韩寂一阵哈哈大笑,他笑的那么狂妄,那么邪魅。 只是这高昂的笑意,却在下一个瞬间,戛然而止,就像是一根忽然断掉的琴弦,他盯着叶染,一字一顿的道,“你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见过大宗巴吗?竟然就让我杀他。” “这个重要吗?”她要的只是结果而已。 “你果然一无所知。”冷冷一笑,韩寂道,“大宗巴神龙见首不见尾,大阉寺信徒千千万万,可是真正见过他的人却有几个?就算是我,当初也不过是只见过他一个傀儡分身而已。” “什么?傀儡分身?”叶染面色大骇。 眉头微挑,韩寂冷声道,“不必太吃惊,你没有听错,当年我叛出大阉寺的时候,追杀我的,不过是小宗巴和大宗巴的一个傀儡分身,不然我早就没命活到现在了。” 事实上,传闻只有十分之一本尊力量的傀儡分身,在那一次的截杀中,依旧让他深受重伤,几欲死亡。如若不是最后的那个傀儡分身因故爆裂的话,他早就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么说来,你也没有见过大宗巴本人了?”叶染皱眉道。再想起宁默远此时正在赶往北斗王朝的途中,内心不由,微微一紧。 “没有。如果我见过的话,我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还是收起你愚蠢的想法吧,要杀大宗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我,也是绝对不可能出手的。”韩寂嘲讽道。 叶染微微失神,她本以为见过韩寂之后,事情会出现转机,却没想到的是,韩寂拒绝了。 捏了捏手里的令牌,低声一叹,叶染道,“韩寂,难道你宁愿死,也不去?” “你以为你可以威胁我?”韩寂冷笑道。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要忘记了,现在你的命就捏在我的手里。” “那我也不妨告诉你,或许我杀不了大宗巴,但是杀你,却是绰绰有余,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一试……”韩寂针锋相对道。 “你……”叶染气的语噎。 韩寂冷冷一笑,“我自来不是什么君子,所以你不必拿世俗上的那些道德文章来约束我。相比较起来,杀你,实在是太容易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想孤注一掷的话,这个游戏,我倒是很愿意陪你玩玩。” 叶染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自然早就知道韩寂性格反复,桀骜不驯,自我的很。 而且此时的情况,倒也真如韩寂所言,如若她强行逼压的话,势必起到一个相反的效果。 一双大眼珠眼珠里滴溜溜的乱转,她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的花枝乱颤,“韩寂,怎么,你就会欺负我这样的小女人吗?” “小女人?小女人会敢威胁我?”韩寂嘲弄道。 “当然是小女人了……”叶染媚笑着,绕到韩寂面前,腰肢轻扭,盈可一握,她冲着韩寂吐了口气,吐气如兰,“韩美人,你这人还真是跟块木头一样,不解风情啊。我不过是和你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何必如此计较呢。” “玩笑?”韩寂额头上青筋毕露,任是谁,也绝对难以容忍被人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的。 “当然是玩笑,我这样的小女子,怎么敢威胁你呢。其实吧……今天来见你,我就是要将这块令牌还给你的。”叶染娇滴滴道。 说着,她从腰畔解下令牌,塞到了韩寂的手里。 韩寂接过令牌,饶是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依旧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大阉寺出来的人,无一不心性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叶染这么容易就将令牌交给了他,要不让人怀疑其动机都很难。 “为什么?”韩寂冷冷的问道。 “我都说了,让你去杀大宗巴,你不肯去,我却又不能杀你,那么这块令牌,在我的手里,不过就是一块废铁而已,留着何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赠给韩美人多好。”叶染娇笑道。 紧紧的拽着令牌,韩寂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复杂,他这样的人,向来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因为他知道,人情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如果他用暴力手段从叶染手里将令牌抢过来也就算了,可是,还没容他出手,叶染就已经将他想要的给他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不管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不要指望我会帮助你,杀大宗巴,更是绝无可能。”韩寂后退一步,仿若明誓一般的道。 “咯咯……”叶染丝毫不以为意,“我当然知道韩美人的心意,不过是留着做个人情,以后大家见面还有机会喝茶叙话而已。毕竟,像你我这样的人,朋友实在是太少了。” 这句话,再度正中软肋,双方一阵沉默,有一会,韩寂才出声道,“我走了。” “慢走,不送。”端起茶杯,惬意的喝了一口茶,叶染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道。 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倒是让韩寂心里一阵疑惑,不由多看了他两眼,性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他早就知道叶染有玉面罗刹之称,狡诈有如狐狸,其性格千变万化,更是难以捉摸。 可是,他自己岂非就是这样子的人。说起来,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太过想象,就连彼此的心思,都能猜个七七八八。 不过,此次来开天城的目的已经达到,韩寂没了留下来的理由,当下再不迟疑,大步朝门口走去。 只是,他才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那叹息就像是一段琴音的收尾,婉转缠绵而哀怨。 “韩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虽然你杀不了大宗巴,但是这么多年来的勤苦修行,你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你了不是吗?就算真的杀不了大宗巴,大宗巴,却也是万万杀不了你的。” “你说什么?”脸色大变,身子化作一道淡淡的青色影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个转身,瞬间到了叶染的面前。 他一伸手,就掐住了叶染的脖子。而叶染当此变故,脸上却仍旧带着盈盈的笑意,好似终于彻底将韩寂给惹恼了而极为有成就感一般。 只是,韩寂却清楚的感受到,她垂在他腋下的手臂,手指夹着一根长长的银针,只要他一动,那根针,就会毫不犹豫的刺入他的死穴。当真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反应这么大,莫非,我随口的碎碎念,是真的了?”叶染浅笑道。 “你……”竟然只是碎碎念吗?韩寂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不然你以为呢?”低低的一声轻笑,叶染笑的更开心了。 “你骗我。”手指猛然用力,叶染的颈骨猛然收缩。而叶染一直垂着的那只手,竟然没有动。 “你,这是为什么?” “呵……我只是想赌一把,看你到底会不会杀我,没想到,我竟然赢了。”低喘的一声咳嗽,叶染垂着的手指稍稍往前一刺,便刺在了他腋下的大穴中。 手臂瞬间麻住,韩寂退后一步,懊恼的看叶染一眼,怎么都觉得看不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下一次,如果你还这么不知死活的试探我,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韩寂冷着脸道。 “呵……怎么个不客气啊,你以为我怕你?”叶染不知死活的道。 “怕不怕,你很快就会知道。”耳廓微微一动,听到门外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韩寂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笑,人影再度一闪,到了叶染的面前,伸手就将叶染搂在了怀里。 “这就是你所谓的后果啊。”叶染痴痴的笑着挑衅道。 “当然……不止……”咬着牙,迸出这几个字,韩寂一低头,噙~住了叶染的嘴唇。 他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且此举,完全和他的个性不符,叶染竟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嘴唇被韩寂噙着轻轻吸~允的时候,脑袋这才“轰”的一声炸开了。 抬起脚,膝盖用力朝韩寂下身顶去,韩寂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一般,脚下微微一错,横移几尺,轻而易举的避开。而同时,他抱在叶染腰腹的手,微微用力,将叶染紧紧的抱在他的面前,两个人的身体慢慢摩擦,一股燥热和暧昧的气息,渐渐升腾而起。 叶染此生从未觉得如此被羞辱过,偏偏韩寂搂在她腰腹的手极为巧妙,轻而易举的遏制着她所有的力道,让她根本没办法发挥平常十分之一的实力,可是却也不完全是禁锢她,反而给她一个挣扎的空间,这种情况,如果被外人看到的话,一定会以为两人是在暧昧的调情。 而韩寂,本来只是想戏弄一下叶染的,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叶染的嘴唇,竟是那么的清凉,隐隐带着一股奇异的幽香,竟是不由自主的痴迷和沉陷下去,再也移不开嘴唇。 而他本来只是轻轻的亲吻着叶染的嘴唇,最后,则是干脆舌头伸进了叶染的嘴里,用力的吸吮着叶染的津甜。 而且他发现,他的行为是越来越不受控制,另外的一只手,情不自禁的,抚摸在叶染的后背,温情的抚摸起来。 “你想干吗?”叶染大喝一声,快要被气炸了。 “你知道的……专心点,不要说话。”韩寂邪魅一笑,脚下微微一绊,将叶染绊倒,然后搂在怀里,大口亲吻起来。 正在二人看似亲吻的难分难舍的时候,忽然,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门外,那道白色的人影,陡然眼前映入这暧昧缠绵的一幕,脸色,刷的变得无比惨白…… ------------ 第四十二章 暴怒 更新时间:2010-12-04 正当叶染脑子混乱有如一团浆糊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愤怒至极的低吼,“你们在干吗?”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叶染本来如浆糊一样的脑袋,就像是被插进去一根棍子,用力搅拌了几下一样。 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叶染双手手肘顶在韩寂的胸口,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一把将韩寂给推开了。 “我……我们什么也没做……”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介意或者在乎,只是这个时候,叶染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就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 “没做什么?”杜方遥的脸色气的发白,脸颊上的肌肉在抑制不住的颤动。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刚才她的模样,是那么投入,那么……淫~荡,可是,她竟敢睁开眼睛说瞎话,说什么也没做。真的当他是傻瓜吗?还是,在她的心里,他一直就是一个傻瓜。 “荡~妇。”恶狠狠的吐出这两个字,杜方遥冷眼看向站在一旁旁若无人的韩寂。 两个人都是气场极为强大的男人,即便只是稍稍对视一眼,便足以看透彼此的内心。 特别是韩寂那张艳若桃花的脸,即便杜方遥向来以貌美著称,在韩寂的面前,依旧丝毫不占优势。 只此一眼,他就已经将韩寂列为此生最大的威胁之一。 而韩寂,嘴角勾勒起一抹轻笑,很轻很轻,彷如一朵悄然绽放的桃花。 他看向一脸灰败的叶染,笑道,“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 “你……”死死的咬牙,叶染濒临爆发的边缘。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韩寂给耍了,难怪以韩寂的个性刚才竟会做出那般难以理解的举动,看样子,他是一早就听到了脚步声,知道有人往这边来,故意戏弄于她的。 而对杜方遥这种骄傲至死的人来说,这个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点。 “我杀了你。”叶染恶狠狠的道。 “哦,杀我啊,怎么杀呢?”眼睛微微一眯,韩寂一脸天真的问道,“我只听说打是情骂是爱,却不知道你要杀我,又是什么呢?难道是爱我至死吗?” “混蛋。”手中的几根银针脱手而出,朝韩寂的嘴巴射去。 从来未曾如此讨厌过一个男人,从来未曾知道,原来只要愿意,一个男人,也可以说出这么让人讨厌的话来。她要打烂他的嘴巴,看他还怎么说话。 “真的是要爱死我啊。”惊乍的叫了一声,韩寂假装慌乱的躲开。而那几根银针,则带着丝丝煞气,射向站在门口的杜方遥。 杜方遥脸色铁青的一拂衣袖,轻而易举的将银针全部扫落,盯着叶染冷冷一笑,却再也无话可说,转身即走。 叶染可不能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如若不当面解释的话,估计今后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只是,她刚想追出去,韩寂再度拦了上来。 很明显,在她内心焦虑的情况下,注意力根本没办法集中,远远不是韩寂的对手。 韩寂轻而易举的将她拦住,脸上带着一抹邪邪的笑,笑着的时候,整张脸春~情肆虐,无辜艳美,实在是难以让人痛下杀手。 叶染本来就不想和他过多纠缠,所以尽管心里憋了一口气,也只能暂时忍耐,几拳几脚,将韩寂给轰开,继续朝杜方遥消失的方向追。 可是韩寂就像是一块牛皮筋,刚被甩下就再度缠了上去,如此几个来回,很快,杜方遥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中。 叶染低低的喘息一声,眼睛中,浮现出一抹血色的红。 自从脱离大阉寺之后,叶染,已经极少被这么激怒过了。 她是一个现代人,在五星红旗的光辉下长大,过惯了太平和安逸的日子,打从骨子里就排斥血腥和杀戮。 而杀戮,对她来说,远远不是本能,也绝非骨子里凶狠嗜血,而只是一种必须的,生存下去的手段。 因为这个社会向来就不公平,弱肉强食更是永恒不变的真理,要想活下来的话,就必须用自己的拳头和手中的剑,为自己劈开属于自己的星空。 但是此刻,被韩寂多番挑弄,她愤怒了,她骨子里的暴烈和骄傲因子,再也难以容忍今日所受的这口恶气。 “韩寂,你原本可以不这样子的,你……该死!”低低的一声怒吼,叶染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种强大的力量,一记砸挂拳,以悍勇非凡的爆发力,直直的朝韩寂的面门砸去。 韩寂反应极快,只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要想全身而退的话,根本就不可能。 而且叶染的拳风刚烈悍勇,根本就不似一个女人的所为,如若真的后退的话,以韩寂的骄傲,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几乎是想也没想,韩寂就横臂于面门之前。 “轰”的一声,直直的一拳,毫无间隙的,砸在了韩寂的手臂上。 罡风旋转,韩寂额前的头发被吹乱。 一拳,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叶染收手,静静的站在他的面前。 而韩寂的脸上,则闪过一抹惊诧和震撼的苦笑。 本来以为只是虚有其表的一拳,却没想到,这一拳的伤害力,远远的超出想象。 他低下头,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臂,然后就见到,手臂上的衣裳,从被击中的那个原点开始,一层一层的,碎裂剥落。 碎裂的布屑被风吹起,飘落在面前,露出里面青紫的手臂来。 只见到韩寂的手臂上,青筋一根一根的暴露出来,甚至,手臂周边的毛细血管,悉数爆裂,丝丝血丝,慢慢溢出,不过一会,就染红了整只手臂。 “你……”韩寂抬起头,看着叶染那张余怒未消的脸,话还没说出来剧烈的疼痛感就席卷了整只手臂。 即便意志力坚韧如钢铁,韩寂亦是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声,手臂低垂,很是受伤的模样,再配合他那张混淆视线的脸,那场景,简直堪比黛玉葬花,我见犹怜。 【二更,求红票~】 ------------ 第四十三章 底牌 更新时间:2010-12-05 【第一章哦~】 “是你自找的。”叶染冷声的道。她丝毫不避讳的看着韩寂脸上的神色变化,但是瞳孔冰冷,一丝感情都没有。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可以错一次,但是,同一个错误,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错上两次的。 叶染一脸的怒火,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很意外的,韩寂此时竟然并不觉得生气,甚至连一丝生气的念头都没有。 相反的,他反倒觉得叶染很有趣,隐隐有几分欣赏。 同样的,在叶染突然爆发怒火的这一刻,他清楚的知道了,骨子里,他和叶染,其实是同一种人。 淡淡一声苦笑,韩寂抚摸了一下受伤的手臂,道,“是我自找的。” “所以,你怨不得我。” “是啊,我不怨你……”顿了顿,韩寂饶为有趣的道,“可是你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惹怒了我,我会杀了你吗?” “杀我?”一声嗤笑,叶染极为不屑的道,“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一旦你对我动了杀机,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说完,再也不管韩寂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 这一次,韩寂没有再拦住她。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嘴角,慢慢浮现一抹玩笑的笑。 有多长时间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呢,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杀她?他会吗? 显然是不会的吧? 低头,看了看手掌心的那块令牌,韩寂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 两只手指轻轻一搓,精铁打造的令牌,彷如泡沫一样,被搓的粉碎。 如他所料,这块令牌,不过是一个高仿的作品而已。 也难怪,面对他这样的危险人物,叶染也敢单身前来,看样子,她在这之前,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料定了,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杀她的。 “真是有趣的女人啊。”喃喃自语一声,韩寂一个转身,或作一道淡淡的青色影子,消失在了门外,从这一刻起,他对叶染起了兴趣……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也就变得更加有意思一些了。 …… 王府。 息月见到叶染回来,本来紧紧皱着的小脸终于松了口气,急急的上前道,“王妃,你做什么去了,怎么好端端就不见了,那个人,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摇了摇头,叶染问道,“我没事,王爷呢?现在在哪?” “王爷在书房,刚刚回来的时候还见到了呢,不过王爷看上去好像心情很不好,一张脸死死的板着,脾气好大。” “还在生气?”眉头微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杜方遥生气,按照一般的逻辑分析,应该是在乎她的。可是,如若在乎过头了,反倒是会坏了她的好事的。而且,她本也不想和杜方遥有过多的感情纠葛,一旦大宗巴死,大阉寺灭,她就会抽身干干净净的走人。如若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的话,后果是什么,连她自己也难以想象。 息月“嗯”了一声,用力的点了点头,一脸探究的看着叶染,看样子还有很多话要问。但是叶染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摆了摆手道,“你就在这里待着,有人问起,就说我回来了,不过不要说太多,我现在去书房一趟。”说完,朝书房方向走去。 ……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书房外面的树木郁郁葱葱,绿的深沉。 尚在院子里,就听到书房内杜方遥的一声低吼声,“滚,都给我滚出去,本王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不要再来烦本王。” “可是……王爷……这是……是皇上……”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一个杯子砸在地上的破碎声响传来,紧接着,两个小太监仓皇的跑了出来。 两个小太监皆是脸色苍白,出来之后使劲的拍着胸口,大有劫后余生的模样,看样子刚才在书房里面受惊不小。 叶染上前一步,皱眉道,“怎么了?” 那两个小太监看到是逍遥王妃,齐声请安,其中一个道,“回王妃,是北定侯之女北宫薰郡主要回来了,皇上让王爷负责招待,王爷……” 说到这里,看到另外一个小太监使劲的挤眉弄眼,赶紧将要说的话硬生生给掐断,惶恐的道,“王妃,奴才们什么都不知道,还赶着回去向皇上禀明此事,这就告辞了。”说着,急匆匆的离开。 北宫薰郡主?怎么回事?怎么就让杜方遥的火气那么大? 叶染微有疑惑,不过此时很明显,自己所惹下的麻烦更是让人头疼,径直走到书房门口,伸手敲门。 “滚,难道当本王的话是放屁吗?再来纠缠本王,本王就打断你们的狗腿。”杜方遥在里面怒声道。 叶染苦笑着推门进去,“怎么,王爷是要打断我的腿吗?” “你怎么来了?”杜方遥看她一眼,脸色铁青的道。 “知道王爷误会了,会生大气,所以妾身前来请罪了。”盈盈一笑,叶染作福道。 “你……”杜方遥本来想说你既然知道我会生气竟敢出去勾引其他的男人,但是一看到叶染脸上浅浅的笑意,气就不打一处就来,怒声道,“请罪,难道你以为本王会相信你的话?” “我并不是来解释什么,只是有件事要和王爷说说,想必王爷听了之后,会舒服许多。”叶染淡淡的道,看她的样子,也着实不像是来请罪的。 “哼……”脑海中蓦然闪过今日在客栈的那一幕,就像是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一般,让杜方遥有说不出的难受。 “王爷如若不听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叶染见杜方遥十足的意气用事,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不由正色道。 “哦,本王还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情,对本王来说,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杜方遥冷冷的嘲讽道。 “当然有,大阉寺。”叶染直接道。 脸色微微一变,谈及到这个地方,的确,就算是杜方遥,也不能掉以轻心,他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叶染一会,这才缓缓道,“说吧,本王倒是想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叶染淡淡一笑,“妾身岂敢班门弄斧,在王爷面前玩花样,我今日来,不过是提醒一下王爷,韩寂,已经来到开天城了。” “韩寂?”这个足以令人闻之色变的名字,就这么被叶染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却已经在杜方遥的心里掀起了波澜,略一沉吟,他才道,“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青衣人就是韩寂?” “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了王爷啊。”叶染适时拍了一记马屁。 不过这记马屁,并不足以让杜方遥心里好受半点。如若那个青衣人是一般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是韩寂,心里不免有了一丝压力。 他冷声道,“不必给本王灌迷糊汤,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想让他去杀大宗巴。”叶染挑眉傲然道。 “你让他去,他就会去?” “当然。” “关系果然不一般啊。”杜方遥讥讽道。 “不,王爷错了,我和韩寂,并无半点关系……只是,我手里拥有他的把柄而已,他不得不听我的话。而刚才的那一幕,也不过是他恼羞成怒故意弄出来的把戏而已,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放在心上,你未免太自作多情了。”一听这话,杜方遥面色微微和缓,毕竟,以韩寂的危险程度,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而且之前他所收到的全部消息也显示,叶染和韩寂,并无半点关系。不过饶是如此,见到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拥吻,心里还是不好受,所以说话的语气依旧十分冷硬。 “呵……王爷不在意就好。妾身的话已经说完了,这就告辞。” “慢……”杜方遥一摆手,“你还没说清楚,你到底拥有什么把柄,可以让韩寂听你的话。” “这个么,王爷就不必知道了。”叶染似笑非笑道。 两个人四目相对,杜方遥的眼中满是探究之色,而叶染眼中的神色则极为清澈坦然,并无半点见不得人。 良久,杜方遥移开视线,“好吧,这件事本王就不过问了。不过本王很有兴趣的是,韩寂什么时候会出发去大阉寺。” “已经离开了。” “这么快。”杜方遥不敢置信,只是还没等他提出疑问,就见到外面,崔健小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则消息。 这则消息,正是关于韩寂的。 昨晚在白虎大道,江东首富司空漠和巨鲸帮的帮众被人杀死,凶手正是韩寂。 而就在刚才,又收到消息,韩寂已经离开开天城,往西边而去。 西边,正是大阉寺的方向,一切和叶染所说的,半点不差。 按照道理来说,得到这个消息,杜方遥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这个叶染,到底有多少底牌是他所不知道的?为什么,每一次他试图去接近她的时候,彼此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摆了摆手,示意崔健离开,抬头看向叶染,叶染也刚好看向他,眉眼含笑,很显然,刚才崔健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还是被她给听到了。 “王爷的消息来的好快。”叶染笑道。 “没你的快。”怎么都觉得这句恭维是莫大的讽刺,在韩寂出现这么久之后,他才得到消息,却不知道,他的这个王妃,早就已经全程接触过了。 “王爷不必灰心,大阉寺的手段,自然还是有所不同的。王爷能够这么快就查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叶染认真的道。 大阉寺?又是大阉寺? 这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头,每每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将大阉寺给荡平呢? ------------ 第四十四章 强吻 更新时间:2010-12-05 【二更~求红票】 或许是出于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明明知道以叶染的强势,根本就不可能被驯服。但是此刻的杜方遥,却被激发了空前的征服欲~望。 他道,“本王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大阉寺迟早有一天是本王的囊中之物,你等着瞧就好了。” 叶染淡淡一笑,“自然,妾身是相信王爷的。” 这句话说的明快而欢乐,算得上是杜方遥今日听过的最舒服的一句话了,只是,如若叶染一直都这样子该多好,那他就不用心烦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只是可惜,温柔这东西,对叶染来说,向来就是奢侈品,根本就不可能太多。 杜方遥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叶染向来自我,偶尔展露女人魅力,也是在利用自身优势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所以对这方面,他向来不会痴心妄想。当然,征服叶染的心,却是从来不会变的。 他淡淡的道,“你知道就好,说起来,这件事还需要你的帮助,大阉寺的机关线路图,你绘制的如何了?” 略一沉吟,叶染道,“还有一两个关键的节点,需要细细思索,估计明天就可以拿给王爷。” “那么好吧,明天交给本王,你先下去吧。”心情舒畅了不少,杜方遥摆手道。 “好……”叶染朝门口走去,只是走了两步,就想起了之前在院子里听到那两个小太监所议论的事情,脚步便停顿下来,她回过头问道,“王爷,北宫薰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哦,是吗?”一声苦笑,却不欲多说,原本以为杜方遥会不一样,却没想到,原来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他和一般的男人,根本就没什么不同。 如若杜方遥和北宫薰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的话,以他坚韧冷漠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对那两个传话的太监发火。 一来是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屑对两个小太监发火;二来,他是如此的骄傲,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在别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软弱情绪。 不过既然杜方遥不想多说,她也就不多问,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摇了摇头,转身欲走,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杜方遥说话了,他看着她,颇为有趣的道,“干吗问这个?你都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随口一问而已。” “真的?” “真的!” “为何本王觉得,你在吃醋?”杜方遥似笑非笑道。 叶染微微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不,王爷多想了。” “是吗?你不在乎?” “我有资格在乎吗?”感觉这个问题越说下去越乱,叶染就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离开。 可是背后,一道人影破空的风声传来,杜方遥人影一闪,就到了她的面前,用力抓住她的一只手臂,不悦的问道,“资格,什么才叫资格?难道本王许你王妃之位,还不足以让你有资格。” “我……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杜方遥追问道,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彷如要看穿她心底最深处的心事一般。 他此时的态度,无疑让叶染很是无奈,叶染摊开手,无辜的道,“王爷很在乎这个吗?如若只是对妾身的答案不满意,就当是没听到好了。” “真是好笑,难道你以为说出去的话那么容易就可以说出来。”杜方遥冷冷的道,“我只想听实话,如若你敢敷衍的话,后果自负。”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张扬霸道外加暴力威胁啊。 叶染苦笑一声,耸了耸肩,“实话就是,我不在乎。” “你……”一声怒喝,这个答案,很明显很是让杜方遥不满意。 叶染却浑似没看到他的脸色变化,自顾自的道,“王爷已经知道答案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放开你,你想走……” “嗯。” “做梦。”怒喝一声,杜方遥毫无征兆的,死死的将她被抱住了。 叶染的身材本来就偏娇小,而杜方遥这身材高大,这一抱,几乎是不留缝隙的将她给抱在了怀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杜方遥,你要干吗?放开我。”叶染怒道,直接称呼杜方遥的名字。 “该死的,你竟然敢直呼我的名字。”简直快要被这个女人的大胆给气炸掉了,杜方遥一低头,吻住了叶染的红唇。 “唔……”两个人从未有过如此的亲密接触,被杜方遥这么突然一发难,叶染快要懵掉了。 只吐出一个字,牙关微微张开,杜方遥就趁虚而入,舌头伸了进去。 叶染虽然是一个现代女性,但是作为雇佣兵,她本身并无任何恋爱的机会。而穿越之后,进入大阉寺,更是活生生的将她折磨的不像女人。 虽然在这不久之前被韩寂强吻过,但这并不属于实战经验的范围之内,所以杜方遥的吻,使得她看上去是如此的青涩。 双手手肘猛的前伸,往杜方遥胸口顶去,她原本以为杜方遥会避过去,却没想到,杜方遥根本就没躲。 只听到杜方遥口齿不清的发出闷哼的一声,却并未将她放开,反而是抱的更紧了,同时舌头在她的嘴里横冲直撞,大肆的掠夺和索取着。 叶染微微一怔,这杜方遥今日到底是怎么了,疯了吗?为何会这么的不同。 她当然不知道,作为一个女人,对男人来说,她是多么的致命和诱人,这种诱惑,就连韩寂都挡不住,杜方遥更加不在话下了。 “放开,放开我……”叶染用力的推搡着。 推了半天,依旧没办法将杜方遥给推开,叶染气恼极了,猛的一张嘴,狠狠的在杜方遥的舌头上咬了一口。 杜方遥显然没想到叶染会这么的抗拒他,一不小心就被咬了一口,舌尖溢出咸涩的血丝,半边身子,微微一僵。 而叶染则趁机,用力将他一推,两个人,这才分开了。 “你,疯了吗?”叶染咆哮道。真的当她好欺负吗?惹恼了她,她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啊。 ------------ 第四十五章 征服 更新时间:2010-12-06 “疯了?你居然说我疯了?” “难道不是吗?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只有疯子才做的出来不是吗?”叶染怒气难平的道。 “呵……你作为本王的妃子,别人可以吻你,难道本王就不可以吗?”杜方遥厉声道,话语中,满满的都是恼恨之意。 叶染后退一步,不敢置信杜方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到底将她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还是说,至始至终,他都是如此的轻贱她的吗? 只是,她是何等骄傲的女人,即便这句话彻底的伤了她的心,她依旧不会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冷冷一笑,她道,“王爷,既然如此,你还吻我干吗?难道不觉得我脏吗?” 脏?杜方遥自然是没觉得的,可是现在这个问题被赤~裸~裸的提出来,却是激发了他的怒意。 他斜睨叶染一眼,假装不经意的道,“哦,的确很脏。” “你……” “呵,不要生气,本王的话还没说完。本王现在就告诉你,不管你有多脏,就算你是一个贱妇,也还是本王的贱妃。一日是本王的人,终生就是本王的人。”杜方遥不容置疑的道。 “你真他妈~的恶心。”叶染冷哼一声,对杜方遥,原本就不多的好感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向来如刺猬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恶心,你也不错不是吗?”伸手,用力嵌住叶染的下巴,强迫叶染抬起头来,杜方遥言笑晏晏的道,只是任谁都看的出,这是他爆发的先兆。 叶染不知死活的痴痴笑着,“怎么?霸王硬上弓上瘾了?还想再来一次。” “真不知你是自信还是不知死活?难道你就不怕哪天爱上了本王,再被本王抛弃吗?” “放心,绝对不可能有那么一天的。” “你确定?”杜方遥恶狠狠的道。 “当然。” “好,我们再试试。”冷冷一笑,再度吻了上去。 男人征服女人,一是从心理上,二是从肉~体上,只是可惜的是,叶染从来就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心智强大到不知道让多少男人自叹弗如。但是,女人毕竟是女人,什么都可以骗人,唯独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叶染没想到杜方遥果然是彻底不要脸了,气的恨不能抓烂他那张可恶的脸。 只是,任凭他手脚乱动,这次杜方遥都早做好了准备,一一挡了回去,而且有了前面被咬舌头的前车之鉴,这次的杜方遥,也是浅尝则止,试探性的挑逗着,却绝对不会太过深入。 叶染体质本就敏感,虽然心里鄙视杜方遥的龌龊举动,但是没过一会,就有点呼吸不过来,气喘吁吁。 两个人温热的呼吸彼此萦绕着,都渐渐感觉到这无心的挑逗,使得两个人的身体在迅速升温。 两个人的身体越贴越紧,摩擦逐渐加强,天生媚骨的叶染,早已媚眼如丝,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惊人的魅惑气息。 杜方遥的脑海里一直在轰鸣,明明知道怀抱里的这个女人残忍如毒蝎,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她的双手,不知道沾了多少血腥。 可是,身体,根本就不受大脑的控制,杜方遥的舌头愈发深入,几乎要忘记了之前被咬的出血的事情。 叶染的脑子也是迷迷糊糊的,或许,比起男人来,女人有时候,思想会更忠诚于身体。 叶染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不能爱的,不然的话,绝对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她又知道,内心的欲~望之火已经被点燃了,她不想将他给推开。而且,她的身体,不知道何时,柔弱无骨的,缠绕上了杜方遥的身体。 暗骂一句要命,杜方遥打横将叶染抱起,走到书桌前,一把将书桌上的文案扫落到地上,将叶染放了上去。然后用力一扯,将叶染身上的长袍给扯了下来。同一时间,他俯身而上,趴在了叶染的身上。 又是一次灼热而悠长的拥吻,两个人都极为有默契的,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拥吻的同时,彼此身上的衣服,在一件一件的滑落。 在杜方遥因为呼吸不过来,稍稍移开嘴的时候,发现叶染至始至终,一双大大的眼睛都睁开着,宛如婴儿一般好奇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笨蛋,闭上眼睛啊,看什么看。”杜方遥没好气道。 叶染痴痴一笑,“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觉得我能怎么样呢?”杜方遥饶为有趣的道,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叶染可以如此的妩媚,可以如此的有女人味。 “我怎么知道呢。”伸出舌头,舔了舔鲜红的嘴唇,意识到嘴唇有些干燥了,叶染顽劣的,在杜方遥的嘴唇上舔了一下。 杜方遥微微一怔,随即觉得自己的欲~望已经濒临到了一个极点,如若再不发泄出来的话,他就真的要爆炸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再他再次想要亲吻叶染的时候,却被叶染拦了下来。 “慢着。” “做什么?” “让我好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看什么?” “看你的身体啊。”叶染笑道。 “你……”咬牙,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啊,只是,为何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舒服呢。 叶染随意瞥一眼他胯下的巨~物,收回视线,一本正经的道,“杜方遥,你难道以为,就靠你的那个银枪小蜡头,就能征服我吗?” 呼吸一窒,杜方遥脸色轰然变了。这个女人,都在这种情况下了,居然还保持着如此清醒。 她之前的热情和迎合,原来只是在演戏而已。 咯咯轻笑,叶染看到杜方遥脸上的神情变化,实在是觉得有趣极了。 “真是该死,是不是银枪小蜡头,你马上就知道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叶染是真的想和他玩什么手段,都到了这种地步,她还能逃的掉吗? 邪邪一笑。杜方遥拨开叶染的手,重重的压了下去,到这个时候,他才明显的看到,叶染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之色。 ------------ 第四十六章 召见 更新时间:2010-12-06 【二更哦~】 “混蛋,放开我,不然我就不客气了。”叶染怒道。 “不客气?本王倒是想看看,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丝毫不理会叶染的威胁,杜方遥迅速的除去她身上的一切障碍物,一低头,含住了叶染胸前粉红色的蓓蕾。 立马,一股幽香冲鼻而来,几乎让杜方遥彻底心神失控。 该死的女人,为什么会这么的迷人,她身上的每一处,几乎都深深的吸引着他,让他爱不释手。 而叶染,在被杜方遥含住私密之处之后,敏感的身体,不自禁的出现轻微的颤抖,可是,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毫无快感而言,而是彻头彻尾的羞辱。 “杜方遥,我警告过你的。”叶染冷声道。 杜方遥咕囊一声,没将叶染的警告放在心上,可是下一刻,一根银针朝他下身的勃~起射去。 杜方遥眼疾手快,飞快的从叶染身上跳开,姿势略显狼狈,可是,这不过是开始而已,叶染就像是一头被惹恼的小狮子,毫不留情的,手中的银针,一根一根的激射出去,每一根都直指杜方遥的要害之处,一副恨不能杜方遥断子绝孙的架势。 杜方遥原本以为叶染只是闹着玩的,可是哪里知道她下手越来越狠,手里飞出去的针越来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才知道,是真的将叶染给激怒了。 他上上下下前后左右的在房间里乱窜着,叶染似乎有意要他出丑,所射出去的银针,角度刁钻,每每让他做出一些很不雅观的姿势,特别是胯下雄起的硕大,在因为受惊过度,果真成为银枪小蜡头之后,叶染就咧嘴开心的笑了。 “该死的女人,你一会就知道,羞辱本王,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杜方遥气急败坏的道,好几次想过去捡一件衣服套上身上,都被叶染被逼了出去。 “哦,什么下场呢。”叶染轻声笑着,胸前的肚兜春光乍泄,却比全部脱了,要更加诱人。 “我发誓,下一次,本王一定将你脱光,放在床上蹂~躏个七天七夜。”杜方遥低声咆哮道。 “就你这样也行?”叶染嫌弃的看杜方遥的下身一眼,不屑的道。 “行还是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说话的时候,逮着一个空隙,杜方遥身体凌空一纵,朝叶染这边跃来。 他速度快的出奇,而且身上带着煞气,就算是没穿衣服,也是威势逼人,叶染知道以他怒火高涨的程度,硬碰硬的话,一定是自己吃亏,咯咯一笑,右手最后一捧银针全部射了出去,左手抓起自己的衣裳,身体贴着书桌平滑,弹射而起,落到了窗口上。 杜方遥半空中被银针给阻截住,速度不由变慢,等他将银针扫落,欲要惩罚叶染的时候,这才发现,叶染已经逃之夭夭,偌大的书房内,只有凌乱的打斗场面和一缕似有似无的幽香,证明她之前在这里待过。 杜方遥伸手抚额,倒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感觉,这次丢脸真的丢大了,他堂堂王爷,何等娇贵,竟被她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以后还有何威信去面对她? 只是,等到他四处寻找自己的衣服,发现衣服不知何时,凭空消失之后,就真的是怒火冲天了。 …… 叶染一路逃回流霜苑,看着手里属于杜方遥的衣服,那是笑的更加开心了。也不知道一个不穿衣服的王爷,在王府中来回晃荡,又是何等情景啊。 不过说起来,刚才赤~裸相对的时候,杜方遥的身材倒是真的不错啊,肌肉结实,没有一丝赘肉,而且最为主要的是,他的下身极为雄伟…… 想到这,叶染的脸色微微燥热,暗骂自己一声,怎么都想起这个来了。 正当她天人交战的时候,息月从房子里走出来,看到她一脸呆呆的模样,出声问道,“王妃,你这是怎么了?” “哦,没事。”叶染随手将衣服扔掉,心情大好的道,“今日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都有谁来问过话。” “回娘娘,有两拨人来问过,不过都问的比较奇怪,一拨是宫里的人,好像是李太后派来的,表现的很亲热。而另外一拨,奴婢也不认识呢。” “不认识?”李太后前来问这事叶染倒是早就猜到了,但是另外一拨不认识的人,倒是令她稍稍错愕。 会是谁呢?她心想。 正想着,突听门外传来几声脚步声,然后就见到女扮男装的李秋水走了进来,她彷如走进自己的家里一样,速度很快,根本就容不得下人通报。 进来之后,望着叶染,就是一声讥笑。 她的这笑,让叶染感觉莫名其妙,不由问道,“不知秋水公子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没事就不能来吗?”李秋水寻的一张椅子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当然可以。”淡淡一笑,叶染也坐下,示意息月上茶,要比拼耐心吗?她倒是要看看,这李秋水无缘无故上门,到底是为了哪般? 两个人一连喝了四五杯茶,李秋水这才将杯子放下,也不知道是喝够了,还是觉得是时候说话了,盯着叶染,冷冷一笑,“没想到你倒是好耐性,让人佩服。” 大概是心里怨恨叶染曾经撞破她和杜方遥的关系,又或者是,在她的心里,从来都不觉得叶染配当这个王妃,所以叶染说话,丝毫也不客气。 “哦,秋水公子的耐性也不错啊。”叶染淡笑道。 李秋水嫌恶的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道,“虚伪的话也不必多说,难道不觉得恶心难受吗?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 “其实吧……可能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关键时候,李秋水反而变得犹豫起来。 她看到叶染脸上的疑惑,似乎觉得有些成就感,又继续道,“你有没有听过北宫薰这个名字?” “北宫薰?”叶染重复了一遍。 她对这个名字,自然算不得很熟,不过今天一天,就两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不重视了些。 她皱眉问道,“听过,但是不熟,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呵……我知道你从来没将我放在眼里,但是这个北宫薰,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不然哪一天,你这个王妃之位突然没了也说不定。”李秋水酸酸的道。 “哦,是吗?那倒多谢秋水公子提醒了。”心里想着李秋水来跟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嘴里的话,依旧客气的很。 “不必多谢,我先走了。”李秋水呵呵一笑,起身离开。 叶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过最后,脸上却是悄然绽放一抹轻笑。 不管这李秋水是出于什么目的,她这次恐怕是都要失望了。 原本对北宫薰,她并不算得在乎,可是被李秋水这么一提醒,倒是要真的做一番事前的功夫了。 她朝发呆的几乎睡过去的息月摆了摆手,示意准备热水洗澡。而自己,则进了卧室,很快,一只信鸽,从卧室里跳出,极为谨慎的跳上王爷府的围墙,这才展翅高飞。 …… 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就有人过来传话,说是李太后要见她。 叶染自从决定帮助杜方遥查询十年前白贵妃的事件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这个召见。 对她来说,这个召见的时间刚刚好,看样子安插在李太后身边的人,耳边风吹的还算不错。 让息月给梳妆打扮一番,换上一身颜色艳丽的衣服,整个人除了看上去贵气逼人之外,更是多了几分惊人的妩媚。 “王妃,您这么一过去,宫里的那群女人都会疯掉的。”息月夸赞道。 “真会说话。”叶染笑着捏了捏息月的鼻子,“马车准备好了没?现在就出发。” “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呢。” “那走吧。”叶染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到王府门口的时候,有看到门外停了两辆马车,杜方遥刚好也要出门。 杜方遥看她一眼,发出一声冷哼,显然还在为昨天的事情介怀,不过估计很赶时间,并没有和她说话,直接让车夫赶着马车离开。 叶染随后在息月的扶持下上了马车,可能是因为最近童心泛滥的缘故,总想着昨天没穿衣服的杜方遥,是怎么走出门的。她快乐的想着,找机会,真的要好好问问呢。 马车一路平稳的朝皇宫方向前进,在宫门口,正门旁边的一扇小门随即打开。 按照朝廷规矩,大臣们的家眷,是不能从正门进去的。不过因为家眷一般都是女人的缘故,管制倒是松了一些,马车可以在宫里行一段路,不过在过了含光门之后,进宣阳门之前,还是得下马车步行前进。 只是叶染没想到的是,才刚刚下马车,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可不是上次到王府闹事,被她整个半死的杜兰息。 倒是没想到,这李太后召她前来,居然也将杜兰息给叫来了。看样子,这次召见,想不有趣都难咯。 那杜兰息也是远远的看到了她,不过估计是上次真的被吓怕了,惊弓之鸟一般的缩了缩脖子,连头都不敢回,拉着自己的随身侍女一路小跑进了宣阳门,好像再待一会,就会被叶染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 第四十七章 故意 更新时间:2010-12-07 【一更~】 李太后住在坤宁宫。 进了宣阳门之后,就见到李太后派来的专门接她的宫女。 那宫女初一看到叶染的模样,眼中就露出几分惊艳之色。不过随即,偏过头,发出低低的一声嗤笑。 不过她对叶染倒是极为客气,见着叶染就鞠躬道,“王妃,太后在坤宁宫等着,你们这就随奴婢过去吧。” “领路。”叶染淡淡的道,谁也没有见到她的眼角闪过一丝犀利的亮光。 那宫女点了点头,当即在前面带路,领着叶染和息月一路往坤宁宫方向去。 进入坤宁宫,就看到先她一步的杜兰息已经落座了,不过脸色极为不自然,看样子上次的事件所造成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大了。 倒是李太后,看着叶染一路走进去,一直眯着眼睛微微笑着,十分和善。 “见过太后娘娘。”叶染请安道。 李太后摆了摆手,笑道,“起来吧,来,到我身边来坐。” 在她的右下侧,有一个空着的位置,而在左下侧,则是杜兰息坐在哪里。 叶染随意瞟杜兰息一眼,杜兰息缩了缩脖子,回以一声苦笑。叶染淡淡一笑,上去坐了下来。 很快,茶水点心一一端了上来。 李太后看上去心情不错,示意叶染和杜兰息用茶之后,这才道,“说起来,这坤宁宫啊,好久都没人来了。” “太后若是喜欢,臣妾以后当经常来陪您。” “当然喜欢,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老太婆无趣就好。”李太后开心的笑着。 又对杜兰息道,“兰息,见着王嫂怎么也不请安,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杜兰息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叶染却是摆了摆手,微笑的道,“太后实在是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的。” 李太后感叹一声,“是啊,这话说的好,都是一家人,就不必来那么多虚礼了。” 紧接着又问道,“哀家前段时间听说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 “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误会,现在已经解释开了。”叶染淡笑道。 “真的没什么了吗?” “劳烦太后费心了,的确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李太后好似将心事放下了一般,一脸慈眉善目的道,“说起来啊,兰息这孩子就是被几个哥哥给宠坏了,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居然闹到逍遥王府去了。好在你对这件事情不追究,不然这次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来。” “太后言重了。” “嗳,哀家是真的欣赏你这种性子,就不必在哀家面前客气了。”李太后故意板起脸,认真的道。 叶染见她如此模样,虽然不知道她说这话的用意,还是点了点头,恭敬的道,“是。” “这样才对嘛。”李太后眯起眼睛一笑,“以后啊,兰息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来告诉我,这丫头不吃点亏不长记性,你看她现在,多温顺啊,看到你就像是老鼠看到猫一样。” 叶染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听到李太后接着道,“哀家我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人,不知道见过多少,但是像你这样子的,有手腕,有魄力,却还生的如此美丽的,却是第一次见到。说起来,如若你早生二十年,就连哀家我,也避免不了有危机感了。” “太后娘娘,臣妾不敢。”叶染慌不忙的道。 李太后斜睨她一眼,淡笑道,“有什么敢不敢的,今日叫你来这里,也就是叙叙家常,不必这么紧张。哀家如果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你权且听着就是。” “是。”叶染内心微微一紧,总算明白为什么李太后召见她的同时,会将杜兰息也叫过来了,如若不是因为发现她在宫里安插了人手的话,那么就是故意借杜兰息的事情,来敲打敲打她。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只是李太后的手段未免太高明了点,说话做事都不着痕迹,看似漫不经心,却一一切中要害,难怪当初可以在虎狼环视的后宫,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了。 不过,看杜兰息一脸紧张的模样,明显是对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还是心有余悸的,此次在宫里碰到她,应该也是事先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叶染不由多看了李太后两眼,哪里知道,她的视线刚刚转移过去,就和李太后对上了。 常年的杀戮和血腥,早就使得叶染身上,无形之中,带着一种煞气,寻常人接触到她的视线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的移开眼睛。可是,李太后却没有。这不由让叶染内心的疑惑越来越深。 李太后那带着审视的眼光,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打量起来,有一会,才低声一叹,缓缓道,“叶染,你今日的这番打扮,倒是让哀家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道太后指的是谁?” “白贵妃……”顿了顿李太后接着道,“就是遥儿的母妃。” 初一听到这个名字,叶染的心就是重重一跳,总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过宣阳门之后那个宫女见了她会嗤笑,原来这里面有这么一层因由。只是,今日出王府的时候,杜方遥也看到她了,为什么没有提醒她呢? 不过想了想却也有点不对,因为杜方遥上马车之前,对她发出了一声冷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本来还以为杜方遥是为了昨天的事情介怀,不过被李太后这么一说,明显就不是了。 只是,叶染的心里还是满是疑惑的,她当日在白露苑有见过白轻眉的画像,那真是一个人如其名的女子,气质淡雅,如出水莲花,身上的衣服也比较素净,应该不喜她这种颜色艳丽的衣服才对。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一点不明白。臣妾有在白露苑见过白贵妃的画像,似乎,和臣妾并不相像。” 低低一叹,似乎因此想起了某些陈年旧事,沉吟了一会,李太后才道,“当然,这宫里,也没几个人见过白贵妃穿这种颜色艳丽的宫装……不过,正是因为见的少,所以才会印象深刻……” 说着说着,似乎觉察到自己失态了,淡淡一笑,摆了摆手,自嘲道,“你们看吧,哀家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怎么想起一个故人,就这么莫名的伤感起来。来,一起用膳吧。” “是。”叶染和杜兰息齐齐应了一声,不过不约而同的,彼此对视了一眼,虽然杜兰息飞快的将视线移开,不过叶染还是觉察到了她有些不同。 ------------ 第四十八章 尴尬 更新时间:2010-12-07 用罢早膳,李太后又拉着叶染和杜兰息扯了一些家常,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她在说话,偶尔叶染插一句嘴,而杜兰息则基本上没有说话。整个的精神恍惚的,浑然不在状态。 叶染多次有意将话题往白贵妃身上引,试图从李太后嘴里打听到更多的消息。也不知道李太后是否觉察到了她的用意,还是很介怀当年的事情所以不愿多说,不管她明示也好,暗示也罢,始终都没再提及白贵妃,这不由让叶染微感失望。 一番长聊,终于说的李太后累了,才放叶染和杜兰息离开。 一出坤宁宫,看到杜兰息低着头走路,和初见到她时的傲慢截然不同,叶染这才发现杜兰息是真的变了,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外表,而是从骨子里开始转变的。 “兰息公主……”她叫住她道。 杜兰息回头,神情淡漠,“不知道逍遥王妃有什么事。” 叶染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心里有点疑惑,想问问你。” “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你的。” “为什么?”叶染不解的道。 “没什么,我先走了。”杜兰息甩下她,大步离开。 叶染望着她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感觉莫名其妙。莫非,杜兰息知道她要问什么不成? …… 而在坤宁宫,偏殿中。 李太后端坐在椅子上缓缓的喝着茶,没过一会,那个前去宣阳门领路的宫女走了进去。 李太后一看到她,就放下杯子,问道,“怎么样?” “如太后所料的那样,刚才逍遥王妃似乎有话要对兰息公主说,不过兰息公主并没有搭理她,一个人离开了。” “哼,这个杜兰息,还算识相。对了,叶染是什么反应?” “逍遥王妃似乎起了怀疑,不过依奴婢想,她原本就和兰息公主不和,再加上您刚才的敲打,应该不会再去和兰息公主有什么纠葛。” “这样最好,哀家也省心些。”李太后点了点头,满意的道。 那宫女又道,“太后,不知道您对那个逍遥王妃有什么看法?” “看不透啊。”李太后揉了揉眉心,看样去有几分疲累。喃喃自语道,“莫非,哀家是真的老了不成。” 只是,这句话,谁也不敢接腔。 …… 叶染领着息月出了宣阳门,乘着自己的马车出宫,才到宫门口,朱雀大道上,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息月探出脑袋看了一下,道,“王妃,是王爷。” “哦。”叶染掀开车帘,果真看到杜方遥的马车车帘也被掀开了,杜方遥就坐在马车车厢里,遥遥的和她四目相对。 “过来。”杜方遥召唤道。 “王爷有什么事,妾身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叫你过来你就过来,这么多废话干吗?”杜方遥不耐烦的道,说着,将车帘放了下来。 “还真是自大到无可救药啊。”叶染嘟囔一声,吩咐息月先回府,跳下马车,上了杜方遥的车厢。 近距离看,这才发现杜方遥的精神不是太好,脸色有些苍白。狭长的凤眸光彩暗淡,并不如何犀利。 杜方遥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道,“太后今日召见你所为何事。” “没什么。” “叶染,你最好给本王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现在是本王在问你话,你给本王如实回答就是。”杜方遥不悦的道。 “怎么,王爷今天在朝廷上被人连~击了,心情不好想找个人发火吗?”叶染淡笑道。 “你说什么?”杜方遥脸色一变。 “你听到了的。”叶染毫不示弱。 “真是愚蠢的女人啊。”杜方遥猛的一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恶狠狠的道,“叶染,你是不是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王爷不是很了解的吗?难道王爷还想尝尝银针的滋味?或者说,光着身子到处溜达很刺激。” “你……”不提还好,一提起昨晚的丑事,杜方遥就气不打一处就来。 他是何其骄傲的人,昨晚被逼的那么狼狈,心里不可能没有疙瘩。再加上现在两个人同处密闭的马车车厢内,情况和昨晚多么的相似。 “我很好啊。” “我杀了你。”杜方遥怒道。 “王爷舍得杀我吗?”叶染不知死活的痴痴笑着,竟然还对他抛了一个媚眼。 她的胆大包天,杜方遥自然是早就见过的,但是,这个媚眼,却是让杜方遥情不自禁的想起昨晚她被扒光了衣服的那一幕,那时的她,是那般的洁净如婴儿,纯净无暇,根本就让人不忍心亵渎。 她身上的每一处,她的味道,她的幽香,都是那么的迷人,让人欲罢不能。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一朵极致绽放的罂粟,明明满身是毒,却让人不得不亲近。 杜方遥掐在她脖子上的手,果然舍不得用力。但是不过一瞬间,他就知道,他又被骗了,该死了,她竟敢对他施展媚术,难道,对别的男人,她也经常这样子的吗? “找死!”低低的一声咆哮,杜方遥是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惩罚她一下。 可是,忽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一只手臂,随即毫无力气。 他收回手,就看到手腕上,被扎上了一根银针。 又是昨天的把戏,他脸色一沉,一掌拍来。 叶染猫着身子避过,咯咯一笑,“怎么,王爷是打算在这大街上和我大打出手吗?到时候丢脸的可是你哦。” 杜方遥愤怒的收回手,却也知道她说的没错,如果真的大打出手,被外人看到,指不定传他一个管教无方,御人无术,那样一来,他这一世英明,就算是毁于一旦了。 “回去再好好收拾你。”杜方遥咬牙切齿道。 “我好怕啊。”叶染咯咯笑着,可是看她模样,哪里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她明显是存心看他笑话来着。 不过,想到叶染作为大阉寺第一杀手所犯下的斑斑劣迹,这些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杜方遥就知道,自己生这么大的气是多么的不必要和愚蠢。 双方一时无言,车厢内,陷入一种短暂而微妙的沉默之中,两个人彼此间或抬头,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视线交错而已,偶尔对上,就是一抹无声无息的嘲笑。 “你看我干吗?”杜方遥不悦的道。 “你没有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偷看我居然不承认?”杜方遥又是怒气冲顶。 “自作多情。”叶染翻了个白眼,“就你那张小白脸,真以为这天底下谁都稀罕吗?有那闲心看你,我还不如回去自己照镜子好很多。” “小白脸?你说谁?”真的是好想揍人啊,这个女人怎么变得这么欠揍了。 早就知道,她刚进王府的时候,所谓的温顺和淡雅都是装出来的,这个时候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恶劣、张狂、虚伪、两面三刀。他真不知道和这么一个女人联盟,是该庆幸还是不幸。 “说你啊。”叶染随意道。 “我杀了你。”杜方遥被彻底激怒了。 只是他才刚动,叶染接下来的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临头泼下来一般,让他动弹不得。 叶染淡淡的道,“怎么?是不是好些日子没提醒,都要忘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当年是她从大火中将他救出来的,这份恩情,他自然是不会忘记。 事实上,这些年来,他心里装着的,一直都是他。 可是只能说,现实永远比想象要残酷的太多,他理想中的那个她,应该是性子静婉,宁静可人,可是,现在的她,浑身上下都带着刺,美艳如玫瑰,实则,却是一只刺猬。 拳头的骨头被握的骨节爆响,杜方遥将心头的怒火强忍下来,坐在座位上,闷着头生气。 叶染知道今日胡闹够了,也不敢再招惹他,车厢内,一时除了马车车轮滚动传来的声音之外,再度没了声音。 良久,低声一声咳嗽,杜方遥道,“一会带你去个地方,陪我喝酒。” “你不是不能喝醉的吗?”叶染好奇的道。 “是的,正是因为不能喝醉,所以才带你去,如果你让我醉了,我绝对不过轻饶你。” “你这根本就是强盗逻辑,你如果硬是要喝醉,那我岂不是平白遭殃了。”叶染不依。 “所以这就要看你的手段了,怎么,堂堂大阉寺的第一杀手,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杜方遥讥笑道,似乎有意激怒叶染。 叶染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不是搞不定,而是觉得你这人着实无聊,如果真的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我向你道歉就是,何必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惩罚我。” “哼……”杜方遥淡淡一笑,没再说话,不知道是承认了还是否认了。 只是,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却是让叶染知道,她所有的猜想,错的有多离谱。而且,当撕破骄傲的面具之后,所受的那些伤痛,更是几乎让她万劫不复。 【第二更~接下来的故事,渐渐要走入一个大高~潮了。】 ------------ 第四十九章 疑惑 更新时间:2010-12-08 马车一直在不断的行进着,等呼吸到青草的芳香的时候,叶染掀开车帘,这才发现,马车竟已经出了城。 “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要去喝酒吗?”她疑惑的道。 “是去喝酒,不过不是去酒楼,而是去陪一个朋友。” “朋友?可是我却听说,你朋友不多,只有两个,一个是朱近臣,一个是关风月,莫非,还有人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男的女的啊?”叶染饶有兴趣的道。 淡淡一笑,杜方遥并无多大的说话的兴趣,“等着吧,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搞这么神秘?”叶染翻了个白眼,不再说话。 马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正当叶染昏昏欲睡的不停的打着哈欠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杜方遥也不管她,直接下了车,叶染赶紧跟着下车,这才发现,此地已经是一处悬崖,马车之所以停下,是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就是这?”嘴巴一时犯贱,叶染又多嘴了一句。 杜方遥点了点头。神情有些黯然,他朝马车车夫摆了摆手,“过去那个山洞里将酒拿来。” 那马车车夫恭敬的退下,左转右转,没过一会,就隐入嶙峋的山石之中不见了。 杜方遥对叶染摆了摆手,“跟我来吧。”说着,一路右转,往下方走去。 这里左右都是悬崖,不过这里地势平缓一些,勉强能走,不过看下面越来越峻峭,如果就这么一直走的话,差不多等于跳崖了。 叶染很有多话要问,但是看杜方遥似乎没什么说话的兴致,也就一一憋着心里,两个人走了差不多盏茶功夫,实在是没路可走了。杜方遥这才停下,道,“到了。” “就这里?”往下一看,就是万丈悬崖,云雾漂浮,风景倒是不错。 “就这里。” “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啊。”叶染不解。 杜方遥呵呵一笑,在一块山石上坐了下来,山风吹动头发,无端显得有几分出尘的飘逸。 “最讨厌的就是说话只说一半的人。”叶染怒骂一句,挨着他一起坐下。 “我不说,你不会自己看吗?”杜方遥淡淡的道。 “要我看,你倒是先告诉我看什么啊。”叶染话刚落音,就发现不远处的悬崖边上,竖着一块墓碑。 她“咦”的一声,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一座坟墓。 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将自己葬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的,这更加引起了叶染的好奇,她伸出袖子擦了擦墓碑上的灰尘,墓碑上的名字,因为长年风吹雨打的缘故,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是隐隐约约,辨认字体,还是可以认出来的。 “杜――方――羽――” 念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叶染的脸色微微一变,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杜方羽就是当朝已故太子的名号。 她当然还记得当日在白露苑的时候,当她提及太子的事情,杜方遥怒火高涨所说的那一句他不配。可是,既然他对太子的成见这么大,为何今日还带着她来这里? “我没有看错吧?这里是太子的陵寝?”叶染不敢置信的道。 “你没看错。”杜方遥淡淡的道,虽然看上去无精打采的,但是面容还算和善,没有当日那么暴躁。 “那他,为什么会被葬在这里?”叶染好奇的道,一般来说,皇室中人,都应该葬在陵园才对,再者以太子的身份,更是不应该如此寒酸。 “这是天葬,实际上这里并不是他的陵墓,只是衣冠冢。”顿了顿,杜方遥补充了一句,“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那你今日带我来,是来祭拜他的?”叶染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杜方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末了,看到叶染一脸不解的模样,淡淡一笑,却没有做任何解释。 说是祭拜,其实两个人也就是在这里坐着吹了一会风而已,坐了大概一个时辰,杜方遥起身,“走吧,上去喝酒。” “你还没祭拜呢?”叶染提醒道。 “在这里已经拜过了。”杜方遥握拳敲了敲胸口,抬腿就走。 “怪胎。”叶染嘟囔一句,跟着他一起沿着来路回去。 上了崖顶,这才发现上面已经准备好了几大坛子的酒,而马车车夫却不在。 杜方遥随手拍开一坛酒的封泥,举起酒坛子一连喝了数口,胡乱的一抹嘴唇边的酒渍,称叹道,“痛快,痛快。” “睹物思人,喝闷酒而已,有什么好痛快的。”叶染无语。 “你不懂。”杜方遥摇了摇头,又是大灌了几口。愈发意气张狂,举手投足之间,廓然有大气。 “怎么看都觉得你就是在喝闷酒发泄情绪,有什么好不懂的。再者,就算是将自己灌醉了又能怎么样呢?最多是显得你更加郁闷而已。”叶染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拍开另外一坛酒的封泥,喝了一口。 酒色清冽,味道甘醇,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本王不会喝醉的。”说着,伸手指了指叶染,大吼道,“你记住了,如果本王今日喝醉了,就拿你是问。” “我看你现在还没喝醉就开始发酒疯,真是不可理喻……”叶染被杜方遥这莫名的伤感头绪弄的很是头疼。 杜方遥却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喝酒,自顾自的自言自语。 “疯子,真他妈的是个疯子。”叶染咆哮一声,感觉杜方遥就像是一个神经分裂病患者,他今日的所有表现,都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只是,杜方遥很明显已经沉浸到了踪迹的世界里,他大口大口的喝着酒,速度很快,一会就喝掉一大坛,毫无停歇的,又开了一坛。 这次,他却没有急着喝,而是提着酒坛子,在面前的黄土地上洒了一圈,而后声音嘶哑的道,“大哥,我敬你。” 叶染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不是有传闻说杜方遥和太子杜方羽的关系很恶劣吗?本来吧,杜方遥带她来这里祭拜就已经很不寻常了,现在又是发酒疯又是祭酒? 难道,事情的真相,和传闻是有出入的? ------------ 第五十章 走火入魔 更新时间:2010-12-08 【二更~求红票~】 杜方遥不知道是不是不胜酒量,看上去醉醺醺的,说话也有点不经过大脑思考,平素绝对不会多说一句的话,今日却是一股脑全部倒豆子一样的倒了出来。 叶染在一旁断断续续的听着,这才明白,原来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杜方遥和杜方羽的关系一直很好。不过就是当年的那件事情,牵涉到了白贵妃的缘故,这才使得一夜之间,兄弟俩的关系,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一个是自己的母妃,这两个人,平白牵扯上了桃色绯闻,或许可以想见,当年的杜方遥,内心是多么的难过吧。 而从杜方遥的话语里,叶染也是知道,杜方羽并不是暴病而亡,而是抑郁而终的,其抑郁的原因,也是传闻和白贵妃有关。 …… 这些话,不止杜方遥说的悲戚难受,就连叶染也无比郁闷,受杜方遥的影响,无形之中跟着灌了很多酒。 而且,叶染心里也在嘀咕,今天无意之中知道了杜方遥这么多秘密,会不会他哪天清醒了,杀人灭口。 脖子上还真是有点凉飕飕的啊,叶染喝一大口酒,仰头望天,忽然,轰隆一声,一声惊雷劈了下来。 原本微风和煦的艳阳天,不知道何时,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走吧,要下雨了。”她提醒杜方遥道。 杜方遥并未完全喝醉,一听她的话就哈哈大笑,“怕什么,我每年来这里来的时候,都会下雨,早就已经习惯了。来,继续喝,今天你一定要喝醉。” 这个时候的杜方遥,哪里有丝毫平素的作态,看上去简直像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叶染叹息一声,“不喝了,你自己喝吧,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杜方遥脸色一沉,怒吼道,“本王告诉你多少遍了,本王是不会醉的,难道你没听到吗?” 叶染伸手掩耳,耳膜几乎都被他的怒吼声震碎,无可奈何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杜方遥发酒疯的喋喋不休,发泄各种不满,今日一天所说的话,比两个人认识以来所说的话总和还要多。 叶染感觉头疼不已,早知道是这幅模样,就不会跟着她来了。 寻思着是不是找个机会走掉算了,留下杜方遥一个人在这里发疯,一抬眼,就看到身后不远处,那个随同他们一起前来的车夫,拿着两把油纸伞一路跑了过来。 那车夫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的将油纸伞递给他,“王妃,一会该下雨了,这个给您。” “你早就准备好了这个?”叶染疑惑道。 车夫咧嘴一笑,“是啊,每年这个时候来这里祭拜太子的时候,王爷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连带着老天似乎怜悯王爷一般,都会下大雨。” “每年都下啊?”叶染确认道。 马车车夫点了点头,叶染就又问道,“那王爷每年来这里来都会喝醉吗?” 马车车夫摇了摇头,“王爷喝酒从来都不会喝醉了,今年是因为跟王妃一起来,所以才将小的留下了,不然每次都是自己喝完了酒驾车回去的。” “哦,我知道了。”叶染若有所思的看杜方遥一眼,想看清楚他是不是在装醉,但是忽然“轰隆轰隆……”连声雷响,大雨,终于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叶染撑开油纸伞,却发现雨幕之中,根本没办法看清楚杜方遥的模样,暗叹一声,难道就连老天都帮他?不然为何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下一场伤心雨呢? 她撑着油纸伞静静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上去给杜方遥遮雨的意思,马车车夫见状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摇头离开。 雨下的很大,铺天盖地的往下落,就像是有人拿着盆子往下倾倒一样,不过片刻,杜方遥身上就被淋个通透,头发和衣服全部弄湿了。 雨水顺着脸上的线条往下流,有那么一个瞬间,随着一道闪电的亮光劈过,叶染似乎有看到杜方遥的眼睛里红红的,好似在流泪。 不过一眨眼,亮光闪过,雨雾迷蒙,就看不清楚了,而且杜方遥脸上流淌着的,也根本就看不出来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来,大哥,我再敬你一杯……从今以后,恩断义绝。”杜方遥忽然一声哈哈大笑,冲破雨幕。 叶染内心一阵颤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恩断义绝? 他要做什么?是真的喝醉了吗? 赶紧上前一步,拿伞遮到他头上给他遮雨,可是她才近身,就猛的被杜方遥抱住,杜方遥的吻,劈头盖脑的落了下来,落在她的脸上,唇上。 他是那么的用力,好似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浓烈的酒气在呼吸之间萦绕着,就连雨水都冲刷不掉,实在是不知道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叶染没有推开他,却也没有迎合。 杜方遥吻了一会,双方的牙齿磕磕碰碰,刮破了嘴唇,一丝咸涩的血迹溢出,这才低低的咆哮一声,把她推开,而后发足狂奔,朝着来路方向跑去。 叶染站在原地,眉头紧皱,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血迹,这味道,让她变得有些清醒,但是更让她迷惘的是,似乎,和杜方遥走的越近,就越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杜方遥发酒疯似的跑的无影无踪,叶染独自乘坐马车回来。 回到流霜苑,泡热水澡的时候,让息月出去打探消息,没过一会,息月回来,告诉她,杜方遥已经回来了,现在在练功房。 “有谁知道王爷在练功房干吗吗?”叶染问道。 息月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叶染又问道,“息月,你见过王爷流泪吗?” 息月一听这话,眼睛瞪的老大,反问道,“王妃,王爷那么厉害的人,也会流眼泪吗?” 叶染苦笑着甩了甩头,不确定的道,“应该不会吧。” 而息月则是无比肯定的道,“当然不会了,王爷那么厉害。” 不过话虽如此,今日在悬崖上看到杜方遥眼中的那抹红色,还是让叶染很是疑惑。 泡了澡之后,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对着那张早就完工的大阉寺的机关线路图修修改改,将一些需要着重标明的地方用浓墨划好。 昨天杜方遥还跟她说今天将这个机关线路图交给他,只是今天他喝醉了,还记得这事吗? 叶染也不太确定这事,不过心里的疑惑太多了,也是很想去看看杜方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路往练功房走去。 练功房设在流波苑里面,是一个密闭的庭院,平素没有杜方遥的吩咐的话,任何人轻易不得入内。 当然,作为王府的女主人,稍稍费点唇舌,叶染还是被放了进去。 一进庭院,就感觉到这里充满肃杀之气,她的眼皮子重重一跳,感觉到很不寻常。 而庭院正厅的那扇门,房门紧闭,隐隐听到里面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喘息声,喘息声断断续续的,似乎有人受了重伤一般,呼吸不过来。 “怎么回事?”眉头微皱,叶染扔掉手里的油纸伞,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啪”的一声,门栓被一股绵劲冲断,叶染毫无间歇的推门进去。 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澈,但是那声声断断续续的喘息,却听的更清楚了。 是杜方遥发出来的。 杜方遥盘膝坐在房子中间,双手叠加,摆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一条白色的气体,从他鼻孔里呼出,冲向头顶。 最为奇怪的是他的眼睛,赤红赤红的,隐约闪耀着暴戾和血腥的光芒。 感觉到杜方遥身上的气息极度不稳,叶染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杜方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她的话,双眼猛然大张,两滴红色的血泪,从眼角流了出来。 “这是?”叶染内心大凛。 虽然对杜方遥所修习的嫁衣神功并不是很了解,但是很明显,他现在体内的气息紊乱,难以控制。 并且,他鼻孔里呼吸出来的那道白色气体,越来越粗壮,而他的呼吸,则渐渐变弱。 “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叶染猛然醒悟。 记得上次小宗巴说他的嫁衣神功已经突破十一层,隐隐有凌驾巅峰十二层的趋势,不过虽然只是这一层,却是一个莫大的壁垒,有些人究其一生,也没办法完全突破。而且突破的过程,也是一个完完全全的蜕变过程,包括筋骨、皮肉、膜,都会发生一个质的飞跃,进而得到新的领悟,本身的武功,进入一个全新的层次。 但是,这种突破,是一个漫长的积累过程,如若强行突破的话,只会加快体内器官的衰竭,导致劲气破体,血管爆裂身亡。 而此时的杜方遥,额头上一根根青筋毕露,血管暴涨出来,加上气息越来越弱,很明显,就是器官衰竭和劲气破体的前兆。 “怎么办?”叶染飞速的思考起来,只是,那么多的方法,对杜方遥来说,却没一个是有用的。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发现,杜方遥的身体,起了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变化…… ------------ 第五十一章 他的软弱 更新时间:2010-12-09 就见杜方遥的身体仿佛一个充气球一样,以肉眼可及的速度,慢慢膨胀起来。 同时可以看到杜方遥赤红的双眸,发出冷冽的光芒,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邪神一样,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邪魅的光芒。 终于,“啪”的一声,身上的衣服化作碎布,一片一片的飘落,而杜方遥原本急速膨胀的身体,慢慢恢复到正常状态,露出精~瘦的锁骨和性感的肌肉。 只是,他手臂上的毛细血管,却是悉数破裂,丝丝血迹溢出,染红了双臂,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没事吧?”叶染关心道。 那杜方遥一声哈哈大笑,化作一道彷如魑魅的淡淡身影,飘到她的面前,伸手猛的掐住了她的脖子。 冷冽的双眸完全血雾弥漫,他的眼中,残冷到倒影不出她的身影。 叶染心下大骇,往后退一步,用力的掰他的手,大声叫唤道,“杜方遥,你疯了吗?你要干吗?” 杜方遥邪冷的笑着,没有说话,就像是玩弄一个布娃娃一样,他的五根手指,慢慢的收缩。 叶染感觉喉骨一紧,几欲碎裂,害怕杜方遥一不小心真的杀了她,抬起一脚,就朝杜方遥胸口踹去。 杜方遥挺起胸膛。硬生生的接住了她这一脚,只听到卡擦一声裂响传来,这一脚踹断了杜方遥的几根肋骨,可是杜方遥却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浑然不知道痛,依旧死死的掐着她的脖子。 叶染看着杜方遥胸口凹陷进去的一大片,微微一怔,随即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了。 “不行,这样下去一定会死掉的。杜方遥完全走火入魔没有意识了。” 想到这里,叶染双手飞快的朝杜方遥周身几处大穴点去,可是杜方遥身上气息外泄,磅礴的气息冲撞出来,完完全全的抵消了她的力道,无论她点那个大穴,都全无作用。 “该死的。”咳嗽着大喝一声,叶染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右手五指并指如刀,带起一阵罡风,直直的切在了杜方遥的后颈上。 杜方遥身子晃动了一下,哼了一声,五指微微松开,叶染趁着这个机会,左手猛的握拳,朝杜方遥的胸口轰的一拳击去,这一拳,正中刚才所留下的伤口上。 “砰”的一声,杜方遥彻底将她给放开,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断线的风筝,远远的摔到地上,吐出一大口血来。 脖子几乎要被掐断了,叶染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在地上蠕~动着的杜方遥,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虽然知道他刚才的行为可能是无意识的,但是他要杀她,却是再明白不过的道理,就是这一点,让叶染的心头像是被人扎了一根刺一样,非常的不舒服。 “为什么?”她遥遥一指杜方遥,冷冰冰的问道。 杜方遥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点,伸手一抹嘴巴上的血渍,盯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笑了起来。 “真是该死。”人影如风,叶染瞬间到了杜方遥的面前,并指如刀,打算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可是,在这一刻,她异样的发现,杜方遥原本血雾弥漫的双眸,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一半是红色的血雾,一半是纯净无一丝杂质的黑色瞳孔,看上去有如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如果说血雾弥漫的一半,代表着杜方遥内心的凶残和暴戾,那么那纯净的这一半,则是代表了他纯净无暇的赤子之心。 叶染一直知道杜方遥是一个矛盾体,但是却没想到,他身上的这两种特性,会在同一时间体现出来,残冷如地狱修罗,干净却又如天使。 她的指刀,在这一刻,却是无论如何也砍不下去了。 只是,她才微微一恍惚,杜方遥却是动了。 好似就是在等待这一刻,蓄势待发一般,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飞快的扑到了叶染的身上,叶染一不留神之下,竟然被他扑到了地上,双脚被他用膝盖顶住无法动弹,双手,则被他用双臂死死的按在地上。 “你疯了吗?”叶染怒道。 杜方遥看着她,眼神很是奇怪,他没有说话,但是很快,他的嘴角,就浮现出一抹笑意来。 这笑意古怪的很,看上去有几分浪~荡的轻浮。 “你这是干吗?”叶染大为不解。 可是话刚落音,杜方遥就朝她的最嘴唇吻了过来,叶染嫌恶的一皱眉,别过头去,杜方遥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湿湿蠕蠕的一个吻,带着一种动人心魄的情~欲气息,而认识杜方遥这么久,叶染从来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情~欲。 “给我。”他声音沙哑的道,似乎想努力的压制住什么,但是始终压制不住,那种奇异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危险,却又有着一种罂粟一般的诱惑,让人不能自已的沉陷下去。 “为什么?”叶染可不是一般的女人,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沉陷进去。 “给我。”喉咙抖动了一下,杜方遥的声音愈发低沉嘶哑。 “给我一个理由。” “给我。”第三次重复这句话,杜方遥脸上的线条,倏然变得无比冷硬,就像是有人拿着铅笔所素描的一副人物画像一样。 “做梦。”轻咬朱唇,叶染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腰肢一扭,从一个诡异的弧度,挣脱了杜方遥的双手双脚,从他身下滑开。 杜方遥怔怔的看着她离开,似乎忘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一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峻,却也越来越痛苦。 他死死的抓着头发,用力撕扯着,绑着头发的发带被他扯开,头发散落下来,零落不堪。 而他自己却恍然不知,依旧死死的抓着,几缕青丝随风飘落在地上,映照从窗户外面斜射进来的斜阳,有着一种毁灭美好的暴力美感。 不过无疑,在叶染看来,这种情绪是不应该出现在杜方遥身上的。 他这是变相的自残啊,看上去是如此的软弱无助。 这绝对不是她所认识的杜方遥,她所认识的杜方遥,是那么的冷漠残忍,是一个宁可他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的“屠夫”。 ------------ 第五十二章 媚情毒 更新时间:2010-12-09 这个时候的杜方遥,是那么的陌生,但是,也是那么的不一样。 毫无疑问,任何一个人,如果没有见过杜方遥之前的一面的话,都会被他身上此刻散发出来的颓废气息所吸引。 但是叶染不一样,她见过杜方遥的太多面,每一面都印象深刻,特别是,喉骨现在还在痛,这痛时刻提醒着她,不必要的同情,通常结果,会造成覆水难收的局面。 而她,刚才已经在他身上犯下了一个错误,是绝对不会允许再犯第二次错误的。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杜方遥如此痛苦和无助的情况下,她也会觉得心里有种沉甸甸的压抑感呢? 后退一步,正欲离开,然后就见到杜方遥站了起来,她心生警惕,准备随时出手。哪里知道,杜方遥连站都站不稳,才刚刚起来,就再度跪了下去。 而他的胸前,刚才被她打断了几根肋骨的地方,大片的血迹溢出,染红了他赤~裸的胸口,并且顺着他光滑的小腹,慢慢的往下流淌着。 “嗒……” “嗒……” 室内很安静,空气中,除了两个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之外,就只剩下这鲜血往下流淌的声音。 鲜血流在地上,缓缓的汇聚成一条小溪,可是杜方遥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鲜血不停的流着。 “你……”终究是忍耐不住,叶染咆哮一声,“杜方遥,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啊,找死也不是这样子的。” “你骂我?”眉头微皱,杜方遥不敢置信的道,不知道是不敢置信叶染会骂他,还是因为叶染说了脏话。 “骂你又怎么了,刚才你还想杀我呢,我不杀你已经很不错了。”叶染不悦的道。 “杀我,真是好狠的女人。”杜方遥说着,低声而急促的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叶染见状再也看不下去了,怒道,“你傻啊,不会自己止血。” 杜方遥无辜的看着她,是的,这个时候,他眼中的血雾已经彻底消散,剩下的,就只有无辜了。 “我的功力全部散掉了,此时全无力气,怎么自救?” “什么?你说什么?”叶染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不然的话,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这么放任自己流血而死吗?而且,就算我真的想死,也不会死的这么窝囊。”杜方遥苦笑道。 叶染一听这话,内心大震,终于明白杜方遥刚才为什么会抓头发,那并不是发疯,而是引导着气息从头顶散发出去,但是这个过程,是无比的痛苦的,所以他才会表现出那么痛苦的模样。 “我知道了。”既然已经明白是这么回事,叶染就不必再担心什么了,上前一步,运指如飞,飞快的点了杜方遥周身几处大穴,然后慢慢的,将杜方遥的几根肋骨给接上。 这个过程,注定又是痛苦的,只是杜方遥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倒是素来脸皮极厚的叶染,被他这样看的脸颊发烫,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恶狠狠的瞪他一眼,“看我干吗?” “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你不凶的时候,很可爱,很漂亮。” “鬼话连篇。”叶染怒斥道。 杜方遥举手发誓,“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是大实话我也不乐意听,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就像是一只时刻准备算计别人的狐狸。”叶染直言不讳的道。 “狐狸么?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害怕我?” 眼睛望着他,冷冷一笑,“你觉得呢?我随时可以杀了你,现在你变得这么弱,难道我会怕你。” “如果真的不怕我,又何必解释这么多?”杜方遥一副看透了她的样子。 “不要自以为你很了解我,我生平最不屑的就是自以为是的男人。”叶染冷哼一声,不屑的道。 杜方遥淡淡一笑,“你这样子,正好可以理解为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掩饰。”末了,不等叶染说话,又道,“不用否认了,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叶染一咬牙,凶神恶煞,可是杜方遥哪里会怕她,反而是凑了过来,对着她吹了口冷气。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其实……我这散功是有时效性的,我忽然发现,我有内力了。” “什么?”叶染眼睛一瞪,可是未等她反应过来,杜方遥就再度将她扑倒。 他此时笑的极为开心,还真是像极了一只狐狸。 “该死的,就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叶染懊恼的道。 “这个是夸赞吗?”杜方遥好奇的问道。 “夸赞你个头。”叶染伸手用力推了杜方遥一把,发泄心中的不满。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随意一推,居然将杜方遥给推开了。 “你……”她瞪大眼睛。 “呵……笨女人,你又被我骗了。”杜方遥趴在一旁咳嗽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他根本就没恢复功力,都是骗她的,叶染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骗了。不过,再看向杜方遥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一副恨不能杀人的样子。 杜方遥毫不在意的痴痴笑着,“还有件事我没有骗你。” “我不想听。”叶染怒道。 “不想听也得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走火入魔吗?是因为我中毒了……”说着,伸手指了指叶染,“难道你到现在都还没感觉到,你自己也中毒了吗?” 叶染暗中运气,果真发现周身的气息无法沉入丹田,在慢慢的往体外散逸,脸色轰的大变,这次,却是换做了她死死掐住杜方遥的脖子,厉声吼道,“杜方遥,你算计我,我杀了你。” “呵呵……”轻声咳嗽着,杜方遥言笑晏晏的道,“你杀了我也没用,因为这毒是无解的,而且,这毒还夹杂有媚药,一旦发作,你势必欲~火焚身,不能自已。” “什么?”叶染的心,瞬间沉落到了最低谷。“我是什么时候中毒的?中的什么毒?” “当然是和我一样的,媚情毒。” 媚情毒,江湖传闻最烈性最霸道的毒性之一,中毒者,如果无药可解的话,功力散尽,并且浑身赤热,欲~火焚身,如若不及时疏导,必会爆体而亡。 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会为什么会中这种毒,因为媚情毒是通过食物传播的,而她今天,除了在宫里吃过极快点心之外,就只有和杜方遥一起去祭拜杜方羽的时候,喝过的酒了。 难道是,酒里有毒。 她的眼中,爆出一抹冷冽的杀意,五指骤然用力,暴戾的道,“杜方遥,你算计我。” 杜方遥微微笑着,随手一推,将她给推开了。 “还是省点力气吧,你还有十息的时间,十息之后,毒性就会发作,到时候,就该是你求着我了。” “求你,做梦。”叶染不屑的道。 “好吧,那就当我求你,难道你没发现我快不行了吗?”杜方遥叹息一声道。 他毒性发作的时间,应该比她早一些,之前他说要她给她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发作过一次了,难怪像是他这么隐忍克制的人,居然会说出那么浪~荡的话来,她早就该想到不对劲了,还是她太疏忽了。 十息时间,不过是十个呼吸而已,时间太短了,要逃出去找解药,根本就不可能,而且这媚情毒,除了合~欢解除媚毒之外,情毒依旧深种,无药可救。 想明白这点,叶染反倒是冷静下来,她盘膝而坐,稳定心神,以延缓毒性发作时间,沉静的问道,“杜方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酒里有毒。” “是。” “那你还让我喝?”这正是她所疑惑不解的地方,如若杜方遥要对她下手的话,根本就不必如此。 “你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杜方遥笑着问道,他自己也中毒了,可是他却表现的丝毫不在意的样子。 “当然是真话。”叶染冷冷的道,如若杜方遥心怀不轨,她定然第一时间杀了他。 “真话就是……”杜方遥略略一沉吟,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奇特的练功之法,就是用霸道的毒性灌于体内,以毒攻毒,强行提升功力。” “自然知道。”大阉寺内包罗万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有。 “那你也应该知道,嫁衣神功的速成办法之一,就是这种方式。” “你的意思是,你功力的提升,都是饮用媚情毒来提升的。” 杜方遥点了点头,认真的道,“众所周知,嫁衣神功最为难练,寻常人练个几十人也难以突破一层,可是我不过才练了几年而已,就已经到了十一层,隐隐凌驾十二层的巅峰,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叶染眉头微皱,却也知道杜方遥所说的是事实,她本身的离火神功也是极为难练的,这还是在大阉寺内,通过洗练骨髓等诸多手段,才强行提升到十一层,但是因为根基不稳的缘故,要想突破十二层,却是难上加难,或者终此一生,都没办法再进行突破了。 “那么按照你的意思,既然你都是饮用媚情毒提升功力,为何这次会走火入魔。” 杜方遥苦笑一声,“之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服食媚情毒,强行提升,有时候一年就能提升几层,但是自身的境界变化却远远跟不上层次的提升,导致根基不稳,再加上我急于求成,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第十二层,这才导致媚情毒反噬,前功尽弃。” “原来如此。”叶染点了点头,却是忽然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过一样,变得无比燥热起来。 ------------ 第五十三章 沉陷 更新时间:2010-12-10 【第一更~】 十息的时间,太短太短,不过几个眨眼就过去了。 这次杜方遥是真的没骗她,毒性,准时发作了。 媚情毒区别于其它毒药的最大一个特点就是,它其霸道的毒药和烈性的媚药于一体,中媚情毒者,等于同时中了两种剧毒。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两种的发作时间不一样,媚情毒是情毒先发于媚毒发作,这就更加使得人的抵抗和意志力都会相对变得薄弱。 这也是为什么,江湖中人会公认媚情毒是天下第一奇毒的原因。 身上酥麻酥麻的,四肢无力,就算是坐着不动,依旧感觉身体无比燥热,下~体,更是有一些可耻的液体缓缓流出。 叶染的脸色变得极为奇怪,别过头去不看杜方遥,可是,这在平时明明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此刻却变成了一种莫大的煎熬。 心里就像是住着一只小兽一样,一直在狂奔乱跳着,心脏的跳动频率史无前例的高,“咚咚……咚咚……”的跳动声响,仿佛自己都可以听到。 四肢虽然绵软无力,但是脑海中凌乱而奇怪的念头闪过的时候,总是会觉得,眼前的一切,无论是什么,都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床。 “你没事吧?”杜方遥关心的话语传来。 “不要说话。”叶染怒喝一声,打断了杜方遥的话。 只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句关心而已,但是此刻,却像是魔音灌脑,带着一股出离的魅惑和蛊惑气息。 叶染知道,再这么待下去,自己不过一时半会就会彻底崩溃掉,说不定会主动将杜方遥扑~倒。 “不行。”使劲的甩了甩脑袋,叶染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踉踉跄跄的朝门外跑去。 杜方遥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将她抓住,“你要去哪?” “不要管我,放开我,我要出去。”叶染声音带着一丝丝的颤抖,很明显,情绪逐渐趋于失控。 “你疯了是吗?”杜方遥低吼一声。 出去,这个时候出去的话,欲~火焚身之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与其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自己。 而且,再看到叶染粗声喘息,媚眼如丝的模样之后,杜方遥也发现自己的小腹,就像是有一团火被点燃了一般,熊熊的燃烧起来。 这把欲~望之火,瞬间呈现燎原之势,将他的理智焚烧的干干净净。 低低的咆哮一声,喉结剧烈的颤动着,忍无可忍,也就无须再忍,杜方遥双手捧住叶染的脑袋,狠狠的吻了下去。 “嗡!” 就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的在脑袋上砸了一下一样,叶染的理智亦是瞬间消失,杜方遥温润的气息和他身上的清凉,强烈的刺激着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 几乎是无意识的,不知道是谁的舌头先伸进谁的嘴里,反正,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和压抑着的摩~擦声。 这一刻,谁也没有说话,此时无声胜有声。 衣服,一件一件的剥落,扔到地上。 不需要任何前~戏,因为两个人的身体都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极点。 两个人都并非情场欢~手,但是在这一刻,无师自通,彼此的迎合和撞击,配合的是那么的天衣无缝。 “该死的,你在下面。”叶染呵斥道。 “不,你在下面。”这是杜方遥的声音。 情~欲的结合,使得两个人有过短暂的清醒,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谁占据主动权,却又是一场交锋,两个人从地上,到桌子上,然后到床上,整个房间内,都留下了两个人的气息。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低喘的声音终于平息,房间内,再度恢复到之前的安静。 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则汗出如浆,再也没有丝毫的力气。 这种灵与肉的结合,无疑,是两个人这一生中难得的一次体验。 “该死的,你明明是第一次,为什么偏偏要装的这么老练。” “你不一样是没碰过女人的愣头青,装什么情场高手。”叶染不甘示弱的道。 “好,愣头青,一会就让你知道我这个愣头青的厉害。”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不行了……你有种再来一次吗?”叶染激道。 话刚落音,就感觉到身体内部的某个东西,在逐渐的膨~胀。 叶染的眼睛一时瞪的老大,不敢置信,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明明已经喷~薄过一次了,居然又硬了。 “我早说过,你会知道我的厉害的。”杜方遥邪魅的笑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地狱的撒旦。 叶染是第一次,明明下身的撕裂感已经痛到不行,但是还是死鸭子嘴硬的嘲笑着他,“哼,有本事继续啊,老娘刚才都没高~潮。” 这话一出,明显伤害了杜方遥的自尊,杜方遥的脸色瞬时变得无比铁青,死死的将她压在床板上,用最大力气冲击起来。 密闭的房间内,谁也不知道类似的嘴架和戏码上演了多少次,两个人都是不会轻易服输的人,即便是在这件事情上,都极力的争夺着主动权。 这一个白天和晚上,两个人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每一次,明明彼此都累到不行痛到不行了,但是,只要有一方不肯认输,战争就依旧继续。 到最后,说不清楚是快~感还是痛苦,彼此身上的媚毒早就已经解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 “杜方遥,你敢再来一次吗?”叶染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将身上最美好的一面尽皆展现在男人的面前,她轻佻的勾着手指,伸出舌头舔了舔红润的嘴唇,那模样,要多勾人有多勾人。 “叶染,你这是找死。”杜方遥立时化身禽兽,扑了上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两个人还死死的缠绕在一起,却并非是抱在一起,但是下~体却是紧紧的贴合着。 曙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两个人同时睁开眼睛,彼此对视一眼,想起昨日的疯狂,再闻着这房间内,满室的欲~望气息,一时脸颊都微微发烫。 可是,随即杜方遥一声大喝,“叶染,你到底认输还是不认输。” 叶染痴痴的笑着,“我为什么要认输。现在是你不行,而不是我不行。” “行不行,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杜方遥咆哮着,又欲再来一次。 可是,“啪”的一声,叶染抬起一只脚,踹在了他的胸口,将他踹下了床,像个女王一样,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混蛋,真当我好欺负吗?老娘不陪你玩了。”抓起自己的衣服飞快的逃离案发现场。她没注意到的是,被踹在床下的杜方遥并没有生气,反而咧嘴开心的笑了起来。 …… 身中媚情毒,虽然媚毒已解,但是情毒依在。 叶染一路小跑着回流霜苑,不远的一段路,居然出了一身热汗,这要是在以前,完全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回到流霜苑之后,想起和杜方遥在一起的这一天一夜,隐隐感觉某些地方好像不太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而两个人差不多折腾了一天一夜,她又是第一次,下体的撕裂感和身体的酸痛疲累感,几乎就要了她的小命。 她现在功力散尽,就如同寻常人一般,甚至比寻常人更加不如,这些疼痛,也不可能运气调养,只得吩咐息月去准备热水泡澡。 息月盯着她的脖子左看右看,捂嘴嘻嘻笑个不停,叶染一开始还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等到脱衣服准备泡澡的时候哦,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脖子上,全部都是红红的红色印记,无一例外,都是杜方遥的杰作。 “该死的,肯定是故意的。”叶染恨恨的想。 看到息月站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简直要笑傻了,叶染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钻到浴桶里,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才让全身的肌肉彻底得到放松,变得舒适起来。 息月蹲到浴桶旁,慢慢的给她浇水搓背,明明之前是一直都享受着这种待遇的,可是昨天的一天一夜,似乎像一万年那么久一样,今日再享受,就感觉到特别的不一样。 而她,也是真的累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毫无警惕之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并且,第一次在泡澡的时候,在浴桶里睡着。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可是浴桶里的水,却还是温热的。 回过头一看,就看到息月正笨拙的提着热水推门进来。 她睡了五六个时辰,难道这个时间内,息月这个小丫头,一直都是这样子周而复始的保持着浴桶里水的温度,害怕她感冒生病吗? 功力散尽,对危险的感知度几近于零,息月进进出出这么多次,脚步并不算太轻,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 这种将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感觉,着实让人心里不太好受,但是看到息月提着水过来,缓缓往浴桶里浇水的模样,叶染的心里,却又是暖暖的,感动的。 这世上,除了宁默远之外,她根本就是不相信任何人的,就连杜方遥都不意外,但是今日过后,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观念似乎应该改变了。 “谢谢你。”她对息月道。 息月吃惊的望着她,有一会,才傻乎乎的挠了挠头,笑道,“王妃,您该起来了,刚才奴婢去厨房看了一下,厨房里已经没热水了。” 叶染微微一笑,“傻丫头……”对息月的好感,越来越多。 ------------ 第五十四章 猜心 更新时间:2010-12-10 【第二更,求红票哦~】 在将大阉寺的机关线路图交给杜方遥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是让杜方遥去思考和处理了,她根本就不用去管什么事情。 而且她现在功力散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功力,想要管的话,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习惯了自我保护,忽然一下子失去了这种能力,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十分的不自在。 这种情绪一度导致她胃口奇差,晚膳只动了几筷子就不想再吃,加之身体疲倦,就早早的上床歇着去了。 可是可能是在浴桶里睡过了的缘故,明明身体软绵绵的毫无力气,可是一闭上眼睛,就不由自主要睁开,完全没有一丝睡意。 好不容易熬到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正想起床去倒杯水喝,就听到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杜方遥携带着一身冷风,走了进来。 轻车熟路的,他径直走向床头,陡然看到叶染居然没睡,坐在床头睁大眼睛看着他。 “怎么还不睡?”他略有吃惊的道。 “你怎么还不睡?”叶染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跳些微加速。 “睡不着。”杜方遥笑道。 “我也睡不不着。” “那就一起睡吧。”杜方遥说着,不容叶染拒绝,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你干吗?滚下去?”叶染脸色一沉,厉声道。 “怎么?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杜方遥不在意的道。 “我说让你滚下去,你没听到吗?”叶染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温度。 杜方遥这才怔住,发现叶染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是他是何等骄傲的人,何曾被人这么蹬鼻子上脸的训斥过,就算是当今皇上杜方尘,见着他也要客客气气的,这叶染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他的眸光变得有几分阴沉,不悦的道,“叶染,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让你滚下去?”叶染毫不犹豫的指着他的鼻子道。 “见过不怕死的,却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怕死的。”杜方遥怒喝一声,抓过她的手腕,重重的往边上一按,同时另外一只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推倒在床上。 “如果你现在还让我滚的话,我想你马上就会付出代价。”杜方遥警告道。 “说一千句一万句,还是滚……” 话还没落音,嘴巴就被杜方遥覆盖下来的嘴唇给堵住了,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唔唔……”的声音。 她双手横在胸前,用力的将杜方遥往外边推,可是失去功力的她,力气是何其的小,根本就推不动。 而杜方遥,则像是一头发~情的野兽一般,飞快的撕开她的衣服,长驱直入占领最高点,而后,一个俯身,狠狠的顶了进去。 下面还很干涩,根本就没做好准备,可是他是那么的用力,坚硬如铁的硕大如此恶狠狠的顶在最柔软的地方,叶染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而那种紧滞的包裹感,则让杜方遥发出一声无比愉悦的呻~吟声。 该死的,他明明只是半夜睡不着,单纯的过来睡个觉而已,从没想过会这样子,可是哪里知道在被叶染驱赶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犯贱一样,可耻的硬了。 而且这种坚硬,根本就不受控制,好似不发泄整个人就会爆炸掉一样。 剧烈的撕痛感传来,疼的叶染眼眶里溢满泪水。 这对她来说,当真是难以言说的羞辱。 是的,如果昨天的事情算是你情我愿的话,这一次,则是杜方遥单方面对她的羞辱了。 她一直都坚信,一个人没了保护自己的实力,就会变成食物链里最弱小的环节,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可能,眼下,她的处境就是如此。 可是,即便是内心觉得羞辱,身体却是诚实的,敏感的身体,根本就禁不起任何挑逗,杜方遥不过动了两下,她就发现,下面已经适应了杜方遥的尺寸,变得舒适起来。 杜方遥自然可以感受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嘴角不由挂起一抹邪魅的笑,他俯身在叶染耳边吹了一口暖气,暧昧的道,“是不是很舒服,舒服的话,就叫出来吧。放心,本王绝对不会笑话你的。” “放屁。”叶染死死的咬着牙,哪里肯叫出来,她心里想着,就算是将一口牙咬碎了,也绝对没有配合他的可能。 可是,这种床上运动,根本就是身体支配思想,在行为的控制下,思想逐渐崩环,随着杜方遥冲击力度的加大,虽然叶染还是牙关紧咬,但是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依旧从牙缝里冒了出来。 她拳头紧握,恨不能杀了杜方遥。 可是,她现在浑身上下绵软不堪,估计就算是杜方遥伸长脖子给她杀,她估计也杀不掉。 杜方遥毫不在意她的怒骂,似乎认可了这是一种床地游戏的调剂一般,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这笑粗看起来很温柔,实则却有着一股狠厉的阴柔味道。 而且,不管他是什么表情,保持着最佳节奏的冲击力度,依旧没有丝毫的减缓,一声一声的皮肉冲撞声传出,宛似和谐无比的轻交响乐。 终于,看到叶染放弃挣扎和反抗,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一般,躺在身上,毫无感情毫无表情的承欢之后,杜方遥兴趣索然的低低一叹,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他问道。 “你还有脸问我?”叶染咬着牙道。 杜方遥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子了,你似乎很恨我的样子。” “昨天是昨天,现在是现在。” “有什么不一样吗?”杜方遥不解。 “当然不一样。”真的是头顶蹭蹭的有火焰在冒啊,如若不是功力散尽,杜方遥今日不缺胳膊少腿是不可能的。 “哪里不一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之间的配合,还是很愉快。”杜方遥说着,下面动了一下,表示二人真的很合适。 叶染猝不及防,发出一地婉转的呻~吟,虽然她马上就感觉很羞耻的闭上了嘴,但是这宛似人间仙乐一样的呻~吟,再度让杜方遥动了起来。 杜方遥哈哈大笑道,“本王明白了,你对本王这样子,是因为你害怕爱上本王是吗?” ------------ 第五十五章 恼羞成怒 更新时间:2010-12-11 【第一更~~】 爱是什么呢? 就是男女之间的一些小别扭小闹腾。 杜方遥这句话或许无心,但是无疑,就像是一根针,在心口扎了一下一样,让叶染半边身子都麻痹掉了。 爱上他? 她当然知道,且不说自己的个性如何,就凭十年前秣陵别院的纵火事件,皇室死了这么多皇子公主,她就已经被杜方遥列为必杀的人物之一。 如果她爱上杜方遥的话,那么,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一方面是不会爱,另一方面,则是不能爱,至于哪方面的因素多一点,就连叶染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仰起头,她面色漠然的看着杜方遥,“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吗?” “为什么不会?我是男人,孔武有力的男人,你是女人,柔弱的女人,懂吗?”杜方遥笃定道。 “你孔武不孔武我不知道,但是你错了,我并不是什么柔弱的女人。”叶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乎觉得,这个女性的中性形容词,放在她的身上,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一般。 “还真是煮熟的鸭子,只剩下嘴硬了啊。那么你告诉我,你不柔弱,那谁柔弱?”杜方遥邪魅的笑着问道。 叶染有那么一个瞬间,几乎想握拳打烂杜方遥这张可恶的脸,可是,当她握紧拳头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是那么的绵软无力。 的的确确,她已经从大阉寺的第一杀手,变成了这世界上大部分普通女人一样的柔弱女子,所以此时,杜方遥想要做什么,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咬着嘴唇,叶染的心情,史无前例的糟糕。 杜方遥估计很少看到她这副模样,“咦”了一声,紧紧贴合在一起的下身,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过了有几秒钟,叶染忽然情绪失控一般的,对着他大声咆哮起来,双手用力捶打着他的胸口,“杜方遥,你给我滚,给我滚啊。” “你疯了吗?”杜方遥皱眉道。 “我就是疯了,你又怎么样,我恨不能杀了你。”叶染龇牙道。 “还真是无药可救的女人……”杜方遥冷哼一声,猛然将自己的东西拔了出来,起身下床,一件一件的穿好衣服,神情淡漠的很。 这期间,叶染一起仰着脖子,瞳孔涣散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动不动,几乎像个死人一样。 杜方遥自然不知道,他今晚的到来,彻底伤害了叶染的自尊,对于一个曾经屹立于巅峰的女人来说,从巅峰摔下来的那一刻,或许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的就是,有个曾经和他一样处于巅峰的人,时刻提醒着她,冷言冷语的刺激着她。 无疑,现在的叶染,面对的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当然,目前的情况,杜方遥并未想太多,只当她是一时的神经质,带着一身寒意离开。 而这个晚上,叶染躺在床上,彻夜失眠。 …… 叶染和杜方遥之间的关系,在灵与肉的结合下,并没有像想象中的变好,反而濒临到了恶劣的极点。 两个人自那个晚上之后,接下来的十多天里,都没有再见过面。 杜方遥忙着安排进攻大阉寺的事情,而叶染,则是忙着想方设法解开身体里面的情毒。 可惜的是,号称是世界上最为霸道的媚情毒,虽然并未无药可解,但是解药的配制过程却是无比的复杂,药草的种类之多和珍奇程度更是罕见,但是,这些对叶染来说,其实并不是问题,她在大阉寺的时候,多年处心积虑编织的网络,完全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的完成这件事情。 最让她觉得郁闷的事情是,当彻底了解媚情毒之后,她这才发现,媚情毒的毒性,并不能完全根除,残毒会一直隐藏在体内,遏制人的功力增长速度,而且,在服用解药之后,自身的功力也会大打折扣,至于会损失多少,却是因人而异了。 目前来说,叶染的身份和处境都很是尴尬,她虽然名义上是杜方遥的王妃,但是实质上,两个人之间并无感情基础,肉体上的放纵和感情上的牵扯,更是两码事。而且,虽然杜方遥已经在积极策划进攻大阉寺,但是杜方遥比较要面临不少牵掣,不可能率性而为,更为主要的是,一旦大宗巴得到了达摩遗体,那么他势必就会马上得到突破,普天之下再无敌手。那个时候,她的末日,也就来临了。 所以对她来说,当下最主要的就是调配出解药,恢复部分功力,然后协助杜方遥,尽量部署好兵力,尽早进攻大阉寺,打大宗巴一个措手不及。 …… 流霜苑的院子里,芳草青青,微风和煦。 身处于大自然的美景来,整个人放松不少,就连近日来压抑郁结的心结,似乎都得到了一丝转机。 息月端着一个盘子,盘子是一些时鲜水果。难得的是,居然有西瓜。 这西瓜产自极南之地,一路快马加鞭运到开天城的话,耗费极大,但是每一年春末夏初的时候,为了满足帝都贵人们的口腹之欲,都会大量大量的送过来。 这种情形,类似于当年唐玄宗为了讨好杨贵妃,而“一骑绝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场面。 不过,作为一个无家国感情的人来说,这些上层社会的游戏,虽然劳民伤财了一点,但是丝毫无法触动叶染粗韧的神经。 西瓜是沙地瓜,水分很足,很甜,她也吃的很爽,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息月见她胃口极好,忍不住提醒道,“王妃,您喜欢就多吃点,厨房里还有。” “很多吗?”叶染好奇的问道。 要知道这个时节吃西瓜可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就算是皇宫,估计也就是刚好够分而已,难以有存货,可是王府,居然有存货。 息月掩嘴痴痴的笑着,“是啊,还有四个,都是王爷带回来的送给王妃的,原本还担心王妃不喜欢吃呢……不过看王妃吃的这么开心,一会禀告王爷的话,王爷估计也会很高兴的。” “哦。”叶染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懒懒的有些提不起劲,随手将手里的牙签一扔,“好了,不吃了,拿下去吧。” “王妃,这是……”息月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刚才还吃的好好的啊。 “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叶染冷厉的道。 “是。”息月哪里敢多话,赶紧后退。 退了两步,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息月抬起头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吓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 ------------ 第五十六章 示好 更新时间:2010-12-11 【第二更~~】 息月忙不迭的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见过王爷,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杜方遥看也不看她,直接越过她,到了叶染面前,似笑非笑的道,“王妃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啊,还是一点都没变。” 叶染一扬眉,嗤笑道,“借王爷吉言,我现在的确是只剩下嘴硬了。” 杜方遥凑过头去,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在记恨我?” “记恨?王爷未免自视甚高。”叶染照旧话语清冷,带着一丝不屑一顾的味道。 杜方遥心情不然,全然不在意,脸上还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我可没有自视甚高,你看看这个,估计这后半辈子,都会记住我了。” “什么东西?”叶染随意瞟了一眼,视线却有点移不开了,“这是?”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变了。 “行军路线图。”杜方遥解释道。 “你准备好进攻大阉寺了?”叶染坐起身,一把将路线图抢了过来,细细的看了起来。 杜方遥看一眼在身后傻瓜一眼的息月,摆了摆手示意离开,这才道,“准备好算不上,但是这热身的功夫已经全部做好了。说起来,也是兵力不够,目前压在边境的大军大部分都掌握在大将军李穆的手里,李穆训兵打仗很有一套,但是少年得志,倨傲的很,就连我这个逍遥王都未必放在眼里,要向他借人的话,估计是不可能的。” “李穆?”叶染念了一句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有些熟悉,随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办法,这个计划只能暂时压着,一直等到两个月之后,李穆进京述职的时候才能用。那个时候,他人在开天城,我向皇上要一道兵符,借用几千人马可以的。” “两个月,时间太长了点。”叶染担忧的道。 以大宗巴和北斗王朝接洽的速度来看,就在这几天达摩遗体就会易主了,可是却迟迟没有等到宁默远的消息,不止如此,就连韩寂的消息也没有,这让叶染心里有些不安。 “没办法,时间虽然长了点,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你要知道,这么多年来,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一直隐忍不发,谁也不对西番城出手,除了因为有大阉寺之外,更主要的是,在其特殊体制的培养下,那里的小股势力实力也是非常的强悍,除非真的是大动干戈,几十万人马蜂拥而上,一举降之踏平,不然的话,谁去攻打西番城,最后都捞不到丝毫的好处。” 这一点,叶染自然是明白的,西番城看似只是一个小城,人口不过二十万,军队不过十万,但是其中流动人口数量之大,却是非常的惊人的,西番城鱼龙混杂,各色各样的人物都有,盲目进攻的话,的确得不偿失。 不过,时间不等人啊,目前大宗巴离开大阉寺,等于带走了大阉寺的大部分的力量,这个时候,正好是攻打西番城的最好时机,等到时一过,大宗巴回到西番城,坐镇大阉寺,那个时候,就要咬牙打一场硬战了。 难怪刚才杜方遥会说她看了这个之后会记住他一辈子,假如真的和大宗巴正面交锋,鹿死谁手谁也不得而知啊。 她微微眯着眼睛想了想,却也知道,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了,随手将路线图扔给杜方遥,兴致索然的道,“你今日来,该不会只是拿这个来炫耀的吧。” “呵……又被你说中了。”杜方遥笑了笑道,“今天西郊新进了一批马,我心想你一定会喜欢,带你一起去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马?”叶染好奇的道。 “自古英雄宝马,相得益彰,你这样的女人,对力量有着一种天生的掌控和驾驭的欲~望不是吗?” “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叶染翻了个白眼。 可是毋庸置疑,杜方遥的话说的没错,她就是这么一个女人,无论是前世的佣兵生涯还是现世的杀手生涯,她无疑都表现出一种背离女性特质的血勇和果敢,对绝对的力量,有着赤~裸~裸的追求欲。 “去还是不去,简单一句话。”杜方遥也不和她多废话。 “去。”叶染一咬牙,站了起来,领头往院子外面走去。 杜方遥在他身后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如果有人看到他的笑容的话,一定会觉得这笑的内容很是丰富,除了狡诈之后,竟是隐隐有一丝阴狠的味道。 …… 开天城的西郊,是皇家马场。 这次进贡的马匹,全部是来自西北大草原。 当然,这些都是可以上战场的战马,而绝非供贵族游玩的一些小马。 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能激发叶染的兴趣。 马车很快就到了西郊牧场,放眼望去,三三两两的马匹都在散漫而悠闲的吃着青草,这些马无一例外都很强壮高大,差不多一米七八的高度,膘肥体壮,跑动起来的时候,有着一种天生的力量感和方向感。 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简直是热血沸腾啊。 她前世是英国皇家赛马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对马就有着狂热的爱好,这一世,更是刀口舔血,纵马奔腾,说不尽的豪爽。所以这些马,只许看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到底是好马还是劣马。 左右四顾,很快,一匹棕色的马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匹马的长相在马类中算是一个另类,如果按照马的审美观来看的话,应该是丑到了一个极点。 因为这匹马的眼眶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两拳一样,是深深的黑眼圈,看上去就像是熊猫眼,鬃毛过长,显得极为不利索。 而且,这匹马实在是太强壮了,不,应该是太肥了,看上去就跟一头牛似的。 叶染看了一眼,心下就是一喜,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一匹熊猫马,一般来说,这种熊猫马和驴子一样,都是用来负重和拉磨用的,用在远距离的征战上则明显不适用。 因为相对来说,这种马的块头太大了,四肢相对要短一点,简而言之,就是跑不动。 不过很明显,眼前的这匹马似乎很不一样,首先,它四肢矫健,刨地的时候,非常的有力度,而且,它的身上带着一种未曾驯服的野性。 这也使得,别的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偏偏就它一头,独自优哉游哉的低头吃着草,别的马看到它靠近,都会吓的后退。很有马中王者的风范。 杜方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也看到了那匹看上去很臃肿,模样很搞笑的熊猫马,特别是看到叶染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杜方遥早些年征战沙场,阅马无数,在战马方面的选择,也是异常的挑剔,而熊猫马,自然也是见过的,不过熊猫马在战场上,无一例外都是用来拉货的,因为负重很强。不过要是用来跑马作战,那简直是一个笑话。 愣了一会,他才问道,“怎么,你看中了。” “是的。”叶染指了指那匹熊猫马,示意是她的了。 “你确定?”杜方遥的嘴角再度抽了抽,很怀疑叶染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你要怀疑我的眼光吗?”叶染不置可否的道。 杜方遥随即想起来她是来自一个什么地方的人物,也就不再笑了。 不过,选一匹熊猫马,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好笑,他试探性的问道,“叶染,要不要跑一圈。” “没问题。”连游戏规则都没问,叶染就答应了下来。 杜方遥微微惊诧,没想到她答应的那么爽利,不过今日来,他本来就是有目的性的,叶染答应的越快越好。 哈哈一笑,随便选了一匹马。 驯马师过来,想要将熊猫马拉到起跑线上去,哪里知道这熊猫马看上去笨笨的,脾气却是挺大,张嘴就要咬人。 那驯马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拿起鞭子就要抽,却是被叶染拦了下来,一问之下,才得知这匹熊猫马在这个马场上,那是劣迹斑斑,恶贯满盈,不知道犯了多少事咬伤了多少马,那是杀一千次一万次都够了。 不过对于驯马,叶染自有自己的方法,她也不用马鞭,随手搓拢几把干草,走向了熊猫马。 熊猫马的脾气很暴躁,一看到有人近身就是嘶啸一声,作势要咬。 叶染挥手就在它的马脸上抽了几下,不过因为干草很软的缘故,马脸并不会留下伤痕,只是会痛而已。 她虽然功力尽失,但是一些技巧还是有的,就这么尽全力抽两下,那熊猫马被抽傻了,后退两步。 然后,就见叶染往前两步,将干草递到了熊猫马的嘴边,熊猫马的智商很高,很白痴的看着她,不屑。 叶染龇牙咧嘴的又抽了两下,然后再将干草递过去,如此循环往复,七八次之后,熊猫马估计真的被抽傻了,只能乖乖的吃草。 杜方遥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实在是觉得,有趣极了。 ------------ 第五十七章 冷箭 更新时间:2010-12-12 【第一更~~】 叶染每一次抽打,那熊猫马都会反抗一下。 但是被打的次数多了,反抗的意识和本能就渐渐变得弱了,到最后,完全被叶染打的没有一丝脾气,乖乖的吃草。 那些驯马师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还真不知道原来驯马也是可以这样子的,这可是赤~裸~裸的屈打成招啊。 不过一匹好的战马,千金难得,寻常人也舍不得这么打。叶染的方法虽然很有效,但是却没几个敢学。 不过杜方遥倒是觉得有趣,虽然叶染驯马的方法很特别,但是,如果她真的想用这匹熊猫马来和他赛马的话,那么,似乎会更加有看头了。 叶染当然不知道杜方遥有看笑话的意思,她依旧在专心驯马,这种打一棒子奖励一根胡萝卜的方法,其实是她之前在英国皇家马会学来的,当时她的老师跟她说,其实这就是马的一种劣根性。 不过日后,在叶染逐渐在地下世界崭露头角,成为黑暗王者的时候,再用这种方法来训练下属,就知道,其实这种劣根性,并不只存在于马的身上,有时候人,奴性更重。 大概盏茶功夫,她就和熊猫马熟烙了,虽然第一次上马遇到了点困难,但是这熊猫马完完全全的被她打怕了,就算是想反抗,反抗的强度也不大。 骑着熊猫马绕了一个小圈子之后,人和马,就有些合拍了,虽然还不至于到能上战场的地步,但是在这跑马地小跑上一圈,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杜方遥眼睛微微眯着,笑道,“好了。” “来吧。”叶染目光坚定的道。 “一会输了可不许哭鼻子。”杜方遥一声大笑,翻身上马。 两匹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熊猫马天生具有暴戾的攻击性,一不小心差点将杜方遥胯下的马咬伤,倒是惹的杜方遥一阵好笑。 不过,得到两匹马被驾驭的冲出去之后,两匹马的优劣,这才完全体现出来。 杜方遥胯下是一匹战马,虽然是随便选的,但是他眼力何其之高,自然不会选差的,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虽然那熊猫马看起来很笨拙,输在了起跑线上。 可是,随着两匹马渐渐跑远,那熊猫马的持久性和韧性就完全发挥出来,或者说,一小段距离的短跑,刚好给熊猫马热身。 大概跑出一箭之地之后,熊猫马的速度就爆发出来,臃肿的身躯完全不能阻碍它的惊人的冲击力,这完全是一种带着锐意的冲击,跑动起来的时候,马头上的长鬃,一根根倒竖起来,极有杀伤性效果。 很快,杜方遥就被反超了,可是那熊猫马,似乎跑的欢了,速度不仅没有放慢,反而还在加速。 杜方遥这才有些吃惊了,用力挥动着马鞭,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想反超,但是,他胯下的战马,竟然承受不了他的重量,跑着跑着,“轰”的一声,前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将他甩了出去。 叶染一回头,看到杜方遥以一个懒驴打滚的姿势狼狈的滚出去,一阵开心的大笑,而她自己,也是好久没有享受这种速度带来的激情感受了,照旧挥着马鞭,驱赶着熊猫马往前方不远的高地上冲去。 熊猫马极具灵性,一边跑一边得意的嚎叫,似乎想讨得什么奖励一般,叶染翻了个白眼,随手给塞了一根胡萝卜给它,熊猫马咬的嘎吱嘎吱响,跑的更欢了。 眼看就要跑向高地,却是忽然,高地后面,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传来,竟是有人。 虽然在这皇家马场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危险,但是那马蹄声实在是太突然了,就像是埋伏在后面等着一般。 叶染双腿一夹马腹,用力拉扯僵绳,想减缓速度,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到高地上,两匹黑马一路急冲了过来。 黑马从高地往下冲,刮起一阵冷冽的寒风,而目标,竟是她。 叶染心下一骇,如若她一身武功还在的时候,她根本就不会将这种情况放在眼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若两匹马撞过来的话,她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心下一紧,更是用力的拉扯缰绳,想掉转头往回跑,但是熊猫马见着那两匹黑马,不知道怎么的,发疯了一样,完全不受控制。 双蹄猛的一刨地,撒欢的迎了上去。 眼看三匹马就要撞上,忽然,熊猫马前腿高高抬起,一个急刹车,停了起来,同时,就见它的鼻孔猛的喷出一口白气,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声,尖锐的响起。 这声嘶吼实在是太突然了,叶染的耳膜几乎被震的裂开,而那两匹黑马,亦是如同受重击一般,吓的四蹄发软,口吐白沫。 “轰……”的两声巨响,两匹黑马摔到在地上,滚落下了高地。 “这……”叶染睁大眼睛,简直就不敢置信。 这简直比张飞在长板桥上大吼三声还管用啊,真没想到这熊猫马竟然隐隐有马中王者的气势,一声怒吼,就能将别的马吓得屁滚尿流。 叶染意识到自己这无心插柳,算是捡到宝了,她奖励一般的拍了拍马头,同时在它嘴里塞了一根胡萝卜。 熊猫马得意的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一边嚼着胡萝卜一边往高地上冲。 “不好,有杀气。”叶染却是脸色忽然大变。 叶染本身就是杀手,对杀气自然是十分的敏锐,可是,熊猫马明显在兴头上,怎么都停不下来。 “停下,停下。”叶染焦急的大吼着。 熊猫马只顾翻白眼,哪里肯听话。 终于,马上了高地。 高地后面,穿着一身大红色衣服的少女,俏皮的眨着眼睛,痴痴的笑着,望着她这边。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改良过的弩弓,箭已上弦,高高的举起,直直的对准她,蓄势待发。 那少女咯咯的轻笑着,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可是,叶染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铮”的一声,箭已离线,带起一抹冷厉的劲风,朝她胸口射了过来。 ------------ 第五十八章 郡主 更新时间:2010-12-12 【二更~求红票了~】 弩弓的杀伤力极强,在民间,向来都是禁止携带私藏。 虽然这个红衣少女手里拿着的弩弓是改良过的,威力小了不少,但是,这只是相对而言的,比起一般的弓箭来说,它的威力,依旧极为可观。 并且,现在叶染和她之间的距离,相距不过五丈,这个距离,对于弩弓的射程来说,实在是太近了。 加之叶染现在功力尽失,反应大不如从前,就算是看到弓箭射过来,有心要躲,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 “噗嗤”一声,叶染的身体,只是微微移动了一个小弧度,弩箭射进了左手手臂,一蓬鲜血迸射出来。 而同时,就见到红衣少女身后冲出两个黑甲士兵,飞快的冲向前来,拉起一根巨大的绳索,“砰”的一声,熊猫马前腿硬生生的碰了上去。 这一碰,力气何其之大,熊猫马马身一顿,停了下来,而那两个黑甲士兵,只是就地一个翻滚,翻了出去,立马站了起来,守护在红衣少女身后,竟是没有受伤。 这些人来的莫名其妙不说,并且像是早有准备的,叶染心意微动,随即明白过来今日杜方遥带她来这里来,竟是不安好意。 只是她此时也没多余的心思去揣测杜方遥的用意,左手手臂一直在流血,似乎在散功之后,整个人对疼痛的忍耐能力也变差了,就是这么一点痛,几乎要了她的老命。 咬着牙,颤巍巍的将弩箭拔出来,扔到地上,她双眸如鹰隼一般的,紧紧的盯着那个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咦”了一声,感觉到她眼中的敌意,可是这并不能使她后退半步,反而激发了她的兴趣。 要知道,她是一路从北方过来的,见惯了纵马奔腾,刀口舔血的生活,身边都是一些老兵条子,对鲜血丝毫不抵触,反而还有着一种特殊的情谊。 但是看到叶染在中箭之后一丝呻~吟都没有发出,她就隐隐感觉,或许两个人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 扬了扬手里的马鞭,红衣少女傲然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没资格知道。” 刚才的那一箭,叶染算是彻底记住了,如若是往日的她,这个红衣少女此时很有可能是死人一个。 她本质上算不得一个好女人,更是有着瑕疵必报的死板思想,当初杜兰息抽她一鞭子就被她烧掉了公主府,现如今被射了一箭,这仇恨,那是愈发的大了。 “好啊,还真是有骨气,有意思,有意思。”红衣少女扬起一鞭子,劈头盖脑的朝叶染抽来。 叶染身子一矮,避了过去,那少女再度“咦”了一声,觉得有些意外,但是却更加觉得有趣了,手里的鞭子没头没脑的抽着,更像是将叶染当成一个玩具。 叶染的躲避很是困难,虽然可以避免被抽到重要部位,但是还是避免不了手臂上和背上被抽了几鞭子。 不过她看的出,这红衣少女显然不太寻常,看似抽的凌乱无比,但是暗藏章法,让她躲避的很狼狈,却不至于受重伤。 叶染此生何时被逼迫的这么狼狈过,一口贝齿,几乎要咬出血来,审时度势,在红衣少女斜斜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猛然一伸手,徒手用力扯住了鞭尾,同时,她双腿用力一夹马腹。 熊猫马吃力之下,似乎通人性一般,径直朝红衣少女冲了过去,同时发出一声声爆吼的嘶啸声,吓得那些士兵的坐骑浑身颤抖,后退两步。 而叶染,等的就是这里机会,强忍着刺骨的剧痛,左手朝腿部一抹,抓出一把匕首来,毫不留情的朝红衣少女胸口扎去。 她要杀了她! 红衣少女估计没想到叶染会这么生猛,这个时候脸色才微微一变,再也不敢轻视叶染,只见她手里的长鞭疾转,收了回去。 长鞭本来只适合远距离攻击,但是这一切对红衣少女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只听到“啪”的一声,收回去的长鞭再度抽了出来,狠狠的抽在了叶染的左手手背上。 叶染五指一松,匕首掉落,那红衣少女长鞭一卷,将匕首卷了过去,同一时间,左手手腕轻抬,抓过匕首,架在了叶染的脖子上。 这一刻,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彼此瞳孔里的颜色。 “你要杀我?”红衣女子皱眉道。 叶染冷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呢?” “好,那我就先杀了你。”红衣女子也不是吃素的,说到做到,毫不犹豫的,匕首朝叶染脖子上抹去。 叶染眼睛微微闭上,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死亡如此的逼近,近到几乎可以闻到来自地狱的朽烂气息。 “薰儿,住手。” 一阵强风袭来,却是一粒小石头打在了红衣女子的手腕上,红衣女子手腕一偏,匕首垂落,在叶染的肩膀上割开一道口子。 而叫出这声住手的杜方遥,却是带着一道冷风,转瞬就到了面前。 “胡闹。”杜方遥怒喝道。 “咯咯……遥哥哥……”红衣少女发出一声声如银铃的轻笑,当即下马,不再理睬叶染,朝杜方遥怀抱里钻去。 叶染死里逃生,犹自感觉后背惊出一声冷汗。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没死。 睁开眼睛,就看到和杜方遥黏在一起的红衣少女。 红衣少女此刻看上去温顺乖巧的很,一身红色的衣服映照的皮肤白皙如玉,站在杜方他遥身边,有一种刺眼的小鸟依人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这红衣少女是谁,但是她依偎着杜方遥,彼此之间的感觉,是如此的协调和完美,而且,像杜方遥那么冷硬性格的人,居然,没有推开她。 最该死的是,他此刻眼中还带着宠溺的笑,明明是恶狠狠的说着话,表情却温柔的不像话。 “遥哥哥,你可真是狠心,薰儿的手腕好痛呢。”红衣少女嘟嘴道。 杜方遥一看,就看到她手腕上有一点淤红的痕迹,虽然对自己出手的力度有着绝对的把握,但是女孩子的皮肉就是太娇嫩了,饶是如此,看上去果真很疼的样子。 然后,最让叶染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杜方遥很是内疚的抓起红衣少女的手腕,轻轻的揉捏起来。 如若是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伴做出这样的举动的话,叶染或许会觉得很美好很体贴,但是,他是谁,他是杜方遥啊,他是对女色不屑一顾的杜方遥啊。 难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见鬼了? 杜方遥竟然变成这样子了,没有一点往日的风格啊。 如果不是手臂痛的要命的话,叶染估计都得伸手擦一擦眼睛。 杜方遥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帮助红衣少女活血化瘀之后,这才抬起头向她这边看来,看到她手臂受伤了,鲜血染红了整只衣袖,这才眉头微微一皱。放开红衣少女,朝她走了过来。 他抓过叶染的手臂,想要给她止血,叶染后退一步,甩开他的手,冷冷的道,“不必了,死了。” 这杜方遥却是好会演戏,他今日之所以带她来皇家马场,不就是想看她出糗的吗? 现在她受伤了,他却又假装心疼的来给她止血?这到底算什么?他将她当成什么人了? 玩偶吗? 杜方遥面色一沉,不悦的道,“都这样子了还耍什么小孩子脾气,莫非你想整只手都给废了。” “废了,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叶染尖锐的道。 “我什么时候想看到你受伤了,这不过是个误会。”杜方遥板着脸道。 “误会?”叶染怒极反笑,伸手指着杜方遥的鼻子冷笑道,“杜方遥,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当我是傻子吗?这个女人今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朝我放冷箭,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你敢说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反正此刻她脾气暴躁的很。 以往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大大小小的伤不知道受过多少次,更是有好几次濒临死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情绪失控过。 “当然是误会。”杜方遥还是一脸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他说着,扔给叶染一个小瓶子,“这是止血用的,你不让我碰你,但是总该爱惜自己一些。” 虽然此刻叶染恨不能狠狠的扒开他虚伪的外衣,却也知道手臂上的伤口很大,再这么流血下去的话,整只手臂废掉都有可能,她此时急需止血。 只是,她的表情,依旧冷硬的很,张嘴咬开瓶塞,胡乱将药粉倒在了伤口上。 这止血散的药效非常霸道,一沾上血,就有一股被撕扯的剧痛传来,让叶染的整张脸,痛的几乎没有人形。 而红衣少女看着这一幕,则是伸手掩嘴咯咯笑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杜方遥的手臂,在怀里蹭来蹭去,一脸天真的道,“遥哥哥,这就是你的王妃吧?看起来,果真是一个妙人呢?” 杜方遥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点头道,“你该叫她王嫂。” “咯咯……我可不敢叫,你看她这么凶,一副恨不能杀了我的样子呢。”红衣少女装作很怕的样子道,只是,她时不时瞟向叶染,眼中的挑衅和不屑之色,却是出卖了她的内心。 ------------ 第五十九章 跋扈 更新时间:2010-12-13 【五千字~~~~】 “放心吧,她平常很温柔的,今日可能是因为生气了,脾气才可能不是太好。”杜方遥淡淡的道。 “是哦,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啊。”红衣少女再度伸手掩嘴,浑然忘记了这种场面正是她的杰作的模样。 红衣少女吐了吐舌头,娇憨的道,“王嫂,对不起啊,我先前不知道是你,不然绝对不敢对你这样子的。” “不用说对不起,今日你对我怎么样,我全部都记在了眼里,以后有机会,一一还给你就是。”叶染冷冰冰的道。 红衣少女吸了吸鼻子,皱着小脸道,“王嫂好凶啊,遥哥哥刚才在为你说好话,你还对遥哥哥这么凶。” “你给我闭嘴。”叶染恶狠狠的道。 “哼……才不闭嘴。”红衣少女一脸娇憨的道,“遥哥哥都说了,刚才是个意外而已,你这么生气干嘛?还想杀人,真是一个疯婆子。” “你说我疯婆子?”叶染要气疯掉了。 “难道不是吗?”红衣少女满脸天真的道。 …… 她们两个的对话,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杜方遥,他从未见叶染在别人面前这么吃瘪过,不由笑了笑,打圆场道,“好了,不要吵了,我来介绍一下。” 说着,指了指红衣少女道,“她是北定侯之女北宫薰郡主。”又指了指叶染,可是还没等到他说话,北宫薰就接口道,“我知道,叫叶染。” “北宫薰?”叶染心里略一沉吟,这红衣少女居然就是北宫薰。 她可没忘记之前李秋水专门前去告诉她北宫薰要回开天城之事,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要小心防范北宫薰,她本来还心存疑惑,不过目前看杜方遥对北宫薰的态度,就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匪浅,李秋水的那番话,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不过,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北定侯在十几年前就战死沙场了,这北宫薰,只是她留下来的遗孤。 有传闻说当年北定侯是为了救杜方遥才中了敌人的圈套,是以北宫家族的人,在那一战之后,都特别受到杜方遥的眷顾,特别是北宫薰,更是被他带回开天城,请奏封郡主之位。 只是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北宫薰又离开了开天城去了遥远的边关。这其中的是是非非貌似很多很复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杜方遥对她和对别人很不一样,那种宠溺的意味,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的。 “是我啊。”北宫薰甜甜笑道。 “对你没兴趣。”叶染冷冰冰的道,说完,直直的看向杜方遥,冷硬的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今天你带我来这里来,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杜方遥摸着下巴,苦笑的摇了摇头。 叶染冷冷一笑,心底就有了答案,也不管自身伤势严重,翻身上马,骑着熊猫马横冲直撞的离开。 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点不是滋味,也不知道今日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对了。 倒是北宫薰,眸珠轻转,很快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杜方遥要来这里见她的缘故,不过,被杜方遥生气,她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因为狠狠的打击了一下叶染,心里那是乐的开了花。 …… 叶染负气离开,却很悲剧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没地方可去。 加之现在武功尽失,危机四伏,如果乱跑的话,敌人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要了她的命,相比较起来,王府那地方虽然打从心底无比厌恶,却是不得不回去的。 息月见到她一身的血迹,吓的脸色大变,几乎尖叫出来,叶染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拖进房间,关上房门之后,才深深吁了口气。 只是这么小的一个动作而已,却是牵扯了伤势,伤口裂开,又有血液流了出来。 息月大惊道,“王妃,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了。” “不要多问,去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纱布。”叶染吩咐道。 息月愣了片刻,赶紧小跑着去准备,叶染坐在椅子上,用匕首将整只袖子给割下来,左手手臂中了一箭,肩膀被划开一道血口子,血流不止。 虽然这并不是她所受的最重的伤,但是绝对是流血最多的一次。 只见她脸色青冷,恶狠狠的,一字一顿的吐着北宫薰的名字,在心里发誓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好看。” …… 息月是个手脚勤快的丫头,虽然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被吓个半死,但是还是很麻利的帮她清洗伤口和包扎好。 由于失血过多的缘故,叶染整个人疲累不堪,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只得上床休息。 却没想到,才刚刚进入深度睡眠中,就听到“当”的一声,卧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叶染睁开眼,就看到满脸笑意的北宫薰大步走了进来。 她是一个人来的,但是一身火红色的衣服,就像是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看上去气焰嚣张,难以亲近。 息月在王府多年,自然是认识北宫薰的,也知道这个混世小魔王的厉害,要知道,在前些年,北宫薰还没离开开天城之前,她和杜兰息可是有着开天城双煞的称号的。 不过虽然只过了几年,再看北宫薰,却有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又说不上来。 虽然明知北宫薰这么一来,影响到叶染休息了,但是息月知道她在王府中地位特殊,就连杜方遥都让着她捧着她,也不敢多话,上前请安。 北宫薰淡淡一笑,示意她让开,径直走到床头。 叶染早就醒来了,眼睛睁开,微微眯成一条小缝,看着北宫薰一步一步走近,藏在被子里的手,悄然抓住了匕首。 “你来做什么?”她皱眉问道。 北宫薰笑道,“自然是来看看王嫂的,今日不小心将王嫂弄伤,我的心里可是难过的很。”她说是难过,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丝毫难过的样子,反而有一丝幸灾乐祸的跋扈味道。 “是吗?你难过,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来向我请罪的了。”叶染问道。 “是的。” “好,跪下,磕三个响头,我就原谅你了。” 叶染这话一出,不止是北宫薰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就连息月都瞪大眼睛,表示不敢置信。 这北宫薰在开天城,向来是横着走路的,不止是杜方遥对她客客气气,就连皇上杜方尘和李太后,对她都是极好的。 可是现在,叶染却是让她下跪,这……息月恨不能马上离开这里,她几乎可以想象,以北宫薰的脾气,后果是多么的难以收拾。 但是,令息月没有想到的是,北宫薰并没有爆发,她只是浅浅的笑着,站在床头,再一遍问道,“王嫂,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清楚。” “我说,让你下跪磕头。”叶染冷声道。 “哦。”北宫薰挠了挠头,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王嫂,我现在确定我没有听错,但是,你确定要我跪下磕头,难道你就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折寿?你真的以为自己算个东西了?”叶染嘲讽道。 “我自然不算什么的,但是你要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根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不是吗?” 虽然不在开天城,但是北宫薰对叶染可是熟悉的很,谁叫叶染抢了她的位置,先一步嫁给杜方遥呢? “我拿你没办法,你可以试试看。”被子里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她全身的肌肉已经绷紧,虽然功力尽失,但是一些基本的擒拿手法还是可以运用的,虽然力道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只要出手速度够快,以她目前和北宫薰之间的距离,北宫薰就算武功再高也逃不掉。 “我自然是要试试的。”这话一出,北宫薰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只见她瞳孔中的颜色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下一刻,手一扬,叶染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掉,同一时间,北宫薰的另外一只手,朝叶染的脖子掐去。 叶染身子微微一缩,藏在身侧的匕首,在这一刻,绕过她的腋下,直直的刺向北宫薰的胸口。 北宫薰感受到冷风袭来,脸色顿时大变,忽然想起叶染的真实身份来,就算是一只病老虎,也是有着余威不是吗? 老虎屁股,轻易摸不得的。 她反应也是极快,顾不得伤叶染,斜斜的往后一退。 但是,叶染的手臂,忽然凭空暴长了几分,这一幕的变故实在是发生的太诡异了,大大出乎北宫薰的意料之外。 “撕拉”一声,匕首沿着她的左胸,划开一道口子。 由于力道不够的缘故,在勉强伸长手臂的那一刻,叶染就感觉到自己的力道衰竭了,所以这一匕首划过去,并不能对北宫薰造成重伤,只是划破衣服,在皮肤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北宫薰此刻看上去还是异常的狼狈。 女孩子的身体冰肌玉骨,无论哪个部位留下伤口都会造成遗憾,更何况是沿着胸口一路划到腋下,割破了乳~房,这一下,彻底的将北宫薰给激怒了。 她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轻而易举的夺过匕首,朝叶染的脸上划去。 但是,她的手臂才刚刚伸出去,就再也不敢动了,因为不知道何时,叶染手里又多了一把匕首,直直的顶在了她的腰侧。 腰侧乃是人体极为脆弱的地方,如若叶染这一匕首此下去的话,势必开膛破肚。 北宫薰的身子禁不住一个颤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她是彻底低估叶染了,从大阉寺那样的修罗地狱出来的女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折服的。 所谓的狡兔三窟,这一招,完全是被叶染发挥了一个极致啊。 看到北宫薰僵硬的模样,叶染低低一笑,挑衅的道,“怎么样,想死的话就继续。” 北宫薰自然是不敢继续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叶染眉头一挑,喝道,“我数三声,放下你手里的匕首,不然我立马刺进去。” “你敢。”北宫薰气急败坏的道。 “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疯婆子,对于一个疯子来说,有什么事是不敢的呢?” 北宫薰嘴角一抽,还真是害怕叶染发了疯将她刺伤,虽然极为不情愿,但是还是得佩服叶染的好本事,在武功尽失的情况下,竟然还可以将她给制服。 手腕微抬,将匕首扔到了地上。 叶染满意的一笑,匕首轻轻在她的腰侧捅了一下,提醒道,“北宫薰,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我比你强,这就是事实。如果你再不识好歹招惹我的话,我下次绝对不放过你。” “哼,你没有下一次了。”北宫薰握拳道。 “有没有下一次,我们拭目以待。”叶染冷哼一声,极为不屑的道,“滚吧!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北宫薰有苦难言,后退一步,瞪一眼在一旁发呆的息月,板着脸道,“今日发生的事如果传出去了,我第一个拿你是问。” “是……是……”息月早就被吓傻了,哪里敢有什么异议。 北宫薰此刻心情极差,恨不能杀了叶染,但是却又知道时机未到,今日已经被叶染恨恨的羞辱了一把,就算强行羞辱回来,也没什么意义,只得带着一身惊人的寒意不甘心的离开。 她一离开,息月就使劲的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来到床边。 叶染牙关轻咬,伸着的手臂微微颤抖,仔细一看,就看到她的伤口再度被撕裂了,刚刚换上去的干净纱布再度被染红。 息月伸手掩嘴,满脸紧张的问道,“王妃,你……痛不痛啊……” “白痴,你说呢,还不赶紧给我上药。”叶染翻了个白眼,呻~吟一声,几乎要痛的晕过去。 息月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手忙脚乱的拿来止血散给她敷上,却没看到,门口,杜方遥的人影闪了一下,再度离开。 …… 王府,兰亭别院。 这兰亭别院一直都是北宫薰所居住的地方,虽然她这几年没在开天城,但是这个别院,一直都为她留着,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只是,从遥远的边关归来的喜悦之情,因为刚才的事情,已经完全冲淡了。 原本,因为杜方遥突然就成亲之事,她的心里一直都非常的愤恨,这也是为什么会不惜提前发动自己的计划,提前回开天城的原因。 几年前忽然离开开天城的原因,这些年来,就像是噩梦一般,死死的缠着她,无数个日日夜夜,她表面上光鲜,实则,自从离开开天城的那个晚上开始,她的心,就已经开始腐烂。 这也是为什么,几年前还和杜兰息并称开天城双煞的她,不过短短几年,变化就会这么大,因为她的心里有了恨,恨,是最能够让一个人长大和成熟的。 “遥哥哥,为什么你不等着我,就已经娶了别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和大家一样,对我这么的残忍。”北宫薰喃喃自语的,眼眶里,不知道何时,溢满了泪水。 在边关的那段日子里,每日纵马奔腾,杀伐果断,很多时候,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不论是什么事,不论是打仗还是狩猎,她都始终冲在第一位,因为她要变强,无时无刻的变强,只有那样,她才能永远的待在杜方遥的身边,才能让所有的人,对着她,低下高贵的头颅。 “遥哥哥,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恨我吗?” “你说,你是爱她,还是不爱呢?” “你今日借我的手伤了她,虽然明知道被你利用,我的心里,却还是很欢喜的,因为,你不在乎她不是吗?” “遥哥哥,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找十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所以你必须荡平大阉寺……所以,遥哥哥,我不能杀她的是吗?如果我杀了她,你会恨着我的是吗?” …… 一番呓语,北宫薰忽然抬起头去,用力甩了甩,驱除杂念,然后脱衣走进浴室,就着冷水开始淋浴。 冰冷和刺痛的感觉,是最能让人保持清醒的,这些年来,北宫薰一直都是在用这种接近自虐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她每天唯一的快乐,就是回想和杜方遥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可惜,那段日子,似乎,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吧。 她变了,杜方遥也变了,谁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有仇恨。 胸口的那道划痕并不明显,但是在被冷水冲刷过之后,就像是有人拿着针刺进皮肉一般,钻心的疼。 北宫薰伸手抚摸着伤口,痴痴的笑着。 甚至她还伸出舌头,尝了尝自己的血的味道。 “叶染,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那种极为擅长伪装的人。可是,遥哥哥只有一个,既然你不爱他,那么就不要阻止我去爱。” “你永远没有再伤到我的机会,永远都不会有,如果你下次再对我出手,那么,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她喋喋笑了起来,笑的那么猖狂那么阴狠,仿如夜枭。 “遥哥哥,你之前一直说,薰儿还没长大,说薰儿长大之后会有自己喜欢的人。可是现在,薰儿已经长大了,薰儿现在喜欢的那个人,还是你。薰儿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如果,我把自己作为礼物献给你,你会开心?还是,不开心?” ------------ 第六十章 勾引 更新时间:2010-12-14 【第一更~~~】 是夜。 杜方遥才刚刚入睡,就听到侍女的声音传来,“王爷,北宫郡主求见。” “她来干吗?”杜方遥皱眉问道。 门外,北宫薰接过话去,甜甜的道,“遥哥哥,薰儿来看看你。” “天色很晚了,我已经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不嘛,我就是想现在看看遥哥哥……”北宫薰撒娇道。 这极为腻味的一句话,让外人几个侍女忍不住一阵嬉笑,杜方遥知道北宫薰性子看似温婉,实则非常执拗,如果自己不答应她进来的话,估计闹一个晚上都有可能。 再加上北宫薰还一直在外面不停的说着话,闹的杜方遥一时头痛不已,只得点头让她进来。 北宫薰嘻嘻笑着,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风情万种的走了进来。 明明看上去很稚嫩的一张脸,却因为精心打扮过的缘故,散发着一种高贵的妩媚气息,她的五官本就比较立体,再一被灯光照耀,就更加美的惊心动魄了。 “遥哥哥……”北宫薰嘻嘻笑着,一步一步走向床头。 杜方遥穿着白色的亵衣坐在床头,因为从没见过北宫薰这种打扮的缘故,有些发怔。 “遥哥哥,薰儿漂亮吗?”北宫薰媚笑道。 “漂亮。”杜方遥点头道,话语很清淡,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北宫薰岂会不知杜方遥只是在应付她,扁着嘴哼了一声,不满的道,“遥哥哥,这么多年没见,你就不能多说两句话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当然是夸我漂亮啊。” “嗯,很漂亮。”杜方遥生硬的点了点头,又是一句毫无营养的应付。 “遥哥哥……”北宫薰气的一跺脚,暗骂了一句木头,她今晚盛装打扮,本意就是来勾~引杜方遥的,哪里知道杜方遥一点反应都没有。 “已经夸过了,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我也有点困了。”说着,杜方遥打了一个哈欠。 “不行,遥哥哥都没说我哪里漂亮呢?一定得说,不然,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今晚,就跟遥哥哥一起睡。”北宫薰撒娇道。 “不行。”杜方遥脸色微微一沉,“你绝对不能睡在我这里。” “为什么啊?”北宫薰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满的道,“遥哥哥,小时候我们经常一起睡的啊。”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杜方遥冷硬的道。 不过,话说到这种地步,杜方遥也知道,这是邻家有女初长成了,北宫薰真的长大了。 “可是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薰儿对遥哥哥的感情一点都没变啊。还是说,遥哥哥有了王嫂之后,就不要我了?”北宫薰无比委屈的道。 “这关她什么事,不要乱说话。”杜方遥一瞪眼,冷厉的道。 可是,不知道为何,被北宫薰这么一提醒,就发现内心某处的火苗,嗤啦一声被点燃了。 如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是叶染,大抵,不管彼此有什么成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叶染压倒在床上的吧。 “遥哥哥,你欺负人。”见硬的不成,北宫薰就来软了,佯装哭了起来。 杜方遥最怕的就是女人在面前哭,一时烦躁的厉害,伸手一推北宫薰,“好了,别闹了,赶紧出去,我要睡觉了。” “不……不嘛……”北宫薰趁势挨了上去,紧紧的拽着杜方遥的手臂,整个人依偎到了杜方遥的怀里。 她的身体极为娇软,缠着杜方遥,就像是一条水蛇一样,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杜方遥瞪一眼,就要将她给推开,可是一低头,看到北宫薰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莫名的救软化掉了。 “不要胡闹。”他道。 北宫薰在他的怀抱里蹭了蹭,寻找一个舒服的位置,哼哼唧唧的道,“遥哥哥,我没闹。”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 “遥哥哥,你可真是一块木头,薰儿都这样子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说着,对着杜方遥吹了口气,咯咯的笑的花枝乱颤。 杜方遥低声一叹,“薰儿,你是认真的?” 北宫薰用力点了点头,伸手拉开外套,里面,竟然是什么都没穿。 玉女峰巍峨高耸,粉红色的蓓蕾散发着诱惑的气息。 这个女人,尽管年龄还小,但是假以时日,必将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孽。 但是,杜方遥看着她的身体,却是一点情~欲都没有,他忽然笑了起来,慢慢的帮她将衣服披上,推她起来,道,“薰儿,你走吧。” “遥哥哥,你……”北宫薰对自己自信到几乎自负,却没想到脱光了依偎在杜方遥怀里,杜方遥都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打击对她来说,可不算轻。 “我不会碰你的……薰儿,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妹妹。” “不是,不是……”北宫薰死命的摇头,眼眶中泪花泛滥,“遥哥哥,我才不要当你的妹妹,我要当你的女人,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我对你的情意,只是兄妹之情,而非男女之情,这一点,希望你也能明白。”杜方遥劝道。 “不,我不明白。”北宫薰的眼泪,终于刷刷的流了下来,她死死的拽着杜方遥的手,不甘心的问道,“遥哥哥,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难道是因为我不够好吗?还是因为,我不够漂亮。” “不,你很好,也很漂亮,但是,在我的心里,你只是我的妹妹。” “妹妹……又是妹妹,够了。”北宫薰怒吼一声,眼睛发红的道,“遥哥哥,你告诉我,你不要我,是不是因为你爱上叶染了?你爱上了她,所以才为她守身如玉的是吗?”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杜方遥哭笑不得,这又关叶染什么事。 “哼,我就知道是这样子。要不然的话,我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你面前,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遥哥哥,你不要骗我,我从你的眼中可以看出来的。”北宫薰声色狠厉的道。 ------------ 第六十一章 同床 更新时间:2010-12-14 【第二更~~】 她的眼中闪着精光,一副恨不能杀了叶染,并且将叶染挫骨扬灰的凶狠模样。 不过她这样子,看在杜方遥的眼中,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对北宫薰,杜方遥自然是无比了解的,虽然北宫薰在她面前表现的很柔弱,但是他知道,这不过是北宫薰的一面而已,唯一展现给他一个人的一面,在别人的眼中,她虽然绝对什么大恶之人,但是也绝非善类。 特别是这些年在边关经受过无数次的魔鬼式训练,心性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便这些变化北宫薰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见微知著,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此时看到北宫薰恨的牙痒痒的样子,他不由失笑道,“这是什么表情,这又关她什么事?我什么时候说我爱上她了,我更是不可能为她什么守身如玉的。” “那遥哥哥你是?”北宫薰回过神来,眼睛一眨一眨的,上上下下扫描了他几眼。 “你看什么?”杜方遥被她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北宫薰摸了摸下巴,一脸有所思的模样道,“遥哥哥,你该不会是?” “是什么?” “你该不会是不行吧。”北宫薰这句话脱口而出。 杜方遥的额头上,则是马上冒出两条黑线来,他用力在北宫薰额头上敲了两下没好气道,“死丫头,你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 “哦,不是啊。”北宫薰松了口气,咯咯一笑,不过随即又苦恼起来,“遥哥哥,既然你不是不行,那为什么不要我呢?” “你只是我妹妹。”杜方遥再次强调道。 “遥哥哥……你……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子说,难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我小时候总是赖在你的身边,跟你说我要做你的娘子,为什么你就是不放在心上呢?为什么你还要娶别的女人做妃子?”北宫薰满脸哀怨的道。 “我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太多,你只需要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说着,杜方遥将衣服穿了起来,边走边道,“如果你喜欢,今晚就睡在这里吧,我去别的地方睡。” “遥哥哥……遥哥哥……”北宫薰连声叫唤着。 杜方遥头疼的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只当没听到,加快脚步,几步出了房门,将北宫薰留在了房间里。 北宫薰看到杜方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心知以杜方遥的性格来说,那是对她一点留念的意思都没有。 一时间顿感无力,软软的坐在床头,再如何坚强和算计的一个人,被心爱之人拒之在外,眼泪,还是刷刷的流了出来。 …… 杜方遥出了门,抬头看一眼月朗星稀的天空,吹着凉风,内心的燥热,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平息。 北宫薰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脱光了衣服站在面前,任何男人都可能没办法做到不心动,他也不会例外。 但是,这种心动,完全只是一种赤~裸的肉~欲,和感情无关。 他可以在任何女人面前放纵自己,但是惟独北宫薰不行。 他是看着北宫薰长大的,在他的心里,北宫薰和他的亲妹妹并无两样,毫无疑问,北宫薰是值得他去怜惜和疼爱的,但是,也仅仅是怜惜和疼爱而已。 深呼吸两口气,内心的燥热还是一个劲的往心口冒,杜方遥随意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几乎是无意识的,就朝叶染所居住的流霜苑走去。 …… 叶染今日受伤流血过多,再加上被北宫薰来大闹了一场,早就心力交瘁,早早的睡了过去。 杜方遥过来的时候,已经半夜时分了,流霜苑的侍女们也已经睡觉,除了院子外面零零散散的巡逻侍卫之外,看不到任何人走动。 杜方遥没有丝毫障碍的走了进去,来的次数多了,对这里也算是轻车熟路,直接走到了叶染的寝房门口,推门进去。 房间内的油灯没有吹灭,散发着昏黄的光线,愈发显得外面的夜更黑。 杜方遥走到床头,发现叶染是背对着墙壁而睡的,眉头微微拧着,显得有几分痛苦,眼睛却没有闭的很紧,好似在预防什么突发事件一般。 杜方遥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是一个极为缺乏安全感的人,无论是没有熄灭的油灯,还是她的睡姿,抑或在藏在被子里的手,他知道,被子里,一定藏着可以杀人的利器的。 微微一笑,杜方遥脱掉身上的外套,爬上了床。 叶染极为警惕的身体动了动,藏在被子里的手下意识的去抓匕首,可是杜方遥比她更快,第一时间将匕首拿了过来,随手扔在了床底,然后,他从后面抱着叶染,极为小心的躺下,生怕打扰到了她睡觉一般。 他向来是自我的人,很少去顾虑别人的感受,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叶染一脸憔悴的样子,心里就多了几分怜惜之意。 尽管在抱着叶染之后,闻着叶染身上的阵阵幽香,心里的那股燥热气息是越来越烈。 但是,不知道为何,他还是强忍着自己的欲~望,出奇的老实的,只是抱着叶染,就这么睡了过去。 叶染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她是何其警惕的人,本能的要发作,但是不知道为何,感觉那个人的怀抱好温暖好舒服,好舍不得推开,最主要的是,她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梦醒了,怀抱里的温暖就消失了。 所以,即便是非常非常的想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还是以顽强的毅力,强迫自己将眼睛闭上,紧紧的闭上。 最近这段时间,好累好累,好长时间没睡一个好觉了,就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睡过去吧,她在心里想。 …… 第二天一大早,第一抹眼光射进房间,刺痛了杜方遥的眼皮。 他从沉睡中醒来。 都忘记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如此沉实的睡过一个好觉了。 以往的那些零散的破碎的梦,那么死死纠结着他的恶魇,在这个晚上,通通都消失了。 他的嘴角,不由微微勾勒起一抹笑意,原来,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竟然还有着这样子的作用。 叶染后他几分钟醒来,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全身酸痛,可能是这么一直侧着睡,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半边身子都麻木掉了。 她下意识的一个翻身,没能成功,身后就像是突然多了一堵墙一样。 她诧异的回过头,就看到一脸笑意的杜方遥正看着她,心里一惊,睡意立马消失,“你……”她惊诧莫名的道。 “早上好。”杜方遥淡淡笑道。 叶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道,“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就在这里了啊,你不知道吗?你可要知道,昨晚你睡在我的怀抱里有多香,哎哟,这只手臂一个晚上都没动,可痛死我了。”杜方遥夸张的道。 叶染脸微微一红,意识到昨晚并不是梦,她的确是睡在一个人的怀抱里,那个人正是杜方遥。 怀抱很温暖,可是这个人的脸,却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该死的,你下去,没我的吩咐,谁让你爬到我的床上来的。”叶染怒吼道。 “怎么,利用完了就把我给扔掉,你也太狠心了吧?”杜方遥满脸无辜的道。 “废话,谁利用你了,明明是你自己厚颜无耻。”叶染简直快要被气炸了。 可是,话音刚落,她的神色,倏忽间就变得无比古怪起来。 她感觉到,后背,股~沟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在里面,一股奇怪的炙热感,从那硬邦邦的东西散发出来,就像是点了一把火一样。 “什么东西,拿开。”她愤怒的道。 “你说什么?”杜方遥一头的雾水。 “我说你顶在我屁股上的东西,拿开。”叶染加大了声音。 “哦。”杜方遥也是古怪一笑,却是一动没动。 叶染火大,伸手将那东西握住,就要拿开,可是用力掰弄了几下,始终没办法弄开,倒是杜方遥龇牙咧嘴,一副要了老命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舒服还是难受。 “你这是什么德行,你怎么了?”叶染没好气道。 “你……你……”杜方遥指了指叶染的手。 叶染回头一看,看清楚自己拿的东西,吓的大叫一声,毫无形象的从床上跳了下来。 杜方遥看到她狼狈的模样,一顿哈哈大笑,叶染气的肺都要炸掉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次真的是糗大了,按理说,她不可能连这么点常识都没有的,但是可能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头脑昏昏沉沉的,再加上杜方遥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床上,那是弄得满脑子一团浆糊,几乎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可是该死的,她刚才竟然还将那个丑陋的东西握了这么久,难怪杜方遥一脸爽的欲死欲活的表情,真是丢脸啊。 冷哼一声,就要离开,杜方遥跟着从床上跳了下来,“你干吗去?” “洗澡。”叶染冷冰冰的道,条件允许的话,每天早上醒来,她都会泡一个热水澡,缓解昨夜的疲累的。 “这个时候洗澡,什么怪脾气。”杜方遥嘀咕一声,却没多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息月抱着干净的衣服,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杜方遥也在,并且两个人都衣衫不整的,吓的一缩脖子,赶紧后退,打算趁着二人还没注意到她离开。 可是叶染却是正在等这个机会,见她离开,一声大叫,“死丫头,去哪里呢,赶快去准备热水,我要洗澡。”说完,也不管杜方遥,得意洋洋的离开。 杜方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想起昨晚睡在她身侧的事情来,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心里也是疑惑的很,“她到底哪里好呢?为什么就是让他有点欲罢不能的意思了呢?” ------------ 第六十二章 坏话 更新时间:2010-12-15 【第一更~~~】 北宫薰昨晚精心打扮一番,准备将自己作为礼物送给杜方遥,却哪里知道被杜方遥给拒绝了,直接导致昨晚彻夜失眠,第二天醒来之后,浑然从一个美少女变成了深闺怨妇,满身的起床气。 或许是在军中待了一段时间的缘故,她要么隐忍不发,假装天真,一旦发作的话,就气场极大,直接影响到了所有伺候她的下人。 下人们战战兢兢的伺候在跟前,想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的。 这种局面,一直到杜兰息的到来,才稍稍缓解。 杜兰息和北宫薰一度并称云罗城双煞,当然她们是自称云罗城双姝,可以想见关系是非常好的。 杜兰息没经任何人通传就直接闯了进来,下人们以为又来了一个阎罗王,哪里知道北宫薰看到杜兰息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斗了一会斗鸡眼之后,均是哈哈大笑,然后熊抱一个,拖拖拉拉的走进房里聊天去了。 这一幕,多多少少让下人们有点诧异,不过只要北宫薰不将怒火发到她们的头上,就该谢天谢地了。再者,关上门聊天,估计一聊就是大半天,那个时候北宫薰的气也该消了,伺候起来,也不必这么纠结了。 房内,杜兰息和北宫薰两个女人唏嘘感叹着,毕竟好几年没见了,不过儿时的玩伴,并未因时间的关系而变得生疏,两个人之间还是无话不说,无话不欢。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了叶染的头上,当杜兰息听到北宫薰在叶染那里吃了亏之后,杜兰息微微一笑,亦是将自己和叶染的一段不愉快的过往说了出来。 北宫薰瞪大眼睛,疑惑的问道,“她原来这么厉害吗?” “听说是大阉寺出来的人,号称是大阉寺第一杀手,这么厉害也不足为奇吧。”杜兰息道。 毋庸置疑,之前在王府闹事的时候,叶染所表现出来的手段,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嘿嘿,大阉寺第一杀手……不过现在,可不是咯。”北宫薰贼笑道。 “不是了,怎么回事?”杜兰息问道。 “因为她功力尽失了。”北宫薰撇了撇嘴,不屑的道。 “啊……”杜兰息惊了一下,难以想象像叶染那么强横的人,会有这么一天。 “嘿嘿,吃惊吧,当初我发现的时候也是蛮吃惊的。不过,她功力尽失对我们来说,岂非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她就算是在强横的过江龙,现在还不是任我们揉捏,想圆就圆,想扁就扁么?”北宫薰作势对着空气捏了几下,笑的无比残忍。 杜兰息虽然听到叶染功力丧失之后也很是吃惊,但是饶是如此,她仍旧不觉得叶染好惹,毕竟像她那样的人,就像是一头病老虎,也是有着惊人的余威的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提醒道,“薰儿,她到底做什么事情得罪你了,你这么恨她的样子。” “哼,她抢走了遥哥哥,难道还不算得罪我吗?”北宫薰没好气道。 杜兰息一阵黯然,她自然是知道北宫薰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喜欢杜方遥的,事实上,她也一直爱慕着他,但是她知道,她和杜方遥是亲兄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所以一直都将这段感情藏在心里,谁也不说。 不过,对杜方遥和叶染之间的关系,她还是稍微了解一点的,知道那并不是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的婚姻,而只是互相利用的一桩联姻而已。 她笑了笑道,“薰儿,想必你也知道,王兄是不爱叶染的啊,怎么还这么介意。” “怎么可能不介意,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长的有多好看,跟个狐狸精似的,就算是遥哥哥现在还没有爱上她,等到相处的时间长了,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估计谁也想不到。所以我必须先下手为强,永绝后患。”北宫薰狠厉的道。 “可是,现在王兄留着她还有用处,你要是将她得罪狠了,王兄会大发雷霆的。”杜兰息提醒道。 “哼,我才不管……不过你放心吧,我自有方寸,我之所以还没对她动手,就是一直在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怎么才能既帮助到遥哥哥,又让那个死女人离开呢。”说到这里,她摇了摇杜兰息的手臂,撒娇的道。“小息,我可不管,你今天来的正好,这件事情你一定得帮我出出主意。” 杜兰息苦笑,“我能出什么主意。”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你就是要帮我啦。”北宫薰娇嗔着道,哪里有一丝凶狠的模样,不得不说,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善变了点。 而正在两人聊天的当口,忽然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啊,进来。”北宫薰大大咧咧的道。 一个侍女提着裙子,轻手轻脚走了进来,也顾不得对杜兰息行礼,就附在北宫薰耳边轻声说了一番话。 话刚说完,北宫薰的脸色就变了,气的快要炸掉了一般的怒吼道,“该死的,昨晚遥哥哥竟然在那个女人那里过夜。” 杜兰息一听这话,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想起杜方遥和叶染是夫妻,睡在一起也没什么,随即释然。 她当然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然她是绝对能够理解北宫薰此时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怒火的。 不过北宫薰此时也是有苦难言,毕竟昨晚那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羞耻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过对叶染的讨厌和怨恨之情,那是一丝一毫,都不再遮掩了。 她死死的咬着牙,握拳咆哮着,“叶染,你这个荡~妇,居然敢勾引我的遥哥哥,我要你的命。” 这话一出,杜兰息和那个侍女嘴角都不由抽了抽,叶染是杜方遥明谋正娶的妃子,夫妻之间同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么到了北宫薰这里就变味了。 不过看到北宫薰怒火冲天的模样,她们两个也知道,这件事情,算是触犯了北宫薰的逆鳞了,她们两个谁敢说话,势必没有好果子吃。 ------------ 第六十三章 两个消息 更新时间:2010-12-15 【第二更~~】 就在杜兰息和那个侍女以为北宫薰会被气的炸掉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通传声道,“王爷驾到。”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这杜方遥出现的实在太是时候了,而北宫薰,本来还处于极度暴走的状态,一听到杜方遥来了,马上就媚眼含笑,一阵风似的提起裙子迎了出去。 这一前一后变化之大,让人汗颜不已,即便是杜兰息,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深知北宫薰早已不是当年的北宫薰了。 这些年,很多事情都在变,而她自己呢? 如若不是被叶染当头棒喝的话,她会变吗? 情绪微微有些复杂,杜兰息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多想,跟着起身迎了出去。 杜方遥刚从叶染那边过来,因为顺路的缘故,就顺便过来看看,哪里知道北宫薰的反应会这么大,死死的抱着他腻味的叫着遥哥哥,那是怎么都不肯放手了。 看到杜兰息也在,他对杜兰息报以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专心应付北宫薰。 好不容易将牛皮糖一样的北宫薰给拖开,杜方遥那是被弄的焦头烂额。 不过北宫薰就算是被推开了,还是伸手勾住他一片衣角,不愿意离的远了。 杜兰息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绪莫名的复杂,很是佩服北宫薰在追求爱情方面所表现出来的执着勇气……如若,她也敢勇敢的冲破那层血缘关系,勇敢一点坚强一点死皮赖脸一点,或许,就算是不能和杜方遥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也不会如此的站在一旁自怨自艾吧。 不过,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吃呢?所以,她也只能徒自羡慕北宫薰了。 北宫薰的无赖和大胆,无疑是让杜方遥头疼的,推了几把没能推开,再看到北宫薰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怎么都无法忍心再将她往外推了,只得无奈的道,“好了,都不是小孩子了,别闹了,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北宫薰嘟囔着道,“谁敢看笑话,就打断她的腿。” 这话一出,吓的站在四周的侍女们四下乱窜,北宫薰得意一笑,“遥哥哥,看到了吧,她们都很怕我的,绝对不敢看笑话。” 杜方遥嘴角抽了抽,感觉颇为无力,这个北宫薰,某一点的特质,还真是和他像极了。 他只得道,“进屋去吧。” “嗯嗯,薰儿听遥哥哥的。”北宫薰欢快的笑着,拉着他往房子里面走,推他坐下之后,紧紧的挨着他坐下,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杜方遥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是对是错,总之是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如果是别的女人,他大可不理,或者愤然而去,可是北宫薰在他心里的地位本就特殊,更何况对面还坐着杜兰息。 他无话可说,只能不停的喝茶,同时思索着该怎么离开。 而坐在对面的杜兰息,看到他如此纠结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叹。 杜方遥性子冷硬,向来对人不假颜色,可是北宫薰,却是真的让他另眼相待了啊。 她,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吧。 不由也是低下头,什么话也不说,无声无息的喝着茶。 北宫薰一双大大的眼角滴溜溜的乱转着,一会看看杜方遥,一会看看杜兰息,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遥哥哥,小息,你们发现没,你们两兄妹实在太像了。” 杜兰息以为被她发现了什么,脸上悄然浮起两抹红晕,呐呐的道,“薰儿,乱说什么呢,哪里像了。” 北宫薰咯咯笑道,“就是像啊,你没看到你们刚才喝茶的姿势和频率都是一样的吗?” 这句话一出,却是让杜方遥心里咯噔一声,他当然不会忘记杜兰息曾经说过喜欢他,要嫁给他做妃子。 之前一直以为是句气话,也没在意,不过很显然,北宫薰的话不是空穴来风,那么……难道这小妮子真的喜欢自己? 杜方遥,又开始头疼了。 杜兰息则是辩解道,“薰儿,你再这么说我就不理你了,居然还敢取笑我和王兄,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北宫薰笑的肆无忌惮,一个劲的往杜方遥怀里钻,“哟,哟,我好怕哦。” 杜方遥对处理这种场面很无能为力,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崔健,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有要事。” “什么事?” “关于大宗巴的……”崔健道。 “慢着,去书房说。”杜方遥打断他的话,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离开的借口。 自然是无需解释什么的,直接跟着崔健离开了。 北宫薰扁了扁嘴,颇为委屈。 杜兰息脸上的红晕,则是还没完全消散,直觉上,她知道,杜方遥好像注意到她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她的心如小鹿乱撞,彷徨了。 …… 王府书房,杜方遥和崔健一边谈话,一边走了进去。 “刚才你说大宗巴,又是怎么回事?” “北斗王朝那边传来消息,大宗巴已经拿到了达摩遗体,现在正在回西番城的路上。”崔健道。 “什么?”杜方遥神色大震,脸色铁青。 这个消息,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无论那个达摩遗体的传闻是真是假,能不能提升大宗巴的功力,但是毋庸置疑,这达摩遗体,对大阉寺的千千万万的信徒来说,无疑是有着巨大的激励和鼓舞作用的。 “该死的。”一拳狠狠的砸在书桌上,杜方遥怒声咒骂道。 崔健早就知道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接着道,“王爷,虽然大宗巴在回西番城的路上,不过从他在路上所耗费的时间,最起码需要一个月,我们还是有时间的。” “有时间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还能抢过来不成。”杜方遥没好气道。 “抢过来自然是不成的,不过属下这次无意中打探到另外两个消息,其一是那个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的黑衣人,也去了北方。第二个就是,韩寂也出现了。” “你是说,这两个人,都是去狙击大宗巴的。”杜方遥眼前一亮,似乎感觉到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属下正是这么想的,不过事情是不是这样子,王爷还得亲自去问问王妃。再者,韩寂心性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如果被韩寂得到了达摩遗体,虽然对我们并无直接的威胁,但是也是一个重大隐患。” 杜方遥略一沉吟,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记住,那边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崔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因为崔健的话,杜方遥则是陷入了沉思。 当初小宗巴在白马寺前开堂讲座的时候,他是见过宁默远的,自然知道宁默远的实力深不可测。 叶染估计一早就得知了达摩遗体的消息,这才会将寸步不离的宁默远派出去。 且不论叶染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宁默远这方,对他的计划还是很有利的。 只是,韩寂,则是一个很不确定的因素了。 韩寂向来飘忽不定,上段时间跑来开天城,杀了司空漠,灭了巨鲸帮的帮众之后,再次飘然离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却哪里知道,也是出现在了北方。 难道,真的也是和叶染有关吗? 像是韩寂那么放~~~荡不羁的人,自然是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去帮助一个人的,其个人情操,自然也不会高尚到去做什么好事。 看样子,真的得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他正要起身去流霜苑,却是因为宫里的来人,而拖住了脚步。 …… 而此时,流霜苑,叶染正在很悠闲的泡着澡。 水温刚刚好,坐在浴桶里,浑身尽可能放松,因为手臂和肩膀受伤的缘故,不能全部都泡在里面,两只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皮肤白皙,晶莹如玉,倒是让息月好生羡慕。 息月力道恰好的给她搓背,而叶染,则有点心不在焉。 昨晚居然依偎在杜方遥的怀抱里睡了一觉,这简直是难以想象和容忍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杜方遥到底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会大半夜的爬到她的床上去。 不过却也因此,重重的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她目前功力尽失,是完全的将自己置于一种危险的地步,杜方遥如此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来,如若有人要杀她的话,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特别是还有一个闹的正欢腾的北宫薰…… 得尽快寻得解药,尽早解毒才好。 这般想着,眸光轻转,就看到不远处停了一只鸽子,她心意一动,吩咐息月退下,然后吹了一声口哨,鸽子飞了过来。 解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小书筒,原本以为是筹集药草的事情办好了,哪里知道是宁默远传来的信。 随意看了一眼,当看到信上说大宗巴已经得到达摩遗体的时候,她的眼皮子就重重一跳,顿感不妙。不过后面又提到他与韩寂不打不相识,一起喝酒切磋的时候,心,才微微放松了点。 没想到宁默远和韩寂竟会有这样的一番机缘,看样子,就算是大宗巴拿到了达摩遗体,鹿死谁手也不一定吧。 想到这里,微微一笑,将信纸扔进水里,待到纸张完全被水泡烂之后,才捡起来,揉成碎粒,扔到了一旁。 一抬头,却是看到杜方遥出现在了门口,略带怀疑的眼神,看向她扔掉的那个纸团碎粒。 ------------ 第六十四章 无耻 更新时间:2010-12-16 【五千字~~求红票。】 东西已经被毁灭了,就算捡起来也拼凑不出什么,叶染倒是镇定的很。 杜方遥冷哼一声,直直走了进来,一直走到浴桶旁才停下,冷声问道,“你刚才扔了什么东西?” “脏东西?”她淡淡的道。 “什么脏东西。”杜方遥紧追不舍的问道。 她翻了个白眼,“如若王爷好奇,大可捡起来看看。” 这算是奚落吗?都揉成一粒一粒的碎粒了,捡起来又能看到什么? 杜方遥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以他的身份,断不至于将地上的纸团捡起来看的,他冷笑一声,径直走到浴桶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染。 浴桶里漫着一层薄纱,恰到好处的遮掩住了里面的玉~体,除了肩膀露在外面之外,几乎什么都看不出。 浴桶水雾蒸腾,蒸腾着的雾气熏染着叶染的皮肤透出一种艳丽的粉红,叶染的皮肤极好,没有一丝瑕疵,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器娃娃。 “告诉我是什么东西?”杜方遥冷声道。 “都说了没什么,你不相信我能怪谁?”叶染嗤的一声冷笑道。 杜方遥在皇家马场故意借北宫薰之手来伤她,这个仇,她可是一直都记在心里面的。 “真的没什么?”杜方遥的语气愈发冷硬,看得出他的怒火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叶染却似浑然不知一般,自顾自的给自己浇着水,淡淡的道,“王爷,你很啰嗦。” “是吗?”杜方遥的手猛然插进了浴桶里,将薄纱捞了出来,“不说是吗?” 叶染脸色微微一变,双手拍打水面,形成一圈圈的波纹,对着杜方遥怒吼道,“你无耻。” “还有更无耻的。” 说着,他并掌为刀,一掌切在了浴桶的边缘,木质的浴桶发出喀嚓一声脆响,然后,一块木板被震的粉碎,浴桶里面的水,快速的流了出来。 叶染双手护住身上的重要部位,气的恨不能杀人,她反应极快的从浴桶里跳出来,正要去拿衣服。 哪里知道杜方遥的反应比她更快,脚下微微一错,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就到了她的面前。 “还不说吗?”他戏谑的道。 “混蛋,我杀了你。”叶染恶狠狠的道。 “杀我,可惜你没能力。”杜方遥又是随手一扯,就将叶染手上的衣服给抢了过去,叶染顿时身上再无丝毫的遮掩,就这么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叶染那是又气又急,自从无意中中了媚情毒之后,她感觉自己的厄运就一直没有断过,坏事一桩接着一桩来。 这杜方遥,摆明就是趁她不方便的时候来羞辱她的,真是无耻至极啊。 她双手护住前胸,蹲在地上,背对着杜方遥,声音冷冽的道,“杜方遥,如果你还不停止你的愚蠢举动,你很快就会发现,招惹我将是你这辈子所犯下的最大错误。” “是吗?”杜方遥微微一笑,毫不将叶染的威胁放在心上。“有那闲心威胁我,还不如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吧?我的耐心向来有限。” “混蛋。”叶染大叫一声,身形猛的暴起,谁也没看到赤~身裸~体的她,从哪里抓过一把匕首,朝杜方遥刺来。 冷风袭面,杜方遥眉头微皱,手腕轻抬,就将叶染给截了下来,他伸出手,一掌朝叶染胸口拍去。 手指沾到皮肤的时候,这才看到叶染巍峨高耸的乳~峰,微一错愕,这一掌,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了。 可是叶染此时却是恼羞成怒,哪里管自身上上下下都被看了个遍,匕首往下一滑,杜方遥后退,可惜的是,终究还是慢了半步,手臂上被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 “该死的。”杜方遥哪里想到这个女人都武功尽失了居然还这么疯狂,一时疏忽之下竟是受了伤,当下也不敢再让叶染耍泼,还真是怕极了叶染一个心狠玉石俱焚。 手指轻轻一弹,一点犀利的指风弹在叶染的手腕上,叶染手腕微微一麻,五指顿时酥软的不像话,匕首掉落到地上。 她发疯一样的要去捡起来,却是没看到杜方遥的瞳孔已经泛起了一抹红光,杜方遥伸手一捞,将她抱住,抗着往隔壁的卧室走去。 叶染挣扎几下,却是被杜方遥给捏住了腰腹的大穴,动弹不得,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杜方遥给扔在了床上。 “不许动,再动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了。”杜方遥没好气的道。 叶染冷冷一笑,哪里会受他的威胁,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扯住被子将身体紧紧裹住,赤足往门口跑去。 “别想跑。”杜方遥轻而易举抓住被子,将她拉了回来,再度扔到床上。 他的喉结在抖动,隐隐感觉身上的某个地方在发生某些微妙的变化。 不由暗暗叫了一句该死,怎么这个时候还是会被她的身体所吸引住,真是害死人的妖精啊。 他走上前,俯下身,按住被角,将叶染压在了床上,语意不善的道,“叶染,你最好弄明白一点,如若你再闹下去的话,闹出什么后果自己收拾。” “你想干什么?”叶染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下意识缩了缩肩膀。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觉得我要干吗呢?”杜方遥不怀好意的笑道。 “见过无耻的,却真没见过像你这么无耻的,杜方遥,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点。”叶染怒了。 “是不是男人,你心知肚明不是吗?”杜方遥挑眉笑道。 叶染微微一怔,随即明白杜方遥这番话里的寓意,脸上瞬时充满了冰冷的煞气,“杜方遥,你该知道,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如果你真的觉得我那么好玩~弄的话,你就错了。” “我自然知道你不好玩~弄,但是你难道不觉得,征服一个强势的女人,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情吗?” “我……你……”叶染哪里想到今晚的杜方遥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第六十五章 喜欢你 更新时间:2010-12-16 【二更,汗~~上一章的五千字是指今天的总更新,弄错了哈~~】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男女关系之中,女人都一直处于一个绝对的劣势地位。 虽然叶染独占高峰,群雄望而生畏。但是现在,她武功尽失,气焰犹在,却没了嚣张的资本。 但是此刻她也是输仗不输人,气场强大的很。 不过她这副模样,看在杜方遥的眼里,则是有点死鸭子嘴硬的味道,杜方遥玩味一笑,“叶染,都在这种程度了,你还不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考虑清楚了再说。”杜方遥强横道。 叶染丝毫不需要考虑什么,冷笑一声,“杜方遥,你也就这么点手段而已,不过如此嘛。” “是吗?”杜方遥阴厉嗤笑,“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够嘴硬到什么时候。” 他双手插~进被子里,棉絮就像是沙子一样,轻而易举插~了进去,双手往外一分,棉絮撕拉一声,就被撕开了。 双手一抖,棉絮漫天飞扬,而在叶染四下逃窜的时候,他已经俯身压了下去,将叶染压在了身下,不怀好意的道,“叶染,难道你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惹恼一个男人很不理智吗?你该知道,男人惩罚女人,手段不是没有,而是因为太多,所以得一一尝试一遍,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叶染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杜方遥说这话已经不是在暗示,而是在明示了,虽然宁默远的那封信本身并不算什么秘密,要是在寻常的情况下说出来也未必不可,但是既然杜方遥一开始就不依常规,以她的骄傲,又岂肯轻易臣服。 杜方遥打量她几眼,笑了,促狭道,“怎么,怕了。” “我连死都不怕,我会怕你。”叶染咬牙道。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最可怕的,你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杜方遥嘲讽一笑,顺手脱下自己的衣服裤子,两个人赤~裸相对,他胯间的勃~起已经战意昂然。 叶染看了一眼,别过头去,身子在他的身下挣扎着,可惜,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杜方遥似乎深刻洞悉人本身的本能欲~望,却并不是死死的压着她,而是留有刚刚可以挣扎的空间,当然,在叶染目前功力尽失的情况下,这种挣扎,可以轻而易举的为他所掌控。 所以,此时叶染在他身下的扭动,到好似男女之间的调情游戏,摩擦生热,刚好热身。 他分开叶染的腿,丝毫不管叶染的干涩紧窒,毫不犹豫的顶了进去。 下~体撕裂的疼痛感传来,让叶染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只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这声呻~吟是多么的不和谐,赶紧咬住牙关,不发出一丝的声音。 杜方遥古怪一笑,挺直腰杆,正要动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腻味到头皮发麻的呼唤声,“遥哥哥,遥哥哥……” 是北宫薰。 杜方遥脸色微微一变,正是关键时刻,进退两难,而且叶染的身体彷如罂粟一般,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如若此时就退出来,完全是难以忍受的。 可是若是动的话,势必会发出不和谐的声响,他一时间郁闷到了极点。 而一直处于劣势的叶染,则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腰肢微微扭动,迎合起来,边笑边道,“怎么,你不是一直都是一个真小人的吗?现在要在那个女人面前做伪君子了,你说,如果她看到你强~暴我,她会作何感想。” “混蛋,你疯了吗?”杜方遥低声咆哮道。 “我只是帮助一个可怜的女人迷途知返,戳穿你虚伪的面具罢了。”叶染媚笑道。 她浑然不知道她此时的举动对杜方遥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诱惑和煎熬,杜方遥虽然早就过了那种头脑发热的年纪,却也是难以禁受住这种挑~逗,感觉小腹有一团火,熊熊燃烧起来。 勃~起的硕大,更是坚硬如铁,好似如果得不到发泄的话,会爆掉一样。 暗叫一句该死,杜方遥脑子一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叶染的双腿抬起来,大力的的动了起来。 这一次,北宫薰在外面,即便是觉得羞辱,叶染也深知没必要再刻意压抑了,她原本就是要让北宫薰看到的不是吗? 声声婉转的呻~吟,从她的嘴里发出来,说不清楚是为了戏弄杜方遥还是舒服,总之这一刻,连叶染都要迷失在这种赤~裸~裸的肉~欲之中了。 而一直占据主动一方的杜方遥,原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叶染掌控在手里,却哪里知道,随着她的声声呻~吟在耳边响起,他的理智渐渐流失,几乎要忘记外面的北宫薰,冲撞更是猛烈,喉咙里发出雄浑的咆哮声。 门外,北宫薰的脚步停下。 这一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是逃不过杜方遥的耳朵的,他心下一喜,原本以为北宫薰是不会进来的,哪里知道下一刻,吱嘎一声,门被推开了。 北宫薰逆着光线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双眼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床上赤~裸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哇……”的一声,她放声大哭起来。 往前走了一步,却感觉不对,一转身,大步朝门外跑去。 而杜方遥,平生从未遇见这样的囧事,简直堪比捉奸在床,原本他和叶染是夫妻,彼此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北宫薰对他毫不掩饰的爱慕情意,以及被拒绝之后锲而不舍的执着,却是让杜方遥知道,他今天可能犯了一个大错误了,这一刻,他可能彻底将北宫薰推下了某个深渊。 是的,是他亲手推下去的。 心里着急的厉害,但是下身燃烧的那团火,却是燃烧的更旺了,毫无掩饰的欲~望,在北宫薰跑开的那一瞬,彻底在叶染的身体里释放。 只是他整个人怔怔的,失魂落魄,就像是傻掉了一样。 叶染冷眼嗤笑,“男人啊,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闭嘴。”杜方遥怒吼道。 “哼,难道不是吗?看到北宫薰进来,难道你没发现自己兴奋的在发抖吗?居然一个瞬间就到了高~潮,你敢说,对北宫薰,你从来没别的想法?”叶染不屑的道。 “我叫你住嘴,你没听到吗?”杜方遥失控的咆哮着。 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为什么刚才北宫薰闯进来的时候,会莫名的变得那么兴奋,那是一种接近禁~忌的兴奋。 在他的心里,各种关系一直壁垒分明,他只是很纯粹的将北宫薰当成一个妹妹而已,从来没有别的想法,要不然那个晚上,也不可能拒绝北宫薰了。 可是,这又到底是什么回事? 类似于羞辱一般的困扰,让杜方遥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一把将自己的东西拔出来,也顾不得擦干净,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的穿好,追了出去。 叶染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下滚烫的液体一点一点的流出来,即便是如何装的不在乎,也不可能完全麻痹掉自己的神经。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感觉,那么一点点在乎了吧?”她喃喃自语道。 可是随即,她用力甩了甩头,甩去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怎么可以对杜方遥那个变态有感觉,他那般折磨她,她应该恨他恨的发狂才对不是吗? 无论如何,从这一刻起,对杜方遥,她的心里要只有恨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空空的,到底,什么才是恨呢? …… 杜方遥追到王府的一处水池边,才将北宫薰给拦了下来。 北宫薰跑一路,眼泪就流了一路,一直没有停过。 她的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的,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的千沟万壑,看上去极为古怪。 可是这种古怪却难以让人发笑,却是让人的心里闷苦,到底要流多少眼泪,才能如此呢? 杜方遥一声叹息,微感心疼,可是要说的安慰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上来。他拦在北宫薰的面前,就像是傻了一样。 “遥哥哥,你让开。”北宫薰大喊道。 “薰儿,你冷静点。” “遥哥哥,我冷静不下来,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薰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杜方遥无奈的道。 “遥哥哥,你不用解释了,你能够追上来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至少证明你是在乎薰儿的不是吗?薰儿年纪也不小了,都懂,你和叶染是夫妻,做这事很正常,不正常的是我,你不用管我。”北宫薰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我怎么能不管,薰儿,你是我妹妹。”杜方遥急道。 “我不是你妹妹。”北宫薰擦干净眼泪,无比认真的道,“遥哥哥,你记住了,我和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我不是你的妹妹,我们之间可以是朋友,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但是有一点是不能改变的,遥哥哥你是男人,薰儿是女人,薰儿喜欢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 “不,你不能喜欢我。”杜方遥不容置疑的道。 “呵……遥哥哥,喜欢你是我的自由,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绝对不能阻止我喜欢你,你知道吗?这是我的自由。”北宫薰悲笑着道。“遥哥哥,我就是喜欢你,一直喜欢你,以前喜欢,现在也是喜欢,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喜欢着你。如果哪天我不喜欢你了,除非……我死你。” ------------ 第六十六章 泪水 更新时间:2010-12-17 【第一更~求红票啊,抓头~~】 这字字带血的话,给杜方遥的感受,无疑是震撼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北宫薰对他的爱,竟是如此的深,如此的重。 重到让他无力,让他喘~息。 看着北宫薰再度离去,她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是怎么也抓不住了。 房间内,叶染赤~裸着身体躺在床上,痴痴的笑着,也不知道是在嘲笑杜方遥还是在嘲笑自己,笑的如此古怪,如此的让人心悸。 息月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压低声音道,“王妃,要奴婢伺候你吗?” “不必。”叶染飞快的起身,穿好衣服,往房外走去,她知道,今天这事,好戏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她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去和杜方遥纠缠不清,而是得先配好解药,不然一旦北宫薰发狂一般的找上她的话,后果估计有点难以控制啊。 不过,这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威胁,只是挑战。 她喜欢挑战,一潭死水的生活,只会消磨人的斗志。 而且,她的目标,也并不是在王府,这北宫薰,不过只是她的一块磨刀石而已。 …… 王府,清风阁。 阁外风清气爽,阁内却充满着沉闷而压抑的气息。 杜方遥在阁内无声无息的喝着闷酒,脚下凌乱的堆积着几个大小不一的酒坛子,证明他在这之前已经喝过不少的酒了。 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用酒来发泄情绪的人,因为那样会让他感觉很被动,但是今天,无疑是一个很适合喝酒的日子。 他知道自己是不能醉的,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很想醉上一场,哪怕,只是醉一瞬间,过后就清醒了,起码,那也算是醉过了吧。 李秋水出现在清风阁外的时候,见到杜方遥大口大口灌酒的样子,微微有些错愕,她当然知道杜方遥是多么节制的一个人,而且,杜方遥在她的心里,最出色和最具魅力的一个地方就是,他在对别人残忍的时候,对自己也是非常的残忍的。 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却在这里喝酒,借酒消愁。 李秋水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她缓缓拾阶而上,心情复杂的走入阁内。 今日的她,打扮与往日不同,而是换上了一身女装,大红色的衣服映得白皙如玉,走动之间,摇曳生花。 在世人的眼中,李秋水一直是以男人的面貌出现,但是在心里,特别是在杜方遥的面前,她却是不遗余力的表现出自己是一个女人,这不是第一次在杜方遥面前穿女装,却绝对是打扮的最精心最用心的一次。 “遥,你怎么了?”李秋水问道。 杜方遥灌一大口酒,眼中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分不清楚是不是有那么几分醉意了,他呵呵一笑,道,“你来了啊,来的正好,陪我喝酒吧。” “我不是来喝酒的……” 杜方遥挥手打断她的话,“不喝也得喝。”说完,抓起一个酒坛子,扔给了她。 李秋水无奈的接过,在阁内的石凳子上坐下,拍开封泥,喝了一小口,道,“遥,你似乎心情不是太好?能和我说说吗?” “喝酒的时候不许说话。”杜方遥瞪她一眼,举着酒坛子朝她示意了一下,咕噜咕噜的大口的喝了起来。 李秋水眼睑微垂,知道杜方遥向来不是一个习惯像别人陈述心事的人,即便那个人和他走的如何进,就是没办法走进他的内心,比如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杜方遥这态度给刺伤了的缘故,李秋水忽然也是很想喝酒,抓着酒坛子,灌了一大口。 酒渍沿着脸颊滑入锁骨,这一刻,她无疑是非常迷人的,只是可惜的是,杜方遥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她一眼。 对于一个美丽的女人来说,沉默和无视,是一种莫大的残忍。 李秋水苦笑着一声,跟着杜方遥一样,大口大口的喝酒。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的,在这清风阁内,试图用酒来消除满心的忧愁。 到最后,李秋水不知道自己是醉了,还是没醉,总之她觉得很恍惚,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阳春三月,烟雨江南,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风和日丽的天气,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天真灿漫的在河边放风筝,忽然,风筝挂到了树上,她焦急的拉扯着,拉扯断了绳子。 小女孩于是爬到树上要去将风筝取下来,哪里知道,当她的手摸到风筝的时候,忽然起风了,树干随着大风摇晃着,她一个不小心,十足滑落。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子,酷酷的出现了,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保护神一样,一把将她接住,稳稳的放在地上,然后又是一脸冷酷的从树上摘下风筝给她,一句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当年小女孩和小男孩,也就是这么一面之缘而已,可是,那种打从心底的喜欢,却是怎么都无法抑制住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小女孩就变了,不爱红妆爱戎装,为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走到那个男孩子身边,好好的看他一眼而已。 这个梦,做着做着,李秋水眼角就滑落出两行泪水来。 现如今,小男孩已经长大了,功勋显赫,位极人臣,可是,她就坐在他的旁边,却始终感觉无法看透他。 她一直在尝试着改变,这些年来,表面风光,暗地里吃了多少苦,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可是,她始终没有等到她想要的。 当年冷酷的她,现如今一如既往的冷酷,当年没有正眼看过她的小男孩,依旧是从未正眼看过她。 心里失落落的,仿佛有人拿着一把钝刀在割裂一般,疼痛的难以呼吸。 她完全迷惘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这种等待,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当等待已经形成了习惯,她还能戒掉吗? 他身边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却始终没有她的位置。 她,又到底该怎么办? 李秋水想着想着,泪水愈发难以自控。可是杜方遥,却已经抓起一个酒坛子,跳出了清风阁,似乎,全然没有看到她的泪水。 ------------ 第六十七章 妖孽 更新时间:2010-12-17 “哈哈……”一声大笑,杜方遥一把扔掉手里的酒坛子,踩着凌乱的脚步,在院子里练起武来。 妖孽一般的男人,即便是酒至微酣,脚步踉跄,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依旧有着一种惊人的风韵。 这种风韵,对李秋水来说,无疑是非常迷人的。 可是,杜方遥的本心,却是无比的矛盾和彷徨。 他脚步错乱,前后左右,进进退退,不依章法,可是心里却有着莫大的野心,进一步英雄,退一步枭雄,天下之大,退而结网,又有哪里,是他所不能去的。 而这种心性,通过他的招式表现出来,则是带着一种凌厉的煞气,周围草木无风自动,花儿枯萎,树叶哗哗落下,以指代剑,划出的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剑气破空,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这无疑是一个强大的男人,无一处不体现出他的强大,但是,强大的男人,却并不是无所畏惧,毫无缺点。 至少,此时李秋水就看的出来杜方遥浑身充斥着阴郁的阴霾,那是一种欲发泄而不得的情绪,情绪的郁积,变成一股邪火,使得杜方遥整个人看上去暴戾凶残。 可是李秋水并不觉得害怕,反正兴致也被点燃了,一把扔掉手里的酒坛子,跟着跳了下去,身姿曼妙的配合着杜方遥的步伐,缓缓的舞了起来。 她穿的是一袭红色长袍,云罗广袖,舞动起来的时候,衣带生风,盈盈一握的腰肢轻轻扭动,无一处不散发出一种极致的魅惑气息。 只是,再魅惑,在杜方遥的身边,她始终是一个旁衬而已,永远无法遮掩杜方遥的半点光芒。 杜方遥依旧没看她,但是游走之间,跨度渐渐变小,似乎在配合李秋水,却似乎不是。因为此刻他身上的劲风更是凌厉,让人无法近身。 李秋水舞了几圈,就感觉自己舞不动了,可是却不想离开,只能硬起头皮,承受着杜方遥一波一波的冲击。 叶染路过的时候,就看到这诡异而又和谐的一幕。 药草差不多筹齐了,她路过这里是想去药房看看有没有别的药草,是以虽然看到了,却并不上心,而是马上就走开。 可是一直醉眼迷蒙的杜方遥,却是看到了她,眼看她要离开,人影一闪,化作一道疾风,朝她扑了过来。 叶染武功尽失,但是起码的危险感知还是有的,感受到那股冷风扑到背后,第一时间,拔出了藏好的匕首,朝来人刺去。 来人冷笑一声,捉住她的手腕,将匕首夺了过去,大喝道,“你找死。”下一个瞬间,匕首已经横到了她的脖子上。 叶染闻到杜方遥身上的酒气,知道他就算没醉,神智也算不得清醒,传闻他从不让自己喝醉的话,让她微感不屑。 冷冷一笑,她丝毫不见慌张的道,“杜方遥,你想干吗?” “你刚才要杀我是不是?”杜方遥冷声道。 “我不知道是你。” “放屁,难道这王府除了本王,还有别人吗?”杜方遥怒道,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情绪并不稳定。说话的声音极大,震耳欲聋。 叶染很是不习惯这种说话的方式,也不习惯被人拿着匕首架到脖子上,她后退一步,让开杜方遥手里的匕首,道,“你喝醉了。” “本王没醉。” “现在争执这些没意思,你让开吧,不要拦着我的路。” “你这是命令我还是求我。” 叶染眉头微皱,不想被杜方遥抓住了语病,只得道,“算我求你。” “哈哈……哈哈……求我,你也会求我。”杜方遥猖狂的大笑起来。 叶染厌恶的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杜方遥却是一直在笑,说不清楚笑里带着什么含义,倒是李秋水,看到刚才的那一幕,心里冒出了苦涩的酸水。 正是因为太过了解杜方遥,才会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责难一个人,除非,那个人让他很上心。 难道叶染……想到这里,她的眼中,爆出了一抹精光,无比犀利。 …… 叶染在药房里取了几味寻常的药材,就起身回流霜苑。 到现在,只怕一味兰心草,药草就可以筹齐,到时候只需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吃下去,连吃三天,这媚情毒的毒,就可以解一大半。 当然,功力上的折损很是让她肉疼,可是现在她已经别无选择,如若不想一直缚手缚脚被动受欺的话,她就必须变得强大起来。 实力决定一切,这个道理,在很多很多年前,她就已经信奉为真理。 只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杜方遥再度爬上了她的床。 杜方遥洗漱过之后,身上没了酒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松子清香。 这味道她不喜欢,却也不讨厌,为了避免自己遭受更多的麻烦,这次她没有反抗,只是移了移身体,让出位置给杜方遥。 杜方遥也没多话,从背后抱住她,没过一会,沉沉睡了过去,毫无防备。 叶染却是觉得奇怪,怎么也睡不着。 杜方遥这两天晚上连续出现在这里,虽然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对她的身体有兴趣,但是,她却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原因而已,因为杜方遥绝对不是一个能够容忍别人白眼的人,他太骄傲了,这种骨子里的骄傲,让他潜意识的排斥一切他所不能掌控的。 只是这个问题,叶染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杜方遥不过多的骚扰她,她也懒的多问什么,于此,一夜过去,相安无事。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杜方遥已经离去,旁边的被子,都已经消去了体温,看样子杜方遥起的极早,这倒是让叶染有些诧异。 息月端了热水进来,看到她醒来就笑道,“王妃,王爷走的时候说如果您醒来,就去陪他用早膳。” “还有别的没有?”叶染问道。 息月摇了摇头,过来伺候她起身穿衣,笑的美滋滋的,毕竟杜方遥让叶染陪着去吃早餐,就表示二人关系在好转,这正是她所乐见其成的事情。 可是叶染却并不是这么想,反而心里有点复杂。 心事重重的梳洗完毕,跟着息月一起来到了客厅,早膳已经上齐,却没有动筷子,估计是在等着她。 叶染上前落座,看到北宫薰也在,报以一笑,北宫薰却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看也不看她。 自讨了一个没趣,叶染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杜方遥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微笑,“好了,先吃东西吧。” 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杜方遥就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似乎叫她过来,果然只是吃东西那么简单。 叶染也是饿了,跟着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早膳的菜色和样式都很丰富,很是惹人食欲。 她这边吃着,北宫薰嗲嗲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遥哥哥,你吃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呢。”说着,夹了一筷子放到杜方遥的碗里。 叶染抬起头看她一眼,就看到北宫薰挑衅的目光传来,她嗤笑一声,不以为意,继续吃自己的。 可是北宫薰完全跟她作对一般,一直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停的给杜方遥夹着菜,自己倒是很少吃,不过一会,杜方遥碗里的东西就堆积如山,可是很意外的,对北宫薰的所作所为,杜方遥一点都没有拒绝。 叶染冷冷一笑,“演戏吗?谁不会。” 她学着北宫薰的样子,夹了一筷子菜扔到杜方遥碗里,甜甜笑道,“王爷公务繁忙,劳心劳力,要多吃一点才好。” 杜方遥错愕的看她一眼,眯眼一笑,将她夹过去的东西一口吃掉。 这一幕,却是让北宫薰看不下去了,她指着杜方遥嚷嚷大叫道,“遥哥哥,你偏心,为什么吃她夹的不吃我夹的,难道薰儿夹的遥哥哥都不喜欢吃吗?” “喜欢。”杜方遥说着,又吃了一大口,显得胃口很好的样子。 叶染恶毒的在心里咒怨着,“好啊,既然你来者不拒,那我就撑死你。” 她照旧甜甜的笑着,端起最大的一个盘子,送到了杜方遥的面前,笑道。“王爷,这个很好吃,你也吃点吧,不然就让妾身吃光了。” 这是一盘米粉,和满大桌子的佳肴比较起来,自然算不得什么好吃的东西,杜方遥脸色僵硬了一下,卷起一大筷子,吃了下去。 北宫薰一见心里就更是不舒服了,同样端着面前的一盘土豆丝塞了过去,“遥哥哥,你要吃这个,吃这个对身体好。”她站起身,夹起一大筷子,送到杜方遥嘴边。 杜方遥张开嘴,接住,北宫薰笑吟吟的又夹了一筷子,杜方遥再度吃掉。 “混蛋,看你要装到什么时候去。”叶染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挠了一下一样,也不管以自己的个性做不做得来这事,跟着起身,拿起一个装大蒜浓酱汤的大碗,推到杜方遥面前。 “王爷,早膳喝点汤对肠胃好,这个,你要全部喝完哦。”说完,还抛了个媚眼。 杜方遥嘴里还咀嚼着食物呢,一看叶染这模样,就噎了一下,食物卡在喉咙里,一口气几乎没顺过来。 而叶染见状,干脆端起大腕,凑到了他的嘴边,嘟着小嘴道,“王爷怎么这么不小心,小心别噎坏了,来,赶紧喝汤……” ------------ 第六十八章 活该 更新时间:2010-12-18 【第一章~~】 杜方遥看到那么一大碗鸭血汤,顿时感觉更噎了,捧着胸口咳嗽两声,狠狠的瞪叶染一眼。 叶染甜甜一笑,露出一个无辜个表情,“王爷,你可要两碗水端平,不能厚此薄彼哦。” 杜方遥一看她这样子,顿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本来是想让两个女人斗起来,好分散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哪里知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矛盾和纠纷都集中到自己头上来了。 他打了个饱嗝,艰难的道,“好了,我吃饱了,不吃了。” 北宫薰闻言,得意一笑,夹起一个红烧狮子头塞到杜方遥嘴边,讥笑道,“有些女人就会自以为是,连遥哥哥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作主张,活该被人拒绝。遥哥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来,我喂你。” “我吃饱了。”杜方遥认真的道。 北宫薰伸出去的手,一时收回去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尴尬极了。 叶染哈哈大笑,“某些女人还不是一样,就算是知道又怎样,人家还不一样不领情。” 北宫薰脸色一沉,不悦的道,“你说什么呢?” “你听到了的。” “你再说一遍?”北宫薰提高了分贝。 “我说你这人还真是犯~贱啊。”叶染嘲讽道。 “你……”北宫薰咬着牙,一口贝齿都快要碎了,伸手指着叶染,恨不能真人pk的架势。 叶染拿起筷子拍开她的手,翻白眼道,“指什么指,真的以为我好欺负吗?” “你本来就很好欺负,信不信我用一根手指头压死你。”北宫薰怒了。 “当然不信。”叶染咯咯笑着,自信而又张扬。 “好,既然你找死,那就试试。”北宫薰拾起一根筷子,飞快的朝叶染戳来。 叶染后退一步,踢翻了一张凳子,面色颇有几分恼怒。 她武功尽失,如若真的争斗起来,自然是讨不了丝毫的好处,但是她是何其骄傲的人,岂会甘心认输,有样学样的,同样拿着筷子朝北宫薰戳去。 虽然速度力度都大不如从前,但是这个空架子却还是有几分唬人的,北宫薰心头一震,猝不及防之下也是被逼退一步。 然后两个人,就围绕着这张桌子,吵了起来。 杜方遥虽然本意就是这个,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 两个女人都是不依常理出牌之人,热血疯狂外加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张扬,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看似很儿戏,却是全情投入,让人无语。 杜方遥站起身,往外走去。 他吃的实在是太多了,肠胃胀的满满的,很是不舒服,才刚到门口,就见到崔健迎了上来,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事?” “宫里的事,皇上中毒了。” “什么?”杜方遥神色一凛,这果然是一件大事了,思索片刻,他问道,“是什么毒,有没有生命危险。” “御医们都去看过了,诊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毒,只知道那种毒在皇上的身体内已经潜伏了很久,毒性渗入五脏六腑……” 话还没说完,杜方遥已经没有听下去的耐心了,一甩袖子,大步往王府门外走去,同时,王府的侍卫忙碌起来,等到杜方遥走到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好。 杜方遥跳上马车,亲自驾驶着往皇宫方向行去。 他心里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要知道杜方尘的身体向来很好,一年到头几乎连小病都很难生一次,这次突然中毒,很显然并非偶然,而是蓄谋已久了。 到底是谁要害他? 想到这里,杜方遥眼中精光猛的一爆,凭空生出几分煞气,气场极为惊人。 杜方遥赶到皇宫承德宫的时候,刚好看到太医院的御医总管侯永从里面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摇着头,眉头紧锁,看上去极为苦恼的样子。 杜方遥上前一把将他拖到角落里,冷声问道,“皇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侯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到看清楚是杜方遥的时候,心才微微一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王爷,皇上中毒了,毒性很是奇怪。” “不需要废话,直接告诉我是什么毒就可以了。”杜方遥不耐的道。 侯永皱着眉,细细思索了一会,才带着犹疑和不确定的道,“回王爷,有些话不知道微臣当讲还是不当讲。” “说!”杜方遥沉声道。 侯永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的道,“回王爷,虽然皇上的身体上多种症状表现出来是中毒了,但是以微臣的观察,却并不是中毒,如若微臣没有看错的话,皇上应该是被人下了蛊。” 杜方遥眼皮子重重一跳,问道。“你确定?侯永,你该知道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侯永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微臣当然不敢诅咒皇上。” “好,本王相信你了,既然你看出皇上是中了蛊毒,可知道是什么蛊,有没有药可救。” 侯永摇了摇头,“微臣才疏学浅,只是通过皇上表现出来的症状结合医书推测出来的,具体是什么蛊却是不知,解蛊的话,就更是无能为力了。” “废物。”杜方遥冷哼一声,将他甩开,大步朝房内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吩咐道,“记住,今天的事情绝对不允许告诉别人,有人问起的时候,就说是中毒,听到没。” “是。”侯永一阵头皮发麻,应声道。 刚才那一刻,他真实的感受到了杜方遥身上的杀气,他知道如果自己稍有片刻的犹豫的话,估计杜方遥都会毫不犹豫的将他给杀死。 当初杜方遥将皇位禅让给杜方尘,好事者还纷纷揣测杜方遥的用心,如此看来,这用心简直就是简单的很,一目了然,纯粹是兄弟情深而已。 侯永虽然被杜方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是知道杜方遥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也并没感觉到很是后怕。 他拾整心情,走到承德宫的正殿,按照杜方遥的意思,将杜方尘中毒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之前看过的所有御医都是这么觉得的,并无异议,谁也没有看到,在角落里,一个将官帽压的很低的年轻御医嗤笑了一声,转身迅速离开。 杜方遥走进房间,原本以为杜方尘此时应该是昏迷不醒的,哪里知道杜方尘却是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样,坐在龙案前,批阅着天南海北送来的奏章。 皇帝这个位置,无数人打破了脑袋想坐上一坐,却不知道,绝对的权利也代表着绝对的责任,至少,就杜方尘的状态来讲,一点都不轻松。 一年之中,几乎没有一天可以完全闲下来,而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更是要办公十二个小时以上,有时候遇到重大灾难和突发性的大事件,通宵达旦更是家常便饭。 杜方遥上前一步,拿下杜方尘手里的笔,皱眉道,“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没什么,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这是什么话,我宁愿看到你做一个昏君也不想看到你将自己累死。”杜方遥怒吼道。 杜方尘一声苦笑道,“你都知道了。” “是不是没人告诉我的话,你就不打算说?”杜方遥不悦的道。 杜方尘低叹一声,“国事为重。” “说这样的话,还真是死了也活该。” “呵……遥,难道你忘记当初你是怎么将我逼上这个皇位的了吗?这句话,还是当初你对我说的。”杜方尘微笑道。 当年的他,不过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喜欢玩闹的大男孩而已,加上自己只是庶出,论资排辈的话,皇帝这个位置,是远远论不到他的头上的。 那个时候,他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有心仪的女孩,有飞扬而自在的青春。 而且,见惯了宫廷的勾心斗角,他本身对权利之事都是极为淡薄的,不喜纷争,逍遥自在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可是那种生活,却是因为和杜方遥的一番长谈,而彻底改头换面。 杜方遥为什么不做皇帝,这个问题至今为止杜方尘都没有想通,但是无疑,当初的一番话,对他的触动乃是极大的。 仿佛是一夜之间拔苗助长,硬生生的将他给催~熟了一般,不过是短短几天,他就感觉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再也不是原来的自己。 皇帝这个位置,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只可远观而不可拿在手里把玩,可是杜方遥当时却是极为不尊重他的意见,霸王硬上弓的,动用自己的力量,将他给推了上去。 当初还因为这件事,在开天城引起轩然大波,背后不知道多少人议论纷纷,指责杜方遥扶持一个傀儡皇帝上位,背后掌控大权,可是只有他才知道,杜方遥对皇位,真的是毫无野心,甚至,如非必要,什么国事之类的,他压根就不会去管。 就这样,一直到三年之后,他才慢慢坐稳了皇帝这个位置,自身的天赋和才华施展出来,倒是成功的将星罗王朝整治的海晏清平。 但是,这些年来,每每思及当年的事情,他都会忍不住质问自己如果从头来过的话,是否会后悔。 ------------ 第六十九章 阴谋 更新时间:2010-12-18 【第二更~~】 杜方遥一怔,再一看杜方尘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想起了年少时候的一些往事,心里一时略感不是滋味。 他问道,“尘,你是在怪我吗?” 杜方尘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怪的,说起来,我该谢谢你才对。如若不是你,我现在的日子该是会更加的难过。这个皇宫,从来就容不下卑贱懦弱的人,是你改变了我。” “可是你并不快乐。” “不快乐,是因为心里有遗憾。”杜方尘叹了口气道。 人生权势地位已经登峰造极,再也没有向上发展的空间,但是感情之事,却事事不如人意,当年他所钟情的女人,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百姓人家的女儿,但是以他当时所处的环境来说,他是不可能娶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孩子为后的。 当年,为了巩固皇位,杜方遥联合宰相府打压御史台,并且许诺宰相之女为后,这才使得朝廷在短暂的动荡之后,迅速走入正轨。 而后来,也就是三年之后,他再度找那个女孩的时候,女孩已经嫁为人妇,怀胎七月,模样大变。 他看得出她不快乐,想要带她离开,可是那个女孩子,个性是何其的刚烈,为了不拖累于他,带着自己的孩子,滚下了深水河里,一尸两命。 当年的场面,至今想起,犹历历在目,彷如昨日。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卡在心口的一根刺,无论这些年杜方尘如何扩大后宫,依旧丝毫也弥补不了。 而且,如果是有心人的话,就会注意到,被招揽进后宫的那些女人,样貌上,总是透着一种惊人的相似,处处有着当初那个女孩的影子。 杜方尘知道这样对她们很不公平,可是这世上之事,哪里有公平可讲。他自己的人生,更是在那一年走上一个岔道之后,变得无比的不公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年的事情杜方遥略知一二,但是于他而言,骨子里一直认定,儿女情长,则势必英雄气短,是以当初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将二人拆散。 当然,最后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为此,对杜方尘,他的心里,始终带有一种愧疚感。 顿了顿,杜方遥又道,“这个时候,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尘,你应该振作,事情并不是无法挽回不是吗?” 杜方尘惨淡一笑,“倒不是觉得悲伤,只是经过这件事情,有些感慨,大抵这世上之事,因果循环,自有一番自己的际遇,这种际遇,很大一种程度上,是非人力可以掌控的。就像是我这次被人下毒,何尝不算是报应呢?” “报应,哼,我从来不信什么报应……而且你并不是中毒,而是蛊。”杜方遥冷笑道。 “蛊?”杜方尘修眉一皱,不解的道,“为何和御医说的不太一样。” “外面的那群御医都是酒囊饭袋,满脑肥肠,又能看出什么东西。不过你的确是中的蛊。”杜方遥正色道。 “是什么蛊?”杜方尘疑惑的道。 杜方遥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不过既然是中蛊,下蛊者必定是和你亲近之人,你详细说说,最近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杜方尘略一沉吟,道,“只是去了皇后哪里。” “皇后?”杜方遥微微一惊,“难道有人故意陷害不成?” “御史台早就不是当年的御史台,而且徐丞相早已告老还乡,如若是陷害,从何说起。”杜方尘不解。 杜方遥摇了摇头,道,“不对,这件事情大有问题。且不说这件事和皇后有没有关系,但凡有嫌疑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必须彻查,并且在这三个月有在宫中走动之人,也要将底细查清楚,一个都不能漏过。” “这个动静太大了。” “就算是将整个皇宫翻了个天,又岂有你的命重要。”杜方遥面色冷峻,不容商量。 对峙一会,杜方尘点了点头,“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办。” “如此甚好,那我先离开了,关于蛊毒的事情,我自会去想办法,你先将宫里的事情整顿干净。”杜方遥说着,起身离开。 心里却是极为疑惑的,要知道蛊毒只是流传于南疆一带,而杜方尘后宫的嫔妃虽然很多,却没一个是南疆女子。 难不成,是有人假冒身份混进皇宫了不成? 想到这,杜方遥心头一震,意识到这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回到王府,杜方遥细细吩咐了崔健一阵,然后径直朝流霜苑走去。 大阉寺包罗万象,或许,这件事情,能够从叶染那里打听到一点消息也不一定。 叶染今日和北宫薰闹了半天,虽然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是还是吃了点苦头。 北宫薰出手重的很,一心要拿她撒气,她的一双手臂不知道被戳了多少下,留下许多淤青,杜方遥进去的时候,息月正在给她上药。 看到杜方遥进来,叶染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看他。 杜方遥不以为意,示意息月离开,接过药水,帮叶染涂抹起来。 叶染不领情的夺过药水瓶子,冷笑道,“怎么?王爷这是在讨好我吗?还是,你有求于我?” “你知道了?”杜方遥问道。 “闹的这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又不是死人。”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想必心里有点底吧,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方遥赶紧问道。 叶染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尊敬的王爷大人,你该不会忘记你今日所做的好事了吧?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故意亲近我,没有的时候就一脚踢开,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本王要知道答案,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杜方遥霸道的道。 “瞧你这样子,半点求人的诚意都没有,不说我不知道,就算是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的。”叶染不屑的撇了撇嘴,专心给自己上药。 北宫薰那个死女人竟然这么狠心,要不是她躲的快的话,身上被戳出几个窟窿都有可能,这种屈辱,对她来说,简直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 第七十章 阿堵蛊 更新时间:2010-12-19 【五千字?~】 杜方遥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怒气正要发作,陡然想起叶染之前的身份,不由深呼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意道,“好,那你告诉我,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说?” “怎么样我都不肯说。” “你找死。”杜方遥怒了。 叶染不知死活的翻了个白眼,“不用来威胁我,我这人福大命大的很,活个百来岁一点问题都没有。倒是那杜方尘,你还是好好张着手指头数数,他什么时候会死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都知道的是吗?”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好似看到了一点希望,可是再一看叶染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就又有如被临头泼冷冷一盆冷水一般,恨的牙痒痒的,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什么意思。”叶染淡淡笑道。 “不,你绝对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说!”杜方遥大声道。 叶染咯咯一笑,“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你求我啊。” “做梦。” “不求就算了,反正我对这事没什么兴趣。”说着,叶染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道,“我累了,要睡觉了,你愿意待就待着,给我守门也不错。” 丝毫不顾杜方遥满脸的铁青怒色,叶染径直离开,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数着数。 “一……二……三……” 数到第三声的时候,就听到杜方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慢着。” 她停下脚步,得意一笑,“怎么,想好要求我了。” “不。”杜方遥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你可以吩咐我做一件事情。” “知道你逍遥王的能量大,但是可惜的是,我还真的没什么事情需要你做的。”叶染促狭的道。 “那你想怎么样。” “只想要你求我。”叶染道。 “我……”杜方遥看上去有几分纠结。 叶染却不打算给他思考的时间,一摆手道,“你时间不多。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如若我求了你,你又做不到怎么算?”杜方遥皱眉道。 “不相信我就不要来问我。”叶染嗤笑一声,自信无比。 杜方遥看她样子,就知道如若自己不放低姿态,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说了,他这么骄傲的人,宁折不弯,何时需要卑躬屈膝的去求一个人了。 可是,对杜方尘他却是绝对不能见死不救的,因为杜方尘是他的兄弟。 想到这,杜方遥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叶染,我求你……” “声音太小了,不知道你说什么?你求我什么?” “求你帮我解决这件事,尘不能死。”杜方遥说到这,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了。 叶染咯咯一笑,知道这已经是杜方遥能够承受的极限,如果她在逼迫他的话,指不定他就会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来威胁她了。 她笑道,“好吧,看在你诚意还够的份上,我陪你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杜方遥不解。 “我又不是大罗神仙,自然得见过杜方尘才能确定自己的判断不是吗?”叶染道。 杜方遥凝眉想了会,“好,我去准备马车,马上就走。” 说起来,今日在承德宫看到杜方尘状态很差,他也是非常的担心,否则也不必如此的着急了。 他的办事效率却是很快,吩咐下去之后,带着叶染来到王府门口的时候,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人当即上车,驱赶着往皇宫方向行去。 …… 承德宫,李太后满脸的忧色。 倒是杜方尘本身并没有表现什么,他看上去和平常并无两样,只是脸色稍稍苍白了点,眼睛也不如往日有神采。 看到杜方遥进来,杜方尘抿嘴一笑,视线随即停留在了叶染的身上。 杜方遥和叶染同李太后打了声招呼,杜方遥直接道,“皇上,让内子给你把脉吧。” “哦。”杜方尘笑着点了点头,“逍遥王妃会医术的吗?” “略懂。”叶染此时倒是不谦虚。 “那来吧。”杜方尘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毫不避嫌。 叶染也不谦让,直接上前一步,手指搭了上去。 按理说,杜方尘玉体金贵,寻常人根本不得接触他的身体,但是今日这里没外人,就省却那些琐碎的麻烦了。 叶染凝神,倾听了一会杜方尘的脉动,脸色微微一变。 杜方遥看在眼里,内心一紧,问道,“怎么样。” “不是中毒。”叶染放开手,回道。 杜方遥早就从侯永那里得知杜方尘不是中毒,却没想到叶染只是把脉,就轻而易举的看了出来,微感惊奇。 而李太后则是伸手掩嘴,连声问道,“不是中毒又是什么?怎么和御医说的不一样。” 叶染淡淡一笑,笑而不语。 杜方尘回道,“御医都是饭桶。” 李太后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这些该死的奴才,办事不利,看样子得好好惩戒一番才行。” 杜方尘摆了摆手,“母后过激了。” 李太后哼一声,显然还是怒气难平。她旋即朝叶染问道,“既然不是中毒,那又是什么。” “如若我没看错的话,皇上应该是被人下蛊了。”叶染直接道,说着,她若有若无的看了杜方遥一眼。 刚才她说杜方尘没有中毒的时候,杜方遥有一瞬间情绪波动极大,看样子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在来的路上却没有告诉她。 看样子,他还是留了一手,对她并不信任啊。 “下蛊,怎么会?”李太后惊诧莫名。 “应该不会错的。”叶染道,“而且这种蛊毒极为奇怪而少见,已经好多年没出现了,我有点想不明白,怎么会出现在皇宫。” “你指的是?”太阳穴重重一跳,杜方遥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皇上中的是阿堵蛊。” “什么?”杜方遥脸色大变,刷的一下变得无比惨白。 要知道阿堵蛊向来在南疆一带盛传,通常是种在部落的天女或者圣女身上的,以保持她们的贞洁。 因为这种蛊毒种在人的身上之后,不能动情,不得泄~精,不然的话,体内的阿堵蛊就会形成反噬,生成一种毒素,而这种毒素,是没有解药的。 正是因为如此,南疆一些部落的天女或者是圣女,才会一直孤老终生,保持对部落和身体的忠诚,因为背叛的代价就是死。 不过阿堵蛊极为难以培养,天女的寿命也是极长,是以在某些部落逐渐走向衰败之后,这阿堵蛊也就慢慢消失了,至少,已经差不多三十年没有出现过了。 杜方遥脸色之所以难看的原因是,杜方尘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后宫女子不知凡几,和女人的接触在所难免,所以下蛊之人,正是把握了这一特点,对症而下的,不难看出,乃是极有心机。 原本他还有些怀疑皇后,不过此时听到是阿堵蛊,倒是完全打消了内心的疑虑了。 杜方尘也是知道有关阿堵蛊的一些传闻,即便素来心绪淡然,在这一刻,也是乱掉了。 他问道,“逍遥王妃,你有没有看错,或许是别的也不一定。” 要知道蛊毒千万种,毒性爆发的时候,很多症状都很相似,所以他此时还心存侥幸。 叶染摇了摇头,“我曾经在大阉寺翻阅过一本关于南疆蛊毒的书,里面关于阿堵蛊的描述和皇上的症状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一听这话,杜方遥眼中精光一闪,“既然你看过,想必知道解蛊的办法吧?” 叶染苦笑,“没有。” 蛊毒埋在人的身体,往往有相当长的一段潜伏期,所以爆发的时候,人的身体各个方面,都已经为毒性渗透,在千万种蛊毒之中,虽然能够解开的蛊毒并不少,但是阿堵蛊却是个例外。 因为这种蛊毒会在人的身体内成长和变大,时间一长,阿堵蛊就在人的体内留下了种子,如若想要成功解毒的话,那么就必须换血。 换血是非常浩大的工作,即便是现代,也不见得能行。而且要寻找一个血型匹配之人何其之难,是以虽然并非无药可解,但是这个法子,却是一条死胡同。 杜方遥张了张嘴,还要说话,杜方尘却是一摆手,“好了,不必说了,我有点累了,你们先下去吧。” “尘……”杜方遥悲痛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杜方尘摇了摇头,起身离开,走的很快,背影看上去,甚至有几分仓皇。 杜方遥懊恼的咬牙,显得无比纠结。而李太后,在之前的震惊之后,此时看上去情绪却还算平稳,她定定的看着叶染,忽然道,“哀家听说达摩遗体有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能,如若用达摩遗体的话,是不是就可以?” 叶染苦笑道,“达摩遗体的功效只是一个传说,真相如何只怕谁也不知道,况且皇上玉体金贵,岂能轻易尝试。更何况,就算是我们想要达摩遗体的话,也是求之不能吧。” 达摩遗体在大宗巴的手里,这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唯一让叶染意外的是,李太后居然也知道这件事。 看样子即便是深处深宫内院,她依旧时刻关心着外面的一切。 不过一想起李太后一个寻常女人也会关心这些,叶染就总是感觉到某些方面不太寻常,但是要说到底是哪里不寻常,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而李太后的话,却是提醒了杜方遥,杜方遥一握拳头,朗声道,“且不管了,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不能放过,达摩遗体,我们必须拿到手。” 李太后眼中闪着亮光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偌大的承德宫,只剩下叶染和杜方遥二人,沉默了一会,杜方遥道,“走吧,回府。” 叶染问道,“你真的想要达摩遗体。” “不然还能怎样?”杜方遥皱眉道,心情非常的糟糕。 “我只是觉得就算是达摩遗体也不一定管用,反倒是李太后刚才的举动有点奇怪。” “你怀疑她?”杜方遥冷冷的道。 叶染苦笑一声,“你当我没说。” 她也谈不上是怀疑,最多算是好奇。 杜方遥冷哼一声,“管好你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话,李太后是尘的母妃,你难道觉得她会害尘不成?” 叶染撇了撇嘴,心想最毒妇人心,不过又想着这句话算是将自己也骂进去了,也就没多说。 气氛一时极为沉闷,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承德宫。 杜方遥神情冷峻,估计在思索着怎么去夺取达摩遗体这个问题,叶染闲着无聊,四下观望着,忽然看到一棵灌木丛后面有个人影闪动了一下。 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很多,四处忙碌和走动着,并不算起眼,但是那个人不知道为何,明明是一身太监的装扮,看上去却格外刺眼了一点。 她内心正在疑惑,却发现身边的杜方遥已经不见了,再一回头,就看到杜方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那个太监扑了过去。 她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杜方遥的危险感竟是如此的强。 不过那个太监显然也不是庸手,身形一扭,避开杜方遥的攻击,拔腿就跑。 那太监跑动的姿势很是奇怪,甚至看上去还有点别扭,因为他并不是跑直线,而是曲线,看似速度很慢,但是杜方遥追在身后,却是一时难以追上。 叶染“咦”了一声,如若没有看错的话,这轻功的名字应该叫腾蛇,意思是从蛇的身上推演出来的。 当然,知道这套轻功的人不多,或者说,会这套轻功的人,大多都过着避世的生活,因为这种轻功并不常用来攻击,而是用来追捕深山老林的毒蛇猛兽的。 而那个太监,应该也是来自南疆的人了? 叶染内心微微一凛,看样子果然有问题。 而杜方遥追在那太监的身后,亦是感觉到了古怪,他好几次暴起出手,那太监全然不抵抗,只顾逃命。 看得出在招式上并不擅长,但是逃命之术却是一等一的顶尖,很快,两个人上了屋顶,而那个太监的优势更是发挥到了一个极致,进进退退,滑溜无比,到最后,居然身子一扭一扭的,从一栋四层楼高的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地之后,身体没有受到丝毫的损害,反而借势跑的更远。 那太监也是个聪明人,一路往皇宫外面跑,虽然惊动了不少侍卫,奈何他的轻功实在是太古怪了,没一人没追上,不过一会,就跑的无影无踪。 杜方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太监逃走,气的脸色铁青。 叶染倒是没有嘲笑他,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就算是巅峰时期的她,也未必能够追赶上那个施展腾蛇的小太监。 这个与实力无关,因为腾蛇本身是一种天赋的体现,修炼者众,但是能够练成的却是少之又少,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 所以此刻,她内心更多的情绪是凝重,隐约感觉开天城正在被一个巨大的阴谋所包裹,背后有着一只无形的手在掌控着一切,而她和杜方遥,都只是这局棋的一颗棋子而已。 不顾杜方遥脸色难看,她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杜方遥反问,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那人应该是来自南疆。”叶染道。 “你有几分把握?” “八九不离十。” “难道,这宫中真的有内鬼?”杜方遥喃喃自语一声,仰头望天,似乎感觉这天空,不知道何时,也布满了阴霾。 “你有办法查出那人的来路吗?”杜方遥紧接着问道。 “查不出。”叶染摇了摇头,“其实我也很奇怪,南疆的人性格都极为野蛮古怪,为什么会有人潜伏到宫里来做太监,你刚才和他交过手,能否看出他是真太监还是假太监。” “真的。”杜方遥面无表情的道。 刚才那个小太监面白无须,气息阴柔,而且对这皇宫的地形极为熟悉,甚至,对他的招式都极为熟悉,看样子混迹在皇宫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是真的的话,就更奇怪了?”叶染眉头紧皱,“南疆那边修习这种轻功的人,一般都是世家大族中的子弟,这种人性格都极为倨傲,岂会情愿仰人鼻息。除非,他是一个被赶出来的叛徒……”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的联想有点问题,因为南疆的望族对叛徒的处置都是很严厉的,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会被追杀,不死不休,万难有活口。 “你有话就说,不要吞吞吐吐的。”杜方遥不悦的道。 “我怕你骂我没管好自己的嘴。”叶染回敬了一句。 “你又在怀疑太后。”杜方遥不满的道。 “其实你也在怀疑不是吗?”叶染淡淡一笑,“是不是有点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了。” 杜方遥白她一眼,只是无可否认,至少,在那么一个瞬间,在怀疑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联想到了李太后的身上。 叶染一看他的表情,就将他的心思猜了一半,不知死活的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李太后应该是南疆人吧。” “你……”杜方遥神色一震,没想到叶染如此轻易的就将他内心的疑惑讲了出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叶染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其实你心里也是知道的不是吗?在这宫里,有权利和实力安插进来人的,除了皇上本人,就只有李太后了。” “这算什么逻辑,虎毒尚且不食子,李太后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出手。”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切皆有可能。你不要忘记了,这李太后的来头可不简单。” “停……这件事不用多说,如果你再敢蛊惑我的话,我就杀了你。”杜方遥恶狠狠的警告她一句,直接越过她,朝宫门方向走去。 ------------ 第七十一章 怀疑 更新时间:2010-12-20 【第一更~~】 其实,不管杜方遥怎么抗拒,叶染的那番话,都像是在他的心里扔了一块石头,激起了波澜。 如叶染所说的那样,李太后的出身的确不简单。 李太后出身于南疆的望族李家,李家传承千年不衰,在南疆一带根基极为庞大,隐隐有一方土皇帝的趋势。 而李太后当年还没遇到先帝之前,正是李家所选定的天女,小名李纨。当年先帝巡游南疆,无意中见到李纨,惊为天人。 而且先帝当年还年轻,年少风流,英俊倜傥,很快就俘获了李纨的芳心。 但是李纨那是李家选定的天女,寄望极高,不肯轻易放人,当年年少气盛的先帝为此和李家大吵了一顿,甚至差点兴师南疆。 因为这其中的关系,皇室和李家交恶,再也不许南疆的人出现在宫里,以免酿成祸端。 所以此等情况下,要想安插人手进来的话,的确之后李太后能够做到。 但是,在杜方遥的心里却觉得,即便是所有的逻辑都成立,单是李太后是杜方尘生母这一条,就足够将一切打回原形。 而且李太后在后宫多年,向来以温婉贤德著称,毫无锋芒,也丝毫看不出野心,所以极难想象如果凶手是她,所求为何。 并且刚才李太后在得知杜方尘所中的是阿堵蛊的时候,震惊的模样也是万万假装不出来的,由此可以看的出来,李太后虽然在少女时代是天女,但是并未被种下阿堵蛊,不然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杜方遥一路走着,凝眉苦想,却是越想越觉得矛盾和混乱,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而叶染的脸上则始终带着散漫的笑,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 回到王府,二人分开。 叶染将筹集好的药草一一陈列出来,精心称重和打磨,媚情毒的解药配置纯度要极高,稍有杂质就会影响药效,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中媚情毒者大都抑郁而死的缘故,因为媚情毒看似可解,实则困难之大,难以想象,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可以配出解药的。 当然,这些对叶染来说并不是问题,首先以她的手段来说,筹齐各种珍贵的药草并不是难事,其次,她惜命如金,在关乎到自身生存死亡的问题上,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息月站在一侧,看她鼓捣这些奇怪的东西,看半天也看不明白,只得搬条小凳子坐在一旁发呆。 叶染这一忙就是大半天,差不多午夜时分才停下来,她站起身,这才发觉全身酸痛,自从功力尽失之后,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一些普通人身上的毛病,更是让她纠结不堪。 打了个哈欠,正想去卧室睡觉,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 “谁?”叶染警惕的道。 问话过后,等了半天,外面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叶染侧耳倾听了一下,发现门外已经没人,好奇的“咦”了一声,拉开房门。 门刚拉开,就感觉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扑面而来,叶染往后一退,靠到了门边上,门叶子发出吱嘎一声轻响,然后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在耳边响起。 只见门框上,一支长箭的箭尾尚自颤动着,发出一阵奇怪的颤音,好长的一支箭,而且瞧这长箭射过来的准度和力度,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射过来的。 她踮起脚尖,往外一看,就看到隔着两条街一栋三层的小木楼上,一个人影一闪而过。 她心神一震,这弓箭手的臂力好强,好在应该并不是太想要她的命,不然她估计就没这么幸运了。 长箭上捆绑着一个小书筒,叶染将书筒摘下来,打开一看,上面是用红色朱砂字迹潦草的写有两行字。 “这次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如若你再多管闲事的话,下次可不是射门那么简单了,小心你的小命。” 没有落款,也不知道是谁在警告她,但是这多管闲事的话,叶染倒是可以猜出来一点,其一是有关白贵妃的事情,因为她答应杜方遥要查个清楚;其二,就是杜方尘的事情了。 仔细推断的话,白贵妃逝去多年,影响力早就微乎其微,几近忽略不计,这么说来,警告她的人,说的是杜方尘身中阿堵蛊的事情了。 凶手的胆子很大,可是叶染岂是好吓之人,随手将长箭拔出,扔到一旁,手里的小书筒,则被撕成了碎片。 那纸片上如血液般的褐红色,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和心理冲击,可惜叶染并不在乎,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就是,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原本并不属于她要管的范围之类,但是今日凶手既然已经找上了她,那就陪着玩玩也无妨。 而且今日知道她进过宫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她嘿嘿一笑,似乎有人正在迫不及待的要露出狐狸尾巴呢。 她上次去皇宫查白贵妃的事情的时候,就感觉李太后不太干净。 而这一次,虽然李太后的表现可圈可点,但是那么执意的想要达摩遗体,到底是为了杜方尘还是为了她自己,却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不过她却心知肚明,这达摩遗体最后只能归属于两个人,不是大宗巴就是她,别的人,根本就没染指的实力。 …… 第二天一大早,她才刚刚醒来,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吵闹声。 侧耳一听,却是北宫薰在闹事。 北宫薰大声叫唤着,“叶染,你出来,出来啊,躲在房间里装死算什么本事啊。” 叶染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头疼不已,也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地方得罪她了。 要是她武功还在的话,早就不耐烦的将人给扔出去了,叽叽喳喳的,很是影响睡眠啊。 她披衣起床,推门而出,就看到北宫薰双手叉腰,像个泼妇一样的立在院子里。 “什么事?”她没好气的问道。 “你还有脸和我说什么事。”北宫薰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样子,走近一步,伸手指着叶染,几乎要戳到她的脑门上…… ------------ 第七十二章 泼妇 更新时间:2010-12-20 【第二更~】 “拿开你的脏手。”叶染冷声道。 “你说什么?”北宫薰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拿开你的脏手。”叶染瞪北宫薰一样,彷如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死人。 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指着她的脑袋说话,如若不是武功尽失的话,她绝对不介意狠狠的教训北宫薰一顿。 北宫薰虽然知道她武功尽失,但是被她那么一瞪,还是觉得打从心里冒出一丝的寒意,她心里咯噔一声,后退一步,吞咽了一口口水才怒道,“叶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染厌恶的皱眉,不耐的道,“你今天一大早就来这里闹事,估计不止是耍耍威风那么简单吧。” 北宫薰冷笑一声,指了指息月,“你告诉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染一听这话,朝息月看来,息月走到她身边,苦着脸道,“王妃,北宫郡主说她今天去马厩牵马的时候,发现她的马被您的熊猫马咬死了,要您赔偿,否则就将熊猫马也杀死。” “什么?”叶染听到前半段还觉得好玩,可是一听到后半段,脸色就不太对劲了,她朝北宫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宫薰撇了撇嘴,“这叫杀马偿命知道吗。” “不知道。”叶染直接否认。 “哼,果然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马,主人和马一样的无耻,不过你否认也没用,因为我已经将你的马牵走了。”北宫薰洋洋自得的道。 “什么?”叶染脸色一变,一步欺到北宫薰面前,“你将我的马牵走了,牵到哪里去了。” 即便已经没有武功,但是那种极限杀戮过后沉淀下来的杀气也是非常的惊人,北宫薰原本以为自己多年战场厮杀,所沉淀下来的气势已经足够强大,此时一比较就是暗暗心惊,这叶染所杀之人恐怕比她更多,好惊人的杀气。 她头皮微感发麻,似乎忘记了自己占有绝对的武力优势,再度后退一步,头皮发麻道,“也没牵去哪里,就是牵去了斗兽场。” “斗兽场?” 叶染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这个地方她自然是知道的,有点类似古罗马斗兽场的性质,一些喜欢豢养奇珍异兽的达官贵人,彼此放出自己的豢养的宠物进去厮杀,设置擂台赛,看客们根据自己的判断下注,单注虽然不高,但是数目累积起来却是极为吓人,毕竟斗兽场很大,为了方便观赏,专门设置了上千个座位,这么多人,如果全部下注的话,其数目差不多相当于一个郡城一年的收入。 这是一个极为血腥和不对等的游戏,但是在这个游戏中一夜暴富之人屡屡皆是,因为只是富人圈子里的小众游戏的缘故,朝廷虽然知晓,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般来说,有时候为了尽兴,派人上场和野兽厮杀,只要不造成大规模的恐慌,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里面厮杀的野兽,也都是真正的野兽,有狮子老虎和花豹,最差的也是野狼一类的,可是北宫薰居然说将熊猫马牵去了斗兽场,这摆明是要熊猫马去送死的啊。 叶染一时气的牙痒痒的,恨不能将北宫薰给掐死。 这个女人外表看上去无辜,实则内心无比歹毒,做事灭绝人性,真的是让人忍无可忍啊。 北宫薰咯咯笑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问道,“怎么,你也知道那地。” “知道个屁。”叶染一咬牙,强忍住扇北宫薰一个耳光的冲动,怒道,“该死的,赶紧带我去看看,如若我的熊猫马出了什么事,我要你的命。” “哟,原来我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啊,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要我的命。”北宫薰怡然不惧。 “你可以试试。”叶染森冷的笑着,像是一头要吃人的老虎。 “我当然要试试,不过在我死之前,还是看看你的宝贝熊猫马是怎么死的吧,一匹马和一头老虎决战,我可是下了重金压住呢,想想就趣味横生啊,还真是有点等不及了啊。”北宫薰掩嘴愉快的笑着,腰肢一扭,甩了甩手里的手帕,“走吧,要快点,不然你连点马骨头都捞不到了。” “捞不到我就拆你的骨头。”叶染简直要被这个疯女人给气疯了,却也是极为担心熊猫马惨遭不测,只得加快脚步跟在后面。 虽然她和熊猫马相处时间极短,但是算起来,熊猫马也算是救过她的命的,有过生死情谊。 并且她对属于自己的东西天生就有着强大的保护欲~望,除非是自己主动丢弃不要的,否则不论是谁想染~指,都等于是直接触怒了她。 而今日北宫薰的愚蠢行为,虽然一时不能得报,但是以后,势必是要付出代价的。 …… 斗兽场在城西,北宫薰和叶染乘坐同一架马车前去。 北宫薰估计感觉捏住了叶染的软肋,心情极好,一路上脸上都带着笑容,时不时指桑骂槐的隐射叶染几句,那是欢快的不得了。 叶染惦记着熊猫马的事情,也不和她多做争执,免得浪费了时间。 好在北宫薰对斗兽一事也是很感兴趣,并没在路上和她打磨时间,直接令人驾驶马车,来到了斗兽场。 斗兽场外精兵排列,巡查极为严格,能够进入场内的人,非富即贵,北宫薰很多年前在开天城就是一个横着走路的主,偌大的开天城,没几个人是不认识她的,带几个人进去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才刚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花豹的嘶吼声,声音雄浑有力,听得出是一匹雄豹。 叶染之所以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是因为她前世在非洲丛林待过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她所待的那个小部落里,部落里的民众唯一的娱乐休闲就是斗兽。 此后,她也去过古罗马遗址,亲眼看看古时候的斗兽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是可惜的是,那里已经变成一座空城,再也不可能有当年的繁华了。 所以今日来斗兽场,除了因为熊猫马的事情略有心结之外,心情还是很激动很愉快的,就连眼睛都情不自禁的闪着亮光。 北宫薰领着她一路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走的越深入,嘶吼的声音就听得越清晰,穿过一处甬道,走上高高的台阶,往下看去,是一个长宽约二十米的场地,场地周围是高高的围墙,大约有五六米高,隔绝了一切。 座位是沿着围墙往上摆列的,刚好居高临下,可以清楚的看到场地里的一切。 此时场地里一头花豹和一头野狼在追逐着,花豹受了轻伤,叫的悲壮而又苍凉,而那只野狼虽然看上去瘦骨嶙峋没几两肉,却是极为灵活,爆发力强,爪子和牙齿都很锋利,有如屠夫手里的杀猪刀,只要挨上去的话,花豹身上就势必留下一道血口子。 北宫薰见到这一幕,很明显兴奋了,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问叶染,“你说花豹和野狼谁能赢。” 叶染微微一笑,想也没想就道,“当然是花豹。” “为什么?”北宫薰微感好奇,那花豹可是受伤了,看上去行动不太方便,按理说这个时候野狼应该占绝对优势才对,她怎么会说花豹能赢呢。 “不为什么,直觉。”叶染简短的道。 “那你的直觉还真是大有问题。”北宫薰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下注,下的是野狼。 而场上原本还在观望的看客,此时也是纷纷出手,因为下注的时间限定在三分之一炷香之内,通常野兽厮杀的时间不会很长,所以时间的限定很是严格。 有的人看到北宫薰下重金赌野狼赢,纷纷压在了野狼身上,看得出这北宫薰在斗兽场这里极有威望,或者说,经常来玩。 叶染略感奇怪,像北宫薰这种暴戾的女人,平常的所作所为简直和泼妇有的一比了,为什么到了杜方遥面前就永远是小鸟依人单纯无辜的样子。 难道就这就是所谓爱情的魔力? 她没谈过恋爱,自然不知道爱情的魔力是什么东西,想了一会没想明白,随意往四处看了一眼,没看到熊猫马,倒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殷风澈。 殷风澈看到了她,大步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原来你也看这个?” “有问题吗?”她也笑,上次和殷风澈拼酒,她对殷风澈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没问题。”殷风澈笑的极为温和,指了指盘口道,“怎么,你不玩。” “第一次来,不怎么会。”叶染道,其实是身上没银子。 殷风澈打量她两眼,旋即笑道,“那你觉得花豹和野狼谁会赢,还有最后的下注的机会。” “花豹。”叶染重复道。 “哦。”殷风澈眼睛微微一眯,扫向斗兽场一眼,就看到野狼步步紧逼,几乎将花豹逼到了一个死角,目前的情况,很明显是野狼占尽上风啊。 不过他还是丝毫迟疑的下注在花豹上,压黄金一百两。 黄金一百两,即便是大户人家,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掌管盘口的老先生看他一眼,脸上露出几分异色,确认道,“清风公子,这盘口下了就不能反悔了。” “当然不反悔。”殷风澈若无其事的道,好像他扔下去的就是几枚铜钱一般。 “好,收盘,希望清风公子好运。”老先生将账本收起来,闭目养神。 只是很快,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穿透长空的豹吼,将他震的眼睛给睁开了…… ------------ 第七十三章 斗兽 更新时间:2010-12-21 【第一更~?~~】 不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斗兽场内的形势就发生了天翻地覆一般的逆转。 原本一直处于下风的花豹,一声豹吼之后,猛然尾巴夹~~紧,高高跃起朝野狼扑了过去。 花豹的弹跳力本来就惊人,这一跃而起差不多有三丈之高,其毛发一根一根的倒竖起来,看上去不像是豹子,倒像是一只被涂满了颜色的刺猬。 野狼感受到危险,拧身就退,可是那里及得上花豹这蓄势待发的速度和力道,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花豹一掌拍在了野狼的脑袋上。 野狼的半边脸瞬间就被拍的稀烂,狠狠的摔向一旁,而花豹则是深谙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一个俯冲,将野狼给撞飞,然后爪子往前一抓,抓烂了野狼的肚皮。 花花绿绿的肠子流了满地,野狼挣扎几下,倒在地上,就没了动静,死了。 这一幕的变化,让场上所有的看客都目瞪口呆。估计谁也想不到花豹之前的弱势是装出来的,一直在蓄意消耗野狼的体力,然后钻着空隙,蓄势待发,一举得胜。 殷风澈有些讶然的看向叶染,他之前押注不过是玩玩而已,并没有多想,却没想到无意中赢了一笔横财。 而那个掌盘口的老先生,不知道看过多少场的龙争虎斗,却是这一次看走了眼,他朝殷风澈伸出大拇指,连声道,“清风公子好眼力啊,老夫佩服。” 殷风澈淡淡一笑,“我可没什么好眼力,全凭逍遥王妃指点。” “逍遥王妃?”周围的看客听到这个名字,眼神刷刷的往这边看来。 虽然逍遥王声名在外,但是逍遥王妃这个名字大部分人却只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一般来说,来斗兽场的女人不多,大多数都受不了这种血腥暴力的氛围,当然像是北宫薰那样的怪胎除外。 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大家就猜到了叶染就是逍遥王妃。 本来也没觉得是多么高明的人物,站在那里柔柔弱弱的,更多的像是一个花瓶,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柔中带刚,散发着一种逼人的英气。 加之刚才下注之事小试身手,更是让众人感觉盛名之下无虚士,像是逍遥王杜方遥那样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找一个花瓶做王妃吧,一时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大多是赞叹和赞美之声。 只是这些赞美听在北宫薰的耳里却是格外的刺耳,她今日带叶染过来,本意就是让她出丑,看看她的熊猫马是怎么死的。哪里知道反而被叶染喧宾夺主,盖住了风头,心里别提多郁闷了。 而且她可是在野狼身上押了不少的银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输了,哪里还能痛快的起来,一张玉脸阴沉的几乎滴出水来。 掌盘口的老先生暗道一声好大的脾气,却还是对叶染抱了抱拳,“原来是逍遥王妃啊,老夫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老先生客气了。”叶染淡笑道。 老先生点了点头,“老夫掌管盘口几十年,自认为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可是像是我王妃这等气质的,却是第一次见。王妃要是有兴趣,不妨多玩几把。” “好啊。”叶染随口道。 “那……王妃请……”老先生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让叶染等过去坐。 叶染道声谢谢,也不客气,直接落座。 这看在老先生眼里,却端的是大家风范,高人气质,不由称叹而已。 而北宫薰的脸色则更是难看了,不过却也知道,这老先生看似普普通通,却绝对是这开天城所不能得罪的不多的人之一,即便心里不服气,却还是强忍住了。 特别是想着一会熊猫马惨死的模样,一种报复的快感,就让她感觉痛快许多。 接下来又是斗了几场,可是叶染一直眯着眼在养神,似乎并无兴趣。 殷风澈就坐在她的身侧,看她如此模样,感觉很是看不透。 他也不催她,反正叶染不玩,他也不玩。 又过了一会,只听到一声高亢的马吼声传来,然后就见到一匹长相非常奇怪的马跑进了斗兽场场地。 那马一出来,所有的看客都哄堂大笑。 一来是那马长的实在是太搞笑了,很有笑感,二来则是在这斗兽场内跑进来一匹马和狮子老虎搏斗,不是等于找死吗? 一直微微眯着眼睛的叶染,一听到马吼声,眼睛马上就睁开了。 北宫薰看她一眼,嘿嘿一笑,心里道,“看你还怎么装,现在你武功尽失,难道还能降龙伏虎不成,今天这熊猫马是死定了,也算是给我出一口恶气。” 殷风澈自然不知道叶染和北宫薰之间的这么弯弯道道,不过熊猫马出现的时候叶染睁开眼睛,身上的气息猛然变得凌厉起来这一改变,他却是发现了的。 不由问道,“怎么,那马你认识?” “是我的马。”叶染直接道。 “你的马?”殷风澈顿时更好奇了。 他自然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土包子,虽然那匹熊猫马看上去很搞笑,但是跑动之间,劲风凌厉,四肢健壮,落地的声音沉闷,一看就是好马。 只是再好的马,落在这斗兽场和狮子老虎搏斗,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 他不免疑惑的多看了叶染两眼,有个问题想问,却是没有问出来。 叶染苦笑道,“你没听错。看你的样子,想必很好奇我的马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吧。” “嗯。”殷风澈点了点头。 却是听到北宫薰噗嗤一笑,北宫薰忍了很久了,终究是没忍住,特别是看到熊猫马的后面跟着跑出一头猛虎的时候,她就更开心了。 几乎可以想见一会熊猫马惨死的样子。 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杀马,一样也得看主人的吧。 死的是马,打的却是叶染的脸啊。 她问殷风澈,“清风公子,你说这次是马胜呢,还是老虎胜。” 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悬念的问题,殷风澈抿嘴一笑,“自然是老虎胜。” “好啊,一会老虎胜了,我就请清风公子吃烤肉。” “什么烤肉?” “马肉啊。” 说到这里,叶染的愤怒是再也克制不住了,冷冽的一声笑,“北宫薰,你最好是不要太过分了,夜路走多了,是会撞鬼的。” “我可是向来不走夜路的。”北宫薰胆大包天,毫不理会她的威胁。 “哼,那我们试试。”叶染脸色铁青的道。 ------------ 第七十四章 出手相救 更新时间:2010-12-21 【第二更~~】 在殷风澈不多的印象里,叶染一直是那种清雅如水的性子,哪里知道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不过他的心思玲珑,自是略一思索,就猜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却也知道,女人之间的争斗,还是少插嘴比较好。 所以虽然听着,却没说话,视线一直停在斗兽场之内。就在这一刻,随着饲养员的一个手势,老虎发出一声嘶啸声,朝熊猫马扑了过去。 那是一头母虎,毛发油光发亮,一看就知道凶残嗜血,只怕是并未经过驯化。 熊猫马感受到危险,双腿猛的一蹬地面,扬起一蓬灰尘,跑了出去。 可是老虎的爆发力是何其之强,看似已然力竭,却是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再度扑向熊猫马。 老虎的一双前爪,“撕拉”一声,在熊猫马的后背上抓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熊猫马吃痛,嚎叫一声,马腿扬起朝老虎踏去,老虎灵活的扭动着跑开一步,避开马脚,然后再度攻击。 力量和速度实在是太悬殊了,这在众人眼中,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 熊猫马虽然看似健壮,但是和老虎一比较起来,无论力量速度还是爆发力或者攻击力,都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现在众人所要做的就是看老虎几个回合能够将熊猫马咬死,谁也没有看到叶染的眼中闪着犀利的精光。 “怎么?心疼了?”北宫薰嬉笑道。 “我只是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东西。”叶染冷冷的道。 “其实我也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东西,但是你偏偏碰了我的男人。”北宫薰嘲讽道。 “如若杜方遥承认你是她的女人,我绝对不会和你争。” “你这么大度?”北宫薰好奇的道,“还是说,你很有自信?” “随便你怎么理解。” “那我说是你怕了我呢?”北宫薰笑了。 叶染淡淡一笑,“说我怕了你也行,不过上述这些都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下去,杀了那头老虎。”叶染厉声道。 北宫薰缩了缩肩膀,身体的重心往椅子上一靠,慵懒的打着哈欠翻白眼道,“你以为我是傻瓜吗?” 虽然以她的实力可以将那头老虎给杀死,可是这头老虎在和熊猫马的争斗过程中,早就激发了凶性,要想杀死,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弄不好她还会受伤。 “你当然不是傻瓜,你只是习惯性的将别人当成傻瓜而已,只是你却忘记了,愚人者必被人愚之。一匹马而已,我并不是很放在心上,但是你这个人,我却是记住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北宫薰嗤笑。 叶染咧嘴一笑,隐隐有几分野兽一般的狰狞气息,不过这句话,她却是没有回答了,视线再度落入斗兽场。 此时的情况是老虎追着熊猫马满场的跑,熊猫马跑的很是笨拙,好像因为身躯过于庞大而承载不了身上的重量一般,逗的看客们哈哈大笑。 只是殷风澈的眼中却是精光涟涟,他一开始只是以为这匹熊猫马是一匹好马而已,并没有多想,但是此时看到熊猫马跑了好几圈,老虎追在后面,明明近在咫尺,却没有一丝办法的时候,就是心里一惊。 这绝对不是一匹寻常的马,寻常的马速度和耐性或许有,但是却绝对不可能跑出这种节奏。 要知道动物在捕猎的过程中,都会有着自身的节奏,这种节奏一旦打断,成功率就会极大的降低。 但是看现在,追在后面的老虎虽然看似凶猛,但是随着跑的弧度加大,节奏也是变得乱了起来。 马本身的攻击力很弱,要想杀死一头老虎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殷风澈关注的并不是胜或败,而是那种战斗中的技巧。 当初他在白马寺前和小宗巴一战,身受重伤,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自身的节奏被小宗巴打乱,导致气息不能连贯,只能被动还击。 事后他想过,如若他一开始气势上压一头的话,或许就算是败了,也不至于那么狼狈,至少,不会受重伤。 所以此时看到熊猫马和老虎的搏斗,他隐隐有所领悟,不知不觉眼睛闭上,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要知道武道的突破通常需要一些诱因,有很多人,明明已经达到了某个节点上,可是因为诱因不足,导致一辈子都只在那个节点上不得突破。 叶染看到殷风澈的样子,心意微微一动。 难道他是个天才吗?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破。 不过她此时更多的是心烦意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功丧失的缘故导致内心的防线和心智都变得脆弱了,总之,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极为不好的情绪。 斗兽场内,一马一虎,一前一后追逐着, 马向来以耐心著称,而老虎,则是擅长短距离攻击,一击即中,一击即退。所以在绕着斗兽场跑了一大圈之后,老虎竟然被熊猫马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不过这老虎看似极具灵性,似乎知道这么跑下去对自身不利,干脆不再追着熊猫马跑,而停在了原地,开始蓄势。 老虎的毛发温顺的耷拉在身侧,宛如一只小猫,但是看在叶染的心里却是大感不妙。 一般来说,野兽在捕猎的过程中,如若周围没有潜藏的危险的话,一旦遇到实力弱小的动物,一般都会表现出一种惊人的征服欲`~望。而且此时那头老虎站在原地,看似温顺,但是它的后腿,却是以微小的弧度在刨动着地面。 看得出这头老虎很有捕猎的经验,刨动的弧度很小,如果不细心的话根本就看不出。 但是叶染正是看出来了,心里才大为震惊。 瞧这老虎的举动,不难想象老虎在一小轮的静止之后,会发动一轮凶猛的攻击,这轮攻击,就是见生死的时候了。 毫无疑问,熊猫马必输无疑,她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溢满了冷汗。 果然,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就见到那头老虎动了。 这一动如旋风,浑身带着一阵凌厉的劲气,跑到的时候,身上的毛一根一根的倒竖起来,那是因为跑的速度太快的缘故。 熊猫马感知到危险,跟着跑,可是熊猫马之前的诱敌方式已经被识破,不管用了,就见老虎前前后后,向左向右,时进时退,将自身的暴力美感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一个转眼,就到了熊猫马的面前,一掌抓去。 熊猫马奋蹄而起,马上高高跃起,逃过这一爪。 但是老虎跑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虽然没能抓伤熊猫马,但是庞大的身躯,就这么毫无间隙的撞了上去。 “啪”的一声巨响,熊猫马被撞飞了,老虎也被撞的身形一滞,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显然受了伤。 但是受伤后的老虎更是凶性大发,没有一丝停顿的,再度高高跃起,朝熊猫马扑去。 熊猫马刚被撞倒在地上,刚刚挣扎着爬起来,身上满是斑斑血迹,失去了战斗力,这一下要是被抓实了,铁定当场毙命。 北宫薰和叶染的眼睛同时睁的大大的,北宫薰想亲眼看看那熊猫马是怎么死的,而叶染,则是恨不能冲出去一掌将那头老虎给劈死。 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一道青色的人影,化作一道淡淡的影子,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落入斗兽场,几个起落,就朝暴起老虎冲了过去。 那老虎正处于一种极致的狂暴状态,寻常人近身的话下场只有一个死字,但是那个青色的人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一般,整个人影半空中一个平移,就拦到了老虎和熊猫马的中间,而老虎的那一爪,则是朝他身上抓去。 这一幕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正当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以为那青衣人会当场血溅三尺的时候,却是没有想到,青衣人抬手一掌,朝老虎的爪子拍去。 “喀嚓”一声脆响传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却哪里知道,一声痛苦的虎啸声传来。 众人睁开眼睛,就看到青衣人立身在马背上,安然无事,而那头老虎,则是断了一腿,匍匐在地上,发出声声的嚎叫。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人眼睛都花了,以为出现错觉了。 只是很快,有人认出了那个青衣人来,高声叫道,“清风公子……” 紧接着,殷风澈的一些崇拜声,都高声的将他的名字给喊了出来。 殷风澈立身在熊猫马上,熊猫马竟然没有将他给甩开,叶染微感好奇之下随即明白,殷风澈修习的是沐春风心法,气息温和,没有任何的攻击性,熊猫马通灵性,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 不过刚才熊猫马差点毙命,即便是她,后背亦是惊出了一背的冷汗。 而北宫薰则是狠狠的一握拳头,咬牙切齿的怒骂了一句该死。 她算准了一切,却没想到会在斗兽场遇到殷风澈,更没想到殷风澈会出手。 ------------ 第七十五章 毒药 更新时间:2010-12-22 【第一章~】 本来是想看叶染的笑话的,哪里知道笑话没看成,反而徒惹了一身骚,北宫薰的心里那是大大的不舒服。 叶染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会出现这么一个大逆转,意外的同时很是欣喜。 而当她抬头,看到立身在马背上的殷风澈,两人四目相对,殷风澈对着她微微一笑。 殷风澈笑的时候,宛如春天里一朵悄然绽放的花,不绚烂不靡丽,却刚好可以打动人心。 叶染听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两拍不知,脸微微有些燥热。 不过她毕竟不是一般的女人,学不来别的女人的温顺乖巧之类的,对着殷风澈抱了抱拳,当是感谢。 殷风澈笑着点了点头,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几个闪动,就再度回到了看台上。 他对叶染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谢谢。”叶染心情大好的道。 “怎么谢我?”殷风澈一脸期待的道。 “请你喝酒吧。”叶染笑道。 “好啊。”殷风澈点了点头,想起上次和叶染拼酒的情形,微微一笑,顿了顿又道,“不过这次不拼酒。” “那你想怎么样?”叶染惊诧道。 “看你的表现了。”殷风澈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两个人这样子看在北宫薰的眼里,北宫薰那简直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嗤笑道,“清风公子,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了。” “请。”殷风澈绅士一般的侧身让步。 北宫薰从他身边绕过去,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叶染一眼,眼中满是恶毒的情绪。 …… 叶染和殷风澈无疑都是行动派。 见到熊猫马免遭于难,叶染的心情自是大好,吩咐人将熊猫马牵回王府,叶染和殷风澈就近找了一家酒楼。 这个时候还没到吃中午饭的时间,酒楼内客人很少,只是两个人一走进去,就立马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实刚才殷风澈说不拼酒的时候,叶染就心里有数。 她不动声色的让掌柜的多准备了几种酒,分量不需要很多,但是种类一定要多。 殷风澈也不说话,似乎等着叶染给他一个惊喜。 等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之后,殷风澈才好奇的道,“你这是要干吗?” “调酒。” “调酒?”显然这对殷风澈来说,是一个新名词。 “你看着吧,一会保证给你惊喜。”叶染自信满满的道。 前世的时候,混迹于各大娱乐场所,酒吧等地于她而言,更是家常便饭,曾经有一段时间接了一个单子,要刺杀一个商业大亨。 那大亨的生活作风看上去简直就是一点破绽都没有,三餐定时,出门必带保镖,而且车子也是改装过的防弹车,如果直接用炸弹炸翻,否则就是用米尼岗对轰也未必能将他给杀死在车里。 但是那个商业大亨也并非是一个毫无缺点的人,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好酒好色,只是与一般人不同的是,不管是去什么场所,他都会进指定的包厢,只有自己的心腹才能走进那个包厢。 对于一个如此谨慎的人,要将之杀死可谓是一件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叶染当初耗费心神,在一个酒吧蹲点差不多两个月,才得到机会,一枪将之爆头。而在酒吧里面,她是一位高级调酒师,要不然也没资格进入那个商业大亨的包厢。 前世的记忆和现世重叠,即便是材料有限,但是调制一些简单的酒水对叶染来说,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她脸上始终带有慵懒的笑,这是一种自信而优雅的笑,无形之中更是增添了她随性自然的气质,使得她看上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妩媚。 殷风澈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的,浑然忘记了时间流动一般。 等到“当”的一声,酒杯落地,殷风澈这才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只小酒杯,酒杯里的酒水清澈碧绿,彷如漂过海藻一般。 “你尝尝味道如何?”叶染道。 殷风澈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深呼吸一口气,诡异的发现一点酒味都没有,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水。 他好奇的抿了一口,酒味很淡,如水一般的淡。 正要开口说话,却是一点醇厚烈辣的味道,在喉咙里爆开了。 那股烈辣,使得喉咙里就似被点燃了一把火一样,熊熊的燃烧起来。 从没喝这样的东西,殷风澈脸色微微一变,端着酒杯,不知道是否应该全部喝完。 叶染眨了眨眼,问道,“味道如何?” 殷风澈吸了吸鼻子,老实回答道,“很奇怪。” “哈哈哈……是吧,很奇怪就好……”叶染笑道。 “你……”殷风澈眉头一皱,“你放什么东西在里面了,怎么会这样子?” “没放什么,就是在花雕里加了点水,然后加了点硝油。” “硝……”接下来的话,殷风澈是说不出来了,这硝吃下去,可是会中毒的啊。 他脸色变了好几变,暗中运气,想将刚喝的酒给吐出来。 叶染则是无辜的耸了耸肩,安慰道,“你别紧张,我有分寸的,喝了之后绝对不会出人命。”说着,她同样拿起一杯,喝了下去。 感受着酒精和喉咙和肠胃里爆裂开来,她惬意的舒了口气。 “这……这是怎么回事?”殷风澈不解的道。 “跟着自己的感觉走,难道你没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跳舞吗?”叶染问道。 “嗯……”殷风澈点了点头,却还是一头雾水。 叶染随即道,“这种酒叫禁忌的快~感。” “好奇怪的名字。” “我信口取的。”叶染嘿嘿笑道。 “那你的意思是,这种掺杂了烈性毒药的酒,喝着有一种以身犯禁的快~感,如走钢丝一般,游离于生死边缘?”殷风澈按照自己的理解道。 叶染手指搓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没错,就是这个意思,你很聪明。” 殷风澈则像是没听到叶染的夸赞一般,握着酒杯微微陷入沉思。 虽然叶染说的简单,但是这样的一杯酒,一旦硝油过量的话,饮用者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而叶染自己也喝了,他当然不会怀疑叶染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可是,到底要多么精确的算计和胆量,才能配置出这样的一杯酒呢? ------------ 第七十六章 飞醋 更新时间:2010-12-22 【第二章~~】 殷风澈想着,将剩下的酒一口饮尽,肠胃之中酒精爆裂,似乎每个毛细血管都跟着舒张了。 他舔了舔嘴唇,虽然感觉自己刚才喝下去的东西有如一把尖刀在割裂灵魂,但是无疑,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一种愉悦的情绪。 叶染见状拍了拍手,专心调配第二杯。 这一杯调制有些费时,殷风澈看到她将很多不同的酒倒在了一起,看似随意,但是每一种酒的分量却是掌控的极好。 足足有十个呼吸的时候,叶染才将第二杯酒调好,依旧用小杯子倒上两杯,其中一杯推给殷风澈,招手道,“试试。” “这杯叫什么?” “叫满汉全席。” “很奇怪的名字。”殷风澈低叹道。 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丝毫迟疑,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 酒味甘洌,入口温醇,没有想象中的辛辣,酒入喉咙之中,如清泉在心底滴过一样,丝丝的清凉。 “好酒。”他大声道。 叶染淡淡一笑,没有否认这确实是一杯好酒,其实满汉全席在饮用的时候,还需要加上一味调料,那就是火。 当打火机点燃,火在酒精的表面燃烧,就着燃烧的火,一口气将酒饮尽,那样才能真正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味道。 不过这是古代,没有打火机,拿一个火折子点火太傻帽了点,而且基于殷风澈对第一杯酒的激动反应,叶染也不想弄的太过惊世骇俗,适可而止就好。 殷风澈舔了舔嘴唇,笑道,“我忽然有点期待第三杯酒了。 “我怕你不敢喝。” “为什么?”殷风澈不解。 “很快就知道了。”叶染神秘的笑道。 只见她拿着无数种不同的酒,一点一点的调配着,每一种酒只需要一点,然后,就见到店小二端来一碗刚刚杀好的鸡血。 最后,那杯酒,倒入鸡血中,鸡血“嗤”的一声,冒出一阵白烟。 烟雾消散,叶染用筷子将鸡血搅拌了几下,融入酒精。 她缓缓吹了口气,吹走表层的泡沫,笑着道,“你敢喝吗?” 殷风澈此时看上去的确是有点纠结,本来以为刚才喝的酒足够新奇了,哪里知道叶染的花招层出不穷。 这一杯黏黏的带着鸡血的酒,看上去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味道,闻起来,有一股浓郁的腥味。 他喉咙抖动了一下,问道,“能喝吗?” “保证比之前的两杯味道要好。” “我喝。”殷风澈豪爽的道。 “不要后悔啊。”叶染笑着给他倒上一杯,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殷风澈端着杯子看了两眼,这酒的色泽看上去实在是糟糕了点,但是到底味道怎么样,有前两杯垫底,他还是很期待的。 闭上眼,杯子凑到嘴边,缓缓喝了起来。 “慢点喝,不要喝太快。”叶染劝阻道。 可是她的话刚说出来,殷风澈已经将一杯酒全部喝完了。 殷风澈擦拭嘴唇,疑惑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叶染嘴角咧开一抹苦笑,“没什么,你等下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什么?”殷风澈完全不明白叶染在说什么。 可是,很快,就那么一眨眼的时间,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袋被人用锤子用力敲打了一下一般,痛的快要裂开了。 他的瞳孔,也不知不觉变成了暗红色,身上原本清雅的气息,在这一刻,也变得无比凌厉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殷风澈内心大震。 叶染无辜的道,“你喝醉了,睡吧。” 话刚落音,就听到“啪”的一声,殷风澈软软的趴倒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叶染表示无辜的耸了耸肩,“早说了要你喝慢点的,偏偏还喝这么快。” 她拿起酒杯,在手心里转了一圈,迟迟没有喝下去。 这杯酒的名字叫“血腥玛丽”,不知为何,隐隐勾起了她内心狂暴的杀意。 叶染沉吟片刻,招呼店小二将殷风澈抬到客房里去休息,在她跟随着小二一起去客房的时候,陡然感觉到后背汗毛一竖,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袭来。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了杜方遥。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杜方遥脸色铁青,双眼直直的瞪着她,看上去一脸不爽的样子。 “王爷。”她打招呼道。 “跟我来。”杜方遥冷声道,转身就走。 他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叶染却知道自己如果不跟着走的话,后果一定很严重,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的身后。 杜方遥走的很快,似乎在跟谁赌气一般。叶染武功尽失,哪里跟的上他的脚步,一路小跑着,跑了个气喘吁吁,到最后杜方遥停下来的时候,叶染才发现自己跟着他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 “你刚在干什么?”杜方遥质问道。 “清风公子喝醉了,我送他回去休息。”叶染直白的解释道。 “该死的,你将他给灌醉了?这么说来,你们又在喝酒?”杜方遥咬着牙道。 “朋友之间喝酒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问题他是个男的。”杜方遥怒斥道。 “王爷这话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以后不能跟男人接触不成?”限制人身自由这种事,向来是叶染最为恼火的。 “你说的对极了,本王就是这个意思。”杜方遥冷笑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大的火气,反正北宫薰回去王府跟他说叶染和殷风澈一起去喝酒的时候,他就一直心神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这种怪诞的感觉,一方面让他很不舒服,而另一方面,则是让他对叶染恨的牙痒痒的,这个该死的女人,都已经武功尽失了,却还是一点都不本分,难道还想尝尝他别的手段不成? 真是好极了。 “王爷,你不觉得这样子太霸道了吗?你当我是什么了?”叶染不满的道 “你作为本王的妃子,夫为妻纲,难道连这点都不明白吗?”杜方遥厉声道。 “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你们控制女人的手段而已,就许你们男人招摇过市的逛青楼,而女人就不能外出抛头露面吗?”叶染嗤笑道。 “别的女人我不管,但是你是我的女人,这点必须听我的,否则我让你好看。”杜方遥咬牙道,真是要被叶染给气疯了,那样的话,是一个正常女人所能说出来的吗? “简直是丧心病狂。”叶染气恼的扔下这句话,转头就走。 杜方遥快速向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暴戾之气暴涨,恶狠狠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这状若疯癫的一幕,让叶染心里微微发怵,如若她武功还在的话,大可大闹一场不欢而散,但是现在,很明显她处于绝对的劣势,如果惹恼了杜方遥的话,后果还真是有点难以想象。 嘟囔着,恼恨着,她放低声音道,“没什么。” “没什么?哼……本王可是听到了,本王现在要你道歉。”杜方遥大吼道。 叶染瞪他一眼,“杜方遥,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啊,摆明是要欺负她。 “我是什么意思想必你清楚的很。”杜方遥身上气息凌厉,一手卡住她的下巴,冷厉的话,“有些话本王只说一遍,过时不候,后果自负。”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叶染的脸色也是变得难看起来,骨子里,其实她和杜方遥一样,喜欢事事都遵循着自己的意愿。 但是不一样的是,这次武功尽失,叶染跌入一个最低谷,在这个低谷里看人生,她慢慢看透了很多以前没能明白的道理,更能理解底层的人物,骨子里卑微的同时,那种抗拒和不甘的挣扎。所以在这一点上,她又和杜方遥是不一样的。 叹了口气,她道,“王爷,如此的逼迫我,难道就能显示你的好手段吗?不觉得用错了地方吗?”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杜方遥态度恶劣。 “好,你要道歉,我就道歉。但是已所不欲忽施于人,你今日这么对我,就不怕我恢复了功力,用同样的手段钳制于你。”叶染淡笑道。 杜方遥眼中精光一阵暴烈的闪耀,最终不屑的道,“叶染,你很聪明。但是有些事情,本王认的就是死理。本王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喝酒,心里不爽,所以没理由让你痛快。” 强盗逻辑啊,叶染暗叹一声,随即感觉这话语怎么有一种酸酸的味道呢? 她仰头望向杜方遥,笑道,“你在吃醋啊?” “你说什么?”杜方遥的声音愈发大了。 “我说你在吃醋。”叶染点破道。 “吃……吃醋……”杜方遥话语一噎,随即一脸嘲讽的道,“你以为你是谁?居然能让本王吃醋。” “哦,不是吃醋啊,真是吓死我了,我还真的以为你爱上我了呢?”叶染故作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却没想到,杜方遥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的光芒。 “该死的女人,你还真是自作多情啊。本王告诉你,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没可能爱上你。”杜方遥咬着牙道。 “这样最好,反正我也不可能爱上你。”叶染嘴硬的顶了一句,旋即看到杜方遥那黑云压顶的怒火,只得后退一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王爷大人,今日是臣妾不对,臣妾不该私下和别的男人喝酒,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臣妾一马吧。”说完咯咯笑着,转身飞快的跑开。 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后背微微僵硬,这是一种很不舒服的情绪,为什么,当听到叶染奚落他的时候,他会觉得心里有一点点刺痛的感觉呢? “呵……叶染,如你所愿,本王是绝对不会爱上你的,因为至始至终,你不过是本王的一颗棋子而已……” ------------ 第七十七章 真相 更新时间:2010-12-23 【第一更~~~】 叶染穿过几条巷子,极为灵活的往逍遥王府方向赶去。 心里想着和杜方遥刚才的闹剧,不知道为何,并没有多少厌烦的情绪,反而有那么一丝淡淡的欣喜。 明知道这种情绪不太对劲,但是在脑海里萦绕着,怎么都挥之不散。 到最后,她也懒的去抗拒这种情绪,就任之在脑海里膨胀发酵,而那一丝欣喜,通过她的面部表情传达出来,就变成了一抹微笑。 是的,是微笑,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笑了,是因为杜方遥莫名其妙的飞醋而笑。 她在心里想,他会爱上她吗? 不过转而微微一愣,为什么考虑的是他,而不是考虑她自己会不会爱上他呢? 难道,爱情,在悄然之间,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是那次跟杜方遥进宫,接触到关于他母妃的秘密?还是因为去拜祭过太子之后,身中媚情毒,二人耳鬓厮磨摩擦出来的火花? 对她这种心智坚毅如铁,且从来没有尝过爱情滋味的人,爱情,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有一丝丝甜蜜,有一丝丝酸楚,当然,最多的,还是无法回避的现实所带来的恐慌。 她曾经跟杜方遥说过,只要她查出关于白贵妃的秘密,杜方遥就答应她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到现在来说,还是成立的。 可是,如若杜方遥知道她就是十年前秣陵别院的凶手?就算是不杀她,他们之间的缝隙,还能弥合吗? 渐渐的,叶染就感觉到有点头疼。 …… 是夜,流霜苑,息月刚刚睡下,一只白色的信鸽,就从窗户的缝隙中飞了进来,落到床边。 叶染解开鸽子腿上绑着的信筒,稍稍看过一眼,就是脸色一变。 她手一扬,将鸽子放飞,一个人坐在床边,捏着信筒犹豫了好半天,才披上衣裳,推门朝杜方遥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户外刮着凉风,夏天的天气原本燥热,只是今日却有着一丝森冷的寒意。 叶染捏着信筒,手指微微用力,指甲嵌进肉里面,一路几个徘徊,好几番举棋不定,却是终于看到了杜方遥卧室亮着的灯光。 差不多午夜时分了,他居然还没睡? 叶染微感疑惑的走进庭院,还没走近,就有一个声音远远的传入耳中。 “遥哥哥,你说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是北宫薰,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甜腻,几乎能让人身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不错。”杜方遥淡笑道。 “遥哥哥既然觉得不错,那就是肯定薰儿的做法咯,是不是应该给点奖励呢?”北宫薰甜甜的笑道。 “你要什么奖励?” “我要遥哥哥亲我一下。” 短暂的沉默之后,杜方遥的声音再度响起,“好。” 随后,房内一阵安静。叶染可以想见杜方遥在亲吻北宫薰,内心微微一酸。 不过很快,思及北宫薰的话,她的内心,不由泛起了一层疑云。 北宫薰那话是什么意思?她说她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是指在她和殷风澈离开之后向杜方遥告状,还是指她将熊猫马拉去斗兽场的事情。 如果只是告状的话?以杜方遥的性格,应该不会百依百顺着她的吧? 难道是? 叶染实在是不愿意深想,但是房间内的声音再度传出,是杜方遥在说话。 “薰儿,今日发生的事,不得说下去。” “哼,那匹死马我早就看不顺眼了,跟它的主人一样,遥哥哥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北宫薰咯咯笑道。 “那就好,你先回去吧。” “不嘛不嘛,薰儿今晚留下来陪遥哥哥。” “不行。”杜方遥冷声打断。 “难不成遥哥哥还要去流霜苑找叶染不成?”北宫薰不满的道。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那遥哥哥保证,绝对不去找她?”北宫薰气鼓鼓的道。 杜方遥笑道,“好,我保证,绝对不去。” 然后,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北宫薰推门而出,带着一脸笑意的飞快离开。 叶染躲入灌木丛内,脑海里盘旋着二人所说的话,心里顿时苦涩不堪。 原来,今日北宫薰拉着熊猫马去斗兽场是杜方遥安排的吗?只是为何他要这样子? 这段时间内她可是一直都隐而不发,自认没有得罪过他的? 那么杜方遥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发现了什么不成? 有那么一个瞬间,叶染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跑进房间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房内,崔健的声音,却是彻底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崔健应该是一直都在房内,因为只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听到脚步声,不过饶是如此,叶染还是小心翼翼的躲藏在灌木丛后。 这么多年来的直觉告诉她,杜方遥此举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目的,甚至,可能是一个阴谋。 崔健叹了口气,道,“王爷,刚才郡主的要求,您实在是不该答应的。” “为什么这样子问?”杜方遥漫不经心的道。 “您已经有了王妃,并且您对郡主向来只是兄妹之情,这样做的话,很容易会滋长她的爱慕情绪。” “呵,谁知道呢?说不定过那么一两天就没了王妃不是吗?”杜方遥的语气不以为意,“而且,薰儿确实不错,这王妃的位置,由谁来坐不是坐呢?更何况就算薰儿再做的不好,她也不会做出从背后算计我的事情来不是吗?” “可是王妃?” “不要再提那个女人。”杜方遥不悦的打断。 “不,王爷,属下只是想提醒您,据属下得知,王妃查找的关于贵妃娘娘的事情,近日已经有了头绪,您还是放在心上点比较好。” “哼,母妃的事情我耗时这么多年都没查清楚,她的速度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去。放心,本王绝对不会被她当日所提出的那个条件所要挟的。”杜方遥冷冽的道。 叶染一听到这番话,就感觉到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嗡”的一下碎裂开了。 杜方遥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想要当日她提出的那个条件作废? 莫非,果然怀疑到她的身上来了? 叶染自认为从未在杜方遥面前露出马脚过,怎么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心,一时乱了起来。 而房间内杜方遥和崔健的谈话还在继续,崔健道,“王爷,王妃毕竟不是寻常女子,她是从大阉寺走出来的女人,如若他知道了您是假借她的手来查询关于贵妃娘娘的消息,她定然会暴怒不堪的。” “暴怒又能如何,别忘记她现在已经武功尽废,废人一个,能量再大,又岂能翻出本王的手掌心。”杜方遥冷笑道。 “王爷,王妃这几日都在寻找解毒的药方子,还在库房里抓了药,这个……” “放心,她有她的手段,难道我就没有应付的法子吗?就算是真的服用了解药也不会有用,本王已经悄然在她的几处大穴输入过真气,一旦她强行通过药物提升和恢复功力的话,最后痛苦人定然是她自己。” “可是,王爷,属下还有一点疑惑,如果王妃出事,攻打大阉寺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机关路线图我已经拿在手里,兵强马壮,就算是大宗巴又能如何?匹夫之勇终究有限,杀一千人一万人之后,他还能继续支撑下去吗?并且本王早已从西域引进心新的佛法,只要扰乱了民众的信仰,大阉寺就只是大宗巴一个人的大阉寺,不足为惧。”杜方遥淡淡的道。 “王爷真是高瞻远瞩,属下佩服。”崔健笑道。 “少拍马屁,我吩咐你去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达摩遗体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得手。” “已经暗中派遣了几股势力过去,就算是拿不到,也会将局面给搅乱的,到时候我们再趁机出手,得手的把握至少有六成。” “不错。”杜方遥点了点头,在他的心里,六成已经是一个很高的比例了。 要从大宗巴、韩寂和宁默远手下拿走达摩遗体,无异于虎口夺食,就算是全天下的武林人士和大内高手联合起来也未必能够做到。 但是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谈话,一个字都不漏的全部传到了叶染的耳中。 她的心里已经确定无疑了,杜方遥已经认出她就是十年前秣陵别院的凶手,或许,是更早之前,就认出来了。 而他这之后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就是一个圈套。 不管是去皇宫所见到的那些,还是拜祭太子的时候不小心中了媚情毒,完全是杜方遥一个人自导自演的好戏。 可是悲哀的是,她却是因为那些,一次一次的心软,一次一次的屈服,甚至于发现自己动情? 杜方遥设下一系列的圈套让她往下跳,这种时候就很容易理解,在皇宫里被他打了一掌,并不是发疯所致,而是早有预谋的。 那时是杜方遥在死去的那么多兄弟姐妹之前,惩罚她这个当年犯下一系列罪行的侩子手。 所谓的答应她一个条件,不过就是借她的手,来查清白贵妃的事情而已。 而身中媚情毒,则是限制她的功力,占有她的身体,从精神和肉~体上,双重折磨她? 真的是好歹毒的心思。 叶染死死的咬着嘴唇,嘴唇咬破了都一丝知觉都没有。 ------------ 第七十八章 残忍 更新时间:2010-12-23 【第二更~~】 心,已经被刺激的麻木掉了。 和杜方遥接触以来,所有的片段,如电影胶片一般,在脑海里一一回放。 叶染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却没想到,在杜方遥的连番算计下,居然一点警惕之心都没有。她所谓的心狠手辣,和杜方遥比较起来,更是小巫见大巫。 果然,坏事做多了,会有报应的啊。 叶染一声苦笑,脚步轻移,转身离去。 而她才走,院子里就刮起一阵冷风,绵绵细雨接踵而至。 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吹乱了她的心。 她在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在她发现自己爱上杜方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如若,她泥足深陷进去之后,再听到的话,后果又会如何呢? 或许,那个时候,杜方遥会利用她的爱,对她做出更残忍的事情来吧。 她当然知道自己有错,杜方遥恨她如此之深也是理所应当,她怪只能怪自己瞎了眼,为何会在紧闭的心扉里小小的打开一扇窗户来接纳杜方遥,如今的苦果,也完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吧。 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她的心不够狠,事情做的不够绝,这才会因为十年之心恻隐之心给自己留下大患。 而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只能离开吧,远远的离开。 她和杜方遥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会走到一起,也是因为利用而已。 现如今,维系两人在一起的关系已经破裂,杜方遥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撕破脸面,那个时候,她就危险了。 这么想着,叶染越走越快,而雨,也是越下越大。 王府的侍卫见她冒雨赶路,仓皇而狼狈,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当然不知道叶染是在逃离,用最狼狈的方式逃离。 …… 崔健退下之后,杜方遥发现自己的心情有点沉闷。 这是一种无因由的沉闷,特别是室外的雨越下越大,一点一点的,打乱了他的心情。 直觉上,他感觉今晚必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没过一会,就有一个王府侍卫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对他道,“王爷,属下刚才看到王妃冒着雨往王府外面跑去,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去处理,看上去情况好像不是太好。” “什么?”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那种直觉所带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一挥手,“吩咐下去,将人给拦下来。” “是。”侍卫点了点头,又道,“王爷要一起过去看看吗?” 杜方遥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撑着油纸伞跟在侍卫后面出了门。 院子里,感觉到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他原本以为是一块石头,就要迈过去,下意识的一回头,发现并非石头,而是一个小信筒。 这些平常根本就不会引起他丝毫关注的小细节,在这一刻,潜意识里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一般,使得杜方遥鬼使神差的将小信筒捡了起来。 他皱着眉头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大变。 这是一份关于白贵妃也就是他母妃的信,信上语焉不详,但是好几个关键点都标了出来。 毒杀……篡位……不~伦之恋…… 每一个词语,都像是带着鲜红的血一样,使得他的整张脸涨满了通红的血色。 这……这是真的吗? 他的心在颤抖。 这是一种无比纠结的情绪,让他情不自禁的害怕,退缩,不敢再去接触这层表面下的真相。 如若,事情果然如此,让他情何以堪。 “不……这绝对不是真相……该死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相。”杜方遥咬着牙怒吼一声。 仰头望天,发现雨越下越大,他手里的油纸伞,早就在看到这信筒上的消息之后,被他扔开。 雨,点点滴滴的砸在脸上,冰冰冷冷的,可是他还是感觉到眼角有暖热的液体在缓缓流出。 那是眼泪。 “不……不……”他的心里,呐喊之声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很努力的要告诉自己这是假的,又或许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不使自己的心情太过悲呛或者疼痛。 淋了一会雨,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砸在脸上,声声的疼。 这种疼,让杜方遥的意识稍稍清醒一点。 他很快就想起,这个信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费尽心机和手段想要知道的秘密,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送到了眼前。 难道,是叶染。 难道,她之前来过了。 难道,她有听到他和崔健的谈话,或者,更远一点,听到了她和北宫薰的谈话。 所以,她冒雨朝王府外面走,并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处理,而是,她在逃离。 她发现了他的秘密,发现了自己是在利用她,所以她是在迫不及待的要逃离吗? 想到这里,杜方遥的心一阵剧烈的颤栗。 该死的,一定是这样子的,不然为什么会在这里捡到信筒,而她,偏偏在这个时候离开? 杜方遥抹一把脸上的水,低声咆哮一声,化成一道淡淡的影子,迅速的朝王府门口掠去。 他必须拦截住她,不管她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他在利用她的秘密,他都必须问清楚,这个小信筒上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她是从哪里得来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积压在心头的两件心事,在这一个晚上,如江水决堤一般,全部涌至眼前。 到这个时候,杜方遥才发现,原来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的变淡,他对十年前的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介怀,大有一种斯人已逝岁月静好的感觉,又或者说,他本身对叶染,也并不是恨到那种她非死不可地步。 相反的是,对母妃的事情,却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介怀,他这一生中,前半生都是活在母妃死去的阴影中。后半生,则是活在查找母妃死去的秘密的过程中。 白贵妃当年留下来的阴影,折磨他二十多年,几乎每个晚上都睡不好觉,他是那么渴望知道真相,可是真相近在眼前,他却有点退缩了 ------------ 第七十九章 温暖 更新时间:2010-12-24 【五千字~~】 大雨倾盆,好似有人拿着盆从天上当头泼下一般。 森冷的寒意席卷全身,让叶染的身体和心里都冰凉一片。 从当初穿越到西番城成为女奴,然后陷入大阉寺,她这一生之中,不知道经历多多么磨难和痛苦,却从来没有感觉哪一次会伤的这么深,这么痛,几乎让她万劫不复的。 她清楚的知道这种逃离的方式有多狼狈,心陷的越深,在被刺伤的时候,就越是凄惶和无助。 可是奇怪的是,除了痛,却没有多少的恨意。 叶染所有的想法化作一个念头,并且马不停蹄的实践着。 那就是逃,逃的越远越好,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值得自己去珍惜的东西了,她也不需要背负任何责任和罪过,如果有朝一日还能见面的话,那么彼此,也是成了不死不休的敌人了。 而现在,虽然很狼狈,但是却还能保持一丝起码的自尊。如若不逃,一旦陷入杜方遥的手里,在被利用殆尽之后,他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各种手段来虐待她。有多恨她,手段就有多暴虐。 叶染一路跑着出了王府,稍稍辨明方向,就朝西面跑去。 她现在功力尽失,和寻常的女人并无两样,没跑一会就气喘吁吁,浑身难受。 可是那种从小就被锻炼出来的强大意志力却是一直支撑着她,她太清楚倒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将自己放在砧板上任人鱼肉也从来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有些时候,如果不能掌控主动权,那么就只能逃,只能避让,静静的等待反扑的机会。 她心里唯一可惜的就是那些药没能带出来,眼看差最后一步就要成功了,却是在最后的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脑海里,又是隐隐的回想起杜方遥的那番话,他说在她的体内注入过几股真气,如若她依靠药物强行恢复和提升功力的话,最后痛苦的定会是她自己。 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她修炼的是离火神功,本身可吞噬消化外来的一切真气,可是杜方遥今晚说出这话来的时候,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含有绝对的自信。 虽然叶染并不明白他这种自信从何而来,但是既然已经听到了这话,就不敢再轻易尝试。她心里想着别的解毒之法,却是毫无头绪。 而随着她跑的越远,身体就变得越是冰凉,体温随着体力的消耗而急剧的流失着,好几次都脚步不稳,几乎踉跄的倒在地上。 而身后,隐隐传来一些呼喝的声音,正是随风从逍遥王府的方向传出的,叶染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震,情知自己出逃的事情,已经被杜方遥发现了。 她原本以为至少可以逃过今夜的,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时间太短了,短得让她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 叶染的心里越来越着急,可是体力却是让她变得很是无能,事实上,自从武功尽失之后,她发现很多时候她都是习惯性的依赖着杜方遥,尽管这种依赖从来都没有用言语表现出来。 但是依赖的后果却是让她产生了轻微的惰性,警惕性也是降低了许多,这才会让杜方遥有机可趁的吧。 她知道自己最多再跑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不动了,而逍遥王府的人既然已经出来寻找,只要她没能离开开天城,以杜方遥的能量,轻而易举就可以将她找出来。 “怎么办?”叶染的思绪高速运转着,思索着自己该往哪里走。 可越是着急,就越是没有头绪,而那种渺小而卑微的存在感,更是让她焦头烂额,无比的彷徨。 终究,脚下一软,双腿陷入了一个水沟里。 她试图让自己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用不出来。 “不行,一定得离开……”她不断的给自己施加心里暗示,可是强大的心智和羸弱的身体太过不对称了,内心深处一千遍一万遍的呐喊,她的身体,却是得不到丝毫的回应。 并且身体被冰冷的雨水浸过,冰凉冰凉的,好似一丝的温度都没有。 叶染发现自己在颤抖,在害怕。 她这么多年来,习惯性的掌控一切,都忘记有多久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即便当初被大小宗巴颁布大罗追杀令,满世界乱窜,也从没有这么害怕过。 呼喝之声,却是越来越近,隐隐可以听到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整个逍遥王府的侍卫都出动了一般,开天城的百姓很快就被惊扰,房屋里的油灯被点燃,可是随即灭掉,整条街道,显得比往日更萧条更冷清。 叶染深呼吸一口气,用力一咬舌头,钻心的疼,让她稍稍变得清醒了一些,她费尽力气,终于从水沟里爬了上来,可是没跑几步,就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响起。 马蹄声中夹杂着刺耳的轮轴转动声,是一辆马车,而很快,果真有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很好。”叶染冷冷一笑,悄然抽出贴身藏着的匕首,只要马车近身,她就拼掉最后一丝力气将马车抢下来,然后架着马车离开。 这是最好的打算,却也是最坏的打算,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马车里到底是什么人,如若一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以她现在的情况,只怕会死的更快。 马车越来越近,却是忽然,车夫用力一拉缰绳,将马给拉住了,就这么,离她隔着几丈远,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难道被发现了?”叶染心神一紧,就要逃离,而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内,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 “叶染,是你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沐春风一般的声音,好似让人置身于温暖的阳春三月,在草地里懒懒的晒着太阳一般,叶染的心,不可避免的跟着愉快的跳动了。 “是我。”喉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回应道。 然后马车里的那个声音就显得有几分惊喜,“叶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紧接着,一双白皙的手拉开布帘,穿着一袭青衣的殷风澈撑着一把油纸伞立身车辕上,温润的身影映入叶染的眼帘。 可能是今晚发生了太多猝不及防难以掌控的事情的缘故,在看到殷风澈的这一刻,叶染发现自己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这是一种喜到极致的湿润,就好像面临绝境,突遇救世主一般。 殷风澈估计没想到叶染会这么狼狈,身上沾满了泥浆,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微微一愣之后随即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叶染正想说话,可是那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就像是一记记的边鼓敲在心里面一般,让叶染的身体情不自禁的一颤。 “不要问我为什么,带我走。”她沉声道。 殷风澈耳廓微微一动,也是听到了脚步声,再看叶染惊惶的脸色,他马上就明白了叶染此时的处境,也不再多话,伸出手去,“来,我带你走。” “谢谢……”叶染感激的道。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如山花一般和煦的气息让她心里微微一荡,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深处冒出。 她发现这是一种她极为喜欢的味道,而且,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比阳春三月的太阳还要温暖还要让人迷恋。 她抬起头,刚好殷风澈也低下头来,狭长的桃花眼微微眨动,有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惑气息。 这一刻,叶染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心扉如冰雪一般的消融了,而一朵春日里的花,在她的心里悄然绽放。 即便是和殷风澈多次接触过,却从没有哪一次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他这张脸,这真是一张冰肌玉骨的脸,五官立体深邃,但是并不会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反而清雅别致,说不出的舒服。 “谢谢你。”她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殷风澈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感受到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上透骨的冰凉,微微一笑,“不用谢,我带你走。” 说着,抱着她走进车厢。 车帘放下,这里又是一个精致美好的世界。 可是叶染此时却是没了欣赏的力气,可能是因为武功尽失体质变弱的缘故,再加上淋了这么久的雨,身体早就疲累不堪,隐隐有感冒发烧的趋势。 所以躺在殷风澈温暖的怀抱里,呼吸着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她顿时变得慵懒不已,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特别是殷风澈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所带来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感,更是让她心跳急剧加速的同时,更是四肢浑软无力。 “就这么睡过去吧。”她在心里道。 这个温暖的怀抱,好想一直沉浸下去不愿醒来啊。 她如是想着,眼皮子越来越重,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都一丝知觉都没有。 马车平稳的行驶着,殷风澈耳边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就知道她已经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怀抱着这具温软的身体,殷风澈感觉到了一丝浓郁的欣喜。 这种欣喜,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未体验过的。 他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以一种雄浑有力的节奏加速跳动着,那是一种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的欢快。 尽管怀抱里的人看上去是那么的狼狈,一身衣服全部被雨水淋湿,十分的落魄和仓皇。 但是这一切看在他的眼里,却是有一种微微的心疼。 肯定是和杜方遥闹翻了吧,他在心里想,明知道救下她就是和杜方遥对立,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就是舍不得放手,甚至,怀抱里的人影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竟是让他有了一种无法自拔的着迷感。 驾车的马夫是跟随他多年的家奴,对这个开天城的局势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此时问道,“公子,我们这是要往哪里走。” “回府。”殷风澈道。 “可是……” 马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风澈打断,“不用担心,一切我自有决断。” 马夫这才点了点头,驾驶马车,一路穿过暗沉沉的黑夜,朝殷风澈的府邸行去。 …… 王府的侍卫全部出动,搜寻了大半夜都没有找到人,这不免让杜方遥怒火高涨。 “废物,全是废物。”他脸色铁青的赶走前来报讯之人,恶狠狠的将手里的茶杯砸了出去。 崔健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眉头微蹙的走进房,恭敬的道,“王爷,有消息了。” “说。”杜方遥冷冷的道。 “昨晚侍卫们追随王妃消失的方向前去寻找的时候,有看到一辆马车经过,那辆马车,是清风公子的。”崔健道。 “清风公子,殷风澈?”杜方遥声色一厉。 如果说这个时候他最不想听到的名字有哪些,殷风澈这三个字无疑是其中之一。 就在昨天,他还因为叶染和殷风澈一起去喝酒而吃了一顿飞醋,却没想到,殷风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确信是殷风澈将人给带走了吗?”杜方遥冷声问道。 崔健摇了摇头,“不确定,不过属下已经暗中遣派人手去清风公子的府邸查探,想必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哼,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本王。”杜方遥闷哼一声,脸色铁青的不像话,惊人的煞气自身上散发出来。 即便是追随殷风澈多年,这股煞气还是让崔健感觉有点吃不消。 因为他有些弄不明白,杜方遥到底是因为殷风澈带走了叶染而生气还是因为让叶染逃走了而生气。 …… 而此时,在清风公子的府邸,清风府。 叶染刚刚醒来。 夏日强烈的光线透过窗缝照射进来,刺的眼睛发疼。 她隐约记得昨晚自己落难,差点被冻死,所以此时躺在床上,好半天不敢乱动,当她试图侧转身体的时候,这才发现浑身一片舒坦,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她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所发生的事情,昨晚明明还下着倾盆大雨,怎么才隔一个晚上,外面又是艳阳高照的天气,一切,都恍惚做了一个梦。 可是很快,叶染就发觉这并不是梦,因为她闻到了花香的味道。 这股味道,和殷风澈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让叶染陡然惊醒,从床头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过了,而且身上很干净,应该被擦洗过才对? 难道?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微微一变。 而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穿着一袭青衣的殷风澈信步走了进来。 殷风澈看到她醒来了,微微一愣,随即便笑了。 殷风澈问道,“这么早就醒来了,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你有没有事,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叶染摇了摇头,接触到殷风澈关心的视线,心里却是极为不自在。 殷风澈一看她这样子,淡淡一笑,“昨晚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昏迷不醒,身上沾满了泥浆,我害怕你被冻着,就擅自做主让侍女将你的衣服被换了,并给你洗了一个热水澡。” “哦。”叶染脸微微一红,这是一种被看穿心事之后的窘迫。 她略略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低声说了声谢谢。 原来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梦。 她遇到殷风澈是真的,她撞破了杜方遥的秘密狼狈逃走也是真的,她心里的伤痛,更是真的。 “不用谢我。”殷风澈笑道,“说起来还真是凑巧,昨天跟你喝酒醉的一塌糊涂,刚好有人通知了府里的下人去接我,然后在回府的路上看到你。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呢?” 叶染听不出他这话语里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开玩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说话。 殷风澈爽朗一笑,“好了,不逗你了,睡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吧,先吃点东西。” “嗯。”叶染脸红着点了点头。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一点昨晚的后遗症都没有,不用想就知道殷风澈用沐春风心法给她疗过伤了。虽然这对殷风澈来说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对她而言意义却大不一样。 她现在武功尽失,体质甚至比不上寻常人,一点小伤小痛,在床上躺个几天可能都好转不了。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微微一暖。 而殷风澈则是张罗着让侍女将准备好的早餐送上来,另有侍女准备好了热水给她漱口洗脸,一切都极为殷勤和周到。 “好了,过来吃东西吧。”殷风澈招呼道。 “嗯。”叶染走到桌旁,看着满桌子精致的食物,心里再度微微一荡。 这么多的东西,就算是七八个人估计都吃不完,更不用说是两个人了,看样子在她醒来之前,一大早殷风澈就吩咐下人去准备了。 “来,你多吃点,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多做了点。”殷风澈笑道。 “我不挑食的。”叶染不太好意思的道。 这是一种她从未享受过的体贴和关怀,虽然在这之前,她一直都以为这些很没必要,很虚伪很做作。可是,当真的亲身经历并且形成强烈的反差的时候,她这才知道,原来以前她只是在用一种否定的手段来伪饰自己而已,骨子里,其实她和别的女人并无两样。 ------------ 第八十章 听琴 更新时间:2010-12-25 【第一更~~】 一顿心事重重的早餐吃完,侍女们刚将碗筷收下去,就有一个老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那老大夫对着殷风澈行过礼,就走到叶染的面前。 叶染一愣之下明白过来,挽起袖子。 那老大夫宽厚一笑,搭过手给她把脉,细细切诊之后,收回手,写了一个药方,对殷风澈道,“清风公子,这位姑娘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气血有点虚,按照这个药方抓药,一日三餐饭后服食,不出三天,就会完全好的。” 殷风澈报以一笑,“多谢老先生了。”一摆手,对着身旁一个管家似的中年人道,“殷寻,带着老大夫去账房支点银子,顺便送老大夫回去,将药拿过来吧。” 中年人点了点头,对着老大夫说了一个请字,而后领着老大夫离开。 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关怀,自然又是叶染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明明是性子坚毅的一个人,此时却是不知道,是要说声谢谢,还是不用说谢谢。 殷风澈见她如此模样,顿时将她的心事给猜了个七七八八,微微一笑道,“现在有没有感到身体不适,没有的话,一起出去走走可好。” 叶染疑惑的看着他,她现在刚从逍遥王府出来,可是不能乱走的。 殷风澈笑道,“放心,只是在我的府里走走,不出去的。” 叶染这才苦笑一声,“好啊。” 其实她也很是好奇,像是殷风澈这样的一个人,一直避世寡居,偏偏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人气和魅力,并且他的口碑极好,几乎男女老少都对他有着极大的好感,这点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人这一辈子,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做一辈子的好事,而对于本来建立在一定的名声上的人来说,维持名声往往比建立名声更显得困难。 但是这么多年,殷风澈却是对这种平衡的把握极好。 他实在是太完美了,好像从来不会犯错一样。 当然,叶染心里清楚,这一次他将自己救下来,不可避免要和杜方遥对立,这个错误很严重。 殷风澈心情极好,在前方领路,带着叶染逛清风府,清风府在开天城,随着殷风澈的名气而名声暴涨,但是除了寥寥几个下人之外,一般的人根本就没有进来的机会,也因此显得很是神秘。 此时一路走来,神秘的面纱被揭开,叶染这才发现这里自成一方小天地,彷如一个世外桃源。 假山流水,高低错落,绿叶层层掩映,时可见绿柳成荫,花廊连着藤蔓,纠缠成各种形状怪异的图案,和谐而又美好。 这里的一切都仿佛未经过人工打凿,丝毫看不出人工的痕迹,但是一草一木,很明显匠心独运,处处充满主人的智慧和审美情趣。 叶染看在眼里,时不时轻声感叹一声。 她自来是一个过着刀口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人,生活上死板僵硬,遵循一条笔直的轨迹,所以说不上有多少情趣。 所以此时见着这些美好的事物,不免有些唏嘘。 殷风澈脸上却是没多少表情,领着她一直走到一处水池边,水池边上有一个亭子,叫听风阁,亭子里设有一个琴案,琴案上摆放着一把古雅的五弦琴。 风吹过,挂在亭角的铃铛发出流水一般清雅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殷风澈笑着带她走进听风阁,道,“听闻王妃琴技天下无双,我今日带王妃出来,也算是假公济私,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演奏一曲。” 叶染哑然失笑,“你想让我弹琴直接说就是,不用绕这么大的一个弯子,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殷风澈笑道,“我可不想被你认为是我挟恩自重,说起来我只是单纯的想听一曲而已,并无别的目的。而且此地山花美景,清泉流水,景物宜人,相得益彰,岂非更人助长人的雅兴。” “说的也是。”叶染点了点头,坐到了琴案旁。 这把五弦琴琴身古雅碧绿,散发出一种幽幽的温润气息,手指抚摸上去的时候,有着一股温雅的暖意。 她“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这可是焦尾琴。” 殷风澈点了点头,“王妃好眼力。” “我也只是听过却从来没有见过。”叶染如实道。 要知道一把上好的焦尾琴千金难得,琴中圣手更是以得到一把上好的焦尾琴为荣。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好了。”殷风澈不痛不痒的道。 “这个……” “怎么,觉得礼物太轻。” “不是,只是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叶染惭愧的道。 “宝剑赠英雄,好琴送知音,这把琴放在我这里也是浪费,能够得到一个知它懂它的主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殷风澈感叹的道。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叶染微微一笑,接受下来。 同时她的手在琴弦上微微一扫,一股清韵的琴声如流水一般倾泻而出,带着种泠泠的温和之意,如冬日里的阳光。 叶染此时的心情无疑是好的,所以琴声也就变得有些欢快,她弹奏的曲目叫《桃花江》。 江水承载着千年的幽思缓缓流淌,铺满江面的桃花红粉交加,散发着清幽的馥郁香气,时可见蝴蝶蹁跹着上下翻飞,鱼儿闻着香味,冒出头来吐一两个小水泡。 这是一幅绝美的春日灿烂之景,加之叶染琴艺出众,很容易就让人的脑海里形成一幅画面,好似真的从炎炎夏日过度到阳春三月一般,置身于桃花林中,桃花江畔,那是一种天人合一的肃穆美好之感。 琴声,不知道何时已经停下,但是殷风澈游离的心神却是飞出去好远好远,良久,他才低叹一声,回过神来,拍手鼓掌。 “好……好……”他连声道,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 叶染双手按在琴弦上,心绪也是久久难以平静。 昨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此时竟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弹琴,即便是向来心智强大,这对她而言,也是一件极难想象的事情。 莫非,殷风澈的身上真的有那么大的人格魅力? ------------ 第八十一章 争执 更新时间:2010-12-25 【第二更~~】 逍遥王府,书房。 “怎么样了,有消息了没有?”杜方遥沉声问道。 崔健脸色略显尴尬,“回王爷,清风府处处透着诡异,我们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无一例外都被悄无声息的打晕扔了出来。”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清风府是龙潭虎穴不成?”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 要知道王府派出去的探子都是接受过系统的专门训练的,对追踪反追踪,隐藏和等手段非常的精通,不可能轻易被发现,更不用说被悄无声息的打晕扔出来了。 如果是区区一个清风公子殷风澈,根本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崔健见他如此,一声苦笑,“王爷,此事属下也觉得蹊跷,总觉得清风府应该暗藏了一股势力。” “你的意思是?”杜方遥问道。 “或许,该动用我们暗中的势力了。”崔健建议道。 杜方遥低头想了想,摆手道,“不必,一个清风府还不足以让我暴露出自己的实力,管它有什么古怪,你多派几批人去,我就不信清风府里的人都是三头六臂,能应付的过来。” “是。”崔健很快就领悟了杜方遥的意思,用声东击西的人海战术,即便清风府真的是铜墙铁壁,也会露出破绽来的。 他急急的离开,按照杜方遥的部署安排去了。 …… 而此时,清风府,叶染正满心的疑惑,就见到那个中年管家殷寻走了过来。 附身在殷风澈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殷风澈神情微微一凛,回头说了两句。 殷寻抬起头,好奇的看叶染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大步离开。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很低,叶染是一丝都没有听到,不过最后殷寻看她一眼,却是让她觉得,这件事有点棘手,并且和她有关。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没事,不过就是几个跳梁小丑而已,成不了大气候的。”殷风澈不以为意的道。 这一刻,叶染有一种恍惚,感觉殷风澈化身枭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轻易的掌控着一切。 可是等她瞪大眼睛要将殷风澈看清楚的时候,殷风澈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和煦,气质风华,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的锋芒。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没错。 殷风澈见她如此模样,关切的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先回房去休息。” 叶染虽然一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但是料想殷风澈应该不会和她说,也就点了点头,跟随前来领路的侍女,往厢房方向而去。 她没有看到的是,殷风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接下来两天日子过的平静没有波澜,殷风澈对她的关照入微,凡事都安排的极为妥帖。 不过即便如此,叶染还是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 整个清风府陷入一种沉闷的压抑气息之中,侍女们一个个神情冷峻,就连走路都似乎比平时慢了就几个节奏。 而且,叶染发现房屋外面多了几个守卫,那些守卫脚步矫健,一看就知身手不凡。 不过此时叶染也没心思去想为什么区区一个清风府会有这么多的高手,她只知道她担忧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终于,在殷寻略带紧张的告诉殷风澈说有人潜入清风府杀死两个侍卫逃离之后,叶染藏身于清风府的消息,终于败露了。 而逍遥王府静心等待三天的杜方遥,也终究是消耗完了耐心,按耐不住的带着人马,浩浩荡荡的奔赴清风府。 清风府内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一时人心惶惶,他们都心里清楚,以杜方遥的暴躁脾气,一个不好将清风府拆了的可能都有。 唯一心平气和的只有殷风澈,他喝完一杯茶,起身离开,什么话都没说。 杜方遥带着人马来的好快,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清风府的门口。 守门的侍卫看到杜方遥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禁吓的双腿直打颤,不等杜方遥说话,就大步跑进去传报。 杜方遥一声嗤笑,心说清风府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带着人马在外面足足等了一刻钟,传话的人还没出来,大门紧闭着,散发出一种抗拒和冷漠的气息。 一个瞬间,杜方遥马上知道自己被骗了,刚才那两个侍卫并不是害怕他,而是趁机逃了进去,将他给晾在一边。 真是好生的一个下马威啊。 杜方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招手,下令撞门。 侍卫们得令,很快寻来一根大木桩,二十余人抬着,一齐朝大门撞去。 “轰”的一声巨响声传出,大门只是轻微震动了一下,没开。 杜方遥薄唇紧抿,示意再撞,一直到撞开为止。 而就在这个时候,街道旁,跑出两匹马来。 马上的青年剑眉星目,穿着一身紫衣,看上去华贵雍容,不可方物。 紫衣青年一看到杜方遥,马上就策马跑了过来,笑道,“二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这么大的气了。” 来人正是七皇子杜方澜,他嬉皮笑脸般的笑着,看上去有几分轻浮,只是眼角余光太过阴鹫,看上去不是太舒服。 “是这扇门惹我生气了。”杜方遥伸手指了指,大喝道,“再撞,一定要给本王撞开。” 杜方澜轻声一笑,“二哥还真是有趣的紧,这扇门怎么就得罪你了呢,我想,一定是这房子的主人吧。” 杜方遥打量他两眼,淡淡的道,“你倒是个聪明人。” 杜方澜马上接嘴道,“在二哥面前怎敢自称聪明。”顿了顿,话语一转,笑道,“不过我和清风公子薄有交情,他今日叫我前来喝酒,哪里知道刚好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只是不知道殷风澈是怎么得罪二哥了,要不一起进去喝一杯,如若是他的不是,小弟一定让他给二哥道歉才是。” “刚刚还夸你聪明,怎么一下子就大蛇随棍上了,殷风澈算个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格和本王平起平坐喝酒?”杜方遥不悦的道。 杜方澜脸色微微一变,自是知道他自己和殷风澈平辈之交,杜方遥这话也是将他给骂进去了,暗指他多管闲事。 这杜方遥的闲事,自然是不好管的,但是既然殷风澈许诺给他那么多的好处,就算是再不好管,也得管管了。 他陪着笑了两声,道,“二哥所言极是,这天下间,除了皇兄能有资格和二哥平起平坐之外,别人的确都没那资格。只是今日二哥被拒之门外,这事情传出去终究是不太好听。小弟不才,愿意充当一回和事佬,还望二哥给点面子,手下留情,不要闹的太难看了。” 杜方遥眉头微皱,自然知道杜方澜此时出现在这里太过凑巧,或者说就是奔着他而来的。 刚才他骑马过来的时候,马儿还低喘的吐着气息,显然一路跑的很急。 只是不知道那殷风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或者是许诺了什么好处,才能让杜方澜如此? 虽然杜方澜在开天城风评极差,成天流连于青楼酒肆不务正业,过着一个落魄皇子得过且过自暴自弃的生活。 但是有一点杜方遥心知肚明的人,这皇室里的皇子,从小在特定的环境下耳濡目染,对权势永远都有着一种追逐和掌控的欲~望。 这一点,他不例外,杜方澜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杜方澜流连于青楼酒肆是为了麻痹自己还是麻痹别人,能够做到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而我行我素,单这一点,杜方遥就知道自己没理由小看他。 他淡淡一笑,问道,“充当和事佬,你可知道殷风澈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我了吗?” 杜方澜摇了摇头,“不知。” “那好,我就给你这个面子。”杜方遥忽然道。 杜方澜一听这话,脸上马上露出欢欣的笑,“多谢二哥。” 杜方遥一摆手,示意正在撞门的侍卫后退,让出一条路来,杜方澜策马过去,很快,门被拉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来。 那人看到是杜方澜,谦恭的笑了笑,随即看到身后不远的杜方遥,马上就缩了缩脖子。 杜方澜弯下身和那侍卫说了两句话,那侍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之色,最后,还是迅速的将门给拉开了。 看到这一幕,杜方遥心里冷冷一笑,要说之前没有预谋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只是这种情绪,他一丝都没有表现在脸上。 杜方澜回过头来,微微一笑,“二哥,可以进去了。” 杜方遥喝令崔健掌管好人马,策马向前,一直进入清风府。 他这一举动,让已经下马步行前行的杜方澜微微一愣,而清风府的侍卫,则是第一时间拔出了手里的刀剑,拦在了马前。 “让开!”杜方遥脸色冷峻的道。 “请下马。”一个侍卫回了一句。 一道白光闪过,几乎没人看到杜方遥是怎么拔剑的,那个说话的侍卫的一只耳朵已经被斩了下来。 血花四溅,让拦在马前的侍卫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杜方遥轻蔑的看他们一眼,“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 这一瞬,他气势凌厉而鼎盛,宛如杀神! ------------ 第八十二章 执鞍牵马 更新时间:2010-12-26 【第一更~~~~】 杜方澜一声苦笑,没想到杜方遥居然会这等骄傲,一点脸面都不肯折损,骑马进这清风府,更是彷如进入无人之境一般,凌厉的气息散发出来,无人匹敌,那是谁也不敢阻拦。就连向来不服气的他,也不敢轻易试其锋芒。 他不由隐隐有点头疼,看样子要吃下殷风澈所许诺的那些好处,还得颇费一番心思才行。 正想着如何打破这一场僵局的时候,却是忽然听到一声极轻微的“啪啪……啪啪……”的拍掌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青色的温润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人看到杜方遥,淡淡的一声轻笑,抱拳道,“逍遥王,七皇子,我来晚了,一会当自罚三杯才行,这就进来吧。” 杜方遥冷眼看他一眼,没有吱声,杜方澜则是笑道,“清风公子实在是太客气了,只是你看吧,见上你一面实在是太难了,连我二哥脾气那么好的人,都被磨出火气了。” 殷风澈摸了摸鼻子,朝杜方遥笑道,“王爷,这算是我的不是。先前刚好有要事外出,不知有贵客到访,来的晚了,还请见谅。” 杜方遥回以一声冷笑,“清风公子真是好大的架子。” “不敢不敢。”殷风澈一副老好人的样子,脸上始终堆满着温润的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是杜方遥此时心里再如何不满,也不好当众发作,但是如若要他就这么从马背上下来,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良久,见杜方遥端坐在马背上一动不动,杜方澜不由轻声咳嗽起来,给殷风澈几个示意的眼神。 殷风澈走向前来,笑道,“看样子逍遥王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进我这清风府的大门了。” “也未必不会进去,只是要看清风公子的诚意了。”杜方遥淡淡的道。 “哦,不知大逍遥王要如何?”殷风澈微微眯了眯眼睛道。 杜方遥道,“我这马性子刚烈,如若没人执鞍牵马的话,指不定一会会乱跑到什么地方去,本王唯恐一会下了马来,这马儿不听使唤的乱跑,践踏了清风府里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看样子殷某是真的款待不周了。”殷风澈再度向前几步,伸手拉扯过缰绳,“逍遥王天纵奇才,如若不嫌弃殷某鄙俗的话,不知道殷某为逍遥王执鞍牵马如何?” 杜方澜见状微微一愣,心想这殷风澈还真是能屈能伸,这种人,如若不是胸怀磊落坦荡的话,就是心思极深,能忍人所不能忍的枭雄类的人物了。 他当然不想给自己多树立一个敌人,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便没再多想。 而杜方遥的瞳孔则是微微收缩,因为他感觉到这殷风澈身上隐隐散发出一种和他类似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有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抵触情绪。 殷风澈却是淡淡的笑着,浑然不管清风府的下人们已经惊的掉了下巴,旁若无人的邀请杜方遥下马,然后引领着往清风府的会客大厅走去。 下人们飞快的准备好茶水点心,三个人各怀心思的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得殷风澈道,“上酒,上好酒。” 杜方遥嗤笑一声,他倒是要看看这殷风澈怎么将一出好戏演下去,反正既然知道叶染在这里,他必然是要将叶染带回去的,他心里有着太多的疑问要问,谁也不能阻止他将人带走。 杜方澜听到殷风澈叫着上酒,则是觉得这件事情是越来越有趣了,反正事情暂时没他什么事,他也乐的做一个看客,看这一出好戏的上演。 很快,酒端了上来,殷风澈倒满三杯,对着杜方遥和杜方澜敬了敬,然后一口气将三杯酒全部喝下,这才道,“王爷,七皇子,这三杯酒,是殷某的待客不周之罪,还望二位见谅。” 接着,又倒了第四杯,举起对着二人道,“这一杯酒,我敬二位一杯。” 杜方澜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朝他敬了敬,正要喝下去,就听到杜方遥道,“我不喝酒。” 这话,无疑冷场的很。 殷风澈脸上的笑一时冷却,杜方澜见状赶紧道,“二哥,清风公子一番诚心,你就意思意思。” “我说过不喝酒。”杜方遥面无表情的道。 杜方澜吞了吞口水,感觉到自身的尴尬,一低头,眼中却是闪过一丝犀利的阴狠之色。 殷风澈愣了片刻之后,再度笑道,“抱歉,看样子我又犯了一个大错误了,忘记王爷是不能喝酒的,不如王爷以茶代酒,咱们一起喝一杯如何?” 杜方遥脸上浮现出一抹讥笑,“什么都不必喝,我今日来就是来找一个人的,我知道她现在在你这里,我不想废话,你将人交出来,我带着她马上离开,也不至于为难了你。” “王爷这话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不知道王爷要找的是谁?那人和王爷是何关系?”殷风澈询问道。 “自然是本王的王妃。”杜方遥不置可否的道。 殷风澈便笑了,“既然是王爷的王妃,怎么会出现在我这里呢?王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杜方澜也道,“二哥,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杜方遥一摆手,冷冷的问道,“没有误会。我只问你,到底是交人还是不交人?” “清风府里没有王爷想要找的人,王爷叫我如何交人?”殷风澈无奈的道。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杜方遥紧抿的薄唇中蹦出这一句话,“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扰乱清风府了,来人啊,搜!” 这话一出,就见到原本空荡荡的大厅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十多个黑衣人,那些黑衣人对着杜方遥一个鞠躬,而然悄无声息的隐入暗处,四下搜寻去了。 一看到这些黑衣人,殷风澈就脸色大变,而杜方澜的脸色,也是变了。 如果说这世上有那一股势力是最为神秘最为让人惧怕,避之犹恐不及,一旦惹上就不死不休的话,那么,就非凤舞楼莫属了。 ------------ 第八十三章 似曾相识 更新时间:2010-12-26 【第二更~~~求红票~~】 凤舞楼这股势力,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凤舞楼的杀手,每接下的一个大单子,都足以在一国或者多国之内造成轰动性的效果。 有传闻说,只要客人出的起银子,就算是要当朝皇帝的脑袋,凤舞楼都有办法帮你弄来,当然,截至目前为止,也没谁有胆子敢要皇帝的脑袋的,所以这一传闻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但是毋庸置疑,凤舞楼的杀手,冷血残忍,有如地狱修罗,这么多年来,所接下的主顾的单子,无一不在外人看来是难以完成的,可是凤舞楼都完成了,并且都是以极其完美的方式完成。 就是这么一群人,屡屡出动寻找目标,却是多年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窝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统领是谁,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拿着巨额的赏金,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却从来不会在普通人的世界里出现。 可是刚才,无论是殷风澈还是杜方澜,都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十几个黑衣人领口翻飞着的凤舞的标志很是显眼。 很明显,那十几个黑衣人都是凤舞楼的人,可是,他们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竟然还和杜方遥扯上了关系,这里面的意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殷风澈和杜方澜互望一眼,一个不好的想法在脑海里浮现,那就是凤舞楼,本身就是属于杜方遥的。 杜方遥早年征战沙场,无往不利,更是能于千军万马之中斩敌首于马下,其真正的势力,自然不止暴露出来的那么多。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很多人都在探究杜方遥的底细,可是他实在是隐藏的太好了,谁也没办法查明他身后的势力有多大。 所以此般联想起来,凤舞楼是杜方遥的产业,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然,这个问题只能藏在心里而不能问出来,就算是他们问,杜方遥也必然不会回答的。 十几个黑衣人散去,杜方遥烦躁的内心,稍稍平复一些。他端起一杯茶,自顾自浅浅的喝了几口,眼睑微垂,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此刻,殷风澈却隐隐感觉大事不妙,凤舞楼的杀手出动,就算是将整个清风府翻了个遍,估计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偏偏杜方遥早不派来晚不派来,而是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让凤舞楼的杀手去搜查,就有着很大的示威的成分了。 而他现在在这里陪着杜方遥,自然是不能乱走的,不然会更加引起杜方遥的怀疑。 想到这里,他的头微微疼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清风府的管家殷寻一路走了进来,低头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殷风澈一听之后眼睛登时一亮,示意殷寻下去。 过了片刻,他才缓缓道,“殷某自来就对王爷敬佩的很,却不知道王爷竟然暗中培养了这么一股势力,看样子就算今日清风府的隐私被窥探了个遍,殷某也是无话可说了。”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杜方遥冷哼一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但是他的这个态度,对杜方澜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一直以来,杜方澜都认为杜方遥是运气好点,在战场上打了几个胜仗,侥幸不死而已。但是现在,凤舞楼的势力出现,他陡然发现,他低估了杜方遥,远远的低估了,或者说,从一开始,杜方遥的实力只是露出冰山一角而已,他真正的实力究竟怎么样,估计谁也不知道。 或许,在杜方遥的背后,除了凤舞楼之外,还有别的势力也不一定。 想到这里,杜方澜的后背,不由惊出一背的冷汗。 他抬起头来,和杜方遥对望一眼,迅速的收回视线。 他知道杜方遥可能是知道他的野心了,即便他的野心向来藏的很深,但是这世上之事,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所以此刻,他心知肚明,他已经没有后路了,必须拼搏一把。 要知道当前杜方尘中了阿堵蛊,生死悬于一线,这对他来说,乃是一个极大的机会。 成功了,他就是千古一帝,留名青史。不成功的话,他就退隐山林,他自然早就留有后手,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底牌全部亮出来的。 假若一直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庸庸碌碌的生活的话,对于他来说,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所以此刻凤舞楼势力的突现,一方面在他让惊颤的同时,另外一方面,则是让他知道,他必须提前发动自己的计划了,一定要抢在杜方遥安排和部署好一切之前,来一个出其不意的颠覆,一举掌控全局。只有那样子,他才有赢的机会。 这一刻,不止是殷风澈和杜方澜心情复杂,杜方遥的心思,也是起伏不定的。 他清楚的知道,不利用朝廷的人马而是出动凤舞楼的势力,不管他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会让人生出疑心。 所以此刻,他也是在赌,赌杜方澜和殷风澈的野心。 如若杜方澜或者是殷风澈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的话,下场定然就是一个死字,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当然,如若杜方澜和殷风澈还能做到隐而不发的话,他也是找到了叶染,尽管暴露了一部分势力,但是多年来的一团解开,也不算是太吃亏的事情。 总之,他现在心里满满的想着的都是关于母妃白贵妃的事情,这件事情一天不水落石出,他就一天寝食不安,内心难以得到安宁。 他自然不会承认,在他出动凤舞楼势力的时候,叶染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悄然到了某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因为杜方遥没有说话的缘故,大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 也不知道沉默了多久,殷风澈忽然一拍掌,笑着道,“二位难得来清风府,殷某招待不周,刚好前几日寻得一位舞姬,左右无事,不如一同欣赏可好。” 杜方澜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一下注意力,不然他真的被会压抑的气氛给弄的疯掉,笑着点了点头,“再好不过了,这就请出来吧。” 殷风澈随即望向杜方遥,杜方遥眉头微微一掀,没有拒绝。 杜方遥再度拍掌,“进来吧。” 很快,一个穿着西域胡服的舞姬款款走了进来,她面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与中原地区宽大博带式的汉族汉服不同,胡服短且贴身,露出舞姬修长的蛮腰和肚脐,长裤和革靴包裹着双腿,看上去有种英姿飒爽的气息。 那舞姬走到大厅中央,缓缓舞动起来,一举手一头足极为随意,可是偏偏有一股惑人的气息在流淌。 杜方澜看了两眼,眼睛都要直了。他手里拿着酒壶在倒酒,酒水溢出酒杯都没有发觉。 杜方遥性格冷硬,和杜方澜的喜欢女色不一样,他对这种东西,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排斥感,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而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似乎在等待搜查的消息。 殷风澈看到杜方澜那模样,眉头微微一皱,可是再一思及杜方遥也在,眉头,就渐渐舒展开来。 他微微一笑,对杜方澜道,“不知道七皇子感觉如何?” “好,非常好。”杜方澜哈哈笑道,刚才被凤舞楼所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七皇子如若喜欢,清风府的大门日后定当常为七皇子大开着。”殷风澈笑道。 “怎么,难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舞姬,清风公子都舍不得送给本皇子不成?”一旦看上眼,就开口要人,这和他平素表现出来的纨绔气息倒是极为相符。 殷风澈微微一怔,“原来七皇子是这个意思?倒是殷某会错意了。” 而杜方遥则是一声嗤笑,这杜方澜是在做什么?故意暴露自己的短处给他看的吗?难道这么容易就能迷惑他不成?他这手段,未免太拙劣了点。 就在他嗤之以鼻的时候,就听到杜方澜一声大笑,“本皇子阅女无数,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风情的女子,大大的出乎了我的意外啊。”话语中,隐约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这一丝迫不及待,完全是真情流露出来的,杜方遥微微一愣,抬头看去,刚好那舞姬转身,他只看到了一个侧影。 只是虽然只看到了侧影,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让他心里微微一震。 他甚少流连于烟花之地,所接触的女人那是少之又少,加之记忆力出众,一旦见过的话,就绝对没有忘记的道理。 所以此刻,他感觉自己和这个舞姬应该是相识的。 不由凝神,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两眼,越看她的身段和情态,越觉得在哪里见过。 可是那个舞姬一直都没有转过头来,他知道他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他想看看她的眼睛。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很快,一曲舞毕,那舞姬对着殷风澈盈盈一鞠身,缓缓退了下去。 杜方遥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眼见那舞姬就要离开,一摆手,沉声道,“慢着。” 那舞姬回过头来,眼神惶恐的看着他,怯生生的道,“不知道王爷叫住奴婢可有什么事?” 杜方遥看他她的眼睛一眼,知道自己看错了,那个人胆大包天的很,是绝对不会在他的面前流露出这种神色的。 他失望的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去吧。” “是,王爷。”那舞姬朝他欠了欠身,飞快的转身离开。 而谁也没有看到的是,在舞姬转身的那一刻,殷风澈微微吁出了一口紧张之气…… ------------ 第八十四章 李代桃僵 更新时间:2010-12-27 【五千字~~】 舞姬刚刚下去,就有一个黑衣人如幽冥一样,潜入了大厅之中。 那黑衣人对着杜方遥说了几句话,杜方遥脸色微微一变,示意黑衣人退下,随即朝殷风澈看来。 “清风公子真是好手段。”他冷笑着道。 殷风澈眼睛微微一眯,旋即扬眉问道,“不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杜方遥讥笑道。 殷风澈欠了欠身,“还望王爷明说。” “哼!”杜方遥重重的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他,沉声道,“那么好,你告诉我,叶染现在在哪里?” 殷风澈一听这话便笑了,“王爷不是派人查过清风府了吗?为何还来问我?” “我只问你,叶染现在在哪里?”杜方遥再度强调一遍,这话已经含有极大的怒意。 殷风澈面色一正,缓缓摇头,“我当真不知。” “好……好……”杜方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清风公子还真是一身硬骨,只是不知,如若我将这清风府给拆了,是不是还能这么硬气。” 殷风澈照旧温和的笑着,“如若王爷因为不痛快而拆了清风府,我也乐得送一个人情,让王爷痛快痛快。” “那么好,拆!”杜方遥一扬手,吐出这一个字。 很快,就听到大厅外面传出一声回应之声,紧接着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却是杜方遥所带来的侍卫,硬生生的冲破清风府护卫的阻拦,冲了进来。 直到一阵打砸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殷风澈的脸色才微微一变。 而心思随着舞姬的离去而游离的杜方澜,此时亦是收回了心神,脸色变得有几许难看。 他心里承认,论杀伐果断,比之杜方遥,他的确不如,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即便他有那个实力,他也绝对不敢这么嚣张放肆的。 因为他远远做不到如杜方遥这般毫无顾忌。 想到这里,杜方澜忽然有点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杜方遥会将皇位禅让给杜方尘,因为绝对的权利就相应的意味好绝对的义务和责任,作为一国之君,所受的羁绊实在是太多了,甚至连多离开皇宫几分钟都不行,哪里能够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逍遥快活,而逍遥王这个称号,却是实在是太适合杜方遥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毫无疑问容不得他多想,他清楚的知道,要是真的惹急了杜方遥,这清风府还真有可能被砸的片瓦不留。 微微一笑,他冲着杜方遥道,“二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即便是清风公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却也不用如此做法不是吗?” “哦,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杜方遥似笑非笑道。 “好的建议当然没有,只是我想,二哥既然心存不满,想必是怀疑清风公子背着你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既然如此,二哥大可亲自出马,以解疑惑不是吗?不然的话,就算是真的将这清风府给砸了,到时候还是找不到人,岂不是给外人看了笑话去。”杜方澜中肯的道。 “是吗?”杜方遥无所谓的冷哼一声,他行事素来肆无忌惮,什么时候需要看人的眼色行事了。 “当然,二哥名声在外,清风公子又是人中之龙,白马寺一战,无数民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时至今日,依然在为二位喝彩,如若今日二人无故反目,岂不是让人寒了心去。”杜方澜入情入理的分析道。 这话,倒不算是没有道理。 杜方遥的野心,显然并不只是在开天城,西番城大阉寺,更是他一心想要打下来的一块版图,然后趁着民心所向,一举攻向北斗王朝,要知道现如今当年的雷诺城之盟所剩下的约束力与日式微,两国之间这一战在不久的将来难以避免,而他不是一个习惯被动挨打的人,所以必须第一时间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时候,和殷风澈闹翻,对于不久之后铲平大阉寺的计划,的确很不利。 不过,若是如此就放过了殷风澈,却也是绝无可能的。 他的眸光轻轻一扫四周,随即停留在了殷风澈的身上,淡声问道,“不知道清风公子是何看法。” 殷风澈低眉敛目,缓缓的喝着手里的酒,“既然王爷如此不信任我,我无话可说。” “这清风府可是你的家业,难道你不心疼?” “当然心疼,只是如若王爷心里不痛快,我再心疼也没用不是吗?”殷风澈不置可否的道。 “你倒还真是一个聪明人,只是聪明人大多数时候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我相信你也深知这点。”顿了顿,杜方遥接着道,“那么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记住,这是最后的一次机会,我可以放过清风府的,但是人你必须交出来,不然的话,这清风府上上下下,可能都要因为你的这个错误而付出代价了。” “不知道王爷所谓的代价是指什么?” “死。”杜方遥简短的道,声音清晰有力,直刺耳膜。 殷风澈神色微微一凛,放下手里的杯子,看似陷入了沉思。 这一幕看在杜方澜的眼里,顿时大感不太对劲,他可是被殷风澈请来当和事佬的,如若殷风澈自己不打自招了,那么他的处境岂不是很被动。 只是不等到他暗示什么,殷风澈忽然出声道,“王爷,我有认真考虑过你的话,但是逍遥王妃的确不在我这里。”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想必王爷应该深知凤舞楼的手段才是,区区一个清风府,要藏住一个人而不被搜出来,实在是太难了。” “你确定这是你最后给我的答案?”杜方遥不悦的道,脖子上的青筋随着怒气的喷发而时隐时现。 殷风澈举起杯子,凑到嘴边,点了点头,然后一口气将一杯酒饮尽。 “果然是有趣,并且,不知死活。”杜方遥五指微微用力,杯子在掌心碎裂成粉末,却一点都没有刺伤他的手,他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清风公子,本王的确深知凤舞楼的手段,但是对你的手段,本王却是一筹莫展的很。希望你不要为刚才的话后悔才对。” 话刚落音,杜方遥就已经出门左转,那个方向,正是之前舞姬消失的方向。 殷风澈看到他所走的方面,脸色遽然大变,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杜方澜此时一头雾水,本想详细问问殷风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殷风澈走的实在是太快了,根本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他也只得赶紧起身,大步追了上去。 大厅外面,打砸已经停了下来,王府的侍卫和清风府的护卫形成僵冷的对峙,只要双方主人的一句话,恐怕就是一个头破血流的争斗下场。 杜方遥走在前面,殷风澈走在后面,杜方澜追了上去,低声和殷风澈说了几句话,殷风澈压低声音,语焉不详的回了两句,杜方澜听在耳里,感觉到双腿有些发软,或许,他今天是来错了,不经意间,他可能成了一个两边都不讨好的罪人。 思及此事,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或许事情并没那么糟糕不是吗?就算是杜方遥真的发现了蛛丝马迹,最后的结果,或许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子,甚至背道而驰不是吗?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不久前在大厅独舞的那个舞姬的身影来,那个舞姬看似弱不禁风,柔柔弱弱的,可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是与一般的风尘女子那么的不一样,甚至有一种气质清洁,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无可否认,不知不觉,他对那个女人,心里已经起了莫大的兴趣。 这一次虽然是在踩着钢丝和杜方遥玩猜心,但是最后的结果谁胜谁负大家都不知道不是吗?或许最后的赢家是他也不一定。 想通这点,杜方澜打起精神,一路随着杜方遥和殷风澈往前走。 这一路走的极快,绕过几个回廊,隐隐可以看到有黑衣人在高来高去的行走,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通常只是一眨眼,就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杜方澜惊叹于凤舞楼的实力,微微走神,再抬头一看,就看到杜方遥正在和一个黑衣人说话,说了两句,那黑衣人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正是回廊尽头的一个浴室。 杜方遥神情阴冷,点了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浴室门外,一个侍女守候在哪里,看到杜方遥一副要硬闯进去的样子,吓的脸色一变,急促的道,“王爷,不能再往里面走了,里面有人。” 杜方遥冷哼一声,一把将她给推开,“本王知道里面有人。”他来找的,正是里面的那个女人。 门推开,一阵香风扑面而来,杜方遥站在门口,停下脚步,微微一顿之后,再度往里面走。 殷风澈和杜方澜犹豫了一下之后,也是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了一扇薄薄的屏风,屏风隔住了浴桶,浴桶里的水正冒着散发,散发出白白的雾气。 而一个神态婀娜的女人,背对着门外,正在缓缓的穿着衣裳,隐约可以见到那个女人的香肩露在外面,给人一种朦胧的诱惑美。 所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这种隐隐绰绰若隐若现的情态,往往比赤~裸~裸的暴露在眼前更要吸引人。 无一例外,走进来的三个男人,都停下了脚步。 尤其是杜方澜,几乎都快要忘记了呼吸。 他是一个喜欢醉卧美人膝的人,虽然崇尚的是醒掌杀人权的一个杀字,但是对美色,始终有着一种孜孜以求的爱好。 而流连于酒肆勾栏,一方面是掩饰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在不停的寻找着各种猎物,因为他很是喜欢那种追逐与征服所带来的快~感。 “这是怎么回事?”他第一个开口道。 未等到杜方遥和殷风澈说话,屏风后面就传来一声娇媚的咯咯笑声,那个穿好了衣服的女子,缓缓走了出来。 “媚娘不知道三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走出来一看,却是之前的那个舞姬。 杜方澜一听她的声音,再看她走动之间所流露出来的神韵,更是深感是一个尤物。 而殷风澈的脸上则带有一种淡淡的掩饰不住的忧愁,这时道,“王爷要来这里看看,媚娘,你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给撤了,让王爷看个清楚。” “是,公子。”叫媚娘的舞姬盈盈一躬身,招了招手,门外很快进来两个侍女,手脚麻利的将屏风撤了下去。 屏风一撤,四下变得无比光亮,不大的浴室里,除了浴桶尚冒着汩汩热气之外,别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毫无隐藏。 “这样子够了吗?”媚娘娇笑道。 殷风澈点了点头,随即朝杜方遥道,“不知道王爷是在寻找什么?” 杜方遥也不说话,大步朝媚娘走去。 他脸色阴沉,眼神中隐隐闪耀着暴戾的神色,这让媚娘内心不免发怵,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只是,杜方遥身形一晃,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冷声道,“你这是要往哪里走?” “王爷,您这是?”媚娘吓的脸色苍白,仓促的道。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继续装下去吗?”杜方遥怒喝道。 “媚娘不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媚娘被杜方遥这一声怒喝吓的脸色苍白,几乎流下眼泪来。 “好,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你到底要怎么装下去。”说着,杜方遥一伸手,手臂半空中划过一丝残影,猛的一把,扯开了媚娘脸上的面纱。 在面纱扯开的那一刻,杜方澜紧张了,殷风澈也紧张了。 殷风澈几乎不忍心看那面纱下的那张脸,可是,谁也没想到的是,杜方遥在看了一眼那张脸之后,一脸嫌弃的将媚娘给推开了。 他的手里拿着面纱,神情微怔。 错了,不是她。 可是,怎么可能,他的判断怎么可能会出错,更何况还有凤舞楼的杀手守候在外,她根本就不可能逃脱才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子?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薄纱,再看向那个叫媚娘的女子。 这是一张极为清秀的脸,因为刚刚沐浴过脸上的脂粉被洗掉的缘故,她的脸上脂粉未施,但是看上去依旧没有一丝的瑕疵。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美人。特别是因为受了巨大的惊吓的缘故,她的眼角挂着两行清泪,这愈发让她看上去明媚动人也是楚楚动人。 可是,这不是他所期待的那张脸,即便再美丽又如何,他甚至连多看一眼的耐心都没有。 而殷风澈在看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的时候,前一刻还忐忑的内心,彻底平静下来。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标志性的微笑,事情,总算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杜方澜一开始就在好奇那面纱下到底是怎么绝妙的一张脸,生怕因为这张脸的不完美而破坏了内心所有的美好想象。 此时看到这张脸,眼睛都几乎直了,几乎忘记前来清风府的目的,如若不是殷风澈一声咳嗽提醒他的话,估计他早就恨不能抱着美人归去了。 “王爷,不知道你……”殷风澈问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方遥打断,“够了,我走。” 他是那般自负的人,自负于自己的眼睛和判断,可是他没想到的是,今日居然看错了。 难道,真的不是她吗? 不对,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一定还在清风府内,绝对没有离开。 可是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他的骄傲破损,自然不会再缠着殷风澈不放,带着一身惊人的冷意转身,朝浴室门外走去。 浴室内,媚娘的神色还是极为惊恐,显然是被杜方遥刚才的举动给吓坏了,殷风澈投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跟着杜方遥出门。杜方澜则是嘿嘿一笑,心想这次总算是不虚此行,所获颇丰,也是带着美美的喜悦情绪离开。 心情最坏的,自然要算是杜方遥了,杜方遥甚至在清风府内一秒钟都呆不下去,极快的收整队伍,策马离开。 而杜方澜,则是附在殷风澈耳边说了几句话,殷风澈露出一丝苦笑,随后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方澜脸色微微一变,犹豫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很快,在杜方遥离开不久,一辆马车出现在了清风府的侧门,一个胡服打扮的女子被侍女扶着,大步上了马车,马车迅速离开。过了有一会,杜方澜才骑马出现,紧追着马车而去。 这一幕看似隐秘,却是全部被杜方遥尽收眼底,他冷哼一声,摆了摆手,很快,四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身边,得到他的示意之后,悄无声息的尾随着马车而去。 而杜方遥自己,则是一脸心事的带着队伍回到了逍遥王府。 他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也不可能就这么完了。 就算是将这个开天城给闹的天翻地覆,他也势必将叶染给找出来。 他就不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叶染能够悄无声息的逃走。 不论殷风澈联合杜方澜演了一出什么样的好戏,这出戏的结尾,还是得由他来改写。 ------------ 第八十五章 失误 更新时间:2010-12-28 只是很快,杜方遥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他才到逍遥王府的门口,就见到北宫薰一路小跑了出来,不由分说拽着他的手臂道,“遥哥哥,你快来块来,我给你看点好玩的东西。” 杜方遥挣脱了两把,没挣脱开,再一看北宫薰皱着小脸满脸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由微有点不忍心。 他问道“什么东西?” 北宫薰笑嘻嘻道,“遥哥哥跟我来就知道了,保证给你一个惊喜哦。” “那好吧。”杜方遥点了点头,只得任由北宫薰胡闹。 事实上刚从清风府出来,他身心俱疲,被北宫薰这么一闹,倒是有点松缓心神的意思, 北宫薰一路推推搡搡的,将杜方遥拉进了兰亭别院,将他按在椅子上之后,才小小的吁了口气。 她悄悄使唤了一个眼神,示意侍女们下去做准备,自己则是给杜方遥倒了一杯暖茶,双手捧着递到杜方遥手边,才乐呵呵的道,“遥哥哥,保证是惊喜啊,一定会让你喜出望外的。” “哦。”杜方遥木然的点了点头。 北宫薰一嘟嘴,不满的道,“难道遥哥哥一点都不期待吗?就知道遥哥哥是在应付我。” “不是,很期待。”杜方遥喝了一口茶水,摇了摇头,将之前驳杂的心事稍稍放下。 北宫薰见他这样子,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这才起身,朝大厅的后面走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一阵锣鼓声响起,紧接着,两个青衣花旦踩着步子飘逸的走了出来,那两个人是花旦打扮,可是却画着鬼脸,看上去好不协调。 只是那步子却是踩的像模像样的,不至于让人看一眼就有走人的冲动。 当然杜方遥也知道自己走不了,不然指不定北宫薰会发什么大脾气,这个小郡主平素看上去乖巧的跟小猫似的,可是毛发一炸开,那就是活生生的一头小老虎,即便是他,也不想轻易就招惹了。 他知道好戏就在后头,也就一边喝着茶,一边梳理着心事,一边等待着北宫薰所谓的惊喜。 没过一会,锣鼓声如雨点一般,响的更密集了,同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响起,一个穿着大红色图腾衣裳的人影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只是不用看,只闻着这香气,杜方遥就知道是北宫薰,瞧着北宫薰像模像样的挽着兰花指走着台步,一看就知道是花了心思的,杜方遥眼睛微微一眯,也就认真欣赏起来。 北宫薰在大厅里转了几圈,衣带当风,香风扑鼻,然后伴随着密集的锣鼓喧响,她一个转身,忽然伸出舌头对着杜方遥古怪一笑。 这一笑却是看到了原来的那张脸,面具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杜方遥知道这就是川剧中的变脸,不过他对民间的这些小玩意没什么兴趣,从没看过,此时已看,倒是觉得之前自己的看法有些偏颇了。 那北宫薰看到杜方遥一脸怔忪的样子,嘻嘻一笑,提醒道,“遥哥哥,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哦。” 话音刚落,就见到她一个旋身,裙裾飞扬,紧接着,一张张颜色各异的脸,随着她手掌的翻动,活灵活现的在脸上显现出来。 变脸考验的本来就是手上功夫和反应速度,这北宫薰虽然看似表演的有几分生涩,但是速度和手上功夫都还不错,不至于轻易就让人看出了破绽来。 当然,以杜方遥的眼力来说,还是很容易就可以看出每一张脸谱变换之间的微小缝隙的,只是北宫薰为了讨他的欢心,表演的卖力,这些也就没必要说出来了。 而随着北宫薰的表演,那声声锣鼓声也是敲出了一个节奏来,配合着她的步子,看上去倒是好生引人注目。 很快,绿、蓝、黄、棕、黑等各色脸谱换完,又露出北宫薰的本相,只是这张本相的脸也是稍纵即逝,她的脸上的颜色再度变化,成了一张金脸。 这张金脸在川剧变脸中也是大有讲究,也就是在揭开表演者的庐山真面目之后,最后还要凭空蒙上一张金脸,以隐去真身,保持表演者的神秘感。 看得出北宫薰虽然对变脸的神韵把握不足,但是这细节方面,倒是考虑的极为周到,是下了一番心思了。 杜方遥看到此处,拍了拍掌,以示鼓励。 北宫薰咯咯轻笑,手一翻,掀开金脸,露出本相,对杜方遥盈盈笑道,“遥哥哥,好看吗?” “好看。”杜方遥笑着点了点头。 “遥哥哥喜欢就好,下面还有哦,遥哥哥一定要认真点看。”北宫薰说着,人影一闪,进了大厅的后面。 不过只是一会,锣鼓声变得激越起来,激越的堆山锣鼓,打出一种昂然奋发的气势。 只见到一个打扮雄壮魁梧的大汉大步走出来,正是北宫薰的女扮男装的扮相,她此时面呈五彩,圆眼大口,红眉赤髯,只是一张大花脸的脸谱。 以武生扮演的北宫薰用的却是粗鄙的“掌盘式口”、“虎爪”手姿、熊势步伐。 川剧“花脸”行的“登打”,紧接“扯”下“五彩”面具,现出满额皱纹、白眉银须的老叟象。 然后这躬背弯腰、老态龙钟的缓慢形体动作,由猛敲转为慢打,继后见北宫薰逐一“扯”脸,锣鼓也随之变换。当“武生”的面部出现“小丑”的脸谱时,打击乐即更改为以小锣、镲子为主的“小打”。 随后北宫薰一个翻身,脸谱再度一一变换,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只是看到这里的时候,杜方遥却是心里一个咯噔,隐隐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他低下头,略一沉吟,随即脸色微微一变,之前在清风府没能想清楚的细节,这一刻,竟是完全想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看到那个似曾相似的舞姬一路进了浴室,自己跟进去之后见到的却是其他的人。 其实这不过是殷风澈都弄出来的李代桃僵的手法而已,在那个舞姬进入浴室之前,那个叫媚娘的女人,就已经在里面了。 至于为何屏风撤掉之后还是没看到人,是因为在那个时候,初一见到媚娘那张陌生的脸,他先入为主的意识出现了判断的误区,导致他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没办法心平气和的静下心里思考。 就是这个漏洞误导了他的判断,要知道当时那个浴桶冒着浓郁的热气,浴桶上面,还盖着一张薄纱,按道理说,如若是媚娘在洗澡的话,随着她起身离开浴桶,那张薄纱也应该撤掉才对,可是,那张薄纱一直都存在。 这就证明,当时的浴桶里面,还藏着一个人,也就是他要寻找的叶染。 想通这点,杜方遥微微一叹,感叹于殷风澈的好手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还能演出这么一出好戏,除了非凡的智慧之外,其心智之强大亦是不容小觑。 要知道他当时可是给了殷风澈一个说真话而既往不咎的机会,这种机会放在任何人的面前,显而易见都是会心动的,更何况他当时怒火中天,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要在他的面前将这个弥天大谎圆下去,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虽然到现在他还是有点想明白为什么殷风澈会为了一个不过只见过几面的叶染不惜搭上整个清风府,但是对于殷风澈的计谋,他无疑是敬佩的。 而这么一来,最后那一出送女给杜方澜,则是显而易见的障眼法了,当时凤舞楼的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全部从清风府里撤了出来,而是在清风府外面设下眼线。 这个时候,将那个身量和神韵和叶染相似的媚娘遮遮掩掩的送过去给杜方澜带走,很明显就是在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杜方澜身上了。 想到这里,杜方遥握着茶杯的手,不知不觉微微用力,滚烫的茶水溅到手上都一点知觉都没有。 真是好计谋好手段,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这还是那个心性淡雅,被无数人传诵的与世无争的清风公子吗? 他今日导演的这场戏,很大的程度上暴露了他的野心不是吗? 此子要么隐而不发,大隐于市,一旦争起来的话,就是一个祸乱天下的枭雄人物啊。 终于,手里的杯子不堪负重,喀嚓一声碎裂于掌心,杜方遥冷哼一声,起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北宫薰见他走的匆忙,连招呼都没打一个,一张小脸,不由委屈的皱了起来。 她提起裙子就要追上去,追了两步,意识到自己这身打扮实在是太古怪了,又只得不甘心的回头,跑回房间去换衣服。 而杜方遥离开却并不是要再度兴师前往清风府讨人,他回来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加之在路上浪费了不少时间,这一来一回,可足够殷风澈做很多事情了。 并且既然已经想清楚了这点,他微感焦虑的心,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这叶染大活人一个,只要还在开天城,就总会有被他找到的一天,而如若殷风澈想将人送出开天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起来,这出戏,也不过只是演了个开头而已。 …… 而此时,清风府。 汀兰苑。 叶染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坐在太阳底下,仔仔细细的擦着头发。 因为刚才在水里泡过的缘故,她此时看上去更是香肌玉骨,明艳动人。 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颊上有着一抹薄薄的绯红,琼鼻柳眉映衬着一对桃花眼,无需要太多的表情和姿态,就有一种无形的风韵散发出来。 说起来之前那一幕,即便是她久经阵仗,亦是感觉太过刺激,在杜方遥的眼皮子底下玩火,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而且,她现在武功尽失,不过是普通人一个,在浴室的那段时间,如若杜方遥再待上一会,她就要屏不住呼吸,自己冒出头来送死了。 不过还好,气急败坏的杜方遥在骄傲受损的情况下,带着一身惊人的怒意急匆匆的离开了,这才让她幸免于难。 而现在,无疑是很轻松的一个时刻,她知道以杜方遥的智慧,回逍遥王府不久就能想清楚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过这个时候就算是想通了,她也是安全的。 以杜方遥骄傲至死的个性来说,就算是知道她还在还在清风府,也断然不会再度兴师来要人的,最大的可能,也就是瓮中捉鳖,等着她自投罗网。 而这种骄傲的另外一个方面,当然也是杜方遥个人魅力的体现,更是他对自身绝对自信的一种表现。 叶染没理由也没立场去评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不过此时在这阳光底下擦着头发,浑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就不免让她多想了点。 她在想如若是她面临着这样的一件事情,她又会如何处理。 以她在大阉寺里被硬生生灌输的一些理念来说,在得知被骗之后,她一定会暴跳如雷,想必任何人,都会暴跳如雷,杜方遥也不例外。不过接下来,和杜方遥不一样的是,她会在第一时间召集人马,再度杀回来,杀个片甲不留。 而就是这么一点差距,也让叶染深知她和杜方遥之间的本质差别,虽然两个人看上去都是很强悍的人,但是也就注定了她只能做一小撮人的首领,简而言之,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性格决定命运,她只能做一个杀伐果断以命搏命的悍匪。 而杜方遥和她不同的是,杜方遥会更好的控制好全局,会静静等待下一次机会的来临,可以做到隐而不发却很好的将不利的局面再度控制到手里,所以,杜方遥会是一个枭雄。 所以说起来,对杜方遥那种出自骨子里的骄傲,叶染还是极为欣赏的。 不过想到这里,对殷风澈这个人,叶染就感觉是越发的不了解了。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清高的不随波逐流的化外之人,哪里知道这一连串的计谋手段使出来,比之杜方遥,竟是毫不逊色。 而且他能够邀请杜方澜来这里混淆视线,很大的程度上,也是说明了他的手段和能量。 她隐隐觉得,殷风澈很不简单,至少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可是这么一个只见过几次面,喝过两次酒的男人,却是愿意为了她去得罪杜方遥,她想不出杜方遥有什么目的,即便是真的有目的,就冲着这份血气,她也是无话可说的吧。 正想着,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耳中,“在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迷。” 叶染抬头看他一眼,笑道,“我在想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殷风澈嘴角浮现出一抹愉悦的笑,问道,“那你想明白了吗?” 叶染摇了摇头,“越想越觉得糊涂。” “为什么?” “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复杂的人,至少看上去没你表现的那么简单,你应该有着非凡的身世,或者说,有一种常人难以看到的野心。你的身上有种一层旁人难以看清楚的迷雾,虽然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是怎么修炼成功沐春风心法的,但是无疑,你的心智很强大,而你的笑,看似如沐春风,实则不过是你在掩饰而已。”叶染道。 殷风澈微微一愣,旋即苦笑道,“你说对了,却又说错了。” “哪里对了?哪里错了?”叶染好奇的道。 她很少对一个人这么好奇,但是毋庸置疑,殷风澈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殷风澈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一边帮着她擦拭着一边道,“我的身世的确复杂,但是那是我的秘密,所以我不可能对你说。但是野心那东西,很多时候,并不是人本身所拥有的,而是为外界环境所逼出来的,而很多时候,我也并不想拥有所谓的野心。”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是苦涩。 叶染微微一惊,“怎么,这世上还有你所不能掌控的事情吗?” “很多。”擦拭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殷风澈用力点了点头,“只要是不能控制在自己手里的事情,就是一种威胁,所以我面临的威胁很多。” 叶染笑,道,“按你这样子说,那我岂不是更是步步惊心,一不小心就会小命玩完。” 殷风澈看她一眼,正色的道,“难道不是吗?” 他的眼神很清澈很纯粹,但是问出来的问题,却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推却,叶染想了想,懊恼的道,“好吧,你赢了,的确如此。” “我想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说起来我们都一样,都是为外界所迫,从而不得不走向了一条自己不喜欢的路。”殷风澈低叹道。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叶染的心坎里。 的确,莫名其妙的穿越重生,然后莫名其妙的进入大阉寺,然后莫名其妙的反出大阉寺,背负一个大罗追杀令,这一切,都迫使着她为了生存而寻找出路。 但是她是这样子,难道殷风澈也是这样子的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让他这样子的呢? 而且他的话语听起来很真实,说话的时候也是真情流露,不似作假。 叶染想了一会,没想明白,只是觉得殷风澈更加神秘,就像是神女披着面纱,祸乱着这世上之人。 不过知道殷风澈一开始就对这个话题浅尝则止,很明显不想多说,她也就没多问。 哪里知道殷风澈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在话语后面接了一个尾巴道,“虽然从刚见你第一面开始我就对你很是欣赏,但是很抱歉,现在还不是推心置腹说真话的时候,不过如果时候到了,我一定会亲口像你说明一切的。” 这话让叶染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惶恐。 他说见第一面就对她很是欣赏,这是暗示?还是明示的示好。 当初玄武湖畔的那一面,他出现的时机很巧合,她当时也没多想,不过现在想想,却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 可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从玄武湖畔的第一眼开始,两个人之间就注定有着难以划清的纠缠。 而后无论是拼酒还是在斗兽场,都是殷风澈早就安排好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变得无比古怪起来,就连殷风澈轻柔的给她擦拭头发的动作,都让她觉得很是不安。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没太明白?”这个问题她脱口而出,说出来之后立马感觉不妥,但是却是很实在的,是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的问题。 “没什么意思,你以后自然就会知道的,如果我现在就告诉你,反而不好。不过有一点你要相信我,我这么做都是在为了你好,如若说这世上还有谁不会害你的,我绝对就是其中一个。”殷风澈发誓一般的道。 这般坚定的话语,让叶染心里微微一暖。 她想起来,似乎在她的生命中,还有人也对着她说过这样的话,也是这样的语气,也是让她内心感到温暖。 那个人就是宁默远。 想到宁默远,她不由又多看了殷风澈几眼,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个人,宁默远看似冷酷却很单纯,而殷风澈,看似温良却带着一种让人看不透的阴暗气质。 该相信他吗? 她在心里问着自己,旋即,她微微一笑,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图谋的呢? 就算是殷风澈真的要图谋她什么,她此时也是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外面有杜方遥的人马在虎视眈眈,杜方遥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她敢保证,她只要走出去,会立马就被带去杜方遥的面前。 因为白贵妃的秘密,因为大阉寺的事情,因为十年前秣陵别院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此时在杜方遥的心里还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或许,在杜方遥将白贵妃的秘密了解之后,又有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在手,她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所以说起来,不管是因为自己目前别无选择的处境,还是殷风澈那无比真诚的态度,她都只能选择相信。 ------------ 第八十六章 不能说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0-12-29 想到这里,叶染甜甜一笑,“好吧,我相信你不会害你。” 殷风澈的脸上也随即浮现一抹愉快的笑,但是笑意刚起,叶染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让他略显难堪,她道。“殷风澈,虽然我选择相信你,但是我本身是一个有时候连自己都会否决掉的人,所以,如果你做了一些事情让我变得连自己都不相信了,那么,你也必然会因此而付出代价的。” 叶染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若有若无的闪耀着阵阵犀利的光芒,彷如一支一支的穿心利箭,射进人的心里面一般。 殷风澈愣了一下之后苦笑道,“你好像给我留了不少退路,按照你的意思,就算是我利用了你,只要没超出你所能承受的底线,你还是会选择相信我是吗?” “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恩情,你知道的,恩情这东西,有时候就算用一辈子去还,都不一定能还清。”叶染不置可否的道。 虽然她现在对殷风澈很信任,但是这并不是建立在深厚的了解之上的信任,就像是在走钢丝踏空板一样,总是让她觉得心里不踏实。 她隐隐觉得殷风澈似乎隐瞒了一些事情没有对她说,但是两个人相交甚浅,彼此之间除了这次之外,向来没有纠葛,到底是什么事呢?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呢?细细琢磨起来,她却是很是迷惘。 殷风澈听了这话之后低声一叹,“其实你说的对,有时候欠一个人的恩情,用一辈子都可能无法还清。”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许黯然,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不过转而,他便又笑了,“叶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有什么心里负担,或许在不久之后,等你想起来了,或者看明白了,你就会觉得这是一件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甚至你还会觉得我做的远远不够好。”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觉殷风澈的话越说越玄乎,叶染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他道。 殷风澈见她如此模样,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擦拭着头发的手一顿,没有回答叶染的问题,而是道,“好了,头发干了。” 叶染这才意识到说话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给她擦头发,可是,她这么挑剔和警惕的一个人,居然一点都没有反感。 她接过毛巾,接触到殷风澈带着一抹浅浅笑意的眼眸,脸颊微微一红,不自在的道,“谢谢。” “不用谢。”殷风澈笑着道。 “那……你有什么事情就去忙吧,今天累了一天了,我也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殷风澈的瞳孔仿佛有着一个漩涡一般,让人看一眼就情不自禁的深陷下去,有如罂粟,这让叶染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不忙,不过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恐怕你不能在清风府多待,一会就要跟我离开。”殷风澈道。 “去哪里?” “皇宫。” “什么?”叶染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去皇宫?干吗? 殷风澈笑了笑道,“你没有听错,现如今整个开天城都被杜方遥给监视了,你根本就没地方可去,待在清风府也不安全。” “可是去皇宫,我能干吗?”叶染还是不明白。 皇宫很大,随意选一个角落藏一个人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真要将她给藏起来,她还真是有点受不了。 “去皇宫自然是去见皇上。”殷风澈道。 “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叶染哑然失笑,以杜方尘和杜方遥的关系,杜方尘如若找到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杜方遥。 殷风澈摇了摇头,“放心吧,如若是前段时间或许算是自投罗网,但是现在情况大不一样了,你不要忘记了,杜方尘身中阿堵蛊,恐怕没几天可活了,而他现在活下去的希望,可是有一大半寄托在你的身上的,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恐怕都指望着从你这里拿回达摩遗体,毕竟,现在在北斗王朝的韩寂和宁默远,都是你的人。” 这明显是一番关心的话语,可是叶染听了之后却是感觉背后陡然生出一背的寒意来,这殷风澈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她这么了解。 如若说宁默远和韩寂在北斗王朝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杜方尘身中阿堵蛊那可是秘密中的秘密,对外传言不过是患病而已,而且到目前为止,杜方尘每日都会上早朝,外人看在眼里,他的情况并不算太糟糕。 她不由多打量了殷风澈几眼,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这清风府,恐怕没有外人想的那么简单吧?” 殷风澈一摆手,“这些你不必知道,总之我有我知道这些消息的渠道,不要忘了之前我跟你说过的,你现在只能相信我了。” 叶染握着毛巾的手指微微用力,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涌起,好像刚刚逃离杜方遥的魔掌,却又进了一处狼窝,而且,这殷风澈比杜方遥更神秘,因为,也更危险。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她终究是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殷风澈看她模样,就知道自己的话让她不舒服了。 但是此时,一切解释都是多余的,而且不能够彻底解释清楚的话,再多的解释就是无聊的掩饰,恐怕更会让她心生怀疑。 他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话,陪着叶染晒了一会太阳,转身离开,去安排进宫的事情了。 叶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殷风澈的话语焉不详,不让人起疑是不可能的,可是偏偏殷风澈在说这话的时候却有坦荡的很,胸怀磊落。 平心而论,就算是叶染这般自诩老狐狸的人,要当着一个旗鼓相当的人撒谎的话,也不可能做到这般不着痕迹。 所以说起来,殷风澈只是没有将话说完整,而并非是存心骗她。 可是殷风澈的话语里透露来的意思,在让她疑惑的同时,总是感觉,或许在很久很久之前,殷风澈就认识她了。 可是,那个很久之前,到底是多久之前呢? 难道,是在她穿越过来之前,是在她成为西番女奴之前。 其实对于这具身体原来的身份,叶染本身也是很好奇的,要知道一个人在五岁左右的时候,记忆就已经慢慢成形,无论如何,对于小时候的事情,总会有一些残余的记忆的。 可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却奇怪的很,五岁之前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一片空白,五岁到十岁的阶段,则是身处于西番城的奴隶市场四处逛荡,作为一个小女奴任人挑选,希望能卖到一个好价格。 至于为什么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为什么会在西番城?为什么连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为什么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叶染却是一头雾水的很。 尽管她这些年以来,安静下来的时候,都会细细的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可是从来就没有想通过。 而今日,因为殷风澈的一番话,叶染再度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表示了怀疑,只是她绞尽脑汁冥思苦想,最终什么都没有想到,反而太阳穴一阵刺痛,让她焦躁不安。 每一次努力去回想五岁之前的事情的时候,她的太阳穴就会突突的猛烈跳动,同时整个大脑就像是被人拿着针扎一般的刺痛。 而这种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她停下来不想,就会没事。 这种现象的存在,就好像是有人存心封印了她五岁之前的记忆,不让她想起来一般。 可是,记忆可以封印吗?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界穿越过来的雇佣兵,各种尖端的科技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却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说法的。 而正是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叶染在这个问题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都很少,不过现在,她却忽然觉得,她很有必要去探索一番,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是一个什么身份了。 说不定和殷风澈认识也不一定。 而一旦牵涉到殷风澈身后那个所不能说的秘密,估计,又是一场浩大的旋风席卷而来。 …… 申时刚到,殷风澈就再度出现,带着叶染出府。 这次的部署很是周密,而且选在这个时间离开,时间也很巧妙。 这个时候正是杜方遥发现清风府的秘密,犹豫着要不要再次前来查探的一个缓息时间,如若早一点,会惹人怀疑,晚一点的话,说不定杜方遥的人马就来了。 毋庸置疑,殷风澈在这些问题上,总是有着算无遗漏的先知先觉的大智慧,而这一点,也是让叶染很是佩服的。 马车上,叶染询问了一番殷风澈进宫的因由,得知殷风澈是奉旨进宫。 不过这个当口,殷风澈和杜方遥闹的正僵,杜方尘却让他进宫,这里面的关系,十足的耐人寻味啊。 不过进了宫见到杜方尘之后,叶染才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全部错了,杜方尘要殷风澈进宫,其实,是要托他办一件事,确切的说,是要他离开开天城一趟,外出南疆。 ------------ 第八十七章 筹码 更新时间:2010-12-29 【第二更~~】 杜方尘虽然和杜方遥并不是同一个母妃所生,但是他们兄弟之间有一个本质上的相似的地方就是,很骄傲,骄傲至死。 杜方尘和杜方遥的关系不可谓不好,可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他的骄傲却不允许他将自己的败相暴露在杜方遥的眼前,所以,他不可能让杜方遥去给他办这件事。 而且身处深宫,无故身中阿堵蛊,杜方尘对这宫中的一切人和一切事,都渐渐起了疑心,谁也不再相信。 就算是贴身的宫女太监,就算是李太后,他都开始抱有一丝怀疑的态度,可以说,这世上,除了杜方遥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个可以令他深信不疑的人。 可是,现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却是不能去找杜方遥,而在开天城,有能力给他去办事的是,清风逐月秋水长天四大公子都是上好的人选,只是关风月和李秋水却都和杜方遥交情甚笃,段长天则是一个逍遥事外的散客,沉迷于棋道,不理世事,所以选来选去,则只能选殷风澈了。 而让殷风澈去南疆,一方面是要潜入南疆李家查一查当年李太后之事,要知道当年李太后到底有没有成为天女这事多年以来一直存在着争议,争议的最后焦点就是,如若李太后是天女的话,身上必然被种有阿堵蛊,可是,这样一来,她是怎么为先帝生下孩子的,为什么没死?所以这件事情争论到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而另外一方面,杜方尘是想让殷风澈去南疆各个部落打听一下阿堵蛊是否真的如外面所传言的那般,无药可救。 一个人在掌握了绝对的权利和财富的时候,通常都惜命的很,尽管杜方尘在这个方面比之任何一任皇帝都要淡然许多,但是他毕竟还这么年轻,他所生下来的皇子公主们年纪都还很小,所以,他是不能死的。 殷风澈听完了杜方尘的话,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一般。 他这时抿了一口清茶,淡笑道,“皇上,你所说的这些我都会照办,但是在我离开开天城之前,我也有件事要拜托皇上,还望皇上允肯。” 杜方尘一听这话,视线就停留在了叶染身上,“你是指叶染?” 殷风澈笑道,“皇上果然明察秋毫。” 杜方尘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一丝疲态,“行了,也别恭维我了。虽然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既然是我有求于你,这次也就只能帮你一把了。不过这些事情,可以而不可再。” 殷风澈马上站起身来,躬身道,“谢皇上。” 叶染脸上挤出一丝苦笑,跟着道谢。 到这个时候,她总算是将殷风澈的花样给看明白了。 这个男人表面上看上去温婉无害,没有一丝的锋芒,可是实质上,却算计和利用着一切。 就拿今日杜方尘交代他的事情来说,明明一开始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事,可是他似乎心里早就有底,才会大摇大摆的将她带进宫,毫不避讳的引荐给杜方尘。然后利用杜方尘央求他做的事情做筹码,让杜方尘将她保下来。 这样的人物,生在乱世,不是诸葛孔明,只怕就是曹操那样的枭雄类人物了。 …… 杜方尘身中阿堵蛊,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没说两句话就疲累不堪,所以殷风澈也没故意在宫里消磨时间,而是将叶染托付之后,立即出宫,收整之后往南疆而去了,至于去南疆一行之后的结果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杜方尘需要休息,而叶染则是被带去了一个叫暮云宫的宫殿,而从这天开始,她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暮云宫之前是一个长公主所居住的地方,自然那长公主在十年前秣陵别院死去之后,这暮云宫就空了下来,十年以来,从来没人进去居住过。 好在叶染不敬苍天不问鬼神,即便是做了亏心事依旧不怕鬼敲门,就这么坦坦荡荡的住了进去。 而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也是杜方尘吩咐人专门安排的,首要的,就是要将她的身份保密,不得外泄,不然的话,杜方遥势必第一时间就闹到宫里来拿人,那样一来,他的面子上可就挂不住了。 暮云宫很大,当然皇宫更大,虽然被禁足在这里不能随意乱走,但是好歹不再被人盯着,而且绝对安全,叶染过的倒还算逍遥惬意。 而且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候,她特意向杜方尘要了一大堆医书和药草,细细来研解这媚情毒的配置之法。 她可是没有忘记杜方遥那个晚上所说的话,所以不敢轻易试药。 但是,她的心里却隐隐有如住着一只魔鬼一般,对自身武功尽失抵触的很,知道自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哪怕服食了解药之后真的是会将自己折腾个半死,却还是想试一试后果到底如何。 而杜方尘给她提供了一个绝对宽松自由的环境,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如此,很快十天过去。 叶染对解药的研制也差不多到了收尾的阶段。 这媚情毒毒性霸道,解药也是霸道非常。 以寻常人的体质,喝下解药之后,恐怕得吐血三升,卧床半个月才能稍稍好转。 这还算是轻松的,更为恐怖的是,医书上有记载,从古至今,凡是中过媚情毒的,虽然毒性最后得解,但是也是落下一身的病根,命不久矣。 所以,如要服用解药,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做法。 叶染此时坐在桌旁,拿着一小瓶的试液,不停的吞着口水,想喝下去,却又是不敢喝。 而正当她煎熬不堪的时候,杜方尘来了。 不过短短十天,杜方尘看上去精气神更差了,脸色苍白,双眼无神,走起路来,步子虚浮,人也瘦了不少,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一般。 其实中阿堵蛊,不仅仅是承受万蛊噬心之苦,更主要的是一种对生命绝望的精神压力时刻折磨着患者本身,让患者产生一种绝望的心里。 无疑,现在的杜方尘很压抑,那是一种走到生命尽头的压抑。 ------------ 第八十八章 同病相怜 更新时间:2010-12-30 杜方尘看到那瓶子里的药水,愣了一下问道,“你在干吗?” 叶染站起身请安,却被杜方尘给拦住了。 叶染使劲吞了一口口水道,“这是药。” 杜方尘眼睛一亮,“什么药?” 叶染苦笑道,“不是你的药,是我的药。” 杜方尘眉头微微一皱,“怎么,你有病?” 叶染点了点头,“不瞒皇上说,其实我身中媚情毒,功力散尽,现在不过是废人一个。” “中毒?怎么会这样?”杜方尘对叶染的身份自是了解不少的,所以一开始显得有点不相信,不过看到叶染一脸的苦笑,就知道她并没有骗自己。 只是,她这么厉害的人物居然也会被人下毒,这就让杜方尘有点想不通了,他眼神古怪的看着叶染道,“你这毒,莫非是……” 后面的话,迟疑着没有说下去,可是叶染却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点了点头道,“一切正是如皇上所想的那般。” “怎么会这样子?”杜方尘低声一叹,想不明白,“难道这就是你逃离逍遥王府的原因。” 叶染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只是其中之一,不过皇上和逍遥王兄弟情深,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你说不说我都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向你下毒?”杜方尘追问道。 “皇上,一言难尽,你就别逼问我了。”叶染不是不想说,而是面对着杜方尘,根本就没办法说。 杜方尘也是聪慧之人,见状就知道她心存顾虑,这话问与不问其实结果都差不多,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也就不多说,随意找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叶染倒了一杯热茶端给他,道,“皇上现在身体不便,还是多多休息比较好。” 杜方尘皱眉苦笑道,“现在这种情况,又怎么能休息的好。” “其实皇上不必悲观,清风公子不是前去南疆了吗?或许会带来好消息也不一定。” “如果真的有什么可以解蛊之法,也不必拖到今天了,其实对这阿堵蛊我是心知肚明,让殷风澈跑一趟,不过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罢了。” “不……”叶染一摆手,神色认真的道,“皇上,窃以为这世上之事,一物降一物,物物相生相克相衍相生,任何事物都不可能例外,这阿堵蛊看似无药可救,但是未必真的没药可解。” “哦,是这样子的吗?”叶染的这个说法挺新奇的,不由让杜方尘上了心。 “当然是这样子的,而且皇上,病患在得知自己有病的情况下,保持快乐的身心,通常也是一个极为有效抑制病症的办法,我见皇上这段时间来一直闷闷不乐,抑郁不安,待人处世都极为消极,恐怕,这样会影响到皇上的身体。”叶染如实相告道。 杜方尘点了点头,“你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之前御医也和朕这么说过,只是人在经历重大灾难的时候,要保持快乐的身心,谈何容易。” 叶染一听这话便笑了,“所以才说啊,快乐是一种活法,而不是姿态,如若皇上懂得了快乐这种活法,想必就不会这么苦恼了。” “哦,既然你这么说,那么你现在快乐吗?”杜方尘反问道。 叶染脸色一苦,摇了摇头,“我正在努力。” “连你都做不到,我怎么可能做到。”杜方尘颓然道。 这一刻,他身上无一丝帝王的高贵气质,和一般的邻家男孩并无两样。 叶染见他这样子,几乎忍不住就要将换血重生的秘法给告诉他了。 不过她心里清楚,换血重生的危险度过高,而且寻求契合的血型难度太高,施救过程中一旦出现一点偏差的话,就会导致患者生理机能全部衰竭。 所以这九死一生的法子,不到最后一刻,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了,得知还有一丝生存下去的机会,杜方尘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尝试,那个时候,估计就真的将他给害死了。 所以,还是等等殷风澈那边的消息吧,说不定情况并不是太坏。 她此时沉吟了半响才道,“皇上,虽然我做不到,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做到,毕竟你是九五之尊,一举一动牵扯着无数百姓的心,这星罗王朝不能没有你。” “放心,就算是我死了,这星罗王朝也垮不了。”杜方尘不以为意的道。 “皇上的意思是?”叶染怔了怔问道。 “还有二哥。”杜方尘抿嘴道。 他嘴里的二哥,就是杜方遥,如果他死了皇位重新传给杜方遥的话,这对他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目前看来,杜方遥如若想重新拿回皇位,并不简单,现在浮出水面,狼子野心昭昭的就有七皇子杜方澜。 可是还有更多的人,在暗中蓄势待发,就是为了等到他不行的那天,然后制造大动乱,改头换面,说不定,这星罗王朝的历史,都要就此改写了。 当然,这些话他不会和叶染说,也没必要说。 叶染听他说的简略,就知道他没有多说的意思,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道,“皇上,这媚情毒的解药我也是刚刚配好,犹豫着要不要服用,既然你来了,就帮我出了主意吧。” 杜方尘眉头轻皱,缓缓道,“我听说这媚情毒霸道至极,其解药也是无比的烈性霸道,服用之后九死一生,寻常人服用之后万难承受其药性,你知道这些吗?” “知道。”叶染点了点头,“可是我现在看似别无选择。” “所以你想置之死地而后生?”杜方尘问道。 “这是唯一的办法。”叶染道。 “会不会太过冒险了,毕竟你现在虽然武功散尽,如普通人一般,可是并不会有生命危险不是吗?” 叶染苦笑,“想必皇上也是知晓我的身份,我现在看似安全,实则每日都危机四伏,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的话,估计就算是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大宗巴一日不死,大罗追杀令就一天不能撤除,江湖中人想要拿我的人头去换赏金的,更是比比皆是。” 她所说的这些事情,杜方尘也是早有耳闻,不过现在听叶染亲口说出来,心里头的滋味自是大不一样。 他和叶染一样,骨子里都是很强势的人。 虽然他的这种性格,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被杜方遥逼迫所致,但是兄弟情深,无所谓牺牲多少,所以他也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而叶染作为大阉寺第一杀手,叛离大阉寺之时一路引得无数高手追杀,更是屠戮了不少英雄人物,当时是何等的风光,此时却是落得如此下场,不得不让他心生惋惜,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想了想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不过这媚情毒的解药服用下去之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谁也不曾亲眼见过,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这段时间还是先好好的调养身体比较好。” “谢皇上关心。”叶染盈盈一笑,承受了他的好意。 …… 晚上,亥时初过,叶染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今天白天在跟杜方尘一番谈话之后,在见到杜方尘那消极的姿态之后,叶染的心里,也是跟着触动了。 尽管他跟杜方尘说了很多的话,但是她心里知道,对于散功这件事情,她一直都做不到坦然面对,就如杜方尘永远无法坦然面对阿堵蛊的事情一般。 从高峰跌入低谷,那种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也太难以承受了。并且这种情绪,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仅没能释然,反而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让心里始终好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呼吸不过来,夜半时分为噩梦惊醒,也通常是因为散功之后,心里没有安全感所致。 她知道,如果再拖延下去,终有一天,她会变得安逸,变得庸俗,会失去服食解药的勇气。 而那个时候,她才是真正的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地,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她现在必须尽早的强制性的让自己将解药喝下去,虽然后果是什么难以预料,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要么功败垂成,要么因祸得福,总之,她没有别的选择。 叶染走到窗边,看一眼窗外的月色,月亮皎洁如银盘一般悬挂中天,散发着璀璨的星辉。 那是一种人生中极致绽放的姿态,一如当年的她,而现在,她的生命,在渐渐的萎缩,在渐渐的失控,总有一天,她会变得面目全非,不再是现在的自己。 叶染低声叹了口气,主意已定,也就不再犹豫。 她赤足走到桌边,拿起瓶子,一闭眼,将半瓶子的药水全部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她如同喝了一杯稍微苦点的水一般,若无其事的躺到床上,捂好被子,渐渐的等待药效的发作…… 这条路,是通往天堂还是地狱,生死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而如同她所料的一般,很快,喉咙传来一阵被撕裂的痛,紧接着,五脏六腑,好似被点了一把火一般……药效,迅速发作…… ------------ 第八十九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更新时间:2010-12-30 只是,尽管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叶染还是没能预料到,这药效之霸道,竟然比想象中的更加要强。 撕裂感,从喉咙之处涌起,迅速蔓延全身。 不出片刻,她身上就汗出如浆,躺在床上都全身禁不住发抖起来。 这是一种好似被人用刀子刺进心窝子里一样的痛,痛的猛烈而直接,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在痛起来的时候,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跳舞,让人恨不能立即死去。 可是,药效发作的过程中,浑身软绵绵的,丝毫都动弹不得,就算是真的想死,那也是有心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疼痛一点点的将自己包裹,然后毫不留情的吞噬掉。 叶染这辈子杀了那么多的人,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当手中的剑刺破那些人的喉咙的时候,临死前的最后一个呼吸,那些人眼中露出的惊恐和迷茫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她现在就处于这种惊恐和迷茫之中。 这种惊恐和迷茫是无因由的,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只是叶染清楚的知道,自己坚硬如铁的意志力,在慢慢的削弱,直至,瞳孔发白,痛的绝望和难以自制。 脖子僵直僵直的,要移动一下都是那么的困难,而身上,本来温润如玉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龟裂,一层一层的,从身上剥落下来,好似一条换皮的蛇。 而且,最让人难以承受的是,身上的毛细血管,都在无限的挤压中变大,一粒一粒红珍珠一般的血液,从毛细血管里涌出来,覆盖满全身。 她身上的衣服,瞬间就被血水浸透,而她整个人,则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寒意顿生。 当然,这些痛,都是表现出来的,可以看的见的,看不见的,是熊熊燃烧着的五脏六腑。 好似点了一把焚城之火,要将整个人都烧成灰烬一般,炽烈如太阳光芒一般的火焰,在心底深处燃烧着。 五脏六腑随着这把火,以着一种极快的速度被火苗吞噬着,叶染有着一种奇怪的恐惧感,好像这把在身体里面燃烧着的火,会突的一下冲出身体,将她燃烧成灰烬。 可是,服食这解药本来是想要挽救自己的,怎么可以反而成了夺命的毒药。 叶染不甘心啊。 强大的求生意志自脑海深处冒出,她发白的瞳孔,渐渐弥漫出一层可怖的红色,这红色就像是血,同时,她的眼角,亦是有红色的液体,一颗一颗掉落下来。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叶染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那声音彷如惊雷一般,一声一声的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振聋发聩。 牙根,不知何时紧紧咬了起来,叶染尝试着去移动自己的手臂,去握紧自己的拳头。 终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拳头,终于握紧,而她整个僵直的身体,也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因着这一丝颤动,本来已经心生一丝绝望的叶染好似终于看到了希望一般,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一声怒吼,然后她的身上也不知道哪里涌出来一股力道,一个瞬间,冲破药性的禁制,翻动了一下身体。 虽然只是一个小幅度的翻身,但是这已经是叶染的身体所能承受的一个极限。 同一时间,五脏六腑的那种燃烧着的炙热之感稍稍减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翻江倒海一般的翻腾。 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在用力的搅动着一般,五脏六腑被搅的支离破碎,这让叶染产生一种怪异而荒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身体里的器官,正在一个个从身体里面剥离出来一般。 这当然又是另外一种痛到极致的感受,在感受到五脏六腑的变化的时候,叶染的身体,更是疼的宛如一只虾米,在床上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冷汗,从额头上一颗一颗的往下冒。 那汗水,却也是红色的。 她的双手撑着床板,五指苍白到没有一丝的血色。 这种痛,就算是想伸手揉揉减缓一些都是丝毫的无能为力,痛的那么古怪,好似要将身体给彻底的撕裂一般。 而后,随着叶染身体的一阵痉挛,一大口血,毫无征兆的吐了出来。 吐出第一口之后,她还没来得及伸手擦拭一下嘴唇,紧接着又是第二口,第三口……一直到叶染自己也数不清的第无数口。 吐血的频率,就像是一个喝醉的人呕吐的频率一样,难以自控,等到终于不吐了,叶染撑开沉重的眼皮往床底下一看,即便是习惯了血腥的场面,依旧倒吸一口冷气。 她终于知道医术上所说的服食媚情毒的解药之后吐血三升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了。 确切的说,望着地上汇集成小溪一般缓缓流淌的黑血,她很明显的感觉到,那并不止三升,四升五升也说不定。 之所以现在不吐了,是因为已经吐无可吐,而且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脱水的状态,身上的皮肤,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干裂,嘴唇表层的皮,好似风干的橘子皮,随便用手一撕,就能撕下一大块来。当然以她目前的状态,是根本就没办法抬起手臂的。 胸口……不止是胸口,浑身上下,都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沉重无比。 就连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气息微弱到了一个极点,好似随时都可能中止一般。 这种情况,勉强不死,都要去掉半条老命,医术上所说的要休息半个月才能稍稍好转,果然,一点虚假的成分都没有。 叶染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可是却连咧开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角刚刚咧开,脸部就再度僵硬掉。 好想睡觉啊。 好累好累,好痛好痛。 真的好想,就这么睡过去,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用做。 一个带着魅惑的催眠的声音在心底深处响起,叶染的眼睛,不知不觉的闭了起来。 正当她欲放下一切,好好的睡上一觉的时候,一声惊雷一般的声音猛然在耳边炸开,“叶染,你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 第九十章 满足 更新时间:2010-12-31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杜方尘,爆发出一种出离的速度一个箭步冲进了房间,好像这一刻他超人附体,身上的阿堵蛊全部都好了一般。 叶染的眼睛才刚刚眯起,这被这一声爆响给震开了。 她撑开厚重的眼皮,极为艰难的看着杜方尘,想要说话,但是喉咙干裂,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杜方尘白天才和她见过,那个时候她清雅如莲,娇美如花,可是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就变得面目全非,完全认不出来了。 他看她如此模样,心莫名的揪了一下。 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颤抖的问道,“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事?” 语速很快,问的急促而仓皇,叶染虽然意识接近迷糊,但是这话语里的关心还是可以听出来的,她望着这个至高无上却又同病相邻的少年皇帝,心里微微一暖,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个个的单音节的声音都没法发出来。 她干裂如风干的橘子皮一般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一丝的声音都没有。 可是杜方尘看在眼里,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了一般,冲着她笑了笑,然后身上迸发出一种无穷的活力,转身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喝了下去。 叶染整个人完全瘫痪了,就算是要吞咽下去一口水都是无比的困难,可是杜方尘的耐心却是极好,丝毫没有露出不耐烦之色,喂她喝了水后,还用袖子仔细的擦干净了她嘴角的水渍。 这一刻,叶染突然发现,脱去杜方尘身上的那种神圣的光芒,这个和她年龄差不多的男人,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大男孩。 而且,浸染于权术中多年,他身上依旧有着许多干净的可取一处,虽然因为身中阿堵蛊的缘故双眸暗淡无光,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到几丝清亮的光芒在闪耀,那光芒是纯粹而无暇的,宛如婴儿。 叶染很是惊诧像他这样的男人,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微感诧异,再看他的时候,就多了几分审视之色。 而这种对杜方尘的好奇,很大一部分转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那么昏昏欲睡。 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是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而杜方尘坐在床头,心思无比的复杂。 他本身身中阿堵蛊,自然知道那种死亡无限逼近所给人带来的压迫和惶恐气息,所以,比之一般的人,他更是能够理解叶染这种看似疯狂的背后的苦心。 有时候人们常说,不自由,毋宁死。 可是有时候,死反而是一个结果,而等死的过程,则变成了一种生活状态。 而他和叶染,都处于这样一种焦躁而彷徨的生活状态之中。 所以,一个人在面临这种绝境的时候,都会有着一种放手一搏的心态,要么是生机,要么就是死机,虽然失败的概率很高,却远比等死,要来的痛快一些。 可是,和叶染不一样的是,他作为星罗王朝的皇帝,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就算他真的想死,也不可能死的痛快,所以他唯一能够保持的,就是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 所以相比较起来,今晚看到叶染这样子,他一方面是敬佩于叶染的勇气,另一方面,则是很是羡慕叶染这种对强大的生命力的追求决心。 而正是这种敬佩和羡慕参半的情绪,也才使得他今日对着叶染,流露出了很多平常根本就不会流露出来的情绪。 可是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同病相怜的缘故,在露出这些情绪的时候,他的感觉是十分的自然,没有一丝的觉得不妥。 他此时怔怔的看着处于痛苦中的叶染,有很多的话要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是以叶染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的身体机能正处于一个全面的衰竭期,这对叶染来说,是一道坎,迈过去了,之后就好过了。迈不过去,眼睛一旦闭上,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所以无论如何,叶染是不能睡过去的,至少是在药效刚刚发作完的现在不能睡,必须要经过一个缓冲期,等到身体渐渐适应了这种霸道的药效,她才能安稳的睡一觉。 可是,难道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对无言吗? 该说点话的吧,但是要说什么呢? 杜方尘显然对这种情况毫无经验,好半响,都挤不出一句话来。 叶染看他想说话却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样子,心里再度生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这杜方尘虽然和杜方遥是兄弟,可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啊,在对待女人方面,一个冷酷无情,一个多情却木讷。 她也知道要杜方尘放下身份来说一些不合身份的话有些为难,可是她除了能将这些放在心里想想之外,口头上根本就没办法表达出来。 她想她应该是感谢杜方尘的,在她生命中最危急最困难的时刻,他出现了,他拯救了她。 就算是杜方尘真的一句话都不说,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顺利度过难关了。 杜方尘想了一会,看到叶染原本干涸的眼睛里,微微有着一丝湿润的液体在流动。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眼泪,但是,无疑这样的一幕,让他深刻感受到了他今晚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或许,每个人在经历一个危难的时期的时候,不管她本身是多么的强大,她的内心,在那一刻,无疑都是极为脆弱的,在那种时候,有一个人陪在身边,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也都是极为温暖的吧。 想通这一点,杜方尘忽然觉得原来要说一两句关心的话也不是那么的难,嘴唇一动,在内心了萦绕了很久的话语,很自然就说了出来。 他道,“我知道你不能说话,但是这没关系,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差,身体因为药效的冲击而变得很虚弱,所以必须要有一个适应的过渡期才能休息,你现在还不能睡。” 叶染听了他的话,想要回答他,可是心里越急,就越是难以表达。 她不安的缩了缩肩膀,眼睛眨了一下。 杜方尘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不用着急,我懂你的意思的,你就睁开眼睛躺一会吧,不用理会我,当然,如果你喜欢听我说话的话,我也可以多说一些。” 话刚落音,叶染就再度眨了眨眼睛。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就这么睁大眼睛躺在床上却一句话都不说,那还不得将她给憋死去啊。 杜方尘会意,他也是好久没有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对于另外一个人来说,不可或缺的重要性了。 虽然他身为皇帝,看似身边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他在打转,离开他所有的人都活不下去一般。 但是经历过阿堵蛊的事件之后,杜方尘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其实,就算他是皇帝,在别人的心里,他也一点都不重要。 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只有谁抛不下谁而已。 所以叶染此时对他的需要,让他的心里很欢快。 他身体不好,侧身坐在床沿也不是很舒服,干脆搬了一张凳子过来,坐在旁边,然后看似自言自语的,讲起话来。 杜方尘绝对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而且身为皇帝,为了保持自身的威严和神秘,很多时候,就算是有话,也是不能说的。 但是可能今晚是环境和气氛使然,让他知道,他可以说话,可以说很多话,可以将以前想说不敢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气氛很轻松,叶染也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于是,杜方尘就这么讲着,如滔滔江水一般的讲着。 讲这宫里的争斗,讲他小时候的趣事,将他和杜方遥之间的关系,然后,讲到了他的宏大抱负,讲到了他的野心…… 一个男人真实的内心世界,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剖开放在了叶染的面前。 叶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是第一次,和一个男人的心,走的如此之近。 她原本以为,有些话,一定要两个人之间亲密无间才能讲的出来。 可是,杜方尘讲的那么自然,那么坦荡,因为毫无掩饰的缘故,所以听着听着,叶染时常有一种错觉。 就好像她和杜方尘已经认识了很久了,彼此都是那种知心交心的朋友,杜方尘可以看懂她,她也懂得杜方尘,而杜方尘所说的这些话,关于喜悦关于痛苦关于烦恼关于野心,不过是和她这个好朋友来分享而已。 这种滋味,于叶染的两世为人的生命来说,实在是太独特太难得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除了酣畅淋漓的杀戮,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之外,还可以有这样的一种方式,让人的内心得到满足。 这对叶染来说,完完全全是一种全新的体验,是一种之前从没有有过的生活方式。 可是,她不抗拒,反而喜欢,极为喜欢。 或许对一个女人来说,无论她表现的有多强大,她内心深处一定为着某个人,保留着一份柔软。 而那份柔软,只要你触碰到了,这个女人,她所有的伪装,都将一败涂地,不复存在。 ------------ 第九十一章 谈心 更新时间:2010-12-31 现在的叶染,无疑正处于这样的一种内心的坚冰慢慢融化的状态之中。 两个泛泛之交的人,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居然会让她产生这么大的感触,这对之前的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现在,她不仅很温暖,而且很窝心。 所以此时这种心绪,也是让叶染不怎么能想明白的。 而杜方尘的话还在继续,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神色的变化。 这一刻,杜方尘是纯粹的,他脱下了皇帝的光芒,只是一个纯粹的倾诉者,朝着叶染,倾诉着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讲出来的话。 他语声平稳,不骄不躁,许多的话,被他串联成一个个小故事,娓娓道来。 温雅的口音,很容易就能将人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 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染几乎都忘掉了身上的伤痛,眼皮子,却是沉重的再也睁不开了,微微打了一个哈欠,缓缓沉睡过去。 杜方尘看到她睡着,微微吁了一口气。 他站起身上前一步掖了掖被角给她盖好被子,站在床头,看着她布满斑斑血迹虚弱不堪的脸庞,心里,一时起了一种极为异样而复杂的情绪。 他今晚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很大一个原因是白天和叶染谈话过后,始终觉得叶染有什么地方闪闪烁烁没有说清楚的,这才晚上过来一看。 却没有想到,叶染果然胆大妄为的服食了解药。 他知道,如果他晚来一会的话,后果可能不堪设想,可是看到倔强好强的叶染,他发现可能是因为身中阿堵蛊的缘故,那种同病相怜的感受,很容易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情绪,所以,他很容易就被叶染给感染了。 如此一来,他才甘愿装扮一个平凡的角色,来给她打气和鼓劲,帮助她撑过这个难关。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话会这么的多,而且所涉及的内容,是这么的深。 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也永远也不可能不允许对外人说起来的秘密,他居然毫无保留的说给叶染听了。 他不可谓是一个自制力不强的人,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那是心知肚明的很,可是,今晚面对着叶染,他方寸大乱了,他以往的人生准则,受到了挑战性的颠覆。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身上笼罩了太多的光环,这些表面光鲜的光环,时常压抑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知道他需要发泄,需要倾诉,需要一个人给他排忧解难。 可是杜方遥不行,李太后不行,皇后娘娘不行,这偌大的后宫之中的女人,一个个都陷入无休止的宫斗之中,谁也未必愿意去知心知底的和他说几句暖心窝子的话,谁也不行。 或许,叶染也不行,可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在两个人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而且都处于一个濒临生死的低谷的时候,这一刻,他们两个有了一种默契,这默契,也就造就了今日他倾诉的氛围 可是,倾诉的时候是一种发泄,说完之后,却并没有感觉到有多快乐。 杜方尘的内心依旧沉甸甸的,叶染可以为了变强变大而以身试药,可是他呢? 他能做什么? 除了等死,他什么也不能做。 …… 第二天叶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了。 昨晚服食了媚情毒的解药,导致身体机能衰竭,生物钟也自然紊乱了。 她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可以小幅度的移动,喉咙依旧干裂,说不出完整的话,但是忍着剧痛,发出一两个单音节的词语,却还是可以的。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身体也被清洗过,床上的被子和床单,以及地上的血迹都消失了。 如若不是因为自身的不适感和杜方尘的话依旧在耳边盘旋,叶染一定会以为,昨晚的痛苦,不过只是一个梦而已。 可是,现在她知道了,这不是梦。 她从梦境里走入现实,她所需要承受的还有很多。 而现在,首要的,她就是要尽量养好身体,只有这样,她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尝试。 杜方遥的那番话在她心里留下的阴影,她可是片刻都不会忘记的。 而在这个时候,逍遥王府,书房。 崔健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杜方遥双手负在背后,站立在窗前,似乎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又似乎没有。 他保持着那一个姿势很久,安静到让人不忍心打扰。 良久,崔健没有说话,杜方遥却是先道,“我吩咐下去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照常进行,七皇子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崔健如实道。 杜方遥转过身,走到书桌旁坐下,拿起杯子泯了口茶,又问道,“他那边有什么反应没有。” “暂时没有,不过据属下推测,也就是这两天,七皇子一定会有一番大动作。” “是吗?”杜方遥轻声一叹。 就这两天,时间这么仓促吗? 杜方尘的阿堵蛊,难道真的撑不过几天了? 他的心绪,一时极为黯然。 要知道自从上次在清风府和七皇子杜方澜一番交锋之后,杜方遥就对杜方澜留了心,而之后细细查探一番,虽然并不足以揭穿杜方澜的全部,但是就算仅仅是冰山一角,也足以让人震惊了。 这个号称是草包的七皇子,其心机手段,那是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而且背负着草包这样的一个名号,本身就是一个迷惑世人的障眼法,他做起事来,那简直是毫无压力。 这一点,就连杜方遥都要忍不住暗道一声佩服。 而且现在杜方尘身中阿堵蛊,正是一个关键的时候。 一个不好,就是风云变色,天崩地裂。 所以此时的杜方遥,必须及早出手,将这开天城甚至是整个星罗王朝的一切可疑的因素都消灭或者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崔健见杜方遥神色黯然,就知道他是在担忧杜方尘之事。 只是这件事情既然有殷风澈南下南疆去办,凭殷风澈的手段,带回来的消息是好是坏还真是很难说。 所以目前朝廷的局势诡异的很,每个人都蠢蠢欲动着想为自己铺一条后路,可是谁又不敢乱动,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大家都懂,而且混迹官场的这群老臣们,一个个都滑溜的很,一个个都极为精擅明哲保身之道。 是以,现在看来,殷风澈成了影响朝廷局势的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而另外一个因素,则是叶染。 要知道虽然目前杜方尘只是对外声称患重病,而不是说中了阿堵蛊,但是他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却是每个人都看在眼里的。 即便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私底下的议论定然避免不了。 而常常被提及的一样东西就是达摩遗体。 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达摩遗体,无疑就像是老天赐予的神药一般,极大的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特别是太医院的所有御医们都对杜方尘的病束手无策的时候,拿到达摩遗体,几乎就成了唯一的希望。 而现在,达摩遗体就在大宗巴的手里,大宗巴拿着达摩遗体正马不停蹄的赶往大阉寺,迫不及待的想要闭关修炼,炼化达摩遗体。 而追逐在后面的,除了北斗王朝的宫廷侍卫以及多方面不明来头的江湖中人,其中最大的一个热点就是宁默远和韩寂的出现。 这两个人,都是杀神一样的人物。 即便是面对着大宗巴的时候,资历和辈分远远不足。 但是这两个人的手段,提及起来,却是无人不毛骨悚然的 而更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和叶染有着莫大的关系。 叶染,却是逍遥王的王妃。 所以自然而然,问题转了一个大圈,再度绕回到了杜方遥的身上。 叶染虽然和杜方遥闹翻了,但是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是无人知晓,所以虽然目前叶染处于失踪的状态,却也没有人敢漏算了这件事。 毕竟,比之起殷风澈来,叶染的这个因素,似乎更有着影响全局性的作用。 崔健也是一个明~~慧之人,他知道自己能够将这个道理想清楚,杜方遥也一定能够想清楚,但是杜方遥不说,他却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除非他不想要头上的那颗脑袋了。 他此刻在等着杜方遥在接下来的话说完。 果然,过了一会,杜方遥问道,“王妃的事情,有消息了吗?” 崔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没有。属下在开天城里布置了无数道关卡,更是暗中派人四处搜寻,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七皇子府和清风府呢?” “也没有。”崔健摇了摇头。 杜方遥眉头微皱,“难道她这么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不成?”顿了顿又道,“对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崔健想了想道,“属下以为,开天城这么大,只要有心的话,要藏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王爷和王妃……” 说到这里,见杜方遥脸色转冷,下面的话,就没敢再说出来。 杜方遥持不同观点的道,“你以为,她那样子的人,会耐的住寂寞窝藏起来吗?还有,她身上的媚情毒未解,那对她来说,始终是一个极大的障碍,她绝对不会甘心沉寂的。” 崔健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在查探的过程中可能疏忽了什么,赶紧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杜方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问道,“前段时间你告诉我说殷风澈有进宫见过皇上一趟,是吗?” “是的。” “他进宫是坐马车去的?” “是的。” “那,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样?”杜方遥紧追着问。 崔健摇了摇头,“这件事情属下也有想过,但是殷风澈从宫里出来之后就直奔南疆,连个对质的人都没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方遥打断,杜方遥冷冷一笑,“不必多说了,我似乎知道她在哪里了,你赶紧去准备一下,我们进宫。” “现在?”崔健一惊。 杜方遥微微颔首,“就现在!” 不出片刻,由崔健亲自驾驶着马车,载着杜方遥往皇宫方向而去。 崔健心里一直都疑惑的很,他心想或许是杜方遥怀疑叶染被殷风澈藏在了宫里,可是如若真的如此的话,以杜方尘和杜方遥之间的交情,难道不会告诉他的吗? 莫非,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成? 只是这隐情,就算是崔健打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马车行驶的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到了宫门口,杜方遥直接进宫。 杜方尘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虽然每天都坚持上早朝,但是早朝的时间却是一日~~比一日短,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杜方尘是撑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杜方遥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地方上的事务,也没心思上朝,他这个时候进宫,一方面是忧心杜方尘的身体情况,另一方面,则是如崔健所想的那样子,他怀疑叶染在宫里。 至于为什么杜方尘不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却是他所不知道的了。 见到杜方尘的时候,杜方尘正躺在软榻上休息,几个御医在给他做身体的揉捏,帮助他活血。 见到杜方遥来,杜方尘显得有些开心,摆手让御医们下去,问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早朝的时候吐血了,有点担心,所以过来看看。”杜方遥道。 他和杜方尘虽然并不是一个母妃所生,但是彼此却是那种可以掏心掏肺的兄弟关系,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情实意。 杜方尘一声苦笑,“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如今我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的感觉,反倒是你,一定快累坏了吧。” 开天城甚至是整个星罗王朝的局势,因为杜方尘的这一场重病,而风起云涌,波诡云谲,杜方遥处理起这些事情来,的确是累的够呛。 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声色,只因不想额外给杜方尘增加心里负担,他淡淡的道,“我没事,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你好好养病就好。” “好好养病……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最了解,说起来,死亡有时候很远,有时候却又很近,我每天晚上睡过去之后都很害怕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但是出奇的是,每次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活着的喜悦感,却并不是那么的强烈。”顿了顿他笑道,“遥,你说这个,算不算得上是参透生死了?” 杜方遥低声一叹,端着手边的一杯茶灌了一大口,不耐的道,“尘,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要我说多少次,星罗王朝不能没有你,你放心吧,达摩遗体,我一定会拿到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所以此时,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求生的意志强烈一点,多支持一段时间,也是给我时间,你懂吗?” 杜方尘看他一眼,良久才道,“遥,我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 “不用谢,因为我们是兄弟。”杜方遥不容置疑的道。 “是啊,兄弟,一辈子的兄弟。”杜方尘念叨着这句话,眼睛越来越亮。“遥,其实我的人生足够的幸运,因为有你这样的一个兄长,但是有些话,即便你不喜欢,我也要说,所以你不要阻拦我说。” 杜方遥再度一叹,隐隐感觉杜方尘有点在交代遗言的意思,他知道争夺达摩遗体这事,必须加快脚步了,也就不再阻拦杜方尘,道,“你说吧。” 杜方尘笑了笑道,“遥,你还记得你当初强行将我推向皇位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一直跟你说,我目光短浅,难以掌控全局。可是你却对我说,人只有站的高,才能看的远。当时我对你这话还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但是现在,仔细回想我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我才发现,你当初的话,一语成谶。” “只是啊,人在站得高看的远的时候,也往往是高处不胜寒,步步为营步步惊心,实话说吧,做皇帝的这段日子以来,我几乎很少睡过一个好觉,也……很少快乐……” “但是我还是应该满足不是吗?我这样的一个废材,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居然有做皇帝的一天,估计就算是父皇在给我批命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不是吗?你说九泉之下,父皇见到我之后,会不会很吃惊呢?” 听到这里的时候,杜方遥的心仿佛是被刺了一般的难受,他想要说话,却被杜方尘打断,杜方尘接着道,“我这一生中,可以说是有很多遗憾,很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做成,但是你给了我一个做皇帝的机会,却是足以弥补人生中所有的遗憾。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残缺的生命因此变得完整。” “一直以来,我都在感激着你对我的好,也在诚惶诚恐的维系着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现在,我想,我不必惶恐了。因为,这一切,你所赋予我的一切,我都想,全部都还回给你……” ------------ 第九十二章 要求 更新时间:2011-01-01 【第一更~~】 杜方遥听到最后一句话,心里再确定不过,杜方尘是在交代遗言了。 他又是震惊又是痛心,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而杜方尘的话还没说完,他接着道,“遥,谢谢你这些年来所为我争取的这一切,我知道我自己快要不行了,所以,在这最后的时刻,我也想为你争取一把。” 杜方遥脸色一变,颤声道,“你想干吗?” 杜方尘淡淡一笑,有着一种释然的解脱感,“放心,你不用紧张,我还不至于用一种窝囊的方式来结束自己的生命,我只是,趁着自己还能说能动,能做几件事情就多做几件事情,趁早将所有的事情都纳入你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 “你所说的是什么?” “兵权。”杜方尘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两个字,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来。 “兵权,你是指李穆?他要提前回开天城了?”杜方遥再度一震。 杜方尘点了点头,“这或许是我唯一所能为你做的,所以希望,你不要拒绝。” 杜方遥凝神想了想,道,“好,我不拒绝,可是你怎么办?” “我……”杜方尘呵呵一笑,没有将下面的话说下去,可是脸上那一抹酸楚的表情,却是看的杜方遥心里一酸。 “我死了,你厚葬我,然后,你做皇帝!”杜方尘不容置疑的道。 “不行。”杜方遥声音一冷,站了起来。 “为什么?”杜方尘声音一颤,表示不解。 杜方遥一看他这个样子,整个人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尘,我说了,你不会死,达摩遗体,我一定可以拿到手。” 杜方尘淡淡一笑,“老实说,对达摩遗体我并不报什么希望,不过你要去做,我也不会拦着你,听天命尽人事吧。” “我不信天,我只信我自己。”杜方遥冷冰冰的吐出这两个字,起身就走。 到了宫门口,杜方遥才想起今日来皇宫的目的,可是杜方尘的一翻话,却是将他原本的目的冲的很淡很淡了。 李穆要回来了,他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至于让李穆交出兵权,这一点太难太难,他不知道杜方尘会用什么方式,不过,抛开杜方尘那个理由不算,他本身也是想尽量将兵权掌控在手里,不然的话,攻打西番城之事,他势必处处碰壁。 想到这里,杜方遥的拳头握的紧了紧,忽然大喝一声,吐气开声,一拳朝着宫门砸去。 力逾千钧的一拳,毫无保留的砸出去,钢铁打造的大门,“轰”的一声巨响,然后,以他拳头凹陷下去的地方为原点,宫门,一点一点的碎裂成一堆废铁落在地上。 守门的侍卫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寒气陡生,他们都无法想象,如果那一拳砸在身上的话,这人,还能活下来吗?估计都被会砸成肉泥吧,实在是太可怕了。 再看向杜方遥的时候,眼中就充满了敬畏之色。 …… 经过几天的调养,叶染的身体机能在慢慢的恢复,唯一不足的就是,力量的恢复速度太慢,身体的反应和思想极为不协调。 这一点让她很别扭,多次尝试,勉强蓄劲也不行。 这不由让她想起那个晚上在门外听到的杜方遥的那番话来,事实上,因为服药之后身体所表现的症状都很常规的缘故,这个点,她几乎就要忘记了。 不过既然杜方遥用信誓旦旦的语气说出来,想必定然不是玩笑,而他,也没理由和崔健开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玩笑。 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叶染当下不敢大意,凝神将身体检查了一番,最终,她才发现,在丹田之处,有一股真气盘旋于内,经久不散。 这股真气,和她自身的真气格格不入,一旦两股真气发生碰撞的话,腹部就一阵绞痛。 可是,如若不注意到这股真气,自行运转自身的真气的话,却是一点事情都没有。 不过,几番碰撞之后,叶染就明白了,那股真气是杜方遥强行打入她体内的,阻塞了部分经脉,只是这股真气太过特殊,不论是用药物疏通还是内力牵引,都势必会影响到她自己体内的真气,导致体内两股真气乱窜,严重者,甚至会爆体而忙。 想到这里,叶染额头上的冷汗禁不住冒了下来,她终于知道杜方遥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她没料到的是,杜方遥竟会如此的歹毒,完全不给她留一点机会。 “该死的。”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水杯跳了一下,半杯水洒落在桌子上。 杜方尘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幕,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没什么。”叶染抿嘴,不欲多说。 杜方尘也不多问,坐下之后缓缓道,“告诉你一件事情,遥刚才来过一趟皇宫。” “杜方遥,他来这里干吗?”叶染微微一惊,立马被他的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我想,他应该是怀疑你在皇宫,是来找你的。”杜方尘淡笑道。 “哦,他倒是很聪明。”叶染讥讽一笑,不知道为何,一提起杜方遥这个名字,就气不打一处就来。 “他向来很聪明,比我强多了。”杜方尘不置可否。 “既然他那么聪明,想必不太好应付吧。你既然还能来我这里跟我说话,想必,他已经被你打发走了。”叶染疑惑的道。 “是不太好应付,我只是钻了一个空子,将他的注意力从你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不过想必,我也帮助不了你多久了。”说完,杜方尘微微一叹。 叶染这才注意到他今天脸色差的出奇,半青半白,有如画了脸谱一样,而且他的呼吸极弱,有一股淡淡的寒气散逸而出,显得整个人生机衰竭。 “你……你没事吧?”叶染关心的道。 杜方尘摆了摆手,“放心,短时间内应该死不了。” “不,你别误会,我问你这个并不是关乎我自身的,而是感觉,你的情况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叶染担忧的道,说起来,通过这几日和杜方尘的相处,她对杜方尘的感官认识,有了一个极大的转变,对杜方尘,她还是极有好感的。 “是越来越糟糕了,不过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杜方尘的情绪有些低落。 “那……殷风澈那边有消息了吗?”叶染问道。 “还没有,不过应该是这几天了吧……只是想必有消息,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也许是好消息也不一定,你应该相信殷风澈的能力。”叶染安慰的道。 “无所谓相信不相信,只是求个心安理得而已。”杜方尘笑道。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想,其实你目前的生机还是很大的不是吗?只要没死,就会有希望,更何况,杜方遥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死而不管不顾的吧。”叶染不好受的道。 “他……他能怎么样呢?就算是得到了达摩遗体又如何?难道你真的以为有用?”杜方尘问道。 “既然传闻传的神乎其神的,想必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功效的。”叶染沉吟着道。 “连达摩遗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见过的人都没几个,又如何令人信服?”杜方尘兴致缺缺的道。 叶染看到杜方尘求生意志薄弱,微微一叹,有一会,她才道,“如果我找来了达摩遗体,你愿意一试吗?” “你?”杜方尘皱眉道。 “想必你知道,宁默远和韩寂目前都在北斗王朝。”叶染也不掩饰了。 “嗯。”杜方尘点了点头。 叶染接着道,“照目前这情况,杜方遥要想拿到达摩遗体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反倒是我,还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那你将达摩遗体给我,想要什么条件?”杜方尘认真的问道。 叶染考虑了一下,简单的道,“我要的你未必能够给,就不说了……左右我不想达摩遗体落入大宗巴的手里,给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知道,你想大宗巴死。”说到这里,杜方尘低低一叹,这对他而言,的确是一件难以完成的事。 他想了想道,“或许你还会有其他的需要也不一定,不一定要现在说,将来想到了再说也不迟。” “我怕自己那个时候已经没命说了。”叶染自嘲一笑。 她刚才之所以会想起将达摩遗体给杜方尘,其实也不是真的给,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够糟糕的,如果达摩遗体能够改善体质,起死回生的话,对她而言,也算是一个机会。 但是如若宁默远和韩寂真的成功得到了达摩遗体,要从北斗王朝返回,想必也是会遇到不少麻烦的。 这个时候,许诺杜方尘一些好处,她本身也会少一些麻烦,这算起来,其实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当然,以达摩遗体的重要性来说,这个双赢是并不对等的。而杜方尘也是一个聪明人,虽然隐隐想到了叶染的目的,但是也并没有点破。 谈话到这里就中断了,二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一眼,不知道何时,极为默契的彼此微微一眯眼,微微笑了起来…… ------------ 第九十三章 多方角逐 更新时间:2011-01-01 【第二更~】 接下来的几天,叶染依旧闭门用各种手段来恢复功力,强化身体,只是因为身体内有那一股真气的缘故,效果并不明显。 如今的她,挥出去一拳,力道连之前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虽然一方面有媚情毒解毒之后的残余症状,但是更多的因素,则是那股杜方遥强行打入她体内的真气。 叶染也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强识了,大阉寺内包罗万千,各种知识驳杂而庞大,她所涉猎的范围也是极广,自是也曾听过这种功法,只是正是因为听过的缘故,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和可怕之处,更是对杜方遥这种惨绝人寰的手段愤怒不堪。 “杜方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让你也尝尝这种痛苦的。”叶染咬牙切齿,面目狰狞,一个刚端着热水进来的宫女看到她这模样,吓了个魂飞魄散,一大盆水从手里掉了下去。 “砰”的一声,盆子砸在地上,传出巨大的声响,那宫女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叶染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摆了摆手,淡淡的道,“起来吧,我不值得你跪。”说罢,转身走入内室。 宫女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好半响没能回过神来。 她说不值得她跪,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 而在叶染费尽各种心思来提升功力的时候,开天城,也是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是大将军李穆率领三百部下提前回京,并于当晚午夜时分扑进皇宫,造成一场午夜惊魂的闹剧。 李穆多年来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其麾下将士更是一个赛一个勇猛,虽然只是三百将士,但是这三百将士却是一路冲破皇宫内部的重重阻碍,直接冲进了杜方尘的寝宫。 事后,李穆跪地长达半个时辰向杜方尘请罪,之后直言不讳皇宫的守卫力量太弱,一旦强敌入侵的话毫无防守之力,需要改进。 这话,就像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毫无防备的打在京都守备谢海脸上,他万万没想到这大将军要么就是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多年不回京,这一回京,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简直就是躺着也中枪啊。 谢海差点没搬出祖宗十八代的名义来发誓会好好整顿皇宫守卫的势力,哪里知道杜方尘只是淡淡一摆手,示意他下去。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李穆这一出看似是在给谢海施加压力,事实上,整个朝廷文武百官,莫不是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像是李穆这样的猛人,放在哪里都让人觉得不安全啊。 而杜方尘更是心知肚明,这是李穆在给他下马威呢。 他十三道金牌急召李穆回京,李穆虽然心里不服,却不得不来,不然就是造反之罪。只是这李穆也不是寻常之辈,这一进京就直接让文武百官闹了一个大花脸,硬生生将处于劣势的局面给掰了回去,真是好魄力,好手段,这一点,就算是杜方尘,也不得不服。 而另外一件事情则是,北斗王朝的二皇子赵无忌,作为北斗王朝的皇帝钦点的使者,代表着北斗皇帝前来出使星罗王朝,顺便慰问一直抱恙的杜方尘。 在多方势力于北斗王朝境内角逐达摩遗体的时候,北斗王朝的皇帝却来了这么一手戏码,不得不让人打起精神来思忖到底有何目的。 星罗王朝的文武百官议论纷纷,指责慰问是假,前来查探杜方尘身体的情况才是真的。 只是不管如何,赵无忌既然来了,星罗王朝作为东道国,就必须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别的招数,倒是后话了。 这天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夏日的开天城燥热不堪,太阳每每都是从天光初开晒到夜晚,让人的心,也避免不了的烦乱。 文武百官路过皇宫门口的石拱桥,一个个脚步匆匆的往宫里赶,生怕错过了上朝的时间。 而皇城守卫因为李穆的那一记下马威,那是一个个都憋足了一口气,一个个瞪大眼睛观察着四周的一切,唯恐有闲杂人等浑水摸鱼混进皇宫。 事实上,像是皇城这等禁地,一般人是绝对不敢进入的,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而像是李穆的那三百部下,完全是变态一般的存在,根本就不能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来理解。 只是,事情既然发生了,打脸了,京都守备谢海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不然再出什么差错,就不止是打他的脸,而是赤~裸~裸的打杜方尘的脸了,那个时候,他头顶上的乌纱帽,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此时,右边的石拱桥上,行至拱桥中间的一个青年男人停下了脚步,青年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只是少年老成,鬓角隐约可以看到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特征的白发。 不过他的面相看上去却是极为干净俊朗,朗眉星目,悬鼻若胆,即便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自有一股惊人的英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正打算上拱桥的大臣们看到他在右边的拱桥,纷纷转向,走向了左边的拱桥。 唯独有两个人例外,这两个人都没有穿官服,一前一后,一紫一白,夹杂在文武百官中,却是极为显目。 那个紫色衣着的年轻人朝着青年人拱了拱手,恭敬的道,“李将军。” 青年人淡淡一笑,道,“二皇子客气了,这就请吧。” “多谢。”被称之为二皇子的年轻人微微一笑,径直往前走去,走了几步,略略弯下身咳嗽起来。 这紫衣人长相华美,身上自有一股贵族的韵气流露出来,只是可惜,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 经过的文武百官,即便是过去了许远,依旧会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然后叹一口气,感叹天妒英才。 而紫衣人则是会一一回以一笑,态度极为友善。 紫衣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前来出使星罗王朝的北斗王朝的二皇子赵无忌,只是在他来之前,谁也没有想到他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即便是夏天,天气闷热的很,可是赵无忌周边的空气依旧冰凉冰凉的,如他的身体一样,弱不禁风的身体,更是感觉只要一阵风吹过,就能将人刮走一样。 这样的一个人,能对星罗王朝造成多大的威胁,是谁都想不到的,或许,在这种情境下,也没人会去多想。 只是青年人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依旧久久没有收回来,一直到身后再度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才眉头微皱,收回视线,对着白衣男子笑道,“见过逍遥王。” 白衣男子正是杜方遥,他这段时间疲于应付开天城的事情,疲惫不堪,虽然李穆回来有两天了,却一直无缘见面,倒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时机碰上。 他打量李穆一眼,眼中不自觉闪过一抹精光,淡淡的道,“李将军是在这里等我?” 李穆笑了笑,“王爷目光如炬,确实是在等王爷。” “有事吗?”杜方遥也注意到了前行不远的赵无忌。 说起来,赵无忌在北斗王朝并没有什么名气,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他是一个这样子的人。 看上去羸弱不堪,可是周身自有一股灵气散发出来,宛如尘埃里开出的一朵花。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想和王爷说说。” “你是指什么?” “赵无忌。”李穆直接道。 “哦,赵无忌,他能有什么事?”杜方遥假装不以为意的道。 虽然杜方遥的反应很冷淡,可是李穆是何等人,早就从杜方遥的眼中看出了端倪,他微微一笑,道,“王爷,想必,你也对那个赵无忌有些兴趣吧?” 杜方遥愣了一下,笑道,“我是第一次见到他,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你所说的兴趣,指的是什么?” 李穆道,“难道王爷不觉得,北斗帝派出这样一个皇子来,很有意思的吗?” “人不可貌相!”杜方遥皱眉道。 “我当然不是看轻他,反而是觉得看不清他,所以才有此一说。”李穆正色道。 他这样的人,统领千军万马杀伐果断,识人用人自是有着自己的手段,但是他居然也是一点都看不透那个赵无忌,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杜方遥略略一想,忽然笑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拍了拍李穆的肩膀道,“李将军多虑了,只是很寻常的使者往来而已,能折腾出什么事来。倒是李将军你自己,少年白发,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在边关战场上劳累了这么多年,也该卸下担子好好休息休息了。” 李穆一听这大有深意的一句话,脸色微微一变,隐隐想到了杜方尘此次急急召他回京的目的,不过他脸上阴霾之气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淡定从容之色,温和的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我自我感觉身体还行,再辛苦了十年二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 杜方遥眼睛一瞪,感叹道,“李将军,你可真是我辈之楷模啊。”一边说一边笑着,身上的气息却是极冷,绕过他,径直往前方走去。 李穆站在石拱桥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视线来。 看样子,如他之前所预料的那般,这次回京,凶险难测啊…… ------------ 第九十四章 和亲 更新时间:2011-01-02 【第一章~~】 皇宫大殿之中,杜方尘身居高位,俯视着群臣。 由于要接见北斗王朝的使者和从边疆远道归来的大将军李穆的缘故,杜方尘让宫女在脸上特意敷了点粉,使得脸色看上去不是那么苍白难看。 只是他的气色依旧极差,双眸暗淡无神,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每说一两句话就会出现轻微的喘气声。 杜方遥在大殿之上看着杜方尘虚弱不堪的样子,微微一叹。 今日这朝廷之上的纷争,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就了事的,也不知道以他目前的体力,能不能支撑下去。 而请安过后,在暗中打量着杜方尘的李穆和赵无忌,亦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丝毫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 这时就见赵无忌往前跨出一步,高声道,“皇上,微臣此次除了奉皇命前来出使星罗王朝之外,亦是自己准备了一些小礼物送给皇上。” “哦,二皇子有心了,只不知道是什么礼物?”杜方尘淡笑道。 赵无忌微微一笑,拍了拍掌,很快,随同他一起来的那个文官走了出来,他手里端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盖紧闭,也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赵无忌一摆手,“打开给皇上看看。” 那文官点了点头,缓缓打开盒子。 盒子一打开,众文武大臣就倒吸一口冷气,仿佛是看到怪物一般,纷纷后退两步,不敢再近赵无忌的身。 而一直站在赵无忌身边的李穆,则是“铿”的一声,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宝剑,架在了赵无忌的脖子上。 李穆身份超然,在这大殿之中,除了几个带刀侍卫之外,他是唯一一个带着兵器上朝的大臣。而他的长剑一亮出,璀璨的剑光就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锋利的剑芒更是割断了赵无忌肩侧的几缕头发,使得赵无忌平静无波的脸上,显出几分动容之色。 “你送的是什么东西?说清楚,不然我杀了你?”李穆冷声道。 赵无忌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大将军不必紧张,只是一个小礼物而已。” “小礼物?”瞳孔一阵收缩,李穆看着那盒子里的半截手臂,脸色始终紧紧的绷着。 而杜方遥看着那盒子里的半截手臂,忽然哈哈笑了起来,“二皇子,你这个小礼物,可不一般啊。”末了,抬头对杜方尘道,“不知道皇上怎么看?” 杜方尘眼睛微微眯起,问道,“二皇子,这个可是达摩遗体上的东西?” 赵无忌淡笑着点了点头,“皇上果然目光如炬,正是达摩遗体的半截手臂。” 此话一出,举朝哗然。 这达摩遗体号称能生死人肉白骨,其价值之高,难以想象,普通人究其一生,也只是听过其传说而已,却没想到,今日能得以一见。 最主要的是,赵无忌在将达摩遗体的半截手臂送出去的时候,丝毫没有夸大其词,谦逊的很,就好像他送出去的东西丝毫都不值钱一般。 文武百官见着这传说中的东西,一个个探过脑袋来看。 就见那只是很寻常的一截手臂而已,唯一不同的,就是很干黑,但是细看起来,却又觉得不一样,虽然只是半截手臂,毫无生气,却是隐隐可以感觉到一股四溢的灵气,最主要的是,还掺杂着一股淡淡的馥郁芳香。 杜方尘在得到赵无忌的确认之中,两边的太阳穴才重重一跳。 要知道,他眼下最需要就是达摩遗体,却没想到,他要什么,人家就送什么来了。 这一出好戏,还真是有意思极了。 他想到这里,朝杜方遥点了点头,杜方遥跨出一步,接过那个盒子,“二皇子有心了。” “皇上喜欢就好。”赵无忌笑道,丝毫不理会周围文武大臣的异样眼神。 而这一刻,李穆也是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着。 要知道这达摩遗体的功效出神入化,不管是什么人,都对之趋之若鹜,以得到一星半点而为荣。 他虽然很奇怪为什么既然北斗帝既然将达摩遗体给了大宗巴,赵无忌这里却还有半截。 莫非,给大宗巴的达摩遗体并不完整? 又或者说,赵无忌的身上,除了这半截手臂之外,可能还有着别的? 只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多问,只是,心思却是微微泛起了涟漪。 如同他一样,杜方遥此时的心情也很是不平静。 这赵无忌在这般敏感的时候来到星罗王朝,本来就引发了百般猜忌,却没想到,他献出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如果说他真的关心杜方尘的身体的话,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那么说来,是试探? 可是,他到底要试探什么? 杜方遥想着这个问题,微微陷入沉思。 而文武大臣们,见着这传说之物,一个个交头接耳低声讨论起来。 唯一脸色还算如常的就只有杜方尘了,无疑,杜方尘在得知这半截手臂就是达摩遗体上的东西的时候,心绪的波动是很大的。 但是,赵无忌将这东西送出来,要好好拿着的话,定然也是非常的烫手的,可能,赵无忌要提出来的回礼,就会贵重到无法想象。 不过他毕竟是一国之皇,所有的心思,也都很好的隐藏于心底,顿了顿道,“二皇子远道而来,想必是辛苦了,这段时间就在行宫里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赵无忌点了点头,“多谢皇上,一切都很周到,没什么不满的。” “那就好……” 杜方尘的话刚落音,赵无忌清雅的声音就再度响起,“皇上,微臣有一事不知道当说不。” “什么事,但说无妨。”杜方尘大度的道。 “是这样子的,微臣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也早到了娶亲的年龄,只是微臣由于从小疾病缠身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子。而微臣听说星罗王朝的女子贤淑得体,颇为心动,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帮忙张罗张罗。”赵无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这个啊……”杜方尘微微一愣,他本以为是什么为难的要求,却没想到只是这个。 只是,凭赵无忌的身份,难道还愁找不到皇妃吗? 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消说杜方尘看不透赵无忌的意图,就连杜方遥和李穆也是看不透赵无忌的意图。 杜方遥和李穆对视一眼,双方读懂了彼此的意思,但是对赵无忌的要求,显然还是一头雾水。 而赵无忌则是微笑着道,“皇上,莫非微臣的这个要求很过分?如若如此的话,皇上就当微臣什么都没有说吧。” “不,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杜方尘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这个有何难,三日之后,朕安排一场择妇宴,到时候二皇子过来,喜欢谁的话,就和朕说一声,朕定当不会让你失望的。” 赵无忌眼睛一亮,躬身道谢,欢喜的很。 他这欢喜的模样,透过一双清亮的眼睛传递出来,真诚的很。 看到这一幕,更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难不成,他千里迢迢远道而来,送上达摩遗体之后,要的只是一个女人吗?还是说,他早就看中了哪个女子,只是趁着这个机会说出来而已? 不过赵无忌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却是没人能猜透。 这个时候,杜方遥才想起李穆站在宫门外对他所说的那两句话,这赵无忌,的确是不简单啊。 他的一举一动看似寻常,却无一不是,在挑战着所有人的思维惯性。 所有的人都觉得达摩遗体很贵重,轻易不会送出手,可是他却是平平常常的就送了。 所有人觉得他送出达摩遗体别有深意,一定会坐地起价的时候,他再度抛出一个话题,只是想找一个适合他的女子。 这个要求,相比于其它的条件来说,实在是太简单太简单了,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可是,赵无忌真的如此简单吗? 答案显然不是? 那么他,此次前来星罗王朝,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就在文武大臣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李穆却是站了出来,高声道,“皇上,微臣这些年来一直驻守边疆,形单影只,也是早就想有一个家,既然皇上为二皇子设一出择妇宴,不知道微臣有没有荣幸参加。” 李穆的这个要求,再度让人哭笑不得。 要知道李穆回云罗城这两天,那些前去求亲送礼的人,几乎是踏破了将军府的门槛,可是他居然在这里叫穷说没有女人。 真是让人鄙视啊鄙视。 就在众大臣以为杜方尘不会理会他的时候,却没想到杜方尘哈哈一笑,“爱卿既然有心,那么就一起参加吧,说起来,这皇宫好久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多谢皇上一番美意,微臣感激不尽。”李穆笑道。 “不必谢,爱卿多年征战沙场,也是该娶妻生子,好好的安生立命了,这些都是应该的。”杜方尘理所当然的道。 不过说到这安生立命四个字的时候,谁也没有看到,杜方尘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而李穆的眼中,亦是碰撞出了一丝火花。 ------------ 第九十五章 入局 更新时间:2011-01-02 【第二章~】 啼笑皆非的朝堂议事,最终以皆大欢喜的结局散去。 不过赵无忌送杜方尘达摩遗体之事,却是注定如扔了一颗炸弹一般,引起了无数人的议论和猜测,新一轮的口诛笔伐再度掀起。 赵无忌的行宫之内,随从他一路从北斗王朝前来的文官眉头紧紧蹙着,不解的道,“二皇子,那个……那个……” “有话直说。”一声压抑着的咳嗽声中,赵无忌拿开手帕,手帕上沾了星星点点猩~红的血迹,只是他面色平常,一点变化都没有,似乎对这一幕早就习以为常。 那文官一咬牙,终于将在心里纠结了好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二皇子,那半截手臂是皇上特意为您留下来给您治病用的,只是为何,您就这么送给星罗帝了?” “治病?难道你真的以为那半截手臂能够治好我的病?”赵无忌淡笑道。 “这个……”文官话语一滞,不知道赵无忌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无忌摇了摇头,道,“说起来,那达摩遗体的功效,只是被神化了而已,到底怎么样,谁也不得而知,我可不敢轻易以身犯险。” “那二皇子的意思是?”文官紧追着问道。 “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做个顺水人情送出去而已,如果真的能够治好杜方尘的命,那也算是他运气好,气数还没死绝,如果,对他没功效的话,我要的东西,也已经拿到手了。” “二皇子,你要的是什么?”文官不解的道。 说起来,他此次追随赵无忌前来出使星罗王朝,虽然目的并不单纯,但是也就是看看杜方尘病的如何了,看看星罗王朝的气数是不是已经到了尽头。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无忌竟然会在朝堂之上弄出那样的一幕来,事先也没和他商量过,他不过以为那盒子里装的是寻常的金银珠宝而已。 天知道,当盒子打开的那一个刹那,当他得知那半截黑不溜秋的手臂就是的达摩遗体的东西的时候,他多么想转身就跑,跑的越远越好,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就送出去了,不是疯了还是什么? 只是那李穆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长剑递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几乎都吓的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双脚更是像被钉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哪里还敢走。 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杜方遥将达摩遗体从他手里拿走。 那一刻,这文官差点就泪奔了,这二皇子也实在是太败家了啊,就连北斗帝都视如宝贝的东西,他就这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了出去。 而送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要回礼,只是说要找一个皇妃。 老天,你看这二皇子长的貌美如花的,虽然从小就疾病缠身,可是哪里像是缺女人的样子啊,这些年来,腆着脸去皇子府求亲的甚至是主动自荐枕席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是明明是他自己看不上人家的好不好。 而北斗帝也是多次赐婚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弄到最后,一提到他的婚事,父子两的关系就僵硬的很。 虽然此次二皇子提出要找皇妃北斗帝会高兴的很,可是如若得知这个皇妃是用他老人家最宝贝的达摩遗体换来的,他还高兴的起来吗? 而且,难道这星罗王朝的女人就这么好,二皇子千辛万苦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个女人回去做妃子,这也太没天理了吧? 这文官心里百般憋屈,可是对赵无忌的脾气他是再了解不过了,表面上清清雅雅,毫无烟火起,可是一发起脾气来,那简直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去。 可是很明显,他再憋屈也没有用,赵无忌根本就不会和他解释分毫,一摆手道,“好了,我累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二皇子,微臣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是不是没听到我的话?”赵无忌不悦的道。 感受到赵无忌身上的寒意,文官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哪里还敢啃声,灰溜溜的离开了。 而他一离开,赵无忌就再度一阵咳嗽。 这次没有外人在场,他没有刻意压抑,一阵咳嗽过来,手帕几乎全部被染红。 那全部是他的血,鲜红而刺目。 二十几年来,自打他懂事开始,这样的一幕,每天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咳血咳到失控,每每与死神擦肩而过。 这种感觉,于他而言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还年轻,他不想死,生活这么美好,为什么要死呢?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寻找他的哥哥,如若此生连哥哥都没见过一面,他就这么死去了,也是极为不甘心的。 正在带着这样一种强烈的愿望,每一次濒临死亡的时候,都将他从死神的手里硬生生的给拉了回来。 所以在赵无忌的心里,他一直都很敬畏和感谢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哥哥,寻找哥哥,也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为了活下去多方寻找出路,终于,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像他这种病症,必须和极~阴之体的女子结合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特别是知道星罗王朝皇宫就有着一个极~阴之体的女人之后,那一刻,他的血沸腾了,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说服北斗帝前来出使星罗王朝,甚至,因此送出去了北斗帝送给他的达摩遗体。 只是因为,那个极~阴之体的女人给他的希望,大大的超过了达摩遗体。 他向来是不敬畏鬼神的,本身是一点都不相信达摩遗体的功效。将之送给杜方尘,也算是做一个顺水人情。 而且接下来的所有事情的发展更是顺理成章,杜方尘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此刻,赵无忌一想起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的疑惑和贪婪之色,就忍不住一声嗤笑。 这样一个从骨子里开始腐朽的王朝,等到他的身体完全康复了,要将之吞噬掉,岂非是轻而易举之事。 想到这里,对三天之后的那出择妇宴,对北斗王朝将来的宏伟蓝图,赵无忌是越来越期待了。 同时,也只有他站的更高,他也才能找到哥哥的吧…… “哥哥,相信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很久的,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赵无忌喃喃自语的道。 ------------ 第九十六章 迷雾重重 更新时间:2011-01-03 【第一更~~】 皇宫,御书房,卸下了伪装的杜方尘疲惫之态尽露无疑,好似凭空老了二十岁一般,看上去憔悴不堪。 杜方遥手里抱着那个长长的四方形的盒子跟在他的身后,嘴唇紧抿,什么话都没有说。 良久,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杜方尘才歇过一口气来,招呼杜方遥坐下,这才缓缓的道,“遥,对赵无忌的做法,你怎么看?” “看不透。”杜方遥简短的道,末了又加上一句,“这达摩遗体我检查过,是真的。” 达摩遗体,就算只是半截手臂,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说起来,这赵无忌,也真是舍得。 不过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赵无忌,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呢? 恐怕,不仅仅是一个女人那么简单吧? 这里面,定然有着不同寻常的猫腻,只是,谁也猜不透赵无忌在想些什么而已。 “是真的的话,那这次赵无忌还真是大手笔啊。”杜方尘笑道。 “大手笔是一定的,只是我心里一直存在着疑惑,赵无忌本身的身体状况就极差,说是半生不死也不为过,只是为何,他自己有达摩遗体而不用?”杜方遥面对杜方尘无需隐瞒什么,直接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是啊,谁知道呢?”杜方尘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显然也是为这个问题耗费了不少的心神。 要知道无论是叶染还是杜方遥,抑或是大宗巴,为了争夺这达摩遗体而争的头破血流,可是这赵无忌做事太不依常规了,就这么直接拱手送了出来,当真是惊世骇俗。 并且这次赵无忌送上达摩遗体,也就直接导致在北斗王朝的那场争夺战变得没什么意义了。 杜方遥更是第一时间将人撤了回来,没必要再去趟浑水,当然韩寂和宁默远与大宗巴之间的争夺纯属意气之争,关乎的已经不仅仅是达摩遗体本身了,却不列于此内。 沉默了有一会,杜方遥道,“我想,不管达摩遗体功效如何,还是应该试试的吧。” “可是,怎么试?”杜方尘苦笑着道。 这话一出,却是让杜方遥为难了。 的确,关于达摩遗体一事虽然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但是到底怎么使用,却是没有具体的方法。 而就在两人为之苦恼的时候,李太后摇曳着,款款走了出来,她眯着眼睛笑道,“我知道。” 杜方遥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蹙,而杜方尘则是眼前一亮,惊喜的道,“母后知道?” 李太后点了点头,笑道,“当年我在南疆的时候,有听过老一辈的巫师说过关于达摩遗体的传闻。这达摩遗体,的确有造化天地之效,并非误传。” “哦,那到底怎么样呢?”感觉有了一丝生的希望,杜方尘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了。 “很简单,准备泡了十年的蝎子酒,然后将达摩遗体浸泡于内,七天之后,将酒饮下就可。”李太后道。 杜方尘目瞪口呆,“这么简单?” 李太后微微点头,“的确很简单,不过这个方法虽然简单,功效,却也要打一个打折扣。” “怎么回事?”杜方尘不明白。 李太后解释道,“其实着达摩遗体要发挥全部的功效的话,必须得将之炼化才行,只是这达摩遗体乃是达摩祖师羽化飞升之后所留下来的肉胎,凡夫俗子根本就没办法将之炼化,而且,就算是有能力炼化的话,没有一年半载也是不可能的。而皇上你却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只能作出取舍。” 之前江湖中就一直有传闻说大宗巴夺得达摩遗体本就想将之炼化,融入自身血肉之中,原本一直以为只是传闻,却没想到,这达摩遗体居然真的有此功效。 不过李太后这般一说,杜方尘就释然了。 只是他依旧疑惑不解的道,“这达摩遗体,对阿堵蛊真的有效吗?” 李太后一身苦笑,“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总是一个机会吧,不要轻易放弃。” “不行。”杜方遥摆了摆手,“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不能轻易尝试。” “遥,你……”眼看这就是生的希望,杜方尘可不想放弃。而且刚才杜方遥还说要试试,现在居然改口了,让他有些困惑。 杜方遥沉吟着道,“依我想,这达摩遗体既然赵无忌这般轻易就送出来,其功效如何,难免不让人怀疑,在查清楚之前,万万不能使用。” 李太后眉头轻皱,不悦的道,“遥儿,如若不使用达摩遗体,你觉得尘儿还能撑几天?”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一般,让杜方遥心里一震。 的确,以杜方尘现在的状态,如若不及早使用达摩遗体的话,可能连一丝生的生机都没有。 可是,眼下这么多的疑点没有解决,怎么可以轻易就相信了赵无忌? 更何况,殷风澈现在在南疆,还没有传过任何消息来?这一点,隐隐让杜方遥感觉到不太放心。 虽然杜方遥并不愿意去怀疑李太后,但是当初叶染看似开玩笑的一番话,却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烙印。 这种时候,关乎到杜方尘的生死,那是谁也不能相信的,即便是杜方尘的生母李太后也不例外。 杜方尘脸上满是愁色,看着杜方遥,等着他给出一个解释。 杜方遥定定的看着杜方尘,苦笑道,“尘,你愿不愿意相信我一次?” 杜方尘和杜方遥兄弟情深,个中关系无可取代,正欲点头,李太后却是冷哼一声,“尘儿,难道你连母后都不相信了吗?” 不知不觉中,二人,竟是悄然较劲。 李太后看上去极为不悦,好似,她之前的仪态一直都很从容,甚少发火,只是今天情绪显得比较激动了点。 杜方尘看一眼李太后,随即,视线停留在了杜方遥的身上。 他凝眉想了一会,道,“遥,就按你说的办办。” 李太后眼睛大睁,“尘儿,难道你不要命了不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难道你真的连母后的话都不信了?” 杜方尘苦笑一声,“当然不是不相信母后,只是这个时候,赵无忌的用心的确令人怀疑,再等等总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你现在的情况,又能等几天。” “能等几天就等几天吧,总之,不要是那个最坏的结果就好。”杜方尘说着这话,微微一叹,仰头望天。 杜方尘所说的那个最坏的结果,无论是杜方遥还是李太后都没听明白到底是什么一个意思。 不过杜方遥听到杜方尘听从了自己的意见,也就放下心来,而李太后则是盛怒之极,带着满身的怒气离开。 杜方尘看着李太后远去的背影,微微陷入沉思。 他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自己疾病缠身而变得敏感的缘故,总觉得李太后对达摩遗体之事太过于执着和认真了。 三番五次提及此事不说,今日更是大发怒火,和以往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这达摩遗体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不成? 杜方尘着实不愿意去怀疑李太后,毕竟李太后是他的生母,根本就没有害他的理由。 可是,在这么多的疑点面前,他无疑更倾向于杜方遥。 虽然李太后没有害他的动机,但是杜方遥相比较起来,则更是纯粹了。 如果有人说杜方遥有什么异心或者是野心的话,那在杜方尘听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杜方遥的,如若他想要回去的话,根本就是一句话就可以了,杜方尘定然拱手相让,好好的游山玩水自在逍遥去了,完全没必要闹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或许,只有等殷风澈从南疆回来了,事情才会有一个了结吧,算算日子,殷风澈也快要回来了,但愿在这个时候,不要再出什么问题才好。” 而谈完了达摩遗体的事情,杜方遥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眼下,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相比于这些深宫内院之事来说,李穆的问题,似乎更需要尽快处理。 像李穆那种人,温顺起来像一条狗,但是一旦发起疯来,则就是一条狼,这种人,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一个不好,势必伤到自己。 所以尽管此时将这个话题说出来有些不合时宜,杜方遥还是问道,“尘,李穆的事情你要怎么解决?” 军权旁落,这可是一个国家的大忌。 如若不是这些年北斗王朝一直虎视眈眈,而朝中无人的话,也不会导致目前这种尴尬的局面了。 更何况李穆还提出要参加择妇宴,这一出,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不可能没有心机。 “这李穆,的确是个问题啊。”杜方尘头疼的道。 “既然是个问题,不妨我给你出一个主意如何?”杜方遥斟酌着道。 “哦,说来听听。”杜方尘颇有兴趣的道。 “很简单,既然李穆要参加择妇宴,先不管他到底想做什么,咱们却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做一番文章,给他一个安身立命卸甲归田的说法,来个杯酒释兵权!”杜方遥目光灼灼的道。 “这个……的确不错。”杜方尘略一沉思,跟着笑了。 ------------ 第九十七章 看法 更新时间:2011-01-03 【第二更~?】 暮云宫。 叶染正在挥汗如雨。 她正在进行一种身体强化的军体操训练,这是她前世在做佣兵的时候,在世界猎人学校所学到的。 前世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内力的说法,说发挥的力量,完全是依靠人体本身的人体美工原理,锻造肌肉和骨膜,以使肌肉和骨膜发挥出最大的爆发力,然后得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管是搏击、弹跳、还是身体韧性、以及人的身体反应速度方面,都能得到体现。 而做为世界第一佣兵,地下世界的王者,这套军体操更是得到叶染本身改良过的,更适合她自己的身体。 这一套军体操,只有八个步骤,只是要将八个步骤逐一演练一遍的话,对现在的她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事实上,在绕着院子一轮小跑热身之后,目前的她,不过才演练到第三步,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而前世,在巅峰的时刻,她完全可以将这套军体操演练三遍,这一世,在散功之前,她更是可以任意的演练十遍以上。 由此可见,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有多么糟糕。 不过叶染现在急于恢复功力,即便是早已挥汗如雨,依旧没有放弃,在完成第三个动作之后,她的四肢轻轻一扭,开始演练第四个不依常规的动作。 这些动作,看似笨拙,甚至有些丑陋,旁人看起来,简直就是在折磨人,那个宫女们见着了,更是一个个大叫着走开,以为叶染疯了。 叶染没疯,可是那种对力量的追求,却一直都让她的血液在沸腾着,燃烧着。 一个人从巅峰跌入低谷,这种大起大落,本身就是一种极限,她连那种极限都能承受起来,神经之强大,那是早就超出一般人的想象,这军体操虽然看似在自虐,但是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何尝不是一种下享受呢? 当然,也只有像她这种变态,才会觉得这是一种享受吧。 杜方尘进来暮云宫的时候,就看到这么怪异的一幕。 他本来以为叶染是在练武,可是细看之下,却不像。 要知道武功虽然是用来杀人的,但是一般都非常的讲究姿势,本身就处处充满着暴力美感。而叶染现在所演练的,完全没有一丝的美感可言。 说她是在自杀还差不多。 “你在干吗了?”看了一会,杜方尘终于忍不住道。 “等等……等等……”叶染艰难的吐出这一句话,继续自己那古怪而别扭的姿势。 终于,几乎将自己的双手双脚给折断之后,叶染终于成功的完成了第四个姿势。 可是这个姿势,也是耗费了她全部的力气,身体软的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 她身上汗出如浆,衣服全部被汗水给染湿了,看上去疲累不堪。 杜方尘也看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招呼宫女过来扶着她先下去洗个热水澡,而他自己,则是坐在大厅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叶染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杜方尘手里的茶,已经是第十次续水了。 叶染见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奇怪的问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坐下来说。”杜方尘摆了摆手道。 叶染依言坐下,虽然刚才那个热水澡缓解了不少的疲劳,可是身体的韧带多处被拉伤,她现在浑身上下也是难受的紧。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才觉得舒服了点。 杜方尘见状,诧异的道,“你刚才在干吗?怎么将自己给弄伤了。” “在锻炼身体。”叶染苦笑着道。 “你是不是没有好的武功秘籍,要不我叫人送几本给你。”杜方尘不解的道。 叶染摇了摇头,“没关系,这个就很好了。” 她现在身体内的那股乱窜的真气,随着身体的恢复而与日壮大,不免让叶染心生不少担忧,是以近段时间才会想着用军体操来锻炼身体,因为她实在是怀疑,等到那股真气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会不会让她爆体而亡。 杜方尘随即想到大阉寺包罗万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也就没再多说,顿了顿,转移话题道,“你知道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了吗?” 叶染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那赵无忌在朝堂之上送出达摩遗体的一截手臂,早就在整个开天城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便是深处暮云宫,依旧在宫女们绘声绘色的讨论之中,一早就得到了消息。 杜方尘也不意外,问道,“对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吧。”叶染简短的道。 “话虽如此,可是究竟是福是祸,到现在为止,还难说的很。”杜方尘幽幽的道,就算是那达摩遗体本身没问题,也指不定让人给利用了,这事,不得不防。 “哦,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笑着问道。 “你是聪明人,难道这个问题还要我讲那么清楚不成?” 叶染挠了挠头,“我怕我猜错了,你讲清楚点总该没问题。” 杜方尘低声一叹,“好吧,那就讲清楚点,今早在得到这达摩遗体之后,我在和遥商讨怎么用的时候,太后忽然出现了,然后说她知道。” “怎么,你怀疑太后?”觉得这事越来越有趣了,叶染笑的简直就像是一只狐狸。 她这不怀好意的笑,就算是傻子也看的出来,更何况杜方尘只是身体有问题,脑子却没有问题。 他道,“也算不上是什么怀疑,只是太后屡屡提及此事,对此事表现出莫大的热忱,让我觉得奇怪,心里有些不放心。” “对太后都不放心,难道就对我放心吗?难道你会觉得,我一个外人的话,比太后的话还管用?”叶染继续幸灾乐祸。 杜方尘神色一正,认真的道,“你的话虽然未必管用,但是绝对中肯,还是可以听听的。” 叶染摸了摸下巴,笑道,“皇上,我怎么忽然觉得你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中肯的话未必是对的,也未必是真相,说不定会害死你也不一定。” 杜方尘摇了摇头,“你没有害我的理由。” “这个可说不定。”叶染嬉皮笑脸道,“现如今你有达摩遗体,而我正需要这个,你说,我会不会起异心?” “你要的话,我送给你好了。”杜方尘随意道。 这话直接而简单,令叶染一愣,就知道自己插科打诨的话是说不下去了,只得无言的苦笑。 杜方尘见她这样子心里一乐,道,“说正事吧,你到底怎么看?” “怎么看我也不好说,反正吧,对李太后,我一直都看不透,不过这事总归是你的家事,外人也不好管。”叶染斟酌着道。 “看不透,怎么说?”杜方尘蹙眉问道。 所谓旁观者清,现在的他,太需要有个人在他身边点醒他了。 叶染想了想道,“皇上,一直以来,你有没有觉得太后很神秘?” “神秘么?”杜方尘略一沉吟,“有点?” “那……你有没有发现太后和别的势力有接触?”叶染问道。 “没有。”这次杜方尘想都没想,就知道道。 叶染凝神思索一阵,最终将她和杜方遥一起发现的一个事情说了出来,她道,“皇上,前段时间,也就是你刚中阿堵蛊的时候,我和逍遥王在皇宫里见到一个南疆人。” “什么?”杜方尘神色一震,显得有些不敢相信,“你们是不是看错了?” “当然不会错,王爷还和那人过了几招,不过那人滑溜的很,居然逃了?” “逃了?”杜方尘当然知道杜方遥的实力,那人能从杜方遥手里逃掉,武功定然不弱。 “是的,逃了,因为他会腾蛇的轻功。”叶染认真的道。 这个问题,她一直都想说,可是却没机会说,害怕背负一个挑拨是非的罪名,不过既然杜方尘亲自登门来问她,说出来,倒是无妨了。 “腾蛇?居然会这样?”杜方尘的双眉紧紧的拧起,陷入了深思,末了问道,“那人长什么样子?现在还在宫里吗?” “在不在宫里我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人是个太监。”叶染道。 杜方遥说了会彻查此事,只是到现在都没个结果,定然是受到了什么阻碍才对,不过这宫中,唯一能阻碍他办事的,也就只有李太后了。 叶染很意外都到这个关键的时候了,杜方遥居然还没将这事告诉杜方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太自负了? 可是也不对啊,杜方遥岂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不过这个问题,她是怎么也想不通的。 而杜方尘在得知那个人是个太监之后,好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他有几次去太后的坤宁宫请安的时候,都有看到一个面生的太监的。 要知道自从二十多年前与南疆李家发生冲突,然后几乎得罪遍了整个南疆的望族之后,南疆之人,不管男女,都是不能出现在宫中的。就连出现在开天城,都会列入审查的范围。 可是,如若那太监真的来自南疆。那么,安插他进来的,就只有李太后了? 太后她,到底想干吗呢? ------------ 第九十八章 择妇宴 更新时间:2011-01-04 【五千字~~】 三天时间,在各方势力的明争暗斗之中,一晃而过。 杜方尘承诺给赵无忌和李穆的择妇宴,如期举行。 早朝过后,文武百官齐聚玉兰苑,美酒佳肴一一上来,只是此时,美人,似乎远比美酒对众人来说,更具有吸引力一些。 由于杜方尘的别出心裁,赵无忌和李穆的画像经过丹青妙笔绘制,几乎张贴了整个开天城,两位都是人中之龙,身份地位自然不消提及,就连相貌,也是远超一般人。 是以画像刚一贴出,就引发全城讨论,一些待嫁闺中的女子,更是一个个芳心大动,希望能得此机会,攀上高枝。 而美人的选拨,也并非是在官宦人家和大户人家中选出,平民家的子女,一样拥有平等的机会。 最终,在考官一系列的甄选手段甄选下,得有二十六名美人进得玉兰苑。 这二十六名美人,有的是当朝一些重臣家的家眷,有的则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但是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都远远高出一般的女子。 而且,有赵无忌和李穆这两位佳婿在,这二十六位美人更是各施手段,希望能脱颖而出,最终得到青睐。 许是因为喜事临门的缘故,杜方尘今日看上去气色稍稍好上了一些,一身明黄衣袍的他,看上去贵气逼人,不可仰视。 众文武大臣,亦是一个个满面春风,想看看赵无忌和李穆如何挑选中意的女子。 一番跪拜谢恩过后,杜方尘一摆手,就见二十六个美人袅袅婷婷的走入玉兰苑,齐声请安。 杜方尘微微一笑,“都平身吧,朕听说,为了此次的择妇宴,各位都专门准备了才艺,现在二皇子和李将军都在,各位有什么才艺,也不必藏着掖着,就尽量展现出来吧。” “是,谢主隆恩。”二十六位美人哄声应道。 的确,这二十六位美人,姿色皆是上上之等,相比较起来的话,一眼看过去,就眼花缭乱,未必能看得出来谁更突出一些,而才艺表演,无疑,就是考究她们的方式了。 赵无忌和李穆坐在一块,一个一身紫衣,一个则是一身青衣。 唯一不同的是,赵无忌面色温润,脸上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上去平易近人,而李穆则面色冷峻,双眸犀利有神,随意一扫,便是让众人禁不住心惊胆跳一番。 二十六位美人眼角余光悄悄打量着二人,即便是早就见过画像,但是看本人的时候,却觉得比画像更立体,也更具真实感。 而且,赵无忌和李穆本就生的风神秀逸,比之画像毫不逊色,反而更是多了一份独特的气质,这气质一个温雅一个冷峻,但是无疑,都是非常迷人的。 而杜方尘似乎有意给她们时间来打量赵无忌和李穆一般,有一会,才下令让她们退下去,紧接着,宴席开始。 文武百官各自入席,杜方遥也在,不过一身白衣的他,因为坐在角落里的缘故,看上去并不如何显眼,反倒是他身边的两个女人,不时的让一些青年的官员,有意无意的移不开视线。 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杜兰息,一个是北宫薰,这种场合,杜兰息是不可避免要来的,但是杜兰息也只当自己是一个局外人,甚至都没有去应征美人,她来了之后,也是静静的坐在杜方遥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偶尔看一两眼杜方遥之外,视线之中,再无别人。 比较于之前活泼好动,脾气火爆的她,现在的她,实在是太安静太贤淑了,以至于让众文武百官忍不住大跌眼镜,以为是认错了人。 可是又绝对不是认错,杜兰息还是那个杜兰息,一样的美艳逼人,一样的顾盼生风,唯一不同的是,她变得安静了而已。 而另一个是一身大红色的北宫薰,比诸于杜兰息的安静,她身上的嚣张气焰使得她注定会吸引更多人的眼光。 很多人都认识这个北定侯的遗孤,北定侯当年也是声威远播,威名赫赫,作为他的女儿,北宫薰很惊人的遗传了她父亲身上的那种孤傲的气质,如若不是生的女儿身的话,只怕眸光回扫之间,会让人禁不住心头颤栗。 不过因为是女儿身的缘故,她身上就少了几分那种凌厉的气质,反而多了一种野性而张扬的美丽。 漂亮的小脸蛋明艳逼人,一双大大的眼睛,更是时不时闪现出狡黠的智慧光芒,使得她看起来,是如此的与众不同,估计,如果她也对赵无忌或者是李穆有意的话,她一上场,就注定要掩盖所有人的光芒。 不过众文武百官都心知肚明,这北宫薰平素和杜方遥走的极近,虽然杜方遥已经娶妃,但是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寻常之事,再多添一个女人,那是再平常不过。 所以和杜方遥行为亲昵的北宫薰,很自然而然就被认定为杜方遥的女人。 而杜方遥本身的气场则更是惊人,虽然是坐在角落里,但是依旧没有任何人敢忽略他的存在,北宫薰既然被认定为他的女人,众人欣赏归欣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有别的心思。 当然,众人只看到北宫薰腻歪着杜方遥的一面,却没有看到,杜方遥的眉头一直微微蹙着,显得有几分不耐烦。 不过北宫薰却是一直嘻嘻笑着,认定了在这种场合杜方遥不可能对她发火,即便知道杜方遥并不喜欢这种亲昵的举动,依旧不知死活的一遍一遍的做着,恨不能将整个人都挂在杜方遥的身上,最好是依偎到杜方遥的怀抱里去。 坐在同一桌的杜兰息,不仅要耐心极好的忍受北宫薰一遍一遍的骚扰,在看到她肆无忌惮的对着杜方遥撒娇的时候,心绪,也是变得有些起伏不定起来。 她和杜方遥虽然是兄妹关系,但是,她的心里,却从来没有将杜方遥当做兄长,而宁愿是他的女人。 和别的女人强势的占有欲不一样,在杜方遥身上,她所想要的并不多,通常只需要一个眼神的安慰,一个抚摸头发的温柔动作,她就心满意足了。 如若,杜方遥能够将她带回逍遥王府的话,那是再好不过。 现在的她,脱去了表层的那种嚣张气焰,温温婉婉,好似一朵莲花,自有一种独特的美丽。 可惜的是,杜方遥一直都在应付着北宫薰,视线,从来没在她身上停留过。 偶尔看她一眼,也是一扫而过,一点表情都没有,就跟一块木头一样,这多多少少让杜兰息有些心灰意冷,甚至有些后悔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她多么想杜方遥多看看她几眼啊,其实她要的,真的不多,她也不会管杜方遥有几个女人,她只要静静的守护着他就好了。 难道就这么点要求,都无能为力吗? 为什么,她和杜方遥要是兄妹关系? 难道,这条鸿沟,真的一辈子都无法逾越吗? 想到伤心处,杜兰息安宁的一张脸,再也无法保持安宁的状态,她侧过头去,假装喝茶,擦掉眼角两滴眼泪。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一回头,视线就和一个人对上了。 杜方澜就坐在不远处,眸光饶有兴趣的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自然也看到了她擦拭眼泪的那个动作。 同为兄妹,杜方澜对她可没什么感情,有时候在宫里见面,甚至连一个招呼都不会打,就直接绕了过去。 但是在这种场合,杜方澜见到杜兰息悄然垂泪,再看到北宫薰像是一条美女蛇一般的紧紧缠着杜方遥。 这两种画面,所形成的对比,实在是太鲜明了,就算不让他多想,也不可能啊。 可是,他稍稍一想,就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他早就听到有传闻说杜兰息喜欢杜方遥,不过也没怎么当真,毕竟从小到大,杜兰息和杜方遥一直都走的很近,妹妹喜欢兄长,只要不逾越世俗的那条线,本身也是没什么的。 不过此时看到杜兰息掉眼泪,他这才明白,原来,那种喜欢,并不是他所想的喜欢,有可能,这种喜欢,已经转变成了爱情。 可是,杜兰息虽然和杜方遥不是一个母妃所生,但是,必定一个是妹妹,一个是哥哥,妹妹爱上哥哥,这实在是太有趣太有文章可做了。 有好几次,杜方澜都几乎忍不住想过去奚落一两句,不过想想之后,他还是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如果好好利用此事,将来爆出杜方遥的丑闻,对将来他所要做的事情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杜方遥成为众矢之的,那么,以目前半死不活的杜方尘,还有能力和他抗争吗? 他想要的东西,岂非是唾手可得? 想到这里,杜方澜笑了,开心的笑了。 这趟所谓的择妇宴,虽然无聊的很,可是,因为多了这点调味剂,就变得趣味横生多了不是吗? 杜方遥,就让你再多逍遥几天吧,也不枉费你逍遥王的称号,只是很快,你就会被我踩到在地上,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一层,杜方澜观察杜方遥这一桌,就变得频繁起来,就连那二十六个美人的各种才艺展示,都无法吸引她的眼球。 这对一个臭名远播,有草包之称的七皇子杜方澜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难得之事。 就连坐在他旁桌的一些官员,见着这杜方澜忽然不爱美女了,也是微微感到诧异不已。 不过这个时候,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二十六个美人的身上,谁也无暇去关心别的,是以,这一幕虽然不太寻常,但是真正关注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当然,也并不是没有。 杜方尘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视线,大部分时间都在杜方遥和杜方尘之间来回穿梭。 这小太监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双眸灵动,偶尔回眸浅笑的时候,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惊人的风韵。 当然,站在杜方尘身后这个偏僻的位置,注意到小太监的人并不多,除了小太监身边的两个宫女觉得今日的这位公公好面生,也好奇怪,无意中看一眼,就有一种移不开视线的感觉之外,在这种热闹的场合,谁都不会将注意力放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的。 唯一例外的算是杜方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力憔悴的缘故,他会时不时回过头,交头接耳的和小太监说两句话。 彼此的声音压的很低,谁也听不到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这时,看到赵无忌一个无意间的举动,杜方尘再度回过头去,问道,“你看出什么了没有?” 小太监摇了摇头,“没有,这二皇子,隐藏的太深了。”而且,最为主要的是,二皇子赵无忌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质,总是让她有意无意的想起一个人来。 明明是毫不相干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联想。 多看了几眼之后她才明白,是笑,是因为笑。 那赵无忌一直在浅浅的温和的笑着,至始至终神色都没有一点的变化,这一点,和她刚刚认识殷风澈的时候,看到殷风澈脸上的那一抹笑,实在是太相似了。 这种笑,看似温和,但是并不是发自内心的笑,而只是他对自己的一种掩饰罢了。 正是因为在笑,所以旁人通常很容易会忽略了他身上其他的东西,比如他的眼神,比如他不经意间的一些小动作。 因为这笑,实在是太和煦,太具有欺骗性了。 而且,赵无忌似乎是一个极为利用自身优势的人,他的笑,比之殷风澈来说,更是多了几分颠倒众生的风采,好似真的对这场择妇宴极有兴趣,想找一个皇子妃回去一般。 “隐藏的太深?”杜方尘喃喃自语一句,“难道他真的有什么目的不成?” “我不知道。”小太监直言不讳的摇了摇头。 她眼中精光微微一闪,到这个时候,才闪现出一丝女人的特质来,却正是易容过了的叶染。 杜方尘因为对赵无忌心生怀疑的缘故,这才会在择妇宴上将她带了过来,毕竟以杜方尘此时的状态,实在是有太多的不便。 而叶染,一个从大阉寺走出来的女人,认人识人自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即便是不能帮助他释疑解惑,但是还是可以给出一些意见的。 而此时,就连叶染都说赵无忌看不透,那么,就证明赵无忌的确是有问题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问题,左思右想,却不得而知了。 不过因为叶染这话,杜方尘的视线在赵无忌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 赵无忌偶尔回头,对上杜方尘的视线,也不躲闪,坦坦荡荡的,实在是让人难以觉得他有别的目的,他双眸中纯净无暇的色彩,更是令人觉得怀疑都无从怀疑起。 不过,有这种眼神的人,要么就是真的胸怀磊落,毫无见不得人之处,要么的话,就是一个大奸之人,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无形无色,让人一点都看不透。 当然,赵无忌,或许是第二种人,也只能是第二种人。 相比较之下,虽然李穆一直神色冷峻,似乎任何一个美人都无法落入他的眼中,让他多看两眼一般。 但是这种内心感情直接通过脸色表现出来,就显得直接和简单许多,虽然,李穆,从来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 第二十个美人一曲舞蹈过后,第二十一个美人,却是当朝宰相之女胡妍,不同于宰相大人的大腹便便,一脸的老气,胡妍却是一个纯正的美人,因为家教极好的缘故,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种大家风范。 她一出场,就顺利吸引了诸人的目光,一些认识胡妍的官员,则是纷纷朝宰相大人看来,同时低声恭喜恭喜。 宰相大人也是一脸喜色,家里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今日,却是昭告天下的最好时机了。 赵无忌和李穆,一个是皇子一个是大将军,这两个人,二选一,无论是谁,胡妍嫁过去的话,至少从身份上,就不会觉得委屈了。 而且,赵无忌的手段,他也是亲眼见过的,当日在朝堂之上,献上达摩遗体的一截手臂,被李穆一剑横在脖子上的时候,他可是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惊慌之色,那从容的气度,那临危不乱的气势,打从心底,他就很是佩服的。 虽然赵无忌一直疾病缠身,但是,他身上的那些闪光点,却是足以掩映他身上一切的不足。 而李穆,当朝大将军,也是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一个将军,惊才艳艳,文韬武略不一而足,以一人之力,甚至隐隐有和整个朝廷分庭抗礼的趋势。 这种人物,大抵五百年才能出一个,不说后无来者,却也称的上是前无古人了。 无疑,如若胡妍能嫁给李穆,宰相大人的心里也是无比欢喜的。 此时,他老人家对坐在一起的赵无忌和李穆左看又看,那是如看自己的女婿一般,越看越是顺眼,越看越是喜欢,就连自家女儿精彩的琴艺表演,都忘记去看了。 等到胡妍下去之后,文武百官一齐鼓掌,虽然其中有着拍马屁的嫌疑,但是绝大部分人,都是真心的。 就连一直安静落座,从来没有任何表示的赵无忌和李穆,亦是跟着鼓掌。 鼓掌过后,两个人四目相对,眼中隐隐有精光一闪而过。 不过很快,两个人面色恢复如常,拿起杯子,遥遥一敬,一起喝下了一杯酒。 这种举动,看在宰相大人的眼里,那更是心花怒放,差点就要自我陶醉掉了…… ------------ 第九十九章 大跌眼镜 更新时间:2011-01-05 【五千字~】 一杯酒过后,赵无忌笑道,“看将军对之前的所有美人儿都无动于衷,唯独对这胡妍另眼相看,莫非是中意了不成?” “你觉得呢?”李穆不动声色的道。 “我还能怎么觉得?如果将军真的看中了,在下自然是愿意成人之美的。”赵无忌淡笑道。 “成人之美,你会有这么好心?莫要忘记了,刚才你也鼓掌了?难道不是有意?” “和有意没有任何关系,只是纯粹的欣赏而已,更何况有那么多的胭脂俗粉在前,这位叫胡妍的美人儿的珠玉之美,自是让人觉得难得的。”赵无忌依旧笑着,笑容之中,的却是多了几分促狭。 李穆低声哼了一声,“胭脂俗粉,二皇子的眼界真不是一般的高啊,还真是让人担心,这二十六位美人中,你能不能找到自己心仪的皇子妃。” 赵无忌笑着摇了摇头,“这点就不必大将军操心了,因为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哦,是谁?”李穆眼睛一亮,饶有兴趣的道。 按照赵无忌之前的说法,前面表演过才艺的二十位美人都是胭脂俗粉,他自然是看不上的,而胡妍虽然出众一些,他也未必看在眼里。 那么,难道是这第二十二位美人吗? 眼前正在表演剑舞的是一个体态丰润的美人,李穆看着眼生,却不是什么世家大族里走出来的女子,而且表演剑舞的时候,路子野的很,多了几分凌厉,而少了几分花拳绣腿。 莫非,赵无忌看中的是这个? 如此说来,赵无忌不止是眼光不怎么样,而且口味也很独特啊。 想到这里,李穆开心的笑了。 赵无忌看他一眼,不消多说,就知道他在笑什么了,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位?” “那还能是谁?”李穆皱眉好奇的道。 “是谁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赵无忌神秘的道。 他之所以献上达摩遗体的一截手骨,正是为了求得着一场择妇宴,用心颇深,说是处心积虑也不为过。 今日,那个女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即便不是二十六位美人之一,他也是一定会想办法将之逼出来的。不然的话,他此番千里迢迢前来星罗王朝的努力,就白费了。 而他,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愚蠢的差错发生的。 李穆似乎并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问了一遍之后,见赵无忌没有直说的意思,也就没再多问。而是收敛心神,一心看起接下来的几位美人表演才艺来。 这些美人体态各异,殊不相同,看得出挑选出这么二十六位美人,杜方尘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即便是各有各的美丽,各位美人的艳丽身影,也只是在赵无忌和李穆眼前一闪而过,便如石沉大海,了无踪影。 待二十六位美人表演完毕,杜方尘带头鼓了鼓掌,笑着问道,“二皇子,李将军,不知道二位意下如何?” 这出择妇宴,本就是特意为他二人准备的,杜方尘也是直接的很,就这么直接的问了。 赵无忌微微一笑,“皇上一番苦心,实在是令微臣感动不已,这二十六位美人,均是国色天香,所谓乱花渐入迷人眼,说实话,微臣轮番看下来,这眼睛都快要看花了。” 这话一出,哄堂大笑,众人大概都没想到,这个干净斯文的二皇子,居然还是一个妙人。 “哦,有趣,有趣……”杜方尘跟着笑了笑,又问李穆,“李将军是如何看法?” 李穆抱了抱拳,道,“没有中意的。” 比诸于杜方尘的直接,他这话,则更是显得露~骨了,一竿子将二十六位美人全部打翻,一点情面都不给。 众文武百官一阵愕然,不少人发出唏嘘之声。 而原本对李穆很是看好的宰相大人,则更是吹胡子瞪眼,暗骂不识好歹,不是个东西。 年少轻狂不知所谓,他家女儿他宝贝的紧,在别人看来,自然也该是宝贝才对,可是这李穆,竟是丝毫的不留情面。 一些和宰相大人有些过节的官员,则是暗中嘲笑,暗道活该。 不然的话,这老匹夫的尾巴又该翘起来了,还真是让人头疼啊。 一直都对这场择妇宴显得漠不关心的杜方遥,在听到李穆的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开了。 毋庸置疑,李穆的这个回答,不止是让文武百官们震惊,于他而言,也是有些意外。 他清楚的知道杜方尘的本意是想让李穆挑选一中意的女子,成家立业,安身立命,也好将兵权交出来。 可是这李穆竟然说没一个中意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眼光太高一个都看不上,还是已经识破了杜方尘的用心?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啊。杜方遥心里想道。 同样想着这事的还有杜方尘,之前李穆的视线停留在宰相之女胡妍身上,并且鼓掌的那一幕,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的,本来以为李穆应该对胡妍有意思才对,哪里知道这么一问,却是会错了意。 可是他知道,虽然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却还不至于头昏眼花,之前看到的那一幕,也是没错。 可是,李穆最终却是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杜方尘满头的雾水,视线越过众人,看向了坐在角落里的杜方遥。 杜方遥摇了摇头,表示也是不解,杜方尘收回视线,低声一叹,“李将军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真是不知道这天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李将军的法眼。” 这话,谁都听的出来,他不高兴了。 “皇上言重了,微臣看人,向来注重第一眼缘,缘分到了,自然就心动了,不然的话,就算是再漂亮的女人,落入我的眼里,也无法让我动心。”说着,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在站在杜方尘身后的叶染身上停留了几秒。 虽然只是几秒,但是叶染却感觉心里一惊。 这李穆看上去神色淡淡的,可是眼神却是好犀利。 如若不是对自身的易容手段有着莫大的自信的话,她还真以为自己被他给识穿了,只是饶是如此,还是让她的心里隐隐不安。 “眼缘?难道如若这世上没有能合将军眼缘的女子,将军就终生不娶了吗?”杜方尘追问道。 “有何不可呢?”李穆神色毫无异样。 “那……倒真是有趣极了。”杜方尘摆了摆手,视线落在二皇子赵无忌身上,问道,“二皇子的看法呢?” 赵无忌眯眼微微一笑,“李将军刚才的话,就是我所要说的话?” “什么意思?”杜方尘的脸面,顿时再也挂不住了。 而众文武百官的脸色,亦是一个个难看的很,花费他们这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这里,难道只是陪着他们两个看一场猴耍吗? 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放肆,太过分了,简直是让人忍无可忍啊。 可是,偏偏,赵无忌和李穆的身份,即便真的胆大妄为,众人也只能在心里腹诽,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赵无忌见杜方尘脸色愠怒,赶紧站起身,躬身道,“是微臣的不对,微臣让皇上失望了。” 杜方尘冷哼一声,“失望的不仅仅是我,更是让众文武百官寒了心,这件事,你该怎么给朕一个交代。” 赵无忌一声苦笑,道,“皇上,微臣之前的话还没说完,虽然微臣对这二十六位美人并不中意,但是,微臣却是在这玉兰大殿中,看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女子,说起来,这或许就是李将军所谓的眼缘吧,看对眼了,缘分也就到了。” “哦。”杜方尘吁了口气,点了点头,找到了他所为的适合他的女子就好,不然这出择妇宴,还真是要被看成一场无厘头的闹剧了。 如若真是那样子的话,他堂堂星罗王朝的皇帝,颜面何存? 想到这里,杜方尘问道,“不知道二皇子看中的是哪位?” 赵无忌微微一笑,伸手朝着远方指了指,在他所指的那个方向,文武百官尽皆避让,然后,众人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到了杜方遥的那一桌。 其实今日随同文武百官前来的家眷并不少,有一些是来看热闹的,而有一些,则是因为竞选美人落选,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博得一个机会。 本来赵无忌那话一出口,还有不少女人有着极大的信心的。 可是,被赵无忌伸手那么一指,再看到杜方遥的那一桌,不少人的脸色就有些变了。 不得不说,这赵无忌实在是太大胆,眼光也实在是太独特了,他居然会看中杜方遥身边的女人。 可是杜方遥身边有北宫薰和杜兰息,这两位皆是艳冠群姝的美人儿,也不知道赵无忌看中的到底是谁? 不过,无论赵无忌看中的是谁,敢当着杜方遥的面来要他身边的女人,光是这份勇气,就已经让不少有贼心没贼胆的人折服了。 不过,更多的人,在傻眼过后,则更是起了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心思。 他们都想知道,面对着这样的一幕,杜方遥,到底会怎么面对呢? 杜方遥眼睛众人的视线刷刷的看来,眉头微微一蹙,显得有几分不悦。 而一直缠着他叽叽喳喳说话的北宫薰,此时也不说话了,不过她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古怪,在看到赵无忌的时候,眼中甚至有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这个该死的北斗王朝的二皇子,实在是太不知所谓了,她刚才正在和杜方遥讲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容易让杜方遥的脸色稍稍好看一些了,哪里知道就这么被打断了。 想想,还真是想握拳杀人啊。 而且,她虽然美艳逼人,但是是一个心性极烈的女人,屈服于一些力量比自己强大的男人,可是看那赵无忌,文文弱弱的小白脸模样,实在不是她的那杯茶。 并且,就算是她的那杯茶的话,在她的眼里,这世上所有的男人,优秀与否,都是以杜方遥为模板来比较的。 而大抵,再优秀的男人,在杜方遥的面前,相比较之下,都会显得暗淡无光了。 至少,在北宫薰的心里和眼里是这样子的。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的上杜方遥,她的心,也是在她刚刚失去最敬爱的父王的时候,就交给了杜方遥了。 终此一生,矢志不渝。 她心里恨恨的想,那什么狗屁的不靠谱的二皇子最好是不要看上她了,不然的话,她定然拳打脚踢让他满地找牙。 谁也没有看到,此时,杜兰息的眼中悄然闪过一丝闪躲之色。 或许是因为叶染给她的心里留下的阴影难以抹去,又或许是面对着杜方遥和北宫薰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夹杂着自卑的愁绪成了习惯。 总之,现在的她,缺少了那种以往飞扬跋扈时候的自信,不习惯置身于众人的焦点之中,总是想着要逃离。 现在的这种情况,只有闻着杜方遥身上那股淡淡的松木清香,才能让她的内心稍稍安定一些。 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勾着了杜方遥的一片衣角。 其实她真的很想说,她也很需要庇护,她也很害怕孤独,可是,千言万语,在面对赵杜方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难以说出口。 对赵无忌的这个选择,杜方尘也是有些头痛,不管赵无忌选中的是杜兰息还是北宫薰,都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不过赵无忌既然已经开口,再怎么样也是回避不过去了。 杜方尘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不知道二皇子指的是哪位?” 赵无忌微微一笑,笑容如春光一般的和煦,他道,“如若微臣没有看错的话,那位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应该是兰息公主吧?” “嗯。”杜方尘点了点头。 赵无忌随即道,“微臣,正是对杜兰息有意。”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思顿时此起彼伏。 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应该会挑选明艳逼人的北宫薰才对,毕竟,杜兰息美则美矣,可是和北宫薰站在一起,总是感觉缺少了一点什么。 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杜兰息有些神不守舍,眉眼之间,一直都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可是,她又是什么事情而哀愁的呢? 没有人能猜到杜兰息的内心想法,除了杜方澜和乔装打扮的叶染之外。 杜方澜在听到赵无忌的选择是杜兰息的时候,差点没能冲过去一拳打烂赵无忌的嘴巴,他今日在发现杜兰息和杜方遥之间的秘密的时候,心里的兴奋劲还没过去,正在想着该怎么利用此事,可是该死的,赵无忌居然插了一脚进来。 如若真的被他带走了杜兰息的话,那么他的计划,岂不是瞬间落空了。 杜方澜强忍着怒火,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骂该死的,该死的,同时期盼杜兰息不要答应。 本来,他也以为赵无忌应该会看中北宫薰才对,毕竟北宫薰今日的表现,比之于杜兰息来说,是更要吸引人一点的,就连他,都有些心动。 而如若,赵无忌选择的是北宫薰的话,那么到时候,被北宫薰那么一闹,杜方遥冲冠一怒为红颜,赵无忌就注定要黑脸,那么一来,就是好一出热闹。 可是这赵无忌的选择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眼光啊。 杜方澜心里那叫一个哀怨。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叶染,也是感觉赵无忌的这个选择看似巧合,实则,正是因为太巧了,才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 要知道杜兰息虽然样貌不俗,但是毕竟扎身在人堆之中,要从这么多的人之中发现她,并且欣赏她的美丽的话,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在杜兰息的身边还有一个更耀眼的北宫薰陪衬着,哪个男人不爱年轻艳丽的女人呢?这北宫薰,明明看上去比较起杜兰息来,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可是,赵无忌偏偏选择了杜兰息,而且笃定的很,甚至,他的视线,从来就没在北宫薰身上停留过。 男人好色慕艾,这本是寻常之事,可是因为赵无忌这不寻常的表现,而变得不寻常起来。 当然,也不能否定赵无忌早就听过杜兰息的大名或者见过杜兰息的面,但是,事情的真相从杜兰息那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再一次披露出来。 杜兰息,很明显是没有见过赵无忌的,对赵无忌的这个选择,在意外之余,有震惊,有惶恐,甚至,还有愤怒。 因为此时的杜兰息,牙关是紧紧的咬着的,一张脸紧紧的绷着,一副随时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可是,她既然不认识赵无忌,那么赵无忌,也就不可能认识她了。 以此类推,就很容易形成一个问题,这赵无忌,谁都不选,偏偏选择了杜兰息,个中目的,定然是不简单的。 这个目的很难去猜,但是既然能够舍得用一截达摩遗体的手骨来换取这场声势浩大的择妇宴,然后,在择妇宴上口出狂言,直言谁都看不上,到最后,直接指明看中了杜兰息,这之间的层层关系,无不透露出赵无忌的智慧和算计。 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啊,叶染饶有趣味的想着。 或许,有着这样的笑容的男人,都不简单的吧,不知不觉,叶染又想起殷风澈的那张温润的脸庞来,他们两个人看上去,是何其的相似啊。 ------------ 第一百章 揪心 更新时间:2011-01-06 【五千字~~】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不管是好奇的,看热闹的,还是幸灾乐祸的,都很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的发展。 杜方尘既然答应弄一出择妇宴,本身就存在着成全之心,别说赵无忌想要一个公主做皇子妃,就算是看中了他后宫里的某个女人,在权衡利弊之后,估计都会拱手相让。所以此时的杜方尘,拒绝的心思或许有,但是并不大。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杜兰息了。 习惯了杜兰息的嚣张,习惯了杜兰息的飞扬跋扈,此时安静乖巧的杜兰息,身上无一处不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那些在一开始就偷偷用眼光余光斜睨她的年轻官员们,在听到赵无忌的选择之后,逮着这个机会,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她了。 倏然之间这么多人看向自己,杜兰息就更加不适应了。 她勾着杜方遥一片衣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缩了回来,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掌心不知不觉溢满了汗水。 高高在上的杜方尘一见杜兰息如此模样,眉头就是微微一蹙,意识到此事可能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麻烦许多。 不过,在万众期待之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些话,他还是该说的,这时就见他道,“兰息,不知道你对二皇子是如何看法?” 杜方澜嘴唇紧抿,一眼望向赵无忌,赵无忌的眼睛和她对上,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朝她点了点头。 这种直接的示好,是杜兰息以前不多见的,她的头微微一低,下意识避开了赵无忌的视线,然后,摇了摇头。 “怎么,兰息公主是不愿意吗?”赵无忌第一时间出声道。 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端的是温文尔雅,如沐春风。 杜兰息被迫抬起头来,再度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愿意。” 她的心,早就在杜方遥的身上了,即便知道自己和杜方遥之间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但是哪怕是有一丝的希望,哪怕,最终注定会让自己遍体鳞伤,她还是不想做出任何改变。 赵无忌微微一笑,被她拒绝了也不恼,笑道,“兰息公主很可爱呢,我是真的很喜欢。” 这般赤~裸的话,让不少随行而来的年轻女子脸颊上飞起两抹红晕,这样的话,要是说给她们听的该多好的,只是可惜的很,杜兰息不解风情,没能接受他的好意。 而赵无忌的这个要求,随着杜兰息的拒绝,似乎很快就落下了帷幕。 只有坐在赵无忌身旁的李穆才能感觉到,赵无忌虽然表面上一直在笑着,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已经很冷很冷,仿若一座冰山一般。 男女之事你情我愿,被拒绝也是很常见的行为,可是这赵无忌,却好像极为不甘心一般。 也不知道是向来自视甚高对自己有着莫大的自信,还是别有其他的目的,所以在被杜兰息拒绝之后,才会迸发出来压抑不住的怒火。 想到这里,李穆不由多看了赵无忌两眼。 不过,赵无忌本身看起来无比的羸弱,这种面相,天生就是一种强大的伪装手段,而且赵无忌久病缠身,眸光暗淡,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谁也无法看清楚他眼中的神色。 李穆看一两眼,无法看透,就转移了视线。 而就在这个时候,赵无忌忽然问道,“李将军,你刚才也在二十六位美人中没有中意的,莫非,你也看中了别人不成?” “怎么,二皇子是被人拒绝之后心存芥蒂,所以也想看看我的笑话吗?” “非也非也,只是很好奇,以李将军的眼光,到底是何家之女有幸才能入你的法眼,说起来,这一点,我倒是极为好奇呢?”赵无忌摇头道。 “好奇么?不过想必要让你失望了,这里的女人,我一个都看不上。”李穆直接的很。 “哦,是吗?”赵无忌看似有些意外,不过转瞬间,摇首微微一笑,没再将话题继续深入下去。 此时,玉兰大殿内看上去安静的有些过分,看样子刚才杜兰息的拒绝,还让文武百官们都没回过神来。 杜方尘的脸色始终不太好看,不过终究没多说什么话,只是示意众人用餐。 文武百官们虽然心里好奇极了,但是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谁也不想自讨没趣被人鄙视。 所以很快,整个玉兰大殿内就被分成了几块。 一些和宰相大人关系要好的就借着敬酒的机会过去安慰安慰几句。 中立派呢则安心的喝酒吃饭,反正菜肴丰富的很,来这里大吃一顿也无所谓。 而一些单身的年轻官员们,则视线开始到处乱瞄,毕竟那二十六位美人,赵无忌和李穆看不上,他们,却是看的极为心花怒放的。 一些人寻思着是不是得找着一个合适的机会抱的美人归。 总之,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却彼此心照不宣。 而此时,在杜方遥这一桌上,北宫薰眨巴眨巴两只大眼睛,盯着杜兰息好久。 一直都盯得杜兰息心里发毛了,杜兰息才假装愠怒道,“薰儿,你这么看着我干吗?有什么好看的?” 北宫薰嘻嘻笑道,“我是想看看你到底哪里不一样啊,那个什么二皇子,怎么就偏偏选中你了呢?” 这话一出,杜方遥也随即看了过来,杜方遥看了她之后,再看向赵无忌,隐隐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过虽然只是被看了一眼,杜兰息还是有些发怵,赶紧移开视线,朝着北宫薰道,“好了,居然连你也笑话我,我怎么知道那个二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只是故意想逗逗乐子吧。” “逗乐子,我看没这么简单。”北宫薰冷哼一声,没好气的道,“我看啊,那二皇子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目的才对,你都没看到吗,那二皇子贼眉鼠脸笑的跟只狐狸似的,一看就不安好心。” 贼眉鼠脸这几个字,被周桌的几个人听了过去,那几个人顿时就抑郁了。 连赵无忌那种长的跟一朵花似的人物都能被形容成贼眉鼠脸,那么他们的这几张大饼脸呢?又会被形容成什么样子呢? 真的是,让他们情何以堪啊。 一个个顿时别过脸去不敢乱瞄,唯恐被北宫薰打击的面目全非。 而杜兰息听到北宫薰的形容,嘴角也是忍不住跟着抽了抽,虽然她没有答应赵无忌,但是这跟赵无忌的长相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赵无忌面色清雅温润,乃是一个纯正的美男啊,虽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在她的眼里还是比不上杜方遥,但是比诸于其他的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而且,北宫薰到底是什么眼神,人家明明笑的很好看好不好,怎么就叫狐狸一样的笑了呢? 真是乱找形容词啊。 不过北宫薰这么说,她也没反驳,反而是偷着乐,毕竟赵无忌被说的越差,她拒绝起来,就越理直气壮不是吗? 杜兰息于是顺着北宫薰的意思道,“那么你认为,他到底安的什么心呢?” 北宫薰嘴巴一撇,“我怎么知道,那只狐狸隐藏的太深了,谁也看不透呢?”说着,又摇了摇杜方遥的手臂,撒娇一般的问道,“遥哥哥,你说是不是啊。” 杜方遥眉头微微一蹙,点了点头,转而对杜兰息道,“兰息,不要答应他。”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或者说,听起来更像是一个命令,只是杜兰息的心里却是大大的一暖。 这是在关心她吗?担心她跟着赵无忌走了? 杜兰息连连点了点头,甜甜的道,“二哥,放心吧,我不会答应他的。”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杜方遥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这样才好。” 完全只是出于兄长对妹妹的关系而已,可是杜兰息激动的身体都颤抖了。 她没有看到的是,当杜方遥看向赵无忌的时候,眼神有点冷。 一直以来,杜方遥在心里都觉得,赵无忌这个时候带着使者前来星罗王朝目的肯定不单纯,虽然赵无忌的行为举止无可挑剔,看不出任何毛病来。 可是,正是因为太完美了,才会给人一种粉饰的感觉。 而一个人如若心里真的没有鬼的话,为什么要粉饰太平呢? 本本真真的岂非最好? 虽然,赵无忌的一言一笑在别人看来,都是无比真实的,可是看在杜方遥的眼里,却像是戴了一层面具。 就像是那个殷风澈一般,总是难以让人生出好感。 不过,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脑海中冒出殷风澈这个人来,亦是让杜方遥微微一愣,这两个人难道有什么关系吗?怎么会让他放在一起联想呢? 杜方遥的心思,于此纠结起来,放在赵无忌身上的注意力,也明显变得多了起来。 可是,原本是主角的赵无忌和李穆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这出择妇宴,随着他们两个的一个拒绝,一个被人拒绝,而冷了场。 而他们两个,也一丝都没有表现出众人想象中的那种热忱,甚至,赵无忌在被拒绝之后,依旧风度极佳,优雅的笑着。 那温和的笑,不知道让多少女子悄然之间折服,只恨不能自荐枕席,一晚足矣。 当然,赵无忌对这一些,目不斜视,他身体不好,不能喝太多酒,所以一直在喝茶,茶壶空了又被满上,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水了,可是他手里的杯子,却一直都没有放下。 和他形成一个极端的是李穆,李穆在军中多年,有着一个无酒不欢无肉不欢的习惯,所以,他一直都在喝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可是一丝醉意都没有,直让站在他身旁伺候的侍女直呼千杯不醉,酒中之仙啊。 他们两个人,一个温和,一个冷峻,却均是风姿迷人,人中之龙,所以,就算是对所有女人都没有丝毫的热忱,这些女人,却还一直都是心怀憧憬和希望的。 当然,和这些女人一样,杜方澜此刻也是满怀希望的。 他本来还担心赵无忌太过优秀,轻而易举就将杜兰息给骗走了,进而打乱了他的计划。 所以,本来已经对那个计划死心的他,在听到杜兰息的拒绝之后,无疑比听了天籁还要来的动听。 那一刻,所有的希望死灰复燃,从绝无中重生的他,几乎有着大喊几嗓子的冲动。 “天不绝我,天不绝我啊……”杜方澜脸上的笑妖艳而诡异,让周围的文武大臣们,心里禁不住发毛。 杜方尘因为身体的缘故,最近的情绪一直不高,本来还想趁着这出择妇宴看看争妍斗丽的场面,哪里知道,盛大开场的择妇宴,就这么草草结束了。 所以此刻的他,心情更是说不上有多好,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就招呼身边的小太监,也就是叶染扶着他离开。 叶染转身的那一瞬,杜方遥刚好看过来,第一感觉,就是感觉这个背影好熟悉好熟悉。 只是未等到他多想,叶染就已经扶着杜方尘下去了。 杜方尘一走,前来赴宴的文武百官也顿时感觉百无聊赖,三三两两的有人离开。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穆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李穆是跟随在杜方尘的身后离开的,走的也是和杜方尘一条路。 杜方尘本来还低声和叶染说着话,被叶染一提醒,回头一看,看到是李穆,有些意外的道,“将军还有事吗?” 李穆看了叶染一眼,笑道,“皇上,微臣只是看到您身边的这位公公好像一个熟人,所以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熟人?将军多年不在云罗城,难道在宫中也有熟人吗?”杜方尘不悦的道。 李穆一听这话,就知道杜方尘是误会他了,指不定是认为他在宫里安排了眼线什么的,赶紧单膝下跪解释道,“微臣该死,微臣说错话了,还望皇上明鉴。” “是说错话还是做错事想必你心里有数,还呆着这里干吗?还不快走?”杜方尘厉声道。 李穆讪讪轻笑,虽然不甘心,却还是极快的转身离开。 不过李穆的心里,却因此疑问更深了? 她就是那个他要寻找的人吗? 不是说在杜方遥身边的吗?怎么一下子又跑到杜方尘身边来了? 这实在是让人有些奇怪啊,她现在到底和杜方尘是什么关系呢? 走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杜方遥迎面走来,李穆正要打招呼,杜方遥却似乎没看到他一般,脚步匆匆的越过他,直接往杜方尘消失的方向赶去。 “这……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李穆看着杜方遥消失的背影,抿唇轻笑道。 杜方尘因为刚才几句怒吼的话,微微有些气喘。 叶染轻笑,扶着他坐下,问道,“刚才怎么发那么大的怒火,该不会是单纯为了我吧” 不过她的心里也是疑惑的很,那李穆说她是他的熟人,可是,她明明是第一次见到李穆啊,而且她还是易容过了的,就连杜方遥都没认出她来,那李穆是怎么认出来的? 这也太奇怪了点吧? 杜方尘笑了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刚才之所以对他吼,一方面是为了被人认出你是女儿身之外,另外一方面,则是想杀杀李穆的锐气。” “李穆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身上无一处不散发着冷芒,这种人,在战场上,就是一把无比锋利所向披靡的国之重器啊。”叶染叹声道。 “是啊,他的确很厉害。但是,厉害归厉害,他却算不得一个明智的人,功高盖主,总不是什么好事啊。”杜方尘同感的道。 “所以才说做臣子的难啊,一方面想着尽心尽力的服侍主子,另外一方面,则必须战战兢兢的不能遮盖了主子的锋芒,难,实在是太难了啊。”叶染调侃道。 她自然是知道杜方尘想要收回兵权交给杜方遥的想法的,对此,她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这个李穆,无疑要成为这场运动中的一个牺牲者了。 只是,只消一面,她就看出李穆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至少不是一个会拱手让出兵权而心无所动的人。 所以,要想成功的让李穆将兵权交出来,指不定还要怎么折腾一番呢。 两个人在这里聊着,谁也没有想到,杜方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在叶染转身的那一瞬,杜方遥就感觉到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了,可是,细细一想,一个他搜寻了很久的答案瞬间就在脑海里成型了。 该死的,居然是她。 他早该想到,她一直藏在皇宫的不是吗? 不然在云罗城铺天盖地的地毯式的搜索下,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得知了这一事情的真相之后,杜方遥是再也坐不住了,当即撇下北宫薰和杜兰息追了过来。 他此刻心绪起伏,极为不定。 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了,如若叶染真的是殷风澈带回宫里来的的话,那么,她待在杜方尘身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杜方尘一直以来都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方遥走的越快,内心就越焦虑,他恨不能一步就追上杜方尘和叶染,当面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他真的看到了叶染和杜方尘,看到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的那一幕,他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心,死死的揪了一把。 ------------ 第一百零一章 隐忍 更新时间:2011-01-07 即便是叶染此刻是易容过,并且化妆成小太监的模样。 可是她的样子,并不需要看到,就能轻易的在杜方遥的脑海里勾画出来。 他找寻了她好久,时刻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之中,可是,她离开了他,却仿佛过的更好了。 因为她的笑,比之在逍遥王府,似乎笑的更加灿烂,更加明媚了。 该死的,难道这段时间以来,离开他,她真的就这么开心吗? 难道,她一点都不想他?一点点都不想吗?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由的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起来,几乎让杜方遥失控到跑过去将叶染揪出来,狠狠的责罚一顿。 但是,他的步子才刚迈出去,就收了回来。 不行,不能发火,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然的话,事情只会越搞越乱的,而且,关于母妃的事情,他还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再度将她给吓跑了,那么事情,就会变得越来越难处理。 杜方遥收回来的脚步,再度往回收了一点。 今天有杜方尘在,还不是揭穿事情真相的时候,他得继续忍着。不过,确定了叶染在宫里,事情,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不是吗?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开心的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这趟皇宫之行,也不全是浪费时间的了。 …… 而在杜方遥甩下北宫薰和杜兰息去寻找叶染的时候,赵无忌,却是离席,来到了两个人这一桌。 “兰息公主,北宫郡主。”他优雅的笑着打招呼道。 北宫薰翻了个白眼,“二皇子,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吗?”赵无忌涵养极好的道。 “没事,来个什么劲啊。”北宫薰大大咧咧的道,一点面子都不给。 赵无忌讪讪一笑,“北宫郡主还真是一个妙人呢。” “嘿……我可不是什么妙人,而且看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过来也是不想和我说话的吧?只是,我家兰息的主意,却也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北宫薰嘲讽道。 赵无忌随即望向杜兰息,问道,“哦,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大大的有……不过呢,二皇子,我看你一副病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是免了吧。” “手无缚鸡之力?是吗?”赵无忌微微笑着,不动声色的拿起桌子上的一个杯子,也没见他如何用力,那只杯子,就在他的掌心,碎成了粉末。 平常人就算能够用力捏碎一只杯子,那杯子的碎片也是一块一块的,绝对不可能像是这么粉末状,而能到做到这一点的,必须要有很强劲的暗劲才行。 看得出,赵无忌虽然久病缠身,但是,却还是很有些真材实料的。 北宫薰自诩就算自己也可以将一只杯子捏成这样子,却也不可能做到赵无忌这般容易,不由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原来二皇子还是深藏不漏呢?” “深藏不漏算不上,只是不想被北宫郡主和兰息公主看轻了罢了。”赵无忌淡淡的道。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杜兰息的身上没有移开。 可是那眼光,清清淡淡的,一点淫~邪之气都没有,就好似他对杜兰息真的只是因为欣赏,看对了眼才喜欢一般。 这种毫不隐藏的视线,却是让杜兰息有些不舒服,她别过头去,不悦的道,“二皇子,你所做的一切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完全不必在乎我是怎么看的。” “可是我刚当对着所有人的面说,我喜欢你呢。”赵无忌清雅的笑道。 “一句玩笑话而已,何必当真。”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又岂是玩笑话,而且兰息公主你看看我,像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吗?”赵无忌正色道。 杜兰息摇了摇头,“抱歉,二皇子,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一点都不了解,而且,也不想了解。” 这拒绝,已经是非常的直白的了,如若是一般的男人,早就被打击的体无完肤,灰溜溜的离开了。 可是,能够随随便便就将达摩遗体送出去的男人,又岂是一般的男人。 赵无忌依旧不温不火的笑着,“兰息公主,你还没了解我,自然是没什么了解的欲~望的,不过我敢保证,只要你开始了解我那么一丁点,你就一定会想着了解我的全部的。” “你就这么有自信?”杜兰息皱眉道。 “当然。”赵无忌点了点头。 杜兰息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嘲弄的笑,“二皇子,有自信是好事,只是可惜的是,你的自信用处了地方。凭你的模样和家世,什么样的女人求而不得,又何必在我这里自取其辱?” “女人很多,但是心仪的女人很少,心动的女人更少,喜欢的女人,就是绝无仅有的。”赵无忌特真诚的道。 “你又不了解我,谈何喜欢?”杜兰息依旧不为所动。 “情之所钟,心就在不远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了。兰息公主,难道,你到现在还不了解我的一番心意吗?”赵无忌颇为委屈的道。 杜兰息苦笑一声,暗叹这赵无忌还真是好口才,要是一般的女人,估计早就被他给哄的团团转了。 老实说,她在心里也觉得这赵无忌算得是一个好的归宿,只是,她的心早就交给了杜方遥,终此一生,是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人的。 所以,赵无忌的优秀,或者是对她所谓的喜欢,和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根本就不想了解这么多,也懒的去纠缠什么。 摇了摇头,杜兰息抓起北宫薰的手道,“薰儿,我们走吧。” 北宫薰嘻嘻一笑,朝赵无忌努了努嘴,“二皇子,我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敢保证,兰息是一定不会喜欢你的。” “放心,就算是现在不喜欢,我也不会放弃的。” “如若是一辈子都不喜欢呢?”北宫薰好奇的问道。 “一辈子有很长,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又有谁敢轻易下定论呢?”赵无忌微笑道。 在他的心里,却是早就打定了主意。 即便,杜兰息真的不可能喜欢上她,他也是必定要将她娶回去的,因为,她就是他一心要寻找的那个极阴之体的女子。 不惜耗费达摩遗体的一截手骨,不惜背负整个北斗王朝的骂名,他已经不能再承受失败,他必须成功,而为了成功,他会不择手段。 所以,此时看着杜兰息离去的背影,他在怔怔走神的同时,脑海迅速运转起来,总该,会有什么事情让她心动的不是吗? 一定会有的。 他一边想着,就要离开,却是忽然被人给叫住了,“二皇子,慢走。” “哦。”回过头,看到一张半是陌生半是熟悉的脸。 此次前来星罗王朝的路上,赵无忌也是做了一番功夫,对星罗王朝的一些文武官员和几位皇子王爷有过一定的了解,而这位七皇子杜方澜,也是在他的了解之中。 他知道,七皇子杜方澜在星罗王朝有着草包之称,不过,他查过翔实的资料,却是清楚的知道,这杜方澜,远远不止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确切的说,他能够感觉到,这杜方澜有着颠覆整个天下的野心。 对这种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人,他向来不喜欢结交,免得麻烦,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候,杜方澜会叫住他。 “七皇子,有什么事吗?”他微笑道。 “二皇子远道而来,想必一直久居行宫,对着开天城的情况不甚了解,今日得空,不如让我带你出去转转如何,顺便了解了解星罗王朝的风土人情,见识一下星罗王朝各式各样的美女如何?”杜方澜诚恳的道。 杜方澜看不清赵无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用一截达摩遗体的手骨换取一出择妇宴,即便赵无忌别有目的,却也可以和他归为同一类人的。 爱美女,自然是没错的,不过看美女的地方却有很多,也不一定只可以在皇宫里看,星罗王朝的青楼酒肆,环肥燕瘦应有尽有,简直就是让人应接不暇,眼花缭乱,赵无忌在这里寻不到中意的,在别的地方,难道还能寻不到吗? 而且,这刚好是一个让赵无忌欠他人情,进而巴结赵无忌,好帮助自己成大事的好机会啊。 而对于这种机会,杜方澜向来是不会放过的。 当然,在赵无忌和北宫薰和杜兰息聊天的时候,他也是去试探过李穆的意向的,李穆之前出去追杜方尘却莫名其妙的回来,情绪有些低落,杜方澜本来以为正是一个好时机。只是可惜,李穆就像是一块木头一样,完完全全的不解风情,不管他说什么,都直接拒绝。 李穆这种倨傲的态度,让杜方澜恨的牙痒痒的,几乎被气个半死,而隐约猜到杜方尘十几道金牌将李穆给召回开天城的目的的他,更是在心里暗暗咒骂李穆活该。 嘿嘿,神气个什么劲啊,还你还能神气几天。 不过,虽然心里有怒火,不过在和赵无忌说话的时候,他的那种情绪,却是隐藏的很深很深。 赵无忌开怀一笑,“七皇子还真是有心了,我本来正有此打算。” 杜方澜一听有戏,立马眉开眼笑的道,“二皇子,这就请吧,今日一定让你长长见识。” 赵无忌也是一摆手,“请!” …… 叶染,自然是没有注意到杜方遥之前有悄悄跟过来的,她和杜方尘的谈话还在继续。 杜方尘苦笑一声,“做臣子难?难道做皇上就不难吗?偌大一个国家,战战兢兢,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不然的话,就必定背负一个千古骂名。” 叶染笑道,“做皇帝虽然很难,但是有一个好处就是,就算是你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有人杀你的脑袋,而臣子就不行了,必须时刻警醒着自己的脑袋才行,不然哪一天,连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杜方尘好笑的道,“你这是拐弯抹角的骂着我吧,看样子,对李穆之事,你很是不满啊。” 叶染吐了吐舌头道,“我哪里敢有不满,不过你们男人岂非经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个不拘小节的含义,自然是有人要牺牲的。不过嘛,嘿嘿,以李穆的个性来说,就算是要牺牲,除非能够给他一个心悦诚服的理由,不然没那么简单的吧。” 杜方尘低声一叹,“是啊,是没那么简单。” 如若有那么简单,他也不必要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本来以为这出择妇宴是一个好机会,哪里知道,李穆和赵无忌都不领情,完全无视了他的情面。 叶染又道,“不过嘛,虽然没这么简单,却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什么办法?”杜方尘赶紧问道。 “自然,是找准李穆的软肋啊,只要你抓住了他的软肋,难道还怕他不臣服于你吗?”叶染笑道。 “软肋?”杜方尘眉头微微一蹙,大有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一拍手道,“对了,就是这样子。叶染,谢谢你了。” …… 而在叶染给杜方尘出主意的时候,刚刚出皇宫的杜方遥就被崔健拦了下来。 崔健附在他耳边道,“王爷,二皇子被杜方澜给带走了。” “往哪里去了?”杜方遥面色微微一凛。 “具体不知道,不过属下已经派人跟去了。”崔健道。 “嗯,让人好好跟着,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通知我,记住,一丝一毫都不要错过。”杜方遥吩咐道。 崔健点了点头,当即退去,崔健一退去,就看到北宫薰拖着杜兰息,一路嘻嘻哈哈的走出宫门,看到杜方遥的时候,马上飞奔过来,北宫薰一路扑到杜方遥怀里,兴奋的直叫。 嘟起嘴不满的道,“遥哥哥,你刚才都去哪里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还以为我要自己回去了呢。” 杜方遥头疼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这就回去吧。” 眼睛一撇,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文文静静的杜兰息,杜兰息的确是沉静内敛很多了。此时的她,看上去,宛似她的母妃。 可惜的是,她的母妃一直以来都不受先皇的宠爱,难道,她也注定是一个悲剧的命运吗? 想到这里,杜方遥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意识到自己近段时间对她的关怀太少了点,看样子,还是不够啊。 他有些惭愧的想着,一把拉过杜兰息的手,“兰息,你也跟着回去在我那里去住几天吧,顺便陪陪薰儿。” 杜兰息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杜方遥抓着的时候掌心直冒热汗,浑身激动的禁不住颤抖,生怕错过了什么一般,她连连点头道,“好的,二哥。” 北宫薰嘻嘻一笑,“兰息,这么说来,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那个什么狗屁的二皇子,真是最讨厌了。” “二皇子?”杜方遥眉头轻皱,“赵无忌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就是一直纠缠着兰息啊,好像非兰息不娶的样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北宫薰骂道。 杜兰息脸颊微微浮起一抹红云,好似并不能太适应这种谈话的内容,有些不好意思。 杜方遥问道,“赵无忌缠着兰息,他都说了些什么?” 北宫薰也没多想,就将赵无忌之前所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话里面并未包含太多的内容,看得出这赵无忌虽然看似对杜兰息势在必得,但是现在还没有表露出自己的目的。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杜方遥愈发的不放心,他转而问杜兰息道,“兰息,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喜欢他。”杜兰息直接道。 “既然不喜欢,那么以后就不要见他。”杜方遥不放心的道。 “嗯。”杜兰息点了点头。 虽然并不知道杜方遥是因何而慎重其事的,但是这毕竟算得上是杜方遥对她为数不多的关心了,她的心里,还是暖暖的,有一种暖暖的满足感。 她需要的,一直都不多。 三个人谈了一会,崔健驾驶马车过来,正要上车离去,忽然,旁边不远处一个太监吸引了杜方遥的注意力。 杜方遥只看一眼,就是人影一闪,朝那个太监扑了过去,那太监似乎早就防备着他一般,反应极快,几乎在杜方遥动的时候,就一个纵身,横移数尺,飞奔离开。 这种匪夷所思的轻功身法,让不过路过的官员目瞪口呆,其中也包括了李穆。 李穆心里微微一惊,因为他认出来了那是“腾蛇”,可是,一个宫里的太监,怎么会腾蛇的轻功身法,这也太不寻常了。 李穆未曾多想,也是人影一闪,尾随在杜方遥的身后,朝那个太监消失的方向追去。 三个人身法极快,一路追逐,在经过一座青楼的时候,坐在青楼二楼靠窗边的位置上喝酒聊天的杜方澜和赵无忌同时愣住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看到了杜方遥和李穆。 最为主要的是,杜方遥和李穆在同时追赶着一个人。 可是,这开天城什么时候来了这样大人物,居然要他们两个联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由不得杜方澜和赵无忌心里不震惊。 特别是,当杜方澜看清楚那个人使用的居然是腾蛇的轻功之后,震惊之色就再也难以掩饰,几乎要控制不住从窗户上跳下去加入追赶的行列。 不过很快,他控制住了自己的这种行为。只是,一抹疑云,在心头,却是渐渐升起…… ------------ 第一百零二章 多事之秋 更新时间:2011-01-08 【五千字~~】 杜方遥和李穆左右夹击,强迫那个太监出手,可是那个太监实在是太滑溜了,就像是一条蛇一样,即便是面对杜方遥和李穆这种绝世高手,依旧毫不逊色。 竟然就那么直直的冲破杜方遥和李穆设置的阻碍,化作一道残影,逃离开去。 这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让杜方遥和李穆叹若奈何。 腾蛇这种轻功身法本来就是一等一的身法,而那个小太监,则更是将这种轻功和自己的身体融入了一块,融入了骨血之中,所以更是能将“腾蛇”发挥到极致。这一点,是常人万万比不上的。杜方遥和李穆追不上,其实也是情理之事。 不过让杜方遥比较懊恼的是,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到那个小太监了,居然第二次从他的手里溜走,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并且,第一次在宫里见到那个太监之后,他派人暗中查过坤宁宫,可是却没有发现这个小太监。 看样子,是他的时机不巧,这个小太监估计刚刚从宫外办事回来。 只是这个小太监的运气也不怎么样,这一次又碰到了他,也不知道心里有没有留下阴影。 而李穆本身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是是非非,让他好奇的是,这腾蛇的身法,乃是一种传自南疆的身法,也只有南疆的一些古老的世家大族的子弟们才能修习,而且,好像失传有一段时间了,却又怎么会在一个小太监身上出现? 而且他刚到有看到那个小太监的样子,从小太监的五官来看,应该是南疆那边的人。 可是,宫里是向来不许南疆之人进入的,那么,那个小太监的身份,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这是这么回事?”李穆朝着杜方遥问道。 杜方遥神情冷峻,“让人逃了,说什么都是白搭。” “我想,我有资格知道。”李穆并不愿意就此将这事放过。 杜方遥淡淡一笑,“虽然我很谢谢你刚才对我的帮助,但是这事,好像并非你的职责范围所在吧?” 李穆跟着笑,“只要是保家卫国的事情,就是我的职责所在。” “呵,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呢。”杜方遥无奈的道。 “王爷干吗不说我精忠报国呢?”李穆笑道。 “将军还真是好口才。”杜方遥哂笑一声,“不过,将军既然有心,我就不妨说说好了,想必,将军看得出那人来自南疆的吧?” 李穆点了点头,示意杜方遥继续说下去。 杜方遥接着道,“南疆之人不得出入宫中,违令者死,这是一条明文规定,可是,那个小太监,却出现在宫里,将军可以看出什么问题吗?” 李穆蹙了蹙眉,“请王爷明示。” 杜方遥沉吟着道,“很简单,只怕不久之后,这开天城,就会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王爷确信不是在开玩笑吗?星罗王朝国泰民安,上行下效,岂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李穆故作惊讶的道。 “虽然国泰民安,但是也挡不住一些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不是吗?”杜方遥认真的道。 这话的隐射之意,让李穆脸色微微一变,不悦的道,“不知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有所指。” 杜方遥大笑道,“自然是泛指了,将军不必介怀。” 说着,转身大步离去。 李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一阵精光闪耀。 …… 而此时,望春楼。 赵无忌和杜方澜对坐而饮。 赵无忌推说身体不便,以茶代酒,杜方澜丝毫不介意,照旧和赵无忌茶到杯干,酒到杯干。 这时就听赵无忌笑道,“早就听闻星罗王朝风土人情极佳,却一直没有见识的机会,今日得见,果然传闻不虚。” 杜方澜趁机道,“既然二皇子喜欢,不如在开天城多逗留一段时间,长住也是不错的。” “长住吗?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北斗王朝事务繁忙,恐怕没这个闲心啊。”赵无忌可惜的道。 “没有时间不要紧,只要二皇子有这个心就好了,话说,今日在玉兰大殿,看到二皇子为求真爱的一番举动,还真是让人佩服不已。” “哦,这话怎么说?”赵无忌饶有兴趣的道。 杜方澜笑道,“当然是佩服二皇子孜孜以求,追逐真爱的一颗真心啊,说起来,这事要是放在我的身上,我可没那种勇气。” 赵无忌一摆手,“七皇子谦虚了,只要你遇到了你心动的女子,想必,你也会有这般勇气的。” “或许吧,只是,佳人难求啊。”杜方澜感慨的道。 “佳人难求,是啊,七皇子这话,倒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来,七皇子,我敬你一杯。”赵无忌举起杯子,朝杜方澜示意。 两只杯子在半空中轻轻一碰,彼此喝尽,杜方澜接着道,“二皇子,不过我很好奇的是,在今日之前,你可有见过兰息公主吗?” 这话,看似带有几分醉意,无心之问,可是赵无忌却是隐约感觉到了一种试探的味道。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是没有见过,不然的话,想必也不用等到今天才表白,然后再被拒绝了。” 杜方澜不信,“既然在这之前见都没见过,二皇子何以对兰息公主心动呢?玉兰大殿,姿色不下于她的女子,可有好几个。” “美女虽多,但是适合自己的,却永远只有一个。七皇子,你觉得呢?”赵无忌不着痕迹的将话题拨了回去。 杜方澜暗中惊诧于赵无忌的精明,佯装打了一个饱嗝,醉气熏熏的道,“如此说来,是一见钟情咯,二皇子还真是一个妙人。” “算不上什么妙人,只能说,兰息公主很合我的眼缘吧,只有在看到她的时候,我才会有一种砰然心动的感觉。”赵无忌看似真诚的道。 “呵……呵呵……我那兰息妹妹年纪也不小了,却一直没人敢要,二皇子谁也不选偏偏看中她,算得上是她的福气才对。所以,即便被拒绝了,也不要气恼才好。” “气恼……不,对心爱的女人,怎么会气恼,我耐心有的是。”赵无忌笑道。 对杜兰息,他的确是势在必得,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一样。 “既然二皇子有耐心,那我也不妨替二皇子出一计,成人之美,你看如何?”杜方澜道。 “哦,不知道七皇子可有什么妙招,不妨说来听听,一旦成事的话,我定当好好感谢七皇子一番。”赵无忌当下也不掩饰自己对杜兰息的决心了。 杜方澜嘿嘿一笑,朝赵无忌招了招手,赵无忌附身过去,杜方澜就附在他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这种怪异的举动,让赵无忌有些不舒服,但是杜方澜的话他一句一句的听进去,微微蹙着着的眉头,却是一点一点的舒展开来。 到最后,他开怀一笑,“七皇子,成与不成,这次全靠你的这个妙招了。” “放心,一定能成的,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杜方澜笃定的道。 “如果成了,请七皇子喝喜酒是肯定的,只是,我的心里有一点疑惑,兰息公主怎么说都是你的妹妹,难道你就不怕将她推入狼窝吗?”赵无忌佯装疑惑的问道。 “狼窝?难道二皇子是一匹狼吗?”杜方澜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 这装模作样的功夫,就连赵无忌都自叹不如,他哈哈一笑,“我自然不是什么狼。” 杜方澜也笑,“二皇子,实话告诉你,就算你真的是一匹狼,遇到兰息那只母老虎,还不一样得乖乖投降。” “母老虎,还真的是很别致的称呼呢。”赵无忌饶为有趣的道。 然后,在声声的笑声中,杜方澜向他解释了母老虎这个称号的来由。 不过两个人虽然看似在推心置腹的说话,所说之话,却是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杜方澜虽然不认为赵无忌是一匹狼,但是至少也是黄鼠狼一只,黄鼠狼给鸡拜年,摆明了不安好心。 而他给赵无忌出的那个主意,表面上是在帮助赵无忌,实际上不过是对杜兰息的试探而已,等到将杜兰息给逼急了,那个时候,他再戳破杜兰息和杜方遥之间的关系,岂不是立马就能掀翻了天。 而赵无忌心里想的却是杜方澜给他出这个主意的用意。 他和杜方澜根本就没什么交情,所谓交浅言深,如此一来,杜方澜的用意自然是值得怀疑的。 不过,杜方澜既然不说,他也就装傻不多问,只是心里总是多留了几个心眼的。 杜方澜想利用他,呵……事情没到最后,谁利用谁还不知道呢。 两个人就这么看似志同道合的在望春楼饮着美酒赏着美景看着美人,一直到天黑才离开。 杜方澜喝的醉醺醺的,而赵无忌也是因为饮茶过度,一张脸都浮白了。 出了望春楼,两个人所住的地方一东一西,自是不同路。 杜方澜在侍卫的扶持下依旧走的摇摇晃晃的,一边和他说等着喝他的喜酒,一边摇摇晃晃的离开。 赵无忌,则是一个人离开。 只是,在一个角落里,他却是运功将肚子里的水,全部给吐了出来。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杜方澜亦是在马车中,将肚子里的酒吐在了一个盆里,吐完之后,立马神清气爽,眼中精光灼灼。 哼,世人不是都将他当成是一个草包吗?那么就草包到底吧,扮猪吃老虎的事情,谁不会做? …… 天刚擦黑,叶染就收到一封飞鸽传信。 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是宁默远传来的。 宁默远说,他与韩寂已经和大宗巴碰上面了。争夺战,不日即将开始。 不过现在他和韩寂都不急,毕竟急的是大宗巴。 大宗巴虽然神功盖世,但是一心想炼化达摩遗体,在路上根本就没逗留的心思,一心想赶往大阉寺。 如此一来,直接导致大宗巴在明,而他和韩寂在暗。 一旦有了适当的时机,定然第一时间出手将之夺回来。 其实对此时的叶染来说,有没有达摩遗体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之所以还要抢夺的缘故,就是为了避免让大宗巴变得太过强大,难以对付而已。 她想了想,写了一份手信,绑在鸽子腿上,信很短,只有两个字,那就是,保重。 鸽子刚扑棱着翅膀飞出去,杜方尘就出现在了暮云宫。 杜方尘看到她倚窗发呆就笑道,“怎么,在看风景?” 叶染回过头看着他道,“现在哪里还有看风景的心思,现如今的开天城,整个的一个是非之地啊。” 随着李穆的回京,赵无忌的来使,开天城这一趟水,很明显渐渐被搅浑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不知道谁是鹬蚌,谁是渔翁了。 杜方尘感慨的点了点头,“是啊,是非之地,多事之秋。” 他上前几步,亮出手里的东西,却正是那达摩遗体的半截手骨。 “你这是做什么?”叶染惊讶的道。 杜方尘笑道,“我忽然很想知道,这东西到底该怎么用,所以来找你试试。” “何必那么着急,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殷风澈这两天应该回来了吧。”叶染蹙眉道。 “他的确是该回来了,而且我还收到了他的来信,他说在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嗯,好像受伤了。” “受伤了?”叶染稍稍惊了一下,“谁能伤害到他?” “明面上肯定不行,偷袭却不一定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杜方尘苦笑道。 “那……他有没有事?” “这算是关心吗?”杜方尘打趣了一声,接着道,“他既然还能写信回来,自然是死不了,不过麻烦可不止一点点,他还丢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杜方尘摇了摇头,“不过他既然不说,想必丢的东西很重要,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这达摩遗体,不管有效还是没效,还是早早用掉比较好,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杜方尘的这话,让叶染的心微微触动了一下。 她点了点头道,“现在开天城的局势起伏不定,的确是该多做几方面的打算,以免太过被动了。” 顿了顿她又道,“你打算怎么做?” “用来熬汤吧,或许这是最简单的方法。”杜方尘想了想道。 熬一碗药汤,的确很简单,至少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也很有可能,就此浪费了这件宝贝。 叶染苦笑道,“还真是奢侈。” “可是有更好的办法吗?”杜方尘扬眉道。 “没有。”叶染摇了摇头。 “那便熬汤吧,你给我熬。”杜方尘说出了此次前来的目的。 叶染顿感好笑,不过,这事,实际上也并非不可行。 她答应下来,吩咐宫女去准备火炉和药罐子,准备好深井中的泉水,然后,洗干净了手,将达摩遗体放入药罐子内,文火煎熬。 杜方尘不太确定的道,“你说,这样子行吗?怎么感觉在吃人肉?” “放心,达摩遗体其实并非是真正的尸体,而是一种幻化的人形而已,说起来,说达摩遗体是一味名贵的药材也不为过,不过,这味药材,却是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了。”叶染解释道。 听到这一点,杜方尘的心神才略略放松,他此时全无一个皇帝的威仪,蹲着太累,干脆搬来凳子和叶染一起守着。 毕竟是无比珍贵的东西,谁也不敢闪神,不然真的出点什么差错,那就太可惜了。 叶染本身也是这么想的,虽然知道这么等着会很累,但是还是和杜方尘并排坐下,等待起来。 杜方尘的精气神很差,和她没说一会话,就沉沉睡了过去。 看样子,他也是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才会想着用这么一个愚笨的不是办法的办法,不然的话,实在是应该再等等的。 可是,他会死吗? 这一点,就连叶染心里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毕竟,她觉得杜方尘还不错,也不想他死。 可是阿堵蛊乃是至毒之物,一旦发作,后果无法逆转,总归是死路一条。 她本身对达摩遗体也并不寄予什么希望,唯一的希望,也是放在殷风澈的身上,但愿,殷风澈这趟南疆之行,不会让人失望吧。 …… 两个人就这么一直等着,大概过了五六个时辰,药罐子里的水,终于被熬干了。 叶染从火炉上将药罐子端下来,一打开盖子,一股馥郁的香气就冲鼻而来。 那用来熬药的半截手骨,已经彻底融化掉了。 药罐子里没有一丁点的水,完全化作了碧绿色的浆糊,那浆糊通体碧绿,散发着香气,一看就是极其难得的药材。 似乎,误打误撞,找对方法了,叶染暗暗想道。 她将杜方尘叫醒,杜方尘看到那药罐子里的东西,也是一阵惊喜。 二话不说,招呼她拿碗过来。 叶染用勺子仔仔细细的将碧绿色的浆糊呈上来,浆糊只是一小团,不及拳头大小,通体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就这么吃下去吗?”杜方尘不确定的道。 “好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叶染无奈的道。 杜方尘犹豫了会,一咬牙,伸长脖子,一口气将那团浆糊一样的东西吃了下去。 只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杜方尘刚刚吃下去,他的鼻血就流了出来。 她正想拿毛巾给他擦一擦,可是,不过就是一个瞬间,杜方尘的眼睛、耳朵中,也是有黑褐色的血迹流了出来。 ------------ 第一百零三章 无耻 更新时间:2011-01-09 这一幕的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快得叶染连基本的反应时间都没有。 杜方尘似乎也感觉到了在流鼻血和流眼泪,伸手一擦,手背上满是红色的血,他不解的问叶染,“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叶染苦笑道,随即问道,“你有没有事。” “好像……没有……”杜方尘沉吟着说完这话,陡然,身体一僵,像是一根木头一样,“砰”的一声,从椅子上掉落下来,摔倒在地上。 叶染哭笑不得,赶紧将他给扶起来,送到床上去。 不过,这达摩遗体奇怪的药效,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这种药效,看上去更像是那种大补药一般,因为药补过旺,而导致人体无法吸收,所以才会七窍流血。 可是,达摩遗体若真的只有这么点功效,那么也就不会被传的那么神乎其神了。 但如若不是的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团通体碧绿的浆糊已经全部被杜方尘吃了,她也没东西可以研究了,不过似乎杜方尘吃了之后,除了流血之外,身体并没有出现别的反应,应该不至于致命的,还是等着醒来再详细问问吧。 再一看杜方尘的脸上全部是血,这个时候已是深夜了,侍女们都早早的睡了,她也不好去叫醒,干脆打了一盆水过来,打湿毛巾给杜方尘擦拭。 弄完这一切之后,叶染这才感觉自己也有点累了,可是她的床铺被杜方尘占着,要想睡觉的话,是不可能的了。 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叶染关上房门,走出房间。 她没有听到的是,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响起。 暗夜之中,杜方遥的脸色有些难看。 该死的,她居然对杜方尘那么温柔? 这就是杜方尘没有告诉自己她在这里的真相吗?还真是该死的好呢? 他还真的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待在一起一个下午不说,她居然还那么体贴温柔的照顾他? 连他都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子的待遇啊,难道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死光了吗?什么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杜方遥咬了咬牙,心里那叫一个恨啊,恨不能将叶染抓到面前狠狠的教训一番。 而看到叶染出了房门,他也知道自己该出现了,不然一会不知道她又要跑到哪里去。 可是,他的身影才刚动,就听到叶染讥讽的声音传来,“王爷,难怪我说今天怎么一天都没人来打扰呢?敢情是您老在看门了,还真是辛苦你了。” “你……”被发现了,杜方遥有些意外,可是叶染那讥讽的话语,则更是让他感觉受不了。 赤~裸~裸的鄙视啊,到底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可以敢奚落他了。 此时杜方遥也不避嫌,带着一身怒意,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叶染的面前,冷冷的道,“你早就发现我了?” “我又不是死人。”叶染撇了撇嘴。 “呵,功力恢复了,还真是出乎我的想象。”杜方遥冷笑道。 “一切拜王爷所赐。”叶染以牙还牙。 “该死的,难道躲在宫里这么久,光锻炼嘴皮子功夫了吗?”杜方遥怒骂道。 “是啊是啊,连王爷也发现我口才变好了啊,还真是让人意外啊。”叶染打蛇随棍上。 她的这种光棍的态度,还真是让杜方遥空有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就好像是打出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绵绵软软的丝毫都不着力。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的难看,不悦的道,“废话我不想跟你多说,既然我来了,你就跟我走吧。” “走?去哪里?”叶染挑眉问道。 “自然是回逍遥王府。”杜方遥理所当然的道。 “回逍遥王府,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是你的家!” “家?”叶染咯咯笑了起来,指着杜方遥笑了个花枝乱颤,“家啊,原来王爷还知道那里是我的家?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呢。” 杜方遥千方百计的算计于她,现在又跟她说那里是她的家,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方遥烦躁的道。 他一早就知道一旦和叶染见面,就免不了被奚落,不过为了母妃的那个秘密,这一切,他都忍了。 可是哪里知道的是,此时的叶染,就像是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见人就刺,无比的尖锐,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叶染翻了个白眼道,“是什么意思王爷心知肚明不是吗?还用的着来问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杜方遥冷硬的道。 “好……不懂,那么我就直接告诉你,我不回去,死也不回去。” “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回去呢?” “拖着我的尸体回去吧。”叶染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你是想和我动手吗?”杜方遥忽然笑了。 “有何不可吗?”叶染掀眉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和我动手不过自取其辱。”杜方遥冰冷的道。 “没有试过,王爷又怎么知道,说起来,我们还从来没有认真的打过一架呢。”说着,叶染人影动了。 她就算是在巅峰状态的时候,也是不敢小看杜方遥,更何况此时还半死不活的。 但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如果她今日不有所表示的话,毫无疑问会被杜方遥给带走的,那个时候,落入杜方遥的手里,又是想怎么蹂躏她就怎么蹂躏了。 可是,她怎么肯让自己落入那么被动的环境中。 所以此时虽然不过是个半吊子,她还是想让杜方遥吸取一点教训。 而动手的时候,气势尤为重要,她这一动,就拼了全力,整个人如风一般的冲杜方遥的怀抱里撞去。 杜方遥“咦”了一声,后退半步,一掌切下,将她拦了下来。 “不要命了吗?”杜方遥没好气道。 “咯咯,想要我的命,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叶染媚笑着,身体一转,一拳朝杜方遥心窝砸去。 这一拳拳风呼呼的,还真是像模像样。 杜方遥脚下一沉,沉声出拳,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两拳相接。 杜方遥纹丝不动,而叶染则是后退半步,如若杜方遥有机会看到的话,就会看到他那一拳过后,叶染的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可是这种时候,叶染又怎么可能示人以短,让他看到这一点,她后退了半步之后,再度踢腿,朝杜方遥踢来。 这出招的方式端的是古怪的很,完全不依常规,看上去更像是胡打蛮缠,可是杜方遥却偏偏每每被逼的难以招架。 他当然不会知道叶染所用的都是一些现代的格斗技巧,虽然这种格斗方式在古武流行的古代看似很不讨巧,但是因为出招不循规矩的缘故,偶尔出其不意,倒是可以用的。 至少,在她的蛮打之下,杜方遥此时的应付有点狼狈。 但是杜方遥是何许人也,一开始的狼狈迹象过后,很快就开始了反扑。 加之杜方遥力道雄浑,远远不是此时叶染的状态可以比拟的,而且在杜方遥发现叶染不过只是一个空架子的时候,也懒的再避让,干脆一招一招实打实的接招。 这么一来,倒是苦了叶染。 不消片刻,她的拳头手肘膝盖全部都红肿了,甚至连走路都有点走不稳。 杜方遥朗声笑道,“怎么?还要打吗?” “打,打到你认输为止。”叶染咬牙道。 “还真是自大的女人啊,你这样的状态,我一只手可以打十个。”说着,杜方遥手肘往前一沉,往叶染的胸口顶去。 叶染吓一大跳,赶紧后退,可是她的速度哪里比的上杜方遥,她退,杜方遥则是进,顶向她胸口的那只手,就一直没移开过。 终于,“砰”的一声闷响,顶实了,叶染踉跄后退两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一顶击给撞乱了。 “你这个没风度的男人,难道不知道对女人出手要温柔一点吗?”叶染怨恨的道。 “没风度的男人,女人?这个时候,你倒是记着自己是个女人了,可是你看这你蛮打的样子,哪里像是女人了,而且,作为女人你本身不温柔,又苛求男人温柔,岂非一个天大的笑话。”杜方遥没好气道。 “小心眼的男人是没好下场的。”叶染咒骂道。 “放心,我的下场不需要你着想。”杜方遥岂会为她的三言两语所打动,下手依旧毫不留情,三两下就将叶染逼入下风,几欲丢盔弃甲。 叶染实在是感觉自己丢人死了,本来还想乱打一通让杜方遥知难而退的,哪里知道杜方遥精的跟鬼一样,这么快就发现她是一个花架子,虚有其表而已。 这样一来,直接导致最后吃苦的那个人反而变成了她,实在是让人气个半死。 可是这事既然是她挑了个头,就断然没有投降的道理,叶染虽然每一次和杜方遥撞上的时候,痛的都是自己,可是还是咬牙死撑着,跟一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到最后,杜方遥似乎是发现了叶染的古怪,还真是有点怕将她给撞成重伤了,就改为擒拿手,只要能将她抓住就成。 可是该死的,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叶染的实力。 叶染就像是一只狐狸一样,滑溜的很,他的擒拿手虽然不错,但是叶染好似专门学过克制擒拿手的功夫一般,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和他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看着每一次都差那么一步叶染从手底下溜走,直让杜方遥气个半死。 而叶染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咯咯轻笑,对他来说,更是一种恼火的挑战。 虽然知道用擒拿手来对付叶染很是费力,但是他好像跟叶染较上劲了一般,也不改用其他的功夫,就这么和叶染玩了起来。 没过一会,两个人就都出了一身的大汗。 叶染走动的香风传来,不免让杜方遥有点心猿意马。 他还真的想将这个该死的女人抓住,然后按倒在床上狠狠的蹂躏一番啊,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逃,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反抗他。 抱着这种想法,杜方遥出手愈发的快且凌厉,虽然叶染娇小的身形很占优势,但是碰到了严肃认真的杜方遥,还是半点也不讨好。 不过三两下,就被逼的身法呆滞,气喘吁吁。 终于,在下一刻,被杜方遥捉住,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该死的,还逃不逃?”杜方遥大口喘息道。 还真不知道原来抓个人这么的困难啊,早知道直接一掌将她给打晕给抗走了。 叶染在他怀里挣扎着,不满的道,“自然是很好玩的,要不你放开我,我们再玩一次。” “再玩一次?”杜方遥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真的将他当成傻瓜了吗? 他敢保证,只要他将她给放开的话,这个女人一定会在下一秒跑的无影无踪。 “是啊,不敢玩了?”叶染鄙视道。 “小女人,不要总是这么自以为是,将别人当成了傻瓜。”杜方遥冷声道。 “傻瓜么?这不过都是你们这些自大的男人所谓的自尊而已。”叶染不屑的道。 杜方遥微微一愣,随即冷硬的道,“少废话,既然被我抓住了,就跟我走吧。” “被你抓住不过是技不如人而已,我可没说服你,而且,我也没说跟你走。”叶染翻白眼道。 “你的意思是,你不服气?”杜方遥怒了。 “正是。”叶染理所当然的道。 “好……好……不服气是吗?你总会服气的。”枉费他陪她闹了这么久,不忍心将她弄成重伤,哪里知道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那么,就用他的方式来好好的责罚她吧。 杜方遥大笑着,一把将她扛起来,在暮云宫里转了一圈,然后找着一间没住人的房间,直接踹门进入。 他狰狞的笑着一把将叶染扔到大床上,用命令的语气道,“脱衣服!” 叶染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干吗?” “征服你。”杜方遥直接道。 征服,在床上征服吗? 意识到杜方遥话语里的意思,叶染真是要发疯了。 这到底是什么男人啊,难道就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服气和征服是一个意思吗?而且,征服这两个字,就只能用在床上的吗? 她大骂一句无耻。 自然不知道,刚才在玩捉迷藏的游戏的时候,她身上的阵阵香风,就已经让杜方遥有些心猿意马了。 这种情绪,是在别的女人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他忽然想起来,原来她离开很久了,他也很久,没有要过她了。 而她今日居然不知趣的将他给激怒,这是一个很好的占有她的理由不是吗? 杜方遥不以为然的笑着道,“无耻吗?我只是想让你从头到脚,对我心悦诚服而已。” 说着,手一挥,身上的一件衣服就掉落下来,他脱衣服的速度,还真的是相当的惊人。 叶染左右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房间虽然很大,但是只有一扇门一扇窗户而已,并且还都在杜方遥的身后,要想逃出去的话,就一定要越过杜方遥。 可是,以她目前的功力,只怕才刚刚近身就会被杜方遥给抓住了,那可还真是自寻死路啊。 可是,难不成就这么乖乖就范? 那么一来,她岂不是显得太好欺负,太容易弄了。 而且她跟杜方遥之间还有好几笔糊涂账没算清楚,她不能失身了再没命。 想到这里,叶染笑着问道,“杜方遥,你就真的这么想要我?” 杜方遥眉头微微一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染摇了摇头,“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现在的立场,如若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应该是敌人的吧。” “是的,没错。”杜方遥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道,“难道你不觉得征服自己的仇人更有成就感吗?” 叶染一听这话整张脸都不自觉的抽了几下,她还真不知道,原来杜方遥可以这么的无耻,原来他无耻起来,境界居然这么的高。 她拧巴的道,“征服一个女人对你而言的确很有成就感,但是,白贵妃的秘密,你不想知道了?” “你的小命都在我的手里,用你的命来换,想必你会很容易就告诉我的。” “可是你不要忘记了,你还欠我一个条件。” “那个条件作废。”杜方遥没有丝毫商量的道。 叶染马上从床上跳了下来,愤怒的道,“杜方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出去的话,难道可以不算数吗?” “我可以理解为,那不过是你在我无知的情况下对我的一次暗算吗,既然你是在利用我?为什么我还要信守承诺,难道要一直被你利用吗?”杜方遥理所当然的道。 “你无耻。”这一次,叶染是彻底的败了。 原来,事前的约定,还可以这样子来理解?原来,不知情的情况下所说的话,可以如此轻易的救推卸干净? 那么,她还一个人折腾个什么劲啊,也太没意思了吧。 而看样子,这一次,杜方遥为了他所谓的征服,是准备无耻到底了。 ------------ 第一百零四章 情意 更新时间:2011-01-10 “无耻?”杜方遥嗤声一笑。 “难道不是吗?”叶染气鼓鼓的道。 “难道我会比你更无耻吗?”杜方遥挑眉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有些错愕。 “呵……一个女人背着自己的丈夫,和丈夫的弟弟在一起住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这要是在民间,早就该被拖出去浸猪笼了吧?”杜方遥自嘲一般的奚落着她道。 叶染怔了怔,“这就是你今日发火的理由?” “激怒一个男人的方式无外乎就那么几种,可是,你似乎每一种都尝试过了,难道你觉得我不该发火吗?”杜方遥反问道。 他那狰狞凶残的模样,让叶染禁不住心里一颤,她忽然意识道,自己似乎真的无意间走进了杜方遥的某个禁区。 因为,家人对他来说,向来就是不能碰触的逆鳞。 可是,难道她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杜方遥残忍的欺骗,将她伤的遍体鳞伤无丝毫的后路可以走,如若,她不待在这里,她又能去哪里,总不能就这么任由杜方遥折磨而无动于衷吧? 想到这里,叶染冷冷一笑,“杜方遥,你的确有该发火的理由,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已经不是所谓的利用和被利用那么简单,是你伤害了我。” “哼,难道不是你做错事在先?” 十年之前,秣陵别院的凶手,真是好可笑的一个身份啊。 而更可笑的是,这个凶手,在当年却大发慈悲,饶了他一命,而他,则傻傻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生命中的女神,这十年以来,无时不刻不在心里想着她,找寻着她。 可是,当他真的将她找回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圈套和骗局当中。 当年的凶手,转身一变,又成了他的恩人。 可是这真的是狗屁的恩人,她只是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将他给放过了而已。而当年死去了那么多的人,那些猩红的彷如还在眼前流动着的血,那冲天的烈焰,那死的面目惨烈的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十年来,这一切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他的脑海里盘旋,让他羞愧的恨不能自杀,也正是经历了这件事情,他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想着要去变得强大,报仇,也成了他唯一生存下去的动力。 但是为什么,当凶手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会感觉难以下手呢? 真的是因为母妃的事情还没问清楚吗?还是,他打从心底,就对这个女人下不了手? 叶染此时一听这话,马上就联想起了十年之前的事情,杀人放火这事,于她而言,向来并无对与错之分,所以心里,更不会有丝毫的愧疚与负罪之感。 落在杜方遥的手里,不过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罢了。 她自嘲一笑,“杜方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事情,我也给不出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每个人都要生存下去的机会,而在这种机会面前,人人平等,所以,谁手里握有死神的镰刀,谁就能活的更长久一点不是吗?” “那么你的意思是,他们就该死了?”杜方遥咬牙道。 叶染摇了摇头,“不,我的意思是,他们不死,我就得死。” 当年,她不过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罢了,进入大阉寺,也不过几年时间,每一年,都接受着非人的魔鬼式训练,每一分每一秒,都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时时刻刻与死神擦肩而过。 可是,有时候正是因为经受了太多的磨难,所以那种求生的意识,反而会比一般人来的更强烈一些。 十年前秣陵别院的事情,不过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小的片段而已,事后,根本就没在心里惊起半点的波澜。 她想活下去,所以她那么做了,她并不需要对的起谁,她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就可以了。 事实上,即便如今杜方遥如此质问于她,她依旧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脸色坦然的很。 可是杜方遥就不一样了,杜方遥几乎要被气疯了,“真是该死的好啊,你说你要活下去,所以他们就该死,你有没有问过,他们到底愿不愿意死?你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一点都不值钱是吗?” “当然不是。”叶染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末了耸了耸肩道,“杜方遥,现在,你和我讨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杜方遥冷冰冰的道。 “既然没有,再多的话,也就没必要说了罢。” “不说,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虽然我此时并不想杀了你,但是积结了这么多年的愤怒,是不是,该讨点利息才算划算呢?”杜方遥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叶染走近。 他高大的身躯,散发着一种摄人心魂的威压,加之因为愤怒,他脸色冷峻的缘故,就更是显得他如地狱走出来的撒旦,浑身上下散发着阴暗的气息。 “你想做什么?”叶染警惕的道。 “你知道的不是吗?”杜方遥伸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高大的身体压了上去。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较量,叶染在他身下挣扎了一会,就彻底载倒在他的手里。 而恶魔一般的杜方遥,似乎是要将这么多年来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她的身上一般,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一遍一遍的,用最残忍的方式责罚着她。 可是,这明明应该是最温柔最销魂的享受才对,两个人,却都是面目狰狞,更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冤家。 一波一波的冲击,叶染最后实在是承受不了了,在昏迷过去之前,她恍然想起,原来,她和杜方遥,本就是永远不能共存的冤家。 身下的人儿晕死过去,杜方遥并未减缓冲击,一直到在叶染的身体内尽情释放,他才缓缓抽离出来。 原本,一直是那么隐忍克制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进入叶染身体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点不受控制。 原本只是想责罚和羞辱他而已,可是,身体已经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所以,这一波一波的冲击,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 但是,或许是太久没有碰过叶染的缘故,那种澎湃的激情,居然将她给弄晕过去了。 他望着昏睡过去的叶染,微微走神。 和醒着时候的锋芒毕露截然不同,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浑身上下散发着楚楚可怜的气息。 她的眉毛微微蹙着,双手下意识横在胸前,在他从他的身体里退出来之后,她马上就蜷缩起来,好似极为缺少安全感一般将自己保护起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千面妖姬,她有那么多的面,可是每一面,却又是那么的不同。 她此时睡着的样子,那种美丽中流露出来的柔弱,对男人来说,还真是致命的毒药,想必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禁不住怦然心动。 更何况,前不久,他还品尝过她的美好。 她一直都是那么的美好不是吗? 这一点,即便杜方遥想要否认,却是有心无力。 这叶染,的确是他所见过的最奇特,也最有魅力的女人。 可是,为什么她会是凶手? 如若不是,或许,等到大阉寺的事情了结,他,会好好善待她的也不一定吧? 想到这里,杜方遥低声一叹,扯过被子轻轻的盖在叶染的身上。 下一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有多么愚蠢,该死的,他居然还关心着他? 他想他真是疯了才对,实在是无药可救啊。 这个杀人凶手,不是应该直接杀死才对吗?那样才比较符合他的办事风格。 为什么,明明找寻了那么久的凶手就在面前,此时又是最好的下手时机,却偏偏下不去手呢? 杜方遥站在床前,恼恨的瞪着眼。 良久,他才在心里给出一个可以面前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没恢复,自己不能趁人之危。 报仇,机会有的是不是吗? 如若现在就让她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他还要将她留下来慢慢的折磨,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冤魂。 末了,杜方遥似乎很满意这个理由,起身,穿好衣服,迅速离开。 现如今,还不是带叶染离开皇宫的时候,皇宫里面目前波诡云谲,步步危机,关于李太后的用心,关于那个出现过两次的南疆小太监,过于殷风澈前往南疆即将要带回来的消息,甚至,还有神秘的赵无忌和李穆身上的兵权。 这一切,单靠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应对的, 而杜方尘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恐怕也没有多余的心神来料理这些事情,也只得暂时借助叶染了。 或许,这也算是留下她一命的理由吧。 杜方遥自嘲一笑,临走前,居然还没忘记将门和窗户关好,免得被外人看到这里面的一幕。 不过,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无药可救了。 …… 叶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全身酸痛。 她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身上满是杜方遥留下来的印记和味道。 昨晚,杜方遥对她,还真是火山爆发了啊。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折磨致死,可是,在睁开沉重酸涩的眼皮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活着。 从杜方遥的虎口之下,活了过来。 “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奇迹呢。”叶染冷声的笑着。 虽然并不明白杜方遥为何没有杀死她,也没有将她带走,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会有丝毫感激他。 所有的情绪,在他昨晚扑身压下来的那一刻,就彻底转化成了怒。 当然在这之前,她还有着被欺骗的恨。 所以,此刻叶染的心里,是恨怒交加,这种情绪,化作一团火,在心底深处熊熊燃烧起来。 她向来不会吝啬去记住一个人的好,相同的,她也绝对不会吝啬去记住一个人的坏。 只是,很多时候,在她有能力的时候,别人对她的坏,她向来当场就以牙还牙的报了。 唯一憋屈的是,就是进入逍遥王府之后,被杜方遥算计散功,被北宫薰欺负,被杜方遥羞辱。 这一切,她当然不会忘记。 咬着牙,叶染冷冷的道,“杜方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而那一天,也必将很快就来。” 随即想起杜方尘现在情况不明,叶染赶紧穿衣服起身,推门而出。 之所以关心杜方尘,一方面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个人相处的很愉快,而另外一个方面则是,杜方尘昨晚服食了那团由达摩遗体的手骨熬成的碧绿色的浆糊之后,身体所出现的奇怪的反应。在这一点上,她也是有着私心的,如若达摩遗体对杜方尘真的有效的话,她此时的身体情况,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达摩遗体来改善呢? 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这么束手束脚的活下去,唯有强大,才有生存下去的资本,才有生存下去的尊严。 这个道理,在进入大阉寺第一天,被教练幽绿折磨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明白。 所以,才会在不久的之后,她有能力的那一天,第一时间就将幽绿给宰了。 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她不想在变得强大的路上,留下心魔。 可是,她现在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只魔鬼。 一路踉踉跄跄的跑进房间的时候,杜方尘刚刚醒,睁开浑浊的眼睛看了她一眼,微微一惊,随即苦笑道,“昨晚我一直都睡在这里的吗?” 叶染上上下下打量他两眼,点了点头,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杜方尘随即查探了一下身体的情况,摇头道,“好像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那么这是……”叶染后面的半截话没有说出来,却也知道,药效,应该是失效了。 而杜方尘深知自己的情况,不需要她多说,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 微微一笑,“预料之中的事情不是吗?” 叶染苦涩的道,“其实我并没有将结果想的这么糟糕,不过目前看来,还是我想的太好了,似乎,我们的方法不对。” “总是一次难得的尝试,就不会再去后悔什么了。如果连尝试都不尝试的话,这人生才是真的不值。”杜方尘正色道。 他朝叶染摆了摆手,“你不必自责,这一切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或许,我该阻止你的。”叶染闷声道。 她此时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达摩遗体出了问题还是杜方尘本身身中的阿堵蛊太过厉害,但是,无论是哪一样,将达摩遗体熬成汤药对杜方尘没用,这个是事实。所以,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挺可惜的。 “不。”杜方尘摇了摇头,“你该知道,在我来找你之前,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的,过来找你,也并非是来听你的意见,而只是要你帮忙而已。” 虽然杜方尘话如此说,可是叶染还是觉得心里不太是滋味。 达摩遗体的失效,在另一个方面,也是意味着杜方尘唯一的活下去的希望落空了。 杜方尘,或许是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而她也知道,虽然杜方尘说的淡然,但是心里,或许,也未必能看的这么开明。 可是,此时她还能再说什么呢? 叶染苦笑道,“皇上,或许,情况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也不一定,这达摩遗体,号称有造化之功,想必并非这么简单。” 杜方尘笑了笑,自是可以听出来她这话语里的安慰成分,随即话锋一转,“遥是不是来过了?” 叶染心里微微一惊,后退一步。 这事,杜方尘怎么知道,难道他在暮云宫里安插了眼线不成? 杜方尘摆了摆手,“放心,我并未监视你,只是昨晚昏睡过去之前,听到外面传来遥的声音,而且后来你们两个大打出手,动静着实不小。” 叶染脸微微一红,“他的确来过。” “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叶染咬了咬嘴唇,哈哈一笑,杜方尘便道,“放心吧,昨晚是那么好的机会他都没把你怎么样,想必以后也不会了。” 叶染其实想说杜方遥有将她给怎么样的,但是却又知道杜方尘所说的怎么样并非昨晚杜方遥对她的怎么样。 不过对这事她疑惑的道,“皇上这话的意思是?” “你是个聪明人,难道都不明白吗?”杜方尘笑的古怪的道。 叶染怔了怔,“还望皇上详说。” 杜方尘微微一叹,“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遥对你的情意,你居然没丝毫的知觉?” 叶染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可笑,情意,昨晚杜方遥还恨不能杀了她一般,最后虽然没杀成,但是还是狠狠的蹂躏了她一番。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情意,狗屁的情意。 杜方尘见她如此模样,好笑的道,“你不信?” “我不知道该信什么?”叶染自嘲的道。 “其实很简单,爱与恨,原本就是一念之间,那样的深仇大恨,遥都没有立即杀死你,虽然心里未必就放下了,但是,想必也不远了。” 叶染心里一惊,再度后退一步,“皇上,你……” 莫非,十年之前秣陵别院的事情,杜方尘也是一个知情人? 可是,如若杜方尘知情的话,为什么他还会如此的坦然,一点介意的样子都没有。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染迷惘了…… ------------ 第一百零五章 两个男人 更新时间:2011-01-11 “你好像很吃惊的样子?”杜方尘微笑道。 叶染吞了吞口水,点了点头,“有点。” “你之所以会吃惊,是因为你一直都未曾试过去了解遥吧。或许,你连你自己都不是那么了解。”杜方尘蹙眉道。 他和杜方遥之间的感情,是谁也没办法取代的。 所以,对于十年之前的事情,虽然他并未经历过,也是无比的了解,而且,杜方遥这十年来一直在寻找当初那个救他的小女孩的事情,杜方尘也是知道的。 所以,在得知叶染就是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杜方尘也是很为吃惊的。 但是,他和杜方遥不一样的地方是,他骨子里的执念比较少,十年前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心里,留下的痕迹并不似杜方遥那么深。 叶染微微一惊,或许,她的确从未真正了解过杜方遥,连自己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吧?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一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也在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努力争取着,但是,嫁给杜方遥之后,两个人之间所产生的那些摩擦和冲突,在渐渐失去控制之后,她也发现,自己的心,也有些失控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叶染迷糊了。 有好一会,她才问道,“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是吧?” 杜方尘不无意外的点了点头,叶染就接着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叶染忍不住接着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不恨我吗?” 杜方尘哈哈一笑,“恨一个人太辛苦了不是吗?这些事情,交给遥就可以了。” 叶染自嘲一笑,“所以,他比你更恨我。” “换个角度想,他也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杜方尘提醒道。 “爱?我和他之间有可能吗?”叶染不以为然。 “正是因为看似不可能,所以你们两个就想当然的认为不可能,但是事实究竟如何,想必也只有你们两个心里清楚吧。”杜方尘道。 叶染张了张嘴,想要辩解,杜方尘一摆手打断她的话,“这是你和遥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也不必和我多说。但是,我想说的是,时间会很好的证明一切的,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仇恨是化解不了的,唯一化解不了的,就是心与心的羁绊。” 杜方尘说完,也不等叶染回答,就起身径直离开,留下叶染一个人,在房间内陷入一种恐慌式的思索之中。 …… 灞水河畔,杜兰息姗姗来迟,但是一看到那个白色的人影的时候,心里就是微微一惊。 赵无忌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浅笑道,“兰息公主,你来了。” “怎么是你?”杜兰息皱眉道。 一大清早,她就收到杜方澜的一封书信,约她在灞水河畔相见,说是有重要的话要说,却没想到,来见她的人不是杜方澜,而是赵无忌。 “兰息公主很意外?还是不开心?”赵无忌脸上的笑容不变,看上去有几分如沐春风的味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欺骗了,杜兰息也不能让赵无忌面子上太过不去,她一声苦笑,道,“只是意外罢了,没想到二皇子也会在,七哥呢?怎么还没来?” 赵无忌上前一步,走近一点道,“兰息公主,实话告诉你,是我让七皇子帮我约你来这里来的,还请不要见怪。” “哦,你约我有什么事吗?”强行按捺下那种被骗之后的不适感,杜兰息淡淡的道。 赵无忌笑道,“难道,没事就不能见兰息公主吗?莫非是我面目可憎,让兰息公主连见面的心思都没有。” “二皇子过谦了,兰息不敢。”杜兰息哂笑道。 “兰息公主不必不敢,如若兰息公主真的不想见我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去,我一定不会稍加阻拦。”赵无忌沮丧的道。 这话,倒是让杜兰息很是意外。 她原本以为,今日赵无忌会上演一场死缠烂打的闹剧才对,毕竟当日在玉兰大殿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他,让他的面子上那么过不去。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所以她才不想和赵无忌之间有过多的牵扯,以免卷入是非的漩涡之中。 而且,作为北斗王朝唯一的皇子,赵无忌可谓身份超然,其骄傲自然不容挑衅。而她偏偏让他下不来台,被报复,或许也是有可能的吧。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赵无忌费劲周折的约她过来,只是一言不合而已,就轻轻松松的让她离开。 难不成,赵无忌约见她真的没别的目的,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想到这里,杜兰息略略放松了警惕,回以一笑道,“二皇子如若是有什么话要说,我且听听也好,并不急于走。”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赵无忌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故意制造见面的机会,然后欲擒故纵示之以弱这一招,正是当日杜方澜在望春楼所教给他的。 其实一开始赵无忌对这一招并不抱什么希望,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的,但是没想到的是,杜兰息这么快就上钩了。 这一点,在让他意外的同时,也是有点开心,看得出杜方澜这人还真的是不一般啊,只是,这种人,连自己的妹妹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地方? 赵无忌听了杜兰息的话,赶紧道,“也没什么很重要的话,只是那天在玉兰大殿见到兰息公主,一时惊为天人,所以才会那么莽撞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你造成了困扰,对于这一点,我很抱歉,一直都想找机会和兰息公主道歉。” 说着,他正色的道,“对不起。” 杜兰息看到赵无忌满脸真诚而惭愧的样子,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其实,淑女好逑,那件事情,赵无忌本身并无错吧。 错的应该是她,当时的她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就拒绝了,拒绝的那么直接,那么的让人下不来台。 道歉的那个人应该是她才对,可是,赵无忌却抢在她先前道歉了。 这一幕,无疑让杜兰息的心里小小的起了一点波澜。 她有些受宠若惊的道,“二皇子言重了,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是吗?” 赵无忌严肃的摇了摇头,“不,兰息公主敦厚善良才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却是极为严肃和重要的。虽然我一心爱慕兰息公主,但是我并不想让自己的爱慕成为兰息公主的麻烦,这一点,还望兰息公主了解。” 杜兰息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我了解了。” “那兰息公主的意思是,原谅我了。”赵无忌微笑道。 杜兰息再度点了点头,“二皇子态度如此谦逊真诚,如若我还一心执着于此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赵无忌故意一板脸道,“如若兰息公主只是因为照顾到我的情绪而原谅我,心里还是不太情愿的话,大可不必……” “不。”杜兰息慌乱的道,“我是真的原谅你了,绝非别的意思。” 赵无忌低声一笑,意识到这一番话语,已经让杜兰息放松了警惕,一步一步上钩了。 但是他本身就是前来演戏的,自然要演足了才好。 低声一叹,他道,“其实我知道,兰息公主原谅我,只是出于自身善良的体现罢了,和我本身并无任何关系,说起来,还是我做人太差劲了。” 杜兰息诧异的道,“二皇子怎如此说自己?” 赵无忌苦笑的道,“在遇见兰息公主之前,我一直都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在遇到兰息公主之后,相形见绌,我才变成这样子了。” 杜兰息不安的道,“其实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等到你真正了解我了,你才会发现,我并不值得你去喜欢。” 赵无忌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把你想的有多好,但是,在见到兰息公主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兰息公主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所以注定,兰息公主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这一点,我敢向上天发誓。”说着,赵无忌就要发誓。 杜兰息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拦了下来。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两个人的这个动作太亲近,太暧昧了,杜兰息后退一步,脸颊微微红了起来。 赵无忌见状赶紧追问道,“兰息公主为何不让我发誓?” “我……” 赵无忌叹声道,“果然如此,兰息公主还是不相信我的一颗真心。” “不……不是的……”赵无忌这应接不暇的一系列动作,杜兰息被弄的很是被动,在穷于应付的同时,头,微微疼了起来。 她对赵无忌其实并无多少好感,最多只是不讨厌而已,但是此时赵无忌的态度,却是让她很是不知所措,生怕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就重重伤害了他一般。 而她此时的心态,聪明如赵无忌岂会不知道,赵无忌自是趁热打铁,穷追猛打,唉声叹气道,“既然兰息公主说不是,那又是什么呢?” 杜兰息头疼的道,“我只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你发誓罢了,而且,我们两个的关系,也没到那种地步。” “这般说来,还是我太唐突了。”赵无忌歉疚的道。 杜兰息一见他这样子,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怎么一张嘴就说错话。 她接着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我只是……只是说,二皇子将这件事本身看的太重了。” “我并非将事情本身看的重,我看的重的只有兰息公主你。” “我也不值得。” “兰息公主对自己的美丽不自知,自然不会如此认为,但是在我的心里,却是值得的,我只恨自己太过懦弱,不能让兰息公主知道我的真心。”赵无忌道。 “二皇子这话的意思是?” “我恨不能为兰息公主去死,如若兰息公主想要我证明自己的真心的话,我都可以将心剖出来给兰息公主看看。”赵无忌下猛药道。 果然这话一出,杜兰息脸色大变,嘴巴张大到合不拢了。 难道,她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可以让一个男人愿意为她去死吗?可是为何,她在杜方遥的身边,从来都感受不到这一点呢?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爱的太隐忍太卑微太痛苦,几乎要失去自我。 可是,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都始终得不到杜方遥的重视,杜方遥的心,也从来就不在她的身上。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她爱错了人,所以注定后果惨烈,不可收拾。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杜兰息的第一次动摇,开始怀疑起自己来。 只是很快,她就摇了摇头,恢复本心。 她望向赵无忌的态度也随即一冷,“二皇子,你的话说完了吗?” “说完了。” “那我该走了。” “兰息公主……”赵无忌试图挽留。 可是杜兰息害怕自己的内心深处的坚定再度动摇,丝毫不理会他的话,径直离开。 而赵无忌也没有再去追,他站在原地,看着杜兰息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因为他知道,今日他约见杜兰息的目的达到了。 以后,要再度亲近杜兰息的话,势必变得容易许多。 而在不远处的一块高地上,耳闻目见这一切的杜方澜,亦是阴冷一笑。 不得不说,这赵无忌还真的是个人才,明明只是演戏而已,却可以演的如此投入,如此逼真。 如若他不是这场戏的导演者的话,想必他都会为之动容了。 而他都能产生这样的想法,杜兰息的心思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杜方澜却是知道,赵无忌是注定得不到杜兰息的,因为这场戏,他才是真正的导演,他绝对不能允许那样错误的事情发生。 他不知道的是,赵无忌虽然并没有看向他这边,却也是感知到他这个方位有人,不过赵无忌并没有点破罢了。 他以为是杜方澜派人的人,并不是杜方澜本人,但是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方澜想要利用他,还差了点火候,事情的主导权,他是一定会牢牢的把握在手里的。 …… 此时,离大阉寺两百里以外的一个小村庄。 两位陌生客人的来临打破了村庄百年来的安静。 这两位客人都是一身黑衣,一个脸色冷峻,一个则挂着玩世不恭的淡淡的笑,却正是宁默远和韩寂。 他们两个一路追逐大宗巴到了这里,在给几股小的势力通风报信对大宗巴稍加阻拦之后,他们两个赶在大宗巴之前来了这里。 如若所料不错的话,大宗巴在午时左右也会赶到这里的。 因为绝对不允许大宗巴进入大阉寺的缘故,所以这一次,强强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了。 此时韩寂笑道,“宁默远,你说,这一次,是你死还是我死。” “你死。”宁默远毋庸置疑的道。 韩寂摸了摸鼻子苦笑,“为什么是我死。” “因为我不能死。”宁默远淡淡的道。 “哦,这逻辑还真是很莫名其妙啊。” “你跟我讨论谁会死这个话题,更加莫名其妙。”宁默远斜睨他一眼,“为什么不是大宗巴死。” 韩寂笑着问道,“真不知道你是狂妄还是疯了,你以为大宗巴是想杀就能杀的吗?” “我想做的事情,还从未失手过。”宁默远笃定的道。 “我敢保证,大宗巴一定是个例外。”韩寂笑的跟一只狐狸似的,还真没浪费韩美人那个称号。 虽然他冷起来跟一块冰山似的,但是那只是极少数的时间,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和宁默远形成了一个极端。 有人见到他们两个,都只会觉得宁默远可怕,特别是宁默远脸上的那一道伤疤,更是多了几分狰狞恐怖的气息。 只是,如若有人知道这个一直笑着的好看男人就是当年大阉寺代号十一的第一杀手的话,想必一定会恨不能戳瞎自己的狗眼。 宁默远是一匹狼,韩寂,则必然是一头虎,只不过,他是一头笑面虎罢了。 宁默远不理会他,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时间,然后随意走进一家农家。 韩寂紧随其后,抢在宁默远前面,扔出一大锭银子,让农家的主人准备热饭热菜,当然还有酒。 这一锭银子,差不多是这农家半年所能赚回的钱了,农家主人虽然很是疑惑这两个陌生人的身份,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很快就准备好了饭菜。 饭菜很简单,因为银子起了作用的缘故,多了两个荷包蛋。 韩寂没有吃菜,而是先倒了一杯酒,然后尽皆撒在地上。 “做什么?”宁默远挑眉道。 “用这一杯酒,祭奠那些死去的亡魂。”韩寂低叹道。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怕死的人。”宁默远不屑的道,他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的吃饭吃菜,一会和大宗巴交手,不可避免是一个力气活,没有好的体力可不行。 “谁说我不怕死啊。”韩寂呵呵一笑,“你看这个世界多么的美好,多么的值得留念,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而且,我连老婆都没有呢。” 说到这里,韩寂伸手摸了摸下巴,一张艳丽无双的脸庞映入脑海之中。 竹叶青一般的蛇蝎女人,偏偏有着一张连老天都要妒忌的美丽脸庞,不得不说,老天对她实在是太眷顾了,就连他,都有点吃醋啊。 ------------ 第一百零六章 大宗巴 更新时间:2011-01-12 宁默远见他这样子,不悦的道,“你在想什么?” 韩寂也不避让,拿着一根筷子敲了敲面前的杯子,吐出两个字,“叶染。” 宁默远眉头猛的一皱,“你不能想她!” “为什么?”韩寂好笑的道。 “没有为什么,不能就是不能。”宁默远的话,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太不讲道理了吧,她又不是你老婆……”韩寂大声嚷嚷道。 话刚落音,一把黑色的匕首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宁默远不耐烦的道,“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想吃东西的话,就给我吃去。” 类似的场景,虽然每一天都会发生,但是明显,韩寂感觉到今日的宁默远是不一样的,他呵呵一笑,拨开匕首,“你这人还真是暴力的很的,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还真是无趣极了。” “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宁默远大爷,我怎么敢教训你啊。”韩寂怪叫着道。 “那就闭嘴,吃饭。”宁默远没好气的道,虽然匕首已经收了回去,但是他周身依旧杀气凛人,不可侵犯。 只是韩寂怎么可能会听他的话,依旧不以为意的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一提起那个女人,你就那么大的反应。” “我叫你闭嘴啊。”宁默远恶狠狠的道。 叶染于他而言,就是不可触犯的逆鳞,谁也不得触犯,触犯者死。 韩寂好奇的摸了摸鼻子,倒没想到还真的将宁默远给激怒了,只得乖乖的喝酒吃菜,顺便,在鄙视宁默远的同时,将两个荷包蛋全部给吃了。 而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避讳着去想起叶染的宁默远,今日被韩寂无意间挑起心事,心绪,却是再也无法安宁了。 之前韩寂问他今天谁会死的时候,他之所以毫不犹豫的说是他,是因为,他不能死。 他还要保护叶染,要保护一辈子,所以,只要叶染还在一天,他就一天都不能死。 这对他而言,是一股信念,这么多年来,无论身在何方,无论受了多么重的伤,只是因为有这股信念,所以他才活了下来。 所以对他来说,叶染的地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当然,叶染也并不是什么女神,只是,他对叶染的爱慕,在脸上多了这道伤疤之后,就已经全部隐藏了,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除了他自己,谁也没办法察觉。 不过显然,因为韩寂的话,宁默远的心里,对叶染的思念是一发不可收拾。 他拿着筷子的双手微微蜷缩用力,“啪”的一声,一双筷子在掌心断裂。 农家主人正要跑去拿一双过来,宁默远摆了摆手,示意不必,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喝了起来。 韩寂见状嘿嘿一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像个怨妇似的啊。” “你的话真的很多。”宁默远不耐烦的道。 韩寂摇了摇头,摇头晃脑的道,“不多不多,总比你藏在心里独自闷骚好的多。” 宁默远瞪他一眼,恶狠狠的吞掉一杯酒,提醒道,“韩寂,作为一个杀手,你还真是不合格的,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活到现在还没死,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的是,祸从口出。” 韩寂抚掌哈哈大笑,“来,咱们喝一杯,多谢你提醒啊。” “不知所谓。”宁默远冷哼道。 他这辈子还真是从没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自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打过一架之后,之后揭穿身份,一路结伴同行,韩寂的这张嘴就从来没停过,不时的在他耳边轰炸,直让他困扰不堪。要不是因为韩寂武功深不可测的话,他估计早就将韩寂提着扔出去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韩寂乐在其中,对宁默远翻了个白眼,自个儿大口吃菜大口喝酒。 可是他们两个人的状态,对那农家主人来说可谓是冰火两重天,还真是害怕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将他这祖辈传下来的房子给掀掉了。 不过还好,宁默远的脸色虽然难看,还不至于到失控的地步。 韩寂虽然一直嬉皮笑脸的,但是却极为有分寸,不至于逼得宁默远咬人。 只是,夹在中间,光是这种诡异的气氛,就足以让农家主人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敢保证,他这辈子活了四五十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两个男人。并且,这两个性格脾气迥异的男人,居然还是朋友。 而就在农家主人斟酌着是不是该再去村头买点酒回来的时候,忽然见到,一直嬉皮笑脸的韩寂,一张脸也紧紧绷了起来。 空气中有热风吹过,吹在人的身上,却带着森冷的凉意。 “他来了。”韩寂道。 宁默远点了点头,“速度好快。”说着,一抬头,饮尽杯子里的酒,抬头望天,目中精光猛的一爆,犀利无匹。 “还真是有趣啊,看样子,大宗巴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高出不止半点。” 当年,被小宗巴和大宗巴炼化的一个傀儡追杀,虽然最后侥幸逃脱,但是那一战,无疑在韩寂的心里留下了惨烈的印象。 虽然他此时说话依旧清清淡淡的,没有丝毫的火气,但是脸色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宁默远冷哼一声,不屑的道,“那又怎样,达摩遗体我势在必得。” 韩寂苦笑道,“我是想说,如果打不过,可不可以跑。” “那是你的事,我一定要得到。”宁默远拍桌而起,大步朝门外走去。 韩寂摸了摸鼻子,朝着受惊不小的农家主人微微一笑,再度甩过去一锭银子,“老板,如果我们还活着,请给我们准备最好的酒菜。”说着偏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清淡的素菜,促狭至极的离开。 农家主人接过银子,心里沉甸甸的,寻思着是不是该将那只养了好几年的下蛋老母鸡宰了给他们两个吃了。 可是,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死人了不成?想到这里,农家主人的眼皮子就是重重一跳。 …… 韩寂和宁默远走在屋檐下的碎石小路上,宁默远神情凛然,韩寂脸上则带着浅浅的笑,但是两个人只需要彼此对望一眼就会知道,彼此的身体都已经到了巅峰状态,随时可以一战。 这是等待了好久的一战,在他们的心里,早早的就无比期待着。 当然,两个人的心里亦是无比的清楚,这一战,可怕会是他们生命中最艰苦的一战,不管是谁,面对号称天下第一的大宗巴,心里都不可能毫无敬畏的。 而他们两个人都是从大阉寺里走出来的,自然知道大阉寺的教徒心里敬若神明的大宗巴是怎么样的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大宗巴似乎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神,人和神之间的差距,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 这一点,随着大宗巴携带达摩遗体一路西进,摧枯拉朽般的破坏了无数强大的势力就可以得到足够的证明。 事实上,虽然韩寂和宁默远骨子里的好战因子都已经被激发,但是两个人的掌心,后背,都有着一层冷汗在不停的往外冒。 这是生与死的一场较量,能够活下来的人绝对不会太多,所以由不得不重视。 两个人踩着节奏缓缓的往村庄外面走,一方面是蓄势,另一方面,是令彼此之间达成一种潜在的默契。 “宁默远,你说,大宗巴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他?”韩寂问道。 “知道又如何?” “不如何,我只是很好奇,我们两个都是大阉寺的叛徒,你说大宗巴会比较恨谁。” “自然是你。”宁默远想也不想就道。 “该死的,为什么是我?”韩寂抓狂的道。 这个时候,宁默远的脸上才挂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因为你名气比我大。” “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做的可没你那么多。”韩寂不服气的道 “说这么大声干嘛?难道你怕死不成?”宁默远轻蔑的道。 “怕死?真是无聊的理由。”韩寂自嘲一笑,“打不过就跑呗,什么也没命重要啊。” “跑不了的。”宁默远忽然低叹道。 韩寂正要问为什么,忽然感觉那刮在脸上的风,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他皱眉往前方一看,然后就看到前方很远很远处,一道黄色的人影慢慢走来。 那个人似乎年纪有些大了,所以走起来很慢很慢,步子迈的很小。 可是不知道为何,却是让人感觉他的脚步如此的厚重,好像连那风,那漂浮在空气中的尘埃,都随着他身形的晃动,而形成了一股“势”一般。 这股势气势惊人,隔得如此之远,就影响到了韩寂和宁默远二人。 “好戏好像要开始了。”韩寂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叫骂道。 “是啊,就要开始了。”宁默远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和大宗巴正面接触,这才发现,之前所有的联想和猜测都应该被推翻。 大宗巴居然已经可以借助天地之势,这种人,不是神的话?那还能是什么? “有没有一点后悔为了叶染那个女人而来这里拼命。”韩寂问道。 宁默远摇了摇头,“你后悔了。” “那个该死的女人手里捏着我的老命,后悔也没用,我现在只是在想,大宗巴那个老秃驴,到底厉害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恐怖的样子。” “好像,比你我要强上那么一点。” “什么叫一点,明明就很多。”韩寂笑骂道。 而在两个两个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消弭天地之势在身上的威压的时候,远方的那道淡黄色的人影,已经慢慢走近了。 在这个距离,已经可以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光头老和尚,甚至连那和尚脸上深刻的纹路都可以看清楚。 大宗巴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破旧袈裟,穿着一双一样破旧的棉鞋,那袈裟和鞋子,也不知道打过多少补丁,若是穿在别人的身上,看起来不像是宗师反而更像是乞丐。 但是,这身衣服,穿在大宗巴的身上就感觉大不一样。 好似那袈裟,那鞋子,因为他身上那种威严的气质而变得几近可以忽略一般,给人一种诡异的物我谐适的感觉。 而随着大宗巴越走越近,就会发现他原来是如此的瘦,瘦到身上好像只剩下骨头,而没有一点肉一般。因为那背在他身后的一个包裹,看上去是那么的显眼和庞大。 韩寂和宁默远对视一眼,心里就无比了明,那个包裹,定然是达摩遗体无疑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韩寂问道。 “很强,很强。”宁默远凝神看着越走越近的大宗巴,吐出这几个字。 “现在还认为会死的那个人是我吗?”韩寂苦笑道。 “或许,我也会死。”宁默远有些没自信的道。 在大宗巴那种借助天地之势的威压下,这才让人感觉自身是那么的渺小,好像天地洪荒中的一粟而已。 在这种强大的天地法则之中,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难以为继。 “嘿嘿,你总算明白了这个道理了。如果有遗言的话,就赶紧的说,我怕下一刻就没机会说了。” 宁默远眉头挑了挑,缓缓道,“如果我死了,你将达摩遗体带给她。” “真是疯子,难道你还想将达摩遗体抢过来。”韩寂无语了。 其实也是在这个时候,韩寂才真正明白当年的那具大宗巴炼化的傀儡给他带来的震撼,不过大宗巴本体力量十分之一的傀儡,就能够做到和小宗巴不相上下,他本就该知道,以他目前的力量,是不足和大宗巴抗衡了。 真的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听叶染那个蠢女人的话来这里来啊。韩寂在心里哀号着道。 但是,有时候敬畏和害怕,根本就是两回事。 毋庸置疑,此刻不论是韩寂和宁默远,在感受到大宗巴身上的那股威压的时候,对大宗巴都是极为敬畏的。 但是,这并不会让他们两个后退半步。 也许,终此一生,这是唯一的机会去挑战一次生命的极限,这对于两个骄傲无比,同时也一心追崇武道极限的两个人来说,无疑是一次非常难得的机会。 所以,下一秒,好像平白多出了几分默契一般,两个人一起往前踏出去了一步。 而后,两个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迈着无比坚定的步子,朝大宗巴走去。 大宗巴此时走的很近了,他看到了韩寂和宁默远,但是并未停下脚步,好似这两个人,只是他这旅途中所擦肩而过的无数路人一般,一点都不值得他留恋,更加不值得他停下脚步。 但是,走的近了,感受到了这两个年轻人身上的那种锋锐之气,大宗巴这才缓缓抬起干涩的眼皮,打量了两个人一眼。 大宗巴是活佛一样的存在,是神明,但是,他也是一个人。 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大宗巴,眼睛里的神色,如同他干瘪的身体一样,暗淡无神。 这也是为什么,他需要达摩遗体的缘故,因为他需要达摩遗体来帮助他续命,长生不老,武道上的追求,他已经到了一个独孤求败的地步,却是远远的不需要了。 不过,那毫无神采的眼神,在瞄向韩寂和宁默远的时候,两个人很是明显的感到身体的暖气倏然被抽空了一般,有如置身冰窟。 终于,随着大宗巴的脚步停下,两个人也停了下来。 三双眼睛,在空气中交织。 “你们要拦下我?”大宗巴苍老的声音响起。 如若不是他背负着一个让所有人都心存敬畏的名号的话,大宗巴看上去并不像是什么绝世高手世外高人,反而更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老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是,这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一种刺人的穿透力,好似可以穿透时空,直接刺入人的心里一般,让人忍不住就要生出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是的。”宁默远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 “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大宗巴波澜不惊的问道。 “想过,是你死,我们拿走达摩遗体。”宁默远道。 “哈哈……哈哈……”毫无征兆的,大宗巴笑了。 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深山的凹陷进去,狰狞如厉鬼,原来,神明和厉鬼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小。 他这一笑劲气凌厉,地上枯黄的草木好像经受了一场龙卷风一般,慢慢的扬向半空。 “真是不知死活。”大宗巴厉声道。 这话一出,韩寂和宁默远后背汗毛猛的一炸,然后就听韩寂嘿嘿笑道,“大宗巴,你已经老了,这天下,注定是我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过去的辉煌,早就证明不了什么。” 大宗巴斜睨他一眼,冷冷的道,“韩寂,十年之前我放过了你,难道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吗?” 韩寂摇了摇头,“不,我的运气向来不好,但是十年前若说是你放过我的,我却是大大的不服。” “不服?所以,你此次想证明一下?”大宗巴好笑的道。 “当然不止是证明那么简单,恰好,我也对你身上的达摩遗体感兴趣而已。”韩寂脸上的一抹笑容越放越大,而他身上的气息,也是越来越凌厉。 ------------ 第一百零七章 锋芒 更新时间:2011-01-13 “对达摩遗体感兴趣,也要有命拿才对。”大宗巴冷笑道。 他一直是一个自我期许极高的人,在这次出关之前,差不多有十年没出手了。所以这次因为达摩遗体的事情,也是弄得心情极差。 再加上韩寂和宁默远都是从大阉寺走出来的叛徒,此次见面,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平淡了多年的心,亦是变得有些不宁。 “有命还是没命,从来都不是你说的算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宁默远忽然开口道。 宁默远说完这话,人影一动,随着他手里的匕首划过一道残影,他整个人径直朝大宗巴攻去。 大宗巴暗淡的眼神似乎因为他这攻击而变得亮了亮,然后就见到大宗巴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猛然抽了出来。 谁也没看清楚大宗巴是怎么还击的,只见他手腕微微一抬,一股强大的威压便当头朝宁默远笼罩下来。 势若千钧的威压,让宁默远好像置身囚牢一般,速度瞬间变缓,但是,他手里的匕首,冲破威压,依旧朝大宗巴胸口划去。 “铮”的一声,大宗巴手指轻轻一弹,一道指风弹过,将匕首拦了下来,同时他身上的那股磅礴的气势,如一堵气墙一般,一个反弹,将宁默远震飞出去。 不过一招而已,高下立断,大宗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宁默远则是一连踉跄后退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嘴角,有一丝血迹流了出来,已然受伤。 宁默远上次和小宗巴交手的时候尚能占上风,但是和大宗巴比较起来,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这不由让他的眼神微微一沉,意识到了和大宗巴之间的差距。 但是这种差距并不会让他后退,反而更是激发了他骨子里的血性,一个旋身,宁默远再度朝大宗巴飞扑而去。 而此时,韩寂也是动了,对付大宗巴,如若要说什么公平的话,简直就是自我找死,可笑至极,他也从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讲究公平。 和宁默远的锐利锋芒不一样的是,韩寂在动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暗夜的魑魅,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阴暗的冷冽光芒。 而他的攻击,亦是毫无花哨可言,简简单单的出手,可是每一招,绝对可以置人于死地。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一上一下攻向大宗巴,速度极快,快到空气中只剩下两道残影。 可是大宗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他身上宽大的衣袍,却是无风自动,鼓荡起来,同时,他从袖子里伸出来的一双枯白的手,就像是两根老树枝一般,带着一种枯木逢生的诡异气息,“呼”的两掌,同时拍向韩寂和宁默远的胸口。 同样是极为简单的一招,毫无招数可言,但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威压,硬生生的将韩寂和宁默远给截了下来。 宁默远舞动手里的匕首,一道一道的剑气喷发而出,结成一层剑网,而韩寂,背后的长剑“铿”的一声拔了出来,长剑所指,气波流动,冰冷的气息似乎让空气都凝结了一般。 “砰”的一声,大宗巴的两掌拍在了两个人的兵器上,两个人后退一步,半空中彼此对视一眼,再度冲了上来。 这或许会是两个人一生中最为艰难的一战,但是两个人都是遇强则强之人,明明知道下一秒可能就是死亡,却还是不想放过这一次挑战的机会。 这一次他们两个的配合更为默契,两道人影,几乎是同时自大宗巴头顶当头落下。 两把兵器,更是一把直刺大宗巴的头顶,另一把,则是刺向大宗巴的后腰。 这一次,即便是大宗巴,也是陷入一个被动的地步。 大宗巴冷哼一声,往右移动几步,然后枯白的双手极快的拍出去几掌,凌厉的掌风让韩寂和宁默远如置身大海的波涛中一般,攻势瞬间被堵截住。 但是,精擅于近身作战的宁默远,半空中身体微微一晃之后,却是整个人好似凭空缩小了一般,竟然用匕首割裂了大宗巴的掌风,直直往下坠落。 “找死。”大宗巴一声大喝,伸出去的一根手指刺向宁默远的太阳穴。 宁默远头微微一偏,凌厉的指风擦着耳朵而过,半边耳朵立马为献血染红。 而找着这一空隙,韩寂反手出剑,刺向大宗巴的胸口,只是可惜的是,大宗巴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一个转身,长剑便刺空了。 而大宗巴的左手,则是径直拍向他的胸口。 彼时,三个人的攻击构成了一个三角架,大宗巴在下,韩寂和宁默远置身半空中一左一右,好像被大宗巴用一根线牵引着的风筝一般。 这一刻,只要韩寂和宁默远的兵器再往下一点,大宗巴就必然受伤。 但是随着被逼怒的大宗巴出手反击,他们两个绝对不会再有丝毫的机会。 大宗巴此生从未被人逼的如此狼狈过,此时是含怒出手,两道掌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拍向韩寂和宁默远。 “轰”的一声,一掌过后,天地为之变色。 而韩寂和宁默远两个人,就像是两只断线的风筝一般,远远的摔了出去。 “找死。”大宗巴吐气开声道。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让大阉寺无数信徒奉若神明的神,而是成了魔,嗜血的魔王。 魔王之怒,无人可挡。 韩寂和宁默远摔向远方的两道人影,半空中硬生生的一折身,再度朝大宗巴冲来。 两个人被大宗巴那一掌,也不知道爆掉了多少血管,身上都是血迹斑斑的,好像刚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一般,看上去触目惊心。 两个人已然身受重伤,但是,再度冲过去的速度,并没有慢上丝毫。 “还真是不知所谓啊。”大宗巴冷厉一笑,亦是动了杀机。 只见他周身的气息忽然变得阴冷起来,好似刚刚从地狱走出来的魔神一般,带着一种至阴至寒的阴暗气息。 这种气息,比较起韩寂来,更显要强大更多。 然后,就见到大宗巴的一双枯白的手,不知道何时变得乌黑起来,就连指甲,都变成了黑色,但是,当大宗巴的双手抬起来的时候,好似连空气中的风,都变成了从地狱里刮出来的阴风。 看到这一幕的韩寂和宁默远,内心均是大震,这是削金手,号称单手能削金,削毁天下一切神兵利器,如若削在人身上的话,根本就是九死一生。 但是这削兵手非常的吃力不讨好,很难练好,让韩寂和宁默远想不到的是,大宗巴竟然会舍弃那么多高深的武功练这个,而且,很明显,是练成了。 两个人此时都觉得自己的攻击有点鲁莽了,但是要抽身而退,却已经绝无可能。 大宗巴如魑魅一般的身影,猛的冲向二人,他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的好像空气中留下了一个分身一般,同一时间,左右攻击韩寂和宁默远,却是让韩寂和宁默远觉得,两个人都是在同时面对着大宗巴一般。 这种匪夷所思的身法,配合着削兵手,根本就是无往不利,韩寂手里的剑和宁默远手里的匕首,就那么毫无压力的被大宗巴削断,而削兵手一出,不见血是绝对不会收回来的。 断了兵器的二人本想后退,但是已经没了机会,大宗巴凌空再度往前一步,同时拍出去两掌,正中两个人的胸口。 这一次,只听到“啪啪”两声,掌心贴到皮肉,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 不是韩寂和宁默远不想躲,而是,根本就躲不了。 大宗巴的武功已臻化境,实在是太诡异了,而且他的身法更是奇快,快的几乎快要超出肉眼的极限。 在这种速度下,已经受伤的韩寂和宁默远,根本就做不出任何反抗。 而他们两个被拍出去的人影,更像是硬生生的被折断了背脊一般,再度发不出丝毫的力气,重重的砸在地上。 地上的草木夹杂着泥土乱飞,竟然是砸出了两个大洞来。 两个人就像是两团肉泥一般,躺在深坑之中,再也没法动弹分毫。 大宗巴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手掌往下一翻,平息了心神。 削兵手的确是无往不利的神兵利器,但是这本身就是一种肉~体上的功夫,要经过非常多年的锻造才能有所成就,最为主要的是,用削兵手的话,虽然可以胜过一切神兵利器,但是对自身真气的损耗也是非常之大,即便是大宗巴,也是不敢轻易使用。 但是,面对韩寂和宁默远,如果用别的功夫,一定会消耗很多时间,但是,来之前他有掐指算过,如果错过了此次炼化达摩遗体的最佳时机,下一次,就是三年之后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可以去等了。 眼见着韩寂和宁默远都已经陷入假死状态,大宗巴就不再理会,继续赶路。 因为他知道,即便两个人运气好不死的话,此后这一生,也是变成植物人了,根本就不足为惧。 而有时候生不如死,远比死了更为痛苦。 更何况,他也很乐见这两个废人给叶染带去更多的麻烦,只有那样子,他要杀叶染的时候,事情才会变得更简单一些。 想到这里,大宗巴人影一闪,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大阉寺方向而去。 两个最重要的心腹大患已去,后面的路上,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了。 …… 暖闷燥热的风,依旧在吹着。 空气中除了一种淡淡的泥土气息之外,还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 小村庄的外面,两个深深凹陷进去的大坑中,两道人影好像已经没了一丝的气息,蜷缩在深坑里一动不动的。 而小村庄那些善良胆小的村民们,也无一人敢出来查看,对他们来说,那惊天的威势,就像是神灵的责罚一样。 就这样,躺在深坑里的韩寂和宁默远,好似彻底被世人所忘记了一般。 一天…… 两天…… 三天…… 一直到,一个星期之后,一个深坑中的人影,才微微动了一下。 是韩寂。 只是他动的幅度非常之小,并且每动一下,身体就会僵硬好一会,就这样,等到他的脖子可以转动的时候,又是过去了一天。 已经可以转动脖子的韩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那身体就像是一滩软泥一般,陷入泥土里,加上这些天风吹来了不少的风沙,简直有如埋了一个活死人一般。 最主要的是,那明明是他的身体,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好像从身体里面分离出去一般。 他苦笑一声,张了张嘴想叫宁默远,可是,一张嘴的时候,才发现根本就发不出任何声音,而且他的五脏六腑,随着气管的扯动而变得翻腾起来。 碎裂的五脏六腑,好像要从身体构造中剥落一般,即便是坚毅如他,亦是动的脸色惨变。 削兵手,果然是这世上最笨,却又最为难以抵挡的神功啊。 韩寂低声一叹,随即,面色一正,慢慢运转身上残余的真气。 他修炼的功法很古怪,叫“破天”,但是这本身乃是一种极为阴暗的功法,练这种功法的人,心性一般都会变得极为暴戾乖张,冷血无情,而且在杀人的时候,更是凶残如野兽。 但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是,韩寂曾经有过一次走火入魔的经历,正是那一次走火入魔,才让他的心性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进而顿悟,意识到暴戾的心性根本就没办法驾驭“破天”这道功法,反而最后会发疯一般的杀死自己。 当然,这套传自大阉寺的功法,本身存在的缺陷,乃是大宗巴刻意所为,因为大宗巴不允许有人背叛和逃离,一旦逃离的话,就算是天涯海角,也难逃一个死字。 这也正是为什么十年前韩寂能侥幸从小宗巴手里逃离的缘故,而小宗巴当年那个不是条件的条件,限定他十年,正是以为他十年之内会发疯而死。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并没有死,反而将这套功法给改造过了,变得更加适合自己。 但是“破天”这套功法在伤势的修复上并不见长,唯一比较厉害的就是能够增加人体的抗打击性和韧性,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受过一掌削兵手之后还能醒过来的缘故。 但是,韩寂心里清楚的知道,他能够醒来,宁默远则定然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除非宁默远也学会了什么稀世奇功才行,只是,那种概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 或许,他已经死了吧?韩寂在心里想。 不过转而,他也是意识到了自身的危机。 在这个深坑中也不知道几天了,居然也没人来救他,如若再不走出来的话,估计真的会被活埋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韩寂赶紧稳定心神,一心运功。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天。 韩寂的身体逐渐恢复了机能,手和脚,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但是,真正让他走出深坑的却是一场大雨,这场大雨下了一天一夜,遍地都是积水,泥石流爆发,在这个平地上的两个深坑,转瞬间就被填满。 而憋着一口求生意识的韩寂,则是瞬时跟着泥石流,被冲出了深坑。 只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弄的无比狼狈,如若不是关键时刻抓住了一棵树的话,估计就要随着泥石流被冲进一条河流了。 他的身体太过虚弱,恢复程度甚至连百分之五都没有,身上无一处不痛,甚至连走路都是那么的难。 加上将近半个月没有进食,身体的各处机能更是处于一个全面衰竭期。 恐怕,再这么下去,他不是因为重伤而死,而是被饿死了。 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韩寂在黑夜中艰难的辨着方向,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之前来的时候所待过的那个农家的方向走去。 只是才走几步,就感觉脚底下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本以为是树枝,也没在意,可是,走了几步之后,回以起那东西绊上他时的触感,心里就微微一惊。 他回想起来,在他和宁默远同时被大宗巴击落的时候,他们两个隔的并不远。 难道,是宁默远? 韩寂赶紧回头,借着微弱的星光,果然看到露在外面的是一截手臂。 那手臂僵硬的跟一根老树枝一样横在外面,而且,偌大的一大片泥泞地里,只见着一截手臂露出来,宁默远整个人,却是都被埋进去了。 “死了?” 韩寂讶然的道,随即呸了两声,“好小子,我都没死,你怎么能死。” 说着,情绪好似瞬间失控了一般,再也镇定不下来的韩寂,发疯一般的手脚并用,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趴在地上挖了起来。 这个时候雨依旧在下着,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砸在身上,硬生生的疼,最主要的是,泥土被雨水一冲刷变成了淤泥,刚刚掏到一边,就再度流了下来,而韩寂自己,不知道何时,亦是置身于深坑之中。 不过,正是置身于深坑之中,他才感觉到宁默远的身体是完整的。最主要的是,宁默远心口处微微的跳动,更是给了他一种莫大的动力…… 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宁默远既没醒来,老天也没拿去他的性命,那么他,就绝对不可以再死的。 正是抱着这样一种疯狂的信念,韩寂疯狂的挖掘来,而且越来越疯狂。 “宁默远,你命由我不由天,我要救你一命,即便是老天,也绝对不能将你从我这里抢走的……” ------------ 第一百零八章 倔强之情 更新时间:2011-01-14 逍遥王府,书房。 杜方遥蹙眉看完最新传来的情报,眉头,不知不觉皱的更紧了。 大宗巴重创韩寂和宁默远,然后回归大阉寺闭关静修,这则消息,就像是雪花一样,短短几天时间,就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并不相信韩寂和宁默远会就这么死了,但是既然有传言流出,那么受伤,则是必然的了。 “这大宗巴,还真的是棘手无比啊。”杜方遥有些头痛的想着。 不过,转瞬间,脑海里又浮现出叶染那张清丽绝尘的脸庞来,说起来,这韩寂和宁默远都和她有点关系,特别是这宁默远。更是她传闻中的影子护卫,也知道宁默远这次受伤下落不明的消息,会让她怎么想。 或许,会很伤心吧。 可是,不知道为何,一想起叶染可能会很伤心的模样,杜方遥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会为别的男人伤心,可是,会为了他而伤心吗? 大概,不会吧。 在他的面前,她一直都是那么的坚韧刚强,从来就没有表现出丝毫属于女人的柔弱,即便是在他逼迫她发生关系的时候,她也是那么的大义凛然,好像随时都会赴死一般。 但是,那只是她的一面而已,她毕竟首先是个女人,再怎么铁石心肠,总是会露出属于女人娇弱的一面来吧。 虽然仅仅限于脑海里想着这些事,杜方遥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难道,真的是爱上她了吗? 只是,爱这个字,才刚在脑海里浮现,杜方遥就用力甩了甩头,爱上她,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她那种毒蝎心肠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爱上她。 对她,他从来都只有恨和怒而已。 她是十年之前秣陵别院的凶手,这件事情,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至于脑海里萦绕着叶染的身影,久久挥之不散,杜方遥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或许,是想看看她孤立无援,孤苦无依的样子吧,毕竟,要看到她伤心垂泪的模样,还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杜方遥嘿嘿一笑,大步迈出书房,吩咐人准备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至于,他心里所想的,是不是真的如此,却是没人知道了。 ……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天气有些闷热,叶染中午只吃了一点东西就感觉没了胃口,整个人蔫蔫的,没有一丝的精神。 韩寂和宁默远与大宗巴交手的事情,虽然并没有人亲眼见过,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好事者将这一事件说的天花乱坠。 事实上,叶染也能模糊的用脑补的方式,当那场恶战的情况进行还原,只是,她并不愿意去这么做罢了。 因为她并不愿意相信,以韩寂和宁默远的实力,会如此容易的就被大宗巴杀死,因为,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认为,失败并不等于死亡,即便是接近死亡,也不等同死亡。 所以,在得到消息以来,即便她的心里一直都躁动不安,但是,她并没有流露出来多少消极的情绪,一来是她不允许自己那么脆弱,二来则是,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地步,所以,心里也没必要做最坏的打算。 她一直都在等待最后的那个结果,只要一天没有传出韩寂和宁默远的死讯,她就一天不会相信他们两个已经死了。 此时侍女们撤下了饭菜,送上凉茶和一些果子点心,叶染靠在长椅上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热的阳光照射到身上,去鲜少感觉到暖意,反而更是骨子里阴冷的厉害。 “这心态,还真是怪异的紧呢。”她自嘲的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接过了话头去,“不怪不怪。” 叶染回头一看,看到了杜方尘,才几天不见,他变得更加虚弱了,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一阵风被吹灭一般。 “皇上,你怎么来了?”叶染笑道。 “知道你心情不好,过来看看你。”杜方尘微微一笑,大步走了过来,侍女们赶紧搬来椅子端上茶水,然后乖巧的退到一旁。 叶染也没起身行礼,就这么看着杜方尘坐下,这才苦笑道,“我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呢?” “没有为什么,全天下人估计都知道你此刻心情不好,怕只怕,唯独你自己自欺欺人,假装没有而已。”杜方尘低叹道。 叶染明亮的双眸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问道,“你觉得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杜方尘想也没想,就用力点头,“像,很像。” 这个答案,还真是直接的很,这下,就算是叶染想打诨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她的心情,的确不是太好,甚至于来说,有些苦闷,但是,她这样的人,这么骄傲的性子,即便是心里再苦,有些话,也是不可能和别人说的吧。 因为,她不需要安慰,不需要怜悯,不需要垂怜……更承受不起别人的白眼和鄙夷。 低声一叹,这一次叶染没有狡辩,而是若有所感的道,“或许,真的心情很差吧。” 她如此直接的承认,也是让杜方尘有些意外。 印象中,叶染一直都是那种刚强不屈的样子,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将她打倒一般,而且以她那般骄傲至死的性子,更是不可能示人以软的。 但是,这一次叶染却是如此直接就承认了,在让杜方尘错愕的同时,更是知道,她,也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一面的。 即便,她在人前是如何的强势,她始终,还是有感情的。 想到这里,杜方尘安慰道,“叶染,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也不一定,虽然外面各种传闻都有,但是,毕竟还没有找到韩寂和宁默远的尸体不是吗?他们,应该并没有死。” 叶染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吧。”打从心里,她也不希望结果会那么糟糕。 听到叶染如此之说,杜方尘就笑了笑,“你能这么想就好。”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早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吧。”叶染自嘲的道。 “你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哪里来这么多唏嘘感叹呢。”杜方尘疑惑的道。 叶染淡然的摇了摇头,她的人生,自从进入大阉寺之后就已经崩坏掉了,哪里有什么刚刚开始之说,期待美好,但是并不等于美好就会应此降临,这一点,叶染在很多很多年前,就了然于心了。 杜方尘以为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暗暗恼恨自己多嘴,也就端起凉茶,浅浅的喝了起来。 但是,他此刻哪里来的喝茶的心思,大多数时候,还是用眼光的余光斜睨着叶染。 叶染清淡刚毅的性子,于他而言,无疑是极为欣赏的。 但是,欣赏也就只是欣赏而已,两个人之间身份的那道鸿沟,是永远都无法逾越的,所以,他自是不会有太多多余的想法。 当然,有时候心里也会觉得有些惋惜,惋惜叶染和杜方遥之间的对立关系。 杜方遥对叶染的恨,那就像是一根扎在心头十年的刺,远没那么容易就消弭的。 可是,如若杜方遥就这么一直恨下去的话,叶染势必要吃更多的苦头,这一点,也是他极为不愿意见到的。 杜方尘伸手轻轻敲打着杯沿,心里想着,是不是该为她做点事情呢,毕竟,他对她,是那么的欣赏。 叶染自是不知道杜方尘此时的心思的,她的心绪的确算不得太好,很多事情也就自动忽略掉了,两个人,就沐浴着阳光,在这太阳底下,看似悠闲,实则心情沉重的喝起茶来。 杜方遥未经任何通报来到暮云宫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阳光下,一黄一白两道身影,安静静谧,看上去是那么的和谐美好,美好到让人几乎不忍心去打扰。 他本欲转身就走,可是步子才迈出去,一种巨大的不舍就硬生生的让他顿住了脚步。 为何会觉得如此的不舒服呢? 他本就是过来看她的笑话的不是吗?为何看到她偶尔低头回眸对着杜方尘笑的时候,会觉得那笑是那么的让人烦躁不宁呢? 他,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该死的,这就是所谓的魔怔吗?还真是无药可救了啊。 杜方遥用力甩了甩头,甩去心里的那些不好的想法,一如他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谁也不曾惊动。 只是,杜方遥没有想到的是,他才离开,一个宫女就脚步匆匆的走向杜方尘,俯身在杜方尘耳边说了几句话。 杜方尘听到那话,极快的抬头往大门口看来,只是,连一片衣角都不曾看到。 …… 第二日,一连缺席几天早朝的杜方尘意外的上朝了。 而这天,远赴南疆的殷风澈,也是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只不过,时间刚好错过,殷风澈刚进开天城的时候,早朝已退,杜方尘留下杜方遥,在书房里叙话。 无一例外都是一些政事,这些在以往杜方遥从来不会理会的事情,此时却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倾听着。 杜方尘,是真的时日无多了,而达摩遗体失效之事,他也是知道的,所以此时,那真的是一点生的希望都不复存在了。 讲完了政事,又谈了谈赵无忌和李穆,杜方尘这才笑道,“遥,最近过的怎么样?” 杜方遥眉头微蹙,他的私生活,杜方尘可是从来不过问的,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问,不过他还是回道,“还行。” “真的还行吗?为何气色这么的差?”杜方尘追问道。 “昨晚没睡好。” “呵呵……我可以猜一猜,你是因为什么事情没睡好吗?” “你猜不到的。”杜方遥酷酷的道。 “这可说不定,说不定我一猜就猜中了呢?”杜方尘似乎颇为感兴趣的道。 杜方遥也不知道杜方尘今日是怎么了,就随意道,“那你猜吧。” 杜方尘又道,“如果我猜中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杜方遥想也不想就道。 杜方尘哈哈一笑,“遥,昨晚,你应该是因为叶染,才一个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吧。” 杜方遥脸色微微一变,第一反应,就是昨天他去暮云宫的事情被杜方尘知道了。 但是,很快,他脸上的异样之色就消失不见,这算不得太光彩的事情,他可不想被杜方尘看了笑话去。 不过杜方尘这看似随意的说辞,却是注定让他的心里起了丝丝的波澜。 的确,昨日撞见杜方尘和叶染在一起,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郁闷和压抑,这种情绪,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却偏偏难以消散。 他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二天一大早就上朝,气色不好,那是肯定的了。 杜方尘见他抿唇不语,就知道自己猜中了,随即笑道,“你果然是在想她。” “我没有想她。”杜方遥大声道。 话刚落音,连自己都被自己这么激烈的反应小小的吓了一跳。 他的情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波动了。 不过,杜方尘似乎并不意外,也不着恼,反而脸上浮现出一抹促狭的轻笑。 还真的是被他猜中了,这杜方遥,的确对叶染怀有异样而莫名的心思,只是连他自己,或许都没有发觉而已。 杜方尘淡淡一笑,“我猜中了,现在就兑现刚才的要求。” “你想说什么?”杜方遥没好气道。 这摆明就是挖了空子让他钻,偏偏他还一头钻进去了。 “要求很简单,遥……以后,你对叶染好一点!”杜方尘认真的道。 “什么?”杜方遥心神一震,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让你对她好一点。”杜方尘再次道。 “不可能。”杜方遥厉声回绝。 “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这样。”杜方尘也恼了。 “我服输,但是这个条件例外。”杜方遥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 “我就只有这个条件。”杜方尘也是个执拗的性子。 “哼……那就抱歉了……”杜方遥说完,就要离开。 杜方尘大声将他叫住,怒道,“遥,你又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疯的那个人是你。”杜方遥自认有理的道,“尘,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会那么维护那个女人,你告诉我,她到底有哪里好了?” 杜方尘将叶染私藏在宫中的事情,在得知不过是和殷风澈交换条件,始作俑者是殷风澈之后,杜方遥就放下没再追究了。 可是三番五次的看到杜方尘和叶染状似亲密的在一起,今日又听到杜方尘给叶染求情,杜方遥再好的脾气,也要爆发了,更何况,他的脾气,向来算不得好。 “遥,你说我发疯,我看是你自欺欺人,你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呢?”杜方尘气愤的道。 “我从来没有自欺欺人。”杜方遥不屑的道。 “好……好……你说你没有自欺欺人,那你告诉我,叶染又有哪里不好,让你如此的恨她的?”杜方尘反问道。 杜方遥话语随即噎住,算起来,他和叶染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戴着面具的,假情假意,针锋对麦芒,要具体说叶染哪里不好,一时间还真说不上来。 不过杜方遥是何许人,岂会如此轻易就被这么一个问题难住,他略一沉吟,冷硬的道,“尘,十年前秣陵别院的事情,难道你忘记了吗?” 杜方尘哀声一叹,早就知道杜方遥忘记不了这个,他叹声道,“遥,这件事情追究起来并无任何意义不是吗?真正的凶手是大宗巴。” “可是她是那个执行命令的侩子手。”杜方遥认死理道。 “但是你也要想想那件事情她是否愿意去做,是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这些我都不会去管,再大的苦衷,也构不成一个杀人的理由,你懂吗?十年前的事情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你可以轻易的放下,但是我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所以我恨她,恨一切与当年的事情有关的人。”杜方遥说到最后,声色狠厉,寒意逼人,让杜方尘身上都好似被一阵寒意给包裹了一般,极为的不舒服。 杜方尘为杜方遥的激烈态度都惊住,他自是知道当年的事情在杜方遥的心里留下的阴影的,却没想到这阴影会如此的重,比他想象中的,不知道要重多少倍。 而今日的谈话,似乎也大大的背离了他的初衷,他原本是想淡化杜方遥和叶染之间的怨隙的,哪里知道适得其反,反而更加刺激了杜方遥,勾起了他内心的怨恨,与叶染之间的矛盾,也越来越大了。 杜方尘一声苦笑,牵扯了肺腑,然后,就是一阵止不住的咳嗽。 密集的咳嗽一直咳了许久,等到停下来的时候,捂嘴的手帕,已然沾满了斑斑的血迹。 同时,清晰可见手帕上一些类似碎肉的碎屑,那是内脏破碎所咳出来的。 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杜方尘身形摇摇欲坠,而杜方遥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苍白。 他上前一把用力将杜方尘扶住,颤声道,“尘……尘……你没事吧?” “我没事。”平平常常的擦干净嘴角的血渍,杜方尘好似无事的人一般,事实上,每天这种程度的咳嗽,至少三次以上,他几乎已经适应和麻木了。 “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了,你……”杜方遥不敢置信的道。 他本来以为还有时间的,可是此时,一种强大的危机感迫人而来。 他知道,或许一直以来,他都将后果想的太好太好了,杜方尘这段时间一直死撑着不在人前露出败相,实则,早就山穷水尽了行将就木了。 “说了没事就没事。”杜方尘拍开他的手,继续刚才的问题,“遥,我需要你的承诺,你知道的。” “又是那件事?”杜方遥的脸色变得无比铁青。 难道叶染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让杜方尘连自己都不顾也要去维护她?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一直以来,所谓的怨恨和愤怒,都是他错了,都只是他一头发热。 那么,他所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不,事情决然不是那样子的,当年的事情,也远远不可能就这么罢休,不然的话,他怎么对得住那么多死去的人,而他的存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否定了当年的事情,就是否定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更是否定了他半辈子的人生。 这一点,令他如何甘心,如何接受。 而他的挣扎,杜方尘岂会看不出来,可是正是因为看出来了,心里才满是担忧。 依靠仇恨来维持的人生,实在是太消极太阴暗了,如若杜方遥真的亲手将当年的事情了结了,那么,他这后半辈子的人生,又要依靠什么来维持呢? 只怕,会剩下满腔的遗憾与后悔吧。 而那些,正是杜方尘所不想看到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啊,现实的人生已经够惨烈和残忍,何必还要在上面加上一笔呢? ------------ 第一百零九章 震惊 更新时间:2011-01-15 是以杜方尘还是咬牙坚持己见,“遥,过去的早就已经过去了,你还纠结着不放有有什么意义,放下吧,只有放下,对大家都好。” “不可能。”杜方遥暴躁的道。 这一次,杜方遥直接叫来两个侍女,将杜方尘交给她们,然后径直离开。 他自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与杜方尘发生了冲突,让杜方尘难堪。 当然,另外一方面,在心底深处,是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他居然,隐隐有点害怕提及叶染。 怕提起当年的事情,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离开御书房之后,杜方遥的心里,又立马变得空荡荡起来。 真的如和杜方尘说话的时候那么理直气壮的说忘不掉当年的仇恨吗?真的恨不能置叶染于死地吗? 这些这么多年来的执念,为何在这段时间,会消散那么多呢? 如若不是努力的去回想当年的画面,不去时刻提醒自己的话,很多时候,心里,已经不是那么恨了吧? 而更多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叶染那张清丽无双却有无比倔强的小脸。 毋庸置疑,叶染是他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奇特的女人,没有之一,而和叶染在逍遥王府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也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体验。 虽然那段生活说不上有多快乐,可是磕磕碰碰的,总是觉得心里藏着有那么一个难以忘怀的人,将他空荡荡的心填塞的满满的。 可是现在呢,那个人,不打一声招呼,就从他的世界里抽身而退了。 他恨着她,很不得她去死,可是,真的要下手的时候,却又是心软了。 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她对他而言还有着利用价值,可是,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呢? 母妃的事情虽然看似雾里看花,但是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那个真相,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也不打算追究了。而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也早就到了他的手里,时机一到,自会发兵前往西番城。 所以总的说来,叶染对他已经不存在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也可以说,叶染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刚好是中断了她走进逍遥王府寻求庇护的目的。 说起来,叶染已经放下了,放不下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杜方遥在御书房门口脚步稍稍停滞,仰头望天,果然,是他的心绪,悄然之间已经发生变化了吗? 可是,他对叶染,又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思呢? 想了想,实在是想不明白,杜方遥带着满身疑惑,出了皇宫。 崔健驾驶着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他,见到他出来,马上就迎了上去,“王爷。” “嗯,走吧。”杜方遥招了招手,走两步,问道,“崔健,你觉得我变了吗?” 崔家错愕了一会,回道,“王爷自然没变。” “没变吗?”眉头不知不觉拧成一块。 崔健是他最贴心的心腹,自不消在这些事情上恭维他,可是,是真的没变,还是外人看不出来他变了呢? 想到这里,杜方遥回头看崔健一眼,看到崔健满脸纠结的模样。 原来,还是变了的吧,只是,他的变化,崔健看在眼里,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 在杜方遥乘坐马车离开皇宫的时候,暮云宫,来了一位客人。 叶染看到殷风澈出现的时候有些欣喜,赶紧迎了出来,笑道,“你回来了啊。” 话刚落音,又感觉到有点不妥,自己何时,对一个人如此的热忱了? 殷风澈微微一笑,点头道,“回来了。” 叶染后退一步,让出路来,“这一次南下南疆,千里之遥,想必是经历了不少事情,进来说吧。” 下意识的避让动作,殷风澈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只是殷风澈丝毫不动声色,走进大厅,随意坐了下来。 因为上一次殷风澈助她逃离杜方遥魔掌的缘故,叶染对殷风澈,一直都是极为信任的,但是此时,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面了彼此变得生疏了,还是心态发生了变化,总是视线一对上殷风澈,就忍不住要逃离。 殷风澈笃定的喝着茶水,一直第三杯了,才微笑着道,“怎么了?跟变了个人似的,莫不是不认识我了。” 叶染赶紧道,“当然不是。” “那你就没话和我说吗?”殷风澈哀叹道。 叶染想了想,自觉是应该说点话的,杜方尘曾说他有写书信过来,在路上遇到了阻扰,并且丢了点东西,虽然现在看上去殷风澈并未受伤,但是既然在信上写明了,想必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是,关心的话语,却是说不出口的,她何曾是一个会站在别人的角度想问题,体贴窝心的女人了? 再者,以她和殷风澈之间的身份,远远未到可以亲密无间,嘘寒问暖的地步吧。 所以,出口的话语却是,“你来皇宫,去过皇上那里了吗?” 殷风澈苦笑道,“不去他那里,又怎么来你这里呢?” 叶染愣了愣,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不过为了避免是场面变得尴尬,她还是接着道,“既然去了,可有带回什么东西?皇上的蛊毒,还有救吗?” 殷风澈摇了摇头,“此去南疆并不顺利,虽然和几大望族有过接触,但是阿堵蛊本身就是为了控制天女所用,这种蛊毒,极为霸道烈性,一旦中蛊的话,是无药可救的。” 叶染心里一惊,“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此去毫无所获。” 殷风澈苦笑着摸了摸鼻子,“也不是毫无所获,不过获取的东西,无意间丢失了,当然,那东西,和皇上的阿堵蛊没关系。” 叶染听着这话,脸色就有些发白。 其实,或许在殷风澈刚离开的时候,她就并未对这次南疆之行抱多大的希望吧,不过,这段时间深居宫中,和杜方尘多有接触,对杜方尘的感官印象发生了一个质的飞跃,自是不愿意杜方尘就此死去的。 可惜的是,殷风澈并没有带来什么惊喜,这个结果,无疑是极为糟糕的,而想必,杜方尘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心里也是极为不好过的吧。 有一会,她才颇为不是滋味的道,“你说在路上丢了点东西,是什么东西?” “一封书信。”殷风澈简短的道。 叶染看他一眼,沉吟着道,“是不是和李太后有关。” 殷风澈微微一惊,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莫非……” 叶染不消他说完便笑了,“你猜的没错,我一直都在怀疑李太后。” 殷风澈听她如此之说,才如实说道,“没错,的确是关于李太后的。”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和皇上说。” “为什么不说?”叶染不解。 殷风澈苦笑道,“一来那封书信被我弄丢了,没办法证明当年的那件事情,二来,如果事情被揭开的话,想必整个星罗王朝都要陷于一场大的震动之中了。” “有这么夸张?”眉头微微一拧,叶染似乎已经从殷风澈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什么,可是,意识一打岔,又忘掉了。 她干脆直接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慎重其事的?” 殷风澈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邪魅的微笑,“其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可,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不,我一定要知道。”叶染认真的道。 她近段时间和杜方尘相处,深感杜方尘为人不错,此次遭逢如此大难,不管从哪个层面上,她都是不怎么能接受的。 所以,很多事情,她想彻底弄清楚,看看还有没有办法补救。 殷风澈微微一叹,扬声道,“你真的那么想知道?不要后悔才是。” 叶染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要知道,你告诉我吧。” 殷风澈凝眉想了想,叹声道,“其实……真相有时候真的很伤人,如果我告诉你,那个李太后,可能并不是杜方尘的生母,你会怎么想?” 叶染心里大大的一震,未料到竟会如此狗血,有一会她才问道,“这个……你说清楚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风澈苦笑着解释道,“其实这件事情很好理解,那李太后幼年时期就被确定被部落的天女,身上自是一早就被种下了阿堵蛊,可是,她跟随先帝回宫之后,阿堵蛊并未发作,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染呆愕的道,“不是传闻说她没有被下蛊吗?” 殷风澈冷笑道,“你也知道是传闻了,传闻未必可信不是吗?说起来,这件事情,在南疆一些名门望族的年谱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当然,有功于李家近些年来的强势发展,还是硬生生抹去了不少的痕迹,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封书信而已。” “果真是这么回事吗?”显而易见,这个消息对叶染而言,是极为震撼的。不过转瞬间,她似乎就触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初杜方尘身中阿堵蛊的时候,李太后第一时间就站出来现身说法,那个时候也没人怀疑,以为只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心而已。 不过事后,因为那个小太监的出现,事情的性质,似乎悄然变化了。 再加上李太后对达摩遗体之事的热衷程度,甚至一度超过了杜方尘本人,那个时候,叶染就开始怀疑了。 一开始她也没敢往这方面想,只是觉得一个母亲真的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狠手,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如若杜方尘不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么事情,就轻易可以解释清楚了。 只是,这件事情还存在着太多的疑点,如若杜方尘果然不是李太后所生,那么又是谁生的呢?并且,如果殷风澈所说的话就是真相的话,就意味着先帝生前并未宠幸过李太后,那么先帝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可是这件事情并未从先帝嘴里透露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叶染自认为自己的逻辑思维还是不错的,不过在这件事情,还是陷入了一个死结。 先帝没有宠幸李太后的话,就该一早就知道李太后作为天女,身上被下阿堵蛊了,不宠幸她,应该是对她怜爱无比吧。 但是,皇宫之中,那条不允许南疆之人出现的禁令又是怎么回事? 莫非,先帝一早就得知李太后怀有异心? 想到这里,叶染就不再想了,毕竟先帝已死,这件事情,没法对证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殷风澈不对杜方尘将这件事情讲明的苦心,因为根本就讲不通,而且,稍有不慎,可能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殷风澈看她脸色不停的变来变去,就知道个中的关键,她已经想清楚了。 而且,他提出李太后的事情的时候,叶染并未表示丝毫的意外,就表明叶染其实一早就在心里怀疑着此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本就是一件是非难辨的事情,谁一旦沾染上,就势必惹的一身臊,至少,他目前再和叶染谈论此事,就毫无压力了。 “有什么想法没有?”殷风澈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好像想明白了一点,可是反而更加疑惑了。” “你想明白了什么?又在疑惑什么?” “想明白的……”叶染略一沉吟,缓缓道,“你刚才所说的话,我全部信了,李太后应该并不是杜方尘的生母,但是我不明白的是,李太后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如要陷害杜方尘的话,又是怎么回事?” 殷风澈淡淡的道,“不要忘记了,她并不是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南疆李家?”叶染吃惊的道。 殷风澈点了点头,抿嘴不言。 可是,叶染心里的波涛却更是汹涌了。 如果说李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李家,或者为李家指使的话,那么是不是证明了李家有染指天下的图谋? 甚至还可以说,当年先帝之所以在南疆能够遇见李太后,并且成功带回宫里,也是一个早就埋好的伏笔。 如若真的如此的话,那么李家的人,心机未免也太重太能隐忍了,二十多年的等待,可不是一般的人可以做到的。 “真的是好大的野心。”叶染感慨的道。 殷风澈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我一过来你就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怎么也不关心关心我。” “关心你,你不是好好的嘛。”叶染故意不以为然的道。 “虽然没死,但是还是吃了不少苦头。” “这世上,能让你吃苦头的并不多吧?” “是不多,可是偏偏遇上了一个……”殷风澈慢慢回忆道,“那个人的身法很奇怪,快如闪电,腾迤如蛇,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一个人的轻功这么快的。” “咦,你也遇见了一个这样的人,那人长的怎么样?”叶染好奇的问道。 “怎么,你也见过不成?”殷风澈疑惑的道。 “见过,就在宫中,那人是个太监。”叶染点了点头。 “太监?”殷风澈细细一想和那人交手的过程,这才惊觉,那人居然生的面白无须,一开始还以为是生的秀气,不过叶染的话,却是点醒了他,他苦笑着道,“或许我们见过的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不可能吧,那人不应该是在宫中才对的吗?”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了这里面的猫腻。 要知道“腾蛇”这门轻功身法乃是极为难以修炼的,普通人就算是耗费一辈子的时间,都未必能有所成就,有一人练成功已经是一个天大的奇迹了,如若还有第二个人的话,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但是,这两个会腾蛇轻功的人,如果是同一个人的话,事情就变得比较好理解了。 殷风澈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莫非那人就是李太后身边的人?”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经你这么一说,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殷风澈嘿嘿一笑,“如此说来,这李太后,还真是深不可测,不容小觑呢。” …… 殷风澈走后,叶染还在想着刚才的谈话内容。 心里,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丝隐忧,虽然这件事情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但是如果殷风澈所说的话属实的话,那么整座皇宫甚至整个星罗王朝,都落入一张巨大的阴谋网中了。 到时候杜方尘死,星罗王朝落入李太后的掌控之中,那么,所有人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有好几次,叶染都差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将这件事情去告诉杜方尘,不过最后还是强忍了下来。 她现在手里没有丝毫的证据,单凭一张嘴去说,实在是难以信服。 而且李太后的心机也不可谓不深,先帝也不是一个糊涂之人,决然不是单靠美色就可以迷惑住的。 不过这件事情,先帝当年没有说穿,而且还配合李太后演了一出好戏,将杜方尘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当做是李太后的孩子,这就足以证明,李太后的心机和手腕,比之起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会差。 并且,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事情,定然在各个方面都有过渗透,一颗参天大树缠满了各种枝藤,就很难被扳倒了。 她如若一时冲动将这件事情告诉杜方尘的话,第一个死的,必然会是杜方尘,而第二个,死的则是她。 现在的她,远远没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必须谋定而后动才行。 只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她此时的犹豫,导致接下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变得无法收拾了…… ------------ 第一百一十章 蛇蝎 更新时间:2011-01-16 接下来几天,风平浪静,就好似殷风澈说过的那番话,已经彻底在心里烂掉,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一般。 但是几天之后,杜方尘在朝堂上吐血昏倒,而后卧病不起的消息,却是在整个开天城甚至是星罗王朝炸开了锅,一石激起千层浪。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包括叶染在内,杜方遥和皇宫的所有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不已。 碍于身份,叶染不适合出现在杜方尘的病房中,但是,这期间,杜方遥来见过她一面,虽然并未明说,但是传达的意思却是,杜方尘快不行了。 然后还跟她提及了回逍遥王府的事情,不过被叶染坚决的回绝了。 而这件事情,在使得整座皇宫陷入莫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的时候,赵无忌也明显有些措手不及。 事实上,如若杜方尘死了,朝廷动荡,对北斗王朝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是他本人此次是冲着杜兰息来的,送上达摩遗体的一截手臂给杜方尘,本身也是将大部分的希望寄托在了杜方尘身上,希望杜方尘能够从中撮合撮合,所以如若杜方尘就这么死了,那么他的一番付出,就付诸东流了。 因为这事,赵无忌一方面加快和杜兰息的接触,希望和杜兰息之间的事情能早点得到突破,另外一方面,他还亲自去皇宫看了杜方尘一次。 不过看到杜方尘彷如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岁的样子,他就知道,就算是大罗金仙降临,杜方尘恐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至于李穆,在杜方尘卧床不起之后,却并未发表什么看法,他还是以前的那个老样子,好似这件事情并不值得关注,但是有心人就会发现,他几乎每天都会去一趟皇宫,而且,将军府来来往往的大臣们,也是变得多了起来。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着,星罗王朝,要变天了。而且不变则已,一变就是翻江倒海,覆水难收。 当然,此时最急不可耐的,却还要数李太后了。 李太后自从在杜方尘的病床旁因为悲痛过度昏迷之后,就一直在坤宁宫静养,同时谢绝见任何人。 所有的人都以为李太后是因为爱子心切,难以接受即将面临的失去爱子的惨痛后果,可是,得知此事一些端倪的几个人,却并不这么想。 不过,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即便是杜方遥,也是大感焦头烂额,分身乏术,恨不能一个人劈成两个人用。 这个时候,他一方面要防着杜方澜和李穆,另外一方面,则是需要防着李太后,但是,最终,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闭门谢客的李太后居然单独接触了杜方澜,而时间,就是这天下午。 这天下午,叶染尚自在暮云宫百无聊赖的担心着杜方尘的事情,杜方遥则是被皇城守卫之事牵制了手脚,所以,这个时间,对李太后和杜方澜而言,是一个刚刚好的时间。 对与李太后见面这件事情,杜方澜本人也是有点意外,虽然随着杜方尘病情逐渐加重,他也渐渐露出了自己的实力,积极部署着,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此时并不是和李太后见面的时机,因为李太后的身份,是杜方尘的生母。 杜方澜本来以为李太后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想要拿他开刀,但是进入坤宁宫之后,就立马发现情况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李太后还是那个李太后,年轻漂亮,雍容华贵,宛如二八少女,甚至脸上眼角一丝皱眉都没有,丝毫没有传闻中悲痛过度,茶饭不思憔悴不堪的样子。 不过杜方澜还是礼数极为周全的道,“儿臣见过太后。” 李太后笑着摆了摆手,“澜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礼了,来,过来一起坐。” 杜方澜却是站在原地,再度躬身道,“不知道太后此次召见儿臣,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李太后一瞪眼,故作嗔怒道,“怎么,没事就不能见你了?” 杜方澜苦笑道,“当然不是,不过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儿臣有诸多要事要处理,恐怕……” 后面的话,却是很聪明的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一定要强迫自己表现的比李太后有耐心一点,只有那样子,才能顺利套出李太后的话,知道李太后的动机。 哪里知道李太后丝毫不中招,反而一改多年来竖立起来的娴静模样,柳眉倒竖不悦的道,“怎么,连和我见个面说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话自然是虚张声势,不过还是起了不小的作用。 杜方澜被迫欠身道,“太后言重了,儿臣并无此意。” “既无此意,那还不过来坐坐,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李太后薄嗔道。 杜方澜无法推脱,只得上前几步,坐在了李太后的身边。 他虽然和李太后走的并不亲近,但是自也知道李太后的为人,并不像是她平日所变现出来的那样,而且,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李太后虽然看上去很温婉,却是自有一种属于自己的让人凛然和信服的气质。 这种气质,无疑是极能震慑人心的,所以坐下之后,杜方澜也不看她,眼观鼻鼻观心,手里拿着茶杯,也迟迟没有喝上一口。 李太后一双美目时不时在他身上流连,对这个外界传闻草包的七皇子,多年来,她的心里,可是从未放松过警惕,虽然不似防备着杜方遥一般来防备着他,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花费了点心思的。 而且今日召见杜方澜,她也是特意打扮了一番,使得自己看上去更年轻一点,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股妖媚之气,寻常的男子,只怕是多见她一眼,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当年尚还青涩的她,就能用这一招将先帝迷的神魂颠倒,虽然这些年来,韶华老去,但是岁月在她的身上,并未留下多少痕迹,她还是那么的年轻,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动人,堪称尤物。 但是,素来美色不离身的杜方澜,自进入坤宁宫起,就从未正眼看过她……单这一点,就让李太后意识到,在之前的很多年里,他可能是小看了杜方澜了。 不过,她此时还是不动声色的浅笑道,“澜儿,怎么看你如此的拘谨,难不成真的怕我吃了你不成?” 说着宛如少女一般痴痴的笑着,笑声如银铃一般的动人。 她此时的媚态,对这世上的任何男人,都是有着足够的杀伤力的,杜方澜也不例外。 但是比较起别人来说,此时的杜方澜,心里更多了一份谨慎和防备之意。 美色误人,这个道理,在他十三岁误入青楼然后迷醉不知返之后,就已经无比清楚的了解了。 但是,美色重要,自己的性命却更加重要。 不说李太后是先帝的女人,他不能动任何的心思,就算是李太后和他并无半点关系,单单这段时间开天城风雨欲来的气氛,就让他说什么也不敢掉以轻心,恐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走入了别人的圈套,一失足成千古恨。 如若真的是那般的话,那么他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和筹备,就彻底付诸东流,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所以李太后虽然若有若无的暗示和诱惑着他,杜方澜的神色依旧没多大变化,淡笑道,“太后多心了,儿臣只是心里想着皇兄之事,心里有所感慨罢了。”杜方澜一脸哀伤的道。 他这话一出,李太后心里就一声嗤笑,暗骂一声老狐狸,这杜方澜本就和杜方尘没多少感情,估计就算是杜方尘真的死了,他也不会伤心分毫,说这话,不过是转移话题,同时从另外一个方面对她的试探而已。 李太后是何许人,岂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么三言两语给乱了心神,她的心神跟着一黯,抽了抽鼻子,悲痛的道,“澜儿,你一提起尘儿,我的这心,就痛了起来,止不住想掉眼泪。” 杜方澜自是心里一声冷笑,虽然这李太后装模作样的还挺真实,可是她看上去哪里有半分伤心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爱演戏,那我就陪你演一场如何,看谁最先露出马脚。”杜方澜在心里道,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极为凄苦,杜方澜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李太后,安慰道,“太后,皇兄的蛊毒并未到无法解救的地步,您也不必如此伤心,说不定哪天时来运转,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李太后哀声一叹,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感叹道“难啊……难啊……” 杜方澜又道,“这世上之事,再难也是人做出来的,总归是有办法的。” 李太后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即道,“澜儿,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闭门谢客,不愿意见人,甚至连说话都不愿意说,主要还是心里太苦了,我真的不知道,如果尘儿真的去了,我该怎么办?” “太后大可不必如此,还有我和王兄不是吗?” “遥儿向来和我看不对眼,他啊,我可是指望不上了啊,只盼到时候他得势,不要将我赶出皇宫才是。” 杜方澜面色一正,严肃的道,“怎么会,王兄和皇兄兄弟情深,您是皇兄的母后,王兄自然会一心善待你的。” 李太后略一迟疑,点了点头……她心里头藏了太多的秘密无法和别人说,当然,此次召见杜方澜,也不是要和杜方澜说什么心事的。 她这些天来闭门谢客,自然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情绪悲恸,情难自已,而是故意制造烟雾弹,淡出众人的视线,方便自己行事罢了。 对杜方尘目前的处境,她的心里并无丝毫悲伤,只是可惜了那半截达摩遗体的手骨罢了,而且因为大宗巴重伤韩寂和宁默远回归大阉寺闭关静修,要想再度得到达摩遗体,可谓是痴心妄想。 所以,偶尔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恨着杜方尘的。 当然,这种恨意,并不能表露丝毫,她目前所需要做的,就是接着制造烟雾弹,迷惑众人,等到她成功欺骗了所有的人之后,她才算是成功了。 之所以接见杜方澜的时候故意打扮的花枝招展,姿色妍丽,也是她故意施展的小手段罢了,一方面是杜方澜好女色,说不定会被她迷惑住,退而求其次,就算杜方澜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她还是可以通过这种状态,来更多的得到自己的消息。 杜方遥虽然强大,但是毕竟在明,而她在暗。但是杜方澜不一样,杜方澜这么多年一直以草包形象示人,行事粗鲁,一根筋到底,看似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实则却是一条隐藏在草丛中的响尾蛇,随时都可能给人致命一击。这样反而变成,杜方澜在暗,而她在明了。 而且随着杜方尘的病倒,诸多事务都交到了杜方遥的手里,杜方遥处理的事情多,受到了牵扯自然也多,分身乏术。而杜方澜,却是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展拳脚,甚至做到一举颠覆。 所以,说起来,这个时候,她首要要对付的并不是杜方遥,反而变成了杜方澜。 虽然李太后心里猜不透杜方澜是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并不重要,她只需要点醒杜方澜的存在对于她的威胁就够了。 想到这里,李太后的眼角,再度硬生生的被挤出两滴泪水,她显得无比柔弱的道,“话虽如此,但是树倒猢狲散,尘儿一旦离开,我可是再无丝毫的依靠,并且遥儿素来心狠手辣,这么一点点情意,恐怕是无法让他心软的。” 杜方澜眉头微微一蹙,实在是想不明白李太后示之以弱到底是什么一个意思,但是他还是按捺着性子道,“太后多虑了,虽然外界多有传闻王兄心狠手辣,但是那不过是针对外人而已,太后你看我这么一个吃闲饭的废人,这么多年,岂会一直过着安稳的日子,一点事情都没有。” 李太后伸手戳了戳他的脑袋,不满的道,“你啊,就是太容易满足了。” 杜方澜陪以一笑,故作白痴道,“儿臣不明白太后这意思。” 李太后瞪他一眼,似乎想看看他这话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幽幽的道,“什么意思,就是居安思危啊,你啊,怎么这个时候还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只要什么都不去争,就不需要有危机感不是吗?”杜方澜急需装傻。 “不争固然是好的,只是人心难测,飞来横祸,谁能说的清楚呢。”李太后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哀怨,愁顔满面的道,“而且,这么大的诱惑面前,难道你真的可以做到不争吗?” “当然,太后你知道的,我素来胸无大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参和进去比较好。”杜方澜大义凛然的道。 心里却是在不住的冷笑,李太后此番召见他前来,说了那么多的废话,又将自己弄的那么可怜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然后顺理成章的说出这话吧,只是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如此简单的就被人将话给套了去。 果然,他的话一出,李太后就表现的莫名惊诧,伸手掩嘴道,“澜儿,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想吗?” 杜方澜郑重其事的摇了摇头。 李太后就又道,“这么多年来,一直屈居人下,难道你都不感觉憋屈不平?” “哪里是什么屈居人下,兄弟几个人,不需要分那么清楚的。”杜方澜大度的道。 李太后黑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会,看着他,忽然痴痴笑了起来,“自来纨绔少伟男,你啊,还真的是……没心没肺惯了啊。” 杜方澜跟着苦笑了一声,“太后教训的极是。” 不过,虽然双方都显得无比真诚,彼此之间的话语里,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却是无比的心知肚明的。 谈话自此似乎陷入了一个死角,杜方澜低头喝茶,李太后则是将天真和柔弱给装到了底,脸上的表情十分丰富。 那惹人垂怜的模样,好几次都让杜方澜内心泛起波澜,要开口说一些安慰和关心的话,甚至是,将李太后抱在怀里好好的怜惜一番。 不过在另外一个方面,杜方澜心里的一杆秤却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李太后这样子,不过是做给他看的罢了,目的就是让他心软,而后好探听到她想要的信息。 只是,他岂是那种这么轻易就被情绪牵着鼻子走的人,虽然内心的确会悸动,但是,如此关键时候,如若他不想自己死的太快太难看的话,最好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 当然,杜方澜的心里,对李太后也是愈发佩服了,难怪能够让先帝长宠不衰,果然,还是很有心计和手段的,蛇蝎美人这个称号,即便是半老徐娘的她,依旧当之无愧的吧。 不过自然是蛇蝎,自己还要碰上去的话,岂非就是在找死了。 杜方澜心里这般想着,念头那是无比的通达,甚至到最后,还能大大方方的欣赏李太后的媚态了。 而等到杜方澜的眼中渐渐露出淫~邪之光,却依旧跟一块木头一般无动于衷的时候,李太后就知道,今日的这番谈话恐怕是收不到任何效果,反而还平白让杜方澜过足了眼瘾。 可是她岂是那种甘愿闷声吃亏的人,这杜方澜,今日的所作所为,日后,定当十倍百倍的讨要回来。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峙 更新时间:2011-01-17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各自小心翼翼隐藏情绪不至于露出马脚,说再多的话,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最后,杜方澜请辞,李太后拉着他说了一大堆让任何人听来都注定心花怒放的话,杜方澜表面上被哄的欢欢喜喜的离开,只是前脚才出坤宁宫,脸上的笑容,就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的铁青。 李太后不是一个多事之人,他也不是,所以两个人一番猜心的游戏背后,定然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这么多年来,表面上放~~荡形骸,背地里,他的一双眼睛,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看了个通彻。 李太后不简单,目的不单纯,甚至,他才离开坤宁宫,李太后就会在背后搞出一些小动作,而他,也不是一个习惯将自己置于被动和危险场面的人,是以,行动的脚步,也得加快一些了吧,或许,除了杜方遥之外,李太后这里,也需要多注意注意了。 只是,让杜方澜如何也想不通的是,杜方尘都如此田地了,李太后居然丝毫都不伤心,反而还处心积虑的勾心斗角,试图从中得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件事情杜方澜左思右想想不明白,但是,他才出坤宁宫,李太后的确就开始搞小动作了。 屏风后面,一个小太监缓步走了出来,见到李太后的时候也没请安,就那么直接走到了李太后面前。 卸去伪装,李太后看上去有些疲累,事实上,这些年来深处宫中,她的心,就从来都没有真正放松过。 特别是此次杜方尘遭遇意外,她的心就更加是时时刻刻的悬着,生怕露出一丝蛛丝马迹。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对着小太监报以一声苦笑,“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小太监点了点头,看她一眼,眼底满是深情之色,小太监走到她身后,力度适中的给她揉捏起来。 小太监的手法极好,暖暖的气息从指间透出,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李太后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稍稍松缓一下心神。 “该怎么做?”有一会,小太监才问道。 对李太后,他素来是惟命是从,这么多年隐居宫中,想要保护的,也只有李太后一个人而已,所以,对一切可能威胁到李太后安全的任何事,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除去。 李太后略一沉吟,斟酌着道,“现在正值多事之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吧,免得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不过,杜方澜那边却是需要加派人手盯紧一点了。” “嗯。”小太监点了点头,眼中的柔怜之色,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分,他道,“必要时候,如果事情不受控制,我会亲手杀了他的。” “杜方澜是一定要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我没事……” “我看你最近精神都不是太好。”小太监担忧的道。 李太后笑着摆了摆手,“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没事的。” 小太监眼中还是有着舍不去的眷恋之意,不过终究没有多说,慢慢朝屏风出走去,不过一会,就消失不见。 李太后看着他消失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忽然觉得他老了。 说起来,在这宫中,也待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么看似平淡如水的过了下来,只是这个中的艰辛,只怕只有她自己才能了解了。 现在的混乱场面,是最坏的时候,却……也是最好的时候 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掉以轻心呢,李太后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着这话,用以提醒自己。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伸手摸了摸脸,脸上的皮肤还是一如既往的光滑细腻,一点伤疤和皱纹都没有。只是,那颗心,却早已千疮百孔,不似当年。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 不管是非成败,都是最后一次了,李太后喃喃自语道。 不知道为何,再想起小太监离去的背影,虽然他的脚步还似当年那般的坚定,可是背脊,已经微微佝偻了。 他真的老了呢,又还能保护她多久呢? …… 半夜时分,一道黑色的人影如暗夜蝙蝠一样,飞快的从暮云宫的院墙一冲而出,奔向承德宫。 承德宫是杜方尘的寝宫,而那道黑影,似乎对此地的环境极为熟悉一般,左转右转,避过各处暗哨和巡逻的士兵,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巧妙的进入了承德宫内。 整座承德宫,似乎因为宫殿的主人生命垂危的缘故,而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宫殿的各个角落里,都弥漫着浓浓的檀香气味,仔细闻的话,就会发现这檀香之中,还夹杂着各种药味。 来人闻着那浓郁的药味,鼻子不经意的皱了皱,而后,速度更快的,朝着杜方尘的寝房奔去,守候在外面的宫女太监,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了闪,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一个个都以为是风吹沙子迷了眼睛,伸手使劲的擦了擦四处观望,果真没发现什么,就又松懈下来。 来人藏身于寝房的角落里,有一会,并未发现门外响起脚步声,这才心里一安,而后速度更快,一个掠身,到了床头。 床上躺着的杜方尘看上起气色糟糕极了,脸色苍白如蜡纸,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却是乌紫乌紫的,显得十分不协调。 而且他的呼吸极弱,如若不仔细听的话,几乎都要听不到。 这一刻,这个曾经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男人,无疑是极为脆弱的,好似随便伸出一只手指戳戳他,就能要了他的命一般。 原来有时候,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呢?来人低低叹息一声。 尘世浮华,人人皆争名夺利,却不知道,是非成败,转头即空,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人死了,什么也带不走。 来人感慨了一番,就站在床头,一动不动的静静看着杜方尘,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她整个人都要融入黑夜,变成一根木头了一般,床上的人,一双虎目猛的睁开。 即便生命快要燃烧到了尽头,那虎目之中残余的精光,依旧极为骇人,来人吓了一跳,几乎落荒而逃。 可是她身影刚动,杜方尘的眼睛,就再度紧紧闭上了,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做恶梦了?还是,人之将死,心有不甘?”来人喃喃自语着,一双清亮的双眸中,不自知的,有丝丝复杂的感情流露出来。 其实,并不是如何熟悉的两个人吧,只是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而已,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只是为何,这些天来,会一直都担心着他身上的蛊毒,害怕他忽然哪一天就无声无息的死去了呢? 这真的是一种极为难以言说的感情,她想了一会,觉得纠结于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就不再去想,又待了一会,就要离开,忽然,耳廓一阵颤动,窗外,一丝极为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人影一闪,就要从窗户外跳出去,哪里知道那人更快,只听到“吱嘎”一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响传来,几乎未容得她有任何反应,一道高大的身影,已经从外面掠了进来,而且,是径直扑上了她。 来人心里一紧,避让的后退两步,可是来人身上那无比熟悉的松子清香,却是让她的脚步再度顿住。 就是她这么一犹豫的时间,脖子,已经被一双手死死的掐住。 喉骨一紧,下一秒就要被捏碎,来人心下大骇,也管不了露出行迹,手腕轻抬,一把黑色的匕首,划出一道冷风,朝来人心口刺去。 来人冷哼一声,滑退三尺,站定不动。 叶染的喉骨被掐的极为难受,呼吸有些许不稳,微微急喘。 她睁大眼睛看着黑幕中的人影,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应该是认出她来了,可是他不说话,她也只好不说话。 但是,她却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寒意,惊人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好似他随时都会暴起出手,将她杀死在这里一般。 她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液,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是万万抵挡不住他拼尽全力的一击的,一时间,后背竟然隐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有多长时间未曾有过这种感受了呢? 是初进大阉寺的时候遇见幽绿那个变态,还是,第一次外出接受任务,一不小心陷入几百号人马的包围之中,抑或是,刚刚从大阉寺逃出来的时候,遭遇的小宗巴的暴起追杀…… 总之,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吧,她从未想到的是,在他的身上,她居然也会感受到这种杀意。 他要杀了她是吗? 或许是吧,她当年所做的事情,他本就绝对不会原谅,更加不会放过她的,要杀死她也属于正常的行为。 这一刻,她几乎忍不住出声,让他早点出手,免得她备受煎熬。 可是,话到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叶染几乎要被这种压力给压垮的时候,她周身的寒意,却是陡然散去了。 随即,他开口说话,“你怎么会在这里来?” 他的话语中,带着怀疑和不悦以及,一丝危险的警惕。 她心神一荡,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汗水已经染湿了后背。 原来,她居然这么的怕他,真的是,很奇怪呢? 她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苦笑,缓缓道,“我来看看他。” “走,去别的地方说话,不要打扰到他休息。”他道。说着,人影一闪,从窗户掠了出去,她略一迟疑,跟了出去。 这一路,居然来到了暮云宫,看样子,连他也觉得,只有在这里说话,才是最为安全的吧。 朦胧的月色下,清晰可见彼此的影子,虽然还是看不清楚样子,但是至少,在说话的时候,心里不会那么发怵了。 “你带我来这里来?有什么事吗?”她问道。 他冷哼一声,“这句话该我问你不是吗?”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不知道我就直接告诉你……千万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他咬着牙道。 她冷冷一笑,“这话很奇怪不是吗?我什么时候招惹了你了?” “你半夜三更去看尘,难道不是招惹我吗?”他冷声反问。 “不过是去看看朋友而已。”她不以为意。 “朋友,该死的,你说你们是朋友……”冷风刮面,他横移几丈,到了她的面前,待看到她清丽而倔强的脸庞的时候,心神微微一荡,不过很快,脸上再度浮现出残忍暴戾的神色。 “有问题吗?”她抬起头,直视着他问道。 “有没有问题还需要来问我吗?你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我又有什么身份需要逍遥王来提醒的,还真是难得呢?” 自她走出逍遥王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不是吗? “该死的,难道你一定要用这样的话来刺怒我吗?”杜方遥暴躁的道。 叶染清冷一笑,“很抱歉,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迎合你,再者,也没那个必要不是吗?” 她去看杜方尘,本是出于一份好心,坦坦荡荡的,如若杜方遥想借机发挥,拿她出气的话,她也必然不甘心任他凌辱的。 “没必要,女人,看样子,你还是没能好好的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记了我跟你说的话。”杜方遥几乎恨不能再度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掌控在手里,只有那样子,她才会显出一丝丝的柔弱来。 可笑的是,他堂堂逍遥王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难道需要用这种胁迫的手段来让一个女人露出卑躬屈膝的一面吗? 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啊。 可是,即便已经这么想着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呢? 他虽然早就知道叶染和杜方尘关系好,但是,没能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竟会好到如此的地步。 叶染媚情毒未能全解,武功也只是恢复了一点点而已,可是却冒着这么大的危险,夜探承德宫。 莫非,杜方尘对她来说,就真的这么重要不成? 难道她不知道整个皇宫此时都处于一种高度的警备状态吗?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丢掉性命。 是的,在知道那个人就是叶染之后,那一刻,他暴怒了,所以才会毫不留情的掐住她的脖子,怒气难以遏制。 尽管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代表着什么意思,可是心里不舒服,那却是清楚不过的不是吗? 她让他不舒服了,那么,他凭何要让她舒服呢? 杜方遥这刻意的提醒,倒是让叶染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来。 他说,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死人。 这话,还真是霸道至极呢,可是,她又岂是那种甘愿被人掌控人生之人,她的命运,向来都是掌控在自己的手里的。 冷冷一笑,她道,“我可不曾记得王爷对我说过什么。” “不曾记得?”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爆,好似有烈火从眼底深处焚烧而出,要将她给烧成灰烬一般。 感受到杜方遥身上的狂暴之意,叶染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后退一步,不过头,依旧高傲的抬着,脸上一抹讥笑明艳的绽放在杜方遥的眼底。 是的,她就是要让杜方遥看清楚,她叶染,并不是那么好欺的,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欺辱的。 她道,“我的确是不记得了,不过看王爷这么在意,想必是记得的,要不提醒提醒我?” 她脸上的笑,明明看上去是那么的娇媚,可是,却有如一朵罂粟花一般,带着森冷的刺,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抗拒。 而且,到底是谁给她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嘲讽他了? 她说她不记得,也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忘记了,而是,故意不想提起往事吧。 往事,对她来说,就那么的不堪回首,一点都不想提及吗?还是说,是他这个人,在她的心里,一点分量都没有,她不愿意提及? 想到这里,杜方遥心头一阵暴怒横生,一伸手,就死死的掐住了叶染的脖子。 叶染此时也不再是当初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模样,可是当杜方遥暴起出手的时候,她居然还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看样子,那次联手对抗小宗巴的时候,他并未尽全力的吧? 而这次,应该是她的话语,彻底中伤和激怒了他,他才会毫无保留的凌厉一击的。 杜方遥的五根手指微微收缩,强大的力道包裹住了她的脖子,脖子好似随时都可能被折断一般。 像杜方遥这么狠厉的性子,要杀她,还当真是有可能的。 叶染哪会就这么被他杀死,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就要还手,哪里知道,还没等到她出手,杜方遥阴狠的声音就传来,“怎么?你要和我动手?” 这话,就像是一针镇定剂一样,让叶染狂躁的内心瞬间平复。 是啊,她难道真的傻了吗?居然会想着还手,莫不是真的不要命了不成? 杜方遥现在正在气头上,如若她还手的话想必更会激发杜方遥的戾气,那个时候,她不是想救自己,而是加速自己的死亡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简单 更新时间:2011-01-18 叶染的后背惊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刚刚抬起的手,迅速垂了下去,也不言语。 杜方遥掐着她的脖子,有那么一个瞬间,的确是暴怒到想要将她给杀死,他的手指,掐着皮肉,渐渐的沉陷下去,而叶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可是,叶染脸上那散漫的一抹嘲笑,却是像是一根尖刺刺进胸口一般,让杜方遥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是一个小丑。 “难道,她真的不怕死吗?还是,她笃定自己不会杀死她?”杜方遥在心里问着自己。 他不能确定叶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手上的动作,不知道在哪一刻,却是定格了。 脸色酱紫的叶染和一脸暴怒的他,两张脸,形成一个深刻而讽刺的对比。 “你不怕死吗?”杜方遥怒声问道。 叶染吃吃一笑,“怕死?难道你就会放过我吗?” “自然不可能。” “对吧,左右都是死,又何必去怕呢?更何况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感觉肺部的空气几乎被抽空了,叶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艰难,气喘的说出这句话,好似随时都可能死去一般。 “所以,你一心求死了?”杜方遥冷厉的道。 “嗯。”叶染点了点头,努力伸直的脖子,因为剧痛,而不由自主的往下缩了缩。 她自是不想死的,可是,如若真的就这么死了,也当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那明艳的一张脸渐渐扭曲变形,没有丝毫的不甘与愤怒,反而有一种临死前的淡然。 这一幕,看在杜方遥的眼里,杜方遥内心深处某个地方,控制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她那样的人,岂会如此甘心就被他给杀死? 可是,为何她此时不再抗争了呢? 为什么? 太阳穴隐隐的刺痛,对这一点,杜方遥怎么也想不清楚,但是他的手指,却是随着心的颤动,而慢慢的松开了。 “想死是吗?没那么容易。”他咆哮着道。 呼吸进去一口新鲜的空气,叶染意识到自己逃过这一劫了,可是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着一种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憋屈。 她何曾想到过,自己的命运,居然还会有不受自己掌控的时候呢。一种与自身实力不符的失落感弥漫心头,让她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脖子还痛着。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眉头一掀,杜方遥不悦的道。 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吗?为何她此时看上去竟是给人一种如此柔弱和无助的感觉呢? 若要说是伪装,看着却不像。 莫不是,卸去表面那层坚强的伪装,原来她,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如此柔弱的一幕吗? 杜方遥很明显的感觉到,叶染的这一丝柔弱,悄然之间,走入了他的内心,打开了他的心扉,才让他暴怒的杀伐之意敛去的。 杜方遥的这一声冷喝,让叶染的意识清醒了一点,她后退一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带着疏离和抗拒道,“王爷,夜已深了,我有点累了,你请回去吧。” “你说什么?”杜方遥不敢相信的道,她这是在向他下达逐客令吗? “我说的话,王爷已经听进去了不是吗?”叶染淡漠的道。 杜方遥脸色一沉,“我只是提醒你不要糊里糊涂就说错了话。” “王爷放心吧,我清醒的很。” “哼……”杜方遥冷哼一声,为她的这份淡定从容微微倾倒,明明上一刻还濒临死亡,这一刻,就可以若无其事了吗?还真是心智强大的人啊。 他略带调侃的道,“如若我不回去呢?” “不回去,难道王爷留下来睡不成?”叶染挑眉道。 “有何不可。”杜方遥不置可否。 叶染淡淡一笑,不再回话,可是她那清雅的笑容中晕染出来的戏谑之意,却是让杜方遥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态度强硬的留下来的话,叶染对他,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只是这态度,还真的是从头到脚的将他给恶心了一把,让他失去了兴致。 再度哼了一声,杜方遥不屑的道,“怎么,难道你真的以为本王爱上你了不成,自作多情。”说完这话,不等叶染置辩,就飞快的消失于黑夜之中。 叶染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慢慢远去,紧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点,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杜方遥刚才出手实在是太狠了,一副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一度导致脖子以下气血不畅,这咳嗽,竟是咳出了一丝血丝来。 不过,她眼中的淡漠之色却是越来越浓。 只要她一天不死,杜方遥施加在她身上的罪恶,总有一天,她是会加倍讨回来的,但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又有大的变故发生了。 …… 这是三天之后的开天城,夜半时候,月挂中天,繁星满天。 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这是一个美好而和谐的夜晚。 但是,随着一辆马车飞快的驶过,空阔无人的街道上,很快就冒出了几十个黑影。 那些黑影无一例外身形高大,步履矫健,手里握着长刀,飞快的朝将军府飞奔而去。 很快,这些黑衣人从将军府的院墙跳了进去,杀意瞬间弥漫,无数声刀剑相击的声音传出,夹杂着无尽的嘶吟和惨厉的喊叫声。 这些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黑衣人,一个个身手好的不像话,将军府虽然有三百精兵坐镇,但是也是在这忽如其来的袭击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李穆,却是一脸的平静,他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缓缓的喝着,好像外面的打斗声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穆当然对自己亲手训练的精兵有自信,所以那些冲进来的黑衣人对他的威胁,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唯一,让他惊诧的是这些黑衣人的大胆。 要知道他刚回开天城的时候,就率领着三百部众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皇宫,那一次,一方面是给杜方尘一个下马威,另一方面,则是宣示他高调回归的强大实力,也想震慑震慑开天城内的一些势力。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即便已经如此了,居然还有人敢虎口拔须。 莫不是,开天城内目前的局势已经混乱如此,不受控制了。 李穆心里冷冷的想着,大概一刻钟之后,一个精壮的汉子大步走了进来,躬身道,“王爷,已经清理干净了。” “有没有留下活口?”李穆蹙眉问道。 来人脸色微微一变,旋即摇了摇头,李穆低声冷笑,“看样子,还真的是有备而来呢。” 这个晚上在将军府所发生的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满城传的沸沸扬扬。 几十具尸体,被拔掉了面罩,就那么直挺挺的摆放在将军府的门口,预示着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听闻此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心惊胆跳,他们都心知肚明,如果对方的目标不是李穆,而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的话,恐怕,他们此时一个个都已经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文武百官心里的恐慌,汇成一股莫大的怨气,第二天在朝堂之上爆发,没有皇上坐镇的朝堂,本来就是一个自由议事的场所。 执笔登记的小太监,几乎被百官一声接着一声的咆哮震聋了耳朵,最后,一直闭门谢客的李太后,也被震了出来,垂帘听政。 这一切,看上去合情合理,随着李太后的一番抚慰,文武百官的情绪,稍稍缓解,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李穆,却一直闭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好像昨晚的事情,和他一丝关系都没有一般。 李穆心里无比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决然不是死几十个人那么简单,恐怕是有人蓄意预谋所为,背后一定有着一个天大的阴谋。 只是,背后的主使者还没有浮出水面,他也没丝毫的必要多说。 倒是杜方遥和杜方澜,二人的脸色皆是极为难看,偶尔四目相对,就会有丝丝的火花碰撞而出,彼此心存怀疑,但是苦无证据,只能暂时将这件事情压下。 散朝后,李穆和杜方遥杜方澜走在最后。 杜方遥脸色阴沉,看上去情绪极为不好。而杜方澜,虽然并未表露出什么情绪,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对昨晚的事情,他很介怀,甚至,比李穆本人还要介怀。 李穆本来还曾怀疑这件事情与他们二人有关,但是看到他们二人流露出来的神色,就断然将心里的猜疑给否决了。 可是,这件事情如若不是他们两个所为,那么还能有谁呢? 杜方遥走的极快,没过一会就将他们两个远远的甩开,杜方澜本来也要走,待看到李穆之后,忽然转过身来打了个招呼。 李穆抿唇道,“不知道七皇子有何吩咐。” 杜方澜淡淡一笑,“将军客气了,吩咐自是不敢当,只是昨晚所发生的事情,不知道将军是何看法。” 他这话问的倒是直接的很,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 李穆眼睛微微一眯,“自是所有人都有嫌疑。” 杜方澜一听这话哈哈大笑,“没错没错,的确是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过将军,既然已经有人不知死活的惹事惹到了你头上,还望你对这事上点心比较好。” 李穆淡漠的道,“不知道七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方澜挤了挤眼,笑道,“将军是聪明人,有些话又何必说的那么明白,不过,我等着将军的好消息就是,想必以将军的手段,不至于让我失望的。” 杜方澜说了这充满暗示的话语,一身轻松的离开,真的好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李穆眯眼微微冷笑,这是要故意将火引到别人身上吗?还真的是好一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戏码呢。 只是,他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利用的人,狗咬狗一嘴毛那样的事情他看的多了,无论昨晚的事情,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所为,他都只管站在一旁,冷眼相看就好,事情,自是很快就会露出痕迹的,到那个时候,他再出手也是不迟。 …… 逍遥王府,杜方遥刚刚进门,崔健就迎了出来。 “王爷。”崔健恭敬的道。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崔健摇了摇头,“尚无头绪。” 杜方遥神色微微一凛,随即暗叹一声,昨晚五十三个黑衣刺客攻进将军府,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其中有五十个是被当场杀死,另外三个,则是服毒自杀。 这一事件,将军府强大的实力展露无疑,但是眼下这个时候,将军府却不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黑衣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有能力集结这么多死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更是寥寥可数。 李穆自然有这么能力,但是他还不至于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码将自己推向风口浪尖。 而剩下的,则看似只有他和杜方澜的。 可是,依杜方澜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来说,这件事情,似乎与他并无关系,因为杜方澜也是有些震惊。 那么,如若不是杜方澜,又是是谁呢? 杜方遥低头细想,蓦然一个人影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莫非,是她? …… 这自然是一件让人无比头痛的事情,而且因为做的太干净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要想一丝半会就查出痕迹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杜方遥见崔健一脸的惭愧,也没多说什么,就要进门,而这时,门外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一身白衣的赵无忌当先从车上跳下来,看到杜方遥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随即抱拳一笑。 而后,车帘掀开,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缓缓钻了出来,却是杜兰息。 杜兰息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杜方遥,脸色一时显得极为不自然,赵无忌搭出手去本要扶她一把,却是被她躲开,自个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遥哥哥……”杜兰息有些慌张的叫道。 杜方遥点了点头,当即朝王府里面走去。 杜兰息一看他这样子心就更急了,赶紧提起裙子追在后面。 赵无忌抓住她的手臂,蹙眉道,“兰息公主,你这是干吗呢?” “放开我。”杜兰息冷喝道。 赵无忌讶然的松开手,没想到一向温婉可人的杜兰息,居然有这样的一面,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杜兰息完全顾不得他了,一边往里面跑一边叫唤道,“遥哥哥……遥哥哥,等等我……等等我……” 一声比一声焦虑的声音,即便过去了很远,还是清晰的传到耳里,赵无忌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旋即,这丝疑惑之色越来越浓。 难道,这就是杜兰息拒绝与他走的太近的真相吗? 还真是,有意思极了呢? 若想成功带走杜兰息,事情似乎变得棘手起来,但是,或许这也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吧。 赵无忌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浮现出一抹色彩斑斓的笑,笑脸与站在门口的崔健对上,旋即就变得清雅如春风。 可是崔健心里却是一颤,好会隐藏情绪的一个人,这个北斗王朝的二皇子,不简单啊。 杜兰息追在杜方遥的身后,跑出好远之后,杜方遥才停下了脚步,“什么事?”他淡淡的问道。 杜兰息跑的气喘吁吁的,脸颊通红,眼睛也是红红的,她焦急的解释道,“遥哥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的。” “哦。”杜方遥不痛不痒的一声回应。 杜兰息见状以为他生气了,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紧张,接着道,“遥哥哥,其实我,和赵无忌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微微一笑,杜方遥还是无动于衷。 杜兰息深呼吸一口气,“遥哥哥,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你……不要误会了我……” 一个女孩子,说出这种话,自然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即便是杜兰息,说完之后也是冷汗直冒,浑身发虚。 哪里知道,杜方遥的反应却是极为淡然,他淡淡一笑,“还真是小孩子气呢。” “我……”杜兰息愕然。 “没什么事,你回房休息吧。”杜方遥道。 杜兰息耷拉下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杜方遥的这种反应代表着什么意思,她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生怕自己越说越乱,也就点了点头,满脸沮丧的往自己的住处行去。 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一叹。 赵无忌那个人,就连他都看不透,又怎么愿意杜兰息和他走的太近。 只是这种事情,要明着和杜兰息说,却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么,让杜兰息对他产生误会,也是无从解释了吧。 只希望她,能够理解他的一片苦心,到时候不要怨恨着他才好。 烦乱的心思让杜方遥亦是有点心绪不宁,他用力甩了甩头,大步往书房方面走去,却是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一株灌木丛边,一个艳红色的人影满脸的惊诧之色。 “原来,兰息也是喜欢遥哥哥的呢,难怪每一次看到我和遥哥哥亲热的时候都会那么的不自在,可是,她和遥哥哥是亲兄妹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归来 更新时间:2011-01-19 杜兰息在逍遥王府住莲华别院,此时,她心不在焉的才走到别院的门口,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脆脆的叫唤声,“兰息……” 杜兰息回头,入眼是一片艳丽的如火焰一般的红色,这耀眼的红,更是衬托得北宫薰的脸色白皙惊人,宛如白玉。 红的红,白的白,错落有致,那种美丽,就算是杜兰息见着了,也忍不住要赞叹一声。 “有事吗?”她问道。 北宫薰嘻嘻一笑,“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杜兰息苦笑,朝她招了招手,“来吧。” 北宫薰上前一步,亲密的挽着她手,两个人一起走进莲华别院。 这莲华别院的整体构造宛如一朵绽放的莲花,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是极为美丽,杜兰息和北宫薰手拉手行走在石子小路上,周边就是各色各样的花朵。 两个都是风华绝代的女子,人比花娇,不时引起路过的佣人们频频侧目。 北宫薰摘下一朵花,撕下一瓣花瓣放在嘴里慢慢咀嚼着,嬉笑道,“兰息,今日去见二皇子,有什么收获没?” “你怎么知道我去见他了?”杜兰息惊讶的道。 “当然知道啊。”北宫薰理所当然的道,她说着央求一般的摇晃着杜兰息的手臂,“兰息,你就告诉我嘛,真的很好奇呢。” 一提起赵无忌,杜兰息就忍不住想起杜方遥来,杜方遥的态度,她是真的一点都猜不透呢,可是就这么想着,心里又无比的乱。 “什么事也没有呢。”她简短的道。 北宫薰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我看那个二皇子,可不是轻易就可以打发的人。” 杜兰息苦笑,“只是在一起喝了杯茶而已,能发生什么事,你想太多了。” “只是喝了杯茶?这么简单?” 杜兰息点了点头,北宫薰又问道,“兰息,我看那个二皇子好像对你极有意思,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不。” “一点都没有吗?”北宫薰追问道。 “一点都没有。”杜兰息无比肯定的道。 北宫薰哀声一叹,伸手戳着她的脑门道,“你啊,也老大不小了,眼光还这么高,以我看那个二皇子是真的很不错啊,怎么就不考虑一下呢?” 杜兰息觉得北宫薰今日的表现有些奇怪,疑惑的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看他不顺眼的吗?怎么现在又要撮合我们了。” 北宫薰眼中闪过一丝闪躲,别别扭扭的道,“我这哪里是撮合你们啊,我自然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啊,那是因为我有了遥哥哥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不是吗,可是你不一样啊,你迟早是要嫁人的,这样下去,可是不行的。” 杜兰息听了她这话,心绪一阵黯然。 是啊,北宫薰可以大大方方的喜欢着杜方遥,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可以直接表现出来,可是她呢,她却是不可以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禁忌,一不小心,甚至会导致她和杜方遥两个人身败名裂。 虽然她自己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但是,杜方遥却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连累了杜方遥。 而且,杜方遥已经有了北宫薰,而她和北宫薰是好姐妹,怎么,都是不能和北宫薰去争抢的。 微微一叹,杜兰息道,“我知道你的一片好心,这些事情,我自会考虑的,你不用担心。” 北宫薰一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有心结。 事实上,今日无意中听到杜兰息说喜欢杜方遥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是很震惊的。 说不清楚是不是吃醋,但是不舒服却是避免不了的,虽然现在和杜兰息说这话,有将她推给赵无忌的嫌疑,但是,就是控制不住想要做这些,哪怕这些会导致杜兰息的不幸。 北宫薰拍了拍她的手,佯装安慰道,“哎呀,好了,也别多想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虽然那赵无忌对你有意,但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感情这事,又有谁能控制的呢,说不定,还有别的人,比他更适合你的呢。” 杜兰息点了点头,内心却是无比的苦涩。 或许,真的会有人更适合她的吧,但是,只要那个人不是杜方遥,于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 幸福,或者是不幸福,只要是杜方遥给予的,她就心满意足了吧。 只是,那一天,是永远都无法实现的吧。 …… 午时刚过,太阳西斜。 开天城城外,远远行来一人一马。 来人一身黑衣,看上去有几许落拓,明明牵着马,却没有坐上去的意思,就这么牵着,一路缓缓朝城门口走来。 走的近了点,眼尖的守城侍卫这才发现,原来马背上还驼着一个人,那个人也是一身黑衣,而马也是黑马,黑色融入一起,如若不认真看的话,还真的看不出来。 那人躺在马背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的,总之,这一人一马行来,看着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进入城门的时候,黑衣人眼角微微往上一斜,守城的侍卫对上他的眼睛,后背汗毛就是一炸。 好犀利的一双眼睛,宛如尖刀一般,只需要一眼,就深深的刺入了人的心底,让人禁不住生出惶恐之意来。 这个人,自然是一路从北斗王朝归来的韩寂,而马背上的那个人,则是宁默远。 这一路走来,隐去行迹,倒是谁也认不出他是谁。只是因为宁默远一直处于假死状态的缘故,归来的行程很慢很慢。差不多拖了一个月,才来到开天城。 不过,在仰起头看到开天城那几个朱红的大字的时候,韩寂才吁了一口气。 这次归来,和上次前来击杀巨鲸帮的帮众,感受自是大不一样。 他身上依旧有着遮掩不住的锐利和锋芒,但是一颗心,却已经千疮百孔。 无论是谁,只消从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心境,大抵都会如此吧。而且还有一个离死不远的宁默远,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所经历的一切。 …… 皇宫,暮云宫。 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叶染的肩膀上。 叶染拆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筒,打开一看,眼皮子重重一跳。 随后,换上一身衣裳,拿着杜方尘给她的令牌出宫。 …… 君悦客栈,后进西厢房。 安顿好一切的韩寂,立身于窗户旁边,一双眼睛,却是总忍不住往右方的大门口扫视着,他在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一道浅白色的人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韩寂看到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心里一阵唏嘘感叹。 白色的人影脚步匆匆,走的很快,不过一会,就出现在了门口,敲门的声音随即响起。 “进来。”韩寂低声道。 门被推开,白色人影走了进来,看到韩寂的时候,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可是那笑,却是苦的。 “宁默远在哪?”叶染开门见山的问道。 韩寂看她一眼,指了指床,叶染当即大步朝床头走去,待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影的时候,走着走着,脚步缓了下来。 她清楚的知道,她是在害怕,她的心头在颤栗。 虽然韩寂和宁默远与大宗巴一战之后就消失了,但是她心里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去。 但是,这个结果,对她来说,还是惨重了一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一般,终于走到了床头,床上躺着的宁默远,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生的气息,如若不是他的心脏还在以一种极小的频率跳动着的话,一定会让人以为他是一个死人。 叶染半蹲在床头,抓过宁默远的手,是给他把脉,又似是想要抓住什么,不让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可是,那冰冷的触感,却是硬生生的将她打回了现实。 完全感受不到宁默远脉搏的跳动,他的身体,也是冷冰冰的,一丝温度都没有。 这种攻击,实在是太诡异了,简直是闻所未闻。 她回过头,极为艰难的问道,“他是被什么击伤的。” “削兵手。”韩寂道。 “削兵手?”叶染略一沉吟,随即脸上的苦涩之意越浓。 本来,她还是心存侥幸以为宁默远并非无药可救的,但是,削兵手削尽天下神兵,而人的五脏六腑,如此的脆弱,一旦中招的话,五脏六腑自然尽皆碎裂。 这是最简单的招式,却也是最霸道的招式。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韩寂苦笑着道。 叶染点了点头,“有点。” 历史上,中削兵手者,即便不是当场死亡,也会在过后不久死去。对韩寂所修习的功法,她稍稍有点了解,所以对韩寂此时还活着并不奇怪。 但是,宁默远就不一样了,没有超高天赋的少年人,完全是靠着自身超强的毅力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高度。 按道理说,他身中削兵手之后,也会死亡法才对,可是拖了这么久,居然没有死去,甚至,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死。只是,他全无知觉,全无意识,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 韩寂解释道,“我在功力恢复之后,有仔细的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大宗巴拍在他身上的那一掌,离致命之处稍有偏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眉头一挑。 韩寂苦笑道,“我猜想,应该是大宗巴手下留情了。” 叶染冷冷一笑,手下留情,却是偏偏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并且还会连累到身边的人,看得出,大宗巴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身上阴冷的气息,不知不觉的散发出来,看上去宛如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杀神。 “大宗巴,该死。”叶染咬着牙,狠厉的道。 差不多有着相同经历的两个人,对彼此身上的气息,自然也是了解的很,只是,叶染此时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杀意,还是让韩寂心里微微一惊。 “好暴戾的杀气。”韩寂心里暗道。 旋即,他微微一笑,“大宗巴的确是该死,但是,我们却是杀不了他的。” 叶染一听这话,心绪就有些颓然,不说她现在的功力只不过是巅峰状态的十分之一,就算她还处于巅峰时期,也不过勉强和韩寂打成平手而已。就连韩寂与宁默远联手,都抗不住大宗巴凌厉一击,她想要杀死大宗巴的话,更是天方夜谭。 但是,心里的恨,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消除的。 现在杀不了大宗巴,那么以后呢,总是会有机会的不是吗? 不管是一年也好,两年也好,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这股报仇的意念,她都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牙关咬的出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叶染也浑然不觉,她冷冷的道,“不管如何,我要去大阉寺一趟。” “去找死吗?”韩寂自嘲的道。 大宗巴的实力他见过了一次,就永远都不想再见第二次,那样的人,果真已经接近神灵,完全是不可战胜的。 “大宗巴没死,我怎么能死。”叶染满脸坚定的道。 韩寂微微一叹,“以你目前的状态,前去大阉寺,不是找死又是什么?”他自然是可以看出叶染不过是外强中干,功力大不如从前。 “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让自己死去的。”叶染淡淡一笑,神色恢复了几丝从容。 她放开宁默远的手,塞入被子里,又将被子掖了掖,这才起身,往外面走去。 韩寂跟在她的身后,默不作声。 …… 饭菜上来的时候,叶染还是蹙着眉头在发呆。 韩寂好久未曾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也不管他,当即大口吃了起来。 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可避免的弄出一些动静,叶染回过神来,看他一眼,而后倒上两杯酒,一杯递到他的面前。 韩寂稍有错愕,伸手接过。 叶染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脸色严肃的道,“韩寂,谢谢你。” 韩寂眼睛微微一眯,“谢我?谢我什么?” “自是谢谢你将宁默远带回来,不然的话,他早就已经死了。”叶染正色道。 “他本是命不该绝之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死掉。”似乎并不是太想提起这个话题,韩寂的脸色,显得不是太好看,他声音中有着一丝异样的道,“只是可惜,我不能救他,” “不,你将他带回来,就已经是救他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我去处理。”叶染说着,一抬头,一口气将一杯酒饮尽。 韩寂见状,也只得将酒喝下。 他问道,“你想干吗?我这一路南下,遍访名医,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恐怕,难以有更好的办法吧?” “只要有一丝的生机,我就不会放弃的。”叶染断然道。 “难啊。”韩寂低低一叹。 他自从是无比张狂之人,但是此次北上一行,见识过大宗巴的真正实力之后,无疑让他收敛了很多,甚至都变得不是那么自信了。 当然,破而后立,他自知自己还有一个很大的提升空间,而且,和大宗巴一战,他也是有着很多的领悟,只是这一路带着宁默远风尘仆仆的南下,也没时间去细细体会。 但是,在将宁默远交给叶染之后,他也该去闭关修炼了。 所以,这顿饭,既是接风宴,也是离别宴。 “再难的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不是吗?”叶染却是自信满满。 虽然,心里深处,她也是不自信的,害怕宁默远死去,但是,如若连她都不自信了,她又凭何来救宁默远呢? 所以无论如何,不到最后一刻,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那我……祝你成功吧……”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或许,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祝福吧。 “谢谢。”叶染诚挚的道,话音刚落,她的手掌,伸到了韩寂的面前,“给你。” 手掌掌心,是一块墨黑色的精铁令牌,上面用梵文写着十一两个字。 大阉寺的规定,每一个进大阉寺的人,都有一块生死令牌,牌在人在,牌亡人亡。 而这块代号十一的令牌,一开始正是韩寂的信符,后来,才传到叶染手里的。 他此去北斗王朝,所有的努力,也正是为了换取这块令牌,但是,当令牌真的递到面前的时候,韩寂的心,却是释然和平静了。 也无需过多的矫情,韩寂淡淡一笑,伸手接过,“多谢。” 自此之后,他的命运,就是彻底的掌控在自己的手里了,虽然看的淡然了,但是还是由心底深处发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叹。 “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叶染笑道。 原本,要让她如此轻易就交出这块令牌,是万万不可能的,毕竟韩寂就是一把利剑,这把利剑,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帮助到她。 但是,韩寂千里迢迢的将宁默远送回来,此番情意,已然足以盖过一切。 韩寂诚心待她,她自然也该诚心待之的。 “应该的。”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韩寂手指搓动着,把玩着这块精铁令牌,有好一会,他才道,“叶染,我这人一生中从不轻易许诺,但是,如若你以后遇到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前去找我,不管是什么事,我无条件帮你一次。” “多谢。”叶染慎重的点头,自是知道韩寂的这个许诺,意味着什么。 两个人对望一眼,相视一笑,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从彼此眼底深处,流露出来。 ------------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见面 更新时间:2011-01-20 随着宁默远的回归,一些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事情,也被叶染谨慎的纳入近段时间要做的事情之列。 有一点她心里非常的清楚,在自身的实力恢复之前,不管做什么打算,都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而且,因为杜方遥的缘故,在开天城,她几乎称的上是无任何落脚之处,再加上杜方尘重病垂死,她也可谓是危机四伏。 不过总的来说,虽然外面危机一片,但是暮云宫,暂时还是安全的。 叶染将宁默远托付给手下之人照管之后,再度回到了暮云宫。 眼下,开天城就是一趟浑水,什么人都想在这趟浑水里趟一趟,企图从中得利,但是,她对这些争夺并无兴趣,唯一想做的,就是在短时间内尽可能的恢复自己的功力,然后,她才有实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但是显而易见,这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叶染在几天之内,反反复复的试用了几种方法,甚至强行提高离火神功的境界来恢复身体的创伤,虽然并非没用,但是却给身体造成了更大的创伤。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就算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恢复部分功力,但是却是会更加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等到所有的创伤爆发,她自己,也势必会毙命。 已经入秋了,可是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燥热,叶染强行操练了半个合拍的军体操,几乎将自己累的虚脱,宫女们见她累的软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吓个半死,赶紧准备好热水将她扶进去泡澡。 身体被热水包围之后,身上的毛细血管悉数张开,叶染忍不住舒服的叹了口气。 可是,心底深处的忧患意识,却是让她清楚的知道,她可能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过的。 但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她被卷入是非漩涡中的速度,是那么的快。 三天之后,重病在床的杜方尘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御医们的诊断结果一致是回天乏术,无能为力。 这个事情,引得杜方遥暴怒,当场将几个御医拖出去斩首,而朝堂之中,也是引起了轩然大波,垂帘听政的李太后,差点被情绪激愤的文武百官掀下了台。 再加上将军府那天晚上所遭受的遇刺事件,这所有的症结,随着杜方尘的病倒,而一一浮出水面。 整个开天城,无可避免的陷入水深火热之境,无数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小范围内的矛盾激发,最后,终于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角斗事件。 角斗双方是将军府的侍卫和皇宫守卫,规模不大,但是那将军府的人下手也端的是狠厉无比,硬生生在人数不占优势的情况下,砍下了十八个皇宫守卫的头颅悬挂在皇城的午门之上,叫嚣着要给李穆讨回公道。 这一事件,直接的后果就是李太后被迫从幕后走上前台,但是朝堂之上,一番对李穆的口诛笔伐,却是未曾收到任何效果。 李穆还是那个李穆,只需静静的往众人之中一站,那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厉暴烈之气,就让无数人心生畏惧,不敢上前。 李太后让李穆表态,李穆也只是淡淡的道,“这些事情,并非我所能控制的。” 李太后大怒,“不是你所控制的还能有谁?” 李穆淡淡一笑,“自然是太后你了。” 李太后气的脸色铁青,险些当场翻脸,但是最后,却是硬生生的将一口恶气吞了回去。 在这一事件中,杜方遥和杜方澜并未表态,好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不过私底下,杜方遥和杜方澜,却是纷纷抓紧了各方实力的部署。 李穆就是一匹狼,他将战场上的规矩带入了开天城,硬生生的扰乱了开天城内的潜规则,虽然没有人认为李穆存有异心,但是,他总归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当然,文武百官虽然人心惶惶,但是有些人却还是暗中幸灾乐祸,李穆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挑衅李太后的权威,虽然看似无意,但是,有心人就会发现,这一系列事件,实则是直指李太后。 太后终归是太后,而不是皇上,星罗王朝数百年的历史,后宫不得参政,虽然看似李太后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权宜之计,但是,如若朝廷真的被一个女人所掌控,文武百官这些堂堂七尺男儿,颜面上还是挂不住的。 众人纷纷猜测杜方遥和杜方澜在这一事件中保持中立的原因,号称草包的杜方澜,依旧表现的像个草包,不足为怪,但是杜方遥,也没有任何的反应,这就值得玩味了。 只可惜,杜方遥行事向来不依规矩,要揣摩他的心思,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在李太后心头怒气难平的时候,身处暮云宫的叶染却是知道,杜方遥之所以无动于衷,那是因为,他开始怀疑李太后了。 将军府那晚的遇刺事件,表面上迷雾重重,无法查出幕后的指使者,但是,开天城内有实力做到这一点的,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既然不是杜方遥,也不是杜方澜,那么,李太后的嫌疑,就最大了。 尽管星罗王朝后宫不得参政,但是李太后坐镇后宫多年,所沉淀下来的底蕴和实力,却是无一人可小觑的。 甚至是杜方遥,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而已,而杜方澜和李穆,所知道的就更少了。 但是毋庸置疑,李穆是个聪明人,这从他故意纵容下属虐杀皇宫守卫就可以看出来,李穆位高权重,树大招风,自是不免招受不少人的妒恨,而他的聪明之处,就是凡事尽量不自己出手,反正开天城的这趟水已经浑了,他再用棍子搅和一下,也无可厚非,只要不被抓住把柄,任何人,都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而虐杀皇宫守卫之事,也不过是李穆用一种迂回包抄的方式,在提醒和警告李太后而已,所以,说起来,李穆应该也是在怀疑李太后了。 毕竟,这一系列的事件,说到底,李太后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叶染躺在院子里,眯着眼睛看着蓝天。 天色如洗,但是,还是无法让她的心宁静下来。 不管各方势力怎么角逐,那一切,说起来,其实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所关心的,不过就是自身的处境而已。 功力的提升,在自身一次一次受重创的,陷入了一个瓶颈。 到如今,虽心有不甘,但是她已经不敢轻易去尝试了。 此时,闭上眼睛,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来,或许,应该向始作俑者问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吧。 尽管并不想见他,也不想求他,但是,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了。 想到这里,叶染微微一叹,心,不由自主的烦乱起来。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如若自己表现的稍微弱势一点,不止是要换来无穷的嘲笑,还有,他不择手段的折磨吧? 不过很快,她的心里就有了打算。 本就是寄人篱下,流离失所,在这个实力决定一切的社会,只有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保持强大的尊严。 不然的话,恐怕不止是杜方遥,还会有更多的人踩到她的头上,尽情的蹂躏着她所谓的尊严。 而像杜方遥妥协,看似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也比落在别人的手里要好很多吧。 微微一叹,叶染起身,朝暮云宫外走去。 杜方尘估计也就是这几天就要命丧黄泉了,她待在暮云宫的事情,也早晚会暴露,也是时候离开了吧。 …… 逍遥王府,杜方遥修眉紧锁。 他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处理了各方的奏章,但是,心绪却是无比烦乱的。 只要一想起杜方尘的身体情况,他的心里就不可抑制的要冒出一股恶气来。 明明知道无风不起浪,杜方尘所中的阿堵蛊,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但是苦于没有证据,此时的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慢慢死去。 想到最后,心头的暴戾之气猛涨,杜方遥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恶狠狠的将手里的毛笔扔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的声音响起。 “进来。”他冷冷的道。 崔健推门进来,看到他这样子心里就是一阵暗叹,不过想着外面还有人求见,也不敢耽误,直接道,“王爷,王妃来了。” “王妃?”杜方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崔健点了点头,“是的,王妃。” 杜方遥冷冷一笑,“让她来书房吧。” “是。”崔健恭敬的退下。 没过一会,叶染推门而进,一袭白色的长袍没有任何的点缀,明艳的脸上,也没有涂抹任何的胭脂水粉。 只是,她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宛如天地灵气都汇聚在她的身上一般,周身,自有一股明艳的气息流转着。 杜方遥看着她,双眼死死的盯着,似乎要看清楚她此次来找他的目的。 他三番五次去找她,费尽心思想将她带回来,可是无一例外,最后都失败了。 正当他耗费尽了耐心的时候,她却是主动送上门来了,这对他来说,是很是意外的。 “有什么事?”他问道,语气有些不善。 叶染淡淡一笑,“没事就不能回来了吗?”她尤其加重了回来这两个字的语气。 杜方遥一声冷笑,“你还记得这里是你的家吗?” “一直未曾忘记,哪里来的记得呢?”叶染若无其事的道。 “哼,你当这逍遥王府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杜方遥不悦的道。 “我走,有我的理由。我来,自然还是有理由的。”叶染淡笑着,笃定的很。 “哦,是吗?你倒是说说,有什么样的理由。”杜方遥冷笑道。 “我自是会说,不过,却是有要求的。”叶染道。 “你想留下来?”杜方遥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一。” “还有什么?” “我需要你的庇护。” 杜方遥冷声一笑,“笑话。” 他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居然还前来寻求庇护,莫非是疯了不成? 叶染浅浅笑着,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是这么一个回应一般,也不着恼,缓缓的道,“我既然敢说出这话,定然是有着莫大的自信的,若然在王爷面前口出狂言,岂非是自取其辱。” “你倒是好一副自知之明的样子,不过未免太自以为是了点。”杜方遥脸色稍稍好转,但是语气依旧不善。 “是不是自知之明,王爷听了之后就知道了吗?”她倒是一副好脾气。 杜方遥看她一眼,自然知道她不是一个惯于说虚话的话,说是有事,那么定然就是大事了,可是,如若就这么放了她,他还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略一沉吟,他道,“你想要我庇护你多久?” “半年。”叶染道。 “不行,三个月。” 叶染嘴角闪过一抹轻笑,“王爷还真是丝毫都不肯吃亏呢,三个月就三个月吧,不过既然我做了让步,王爷是不是也得让上几步。” “什么意思?”杜方遥挑眉道,这个女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明明无一丝可以和他抗衡的实力,可是讲起条件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架势十足。 叶染一声苦笑,道,“说起来这件事情对王爷来说并不难,对我却是重中之重。”顿了顿,她接着道,“如若我所说的话对王爷有用的话,还望王爷大发慈悲,一并将我的媚情毒给解了。” 杜方遥冷冷一笑,“真是好大一个如意算盘。”不过这次,他却没再钻死牛角尖,而是淡漠的道,“你且说来听听,如若是真的有用的话,我自有打算,不过,如果你敢虚张声势,就小心自己的小命不保吧。” 浅不可闻的一声轻笑,叶染丝毫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缓缓的,她出声道,“王爷,这件事情是关于李太后的。” “说仔细点。”杜方遥不耐烦的道。 叶染笑着道,“我知道王爷近段时间一直在为皇上的事情烦忧着,但是,王爷应该还不知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李太后弄出来的。” “大胆!”杜方遥猛的拍桌而起,“谁给你胆子敢这么说话的,难道不想要命了吗?” 叶染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犀利阴狠的目光,接着道,“王爷何必动怒,左右大家都是明白人不是吗?” 杜方遥眼中闪过一丝闪躲,冷哼道,“我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 叶染一看杜方遥这态度,就知道他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事实上,来的路上,最近开天城所发生的几件大事她就已经想的透彻了。又岂会被杜方遥的几句恫吓给吓住。 她道,“王爷,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我想,凭你的聪明才智,不可能没有怀疑过李太后吧。” “太后是尘的生母,你最好弄清楚你自己在说什么才好。”杜方遥态度依旧强势。 叶染嗤的一笑,“那么,如若太后并非是皇上的生母呢?” “你说什么?”杜方遥眼皮子重重一跳,无可否认,他被叶染这句话给惊住了。 “我说,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叶染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之前的话。 这一次,杜方遥的反应,却是淡然了很多,他重新坐到座位上,脸色看上去有几许难看。 事实上,叶染今日所说的话,杜方遥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他表现的异常犹豫,一来是不想将李太后想的太坏,毕竟,李太后也算的上是他的半个奶娘,二来,是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什么,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搁在了心里头。 可是,叶染直接而坚定的一番话,却是打碎了他心里的一切幻想,将他拉回了现实。 嘘出一口气,他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不是质疑的语气,只是单纯的问她而已。 叶染岂会听不出他语气的变化,可是这证据,她却是没有的,摇了摇头,她道,“没有。” 杜方遥看她一眼,“你最好是不要骗我。” “你知道我不骗人的。”叶染坦然的很。 有一会,杜方遥才摆了摆手,“好了,之前答应你的事情,我保证做到,你退下去吧。” 叶染站着没动,“媚情毒的事情呢。” “我也没办法。”杜方遥残忍的笑道。 “你骗我?”叶染脸色一变。 杜方遥嘿嘿笑着,也不回话,看上去很无赖的样子。 叶染暗叹一声,她早该想到他是这么一个人不是吗?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掌控着主动的局面,更何况,她此次前来逍遥王府,本就是有求于他来着。 媚情毒无药可解,她提出这个要求,更多的也只是试探他而已,最主要的,她是要为自己争取三个月的时间,想必,以杜方遥的实力,三个月,足以摆平开天城内的事情了吧? 而她,也需要这三个月的时间,来寻求解救宁默远的办法。 成,或者还是不成,都在这三个月之内了…… 想通这一点,叶染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残忍之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淡去。 他现在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对叶染到底是抱有一个态度? 是恨吗?他问自己。 恨是有的,但是,那恨意,却早就已经淡化了。 要不然的话,他岂会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叶染的条件。 虽然叶染的话看似对他有用,但是,对这件事情,他心里早就存有怀疑,也在暗中调查了,所以,叶染提供的信息,是可有可无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子,他还是答应了她的条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杜方遥眉头微微蹙着,陷入沉思之中……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较劲 更新时间:2011-01-21 流霜苑。 有一段时间没回这里了,一草一木,一点都没有变化,看在眼里,不止觉得熟悉,而且很温暖。 息月端着一盆水从里面走出来,陡然看到那一抹在脑海里想念了千百回的白色人影,手一抖,水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个四分五裂。 而息月,则是提起裙子,一路朝她跑来,跑着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只是跑到了叶染的近前,息月却是局促了,使劲的绞着手指,满脸通红的道,“王妃……你可回来了,息月好想你。” 叶染轻笑,“傻丫头,我回来应该高兴不是吗?怎么还哭了。” 息月吸了吸鼻子,眼中泪花闪耀的道,“王妃,我就是高兴啊,很高兴很高兴呢。” 叶染伸手擦拭掉她眼角的一滴泪水,拍了拍她的脸颊,“真是傻丫头呢。” 可是嘴里这般说着,心里却是暖暖的一大片。 不管她和杜方遥关系怎么样,这逍遥王府,总还有人是对她好的,毫无保留的为她付出着不是吗? 有此一点,至少说明她并不孤单不是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而后,在息月的大声嚷嚷下,流霜苑本就不多的几个侍女纷纷走了出来迎接她,一个个眼神又是敬畏又是炙热。 这一切,看在叶染的眼里很是不同寻常,直觉上感觉,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流霜苑应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才对,不过并没有当场说出来,而是记在了心里。 她不在的时候,流霜苑内内外外都是息月打点的,别看息月柔柔弱弱的,可是手腕却不差,这流霜苑被她打点的井井有条。而叶染原先居住的房间,更是一尘不染,看得出,息月一直都在等待着她的回来,这一点,让叶染很是感动。 中午吃了一顿息月亲手做的丰盛午餐,这一次她回来逍遥王府,虽然表面上杜方遥的心里还是有着极大的芥蒂,但是吃穿用度,自是不会在这方面为难了她。 饭席间,息月好几次张嘴欲言的模样,自是又被她看在了眼里,不过她依旧不动声色的食用着饭菜,直到吃饱了,放下筷子,擦拭干净嘴唇之后,她才微微一笑,“息月,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息月脸上满满的都是忸怩之色,结结巴巴的道,“王妃,我……”她心里头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来,毕竟叶染才刚回来,这个时候说这话,不太合适宜。 但是不说的话,心里头的一口恶气,却是怎么都无法撒的。 犹豫了一会,息月缓缓的卷起衣袖。 叶染抬眼一看,就看到她瘦小的手臂上,居然满是淤青的痕迹,那痕迹,还明显残存着手指印,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指大力掐出来的。 “怎么回事?”她声音微微一冷。 息月眼眶泪花打转,忽然直直的朝她跪下,颤声道,“王妃,奴婢这段时间来,一直都在等待着您的回来,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站起来说话。”叶染不悦的道。 息月知道她不喜人下跪,只得站起来,可是脸色还是没能缓过来,似乎是想起了极为痛苦的事情一般。 “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叶染沉声问道。 果然,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流霜苑发生了一些事情吗?居然有人敢欺负到她的头上来,胆子还真是不小呢。 息月哽咽着道,“王妃,您可要为奴婢们做主啊,您不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整个流霜苑的所有人,都处于一种水深火热的状态。那个北宫郡主,实在是欺人太甚啊。”说到后面,心里头的一口恶气,流露出来,和她柔弱温婉的性子极为不像,看样子,果真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才会变得这么愤怒难平的。 叶染眉头微微一挑,“哦,北宫郡主,她都做什么事情来,你且详细说来听听。”这话虽然听起来语声平淡,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的心里,已经隐藏着一团怒火了。 “王妃,北宫郡主倒是没做什么,不过她手底下的几个侍女,却是隔三岔五的来流霜苑找麻烦,不止是奴婢,别的人,也是受尽了折磨,甚至,小兰还被他们推进了深井里,如若不是发现的及时的话,估计都要死了。”息月满脸痛苦的道。 这些天来,所受的那些折磨,实在是让流霜苑所有的人都备受煎熬,她们想去和杜方遥说,可是却连杜方遥的面都见不到,而且,杜方遥向来宠爱着北宫薰,这事就算是杜方遥知道了,她们也是讨不了丝毫的好处的,所以,近段时间一直人心惶惶,都好些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就怕半夜的时候,一些毒蛇毒虫爬到了床上被子里,毕竟,这些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有几个人被毒虫给咬伤了。 她们心里恨啊,可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咬牙死死的忍着,每一天,都在期盼着叶染的到来,现如今,叶染终于来了,她们的心里,也总算是有了一丝生的希望。 “居然有这么一回事?”叶染惊诧于北宫薰的大胆,难道她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她的人吗?还是,她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呢? 难怪刚刚进入流霜苑的时候,侍女们看她的眼神都奇怪极了,那简直就是饱受摧残之后,看到一丝生的曙光都流露出来的情绪啊。 息月用力的点了点头,冷声道,“王妃,虽然这些事情,并不是北宫郡主亲手做的,但是如若不是她指使或者默许的话,那些侍女,根本就不敢这么大胆子的。” 要知道逍遥王府的府规严苛至极,谁也不敢轻易触犯,杜方遥赏罚分明,是即是是,非即是非,一点情面都不讲的。可是,那些侍女明知故犯,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事,如若没有北宫薰的指使或者是默许,还真是不可能的事情呢。 叶染看息月神情悲愤,就知道她近段时间一定经历了诸多她难以想象的事情,那些事情,活生生的将一只小绵羊给逼成了这样子,有多恶毒,可想而知了。 她的嘴角,微微弯起一抹恶毒的笑,“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放心吧,她们加诸在你身上的痛苦,我一定会让他们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的。”说到最后,眼中杀气闪耀,暴戾之极。 那杀气,就连息月心里都禁不住发怵,她自是知道,王妃生气了,生大气了。 她自是见过叶染惩戒杜兰息的那一幕的,心里对叶染,早就敬若神明,她心里敬畏着叶染,可是又爱着她,因为只有叶染,才会不让她们下跪,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惩罚她们,只有叶染,将她们当成人看。 奴仆,向来都是毫无尊严可言的,可是叶染却是尊重她们,在她们的心里,叶染就是主心骨,所以,在看到叶染回来的那一刻,她才会惊喜的分寸大乱。 而叶染对这事的反应,息月也是极为感激的,她自是没想过要讨回什么,只是心里太憋屈太苦了,才会按捺不住的对叶染说出来,即便,叶染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心里也不会有丝毫的怨念的,毕竟,叶染的回来,也意味着,她们的苦日子,算是熬出头了。 抹干眼角的泪水,虽然心里的怒气还未完全消除,但是息月的心已经放下了,她正要退下去好好打理一番,毕竟叶染回来了,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准备。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出门,就看到了一抹红的艳丽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 内心本能的发怵,息月刚迈出去的脚,不由自主又收了回来。 她这异样,叶染岂会看不出来,叶染抬头一看,正看到北宫薰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走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呢,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极了。 北宫薰一路走来,那真的是人比花娇,这流霜苑内的景物,似乎都要被她比的给失色了。 她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可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的笑并不和善,带着算计,带着不满,甚至,还有怒火。 她之所以有怒火,也正是因为叶染的回归。 事实上,北宫薰也是对杜方遥的事情稍有了解,杜方遥和叶染之间的矛盾,那根本就是你死我活,不可调和的。 而她也一直以为,叶染是不可能回来的了。 失去了竞争对手,对她这样的人来说,虽然偶尔会有一种高手寂寞的感觉,但是,那也意味着从此她可以称霸逍遥王府,高枕无忧。 可是令北宫薰措手不及的是,叶染竟然回来了,而且回来的这么张扬,这么高调,不消一会,就传遍了整个逍遥王府,而她,就算想不知道也难啊。 想想这事,北宫薰就满肚子的怒火,她从来没有想过叶染还能回来,而且,竟然看似被杜方遥允许了。 这么说来,杜方遥是原谅了她了吗? 可是北宫薰也不是傻子,这个问题,她想想就隐隐有点明白,可能是他们两个达成了一个什么条件。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很生气的,非常非常生气。 只要叶染一天不除,她就时时刻刻都有着一种极大的危机感。 漂亮的女人之间,天生就是仇敌。 聪明的女人之间,更是万万难以容忍彼此。 而她们两个,偏偏都是既漂亮又聪明的,所以,这就注定了,她们两个人,从骨子里,注定是无法接受对方的。 更何况,中间还夹杂着一个杜方遥。 北宫薰才不会管叶染对杜方遥是一个什么态度,不过她本身,对杜方遥那是势在必得,这一点,什么人也不能和她抢。 正是基于这一点,北宫薰才会默许手下的人来流霜苑闹事,甚至,她还好几次向杜方遥暗示,撤去流霜苑,就是担心哪一天横生变故。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这件事情,杜方遥一直都保持着淡然的态度,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莫非,遥哥哥也是在期望着这个女人回来吗? 想到这一点,北宫薰的心里那更是恨啊。 这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的,无论样貌武功还是才识,她都丝毫不逊于她不是吗?为什么,遥哥哥就是不肯在她的身上多花费一点心思呢? 这般想着,北宫薰脸上的笑容愈盛,可是那笑,一点温度都没有,反而有着一种刺骨的冷。 流霜苑的一干侍女们本就极为怕她,看到她来的时候,都是绕着路走。 这种情况,北宫薰自然是无比满意的,她甚至,隐约有点期待,好好的奚落叶染一番,看她还有没有脸在逍遥王府待下去。 待看到叶染的时候,发现叶染脸上的笑,几乎和她一模一样,北宫薰心头的怒火又旺盛了几分。 真是好会装的女人啊。可是偏偏她自己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很会装的女人。 叶染看她一眼,淡然一笑,“北宫郡主真是来的好巧。” “不巧呢,我就是听到你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你。”北宫薰笑道。 她自是听得出叶染的话隐有所指,但是,她也并不避讳自己此来的目的。 “哦,是吗?这么说来,郡主还真是有心人呢。”叶染似笑非笑。 “也算不得什么有心,不过说实话,这逍遥王府突然多了一个人,还真是令人极为不习惯呢。不过来看看的话,我今晚估计连觉都睡不好了。”北宫薰浅笑道,只是这话的意思谁都听的明白,那就是,现在她才是王府的主人,而叶染,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 息月本就看北宫薰不顺眼,此时一听这话,那更是怒火中烧,忍不住讥讽道,“郡主此言差矣,王妃本就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妃子,回来也是理所当然,怎么能说是多了一个人了。真要说起来,多的那个人,恐怕是郡主你吧?” “是吗?”北宫薰掩嘴轻笑,脸色,却是变得难看起来,“你一个小小的侍女,什么时候也有你说话的份了?” “难道奴婢说错了吗?”息月脸红脖子粗的道。 “错没错,不是你来论断的,而是我。”北宫薰声音一冷,朝后一招手,“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掌嘴五十。”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贴身侍女,一听这话,脸上马上就露出狰狞的笑,越过她,向前走来。 息月惶恐的看向叶染,叶染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缓缓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淡笑道,“北宫郡主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北宫薰尖声道,脸上那虚伪的笑,这个时候,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 “呵,难道我说错了吗?我的侍女,什么时候又轮得上你来教训了?” “做错了事情,本就该接受惩罚不是吗?”北宫薰毫不退让。 “我怎么觉得她说的句句在理呢?”叶染猛的一瞪眼,那两个想捉拿息月的侍女,心里一个咯噔,心跳猛的加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脸色惨白。 “在理?王妃还真是护短呢?这样子,恐怕不太好吧?”北宫薰笑了。 “护短不护短我不知道,不过,要说真的护短的话?北宫郡主,你身边的几个侍女,就算是死上十次也不够吧?” 北宫薰脸色一沉,“我完全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的话,不如请王爷才裁决如何?”叶染轻笑道。 北宫薰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自是知道叶染所说何事,那事上她本就理亏,就算真的闹到杜方遥面前,恐怕也是吃力不讨好,她又岂是那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人。 “王妃还真是少见多怪呢,遥哥哥公务繁忙,这些事情也让遥哥哥操心,不太好吧?”她遥哥哥这三个字,倒是叫的很甜,倒好似她和杜方遥的关系真的非同一般,非常暧昧一般。 可是叶染又岂会不知,在她离开逍遥王府的这段时间,北宫薰和杜方遥之间根本就毫无进展,虽然并不明白杜方遥是怎么想的,但是这北宫薰,或许并没有她自以为是的那么重要吧? 淡淡一笑,叶染道,“说的也对,只是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完全不需要王爷操心。” “王妃能这么想就对了。”北宫薰的心略略放下。 可是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叶染又道,“可是我的人被人欺负了,这笔帐,总不能不算的吧?”说着,她假装略略沉吟,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要不这样,你手下的几个侍女,一人拖出去一百大板如何?这件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 好像一副很大度的样子,但是这一百大板若真的打下去,哪里还有人命在。 北宫薰身后的两个侍女脸色大变,而北宫薰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她伸手指向叶染,“王妃,你最好是不要太过分了,莫非以为我北宫薰真的好欺负?” “过分吗?我怎么不觉得呢?”叶染笑吟吟的道,“还是北宫郡主以为,你的人命就贵些,而我的人,天生命贱,活该被人欺负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被叶染一番抢白,北宫薰哑口无言。 而站在一旁的息月,则是双拳紧握,心里头大呼万岁。 叶染的这番话,无疑是大快人心,瞧着北宫薰那吃瘪的样子,她的心里就快~~活极了。 ------------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死磕 更新时间:2011-01-22 “虽然没这么说过,可是北宫郡主却是这么想着的呢。”叶染假装叹气道。 北宫薰神色一凛,立马意识到自己是被叶染的话给绕进去了,失去了主动权。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寻常女子,更加不是善与之辈,当下冷声道,“王妃还真是好口才呢,硬生生的就将我说成了是那种恶毒心肠不知好歹的女人。” “这个我可不敢,谁不知道郡主正得王爷宠爱呢?”叶染笑眯眯道。 北宫薰眉头微皱,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怕了她吗?可是看叶染那样子,哪有丝毫怕了的样子。 果不其然,就听叶染接着道,“只是郡主毕竟只是郡主,而不是王妃,这么待在逍遥王府,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说起来,还真是不太好听的呢?” “外人说什么话,与我有什么关系?”北宫薰冷笑道,她素来我行我素,哪里会去在乎别人的看法想法。 叶染喟叹一声,“郡主说的也是,不过吧,人在屋檐下,本就该低头不是吗?莫要真的让人觉得是一个累赘了才是。” 这话,看似是在关心她,可是话语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她北宫薰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在逍遥王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嚣张资本,而她叶染,才是逍遥王府的女主人,她北宫薰,必须得看她的脸色行事,仰人鼻息才行。 看似说的隐晦的一番话,可是那意思,北宫薰岂会听不出来,北宫薰的脸色瞬时变得很难看,她本就因为自身身份之事十分芥蒂,好几次明示或者暗示杜方遥,杜方遥都是无动于衷。 虽然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杜方遥对她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将兰亭别院空置这么多年,也不会如此的纵容她。 但是杜方遥一天不给她一个身份,她的心里,就一天有着一根难以拔掉的刺。 而叶染的王妃身份,也是极令她不舒服的。 北宫薰本意是过来奚落叶染一番的,哪里知道反而被叶染给奚落了。这让她更是感觉,逍遥王府,是一天也留不得叶染了,她必须尽早将她赶出去才行,实在不行,她不介意痛下杀手。 反正叶染武功尽失,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不是吗? 眼角一抹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北宫薰冷哼一声,不屑的道,“王妃这话,我可不怎么认同的呢。” “哦,郡主是什么想法?”叶染假装不经意道。 “我想,身份,根本就代表不了什么不是吗?”北宫薰强忍着怒火道,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将叶染给激怒,然后给自己一个下手的机会。 “身份的确代表不了什么,但是如若没有身份,名不正言不顺,总归是不太好的吧。”叶染笑容浅浅,淡漠的视线,去始终没有离开过北宫薰。 “有什么不好呢?只要遥哥哥爱着不就好了吗?我才不会在意那么多呢。”北宫薰违心道。 “没想到郡主还真是大度呢,让人佩服。不过,作为王府的女主人,我有必要提醒郡主一点的是,既然住在府里,就要遵守府里的规矩。纵容侍女行凶这件事情,没有一个让我心悦诚服的理由,我是不会置之不管的。不然的话,王爷到时候问起来,又该说我败坏府中的规矩了。” 她一口一个规矩,目的就是要提醒北宫薰,不管如何,这王府里,管事的是是她叶染,而不是她北宫薰。 果然,北宫薰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王妃一定要拿这事来说事吗?我瞧着,怎么都有以权谋私的成分在内呢?” “以权谋私,我怎么敢,王爷不扒掉我的皮才怪。”叶染素来是不喜欢绕弯子的,觉得戏弄北宫薰也戏弄够了,当下朝息月吩咐道,“过去叫几个王府侍卫来,今日,我就要执行府规。” 息月嘻嘻一笑,大步朝外面跑去。 北宫薰身后的几个侍女想拦,但是听了叶染之前的话,又不敢去拦,一个个知道叶染是要动真刀真枪了,脸色不由有些惨白。 “王妃一定要如此和我过不去吗?”北宫薰沉下脸道。 “府中的规矩?我也没有办法。”叶染淡笑道。 “府中的规矩,我看是你的规矩吧?”北宫薰讥笑道。 这侍女,原本打就打了,反正又不是痛在她的身上,以她的性情,本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但是,当着她的面,要责罚她带来的人,这其中的意思,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传出去,折损的,可是她的脸面。 而且北宫薰也不是一个习惯吃亏的人,她的东西,即便是她不喜欢的,她宁愿扔掉砸碎,也是不能让别人碰的。 眼神渐渐转冷,她凝望着叶染,倒是想要看看,叶染是不是真的要责罚她的几个侍女。 而叶染哪能猜不到北宫薰的心思,她与北宫薰之间的过节,早就积怨已久,而且她也深知,要想以后在逍遥王府过的安稳一点的话,就应该要狠狠的挫一挫北宫薰的锐气。 她不介意,将北宫薰变成第二个杜兰息。 嘴角一抹冷笑的笑意,缓缓散开,邪魅惊人。 息月,很快带了几个王府侍卫过来,那些侍卫一会看看叶染,一会看看北宫薰,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今日这事,不太寻常,不管他们得罪了哪方,今后这日子恐怕都不好过了。 领头的一个侍卫想要开口说话,叶染摆了摆手,拦了下来,直接指着北宫薰身后的三个侍女道,“这三个人,拉下去各打一百大板。” 那领头的侍卫脸色一变,“王妃,这……” “没听到我的话吗?”叶染脸色一沉。 “不……不是……只是……”说着,又看向了杜兰息。 杜兰息的眼神无比恶毒,心里头的恶气在急剧的膨胀着,但是,她还是强忍了下来。 只要叶染敢动她的人,就给了她一个动手的理由不是吗? “拉下去,打!”叶染冷声命令道。 “是。”那侍女心头一阵发怵,心想王妃好大的气场,转而想起叶染的身份,心里微微一惊,哪里还敢有丝毫犹豫。 一声吩咐,身后走出三个侍卫,将三个侍女带到院子里,很快,长凳搬了过来,这是杖刑必不可少的工具。 无需叶染多话,一声一声的抽打声,响了起来。 那几个侍女虽然算不得娇贵,可是被打了几下之后,还是惨叫出声,一个个眼泪鼻涕横流,大呼着向北宫薰求救。 叶染的眼神却越来越冷,“是没吃饱饭还是怎么回事?给我用力点,往死里打,不然我不介意让你们一起吃点苦头。” 她若是狠下心来,比之罗刹,毫不逊色。 而且这次是铁了心要折一折北宫薰的威风,哪里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果然,话音刚落,抽打的声音就变得大了起来,很快一个侍女被打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北宫薰不可谓是一个心智不强大之人,此时依旧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 这叶染,还真是够心狠手辣,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些侍女受罚的流血场面,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北宫薰杀过人,也折磨过人,但是,要做到如叶染这般的淡定,却还是不能的。更何况,那些受罚的人,是她的人。 “够了吗?”带着愠怒的话语,从她的嘴边响起。 叶染咧嘴朝她一笑,“郡主以为够了吗?” “王妃,你莫要欺人太甚,真的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北宫薰眼角的危险气息若隐若现,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叶染眯眼微笑,“郡主是何许身份,自然没人敢欺负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是贱啊。”牙关一咬,本就没多少耐心的北宫薰,手指轻轻在腰畔滑过,随即,叶染感到冷风刮面,她往后一退,一鞭子,堪堪从耳边抽落。 北宫薰腰间的一根绫带,看上去不过是一个美丽的装饰品,却没想到,上面还带着倒钩,居然是一件武器。 似乎对北宫薰的暴起出手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叶染的脸上,居然还带着散漫的笑,“郡主这是要干吗呢?” “要你的命。”北宫薰低喝一声,再度一鞭子朝叶染抽来。 叶染咯咯轻笑,“要我的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哦。” 身体微微往后一倾,鞭子再度落空,可是北宫薰出手的速度何其之快,第二鞭子刚刚落空,第三鞭子再度抽来。 一时间,就听到不绝于耳的撕裂空气的风声传来,无数的鞭影如雨点一般的,劈头盖脑的朝叶染抽去。 一旁的息月虽然明知道那鞭子并未抽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却也感受到了惊人的寒意。 她心里想,这北宫郡主还真的是好泼辣,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喜欢这样子的女人?王妃,会不会有事呢? 她的担心,自是多余的。 叶染的武功虽然只恢复了一成,两成不到,但是,北宫薰要想伤害到她,也绝非易事。 就见她如风中杨柳一般,来去自如的晃动着,看似没有规章可言,可是,每一次,都可以妙到毫巅的避开北宫薰的鞭子。 最主要的是,她一直在被动防守,而没有进攻。 北宫薰岂会发觉不了这一点,不过她的实力,也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 以叶染目前的身体状态,想要玩,她自然是乐意奉陪的,就看最后,谁玩死谁? 手下,依旧是一招接着一招的杀招,招招致命,毫无缝隙。 她就不相信,叶染可以一直不还手? 而一等到叶染拿出兵器,那个时候,就算她将叶染给杀死了,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外宣称是失手所致。想必,就算是杜方遥生气,也拿她没办法的吧。 但是,要杀死叶染,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叶染武功受限,除了身体的灵活度稍微强上一点之外,拳脚功夫,都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除非是出其不意将北宫薰给弄伤,不然,正面对抗,还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叶染深知自己身体的劣势,所以尽可能的发挥着自身的优势,巧妙的利用自身的灵活度和北宫薰周旋着。 但是,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她就会出手的,并且,一击即中,让北宫薰再无反抗之力。 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你来我往,裙袂飞扬,都是极为美丽的女子,这发丝飞扬的一幕,还真是极为飘逸好看。 但是,在一旁看着的人,却是一个个心惊胆跳,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什么游戏,而是真刀真枪的拼命,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受伤,甚至是毙命。 但是没人敢上前阻拦,甚至,对那三个侍女的杖刑,也没有丝毫的停缓。 三个侍女被打的奄奄一息,一声接着一声惨厉的喊叫声,更是为叶染和北宫薰的这场打斗,点缀上了血腥的氛围。 北宫薰有意将叶染逼往施刑之处,好趁机一顿乱鞭,将三个侍女救下来。 可是叶染看似落了下风,一直在闪躲和后退,可是退避之间,却是无比的巧妙,居然在不经意间,将北宫薰引的更远。 北宫薰恨的牙痒痒的,恨不能将叶染杀死的凶狠模样。 特别是听到那三个侍女撕心裂肺的求饶声的之后,她更是感觉那棍子,是抽打在自己的身上一样,无比的羞辱,无比的难受。 这种情况下,心智不免受了影响,哪里还管叶染有没有还手,杀机毕现,一鞭子将叶染震退之后,手一抖,软鞭倏然变成了一把尖锐的长枪,朝叶染刺去。 不管是鞭子还是长枪,都适合用来做远距离的攻击,而叶染为了消弭她的攻击力度,故意近身缠斗,不给她下狠手的机会。 而此次,将叶染震退,双方的距离,刚好适合长枪凌厉一刺。 这一枪朝叶染刺来,叶染根本就是避无可退,北宫薰脸色狰狞,等着叶染就此死去。 可是,她还是落空了,只见叶染的右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色匕首,那匕首隐于袖子里,一直隐而不发,北宫薰先前都没发现,这个时候,图穷匕见,刚好一个格挡,挡住了北宫薰所有的攻击。 “叶染,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啊,都这样子,居然还能和我战这么久。”北宫薰笑道,笑的狰狞,笑的恐怖。 “是吗?”叶染的反应却极为淡然,“莫非,你以为你是可以杀死我的?” “可不可以,你心里比谁都要清楚不是吗?”北宫薰手中长枪,再度几枪刺来。 叶染被迫左右躲闪,动作比之之前,要多了几分狼狈。 “没到最后,谁生谁死,又有谁知道呢?”淡淡一笑,叶染看似笨拙,实则极为灵活的,朝北宫薰怀里撞去。 远距离攻击,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明显是要吃亏的,而且和北宫薰此番酣战,她的体力也渐渐有点支撑不下去了。 若是被北宫薰发现这一破绽的话,定会毫不犹豫的施用一切杀招,虽然这里是逍遥王府,但是她可不敢小觑北宫薰的杀意,而且,北宫薰,似乎也有着非杀她不可的理由。 北宫薰手腕一抖,长枪划起一阵冷风,将她给逼退。 她哪里会让叶染钻了空子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优势,又岂会轻易就放弃的。 她手里一杆长枪使得极为灵活,前后左右,挑刺削挡,竟然是浸淫此道有着深厚的功底的。 而被北宫薰这么步步紧逼,叶染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虽然可以压抑着呼吸,但是,气息还是渐渐变得有些急喘起来。 北宫薰轻声冷笑,“强弩之末了吗?” 说着,长枪再度分上中下三路,朝叶染刺来。 这三路枪法,一气呵成,虽然只有一杆枪,可是看上去却好似有三个人在攻击一般。 叶染本就是强弩之末了,被北宫薰这虚虚实实的枪法,恍花了眼睛,大步后退,可是北宫薰的枪,就像是毒蛇一样,步步逼来。 惊人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服袭来,让叶染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倒竖起来。 难道今日就要毙命于此了吗? 还真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啊,要是在以往,这北宫薰又岂是她的对手,而她,此次也是低估了北宫薰的实力和心思吧。 这北宫薰既然敢来找她,那必然是对自身有着极大的自信的,并且北宫薰可是上过前方战场的,杀敌无数,实战经验,比之她可以说是毫不逊色。 这样的人物,要想迷惑的话,原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说起来,她还是太自信的吧? 想到这里,叶染的心里一凉。 可是,随即,一股血勇之气被激发了。 她叶染是何许人也,岂是那么容易就被打败的人。 不甘心,不甘心啊…… 低声一声咆哮,本来疲惫不堪的身体,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就见叶染后退的速度忽然变得快了起来。 虽然如毒蛇一般的长枪一直在跟进,但是速度,比她已经差了一点。 同时,叶染手里的匕首,拼尽最后的力气,硬生生的朝长枪削去。 一柄长枪,三道幻影,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可是每一道幻影,却是有着实打实的攻击力的。 只听到“砰”的两声,两道枪影被震碎,而最后的一道枪影,却是如奔腾的怒马一般,刺进了叶染的胸口……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唇枪舌剑 更新时间:2011-01-23 长枪刺破皮肉的那一瞬,刺痛的感觉席卷全身,让头脑昏沉的叶染,意识倏然变得无比清醒。 她清楚的知道,她是不能死的,至少,是不能死在北宫薰的手里的。 不然的话,就算是死了,也要闹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是吗? 她向来肆无忌惮,睥睨纵横,临死前,怎么可以背负这样的屈辱,就算是死后下十八层地狱,这个污点,也会让她不得安生的吧。 她的左手,随着粗韧的神经一个反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五指蜷缩着,撼天一般的力气,硬生生的将刺进皮肉的长枪被拔了出来。 所谓力拔山兮气盖世也不过如此,那北宫薰本来是拼尽力气的致命一击,哪里知道到最后一步,竟然会横生这样的变故。 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恐慌,北宫薰低喝一声,用力往后一扯,企图将长枪给夺回来,毕竟她已经看出叶染不过是强弩之末,是不可能用血肉之躯和她对抗的。 但是,甫一用力,北宫薰就发现自己错了,她还是低估了叶染的实力。 随着她用力将长枪往回拉扯,叶染整个人,就似是失去了全部的重量一般,轻飘飘如一根羽毛,无比轻盈而又无比迅捷的,往她的怀里撞来。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而北宫薰此时全部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臂上,要想阻拦,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喀嚓”一声,骨裂的爆响声传来。 急剧喘息的叶染一个打滚,脱离了北宫薰的攻击范围,而顺利夺回长枪的北宫薰,在再度刺出长枪的时候,叶染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一时间,她的左手肩胛处,撕裂一般的痛,沿着手臂,迅速蔓延全身。 即便在战场上有过无数次受伤的经验,但是这痛,还是让北宫薰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厉的呻吟。 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左臂报废了,叶染那一匕首,看似刺的不深,实则,是沿着肩胛骨往里面挑刺的,直接刺断了骨头,不得不说,好精准的手法,好恶毒的招数。 虽然她最后暴起出手,但是叶染已经脱离了攻击范围,最后一枪,却是刺空了,而没有内力支撑的长枪,不过一会,就绵~软下来,变成了一条软鞭。 变故的发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高下立判。 北宫薰不甘心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叶染,怒狂有如一头狮子,而叶染,则是半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最后那凌厉一击,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如若一击不中的话,或者逃离的慢了一点,她现在或许就是一个死人了。 还好,上天总是眷顾她多一点的,她成功了,所以她活下来了。 不过虽然北宫薰失去了战斗力,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糟糕的身体,根本就没办法强行平息自己的气息。 终究,“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她抬头,对上北宫薰赤红的双眸,抿唇轻笑,不过是半斤八两,此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她又有何惧怕的。 “叶染,你该死。”北宫薰怒吼道。 “该死还是不该死,难道是由你来定断的吗?”叶染好不在意,眸光轻移,那杖刑已经结束,三个侍女,都被打的血肉模糊,娇~喘连连,其中有两个耐不住痛,早已晕死过去。 这仇,已经报了一半了,而且让北宫薰身负重伤,没有一两月的调养,根本就不可能好转,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哼,现在说这话不觉得早了吗?难道你真的以为我杀不了你?”北宫薰厉声道。 她说着,一步一步往叶染走去,虽然左臂传来的刺痛让她几欲死去,但是大好机会在前,如若她不把握住的话,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了,所以此次即便是会去掉自己的小半条命,她还是要将叶染给杀死的。 叶染望向她的目光,显得微微有些诧异,还真是低估了北宫薰的耐力呢,这么重的伤势,居然还可以动手。 看样子,北宫薰虽然一副娇滴滴的大小姐模样,但是作为北定侯之女,多年的战场苦训,其意志力和抗打击能力,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而她自己,却是真的再也没有动手的力气了。 忍不住轻声一叹,“王爷,如果你还不出来的话,今日,我就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北宫薰脸色轰的大变,赶紧左右四顾,发现没有人,又对着叶染咆哮起来。 叶染浅浅笑着,“看你背后。” 虽然她的武功尚未完全恢复,但是自身的感官,却是远远超过一般人的,事实上,在动手的过程中,她就发现有人慢慢逼近了。 那人身上气息阴冷,带着一股逼人而来的寒意,虽然并未看到他的样子,但是在逍遥王府,能有如此气息的,无疑只有杜方遥了。 而她不想死,迫不得已只得示弱,将杜方遥给叫出来了。 北宫薰闻言不屑的往背后一看,额头上就滴下两滴冷汗来。 一身白衣的杜方遥,正缓缓朝这边走来,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出现的,速度快的匪夷所思,但是落在二女的视线之中之后,却又放慢了速度。 他走的很慢,但是脸色明显不是太好,峻冷的脸色,散发着犀利的寒光。 “遥哥哥,你怎么来了呢。”北宫薰想将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欢快一点,但是,因为太过刻意的缘故,反而使得这话压抑至极。 “这么精彩的场面,我怎么可能错过。”杜方遥面无表情的道。 说完,人已经到了北宫薰面前,他上上下下打量北宫薰两眼,视线就游离到了叶染的身上。 只需一眼,他就看出叶染五脏六腑皆受重创,虽然北宫薰的手臂一直在流血,看上去情况要严重一点,但是他的眼睛,是何其的犀利。 北宫薰苦笑道,“遥哥哥,我……我和王妃闹着玩的呢。” “哦,是吗?”杜方遥的反应还是极淡极淡。 闹着玩的? 他刚才在暗中,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北宫薰和叶染皆是杀机毕露,不死不休呢? 虽然叶染就算不示弱叫他出来,关键时候,他也是会出来的,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不想让叶染死去……这个声音,让他的情绪变得很复杂。 不过,这件事情,要是认真的管教的话,还是有着不少的麻烦的,所以,他要听听叶染的说法。 随着北宫薰的挤眉弄眼,叶染淡淡一笑,“王爷多心了,的确是闹着玩的。” “真的吗?”他问道。 “真的。”叶染灿烂的笑着,不过她那苍白的脸色,却是彻底的出卖了她的内心。 杜方遥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原来是闹着玩的啊,害得我多心了,看样子,我的出现有点多余啊。” “啊……”叶染不明所以。 “我走了。”杜方遥酷酷的道。 北宫薰娇笑一声,“遥哥哥好好玩哦。” 而叶染却是一阵头皮发麻,该死的,这杜方遥摆明了就是来看她的笑话,要她亲口求饶的啊。 不过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如若她不求饶的话,等到杜方遥真的走了,北宫薰还是会出手的。 真的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凤凰不如鸡啊。 可恶,实在是太可恶了。 想到此处,她只得赶紧道,“王爷,你这就走了吗?既然来了,就到房子里喝杯茶吧。” 几乎她话声刚起,杜方遥就停下了脚步,似乎笃定叶染会将他留下来一般。 呵呵一笑,他道,“王妃果然是聪明人呢。” 叶染气个半死,不过这当口,要是强行嘴硬的话,吃亏的那个定然是她自己。 既然已经开口挽留杜方遥,她也干脆豁出去一张老脸不要了,带着一丝谄媚道,“王爷说笑了呢,臣妾只是久未回王府,也很久未曾和王爷喝茶叙话了,有些想念呢。” 这娇媚的话语,说出来之后,不止杜方遥和北宫薰目瞪口呆,就连她自己,都被恶心个半死。 北宫薰满脸嫌恶的表情,大概是被恶心到了,低哼着,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话。 而杜方遥,脸上噙着的浅浅笑意,几乎将嘴角给笑抽筋了,他点了点头,“既然王妃如此盛意邀约,那我就留下来了。” 说着,对着那几个护卫招了招手,“将郡主送回兰亭别院,嗯,将开天城最好的大夫请过来给郡主看看。” “是。”那几个侍卫本就见杜方遥出现的时候,一个个吓得半死,心惊胆颤的,此时能离开,那是求之不得。 赶紧扶持着北宫薰,飞速离开。 北宫薰虽心有不满,但是在杜方遥的面前,她一直都是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的,咬碎了一口牙,最终还是没将恶毒的话语给说出来。 她朝着杜方遥一声媚笑,“遥哥哥,晚上薰儿等着你哦。”说完,挑衅一般的看向叶染,叶染的脸色,倏的一下,就变青了。 …… 大厅中,茶香袅袅。 身体对疼痛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只怕被人轻轻一碰,叶染就会大叫出声。 但是杜方遥,好似对这一切都没有丝毫的察觉一般,惬意的品着手里的茶。 两个人难得有闲心一起共饮,虽然此时并不是好时机。 但是叶染却是发现,虽然杜方遥这人骨子里冷硬,这喝茶的时候,动作却是优雅的很,一举一动,自由写意,不做作不刻意,偏偏流露出来一股世家公子哥的风流气息来。 而且,坐的这么近,近的连对方的眉毛都能一根一根的看清楚,就见杜方遥眉峰硬朗,带着几分刚硬,而他的脸型,则是恰到好处的,线条嶙峋,但是那般冷峻的线条,却偏偏勾勒出来一股风神秀逸的风骨。 “你在看什么呢?”杜方遥放下茶杯,抿唇轻笑道。 “没什么。”叶染赶紧收回视线。 “哦,难道本王当真长的不入王妃的眼,连看都不想看吗?”带着一丝戏谑和捉弄,杜方遥的话语无形之中欢快不少。 叶染吓一大跳,“王爷言重了,王爷人中之龙,岂会貌丑。要是连王爷都如此说的话,那么这世间之人,只怕连照镜子的勇气都没有了。” “是吗?那你怎么不看我呢?不是貌丑又是什么?”似乎很介意这个问题一般,杜方遥凝眉问道。 可是叶染哪里会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介意自己的样子,而是,用这样自贬的话语,迫使她承认她是在偷看他。 还真是古怪的人啊,一定要靠打击别人来满足自己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吗? 暗叹一声,叶染老老实实的道,“王爷说笑了,其实刚才臣妾……臣妾的确是在看王爷,只是面嫩,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杜方遥心里一声嗤笑,连她这样子的女人都自称面嫩,那这世上,还有厚脸皮的女人嘛? 不过他却是假装不以为意的道,“有什么好面嫩的,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看看我,不是很正常的行为吗?” “啊……”叶染吓一大跳。 杜方遥斜睨她一眼,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不是……”叶染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道杜方遥怎么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实在是惊悚啊。 “不是就好,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呢?”淡淡一笑,杜方遥再度捧起茶杯,不过却没喝,他转而问道,仿佛是为了确认一般,“王妃没有忘记吧?” 叶染是觉得杜方遥越来越奇怪了,应付的苦笑道,“怎么可能忘记呢?” “嗯,没忘记就好。”杜方遥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没忘记,那么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现在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 说来说去,他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就是不要忘记,这个王府,只有他一个人,才有绝对的掌控权和话语权吧。而且,看似,对北宫薰受伤之事,他应该是极为介意的。 可是她岂是好欺负之人,眉头微微一挑,冷声道,“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相信还是不相信,我自有判断,你说就是。”随意的话语,却是透露出命令的味道来。 叶染心里大大不快,不悦的道,“臣妾窃以为,王爷今日的问话,有些明知故问。” “哦,是吗?” “难道不是吗?难道臣妾不在王府的这段时间,王府所发生的事情,王爷一点都不知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好像他做什么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可是他这态度,却是让叶染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王爷还真是霸道呢?既然知道,为何不给流霜苑的人主持公道?” 杜方遥看着她笑了笑,“我有说我知道吗?你还真够自作多情的啊。” “什么?”这不摆明是耍无赖吗? 杜方遥的确是在耍无赖,他笑着道,“王妃这是在埋怨我呢。” “哼……”叶染冷哼一声,感觉杜方遥实在是太腹黑了,明明自己在说话的时候都有过仔细斟酌的,怎么还是被他压过了一头呢。 杜方遥低叹一声,“正是因为埋怨我,所以才存心弄伤了北宫薰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存心?”叶染被这话激的,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可是,剧烈的情绪波动,直接导致气息不稳,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撕裂的疼痛感终究是让她再也忍耐不住,呻吟出声。 “原来你也受伤了啊?”杜方遥故作惊讶的道,可是他那表情,说不出的虚伪。 他伸手去扶叶染,叶染用力将他的手拍开,咬牙道,“虚伪。” 杜方遥伸手摸了摸鼻子,“这叫恼羞成怒吗?” “杜方遥,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吗?”叶染满腔的怒火在升腾,如若不适身体受伤了,一定暴起出手。 “这话的意思,可真是意味深长啊。”不以为意的笑着,手掌,终究还是扶在了叶染的身上,将她扶着坐下。 叶染挣扎两下,不需要他的假惺惺,哪里知道,一股细细的暖流,从杜方遥的掌心流出,很快,渗入她的体内,迅速的平息着她翻涌的内脏。 杜方遥居然是在给她疗伤,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接受杜方遥的小恩小惠,但是另外一方面,叶染心里却是清楚的很,她目前的伤势,如果没有好的药物或者是高手运功疗伤的话,今天晚上,恐怕要想安稳的躺在床上睡觉都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之后,恐怕还要痛上几天,受尽折磨。 她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之人,想通这一点,也就不再抗拒,任凭杜方遥给她疗伤。 从杜方遥掌心散发出来的细微的暖流,彷如一泓泉水一般,极快的滋润着叶染的五脏六腑,看得出来,这嫁衣神功,用来疗伤,果然是不同一般,堪可媲美圣药。 也没过多久,杜方遥的掌心移开,看着她一脸舒适的模样,戏谑的道,“怎么,要睡过去了吗?” 叶染脸色一黑,本来残留的一点点感激,瞬间风流云散。 她怎么会想着感谢他呢?这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不是吗?她想她是疯了才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睡觉 更新时间:2011-01-24 杜方遥见她脸色黑沉,带着愠怒。 只是这样子,反而使得她的五官更加立体,明艳逼人。那种极致的美丽,摄人心魂一般的夺取了人的眼球,而后,渗透进人的内心,腐蚀着人的意志。 还真是,红颜祸水呢! 不过,他岂是那么就被迷惑之人。 淡淡一笑,他问道,“你好像在生我的气啊,这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多余的。” 果然,一点小恩小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挟恩图报吗? 叶染翻了个白眼,不屑的道,“我又没求着你什么,不用这么快就提醒我报恩。” “报恩,你也未免太看不起我了。”杜方遥冷笑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叶染不解的道。 “只是不想你这么快就死掉而已,不然这游戏,就不好玩了不是吗?” “还真是一番好心啊。”叶染怒气更盛。 “是不是好心,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不用如此直接的说出来不是吗?”杜方遥淡漠的道。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明白,但是现在,我并不明白,就如我一点都不明白你一样。”叶染冷冷的道。 她向来是不会轻易去相信任何人的,但是,对杜方遥仅有的一两次相信,却是让自己遍体鳞伤,这个时候,她早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也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真的很了解杜方遥。 “你不明白我,我又何曾明白你呢?”微微一叹,杜方遥的话语,听起来有几分疲累。 明明是夫妻,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身份,可是,彼此之间,却时时刻刻的警惕和算计着,近在眼前,却不可得,这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叶染神色一凛,“这算是感慨吗?可真的一点都不像你呢?”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只是你不愿意去了解罢了。”这话的意思是,她可以了解,但是却不愿意去了解。 叶染嘴边笑意微凉,“你这样子的人,又岂是那么好了解的。” “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了。”杜方遥反问。 叶染摇了摇头,其实她是有试过的,但是试过的结果,却是让她自己遍体鳞伤,所以,她很难再去试第二次。 第一次在一个地方跌倒,是不小心;第二次跌倒,是警惕心不够强;第三次跌倒,则是愚蠢了。 “为什么不说话?”杜方遥追问道。 “没什么好说的。” “你在生气?” “呵……我生气你介意吗?”叶染反问。 “我只是觉得奇怪,你有什么好生气的呢?该生气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吗?”杜方遥道。 叶染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事实上,对这次重新走进逍遥王府,她的目标是非常明确的,原本她也以为,她可以一直保持本心不变,但是今日和杜方遥的一番话,却是让她的内心微微触动了,这是一种,她说不清楚的情绪。 她抬头看杜方遥一眼,神色淡漠,弄不清楚为什么每次和杜方遥说话,最后的结果都是会将话题给说僵。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那王爷就请回吧。”她道。 “是你叫我来的,现在又叫我走,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杜方遥愠怒道。 “是我的不对,我道歉。”不想惹麻烦,只得服软。 “道歉有用吗?” “那王爷想干吗?” “我只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杜方遥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质疑。 “王爷可以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不用事事都问这么清楚的吧?” “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唯有问你。”杜方遥懊恼的道。 如若,他能够清楚的看透自己的内心,想必,也不需要这么和叶染纠缠不清了。 “连王爷都做不到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呵……果然还要隐瞒着我的是吗?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染眉头微微一挑,“王爷想说什么?” “你今日故意趾高气昂的和薰儿作对,不就是想将我激出来的吗?你成功了?” “哦……”眼睛微微一眯。 杜方遥接着道,“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的是,你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示弱的人,今日却三番五次的示弱,不得不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呢?” “我有什么好示弱的。”叶染理直气壮,但是语声,微微颤抖。 杜方遥岂会听不出来,冷笑一声,“我不管你在我面前示弱是什么目的,但是绝对不会是让我心生怜悯,最大的可能,不过是迷惑我吧。” “王爷真的是聪明人呢。”呵呵一笑,叶染反而顺势承认了。 她这样子,倒是让杜方遥有些意外,接下来要说的话,本来是很顺理成章就可以说出口的,可是被叶染这么一打岔,反而是说不上来了。 心头的怒气更盛,“啪”的一声,刚刚握在手里的杯子,应声碎裂。 “叶染,你不要忘记了,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以容忍你一时,却不可能容忍你一世,你最好是不要做出超出我底线的事情来。”说着,一拂袖,杯子的碎片拂落,带着一身冷意离开。 叶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狼狈,如此的累。 早就该想到,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的,可是她却还心存侥幸,真是可笑之极啊。 杜方遥说出这话,想必是知道韩寂回来过的事情,也是知道了宁默远的存在,那么,更是知道,她重新回到逍遥王府,向他示弱,索要的就不仅仅是庇护,还有借用他的实力了。 可是,杜方遥的话,却是彻底打断了她的这种幻想了。 还真是极为难缠的人啊,叶染的头,微微疼了起来。 …… 是夜,心里一直想着如何与杜方遥相处的问题,叶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无一丝的睡意。 杜方遥知道了她此来的目的,却没有正面点破,反而选用了旁敲侧击的方式,和他的个性,还真是不符呢。 她弄不清楚杜方遥是怎么想的,但是却隐隐意识到,这一次,可能,自己又错了。 可是,即便是错了,错就错了吧。 以她现在的实力,是根本没办法和大宗巴对抗的,更何况还有大阉寺了,她必须借助外部的力量,而杜方遥,毋庸置疑,是能够借用的。 就算是杜方遥真的发现了什么,只要杜方遥不说出来,她也就装傻到底,死撑到底吧。 微微一叹,顿感好笑,她叶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的人,需要俯首向人示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正当她自怨自艾,无比纠结的时候,忽然,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嘎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慢慢朝床头走来,随风送来的熟悉的松子香,让叶染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只是,令她不安的是,都这么晚了,他怎么会过来?想要干吗? 身体有些发紧,很想回过头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强忍住了,假装自己已经睡熟。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那人却是越走越近,一直走到了床头。 而后,床板发出一声极轻微的颤抖,被褥往外倾了一点,一个温热的人影,紧紧的贴着她,挤了过来。 不过是微微发怔而已,杜方遥就已经上床了。 叶染的脑子有些发木,他该不会是又想着那事情的吧?还真是无药可救啊。 可是,让叶染意外的是,杜方遥只是从后面将她抱住,躺在她的身边,却没了别的动作,过了一会,平稳的呼吸声传来,居然是睡着了。 叶染哭笑不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就是过来睡觉的,难道他没别的地方可以睡吗?若是说缺少人暖床的话,那更是一抓一大把的啊。 脑子里乱乱的,杜方遥的诡异举动,显然让她措手不及。 而她,本来也是极为不习惯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觉的,没过一会,就觉得自己的手臂被压的发麻了,可是想转身,却是万万不能的,因为只要她稍稍一动,就会惊醒杜方遥。 心里无语极了,真想把他给揪起来扔出去啊,可是,她知道她是不敢的,一来动手的话,根本就不是杜方遥的对手,二来,心里头一丝异样的情绪在蔓延,让她的心里,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滋味。 就在叶染感觉无比困扰的时候,杜方遥清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想将我扔出去?” 该死的,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还会读心术不成,居然可以猜中她的心事? 叶染愈发不敢动,杜方遥却是邪魅一笑,在她的耳边吹了一口暖气,懒洋洋的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你……”叶染要气疯了,敢情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在装睡,故意如此的啊。 “你怎么了呢?”杜方遥无辜的道。 “没什么。”四目相对,如此近距离的贴着,即便房间里的灯火已熄灭,可是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还是可以看清楚杜方遥的脸的。 他满脸的邪魅之气,非常惊人,也非常的迷惑人。 特别是身上浓烈的男性气息,有意无意的散发出来,更是引诱人犯罪的绝佳武器啊。 使劲吞了口口水,叶染很白痴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杜方遥呵呵一笑,“在我刚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你气息不稳,虽然你一直都没有动,但是光听气息,就知道你是在装睡了。” 叶染脸一红,暗骂自己笨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小心了。 不过她知道,即便她没有露出这个破绽,以杜方遥的精明,还是可以从别的地方发现蛛丝马迹的,也就没多话。 静默了一会,叶染都以为杜方遥要睡着了,就听杜方遥又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呢。” “胡说八道,我身上哪里有什么味道。” “明明就有,你让我仔细闻闻啊。”说着,杜方遥果然用力嗅了嗅,而后道,“是一股馥郁的花香,却分不出来是什么花,很奇怪呢。” 他此时的样子,十足一个登徒浪子,哪里有丝毫白天的霸气。 叶染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属狗的。” “虽然不是属狗的,可是我的鼻子还是很好用的。” “自作多情。” “我猜对了不是吗?”杜方遥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叶染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身上有香气这回事,其实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因为她一直都习惯保持一种淡雅,这是身为杀手最基本的素质,绝对不能留下丝毫的痕迹。 却没想到,杜方遥能从她身上闻到香味,而且还说的若有其事的,不像是在说谎。 她忍不住抬起手臂闻了闻,想证实杜方遥到底闻到了什么,可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杜方遥见状,轻声一笑,“这味道你是闻不出来的,是专属于我的味道。” “胡说八道。”叶染又呵斥了一句。 “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不过这味道,还真是好闻至极,真没想到,原来你是……”说到这话,话语顿住,故意跟叶染打哑谜。 叶染竖起耳朵,想听他将话说下去,等了一会也没见说,反倒是她沉不住气了,出声问道,“是什么?” 杜方遥故作惊诧的道,“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是如玉美人吗?” “如玉美人?”叶染喃喃自语一声,心底禁不住起了一丝的波澜。 她自然知道如玉美人是怎么回事,历史上少有的几个如玉美人,一个个都是名垂青史的,但是,如玉美人,自古以来的定义,就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不过她却是不明白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杜方遥怎么知道她是如玉美人的。 杜方遥笑道,“不必惊讶,毕竟我和你有过多次肌肤相亲不是吗?如果连我都看不出来,又有谁可以看出来。”十足的戏谑语气。 老实说,当杜方遥知道叶染是如玉美人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吃惊的,毕竟像是叶染这种个性的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嗜血残忍,哪里有丝毫如玉美人的风范,更不用说祸国殃民之类的。 不过若说她是红颜祸水,那倒是不错的,不然的话,怎么那么多的男人,一看到她,就移不开脚步呢? 心里也不知道是吃味还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不是很舒服。 叶染却是恼怒的很,这是一个男人在占有女人之后的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吗? 她不悦的道,“王爷知道的还真是多呢,只是,就算我是如玉美人,王爷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不是吗?” “我什么时候得意了?”杜方遥浅笑道,看他那样子,摆明了就是很得意啊。 叶染冷哼一声,懒的和他这么多废话,而是道,“大半夜的,你过来干嘛?” “自然是睡觉啊?” “王爷不会说自己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吧。”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没有睡觉的地方。”杜方遥死皮赖脸的道。 这样子的他,白日的时候,是绝对见不到的,带着丝丝顽劣和无赖的语气,真的是,让人心里发恨,却又恨不起来。 “我这里可不是王爷该来的地方,王爷该去哪就去哪吧。” “那你说我该去哪呢?”杜方遥望着她笑道。 “王爷难道忘记了,北宫郡主可是说了,晚上等着你过去呢,又何必陪着我这么一个无趣的女人浪费时间呢?”叶染说着说着,语气有几分尖酸刻薄。 “你……”杜方遥心里的火气猛的往外一窜,不过一看到叶染那一脸不爽的样子,心里无因由的,似乎有点了然。 他淡淡的道,“没想到你还记得呢?” “北宫郡主当时说那么大声,又怎么忘记的了呢。” “可是我却忘记了呢?莫非,你是在介意,吃醋不成?” 叶染脸色一变,可是杜方遥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真的是好大的一股酸味啊。” 果然,人不要脸的时候,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染这下是真的恨不能一脚将杜方遥给踹飞,不知道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的缘故,她明显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也不知道红了没有。 “王爷,如若你今晚前来,只是为了嘲笑我的话,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也可以走了吗?”饱含怒意和凉意的语气,预示着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了。 杜方遥赶紧道,“我当然不是来嘲笑你的,忘记我说的了吗,我是来睡觉的。” 说着,他扯了扯被子,果然是老老实实的睡下,安分的很。 “王爷要睡觉的话,有的是地方可以去,为什么要在我这里睡?” “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而不是该问我。”杜方遥打了个哈欠,看似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问她自己,难道是魅力太大,可是,难道魅力太大,也是她的错吗?还真是可笑又可恨呢。 不过,杜方遥如若真的是来睡觉的,而不是有别的想法的话,总比你死我活的争来争去强很多。 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叶染却还是没多说什么了,背过身去,留下一个背影给杜方遥。 她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这时倒是真的累了,没过一会,眼皮子就沉重的有点睁不开。 ------------ 第一百一十九章 投机 更新时间:2011-01-25 在闻到叶染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的时候,杜方遥就知道,她已经睡过去了。 她在他的怀抱里睡过去,他又是欣慰,心里,又是有几许说不上来的难受。 呼吸着叶染身上馥郁的香气,他是明显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的悸动的,这是一种夹杂着情~欲和感慨的悸动。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子的吧,明明是恨着她的,恨她的欺骗,恨她的不受控制。可是,那满心的怒火,在面对着她的时候,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会失控,会焦虑,这些原本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在叶染的面前,全部都改变了。 他原本以为,他的心是冷的,可是在遇到叶染之后,他才发现,再冷的心,有时候也是会热的。 这,真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心情。所以,今日白天的争执之后,他才会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晚上出现在这里。 他知道叶染可能会奚落他,但是心里就是有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就是想着要见她一面,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好好睡过一个觉了,每天晚上,不是躺在床上忍受着煎熬等待天明的话,就是安排大量的事情给自己通宵达旦的做。 他害怕睡觉,害怕梦里面那怎么也挥之不去的梦魇,那些缠绕了他将近十年的梦魇,每一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几欲杀死他。 唯独,在叶染身边的时候,才可以安稳的睡一个好觉。 而今日叶染回归逍遥王府,虽然明知道叶染对他有所求,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同样的,他的心里,也一直在隐隐渴望着叶染的吧。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算是心动吗?这么寂静的夜晚,真的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呢。 可是,心若动了,离爱情也不远了吗? 但是她这样的女人,可以去爱吗? 想到这里,杜方遥禁不住叹了口气,思绪一直乱乱的,理不出丝毫的头绪。 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唯一弄不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的一件事情了。 只需要,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躺在她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吧。 至少,她今晚对他的抗拒,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激烈不是吗? 也至少,今天晚上,可以睡上一个好觉吧。 杜方遥的困意也渐渐袭来,就这么将叶染抱在怀抱里,紧紧的依偎着,控制着逐渐不受控制的身体,缓缓睡去。 …… 明明还繁星满天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漆黑一片。 夜幕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夜色中不停的奔跑着,气喘吁吁。 她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楚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是此时,她已经没时间来思考这些,唯一想着的,就是逃,逃的越远越好。 身后,数十个黑衣大汉,一个个手持锋利的兵器,穷追不舍的跟在后面,一个个满面狰狞,杀机毕露,而目标,正是这个小女孩。 脚下一个踉跄,小女孩体力不支摔倒在地上,摔倒的声音,惊动了那群黑衣人,黑衣人马上蜂拥而至,无数的利器,朝她身上刺来。 梦做到这里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断痕。 而冷汗湿衣的叶染,从噩梦中醒来。 事实上,这并不是梦,而是她进入大阉寺的第二年,所亲身经历过的一件事,那一次,她差点就要死了。 关键时候,宁默远仿佛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用驭蛇之术,召唤无数的毒蛇,救她一命,不过即便如此,他和宁默远还是双双身受重伤,差点死去。 这算不得是她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事情,但是那黑衣人和毒蛇缠绕在一起的画面,却好像是前世所看过的惊悚片,稍稍一想,就毛骨悚然。 叶染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到了地狱也可以横着走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却是极为怕蛇的。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段记忆,才会如此的深刻。 只是,真的好久好久没做这个梦了吧,不知道为何,今晚,这个梦,会钻进脑海。 叶染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斑斓,月光柔和而明亮,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梦里面的场景,已经不可能再现,可是心里面的颤栗,却还是有的。 不过,依偎在杜方遥的怀抱里,呼吸之间,充斥着淡淡的好闻的松子香,本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才能平稳下来的内心,迅速平息下来。 杜方遥为人冷硬,可是他的怀抱,原来却是如此的温暖的,温暖到出乎想象。 不知道是因为心里发凉,还是冷汗湿衣寒意逼人的缘故,叶染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又朝杜方遥的怀抱里挤了挤。 杜方遥发出一声满意的哼哼声,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就连睡梦中,都能笑出来,看样子,是做了美梦了吧。 不过他所发出的声音,却是提醒了叶染,叶染脸微微一红,缩了缩肩膀,而后,慢慢从杜方遥的怀抱里抽离。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她竟然能在杜方遥的怀抱里睡着,还会觉得杜方遥的怀抱温暖。 明明是一直抗拒着他的不是吗?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心情呢? 叶染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好似整个房间内都充斥满了松子香一样,无一处,不是杜方遥的味道。 这种熟悉的温暖,让人会禁不住的心宁气和,也不知道是松子香的作用,还是杜方遥的作用。 不过,习惯不了这种诡异的感觉,叶染还是极快的从杜方遥的怀抱里抽身而出。 睡的正香甜的男人,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怀抱里抽离出去一般,伸手抓了抓,没有抓到,眉头,就微微蹙了起来。 这个举动,叶染自然是看在眼里的,正是因为看到了,才会觉得惊讶,难道,杜方遥是依恋着她的不成? 这就是他今晚过来的目的,他真的只是过来睡觉的? 要知道,一个人在睡着的时候,所做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要说白天的时候,杜方遥的表现可能还很虚假的话,那么这个时候,是绝对骗不了人的。 杜方遥,你到底是怎么了呢?怎么会给人一种如此奇怪的感觉?叶染微微一叹,喃喃自语道。 侧转身体,借着从窗户洒落进来的月光,叶染看了杜方遥一眼,可是一眼过后,视线却是再也移不开了。 和白天的冷硬不一样,此时的杜方遥,面相看上去是那么的平和安静,他的五官,看上去说不出的柔和,仿佛都要融化掉了一般,给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感觉。 他呼吸浅浅,鼻翼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却不会给人一种唐突的感觉,而是觉得……可爱。 叶染努力想了想,发现除了用可爱这个词语来形容杜方遥此时的状态之外,根本就想不到任何一个合适的词语。 可是,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可爱呢? 他是那么的霸道,那么的嚣张,他肆意主宰着一切,他站在至高处任人仰视,他的骄傲不容亵渎……这样的男人怎么着,都是与可爱绝缘的吧。 叶染自嘲一笑,心想自己该不会是有些不正常了吧。 一头狼贪图新鲜啃食了一棵青草,并不代表那头狼有多与众不同,不代表他是草食性动物,更不代表,他从狼变成了一只羊。 狼永远是狼,骨子里暴戾和食肉的秉性,天生就注定了这一切。 叶染微微一叹,终究移开了视线。 如毒药一般的男人,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却是无论如何,都令她看不透的,她也不想看透,害怕自己泥足深陷。 叶染掀开被子,用一种极小的幅度,迅速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披上衣裳,缓缓走出了门。 今晚的事情,不止是杜方遥的表现不太正常,就连她,好似也有些不太正常了,她必须让自己清醒一点,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要想清楚,今后怎么和杜方遥相处。 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杜方遥承诺的三个月,可能根本就不够用,所以她必须抓紧时间才行。 秋日的夜晚露水深重,有着薄薄的凉意。 被冷风一吹,叶染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而后,沐浴着这风,浑身上下,有着说不出来的舒服。 卧室外面,是成片的翠竹,秋意并不太深,绿色的叶子,只有叶尖被秋露染成了黄色,风出来,竹枝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极为好听。 叶染左右看了看,信步朝竹林方向走去。 她是一个内心无比强大而又无比脆弱的人,竹林这种地方,因为枝叶太过繁茂的缘故,最容易有的就是潜藏着的危险,所以如非必要,她是绝对不会进入的。 但是今晚,心绪略略有些不太安宁,加之这里是逍遥王府,守卫如同铜墙铁壁,外人那是极难进来的,安全的很,也就没那么多的介意。 走进竹林,竹叶随风飘落,偶尔一两片划过眼前,盘旋着,掉落在地上。 竹叶飘落,代表生命悄然走过了一个轮回,原来,生命有时候,也是如此的脆弱的。 弄不清楚自己今晚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感慨,但是无疑,有一件事情,叶染渐渐明白过来。 那就是,再强韧的心性,再自以为是的个性,还是会发生变化的。 这些变化,有时候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潜移默化,而有时候,却是一夕之间,全部逆转。 譬如,她和杜方遥的关系,白天的时候,尚还闹的不欢而散,可是晚上,杜方遥就变了一个人,那么的柔情,那么的让人可以依靠。而她,也是变了吧。 “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叶染喃喃自语一声,可是话音刚落,她的耳廓,就是一阵颤动。 “谁?”她冷声道。 风还在吹,竹叶还在飘落,沙沙的声响不绝于耳,一切,都好似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仔细听的话,就会听到那沙沙的声音着,有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那声音极轻极轻,似乎极力想和沙沙的落叶声融入一块一般,寻常的人,根本就听不出来其中的不同,但是叶染在这方面,乃是有过专门的训练的,却是听出来了。 果然,没过一会,那脚步声就变得清晰了一些,同时,一声淡笑声传来,“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啊。” 一身温润青衣的殷风澈,随着话语声,出现在了叶染的面前。 叶染微感诧异,“你怎么会来。” 殷风澈淡淡一笑,“听说你回了逍遥王府,所以过来看看,你还好吧。”没有问更多的话,但是一句关心的话语,却是胜过了一切。 “我很好,谢谢。”叶染笑着道。 “和我,不必说谢谢。”殷风澈不太满意叶染的话语。 不过他也清楚的知道,不知道何时,他和叶染,是越走越远了,或许,是根本就从未走近过,此时,不过是走的更远而已,这一点,在他刚刚从南疆回来,带着满腔的热忱去暮云宫看叶染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虽然并不想说,但是也只有这两个字,可以表达我的心情了。”叶染笑道。 尽管殷风澈并没有殷切的表达出那种对她的关切之意,但是深更半夜的,冒着被王府侍卫发现的危险来这里看她,不是关心,又会是什么呢。 “以你的个性,大可心安理得的接受的吧。”殷风澈打趣一句,走的更近了,近到,在薄薄的月光下,彼此可以看清楚对方的脸。 “哦,我的个性,又是什么样的个性呢,听起来似乎不太讨喜啊。”叶染难得的,用戏谑的口吻回了一句。 “刚强不屈,自强不息,这八个字,刚好就是你的写照,哪里有什么不讨喜的。”脸上堆积满了和煦的笑容,能和叶染这般随意的说话,殷风澈的心情,自然是无比的好的。 “女子的个性太过强势,终究不是好事吧?”叶染问道。 “是好事,可能,也不是好事,这主要看,站在那个女人身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了。” “那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好事?什么样的男人,又是坏事呢?” “比你更强势的,能够遮掩住你的锋芒的男人,站在你的身边,就是天大的好事了,而气场比你弱的男人,如若站在你的身边,免不了碰了个灰头土脸,自然是坏事了。”殷风澈煞有其事的道。 叶染开怀一笑,“还真是有趣的定论呢。” 男女情事,她并非不懂,只是素来看的淡漠,觉得麻烦。殷风澈的这个说法,听来简单,但是却是她从未想过的。 当然,心里面,也并非是不憧憬爱情的,只是她憧憬的,是那种小桥流水共看落日白头到老的田园式爱情。 只是,殷风澈给她下的这个定论,却是让她隐隐觉得,田园式的爱情,憧憬归憧憬,实则,是不适合她的。 她人生的起点轰轰烈烈,那么,归宿,也必然是轰轰烈烈的。 唯有杀伐果断的男人,才是适合她的吧。 思及这一点,叶染的脑海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浮现出了杜方遥的身影。 身影浮现的时候,叶染吓了一大跳,脸颊上的肌肉,都有了抽~搐式的僵硬。 杜方遥什么时候走进她的脑海里的,她根本就毫不知情啊。 殷风澈看她开怀一笑之后,脸色隐隐变得有点奇怪,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叶染甩了甩头,不太自然的道,“我……我没事……” “没事吗?怎么看你看上去不太舒服的样子?是不是生病了?”殷风澈担忧的道。 “没事,真的没事。”叶染强行稳定心神,避免将更多的心思暴露在殷风澈的眼里,那并不是她的习惯。 “嗯,没事就好。”殷风澈说着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今晚天气不错,一起在这里走走如何?” “没问题吗?”叶染担忧的道。 “放心,不会被人发现的。”对这一点,殷风澈还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的。 叶染想了想,道声好。 两个人就这么,肩并着肩,在竹林里散起步来。 说起来今晚天气是真的不错,有风,风却不大,繁星满天,月亮皎洁,正是最好的散步的时间。 这种天气,最容易让人摒除杂念,全身心的投入这大自然的美景之中。 悄然之间,两个人的心性都为这大自然的夜色所感染,话题,也更多的倾向于风花雪月一些。 叶染读书很是驳杂,各类书籍都有过涉及,谈起来的时候,自然不会让人感觉到无话可说,而殷风澈,也端的是博学多才,隐隐有一朝大儒的风范。 两个人话语投机,到最后,竟然有一种引为知己的感觉。 殷风澈感叹一声,“真是可惜,在最坏的时候遇上你,要是早那么一点该有多好。” 他所说的最坏的时间,自然是他赶回开天城,认识叶染的时候,叶染已经是逍遥王妃了,而或许,再早那么一点回来,事情,就会变得大不一样了吧。 这一声感慨,让叶染心绪微微一漾。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很多话,自然不需要说的太直白太清楚的,彼此能够明白就好。 叶染苦笑一声,“没什么最好的时间还是最坏的时间,只是你将我想的太好了罢了。” “有吗?我只怕将你想的不够好呢?”殷风澈自嘲笑道。 “难道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有完美的人吗?任何人任何事情,你看到的,永远都只是一面而已,别的面,你是根本就看不到的。”叶染解释道。 “怎么说呢?” 叶染想了想,道,“譬如说,在我有如一个混世魔王,成天杀戮的时候,你是见不到的。” “这世道本就是这样子,弱肉强食,为求生存,奋起杀人,乃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不是吗?”殷风澈却并不是这样的看法。 他自然也是杀过人的,而且杀过很多,大概,没有多少人可以想象,他这么一个温柔和煦的人,也会有这么烈性的一面的吧。 “居然可以这么理解?”叶染一声苦笑,接着道,“那么对别人的算计呢?又算什么?” 殷风澈想了想,笑道,“那只能说你比一般的女人要聪明一些,善于保护自己而已。” 叶染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心知大概无论她说什么,殷风澈都会说成好的一面吧,可是一个人在她面前把黑的说成白的,她不仅没觉得反感,反而觉得有趣,也算是天大的奇迹了。 摆了摆手,她道,“不说了,不说了,再说下去,连我自己都会禁不住有些飘飘然了。” “骄傲和优越感,本身就是一种资本,不需要刻意掩饰的。”殷风澈笑的优雅。 叶染失笑道,“反正怎么都说不过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这么说来,你是认同我的话了咯。” “我是怕我不认同的话,我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叶染故意打趣道。 殷风澈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的光芒,觉得她与往日他所认识的她,是那么的不一样,多了几分娇憨,多了几分可爱,自然,也就多了几分迷人。 当真,茫茫人海,擦肩而过,就是遗憾吧。 心情,忽然有点失落。 他自然不是一个话语多的人,能够对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又是如此随性自然的说出来,在以往,连他自己都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和叶染说这些的时候,一点困难都没有,是那么的自然,是那么的惬意。 只是,这种感觉,还能持续多久呢? 为什么,那么减走渐远的感觉,会变得越来越强烈呢?就连心,都好像被人在大力撕扯一般…… ------------ 第一百二十章 吃醋 更新时间:2011-01-26 前一秒还是意气风发的人,下一秒,就变得无比的失落和索然。 叶染看他这样子,心,也变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问他,“你怎么了?” 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殷风澈的眼中,似乎有一抹亮光一闪而过,他盯着叶染死死的看着,眼中的神色,在叶染看来,奇怪极了。 那是一种包含了困惑、纠结甚至是痛苦的眼神,好似殷风澈的内心有什么事情无法弄明白一般。 良久,殷风澈微微一叹,“叶染,你后悔吗?” 这话问的无比突兀,以至于让叶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她才问道,“你是问什么事?” “你知道的。” 叶染略略一想,缓缓摇了摇头,表示她不后悔。 事实上,进入开天城以来,所发生的一切事情,在超出自己的掌控之后,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想后悔,因为那样,会致使自己变得脆弱。 殷风澈明显不信,接着问道,“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人生没有如果不是吗?”这一次,叶染倒是回答的极快,似是要说服殷风澈,也似是要说服自己。 殷风澈低低一叹,点了点头,又陷入纠结的思索中。 风吹过,竹叶在耳边和眼前往下掉落,发出沙沙的声响,暗夜的星空,静谧到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但是,连那风,都吹不散殷风澈脸上的惆怅。 叶染心里微微一惊,没有想到,像是殷风澈那样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他的脸上,不是始终都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的吗,是那么的儒雅,那么的随和。可是,现在他脸上的笑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痛苦。 空气中微小的漩涡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无法解读的沉闷气息,那气息如有形有质的实物一般,压在胸口,渐渐的,让叶染感觉连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搅碎了什么一般。 但是,这种沉闷的气氛,并未持续多久,没过一会,殷风澈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一抹淡笑,似乎他已经从之前的氛围中解脱出来,可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眉头还是微微的蹙着。 他笑道,“虽然一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呢。” “既然知道我会这么回答,那就不要问这么多。”叶染道。 她哪里会感受不到殷风澈的情意,但是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么,就自欺欺人好了,至少,不会造成伤害。 “心里知道和亲耳听到,原本就是两回事的,你如果不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不可避免会有一丝希冀的。” 殷风澈说着这话,脸上,是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浓郁的苦涩味道。 叶染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怎么做,毕竟,这样的场面,她从未经历过,陌生的事情,总是会让人觉得彷徨。 她叹息一声,终究没有多说什么,怕自己多说多错。 殷风澈见她如此模样,一方面知道自己是该死心了,毕竟,罗敷有夫,再多的痴心也不过是妄想。 但是为何,心里不甘的情绪,还是如此的浓烈呢? 终于,感性的一面,战胜了他的理性。 这一生,诸多的压力,使得他的生活一直为理性的一面所掌控着,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随着自己的心一次的话,他深知,他是会后悔的。 现如今开天城北各方势力搅和成了一趟浑水,太多的事情都以一种背离个人主观意愿的方式在发展着。 而他,蛰伏了这么多年,撒下的网,也是该收拢了。 这一次半夜来见叶染,怕的只是,不久的将来,一转身,两个人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或许,这一次不说清楚,以后都没有机会再说了吧,甚至,连能否再见面,都成了未知数。 内心深处,一种强烈的意愿,有如一条小蛇,在体内乱窜着,一点一点的,销蚀着他本就不多的理智。 深呼吸一口气,殷风澈终于将此来的目的说了出来,他朝叶染道,“如果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愿意跟着我走吗?” 话语的末梢,因为不确定的缘故,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的颤抖。 而且说完之后,整个人有如面对生命中的一个重大的生死抉择一般,好久没有过的紧张情绪,好似脱缰的野马,全部涌上了心头。 殷风澈带着忐忑和期待,眼睛都不由自主闭上了,好似爱恋刚刚萌芽的少年人,在和心爱的女孩表白过后,等待着生与死的评判一般。 气氛,在这一瞬间,变得愈发的诡异了。 叶染没有想到殷风澈会如此的直接,直接将这个问题,带到了悬崖的边缘,一个回答不当,他们两个人就注定会有一个人会被打入万丈悬崖。 她自来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但是殷风澈对她而言,意义是很不一般的,所以,要回答这么一个回答,真的非常非常的为难。 有好一会,她几乎想落荒而逃,但是逃得了一时,却是逃不了一世的。 而且,将这个答案模糊化的话,只会让人心存希望和侥幸,这之后,更是避免不了不必要的纠缠。 该怎么回答呢?她嘴角的一抹苦涩,不知不觉的在蔓延。 就当叶染一咬牙,打算拒绝的时候,身后,一声低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带着讥讽,带着不屑。 “清风公子,我杜方遥的女人,什么时候需要跟别的男人走了?” 一听这话,叶染的瞳孔蓦然收缩,他不是在房间内睡的死死的吗?怎么来这里来了? 殷风澈的眼角,闪过一丝不甘的色彩,原本因为紧张而蜷缩着的拳头,缓缓松开。 其实在他刚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杜方遥,但是他并没有点破,说到底,还是因为心存侥幸,以为叶染会给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的吧。 但是叶染的犹豫,却是让他深刻的明白自己错了。 叶染不回答,不是没有答案,而是,不忍心伤害他罢了,最大的程度上,不过是将他当成了一个知心好友,别无其他。 殷风澈强忍住心头的悲伤,淡淡一笑,“王爷出现的可真够及时。” “是吗?”杜方遥眉头微微一挑,“我想,如果我再晚点出现的话,估计连我的女人都该跟着清风公子走了吧,清风公子,可真是好手段好魅力啊。” 这句话,将叶染和殷风澈一起撂倒,本来没有的事情,被说的有理也解释不清了。 叶染脸色铁青,忍不住要辩解几句,殷风澈却是抢过了话头去,“王爷这是对自己没自信吗?” 杜方遥讥笑着回道,“清风公子看本王像是那种没自信的人吗?” 这话,狂妄至极,不客气至极,估计就是涵养再好的人,也会被打击的暴跳如雷,但是,殷风澈的韧性,又岂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他依旧浅浅淡淡的笑着,看上去一丝的怒气都没有。 反倒是叶染,被杜方遥这话给气了个半死,“王爷不分青红皂白就自以为是的说了这么多,不觉得有些可笑吗?” “哦?可笑?”杜方遥伸长脖子笑了,“刚刚还跟我同床共枕的女人,这一刻,居然帮着别的男人来训斥我,的确是挺可笑的。” 叶染脸色一变,“我没有。” 殷风澈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其实一开始他也是在好奇,杜方遥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要知道外界一直传言他们两个不和,关系僵硬的很,按理来说,是不可能住在一起的才对。 而叶染恼羞成怒的辩解,更是有着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让殷风澈深感无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情绪,他们两个,毕竟是夫妻不是吗?就算是有什么,也是无需大惊小怪的,只是为何,心里还是会酸酸涩涩的呢? 杜方遥低声一叹,“还真是变化多端的女人啊。”说着,假装好意的朝殷风澈道,“清风公子,这样的女人你居然也会喜欢,还真是不一般呐。” “王爷说我不一般,自己岂非也是如此?”殷风澈淡笑道。 “这么说来,我们两个还真的很相像呢?”杜方遥笑了,只是谁都看的谁,他的笑中,带着锋芒,带着怒火。 “王爷说笑了。”殷风澈岂会听不出力杜方遥话里有话,不过此时,如果争辩的话,只会让叶染陷入难堪之境而已,那并不是他今晚过来想要造成的局面。 “我可是很认真的呢?”杜方遥似乎并不想就此将这个话题岔开。 叶染听着却是感觉有些变味了,杜方遥这人,向来是那种不肯吃亏的人,可是此时一边说话,还一边笑着,无一处不透着反常。 事反必有妖,她自是知道,杜方遥的怒火,就潜藏在他的笑脸背后,笑容愈盛,怒火,也就越盛。 如若就这么一直笑下去的话,后果,定然是难以收拾的。 她脚步轻移,巧妙的拦在了杜方遥和殷风澈中间,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两个人的视线,轻笑道,“王爷,清风公子远来是客……” 话没说完,就被杜方遥打断,“本王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梁上君子也可以称之为客的。” “你……”叶染话语一噎,没有想到杜方遥今日竟是会如此的刻薄,一点情面都不讲。 殷风澈打量杜方遥两眼,似乎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一般,自嘲一笑,“半夜来访,是殷某的不是,打扰之处还望王爷多多包涵。殷某这就离开。” “一句话就想打发本王吗?如若本王不包涵呢?”杜方遥得理不饶人。 “那王爷想要如何?”殷风澈眼神微微一冷。 “既然已经来了,就留下点东西吧,不然的话,外人都该以为我这逍遥王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本王的颜面何存?”杜方遥声色一冷,话音刚落,暗中,悄无声息的冲出几十个王府护卫。 “如此说来,王爷是刻意想为难殷某了?”殷风澈眼中闪过几丝愠怒之色。 “只是想让清风公子记住,什么地方可以去,什么地方,是不能去的罢了。”杜方遥说完一摆手,“还愣着干吗?都没听到我的话吗?” 那王府侍卫本就畏他如神明,心头一颤,极快的朝殷风澈包抄而来。 殷风澈转过身,迎向那几十个护卫,战斗,一触即发。 叶染被这场面弄的心里一乱,怒声道,“王爷,你这样的做法,未免太过分了?” “过分吗?我可不觉得。”听到叶染为殷风澈说话,杜方遥心里的怒火,那是燃烧的更旺,“王妃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比较好,半夜三更外出和别的男人幽会,你可以不在乎,但是本王还是要脸的。” 幽会? 怎么什么事情,一经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道了呢? 叶染心里满满的都是憋屈之意,她算是看清楚了,杜方遥说这么多废话,摆明了就是来找茬的。 可是,这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眸光轻转,叶染仔仔细细的打量杜方遥两眼,虽然杜方遥狡诈如狐狸,隐藏的极好,但是她还是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丝不一般。 那表情,有愤怒,有怨气……看上去,有如吃醋一般。 吃醋? 一想起这个词语,叶染心里就是微微一惊,杜方遥会为她吃醋吗?可是如若不是吃醋,他此时的这番作态,又怎么解释? 叶染顿时又是好笑又是无语,真没想到杜方遥也会有这么一天。不知为何,虽然她心里也是生着气的,可是那怒气并不如何的强烈,反而还夹杂着丝丝淡淡的欣喜。 不过这丝欣喜,她可不敢轻易表现出来,而是板着脸道,“王爷说这话不会觉得太过分了点吗?我和清风公子清清白白,何来幽会之说。” “现在当然是清清白白的,只是恐怕,如若我来的晚了一点,就变得不清不白了。”杜方遥嗤笑道,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都要被酸倒。 叶染说的没错,杜方遥的确是在吃醋,这醋意来的莫名其妙,却是让杜方遥情难自控,他反正就是觉得不舒服,特别是听到叶染为殷风澈说好话的时候,更是恨不能将殷风澈杀死。 就是因为这样子,他才会将话说的毫无转圜的余地,故意让殷风澈好看。同时也是教训教训殷风澈,让殷风澈以后离叶染远一点。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以他的骄傲,自是不会让外人看出来的,不然传出去他逍遥王为了一个女人吃醋,岂不是要闹一个天大的笑话。 殷风澈脸色一青,“王爷说话未免太欠考虑,殷某可以不在意,但是王妃毕竟……” “嘿嘿,还有力气说话吗?”杜方遥不悦的来了一句。 那些护卫一听这话,就知道杜方遥生气了,气他们动手的速度太慢,当下个个脑子发热,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一股脑朝殷风澈冲过去,打了起来。 殷风澈觉得这交手的理由莫名其妙,也不愿多做纠缠,而是运用轻功身法,游刃有余的规避着护卫们对他的攻击。 他武功超绝,这些护卫,那是连一片衣角都挨不到。 但是毕竟人多势众,一时间,殷风澈却是连说话都无暇了。 “王爷,你实在是太霸道了。”叶染怒吼道。 “怎么,生气了?心疼了?”杜方遥戏谑的道。 “你……无理取闹!”叶染快要气疯了。 杜方遥尽是曲解她的意思,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弄得叶染说话不是,不说话也不是,难受极了。 杜方遥注意着叶染的脸色变化,心里也是不太好受,在今晚确定了对叶染心动之后,他就有想过和叶染好好相处的,尝试着忘却过去。他心里想,只要他能够爱上叶染,那么过去的一切,大可一笔勾销。 但是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叶染游离不定的态度,让他怒火高涨,虽然并不想发火,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他道,“王妃,是不是无理取闹想必你心知肚明,你不要忘记了,你是我的女人。” “这根本就不是理由。” “那什么才是理由。”杜方遥反问道。 “我……我……”叶染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低声一叹,压低了声音道,“王爷,我累了,你让他离开吧。” “你什么意思?”杜方遥愣道。 叶染苦笑一声,“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知道的。” 说着,也不管这里会闹成什么样子,反正以殷风澈的武功,自保绰绰有余,她在一旁瞎担心只会使事情闹的更复杂,还是早些离开比较好。 也不管杜方遥是个什么反应,叶染缓缓朝寝室走去,她说累了,并不是什么虚话,而是真的有些疲累了。 白天和北宫薰大闹一场,本就受了不轻的伤,晚上应付杜方遥,加之做了一个噩梦,更是使得精神极差。 可是杜方遥岂会如此轻易就让她离开,在她身后大喝道,“你给我站住,不然我保证,今晚殷风澈,一定走不出逍遥王府。”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动荡 更新时间:2011-01-27 带着冷冽杀意的一句话,摆明了就是威胁。 这话若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叶染大可一笑而过,置之不理,但是从杜方遥的嘴里说出来,意义就大不一样了。 虽然听起来更多的像是一句气话,但是以杜方遥骄傲的个性来看,一旦有人挑衅了他的骄傲,他的确是会不择手段的让那人付出代价的,偏偏,他也有着这个实力。 叶染被迫停下脚步,反过头来问她,“你想怎么样?” “事情不说清楚,你别想走。”杜方遥冷冷的道。 “以王爷的聪明,还会有什么看不清楚的吗?怕只是王爷故意借着这个借口,找人撒气的吧?”叶染讥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方遥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叶染笑了笑,“孰是孰非,大家都心里明白的很。” 她也不知道杜方遥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做事拖泥带水的相当不干脆,几乎看不到之前的一丝影子。 难不成,男人吃起醋来,也是会失去理智的不成? 她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杜方遥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叶染看穿了心事之后的心虚,反正就是脾气暴躁的很。 他瞪眼看着叶染,一副恨不能将叶染吃下去的凶狠模样。 不过,这故作凶狠的样子,看在叶染的眼中,却一点都不觉得可怕,反倒是觉得杜方遥就像是一个负气的小男孩,还带着那么一丁点可爱。 可爱? 想起这个词语,叶染心里就偷着乐了一下,如若杜方遥知道她用这么一个词语形容他的话,估计会当场翻脸不认人的吧。 她觉得有趣,也瞪眼看着杜方遥。 两个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说不出的白痴。 那边殷风澈迅速收拾掉守卫,一看这边情况,脚步,就停了下来。 大抵,他是从来没有见过叶染这一面的吧,而叶染这一面,大概也只会在杜方遥的面前表现出来,只是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而已。 微微一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也不和叶染打招呼,殷风澈身形一纵,飞快的消失在了竹林里。 而一直瞪眼的杜方遥,自是知道了殷风澈已经离开了,虽然这么容易就让殷风澈离开了他心里不太痛快,但是也没有提醒叶染。 叶染纯粹是为了好玩,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杜方遥的身上,也无暇她顾。 瞪了好一会,她觉得眼睛有点酸,再加上看到杜方遥瞪眼的样子,实在是太孩子气了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意刚起,她赶紧伸手捂住,生怕将杜方遥激怒,可是越是想强忍着不笑,就愈发的忍不住想笑,最后整个的失控了。 出乎意料的是,怔怔看着她失笑的杜方遥,完全没有一丁点生气的意思。 尽管杜方遥心里觉得,这么被叶染嘲笑,他是应该生气的,但是还是一点气都没有。 反倒是,叶染笑的时候,脸上宛如盛开了一朵花的极美模样,那摄人心魂的美丽,直接就将他的魂给勾走了。 明眸皓齿花明雪艳的女人,不管怎么出现,都有着出离的风采,这风采是如此的耀眼如此的迷人。 心,不可抑制的砰砰跳了起来。 是的,正是这抹笑,他爱死了这抹笑。 手不知道何时伸了出去,似是要抚摸叶染的脸颊。 两个人此时挨的极近,杜方遥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叶染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之色,笑容转瞬消失不见。 这个亲密而暧昧的动作,其含义实在是太好理解了。 可是,杜方遥居然会这样子,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这,真的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杜方遥吗? 待到手指触摸到脸颊的时候,微凉的触感,让叶染下意识想躲,可是她的头才偏向一侧,杜方遥的声音就传来。 “别,别躲。” “你……”叶染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别害怕,我只是摸摸你的脸。”杜方遥低声温柔的道,这一刻的温柔,大概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来的那么突然而又那么强烈。 叶染眨了眨眼,还是觉得这一切来的太梦幻太不可置信了。但是,可能是潜意识的心里变化,让她果然没有躲开,而是任由杜方遥抚摸上了她的脸。 小巧的脸,一个巴掌就可以遮盖住,如脂玉一般的肌肤,一点瑕疵都没有,甚至,她的脸上,连纤细的毛孔都没有,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令人爱不释手。 如同魔怔一般的杜方遥,那表情看在叶染的眼里,怪异极了。可是,叶染却不敢出声,不敢打断杜方遥,因为她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也觉得这是梦,如果被出声打断的话,杜方遥还是那个冷硬暴戾的杜方遥,她,还是那个被他记恨了十年的仇人。 尽管,这种抚摸,从杜方遥掌心透露出来的微凉的感觉,让她并不是那么的适应,但是,却也不反感不是吗? 原来,不管是如何强大的女人,只需要男人一个轻轻的抚摸,就可以满足一切的。 所谓的野心,所谓的强权,在温柔面前,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叶染一声苦笑,或许,魔怔的不是杜方遥,而是她自己吧。 他们两个人,一个沉迷其中,一个清醒自知,但是这一幕,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那些被殷风澈打倒在地,七零八落的王府守卫,一个个都尽力压制着声音,生怕惊扰了这一幕。 但是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存在感总是无比短暂着,一阵急促奔来的脚步声,还是残忍的打断了这一切。 崔健满脸的焦虑,气息有些不稳,还没跑到近前,就大声喊道,“王爷,不好了,出事了。” 杜方遥微微一惊,手在下一刻,就从叶染的脸上滑落。 那种光滑的触感还在,叶染也在,一切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可是却又感觉如此的不真实。 他看叶染一眼,暗叹一声,转而向崔健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崔健作为他的得力心腹,办事向来沉稳,如若不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的话,一定不会这样子的。 崔健跑到他的面前,气喘吁吁,应该是跑了很长的一段路才这样子的,也没等一口气理顺,崔健就喘息着道,“王爷,不好了,皇上刚睡下不久,就忽然大口大口的吐血,御医们都赶了过去,都说,都说……” “说什么了?”杜方遥眼皮子重重一跳,顿感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语气也变得有些焦急。 “御医们说,皇上恐怕活不过今晚。”咬着牙,崔健好似费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杜方遥脸色轰然大变,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了面前,恶狠狠的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声音中,数不尽的悲伤和无助。 崔健闭上眼,眼角两滴眼泪流了出来,他用力点了点头。 杜方遥一声哈哈大笑,一把将他甩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是不会死的,绝对不会死的……” 说着,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王府外面奔去。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凄凉。 叶染心里一阵颤动,杜方尘,终究是熬不下去了吗? 心里,也是渐渐的有一种悲伤,在无可抑制的蔓延。 曾经那么风华绝代的男子,就这么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如流星滑落天际一般,要陨落了吗? 空荡荡的内心,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荒凉,她伸手扯了扯崔健,道,“准备车马,我要进宫看看。” “王妃……”崔健吃惊的看向她。 “没关系的,去准备吧。”叶染叹息的道。 崔健略略犹豫,转身即走,准备去了。 可能是因为无法拒绝叶染,也可能,是杜方尘的临死,让他刚硬的心,出现了裂痕。 …… 这个晚上,从皇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不消片刻,就传遍了整个开天城。 无数的老百姓,仿佛是为了纪念他们的君王一般,万家灯火,一起点燃。 无数的势力,蠢蠢欲动,文武百官,连夜上朝,就连行宫里的赵无忌,也是被惊动了。 总之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夜晚。 叶染跟在杜方遥的后面进宫,皇宫还是那个皇宫,但是,又不再是那个皇宫,好似那些森冷的建筑物,都蒙上了一层悲戚之色一般,说不出的凄凉。 叶染手持杜方尘给她的令牌,所行之处,畅通无阻,一路上,她看到无数和她一样,脚步匆匆,脸色严峻的文武百官,还看到了李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缘故,他发现李穆在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好似在很久很久之前,有见过李穆一般……不,确切的说,应该是见过那样的一双眼睛。 可是说起来,她和李穆并不熟,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没多想,甩了甩头,驱除杂念,跟随文武百官一起,奔向杜方尘的寝宫。 寝宫外面,文武大臣都被拦了下来,同样被拦下来的还有杜方尘的嫔妃们,嫔妃们惊闻噩耗,一个个都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眼睛红肿,悄然垂泪。 在这里,就算是手里有令牌,也变得不太好使了,叶染一同被拦了下来。 也无心去听文武大臣不安的议论之声,她的拳头,一直都紧紧的握着,神经,也紧紧的绷着。 杜方尘的生死,本身就牵扯着关乎开天城甚至是关乎整个星罗王朝的命运,他的死,毋庸置疑会使得博弈的几方,出现一个失衡。 看似平稳的开天城,势必会因此而大兴祸乱,不甘人下的七皇子杜方澜,心思诡异的李太后,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李穆,目的不明的二皇子赵无忌,只怕都会蜂拥而起,参与这场角逐。 所有的矛盾和纠纷,必然会全部集中在杜方遥的身上,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杜方遥能不能顶住压力。 叶染心思复杂莫名,急不可耐的想进去看看情况,她浑然没有注意的是,李穆站在她的身后,打量了她很久。 寝宫内一直只有出的人没有进的人,出来的都是一些宫女太监,被文武百官逮着问话,也是一问三不知。 种种迹象表明,杜方尘的情况,应该是非常的危急了,不然也不至于让这些贴身的宫女太监都一个个如临大敌,轻易不敢说话。 心里头有如千万只蚂蚁爬过一般,叶染是再也耐不住了,正要趁势冲进去,只是,她才刚动,就被一只手给拉了下来。 “逍遥王妃,且慢。”那人道。 叶染回头,看到是李穆,微微一惊,“将军有事吗?” 李穆笑着问道,“王妃这是要硬闯进去吗?” “有问题吗?”叶染问道。 “当然有问题,王妃恐怕不知道,逍遥王在过来之后,暗中调动了凤舞楼的杀手,现在整座寝宫都处于一种严密的警备状态,未得他的允许之下擅自乱闯者,一律杀无赦。”李穆道。 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轻松,好似根本就不在乎杜方尘的死活一般,不知道是对杜方尘有怨念还是有着无比强大的自信,自认为就算是整个开天城都被搅浑了,依旧可以独善其身。 不过他所提供的这个信息,却是让叶染知道,无形之中,她捡回了一条小命。 那凤舞楼的杀手,可是只听杜方遥的命令的,就算是皇帝和太后的命令,也是毫不理会的,她即便是逍遥王妃,进去也一样是个死字。 脸色有些苍白,她朝李穆道,“谢谢你。” 李穆摇了摇头,“不必谢,只是提醒一下王妃而已,这个事情,文武大臣都知道,可是看王妃这样子,却好像不知情呢。” 他说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但是还是让叶染心里有点疑惑,她并未和别人说话,这李穆,怎么会知道她对这事不知情呢? 莫非,他一直在暗中注意着她? 可是,她并非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现如今场面这么复杂,值得注意的大有人在,李穆怎么会在她身上浪费心神呢? 她想了一会,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苦笑着道,“王爷在听到消息之后就立马进了宫,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是随后过来的,也未得到王爷的允许,所以才不知情的。” “哦。”李穆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随即道,“王妃还是小心点好,虽然整座皇宫看似固若金汤,但是也挡不住一些人的脚步的,一不小心,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不好。” 这无疑是一句关心的话,但是从李穆的嘴里说出来,却是让叶染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李穆语气随意,好似认识了她很久,关心一个朋友一般。 可是明明,两个人就连见面,都是极少极少的吧,在这之前,连话都没能说上一句。 她无从怀疑李穆的用心,只是觉得某些地方欠妥。 于是她道,“没关系的,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李穆一声苦笑,“王妃的功力不是尚未完全恢复的吗?” “我……”意识到自己无意之中说了一句大话,叶染不自在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李穆却是浑然没有注意到她这样子的模样,依旧笑容可掬,“如若王妃不介意的话,可以待在我的身边,出了什么事,也好帮王妃挡一挡。” “不必了,将军贵人事多,还是去忙自己的吧。”叶染毫不犹豫拒绝了。 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李穆注意的,但是凡事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她说着,大步走开几步,刚好这个时候有一个御医从里面走出来,文武百官一起围了上去,她挤在人堆中,刚好和李穆拉开一大段距离。 李穆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视线停留在叶染的身上,久久未能收回来。 …… 御医言辞闪烁,语焉不详,尽挑一些无关紧要的说,显然在寝宫里面得到了某些警告,不敢多说,不过透露出来的意思,让人猜一猜,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叶染心里一叹,或许,杜方尘真的活不过今晚了吧? 文武百官也皆是脸色黯然的紧,之前尚还在议论不休的众人,这一刻,全部选择缄默。 所有的人都不敢深想,如若杜方尘死了,会酿成一个什么样的后果。 夜空,依旧繁星满天,月亮皎洁,可是隐隐,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这个晚上,杜方澜没有出现,李太后也没有出现,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赵无忌姗姗来迟,身后,多了几个精锐的护卫。 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意味。 夜已经过了大半,所有的人都在寝宫外面等待着天明,他们都知道,结果,在明天早朝的时候会当着全国人民发布。 但是,这夜,似乎因着这悲伤的气氛,而变得额外的漫长,好似天空中被人泼冷冷一层浓浓的墨汁一般,再也无法天明。 风雨欲来的感觉,原来是这么的压抑和难受,所有人心里的扭曲和黑暗,在疯狂的滋长和蔓延。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变天 更新时间:2011-01-28 第二天的曙光,姗姗来迟。 薄薄的金色阳光以一种惫懒无力的姿态,笼罩了整个皇宫,巍峨高耸,色彩斑斓的楼阁,阳光如有形有质一般漂浮在半空中,再也无力照下。 宫墙之下,无数黑暗阴冷的角落,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温度,走动的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摒着呼吸,小心翼翼的窜动着,一个个神色死死的绷着,唯恐惊动了谁一般。 而杜方尘的寝宫之外,那些驻望了一个晚上的文武大臣,一个个疲累的连眼睛都要睁不开,可是还得强行睁大眼睛的,盯着门口的一切,即便只是一个路过的小太监都不能放过。 叶染昨天被北宫薰弄的受伤不轻,加之一个晚上没睡觉,累的连腰杆都有些挺不直,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秋天的雨露太过寒凉的缘故,她感觉身体非常的冷。 这个时候,如若有一杯热茶的话,该多好啊,可惜的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就连那些皇上的妃嫔们都全部被冷落了,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而已。 嘴角,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苦笑。 虽然看似这样的坚持和等待并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多日的相处,她早就将杜方尘当成了朋友,她朋友不多,所以很是珍惜。 低低一叹,她心里想,都这个时间了杜方遥还没出来,说不定,昨晚只是虚惊一场。 这般想着,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 叶染微微一惊,看到是李穆,眉头就蹙了起来。 “你……”她本想问李穆要干什么,但是一股暖意从李穆的掌心散发出来,沿着她的肩膀,极快的暖热着她的身体,驱散着她的寒意,要问的话,自然而然吞进了肚子里。 “还冷吗?”李穆微笑着道。 他为人向来不苟言笑,几乎没几个人看到他笑过,人人皆敬畏他身上斩杀千人都散发出来的杀意,一个个趋避他有如猛虎,却谁也不知道,原来他笑的时候,会这么的好看。 似乎极为不习惯笑一般,所以这抹笑在脸上划出的弧度并不大,不过只是嘴唇稍稍勾勒起来而已,可是即便如此,他脸上刚毅的曲线,还是如冰雪融化一般,看上去说不出的柔和。 叶染心里一个咯噔,心想他笑的好和善,而且就这么一直僵硬的笑着,似乎很努力想表现的人畜无害,但是,他想干吗? 他问她冷吗?莫不是,他昨晚一直在注意她? 她不过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而已,这里有这么多的朝廷重臣,还有杜方尘宠爱的一些妃嫔,想必,不管注意谁,都比注意她要有价值一些吧? 眉头,蹙的更深了点,叶染点了点头,道声谢谢。 客客气气的两个字,无任何的情感流露,可是,第二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李穆,心头还是再次震撼住。 惊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只是那抹笑意,却越发的炽烈了一些,他道,“不用谢,应该的。” 叶染回以一笑,不着痕迹的侧移一步,离开他手掌的范围,而后,站定。 身体,因为那一股内力的灌入,而变得暖和不少,唯独露在袖子外面的双手依旧冰凉,不过,正是这一抹冰凉,让叶染清醒不少。 她在想李穆关注着她的目的。 通常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如此的用心,除非彼此有着深厚的感情,不然的话,没有目的,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自认和李穆并无交集,李穆的意向,也是谁都看不透的,说到要利用她的话,也无从利用起吧? 众所周知,以她的性格秉性,要利用到她,也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如此一来,李穆的做法,就显得很是吃力不讨好了?、 眉头越蹙越紧,始终没办法弄清楚李穆在干吗? 特别是接触到李穆眼中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柔意之后,她更是百思不解,再度想起当日在玉兰大殿择妇宴的时候,看到李穆的眼睛觉得无比的熟悉。 莫不是,很久很久之前,李穆就见过她不成? 可是那个很久,又是多久之前呢?久远到,在她的脑海里,没有留下丝毫的记忆。 “你在想什么?”李穆清雅的话语,再度在耳边响起。 无法适应他的神出鬼没,叶染用力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穆薄薄的唇边,抿了一丝戏谑的笑意,这个时候的他,任何人都难以将他和战场上叱咤风云的铁面将军联系到一块。 “哦,那你猜我在想什么呢?”叶染心头本是疑惑,也就多问了两句。 “你肯定在想,我接触你的目的。”李穆直接的,将她心头所想,给说了出来。 叶染的确是在想这个,不过就这么被李穆直接说出来,心头还是微微一震,无法否认,她只得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你肯定还在想,无视献殷勤,非奸即盗。”李穆又道。 叶染一声苦笑,“李将军好一双慧眼,将我心里所想全部给看出来了,佩服,佩服。” 李穆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骄矜之色,反而道,“王妃这么夸着我,心里说不定早就将我给否认了个彻底吧?” 叶染举手发誓,“我没有。” 李穆将她的手拦下,“让王妃如此慎重其事的,我可担当不起。”末了,低声一叹,神色倏然,变得无比肃穆。 “王妃,如若我说,我只是想单纯的对你好呢?你是何看法?” 叶染眼睛瞪大,直直的看着他,看到他满脸的坦荡,一直到李穆的视线,对上她的那一个刹那,所有的真诚实感毫无遮掩的流露,叶染的眼睛,就瞪大到了一个极限,好似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来。 “将军这话的意思,我却是想不明白。”心里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李穆的话,看似简单,但是这里面,所包含的含义,却实在是太深太深了。 这世上之人,从来只有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坏,而绝无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的。 李穆的说辞,看上去无比的诚恳和真挚,可是,叶染心底除了震惊之外,并无多少相信。 脸上的笑意未曾化去,叶染循着他的话追问道,“将军这话的意思,我不是太明白。” 李穆眼中神色闪烁,不知道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怎么的,看上去一副极为难为情的样子。 “将军如若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将军的。”叶染目光灼灼,话虽说到这个份上,但是对所谓的真相,不好奇是不可能的。 她的话,以一种无形中的压力,让李穆无法避让她的视线。 李穆笑,却是苦的,他缓缓道,“总有一天,王妃会明白我今日所说的话的。” “那是哪一天呢?我怕我……”话没说完,就听到文武大臣的骚动声传来。 “出来了,出来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好似会传染一般,让所有的大臣们,都禁不住身体直颤抖。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不止是杜方遥这个人,还有他即将要传出来的消息。 这个世上,每天都有无数的人会死去,也有无数的人去坟头上香,但是,杜方尘的命,关乎的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朝廷,甚或是整个国家。 李穆听到动静,上前一步,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避开了叶染,也避开了叶染的问话。 叶染站在背后,看着他刚毅如一柄标枪的身影,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个性格冷硬的男人,他别别扭扭的流露出自己温情的一面到底是为何?他想干吗?有什么目的? 从来未曾觉得,一个人不虚伪不做作对自己好,也是一件如此难受的事情。 骨子里的某种情绪好似爆裂一般的散开,无限多的思虑和遐想汹涌而出,到最后,拳头,不知何时紧紧握了起来。 “叶染,你真他妈~的犯贱。”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忽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不管李穆是什么目的,他既然已经将话讲的如此明白,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了,这么忸怩的胡思乱想又有何用。 而最后那句问不出去的话,也就永远都没必要问了。 她随着骚乱的文武大臣的视线,看向杜方遥。 一身白衣的杜方遥,看上去脸色有些浮白,应该是昨晚一个晚上没睡的缘故,不过一路走来,脚步矫健,器宇轩昂,天资昂然,很容易就让人产生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他是天生的王者,虽然他所站着的那个位置,可能不是最高的,但是绝对,是最耀眼的。 走到寝宫门口,停下,杜方遥眉眼微抬,凌厉的扫视群臣一眼,而后,视线从李穆和赵无忌的身上,落在了她的身上。 冰冷的眼神,无一丝的温度,不知道是因为骨子里太过绝望还是本性不懂得温柔为何物。 被他这一眼扫过的文武大臣,心智稍弱的,竟然忍不住颤栗起来,胆子稍大点的,虽然腰杆挺的很直,可是,他们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彰显着他们的惧意。 这惧意,感情复杂,一方面是惊慑于杜方遥的气场,另外一方面,则是忐忑的,等着他即将宣布的消息。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吗?怎么还不散去?”杜方遥不悦的道。 “王爷,您这是……”有人出声问道。 “怎么,没听到我的话吗?”语气,变得凌厉了几分。 说话的人打了一个哆嗦,恨不能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气氛,因为杜方遥的出现,反而变得更加僵硬,赵无忌打量着杜方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 而李穆,看上去也似是不能理解杜方遥的所作所为,怎么说,这个时候,都不是耍威风的时候吧? “王爷,我们想见见皇上。”开口的,是皇后娘娘。 “皇上身体不便,正在休息,不宜见人。”杜方遥毫不留情的打断,一点面子都不给。 “可是……”皇后娘娘心有不甘,冒着风寒雨露等了一个晚上,好几次悲恸的昏死过去,等来的,就只是这么一个毫无价值的消息吗? 杜方遥神色一厉,一摆手,对着旁边的几个侍卫道,“皇后娘娘也该累了,送她回坤宁宫吧。” 那几个侍卫得令,马上朝皇后走来,一左一右将皇后给扶起来,架着飞快离开,不再给她半点说话的机会。 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在杜方遥的面前,依旧得不到半点尊重。 妃嫔们一阵哗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知道下一次被架走的会不会是自己。 一个个心头满是疑惑,却无一人敢多说一句话。 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的脸面都挂不住。 最后,他们一起看向了宰相和李穆,毕竟,这里面,就他们两个说话最有分量了。 宰相须发发白,昨晚冻了一个晚上,嘴唇都被冻的有些乌紫,情况看上去不太妙,基于对皇上的忠诚,他双眼狠狠的瞪着杜方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寒冷,身体一直在哆嗦。 反观李穆,则和他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情绪,他就静静的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但是,因为太静了,明眼人只需一眼,就知道他没有任何的表现欲~望。 “各位大臣和娘娘们,难不成也要我一一将那么送回去不成?”杜方遥的声音再度传来。 文武百官和妃嫔们吓的脸色大变,被送回去是小事,丢脸可是大事。 再加上杜方遥故意散发出来的威压,使得他们心头的惧意,越来越强烈。 “王爷……”宰相大人看不下去了,要说话。 “滚!”杜方遥伸手指向他,大喝道。 一句话,让几个妃嫔给吓出了眼泪,在宫女的搀扶下,狼狈的离开,而好一些大臣,也是感觉自身一把老骨头禁不起折腾了,惊恐的逃离。 宰相大人老泪纵横,“王爷,微臣担忧皇上的病情,还望王爷怜悯一二。” 杜方遥冷着脸,“难道我的话你没听到吗?还是宰相大人自持身份,自以为可以让本王另眼相待。” “不是,我……”宰相大人使劲吞了吞口水,杜方遥的雄辩能力,一般人岂能应付的了。 “既然不是,那还不走?”杜方遥毫不客气。 宰相大人吸了吸鼻子,哭泣有如一个孩子,不甘心的离开。 如若说这世上,除了皇上,还有一个人是谁也惹不起的,就只有逍遥王爷了。 他有胆量,也有底气对群臣大呼小喝,这是一个悲惨的,却谁也没办法忽略掉的事实。 没过一会,文武大臣和嫔妃们走了个干干净净,唯独叶染,还站在原地。 李穆离去的时候,眼中神色丰富,走的却干脆利落,但是,她这个时候可干脆不起来。 “我要见他。”她道。 “这个时候,你来凑什么热闹?”杜方遥不耐烦的道。 “我只是想见见他而已,不管他是生是死。”叶染坚持。 “如若我不让你见呢?” “你应该相信我有那个耐心见到他的。”叶染呵呵一笑,杜方遥的愤怒,他看在心里,却不放在心上。 “你见他,只是想看看他死了没有?”杜方遥的怒意越来越盛,好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随时要咬人一般。 叶染怔住,这个问题,或许全天下人都很关心,但是惟独她不关心,她要看的,不过是自己的朋友,仅此而已。 可是杜方遥看她的脸色,却是会错了意,他死死的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他没死,你可满意了。” 濒临到极致的怒意,好似下一刻就要爆发,说完这话,杜方遥再也无法平下心来和叶染对视,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杀死叶染。 所以,他转身就走,再度朝寝宫里面走去。 叶染震惊于原地,不是因为杜方尘没死,而是因为杜方遥眼中的狠厉绝情的神色。 她的身旁,听到这个消息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面露喜色,奔走相告,很快,消息就传到了还在出宫的路上的文武大臣的耳朵里。 文武大臣一个个欢欣雀跃,这个结果所带来的喜悦之情,完完全全遮盖住了杜方遥的无礼。 赵无忌微微错愕,原来没死吗?看样子这出好戏,还没有完。 李穆回头望皇宫里面一看,只感觉视线所及,死气沉沉。 杜方尘昨晚没死,他很意外,却又觉得不意外。 没死,也并不代表还能活着。 这是一个奇怪的逻辑,但是,却是一个事实。 这开天城的天要变了,谁也无法逆转,即便杜方遥咬牙死撑,只要其中某一环绷坏,后果就将变得无法挽回。 昨晚没有出现的杜方澜和李太后,文武百官皆觉得正常,因为杜方澜本就是一个酒囊饭袋,而李太后,积劳成疾,卧病在床。 不过,众人觉得不奇怪的,他却知道,这里面,大有猫腻在。 看样子,不是今天白天,就是晚上,好戏就要开始了吧? 多年战场杀伐,所培养出来的锐利杀气,这一刻,反而并未激发多少。 他的脑海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叶染那双倔强清澈的双眸来,忍不住微微一叹。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啊,他在心里道。 可是,一旦动乱开始,他能够保护的,除了自己,还能有谁?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机心 更新时间:2011-01-29 人都走光了,包括一直侍奉在寝宫前的宫女太监们,热闹的场面,瞬间变得死寂沉沉。廓然扑面的死气逼人而来。 叶染的心里头,并无半点喜悦。 她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杜方遥最后的那句话,看似无心之举,但是实则,只有一半是对她说的,另外一半,却是对已经离去的文武大臣们说的。 杜方遥一过来,就表露出盛气凌人的一面,将所有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撕破脸面驱赶离开,表面上,这只不过是他的性格使然。 他脾气暴烈,冷酷无情,所以,他的怒火,不管是有因由的,还是无因由的,都会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可是,这一切,看在叶染的眼里,感受却大不相同,如若没有和杜方遥相处过也就罢了,但是,她和杜方遥相处过,对杜方遥有过一定的了解。 杜方遥狂风骤雨一样的怒火,掩饰了一切人,却没办法欺骗她。 而且,不惜得罪所有的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不像是杜方遥的风格,因为,如果真的要狠心得罪的话,那么最后,也没必要将杜方尘没死的事情说出来的。 那么,杜方遥这般自毁声誉的所作所为,就大有深意所在了。 叶染想了想,还是觉得进去一探究竟比较好。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走进没多远,就看到了杜方遥。 杜方遥站在一颗树下,树叶低垂下来,遮挡住了他半边身子,看不到他的脸,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很显然是在等着她。 叶染虽然心里吃惊,但是还是很快走了过去,道,“王爷。” 杜方遥看她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语气,听起来说不出的淡漠,虽然不及之前的暴怒,但是还是让人不舒服。 叶染眉头微蹙,“我不来,王爷又怎么好利用我呢?” 杜方遥冷哼一声,“就这些,还不足以让你跟我讲条件。” “那王爷为何在这里等着我?”叶染反问道。 “我只是提醒你,祸从口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说比较好。” 叶染微微一笑,“难道王爷觉得我是一个话多的人吗?” 以她的个性,自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也不可能是一个话多的人,杜方遥语噎,旋即,他不耐烦的一摆手,“我不管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话已说完,你先回去吧。” 叶染笑,“利用完之后就赶人,这一点,还真的很像是王爷做事的风格啊。” 杜方遥一听这话心头极大的不悦,修眉紧拧,回过头来,眼中犀利的精光时隐时现,“如果刚才你不被我利用的话?你以为你能够走进这里来?” “虽然我走进来了,但是并未见到想见的人,心里还是觉得不甘。”叶染昂起脖子,丝毫不管这个男人的滔天怒火。 “见他?见到他又怎么样,难道非要见到他死在你的面前你才开心?”杜方遥爆喝道。 叶染怔住,果然,事情还是如同她所想的那般,杜方遥的遮掩,丝毫不能证明杜方尘已经脱离难关,但是,既然这样,他借着和她训话的机会,将杜方尘没死的消息放过去,又是为了什么? 早晚都是一死,不过是几个时辰的落差而已,又有什么意义? 心思百转,没办法想明白杜方遥的用意,而杜方遥毫不留情面的奚落,更是让她分外难堪,感觉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中和心里,除了被利用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无关紧要。 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碎裂,她不会哭,因为这个男人不值得她掉眼泪,但是这一切并不足以证明她不伤心。 强大的人,往往在被戳中软肋的时候,会变得比一般人更加脆弱,杜方遥如是,杜方尘就是他的软肋,而她,亦是如是,虽然不知道心底深处已经对这个男人悄然生出一丝情愫,但是心,无疑是痛的,痛的决裂。 如果没有爱,就不会有痛,只是,叶染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想走,想将这一切都抛诸脑后,这都不是她的责任,所以她没义务付出什么,即便那个叫杜方尘的男人,向来待她不错。 但是,她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是吗?带着一身的伤痛,在外面吹了一夜的冷风,她想见他一面,或许是最后一面,可是见不到,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或许,来这里来就是一个错误吧? 她心里想,自我安慰和暗示的话,作用向来强大,此时,却是一丁点都不能消除她内心那种决裂的痛。 她抬头,看杜方遥一眼,冷冷轻笑,如罂粟花一般绝美的容颜,缓缓绽放,明艳的秋光被遮掩得暗淡无光,天地之间,除了她一张笑脸,再无其他。 杜方遥微微错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笑的这么美丽,好似一朵极致绽放转瞬即逝的昙花。 昙花? 抓住这个关键词,杜方遥立马感觉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一般。 如昙花一般的美丽,莫非这个女人的心,已经对他绝望如斯? 可是,怎么可以,他才刚刚明白自己对她的心动,他尝试要去爱上她,他尝试忘掉以前的仇恨……他在努力了,可是她却要抽身而退了。 “不行。”脑海里冒出这两个词,杜方遥张嘴就说了出来,他伸手拽住叶染的手臂,死死的拽着。 叶染的笑,不知何时收敛,她冷眼看着杜方遥,听出他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中的颤抖。 不行? 果然还是不行? 她抓住他的手臂,一寸一寸的,将他的手往外推。 他抓的是那么的用力,五根手指就像是钢铁一般的坚硬,可是,她心底的绝望,已经蔓延如天上千年积雪一般的寒意,紧紧的将她包裹起来。 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就那么一点一点的,将杜方遥的手给推开。 她半只衣袖被扯断,白皙到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留下了一圈一圈的淤红,鲜嫩的毛细血管,似乎根本就禁受不住一丁点的外力一般,碎裂了几根,丝丝的血珠,宛如一颗颗通红的珍珠一般,在手臂上冒出来。 “你……”杜方遥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声音在颤抖。 眉头微微一挑,她道,“这不正是王爷想要的吗?” 那么平静的话,有如石沉大海一般,惊不起一丝的波澜,杜方遥被震的后退一步,心里空荡荡的,原来,一直都是他将她从身边给逼走的吗? 错的那个人,始终是他? 可是这一次,他是有苦衷的,她必须离开,他想保护她? 再多的话语,哽在喉咙里,没办法说出来,他怔怔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凌厉的神色,变得无比柔和,五官尖锐的线条不知道隐藏到了什么地方,看上去,再无一丝锋芒。 他道,“你走吧。” 叶染抬腿即走,走两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太后娘娘驾到。” 李太后昨晚称病没来寝宫,今儿却一大早就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称病是假?那么,此时来看杜方尘,却是真的。 怕的是,她不是来关心杜方尘的,她只想看看杜方尘是不是死了吧。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算是养在身边二十几年,依旧情淡如水啊。 悲凉的感觉涌向心头,叶染面如死灰。她不想被李太后看到,正要绕向另外一条路,刚好和李太后岔开。 哪里知道,门外又是一声传来,“七皇子驾到。” 一前一后,前后相差,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显然是没有事先约好,但是用心,必然一样。 杜方遥脸上闪过一抹嘲弄之色,果然是按捺不住了吗? 叶染躲在假山的后面,看着李太后走进来的脚步微微一顿,这么一逗留,刚好等到了杜方澜。 杜方澜急急忙忙的往寝宫里面走,才进门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李太后,他的脸色瞬间僵硬,但是很快就挤出一抹笑容,走向李太后,请安道,“儿臣见过太后。” 李太后微微一笑,“澜儿不必多礼。” 杜方澜站起身,又道,“太后是来看皇上的。” 李太后点了点头,脸上含笑的看着他,漂亮的女人,在满腹心机隐藏不露的时候,总是那么的迷人,她笑的那么温和那么慈悲,哪里有一丝即将将自己亲手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断送掉的残忍? 杜方澜被她看的避无可避,硬着头皮道,“正是如此。” 李太后就拉住他的手,笑道。“既是如此,就一起进去吧。” 杜方澜应了一声,任由李太后拉着,并排往里面走去。 叶染回头一看,原本一直站在树下的杜方遥,已经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她双目圆睁。 李太后和杜方澜出现的时机古怪,而杜方遥的突然消失,也极为古怪。 莫非,他早就算准了这一切,所以才将文武百官驱赶离开,单独等待李太后和杜方澜的到来不成? 李太后和杜方澜有祸心,这一点,叶染是无比的了解的。 可是她忽然发现,了解李太后和杜方澜容易,要去理解杜方遥的话,却是那么的难。 这就是他要她离开的原因? 他不想她见到李太后或者是杜方澜,为什么? 她站在背后,看着李太后和杜方澜渐渐远去,忽然,一个不好的想法涌现在了脑海里。 是这么回事吗? 她心里一阵惊颤,再也耐不下心,一路跟了上去。 杜方尘的寝房,门虚掩着,两个小太监守候在门外,门内没有声音,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祥和。 但是叶染知道,这不叫祥和,而叫死气沉沉。 逼人而来的死气,让伺候在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心生惧意,惶恐不安。 她就在寝房外面的一株灌木丛后面,窗户微微打开了一条细缝,看来是用来通风用的,房屋内点燃着火炉,暖气外溢,随同暖气溢出来的,还有淡淡的药味和血腥味。 杜方遥站在一旁,而李太后和杜方澜则站在床头,二人盯着躺在床上的杜方尘好久,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气氛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正常,反而变得无比的诡异。 叶染在窗外看着这一切,因为无法看到李太后和杜方澜表情的缘故,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杜方尘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刻钟,或许更长的时间,李太后微微一叹,眼泪,就那么流了出来。 杜方澜伸手扶她,却没扶住,李太后身子一晃,摔下,这一摔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让叶染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按照惯性的力量,李太后应该是摔向左边才对,但是她却直直的往前面摔去,因为和床的距离很近的缘故,所以摔下去的时候,刚好一伸手就扶住了床,稳住了身形,另外一只手,则趁着混乱,往被子里面摸了一把。 杜方遥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好似根本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一般。 杜方澜则赶紧上前,一把将李太后扶起来,关切的道,“太后,你没事吧。” 李太后垂着泪,摇了摇头,“我没事,可是尘儿他……”她语声哽咽,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这一幕,任是任何人看到了,都会无比的动容。 可惜的是,她笑的时候,表情很是僵硬,那种僵硬,寻常人断然是看不出来的,可是叶染在这方面有过专门的训练,却是看出来了,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会觉得李太后虚伪的可笑。 李太后尚算年轻,不可能因为一点悲伤的情绪就如此的脆弱,而且,杜方尘卧病在床这么久,她的心里,对眼前所看到的,也是早就有了心里准备。 而虽然不知道杜方澜武功如何,但是一个有野心染指帝位的皇子,在对属下严苛要求的时候,对自己的要求,那必然是更加严苛的。 所以,杜方澜的武功定然不弱,他当时就站在李太后的身边,如果真的出手去扶,是一定可以扶住的,可是居然没扶住,这问题就来了。 她不知道杜方遥有有没有看出这一点,但是要出声提醒,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杜方澜接过话去,“皇上九五之尊,真命天子,自有皇天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李太后点了点头,拿出手帕擦拭着眼角的眼泪。 “七弟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毫无征兆的,木头人一般的杜方遥开口问道。 杜方澜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自是如此。” 杜方遥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看,似是想要看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有一会才道,“如此甚好。” 话里面的意思,模糊不清,带着森冷的寒意。 向来习惯在人前敬畏着他的杜方澜,即便知道自己可能有实力和他相比肩,甚至压下他一头,还是习惯性的缩了缩肩膀。 蓦然,他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没有这么做的必要,脸色微微一变,抬起头来问道,“二哥这话问的好奇怪,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二哥所认为的意思,可能并不是我的意思不是吗?”杜方澜毫不示弱的道。 杜方遥冷冷一笑,抿嘴,“听你说的煞有其事的,那你又认为我是什么意思?” 不着痕迹的将话题给推了回去,杜方澜目瞪口呆,自觉论雄辩之能,自己比起杜方遥,还是差了一点。 这一点,让他心头的怨愤情绪,更加强烈。 如若,先皇可以如对待杜方遥一般对待他,将一切最好的都留给他的话,他怎么可能会这样子? 一个三岁就开始在朝堂上旁听政事,五岁就可以指手画脚的对着文武大臣冷喝,七岁,更是可以用一些自以为是的道理,舌战群臣…… 这些,可不是每个皇子都可以享受到的,即便是早已过世的大皇子,只怕都没有这等待遇。 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杜方遥,心性之高傲和优越,自是远远超出其他的皇子,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在杜方澜看来,本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只怕他表现的稍稍差了一点,杜方澜才会认为他是朽木不可雕也。 过往的不公,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杜方澜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住最偏僻的宫殿,和自己的不得宠母妃相依为命,受尽无数人的冷落,甚至连一个资历老一些的宫女太监,都可以对他的母妃大呼小叫,完全不将他的母妃看在眼里。 就是在那个时候,对权力追逐的欲~望,开始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六岁那年,母妃因为染上风寒,不得及时医治的缘故离世,母妃一直深爱着先皇,甚至在临死前,还一直念叨着先皇的名字。 可是,换来的是什么呢? 命运不止对他不公,对他的母妃,更是不公。 他母妃一生凄苦,爱的无比卑微,临死前,那个她忠贞不二所爱着的男人,都没来看过过她一眼,就连她死后,也都只是匆匆去了一趟陵墓而已。 同生于帝王家,这种不公所带来的屈辱,是枷锁,却又是前进的动力。 原本不该死去的母妃,因为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要了命? 原本应该锦衣玉食的皇子,却和宫里最卑贱的奴隶过的没有两样。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手段 更新时间:2011-01-30 小时候的暗黑生活,在心里生根发芽,所有的关于腐朽的,关于阴暗的,关于消极的,都如疯长的藤蔓,死死的将他包裹进去,吞噬。 这之后的十多年里,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不过是为了自我保全。 而流连青楼,纸醉金迷,也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母妃为情所伤。 他必须将自己的心锻炼的坚毅如钢铁,没有一丝的破绽,只有那样,他才能变得更强大,他才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坐在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上,让天下众人卑微的匍匐于他的脚下。 眼下,杜方尘身中阿堵蛊,将死未死,昏迷不醒,他不知道这对别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对他而言,绝对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杜方遥的连番质问,让心里本就失衡的他,情绪有些失控了。 冷声一笑,“二哥这话,是故意要针对我吗?莫不是我做错什么事情,让二哥恼羞成怒了?” “恼羞成怒,你觉得你配吗?”杜方遥讥讽道。 “呵……杜方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自以为是,难道你以为,真的每个人都需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吗?”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之前是怕我的?”顿了顿,似乎有意欣赏杜方澜脸上精彩的表情一般,他笑着道,“现在不怕了?” 杜方澜心知他是有意在羞辱他,可是被看轻了二十多年的他,在一朝忍无可忍爆发了情绪的情况下,对别的事情,都变得再也难以容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死死的咬着牙,如凶残的豹子一般,瞪着杜方遥,嘴里,蹦出来的字句,更是有如冰渣般森寒,“杜方遥,你真的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你是认为自己是天才还是以为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一个美色侍君的母妃,你会有今天吗?” 一句话,刺中杜方遥的软肋。 白贵妃于他而言,向来就是忌讳,未经他的允许,从来没有人敢轻易在他面前说起,更何况杜方澜还侮辱了白贵妃。 脸色,不知何时变得僵冷,缩在袖子里的双手,骨节爆发出脆裂的声响。他身上的寒意,驱散了这秋日里的阳光。 明明是艳阳高照的天气,叶染诡异的感到了一种刺骨的森冷。 她知道,杜方遥生气了,动怒了。 只要一提到白贵妃,再如何理智的他,都会变得失去理智。 可是,隐约猜到杜方遥自毁声誉,驱逐文武百官,而迫使李太后和杜方澜上门的目的,如若他真的被杜方澜几句话就逼的动怒,方寸大乱的话,只怕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一场空了。 而且,他对她的利用,他与她之间,才刚刚发生过的争执,也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她看到了李太后嘴角边的一抹轻笑,微小的弧度弯起来的笑意,只不过是眨了一下眼睛而已,随后面色如常,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那不是看两虎相争的幸灾乐祸?还能是什么? 叶染的心微微提了起来,有些小紧张。 她自是无数次的领教过杜方遥的手段,她从来不会去侮辱自己的智慧,但是三番五次在杜方遥手里吃亏,却是让她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杜方遥,轻易不能惹。 紧绷着脸的杜方遥,看上去没有丝毫的理智。 叶染看到他的手抬起来的那一刻,几乎忍不住要跳出去叫停。 她清楚的看到杜方遥的眼睛在喷火,那是一种恨之欲其死的怒火,杜方澜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杜方遥怒火中烧的样子。 杜方遥平素就以威严著称,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惧,此时更是怒火中烧,那阴冷气场更是惊人的恐怕。 好似他周身几尺,就是修罗地狱,一旦近身,就会被打入地狱十八层,永世不得超生一般。 心底深处,冒出一股寒意。 杜方澜忽然有点后悔刚才冲动之下所说出来的话,因为他身边还有着一个高深莫测的李太后,只怕正等着他出错,来一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好戏。 但是这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以吃? 杜方遥怒,他就不能怒,不然内心的堡垒,就被会摧毁。 所以,他笑,笑的淡漠,笑的云淡风轻,笑的,这世上万物,于他而言,都不过只是浮云。 他要告诉杜方遥,他不怕他。 杜方遥看着他笑,僵硬的眼睛眨了一眨,抬起来的手臂,匪夷所思的收了回去,紧绷着的一张脸,也随即放松。 杜方澜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决然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杜方遥,杜方遥的高调激昂,是绝对不允许他忍下这么大的一口恶气的,他也没办法忍下来。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最坏的打算,不过是鱼死网破,更何况还能趁势将李太后拉下水,谁胜谁负,各凭手段。 可是,杜方遥忍下来了,也扰乱了他的计划。 微微一笑,杜方遥道,“七弟,你刚才的那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妒忌我?” “什么?”杜方澜瞪大眼睛,深感今日所发生的事情,都在以一种超出自己想象的方式发展着。 杜方遥道,“投胎是一门技术活,你羡慕我有一个好的母亲,而你没有,你发怒,你歇斯底里,不过只是因为我有的,你没有而已,一个人卑微着什么,就要看他极力想隐藏什么?难道不是吗?” 杜方澜咬牙,面红耳赤的道,“一个人炫耀什么,就代表他缺失什么。” 他的确是妒忌,是羡慕,小时候的他,还未能理解这个世界的生存发展,看着被众人如众星捧月一般呵护的白贵妃,他有想过,为什么他的母妃不是她。 后来长大了,成熟了,理解了,过往的羡慕和妒忌,就变得了这世上最恶毒的恨,他恨着一切人,恨命运的不公。 这对他来说,是一道刚刚结痂的伤疤,一经被撕扯,就注定鲜血淋淋。 “我羡慕的,你不懂;我缺失的,你也未必能懂。”杜方遥笑着,望向李太后,“太后觉得呢?” 李太后摇头,“哀家不知道你这话的意思?” “太后是聪明人,可是却习惯性的将别人当成傻瓜,这样可不好。”杜方遥笑道。 他笑起来的时候,温文尔雅,自有一种回风流雪的刺目般的美感,可是正是因为存在感太强,才让李太后的心微微一乱。 苦笑,李太后道,“哀家还是不懂。” 杜方遥叹息,“太后原来真的将我当成傻瓜了呢。” 李太后神色不变,“逍遥王天人之姿,虽然并非哀家所出,哀家向来也是欣赏不已,不知道今日怎么说出这等话来?” 摇了摇头,杜方遥道,“我不是替自己说的,而是替皇上说的。” “皇上,皇上不是一直都昏迷不醒的吗?如何能说话?”李太后渐失沉稳之态。 “怎么?太后听到皇上和我说过话,心里不高兴了?莫非真的那么期待皇上死了不成?”顿了顿,眉头轻皱,“如此说来,我之前所听过的那些流言蜚语,都是真的了,这世上,还真没哪件事情是空穴来风呢。” 这一次,李太后终于脸色大变,急声道,“流言,你都听到什么流言了。” 短短几句话,就将原本在一旁看好戏的李太后也拉入了是非的漩涡圈中,而精明如李太后,还未曾警觉。 窗外的叶染,心里暗叹,今日得见这一幕,她就知道,以前她败给杜方遥,并不算太冤屈。 潜忍多年隐而不发的杜方澜,心机何其深沉?坐拥后宫,长宠不衰,为万人传诵的李太后,手段何其强大。可惜,这一切,居然都抵不过杜方遥的三言两语。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杜方遥淡淡一笑,“太后身份显贵,有些话,自是不该让我来说的。想必,让皇上亲自来说,会更有说服力一点吧。” 李太后被这话震的后退三步,她刚才趁着摔倒的时候,故意倒向床头,目的就是探一探杜方尘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刚才虽然摸进被子里的时候动作很急促,但是她还是有探到杜方尘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生的气息,恍若死人。 可是杜方遥却说让杜方尘来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弄错了不成? 不应该啊,她对自己向来都有着强大的自信的,怎么可以弄错?更何况身中阿堵蛊,算算时间的话,死期,也就是这两天了啊。 双目圆睁,她望向床头,床上的人影消瘦不堪,不过几天,就已经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空架子一个。她想看清楚他到底还能不能动。 杜方遥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见到她异常的反应,内心深处的疑云越来越重,他刚才的话,不过是试探李太后而已。 要知道自从在宫里发现了那个南疆小太监之后,他就开始明白,这后宫,可能并不像表面那般四平八稳,他查到了李太后头上,但是精明如李太后,却是一点痕迹都未曾留下。 她吃斋念佛,她不参与任何争斗,她始终都表现出一副母仪天下的慈悲模样,这样的一个女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破绽可言。 可是有时候,没有破绽,反而就是最大的破绽。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若太过完美,难免就会让人觉得是伪装。 而他今日的目的,就是要撕开李太后的伪装。 良久,见床上的杜方尘依旧一动不动,李太后内心稍定,苦笑道,“皇上怎么还没醒?” “太后不用着急,过一会就醒了。”杜方遥笑道。 “急,我有什么好急的。”李太后强颜欢笑,“哀家因为皇上的事情操碎了心,还望王爷不要如此搬弄是非才好。” “搬弄是非,是吗?”杜方遥笃定的很。 他高深莫测的模样,不止是杜方澜看不透,就连叶染,也是看不透的。 杜方尘身上无丝毫生的气息,真的可以说话吗?如果他说话了,又会说什么呢?在全无证据的情况下?就算真的怀疑李太后,也是没有丝毫的用处的吧? 猜不透杜方遥是怎么想的,她只得静静的窝在原地,凝神静听。 李太后抿了抿嘴,不再说话,反倒是杜方澜讥讽道,“装神弄鬼。” 杜方遥挑眉望他一眼,走到床头,伸手在杜方尘的身上拍了几下。 他收手,退到一旁,“皇上,该醒来了。” 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毫无征兆的在房间内响起,躺在床上的杜方尘,僵硬而诡异的,从床头坐了起来。 他面色苍白,看上去与死人一样,双眸中,更是暗淡无光,无一丝的神采。 但是他突然坐起来的这个动作,却是将李太后和杜方澜都吓一大跳。 “皇上……” “皇上……”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道。 杜方尘望向他们,眼神呆滞,说不出的奇怪,缓缓的道,“你们来了,朕等你们很久了。” “等我们?”二人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这话该怎么理解。 “我有话要说。”杜方尘很机械,但是吐出来的字,口音却是极为清晰,一点间断都没有,好似回光返照一般。 但是叶染看在眼里,眉头却是微微一蹙,虽然隔的远,无法感知到杜方尘,但是她还是明显的感觉到,杜方尘已经死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可是杜方尘在说话,所以看在别人的眼里,他应该是没死的。 只有叶染知道,他已经死了。 拼着利用自己的尸体,也要完成未了的事情吗?这是一种怎么的决断的勇气? 眼睛微微一酸,似有眼泪要汹涌流出。 这杜方尘和杜方遥,果然是兄弟情深,在此关键时刻,他将一切都托付给了杜方遥,也就是全身心的相信杜方遥了。 杜方遥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他要怎么做? 内心情绪激荡,无法平静。 就听李太后问道,“皇上有什么话就说吧。”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是那一丝的颤音,却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 杜方澜也道,“皇上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微臣一定替皇上办到,万死不辞。” 杜方尘的脸上,还是一点的波动都没有,他道,“很简单的事情,不需要要死要活的,只需要太后和七皇子配合一下即可。” “皇上的意思是?”隐隐猜到杜方尘要说什么,杜方澜的脸色微微一变。 “我需要你们的全部,唯独不要你们的性命。”杜方尘道。 杜方澜震的后退一步,脸色极为难看,苦笑道,“皇上,您这话的意思,微臣不是太懂。” 杜方尘好似没听到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转头看向李太后,问道,“太后,你懂了吗?” 李太后面色如灰,摇头,旋即又点了点头,“皇上的意思,哀家明白了。” 杜方尘就又问杜方澜,“太后明白了,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微臣不服。”跪地,杜方澜朗声道。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这么拱手让出去,让他如何能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七皇子,难道你要反了不成?”杜方尘道。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稳,听不出丝毫的波澜,可是怒意,却是磅礴的散发出来,不怒而威。 “微臣不敢。”死死的埋下头,杜方澜终于知道自己今日进宫,是中了圈套了。 杜方尘的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无因由,但是既然是从杜方尘嘴里说出来的,那就大不一样了。 杜方尘撕破脸皮,不计一切后果的索要他手里的东西,听起来很无赖,但是他是皇上,这个,就是天大的道理。 杜方澜心里不甘啊,只是他却又知道,如果他不交出去的话,那么,反贼之名,那是坐定了? 该怎么办?难道还要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同样心思百转的还有李太后,这一招棋,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凤舞楼杀手会全盘出动来护卫着这寝宫了。 他们要做的,其实并不是来护卫杜方尘,而是瓮中捉鳖,将她和杜方澜困于此地。 好狠辣的一招棋,当然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一招棋,难道,就不怕被世人诟病吗? 随即,她想到杜方尘已经是活死人一个,就算是被天下人诟病,他也是听不到了。那么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为杜方遥铺路了? 杜方尘选择杜方遥,而不是选择她,这意味着什么,莫不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不成? 李太后越想心里越乱,即便手里握着不少的筹码,却不知道,这个时候,是不是推出来的时候。 心思陡转,她看向杜方澜,杜方澜刚好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彼此读懂了眼神中的含义。 齐齐下跪道,“皇上如若不给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的话?我们心里不服?” “理由?难道一定要撕破了脸面,你们才心服口服吗?”这话,不是杜方尘说的,而是杜方遥说的。 “何谓撕破脸面,我们行的正坐的端,并无不可见人之事,逍遥王这话,未免故弄玄虚?”李太后冷声道。 “是不是故弄玄虚,你很快就知道。”一招手,杜方遥朗声道,“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揭穿 更新时间:2011-01-31 杜方遥煞有其事的模样,让本来打算死撑到底的李太后和杜方澜的心,一寸一寸的往深渊中滑落,变得毫无底气。 尽管不知道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东西,但是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喘起来。 进来的人很快,有四个人,手里端着四个盘子。 来人均是穿着黑衣,面罩黄金面具,腰畔系剑,步履矫健,一看他们走动之间的虎虎有生气,就该知道,他们应该都是高手。 “凤舞楼的人。”李太后和杜方澜心里一震。 这四个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四煞? 修罗四煞,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唯独脸上的黄金面具,才是他们存在的标志,这四个人,不知道是怎么被杜方遥收服的,但是他们之中的每一个,放眼江湖,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而这四人,也不是杜方遥的随从和奴仆,而是杜方遥的朋友,虽然这朋友的意义,和一般人所认为的不同。 四个人,每一个人都带着一种冷冽的气息,不容小觑,他们一直走到杜方遥的面前,站定,等待着杜方遥的吩咐。 “太后,七皇子,你们还有考虑的时间。”杜方遥笑道。 他决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今日的话,但是今日所说的话,却的确是有点多,不止是李太后和杜方澜要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就连叶染,也是摸不透了。 “是什么东西?”杜方澜凝眉问道,看得出他是强行让自己镇定,偏偏在这样的场面下,没办法镇定起来。 “这么迫不及待就想知道了吗?”杜方遥笑的和蔼可亲,又问李太后,“太后想知道吗?” 李太后僵硬的点了点头,“看看吧。” “都不需要考虑吗?”似是不确定,杜方遥又问了一遍。 李太后和杜方澜默不作声,心想早死早超生,如果真的有什么把柄被杜方遥抓住,难不成还能期盼他放他们两个一条生路不成? “那好,一个一个来吧,先说七皇子的。”说着,杜方遥的脸色,就沉了下去,朝着一个人道,“揭开吧,让七皇子好好看看。” 那人将盘子上盖着的黑布揭开,一颗鲜血淋淋的脑袋暴露在视线之中。 死去的人,看上去似乎死不瞑目,因为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的,可是细看的话,又不像,更多的像是被人一剑硬生生的削掉了脑袋,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闭上。 死的惨厉,死的狰狞。 杜方澜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人叫方伟,是他的心腹部下,他此次进宫,早就料想到会发生一些变故,所以事先在皇宫外面部署了接应他的势力,而这股势力,就是由方伟所带领的。 尽管他从来不是一个将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人,所接应他的势力,也不止一股,但是方伟所带领的人,却是最多的,却强大的,也是他大部分希望所在。 但是,方伟死了,就这么死了? 心里的寒意猛增,杜方澜有如见鬼一样的看着杜方遥,不敢置信。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这方伟本身也是天下间罕见的高手,怎么可能会被人硬生生的削掉脑袋而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是修罗四煞吗?他们的武力值,到底恐怖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才能做到这一点。 同样情绪急剧波动的还有李太后,她不认识方伟,但是这颗脑袋所代表的含义,却是在清楚不过了。 赤~裸~裸的示威和震慑啊。 她忽然觉得杜方澜很可怜,处心积虑这么多年的布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破掉了,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接下来她所面临的事情,比杜方澜要惨痛千倍,可怜千倍。 深呼吸一口气,强行稳定心神,杜方澜问道,“逍遥王这是什么意思?” 杜方遥反问,“这个人,你可认识?” “认识。”杜方澜沉声道。 “既然认识,你还问本王是什么意思?”修眉一挑,杜方遥的话语中,无形散发出一种霸气来。 “你杀了我的人?我自然是该问的,难道我的人就该死吗?” “该死不该死,你想必比我更清楚。”杜方遥怒喝道。 杜方澜冷笑,“那我是不是也该死。” “你该不该死,一会就知道了,别着急,今天的礼物很多,我们一样一样来。” 听他说完这话,杜方澜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其他三煞手里的东西,不确定是什么,但是心里头,还是无比的惴惴不安。 如若是寻常人手里端着盘子的话,他只怕是早就抢了过来,销毁一切,但是,那盘子端在修罗四煞的手里,四平八稳,他要抢,却是万万抢不过来的。 心里头,憋着一口恶气,杜方澜气的肺都快要炸掉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背离他计划的方式发展了。 今日进宫,果然是他此生所做的一个最大的错误的抉择。 将自己置身于杜方遥的掌控范围内,任人鱼肉,那种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感觉,更是让他备受煎熬。 可是怎么办? 要想逃,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盯着盘子的眼睛,不知道何时,弥漫了一层通红的血雾。 不管盘子里是什么东西,对他而言,必然都是不利的。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可是,将他的所有反应都算计在内的杜方遥,又岂会给他出手的机会? 第二块黑布,很快就会掀开,不同于第一个盘子里的人头那般令人惊悚,这个盘子里装着的,只是一个账本而已。 厚厚的一个账本,大概有数百页,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用的,而且,这账本看上去有些破旧了,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价值。 李太后觉得古怪,转而望向杜方澜,这一望,就将她也吓了一大跳。 杜方澜的脸色,苍白的跟个死人一样,毫无血色,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好像这一本账册,比刚才的那个死人头还来的更震撼一般。 “是什么东西?”李太后出声问道。 杜方遥笑而不答,杜方澜却是再也按耐不住了,伸出手去,“把东西给我?” “这么说,我前面提出来的条件,你答应了?”杜方遥问。 杜方澜怔住,答应吗? 这么多年的隐忍,只要一句答应,就全部毁于一旦,他能够答应吗? 可是,如若不答应?那么后果是什么,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 那本账册,他今天早上进宫之前尚有看过,里面记载的,全部是和一些官员往来的信息,即便不提及所谓的野心,那里面所罗列的一个天大数目的贪污罪证,就可以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不明白这本账册为什么会出现在杜方遥的手上,莫非,是七皇子府有内鬼不成? 但是这个时候,结果已经出来了,他败了,杜方遥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他给打败了,至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 “我答应你。”杜方澜道。 语气消极颓丧,强烈的不甘,好似丝线一般,层层将他包裹住,将他勒的几近窒息。 不知道说出这句话要多大的勇气,但是他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还年轻,他不想这么早就死,尽管放手一搏,还能颠覆掉这半边江山,但是此时深陷皇宫,修罗四煞在此,如若他想逃跑,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即便是颠覆了半边江山,没命去享受,一切都是浮云。 一句话出口,他就缄默不语,内心沉痛的悲伤在蔓延,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消化这种悲伤,这无疑,是需要时间的。 他的话,让杜方遥心里一定,却是让李太后心里一震。 这么容易吗? 原来,降服一个人,可以这么容易吗? 杜方遥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杜方澜,那又会用什么方式来对待她呢? 李太后有些不敢深想,今时今日,以自己所犯下的那些罪证,她会得到什么样的报应。 杜方遥对杜方澜道,“你先走吧,我不为难你。” “你……”杜方澜不敢置信,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了。 “你毕竟是我的兄弟。”杜方遥道。 杜方澜情绪一时说不出的复杂,兄弟……这两个字眼所包含的意思太深太重,而他的心里,也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杜方遥说他是他的兄弟,可是,他又将杜方遥看成什么了呢? 从来,都是他想要超越的对象,不死不休的对手,还有,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的身上的一座大山。 他原本以为杜方遥应该是铁面无情的,可是,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他真的要残忍到摧毁他内心的一切防线,让他后悔终生吗? 这决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何,心会变得痛痛的,软软的呢? 他拧过头,不让自己多想,一步一步,往寝宫外面走去。 他不需要兄弟,不需要假惺惺的亲情,即便他一无所有,他依旧可以过的比任何人都好。 这一天,杜方澜走出皇宫,走出开天城,走向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他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号称草包的七皇子,他的所有历史,在这一天,在史官的笔下,划上了一个休止符。 但是,宫内,事情还没完结,还在继续。 杜方遥面对着里太后,李太后看着神情呆滞的杜方尘,叶染,则是在窗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杜方澜倒台了,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如若杜方遥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逍遥王这个位置,他也不可能坐这么久,也不可能坐这么安稳。 但是李太后毕竟身份不一样,而且行事滴水不漏,杜方遥手里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要想入对付杜方澜一般来对付李太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太后在想什么?”杜方遥笑着问道,温文尔雅,好似刚才和杜方澜激烈冲突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一般。 李太后眯了眯眼,从杜方尘身上收回视线,道,“我在想,你会怎么对我?” “如若没做亏心事的话?又怎么会想这个问题呢?”杜方遥反问。 “你的意思是,我做了亏心事了?”李太后不甘示弱。 “做没做,太后心里有数,并且,我今日也给太后准备了两件礼物,希望太后喜欢。” “哦,看看再说。”李太后的表现,比杜方澜要稳定许多。 未知的东西,总是会让人感觉到可怕,但是她自认为把柄很多,大部分都是握在自己的手里的,剩下的小部分,则是已经全部被消灭掉。 她有这个自信来应付杜方遥,并且,如若杜方遥此次不能将她给扳倒,朝堂之上,一旦她大气一成,就必然是杜方遥是死期。 双方表面上言笑晏晏,背地里,却是刀子来刀子去,恨不能将对方开膛剖腹。 “那么好,太后过目吧。”杜方遥掀开一块黑布,盘子里,却又放着一块布,不过这块布,是红色的,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红,是由鲜血所染红。 眉头微蹙,李太后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太后看仔细点,看看有没有觉得眼熟。”杜方遥提醒道。 李太后抿嘴轻笑,“随随便便拿来一块破布给我看,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 “只怕是太后不是看不出,而是不想看出来吧。”杜方遥出言相激。 “我根本就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李太后厉声道。 杜方遥也不着恼,伸手将那块布捏了起来,散开,这块布很大,看上去更像是一块床单,并不是全部都被鲜血染红了,染红的部分,只是一小块,特意被杜方遥翻到了最上面。 “这是一块床单。”杜方遥道。 “不用你提醒,我认识。”李太后语气不悦。 杜方遥又道,“这是一块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所睡过的床单。” “哀家睡过的床单千千万万,这个,又能表明什么?”李太后嘴硬道。 “如若这是太后娘娘分娩的时候所睡过的床单呢?那么,可以证明一些东西了吗?”淡淡的笑容依旧挂在嘴角,但是凌厉的气息,却是从眼中闪现出来。 “笑话,你说是就是吗?”李太后大喝道。 “话,当然不是我说了算的,可是太后可以看看,这上面,可还留有一个你的血色手指印呢?太后如果觉得不是,大可以拿印泥重新按一个上去,看看是不是。”杜方遥笑的更开心了,好似看到李太后发火,于他而言,是一件开心的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李太后脸色一变,变得有些扭曲,那个红色的指印,就那么清晰可见的,被推到她的眼前,涨满了她的瞳孔,想要否认,却是无论如何,都否认不掉的。 当年她分娩的时候,所有侍候在身边的宫女太监,产婆御医,事后全部消失不见,她做事,不可能不狠厉不干净,但是事后,她却是发现,那块分娩用的床单消失不见了。 这本身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人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也就这事悄悄的在宫里查探过,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段日子,后来一路风平浪静,渐渐的,就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当年那块一直找寻不到的床单,却是落在了杜方遥的手里。 本来么,世上用同等的布料所做成的床单,千千万万,但是那一个手指印,却是让她哑口无言。 低头,假装沉思,有一会李太后才抬起头,轻笑道,“哀家想起来了,好像真的是哀家曾经用过的东西?” “太后确定了吗?”杜方遥问。 李太后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殊不知,这一点头,就再度落入了杜方遥的圈套之中。 “太后当年生皇上的时候,当真是很辛苦的吧,都流了这么多血呢。”杜方遥道。 李太后不知杜方遥这话是何意,笑道,“哀家身子单薄,生下皇上的时候,的确是很辛苦,先皇正是体恤哀家这点,这才只让哀家只生了一个孩子的。” “可是只生一个孩子,就是九五之尊,单这一点,太后应该无比自豪了吧。”杜方遥的话,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 李太后的应付,也变得越来越难,她的嘴角在抽筋,“皇上真龙天子,天命所归,哀家自然很是自豪。” “嗯,太后能这么想就对了。”杜方遥笑了笑,“可是,当年太后生孩子那么辛苦,流了那么多的血,这床单上的血,怎么全部是猪血呢?” “猪血,不可能。”李太后脸色轰然大变。 当年,正是意识到将来可能会发生变故,所以,还悄悄杀了几个人,流尽他们身上的血来备用。 难道,她被侍候她的人给骗了不成?他们找来的不是人血,而是猪血? 不对,她手下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个胆子来骗她? “太后若是不信,大可找仵作来看看。”杜方遥自信的很。 李太后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不明白杜方遥是不是在蒙她,可是,杜方遥说的那么笃定,那么自信,这让她内心的某些坚定,开始坍塌…… 窗外的叶染,见杜方遥忽然祭出这么一招,使得局面峰回路转,差点忍不住要出声叫好。 这李太后,果然不是杜方尘的生母吗? 那么是不是,这二十多年的图谋,她所想要染指的阴谋,也即将要败露了呢?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真爱 更新时间:2011-02-01 叶染的情绪有些澎湃有些激动。 杜方遥这个人,实在是太精明太厉害了,他从来都能知道一个人的软肋是什么,知道什么样的东西,能够让人的心最痛,最让人万劫不复。 简简单单的一块染血的床单,就可以翻出这么多的旧账来?或许还有更多也不一定,李太后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已经昭示着她内心的害怕。 叶染忽然觉得李太后有些可怜,因为她选择了杜方遥这样一个男人做对手。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他是撒旦,是恶魔。 本来无话可说的李太后,还是张嘴道,“逍遥王此举的含义太深,哀家不明白是何意思?” “难道太后想要我明着说出来不成?”眉头微挑,杜方遥语气微变。 “床单上染了猪血,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不是吗?” “那如果是二十多年前的猪血,而且这床单上,除了猪血之外,再没有丝毫的鲜血的痕迹呢?” “那也不足以证明什么不是吗?”李太后钻牛角尖一般的道。 杜方遥冷笑,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难道一定要逼得他说出来,她根本就不是杜方尘的生母吗?那样一来,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而且,他也不想杜方尘在临死前,背负着这样的一个污点。 “我还有证据。”杜方遥说着,看向了最后一个盘子。 最后一个盘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李太后无从猜测,但是刚才有看到杜方遥通过一本账册,直接将杜方澜打入地狱不得翻身,她就知道,那个盘子里所装放着的证据,只怕更直接更有力。 心,一时七上八下。 她笑了笑,“逍遥王今日果然是有备而来呢。” “作为臣子,不过是尽心尽力了结皇上的遗愿而已。” “皇上死了吗?”李太后诧异的道。 “当然没死。”杜方遥断然打断她的话。 可是,从刚才遗愿那两个字,李太后却是听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端倪来,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停留在了杜方尘的身上。 机械僵硬的杜方尘,一直都静静的站在那里,连眼珠子都不曾眨动一下,而且,他的身上,更是一丝都感受不到生的气息。 他真的没死吗?可是为何,他身上会散发出来一种死人一样的气息。 如若可以,李太后真的想过去探探杜方尘的脉搏确定一下,但是后背,如芒在背,在她看向杜方尘的时候,修罗四煞嗜血无情的眼神,也死死的盯着她,只怕她有一丝的异动,她就会马上被修罗四煞打趴下。 “既然没死,我想听皇上说说话。”李太后道。 “你没有资格和皇上说话。”杜方遥冷声道。 “我是他的母后,我都没资格,那还有谁有资格,你吗?”李太后质问道。 “你是不是他的母后,我想,很快就会有答案了不是吗?”杜方遥笑的狰狞恐怖,手,缓缓伸出去,就要揭开那最后一块黑布。 黑布下去,就是万丈深渊,李太后眼睛蓦然睁大,她多么的想叫住他,让他不要掀开。 心在颤栗,原来,她也是会害怕的。 那么多的算计,处心积虑,到最后,终究是将自己给算计进去了吗? 成大事者,至亲亦可杀。 她不曾后悔,因为那是她作为天女的使命。 可是做过的事情不后悔,命却是自己的,别人无法给予。 “不……不要……”李太后的嘴唇在哆嗦。 “什么不要……” “不要掀开……”李太后的声音,颤抖的厉害。 “你果然在害怕。”杜方遥的手顿住,而后,缓缓收了回来,“该怎么做,想必太后知道了吧。” “我要想想。” “我留你一命不死。”杜方遥直接道。 李太后睁大眼睛看着他,情绪微微动容,她知道这句不死所包含的意思,可是,那也只是不死在杜方遥的手上而已,落在家族的手里,只怕她会死的更加凄惨。 “我不会谢谢你。”李太后道。 “我也不需要你虚伪的谢谢。”杜方遥冷笑,如若这不是杜方尘的遗愿的话,他怎么可能放过李太后。 可是,最该恨她的人,都没忍心要了她的命,他,又哪里有立场收割了她的命呢? 微微一叹,他在心里问,尘,你这又是何苦。 杜方尘说,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和一条性命,刚好抵消掉不是吗? 昨晚,他一直在吐血,可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在笑,那是一种绝望的笑,死在自己最亲最敬的人手里,他的心,早于他的人死了。 所以,所谓的报仇,没有任何意义了不是吗? 他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还杜方遥一个稳固的江山,因为这个江山,本来就是杜方遥的。 他还给他,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那你需要什么?”李太后问道。 “如果可以,我当然最想要你的命,但是现在不行,所以,我要让你下跪,磕头,九十九个响头,朝着皇上。”杜方遥厉声道。 李太后内心一阵刺痛,她是太后,朝皇上下跪,并无不妥,但是此时,杜方遥要的,已经全然将身份给抛开,而是让她向她亲手养大的儿子下跪。 这种屈辱,远远比死还要难受。 “我不下跪。”她道。 “那你就死。”杜方遥怒吼道。 “想要我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喋喋一笑,李太后忽然动了,她快若闪电的,朝端着盘子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只要她将盘子里的证据拿到销毁,那么,杜方遥就没有丝毫的理由来对付她了。 只是,人在疯狂的时候,往往都不知道,其实有时候,他们的想法很天真很天真。 李太后才刚动,杜方遥也动了,修罗四煞也动了。 他们五个人,随便一个,李太后都决然不是对手,想先发制人出其不意的将东西拿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最后的这个盘子,本来就是为李太后准备好的一个圈套,其实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杜方遥不过是利用杜方澜之事,给了李太后一种错误的心理暗示而已。 李太后既然已经踏进了圈套,他何妨在添加一把柴火,烧的更旺一点呢,还有一个人没有出来不是吗? 如魑魅一般,杜方遥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明明是李太后先动,可是杜方遥还是快她一步,拦在了她的面前,掌对掌,啪的一声,李太后被震退。 李太后拧身想跑,修罗四煞已经如影随形的跟上,封掉了所有的退路。 “这个世上,任何人做错了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太后,难道你到现在,还没这个觉悟吗?” “哼,你不配主宰我的命运。”李太后嗤笑,拍了拍手,四面八方,四道青灰色的人影,闪了进来。 这四个人的速度,那更是快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这寝宫本来是被凤舞楼的人看守着,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进来,但是这四个人进来了,其实力,可想而知。 那四个人,刚好和修罗四煞对上,凭借着超凡的轻身之法,一时间竟和修罗四煞斗了个棋逢对手。 杜方遥见到那个四个人出来,见怪不怪,似乎早就料到了此事一般,他也拍了拍手,很快,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仓促的脚步声,寝宫外面,不知何时,已经被黑衣人包围。 黑衣人都是凤舞楼的杀手,一个个放到江湖上,都是顶尖之辈,不知道为何,李太后看到那些人的出现,忽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她清楚的知道那些人武功不差,她的这四个下属,要想成功进来,不惊动他们的话,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这根本就是杜方遥设下的圈套,故意让他们进来的。 “杜方遥,你好无耻。” “比不过太后娘娘。”杜方遥皮笑肉不笑。 李太后惨厉一笑,“谁胜谁负尤未可定,现在就开始高兴了,不觉得太早了点吗?” “我知道还有个人没来,我在等着他,你叫他出来吧。”杜方遥笑道。 李太后脸色一变,终究是出声道,“凉哥,你出来吧。” 话音刚落,又是一道青灰色的人影,扑面而来,落在了李太后的身边,正是那个曾经和杜方遥两度交手的小太监。 以前都没办法看清楚这个太监的容貌,此时看清楚了,才发现,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太监,而是一个中年太监。 只是太监都面白无须,皮肤浮白,非苍老到一定的程度的话,其年纪,还真的是难以辨认的。 只是这个太监,他的眼角,有着一丝丝细细密密的鱼尾纹,正是这一点,才得以让人看出他年纪已然不轻。 “我来了。”叫李凉的太监柔情的道。 他的声音尖细,和一般太监无异,可是看向李太后的时候,眼中的柔情蜜意,却是让人说不出的恶心古怪。 “终于来了吗?”杜方遥皱眉厌恶的道。 “你在等我,我自然要来。”李凉回道。 “你来了,也根本半点都没办法改变结果,徒来送死而已。” 李凉神色黯然,点了点头,“所以,我不是来和你斗的,我是来投降的。” 眉头一挑,杜方遥诧异的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凉从怀里掏出一块信符,扔给杜方遥,“你看过便知。” 杜方遥接过,心里微微一震,“南疆李家的信符,你是,李家的什么人?” “我是这一代李家的家主。”李凉叹息道。 “家主。”杜方遥自然知道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那么,他嘴里的投降,已经不仅仅是李太后了,而是整个李家,甚或是,南疆的无数名门望族。 这意义,太沉重了。 李太后面色剧变,“凉哥,未经我的允许,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宁愿去死也不要你这样子。” “你死了,我也死。”李凉深情款款的道。 一句话,让李太后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其他。 可是,这让人感动的一幕,落在杜方遥的眼里,却是无比的讽刺,这李凉,就是太后藏着的情人吗? 她背叛了先皇,陷害了杜方尘,还真是该死的女人啊。 手里捏着信符怒意开始升腾,李凉看他一眼,问道,“难道整个南疆,都换不来一个女人的命吗?” 深呼吸一口气,杜方遥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李凉点头,“我就是在跟你谈条件。” “可是我凭什么答应你们,放虎归山,你当真以为我愚蠢吗?而且,如若我现在就杀了你们,岂不是更好。拿着这块令牌,我照旧可以号令整个南疆。” 李凉摇头苦笑,“逍遥王只怕并不清楚南疆的规矩,南疆中人,野蛮的很,他们向来都只认死理,一块令牌而已,不过只是破铜烂铁,什么也代表不了,他们唯一认的,只有我这个人。所以,如若我死了,星罗王朝势必大乱,我想,以逍遥王的智慧,只怕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吧。” “你威胁我?”杜方遥冷声道。 “并非威胁,只是提醒,因为我自认为诚意很够。”李凉道。 “不,你错了,不够,远远不够,因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目的所有的局面,都是由我所掌控的,而不是你。”说着,话语一冷,“修罗,还在等什么,难道要本王亲自出手不成。” “是。”修罗四煞齐声应了一句,原先只发挥了五成的功力,十成十发挥出来,和他们斗了个棋逢对手的四个青衣人,片刻之后,就被屠戮。 李凉倒吸一口冷气,这杜方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保存着实力的,这是一种何等的自负和自信。 “逍遥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她。” “那就看你要不要放过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脸色微微一变。 “我要你自废武功,挑断手筋脚筋,终此一生,臣服于星罗王朝,而你的子子孙孙无数代的后辈,也要唯星罗王朝马首是瞻。”杜方遥沉声道。 这个条件,苛刻至极,单是自废武功挑断自身的手筋和脚筋,就已经让人无法接受,更何况还要世代臣服。 李太后的眼珠子都要鼓了出来,她死死的拽着李凉,颤声道,“不要,不要……” 李凉望着她,眼中,满是宠溺的笑,“纨儿,我曾经说过要保护你一辈子的,你的一辈子,还有很长很长,难道你要我做一个失信于人的人吗?” 李太后死命的摇头,“可是你若是变成了一个废人,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我早就已经是废人一个,身体上的折磨,比较起你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不是吗?不过,是让自己伤的更深一点罢了。” “可是你让我怎么办,你为牺牲了这么多,你让我怎么面对自己,你让我该怎么活下去。”李太后脸色猛的变得无比狰狞,“凉哥,你若是那样做,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而且,我会马上就死在你的面前。” 她伸手掏藏在怀里的匕首,手一动,就被李凉给抓住了,匕首,落在了李凉的手里,他看着她,眼神执着而认真,“纨儿,我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可是,你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固执?” “那是我不想你出事啊。”李太后悲呛的道。 “用我的命,换你的命,我心甘情愿,并且我并不会死不是吗?”李凉加重了语气。 “可是,你变成了一个废人,你怎么去面对你的子民,你怎么去实现你的抱负?” “我唯一的抱负,就是你。”手指,在李太后冰凉的唇边滑落,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他上前一步,直面杜方遥,“还望逍遥王是一个说话算话之人。” “当然。”杜方遥不置可否。 “多谢王爷成全。”朗声一笑,笑的悲壮,李凉的右手一动,挑断了左手的手筋,鲜血迸射的那一霎,双脚脚筋也随即挑断。 鲜血流淌,他变成了一个血人,可是这痛,他却似乎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他的腰杆照旧挺的笔直笔直,他的脸色,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润的宠溺,应该是爱极了李太后,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吧? 这种爱情,是可歌可泣的,可是,又是残忍讽刺的,因为,他们两个,原本是不该相爱的两个人啊。 成全了他们两个,丢的,却是皇室的脸面。 杜方遥脸色不好看,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李凉手里的匕首倒转,刺断右手的筋脉,而后再也无力握紧匕首,“咣”的一声,匕首掉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王爷,上来废掉我的武功吧。”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李凉道。 这一幕,无疑是让人无比动容的,即便是坚忍如杜方遥,一颗心,都似是陷入泥泞之地一样,难以自拔。 而窗外的叶染,更是惊吓的合不拢嘴。 不相信爱情的人,一旦碰到了真正的爱情,大抵就是这个反应吧。 如若不是爱到李凉骨子里,他怎么可能牺牲掉自己,怎么可能牺牲掉子孙后代,这种爱情,如此的无私,如此的伟大,如此的,令人动容。 叶染无话可说,她明显也看到,杜方遥被震撼住了,下一步,杜方遥会怎么说,她猜不透。 可是,他终究不是一块木头不是吗?难道在这种情况,他还能无动于衷……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了结 更新时间:2011-02-02 有好一会,杜方遥的犹豫和发呆,几乎就让叶染觉得,他会上前补一掌,直接将李凉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当然,他那么做的话,人性的残忍和凄凉,都必会在杜方遥的身上,暴露无疑。 叶染猜不透杜方遥的想法,看不出来他会怎么做,但是,心里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在发芽,她不希望杜方遥成为那样的一个人,至于理由是什么,无从说起。 杜方遥薄唇紧抿,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注定深藏于他的心,刻骨难忘。 尽管在他的心里面,他始终认为他们两个的这种爱情,是可耻的。 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至少在某一个瞬间,他的心里,是有过感动的。 真善美的事物,即便有的时候,所发生的时机不对,但是这种事物的美好,怎么也否决不掉的,就如现在,微微感动的杜方遥,心,再也冷硬不起来了。 拳头,一次一次的握紧,又一次一次的松开。 冷厉的眸光,闪耀着耀眼的寒芒,毋宁说是因为心绪不稳的一种掩饰。 终究,握紧的拳头再度松开,他道,“你们走吧。” “逍遥王,你……”李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不要让我后悔。”杜方遥怒吼道。 他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眼前这样的场面,并不是他所希望的,但是他是那么的无力,深感难以控制。 有些人,明明该死,可是近在眼前,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痛下杀手。 他恨啊,恨着自己的懦弱。 他想,他的心终究是不够狠的,有太多太多的破绽。 可是,该怎么办呢?他可以不仁不义,但是,他却不可能没有感情,自从他发现他对那个叫叶染的女人心动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心,难以自控了。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愿多想,无能多想,只是想着眼前的人快快离开,他很怕下一秒,他就会反悔,会忍不住要杀人,血一般的仇恨,永远都只能用极端的方式来弥补的不是吗? 今日,兵不血刃,已经不是他的风格了,他早已不是他,那么,他是谁。 李凉还要说话,李太后伸手拉了他一把,拉着就走。 李凉不方便走路,半边身体都依靠在李太后的身上,就这么搀扶着离开。 李太后一边走一边流泪,这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如果说在之前她还有过犹豫和怀疑的话,那么自这一刻起,她将心如磐石的坚定这一点。 一个男人,愿意为了你放弃家主的地位,愿意自宫进宫抛掉身为男人的尊严,愿意在你要死的时候,出现在你的面前挡住那一剑,付出自己的生命。 世间男子,千千万万,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却又有几个呢? 这一刻,她不恨家里的老祖宗给她安排的不公的命运,因为否认出身就是否认了自己,她也不恨杜方遥斩断了她的一切幻想,她唯一恨着的,就是她自己。 恨自己不懂得珍惜,恨自己当年年少轻狂,为了一个所谓的帝王梦想扔掉了自己的爱情,扔掉了自己纯真的美好。 这一切,谁也怪不了,唯一怪的,仅有她自己而已。 她扶着李凉,用力扶着,指甲,深深的嵌入了皮肉之中,唯有疼痛,才能让自己变得清醒,才能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 她是命定的天女,此生不能动情,对这个抛却所有的男人,她什么都不能给予,可是这个男人还是如此的义无反顾。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满足的吗? 江山,权势,财富,原来抵不过一场真爱。 只是可惜,在她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晚了。 男人废了,而她的心,也已经千疮百孔,自掘坟墓所付出的代价,让她痛哭流涕,恨不能将自己杀死。 蓦然,似乎感知到她内心的悲恸一般,李凉伸出手,死死的抓过她的手,“纨儿,不要难过,至少,我们可以在一起了不是吗?” 这世上,最甜蜜的话,原本就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是啊,在一起了。”她喃喃自语,灰败的双瞳死灰复燃…… “我们在一起,再也不要分开了。” …… 寝宫内,只剩下杜方遥一个人。 顶天立地的男人,“砰”的一声,跪倒在地上,嘶喊的撕心裂肺。 “啊――” “啊――” 他需要发泄,他死一般的恨着自己,仇人近在眼前,却无能杀死他们。 可是,杜方尘已经死了啊。 浓的化不开的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彻底解开。 叶染站在窗外,看着这个男人如此脆弱的一面,内心情不自禁的一漾。 原来,他也有着如此脆弱的一面吗? 不同于在白贵妃陵寝中的利用,这一刻,卸下了伪装,他是真的那么的脆弱。 眉角的忧伤,她多么想伸手给他抚平啊。 可是她能吗? 内心的怯弱和不确定,让她不敢上前一步,她滞留在原地,尽管为杜方遥的悲伤所感染,还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她想她是可以切肤一般的理解杜方遥的痛的。 李太后千般算计,甚至不惜用阿堵蛊来残害这个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杜方尘大概永远不会想到,要他的命的人,偏偏是和他走的最近的那个人。 在他临死前的那一刻,他或许是醒悟了,但是人死了,解脱了,又哪里来的恨呢。 所以,他才会说让杜方遥不要杀李太后,但是这样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谁分的清呢? 杜方遥最后还是将李太后给放了,可是那样的深仇大恨,折磨的还是他自己而已。 叶染多么想冲上去一剑了绝李太后啊,但是,如同她没办法抚平杜方遥眼角的忧伤一样,她还是不能。 虽然一场即将到来的动乱,被杜方遥给化解了,但是局势并不平稳,开天城内的几股势力,还是在暗中角逐着。 但是,这个国家,需要平稳,接受了杜方尘遗嘱的杜方遥,同样要承受的,就是作为一国帝王所要承担的责任。 他有责任有义务,不应该自己的私心使得这个国家再度陷入动荡之中,所以他必须强行压制住自己的愤怒和仇恨。 有一种忧伤的情绪,在心口蔓延,叶染无法解读这种忧伤,但是她知道,她在心疼那个叫杜方遥的男人。 “出来吧。”淡漠的声音,倏然在耳边响起。 前一刻,还跪在地上,被仇恨折磨的歇斯底里的男人,这一刻就站了起来,恢复了冷峻的面容。 叶染一声苦笑,这个男人,故作清高自傲的男人,果然是一身傲骨啊。 她起身,翻窗而进,到了杜方遥的面前。 “你看够了吗?”杜方遥不悦的问道。 叶染再度苦笑,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的,他定然早就知道她藏身于窗外了吧。 “我不是有意的。”她道。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你现在可以走了。”杜方遥的声音不带一丝的感情。 叶染摇头,“我不能走。” “难道非要我将你扔出去吗?”声音,随即变得暴烈起来。 叶染叹气,“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说这样的话,难道你和我,非要用这样的方式来相处吗?”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说,她要和他好好相处。 可是,她不是说要抽身离开吗? 真的是善变的女人啊,自以为看到了今日的这一切,就很了解了他吗? 如果只是怜悯和同情,他堂堂逍遥王,又何曾需要这些东西了? 感情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怜悯和同情,可是他不需要,所以,他不想见到这个女人,至少这一刻不要见到,因为他不想她见到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你给我听清楚,你最好是赶快离开,不然我……”说到这里,发现叶染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他循着叶染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原本一直站立着不动的杜方尘,嘴角,鼻孔,眼睛,耳朵,都溢出黑色的鲜血来。 下一秒,原本站立着不动的杜方尘,好似浑身的骨骼都被融化掉了一般,慢慢瘫软着朝地上倒去。 眼疾手快的杜方遥,上前一步将杜方尘给捞住,目嗔欲裂,眼角,两滴痛苦的泪水滑落。 “尘……尘……”杜方遥厉声道,声震九霄。 叶染的心,也好似一下子被掏空了,连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啊。 杜方尘,的确是早就已经死了,虽然她还是不明白已经死去的杜方尘,为什么还能站立,还能说话。 莫非,是被施用了禁术不成? 他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灵魂,冒着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危险,连自己死后的尸体都不放过利用,当真是让她震撼的无话可说了。 而杜方遥表现出如此悲戚的模样,是早就知道了这一点是吗?所以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一些,他要将她赶走。 眼泪,不知道何时刷刷的落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很无辜,很委屈。接着,泪水泛滥,说不清楚是不是对杜方尘死去的悲伤。 流泪? 多久没流过泪了呢,久的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可是,如今,她流泪了。 回过头来的杜方遥,看到她眼角两滴经营的泪水,内心复又一震,她和杜方尘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为杜方尘掉眼泪了,真是该死的好啊。 不清楚为何会吃一个死去的人的醋,总之,内心早就无比烦乱的杜方遥,变得更加乱了。 好似被人用锤子在重重的敲打着脑袋一般,万千思绪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瞬间将他给湮没。 眼睛,沉重的睁不开,气血逆涌,呕的一声,终究是扛不住这忽如其来的痛,一个踉跄,他跪倒在地上。死死的抱着杜方尘,就这么,昏死过去。 …… 三天过后,天命所归,杜方遥宣布称帝,国号不变。 同时对外宣称,七皇子杜方澜辞亲远游,李太后因为失去爱子悲恸难耐,暴病身亡。 皇上和太后一起驾崩,令文武大臣是如此的措手不及,举国上下一片哀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唯一有一个人,将他所有的悲伤情绪都收敛起来,现在,还不是他悲伤的时候,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杜方遥以雷霆手段,整顿朝廷,破格提拔新人,派遣精锐狙击暗中的反势力。 以联姻为筹码,将兰息公主杜兰息赐给二皇子赵无忌,挽救了一场边关战争危机。 官职不变的李穆,在杜方遥称帝的第二天,带着一纸文书回归边疆军中。至于文书里写了什么内容,除了杜方遥和李穆,无人得知。 所有的事情,千头万绪,却全部被杜方遥理的清清楚楚,丝毫不差。 他新的身份,在全国百姓又敬又畏的情绪中,渐渐得到认可。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是,杜方遥原本就峻冷的脸上,永远也看不到一丝的笑意了。 …… 十天过后,秋雨绵绵。 御书房内,黑色锦袍的男人,负手站立在窗外,看着外面的蒙蒙秋雨。 不过几天时间而已,他的眼角,就悄然爬出了一丝鱼尾纹。不过这无损于他的气质,反而更是让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成熟沧桑的男人魅力。 崔健敲门而入,看着暗自伤神的杜方遥,低声一叹。 “皇上,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出发吗?” “走吧。”杜方遥揉了揉额角,掩饰肉体和精神的双重疲累。 崔健快走一步,到了门口,撑开油纸伞。 杜方遥却没有钻进去,而是从他手里将伞拿了过来,自己撑着,走进雨幕中。 崔健一愣,赶紧重新拿了一把,跟在后面。 主仆二人走的极快,一会就出了庭院,外面,一辆豪华马车在等着。 上车,落座,杜方遥至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崔健有说不出的担忧,却感觉杜方遥近来脾气大了点,比之以往,是更加要暴躁一些了,也不敢多说,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 气氛沉闷,比这下雨的秋天的空气还要沉闷。 大概走了两个时辰,马车停下,外面的一个小厮掀开车帘,恭敬的站在外面。 杜方遥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撑伞下车。 这里是皇家陵寝,星罗王朝历代君王都被葬在这里,只是,前几天,这里新住进了一个客人。 杜方遥站在雨幕中看着远方,不知道为何感觉看在眼睛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他当然不会承认是因为眼睛发酸,泪水模糊了眼睛的缘故。 他大步往前走,到了这里,崔健也变得谨慎起来,跟在后面,却不敢跟的太近。 杜方遥越走越快,好似要将什么东西抛却在脑后一般,崔健叫苦连天,心想这真他妈的不是人干的活。 缩了缩肩膀,顶住寒意,他的步子,也迈的宽了起来。 走了盏茶功夫,杜方遥停下,崔健也只得停下,双方相距大概二十丈远,雨下的很大,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崔健心里清楚的知道杜方遥的悲痛,只恨自己不能感同身受,将这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可是他没胆子说话,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杜方遥沉浸在伤痛中无法自拔。 杜方遥站在一座新竖立起来的墓碑前面,久久,久久,一动不动,脸部坚毅的线条,却是悉数融化,柔和的不像话。 待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无比嘶哑。 他道,“尘,我来看你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好似费尽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说出来之后,胸腔发闷,好像被人在用手一寸一寸的撕裂。 他想他应该多说几句话的,可是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方尘利用自己的尸体,甚至淡化他和李太后之间的仇恨,应该是一早就察觉,李太后和南疆那边关系不寻常了吧。 所以他当日说不要杀死李太后的话,也是半真半假。 恨极了她,却不能杀她,只不过是因为要为他铺平称帝的道路罢了。 这样舍己成全的兄弟情义,他还能多说什么呢? 就算并非是亲兄弟,就算杜方尘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孩子,那些,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 而斯人已逝,说再多的话,有用吗? 唯一留下来的,就是痛和恨而已。 所有人都只能看到身为帝王风光的一面,却从来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的痛苦。 人人都浑然忘记了,为了这个国家的平衡和掣肘,一个帝王要牺牲多少,才能做到这一点。 如若,他只是一个人,他大可快意恩仇,有仇必报。 但是,个人的一时痛快,却是使给这个国家,使千千万万的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即便,他不想做一个明君,但是那么多的生命,那种生灵涂炭给国家大好河山所带来的苍夷,却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他遵循了杜方尘临死前的遗言,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不曾后悔。 雨一直在下,冰冷的寒意透过薄薄的衣裳,沁入肌肤,给人一种刺骨的寒冷。 崔健很想上前给杜方遥披上一件毛毡,但是他不敢动,他知道以杜方遥目前的状态,注定是六亲不认,翻脸不认人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雅的声音远远传来,“皇上,你不冷吗?” 一听到那个声音,崔健就两眼发光,意识到自己有救了。 但是,就为了那个女人,他也要忍不住叹息一声。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新的征程 更新时间:2011-02-03 杜方遥登基之后,做了很多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处理的井井有条,毫无纰漏。 唯一的一件,杜方遥没有处理的事情,就是叶染的身份问题。 没有人敢问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私底下,却有人在为叶染打抱不平。 崔健的这一声叹息,正是此意。 按照过往的传统,杜方遥登基称帝,那么作为逍遥王妃的叶染,理所当然应该成为一国主母,封为皇后才对。 可是,没有杜方遥的命令,她依旧只是一个皇妃,不过是从一个王爷的妃子,变成了皇帝的妃子而已。 崔健叹息过后,自觉后退,一直退到杜方遥看不到他的视线之外,因为他知道,叶染来了,那么,很多事情,就没必要他操心了。 “你来这里干吗?”杜方遥头也不回,淡漠的道。 叶染轻笑,“臣妾知道皇上来了这里,所以跟着来了,还好来的及时。” 说着,上前一步,将一件加厚的长袍披在了杜方遥的身上。 衣服沾了水雾和寒意,并不能感受到多少的温暖,真正让杜方遥觉得温暖的,是叶染的举动。 自来没有说谢谢的习惯,所以他干脆抿嘴不语。 静默了一会,反倒是叶染先说话,她道,“皇上,我想上一炷香。” “嗯?”杜方遥眉头微皱。 叶染清亮的双眸看着他,征询他的同意。 杜方遥侧移一步,让开位置,叶染从身后息月手里接过檀香,点燃,虔诚的鞠了一躬,然后将香插在了龛上。 她嘴里喃喃自语,说着杜方遥听不懂的话。 “你在说什么?”杜方遥问道。 叶染笑,“没什么,我们家乡那边的话,皇上有兴趣吗?” “哼,没兴趣。”摇头,杜方遥表现出不屑的样子。 叶染嗤笑,自从那天在窗外看到那一切之后,她就清楚的知道,杜方遥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尽管很多人都在为她身份的事情打抱不平,但是别人看重的,未必是她所看重的。 “皇上没兴趣我就不说了。”她淡笑,也不以为意。 杜方遥惊讶的看她一眼,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她有多冷淡,自己的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可是奇怪的是,叶染反而变得愈发温润了,好似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女人一般,温婉到如水。 当然,一根刺哽在喉咙里没拔出来,即便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化掉了,但是那种喉咙里有异物的感觉,却始终没办法消除掉。 叶染的变化,于他而言,其实又是一根刺,他有那么脆弱吗?需要一个女人改头换面来安慰他。 只是杜方遥全然没有想到的是,如若是无缘无故的话,这个女人,又如何会改头换面呢? 这个时候,杜方遥最大的感觉只是不舒服,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你呢?” “不用管我。” 她笑了笑,“我有话和你说。” “回去再说。”语气,微微有点不耐。 她浅笑,驻足不走,杜方遥用眼睛瞪她,她还是没有丝毫的火气,他只得道,“有什么话,说吧。” 叶染哑然失笑,内心愈发认定他就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看样子,女人的温柔,对男人来说,永远都是致命的武器。 缓缓的,她道,“大阉寺那边,有消息传来了。” 眉头猛的一跳,他问道,“什么消息?” “大宗巴闭关期间放出消息,达摩遗体,已经被炼化了一半,不日就将出关。” “什么?”内心大惊,好快的速度,果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怎么会这么快?”杜方遥不敢置信。 叶染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其实这件事情,她的心里也很是疑惑,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流言,但是经过查探之后,证实了这个消息的确是从大阉寺内传出来的,她就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我们该怎么办?”杜方遥问道。 “强攻。趁着大宗巴还未完全炼化,先发制人。” 杜方遥略略一思索,“不行。” 她睁大眼睛,旋即,杜方遥又道,“这件事情难道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叶染点了点头,的确很奇怪,传说达摩遗体极为难以炼化,可是这才过去一个月多而已,大宗巴就宣称炼化了一半,速度,的确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件事情,必须慎重对待。”杜方遥沉声道。 “我担心大宗巴不会给我们那么多的时间。”叶染说出了心里的担忧。 杜方遥摆了摆手,“放心,我自会安排好一切。” 他的语气很确信很笃定,叶染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埋在心里,不好再说。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雨一直下,寒意森森,呼吸声为落雨声所遮掩,一丝也听不到。 良久,叶染道,“皇上,节哀顺变。” 其实,这才是她今日匆匆忙忙的跟在杜方遥的身后赶到这里来,真正想要说的话,因为关于大阉寺的消息,不需要她亲口说,也会很快就传到杜方遥的耳朵里。 但是,没有一个良好的契机,关心的话语,始终是难以说出口的。 尽管现在,也不是说这话的好时候,杜方遥冰冷的跟块木头一样,漠然的排斥和对抗着一切。 但是,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这气氛,就不可避免的会越来越僵硬,到那个时候,这句话,恐怕是更难说出口。 杜方遥听到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不过就是这几个字而已。 这些天,在朝堂上,文武大臣叽叽喳喳,说的无一例外都是这些,他听的不厌其烦,可是,这句话,自叶染的嘴里说出来,那含义,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他咧开嘴,想要说话,却是先吞了一大口口水,而后才道,“嗯,好。” 回答的话,照旧很简短,但是所要传达的意思,已经传达出来了。 叶染微微一笑,满身的轻松。 这或许,是他们两个对话的过程中,不多见的没将气氛搞的太僵的一次吧,她笑着道,“皇上,我先走了。” 杜方遥点了点头,她果然是为了说这句话而来的吗? 他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特别是这些天,更是敏感到了一个极点,别人对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只需要在耳中过滤一遍就清清楚楚。而他,当然是知道,叶染的这句话,是饱含着真心实意的。 她这是要真心实意的为他好吗? 为什么? 愣了一愣,他开口朝走的不远的叶染问道,“你恨我吗?” 叶染回头,“恨你什么?” “恨我没给你一个身份。” 叶染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恨。”而后,身姿摇曳,彷如一朵从泥泞土地里开出来的纤尘不染的白花,款款离开。 不恨这两个字,照旧是真心实意的。 杜方遥苦笑,原本他以为,叶染应该是恨着他的,可是叶染居然说不恨,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同时让他很是失望。 因为不在乎,才会不恨是吗? 一抹苦意,沿着嘴角,渐渐蔓延。 路上,息月问叶染,“娘娘,难道你真的不恨吗?” 叶染低声一叹,“恨又有什么用?” 息月嘟囔着道,“那就让皇上知道啊。” 叶染笑,“不必了。” …… 一个星期过后,这一天,星罗王朝皇上称病不上朝,而宰相和御史大人辅政。 一辆马车,从开天城的皇宫,一直驶向城外。 马车内只有两个人,身份神秘,无人知道他们是谁。 拉车的马无疑是好马,眼睛尖一点的话,就会发现都是上过战场的汗血宝马。 驾车的车夫非常的健硕强壮,挥动鞭子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小山一般的隆起,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震撼感。 这样的一行人出行,自然是免不了吸引住无数人好奇的眼光的。 马车内,以新婚夫妻名义出游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峻冷,女的娇媚。 一身黑色锦袍的男人,身上除了黑色再无其他,非常的单调,但是那张注定让人过目不忘的脸,那一双俊朗如天上星辰的双眸,却是显示着他身份的尊贵。 特别是左手无名指上的一枚黑色玄铁戒指,更是宣示着这个男人万万人之上的权利。 而女子一身白衣,宛如初雪,长长的黑色头发披散下来,没有任何的装饰物,给人一种素以雪月的极致美感。 大抵,这世上的女子,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穿,也只有她一个人,敢这么张扬的表露出自己的美丽。 杜方遥坐在车内,手掌间转动着一个茶杯,视线停留在叶染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有些移不开。 叶染没有注意到杜方遥的眼光,她一直都在关注在外面的一切,原本是想低调出行,不惊动任何人的。 可是这拉风的战马和马车,却是注定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她头也不回的道,“好像,还是太高调了点。” 杜方遥淡淡轻笑,“高调点也没什么不好,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此次外出,能够避开有心人的注意吗?” “避不开是一回事,自己撞上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既然避不开,那就撞上去又如何。”杜方遥笑的云淡风轻。 叶染这才回过头,想起他的身份,他的骄傲。 的确,他并不是太适合低调,而且,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也注定低调不起来。 她抿嘴,苦笑,“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目的了。” “等你全部明白了再告诉我。”杜方遥无比的倨傲。 叶染本想将他这句话当场给顶回去,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说。 可是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杜方遥岂会看不出来,不过杜方遥发现自己很喜欢她这忸怩的模样,居然也就这么一直看着,也不问她是怎么回事。 …… 晚上的时候,马车在离开天城三百里之外的风柳城打尖。 悦来客栈,来了两个身份高贵的客人。 眼尖的店小二一眼就看出两个人身份不凡,屁颠屁颠的迎了出来。 无视男人的厌恶和冷漠,一个劲的朝白衣胜雪漂亮的跟仙女一样的女人推销这里的特色菜。 叶染的耐心,自然是比杜方遥好的,而且,看杜方遥一脸不爽的样子,她很是怀疑杜方遥虽然声名显赫,武功卓绝,到底有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 落座,上来的是最好的茶水。 店小二卑躬屈膝的滔滔不绝,杜方遥听的烦不胜烦,正要将他所报上的那些所谓的珍贵的不得了的菜全部上了。 叶染适时开口,微笑道,“小二,来一个曹操鸡和一个芦笋炒肉片,清淡的小菜上两个,酒水你看着上就好了。” 店小二的脸耷拉下来,心想白费了一番力气,杜方遥也有些奇怪,等到店小二离开之后就问道,“怎么吃这么简单。” 叶染笑,“有一个曹操鸡就不错了。” “那么多的菜,怎么偏偏选这个?” “多了吃不下啊,所以随便选了一个。”叶染看到杜方遥还是疑惑不解,只得解释道,“行走在外,财不露白向来是不成文的道理,虽然我们有钱,但是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杜方遥不以为然,他没有想到的是,叶染所说的话,很快就验证了。 吃晚饭,杜方遥包了客栈的一个,叶染本来只是想要两间好一点的客房的,奈何杜方遥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话。 叶染见杜方遥一副认死理的样子,咯咯偷笑,看样子真得吃点亏才会有长进啊。 晚上,两个人一人一个房间,叶染将杜方遥的暗示视若无物,杜方遥进门的时候,将门摔的震天响。 坐了一天的马车,颠簸的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了,随着夜幕西沉,两间房,两张床,心思各异的两个人,很快睡了过去。 半夜十分,一只猫从屋顶上跑过的声音将叶染给震醒。 她嗤笑,这么古老的手段居然一直都还在用吗?小毛贼可真是没学会与时俱进,时刻更新脑子里的东西啊。 她自然知道这么晚这么冷的天气,外面不可能会有猫走动,那只猫,不过是窃贼故意放上去,来试探屋子里的人的警惕性的。 一般来说,猫经过,屋子里传出动静,或者是点燃了油灯,那么,窃贼就会知难而退。 反之,如果屋内没有一丝的动静的话,那么就代表所盯上的对象,正睡的深沉,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叶染睁开眼睛,躺在床上,静待毛贼们的到来。 很快,房间的窗纸被捅破,一只长长的竹管插了进来,蒙汗药,一如既往的毫无新意。 只是这蒙汗药虽然老套,药力却是不容小觑的,叶染翻身下床,比猫还要轻盈的窜到桌边,将手帕放到杯子里弄湿,随后蒙在脸上。 这一伙盗贼,行事老当,谨慎小心,一看就是极为有经验的,这下了蒙汗药之后,也是过了许久,才发出极轻微的,从外面用刀片撬开门栓的声音。 薄薄的刀片,几个拨弄,门栓被挑开,吱嘎的推门声响起,响了两声,门被打开随即又被关上。 两个蒙面人轻手轻脚的走进房间,透着窗外的月光,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包袱,心下一喜,眼睛中不自由的发出捕获财物的亮光。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走到桌边,将包袱解开,原本看包袱挺大,应该有不少财物才对,可是哪里知道,解开之后,居然是一个枕头。 “不好,上当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就要离开,如幽冥一般的叶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 “两位朋友,既然来了,坐下喝杯茶又何妨?”叶染笑道。 她一身白衣,清丽的面容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是出尘脱俗,有如仙女。 这种女人,男人只需要一眼,就必然失神落魄,心生歹念。 但是这两个窃贼,江湖经验也算丰富,哪里会不知道越是美丽的东西,就越是有毒,他们敢保证,只要他们敢有别的想法的话,下一刻,他们两个就必然是死人一个。 “喝茶,姑娘实在是太客气了。”其中一个道。 “江湖朋友,远来是客,喝杯茶,哪里有什么好客气的。”叶染淡淡笑着,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她这模样,让两个窃贼更是生不出半点的亵渎之心。 “姑……姑娘……其实,我们是来打扫卫生的,只是没想到惊醒了姑娘,是我们的不对……”另外一个急中生智道。 “哦,是吗?”叶染也不急着点破。 “是,是的。”两个窃贼用力点了点头,恨不能掏心掏肺让叶染看清楚他们的真心。 叶染笑,“既然是来打扫卫生的,那么就打扫吧。” “这……姑娘你不用睡觉了吗?”窃贼好心的道。 “睡够了。”叶染故作正经。 而后,两个可怜的窃贼,在她故作正经的眼神下,迫不得已拿起扫把,干起了打扫卫生的活来。 虽然秀色可餐,眼前这个跟仙女一样的女人,能够多看上几眼,那是莫大的福气,可是他们明明是来做贼的好不好,哪里有替客栈掌柜充当义工打扫卫生的道理。 两个人越想越憋屈,懊恼的要死要活,可是敢怒不敢言,还得一边防着被这个仙女一样的女人下黑手。 能够逃过那只猫的试探或许是意外,但是,连蒙汗药都对她无效,这个,就决然不是意外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旅人 更新时间:2011-02-04 战战兢兢打扫卫生的两个窃贼,只恨今日出门办事没看黄历。 隔壁房间,两声惨叫声传来,随即,有两个人,被人提着扔了出去。 两个窃贼心里一紧,随即,门被人从外推开,黑衣如墨的峻冷男人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两个正在打扫卫生的男人之后微微一愣,而在看到坐在桌边,悠闲的喝着茶的叶染的时候,才对这一切,了然于心。 一挥手,他冷喝道,“给我滚。” “是。”男人的强大气场,将两个窃贼吓个半死,哪里敢多话,屁滚尿流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想,原来,是这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那仙女一样的女人啊。 叶染轻笑,“皇上好大的脾气。” 杜方遥冷哼一声,“你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不对。” 他之前一时大意,差点就着了道,要不是内力深厚,强行将吸进去的一点蒙汗药给逼出来的话,差点就让贼人得逞了。 而内心的怒火,发泄到了那两个贼人的身上,那两个贼人的双手双脚皆被折断,就差没要了他们的老命。 叶染抿嘴轻笑,低头不语。 杜方遥怒火中烧,一把将她抓到面前,“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叶染一脸的无辜,“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啊。” 杜方遥龇牙咧嘴,财不露白,财不露白,这就是钱财外露所惹的祸吗? 心里有火,无处发泄,放开叶染,啪的一掌,劈开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茶具哗哗的摔到地上,支离破碎。 …… 第二天行驶在路上,杜方遥的脸色依旧冷峻的可怕。 临出门前,他狠狠揪住店掌柜那般凶狠的模样,几乎将店掌柜吓个半死,连索要房费这事都忘记了就恭送他们出门。 叶染知道,如若那店掌柜还惦记着房费那点小钱的话,他那个苦心经营下来的客栈,只怕就要被杜方遥一把火给烧掉了。店掌柜也是无意之中,捡了一条小命。 可是,对杜方遥来说,威胁小人物的生死,于他而言,那是一点滋味都没有。 他心里对叶染不满,即便叶染已经提醒过他,但是提醒的不彻底,摆明了就是要看他的笑话的。 一想起这点,杜方遥就恨的牙痒痒的。 不过想着路程还远,总会有机会将这个仇给报回来,他才稍稍释然一点。 中午的时候,没找着地方打尖,就在河边的一块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然后让崔健煮点东西吃。 路上带的东西,虽然都是皇宫御厨精心准备的,但是因为路程太长,要耗时很久的缘故,所以还是以干粮居多。 变着花样和口味的干粮,即便味道再如何的好,还是干粮。 叶染是个能吃饱肚子就满足的人,对这个倒是无所谓。杜方遥吃不习惯,啃两口,就将手里的牛肉干给扔进了河水里。 叶染有些好奇他以前行军打仗是吃什么的,毕竟军中条件艰苦,不可能和待在开天城一般优渥吧。 在一旁悄悄的问崔健,崔健压低声音说军中也有御厨跟着,半夜三更给他开小灶。 如此说来,杜方遥其实还是一个蛮会顾虑他人感受的人,知道在军中的时候,要做到军中将士上下一心,即便他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不过呢,在她和崔健面前,杜方遥就没必要做样子的,恶劣的脾气暴露无疑。 叶染表示无语,崔健咬牙死忍,唯唯诺诺,不过看上去也是忍的极为辛苦。 叶染看他那模样,表示同情,杜方遥的近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做的来的,而他一做就做了怎么多年,肯定每天都有如生活在地狱里一般吧。 崔健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那是想哭不能,想笑也不能,只得道,“皇上,皇妃,微臣去那边找点果子来吃。”说着,赶紧跑开。 杜方遥斜睨叶染一眼,“你在想什么?” 叶染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无辜的道,“没什么啊。” 杜方遥咬牙,“你摆明就是在笑话我?” 叶染愈发无辜,“臣妾怎敢。” “该死的,你最好是不敢。”杜方遥咆哮道。 叶染温顺的跟只小绵羊似的,那逆来顺受的样子,偏偏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吃了东西,叶染跑到河边洗手,看到清澈的河水里,几只鱼儿在追逐着杜方遥扔进去的那块牛肉干。 她眼睛眨了眨,回过头来对杜方遥道,“皇上,要吃烤鱼不?” 杜方遥瞪眼,“什么东西。” 叶染看他一脸不爽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随手捡起几颗小石头,砰砰两声弹进水里。 她眼光何其犀利,下手精准,几条在追逐着牛肉干的鱼,无一幸免被击中,翻着肚子付出水面。 叶染捡起身边的一根干树枝,随意一挑,将几条鱼挑上了岸。 做这一切,她是轻车熟路。 从怀里掏出匕首,舞的眼花撩花,将鱼去鳞掏去内脏,动作很快,甚至连双手,都没有沾上丝毫的血迹。 五条鱼,用五根树枝叉好,放到火堆上烤了起来。 马车上有盐巴和调味料,随意撒上一些,大功告成,只需注意火候,一会就可以吃了。 杜方遥见鬼一样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些,谁教你的。” “野外生存训练,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叶染翻了个白眼。 “野外生存训练,什么意思?”杜方遥不解。 这是现代的术语,古代自然是没有的,叶染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也不解释,只说,“皇上一会吃鱼就好了。” 杜方遥不屑,“这东西能吃吗?” 叶染大感夏虫不足语冰,她和杜方遥,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样的事情,每一件都要逐一解释的话,迟早会将她给累死。 她也就往火堆里加柴火,闭嘴不语。 杜方遥本是对这个感兴趣,想向她学习学习,哪里知道叶染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也就懒的再问,眼睛一阖,靠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呼吸间,充斥着一股馥郁的香味。 本就没吃多少东西的杜方遥,肚子不争气咕噜的响了一下,他睁开眼,就看到叶染一脸兴奋的在翻转那烤的焦黑的鱼。 “木炭一样的东西,真能吃吗?”不屑的情绪欲浓,杜方遥再度闭上眼,看也不看。 崔健刚好摘了果子回来,现在是秋天,正好是果子成熟的季节,所以不用费什么力气就摘了一大捧。 闻到鱼香之后,崔健的眼睛马上就亮了,大呼小叫道,“皇妃,这……这……”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擦着双手。 “一会给你吃一条。”叶染头也不抬的道。 “是,是……多谢皇妃……”崔健呵呵大笑着,拿着果子欢快的跑到河边清洗去了。 杜方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没出息,不就是一条鱼而已,跟在我的身边,山珍海味吃少了吗? 不过,这一次,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五条烤鱼。 崔健素来稳重,跟在他身边,见识自是不少,可是他都对这烤鱼流露出这么大的兴趣,莫非,这鱼真的很好吃不成? 这般想着,肚子愈发的饿了,打雷一般的腹鸣几乎将他给折磨的痛不欲生。 “真是该死。”他试图闭上眼睛就着这秋日的阳光睡过去,可是哪里还能睡的着。 崔健捧着果子,铺开一张干净的布,将果子放了上去。 细细检查一遍,确认所摘的果子没有毒之后,又先吃了一个,这才道,“皇上,吃点果子解解渴吧。” “哼……”杜方遥没好气的接过一个果子,啃了一口。 味道香甜,是在宫中没有吃过的品种,本想一口气吃掉,可是,眉眼一抬,就看到叶染和崔健一人拿着一条鱼在啃。 好像是饿死鬼投胎,几辈子都吃过东西一般,他们两个的脸都埋了进去,也不知道是咀嚼了还是没咀嚼,就一直发出吞咽的声音。 那声音让杜方遥烦躁不堪,连带着感觉自己手里的果子就是一个渣,一点吃的胃口都没有了。 他皱眉看着叶染和崔健吃的快活,恶狠狠的将手里的果子扔了出去。 崔健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大跳,连声问道,“皇上,你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吃。”杜方遥没好气道。 “哦。”这一次,崔健变得分外老实,也分外听他的话,果真继续吃了起来。 杜方遥一口牙都要咬碎了,他是故意要气他的对不对?崔健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难道连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都听不出来吗?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一条鱼就将他的得力心腹给收买了,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好吃吗?”他情不自禁的问道。 “好吃。”崔健口齿不清的回了一句。 他小心翼翼的剥开外面烤的焦黑的鱼皮,露出里面白嫩的肉,散发着热气的鱼肉香味冲人,杜方遥赶打赌,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次对食物的欲~望这么强烈的。 强烈到他想抓狂。 一向聪明机灵的崔健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没看出来他很饿很饿很饿,需要吃东西的吗? 脸色,渐渐黑沉下去,怒火若隐若现。 叶染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时机成熟,暗中用手推了推崔健,崔健咧嘴一笑,朝杜方遥道,“皇上,您要不要尝尝。” “嗯。”杜方遥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试试吧。” “嗯。”崔健装老实,也不戳破杜方遥的心思,从火堆上拿下一条烤好的鱼,剥干净鱼皮,递给杜方遥。 杜方遥递到嘴边的时候,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 可是,当他的味蕾,接触到美味的烤鱼肉的时候,他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几乎忘记了叶染和崔健都在看着他一般,吃一口,又吃一口,如此,一条鱼,不知不觉被吞进了肚子里。 第二条鱼…… 第三条鱼…… 将剩下的三条鱼全部吃完,杜方遥还是觉得意犹未尽,那种在味蕾绽放的香气,让他根本就是欲罢不能。 吃完了三条鱼,有点饱意了,他这才抬起头,诧异的问道,“你们两个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崔健努了努嘴,“皇上,你将鱼全部吃完了。” 杜方遥一惊,低头一看,看到满地的碎骨头,即便想来脸皮厚的很,也是微微一红。 他佯装发怒的瞪崔健一眼,“就你话多。” 崔健讪讪苦笑,“属下知罪。” 话虽如此,暗中却是偷笑不已。 今日和皇妃联手的这一出好戏,还真是有意思极了,他深知杜方遥极爱面子,一旦认定的事情,就算是他错了,也绝无更改的可能。 而他和叶染的关系也是如此,今日的这件小事,虽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什么,但是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所以即便是被杜方遥骂,他心里也是开心的很。 …… 接下来的行程,似乎变得更加有趣了,也似乎变得更加无趣了。 因为杜方遥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黑了,就好像是一个火药桶一般,谁点燃,就炸死谁。 崔健坐在车辕上驾车尚能感受到杜方遥身上散发出来的森冷寒意,更不用说直面着他的叶染了。 “皇上心情好像不太好。”她明知故问。 “我心情好的很。”杜方遥冷哼道。 “也对,吃了那么好吃的东西,心情当然好,可怜我又是捉鱼又是烤鱼的,自己却吃的最少。”叶染故作哀怨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提及刚才的事情,杜方遥的火爆脾气马上就来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皇上,好吃吗?”叶染笑道。 杜方遥鼓大眼睛,恨不能将她给掐死。 “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叶染忽略掉他脸上的怒意,笑容浅浅。 “既然不当说,那就不要说。” “那我还是说吧。”呵呵笑着,叶染认真的道,“皇上,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皇上吃了臣妾的烤鱼,难道连一个好脸色都不愿意给臣妾吗?” “你这是在邀功?”杜方遥冷硬的道。 叶染点头,“皇上可以这么以为。” “那你要什么?”杜方遥气的快要爆炸掉了,不就是一不小心将三条烤鱼给吃了吗,被崔健笑也就算了,还要遭受叶染的白眼。 “我要,皇上对我笑一个。”娇媚媚的声音,就这么软软的说出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杜方遥心里的某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伸出一根手指进去,用力戳了一下一般,更是软的不像话。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叶染。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又算是什么要求? 她要他笑? “皇上不愿意吗?”叶染委屈的道。 “我……” “皇上不必说了,臣妾心里明白了。”低低一叹,面色,说不出的索然。 杜方遥讶然无语,这叶染,难不成是真的想看他笑笑,如此简单? 难道,他真的很久很久没笑了吗?会让她提出这么另类的要求来。 笑一个不难,脸颊一挤,就是笑了啊。 不知道为何,他看到叶染伤心失落的模样,心里头很是不是滋味,一咬牙,他道,“好了,我答应你了。” 叶染抬起头,问道,“皇上说的是真的?” 杜方遥感觉别扭极了,却还得嗯了一声。 叶染展颜轻笑,“多谢皇上。” 她这样欢快的笑,无形之中就感染了杜方遥,杜方遥的嘴角,不知何时,微微弯了起来,一抹轻快的笑,勾勒而出。 他本以为,好久没笑的一张脸,早就已经僵硬掉了,可是这笑,却是如此的自然。 原来,他还可以笑的出来的,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叶染眨了眨眼,媚笑道,“皇上再笑一个。” 杜方遥笑。 叶染又道,“皇上还来一个。” 杜方遥的脸再度僵硬,笑容,转瞬消失不见。 拂袖,起身,杜方遥带着一身冷意,走出车厢。 叶染痴痴的笑着,狡诈有如一只狐狸。 …… 因为这个玩笑,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杜方遥都没再跟叶染说过一句话,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或许,如若不是遭遇了一场突发事件的话,这场冷战持续的时间,还会更长。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慢,十天左右的时间,已经出梓潼关,往西北方向而去。 这一带,人烟相对显得稀少了点,但是这天,因为一连路过几个村庄而急着赶路的缘故,整个下午,都一直穿梭在荒无人烟的草地上。 天色擦黑,杜方遥就示意停车休息。 前方不远,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不知道这树林有多宽广,但是站在高处,看着那绵延出去的一大片绿色,就知道不花费小半天的时间,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而树林里的树木太过茂盛,虽然已是秋天,但是枝繁叶茂的常青树依旧不少,遮挡了大部分视线。 有行走江湖经验的人,就会知道夜晚穿林走路是一件极为不明智的事情。 所以杜方遥的这个决定,无疑是他此次北上大阉寺,难得的一个英明的决定。 叶染表示无异议,举双手赞成,崔健一边讪讪的笑一边拾柴点火,他这一路过来,收拾的次数多了,手脚自然而然变得麻利不少。 拾柴,点火,刷锅,煮水,一条龙服务,忙的不亦乐乎…… ------------ 第一百三十章 狼群 更新时间:2011-02-05 天色很快擦黑,深秋的凉意笼罩下来,给人一种冰透肌肤的寒冷。 不远处,茂密的树林上空蒸腾起一股雾气,薄薄的雾气仿佛一层神秘的神女面纱,铺天盖地,带着专属于大自然的神秘气息。 天气很冷,披上了厚厚的大衣还是觉得寒意逼人,三个人都往火堆旁移了移位置,吸取着热量。 杜方遥看了看叶染,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怀抱,眼中精光闪耀,话到嘴巴,又咽了回去。 叶染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举动,或许是注意到了,或许是没注意到,她拿着一根长长棍子,随手拨弄着火苗,百无聊赖。 每弄一次,就滋拉一声,火苗顺着棍子往上窜,映衬着她本就白皙的一张脸肤色更是彷如天然玉石,完完全全看不到一丝的瑕疵。 红色的火焰,白色的美人,相得益彰的一幕,静谧美好,无疑给人一种极大的视觉冲击。 崔健只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 而杜方遥,则是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着她,尽管这是一个难以降服的女人,但是,毕竟,也是他的女人不是吗? 所谓的拌嘴,在他的理解就是,谁能将一口气憋到最后。谁憋的时间越长,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这一次,他想赢,因为他想看看,叶染娇媚媚的用软软的语气央求着他的样子。 这般想着,就转移视线,不再多看,因为他害怕自己看的多了,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崔健用烧开的热水泡开两张大饼,分别递给杜方遥和叶染,“皇上,皇妃,先吃点东西吧。” 杜方遥眯了眯眼,一闻到那股味道就感觉反胃,但是在这种地方,过分挑剔,简直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而且天气这么的冷,不多吃点东西补充能量的话,明显不行。 他皱眉,撕下一块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转头看向一旁的叶染,好似吃什么人间美味一般,叶染大口大口的吃着,对眼中所见,杜方遥表示诧异,为什么不管是什么东西,她吃起来的时候,总是感觉那么香甜呢? 莫非,这么大口大口的吃,才觉得好吃一点? 因为上一次烤鱼的经验教训,这一次,杜方遥就学着叶染的样子大口啃了一口,可是吃进去,哽在喉咙里,无比的难以下咽。 他实在不明白叶染为什么能吃的下。 他当然不明白,叶染的危机意识向来强烈,不管是何等环境,不管吃什么东西,只要没毒,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吃饱,即便那东西是非常的难以下咽。 可是,再难吃的东西,有生啃蛇肉那么难吃吗?有在非洲丛林里捉蚂蚁吃那么难吃吗? 显然是没有的。所以,前世和现世的经历时刻提醒着她,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胃。 而另外一点,则是因为这里靠近一片老树林,那种潜在的未知的不安全的因素,总是让她感觉心里不踏实。 所以刚才崔健在拾柴的时候,她特意吩咐多捡了一点,一定要力保柴火足够燃烧到天亮,不然的话,人置身于黑暗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谁也难以预料的。 这一次,她有看到杜方遥在看她,并且还学着他的样子吃饼,不过看到杜方遥一口食物哽在喉咙里的样子她就想笑。 这个冰冷的男人,时不时会制造一些可笑的笑话,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她在一旁,则是看的心情大好。 将最后一点大饼塞进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去,七分饱,却已然足够了。 这大饼是膨胀食物,遇到水的话,自然会在肠胃里胀开,如若吃到九分饱的话,一会肠胃就该难受了。 杜方遥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将大饼扔到了一边,崔健吃了一个半,他是一个精壮的男人,虽然跟在杜方遥的身边养尊处优,但是节约粮食的传统,从未忘记,说起来,也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对这种事情,有着与生俱来的危机感。 “睡觉吧,明早早点起身赶路。”杜方遥道。 他只是下了一个命令,而不是要和叶染与崔健商量,说完,自顾自的往地上一躺,他身后,崔健早就铺好了一块布,睡上去,不会将身体弄脏。 感觉到食物在胃内膨胀,那种吃饱之后的感觉让叶染觉得无比舒服,先前还觉得冷的身体,这一刻,也暖热起来。 她不困,没有睡意,但是这注定是一个无聊的夜晚,也只得躺下,拿过一件大衣盖在身上,强行闭上眼睛。 崔健则是收拾好东西之后,跑到一旁,给自己临时搭了一个窝。 虽然不是在宫里,但是规矩还是不可以乱的。皇上和皇妃睡觉的样子,他总是不能看的。 白天天气不错,夜晚天上就有星星。 星星不多,三三两两的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叶染睁开眼睛,仰头望天,出于无聊,就在内心默数起来。 这是一种极好的催眠方式,只是可惜的是,现代人,能够这么露天而睡的机会并不多,住不起洋房没有天井阳台的更是无异于做梦。 叶染数着星星,不知道为何,就想起前世的时候,和部下在南美丛林所经历过的一段故事。 那里的天空也很美,只是,热带雨林中,蛰伏着太多危险的生物,有些情况下,被一只蚂蚁无关痛痒的咬了一下,就有可能因此丧命。 那一次的行动,她所带领的部下全部是精英,但是在那种见鬼的气候中,还是有两人死于蟒蛇的嘴里,一人死于一只蚂蚁的剧毒,另外一人,则是不小心葬身于鳄鱼的腹中。 或许,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吧,所以一旦接近一些未知的地方,神经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紧紧绷着,无比的敏感。 有一会,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杜方遥轻飘飘的话语传了过来,“睡着了没有?” “没有。”叶染飞快的回答。 冷战了那么多天,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两个人开始对话。 “我也睡不着。”杜方遥苦笑道。 “皇上在想心事?”叶染问道。 杜方遥摇头,“没有,就是睡不着。” “放开了心怀,自然是睡着了。” 杜方遥愕然,她这话的意思是说他胸襟狭窄吗?还是说,这么多天的冷战,她并不似她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不在乎,她还是很在乎的? 情绪一时极为复杂,猜不透叶染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难得的,他压抑住了内心深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反问道,“你岂非也是没有睡着。” “其实我快要睡着了。”叶染笑。 “快睡着了,也就是没有睡着。”杜方遥强调道。 原本只是很寻常的对话,说着说着,话语里就藏着机锋。 或许两个人都不想这样子,但是这个势头,的确是不太好。 叶染苦笑,“的确是没睡着。” “那你在想什么?”杜方遥问道。 静谧的夜晚,两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很轻很轻,好似破坏了良辰美景一般,虽然这以天为被地为庐的宿营之地,并不如何美好。 “我……我在数星星。”叶染道。 “数星星?”杜方遥随着她的话,抬头看天,天上星星不多,真要数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数清楚。 “你数清楚了吗?” 叶染摇头,“数到九百七十八,就差点睡着了?” “有这么多吗?”杜方遥不信。 “皇上可以亲自数数。”浅浅一笑,忽然感觉这种对话给人的感觉很是不错。 或许杜方遥也觉得不错,或许只是出于无聊,杜方遥果然开始数。 数星星的时候,声音压的更低,应该是怕被不远处的崔健听到,说起来,不管是什么情况下,他还是一个死要面子的人。 叶染侧着耳朵,静静的倾听他数数,温润的嗓音吐出一个个的字符,格外的好听,好似小时候所听过的摇篮曲一般,很能催人入睡。 数到五百,杜方遥出声问她,“睡着了吗?” “还差一点。” 杜方遥继续数,原本只是觉得好玩,这一次,声音中的魅惑情绪越来越浓,好似真的要将叶染给催眠过去一样。 杜方遥的思维方式极为清晰,他就这么一直数着,数据上面,就没出错过,叶染昏昏沉沉的,想笑,难不成他真的以为可以将天上的星星给数清楚不成。 可是真的是好魅惑的声音,强烈的睡意逼人而来,她也顾不得笑,就这么浑身懒洋洋的,呼吸渐渐平稳。 几乎,在下一秒,她就可以睡过去。 忽然,一声嘶哑的狼嚎声传来,一声传出,整个树林里面,四面八方,都传来狼的回应。 睡意,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叶染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树林里面,闪现着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 数不清有多少双,而正是因为数不清,才让人心里发颤,是狼群,还是规模极为庞大的狼群。 杜方遥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旁,身上的气息转冷,应该也是在防备着狼群。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叶染摇头,表示不解。 而崔健,则是抱着一大捆柴火跑了过来,捡起几根加在了火堆里。 干燥的树枝很快燃烧起来,火势更旺,周围几丈之内恍如白日。 可是那狼群,并未散去,反而,在一声一声狼嚎的呼应之下,缓缓的,大规模的朝三个人置身的方向移动。 狼是夜行动物,惧光,怕火,可是,这些狼,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明明火势燃烧的这么旺,还是围了过来。 狼群呼吸之间,腥臭的味道散发出来,极为难闻,让人恶心想吐。 叶染目光灼灼,盯着狼群看,想看清楚这狼群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随即,她心里一颤,因为她看到了其中的一匹狼,额头上有着一小撮的白头,那白毛不仔细看的话,更像是狼的第三只眼睛。 这是……狼王…… 狼王数量稀少,多少只狼里面才能产生一只狼王叶染也没具体的概念,但是,狼王的号召力和摧毁能力,却无疑是非常非常的恐怖的。 难怪这些狼群在见着火光的时候也不后退,原来是有这只狼王在领头啊。 杜方遥也看到了那只狼,被环卫在中间的狼王,好似被众星捧月一般,看上去无比的尊贵和高贵。 “狼王?”他有些不确信。 叶染点了点头,而后,杜方遥的脸色终于变了。 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啊,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被他们给碰上了。 他双目凝神聚光,化作一道犀利的寒芒,朝狼王看去。 那狼王似乎与别的狼不太一样,略通人性,他这么一看过去,狼王的头就抬了起来,幽绿的狼眸中闪耀着犀利而暴虐的光芒。 竟然是,怡然不惧。 就算是一般的高手人物,对杜方遥这么一瞪,估计也要抖上一抖,可是那狼王却一点都不怕,这不由让叶染生出一丝无力的感觉。 如若她此时的身体处于巅峰状态,一剑在手,十招之内,她有自信杀死狼王。 但是,此时的她,明显没那个能力,应付一般的狼或许还行,但是,如若狼群群攻,就又该另当别论了。 “皇上,怎么办?”崔健手里拿着一个临时捆成的火把,出声问道。 杜方遥一时也没想到应付的办法,狼实在是太多了,粗粗看过去,也分不清有没有过百。 一般来说,狼的数量大于三,就已经相当的危险了,更何况是这么多的狼聚集在一起。 有一会他才道,“崔健,一会狼群攻过来的时候,你负责保护皇妃,我来杀狼王。” “皇上,还是由属下来吧。”崔健道。 “不行。”毫不犹豫的拒绝,“狼王太过危险,它多存在一刻,我们的危险就要加深几分。狼实在是太多了,必须首先将狼王斩杀。” “是。”这一刻,崔健也没有推让。 他对杜方遥的武功自然是有着极大的自信的,转身,从车厢内抽出三把长剑,这一路上,长剑都只是用来摆饰的,却没想到,第一次用,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来杀狼。 宫廷御用的长剑,都是精铁打造,非常的犀利,轻易可断毛发,只要一击即中,一剑杀死一头狼,并不是问题。 杜方遥手提长剑,一步当先,将叶染和崔健护在身后,凛然的杀气,随着长剑的一个震荡,磅礴而出。 那狼王似乎感知到了危险,低嚎一声,后退一步,而狼王身边的狼群,则是拥挤向前,将狼王给保护了起来。 使劲的吞了口唾液,崔健道,“皇妃,你一会就跟在我的身边,不要走远。” 淡淡一笑,叶染道,“我岂是那般无用之辈,你不用担心我。” 崔健心里着急,知道今晚的遭遇,定然是生命中所经受过的为数不多的大浩劫,他只听杜方遥的话,也不管叶染怎么想,反正他是一定会誓死的保护她的。 虽然知道他这么拼命,不过是因为杜方遥的吩咐,但是能够做到誓死捍卫的,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叶染心里有些感动,她朝四周看了一眼,发现狼群的呼吸越来越急喘,心里那种不妙的情愫越来越浓,连忙朝杜方遥道,“皇上,制敌于先。” 这些狼群既然已经围上前没有散去,又有狼王带领,就代表着对到嘴边的猎物,不会轻易放弃。 而之所以这么虎视眈眈的围在四周,也并不是因为惧怕他们三人,而是在蓄势。 一旦狼群蓄足了势,那么它们的攻击,将会变得无比的恐怖。 这个时候,只能制敌于先,打乱它们的节奏,乱中取胜。 杜方遥一听她的话,马上就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崔健,你对我发誓,誓死保护皇妃。”杜方遥沉声道。 崔健一听,对天发誓道,“我崔健誓死保护好皇妃。” “谢谢。”低低的一句话出口,杜方遥已经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融入这沉沉月色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扑入狼群,朝狼王击杀而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谢谢,却是让崔健这个大男人的眼睛湿润了,他一直以为,为杜方遥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因为他的这条命,本就是杜方遥救回来的。 可是此时,杜方遥却对他说了谢谢,这是唯一的一次。 他清楚的知道,这句谢谢,一方面是杜方遥出于对他的感激之情,另外一方面,则是叶染,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重要很重要。 血气上涌,崔健舞动着手里的长剑,迎向了那些被杜方遥一剑打乱了节奏的狼群。 杜方遥出手了,每一剑划过,就会有一头狼倒在地上,他出剑精、准、狠……对方向和力道的掌控,炉火纯青,不会浪费一丝的力气,也不会,有一剑落空。 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七八头狼被他杀死。 崔健,守护在叶染的面前,也是杀死了两匹狼。 唯一没有动的是叶染,因为,在听到杜方遥最后的那两句话的时候,她的心,彻底乱了。 杜方遥为了保护她,让崔健发誓,然后又纡尊降贵的向崔健说谢谢,他是那么骄傲的人,谢谢这两个字虽然简单,可是要从他嘴里说出来,那根本就无异于太阳从西边升起。 她,在他的心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情愫 更新时间:2011-02-06 不过是一瞬间的恍惚,四下冲过来的狼群,就将崔健和她给包围起来了。 崔健虽然武功不错,但是奈何狼群太多,一时间血花四溅,不知道斩断了多少只狼爪,可是就是没办法杀出一条出路。 而在崔健应顾不暇的同时,一头狼,带着一阵刺鼻的腥臭味,凌空朝叶染扑来。 狼向来是欺软怕硬的动物,其实今日若不是有狼王在此,估计只消杜方遥散发出自身的杀气,就可以震退不少的狼。 而这匹攻击叶染的狼,大概也是意识到叶染是三个人里最弱的,所以专挑弱的下手。 叶染嗤笑一声,畜生就是畜生,果然是蠢的无可救药。 手中长剑凌厉一挥,一道血色洒落,飞扑向她的那头狼,一剑两段,尸首分家。 “皇妃,好样的。”崔健大喝一声,喝彩道。 嘴角,浮现出一抹妖艳的笑,提剑冲入狼群。 杜方遥为了杀死狼王,陷入大批狼群的包围之中,崔健也是被十几头狼缠着,谁也无暇他顾,如若,他们此时看到叶染冲入狼群厮杀的模样的话,就会感到大吃一惊。 因为叶染出招的时候,提剑收剑,姿势都怪异的很。 这当然不是古武之术,事实上,以她现在的内力,要想使用古武之术的话,只怕不过一会就会筋疲力尽,将自己彻底逼进一条死路。 所以,她干脆弃古武术不用,而是运用了现代的时候,从一套军体操所推演出来的招数。 这一套招数,有一个很应景的名字,名叫杀破狼。 实则上,现代社会,狼并不多,像是这么成群出现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杀破狼的招数,叶染的实战经验有用来搏狮搏虎搏蟒蛇,唯独没有杀过狼。 不过,连狮子和老虎都可以杀死,还会杀不死一头狼吗? 陷入狼群包围的她,表现上看起来行动迟缓,动作不便,但是出招的时候却是无比的干脆利落。 而这套杀破狼的招式,其实配合着有开槽的军刺来用的话,效果会更好,军刺适合放血,而且比长剑略短,适合灌输臂力,凌厉一击。 但是这精铁打造的长剑,锋利无匹,而且极为衬手,用起来的时候,效果即便是比用军刺差了一些,却也决然不会差上很多。 短短两三分钟,就有是多头狼被她杀死。 崔健先于她出手,也不过是杀了十来头狼而已。 杜方遥杀的最多,他所途径的范围内,狼群的尸体成片成片的,不知道死了有多少,他的衣上,脸上,头发上,也沾满了斑斑血迹。 只不过因为黑色的衣裳和血融在一起,并不明显的缘故,所以看上去反而杜方遥的状态要好。 一身白衣的叶染和一身灰衣的崔健,身上总是沾满了显目的血迹,几乎将衣裳给染红。 背靠背,长剑不停的挥动着,驱赶和绞杀着狼群,崔健呼吸急喘,体力消耗极大,“皇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叶染的呼吸也极为不平稳,虽然杀破狼不需要用内力来支撑使用,她的内力,都是用来护体的。 但是这些狼都很强壮,爆发力和冲击力都很强,野性十足,竟然会在大多数的情况下让她无法避免的运用内力灌于剑身。 “还是身体太弱了啊。”她苦笑。 崔健一边杀狼,一边问她,“皇妃,刚才你使用的是什么武功,好特别。” 叶染笑,知道他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她道,“回去之后,有机会我就教你。” “好。”崔健大喝一声,脚下用力,飞射而去,一剑挑起一匹狼,硬生生的将那匹狼给开膛剖腹。 花花绿绿的肥肠,流了一地,进攻的狼群,竟然被震住了。 不过,随即是更疯狂的冲击和攻势,森冷的獠牙和尖锐的利爪,都成了绝好的武器。 发了疯的狼群,攻击起来的时候,那是更加的令人可怕。 崔健被迫连连后退五六步,一头狼从他头顶飞过,抓烂了他的脸。 而叶染虽然没有受伤,却也被逼的只能运用轻功身法来逃避。 无处发泄的狼群,残忍的将拉车的四匹马咬死,声声的嚎叫,声震九霄,单听声音,就会令人内心禁不住的敬畏和颤抖。 叶染身形越来越呆滞,越来越吃力,她清楚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就算是杜方遥到时候将狼王给杀死了,只怕,他们三个还是会毙命。 一心想杀向狼王的杜方遥,如陷身泥泞之地一般,不断的被从周围包抄而来的狼群给围住。 狼王实在是太狡猾了,根本就不和他正面角斗,反而一次一次的从背后和侧面偷袭,无比的阴险狡猾。 他不知道自己的剑下死了多少头狼,长剑,也不知道何时,砍的出现了豁口,他握紧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虎口流血,毛细血管爆裂,鲜血横流。 虽然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但是体力的急遽流失,还是让他感到情况不是太妙。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外力援助的话,他们三个死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狼群不比人群,狼群的攻击强度和密度,远比人群大的多,杜方遥曾经有陷身千军万马流血厮杀的经历,自是可以深深知道这其中的察觉所在。 可是愈是知道这一点,就愈发的感觉无力。 狼王好似在故意消耗他的体力一般,不停的在后退避让。 牙关猛咬,杜方遥深知不是狼王死的话,就是他死。 即便到最后,狼全部都被杀光了,但是这漫天的血腥之气,不知道还会招来什么动物,既然这片森林里会出现狼,那么出现狮子老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若再度出现狮子群和老虎群,那么,就必然只有死路一条了。 胸口的血勇之气暴涨,杜方遥冲天而起,人剑合一,朝狼王刺去。 狼王发足狂奔,左转右转,极力分散杜方遥的注意力。 可是杜方遥此次杀机毕露,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暴虐杀意,一度盖过了这世上最凶残的动物。 在面对抉择,到底是狼王活下去还是他活下去的情况下,更何况还有那个白衣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然尽皆被鲜血染红,如同浴血,他的心,就禁不住开始痛了。 不能死,不管是她,还是他,都不能死。 这一剑,所有的剑意都汇聚于一剑,佛挡杀佛,神挡杀神,试图跳出来半空中拦截住他的狼,一头一头的,都被剑气搅碎。 “砰!” 长剑剑尖,由狼王额头上的那一撮白发,直刺而入,一直刺进了最深处。 “啪”的一声,头骨碎裂,狼王,死亡。 杜方遥吁了一口气,以为接下来的事情会变得容易多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狼王一死,狼群齐声哀嚎。 这哀嚎,听起来无比悲痛,无比激昂,无比壮烈。 更像是,复仇者的号角。 复仇? 脑海中这两个字才刚刚浮现,杜方遥就大叫一声不好,化作一道淡淡的黑影,朝叶染掠去。 一般的情况下,狼王一死,狼群立即散去。 可是这些狼并未如此,其中的原因,或许是因为狼王的号召力太强,也或许是某些不知名的原因,总之就是没有散去,反而更是激发了一种难以理解的杀戮情绪。 这无疑是一个不好的征兆。 特别是,在他杀了狼王之后,狼群惊慑于他身上的杀气,缓缓逃离,然后,密密集集的汹涌冲向叶染和崔健的时候,杜方遥就知道,复仇者之战,开始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和一群狼之间的战争,会如此的惨烈。 他这一生中,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可是每一次,笑到最后的那个人,都是他。 这一次呢?谁生谁死,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奔走之间速度飞快,迅若闪电,但是,那些狼群离叶染和崔健的距离本就极近,扑杀过去的时候,因为距离太短的缘故,所以无需任何缓冲,一扑即到。 至少有十头狼分别扑向叶染和崔健。 “嗤……嗤……”衣裳破裂的声音响起,崔健的反应速度虽然很快,奈何狼太多,而且他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握剑的右手,在手里的剑,被一头狼悍不畏死的用牙齿咬住之后,接着被另外一头狼在手肘上咬了一口。 虽然并没有咬断,但是那种撕裂的痛,还是让崔健痛的几欲昏死过去。 叶染这边,情况也不遑多让,她虽然并未被咬中,但是背上,手臂上,多处被抓伤,鲜血淋漓,看上去触目惊心。 杜方遥目嗔欲裂,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了,可惜,还是慢了一步,还是让她受伤了。 又是两头狼,从叶染视线的一个盲区,后脑勺处,飞扑而起,凌厉的双爪当头抓下的时候,杜方遥的心,那是真的要碎裂掉了。 猛的一咬舌头,舌尖一股血迸射而出,这一刻,嫁衣神功运转到了一个极致,疲累不堪的他,在燃烧自己精血的这一刻,力量恢复了八成。 手中的长剑,化作一支利箭,飞射而出,贯穿了一头狼的脑袋,将那头狼死死的钉在了地上,而另外一头狼,要想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 他人在半空,一个重力下坠,下落的速度,竟然是那头狼的三四倍。 一把抱起叶染,就要躲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那头狼的双爪,撕拉一声,在他的背后,深深的撕裂开一道血槽。 杜方遥反手,一掌拍在那头狼的天灵盖上,将那头狼的脑袋给拍成了一团肉酱。 同一时间,看到崔健正在被几头狼撕咬着,毫不犹豫,抢过叶染手里的长剑,剑光激荡,一圈扫过,几颗狼头落地,下一秒,就会有生命之虞的崔健,被救了下来。 这一切,不过都是发生在一个瞬间而已,速度实在是太快,所以当这么几头狼被残忍的杀死的时候,狼群中别的狼,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走!”杜方遥大喝道。 叶染一怔,扶着崔健就要走。 崔健满身是狼的牙印,鲜血横流,虚弱不堪,他道,“皇上,皇妃,我已经是废人一个,你们不用管我。” “不行,你舍命救我,我怎么可以抛下你。”叶染的话,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是,我会拖累你们的。”崔健的眼泪,滑落眼角。 杜方遥咬牙大骂道,“崔健,你可真是该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可是你倒好,你看看你这个模样,就算你今天没被狼咬死,明天我也会亲自一剑了结了你。”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并非是真正的恨,而是一种关怀。 崔健心里一暖,心想今日若是这么死了也值得了,古往今来,作为奴仆能活的这么有尊严的,能够让皇上和皇妃舍命相救的,他大概是第一人吧。 他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没有任何不满足的了吧。 嘴边,是幸福而决然的笑,他抓着叶染的手,一寸一寸的推开,皇上和皇妃待他如此,他怎么可以连累他们? 以皇上的能力,要带着皇妃逃走,虽然有点困难,但是并非是不可能的,但是再加上他这个累赘,那么三个人,就谁都跑不掉了啊。 “皇上,皇妃,谢谢你们的恩情,我崔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会没齿难忘……但是今日,我却是真的不能连累你们。”说着这句道别的话,一道狼血,飚射在他的脸上。 杜方遥长剑一扫,冷风刮面,冷声怒骂道,“没用的东西。” 崔健笑,他的确是没用,不然怎么会连皇上和皇妃都保护不了,还要他们来保护自己呢。 可是,他要将叶染的手推开,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叶染伸手往他的伤口上一戳,痛的倒吸冷气的他,哪里还有丝毫反抗的力气,被叶染拖着就走。 杜方遥殿后,一边杀一边走。 血腥之气,不知道何时,弥漫了整个空间。 星星,不知道何时隐入云层,消失不见。 这个夜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而变得分外的漫长。 不知道往哪里走,才是出路,生的渴望,却是让他们没办法停下脚步。 杀戮一直在继续,鲜血洒过微霜的草地,染红了土地,染红了叶片,彷如一朵一朵,深秋季节里开出来的艳红色的花朵。 无比的鲜艳明媚,也无比的凄清绝美。 绝艳易凋,连城易脆,大抵,不过如此。 如风雨大海中飘零的一叶方舟上的三条生命,生的气息,是如此的渺茫。 “皇上,皇妃,你们放了我,放了我吧……”崔健哭的嗓子哑了,喊的撕心裂肺。 如若杜方遥和叶染因为他而死了,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他宁愿死,也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除非我死了,否则我是绝对不会扔下你不管的。”杜方遥丢下这句话,让崔健的嘴巴自此闭上。 他跟随杜方遥这么久,自是深知杜方遥的习惯秉性,杜方遥说一不二,从不更改。 他说他死了才会将他扔下不管,那么,在他临死前,哪怕是噎下最后一口气前,他也是绝对不会扔下他的。 他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一个让人又敬又畏的男人。 一个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男人。 人的奔跑速度,是根本就比不上狼群的移动速度的,跑了一会,刚刚冲开的一个豁口,就再度被堵上,三个人,落入狼群的包围圈中。 这一次要想护得三人周全,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 微微一叹,终究是,逃不过此劫了吗? 杜方遥伸手,捉过叶染的手,将她的手掌,禁锢在自己的掌心里,目光灼灼,“你怕死吗?” 摇头,嘴角咧开一抹笑意,“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是死的其所。” 杜方遥哈哈大笑,“有你这句话,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狂妄邪魅之气,随着大笑声散发而出,他心里想着的,就算是他死了,也要护得她的周全。 只因为这个女人,是他此生,唯一一个心动过的女人。 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倒转,杜方遥伸出衣袖,一寸一寸的,将剑身上面的血渍擦干净。 他道,“叶染,你记清楚了,我叫杜方遥,不要记错。” “你……”叶染心头大震。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起来那么像是遗嘱。 “听清楚没有?”振聋发聩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叶染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听清楚了。” “好,那你叫一声我的名字。” “杜方遥。”一字一顿,这三个字,她念的无比清晰。 杜方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异常温柔的笑,“叶染,你记住了,就在今日,一个叫杜方遥的男人,就要为你死去。虽然,他不知道你会记得他这个人多久,会记得他的名字多久,但是,他还是想赌一把,赌他在你心里面的地位。” 这话刚刚落音,被鲜血腐蚀得暗淡无光的长剑,忽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 如有实质的光芒,道道散开,杀气奔涌。 同时,就见到杜方遥的脸上,青白交替,一会青一会白,到最后,青白交错,半边脸青,半边脸白…… 这是,传说中嫁衣神功的第十二重境界,最强一剑。 青白交替,代表阴阳隔离,也就是说,这一剑,含蕴着毁灭天地的能力。 ------------ 第一百三十二章 驭蛇 更新时间:2011-02-07 最强一剑。 这一剑已经失传数百年,它的威力,现世无人见过,唯一留下的,只是一些口口相传的传说。 当年,一个叫伊修的人创下这一剑,他单人只剑,纵横整个武林。 传说,这一剑足以遮天蔽日,血流成河。 传说,这一剑,可以斩杀世间所有的光明与罪恶。 传说,这一剑无坚不摧,可以砍下全天下任何人的大好头颅。 …… 传说,传说无处不在,但是每一条都将伊修给神话了,他不是人,而是一个与神并列的存在。 只是,当年那个趾高气昂的天才,却因为感情受创,埋剑天山,此后,数百年间,再也无人得以见过这最强一剑。 最强一剑,万剑归一。 叶染丝毫不会怀疑这一剑的威力,但是,这一剑施展出来,必会耗费施展之人全部的精血。让施用之人,一剑过后,变成废人,终生不得用武。 更何况,杜方遥的嫁衣神功,根本还未突破十二重境界,这根本就是依靠筋脉的逆转强行提升功力。 所以,一剑过后,他自己,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难怪他说他会死? 可是,他明明可以逃的啊。 为什么不逃?为了她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子? 叶染的脑海乱的有如一团浆糊,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不!不!他不能死,至少,不能因为她而死。 她向来不是一个愿意亏欠他人的人,她心里无比清楚的明白,如若杜方遥为了她舍去了性命,那么过往的一切,都会在今晚划上一个句号了,而且,她还会一辈子都对杜方遥报以愧疚之心。 这决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根本就不想和他有什么纠缠不是吗? 只要,只要,她的功力恢复了,那么,她是一定会离开的。 而他,怎么可以如此自私且不征求她的任何同意,就在她的心里留下这么深的一个烙印,就如她肩膀上的那个月牙一样。 “杜方遥,你不能死。”她大声喊道。 杜方遥看他一眼,青白交错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之色。 她不让他死,是因为,是因为不舍和在乎吗? 他原本以为,他曾经那样子对她,她是不可能在乎他分毫的。 心里,因为这话,微微一暖,他想,就算是这么死了,也没什么了不是吗? 至少,她是在乎他的。 只是,接下来叶染的一句话,却像是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几乎让杜方遥动弹不得。 叶染扯着嗓子大喊道,“杜方遥,如果你敢死,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杜方遥的心,猛的下沉。 这是何其狠毒的一个誓言,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还是因为,他曾经对她的伤害太深太深,太难忘记了吧。 根本就是他会错了意,她不让他死,根本就不是在乎他,而是因为,她想让他活着,让他活在痛苦和折磨之中。 而且,只有他活着,她才能将那些他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一一还回来吧。 嘴角一抹苦笑越放越大,杜方遥感觉眼角酸酸涩涩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一般。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心如钢铁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句话而彻底伤心伤肺,几乎动弹不得。 果然,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吧。 这些事情,都是他一手弄出来的,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报应吧。 叶染焦虑的喊出一嗓子,自是不会知道身处绝境的杜方遥会想这么多,她此时无暇多想,只是想制止住杜方遥的这种做法。 因为,她不想欠他的,就算是死,也不想欠他的。 见到杜方遥有那么一丝犹豫,她还想说话,杜方遥清冷的声音,却是透过漫天剑气传来,“叶染,你不用多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说完,朗声一笑,却是说不出的凄凉。 叶染鼻子一酸,就要掉下眼泪来。 这个骄傲自大的男人,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是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吗? 她什么时候是那个意思了啊,她明明是关心他,不要他死啊。 终究,眼角一滴泪水滑落。 泪水沿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 杜方遥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一滴泪水,内心深深一震。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不在乎他的,为什么还会流泪? 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吗?就算是他死,也不让他安心,也要让他背负无穷的罪恶吗? 真是该死的女人啊。 低声一叹,杜方遥几乎就要转身而逃,但是,汹涌如流水一般扑上来的狼群,却是扼杀了他所有多余的想法。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个时候,就算是他真有退缩的念头,也是绝无可能的了。 因为那些狰狞凶狠的狼群,随时都会趁着他一个分心,就将他撕成碎片。 死就死吧。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怕死之人,就算是今日之死不明不白,毫无意义,至少,他也是问心无愧不是吗? 手中的长剑,高高祭起,万千剑气纵横,凌厉无匹的剑气,宛如万千把实质的长剑,天上地下,挟带着无匹的杀气,斩杀向了狼群。 霎时,狼血挥洒,残肢断臂洒落一地。 这蕴含毁灭天地能力的一剑,根本就是狼群的末日。 一剑出手,不知道多少头狼当场毙命。 而叶染的脸颊上,也是溢满了泪水,声音哽咽。 杜方遥,你怎么这么傻。 就算是你牺牲了自己又如何? 强行逆转筋脉提升功力,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的。 而且,因为之前功力就损耗过度的缘故,这种提升的时效性非常非常的短,而狼群又是如此之多,要想一剑斩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杜方遥在祭出这一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是剑气之外的零零散散的几匹狼,眼眸中闪着幽幽绿光,夺路而逃的场景,就让她知道,杜方遥只怕是失算了。 今时今地,就是他们三人的葬身之地。 “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从杜方遥的口里吐了出来。 最强一剑,的确是万剑归一的一剑,只是可惜,强行提升功力,其威力的一半都未能发挥出来,反而剑气破体而出,对自身形成反噬,让他这一剑的威力,更是捉襟见肘。 虽然勉强杀死了过半的狼群,但是还是有几匹狼给逃脱了。 他多么想将狼全部都给杀死的,只是可惜,如此的有心无力。 手臂一软,半空中身形萎顿,屈膝跪到地上。 逆转的筋脉血气翻涌,五脏六腑,就想是被点燃了一把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终究,还是过于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急于求成,贪功冒进,反而更是将自身置于危险之地,于事无补。 不甘心,实在是不甘心啊。 “噗!” 一连又是几大口血吐出,青白交错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可是却苍白的有如死人脸一般,无一丝的血色。 叶染见他这样子,吓一大跳,就要冲过去将他扶住,可是,一匹狼带起一阵腥风,迎面朝她扑来,遏制了她冲过去的脚步。 叶染脚步一错,匕首刺进狼的喉咙,可是那匹狼的冲击性,却是硬生生的让她一连后退十几步。 而剩下的十几头狼,更是见着同伴死去,发疯了一般,四面八方的朝三人扑来。 腥风扑面刺鼻,让人作呕,眼见着狼扑向杜方遥,叶染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此时的杜方遥,就算是一个小孩子都能够杀死,更何况是凶狠嗜血的狼,而崔健,也是身上伤痕累累,无法自救。 她自己,也早就是强弩之末,下一秒,恐怕就会丧身狼腹。 混乱的场面,让叶染恨不能多出三头六臂,可是,被两头狼左右夹击的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头狼睁开血盆大口,朝杜方遥发动攻击。 “不,不要啊!” 怒吼声,震惊了山林,夜鸟离巢,扑棱着翅膀高飞。 同时,山林里,更是传出无数声不知名的动物的嚎叫声。 狼群高声回应,很快,山林归于静寂,一如既往的血腥场面,随着阵阵山风,血腥之气漂浮于半空中,让人万念俱灰。 “杜方遥,杜方遥……”叶染朝着杜方遥的方向喊了几句。 杜方遥沉重的睁不开的眼皮子,蓦然睁开。 他朝叶染这边看一眼,看到叶染悲戚欲绝的模样,强硬的心,居然再度软化。 他想说话,可是话到嘴边,吐出来的只是一口血。 而狼群,则是趁势,飞扑而上。 眼见,就是血肉横飞的场面,叶染踉跄后退几步,不敢再看。 可是,下一秒,一阵呜咽的笛声响起。 “咻咻……咻咻……” 草丛中,树梢上,泥土里,一阵阵沙沙的声音传来。 “蛇!” 几乎在叶染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几条巨蟒,挥动着巨尾,朝飞扑向杜方遥和崔健的几匹狼抽去。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那几匹狼当即被抽中,抽落至草丛中。 而未等到被抽落的几匹狼有任何反应,无数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就缠绕而上,转瞬间,毒气释放,那些狼,居然立马就被毒死。 好强的毒性! 叶染顿感毛骨悚然,狼的生命力何其旺盛,居然都会瞬间毙命,可想而知,如若那蛇是咬在人的身上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呜呜的如泣如诉的笛声不绝于耳的响起,不知道笛声从哪个方向传来,好似四面八方都被笛声包围了一般。 被笛声操控的蛇群,飞快的攻向剩余的几匹狼,那几匹狼立马陷入蛇群的包围中。 咻咻的声音和狼的怒嚎之声,震惊了山林。 只是,很快,狼一匹一匹的倒在了地上,而那些吐着杏子的蛇群,则是随着笛声,飞速的没入山林之中。 如若不是笛声未散,满地的狼尸和漫天的血腥之气的话,叶染一定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而今晚所发生之事,她也情愿只是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但是这一切,都真真切切的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并不是梦。 深深吁了一口气,她知道他们三人得救了,是有人救了他们。 鼓足一口气,她朝山林中喊道,“英雄,多谢相救,还望现身一见。” 风吹草动,良久之后,依旧没见救命之人现身。 而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迎风而立的一个青衣人,收起长笛,一声长叹……离开。 …… “滚……滚……杀……杀……” 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内,赤~裸着身上的男人,如两把飞剑一般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嘴里不停的发出一声声的咆哮声。 “不……叶染,我不能让你死,我要让你亏欠我一辈子,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又是一声大吼声,让刚走进房门的叶染,满脸错愕的停下了脚步。 眉头微蹙,叶染感觉有点哭笑不得。 真是霸道的男人啊,都到这种地步了,也不愿意放过她的吗? 他说她是他的,就算是死,也不愿意放过她吗?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执念呢?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杜方遥和她之间,当然谈不上爱。 可是要说恨吧,在那个晚上之后,存在于心里的,也没多少了吧。 在杜方遥昏迷的这几天时间里,有时候叶染经常会想,或许她和杜方遥的关系,就这样子了吧。 谈不上爱,谈不上恨。 就这么平平淡淡的顺其自然的做朋友,这样子,对彼此都好吧。 不清楚杜方遥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这样一个愿意为了她去死的男人,她还能多说什么呢? 她也无法分明自己内心的想法,或许,某些时候,也只是单纯的,不想去伤害了他吧。 但是,现实的理智告诉她,她必须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 有如毒药一般的男人,一旦泥足深陷,到时候,伤害的那个人,反而会是她自己。 该怎么办呢? 喃喃自语一声,叶染迷惘了。 她走到床头,喂杜方遥将药喝下,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他嘴角的药渍。 拄着拐杖走到门口的崔健,刚好看到这一幕,下意识要闪躲。叶染却是叫住了他,“进来吧。” 崔健讪讪一笑,“王妃。” “有什么事吗?”叶染问他。 崔健赔笑,“也没什么,只是这段时间,都辛苦王妃了。” “没什么。”淡淡一笑,叶染道,“我还有点事,你留在这里看着王爷吧,一会记得喂他喝水。”说着离开。 崔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绪莫名有些复杂。 这三天来,叶染的所作所为,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虽然表面上叶染对杜方遥的照顾无微不至,但是,他看的出来,叶染在做这事的时候并无多少感情,相反,很多时候,都给人感觉她是在尽某种义务在做。 杜方遥处于昏迷之中,感情混沌,但是他看在眼里,心里却是无比的难受。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不过咫尺之遥的两个人,却偏偏没办法迈出最后的一步呢? 一定要将彼此折磨的痛不欲生,后悔才行吗? 他知道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说话的立场,但是心里,却还是希望叶染和杜方遥能够走到一起的。 很多时候,他也几乎就要对叶染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每一次,叶染看向他的时候,眼神中的清冷和漠视,就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叶染是个聪明人,他的想法,她应该都知道。 但是在知道的情况下,她也不让他说起来,这就有点不言而喻的味道了。 “该怎么办呢。”看着杜方遥憔悴的面容,崔健十足的懊恼和自责。 “王爷,你就快点醒来吧,属下,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崔健低声,朝杜方遥倾诉道。 这里是山区一个极为偏僻的小村里,村里里面,不过住着二十几户人家,民风淳朴,依靠打猎为生。 因为刚来的那天,夜晚帮忙捕获一头野猪的缘故,所以村庄里老老少少都对她的印象极好。 再加上她长相姿丽卓越,宛似仙女,就更是博得不少人的好感。 他们居住的那间茅草屋,就是村里的人特意空出来的。 叶染一路走来,引得无数人侧目,只是她心事重重,也没发觉。 一直走到村口的一棵老槐树下,看到两位老人家赶着一头老黄牛,一路缓缓进村,游离的思绪,才缓缓收回。 老人家夫妇应该有七十多岁了,脸上长满了皱眉,连牙齿都快掉光了,可是一路走来,相互依偎和扶持着,显得感情极好。 老人家夫妇说说笑笑的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叶染的视线,都没办法收回来。 她随意坐到树下,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嘴角,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抹苦笑。 其实在内心深处,应该也是一直向往这种宁静祥和的生活,只是,她的出生,她的人生经历,注定让她走向一条背道而驰的道路,而这条路,似乎就算是一直走到尽头,都永远没有回头的一天。 不甘心受人摆布所以才要挣脱束缚,但是挣脱之后,这才发现,又陷入了另外的一层束缚,这一次,束缚的不止是人,还有,她的心。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忸怩 更新时间:2011-02-08 显而易见,杜方遥并非良人。 他生而显贵耀眼,人前人后身份超然,众星捧月,大概永远都不会适合这种宁静祥和的生活吧。 有一点,叶染清楚的知道,如若不是对杜方遥有着那么一丝复杂的感情的话,以杜方遥对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来计算,她不仅不会再待在他的身边,两个人,更是会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 可是,正是知道了这一点,知道彼此不合适,所以才会想着疏远,甚至逃离。 她一直都希望,她和杜方遥之间,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那样子的话,对他们两个人都是好的。 不过经历了狼群攻击事件之后,叶染就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变得不纯粹了,这种不纯粹不止是杜方遥,还有她自己。 杜方遥舍生救她的那一幕,大概是在心里留下的一个烙印,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了吧。 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可是,这之后的事情,却是谁也没办法下一个定论。 既然如此,那就逃离吧! 叶染苦笑,杀伐果断的人生,何曾会这么的狼狈了,看样子,她真的是变了吧。 …… 小村庄宁静致远,避世远居的绝佳场所。 叶染在这里住了十天左右,都感觉自己内心的煞气被冲散不少,那狼群所带来的血腥一般的阴霾,也渐渐的在淡化。 杜方遥伤势的恢复情况极好,昨天晚上就已经醒来了。 崔健说,他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她的名字,让她过去看一看。 无法否认,当听到崔健和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里,是无比欣喜的。 所以,她才会冲动到当即要跑去看看,但是,在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开始往回走。 崔健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声的叫唤她的名字,叶染沉默以对,什么话也没说,进了自己居住的房间。 不知道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不想亏欠杜方遥,希望他好起来。 可是,当杜方遥真的醒过来的时候,却又感觉时间过的太快了,她根本就还没做好准备去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到底该怎么办呢。” 喃喃自语一声,看窗外黄叶飘落,心思,也跟着黄叶的飘飞而游离。 两个人,当已经适应了某种身份和相处方式之后,忽然换了身份和方式在一起的话,难免会变得不适应。 事实上,杜方遥也是有着这种别扭的感觉。所以在得知叶染来了又走之后,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更多的,却是吁了口气。 如果说,舍生救叶染是出于责任和一个男人的血性的话,那么,当豪气荡尽,剩下的,就只有复杂的情感了。 这世上,原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杜方遥心知肚明,他是爱上叶染了。 但是这种爱,对于一个从来没有爱过,也不懂得怎么去爱的男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负担。 并且,这种负担,并不怎么甜蜜。 是以,当初被狼群包围的时候,说出那话,图的是一时之快,可是,现在,却不免有些难为情了。 不是不想见,而是不知道见面之后,应该怎么相处吧。 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他杜方遥,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的忸怩了呢。 叶染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一道白色的人影,微微一怔。 那道白色人影慢慢走近,完完全全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他的脸色,比他身上的白色衣服要更白,身形高大,却隐隐有一种弱不禁风的微弱气息,如若不是双眼炯炯有神,偶尔回眸间,寒意逼人的话,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叱咤风云的逍遥王爷吧。 “你来了。”暗叹一声,叶染道。 “我来了。”轻声回了一句,嘴角,不知道何时浮现出一抹微笑。 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当笑起来的时候,坚硬的五官线条随之全部融化掉了,说不出的柔和和邪魅。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看的男人,即便重伤在身,元气大损,依旧无损于他自身超凡卓越的气质。 叶染看他的脸色,比这秋日里的阳光更要苍白,一声苦笑,“你身体看上去不是太好,应该好好休息才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杜方遥走近几步,让彼此看的更清楚一些,才道,“我是怕,如果我不来,你大概也不会去找我的吧。” “放心,你不来,我不走。”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却是表明了自身的立场。 杜方遥心神一震,虽然知道这句世俗的情话从叶染的嘴里说出来,早就面目全非变了味道,但是,他又何曾听她说过这样的话呢? 看到杜方遥目瞪口呆的模样,叶染脸微微一红,懊恼的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眯眼微笑,“又是什么意思呢?” 叶染脸颊上两抹红晕,如天然涂抹上的胭脂粉一般,使得她的脸颊上,渗透出一种出离的美丽。 而这种连叶染也不自知的美丽,更是使得她姿丽出尘,妩媚惊人。 杜方遥看的更呆了,一句戏谑的话,冲口而出。 叶染恨不能将自己的舌头给拧下来,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讪讪的道,“你是聪明人,如何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又何必拿这事来打趣我?” 杜方遥一听这话,就是微微一叹。 是啊,他是聪明人。 可是有的时候,他真的宁愿自己笨一点,不要去想那么多的问题,那么,也就少了很多不必要的烦恼吧。 不过是无心之失的一句话,其中的含义简单的很,有什么可想的呢。 他抿嘴,抬头看向秋日里的夕阳,艳红色的夕阳宛如燃烧着的赤红火焰,瑰丽夺目,散发着惊人的美丽。 只是,这如此美丽的秋日黄昏之景,似乎全部都因为一个人而黯淡无光了。 大抵,不是景物不美,而是他的眼睛里,除了她,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吧。 “我知道了。”良久,他干巴巴的道。 “啊……”叶染本来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哪里知道过了这么久,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让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杜方遥收回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认真的道,“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可是……”叶染有点急了。 杜方遥摆手,“没什么可是的,你不必觉得有什么,这话既然是我说出来的,那么,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染呆了,话怎么会说到这种地步呢? 难道杜方遥不知道,他这看似自伤的话语,也很是伤人的吗? 如若是之前,叶染或许会很不在乎,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留恋的抽身而出,可是两个人之间,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彼此的关系,也早就逾越了男女之间的那一条线,一切,还能够当做是什么都没发生的吗? 能忘记吗? 是无论如何都忘记不了的吧。 咬了咬嘴唇,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方遥苦笑,“是我会错了意,还是我做的不够。” 用力摇头,不知道怎么会变得如此的心急,她我行我素惯了,何曾这么在乎过一个人的感受,又何曾,如此着急的向一个人解释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反正就是很着急,心急火燎的,心里似乎在燃烧着一把火一般,让她如此的难受。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心里这么想着,一句话,就大声喊了出来。 这一次,倒是将杜方遥给震住了,杜方遥察言观色,看了她好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邪魅,笑的放肆,笑的娟狂,笑的肆无忌惮。 或许,他天生就是这么一个人,生而,就习惯了这种笑。 但是,他的笑,让叶染别扭死了,几乎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杜方遥心想,原来这个女人,真的没有她表层光环笼罩下那么的坚强,她也是有着脆弱和软肋的。 发觉叶染并不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杜方遥忽然变得愉快起来。 这种发自心底的愉快,让他连日来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就连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功力之事,也变得毫不在乎了。 只是,笑着笑着,忽然,一声咳嗽,将他所有的笑声都给吞了进去。 牵扯了五脏六腑的咳嗽,几乎将他的内脏全部给咳出来了,忍不住弯下腰,想将咳嗽给压制下去。 可是,越是努力,那咳嗽就越是上扬,一声接着一声的咳嗽,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完全失控。 也不知道咳了多久,一大口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身形摇摇欲坠,生命气息,似乎比这秋日里的暮光更要薄弱,随时都会殒去一般。 叶染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般,一个闪身,从窗外掠出,扑到了杜方遥的面前,将杜方遥给扶了起来。 “你……怎么了……”声音在发颤。 杜方遥扯起嘴角,想笑,他不想自己在她的面前如此狼狈,他也不想,让自己如此的脆弱。 可是,轻微的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的有心无力,就连笑,都没办法笑出来。 心里着急,“噗”的一声,又是吐出一大口血。 叶染伸出手臂给他擦拭嘴角,手臂,被他一把抓了过去。 “你关心我。”他声音沙哑的道。 叶染一慌,“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话干嘛,我先扶你进去躺着吧,难道崔健没有告诉你,你大伤初愈,不能到处乱跑的吗。” “我来看看你,不是乱跑。”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染,明明是如此虚弱的一个人,可是眼神却是如此的犀利,让人避无可避,无所遁形。 感受着他这异样的目光,叶染心里一阵发麻,硬起头皮道,“我送你回房吧。” 一阵失望,眼神倏然变得无比的暗淡无光,好似就是因为这一句话,身上的力气全部被抽空了一般,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 他点头,“好。”末了又道,“谢谢你。” 谢谢你。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记惊雷在耳边炸开一般,让叶染强行平静下去的一颗心,再度翻江倒海。 他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对人说过一句谢谢了? 她在之前一直以为,以他这样的个性,只怕是到死,那也是骄傲至死吧。 可是,现在,他说出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是灰心失望到了底,所以破罐子破摔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子? 脑子乱的不像话,叶染不得不抬起头,再度看向他,果然是一脸心死如灰的模样,她嘴唇动了动,很想说你不要这样子,可是话到嘴边,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这句话,有些时候是安慰,但是有的时候,则是一把利剑,只需要一句话,就会将一个人刺的鲜血淋漓,万劫不复。 “我……我……”嘴唇蠕动着,想要说出一句话,却比登天还难。 可是,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是早已伤了杜方遥的心。 他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平静至极的一句话,没有丝毫的波澜。 但是那种凄凉的悲呛之感,却是能让人感受的清清楚楚。 叶染情愿杜方遥对她颐指气使,指手画脚,至少那样子,她可以理直气壮以牙还牙的回敬给他,可是他这样子,她又该怎么应付呢。 只能再说不是他想的那样子,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 心里着急,叶染眼睛一阵发红,“杜方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平白无故说这个干吗?” 眼泪,似乎随着自己的吼声而被自己给吼了出来,她伸出擦拭,不欲被他看到。 杜方遥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他第二次见她流泪了,她为什么流泪,凭什么流泪?不是说对他没感觉的吗?为什么还要一次一次的让她误会。 真是该死的女人啊?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简直比率领千军万马去打一场硬战还要困难。 “不要哭了。”他跟着吼了一声,而后又是一阵急剧的咳嗽。 叶染拿眼睛瞪他,没好气的道,“我就要哭,你是什么人,难道连我哭都要管吧。” 杜方遥气疯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咆哮道,“女人,你给我听清楚了,我是你的相公,我不管你谁管你。” 他真的是快要被气疯了,一双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将叶染保证,好似要将她给勒死。 “混蛋,放开我啊,你想勒死我吗。”叶染死命的将他往外推。 杜方遥抱住她本也是一时冲动所致,抱住之后完全不知道该干吗,可是被她这么一推,好似终于找到了一个抱着她的理由一般。 她用力推,他就更加用力的抱着。 双方贴身的推推嚷嚷的,等到发现杜方遥的呼吸变得有些急喘之后,叶染才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怎么不推了。”杜方遥咬牙切齿的道。 叶染低头,好似一个哀怨的小媳妇,明明是要将他给推开的,可是看杜方遥这样子,怎么让她有一种玩火自焚的错觉感。 这个该死的男人,明明已经病的都快要走不动了,怎么就这么一弄,也会一副性~欲高涨的模样呢。 她又哪里知道,这一路北上,杜方遥和她朝夕相处,内心的某种情绪,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萌芽了,这一刻,不过是添加了一把柴火而已。 “送我回房。”杜方遥吩咐道。 似乎有点享受这么抱着她,柔弱无骨的女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那你放开我。”叶染道,她可不想这么暧昧,两个人这么抱着回房,想不让人多想都不可能。 杜方遥笑,却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 叶染抬头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可真是无药可救。” “随便你怎么说。”杜方遥倒是好脾气的很。 他现在算是发现了,男人的厚脸皮,永远都是对付女人的最佳武器。 咬牙跺脚,很想将杜方遥一个过肩摔给摔出去,可是杜方遥现在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再折腾一下的话,估计真的会去掉半条命。 叶染一时很是无语。 忽然,脸颊上传来一种湿热的感觉,叶染的心,立马砰砰的跳了起来,好似要跳出胸腔。 她真的好想好想大叫三声。 他在干吗? 老天,他居然在舔~舐她眼角的泪水。 这一幕,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可是,对他们而言,却是无比的惊悚。 一用力,终究将杜方遥推开。 怀抱里空空荡荡的,让杜方遥的心,也是空空荡荡的,十足的难受。 “我去叫崔健。”见不得杜方遥这副模样,叶染想着快点逃离。 可是她才走一步,就被杜方遥拉住,再度抱如怀里,他道,“不要走。” 声音轻柔,带着一丝的迷恋。 叶染的身体一阵僵硬,而杜方遥的头,已经埋在了她的脖颈间,“叶染,不要走,让我抱一抱……只是抱一抱。” 叶染一听这话,心,一下子就乱掉了…… 杜方遥的话还在耳边响起,无助有如一个孩子!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来客 更新时间:2011-02-09 这样子的他,何其脆弱无助,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杜方遥吗? 他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子呢? 大脑中,就像是被硬生生插~入一根搅拌棍一般,搅拌的有如一团浆糊。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任由他抱着,感受着彼此温度的传递。 并不算是两个人之间最亲密的举动,可是,就这么被杜方遥抱着,听着他的呢喃自语,竟然比当初被他用计骗上床还要来的震撼。 这决然不是一个容易示弱的男人,可是,他今时此地,示弱了,所索要的,却不过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如此简单的要求,她该怎么拒绝,又怎么忍心拒绝。 就在这一刻,叶染才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原来也是存在着某些柔软的,甚至,她都还听到了自己的心,随着杜方遥的话语而轻微的颤栗。 完全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杜方遥是怎么了,就这么有如一块木头一般任由杜方遥抱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天已经黑透如一块抹布,繁星点点射下一些薄薄的星光的时候,杜方遥抬起头,看到叶染那张熟悉却又模糊的脸,满足而唏嘘的感叹一声。 他想,这一次的放任,应该就此打住了吧。 无论叶染是怎么想的,既然她没有在这种时候推开他,他就应该满足了。 毕竟,以两个人之间的过往来算,能够达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他素来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这一点,他知道叶染亦是。 所以今日,两个人的亲密举动,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无法逾越半分。 更何况,他身体受创,要想强行勉强叶染的话,根本就没任何可能。 想到这里,杜方遥松手,后退一步。 叶染微感诧异,居然就这么放开她了,她瞪大眼睛看向他,想看看杜方遥到底想干吗。 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杜方遥掉转头,大步朝外面走去。 叶染更是目瞪口呆,今日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实在是太诡异了,这杜方遥的心思,她本就觉得极为难猜,加上今日这事,恐怕以后,就更是猜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叶染不由有些颓丧,两个如此近距离拥抱的人,心跳,却无法做到同一频率,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更沮丧的事情吗? 甩了甩头,强行压制下心头不安的胡思乱想,她也跟着转身回房。 不过,走动之间,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影,却是让她知道,今晚,恐怕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叶染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屋宇外的一棵老槐树下,一双带着怨毒和愤恨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身上,好久不曾游离。 …… 星光璀璨,人影,却无比的孤寂。 心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多了几丝寥落寂寞之感。 杜方遥抬头望天,眉头,不知不觉,紧紧蹙了起来。 即便有些事情心里已经无比的明白,可是,动的情要收敛起来,又怎么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微微一叹,薄唇紧抿,努力让自己显得绝情寡意一点,但是每每思及那张清秀明媚的脸盘,内心所有的坚定,就都会在一瞬间轰然坍塌。 “该怎么办呢?”他喃喃自语道。 这一次北上,这些事情,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他之前所有的计划,不过都是剑指西番城大阉寺,而这个筹备多年的计划,也是决然不能有丝毫的意外发生的。 而他所没想到的是,最不可能成为意外的一个人,却偏偏成了最大的意外。 “但愿,她能明了我的心思吧。”他再度道。 末了,又是一声苦笑,如若真的明了的话,那么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是势必会越拉越远的吧。 这一趟北上之旅,永远都不可能那么完美了,甚至这个遗憾,会成为他生命中最大的遗憾。 忽然,耳廓微微一动,涣散的眼神,一霎便变得无比犀利起来,“谁?”他冷声道。 黑暗中的人影,微微一愣之后,缓缓走出。 待看清楚来人之后,杜方遥忍不住咦了一声,随后问道,“怎么是你?” 他本来想问,你怎么来了,可是话说出来之后,多多少少不受控制的变了味道。 来人嘴巴高高嘟起,不满的道,“遥哥哥不想见到薰儿吗?” “不是。”生硬的吐出这两个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彷如带了面具一般,前一秒还表现的无比伤心的北宫薰,这一秒,就嘻嘻笑了出来,挽住了他的手臂,“遥哥哥,你好凶啊,刚才那样子,真是将薰儿给吓坏了,薰儿差点以为遥哥哥真的不想见到薰儿呢。” 亲昵自然的动作,让杜方遥无法将她给推开,只是,脸上不自在的神色,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你不是在开天城的吗?怎么会来这里?”终究,是将这句话给问了出来。 “遥哥哥,薰儿听说你受伤了,所以才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过来了啊。”北宫薰一脸的天真。 “我没事。”照旧是无比淡漠的一句话。 北宫薰有些伤神,伸手给杜方遥把了把脉,而后脸色大变,“遥哥哥……你……你……” 杜方遥迅速捂住她的嘴巴,不满的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很快就会好的。” “可是……可是……”北宫薰急的连眼泪都掉了出来,“遥哥哥,就为了那个女人,这一切,真的值得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眼睛一眯,他问道,“为了她?谁告诉你的。” 听出来杜方遥语气不善,北宫薰赶紧解释道,“外面的传闻都是这么说的,难道不是吗?” 事实上,一开始的时候,北宫薰对那些传闻,也是有着怀疑的,可是,刚才她无意中见到杜方遥和叶染在一起的那一幕,就在内心肯定了,那些传闻,应该是真的。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淡漠一笑,杜方遥道,“外面的传闻不足为信,你不必当真。” 北宫薰虽然知道他这不过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却还是配合的假装释然的拍了拍胸口,吁了口气道,“是吗?不是就好。” 内心,悄然起了一丝落寞之感,杜方遥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北宫薰在他身后使劲的跺脚,不知道是该追上去,还是不该追上去。 眼角着杜方遥没有一丝留恋,就要消失在眼前,北宫薰只得硬起头皮大喊道,“遥哥哥,我……我该怎么办啊。” “你回去吧。”头也不回,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 “回去,回哪里去。”明知道杜方遥的意思,可是,北宫薰还是不甘心的多问了一句。 “开天城。”停下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的说出这三个字。 北宫薰本来以为他是为她停下脚步,可是杜方遥所说出来的三个字,却是彻底将她打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眼角,原本不过是用来伪装的眼泪,在这一刻,悉数变成了哀怨的泪水,“不……不……遥哥哥,你真的不要薰儿,不关心薰儿了吗?” “回去开天城,自然有人关心你。” “可是,兰息已经去了北斗王朝,遥哥哥你又不在,还会有谁关心我呢?”北宫薰不满的道。 一提到杜兰息,杜方遥的心,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一般。 他自然是知道杜兰息对他的情意的,虽然在将杜兰息许配给赵无忌的时候,杜兰息表现得无怨无悔,可是,那真是因为爱的太深,所以才甘愿为自己心爱的男人做出牺牲吧。 他杜方遥,强势过卑微过,大概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需要靠牺牲一个女人来巩固自身的基业的吧。 这不是他所想要的,也是他深以为耻的。 一声大吼,“够了。” 北宫薰吓一大跳,更是眼泪汪汪,“遥哥哥,你好凶。” 杜方遥头痛,这北宫薰明明并不是一个天性柔弱的人,可是偏偏,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柔婉,让人难以狠下心来。 咬牙,终究说出了一句绝情的话,“薰儿,你回去吧,我……并不适合你。” “遥哥哥,你说什么?”泪水,瞬间收住,剩下的,只是不敢置信。 就算知道,杜方遥的心里或许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只要他一天不说出来,北宫薰就情愿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因为在杜方遥的身上,寄托了她太多童年的美好,她以前所经历过的一段段的悲惨往事,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段短暂而美好的回忆,才得以支撑到现在。 所以她不想放弃,也从没想过放弃。 可是这句话,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在她所认为的一个最不可能说出来的时间说了出来,彻底打碎了她的幻梦。 声音在发颤,一口贝齿,几乎要全部咬碎,内心的不甘化作一股强大的怨气,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尖锐刻薄起来,“遥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一声轻叹,杜方遥眼睛微微眯起。 并不是什么逞口头之快之人,可是在说出这话之后,心头,却还是极为释然的。 或许,早就该将这话说出来了吧,可是一直都觉得北宫薰身世凄苦可怜,这样的话,对她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可是正是因为一次一次的缄默和纵容,反而使得北宫薰越陷越深,无法自拔,现如今,居然还一路追随来到了这里。 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受控制了,所以他必须将这段孽缘给遏制住。 “知道?知道的话,遥哥哥就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吗?”北宫薰的眼睛在喷火,说出来的话,也是越来越冲。 “哦,不该说这样的话,那又该怎么说呢?”杜方遥不温不火的回应了一句,如果说初时看到北宫薰一脸悲戚欲绝的模样,他心里头还有一丝歉疚的话,那么,因为北宫薰的这一声怒吼,所有的歉疚,都荡然无存。 北宫薰既然说出这话,那么就是很早就知道他的心思了,可是,她还是这么一直缠着他不放,是因为什么? 因为知道他不会拒绝她?还是,她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将他当成了她的专属玩具,任何人不得染指? 北宫薰张了张嘴,本来还想大声发泄心头的不满,可是,稍稍回味一下杜方遥的话,她的脸色,就轰然大变。 “遥哥哥……我……我……”终究是知道,以往所有的一切,都即将在今晚划上一个句号了,心,似乎在一丝一丝的碎裂。 杜方遥摆了摆手,“不用多说了,你听清楚我的话就好。离开吧,回去开天城,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记住,以后不得我的允许,决然不能再偷偷的跟在我的后面。” 即便素来心肠狠硬,可是当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女孩,要说出这样的话,却还是非常非常的困难的。 说完之后,杜方遥别过脸去,强迫自己显示出决心来。 北宫薰这一刻,真的很想放声大哭一场。可是,正是因为太了解杜方遥的为人,知道他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就算是撒泼耍狠也无济于事。 不过,若是就这么轻易的被赶走了,那么她,也就不是她了。 沉默了有一会,用袖子,擦干眼角的泪水,她道,“遥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哭泣了。” “嗯。” “遥哥哥,你应该知道,薰儿是多么的喜欢你的。” “嗯。” “遥哥哥,薰儿喜欢你这么久,忽然就要不喜欢了,真的很难很难。” 杜方遥的眉头紧紧的拧到了一起,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要一个不喜欢遥哥哥的理由。”北宫薰死死的盯着杜方遥问道。 “我不喜欢你。”杜方遥想也不想就道。 北宫薰摇了摇头,“这不是理由。” “那你又以为是什么?”杜方遥不耐烦的道。 “是因为叶染吧。”心里头压了很久的一句话,原本以为会很怨恨的话,说出来的时候,却是清清淡淡的。 不过,正是因为语气太清淡缥缈了,反而更是使得杜方遥脸色铁青,好似被人踩住了痛脚一般,暴跳如雷,“放肆,谁让你这么说的。” “难道不是吗?”嘴角挂上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遥哥哥莫非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楚不成。” 杜方遥暴躁的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的,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话音,刚落,就好似被人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脑海中某个念想一闪而过,杜方遥的声音,变得更加不平静了。 “你……你都看到了。” “就算是被看到了也没什么不是吗?叶染是你的皇妃,这一切在外人看来,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吧。”北宫薰嘴角的嘲讽之色越浓。 虽是如此,可是不知道为何,杜方遥还是有着一丝心虚和发堵的感觉,“薰儿,这件事情,我要你马上忘记。” 咯咯轻笑,北宫薰瞪大眼睛,好似听到了一个笑话,“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一声冷厉的话语爆吼而出。 北宫薰照旧笑着,笑的妩媚,笑的放肆,“遥哥哥看样子是真的爱上她了呢,就连让人说一句,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了呢。” 她就这么笑着,可是内心荒芜,没有一丝的阳光和温度。 终究还是输了吧。 输给了那样一个女人,她到底哪一点不如她呢? 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比不上他们之间一年多的朝夕相处吗? …… 这天晚上,叶染彻夜难眠。 第二天一大早推开房门,就看到门外的女人言笑晏晏,妩媚惊人。 “怎么是你。”微微一愣,她问道。 北宫薰淡淡轻笑,“你好像不太愿意见到我。” “想必你也是如此。” 北宫薰点头,“的确如此,不过,遥哥哥的命令,我却是不得不听的。” 昨晚,伤心伤肺,最后,磨光了杜方遥所有的耐心,才得以在这里暂住几天,等到杜方遥伤势稍稍好一点再离开。 原本,以她的个性,要留在这里看到叶染和杜方遥两个示恩爱,那简直比杀了她还要令人难受。 不过,这一次,却是不得不留下来。 因为,她得不到的东西,就算是亲手毁灭,也不会让别人得到的。 所以,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不过是为了心底的一个计划而已。 叶染有些吃惊北宫薰的突然到来,这时再听到她是奉杜方遥之命,心里头,就更加不是滋味,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崔健来做的吧,怎么北宫薰才刚来,就越俎代庖了。 挑眉,按捺下心头的厌恶之感,她问道,“什么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北宫薰淡笑道。 “多谢。”叶染本就极为看这个虚伪的女人不顺眼,抬腿就走。 可是才走两步,就被北宫薰给叫住了,“叶染,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不过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遥哥哥这个人可不是太好相处,你可不要轻易就被迷惑住了。” 轻声嗤笑,她回敬了一句,“也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被他给迷住的不是吗?” 北宫薰好脾气的笑以应对,“那是那是,你这样的女人,自是该与众不同的。” 话语里,尽是嘲讽的意味,好像是故意要挑起事端一般。 感受到北宫薰的不怀好意,叶染也不欲多做纠缠,大步朝杜方遥的住处行去,北宫薰看着她离开,笑意愈盛,恨意,也愈盛!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捣乱 更新时间:2011-02-10 房间内,杜方遥在喝着热粥。 苍白如纸的脸,因为热气熏染的缘故,稍稍有了一丝红晕之色。 尽管这丝红晕看上去是那么的不自然,可是,却也使得他整个人,平添了几分邪魅之色。 看到叶染进来的时候,杜方遥放下碗,朝着她微微一笑,“刚起床吧,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吧。” 有些疑惑,叶染点了点头,“好。” “崔健,给皇妃呈一碗过来。”杜方遥吩咐道。 崔健眉开眼笑,赶紧下去张罗去了。 叶染就在杜方遥的对面坐下,这还是杜方遥登基之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称呼她为皇妃,虽然对这个身份,她向来不是很在乎,但是还是觉得有些新奇,同样,还有着一点不自在。 “多谢皇上。”她回道。 杜方遥听了她的话,诧异的看她一眼,“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 叶染无声无息的一声苦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不说话。 好在崔健很快就将粥送了过来,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叶染端起碗,默默的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起床缘故,喝在嘴里,食不知味。 强迫自己喝了两口,就感觉饱了,放下碗,漫不经心的掏出手帕擦拭着嘴角,杜方遥眉头微皱,“怎么只吃这么一点,你身体不太好,应该多吃一点才好。” “吃饱了。”她道。 “还是吃少了点。”杜方遥建议,“要不再去弄点别的给你吃。” “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赶紧摆手,拦住要出声吩咐的杜方遥,心里的疑惑,化成一句话,问了出来,“皇上找我有什么事。” 杜方遥摇了摇头,“本来我还觉得你我就这么一直面对面坐着,感觉挺好的。” 一句话,就让叶染一阵走神。 “抱歉。”有些不自在的道。 “不用抱歉。”杜方遥放下碗,示意崔健将东西收下去,这才接着道,“我叫你过来,是真的有事。” 说着,他站起身来,“你跟我来。” 对他这古怪的行径,叶染愈发表示不解,却还是起身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路走进卧室,卧室内极为简单,不过只是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已。 杜方遥进去之后,就直接在床上坐了下来,然后,他拍了拍身边空留的位置,朝叶染道,“你坐这里来。” “要关门吗?”下意识的,就问出了这句话。 杜方遥一愣之后,随即轻笑,“嗯,将门关了,上栓。” 别具意味的一句话,让叶染瞬时脸颊绯红,暗恼自己多嘴,怎么问了如此白痴的一个问题,杜方遥的回答,让她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 杜方遥见她站着一动不动,只得再次道,“你怎么了?将门关上,我有要事和你说。” 机械的,叶染转身,将门关上,上栓,在做这事的过程中,她感觉脑子木木的,一颗心跳的七上八下,完全不受控制。 暗中咬了咬舌头,疼痛让她稍微清醒。 这杜方遥应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一大早将她叫过来,而且还是让北宫薰亲自去叫,显然是真的有事。 这么想着,一路走过来,在杜方遥身边坐下的动作,就自然了许多。 杜方遥微感诧异,明明前一秒她还是那般忸怩的模样,怎么就这么一下子就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样子了? 难道是吃定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能对她怎么样不成? 旋即,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的确,现在的他,的确是不能将她给怎么样的。 事实上,他叫她过来,确实是有事,之前并未多想,只不过,因为叶染的一时迟疑,反而让他的一颗心,变得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 “帮我脱掉外衣。”杜方遥吩咐道。 “好。”这次,想也没想,叶染就点了点头。 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却还是很顺利的将杜方遥的外衣给脱了下来。 上一次在和狼群打斗的过程中,杜方遥虽然受了外伤,但是在这十来天的调养之下,外伤的痕迹已经浅不可见了。 随着外衣被脱开,杜方遥修长健硕的身体露了出来。 不同于一般人皮肤的浮白,他的身上的皮肤,也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身体的线条极为匀称,看上去极具美感,却丝毫没有那种肌肉膨胀的暴力感觉。 明明是一具极为爆发力和冲击力的身体,可是此时看在眼里,却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多强势,而只会去想,原来,一个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的迷人。 杜方遥感觉一阵微微的凉意席卷全身,就知道衣服已经被脱下来了,两个人此时挨的很近,彼此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但是,叶染那无意之中散发出来的抗拒气息,却是让杜方遥内心有些紊乱。 有一会,见杜方遥没有说话,叶染提醒道,“接下来该干吗。” 杜方遥一声苦笑,看样子自己还真是中毒不浅啊。 甩了甩头,让自己回过神来,他吩咐道,“也脱掉你的外衣。” 这一次,叶染有点犹豫了。 她看杜方遥一眼,未能看到杜方遥眼中一丝的情~欲气息,但是即便如此,这样子依旧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足够的安全。 “为什么?” “不要多问,一会你就知道了。”杜方遥皱眉道。 原本按照两个人的身份,本就该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不是吗? 到这个时候,杜方遥才发现,原来,对双方的身份,他也是这么的在乎的。 可是,到现在才明白这一点,真的是有点迟了吧。 神色一震,叶染道,“我相信你。”她说着,将外衣脱了下来,只剩下一袭薄薄的亵衣。 她的身材本就极好,平时穿着宽大的衣裳还不足觉得,此时脱掉了,虽然有亵衣遮挡,却还是不能完全遮挡住她姣好的身形。 婀娜的曲线呈现出一个完美的s形,暴露在杜方遥的面前。 即便不是第一次看到叶染的身体,即便之前两个人之间还有着更加近距离和亲密的举动,但是,这个时候看在眼里,却还是觉得呼吸微微一窒,燥热的感觉,从心头涌起。 这真的是一个极美的女人,撇开她的身份不谈,撇开她的危险程度不谈,她的美艳程度,足以令全天下的女人丢盔弃甲,自惭形秽。 他拥有她的时候,曾经和她的距离那么的近。心底头,不知何时,竟然缓缓升起一丝自豪的感觉,这是属于一个男人征服一个女人的自豪。 可是,叶染的那一句我相信你,却是扼杀了杜方遥所有的想法,及时的收回心神,他道,“一会,你先帮我运功,记住,将你内力的三成,输入我的体内。” “好。” 杜方遥听她答应的爽快,疑惑的道,“你也不问我想做什么?” “你什么也做不了。”叶染飞快的答道。 摸了摸鼻子,杜方遥差点要去找一个地方撞死去,叶染到这个时候,脸上才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 她想她应该是知道杜方遥要干吗了。 施展最强一剑之后,杜方遥的五脏六腑,几近于支离破碎的状态,如若需要运功调养,她的三成功力根本就不够。 那么,他要做的,不过是借助她的力量,反过来来帮助她而已。 可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来做这个事情吗?并不是很好的时机不是吗?而且这样子一来,还会使得他的身体更加虚弱。 莫不是,他也感受到了危机感不成? 早就习惯了这具算不得强大的身体,对恢复武功之事,也没有一开始那么着急了,所以,在猜出杜方遥的目的之后,心里头,也并无多少喜悦之情。 她知道杜方遥一开始不愿意将目的说出来,是在担心她不会接受。 这个男人,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是这么的霸道,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内心深处,微微一暖,说声谢谢,手掌,抵在了杜方遥身上的两处大穴上。 毫无征兆的一句谢谢,却是让杜方遥心头一震,终究,还是让她猜出来他的目的了。 她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自己想要做什么,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可是,她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在让杜方遥意外的同时还有一丝的欣慰。 杜方遥当然知道这样子做,对自身的损耗极大,可是,现在周身危机四伏,让叶染尽快恢复功力,虽然看似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做法,却也是最为有效的做法。 “不用谢,开始吧。”他道,说完,神色一敛,收敛了心神。 “嗯。”点了点头,一瞬间,叶染也进入到一种入定的状态。 掌心,两道气流,沿着杜方遥的两处大穴,缓缓灌输到他的体内。 此时杜方遥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干涸的沙漠,她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进去,无一丝间歇的,就被杜方遥所吸收化为己用。 一成…… 两成…… 体内的细胞,一个个的变得活跃起来,破碎的五脏六腑,也渐渐得到修复。 身子的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渐渐减缓,变得舒适不少。 只是,这个时候,杜方遥知道,自己不能贪恋于这种舒适的感觉。 虽然叶染输入他体内的内力越多,他的身体的舒适度会越强烈,但是,叶染本身内力有限,并不能完全治疗好他的伤势。 如若耗尽了叶染的内力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三成…… 只需要三成的内力,杜方遥的体内,就渐渐的产生了一种排斥的抗力。 叶染微微一惊,未料到杜方遥的身体已经糟糕到如此的程度,居然还能如此良好的控制住自己。 同一时间,杜方遥的一只手抵在了她胸口的敏感部位,另外一只手,则抵在了她的腹部。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叶染还是极快的收手,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而杜方遥体内的一丝微弱的真气,则是从她的胸口和腹部,慢慢渗入。 这两个部位,对女人来说,都是极为敏感和尴尬的,可是此时,叶染却无暇顾及这些,她神色坦然,尽力的收敛心神,让杜方遥的真气输入。 杜方遥身体状态极差,虽然得到了她的三成内力,可是这输入的真气还是气若游丝,如若她稍有走神的话,那么杜方遥的真气,就会被她排斥出体外,情况严重者,甚至会将杜方遥给震伤,所以她必须极好的控制住自己。 不过一会,杜方遥的额头上,就有冷汗冒了出来。 头顶上,一层白色浓烈的雾气蒸腾而出,使得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更加的苍白。 可是,他的双手,却是坚如磐石的,停留在叶染身上两处大穴纹丝不动。 如游丝一般的真气,渐渐的,在叶染的体内汇聚成一条线,而后,缓缓的,和之前杜方遥在她身上种下的两股真气汇合。 两股真气虽然强弱有别,但是殊途同归,一番抗争之后,就产生了微妙的相溶变化。 交织到一起的真气,随着杜方遥的意念,缓缓在叶染的体内流转。 同一时间,叶染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就像是被一把大火在焚烧一般,那种撕裂一般的痛感几乎让她觉得她的身体都要被撕成了碎片。 灼热的烧伤感,让叶染的身体,恍如被人用水浇过一样,豆粒般大小的汗珠,迅速的从身体的毛细血管往外渗透而出,不过一会,就彻底染湿了她的衣服。 而杜方遥,也是因为耗费精血灌输真气的缘故,赤~裸的身上,也是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水。 到这个时候,叶染才知道为什么之前他会要求她脱去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可是,这个时候,也根本就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叶染唯一想着的,就是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她一生中,受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伤,也有无数次濒临死亡,可是从没有哪一次,痛的如此彻底,痛的让她有亲手将自己给杀死的感觉的。 如果可以,情愿去死,也不愿意承受这么大的痛苦的吧。 可笑的是,这痛苦,是杜方遥加诸到她的身上的。 而同样是他,又再度,用痛上加痛的方式,来驱除她身上的痛。 但是为什么会只是觉得辛苦,而一丝也笑不出来呢。 是因为看到杜方遥的脸色苍白如纸吗? 还是因为,这个男人,曾经那样舍生的要救她一命,她虽然表面上不觉得有什么,实则,心底深处,已经悄然被感动和感化了? 不知道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可是,这种彼此骨肉相连,连呼吸和心跳都保持着一致的节奏,痛,也是一样的痛法的感觉,在这一刻,将他们两个人拉的是如此的近,近到,几乎血肉相溶。 叶染又在想,如若,杜方遥一开始就知道当初他的做法,会造成这么一个结果,他还会那样子对待她吗? 是会?还是不会呢? 给一个女人的身体造成创伤,让她这一辈子将他记在心里,不管是爱还是恨,总之,就是再也无法忘却。 依照杜方遥的性格来说,或许再来一次,结果还是这样子的吧。 可是对她来说,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叶染想到这里,心里瞬时就空掉了,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栗,她在害怕,她想逃离。 这一丝的走神,让杜方遥本来坚如磐石的双手,微微一颤,几乎岔气。 “叶染,你在想什么。”一声怒吼从嘴里迸发而出。 叶染心神一凛,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错,赶紧回神静心,摒除杂念,可是,门外的脚步声,却是让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无杂念了。 “遥哥哥……遥哥哥……” 是北宫薰来了。 不知道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但是这无疑是糟糕的。 “该死的。”杜方遥暗骂一句。 很快,崔健的声音也传来,“郡主,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北宫薰大声嚷嚷道。 “郡主,这是皇上的命令。”崔健着急的道。 “命令,少拿这话来吓我,我刚才还见过遥哥哥呢。”北宫薰不信,大步往这边闯。 崔健一急,赶紧拦在了她的面前,将人拦下,“郡主,你真的不能进去。” “哼,我偏要进去,看你能不能拦住我。”北宫薰娇喝一声,一掌朝崔健拍去。 崔健被迫出招抵挡,不过一会,两个人就战到了一块。 不知道北宫薰是出于无意还是有意,在打斗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很大,出招也是华丽花哨无比,似乎并不想立刻与崔健分出胜负,而是一直游走着,发出一声又一声很大的动静。 崔健思及杜方遥的吩咐,那是焦虑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一掌将北宫薰打晕拖出去,可是,北宫薰本身武功就不比他差,而且滑头的很,故意引得他到处乱走,不时的撞在门窗或者树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房间内,杜方遥牙关紧咬,唇边,已经有血迹流出,他的双手,以一种轻微的频率在颤抖,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是决然不能将叶染给放开的。 而叶染,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的同时,脑海中,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眼前一片黑暗。 狡猾的女人啊,她发誓,如果她有幸逃过这一劫,她一定要将北宫薰给挫骨扬灰,不然不足以消除心头之恨。 可是,体内气息紊乱,渐渐失控,杜方遥输入她体内那两股如游丝一般的真气,更是随着身体的抗力,而缓缓的被推出体内,导致体内真气逆转。 她,还有活着的可能吗?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生 更新时间:2011-02-11 喉咙中,黑甜的味道越来越浓,这是气血逆涌的前兆。 叶染的心,绷紧有如一根拉扯到极致的弦,微一用力,就会扯断一般。 体内真气的逆转,形成一股抗力,将杜方遥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往外排挤,而且,速度竟是越来越快。 如若,这股不受控制的真气被推出体外,那么,就必然会对杜方遥形成一种惨烈的反噬,甚至于,会让杜方遥爆体而亡。 心头焦虑,更加导致意念无法集中。 而叶染身上的那种被撕裂了的疼痛,更是随着意念的分散,而几乎将她给撕成碎片。 “啊……啊……不……”紧咬的牙关,蹦出这一句话,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喷在杜方遥的脸上,那种黏稠的湿意,让意识本接近混沌的杜方遥猛的一阵清醒,涣散的眼神,微微收缩,瞳孔深处,一点寒光在闪耀。 “叶染,难道你想我死了不成。”他朝着叶染咆哮道。 “死……不……”死命的想摇头,但是身体哪里还能一丝的动弹。 叶染自是不忍见杜方遥死的,如若杜方遥因为救她而死了,那么她必会内疚一辈子,生不如死。 可是,再多的话语,此时却没办法说出来。 喉咙,好似被巨石给堵住了一般。 眼角,两滴晶莹的泪水,就此滑落。 这泪水,对杜方遥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难道,她不想他死,所以为他流下了眼泪。 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喜给包裹,如若,有可能,他多么的想伸手擦拭干净她眼角的泪水啊。 有那么一刹那,杜方遥忽然想着,如若,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死去,或许也是好的吧。 没有恩怨,没有纠葛,没有爱恨,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只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岂非太窝囊? 他杜方遥顶天立地,生的轰轰烈烈,死,亦是应该轰轰烈烈的吧,怎么可以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去。 心里头的怨念,在强大的精神意志的支撑下,汇聚成一股惊人的精神力,让杜方遥的身体,好似浴火重生一般,得到了一股新生的力量。 被叶染体内两股真气往外排斥的真气,倏然变得壮大起来,而后,如游蛇一般,冲破阻碍,冲进了叶染的体内。 叶染身体的撕裂感随即减轻,让她整个人变得清醒不少,睁眼,看到杜方遥满脸是血,狰狞如厉鬼的一幕,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这已经是第二次杜方遥不要命的维护她了,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有欣喜,也有哀愁。 内心的某些坚定,似乎比上一次动摇的更加厉害了。 叶染有些后怕,自己有一天,会不会被杜方遥所做的一切所感化。 但是有一点她很是清楚,那就是,她不能让杜方遥为了她而死,她可以接受他的好意,但是前提是,不是以他的性命为代价,不然,她是觉得承受不起的。 咬牙,牙龈被咬的出血。 叶染的意念,在强大的怨念的驱使下,慢慢集中,杜方遥输入她体内的真气,也被她面前因势利导,在体内缓缓流动。 这不过是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却是无比关键的时间。 下一秒,房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大力震开。门栓断裂成两截,掉落在地上。 目瞪口呆的北宫薰和一脸惊恐的崔健双双站在门口,好似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再也无法动弹。 虽然不是太明白杜方遥和叶染在干吗,但是看他们两个汗出如浆的模样,就知道刚才,定然是经历了生死一幕。 崔健悔恨的恨不能将自己杀死,这个时候哪里还会顾及北宫薰的身份,一把扯住她就往外走,心里却是想着自己犯了大错了,一会过来自杀请罪吧。 而北宫薰,在怔忪片刻之后,眼中的神色,变得无比的恶毒。 真没想到,那样子一阵闹腾,居然都没能要了叶染的命,还真是生命力强大到让人妒忌的女人啊。 只是,事情还没完不是吗?这还真是开始而已。 这一次不行,还有下次,下下次,她就不信,叶染一直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 门被打开,凉风吹进来,让人变得舒爽不少。 头顶着蒸腾着的雾气,慢慢消散,杜方遥体表的汗水,也是慢慢的变干。 终于,吁出一口气,移开手掌,他将最后一口气息收归体内。 房间内,除了风声之外,再无其他。 风吹发动,使得他整个人显得飘逸不少,苍白如纸的一张脸,薄若透明,虽然平添了几分病态美,但是,却也显示着他此时的身体极度虚弱。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自己,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叶染,注意着她的变化。 刚才,因为北宫薰的误闯,几乎一度将他和叶染打入地狱。 只是,死地,却也是生机的开始。 本来以叶染灌输到他体内的三成功力,并不足以将他之前强行留在她体内的两股真气给引导出来。 可是,因为外力的刺激,使得他的精神力变得比平时强大了十倍不止,正是在这股精神力的支撑下,使得他能爆发出与身体状态不相符的力量,顺利的将那两股真气给引导出来。 理论上说,叶染此时应该没事了,但是,叶染的眼睛一直都闭着,呼吸也是极为微弱,如若不是靠的很近,可以清楚的看到叶染的鼻翼在轻微的颤动的话,他都要怀疑她此时还有没有呼吸。 杜方遥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有没有给叶染带来什么后遗症,所以叶染此时的状况,还是让他很是担心的。 叶染的睫毛微微眨动了一下,费力睁开干涩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死里逃生的好运气,就看到了一张在瞳孔中无限放大的脸。 “你……你这是干吗?”下意识的一个闪躲。 杜方遥苦笑,“说话这么大声,是完全好了吧。” 叶染听到他的话,暗中运功,发现除了身体虚弱了点之外,不适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像……好了……”她木然的道。 “好了就好。”杜方遥满足的点了点头。话刚落音,就是一阵急剧的咳嗽。 虽然是坐在床上的,但是咳嗽的时候,随着胸口的急剧起伏,还是有一种坐不稳的感觉。 低头,一口血喷在床单上。 叶染伸手将他扶住,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微微一笑,杜方遥勉力想让自己笑,不让她过于担心,只是,笑容才刚刚浮现出来,就是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 杜方遥这一次,足足昏迷了三天。 床头边,无比恼恨的北宫薰静默的坐着,背影微微耸动。 她在无声无息的流眼泪,却不想被别人看到,所以哭的极为压抑。 但是,如果走近了的看的话,就会发现北宫薰埋在双臂间的脸色无比的狰狞,带着让人惊心的怨怒和愤恨。 叶染,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如果遥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我一定立马要了你的命。 上一次的闹事,她没能料到会给杜方遥造成重创,反而还成全了叶染,心里又是不甘又是嫉恨,如若不是时机不对,大概会愤怒到将叶染给杀死。 她一心要得到杜方遥,自然是不忍心杜方遥有任何损害的。 而之所以会这么迫不及待的朝叶染出手,也是因为上次的狼群事件,让她感受到了危机感。 她害怕杜方遥爱上叶染,她清楚的知道杜方遥护短的性格,一旦杜方遥真的爱上了叶染的话,那么,这天底下,任何人恐怕都没办法染指叶染了。 所以她必须先下手为强,将一切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只是,没有想到,最终害的反而是杜方遥。 “该死的女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无比恶毒的一句话,从嘴里迸出,她那张稍显稚嫩的绝美脸庞,这一刻,似乎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无比的丑陋。 床上,做了一个噩梦的杜方遥猛然睁开眼睛,他僵硬的双手伸向半空,似乎要抓住什么一般。 可是,五指张开,凌空一抓,什么都没抓到。而后,手臂一软,重重的垂落,发出“啪”的声响。 北宫薰被惊动,欣喜的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床头,“遥哥哥,遥哥哥……” 杜方遥的双眼属于完全放空的状态,倒映不出一丝的残影,他这样子,让北宫薰心头一颤。 可是,随即,那双没有丝毫神采的双眸,被一种饱含了浓烈情感的情绪包围,变得生动而有温度起来。 一个翻身,紧紧的将北宫薰的双手给抓住了,这种行为,就好似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是那么的急切,也是那么的惊喜。 “叶染,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悲凉的嗓音,透着一股比这秋日的凉意更要沁人肌肤的寒冷,让北宫薰的心,瞬间就被踩落到地上,直接被踩入十八层地狱。 …… 茅草屋内,叶染盘膝坐在床头,眼睛紧闭,面色安详。 只是,这种安详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她的双手叠加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手印,她的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不停的冒了出来。 良久,浅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嘴里发出。 手印往床上一印,薄软的棉被,“轰”的一声,被拉扯的笔直,好似一把利剑,割裂床的护栏,直接在墙壁上割裂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只是,这并不足以让叶染有一丝的成就感。 “又失败了。”她沮丧的道。 明明自从体内的那两股真气被引导出来之后,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媚情毒虽然并未彻底解除,但是只要不复发,对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很大的影响。 这个时候,自身的功力,应该得到一个极快的恢复才对。 但是,让叶染不解的是,身体的功力虽然是在恢复,但是总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很对劲,让她隐隐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是功力的忽然恢复,让孱弱的身体无法适应,但是这两天的探索,却发现并不是这样子,好像身体里有着一种让她无法认知的力量存在一般。 这股力量,出于未知,让叶染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不知道是好是坏,一种对自身无法掌控的无力感,让她很是挫败。 想了一会,还是不能想明白,门外的脚步声,将她拉回了现实。 崔健端着一碗热粥站在门口,敲门,“皇妃,我给您送吃的来了。” “进来吧。”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她道。 因为功力的恢复,体能的剧烈流失,这三天,对食物的渴求度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很多,所以一日三餐,崔健都是准时送来的。 不过这个小山村的食物组成很是简单,寻常人所吃的东西一般都是两个馍和一碗粗糙的粟米粥。 虽然崔健想尽了办法,但是最近的一个城镇都是在一百公里之外,要去买东西回来明显不太现实,而她和杜方遥的身体状态,也是不能走远路的。 所以,崔健去猎了一点野味,就着新鲜的肉,用精选好的粟米,配合着一些香味,熬煮浓浓的肉粥。 崔健的手艺不错,很是简单的东西能煮出很好的味道,所以叶染也很爱吃。 崔健将粥放到桌子上,笑道,“皇妃,趁热吃吧。” “嗯。”叶染坐到桌边,端起碗,问道,“皇上那边怎么样了。” “皇上醒了。”崔健回道,这也是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好的缘故。 “哦,那就好。”心里头,也是有一丝淡淡的欣喜。 不过这三天都是北宫薰守候在床前,不让她靠近,虽然很是想过去看看,但是还是强忍了下来。 崔健见她如此模样,忍不住问道,“皇妃,要不我去和郡主说说,让她放您进去。” 摆手,她笑道,“算了,反正已经醒了,皇上没事就行,看不看倒是无所谓了。” “可是……”崔健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说出来,叶染就假装没听到,缓缓的吃起粥来,她胃口不错,一碗粥很快就喝完。 崔健收拾碗筷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不甘心的回过头来,“皇妃,您真的不要去看看皇上吗?”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叶染就一直待在房间里勤修苦练,好早日让自己的身体强度能够跟上功力的恢复程度。 这几天时间,她没有去见杜方遥,但是从崔健的嘴里,却是得知杜方遥的身体恢复极好,现在已经下床走路。 不过,每次提起杜方遥的时候,就避免不了要跟着提起北宫薰,不管崔健愿不愿意说,也不管叶染愿不愿意听,这总归是没办法的事情。 让叶染有些意外的是,北宫薰这个娇滴滴的女人,居然在照顾人方面很是有一套,这些天,照顾杜方遥的饮食起居,照顾的妥妥帖帖的,就连她,都不由有些佩服。 崔健好几次都明示暗示她是不是该去看看杜方遥了,甚至为了让她过去,还不惜用上了激将法,只是她的反应一直都很淡。 她自是知道北宫薰是在向她示威,但是,心里头却没多大的感觉。 说不上不介意,但是和吃醋这两个字却还离的很远,顶多……就是不舒服罢了。 当然有时候叶染也会想,杜方遥将北宫薰留在身边,却绝口不提她,何尝不是一种回避呢? 两个人的心,随着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凌乱,甚至于,有些难以自控。 或许,暂时的不相见,给彼此一段时间和空间好好想一想也是好的吧。 但是,能够想清楚什么呢? 叶染是什么也没想明白,唯一让她想明白的就是她不舒服,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源自北宫薰,所以,她很想让北宫薰离开,或者,杜方遥也离开,她一个人去大阉寺也成。 不过这话,没法对人说。 这边,杜方遥享受着北宫薰的贴心照顾,思绪,却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飞往叶染的身上。 明知道这样子对北宫薰不公平,但是就是没法控制自己。 好多次,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一定要想她比她想自己少一点,因为叶染向来是一个很好的对手,他不想自己输的太惨。 但是可惜的是,这世上大部分事情他都能掌控,唯独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脱离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内的。 北宫薰陪在他身边这几天,不知道多少次看到他走神发呆,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但是既然他没说,也没明确表示出来,她也就不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不知道。 这世上有句话叫金诚所至金石为开,还有句话叫铁柱磨成针,她对这个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她也相信自己的耐心和毅力,所以,只要有机会留在杜方遥的身边,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她都能忍受下来,因为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将杜方遥给感化的。 但是,这一次,杜方遥的情况好像变得严重了一点,他手里端着她亲手煮好的粥,吃着吃着,就陷入了一种魔怔的状态。 嘴唇紧咬,在这一刻,北宫薰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耐心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 从没想过自己这么骄傲的人有一天会爱的如此的卑微,她想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要疯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欲哭无泪 更新时间:2011-02-12 这一刻,北宫薰多么想大声质问杜方遥是怎么了,他在想什么?想着谁? 心里的某个地方,悄然钝裂,让她的心里变得空荡荡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道,“遥哥哥,粥不好吃吗?” 这决然不是她想要问的话,可是心里矛盾和彷徨着,害怕自己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 所以她不敢问的过于深入,她已经在杜方遥这里有过几次打击的经历,她深知杜方遥不是一个喜欢别人猜他心思的人。 但是,若是什么话都不说,就这么任由杜方遥在她的面前想着别的女人,她也是极为不甘心的。 所以即便是没办法表述内心的失望和不甘,她还是要努力的将杜方遥拉回现实,面对着她,毕竟,在杜方遥最脆弱的这个阶段,是她还在他的身边守护着他不是吗? 而虽然心里知道杜方遥这些天不见叶染可能是将她当成了挡箭牌,但是对这个她并不是那么在乎,她心甘情愿被杜方遥利用,最好是一辈子,如果有那样的机会,她也愿意一辈子装疯卖傻。 只是,杜方遥活的那么清醒,难得糊涂,想要有那样的机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 想到这里,北宫薰不由微微一叹。 杜方遥因着她的话而拉回了游离的神思,一声苦笑,“还真是无药可救了呢。” 他舀了一口已经冷掉的粥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吞咽进去,食不知味。 “粥的味道很好。”后知后觉的,他回了北宫薰一句。 对这个回答,北宫薰本已不报任何希望了,因为通过杜方遥的表情她就已经知道,所以,杜方遥这句话很是多余,而且还深深的刺伤了她的心。 如果真的好吃?会吃着吃着,就开始想别的女人吗? 如果真的好吃?会吃的如此的痛苦难以下咽吗? 他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这话,比说一句实话,更要使人痛苦。 北宫薰原本并不打算介意什么的,但是,只是因为这一句话,她就感觉自己的自尊被碾碎了任人踩在地上,将她糟~蹋的一无是处。 她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了?难道还不够吗? 她又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取代那个人在他心里面的位置呢? 曾经她以为,他是一块不解风情,没有感情的木头。 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他并非不解风情,他不解的,只是她的风情而已。 一旦有人点燃了他内心的欲~望,他也可以有如一把火一般的熊熊燃烧,甚至于,他的爱,比之寻常人来说,更要炙热难挡。 北宫薰心里清楚的知道,他这样的男人,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往往会变得无法收拾,能得到他所爱的女人,无疑是幸运并且幸福的。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喜欢,就算是跟一块木头生活在一起也是开心的,可是现在,杜方遥的冰冷态度,完全的将过去的所谓美好冲击的七零八落,原来,曾经所谓的美好,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那并不是她所想要的,也是不能满足于她的,她要的,是他的现在,是他如燃烧着的火焰一般炙热的爱。 可惜,在她想要的时候,她却已经悄然之间和杜方遥越走越远,直至走出一条无法弥补的鸿沟。 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在切一般,让北宫薰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她情绪失控的一把从杜方遥手里夺过粥碗,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遥哥哥,难道薰儿所做的一切,永远都比不上那个女人了吗?她到底有哪里好?你告诉我,她到底有哪里好啊?” 发疯一样的,她拉扯着杜方遥的衣裳,使劲的摇晃,一声声的咆哮声,使得她本来绝美的一张脸无比的狰狞。 杜方遥大概从未想过北宫薰会有这样的一面,即便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知道她只有在他的面前,才会表现的稍微矜持和温柔。 可是,大概是习惯了北宫薰的矜持和温柔的缘故,所以北宫薰这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 北宫薰的咆哮却还在继续,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到了一个临界点爆发之后,内心所有的苦闷压抑和不甘,都随之释放了,尽管这种释放并不能使人释然,但是既然都已经发了疯,如若还不能疯个彻底的话,她的人生,就真的失望到连她自己都难以忍受的地步了。 “遥哥哥,薰儿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对你好你知道吗?为什么薰儿就站在你的面前,你的心里却没有薰儿呢?” “遥哥哥,薰儿很累,薰儿真的很累很累了,遥哥哥,你告诉薰儿,薰儿到底有哪里不好,薰儿改,薰儿一定会改的,一定会很努力的变成遥哥哥喜欢的那个样子。” “遥哥哥,薰儿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时,薰儿就是在想,薰儿从小就没了爹娘,算不算是一个可怜之人呢?那么,既然可怜,必然也是可恨的吧?所以薰儿一直都很努力的告诉遥哥哥,薰儿是漂亮的,是美好的,是不可恨的,是不会遭遥哥哥嫌弃的。但是,薰儿努力了那么久,遥哥哥终究还是嫌弃了不是吗?” “遥哥哥,薰儿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 咆哮声,渐渐变成了哭泣着的表白之声,眼泪,沿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滑落。 杜方遥的心,随着北宫薰的话语,深深的被震动。 他从未经受过一次如此浓烈和强烈的爱恋,所以北宫薰的反应,让他很是震撼的。 心有些乱,那么坚定的一个人,此时居然感觉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使劲的搓着双手,从座位上站起来,试图将北宫薰抱住,却又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会不会在一个拥抱之后,致使北宫薰更加的痛苦? 但是这个时候,他又还能做什么呢? 就连嘴巴都发苦了,难以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除了拥抱之外,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 犹豫过后,终究是小心翼翼的,如捧着一个精致的瓷器娃娃一般,他将北宫薰抱在了怀里。 从小到大的感情,即便不是爱情,却也已经宛如亲情,这是一种很深很深的感情,深到,有时候让杜方遥觉得,他必须对此负责任。 所以在以前的许多年,他才会那么骄纵着北宫薰,但是此时想起来,以前那些年的骄纵,大抵是他错了吧? 一个女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在长大的过程中,在爱恋萌芽的过程中,脑海里有着的,只是他这个哥哥一样的男人,所以,爱上他,也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小女孩的爱恋,往往都是不持久的,很容易因着外物的变化而变化,在之前,他也是这么以为的。 但是,他在这个时候却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北宫薰成长的因素。 北宫薰很小的时候就继承北定侯遗愿进入军中,后天的成长环境极为复杂,战争本就让女人走开,而军中,更加不是一个女人待的地方。 北宫薰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即便出落的亭亭玉立,看上去纯真无暇,但是一个常年接触杀戮和血腥的人,怎么可能纯真无暇? 她的心,早就随着战争,随着鲜血而满目苍夷了吧? 而正是因为这样,小时候的一些美好的记忆,才会成为她内心深处唯一的一片净土,成为她成长过程中难得的美好记忆,也才会在这么多年过后,小时候的感情,依旧是那么的浓烈和纯粹。 杜方遥叹息,如若他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子,他当初,一定会狠下心来,对她严厉一点的吧。 可是,后果已经造成,后悔有什么用? 他伸手,轻轻的拍打着北宫薰的后背,试图抚顺她的情绪,他不可能成为她的情人,可是单纯的作为兄长,却也是极为不合格的啊。 “薰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在心里,杜方遥一遍一遍的说着这句话,脸色,渐渐显出几分悲凉之色,可是,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 猛然,杜方遥的后背变得有几分僵硬,北宫薰的双手,不知道何时已经环绕住他的后背,将他紧紧的抱了起来。 声音中,夹杂着几分不敢置信的惊喜,“遥哥哥,你也会伤心难过,你一直都是在乎薰儿的是吧?并不是薰儿自作多情的是吧?” 急切的话语,一声一声说出来的时候语速很快,好似迫不及待想要寻求某种回应,来坚定她心里面的某种想法一般。 她这样子,又是让杜方遥微微一愣,他的双手,顿时感觉没有地方可以放了,也不知道再这样子抱着她,是不是又错了。 北宫薰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声音就变得更加焦虑了,“遥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呢?遥哥哥,薰儿心里害怕,你说话好不好,你应薰儿一声好不好,薰儿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如同被人抛弃的小孩子一般,泪流满脸的北宫薰,这一刻看上去,的确是那般脆弱那般无助。 杜方遥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涌向心头,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北宫薰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旦北宫薰失去了他这个救命稻草,就会立马丧命于波涛大海中。 基于这个想法,杜方遥没敢再动,就这么任由北宫薰抱着。 可是,无声无息的反应,没有抗拒,对北宫薰来说,虽然并未见得是最好的答案,却也等同于默认了。 有些欣喜的北宫薰,就着杜方遥的衣裳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踮起脚尖,蹭了蹭杜方遥的脸。 杜方遥眉头微皱,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北宫薰已经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 “你在干吗?”杜方遥吓一大跳。 北宫薰眨巴眨巴眼睛,显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遥哥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你。”她可怜兮兮的道。 她这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即便知道这样子好像不太对劲,杜方遥还是一时间没能忍心将她给推开。 可是他的无作为,对北宫薰来说,则是变成了鼓励。 壮着胆子,北宫薰的双手上移,抱住了遥哥哥的脖子,她娇媚媚的道,“遥哥哥,我要,我要……” 她在杜方遥的耳边的耳边吹着暖气,热热暖暖酥~酥~麻麻的,好不暧昧,杜方遥惊诧于她的大胆,正要一把将她给推开,北宫薰的嘴唇已经凑了上来,主动献上了吻。 唇与唇黏住的那一刻,杜方遥的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 从未想过北宫薰居然会这么大胆,他下意识咬住牙关,不让北宫薰深处,类似挑逗的动作,反而激发了北宫薰的情感,北宫薰伸出舌头,用力要挑开他的牙关。 同时,柔弱无骨的身体,就像是水蛇一般,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极尽所有的挑逗着他。 杜方遥自然不可能有一丝的情~欲,可是,视线所及,陡然发现门外,一道白色的人影一闪而过,他心里一惊,再也无暇顾及北宫薰的感受,一把将她给推倒在了地上。 快走两步走到门口,那道白色的人影,却恍如从未出现过一般不见了。 杜方遥痛苦的揉眉,是她吧? 他有看到是她,她居然过来了,可是,看到的却是刚才的那样一幕,她会怎么想呢? 她会吃醋吗? 叶染的逃离,让杜方遥在有些不安的同时,又是有些开心。 如若以她以前的性子,见着这样的事情,她才不会逃离,而是会恶趣味一般的,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好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吧。 可是她居然逃离了,应该还在在乎的吧。 被推倒在地上的北宫薰,情~欲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有想过自己今日的表现非常大胆,杜方遥将她推开是迟早的事情,但是,让她措手不及的是,杜方遥在将她推开之后跑开了,却又不是真正的跑开,而是跑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 他一脸失神落魄的样子,当然不是因为她,可是,不是因为她的话,又是因为谁? 莫不是,叶染来过了? 想到这一点,本来有些颓丧的她,好似终于得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一般,心里变得平衡不少。 …… 房子外面,一路急匆匆过来的崔健和跑的一脸惊慌失措的叶染擦肩而过,他有些疑惑的问道,“皇妃,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头也不回,叶染抓紧时间逃离。 崔健觉得古怪,但是想着有重要的事情要抓紧时间和杜方遥说,也没多想,大步的朝房子里面走。 房子里面,杜方遥负手而立,神情不好不坏。 北宫薰似乎哭过,眼睛微微的红,站在一边,双手忸怩的绞着衣袖,看上去十足的小女人形象。 崔健益发觉得事情好似不简单,自己好似错过了什么精彩的事情。 上前一步,他走到杜方遥的面前,恭敬的道,“皇上,修罗四煞来了。” “嗯。”杜方遥点了点头,没多大的反应。 崔健张了张嘴,本想汇报一下关于开天城的事情,不过看到杜方遥一脸淡漠的样子,就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缩着脖子,看了一眼北宫薰,出了房门。 门外,修罗四煞就像是四根木头一样,面无表情的站立着,好似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使他们动容。 这修罗四煞,乃是在经历了狼群事件之后,杜方遥紧急召唤而来的,毕竟他身体受伤,却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都打道回开天城,所以为了自身的安全,必须需要强大的依仗才行。 修罗四煞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的,有修罗四煞的守护,他对自身的安全,也就放心了。 而且,叶染的功力也在逐渐的恢复,虽然短时间内难以恢复到巅峰状态,但是却也无疑成就了一把出鞘的利剑。 他想到这里,朝修罗四煞点了点头。 简单的一个动作,修罗四煞会意,一齐朝他点了点头,而后飞快的隐匿到了暗处。 而后,杜方遥这才回过头,看向北宫薰。 他眼神并不凌厉,甚至在北宫薰看来,过于平静了一些,但是正是因为这种反常的平静,反而愈发使得北宫薰心里不安。 咬着嘴唇,她努力的使自己笑道,“遥哥哥在看什么呢。” “我在看你。”杜方遥道。 “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听得这话,北宫薰脸上的笑,便苦了几分。 杜方遥道,“我在想,我该怎么处置你。” 北宫薰脸色一变,颤声道,“遥哥哥,你……你是要赶我走吗?”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杜方遥点了点头。 北宫薰瞬时急得都快要哭了,“不……遥哥哥,我不要走,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冷硬的摆手,杜方遥道,“我不需要你的照顾。” “不需要……那……那你需要谁的照顾?是叶染吗?”北宫薰不甘的问道。 杜方遥沉默不语。 北宫薰脸上便多了几分狠厉之色,“遥哥哥,那个女人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会照顾你呢?” 杜方遥不耐烦的道,“这事不用你管,我自有主意。” “可是我不想走。”北宫薰坚持道。 “你必须走。”杜方遥冷冰冰的扔下这几个字,丝毫不再给她商量的余地,转身就出了房间。 北宫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哭了太多眼泪哭干了的缘故还是怎么了,伤心到了一个极致,却是欲哭无泪……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以死明志 更新时间:2011-02-13 房间内,叶染懊恼的恨不能一个巴掌将自己打晕过去。 好好的跑什么跑的,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就算是没事也说不清了啊。 可是真的没事吗? 还是本来就有事? 叶染从未感觉哪一刻自己如此的笨过,心头又是挫败又是无力。 最让她觉得很不安的是,居然还让杜方遥看到她的逃离,这落在杜方遥的眼里,指不定他在心里会怎么笑话她呢。 “我可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啊。”喃喃一声自语,叶染耷拉下了脑袋。 房外,杜方遥静立在一棵老树下,久久不曾移动脚步,的确,在初看到叶染逃离的时候,他的心里是很是欣喜的。 但是此时,他却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看看,心里在高兴的同时,却又是有点害怕,害怕自己自作多情了,而且叶染素来嘴硬的很,就算是真的,想必也是不会承认的吧。 杜方遥一时苦恼的很,他也不知道,此时,就在房间内,一墙之隔,叶染和他的心情那是相差无几。 如若杜方遥知道的话,想必他也不会如此的烦恼了,但是,正是因为今日这一刻的错过,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却是使得他们两个措手不及,越走越远了。 …… 第二天一大早,叶染尚赖在床上。 昨天晚上辗转反侧一个晚上难以入眠,直是让她疲累不堪。 正在犹豫着是不是应该起床了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声。 外面院子里,北宫薰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俏生生的迎风而立着,愈发显得精致妩媚。 她朝着杜方遥道,“遥哥哥,薰儿是真的不想走。” 杜方遥眉头微蹙,也不答话。 北宫薰的脸上,便多了几分清苦之色,她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修罗四煞一眼,而后道,“遥哥哥,我想,如果我够聪明的话,我应该乖乖的离开的。但是陷入热恋中的女人,又有几个能够保持清醒呢?” “你想说什么?”杜方遥不悦的道。 北宫薰苦笑道,“遥哥哥,我想说的是,爱情虽然并非一定需要得到,但是,得不到,却总归是不甘心的。遥哥哥,如若,我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你,我这一辈子,也是不可能幸福的了。” 杜方遥薄唇紧抿,不说话,却也是显出几分绝情来,而从他嘴里所说出来的话,则更是如临头泼一盆冷水一般,让人动弹不得,他冷声对北宫薰道,“薰儿,我说过,你是我的妹妹,也只是我的妹妹,以往你任性也好,胡闹也罢,我都可以容忍于你,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你任性也够了,胡闹也够了,难道还不歇手吗?” “歇手?”北宫薰手脚一顿冰冷。 杜方遥点头,“是的,你早就应该明了自己的身份了。” 身份? 北宫薰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苦笑,也是笑不出来了,她清楚的听到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碎裂了,痛的难以自抑,难以呼吸。 原来,很多事情,即便是早就已经知道,再一次被说出来,心还是会痛的啊。 原来,杜方遥对她,始终都不过是当做一个妹妹而已,不管她怎么努力,这层身份,始终都不会得到丝毫的改变。 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努力了就会有回报,一直到现在她才恍然明白过来,爱情没有对错,但是爱情,却是有输赢的。 很明显,在这场爱恋中,她就是一个输家,彻头彻尾的输家。 但是,输给叶染,又怎么能够让她甘心。 紧咬着牙关,她颇为怨毒的朝杜方遥道,“遥哥哥,你说这话,薰儿不会怪你,但是,薰儿的爱情,却也没有那么的卑贱,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收回来的。” 杜方遥见她满脸决绝的样子,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有时候,太过惨烈的爱情,本身就是一种负担,而北宫薰,则已经成了她的负担。 该怎么做呢?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即便北宫薰不是他爱情中的对手,但是他所能做的,都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人心都是肉长的,再加上从小看着北宫薰长大,亦兄亦父,对北宫薰的感情向来无比特殊,要是再狠下心来,却也是无能为力了。 他苦笑,摇头,示意北宫薰不必如此。 可是泪眼朦胧的北宫薰,却哪里会注意到他的样子,她心里满满充斥着的都是恨,都是不甘,她的心里,好似住着一只魔鬼一般,让她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杀人的冲动。 拳头,不知道何时紧紧握了起来,虽然眼泪在流,但是脸上毫无悲戚之色,反而满满的都是煞气。 她道,“遥哥哥,薰儿虽然一直说很爱你,但是,却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这份爱意表示什么。或许,遥哥哥是一直觉得薰儿未曾长大,薰儿的所作所为都是在胡闹的吧,但是薰儿要告诉遥哥哥的是,薰儿的心是真的,心比金真,如若遥哥哥不相信的话,薰儿真的可以将心掏出来给遥哥哥看的,让遥哥哥看清楚,薰儿到底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杜方遥心头大震,虽然北宫薰的这话,听起来更像是一句气话,但是,此时此景,从北宫薰的嘴里说出来,又怎么会是一句气话。 喉咙,似乎有些哽咽,他伸手,但是,伸到一半又垂了回去。 因为不知道,这双手伸出来有什么用,不能挽留她,那么,就这么一直下去吧,至少,不会在旧痛的基础上再添新伤不是吗? 但是,令杜方遥想不到的是,他还是低估了北宫薰心灰如死的程度。 原来,真的有一种爱情,可以超出生与死,可以超出世俗的界限,从而变得惊世骇俗。 声音沙哑的,他道,“薰儿,你不要这样子。” 北宫薰一听这话,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遥哥哥,薰儿没有怎么样,薰儿只是在爱着遥哥哥而已,薰儿,只是想向遥哥哥证明一下薰儿的爱而已。” “你真的不必这样。”杜方遥只得再度道,话语中,隐隐有了几分痛苦之意。 他的这一丝痛苦,听在北宫薰的耳中,却是有了一丝报复一般的快~感。 痛苦,如若不能让杜方遥分享她的快乐,那么,就让杜方遥承受痛苦吧,至少,在痛着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有着她的。 不管怎么样,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她都必须在杜方遥的心里占一席之地的。 想到这里,北宫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盛。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内心深处黑暗面的滋长速度可以这么的快,快到有如疯长的藤蔓,很快就吞噬了她的理智。 手腕一翻,一把匕首已经出现在了掌心。 她朝着杜方遥道,“遥哥哥,薰儿知道,可能今生今世,都没办法得到你的心了。但是薰儿害怕,薰儿真的不想离开。遥哥哥,如果,你稍微对薰儿还有那么一丁点感情的话,那么,就帮助薰儿收敛一下骨灰带在身边,那样,也算是薰儿永世陪伴在你的身边了吧。” 话音刚落,“嗤”的一声,匕首已经刺入腰部,溅起一蓬鲜血。 杜方遥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入,看着鲜血飞溅而出,看着前一刻还宛如盛开着的花朵一般美丽的北宫薰在眼前迅速凋零,失去生机。 他想动,想将她给拦下来。 可是,身受重创的他,动起来的时候速度是那么的慢,慢到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恨。 一直到,北宫薰躺在血~泊中抽~搐的时候,他才冲到北宫薰的面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一声大叫,歇斯底里。 而听到杜方遥大叫的叶染,也是第一时间推开房门从房间里冲出来。 但是,事情,似乎已经晚了,变得无法挽回了。 她想,她应该早一步出来,拦下北宫薰的。 为什么,她的反应,也会变得那么那么的慢,是不相信北宫薰会那么的刚烈,以死明志吗?还是,心里在想着其他的问题,存了私心。 可是,在看到杜方遥抱着浑身是血的北宫薰的时候,这一刻,叶染才深深的知道自己是错了。 北宫薰如此刚烈的表达爱情的方式,且不论可取还是不可取,却都已经成功了,她成功的在杜方遥的心里留下了烙印,恐怕这一辈子,这烙印都无法消除。 而且,不管这一次,北宫薰到底是死还是没死,从今以后,她在杜方遥心里的地位,都会变得与众不同了吧。 一时间,一股深深的恼恨情绪包裹了全身,让叶染动弹不得。 终究,和北宫薰比起来,她束手束脚的地方太多太多,所以她注定是一个输家的吧。 为什么,会那么的心痛呢?会感觉到有些东西,在被一种不可抵抗的外力从身体里面抽离呢? 这就是,失去的痛苦吗? 叶染一声苦笑,笑的那么讽刺,那么无助。 …… 北宫薰是在第二天黄昏醒来的。 虽然匕首刺中了身体的要害,但是因为匕首不同于长剑,长度有限的缘故,即便是刺中了要害,也只是造成流血过多,身体变得虚弱而已,便未死去。 可是,谁也不会去怀疑北宫薰以死明志这一举动的真假,因为匕首的刺入,是实打实的刺入,刺中要害,也是实打实的刺中要害,只要,匕首再长那么一丁点,北宫薰,只怕是早就魂归地府了。 叶染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该说北宫薰是好命还是怎么着。 不过,心里就算是有再多的话,此时,也不是该说的时候。 杜方遥满怀愧疚,抱病守候在病床边静待北宫薰醒来,不同于之前对北宫薰的冷硬,这个时候,他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体贴。 体贴到一度让叶染怀疑,北宫薰成功了,而她,彻底出局了。 崔健因为这事,也是一颗心紧紧的绷着。 在他的心里,也认为北宫薰喜欢胡闹,但是这一次,生死攸关,他可不敢多嘴也说北宫薰是在胡闹。 毕竟,有勇气有魄力对自己这么狠的人,这世上,又能找出几个呢? 北宫薰醒来的时间很短,但是在得知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她面对杜方遥的时候,那么局促和不安,却是再度将杜方遥的心给刺伤。 杜方遥安抚她,可是她却一直在流泪,如此,再度将自己给伤心的昏迷过去。好似,没能死成功,心里极为不甘一般。 不过这一次,经过崔健的劝说,杜方遥则是暂且离开,回房休息。 外面,叶染也是等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她看到因为一天一夜没睡觉的杜方遥眼睛红肿,脸色浮白,就连走路的时候,都是脚步虚浮无力。 “皇上。”她道。 杜方遥看她一眼,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染看着他疲累的背影,心里极为不安。 他不说话,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是什么意思呢? 是因为他的心全部放在了北宫薰的身上,所以眼里,心里都没有了她是吗? 还是说,愧疚和负罪感,果真会使人变得软弱,会让人迷失本性? 叶染的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但是她却是感觉到,自己不舒服,很不舒服。 很难理解这算不算是吃醋,但是那种酸酸的感觉的流露,却是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好似,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痛苦着一般。 “还真是耐人寻味呢,真没想到,对杜方遥这样的人来说,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如此有效。北宫薰,你赢了。”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北宫薰一直处于一种半清醒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她的时好时坏,可是让杜方遥给操~透了心。 相比较而言,虽然开天城传来的另外一个消息也是足够的震撼,但是在这种紧张而又悲伤的情绪之中,反而没在杜方遥的心里惊起多大的波澜。 开天城传来消息说,兰息公主杜兰息,只身从北斗王朝逃离了。 看上去是一桩完美的赐婚,但是却还是不可避免的产生了裂痕。 没有人说的清杜兰息为什么会逃离,也不知道她是为了逃离赵无忌还是逃离什么。 不过,这对杜方遥来说,还是有点意外的。 他心想,杜兰息可能也是因为他。 不过这个猜想,却不过只对了一半。另外一半,却是无论如何也没人猜的出来了。 这种事情,虽然超出了自身的掌控范围,但是杜方遥却并没有要怪罪杜兰息的意思。 杜兰息之所以答应远嫁北斗王朝,很大的一种程度上也是好为了他而做的牺牲。当时杜方尘刚死,李太后也是被揭穿了阴谋,他在举国哀嚎的情况下坐上皇位,不止是国家动荡不安,就连后宫,也是无比的波诡云谲,不受控制。 在那种情况下,他要想坐稳皇位,就必须有一个多方制衡的环境,而要形成这样的一种环境的话,就势必要有人做出牺牲。 不同于他不得已之下对李穆的妥协,北斗王朝那边要想做到秋毫无犯的话,就必定需要一个强大的理由。而刚好,杜兰息的牺牲,就成了这个理由。 所以说起来,感情上,他还是应该谢谢杜兰息的。 这件事情,在没有找到杜兰息之前,也不好处置,杜方遥也只是下令下去,尽快找到杜兰息,至于找到之后该怎么做,是留在星罗王朝还是送回北宫王朝,却并没有明确的表示。 叶染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则是有些诧异,毕竟,在很早很早之前,她就在怀疑赵无忌的用心了。 赵无忌向杜方尘献上一截达摩手骨,其魄力,可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 更是让叶染觉得古怪的是,赵无忌在献上达摩手骨之后,并未提过多的要求,只是言明并未婚娶,想求得一个皇妃而已。 国与国之间的联姻,这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是以后来杜方尘举行一场择妇宴,那更是顺理成章之事。 这一切,看似都在朝一种怀有美好意愿的方向发展,谁也没有想过这其中会有什么猫腻,但是,当赵无忌第一时间表示出对杜兰息的兴趣的时候,叶染的怀疑,就更加的深了。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爱呢? 虽然杜兰息美艳非常,但是当时在择妇宴上,还是有几个女人的美丽不输于她的。至于所谓的人格魅力和品行之类的,在叶染看来,那更是胡扯。 更何况,就算真的是杜兰息的魅力惊人,但是,也不至于用一截达摩手骨来交换的吧,因为这样一来,这样的爱情,就显得太沉重太沉重了。 正是基于赵无忌迫不及待之下所表现出来的功利性,在这个问题上,叶染思考的角度一直都和旁人不同。 只是之后,杜方遥出于稳固国体的考虑让杜兰息和亲,她也就没多想了。 但是,这一次杜兰息的逃离,无缘无故的逃离,却是再度让她对此事产生了怀疑。 她在想,赵无忌上前千里迢迢来到星罗王朝,莫不是早就怀有目的的。 而杜兰息之所以逃离,也大概是撞破了他的这个目的。 如若真的如此的话,那么赵无忌的目的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样的目的,才会让他心甘情愿的附送上一截达摩手骨作为代价呢? ------------ 第一百三十九章 释然 更新时间:2011-02-14 似乎,只有猜透了赵无忌的目的,才能顺理成章的猜出杜兰息逃离的原因吧。 微微一声长叹,叶染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自己的事情尚未理出头绪,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别的事情呢。 大概,现在她唯一需要想的,就是杜方遥会怎么平衡她和北宫薰以及杜兰息这三者之间的关系。 如若是以往,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认为杜方遥会选择继续北上,但是,在北宫薰以一种惨烈的做法以死明志之后,内心之前的所有坚定都轰然坍塌了。 她有清楚的认知到杜方遥的改变,所以,对杜方遥接下来会怎么做,心里,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 房间内,看着北宫薰一脸痛苦的睡着模样,杜方遥的眉头,忍不住微微蹙了起来。 一如他的心情,好像被人硬生生的打了一个结一般,复杂难明。 “薰儿,你这样子对你自己,又让我情何以堪呢?”一声低叹,他的脸上,不由闪现出几分痛苦之色。 旋即,他站起身往外走去,崔健端着药碗刚好往里面走,见到他离开微微一愣,“皇上,一会该喂郡主喝药了。” “你喂她吧。”杜方遥面无表情的道。 崔健苦笑,“皇上,这些天一直都是您在照顾郡主,郡主对您有多依赖您又不是不知道。” 杜方遥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径直离开。 崔健转过身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惊诧,这,又是怎么了。 杜方遥走的很快,好似在极为努力的强迫自己离开一般。 这几天,北宫薰的表现极为反常,她整个人极为敏感,对外人表现的极为抗拒,每一次,如若不是他亲手喂她喝药吃东西的话,她就会变得歇斯底里,无法自控。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子,就是因为她为他自杀过,他就必须对她负责吗? 爱情,远远不等同于施舍。 他承认,对北宫薰,他的心里的确内疚,但是这种内疚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定然是会慢慢的冲淡的。 他也不可能因为内疚,而对北宫薰不离不弃一辈子,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出于一种责任,而并非本意。 所以,即便是现在他将北宫薰留在了身边,将来的某一天,他还是会离开的,北宫薰还是会继续痛苦,而且那个时候,感情随着时间的沉淀,北宫薰内心的痛苦也必然会随之放大,到那个时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连杜方遥的心底都觉得空荡荡的。 这个时候他虽然走的很快,但是心底深处,却是难以做到坚定。 感情和理智的天平,素来是这世上最难平衡的东西。 他想,他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可能就被北宫薰这样子拦下了脚步。但是为何,每迈出去一步,都会如此的艰难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迷迷糊糊的,已经到了一棵老槐树下,他站定,翘望,这才发现,正对面就是叶染所居住的那个房间。 到底是无意间走到了这里,还是心性使然呢? 甩了甩头,苦笑,这心情,还真是糟糕的让人厌弃啊。 “吱嘎”一声,门被从里面推开,叶染缓缓走了出来。 一尘不染的白裙,走动起来,彷如一朵飘动着的白云,无需刻意做作,就觉得飘逸出尘,姿丽夺目。 杜方遥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大酒坛的时候,就是一愣,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叶染已经信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能喝酒吗?”她问道。 杜方遥点头。 叶染就笑道,“既然能喝,那就陪我喝一点吧。” “你心情不好?”杜方遥疑惑的问道。 叶染挑眉,也不答话,顺势靠着树干坐在干枯的草地坐下,咕噜的喝了一大口。 她的样子,随性至极,但是眉头微拧,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杜方遥跟着坐下,从她手里接过酒坛子,跟着灌了一口。 只是农家自酿的酒,并不算是什么好酒,但是,或许真的想试试借酒消愁的感觉,他又大口喝了一口。 叶染笑,“少喝点,这酒是我好不容易弄回来的,喝完就没了。” 杜方遥一声大笑,“离开这里之后,我一定赔上你一大坛子好酒。” 叶染不以为意,“什么好酒不好酒的,离开这里之后,或许我就没喝酒的兴致的,就算是再好的酒,恐怕也喝不出一丝的滋味来。” 她从杜方遥手里将酒坛子夺回来,宝贝一般的捧在手里,好似真的害怕全部被杜方遥给喝光了一般。 杜方遥苦笑,“有你这样子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叶染砸吧砸吧嘴巴,一丝都不以为耻的样子,只是那般将酒坛子抱着,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小气就小气吧。” 杜方遥好笑的道,“既然这么小气,那怎么又叫我陪你喝酒。” “因为你就在这里啊。”叶染理所当然的道。 一句话,让杜方遥心里一震。 因为,他就在这里么? 她说这话,到底是期待他在这里,还是不期待呢? 只不过,心思很快就被叶染给转移了,因为她说了这话之后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口大口的灌着酒,一副很是粗鲁的模样。 当酒坛子,再度被递到手边的时候,杜方遥迟疑了片刻才接过来,这一次,他只是小小的喝了一口。 叶染诧异的看他一眼,将酒坛子接过,一颗心,却好似被摇晃着的酒液一样,汹涌澎湃。 这杜方遥,什么时候会这么容易就听的进去别人的话,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她只是以开玩笑的口吻随意一说而已,本意也只是开个玩笑,好使二人相处的时候气氛轻松一点罢了。 哪里知道,杜方遥不止是听进去了,而且还当真了。 她抱着酒坛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喝还是不该喝。 终究,再度将酒坛子推到了杜方遥的身边,“你喝。” 杜方遥笑道,“不怕我将酒给喝光了。” “想喝就喝吧。”她道,忽然之间,却是一点喝酒的兴趣都没有了。 可是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却是让杜方遥有点反应不过来,难怪有人说女人的心思难猜。 试图去想想叶染到底是怎么了,但是,飘着香气的酒,在这一刻对他就好像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般,让他的注意力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起来。 终究是接过酒坛子,一连灌了几大口。 感觉酒精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肠胃,那种甘洌的芬芳密布口腔,使得他整个人舒适到宛如置身天堂。 原来,心情不好的时候,喝点酒真的可以使心情变好啊。 满足的吁出一口气,他胡乱的擦拭了一下嘴角,连声道,“好酒,好酒。” 前一刻,他还觉得这酒水过于淡了,但是这一刻,却又觉得,这酒就是世上最难寻得的美好。 叶染看着他,也不说话,她自是知道并不是这酒本身的滋味有多好,而是杜方遥心里的压力悄然释放了而已。 “你还喝不喝。”杜方遥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杜方遥也就不再多问,提着酒坛子,仰起脖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灌酒。 一大坛子的酒,也不知道喝了多久,最后,被他一个人给喝了个精光。 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有些不舍的将酒坛子扔开。 叶染的话语,这个时候在他耳边轻飘飘的响起,“有感觉心情好点了吗?” “好多了。”一句话,未经大脑就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后,杜方遥就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 “好多了就好。”叶染倒是一脸平静淡然的样子,不见她笑,也不见有其他的表情,好似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而且顺理成章。 杜方遥低头,拧眉思索。 叶染,是早就知道他心情不好是吗?所以她才特意准备了一坛子酒给他?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为什么她一开始不说清楚是为了安慰自己呢? 本该觉得有些宽慰的心,不知道为何,好像被一只手伸进去狠狠的揪了一把一般,让杜方遥才稍稍释然一点的心情,再度变得无比糟糕。 他也知道,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已经致使他失去了往日的淡定从容,可以说所有的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但是他素来不是一个喜欢别人猜他的心事的人,即便那个人猜他的心事是为了他好,他的心里头,还是觉得极为不畅快。 隐隐有怒火要濒临爆发而出,杜方遥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戏弄的小丑一般,颜面无存。 可是下一秒,叶染微微眯着的眼睛就睁了开来,她朝着他微微一笑,“只是一坛酒而已,不用太过感动,而且你说过的,离开这里之后,会赔上我一大坛子的好酒,这话,就算你真的是随便说说,我可是当真了。” 一句话,让杜方遥心里头的怒火全部熄灭。 也不知道是该说可笑还是可恨,这个女人,她的身上就像是带着一种魔力一般,让人恍然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 “你早就知道的是吗?”他问道。 叶染点了点头,指了指他的脸,“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我不开心。”他态度不是很友好。 “我管你开心还是不开心,我只是做了一些自认为会让自己开心的事情罢了。”翻了个白眼,她起身,拍了拍屁股,潇洒的朝房间内走去。 杜方遥怔怔的看着她离开,心头好似瞬间有万千的话语要说,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她只是做了一些她自认为会让她自己开心的事情罢了,他介意那么多干吗呢? 原来他所介意的,并不是她介意的,两个人的想法,至始至终,都没能想到一块去。 …… 这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像令杜方遥产生了极大的感触一般,很多的事情,都顺理成章的想清楚了。 就在第二天,北宫薰被杜方遥安排随着崔健回开天城,而杜方遥则是带领着叶染继续往北方前进。 西番城大阉寺,才是他的征途,这过程中所发生的事情,或许会稍稍阻挡他前进的脚步,但是,却是决然无法干扰他前进的方向的。 似乎早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叶染并没有表现的有多吃惊,唯一让她疑惑的是杜方遥的反应速度之快,而且心里头有时候也会稍稍想上一想,杜方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撑的下去吗? 两个人在修罗四煞的暗中掩护下,离开了小村庄,往北方前行了大概两天一夜,才得以来到一个小镇上。 在这里,杜方遥会自己抓了几副药,而后让叶染准备马车,也没做停留,就再度离开。 此时,马车在山间小路上颠簸的行走着,因为昨晚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山间小路泥泞不堪,车轮子时不时都有陷进去的危险。 好在新请来的车夫车技不错,才得以使得马车一次一次的行走在险境却可以安然无恙。 空气中无风,也无阳光,是个阴天,阴霾的天气,让人的心里都不免沉甸甸的,有些压抑。 宽大的车厢内,一个小火炉上摆放着一个药罐子,药罐子滋滋的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药味。 这药味并不香,甚至还有点腥臭刺鼻,叶染一闻这味道就大是感叹,这杜方遥对自己还真是够狠的,下这么重的药,而且为了使身体的创伤早日复原,这个药方子可谓是抓的另辟蹊径,估计这全天下的大夫,就算是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原来各种各样稀疏平常的中药材可以这么用。 叶染无比纠结,一个人可以做到对自己这般的恨,对别人,那自然更是无话可说了,这不由让她想起当初杜方遥为了提升自生功力,不惜利用她,诱骗她服食下了媚情毒。 这不免让她意识到让心里不太舒服的事实,虽然这段时间以来,杜方遥一直在改变,双方之间的冲突也变得平和了不少。 但是说起来,杜方遥其实还是那个杜方遥,他骨子里的秉性,那是一点都未曾改变啊。 她心头微感不宁,不由抬头去看杜方遥,却是发现烟雾缭绕中的杜方遥,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安定祥和的姿态在打坐,一点都没有受这药味影响的样子。 啧啧称叹,暗叫一声怪物。她道,“药煎好了。” 杜方遥睁开眼,看那药罐子一眼,缓缓道,“三碗煎成半碗才行。” “是三碗煎成半碗啊。”叶染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药水倒入准备好的碗里,递给杜方遥。 这药差不多煎了四五个时辰,三碗水煎成半碗之后,已经变得非常非常的浓稠了。 而那种药的腥臭之味,因此也更加的明显,一般的人,恐怕是稍稍一闻这味道,就会恶心想吐,更不用说喝下去了。 不过杜方遥显然不是一般人,他甚至连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就这么眼睁睁的将半碗药水给喝了下去。 淡定从容的将碗递给叶染,他道,“下一次记得将碗洗干净点。” 叶染接过碗一看,发现碗的底部还留有一层细细的沙子,脸不由微微一红。 老天,难道他也将沙子给喝进去了不成? 讪讪笑道,“一定一定。”心里想的却是,难不成我天成就是奴才命不成?觉得不好,就去找别人来伺候你啊。 …… 这马车一路北上,其中,除了抓药和问路之后,不管是经过城镇还是乡村都没有停留。 这么一来,伙食自然变得奇差无比,叶染的肠胃虽然素来强大的跟小强一般,吃的多了,却还是无比的恶心,每每见着那干粮就一阵反胃。 可是杜方遥却是变了,不同于刚刚出门时的挑剔,这个时候的他,简直就是安之若素的很,对所有吃的东西来者不拒。叶染很是怀疑,就算是自己信手抓了一把草给他吃,他也是会眉头都不眨的吃下去。 叶染当然不知道,每天都吃着那其苦无比奇臭无比的草药的杜方遥,嘴巴早就已经干苦到什么味道都没有,对他来说,山珍海味和一把草,味道并无半点区别。 他只是想着,身体伤势的恢复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所以为了尽快好起来,他是绝对不能饿着肚子的。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所以杜方遥对吃的东西也很是看的开,无论如何,他都会将自己的肚子塞的饱饱的。 可是这样一来,却是苦了叶染,十多天下来,叶染饿的面黄饥色,面有菜色,而杜方遥则是滋润的很,原本很是苍白的脸色,也是渐渐有了一丝的血色。 “杜方遥,这一次如果再不吃点好吃的东西的话,我想,还没能到达大阉寺,我就已经被饿死了。”叶染诉苦道。 前方就是一个小镇,从小镇往北,经过一大片沙漠,就是西番城了,从这里开始计算,离大阉寺大概还有五百里的样子,但是前方五百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想吃的好东西,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所以如若再不抓着这个机会吃点好东西的话,叶染就只能到大阉寺,在大宗巴的眼皮子底下去讨点吃的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有吃东西的胃口吗? 杜方遥微微一笑,也是知道自己近段时间对叶染太过苛刻了,难得的是她一直忍受到现在才说出来。 点了点头,他正要说话,视线所及,却是发现前方不远处,有四匹马飞快的绝尘而去…… ------------ 第一百四十章 黑吃黑 更新时间:2011-02-15 视线所及,发现那几匹马生的非常的矫健,特别是后腿的肌肉健硕发达,比之一般的战马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等到杜方遥回答的叶染有些急不可耐的探出脑袋,刚好就看到了四匹马跑动的时候烟尘滚滚的一幕,微微一怔,她惊呼道,“汗血宝马。” 而随着她这话脱口而出,杜方遥的脸色也是一变,“什么?” 叶染收回视线,苦笑,“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刚才跑过去的那四匹马,都是汗血宝马。” 杜方遥内心疑云抖生,要知道这汗血宝马稀世罕见,多少人花费重金欲求一匹而不得,因为作为马中王者的汗血宝马,素来是可遇而不可求,有价无市。仔细算来,这世上仅存的汗血宝马,大概不会超过五十匹。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会一下子就见到四匹。 这事情,想不引起人的注意也难。 沉吟了一会,杜方遥问道,“既然你能认出那马,那几个人,可曾认识。” 眉头微微一蹙,叶染摇了摇头,“刚才只能看到背影,没办法识别,不过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丹东一带的悍匪。” “丹东一带?不就是前方不远处的沙漠地带吗?”杜方遥问道。 叶染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末了,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看样子,要想掩去行迹顺利到达西番城,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 杜方遥不以为然,“虽然听说丹东悍匪天下毒辣,杀人如麻,但是平白无故的,又怎么会和我们扯上瓜葛,实在不行,我们避让着走就是。” 叶染嗤笑,“这世上总有些人,以杀人劫掠为生而从来不分对象,不管是老弱妇孺,也不管是管家黑道,只要有钱,就会一窝蜂的凑上来,很不巧的是,丹东一带的悍匪,就是这样子的。”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知道叶染不是一个喜欢空口说大话的人,被她这么一提醒,杜方遥也不得不慎重起来。 “没办法,静观其变咯。”呵呵一笑,故意不去看一下子就黑掉脸的杜方遥,叶染钻进了马车,小小的戏弄他一番,也算是弥补一下自己这些天来做牛做马的辛苦吧。 …… 小镇不大,地处北方边缘,干涸缺水,房屋建筑高低错落,凌乱不堪,却有着一个极具江南气息的名字,叫烟柳镇。 烟柳镇很穷,却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穷,事实上,作为北上西番城的主要拥塞之地和唯一的补给之地,每一年,都有大量的游商从这里经过之时,都会留下大笔的钱财。 这些钱财,一部分是必要的消费,另外一部分,则是上缴的保护费。 但是尽管如此,这个地方还是很穷,大部分的原因,则是盗匪横行,烟柳镇的大部分收入,最后都落入了丹东悍匪的手里。 而盗匪横行的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使得这里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的很。 烟柳镇有一句俚语,叫吃早上的粮食,看下午的太阳。 意思是,你永远都不知道,早上你吃了早饭出门之后,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下午的太阳。 烟柳镇叶染很熟悉,以前作为大阉寺的王牌杀手,每一年,她都会在这里短暂的停留一段时间,而且大阉寺在这里也有着一个隐蔽的据点,当然有些事情,她是不会和杜方遥说的,免得自讨没趣。 一切都听从杜方遥的安排,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客房。 叶染舒舒服服的洗了一个热水澡,这算得上是近段时间来,很是惬意的一件事情了。 她这个澡洗了蛮长的一段时间,可是隔壁房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杜方遥在干吗。 百无聊赖的推开窗户,因为在二楼的缘故,可以清楚的看到街道上的一切,一辆两匹壮马拉着的一辆破马车,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缓缓行来。 那马车很破,车辕上的油漆都剥落了,让人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但是拉车的马却是好马,虽然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清洗的缘故,马身上沾满了灰尘,看上去很邋遢,但是那矫健的四肢以及健硕的躯体,却是让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两匹好马。 叶染微感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恶趣味会用两匹这么好的马来拉一辆如此破旧的马车。 视线,自然而然的朝马车上落去,马车很旧,用一大块黑色的油布包裹着,没办法看清楚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但是,随着马车的驶近,马车车轮的轮轴发出的吱嘎的声音,就变得更加刺耳了,几乎让人要遮掩住耳朵不再去听。 叶染眉头微蹙,就要移开视线,陡然,却是发现,那行驶过程中的车轮,竟是被挤压的微微变形,而且在街道的青石路板上,留下了两道很深的痕迹。 那车厢看上去并不是很大,但是这里面装的东西,看上去重量倒是不轻,不只是车轮被挤压的变形,就连两匹拉车的马,也是看上去无比的吃力。 “奇怪呢。”她嘿嘿笑道,“莫不是有什么宝贝不成?” 常年的杀手生涯,早就将她的感觉培养的无比敏锐,此时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其他的破绽也陆陆续续的被看透。 这看的越多,就越发的觉得这辆马车不简单,因为就连那马车的车轮,都是用精铁打造的,不然的话,这么多次的挤压变形,那是早就该散架了才对。 可是,这么一辆破旧的马车,却是用上了如此多的好东西,想不让人怀疑里面装的东西也难啊。 一抹古怪的笑意,飞快的在嘴角边浮现而起,视线,就此就再也未曾离开马车,而后,随着马车缓缓驶进客栈,她也迅速的推开了另外一扇窗户,然后看到马车停在了客栈的后院中。 与此同时,她往侧面一看,刚好看到隔壁的窗户也随之被推开,虽然并未看到房间内的人,但是,叶染还是微微一笑。 她关上窗户,伸手敲了敲隔壁的墙壁,很快,杜方遥清冷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好事。”她笑着道。 …… 是夜,天空有如被泼上了浓墨一般,没有一颗星星,就连月亮也隐入云层。 两个人,从两间房中,轻巧有如小猫一般,不带起一丝的动静,推开窗户,一齐往下跳。 客栈的后院中堆满了杂物草堆,高低错落,刚好遮挡了外人的视线,两个人落入一堆草堆中,相视一眼,然后迅速朝那辆马车摸去。 入夜,有的人已经睡的深沉,有的人却还是使劲的睁大眼睛,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毫不起眼的马车车辕上坐了两个小厮,不时的往四周看着,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不远处的马厩中那个喂马的店小二以及刚刚提了一个夜壶出来的客人,视线,也是不时的往这辆马车观望着。 看样子,这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然之中,已经成了被保护的重点。 不过这么一点小事,却还不足以难倒叶染和杜方遥,两个人一眼过后,便已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很快,就见到两道淡淡的影子,一左一右朝马车包抄而去。 只是单纯想知道马车里装了什么东西而已,并没有夺宝杀人的念头,是以两个人也不过是直奔着马车而去。 那两个坐在车辕上的小厮未曾发现半点动静,就已经被人悄然点住了穴,一动也不能动,一个猫在车辕下方的黑色人影,双手托着他们两个,使得他们两个依旧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 一切都没变,喂马的店小二仍旧在喂马,将夜壶清洗过后的客人,打了一个哈欠,重新进入客栈之中。 而谁也没有看到,另外一道瘦小的人影,趁着这个机会,手中的匕首微微一划,黑色的油布被划了一道小口子。 油布下面,并排放着几口大箱子,她伸手轻轻的敲了敲,声音很是沉实,一听就知道箱子里面是放满了东西的。 深呼吸一口气,手中的匕首再度一划,木箱的木屑飞溅出一点点,同时,一点薄薄的亮光从箱子里反射而出。 微微一惊,黑色人影爆闪着后退,退入草堆之中之后,朝着那个猫在车辕下的黑衣人招了招手,黑衣人会意,轻巧的解了两个小厮的穴道,身子化作一道暗影,从车辕下消失不见。 …… 第二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种天气,在终年被灰尘笼罩着天空的北方城镇来说,是非常的难得的好天气。 两匹马,一男一女,一大早就离开了客栈。 而后不久,一辆破旧的马车,亦是发出声声吱嘎难听的声音,离开客栈,朝北方而去。 两路人马,所行走的,是一个方向,甚至,是同一条路。 直到马车缓缓出了小镇,两匹本该早已离开的马,悄然从一个小巷子里钻了出来,马背上,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男的冷峻,女的艳丽。 “这可是一条大鱼呢。”叶染眯眼笑道。 黑吃黑的勾当,都忘记有多久没有做过了啊。 杜方遥皱眉问道,“你确定是送往大阉寺的银两吗?”他明明记得上面并无特殊标志的,而且也没看到叶染有什么特殊的发现啊,为什么她会这么的笃定呢。 叶染笑道,“自然是送往大阉寺的。” “为什么?”杜方遥还是不解。 叶染看他一眼,缓缓道,“很简单不是吗?如果这银两是丹东悍匪的,以悍匪们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如此的谨慎行事。只有是运送到大阉寺的银两,才会这样子不是吗?” “那总也是有其他可能的吧。”杜方遥再度道。 叶染嘿嘿一笑,“没有其他的可能了,我忘记告诉你了,途径柯丹沙漠的,除了一些必要的货物之外,是绝对不会允许有现银通过的。” 杜方遥顿时一窘,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挥舞着鞭子驱赶着马匹领先一步往前走去。 这一天,大半个上午,两个人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在马车的后面,一直到马车进入了沙漠,在沙漠地面这耽误有限的情况下,才适当的将距离再度拉远了一点。 忽然,叶染将马儿给拉住了,低头看了一下沙地上凌乱的脚印,微微一愣,“这里不过是沙漠边缘而已,怎么就有悍匪活动的痕迹了,不对劲啊。” 杜方遥也是觉得古怪,“是不是有人发现我们了?” 叶染摇了摇头,“不可能。”只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暂时也想不通,只得再度前进。 又往前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马车没入了一片沙棘林中,两个人不敢贸然进去,就在一块沙丘的后面勒住了马匹,静静等待。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警觉,叶染问道。 杜方遥抬头望天,辨别了一下两个人此时所处的方位,而后摇了摇头,“你又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不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了吗?而且那辆押运着这么多金两的马车也太顺利了点。”叶染道。 经她这么一提醒,杜方遥才意识到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两个人这一路远远的跟随着那辆马车,根本就没有再碰上别的人,按理说,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别的商旅多多少少也会碰上一些的才对啊。 可是现在的情况,虽然看起来很安全,可是也实在是太安静,也太不对劲了。 “是不是有问题?”杜方遥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是稳重,但是心里也并无绝对的把握。 叶染苦笑,“我想,马上就会好戏发生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咚咚的一声响声沿着地面传来,沙丘地面被波动,一圈一圈的沙子缓缓流淌,两个人立身的这一处小沙丘,很快就变成了一块平地,将两个人给暴露了出来。 而在两个人身后不远处,十几匹高头大马,一路迅速的奔跑过来。 两个人身下的马儿被惊动,发出一声声恐慌的嘶鸣声。 而后,很快,十数个少数民族打扮,脸上涂抹着各种奇怪颜色的男子出现了二人的面前。 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短褂,露出精壮黝黑的胳膊,强壮的很,虽然脸上涂抹了东西遮掩住了原本的面貌,却也看上去无比的凶悍。 那些人看到叶染和杜方遥的时候,其中一个领头一般的中年人问道,“你们在干吗?”说的是少数民族的话语,杜方遥听不懂,转头看向叶染。 叶染微微一笑,用同样的口型发音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通,然后伸手指了指北方。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一脸怀疑的看着他们两个人,表示不相信,他拔出腰畔的长刀比划了一通。 叶染苦笑,伸手抚摸上下胸口,说了几句。 那中年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挥手,带领着部众离开。 马匹溅起的烟尘让杜方遥很是不舒服,他冷冷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居住在柯丹沙漠的一个民族,叫帕米族,也是这片柯丹沙漠的守护者。”叶染笑道。 “守护者?”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杜方遥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叶染此时也没心思给他上课,只是简短的道,“这一大片柯丹沙漠,一开始是帕米族的居住地,而那来自北方草原的丹东悍匪,也不过是几十年前忽然闯入这一片陌生的领地而已,说起来,丹东悍匪对他们来说,也是入侵者。” “那他们拦住我们又是想干吗?”杜方遥问道。 “他们中间有一个小孩子走丢了,正在到处寻找着呢。”叶染回道。 这话一出,杜方遥才恍然明白过来,叶染刚才是摸着自己的胸口发誓。 不过,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信的呢,只是一个简单的誓言而已,就可以让那么一大群人信以为真的离开吗? 杜方遥当然不知道,对帕米族来说,最敬畏的就是神明,也从来不会轻易的许下任何的誓言,因为他们相信誓言都是会灵验的,而且,如果敢对着神明撒谎的话,就是亵渎神明,会遭天谴的。 不过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情,两个人进入到沙棘林的时候,已经将那辆马车给跟丢了。 在沙棘林中转悠了一会,诡异的发现,这里有三个方向都留下了马车的痕迹。 看得出,似乎有人有意如此给人形成一种误导。 叶染不由微感头疼,要知道大阉寺行事素来嚣张,这丹东悍匪也向来很给面子,不会乱来。 为何这一次会如此的谨慎呢?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杜方遥则是下了马,他蹲下身捧起一把沙子凑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又将另外两道有着车轮痕迹的沙子捧起来细细闻了闻。 “东北方向。”他道。 “不可能。”脸色微微一变,叶染摇头道。 “为什么?”杜方遥不满的道。 “因为……因为……”叶染很想将那个原因说出来,最终,这句话还是只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了。 “我们别再追上去了吧。”她苦笑道。 “不行,一定要追上去。”原本,如果不是忽然出现这么一大批金两的话,杜方遥也是绝对不会去多事的,但是现在,他心里却是有了另外的打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截杀 更新时间:2011-02-16 黄昏时分,东北方向,两匹马跑了个灰头土脸,而马背上的两个人,也是有些灰头土脸,露出一丝疲态。 “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吐出一口带沙的唾液,杜方遥恶狠狠的道。 一般来说,狡兔三窟已经是极限了,可是,那匹载着大量黄金的马车,一路之上,却是不知道设置了多少的路障,埋下了多少障眼法,两个人这一路追来,差不多都是循着痕迹而来的,可是追到这里,还是给追丢了。 叶染眉头微蹙,跑了这么长的一段路,要说能追上的话,应该早就追上了,这个时候,她也是发现了问题。 说起来可笑的是,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都是一个追踪和反追踪的专家,可是那些人居然还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开溜了。 如若,不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个的行踪的话,那么,随同着那辆马车的,就是隐藏着一个高手人物了。 可是,她对大阉寺那么熟悉,也没听说过出现了这样的一个高手啊。 如若不是,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远远传来,应该是大规模的马群在跑动,所以导致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有如发生了一场地震一般,远远近近,沙粒恍如流水,缓缓的流动起来。 叶染听到那声音之后就是脸色大变,手中马鞭猛的一抽,大喝道,“不好了,走啊。”马儿被抽中屁股,吃痛的撒蹄跑动起来。 “怎么回事?”杜方遥不解的道。 可是一回头,就看到大概两公里之外烟尘滚滚的场景,他的脸色,也是跟着变了。 悍匪,居然是丹东悍匪来了。 当下哪里还敢迟疑,也是用力抽动着鞭子,驱动马儿跑了起来。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杜方遥没好气的问道。 叶染苦笑,“柯丹沙漠的东北方向,就是丹东悍匪的老巢。” “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可是我没机会说完。” “该死的。”一声咆哮,这个时候只恨马儿跑的太慢,杜方遥的鞭子抽的噼里啪啦的乱响,好在身下的马儿都是精心挑选的,不然的话,被他这么用力乱抽,估计早该承受不住口吐白沫委顿于地了。 杜方遥失去了镇定,叶染也是一样,特别是见着那些悍匪们朝着他们两个逃离的方向追来的时候,她就更是叫苦不迭了。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上当了,看样子,当初那辆载满了黄金的马车,不过只是一个诱饵而已,目的就是将她和杜方遥引诱到这里好和丹东悍匪正面交锋。 可是,敌人的算计未免太好了,怎么刚好就这么精准的算计他们两个会对那辆马车有兴趣呢? 这一点叶染有点想不通,但是那成片的丹东悍匪追来却是事实,这些悍匪的战斗力,只怕不会比他们上次所遭遇的狼群弱,而且最主要的是,杜方遥上一次留下的创伤并未复原,如果硬碰硬的话,无异于以卵击石。 “往右边走。”她大喝道。说着,掉转马头,往右边直奔,杜方遥对这里不熟悉,只得听从她的话,跟着掉转马头。 两匹马跑的很快,但是丹东悍匪追过来的速度也很快,距离,在逐渐的拉近,隐隐可以听到悍匪们的大笑之声。 这一刻,他们两个早已被视为砧板上的鱼肉。 “你想点办法啊。”杜方遥怒吼道。 “没办法,只能逃。”丹东悍匪无比凶残,一旦被追上的话必然是不死不休,而这一大片的沙漠,因为不好掩护行迹的缘故,修罗四煞并未跟上,或许修罗四煞可能发现了这边的异动,但是要追过来的话,还是需要不少时间的,所以此时只能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你有没有认识他们什么人。”杜方遥不甘心的道,他大概从没想到,还未到达大阉寺,就会被人追的如此狼狈。 叶染摇头,“认识也没用,更何况我本就是大阉寺的叛徒,这颗脑袋可是值不少的钱,对于这些见钱眼开的强盗来说,指不定怎么想着将我大卸八块拿去换钱呢。” 杜方遥薄唇紧抿,知道叶染不是一个轻易揭短的人,她现在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情况是真的无比危急了。 可是,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了这群悍匪的手里,那也未免太可笑了点。 闷不吭声的,手上的鞭子抽动的密度更大,马儿吃痛,时不时的发出哀嚎之声,可是速度却再也无法加快,显然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可是常年在沙漠中游走的悍匪们,熟门熟路的,对沙漠地带的行马却是熟悉的很,不停的抄着近路朝他们两个包抄而来。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只怕不出一刻钟,就会被包围。 前面,很快出现了一个大的陡坡,陡坡上,干干净净的,甚至连一株草都没有,陡坡的距离很长,绵延开去,大概有一里多路。 而马儿上坡的时候,速度势必减缓,如若说有可能被追上的话,就是上坡的这段路了。 额头上,不知道何时冒出冷汗来,杜方遥问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没地方走了,做好拼命的准备吧。”叶染一声苦笑,闷头挥动着马鞭,驱赶着马儿朝陡坡方向跑去。 杜方遥目瞪口呆,果然是流年不利么,他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只得奋力的抽打着马匹,两匹马,一前一后,陷入深深的沙地之后,缓缓爬坡。 而后面追着的悍匪们,果然趁着这绝佳的地形,迅速突进,距离眨眼间被拉短不少。 而两个人座下的马匹,却是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体力不支。 “弃马。”叶染咬牙道。 “你疯了吗?”人的脚力,怎么可能比的上马儿。 叶染看着他道,“你相不相信我?” 杜方遥回头看一眼,眼睁睁的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这种情况下,根本就别无选择。 他脸色冷峻的道,“我相信你,可是……” 话没说完,叶染就一跃而下,跳下了马,身子随着马儿跑动的惯性,轻飘飘的往前方滑落。 杜方遥即便满心的不愿,却也知道此时马儿已经成了负担,再不弃马的话,估计就真的要被追上来了。 鼓足一口气,他以和叶染同样的方式,就着沙地往前方滑行,待惯性的力道衰竭之后,就施展轻功,一刻不停的往前方冲。 两个人的轻功都不错,很快就冲上了陡坡,陡坡的另外一面,则是一个大的下斜坡,大概呈四十五度的角。 两个坡的缓冲地带,一辆碎裂的马车已经被风沙埋进去了一半,露在外面的车厢,已经被风沙吹烂。 叶染看到那马车车厢,脸色就是一喜,她一边招呼着杜方遥往那边跑,一边解开了自己的外套,迅速撕裂出几条长长的碎片。 “你这是干吗,疯了吗?”要知道虽然白天太阳酷烈,燥热不堪,但是很快就要天黑了,到时候沙漠的温度陡降,穿的太少了,被冻成冰棍都有可能。 叶染也不回话,拉着他跑向废弃的马车车厢旁,麻利的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整整齐齐的划出四块木板。 虽然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这木板已经部分腐蚀,但是另外一方面的好处是,这木板被打磨的光溜溜的,没有一丝粗糙的痕迹。 她蹲下来迅速的将两块木板绑定在杜方遥的脚板底下,然后,又为自己绑上两块,抓住杜方遥的手,足下一点,两道人影,如风一般的,顺着沙地往下滑去。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这是因为滑动的速度太快的缘故。 杜方遥心里微微一震,这又是什么原理,这速度,比骑马要快上太多了,他原本以为下坡的时候会无比麻烦,哪里知道反而成就了他们两个。 木板滑动的速度很快,两个人只管掌握方向和身体的平衡,不过一会,就将即将追近的悍匪甩开不少距离。 “这……你是怎么做到的。”杜方遥好奇极了。 叶染紧抿着嘴唇,“有机会再告诉你,事情还没完,”说着,她回头一看,她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这些生存在柯丹沙漠的悍匪们果然是极具经验的,他们也是随身携带着沙地滑行的工具。 待马儿上了陡坡之后,也是纷纷换上滑行的工具,尾随而来。 悍匪们速度极快,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 “居然还是没办法甩掉。”叶染无声无息的苦笑,这些悍匪们为了追赶他们,可是颇费心思呢。 如若说一开始她还会认为是他们两个误闯此处,可是现在看来,这一切,只怕是早有预谋的了。 不管是那辆载满黄金的马车,还是这些悍匪的出现,都只是一局早就布置好的棋而已,在等着他们两个落网。 真是好大的算计,能有此魄力者,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心里这般想着,可是一口气却丝毫不敢歇,奋力的驱动着足下的木板,拼了老命的滑行。 可是木板,终究是比不上沙地滑行的专用工具,尾随在后面的悍匪,再一次,将距离无限制的拉近。 “如果逃不动了,就不要逃了。”杜方遥忽然道。 “你是指打上一架吗?”叶染问他。 “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只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叶染若有所思的道。 “你的意思是?”一瞬间过后,杜方遥也是明白过来,这一路走来,的确是有着太多的疑点没有理顺。 可是,逃不过,又不打,还能怎么办?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他道。 “放心吧,船到桥头自然直。”叶染安慰道。 可是,一句话刚落音,她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因为,斜坡已经到了尽头,而尽头处,则是一处断崖。 沙漠之中出现断崖,原本乃是极为罕见之事,可是居然被他们两个给碰上了,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的运气,实在是差了一点。 在断崖边缘稳住脚步,彼此相视一眼,均是苦笑,两个人的眼中都无比清楚的传递着一个信息,“跳,还是不跳?” “跳吧。”叶染无比果断的道。 杜方遥点了点头,两个人手拉着手,化作两道淡影,朝断崖跳落。 尾追过来的悍匪在断崖边停下了脚步,似乎不太敢相信这事是真的,这两个人死的,也未免太容易了点。 …… 天已近黄昏,风吹草动,整个柯丹草原,都弥漫着一种凄凉冷清的气息。 断崖边,一处微微隆起的沙地里,沙子缓缓被从里面挖开,冒出两个人头。 两个人的头发上都沾满了沙子,不仔细看的话,还会以为是从沙地里长出来的两棵草。 “没事了。”吁了口气,叶染用力的拍打着身上的沙子,收拾起来。 杜方遥亦是脱掉外套,开始抖落身上的脏东西。 刚才那一刻,两个人急中生智,却并不是真的跳崖,而是在跳下去的那一刻,趁势滑落,然后猛的挖起沙子,将两个人给埋了起来。 好在那悍匪之前在追过来的时候还有一段距离,才使得两个人有时间弄出了这么一出障眼法。 但是两个人却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也吃了不少的沙子。 “走吧。”弄干净了头发上的沙子,叶染赶紧道。 天很快就要夜了,夜晚在沙地中,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也会变得面临更多不可知的危险,这个时候,必须到一处安全的地带才行。 杜方遥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走。 两个人在被悍匪们追杀的时候,牵手的动作极为自然,可是此时,叶染却是有些别扭了。 她抬头,看杜方遥一眼,呆呆傻傻的。 杜方遥没好气的道,“走啊,胡思乱想呢。” “哦……哦……”脸颊微微一红,赶紧跟着杜方遥一起走,可是心跳却不知不觉间有些加速。 两个人辨明方向,沿着北上大阉寺的方向走,可是方圆几百里的柯丹大沙漠实在是太大了,这么徒步行走的话,根本就是望不着边,短时间内,绝无走出去的可能。 好在两个人在天黑透之前走进了一片干枯的胡杨林中,夜晚最怕的就是起风尘暴,一般的旅人如果晚上露宿在沙地中的话,很可能第二天已经被沙子给埋进去再无醒来的可能了,所以待在这片胡杨林中,还算是比较安全的。 在背风处,就着沙地挖了一个坑,点了一堆火,却不敢将火烧的太大,怕引人注意,两个人背靠着背,就着火堆取暖。 天完全黑下来之后,沙漠之中的温度就陡然降低了好几度,白天的时候尚感觉燥热,这个时候却是感觉到一种刺骨的阴冷。 因为外套被撕成了碎片的缘故,叶染此时的穿着有些单薄,偶尔一阵冷风吹过,就禁不住的缩脖子。 “很冷?”杜方遥问道。 “嗯。” 话音刚落,一件衣裳就被披在了身上。 叶染不自在的道,“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可以……” 杜方遥打断她的话,“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叶染苦笑,却也知道他素来大男子主义的很,也就暂时披在了身上,不知道是心理的暗示作用还是这件衣服真的很保暖,没过一会,就感觉身上暖和不少。 不过,肚子,却是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两个人在弃马的时候太过仓促,没来得及将马背上的食物和水给拿下来,这个时候,不免又饿又渴。 “我去找点吃的。”杜方遥说着就站起身来。 叶染一把将他拉住,“别去,危险。” “这里会有什么危险?”杜方遥皱眉道。 叶染示意她安静,然后提醒道,“你听……” 杜方遥凝神倾听,耳边,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咻咻”的声响,“是什么?” “沙蛇。”叶染道。 “只是蛇而已。”杜方遥不以为意。 “不只是蛇,还有无数的毒虫,天下飞的地下爬的都有,因为沙漠白天天气干燥的缘故,这些小东西白天都不会出来行动,你白天的时候看沙地上干干净净的,可是晚上,你却会发现有无数的小东西爬出来,这些东西都含有剧毒,一旦被咬中的话,很是麻烦。”叶染解释道。 杜方遥以前读书的时候也在书上看过这些内容,当下知道叶染并不是危言耸听,不过,若是不吃不喝的干熬一个晚上,那也是无比难受的。 他有些无奈的道,“那该怎么办。” 叶染苦笑,“没有办法,只有待在火堆旁边才安全一点。” 杜方遥又道,“一天一夜不吃东西没问题,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干燥了,如若没水喝的的话,明天哪里来的力气赶路。” 叶染想想也对,缓缓起身,“你别着急,让我先看看这里的地形……” 她点燃一个小火把,举起来在附近走了一圈,同时另外手里拿着一根枯树枝,在地上写上一堆奇怪的符号,这符号曾经在水经注这本书中看过,却始终没办法看明白,但是他却知道,这是一个用来计算地势寻找水源的办法。 心情微微振奋,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可以吗?” 叶染没有答话,后退两步,掏出怀里的匕首用力插了进去,拔出来之后,匕首上一点沙土都未沾上。 “不是……”她摇了摇头,又在另外的几个方位依法炮制。 可是,一连试了好几个方位,都没有一丝有水源的痕迹,这不由让她有点泄气,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头顶上,一条挂在胡杨树上的沙蛇,无声无息的吐着信子,化作一条黑线,朝她飞扑而来…… ------------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生死相随 更新时间:2011-02-17 “小心。”杜方遥一声大喝,也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身影腾飞,朝叶染扑去。 他双手用力,一把将叶染扑倒在地上,躲过了沙蛇的偷袭,可是耳边,更多的“咻咻”的声响传来,让人心头发麻。 “走。”他一把扯起叶染,就要回到火堆旁。 可是叶染却是一阵惊喜,“找到了,找到了。” 刚好被杜方遥扑倒的时候,匕首顺势插入沙地里,拔出来的时候,光滑的匕首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沙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可见,干燥的沙地下面是湿润的了。 而且这里刚好是一个向阴处,沙漠中的水源,大都也是出现在向阴处的,所以地下九成九是有水源的。 “一会再来。”用力的将她拽住,硬生生的拖到了火堆旁。 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沙蛇,几乎将他们两个落脚之处给包围了,沙蛇不停的吐着信子,看样子因为地处沙漠食物很少的缘故,这些沙蛇的攻击欲~望都很强。 看到杜方遥如此紧张的模样,叶染咯咯大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啊。” “啊……”杜方遥不解。 “你忘了我服食过达摩手骨的吗?”叶染眨着眼睛笑道。 微微一怔,杜方遥随即明白过来,达摩遗体百毒不侵,有参天下造化之功效,这些沙蛇虽然剧毒无比,却也不会有什么事的。 苦笑,他道,“倒是我多虑了。” 因为叶染这百毒不侵的体质,接下来两个人要办的事情倒是简单许多,叶染杀死几条大一点的沙蛇,就着从沙地里过滤过来的水洗干净,然后架起放到火堆上烤。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水的问题,连食物的问题也解决了。 吃着有些腥的沙蛇肉,杜方遥看起来有些走神,他在想刚才自己扑过去救叶染的那一幕,那个时候,脑海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救她,甚至连怎么救都没想清楚就扑上去了。 最后的结果,虽然啼笑皆非,但是他却知道,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微微一叹,他心想,或许,内心深处,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经爱她爱的很是刻骨了吧。 可是,真的有那么爱她吗? 叶染顺手递过一块蛇肉给他,疑惑的道,“怎么了,在想什么呢,不好吃吗?” “没什么。”大口咬了一口,沙蛇肉虽然很粗糙很腥臊,但是,比之这一路过来所吃的那些干粮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对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挑剔。 但是心里面的想法,却是无法和叶染分享的。 水到渠成吧,他对自己道。 这个晚上,两个人背靠背依偎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晨光微露,就开始赶路。 毕竟现在还是处于丹东悍匪的势力范围内,并不算太安全,只得加快进程。 唯一让杜方遥比较可惜的就是那一辆载满黄金的马车消失不见了,那黄金,他想拿到手里,原本,是有着极大的用途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起这么多的波折了。 两个人没了马匹,单靠步行走路,因为要保留体力的缘故,走的并不算快。 而且沙漠中的温度回升很快,昨晚还是无比的酷寒,这不过只是上午时分而已,太阳就已经无比的酷烈了。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温度比昨天明显要高上许多。 这样的天气,如果是在开天城外骑马出游,倒是难得的惬意时光,只是可惜的是,在这沙漠地带,却是让人倍感煎熬了。 因为没有蓄水的工具的缘故,早上出发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赶着时间灌了几口,原本以为至少可以保证一天不会口渴的,却没想到这才上午,就已经口渴难耐了。 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叶染一声低嚎,双腿彷如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有些走不动了,而且因为太阳升起的缘故,沙地表面的露水蒸腾,使得沙漠之中无比的闷热。 这冷热交替的让人感觉极为不适应,身上不知道何时就出了一身的汗水,极为难受。 这个时候,如若可以洗一个澡的话,倒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享受。 可是,尽管周围雾气蒸腾,可是沙漠之中,又怎么可能有水源洗澡,不过是白想而已。 杜方遥看到叶染满头大汗的样子,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很累,要不要停下来歇一歇。” “不用了,继续走吧。”无力的一声回应,脚下一沉,却是陷入了一个小坑中。 苦笑着拔腿,却是好半天都没法拔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地上,再也懒的动弹了。 “还是歇歇吧。”杜方遥不忍的道。 他走到叶染的面前,将拿在手里的外套撑开,遮挡在叶染的头上。 一小团阴影在沙地上留下一片阴凉的痕迹,叶染顿时感觉身上凉快不少,“谢谢。”她感激的道。 天气闷热,人心不免浮躁,即便并非是体力不支,但是就是懒洋洋的不想动,此时这么一片阴凉,无疑是极为难得的。 “不用谢。”杜方遥一本正经的道。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开裂的嘴唇,抬头往前方遥望,雾气太重,只能看到几十米的距离,再远一点就没办法看清了,至于前方到底有什么,更是不得而知。 “见鬼的天气。”他低骂道。 叶染笑,“柯丹沙漠这里就是这样子,天气多变,你看现在这么的闷热,指不定一会就该暴雨雷鸣了。” “沙漠中也会下雨?”杜方遥好奇的道。 “会下,不过是沙雨,而且那些雨水落到沙地上很快就沉了下去,没办法喝。” 一听这话,杜方遥眼中的亮光随即隐去,他原本以为如果下雨的话,至少可以解决口渴的问题,哪里知道,就算是下雨,也不过是望梅止渴而已。 想了想,叶染又道,“看现在的天气,几天内应该是没下雨的可能了,不过天气太过闷热,总是让人感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你指的是什么?”杜方遥也感觉这天气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不由担心的道。 “可能是,沙尘暴。”缓缓的,终究将心里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杜方遥脸色大变,他自然是知道,在沙漠中行走,最恐怖的经历就是遭遇沙尘暴,这成片的沙漠一旦被龙卷风卷起,那便是铺天盖地的,人行走于其中,不过是有如蝼蚁,根本无法抗拒大自然的力量。 “你是说有可能会有,还是一定会有。”杜方遥不安的道。 叶染看他微微有些紧张,也不好将未知的事情说的太坏,转而笑道,“只是可能而已,放心吧,我们的运气应该没这么坏。” 杜方遥点头,却也知道叶染不是一个空口白舌的人,她既然已经说出那样的话,心里定是也有着隐忧。 只是,真的会有沙尘暴吗? 如果,沙尘暴真的来了,他和她,还有没有生还的可能。 死,他倒是不怕的,甚至,这么多年的经历中,对于死,他也是看的极为淡然。 但是此时,却不太愿意多想,他蹲下身,将叶染的手抓在掌心,凝神,问道,“你害怕吗?” 叶染微笑,“不怕。”比这更危险的事情她都经历过,又怎么会害怕沙尘暴。 杜方遥又道,“我希望我们运气好一点,但是,如果真的老天不开眼的话,我希望可以和你死在一起。记住,我现在抓着你的手,就不放开了。” 他的话语中饱含着浓烈的情感,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叶染的身上,极为不舍得离开,好像一移开,就再也看不到她一般。 叶染微微一怔,旋即,感觉到自己的心被一种满满的感动给包围了,暖暖的,极为窝心。 不过只是在假设即将会面临的情况而已,并未到死亡的关口,可是,杜方遥的这句话,却是真情实意。 缓缓的,她道,“如若,老天真的从未眷顾过我们的话,我愿意和你死在一起。” “好。”轻轻一拉,将叶染拉在怀抱里,双手,随即将她给圈住,紧紧的,紧紧的。 …… 过了午时之后,天气变得更加闷热了,太阳好像是悬挂在头顶上暴晒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晒掉人身上的一层皮,而头发,也更是有如随时都会燃烧起来一般。 大汗,一颗一颗的往下掉,从未停过,身上的衣服,也是全部被汗水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杜方遥走在叶染的身后,看到叶染因为衣服被汗水染湿,露出玲珑有致的身形的一幕,心中,却无一丝的情~欲,反而是有着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怜惜。 不能确定两个人有没有以后,但是这一次,两个人生死相随行走在危险边缘的经历,却注定会让他铭记一辈子。 因为大雾并没有消散的缘故,两个人怕迷失方向,所以走的并不快,只是,让两个人不安的是,走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即便是脚程比之平时慢了一点,也应该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了。 可是这沙漠却还是看不到尽头,好似这沙漠真的无限大一般,未知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悸。 “会不会是迷路了?”杜方遥问道。 “没有吧。”抹了一把汗水,叶染底气不足的道。 两个人明明是朝着太阳的方向,也就是东面行走的,不可能迷路的啊。 杜方遥抿嘴,想了想,忽然道,“不对。” “什么?”叶染被惊了一下。 杜方遥的声音中听起来竟是有了一丝的颤抖,他看着脚下,问道,“叶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地方我们之前走过。” 叶染低头一看,就发现视线所及,一连串的脚步蔓延开去。 脚步凌乱,却并不多,仔细看的话,会发现留下脚印的,只是两个人而已。 她尝试着将自己的脚放入一个脚印中,心里就是一震。 确实,这条路,他们两个之前走过的。 可是不可能啊,他们明明是循着太阳的方向走的,方向一直没变,怎么可能迷路。 “这是?”一种不好的想法,有如一团疑云一般,渐渐笼罩上心头。 杜方遥也是一脸的疑惑,太阳是不可能出问题的,他们两个的眼睛也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在哪里? 这宽阔无垠的沙漠中,除了他们两个的脚印之后,也并无其他人的脚步,那么就证明了,一直以来,行走在这一带的,只是他们两个人而已。 “是不是沙尘暴就要来了?”杜方遥皱眉问道。 叶染苦笑,想摇头,脖子却好似僵硬了一般。 沙尘暴来临之前,沙漠之中会出现很多的异变,这些异变历史上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却都无法解释。 那么,太阳是不是也出现了异变? 或者,根本上说,他们两个此时所看到的太阳,不过是因为阳光折射下的一个幻影而已,雾气这么浓,根本没办法看到云层,太阳的方向却一直不变,既然不是人出了问题,那么,就是太阳出了问题了。 兀自想着,就听到远方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好似有高山倒塌了一般,也好似万马齐奔…… 随即,闷热不堪的空气中起了一丝风,不是凉风,这风也是无比的闷热的。 风很小,吹在人的身上几近感受不到,但是,叶染的脸色还是大变。 “不好,跑啊……”猛的抓住杜方遥的手臂,跑了起来。 杜方遥心里一颤,老天果然待他们很薄,一丝也不愿意眷顾,沙尘暴,终究是要来了。 沙尘暴的前兆就是龙卷风,刚才的那一丝风,虽然风力很弱,但是带着小小的漩涡,而且落入地上之后,竟是将沙子给卷了起来。 这就预示着,更大的龙卷风即将到来。 两个人卯足了劲,发足狂奔,可是,天地自然的威力面前,人力是如此的渺小,如此的微不足道。 两个人速度很快,可是那龙卷风来的更快,铺天盖地的大自然威压,以一种浩然的无法抵抗的声势,在两个人的身后,卷起又下落,大片大片的沙尘被扬起,身后,大片大片的天空被沙尘笼罩,不见天日。 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的在耳边响起,好似整片沙漠都被崩坏了一般。 杜方遥和叶染手拉着手,费尽了全部力气奔跑,可是,看上去如此渺小的两个人,在天地自然的威压下,掌心,已经不由自主的冒出了冷汗。 不同于被狼群包围的时候,也不同于之前被丹东悍匪们截杀,这一刻,他们是如此深刻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如此的逼近。 而两个人的手,却也是拉的更紧了。 生与死,就在一瞬之间,可是,生死相随,却并不是一句空话。 “叶染,和我死在一起你会不会后悔。”杜方遥问道。 “会!”叶染想也不想就道。 杜方遥原本信心满满,可是被这一句话气的几乎吐血,他不敢置信的咆哮道,“叶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叶染回以一笑,话锋一转,“因为,我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为什么?”杜方遥迫不及待的问道。 不甘心就此死去,是因为,不愿意和他死在一起的吗? “因为,我发现,我对你动心了。”叶染道。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让杜方遥身形一顿,他猛的停下脚步,一把将叶染抱在了怀里,满脸欣喜的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大概,是未曾想过这句话会让杜方遥的反应怎么大,大到他连死也不怕了。 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 她道,“我好像爱上你了。” 很是扭捏的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不管是语气还是表情,都极为不自然。 “哈哈哈哈哈……”杜方遥一声大笑,“叶染,得你这一句话,就算我杜方遥今日死了,也是死而无憾了。” 满足了,他已经彻彻底底的满足了。 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可是叶染居然告诉他,她爱上他了。 还有什么,比这句话更动人更温暖人心的吗? 他低头,想吻叶染。 身后轰隆一声,一大片的沙土被龙卷风卷的重重砸下,只差一点点,就将他们两个给埋进去了。 “走啊,笨蛋。”叶染没好气的道。 明明是抱怨的一句话,听在杜方遥的耳里,则更像是撒娇。 他抱着叶染也不放开,龙卷风的声威实在是太浩大了,大到整个柯丹沙漠似乎都被卷了起来,沙土一波一波的砸在地上,远远近近,尘土飞扬,迷迷蒙蒙的,不知道哪一刻,就会被龙卷风卷上天撕成碎片,或者是被砸下去的沙土给活生生的给埋了。 所以,他不愿意放手,就算是死,也要和叶染死在一块。 心里头的执念,化作一股力量,让杜方遥的身体充满了力量,健步如飞。 叶染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好似腾云驾雾,心里头极为欣慰,爱情的力量,原来可以如此的伟大吗? 但是,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和天地自然的力量相比拟,就算是跑的太快,也是躲不过这场天地浩劫了。 想到这里,她双手亦是死死的拽住了杜方遥,在他的耳边道,“杜方遥,我刚才骗了你,其实,和你死在一起,我不后悔,我很快乐。” 话音刚落,一大片沙土,铺头盖脑的砸来,跑动中的两个人,被砸的摔倒在地上,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第二波,第三波的沙土再度砸落。 脚下,原先的一个小斜坡瞬间被推平,沙土高高隆起,好似一座刚刚垒砌起来的坟墓…… ------------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中计 更新时间:2011-02-18 傍晚时分,天地归于寂静。 尘归尘,土归土。 柯丹沙漠无比平静,刚才那场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好似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一般,消弭于无形。 除了未曾消散的雾气中弥漫着一层浓烈的沙土气息之外,空旷无垠到连一株草都看不到的沙丘上,一丝生物的痕迹都没有。 风吹过,发出悲凉的呜咽之声,好似在悼念着什么一般。 许久之后,一辆破旧的马车,发出吱嘎吱嘎难听的声音,缓缓的,从远方慢慢行来。 遭遇了沙尘暴的马车,虽然劫后余生,但是黑色的油布上面沾满了灰尘,几乎遮掩了原来的颜色。 而马车的几个车夫以及缀在车后的几个护卫,则是满脸的憔悴,脸上身上都是灰尘,好似刚刚从土地里被挖出来一般,狼狈异常。 其中一个蓄着山羊胡须的中年人恶狠狠的吐掉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没好气的道,“贼老天,差点就要了老子的好命,这次回到西番城,一定得好好放松放松才行。” 他行为粗鄙,歪歪斜斜的骑在马背上,裸~露出前襟,说话的嗓门也很大,明明蓄着山羊胡子装文士,却是一丝斯文的味道都没有。 有人附和着嘿嘿笑道,“老刘,上次来押货的不是,不是说西番城有一个水嫩嫩的寡妇对你很上心的吗,这次回去,是不是……”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叫老刘的中年人哈哈大笑,“你这个狗腿子倒是对老夫了解的很,那个俏寡妇老夫可是足足弄了一个月才让她动春心,这次回去,可是一定要拿下的。” 众人一时大笑起来,所有人都知道,这老刘行为粗鄙,为人粗俗,只是,为了泡那俏寡妇,这才假装斯文,蓄起了三羊胡子。 听到他快要成功了,有几人想起那俏寡妇丰润的身形,就是一阵羡慕妒忌恨。 这个死鬼怎么会有这等运气,看看他们家里的那几个黄脸婆,一个个管的比什么都紧,就差没弄跟绳子将他们给拴起来了。 这时谈到轻松的话题,众人也没觉得这旅途有多么的烦闷了,黄~色的段子不时脱口而出,大老爷们几个,口沫横飞的自娱自乐起来。 唯一的一个坐在车辕上的黑瘦青年,一直抿唇不语。 青年男人的脸颊极为瘦削,好似皮包骨,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神色阴狠,脸色又是无比的阴沉,就像是一根木头一般。 他不笑,也不说话,犀利的视线,一直在静静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一直到被弄的实在是烦不胜烦了,才不耐烦的道,“够了,都给我闭嘴。”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说错了话。老刘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 不就是因为武管事的器重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吗,也就是运气好了一点,不小心踩到了狗屎罢了。 这一次回去,可是大功一件,他老刘的身份地位自也不会差。 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连看也懒的看这黑瘦青年一眼。 不过这黑瘦青年本来就是这一队人马的首领,加之身上的煞气太重,他说了话之后,众人都很识趣的闭嘴了。 一时间,宽阔无垠的沙漠之中,只有马的喘息声和车轮轮轴的响动声不绝于耳的传来。 在马车行经一处有如一个刚刚垒砌起来的坟墓时,明明是有着如此多的人,热热闹闹的,但是很诡异的,还是感觉通体生寒,一股逼人的死气扑面而来。 黑瘦青年微感不安,眼睛蓦然睁开,想要看看这片沙丘有着什么诡异。 可是,几乎就在他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一道白色的亮光就在眼前亮起,未曾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森冷的寒意,已经逼迫到了脖子边上。 黑瘦男人本能的身子往后一仰,欲要避开来剑,可是,他的反应虽然很快,那一剑扫来的速度更快,下一刻,冷意浸遍全身。 他伸手一摸脖子,摸到的全部是湿湿黏黏的血,“咚”的一声,从马车车辕上栽了下去,再无一丝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将众人给吓了个半死,赶紧拔出身上的武器,小心翼翼的应对。 但是,他们的武功都不过稀疏平常至极,即便是做了防备,犀利无比的两把剑,还是瞬间就收割了所有人的性命。 杀人有如割草一般简单。 临死前,想起那俏寡妇风韵的身形,老刘咕噜一声,心有不甘。 贼老天,果然,扯淡的紧啊。 而沙地中,迎风而立的,杜方遥和叶染并排而立。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是无比的污浊,没办法分辨出原来的模样,粗看一眼,狰狞有如厉鬼。 而因为刚才的偷袭动作过大,两个人的体力消耗过剧,都有些气喘吁吁的。 不过,相视一眼,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谁能想到,一场沙尘暴将他们两个给掩埋起来,几乎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却与此同时,给他们两个送来了一份厚礼。 这满车的黄金,原本就是他们两个的目的,原本以为跟丢了,却哪里知道又被送到了眼前,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粮食和水。”杜方遥心情大好的笑道。 两个人随即检查了一圈,果然找到了几个水袋和一袋干粮。 东西不多,但是也足够两个人用上一天了。 扯开水袋的塞子,杜方遥笑道,“来,先喝点吧。” 刚才被埋在沙子里,两个人几乎要被闷死,而身上的水分也是急剧流失,是时候补充点水分了。要不然的话,只怕在这干涸的沙漠中会脱水而死。 叶染接过,没有喝,却是先用来洗脸。 杜方遥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沙漠中的水本来就珍贵至极,哪里有这么浪费的。 随即,看到叶染那张被洗净的脸,杜方遥就又将要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忘记了,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而爱美丽向来是女人的天性,她这么做,根本就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重新递过一袋子水给叶染,这一次他郑重其事的道,“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走出这里,这次可不能浪费了。” 苦笑,叶染却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解释分毫,小口的泯了一口水,随即将塞子拧紧,别在腰侧,又接过杜方遥递过来的干粮,吃了几口,感觉有些饱意了,这才道,“接下来我们该干吗?” 她不是太明白为什么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杜方遥还会坚持想要这一车子的黄金,因为这样子,她和他刚才在沙漠地里面足足多憋气了一刻钟,几乎要被憋死。 而且,这么大车子的黄金,要想顺利的从这里运出去而不引人注意的话,根本就不可能。 最最让叶染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是,原本她还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没想到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押运黄金的人,过程容易的几乎让人难以置信。 可是正是如此,才愈发让她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对劲。 大阉寺虽然声威在外,但是也不可能派遣这么几个人来押运这么多的黄金啊,除非,还有后招才对。 杜方遥道,“我们就在这里歇着,等修罗四煞过来。一路上我都有做暗号,想必很快就过来了。” 说着,他伸手去揭开马车上包裹着的黑布,叶染刚刚还在想着哪里不对劲,哪里知道杜方遥的动作会这么快,正要出言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杜方遥将黑布揭开,“砰”的一声,一声爆响响彻天际。 “这是信号弹。”叶染苦笑。 早就该知道没这么容易的,却没想到果然还留有后手。 杜方遥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走吧。”他道。 信号弹已经发出去了,援兵很快就会来,眼下是没办法继续呆在这里了。 叶染苦笑着摇头,“不走。” 这么大一辆马车,本身就难以掩饰行迹,也根本就走不远,如果强行走的话,不过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不走,那怎么办?”杜方遥疑惑不解。 “守株待兔,以逸待劳吧。”说完这话,叶染顺势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虽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是杜方遥还是有些惊诧于叶染的大胆。 站在原地迎接不可知的敌人,这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 心底,愈发恼恨自己的愚蠢,却也是大口大口的吃掉干粮,而后就地打坐。 如此,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沙漠中,渐渐有风起,天已经完全黑透,今天天气不错,天上居然有星星。 星星的亮光点点滴滴的洒落下来,愈发显得这沙漠凄清寒凉。 等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了,周围,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敌人没有来,修罗四煞也没有来,一切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叶染有些不安的做了一个伸展运动,苦笑道,“抱歉,我可能做了一个无比愚蠢的决定。” 敌人迟迟没有出现,这就意味着,他们即将面临的危险,可能比之前所想的要危险许多。 因为,既然敌人沉的住气,那就代表着敌人足够强大,有着足够的自信能够从他们的手里拿回黄金。 杜方遥眉头微微一拧,自是知道叶染这话的意思,不过却无从责怪,因为这个错误,本身就是因为他而引起的。 感觉有些渴,他拿下水袋大口大口的灌了两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染回过头,面对着这死气沉沉的大片沙地,忽然又道,“你有没有觉得气氛很紧张,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这种感觉,和沙尘暴来临之前的压抑气息,是如何的相近。 “为何要紧张。”杜方遥不以为然,大不了,就是一场恶战而已,他的体力已经蓄足,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而且,打从心里,他就做好了为自己的这个错误买单的准备。 如若,不是他一心想要劫持下这一车子的黄金,如若,不是他得到了黄金之后迫不及待的想看看的话,情况,也就不至于这么的糟糕了。 “敌人会很强。”叶染沉吟着道。 杜方遥哈哈大笑,“你害怕了。” 叶染斜瞪他一眼,气的无语。 她没有看到,暗中,杜方遥眼中微微闪过一丝精光,在这种未知的等待的情况下,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但是,既然已经打算要黄金,那么本身就避免不了会有一场恶战,否则,这么轻易就拿到了金子,未免让人心里不踏实。 “我会保护你。”他道。 “不要你保护。”叶染气呼呼的道。 话音刚落,就看到杜方遥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她随着杜方遥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远方,大概是几十丈之外,一抹白光一闪而过。 空寂无人的柯丹大沙漠,星光星星点点的洒落下来,那一片亮光,此时显得很不寻常。 “出来吧。”杜方遥一声冷喝。 没有动静,但是杜方遥和叶染的眉头,却是紧紧的蹙了起来。 敌人的援军一早就来了吗? 却一直蛰伏在暗中一动不动的,这份定性,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 就当两人以为对方不会出来的时候,一声狂妄的大笑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紧接着,沙漠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那是人在走动的声音,但是听起来,则更像是沙蛇在游走一般。 来人好强的轻功。 杜方遥神色一凛,身子站的愈发笔直,有如一柄已经开了光的长枪。 “装神弄鬼。”他不屑的道。 “咻”的一声,一片刀风擦着他的胸口落到沙地上,“砰”的一声沙土四溅,砸开了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杜方遥亦是挟带着雷霆之势,当头一剑,朝藏在暗处的那团黑影斩杀而去。 “砰”的一声,花火四溅,杜方遥后退一步,沙地之中,蔓延出一丝血迹。 只此一剑,来人已经受伤,但是逃遁的速度却是异常惊人。 杜方遥双眸犀利有如鹰隼,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陡然手中长剑反手倒刺,又是一片火花闪耀,试图偷袭他的那个人,被迫显出身形。 而叶染,在看到那个人的时候,心底微微倒吸一口冷气。 “丹东四骏。” 那人哈哈大笑,“好眼力。” 随之,暗中,又有三个同样装扮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那人受了轻伤的人则是人影一闪,而三个人汇合在一起,四个人一路走来,虎虎有生气。 叶染也是一声大笑,“就你们四个人就想要我们的命,不觉得太过托大了吗?” 丹东四骏的老大巴克朗声一笑,“叶染,你还是这么的自信。” 老三宗阁也是一笑,“叶染,长江后浪推前浪,莫非连这个道理你都不懂。” “我只是不懂你们所谓的道理而已。”叶染不屑的道。 五年前,她气候未成的时候,有一次执行任务经过柯丹沙漠,就有遇到过丹东四骏,那个时候,丹东四骏就在这一带就已经名气很盛。 五年来,丹东四骏杀人劫掠,恶名累累,那更是成了无数人的一个噩梦。 说起来,大家都是恶人。 但是,令叶染感到惊讶的是,丹东四骏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就意味着,柯丹大沙漠中的丹东悍匪,已经和大阉寺的势力相结合了。 如此一推算,就不难明白,为什么押运这么一大辆车黄金的那几个人会如此的不济,因为,他们背后的实力太过于强大,有整个柯丹大沙漠上的丹东悍匪给他们做后盾,基本上就算是横着走路也没多少问题了。 “不懂我们的道理,叶染,你到现在还以为这里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吗?”老四帕萨讥讽的道。 叶染摇头,“有大宗巴在的地方,我可没这等自信,说起来,你们虽然狂妄,却不过只是他手底下的一条狗而已。” “你说什么?”丹东四骏四人的脸色一起大变。 叶染冷笑,也不多说。 背后,杜方遥上前一步,刚好挡在了她的面前,低声道,“一会有什么事,我先出手。” “你……没问题吗?” “放心。”杜方遥坚定的道。 这一路走来,在从烟柳镇发现那辆装满黄金的马车开始,其实,他们两个就落在了一个圈套之中,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他们两个是螳螂的话,那么,这丹东四骏,则是成了名副其实的黄雀。 不过,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来吧。”杜方遥大喝一声,“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何足挂齿。” 老二尤文,也就是之前那个和杜方遥交过手的人,手中的长刀微微一抖,闪过一丝潋滟的寒光。 “该死的,刚才不过是大意失手而已,难道你真的以为你还有命活过今天。” 杜方遥冷笑,“今日,不仅仅是你们的死期,不出几天,我的大军就会踏过柯丹沙漠,横扫西番城。” “痴人说梦。”尤文咬牙,斜斜一刀朝杜方遥斩来,他要报刚才的一剑之耻。 殊不知道,杜方遥就是要逼他先出手,只见杜方遥手中的长剑剑气如虹,身形则化作游龙,惊天一剑,万千剑气纵横,挟带着冷冽无匹的暴烈杀意,朝尤文当头斩落。 又是一剑,如猛虎般冲撞而来的尤文踉跄后退几步,身形不稳,最后,“砰”的一声,屈膝跪到了地上,口中,一口鲜血无可抑制的喷吐出来……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恶斗 更新时间:2011-02-19 “居然如此客气,打不过就下跪吗?”杜方遥奚落的嘲笑道。 “你……”尤文气得半死,再度吐出一口血来。 “老二,不要中计,赶紧运气疗伤。”老大巴克一声大喝,提醒尤文。 尤文心神一凛,赶紧后退一步,就势坐到地上,运气打坐起来。 而宗阁和帕萨,则是齐齐上前一步,站到了巴克的身后,也刚好保护住了尤文。 “叶染,杜方遥,去死吧。”三把刀,划起三片亮光,如暗夜魑魅恍然亮起的一点星光一般,猛然劈了过来。 廓然霸道的三把刀,威势迅猛无匹,森冷的刀锋带着冰冷冷的杀意,刀未近身,一股逼人的寒意已经迫人而来。 “找死是吗?”杜方遥一声冷笑,手中长剑一挥,长虹贯日一般的剑气上下纵横,形成一堵剑气墙,强行拦下三人的攻击。 “轰”的一声,空气有如被一股大力撕裂一般,发出一声震天般的大响。 响声过后,杜方遥后退五步,巴克等三人则是后退一步。 杜方遥的嘴角,一丝血迹溢了出来,终究是身上的伤势未曾痊愈,所能发挥出来的功力,不足巅峰时期的三分之一,如果是快剑抢攻的话或许勉强还能沾上一点优势,如此实打实的硬碰,却是一点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不过如此。”巴克嘿嘿冷笑道。 “游戏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毫无感情的冰冷话语从叶染的嘴里缓缓吐出,她整个人化作一道暗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巴克扑了过去。 她不用长剑,用的是一把暗黑色的匕首,匕首暗淡无光,所以在话音沉寂之后,一直扑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意迫面而来,大骇着后退。 只是,后退的速度虽快,却还是比起叶染暴起出手的速度慢上了那么一点。 一丝冷芒,使得巴克的半边脸都有如结上了冰冷的寒意一般,冷的彻骨,再退一步,躲开了叶染的攻击范围,可是脸上一道长长的口子,却是血流不止,不过一会,就将一张脸给染红,使得他狰狞有如厉鬼。 与此同时,气息微微一顿的叶染,就遭遇了宗阁和帕萨的联合围杀,两个人手中的长刀,震荡起廓然的杀意,带着冰冷决绝的暴虐气息,击杀而来。 叶染一招逼退巴克,气势已尽,这两刀斩杀而来,刚好是一个续气的空隙,心下微微一凛,对方对出手的算计之精准让人佩服,难怪能够纵横柯丹大沙漠这么多年一直所向披靡。 不过,要想就这么伤害到她,却也是绝无可能的,叶染腰身一扭,平白矮了几分,然后身体往前俯冲,借着惯性的力量,从两把刀的缝隙中脱身而出。 宗阁和帕萨联手一刀落空,心下大骇,刚才明明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却还是让她给躲过去了,这个女人的实力,到底有多么的恐怖。 而说起来,心底最为吃惊的还要算巴克,刚才叶染那一匕首所蕴含的威力,他可是切身感受过的。 作为丹东四骏的首领,他的武功也是最高的,虽然在以往的行动中也有过受伤的经历,但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被对方一招就被弄伤的。 他顿时感觉到脑子有点乱,情报出现问题了。 不是说叶染因为中了媚情毒的原因,功力已经急剧衰退了吗?为何,她今晚会表现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来? 此时再一看到宗阁和帕萨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就更是深感今晚的事情之棘手,或许,他们四个人,要想安然而退,那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老二。”他低喝道。 尤文抬起头,不过只是短短一会的运功调息而已,他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站起身,手提长刀站在了巴克的背后,眼睛通红的死死盯着杜方遥,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准备好了吗?”巴克又道。 四双眼睛对上,彼此均是点了点头,而后,四个人,从四面八方,交织起四道刀光,一起朝叶染击杀而去。 这丹东四骏,本身就以合击见长,单个人的武力值虽然也不弱,但是比起一些顶尖的高手,却还是有着一点差距的。 但是他们四个人的联手,却是足以媲美和斩杀超一流的高手,这也是他们四个人纵横柯丹大沙漠无往不利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在他们的手下,也不知道死过多少惊才艳艳的大人物。那些人埋骨黄沙,死后销声匿迹,那是一丝的痕迹也未曾留下。 见到四人联手,叶染也不敢托大。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避让,则是先发制人。 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叶染那是深知丹东四骏四人联手的实力,所以,她必须趁着他们联手的威力还未曾真正发挥出来的时候,就要暴起出手,一一将之击溃。 不然,杜方遥伤上加伤的情况下,面对着丹东四骏,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而如果不能胜出,结果无一例外就是死亡。 悄无声息的,叶染化作一道暗影朝四个人的包围圈中冲来,她的身法轻盈,刁钻,施展起来的时候,人影迅如闪电,防不胜防。 丹东四骏虽然已经痛下杀手,但是估计没有想到叶染敢虎口拔须,刚刚形成的合击之势,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豁口。 而那个豁口正是叶染所要攻击的一个软肋,她手里的匕首暗影沉沉,没入这夜色之中,除了偶尔带起一股冰冷的寒意之外,肉眼是根本就看不到的。 一匕首朝着宗阁的腰腹横切而过,宗阁长刀往下一挡,“砰”的一声,花火四溅,另外三人手中的长刀同时斩杀而来,但是原本在宗阁前面的人影,一眨眼就失去了踪迹,反而到了帕萨的后面。 帕萨后背的汗毛猛然炸开,感觉到自己这一刻离着地狱是如此的近。 霍然转身,长刀往后一挡,“嘎”的一声摩擦声响起,未能完全阻挡住,叶染手里的匕首,在他的后背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匕首锋利无匹,即便只是擦破了表层的一层皮,但是,鲜血还是疯狂的往外溢出,每每用力,就感觉成片成片的血不受控制的往外冒出,不过一会,后背的衣裳就已经全部被染红。 “嚎!”如狼一般的一声嚎叫,帕萨的眼睛微微发红。 如若是正面的攻击也就罢了,偏偏是被背后偷袭,这让他的面子上很是过不去,无视后背的伤势,发疯一般的朝叶染砍出两刀。 叶染却不正面抵挡,而是如幽冥一般,悄然飘到了尤文的身边,尤文刚才和杜方遥交手受了伤,说起来,此时的实力在四个人之中,算是最差的一个。 但是,她一开始没有立即朝尤文出手,是因为知道那个时候尤文的警惕性很强,稍有变故就会逃离。所以,她才会冒险先朝宗阁和帕萨出手。 果然,先前的两次出手成功的将四人给激怒,造成了一种极大的迷惑性,老大巴克气的抓狂,手中的长刀渐渐失去了章法,这个时候,正是一击必杀的最好时机。 如幽冥一般的白色人影,落在尤文的瞳孔之中,月亮下这个女人是如此的清丽脱俗,好似人间仙子,不带一丝凡间的烟火气息。 这不由让尤文有些疑惑,这个女人,当真是那个传闻中转世魔王一般的杀人狂吗? 为什么这个时候清清楚楚的看到她,会感觉现实和传闻相差这么大,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微微的怔忪,让尤文几乎忘记了这个女人与生俱来的危险性,也忘记了自己该怎么出手。 一直到,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的时候,剧烈的痛,几乎将身体撕裂一般传来,才让他的双眼蓦然睁大到了一个极限。 女人是老虎,而叶染则是恶魔。 偏偏,他忘记了这一点,所以,在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的死,是必然的。 不甘心的双手死死握住脖子,想要阻止鲜血从喉咙间洒落,可是,鲜血还是大量的从指间喷洒出来。 鲜红色的血,然后了黄色的沙漠,在沙漠地面下,留下一圈一圈深褐色的痕迹。 尤文歇斯底里如野兽一般的的嚎叫声以及砰然倒地的震动声,让丹东四骏中的另外三个人目瞋欲裂。 死了,居然就这么死了。 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好兄弟,这一刻,就已经天人永隔,再也没办法醒来。 强烈的羞辱感和悲痛感,极大的刺痛了三个人的神经,三个人都发出一声声兔死狐悲的嚎叫声,手中的长刀,无所挡的朝叶染当头斩落。 这个时候,三个人唯一的想法就是给尤文报仇,他们想要叶染的命。 如天使一般美丽的女人,心肠却是比蛇蝎还要恶毒。 丹东四骏虽然贪恋美色,但是却深知,这样的女人,是万万留不得了。 可是,叶染杀了人之后,又岂有站在原地接受报复的道理,几乎另外三人手中的长刀刚刚斩落,她就已经飞身离开,逃离三尺。 所谓狗急跳墙,就算是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随着尤文的死,这丹东四骏的其余三个人,定然是会爆出空前的杀意,这个时候,万万不可正面交锋的。 但是已经将她列为头号必杀人物的三个人,又岂会让她那么轻易的逃离,三个人手持长刀,尾随于后,三个人身高手长,加之极为健硕,气息倒是极为绵长,一面追赶一面斩杀,一口气息,依旧可以支撑的住。 可是叶染却没那么好运气了,她刚才抢先出手,本身就是憋足了一口气,那口气,在将尤文刺杀之后,就已经被吐了出来。 所以,被三个人这么追赶着,她一时感到身上的压力倍增。 加上手中用的是一把匕首,匕首适合近距离的近身搏斗,远距离的攻击,却是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一时间,被追了个气喘吁吁,却是一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而誓死要杀她的三人,则是不要命的追在她的身后,好似不将她杀死誓不罢休一般。 眼看就要被追上,叶染心神一凛,准备硬抗,却是“当”的一声,火花四溅,不知道何时出现的杜方遥,将巴克拦了下来。 “杜方遥,你找死。”巴克大喝一声,“当当当当当……”连续劈出几刀。 巴克的力气很大,加上气息很足,连续几刀无缝隙的劈出,那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可是,他每劈出去一刀,杜方遥的脸色就要发生一点变化,一直到第九刀斩落的时候,杜方遥原本白皙的一张脸,已经变成了暗紫色,那是气血不足的颜色。 而因为选择硬抗,至始至终都没有后退半步的缘故,他的双腿自膝盖以下,都被埋进了沙子里面。 嘴角黑色的血迹,汩汩的往外冒着,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疯了吗?”叶染大喝一声,回转身,朝巴克扑了过去。 巴克长刀往上一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看他一刀将叶染给斩成两段。 但是,巴克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随着他长刀往上撩,叶染的身形也是轻盈有如一只蝴蝶,附在刀身上,往上高高的跃起。 她身体的重量,这一刻,全部都依附在了巴克手里的长刀上。 这长刀本就极重,加之多了叶染的重量,就更是让巴克无比的吃力,他脸红脖子粗的试图将叶染给甩出去。 但是还是那句话,他的动作,比起叶染而言,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叶染如蝴蝶一般,沿着刀面悄然滑落到他的面前,手中的匕首划起一抹寒光,抹向了他的脖子。 巴克弃刀后退,但是还是慢了一步,滑落到刀柄的叶染,看上去气力已绝,但是一个反手,抓住巴克扔弃的长刀,毫无间隙的,她一刀砍在了巴克的脖子上。 一刀两断。 “砰”的一声,滚圆的头颅落地,洒了满地的鲜血。 巴克临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就会杀死,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而老三宗阁和老四帕萨,显然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个女人,居然已经杀死了他们两个兄弟。 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眼中的暴烈杀意一览无余。 今日,势必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场面了。 要么,就是他们两个也被叶染杀死,和老大老二一起奔赴黄泉之路;要么,就是叶染被他们两个给杀死,好给老大和老二作伴,如此一来,也不寂寞了。 两个人的眼中,弥漫着的都是浓浓的杀意,毫无掩饰的杀意给人一种心颤的感觉。 但是叶染,从来都是遇强则强之人,虽然现在她的武力值并未到巅峰状态,但是说起杀人的技巧,普天之下,只怕再也没有一个人比的上她。 所谓的杀人,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如割草一般的简单。 她从来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负疚之感,因为,在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初,在接触到大阉寺的外事主管武夜,随后被带往大阉寺接受惨绝人寰的杀人训练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 要想生存,你就必须学会绝情狠心。 你不想死的话,那么就必须先将那些可以危害到你性命的人斩草除根。 眼下,可不就是这样的一个场面。 她此时站在杜方遥的面前,手里提着长刀,身上沾满了斑斑血迹,宛如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杀神。 这种感觉,杜方遥既是熟悉又是陌生,同时,又是无比的震撼。 他心想他大概是可以理解一个处于这种生存环境下的人的内心世界的,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无比疯狂的世界。 但是为何,会感觉叶染正在从他的世界里缓缓走出,两个人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清楚,关系,越来越疏离了呢? 这样的她,才是真实的她吧? 一声暗叹,心底,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渐渐的蔓延,以一种无法抑制的速度在蔓延。 而叶染,则是随着宗阁和帕萨的出手,也是出手。 原本她在使用匕首的时候,是轻巧而灵活的,宗阁和帕萨,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娇弱的女人,在使用一把几十斤的长刀的时候,居然也可以使的游刃有余。 长刀在她的手里有如匕首一样的灵活,偏偏又有着一种属于长刀的霸气。 正反两面两个极端,被把握的如此精细,让人难以想象。 宗阁和帕萨,拼尽全力想要在这场交锋中占据主动权,但是,叶染身上的那种狠劲,却是让他们两个是那么的无力和绝望。 早就该知道,这个重塑大阉寺传奇的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她能够在叛逃出大阉寺的时候,几乎毁掉半个大阉寺,同时又成功逃离那么多人的追杀,本身,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手段。 还是,他们太过自信,或者是心存侥幸,以为她中了媚情毒之后,功力已经大打折扣。 事实上,他们也知道,叶染今晚的出手,比起传闻来说,些许逊色,但是这一点,也不过是表示她的武功未能完全恢复可以。 可是,那种生长在骨子里的杀人技巧,却是已经完全复苏了,刚好他们四个人,则是成了她复苏过程中的试验品和磨刀石。 “嗤”的一声,长刀由砍转刺,刺进了宗阁的胸口,同时,叶染身影翻飞,手掌化为手刀,砍在了帕萨的脖子上。 两个人凶悍的悍匪砰然倒地,再无声息,传奇生涯画上句点。 叶染体力不支,半跪在沙地上,而杜方遥,则是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暧昧 更新时间:2011-02-20 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 以一种超出想象,却又在想象范围内的方式结束了。 风吹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浓烈的血腥之气,杜方遥的鼻翼微动,用力呼吸了一口。 极为难闻的味道,但是,在这股味道沁入肺腑之后,才能让他确定,自己并不是看花了眼,也不是在做梦,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杜方遥是一个无比冷硬的人,也是一个无比自信的人,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自己,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禁不住有些怀疑。 可是,在再一次确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在借着月色,清楚的看到黄沙地面躺着四具尸体,尸体血染黄沙的时候,他就知道,某些东西悄然之中,发生改变了。 叶染在大口大口的喘息,似乎激烈的冲突让她有些难受,她抬起头,看到杜方遥的眼神有些呆滞的时候,微微一愣。 “你怎么了?”她问道。 杜方遥回过神,一声苦笑,“没什么。” “是吗?”叶染不信。 对于喜怒向来不形于色的杜方遥来说,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了一点,轻而易举就出卖了他的心。 但是,叶染弄不明白的是,杜方遥为什么要否认? 而他要否认的,到底又是什么? “当然。”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了一点,杜方遥淡淡一笑。 他上前两步,掏出手帕递给叶染,“擦擦脸吧。” 关切的一个动作,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足够温柔,叶染一阵别扭,却还是接过手帕,仔仔细细的将脸上的血迹擦去。 因为已经没有足够的存水的缘故,此时,倒也不敢再用水来洗脸了。 因为谁也预料不到,丹东四骏的出现,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会不会还会面临着更多的危险。 并且,修罗四煞迟迟未能出现,就更是让人的一颗心一直悬在半空中。 修罗四煞,毫不客气的说,根本就是地狱修罗一般的存在,他们四个人,一旦遇上丹东四骏的话,丹东四骏也不过是炮灰的角色。 但是实力这么强大的四个人,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出现,虽然并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但是途中遭遇了一些变故,却是必然的。 叶染擦拭干净脸庞,伸出手,正要将手帕还给杜方遥,可是,在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心里一动,便缩了回来,不着痕迹的将手帕揣进了怀里。 杜方遥似乎没有看到这个细微的举动,拿过一个水袋给她。 叶染这次道声谢谢,接过水袋喝了两口。 剧烈的打斗过程中,体力流失的厉害,身上的水分也流失的厉害,此时正是补充的时候,但是还是不敢多喝。 她将水袋递给杜方遥,杜方遥拧紧塞子之后,四周,便又变得安静起来。 夜晚有风,风还不小,此时已经接近深夜了。 刚才在打斗的时候没有觉得寒冷,此刻安静下来,就觉得冷风嗖嗖的往身体里面钻,不停的带走人身上的温度。 安静了小有一会,杜方遥道,“坐下休息吧。” 这个地方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沙土,连一株草都没有,要想拣点木材过来点火根本就是奢望。 叶染知道杜方遥这话的意思,就地坐下,运转内力,打起坐来。 而杜方遥也是随后坐下,他刚才在和尤文的比斗过程了受了不轻的伤,新伤旧疾一起发作,也是无比难受,也该运功疗伤了。 两个人,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没有相互依偎,而是以自己的方式给自己取暖。 风一直在吹,温度,也是一点一滴的在变低,但是,叶染和杜方遥两个人,眼睛却已经紧紧的闭上,进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 第二天的太阳来的很早。 照旧是浓浓的雾气,铺天盖地的雾气,似乎给整个柯丹大沙漠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一般,使得柯丹大沙漠看上去是如此的神秘。 肉眼,无法看清楚二十米之外的地方。不过,睁开眼,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第一眼,就确认了彼此的存在,却还是让叶染和杜方遥的心微微一暖。 “你没事吧?”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从两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说完之后,互视着一声苦笑。 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神清气爽。 早晨的沙漠穿着凉凉的风,却已经没有半夜时候那么寒冷,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凉爽气息。 “今天天气不错。”杜方遥干巴巴的道。 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但是如若相对无言的话,却也不是最好的相处状态,所以还是强迫自己开口。 叶染淡淡一笑,“起这么大的雾,连方向都难以辨别,又哪里会是什么好天气。” 杜方遥一囧,果然这人是不能无因由的就说话的,不然一说就错。 不过,叶染的心情似乎好了起来。 至少,这个骄傲自我的男人,正在试图考虑她心里的感受了不是吗? 因为以前没有这么做过,所以才会觉得生涩,但是,这却也是让人的心情无比愉悦的。 “想不想洗澡。”叶染笑着道。 “啊……”杜方遥愣住。 在沙漠之中洗澡,他不止是从未见过,而且也是第一次听过。 沙漠干涸,没有水源,又该怎么洗澡呢? 叶染却是道,“想还是不想,如果你想的话,我自有办法?” 杜方遥怔怔的道,“如果可以洗一个澡的话自然是好的,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 叶染嘿嘿一笑,“你看看这四周,有没有什么不同?” 杜方遥循着她的话语往四周看了看,除了雾气还是雾气,哪里有丝毫的不同。 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叶染笑着再度道,“闭上眼睛,用心感受。” 杜方遥觉得叶染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的奇怪,当然,也是如此的有女人味。 他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不去考虑那么多,听话的闭上眼睛感受起来。 四周,无比的清寂,甚至连一丝的虫鸣鸟叫之声都没有,若要说休闲游玩,倒是一个绝佳的场所,但是要感受到什么,却是极为困难的。 困惑的,欲要睁开眼睛,一滴水珠,却是顺着头发,流落到脸颊上,清清凉凉的,无比舒适。 “你的意思是?”杜方遥惊讶了,居然可以这样子。 叶染笑着点头,没错,她就是想就着这雾水洗澡。 普通的雾水的话,自然是没办法洗澡的,但是这里不同,现在还是清晨时分,太阳刚刚出来,雾气急剧的蒸腾着,汇聚成水珠颗颗的往下掉。两个人说话的光景,身上的衣服,就几乎被雾水给打湿了。 “试试吧。”杜方遥有些期待的道。 叶染便道,“我先来,你给我把风。” “好。”杜方遥应了下来。 新的一天,或许也是新的危险的开始,不知道接下来两个人会面临什么危险,所以还是多几分警惕之心比较好。 叶染得到他的答应,放心的往前方走去。 雾气浓郁,二十米开外就已经看不清楚了,但是她知道杜方遥应该能够看到三十米开外,所以一直离开有五十米左右的样子,才停下脚步。 尝试着叫唤一声,“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杜方遥马上回应,“能。” “那……能看到我吗?” “不能。” 叶染嘻嘻一笑,往四周看了几眼,确定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才轻快的宽衣解带。 在沙漠之中要洗一个澡,无疑是奢侈的,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用雾水洗澡的这个办法,她的灵感来自现代的蒸桑拿,一样是雾气,只不过一个是热的一个是冷的罢了,原理是一样的啊。 衣服脱落,白皙如羊脂一般的皮肤裸露出来,接触到冰冷的空气,起了一个个细细的小疙瘩,但是却一点都不影响美观。 五十米开外,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也没办法听到叶染脱衣服的声音,但是不知道为何,心头,还是有着一种驱之不散的燥热之感。 真是该死,这定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这么一点诱惑都抵抗不住。 这要是叶染赤身裸~~体的跑到面前来,还不得流出一大截鼻血来。 杜方遥心里恼火的很。 却不知道,叶染此刻也是心头惴惴。 裸露的肌肤,已经全部被雾水打湿,但是心跳一直很快,没有感觉到冷,反而是燥热不堪,就连脸,都不知道何时变得有些发烫。 一边用丝巾擦拭着身体,一边胡思乱想着,若是,杜方遥冲过来了该怎么办? 她是该反抗?还是该顺从? 明知道以杜方遥的骄傲,不可能做出这样子的事情来,但是思绪就是无法控制。 或许,自从上一次向杜方遥表露心扉之后,这方面的症结,就变得很是严重了吧。 叶染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 情侣之间一些身体上的接触或者是生理上的要求,本身就是无可厚非的。而她又是一个拥有现代人思想的古代人,在这方面本身就看得很开,不会因为什么贞操问题而将自己折腾的死去活来。 而她在遇上杜方遥之前之所以一直是保持着完璧之身,也并不是她本身的思想有多保守。 事实上,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以她的身份来看,她都和保守没有半点关系。 很简单的一个理由,只是,没找到那个看对眼的男人,值得她如此付出罢了。 事实上,一开始,她看杜方遥也是看不对眼的。但是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下来,两个人之间的态度悄然转变,感情悄然变化,情感,自然而然就萌芽了。 尽管到这个时候,对杜方遥还是说不出有多深的感情,但是,既然身份关系不一样了,很多事情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哎……我可真是纠结。”叶染暗叹一声,用力甩了甩脑袋,乱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一刻钟后,她擦拭干净身上的雾水,穿上衣裳,缓缓走了出来。 杜方遥站立在五十米开外,还是她之前离开时的那个位置,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一丝的改变。 有些意外,有些惊喜。 “该你了。”她道。 “好。”杜方遥飞快的答道。越过她,径直冲进了雾气中。 看上去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洗澡,但是叶染怎么会不明白,他迫不及待的不是去洗澡,而是去平复自己的心情。 一如,她走出来之前,很努力的自圆其说平复自己心情一样。 不过,让叶染无比意外的是,杜方遥的反应居然跟她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纠结。 …… 上午时分,一辆马车发出吱嘎难听的声音,缓缓行驶在沙漠之中。 马车车身很重,行经之处,沙土都要被压的深深陷下去一条痕迹,拉车的马,因此显得很是吃力。 叶染和杜方遥坐在车辕上随车而走,倒是多了几分轻松。 叶染此时道,“这个方向不是去大阉寺的?” 杜方遥点头,“不是,我们去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 略略一沉吟,叶染的脸色变得有几许古怪,“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李穆的驻军之地吧。”顿了顿,更感惊诧,“莫非,你执意要劫持下这一车的黄金,就是送给李穆的。” 淡淡一笑,杜方遥不以为意的道,“有何不可。” 叶染撇嘴,“真是好大的手笔。” 好大的手笔,不止是这一马车黄金的价值,还有他们两个为了这一车的黄金几度涉险的代价。 让让叶染不明白的是,杜方遥不是向来和李穆看不顺眼的吗?怎么还会想着送他东西,而且态度如此的平和,隐隐有低声下气求人的味道。 这不由让叶染多想了想,当初杜方尘刚死,开天城动荡不安的时候,杜方遥到底许下什么好处,才会让李穆干干净净的从开天城抽身而出,什么都没有带走。 这件事情杜方遥不说,外人自然是猜不到的,不过这一次杜方遥要送一车黄金给李穆,就更加激发了叶染内心深处的疑云。 “为什么?”她追问道。 “因为我有求于他。”杜方遥苦笑。 一国之君却有求于一个臣子,的确是一个苦笑的很好的理由,也是一个贻笑大方的理由。 “哦?理由?” “这一次我们北上大阉寺,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孤军深入,你认为,就凭我们两个人,能够翻起什么浪花来?”杜方遥反问。 叶染一愣,随即道,“那你的意思是,要通过这一马车的黄金,来借调李穆的军马。” 杜方遥点了点头,“正是。” 其实,他原本是打算给李穆加官进爵当做筹码的,但是这一车的飞来横财,让他改变了主意。 李穆的势力本就已经强大到了一个难以掌控的地步,如若再度加官进爵,让李穆掌控更多的势力的话,尾大不掉的局面就会更加的难以收拾,到时候,被李穆反咬一口也不是没可能的。 谁都看的出来,李穆虽然潜忍,但是却绝对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是有野心的。 而杜方遥也是不想看到那样的一幕,但是他没办法,要想寻求多方的制衡,他就必须在某些方面作出妥协。 而且,现如今以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扳倒李穆,李穆多年来在军中所树立的威望,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动摇的。 叶染在杜方遥这两个字之中听出了他的无奈和苦涩,生为一个强者,有着勇往直前的强者之心,却不得不为周边的事情所牵累,所掣肘,这无疑是一种悲哀。 暗叹一声,试图想要安慰杜方遥,却不知道安慰的话该从何说起。 或许,杜方遥也是不需要安慰的,软言软语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变相的侮辱和否认吧。 低闷的,将话给吞进了肚子里。脸色如同心情一样变得不是太好。 杜方遥似乎看出了她的忧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吧,不过都是小问题而已,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大宗巴给除掉,大宗巴才是最大的一个隐患,至于其他的事情,等有空的时候,一件一件来处理,也不算是难事。” 这话平缓的说起来,自蕴含着一种强大的自信。 叶染心里微微一暖,抬头笑道,“我相信你。” 一句话,不是情话,更胜情话。 原来,有时候安慰,并不需要掏心掏肺的说出心底的担忧,只是需要想着让对方过的更好便已足够。 两个人相视一眼,彼此的瞳孔中,似乎产生了微小的漩涡气流一般,让彼此都移不开视线。 杜方遥的喉咙微微抖动,一股燥热的气息从小腹升起,蔓延全身,让他平静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一只手,扶住叶染的肩膀,稍一用力,就将叶染拥入怀中。 他低头,吻了上去,但是,嘴唇才刚刚沾上去,就听到身后一阵异响传来。 灵敏的反应让他马上将叶染推开,暗藏在车辕边上的长剑,“锵”的一声抽了出来,飞身而起,剑尖微微颤动,晃起一点白光,朝躲在沙丘后面的一团黑影刺去。 那团黑影极为瘦小,蜷缩着躲在沙丘后面,将自己的头紧紧的埋在膝盖下面,浑身颤抖着,一副恨不能将自己给埋进沙子里面的模样。 长剑刺到黑影面前的时候,看到黑影还是一动不动的时候,杜方遥微微一怔,猛的提手收剑,而后,人影一闪,到了那团黑影面前,探指成爪,一把将那团瘦小的黑影给抓了起来……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帕米王族 更新时间:2011-02-21 有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捉到手里之后,杜方遥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年仅十来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起来极为瘦弱,脸上涂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颜料,偏偏一双眼睛极大,很不协调,所以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此时小男孩被杜方遥抓在手里,又是惊恐又是害怕,不停的挣扎着,试图从杜方遥的手里挣脱,但是杜方遥的力气何其之大,不论他怎么挣扎都是纹丝不动。 有一会,气力已尽,小男孩自知挣扎无力,这才无助的耷拉下小脑袋。 不吭声,也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 见状,杜方遥“咦”了一声,问道,“你是谁?” 似乎可以听懂他的话一般,小男孩蓦然抬起脑海,打量他两眼,一双大眼睛中满是迷茫,还有惊恐。 他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说话。 杜方遥一声冷笑,原来是个哑巴么,正要一把将之给扔掉。却是听到叶染的声音传来,“慢!” 微微一愣,杜方遥回过头来问道,“怎么?” 叶染上前一步,示意他将小孩子放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几眼之后问道,“你是帕米族人?” 小男孩脸色微变,后退一步,显得很是警惕。 淡淡一笑,叶染已经确定了十之八九,不过她倒很是好奇,这个小男孩为什么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为什么戒备心会如此的重。 她淡笑道,“不用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小男孩大大的眼睛眨动了一下,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叶染。 叶染眯眼微笑,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着。 心里,又想起前两天偶遇帕米族的人那件事情,当时那群人也是在找寻一个小孩子,莫非就是眼前这个小男孩。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男孩会让那么多人兴师动众呢?叶染心底的疑惑越来越深,不过,她都很好的隐藏在了心底,一丝都没有表现出来。 而单从外表来看的话,就算是叶染果真做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看上去也还是那么的单纯无辜,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在她的脸上又能看出什么。 果然,没过一会,小男孩脸上的戒备就渐渐的放下,叶染趁机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男孩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回答。 微微一笑,叶染转而用帕米族语问了一句,一句话,让小男孩神色大震,似乎是颇感不可思议,后退两步。 叶染又用帕米族语说道,“我们只是路过柯丹沙漠的商旅,放心吧,不会伤害你的。” 小男孩听了这话,犹豫了一下,终究用帕米族语道,“我叫林达。” “林达,好名字。”叶染夸赞了一句。 接着她又问了几句,不过问的虽多,小男孩却总不太愿意回答,弄到最后叶染也是颇为扫兴,朝杜方遥一招手,“走吧。” “嗯。”杜方遥恶狠狠的瞪小男孩一眼,正要上马车。 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小男孩却是一阵风般朝叶染冲来,抱住了她的大腿。 “干吗?”杜方遥厉声道。 小男孩一阵哆嗦,可怜巴巴的望着叶染,叶染好奇的道,“你想跟我们走?” 小男孩点了点头。 叶染便笑了,“原来你可以听懂我的话的,刚才为什么不说话?” 小男孩眼中闪过一丝闪躲,松开手就要跑开,才跑两步,就被叶染抓了回来,“一起走吧。”她道。 小男孩大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嘴巴张开,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有一会,才用力点了点头。 杜方遥则是皱眉,“带着这个小鬼干吗?” 叶染也不说穿自己的目的,淡淡一笑,“反正也就是个小鬼而已。” 如此,三个人重新上路。 这一次,他们三个倒是没再坐到车辕上,主要是考虑到前路渺茫,不知道这拉车的马还能撑多久。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沙漠中,后面,留下一窜窜长长的脚印。 中午时分,在一处沙丘后面休息。 余下的水和粮食不多,杜方遥只管分了一点给叶染,对叫林达的小男孩不闻不问。 小男孩颇为委屈,但是又是极怕凶神恶煞的杜方遥,也不敢吱声,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叶染。 叶染瞧着好笑,分了一点给他。 小男孩接过看也不看就塞进了嘴里,几乎没有咀嚼就吞咽了下去,而后好一阵咳嗽,叶染看在眼里,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慢点吃。”她将水袋递给林达。 林达一阵犹豫,接过,小小的喝了一口,还给叶染。 叶染侧头问他,“你吃了我的东西又喝了我的水,难道不怕我害你吗?” 林达脸色一僵,不知道是被她这话给吓住了还是真的害怕,反正神态极为别扭。 叶染淡笑,“放心吧,死不了。”说罢,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林达见状,就知道她刚才不过是戏弄他罢了,她也吃了这食物和水,又怎么可能加害他,不由为自己的多心有些懊恼,扭扭妮妮的,用不甚熟悉的汉语道,“谢谢你。” “咦,你会说汉语啊?”叶染好奇的道。 杜方遥的视线也随即看了过来,他不太明白叶染怎么会对这个小鬼这么好,甚至将自己的食物和水分给他吃,印象中,叶染可不是一个烂好人。 不过,他却也知道,叶染这么做就一定有她的道理,不过对林达会说汉语这事,他也是挺好奇的。 林达唯唯诺诺的道,“我们部落里有一个汉语先生,我跟着先生学过两年。” “哦……”长长的一个语气词,叶染没有多说。 不过,这帕米族乃是极为排斥外来事物的,族内的小孩要想学习汉语,显而易见并非易事,这个叫林达的小家伙,身份不一般呢。 而林达见着叶染和杜方遥的反应,似乎知道自己多说多错,也就不再说话,沉默的别过头去。 …… 中午时分,太阳已经很炙热了。 沙地滚烫滚烫的,虽然这沙丘是一个向阴处,但是依旧感觉极为燥热。 清晨的那场大雾早就不见任何的踪迹,沙地周围的一切看的分明。 这是一条去东北方向的路,但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走过的缘故,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是难走还是不难走。 叶染有心问问林达,又知道林达未必肯说,也就没有多费唇舌。 三个人休息了一会,正要起身赶路,却是见来的路上,四道黑色的恍如魑魅一般的人影迅速逼近。 炎热的沙漠,似乎因为那四个人的出现而变得幽冷不少。 林达被那突如出现的四个人吓的脸色惨变,惨叫一声,拔腿就跑,却是被叶染一把抓了回来,“别怕,是自己人。” “啊……”有如鬼附身一般,林达还是惨叫不已。 来人的确是修罗四煞,不过他们过来汇合的时间,却是比杜方遥想象中的晚了许多。 杜方遥本欲出声责怪,一眼看过去,就发现他们的黑衣上沾满了斑斑血迹,这血迹只是因为黑衣而不明显,但是并不少。 而且,居然还有两个人受伤了。 修罗四煞的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以前跟着他行军打仗的时候,曾经有突破几千人的围堵而出而毫无无伤的经历。 此时,居然受伤了。 “怎么回事?”他不悦的问道。 修罗四煞的首领上前一步,打量了黑不溜秋的林达一眼,沉声道,“主上,我们在来的路上,遇上了丹东悍匪,一场恶战。” “哦。战绩如何?”杜方遥又问道。 “对方无一活口。”首领道。 这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也没有一丝自得的意思,但是叶染还是感觉心头一震。 修罗四煞既然会说出一场恶战这样的话来,显而易见遇见的人数不算少,而那么多的人围攻他们四个人,居然无一活口,而他们四个人中的两个人,也仅仅是受了伤而已,这战斗力,未免强悍到恐怖。 杜方遥也能想象出他们交战的场景,略一沉吟,“辛苦你们了。” “一切为了主上。”首领恭敬的道。 杜方遥满意的点了点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次,是真的辛苦你们了,不过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们去做。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我就给你们休一个长假。” 首领有些惊诧,不敢置信的看向杜方遥,杜方遥摆了摆手,“这么些年来你们四个人跟着我火里来水里去的,从未好好休息过,就当是我给你们的一点小小补偿。” “谢主上。”首领感怀的道。 这之后,事情的交接便变得简单起来,原本是由二人亲自运往李穆军中的黄金,则是由修罗四煞负责押运,而叶染和杜方遥则是转变方向从东北路线转向西北路线。 杜方遥话不多,冷着张脸。 不过之前接触到他和修罗四煞打交道的那一幕,叶染还是非常的震撼的。 刚柔并济,恩威并重,也难怪修罗四煞那样顶天立地的四个人会心甘情愿的为他所用,看得出,杜方遥在御人方面,确实很有一套。 而她虽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小团队,但是这一点和杜方遥相比较起来就差的太多了,不然的话,当初叛离出大阉寺,也不会闹的如此凶险。 特别是杜方遥最后的那句话,希望你们好好的活着,不止是修罗四煞感动了,就连她也感动了。 很难分辨杜方遥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但是他这么冷硬的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身就不容易。 叶染可以想象,修罗四煞在以后的日子里,会如何的为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过眼下,却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时候,她抬头打量了一眼前方茫茫的沙漠,问道,“西番城那边的事情你安排好了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叶染低叹,“不可太相信李穆那个人。” 杜方遥笑了笑,“有句话说的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虽然我一直对他很不放心,但是如若在这个时候还怀疑他的用心的话,到时候吃苦的只会是我自己。” 叶染在这话里听出了一丝弦外之音,不由问道,“听你的意思,似乎并不只有一种准备。” 杜方遥微微一愣,果然是聪明的女人,不过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多说,只是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染吸了吸鼻子,苦笑,“刚才你还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来着。” 杜方遥一听这话赶紧转过头去,他自然是没有怀疑叶染的意思,但是如果说多了,却是会伤害到叶染,那并不是他想要见到的结局。 这之后三个人轻装简行,倒是走的很快,林达看上去瘦瘦弱弱羸弱不堪的样子,但是却是有着无比丰富的沙地行走经验,一连走了两天,也没见叫苦叫累。 “真是好孩子。”叶染感叹道。如若在几年前发现林达,她或许还有意思将他抓回去培养培养,要知道林达无论是韧性还是毅力,都是极为少见的。 除了胆子小一点之外,他的资质堪称完美。 但是胆子那东西,多杀几个人,杀的冷血麻木了,也就锻炼起来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现在,她自是不需要再去考虑这种事情。 她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这个叫林达的帕米族小男孩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两天的接触下来,她在林达身上发现了太多的问题,在林达不愿意告知的情况下,变得对林达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这天是个阴天,阴风怒嚎,狂沙扑面,人在行走的时候,往往走两步嘴里就吃满了沙子,而且这沙尘的力道很大,砸在人的脸上和身上,无比的疼。 走了一段路之后,终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好在不远处就是一块戈壁地带,在哪里,风少会相对少一点,倒是一个很好的休息之处。 只是,三个人才刚刚走到戈壁地带,一阵剧烈的地面震动声就传来,回头一看,黑压压的一大群马,逆着风往这边跑来。 同时,就听到林达撮指吹了一口口哨。 杜方遥脸色微变,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给提了起来,“该死的,你居然敢出卖我们。” “咳咳……咳咳……”急剧的咳嗽着,一张小脸咳的通红,眼泪簌簌的往下落。 叶染此时也没心思关心林达的死活,那一大队人马,少说也有百人,就这么纵马奔腾,目标明确,毫无间歇的朝他们三个人的落脚之处冲来。 最主要的是,随着林达的哨声响起,马群中也是有人回以一声哨响,这不由让叶染也是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林达给出卖了。 那马群虽然是逆风行驶,但是速度却是极快,转瞬间就进入了戈壁沙漠,冲到了三个人的面前,其中有人看到林达被杜方遥掐着脖子抓在手里之后,二话不说,手里的马鞭就抽了过来。 叶染冷哼一声,随意踢起一块石头,石头激射而出,砸在马鞭上,“啪”的一声,马鞭从中断裂,倒抽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那人吃痛惨叫一声,摔下了马,后面的马一阵惊乱,纷纷被迫停了下来。 叶染昂头,对立着对面的百来匹马,看上去极为瘦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凌厉无匹的气势,却是难以忽略掉的。 “什么人?”她怒喝道。 来人中,一个中年人策马往前一看,看到叶染的时候,微感诧异,用帕米族的语言道,“是你们。” 叶染也是有些疑惑,“是你。” 随即,就看到中年人的脸色变得无比愠怒起来,这中年人,正是前几天朝叶染询问打探一个小孩子消息的那人。 那个时候叶染发誓都没有看到,但是此时,林达却是落在了叶染的手里,这不由让中年人怒火中烧,叽里呱啦的,用帕米族的语言将叶染给骂了一通。 叶染被骂的火气直冒,正要出手,就听到被杜方遥提在手里的林达极为虚弱的用帕米族语言道,“唯仁叔叔,是误会,误会。”说罢,又是咳嗽了几声,气息极为虚弱。 “误会?”叫唯仁的中年人皱眉,望向杜方遥。 叶染听到林达为他们两个说好话,也是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寻常,赶紧招呼杜方遥将林达放下。 杜方遥早就看林达不顺眼,一把将之扔开,林达滚落到地上,那唯仁赶紧跳下马,将他给扶了起来。 唯仁的语气极尽焦虑,“少主,少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用力揉着脖子,舒缓着自己的气息,林达回道。 “可是……”唯仁表示不解。 林达解释道,“唯仁叔叔,是他们救了我。”说罢,不去看杜方遥,而是看向叶染。 叶染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她在吃惊于林达的身份,要知道帕米族并无什么少主之称,这少主二字,也是从汉字中衍化出来的,那么说来,叫唯仁的中年男人称呼林达为少主,其实林达的真实身份,乃是帕米族的王族了。 也难怪,一个小孩子的失踪,会引来这么多人的寻找。 不过对此叶染还是有些惊讶,虽然救下林达她本就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也早就知道林达的身份不一般,但是林达的身份不一般到这种程度,还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 当下,林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原来他一开始是被丹东悍匪给劫持了,这之后因为遇上沙尘暴才侥幸逃离,这之后,又遇上了叶染和杜方遥,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听到了林达的解释,叫唯仁的中年人立时肃然起敬,站起身,走到叶染和杜方遥面前,直直下跪,磕头,“多谢二位恩人救回少主,唯仁没齿难忘。” 而他的身后,百来匹马上的人,也是纷纷落马,表示感恩。 杜方遥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话,但是从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之中,却是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即便他高高在上,早就习惯了别人的顶礼膜拜,但是眼前这场面,明显并不是那样子的。 单纯只是感恩而已,就如此虔诚的下跪磕头,超乎想象。 而叶染,心头在震撼之余,心里却是笑了…… ------------ 第一百四十七章 西番城 更新时间:2011-02-22 事情在此水落石出,叶染和杜方遥自然而然享受贵宾级待遇,被帕米族人当做贵人,众星捧月一般迎回族内。 这帕米族人,一方面因为未施教化的原因无比的野蛮和粗鲁,但是另外一个方面,乃是极为信奉誓言和感恩的,通常,对他们而言,滴水之恩就必将涌泉之报。 更何况叶染和杜方遥救下了他们的小王子,这份恩情,已经是极为重大的了。 杜方遥心里疑惑叶染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林达的身份,不然的话无缘无故的她是不可能做出这桩所谓的善举的。 不过,就算是早就知道了又如何呢?这帕米族人,对他们此次前去西番城,难道有什么利用价值不成? 帕米族部落内,帕米族的王林森在收到消息之后一早就迎了出来,见着叶染和杜方遥的时候无比热忱,笑着将他们两个带入大帐内,招呼上最好的酒和最好的食物。 帕米族的栖息地虽然是在柯丹沙漠,但是实际上并不固定,拥有强大凝聚力的族群,每年开春或者深秋的时候,都会派出族内的精壮青年男子出去狩猎以及经商,所以他们的活动范围还是很广的。 酒的青稞酒,肉是烤羊肉。 这两样,对于很长时间没能好好吃上一顿食物的叶染和杜方遥来说,无疑是好的不得了的美食。 加之林森豁达开朗,频频敬酒,虽然是一族之王,却毫无骄矜狂妄之气,叶染和杜方遥为他的情绪所感染,不免跟着多喝了几杯,手撕羊肉,也是吃的无比爽气利落。 酒足饭饱,又是送来羊奶解酒,一切都极为周全。 喝着暖热的羊奶,杜方遥愈发觉得叶染当初救下林达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情,自然而然就朝她看了过来。 叶染看起来很恬静,但是她是那种天生的不甘寂寞之人,即便不说话,依旧让人感觉她是那么璀璨夺目。 林达则是坐在她的身边,不知道是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还是为她身上恬淡的气质所吸引,久久的移不开视线。 话题,就此才转入正道,随着林森一摆手,一个族内的长者捧着一个盒子从大帐外面走了进来。 盒子上的布掀开,露出一把小金刀。 杜方遥眉头微蹙,这算是什么意思?而叶染则是内心大震,早就听闻帕米族重情义轻财帛,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份见面礼会是如此的厚重。 但是,尽管内心大震,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极为平静,很好的掩饰了内心的想法。 林森一直在悄悄的注意他们两个的神色变化,见他们两个一个是不屑,一个则是平静淡然……总之,好似都对那把小金刀不感兴趣一般。 内心的最后一丝怀疑放下,如若他们两个救在林达真的有什么目的的话,怎么可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的。 林森自然是不知道,杜方遥作为一国之君,高高在上形成了习惯,对于和一个小民族之间缔结盟约之事,并不是如何的在乎。 而叶染,则是精明如鬼一般,喜怒哀乐都很好的隐藏起来,她的心事,林森又怎么可能猜的到。 林森从盒子里拿出小金刀,捧在手里,重逾千斤的模样。 清了清嗓子,他道,“二位,一点小东西,不成敬意,还望二位笑纳。” “哦。”叶染淡淡的回应了一声。 “是什么?”杜方遥则是直接道, “是本族信物金刀,二位持有这把小金刀,以后不管遇上什么麻烦,都可以来本族求援,本族定当竭尽所能。”林森正色道。 微微蹙着的眉头眨动了一下,杜方遥有些释然,隐隐想起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这金刀,那是帕米族至高无上的信物,代表着永不过期的盟誓。 原本以为,传说只是传说,却没想到是真的。 “谢谢。”接过金刀,他简短的道。 大概,以他的身份地位,能用到这把金刀的机会很少吧,杜方遥如是想到,他没有想到的是,叶染殚精竭虑所算计的,就是这把小金刀。 因为此去西番城路途渺茫,她需要帕米族的帮助。而且,以帕米族在这一带的影响力,他们以后的路途中,可以省去不少麻烦,直接到达西番城。 叶染也是抿唇轻笑,“费心了,礼物我们很喜欢。” 林森哈哈大笑,其实刚才见到叶染和杜方遥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还真是有点害怕自己这东西送不出去。一直到杜方遥说出那声谢谢的时候,他才稍稍吁了口气。 “你们喜欢就好,以后,你们就是我们帕米族人的朋友,是我们帕米族人的恩人,我们帕米族人,当永生永世敬重你们。”林森正色道。 说罢,起身,朝着二人一个鞠躬。 而大帐内的族人们,也是朝着二人鞠躬,面色虔诚,说不出的隆重。 这决然是一个野蛮的民族,但是当他们脱去野蛮的外衣,表现的比绅士还要翩翩有礼和可爱的时候,却是让叶染有些措手不及,感觉自己罪恶深重。 这帕米族人,某一方面来说,乃是极为单纯的,可是,自从她救下林达的那一刻起,她的目的就不单纯,甚至还有点阴暗。 所以,互相比较,就显得她的心有些阴暗。 暗道一声惭愧,强行将那种不好的感觉压制下去,叶染笑道,“我以草原天神发誓,你们,都是我所见过的最可爱的人们,我们也会永生永世的记住你们的。” 知道帕米族都比较信奉神明,所以这句话说出来的分量自然是无比的重。 林森脸上堆满笑容,更是觉得自己托付对了人。 他笑道,“草原天神也会永远的眷顾二位。” 仪式在悄然之中完成着,彼此的信任,也是很快建立起来,后面的话,杜方遥很少去说,但是叶染和帕米族人,则是很明显的相处越来越融洽。 她是一个聪明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在某种深厚的友谊建立之后,自己提什么样的要求,怎么样去提要求不会让人觉得过分和反感。 不得不说,对这个分寸,她把握的实在是太好了。 话题,在逐渐的深入,叶染的要求,也是慢慢显露出来。 但是,出于对朋友的敬重和信任,帕米族人,并未表现出一丝的抗拒,很多事情,都是欣然接受和答应。 甚至于,一些在杜方遥听来感觉不可思议,绝对不可能答应的事情,也是无比爽快的答应下来,让杜方遥目瞪口呆。 两个人在帕米族内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带着帕米族人赠送的丰厚的水和食物,以及帕米族人珍藏在族内的地图和金刀信物,以及两匹健硕的马匹,重新上路。 对于能够得到这一切,杜方遥是毫不意外。 甚至,他一早就觉得,当初叶染将林达救下,就知道,有一天,她能够轻而易举的换取这些东西。 当然,比起这些有价的东西而言,无价的,还是帕米族人的信任和承诺。 帕米族是一个未完全脱于教化的民族,这样的一个民族,本身就野蛮和凶悍,无因由的抗拒和排斥着外来的一切。 可以说,如果没有无意间救下小王子林达那样的一件事情的话,他们要想取得帕米族人的信任,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此刻,杜方遥的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疑惑要问,一直到马儿离开了好久之后,才终于问了出来。 他道,“叶染,我一直都很好奇,难道在你的眼中,周围所有的食物,都只存在于有价值和没有价值两种类型吗?” “哦?什么意思?”眯了眯眼,虽然知道杜方遥所指的是什么,但是不想使自己显得太过势力和刻薄,叶染还是假装不知。 杜方遥大概是不想和她讨论这样子的问题的,一声苦笑,“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自嘲的笑,“为什么要明白。” 杜方遥神色一正,“那你和我说说。”心底深处,他是希望能有一个解释的。 一个女人有时候太过精明,对于男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犹豫了一会,叶染缓缓道,“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而,缓缓道,“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我就是在利用帕米族人。” 未料到叶染会如此毫不掩饰的承认,倒是让杜方遥微微一怔,竖耳倾听,想知道她还会说什么。 叶染自嘲一般的道,“你从来没有来过柯丹沙漠,对此地的危险,或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柯丹沙漠,凶险的不止是自然灾害,还有无数的,人为所设下的陷阱。” “你是说,帕米族人,也在柯丹沙漠上布置有陷阱。” 点了点头,叶染接着道,“帕米族人,其实并没有你看起来那么容易接近,这是一个重情义的民族,但是同时,又是一个无比凶悍和疯狂的民族,所以,你大概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几万人的民族,能够存在于柯丹沙漠,并且隐隐和西番城大阉寺形成分成抗礼的局面的原因。” 对这一点,杜方遥的确是极为好奇的。 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他虽然无比的骄傲自大,但是却从来不会轻易去怀疑一个民族的底蕴。 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道理。 帕米族能够在柯丹沙漠顽强的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见证。 只听叶染又道,“帕米族的人,擅长弓猎,族内最好的弓箭手,几乎可以媲美一流的武林高手,而且,他们极为擅长挖坑设埋伏,这大概是族内遗留下来捕获猎物的传统,但是用来对付人类,却也是极为有效的。说一件惊人的事情给你听听吧,当年我还在大阉寺的时候,有一次大阉寺和帕米族发生冲突,大阉寺派出高手前来讨伐,但是那些高手,最后却是全部埋骨于一个天坑。” “什么?”杜方遥神色大震。 叶染苦笑,“那天坑,其实并不算是真正的天坑,乃是帕米族内的族人,在巫师和术士的齐心合力下,所形成的一种强大的幻境,这种幻境,可以吞噬掉一切的生命。这一点,即便是大宗巴,也是极为忌惮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帕米族人,其实与生俱来,拥有一种超自然的超能力。”杜方遥不敢置信的道。 叶染点了点头,虽然她不畏苍生不敬鬼神,但是,对于大自然的一些超能力,以及一些拥有超级异能的人群,她却是相信的。 一来是在前世的时候,有见过越南和印度的一些超能力者。二来,当年大阉寺的那场对帕米族的讨伐行动,其实她也在列。 但是比较幸运的是,当年她有幸逃过一劫,但是却那件事情,却是记忆犹新,永生难忘。 话说到这里,杜方遥对叶染所做的一切就有些了然了。 帕米族,这个神秘古老的民族,本身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民族,这个民族的底蕴,本身就是一种媲美奇迹一般的存在,由不得人不去敬畏。 而两个人一路北上,途径柯丹大沙漠,遭遇悍匪之后,自然不可避免的要和帕米族人打交道。 与其处于一种被动审视的打交道的位置,还不如主动一点,反客为主,这也就有了林达的事件。 不得不说,叶染在这件事情上,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预见性。 杜方遥在谈话之中,也是隐隐知道叶染一开始对这件事情并无绝对的把握,她的把握,是在确定林达是帕米王族之后,特别是在林森赠予黄金小刀之后。 一把刀,说不上价值连城,但是本身就是一种盟誓的象征。 有了这一把刀,他们的北上之路,就相对变得轻松许多。 而且,带着帕米族的信物,不止可以在柯丹沙漠畅通无阻,就连进入西番城,也是变得容易许多。 要知道这些年来,虽然大阉寺和帕米族的冲突不断,但是总体说起来,其实也并不是水火不相容的,而是处于一种和平相处的状态。 有了这把黄金小刀,他们两个,无疑是省却了不少麻烦。 最主要的是,在以后的路途中,不必时刻有一种被人虎视眈眈的如芒在背的感觉,帕米族族人,反而在无形之中,变成了他们的守护人。 一举多得,不管怎么算,当初叶染救下林达,都是一个无比英明的决定。 杜方遥抚额称叹,实在是很了不起。 这之后,三天四夜的赶路,一路果然无比太平。 第四天黄昏的时候,一座戈壁地带的城市轮廓,隐隐出现在了眼前。 沙漠地带,在出现那座城池到的时候,诡异的出现一个断层。 好似,这一个地方还是苦寂阴寒的沙漠,十米开外,便是一片绿洲。 这是一种极为奇怪的现象,这种现象,历数整片沙漠,大概也只有在西番城这种地方才会出现。 因为西番城,本来就是一座天外之城。 不知道这座古老的城池有了多长的历史,似乎,在有人经过柯丹大沙漠的时候,西番城就已经存在了。 它是柯丹沙漠的边缘,也是旅人在经历了无边的枯燥和危险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一个极乐天堂。 尽管,西番城内,危险并不会比柯丹沙漠少上半点,更何况还有一个笼罩着无数传奇色彩的大阉寺。 两相结合,这西番城的神秘光环,自然更加炽盛。而且,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的缘故,甚至隐隐霸气已成,有这西北之地,方圆几千里一方地标之城的趋势。 在帕米族人的帮助下,叶染和杜方遥掩去行迹,装扮成帕米族人,跟随着帕米族的商队进程。 在西番城,向来是龙蛇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远到波斯大食,甚至是从遥远的欧洲而来的白皮肤的传教士都有。 所以在这里,无论你是什么样的身份,落在别人的眼里,都不会觉得迥异。 而因为西番城的帕米族人本就很多的缘故,化装成帕米族人,则更是丝毫的不引人注目。 俗话说近乡情怯,虽然西番城对叶染来说,更多的是一个噩梦之城,但是时隔这么久再度回来,在经历过无数的生生死死,以及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感情纠葛之后,再度回来,心境,还是有些变化的。 甚至,看到街面上那些熟悉的场景,微微动容。 这是一个戏剧话的城池,同时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城池,但是这个城池和别的城池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它在创造奇迹的同时,也会不着痕迹的抹去很多奇迹。 无数的风流人物从这里迅速崛起,但是又有更多的风流人物在这里陨落。 譬如当年的韩寂,譬如,现如今的叶染。 物是人非,即便并不是心思多么敏感的人,也没有伤春悲秋的情怀,此番,叶染的心,还是微微的跌宕起伏的。 拳头不知道何时紧紧拽了起来,神经,也是跟着绷紧。 此来,危险与机遇并存,即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她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可是下一刻,手就被杜方遥握在了掌心,掌心的温度传来,让叶染的心里微微一暖。 一如很多很多年前,宁默远固执而倔强的说要守护他的时候一般,原来,一直以来,其实她都是有所依靠的,她并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意外收获 更新时间:2011-02-23 风云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西番城鱼龙混杂,因此很是热闹,但是不管这些江湖侠士或者是大漠游商,都不怎么敢惹帕米族人。 因为帕米族人的凝聚力和号召力很强,一旦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族人都会聚集到一起,加之在西番城的帕米族人数量并不算少。 无视店掌柜诧异的眼神,两个人坐在客栈的大厅中吃吃喝喝起来。 点的东西不算贵,但是绝对是精品,物美价廉,那店掌柜本来还有心在两个人身上捞点油水,可是一看叶染熟悉的点菜手法,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嘟囔一声,帕米族人不是向来粗鲁野蛮的吗,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精明了。 两个人要了一小壶酒,浅斟慢酌,不敢喝太多,因为需要随时保持头脑的清醒,应付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所有事情。 叶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认没有偷听之后才笑着对杜方遥道,“这里的饭菜不错,你可以多吃点。” “怎么,怕我以后没机会吃了吗?”杜方遥自嘲道。 叶染苦笑,“我虽然习惯性的将事情的结果想到最坏,但是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 杜方遥一愣,道声谢谢。 叶染便道,“刚才一路从城门口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异样?” 杜方遥眼睛微微眯起,有一会,才缓缓道,“从我们从城门口一直走到客栈门口,街道上,总是给人一种很拥塞的感觉。可是,街道上的行人,却并不是太多,这是怎么回事?” 叶染笑道,“你第一次来就能发现这点,警觉性比我当初高多了。”说着,压低声音道,“这西番城,你看似所有的房屋建筑杂乱无章,但是实际上,这些杂乱无章的建筑,都是依照大宗巴的旨意落成的。” “这里面可蕴含了什么玄妙?”杜方遥不解的道。 叶染摇了摇头,“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不过却曾经听人说过,好像整个西番城,本身就是一个大阵。而大阉寺,则是这个大阵的生门。” 杜方遥脸色一变,“如此说来,如果摧毁了大阉寺的话,那么整个西番城也变成了一座死城?” 叶染沉默,一开始她也没有想这么多,但是此时被杜方遥一提醒,才感觉或许真的有这么可能。 杜方遥伸出去夹菜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住,神色中多了几分郁气,“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就算是得到了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也不过是废纸一张。” 叶染摇头,“这倒也未必,大宗巴虽然号称有通天之能,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凡人,而且是他也老了,不然也不会急需达摩遗体续命。而人所做的事情,就算是再完美,也是会有破绽的。” “但是想必,大宗巴不会给我们机会发现那个破绽。” 叶染眉头一挑,“大宗巴当然不会说,但是我们可以去问别人。” “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神秘一笑,脑海中,已经有了人选。 …… 入秋的西番城无比干燥,即便是有柯丹沙漠的天外之城之称,事实上,城池里面的绿化面积依旧少的可怜。 亮澄澄的天空,就像是一块刚刚漂洗过的白布,没有任何的颜色,空气中,尘埃在太阳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好似浮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吃了饭之后,叶染和杜方遥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来到了奴隶市场。 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是奴隶市场还是那个位置,只是交易的范围扩大了不少。 北斗王朝,星罗王朝的商人,以及波斯大食的游商,在奴隶市场窜来窜去,精选着小奴隶们。 一幕一幕无比熟悉的场景,让叶染恍如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女孩,在龟~奴如牲口一般的驱使下,站在雨幕中等待着别人的挑选。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遇见了两个人,一个是宗东城,另外一个则是武夜。 事实上,在她叛离出大阉寺,第一时间斩杀幽绿以及宗东城的时候,就可以看出她性格中瑕疵必报的一面。 但是那一次,她最想要杀的那个人,却是一直没能找到。 而随着大罗追杀令的颁布,她不可避免的成为万人追杀的对象,惶惶然的逃出西番城,远赴开天城,这才有了之后和杜方遥的纠葛缠绵。 说起来,改变她人生的一个重要的人,就是武夜。 所以这一次来奴隶市场,也是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武夜的。 作为大阉寺的外事主管,尽管武夜的级别不高,但是大阉寺的许多秘密,却是知道的不少,或许,除了报当年的仇之外,还能在午夜的身上找到突破点也不一定。 两个人都是帕米族的商人装扮,看上去并不如何扎眼,就这么行走在奴隶市场一条街上,偶然瞥见一些可怜的小奴隶被主人抽打谩骂,却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叶染对自己的定位向来很清楚,她深知自己不是什么救世主,有的时候,她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能主宰,所以,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而在某些方面,杜方遥在这一点上和她有着很多相同点,杜方遥的性子冷硬淡漠,所谓人情冷暖,世道不公,他见的太多,也早就麻木了,自然不会有一丝多余的同情心。 忽然,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 一个身材瘦弱的小男孩,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发疯一般的和龟~奴对打起来,龟~~奴膘肥体壮,小男孩却是如此的瘦小,即便是强行拦下了鞭子,可是依旧被龟~~奴一脚给踹飞。 可是,踹飞后的小男孩,却是迅速爬了起来,转而反扑龟~奴,那一刻,叶染明显看到小男孩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血迹,可是,小男孩是如此的顽强,居然强行抱住了龟~奴的大腿,然后张嘴咬了下去。 龟~奴一声惨叫,被咬的冷汗直冒,“咚咚”两拳,如打鼓一般的捶打在小男孩的背上。 小男孩被打的一连吐出几口血,因为痛,一张脸都几近扭曲了,可是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悍勇之气,居然一直死死的抱着龟~~奴的大腿不放,牙关紧咬,死死的咬住龟~~奴大腿上的一块皮肉。 “该死的小畜生,老子打死你。”吃痛,龟~奴下手愈发的狠了。 拳头如雨点一般的落在小男孩的身上,小男孩默然承受,再痛也不肯退缩半分,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可是,弱小的他,这挣扎的场面,看上去是如此的徒然。 叶染心底深处的某个柔软处瞬间就被触动了,当年,宁默远和她,可不也是如此悍不畏死的抗拒着龟~~奴。 这个小男孩和宁默远,是多么的像啊。 一想起宁默远为了她而丢掉半条性命,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随时都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场景,叶染就愈发的恼恨自己。 心意一动,就要出手,却是悄然之间,被杜方遥抓住了手臂。 “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坏了大事。”杜方遥提醒道。 有如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浑身一个激灵,叶染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情绪失控了。 他们此来西番城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挽救一两个人的命运而来的,芸芸众生,命运卑贱有如蝼蚁者比比皆是,如果一个个都想去救的话,又怎么救的过来。 握紧的拳头,随即舒展,她对杜方遥报以一笑,“抱歉。” 杜方遥摇头,“没事。” 他深知叶染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此番之所以会情绪失控,定然是在那个小男孩的身上看到了过往的影子。 对叶染的出身和来历,杜方遥也是稍有了解,自然不会因此而去责怪她什么。 而此时,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小男孩垂死挣扎,要说心里没想法那是假的,但是,他更期待的是,这件事情的后续会怎么发展。 果然,没过一会,人群中一阵骚乱,一个波斯商人看不过去了,站了出来,用蹩脚的汉语对那个龟~~奴道,“喂,别打了,再打就会死了。” “关你什么事。”龟~~奴恶狠狠的道。 龟~~奴生的膘肥体壮的,面相比之寻常人来说本身就多了几分凶狠,此时又是在气头上,那更是看上去无比狰狞,让人心里发怵。 波斯商人大概对龟~~奴有些畏惧,后退一步,缩了缩脖子,不过,作为一个行遍天下的游商,这个波斯商人见过的大场面也不少,即便是心里发怵,倒也没到害怕的地步。 他接着道,“喂,这个小家伙卖给我如何?你开个价?” “你想要?”龟~~奴不可思议的道。 波斯商人用力点了点头,“只要你不将他打死,我就买了他。”说着,他伸出五根手指,“我出这个价?” “五十两银子?”龟~~奴问道。 波斯商人摇了摇头,“不,是五两。” 龟~~奴咆哮一声,一副被羞辱了的样子,“太少了,不卖。” “你……简直不可理喻。” “见鬼的,老子就算是打死了这个畜生也不卖。”龟~~奴火气上涌,又是对着小男孩几拳,直接将小男孩打趴下,而他的大腿,也是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小男孩趴到在地上,脸上满是血迹,连动弹也动弹不了了,可是却一脸怨毒的看着龟~~奴,被鲜血染红了脸之后,他的一双眼睛愈发显得奇大,而且因为身形瘦削,眼睛微微凸出来,那冲天的怨气,就更是无比了然。 “小畜生,作死是不,莫不是真的以为老子舍不得打死你。”龟~~奴怒吼道。 作为一个职业奴隶贩子,他经手的小奴隶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小奴隶如此怨毒的模样,简直恨不能扒他的皮喝他的血一般。 龟~~奴也是一个色厉内荏之人,担心小奴隶长大之后会报复他,所以干脆还是打死了好,虽然是有点小损失,但是却永绝后患,一了百了。 这般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来,一步一步走向小男孩,下一刻,他就要收割了小男孩的生命。 可是身后,一声极为不协调的尖细嗓音响起,“五两银子不卖,一两银子卖不卖?” “不可能。”想也不想,龟~~奴就回应道。 下一刻,一道人影出现了他的面前,轻而易举夺下了他手里的匕首。 来人是一个中年人,穿着一身灰衣,他长相很是普通,几乎是扔到人堆里找不出来那种,身上的气息也不凌厉,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围观在一起的人群,很明显一阵哗然之后,缓缓后退两步,让开一个空间来。 龟~~奴目瞪口呆,“武……武管事……” 来人正是武夜,十年过去了,他看上去并未有多少变化,也没见得苍老多少,但是,和十年前不同的是,这十年来,尽管他管事的职位一直未变,却已经在奴隶市场广为人知。 因为每过一段时间,他都会来奴隶市场低价购买大量的奴隶,谁也不知道他购买的那些小奴隶被用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因为价格出的太低的缘故,这些奴隶贩子都很是不乐意做他的生意,但是有大阉寺这座大靠山在背后,即便是强买强卖的生意,依旧没有一个人敢拒绝。 武夜满脸的嫌恶,甚至连看也不愿意多看龟~~奴一眼,只是道,“一两银子,卖还是不卖。” “卖,卖……”龟~~奴连声道,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武夜这才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龟~~奴,随后一手提起小男孩,分开人群离开。 他没有看到的是,人群中,两个帕米族人装扮的男女,看向他的时候,眼神无比恶毒。 叶染原本不过是来奴隶市场试试运气而已,本意虽然是想在这里有一些新发现,却没想过会遇到武夜。 看样子,不管是十多年前,还是十多年后,没有变化的不止是武夜,还有大阉寺。 他们网罗和培养杀手的方式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蹲守在奴隶市场,挑选一些有资质有潜力的小奴隶加以培养。 而刚才的那个小男孩,虽然并不知道其自身的资质如何,但是单单他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股悍勇之气,就足以使得他将来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了。 杀手,本身就是要有无所畏惧的牺牲精神的。 武夜今天来的巧,捡到了一个宝贝,急着要回大阉寺交差,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后,多了两条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 如若是十多年之前,见识到武夜的轻功,叶染一定会叹为观止。 但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武夜不过如此,稀疏平常的很。 甚至可以说,这些年来,一直替大阉寺卖命,武夜的武功几乎呈现出一种停滞不前的趋势,而作为一个外事主管,尽管在普通民众的眼中,他的地位是超然的,但是在大阉寺,这个身份,却是并不出众。 巷尾,无声无息出现的两个人让武夜脸色大变,踉跄后退一步,警觉的道,“你们是谁?” 叶染微微一笑,“武大主事,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你……你是谁?”武夜吃惊的道。他可不记得,他有和帕米族人打过交道。 武夜没认出来,叶染也就不自报身份,毕竟这些年来,武夜经手带入大阉寺的小奴隶不知道有多少,即便是记性再好,也没办法将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的。 摇了摇头,叶染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你的一个老朋友就好了。” 武夜冷笑,“我可没什么老朋友。” 叶染也笑,“以前或许没有,但是从这一刻起,你就有了。” 武夜愤然的道,“你没资格做我的朋友。” “哦。”意味深长的一声长叹,“武主事,这么多年来,你果然是一点都没变。” “什么意思?”武夜不解。 “说简单点,叫安于现状。说难听点,叫不思进取。武主事,难道这么多年你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就不怕哪一天自己的脑袋搬家吗?有那闲心替大阉寺张罗杀手,为何就不能好好充实一下自己呢。” 武夜脸色刷的惨变,的确,这些年来,因为当初急功近利的缘故,他的经脉受损,导致这几年的武功一直停滞不前。 但是,这是他的秘密,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这一点,他是无比肯定的。 可是这两个帕米族人,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点,如若,不是胡乱猜测的话,那么这两个人的实力,就是到了一种异常恐怖的地步了。 再度后退一步,声音微变,他问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这么熟悉?” “早说了,是你的老朋友。”杜方遥却没那么多的废话,一声冷笑,上前一步,无限逼近于武夜。 武夜本能的将昏迷过去的小男孩挡在面前,却被杜方遥无比冷血无情的夺过来扔到了一边,“武夜,你怕不怕死。” 费力吞下一大口唾液,武夜深知面前这个帕米族的男人不是在讲笑话,如果他说不怕死的话,估计下一刻,他就会变成一具尸体,而且以他目前的实力,只怕是连一丝反抗都没有。 而本身,虽然这些年来做了这么多的恶事,也亲眼见过不知道多少人被葬送在自己的手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坏事做多了的缘故,武夜对死亡一直都很惧怕,深知这种惧怕,常常让他半夜惊醒为之流冷汗。 惶恐的,他道,“我怕死。”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死武夜 更新时间:2011-02-24 “孬种。”杜方遥冷笑。 “你……”武夜死咬牙关。 “哦,原来你并不怕死,你刚才所说的话都是骗我的?”杜方遥笑道。 “不……”颓然轻叹,好似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武夜耷拉下脑袋,哪里还有一丝趾高气昂的模样。 “明人不做暗事,说吧,你们尾随我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武夜问道。 “你倒是个聪明人。”叶染嘲讽道。 武夜摇头,“我并不聪明,只是比较识时务罢了。” “识时务?难道你就不怕见了我们之后被大宗巴杀死?”叶染问都。 武夜脸颊上肌肉一阵抖动,大声道,“我武夜自问对的起天地良心,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大阉寺的事情,大活佛又怎么会责罚我。” “是么?”叶染愉快的笑了,“武夜,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要说以前吧,你的确像只狗一样对大阉寺忠心耿耿,对大宗巴俯首帖耳,但是今日我让你做的事情,正是要让你对不起大阉寺。” “不可能。”武夜断然拒绝。 下一刻,叶染已经逼到了他的面前,冰冷的双眸直视着他,好似要让他从心底发出颤栗,她冷冷的道,“本来还以为武主事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原来一样的不识好歹。” “你说什么?”武夜悄然往前跨出一步,藏在怀里的匕首悄然出手。 可是,他的这些小伎俩又怎么逃的过叶染的眼睛,而且他出手的速度,在叶染看来,实在是太慢太慢了,慢的跟只乌龟一样,并且他的招式漏洞百出,拦截下来,简直不费吹灰之下。 轻而易举夺下武夜手里的匕首,反手在武夜的手腕上划了一下,鲜血横流,武夜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流血还是因为心里的害怕。 “你找死么?”叶染恶狠狠的道。 武夜脖子一缩,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愚蠢,这两个人能够悄无声息的一直跟到这里来,武功定然是深不可测,他要想动手的话,根本就是加速自己的死亡。 心神陡转,想着最后的一招救命法宝是不是应该用出来。 但是,似乎是猜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叶染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再度飘忽到他的面前,匕首往下横切,撕拉一声,武夜的外衣被割破,一个小竹筒掉了下来。 这一次,武夜几乎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没有想到,大阉寺的独门信号都会被对方知道,对方对他的了解,未免太惊人了。 可是为什么,他却从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两个帕米族人结下了这么深的怨隙? “你们到底是谁?”武夜颤声问道。 “到你死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那么你的意思是,今日你们不会杀死我?”听出了弦外之音,武夜心存侥幸的道。 “杀还是不杀,这不是看你的表现吗?”叶染淡笑。 或许是童年时期在心里埋下的阴影太深的缘故,她一直都恍惚的以为武夜是个人物,哪里知道百闻不如一见,却是如此的一个草包,实在是大失所望。但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却是玩的乐此不疲。 一声轻叹,武夜道,“我与两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想必两位也并非是冲着我而来,定然是想知道大阉寺的一些情况吧。放心,只要两位保证不杀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叶染抿唇轻笑,对武夜的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听武夜如此说,她就知道武夜心里的防线已经全部被击溃,也就直接问道,“那么好,你告诉我,大宗巴炼化达摩遗体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武夜微感诧异,这件事情,外面不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吗?怎么还反过来问他?不过听到问的不是什么机密问题,武夜也就舒了口气,回道,“应该已经差不多完全炼化了吧。” “什么叫应该,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叶染厉声道。 虽然无法看到她的脸,但是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还是极为惊人的,武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背脊生寒,有着一种强烈的不适感。 他无法明白这种不适感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也是知道,自己今日要想安然离去,恐怕是做梦了。 想了想,他道,“这件事情具体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不过是大阉寺的外事主管而已,根本就没有权利接触核心机密,二位既然是有备而来,想必这个道理是懂得的,何必多问。” 叶染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我知道的话还来问你干吗?” 武夜苦笑,不敢多话。 叶染就又道,“你刚才说你是外事主管,并不知道大阉寺的核心机密,那有什么是你所知道的,一一说来吧。” “这个……”略一犹豫。 叶染却是极没耐心,“不想说?” “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武夜道,“我负责的,只是大阉寺外围的事物,这些事情都很简单,完完全全是看的到的,所以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叶染一声低吼,“一问三不知,你的诚意实在是让人怀疑。” 武夜大声叫冤,“要不你问问别的,或许我知道也不一定。” 等的就是这句话,叶染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放心,这个问题你一定是知道的,简单的很。不过,我劝你在回答之前先想想清楚在说话。” “什么问题?”心头极大的不安,武夜小心翼翼的问道。 “很简单,我想知道,大宗巴的破绽是什么?”叶染道。 武夜一听这话,便笑了,果然是很简单,他道,“大活佛神功通天,又哪里会有什么破绽?” 眉头紧蹙,叶染道,“你确定你听明白我的问题了?” 武夜用力的点头,“听明白了。” “要不你再仔细想想,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叶染提醒道。 武夜低头一想,旋即,脸色轰然惨变,“你……你……你……”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偏偏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想到了?” “嗯。”即便是很不想承认,但是无奈之下,武夜还是点了点头。 “说吧。” “我……”武夜犹豫了。这一下,他总是弄明白了叶染的意图,可是,正是因为明白了,才让他倍感煎熬,大有一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 所谓的大宗巴的破绽,其实并不仅仅是针对大宗巴本身,还有涉及到方方面面,而这些,才是所谓的大阉寺的核心机密。 他作为外事主管,所接触的事情是真的不多,但是偏偏,关于这一点,却是知道一点点,可是这个时候,武夜却是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有些话,他不说的话,是一个死字,但是说了,或许,会死的更快。 “我不知道。”犹豫了一会,武夜断断然道。 “你确定你想清楚了?”叶染笑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武夜,虽然坏事做尽,但是说起来,不过是一条任人驱使的哈巴狗罢了。 一个不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又怎么会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也难怪他都十多年过去了,也不过还是一个小小的外事主管而已。 什么都没变,就连他的武功都没变。 大阉寺武功秘籍不知道凡几,却没有一本合适的落到他的手里,这本身,就已经说明武夜存在问题了。 而今日,这个问题,就成为了他的致命弱点。 “想清楚了。”使劲吞了一口口水,武夜用力点头道。 “我怎么是感觉你的脑子不太好使呢,要不要我帮助你清醒清醒。”叶染一副好心的样子道。 武夜讪讪的笑着,“不用了,不用了,我真的很清醒了。” “还不够清醒呢。”话刚落音,下一刻,一巴掌就拍在了武夜的脑门上,将他整个人给拍飞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武夜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还没提起就已经被拍的口吐鲜血,摔在了一旁。 可是明明,他已经很是警惕了啊。 但是,叶染的出手,却是让他深深的明白了,在叶染的面前,不论他怎么警惕,怎么反抗都是没用的。 落在叶染的手里,他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蚂蚁,甚至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叶染要想捏圆捏扁,都是随心所欲至极。 擦拭干净嘴角的血渍,正要挣扎着爬起来,可是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杜方遥,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再度将他踩下。 叶染笑吟吟的道,“现在足够清醒了吗?” 她笑的时候,一脸纯洁无暇的模样,连眼睛都闪着狡黠的智慧光芒,看上去是那么的纯净,可是,再干净的气息,都遮挡不住她是一个恶魔的本质。 是的,她就是一个恶魔,不然的话,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干净的笑。 这笑落在武夜的眼里,觉得有几分熟悉,可是要想想起来她到底是谁,却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我一直都很清醒,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他愤愤然道。 “只是要你一句实话罢了。” “我说的就是实话了。”武夜争辩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脚下用力,武夜的半边脸都被踩进了泥土里,耳朵和眼睛,溢出了一丝血迹。 吃痛,武夜出声惨叫。 他原本一直以为,身为大阉寺的外事主管威风凛凛,不可一世,可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原来什么都不是,他不过是一条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罢了。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轻而易举的可以要了他的性命,而他却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杜方遥放了一句狠话,也就再没多余的话了,似乎在等待着武夜的求饶一般,他的脚紧紧的踩在午夜的脸上,越来越用力,好似,下一秒,就会将他整张脸给踩碎掉。 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头的武夜,早就已经痛了个七荤八素,意识模糊。 “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了……”他连连求饶道。 “早这样子,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叶染妩媚的笑道。 她妩媚而张扬,宛如尘埃里开出来的一朵花,可是,看在武夜的心里,偏偏恶毒之极,那花,也不过是一朵罂粟花。 示意杜方遥将武夜放开,叶染蹲下身,凑了过来,笑吟吟的道,“说吧。” 武夜虚弱的张动着嘴,不甘不愿的,将一个最为机密的消息缓缓说出。 说出之后,他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叶染,企图用这个消息换取自己活命的筹码。 可是,得到满意答案的叶染,却没有马上就站起身,反而是无比可怜的看了他一眼。 武夜不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可是,就在下一秒,胸口的刺痛刺骨一般的传来,马上就让他明白了。 终究,这世上最可怜的那个人,还是他。 那把原本属于他的匕首,被叶染用一种诡异的手法,匪夷所思的速度,全部插进了他的胸口,直直的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血液,就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武夜喘息着伸手去捂,可是又怎么捂的住,不过一会,就气若游丝,两眼泛白,不甘心的躺在地上挣扎着,抽~搐着。 “为……为什么要杀我……你说话不算话……”极为虚弱,却又极为不甘心的,他吃力的道。 “因为,你该死。”叶染笑的愈发盛了。 “该死?”武夜一怔。 这是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却也算的上是一个答案,他这辈子所做的坏事太多,所杀之人,累累白骨几乎可以累积成一座小山,要说该死,的确该死。 只是,这样的死,太冤屈,太不明不白罢了。他到死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和这两个帕米族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对他如此深恶痛绝,痛下杀手。 似乎,知道武夜在想着什么,叶染嘴里,轻声的吐出两个字。 只是,简短的两个字,可是,却让武夜有如见鬼一样,本来已经涣散的瞳孔,蓦然一阵收缩。 可是,因为叶染的那一匕首,他的生机早绝,瞳孔在收缩之后,再度变得涣散,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一动不动。 可是,看到他死去的模样,叶染却是眉头微蹙,为何,他刚才还那么痛苦的样子,这一刻,却是如此的释然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武夜已死,心头的疑惑,自然没办法解释,只是,心头的一丝不安,却是再也化不开了。 迅速处理掉武夜的尸体,至于那个小男孩,则是托付给了帕米族人迅速带出了西番城。 如果是在以前,叶染一定会选择毫不犹豫的杀人灭口,毁灭掉一切痕迹,可是,隐隐在那个小男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回到客栈,一切都很平静,刚好是中午了,正是用餐时间。两个点了菜,就在大堂吃了起来。 饭吃了一半,关于武夜死的消息就传开了。 叶染和杜方遥对视一眼,虽然这件事情是他们两个做的,但是消息传来的速度是如此的快,还是令人有点吃惊。 虽然他们只是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武夜的尸体,并未毁尸灭迹,也没那个必要,本身就是要给大阉寺一个敲山震虎的警告。 但是,武夜死的消息传散的如此之快,大阉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实力之强大,就已经隐隐露出冰山一角了。 而叶染和杜方遥对视一眼,眼中除了吃惊之外,还有些许的疑惑,因为,素来自信的两个人,此时也没办法弄明白,他们在杀死武夜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落到别人的眼中。 因为这种疑惑,让叶染那种报仇之后的快~感很快就消失了一半,反倒觉得自己太心急,使得整件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 杜方遥见她如此,淡淡一笑,“不用担心,就算是大阉寺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道的。” 叶染苦笑,“我现在倒是有点相信,大宗巴神道通天的本事了。” “哦,这话该怎么说?”杜方遥表示不解。 “因为……”话到嘴边,叶染又吞了回去。 因为她忽然想起武夜在最后跟她所说的那个秘密,她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道,“如若,我只是打个比方,如若,我们是被武夜给欺骗了,你会怎么想?” 眉头微微一挑,“那种时候,他应该没有这个胆子。” “有些人生儿胆小,但是并不缺乏小聪明,而武夜偏偏就是一个大聪明没有,小聪明不断的人,我想,他应该不至于没有想到我们不会轻易饶了他的性命吧?既是如此,又怎么会轻易的将秘密说出来呢?”叶染反问。 两个人来客栈的路上,叶染就已经将那个秘密说给了杜方遥,此时杜方遥听到叶染的一番分析,微微一愣之后,心头也是有了一丝疑惑。 “莫不是,武夜真的是在欺骗我们,他是在怂恿我们去对付大宗巴。” 叶染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而且,以武夜的为人,这种事情,也极像是他所能做出来的。” “可是即便是这样子?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 一句话,让叶染哑然不已,是啊,就算是武夜真的欺骗了他们两个,他们两个又能怎么样呢? 即便真的是没有希望之下的一丝希望,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两个,也早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怎么着,还是该试试的吧…… ------------ 第一百五十章 大阉寺 更新时间:2011-02-25 在西番城,有两处标志性建筑。 一处是城主府,一处,则是大阉寺。 自从两年前叶染叛出大阉寺,暴起杀死城主宗人远,并且掠走少城主宗东城暗中杀死之后,城主府这两年来,已经被荒废掉,变成了一座废园。 当年的宗人远死的太惨,而因为生前不曾休善德的缘故,在他死后,城主府也是被人洗劫一空,那城主府,这之后就逐渐变成了一些街头乞丐的寄住之处。 而大阉寺,尽管叶染曾经对其三十六洞天中的十七洞天有过毁灭性的破坏,但是仅仅是随后的一年时间,就全部被修复,而且其规模,比起修复之前,更加要大。 在西番城东城,大阉寺占据起码一半的面积,地上和地下的建筑,绵延开去,伊然自成一座西番城内的内城。 入夜,两道黑影从风云客栈掠出,以一种肉眼难及的速度,迅速朝东城奔去。 两个人一高一矮,均是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遮掩住了原本的面貌,但是其中矮的那个人,偶尔眸光流转,说不出的灿烂夺目,她的眼睛中好似有一汪清泉水一般,荡漾着难以形容的惊人韵致,即便是遮掩住的脸颊,依旧只看一眼,就难以移开视线。 相比之下,高的那个黑衣人,眼中则暗影沉沉,加之眼脸微垂,不注意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到他眼中的一丝神色。 但是他身上的气息极冷,宛如一座移动着的冰山,完完全全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这两个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天壤之别,但是却各有各的气度,让人一眼难忘。 两个人的速度很快,黑夜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不仔细看的话,就算是从眼前经过估计都没办法看清。 此时,叶染的声音响起,“杜方遥,你说我们两个会不会太冒失了点。” 不过是白天才从武夜那里得到一点关于大宗巴的消息,现如今估计大阉寺因为武夜的死而闹的沸沸扬扬,正是无比警惕的时候,选在这个时候去查探,也难怪她会有如此的疑问。 杜方遥缓缓道,“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叶染不知道为何,总是觉得这其中的某个环节不是很对劲,可是要具体说出来是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出来,所以被杜方遥这么一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一会,她的行进速度忽然慢了起来,身体藏到一片树荫之下,琢磨了好久,才说出心底的隐忧,“我总觉得武夜应该没那么容易就将那个秘密告诉我,这其中,或许是一个圈套。” 杜方遥诧异的看她一眼,这已经是第二次听到她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话了,如若不了解叶染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话,或许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但是,正是因为对叶染太过了解了,所以才会觉得讶然。 他跟着停下,就站在叶染的身边,问道,“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 叶染苦笑,看着他不说话。 杜方遥一声低叹,将她的手捉过来,握在掌心,缓缓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什么?” “你回去风云客栈等我,今晚,就先让我一个人过去吧。”杜方遥道。并不是什么命令的语气,但是说出来的时候,语气很是坚定。 叶染微微一愣,大概没想到杜方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使劲的摇了摇头,“不,我跟你一起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放心吧,对大阉寺我比你熟悉的多,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想必也不至于出现太大的误差。” 听她的语气不容置疑,杜方遥也知道自己没办法让她不去,不过想了想,他补充道,“叶染,如果真的有什么问题,你记得第一时间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发生意外。” 一句话,温情脉脉,立马将两颗心与心的距离拉的无比贴近,叶染尽管心里有了打算,却还是点了点头。 杜方遥上前一步,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痕,然后拉着她,再度起身。 ……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黑夜中,庞大的建筑群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从半空中看的话,很容易会发现大阉寺的所有建筑联结在一起,看上去有如一只蛰伏的老虎。 这一点,除了叶染和少数人之外,其他的人根本是不知道的。 也正是这一点,才会让人隐隐看出大宗巴苍老和善的背后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一个出家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和尚,他的野心,没有人知道是从何而来。 并且,他可以做到这么多年如一日的,以一种慈眉善目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开堂讲座,乐善好施,化解一切人间疾苦。 基本上,大宗巴就是一个神的化身,他在民间所做的那些事情,即便是比之当年的达摩佛祖稍有不如,但是所彰显的意义却几乎一模一样。 没有人会觉得大宗巴的心肠有多慈悲,但是偏偏,这样一个算不得有多慈悲的人,他的佛光普照之下,出现了那么多疯狂而虔诚的信徒。 这些信徒将他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也将大阉寺捧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叶染不是一个宗教信徒,她对所有的事情,都算不得太过热忱,所以她无法分辨清楚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不过有一点她清清楚楚的是,大宗巴在习惯性的粉饰太平的同时,他的人格魅力是不容小觑的。 传说,只要大宗巴慈悲的看你一眼,你就会立地顿悟,放下屠刀,跟着他走。 又传说,大宗巴本就是九天之子误落凡尘,他代表时间上的一切光明与善。 可是,传说有多么神乎其神,叶染就会觉得大宗巴有多么的虚伪。 在她的眼里,大宗巴不过是一个干瘪,瘦弱,武力值逆天的老头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是,等到两个人逐渐接近大阉寺之后,感受到大阉寺本身的那种厚重的气息,就立马感觉,这一方天地,似乎与周围尽管是咫尺之隔,可是却又那么不一样。 说不清楚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是好像当头笼罩着一种无形的威压一般,让人忍不住就要生出几分虔诚敬畏,跪地膜拜一般。 杜方遥身子轻轻一颤,握着叶染的手愈发用力,显然,他也是感受到这一点了,但是,万万难以理解。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叶染苦笑,“其实这就是大宗巴的厉害之处了,整个西番城被他编入一个大阵之中,而大阉寺则是成了这座大阵的中心,在这个中心位置,生门与死门并重,所以很容易会给人一种误入桃源幻境的感觉。” “桃源幻境?”杜方遥沉吟了一声,忽然有点明白来的路上叶染迟疑不定的原因了。 这大阉寺,果然不同寻常,即便他在之前已经做过多方面的假设,但是此时亲身经历了,还是觉得远远超出想象之外。 叶染用力点了点头,旋即说道,“想必你也听说了我两年前叛离大阉寺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只是破坏了其中的十七洞天?” “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其他的洞天的洞主实力太强了吗?”杜方遥好奇的道,这个问题,每个人几乎都会想当然的如此以为,他也不例外。 叶染摇了摇头,“不,虽然大阉寺的实力很强,但是三十六洞天的每一位洞主,也不过是各自精擅于一个方面而已,说不上有多么的厉害。我之所以当年只破坏了十七洞天就被迫逃离大阉寺,是因为一不小心误入了环境,几乎无法自拔。就是那一次,我受了点伤,这才会迫不及待的离开西番城的。” 杜方遥心头微震,居然会有这等事。 作为大阉寺的第一杀手,两年前又是处于巅峰时期,居然也会因为误入幻境而受伤?那么,这所谓的幻境,难道真的只是寻常的幻境吗? 他表示不解,满脸疑惑的看向叶染,就听叶染解释道,“这件事情,我苦思冥想许久,也不过是在前两天才偶然想到,很可能,大宗巴除了将西番城编成一个大阵之外,这大阵之中,大阉寺本身又是一个小阵。而我两年前,也应该是误闯了死门。” “那你的意思是,小阵的死门,就是第十八洞天?”杜方遥道。 “我不确定。”叶染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 十八,在佛教中是一个很特殊的数字,一直都有十八层地狱的说法,因此,十八这个数字,本身就充满了神秘和罪恶感。 佛教中人虽然宣称普度众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但是大阉寺的佛法,却并不是寻常的佛法。 大阉寺的佛法中,处处宣扬着一种极端的利己气息,教会一个人怎么在困境中成长,但是这种成长,却并不是想着怎么去帮助更多的人,而是使得自身变得强大,变困境为顺境。 是以,关于这个问题,叶染想了这么多年,也是难以想明白。 杜方遥微一凝神,道,“那你当初走进幻境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地狱。” “恍如走入了修罗地狱,铺天盖地的,都是血流成河……”叶染想起当初的那一幕,犹自心有余悸。 话刚落音,就感觉自己被握在他掌心的手微微一动,杜方遥道,“如若果真是如此的话,十八洞天,很可能就是这个小阵的一个死门。” “怎么说?” 杜方遥解释道,“虽然我对佛教方面并不如何了解,但是有一点很重要的是,佛教主张为善,不管这种善是否是伪善,但是,佛教信徒们却总是希望自己能够超出轮回,不再坠入五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十八地狱的说法,对很多信徒来说,都是一种极端的罪恶的说法。” “嗯?”对这一点,叶染倒是稍有了解,但是关于二者之间的关系,她还是没有想清楚。 杜方遥笑道,“有一点可能你未曾发觉的是,佛教所宣扬的善,其实只是一种狭隘的善,他们不过更多的是消极避世而已。而消极避世,则不可避免的要憎恶罪恶,恨不能普度众生。是以,十八地狱的另一个说法,就是积善修得。” 听到这里,叶染顿时恍然大悟。 之前在这方面她并未深想,主要是觉得十八这个数字在佛语中意义特殊,但是,正是因为其特殊,所以反而成了心底深处的一道不可触摸的禁忌。 “那我们,这一次就直接去十八洞天。”杜方遥道。 既然理论上已经将这个问题给说清楚,叶染也是想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尽管知道可能会遭遇到危险,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 如若说,这世上有哪一个地方,就算是闭着眼睛叶染也可以走上一遭的话,那么就非大阉寺的三十六洞天莫属了。 关于大阉寺,叶染一方面憎恨着,但是另外一方面,心底深处,却无法将这座沉重的大山从心底抹去。 过往的经历,在心里纠结出一幕一幕悲伤往事,关于辉煌,关于堕落,关于杀戮,她人生中所经历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以大阉寺作为主体依托而进行的。 或许,连叶染都不知道的是,大阉寺,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她心里的一个死结。 而此来,就是为了打开这个死结,解放自己。 仗着对地理位置熟悉的先天优势,成功避过无数到关卡,两个人在进入到大阉寺之后,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多少。 很快,三十六洞天的第一洞天出现在视线的范围内,第一洞天在教练幽绿被斩杀之后,这两年时间,元气大伤并未得到恢复,但是,所有被从外面带进来的人,还是不可避免的要进入第一洞天进行魔鬼式的训练,这几乎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就必须不断的接受鲜血的洗礼,一次一次从死亡的边缘活着爬出来。 接着是第二洞天,第三洞天……一直,到了第十七洞天…… 前面的第十六个洞天,说不上有多危险,不过是大阉寺用来培养杀手的工具,但是,到了第十七洞天,感觉就大不一样。 叶染曾经有过在十七洞天试炼的经历,她知道在十七洞天中有一座终年燃烧着的鼎炉,还有一个血池。 那鼎炉是用来炼化人丹用的,而人丹,则是就地取材,用的是那些资质不合格和淘汰的人的尸体做底料。包括鼎炉下面所燃烧着的熊熊大火,也是用人体脂粉所炼化出来的油脂燃烧而来的。 那是一个无比诡异的地方,大有按照地狱中是十八层那样的设定一般,极尽惨烈。 不过,第十七洞天和十八洞天比较起来,却又是感觉大不一样。 第十八洞天,其实是一个血海。 佛语有言,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但是十八洞天的血海,却并不是让人回头,而是让人堕落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地步,一直沉溺在苦海之中无可自拔。 那血海中的水,不是真正的血,但是却含有极强的吞噬作用,并且血海之中,危险重重。 遍地都是血雾弥漫,人一旦置身其中,就连皮肤和眼睛都是红的,那种虚无空幻的太虚幻境,说不上有多么的危险和恐怖,但是人一旦在里面待上两天,就会被逼疯掉。 大阉寺的试炼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磨练过程,但是这种过程本身并不是要将所磨练的对象给杀死,但是,却会让他们疯掉,并且让他们享受发疯的过程。 叶染记得血海之中,有一座九层宝塔,宝塔之中,顶层,供奉着一把长剑。 那长剑叫长生剑,预示着九九归一之数。 只有游过血海,得到那把长剑的人,才能够安然离开十八洞天。 但是,宝塔之中的每一层,都是机关重重,在每一层,都堆积着无数的白骨。 此时,想起这些事情来,叶染感觉到自己恍如做梦一般,恍恍惚惚的,尽管到最后,不管是做什么,她都是那个胜出者,但是心里的阴影,终此一生,恐怕都没办法抹平。 即便是黑布遮掩住了面容,但是杜方遥依旧感觉到叶染那原本如一泓清泉一般的双眸在渐渐干涸。 “你没事吧?”他担忧的问道。 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从过去的回忆脱离出来,叶染道,“没事。” “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放心吧,我没关系的,走吧。” “嗯?”照旧是有些担忧。 叶染却是故作轻松的拉了他一把,“再不走的话,就该被人发现了。” 杜方遥心底深处一声低叹,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恨不能将叶染拥入怀里,好好的怜惜一番,但是此时,明显不是时候。 加快脚步往前面走,十八洞天近在眼前。 不过十丈之外,就已经能够感觉到这里与前面的十七个洞天大不相同。 一道厚重的石门紧紧闭着,石门上沾满了斑斑的驳痕,那是一种终年经受风吹雨打留下来的痕迹。 但是,仔细看的话,却发现那痕迹的下面,石板们上,还有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符箓文字,那文字常年被风雨侵蚀,几乎无法看清楚,但是又给人一种渗透入了石板的奇怪感觉。 最主要的是,临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抚摸一般,让人忍不住就要生出一种跪地膜拜的冲动…… ------------ 第一百五十一章 人形傀儡 更新时间:2011-02-26 额头上禁不住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身上好似被压了一座山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后退,后退,一连后退七步,杜方遥才堪堪稳住身形,可是身体的五脏六腑,已经紧~窒到了一个极致,“呕”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这血只是一瞬间的气血不畅留下来的淤血,并不足以使人受伤,但是那股强大的威压给人所带来的第一印象,就足以让人震撼了。 叶染之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反应倒是比杜方遥自然一点,她不至于吐血,但是脸色也是微微苍白,胸闷气短。 “你怎么样?”叶染朝杜方遥问道。 杜方遥摇了摇头,凝神想看清楚那石门上的符箓文字是些什么,但是那些文字,好似完全和石门结合成一块,深深嵌入石板中了一般,根本就没法分辨清楚。 但是,在看到那些符箓文字的时候,杜方遥就已经确认,这第十八洞天,的确是大阉寺的死门。但是与他之前所想的不太一样的是,与此同时,这十八洞天,又是大阉寺的一道生门。 生生死死,世道轮回,但是这十八洞天,却是一念生,一念死。 “好奇怪。”他疑惑的道。 “什么地方奇怪?”叶染赶紧问道。 她之前在大阉寺的时候,更多的精力是用来练武,对阵法药理之术,却是疏于学习,此时有如雾里看花。 杜方遥抿唇苦思冥想,却是无法为自己所说的话做出解释。 他拉过叶染的手,道,“我们先离开吧,改天再来。” 言下之意,却是放弃了。 叶染点了点头,知道一味的蛮狠在此并不会起到半点作用,可是,他们才刚刚转身,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小友,既然来了,又何必如此急着要走。” “谁?”杜方遥警惕的道。 苍老的声音轻声一笑,“小友不必紧张,你们是看不到我的,我就是你们前来所要寻找的人。” “大宗巴。”杜方遥声音微微一变。 “小友果然一点就透。”大宗巴道。 这话看似是夸奖,可是听在耳里,却是说不出的嘲讽意味,让人感到极为不舒服,特别是他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更是让人别扭极了。 冷哼一声,杜方遥道,“既然你已经发现我们来了,为何不现身。” “现在,还不是时候。”大宗巴道。 “哦。”嘲讽的一声轻笑。“既是如此,说这么多的废话干吗,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将我们两个拦下不成?” 大宗巴淡淡一笑,“你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杜方遥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他可不会如此轻易就被大宗巴吓到,可是一旁,叶染却是朝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杜方遥正疑惑叶染是什么意思,黑暗中,一声极轻微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小友,一个星期之后,老夫一定准时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但是今晚,首先给你们一点见面礼。”大宗巴的声音,穿透耳膜一般的传来。 话音刚落,那远远传出来的脚步声,已经近在眼前,一个青年的光头和尚,木然的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那个光头和尚出现的突兀极了,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杜方遥本来想嘲讽大宗巴装神弄鬼,可是身边的叶染却是呼吸一促,变得紧张起来。 “杜方遥,你刚刚上当了。”叶染苦笑道。 “什么意思?”杜方遥不明所以。 叶染警惕的盯着那个光头青年和尚,一边道,“刚才和你对话的,不过是大宗巴之前在阵法之中留下的一道声音而已,并不是大宗巴本人。” 杜方遥一愣,“那为什么他还会随机应变着说话。”可是话音刚落,自身脸色就是一变,“你的意思是,大宗巴只怕早就知道我们两个要来?所以提前故布疑阵。” 尽管并不想承认大宗巴有此等神通手段,叶染还是极为艰难的点了点头,“不止是如此,刚才的那道声音,正是为了诱使你回话,从而使得埋伏在暗中的人形傀儡知道我们两个的具体方位。” 眉头一掀,杜方遥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光头青年,他原本以为是大阉寺的某一位不世出的青年高手,却没想到是一具人形傀儡。 这个时候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个光头青年的表情异常僵硬,眼神呆滞,自从突兀的出现之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们两个的身上,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曾眨动一下。 如若是正常人的话,又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一面。 心里咯噔一声,有如打了一场小鼓一般,杜方遥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无知,自己再度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该怎么办?”杜方遥压低了声音道。 人形傀儡乃是一种极为难以炼化的兵器,因为这种功法以活人为饵,异常残忍不说,制作过程也是无比的驳杂。 但是,人形傀儡一旦炼化,就会对主人无比的忠诚,绝对服从于主人的意志,至死不渝。 并且这种人形傀儡号称刀枪不入,对普通刀伤剑伤乃是毫无知觉,极为难以对付。 叶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现在,只能希望大宗巴真的是故布疑阵,这所谓的人形傀儡,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强的战斗力。 要知道,当年韩寂离开大阉寺的时候,大宗巴并未出现,仅仅是派出武功并未大成的小宗巴和一个人形傀儡,就几乎将韩寂逼入一种死地。 人形傀儡的威力,自此不难想象。 而他们两个人联手,虽然并不会比巅峰时期的韩寂差,但是现在置身于大阉寺,本身就是一种隐秘性的行为,一旦打斗起来,势必会引起多方注意,到那个时候,要想安然脱身,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杜方遥死死的盯着那光头青年,拉着叶染后退一步,可是下一刻,光头青年就往前走了一步。 杜方遥再退,光头青年就再度前进。 叶染苦笑,“没用的,这人形傀儡除非是完成了主人的命令,否则是绝对甩不掉的。” “那就杀了他!”杜方遥咬牙道。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但是要杀死一具人形傀儡,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叶染想了想道,“我们时间不多,如果被人形傀儡缠斗着的话,势必陷入不利的境界。所以,只能逃!” “逃?怎么逃?” 叶染缓缓道,“我记得在大阉寺的第十一洞天处,有一片强弩机关打造而成的刀剑林,只要我们带着人形傀儡往刀剑林方向走的话,人形傀儡势必会触动机关,会被强行截留下来的。” “那我们呢?” “只要速度够快,一般都没什么问题的。”叶染沉吟道。 这其实,就是一种赌博,她在赌大宗巴的心理。 大宗巴尽管处处表现的超人一等,甚至早就安排了人形傀儡在这里等待他们,但是,人力毕竟是有穷尽之时的,那大宗巴即便是算准了他们会来,但是却并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来,不然的话,今晚出现的,就不仅仅只是一具人形傀儡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破绽。 尽管这个破绽的背后,蕴含着大宗巴强大的自信,以及此起彼伏的危险,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和杜方遥都是别无选择。 而大阉寺十一洞天的那片刀剑林,在很多很多年前,叶染成功从第十洞天走出来的时候,就有过惊险穿越的经历。 作为一个杀手,其基本的素质,除了凶狠绝情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反应速度,而那片刀剑林,就是用来进行这方面的优胜劣汰的。 刀剑林本意上并不是用来杀死谁,但是死于刀剑林之下的,却不知道有多少人。 杜方遥对大阉寺不熟悉,即便是手里拥有大阉寺的机关路线图,可是这种具体面对的情况,却是已经大大超乎了他之前的预料。 单纯的一张机关线路图,意义就并不如何突出了。 而且,这才过去一小会而已,那光头青年,就已经变得有些躁动不安,木然的一张脸,渐渐变得有几分扭曲,拳头,也是紧紧握了起来。 人形傀儡作为一种战斗兵器,本身除了超强的战斗力之外,另外一个方面,就是拥有一种残忍嗜血的秉性。 这种秉性注定人形傀儡不会有太多的耐性,随时都会发动意想不到的攻击。 所以,面对此等情况,杜方遥知道自己可供考虑利弊的时间不多。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他点了点头,“就按照你所说的进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若今晚真的不慎死在了大阉寺,至少也是和叶染死在一起的。 叶染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是将自身的性命押在她的身上了,这种毫无保留的托付,让向来自信无比的她,顿时感到一种非常大的压力。 薄唇紧抿,她道,“一会我说走的时候,你就朝人形傀儡发动攻击,记住,不可恋战,只需要吸引他的注意力即可。” 这人形傀儡,虽然战斗力强大无比,但是始终只是傀儡属性,有如机器人,本身并无意识,所以反应的速度并不如何灵敏,轻功比之当世绝顶高手更是有着差距的。 但是因为人形傀儡的耐力非常惊人的缘故,时间一长,这种潜在的差距也会被拉的越来越短,所以对付人形傀儡,除了一击必杀之外,绝对不能和之打消耗战,不然,吃亏的定然是自己。 杜方遥对人形傀儡并不是很熟悉,但是也不至于到无一丝了解的地步,他明白叶染的话,点了点头,旋即,盯向人形傀儡的眼光,愈发犀利。 那人形傀儡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原本一直在他和叶染身上游离的视线,最后停顿在了他的身上。 人形傀儡的背脊微微弓起,好似一把被拉满弦的弓箭,随时准备攻击。 时间无多,叶染不再犹豫,低喝一声,“走!” 几乎在她话音刚刚出口的那一刻,杜方遥已经抽出背后的长剑,一声震荡,朝着人形傀儡发出迅猛无匹的攻击。 虽然本身的伤势并未完全恢复,但是关键时刻,嫁衣神功的第十一层,还是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璀璨的剑光,形成一道道森然的剑气,剑气割裂长空,发出嗤嗤的声响,就连空气都被割的支离破碎。 那人形傀儡本身就是兵器,是以手里并无兵器,徒手格挡,当当当当一连几声爆响,硬生生被杜方遥逼退几步。 而杜方遥,所要争取的就是这么一点时间,他身形暴起,猛然后退。 后退的速度比攻击的速度更快,同一时间,手里的长剑化作一道寒芒,朝人形傀儡钉去。 人形傀儡木然而机械的阻挡着,可是杜方遥拼尽全力的出手,威力岂容小觑。 人形傀儡再度被逼退几步,身上多了几道剑伤,行动变得略为迟缓。 而叶染和杜方遥,则是趁着这么一点空隙,发足狂奔,将自身的潜力发挥到了一个极致,朝十一洞天的方向奔去。 这是一场势力悬殊的争斗,人形傀儡本来就是一种违背天道之物,和人的血肉之躯相比,那是占据了一种极大的先天优势。 暴起逃离的叶染和杜方遥,速度迅若闪电,黑暗中,几乎只能够看到一道模糊的弧线一闪而过。 但是,那人形傀儡的速度也不慢。 说人形傀儡反应迟钝,那也不过是一种相对的说法,并非绝对。 武林中的绝世高手,往往都并非全能,有的是拳脚功夫厉害,有的是刀剑功夫厉害,有的则是轻功厉害,但凡是能在这几个领域中的某一个方面达到顶尖,就足以构成绝世高手的要素。 人形傀儡的反应速度,或许比在轻功上一览众山小的绝世高手逊色不少,但是比起一般的高手,却是毫不逊色。 令人感到诡异和不安的是,叶染和杜方遥逃离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双方之间的距离,竟然还是在一点一点的拉近。 看的出,这具由大宗巴精心准备的见面礼,含有太多古怪。 叶染和杜方遥此时已经无暇思索任何问题,唯一的想法就是快点,再快一点。 一路上,三道残影穿梭而过,穿过第十七洞天,十六洞天……十三洞天…… 在十二洞天处,人形傀儡已经逼近到了一个极致。 出手,那把由杜方遥激射而出的剑,竟然被人形傀儡当做了兵器,而且用起来的时候,不可思议的趁手。 万千剑气纵横,包罗万象的剑气墙,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霸道,将叶染和杜方遥笼罩进去。 叶染手里的匕首猛然划出,但是仓促之下的出手,非但不能抵制那霸道无匹的剑气,反而是拖慢了自身的速度。 “笨蛋,走啊。”杜方遥牙关紧咬,一把抓住叶染的后衣领,将叶染给提了起来。 而他的后背,则是暴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空门。 从杜方遥的指间,叶染感受到了杜方遥身体的颤栗,可是,未曾来得及多想,第十一洞天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杜方遥毫不犹豫,抓着她拼尽最后一口气,进入了刀剑林中。 刀剑林是一条长约十丈的密闭甬道,甬道之内,暗无天光,因为本来就是晚上的缘故,就更加显得幽森恐怖。 甬道口,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几欲让人作呕。 但是,强大的求生意识,已经让两个人忽略掉了这一切。 两道人影,迅速没入甬道之中。 背后,擦着后背贴身而过的,是无数的刀与剑。 闪着寒光的刀剑,发出森冷的光芒,虎啸着的风声,让两个人彷如是在堕入无边的地狱,下一刻,便是死亡。 在叶染的牵引之下,两个人极为灵活的规避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刀剑攻击,两道迅若闪电的人影,在刀剑林之中,并未放慢半点,也不敢放慢。 因为在这种时候,如若有一丝的差错,不是死在刀剑林之中,那么就是死在人形傀儡的手中。 十丈的距离并不算远,但是此时,对两个人来说,却是无比的煎熬,好似,感官已经全部被封闭掉,再也没办法见到一丝亮光,就这么堕入无边的地狱了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一丝亮光终究一闪而过,叶染心下一喜,心头的顾忌大减,抓着杜方遥,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朝那亮光的出口飞扑而去。 背后,刀剑相击的声音让人心胆俱裂,背脊生寒。 “嗤”的一声,一声极轻微的刀剑穿透皮肉的声音响起,杜方遥一声闷哼声传来,让叶染一时间方寸大乱。 可是下一秒,她就为自己的这一丝走神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数十把刀与剑,闪着幽黑的寒光,一齐朝她刺来。 “打起精神。”杜方遥咬牙切齿的道。 叶染心头一紧,慌乱之中出手,由精铁打造而成的黑色匕首,在胸前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形,“轰”的一声,劲气外溢,那数十把刀剑,被强大的劲气震偏了方向。 下一刻,叶染已经拖着杜方遥,狼狈的从刀剑林滚落而出。 两个人均是筋疲力尽,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上的衣裳,已经尽数被汗水染湿,紧紧的贴着皮肉。 从地狱到天堂,一念生一念死,九死一生的经历,让两个人都感觉到这一刻,时间过的是如此如此的慢,慢的让人焦躁不安…… ------------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史上最强兵器 更新时间:2011-02-27 有如踩着钢刀跳舞,即便最后侥幸逃生,却也是将自己弄的遍体鳞伤。 叶染没有大伤,但是身上无数的地方却是被刀剑割伤;而杜方遥的情况则是比她糟糕许多,一开始他就被人形傀儡的剑气所伤,然后在刀剑林中为了保护叶染,又是受了一记重伤。 此刻,杜方遥身上多处流血,几乎将衣裳给染红。 不过好在,伤势虽然严重,却还不至于到致命的地步。 “走!”过了一会,杜方遥低声道。 刀剑林中的机关被触动,即便是人形傀儡被拦截了下来,但是势必会惊动大阉寺的其他人,此刻这里不宜久留。 叶染点了点头,两个人的手自然而起的拉在一起,相互扶持,可是,才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如野兽一般的嘶吼声。 随后,一道人影,迅速从刀剑林中冲了出来。 来人除了一个光头之外,身上几乎再也看不出其他的特征,身上不知道插了多少把刀和剑,基本上将他整个人给刺成了一只刺猬。 身上血流不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被鲜血染红,但是一张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却看上去多了几分狰狞。 叶染瞳孔猛的收缩,“这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还没死?” 杜方遥一把将她护到身后,心头也是极为震撼,难道他们两个的判断再度出错了不成?这人形傀儡,本就是杀不死的。 不过很快,杜方遥还是发现了一点问题,人形傀儡冲破刀剑林出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而且他眼中的神色,除了一如既往的呆滞之后,还多了几分灰沉的死寂。 上前,探了一下气息。 杜方遥这才发现,人形傀儡,已经死了。 可是,一具濒死的人形傀儡,居然在最后的关头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硬生生冲出了刀剑林,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怖实力? 叶染也是从人形傀儡的特征中得知人形傀儡此时已经死了,但是,心,反而愈发的沉甸甸了。 这人形傀儡,简直称的上是她所见过的最强大的杀人利器,而且这种杀人利器,如若不是破损到一种无法修复的地步,他本身恐怖的战斗力就不会消退。 如若,大阉寺中,这样的人形傀儡多上几具的话?那么,大宗巴岂不是到了天下无敌的地步? 想到这里,叶染浑身上下一个激灵,和杜方遥对视一眼,杜方遥的眼中,也是布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只是,远远的,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很快就让两个人意识到了此时的危险处境,没有时间多想,携手一起,往大阉寺外奔去。 …… 这天晚上从大阉寺里得到的消息,不止没让叶染和杜方遥解惑半分,反而使得他们两个,更是压力倍增。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两个人基本上没有出过风云客栈,杜方遥躲在房间里静养,而叶染,则是在积极思考对付大宗巴的办法。 大宗巴本身武力通天,要想在武道一途上胜过他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那样子的话,必须要有一个长时间的积累和提升的过程,而他们两个,已经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待了。 并且大宗巴也说了,一个星期之后,他就会出关,到时候,炼化了达摩遗体的话,定然是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他们两个要想活命的话,正面抵抗根本就一点希望都没有,除非是趁着现在还有时间,抓紧时间逃离。 但是,千里迢迢,一路经受过这么多的危险和磨难才来到大阉寺,就这么逃离了,未免让人觉得太憋屈和不甘心,那也不是两个人此来的初衷。 可是,打不过,不想逃,那么,又能怎么办? 人一旦被逼到了某个高度,即便是身不由己,但是那也是没办法放弃的。 所以,这种时候,不可避免的会比平常多出几分韧性。 不过,这是一个冷兵器时代,关于毒药,暗器之类的出其不意的制胜手段,其实放在大宗巴的身上并不会有什么作用。 如若,给她一把狙击枪,她才不管是什么绝世高手,直接轰杀至渣了。 不过,以目前所处的环境的技术水平来说,要说制造一把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略略一想,叶染便笑了。 枪的口径太小,以目前的锻造水平,的确难以精细到那种程度,但是大口径的热兵器,其实并非没有。 比如说,大炮。 大炮这东西如果要当做一次性消费品的话,就算是用木材做炮管也是可以用的。而且,大炮本身的口径大小,只需要和炮弹本身的尺寸符合就可以了,这一点,麻烦倒是省却了不少。 叶染前世并不是什么枪火专家,她充其量,只是一个杀人机器而已。 关于火药的构造,也知道的并不详细,不过关于硝石和硫磺这两种最基本的构造成分却还是知晓的。 她此时认真的想了想这事的可行性,最后,还是决定试试。 如果,就连大炮都没办法对付大宗巴的话,那么她就真的无可奈何,坐着等死吧。 …… 这件事情,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叶染并没有对杜方遥说。 此时的她和杜方遥,为了方便掩饰身份的缘故,依旧还是帕米族人的打扮,外出什么的,只要足够小心,不被人盯梢,倒也是相当的安全的。 当天下午叶染就去了一趟铁匠铺,她的手里有粗略画出来的一张图纸,她绘画水平不高,但是其中局部的精确度却很高,包括大炮的构造和尺寸之类的,都有一个很详细的描述。 铁匠铺的老板一看到这张图纸就两眼放光,这绝对是他所见过的最具创意也最具挑战的一个东西。 当下连忙问这叫什么,叶染笑着摇头,也不多说,就问他能不能按照图纸打造出来。 那铁匠铺凝眉苦思,说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个,尽力而为。 叶染就道,“我必须确定你是行还是不行,因为如果不行的话,我可能就要另选它家了。” 那铁匠铺的老板急忙道,“成,当然成……不过嘛?这个造价,恐怕是要高上不少……”看得出,对这种很有挑战性的活,铁匠老板是很有兴趣的。 不过最后,叶染并没有将这事交予铁匠铺老板,她此来,不过是想确认她所画的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能不能造出来而已。 知道能够造出来,她就可以安心的将这个构想给完善了。 至于说如此光天化日的将这样的图纸随便交予一个铁匠铺的老板,除非她的脑子是真的被门挤了才对。 这西番城的大半情况都处于大阉寺的监控之中,谁也不能保证,她手里这东西会不会被大阉寺的人知道。 并且,光有大炮本身并不够,还得有炮仗才行,而在西番城,要想弄到硝石和硫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还得有强大的人力和物力支撑才对。 所以,在计划拟定之后,叶染在回客栈之后,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构想和杜方遥说了。 杜方遥此时亦是焦头烂额的,一听到叶染的这个计划,就是两眼放光。 虽然以杜方遥的见识和阅历,他不可能见过叶染嘴里所描述的神兵利器,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此作出论证和假设。 他知道,如果这个东西真的能够造出来,而且威力和叶染所描述的一样的话,那么无疑会成为史上最强大的兵器,什么人形傀儡,估计只需一个炮弹,就可以轻易消灭掉。 而关于人力财力物力的投入,那更是不需要叶染多想,之前他一直没有和叶染说的第三方准备,其实也就是这方面的准备。 而且,如果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足够强的话,那么,一枚大炮,显然是不够用的。 他需要的,是一次性将西番城拿下,将大阉寺给摧毁。 所以,一番计划之下,敲定打造五十枚,而打造的工匠,则全部交予军方。 至于军方,则是李穆的军队。他差修罗四煞所送出去的那一车黄金,也是是时候让李穆为他做点事情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就出城,往东北方向而去。 这一次,有帕米族人暗中帮忙,对路径方面倒是熟悉的很。 短短三天,两个人就出现在了李穆的军中。 李穆的大军驻守在宣威城,宣威城不大,但是在地理位置上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一旦战争爆发的话,不管是北斗王朝试图南下,还是星罗王朝企图北上,都必须经过宣威城。 所以,在两国之内都普遍流传着一句话,得宣威城者,得天下。 由此一来,可以看出宣威城的重要性。 而当初杜方遥在登基之后将宣威城交由李穆打理,不知道多少人大跌眼镜,为之疯狂。 两个人是秘密进入宣威城的,而后直接来到了将军府,将军府内,李穆即便已经得到了杜方遥要来的消息,却并未想到他会来的这么快,而且他身边还带着叶染。 “见过皇上,见过皇妃。”李穆不卑不亢的请安道。 杜方遥摆了摆手,“起来吧,不必拘礼。” “谢皇上。”李穆起身,站到一旁。 杜方遥就道,“此次朕和皇妃前来,乃是有一件事情要交付给将军,恐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要辛苦将军了。” “哦?” 杜方遥朝叶染招了招手,叶染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对李穆道,“将军拿过去看看。” 李穆满心疑惑的拿过,看了一眼,脸颊的肌肉就微微抖动了一下,“这个……” “有问题吗?”杜方遥不悦的道。 用力的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微臣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有此等古怪的东西。” “朕之前也不知道,一切全是皇妃的计划。”杜方遥道。 李穆一听这话,随即朝叶染看来,虽然眼神中更多的是探究之色,但是,却也包含了一丝让叶染不解的深情,以及迷茫。 不过,李穆眼中的神色很快就一闪而过,掩饰的极好,他笑道,“没想到竟是皇妃的主意,真是让微臣佩服。” 叶染淡淡一笑,“也没什么。” 李穆听出她没有说话的欲~望,就点了点头,对杜方遥道,“皇上,微臣现在就将事情吩咐下去。” 杜方遥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这件事情,务必保密。”说着,脸上多了几分冷峻之色。 李穆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不过看杜方遥的脸色,也是意识到了杜方遥对这件事情很关注。 一张很普通的图纸,上面虽然就其功能有过描述,不过具体如何,却也要等东西造出来才知道的。 李穆虽然刚才夸赞了叶染,但是话语里有几分真心有几分恭维,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不过总的说起来,他还算是一个很合格的臣子,在这件事情的安排上滴水不漏,工匠们,在这个晚上就开始动工了。 并且,李穆也是心知肚明,杜方遥将这件事情交给他做,本身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如若,他在这件事情上无法交出一份令杜方遥满意的答卷的话,想必自此以后,他的日子会变得很难过。 …… 半夜时分,叶染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里面她看到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神色哀伤,包含着无边的深情和痛苦。 可是,等到叶染想看清楚那双眼睛的主人的时候,一个人影,却是钻进了脑海里。 李穆! 明显惊吓住了,叶染睁开眼,迅速从床头爬了起来。 如此不可思议的一个梦,她甩了甩头,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一点,可是,那双眼睛,却总是在脑海深处时隐时现。 隔壁房间的杜方遥听到了动静,随即推门进来,看到叶染脸色僵硬,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叶染苦笑,“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什么噩梦?”杜方遥走到床头,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没什么,皇上怎么还没睡?”现在在将军府,她自然而然将称呼给改了。 杜方遥神情微微怔忪,随即道,“睡不着。” “皇上在想什么?”叶染好奇的问道。 杜方遥一声苦笑,“也没什么,或许是庸人自扰吧。” 叶染随即道,“皇上是在考虑李穆的事情?” 对叶染的精明,杜方遥早就领教,所以被她说出心思,也没感觉有多奇怪,他点了点头。 叶染就又道,“其实说到这里,我才发现了之前一个很欠考虑的问题。” “什么问题?”杜方遥问道。 叶染凝眉思索,似乎很努力的想猜透杜方遥的用心,最后却不知道到底是杜方遥将这件事情给忽略掉了,还是他真的别有用意。 她缓缓问道,“皇上,将大炮的图纸交给李穆,难道你就不怕他日后有异心吗?” 如果是大宗巴是一头虎,李穆,至少也可以算的上是一头狼。 特别是,李穆如果有了一批大炮的支持,就更加如虎添翼。 杜方遥眉头轻皱,“如果不这么做?那还能怎么办?大宗巴不日就将出关,我们时间不多。” “但是好像,有点冒险。”叶染担忧的道。 杜方遥冷笑,“我是不会给李穆机会的。” “皇上的意思是?”叶染不解。 杜方遥摇了摇头,“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还是那句老话,很多事情,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他是不会和叶染说的。 而且,不管怎么做,他都会将所有的事情牢牢掌控在手里。 大阉寺是不受他所掌控的,所以必须灭亡。而如果李穆果真心存异心的话,其下场,难道还能比大阉寺好? …… 三天之后,第一枚大炮完工。 虽然仅仅是一枚大炮,却也是军中数十名工匠不分昼夜争分夺秒打造出来的。 首先是大宗巴不日即将出关,时间紧迫,必须要有一件预防大宗巴偷袭的利器。 第二,叶染和杜方遥需要通过这一枚大炮的威力来鼓舞人心。这对于增强军队的凝聚力以及不久之后的讨伐西番城,都是极为重要的。 因为考虑到运输问题的缘故,大炮的下方是一辆类似马车一样的东西,有四个轮子,方便大炮的运输,毕竟上千斤的东西,要是单单依靠人力运输的话,难度太大了。 而大炮的首发试用,则是选在练兵场上。 练兵场方圆几十丈,最主要的是,其尽头是一座小山,那座小山过后不远处,便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界限。 这两年来,两国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在一些敏感地带,都是荒无人烟,无人居住的,所以选在这里试用,那是再合适不过。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叶染此时并不清楚,这一枚经过她改造的大炮,其威力的大小到底如何。 一般来说,射程至少不会短于二十丈,但是这并不是一个精准的数字,一切都要以实践为准,或许是十五六丈,也或许是二十多丈。 当然,如果真想将其威力最大化的话,射程那自然是越远越好。 关于大炮的操作,叶染也是简单的写了一个操作手册,一切,自有士兵来弄。 士兵缓缓的将用硝石和硫磺制造的炮弹放入夹子内,将引线拉长,一干人,退到几丈之外…… 点火,嗤嗤的火花在白天里并不如何显眼,但是听到那声音,每个人的心都是无比的紧张的。 “轰……”的一声惊天一般的声响传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要蒙住耳朵,二十丈之外,硝烟滚滚,待到硝烟散去,周围五六丈方圆,都被夷为平地,土地变成了焦黑的颜色。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包括杜方遥和李穆。 可是,叶染却是开心的笑了,史上最强兵器,在此出炉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见面礼 更新时间:2011-02-28 将军府内长短阁。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太阳散发着橘黄色的余光缓缓朝天边坠落。宣威城不美丽,唯一美丽的一幕,就是夕阳西下的那一刻,只是可惜的是,这样的美丽,永永远远不可能长久。 杜方遥手握着茶杯,看着远处的黄昏景观微微发呆。 好像,他已经很少有如此闲暇的时光去看看周围的景色了吧,,原来,悄然之中,生命中他已经错过了这么多。 叶染则是懒洋洋的斜倚在长凳上,背靠着护栏,一连几天的忙碌,也是将她折腾的够呛,难得有休息下来的时间,也便随意了许多。 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个人都没说话,一个在欣赏着这秋日长河落日的夕阳美景,另外一个,则是彻底放空心神,放松了神经。 她太需要好好休息了,这段时间疲于奔命,几乎要了她小半条命,而且,只要和杜方遥稍稍离的远一点,她就几乎不敢睡觉。 在这个将军府,除了杜方遥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值得她去相信的,她也不敢相信。 并且这段时间,李穆多次明示暗示的和她接触,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更是让她头痛不已。 如若,此时不是在杜方遥身边的话,她估计就算是再累,也得死撑着,也是绝对不敢睡的。 有一会,杜方遥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将她的脑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的给她揉捏着太阳穴,心疼的道,“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叶染舒服的“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杜方遥苦笑,他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倒是一直清闲的很,而且他的身份太过特殊,许多事情自是没有亲力亲为的必要。 但是叶染则不同,那些奇怪的图纸以及一些让人看不透的计算公式,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必须让她亲自在旁指导才行。 “如果累的话,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利墨染道。 “不……”吱了一声,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说起来,按时间推算,大宗巴三天前就已经出关了,但是,他却并没有将那个七日之约给实践,所以,这其中,就潜藏着一份未知的危险。 叶染可不会觉得大宗巴是在说一个笑话,像大宗巴那样的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无害,没有一丝的锋芒,但是说出来的话,却绝对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而之所以七天之约已过还没有出现,估计是在查探她和杜方遥的行踪吧。 不过,三天时间,应该足够让大宗巴将他们两个的行踪给查清楚了,所以,面对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大宗巴,她怎么敢安然入睡。 “你在想什么?”隐隐猜到叶染心里的一丝隐忧,杜方遥问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疑惑。 叶染却是咯咯笑了起来,她扭动了一下身体,钻到杜方遥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躺下,道,“你说,如果大宗巴知道我们给他准备了这么大的一个礼物,他还会来吗?” 杜方遥一听这话便也笑了,“如果我是他,想必我是不会来的。不过,大宗巴何等自负,就算是明知道你等着算计她,也是会来的吧。” 叶染撇了撇嘴,“所以说有时候太过自负了也不是好事。” 杜方遥感叹的点了点头,如若是之前,在认识叶染之前,在没有经受过这么多的挫败之前,他也是无比的自负的吧,总是天真的以为,这个世上,刀山火海,有什么地方是他不可以去的呢? 不过,在见过叶染冠名为大炮的武器的威力之后,杜方遥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的目光有时候终究是太过短浅和狭隘了。 杜方遥随即道,“如果大宗巴不中计怎么办?他总不可能站在原地等着你放炮的。” “放心,大宗巴一定会接受这份我特意给他准备的礼物的。”叶染笑道。 “为什么?”杜方遥不解。 叶染嘻嘻的笑道,“因为,估计大宗巴比我更想知道,这枚炮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但愿如此吧。”虽然并不觉得大宗巴会这么傻,但是杜方遥还是点了点头。 哪里知道,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叶染,你说的对,我的确很好奇这东西的威力。” “大宗巴……”两个人心里均是一惊,这大宗巴居然早就已经到了,而且还在暗中偷听到他们两个在说话,可是至始至终,他们两个都没有发觉,这一比较,实力悬殊实在是太大了。 “是我。”大宗巴说完这话,逆着夕阳,缓缓走了出来。 走的近了,才发现他很瘦小,但是,却并不苍老,相反脸色红润,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而他的声音,则是带着一种穿透时空的震撼力,好似直接刺入人的心里一般,让人忍不住就要臣服于他的威压之下。 可是,一看到大宗巴那样子,叶染就是心头大震,她记得,大宗巴一直都是很苍老的,本质上是一个顽强固执却老不死的老头。 可是现在,他看上去,虽然并没有年轻多少,但是却给人一种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感觉,其精气神,更是充沛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那达摩遗体被炼化之事,果然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你在看什么?”大宗巴的视线,随即停留在了叶染身上。 叶染后退一步,感受到他那双苍老的眼睛中无边的冷芒。 大宗巴见她如此,哈哈大笑,“刚才不是还在想着怎么算计我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敢动手了。” 叶染本是遇强则强之人,回以一声冷笑,“大宗巴,你老了,难道还以为这天下还是你的天下不成?” 大宗巴脸色一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天下,难道不是我的天下吗?” “那只是你自以为是而已。”叶染讥讽道。 “自以为是?”大宗巴吐出这几个字,手掌缓缓抬起,一道强劲的漩涡气流,夹杂着暗黑的毁灭之力,朝叶染拍去。 轻飘飘的一掌,看上去再寻常不过,可是叶染却是脸色大变,一连后退几步,卸掉部分掌力,而后,甩手提掌,对了上去。 “砰”的一声,脚后跟,硬生生的嵌入了石板中,彷如有一阵飓风吹过,叶染的头发全部被吹的飞扬而起,而她的身边,也是风吹草动,冷风呼啸。 “如何?”大宗巴冷笑道。 “不如何。”昂起脖子,叶染依旧无比骄傲。 “不见棺材不落泪。”大宗巴嘿嘿冷笑。 虽然他一方面很是爱惜叶染的资质和才华,但是这样一个给大阉寺带来这么多的灾难和破坏,甚至还亲手杀死了小宗巴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又是一掌,朝叶染胸口拍来,叶染后退一步,却依旧避无可避,漫天的掌影当头笼罩而下,封掉了她所有的退路。 未曾想到始一见面大宗巴就会痛下杀手,看似平平常常的出掌却是暗藏玄机,暗含杀招。 咬牙,再度一掌迎了上去。 “轰”的一声,空气中传来一声撕裂一般的爆破声,即便叶染已经倾尽全力,却还是有如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这一掌给拍飞。 大宗巴这几近十成十力道的一掌,根本就没想过要留叶染活口,但是叶染虽然比他弱,却也还没弱到可以如此轻易杀死的地步。 拍飞之后,后背刚刚贴地,就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迎风而立。 她的嘴角有着一抹血迹,映衬着她白皙的脸,愈发显的红的红,白的白,无比灿烂夺目,好似比这黄昏时分的夕阳更加灿烂夺目一般,璀璨的移不开眼睛。 这绝美的一幕,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了都会禁不住砰然心动,只是可惜的是,大宗巴是个和尚,女人这回事对他而言,素来是最没有吸引力的东西。 冷哼一声,带着一丝意外,大宗巴道,“真没想到你居然不死。” “是不是很失望。”叶染妖媚的笑道。 大宗巴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宗巴会死在你的手里了,你果然不太寻常。” 他刚才的那一掌,不止是十成十力道的一掌,而且暗藏玄机,要是一般的高手的话,只怕早就震碎了心脉,立马毙命。 可是叶染尽管已经受伤吐血,却也不过是五脏六腑气血翻涌而已,并无大伤,就这一点,就让他没理由再看轻叶染。 可是,他是何等自负的人,他想要杀死的人,即便是一国皇帝,只要他下了杀心,依旧是死路一条。 缓缓的,手掌再度抬了起来,“叶染,你再接我一掌。” 叶染脸色平静,“一掌算什么,十掌又如何。” “够胆气,我很欣赏。”大宗巴激赏的道。 叶染抿唇轻笑,“不过,在对掌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大宗巴疑惑的道。 “关于宁默远的。”叶染道,宁默远的伤势,一直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然她也不会在自己羽翼未丰的时候跑到这里来。 “哦,他还没死吗?”大宗巴意外的道。 “就算是你死了,他也是不会死的。”叶染怒道。 大宗巴淡淡一笑,出乎意料的竟是没有发火,“只是现在没死而已,估计也快要死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不解。 “很快,你就会知道的,只希望那个时候你还有命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诡异的一笑,大宗巴那张脸看上去说不出的古怪。 话音刚落,他身影忽然飘忽而起,提起一掌,如大鹏展翅一般,凌空高飞,然后以一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朝叶染当头拍落。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几乎快到了一个叶染所能认知的极限。 在这之前,她一直都认为自己的轻功还不错,只是现在和大宗巴比较起来,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比起大宗巴来,她的轻功,根本就不入流。 空气仿佛被撕裂一般,空气中,勉强可以看到大宗巴的几道残影,那是因为他的速度太快的缘故,有如逆乱了时空一般。 一直到一股阴煞之气自头顶泄露的时候,叶染后背的汗毛才猛的炸开。 这是削兵手,削尽天下神兵的利器,当初韩寂和宁默远就是在削兵手上溃败,难道,她今日也要遭遇同样的命运不成? 眼睛蓦然睁开,两道寒芒如电闪一般盯向大宗巴,而她整个人,也是有如一张拉满了的弓,浑身绷紧到了一个极限。 下一刻,居然依靠惯性的力量,有如射出去的箭一般,硬生生的将自己射了出去。 飞射出去的利箭,速度不可谓不快,可是出奇的是,大宗巴的速度居然还要快上一筹,他无比轻松的,手一挥,就拉住了叶染的一只脚。 叶染伸脚用力去瞪,“啪”的一声,大宗巴的一只拳头砸在了她的脚心,钻心刺骨的痛立马席卷一整条腿,撕裂的痛感传遍全身,让叶染恍惚的觉得那只腿不再是自己的了一般。 牙关紧咬,冷汗有如黄豆一般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但是意识却并没有因此模糊,多年来的生存训练,让她对生的渴望比一般人来的更猛烈一些。 牙龈已经咬出了一口血,口腔内,腥咸的味道让她的体内爆发出一股悍勇之气,居然身体如蛇一般,翻身缠了上去,同时,手中的匕首,朝大宗巴喉间滑去。 这一切,看上去好似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但是实质上,从大宗巴出手,到叶染闪避,然后到大宗巴出拳,再到叶染挥出匕首,这一切,不过都是发生在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事件发生的概率实在是太密集了,以至于让大宗巴有些错愕,他大概是没想到叶染居然会爆发出一种如此顽强的力道,一时间,居然手一抖,将叶染给扔了出去。 当然,同一时间,叶染那把挥到喉间的匕首,被他轻而易举的用两只手夹了过来。 “砰”的一声,叶染摔落到地上,溅起一地的灰尘。 浑身的骨头好似全部碎裂了一般,疼痛难当,挣扎了几下,居然没能站起来。 “叶染,今日你死定了。”大宗巴道。 他明明是一个光头大和尚,面相说不出的温和慈悲,可是这一刻,他却像是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杀神,身上带着数不尽的毁灭和阴暗气息。 “呕”的一声,叶染吐出一口血,盯着大宗巴一直在笑,笑的阴森诡异,“大宗巴,要想杀死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哼,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易如反掌,还有比这更简单的吗?”大宗巴不屑。 “我早就说过,你太过自以为是。”叶染嗤笑。 “难道到这种时候,你还觉得自己有反抗的余地。”大宗巴冷笑,人影有如暗夜幽冥一般,明明是暴露在璀璨的夕阳之下,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阴暗味道。 只是,这一次,未等他冲到叶染面前,就有一把利剑横空刺来,同时,一个清朗的声音道,“皇上,准备好了吗?”却是李穆。 这是叶染第一次见李穆出手,即便早就知道李穆身手不凡,却没想到他居然会厉害到这种地步,仅仅是一剑,就将大宗巴给逼退了。 大宗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的两道白色的印记,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削兵手削尽天下神兵利器,可是刚才他企图将李穆手里的长剑给夺下来的时候,却是让李穆给躲了过去。 “你是腾龙王朝的人?”大宗巴冷着脸道。 李穆也不说话,沉默着,再度是一剑刺来。 这一次,大宗巴没有正面硬抗,反而是后退了一步,沉声问道,“是还是不是?” “不管你的事。” “如果是的话,我今日尚可放你一马,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大宗巴厉声道。 “不是。”李穆大声道,似乎是有意说给谁听一般。 “哈哈哈哈……”大宗巴大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笑什么。 但是等到笑声落下,他整个人已经朝李穆反扑过去,他此时含怒出手,威势自是大不一样,而且爆发力也更是惊人。 “啪”的一声,李穆手中长剑断成几截,而他自身,也是被大宗巴一掌印在胸口,拍飞。 空气中,洒下一阵血雨,那是李穆吐出来的血。 大宗巴狰狞大笑,“自寻死路。” 可是,当他回转视线,去寻找杜方遥的时候,却是诡异的发现杜方遥正朝着他笑,风度和气度绝佳的男人,笑的时候唇红齿白,魅力横生,颠倒众生。 大宗巴有一丝愠怒和迷惑,他笑什么?莫不是疯了不成? 可是下一刻,一颗黑溜溜的石头一样圆圆的东西,就从半空中砸落,直接朝他身上砸来。 想也不想,大宗巴并指为拳,一拳朝那块“石头”砸去。 他的力道何其之大,就算是金石亦是可以碎裂,更何况是一块石头。 可是,当石头飞到身边的时候,一股刺鼻的硝烟味却是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古怪,但是那石头飞落而来的速度是如此之快,要想避开的话,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心思陡转,浑身的护体真气膨胀到了一个极致,大宗巴的拳头,带起一阵罡风,砸向了那块飞来的“石头”。 “轰”的一声,石头碎裂,发出一声惊天动力的声响,硝烟滚滚,方圆之内之内,视线所及,再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倾城 更新时间:2011-03-01 在这种时候,大宗巴那自来古井无波的双眸,才稍稍露出一丝动容和惊恐之色。 即便,他早在暗中见识过了那个黑黝黝的类似战车却又不是战车的古怪东西,也偷听了叶染和杜方遥的对话,知道这就是所谓的送给他的见面礼。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对这个东西实在是太陌生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而且另一方面,他对自己自信到了一种几近自负的地步,并不相信这死气沉沉的东西能够给他带来伤害。 可是,当拳头触到那黑黝黝的炮弹,炮弹随即炸裂,一股磅礴到几近毁灭天地的力量自拳头传来的时候,大宗巴就知道自己错了。 炮弹炸开,就好似周身刮起一片旋风一样,而他不过是置身于旋风中的一片杨柳叶,即便是护体真气已经运转到了一个极致,可是还是没有丝毫反抗力的,被一种强大到几近妖异的外力给推开。 这股外力却并不是分散的,而是凝聚在一起,散透到他的四肢,散透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只听到“轰”的一声裂响传来,有如滚雪球一般,大宗巴被震飞出去,摔落到几丈开外。 他的身上衣服全部碎裂,再也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而且他周身漆黑到一种诡异的地步,除了一双眼睛散发着顽强的利芒之外,身上再无任何一丝显目的特征。 即便是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但是杜方遥心头还是大震。 原来,即便是武功再强的高手,也是有穷尽之时的,这世上之物,一物克一物,并不存在绝对的超然存在。 李穆也是吓一大跳,好似浑然忘记了自己深受重伤一般,痴痴的看着滚落在一旁,浑身浴血的大宗巴。 大宗巴这种超然的存在,居然只是被一枚小小的炮弹,就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转瞬之后,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炙热的神色,如果说他一开始还在对叶染所打造的这枚大炮的威力心存怀疑的话,那么此刻,他是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了。 不过,内心渐渐有另外一个想法在蔓延,他忽然在想,如若即将出炉的五十枚大炮全部归他所有的话,那么这世上,还有谁是可以阻挡的了他的。 但是,在杜方遥和李穆各怀心思的震惊中,叶染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无比复杂。 她原本以为,一枚炮弹足以要了大宗巴的命,但是没想到的是,如此近距离的正面轰炸,也不过只是让大宗巴受伤而已。 或许大宗巴受了很重的伤,但是,他并没有死。 计划与现实的出入,让她微感不安,正要说话,那边,蹲在地上的大宗巴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好……这份见面礼果然别出心裁,我收下了。” 他笑的无比猖狂狠厉,让人心头一阵毛骨悚然。叶染杜方遥和李穆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何到这种时候了他还能笑的出来。 杜方遥脸上的诧然之色一闪而过,旋即道,“大宗巴,今日便是你的末日,受死吧。” 他是三人之中唯一没有受伤的,说出的话自是中气十足,话音刚落,他就手持长剑,朝大宗巴击杀而来。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要想成功拿下大阉寺的话,大宗巴必然是首先要迈过去的一道坎。 只要大宗巴不死,哪怕是他还尚存一口气,以他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即便是十万大军亲临,也未必可以轻易将大阉寺拿下。 但是现如今,小宗巴早死,只要大宗巴也死,大阉寺这只庞然大物,就变得虚有其表,没了主心骨,那个时候,攻占西番城,摧毁大阉寺,便会变得容易许多。 趁人病要其命,尽管向来不是一个愿意占别人便宜的人,但是面对着大宗巴,杜方遥依旧不可小觑。 挟带着毁灭气息的一剑,自身实力毫无保留的出手,一出手就是必杀之技。 长剑,很快就穿破时空,到了大宗巴的面前,这一剑直取大宗巴的心脏之处,只要一剑破开大宗巴的心脏,即便大宗巴真的有通天之能,只怕也要当场殒命。 但是,令杜方遥有些意外的是,三尺之外,他的长剑,就再也无法刺入。 长剑好似刺在了一面墙上一般,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而狰狞厉笑的大宗巴,则是缓缓的一掌推出,有如杜方遥想要他的命一样,他这一掌,也是直取杜方遥的胸口。 杜方遥瞳孔蓦然收缩,就在这一刻,他才彻彻底底的领教到了大宗巴的可怕之处,肉体已经破坏到了如此地步,可是他的气场还是如此的强大,那枚炮弹破坏了他的肉体,但是好似,并没有对他形成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连他身上的护体真气都没办法破坏。 而这一掌,如若印到他的胸口的话,他杀人不成,估计反被杀死。 这个时刻,就算是再不甘心,他也不敢再冒进半分,半空中身形一扭,撤剑后退。 但是他一退,大宗巴那推出来的一掌,速度便跟着变快了。 “轰”的一声,强劲的涡旋气流,形成一股实质的掌力,拍了出来,杜方遥身形腾空,借力飞升几尺,堪堪避过那一掌,可是他身后几丈之外,那座长短阁,已经被大宗巴一掌震的坍塌。 巨大的建筑物砸在地上,尘土飞扬,漫天的尘土将四个人全部笼罩进去。 等到尘土散尽,憋着一口气小心翼翼防备的三个人,再度朝大宗巴立身之处看去的时候,大宗巴已经消失不见。 居然,是逃遁了。 那么不可一世的大宗巴,居然在危急的时候,逃掉了。 原来,他那一掌,并非是单纯的想要杜方遥的命,而是制造混乱,趁乱逃跑。 大概,三个人都没想到大宗巴会逃,所以,等到事情发生了,才一个个目瞪口呆,无比错愕。 叶染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大宗巴何等人物,可是,宁愿给自身留下一个无法抹去的污点,还是逃命了。 他此举,如若不是因为惜命的话,那么,就是对他们的恨意,已经到了一个滔天的地步了。 一想到这,叶染后背就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只怕以后,大宗巴一日不死,他们三个人,就再也没有一丝安宁之日了。 杜方遥和李穆亦是百感交集,因为害怕打草惊蛇的缘故,将军府外并未重兵防守,却没想到,反而被大宗巴钻了一个空子。 握拳,咬牙,表示不甘心。 但是若说去追的话,却是绝对的不现实的,以大宗巴最后一掌的威力来看,即便他已经到了一种强弩之末的地步,可是,要追上去将他杀死,却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大宗巴存心逃跑,又怎么会让他们给追上? 叶染一声低叹,上前几步,到了刚才大宗巴的立身之处,地上,除了大宗巴身上袈裟的几片碎步之外,还有一口黑色的淤血。 这口血,不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而是吐出来的。 由此可以推断,大宗巴果然身受重伤,刚才那一刻,如果他们三个人选择拼命的话,或许是可以将大宗巴给留下的。 可是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没用了。 …… 夜幕很快降临,笼罩天地,可是可能是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的缘故,这夜色,看上去也是多了几分凄清之色。 叶染的伤势在调息一会之后,好转不少,躺在床上良久,却是没有一丝的睡意。 她披衣而起,走到院子里,兀自赏月。 无法安宁的心,却一直在想着关于大宗巴的事情。 大宗巴是个聪明人,在吃过一次亏之后,下一次如若在想制造这样的机会,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没了这层依仗,要想成功杀死大宗巴,又怎么可能? 蹙眉,轻叹。 杀不死大宗巴,那么死的,便是她们几个人了。 以大宗巴的实力,一旦伤势恢复,要想杀死一个人的话,即便是有千军万马在侧,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怎么办呢?”她喃喃自语道。 蓦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同时,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个时候还没睡。” 叶染回过头,就看到同样满脸忧色的李穆。 或许是晚上的缘故,她发现李穆脸部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点,但是,想努力去看清楚的时候,却又发现他那张近在眼前的脸,变得有点朦胧。 “你不一样没睡?”叶染苦笑道。 李穆走到她面前,笑道,“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没想到会碰到你。怎么,还在想着大宗巴的事情。” 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叶染便顺势点了点头。 李穆就道,“我之前在想,或许在这个时候选择攻打西番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叶染愕然,“你是怎么想的?” 西番城可是一个独立于体制之外的城池,它的人口不超过二十万,军队不超过一万,要是攻打下来的话,算不上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这么多年来,西番城能够独立于北斗王朝和星罗王朝之外存在这么久,这里面,不得不说,有一些小小的捉摸不透的成分了。 李穆略略一想,道,“这个时候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总之,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总该不是什么坏事。” 叶染抿唇道,“我记得西番城和大阉寺是连在一起的,其中有一座极为诡异的大阵。” 李穆眼中闪过一丝诧然之色,随即点了点头,“我本来以为这事只有我知道。”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想必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叶染道,“要想破去那道阵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要难度不高出杀死大宗巴的难度,就不是什么难事。”李穆道。 叶染再度苦笑,看样子大宗巴果然已经成为所有人高山仰止的一道坎,无数人想迈过去,却谁也没办法迈过去。 她道,“或许按照你所说的,试试也是不错的。” 尝试的结果,或许是失败,但是如若不去尝试,结果一样是失败,而且还让自己少了一个争取的机会。所以在这样的选择面前,叶染向来是不犹豫的。 李穆点了点头,说声好,而后又道,“这件事情,由你去和皇上说。” 叶染隐隐猜到他在顾虑什么,就点了点头,“没问题。” 李穆又道,“我这辈子很少去做一件没有把握的事情,但是此时事情临头,似乎已经没有选择,我不知道我们将会面临怎样的一个结果,不过有些事情,如若我此时不说的话,以后恐怕就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你想说什么?”微感诧异,不知道李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感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李穆看她一眼,眼中的神色丰富极了,他缓缓道,“如果我说,在很多很多年前,我就认识你了,你会怎么想?” 迟疑了一下,叶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李穆追问道,好似急着要去确定什么。 叶染只得正色道,“是不知道。” 李穆叹息,有些失望,“为什么?” 叶染眉头微蹙,感觉李穆问的有点多了,但是李穆向来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他今晚之所以跟她说这么多的话,定然也不是无的放矢。 而且,在这之前,甚至是在皇宫,在那场择妇宴上,叶染就已经感觉到李穆看她跟别人很不一样。 对这件事情,她一直都很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时,也很想弄清楚。 所以,即便是心里有点反感,她还是道,“我小时候的记忆,出现过短暂的空白,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 “原来是,忘记了啊。”李穆的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正当叶染以为他会穷追不舍的时候,哪里知道李穆却是笑了,笑的好看,笑的妖异,“忘记了就忘记了吧,或许这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极为艰难的问道,为何,在看到李穆如此神态的时候,她会感觉如此的压抑呢。 “没什么。”李穆故作轻松,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小手帕,递了过来,“送给你。” “哦。”茫然的接过。 “希望你好好保存。” “嗯。” “如果有哪一天,你忽然记起什么了,希望你还记得我这样的一个人。”李穆嘱咐道。 明明,并不是如何熟悉的两个人,而且身份有别,说这样的话,会让人想入非非,感觉难堪,但是叶染却是觉得内心沉重极了。 她用力抓着小手帕,尝试着,努力的唤起自己的记忆,可是,脑袋除了剧烈的刺痛之外,一片空白。 缓缓的,她无比生涩的道,“李将军国之利器,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李穆眼中闪过一丝薄凉之色,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以叶染的秉性,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他就此不再说话,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才走两步,就被叶染叫住。 眼中,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惊喜。 前路茫茫,尽管在此很多话是不能说的,但是李穆还是决定遵循内心的想法,不再掩饰。 他这模样,又是让叶染心头一震。 小心翼翼的,她道,“你真的认识我吗?” 李穆点了点头,“认识。”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叶染问道,说完,看到李穆的神色有些僵硬,便赶紧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忽然很想知道罢了。而如果不方便的话,你也不用多说,我不会勉强你的。” 哪里知道,她的一大番话,李穆好似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般,只是道,“那一年,你五岁。” 每个人,在其特定的年龄段,都会经受一些特定的事情,但是,那一年,他整个人生,都因此而改变了。 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之后反反复复发生那么多的事情,那么多次,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心里,却是没有半分后悔和悔恨的。 “五岁?是吗?”好小的年龄段,如果不是生命中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的话,就算不是记忆出现过诡异而短暂的空白,恐怕也是记不住的吧。 李穆点了点头,好似神思已经游离,无法收回来一般,他神色怔忪的道,“是很小很小。” 小不点一样的人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叶染又问,“你说你认识我,难道,我五岁那年,经历过什么重大的变故吗?” 眼中,一抹痛苦之色一闪而过,却又很快被掩饰。 李穆迅速的摇了摇头,“没有。” 既然,她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忘记了,那么,很多事情,也就没有提起来的必要了。 他活在那段虚幻的记忆中这么多年,一直都走不出来,沉迷于自己为自己营造的痛苦之中,他自己为这种痛苦弄的遍体鳞伤,痛不欲生,他是再也不想让叶染也承受这种痛苦了。 可是叶染明显不信,“既然没有,那么你怎么可能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记着这么多年?” 打诨一般的,李穆道,“该记着的人,便会一辈子都记得,不该记得的人,一眼过后,便已忘记。” “那么,我是那个该记得的人?” 李穆点了点头,只因当年,五岁的她,亭亭玉立,一眼倾城!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腾龙王朝 更新时间:2011-03-02 “为什么?”看一眼手里的小手帕,很明显是一个小女孩用过的,按照李穆的意思,也就是她之前所用过的。 可是,那么努力的去回想,却是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她只感觉,老天和她开了一个荒谬无比的玩笑。 一直以来,她是赤~条~条的来到这个时空的,无牵无挂,更无羁绊。但是,此时,却有人硬生生的编排了一段故事,塞给她一段并不算美好的记忆。 而无论,李穆的话是真是假,从此以后,要想释怀,却是绝无可能的了。 李穆的嘴边,浮现出一抹幸福的笑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笑的明朗极了,好似整个人在此刻无一丝秘密一般,那么的透明,叶染的心头,却是因此泛起一丝疑惑。 五岁的小女孩,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之间,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狗血的青梅竹马?抑或是,大人一时心血来潮的指腹为婚?更或者是,兄妹羁绊? 头,一时微微疼了起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制内心的不安,问道,“这块手帕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吗?” 李穆点了点头。“是你很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淡淡的粉色,中间点缀几朵小白花,的确是小女孩们所喜欢的东西。 但是叶染却是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因为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她都缺少一个美好的童年,记忆中,从来就没有玩具什么之类的。 前世的她,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受尽了白眼,之后不知不觉走上一条岔路,在即将为自己的错误付出生命的时候,她误入一个黑道组织,而后进入了世界猎人学校,开始了地下世界之旅。 而这一世,她则是变成了一个小女奴,五岁之后十岁之前,一直徘徊在奴隶市场,饱受摧残,十岁之后,进入大阉寺接受系统的杀人训练,几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机器。 二十岁之后,忽然醒悟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的人生需要由自己来掌控,她的命运,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这才会,不惜代价的叛离大阉寺,而后,遇上杜方遥,遇上那个改变她一生的男人。 在外人面前一直小心谨慎的她,不知道为何会控制不住思绪游离,良久,她的神色一直黯淡无光。 李穆见她如此模样,心便微微疼了起来,他尝试叫唤了一句,“叶染……” “嗯。”叶染随即抬起头来,惊诧于他一声叫唤怎么会饱含着这么浓烈的情感。 “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李穆苦笑道。 “哦。” 李穆沉默不语,忽然有些惊慌,不知道自己今日和叶染说这么多的话到底是对是错,事实上,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他已经习惯性的将一切深深的埋在心底,自我消化。 但是,大抵,在见叶染的第一眼,看到那张惊艳却又熟悉的脸,内心的某处坚冰,就已经悄然融化了吧。 今晚之所以会说这么多的话,也是因为情绪的积压,已经令他整个人到了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他害怕他此时不说,将来就没有说这话的机会了。 只是,说出来之后,却并没有释然,反而内心更是沉甸甸了。 良久,叶染道,“夜已深了,我该回去歇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李穆点了点头,“好。” 叶染勉强朝他一笑,转身即走。 才走两步,李穆的声音又从背后传来,“叶染,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你都必须好好活着,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肩负的责任。所以,离杜方遥远一点吧……” 内心大震,肩膀微微一抖。 果然,她的身上,是背负着秘密的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回头,因为害怕自己一旦回头,就会忍不住逼问李穆。 她低着头,一路疾走,一直推门进入房间,才发现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一个嗓子眼。 过往的时候,即便是面对生死厮杀,她也从未这么紧张过,但是李穆只是小小的一句提醒而已,就已经让她方寸大乱。 尽管不知道李穆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心绪不可避免的变得有些索然,她兴致缺缺的爬上床,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心想就这么睡过去吧,睡着了,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可是,内心已经掀起轩然大波,即便是想自欺欺人,又怎么能欺骗的了。 如此,辗转反侧,一直到后半夜,明明已经困倦不堪,却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安然入睡。 于此,她干脆也不再勉强自己,就这么躺在床上,睁大双眼,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一直到眼睛有些刺痛,流出眼泪的时候,她才发现,悄然之间,自己的心在痛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外有风吹过,门吱嘎一声,被从外面推开而后悄然关上,走到床头的男人,看到一脸木然的女人,特别是看到她眼角的那两滴眼泪之后,心深深的被刺伤了。 蹲在床头,他心疼的问道,“你怎么了?” 叶染看她一眼,想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好像被人捏住了脖子一样,怎么都没办法说出来。 最终,满腹的话语,变成一声叹息,她道,“没什么。” “可是,你哭了。” “是吗?” “是。”伸出舌头,沿着她的脸颊舔了一圈,泪水,是咸的。 “你……”叶染睁大眼睛,不敢置信。 可是下一刻,被子就被掀开,杜方遥钻了进来,伸手将她紧紧的抱住。 “你这是干吗?”叶染无奈的道。 杜方遥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也不说话,用力深呼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呼吸间,酥痒的感觉让叶染感觉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一样,奇怪极了。 她试图将杜方遥推开,可是,杜方遥赖定了她一般,无论他怎么推,都一直一动不动的。 “你在这样下去,我就要发火了。”叶染没好气的道。 杜方遥这才抬起头来,问道,“你害怕吗?” “害怕什么?”叶染不解的问道。 杜方遥叹息一声,“我害怕。”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不是怕死,是怕失去你。”手,将叶染抱的更紧,好似害怕下一刻,叶染就会从他的怀抱里逃离一般。 一句话,便让叶染再也没有一丝抗拒的力气。 原来,她在他心里的地位,真的是如此的重吗? “给我好吗?”杜方遥附在她的耳边道。 脸颊上,有如飞起两朵红霞一般,迅速红了起来,这红,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这模样,看在杜方遥的眼里,却是心疼和怜爱极了,这个他一心想占有的女人,在占有之后,不管多少次,却依旧彷如第一次。 她是那么的独特,足以硬生生颠覆他过往的全部观念。 见叶染不答话,他就当叶染是答应了,很快,就覆盖住了叶染的双唇。 柔软的双唇带着魔力,让人在品尝到其中的味道之后,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叶染本来就不足够清醒,被杜方遥这么一挑~逗,就感觉自己的心好似洪水决堤一般,万千思绪奔涌而出。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让她变得迷茫而慌乱,有如一个溺水濒死之人。 因为无助,手,不自觉的紧紧的抱住了杜方遥的脖子。 两个人,这个晚上,抵死缠绵,好像赶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最后的温存一般。 双方耗尽了全部的力气,一次又一次,永无停止……一直到两个人沉沉睡去之后,彼此还是结合在一起。 心与心的契合,在这个晚上,达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高度。 …… 第二天早上睁开沉涩的双眼,叶染这才发现,自己周身酸痛不已,偶尔一动,身体就像是散架了一般。 看样子,昨晚实在是太疯狂了。 她侧转头看了一眼,杜方遥已经不在了,被褥,都已经变凉,已经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着一股抑制不住的失落感。 并不是贪恋温柔和情~欲的人,只是不知道这种失落,是自己变得敏感和脆弱了,还是真的,已经彻头彻尾的迷恋上杜方遥了。 她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缩在被子里,紧紧的缩着。 早上醒来,无疑是一个人最清醒的时间段,如若说昨晚李穆所说的话,并未引起她足够重视的吗,那么此刻,他在最后关头所说的那句远离杜方遥,就颇为引人深思了。 为什么要远离杜方遥呢?莫不是,她的身世,也是和杜方遥有关系的? 这个时候,叶染忽然想起大宗巴说的腾龙王朝,史书上有记载,那是一个繁华到极致,却转瞬覆灭的王朝。 对于一个不重视历史的人来说,关于那段历史,她仅仅知道只言片语而已,并不深知。 不过此时,她想,不管李穆是不是和腾龙王朝有关,为了她自己,她都应该去深入了解这段历史了。 或许,真的可以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早餐的时候,是他和李穆两个人吃的,杜方遥不知道干吗去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李穆,也并没有针对这点多说什么,白天的他,比之昨天晚上,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淡然。 好似昨晚什么事情都发生一般,两个人都低头只顾吃自己的东西。 一直到李穆吃好,起身要走的时候,叶染才道,“我一会借用你的书房看点东西。” 李穆眼前一亮,好似猜到了她要看什么一般,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抹笑容,点头道,“好。” 叶染蹙眉问道,“你也不问我想看什么?” 李穆道,“我的书房里没有秘密,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哦。”叶染若有所思,似乎,自己的这番举动,是李穆意料之中的事情。 “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告诉我。”李穆说完这话,急匆匆的离开。 而叶染,也是随后跟随着佣人来到了书房。 她这样的一个人,生平舞刀弄枪的,实在是很少有机会去认真的看一本书,背一段文字,除非实在是太闷了,才会想着找一本书打发打发时间。 不过今日,她的目的很直接,却不简单。 只是,叶染没有想到的是,李穆的确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有如一个库房一样的书房,里面几乎什么都准备好了,包括茶水,包括点心,好包括那些分门别类,无比详细的各类资料。 一张方便她查阅的纸,就摊放在桌子上,不管她想看什么,只需要对照着这张纸去找就可以了,不用浪费一丝的功夫。 “果然,是有心人啊。”叶染暗叹道。 她是一个心思敏感的人,如若是别的人无故献殷勤,为她安排这么多的事情的话,她一定会心存警惕,觉得自己是不是被算计了。 但是此时,除了有点不太舒服被人自作主张之外,却也没有多余的想法。 李穆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有心人,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当然,她所做的这些事情,也并不是迎合李穆,而是,自己求一个心安理得罢了。 如若,她只是简单的想着,如若,李穆真的与腾龙王朝有关,或者,自己与腾龙王朝有关的话,事情,是不是会因此变得很有戏剧性呢? 对腾龙王朝历史不熟悉的她,此时还不能判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又是有些期待,同时,还带着不解和迷惑。 犹豫了片刻,喝了一杯茶水之后,她决定按照自己的本心,进入这个自己未知的领域。 人有时候总是习惯自欺欺人,但是很多时候,能够欺骗自己一时,却没办法欺骗自己一世。 她依据那张查阅的纸上所写,到了一个靠墙的书架前。 整整的一个书架,上上下下十多层,每一层都堆满了书籍,毫无间隙。 书架上的书有些很老了,已经有些年头,有的书则很新,似乎是刚刚买来放上去的。 叶染看到这么多的书就有些头疼,随便抽下一本,翻看起来。 这本书是一本关于这片大陆的地理志的,年头很老了,纸张微微泛黄,而且可能因为经常翻阅的缘故,上面还留有一些汗渍。 不过最吸引叶染注意力的是,还是这本书从头到尾,都被人用小楷做了详细的小注,这些小注,详细到每一个段落,看得出,之前看过这本书的人,很是用心。 很普通的一本地理志,除了记载一些风俗民情之外,其实并无多大的价值,特别是看到落款是李穆之后,叶染就更加不解。 像他那种野心勃勃的男人,更多的是应该去看兵书阵法才对的吧,怎么会对这样的一本书感兴趣呢?而且看样子,不止翻阅了一次。 带着疑惑,叶染细细看了起来。 翻开封面,下面是一个目录。 小目录上,是一些国家的风俗民情,不算太详细,但是叶染还是轻而易举的在其中看到腾龙王朝这四个字。 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翻到了指定页。 介绍很简单,仅仅只有一页,但是这一页看上去却很不一样,因为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注,几乎遮盖住了原先的内容。 叶染颇费了一些精力,才看清楚一些关于腾龙王朝的介绍。 腾龙王朝的地理位置,就是北斗王朝和星罗王朝交界的东方,临海,版图大概是现有星罗王朝的三分之一,不算大,但是因为地理位置优越的缘故,这个王朝曾经无比繁华和昌盛。 腾龙王朝重文轻武,文风盛极一时,现世的一些史书巨著,大部分都是腾龙王朝时候编著的。 其皇室为叶氏,皇室一带传承大概有两百余年,最后一代君王,叫叶明城,而皇后,则叫玉染霜。 当然,这些都是一些流传很广的东西,并不算是什么皇室秘闻,民间流传向来很广,只要是关于叶明城和玉染霜的,传闻叶明城和玉染霜伉俪情深。 叶明城为了玉染霜,几度放弃皇位,只为和她携手双飞,而且,叶明城空置后宫,一生中,只取了玉染霜这一个妻子。这件事情,一度传为佳话,而叶明城和玉染霜的爱情故事,更是不知道让多少男男女女感动的垂泪。 这些事情,随便上街找个人打听,估计都能说到一天半夜的,只是叶染在这之前,一直都对此不感兴趣,所以才会后知后觉罢了。 文字上的东西,只是一些单纯的记载而已,并不会引起多大的共鸣。 叶染翻看完这一页,随手放下,又抽出几本书,这些书大部分都是腾龙王朝之时遗留下来的史书巨著,除了一些学问上的价值之外,对她来说,倒是意义不大。 如此,差不多将书架上的书翻看了一遍,就当叶染有些失望的要离开的时候,一本从书架上掉落下来的薄薄的装订书,却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不同于书架上那些大块头的巨著,这本书夹杂在其中,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所以一开始她也没有注意到。 捡起来,拍干净书面上的灰尘,才发现这本书连个书名都没有,而且只有薄薄的十来张纸,当真是怪异的很。 翻开,发现里面的文字并不是印刷的,而是手写的。 手写上这些文字的人,字体并不如何工正,反而还有点潦草,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更加引起了叶染的注意。 李穆将这本书夹杂在这么多的书本中间,不可能是没有目的的,难不成,所有的秘密,都在这本书中不成? 想到这一点,叶染发现自己的心跳,无可抑制的加快了……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秘闻 更新时间:2011-03-03 叶染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这本薄薄的装订书,也就十来张纸的样子,但是里面的内容含量却是极大,一开始是介绍腾龙王朝的历史,这部分叶染粗粗略过,而后,则是关于大篇的歌颂叶明城与玉染霜爱情故事的篇章。 看到这里,叶染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了,在这个时空,男人只娶一个妻子,固然很伟大,但是三妻四妾,也是极为平常的,并不足以让人诟病。 所以说起来,花费这么大的篇章来歌颂叶明城与玉染霜的爱情故事,与这本书的主旨内容,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这部分,叶染也是粗粗的扫了一眼,不是很感兴趣。 而后面,则是重点了,上面介绍的是关于腾龙王朝建朝以来的几大重要战事,最后的一战,离现在大概十七年。 那一战,腾龙王朝覆灭,而战争的三方,则分别是腾龙王朝,星罗王朝,北斗王朝。 也是在这一战,腾龙帝叶明城死,皇后玉染霜殉情,而后,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联军大肆掠夺其都城龙城和皇宫,更是在将所有的财富掠夺一空之后,彻底瓜分了腾龙王朝的版图。 表面上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场战争和历史上以往任何一场争夺土地和财富的战争并无区别。 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撰写这本书的人,却是有着详细的点评以及原因分析,上面的血腥场面描写让人触目惊心,几乎不忍心多看,而原因分析,则是,侧重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上。 这个女人,也就是玉染霜。 北斗帝和星罗帝贪恋于玉染霜的美色,为得美人,不惜发动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最后,玉染霜在北斗帝和星罗帝面前追随着腾龙帝而去,北斗帝和星罗帝心灰意冷之下,这才会瓜分了腾龙王朝。 因为一个女人而生灵涂炭,但是这个女人却并未被冠以祸水之名,叶染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粉饰太平的意思,但是却是很是不能理解。 她没有见过玉染霜,自然是没办法知道那个女人有多美,可以引得三大帝王大动干戈。但是有一点,她知道星罗帝乃是极为宠爱白贵妃的,那么,星罗帝如果说为了一个女人而去发动战争,似乎就有些牵强了。 可是,如若说不是这样子,那真相又是什么呢? 莫非,是玉染霜身上背负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还是,这不过只是一个粉饰太平的借口? 撰写这本手册的人,不愿意将其中的真相暴露出来,所以才会故意转移后来者的注意力? 眉头微蹙,叶染显得有些迷惘。 不由自主的,她就想起李穆所说的那句让她远离杜方遥的话来,如若说,她果真和腾龙王朝有关系,国仇家恨的驱使之下,远离杜方遥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为何会隐隐觉得李穆当初在说这话的时候意犹未尽,有意无意的略去了很多东西,给她造成了误导呢? 这些事情,叶染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而是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而后,在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一则比较重要的消息。 在腾龙王朝覆灭之后,腾龙王朝的小公主失踪,下落不明。 这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的修辞,也没有说清楚小公主叫什么名字。 不过看到这里,叶染就是一声苦笑,似乎按照李穆的意思来推断,她就是那个传闻中的小公主。 恰好,她也姓叶。 这还真是巧呢。叶染笑着合上小册子,重新放到原来的位置,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无事实无依据无真相,更多的像是感觉李穆在亲手操纵着这一切精心设计了一个陷阱让她往里面跳一般,总感觉其中的某个环节不太对劲。 她自然不会很简单的相信这上面所写的就是真的,也不会傻到去找杜方遥或者李穆对质,总归一句话,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时间,自然会证明这一切的。 …… 第二天,杜方遥出现了。跟随在他身后的,则是修罗四煞。 似乎有意在李穆面前展现出他的实力,所以杜方遥也没让修罗四煞隐到暗中去,而是直接跟在了身边。 见到叶染的第一句话,很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问道,“那五十枚大炮还要多长时间才能造好。” “快则一个星期,慢则一个月。”叶染道。 杜方遥便道,“我们已经没那么多时间去等了,所以,必须在五天之内将大炮造好,然后直取西番城。” “这不可能。” 杜方遥沉声道,“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我知道你有办法。” 叶染苦笑,她又不是神仙,随随便便就可以点石成金,能够有什么办法。 不过随后,在一番详细的计算之后,她还是勉勉强强的道,“五天,我尽最大的努力吧,不过炮弹的准备却是会有些不足。” “那也没办法了。”杜方遥道。 大宗巴既然已经见识过大炮的威力,所以,足够多数量的大炮,是可以在直观上形成一种强大的震慑力的,所以原计划的五十枚大炮的数量,是一枚也不能少。 而大宗巴此次受伤逃遁,以他的功力,大概不出一个星期就可以全部复原,再加上又作弊器一般的达摩遗体,大宗巴恢复的速度可能会更快。 所以,要想先下手为强的话,就必须抓紧时间长驱直入,痛打落水狗,不给大宗巴任何缓息的时间。 李穆听到这里就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大军全部出动还是留一部分预防北斗王朝的偷袭?” 杜方遥道,“全部出动?” “皇上?”李穆惊住。 “放心,我自有安排。”杜方遥不容怀疑的道。 李穆接下来的话,很自然就吞了回去,但是,他看向叶染的时候,眼中含义很是丰富。 叶染假装没有发觉他在看自己,照旧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杜方遥的视线落在图纸上,眼中隐隐有几抹动容的精光在跳跃。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军队中的铸造师几乎忙到了一个极致,每个人都不分昼夜挥汗如雨着,好在大炮的构造极为简单,做工并不需要如何精细,一些士兵在得到传授之后,也是可以加入进来帮忙,如此一来,倒是提高了不少效率。 而这五天,叶染也很是忙碌,几乎忙到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偶尔杜方遥或者李穆要找她,都见不着她的人,因为她一直都待在工匠房里面。 五天时间在忙碌中转瞬即过,五十枚大炮紧赶慢赶之中终于完成,美中不足的是,炮弹的数量太少,每一枚大炮可供使用的炮弹不超过五十枚,这与叶染原计划相差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在随军前往西番城的过程中,杜方遥有看到她背后背着一个包。 包里似乎是一把刀或者一把剑,但是看其长度,则更像是一柄长枪。 杜方遥觉得奇怪极了,他记得叶染向来都不习惯使用长兵器的,怎么这个时候又会背这么奇怪的东西呢? 忍了好久,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道,“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叶染神秘一笑,道,“是枪。” “长枪?”杜方遥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将背着的东西取了下来,摘去外面的布套。 杜方遥一看,照旧满头雾水,这东西看着像长枪,却又不是长枪,因为没有开刃,而且,枪柄的构造也很是奇怪,看着并不是如何趁手。 “好奇怪的东西。”杜方遥疑惑的道。 叶染笑着道,“想不想试试威力如何?” 这把枪,是她泡在工匠房五天五夜的成果,原本她是并不打算给自己做一把枪的,因为这个时代的工艺制造并没有精细到这种程度。 但是自从上次大宗巴逃走之后,她就知道,大炮的威力虽然很大,但是对一些顶级高手,却未必可以一击即中,将之杀死。 大宗巴既然可以逃走,那么,别的高手,也是有可能逃走的,这就是一个很大的弊端了。 而为了弥补这个弊端,她才会处心积虑的给自己打造一把枪。 当然,这把枪并不精细,充其量只是一把鸟铳,威力也不如何大,但是只要枪法足够精确,能够击中要害部位的话,也还是比一般的武器要强大的多的,最主要的是,枪可以远距离攻击。 “试试吧。”看到叶染自信满满的样子,杜方遥对这陌生的东西也很是好奇。 刚好天空有一只鸟飞过,叶染举起枪,瞄准,只听到“砰”的一声脆响,扑棱着翅膀疾飞的鸟儿,毫无悬念的从空中掉了下来。 虽然子弹只是小铁珠,但是对于一个军火玩家来说,叶染深谙怎么去把一把枪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在前世的时候,枪支的组装也是她极为擅长的一个领域。 而枪法,则更是不用多想,素来有神枪手之称的她,就算是闭上眼睛也可以成功的打中靶心。 不过一枪响过之后,杜方遥则是震住了。 他可是亲眼看到叶染开的枪,也是亲眼看到那只鸟掉下来的,所以,对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是无比的了然于心。 让他震撼的是,隔着那么远,几乎超过了一射之地的距离,那只鸟,还是被打了下来,这比之一般的弓箭,实在是太占优势了。 而且叶染几乎看都没看,就随随便便举枪射击,实在是太出人意外了。 目瞪口呆的,他道,“这就是枪?” 并不能理解什么叫枪,但是此刻就是想确认一下叶染所说的话,叶染点了点头,却没有多说。 她知道不管是大炮还是枪,都足以在这个冷兵器时代造成恐慌,尽管所有的人都可能对穿越这两个字没有足够的概念,但是她还是不想自己被别人当成怪物一样看待。 而且,打造这把枪,她一开始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并没有想到自己可以成功,结果,在一干工匠的帮助下,居然成功了。 这也是让她意识到古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如果这些热兵器流传出去,估计会早个几百年,在这个时代,掀起一阵热兵器的狂潮。 而这些,并不是她所希望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作为一个穿越者,如果改变了历史,那么她本身也会不可避免的被历史所扭曲和改变,甚至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叶染就禁不住想起了那个玉染霜。 古代人所接受的教育,大部分都是束缚女性的自身行为的,则男性方面则是很少。 所以一个女人,能够让自己的丈夫,特别这个丈夫还是一个坐拥后宫的皇帝做到绝对的忠诚,那么,就不仅仅是伟大的爱情故事那么简单了。 叶染忽然想,或许这玉染霜的身上,果真是有着一个很大的秘密的。 这般想着,就越是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后方的李穆身上。 虽然距离隔的有点远,但是刚才天空中飞翔着的小鸟落下来的那一幕,李穆还是看到了,并且和杜方遥一样,他表示非常震撼。 尽管并不知道叶染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但是兴趣,却给勾了起来。 此时叶染看他,他也顺势朝叶染看来。 眼神直接,毫无避让。 这一看,那种探究的神色,直接让叶染扭转了脑袋,不敢多看。 …… 军队的行军速度并不算快,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拖着那五十枚大炮。 带着大炮翻山越岭,当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情,但是,这五十枚大炮乃是这次攻占西番城的希望所在,自然不会因为是累赘而将之舍弃。 三天之后,二十万军队终于出现在了西番城十里之外。 在这里,已经隐隐可以窥见西番城的大概轮廓,杜方遥下令整顿,车马原地休息。 这个晚上,军中太平,而西番城则是人心惶惶。 这么大规模的军马出动,如果还有人没有发觉是战事来临,那么就真的是蠢到无可救药了。 西番城依仗着大阉寺,在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之中夹缝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年,许多人都习以为然的以为,这种太平的日子会一直延续下去,至少,在他们的有生之年,是见不到战争的。 谁也没有想到,战争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这个晚上,西番城骚乱不堪,无数人分成各个方向逃窜,或者北上,或者南下。 而大阉寺内,也不太平。 三十六洞天的洞主们,一个个都感觉到危机来临,要求面见大宗巴探讨应对事宜,但是大宗巴此时尚处于闭关之中,并没有接见他们。 接见他们的,是内事主管袁增。 自从小宗巴死后,这袁增在大阉寺几乎算的上是大宗巴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袁增身份显赫,本身也是极具手段,不然也不可能在弱肉强食的大阉寺站稳脚跟。 一切,都是按照大宗巴的吩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直到后半夜,袁增才进入一间密室,密室之中遍布机关,即便是他,走进去的时候,也是颇为吃力。 密室的最里面,大宗巴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看到他进来,点了点头,问道,“怎么样了。” “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袁增道。 “不要太过自信。”大宗巴提醒道。 他可是亲眼见过那大炮,也是亲身尝试过其威力,自然知道那东西可以带来多少强大的杀伤力。 袁增很是奇怪大宗巴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宗巴便道,“好吧,你下去吧。” 袁增朝他行礼,飞快退去。 而密室之中,大宗巴眼中的精光则是越来越盛,到最后,双眼炯炯有神,几可比拟那墙壁上的夜明珠。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一声仓促的喘息声响起,大宗巴的眼睛再度合上。 而他整个人,则是缓缓离开地面,盘膝而坐的他,离地三尺,加之一颗和身材比例极为不协调的大光头,那是看上去说不出的妖异。 紧闭双眼的大宗巴,缓缓的呼出一口气。 有如实质的一口气,沾到墙壁上的一颗夜明珠,那夜明珠瞬间就化作粉末,流落一地。 接着,密室内其他的夜明珠,也是如此一颗一颗的碎裂。 很快,密室内便变得无比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大宗巴的呼吸之声,也是隐而不见。 随即,密闭的室内,刮起了一阵妖异的风,这风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的,阴风嗖嗖,让人毛骨悚然。 而逆风而坐的大宗巴,身上的袈裟被吹的猎猎作响,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般。 但是实质上,那股阴风虽然很大,他的身形依旧稳定在半空中,坚如磐石。 最后,“哗”的一声,又是一口气从他的嘴里呼出,密室的一处墙壁开成一条裂缝,“哗啦啦”的,石屑往下掉落。 隔壁的密室中,夜明珠散发的柔和光芒,穿过裂缝洒落进来,照耀在大宗巴的身上。 这一刻,他看上去是如此的安详,有如一尊活佛。 而大宗巴的眼睛,也是缓缓睁开,脸上无悲无喜的神情,随着眼睛的睁开,而多了几分生气,不再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活佛。 “终于,可以出关了。”他缓缓的道,似乎是在告诉自己,又似乎,是在警戒他的对手。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大皇子 更新时间:2011-03-04 天光蒙蒙亮,大军就开拨,直接往前推进八公里。 此时,驻军离西番城,距离不过两公里。 这个距离对行军打仗来说,不过是片刻功夫就可以冲过去。 而一夜未睡的西番城守军,那更是一个个心几乎都要吊到了嗓子眼,死死的盯着远方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一个个恨不能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西番城这座天外之城,自建城以来就一直不太平,但是在这之前,不过都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而已,远远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像这么大规模的战事,却是第一次遭遇。 吃着皇粮拿着军饷的士兵们,更是一个个手生疏的厉害,连手里的兵器都拿不稳。 太平岁月里的士兵,一个个都养尊处优惯了,要说扯着虎皮做大旗还能凑合凑合,真正到了战场上,那就整个的是个渣。 守军统领严平那更是急的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昨晚本就一晚没睡,此时又是气急攻心,看谁眼睛都是红红的。 不过这红绝对是急出来的,却不是上位者的气势,更没有丝毫的杀气可言。 如若说不是有大阉寺这座大山压在身上的话,想必面对如此大规模的进犯,他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挥白旗投降了。 但是大阉寺里那位活佛的的影响力可不是吹嘘而来的,说起来,严平有幸见过一次活佛发威,那一次,也没看到活佛怎么出手,他所立身的那条大街,一掌过去,死沉沉,房屋成片的轰然坍塌。 而活佛站在街道的尽头,明黄的袈裟被风吹动,迎风而立,彷如天外来客。 严平知道,如果惹的活佛发怒的话,只怕是抬抬手掌,他就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是万万不敢得罪活佛的。 但是这二十万大军压境,也是一人一口唾沫就足以将他给淹死。 虽然西番城号称守军一万,但是实际上,数量并没有这么多,不过是八千出头。加之太平岁月人心涣散,疏于操练,这八千士兵中,有四千人估计连怎么冲锋陷阵都不会,上阵打仗直接等于找死。 这样的一支守军,要想抵挡二十万大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估计不出一刻钟,就会全军溃散,被打的屁滚尿流。 严平心里苦啊,一个大老爷们,就差没急出眼泪来,这夹在中间,夹着屁股做人,他两边都不能得罪,就也两边都不是人。 不管是战是降,估计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 而身后,那些跟随了他几年甚或是十几年的守军们,也是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他,指望他能出出主意。 “呸!” 用力吐出一口唾液,严平那是彻底没撤了,他两眼一闭,摊了摊手,做出一个生死有命的手势。 守军们顿时脸色一片死灰,这上阵对敌,最忌讳的本就是临场示弱,不过一万对二十万,天文数字一般的差距,明眼人闭上眼睛想想,就能预见下场是什么了。 就算是真的挥舞着兵器冲上去,也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 不过,在西番城的守军心急如焚的关头,大帐内,杜方遥端坐着悠闲的喝着茶,似乎即将来临的一场恶战,丝毫都没有影响到他一般。 而叶染和李穆可是没他这等好心情,虽说以西番城的守军来看,这场战争本就是一边倒,但是,大阉寺内,迟迟没有一丝动静,就隐隐让人觉得不太寻常了。 往远一点说,北上大阉寺,便是北斗王朝的地盘,如若说星罗王朝真的将西番城纳为己有,难道北斗王朝会甘心? 西番城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只要星罗王朝得到西番城,那就等于通往北斗王朝的门户大开,这对一个国家的边防安全来说,委实是一个大忌。 所以此时,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西番城的压力,大阉寺的压力,还有来自北斗王朝的压力。而杜方遥老神在在的样子,就更是让他们不明白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忍了很久,李穆终于道,“皇上,什么时候攻城?” 明面上,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并不需要过多等待刺探虚实,而且如果在战前耗费太多时间的话,也是在给敌人一个缓息和准备的时间,是极为不利的。 摆了摆手,杜方遥淡笑道,“这事不急。” “莫不是皇上早有良策?”李穆问道。 杜方遥便摇了摇头,牙齿上下磕碰了两下,“没有。” 他的样子,自然不是在开玩笑,而且在这么郑重其事的场合,也没有开玩笑的必要。 只是一听到这个答案,李穆就懵了。 “皇上您的意思是?”他不甘心的追问道。 “再等等吧。”杜方遥随意的道。 李穆一听这话,就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随意找个借口离开。 而叶染,虽然也是觉得奇怪,但是她也知道,杜方遥不可能在这等关头做出糊涂事来,他说要等等,莫非,是在等人不成? 左右没地方去,她就把玩着鸟铳一般的突击步枪,这步枪的做工实在是粗糙,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掉链子,所以还是得多多熟悉比较好。 杜方遥瞥她一眼,“怎么,你没话要问我吗?” 叶染撇了撇嘴,“没话。” 杜方遥笑,“难道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你错了,我不是对你有信心,而是对这二十万大军有信心。”叶染翻了个白眼道。 杜方遥本欲喝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杯随即放到了桌子上,他伸手敲了敲桌子,若有所思的道,“你说,如若我将这二十万大军当做是一个见面礼送给大宗巴如何?” “什么意思?”眼皮子重重一跳,不明白这话的含义。 杜方遥戏谑轻笑,“没什么意思。” 不过,虽然他否认了,叶染还是感觉到他话语里某些刻意隐瞒的成分。 只是,下午时分,大帐中来的一个故人,却是让她更加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了。 来人是殷风澈。 殷风澈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他是杜方遥邀请过来的客人,但是杜方遥一开始并没有明确告知他叶染也是在这里的。 说起来,叶染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会见到他,好像,这里并不是他应该来的场合吧。 杜方遥坐在座位上,屁股都没有移动一下,“大皇子,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大皇子?”一听这话,叶染的视线就落在了殷风澈的身上。 他居然是皇子?可是她怎么没听说过? 殷风澈淡淡一笑,“托陛下洪福,别来无恙。” “不知道二皇子的病情如何了?”杜方遥又问道。 “还是老样子。” “哦,如果有需要到朕的地方,尽管说出来,不用客气。” “多谢皇上。”殷风澈果然一丝客气的样子都没有。 “不用谢,朕有些累了,先下去歇着,大皇子和朕的皇妃好久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叙叙旧也不错。”杜方遥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起身即走,几乎让叶染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回过神来,叶染怔怔的看着殷风澈,想起二人在开天城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情,一切历历在目,彷如昨日,只是为何,此时会觉得两个如此的生疏。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一直到太阳西斜,薄薄的金黄色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那阳光打到殷风澈的脸上,愈发使得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通体生辉,高贵不可方物。 叹了口气,叶染终究是开口道,“你,近来还好吧。” 哪里知道,殷风澈也刚好是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两个人问出来的问题,一字不差。 相视苦笑,感觉到彼此之间沉闷的氛围消散不少。 殷风澈道,“可以的话,不妨出去走走。” “好。”叶染点了点头。 二十万大军驻守在一条通往西番城的官道附近,这个地理位置选的极巧,官道下方就是一块平地,而右侧,则是巍峨高耸绵延开去的山脉。 所以,选在这个位置,也算是截断了西番城的一条退路,除非西番城里的人往北方逃窜进入北斗王朝,不然还真的是叫天无门。 叶染和殷风澈肩并肩走在官道上,偶尔接受一些士兵奇怪的眼神,但是皇妃和普通士兵之间的身份悬殊实在是过大,这些士兵尽管心里纳闷,却也没一个人敢多一句唇舌。 走了一段路程,殷风澈偏过头来问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的,尽管说吧,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我会一一的告诉你的。” “哦。”蹙了蹙眉,叶染也觉得没必要过多掩饰,就道,“刚才他叫你叫大皇子?” 只是用了一个“他”字代替,没说名字,也没说称谓,却是让殷风澈微微怔忪。 用这个称谓,要么是关系极为淡薄,要么,就是极为亲近,但是想必,还是后者居多。 果然,他离开开天城之后,发生了很多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那你也应该听他说了二皇子这三个字的。”殷风澈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叶染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是北斗王朝那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大皇子。” 殷风澈点了点头。 叶染还是觉得迷糊,“那你为什么会在星罗王朝?” 殷风澈稍稍解释了一番,原来他是北斗帝一个不受宠的妃子所生下来的孩子,一生下来,就被送到了星罗王朝,作为一个种子埋在了异国他乡。但是,当初二皇子赵无忌出使星罗王朝,一些细微的举动,暴露了他的身份,在杜方遥的明示暗示之下,他迫不得已只有回国。 这些话,殷风澈说的极为简单,不过叶染稍稍一想就知道这里面定然是有着一个很大的故事的,至少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不过殷风澈既然点到为止,她也就没多说,顺着殷风澈的意思道,“那你的本名,应该也不叫殷风澈的吧?” “我叫赵无澈。”殷风澈淡笑道。 说起来,虽然是他的本名,但是这二十多年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使用过,也从来不觉得赵氏这个姓氏,可以给他带来什么。 当然,刚才他跟叶染所说的那些话,虽然都是真话,但是有些事情,的确没有说完整。 之所以会回到北斗王朝,一方面的确是被杜方遥抓住了小辫子,事关生死,没有转圜的余地,并且当时赵无忌就在开天城,如果他不接受杜方遥的安排的话,想必他和赵无忌都要将自己的命葬送在星罗王朝了。 但是实质上,在赵无忌回北斗王朝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在外面流浪着,并未回到北斗王朝,而那次叶染和杜方遥遭遇狼群的围攻,也是他偶然的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他们的一命。 不过后来,随着杜兰息的逃走,赵无忌病情恶化,几乎到了一个一日天堂,一日地狱的地步,他才没了选择的机会,最终接受北斗帝的安排,屈服于自己的命运。 不过很多事情,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叶染也没有多想,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随即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无澈,还真的和你本人很像呢。” 殷风澈也是跟着笑了笑,“是吗。这般说起来,你叫叶染,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白玉无染的意思呢?”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叶染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 她的心思算不上细腻,对一些女孩子家比较在意的东西通常都会表现的很粗神经,后知后觉。 殷风澈抚掌微笑,盯着她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可不正是脂玉一般的脸,无一丝瑕疵,正如白玉无染。 叶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拧过头去,顺手摘下一根枯草嚼了两口,这才问道,“你这次,是以北斗王朝大皇子的身份来见他的?” 殷风澈点了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果然,对这件事情本就满腹疑惑的叶染接着问道,“你是不是私下里和他达成了什么约定?”末了又道,“这个约定,算是秘密吗?” 殷风澈道,“对别人来说,可能算是秘密,但是对你却不是。” “嗯?”叶染侧耳倾听。 这事本就没有隐瞒的必要,殷风澈便道,“我这次来,的确和他达成了一个约定,不过,更主要的是,来善后的。” “哦。” 殷风澈接着道,“想必你也知道,这一次星罗王朝驻守宣威城的二十万大军全军开动,宣威城门户大开,给星罗王朝留下了一个很大的隐患。” “是的。”叶染点了点头,这也是当初杜方遥下了那样的命令之后,她很是不解的一个地方,不过现如今看到殷风澈,知晓了殷风澈的身份,她隐隐有点明白了。 殷风澈便道,“其实,这只能算是一个交换的条件,要说我是来善后的,也不妥。说直白了一点,我们北斗王朝答应在这场战争中,不插手,不趁人之危,但是,当星罗王朝攻占下西番城之后,西番城头五十年的管辖权,却是归北斗王朝所有的。” “什么?”叶染有些不敢置信。 殷风澈苦笑,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的话,他也是不会相信的,当然,这件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但是剩下的,则是秘密了。 叶染道,“如此一来,他岂不是在这里捞不到一丝的便宜,反而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了?” 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西番城,换取一个北斗王朝不出兵的约定,怎么看,都不像是杜方遥的行事风格啊,这未免太吃亏了,她表示很难相信。 殷风澈笑,“事情就是这样子,要不我也不可能只身出现在这里了,否则岂非是羊入虎口。”当然,他只身出现在这里也是协议上的要求之一,不然的话,单单一纸文书,约束力实在是有限的很。 不过即便是殷风澈这么说了,叶染还是觉得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星罗王朝如此大动干戈,到最后却捞不到一丝的好处,而且应付极为难缠的大宗巴,不可避免的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可谓是吃亏到了一个极致。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不符合逻辑了。 她皱眉看了看殷风澈,“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猫腻?” 殷风澈摸着鼻子苦笑,“能有什么猫腻呢?说起来,杜方遥和大阉寺之间积怨颇深,为了摧毁大阉寺,就算是再疯狂的事情也做的出来吧。” 这句话,不禁让叶染想起秣陵别院的纵火事件来,说起来,那件事情还是她做出来的,但是杜方遥最后却是将所有的不满和仇恨全部发泄到了大阉寺的头上,一心想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这一点,的确算是一个理由。 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理由而已,并不足以构成杜方遥将西番城拱手送给北斗王朝的一个契机。 而且,多年以来,杜方遥主张摧毁大阉寺,其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报仇,而另外一方面,则是得到西番城,为将来和北斗王朝的战争寻找一个有力的后方。 但是,现如今却要将辛辛苦苦打来的西番城送给北斗王朝,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打死她她也不会相信这里面没有问题。 “真的没有猫腻吗?”叶染重复了一遍。 “真没有。”被叶染那双火眼金睛一般的眼睛看的太不自在了,殷风澈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 他却是不知道,就是他这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叶染心头的百分之三十的怀疑,瞬间放大到了百分之七十…… ------------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阴阳池 更新时间:2011-03-05 殷风澈的到来,对杜方遥而来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让他安定不少。 这天,天刚刚擦黑,第一轮战事就爆发了。 星罗王朝三万兵马,摇晃着大旗冲向了西番城城头,一切如预想中的那般,西番城守军不过几个周旋,就全军溃散,四下逃窜。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不说李穆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叶染在见到殷风澈的到来,随后在得知杜方遥所提出的那个协议之后,就是满腹的疑惑。 按理说,虽然西番城有大阉寺作为后方,但是也不过是一万守军而已,这远远算不上一场硬战,即便是大阉寺难以应付,想必五万人马加上五十枚大炮,就完全够了,剩下的那随军而来的十五万人马,绝对是多余了。 而且,如若这十五万人马驻守宣威城,虽然和北斗王朝的军队相比较起来人数并不占优势,但是也是不需要以西番城为代价去交换的。 这一点,叶染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好几次想问问杜方遥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杜方遥似乎存心避让着她,要么就是直接不见她,要么就是和殷风澈或者李穆在一起,反正就是没有说话的机会。 不过此时,立身墙头,看到西番城一万守军做鸟溃散,叶染心底那种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因为杜方遥刻意施压的缘故,此时西番城的民众已然不多,要么就是往北朝北斗王朝逃遁,要么就是窝在家里,大门紧闭,所以一眼看过去,大街上除了零零散散的守军之外,就全部是星罗王朝的军队了。 毫无争议的一场战争,赢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杜方遥甚至连看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招呼殷风澈和李穆离开。 叶染看着那追逐着逃军越来越深入的人马,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若要说的话,却是说不上来。 她随着杜方遥离开,这天晚上,凑合着睡了一个尚算安稳的觉,但是第二天早上从大帐中走出来之后,就发现军中阴云密布,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赶紧走向杜方遥用来议事的大帐,大帐中,李穆脸色铁青,身上的气息极为阴冷,而殷风澈,则是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缓缓的喝着茶。 看不出杜方遥的脸色是好是坏,叶染进来的时候,他正在部署下一次的进攻,不过,看到叶染的时候,就抬起头来,将文书推到了一旁。 “既然都来了,那就一起去城头看看吧。”他道。 叶染不明所以,转而望向殷风澈,殷风澈摸着鼻子苦笑一声,没有多说。 一行四个人,随即朝西番城的城头走去,此时天光已然大亮,站在城头,几乎可以清楚的看见西番城的大半光景。 但是正是因为看的清楚,叶染才倒吸一口冷气,她本就没吃早餐,这个时候还是一阵肠胃痉挛,忍不住想吐。 这哪里是西番城,分明就是一个修罗地狱,一眼望去,街道上,道路旁,全部是堆积成山的尸体。 那些尸体的死状并不奇怪,令叶染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士兵,一个个身上都不下于三道伤口,鲜血淋淋,将身上的铠甲染红,而那些鲜血,更是沿着路面往下流淌,汇聚成一条血的小溪。 或许不是小溪,说是小河也不算为过,星罗王朝的三军军马,加上西番城的一万守卫,差不多四万人,居然全部死在了这里。 叶染看一眼,就收回视线,即便见多了血腥场面,差不多都麻木了,但是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不由得她心里不震惊。 李穆应该是早就知道了这一切,原本冷峻的脸色依旧冷峻,但是并没有显得有多震惊。 殷风澈虽然感觉诧异,但是他不过是一个看客而已,事不关己,自然说不上有多上心。 只有杜方遥的脸色一片木然,甚至于他眼中的神色也是木木的,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良久,几乎要被血腥味刺激的窒息了,四个人才下了城墙,朝大帐方向走来。 “你们怎么看?”杜方遥沉声问道。 叶染想要说话,但是那些人的死状实在是太怪异了,想了想,还是将话吞了回去。 这一次,李穆倒是没有多想,直接道,“我想用五十枚大炮直接将西番城给夷为平地。” 那大炮的威力他是见过的,如果五十枚大炮齐发,耗光所有的炮弹,的确足以将西番城夷为平地。 哪里知道一听这话,杜方遥和殷风澈均是摇了摇头。 叶染知道西番城头五十年的管辖权要归属于北斗王朝,如果夷为平地,那就成了一座废墟,对北斗王朝而来,就没什么大的意义了,所以殷风澈不赞成叶染还能理解,但是杜方遥居然也不赞成,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行。”杜方遥出声道。 “为什么?”李穆问道,声音中夹杂着一丝颤抖。 这二十万从宣威城调度过来的人马,可是他一手训练而成的,算的上是他的李家军,可是其中的三万人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互相厮杀,没有一个活口的葬身于西番城内。 事情之古怪暂且不说,单单是这份情意,就让他很是难以接受。 尽管相比较于二十万这个基数来说,三万人马并不足以造成伤筋动骨的影响,但是,李穆的心里,总归是很难受的。 “在还没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不可妄动。”杜方遥没有给他任何理由,只是简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李穆双眼发红,拳头紧紧拽了起来。但是最后,还是吁了一口气,拳头随即松开……不过心里总归是有气,甩下三人,单独离开。 用早膳的时候,因为见过那惨烈无比的血腥场面,叶染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而杜方遥和殷风澈的胃口倒是不错,两个对饮几杯,酒足饭饱,随后,杜方遥才发出命令,派遣两万大军前去西番城收敛将士们的尸体,另外又派出两万人就地挖坑,土葬那些死去的士兵。 他这么做,也算是体恤众死去的士兵了,众人虽然心头惴惴不安,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变故再次发生了。 这一次,不仅仅是那前去西番城收敛尸体的两万大军没有回来,就连那就地挖坑的两万士兵,也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四万人马,不过是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全部消失,军中,那种诡异的氛围,是越来越重了。 随后一阵打听,这才发现,西番城内,那堆积成山的尸体,又多了不少新死去的人,正是那两万前去收敛尸体的士兵。 而另外的两万沿着山脚挖坑的士兵,也是全部葬身于一场山崩之中,他们几乎是刚刚挖好一个大坑,山崩就发生了,没有一个人全部来得及逃走,就被山崩下来的泥土全部掩埋,挖好的坑,刚好成了自身的坟墓。 这是大白天发生的事情,比起昨晚三万大军不明不白的死去,更加让人觉得惊悚。 胆子小一点的士兵,在接下来的这个晚上一个个哭爹喊娘,连觉都不敢睡。 而大帐内,烛火点燃,亮堂堂的宛如白天。 如若说昨晚三万大军之死已经是一个意外了,那么这个白天死去的四万大军,则更加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不止是让李穆接受不了,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暴烈的杀气,就连殷风澈都感觉眼皮子一直在跳。 他不停的拿眼睛看杜方遥,想听听杜方遥对这些事情,是怎么一个看法,但是杜方遥却只是一直在沉默的喝着茶。 叶染的心底,更是波涛汹涌,她内心的不安,随着大批人马的死去,而逐渐变成了一个现实,但是,那不安的源头是什么,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即便素来心狠手辣,杀人如割草,但是,这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死了,而是,整整七万人。 这七万人军马,就算是在历史上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也未必哪一次死过这么多的。 而且,最为诡异的是,直到现在,他们也仅仅是扫平了西番城外围的障碍而已,连大阉寺的大门都没有见过。更不用说大阉寺三十六洞天的洞主以及大宗巴本人了。 大帐内的气氛沉闷的到诡异,让人窒息和发怵,终究,李穆开口道,“皇上,明天一早,末将亲自带来去大阉寺看看。” “哦?”杜方遥抬头看他一眼。 “请皇上恩准。”李穆声音很大,显然已经沉不住气了。 杜方遥略略一想,缓缓问道,“你要带多少人进去。” “三万。”李穆看样子是早就在心里思量过了,想也不想就道。 “好,那就三万。”杜方遥伸出三根手指,好似生怕自己看不清楚一般,在眼前比了一笔,他却是不知道,他这么微笑的一个动作,却是在叶染的心底引起轩然大波。 为什么,会觉得杜方遥的话语里隐隐有一种阴谋的味道? 他伸出三根手指,是觉得李穆要带的人多了,还是刚好合他的心意? 莫非,他的意思是,还要再死三万人? 想到这里,叶染眼皮子重重一跳,不由就想起杜方遥曾经所说的将二十万人马送给大宗巴当做见面礼的那件事情来。 说起来,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虽然当时杜方遥只是用很随意的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出来的,但是,结合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情来看,叶染就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要说这是杜方遥的一个阴谋,却也是极为说不过去。 作为星罗王朝的皇帝,这二十万军马,可是他稳定边关的根基,如若真的就此全部葬送掉,那么,也太不合情理了。 并且,似乎也没有一个理由,让杜方遥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来吧? 叶染想着想着,感觉脑子一片凌乱,有些话不吐不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视线,随即落在了殷风澈的身上。 忽然,她想起了此次殷风澈前来的目的。 那也就是说,即便这二十万大军中真的在这次战争中丧生,以杜方遥和殷风澈达成的那个协议,其实也是不会有什么边关危机的。 想到这里,叶染似乎隐隐想明白了什么,她的视线,不由自主的瞥向杜方遥。 杜方遥的视线和他对上,没有闪避,居然还朝她微微一笑。 …… 第二天上午时分,李穆就率领着三万人么奔赴西番城。 李穆向来不敬苍生不畏鬼神,自然不会轻信军中这两天颇为流行的鬼神之说,他相信命运,却更加相信,命运,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的。 所以,带着这三万人马奔赴西番城,他本身也是憋足了一口气。 西番城的城门此时已经为星罗王朝的军马所控制,李穆所带领的人还没到城门口,城门就已经被驻守的士兵打开。 只见一路上烟尘滚滚,三万人马,在李穆的带领下,迅速进城。 城门没有关上,却也绝对没有好事者往里面观望。 西番城人口本就不足二十万,加上逃窜出去了不少,此时应该不会超过十万,可是,在这十万人口的基础上,却是又多出了五万具尸体。 这诡异的人口比例,活脱脱的将这座原本还算是繁华的城池变成了一座阴森森的鬼城。 秋日的西番城干燥无雨,这种干燥的天气会一直延续到来年的三月份,而且,因为地处沙漠地带,早晚温差很大的缘故,虽然才是上午,太阳就已经颇为炙热了。 只是,不知道是死去的人太多还是什么缘故,进城的三万人马,总是感觉这西番城阴分阵阵,让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至极。 谁也不知道那些之前进来的士兵,为何会自相残杀,并且会不遗余力的将自身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不留。 但是有一点众人心里有数,要么是西番城真的为鬼神所操控,要么,就是这座城池里面,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尽管很多人宁愿相信是后者,毕竟,与人打交道,即便是凶险,也是要好过和鬼神打交道的。 但是,随着大军的深入,那种阴云笼罩在头顶的压抑气息越来越重,胆子小一点的,几乎是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簌簌发抖。 李穆虽然艺高人胆大,并没有一丝怯场的心里,但是,还是很快就发现了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如若说一开始进入西番城的时候,会觉得整座西番城内都在刮着阴风,那是因为死人过多,阴气过重的缘故。 那么,当身处于西番城的中心位置的时候,他就不那么想了。 因为,这个地方几乎见不到成片的尸体,有的,也是三三两两的被丢弃在废水沟里面。 不过,他还是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特别是看到远处的屋顶上,一抹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的时候,那更是后背汗毛猛然炸开。 “果然有鬼。”他在心里暗道一声,正想追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忽然后背传来一阵惨叫之声。 他回头一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士兵,匪夷所思的捉对厮杀起来。 这些人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般,眼中充满了暴烈的杀意,根本就分不清敌我,上前就刺,毫无技巧。 看到这一幕,李穆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死去的人身上会至少有三个以上的伤口了,因为他们捉对厮杀的招式太过野蛮和简单,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蛮力。 但是,即便只是凭借着一股蛮力,捉对厮杀着的士兵,还是迅速就倒下去了一大片。 李穆往后看一眼,眼皮子重重一跳,他所带来的这三万大军,几乎已经陷入了一种水深火热的疯狂场面。 三万人分成两拨,捉对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个场面,即便是打了一辈子仗的李穆都没见过,他被震慑住了。 只是未等到他多想,那些落单的几个士兵就朝他杀来,李穆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剑杀死几个,策马前奔。 刚才那道黑影闪现过后,他所带来的士兵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场面中,他心想肯定和那人有关,一时也没时间去管这三万人是死是活,他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跑了一段路,就已经到了街道的尽头,尽头没有路,而是一个阴阳池,池子里的水,一半是黑色,而另外一半,则是红色。 那红色的水,似乎是热的,还冒着汩汩的热气,可是李穆看一眼之后,今早吃过的东西,几乎要全部吐出来。 因为那红色的,并不是水,而是血,之所以说冒着热气,是因为这血刚刚从人身上流出来,就汇聚到了这里。 在阴阳池的周边,开了很多的小槽,李穆不知道黑色的液体是什么,但是那红色的液体,则是从远处的街道,沿着那些小槽,缓缓的流进阴阳池中。 这么满池子的血,也不知道是死了多少人之后的结果。 但是,这一刻,李穆愤怒了,尽管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引人血为池的手段,还是彻底将他激怒了。 作为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他的身上,本来就有着寻常人身上没有的暴烈杀气,此时杀气激荡,一张脸狰狞如鬼,彷如从地狱里跑出来的修罗杀神。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绝情 更新时间:2011-03-05 在李穆处于暴走边缘,却是找不到对手的这一刻,阴阳池周边的三十六个方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三十六个黑衣人。 这三十六个人中,有男有女,高矮胖瘦各异,却无一例外都是一身黑衣,明明是阳光酷烈的下午,却犹如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幽冥一般,一个个身上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那三十六个人好似没有发现李穆一般,各自据守三十六个方位,随后,薄薄的阳光中,有白色的刃光反射而出,刺进李穆的眼睛。 却是那三十六个人,一个个用匕首切开了手腕,深可见骨的切入,好似那手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一般,也没有一个人觉得疼痛。 随着手腕切开,汩汩鲜血从手腕之中冒出,迅速融入那阴阳池内。 阴阳池内的血本来是分成黑红两种颜色,可是在三十六个人的血融入进去之后,那黑红两种颜色就渐渐发生变化。好似有万千条红色的锦鲤在池内扑腾一般,水面翻滚,红色黑色的交织,变幻成一条一条的阴阳鱼。 而后很快,阴阳鱼的图案消失,水面归于平静,阴阳池照旧是红黑两色,不过,李穆却是感觉耳膜一阵打颤,一股陌生的魔音,缓缓灌入。 这魔音是从三十六个黑衣人嘴里念出来的,他抬起头,就看到三十六个黑衣人的嘴唇微微翕动着,细小的声音在连城一串之后,依旧不大,但是李穆却是如受雷击一般,后退一步,嘴角,溢出一丝鲜红的血迹来。 居然是,大罗天音! 李穆有些不敢置信,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这失传数百年,一度被认定为缪传的大罗天音,居然是真的存在于世的,而且,正在被这三十六个黑衣人,用活血祭的方式,牵引而出。 大罗天音是一种上古秘术,传闻极难修炼,而且因为大罗天音在催动的过程中,需要用活血祭做引,所以这种残忍的功法,也向来是被世人所诟病的。 彷如被天地自然的威压压在头顶一般,李穆五脏六腑一阵阵翻涌,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一刻,他终于知道,这三十六个黑衣人,正是大阉寺三十六洞天的三十六洞主。 “妖孽。妖孽。”李穆大喝一句,举剑就朝其中的一个光头和尚刺去。 可是他人影刚动,另外一道青灰色的人影比他更快,将之拦截下来。 “你是谁?”李穆怒吼道。 “袁增。” “不认识。”李穆想也不想,又是一剑刺去。 “你很快就会认识的。”袁增阴冷一笑,也是并未将李穆放在眼里,他用的同样是剑,想也不想便是举剑跟着刺去。 “啪”的一声,剑尖相对,火花四耀,两个人均是后退一步。 袁增脸色如常,可是李穆却是再度吐出一口血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他感觉自己的血脉异常不畅,头脑昏昏沉沉的,好似被灌铅了一般。 要说这大罗天音的威力虽然很大,但是这三十六个黑衣人不过是单单靠活血做引,没有祭天,并未发挥其全部威力,还不至于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是,那种手脚彷如受到禁锢,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却是让李穆的心,凉掉了半截。 因为,联想到那成片的士兵相互捉对厮杀的场面,他隐隐意识到,大罗天音虽然可以破坏人的思想意识,让人失去理智,却还不至于让人发疯发狂。 那么,既然能做到这一点,那就不仅仅是大罗天音了,而是一种蛊心术。 蛊心术操纵人的意识,让那些人随着他们的命令而潜意识里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一点,李穆就是心里一颤,他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因,但是,好似已经晚了…… …… 大帐内,杜方遥见叶染一直拿眼睛看着他,不由微微一笑,“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不成?” “没有。”叶染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了?”杜方遥笑着问道。 眉头微微一蹙,叶染差点就要说出自己的怀疑,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将话给吞了回去。 且不论这些都只是她的推断而已,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真的,只要杜方遥死不承认,那她也是没有一丝的办法的。 一声苦笑,她再度摇了摇头。 她这模样,看在杜方遥眼里那是奇怪极了,杜方遥疑惑的说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你先下去睡上一觉,养好精神。” 叶染还是摇了摇头,心里头的疑惑一天没有得到证实,她是没办法睡一个安稳觉的。 杜方遥就轻声一叹,起身朝她走来。 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杜方遥道,“虽然我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你的确是我所见过的,最美丽也是最聪明的女人。” 这句不伦不类的夸奖,让叶染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什么意思。” 杜方遥用力将她拥的紧了点,道,“我是真心夸你。”顿了顿又道,“但是其实,我也并不想你这么聪明。” 叶染一听这话,心里头的疑云更加浓了,她一把将杜方遥推开,盯着他沉声问道,“这是不是一个阴谋?” “什么?”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叶染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淡淡一笑,杜方遥道,“我不知道。” “难道到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愿意承认吗?杜方遥,你到底还想多少人因为你的私心死去,都已经死了七万人了,难道还不够吗?” 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之色,杜方遥不悦的道,“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果然是一场阴谋吗?”叶染惨笑,还真是被她被猜中了。 杜方遥一看她如此模样,就知道自己在她的诱导之下说漏了嘴,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只是一会,就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她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将功成万骨枯,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我明白,我只是不知道,我以后还该怎么去相信你。”费力的,说出这一句话,叶染转身就走。 杜方遥扬起手,想要将她叫住,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随即垂顿下去。 叶染一走,殷风澈就走了进来,看到杜方遥的时候就是一笑,“皇上果然是大手笔。如此杀伐果断,让人佩服,佩服。” “如果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马上给我滚。”杜方遥冷着脸道。 对杜方遥的怒火,殷风澈倒是一丝也不以为,淡笑道,“我当然不是来看你的笑话的,只是提醒你一句,好像,快到时间了。” 杜方遥一听这话,大步走到大帐外面,抬头看了看天,果然刚到午时,还有半个时辰,便是午正。 一挥手,他道,“出发。” 殷风澈随即跟着出来,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似乎真的想看清楚,这个合作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随着杜方遥的一声命令,原本弃之不用的五十枚大炮,全部被推了出来,沿着官道,推到西番城的城门口,一线排开。 五十枚大炮之后,便是黑压压的十万军马,这十万军马早就被鬼神之说弄的困扰不堪,轻易谁也不敢进入西番城内,此时见到杜方遥的举动,知道是要硬生生的轰炸西番城,倒是一个个有些兴奋。 旁边,殷风澈苦笑道,“皇上,我怎么感觉也是上当了一般,你这般将西番城夷为平地,我北斗王朝似乎也占不到丝毫便宜啊。” 杜方遥冷笑道,“你这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就算是西番城真的夷为平地,这里面数不尽的金银珠宝,难道还不够重新建立一座西番城。” 殷风澈眼中闪过一抹冷芒,随即不以为意的道,“没想到一切都被皇上计算好了。” “我从来不打没把握之仗。” “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吧。”殷风澈道。 他回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叶染,即便是再心有芥蒂,对这样的盛世,叶染也是不愿错过的。 不过,随着杜方遥手里的小旗子挥下,叶染立马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人影一闪,便到了杜方遥的面前,截住了杜方遥的手,急声道,“慢着,这里面还有三万人马。” “难道你以为,他们还能活着走出来吗?” “什么意思?”叶染不解,莫不是李穆带进去的三万人马,也是全部覆灭。 杜方遥似是有些不耐,一把将她的手甩开,冷冷的道,“什么意思你一会就知道了,点火!” 可是,命令发出,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反应。 士兵们也是听到了叶染的话,一时有些迟疑,他们毕竟是隶属于李穆的军马,虽然说杜方遥是皇上,但是他们的直接上司却是李穆,如若让他们点火轰炸西番城的话,就等于说是要了李穆的命了,所以一时间就让杜方遥的话失去了原有的效力。 见状,杜方遥大为恼火,怒吼道,“怎么,耳朵都聋了吗?是不是没听到我的话?” 负责点火的五十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杜方遥可不会给他们犹豫的时间,再度沉声道,“点火。” “是!”这一次的回应,虽然还是不怎么平整,但是,终究有一个胆怯的士兵,率先点火,一枚冒着黑烟的炮弹,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在西番城内炸开。 震天动地一般的声响,让这十万士兵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容易许多。 五十个点火的士兵,按照事先排练的先后顺序,秩序井然的点火。 这五十枚大炮虽然属于粗制滥造之下的产物,但是效果居然不错,除了一两枚炮弹偶尔哑火之火,居然无一例外的咋响。 尽管,隔着城墙,没办法知道西番城内此时到底是一个什么景象,但是单看那漫天的炮响,以及西番城上空冒起的浓浓烟雾,就足以让人知道这些炮弹的威力。 叶染看着这些自己的设计成果所发出来的威力,内心却是苦涩不已。 原本是用来对付大阉寺的东西,没想到,却是成了杜方遥称霸独权之下的一个垫脚石。 在这之前,她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野心可以这么大,可以这么疯狂这么不择手段这么歇斯底里,看样子,对杜方遥,她的认知一直都很肤浅,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懂过他。 不是她不想懂他,她那么努力的,小心翼翼的尝试去接受他,去了解他,可是到最后,杜方遥的所作所为,居然还是在利用她。 他假借她的手来对付李穆,甚至不惜牺牲十万大军或者更多,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 缓缓转身,她想要离开,按照这种轰炸速度,只怕不需要等到炮弹用尽,西番城就会被夷为平地,大宗巴,也会逼得现身。 以十万大军对付一个大宗巴,想必绰绰有余,她再留下来,除了碍眼之外,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可是,一思及李穆现在就在西番城内,她的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开了。 算不得和李穆有多么的亲近,但是机缘巧合之下,她被李穆带入了一个她所不能了解的世界,偏偏,一连串的事件,让她对那个世界起了兴趣。 无论,那个世界,是不是李穆所编织出来的谎言,总之,在她还没能了解那个世界之前,她是不能眼睁睁的让背负着她身世之谜的李穆就此死去的吧。 一声轻叹,她再度打量了杜方遥一眼。 天性凉薄的男人,薄唇紧抿,脸色冷峻,坚硬~立体的五官彷如石雕,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抗拒和淡漠气息,却是使得他比石雕还要无情,还要寡意。 她努力过了,却还是未能叩开他的心扉,这一刻,也应该死心了吧。 这一刻,叶染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李穆背负着那个秘密死去,所以,她必须去救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他。 很快,一抹白色的影子,挟带着冷风扑进西番城,那艳丽而决绝的身影,让杜方遥和殷风澈均是一愣,随即,两个人就想起了那个人是谁。 心下大骇,杜方遥的情绪几近失控,慌乱之中制止了继续点火,而殷风澈,则是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之色之后,亦是人影一闪,朝西番城内扑去…… 殷风澈也是一身白衣,所以一前一后两道人影,那是分外的显眼。 杜方遥也不知道殷风澈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会不要命的跟上去,自问,他不缺少这种勇气,但是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过去的。 为了今日这一切,他准备了那么久,牺牲了那么多,成功近在眼前,他怎么可以放弃,而且,为了皇室那十多个兄弟姐妹的仇恨,他也是不能放弃的。 尽管那个女人,是她迄今为止,唯一爱过的一个女人。 咬牙切齿,拳头死死的拽着,心绪澎湃到难以自控。 那十万大军,眼睛刷刷的看向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同时,也是在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指令。 终于,理智战胜了情感,杜方遥一挥拳,怒吼道,“不用停,继续,继续啊……”声震九天,说不尽的悲凉。 这一天,他有可能赢得了天下,却注定,永永远远的失去了她…… 漫天硝烟战火之中,叶染极为灵巧的避让着各种爆破物,说起来,前世的时候作为佣兵,她倒是常年生活于这种环境之中。 可是这一世,投生于这个冷兵器时代,拳脚刀剑功夫以及至高无上的皇权,才是决定一个人生存下来的基本要素,硝烟战火,却是隔的太远太远。 不过,熟悉的硝烟味,很快就勾起了叶染的回忆。 或许这味道对别人来说是无比刺鼻的,可是对她而言,却是无比的亲近的,因为,前世的她,正是一步一步的,呼吸着这种味道,一拳一脚打下自己的势力范围。 作为一个热兵器时代的佣兵之王,对如何规避爆破物所带来的危险,她自然是比谁都要了解,并且在她冲入西番城过后的一小会,原本一直不停轰炸的场面稍稍得到缓解,倒是给了她一个摸索前进的大好机会。 西番城内,房屋建筑几乎全部被摧毁,一路上,无数倒塌下来的房屋挤压到街道上,将原本的街道湮没成废墟。 房屋内,间或有一些未曾离开的西番城的居民,在房屋倒塌的时候,不可避免的丧命,而那些星罗王朝的士兵们的尸体,也是被倒塌的房屋压住,好似一座座新堆砌起来的坟墓一般。 整个西番城目视范围内,除了她一个人之外,再无一个活人,原本繁华的边关之城,活生生变成了一座死城。 叶染在无数的尸体上疾行而过,虽然无法做到心性坦然,却也没有一丝的犹豫。 她有见过李穆出手,知道李穆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死掉,所以也懒的四下查看,一路直接往前面冲。 不过,还没冲进去多久,耳边,爆破的轰鸣声就再度想起,震耳欲聋。 心里清楚这是杜方遥的命令,对杜方遥的薄情寡义又是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只是不知道为何,心里还是微微苦涩。 ------------ 第一百六十章 强强相碰 更新时间:2011-03-06 四面响起的爆破之声,让叶染行进的速度不免放慢了不少,好在大炮轰击的连贯性不强,倒是不能给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弯着腰,她犹如一只矫健的山猫一般,迅速在坍塌的废墟中前进着,她目标明确,直奔大阉寺而去,倒是少走了许多弯路。 一条交叉的岔道上,一枚炮弹从天而落,叶染本来身形呈一个俯冲之势,这一下可是吓一大跳,飞扑过去的身形半空中一个倒转,抓着一处屋檐飞快的将自己往后甩飞十来丈。 “轰”的一声,炮弹炸开,黑烟弥漫,周围几丈之内被炸成废墟。 叶染傻眼,这要是刚才反应慢上半拍,她此时估计连骨头都捡不起来了。 还真是该死的好啊,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制造的武器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一时恨的牙痒痒的,对杜方遥的恨意又深了几分。 身后,一道白蒙蒙的影子在废墟间起起落落,叶染眼尖,一眼就看出来是殷风澈,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跟过来。 殷风澈也看到了她,直接朝她这边奔来,叶染只得站在原地等他,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殷风澈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这才吁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说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跟我出去吧。” “不去。”叶染用力甩开他的手。 殷风澈愕然,“叶染,我知道你心里可能不好受,但是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难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翻了个白眼,叶染没好气的道,“谁说我赌气了。” “咦,不是赌气,那又是什么?”殷风澈不解的道。 “我是来救人的。” “救人?李穆?”疑问的语气,倒是没想到叶染和李穆之间的关系变得这么好了,叶染连命都不要就跑进来救他,脸色一时有些异样。 叶染一见他如此模样,就知道他想偏了,不过此时不是解释的时候,撇开轰炸的大炮不说,大阉寺内蛰伏在此的高手也是数不胜数,她在此多耽误一分钟,李穆便要多承受一分的危险,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救下李穆,自然是不愿意让这样的悲剧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她点了点头,“是的。”不欲多说,转身就走。 犹豫了片刻,殷风澈还是跟了过来,叶染见状伸手劝止,“怎么回事,难道你也不要命了不成?” “我保护你。”殷风澈朗声道,这一刻,他想明白了,不管叶染去做什么,他要保护的不过都是叶染一人而已,别的人或者事,却是与他无关了。 叶染傻眼,“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赶紧回去。” 殷风澈笑,彷如浑然不知此时身处危险之中一般,笑的还有几分小开心,因为刚才叶染的语气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却是实打实的关心他,这让他没法不开心。 叶染一见他如此模样,就知道他是无药可救了,也懒的多说,身形腾空,划过一抹白色的残影,迅速扑进。 殷风澈跟在后面,无论是身法还是武功都丝毫不逊于她的男人,自然也是身法瑰丽,规避各种爆破物游刃有余。 一时间,就见到一前一后两道白色人影,足不沾地急速前行,就好像是两个在半空中飞翔着的白鸟一般。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两个人,转瞬间就冲入一条尚未完全变成废墟的街道,从这里往前面走,不过二十丈,就是大阉寺的大门了。 不过,看到眼前的一幕,两个人都知道,没必要再继续深入了。 视线范围内,两个人手持长剑,斗的不可开交,但是,比这两个打斗的人更吸引眼球的是三十六个黑衣人。 那三十六个黑衣人沿着阴阳池各自占据三十六个方位,一个个神情肃穆,脸上无悲无喜,好似一根根木头柱子一般。 不过,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三十六个人的左手手腕均是有汩汩的鲜血在不停的往外冒出,落入阴阳池内。 阴阳池非常的平静,血水落入池内之后,很快被阴阳池内的水消融,只是,那阴阳池内的血水,黑色的更黑,红色的,则显得更红。 黑的诡异,红的瑰丽,一红一黑两个极端,让人看一眼,就好像眼珠子陷入一股巨大的漩涡之中一般,几近要移不开。 叶染顿时心下大骇,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活血祭。 身处大阉寺这样的环境中,即便自身并未去修炼这种异术,但是在见识方面,还是比一般人要高出不少的。 而且耳边那嗡嗡的细小的声音传入耳中之后,就让耳膜以一种诡异的频率发颤,心性变得些微紊乱,叶染就知道,那是大罗天音。 不过转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因为她忽然想起那数万大军捉对厮杀致死的场面来,如若单纯是大罗天音的话,本身是不具备此等威力的。 而能做到此点的,除了至高无上的蛊心术,别无其他。 这大罗天音用来消弭人的意志,而蛊心术,则用来操纵人的行为,活血祭,则是用来借助天地自然的浩然之力……三相结合,那数万大军之死的谜团,终于解开了。 叶染这般想着,心跳忽然以一种不可抑制的速度加快起来,喉咙中一股黑甜的血,几乎要挣破口腔喷出来。 “不好,杀了他们。”叶染厉声道。 而殷风澈此时也是感觉到了事情不寻常,不过他和叶染本身都是世间罕见的高手,心智之强硬,自是远超一般人。短时间内的话,不至于被这蛊心术所控制,但是世间一长,就变得不好说了。 而且和袁增交手的李穆,此时估计是受了蛊心术的影响,行动变得有些迟缓,一不小心之下,居然受了伤,虽然伤势不重,但是在和袁增交手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渐渐落入下风。 殷风澈本身也是杀伐果断之人,而且在看到那阴阳池满池子的血之后,本身的情绪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变得有些暴躁。 他一听到叶染的话,就是身形一纵,腰间的软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出手,一片薄薄的刃光在正午的阳光中漾起,其中一个黑衣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被削飞了。 同一时间,叶染出手也是狠辣无比,她知道这三十六个人就是三十六洞天的三十六位洞主,本身武功极高。 不过在进行活血祭的时候,这些人的精气神都处于一个极为脆弱的环节,功力不可避免的大打折扣,她要是动手的话,这些人还是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不过是眨眼间,她就和殷风澈杀死了十一个黑衣人,剩下的二十五个黑衣人一见情况不对,一个个都显得有些恐慌。 叶染此时却没什么菩萨心肠,用这三十六条人命换取七万大军的命,怎么算都是大宗巴赚到了。 她下手毫不留情,匕首挥过,又是收割了几条人命,殷风澈和她抱有同样的想法,亦是不可能妇人之仁,一时间,阴阳池内的血,似乎被染的更红了。 不过,最后剩下的十二个天下人,各自占据十二天罡的方位,却是随着阴阳池池水的变幻而变换方位,一时间,居然没办法杀死。 正当叶染和殷风澈准备一鼓作气的时候,就听到一声苍老的声音传来,“无知小儿,还不速速受死。” 半空中,一记巨大的佛手印,以一种难以阻挡的威势朝叶染和殷风澈砸来。 那佛手印包罗万象,几乎是扭曲了时间和空间,叶染和殷风澈几乎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只能提剑硬挡。 只听到喀嚓两声脆响,两个人脚下的石板碎裂,而两个人的双脚,更是及膝没入地下,“哇”的两声,不可避免的各自吐出一口血来。 而后,一道明黄色的人影,御风而来,落了二人的面前。 “受死。”大宗巴二话不说,再度提掌。 他用的是翻天印,这翻天印叶染曾经在和小宗巴交手的时候有见小宗巴使用过,不过小宗巴本身武功未臻大成,威力连大宗巴的一半都不到。 照旧是一掌,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天地自然的威压似乎全部都被他囊括在掌心一般,让叶染和殷风澈有如置身囹圄,无处可躲。 二人只得咬牙,一口牙几乎咬碎,再度提剑硬抗这一掌。 掌风形成一股涡旋气流,“轰”的一声,砸在地上,方圆几丈内的石板化为粉末,风卷石飞,尘沙飞扬,好似经历了一场沙尘暴一般。 而叶染和殷风澈两个人,双腿大腿之下,全部没入了地下,泥土埋没了半边身体。 “还不死吗?”大宗巴一声佛号声响起,看上去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韵味,不过出手却是毫不留情。 这一次,用的不是翻天印,而是削兵手。 有如一把巨大无朋的大刀凌空斩下一般,这一刀如若斩在二人身上,二人势必身首异处。 “嗷呜……” 双眼通红的殷风澈,吐气有如龙吟,在大宗巴的削兵手斩下来之际,带着满身的泥浆飞天而起,这一刻,他整个人有如化作一把绝世神兵一般,竟是迎着削兵手幻化出来的那把大刀,直接刺入。 大宗巴感受到殷风澈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尖锐杀气,心神大凛。 这是什么武功,为什么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在他走神的这片刻功夫,就感觉自己的手掌被一掌温润的气流包裹住,那气流虽然温润,但是温润之中充斥着浩天杀气,竟是直接震破他的削兵手,一飞冲天。 硕大无朋的手印被震散,大宗巴不可思议的后退一步,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一片通红,隐隐有血迹往外溢。 当然,不远处的殷风澈,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削兵手号称削尽天下神兵,殷风澈以肉身当做利器,即便侥幸冲破了他的束缚,还是不可避免的浑身浴血,变成了一个血人。 叶染见到殷风澈那副模样,几乎要傻掉。 不过生与死面前,理智与情感的天平,她还是有分寸的,不敢浪费一秒时间,也是冲天而起,同一时间,背后的长枪已经被她取了下来,举枪便朝大宗巴射击。 大宗巴只当是叶染放了暗器,看也不看,便是一掌拍来,哪里知道,那所谓的暗器,却是直接打穿了他的肉掌,如若不是他反应快的话,子弹感觉就要射进他的胸膛。 满脸震惊之色不可思议的看向叶染,叶染却是冷笑一声,再度开枪。 这枪充其量就是解放真正年代的突击步枪,没办法做到子弹连发,而且子弹夹里也只有一颗子弹,每一次开枪之后,就要子弹上膛。 即便这一切叶染熟悉无比,但是依旧要浪费几秒钟的时间,所以当她第二枪打出去的时候,大宗巴从容躲开。 大宗巴不清楚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眼中满是探究之色,不过等到叶染第三枪擦着他的头皮而过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将他给激怒了。 大宗巴身形爆闪,本就干瘪的身体,在迅若闪电的速度中,肉眼所及,只能见到一抹淡黄色的身影。 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立身于一处屋檐上的叶染,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宗巴的掌风扫落。 大宗巴因为受伤而变得有些发狂,他平生两次受伤,都是栽在叶染的手里,那是恨不能将叶染挫骨扬灰,在将叶染扫落之下,足下一点,有如一把射出去的利箭,想好叶染射去。 趁其病要其命,虽然大宗巴此人乃是极好面子,但是此时,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发狂一般的朝叶染攻去。 大宗巴此时暴虐至极,不免少了一个心眼,他没有看到,叶染在被他秋风扫落叶一般从屋檐上扫下去之后,叶染并未表现的有丝毫惊慌,反而是嘴角噙了一抹极为古怪的笑。 而后,就看到两道人影,一白一黄,一上一下,迅速下落,只是,叶染在后背沾地的那一刻,却并不是如大宗巴所想的那般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毕竟人在仰着的时候是不方便发力的,可是叶染却是在冒险了。 就在后背沾地的那一刻,她猛的用力,身形下坠的速度便快了几分,而后,后背擦地,她顺势沿着地面朝后滑去。 手里握着的长枪,在这一刻开响,一颗子弹,朝大宗巴胸口飞去。 大宗巴本就和她贴的极近,眼看就要一掌拍下,哪里知道会适逢突变,只得反手甩袖,朝那颗子弹甩去。 他可是见识到这颗小东西的威力的,这次不敢用血肉之躯阻挡,但是,在叶染的刻意示弱下,大宗巴即便临场反应极快,还是来不及了。 子弹的速度接近风速,随意用袖子一扫,根本就不可能扫开。 说到底,大宗巴虽然多了几分警惕,却还是轻敌了,因为在他的世界观里,根本就不知道枪为何物。 他只当这是一种威力比较大的暗器,哪里知道袖子一扫,接着,袖子上面就冒出一道青烟,那子弹甚至连一丝角度都没有偏离,直接射在了大宗巴的胸口上。 大宗巴吃痛,却是一步不退,照旧想要了叶染的命。 但是,变故再度发生,那颗射进他胸口的子弹,“砰”的一声,在他的胸口炸开了。 大宗巴这一次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胸前就被炸了个血肉模糊,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内脏,他哀嚎一声,身形一顿,拍下来的一掌速度便慢了几分,而叶染顺势逃离。 这一幕,看似发生了很长时间,但是实际上,从叶染从屋檐上跌落,到大宗巴追击,再到子弹在大宗巴胸口炸开,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而已,简直就是电光石火,这么短的时间,即便是厉害如大宗巴,也是躲闪不过去的。 并且,一开始的时候,叶染用的是普通的铁珠做子弹,迷惑了大宗巴,这第四颗子弹,乃是她专门挖空了一枚铁珠,在里面灌满了火药的。 子弹在发射过程中,与空气发生剧烈摩擦,一旦触碰到阻碍物,自然而然就炸开了,实在是很简单的一个原理。 大宗巴原本以为对付叶染和殷风澈乃是十拿九稳之事,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哪里知道吃了这么大的亏,甚至几乎要了他的命,一时间,一双眼睛弥漫了一层血红之色。 尽管这么重的伤势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足以致命,但是他本身就并非常人,而且在炼化达摩遗体之后,接近于不死之躯,如若不是被炸弹在身上炸开的话,一般的刀剑伤对他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暴虐的一声怒吼,大宗巴再度朝叶染扑去。 叶染本来以为大宗巴这一刻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哪里知道发狂之后的大宗巴,更是可怕。 她几乎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站起来,大宗巴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举掌,朝她的天灵盖拍去。 下一刻,叶染就要死于非命。 不远处,殷风澈看到这一幕目嗔欲裂,可是他和叶染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而且之前破大宗巴的削兵手,他已经身受重伤,要想前来救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 而叶染,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震住了,几乎忘记抵抗。可是,就在她接受自己将死的这个事实的时候,身侧,一道黑色的人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她撞来……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兔死狗烹 更新时间:2011-03-07 来人的力气大的有点不像话,再加上叶染此时也是心灰如死,放松了防备,一时间,居然被撞飞了。 而后,“轰”的一声,大宗巴的一掌终于落下,这一掌,却是落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大宗巴的掌心以下,以那个人的身体为中心,一波一波的涡旋气流四下冲撞而出,周围十几丈之内,石板悉数化为粉末,风卷石飞,沙土漫天飞扬。 这一掌,乃是大宗巴含恨出手,几乎倾尽了自身所有功力,一掌过后,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只是,在发觉中掌之人并非叶染之后,大宗巴的脸色,瞬间就轰然大变。 而不远处的殷风澈和叶染,也是脸色大变,他们两个可是眼睁睁的看到大宗巴那一掌印在了李穆的胸口上,李穆的胸口根本就不能承受其霸道的力道,有如一块白豆腐一般,以一种夸张的方式凹陷进去,不知道这一掌有没有伤到李穆的五脏六腑,但是毋庸置疑,他胸前的肋骨定是全部断掉了。 叶染吃惊是因为她没想到李穆会在关键时候救她一命,一直以来,虽然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对李穆的话,她都是半信半疑,只当成是一个圆滑的玩笑,但是现在,李穆奋不顾身所做的这一切,却是让她知道,李穆的话是真的了,而她和李穆之间,估计也远远不止五岁那年相识一场那么简单。 喉咙一时无比哽咽,眼眶一阵湿润,似有泪水要奔涌而出,她赶紧抬起头,不愿在众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而殷风澈在这一刻,也是忽然有点明白叶染为何要冒死进来救李穆了,虽然对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是不清楚,但是李穆的这种舍生相救的行为,却是让他心里无比发酸。 他忽然在想,如果是他的话,他可有这等勇气。 最后,他摇了摇头,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换做是他的话,他是绝对做不到这点的。 所以,在叹息之余,亦是有点恼恨。 时间,随着李穆的栽倒在地,似乎静止了。 大宗巴的那一掌虽然是从胸前拍出,却是力透后背,硬生生的在李穆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黑色的掌印。 李穆口吐鲜血,颓然栽倒在地上,那样的一副画面,无比凄凉,几乎让叶染不忍心再看。 但是,不甘心的大宗巴却是一生怒吼,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这一双肉掌,纵横天下无敌手,可是居然在叶染面前三番五次的失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叶染,受死吧。”大宗巴状若发狂的怒吼道。 而叶染也是牙根紧咬,飞快的子弹上膛,这一次,照旧是带着爆破火药的子弹,只要大宗巴敢过来杀她,她不介意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大宗巴的话音刚落,身旁,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就突兀的响起,“佛爷,不好了,出事了。” 说话的是袁增,他说了这话之后,一脸惊恐的看着大宗巴,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了大宗巴裸露在外面的伤口里面清晰可见跳动着的五脏六腑还是怎么回事,说话都有点结巴。 大宗巴瞪他一眼,他本就是满心的怨气,欲要发作。 可是,视线所及,不远处的阴阳池,本来平静无波的池水,在这一刻,却像是被人在下面点燃了一把火,煮沸了一般,红色和黑色的池水,层层重叠,似有无数黑色和红色的锦鲤在上下跳跃一般。 这样的一幕,是美丽的,可是看在大宗巴的眼中,他的脸色却是骇然大变,不敢置信的飞扑到阴阳池边,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就在他身形刚动的时候,那守护在阴阳池边的占据十二天罡方位的十二个黑衣人,却是被一股无因由的阴风给掀翻了。 十二个人一起吐血,血溅长空,一直被掀翻几丈,才直直的摔在地上,一个个脸色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而就在十二个黑衣人被掀翻的那一刻,阴阳池内又发生变化,原本有如无数黑色和红色锦鲤上下跳跃的池水,似是潜藏于池底的巨龙苏醒一般,拨通汹涌而出。 阴阳池不大,不说潜藏一条巨龙,估计就连一条蟒蛇都藏不住,所以这一幕变故,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大宗巴的眼睛瞪的极大,几乎要将眼珠子给瞪出来。 他虽然也不知道这阴阳池是怎么了,但是却知道,事情,正朝着他所不能控制的一面发展。 要知道阴阳池是用来活血祭的,池内阴阳两色的池水,是结合天地阴阳法则注入活血而形成的,这样的活血,聚集了天地间最直接也最强大的怨气。 所谓怨气冲天,不过如是。 但是,这股怨气乃是受人为控制的,而此时,阴阳池内的阴阳两色池水,明显不再受控制。 波涛汹涌的池水,如大海的惊涛骇浪一般,发出哗哗的声响,那池水,竟是渐渐溢出,沿着街面,缓缓流淌。 这流淌着的都是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可是,大宗巴却是“呕”的一声,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这血水有如从十八地狱流出来一般,正好呼应了十八洞天的十八之数,这一刻,大宗巴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因为血水的溢出,就代表大宗巴的生门已破,整座大阉寺,形同虚设。 而相反的是,西番城则是死门打开,两座设在一起的阴阳阵,就此被破掉了。 要知道大宗巴所布置的这两座连环阵,本就是集天地阴阳的大成之作,但是,十万士兵的冲天怨气,却是导致西番城内阴阳失调,最终,阴阳池发生异变。 大概,不止是他,谁也想不到,杜方遥居然会如此大手笔的,杀伐果断的坑杀十万十万来破他的阴阳连环阵。 大宗巴哈哈大笑,却不知道是好笑还是觉得苦涩。 他的根基植于大阉寺内,大阉寺一旦被毁,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转身,看一眼身后的叶染和殷风澈,眼中神色无比复杂。 而叶染和殷风澈,也是被阴阳池内的变故给吓一大跳,不过最后看到大宗巴死气沉沉的模样,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但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本来一直在轰炸的大炮,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这一刻,太阳高挂中天,正是正午时分。 阳光璀璨夺目,但是却好似半空中隔着一层纱布一般,怎么也没办法照射到诸人的身上。 而随着一声细密的脚步声响起,众星拱月的杜方遥,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大宗巴,你输了。”杜方遥笑着道。 大宗巴脸色微变,“没错,我是输了,但是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 “哦。” “尽管我输了,但是杀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咬牙切齿的说完这话,大宗巴忽然动了。 一动如岳飞,他整个人携带着凌厉无比的尖锐杀气,杀向杜方遥。 这一下,杜方遥是再也没办法做到笃定,慌忙后退,而他身后的那些士兵,则是流水一般的冲了上来。 大宗巴怡然不惧,杀人如切菜,那些士兵基本上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瞬间就倒下去一大片。 大宗巴不轻易出手,更是不轻易杀人,但是一旦杀人,就是雷霆一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过片刻,数百人已经命丧他手,而杀的兴起的他,双眼已经赤红如血,看上去有如从十八地狱跑出来的狰狞厉鬼,哪里有一丝活佛的风范。 “杜方遥,受死。”一声厉喝,一掌朝杜方遥当头拍下。 “啪”的一声,大宗巴的手才刚刚抬起,后背就是一声爆响传来,他不敢置信的扭头一看,居然,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了前面的手。 身体,被炸出了一个大洞,那连接在一起的五脏六腑,悉数变成了肉末。 大概,没想到自己会死的这么凄惨,大宗巴一眼朝叶染看去,叶染正收起长枪,要说杀人对她来说,早就是一件麻木了的事情,但是在接触到大宗巴的视线之后,她的心,在那一刻,几乎忘记跳动。 一直到大宗巴“轰”的一声,栽倒在地上,才感觉紧~窒的呼吸稍稍变得平缓一些。 大宗巴,一代活佛,就此死去。 内事主管袁增和十二给黑衣人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纷纷朝大宗巴这边冲来,而随着杜方遥一摆手,流水一般的士兵就将十三个人包裹进去。 十三个人,除了袁增尚能动武之外,另外的十二个黑衣人,几乎不过是稍稍反抗,便被杀死。 而袁增在和李穆的决斗过程中,本来就身受重伤,虽然勉强杀死几个士兵,却还是很快就丧身于乱刀之中。 自此,大阉寺尽数覆灭。 可是,叶染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感觉,尽管大阉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大山,几乎要压的她喘息不过来,她也无时无刻不想着将大阉寺给夷为平地。 但是这一次,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重了,重到她不知道如何去承受。 如若说她一开始还在惊讶于十万大军之死的话,那么这一刻,她算是清楚的明白了,那些人的死去,不过是杜方遥所使用的一个手段而已。 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只是为了破去大宗巴的阴阳阵。 虽然最后,杜方遥成功了,那十万人,不算白死,但是杜方遥的这种做法,却是不可避免的将叶染的心给刺伤了。 一个男人,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看着十万大军在眼前灰飞烟灭,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出来的? 他,真的是一个魔鬼。 不去理会杜方遥满脸欣喜的表情,叶染一步一步走向倒在血泊中的李穆。 在得知了杜方遥的最终目的之后,即便是李穆之前并没有出手救她,叶染,也是不可能弃李穆于不顾的。 李穆聪明一世,这一次,却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杜方遥的一颗棋子,叶染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成分,但是心里总归是为李穆打抱不平的。 而且,刚才李穆舍生救她,这份情意,足以感动天地。 殷风澈似是早就知道叶染会这么做,一声不吭的跟在她的后面,见到叶染抱起浑身是血的李穆,也是丝毫都不吃惊。 而杜方遥见着这一幕,眉头却是紧紧蹙了起来。 大宗巴一死,这天下间,只怕再也没有谁是他的对手,不免欣喜到有些忘形,但是叶染的做法,却是有如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头淋到脚,让他的喜悦之前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你这是做什么?”他沉声道。 叶染朝他讽刺轻笑,没有回答,照旧往城外走去,杜方遥人影一闪,拦到了她的面前,命令道,“放开他。” 叶染扬起头,不屑的看着他,“怎么,你连我也想杀。” 杜方遥眉头皱的愈发厉害,“我说,放开他。” “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将他放开的。” “那我就杀了你。”一时失控,杜方遥厉声道。 叶染咯咯轻笑,干脆扬起脖子,一副任由杀剐的模样。 也对,十万大军死在眼前,连眼皮子都可以不眨一下,杀一个绊脚石一般的女人,那更是想都不用想的吧。 杜方遥似是没想到叶染的决心会这么大,微微惊住。 不过,对他来说,李穆乃是一个大忌,虽然看上去已经活不成了,但是不亲眼看到李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死去,他是怎么也不放心的。 既然说不过叶染,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杀了她,他干脆明抢。 可是,他刚动,黑黑的枪管,已经顶在了他的胸口,叶染讥笑的道,“我敢保证,只要你敢乱动,你的下场就和大宗巴一样。” “你……”杜方遥被叶染的这种做法给激怒了,额头上青筋毕露。但是,他是亲眼见到大宗巴是怎么死的,自是知道这不起眼的小东西蕴含着怎么样的威力,一时间,也不敢乱动。 而这个时候,殷风澈道,“皇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李穆对你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为何不成全娘娘一把。” “住口。”杜方遥怒不可遏的道。 其实一直以来,杜方遥都在怀疑李穆的身份,特别是听到大宗巴提起腾龙王朝的时候,那种怀疑就更深了。 他怀疑李穆身上背负着一些关于腾龙王朝的秘密,而那些秘密,他是不想让叶染知道的,所以,李穆必死。 殷风澈吃瘪,却是跟着笑了,“皇上的火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莫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之前的约定不成。” 杜方遥薄唇紧抿,“放心,约定我自然不会忘记。” 殷风澈颔首点头,“那就好。”又对叶染道,“走吧。” 说起来,虽然和李穆并无交情,但是所谓的走兔死,猎狗烹,心理上,他还是有些同情李穆的。 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大将军,却在最后时刻,成为了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不明不白被利用之后,还要赶尽杀绝。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难以承受和容忍的悲剧。 “不许走。”杜方遥再度伸手将二人拦了下来。 叶染盯着杜方遥一阵冷笑,她自是知道杜方遥此时的心理,作为一个上位者,在踩着别人的肩膀一步一步走上去之后,自是怕被人反咬一口的。 她笑的古怪,让杜方遥心里一阵发怵。 而后就听到叶染道,“杜方遥,我可以保证,如果李穆侥幸不死的话,他一定不会去找你麻烦的。” “就凭他?”杜方遥不屑。 “你既然如此轻视于他,为何不肯放人?”叶染嘲讽的意味愈浓。 不肯放过李穆,只是因为李穆身上背负着的那个秘密,却绝对不是害怕李穆的报复,但是这些事情,此时是决然无法说出口的。 “朕做什么事,难道还要向你说明不成?”杜方遥不悦的道。 “好大的威风。”叶染讥笑一声,可惜,对她无效。 气氛,一度闹僵,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肯避让。 关键时刻,殷风澈道,“皇上,如若我开口保下李穆的话,不知道如何?” “你的条件是什么?”杜方遥道。 “西番城!” “你……”杜方遥再度震惊。 他居然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西番城来换取李穆,当然,并不是为了李穆,而是为了叶染,他和叶染,到底是什么关系? 心思,一时变得极为复杂。 殷风澈却是将手里的一纸文书塞到杜方遥的手里,然后推了同样震惊的叶染一把,“别发呆了,走吧。” “哦。”叶染抱着李穆,闷头疾走。 杜方遥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内心波涛汹涌,居然,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将叶染给留下来。 可是,失去了叶染,对他而言,得到了江山,又有何用?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叶染离开,却不仅仅是失去那么简单。 西番城城门口,叶染回头,对着殷风澈笑了笑,“谢谢你,这次又连累你了。” 殷风澈摸了摸鼻子笑道,“没什么,大不了就是回去被老头子骂几句而已。” 叶染哪里会不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是骂几句就可以了事的,不过既然殷风澈不想让她担心,她也就不再点破。 再度说了一句谢谢,而后道,“殷风澈,前面的路,还是由我自己走吧,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殷风澈满脸愕然,“怎么了?”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我,也是有很多的问题亟需弄明白,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去北斗王朝看你的。”叶染凝眉道。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难以拒绝的,殷风澈艰难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好吧,不过,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所说的话。” 叶染重重点了点头,“一定不会。”说完,抱着李穆大步往城外走去。 她却是不知道,随后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第一百六十二章 皇裔 更新时间:2011-03-07 星罗王朝元和五十二年秋,大破西番城的星罗帝杜方遥带领十万大军凯旋而归,都城开天城数万百姓夹道欢迎,文武百官,弹冠相庆。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谁也没有注意到为了这次胜利所牺牲的那十万兵马,胜利者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更是使得历史,在他的手里,翻过一页,往事不留痕迹。 一个月后,西番城数百里之外,一座不起眼的山头,一个白衣女人迎风而立,衣带当风,益发显得仙姿卓越,姿丽非凡。 只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美丽一般,伫立在一颗光秃秃的桃花树下,摇首翘望。 很快,山脚下,一个黑衣男人缓缓走了上来。 黑衣人身上多处包裹着绷带,就连一张脸都被绷带包了起来,看不清原本的样子,如若不是见到他还在动的话,都会以为是一个白色的粽子。 地势并不陡峻,但是黑衣人还是走的很慢,近一点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呼吸急喘,几乎是每走两步路就要稍稍停下来歇息一会。 不过黑衣人的韧性倒是极好,即便是举步维艰,依旧踽踽独行着,决不放弃。 白衣女人看到那黑衣人努力的样子,就是莞尔一笑,大抵觉得那个黑衣人和她是同一样人,潜忍努力刻苦,并且从不轻言放弃。 她这一笑,脸上就如盛开了两朵桃花,妩媚惊人,已经步行至山腰的男人顿感乱花渐入迷人眼,一阵走神,脚下一空,要不是眼疾手快的话,几乎要从山腰上滚下去。 白衣女人看到黑衣男人脚下踩空,亦是惊吓了一下,脚下一点,翩然有如一只翻飞的蝴蝶,带起一阵香风,朝男人立足之处奔去。 “你没事吧。”她皱眉问道,语气中满是怨嗔之意。 黑衣男人痴痴一笑,“没事。” 推开她过来扶他的双手,照旧依靠自身的力气往山顶上走,白衣女人微微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他会拂了她的一片好意,不过转瞬想起这一个月的相处,这个男人即便是伤重到不能下床的地步,也从来没有皱过一次眉头,更不用说出声叫痛了,并且,从男人能够下地的那一刻起,他就坚持自己照顾自己,从来不用她费心,这份意志,比之钢铁,也差不多多少了。 白衣女子心里暗道一声佩服,也就没再勉强,而是跟在后面,看着男人费力的一步一步往上走,心里深处,好似被一种柔软的情绪给充满了一般。 …… 这白衣女子,正是叶染,而黑衣男人,则是李穆。 原本以为李穆在受那么重的伤之后应该是活不成了,却不知道是上天眷顾还是这个男人命硬到连老天都不敢收,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这种爬山,每天都要进行三次,以帮助李穆恢复体力。 中午吃的极为简单,三碗白米饭,一个小炒青菜,两个鸡蛋,还有一锅素菜汤。 因为李穆伤的很重,需要食物补充能量的缘故,米饭自然是要多吃点,但是在这简陋的山头,这已经算得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至于吃鱼或者是吃鱼,这一个月来,也不过只吃了一次而已。 好在两个人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对食物的品质和质量没有任何要求,只要能吃饱就行。 很快,风卷残云,李穆解决了两碗米饭,而叶染碗里的米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每一次吃饭,都像是打仗一般,不过也是难得的悠闲时光,对二人来说,倒是极为享受的一件事情。 饭后,就是李穆的打坐入定时间,一般李穆都会打声招呼然后起身离开,可是今日,李穆却是没有急着离开。 叶染将米饭吃干净,放下碗筷,疑惑的道,“怎么,没吃饱。” 李穆摇了摇头,“不,我有话要和你说。”说起来,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有些话,也是时候说了。 叶染呼吸顿时一紧,约莫猜到了李穆要说什么。不过,不同于初时的急躁,这段日子和李穆相处以来,她的棱角也是磨平了不少,当下,浅浅呼出一口气,笑道,“你的伤势还没完全好,不用着急。” “不,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告诉你,让你做一个决定了。”李穆坚持道。 听他如此说,叶染只得点了点头,“好吧,你说,我听着。” 李穆便道,“你还记得上一次大宗巴所说过的腾龙王朝吧。” “嗯?”末了,恍然惊醒,“莫非,你真的是腾龙王朝的人?” 李穆点了点头,“正是。” 叶染摸了摸脑袋苦笑,“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我后知后觉了。” 李穆笑了笑,“说起来,其实我知道你上一次去书房的时候,看的便是这些东西,不过,书上记载的东西太过片面,恐怕就算是看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叶染脸微微一红,的确,她在看那些书面文字的时候,只当是在看一个并不是很有趣的故事,很难引起自身的共鸣,不过被李穆这么一说,就有一种被猜透了心事的感觉,让她有些难堪。 李穆虽是被她脸红时候的那一抹潋滟风情给震住,却还是很快恢复过来,接着道,“叶染,你大概已经知道了腾龙帝和皇后的爱情故事,也知道了当年的那场战争,是因为皇后而起,但是,你可能不知道皇后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迟疑着,叶染顺着李穆的话,说出了心底的疑问。 李穆的神色中,充满了向往之色,他道,“皇后娘娘,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高贵,典雅,大方;聪明,雍容,华贵……” 叶染目瞪口呆,他还真是舍得用形容词,那玉染霜果真有这么好? 李穆看到叶染痴呆的模样,直接指了指她道,“其实,你和皇后娘娘很像。” 这句话有如天雷一般在叶染耳边炸开,她不可思议的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就是那个腾龙王朝遗落在民间的小公主吧。” 李穆用力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其实,在开天城第一次见到叶染的时候,李穆就有这种感觉了,后来打听到叶染是一个孤儿,李穆就确定了百分之八十,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则是源于叶染缩发明的那些超时代的大炮和长枪。 这一次,叶染是彻底愣住,连忙摆了摆手,“这个应该不是真的吧,不过这个玩笑,开的还真有意思极了。” 李穆一急,正色道,“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和你开玩笑吗?” 面色冷峻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并且在这种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开玩笑的必要,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简单的很。 叶染之所以说出那么一句话,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罢了,其实,在一开始李穆在书房内将所有关于腾龙王朝的资料供她翻阅的时候,她就隐隐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不过忽然之间从一个孤儿变成一国公主,这种落差,即便是她,也不是轻易就可以接受的。 有些僵硬的,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嫌干燥的嘴唇,有一会才缓缓道,“理由。” 似是早就知道叶染会问这个问题一般,没有一丝犹豫的,李穆道,“叶染,叶染……这个名字被叫了这么多年,你可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吗?” 如若是几天前,这样的问题从来就不会引起叶染的注意,不过前几天在翻阅关于腾龙王朝的资料的时候,皇后玉染霜这个名字,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苦笑道,“应该不会是取玉染霜这里面的一个字吧?” 李穆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是,又不是。” “你说说吧。”叶染直接道,她本就不擅长这些东西。 李穆便一一解释道,“皇后的名字叫玉染霜,意识是如秋天清晨降下来的霜露一般,洁净无瑕,白璧无瑜。叶染的这个染字,虽然也有白玉无染的意思,但是,这里面,却还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故事,估计除了我和我父亲之外,这世上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说到这里,李穆抬头一看,看到叶染对此事似乎颇感兴趣,这才接着道,“在皇后娘娘怀孕之初,御医们一直断定会生一个皇子,而腾龙帝也是如此的以为,他本身为了皇后娘娘空置后宫,本就遭受了不少压力,自是希望生下一个皇子延续叶氏一族的血脉,却哪里知道,最后娘娘分娩的时候,却是生下来一个女儿,听说腾龙帝对此还失落了一阵子,不过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原先为皇子取的名字,却是没有再改,直接安在了公主身上,有望女成龙之意。” 这个小故事,要不是从李穆嘴里说出来的话,叶染自是不可能知道的,微微苦笑,她随即好奇的问道,“刚才你所说的你的父亲,不知道是谁?” “我父亲是滕龙王朝的宰相,叫李正。” “李正!” 这个名字,叶染即便是再不熟悉历史,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主要是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名了,几乎称的上是家喻户晓。 李正虽然身为腾龙王朝的宰相,却也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争相邀揽的一个大学士,其为人博学多才,刚正不阿,不畏皇权,其人编撰的一本《云算术》,更是迄今为止,最广为通过的一本数学教学题材,不止是如此,李正还曾经主持过修正传用数百年的字典以及四套图书,这些,都是对后世影响极大的巨著。 叶染倒是没想到李穆一介武夫,却是一个文臣之后,有些意外,笑道,“倒是没想到会是他老人家,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在世。” 李穆一提到父亲,似乎也是感觉格外骄傲,用力点了点头,“父亲大人近些年虽然身体每况愈下,不过倒是还在世的。” “那么,我想去看看他老人家,不知道可不可以?”叶染试探性的道。 这话,一半是出于是一个文史大夫的推崇,另外一方面,则是纯粹的试探了,因为,如果李穆是存心编织出这么一段故事的话,但是,李正其人其事,却是无论如何也编撰不了的,而刚好李正没死,这些事情只要当面对质,自是很快就水落石出。 “当然可以,说起来,我也差不多两年没回叶家村了。”李穆笑道,笑的天真无暇,好似浑然不知道叶染的心思一般。 叶染此时也没心思去计较谁算计了谁,又问道,“你所说的叶家村,又是一个什么地方?” 李穆解释道,“叶家村只是一个统称,其实,也可以算的上是一个小部落,这部落里,农耕渔樵牧自足,沿着腾龙山脉发展传承,十多年时间,差不多已经有一万人了。” 腾龙山脉,这个山脉的名字,叶染自然也是无比陌生的,她心想应该是根据腾龙王朝的名字所取,并非上古流传下来的,不过,一万个人的村子,的确可以算的上是一个部落了。 她好奇的道,“这个村子既然叫叶家村,莫不是里面居住的村民都姓叶不成?” 李穆摇了摇头,“自是不是,因为腾龙皇室的几任皇帝都不好女色的缘故,叶氏一族的血脉其实并不多,叶氏一族虽然是皇族,但是多年的发展下来,却是一个小的族氏。在叶家村,百家姓都是有的,像我父亲就姓李,而一些别的前朝遗留下来的官员,各种姓氏都有……只不过,这些人,都是簇拥着叶氏皇裔一起生活,还是以叶氏一族为中心的……” 李穆说到这里,就被叶染打断,“等等等等,你刚才说前朝遗留的官员,甚至是李正李大人都是在叶家村,是这么回事吗?” “是啊,怎么了?”李穆疑惑的道。 叶染苦笑,虽然以前看史书的时候,后世都会有一些关于前朝的遗老遗少隐秘的集聚之地,却是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李正其人,本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争相邀揽之人物,却是在腾龙王朝覆灭之时,就消失不见了,世人只当他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居然随着叶氏的皇裔而隐居了。 “那,我们就去叶家村看看吧。”叶染做决定道。 李穆有些惊喜,没想到叶染会主动提出来跟他去,其实他今天摊牌和叶染说这些,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不安来着,一听这话,连忙道,“好,我们现在就出发。” “这么着急,你的伤势情况?”叶染苦笑。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动身了,说起来,父亲大人他们这么长时间没有我的消息,也是等的着急了。”李穆道。 听他如此说,叶染也就没有多说,当下收拾一番,一起下山。 一路上,李穆又详详细细的和她介绍了一些关于叶家村的情况。 腾龙王朝本来就文士之风浓郁,所以武将稀少,兵马更少,这才会使得一个如此繁华的国家,在星罗王朝被北斗王朝的进攻下,一夜之间覆灭。 而叶家村,虽然是腾龙王朝的遗老遗少们的聚集地,不过这些遗老遗少,也是秉承了腾龙王朝的旧俗,并不好胜斗勇。 而根据李穆自己的意思来说,这些人之所以聚集在一起,主要是为了给曾经的腾龙王朝延续血脉,倒是从来没有复国的想法。 他本人从叶家村走出来之后,多处碰壁,偶然得高人指点,修习了一身武功,这才机缘巧合之下成了星罗王朝的大将军。 不过,由于受父亲那种中庸思想的影响,他本身也算不得一个有野心的人,这些年来之所以迟迟不回叶家村,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寻找一个人。 至于寻找的那个人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却是略过去不说。 不过,有些问题本也不需要说透,叶染是个聪明人,哪里会不知道李穆所要寻找的那个人就是她。 不过越是听李穆如此说,她就越是感觉自身和李穆之间的关系不太寻常,不然,如若只是腾龙王朝流落在民间的一个小公主的话,李穆又何必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并且为了她几乎豁去了自己的性命。 这个问题,她本想详细的问问李穆的,不过想想一旦回到叶家村,一切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也就没再多嘴,免得二人相处的时候尴尬。 两个人之后差不多赶了一个月的路,途中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地方,一开始叶染还能去记上一些,到最后,经过的地方太多,就懒的去记了。 大概是一个月零五天的样子,冬至来临的那一天,两个人终于出现在了一片光秃秃的山谷之内。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山谷之内,草木凋零,看上去荒无人烟,她本想问是不是已经到了,一回头,就看到李穆的眼睛已经湿润。 叶家村是李穆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李穆长大之后离开叶家村四处飘零,但是对这里的感情却是极厚的。 所以游子思乡,近乡情怯,正是如此…… 【本书最关键的伏笔出来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幅画 更新时间:2011-03-08 叶染大概从未想过像是李穆这等刚硬的男人,会露出如此柔情似水的一面,一时心底也是有点柔软。 李穆回过神来,朝她一笑,神色竟是有些扭捏。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没,没什么……”叶染善意的笑了笑。 “走吧,其实这里还不是……”李穆说着,大步往里面走。 “哦?”叶染静等李穆解释。 果然,这里还有着一个小故事,李穆道,“这个地方,是前朝的遗老遗少们进入此地的第一个落脚点,当时后面的追兵追的凶猛,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一心要将我们这些人赶尽杀绝,只是到了这里之后,占据地利的优势,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而这处山谷,则是叫断龙谷。” “原来如此。”叶染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即便并未经历过当年的事情,稍稍一想,她还是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些画面的。 李穆又道,“从断龙谷往前走,其实也不是腾龙山脉的主要部分,差不多还要走上一天一夜才是。不过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故事,所以,我们这些遗老遗少的,感情才会来的比常人更强烈一些,倒是让你笑话了。” 叶染再度点头,她就算是真想笑话,那也是笑不出来的,更何况此时她的内心也是沉甸甸的。 之后两个人之间的话语明显就变的少了点,闷头赶路。 差不多走了一天一夜的光景,本来狭窄的山谷,视野范围内,忽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 从这里往前面看,是一大块山间平原,方圆几公里出地势无比开阔。 而深山的秋天,本来是有点冷了,可是进入这里之后,却是惊奇的感觉到温度在渐渐的回升,再往前面走,依稀可以看到路边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 这里的天空,似乎都要比外面的世界洁净一些,蓝天白云,天光璀璨,让人不胜向往。 叶染啧啧称奇,正要说话,视线所及,竟是看到不远处有袅袅炊烟升起,抬头一看,可不是将近午时,却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 李穆似乎知道他这个时候会有话要说,便笑着道,“这里叫升龙台,前面不远处,就是叶家村了。” “哦?”名字起的好生古怪。 李穆解释道,“其实那年我跟随着父亲大人来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小,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后来依稀听村子里的长辈说,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刚好是二月二,所谓二月二,龙抬头,大概就是这个地方名字的由来吧。” 叶染听着有趣,心想这些遗老遗少们都是一些有心人,不过细细一想,这群原本生活在东岸滕龙王朝的人,忽然之间搬迁到了这里,时过境迁,自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感触吧。 因为刚好赶上午饭时间,二人的脚步不免又快了些,说起来,两个人自从进入断龙谷之后就一直闷头赶路,差不多走了一天一夜,途中只是喝了些水,就没再吃别的东西了,倒是有些饿了。 好在这一个月多来,李穆边赶路边调息,身体倒是好的差不多了,不然还真怕吃不消这种高强度的赶路。 又走了一会,路边的野花便多了起来,明明已经入秋了,可是这些花儿却是开的自在坦荡,花香袭人,让人一阵神清气爽。 这里是一条田间小路,两边就是稻田,稻谷已经收割了,稻田光秃秃的只剩下稻梗,不过还是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有人在田地里忙碌着,按照李穆的话说,他们是在开始新一轮的耕田了。 原来,叶染有所不知的是,在这里,一年可以种三次稻米的。 在快要进入叶家村的时候,李穆忽然停下脚步,看叶染一眼,欲言又止。 叶染笑了笑,“怎么了?” 李穆道,“你第一次来,可能并不太清楚里面的事情,一会你就跟着我进去,多看少说,好吗?” “嗯。”这点,叶染倒是懂的。 李穆又道,“还有,村子里的人现在大部分都过着避世的生活,农耕渔樵牧自足,很少与外人来往,外面的事情,可以不说的话,就尽量少说吧。” “李大人也是如此?”叶染诧异的道。 李穆道,“父亲大人正在编撰一部史书,现在基本上是闭门不出了。” “哦,我知道了。”叶染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给人的感觉那么祥和,也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跟历史上的那些遗老遗少不一样,并没有复国的斗志了。大抵,生活在这样一片世外桃源,远离尘世喧嚣,其实也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好事吧。 李穆不太好意思的朝她点了点头,自我感觉要求多了点,便不再多话,继续往里面走。 叶家村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一些人端着大碗蹲在门口吃饭,还有一些人则是在下棋。 不过那些人看到李穆的时候,都会大声招呼,李穆嘴里三大姑四大婆的叫唤着,语气亲昵,显得极为熟稔的样子。偶尔有一些妇女看到叶染,则是会善意的笑笑。 那笑笑的暧昧,让叶染很是不好意思。 这叶家村本来无比宁静,唯一能听到的就是一两声犬吠或者鸡叫声,村民们话不多,却一个个都表现的很是友好和善意。 一直走到村子尽头的一间砖瓦房的时候,一个刚刚从里面转出来的老妇人,看到李穆之后,用力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看错,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拉着李穆的手道,“穆少爷,你可终于回来了啊。” 这老妇人是李家的一个长工,却也算的上是李穆的半个奶娘,所以和李穆的感情倒是极厚,这一看到李穆,眼睛就有些发红,几乎要掉下两滴眼泪来。 李穆看到亲人,也是有些动容,连声道,“回来了,回来了。” 那老妇人往后看一眼,看到叶染,一刹那的恍惚之后,脸上就有人绽放了两朵菊花,自来熟的拉过叶染的双手,笑道,“哪家的姑娘,长的真是俊俏呢。” 叶染脸微微一红,正要说话,却是被李穆抢先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来看父亲大人的。” 那老妇人本来以为是李穆带来的媳妇,哪里知道只是朋友,微微摇头,叹息一声,“李大人就在里面。” 李穆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拉叶染一把,赶紧往里面走,生怕老妇人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来。 这房子不大,也就两进三厢,进去就是一个客厅,客厅里摆着几把桃木椅子和一张八仙桌,椅子被坐的油光发亮,看样子这里是经常有人来拜访。 李穆直接拉着叶染进入书房,看上去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书房内,高高堆砌起来的书籍几乎将整间房子给填满,一个年老苍迈的身影,匍匐在一张书桌上,奋笔疾书。 书桌就摆放在窗边,所以光线倒是极好,而且书房内的书虽然很多,却没有一丝的霉味,看得出老人对这些书籍很是爱惜。 叶染对着光线看一眼,就看到老人两道斜飞入鬓的剑眉,和李穆有几分相像,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美男子。 老人虽然已经老了,但是满脸正气,气质极好,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他的年龄。 不同于叶染的四下观望,走进书房之后,李穆的脚步就放慢也放轻了许多,他轻手轻脚走到书桌旁,有几分哽咽的道,“父亲大人。” 老人抬起头,看他一眼,继续闷头写东西。 李穆却也不着急,静静的站在一旁守候着,这父子关系,倒是极为耐人寻味。 叶染本来以为老人不想搭理李穆,哪里知道,几秒钟过后,就听到“啪”的一声传来,老人用力将毛笔拍到了桌子上,横眉竖眼,对着李穆吼道,“你这不孝子,终于舍得回来了。老头子我还只当这个儿子白生养了,到死都没个人来送终呢。” 李穆小心翼翼的赔笑,“父亲大人,听您老说话声如洪钟,一点都不显老,再活个二十年完全没问题的。” “放屁!”老人丝毫也不给这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儿子留一点情面。 李穆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朝着叶染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李正本就人如其名,一身正气,在官场之上刚正不阿,而这股正气,放到家庭上,则是对李穆的教养上了。 叶染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都从未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关怀,一时倒是感觉极为窝心,其实,像她这样的人,就是想找个人对她吼上两声,也是找不到的吧。 “父亲大人,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您就别生气了。”李穆道。 “这次回来,还走不走。”李正一副家长的姿态道,好似李穆一直都是没长大的孩子一般。 “这个,不好说。”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不可避免的会惹得老人生气,李穆还是实话实说。 哪里知道李正虽然脸色难看,却是哈哈大笑,“好,算老头子我没白生养你,在外面厮混这么多年,尽管没混出个人样,在老头子我面前却是不撒谎,好,好……” 这父子间诡异的相处方式,直看得叶染目瞪口呆,不过她插不上话,也就傻傻的站在一旁看着。 李穆上前一步,悄悄扯了扯李正的袖子,道,“父亲,我这次带了个朋友过来。” “哦?”李正随即朝叶染看来,看到是一个姑娘,眉头微微一蹙。 “什么朋友?”李正问道。 “普通朋友。”李穆回答。 李正没好气的在李穆额头上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的道,“没用的东西,不孝。” 从小到大,李穆都是一个任打任骂的角色,虽然被打的颇为委屈,但是只要能让老人高兴,却是不会多半句话。 只是这一句没用的东西,倒是让李穆好生冤枉,不敢他可不敢说话,惹毛了老人,估计拿着扫把满村子追着打都有可能。 李正这些年来一直避世寡居,唯一放不下的,除了半本史书之外,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了,他原本以为这次儿子回来带回来一个女人,会是他的儿媳妇,他可是等着抱孙子等了好多年,哪里知道竟然只是普通朋友,哪里会不生气,而且是很生气很生气。 看样子,这天底下的父母,不管是何等身份,对子女的终生大事,那都是操的一样的心。 对李正的心事,叶染可是想不到的,她微笑着打招呼道,“见过李大人。” 李正摆了摆手,“我可不是什么李大人,这里也没有李大人。” “额……”叶染一阵汗颜。 李穆倒是好生难堪,不知道父亲大人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对一个外人也是如此的不客气,赶紧的挤眉弄眼,希望父亲能说几句场面话。 哪里知道李正眉头一挑,不耐的道,“好了,你们刚刚回来,大概是没吃饭吧,家里还有些剩菜剩饭,自己去热着吃,不要来打扰我。” 李穆郁闷的吐血,剩饭剩菜,这老头子还真当别人不是外人啊。 叶染却是笑了笑,没有多话,这一下她可是知道了老人在赌气呢。 李穆翻了个白眼,上前一步,凑在李正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李正脸色微微一变,就朝叶染看来,房子里太暗了,而他的视力也不是怎么好,看了半天,也没能看清楚叶染的样子。 他干脆朝叶染招了招手,“来,你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叶染心下愕然,这又是哪一出,不过还是上前两步,俏生生的站立在李正的面前。 李正看一眼,顿时涕泪横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微臣见过公主。” 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可是将叶染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将老人给扶起,“李大人,你这是做什么,真是折煞我了。” 李正死活不肯起来,最后还是叶染和李穆一起将他给扶起来的。 “李大人,你认的我?”叶染微感好奇的道。 不过,在李正下跪的那一刻,她也终于彻底放下了心头的疑虑。知道李穆之前所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 李正其人她虽然没见过,但是这世上,能有如此傲骨的老人,除了李正还能有谁? 李正无比唏嘘的道,“公主和娘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微臣一看到公主,就想起了娘娘,哪里有不认识的道理。” “真的很像吗?”叶染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很像,很像。”李正说着,推开李穆的手,四下忙活起来。 李穆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老头又想干什么。 过了一会,李正从一个箱子的底下,战战兢兢的抽出一张画卷,递给叶染,“公主,你看看这个就明白老臣的意思了。” 叶染接过,对着光线展开。 这是一幅人物肖像画,画面是一个穿着白色宫装的女子,眉如远黛,姿若扶柳,即便只是一幅画,却是感觉画中人充满了逼人的仙气,让人不敢直视。 而最让叶染惊讶不已的是,画中的这个人,和她实在是太像太像了,看到这幅画,简直就像是她自己在照镜子一般。 如若不是这幅画已经有些年头了,纸张微微泛黄,她都几乎要以为这幅画是照着她的样子画出来的。 可是,如若不是亲眼相见,她还真的是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这两个人,还是母女。 眼眶,一时红了。 她原本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却没想到,自己原来是有父母的,只是,可惜的是,元铿一面,她却是没办法见他们一面。 李穆甚至都不知道原来父亲收藏了这样的一幅画,如若他之前早就见过这幅画的话,估计在看到叶染的第一眼,就已经确认了叶染的身份了,也不必瞎忙活这么久。 不过,此时看到那幅画,感受着画面逼人的灵气,他还是微微心惊,好漂亮的女人。 虽然叶染和画中人极为相像,但是,却又是不同的。如果说,叶染是一朵盛开的青莲花,妖而不媚的话,那么这画中人,就是一朵绽放瑰丽到极致的牡丹花,雍容华贵,莞尔惊人。 忽然,有点明白腾龙帝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而空置后宫了,所谓愿得一人心,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女人的心,就算是拿全天下的女人来换,也是黯然失色的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看向叶染,知道总有一天,叶染也会变得和画中人一样,心思,微感复杂。 叶染看好了,仔仔细细的收起画卷,递给李正。 李正却是没收,而是道,“公主,这样东西本来就是你的,当年,皇后娘娘特意让老臣作画,想必就是居安思危,知道总有一天,滕龙王朝会不复存在,所以留下这样一幅画来做见证,也好和您相认的吧。” 叶染听她如此说,也没多想,而且这是母亲大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她也的确是想收起来,便点了点头,留在了身上。 唯一让叶染觉得可惜的是,就是这里没有腾龙帝的画像,原本,腾龙帝的画像也是有的,可是这样一个亡国之君,大概是不想留下画像供后人耻笑,又全部销毁掉了。 这倒是成了叶染心里的一个遗憾,因为,在见着母亲的画像之后,她忽然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英姿雄风的男人,才能让母亲这样的女人动心。 君臣关系确认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再去吃什么剩饭剩菜。 李正虽然老了,可是还没到人老眼花的地步,即便知道叶染的身世是个秘密,此时还不宜公开,或许,如非必要,这辈子,都是没必要公开了,就一直烂在他的肚子里,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不过,将叶染当做是上上宾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招呼老妈子赶紧烧火做饭,又杀了一只自家喂养的鸡,甚至还端上了自己珍藏数十年的一坛老酒。 三个人,在桌旁,吃着家常饭菜,唠叨叙旧,倒是其乐融融。 饭后,叶染被安排去休息,而李穆,则是去拜访前朝遗留下来的一些老臣。 这些人的岁数都很大了,最小的一个也将近六十岁,不过像是李正这种,将近八十却依旧声如洪钟,没有一丝老态的,几乎可以称的上是怪物了。 腾龙山脉的山山水水虽然很养人,但是年龄向来就是人的天敌,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臣子们,身上都多多少少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其中还有一个,是坐在轮椅上被推过来的。 虽然腾龙王朝已经覆灭了十多年,这些人也不再是当年的身份,不过却习惯性的以李正为首。 李正招呼李穆将这些老人带进祖师祠堂,开了一个冗长却不算太正式的议会,最后,隐晦的,提了提叶染的身份。 这些老人虽然都上了年纪,但是毕竟是从大风大浪中一路过来的,一个个都精明的很,尽管李正并未将叶染的身份给说破,却还是一个个心领神会,肃然起敬,甚至还有几个嚷嚷着眼去见叶染,好似年轻了十来岁一般。 李正笑骂着将他们给拦了回来,今天组织开这个议会,其实也就是为了这么回事,他们这些人都老了,早就没了复国的热血,但是,对腾龙王朝的皇裔,应有的尊敬还是应该给的。 李正稍稍提点一下叶染的身份,正是因为叶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留在叶家村,所以也算是给予叶染方便,免得到时徒生枝节得罪了人。 ------------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二个穿越者 更新时间:2011-03-09 如果严格划分的话,叶染其实很大的一种程度上,都算的上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不管是身处大阉寺还是叛离大阉寺之后,她人生的目标,其实并未发生多大的改变。 如果说一开始她陷身于西番城变成一个小女奴之后,是为自己能够活着而努力的话,那么,当她进入大阉寺,进行了专业而系统的杀人训练,变成一个职业杀手之后,她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自己活的更加精彩而努力。至于说叛离大阉寺之后,虽然看似事情发生了变化,却不过想让自己活的更有尊严一点罢了,本质上并无区别。 所以,作为一个自我功利主义者,她会表现的比较敏感和警惕,不过,这种情绪,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谜之后,不可避免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在一连串的谜底被解开之后,叶染忽然发现她此时已经不再单纯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她的一举一动,都牵扯了别人的心。 不过这些事情,叶染并没有觉得是累赘,反而是觉得很窝心,有家的感觉,有亲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这个晚上,对叶染来说,是幸福的,却又是难熬的,因为,她闻着从窗户外面飘进来的泥土芳香,听到不远处的鸡鸣狗吠,失眠了。 并没有想很多的事情,之所以失眠,完全是因为心底深处,太柔软了。 她尽管很累,可是不敢睡觉,害怕自己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都改变了,害怕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短暂而美好的梦。 半夜时分,实在是感觉躺在床上是一种巨大的煎熬了,叶染这才披衣而起,走到床边,推开窗户。 不知名的小花在皎洁的月光下开的自在坦荡,幽幽花香传来,让人感觉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叶染一时兴起,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人,一溜儿从窗户里跳了出去,然后蹲在墙角,采摘了几朵小花。 这花看上去像是野菊,却又不是,花茎很长,花朵很小,颜色呈现淡黄色,也有黄白相加的,不过香味却是极为馥郁,让人着迷。 她采摘了一把,想着一会将这花放在床头,应该是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耳廓却是微微一动,一个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并不是往她这个方向来的,听着好像是去了李正的书房。 叶染微感疑惑,难道这么晚了老爷子还没睡觉吗? 她快步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那个之前见过的老妈子,端着两杯热茶进了房间之后,又飞快的退了下来。 看样子,不止是老爷子没睡觉,就连这年迈的老妈子也没睡,那么,看书房里点燃着烛火,是不是李穆也没睡觉? 叶染微感好奇,这么晚还没睡,莫不是有事不成? 她猫着身子,走到书房外,隔着微微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李穆和李正面对面而坐,两杯刚刚送来的热茶,还在冒着热气,看样子,父子俩在谈心。 这时就听李正道,“小穆,这一次你能够将小公主带回来,我很欣慰啊。” 李穆淡淡一笑,“当年我曾经说过不找回小公主就不回叶家村,不然的话,这次又哪里敢回来。” 李正悄然一叹,虽然他一直都打骂着这个儿子,一直都恨铁不成钢,但是,那不过是因为小时候都是这么过来的,形成了习惯罢了。 李正虽然老了,可是还不至于到糊涂的地步,虽然近些年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自己的这个儿子有多优秀,他还是知道的。 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李正这才道,“你这小子啊,哪一点都好,就是实在是太固执了,难道若不是真的找不回小公主,你还真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不成?” 李穆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说话,自然是该算话的。” “好,好……”李正叫唤了两声,脸色却算不得太好,暗中正骂着呢,该死的臭小子,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老爹的死活都不管了,不过又想起那个女人并非是别的女人,而是小公主,心底这才稍稍舒服了点。 顿了顿,李正又道,“你这次回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应该过段时间就会离开吧,公主不见得能够适应这里。”李穆想了想道。 李正一听这话,差点拍着大腿站了起来,怒骂道,“该死的臭小子,刚才还夸你来着呢,难道你就这么点出息?” 李穆苦笑,“要不然,还能如何?当年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腾龙王朝也早就不复存在了,要是还用当年的一纸婚约来约束小公主的话,对她未免太不公平了。” 李穆吹胡子瞪眼,“先不管公平还是不公平,你小子告诉我,难道你对小公主一点想法都没有?” 眼前,不由浮现出一张艳丽的面容来,这样的女人,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要说不动心的话,那是假的。 只是,一想起叶染和杜方遥的关系,李穆就强迫自己下了决定,摇了摇头,“不动心。” 话音刚落,李正就拿起一本书砸了过去,“臭小子,居然敢骗老头子我,老头子我眼睛又没瞎,哪里会看不出来。” 李穆再度苦笑,“早就知道您老人家目光如炬,又何必问我这么多。” “我问你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胆子承认,哪里会知道你这么没出息。”李正气急败坏的道。 “这跟没出息没关系,而是小公主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李穆纠正道。 “哦,是吗?”这些事情,李穆之前没说,李正倒是不知道。 不过知道了又如何,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风流人物,敢爱敢恨,自己喜欢的人,就算是有喜欢了的人又如何,抢过来再说,这个叫先下手为强。 摇了摇头,李正道,“外面的那些屁事你别跟老头子我说,我不想听,也不想知道,我现在知道的是,小公主现在就在叶家村,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的话,抓紧时间行动,或许还不迟。” 李穆不是傻瓜,哪里不知道李正的鼓励加怂恿之意,不过,这般来说,未免太看轻了叶染了,叶染,又岂是这样的女人。 暗叹一声,只能说自己是有缘无分,遇见叶染的时间太晚了。 李正一看自家儿子的颓丧姿态,干脆下了一味猛药,“没出息的家伙,你明天一大早就去跟小公主说,你是先帝许配给她的驸马。”摆手,打断李穆要说的话,李正接着道,“老头子我这里还有当年先帝留下来的圣旨,你一并拿去给她看看,小公主自是会相信你的。” 李穆愕然,倒是没想到自己老头子早就准备好了一切,这半夜三更找他谈话,表面上是谈心,实则是下套呢。 说起来,被李正这么一搅和,李穆不心动那是假的,而且,因为当年腾龙帝的赐婚,他的心里本就存在着一股难以解开的执念,不然当初也不会断然说出找不回小公主就不回叶家村的豪言壮语。 可是,拿着这一纸圣旨去找叶染说当年的事情,又算是什么呢?逼婚吗? 这样下作的事情,他可是做不出来。 而且,如果他真的听从老头子的话去做了,叶染又会怎么看他?一定会将他当做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吧,说不定就这么被他给吓跑了,弄到最后,他灰头土脸不说,估计连好不容易维持着的朋友关系,都不复存在。 摇了摇头,正要拒绝,可是李正却是一个火爆脾气,直接将圣旨塞到他的手里,然后就赶人。 李穆苦笑的拿着圣旨出门,内心说不出是空荡荡的还是沉甸甸的,反正算不得太舒服。 犹豫了一会,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而在窗外,听到他们父子俩谈话内容的叶染,则是被震翻了。 她虽然早就猜想自己和李穆的关系不简单,却没想到,他们两个之间还有着一纸婚约,这么说起来,李穆就是她的驸马了。 头,一时微微疼了起来。 原本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她还是有点小小的甜蜜的,却没想到麻烦马上就接踵而至。 “该怎么办呢?”叶染喃喃自语道。 随即,她决定假装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一切任由李穆去处理。 这倒不是相信李穆,而是这件事情的主动权本来就在李穆的手里,李穆要做什么,也是有凭有据的。 不过,叶染只能暗自祈祷,李穆能够理智一点,理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要以为仅仅凭借一纸婚约就可以让她妥协。 而叶染之所以这么想,也是因为,她隐隐感觉到了李穆身上的某种执念,那种执念,正是源自那一纸婚约。 尽管有些事情,李穆从来都没有说破,但是,那并不代表是不存在的。 叶染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去看看李穆到底会怎么做,她施展轻功,人影如风,朝李穆的房间内走去。 李穆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之外,空荡荡的,不过此时,桌子上却是多了一坛子酒。 李穆坐在桌旁,眉头微蹙,自斟自饮。 他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好,或者说有些乱。 事实上,在李穆得知老父亲一直保留着当年的圣旨之后,就知道尽管当年老父亲一直都反对他的发疯一般的行为,暗地里,却是一直都在支持着他的。 所以说起来,虽然将小公主找回来,了却了父亲大人的一番心思,但是,恐怕,如若是不娶叶染的话,老父亲的心结,是永远都没办法打开了。 可是,男婚女嫁这样的事情,是想娶就能娶的吗? 他倒是不介意叶染已经嫁过一次,事实上,他当年出去寻找小公主的时候,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他唯一介意的,就是叶染是怎么想的。 李穆可以感受到,叶染对他,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的友谊而已,别无其他。 而一旦越过这条友谊的界限,只怕他和叶染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个时候,要么是君臣,要么,则是陌生人。 只是,不管是君臣关系还是陌生人,都不是李穆想要的结果,所以,想着这些事情,李穆就感觉愈发的凌乱,难以收拾。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到,将小公主找回来的第一天,父亲大人就会给他出这么大的一个难题。 到最后,也懒的用杯子倒酒了,直接拿着坛子往嘴里灌。 叶染在外面看着他这种自虐的行为,心底微微发酸,她清楚的知道李穆并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当初他受那么重的伤都丝毫销毁不了他的坚韧意志,可是这件事情,却是似乎将他给难住了。 不过,她知道如果自己出现的话,只会使得事情更乱,更难以收拾。 低声一叹,不欲多看,转身即走。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才走,窗户就被推开了,李穆朝着她隐去的方向看了两眼,心里忽然有了决定。 他转身走到桌旁,拿起那一封圣旨,看也没有,就就着煤油灯给点燃了。 或许,没了这封圣旨做凭证,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许多吧,他在心里想。 …… 这天晚上的后半夜,叶染持续失眠,第二天早上起床之后,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李穆过来叫她一起用早餐,神色如常,似乎昨晚的事情不曾发生一般。 事后,叶染也有想过李穆可能发现了她留下来的痕迹,不过李穆不说,她倒也不好点破,便点了点头,随着他一起,过去和李正吃了早餐。 早餐过后,按照李正的意思,让李穆带她去一个地方。 至于是什么地方,叶染再三问起,李正却是不肯说了,李穆也不说,只说一会过去之后就知道了。 叶染满头雾水,心想这叶家村看上去简简单单的,莫非暗中卧虎藏龙,有什么秘密不成? 李穆带着她,沿着出村的方向走,这条路叶染来的时候走过,所有有些印象。 一直到升龙台,李穆才停下脚步,笑着道,“到了。” “就是这里?”叶染疑惑的道。 升龙台是一处平地上突兀而起的高台,四面都是高山,所以显得这里有几分逼仄。 但是,这升龙台看上去虽然有些突兀,上面却没有任何任何人工留下来的痕迹,所以叶染有些不明白李穆带她来这里干吗。 李穆知道她的疑惑,伸手指了指她的背后,叶染往后一看,就看到一条细细的瀑布,从高山上飞流直下。 瀑布不大,大概也就一两米宽,因为流水不多的缘故,看上去更像是一个人工雕琢而成的大型喷泉。 “那里?”她道。 “在瀑布后面,你跟我来。”李穆神秘的笑道,大步朝瀑布方向走去。 叶染心意一动,走了几步,四下看了两眼,这才发现自己之前居然是看走了眼,那升龙台虽然并未人工雕琢的痕迹,但是这四周,则是有不少斧凿的痕迹的。 只是因为年月太过久远,经过了雨水霜露的冲刷,看上去并不明显罢了。 不过,正是因为不明显,叶染才会为这种因地制宜的斧凿而称叹,心想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的杰作。 走在前面的李穆忽然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眼中不无向往的道,“你看出来了?” 叶染点了点头。 李穆便道,“这些东西,都是叶家村的村民按照皇后娘娘的一张图纸雕琢出来的。” “哦,皇后娘娘倒是个妙人呢。”叶染想也不想就道,不过说完之后就是微微一愣,是不是叫母后比较妥当? 李穆倒是没在意她的语病,接着道,“皇后娘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当年在世的时候,就被公称为腾龙王朝的第一才女。” 腾龙王朝文士之风极盛,出了不少的诗词曲赋名家,其中还有不少女先生,要想成为腾龙王朝的第一才女,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是玉染霜在世的时候,的确是冠盖满京华,举国称颂为第一才女。 第一才女加第一美女的称号,才使得玉染霜在世之时,虽然独占了腾龙帝,让腾龙帝空置后宫,却也没有遭受任何诟病和非议,其魅力之大,非同一般。 经李穆这么一说,叶染亦是感受到了自己那位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伟大之处,不禁心生向往。 她有些感慨的道,“看你对皇后娘娘如此推崇,那么,以皇后娘娘之聪慧,不可能没给这张图纸命名吧?” 李穆笑道,“那是当然,不过这张图纸的名字,就叫升龙台。” “哦,这里面可有什么典故不成?”叶染诧异的道。 李穆摇了摇头,“典故倒是没有,不过皇后娘娘说,这张图纸,是根据她家乡的一个地方的独特人文景观而绘制的,皇后娘娘多年未曾回家,一直都很想念。”说到这里,李穆叹了口气,“说起来,如若不是腾龙王朝的皇宫被人一把大火烧毁了的话,倒是可以看到很多皇后娘娘留下来的东西。” “哦,是吗?”心意一动,叶染随口就问道,“那皇后娘娘的家乡在哪里呢?” 李穆道,“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不过皇后娘娘只是说她的家乡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难道以一国之力都回不去吗?”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李穆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是这么说的。” “回不去……回不去……这世上,又有什么地方是回不去的呢?而她,是不是也可以算做那个回不去的人?”联想到这里,叶染将自己吓了一大跳。 是啊,她也回不去了。 为何,会总是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事情没说呢?内心,为何会如此的压抑难受? 她站在原地,回过头,四下张望,然后视线落在了升龙台上。 升龙台在十几米开外,天光刺眼,看不清楚,可是,一种异样的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高山……流水……某个地方独特的人文景观。 所谓人文景观,自然是人工雕琢而成的,而这里依山傍水,自是只需要因势利导就行,并不需要大规模的动土。 可是,那个所谓的独特的人文景观的地方,又叫什么名字呢? 想到这里,某个让叶染几乎要哑然失声的想法如滚滚江水一般奔涌向了心头,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急声问道,“李穆,皇后娘娘说这升龙台是依据她家乡一个地方独特的人文景观绘制而成的,你可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李穆大概没想到叶染会这么大的反应,心下愕然,却还是道,“我只听皇后娘娘说过一次,记得不太清楚了……”说到这里,语声顿住,“对了,我记起来了,皇后娘娘说她的家乡是在苏州,而这张图纸,则是根据苏州园林绘制而成。” 一句话,顿时让叶染通体生寒,如置冰窟!!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玉染霜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1-03-10 片刻的僵硬之后,叶染就像是疯了一般,飞奔到李穆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一般的怒吼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语气急促,虽然已经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可是还是可以轻易感觉出她的声音在颤抖。 李穆奇怪的看她一眼,满头雾水的道,“你这是怎么了啊。” 叶染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照旧用力摇晃着他,“你说啊,说啊……” 尽管不知道叶染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但是李穆还是重复着将刚才所说的话说了一遍。 再一次确认,叶染就像是浑身的力气全部都被抽空了一般,踉跄着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如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其实,她早就该想到此点不是吗? 当年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联合出兵腾龙王朝,表面上的借口是因为玉染霜,但是,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可是清楚的很,星罗帝深爱着白贵妃,至死不渝,这才导致情深不寿,很快就追随白贵妃而去。 这样的一个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如此大动干戈,除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又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的。所以,他们才会转移注意力,将当年的那场战争祸引玉染霜身上。 如若说之前叶染还不能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致使三国之间的一场混战的话,那么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一定是因为玉染霜的身份。 所以说起来,应该是玉染霜作为一个未来世界的人的身份败露了。 想到这里,叶染内心大震,忽然联想起了自身,她创造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长枪短炮,提前将这个世界带入了火器时代,她的身份,是不是也快要败露了? 而一旦身份败露,她的下场,是不是也会和自己的母亲一样? 李穆看到叶染脸色阴晴不定,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大感奇怪,这里好像没什么很吓人的东西啊。 他正要劝慰两句,却是见到叶染甩下他,直接朝瀑布方向而去。 叶染此时是一刻都等不了了,她是那么的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当年那件事情的全过程,想知道玉染霜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才会造成如此悲凉的下场。 李穆心下愕然,却还是很快跟了上去。 两个人尚在几米开外,就有水珠溅到了脸上,可是叶染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询问了怎么进去的办法,然后一等李穆按下机关,打开瀑布后面的石门,就飞一般的钻了进去。 瀑布后面别有洞天,并不是叶染之前所想的地下室,而是类似于一个小居室。 空间不大,但是窗明几净,也不知道这光线是从哪里照射进来的,反正进去之后一点都不会觉得阴暗潮湿。 叶染看着石洞里面的布局,倒吸一口冷气,熟悉,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典型的华夏国那边的房屋布局啊。 她围着石洞转了一圈,居然发现还有一个卫生间,那卫生间,居然还是用的抽水马桶。 叶染看到那用光滑的大理石打造而成的抽水马桶,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是哭笑不得。 自己的这位母亲,还真是一个妙人,大手笔啊。 不过转瞬间,她就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转身朝李穆问道,“当年腾龙王朝覆灭,腾龙皇宫被一大大火烧毁之后,听闻腾龙帝葬身于大火之中,却没有皇后娘娘的消息,莫非当初皇后娘娘没死?” 李穆虽然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间石洞,却还是有点恍惚,他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当年被先皇派重兵保护,一路逃到了这里,这也是引起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穷追不舍的一个原因。” 叶染心里一颤,又问道,“那她人呢?” “死了。” “死了?”叶染喃喃自语一声,感觉眼眶一阵发热,就有泪水要夺眶而出,她赶紧抬起头,有一会才道,“是怎么死的?” “娘娘和先皇伉俪情深,自从先皇死后,就一直郁气难平,不久后就得病死了。”李穆沉痛的道。 “原来如此。”叶染点了点头。 说起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玉染霜爱的如此轰轰烈烈,自然,死也死的轰轰烈烈了,只是没想到,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女人,居然也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心里头,一时颇有些不是滋味。 李穆见状则是上前一步,指了指墙壁间的一个小书架道,“这里是皇后娘娘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出于敬重,我们从来都没有翻看过,不过我听父亲大人说皇后娘娘似乎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你可能可以在上面找到什么也不一定。” 听李穆如此说,叶染心意一动,大步走到书架旁。 这书架是沿着洞壁凿出来的,不过,中间点缀着一颗小夜明珠,堪堪将书架照亮,而书架下边,则是散落着一些石灰粉。 石灰粉原本是白色的,可是这石灰粉却是呈现出一种暗黄色,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是用来保持书架的干燥用的,不得不说,这玉染霜还真的是一个有心人。 她上上下下的看了两眼,然后抽出一本手札来。 的确是玉染霜留下来的,因为她写的是简体汉字,和这个时代的不太一样,而且,也并不是用毛笔写的,而是用的碳化笔。 玉染霜的字写的并不太好,歪歪斜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条一条的小蚯蚓,但是还是能看懂。 叶染随手翻看了两页,然后随着这本手札的指引,再度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手札,这一本,却是玉染霜生前写的一本日记了。 知道这本日记,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东西,叶染的心脏禁不住一阵狂跳,用力甩了甩脑袋,才强行稳定心神。 缓缓打开,入眼,就一篇序言,谨以此,献给我流落在外的女儿。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是让叶染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 李穆看到她情绪波动极大,赶紧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叶染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赶紧翻开第二页,第二页的日期,是按照这个时代的纪年方法,不过距今已经是十五年前了。 日记上写着,阴天。 今天是皇上的三十岁诞辰,但是皇宫内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氛围,因为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四十万大军压境,直逼龙城,相信,不到今晚,一场旷世大战就会发生。 皇上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我身体不太好,倒是喝了点参汤,不过可能是心事重重的缘故,喝下去又吐了出来。 太阳穴一直在跳,头很痛,知道随时都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在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并不是什么腾龙王朝的第一才女,其实我和别的女人并无两样,我也胆小,怯弱,怕死。 我知道,如果皇上将我交出去的话,这场战争,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可是,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是没有这种以死明志的决心呢? …… 这篇日记很短,字体很潦草,看得出是仓促之下写就的。 叶染快速的往后翻,这几日几乎是一天一篇,后面紧随而来的就是大战爆发,而是小公主丢失。最后,腾龙王朝覆灭,皇上身死,腾龙王朝的皇亲贵族逃离…… 虽然一些私人事件史书上并没有记载,看得叶染无比心酸,但是这些东西,其实并无多大的意义,因为她要找寻的,是为何玉染霜的身份会败露,还有,到底她身上背负着什么样的秘密,会致使当年那场大战发生。 翻完了整篇日记,后面则全部都是玉染霜的心情写照,这篇日记一直到玉染霜死的那天,才难以为继。 叶染心有不甘的将日记放到书架上,后退一步,再度四下看了看石洞里的情况。 刚才进来的时候,只是随意扫视了一眼,并未发现这里还有一些很有趣的小东西。 石洞中间有一张棋台,棋台上摆放着珠玉象棋,那也是这个时代注定不会有的东西,旁边的一张石床上,床头,则是摆放着一个打火机和一把瑞士军刀。 叶染随手将瑞士军刀拿在手里把玩着,这刀的质量倒是极好,一点锈迹都没有,看得出是原装货。 至于梳妆台上的玻璃镜子和香水之类的,那是更多了。 而毋庸置疑,这些都是玉染霜留下来的,或者说,是玉染霜所创造的。 不过,有一点让叶染感觉到无比奇怪的是,当年玉染霜既然创造了这些东西,就算是私人用品,那也不可能只制造了一两件啊,为什么现如今不过才过去十多年而已,在这个世界,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了呢? 莫非,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她走到镜子前,镜子里反射的白光照亮了她略显苍白的脸,说起来,烧制镜子的工艺算不上有多复杂吧? 想到这里,他回头朝李穆问道,“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吗?” 李穆点了点头,“是的。” 略一犹豫,叶染道,“这些东西,好像并不是这个世界的。” 李穆苦笑,“是的。” “那为什么现在在外面都看不到这些东西了。” 李穆便道,“这是先皇的意思。” “哦?”眉头微蹙,表示不解。 李穆就解释道,“当年先皇得知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集结四十万大军压境,知道这场大战不可避免,而让他交出皇后娘娘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而又不想让这些皇宫宝贝落入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就全部焚毁了。” “原来如此。”叶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不过,细细一想,又感觉到不太对劲,这些东西虽然看上去有些新奇,但是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力应该是算不得多大的,为什么要焚毁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李穆看出她的疑惑,接着道,“其实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什么?”叶染心里一震,难道玉染霜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可是不对的,既然玉染霜知道苏州这个地方,那么,算起来应该和她是同一个年代的,而历史,似乎在中间曾经出现过一个断层,关于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都是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的。 所以要说玉染霜能够预言这个朝代的历史,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如若真的可以预言的话,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为什么?”叶染愈发不解了。 李穆苦恼的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不知道,不过……”想了想之后他接着道,“皇后娘娘在世之前,做过不少的事情,你或许可以在上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她做过什么呢?”叶染问道。 李穆这次没有说话,而是走到书架前,细细的寻找一遍之后,才抽出一本书给她,“这上面有。” 叶染接过一看,不过是一本很寻常地理志而已,有些不以为然的翻开,却又发现不是,因为这本书里面的内容根本就不是地理志,看着,像是用另外一本书,重新装订了一个封面。 书上记载的是腾龙王朝之时的一些商业问题,叶染对这些本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想着或许和玉染霜有关系,就强迫自己往下看。 一直在翻看了十来页之后,她才发现问题了。 要知道古代社会的商品构成乃是极为简单的,无外乎米油盐茶叶,深层次一点,就是丝绸棉花瓷器等等。 但是这本书上记载的东西却是很详细,包括交通运输的方式和成本,丝绸和棉花的加工,以及布匹和成衣的价格,甚至还有米油盐茶叶等的收购并卖等细节问题。 这些东西,在现代社会原本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会知道。 但是现在不同,这是在古代的,一个处于农业社会,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弄出这些东西,则实在是太超前了。 叶染一开始还看的迷迷糊糊的,觉得这撰述者完全是吃饱了没事干,可是看到后面,看到米油茶叶等等涨价,物品供不应求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经济危机等等记载的时候,就是直接被震翻了。 老天,自己的那位从未见过面的老妈到底想干吗啊,莫非是想在这古代社会建立一个农产品的托拉斯?这……这也实在是太手笔了点吧? 带着这种震惊的情绪,叶染一直往下看,看到最后,合上书页,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没错,玉染霜的确是想建造一个商品外加流通的托拉斯,而居然,也让她做到了,最后成功控制了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境内的商品供应和流通,控制了两个王朝的经济命脉。 要知道,在这个粮食决定一切的古代社会,一旦粮食被控制了,会造成多大的恐慌,那几乎是一件可以想象的事情。 而不知道玉染霜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的大手笔不仅仅如此,包括一些煤铁铜等矿产资源和市面上流通的一些瓷器等奢侈品,她都收归囊内。 不过,可能因为玉染霜并不是一个军事迷,而只是一个经济学专家的缘故,她只知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可也太过注重一个国家的上层建筑了,而是彻头彻尾的忽略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 腾龙王朝本就文士之风极盛,重文轻武,武将稀少,军队更少,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弊端,而在玉染霜的日记里,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知道是自己祸害了一个国家,而并不知道腾龙王朝覆灭的根源所在。 而以此推断,可能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意识到了此点,才会不惜代价的朝腾龙王朝发动战争吧。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因素是不是全部,但是叶染的心情还是有点小小的沉重。 她本来以为自己穿越过来之后所做的一切已经算的上是大手笔了,却没想到跟自己的老妈比较起来,那根本就什么都不是啊。 而正在叶染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就听到李穆的声音传来,“你过来看看,这里有一口黑箱子。” “哦。”叶染走过去,就看到一个黑色的铁皮箱。 四方形的箱子不大,外加是黑色的,垫在床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踏板,如若不是李穆心细的话,估计也是发现不了的。 不过,当叶染拿过箱子看了一眼之后,便又开始苦笑了。 这是一口箱子没错,但是,这却是一个密码箱,看了看,应该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而是玉染霜穿越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出于好奇,她也是很想知道这里面到底珍藏了什么东西,会让玉染霜藏的如此私密。 她用袖子细细的擦干净箱子表面的灰尘,然后抱着走到桌边,顾不得李穆的惊诧,双手如穿花蝴蝶一般动了起来。 虽然如果要将这口箱子破开的话,她可能有不下于一百种方法,但是这是玉染霜留下来的东西,值得珍藏,她也不想用暴力的方式毁灭。 所以,要打开箱子,就必须先解密。 前世的时候,叶染是一个佣兵之王,却也是一些银行的常客,包括美国花旗银行,瑞士的瑞士银行在内她都光顾过,对解密之事,倒是不陌生。 好在这口铁皮箱的密码也不如何复杂,在试过一百来个密码之后,终于成功的弹开了。 打开之后,叶染第一眼就发现一张微微泛黄的大头贴,上面是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子,不过因为穿着短袖和超短裙的缘故,看着又有几分调皮。 这样子,怎么看不像是是那个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啊,看样子自己的老妈还是一个百变小妖精呢。 叶染害怕李穆看出什么问题来,所以看了一眼之后,赶紧将大头贴收了起来,这才开始整理箱子里面的东西。 箱子很小,所以东西很自然就不多,里面有一张圣旨,还有两页微微泛黄的家书,以及,一封叶染不想让李穆看到的来自未来的信,还有一个红色外壳的诺基亚手机。 叶染心想反正李穆不知道什么叫手机,也就大大方方的拿在手里把玩,可惜年月太过久远了,这手机已经没电了,也就只得随手放到一边。 她又将那封圣旨给展开,看了一眼之后,脸色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李穆原本以为是秘密,所以也没敢凑过来看,这时看到她脸色古怪,也就问道,“怎么了?” “你自己看。”信手将圣旨扔给了李穆。 李穆接过来一看,脸色也是变得古怪起来…… ------------ 第一百六十六章 穿越者的下场 更新时间:2011-03-10 先前李穆还以为这是充满浪漫情怀的少年皇帝用圣旨写给皇后娘娘的一封情书,哪里知道拿在手里看了之后这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而且大概,是没有想到玉染霜如此私密收藏的东西,竟是与她自己无关,而与他和叶染有关。 顿时感觉烫手极了,看完之后扔开不是,不扔开也不是,只得,一脸难堪的杵在原地。 叶染讪讪笑了笑,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低头去看玉染霜留下来的一封家书,哪里知道看了之后,却是差点让她跳了起来。 乖乖,这家书根本就是那封圣旨内容的加长版啊。 这老妈也太有心了吧,要不要这样子啊。你女儿又不是丑到嫁不出去,不需要三番五次的推销吧。 不过,看完之后,她忽然就有点理解玉染霜在这件事情上的一片苦心了。 有一会,叶染一脸沉重的将家书收好,无奈的转过头来看向李穆,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其实在昨晚,和李正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李穆就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被叶染无意间撞破了,他原本以为那封圣旨被自己烧掉之后,这个秘密就算是烂在他的肚子里了,哪里知道这么快又被提了起来。 苦笑一声,李穆道,“我尊重你做的决定。” 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说出这样一句违心的话了。 叶染便点了点头,心里的隐忧减轻不少,原本还以为李穆内心执念过重,不愿放手的,这般想起来,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谢谢你。”她道。 李穆“嗯”了一声,心情不知道应该算是沉重还是苦涩,他的手腕微微颤抖的,将那封圣旨递了过来,示意叶染收好。 叶染却是没接,“这原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你收着吧。” 李穆也不多话,直接说好。 石洞内,空气一时变得有些静默和沉闷。李穆想了想道,“我先出去透透气,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叶染一听这话就来气,“我又不是老虎,需要躲着我吗?” 李穆哭笑不得,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不过被叶染这么直白的说穿心事,倒是不好离开了,只得再度杵着。 叶染心底暗叹一声,也是觉得事情棘手,一般来说,圣旨是不可能出现双份的,而现在之所以出现双份圣旨,一定是当初,这件事情的影响很大吧。 玉染霜在那封家书里的意思是,当年腾龙王朝表面上清平,暗地里却一直波涛汹涌,好在以宰相李正为首殚精竭虑辅佐先皇,这才勉强做到朝廷稳定。 不过,一个不是建立在三脚架上的稳定局面,总有一天会崩坏的,而将她许配给李正之子,也就是李穆,也就是为了维持一个平稳的局面。 玉染霜说她自己是极力不主张包办婚姻的,但是,她当年也见过李穆,知道李穆少年老成,值得托付,这才会咬牙下这个决定。 她还说这件事情一直都是她心里难以释怀的心事,总觉得对不起叶染,所以才会特意央求先皇重新写了一封圣旨,和这封家书放在一起,希望有朝一日被有心人看到,作为见证。 其实且不论这件事情上玉染霜做的是对还是错,不过这件事情上,却是充分体现了她的睿智和先见之明。 之后腾龙王朝一朝覆灭,支离破碎,也只剩下以李正为首的一干臣子护着皇族后人逃离,这才有了现在的叶家村。 也正是因为玉染霜曾将她许配给李穆,这才会在李穆心里留下执念,这么多年从不放弃和间断的寻找她,不然的话,她大概终此一生,都没办法认祖归宗了。 所以说到底,一想起这封圣旨所带来的一系列连锁事件,虽然叶染的心里不太痛快,却也无从责怪。 不过,事情在此被提出来,总得寻找一个解决的办法,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试探性的,她朝李穆问道,“你喜欢我吗?”男女之事,特别是婚姻大事,虽然所谓的父母做主,媒妁之言,但是总得两情相悦才好,如果男女之间并不喜欢,勉强也是没有意义的,是以才有此一问。 哪里知道,李穆连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的道,“喜欢。” 这话绝对不是敷衍,倒是真的喜欢,虽然这种喜欢还没有上升到爱的高度,但是李穆也并不想隐瞒。 叶染一听这话就惊呆了,暗恼自己多嘴,干吗问这句话。 而李穆的话却是再度在耳边响起,“虽然我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你未必喜欢我,所以我是不会勉强你的。” 叶染这才吁了口气,“谢谢你。” “说起来我是一个失败者,所以不用言谢。”李穆的心里,也是苦涩的紧。 自小,他在见识过玉染霜天人一般的美丽之后,就一直记在心里,这之后,被先皇赐婚,也曾有机会在当年还小的叶染身边待过一段时间,亲眼看到机灵可爱美丽的小公主一点一点的长大,就知道小公主总有一天会和玉染霜一样的美丽。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小公主长大了,果然和他预想中的一样美丽,但是,却不再属于他了。 “你不失败,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应该有一个好的归属,我不适合你。”叶染喃喃自语道。 这话,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李穆都会不想听,理所当然的认为是敷衍,但是这一刻,既然这话是从叶染嘴里说出来的,他就选择相信了。 他相信自己很好,只是,自己出现的时间,比那个男人晚了一步而已。 良久,叶染突兀的道,“李穆,我认你做哥哥如何,说起来,我心里一直都想有个哥哥呢。” 李穆呆了呆,没想到叶染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但是,他还是很快就点头答应了。 虽然做哥哥和做老公有着天壤之别,但是唯一不变的是,他可以照旧守护在她的身边,保护她,一生一世。 “那好,我就叫你哥哥了,哥哥……”叶染甜甜笑道,心里却是无比的发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虚伪了。 李穆应了一声,就问道,“小染,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之后,你会离开的对吧?” “如果没有非留下来不可的理由,我会离开。”叶染想了想道。 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不过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而已,并不会改变她的生活轨迹,而且,叶家村的村民现在生活的很好,就这么一直下去吧,关于国仇家恨,其实也没必要去惦记了。 “非留下不可的理由?”李穆喃喃自语一声,原本,如若他和叶染的婚事能成的话,他就是那个留下来的理由吧。那样子的话,一起待在这片世外桃源,神仙眷侣,也算得上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只是可惜,这个理由不复存在。 他点了点头,干巴巴的道,“好,如果你哪天要离开了,我送你。” “嗯。”叶染回应一声,低头继续去整理箱子里面的东西。 压在箱底的,是玉染霜写给未来的一封信,当然,也是和玉染霜原本的身世有关。 信上写到,她原本是哈佛管理学院的研究生,学业有成,刚好被国内一家银行看中,所以回国工作。哪里知道遭遇空难,这才穿越到了一个未知的世界。 玉染霜的专业,在叶染从那本书上看出她的那个巨大的经济帝国的梦想之后就已经猜出来了,所以并不算吃惊。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玉染霜并不是一个人穿越过来的,和她一起穿越的,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空姐。 不过那个空姐在她醒来发现这片异时空的古怪之后,就马上给杀了,用的正是那把瑞士军刀。 一般来说,飞机上是不允许带刀械的,所以叶染猜想那把刀应该是美国空姐的,不过对玉染霜的杀伐果断,她在吃惊之余,还是非常佩服的。 当然,换做是她的话,她也是会这么做,作为穿越时空的旅行者,在这个异时空本来就是一个异类,所谓异类必诛,多一个人,就少了一份生存下去的机会,所以这样子做,是迫不得已的行为。 后面的一些家事和关于对家乡的思念,倒是没什么,只是在最后,玉染霜提及了一下当年的战争。 最后的字和之前的字不太一样,看样子是新加上去的,应该是战争爆发之后,玉染霜的一些思索。 她提到,战争爆发,一方面是因为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出现了经济危机,另外一方面,则是她穿越者的身份败露了。 不过让叶染觉得惋惜的是,关于为什么会败露,败露之后造成了什么样的结果,玉染霜却是没说,看样子这些问题,还需要她自己去探索了。 收好家书,重新放到盒子里,上锁,照旧放在床下,随后再细细查看了一下石洞里别的东西,发现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之后,就和李穆离开了。 叶染心想,这个地方她是再也不会来了,一切东西,都留给有缘人吧,要说全部破坏掉,倒是没那个必要了。 出了瀑布,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感觉自己从另外一个时空里走了一次一样,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叶染大力呼出一口气,转过头朝李穆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干吗。” “先回村子里吧,时间不早了,父亲大人估计等着我们一起吃中饭呢。”李穆道。 叶染说好,两个人就并排朝叶家村走去。 当然,虽然走的是同一条路,但是一来一去,心情却大是不一样,主要是叶染心事为了,一直在想着穿越者身份败露的后果,也就是穿越者的下场。 这个问题,不想还好,稍稍一想,就感觉烦闷不堪,直压迫在胸口呼吸不过来。 李穆发现她的异样,疑惑的道,“你怎么了?” 叶染摇了摇头,问道,“我看你和你父亲都好像很推崇皇后娘娘,是吗?” 李穆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天人之姿,又是腾龙王朝第一才女,一直都深受万民敬仰和爱戴的。” “哦,那你对当年的那场战争怎么看呢?”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玉染霜,所以,叶染倒是很想知道,作为一个引起腾龙王朝覆灭的女人,他们到底是如何想法。 李穆想了想道,“虽然外界一直传言皇后娘娘是狐狸精转世,祸国殃民,但是我父亲大人对此却一直抱有不同的看法。” “李大人怎么说?”叶染好奇的道。 父亲大人说,“时也命也,这件事情,皇后娘娘并没有错。” “时也命也?”叶染喃喃自语一说,倒是没想到李正会一语中的,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不由对李正更是敬佩。 两个人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路程就没再说话了,一直到村口,李穆才扭扭捏捏的道,“小染,关于你认我为兄长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父亲大人吧。” “好。”叶染在昨晚可以亲耳听到李正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的,估计李正对这件事情的结果不会很满意,也就答应下来。 李穆犹豫了一会,又道,“之前我问你会不会离开,你说除非有非留下来不可的理由,可是,要离开的话,也应该是有理由的吧,你可以和我说说吗?” 叶染微微一愣,这件事情,她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是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叶家村的,不过被李穆这么一问,也就只得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理由,估计,是习惯了外面的生活吧。” 李穆抿唇道,“和杜方遥有关系吗?” 杜方遥这个名字,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李穆而言,都是一个难以打开的心结,叶染这几天一直刻意避免去提起,却没想到被李穆直接给说出来了。 她没有立即回答李穆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之前被杜方遥利用,损失了十万大军,你恨他吗?” 李穆淡淡的道,“如若不是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的话,他又怎么可能利用我。” 叶染一时间奇怪极了,连声问道,“如此说来,杜方遥的目的和手段,你都是知道的。” 李穆点了点头。 叶染又道,“那你心甘情愿被他利用,是为了我?” 李穆笑了笑,“这是一个最快让你接受我的方式,我不得不赌一把。” 叶染气恼的道,“难道你不要命了不成?” “还好没死。”李穆对生死这事,倒不是太放在心上。 当初他孤身走出叶家村,不知道遭受多少白眼,吃了多少的苦,如若不是寻找小公主的这个执念一直支撑着他的话,估计他根本就走不到这一步,而冒险让叶染接受他,虽然这次冒险差点要了他的命,但是说起来还是值得的。 而他虽然说的轻松,叶染也是知道那么做要下多大的决心,那是必死的决心啊,一时间心里暖暖的软软的,说不出的感动。 她接着之前的话道,“其实就算是没有杜方遥,我也还是要离开的,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或许,她很多事情都可以放下,但是宁默远为了她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随时有变成植物人的危险,她却是不能不管的。 而且想必,她离开之后,宁默远就落在了杜方遥的手里,所以说起来,即便是再怎么不情愿,还是要和杜方遥打交道的。 “我知道了。”低叹一声,李穆无奈的道。 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了院门口,李正远远的看到两个人就开心的笑了,以为自己的木头儿子终于开了窍。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饭后没事,叶染陪李正下棋,令叶染惊讶的是,李正居然会下象棋,不过当他说出是皇后娘娘教的之后,叶染就了然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按照李正的意思,在祖师祠堂祭拜之后,叶染要去玉染霜的坟头上香。 虽然在祖师祠堂内叶染的身份并未说破,但是一众叶氏皇室的后裔,看到她那张和皇后娘娘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心里都是有数。 三三两两的上前打招呼,又是忸怩又是尊敬,毕竟,自从腾龙王朝覆灭之后,在叶家村,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身份之别了,按照李正的意思,人人平等,至于人人平等这句话是不是玉染霜留下来的,叶染倒是不知道了。 玉染霜的坟墓在卧虎山,隐喻藏龙卧虎之意,因为腾龙帝的骨灰也被收敛在这里,腾龙帝是龙,至于玉染霜是不是虎,倒是不好说了,不过意境倒是极为匹配的,难怪说这里是风水宝地。 坟头,叶染对着石碑恭恭敬敬的磕头,然后上香,原本以为自己是不会流泪的,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簌簌落了下来。 最后干脆情绪失控,嚎啕大哭起来。 梨花带雨的一幕,不知道让多少人想起了先皇死时玉染霜痛哭的那一幕,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这一幕,在很多很多年之后,还会时常让人想起。 祭拜完毕,叶染说想随便走走,李正便招呼众人下山,留下李穆陪她。 叶染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看着缓缓攀升的太阳,忽然道,“李穆,你说如果从这个位置跳下去的话,会如何?” 李穆吓一大跳,赶紧拦在了她的面前,因为怕人扰了玉染霜的清净的缘故,所以玉染霜的坟墓是在一处高崖旁边,此刻,叶染就坐在崖边,崖深不见底,谁也不知道跳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 看到李穆满脸紧张的样子,叶染笑了笑,“我开玩笑的呢。” 李穆吁了口气,可是下一秒,一道白色的人影从眼前飘落,笔直下坠…… ------------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记忆复苏 更新时间:2011-03-11 那天,李穆是随后一起跳下去的,当然,事实证明,有时候就算不知道天高地厚,也是死不了人的。 两个人几乎可以称的上是安全着陆,不过最后爬上高崖却是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傍晚的时候回到叶家村的时候,狼狈不已。 当然,事后叶染不后悔,这就当是给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老妈的见面礼吧,也当是,压抑了这么久以来,彻底放~纵和疯狂一次。 这天晚上,叶染睡的很晚,也睡的很沉。 而在很晚很晚之后,李正书房的烛光还一直亮着,七八十岁的老人,挺直了腰坐在案头,丝毫不显老气,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若有若无的,他在叹息。 三更过后,敲门的声音响起,“剥剥……剥剥……” 老人飞快的起身开门,随后,两个同样是花甲之年的老人走了进去,这两个人老人是一对双生子,一个叫史敬,一个叫史延,兄弟俩一文一武,一张一弛,当年在腾龙王朝可是大大的有名,人称哼哈二将。 只是后来随着腾龙王朝的覆灭,兄弟二人才随着李正到此隐居,过上了一般的乡间老人所过的日子,收敛了锋芒。 不过他们今晚这么晚来拜访李正,自然是有事的。 李正也是在等着他们俩,三个人见面,面面相觑一阵,一阵长叹,暗叹白云苍狗,岁月的蹉跎之下,当年叱咤风云的三个人,却是转瞬间半截身子埋入黄土了。 “准备好了吗?”李正问道。 史敬点了点头,“随时可以开始。” 史敬是一个文官,却也精擅一些旁门左道之事,所以这次的事情,是他做的准备。 李正嗯了一声,重新坐到案前,眉头微拧,似乎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史延便上前一步,虽然已是花甲之年却已经改不了当年的火爆脾气,他大大咧咧的道,“相爷不必管那么多,这件事情就由我们兄弟俩去做,出了什么问题,也算在我们二人身上。” 李正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不懂。” 史延讪讪一笑,“这又有什么懂不懂的。” 反倒是史敬听出了李正的弦外之音,暗中扯了扯这个粗鲁野蛮的弟弟,朝李正道,“大人在犹豫什么?” 李正确实在犹豫,不过真要说出来,倒也不太好说,有好一会他才道,“我在想,这件事情若是做了,我们是对了,还是错了呢?” 史敬苦笑,“当年风里雨里一路飘摇到这里,一路都是大人在指引着我们,说起来,大人在皇后娘娘心里的分量,只怕是比之皇上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这个时候还在犹豫这些。” 李正一听这话,不禁回想起当年之事,说起来,虽然贵为腾龙王朝的宰相,其实和一般的世俗男子并无两样,他也是那个暗恋皇后娘娘中的一人吧。 只是,皇后娘娘高不可攀,这份感情,自然而然就埋在了心底,不过说起来,当初皇后娘娘乐见其成,促成李穆和叶染的婚事,他倒是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李正道,“正是因为事关皇后娘娘,我才有所犹豫。” “哦?”史敬若有所思。 李正接着道,“皇后娘娘已死,所谓入土为安,盖棺定论,当年的事情,我总觉得不应该再翻出来。” “可是,这样一来,未免对皇后娘娘太不公平,她一个女人,怎么可以承担这么多的罪过,而且小公主也应该有知情的权利的。” 李正暗叹一声,“你们有所不知,小公主的记忆,是皇后娘娘亲自吩咐下人封印的,当年娘娘让我假传圣旨……”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语。 不公平,不公平,这吃人的世道,又对谁公平过呢? 当年的事情,虽然是先皇一手造成的过错,但是皇后娘娘忍辱负重,将这一切全部承担下来,其实已经是原谅先皇了吧,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虽然有意为皇后娘娘打抱不平,但是,却是浪费了皇后娘娘自我牺牲的一片苦心啊。 史敬听了这话,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起来,当年那事,还是他亲手做的,所以要恢复小公主的记忆,自然也需要他亲自动手。 近些时候,他身体的大小毛病从来就没间断过,日日惶恐,生怕哪一天自己就难以为继了,而这次李穆将小公主带了回来,他自是欣喜若狂,想着终于可以在死前再做一点事,可是,有些事情,又岂是那么好做的。 史延是个莽夫,不过也并非不知轻重,皇后娘娘在他们的心里向来是敬若天人的,当年先皇犯下的过错,皇后娘娘不但没有责怪,反而不久之后就追随而去,这份情谊,足以感动天地。他们想要打抱不平,可是一个不然,反而成了弄巧成拙。 有好一会,李正才道,“这件事情,容我再想想吧。” 史敬眼皮子重重一跳,当即道,“不行。” “怎么了?”李正疑惑的道。 史敬道,“大人,我们这些腾龙王朝的老臣们这些年隐居叶家村,一身锋芒早就被磨了个干净,说起来,我们没有继承先皇的意志选择复国,已经是大大对不起先皇了不是吗?” 李正厉声道,“不复国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史敬却不管他发火,接着道,“我知道是皇后娘娘的意思,但是大人有没有想过,皇后娘娘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徒然牺牲罢了,毕竟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实力如此强大,以我们的实力,又怎么斗的过。” 这些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只是一直心照不宣,安心而苟且的过着日子罢了,只是这些臣子们,时常午夜梦回,羞愧的暗自流泪。 此时这个问题,被史敬直直的说了出来,李正苍老的心,也是禁不住一阵汹涌,的确,报国无门,将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啊,就算是死了,也未必安心。 沉吟着,他缓缓道,“那你又是什么意思?” 史敬似是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没有丝毫犹豫的道,“大人,其实我早就想过,虽然小公主已经认祖归宗,但是她的心并不在这里,她迟早是会离开的。” 一听这话,李正的心便又多了几分沉重之感,竖子无能啊。 史敬接着道,“大人,不知道你可知道,小公主现在的身份,是星罗王朝的皇妃。”末了,他又加重语气道,“也是唯一的皇妃,星罗王朝的这一任皇帝,没有设置后位。” 李正点了点头,虽然叶家村表面上宁静,不理会世俗纷争,但是要知道这些消息,还是有着自身的渠道的。 史敬道,“大人,如若想要复国的话,这就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所以你不能犹豫,也不能放弃。” 李正一声长叹,莫不是让小公主重复当年皇后娘娘的悲剧吗? 只是,李正的话,句句切入肺腑,真心实意,而且,他这话不紧紧是秉承了先皇的遗志,更是代表了他们这群遗老们的心声啊。 所以,李正要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史敬看到李正有一丝动摇,赶紧加了一把火,道,“大人,这些年小穆在外面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知道,表面上虽然您极力不赞成,但是还是很欣喜的。而小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失望。你想想,以他现在的号召力,再加上小公主在皇宫的回应,我们的复国之事,难道还会困难吗?” “这……”李正的心里,已经欣喜若狂了,但是他素来是一个理智的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先权衡利弊,从来不会让冲动左右自己的理智。 所以知道这件事情的可行性虽然很强,可是还得细细思索才行,并且这样一来,可是辜负了当娘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啊。 哪里知道史敬根本就不给他任何考虑的时间,在所有的话都说完之后,直接道,“大人,按照史延刚才所说的,这件事情不用你来动手,我们兄弟二人来做就好了,将来要是落下骂名,也由我们兄弟二人来承担。”说着一摆手,朝史延道,“动手。” 史延当即要走出去,李正却是一生怒喝,“放肆。” 史敬和史延肩膀微微一抖,说起来,虽然现在是平辈相交,但是他们还是极为敬畏李正的。 他们两个本以为今晚白来了,哪里知道李正向前一步,抢在了史延的前头,恶狠狠的道,“这件事情和你们两个没关系,要做罪人也该由我来做。” “这……”史敬和史延面面相觑。 李正板着脸赶人,“走啊,还在犹豫什么。” 史敬和史延这才如梦初醒,一如当年跟在李正身后打天下一般,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 叶染当年被封印记忆,其实并不是如何高深的手法,不过是点一支离魂香而已,而如今,要唤回她的记忆,自是需要点一支索魂香。 离魂香离魂,人在少了一个魂魄之后,自然而然的会遗忘掉一些事情,而索魂香,则是要将当初她离开的那一条魂魄给带回来。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当年史敬点一支离魂香,几乎要掉了小半条性命,这也是他虽然和史延同龄,却看上去比史延苍老的原因,当年那件事情,对他的身体造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当然,即便这一次点索魂香会要了自己的命,史敬还是会坚持做的,毕竟,在这叶家村窝藏了十多年,也窝囊了十多年,他不想自己死后,一点可供回忆的东西都没有。 这一点,作为他的胞弟,史延自然是知道的,而李正也知道史敬虽然是一个文官,表面上看起来斯斯文文,很好说话,但是一旦固执起来,脾气臭的连他都得避让三分。 所以当史敬言明要自己亲自点索魂香,以了却当年之事之后,史延和李正都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而后,从史延的随身包裹之中,准备好灶台和香烛,一个小小的祭天仪式就在院子里的小角落里举行。 香烛点燃,檀香飘逸,周围的空气,随之变得无比静谧。 满脸虔诚之色的史敬,用匕首割破手指,细细的在灶台旁洒下一条线,随后碾碎一支索魂香,就着酒水上敬苍天。 心诚则灵,这些事情虽然看上去极为简单,但是做完之后,史敬的额头上还是溢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来。 接下来的时间,则是点索魂香,索魂香索魂,但是同时会对点香者形成一种强大的吞噬能力,一个不好,点香者的魂魄都有可能被吞噬掉。 所以,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 史敬此时深呼吸一口气,稳定心神,缓缓的将索魂香插在了案头,随后,一根燃烧着的红烛晃动了两下,冥纸被点燃。 火势刺啦一声,烧在了史敬的手上,转瞬间就烫掉了一层皮,站在身后的史延和李正见状倒吸一口冷气,害怕史敬支撑不住。 哪里知道史敬吃痛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他的神色,还是那么的虔诚。 只是,点香的手,却是微微颤抖起来。 有好一会,索魂香点燃,而史敬则是彷如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倒退一步,吐出一大口血,然后昏死过去。 索魂香的香气极为浓郁,或者说极为怪异,随着索魂香点燃,院子里很快就被这种香气被弥漫。 房间内,沉睡的叶染忽然觉得有点渴,她睁开眼睛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去喝水,可是,当她想要起身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绑在了床上一半,动弹不得。 正惊诧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脑袋就像是被一记重锤用力敲打了一下一般,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起来。 这痛来的如此直接,以至于让叶染毫无防备的一声嘶吟,但是,嘶吟过后,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声音多已经被吞噬掉了,根本就发不出来。 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叶染的第一个想法是,鬼上身了,不然为何会这样子? 此刻的叶染,浑然忘记她自己是并不信奉鬼神的,但是此时的身体状态,说不出的诡异,不是撞鬼了还能是什么? 叶染咬紧牙关,想要从床上爬下来,可是,身体在此时,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动着,好似有一根刺要从脑袋里面刺出来一般。 最后,脑袋的钝痛,让她的意识,渐渐的迷糊。 最后,手臂似乎扬了起来,想要去抓住什么,或者是说救命,可是,思绪,在下一秒就一片混沌,彻底昏死过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一记一记的重锤猛烈的敲打着,让她连昏迷过去了都不得安心。 那种钻心而刺骨的痛,好似有人将她的身体重新撕裂组装一般,到最后,叶染身体剧烈的一阵颤抖,一口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诡异的是,当吐出这口血之后,身体的疼痛感随即减轻了,思维,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是似乎并不太现实,好似魂游外太空一般,飘飘渺渺的。 而眼前,更是有一幕一幕的幻境,不停的飘过。 幻境中,无一例外出现的,是一张美丽的惊心动魄的脸。 有好一会,叶染才惊醒,那张脸的主人是玉染霜,也就是她的老妈。 玉染霜对着她笑,说不出的慈爱,叶染张了张嘴,正要叫唤一声,视线,却停留在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梳着两根冲天辫,粉雕玉琢的,煞是可爱。只是一眼过后,叶染觉得莫名的熟悉,随后,就是内心大颤,那个小女孩,是她啊。小女孩的样子,也就是他四五岁的时候的样子啊。 这一下,叶染是彻底的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记忆是不是穿越时空的隧道了,不然怎么可能看到自己四五岁的时候的样子。 但是,另外的不对劲,却是让叶染的心,愈发不安了。 她不是五岁之前的记忆一片空白的吗,为何现在却能想起来了,难道是,记忆忽然恢复了。 叶染本身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想到这里,强行按捺下内心的冲动,照旧循着记忆的轨迹,去看看她四五岁的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能是由于刻意的缘故,记忆中的某些痕迹,渐渐变得清楚了一些,玉染霜的脸,腾龙帝的脸,以及一些侍候在周围的小宫女太监的脸,都一一在眼前晃动。 那个时候,众星拱月,被那么多人包围着,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那么的快乐无忧。 叶染心想,原来,她也曾有过如此快乐的童年啊。 腾龙帝下朝之后逗弄着她,和玉染霜亲昵私语,是那么的亲昵和恩爱。 可是,画面一转,满屋子的东西全部被摔的粉碎,无比狼藉。 喝醉了酒的腾龙帝声嘶力竭,歇斯底里的怒吼着,玉染霜抱着她,蜷缩在角落里黯然垂泪。 腾龙帝脸色铁青,伸手指着玉染霜大骂道,“是你,是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玉染霜抹干眼角的泪水,问道,“皇上,不知道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您如此动怒。” 腾龙帝厉笑道,“你还有脸来问我,难道外面的那些传闻,你都没听过吗?” 玉染霜微微一怔,眉头便拧了起来,“皇上,那些不过都是一些风言风语罢了,您何必当真。” 腾龙帝哈哈大笑,“所谓空学不来风,风言风语,你敢说没有一丝真实的成分。” 玉染霜用力摇头,一脸的坦荡之色,“没有。” “你放屁……”怒到极致的腾龙帝,在这个时候哪里还听的进去她的话,甚至连一丝帝王的风度都没有了。 外面传言说他是一个吃软饭的皇帝,是皇帝中的小白脸,说他无能懦弱,只会听从女人的话,是皇后娘娘的裙下之臣,又说,皇后娘娘有夺权之心。 呵呵,是啊,他腾龙帝本就没多少野心,本就是一个小白脸,本就是这个女人的裙下之臣。 可是,为什么会如此啊,他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为什么,为什么会落的如此下场啊。 情侣和夫妻之间,即便是再恩爱,也是不可避免会有争吵的。这一次,不是腾龙帝和玉染霜第一次争吵,但是无疑,是争吵的最厉害的一次。 尽管最后腾龙帝酒醒,无比懊恼和后悔的向玉染霜道歉,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产生了裂缝。 之后,腾龙帝对玉染霜,便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这才会导致最后,被玉染霜撞破腾龙帝和一个小宫女奸情的一幕。 ------------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可怜人 更新时间:2011-03-11 那一年叶染还小,可是出奇的,对当初的那一幕,记的清清楚楚。 衣冠不整的腾龙帝气急败坏的从床上跳下来,温婉可人的玉染霜什么话都没有说,抱着她就走,但是事后,玉染霜却是一个人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那三天时间,腾龙帝没有上朝,日日去坤宁宫去看玉染霜,可是玉染霜一直闭门不出。 三天之后,玉染霜接受了现实,原谅了腾龙帝,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更加寒心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一夜之间,腾龙王朝关于女人掌权的传闻越传越烈,这件事情也一度被搬到了朝廷之上议论纷纷,虽然以宰相李正为首一再争辩,可是奈何太多的人被谣传迷昏了头,纷纷指责玉染霜的不是,让她出来澄清,并且要求废弃其后位,将之打入冷宫。 那段时间,玉染霜一直心情压抑,她的身体本就不好,而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更是倍感压力,一时间得了一场重病。 腾龙帝本身就不是一个多么英明的皇帝,居然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几个臣子的话,认为玉染霜是故作姿态,心虚。 可是以李正为首的一干大臣却是一直力排众议,不赞成废弃后位,所以腾龙帝也是难以做人,最后,在月圆之夜,一则消息从皇宫内传出。 消息传到星罗皇宫和北斗皇宫,两个王朝的人随之被震惊了,再加上两国的经济陷入困顿,不少地方发生暴乱,随后不久,两国积极部署兵马,这也才有了不久之后的那场旷世之战。 回忆的画面到这里截止,因为叶染忽然清醒过来,好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样,可是那个梦,却是如此的真实。 她伸手摸了摸后背,发现由于太过惊悚的缘故,冷汗湿衣。 她从床头走下来,倒了一杯凉水,一口气喝下去,可是内心还是燥气难平。 原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当年泄露玉染霜身份的人,不是别人,却是腾龙帝。 而随着玉染霜穿越者身份的泄露,腾龙王朝随即覆灭,也不知道腾龙帝到最后有没有因此后悔。 听信谗言,误中小人奸计,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爱情,还有国家,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过惨烈了。 也难怪当腾龙王朝覆灭之后,他原本是有机会逃走的,可是他毅然而然的投身火海,选择身死,大概,是太过羞愧,无颜面对世人了吧。 而后来,玉染霜随着一干臣子逃到这里,过后不久,抑郁而终,原本一出让世人称颂的爱情故事,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叶染的眼睛一时间涩涩的,原来有时候,就算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不可相信的吗?有些秘密,必须自己一个人去背负。 所谓的坚贞不渝的爱情故事,原来果真是在童话中才会出现的吗? 虽然叶染不能理解玉染霜那伟大的爱情,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心甘情愿的接受一个亡国的罪名,而不争辩半分。 但是,当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之后,叶染却是彻底的对爱情失望了。 “老妈,你说,我以后,还能不能相信男人呢?” 喃喃自语一声,却是耳廓微微一动,发现窗外有人,人影一闪,便到了窗外。 院子里,李正和史延忽然之间见到出现在面前的叶染,一时无比心虚。 而叶染看到那一方灶台和一支点燃的索魂香,忽然有点明白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原来,是有心人刻意为之。 可是,他们到底想干吗?一身冷笑,叶染转身离开…… …… 第二天早上一起吃早餐的时候,李正还是连正眼看叶染都不敢看,反倒是李穆发生了某些地方不太对劲。 不过李正在桌边,他是没有说话的份的,一直等到李正离开之后,他才好奇的道,“小染,你和我父亲怎么了?” “你自己去问他。”叶染淡淡的道。 “你不能说?”李穆试探的道。 “不想说。”叶染放下碗,面无表情的离开。 有些事情,有时候并不需要说的太过明白,作为当事人,都是可以轻而易举就了解的,譬如,李正等人让她恢复记忆这回事。 尽管叶染也是一直在积极为恢复记忆而努力,但是现在,却是有着一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李正等人老来成精,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做出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那么其目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是想将她卷入是非的漩涡吗? 叶染嘲讽的笑了,即便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又如何,有些事情她愿意便是愿意,不愿意便是不愿意,这世上,又有何人能够胁迫她? 原本还以为这叶家村是一个清静之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她此来的目的已经完成,或许,也是时候离开了吧。 只是,像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的李穆,如若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又会怎么想? …… 叶染是在三天之后离开的,离开之前,她只是和李穆打了个招呼,李穆极力挽留无果,最后表示要送她。 而叶染不想事情变得麻烦,就在那个晚上,单独离开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离开的时候,叶家村所有的灯火,一下子都被点亮了,叶家村的男女老少齐聚村口给她送行。 李正和史敬兄弟都是无比的羞愧,但是那本来就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所以,是注定要烂在肚子里的。 离开叶家村之后的叶染,并没有急着去做什么事情,她知道自己在记忆恢复之后,心绪难免发生变化,在很多事情的上,都很容易变得极端,钻牛角尖。 所以,她选择了一个转换心境的方式,去不同的地方流浪。 随身,只是带着一个小小的包裹,里面放着三天左右的干粮和足够的水,几乎是没有任何停歇的,她每天都流连于名山大川之中,饿了就就着水吃点干粮,累了,就随便找个地方睡一觉。 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她的足迹,踏遍了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大部分的名山大川,最后的一站,是腾龙王朝王都都城的旧址。 龙城已经变成一座废墟,虽然在废墟之上重新建立了一座城池,但是其规模却是比龙城少了许多,而且,因为大部分建筑都是新的的缘故,历史停留下来的痕迹,几乎没有。 叶染在想了许多办法之后,才在几个遗留老人那里打听到一点点消息,不过,令她感觉到无比讽刺的是,当年的腾龙王朝皇宫旧址,变成了一座菜市场,臭气冲天。 这一趟行走并没有什么收获,但是叶染还是感觉自己的心境变了不少,下一站,她往开天城方向而去。 逃避了这么久,有些事情,也是时候去面对和解决了。 这天是一个雨夜,第二天,便是腊月。 叶染寄宿在一家简陋的客栈,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三个月左右的流浪,已经使得她身上的气质改变不少,虽然流浪无损于她的美貌,她依旧是那么的美丽,但是这美丽也内敛了不少,不再那么飞扬跋扈。 靠在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下着的最后一场秋雨,不知道为何,叶染的心,也是变得空荡荡的。 这段时间,在赶回开天城的路上,她有听到不少关于杜方遥的消息,杜方遥或许还是那个杜方遥,他不会因任何人改变,他也有这个资本。 但是,在他的后宫里,却是多了一个叫北宫薰的女人。 当然,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北宫薰会成为皇后,至少是贵妃的时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杜方遥只是给了北宫薰一个美人的称号。 空置的后宫,尽管多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女人,但是总归是多了一个女人,这一点,不知道为何,让叶染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这天晚上,叶染在客栈里半宿未睡,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境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强大,而如若带着这种心境返回开天城的话,一定会影响她接下来的计划。 半宿的打坐,耳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落雨声,半夜时分,叶染的双眼忽然睁开,双目如炬。 她的武功,终于再一次得到突破,离火神功的第十二层大成了。 这是她流浪的几个月时间内第二个重大的收获,第一个,自然是成功驱除了媚情毒的余毒,恢复了全部的功力。 功力突破,念头也似乎变得通达不少。 叶染缓缓吁出一口气,走到窗口,再看那落雨,便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味道。 所谓看山是山,看山非山。 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到了看这秋雨,而眼前却不留下一丝雨的痕迹的地步了。 随后的半个月,叶染除了偶尔的打尖休息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腊月之后的第十七天,她一脚踏进开天城。 开天城还是那个开天城,人来人往,热闹纷呈。 叶染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往里面走,一路上,有不少人为她驻足侧目,可是丝毫也影响不了她。 一路来到逍遥王府,看到王府大门紧闭,叶染这才一声嗤笑,都快要忘记了杜方遥已经不是当初的逍遥王了,他现在是星罗王朝的皇帝,住在皇宫里。 转身,就要离开,背后一个声音传来,“叶染。” 叶染回头,看到一个故人,点了点头,“李秋水。” 李秋水走到她的面前,点了点头,“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喝一杯。” “有时间。”叶染想也没想就道。 李秋水一声苦笑,在前面领路。 如若是之前的话,以叶染的心境,她是绝对看不出李秋水的变化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却看的出来,虽然李秋水表面光鲜,但是实则过的并不太好。 而且,向来喜好男装的她居然换上了女装,这一切,都预示着她的改变了。 香满楼。 叶染和李秋水面对面而坐,菜还未上来,李秋水就先喝了三杯酒。 叶染好奇的道,“你怎么会这么巧碰到我。” 李秋水笑了笑,“巧吗,其实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逍遥王府等你。” “为什么?”叶染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对逍遥王府有着特殊的感情,你一旦回开天城的话,一定会先去逍遥王府。”李秋水笃定的道,不过实际上,她的确是说对了。 叶染暗叹一声,果然是有心人,看样子只要有心,这世上,还真没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是这么有心了。 有一会,她才问道,“你等我做什么?有事?” “没事。”李秋水再度喝了一杯酒,“只是想着,你一走,这开天城便变得无味了不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等你回来说说话。” 叶染呵呵一笑,“这么久不见,你变得有趣不少。” 原来一直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是没有这样的说话的机会的,却没想到,原来感觉还不错。 李秋水指了指她道,“的确,我是变了,但是你也变了不少。” 叶染便道,“或许每个人都会改变的吧。” “可是,改变,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呢。”说着说着,李秋水便痴痴笑了起来,“说起来奇怪,我以前那么的看你不顺眼,可是现在看你,忽然觉得好受了许多。” “那是因为,我现在和你一样是可怜人,不再是你的对手。”叶染道。 李秋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将北宫薰当成什么对手,她也不配当我的对手,所以我在等你一起回来喝酒说话,因为我觉得寂寞。” “哦,是吗?”因为这话,叶染多多少少对李秋水有点刮目相看,她原本以为李秋水是因为北宫薰的关系而变得心情不好,毕竟她一直深爱着杜方遥,却是被北宫薰横刀夺爱了。 哪里知道,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委实让叶染有点吃惊。 叶染笑道,“你不将北宫薰当成对手,好像不是太明智的选择,要知道现在可是她在杜方遥的身边。” “我知道她的下场不会太好,因为只要你回来了,她迟早是要滚蛋的。”李秋水说的直白。 “我吗?”叶染伸手指了指自己,“我好像还没这么大的魅力。” “是还是不是,你很快就会知道的。”说到这里,李秋水话语一顿,“要不,我们一起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叶染好奇的道。 “赌杜方遥的一夜,如若我刚才说的话变成了现实,那么,你就将杜方遥借给我一夜。”李秋水道,她说的很是认真,虽然一个女人说这些话题多多少少会有些难堪,可是李秋水却是坦然的很。 叶染也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好笑的笑话,随即问道,“如果你输了又如何?” “我输了之后,就一无所有了。”李秋水颓然轻叹。 虽然看起来,打这个赌,不管是输是赢,都对李秋水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是叶染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关于爱情这回事,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又很简单,爱恨之中的两个人,不管是爱着还是恨着,总归是藕断丝连,可是一旦心死,的确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叶染,也是很想知道,她在杜方遥的心里,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这对接下来她所要做的事情,极为重要。 李秋水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起身就走,一直走到包厢门口的时候,才回过头来对叶染道,“谢谢你。” 虽然是一个必输的赌局,但是总归是给了她一丝的希望。 “不用谢。” 李秋水便不再说话,飞快的离开。 一桌子的食物,基本上没怎么动,只是酒,却喝的差不多了。 叶染前些时间一直在急着赶路,对付着吃吃喝喝,此时看到这些食物,胃口倒是很好,干脆一个人吃了起来。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心里想着李秋水的那个赌局,她这才重新审视,接下来,她到底该做什么? 出了酒楼的门,忽然感觉外面的风更大了一些,冷的刺骨。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的早,不过是初冬而已,天气就已经很冷很冷了。 叶染缩了缩身体,紧了紧衣袖,低头疾走,想着一会找家好点的客栈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她可是好久没好好的洗过一个澡了。 哪里知道,才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有些错愕的回头,那个人却已经看不到了,她知道自己并不会眼花,那么就证明,刚才应该是没看错的。 可是,是她吗? 心意一动,她循着那个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追了几十米远,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巷口,一群乞丐正在哄抢着别人随手布施的食物,抢完之后一哄而散,而一个身材弱小的乞丐,则是两手空空的,什么都没有抢到。 那个乞丐看上去很是单薄,如此冷的天气,却仅仅只穿了一件单衣,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一般。 她待在原地呆呆走神,似乎意识到今晚只能饿着肚子过一夜了,有些不甘的摇了摇头,正要离开。 而叶染,此刻内心却是酸楚极了,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的情愿是自己看错了,或者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曾经那么不可一世的人,到底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落魄成这副样子。 压抑着嗓音,她轻声叫唤了一句,“杜兰息。” 那个乞丐回头,看她一眼,就像是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抬腿就跑……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初雪 更新时间:2011-03-12 小乞丐要跑,叶染的速度却是更快,人影一闪,就拦在了她的面前。 细细打量一眼,眼中的震惊之色愈浓,她一把抓住小乞丐的手臂,无比吃惊的道,“杜兰息,果真是你。” 小乞丐深深的埋下头,用力摇晃着,“不是不是。” “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你。”叶染无比确定的道。 小乞丐的声音瞬间变得有点哽咽,“对不起,你认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杜兰息。” 悲呛而凄凉的声音,让叶染也是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之感。 到底要经历过什么事情,才会致使她变成这样子,连自己都不敢认了呢? 她和杜兰息本无多少交情,但是这样的事情,不被她遇见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又怎么能置之不顾。 不管杜兰息的挣扎,拖着就走,杜兰息对着她又踹又咬,叶染都轻而易举的避开,噗通一声,杜兰息却是直直跪下,朝她磕头道,“我求求你,你就放了我吧,我真的不认识什么杜兰息,真的不认识……”眼泪,沿着她布满灰尘的脸颊,簌簌往下落。 叶染没想到杜兰息会下跪求她,赶紧将她拉起来,可是杜兰息却是固执的很,死命的跪着,无论如何都拉不动。 到最后,叶染一声低叹,缓缓松手放开了她。 而被放开之后,杜兰息眼神一阵闪躲,确定叶染不会再度抓着她的时候,撒腿就跑。 叶染僵硬在原地,想追上去,但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或许,是她太冲动了,有些事情,应该好好想想才对。 这杜兰息既然从北斗王朝逃到了开天城,却没有直接去寻找杜方遥,而是流落街头,沦为一个乞丐,她定然是有着自己难以言说的苦衷的,她刚才所做的事情,倒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只是,这些事情,难道杜方遥都是不知道的吗? 杜方遥,又到底在想什么呢? 杜兰息一路跑了好远,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她靠在一棵老树后面,脸部表情说不出的难看和悲戚。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遇到她。 她也有她的骄傲,可是,到如今,她在她的面前,还有半点骄傲可言吗? 伸出手背,恶狠狠的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踽踽独行,想要回去自己的小窝独舔伤口。 而她的身后不远处,一道明黄色的人影一直都目视着她,直至她消失不见,最终,浅不可闻的一声轻叹。 年轻人身后,一个中年太监恭敬的道,“皇上,需要我们做点什么吗?” 年轻人摇了摇头,“不必。” 中年太监心下疑虑,却也知道年轻人说一不二,说出来的话,从不更改,只是,却是对那个瘦弱的小乞丐留了心。 年轻人缓缓转身,翘首,朝杜兰息之前来的路上看去,这一眼看过去,自是什么都不看不到,不过心里,还是微微有点感触。 他喃喃自语道,“我等了你四个月,你可终于回来了吗?” …… 叶染这个晚上借住在城郊的一家客栈,自从杜方遥登基以来,各个方面都控制的很严格,只怕是他有心的话,这开天城内无论任何事情,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当然叶染心里清楚,杜兰息的事情,杜方遥也是知道的,可是,令她难以理解的是,杜方遥居然就这么袖手旁观,不管不问? 许是长远的奔波劳累,忽然停下脚步有些不太习惯的缘故,这个晚上叶染睡的并不好。 她躺在床上半宿,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落叶萧萧,天气,似乎变得更冷了一些。 她心里想着明天是不是应该去买一件狐裘,或者去置办一间别院暂时住下来也行……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推开窗户,发现外面一片白色的苍茫,居然是下雪了。 雪应该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的,铺天盖地,入眼全部是白色,树梢上,房屋顶上,一丝其他的痕迹都没有。 她回转身,搓了搓手,今年的这场初雪可是来的有点早,也分外的冷。 店小二推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叶染就是讨好的一笑,“客官,小店准备了一些热水,您泡泡手洗洗脸。” 叶染淡淡一笑,随手掏出一锭碎银塞了过去,“多谢小二哥了,一会小二哥方便,不妨帮我进城一趟,我需要买一件狐裘大衣。” 小二捏着手里的银子,笑的愈发灿烂,“当然没问题,只是不知道客官需要什么样式的。” 叶染便将自己的要求说了,随后将买衣服的银子一并给了店小二,当然,其中的赏钱也不少,店小二乐颠乐颠的离开了,叶染就着热水洗了洗脸,绝色的姿容倒映在水盆了,明明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可是她和当初刚进开天城的时候并无两样。 可是花开花落,转瞬间就过去了一个年轮,虽然相貌没变,但是心,却苍老了不少。 洗漱完毕之后去客栈大厅吃早餐,即便错过了腊八节,但是有心的店掌柜依旧熬了腊八粥给诸位客人驱寒,当然,价格比之寻常的粥要贵上不少。 叶染的脑海里没有过节日的概念,大概,连她自己的生日她都记得模糊不清,但是这腊八粥的味道不错,而且喝了之后,身上暖洋洋的,倒是很讨喜欢。 因为下雪的缘故,一些过往的商旅不得已在此打住了前行的脚步,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喝着温酒聊天,所说的话题,无外乎今年的天气不太好,生意不景气,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店小二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讨好和谄媚。 叶染听着无趣,正要起身离开,也不知道听到谁在背后哟呵了一声,随即就有人道,“哟,这不是王大人吗,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王大人叫王炳,当即呵呵一笑,“哪里有什么风,我们这些官差可没有你们好命,这大雪天还得跑来跑去,哥儿几个,一会请我喝两杯啊。” 几个和他关系不错的商人哈哈大笑,说好好,平常请都请不来呢,又问他来这里有什么事。 这王炳是个武将,官职七品,这样的官衔放在外地的小地方,那也是一县之长,可是在这个官员多如狗的开天城,那还真不起眼,给人擦鞋都不配。 王炳爽利的笑道,“能有什么事,给人送银子来呢。” “哟,还有这等好事。” 王炳也笑,“是啊,人家雪中送炭,我这是雪中送银,的确是天大的好事。”说着,走向了叶染这边,而众人的视线,也随即刷刷的落在了叶染的身上。 叶染起身要走,王炳大大咧咧的一把扯住她的衣袖,“这位姑娘,我正是给你送银子来的呢。” 叶染微微一愣,眉头微皱,“我好像不认识你。” 王炳也直爽,“其实我也不认识姑娘,不过这银子,却是千真万确要送给姑娘的。”说着,将手里的一个箱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这箱子看着就很沉,寻常人大概有三个才能搬的动,不过这王炳倒是一身好力气,一只手就提了进来。 众人有人眼尖的,看到桌腿吱嘎响了几下就暗道一句乖乖,这银子可不会少啊,也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 “哦,居然有这等好事。”对王炳此人,叶染说不上讨厌,也便多了几分耐心。 王炳伸手挠了挠头,道,“姑娘,银子我已经送到,这就走了啊。” “不打开看看吗?”叶染问道。 王炳憨厚的笑道,“这银子既然是送给姑娘的,姑娘想看,当然是可以的。” 叶染笑了笑道,“说起来,我从小到大,都从没一次见过这么多银子,心里发怵的很呢,而且连送银子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敢要。” 王炳便道,“姑娘这是信不过在下呢,如若姑娘信不过的话,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王炳的名声。” 叶染摆了摆手,“对王大哥,我只是信的过的,只是看王大哥忠厚老实,怕王大哥被有些人里利用了。” 王炳脸上露出几许难堪之色,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道姑娘,你知道我王炳不会害你就是了,大步离开。 叶染看这王炳是个粗人,本以为能套出两句话,可是这王炳话到嘴边,却是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一副看上去非常忌讳的模样。 叶染心里想,有趣,实在是有趣呢。 王炳走了,众人的视线可没有移开,一个个都眼馋的看着那个大箱子,心想着莫不是满箱子都是银子,那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啊。 叶染此时也是百无聊赖,也就顺便满足这般看客的要求,手轻轻往下一斩,有如削铁如泥的宝剑一般,箱锁随即掉落。 众人一时齐声暗叹好功夫,可是,随着箱子的打开,白亮亮的银子晃在眼前,又是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如众人所预料的那般,这满箱子的,都是银子。 一锭一锭的银子,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竟是不下一千两。 叶染也是微微一愣,这送银子给她的人,手笔还真不是一般。 她随手拿起一锭银子,稍稍把玩了一下,银子底端,一个并不起眼的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开元通宝,居然,还是官银呢。 眸光轻转,似乎,那个人已经知道她回到开天城了,事情,也变得更加有趣了吧。 …… 随后两天,这家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客栈,一下子就出名了。 无数人特意前往观看,看的,不是人,却是那摆放在桌子上的一箱银子。 箱子的主人已经离开,可是那银子,却是分文未取。 这件事情,虽然给小客栈带来了不少的生意,可是店掌柜也是被弄的焦头烂额,只要是有心人,都能看的出那是官银,根本就不在市面上通用的,这样的银子,谁敢要? 银子,自然是叶染特意留下来的,她懒的费心思去想杜方遥送银子给她有什么目的,不过,送出去的东西没人要,杜方遥估计会难堪的很吧。 皇宫内,听着下人的禀报,杜方遥的脸色,确实难堪的很。 他是见着天气冷,特意送去银子给叶染添置几件衣裳,哪里知道人家根本就不领情,其实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就那么摆放在客栈的桌子上,丝毫不知收敛,这根本就是在打他的脸啊。 冷哼一声,他不悦的道,“派人,去将那一箱银子给朕偷回来。” 传话之人一阵哑然,“偷……”随即,对上杜方遥那双冰冷的不像话的双眸,马上自觉的将接下来的话给吞了回去,“是,属下这就去办。” “去吧。”杜方遥不耐烦的赶人。 传话之人马上离开,可是杜方遥还是感觉胸口郁气难平。 原本以为这么久不见叶染应该会变得收敛一些,哪里知道更加放肆和乖张了,一丝情面都不给他。 呵,叶染,你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是吗?那么朕就陪你玩玩,看看到底谁是猫,谁又是老鼠。 心里正这般想着,一个清雅的女声从身侧传来,腻腻的道,“皇上,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却是北宫薰来了,如今的北宫薰一身宫装,妆容恰到好处的掩饰了她原本的年龄,粗看上去的话,倒是真有几分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气质。 而且,因为是北定侯之女的缘故,朝堂之上,为她打抱不平的官员可不少,拥戴立后的呼声,也是水涨船高,这里面的一部分原因是不少人在北定侯在世之时都得到过不少好处,另外一部分,则是北宫薰自身的手段了。 “没什么。”看她一眼,杜方遥淡淡的道。 北宫薰缓缓凑过来,满脸哀怨的道,“臣妾还以为皇上是在想着臣妾才这么入迷的呢,哪里知道不是。” 杜方遥一把将她推开,“美人,你觉得朕是那种不务正业的皇帝吗?” 他特意将美人和不务正业这几个字咬的很重,一方面是提醒北宫薰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则是告诉她,想她,是一件不务正业的事情。 北宫薰脸色微微一变,却还是很快就掩饰下来,痴痴笑道,“皇上这么严肃干嘛,臣妾不过是开个玩笑呢,一点都不好玩。” “朕没闲心和你开玩笑,如果没什么事,你自己请退吧。”杜方遥的耐心,倒是越来越差了。 北宫薰咬了咬嘴唇,好不容易逮到单独相处的机会,哪里竟是落得这个下场,虽然不甘心,但是还是识趣的知道这个时候最好是不要去招惹杜方遥,讪讪离开。 杜方遥看到她离开,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当初将北宫薰收入后宫,完全是因为看到叶染跟着李穆离开,一走就是两个月没有消息,被气昏了头,加上北宫薰的软磨硬泡才答应的。 可是,接下来两个多月的相处,却是让他觉得,当初的那个决定,是多么的愚蠢,特别是这两天,他得知叶染在开天城出现,而且还是一个人之后,一颗心,就愈发躁动不安了,对北宫薰,自然也更加没有耐心。 或许,对北宫薰,他的耐心,向来是没有好过的吧。 北宫薰愤愤不平走在回寝宫的路上,心里想着杜方遥刚才的反应,那是无比的不是滋味。 她到底有哪点做错了?又到底有哪点不好?为什么他总是如那般嫌恶的眼神看她? 甚至,入宫两个多月以来,他就从来没在她的寝宫过夜,还是她为了避免自己沦为笑柄,割破手指染红白布蒙混过关。 这些事情,不想还好,此时稍稍一想,北宫薰就觉得自己委屈的要命,几乎要掉眼泪。 可是,她是这后宫里唯一的女人,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呢,平素的时候,话又说的那么满,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她怎么可以哭,怎么可以去给别人看笑话。 微微抬头,硬生生的将眼泪往心底流。 她北宫薰是打不倒的,好不容易得来今日的地位,她怎么可以放弃,只要叶染那个女人一天不出现,她就还有机会的不是吗? 一个宫女,从一个转角处走出来,看到北宫薰的脸色有点难看,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凑了上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 北宫薰一听之后,脸色大变,连声问道,“消息确定吗?” 宫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而北宫薰,则有如被临头泼了一盆冷水一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脸上的悲戚之色再也难以掩饰。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那个该死的女人,已经出现了是吗? 难怪皇上这两天对她的态度会那么差,甚至连掩饰的兴趣都没有,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吗? 恶狠狠的,她眼中的神色,变得无比的恶毒。 竖起手掌,往下用力切下。 叶染,这可是你自找的,这一次,我定要叫你有去无回,我看你孤身寡人的,怎么和我斗…… 叶染在客栈里刚刚躺下,就感觉后背一阵发冷,她摸着鼻子打了个哈欠,苦笑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诅咒我。 ------------ 第一百七十章 引蛇出洞 更新时间:2011-03-12 二更刚过,杜方遥从御书房里走出来,门外的侍卫们见着他,恭敬的请安,杜方遥淡淡的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背后,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朝着跟在身后的中年太监道,“曹锟,那边的消息如何了?” 曹锟回道,“娘娘今晚在悦来客栈过夜,住天字号客房。” 杜方遥脸上浮现出一抹讥讽的冷笑,这个女人对自己还真是舍得,枉费他一片好心害怕她在下雪天冻着,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想了想,他道,“客栈周边多加派些人手守着,记住,不要靠的太近,以免被她发现。”叶染的警惕性,可是很高的。 曹锟点了点头,“是。”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叶染睡的很早,差不多天刚擦黑,吃完晚餐就开始睡觉了。 天字号客房内点着两个大火盆,但是因为外面的冰雪还未消融的缘故,依旧感觉无比的冷。 被子更是冷的跟冰块一样,裹着衣服睡还是觉得被冰的受不了。 即便叶染并不是什么养尊处优之人,可是还是暗骂这见鬼的天气,估计今晚是别想睡一个好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终于感觉被子有一丝暖意了,叶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正想着一鼓作气将自己催眠的睡过去,可是耳根子却是再也没法清净了。 拜托,这些大内护卫们的武功也实在是差劲了点吧,蹲点守护也就罢了,需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吗?一个个飞檐走壁钻上钻下的,是个人都发现外面有人了啊。 叶染仰头望天,欲哭无泪,这杜方遥最擅长做的事情,果然是多此一举啊。 派人送银子的教训还不够吗?现在又来这一套,太没技术含量了啊。 叶染耳根子实在被吵的没法清净,只得从被子里掏出两朵棉花塞上,不过,那些大内高手们也实在是太尽职了一点,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家客栈包围的严严实实,这样子,估计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又怎么能钓到她想钓的那条鱼呢? 鱼儿如果不上钩的话,她又怎么好名正言顺的进宫,不能进宫,她扔在那家小客栈的银子,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叶染暗道苦也,这样子,实在不是办法啊。 心意一动,她穿衣起身,屈指弹出两抹指风,打灭了燃烧的火烛,随后,人影一闪,如一只山猫一样,从天字号房间内钻了出去。 外面守着的人的确很多,但是武功素质参差不齐,对真正的高手,却是并无半点作用,叶染人影轻闪,轻而易举的突出这些人的守护,随后,足下轻点,一路朝皇宫方向行去。 既然被杜方遥这么一搅和,没办法引得鱼儿上钩,那么她便亲自出手,费点力气引蛇出洞吧。 开天城皇宫,叶染倒是熟门熟路的,轻而易举的越过宫墙,进入宫内,这两天,她早就在私底下打探清楚,北宫薰就居住在风暖阁,她不过只是一个美人而已,所以连一座实在的寝宫都没有,只是,因为她是目前为止,宫里唯一的女人的缘故,所以即便再不受杜方遥重视,她的地位,在世人眼中,还是不同寻常的。 此刻,三更的梆子刚刚响过,风暖阁内,北宫薰脸色冷峻,连声怒骂着,“废物,废物,居然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我养着你们做什么?还不如养条狗。” 她实在是要被气坏了,派出去这几个精锐杀手,甚至连悦来客栈都没有靠近,就纷纷败退,这对她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而几个黑衣杀手,被她骂个狗血淋头,一个个脸色也是很不好看。 不过他们都知道北宫薰的嚣张跋扈,除了在杜方遥面前她稍稍收敛一点之外,在别人面前,那从来都是颐指气使,不将人当人看的,所以这几个杀手即便心有不满,却也不敢乱说话。 北宫薰却因为这次铩羽而归很不满意,伸手指了指其中一个黑衣人道,“你和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黑衣人向前一步,道,“娘娘,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怪我们,在我们收到您的命令前往悦来客栈的时候,悦来客栈,就已经被人严严实实的包围起来了。”末了,还不忘为自己开差,“娘娘,现如今悦来客栈就算是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我们就算是进去了,也不过是徒然送死而已。” 北宫薰冷哼一声,恶狠狠的道,“借口。”不过北宫薰终究不傻,从黑衣刺客嘴里听出不少问题来,她心头一阵疑惑,转而问道,“你们看,到底是什么人守护着悦来客栈呢?莫非,是里面住进去了大人物不成?”可是,想想不对劲啊,因为以她所收到的情报,要说真有大人物,那大人物只怕也是叶染。 几个黑衣刺客面面相觑一阵,其中一个道,“娘娘,据我们观察,那些人,可能是宫中的守卫。” “什么?”即便隐隐猜到了,但是一听这话,北宫薰的眼皮子还是重重一跳,“你确定不会看错。” 那人点了点头,“大内守卫中我有认识几个人,平常还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对他们的武功路数和做派,还是比较了解的。” 一听这话,北宫薰就全部笃定了,看样子,是杜方遥先她一步,迫不及待的派人将叶染给保护起来了。 咬牙切齿,还真是郎情妾意,让人感动啊。 可是,她北宫薰又岂是简单的,略一思索,她道,“你们几个,从今晚开始,给我一直死死的盯着那个女人,我就不信,她能时时都被保护的这么好,只要一有机会,你们就动手。” “是。”尽管知道这个任务估计不可能完成,但是北宫薰正在气头上,几个黑衣人还是不得以答应。 黑衣人的话刚落音,风暖阁的悬梁上,一声清脆的咯咯笑声传来,“北宫美人还真是煞费苦心呢?” 北宫薰脸色大变,猛然抬头,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自己的计划被撞破了,所以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慌,厉声怒斥道,“谁?” “你不必认识我。”如一片轻盈没有一丝重量的羽毛,黑巾蒙面的叶染盘旋着缓缓从悬梁上落下,站在了北宫薰的面前,她打量北宫薰两眼,啧啧称叹两声。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北宫薰满脸警惕的道。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人影忽动,如风吹过一般,其中一个暗中拔剑的黑衣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整只手沿着手臂以下就全部被废掉了。 而叶染,则是如闲庭漫步一样的,无比悠闲的笑着道,“北宫美人,你的这些下人,可真是不太懂规矩,我胆子小,吓着了可不好。” 刚才她的那个动作,快的连北宫薰都没办法看清,北宫薰内心的不安愈发浓了,这天下间,什么时候钻出了这么一个不世出的女高手了。 莫非,是…… 可是,听声音和看她身高都不像啊,北宫薰疑惑的想着,她哪里知道,其实身高和声音,对绝顶高手来说,要改变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北宫薰瞪那个黑衣人一眼,“不懂规矩,还不退下。” “是。”那黑衣人本就痛的冷汗涔涔,可是在北宫薰面前又不敢吱声,赶紧离开。 而叶染,只是有如浑然不在意的打量了几眼另外几个如惊弓之鸟一般的黑衣人,淡淡轻笑,“北宫美人,我刚才听到你们好像要害人哦。” “咳咳……咳咳……”北宫薰看不清楚她的深浅,却也知道不是自己惹的起的,一张脸咳的通红,连声道,“哪里有,女侠听错了吧。” 她那惟妙惟肖楚楚可怜满脸无辜的样子,还真是极具魅惑。 可是,看在叶染的眼里,却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不过她也懒的点破,继续道,“哦,是吗?听错了啊,原本,我还很有兴趣去看看热闹的。” “看热闹?”北宫薰心里一个咯噔,这位女侠不是寻常人啊。 叶染又道,“既然不是,那我就先走了。” “女侠慢走。”北宫薰赶紧将她叫住,试探性的问道,“女侠真的想看热闹?” 北宫薰点了点头,“我这个人没别的兴趣爱好,最喜欢的就是看热闹,所以呢,哪里有热闹,我就会出现在哪里。” “那你怎么知道我这风暖阁会有热闹?”北宫薰疑惑的道。 叶染指了指几个黑衣人,“当然现在还不够热闹,不过如果一会我扯着嗓子喊一声这里有刺客,相信就会变得热闹许多了吧。” 她自己本身就是不请自来,如若真的喊的话,那也是贼喊捉贼了,不过,以她的轻功身法,这世间,又有什么是拦的住她的。 可是,这话听在北宫薰的耳里感觉就大不一样了,她培养杀手,本就是一件极为私密的事情,这件事情如果被杜方遥知道,只怕她是吃不了兜着走,以后是别想好日子过了。 她不由面色发苦的笑道,“女侠还真是妙人,不过既然这么喜欢看热闹,那我们就一起去看看热闹如何。” 叶染呵呵一笑,“有热闹看当然好,不知道去哪里看。” 北宫薰咬了咬牙,狠心道,“悦来客栈。” “哦,一家客栈有什么好看的?”叶染故作不明的道,心里却是将北宫薰给骂翻了,该死的女人,果然是想着暗中给她下刀子啊,看你这次是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然有,保证精彩。”北宫薰打包票道,她和叶染想的却是相反,她心想反正这位莫名其妙的女侠喜欢看热闹,那就让她看个够,不仅是要看,而且还要参与进去,凭借这位女侠的武功,要牵扯住那些皇宫护卫,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吧,而他们,刚好借她之手,对叶染痛下杀手。 “那好,我们这就去吧。”叶染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却是真的迫不及待,不过不是看热闹,而是带着一群鱼儿去上钩。 “这……”北宫薰表现的有点为难。 “怎么,是不相信我?还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去看热闹?”叶染知道北宫薰是存心试探她,所以故意说的很大声很生气。 北宫薰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悦来客栈那边凶险的很,如若因此连累了女侠的话,倒是不好了。”话虽如此,却是想考教考教一下叶染的武功,看看是不是真的和自己想的那样厉害。 叶染点了点头,“也是。”说着,她朝着北宫薰古怪的眨了眨眼,猛然,朝着北宫薰吹了一口气,北宫薰顿时感觉头皮一凉,随即脸色大变,她头上的一根发钗,居然被这一口气吹走了。 好惊人的内力,这一下,北宫薰是再无丝毫怀疑,虽然一开始她也怀疑这位莫名其妙的女侠是叶染,但是想着叶染的武功并未完全恢复,哪里会这么厉害,所以在试探之后,也就彻底放心。 只是让北宫薰没有想到的是,她很快就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因为见识过女侠的实力的缘故,这一次北宫薰是信心满满,乔装打扮过之后,亲自带领着几个黑衣刺客朝悦来客栈方向而去。 叶染的身形瘦小,夹在几个黑衣人中间,一点都不起眼,不过,她却是此次北宫薰行动的主心骨,如若不是她在的话,北宫薰是万万不敢亲自出手的。 一路上,北宫薰不停的套着叶染的话,叶染也是天马行空的随手捏来,编织了一个无比完美的谎言。 最后北宫薰拍着胸脯说原来女侠现在还没有归处的,不如我来安排如何。 叶染赶紧连声点头,有一种伯乐遇见千里马的感觉。 因为这样子的一场对话,两个人更是相见恨晚,引为知己,当然,北宫薰的主要目的,还是让女侠臣服于她的身份,一会好替她卖命办事。 四更左右,一行人终于到了悦来客栈的边缘,停下脚步,细细观察一番,北宫薰果然发现悦来客栈被保护的严严实实的,比她所想的还要夸张,不由更是恨的牙痒痒的,只要叶染活着一天,她恐怕就一天没办法得到叶染的心,所以,叶染,你死有余辜,不要怪我。 她朝着女侠比划了一个手势,叶染嘿嘿一笑,“热闹在天字号房?” 北宫薰点了点头,“你过去就知道了。” “那好,我去了。”咻的一声,人影如风一般,穿梭于众大内护卫之中,不留一丝痕迹。 如此匪夷所思的身法,简直是闻所未闻,包裹北宫薰和几个黑衣刺客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不过隐隐含着兴奋,这个女侠的脾气爱好虽然古怪了点,但是武功的确是一等一的高啊,有她出手,这次肯定万无一失了。 这边,叶染嘻嘻笑着钻进天字号房间后,立马换下了衣裳,接下来,就等待着看好戏吧,虽然这次引诱鱼儿上钩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要只要稍稍想想一会北宫薰那张花容失色的脸,她还是觉得很划算的。 过了一会,算了算时间,她随手捏下一片桌脚,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就朝外甩去,木团刚好落在北宫薰的脚下,算计之精准,匪夷所思,看得出,自从离火神功突破第十二重之后,她整个人,也是有着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 北宫薰捡起木团看了一眼,心下一喜,这是一开始留下来的暗号,暗示着已经得手了,他们可以进去看看了。 并不以为女侠会这么快就得手,毕竟她的武功是有目共睹的,不过要进去,却也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好在这几个黑衣刺客够专业,比较擅长鸡鸣狗盗之术,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潜行,还是很有一套方法的。 带着北宫薰,在累个够呛之后,终于摸进了天字号房的门口。 其实尽管客栈被包围起来,但是实际上,那些守卫,都是隐藏在暗中的,客栈中的声音并未被打扰,所以客栈之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多一两个人或者少一两个人,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北宫薰顺了口气,推门进去,天字号房间内,好整以暇的叶染,朝着他们几个人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微微一笑。 北宫薰上下左右的打量一眼,没有发现那位奇怪的女侠,原本还以为被叶染给打败藏起来了,可是,看起来不像的,那位女侠武功不弱,可是这间房间内,却是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不过,她还是感觉到某些地方不太对劲,一直到看清楚叶染的眉线之后,北宫薰这才心神一凛,该死的,上当了。 “走。”她立马朝几个黑衣人道。 叶染哈哈大笑,白痴女人,现在想跑,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她仰起脖子,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天字号房间有刺客。” 就是要故意制造一种恐慌的感觉,所以连房间号都喊的很是分明,那些守护在客栈外面的大内护卫,原本就是要保护天字号房间内的客人的,此时一听到这声救命,一个个都毫不犹豫的,从暗中窜了出来……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二进宫 更新时间:2011-03-13 时间将近五更,因为外面积雪未完全消融的缘故,大街上几乎没有任何行人的痕迹。 但是叶染那句救命的话一出口,就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不止是悦来客栈里面炸开了锅,就连大街上,随着大内护卫的走动,不少人家也被惊醒,纷纷点燃了烛火。 而毫无意外的,北宫薰虽然逃窜的速度很快,但是奈何目标太过明显,轻而易举就被拦截住,来了个瓮中捉鳖。 北宫薰一口贝齿几乎咬碎,到这个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她是被叶染给耍了。一方面,她为叶染的这种伎俩感觉到无比羞愤,另外一方面,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再也无法安定了。 之前的几次交手,主观意识上,她一直都认为叶染是一直任由她揉捏的软柿子,可是,悄然之间,斗转星移,主动权,居然全部交回到了叶染的手上。 她知道,以叶染目前的身手,她要想在背后用一些小阴谋的话,根本就是自取其辱,而这一次,大庭广众之下被大内护卫包围,更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啊。 这些大内护卫本来是接到大内主管曹锟的命令因公行事,就连那悦来客栈天字号客房住的人是谁都不是很了解,可是一来二去的,牵扯出了北宫薰,一个个,便觉得事态似乎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了。 如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小毛贼的话,就地处置便是,但是以北宫薰目前的身份,却不是他们所拥有的权限可以处理的,一番商议之后,只得带回皇宫交给杜方遥处置。 客栈之内,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居住在天字号客房内的叶染不可避免的受到打扰,但是,当大内护卫中的一个头领认出了叶染的身份之后,一张脸,则是马上变得忌讳莫深了,随着他下跪请安,身后,瞬间黑压压的跪下去一大片。 叶染摸了摸鼻子苦笑,说起来吧,别把客人吓着了才是。 那头领连声道属下知错,硬着头皮起来。 不过,心思活泛的他,想着刚才被当刺客抓着的北宫薰,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但是也不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场后宫戏的延续啊。 …… 第二天是个极好的天气,叶染吃了早餐出门的时候,发现外面的积雪,居然消融了许多,街道上的石板湿漉漉的,时不时反射着一点晶莹的阳光。 不过积雪在消融,太阳高照,却并未感觉到暖和半分,如若不是她身上穿着那次特意派小二去买的狐裘的话,估计都会感觉冷。 但是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大内护卫的统领,却是一个个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脸色无比的怪异。 昨天晚上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叶染自然是没办法继续在悦来客栈住下去了,随后不久,皇上的口谕传来,召唤叶染进宫。 可是让众人震惊的是,叶染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时间已晚,明天再去吧,大家先洗洗睡吧,而后,进入重新为她安排好的住处,埋头大睡。 这皇上的口谕虽然比不上圣旨,但是,好歹也是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命令啊,就这么连眼睛都不眨的给拒绝了,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有这个胆子。 这些大内护卫们平素待在皇宫保护杜方遥的安全,那自是知道杜方遥的手段的,所谓伴君如伴虎,虽然昨晚的事情和他们并无多大关系,仔细说起来的话,抓住了刺客,他们还立了一个大功。 可是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去提什么功劳不功劳的,昨晚叶染不进宫,皇上不治他们一个办事不利的罪过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 是以虽然昨晚一个晚上煎熬着没睡觉,依旧一个个强打起精神,跟在叶染的后面,可是心里的滋味,却是说不出的苦。 这些,叶染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不过她并未吱声。 她和杜方遥之间的游戏,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要说分出胜负,远远为之过早,所以,拉一两个人下水,那是避免不了的事情。 而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这么做,叶染自是会一条道走到黑,不管杜方遥使用什么手段,她都一一接着就是。 皇宫,很快就在眼前。 即便昨晚已经偷偷摸摸来过一次,不过大白天的看过去,依旧觉得巍峨高耸,气度惊人。 这是一个她所熟悉的地方,但是同时,又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到,她根本就不想再走进去。 脚步微微一顿,她暗中握了握拳头,给了自己一点勇气,随后微微抬头,看到皇宫里面的一座鼓楼。 鼓楼是皇宫里最高的一栋建筑,所谓晨钟暮鼓,振聋发聩,正是它所存在的意义了。 此时,鼓楼上,一道明黄色的人影悄然伫立,跟在他身后的曹锟暗中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虽然知道这位少年皇帝心思深沉,非一般人可以揣测,而且他的气场极大,普通人见了他,即便是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依旧会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惊人的气势所折服。但是此刻依旧觉得,此时的杜方遥,是陌生的。 之所以缩脖子,是因为感觉到有点冷意。 其实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并未刮风,他穿的也很是厚实,一般是感觉不到冷的。 当然,这冷意是从杜方遥身上散发出来的,自是不太一样。 “来了。”杜方遥喃喃自语一声,似乎是有些怨念,又似乎有些期待。 曹锟随着他的话往前方一看,就看到宫门口一道白色的人影,距离太远,看不清楚那人的脸,不过显而易见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身形十分瘦弱,但是扎在那些皇宫护卫之中,却并不觉得是被保护的对象,反而让人觉得,那些彪悍的护卫,不过只是她的点缀而已。 无疑,这个女人,也是一个气场极大的人。 曹锟没由来暗叹一声,难怪皇上这几个月来一直念念不忘,即便宫里有了新的美人,依然很少去光顾。 因为,能够配得上他的,大概只有那样的女人了吧。 小心翼翼的,曹锟提醒道,“皇上,您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是不是先下去用点早膳。” 杜方遥摇摇头,“不必,你即刻吩咐下去,让人带着皇妃去逍遥宫。” 这宫内,原本是没有逍遥宫的,这座宫殿,也是杜方遥派人新建而成的,竣工不过半个月,从来没有人进去看过,也没人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什么样,所以,听杜方遥一说,曹锟微微有点意外。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点了点头,朝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将这件事情吩咐下去了。 又伫立了一会,看到叶染已经进宫,皇宫内建筑密集,视野便变得不是那么开阔了,他这才微微一叹,“走吧,去逍遥宫。” “是。”曹锟伸出一只手,搀扶着这位少年皇帝,缓缓走下鼓楼。 …… 对叶染来说,皇宫内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的熟悉。 宫内无雪,手脚勤快的宫人们,早就在大雪落下的那一刻,将所有的痕迹都消灭掉。 只是这样的天气,也注定宫内绿色的景物不是太多,色泽多多少少有点单调和冷硬。 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跪地请安,而后道,“皇妃娘娘,皇上有请您移驾逍遥宫。” “哦。” 名字很是陌生,不记得宫内有这么一座宫殿。 不过转瞬间,叶染就明白过来,逍遥宫……逍遥王府……只怕是,杜方遥有意为之吧。 她没有说话,那小太监也是一个会看脸色的人,当即一骨碌爬起,在前面领路。 身后跟着的几位护卫统领,这个时候是离去也不是,不离去也不是,只得僵硬的跟在叶染的后面。 说起来,虽然他们的职责是保护皇宫的安全,也多多少少见过杜方遥几次,但是都不过是远远的观望而已,以他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和杜方遥说话的。 所以一想起即将要面见的是那素来以冷血著称的少年皇帝,一个个在兴奋的同时,亦是有些心惊胆跳。 逍遥宫并不远,等到视野稍稍变得开阔之后,便到了。 这个位置,叶染记得曾经也有一座宫殿的,不过不叫逍遥宫,叫什么名字倒是忘记了。 那逍遥宫的牌匾很大,逍遥宫这几个字龙飞凤舞,锐意逼人,看得出是杜方遥亲手题的字。 无疑,这是一座新建的宫殿,到处都是新的,看得出应该是在原来的建筑基础上,推土重来的。 皇宫内的建筑面积本就密集,而这座逍遥宫,占地却是几乎将近四十亩地,而且周围视野开阔极了,几乎没有什么高层的建筑,看得出,建造这样的一座宫殿,杜方遥颇为花费了一番心思。 嘴角,不知道何时浮现出一抹戏谑的讥笑,杜方遥这算是什么?莫非是提醒她不要忘记了在逍遥王府内的回忆,可是,那些回忆,又有一星半点是美好的吗? 缓缓走进逍遥宫之后,这才发现这里的建筑摆饰,确实和逍遥王府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因为面积有限的缘故,这里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压缩版的逍遥王府,不过也算得上是大手笔了。 进门之后,进入正殿,杜方遥高坐在高位上,由于房间内稍显昏暗的缘故,视线的落差,使得叶染一下子没发仔细的看清楚杜方遥的脸。 只是感觉,他身上的气势,比之几个月前,又变得更加雄浑了一点,让人不敢仰视。 身后的几个护卫统领进门之后就是一阵哆嗦,下跪请安。 而叶染,则是微微一笑,稍稍欠身,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杜方遥的视线,自从叶染进门那一刻起,就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没有移开过,她看上去清减了不少,但是无损于她的美丽,特别是她的双眸,更是幽黑清亮,看不见底。 看得出,这段时间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不少的故事,她,也是变得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 微微一叹,杜方遥说不上这到底是好还是坏,视线下移,落在了她身后的几个护卫统领身上,脸色微微一沉。 那几个护卫统领虽然压低着头,可是眼角余光却一直放在杜方遥的身上,不敢丝毫放松,此时看到杜方遥沉下了脸,更是一个个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哪里知道,杜方遥只是扫视了他们一眼之后,便移开了视线,淡淡的道,“你们都退下吧。” “啊……”事情,就这么简单处理完了。 不过,惊诧之余,亦是有些侥幸,这一刻,他们终于明白什么叫帝王的威严了,一刻也不敢逗留,逃一般的离开。 而杜方遥亦是对身边的曹锟摆了摆手,“你也下去。” 曹锟别具深意的看叶染一眼,点头退下。 人一走,这阔大的逍遥宫,便变得空荡荡的,有些冷寂。 有一会,杜方遥才道,“染,你,最近还好吗?” 寻寻常常的一句问候,可是却根本没办法一口气说完整,就连他的声音中,都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淡淡的颤抖。 “不好不坏,总归没死。”叶染淡淡的道。 她瘦弱的身子,俏生生的站在大殿下面,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她的半点柔弱。 “哦,是吗?”微微眯了眯眼,似乎早就知道叶染会是这么一个回答,却也是有些失望。 他接着问道,“消失了这么久,难道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照旧是简单的一句回答,干脆利落。 “真没有?”杜方遥不甘心的道。 “真没有。” “那……你这次回开天城,平白无故闹出这么多的事情出来,又是为何?”杜方遥失望极了。 “你以为,这些事情是我弄出来的?”叶染讥笑道。 “难道不是?”杜方遥反问。 “是还是不是,你应该去问你的美人才对,而不是问我。”声音,无形之中抬高了几分。 杜方遥看她一眼,说到底,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总归是北宫薰理亏,但是说要要去处理,却也是极为令人头疼的。 浅不可闻的一声轻叹,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他道,“我就知道,你还在因为几个月前的事情怨恨我。” 一听这话,叶染便笑了,“你也未免太高估你自己了。” “高估自己?”眉头微微一皱。 叶染道,“这世道本就不公,弱肉强食,有什么好怨恨的,我算计不过你,被你利用,那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何来的怨恨。”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和我说话?”杜方遥问道,他并不想和她吵架,不然的话也不会派出那么多人去保护她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召唤她进宫的理由的话,他也会找到另外的理由的。 而且,他昨晚宣她进宫,她今天上午才姗姗来迟,已经极大的拂了他的面子,他连这些事情都不介意,难道她还不能明白他的一番苦心? 若说这些都不明白也就罢了,他处心积虑的按照逍遥王府的样式在皇宫内建造一栋逍遥宫,难道也不能勾起她半点美好的回忆?为何,她的瞳孔一直都这么的涣散,连正眼都不瞧。 想到这里,杜方遥不由有些烦躁,到底,还需要他做些什么,才能弥补他当初犯下的错误。 叶染淡淡一笑,“皇上言重了,皇上问我什么,我便回答什么,哪里是不好好说话了。” 杜方遥摇了摇头,“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个。” “那是因为你比以前更加的贪心了。”控制欲和掌控欲,也变得更强了。 杜方遥微感错愕,有吗? 旋即,似乎有些了然。 或许,她说的对吧,这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足够他想明白很多之前没有想清楚的问题了。 或许在四个月之前,他对叶染的心,的确掺杂了不少的杂质,存在利用的意思,但是现在,江山在手,坐拥太平江山,他还需用利用她什么呢? 而且,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一遍一遍的质问自己,他想过,如果当初西番城的事情重来一次的话,他还会不会牺牲十万大军,他清楚的知道答案是会,因为他渴望那次胜利,他需要以大宗巴的死来消除罪恶和恩怨。 但是,重来一次,他定然做不到那么决绝,他一定会存在犹豫,他会将对叶染的利用成分降低的最少。 可惜,世事哪有重来? 过了一会,杜方遥才有些涩然的道,“叶染,或许你说的对,我是想要的更多,但是,那是因为我想得到你。” 叶染听着,无一丝的感动,反而是觉得是个笑话。 她后退一步,微微抬头,正好对上杜方遥的双眼,问道,“你敢保证,从今往后,你不会再利用我吗?” “我……” “果然,你连你自己的心都弄不清楚,又有什么底气来和我说这样子的话?”叶染毫不留情面的奚落道。 杜方遥的屁股,再这一刻,再也坐不下了,他站起身,大步走下阶梯,朝叶染走来,走近了,闻到叶染身上那种熟悉的香味,心神猛的一荡,这是他极为喜欢的味道,可是,他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拥有了。 尝试着,要将叶染抱入怀里抚慰一番,叶染不着痕迹的再度后退,躲过他的手,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笑,笑容浅浅,这笑,看上去无比空洞,似乎没有任何的含义,可是,随着她的笑,杜方遥却是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沉,最后,被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手段 更新时间:2011-03-14 叶染的笑意越盛,杜方遥脸上的苦意便越深,最终,所有的愁苦全部化为一口叹息声。 他看着叶染,缓缓而深情的道,“其实,在你这次踏进宫门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想要给我一次机会了不是吗?” 叶染脸色微微一变,想要摇头,杜方遥却是及时制止她想要说的话,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即便,我说错了,你也不用说,最少,我的内心,还可以存在一线希冀的吧。” 不想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宁愿自欺欺人。 这样的杜方遥,决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杜方遥。难道,她在他心里的地位,真的如此之重吗? 可是,一想起在开天城沦落为乞丐的杜兰息,叶染便悄无声息的笑了,现如今虽然星罗王朝看似铁板一块,但是其根基,却是比北斗王朝差了不少。 北斗王朝自从当年的雷诺城之盟之后,深以为耻,这些年来励精图治,休养生息,成效卓然,反观星罗王朝,这些年来,却一直陷入一场又一场的内斗之中,早就不复当年。 杜方遥为了巩固自身的统治,即便知道杜兰息目前就在开天城,却也未曾想过将她接回宫,亲生兄妹尚能如此绝情寡意,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杜方遥眉头微皱,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淡淡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向杜方遥说明。 杜方遥以为她有心结,即便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的想要寻求她的原谅,却还是强行按捺下了心思,他道,“你居住的流霜宫,我一直都有派人打理着,如果累了的话,现在就过去歇息吧。” “你想要我留下来?”眉头微微一挑,一句不合时宜的话,突兀而出。 杜方遥理所当然的道,“当然,你是我的皇妃。” “哦。” “我说错了吗?”杜方遥气息一紧。 听到这句逼问,叶染心神一阵紊乱,随即摇头道,“自是没错,只是,许久许久,都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这层身份罢了。” 杜方遥不清楚这算不算是怪罪,不过还是放低声音道,“你放心吧,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忘记了,我也会记得的。” “记得,可是,又能记得多久呢?”眼睛微微一眯,叶染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说了这话,转身,朝流霜宫方向走去。 流霜宫取意于她当初所居住的流霜苑,叶染之前在杜方遥登基之后,就一直居住在哪里,自是熟悉的很,也不需要人引路。 可是,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却是感觉,这一次她虽然回来了,可是,却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了。 因为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她的心半点。 退下去的曹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背后,看到睿智的少年皇帝神不守舍的模样,微微一叹。 最是无情胜有情,杜方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冷酷无情的样子,可是,这样的男人,并非无情,只是,不轻易展现出自身温柔的一面罢了。 不过皇家情事,他自是没资格多说的,轻声一声咳嗽,惊醒了杜方遥,这才道,“皇上,奴才刚刚接到消息,兰息公主那边出了点事。” “什么事?” “最近天气陡然转冷,兰息公主感染了风寒,病的不轻,而就在刚才,又被一群小混混给打了,现在就在一处破庙里面,动弹不得。”曹锟恭敬的道。 “怎么会这样子。”杜方遥眼中精光猛然迸射,“朕不是吩咐让人派人看着点的吗,怎么还会这样子。” 曹锟道,“皇上,我们的人目标太明显了,只能暗中看着点,一旦现身的话,势必会引起有心人注意的。” 杜方遥冷哼一声,却也知道曹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心里还是有如哽着一根刺一般,极为不舒服。 脸色冷峻的,他道,“你吩咐人,找个大夫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生照顾着。” 曹锟应了一声,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奴才总感觉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兰息公主身子娇弱,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这次被人打了,虽然不至于闹出人命,但是万一哪天有人色胆包天,起了歹意,兰息公主岂不是更加危险。” “那你说怎么办?”杜方遥问道。 这件事情,也是让他无比头疼的一件事。 现如今,北斗王朝那边,二皇子赵无忌卧病在床,病因不明,不过私下里传来的消息,却是说二皇子爱妻情深,因为杜兰息的逃走,而抑郁所致。 且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如若北斗王朝那边的人知道杜兰息就在开天城的话,一定会向她伸手要人的。 现如今,时机还不够成熟,而且经西番城一战,星罗王朝损失惨重,和北斗王朝正面相抗的话,无疑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是,如若让他拱手将杜兰息给送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这也才会造成杜兰息目前流落在外沦为乞丐之事。 曹锟道,“不如将兰息公主送出开天城如何?” “送去哪里?” 曹锟道,“如若皇上信的过奴才的话,这些事情就交给奴才去处理,奴才一定会给兰息公主找一个合适的人家的。” 不得不说,这个建议让杜方遥很是心动,正要答应,脑海里,却忽然晃出叶染之前突兀的发笑的那一幕。 明明,他有感觉到叶染的动摇的,可是,她笑的那么突然,却又那么讽刺。 莫非,和兰息有关? 叶染是见过杜兰息的,也知道杜兰息目前的状况,这样的事情,本身是难以解释的,但是有心人看到,想法自然避免不了会有。 叶染如若因为这件事情对他产生什么不良的想法,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这里,杜方遥便摇了摇头,道,“不用弄这么麻烦,你就在开天城里找一处偏僻的庄院安置兰息公主就好。” “这……”会不会不太好?后面的话,曹锟自是没有说出来。 杜方遥摆了摆手,“就这么做吧。” 他在叶染面前的人品值本就已经为负值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什么情况,都必须防范于未然,他不想使得事情变得更麻烦。 曹锟低头微微一想,隐隐有点明白杜方遥的心思,犹豫了一下,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来。 “皇上,这是这些时候所收集的一些情报,您看看。” 杜方遥接过,看了一眼,随即撕的粉碎,道,“吩咐下去,以后不用再查了。” 曹锟心神一震,“皇上,这事可万万使不得。” “使不得也得使。”杜方遥厉声道,说完,大步离开。 曹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走神,变了,都变了,看样子,因为叶染的到来,这皇宫,这开天城,又要变得不太平了啊。 杜方遥行事向来乖张,自是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也不需要什么理解。 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怎么让叶染尽快回到他的怀抱,至于,叶染这四个月内做过什么事,叶染是什么身份,却不是那么重要了。 尽管,对李穆没死这事,他有些意外,但是区区一个李穆,又岂能影响到星罗王朝的大局,他还不至于将李穆当成他的对手来看待。 …… 流霜宫,被息月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后,吃着息月亲手做的点心,耳边不停的响起息月叽叽喳喳的话语,叶染忽然觉得,原来生活,其实可以过的更安逸一点的。 息月这时用力眨了眨眼睛,道,“皇妃,听说当初皇上杀死大宗巴的时候,你也在西番城啊。” “嗯?” 息月就大叫着道,“皇妃娘娘,那大宗巴到底是怎么死的啊,听人说是被枪给打死的?” “嗯?” 息月便挠了挠头,苦着脸道,“娘娘,什么叫枪啊,奴婢怎么没见过。” 这个问题,倒是将叶染给难住了,她尝试着比划了一阵子,可是息月却还是一头雾水,看到息月那挠头抓腮的样子,叶染觉得有趣极了。 她放松的笑了笑,可是笑着笑着,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连息月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丫头都对西番城的那件事情感兴趣,那么,私底下,是不是会有更多的人对那件事情感兴趣呢? 虽然那把鸟铳一般的长枪被她带走,随手扔掉了,可是那些大炮,却是被杜方遥拖回了开天城,好像还交给兵部在研究和改造。 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热兵器,一经面世的话,自然是会引起轩然大波的,可是为何,不管是她之前在流浪的时候,还是在进入开天城之后,都没有听到别人谈起过呢? 是杜方遥刻意在掩饰吗?可是,他到底想要掩饰什么? 此时的叶染,并不是担心热兵器的出现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她所担心的是,杜方遥在那些大炮之上,是否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当年的腾龙王朝,可谓是成也玉染霜,败也玉染霜,而玉染霜本人之死,也是死在一个穿越者的身份之上。 虽然这是一个秘密,并未流落到民间,但是作为当年亲身参与此事的北斗帝和星罗帝来说,这个却并不是秘密。所以,说起来,两座皇宫之中,可能是有着只言片语的记载的,而那些记载,一旦被有心人看到,势必就会掀起一阵风暴。 叶染不知道杜方遥对当年之事知道有多少,但是看到杜方遥如此遮遮掩掩的想要将西番城之事遮掩下去,其居心,不得不让人多想几分了。 眉头微蹙,她朝息月问道,“息月,西番城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啊,和我说说。” 息月好奇的道,“娘娘,您当时不是在西番城的吗?” 叶染笑道,“我胆子小,当时一直都躲在大帐内呢,哪里知道这么多。” 息月这丫头心思单纯,也不疑有它,当下就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叶染听着却是有些失望,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而已,没有一丝的参考价值。 不过,因为这一层心事,她自是没办法再安心享受这美好的午后了,故意打了个哈欠,伸手掩嘴,说是累了,让息月进去铺床。 息月屁颠屁颠的跑进去,叶染跟着起身,哪里知道,一眼瞥过,就看到北宫薰来了。 北宫薰的脸色差极了,平素最注意形象的她,此时头发蓬松,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四目相对,北宫薰恶狠狠的道,“叶染,你做的好事。” 叶染淡淡一笑,“北宫美人这话,我可是糊涂的很。” “在我面前装糊涂,不怕被人耻笑吗?”北宫薰讽刺道,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叶染的面前。 好在手里并没有拿什么兵器,看样子应该不是来拼命的。 叶染淡笑道,“哪里有什么装糊涂,的确是不清楚。” 北宫薰看到她这装模作样的模样,那是快要气疯了,可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叶染的确是做的太过天衣无缝,一点把柄都抓不到,即便知道是她做的,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也是没有丝毫的办法的。 可是,北宫薰不甘心啊。 她在害人不成反被瓮中捉鳖送回皇宫之后,虽然杜方遥只是如往常一般淡淡的说天色已晚,回去休息吧,并未大动肝火。 但是,杜方遥眼中那一抹冷清之色,她又岂非看不出来。 她本就不受宠,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估计这一辈子,都注定要被叶染给冷落了。 而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杜方遥所冷落她的原因,都是因为叶染,所以,在心底,她早就对叶染恨之欲其死,可是,要叶染死,却又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咬着牙,北宫薰强忍着冲上去拼命的冲动道,“叶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不要以为进了宫就万事大吉了,指不定哪一天你过的比我更惨。” “放心,绝对不会有哪一天的。”叶染笃定的道。 “是吗?你很快就会知道是有还是没有。”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放心,等到了那一天的时候,我一定会亲眼瞧着你到底有多惨的,并且,不介意落井下石。” “北宫美人还真够直接的。”叶染笑了,“其实我也喜欢和直接的人打交道,不过你今天跑来和我说这话,不怕我有了防备,先将你拉下水吗?” 北宫薰脸色微变,旋即笑道,“我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早就一无所有的不是了吗?”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北宫薰这种光棍的态度,虽然可恶了一点,不过倒是句大实话,叶染苦笑,“虽然明明知道你恨不得我早点死,不过还是谢谢你。” “不用谢。”狰狞着,一字一顿的说了这话,北宫薰迅速离开。 来的快,去的也快,似乎怕被别人看到她来过一般。 叶染摸了摸鼻子,陷入沉思。就连北宫薰这外人都看出一丝不寻常了,看样子,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她都应该加快行动的步伐了。 第二天一下朝,杜方遥就出现在了流霜宫。 息月本来只准备了一双筷子给叶染用早膳,看到杜方遥,心就猛的跳了一下,赶紧再拿了一个碗和一双筷子来。 叶染倒是坦然的很,浑然没有发现杜方遥的存在一般,照旧吃着东西。 一直到,两双筷子碰在一起之后,她才抬起头,看杜方遥一眼,“皇上这么早过来,该不会是来和我抢东西吃的吧。” 杜方遥笑,“倒也不需要抢,只是觉得今天的食物格外好吃了点。” 老实说,叶染离开的这四个月来,他几乎没好好吃过一顿饭,虽然目前所吃的,还是那些东西,但是胃口确实好了很多。 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样的一种情绪,但是他却深知,叶染的存在,对他的意义,早就不一般了。 叶染淡淡一笑,“我怎么没觉得好吃,反而更加吃不下去了。” “是因为朕的缘故?”杜方遥问道。 “或许,因为我和皇上一样,其实都是一个喜欢吃独食的人。” 明明是想好好陪着她吃一顿东西,所以才会一下朝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哪里知道又被挖苦了。 杜方遥苦笑,心里头却没有一丝的怒火,“随便你怎么说吧。” “皇上也不辩解几句?” “我辩解的话,你相信吗?”杜方遥试探性的问。 “自然不信。” “那不就对了。”一番争锋相对,哪里还有吃东西的胃口,虽然并未吃饱,但是杜方遥还是放下了筷子。 叶染斜睨他一眼,“皇上既然吃够了,就请回吧,我还没吃完呢。” “我等着你吃完,再带你去看一个人。”这是他此来的第二个目的。 叶染的心跳,悄然之中猛然加速,即便杜方遥并未说透,但是她也是知道,他所要带她见的那个人是谁。 但是,内心的情绪,却没有一丝的流露出来,甚至,连她伸出筷子去夹东西的动作都没有一丝的改变,她照旧平静的吃着,吃的差不多了,这才道,“好。” 也不问杜方遥要带她去看谁,反正随着一起去看看就好了。 她这态度,倒是让杜方遥微感诧异,杜方遥其实早就猜到,叶染这次之所以会重返开天城,和宁默远有着莫大的关系。 不过,只要人来了就好,她并不介意她是用什么方式来的,就像是他不介意她耍伎俩进宫一般,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个倔强而骄傲的女人,给自己制造的一个台阶罢了,虽然这个台阶看上去天衣无缝,但是,总归只是一点小手段,并且这手段算不得可爱。 宁默远和叶染之间的关系,杜方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所以在微感诧异之后,就知道叶染的心里肯定不会如表面一般平静,但是这些事情,彼此心知肚明就好,不需要点破。 直到,叶染放下筷子,他才起身,双手负在背后,缓缓朝外走去。 叶染跟在后面,悄悄的打量着他,忽然发现,原来耍心机和手段,杜方遥,从未比她逊色半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玉林谷地 更新时间:2011-03-15 杜方遥这一路走出去,却是走出了皇宫,走过两条街道,最后,在一个叫凤庄的庄院门口停下。 他抬头,看了那个牌匾一眼,点头朝叶染示意,然后大步迈了进去。 叶染跟在身后,自是可以看出这凤庄表面寻常,实则暗藏玄机,光是那些隐藏在暗中的护卫,只怕就不下数十人,看得出,杜方遥对这里很重视。或者说,这里很神秘。 她跟着走进去,进去之后,这才发现里面果然别具洞天,一扇朴实无华的门打开,里面就是一张巨大的大理石屏风,屏风上栩栩如生的雕刻有一只风,华凤展翅,凤唳九天。 愣了愣之后,她道,“这是什么地方?” 杜方遥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如此问一般,波澜不惊的道,“凤舞楼。” “什么?”凤舞楼这三个大字,叶染可是如雷贯耳,特别是见识过修罗四煞雷厉风行的一面之后,对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庞大机构,她更是有了直观而深刻的印象。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么一扇普通的门,打开之后,里面所包含的,竟是当朝最隐秘的一个秘密。而另外一方面,她大概也没想到,杜方遥会带她来这里来。 脚步一时停下,停住不行。 杜方遥微感奇怪,“怎么了?” 叶染苦笑道,“我有听过一句话,有些时候,还是不要太好奇才好,好奇会害死自己的。” 杜方遥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放心吧,这里的大门从今往后随时为你敞开,不会有人对你不利的。” 眉头一挑,心想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叶染问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杜方遥道,“我想,让你更加了解我一些,而且,也不想再骗你。”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 杜方遥便点了点头,“他就在里面。” 他口里的他,自然就是宁默远。 眼中,一抹狐疑之色一闪而过,还真是好大的手笔,不惜动用了凤舞楼的力量。 他说宁默远在里面,一方面是指他将宁默远保护的很周全,另外一方面,则是提醒她,这一次,既然回到了开天城,就别想再离开了吧,因为,他有足够的实力将她给抓回来。 不过,犹豫了一下之后,叶染还是道,“我要见他。” 杜方遥点了点头,双手负在背后,继续往里面走。 叶染只能硬起头皮跟着,要说这天下最负盛名也最神秘的两大机构,一个是大阉寺,另外一个,则是凤舞楼了。 而如今,大阉寺已经灰飞烟灭,只有凤舞楼依旧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但是,此时,这层面纱,正在朝着叶染展开。 不过,要说秘密,其实也没什么秘密,因为有时候将一个秘密简单化,就是最好的秘密。这凤舞楼正是如此,看上去许多地方暗藏玄机,但是却又平平常常的,这种藏巧于拙的手法,在叶染看来,那是高明到恐怖。 心思一时间无比的复杂,就连什么时候跟随着杜方遥进了一处房间都没有发觉。 房间里,古色古香,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夜来香味道,房间内,修罗四煞并立两侧,并不需要表现的多么凶狠,依旧让人知道,这里,就是凤舞楼的核心议事之处了。 杜方遥朝修罗四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又朝着叶染点了点头,“人就在里面,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不用。”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内心奔涌的情绪,叶染大步上前,推开一扇门,门后面,是一间房间,房间不大,四面都被钉子钉的严严实实的,除了这扇进去的门之外,房间的门和窗都被封锁的死死的,房间内很昏暗,只有一点薄薄的亮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洒落进去。 不过,入眼第一眼,叶染就看到房间内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 几乎是抑制不住内心狂跳的,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头,而后,视线,自然而然的停留在了床上的人身上。 床上的男人脸色苍白如纸,修眉紧闭,呼吸极弱,如果不是用心去听的话,几乎要听不到。 男人的一只手露出被子外面,手指也是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五根手指微微蜷缩着,有如一个鸡爪。 但是看一眼之后,叶染就倒吸一口冷气,因为她发现,这只手竟然些微的萎缩了。 而且,仔细看他的脸的话,却不仅仅是那种虚弱的苍白,他的脸上,竟然有一块一块,好似敷了白粉一般的白斑。 白斑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却是使得他那张脸看上去有几分狰狞和可怖。 “这是什么回事?”她有些不解的朝四面看了看,心意一动,正要破开门窗,外面,却是传来杜方遥的声音,“万万不可。” “为什么?” “你出来,我和你说。”杜方遥道。 叶染再看了几眼,看到这个往日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生死渺茫,心微微发酸,暗自握拳,发誓一定要将他救醒,缓缓转身,出了房间,而她一出来,杜方遥就马上就门给关上了。 “为什么要弄成这样子?”房间里面幽幽森森的,好似地狱,死气沉沉。 杜方遥苦笑,“难道你没发现他的身上已经起了异变了吗?” “你是说他脸上的白斑?”叶染疑惑的道。 “那叫白化病,所以,房间内不能通光线,不然的话,会灼伤他的。”杜方遥解释道。 “怎么会这样?”一句话,未经大脑陡然说了出来,不过才离开几个月时间而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杜方遥摇了摇头,道,“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大夫的意思,可能是因为身体机能的衰退导致,而且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他的身体,正在逐渐的萎缩,虽然影响不到,但是再过一段时间,这种萎缩的速度就会加快。” “那你的意思是,他活不长了?”叶染不敢置信的道。 杜方遥略略沉吟一会,缓缓道,“这倒也未必,只是药引难寻。当然,如若找不到药引的话,照这种萎缩的速度,应该活不过半年。” “药引是什么?” “幽昙花。”杜方遥道。 叶染脸色一变,“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这幽昙花,乃是生长于极阴极寒之处的一种花,尽管一直以来,江湖上传说不断,但是真正见过的人,数百年来,却是一人也没有。 因为这种花,千年开花,千年结果,而且,也只有在传说中的玉林谷地才有。那玉林谷地,却是一个无比凶险之处,传说其终年被一种黑色的瘴气所包裹,普通人进去,一旦呼吸上一点,就会当即毙命。 当然,是否属实,也是一个传说,因为从古至今,进入到玉林谷地的人,从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过。 正是因为如此,叶染才会心惊胆战的问有没有别的办法,不过随着杜方遥摇头,所有的希望,便全部破灭了。 长吁一口气,她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感觉浑身上下的力气全部都被抽空了一般。 看样子,在这之前,还是她将事情想的太轻松了啊。 杜方遥见她如此,心有不忍,低声道,“我有听说过玉林谷地。” 叶染便道,“你想怎么做?” “我想,派十万大军进去搜寻,应该是有机会找到幽昙花的。” 叶染苦笑,“不,你错了,有些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那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杜方遥疑惑的道。 叶染道,“那玉林谷地终年瘴气萦绕,普通人,根本就没办法进去,当然,或许这一点难不住你,但是进去之后,玉林谷地之后的凶险,才真正显露出来,里面的一些毒虫毒蛇,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的话,立马就会死亡。” “居然会这样子?”杜方遥吃惊的道。 叶染点了点头,“虽然我对玉林谷地所知不多,但是这些事情,却绝对是真的。”幽昙花作为一种传说中的存在,自是让无数人打破脑袋争相夺取,事实上,大阉寺在这方面也是如此,不过,大阉寺却是因此死了不少人,只是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罢了。 杜方遥自是知道叶染没必要骗他,一时语噎,道,“那该怎么办?” 叶染想了想,眉头,忽然扬了起来,“没办法,我要去一趟玉林谷地。” 杜方遥内心大震,“一定要去?” “一定要去。”毫无疑问的语气。 “那么好吧,几天之后出发。” 叶染想了想,“三天吧。” 虽然看到宁默远的样子后,她迫不及待就想出发,现如今,她还有些事情需要解决。 杜方遥皱眉,算了一下时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两个人并未在凤舞楼停留多久,当即就离开了。 杜方遥满脸的坦然,似乎并不觉得将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秘密暴露在叶染的面前是什么大事,只是,叶染想着杜方遥这么做的目的,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 进宫之后,她直接回了流霜宫,而御书房内,修罗四煞,一齐出现在了杜方遥的后面。 “今日所有的事情,你们都听到了吧。”杜方遥沉声问道。 修罗四煞一齐点了点头,杜方遥又道,“进入玉林谷地寻找幽昙花,有多大的把握?” 修罗四煞中的领袖银面道,“大概,一成都不到。” “这么低?”即便知道里面会很凶险,但是没想到银面会表现的这么没信心。 银面点了点头,“玉林谷地其实并不是一座天然的山谷,那里面包含着一座极为凶险的大阵,而且,并不是如同外人所说的那般玉林谷地里旷无一人,其实,里面是有人的,也就是玉林谷地的主人。” 这些事情,杜方遥自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现在迫切的需要知道更多的关于玉林谷地的消息,就示意银面接着说。 银面道,“那个家族叫司空家族,精通黑巫术,正是因为如此,那玉林谷地才会终年萦绕着黑色的瘴气,算起来,这个家族里的人,大概有一千多年没有走出过玉林谷地了。” “那这个司空家族,莫非是玉林谷地的主人?”杜方遥问道。 银面点了点头,“也可以说是守护者,他们,其实是幽昙花的守护者。” “居然是这样。”杜方遥长叹一声,又问道,“既然有人,那有没有办法联系到?” 银面摇了摇头,“司空家族人丁并不兴旺,一代只有一个人,这一个人,也就是历代司空家族的家主,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司空家族的人,生于玉林谷地,死也死在玉林谷地,从来不和外界联系。” 杜方遥一时微感头疼,联系不到,别的办法自然是用不上的。 他又问了一些别的问题,不过修罗四煞也是知道的不多,很快,就悄然离去。 流霜宫,叶染的心情有些沉重。 以她服食过达摩遗体的体质,百毒不侵,进入玉林谷地,自是没多大的问题的,不过,幽昙花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大阉寺在这方面有过一些记载,那玉林谷地,一直以来,都是有守护者存在的。 那些守护者,才是此次前去的最大麻烦。 不过,为了宁默远,她还是决定要去的,不然的话,眼睁睁的看着宁默远死去,她是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当然,到目前为止,其实最让她头疼的,不是怎么去玉林谷地找寻幽昙花,而是去应付杜方遥。 自从知道她的老妈,也就是玉染霜死于穿越者的身份之后,对这一点,她的心里,一直都潜藏着巨大的危机感。 她时常惶恐,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重蹈玉染霜的覆辙,所以很多问题,都急需要去弄明白,之所以要说三天之后出发,也是为了解决掉心头的这个困惑。 这天,叶染吃过晚膳之后,就招呼息月铺床,早早的歇息了。 三更的梆子响起的时候,她准时的睁开眼睛,迅速的从床上爬了下来。 窗户并未关的严实,所以一眼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天色。 今晚没有月光,天空中三三两两星辰点缀,显得有些昏暗。 偶尔有风,风刮过的时候,树枝哗哗的作响,不过,这风声,对于夜行来说,倒是最好的一种掩护。 她很快换上一身黑色的紧身衣,人影一闪,从窗户的缝隙中跃了出去。 不知道流霜宫有没有被杜方遥派人监视,但是必要的谨慎是少不了的,毕竟,她今晚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了。 叶染很快就窜到了宫墙边,然后,有如壁虎一般的,沿着宫墙游离而上,上了宫墙,蜷缩着卧下,四下看了两眼,刚好看到一队巡逻的士兵从眼皮子底下经过。 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等了有一会,又看到第二队巡逻的士兵接过,彼此相差的时间,不过十个呼吸。 看得出,自从杜方遥入主皇宫以来,皇宫的戒备已经达到了一种森严到恐怖的地步,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等到第二队士兵离开,就见她犹如一只山猫一般,猛然窜起,一上一下,以一种微小的振幅,上下摇摆。 这是她在大阉寺内所学的一种夜行的技巧,身体轻微的震荡,是因为需要配合周围的风声以及细细的脚步声,这样一来,可以足够好的掩藏自身的行踪,就算是一般的高手在侧,也未必可以发现她的存在。 人影窜的很快,很快就出了流霜宫,匍匐着前进,到了一处水池旁。 叶染今晚的目标是御书房,但是流霜宫在南,御书房在东,中间的距离可不短,穿越这一座水池,是第一步。 很快,她人影一闪,悄然没入水池之内,深冬的雪刚刚融化,再加上是晚上,周围的温度接近零度,这水池里的水,那更是冰冷到刺骨。 不过这些对于叶染来说,完全都是可以忍受的,要知道,当年她作为雇佣兵的时候,曾经一个人奔赴北极耗费十天十夜杀一个sss极逃亡犯,那个时候,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现如今,离火神功突破十二层,已经足以保护她在任何环境下都不被环境造成伤害。 水池不大,但是很深,因为每年春天都要栽种荷花的缘故,这水池里的淤泥,更是早早就被清理过的。 大约过了一分钟的时间,叶染顺利游过水池,然后就势一滚,滚到了一株灌木丛后面。 人影刚刚稳住,就有一队巡逻士兵从灌木丛旁边经过,时间算计的刚刚好,不管是慢一拍还是快一拍,都有被发现的危险。 不过这些对叶染来说,并没有半点值得骄傲的,她蹲在灌木丛后面,运转离火神功,不过一会,身上的衣服就被烤干。 而后,她一个倒跃,上了一棵柳树,刚好此时风起,树枝哗哗的乱响,而她趁着这阵风,半空中一个摇摆,停在了一处凉亭的上面。 趴下,刚好将身形给遮掩住。 细细的朝前方看了一眼,很快,就需要经过一段大概三百米的回廊,回廊后面是一座宫殿,叫未央宫,经过未央宫之后才是御书房,不过目前最大的困难,就是怎么经过那一处长廊。 长廊长三百米,周围几丈之内,都没有任何的遮掩,这中间,哪怕是有一只老鼠经过,只怕都会被发现。 对于这种变态的宫廷警械,这个时候,叶染才感受到其中强大的一面来,这地方她曾经走过,并不是现在这样子的,看来是经过杜方遥的改良了。 不过改良之后,这种应付外来危险的戒备能力,很明显强了十倍不止。 叶染虽然艺高人胆大,但是此时也不敢乱来,她缓缓的,隐藏自己的呼吸,打量着长廊周围的一切…… ------------ 第一百七十四章 笨女人 更新时间:2011-03-16 开天城的冬天很冷,尤其现在是午夜时分,更是冷的刺骨。 趴了一会之后,当叶染试图活动身体的时候,这才发现衣服上的冰棱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虽然这冷并不足以给她造成伤害,但是,对于那些巡逻士兵却不一样了。 不过,让叶染佩服的是,即便是如此严冷的冬夜,这些士兵依旧极尽职责的,半点也不敢懈怠,当然,叶染知道,之所以会这样子,很大一部分,和杜方遥铁血凌厉的统治手段有关。 杜方遥称的上是星罗王朝建朝以来,手段最为暴虐的君王,但是,却也称不上是暴君,因为,他总是有办法叫他的臣子和臣民们对他心悦诚服,死心塌地,这一点,是叶染最为敬佩的。 作为一个领导者,叶染深知自己是不合格的,所以才会造成她叛出大阉寺后单打独斗的局面,其实,以她自身的影响力,她本身是有着一大批的附庸者的,只可惜,大好资源,她并未好好利用。 而杜方遥则明显不同,生于帝王之家,从小耳濡目染,与生俱来的领袖气息让他知道用什么样的办法可是最迅捷最有效的俘获人心,也知道,怎么样可以将人际关系的效益最大化,这也是为什么屡次交锋,叶染一直处于下风的原因。 当然,对于今晚的这次夜行,叶染是不愿意处于下风的,所以算起来,也是她和杜方遥之间的一场交锋了。 夜很冷,冷的好似时间都被冻结了,趴在凉亭之上,叶染在心里细细的推算着时间的推移,推算着那些看似凌乱实则有序的士兵的巡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响,在这种极致安静的氛围中,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血脉的流动声。 即便并不畏惧寒冷,但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还是觉得双手双脚有点发麻,不过下一刻,叶染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时间到了。 然后,就见到她犹如一头捕食的苍鹰一般,双臂一振,带起一阵冷冽的寒风,尾随着一队巡逻士兵而去。 那一队巡逻士兵有五个人,因为每一队士兵所负责的区域不一样的缘故,这一队士兵巡逻完自己的区域,堪堪转身。 当然,在这队巡逻士兵转身的时候,另外一个方向,很快就会有一队巡逻士兵过来,彼此相间的时间,不超过六个呼吸,这是叶染趴在凉亭上,反复推算的结果。 所以算起来,叶染只有六个呼吸的时间不被人发现,当然,前提是,她尾随在这一队巡逻士兵后面,不会造成太大的动静,因为,一旦出现异响,引起这一队巡逻士兵回头的话,她就算是不想泄露行踪也难了。 不过,比山猫还有敏捷的女人,尾随在这一队巡逻士兵身后显然并非难事,真正让她感觉头痛的是,当这一队巡逻士兵进入前面一个拐角的时候,交叉路口方向,又会有两队士兵迎面而来。 那样一来,三队士兵,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犄角,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三百六十度无一死角,能够部署这种严密到变态的巡逻方式的家伙,当然只有杜方遥,而在叶染的心里,这一刻,亦是将杜方遥划为了变态。 她有仔细推算过巡逻士兵的脚步,大概,再往前二十步,就是那个交叉路口的,所以,她的时间不多。 咬着牙,猫着身,后背不知何时,竟是有丝丝的冷汗冒了出来。 “怎么办?” 牙关轻咬,一时间,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眼看着,一步一步走近,而交叉路口的另外两个方向,也是有脚步声传来,当下,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了。 叶染在心里几乎将杜方遥骂了个遍,以杜方遥现在的实力,普天之下,又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用的着这样防备吗? 心思一转,莫非,就是用来防着她的?还是说,杜方遥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所以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 内心苦笑,还真是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码,只是杜方遥可曾问过,她是否是那个甘心当老鼠的人。 在只剩下三步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叶染的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也懒的去想那么多了,她脚下微微一蹬,石板,发出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巡逻士兵回头,并未发现异样,继续往前面走,却哪里知道,他们的头顶上空,隔着四丈左右,踏风而立着一个黑衣人。 身处半空中的叶染,此时差不多和夜色融入一体,黑色紧身衣的藏匿作用发挥到了一个极致。 一般的高手,即便是可以飞檐走壁,但是那必须存在一个借力的支点,但是像叶染这样子的,凌空飞行,已经属于变态的级别了。 当然,这种状态完全凭着一口真气支撑,并不能维持多久,不过离火神功突破十二层之后,叶染还是第一次领悟到其中的奥妙,她的呼吸极为绵长,几乎是之前的一倍。 她深信,这种状态的她,即便面对大宗巴的时候会有差距,但是也不会差多少了。 从第十一层到第十二层的突破,虽然只有一层之差,但是本质上却是差了太多太多,于叶染个人而言,那更是称的上脱胎换骨。 无论是她的肉体,筋脉,骨髓,都得到进一步的强化,此时这种凌空飞行的状态,几乎可以持续到二十呼吸的时间,就是最好的体现。 一直到三队巡逻士兵交叉走开,她才深吁出一口气,缓缓下落,而后更是丝毫不敢停歇,肉体的韧性在这种时候,发挥到最大。 三百米长的长廊,不过是一个眨眼,就扑了出去,而后,人影迅速跃上一棵枝繁叶茂的樟树上。 这个季节,大概也只有樟树和一些长青的灌木还有着叶子了,但是长廊周围并没有低矮的灌木,显然是为了防备敌人的偷袭,但是这棵樟树却是一个例外。 只是因为,这棵樟树的位置,就是整座皇宫的中心,皇宫内部的建筑,以这种樟树辐射出去,以寓意长生。 樟树的树龄本来就可以达到一千年甚至是数千年,本身就是不老的象征,而开国之君,自是也期望自己一手所建立的国家可以永世流传。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棵树,却是成了叶染的一道保命符。 她几乎才刚刚上树,就有一队巡逻士兵从树下经过。 树下十来米开外,就是未央宫。 未央宫是一座古老的宫殿,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年,算的上是宫廷重地,而过后不远的御书房,更是重中之重,是以这里的巡逻士兵数量就更多了些,密度,也更大了点。 叶染站在树梢之上,迎风而立,身影没入黑色之中,与夜色融为一体,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眼皮子轻轻一挑,一阵轻叹。 这杜方遥,真算的上是一个天才,这些巡逻士兵的位置实在是太巧妙了,一环套着一环,环环呼应,一旦某处出现问题的话,第一时间,就会有援军赶到。 当然,这些对一般的武林高手是问题,对她却一点困难都没有。 迎风而立,好似鹰翔九天一般,她凌空踏出几尺,而后,扑上了未央宫。 未央宫宫门口,悬挂有一块牌匾,牌匾很大,上书未央宫三个字。 叶染这一扑,刚好无声无息的落在了牌匾的后方,遮掩住身形,而后单手抓住悬梁,身体轻轻一晃,借着惯性的力量,将自己如荡秋千一般甩了出去。 当然她并不是荡秋千,因为荡秋千不会用这么变态的力度,虽然看似轻轻一荡,但是下一秒,却是划破长空,到了十丈之外。 蜷伏在这个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御书房的那扇门。 御书房的门不大,因为是午夜的缘故,门外也没有士兵驻守,不过作为皇家重地,谁也不敢轻视其中的危险性。 叶染深呼吸一口气,感觉身体有点发热,当然,外面的冷风一直在吹,不可能出现热的情况,之所以觉得热,是因为血液流动的更快了,这是一种长久以来在各种危险环境中所形成的条件反射一般的反应。 她喜欢挑战,喜欢遇强则强的感觉。 很显然,虽然并未直面杜方遥,但是算起来,当世高手之中,大小宗巴已死,韩寂隐居山林,殷风澈缠身于朝堂,也只有一个杜方遥堪可做她的高手了。 而她的离火神功突破十二层大成,以杜方遥卓绝的天赋以及坚忍的意志,只怕嫁衣神功也是大成了吧,就算是没有,也差不多悬于一线了。 所以,双方之间的较量,于此,就变得更加刺激也更加有趣了。 叶染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泛红,她打量着周围的地形,一眼看过之后,了然于胸。 当然,如果她小心一点的话,当然不该看一眼就够了,毕竟较量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现如今,杜方遥在地利和人和方面占据绝对的优势,而她,则只能驾驭天时。 不过,许是被好战因子激发了果敢之气的缘故,一路小心翼翼来到这里,叶染就不想再遮遮掩掩了。 她想要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顺便,也试试杜方遥亲手布置的防御措施,到底能不能够拦住她。 如果说这之前都是小打小闹的话,那么到这一刻,重头戏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叶染潜伏于暗中的身影微微摆动,却绝对不是颤抖,她摆动的幅度很怪异,刚好和周围的环境形成一种和谐的共鸣。 身体的机能,在这一刻,处于绝对的巅峰状态。 从所处的这个方位,到御书房的那扇门,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既然她不想遮遮掩掩偷偷摸索过去,那么她就必须和时间赛跑。 这算不上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当然,必然是刺激的,所以,叶染很兴奋。 深深的呼吸出一口气,等到一队巡逻士兵转身的时候,叶染就动了,不动如处子,一动如岳飞。 只见黑夜之中,比猎豹更要敏捷,速度更要快的一道人影,左左右右,划出一道道微小的弧度,留下一道道微小的残影,看上去,却有如直线奔跑一般的,一气呵成,眨眼间,就扑到了御书房门口。 同一时间,她的手掌绵力奔涌,印在了门上,一丝声音都没有响起,她窜了进去,门再度关上,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时间,在叶染这种绝对的力量和速度面前,趋于停止。 但是只有叶染自己知道,她刚才的举动有多么的冒险。 可以说,在这种近似于丛林攻略一般的危险游戏中,不管她之前的速度快了一点还是慢了一点,她都有被巡逻士兵发现的危险。 不过好在,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她本身敏捷到了一个极致,从不会留下一丝破绽被别人抓到。 她是一个天才,所以她成功了。 不过饶是如此,当站在门口,单膝跪地调息的时候,她还是感觉到后背湿了一大片,绝对的刺激背后必然包含着绝对的凶险,要说没有心理压力是不可能的。 而且,虽然极力压制着呼吸,但是呼吸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几分急喘。 当然,不过几个缓息的时间,叶染就已经将自身调整到最佳状态。 她当然不会忘记自己背负一个不光彩的夜行者角色潜入御书房的目的,所以丝毫不敢浪费时间,下一秒,就窜入了龙案的后面。 杜方遥的办事效率素来很高,从来不会留下资料过夜,所以龙案上面很整洁,除了一些必要的文房四宝之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东西。 叶染的眼睛夜视能力极好,白天和晚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她匆匆扫过一眼,随后,拉出两个抽屉。 抽屉里面,摆放着一摞又一摞的奏章。 随便翻看一两本,都是一些地方官员呈上来的,这些是治国的精要,但是对她而言,却是毫无意义。 转身,飞扑到龙案后面的书架。 御书房很大,但是依旧显得有些逼仄,这其中,除了一张大的不像话的龙案之外,就是这些书架了。 书架大约有二三十个,一列一列的摆列的整整齐齐,将御书房内的空间,侵占到只剩下一小部分。 叶染第一次来御书房,这才发现这御书房和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一点都不一样,当然,或许是杜方遥的个人癖好不一样,所以布置的很不相同。 不同于别的宫殿的金碧辉煌,这御书房的色调极为单调,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冷硬,一如杜方遥的性格。 御书房内除了书架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摆设,当然,看到这二三十个书架上密密麻麻摆放着的书,叶染就有些头疼。 要想从这么多的书中找出自己想要的资料,根本就无异于~大~~海捞针,跟何况那所谓的资料都是她臆想出来的,还不知道有没有。 不过,既然来了,就断然没有放弃的道理,即便是困难重重,叶染还是一个又一个书架检阅起来。 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未央宫,一身明黄色的少年皇帝,手里端着一杯茶,缓缓的喝着。 夜已深,这个时间段,宫人们都早已入睡。 但是,他看上去却是精神极好,一点困意都没有。 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曹锟,悄悄的打了几个哈欠。 茶是极品大红袍,茶水,也是从几百里之外的白沙井里抽出来的,这样的茶水,明目清心,入口微苦,入喉,甘甜。 杜方遥的眼睛很灼亮,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眼睑微垂,收敛了锋芒。 曹锟站在身后暗暗称奇,他七岁进宫,在宫中侍奉了三十多年,一双老眼,不知道看过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即便在被杜方遥一手提拔为大内总管之前,他一直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太监。但是,能够被杜方遥赏识的人,又岂能是庸才。 不过,见过这么多的人,曹锟却从没见过哪个人像杜方遥这么沉的住气。 事实上,杜方遥虽然板着脸,但是身上的气息倒还算和煦,不会给人一种退避三舍的感觉。 但是正是因为如此,曹锟就越是心惊,莫非,这少年皇帝大半夜的不睡觉,仅仅,单纯的,是想看看那个人的好戏? 可是,御书房当朝重地,又怎么能随便放一个女人进去?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谁也不知道杜方遥是怎么想的,收敛了锋芒的他,虽然气势不变,但是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过凌厉。 一杯茶,喝了一半,杜方遥的嘴角一抹会心的微笑浮现出来。 “应该差不多了吧。”他喃喃自语道。 如果叶染听到了这句话的话,即便胆大包天,依旧会被吓个半死,她就算是打破脑袋估计也万万想不到,今日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杜方遥所算计好的。 而且,她所认为天衣无缝,没有一丝纰漏的行为,却都是在杜方遥的眼皮子底下进行。 观一落叶而知秋,杜方遥对事物的这种敏锐的洞察能力,当真是恐怖到令人发指。 不过,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叶染才能静下心来翻阅那一本又一本的书籍,到最后,二三十个书架,上万本书,全部被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不由有点垂头丧气,当然,也有点小小的欣喜。 不过,这个时候,杜方遥正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自在的翻阅着手里的一本手札,这是先皇遗留下来的一本手札,他也是偶然之中得到的,不过内容,除了令人震撼之后,却也是,非常非常的有趣的。 他当然知道,叶染今晚的冒险行为,正是为了这本小东西。 似笑非笑的,他想到,要不要交给那个笨女人呢? 其实对他而言,所谓的异时空,所谓的穿越者的身份,虽然惊世骇俗,但是于他而言,并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爱上一个女人,那就是单纯的爱上了,绝对不会掺杂半点杂质。所以他不会去管她来自哪里,是什么身份。 而只要被他爱上了,他自然就会去保护那个女人,时间期限是,一辈子…… 只是可惜的是,那个愚蠢而又有点可爱的小女人,此时并未了解这一点罢了。 一想起叶染此时在御书房内焦头烂额的模样,杜方遥就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完成了一次逆袭,嘴角微微一扬,忍不住愉悦到想笑。 只是很快,他就发觉自己笑不出来了,因为,一阵浓烈的烟火气息,从御书房方向传了过来。 该死的,那个愚蠢的女人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居然一把火烧了御书房。 而此刻的叶染,正在急速的逃窜之中。 她知道自己这一次玩大了,逆天到放火烧御书房的毛贼,只怕有史以来,她是第一个。不过,对于一些未知的东西,毁灭,才能让人彻底安心。 她心里想着的,倒不是害怕,而是在想,什么时候去一趟北斗王朝,顺便将北斗王朝的御书房也给烧了,那就万事大吉了。 一心使坏的女人浑然不知道,杜方遥的脸色,都气的青掉了。 真是,该死的女人啊!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做贼心虚 更新时间:2011-03-17 这天晚上的皇宫,因为叶染的一场大火,所有的人,包括杜方遥在内,都忙了个人仰马翻。 御书房作为当朝重地,里面的机密实在是太多太多,叶染这般不计后果的做法,所造成的损失不知道会有多大。 但是,在杜方遥等人忙了个焦头烂额的时候,自以为解除了后顾之忧的叶染,在后半夜的时候,却是美美的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醒来精神极好,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才刚刚起床,杜方遥就来了。 杜方遥的脸色说不上难看,当然也说不上好看,他站在背后,静静的打量了叶染一眼,随后,意味深长的道,“皇妃昨晚睡的可好?” “无妄无灾,一觉睡到大天亮。”叶染扯了扯嘴唇笑道。 “哦,是吗?”杜方遥并不算愉悦的笑了笑,“不知道有没有做什么梦。” 叶染睁大眼睛看他,假装无辜,“臣妾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臣妾向来没有做梦的习惯,倒是让皇上忧心了。” 一看她这假惺惺的样子,杜方遥的鼻子那都是要气歪了,是的,她是无妄无灾,所以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 可是昨晚的那把该死的大火,却是让他整夜未曾阖眼,可是当事人就在面前,优哉游哉的,偏偏他还不能说破,更是觉得窝火的不行。 冷哼一声,“皇妃没什么事就好,最近宫里不太平,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臣妾知晓。” “梳洗完毕,出来陪朕吃早膳吧。”杜方遥说完,带着一身冷意离开。 他一离开,叶染就从座位上坐了起来,大大的眼睛眨动了两下,显出几分特有的狡黠之色。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才不会相信杜方遥会一大清早专门跑过来关心她,尽管身边的息月已经眼中不停的冒着红心犯花痴,但是却也绝对不能影响到她的判断。 她心想可能是昨晚的事情被杜方遥发现了蛛丝马迹,尽管她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小心,很周密,最后还放了一把大火抹掉了自己的痕迹,但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还没到那种自大到盲目的地步。 不过即便是怀疑又如何,只要杜方遥不说出来,而且没有确凿的证据的话,她是不会撞到枪口上去承认的,傻子才去承认。 这般想着,故意磨磨唧唧了一会,才来到餐厅中,杜方遥端坐在椅子上,腰杆挺的笔直笔直,好似一杆标枪,只是他的眉头微拧,才显得他心事重重,有几分说不出的怨气和煞气。 不过他似乎在故意收敛一般,并未让这种煞气泄露出来,而正是因为如此,却是更加使得他多了几分不可靠近的危险。 叶染头皮微微一麻,早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莫非这是鸿门宴不成? 虽然心有犹豫,却还是很快走了过去,请安,然后在杜方遥的对面坐下。 杜方遥看到她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叶染目瞪口呆,受宠若惊,单单从他这一个举动,就知道这顿早餐注定不会吃的很愉快了。 杜方遥看她傻傻的样子,淡淡一笑,“怎么了?” “好像……不太习惯……”叶染结结巴巴的道。 “你的胆子不是一直都很大的吗?”杜方遥问道。 叶染摇了摇头,“不,我的胆子向来很小,看到蟑螂老鼠都会害怕。” “是吗?可是你却不怕我!”杜方遥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那笑容,在叶染看来,说不出的诡异,就好似她前世在南美丛林所见过的狮子,那狮子在捕食的时候,也是习惯性的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过,若是被这么点场面吓到,那也不是她了,淡淡一笑,打了一个太极,她道,“皇上何出此言?” “你只说是还是不是?” “皇上九五之尊,真命天子,万民敬仰,顶礼膜拜,臣妾自是敬畏之极。” “这话我虽然很喜欢听,但是可惜是场面话。”杜方遥微微一叹,看他的样子,竟是有几分说不出来的萧索和落寞。 叶染强颜欢笑,“当然不是场面话,而是臣妾发自内心,真心实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方遥打断,“好了,漂亮的话也不必多说,先吃东西吧,一会就凉了。” 叶染点了点头,说起来,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她本身也是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加上睡了一宿,早就饿了,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一口气吃了几块糕点,胃口极好,反倒是杜方遥看上去心不在焉的,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低眉敛目的喝茶。 叶染知道他是有心试探,也是知道他的一双眼睛是如何的犀利,当下也不敢大意,故意装愣卖傻的吃着东西,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副毫无心机的样子。 只是她这样子,看在杜方遥的眼里,除了几分可爱之外,明显是不打自招的做贼心虚。 不过其实也不用不打自招,昨晚叶染所做的一切,他本来就是看在眼里的。 至于,为何还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叶染一起吃早膳而没有戳破她的伪装,杜方遥也是有些奇怪,相对应的,还有点头疼。 他被叶染弄的无比头疼,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这个女人有时候天真烂漫有如一个孩子,有时候却是心思出离的缜密,大胆有如一个疯子,她是一个复杂的个体,所以不免要他也用复杂的心态去思索怎么应付她。 只是,想半天,杜方遥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昨天晚上的事情,要知道,外面还有一干掉书袋的大臣在抗议,一定要缉拿凶手,严令查办,看那些人的意思,最起码也得来个凌迟处死或者五马分尸之类的酷刑,才能消消心头之怒火。 不过,杜方遥却并不想将叶染交出去,这是他的女人,仅仅是他的女人,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但是对他而言,就是天大的道理。 他有权利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尽管这个女人有时候叛逆大胆到让他也无法控制。 有一会,杜方遥才道,“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吗?” 叶染迷茫的摇了摇头,“臣妾昨晚睡的很早,不知道,难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她这天赋,不去做演员实在是可惜了,杜方遥心里笑了笑,但是脸上却没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御书房被人放一把火给烧了。” “啊……”叶染莫名惊诧,“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放火烧御书房。” 她这样子,实在是无辜极了,如若不是杜方遥昨晚亲眼看到她纵火的话,估计也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不过现在看到叶染装模作样,倒也没多觉得她有多可恨,反而觉得她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只是这个孩子,比寻常人多了几分顽劣。 他笑道,“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但是这件事情是必然要彻查的,你说,要是将那个放火的毛贼抓到了,应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宗人府和刑部才对。”叶染道。 “我只是私下问问你罢了。”杜方遥道。 叶染想了想,苦笑道,“皇上您这是故意为难我呢?是不是怎么处置由我说了算?” 杜方遥知道她打什么歪主意,摇了摇头,“不,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星罗王朝的法令才算。” “哦,那我就不说了吧。”叶染吞了吞口水,好一副公正无私的嘴脸的,只是怎么那么让人发怵。 “不行,还是说说,你不是向来很机灵的?”杜方遥诱哄道。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说。”叶染道,“按照皇上的意思,犯下这样的事情,至少应该是个死刑吧。” 杜方遥点了点头,“你说对了,的确是死刑,不过不会让她死的那么舒服。” “那要这么死?”叶染眼皮子重重一跳,怎么越来越觉得杜方遥的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啊。 杜方遥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他就是想看看她做贼心虚的反应,杜方遥道,“大臣们一致认为这样的事情,应该处以极刑。” 叶染眼睛瞪大,听他继续说,杜方遥道,“极刑也就是车裂和凌迟,当然,还有更惨的,就是点天灯,熬油。” “会不会太惨烈了点?”叶染惊悚的道,这古代人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惨吗?我怎么不觉得,其实吧,有时候犯下错误,就要有承担自己犯下错误的责任的觉悟,难道那小毛贼在放火之前,没有想过这些?” “可能她只是一时好玩。” “这个实在不是用玩可以形容的。” “那她可能是一时冲动。” “那么这就是冲动的惩罚吧。” 叶染头皮发麻,举手投降,“好吧,当我没说。” 不过,听到杜方遥这么说,哪里还有吃东西的胃口,她气呼呼的放下筷子,不满的道,“皇上是故意膈应我呢。” “你觉得呢?”杜方遥反问。 叶染干巴巴的笑了笑,“我觉得皇上应该不会这么无聊吧。” 杜方遥轻飘飘的嗯了一声,“我想,你应该也不会这么无聊。” 随后,杜方遥起身离开,该说的已经说完了,至于,叶染心底会怎么想,却不是他所能左右的了,不过离开之前,他给了叶染一件小礼物。 叶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最好的可能,是杜方遥只是怀疑了她,最坏的可能,则是杜方遥已经确定纵火者就是她了。 叶染暗叫苦也,这人果然是不能犯错误的,因为一旦犯错你就的接受未知的惩罚。 尽管,叶染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并不后悔,她迄今为止所做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着,这不是欲~望,而是本能。所以,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因为她要将自身的威胁性降低到最低限度。 但是杜方遥今早的一番话,却是大大的提醒了她,她目前的处境很是不妙,或者说,她的一举一动,其实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就连她自己的命运,其实都不是她自己所能掌控的。 这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叶染在重返开天城的第一天开始,其实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觉悟,尽管认知不代表认可,更不代表接受,但是她必须认清楚现实。 有些好奇杜方遥送了什么东西给她,拿在手里,掀开包裹在外面的一层薄薄的丝绢,躺在手掌里的,是一本薄薄的手札。 纸张很新,似乎是刚刚拓印出来的。 叶染微感好奇,翻开第一眼,然后,心脏,就不可避免的猛然一跳,瞳孔,也是微微收缩。 根本就不用仔细往下看,她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她昨晚辛苦了一个晚上没有得到的东西,杜方遥却是随手就送到了她的手里。 不清楚杜方遥这么做的目的,但是其中的威慑性不言而喻。 叶染苦笑的将手札合上,里面的内容她大部分知晓,所以没必要细看,但是,关于杜方遥今早过来流霜宫的目的,却不再是猜测,而是一一被证实了。 她昨晚的行踪虽然很是隐秘,但是还是不可避免的落入杜方遥的眼里,她原本以为她是一个胜利者,哪里知道,其实她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失败。 没有任何改变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被捏在杜方遥的手里,动弹不得。 杜方遥想让她死,一句话就可以了,而她,为了生存,却必须做出太多的挣扎和努力。 高下,优劣,一眼就见分晓。 她不明白为什么杜方遥既然知道昨晚的事情是她做的却不揭穿她,反而还将她想要的东西送到了她的手里。 杜方遥知道了玉染霜的秘密不言而喻,知道了她的身世也不言而喻,而通过那些火器,知道了她的秘密,则更是不言而喻。 这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简单的逻辑,根本就经不起半点推敲。 但是叶染的后背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有好一会,她有一种杀人灭口的冲动,但是,杜方遥既然将这东西交给她,又岂会惧怕她杀人灭口?而且,这不过是一个拓印的手本,原本还在他的手里 叶染感觉肠胃在翻涌,苦意在泛滥,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打开了一片天地走进了另外的一片星空,却没想到,主宰者依旧是杜方遥。 这是一种多么大的打击,多么大的讽刺。 手指发白,浑身颤抖着,她将这本手札撕成了碎片,而后,迅速离开座位,出了流霜宫。 流霜宫外,杜方遥当然卓然而立,负手望天,似乎早就在等着她一般。 看到她出来,淡淡一笑,“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反应速度比我想象中的快了不少,我原本以为我至少要等少一个时辰。” 叶染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办?” “这个时候你似乎不应该问我这个,而是应该问我怎么补救你所犯下的错误。”杜方遥就正道。 叶染摇了摇头,“那不是我所关心的问题,也不是我所能解决的问题,你既然如此淡定的站在这里等我,自然有应付的办法,我想知道的是,我的下场如何?” 杜方遥转身,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她的面前,问道,“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最聪明的办法,是杀了我。” 杜方遥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他面色无悲无喜,谁也看不出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思。 叶染的心却是微微一颤,“既然如此,那你还不动手。” “你心甘情愿让我杀?”杜方遥微感诧异的道。 “我不觉得我能反抗,所以只希望死的痛快一点。”叶染道,除了傻子,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接受死亡。叶染当然不是傻子,但是她却心知肚明此时的反抗一点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求个痛快。 话说完,眼睛微微闭上,如果是死在杜方遥的手里,那也算是自身因果的一个轮回吧。 可是,等了很久,杜方遥依旧没有动手,他伸出手指,缓缓的覆盖在叶染的眼睑上,温柔的手指,是情人的抚摸。 他的手指,轻轻的从叶染的眼睑上刮过,轻声一叹,“叶染,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我要杀你,又何必等到现在。” 叶染微微一怔,是的,杜方遥手里,的确掌握了太多足够要她性命的证据,如果杜方遥要杀她的话,只怕她根本就进不了开天城。 可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杜方遥不杀她,难道容的下她? 有些不解的,她问道,“为什么?”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我不想杀你。”又是一声轻叹。 这辈子所有的叹息,估计都没有今天来的这么多,这么强烈。 叶染怔住,“我希望你不是一时心慈手软,你知道留下我意味着什么,你不杀我,恐怕有一天我就杀了你。” “我清楚的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和你不一样的是,我知道我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你却不知道,所以,你才会活的如此痛苦。”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一点都不像是在和叶染讲什么人生大道理,倒好似在倾诉自身的心事。 不过这话,却是让叶染心头重重一震,是啊,她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她一直觉得活着就可以了,但是,仅仅是活着就足够了吗? 显然,是不够的。 可是,她又想要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满脸的茫然。 杜方遥却是一伸手,将她揽入了怀抱里,轻声而温柔的道,“或许是我不够好,也可能是我不够努力,所以你才会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有句话想必你听过,一山不容二虎,我能够容的下你,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你想说什么?”被他拥入怀抱的那一刻,叶染的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的吻,当即落下,“我想说的是,我爱上你了,君王之侧,不许他人酣睡,但是你是我的皇妃,是我心爱的女人,自然,你是个例外,也可以例外。” 一句话,不是情话,却胜似情话,让叶染前所未有的震撼了。 按照杜方遥的意思来说,他想要的是她;那么,她想要的呢,又是什么? 活着?爱情?孰轻孰重? ------------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对我很重要 更新时间:2011-03-18 这之后的一整天和一整夜,叶染都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头重脚轻的,好似生了一场重病。 但是她知道,她没病,但是既然没病,又是什么? 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外面孤清的冬景,此时已是半夜时分,虽然视力极好,但是却也看不远,一如她早已受限制的思维一般。 白天的时候,杜方遥的一个相拥,在她的心里惊起了太多的波澜,这之后,她都不知道杜方遥还有没有说什么,而自己所说的话,也是记得不清楚。 唯一刻在脑海里的一个画面,是她仰起头问道,“杜方遥,你叫我怎么相信你。” 许久许久,未曾直呼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尽管熟悉,但是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陌生,甚至于拗口。 她有看到杜方遥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随即他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证明我的真心,但是,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这句话,倒是杜方遥的风格,霸道,不容置疑。 但是很快是多快呢? 想到这里,叶染一声苦笑,还有两天时间她就要出发去玉林谷地,她没有时间浪费,所以也不会原地踏步去等待。 可是为什么,内心深处还是会隐隐有点期待? 摇了摇头,甩掉心头的思虑,院子外面,却是传来一阵轻微的落叶声。 叶染好似并未听到一般,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已经冷却的茶水,淡淡的道,“既然来了,不妨进来喝杯茶吧。” 随即,一道人影从窗户里跃进,一身红衣的李秋水不敢置信的看叶染一眼,她对自己的身手,自然是有着足够的自信,再加上她摸进这里的时候,已经非常非常小心了,却还是没有想到,才刚刚踏进流霜宫,就被叶染发现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李秋水疑惑的道。 叶染淡淡一笑,“我这地方除了你之外,又哪里会有什么人来。” 看似是解释,也合情合理,但是在李秋水听来,却不过是掩饰罢了,她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叶染的武功,超出她太多太多。 走到桌边,她在叶染的对面坐下,接着叶染之前的话道,“你既然知道是我,那可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叶染抿了口茶,“看我的笑话罢了。” 听叶染说的如此直接,李秋水也跟着笑了,“倒也不算是看笑话,只是来看看你和杜方遥之间的进展罢了。但是在看清楚之后,不知道是该说失望,还是高兴。” “哦?怎么说?” 李秋水道,“我几乎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前几天的那个赌局,其实大部分是意气之争,说是要借杜方遥一夜,也不过是杜方遥冷落她太久的意气之说罢了。所以就算是赢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高兴的。 叶染摇了摇头,“倒也未必。” “你该不会说我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吧?”李秋水惊讶的道。 “这世界上的事,真真假假,真亦假假亦真,又有几个人说的清楚呢?”低声一叹,叶染的语气,说不出的无奈。 李秋水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微感好奇,“叶染,照你这么一说,我忽然很好奇,你接近杜方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染眸中精光一闪,却没想到李秋水居然如此的聪明,轻而易举的从她的话语中找到了破绽。 但是转瞬间她就恢复平静,淡淡的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多。” 李秋水点了点头,“尽管我认同你的话,但是如若你伤害了他的话,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 因为这话,叶染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你爱他?” “他是我爱过的唯一的一个男人。”李秋水正色道,顿了顿,又道,“也是唯一的一个。” “很傻,但是很伟大。”叶染感叹道。 李秋水道,“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 “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人,有资格去爱吗?”叶染不以为意的道。 李秋水对叶染的身份,自是有所了解的,不过她也不觉得叶染是一个消极的人,但是叶染说出这样的话,却是引得她微微一沉思,随即,轻声一叹,“或许我不应该找你打那个赌。” 叶染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道,“主动权在你的手里,如果你想取消的话,随时都可以。” “不……”李秋水用力摇了摇头,“尽管知道自己在后悔,但是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得到他的机会,所以我不会放弃。” 叶染淡淡一笑,“坚持是一件好事,曾经我也是如此,但是,你就不怕无法自拔吗?” 李秋水苦笑道,“我的心,早已沦陷,谈何自拔。” 李秋水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叶染却是端着茶杯,枯坐到天亮。 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唯一的问题是,时间过的太慢太慢了,倍感煎熬。 第二天上午,叶染正陪着息月他们在屋外采集露水,就看到曹锟来了。 这个侍候在杜方遥身边的中年太监,平素沉稳得体,但是此时看上去却是面有忧色。 大概是找了好久才找到叶染,一见到叶染就赶紧走了过来,请安道,“奴才见过皇妃。” 叶染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问道,“什么事?” 曹锟道,“皇上准备好了马车,等着皇妃一起出去散散心。” “哦。”叶染微感好奇,这杜方遥安的是哪门子心思。 曹锟又道,“皇上已经在宫门口等着了,皇妃就去吧。” “皇上为什么不亲自过来跟我说?”叶染淡淡的道。 曹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赔笑道,“皇上昨晚一宿没睡,加之早朝的时候,迎来了一批北斗王朝的使臣,皇上将他们送走之后,刚好出了宫,奴才见皇上憔悴,这才自告奋勇过来邀请皇妃的。” 叶染也不顾曹锟的紧张,只是想着杜方遥一宿未睡是为了什么事,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好吧,领路。” 曹锟这才松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位皇妃的脾气大的很,谁的面子也不给,所以一路寻过来的时候心里很是没底,怕交不了差,此时得到了回应,这才略略松了口气,赶紧在前面引路。 出了宫,一辆马车就停在宫门口,在宫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果然见到杜方遥就在车里。 他看上去脸色有点浮白,有如这冬日里那缕怎么也照射不下来的懒懒散散的阳光,不过因为气质极好的缘故,倒不会显得他过于憔悴,反而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看到叶染进来,他笑了笑,“这么一大早就叫你出来,有没有睡好。” 叶染看他一眼,“听说你昨晚一晚没睡,又是怎么了。” 杜方遥淡淡的道,“有些事情急需要处理,今天白天要陪你,只能占用晚上的时间了。” “很重要吗?”叶染疑惑的道。 “倒也算不得很重要,只是时间不多,怕错误这次机会。”杜方遥道。 叶染低头想了想,忽然有些知道杜方遥是要带她去见谁了,不过又想起曹锟所提的北斗王朝的使臣,不由多问了一句,“眼下这个时机,合适吗?” 她这么一问,杜方遥自是知道她的意思,就道,“北斗王朝那边我自会处理,你不用担心,只是现在还不太合适将人接过来,所以倒要你陪我一起过去一趟了。” “无妨,其实我也早就想看看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叶染轻叹道,一国公主,何等尊贵,到最后却沦为街边乞丐,这是何等悲凉之事。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在说话,耳边不停的响起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杜方遥眼睛微微闭着,看上去是真的有点劳累了,没过一会,居然浅浅的睡了过去。 马车经过闹市的时候,素来警觉的他,居然也没醒过来。 看到杜方遥如此模样,叶染心里不由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杜方遥现在几乎是将自身全部都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他睡的沉实,绝对不是装的。 可是,难道他真的已经对她放松戒备了吗? 一声苦笑,这杜方遥的心思素来难猜,她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她却没有看到的是,在她撇过头去的时候,杜方遥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马车大概行了一个半小时,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口停下,巷子很小,到这里,马车已经不能往前面走了。 杜方遥下车,带着叶染往里面走,马车车夫则是将马车赶到了别的地方,没有带随从,所以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情侣之间散步的意味。 不过叶染知道,即便是杜方遥不大张旗鼓,但是暗中的护卫定然是少不了的,至少她就已经发现了三处暗哨,只是那些护卫是保护杜方遥的,还是保护杜兰息的,却是不了解了。 跟在杜方遥的身后,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叶染若有所思。 这是一个很强大的男人,或者说是一个很强硬的男人,可是,他已经三番五次的将自身暴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到底想要干吗?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一扇木门后面,这木门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倒还干净,敲了敲门,一个年迈的妇人过来将门打开,看到杜方遥的时候,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到了老态,什么话也没说,让出了位置。 只看一眼,叶染就知道这个老妇人是一个伪装的高手,随即,进了小院子里,一个正在提井水的老头也是往这边看了一眼。 老头佝偻个背,看似很费力的提着水桶,走的摇摇晃晃的,但是他提着木桶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有颤动一下,木桶里的水,也没有洒出来半点,就知道,也是伪装了。 叶染一时微微好奇,看样子杜方遥为了保护杜兰息,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 杜方遥的脸色说不上冷,却也不算和煦,他微微颔首,而后直接带着叶染进了门。 这是一座很简单的二进三出的院子,三个房间,左边的一间,刚刚进客厅的时候,就听到房子里发出砰砰的乱响,显然是有人。 叶染猜杜兰息就在里面,不由抬头看杜方遥一眼,果然看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流露出几分痛苦之色。 “兰息的精神不是太好,好像不太认得别人了,一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你也别笑话她。”杜方遥吩咐道。 叶染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有着几分疑惑,她前几天见到杜兰息的时候,虽然杜兰息表现的有几分抗拒和敏感,但是还是可以认出来她的,怎么才几天不见,就变成这样子了,不过这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杜方遥小心翼翼的推开那扇门,然后,一眼过去,就发现房子里凌乱不堪,床上的被褥,被剪刀剪成了碎片,一片一片的扔在地上,桌子椅子什么的,也是横着躺着,一头乱发的女人,碎碎念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东西,一边不停的用手里的剪刀,将那些破烂的棉絮剪的更加破烂。 她看上去并不太安静,因为她的嘴巴一直都没有停过,那些发音不清晰的字符,让谁也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有精神问题,显而易见。 叶染清了清喉咙,低声叫了一句,“杜兰息。” 杜兰息背影微微耸动,回过头,似乎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一看到叶染的脸,就是哇哇一声乱叫,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手里的剪刀,十分激动。 叶染苦笑,自己虽然曾经得罪过她,但是见到自己也不必有如见鬼了一般吧。 杜方遥一手将叶染拦在身后,冷硬的男人,在这一刻,居然有些动容,他道,“兰息,二哥来看你了,还认得二哥吗?” 杜兰息原本张牙舞爪挥舞的很厉害的双手,马上就乖乖放了下去,“啪”的一声,剪刀掉在地上,朝杜方遥扑了过来,扑在杜方遥的怀抱里。 “二哥,抱抱,抱抱……” 杜方遥朝叶染苦笑,将杜兰息抱在怀抱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而杜兰息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半眯着眼,享受着杜方遥的宠爱。 叶染摸了摸鼻子,这兄妹情深的一幕让她略略有些尴尬,看样子不管是杜兰息变成什么样子,这杜方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一点都没有变的。 只是,即便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妹,可是杜兰息对杜方遥那种热烈的爱,叶染却也是知道的,所以只感觉自己好大的一个灯泡,还是早点退出去比较好。 院子里面,那一对老年夫妻看到她友善的笑了笑,这些都是凤舞楼里的杀手,极善伪装,当然也是敬畏杜方遥有如神明,在杜方遥的面前,他们是小心翼翼的,大气也不敢出,但是在叶染面前,倒是自然不少。 叶染点头示意,却是没有说话,她不是一个习惯倾诉的人,即便满怀心事。 过了一会,叶染听到关门的声音,随即杜方遥走了出来。 杜方遥看到她,笑了笑,随即走到她的身边,道,“兰息的精神有点小问题,我才……” “我知道。”她并非不解人意的女人,这些事情不需要刻意解释。 杜方遥倒是觉得很有解释的必要,接着道,“说起来,如若不是我当初将她下嫁到北斗王朝的话,想必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吧。” 叶染看他一眼,反问道,“所以你很内疚?” “内疚这东西,有用吗?”怔了怔,他回问了一句。 “当然没用,你只有变得更加强大了才有用。”叶染直接道。 杜方遥认同的点了点头,但是要变得强大,又岂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个人武力的绝对强大,和一个国家的强大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一个国家牵涉了太多的方方面面,这些方方面面,需要时间去积累和沉淀,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 杜方遥道,“所以我才没有急着将杜兰息接回宫,这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每个人都有着每个人的苦衷,即便他是一国的皇帝,但是表面的光鲜之下,需要承担多大的痛苦和责任,又有谁知道呢? 杜兰息是他的妹妹,在十多年前,秣陵别院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就比谁都希望自己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家人,所以即便杜方尘死了,他也会留李太后和杜方澜一条活路,理由很简单,因为他们是他的家人。 他比谁都想接杜兰息回家,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时间还不够成熟,他还不能这么做,不然就不是救杜兰息,反而是变本加厉的害了她。 他的这句话,让叶染心神微微一震。 难道,她今日带她来这里来看杜兰息,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的确,当初回到开天城的时候,看到杜兰息流落街头沦为乞丐,她觉得很悲凉很震撼,也曾经想过自己有一天是不是也会沦为如此下场。 但是事后想想,她还是知道自己有点武断了,但是杜方遥昨晚一晚未睡,只为带着她过来看看杜兰息,然后解释清楚他的意图,就不免让叶染有些动容了。 一声叹息,她道,“其实这些事情,你不需要跟我说的。”末了,她又加了一句,“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人。” 杜方遥微微一怔,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呢? 不过还是道,“我解释,是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想你误会什么。” “其实我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叶染道。 杜方遥笑了笑,将她揽入怀中,“我只是在将事情弄的更简单一点罢了,我知道你很聪明,很多事情都能看透和想明白,但是彼此猜疑,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将叶染揽入怀抱里的动作很温柔,就好像两个人是相爱多年的情侣一般,动作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自然。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而且他的肩膀很宽,很有安全感。 叶染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所以能够从别人的身上得到安全感,于她而言,也算是弥补了自身小小的遗憾。 但是为什么,心,会跳的如此之快。 叶染伸手悄悄的摸了摸脸,感觉有点发烫,正要不着痕迹的将杜方遥推开,却是听到房子里面“啪”的一声传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裂了。 随即,那个老妇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出来,诚惶诚恐的对杜方遥道,“主上,小公主不愿意吃饭,怎么劝都不肯吃。” “怎么回事?”双目寒光一闪,盯在那个老妇人身上。 老妇人身子一个哆嗦,几欲下跪,叶染却是暗中拉了他一把,道,“或许你进去兰息公主就愿意吃饭了。” 因为叶染的这句话,杜方遥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是无心,还是看出了什么来……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他是一头狼 更新时间:2011-03-19 杜方遥虽然对叶染所说的话很是疑惑,觉得她是在试探什么,但是在这种时候,岂不是也是试探她的时候。 打定主意,杜方遥往房间里走去。 杜兰息疯疯癫癫的,不停的在撒泼,但是在看到他的时候,却是很快就安静下来,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显得有几分害怕,几分期待。 一看到杜兰息这个样子,杜方遥就了然于心,拿过碗和筷子,什么话都没说,安静的喂她吃起东西来。 吃着吃着,杜兰息眼角的泪水,却是簌簌的落了下来,她这一哭,眼睛就像是开了闸门一样,怎么都控制不住。 只是,任凭她哭的如何凶狠,杜方遥脸上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安静的喂她吃完了一碗饭,放下碗,不动声色的走出房间,只是在房门口的时候,才听到他一声轻微的叹息,“兰息,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不需要作践你自己。”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是让杜兰息更是哭了个歇斯底里。 院子外面,叶染看到杜方遥出来,毫不怀疑杜兰息会听他的话,杜方遥对她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一起出了院子,往外面走去。 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们两个上马车的时候,小巷口,原本疯疯癫癫的杜兰息,眼中泪花闪耀,说不出的悲恸。 马车行驶了一段路程之后,杜方遥才打破沉默道,“你都知道了。” 叶染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承认了还是否认了,随即道,“你有决定了吗?” 杜方遥一声苦笑,“你想我怎么做?” 叶染想笑,但是那笑容很快就僵硬在了脸上,她道,“其实,杜兰息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我知道。”杜方遥很是憋气的道。 叶染看他一眼,“既然你知道,你就应该好好的珍惜她不是吗?” “你这话的意思是,将我推到她的身边去?”即便一直都知道叶染有这方面的想法,但是亲耳听到这话从叶染的嘴里说出来,感觉又大不一样。 叶染点了点头,“她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本就应该对她好点。” “那我们之间呢?又怎么算?”杜方遥强行压抑着怒火,看似还算心平气和的道。 叶染讪讪笑了笑,“说起来,其实我本就不是和你同一个世界的人不是吗?和你产生交集,本就是一个错误了。” “所以你想离开,从而将我推给兰息?”杜方遥的情绪,渐渐有些不受控制。 叶染知道他在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一时间,居然也没勇气去看他的眼睛,而是道,“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 “放屁!”一声咆哮,此时的杜方遥,哪里还有一丝帝王的威严,他双眼赤红,死死的盯着叶染,一字一顿的道,“叶染,如若你想离开我,我或许还无话可说,但是你找了一个如此可笑的借口,不觉得贻笑大方吗?你当我杜方遥是什么人了?玩具吗?想给谁就给谁?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大概是未曾想到不过三言两语,杜方遥就会变得如此激动,叶染有些意外,但是,还是道,“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骄傲,但是兰息总归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子,你是不可能撒手不管的。” 杜方遥脸色冷峻的冷哼一声,“我是不可能抛下她不管,却也绝对不会以出卖我自己为手段,难道这一点你都不明白。” “那么,请你告诉我,在这件事情上,最好的处理手段是什么?”虽然有些无力,但是叶染还是抬起了头,看向了杜方遥。 杜方遥怔了怔,在这个令人头疼的问题上,他向来想的不多,而今日带叶染过来探望杜兰息,也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诚意而已,却没想到会引出这么多的问题。 头,一时变得更加疼了,有好一会,他才道,“北斗王朝那边我正在交涉,赵无忌一直卧病在床,恐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你想拖到赵无忌死?”叶染诧异的道。 杜方遥不置可否,“这未必不是一个办法。” 叶染笑了笑道,“这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是绝对不是一个好办法。那赵无忌打从娘胎出来就一直病怏怏的,可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却一直活的好好的,想要他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他不死,难道我不会弄点手段吗?”杜方遥恶狠狠的道。 看他这样子,叶染不知道为何,就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类似野兽一般的凶残,这是一个极为自负的男人,有时候在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的情况下,通常会不择手段,像是现在这种处处受制于人的局面,他又能忍耐多久?或许,赵无忌就算是百般算计,也不可避免的要沦为这场交锋中的牺牲者。 不过想了想之后她还是道,“事情,只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真的做了那事,难道你就不怕引起北斗王朝的怀疑。” “怕就不会做了。”杜方遥恢复到了高傲的姿态,这一刻,他就是俯瞰众生的王。 叶染知道他的资本,张了张嘴,终究什么话也没再说,不过心里想着的却是,就算是赵无忌真的死了,杜兰息恢复自由之身,那又如何?这个问题,并未完全解决不是吗? 杜方遥似是看出了她的心事,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如若以牺牲我自己来做筹码,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叶染一声叹息,“你总该为兰息多想想。” “我当然有想过,等到赵无忌一死,我就为她召开一个选婿大会,相信总会有合适的人选。” 眉头微微一皱,叶染讥笑道,“你知道兰息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杜方遥冷硬的道,“有些事情,我只能给她更好的,却没办法给你最好的,你明白吗?” 叶染有些恍惚,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杜方遥却是一把将她揽了过去,轻声道,“且不论我和兰息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我和她之间并无血缘方面的阻隔,我也是绝对不会选她的,因为我的心,早就全部在你的身上了。” 低低浅浅的一句话,在耳边说开,却是让叶染一阵脸颊发烫,她极为不自在的将杜方遥推开,想要假装不在乎,可是,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做到镇定若素了。 …… 午后时分,一个穿着寻常的青衣人,一脚踏进开天城。 许是经过长时间的风霜雨露的缘故,年轻人身上有着些许风霜的味道,就连原本俊朗的一张脸,也是变得有些黧黑。 但是这样子却并未丝毫影响到他的气质,五官依旧硬朗,剑眉朗目,特别是一双眼睛朗若星辰,灿烂夺目,让人不敢直视。 年轻人一路走进开天城,他对这里极为熟悉,没有丝毫耽搁,便到了最好的一家客栈。 一路跋山涉水,旅途劳累,也是该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了。 他虽然穿着一般,衣服和鞋子好几个地方还开了线,但是因为气质极好的缘故,还是不由让人刮目相看,店小二南来北往的人见过不少,丝毫不敢怠慢,赶紧端来最好的茶水招呼。 一边沏茶一边问道,“客官,不知道你想要来点什么,大江南北的美酒菜肴本店应有尽有,包您满意。” 年轻人喝了口茶,满意的吁了口气,随即爽朗的道,“来一壶陈年花雕,一只白斩鸡,五斤牛肉,一只烤乳猪,别的东西,看着上就好了。” 店小二暗叫一声乖乖,点这么多的肉,能吃完吗?不过看到年轻人虽然并不如何强壮,但是却也是极为健硕,提醒了一声中之后,还是赶紧去厨房招呼去了。 年轻人昨晚赶了一晚的路,此时也是有些疲累,在等待上菜的空闲,微微闭上眼睛假寐。 而旁边的一桌,几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壮汉,喝酒刚刚喝到兴起处,其中一个光头壮汉在吃了一大碗酒之后,哈哈一声大笑,随手将碗一扔,笑道,“几位哥哥,说起来,此次来星罗王朝,我巴克很失望,太失望了。” “哦,怎么个失望了?”一个长相还算斯文的中年人,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不过,虽然只是回了一句,却还是引起了周围人注意,那些人虽然并不敢明目张胆的凑过来看热闹,不过还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想听听这人是什么说法。 然后就听到那个叫巴克的光头壮汉道,“大哥,我们在前来之前,大皇子一再嘱咐我们要注意礼节,不可与他人发生了冲突,切忌不可招惹星罗王朝的人……可是你看……”说着,伸手指了指周围的人,砸吧砸吧嘴巴。 那中年文士眼睛微微一眯,恰到好处的回了一句,“如何?” 巴克哈哈大笑,“大哥,不是我巴克自吹自擂,你看看这些星罗王朝的臣民,一个个四肢不勤,弱不禁风的模样,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就算是得罪了又怎么了,难道他们还敢对我们做什么不成?” 同桌的另外几个人也是附和的笑了起来,连声道有理有理。 可是这句话一出,却是让周围几桌吃饭的人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以巴克这一桌为首的,正是北斗王朝护卫使臣的一队士兵。 自从十多年强的雷诺城之盟以来,虽然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表面上和睦相处,但是私底下,却一直彼此竞争较较劲。 这些士兵平素在北斗王朝就大大咧咧惯了,再加上当年的雷诺城之盟,的确是让所有的北斗王朝的臣民憋了一口气,所以这话说出来,不仅怨气很深,而且极为痛快。 只是,他们痛快了,星罗王朝的这些人却是一个个如坐针毡,如若不是实在顾忌那个巴克一身蛮肉的话,还真想上去掂量掂量。 这般挑衅的话,实在是无聊之极,年轻人在军中的时候不知道听过多少,甚至更恶毒的他都听过,丝毫不以为意,刚好乳猪上来,他一手撕下一只猪脚,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路走来,餐风饮露了,好久没像样的吃过一顿饭了,再加上这里的口味实在是很正宗,倒是令他有些爱不释手,三两口将一只猪脚吃完,而旁边,刚刚发表完宏篇大论的巴克,这时又道,“以我看啊,大皇子也实在是谨慎了点,以现在北斗王朝的实力,完全可以轻而易举攻占星罗王朝,直捣黄龙,也好出了当年一口恶气。” 这巴克是一个老兵,而且还是当年雷诺城的一名守兵,对当年那一战可谓印象极深,所以怨念也是极重。 不过他这话虽然说的直接,却也是说到大部分北斗王朝臣民的心坎里去了,星罗王朝自从西番城一战以来,损失惨重,兵力早不如从前,这个时候,北斗王朝要是发兵南下的话,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但是,偏偏大皇子一直按兵不动,且不作出任何解释,让所有的人,都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年轻人是清楚的很,殷风澈在见识过大炮的威力之后,又岂敢轻举妄动。 就算是北斗王朝军队的数量远超星罗王朝,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北斗王朝要是发动战争的话,在那些大炮的攻势下,根本就占不到半点好处。 当然,对于殷风澈到底是怎么想的,年轻人也不是很明白,毕竟他和殷风澈接触不多,并不了解殷风澈的习性。 不过殷风澈既然主张按兵不动,那自然也不是简单的等待将来星罗王朝进攻的时候坐以待毙,只怕是暗中自有手段。只是那手段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罢了。 他吃的很欢快,一只烤乳猪很快吃完,接着吃鸡,白切鸡味道极好,因为加了一些不知名的香草的缘故,更是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一口气啃下一只鸡腿,又喝了一口鸡汤,这才感觉肠胃稍稍充实了一点,但是要说吃饱,那定然是不够的。 不过,未等到他接着下筷子,那巴克轻蔑的声音就传来,“这星罗王朝的人一个个自私自利,丝毫不懂得团结为何物,眼下被我们这么羞辱了,居然还有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实在是可笑之极。” 年轻人愣了愣,伸手指了指自己,愕然的问道,“你说的是我。” “不然你以为是谁?”巴克见年轻人看上去并不强壮,胆气不由壮了几分。 “我以为只是听到了一声狗叫,却没想到真的是在说我。”年轻人摸着鼻子笑了笑,没火气,当然,也没善意。 那巴克脸色一变,拍桌而起,怒火道,“臭小子,你说什么,你说谁是狗?” “谁站起来谁就是咯。”年轻人不以为意的道。 巴克左右看了一眼,发现偌大的客栈,只有自己一个人站着,那么年轻人的话里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了。 他气的眼中凶光毕露,不过,在被那个中年文士暗中扯了扯袖子之后,还是稍稍平静不少,他指着年轻人道,“阁下口才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拳脚功夫如何。” “我拳脚功夫一般般……”年轻人散漫的道。 巴克一声嗤笑,承认自己一般般,就是认输了吗?不过他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接着道,“既然阁下承认技不如人,不如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一马如何?” 这话一出,旁桌的人皆是脸色大变,要说看年轻人,的确看不出他到底有多厉害,不由隐隐有点担心。 但是如若在星罗王朝境内,星罗王朝的子民朝北斗王朝的人磕头,那也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传出去,今后只怕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而不同于旁人的忧心,年轻人的反应倒是淡然至极,他摆了摆手,“着急什么,我刚才还没说完,虽然我的拳脚一般般,但是像你这样的废物,还是勉强可以收拾掉的。” “大言不惭。”巴克凶狠的道。 年轻人嘿嘿一笑,“这年头,不是长的凶就代表很厉害,阁下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卧虎藏龙吗?” “就算是我是一条蛇,你最多也不过是一只蚂蚁罢了,谈何卧虎藏龙。”下一秒,巴克已经到了年轻人的面前,厉声道,“我要向你挑战!” 好似唯恐别人听不到一般,他说的声音很大,客栈内的食客,只怕是全部都听到了。 众人看到这巴克站起来的时候,周身肌肉的爆发力,比之坐下的时候更加恐怖和可怕,一时隐隐为年轻人的命运担心。 反倒是年轻人一副散漫至极的样子,眯着眼睛擦了擦嘴,笑道,“挑战什么?” 巴克左右看了一眼,“这个客栈太小,拳脚功夫放不开,不如掰手腕如何?” 年轻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主意倒是不错,来吧。不过,输的那位,是不是应该有点惩罚,这样才比较刺激。” 叫巴克的壮汉闻言,朝那个中年文士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中年文士微微颔首,旋即道,“这位少侠果然有趣,老夫有个建议,不知道如何。” “请说。”年轻人道。 中年文士便道,“现在是太平岁月,我们也不想弄出人命来,要不这样,输的那方,跪着从客栈里爬出去,学五声狗叫如何。” 这中年文士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是阴人的手法却是一等一的狠,学五声狗叫虽然不会要人的命,但是想必那人也没脸再活下去了,简直比一刀杀了还难受。 而周围旁观的人,亦是面面相觑,未料到居然是如此一个赌注,不由纷纷看向年轻人,看他是如何一个主意。 年轻人玩味的笑了笑,“好,没问题。” 他本也不想杀人,所以这种惩罚,还算合乎他的胃口。 而那中年文士听到他答应,微微悬着的一颗心随即放下,他原本还担心年轻人不答应,错过了一次发泄旧怨的机会,要知道虽然此次出使星罗王朝,大的好处捞不到,但是小的便宜,他们还是想沾沾的,而年轻人,刚好是属于送上门来找死的那种。 要知道那巴克虽然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好手,但是一身硬气功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力大如牛,纵观整个北斗王朝的军中士兵,只怕也没几个人的腕力能够大过他。而这年轻人,虽然看上去身体的底子不错,但是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又怎么可能赢的了巴克。所以说起来,这是一个必赢的赌局。 而巴克,也是咧嘴笑了起来,他是北斗王朝的勇士,所以自我觉得有骄傲的资本,但是当他坐下,接触到年轻人的眼睛,看到年轻人随随便便的坐在凳子上,就自有一种任凭山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势传来,不由就是心底寒意直冒。 为何,他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会让他想起那些草原之上的嗜血凶残的饿狼? ------------ 第一百七十八章 猛龙过江 更新时间:2011-03-20 “来吧。”年轻人淡淡的道,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气势也不如何凌厉,可是,巴克却是一阵心悸,下意识的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忽然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有些后悔,心知这是一个他看不透的男人,虽然比试还没开始,但是他其实已经输了。 可是,此时的他,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自己,而是代表着整个北斗王朝,而作为一个职业军人,更是没有后退的可能,所谓毋宁死,不能降。 有些卑微的,他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还是要将这个游戏继续下去。” 年轻人淡淡的笑了笑,“我敬佩你的情操,但是这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巴克点了点头,虽然他看上去五大三粗的,但是其实并不是没心机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被安排来出使星罗王朝。 只是这个时候,面前坐着一个狼一样的男人,他却是宁愿自己笨一点,不然的话,也不必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他道,“我知道这并不明智,但是站在我的立场上你应该知道,我没办法后退。” “我知道,但是我向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恰好我也是。”巴克道。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极有默契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个人自己能听到,不过看到年轻人满脸的轻松,而巴克则是无比的凝重,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有人起哄道,“开始啊,怎么还不开始。” “是啊,刚才还不是挺能吹牛的吗?怎么现在就跟斗败的公鸡一般。” …… 年轻人淡淡的环视四周一眼,一眼过后,那些人无比自觉的闭上了嘴,因为这个看似有些落拓的男人,那眼中弥漫着的危险气息,让他们忍不住一阵心惊胆跳。 无疑,这是一个无比危险的男人,是他们所看不透的。 “好吧,开始吧。”巴克苦笑一声,将手放到了桌子上。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却并不凌厉,相反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就好像他们不是在比腕力,而是在握手。 只是,从年轻人手臂间所传来的内劲,却是瞬间让巴克的后背全部被冷汗浸湿,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虽然很厉害,自己还是可以坚持一会,不至于输的太难看。 可是此时,他却是发现自己错了,年轻人一脸轻松的看着他笑着,眼中神色散漫,似乎只是在玩一场无聊的游戏。 而他额头上的青筋,则是迅速暴露出来。冷汗,更是大颗大颗的往下冒。 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对方的手,都是纹丝不动,好像和他比腕力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千斤的石头一般。 这种感觉,让巴克无比的挫败和沮丧,可是,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又怎么能投降。 “喝……”如野兽般一声怒吼,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如小山一般隆起,虽然衣袖足够宽大,可是还是好似要被胀裂一般。 年轻人点了点头,眯眼笑道,“还不错。” 这看似夸奖的一句话,却是让巴克有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遍体生寒,他倾尽全力,对方却不过只是说不错而已。 一时间,胸腔里好似燃烧着一个小宇宙一般,手肘猛的下沉,那木质桌子,似乎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吱吱的声响。 那声音也是响在了众人的心里,众人一会看看巴克那手臂肌肉隆起,有如成人大腿一般的手臂,然后再看看年轻人那温雅和煦的脸色,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感觉无比的不可思议。 难道,这不过是在演戏不成,不然为何,这个年轻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要说演戏,却也不像,那桌子吱吱的声响越来越急剧了,好似随时都会碎裂掉一般,而且有心人就会看到,巴克的脚底,那石板地面,被他深深的踩进去两个脚印。 这诡异的一幕,别人看不出问题,可是那个中年文士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可是,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会心底寒意直冒。 他原本是对巴克极有信心的,不然也不会暗中默许巴克的行为,甚至对年轻人言语相激,生怕他不答应而错失了一个出头的机会。但是此时,他被悲哀的发现,今日的这个决定,恐怕是他这辈子,所做过的最为愚蠢的一件事。 在巴克倾尽全力的情况下,一拳的力量,几乎可以打死一头牛,可是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却有着一种如山岳一般的凝重气息,不管巴克怎么用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化掉。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野兽。 中年文士一想起比试输了的后果,脸色就是一阵苍白,他想着是不是要逃跑,可是,一些有心的群众,却是早就有意无意的将门给堵死了,就算是想跑的话,可是跑不掉了。 而此时的巴克,因为用力过度的原因,已经气喘吁吁,双眼赤红。 他号称是北斗王朝军中第一大力士,根本就难以想象,今日之事,居然会这么的古怪。 可是,他一身的力气,已经用到了极致,即便是有心将年轻人扳倒,也是有些无力。 僵持了一会,年轻人露出一口白牙对他笑了笑,“差不多了吧?” “啊……”巴克一时间后知后觉,没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年轻人笑的时候那一口白牙,跟捕食的时候的狼群何其之像。 “我给了你机会了。”年轻人一声冷笑,随后,也没想到他怎么动,巴克的手,就像是拧麻花一般,恶狠狠的往后拧去。 “啪”的一声,手背发出巨大的声响,砸在了桌子上,那桌子被硬生生砸进去一个窝,木板碎裂,而那四肢桌腿,也是再也承受不住重点,四分五裂。 所有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被吓的呼吸一窒,随即,如潮水一般的掌声响起。 年轻人神色依旧极为淡然,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掌声一般,他抬起头,并不如何犀利的眼神,淡淡的朝中年文士那一桌看了一眼。 只一眼,就是让那个中年文士浑身发虚,脸色苍白,原本还想放手一搏,可是这个时候他却是深知,和年轻人相比较起来,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只得在众人的哄笑之下,爬出客栈,学五声狗叫,灰溜溜的离开。 年轻人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心思,但是他心里有一个信念,无论是什么人犯下了错误,都必须为他的错误承担后果。 他并不代表星罗王朝,因为他对这个国家,并无半点忠诚,他所代表的,只是他自己而已,出手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这一群人的话侮辱了他。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他也就悄然离开。 没有谁看到他是怎么离开的,一如他波澜不惊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一般,什么也没有留下。 不过,这些事情,经过有心人的渲染,不只是成了北斗王朝的一个笑柄,更是,让一些人,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杜方遥在将叶染送回流霜宫之后,回转御书房。 很快,曹锟就抹着冷汗跟了进来。 “可以说了。”杜方遥淡漠的道。 曹锟想笑,却是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挤出一丝笑容来,他道,“皇上,李穆来开天城了。” “哦。”杜方遥倒是没什么反应,因为他知道,李穆是迟早要来的,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而已。 曹锟便将今日在客栈里所发生的事情讲叙了一遍,在杜方遥面前,他的话自然不敢过多掺杂个人感情,更加不敢添油加醋,一来是没必要,二来是他不敢。所以这番话讲的干巴巴的,一点也不精彩。 不过,杜方遥听着,眉头,却是拧的更紧了。 表面上,李穆出手教训那些北斗王朝的人,对星罗王朝的臣民来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是,以他的脾性,什么时候会去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只怕,是借此提醒某些人,他已经回来了吧。 旋即,淡淡一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曹锟赶紧点了点头,“奴才一直都有派人暗中跟着……” 话没说完,就被杜方遥打断,“将那些人撤掉吧,不要丢人现眼了。” “啊……”曹锟的表情一时极为古怪。 杜方遥却没有解释的心思,而是道,“这些事情,你就不用再去操心了,就两天北斗王朝的使臣就要回朝,你代替朕去库房看看有什么东西,随便拿一点回赠吧。” 曹锟惊疑未定,不知道杜方遥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甚至有些消沉,却还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随即离开。 而他一离开,杜方遥的脸部表情,便多了几分变幻莫测的色彩。 他端过桌子上的茶,泯了一口,随即放下,不过,这一刻,没有外人在场,卸下了伪装,他的表情,多多少少有些冷峻,甚至是让人感觉到可怖。 早就知道叶染所定的三日之期没那么简单,她是在等待李穆的到来,还是李穆刚好在这个时间段就来了? 只是,不管是哪个原因,李穆的出现,对他而言总归不是好事,一不小心,甚至会坏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而且,这李穆此次前来开天城,虽然看上去低调,但是他所做的事情,却是注定让他怎么也低调不起来。 难道,他不是故意的吗? 杜方遥一声冷笑,心知不是猛龙不过江,这一次李穆回开天城,只怕不简单啊。 而叶染才刚刚进流霜宫,就有一只信鸽飞到了她的肩膀上,从信鸽的腿上取下书柬,稍稍看一眼,就是一声无声无息的苦笑。 却没想到,他终究还是来了啊…… 叶染的心绪忽然变得有些不宁,既然她都知道李穆已经来了,那么,杜方遥是不是也知道了? 而且这上面还说李穆在客栈里和北斗王朝的人发生了冲突,可是以他的性情,不应该做出这样的鲁莽举动才对啊。 难道,他是故意的?想吸引某些人的注意,那么,他到底想要干吗? 这些事情,叶染既是想不通的,不过却也知道,李穆在西番城一事上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虽然表面上并未说什么,但是心里存在芥蒂,那是避免不了的。 叶染一声苦笑,她只希望李穆和杜方遥之间,不要发生过烈的冲突才好。 如若她不知道自己和李穆之间的关系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那么一旦李穆和杜方遥闹起来,她就左右不是人,都不知道该帮谁了。 …… 一家不起眼的客栈内,睡觉睡到半夜的李穆,悄然从床上爬了起来。 双眼一眯一睁,就一点睡意都没有,双目之间,变得一片清明。 睡觉无疑是一种极好的养精蓄锐的方式,而且长时间的奔波劳累,他也的确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可是现在,却还不是睡觉的好时候,随时随地潜伏着的危机感,让他知道,一旦走进这开天城,不管是他愿意还是不愿意,他都不可避免的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所以,与其陷入一种被动的地位,还不如主动出击。 虽然白天发生在客栈内的事情并非他所愿,但是他之所以应承下来,也是有着顺水推舟的意思,一方面是狠狠的打了北斗王朝的脸,另外一方面,则是引起杜方遥的注意。 事实上,他成功了,他不仅成功的引起了杜方遥的注意,还成功的掀起了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之间的外交纠纷。 北斗王朝那群前来出使的武将被折了风头,可是那群文士大夫却是迂腐死板的厉害,居然用绝食抗议的方式在皇宫门口耍泼。 不过杜方遥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居然丝毫不理会这些家伙的无礼胡闹,甚至还差人将他们的行李给扔了出来,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态度。 当然,这多多少少令北斗王朝的使臣有些寒心,不过却也是不敢再乱来,毕竟这是星罗王朝的地盘,以杜方遥的火爆脾气,如果真的惹恼了他的话,估计他们都要将小命丢在这里了。 是以,这些北斗王朝的使臣,尽管心里憋了一口恶气,还是大气都不敢出,连夜离开开天城,当然,开天城回赠的那些礼品,自是不可能丢下的。 而李穆在这个时候醒来,看他嘴角露出的那一抹恶魔式的微笑,就知道他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交锋中充当一个不光彩的角色了。 的确,李穆正是要在这把烧的并不旺的火上加一把柴,他一点都不介意将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之间的关系弄得僵硬一点。 很快,换上黑色夜行衣的李穆,从窗户的缝隙中掠了出去。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这句话是李穆的那个不知名的师父告诉他的,也是对他的要求,而事实上,也正是李穆此时所给人的感觉。 在和大宗巴的那一场交手中,他几近半死,却也是得到了新层次的领悟,武功有了新的突破。 他的一身武功,本就是在不断的征战中慢慢成形的,所谓为战而生,为战而死,所形容的就是他。 尽管他表面上看上去很是清秀,甚至有些文弱,但是这并不能阻碍他身体里所爆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冲击力。 只见沉沉暮色之中,一道黑色的影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草丛间,在树梢上,在屋檐上,疾飞而过,足不沾尘,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便已出城,略一辨明方向,就朝北斗王朝使臣离开的方向而去。 北斗王朝的使臣大概是二更时分出的城,现在最多四更,也就是说,以北斗王朝使臣的脚程来算,他们还并未走多远。 当然,李穆也并不担心北斗王朝的使臣走的远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场猎人的游戏,作为一个合格的猎人,在自身武力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他也是有着绝对良好的耐心。 速度依旧很快,沉沉的夜色中一道淡淡的影子,以一种迅若闪电的速度,飞快的朝前方奔去。 五更十分,暗哑的车轮轮轴之声在耳边响起,李穆的嘴角,这才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北斗王朝的使臣就在前方不远,他更是没有耽搁的理由,足下一点,整个人如苍鹰一般,高高跃起,下一个落脚点,就是那辆马车的车篷。 落地无声,尽管周围有不少士兵,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一直到,他手中的长剑如死神的镰刀一般,收割了几条生命之后,那些北斗王朝的使臣才得以惊觉。 可是,在李穆看来,这些人的反应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在和巴克交手的时候,他连两成功力都不到,但是今晚既然是来杀人的,那自然是要杀个酣畅淋漓,十成十的功力出手,毫不留情。 那些看上去武艺不凡的护卫,在面对着他的时候宛如初生婴儿面对成年大人,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杀人如割草,不过如此。 最后死于剑下的那个中年文士,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对上他那双犀利的双眸,心下一颤,终于知道了他是谁,可是,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死人,是永远都没办法暴露出秘密的。 不过片刻功夫,北斗王朝五十多名使臣尽数死于剑下,而李穆则是神色淡漠,没有一丝表情的收剑即退。 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这些北斗王朝的使臣遭人暗杀的消息,最迟是明早就会传播出去。 接下来,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坐山观虎斗而已……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争之世 更新时间:2011-03-21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即便薄薄的雾气遮掩在半空中,好似神女的面纱多多少少的遮挡住了太阳,但是对于开天城这个难熬的严冬来说,还是多了丝丝暖意。 早膳是小米粥配甜点,叶染昨晚睡眠质量不错,早起的时候,胃口便好了很多,一连喝了两碗粥这才放下碗。 热粥配合着宫里特制的一些小甜点,味道很是不错,叶染吃完之后小小的出了一身汗,浑身上下暖和不少。 开天城虽然处于南方,但是下雨的天气并不多,一年四季也算的分明,但是在严寒的冬日出一场这么暖的太阳,却也是极为难得的。 喝了粥之后叶染搬了条凳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暖洋洋的不想动,便让息月拿了本书出来读给她听。 都是一些闺中女子喜欢的民间传奇故事,息月的声音也懒洋洋的,听的人昏昏欲睡。 只是,不知道为何,叶染却是感觉连心窝子,也是变得有点软软的,好似这冬日里的软绵绵的阳光。 好久未曾享受过如此悠闲的生活了吧,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呢? 蹙着眉头想了想,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何,忽然想起了当初刚进逍遥王府的那段日子。 其实那段日子表面风光,暗地里去战战兢兢,严防被大宗巴下黑手,并没有丝毫的甜蜜可言,但是隐约记起,也是那么一天,息月在院子里背书给她听,而后,她心血来潮,去了一趟流花苑,也是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朱近臣。 心神恍惚的觉得时间过的并没那么快,其实不经意间,原来已经物是人非。 朱近臣虽然当初一身傲骨,不肯入朝,但是大概是和杜方遥的关系的缘故,居然还是在大半年前入朝为官。 至于逐月公子关风月以及长天公子段长天,也是在各自的领域内逍遥快活,好久不曾见到了,说起来,这几个人,还是她刚刚来开天城的时候认识的第一批人吧,虽然算不得是朋友,但是此时回味起来,却是感触颇深。 息月一边背书,一边细细的打量着叶染。 断断续续的,她伺候在叶染身边也快两年了,这两年时间,她成长不少,不再是那个鲁莽单纯的小女孩,可以说,叶染的成长和变迁轨迹,或多或少的都影响到了她。 但是不管她怎么变化,对叶染,她还是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时候觉得叶染很近,很亲和,很平易近人,有时候却又觉得叶染很远,很飘忽,是那么的高高在上。 她算不上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在叶染身边当一个小宫女,每个月拿着规定的薪俸寄回家,然后再和家人讲一些宫里的趣事,其实已经是最大的满足。 当然,这一次叶染回来,她也有感觉到叶染变了,叶染的话变得少了,气势变得冷峻了,有时候,她在看叶染的时候,都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是见到了杜方遥一般,那是一种令人心颤和窒息的感觉。 她原本以为,当年和叶染在一起,无忧无虑,不用分尊卑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而且宫里不比逍遥王府,规矩更是繁琐,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可是,今天,在这场冬日里暖洋洋的阳光下,看到叶染微微眯着眼睛,那时而明媚,时而忧伤的表情,她忽然觉得,其实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叶染和她,隔的并不太远。 而且话说回来,叶染那张下至八岁,上至八十岁,男女老少通杀的脸,实在是太具欺骗性和迷惑性。 但是,不管叶染这张脸是不是伪装,看在息月的眼里,总是无比的亲切的,因为,是这个女人告诉她,她并不比任何人卑贱,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 尽管,这句话并不能改变她的现状,也不能改变她的生活,但是,却是赢得了她的尊敬。 她尊敬叶染,同时也深深敬畏着,但是在另外一方面,却又如同一些小女孩喜欢一些漂亮的事物一般,迷恋而盲目的崇拜着叶染。 她没见过叶染耍什么心机手段,但是或许,单单是这张脸,就足以让她死心塌地了吧。 一声叹息,这世间,怎么会有长的如此完美的女人? 禁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她也长的不丑,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五官端正,还有两颗虎牙,笑起来的时候,颇为可爱。 但是,这也仅仅是代表她不丑而已,和叶染的姿丽相比较起来,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好在,这个女人是她的主子,她不必自卑,只需要骄傲。 叶染此时微微眯着眼睛,看似睡着了,但是根本就无法睡着。 虽然昨晚的睡眠质量还算不错,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心事,很多时候,人所表现出来的一面,都带有很强的欺骗性,就像是叶染强迫自己睡觉,强迫自己吃早膳,何尝不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她只是,不想把自己的心事暴露在别人面前罢了。 心里深处,却一直荡漾着涟漪,李穆在这个时候回开天城,看似寻常,却又很不寻常,因为他早晚是要回来的,当初杜方遥所欠他的东西,即便看在叶染的面子上他并没有多说,但是这并不等于他不在乎,更何况,他背后站着的,是腾龙王朝。 所以,综合这些因素,就可以判断李穆出现的时机太过凑巧了。 叶染又隐隐想起昨天傍晚的时候那些北斗王朝的使臣在皇宫门口又哭又闹的传闻,那是一场并不高明的笑剧,事后在杜方遥的冷血作风下,那些使臣们碰了一鼻子的灰,不情不愿的连夜离开开天城,却犹自不忘记带走星罗王朝回赠的一些礼品,就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有时候政治便是这样,弱势的一方,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可言,那些文士大夫们在皇宫门口撒泼,或许真的是因为迂腐死板,可是何尝不是想将这次出使的利益最大化,在星罗王朝这里得到更多东西呢? 当然,叶染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政治,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无意中听来的罢了,但是,不知为何,在那些使臣们连夜离开天城之后,她就一直隐隐感觉到整个开天城上空阴云密布,风雨欲来,即便是这一场冬日里的阳光,也无法将那层阴云给晒开。 叶染一直都相信自己的预感,所以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特别是李穆在这个特定的时机出现,就更是让她感觉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难以掌控的事情即将发生。 当然,在不知道杜方遥是否也有这方面顾虑的情况下,她是没有丝毫立场去提醒他的,热脸贴冷屁股那样的事情,向来都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事实上,叶染的预感,确实相当灵验。 一大清早的,随着一群进城卖菜的菜农将在路边遇见的事情口头传散开来,不出半个时辰,关于北斗王朝的使臣在开天城外遇刺身亡,无一活口的传闻,就传了个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这件事情,也是第一时间传入朝堂,传入皇宫,传进了杜方遥的耳中。 此时,一时明黄色龙袍的杜方遥高坐龙椅之上,保持一个微微前倾的姿势,俯视着下首的群臣。 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这些年来虽然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合,局部战争不断,但是那也仅仅是在局部而已,明面上,两个王朝之间并未撕破脸面,不仅如此,两个王朝之间,使臣的出使活动也很是频繁,商业和学术交流,更是在民间广泛的开展。 而这次北斗王朝使臣的前来,虽然目的并不单纯,给星罗王朝造成了某些压力,但是却还不至于能够影响到两个王朝之间的大政方针。 可是,当那些使臣全部都死于星罗王朝境内,特别是死于都城开天城的郊外之后,这么一档子处处透着妖异劲的事件,就变得不再那么寻常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更何况现在是太平岁月,打打杀杀之事,就更是不能摆到桌面上来谈。 可是人死了,总该有个交代,这个议题,也正是朝堂之上,喋喋讨论不休的群臣们在讨论的议题。 杜方遥一直都没有说话,薄唇紧抿,显得有几分冷硬和无情,他只是静静的在龙椅上一坐,就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力。 群臣议事完毕,杜方遥这才摆了摆手,问道,“关于这件事情,众爱卿有什么看法?” 宰相大人第一时间被推了出来,他略一沉吟,道,“皇上,这件事情微臣觉得并不简单,一定是有人蓄意为之,刻意挑拨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之间的关系。” 杜方遥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过凑巧了点,但是这只是猜测,根本就拿不出半点证据,而凶手逍遥法外,更是一丝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从何去寻找证据? 一时微感头痛,他问道,“那么以你来看,这件事情该如何处理。” 宰相大人当即道,“皇上,微臣窃以为应该尽量和北斗王朝方面进行沟通,表现出我朝的诚意,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宰相大人老成持重,小心谨慎,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是,如若真的这么做了,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即便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他们做的,但是一旦他们表现出妥协的一面,北斗王朝那边,又岂会善罢甘休。 眉头微蹙,他沉吟不语,而以为激进派的少年将军则是出列,发出了不同的声音,“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哦,王将军是何意见?”杜方遥假装饶有兴趣的问道。 那王姓少年将军便道,“皇上,此事虽然是在我朝境内发生,但是实则与我朝并无半点关联,如若我们派人前去北斗王朝示好,岂不是有做贼心虚的嫌疑,主动示弱了?” 杜方遥赞赏的点了点头,那王姓将军得到了鼓励,接着道,“微臣认为,这些事情咱们只需要按照规矩,立案侦查便可,无需大动干戈。” 这王姓少年将军算的上是杜方遥一手提拔起来的,锐气十足,但是这话一出,却是引起不少老臣的反对。 反对的意见不一,但是在利弊的分析上,却是头头是道,当然,那些所谓的分析,在杜方遥看来,却未免太过畏手畏脚了点。 深知此事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在真相尚未浮出水面之前,杜方遥也没有匆促下定论,而是选择退朝。 退朝后,曹锟原本以为他是要去御书房的。 御书房自从上次被人纵火烧了之后,追缉凶手之事一直都停滞不前,再加上杜方遥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不过为了方便办公,又在未央宫内专门开辟了一个地方。 杜方遥是一个勤勉的皇帝,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办公即便说不上是家常便饭,至少,也是经常有之的。 很多人站在低处,只能看到一个皇帝衣着光鲜的一面,却很少看到他所付出的努力,曹锟一直站在杜方遥的背后,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这些事情,自然是一一看在眼里的。而这些,也是他极为敬畏和佩服杜方遥的一点。 哪里知道,杜方遥并没有立即去御书房,而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流霜宫。 曹锟登时傻了傻眼,即便他并不认为在发生这么大事情的情况下杜方遥还有心情和皇妃亲亲我我,并且杜方遥和皇妃的关系,总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异劲,但是,还是紧步跟了上去。 流霜宫门口,杜方遥将曹锟留下,一个人走了进去。 流霜宫不大,这一点也是杜方遥刻意为之,因为他一直都觉得这皇宫占地位置过于宽广,总是显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丝家的感觉。 而流霜宫,则是被他致力打造成有着家的温馨感觉的一个地方。 所以才走进去不远,就看到叶染坐在院子里懒洋洋晒太阳的一幕。 一时间有些好笑,同时又有些羡慕,说起来,他进宫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政事繁忙,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像这般懒洋洋晒太阳的事情,对他而言,更是奢侈。 以叶染的警觉性,自是在杜方遥刚刚进流霜宫的时候就发现他来了,不过她的眼睛照旧微微眯着,一副睡着了的模样,也没起身行礼。 息月后知后觉,待杜方遥走到身边了才惊觉着要行礼,杜方遥将她拦住,然后将她赶了出去,而后,他就坐在了叶染的旁边,拿着息月丢下来的书,背了起来。 叶染一时间哭笑不得,她也不知道杜方遥有没有看出来她是在假装睡觉,不过杜方遥这样子大大方方的坐在这里念书,倒是让她好生尴尬,睁开眼睛不是,不睁开眼睛也不是。 良久,直到在杜方遥那颇具磁性的声音下,几乎就要被催眠的睡过去了,一根冰凉的手指,在她的睫毛上一扫而过,冰凉的触感让叶染的眼睛猛然睁开,然后就对上了杜方遥那双戏谑的双眸。 杜方遥笑着道,“睡的好吗?” 叶染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臣妾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杜方遥对她的失礼也不以为意,淡淡笑了笑,随手将手中的书一扔,笑道,“说起来,你还真会享受。” “哦?” “这天下间,能够像你这般无忧无虑过日子的,又有几人呢?”杜方遥低叹道。 叶染耸了耸肩,“如果皇上愿意,这样的日子一样可以有。” 杜方遥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不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可以解决的,我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难处。” 叶染便跟着笑了笑,“莫不是皇上大清早跑过来,专门找我诉苦的?” “这也没什么不对,毕竟在这个宫里,胆敢和我这么说话的,也只有你了。” 叶染假装怯弱,“如此说来,臣妾似乎有些不识好歹。” “放心,我又不会抓你小辫子,不必在我面前演戏。”杜方遥好笑的道。 叶染轻微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小辫子好抓的。” “谁说没有,你所做的坏事可不少,要不要我一一抖露出来?”杜方遥戏谑的道。 叶染马上就联想到了前两天自己一把火将御书房烧掉的事情,那事情虽然她做的隐秘,但是在杜方遥的眼里,却是无丝毫的秘密可言,一声苦笑,“还是算了吧,当我没说。” 杜方遥因为北斗王朝使臣的事情本就心情压抑,看到叶染之后心情放松不少,也就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无聊玩笑,可是叶染这无奈的样子,那却是无趣之极。 一时感觉接下来的话题有些难以为继,他微微抬起头,看一眼那洒落下来的薄薄阳光。 艳阳高照的天气,整个大地都是暖洋洋的,可是唯独他,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 要说起来,自他登基之后,大大小小的麻烦就从来没有断过,不过不管是什么事情,他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处理到尽善尽美,可是为何,此时,却是会有一种疲累的感觉呢? 是真的累了吗?还是,随着叶染的到来,他的心绪,发生了变化? 这般想着,情不自禁的又看向了叶染。 叶染还是那个叶染,一样的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画柳如眉。 可是,叶染,又不再是那个叶染,至少,从心脏跳动的频率来看,他就知道,他已经无法在叶染的面前,保持一颗平常心了…… ------------ 第三卷 碧海青天 ------------ 第一章 趟浑水 更新时间:2011-03-22 心跳的速度在逐渐的加快,可是时间却似乎在这一刻停止。 虽然不管叶染在哪里,杜方遥一直都坚定的认为自己和她之间距离并不远,但是说起来,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和她坐在一起,静静的看着她了呢? 叶染很美,因为她不自知的缘故,这种美更加显目和张扬,杜方遥接触过不少女人,毕竟能够有资格进入这皇宫的,又岂会是庸脂俗粉,更何况,他的母亲白贵妃,就是一个美人。 不过白贵妃和叶染不一样的是,她的美和她的为人一样,低调而内敛,彷如一朵静静绽放在深谷的幽兰。 而叶染,尽管她经常会习惯性的忽略掉自身的美丽,但是结合她的个性,她还是过于张扬了点。 只是,这一点杜方遥并不排斥,相反还很满意,能够让他看中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种独特的人格和气质。 只是,此时坐在一旁,静静的打量着叶染,看着她那张无比熟悉的脸,他还是觉得难以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 有人说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有人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 可是不管是哪一样,都不足以形容叶染的美,因为她向来是一个喜欢打破规矩的人,就连她的美,也打破了那些约定成俗美好却泛滥的形容词。 当然,这绝对不是恭维,而是欣赏。 杜方遥清楚的知道此刻虽然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但是,并没有一丝的情~欲,他只是带着宠溺在看着这个属于她的女人而已。 是的,她是他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 杜方遥的目光很灼热,叶染没有理由感觉不到,不过正是感觉到了,她才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微微一动,杜方遥就会从她的动作中读出她在逃避。 事实上,她的确想逃避,但是却不想将自己的所有都暴露在杜方遥的眼皮子底下,那是她所不喜欢的感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杜方遥终于移开了视线,其实他并不想移开,只是不想让叶染太过尴尬,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他一直都明白。 视线移开之后,叶染也是吁了口气,杜方遥给她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即便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什么也没做,其中的辛苦程度,却是绝对不亚于和一个强敌的一场恶战。 她感觉心有点虚,想找个借口离开,但是,还没等到她说话,杜方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到,“昨晚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叶染眨了眨眼,她早就知道杜方遥大清早前来,绝对不是来和她打情骂俏的,正想着要否认,可是一看到杜方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鬼使神差之下,还是点了点头。 “知道。”她道。 杜方遥笑容微微收敛,“那你有什么看法。” 他没有去追问叶染深处宫中,在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情况下是怎么知道的,好似这一切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叶染分不清楚他这是不是试探,不过略一沉吟之后还是道,“你想说什么?” 这一次杜方遥没有迂回试探,而是直接道,“你应该知道是谁做的是吧?” 眉头微微一蹙,叶染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心里有怀疑的对象,但是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我不好多说。” “难道这件事情需要证据吗?”杜方遥反问。 叶染淡淡一笑,“如果你不想要,当然可以不要。” 当然,这话不是对这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夸奖,反而,带着讽刺。 杜方遥听着就觉得好笑,“我虽然霸道,但是还不至于野蛮,而且,我今天过来和你谈这事,也不是要来听取你什么意见,我只是告诉你,既然他开始行动了,那我也没理由歇着。” 叶染认同的点了点头,“你向来是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有些事情,既然有了决定,就不要再来问我。” “我只是觉得这么做有必要,所以就过来了。”杜方遥面色一正,缓缓道。 这绝对不是情话,只是代表他对叶染的尊重,毕竟他再怎么恼火那个人在这种时候趁火打劫,但是那个人毕竟是叶染的朋友,所以他有理由也有必要先和叶染沟通一下。 叶染一听这话,不由多看了他一眼,有一会,她才道,“你觉得他是你的对手吗?” “他不配。” “哦。”叶染眯了眯眼,丝毫不意外杜方遥的回答,也丝毫不会觉得这是一句笑话,站在杜方遥的这个高度,他所能看到的东西,已经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一些小打小闹了。 “你在替他担心?”杜方遥语意颇深的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叶染苦笑一声,如果她就这么承认了,即便杜方遥表面上不会说什么,暗地里一定心理不好受,那么这场没有硝烟的交锋,后果就会变得更加惨烈了。 她想她应该保持在一个中立的位置,但是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杜方遥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低声一叹,“其实,这个时候你更应该担心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吧?他给我带来了那么多麻烦,而且这些麻烦并不小。” 叶染干巴巴的笑了笑,“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 这当然是一句敷衍的话,但是杜方遥听着却是颇为受用,他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有着强大自信的人。 如果他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的话,那这个皇帝,也没必要做下去了。 不过,他还是道,“虽然我能够处理好,但是有些人犯了错误,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觉得呢?” 叶染摸着鼻子苦笑,避重就轻的道,“幸好我没有犯什么错误。” 杜方遥一看她这样子,又是一声轻叹,他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我的皇妃,就算是你犯了错误,我也会给你机会的。”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留下叶染一个人目瞪口呆的坐在椅子上。 杜方遥是一个性格冷硬的人,这种性格的人,你是很难在他的身上看到温情的一面的,但是杜方遥走之前的那句话,所表露的意思,却是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就算是叶染有意装疯卖傻,却也不免心头重重一震。 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或许就这么呆呆傻傻的,是最好的了。 可是为什么,会感觉心头一片柔软无法控制呢? 这一刻,叶染终于明白,就算是她的信念再如何的坚不可摧,可是一旦和杜方遥待的久了,还是不可避免的会被他所感化。 幸好,三天之期很快就要过去了,她明天就要离开了。 原本她还以为杜方遥会找着借口和他一起去,但是李穆的出现,打破了开天城的僵局,也打破了杜方遥的布局。 前者是有意的,后者是无意的,不过,叶染还是感激他的。 只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这场外交交锋的背后,双方又会怎么处理? 杜方遥说他能够处理好,可是他又岂是一个甘愿吃亏的人,莫非,是找着这个借口,打算向北斗王朝出兵了。 如若真是这样子的话,李穆的这一投石问路的做法,还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啊。 而杜方遥的眼里,也是一个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又会怎么处理李穆? 是留着,还是干脆杀了? 这些事情不想还好,稍稍一想,叶染就感觉有点头疼,苦笑,她还真不是一个玩弄权术的料啊。 如此一直呆坐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着冬日里的一场暖阳,却是越来越燥热了。 叶染眯了眯眼仰头望天,想着该怎么打破目前的局面,就加到一道火红色的人影,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几乎不用看她的脸,叶染就知道是北宫薰来了,只是让她微感奇怪的是,北宫薰这个时候过来干嘛? 落井下石? 叶染想的没错,北宫薰的确是来落井下石的,只是,她虽然外表看上去跳脱和张扬了一些,却并不是什么没有心机的女人,不然也不可能在军中那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 一个人出身优越,或多或少可以成为她生存的资本,但是这并不绝对,特别是在军中那种实力为尊的地方,如果北宫薰只是头顶郡主的光环的话,她是根本就没办法融入那个圈子的。 事实上,自从北定侯死后,的确有不少人存心看北宫薰的笑话,不过那些看笑话的,最后都主动闭上了嘴。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北宫薰在军中所闯下来的成绩,所谓虎父无犬女,即便叶染再怎么看北宫薰不顺眼,但是还是得承认,这个女人,并不好惹。 不同于前几日的暴躁和歇斯底里,在被杜方遥一顿呵斥之后,北宫薰变得收敛不少,只是是真的收敛了,还是做做样子给杜方遥看,就没人知道了。 她一路走到叶染的面前,也不下坐,而是直直的看着叶染。 两个人一上一下,刚好构成一个俯视的角度,然后,她就这么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叶染。 叶染知道她来了,但是却连头都没抬一下,她知道北宫薰的小心思,所以不想给她造成一种仰视她的错觉感。 过了一会,一直没等到叶染抬头,北宫薰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她轻声咳嗽了一声,笑道,“皇妃还真是好兴致呢。” 叶染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是一个闲人,不像北宫美人那么忙。” 她故意咬重了美人这两个字,用来提醒北宫薰和她之间身份有别。 北宫薰脸色一抹厉色一闪而过,随即依旧不动声色的笑着,“姐姐实在是过谦了,说起来不过是分内之事而已,哪里有什么好忙的。” 她不着痕迹的将皇妃的称呼改称为姐姐,虽然看似吃亏了一点,实则,不过是尽量想让两个人的立场对等一下罢了。 叶染哪里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淡淡笑了笑,“不忙就好,不然我这做姐姐的,还真害怕妹妹忙的没时间去伺候皇上呢。” 她干脆打蛇随棍上,应了北宫薰的称呼,不过后面的话,却是让北宫薰几乎暴跳如雷,即便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再三警告过之间不要轻易动怒,她过来是来看叶染的笑话的,而不是来让她看笑话的,但是依旧气的不轻。 她虽然是这宫里唯一的一个女人,但是这皇宫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她不过是一个被杜方遥冷落的女人而已,虽然表面光鲜,实则和打入冷宫并无半点区别。 不过这些事情,一般人也只能放在心里想想,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大概整个星罗王朝,也只有叶染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看到北宫薰那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跟在身旁的两个侍女都心头惴惴,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过好在北宫薰的意志还算坚定,无数遍的自我心理暗示之后,总算是将心头的怒火压制下来。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姐姐这说的是哪里话,就算是再忙,只要皇上有需要,妹妹还是有时间的。” 叶染摸着下巴朝她笑了笑,假装好奇的道,“那皇上有需要过吗?” 一看她这欠扁的模样,北宫薰就恨不能从地上捡一块砖头在她脑袋上用力拍两下,故意揭人伤疤,实在是太可恨了。 可是一想,以叶染现在的武功,她要是动武的话,不仅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过来还会自己吃亏,只得咬碎了牙,吃了这个闷亏。 一摆手,示意两个随身侍女退下,前头的铺垫已经够多了,也该进入正题了,不然再这么说下去,迟早会被叶染给气死。 叶染看她如此慎重其事的模样,微感好奇,“你来找我有事。” 北宫薰的鼻子都快要气歪了,没事?难道专门跑过来给你奚落不成? 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些话,自然是说不出口的,她假装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自是有事,而且这些事,对你很重要。” 叶染虽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还是点了点头,“那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北宫薰也不再转圈子,而是直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难道你不好奇,如果找到李穆的话,皇上会怎么处理?” 叶染笑了笑,“这个关我什么事?” “那如果,李穆和前朝腾龙王朝有关呢?”北宫薰毫无悬念的抛出了重磅炸弹。 叶染眼皮子重重一跳,“没有证据的事情,你最好是不要乱说,你知道后果的。” 北宫薰看她的反应,很是满意,笑着道,“我当然有证据,难道你觉得我是一个会信口雌黄的人吗?” 这一刻,叶染的脑子在迅速转动。 在杜方遥那天给她那本手札之后,她就知道其实杜方遥是知道她和李穆都和腾龙王朝有关的,至于杜方遥为何没有将这件事情捅出来,她就不明白了。 但是,看朝堂和星罗王朝民间的反应,这应该还只是一个局限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秘密,杜方遥不想将之给捅出来,因为他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但是北宫薰却不知道,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 叶染分不清楚北宫薰是信口雌黄还是真的有证据,但是不管是哪一点,她既然能够说到这个点上来,那就代表她是多多少少知道一点的。 而只需要这一点,只要泄露出去,用脚趾头就可以想象会造成多大的波澜。 李穆虽然已经被杜方遥削职,但毕竟是前任大将军,身份显赫,但是,如若他是腾龙王朝的人的话,那么他以前的所有功业,都会被一笔抹掉,变成一个叛徒,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到那种时候,即便是杜方遥潜忍着不想下重手,也是没有丝毫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想到这,叶染身上的杀气瞬间暴涨,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很想将北宫薰给杀了灭口。 而她身上的气势变化,北宫薰岂会感受不到,脸色苍白的微微后退一步,随即,又前进了一步。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做好了种种假设,也为自己布置了后路,如果她死了,陪葬的人可不止李穆一个,并且,她来的时候,故意张扬了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来了流霜宫,如果她来了,而没有出去,叶染又岂能逃脱干系。 嘴角一抹讽刺的讥笑渐渐蔓延,今日的这场交锋,她是绝对占据主动地位的。 良久,叶染一声轻叹,“北宫薰,你知道你今日所说的话的含义吗?你是在趟浑水,而且你应该知道,虽然你背后站着不少人在维护你,但是北宫家族毕竟大不如从前,我无法阻止你的决定,但是到底应该怎么做,我想你比我更聪明。” 这句话,在外人听来或许无关痛痒,可是却是再度刺入北宫薰的死穴。 的确,北宫家族自从父亲死后,就已经大不如从前,即便还有一干父亲的部下拥护着,但是那干部下,现在又有几个人敢豁出所有呢? 而进宫,成为杜方遥的女人,她原本以为是一个转变的契机,事实上,在进宫之初,她身边的拥护者的确是多了不少。 但是那些拥护,不过是建立在纯利益关系上的罢了,等到看了她几出笑话之后,那些人散去的速度,却更是让人寒心。 这一点北宫薰不甘心,但是无能改变。 但是无意中发现的这一个秘密,她虽然不敢轻易的抖露出去,却也深深的觉得,会是自己打一场翻身仗的资本。 杜方遥一直不待见她,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叶染,更何况上两天,她还在叶染的诱使下,鬼使神差的做出了刺杀的举动,杜方遥对她的成见就更加大了,可是,一旦叶染离开……不,是永永远远的离开,那么情况,是不是就会有转变了。 而这个,也就是她今日前来的目的。 北宫薰的沉默,等于承认了叶染的话,她知道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一把双刃剑,用不好的话,还会割伤自己。 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所以即便是会重伤自己,她还是得试试。 点了点头,她道,“我承认你的话很有道理,现在开天城的这趟水,已经被彻彻底底的搅浑了,或许有很多人都想趁机浑水摸鱼,但是我知道我自己没那么本事。但是,基于自身的利益,我却是不得不趟浑水。” 她这辈子所说的话,大概从来没有那一次比这一次还要来的真挚。 可是,她毫无保留的说出自己的来意,却是让叶染怔了怔,随即,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她道,“或许你的做法有可取之处,但是我始终无法认同,而且你也要知道,你的目标是我,而不是李穆,将这件事情捅出去,实则对你半点好处都没有。弄不好还会惹怒了杜方遥,以你的聪明想必不难猜出,既然你都能知道这个秘密,他难道会不知道。” 这正是北宫薰所顾忌的地方,所以在杜方遥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她也不敢盲目出手。 一个人要想成功和出人头地,除了无所畏惧披荆斩棘的勇气之外,还要付出相应的牺牲。 北宫薰不仅仅是一个聪明人,在她坎坷的人生成长过程中,她也是经历过不少这样的事情,所以感受很深。 但是即便如此又如何?或许让她多几层考虑,却丝毫不会动摇她的信念。 缓缓的,她道,“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而不是他。” 一句话出口,两个女人相视一眼,齐声哈哈大笑,笑靥如花…… ------------ 第二章 野蛮女友 更新时间:2011-03-23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叶染道。 虽然她并不喜欢北宫薰的为人,但是北宫薰的这份直接却是她颇为欣赏的,所以所说的话,也是极为直接。 北宫薰一听叶染的话,便淡淡笑了笑,她是个聪明人,虽然聪明人最忌讳的就是和另外一个聪明人打交道,但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总是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口舌。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一直都和叶染处于敌对关系的话,她对叶染,还是极为欣赏的,两个人在很多地方有着相通点,一样的美艳,一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不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地点遇见的话,他们两个还有可能成为朋友,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所以他们两个不可能成为朋友,虽然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敌人,但是在没有共同利益的情况下,她们两个,还是不可能相处在一起的,正是一山不能容二虎。 北宫薰笑过之后,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的意图,而是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明天就要离开开天城的吧?” 叶染一听这话,便也笑了,“绝对不会出意外。” “那就好。”北宫薰很满意叶染的回答,转身,缓缓离开。 而叶染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则是苦笑不已,不得不承认,北宫薰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即便这个聪明的女人经常犯一些愚蠢的错误,但是那也不过是在妒忌心的驱使下的冲动性~行为。即便是错了,却也不会造成多大的不良后果。 而两个人之间的交锋,过程的胜利是属于谁的并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结果胜利了,那就是翻转了一切。 就像是北宫薰,虽然在和她的明争暗斗中一直都处于劣势,但是,因为她手里拿捏着一颗好棋子的缘故,最后输的那个人,还是叶染。 叶染知道北宫薰最后那句问话是什么意思,既然要离开,那就离开的远远的,最好是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了。 叶染虽然遭受了威胁,但是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失落,只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罢了。 她本就没打算再和杜方遥之间发生什么关系,迟早是要离开的,而且明天确实是她离开的日子,所以,就算是被北宫薰威胁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不过唯一让她心里担忧的是,李穆的身份,似乎已经不再是秘密了,那么李穆,势必会比寻常经受更多的危险。 虽然到目前为止,也只是他们四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既然北宫薰有办法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别人,是不是也有办法知道? 毕竟,北宫家族和以前比起来,已经大大的不如了,无论是消息来源渠道和影响力,比之一些老牌家族都大大不如。 而北宫薰虽然聪明,也不过只是一些小聪明而已,算不上是大智慧,又怎么能和那些老牌家族的老狐狸相比。 但是,在这种明显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北宫薰都能知道这个消息,那么,别的人呢?是不是也快了。 这些问题,叶染之前一直都存在着担忧,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 “看样子,是时候和李穆见上一面了吧。”一声苦笑,叶染喃喃自语道。 …… 云来客栈。 这是一家很小很小的客栈,在客栈多如牛毛的开天城,根本就丝毫不起眼。 最主要的是,这家客栈开在开天城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这条巷子附近的居民本就少,路过的客人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开客栈,那自然是没多少生意,不过因为客栈是祖传下来的缘故,掌柜的舍不得将客栈当掉,所以一直都勉强维持着。 不过,这天客栈里来了一个客人,却是让掌柜的小小的赚了一把,那个客人的面相看上去除了比其他人略微清秀一点之外,并没有多少的不同。更主要的是,他的衣服上沾满了尘土,好几处还开裂,看上去更是有几许的落拓。 掌柜的原本以为是一个经营辛苦营生的苦哈哈,但是没想到的是,那个客人二话不说就包了客栈的一处后院,而出手更是大方,因为他给的不是银子,而是金子。 整整的十两金子,几乎是云来客栈半年的营生了。 掌柜的从来没有见过出手如此大方的顾客,深知人不可貌相,哪里还能不当菩萨一样的伺候着。 只是,那位客人实在是太冰冷了点,不管他怎么恭维,都始终难得说上一句话,除非他被缠的不耐烦了,才会淡漠的说上一个字,“滚!” 不过掌柜的虽然数度被喝令滚开,但还是很开心的,这年头,有钱人都有着大大小小的怪脾气,这一点,他是能够理解的,非常理解。 但是掌柜的理解,李穆却是极为郁闷。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啰嗦的家伙,而且这家伙还是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看掌柜的肥肠肥脑面目和善的话,他根本就不介意将他给扔出去。 不过,虽然郁闷,他还是在这里住了下来,因为这个位置足够隐蔽,但是其实也不是那么的隐蔽。 因为他知道,如果杜方遥有心的话,除非他离开开天城,不然这偌大的开天城,不出三天时间,就会被地毯式的搜索一遍。 当然,他本意上也不需要找一个多么隐蔽的地方,他之所以愿意待在这里,不过是等一个人而已。 此刻天已经黑了,原本就没几个客人的客栈,更是显得冷清,客栈里只有一个小二,早早的就被店掌柜打发走了,店掌柜本人则是靠在柜台上打着哈欠。 一边小声的骂着这见鬼的天气,怎么会这么冷,弄得门口门可罗雀,另一边,则是在悄悄打量着李穆。 李穆今天在那张座位上坐了一天了,喝了差不多三坛酒,更是吃了不少的肉,店掌柜从来没有见过谁喝这么多酒不醉的,并且,李穆喝了这么多酒都没有上厕所,更是让掌柜的羡慕不已。 年轻好啊,年轻人肾好,肾好,她好他也好。 可惜的,他老了,晚上的话,就是多喝一杯水,都要多跑几次厕所。 店掌柜想到这里不由有点唏嘘,不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的辉煌往事,好吧,其实他并没有多少辉煌往事可言,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去幻想。 他一直都想象自己是一个游侠,击铗长歌,除暴安良,顺便左拥右抱几个美女,何等快事。 穷人也有穷人生存的理由和权力,现实已经苦难够多,所剩下的,也只是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如果连幻想的权力都被剥夺,那这人生,就真的是无一点乐趣可言了。 掌柜的越想越唏嘘,正想着是不是再送一坛酒过去,和李穆对饮三百杯不醉不归的时候,客栈门口,却是传来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云来客栈向来没什么客人,但是一旦有客人,必然是店掌柜的第一个发现,因为他从来不会错过任何发财的机会。 只是,没等到他出门去迎接,门口的那个女人,已经如幽冥一般的走了进来,径直走向李穆。 这看似需要很长的一个时间,但是其实,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罢了,店掌柜使劲的擦了擦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直到看到李穆的对面果真坐着一个人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 但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闹鬼了不成? 而走进来的叶染,又哪里会去管店掌柜的胡思乱想,她从桌子上拿过一个干净的碗,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饮尽。 即便客栈内的烛光很昏暗,但是依旧不能遮掩住她的美丽,特别是如天鹅一般的脖子,在仰起来的时候,没有一丝瑕疵的皮肤散发着惊人的白色光芒,让李穆一时看的痴了。 叶染放下碗,看李穆一眼,忽然,轻声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李穆在开天城,而她找过来,也并不难,她叹气的是,为什么李穆要来开天城,而且,他故意将这一趟水搅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听到叶染叹息,李穆一声苦笑,清秀的脸庞略略显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开口道,“累不累?” 叶染摇了摇头,“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你累不累。” 李穆眯了眯眼,本想说不累,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吞了回去。 累吗?不累吗? 其实,如果按照李正所安排的生活轨迹,他的生活,可以和叶家村绝大多数的村民一样,波澜不惊,娶妻生子,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但是,因为心里的一个执念,他选择了叛逆,也就走上了一条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道路。 这条道路很是曲折,并且,前途,也是一片渺茫,原本他以为,他人生的所有意义,就是找到小公主。 但是,因为一些事情的触动,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人生的意义,并不仅限于此,其实他还背负着更多的责任。 叶染看他如此模样,本来一些冷心肠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碗,不知道为何忽然有点难过,为这个潜忍固执的男人难过。 他的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过的实在是太苦太苦了,很多人终此一辈子,都是在为自己而努力,可是,他却一直都为了别人。 这个男人是伟大的,可是,何曾不是愚蠢? 难道他真的以为,以他个人的力量,能带来多大的改变吗? 低声一叹,叶染道,“如果你感觉到累了,就回叶家村吧。” 李穆这一次是直接摇头,“不。” “为什么?”叶染问道。 李穆笑了笑,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只得道,“我是一个男人,有些事情,是我应该要做的,也是我需要去做的。” “可是在我看来,其实你这么做,并无必要。” 李穆笑道,“或许是这样子的,但是如果不做的话,我不甘心。” “但是,做了之后,所付出的代价,你有没有想过?”叶染沉声问道。 来的路上,她已经做过很多假设,也想过很多可能性,但是她还不至于天真到认为自己能够劝服李穆。 这是一个固执的男人,同样也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有着自己的尊严,这尊严,是不容侵犯的。 李穆道,“我有想过,但是我不会放弃。”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当叶染说完这话之后,她的声音,终于变了。 李穆诧异的抬起头,大概是没想到叶染会说出这样子的话,诧异之后,微微有些惊慌。 他薄唇紧抿,很努力很努力的劝服自己才没有说出冲动的话,他提起酒坛子,给自己倒满了一碗酒,原本坚定的手指,在这一刻,微微有些颤抖。 不过,他终究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沉默的,将一碗酒喝了下去。 可是,这一切,看在店掌柜的眼里,却是不免让店掌柜遐想连篇,对天发誓,店掌柜并不是一个喜好八卦的人,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美的跟仙女一样的女人坐在一起,谈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算是再迂腐再死板的老古董,都不可避免会想歪。 店掌柜很肯定并确定的认为这是一桩欢喜冤家的情事,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男孩子离开了家族,要到外地发展,然后女孩子跑过来哭哭啼啼的挽留。 好吧,虽然叶染没有哭,看着也不像是要哭的样子,但是这并不妨碍店掌柜发挥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沉默了一会,发现叶染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目光极为灼热,好似要让人无所遁形。 李穆只得道,“我有想过。”顿了顿,他又道,“但是我并不觉得你跟他在一起会幸福。” 叶染断然打断他的话,“这并不是理由。” “对我来说是。”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才会幸福?”叶染顺着他的话道。 李穆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但是我会尽力。” “你说这话就是不负责任。”叶染怒道。 李穆便笑了,“你愿意让我负责吗?” 叶染一阵窘迫,没好气的道,“我现在是在关心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看叶染如此模样,李穆眼中神色倏然一黯,即便在之前已经被拒绝过了,但是,三番五次的拒绝,还是让他极为不好过。 他道,“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个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毫无价值可言,但是,我不想自己浑浑噩噩的活着,所以哪怕是立刻死了,我也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这句话是他的心声,但是却是让叶染心头大震。 有意义的事情?是什么? 重建腾龙王朝?可能吗?现实吗? 且不说财力物力的问题,单单是以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两朝不可撼动的根基和实力,重建腾龙王朝,就等于是在痴人说梦了。 她冷声道,“李穆,你知道,你所谓的那些有意义的事情,是不可能实现的。” 李穆瞥了她一眼,骄傲的道,“有些事情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 “但是有些事情也是不能轻易尝试的,因为你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李穆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试试。” 叶染尽管早就知道李穆不会听她的劝说,但是还是被气的不轻,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不会让你去试的。” “你阻止不了我。” “那就试试。”说着,叶染一拳朝李穆胸口砸去。 李穆没有还手,身形后移三尺,避开了她这一拳,而叶染则是人随影至,再度出拳,转瞬间,两个人就打到了一起。 店掌柜一直在旁边看着热闹,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某两个青梅竹马的男女在闹别扭,但是听到后面好像不是,似乎更像是搞地下情的,但是这话题越到最后越飘忽,也越来越不着边际,店掌柜抓掉了一大把头发都没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到叶染和李穆打了起来,店掌柜才一阵惊呼,凑了过去。 老天,这都什么人的,看上去男的俊秀女的漂亮,可是打起架来,却是比流氓还要流氓,这才不过一会,桌子椅子就被砸了不少。 店掌柜欲哭无泪,他原本以为收了一锭金子自己赚到了,可是看现在这情况,他不亏本就是好事了啊。 叶染一心要劝服李穆,甚至在言语无效的情况下,她会用强制的手段将李穆带走,所以出手很是不留情,想着要给李穆一个教训。 李穆一开始以为叶染只是玩玩,但是看叶染一拳狠过一拳,也不由重视起来,因为好几次,他几乎都被叶染砸翻在地上。 不得不说,叶染是一个练武奇才,即便是一记简简单单的砸挂拳,一连用了十多次,依旧毫无破绽可言。 而李穆却又不敢下重手,因为他害怕伤到了叶染,即便知道叶染没那么容易就被他打到,但是总归是缩手缩脚的,没过一会,就被打的捉襟见肘,险象环生。 而看到李穆一直在逃避,看热闹的店掌柜嘴巴张开几乎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老天,这个漂亮的女人实在是太野蛮了吧,简直跟一只老虎似的。 漂亮是漂亮了,可是这架势,谁敢娶她? 这么想着,店掌柜忽然觉得自己家里的那个黄脸婆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毕竟自家老婆虽然看上去碍眼了一点,但是最起码温柔啊,那是作为女人最起码的素质。 如若叶染知道店掌柜在背后腹诽她,一定不会介意一拳打歪店掌柜的鼻子,但是可惜她不是神仙,无法探知别人的思想。 她唯一想着的就是,怎么样在最快的情况下将李穆打倒,让他死了那份心思。 只是,在李穆的认真对待下,即便两个人之间存在差距,但是那差距,也是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就算最后的胜出者是她,但是,那也必然会耗费不少时间。 可是,刚刚来的路上,她早就发现偌大的开天城,已经开始不平静了,风雨欲来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她已经没那么多的时间了…… ------------ 第三章 风雨欲来 更新时间:2011-03-24 这般想着,叶染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招式也越来越诡异。 李穆叫苦不迭,虽然叶染短时间内不可能将他打倒,但是见到叶染发飙,这可是让他头疼不已。 他当然知道叶染是怎么想的,可是,他也有自己的坚持和理想,所以,即便在实现自己的理想过程中遇到了阻碍,他还是选择无所无惧的向前的。 如若拦在他面前的是别人的话,他早就三拳两脚将人给打跑了,可是这人不是别人,是叶染啊,且不说他能不能打的过叶染,就算是打的过,他敢打吗? 按照叶染这种打法,如果一方被打倒的话,受伤时避免不了的事情。 可是他又怎么敢让叶染受伤。 心里有了顾虑,动手的时候不免畏手畏脚,不过一会,李穆就被逼的节节后退,退到了一个角落里。 他一边支起双臂硬抗叶染的砸挂拳,一边苦笑着道,“叶染,难道一定要这样子吗?” “我有尝试过说服你,但是你不听。”叶染冷声道,既然说服不了,那就用拳头来解决问题吧,说起来,好长时间没好好打上一架了,虽然李穆并不是她的敌人,但是何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李穆沉声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男人,我必须去背负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责任?责任是什么,那东西在我眼中一文不值。”叶染冷笑道。 李穆怔了怔,没有想到叶染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而叶染则是接着道,“李穆,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但是你不要忘记了我的身份,难道你觉得,有些事情你去做,会比我去做更有说服力吗?” 李穆一声叹息,“可是你不会去做不是吗?” “你说的没错,我是不会去做,那是因为我不想牵累别人。你去做了,你自以为自己很伟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对叶家村的村民不公平?”叶染说到这里,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 李穆则是不以为然,“做大事总是会有人牺牲,畏手畏脚又怎么能做成大事,而且,这些事情,何尝不是叶家村的遗老遗少们的遗愿。” “哼,那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叶染冷笑道,“我知道你是个骄傲的人,但是骄傲的人通常都会犯的一个错误,就是将自身的想法加诸到别人的头上。” 一边说话,可是拳脚上的功夫却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砸挂拳一记比一记生猛,一记比一记直接,李穆虽然抗打击力不错,但是一连被轰了十几拳之后,还是觉得双臂快要麻木掉了。 他知道叶染是在从心理上给他施加压力,但是从小到大,他所认定的事情,从来就不会去轻易改变,而正是因为这股执念,他才能找寻到叶染。所以,他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一连串的撞击,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红,再度往后一退,后背靠在了墙壁上,此时已经退无可退。 不过那店掌柜在一边看着两个人出手,那是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虽然店掌柜很少见过什么武林高手,而且叶染和李穆两个人的打斗也一点都不花哨,但是地板和墙壁的震动,还是让他深深知道,这并不是在玩什么过家家,他们两个人的每一次出手,都能够造成极大的杀伤力。 特别是当李穆被逼入墙角之后,背部肌肉随着叶染的每一次暴起出手,微微隆起,而他背后的墙壁,则是嗡嗡的传出闷响来。 店掌柜这下是真的要哭了,如若不是这家祖传小店当年在建造的过程中下了血本,没有偷工减料的话,说不定早就已经被拆掉了。 而同样欲哭无泪的还有李穆,手臂在一连窜的轰击之下,毛细血管随之爆裂,袖口都被染红了。 叶染的爆发力实在是太惊人了,这么多次的暴起出手,居然连大气都不喘一口,要知道这砸挂拳看上去简单,但是却是极为耗费体力的,普通人出一两拳就要出一身大汗,可是看叶染,额头上却是一滴汗水都没有。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天才,那么就是怪物,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李穆一开始还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和叶染打个不分上下,但是现在却是知道,如果叶染拼尽全力的话,他根本就走不过五十招。 五十招啊,这是一个门槛,一想到这一点,李穆不由有点挫败,他原本还觉得,叶染需要他的保护,可是,两个人的实力相差那么大,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吧? 叶染可没有他那么复杂的想法,尽管并不是拼尽全力的出手,但是每一次出手,都不能落空,她心里想着的是,尽快将李穆打倒,让他死了这份心思。 一时间,就听到“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出,那店掌柜的心脏几乎都快要跳出来了,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李穆,在被逼到一个极限之后,不想自己输的太难看,迫不得已的反击,只是,随着他一拳朝叶染砸去。叶染只是微微笑了笑,居然并没有闪躲。 李穆当然不想将叶染打伤,他只是想将叶染被逼退而已,却没想到叶染居然也不闪躲,而他这一拳,拳风刚烈,正中叶染的胸口,如若一拳砸中的话,至少要断掉三更肋骨。 李穆猛的咬牙,一狠心,半途收手,而没有砸出去的力道,在五脏六腑形成反噬,立时让他喉咙一甜,几乎喷出一口血来。 而在这一幕发生的时候,叶染脸上的那抹笑意更加浓了,浓的妖异,她当然知道李穆不会对她真的出手,而一开始的发怒,不过是逼的李穆还手而已。 尽管,在李穆那一拳打出来的时候,如果不及时收回去的话,她势必身受重伤,或许,她还有别的选择,但是不管选择哪一样,都势必要耗费不少时间。 所以,尽管无比的冒险,但是这却是速战速决最快的办法。 李穆的手才刚刚收回去,叶染的一记直勾拳,就朝他砸去,这一拳砸去,毫无阻挡,就算是李穆反应过来,要拦截下来,也是来不及了。 “砰”的一声,彷如一只虾米一般,李穆的背脊微微弓起,脸色涨的通红,就连眼珠子几乎都要鼓出来。 而后,零点几秒钟之后,他就像是一只无骨的虾米,缓缓软倒在地上。 而他背后的墙壁,则是被叶染那一拳的穿透力,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尽管墙壁质量很好,没有立时坍塌,但是屋檐上,还是溅起不少的灰尘。 不甘心的,李穆瞪大眼睛看着叶染,仿佛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的重手。 叶染似乎知道李穆在想什么,收回手,微有歉意的道,“李穆,抱歉,你还年轻,所以,我不想你死这么早。” 说完,迅速点了李穆两处穴道,将他扛在肩膀上,离开客栈。 而店掌柜则是看了个目瞪口呆,疯了,这个世道乱了啊,那个仙女一样的女人,居然会如此的暴力加血腥? 他感觉双腿在簌簌发抖,肾本来就不好的话,感觉在肾上腺上升的情况下,几乎有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店掌柜赶紧伸手捂住裆部,快速朝后面的茅厕跑去,而他没有看到的是,他才刚刚跑开,客栈内就出现了两个男人。 这两个人正是修罗四煞中的两个人,他们是奉杜方遥的命令前来寻找李穆的,可是看样子,他们来迟了一步。 …… 未央宫临时御书房内,前去追踪李穆的修罗四煞中的两个人刚刚禀明了情况,杜方遥听了之后眉头微微一蹙,什么话都没说。 他轻轻摆了摆手,那两个人立马隐身于黑暗之中。 书房内的那盏烛火,因为从窗户外面吹进来的风,时明时灭,愈发衬托的杜方遥的脸色难看。 他清楚的知道,李穆并没有什么朋友,即便他在军中威望极高,但是他的那些部下,在他或铁血或怀柔的手段下,一个个都站到了他的这边。 这个世界向来是靠拳头说话,谁的拳头最硬,谁便拥有更多的话语权,李穆原来的那些部下虽然有些迂腐,但是并不是什么笨蛋,这一点利弊还是能看透的。 所以,李穆这一次进入开天城,单枪匹马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接应。所以,那个接应的人是谁,很容易就可以想到了。 而刚才修罗四煞说墙壁上有血的痕迹,客栈内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斗,虽然并不知道那血是谁的,但是能够造成如此激烈程度的,普天之下,又有几人? 微微一叹,他喃喃自语道,“叶染,你到底要我怎么对待你呢?” 一个明天就要走的人,却是试图将所有的麻烦都推卸的干干净净,可是,他们是干净了,他的麻烦,却是更加难以处理了啊。 浅不可闻的一声苦笑,看样子,今晚还是应该过去,找她好好聊聊的吧。 这般想着,杜方遥推开御书房的门,也不用别人引路,径直朝流霜宫方向而去。 他在想着心事,走的极快,不过一会,就出现在了流霜宫的门口。 息月在门口看到他,赶紧往回跑,被他瞪了一眼之后,一脸苦巴巴的停下脚步,低声道,“奴婢见过皇上。” 杜方遥皱了皱眉,“皇妃呢?” “皇妃在屋子里休息。”息月苦笑道。 “那你跑什么跑?” “奴婢是见着皇上来了,赶紧去通知一下皇妃。”息月赶紧道。 杜方遥冷哼一声,也不戳穿她的谎话,一手将息月给推开,大步往里面走,息月有心进去通风报信,但是对杜方遥那是惧怕至极,只得站在原地跺脚。 杜方遥直接伸手推门进去,而后,就看到披着衣裳,头发略略有些凌乱的叶染,正在桌边喝茶。 看到他的时候微感诧异,赶紧紧了紧衣裳,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而后才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杜方遥看她一眼,再看一眼,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 有些女人,不管从什么角度去看,不管什么时候去看,都是那么的美丽,而看似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衣冠不整,头发凌乱的叶染,虽然看上去随意了一点,但是何尝不是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慵懒风情? 他看的呆了,只是叶染却是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咳嗽一声。 杜方遥回过神来,大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冷却的茶水,一边喝,一边打量着她,不过此时,却是不会再走神半点了,他可不会忘记自己此来的目的。 “皇妃今天睡的可真早。”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道。 叶染笑了笑,“闲着没事,再加上明天就要出远门,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要不,再留下来几天?” “不用了,宁默远的身体状况一天差过一天,他已经没时间等待了。”叶染拒绝道。 杜方遥也不为难,而是道,“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随时告诉我。” “好。” “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 “那我走了。”说完这话,杜方遥放下杯子,站了起来。 叶染怔怔的看着他,她自然知道杜方遥这么晚过来的目的,可是,不过是只说了几句话而已,这么简单就早了? 原本她还准备一大通的说辞的,可是现在,却是全部都派不上用场。 她也没多说什么话,目送杜方遥离开。 但是,杜方遥一直消失在视线当中之后,她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来。 门刚关上,李穆就从背后转了过来,看她一眼,不悦的道,“你爱上他了是吧?” 叶染那一拳下手可不轻,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是这伤势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调整,是好不了的,此时看上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叶染苦笑一声,耸了耸肩,不以为然的道,“你想太多了。” 而出了流霜宫之后,杜方遥忽然生出一种极为无力的感觉。 无可否认,他来流霜宫,本来是要质问叶染并要她交出李穆的,可是在看到她之后,很多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虽然他很不舍得叶染就此离开,但是离开了,岂不是也是好事? 所以,他虽然试探性的说了一句挽留的话,但是在被拒绝之后,也没有多少失落。 唯一,让他感觉到不太舒服的是,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李穆。 李穆……一想起这个名字,杜方遥就有些后悔,当初自己下手,还是太轻了啊,不然怎么会留下这么多的后患。 他不知道李穆此时在不在流霜宫,但是云来客栈那件事情,却绝对是和叶染有关系的,虽然叶染极力掩饰,一双手缩在袖子底下没有露出来,但是刚刚进门的那一刻,虽然还没能适应光线的误差,他还是看到了叶染的拳头有些红肿。这个,不是证据,却也是证据。 李穆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但是叶染去死命的守护着他,甚至为了将他带离是非的漩涡,不惜对他动手。 这是叶染的一片苦心,不管他能不能理解,他都必须要接受,所以,他才没有做出搜查流霜宫的决定。 但是,不能和叶染一起去玉林谷地,却是一件极大的遗憾吧。 想到这里,杜方遥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紧握了起来,他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相反的是,他还极为喜欢挑战。 所以,李穆带来的是麻烦,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契机? 他当年在弱冠之龄就能逼迫北斗王朝签下雷诺城之盟,那么现在,羽翼已经丰满,刀已经磨的锋利,是不是,是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说起来,北斗王朝勾结大阉寺的这笔账,还没好好清算过吧,那么这一次,就假借李穆之手,大杀四方吧。 而叶染和李穆,虽然知道杜方遥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但是大概也没想到杜方遥会如此的疯狂,疯狂到不可理喻。 他们两个是在这天晚上的后半夜走的,尽管李穆并不想当一个逃兵,但是对叶染的再三要求,他拒绝了一次之后,就没了拒绝第二次的勇气。 其实,真正触动他软肋的,还是叶染的那句话,因为叶染不想让他死。 既然不能死,那就好好活着,并且帮助叶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他不认识宁默远,但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他知道宁默远对叶染而言代表什么,并且玉林谷地也是一个凶险之地,他不放心叶染独自去冒险,所以只得作陪。 不过,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开天城,离开这大是大非之地,他还是心有不甘啊。 他自然是知道,这一次陪着叶染离开,所意味的是什么,终此一声,只怕,他再有一腔热血,都是没有发挥之处了吧。 高手寂寞,人生因无一目标而痛苦,还好,他人生虽然丧失了斗志,但是还没有完全迷失方向,因为,他还要去守护着一个人。 从此以后,再没有李大将军,也没有腾龙王朝,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叶染。 叶染在出了城之后,悄悄的回头看了一眼。 开天城有如一头庞然大物,蛰伏在广袤的天地之中一般,给人一种锋锐的气息。 不过好在,终究是离开了,一如,离开了杜方遥一般。 她的人生,开始了一段新的征程,虽然不舍,但是有句话说的好,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不是吗? 只是,这话算是真理吗? 摇了摇头,不想去纠结对与错的问题,只是,她和李穆都没有想到的是,离开,不过只是矛盾爆发的开始而已…… ------------ 第四章 不择手段 更新时间:2011-03-25 叶染用一种并不光彩的方式强制性的将李穆给带走了,麻烦,的确是留给了杜方遥。 虽然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这些年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边际的摩擦也是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并不代表,两个王朝可以永久保持这种关系。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和平,存在着的,只有制衡。 两个王朝不论是整体经济实力还是人口或者军队数量都相差无几,如果发动战争的话,就必然是一个很长期的消耗过程,打消耗战,无疑是极为不明智的,是以两个王朝才会一直处于和平相处的状态,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子的。 但是实质上,不管是杜方遥在弱冠之龄挥师北上以压倒性的优势迫使北斗王朝签下的雷诺城之盟,还是北斗王朝和大阉寺的暗中勾结,都对两国的关系发展埋下了一个不良的诱因。 而这个引诱,则因为北斗王朝一干使臣之死,而无限放大。 虽然北斗帝已垂垂老矣,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权力却没有全部都下放到大皇子身上,而这次的外交纠纷,也几乎没有知会殷风澈半点,就被北斗帝用权力的棒子使劲的搅了一下,越搅越浑。 殷风澈虽然并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既然是北斗帝亲自下发的命令,他也是无能为力,不得不顺从北斗帝的意思。 但是,随着北斗帝一搅和,外交纷争愈演愈烈,彼此之间,不管是军队,还是民间,都是怨气冲天,磨刀霍霍,试图一战。 北斗王朝,皇宫,后花园。 一身白衣的殷风澈卓然孤立,显得卓绝不凡。 他的本名叫赵无暇,但是,殷风澈这个名字用习惯了,却一直没有更改的打算。当然,作为北斗王朝的大皇子,他身份显赫,众官员们称呼他的时候,还是以大皇子相称,至于名字叫什么,反而并不重要了。 殷风澈眉头微微皱着,似是有心事。 近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星罗王朝的动向,而且,自从西番城一战之后,见识过那些火器的威力,对星罗王朝的实力也有了一个新的评估。 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但是从来不骄傲自大,反而非常的谨慎,这也是他作为一个北斗王朝的种子,可以埋在星罗王朝这么长时间的缘故。 要知道当初北斗王朝被迫签下雷诺城之盟之后,倍感屈辱,就积极部署间谍战,而安排到星罗王朝的间谍,不下五十人,但是除了他之外,别的人,要么无故失踪,要么,就是惨遭不测,唯有他,一直活着。 当然,如若不是遇见了叶染的话,他到现在为止或许还是一颗种子,他不是什么大皇子,或许现在在星罗王朝的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也不一定。 叶染的出现,加速了他身份的败露,但是说起来,他并不后悔,甚至,隐隐感觉到解脱。 作为一个合格的间谍,最需要的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和情绪,他这些年来,一直戴着虚伪的面具示人,几乎连自己是谁都要忘记了,如若不是叶染的出现,他估计早就在权利和欲~望的漩涡中迷失了方向吧。 轻声的吁出一口气,殷风澈仰头望天,随后,视线下落,望向南方,那里是开天城的方向,随即,视线放的更远,那是开天城以南。 玉林谷地在开天城的南方,也是这片大陆的最南方,他知道,叶染已经背负着一个任务,带着李穆朝那个方向去了。 其实,如果不是被诸多事情牵绊住了脚步,这一次,对他和叶染之间的关系发展,乃是极好的一个机会。 但是现在,路就在脚下,他却连迈出去一步都无能为力。 身份越显赫,责任就越大,有时候,身份岂非也是一种累赘? 过了一会之后,身后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老人,缓步走了过来。 这人自然是北斗帝,他是一个极为刻苦的皇帝,这些年来,北斗王朝休养生息,举国上下,过的极为简朴。就连他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是严苛到了极致。 北斗帝不过五十多岁,但是看上去却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一般,满头白发,虽然背脊一直硬挺着没有弯下去,但是,殷风澈却是看到了,他这一路走来,气势一直在外泄。 今天是父子二人对话的时间,没有宫女,没有太监,只有他们两个人。 北斗帝走到殷风澈的面前,停下脚步。 殷风澈看到他苍老的面容,就是一声轻叹。 北斗帝年轻的时候也是一难得的美男子,可惜,岁月催人老,时间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深刻的痕迹。 不过五十来岁的男人,却是未老先衰,可以想象,他这些年过的有多么的艰难。 “父皇!”殷风澈的声音有几许哽咽。 北斗帝点了点头,问道,“你等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 “如果我不来,你还准备多久?” “一直等到你来。” “好……好……”北斗帝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一丝色彩。 他是一个吝啬的人,这些年来,北斗王朝的文武百官在他的威压下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争先恐后的想要将每一件事情办好,但是,北斗帝却是吝啬到,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一句夸奖。 只是,虽然听到了夸奖,殷风澈却丝毫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感觉无比难受,他是真的老了,不然,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子的话? 北斗王朝地处北方,气候比之星罗王朝更是寒冷一些,此时刮着微风,风不大,却是刺骨的冷,父子俩站在风中,好似丝毫不畏惧寒冷一般,迎风而立,有如两把标枪。 有一会,殷风澈才问道,“不知道父皇此次召见儿臣有何吩咐?” 北斗帝听他这么问,就直接道,“我是想问问你,对于这次对星罗王朝施压,你有什么看法?” 殷风澈眉头微蹙,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我知道。”北斗帝说了一句让殷风澈无比诧异的话,他微微讶然的看北斗帝一眼,嘴巴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 北斗帝自我嘲笑道,“你一定很想问,既然时机未到,为什么我会如此的迫不及待吧?” 殷风澈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虽然今天父子俩单独会面,但是,其实也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北斗帝会主动提出来。 北斗帝便道,“西番城那件事情,我也略有耳闻,星罗王朝虽然在那一战中损失了部分兵马,但是说起来,因为那个叫叶染的女人的帮助,实力不降反升。而杜方遥有了那些火器的帮助,更是如虎添翼,我们如若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只怕,无异于飞蛾扑火。” 殷风澈心头的疑云越来越浓,虽然事情没有北斗帝说的那么夸张,但是至少说对了一半,但是他没有接话,而是静静的听北斗帝说。 北斗帝接着道,“我从十六岁执掌北斗王朝,到现如今五十二岁,一共三十六年的时间,这三十六年的时间里,发生过很多事情,十几年前的雷诺城之盟,更是几乎成了我的噩梦,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倒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句话问出来,却并不是要殷风澈回答的,他自问自答道,“我当年也曾经戎马生涯,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骨子里我也是一个热血的人,虽然我已经老了,但是我并不怕死,但是,我怕被人骂,你懂吗?” 听到这里,殷风澈似是有点懂了,但是更多的,还是不懂。 北斗帝又道,“我知道,如果在十几年前我就死了,那就真的是干干净净,一了百了,可是,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有时候,生生死死,看似简单,却根本不受自己左右。我没死,一来是不敢死,因为我怕被列祖列宗骂,死了之后也不得安宁,二来,是因为我舍不得死,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听过一个故事,叫狼与猎人,我知道这个世上,不存在真正的猎与被猎的关系,狼可能是猎人的猎物,但是有时候,却又是一个狩猎者。所以,我不服气,我想赢一次。” “这十多年来,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谈不上忍辱负重,因为其实也没外人想象中的那么糟糕,但是,头发却全部白了,人也老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时间,的确是不多了。” “我不想自己被骂了十多年之后最后死了还被人骂,所以,我想在临死前,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你懂吗?” 说到这里,北斗帝满脸的坚定,可是殷风澈,却是感觉到眼眶湿润了,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奔涌而出。 事实上他知道,北斗帝并不是在打什么悲情牌,他只是在倾诉自己的理想,为了这个理想,他苦心经营了十多年。可是,在他变得强大的同时,对手也在变得强大,而且,对手成长的速度,远远高于他的预期。 北斗帝所说的时间不多,一方面,是他久病的身体,没有时间再等了,另外一方面,则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杜方遥的实力会变得越来越强大,到那个时候,北斗王朝,就连搏一搏的希望都没有了。 拳头,悄然之间握紧,又再度放松。 殷风澈还是没说什么话,可是,他那张素来擅长隐藏情绪的脸上的情绪变化,却是被北斗帝一一收入眼底。 北斗帝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也是他单独约殷风澈见面的目的,或许他不会马上就死,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也还活着,但是,他必须培养一个合格的接班人。 原本,赵无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赵无忌几乎涵括了一个接班人所有的优点,狡猾,狠辣,绝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赵无忌从娘胎出来就带有隐疾,这些年来,全部药养着。 一个药罐子,连明天是否还能活着都难以预知,又怎么可以成为接班人? 而殷风澈,北斗帝肯定他的实力,却也知道,他的心思极为复杂,就连他也看不透,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他栓在身边,但是他必须努力,所以,今天的这番话,一方面是真情流露,另外一方面,却又是在演戏。 不过好在,在他投入进去的同时,殷风澈也投入进去了。 过了一会,北斗帝接着道,“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很苦,肯定也没少埋怨我,但是,你的出身决定了你的责任,你不能逃避,也不可以逃避。北斗王朝的上千万人口,或许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进入天堂,也可能一起陪着你堕入地狱。”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和星罗王朝之间比较起来,我们已经处于下风,而且越等待下去,彼此的差距就会变得更加明显。北斗王朝需要一个强大的对手激励自身的成长,但是,如果成长的结果是覆灭的话,那么,这种成长又有什么必要?” “你认识杜方遥,也知道他的手段,你去过西番城,更是知道那些火器的威力,如若再给杜方遥一些时间,他全军配备那些火器的话,那么这战,又该怎么打?” “我承认,这次的外交纷争,是我故意给搅浑的,这是在给杜方遥一个信号,是危机,但是也是契机。你必须学会变得强大,将来或许你还要去杀很多的人,这个时候,妇人之仁只会害了自己。你应该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犹豫不决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北斗帝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像是一个叱咤风云的老人,更多的像是一个老父亲,在教导他的儿子怎么去为人处事。 他是一个刻板的人,就像是一个怎么磨也磨不平的石头,事实上,北斗帝的另外一个称号就叫北斗王朝的石头,他这样的一个男人,今天所说的话,估计比他这一个月所要说的话还多。 但是有些话必须说,因为说的有意义,而且,也必须在这个时候来说,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殷风澈才听的进去。 殷风澈的眼睛微微眯着,目光不阴沉也不犀利,他一直安静的听着北斗帝的话,一直到北斗帝静默下来,这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杜方遥不选择反弹,而是选择妥协,那么你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事实上,如果杜方遥不是傻子的话,他就会知道这个时候和北斗王朝开战不是时候,毕竟那些火器还没有大规模的投入生产,所以殷风澈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北斗帝阴冷一笑,“他已经没有妥协的机会了。” 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殷风澈感觉背脊一阵生寒,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他打量了北斗帝一眼,似乎是想看清楚他凭何底气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在北斗帝的脸上,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风一直在吹,此时不过是中午,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边,可是却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 殷风澈发觉他看不透北斗帝,这种感觉很怪异,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去多想,只是一直在思索着北斗帝之前所说过的话。 他有自己为人处世的原则,在星罗王朝蛰伏的那些年里,即便是一块石头,也被磨平了棱角,他不是什么热血青年,也早就过了冲动的年纪。 但是无疑,北斗帝那娓娓道来的一番话,对他所造成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有时候事情便是这样,身份决定责任,他无从逃避,只能接受,只不过一种是消极的,而另外一种,则是积极的罢了。但是此时,他如何能消极? 一声苦笑,大概,这就是北斗帝的目的了吧? 正在他想着这些的时候,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直伺候在北斗帝身边的一个老太监小跑了过来,看到殷风澈的时候,随即收敛了神色,随后毕恭毕敬的走到了北斗帝的面前,缓缓道,“皇上,二皇子去世了。” 这话,是对北斗帝说的,可是,却是直接冲击到了殷风澈。 殷风澈不敢置信的一把扯过那个老太监的衣领,厉声问道,“你说什么?” 老太监面无表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殷风澈的视线随即投在了北斗帝的身上,北斗帝道,“你听到了。” “你也听到了不是吗?”殷风澈内心大震,不敢置信为何北斗帝会没有一丝反应。 北斗帝点了点头,“我是听到了,但是现在不是争辩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去看看吧。” “你不去?”殷风澈语气不稳的道。 北斗帝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去。” 他看上去很镇定,可是,殷风澈又哪里镇定的下来,一路失魂落魄的,朝二皇子府奔去。 等到看不到殷风澈的人影了,北斗帝才微微一叹,面容,一下子就老了几岁一般,他微微仰起头,似乎在看天。 可是即便仰起了头,眼泪,还是沿着眼角流了下来。 那老太监面对殷风澈的时候还能不加颜色,可是,在看到北斗帝这副模样的时候,亦是老泪纵横。 说起来,赵无忌还是他亲手带大的,他亲眼看到赵无忌从一个婴儿逐渐长大成人,学会走路,学会奔跑,学会说话,而最为残忍的是,他还要亲眼看到赵无忌死去。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残忍的事情吗? 颤巍巍的,他问道,“皇上,我们这样子做值得吗?” “值得吗?”北斗帝喃喃自语一声,没有肯定的答案,也没有否定的答案。 背负一个骂名十多年,他早就没有后退的可能,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前进,背水一战不是吗? 无忌……无忌……你不要怪我,等到此事一了,父皇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 第五章 情深不寿 更新时间:2011-03-26 仔细算起来的话,虽然殷风澈和赵无忌是亲兄弟,但是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却没有多少交叉点。他在很小的年纪就被送到了星罗王朝,一直隐姓埋名默默无闻,刻苦而自持;而赵无忌,则是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万众瞩目,众星捧月。 当然,个人命运的不同,这一点,殷风澈从来都没有去计较什么。并且,这些年来,如若说他心里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么也就是赵无忌了。 世人对赵无忌的评价普遍不高,这其中包括北斗帝,赵无忌的性格如同他的身体一样,偏阴柔或者是阴狠,他是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你永远不知道他在笑着的时候什么会翻脸,也永远都不知道他在夸赞你的时候背后就捅了你一刀。 但是,尽管兄弟二人这十多年都没有在一起过,但是儿时所培养的感情,却是一直都没有变过,殷风澈知道赵无忌的存在,但是他不敢来看他。而赵无忌,自从儿时与殷风澈分散之后,这些年来,也是一直在努力寻找着他。 这世上,有些东西会随着时间而改变,但是有些却不会,譬如兄弟情深,血脉相连,无论世人眼中的赵无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在殷风澈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未曾长大,有些贪玩的弟弟而已。 赵无忌从小就崇拜殷风澈,长大之后依旧崇拜,特别是在殷风澈回朝之后,他更是大摆宴席,流水宴三天三夜,以为殷风澈洗尘。 并且,赵无忌还将他这些年来所聚集起来的人脉,一一介绍给殷风澈,不顾世人眼光的,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边,只做一个小跟班。最是无情帝王家那句话,在赵无忌身上,根本就找不到半点。 而殷风澈,虽然也是对赵无忌的做法颇感诧异,但是,赵无忌那种对兄长的慕濡之情,他却是知道是真的。 或许赵无忌真的坏事做尽,某些方面丧尽天良,但是对他这个兄长,那却是极好极好的,好到,有时候会令他感觉到受宠若惊。 可是,这么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忽然就这么没了,殷风澈这积压了二十多年的情感,也是在瞬间面临一个崩溃点。 他一路上横冲直撞的往二皇子府赶去,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敢和他说话,路上的行人看到他披发狂奔的模样,只当他是一个疯子。 可是,为了赵无忌,疯上一次又如何? 跌跌撞撞的跑进二皇子府,府里的下人看到他来的时候,一个个有些惊乱,但是,并无多少悲伤的神色,看得出,赵无忌平常做人并不如何成功。这些下人在他生前的时候忌惮和畏惧他,但是死后,一个个却都有一种解脱了的感觉。 但是这又如何?死去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是亲弟弟,即便这天下人都恨不得他早点死去,暗地里拍手称快,但是他,却是一定会为他流下眼泪。 卧室内,赵无忌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揭去,只穿着一身薄薄的单衣,他看上去是那么的瘦,浑身上下几乎见不到什么肉,只剩下骨头。 殷风澈跪在床头,强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死了,果然是死了。 前些日子赵无忌还开玩笑说如果哪一天忽然死了,问他会不会伤心,当时他了瞪了赵无忌一眼,说不要乱说。 哪里知道,一语成畿,不过才过去几天时间而已,他就真的死了。 殷风澈悲呛的难以言语,特别是想起当初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赵无忌那满脸失落的模样,就是一脸的自责。 他当然会伤心。 可是,在这之前,他根本就没想过他会死。 虽然一直都病怏怏的,可是那么多年都撑过来了,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去? 殷风澈怔怔的,失魂落魄一般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赵无忌,他的脸色苍白如蜡,没有一丝的血色。 这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模样和他有四分相似,因为长年卧病在床的缘故,多了几分阴柔的味道。 可是,这朵如同尘埃里开出来的花,开的再美丽,再灿烂夺目,终于还是跌落入了尘埃里。 殷风澈一个人跪在床头哭,二皇子府里的下人,则是远远的站在门外不敢进来,那些平素和赵无忌交好的人,看到殷风澈在房子里,也没敢进来。 殷风澈哭的悲呛,只感觉这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寒意逼人。 房子里,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那是赵无忌平常保养身体所服用的药物,赵无忌是一个惜命的人,这一点他曾经对殷风澈坦诚过,他说他怕死。 一个怕死的人,虽然屈服了命运,但是却从来不会拿自己的命去开玩笑,所以他才会在处理一些事情的时候比较极端,性格敏感。 这些本不是他的错不是吗? 只是,哭着哭着,殷风澈就有些迷惘。 前些时候他还给赵无忌把过脉,知道他虽然脉象瘀滞,但是最起码在一两个月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个人病的时间长了,通常反而并不是那么容易死去,而赵无忌这些年来一直都处于死亡边缘,但是却一直都没死。 可是现在他死了,死的这么快,死的这么干脆,一点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难道,这种情况不奇怪吗? 殷风澈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往后面看了一眼,那些人看到他冷厉的眼神,一个个如置冰窟,浑身哆嗦。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的眼神,好像单单是一个眼神扫过,就有一种让他们集体下地狱的感觉。更何况,殷风澈平时温润和煦,风度翩翩,待人接物都是极为温和,什么时候这样子过? 所有人都在想或许是因为赵无忌的死,殷风澈的性格变得极端了,但是只有殷风澈自己知道不是,因为,他忽然想起了今天和北斗帝在后花园的对话。 原本他还一直疑惑,仅仅凭那些使臣的死就向星罗王朝发兵的话,理由未免不足,但是北斗帝却是信心满满,直说杜方遥已经没有妥协的机会。 这句话他之前一直都想不通,但是在这一刻,忽然就想通了,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北斗帝居然会以牺牲赵无忌为代价。 这个代价,未免太重太重了。 殷风澈虽然此时悲伤过度,但是起码的理智还是有的,赵无忌之死,看上去只是一个偶然性的原因,和星罗王朝并无多大的牵连。 但是,偏偏他是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候死去,这其中的含义,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特别是前段时间,北斗王朝还一直在积极寻找兰息公主杜兰息的下落,并且散播出传闻说赵无忌念妻心切,卧病在床,生命垂危。 这一切一切的迹象,都悄然之中,直指星罗王朝。 北斗帝成功了,他可以挥正义之师奔腾南下,可是,殷风澈,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一刻的他,对即将要发生的战争,已经一点都不关心了,胜也好,败也好,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北斗帝却为了自身的功名,不惜牺牲了赵无忌,那么下一个,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又会牺牲谁?是他吗? 又或者说难道他这些年来所牺牲的还不够多? 隐姓埋名忍辱负重,一直都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原本他觉得这是为国效力,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不管是他的牺牲,还是赵无忌的牺牲,都不过是为了成全北斗帝一人而已。 满头白发又如何?未老先衰又如何?不过都是一些博取人同情的把戏罢了。 殷风澈想通这一点,嘿嘿一声冷笑,可是尽管在笑,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般,一滴一滴的在滴血。 沉默,空气接近于窒息。 门外所有的人都感觉到难以呼吸,想要跑开,可是双腿却像是灌铅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这样子的殷风澈,他们何曾见过? 一个人身上的气势,或者是怨念,居然可以如此的强大,他们又何曾见过? 他们的身子在哆嗦,双腿也在哆嗦,心里,渐渐蒙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惧,他们极为害怕处于崩溃边缘的殷风澈会将他们全部都杀死在这里。 尽管并不知道殷风澈的实力到底如何,但是那种接近地狱的死亡气息,却是让他们知道,如若殷风澈要杀人的话,他们一个都逃不过。 殷风澈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胸前杀意喷涌,他不是一个嗜杀之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想要去杀人。 好像只有无穷无尽的鲜血,才能让他变得稍微理智一点。 可是,脑海中那红色的雾血,和躺在床上的赵无忌那张苍白的脸色相对应,形成一个强大的落差。 无论是血的颜色,还是白色,都代表着死亡。 可是为何,此时那白色,会如此的刺眼,好似要将他的双眼给刺瞎一般。 太阳穴突突的猛烈跳动着,大脑就像是被人拿着锤子用力砸了一下一般,以一种奇怪的频率,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好似要将他的大脑给撕裂一般。 终究,如狼嚎一般的怒吼发出,这聚集着无比强大的怨念和怒意的一声怒吼,天地失色,房间内所有的小物件,都叮叮当当的发出响动声,好似要和上一般。 但是这一声怒吼如此的高昂,那些物件稀里哗啦的摔了一地,却是怎么也和不上。 最终,怒吼声到了一个再也无法爬上去的高度,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短暂的停顿住,这一停,就是万籁俱寂。 而殷风澈则是摇摇欲坠的,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喷出一大口血,将身前的地板全部染红。 触目惊心的一幕,门外那些胆子小的女佣瞬间就被吓晕了几个,胆子大一点的,也是心胆俱裂,瞳孔涣散,好似被吓跑了魂魄一般。 外人如何,此时殷风澈一点都不会去关注。一口血吐出来之后,虽然胸腔一阵裂痛,但是那翻江倒海一般的撕裂感,却是让他神识恢复了一些,人也变得清醒不少。 他清楚的知道,无论他怎么歇斯底里,自怨自艾,赵无忌已经死了,永永远远的死了,是再也没办法醒过来了。 死者已矣,可是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北斗帝自导自演这一出好戏,甚至狠心到连亲生儿子的尸体都不来收敛,可是,这些后事,他这个做哥哥的,却是不能置之不理,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更何况赵无忌尸骨未寒,他不能让赵无忌死了也不安心。 缓缓走向床头,脱下自己的外套,包裹在赵无忌的身上,他小心翼翼的将赵无忌抱了起来,那小心的模样,就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个死人,而是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 抱起赵无忌,殷风澈二话没说,朝门口走去,门外的人,这才轰然散开,只是,一个和赵无忌素来交好的公子,却是叫唤道,“大皇子。” 殷风澈回头看他一眼,这位公子马上就闭嘴,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虽然他的确是想阻止殷风澈这种疯狂的行为,但是殷风澈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他清清楚楚的知道,如果他将后面的话说完,他现在必然已经是一个死人,即便他留下殷风澈是一片好心,但是此时的殷风澈,哪里还能分辨真假善恶,就连他的亲生父亲,都能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这见鬼的世界,还有什么是能够相信的呢? 所以他现在谁也不相信,只相信他自己,或许还有半个叶染,可是叶染,你在哪里呢? 如果,你知道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你是否,也会为我留下一滴眼泪。 不需要太多,只需要一滴就好。 没有人敢阻拦杀意凛然的殷风澈,殷风澈带着赵无忌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北斗帝却一直都留在皇宫的后花园,留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个老太监。 北斗帝双手负在背后,似乎很努力的想将自己的背脊挺的更直一些,可是,他终究是老了,有些力不从心,即便刻意维持,依旧轻易刻意看的出来他的背脊微微被压弯,气势外泄。 因为北斗帝刻意隐藏情绪的缘故,谁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那风,却是越来越大的,刚才还晴朗的天气,这一刻似是变得有几许阴霾,好似要下雨一般。 风吹动龙袍,发出猎猎的声响,这响声听在老太监的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他看到北斗帝那模样,这才情知原来自己也老了,比北斗帝还要老。 两个老人,要想只手撑起这偌大的江山,够了吗?明显是不够的。 可是有些话,他根本就不能说,也不敢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小太监过来,小声的在老太监耳边将发生在二皇子府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老太监脸色一时变得极为僵硬,原本一直担心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尽管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可是,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老太监原本坚定的信心有一丝动摇,他上前一步,将事情原封不动的说给了北斗帝。 北斗帝听了,没有说话,甚至连脸色都没有一丝的变化,有一会之后,他才缓缓的吁出一口气。 抬头望天,果然是要下雨了,黑云压城,风雨欲来,糟糕的天气,就像是他的心一般。 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如何能够流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来?不能吧,绝对不能。 但是有些话,压在胸口,如若再不得以倾诉的话,他感觉会将憋死一般,所以,在看了老太监一眼之后,他还是道,“你说,我这次,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 老太监微微一怔忪,随即道,“陛下是不会错的。” “不会错?真的吗?”北斗帝一声苦笑,尽管他很多时候都将自己当成了神明,这世人,自然也是敬畏他如神明,但是他终究是一个人不是吗?他一样要吃五谷杂粮的不是吗?人有七情六欲,人会冲动,会妒忌,所以,人也会犯错。 可是,这件事情,就算是个错误,那么,也必须掩盖下来。 他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他还是会这么做,只不过在做的时候,会更加顾及到殷风澈的情绪,也会争取将事情做的更好。 终究,还是没能看清楚殷风澈吧。 北斗帝苦笑着道,“无忌,在九泉之下会怪罪朕的吧。” 这一次,老太监没有丝毫犹豫的道,“不会,二皇子只会很欣慰。” “为什么?” 老太监道,“其实二皇子早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他是一个聪明人,如果不是他自愿的话,奴才送过去的那碗药,他又怎么会喝?” 北斗帝一听这话脸色终于变了,是啊,赵无忌是个聪明人,聪明到连他都要忌惮三分。 特别是因为久病在床的缘故,赵无忌异常的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比的谨慎,如若,不是他心甘情愿的话,他又怎么可能会喝别人送去的药? 要知道,他从来只相信他自己啊。 缓缓的,北斗帝艰难的问道,“他有说过什么吗?” 老太监道,“二皇子说,希望他不是白死。另外……” “另外什么?”北斗帝挑眉问道。 老太监犹豫了一下,道,“另外,二皇子说,希望皇上能达成所愿,早点将皇位传给大皇子,下去陪他。” “哈哈哈哈哈哈……”毫无征兆的,北斗帝大笑起来,“好……好,果然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真的在说好,还是反讽,老太监如此会揣摩心思的一个人,此时却是根本就猜不出来他是怎么想的。 他感觉有点冷,不是被风吹的冷,而是心冷。 北斗帝朝他挥了挥手,“走,陪朕上朝,无忌当然不会白死。” 老太监点了点头,跟随北斗帝而去,他没有看到的是,北斗帝暗中打了一个手势,一个黑衣人应了应他的手势,然后很快,消失不见。 随着二皇子赵无忌之死传开,一时惊起千层浪,满朝文武,人人惊恐,尽管之前早就已经下朝,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哪里还有人敢待在家里休息,纷纷第一时间再度出门,朝皇宫而来。 北斗帝高坐在龙椅上,俯视着大殿内的群臣,他神色极为内敛,眼皮子微微耷拉着,显得有几分苍老,但是也刚好掩去了自身的锋芒。 文武百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事,声音都压的很低,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满朝文武中,大部分人都看过赵无忌的脸色或者被赵无忌羞辱过,虽然赵无忌之死,压在头上的那座大山被移开了,部分人多多少少有些幸灾乐祸。 但是,能够站到金銮殿里的这些人,又岂会是傻子? 即便他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发挥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特别是赵无忌死的太过蹊跷,时机太过凑巧不是吗? 如果早上一个星期,或者晚上一个星期再死,那么,任凭赵无忌如何尊贵,都不可能在众人的心里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但是死在这么一个敏感的时机,就多多少少,让满朝文武,有点人人自危的意思了。 北斗帝没说话,眼皮子一直耷拉着,也不知道是在听他们的议论,还是已经睡着了。 当然,没有谁会觉得北斗帝睡着了,即便是他睡着了也不敢有人说他睡着了,北斗帝这些年来所采取的一系列雷厉风行的手段,早就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无比深刻的阴影。 都说子随父,如若说赵无忌是一只狐狸的话,那么,北斗帝就是一只狼,狐狸尚且让人感觉到可怕,更何况是狼。 议事完毕,宰相林福上前一步,朝北斗帝道,“皇上,臣等闻说二皇子之死,不知道是否属实。” 北斗帝张开眼,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林福又道,“不知道对这件事情,皇上是何看法?” 任何人,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觉得赵无忌死的古怪,但是,究竟要将祸端引向哪方,却是要看北斗帝的意思了。 北斗帝眯着眼睛,扫视了一下群臣,最后视线再度落在了林福身上,他没有回答林福的话,而是反问道,“你们是何看法?” 这句话,问的不仅仅是林福,而是所有的人。 林福感觉后背马上就冒出了一阵虚汗,他知道北斗帝所问的这个问题的意义,因为其意义的缘故,所以回答起来,也是极有难度。 他必须顺着北斗帝的意思去说,但是到底要怎么说,即便刚刚已经讨论过,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同他一样如坐针毡的,还有其他的臣子们,他们都不傻,而且还都是聪明人。所以,北斗帝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一点都不简单,回答起来,也是极为需要技巧的。 但是再难,也不能不回答。 良久,万籁俱寂的朝堂上,静的只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正当林福一咬牙,打算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一个年轻的文官却是越过众人出列,朝北斗帝鞠了一躬,道,“微臣有话要说。” 北斗帝有些不满的看了林福一眼,随后才缓缓道,“说。” 那文官道,“皇上,恕微臣直言,微臣和二皇子向来交好,对二皇子的身体情况,也是必诸位大人要了解的多,所以这件事,微臣自认为最有发言权。” 北斗帝点了点头,没有打断他的话。 文官接着道,“上几天微臣还见过二皇子一面,当时二皇子尚是龙行虎步,并且和微臣约好有时间一起去狩猎。” 顿了顿,看到北斗帝面有不善,这才赶紧接着道,“可是,微臣却是看的出来,虽然二皇子看上去不错,但是其实,那都是表面现象,自从皇妃离开之后,二皇子就一直念妻心切,郁郁不振,二皇子提出去狩猎,只怕也是想散散心。” “哦,那你的意思是,二皇子之死,和皇妃有关?”北斗帝趁机道。 文官用力点了点头,“二皇子爱妻深切,在北斗王朝享有极大的美誉,二皇子用心良苦,当初不惜远赴星罗王朝赢取兰息公主,可见二皇子对兰息公主之在乎不一般。而自从兰息公主离开之后,二皇子就茶饭不思,人也瘦了一圈……” 北斗帝听到这里,已经很满意他的回答了,但是还是佯装难以理解的问道,“即便如此,这又和兰息公主有什么关系呢?” 文官当即道,“回皇上,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关联,但是,微臣觉得,兰息公主失踪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凑巧了,是以微臣觉得,这可能是星罗王朝的一个阴谋。” 文官咬了咬阴谋这两个字,群臣一阵哗然,有些心思活络的,已经从他和北斗帝的对话中看出了猫腻,立时,再度有几个人出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只是,北斗帝还是道,“阴谋,什么阴谋?” “微臣认为,兰息公主下嫁北斗王朝,不过是一个幌子,不过是星罗王朝用来窃取情报的一个幌子,而且,微臣有理由相信,二皇子之死,和兰息公主有着莫大的关系,甚至,是兰息公主对二皇子下毒也不一定。” 虽然,只是主观猜测,但是这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劲爆,那些本来存心看好戏的大臣们,也是被这一番言语震了个心惊胆跳,再也无法保持观望态度,纷纷陈情。 而这种朝堂上的议事,并不是什么大理寺的三司会审,原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更何况北斗帝也是抱有极大的宽容态度,默许了那个文官所说的一切,所以话题说到最后,矛盾彻底激发,矛头,全部指向了星罗王朝。 这样的结果,北斗帝很满意,这也正是他所想要的。 临退朝前,他还多看了那个文官两眼,这样的识时务的臣子,自然是应该重重加以提拔和培养的。 下朝后,北斗帝回到御书房,下发一份文件到军机部,军机部在收到文件之后,即刻整顿军马,整军待发的三十万军马及时开动,朝边境压去。 而北斗帝,在文件下发之后,也是重重的吁了口气。 他所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多做完了。挥正义之师南下,士兵们根本就无需战争动员,自然而然就情绪激昂。 只是,但愿不会输吧? 此时,他又想起了殷风澈来,这个时候,他怎么样了呢?交代下去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 北斗王朝都城雷诺城以南,有一座山,叫飞来山,传说这座山是上古仙人下凡,点石成山而成。 不过传说终究是传说,这座山的来头,众说纷纭,却一直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飞来山上,有一个地方叫粉鹿岭。 飞来山上没有粉鹿,之所以会叫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是因地势而命名的,这一处山地极像是一头鹿的颈部,特别是站在山峰上往下看的时候,山谷里开满各色各样的花,像极了鹿身上的那些斑斓的花纹。 不过此时,抱着赵无忌的尸体前来的殷风澈,却是没有任何时间去伤春悲秋。 他之所以抱着赵无忌的尸体来这里,是因为他感觉赵无忌死的太冤,不适合葬在皇家陵园。 他不想赵无忌死了之后还被人打扰,所以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将他埋葬。 而雷诺城方圆几百里,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个地方最合适了。 时间还早,不过是刚刚下午,但是天空一片阴霾,阴风呼啸,好似随身都会下雨一般。 殷风澈的外套披在赵无忌的身上,他穿的极为单薄,也没有运转沐春风,甚至还刻意压抑了周身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温热气息,因为他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一点,清醒的看清楚这个肮脏的时间。 赵无忌死了,死的不简单,他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如何,却也知道,赵无忌是一个聪明人,尽管历史上从来不乏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例子,但是,那些东西并不适用于赵无忌。 赵无忌聪明,却从来不自大,而且因为从小就恶疾缠身的缘故,对周围的事情,都特别敏感。所以这样的一个人,除非他心甘情愿,不然他怎么可能死的那么直截了当,不留一丝痕迹。 而这一点,也是殷风澈最为心痛的地方。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生或者是死,看的是其中的价值,而不是过程。 尽管隐隐猜到了赵无忌之死的一些方方面面的原因,但是殷风澈并不认为这样是值得的,反而觉得赵无忌有点傻。 他自来不会忘记赵无忌对他说过的话,赵无忌问他,“大哥,你想做皇帝吗?” 殷风澈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可是,如果你不想做,我也不想做,谁来做?” “还是你来做。” “可是我希望你来做,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会为你做一点事情,希望你不要拒绝。”赵无忌认真的道。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情。”杜方遥不满的道。 赵无忌笑了笑,话到嘴边,却是吞了回去。 当初,那一场并不愉快的对话,到此时此刻,全部得到了兑现。 殷风澈不认为赵无忌会轻易死去,他一定留了某些后路,或者提了某些条件。 可是,终究是太傻了,他并不需要他做任何事情,他只需要他好好活着,并且,他也在积极寻找秘方,期待有一天能够将他治愈。 此刻的殷风澈无比懊恼,只恨当初自己没有将话说的明白一些,即便赵无忌的死和他并无多大的关联,但是此刻心里却是极为怨恨,如若不是他,赵无忌怎么可能去死? 更进一步说,如果他不回北斗王朝,而是选择天涯海角去流浪,北斗帝又怎么可能会舍弃掉赵无忌这颗制衡多方势力的棋子? 所以,终究还是他错了吧? 一阵寒风吹过,雨不知道何时落了下来。 雨下的很快,越下越大,豆粒般大小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生生的疼,可是比之赵无忌的死,这些疼对他来说,又算的了什么? 殷风澈四下看了一眼,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将赵无忌的尸体放在上面,而后,一拳打断一根手臂粗细的数木,立掌为刀,将树枝削掉,而后将末尾削成一个简单,就变成了一把简单的木枪。 而后,他猛的暴起,手臂肌肉鼓荡,一枪朝地面插去。 这粉鹿岭除了山谷里之外,并无多少土壤,大部分都是石头,可是这暴起的一枪,却是直接刺穿了一块厚实的石头,然后随着他手臂上挑,一块上百公斤的石头被挑开,砸在雨水里,溅起点点水花。 那些水花喷溅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没有丝毫的知觉,就像是一个辛辛苦苦挖地种粮食的农夫一样,佝偻着身体,一声不吭的,以极快的速度,挖了起来…… ------------ 第六章 要战便战 更新时间:2011-03-27 殷风澈此时整个人显得十分机械,就像是一个没有思维的机器人一样,毫无技巧的用手里的木枪在石质地面上努力的挖掘着。 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雨水很快就淋湿了他的衣服,淋湿了他的头发眉毛眼睛,此刻的殷风澈,一张脸隐隐融入雨水之中,谁也看不清楚他是何表情。 但是无疑,不管他此时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这种挖坑的方式,无疑是在自虐。 一开始殷风澈尚且用自身的内力催动木枪,挖开那些大一点的石块,可是到了后来,却是摒除自己的优势而不用,而是用自身的蛮力在挖掘着。 随着工作量的加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白皙秀美的脸色,也渐渐变红,最为触目惊心的还是他的手,掌心的肉和粗糙的木枪在高强度的摩擦中,早就擦掉了表皮,掌心所流出来的血,几乎将整根木枪所染红。 可是殷风澈对此似乎毫无知觉,他只是像一个勤勤恳恳的农夫一般,佝偻着身体,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的挖动着。 石质地面本就无比坚硬,寻常人要想在这里挖出一个洞穴来,除了必备一些精良的工具之外,也几乎要耗费半个月的时间,可是,殷风澈却是试图用自己手里的这根木棍,在这里挖出一个洞穴来,这是何等疯狂的行为。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喉咙甚至有点哽咽,因为一直在下雨的缘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流泪。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骄傲到极致,可是今天,他却是将自身所有的脆弱和弱点,全部都暴露出来了。 他所做的一切,看似没有一丝的意义,可是,死去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啊,他只是想亲手,给他挖一个安身之地罢了。 至于这种行为,看在别人眼中,是疯也好,是傻也罢,却不是他所能管的了。 挖掘的工作一直在进行,差不多到后半夜的时候,才堪堪挖出一个深约两米,长约三米,宽约一米的洞穴来,挖到最后的时候,他几乎是将自己给埋了进去。 看他自己,一身白衣,此时沾满了泥浆和石渣,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这个时候,谁能看出,他就是那个风神秀逸的清风公子殷风澈? 特别是他的一双手掌,此时根本就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两只手手掌的皮肤全部都被磨掉了,血肉模糊。 这样的痛,换做是普通人的话,根本就无法忍受,正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是磨掉一根手指的皮肤,就足以让人痛的死去活来了。 可是殷风澈似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痛一般,他面无表情的从洞穴里跳出来,然后,捧起赵无忌的尸体,再度跳入进去。 小心翼翼的将赵无忌放入洞穴里,这是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可是却是差点抽空了他身体全部的力气。 并不是没杀过人,也不是没有看到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死亡。 生死之事,对他来说,早就已经麻木,唯一难以释怀的,仅仅是这份亲情,更何况,赵无忌死的太冤,还是死在北斗帝的手里。 这份仇不能报,可是,这个账,又该怎么算? 殷风澈心里空荡荡的,无比迷茫,似乎在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之后,他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一般,呆呆傻傻的,像一块石头。 这一刻,似乎,他也跟随着赵无忌死去。 良久,浅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从他嘴里发出,死者已矣,惟愿生者坚强,赵无忌为他做了这么多,即便,他什么都不能做,那么,也是不能自暴自弃的吧。 只是,二弟,你实在是太傻啊。 殷风澈跳出洞穴,半蹲在洞穴的边缘,手里捧着泥浆,一点一点的填塞着,速度不快,但是眼神坚定,固执。 他素来是一个理智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作为一颗种子待在星罗王朝这么多年。 短暂的疯狂之后,他也早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去做,但是,他现在,只是想,再看一眼,多看一眼,因为以后,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 可是,填塞的速度再慢,终究,还是泥土慢慢的将赵无忌的身体全部都给掩盖住,在泥土将赵无忌的脸遮住的那一刻,殷风澈的眼角,终于是不可避免的流下两行清澈的泪水。 随后,动作就快了一些,很快,一座新砌起来的坟墓,在这穷山恶水之间出现,那么的显目,那么的突兀。 殷风澈围着坟墓走了一圈,左右看了几眼,随后,走到刚才那块安放赵无忌尸体的石头前,树掌为刀,咔嚓咔嚓的,很快就将那块几吨重的石头,切出一块长方形的平面来。 他一只手抓起那块石头,走到坟墓前,竖起放下,手掌用力往下一压,那块石头很轻易就被压进去一小半,只露出外面的一部分。 殷风澈眼睛微微眯了眯,竖起一根手指,略略想了想之后,开始在石碑上面刻字,他刻意寻求简单,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刻了几个字。 二弟赵无忌之墓。 完事之后,精气神瞬间松懈下来,他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空了一般,踉跄后退两步,吐出一口血来。 如果此时有酒,便是饮酒的最佳时机。 尽管没有对手,一个人喝起来极为寂寞。 这之后,他就一个人站在石碑面前,静静的伫立着,什么也没做。 一直到快要天明的时候,雨才慢慢停了下来,天边一抹曙光若隐若现,大地,渐渐生机四起。 可是,站在石碑前的殷风澈,却还是有如一个死人一般。 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悼念这份死去的亲情,他不知道是否够了,但是有些事情,必须要去做要去解决的不是吗? 逃避,永远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僵冷的面容,没有一丝变化,他冷冷的道,“既然来了,怎么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那些隐藏在暗中的黑衣人,就是一起脸色大变。 他们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殷风澈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一抹绝望而阴冷的讥笑,这就是赵无忌死的意义吗?北斗帝,还真是一个好父亲呢,死了一个儿子不算,居然还小心翼翼的堤防着他? 是不是,如果他不服从命令,他的后果,也是和赵无忌一样? 可是,凭什么,他要服从他? 仅仅是因为他是他的父亲吗? 可是,他配做一个父亲吗? 也没见他有任何动作,身形,忽然有如空气中一抹悄然刮过的微风,几个起落,就跳入了那些早就埋伏好的黑衣人当中。 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暴虐杀气,没有一丝保留的全部激发,这些黑衣人,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余地的,就全部都被杀死。 …… 赵无忌死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星罗王朝。 星罗王朝无数子民第一时间举手称赞,毕竟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是朝堂之上,却是一片压抑到了极致的气息。 杜方遥几乎没有耐心听任何人的一句话,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 曹锟脸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那些惶然的文武百官,紧紧跟上。 御书房内,曹锟将北斗王朝那边传来的消息,细细的汇报了一边,特别是提及北斗王朝三十万大军压境这样的字眼之后,饶是他老成持重,依旧眼皮子重重跳了一下。 因为,他实在是太清楚,那三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意味着什么。 杜方遥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即便是曹锟,也没办法猜透。 杜方遥挥了挥手,示意曹锟离开,而后,他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喝了一口热茶,眼中这才迸射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他自是知道,这场战争,不过是一个阴谋,但是,北斗帝的一系列雷霆手段却是让他再也没有一丝回避的可能。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呢? 可是,尽管这样又如何呢? 既然你要选择做我的敌人,那么,我就亲手送你去下地狱吧。 要战就战,我杜方遥,何曾怕过谁? …… 悄然之间,一则消息在星罗王朝流传开来,北斗王朝二皇子被兰息公主下毒害死,兰息公主窃取大量军事机密,返回星罗王朝。 尽管,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能够确切的知道杜兰息是不是在星罗王朝,但是这并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继北斗王朝的一干使臣死后,北斗王朝又多了一个向星罗王朝发兵的借口。 尽管,在刻意授意之下,北斗王朝军中,没有任何一人提起战争这样的字眼,只是说要杜方遥交出杜兰息。 但是,三十万大军压境,这里面的含义是什么,明眼人稍稍想一下就不言而喻。 杜方遥自是不会将杜兰息交出去,他只是头疼于北斗帝的狡猾。 姜还是老的辣,看样子,当初签下雷诺城之盟的惩罚,还是太轻了啊。 可是,这一次,既然是北斗帝亲自挑衅到他的头上,他岂有隐忍的可能? 尽管知道赵无忌死的蹊跷,但是死去的人,是不能解释和说话的,杜方遥也没有去调查赵无忌死因的兴趣。 反正,要战就战吧,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很久了。 而后很快,随同北斗王朝三十万大军消息一起传出的,就是星罗王朝的二十万大军,也是直逼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 星罗王朝都城开天城,杜方遥在安排好一切之后,轻车简行的,见了杜兰息一面。 目前两国纷争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杜兰息作为当事人,即便没有刻意去关注这方面的消息,但是只有有心,有些事情,还是会传到她耳朵里的。 杜方遥不想杜兰息因为此事变得极端,所以百忙之中才抽空见她一面。 房间内,杜兰息还是那个杜兰息,疯疯癫癫,满脸的麻木,老夫妻刚刚送饭给她吃,无一例外的,碗和筷子,全部都扔在了地上。 老夫妻看到杜方遥的时候,均是无比的黯然,杜方遥却是微微颔首,示意再去准备一份,然后进入了房间。 杜兰息看到他之后,马上就变得安静了不少,扭扭捏捏的走了过来。 比之上一次,她的气色变得更差了,人也变得更加消瘦,特别是脸上,几乎没有一块肉,在一双大大的眼睛的衬托下,看上去就像是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难民。 对杜兰息,杜方遥自小就非常疼爱,特别是发生了秣陵别院那件事情之后,意识到亲情的重要性,杜方遥更是一度将杜兰息宠上了天。 可是很多事情,物极必反,他宠溺杜兰息的后果,直接导致了杜兰息对他的依赖,甚至是难以自拔的畸形恋情。 如若说,杜兰息有错的话,那么,其实从一开始,他也错了吧。 如若,他不给她那么多的话,在失去之后,她也不会那么痛吧? 而且,如若不是因为个人的私心将杜兰息下嫁给赵无忌的话,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吧。 有些心酸的,他一把将杜兰息抱入怀抱中,轻轻的摩挲着她干燥杂乱的头发。 不知道为何,心硬如他,此刻居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缓缓的,他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的道,“兰息,是二哥错了,二哥对不起你。” 这句话,一直想说,可是,却一直都没有勇气说,此时说完,整个人都轻松不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可是,他的话刚刚落音,就感觉胸前一片湿润,几乎是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杜兰息流泪了。 他长叹一声,抬起杜兰息的脑袋,问道,“不装了吗?” “不装了,再也不装了。”杜兰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使劲的摇头,她极力想压抑自己的哭声,可是越压抑,眼泪就越是不争气的往下流。 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杜方遥的这句话,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惶恐,同时,又是那么的痛。 她知道,她给他带来麻烦了,不然,以杜方遥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杜兰息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一个劲的在哭,哭的歇斯底里,声音哽咽。 杜方遥也没说什么话,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没有一丝旖念的,看着杜兰息哭泣。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但是这一刻,哪怕是这一刻,他想要去做一个合格的兄长,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否合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够了,杜兰息这才缓缓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沉声道,“二哥,你把我交出去吧。” 杜方遥苦笑着一声轻叹,“你都知道了?” 杜兰息点了点头。 杜方遥又道,“你怕不怕死?” 杜兰息道,“不怕。” 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杜方遥屁股后面的小屁孩了,她有自己的思想,而且刚好还不笨,最近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她虽然只听到了一点,但是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这场由北斗帝亲手布局的阴谋中,占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位。 杜方遥听了她的话之后,薄唇紧抿,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刚好这个时候,老夫妇送了饭菜来。 杜方遥亲手将饭菜接过,从地上扶起一张桌子,将饭菜放在上面,对杜兰息道,“吃吧。” 杜兰息点了点头,此时她看上去虽然极为落拓,但是表情却是乖巧的很。 那一对老夫妇几乎是忍不住的使劲的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东西,他们在做梦吗? 是梦吗?兰息公主不是精神失常了吗?为何此时会这么的正常。 杜方遥没有解释,挥手让他们退去,而杜兰息则是文静的坐在桌边,这一刻,她不再疯癫,不再叛逆,而是那个接受了多年宫廷礼仪的尊贵而高傲的女人。 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卓然的身份,不只是一种象征,更加是成长道路上的资本。 文静的杜兰息,很优雅,她是天生的贵族,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毫无娇柔做作。 如若,杜方遥不是她的兄长的话,一定会发现杜兰息是一个天生媚骨的女人,事实上,在宫中,由于各种复杂关系压抑的缘故,违背伦常的事情本也不少。 但是一来,杜方遥一直都将杜兰息当成自己的亲生妹妹,从来没有其他的想法;二来,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所以,他看着杜兰息的时候,虽然极为柔怜,但是,那不过是一个兄长的爱而已,别无其他。 杜兰息小口小口的吃着饭,事实上,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今天一天都滴水未进,她很饿,但是,她不敢吃的太快,因为她害怕这是最后的一顿饭。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要做出牺牲,但是一想起将要永远离开杜方遥,她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那么坚强。 她或许不怕死,但是她怕离开杜方遥,这看似矛盾,其实又不矛盾。 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她都幻想着这样子和杜方遥坐在一起,杜方遥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金童玉女,是不是很像是夫妻呢? 可是,今日,那个梦寐以求的愿望实现了,她却是如此的心痛,心痛的难以呼吸。 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脆弱,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她一边吃饭一边伸手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可是怎么也擦拭不干净,最后干脆放下筷子,趴在桌子上背影耸动,嚎啕大哭起来。 她连哭泣的样子,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就像是一根针刺进心头一样,让杜方遥感觉是那么的疼。 他很努力的想要假装不在乎,但是,根本就办不到。 最后,如坐针毡一般的,他猛的站起来,一把将杜兰息抱入怀里,咆哮一般的道,“兰息,放心吧,我已经伤害过你一次,怎么可能伤害你第二次,你不会死,我也不会将你交出去。” “我……”杜兰息被吓到了。 杜方遥皱眉道,“你不相信我。” “我……我相信二哥。”杜兰息喜极而泣,她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吻。 可是,吻在杜方遥的嘴唇上,却是发现杜方遥的嘴唇冰冰的,没有一丝的温度。 …… 北斗王朝和星罗王朝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人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可是,对于几乎与世隔绝的叶染和李穆来说,却是可以说的上是一个例外。 两个人在三日之前,就进入了一座不知名的山谷之中。 这座山谷很大,或者说,以他们现在的感官来说,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大,两个人在山谷里面走了三天,却还是没能走出去。 而且,最为让人抓狂的是,以他们两个的经验,根本就看不出这座山谷有什么不同。 因为这座山谷实在是太平常了,就跟他们来的路上所越过的那些山谷,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同,没有任何的特殊的地标,也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阵法。 可是,走了三天三夜,观察了三天三夜,一直往前走,从来没有走过一条重复的路,按照脚程来算,差不多走了一两百公里了,可是看前方,还是一望无际绵延不绝的山谷。 如此一来,再寻常的地方,都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了。 此时是晚上,天上没有星星,夜幕深沉,好似被人泼了一层浓墨一般。 山谷的背风处,点燃着一堆火,火光照亮了火堆旁的一男一女,叶染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如若不是宁默远时日无多的话,她或许还有兴趣探索这座山谷的秘密,只是一想起宁默远那逐渐萎缩的身体,以及那不断白化的皮肤,她的心就犹如被刀子割了一般,狠狠的疼。 虽然,两个人的话向来不多,但是,从叶染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李穆还是看的出来叶染很着急。 这一趟出行,就他们两个人,或许他此时有足够的立场来安慰叶染,但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叶染的坚韧和固执,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之中,最为突出的,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女人,无论哪一方面都堪称完美,那些安慰的话,看似出于一片好心,但是是不是,其实也是对她的一种亵渎呢? 这般想着,李穆虽然忧心忡忡,心思百转,但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叶染拿起一根木柴,挑了挑火焰,刺啦一声,火苗猛的跳动了一下,火势变得更大了。火光照亮了她那张脸。 长时间的旅途跋涉,虽然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一丝都没有损害她的美丽,而且,最为出奇的是,那一丝不容易看出来的憔悴,反而使得她多了几分柔弱,那是,让男人无比心动的气息。 只是,此刻的叶染,哪里还会有心情管自己怎么样,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走出这座该死的山谷,要知道,前面就是玉林谷地了啊,总不能就此放弃吧? 可是,任凭绞尽脑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那愁眉紧锁的样子,看得李穆心疼极了。 这时,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嫌干燥的嘴唇,忽然问道,“李穆,这一路走来,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没有……”李穆摇了摇头,顿了顿又道,“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太安静了。” 叶染认同的道,“是啊,的确是太安静了。” 偌大的一个山谷,空荡荡的,没有飞禽,没有走兽,甚至连爬虫都很少,河水里面,也没有鱼,这样子,太不寻常了啊。 叶染想了想道,“你说,我们这一路走来,会不会有人在跟踪我们?” 她的感觉非常的敏锐,事实上,在进入山谷之后,她一直都感觉有人在偷窥,但是,真正去寻找的时候,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李穆这方面不及叶染,虽然有过几次被叶染提醒的经历,但是往往循着叶染的视线去看的时候,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他忧心的道,“小染,会不会是你太紧张了啊。” 叶染苦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感觉这回事很难说,解释也解释不清,她道,“或许吧。”当然,内心深处,还是非常的不安。 李穆又问道,“我们明天还是继续往前面走吗?” 叶染点了点头,“继续走吧,总比在原地等待好。”虽然明知道就算是往前面走,可能也没什么结果,但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不会错过。 李穆悄然叹了一声,没有说话,而是寻找一个合适的姿势,躺了下去。 尽管这些日子一直都很太平,但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所要面临的会是什么,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对未知的事物,人的内心总是会产生恐惧的心理,李穆虽然不恐惧,但是,最起码的戒备心还是有的。 更何况,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叶染,就算是他不管自己死活,他还是要保护叶染的安全的,那是他的承诺,也是他的责任。 叶染看他如此模样,笑了笑,忽然感觉到有几分亲情的温馨。 她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尽管在认祖归宗之后,她看似有了归宿,但是父母双亡,那里,也并不是她的家,所以,她才会选择再度离开。 可是,这段时间和李穆相处以来,尽管从未去点破彼此的关系,但是,李穆却是越来越胜任哥哥的那个角色了,而这也是叶染愿意看到的。 李穆这二十多年的人生,过的实在是太苦太苦了,她希望李穆幸福,尽管那幸福,不是她所能给的。 呢喃着,她叫了一句,“哥哥……” 说了这两个字之后,又是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微发烫,她伸出冰凉的双手捂了捂脸,也是躺了下去。 她所不知道的是,哥哥这两个字,在李穆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 第七章 守门人 更新时间:2011-03-28 叶染和李穆原地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继续赶路。 山谷依旧一眼望去,无边无际,好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般。 叶染和李穆充沛,尽管走的很快,但是这种在外人看来高强度的行走,对他们二人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唯一让人头疼的是,两个人身上的水袋都空了,虽然进入山谷之前,两个人都准备了充分的干粮和水,但是他们两个都没有想到的是,这是一座空荡荡的死谷。 尽管,山谷中间,穿插着一条小河,但是河水里没有鱼,加之山谷里没有动物,连爬虫都很少,那样的水,即便看上去无比清澈,两个人还是不敢喝的。 而两个人虽然进入山谷的时候带了水,但是毕竟不多,再怎么省着喝还是喝完了,干粮倒是还有一些,但是那些硬邦邦的东西,没有水怎么吃的下? 两个人都暗叫苦也,但是在还没参透这山谷的玄机之下,也没有过多的言语,毕竟以他们两个的武功修为,几天几夜不吃东西不喝水,还是可以维持的。 走了一段路之后,叶染忽然“咦”了一声,回过头来问道,“李穆,你有没有感觉,这里的温度,好像比之前面高了一点。” 李穆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高了一些。” 叶染疑惑的道,“奇怪啊,莫非我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虽然身上没有古代地图,但是按照常识来说,如果出现温度升高的现象,按照前世的华夏国版图来看,那应该是进入两广之地了。 可是,到底是不是叶染也不能确定。 虽然她去过两广,但是一直都是待在大都市,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这样的地方。 不过心里有了疑惑,接下来便变得谨慎不少,两个人放慢了脚步,慢慢往里面走,不过越走,就感觉温度越来越高。 李穆虽然对外界的灵敏度没有叶染这么高,但是此时还是感受到了。 行至中午的时候,两个人都小小的出了一身的汗。 要知道现在还是严冬啊,即便去了云南境内,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事情太反常了。 “事反必有妖啊。”叶染喃喃自语道。 李穆笑了笑,“只要不出现老妖怪之类的,就没有事。” 叶染耸了耸肩,难得幽默了一把,“谁知道呢。” 两个人继续往前面走,视线忽然变得狭窄起来,因为前面是一块树林,树林虽然并不如何茂密,但是因为有一些高大的树木的缘故,还是遮挡住了不少的视线。 如果是晚上的话,叶染一定不会贸贸然闯进去,但是现在是白天,即便是有心理负担,却还是径直走了进去。 没走多远,就有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 两个人皱了皱鼻子,循着酒香传来的方向走去,心理想着,莫非这里有人不成? 走了大概半刻钟,一只猴子,蹦蹦跳跳的跳到两个人面前,李穆眼睛一瞪,那只猴子感受到他身上迸射出来的杀气,慌乱逃跑。 李穆皱眉走向那香气的来源,越往里面走,猴子的数量越来越多,零零总总的,不下于二十只,其中有几只猴子屁股高高翘起,围在一起,似乎是在吃什么东西。 不过那些猴子看到李穆之后,都是慌乱的跑开,一个个伸出爪子抹着嘴巴,跑开了,却又舍不得跑远,好似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一般。 叶染和李穆两个人走近,微微一怔,居然是猴儿酒。 那猴儿酒颜色碧绿,香味极为浓郁,却又很是纯烈,看上有些年头了,李穆大口闻了一下,咧嘴笑道,“好酒好酒,闻之即醉啊。” 因为发现了新奇的事物的缘故,叶染的心情也稍稍变得好了一点,再加上两个人确实渴了,有这猴儿酒,想必可以暂时解解渴。 李穆解下腰间的水袋,正要弯腰盛一点出来,叶染的眉头,却是猛的一皱,她回头看了看那些龇牙咧嘴的猴子,然后再看看李穆,最后,视线落在了那猴儿酒上。 心意一动,赶紧拉了李穆一把。 李穆疑惑的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染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那猴儿酒,“这酒有问题?” “什么问题?”李穆还是不解。 叶染想了下,解释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之前我们走了三天三夜,连一只动物都没有看到,可是却在这里看到了一群猴子,还有这猴儿酒。” 李穆也是个聪明人,经叶染一点拨,也是觉得有点问题,不过,他凝目去看那猴儿酒,却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而且,如果下毒的话,他也是可以闻出来的。 叶染知道他在想什么,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猴儿酒被人动了手脚,酒里有蛇。” “蛇?”李穆的眉头猛掀,他倒不是不相信叶染的话,只是觉得,这事情太诡异了点。 猴儿酒在一处石哇里,洼地并不深,如果有蛇的话,又岂会看不到。 叶染知道这事没法解释,她的视线,转而望向那群猴子。 李穆虽然疑惑,却也循着她的视线看去。 那群猴子龇牙咧嘴的,一直在蹦跶,估计被人抢了猴儿酒,心有不满。 “很快就会发作的。”叶染似乎是说给李穆听的,又似乎是喃喃自语,声音压的极低。 李穆的瞳孔蓦然睁大,因为他发现,随着叶染的话语落音,不远处的几只猴子,毫无征兆的,发出惨厉的吱叫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吱叫声凄惨至极,直听的人毛骨悚然。 即便是李穆,也是感觉心脏猛的一跳。 “死了吗?”他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死了。”叶染沉重的点了点头。 那几猴子七窍流血,眼珠凸出,看上去异常可怖。 “好厉害的毒,这么快。”李穆阴沉的问道。 他虽然还能保持冷静,但是也能想象,如若不是叶染的阻止的话,他刚才喝了这猴儿酒,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最为让他心里担忧的是,居然会有人算计到他们两个所做的一切,那么,背后下黑手的那个人,实力未免太恐怖了。 这一点也是叶染所担忧的,他们两个人这一路走来,算的上是隐秘,而且途中也没有和人发生过冲突,要说是仇家的话,根本就说不过去。 不过正是因为未知的缘故,才会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阻止他们两个进入玉林谷地? 难道玉林谷地还有别的秘密不成? 李穆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毒?为什么会如此的霸道。” 叶染笑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穿心红?” 李穆的见识也不算狭窄了,可是对这个名字,还是极为陌生,奇怪的问道。“穿心红,是什么?” “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毒蛇。”叶染解释道,“这种蛇很奇怪,它不是从蛇卵里出来的,因为它的原始状态是一颗受精卵,非常的微小,几乎肉眼难辨,但是这种蛇,一旦沾上人血的话,就会迅速成型长大。” 说着,她指了指那石洼里的猴儿酒道,“你仔细看看,那酒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李穆凝目看过,果真那猴儿酒有着细微的波澜,但是那波澜并不明显,而且,就算是看到了,也会认为是被风吹动的缘故。 李穆上前一步,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放在猴儿酒里。 很快,肉眼所及的,无数道细小的影子以一种奇快的速度,窜向那一滴血,转瞬间,原本碧绿色的猴儿酒,变成了淡红色。 其实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并不是酒变了颜色,变色的是那一条一条细细的红色血丝,那不是血丝,其实就是穿心红。 李穆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蛇,又是谁把它们放出来的? 叶染却是接着道,“穿心蛇遇水成形,遇血即涨。如果有足够的血液支撑,它的生长速度快地惊人,它进入人体后,就顺着人的血液流动,然后直接进入人体心脏。所以,又名为穿心红。”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若有所思,虽然知道穿心红举世难寻,也只有在南疆地区,才能找到。 但是按理来说,其实他和李穆两个人并未跨入南疆,所以这穿心红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李穆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低头沉思。 蓦然,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在背后响起,一道淡黄色的影子,急如闪电的扑向叶染。 那是一只猴子,可是看上去又不像是猴子,因为她是直立行走的,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个人。 叶染想也没想,本能反应,一脚踹去。 虽然只是随意踹出去一脚,但是力道何止千钧,那道淡黄色的影子来的快,去的更快,被踹的飞落在一处草丛中。 吱吱惨叫两声之后,淡黄色的影子迅速逃离。 “追!”叶染冷声道。 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猴子了,可能是因为那个像猴子的人的缘故。 那个人,应该是猴人。 培养一个猴人乃是极为困难的,先要选取根骨奇怪的幼孩,从小时候开始,就和猴子放养在一起,让她学会猴子的习性和动作,久而久之,猴人也自然而然的习惯了猴子的生活方式,但是经过刻意培养,猴人的爆发力却是普通猴子的数十倍甚至数百倍。 这也是那只猴子的速度会这么快的缘故。 叶染在说追这个字的时候,已经迅若闪电的追了出去,可是那个猴人的速度和灵活性,简直是世所罕见。 不论她前面拦着的是树木还是山石,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攀爬过去,叶染的速度虽然也不慢,但是居然渐渐有被甩开的趋势。 叶染一时竟是有些心头澎湃,她没有想到还没进入玉林谷地,居然会遇见这样的事情,看样子,玉林谷地,果然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凶险许多。 当然,即便是刀山火海,叶染也会无所畏惧的上前。 猴人的速度很快,当然,在叶染的轻功施展开来之后,想要甩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一时间,就见到三道影子,沿着高山峭壁迅速奔跑,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只能看到几道淡淡的影子。 三道影子朝附近的一座高山奔去,叶染暗叫一声不好,这猴人居然还有人的智慧,明显是要耍赖啊。 要知道猴子的身体软度本就比普通人要高,更何况这不是猴子,而是猴人,猴人比之猴子的软度更是要高上数倍。 叶染一看到这猴人往山上跑,就知道她大概是想跳山逃跑。 赶紧招呼李穆一声,包抄而去,同时更是加快了速度,转瞬间拉快了不少的距离。 她本来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但是看这只猴人似乎具有人的智慧,叶染就感觉到事情变得不太寻常了。 这猴人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背后应该还有主人才对,只要揪出猴人的主人,就能够知道这山谷的秘密了。 叶染早就想走出这道山谷,速度更是快到迅若奔雷,那猴人的速度虽然也很快,但是哪里能够和全盛时期的她比,不过一会就被超过,拦截下来。 而李穆则是趁此机会,拦在了山崖边,防止猴人跳崖。 猴人吱吱叫了几声,显得有几分烦躁。 这猴人虽然身上脸上都长满了毛,倒吊眼,但是还是一眼可以看出来是一个女的。 但是叶染也是一个女的,自然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更何况这猴人本就长的极为恶寒,哪里还会手下留情,一拳轰去。 猴人的攻击力本就不够强,再加上之前被她踹了一脚,早就受了点轻伤,不敢硬接她这一拳,慌乱逃跑。 可是叶染的这一拳就像是会转弯一样,还是砸在了猴人的背上,那猴人脚下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血来,吱吱吱吱的连声惨叫,听起来分外恐怖。 叶染眉头微皱,知道这是猴人在召唤她的主人,也就收了手,静静的等待她主人的到来。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果然有人破空而来。 那是是一个老者,看上去大概有六十七岁了,或许也没这么老,但是整个人,给人一种气息极为衰弱的感觉,好似随时都可能死去一般。 但是叶染之前听到他破空而来的风声,哪里敢心存小觑,知道这是一个高手,顿时提高了警惕。 那老者上上下下打量了叶染几眼,厉声道,“是你伤了我的猴娃?” 叶染冷笑,“那穿心红是你下的?” 她气势本就凌厉,再加上此时故意散发出惊人的杀意,一时间,气势上倒是强压那老者一头。 老者暗暗心惊,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一个高手,再一看缓缓走近的李穆,就是暗叫苦也,看样子,这次是碰到硬茬了。 不过,看到猴人受伤,老者的脸色,还是十分的冷峻,他冷声道,“穿心红是我下的又如何?如果你们不贪婪的话,又怎么会中招,更何况你们根本就没中招不是吗?” 叶染笑了笑,“如若我们中招了,此时还能站在这里陪你说话吗?” 她笑的灿烂夺目,明媚耀眼,却是让人背脊生寒。 李穆知道这是她暴走的前兆,看样子,今日那老者和猴人不交代一些事情的话,是别想平安离开了。 老者看到她笑,微微一怔,气势陡然泄了下来,喃喃自语道,“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啊。” 叶染眉头一皱,“像什么?” 那老者脸上一阵恐慌,自知失神,连忙摇了摇头,“没什么。” 虽然他极力否认,可是叶染却是听出了一丝不寻常,他说她太像了,像谁? 而李穆也是觉得颇为奇怪,这老者一看就不像是世外之人,定然是隐居在这里的,而且看他和猴人的感情极好,应该很长时间没有出山了,为何又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呢? 叶染沉声问道,“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要跟我耍什么花招,我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 老者笑了笑,“我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尊敬的。”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有本事走到这里来,还能辨认出穿心红,想必也是有点真本事,我知道自己留不住你们。所以,你们有什么疑惑,尽管问吧。” 叶染愣了愣,她自是知道这老者的实力不错,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认输,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些问题的时候,她当即问道,“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走了几天了,还没走出去。” 老者微微一笑,“那是因为你们走错路了。” “什么意思?”叶染不解。 老者解释道,“这个山谷叫轮回山谷,总共有十八条轮回之路,你们走了几天几夜,一共走了七条路,却没有一条路是对的,自是走错了。” 叶染一惊,“怎么会这样?” 老者又道,“其实,玉林谷地不在最南方,就在脚下。” “你知道我们要去玉林谷地?” “来这里来的人,自然是要去玉林谷地的。”老者哈哈大笑道。 叶染满头雾水,“难道有很多人来吗?” 老者点了点头,“幽昙花乃世间罕见之重宝,来的人很多,但是离开的,却没有一个。” “玉林谷地当真有这么危险?”叶染诧异的道。 “当然。”老者骄傲的道。 他不过是一个守门人而已,那些穿心红,也不过是最基础的一种试探手段,但是栽在这里的武林中人,就已经数不胜数了。 叶染暗暗心惊,暗中计较着去玉林谷地将会面临的事情,不过人已经到了这里,又怎么有空手而回的可能。 不过这老者既然知道这么多,想必会有一些办法,她的心思迅速运转着,思考着是不是将老者擒起来带路。 她的心思本就内敛,但是那老者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看了出来,老者一声大笑,“我知道你在想,是想捉着我带路的吧。” “有何不可。”既然被猜出来了,叶染就干脆承认了。 “你捉不住我的,我也不会带路。”老者摇了摇头,神情极为认真。 叶染微微一怔,苦笑道,“既然你说的这么自信,想必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我也不为难你,还烦指点一条明路,让我们迅速进入玉林谷地。” 老者叹了口气,“进入玉林谷地者十死一生,你们一定要去。” 叶染坚定的点了点头。 老者伸出手指,指了指一个方向。 叶染辨认了一下,点了点头,带着李穆离去。 一直到看不清楚叶染和李穆人了,老者这才叹了口气,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家主,我将他们两个人放进去,想必,你是不会怪我的吧? 末了,他摸了摸猴人的脑袋,也是迅速消失在了山间之上,速度,竟是比来的时候更快,如若叶染此时见到的话,一定就会知道,其实,就算她和李穆联手,也未必是这个老者的对手…… ------------ 第八章 命中注定 更新时间:2011-03-29 星罗王朝元和五十一年冬,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爆发了两朝建朝以来,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一次战役。 北斗王朝三十万大军南下,星罗王朝二十万大军北上,集聚兰远城,随后,在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双方各自增加了二十万兵力。 战争陆陆续续的持续了半个月,最终因为星罗王朝搬运了一批不知名的火器上战场的缘故,星罗王朝元和五十二年初,北斗王朝战败。 北斗帝不甘心失败,疯狂的组建全民战争,试图将战线拉长,但是败出兰远城却是不可避免之事,兰远城一战,北斗王朝死伤三十万军马,星罗王朝死伤二十万,为两朝建朝以来之最,而这场旷世大战,也被收录史册,史称兰远城之战。 …… 战争发生在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边境,波及的范围虽然广,但是却不在叶染和李穆的关心范围之列。 两个人按照那个老者的指点方向,走了大概一天半的时间,终于是守的云开见雾散,他们两个终于到了传说中玉林谷地的边缘。 这是一个传说中的所在,玉林谷地上空,和传闻中一般,漂浮着终年不散的黑色瘴气。 那瘴气极为奇怪,就像是一层薄薄的黑纱一般笼罩在玉林谷地的上空,似乎是对玉林谷地形成一个保护罩。 没有人知道这黑色瘴气的由来,也没有人知道这黑色瘴气存在多久了,但是无疑,这黑色瘴气有毒,还是剧毒。 叶染和李穆站在瘴气圈的边缘,不过是几米之隔,却彷如两个世界。 这里不同于轮回山谷的死寂,有不少的小动物在爬来爬去,两个人的视力都极好,轻而易举就可以看到不管是瘴气圈内还是瘴气圈外都有动物,但是这些动物仿佛都保持了极好的默契一般,瘴气圈内的小动物,绝对不会钻出来,而瘴气圈外的小动物,则绝对不敢钻进去。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瘴气含有剧毒,触碰者死,能够理解为什么没有小动物钻进去,但是对于没有动物钻出来,却是觉得奇怪极了,难不成,这是两个平行空间不成? 当然,这是猜测,至于是不是,还需要试探。 两个人在来的路上早就准备了各种灵药,李穆当即服用了一颗碧绿色的解毒丸,这颗药丸看似寻常,却可以解百毒,而且可以保持一个月之内不受任何毒物的侵扰,至于叶染,在服食过达摩遗体之后,早就百毒不侵,虽然这个说法有待验证,但是还是毅然而然的,将所有的灵药都放在了李穆的身上,然后,大步踏进了玉林谷地。 玉林谷地在传说中,是一处神仙居住的谷地,不过,随着进入玉林谷地的探索者增多,其神秘的面纱渐渐被揭开,里面自然没有神仙,但是,却有着比神仙更可怕的守护者。 没有人见过守护者,只知道其守护人复姓司空,擅长黑巫术,至于其名字叫什么,有什么特征,却是没人知道了。 叶染隐隐有种感觉,就是之前在轮回山谷所见过的那个老者并不简单,特别是他所说的那一句太像了之类的话,更是让叶染很是恍惚。 直觉这一次进入玉林谷地,很多事情都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但是为了宁默远,她还是没有任何选择,即便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都必须往里面走。 不过,和他们之前所猜测的一样,这玉林谷地的确是有些古怪,那些黑色瘴气,应该是古老的黑巫术所至,黑巫术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巫术,传说修炼者必须是极阴之体,而且必须是转世灵童,单单是这两个条件,普天之下,就难以找出第二个合格者来。 但是很奇怪的是,司空家族的每一代传人,似乎都是极阴之体,也都是转世灵童,他们似乎可以打破世俗的一些成规和禁忌,这是一个古老的家族,却又是一个异常奇特的家族。 而黑巫术虽然可以产生大量的黑色瘴气,但是所蔓延的范围并不广,像是这般,绵绵笼罩整座玉林谷地,无比大的面积的黑色瘴气,实在是超出想象。 看样子,司空家族早就在此根深蒂固,这玉林谷地,至少是经营了上千年,或者是几千年。 只是,让叶染另外一个感觉到奇怪的是,几乎可以追溯到鸿蒙之始的司空家族,为什么在数千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他们是不能离开玉林谷地,还是,另有隐情,可是,那个在轮回谷地所见过的老者和猴人是怎么回事,莫非,那老者和猴人,不是司空家族的人。 这其实并不是一些有趣的事情,但是一想起来,就感觉疑云重重,叶染走在前面,李穆走在后面,一开始进入玉林谷地的时候,发现这里与外面并无两样,但是随着深入,却是感觉,这里的空气密度,似是比外面更要浓郁一些。 李穆眉头紧锁,最后则是惊讶出声,不可思议的道,“叶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叶染问道,“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 李穆苦笑一声,问她,“你相信神仙之类的存在吗?” 叶染沉吟了一会,缓缓摇头。 李穆再度苦笑,“其实我也不相信,但是我师父当年跟我说过,虽然修仙之道,飘渺难寻,但是总有一些天资卓越者,踏破世俗的界限,在我们的头顶,仰望另外一个星空。” “你师父……”叶染感觉不可思议,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网上某些yy宅男写手穿越而成的腐男啊。 李穆认真的点了点头,“是的,我师父说过,大道难求,仙路有如烟尘,但是,如果修仙者资质卓越,再加上有合适的灵山宝地的话,还是可以修炼成地仙的。” 叶染摇头,“我不懂。” 李穆道,“虽然我也不懂,但是,按照师父所言,这玉林谷地,无疑就是修仙的宝地,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里的空气密度比外面的要大,但是其实这是一种错觉,其实,那应该叫灵气。” “额……”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李穆难堪的道。 叶染倒不是不相信,只是觉得他所说的太过玄乎了,她自是不相信什么神仙之类的存在,但是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延长生命,甚至是探知自己的转世,却还是可以的,连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最主要的是,李穆的话,提醒了她一个问题,既然这玉林谷地所谓的“灵气”如此的浓郁,那么是不是证明,这里面真的有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那司空家族的人数千年来都没有走出玉林谷地,是不是也和这灵气有关,还是说,这司空家族,是一个修仙家族。 想到这里,她便问道,“李穆,那你师父,有没有和你说过司空家族。” 李穆摇了摇头,“没有,不过他倒是提过黑巫术,只是,黑巫术的修炼,太过于注重天赋,所以也提的不多,但是……”正当叶染感觉到绝望的时候,李穆的话锋忽然一转,“师父说过,如若修炼黑巫术,除了极阴之体之外,也必须在极阴之地。而那幽昙花,也是开在极阴之地,想必,如果我们能够想清楚到底什么是极阴之地的话,很快就能找到幽昙花的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叶染此次前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幽昙花的,如果能够在不惊动守护者的情况下带走幽昙花的话是最好的了。 不过,极阴之地,又到底是什么地方呢? 是祭坛,还是墓地?或者说,是极冷的冰地或者是寒潭。 总之,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因为大概的找到了一个方向的缘故,两个人这之后也就没那么盲目的,都是有目的的去注意一些东西。 让两个人颇为困惑的是,传说中极凶险地的玉林谷地,居然并没有想象中的危险,这里,除了一些毒虫毒蛇之外,根本就没什么过人之处。 难道,传说是错误的。 可是,如若是错误的,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进去之后再没有出来过。 传闻虽然注定会带有一点荒谬色彩,但是空穴不来风,两个人虽然没有遭遇过什么危险,但是反而变得更加谨慎起来。 短暂的风平浪静之后,就是暴风雨的来临吧。 …… 玉林谷地。 曲径通幽处,一处地下宫殿里,一个中年玄衣男人,凝视着墙壁上的一幅画,眼神充满了哀伤和爱慕之色。 中年男人大概四五十岁,或者更老又更年轻一点,总之看不出确切的年龄,他的肤色极白,却没有珠玉那么的温润,反而看上去像是长期营养不良似的,有着一种淡淡的惨白。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是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缘故,皮肤发生变异所致。 中年人后方,是一个无比阔大的宫殿,宫殿里金碧辉煌,美轮美奂,各种器具,无论是一块石碑或者是一个屏风,都是价值连城,就连那铺在地板上的砖头,都是白玉石。 这种大手笔,普天之下,除了玉林谷地,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如果李正等人在这里的话,就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处宫殿,和腾龙王朝的宫殿几乎是一摸一样,唯一不一样的,就是比腾龙王朝的皇宫更加要奢华,也更加要大气。 这是一座地下皇宫,隐藏在玉林谷地的腹地,如同拥有它的主人一般,不见天日。 但是,对司空家的这一代家主司空玄来说,其实,这些并不是什么炫耀的资本,他只是,想给她看看而已,他想告诉她,不管她想要什么,她都能送到她的面前,即便,她想要天上的月亮和星星。 皇宫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颗价值难以估量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使得这地下皇宫的光线极为柔和。 而所有的光线,最后都汇集到一点,洒落在墙壁上的那一幅宫廷侍女画上。 画面上的女人极美,玉质芊芊,臻首娥眉,因为画面极为逼真的缘故,几乎有一种画中人要走下来的感觉。 这个女人,看上去也叶染至少有八分想象,或许更多,如若叶染此时看到的话,一定会感觉到非常不可思议,因为那画中人,正是玉染霜。 司空玄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画上,眼神痴迷,有着幸福,有着失望,但是,更多的,却是执念。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司空玄只手可遮天,但是,却还是迈不过这道情坎吧。 正当司空玄发怔的时候,耳廓,却是微微一动,外面有人来。 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动作,就是人影一闪,原地消失,速度快到不可思议,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一处平凡的青石砖瓦庄院中。 这一处庄院,外面看上去极为简单,里面的装饰也极为简单,但是如若有人看出那些青石,都是玉石的话,就会暗叹于大手笔了。 那些青石都是上好的玻璃种玉石,很早很早就存在了,所以这一处庄院,所存在的时间,也是久远到难以考据。 不过,任凭风吹雨打,庄院依旧沿袭早期的风格,只是,每过两年时间,都要小小的进行修复。 之所以没有推翻重建,并不是因为恋旧,而是因为,这里,就是司空家族的根基所在,也是玉林谷地的脉地,轻易不可动,否则必会导致灵气外泄。 当然,这些都是司空家族的秘密,知道的人,也仅仅是每一任家族而已,而每一任家主,也只有一个人,所以,这个秘密,现在,只有司空玄一个人知道。 庄院是名字并不叫司空,而是叫青园。 此刻,司空玄静默的双手负在后背,站立在大厅内,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过了一会,入耳先是一阵吱吱的响声,一只猴子跳了进来,看上去像是猴子,却并不是猴子,而是叶染之前所见过的猴人。 随后,那个老者大步入内,瞪了猴人一眼之后,才无比恭敬的对司空玄道,“见过家主。” 司空玄淡淡笑了笑,“有事吗?” 他本身看不出年纪,这一笑,更是显得极为阴柔,这是极阴之体的一个显著的特征,特别是此时是白天,光线从窗户外照射进来,照耀在他的脸上,更是显得他颇有几分书生气息,但是,因为并不儒雅的缘故,反而更是给人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他虽然在笑,但是那老者的头,却是压的更低了,低声道,“家主,玉林谷地新进来的两个客人,想必你知道了吧。” 司空玄眉头微蹙,“为什么不将他们给拦下来?” 玉林谷地,已经死了足够多的人,再多死几个,本就是无所谓之事,但是,却打扰了他和画中人沟通的心境。 老者知道司空玄是在责怪他,一时颇有些心惊胆跳,立时道,“家主,来人武功不弱,老奴未必可以拦下,而且,其中的一个女人,想必家主会有些兴趣。” 司空玄脸色一变,“放屁。” 老者被他骂,也不生气,接着道,“家主,那个女人,和少奶奶,有着八分想象。” “什么?”司空玄的脸色,这一刻,变得极为精彩,“你确定?”他道。 老者点了点头,却不再言语,他知道自己已经说的够多了,至于司空玄会怎么做,以他的智慧,自是不需要人去教。 眉头紧锁,微微沉吟一会,司空玄才道,“给他们设置三道门槛,如果能够安然进入青园的话,我就给他们一次见面的机会。” 三道门槛,自然不算多,过往那些进入玉林谷地的,至少要面临七道门槛。 所谓的门槛,其实并不是玉林谷地的天然危险,而是,司空家族的每一代家主,针对擅自进入玉林谷地的人,所制定的一系列游戏规则。 那些进入玉林谷地的人,则按照这个游戏规则,一关一关的闯关。 当然,过往,进入玉林谷地中的人,从来没有人能够冲破四道门槛,唯一的一个冲破三道门槛的,也是数十年前的一个天才剑客了,只是可惜,那个天才剑客,死在了第四道门槛之上。 老者本来以为既然是一个和少奶奶相像的女人,门槛应该会放低一点,哪里知道还是要经历三道门槛。 他看的出来叶染和李穆的武功不弱,但是司空家族的家主所设置的门槛,本身并不是武功高强就能迈过去的,同样还需要超人的智慧,以及惊人的临场反应能力。 要知道,当初那个天才剑客,几乎是冲破了第四道门槛,但是因为一个大意,误入食人树林中,被树林吞食。 可以说,玉林谷地看似祥和,但是却处处充满了危险,要成功经过三道门槛,难上加难啊。 犹豫了一下,老者道,“家主,要求会不会太高了,如若那个女人和少奶奶有什么关系的话……” 话未说完,就被司空玄打断,司空玄厉声道,“你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老者一阵心惊肉跳,赶紧压低了头,聆听了一会教诲,然后大步离开,走出青园,却是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汗水染湿。 司空家族的家主,不仅仅是权力和威望的象征,更主要的是,他们匪夷所思的武功以及气势,司空玄,比他强大太多了啊,老者知道,估计司空玄伸出一根手指,就足以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老者又是一阵颤栗,这一次的三道门槛,可是要好好部署啊。 而客厅内,司空玄保持着一个姿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他那张极为阴柔的脸,也看不出一丝的变化。 只是,内心,却未必如同表面一般宁静,早就波涛暗涌。 霜儿,难道,时隔二十五年,你终于听到了我的声音,将她送上门了吗? 可是,她终究不是你啊。 你说,我到底是该爱你,还是该恨你? 不过,即便是你要怨恨我,我也是必须要这么做的,她是你和他生的孩子吧,即便我心有不舍,但是又该怎么将她留在这世上。 接下来,是命运,还是定数,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吧。 ------------ 第九章 游戏开始 更新时间:2011-03-30 叶染和李穆在玉林谷地之中,寻找了大概两天的时间,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玉林谷地,除了上空终年萦绕着黑色的瘴气之外,其实看上去与别的山谷并无不同,这里同样有毒虫猛兽,有溪流,溪流里有鱼和虾,如果,事先并不知道这里是玉林谷地的话,那么,这里与别的地方,真的没什么两样。 但是,叶染和李穆都知道,虽然那些毒虫猛兽什么的,他们两个都不放在眼里,但是那些东西,却是终年被黑色瘴气都熏染,身体之中带有剧毒,就连那溪水,虽然看上去清澈见底,水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来游去,但是越是危险的东西,反而愈发的美丽,两个人虽然差不多两天都没吃东西,但是,还是不敢轻易的去喝水或者捉鱼。 叶染感觉到有些疲累,这种疲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累,更主要的是心智上的疲累,虽然对玉林谷地所知道的并不多,但是她却知道,这玉林谷地,绝非等闲之处,而两个人这两天以来所走过的地方,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角落而已。 她有预感这玉林谷地之中一定存在着某种凶险,但是,在那凶险未曾来临之前,她的神经一直紧紧的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李穆和她的感觉一样,传说中的大凶之地,如果没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奇怪,所以,眼前的这种风平浪静,反而给他带来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 抬头望天,阳光炙热,这里的天空,好似与别的地方不一样一般,太阳高照,宛如夏天。 两个人都穿着薄薄的单衣,但是还是感觉到很热,汗水一直在不停的流,身体里的水分急剧流失,两个人两天两夜都没有喝过水了,照这样发展下去,即便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恐怕也是脱水而死。 一声苦笑,李穆道,“小染,转来转去转了半天了,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叶染摇了摇头,“没有。” 这山谷林一片宁静祥和,除了偶尔见到一些毒虫毒蛇之外,连大型的猛兽都看不到,又哪里能发现什么。 李穆也是觉得奇怪,“那幽昙花传闻开在极阴之地,可是这里却是跟一座火山一般,实在是太奇怪了。” 叶染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奇怪,或许我们没有找对地方。” “那要不要换个方向?”李穆问道。 叶染伸出舌头舔了舔略嫌干燥的嘴唇,古怪的笑道,“或许,不用了,有人给我们送东西来了。” 李穆眼睛微微一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即,就看到一只大猩猩朝这边走了过来。 仔细看的话,却发现并不是猩猩,而是一个人,不,确定的说,应该是大猿人。 那猿人就像是未完全进化一般,颧骨极高,脸颊长而消瘦,脸上和身上都长满了毛,身上关键部位用一些皮草围住,一路朝他们两个人走来的时候,龙行虎步,阔然生风。 不同于他们之前所见过的那个猴人,这大猿人看上去明显健硕许多,而且,他是男的,四肢发达,孔武有力,一看就极为难缠。 那大猿人轻蔑的看叶染和李穆一眼,然后将身上的一个水袋和两个烙饼扔在地上,伸出手指,指了指二人,然后指了指那水和食物。 李穆不明白这大猿人是什么意思,叶染却是笑着道,“他的意思是,我们打倒他,就可以拿走水和食物。” “是吗?”李穆眼中精光一迸,虽然知道事情不太寻常,但是那水和食物,他却是要定了。 上前一步,他拦在叶染的面前,“交给我吧。” 叶染知道李穆的实力,也没多说,点了点头,说了句小心,然后退开几步,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这大猿人的身上,这大猿人来的毫无因由,但是身上却带着水和食物,很明显,是来送给他们的。 那么,决斗,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有人藏匿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一切不成? 想到这里,叶染心神微微一凛,集中注意力查探了四周一会,发现并没有人,这才吁出一口气。 自从离火神功突破十二层之后,她就很少有这种感觉了,如若,这世上真的有人是她所不能发现的,那么自然而然,也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这司空家的家主,难道实力真的如此强大不成? 而在她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李穆则是一个箭步,朝大猿人冲了过去,大猿人看上去头脑极为简单,居然没有坐以待毙,反方向以一个极为灵巧的角度,朝李穆冲来。 叶染原本觉得李穆的速度已经够快了,可没看到,那大猿人看上去笨拙不堪,速度居然也不慢,虽然略略逊于李穆,但是李穆要想以速度取胜,明显是不可能的了。 “轰”的一声,两拳对接,李穆后退三步,而那大猿人的身体,则只是微微摇晃了一下。 叶染目瞪口呆,这大猿人到底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实力怎么会如此的强大。 而李穆也是暗暗心惊,他那一拳虽然并未尽全力,但是也有了八成的功力,可是,和大猿人对轰上的时候,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一拳打在了一座大山上一般,是那么的无力。 这种感觉,让他感觉到有些无力,同时也是意识到了这大猿人的可怕。 没有任何犹豫的,李穆再度冲了上去,那大猿人看上去有些兴奋,伸出猩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毛茸茸的嘴唇,随后,左三步,右三步,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折射步法,冲向李穆。 大猿人的速度虽然很慢,但是他每每踏出去一步,就是虎虎生风,好似时间都静止了一般,给人一种极为厚重的感觉。 转瞬间,大猿人一拳朝李穆的脸上砸来,李穆暗叫一声不好,弯腰闪躲,铁板桥发挥到了一个极致,同一时间,他的身体,以一种脱离惯性的弧度转动,一拳,砸向了大猿人的后心。 大猿人嘿嘿一笑,反手随意一拳,对轰上去。 两个人立身之处,尘土飞扬,好似起了一层浓烟一般,将两个人包裹在了一起。 随后,“轰轰轰……”不绝于耳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耳边响起。 叶染的眉头越拧越紧,内心的忧虑越来越重,她看的出,其实这大猿人并没有多少招式,他好像只会拿着拳头砸人,不花哨不华丽,但是偏偏,极为有效,特别是配合他那古怪的折射步,简直就是一人形兵器。 李穆虽然有很多招式可以用,但是却硬生生的被大猿人强压一头,只能挥舞着拳头和他对轰。甚至于,他自身的优势,根本就没办法发挥出来,被大猿人带入了一种恶循环当中。 很快,烟尘落地,李穆如一阵风一般,从大猿人身边逃逸,他看上去状况很不妙,嘴角流下一条血迹,配合着白皙的脸色,很是分明。 而大猿人则是一直嘿嘿傻笑着,憨厚的很,如果刻意忽略掉他匪夷所思的身手的话,看他这样子,大概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所隐藏的危险。 “他很强,你小心一点。”叶染忍不住提醒道。 李穆对她笑了笑,示意她放心,看向大猿人的时候,眼神更是犀利。 刚才的试探,不过只是热身而已,虽然这大猿人的实力强悍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是,遇强则强,向来是他的风格。 说起来,大阉寺那一战之后,自己所领悟的那些东西,还从来没有实践过吧,有这样的一个高手,刚好可以当他的靶子,让他印证一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个层次了吧。 李穆有一种热血燃烧的感觉,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静静的打量着大猿人,寻找着他身上的破绽。 那大猿人,一开始还对着他龇牙咧嘴的挑衅,可是很快,也变得安静下来。 大猿人一安静,就厚重如山,浑身上下,看上去,处处都是破绽,可是又处处都没有破绽。 这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李穆心里想。 既然,这大猿人没有破绽,那么自己,就从他身上找出破绽吧。 一把青色的古朴长剑,不知道何时到了他的手中,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兵器,但是在这之前,叶染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他的剑是藏在哪里的,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剑,是怎么到手上的。 青色的长剑看上去暗淡无光,没有一丝的锋芒,可是,李穆整个人的身上,却是渐渐有一层浩然杀意在荡漾。 那大猿人眼中露出一丝疑惑的光芒,随即,“咻”的一声,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冷厉的风,朝李穆扑了过来。 这一次,他居然主动出手,大概是意识到了危险。 同样心惊的还有叶染,自从那把青色长剑到李穆的手里之后,她就感觉李穆身上的气势变了,那一刻,他就像是他手里的那把长剑一样,蕴含着无上锋芒。 大猿人冲过来的时候速度不慢,相反还非常快,只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李穆的面前,照旧是迎面一拳,朝李穆的脸上砸去。 可是,大猿人的拳头砸出去的时候,李穆手里的剑,就如同影子一般,不管他从哪个角度出手,都能恰到好处的将他拦截下来。 大猿人一连攻出二十三拳,这二十三拳,全部都被李穆给拦了下来。 大猿人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或许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喉咙里高亢的,发出一些叶染和李穆都听不懂的音符。 李穆冷冷一笑,“不管你在说什么,接下来,该我出手了。” 话音刚落,他手里的长剑,就像是忽然活了一般,发出一声清脆的龙鸣声,长剑自上而下,好似开了一朵又一朵的花一般,朝大猿人刺去。 大猿人仓皇后退,拳风刚烈,可是,李穆这刺出去的一剑,剑气激荡,包罗万象,那大猿人虽然身手不弱,可是拳风总有力竭的时候,李穆手中的长剑,嗡嗡龙鸣之声,则是越来越清越,咔嚓一声,长剑刺透大猿人的肩胛骨。 李穆迎风而立,头发被风吹的飞扬,看上去飘逸如仙,而那大猿人,则是一个侧身,灵活的从他面前退了出去。 只是,右臂的肩胛骨被一剑刺透,血流如注,看上去,已经没有战斗力了。 “还要打吗?”李穆问道。 大猿人怒号一声,似乎是被羞辱了,他全身的毛发,就像是钢针一样,一根一根的倒立而起,他全身的骨骼,噼里啪啦的,一阵爆响,原本就极为健硕的身体,此时居然,在原有的基础上,迅速生长,很快,就变得差不多有三米来高。 大猿人除了脑袋没有变大之外,不管是手臂还是双腿,都变成变粗了,而他的肩胛骨,也是被那些生长的肌肉,硬生生的挤压而缝合,再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穆眉头微皱。 而叶染,则是眼皮子重重一跳,她生长于大阉寺,见识自是比李穆宽广不少,这大猿人,竟然在受伤之后,进入暴走的状态。 大猿人本身的实力就很强,进入暴走状态之后,实力至少提升三倍,而且其攻击力,也是呈现正比例的提升,此刻的大猿人,才是真正的人形兵器。 叶染没有想到过,进入玉林谷地所面临的第一项挑战,难度就如此的高。看样子,说这玉林谷地是大凶之地,一点都没错啊。 那大猿人在进入暴走状态之后,毛发有如钢针,身体毛发的抗打击能力,也是提高了数倍,他大步的冲向李穆,如盆钵一般的拳头,当头砸下。 这一拳,如若是砸在脑袋上的话,脑袋定然会有如一个西瓜一样被砸的稀烂。 李穆暗自心惊,这一拳的力道,实在是太强大了。 他后退一步,一剑刺去,那大猿人狰狞冷笑,无视他这一剑,任由他刺中手臂,而后拳头再度落下,砸在了李穆握剑的右手上。 李穆在长剑刺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感觉到不妙,但是已经没办法收回来,他感受到大猿人一拳砸来,只得运起身上的外气功硬抗。 一拳落下,咔嚓一声,李穆的手臂居中断裂,就像是一个枯树枝一般,而他刺向大猿人的那一剑,在刺穿表皮之后,居然遇到一股强大的阻力,再也刺不进去。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李穆心下大骇,匆忙后退,这大猿人,实在是太恐怖了。 可是这大猿人看上去头脑简单,实则一点都不笨,早就算准了他会逃跑,再度出拳,一拳砸向他的后心。 这一拳若是砸中,李穆定是会当场死于非命。 叶染原本还存在犹豫,在这一刻,哪里还会管那么多,身体腾空而起,蹁跹有如一只蝴蝶,高高跃起,手里的黑色匕首,倒插而下。 她知道这大猿人的身体抗打击能力极强,就像是金刚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所以这一匕首,所刺向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刚才李穆在他的肩胛骨所带来的剑伤。 虽然进入暴走状态之后,这大猿人的肌肉膨胀,将伤口强行给缝合了,但是这里,还是大猿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 她的速度极快,出手又狠又准,匕首刺入,划拉起一蓬鲜血,随后一个倒跃,两拳朝大猿人的眼睛砸去。 她原本有机会将匕首刺入大猿人的眼睛里的,但是在见识过大猿人的实力之后,她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知道如果自己痛下杀手的话,大猿人身后的那位大人物也会站出来,这之后如果他们想要得到幽昙花的话,根本就是痴心梦想。 所以砸向大猿人双眼的这两拳,看似凶猛,实则已经手下留情。 肩胛骨再度被撕裂,血流如注,大猿人身体摇晃了两下,再加上眼睛遭受偷袭,一时视线模糊,只得舍下李穆,狼狈的后退两步。 叶染身形落地,站在李穆的身边,看到他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她朝大猿人比划了一通,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水和食物,大猿人咆哮两声,身体渐渐变小,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只是,他此时看上去浑身浴血,气息极为虚弱。 叶染一摆手,示意大猿人离开,大猿人不甘心的看他们两个一眼,迈着沉实的步子,大步离开。 李穆看到大猿人离开,这才吁了口气,刚才那一刻,真是九死一生,即便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可是后背依旧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看叶染一眼,说声谢谢。 叶染苦笑,什么也没说,捡起地上的水袋,扔给他,而后,拿起一块烙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这烙饼的味道很不好,咬下去就跟吃石头一般,但是,东西再难吃,为了补充体力,也必须要吃。 李穆经过一场恶战,几乎已经到了脱水的地步,他喝了两口水,这才小心翼翼的将手臂的骨头给接起,然后坐在了叶染的身边,拿起另外一块烙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叶染三两下将一块烙饼吃完,问他,“你有没有事?” 李穆摇了摇头。 叶染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人危险,我来应付。” 李穆面无表情,“我是男人。” 叶染叹了口气,“我知道。” 他是一个好男人,正是如此,才不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哪些危险,毕竟,这一切,理所应当由她来承当不是吗? 李穆听到她这句话,微微一愣,随即百味杂陈,说不清楚是苦涩,还是幸福…… ------------ 第十章 第二个游戏者 更新时间:2011-03-31 李穆和大猿人一场恶战受了重伤,虽然不至于造成生命危险,但是为了防备接下来所要面临的危机,还是在吃过东西之后,就地打坐休息了半天。 黄昏时分,两个人继续赶路,不过,让叶染极为不安的是,她到现在,还是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监视着他们,至于,那个人是谁,却是怎么也发现不了。 青园,司空玄坐在藤条椅上,缓缓的品着茶,茶是雨前龙井,味道偏淡,但是,他却是极为喜欢这个味道,因为,喝这种茶,总是会让他想起很多事情。 曾经,也有一个女人素手纤衣的,为他采集这种茶叶吧。 情到深处,嘴角不知不觉浮现出一抹苦笑。 脚步声适时想起,一个黑衣人大步走了进来,黑衣人看上去很是普通,身长体瘦,特别是一双手极长,垂下来的时候,几乎到了膝盖边缘。 黑衣人进来之后,司空玄连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后,黑衣人将叶染那边的事情说了一下。 司空玄眉头微微一蹙,摆了摆手,示意黑衣人离开,而后他自己也是推椅而起,缓步走到了窗边。 窗外的景色并不美好,因为上空终年萦绕着一层黑色瘴气的缘故,其实这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地方。 只是,他的视线逐渐放空,似乎,看的很远很远。 良久,收回视线,一抹淡淡的嘲弄之色,沿着嘴角浮现出来。 终究是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啊。 为何,不将大猿人给杀了? 难道,你幼稚到以为这样子就可以博取我的好感吗? ……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现在是冬天,但是一场并不如何寒冷的冬雨落下,洗涤万物,倒是有一种极为空灵的感觉。 一处不知名的小镇,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内,一个穿着白衣的青年人,风尘仆仆的走了进去。 他是一个过路的旅人,但是看上去,却又不像是一个旅人。 因为他的身上,丝毫找不到半点风尘的痕迹。 一身普通的白色长袍,毫不起眼,但是长袍上却没有一丝的皱褶,走了这么远的路,身上甚至连一丝的灰尘都没有。 如若不是因为他的眼角,有着一丝淡淡的疲累之色的话,客栈里不多的几个客人,几乎要以为他不过是哪家出来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不过其实他也算不上公子哥,因为他身上的长袍并不华丽,不过那身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是极有味道,有一种物我谐适的味道。 青年人进了客栈之后,随意找一张桌子坐下,然后点了一份羊肉泡馍,没有点酒,也没有点别的菜。 客栈内客人不多,再加上此时早就过了用餐的高峰期,羊肉泡馍很快就送了上来。 青年人看着冒着热气的羊肉泡馍,对着店小二笑着说了声谢谢,他笑的时候如沐春风,所以这简单的一句谢谢,看上去更是发自内腑,颇为得人好感。 店小二受宠若惊,赶紧回应了几句,而后殷勤的送了热茶过来。 青年人似乎有些饿了,抽出一声筷子,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不同于他风神秀逸的脸庞,他吃东西的时候,一点都不斯文,反而很是粗鲁,好似跟食物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般。 大份的羊肉泡馍,很快就被吃了一半,胃口也是大的惊人。 旁桌的几个女顾客目瞪口呆,这个男人,真的是好矛盾的一个男人,明明看上去那么清秀,笑起来那么好看,可是吃东西的时候却又这么豪放,难道他几天几夜都没吃东西了不成? 这几个女顾客都是统一着装,身后背着长剑,应该是一些门派下山游历的弟子,他们经历过的事情少,自是比一般人多了几分好奇。 青年人却是丝毫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的神色极为淡然,似乎根本就没发现身边有人一般。 一直到将最后一口汤喝完,他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肚子,终于饱了。 这是一种很好的感觉。 不需要掩饰,不需要做作,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真是痛快啊。 原来,人生真的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那些所谓的包袱,其实并不是别人强加在他的头上的,而是他自己背上去的。 现在,放下了包袱,这才发现天地间原来如此的宽广,无拘无束,随心所至,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这位客官,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旁边,一个清脆的女生响起,说话的女孩子看上去有些羞涩,脸色微微发红。 青年人看她一眼,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不同于吃东西的时候的粗鲁,他擦拭嘴唇的动作虽然是无心的,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却是让女孩子的心跳一阵加速。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男人,她心里想。 青年人淡淡一笑,“给我一个理由。” “我……”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青年人笑的着,他笑的时候极为和煦,所说的话,虽然带着一种淡淡的强迫色彩,但是分寸极好,绝对不会让人感觉到不舒服。 “需要理由吗?”女孩子硬着头皮道,她第一次下山历练,对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应对的经验。 青年人点了点头,微微有些期待的看着她,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有趣并不是这个女孩子有多漂亮,事实上,这个女孩子的气质不够好,五官也算不得精致,鼻翼周围还有两点小雀斑,不过,这样的女孩子,看上去绝对不至于令人讨厌,反而还极为舒服。 因为她身上毫无锋芒,会让人有接近和说话的欲~望,尽管她背后背着一把剑,那把剑还可以用来杀人。 女孩子轻轻咬着下唇,脸色发红的道,“因为她们想认识你。”她指了指同桌的几个同伴。 那几个同伴听到她这话,咯咯轻笑。 青年人也笑,“这真的不是一个好理由,难道你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女孩子一阵黯然,摇了摇头。她说完就要走开,青年人却是忽然拉住了她的手,然后,一根手指蘸着杯子里的茶水,在桌子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子的瞳孔蓦然瞪大,感觉不可思议,张了张嘴,想问。 青年人却是一把抹去桌子上的痕迹,“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想必你可以帮我保守的吧。” 女孩子机械的点了点头,傻的可以。 青年人淡淡一笑,起身要走。 女孩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抓住他,问道,“为什么你会告诉我你的名字?” 青年人道,“因为你很诚实,我喜欢和诚实的人打交道。” “那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吧。” “或许会,或许不会,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他要南下去寻找一个故人,他没有多少时间浪费在路上。 女孩子再度点了点头,一直等到他离开,视线还没办法收回来。 几个同门的师姐妹们一窝蜂的凑了过来,好奇的道,“那个男人是谁啊。” 女孩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是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说这是他们两个的秘密,为什么会有甜蜜的感觉? 不行,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一定。 …… 玉林谷地,此时天已经黑了。 一处空地上,一堆火熊熊燃烧着。 火光照耀了叶染和李穆的脸,彼此的神色,看上去有几分沉重。 叶染问道,“你觉得那个大猿人是什么来路?” 李穆沉吟一会,“大概是司空家族的人吧。” “他给我们送来水和食物又是怎么回事?”这一点,正是叶染最为疑惑的。 外界的传闻,擅入玉林谷地者必死,可是,他们虽然面临了危险,可是,还是得到了水和食物,这就证明,至少他们短期内是不会死的。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穆隐隐感觉到不安。 这明显是一个很大的破绽,所以,对于司空家族的意图,他们不得不多了一份疑虑。 “那你说,他到底是希望我们死,还是不希望我们死?”叶染又问道。 李穆苦笑,“我没听说过进入玉林谷地还有活着出去的人。” 叶染眼睛一亮,“这么说来,我们两个也必死无疑,那么是不是说,以前那些进入玉林谷地的人,也享受过同样的待遇,其实我们两个并没什么特殊的。” 李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模棱两可的道,“或许吧。” …… 此刻,星罗王朝皇宫,未央宫内。 穿着淡黄色龙袍的男人一直在伏笔疾书,他的眉头紧蹙,愈发显得脸部表情冷硬刻板,好似一座冰山一般。 曹锟推门进来,看到他那副模样,微微一怔,随即道,“皇上,天色已晚,该休息了。” “不用。”杜方遥头也不回的道。 曹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敢多话,上前将一件外衣披在他的身上,缓缓退出。 他一离开,杜方遥就扔下了手里的笔,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可是那茶水,也是食之无味。 那个女人,离开快两个月时间了吧。 这段时间以来,发生了很多事,虽然经过兰远城一战之后,北斗王朝元气大伤,但是北斗帝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并未真正认输,而是多方面煽风点火,垂死挣扎,似乎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咬下他身上的一块肉一般。 对这样的一个疯子,杜方遥是一点都放在心上,他相信,给他一段时间,北斗王朝,迟早是他的囊中之物,唯一让他疑惑的是,大战中,居然没见到殷风澈,他去了哪里? 杜兰息已经回宫了,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件心事,虽然北斗王朝发动战争是以杜兰息为借口,但是素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星罗王朝在战场上无往不利,北斗王朝节节败退,一切阴谋诡计,根本就无所遁形。 而要说让他有些头疼的,就是北宫薰了。 北宫薰最近对他是愈发的殷勤了,一副任打任骂的好脾气,不管他怎么样,都是逆来顺受。 杜方遥凶了几次之后,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再凶,所以这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极为微妙。 杜方遥知道自己不可能接受北宫薰,亏欠她的,他会一并还给她,但是,他所亏欠另外一个女人的,能还吗? 或许,自己也应该为她做点事情了吧? …… 玉林谷地的夜晚,天上没有星星。 黑色瘴气就像是一层面纱一样,遮挡住了外来的一切。 叶染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直在思索着那些水和食物的意义,按道理来说,如果司空家族的人想要他们的命,或许就算是不出手,他们也是因为缺水缺食物死在这里。 那么,让那个大猿人出手,上演一场争夺粮食的争斗,是不是很没必要? 其中的某个关键的地方,叶染好几次都感觉快要脱口而出,可是一直都没办法想明白。 不过她知道,既然有了第一次,那么,就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因为司空家族,似乎并不想他们那么容易死去,但是,却也不会让他们过的太好。 现在的她和李穆,就像是两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只能通过不断的斗争和反抗,才能获取生存下去的资本。 想到这里,她侧眼看了李穆一眼,李穆睡着了,呼吸极为均匀。 他今天和大猿人动手受了重伤,虽然通过治疗之后好上不少,但是他受的是内伤,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全部功力。 希望,下一个出现的人,实力不要太强吧,叶染只能暗中祈祷。 玉林谷地的夜晚,似乎很长恨长,而没有睡意的叶染,则更是感觉极为难熬。 她翻来覆去好几遍,总是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姿势,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就像是一根针刺进了她的神经一般,让她马上跳了起来。 脚步声一直在响起,似乎隔的很远,可是又似乎很近很近,好似那个人,就在面前一般。 这是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因为从那脚步声中,叶染根本就没办法判断来人的实力,但是,却绝对很强很强,比她想象中的要强。 李穆睁开眼睛,眼中迸射出一抹精光,他也听到了脚步声,长剑,悄然之间握在了手里。 他伤势未愈,此刻还不方便动手,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他可以为叶染拼掉自己的性命。 那脚步声,声声响起,一声一声的,极为鲜明,保持着一种极为古怪的节奏,没有一丝的间歇和停顿。 终于,在叶染和李穆两个人感觉到心里无比焦躁的时候,脚步声静止了,一个白衣男人,出现在了他们两个的面前。 白衣男人身后背着一把长剑,他并不高,但是因为那把长剑的衬托,却是让他隐隐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一如这个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这里一般。 白衣男人的长相很平凡,属于那种扔在大街上马上找不出来的那种,没有一丝特色,只是,他的那双微微眯着的眼睛,却是透着一种桀骜和骄傲的光芒。 这是一个极为骄傲的男人。 “你是谁?”叶染问道。 “我叫谪剑仙。”白衣男人道。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平凡,一如他这个人一样,只是他居然会开口说话,倒是让叶染有些好奇,她本也是随便问一问,并没有指望他会回答。 “你来杀我们?”她又问道。 “杀你们,或者被你们杀死。”白衣男人谪剑仙道。 “不过目前看来,似乎是我们被你杀死。”叶染苦笑道。 “是的。”谪剑仙点了点头,很是自负。 李穆冷笑,“如果我们不想被你杀死怎么办。” “那么就杀死我。”一句话出口,谪剑仙身上的气息陡然一变,那一刻,他就如同他背后的那柄剑一般,锋芒毕露。 李穆也是用剑的,但是,在感受到谪剑仙身上那种人剑合一的气息之后,忽然有一种极大的挫败感,也终于知道,他为何会狂妄道自称谪剑仙。 这个人,的确是一个用剑高手。 只是,他从来都不会轻易认输,也没有认输的习惯。 虽然知道自己必败,却还是道,“既然我们都是用剑的,就让我来陪你过过招吧。” 谪剑仙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道,“好。” 叶染却是有些着急,“李穆,你受伤了,我来吧。” “我来。”李穆眼神坚定,不容拒绝。 一看他那模样,叶染就知道自己说再多的话也没用,只得后退两步,让开地方来。 “来吧。”李穆大声道。 “你先来。”谪剑仙淡淡的道。 李穆哈哈大笑,这一刻,他是被这个自负的谪剑仙给刺激到了,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狂妄的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遇到一个比自己更狂妄的人。 谪剑仙的眼中,似乎容不下任何东西,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剑。他让李穆先来,并不是客气,而是,他不觉得李穆有和他动手的资格。 李穆虽然怒极,但是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他挽剑挑起几个剑花,朝谪剑仙刺去,一出手就是杀招。 这一剑分上中下三路,直取谪剑仙身上的三个重要部位,谪剑仙眼睛微微一亮,随即眼睛微微眯上。 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动作,背后的长剑,已经被他拔了出来,随手一剑劈去,没有任何花哨,甚至没有任何的招式。 可是那一剑,却是让李穆周身全部被一股寒意包裹,他刺出去的一剑,变得处处都是破绽。 后退,只能后退,可是,他退的快,谪剑仙出剑的速度却是更快,第二剑临空刺出,李穆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胸前,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踉跄后退几步,脚步不稳,几乎跪倒在地上。 ------------ 第十一章 生死之间的感动 更新时间:2011-04-01 叶染目瞪口呆,这谪剑仙,不过是出了两剑而已,不,确切的说,他只是用了一剑,因为那两剑是从同一个角度,用同一个姿势刺出去来。 毫无技巧可言的两剑,可是,李穆却受伤了。 这是何等强大的存在? 她原本以为李穆不弱,可是这么一比较,双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李穆处于没有受伤的全盛时期,估计也接不了他十剑吧。 谪剑仙之名,当之无愧啊。 李穆长剑驻地,稳定身形,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眼中并没有流露出多少震惊之色,反而有着一种浓烈的,对战斗的渴望。 叶染害怕李穆陷入偏执状态,赶紧拦在了他的面前,沉声道,“李穆,你不是他的对手,让我来吧。” “不,让我来。”李穆不容置疑的道。 “可是你受伤了。” “我说,让我来。”李穆的声音依然不大,但是却有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 叶染看他一眼,微微一叹,这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他所做的决定,只怕是无人能够更改,她眼神瞟向谪剑仙,谪剑仙依旧面无表情。那不是掩饰,而是一种强大的自负。 叶染退开几步,让出空间来。 李穆直起腰,长剑在手,看着谪剑仙道,“你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谪剑仙点了点头,“你也不错。” 彼此相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眸光流转间,两道人影,从两个侧面,刮起两道旋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激烈的冲突到了一起。 两把长剑,一把厚重无锋,一把纤窄轻灵,空气中不时传来轻微的爆破之声,电光石火中,两道人影分分合合,几乎要缠绕到一块,分不清谁是谁。 转瞬之后,两个人再度分开,李穆身上满是剑痕,鲜血淋漓,谪剑仙身上也沾上了斑斑血迹,但是他并未受伤,他身上的血都是李穆的。 两个人之前看似斗的凶狠,但是其实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罢了。 李穆,终究不是谪剑仙的对手啊。 叶染张了张嘴,想叫住李穆,自己代替他去应付谪剑仙,可是,李穆根本就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再度冲了上去。 “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的传来,那是长剑割破衣裳和皮肤的声音。 李穆后退,而后再度愤然扑了上去。 他此刻,就像是一具没有思维的机器人一般,一次一次的提剑冲上去,一次一次的,在漫天的剑气下败退。 他的身上不知道被割裂了多少道剑伤,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衣裳全部被鲜血给染湿,受了这么重的伤,要是普通人的话早就倒了下去,可是,李穆依然孑然而立。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看到他一次一次不要命的冲上来,素来古井无波的谪剑仙,心绪稍稍有了些波动,其实他算的上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何,当李穆三番五次的不要命的冲上来的时候,他明明有更好的出剑角度将他给杀死,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在他身上加上了一道又一道的伤痕,或许是希望他知难而退,或许是希望别的,具体是什么,谁不知道呢。 而叶染,此时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不要命了吗?真的不要命了吗? 李穆,我那般待你,可是你却如此待我,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你这个大傻瓜,实在是太傻了啊。 “砰”的一声,李穆被谪剑仙一脚踢飞,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是呕的几声,吐出几大口血来。 终究是太弱了啊,他苦笑,却有着一种解脱的感觉。 叶染冲上前,将他抱在怀里,又是心痛又是不解,“为什么,为什么?”她一遍一遍的质问着。 李穆勉强挤出一丝轻笑,艰难的伸出手臂擦拭干净他眼角的泪水,“没什么,我只是想和他打一场。你知道,我是一个武夫,一生中,最渴望的,就是不断的去超越,超越自我,超越极限。” 叶染用力的摇着头,她心里清楚的知道,事情并不是李穆所想的那样子,他一定是想牺牲自己,来耗费谪剑仙的体力,好让她的胜算更高一点,可是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如果他为了她而死,她会内疚一辈子的吗? 李穆淡淡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叶染伸手迅速的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咬了咬嘴唇,一步一步朝谪剑仙走去。 她走的很慢很慢,似乎每走一步,都要耗尽自己的力气一般。 李穆如此对她,她又该怎么回报,恩人轻重,无以为报啊。 而李穆,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的背影,亦是感觉两眼酸涩,的确,他之所以这么拼命,就是想让谪剑仙受伤,或许露出一些破绽,好给叶染争取机会。 只是可惜,他还是太弱了啊,所能做的,实在是太有限了。 接下来,只能看叶染的了,如若叶染死了,想必,他也会跟着一起死去吧。 如果没有她的话,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叶染一步一步走着,终究还是走到了谪剑仙的面前。 谪剑仙的身形并不伟岸,但是因为他手上有剑,他的身上,就自然而然的散发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我要出手了。”她道。 谪剑仙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他本就不畏惧任何挑战。 叶染话音刚落,人影忽然动了起来,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她知道谪剑仙的实力非常强大,或许比之大宗巴也毫不逊色,所以丝毫不敢轻敌,一出手就将自身功力发挥到了极致。 她的人影,淡若轻烟,飘飘忽忽,难寻踪迹的,朝谪剑仙奔去。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人影折射,甚至连空气中,都残留着无数道残影,谪剑仙第一次见到有人的身法快到如斯地步,这才微微收敛心神,知道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人不简单。 他的眼前,那些残影不断的折射和重叠,恍惚间出现了无数个叶染,这并不是什么迷魂术,而是,叶染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快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谪剑仙虽然在剑道一途称仙,却也知道自己的速度比不上叶染,而且,这这些残影,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好似前后左右被无数个叶染被包围了一般。 他的眼睛微微闭上,忽略掉那种视线的冲击性和迷惑性,听声辨位,而后,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的刺了出去。 这一剑刺空,只是剑锋所指,一棵两个合围般大小的树干,从中碎裂。而叶染,则是带起一道冷风,出现在了他的后面,一脚踢向他的后脑。 谪剑仙收剑已经来不及,只得折腰出腿,一个大力劈挂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地上溅起满地的灰尘。 两腿相接,两个人之间没了一丝隔阂,叶染的速度也发挥不了作用,一道乌光从叶染之间闪烁而出,谪剑仙眉头微微一皱,长剑往上一挑,将之格挡开来。 随后,又是轻微的“当”的发出清脆的金属磕碰声,两道人影迅速分开,然后又缠到了一起。 只是此时,谪剑仙反应过来,叶染已经没有丝毫的优势,一次又一次的被谪剑仙逼退。 一步错,步步错,即便叶染手里的匕首舞的密不透风,可是谪剑仙还是轻而易举就可以找出破绽,将她击退。 没过一会,叶染的额头上,就有冷汗流了下来。 这个对手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和他打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没办法探知他的深浅,如若不是故弄悬殊的话,那么就是,他的实力还没完全发挥出来。 再一次后退,叶染忽然猛的一咬牙,身体忽然弯起像是一张弓一般,朝谪剑仙的怀里撞去。 这突起发力,完全脱离了惯性的力道,一时间让谪剑仙有些措手不及。 谪剑仙被逼的后退一步,可是,也仅仅是退了一步,他握剑的右手,一剑刺开叶染手里的匕首,而后,左手顺势摸了上去,趁着叶染的右手手腕还在发麻的时候,摸住了她的手骨,使劲一扯,咔嚓一声,叶染的胳膊脱臼了。 谪剑仙没有怜香惜玉的,同一时间,手里的长剑,朝叶染的胸口刺来。 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他不得不全力应付,就算是不杀死她,也要让她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他手里的长剑,才刺到一半,异变发生了。 被扯脱臼右手手臂的叶染不急反笑,在谪剑仙握住她手臂的同时,左手忽然灵活的动了起来,凌厉的一刀闪过,一股鲜血澎湃而出,在鲜血洒下天空的同时,地上“砰”的传来一声巨响,一只握剑的手,微微蜷缩着,连同手里的剑,一起掉落在了地上。 谪剑仙随即被叶染一脚踢飞,叶染后退两步,眼睛微微眯起,狡猾好似一只狐狸,“我还有一把匕首。”她对着半蹲在地上的谪剑仙挥了挥手,是一把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匕首。 说完,咔嚓一声,自己接上了脱臼的手臂,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谪剑仙看了看那只地上的手,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的左手灵活的撕下一片衣角,将右手的断痕包裹住。 除了因为大量失血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之外,似乎并没有任何不适。 他看了叶染一眼,缓缓的道,“你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对手。” “你也是。”叶染认真的道。 如若不是她出阴招的话,她根本就不是谪剑仙的对手,而且,如若刚才谪剑仙对她痛下杀手的话,估计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早就是她了。 但是,此刻的她,并不想去知道谪剑仙为什么会犹豫,她只知道,她胜利了就足够了。 可是,事情,再度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谪剑仙伸出左手,捡起地上的长剑,吹干净剑身上的杂草,对着她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习惯左手剑。” “什么?”叶染目瞪口呆。 左手剑,难道谪剑仙一开始是隐藏实力的,她的猜想果然没错。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你要小心。”谪剑仙凝眉道。 他并不是在提醒叶染,事实上,叶染削断了他的右手,他已经动了杀机,他这么说,只是,出于一种强大的自负罢了。 “咯咯咯咯……你在说梦话吧,你受伤了。”叶染假装无知的道,暗中却悄然蓄势。 “或许吧。”谪剑仙的话音刚落,就是一剑直直的劈了下来。 两个人之间还有些距离,可是谪剑仙这随手一剑,却是剑气纵横,周围几丈之内,都被他的剑气所包裹进去。 他果然最擅长的是左手剑,可是一个使用左手剑的剑客,居然可以将右手剑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若他不是疯子的话,就是一个天才。 眼下看来,这谪剑仙,的确是一个剑道上的天才。 简简单单的一剑,可是叶染却不敢硬接,仓皇后退,一连退了十来步,才差不多消化掉那一剑。 可是,轻描淡写之中,谪剑仙又是第二剑挥下。 他挥剑的动作随意极了,就像是在画山水画一般,随心所至,酣畅淋漓。 可是,愈是这样,就愈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谪剑仙已经达到了一种人剑合一的地步,他人就是剑,剑就是人。 简简单单的一剑,却是包罗万象,漫天杀机。 这一剑,叶染没有再躲,所谓事不过三,谪剑仙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挥出去两剑,可是却是一剑比一剑霸道,可以想象的是,第三剑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情景。 这一次,叶染一来是躲不过去,二来,是不想再躲,因为她不想将自己置于一个危险被动的局面。 咬紧牙关,手中的匕首飞快的划出一个半月的弧形,硬接这一剑。 看似是一剑,实则是无数剑。 “嘶嘶嘶嘶……”无数声空气被撕裂的声音传来,叶染连续后退,一直退了二十一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可是,她的双腿一直在颤抖,身形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叶染的嘴角,挂着一抹鲜血,鲜血红的艳丽,好似在嘴角开了一朵桃花。 可是,李穆却是心猛的被揪紧,受重伤了。 叶染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淡淡一笑,“谪剑仙,也不过如此不是吗?” “我还有最后一剑。”谪剑仙淡淡的道。 “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够躲过我最后一剑,我就不杀你。”谪剑仙自负的道。 “好。” 虽然不知道谪剑仙有什么底牌,但是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叶染知道,她和谪剑仙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之前她取巧小胜了一场,但是却也引起了谪剑仙的警惕,此刻她根本连近身都不可能。 叶染想过无数条,但是无一例外,都是死路一条,她不止是打不过谪剑仙,就算是逃,也逃不掉,毕竟,还有一个李穆,她不可能撇下李穆不管。 “那好,接招吧。”谪剑仙本就沉默寡言,当即也不废话。 叶染的身体微微弓起,知道谪剑仙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有必杀她的把握。可是,她不能死,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谪剑仙朝她点了点头,但是在点头的时候,下巴也是微微昂起,在剑道上,他就是权威,也是王者,他也从来不会去可怜什么弱小。 第三剑,平平无奇的刺出。 这一剑刺出去的时候,不同于第一剑和第二剑的浩大声势,就像是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拿着一把木剑,朝空气中乱刺了一剑一般。 叶染蓄足了势,打算硬抗,可是,她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却发现,对手出手了,却又似乎没出手。 心下疑惑极了,正想问问是怎么回事。 而她的心意才动,无数道冷锋,就朝她身上割来,冷锋,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风一般,平平无奇,甚至,如果不是叶染的敏感程度过人的话,一定会觉得,那不过是一阵吹过来的风。 风吹在人的身上,自然没有丝毫的杀伤力,可是,随着腹部一阵刺痛传来,叶染就知道,原来,风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谪剑仙刚才看似在跟她说话,但是,其实也是在蓄势,确切的说,他是在借势。 刚好在风吹来的时候,他才挥出去那一剑,那一剑的所有精华,都包含在了那阵微风之中,无声无息。 可是,这却是可以杀人的风。 那风不大,却是轻而易举割裂了叶染的衣裳,在她的腹部,留下了一道身上的血痕。 如若不是她反应快,一个倒跃的话,估计她身上此时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可是,风是无形的,是无处不在的,虽然她在闪避,却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躲。 叶染手里的两把匕首,舞的密不透风在,遮挡住身上的关键部位,可是,她的双手双脚,却是那一道一道的风吹过,悉数割裂,深可见骨。 风吹过,无声无息,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噗通”一声,叶染屈膝跪倒在地上,变成了一个血人,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一百道,血流如注。 虽然,对于没有当场将叶染给杀死,谪剑仙有些意外,但是,他还是信守承诺的离开了。 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却也不屑于欺负弱者,既然能够反应过来,挡住他的“归息剑”,这样的人,即便是该死,家主也会原谅自己的吧。 而李穆,看到叶染砰然倒地的场景,目嗔欲裂…… ------------ 第十二章 这里有很多事物和水 更新时间:2011-04-02 叶染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一座山洞之中。 她身上严严实实的包裹着纱布,包的跟个粽子一般。 也不知道昏迷过去了多长时间,虽然身上到处是伤,但是却并不是感觉那么痛。 她勉强睁开眼睛,一道光线刺入眼中,让她微微眩晕,随即,就看到山洞口,李穆大步走了进来。 “你醒了。”李穆惊喜的道。 叶染知道自己受伤昏迷的这段时间李穆应该很担心,想说一句谢谢,却是发现喉咙干涩,嘴唇微微一动,喉咙就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只得,无声无息的点了点头。 李穆看出她的异样,赶紧喂她喝了一点水,又细心的将她嘴边的水渍擦干净,温柔的不像话。 叶染不是太习惯两个人之间如此亲密的动作,脸微微一红,问道,“我昏迷了几天了?” “七天。”李穆道。 “这么长时间。”叶染有些惊讶,她以为自己最多昏迷个两三天,却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 李穆点了点头,“是啊,昏迷了很长时间,虽然我知道你会醒来,但是却没想到会过去这么久。” 不眠不休的陪伴叶染七天七夜,他也累了,加之身上有伤,如果不是靠一股意念支撑着的话,想必他早就倒下去了。 叶染看着他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以及消瘦了很多的脸颊,知道自己昏迷期间,一直是李穆在悉心照顾她,如果没有李穆的话,想必她早就死了,一时间微有感触,道,“这段时间,谢谢你了。” 李穆苦笑,“你是我妹妹,说什么谢谢。” 叶染笑了笑,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她看到李穆很累,就让李穆也歇息一会,李穆在旁边坐下,没过一会,就睡了过去,发出微微的鼾声,看样子,他实在是很累很累了,不然像他这么警惕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快就睡过去。 叶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原本是想报答李穆的,可是,欠他的,却是越来越多了,她又该怎么还? 叶染虽然醒来了,但是心头还是有很多疑虑,比如这七天时间,他们两个有没有遭遇什么危险,李穆又是怎么度过的,要知道,在没有食物没有水的玉林谷地,就算是度过一天,也是度日如年啊,不过看到李穆这么累,很多话,她还是下意识的吞了回去。 挣扎着动了动,将水袋拿在手里,摇晃了一下,没有声音,她倒转水袋,一滴水都没有。 眼睛,立时就酸涩了,想哭。 难怪刚才李穆看到她嘴角的那一滴水渍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异样,他,也是很渴了吧,嘴唇都干燥的裂开了。 可是,他却一直都没喝,而是将这水留给了她。 这样的男人,这么无私的爱,她真的一点都不配拥有啊,李穆,你实在是太傻了。 叶染心潮澎湃,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必须尽快恢复伤势,以她目前的状况,只会成为李穆的累赘,而依照李穆的性格,又是不可能抛下她不管的。 叶染艰难的盘膝而坐,运转离火神功,自行修复伤势,她诧异的发现,自己虽然表面上伤痕累累,一副受伤很重的样子,但是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她之所以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应该是和失血过多有关,因为她的五脏六腑,并未有实质性的损害。 看样子,谪剑仙还是对她留情了啊。 只是,她根本就不认识谪剑仙,谪剑仙为什么会对她手下留情。并且,如果从她身上的伤势去看的话,也不像是留情。那么,难道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那个人是谁?难道是一直在背后盯视着她的那个人? 太多的疑惑需要去解决,当然,最先要做的事,就是尽快将身上的伤治好。 离火神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疗伤神功,离火神功运转全身,很快散逸到四肢八脉,身上的伤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快的修复起来。 …… 青园。 玄衣如墨的司空玄,眯着眼睛仰望天空。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天空一轮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芒,万物都被晒的蔫蔫的,没有一丝的活力。 他忽然感觉到有些累了。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感觉,因为,作为司空家的家主,他活着的价值,或者说存在的价值,并不在于本身,而是对整个家族的效忠。 尽管,司空家族历代血脉稀薄,传到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即便是只有一个人的家族,他也依旧,要绝对的对自己的使命负责。 他的使命,就是守护玉林谷地,阻截一切前来玉林谷地的陌生来客,守护幽昙花。 这样的事情,对司空家族来说,做了千百年,早就无比的熟练,轻车熟路,在他的手底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但是,因为那个叫叶染的女人,他忽然之间,就感觉累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他觉得自己老了。 是啊,当年的玉染霜还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可是如今,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他还能不老吗? 司空玄想到此处,低声一叹,嘴角有着一抹不为人知的苦涩。 尽管谪剑仙并未来向他汇报情况,但是他也知道,叶染没死。 按照过往的游戏流程,他早就应该安排叶染进入第三轮游戏了,但是不知道为何,拖了几天,他始终都没有做下决定。 他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家族的使命以及自己的责任,也让他做不了一个善良的人,虽管他从来没有走出过玉林谷地,但是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就算是说他是侩子手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刽子手,居然会犹豫,居然会不忍,这一点,如果传出去的话,想必一定会让他的那群属下笑掉大牙。 当然,作为司空家族的奴仆,那些人绝对不敢笑他,但是,他也会在心底嘲笑自己。 原来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可以放下了,原来,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一声苦笑,拿起桌子上早就冷却的茶水,一口气饮尽。 随后,他缓缓走出了房间。 他已经给了她七天的时间,接下来的事情,听天命尽人事吧,他所能做的,仅仅只能至此了。 叶染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外面的太阳火辣辣的,即便是置身于阴暗的山洞里,依然感觉极为燥热。 从射进山洞里的太阳光线可以判断此时是正午,她心里有事,即便是运功疗伤的时候也不敢全身心投入,好在离火神功在疗伤上有着奇效,身上的外伤恢复了个七七八八,虽然身体还是极为孱弱,但是走路是没问题了。 她站起身,就看到站在洞口的李穆。 对她这么快就能站起来走路,李穆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叶染看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你的伤势恢复如何了?” “五成。”李穆苦笑道。 叶染低下头细细想了一会,她自己的功力,最多恢复三成,而毋庸置疑,接下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考验和危险,以她和李穆的身体状态,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走完接下来的行程。 但是,他们两个都知道,到了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从这个山洞里走出去,继续走下去,迎接那些未知的危险。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的话,由我出手。”叶染低声道。 “你……” “算是我求你了。”叶染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李穆一声苦笑,也只能跟在她的身后。 只是,让两个人意外的是,两个人在外面走了两三个小时,什么都没碰到,倒是那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遮挡的晒下来,几乎让两个人脱下一层皮。 …… 杜方遥是在几天前进入玉林谷地的,这是一个极为陌生而危险的地方,他是一个谨慎的人,以他的性格来说,如若没有绝对的把握的话,他是不会进入这种危险的地方的。但是,一想起叶染就在里面,他的大脑思维就根本不受控制,径直走了进来。 只是,让他很是困惑的是,在里面转了几天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玉林谷地,好似一座死谷一般,一点人的痕迹都没有。 第四天的时候,他随身携带的水袋里的水被喝光了,这个时候,他才渐渐感受到了一丝危机感。 玉林谷地之中,虽然树上结着累累果实,河里有鱼儿在游动,但是他知道,那些表面光鲜的东西,都含有剧毒,一旦误食的话,会立马就要了他的命。 所以,按照以往谨慎的性格,那些东西他都没有去碰。 就这么一直走了四天四夜,终于发现了几个脚印,虽然只是几个脚印,但是却让他感觉到有些振奋。 最起码可以证明,他没有走错路,或许,一直走下去的话,可以找到叶染。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找到叶染之前,他看到了一个故人,殷风澈。 殷风澈彼时正和大猿人斗的不可开交,看到他来的时候有些意外,眼中,甚至有一丝丝的惊喜。 杜方遥也很意外,在和北斗王朝交战的过程中没有看到殷风澈,却是在这里看到了他,他来干吗?莫非也是来找叶染的。 眉头微蹙,那大猿人却是发疯了一般,朝殷风澈一顿乱拳招呼,并且对着他龇牙咧嘴的咆哮。 殷风澈功力不错,但是和大猿人交手的过程中,竟是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还被逼的极为狼狈,险象环生。 “这是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殷风澈苦笑,“如果你不想我受伤失去一个合作伙伴的话,就将这只大猿人给赶走吧。” 杜方遥冷哼一声,加入战圈中,他和殷风澈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两个人虽然是第一次联手抗敌,但是却出乎意外的默契。 那大猿人很快就吃不消了,被打的哇哇直叫,最后还真的跑了。 杜方遥面色冷峻,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大猿人又是怎么回事?” 殷风澈眯着眼睛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第一个问题,而是直接回答第二个问题,“那大猿人,应该是来阻扰我们往里面走的。” “哦。” “你有没有发现,那大猿人受伤了。” 杜方遥纳闷的道,“不是你伤的?” “不是。” “那是谁?” 这话问出,两个人对视一眼,很轻易的就想起了叶染,但是又极为默契的,没有将那个名字给说出来。 “走吧。”杜方遥道。 殷风澈摸着鼻子苦笑,他知道杜方遥对他没好感,当然,他本人对杜方遥也没好感,但是此时,并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他知道,即便杜方遥不和他联手,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因为,叶染,似乎更重要一些。 杜方遥和殷风澈很快就面临了下一个麻烦,这个麻烦自然是谪剑仙,左手剑的谪剑仙好似天外来客一般。 如若不是他们两个拼了半条老命,或许就要将自己的命交代在这里了,饶是如此,两个人都受了伤。 杜方遥伤的比较重,一连吐了几大口血,而殷风澈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乎被打的散功。 这一次,两个人终于意识到玉林谷地的危险,不过同样的,对叶染的担心,也越来越重了。 他们都清楚的看到,不管是大猿人还是谪剑仙,都有受伤,毫无疑问,他们都是伤在叶染和李穆的手里。 可是,他们两个也亲身和大猿人与谪剑仙交手过,知道这两个怪物的实力,就连他们两个都很难占上风,那么叶染和李穆呢?情况是不是更加的糟糕? 两个人接下来的步子,是越来越快了。 ……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让李穆紧紧绷着的神经稍稍得以放松,但是更多的还是觉得意外,甚至是奇怪。 他们在前面短短的一段路上接连遇到大猿人和谪剑仙,但是过去了七天七夜了,却没有任何的危险和麻烦,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有问题吗? 事反必有妖,这不算是一个很准确的逻辑,但是也是一个逻辑。 两个人都压抑着呼吸,没有说话。 只是很快,叶染就眼前一亮,因为前方,又是一块空地,这不由让她想起了在前面遇到大猿人和谪剑仙的情景。 空地,又见空地,难道,危险就在这里? 不过,入眼的,不是危险,而是大量的水和食物。 对于两个多日来未曾进食的人来说,那些食物和水,无疑是有种致命的吸引力,两个人双眼冒光,脚步轻移,但是只是移动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虽然食物和水和吸引人,但是相比较于自己的性命来说,他们还是打消了内心贪婪的念头。 要知道,在这玉林谷地,食物和水都极为的稀缺,很多情况下,一口水,就代表着一条命,如果他们不知死活的冲上去夺取食物和水的话,想必他们还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已经死于非命。 李穆虽然素来克制力极好,但是,饿了七天七夜,渴了七天七夜,就算是意志力再坚强的人,在面对着这些诱惑的时候,都会动摇。 他极为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伸出舌头舔了舔无比干燥的嘴唇,拳头,不知不觉紧紧握了起来。 “让我去吧。”他道。虽然知道有危险,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明显没得选择。 叶染摇了摇头,“再等等,有点不太对劲。” “什么不太对劲。” “没看到人,而且太安静了。”此刻的她,却是比李穆多了几分理智和冷静。 李穆的分析能力和观察能力都不弱,自是早就发觉了这一点,但是,就算是有危险又如何?要想夺得那些食物,是必然要付出代价的。 叶染知道李穆在想什么,伸手将他拦住,道,“我先试一试。” 她捡起脚下的一块石头,用力扔了过去,石头在地上滚了一圈,一直滚到那食物和水面前,除了溅起一地灰尘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叶染瞪大了眼睛,困惑不已。 李穆再度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感觉口腔内都快要着火了,克制力也是越来越差。 低声道,“现在没问题了吧?” 叶染苦笑,这到底玩的是哪出?难道是空城计? 可是,如果是空城计的话,为什么会在这里准备食物和水,而且是这么大的分量。 李穆蠢蠢欲动,再度被她拦了下来,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食物和水,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水和食物有点多?” 李穆一看,那里有四个烙饼和两袋水,之前,大猿人身上,也就是一袋水和两个烙饼啊。 极为艰难的,他点了点头。 叶染又道,“好像,不止两个人的分量,莫非还有人要来?” 李穆也极为疑惑,可是,就算是真的还有人要来,这将水和食物放在这里的人,难道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子的话,那么那对手,实在是太强大也太可怕了。 “怎么办?”他有些焦躁不安的道。 叶染苦笑,就算是真的有人要来,也不知道是敌还是友啊,说不定还多了两个争夺食物的人,略一犹豫,她咬牙道,“上去将食物抢过来吧,我们一起去。” 虽然很冒险,但是必须这么做了。 李穆犹豫了一下,飞快的窜起,往前方奔去,而叶染在跟在后面,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现什么危险,她定然第一时间出手。 ------------ 第十三章 生死豪赌 更新时间:2011-04-03 叶染和李穆都知道,要想拿到那食物和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所以在蓄足了势之后,彼此将速度发挥到了一个极限。 静如兔子,动如流云。 可是,他们快,却还有两道影子比他们两个更快,在李穆的手指几乎要碰到那食物的时候,一道火红色的影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的怀抱里撞来,同一时间,叶染这边,也是窜出了一道火红色的影子。 火红色的影子不大,圆圆的,就像是一个红色的球,可是,当那道影子撞在李穆怀抱里的时候,“砰”的一声脆响,李穆胸前的几根肋骨断裂,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被撞飞了。 而叶染的手臂上,则是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爪痕,这还是因为她的反应速度比李穆略略快一些,不然的话,她和李穆的下场一样。 李穆新伤旧创一起发作,当即被撞晕过去,叶染盯着眼前两道入火焰一般的影子,目瞪口呆。 居然是,火狐。 面前是两只狐狸,但是它们的毛发和眼睛都是赤红色的,好似燃烧着的火焰。可是,看上去像是狐狸,刚才它们所爆发出来的能量,却是比狮子老虎还要凶猛。 在叶染打量着那两只火狐的时候,那两只火狐也在打量着她,这两只火狐似乎通人性,看上去很是安静,毛茸茸的,很是可爱,就像是两只玩具一般。 但是叶染知道,它们不是玩具,它们是杀人利器。 难怪之前她扔石头的时候没有一丝动静,这两只火狐,看样子已经隐隐通灵性了。 叶染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火狐,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是因为在大阉寺的时候,看过相关的资料和图片。 只是,这火狐乃是千年圣物,传言世上早已灭绝,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而且还是两只。 看样子,这玉林谷地的守护者家族,深不可测啊。 叶染叹了口气,要打吗?可是,又该怎么打? 一个人vs两只狐狸,看上去好笑了一点,但是叶染知道一点都不好笑,这火狐爆发出来的能量实在是太强大了,轻而易举就撞断了李穆的几根肋骨,而且速度快到匪夷所思,刚才她拼尽全力闪躲,还是被抓伤了。 叶染知道,她不是这两只火狐的对手。 可是,不打的话,又该怎么逃? 看到昏迷过去的李穆,叶染静默了。 那两只火狐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上去可爱极了,随后,缓缓的朝叶染走来。 两只火狐看上去很温顺,毛发光亮,就像是家里养着的宠物一般,叶染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莫非,这火狐就是被豢养的宠物。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火狐作为宠物养着,实在是太变态了啊。 看到火狐朝自己走来,叶染微感吃紧,她不敢藏拙,两把匕首都握在手里,随时都准备出手。 那两只火狐越走越近,瞳孔之中的赤红色,越来越深,看上去就像是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那火,足以燃烧到人的灵魂深处。 “咻”的一声,两只火狐同时窜起,朝叶染攻来。 叶染后退一步,手里的匕首划破空气,朝两只火狐划去,两只火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她手里的匕首刚刚出手,火狐就已经到了眼前,绕着一种古怪的轨迹,分别在她的两只手臂上留下两道深深的抓痕。 该死的,简直是毫无反抗之力啊。 叶染用力吐出一口唾液,两把匕首舞的密不透风,那两只火狐上上下下的乱窜,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声响,那是因为两只火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和空气摩擦的声音。 叶染将周身的几处重要部位守护住,但是两只火狐根本就是无孔不入,不过一会,她就被一只火狐撞入怀中,手臂上,大腿上,背上,更是被抓的鲜血淋漓。 她本就身受重伤,行动迟缓,这时再被火狐抓出数道血口子,很快就体力不支,被火狐撞上之后,和李穆一个德行,倒飞而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 她趴在地上吐了几口血,血里隐隐有一些残渣,不用想因为是五脏六腑的某个部位被撞碎掉了。 这火狐看上去虽然很小,但是用力大如牛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并且这两只小家伙可没有什么慈悲之心,看到叶染在吐血,再度飞窜而来,扑向叶染的头顶,下一步,它们就要抓断叶染的颈动脉。 叶染毫无还手之力,眼睛微微闭上,只愿意自己不要死的太难看。 这一刻,她心里一片空寂,唯一残存的一个人影,居然是她最不想见到的杜方遥,苦笑,怎么会是他。 爪风扑面而来,撕裂了空气,这么小的东西,却是力逾千钧,这么小的东西,就算是不抓断她的颈动脉,小爪子在她的头上一拍,也足以将她的脑袋拍成一只烂西瓜。只是样子,死的实在是太难看了一点。 叶染肌肤感觉到了那冰冷的爪子贴在肌肤上,冰冰冷冷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 原来死亡,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眼睛紧紧闭上,或许,就这么死了,也算是一个解脱吧。 “咻”的两声,破空传来,叶染浑身一个颤抖,等待了许久的死亡并未降临,那两只逼近的火狐,上下乱窜着,被两把飞剑被逼开了。 惊出一声冷汗的叶染缓缓睁开眼,入眼就是一道黑色的影子,虽然只是看到一个影子,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脸,但是,叶染却是感觉自己的眼睛酸酸的,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他,终于来了吗? 原本,叶染一直以为,自己来到玉林谷地,就是为了离开他,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离开过他,这是一个不管她怎么否认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不然为何,看到他的出现,她会这么激动,会如此的热泪盈眶。 人,只有在死了一次之后,才会发现生命中某些不起眼的东西,原来是这么的珍贵吧。 这,就是爱情吗? 叶染分不清楚,但是她知道自己很高兴,高兴到想要流泪,如果情况允许,她多么想叫一句他的名字啊。 那三个字,就算是永远不去提起,也是深深的烙印在心里面的吧。 只是,视线微转,看到另外一道白色的影子,叶染的眼泪,就全部都收回去了。 不止是杜方遥来了,殷风澈也来了。 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同时出现,但是,叶染的心情忽然变的好了起来。 杜方遥和殷风澈一只对上一只火狐,他们两个都是当今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是在面对那火狐的时候,居然难以占上半点上风。 火狐的攻击力很强,最主要的是,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影子都看不到,在这样的速度下,杜方遥和殷风澈显得很是被动,如若不是他们两个手里有剑的话,估计早就败下阵来。 杜方遥原本以为解决一只小狐狸很简单,但是在数度交手之后,却是越来越吃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速度会这么快。 而且,它的爪子实在是太坚硬了,居然可以强行阻拦下他手中的剑,估计,如若不是手里是名剑的话,被火狐这么一拍,早就被拍断了吧。 殷风澈也很是吃惊,他原本甚少用兵器的,在被火狐逼的狼狈不一定时候,不得已捡起了地上叶染丢弃的匕首。 但是,那火狐不依常规的进攻,还是让他极为吃力。 不过一会,他的后背就满是汗水,要知道,练习过沐春风心法的,本来就不畏惧寒暑,所以,自然不会流汗,此时背上全部是汗水,是被火狐诡异的进攻被逼出来的。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能力也是极为惊人,那火狐的速度虽然很快,但是防守能力比他还是有些差距,一时间,双方打成一个平手。 杜方遥那边差不多也是这个情况,但是,这种打法,明显极为消耗体力,恐怕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两个还是会落败。 杜方遥手中长剑一抖,逼退火狐,朝叶染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忽然有了主意,他高声道,“叶染,你还能不能动。” “能。”叶染道,回答的很是急迫。 听到叶染说话,杜方遥笑了笑,“能的话赶紧捡起地上的水和食物离开,我们一会跟你汇合。” “去哪里?”叶染不知所措的道,她原本是一个极为独立的人,可是在杜方遥出现之后,心乱了,也就变得六神无主了。 杜方遥眉头微蹙,指了指前面的树林。 叶染会意,赶紧抓起地上的事物和水,跑了两步之后,想起李穆,赶紧绕回去将他扛起来,而后冲进了树林里面。 那两只火狐看到她跑开,吱吱乱叫起来,大概是发怒了。 可是,在杜方遥和殷风澈的强行狙击下,双方谁也占不到便宜。 杜方遥和殷风澈慢慢靠近,彼此相识一眼,极为默契的挥出去两剑,而后撒腿就跑。 只要跑进了树林里面,这火狐的速度就会受到限制,速度所带来的压迫感,也就会减轻一点了。 两只火狐上下乱窜,打算追进来,一声极为轻微的笛子声响起,两只火狐半空中摇了摇尾巴,放弃目标,转瞬消失不见。 而冲进树林里的四个人,却是很快就发现,他们好像进入了一条死路。 前方不远,就是兽群,狮子老虎豹子都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叶染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双腿有些发颤,杜方遥上前一步,站在了她的身边,而殷风澈,则是从她手里将李穆抱了过去。 叶染苦笑,“怎么办。” “没关系,有我。”杜方遥柔声道。 虽然,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叶染是他的女人,他有必要也有义务保护她,让她安心。 这句话,以他的身份和立场,说出来理所当然。 殷风澈本也有话要说,但是在听了杜方遥的这句话之后,所要说的话,很自觉吞了回去。 杜方遥伸手握住叶染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给她鼓励。 叶染抬起头看他,她的心跳的很厉害,有些难以自抑制。她一直都以为自觉很坚强,自己可以独立面对很多事情。 但是,近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再坚强的人,也是觉得累了。 更主要的是,她也是一个女人,她内心最原始的渴望,还是简简单单的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她也需要保护,需要一个避风的港湾。 或许很多的事情,在今天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但是,在见到杜方遥之后,她忽然发现,原来她是那么的脆弱,真的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杜方遥的心跳也在加速,但是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管他有很多的话要说,但是此时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杜方遥看向殷风澈,询问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殷风澈将李穆捆绑在后背上,看着那蠢蠢欲动的兽群,苦笑道,“跑吧。” “好,一起努力。”杜方遥沉声道。 或许是因为共同处于危险之中的缘故,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倍增,在杜方遥说出这话之后,两个人同时动了。 手中的长剑和匕首,迸射出两道光芒,瞬间砍断几棵大树,朝兽群砸去,而后在兽群惊慌的时候,两个人,发足狂奔。 殷风澈将李穆背在背上,而杜方遥,则是将叶染抱在了怀抱里,他虽然经常粗心大意,也不够温柔,却也知道叶染是强弩之末了。 一时间,两道人影,一黑一白,在树林里窜动起来,受了惊的兽群,更是没有一丝的理智,在背后死死的追逐着。 这是一场纯体力的赛跑的游戏,两个人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各自将速度发挥到了一个极限。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身后追赶的兽群越来越少,但是狮子老虎豹子之类的,始终紧紧的追逐着,大概有二三十只。 这样的数量,在普通人眼中或许很多了,但是,在杜方遥和殷风澈的眼中,却是可以承受的一个数量。 两个人思索着是不是要出杀手,可是,一回头,两道火红色的影子,迅速逼近。 又是那两只火狐,一声苦笑,只能再度奔走。 很快,就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无路可走了。 “跳吧。”殷风澈道。 “不……”杜方遥断然摆了摆手。 “怎么?”殷风澈疑惑的道。 “有问题。”杜方遥沉声道,那些兽群一路追赶过来,好几次几乎将他们两个给追上,但是一直都没有动手,似乎正是要将他们两个被逼到这里来。 殷风澈也是个聪明人,他一脚踢起一块石头,摄入山崖,山崖下方,很快就传来一阵阵狼嚎声。 该死的,居然是狼窝,饶是他素来镇定,也是脸色苍白,如若他们之前跳下去的话,想必此时已经置身狼腹了吧。 杜方遥也是脸色微变,这一刻,他终于彻底领教了玉林谷地的危险之处,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打,是打不过的,逃,又怎么逃? 他的视线轻移,打量着周围的地形,后方是山崖,前方是树林,还有两只火狐虎视眈眈。 已经被逼入绝境了。 而在他想这些的时候,叶染忽然道,“你觉得,这玉林谷地的守护者,到底是想让我们死还是想让我们活着?” 这个问题她一直在思考,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按道理来说,如果想让他们死的话,根本就不必给他们准备食物和水,任他们自生自灭就好。但是,如若不想让他们死的话,又为何会百般布置这么多的危险? 这句话,也是提醒了杜方遥和殷风澈。 杜方遥眼中精光一现,忽然笑了起来,“或许我们不会死?” 殷风澈也跟着笑了笑,视线移向树林之中,“不管怎么样,总该试试。” 他们两个都是聪明人,轻而易举在叶染的话里听出了问题,而当事人叶染则是迷迷糊糊的,一知半解。 很快,她就发现杜方遥和殷风澈,疯了一样的,朝兽群的方向跑去。 两只火狐站在两头老虎的头上,毛发一根一根的炸开,狮子老虎豹子,也是低声咆哮,准备进攻。 但是,在两头豹子扑过来的时候,杜方遥和殷风澈,却没有正面迎战,而是微微绕开,加快速度,窜向了树梢之上。 这是之前他们所忽略的一个地方,或许,并不是活路,但是应该,也不是死路。 树林里树木密集,踏上树梢之后,杜方遥和殷风澈,将彼此的轻功发挥到了一个极限,而兽群,则在树底下狂奔着。 两只火狐,站在老虎的头上,并没有跟着上树梢,这本身就足以发现很多问题。 “准备好了吗?”杜方遥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 “跳。”杜方遥一声大笑,高高跃起,而在他跃起的那一刻,脚下的树林,忽然出现一个断口,那断口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一般,网罗了一切。 是的,这是一个陷阱,但是,被逼无路的杜方遥和殷风澈,只能跳进这个陷阱。 如若在外面和狮子老虎门赛跑的话,他们迟早是死路一条,但是跳进去这个陷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一身玄衣的司空玄,看到四道有如落入地底深渊的人影,微微一叹,似是满意,又似是不满意。 那两只火狐,则是一左一右,趴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温顺极了。 “这世上,果然还是有聪明人的啊。”他喃喃自语道。 ------------ 第十四章 地下皇宫 更新时间:2011-04-04 生命有时候就像是一场赌博,杜方遥和殷风澈冒死赌了一把,但是他们并没有死,所以他们赢了。 而此时他们所处的一个位置,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因为,这里就是人间的极乐天堂。 即便是以杜方遥和殷风澈的出身,在见识到这里的豪华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倒吸两口冷气。 确切的说,这里只是一条开凿在山间里的甬道,长约五百米的样子,甬道的周围,星星点点的点缀着大约上百颗夜明珠。 夜明珠乃是罕见之物,举世罕见,民间富贵人家收集了一颗夜明珠就足以为荣,就算是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皇宫,也不过只有寥寥几颗而已。 可是这甬道洞壁上的夜明珠,不用细数,就不下一百颗,这种大手笔,又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杜方遥和殷风澈低头沉思,在思考这司空家族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李穆昏迷了,自是没办法看到这些,而唯一还算镇定的,就是叶染了。 之前和杜方遥一番亲密的身体接触,此时虽然已经被杜方遥放开,却还是感觉身上沾了不少他的味道,让她有些难以适应。 如若不是杜方遥的注意力被那些夜明珠所吸引的话,说不定她现在面红耳赤的,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叶染虽然也是一个公主,但是是一个流落民间的公主,身份比之杜方遥和殷风澈来,并不算显赫。但是,大阉寺本就是一个极乐销金窟,大宗巴一方面用自己虚伪的宗教礼仪教化世人,另外一方面,却是极尽奢侈,穷奢极欲,在大阉寺内,叶染也是见过不少世间罕有之物,对那些夜明珠,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过让她比较感兴趣的,是甬道的尽头是什么? 甬道尽头黑魆魆的,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杜方遥和殷风澈相视一眼,也是有这样的想法,殷风澈背着李穆往前走去,杜方遥本能的去拉叶染的手,叶染不着痕迹的躲开。 杜方遥讪讪笑了笑,“跟着我走吧,这里危险。” “谢谢。”叶染道,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到。 但是这话杜方遥还是听到了,生疏的礼貌用语,让他微微怔忪,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略一犹豫,还是跟在了殷风澈的后面。 三个人走过甬道尽头,出乎意料的发现这里没有任何的危险,相反很安静平和,平和的过分。 甬道尽头是一处回廊,回廊是一条汉白玉长廊,看着有些眼熟,过了回廊之后,就进入一座地下宫殿内,人还没走进去,一股扑面而来的熟悉气息,就是让三个人停下了脚步。 因为,这竟是一座地下皇宫。 富丽堂皇的地下皇宫,比之星罗王朝和北斗王朝的皇宫毫不逊色,甚至在细节和点缀上还犹有过之。 “这……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殷风澈心智坚韧,此刻依旧有点吃不消了。 杜方遥也是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进去看看吧,或许会有一些发现。” 唯一没有说话的是叶染,因为她隐隐感觉,对这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曾经来过一般。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灵敏,但是叶染却是发现自己的这种感觉并不正确,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而且,自己那么小就流落在外,一直都待在大阉寺,又怎么会来这里? 她有些疑惑的,抛下杜方遥和殷风澈,四周打量起来,或者说是寻找,她在按照自己的记忆,寻找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记忆,她也分不清楚是真是假,但是这几乎成了潜意识里的一种本能,让她去寻找,而后,揭开真相。 伴随真相而来的,往往是痛苦,但是叶染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她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一头扎进这地下皇宫,浑浑噩噩。 杜方遥和殷风澈跟在她的身后,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过两个人都极为默契的没有吱声,只是,微微收敛的眼眸中,都有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叶染走过大殿,掀开一块垂下来的黄幔,进入偏殿,这完全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行为,但是她这么做了,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 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当她还是很小的时候,也是在同样一个地方,和一群小宫女小太监们玩捉迷藏的游戏。 这是深刻到骨子里的某种记忆,一时间让她想起了她的母亲玉染霜,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叶染刚好抬起头,然后就看到墙壁上的一幅宫廷画。 那是一个宫装贵妇人,眉如远黛,秋水横波。 仅仅是一幅画,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般,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每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都能看到。 这不是玉染霜吗? 叶染的心重重一跳,随即好似失去了搏动的功能一般,归于静止,压抑到难以呼吸。 终于,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因为,这个地下皇宫,和腾龙王朝的皇宫,几乎是一模一样啊。 叶染尽管恢复了幼时的记忆,但是那个时候的年岁毕竟太小了,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一开始也没多想,但是在看到这幅宫廷画的时候,她就确定了。 因为,在腾龙王朝的皇宫,在偏殿的墙壁上,也有一幅这样的画,据说那幅画是宫廷画师陈言之的封笔之作,也是陈言之有史以来艺术成就最高的一幅画。 显而易见,眼前所见的这幅画,并不是陈言之所画的,笔力也没有陈言之那么成熟,但是,这幅画,虽然略显稚嫩,却是饱含了感情,那种感情,只需要看这幅画一眼,就能直观而深刻的感受到。 叶染懵了,玉染霜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她和司空家族有什么关联不成?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已经难以考据,或许要问司空家族的家主才能知道,但是不知道为何,叶染的眼睛忽然酸酸的,有一种流泪的冲动。 这一刻,她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爱恋,那是一种她暂时无法理解,但是注定很伟大的爱恋。 不知道何时,不由自主蹲下,抱住双膝,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小声的啜泣起来。 杜方遥第一个听到她的哭泣声,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冲进来,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一眼,并未有什么危险,而后,视线落在那幅画上,脸色马上就变了。 同时变色的还有殷风澈,画上是一个宫装贵妇,和叶染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如若不是他们两个对叶染比较熟悉的话,几乎要以为是叶染了。 但是,那个女人明显不是也叶染,那么又是谁?叶染为什么会哭? 无数个想法在杜方遥的脑海里一一闪过,最终都无疾而终,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他感受到了叶染的无助和脆弱,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紧紧的,紧紧的将叶染抱在怀抱里,用自己的体温来给她慰藉。 两个人的姿势并不暧昧,但是殷风澈看在眼里,还是微微一叹,他叹息过后,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又是一声苦笑。 李穆醒了。 他反手将李穆放下,李穆小小的咳嗽几声,对他说了句谢谢。 李穆断了几根肋骨,虽然已经被接好,但是行动还是很不方便,特别是其中的一根肋骨刺穿了肺部,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所以即便只是简简单单的站着,也是浑身痛的直冒冷汗,但是,看到叶染在哭,他又感觉自己这点痛算不了什么,那种撕心裂肺的心疼,才是最要命的。 殷风澈看了看那幅宫廷画,问道,“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目光灼灼,但是并没有半点威慑之意,大概,是和这个男人同病相怜的缘故吧,李穆微微一叹,从这个提问中就知道了叶染的身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他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幅画,而后才道,“那个女人,是叶染的母亲。” “我知道。”殷风澈点了点头。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李穆坦白的道。 如若说杜方遥和殷风澈奇怪的话,他也是非常的奇怪,因为,这座地下皇宫,和腾龙王朝的皇宫实在是太像了,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隐隐在提醒他某些东西。 但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层面,所以并不清楚,让他奇怪的是,玉染霜的画像出现在这里,那么是不是代表,玉染霜和司空家族的人,有着某种关系? 这,是好还是坏? 叶染一直在流泪,突如其来的伤心让她有痛哭一场的冲动,其实这哭是毫无因由的,但是一哭起来,就犹如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感受到杜方遥怀抱里的温度,使劲的往他身上蹭了蹭,鼻涕眼泪擦的满身都是。 杜方遥苦笑,却是毫不嫌弃的将她抱的更紧,“傻丫头,放心吧,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哭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就像是画上了一个句号一般,叶染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擦拭干净眼泪的泪水,淡淡的看他一眼,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不用。”她道。 “为什么?”杜方遥痛苦的道,原本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却没想到叶染的态度转变会这么快。 叶染看向李穆,发现李穆醒了,眼中有一丝淡淡的欣喜,但是并未前来打招呼,她淡淡的笑了笑,“没有什么。” 而后,她转身,出了偏殿,往大殿方向而去。 既然,司空家族的人特意将他们引到这里来,那么接下来见上一面,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吧。 出了偏殿,就看到本来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央,多了一个玄色的人影。 那人影并不高大,但是却有着一种岿然不动的浩然气息,好似一座高山,让他们几个人高山仰止。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叶染直接问道。 司空玄转过身,眼神有些贪恋的从她脸上移过,而后落在她身后的三个男人身上,缓缓道,“你很贪心,比你母亲还要贪心。” “我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不悦的道。 司空玄呵呵笑了笑,“或许你很快就会明白。” 叶染打量他一眼,疑惑的问道,“你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司空玄也不避讳。 叶染即便已经猜到了这个人和她母亲的关系不一般,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关系,内心大震,过了好一会,才平息脸上那种震惊的表情,接着问道,“是你没留下她?还是,她不爱你。” 司空玄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一抹迷惘的痛苦之色,摇头道,“我不知道。” 叶染冷冷一笑,“那么,让我来回答你吧,她不爱你。” 司空玄眼神一冷,也没看到他怎么动,下一刻,就到了叶染的面前,他的手指掐着叶染的脖子,将叶染给举了起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在颤抖,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愤怒。 整个过程,叶染连一丝反应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卡住了脖子,她知道自己和这个人之间的差距,也没反抗,因为那样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她坚定的道,“她不爱你,所以才会离开你。” “你放屁。”司空玄咬着牙道。 “你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的,不是的……”手臂轻抬,叶染就像是没有一丝重量一般,被甩了出去,一旁虎视眈眈的三个男人,第一时间冲了上来。 但是,司空玄只是轻轻的抬了抬腿,他们三个人,又再度退了回去,三个人的胸前,各自有一个浅色的脚印。 司空玄只是出了一脚,但是速度太快了,脚印叠加,居然同一时间攻向了三人,这份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尽管这一脚不算重,但是那种实力的差距,却是让三个男人深感挫败,他们知道,如若司空玄要杀死他们的话,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而之前来的路上所遇到的大猿人,谪剑仙以及火狐,不过都是小小的游戏而已。 而这个男人,则是游戏的主宰者。 司空玄走到叶染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最好收回你之前的话,不然我不介意杀死你。” 叶染冷冷一笑,“你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而已不是吗?何必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话。” “你找死。”司空玄举掌,一掌朝她脑袋上拍去。 叶染一动不动的,甚至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任凭他这一掌拍来,反倒是三个男人目嗔欲裂,“不要,不要……” 掌心隔着叶染只有几毫米,停下,司空玄皱眉道,“为什么不躲?”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杀我。”叶染自信的道。 “你这种自信从何而来?”司空玄冷冷的道。 叶染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心里无比清楚的知道,如若司空玄想让她死的话,她早就死透了,司空玄也根本没必要给她准备粮食和水,这一点,在得知自己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叶染就已经想清楚了,特别是在看到玉染霜的画像之后,这一点就进一步得到了证实。 她说的没错,司空玄是一个可怜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所以,他才会将玉林谷地设为禁地,杀人无数,那些游戏,也不过是他用来发泄的手段而已。 “你果然很聪明。”司空玄道。 “是不是和她一样?”叶染问道。 司空玄身体僵住,是啊,和当年的她,很像很像吧,一样的聪明,一样的美丽,只是,她终究不是她不是吗?她在自己心里面的位置,谁也难以取代,即便这个人,是她的女儿。 “你比不上她。”司空玄厉声道。 叶染认同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很伟大,她是一个好女人,但是,好女人,却不一定是适合你的女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空玄道。 “我想告诉你,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她过的很好,她很幸福。”叶染道。 “这是她的话还是你的话?” “是我的话也是她的话。” 司空玄的眉心之中,迸射出一抹暴躁的杀意,“如果她真的很幸福,她为什么会死?” “将自己的美丽,保留在一个最适当的年纪,其实是一件好事不是吗?”叶染道,“如若你看到老去的她,你又会是何感想,你能保证自己对她的爱情不会变质。” “不会。” “不,你错了,你在骗你自己,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把握不是吗?你现在所爱着的,不过只是她的影子,她的美丽,你甚至都忘掉了她这个人,你的爱情,其实只是一场虚幻的镜花水月。” “虚幻的,镜花水月,哈哈哈哈……”司空玄喋喋大笑起来,“只是镜花水月吗?为什么,为什么?” 他笑的悲凉,就像是失群的夜鹰一般,多年的思念和爱慕之情,一直都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可是,当所有的美好,都被撕裂了一道口子,变成丑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原来是这么的可笑。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子的,不,不……”司空玄疯疯癫癫的,几掌拍出,富丽堂皇的宫殿,被砸的尘土飞扬,而他本人,则是在尘土落下来之前,不见所踪…… ------------ 第十五章 守护者 更新时间:2011-04-05 看到司空玄被叶染三言两语激走,三个男人,都不禁吁了一口气。 司空玄给他们所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出手,但是他们三个却是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这种类似传说中的存在,不得不让人心里憋足了一口气。 叶染看到司空玄的背影消失不见,不知道为何,内心深处的某团柔软,似乎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一般,生生的疼。 呼吸瞬间变得有些困难,她蹲下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就像是离开水面的鱼儿一般,是那么的软弱无助。 自己的母亲生命中曾经有过这样的一个男人,可是,她有什么呢? 不知道为何,委屈到想哭。 一双手,轻轻的从她腰间穿过,温柔的将她抱在了怀抱里,“傻丫头,你不用去羡慕别人的爱情,因为别人有的,你也会有。” “这算是诺言吗?”叶染反问。 “或许还可以更重一点,算是我对你的承诺。”杜方遥轻声在她耳边道。 “可是,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这世上有些东西,就算是再美好的,不是我想要的,即便你要给,我也不会要。”叶染吸了一口气道。 杜方遥微微一叹,“这句话我没有听说过,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我想给的东西不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会努力反省自己,给你想要的,尽我最大的努力。” “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是的。” 摇了摇头,叶染缓缓的将他推开,没有太过用力,但是那种陌生的抗拒,却是让杜方遥连抱着她的勇气都没有。 “我不相信。”她道。说完,大步往宫殿外面走去。 杜方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发呆的就像是一块木头一般,他感觉到生命中有些东西正在渐渐的抽离,渐行渐远,可是,他不想失去。 扯着嗓子,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叶染,总有一天,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叶染听了这句话,没有回头,一直出了宫殿,她才反手擦拭掉眼角的泪水,仰头望天。 …… 之前在轮回谷地所见过的那个老者,无一例外是玉林谷地的管家,叫司空德。 他按照司空玄的吩咐,给四个人安排了住处。 玉林谷地并不是没有客人来过,但是,算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年那个女人,误打误撞的进入玉林谷地,在中了黑色瘴气之毒之后,晕倒在地,几欲死亡。 那个女人漂亮的就像是天边的云彩,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纯洁的像是一个天使。 可是事实上,她不是天使,而是一个刽子手。 司空德看到叶染那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就是一阵唏嘘长叹,终究什么话也没说,悄然离开。 这个晚上,叶染一夜无眠,而分住在三个客房的三个男人,也是各有所思。事情,以一种超出想象的方式在发展,看似是好的一面,但是形势已经渐渐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被司空玄囚在牢笼里的小鸟,随时都可能捏死。 也是在这个晚上,三个男人,分别收到了一个锦袋,三个袋子里面,是三个不一样的任务,看到那个任务的时候,三个人的脸色一齐变了。 随后,三个男人从房间里消失,叶染的房间外面,站着一个玄衣如墨的男人,他就像是门神一般,挺直了腰杆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杆锋芒毕露的标枪。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但是却又并不寻常,领了三个任务的男人,在各自的领域浴血厮杀,直到天明,作为当事人,他们都知道,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叶染第二天走出房间的时候,顶着两个黑眼圈,但是这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因为这一抹憔悴,而多了一份惊心动魄的美丽。 客厅内,三个男人都已落座,专心的应付着眼前的食物,不过他们看似胃口并不太好,一个个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一块小小的糕点,夹了几次都没办法夹上来。 司空玄对叶染招了招手,叶染犹豫了一下,坐了过去。 司空玄淡淡一笑,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她的碗里,解释道,“这是你母亲最喜欢吃的,你试试看。” 因为这句话,叶染的神色微微有些异样,说些谢谢,夹了放在嘴里,桂花香气馥郁,入口即化,和她之前所吃过的一点都不一样。 “好在吗?”司空玄有些期待的道。 “好吃。”叶染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司空玄便笑了,“好吃你就多吃点。”说着,将那盘桂花糕端到了她的面前。 这完全是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溺爱状态,叶染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有些仓皇的看向杜方遥,杜方遥的视线和她对上,马上就低下了头,继续解决盘子里的东西。 殷风澈和李穆也没有抬起头来,当然,眼角的余光,一直都若有若无的注意着叶染这边。 气氛很平静,但是叶染还是感觉有些古怪,这三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 这么一想,胃口不免就差了点,她漫不经心的再吃了两块,就没了胃口。 反倒是司空玄看她的眼神一直都很玩味,直到她放下筷子,才若有所思的道,“你喜欢杜方遥?” 他说话的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只有叶染能听到,叶染讶然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他一眼。 司空玄微微笑道,“是还是不是?” 叶染沉默了一会,僵硬的点了点头。 司空玄笑的愈发玩味,“按照一般的逻辑来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成人之美?” “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叶染淡淡的道。 “意思很简单,就是我看他格外不顺眼,想送他去死。”司空玄道。 叶染的心猛的颤动了一下,“我还是不明白,这算是什么?” “我不喜欢看到别人在我面前相亲相爱的样子。” “你这是变态。”叶染怒声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司空玄哈哈大笑,离座而起,缓步走向杜方遥,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杜方遥的肩膀,“跟我来。” 杜方遥抬头看叶染一眼,点了点头,起身。 “不要。”叶染跟着站了起来,有些焦虑的道。 杜方遥温柔的笑了笑,“没关系的,一会就回来。” “我说不要去就不要去。”叶染冲到杜方遥的面前,将他拦了下去。 司空玄促狭的笑着,也不说话,杜方遥一阵迷惑,问道,“你怎么了?” “你听不听我的话?”叶染蛮狠的道。 杜方遥点了点头,虽然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直觉并不简单。 “如果听我的话的话,就不要跟他走?” “我没有选择。”杜方遥苦笑道。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他此刻的立场,叶染也是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这话语里的苦涩。 她后退一步,颓然的道,“我知道了。” 杜方遥却是伸手将她拉过去,环在怀里,“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 叶染嗯了一声,“不要死,活着回来。” 杜方遥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定。”说完,大步跟着司空玄离开。 叶染收回手,掌心全部是水,这不是她的汗水,而是杜方遥的,她微微一怔之后,随即醒悟,他受伤了。 再看向殷风澈和李穆,两个人也是满头大汗,身体微微颤抖,牙齿上下打架,显然,对疼痛的忍耐,已经到了一个极限。 叶染有些愧疚的看两个人一眼,随后看向司空德。 司空德笑吟吟的朝她招了招手,“回房间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 “你带我出来有什么事?”杜方遥问道。 司空玄眯着眼睛笑了笑,“送你去死。” “我答应过她不死。”杜方遥毫不畏惧的道。 “我向来不相信什么承诺,那些东西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被人欺骗过?”杜方遥道。 司空玄抬头望天,有一会才点了点头。 杜方遥淡淡一笑,“我忽然有点明白你为什么要送我去死,因为你妒忌我。” “妒忌吗?”司空玄哈哈大笑,“或许是这么回事,但是我并不愿意承认。” 杜方遥笑的波澜不惊,“是这么回事就好,即便我真的死了,也是死的其所。” “你不怕她伤心?”司空玄好奇的道。 杜方遥摇了摇头,“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我对不起她,她并未真正原谅过我。死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司空玄脸色微微一变,“解脱吗?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我始终寻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因为那个女人值得你去爱,但是她并不爱你。爱情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这么自私。”杜方遥解释道。 司空玄看他一眼,忽然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并不怎么好。 他忍不住问道,“那你告诉我,你和她之间,谁爱谁多一点?” “一开始是她爱我多一点,现在则是我爱她多一点。” “如果这份感情,永远都没办法达到平衡,你会怎么做?” “我会争取让她每天都爱上我一点,一点点就够了。”杜方遥笑道,笑容里满是自信,以及对美好的将来的向往。 一句话,就让司空玄明白,或许,他真的是在妒忌他。 …… 杜方遥回去的时候,满身的伤痕,疲累的几乎睁不开眼睛,但是看到门口的叶染,他还是大步走了过去,忧心的道,“怎么还没睡。” “我在等你。” “有什么事吗?” “他对你做什么了?”叶染开门见山的问道。 杜方遥笑了笑,“没什么,已经很晚了,你回去睡觉吧。” 叶染固执的摇了摇头,“以你的身份,就算是司空玄想要杀你,也要度量一下你的身份,所以,你应该还有别的选择。” “我不需要选择。”杜方遥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暴躁。 叶染不是太理解的看向他,杜方遥苦笑一声,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伸手推了叶染一把,而后进入自己的房间,靠在门后面,软软的倒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来。 他没想到,叶染看似大大咧咧的,却是这么的聪明。 是的,他的确是还有别的选择。 司空玄对他说过,因为他的身份,杀他,或许会有点麻烦,所以让他放弃,离开这里。 杜方遥自然知道离开是什么意思,但是事情放在眼前来谈,对他而言,这个选择,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离开,像是当年的玉染霜一样吗? 他不知道当年的玉染霜为什么会离开这里,也不知道玉染霜和司空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一声不响的离开,是不是就是意味着背叛,意味着这份爱情,不够坚贞? 司空玄或许是存心捉弄他,但是另外一方面,何尝不是在考验他呢?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悄然无息的这么过去,没有一丝的波澜。 杜方遥身体的创伤日积月累,到了一个即将崩溃的边缘,如果不是他凭借最后一口意志在支撑的话,想必他早就倒下去了。 而殷风澈和李穆,虽然也享受了一系列的不平等待遇,但是并没有他这么糟糕。 李穆每天都在陪谪剑仙练剑,当然,也就是谪剑仙的活靶子。 殷风澈每天陪司空玄下棋,每输一盘,就要割下身上的一块肉,一个星期过去,他的大腿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当然这一切,他们都没有告知叶染。 叶染被司空德监视着,每天都过的浑浑噩噩,她曾经无数遍的质问司空玄到底想要干嘛,司空德笑而不语,唯一的一次,他告诉她,孩子,你还太年轻了一点,以后的路还长着。 …… “啊……”杜方遥额头上的青筋猛的跳了出来,即便忍耐力惊人,但是此时依旧倒吸一口冷气。 两根铁锁,从琵琶骨穿过,然后打成一个死结,将他给栓了起来,倒悬在半空中。 司空玄微微眯了眯眼,“你不怕死吗?” “我怕死。” “哦。”这个回答,让司空玄有点意外。“那你是不是要做出选择了?” “不。”杜方遥粗重的吐出一口气,“我怕死,是因为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做,但是,这并不是我选择的理由。” “她就那么好吗?” “她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 “可是你也要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她都不知道,所以没有任何意义。” 杜方遥笑了笑,“爱一个人,为她付出,需要理由吗?” 需要吗?不需要吗? 司空玄喃喃自语一声,有些想不明白,“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人大力踢开,愤怒的就像是一头小豹子的叶染冲了进来。 司空德看上去有些灰头土脸,看样子两个人之前有过一场较量。 司空玄微微眯了眯眼,“你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 叶染冷冷一笑,“你实在是太卑鄙了。” “卑鄙,是吗?”司空玄淡淡一笑,“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我。” “或许很多人想说,但是他们不敢说,你不止卑鄙,而且变态加无耻加恶心,难怪我老妈以前会离开你。”叶染咬着牙道。 司空玄转而看向杜方遥,“或许,这就是理由。” 杜方遥冷哼一声,和叶染对上一眼,心微微一软。 叶染看到杜方遥赤~裸的上半身布满的伤痕,眼睛微微一酸,就要眼泪要夺眶而出。 咬了咬牙,她狠狠的道,“大笨蛋,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死。” 杜方遥思索了片刻,认真的点了点头。 “别以为这样子我就会回心转意,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杜方遥再度点了点头,神色多多少少有几分悲凉。 “所以,认清楚了现实,你还是赶快离开吧。” 这一次,杜方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没有解释。 司空玄淡淡一笑,朝叶染道,“老实说,你这个说客的手段,并不如何高明。” 叶染高傲的抬起头,反问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做什么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司空玄哈哈大笑道,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叶染和杜方遥如何,笑的有点心酸,甚至有点心虚。 叶染恨声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他们,才能给我幽昙花。” “幽昙花我可以给你。”司空玄道,“不过,不是我不放过他们,而是他们不肯放过自己。” 对于能够如此轻易就得到幽昙花,叶染有些意外,但是并不感激,甚至一丝都不兴奋,因为她知道,得到幽昙花的代价是什么。 如若说用三条人命去换幽昙花,那么,就算是得到了幽昙花,又有什么意义? 犹豫了一下,她道,“我不要幽昙花了,你放我们离开。” “这个游戏既然是我制定的,当然要按照我的游戏规则玩下去不是吗?”司空玄无比傲然的道。 “既然是游戏,那为何游戏没有我的份?”叶染不解的道。 司空玄呵呵一笑,“之前是没有你的份,那是因为你受伤了,不过现在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也该给你点惊喜了不是吗?” 他说是惊喜,可是叶染却是感觉后背汗毛猛的炸开,他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 第十六章 幽昙花 更新时间:2011-04-06 十五的月亮,比平些时候总是显得更圆更大一点,即便玉林谷地上空终年萦绕着一层黑色的瘴气,遮挡住了大部分的光芒,但是悬挂在天边的那一轮玉盘的影子,还是清晰可见。 叶染跟在司空玄的身后,亦步亦趋,司空玄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个平常至极的人,没什么优点,当然,你也看不出他有什么缺点,但是他随随便便在前方走动着,叶染就感觉无比的心虚,因为她行走的节奏渐渐的乱了,竟然慢慢和司空玄变得一模一样。 诡异的感染力。 “你要带我去干吗?”叶染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出声问道。 “带你去看幽昙花。”司空玄淡笑道。 “这么快?”叶染不敢置信。 “那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司空玄道。 “是……”叶染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的心里还在百般算计到底用什么用的办法才能让司空玄带她去看看幽昙花,哪怕是一眼就好,却没想到司空玄这么主动就带她来了,完完全全的打乱了她的计划。 司空玄笑道,“不要多想,这幽昙花本就是我送给你母亲的礼物,现在送给你也不错。” “你不像是那么大方的人。”叶染强行抵抗着他话语里的蛊惑意味。 因为这话,司空玄不由多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心动?” “我肯定是心动的,你不要忘记我为什么会来这个鬼地方。我只是觉得,容易拿在手里的东西,让人觉得心里不踏实。”叶染皱眉说道。 司空玄哈哈大笑,“这是自然。不过我说送给你就是真的的送给你,你要付出的,只是小小的代价而已。” “小小的代价?”叶染眼皮子猛的一跳,又想起昨天司空玄说的那句话来,他说是时候给她惊喜了。是时候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才叫惊喜?会不会是惊吓? 昨天司空玄在说那话的时候不怀好意,可是现如今却是云淡风轻,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叫她如何相信? 叶染心底暗骂老狐狸,绞尽脑汁的想着司空玄想要干吗。 司空玄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是小小的代价,你很快就会知道,因为当年,这件事情,我为你母亲做过。” “哦,你很爱她?”叶染好奇的道。 “我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司空玄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找她?” “我是玉林谷地的守护者,守护在这块土地上是我的使命,你应该知道,爱情是一个人的生命,但是有些东西,比个人的生命更加重要,那便是责任。”司空玄的话语中多了几分真诚的成分,因为他看上去有些伤感。 叶染没想到司空玄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出奇的,对司空玄那种初期的厌恶情绪减轻了不少,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 两个人看似一直在走,其实不过是司空玄带她绕了一个弯子,还是在青园的范围内。 青园是玉林谷地的脉地,之所以全部由青石构成,是因为青石本就是天上掉落在人间的灵石,极富灵性。 灵石属于极寒之物,而那幽昙花,则是开在灵石的缝隙之中。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神秘,一个幽暗的角落里,一朵小小花茎的墨绿色虎骨朵,开的无精打采。 叶染不敢置信,这就是传说中的幽昙花? 她看向司空玄,等待解释。 司空玄笑了笑,“是不是很失望?” “是很失望,传说中的幽昙花,不是这样子的不是吗?”叶染问道。 “其实这还是幼苗。”司空玄认同的点了点头。 “幽昙花千年开花,千年成形,一颗幼苗有用吗?”叶染满头雾水。 “自是没用,不然我早就用了。”司空玄笑道。 “那我们是不是白来了?”叶染有些沮丧。 司空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事情并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糟糕,如果你听说过幽昙花的话,想必也是知道它的另外一个名字,叫地狱花。” 叶染嗯了一声,静听下文,司空玄接着道,“其实,幽昙花除了叫地狱花之外,还有一个你们所不知道的名字,叫血色花。” 叶染皱了皱眉,“我还是不懂你这话的意思?” “其实很简单,这幽昙花从幼苗到盛开,可以用人体的鲜血浇灌其成长,并可以将成形到开花的时间,压缩到半个月内。”司空玄解释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叶染心头大震,原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却没想到,居然还有解决的办法。 人血虽然难得,但是,抓几个人放一点血想必不是很难不是吗? “当然是真的。”司空玄笑了笑,“不过你也别高兴那么早,我刚才说的还不够详细,这幽昙花虽然可以用人血促进人成长,但是只能用一个人的血,而且如果血液中有杂质的话,需要二十年时间来净化,说起来,上一次用我的血浇灌这幽昙花,还是二十多年前了,可是你看这花,到现在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因为还没彻底恢复元气。” “什么?”叶染的眼睛猛然睁的老大,事情的难度,一下子就被无限拔高了。 用一个人的鲜血,连续浇灌半个月,那个人,还能活命吗?只怕是身上的血全部流干都不够吧。 司空玄唏嘘长叹,“是啊,这件事情很有难度,要不然,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你当年用自己的血浇灌过幽昙花?”叶染被他转移了注意力。 司空玄苦笑,“当年年少轻狂,为讨美人欢心,却不知道,佳人本无意,不过是有意为难罢了,不过,当初的我,也仅仅是坚持了七天就败下了,只是,周身的元气,自从那一次之后,还没能彻底恢复,一直病怏怏的,估计,这辈子都好不了咯。” 叶染没想到像是司空玄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居然会做出这么疯狂这么浪漫的事情,忽然有点妒忌自家老妈的魅力。 不过,接下来让她为难的是,用鲜血连续浇灌半个月,难度实在是太高了,就连司空玄这样的老怪物都仅仅维持了七天,别人能维持几天?她能维持几天?三天?五天? 可是,如若难以为继的话,就必须等到二十年之后,那个时候,宁默远,估计早就死了吧。 她没有最好的选择,只能一次性成功。 咬了咬牙,她道,“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司空玄眯着眼睛笑了笑,“你确定要自己来?” 叶染点了点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自然我自己来。” “你可能会死?”司空玄认真的道。 “我知道,但是我的这条命本就是那个人救回来的,如果死了,也算是还他一条命吧。”叶染无比坚定的道。 司空玄大概没想到叶染居然会表现的这般固执和刚烈,有些超出自己的考虑范围,微微一怔,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恢复常色,“好,既然你要这么做,我也成人之美一般,是死是活,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着,将注意事项说了一遍。 其实这件事情很简单,就是从十五月圆之夜开始,之后的半个月时间内,每天在午夜之时,用自己的鲜血来浇灌幽昙花,必须是刚刚割开动脉血管流出来的热血,每一次持续一个时辰,连续半个月,幽昙花就会得以盛开。 现在刚好是月圆之夜,离午夜十分,还有一刻钟左右,看得出司空玄带她来这里来,选的时机也是极为凑巧。 叶染有些怀疑司空玄的用心,是不是要故意弄死她,不过,就算司空玄真的是这样一个目的,她也别无选择不是吗? 叹了口气,用一片指甲微微摩挲着手腕,微微走神。 杜方遥李穆和殷风澈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身后,管家司空德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杜方遥脸色铁青,“司空玄,你实在是太无耻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人?” “折磨人,是吗?”司空玄淡淡笑了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何来折磨人之说?” “你……”杜方遥咬了咬牙。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们其实别无选择不是吗?而且,如果我要杀死你们,根本就不需要玩任何手段。”司空玄自负的道。 一句话,就刺痛了三个男人的软肋,是啊,在司空玄面前,他们就像是蚂蚁一般,随随便便都能被捏死,既然是如此,又何必耍手段? 杜方遥一开始的愤怒之后逐渐冷静,忽然明白司空玄的话或许是真的,但是,连续半个月用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个人,还能活下来吗? 他看到叶染满脸坚定的模样,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般,痛的抽~搐,上前一步,他走到叶染的面前,“这是我们男人的事,让我来吧。” “不用,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处理。”叶染固执的道。 “我原谅你的任性,可是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了还不听我的话。”杜方遥叹气道。 “我不是你的部下不是吗?”叶染感激杜方遥的好心,但是,杜方遥的身份终究不同寻常,他不能死不是吗? “可是你是我的妻子。”杜方遥怒声道。 “妻子?”叶染将这两个念了两声,轻声一笑,笑的有点苦,有点讽刺,“这可真不是一个好理由。” “那你需要什么理由?”杜方遥强压住心头的怒火,恨不能将眼前这个任性不听话的女人按倒在地上用力的打屁屁,可是另外一方面,则必须拿出政治家的风度和她谈判。 可是,一个女人一旦胡搅蛮缠起来,需要理由吗? 答案是不需要,所以即便杜方遥再理直气壮,他还是一个输家。 司空玄在一旁看着有趣,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都别争了,我来给一个理由吧。其实,这件事情,只有叶染可以做?” “为什么?”因为杜方遥和叶染之间的关系的缘故,殷风澈和李穆虽然蠢蠢欲动却没有说什么话,不过在听了司空玄的这话之后,三个男人,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 司空玄伸手指了指三人,“你,你,你……你们三个人,都不可以,只有她可以。”顿了顿又道,“我这个人不是太聪明,比较你们几个人来说,应该说是有点笨,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笨人喜欢做笨事,而且一旦笨起来,很多事情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他说了一大通话,还是没能说到重点上,三个男人有些急不可耐,因为很快就是午夜了,时间不多。 司空玄看到三个男人焦虑的面孔,微微叹了口气,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的魅力吗?想必当年,她走出玉林谷地的时候,也是引起无数世家子弟的争相奔走吧。 这么一想,看向叶染的时候,两道人影重叠,竟是微微恍惚,如若不是他的定力素来惊人的话,这一刻恐怕是要闹出一个笑话。 深吸了一口气,他笑道,“我所做的笨事,就是在前一个星期,让你们三个人都受伤了,而且,都流了很多血,以你们目前的身体状态,只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而叶染,则是唯一一个没受伤的,所以,要用鲜血养活幽昙花,唯有她才能行。” 听到司空玄这话,三个男人暗骂一句卑鄙无耻,他们原本以为司空玄是在故意折磨他们,却没想到司空玄居然有这样的后招,三个人的神色无比黯然。 而叶染,则是一声苦笑,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这个司空玄还自说自己笨,可是偏偏算无遗漏,将所有的事情都算计进去了。 这样的人若是笨蛋的话,那这世上,又哪里有聪明人? 不过司空玄的这话,也是让叶染微微心安,这本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需要任何人为她做出牺牲,不管是杜方遥也好,殷风澈和李穆也罢,都是不必要的,这是她和宁默远之间的事情,她用自身的能力来完成就好,哪怕是要了自己的命。 自此之后,五个人陷入一种静默的状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刻钟的时间本就不长,在这种特定的氛围中,显得愈发的短。 叶染掐着时间,一步一步的走向青石缝隙中的那朵幽昙花,她知道幽昙花有六十四瓣花瓣,全面盛开的时候,芳香四溢,美艳惊人,说实话,对于幽昙花的美丽,她很期待。 摸在手腕上的手指轻轻颤抖,不是犹豫,而是激动。 她闭眼眼睛,默数。 “三……” “二……” …… “一”还没能吐出口,就被一道突如其来冲出来的人影给撞飞了,那个人是如此的鲁莽,力道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叶染被撞的斜斜飞出去许远。 而撞飞她的杜方遥,则是一片指甲割裂自己的手腕,热血从手腕喷~~泄而出,浇灌在幽昙花上,红的艳丽的鲜血,在这午夜时候,更是瑰丽惊人。 那原本毫无生机的幽昙花,在被人血浇灌之后,渐渐露出几分晶莹的绿意,疯狂的吸收着那血,这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可怖,却又是那么的和谐。 叶染用力甩了甩脑袋,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再看到同样呆若木鸡的三个人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 可是,为什么?值得吗? 眼泪沿着眼角,簌簌的流了下来。 杜方遥回过头,对着她咧嘴轻笑,“放心吧,我一定会让这朵幽昙花盛开的,你要相信我。” “我……”叶染嘴唇嗫嚅了一下,根本就说不出任何话来。 司空玄低声一叹,这是他所没想到的结果,但是是不是,也是最好的结果呢? 看向杜方遥的时候,眼神微微异样,如若当初,他和杜方遥一样的反叛的话,那么他现在是不是也和玉染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狗屁的世俗道德,狗屁的伦理禁忌,只要自己活的舒心惬意就好不是吗? 他没有说任何话,静静走开。 殷风澈和李穆也是轻声一叹,对比于杜方遥,不管他们两个怎么做,其实都已经输了。 在他们两个还在犹豫思考有没有别的解决的办法的时候,杜方遥已经冲了上去,像是一个莽夫,可是偏偏那么可爱。 或许他们两个都不介意为叶染去死,但是,失去了先机,就等于失去了一切,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互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惺惺相惜,悄然离开。 叶染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为杜方遥心疼。 杜方遥也感觉疼,却不知道是流血过多,还是心疼。 他对着叶染挤出一抹微笑,“傻丫头,没关系的,我又不会死。” 叶染怔怔的,“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做的,就算是我不能接受你,至少,我已经不再恨你。” “我要的不止是你不恨我这个结果,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贪心的,我贪心到想要你的一切,如果得不到,那还不如为你去死。” “可是你死了,星罗王朝怎么办?”叶染丢出了这个问题。 杜方遥哈哈大笑,“古语言,爱美人不爱江山,其实,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就是,为博得你一笑,烽火戏诸侯,可惜一直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也算是弥补了我长期以来的遗憾吧。” “你是想感动我?可是难道你不怕我不领情?你不怕你死了之后,我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吗?” 杜方遥强忍着血液大量流失的剧痛,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怕,但是我必须这么做,就算是你真的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只要你觉得幸福,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这个傻瓜。”叶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如若他死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幸福?又怎么可能还会爱上别人? ------------ 第十七章 盛开 更新时间:2011-04-07 司空玄或许在很多事情上都处处的算计着他们,但是在用鲜血浇灌幽昙花,促使幽昙花盛开的这件事情上,却是难得的实诚了一次。 持续一个时辰的浇灌,原本无精打采的幽昙花,花茎逐渐变得粗壮,其中的绿色在花茎和花瓣上流转,绿意惊人,虽然花骨朵一直都没有盛开的痕迹,但是,肉眼所及的范围内所见到的这一切,已经足够惊人了。 一个时辰刚过,叶染就一个箭步冲上去封住了杜方遥的穴道,帮助她止血,而后扶着他回房间。 美人在侧,即便这份情谊,大部分都是感激或者是感动,无关爱情,杜方遥依旧很满足。 他说他很贪心,其实只是在叶染的问题上很贪心,实则,他现在已经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等待,也学会了孤独。 他为叶染付出,却并不是想要得到什么,而是很单纯的,想要为她做一点事情,想要让她开心,仅此而已。 “你没话要跟我说吗?”叶染咬着嘴唇问道。 杜方遥笑着摇了摇头,看上去很是虚弱,“没有。” “你再想想。” “真的没有。”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叶染道。 “好。” 叶染将他放在床上,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飞快的夺门而出,门关上,眼泪,终于是止不住,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她问杜方遥有没有话要说,其实是在给杜方遥一个提要求的机会,就像是在两个人刚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一样,两个人彼此利用。可是,这么好的机会,杜方遥却是放弃了,他看上去是那么无欲无求,是那么的恬静。 这样的杜方遥,决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杜方遥。 可是为何,眼泪会控制不住的大颗大颗往下掉,会觉得自己坚硬如冰山一般的心,在慢慢的融化。 殷风澈和李穆两个人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叶染的这样子,两个人都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却又在下一秒,同时收回了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在哭。”李穆道。 “是啊,她是在为杜方遥哭。”殷风澈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你觉得,我们还有希望吗?”李穆问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吧。”殷风澈的话语有些飘渺。 李穆看他一眼,说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残忍事实,“没有了。”说着,他转身往外走去。 殷风澈猛的一惊,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所眷恋的某些东西,正以一种残忍的方式从生命中抽离,他醒悟,却又无比的彷徨。 后退一步,脚步有些踉跄,他追赶上李穆,语气急促的道,“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好,不醉不归。” …… 杜方遥的身体状态并不好,按照司空玄的分类,几乎可以称的上是三等残废。 原本他们三个男人,就被司空玄区别对待,他是吃苦最多的一个,也是流血最多的一个,所以说起来,其实,他是最不应该去用自身的鲜血去浇灌幽昙花的那一个,但是到最后,偏偏那个人就是他。 司空玄对他很欣赏,但是并不见得满意,这世上从来就不缺乏傻子不是吗? 难道,他真的认为自己能够坚持半个月?要知道,昨天晚上,不过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接下来的十四个晚上,才是真正难熬的时候。 一个普通的人,哪里有那么多的血啊? 就算是一头大象这样子流血,最后也是会死掉的吧? 叶染和杜方遥同坐一张桌子,她坐在杜方遥的对面,因为哭过的缘故,眼睛微微红肿,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哭过的,她不想让杜方遥觉得她是个脆弱的女人。 杜方遥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多血去流,所以他在很努力的给自己补充营养,他所吃的东西,大部分是动物的内脏,然后还有很多肉,如果有可能,他会去喝生血,因为那样的效果会更明显一点。 胃已经被塞满了,可是他还是在很努力的往嘴里塞着东西,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需要大量的事物补充能量,不然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会承受不住。 叶染看到他吃东西的样子,内心无比苦涩。 而李穆和殷风澈,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杜方遥所做出的这种牺牲,还是极为敬佩的。 这个机会放在他们三个人的面前,原本是机会均等的,可是,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在他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杜方遥就已经准备了,所以就算是他们两个失败了,也是败的心服口服。 杜方遥最后撑的肚子像是一个滚圆的球一般,脸部微微变形,叶染扶着他进房间,而后很快,李穆和殷风澈也跟了过来。 “有事吗?”杜方遥有些艰难的道。 李穆和殷风澈对视一眼,极为有默契的,一前一后,两只手掌,贴在了杜方遥的身上。 “你们这是……”杜方遥有些惊讶。 “给你疗伤。”殷风澈淡笑道。 “谢谢。” 疗伤的时间持续了大概两个时辰,最后李穆和殷风澈都累的虚脱了,他们两个的伤势本就没好,这一次,基本上是罄尽了自身所有的功力,什么时候能够恢复都是一个未知数。 杜方遥也是筋疲力尽,累的昏睡过去,唯一清醒的是叶染,她感激于李穆和殷风澈的情意,却什么话都没说,因为她知道,很多话并不需要说出口,她心里想的,他们两个都懂。 这个晚上,因为李穆和殷风澈的努力,杜方遥的状态好上不少。 只是,第四个晚上的时候,杜方遥还是体力不支了。 毕竟,血液是人体中的精华,一个时辰的流血,而且是大动脉出血,对普通人来说,早就致命了。 而司空玄那样的变态,都仅仅是维持了七天,尽管叶染一直都期待杜方遥创造奇迹,却也知道,奇迹这样的事情,是很难发生的。 第五天,一个时辰刚过,杜方遥就昏死过去。 第六天,照旧是刚刚撑过去一个时辰。 第七天,他的鼻孔里开始流血,而那幽昙花的花茎和花瓣,则是渐渐长大,那花骨朵,变得有成年人巴掌大小,通体晶莹翠绿,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第八天,杜方遥的眼睛和鼻孔流血,半途中体力不支,是叶染给他强行续力才撑过一劫。 对于杜方遥能过撑过八天,司空玄表示很吃惊,要知道他自己也仅仅是撑过了七天而已,但是,对于接下来的八天时间,他并不看好。 这个这个老妖怪一样的男人,却是给了杜方遥一颗药丸,杜方遥想也没想就吞进去了。 而后第九天,杜方遥表现的非常生猛,居然撑过去了一个时辰。 第十天,杜方遥身上的部分毛细血管开始爆裂。 第十一天,这一天白天,是叶染殷风澈和李穆,将自身所有的内力都灌输在了杜方遥的身上,午夜时分,他撑过去一个小时,但是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大出血。 而且他越来越虚弱,在这炎炎夏日,也非常的怕冷,随时都会死去一般,他的头发,白了一半,看上去触目惊心。 第十二天…… 第十三天…… 第十四天…… 第十五天…… 魔鬼一般的毅力,人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杜方遥居然做到了。 这是一个奇迹,就连司空玄都目瞪口呆。 那朵幽昙花,已经全盛,两只巴掌大小的花盘,六十四瓣花盘依次排开,明明并没有沾上半点水珠,可是还是有一股晶莹的绿意在其中流淌,就像是一滴最纯净的水一般。 而那幽幽花香,吸入肺腑,沁人心脾,叶染和杜方遥以及李穆本就是带伤之体,可是,在呼吸到这花香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不少。 难道,这就是幽昙花的魔力? 司空玄虽然在家族的一些书中有见过关于幽昙花的记载,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盛开的幽昙花,何其美丽,惊心动魄,美的那么动容,那么刻骨铭心。 他流泪了,是啊,为这份美丽而流泪。 可是他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没时间沉浸在这种伤感的情绪当中。 第十五个晚上,杜方遥身上的毛细血管全部爆裂,头发全白,尽管他身上的血已经流的干干净净,看上去就像是一张透明的白纸一般,但是这样的场景也是非常的触目惊心。 也没见到他有任何动作,那朵幽昙花就被他采摘下来,叶染殷风澈和李穆大吃一惊,难道他想抢夺胜利的果实,三个人下一秒就冲了上去。 可是“啪啪啪”三声,无一例外都被司空玄一脚踢飞,司空玄摘下十来瓣幽昙花瓣,一股脑塞进杜方遥的嘴里,而后,伸手抵在他的后腰穴,真气,源源不断的输入进去。 这一幕,让三个人目瞪口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在救杜方遥?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他? 叶染糊涂了,李穆和殷风澈也糊涂了。 原本以为,司空玄抢夺了幽昙花,又是一场生死之战,可是,司空玄就像是变了性子一般,从一个老妖怪变成了一个老好人,他居然在救杜方遥,这可真是见鬼一样的事情啊。 司空玄看到他们三个人疑惑的模样,哈哈大笑,得意,猖狂,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未知的苦涩。 谜一样的人物啊,既然杜方遥能够为自己心爱的女人付出这么多,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那么,他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尽管她已经死了,可是,难道他也要将这种遗憾,带进棺材里吗? …… 一个月后,阴雨蒙蒙,风景秀丽。 一条油亮的青石街道上,三个人影并排行走着,三把伞,三种不同的心境。 穿着白衣的是殷风澈,穿着黑衣的是杜方遥,满头白发,衬着黑色衣裳,看上去极为张扬。而穿着彩衣的,则是叶染。 叶染并不喜欢这种繁复的颜色,但是没办法,司空玄喜欢。 司空玄那个老家伙的品味还真不怎么样,但是,老家伙为她们做了那么多,她也只能顺着司空玄的意思。 大概,就算是他们四个人再聪明,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最后会形成一个大逆转吧。 终极邪恶大boss存在的司空玄,居然成了好人,命运就是这么奇怪,虽然过程坎坷了一点,可是收获却是良多。 甚至,在司空玄的几番诱骗之下,这次出玉林谷地的时候,叶染还叫了他一声干爹。 她当然不会忘记司空玄开怀大笑的模样,其实,司空玄是一个好人,他只是爱的太深,才会心生执念。 只是可惜的是,李穆没有出来,他跟随在谪剑仙后面学剑,拜谪剑仙为师。 叶染知道他是避免以后相处的尴尬,特意留在玉林谷地的,所谓的拜师学艺,其实都是骗人的,但是,有这样的一个男人,为了你的幸福去欺骗自己欺骗别人,难道还不满足吗? 叶染没有将这件事情说破,只是,临走前都没能和李穆道个别,让她有些伤感。 …… 青园,已经不再是那个青园。 甚至,玉林谷地,都不再是那个玉林谷地。 玉林谷地上空,终年萦绕的雾气,正在慢慢的消散,而青园,则是成了一座死气沉沉的废园。 司空玄当初用十二瓣幽昙花的花瓣加上自己一半的功力给杜方遥续命,将他从鬼门关抢救回来。 而后叶染等三个人,也是各自服用了六瓣花瓣疗伤,这幽昙花乃是圣品,他们虽然受伤不轻,但是还是在短时间内得以复原。 他告诉了叶染很多,这一个月来,无数次的促膝长谈,他早就将叶染当成了他的女儿,他告诉叶染他爱她的母亲,很爱很爱,至死难忘。 他告诉叶染,他在一开始认出叶染的身份的时候,很是愤怒,恨不能将之杀死,后来,看到三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才想起了一个报复的办法。 他没有立即将她给杀死,而是玩了一个游戏,因为,他不相信爱情,所以,他也不相信这三个男人会有人真心为她付出所有。 可是,杜方遥成功的打动了他,所以,到最后,一出悲剧,变成了喜剧。 他也感叹幸亏没有直接将叶染给杀死,不然酿成大错,后悔终生。 只是,他告诉了叶染那么多,却没有说,那幽昙花千年圣物,乃是玉林谷地的命脉,更是青园的根源。 没了幽昙花,就没有玉林谷地,也没有青园。 司空德站在司空玄的身后,看着他,犹豫了有一会才道,“家主,这样做值得吗?” 司空家族无数年的基业,就此毁于一旦啊。 司空玄淡淡一笑,“或许,当年我就该那么做了吧。” “家主真的是这么想的吗?你真的快乐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司空玄语气极为清淡。 玉林谷地没了,避世远居的生活结束了,他原本并不喜欢世间的繁华,但是此时,却是有点向往。 或许,这一次是他人生中的一个新开始吧。他已经四十二岁了,实在是没多少时间了。 …… 青石小道的尽头,殷风澈停下脚步,微笑道,“就在这里分开吧。” “这么快?”叶染诧异的道。 “是啊,总是要分开的,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殷风澈说的轻描淡写,可是,眸子中,却是有着浓浓的不舍情分。 叶染极为艰难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保重。” “你……你们也保重。”原本是想说你保重的,不知道为何,又加了一个字进去。 殷风澈撑着油纸伞,缓缓离开,不由让叶染想起了一首诗,丁香花一般的姑娘。 这个男人,其实真的很好很好。 杜方遥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停留在叶染的身上,他伸出手,将叶染的手抓在掌心,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跟我回皇宫吧。”他道。 “我……”叶染本能的抽了抽手,没能抽开。 “你还是没原谅我吗?” “不是的。” “你有心结?” “嗯。”这一次,叶染点了点头。 她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好像所经历过的事情,都像是一个梦幻,一点都不现实。 最主要的是,杜方遥舍死所做的那些事情,她虽然很感动,却不知道,是不是爱上了杜方遥,所以,她没有跟着他走的勇气。 “这个小镇不错,我们在这里住三天吧。”杜方遥道。 “好。” “三天之后,你给我一个答案。”杜方遥笑了笑,笑的极为温柔好看,他没有放开叶染的手,拉着她往一家客栈走去。 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很温和平静,但是叶染却是感觉的到,他的心跳的很快,他没有任何自信。 他知道杜方遥是在纵容她,以一种她难以想象的方式在纵容她,这种感觉很好,她很享受。可是,她很迷茫,竟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或许,只需要三天,一切都会明了吧,她自欺欺人的想着。 【还有最后一个大高~潮,就完结了,谢谢大家的追随哦】 ------------ 第十八章 凡心 更新时间:2011-04-08 殷风澈缓缓的走着,走的很慢,好似每走一步,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一般。 天知道,用一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蹩脚理由离开叶染,需要多大的勇气。 可是,他能够不离开吗? 不能,或许叶染并未感受到自己的变化,但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站在局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他知道,杜方遥就是叶染想要的,只是叶染短时间内还没想明白,但是,她总是会想明白的不是吗? 苦笑,想洒脱点,想假装不在乎。心,却是痛的有如刀割。 雨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落在地上,伞上,溅起碎碎的水花,这里便是江南,江南的雨水,似乎也跟北方不同一般,有着一种朦胧的隐约美。 一个粉红色的人影,狼狈的撞入他的怀抱里,殷风澈后退两步,有些懊恼自己的防范意识怎么变得这么差了,那个女孩子则是站在雨幕中,痴痴的对着他笑了起来。 她应该是淋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雨了,身上的衣服全部都雨水打湿,露出玲珑有致的身躯,并不是十分美丽的女孩子,但是越看越有味道,青涩,又有一种含苞待放的感觉,很明显,如果一个男人愿意耐心等待她的成长,一定会发现她身上那种极致的韵味和美丽。 “殷风澈,我找到你了。”女孩子脆生生的道。 “哦……你是?”殷风澈迷迷糊糊的。 女孩子嘴巴一扁,委屈的道,“你不认识我了?” 虽然还在下雨,但是殷风澈却很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眼睛红红的,有眼泪流了出来,很委屈? 苦笑一声,他上前一步,将雨伞遮挡在女孩子的头上,问道,“你怎么来这里来了?” 女孩子马上欢喜的道,“你记起我了?” 殷风澈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那一次在一家客栈偶遇,自己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她居然找到这里来了。 “我叫宁双双。”她高兴的笑道。 “很高兴认识你。”这是一个精灵一样的女孩儿,很容易就感染到别人,殷风澈发现自己被她的活泼好动感染了。 宁双双很自然的挽着他的手臂,有些娇羞的道,“既然认识了,那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有难,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嗯?你有什么困难。”殷风澈对她的感觉倒是极好,如果真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他倒是很乐意帮助她的。 “我想跟着你,可以吗?”宁双双朝着他眨了眨眼睛,又是羞涩,又是期待的道。 “为什么,能给我一个理由吗?”殷风澈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么大。 “和在客栈里的那次一样吗?如果我给你一个理由,你就满足我?”宁双双憨憨的笑着,极为可爱,可是笑容中,又有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狡黠。 “应该是这样子的。”殷风澈无奈的道。 “不许反悔哦。” “我从来不反悔。” “好,那你闭上眼睛。”宁双双笑嘻嘻的道。 殷风澈眼睛闭上,宁双双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而后,低下头,绞着手指道,“我喜欢你。” “什么?”殷风澈脑子木木的。 “我喜欢你,大笨蛋。”宁双双大声道。 和她所处的年纪一样,她身上有一种青春逼人的灵动和气息,就像是落入人间的精灵一般,没有遭受任何污染,喜欢一个人,大大方方的大声说出来,虽然有着女孩子身上特有的娇羞,但是,却又给人一种很难拒绝的感觉。 殷风澈没想到宁双双跑了几千里路来寻找他,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老实说,这让他有些意外,同时又有些感动。 当然,虽然他对宁双双也有好感,但是这好感并不是喜欢,只是单纯的欣赏而已。 所以,在宁双双表白之后,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应该拒绝,但是害怕伤害了她的心。 宁双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善解人意的道,“你什么话都不用说,我了解。” “你了解什么?人小鬼大。”殷风澈苦笑道。 “我才不小呢,都十七岁了。” “我二十七岁了。”殷风澈心情大好的道。 “这刚好是男女恋爱的黄金年龄哦。”宁双双调皮的道,她拉着殷风澈的手,认真的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也谈不上喜欢,没有赶我走只是觉得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很可怜,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其实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告诉你,那一次在客栈的时候,并不是我的那群师姐妹们想认识你,而是我想认识你,可是,我不敢说,因为我怕说出来了没有认识你的机会,但是现在,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就不愿意放弃。” 虽然,浑身上下淋的跟落汤鸡一般,让她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身上,却是有着一种异样的动人光芒。 宁双双接着道,“殷风澈,你没有爱上我,但是我爱上你了,我不知道这对我们两个人来说,公平还是不公平,但是既然你不讨厌我,那就让我留在你的身边好不好,如果,到最后,你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爱上我,我就会离开,离开你远远的,好吗?”几乎是乞求的,这一刻的宁双双,卑微到了尘埃里。 这样的女人,要想不让人觉得心疼是不可能的,即便殷风澈并没有做好接受宁双双的准备,但是还是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 宁双双瑟瑟的扯着他的衣袖,好似得到他的承诺之后就再也舍不得放开一般,只是,躲在殷风澈的阴影里,殷风澈没办法看到她眼中快乐而狡黠的光芒。 她故意没有把跟在殷风澈身边的时间说出来,这算是小小的私心,如果殷风澈一年时间没办法爱上她,两年呢?五年呢?十年呢?一辈子呢? 金城所致,金石为开,她相信,就算是殷风澈是块木头,都会被她给感化的。 而这一刻殷风澈还不知道的是,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因为宁双双看上去虎头虎脑的样子,却是十足的一个小魔女。 …… 冬天的雨水落入尘土里,晚上看去,不但没有一丝生机,反而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叶染坐在桌边,眉头微蹙,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雨景。 她不喜欢下雨,因为下雨总是给人一种很悲凉的感觉,那不是她想要的心境。 杜方遥刚刚离开,两个人谈话的内容始终不多,因为很多敏感的话题都刻意避免不谈的缘故,更是没什么共同话题。 但是叶染看的出,杜方遥耐心极好。 只是,脱去了表面的那种飞扬跋扈的气息,这个时候的杜方遥,并不是那么自信,因为他的眉角微微低垂,显示出他的忧心。 叶染能够感受到杜方遥的变化,也能够感受到杜方遥的好,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舍弃自己的生命的。 她也知道自己不恨他了,早就不恨了,但是她有心结,如果心结没办法解开的话,只怕是终此一生,都会坠入心魔之中,难以自拔。 她知道这是一种病,但是她没办法医治,也找不到根源。 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玻璃窗里面的苍蝇一样,前途一片光明,却找不到出路。 “剥剥……剥剥……”窗户外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敲打声。然后很快,一道白色的人影,从她的视线范围内,从打开的窗户中掠了进来。 叶染很意外,没想到他去而复返了。 “愿意,和我玩一个游戏吗。”男人道。 这是一个疑问的语句,但是他用的是陈述句的语气,显然不是来征询她的同意的。 叶染点了点头,“要怎么做?” “跟我走,将自己交给我。” 叶染没有丝毫的犹豫,将手交给了她,而后,两道人影,掠出窗户,飞快的没入茫茫夜色之中。 …… 半个月之后,北斗王朝方面传来消息,北斗帝约杜方遥于断龙崖见面。 虽然杜方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前段时间,北斗王朝和星罗王朝的战争一直都在继续。 星罗王朝皇帝不在朝,但是却没有出现军中无主将的情况,杜方遥是一个擅长布局的人,在他前去玉林谷地的时候,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甚至,他都安排了自己的后事,因为他知道自己可能面临一个有去无回的结果。 再加上星罗王朝在武器上占优势,此后一路高歌猛进,军队一路逼近北斗王朝的都城雷诺城。 北斗王朝在丢盔弃甲的情况下,本应该是投降才对,可是哪里想到到了最后关头,北斗帝祭出了一颗棋子,皇妃叶染在他的手中,如若杜方遥想救叶染的话,就前去断龙崖和他谈判。 在北斗王朝处于绝对劣势,眼看就要亡国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一个岔子,可谓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杜方遥时隔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重新上朝,威严如旧,但是朝堂之上依旧热闹有如菜市场,毕竟如果星罗王朝能够吞并北斗王朝,一统大陆,那可是流芳百世的基业,群情激奋之下,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去管叶染的死活。 杜方遥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众臣,一直到退朝,他都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也不需要说什么,因为他早已下了决定。 回御书房的路上,他对曹锟道,“吩咐下去,前往断龙崖。” ------------ 第十九章 江山美人 更新时间:2011-04-10 自从那天叶染无故从客栈里失踪之后,他就一直在担心叶染的安全,当然也有想过她可能是接受不了他而离开了,但是,现在得知她落入北斗帝手里的消息,虽然让他有些震惊,有些费解,但是,不管是出于一个什么样的原因,他都是必须要出现的。 当然,北斗帝虽然疯癫了,用叶染当筹码来威胁他,但是得知叶染的消息之后,杜方遥一直空荒荒的心,反而是稳了下来。 至少,不用再刻意去揣测她离开的原因和目的了,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将她从北斗帝的手里救出来,不惜任何代价。 当然他知道,此刻叶染还是安全的,因为北斗帝要见的是他,他想用叶染将他诱引过去,以此来胁迫他,那么,如若北斗帝聪明的话,就一定不会对叶染下手的。 当然,事事无绝对,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北斗王朝即将灭亡,北斗帝必然也是性情大变,所以,他没时间去等待了,必须马上出发。 “皇上,不先做一下万全的准备吗?我们这样对北斗帝的居心尚未探得分毫,也不知道他们在断龙崖有没有设下埋伏,这样冒冒失失的去,只怕……”后面的话,曹锟没敢继续说下去。 “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北斗帝用这么霸道的方式让我过去断龙崖,就是怕我做好在准备不好对付,所以他才会在捉到叶染之后第一刻就将消息传来,我若不是立马就去的话,只怕叶染凶多吉少。”杜方遥道。 同样是帝王,他对北斗帝的心理清清楚楚,他知道北斗帝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可是皇上,您这样子去,太危险了。”曹锟道,他不能看着杜方遥这样去冒险。 “我杜方遥如若连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还谈何统一天下?”杜方遥冷冷的道,自傲的脸上,丝毫不见畏惧。 话说到这个份上,曹锟知道杜方遥心意已决,也不敢多说,亲自下去吩咐了。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只是这么短短的数月,杜方遥和叶染之间那不可跨越的鸿沟,竟然已经缩小到如此程度,可是他完全不知道叶染是怎么想的,所以他此时所想的是,杜方遥所做的这番牺牲,值得吗? 值得吗?值得还是不值得,只有杜方遥自己知道。 可惜,帝王一旦有了情,终究会成为一个缺口,这个缺口,有时候就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 数天之后,傍晚时分,断龙崖上。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北斗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孑然昂立于数万大军之前,与前段时间的落魄不同,此刻的他,隐隐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好似天下在握,纵横睥睨一般。 杜方遥也带来了一些人,不过人数不过万,比之北斗帝的三万大军,略略不足,他没有穿龙袍,穿的是一身黑色的纹龙锦衣,不过,卓尔不凡的气质,还是让他看上去风神秀逸。 两方对峙,杜方遥一跃下马,朝北斗帝朗声道,“北斗帝,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来吧。” 三万大军之中,用木头临时的架起一座木塔,一身白衣的叶染,被绑在其中的一根木头上,凌空悬立。 木塔周围,堆积着无数易燃的柴火,只怕是一旦点燃,就会火势冲天,将叶染活活烧死,看得出,这北斗帝为了诱使他前来,下了不少的功夫。 北斗帝哈哈大笑,伸手指了指杜方遥,“其实我已经黔驴技穷了不是吗?在你这样的人面前,又哪里有什么伎俩可言。” 话语一转,接着道,“只是,我这个人虽然笨,各个方面都不如你,但是,天佑我怜,在我最绝望的时候,送了一份大礼给我,你说,如果我不好好的利用这份大礼的话,岂不是对不起老天。” 一代君王绑架一个弱女子,明明是最为无耻的事情,他偏偏说的理直气壮,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星罗王朝这边的人群情愤然,如果不是顾忌叶染的安全的话,估计早就冲了过去。 杜方遥知道这是激将法,也没多说什么,他眼睛微微眯着,细细的打量着远处的叶染,在发现叶染身上只是多了几道绳子绑着的淤痕之外,并未受什么伤,这才略略放心。 他笑了笑道,“既是老天送给你的礼物,不知道你想怎么利用呢?” “怎么了,你害怕了吗?杜方遥,难道你不知道,人一旦儿女情长,就势必英雄气短吗?”北斗帝哈哈大笑道,很是得意。 杜方遥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英雄,只是,一个男人如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有何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并不代表他不会说话,实际上,如果依靠唇舌来辩论的话,他至少有一百个理由一百种方式来将北斗帝说的羞愧到想自杀。 但是,那样没必要,因为一旦激怒了北斗帝,势必会影响到叶染的安全,北斗帝疯了,他可没疯。 这样的话,如若一个普通人说出来,一定又是传扬一方的佳话,可是,这话从一个帝王的嘴里说出来,就令人很难理解了,不只是北斗王朝那边的人不理解,就连星罗王朝这边的人,也同样不理解。 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身为帝王,后宫三千,值得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吗? 北斗帝没想到杜方遥会说出这样的话,微微一愣,继而大笑道,“好,好,杜方遥,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原本我还以为,手里的这枚棋子可能并不起作用,却没想到,你倒是直接承认了,倒是让我省了不少的事情。” “作为男人,这是应该的。”杜方遥微笑道,风度翩翩。 “不,你错了,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据我所知,一直以来,你和你这个皇妃的关系都不太好不是吗?我忽然很好奇,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做?”北斗帝道。 这话明显是讽刺,讽刺他无能,杜方遥一听,却是不怒反笑,“哦,这话该怎么说呢?只是这事是我的房中之事,怎好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呢?” “当然,对这样的房中之事,我不热衷,也没什么兴趣,但是那也只是对一般人而言,你可不同,你可是星罗王朝的皇帝啊,所以我想包括我的士兵还你手底下的那群人大概都很想知道,你为了你的皇妃,到底能够牺牲到何种地步呢?”北斗帝笑的戏谑,活脱脱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只是,他那双有些浑浊的眼中所爆发出来的恨意,却是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演戏,因为这样的场面必然是会流血的,必然是残酷无情的。 北斗帝说完,手微微往后一扬,而后,一个手持火把的士兵,走到了木塔的旁边,做出一个点火的姿势。 杜方遥眼中精光一迸,沉声问道,“你到底想怎么做?” 虽然知道叶染并未受伤,但是看到叶染的精神不佳,应该是被施以了别的手段,一旦点火的话,只怕是无法逃脱,而他又没办法抽身前去将她给救下来,北斗帝这是在玩火,但是他玩不起。 “想做的有很多,不如我们一样一样的来吧。”北斗帝笑眯眯的道。 “想怎么玩你尽管吩咐就是,我一定奉陪到底。”杜方遥不以为然的道,霸气十足。 同时他的心里隐隐担心,北斗帝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一定是蓄谋已久,今日他恐怕不会太好过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就算是死,他也是要保护叶染的,保护这个他一生中唯一心爱的女人。 北斗帝又是猖獗的笑了笑,“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的豪气,那我也不扭扭捏捏了,直接说吧,听闻你武功盖世,举世难寻敌手,这一点,我很欣赏,但是同时我也很是忌惮,我害怕我不如你,所以,你先自废去身上的武功,这样我才放心啊。” 他说的极为容易,就好像是在对着一个老朋友倾诉一般,似是夸奖,实则恶毒之极,一旦废去武功,杜方遥就成了一个废人,丝毫没有竞争力可言了不是吗? 当然,另外一方面,他的心里也隐隐有点担心,杜方遥如此自爱的一个人,是否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一点,但是,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已经快要被逼疯了,即便知道这可能是天方夜谭,但是他也必须来赌一把,赌赢了,或许就赢了整个江山,赌输了,大不了,拖一个人陪他一起下地狱。 “皇上,不可。”曹锟急声道。 同时出声的还有大将军左青,这是杜方遥一手提拔的年轻将军,在和北斗王朝作战的过程中,立下累累战功,对杜方遥,也是极为敬畏和信服。 叶染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点穴的缘故,只是,这些问题,本就不需要叶染来回答,杜方遥很乐意见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不会为了叶染的话而混淆了自己的判断,当然,除了叶染之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混淆他的判断。 杜方遥眼睛微微一眯,淡笑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丝毫不见迟疑,右掌一扬,飞快的拍向自己的三大穴位,拍完之后,本来鼎盛的气势,一下子衰弱到了一个极点,他的脸色变得无比惨白,好似凭白老了几岁一般。 星罗王朝一干将士们目嗔欲裂,恨不能将北斗帝给生吞掉。无数人,发出悲愤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北斗帝没想到杜方遥会这么的干脆,没有一丝的挣扎和犹豫,这么的干脆和决绝,这让他很意外,很吃惊,当然,还有震撼。 他知道,如若换做是他自己的话,就算是再爱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到这个份上的,因为,站在他和杜方遥的这个位置,他们所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个人,而是身后的国家,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没有一丝愧疚之心的要牺牲掉自己两个儿子的缘故,把握不住的人就杀掉,以免留下后患,这是他一直以来都信奉的一个道理。 儿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女人没有了,还可以再找,但是国家没有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对杜方遥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虽然很开心,但是,难以理解,很傻,不是吗? 杜方遥自以为是要保护自己的女人,难道他不知道,一旦他失势,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吗?又怎么保护自己的女人。 当然,站在敌对的位置,他还没同情心泛滥到要提醒杜方遥这些,相反,他很爽,恨不能杜方遥越傻越好,最好是将星罗王朝送给他,那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这样行了吗?”杜方遥自散功力,却没有一丝负面情绪,反而淡笑道。 “可以了。”北斗帝点了点头,忽然有些佩服杜方遥的魄力,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人都是自私的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往后看了一眼,被悬挂在半空中的叶染因为服食过软骨散的缘故,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想要表现出一个悲伤的情绪都是不能。 这当然是北斗帝刻意寻求的结果,他知道,叶染同样是一个棘手的人物,不能有任何的松懈,他必须将所有的控制权和主动权,绝对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已经输的够多了,他再也不能输了,不然,他的下场就是死。 但是目前,在他还没死之前,游戏还没结束,他要亲眼看着杜方遥痛苦,看着星罗王朝的军心涣散,这远比打一场胜仗有趣的多,也有成就感的多。 “那就接着下一个游戏啊。”杜方遥提醒道。 “当然。”北斗帝自鸣得意的笑了笑,“下一个游戏,就是,星罗王朝的所有军队,全面从北斗王朝撤军。”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撤军,怎么可能,这个想法实在是太疯狂了,无异于痴人说梦,星罗王朝已经攻占了北斗王朝的半壁江山,差一点就要取的全面胜利,在这个时候撤军?杜方遥会答应吗? 北斗帝知道这个问题很有难度,所以才放在第二个来问。 第一个问题,他只是用来试探叶染在杜方遥心里的分量罢了,事实证明,他很满意,杜方遥越在乎叶染越好,因为那样一来,他可以得到自己更多想要的东西。 当然,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他也是做好了被世人唾骂的准备,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世人是最善忘的不是吗?他们从来只记得高高在上的那个成功者,而不会去缅怀失败者,只要他成功了,那么,过程重要吗?一点都不重要,自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来帮他粉饰太平。 当然,北斗帝也有想过失败,想过杜方遥会反弹,但是,杜方遥的武功已经废掉了,这也是一种胜利不是吗? 左青的拳头握紧,五指青筋毕露,恨不能当场斩杀北斗帝,不过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不管杜方遥做什么,他都不能忤逆杜方遥的意志。 曹锟使劲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如果真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他此时的情绪的话,那就是,太刺激了。 这辈子在宫廷中,经历过不少起起伏伏,他的人生不可谓不丰富多彩,但是过往的生活,和今日所见比较起来,实在是什么也不算。 挟持一个女人,来索要半壁江山,这样的事情,史书上没有记载过,前无古人,后面,也不可能会有来者。 众生百态,反倒是杜方遥极为淡然,他极为轻松的点了点头,“这个也没问题。”说着,将手里的虎符递了过去,“这是将令,拿着这个,你可以自由差遣所有的军队。”说着,扔到了北斗帝的脚下。 北斗帝就像是捡到了一个宝贝一样,赶紧捡了起来,认真的看了之后,发现是真的,不禁眉开眼笑。 原本,他不过是想要一片枫叶而已,却没想到,上天赐予了他一片枫林。 有了这枚将令,星罗王朝的军队随意差遣,那岂不是等于,杜方遥将星罗王朝给送给他了? 如若有人说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吧,北斗帝却是第一个相信的,因为现在的他,就是属于被天上所掉的馅饼砸的晕乎乎的那个。 人生,忽然变得如此的美好。 他不得不感谢叶染,也要去感谢那个将叶染送给他的男人,原本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却是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够了吗?”不去看北斗帝的小人嘴脸,杜方遥接着道。 不过这话一出,所有的星罗王朝的士兵脸都青掉了,都将星罗王朝举手相送了,难道还不够吗? 北斗帝笑眯眯的道,“够了,当然够了。” “那还不放人。”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叶染重要。 “放人,自然是要放的。”北斗帝眯着眼睛,打量了杜方遥两眼,而后道,“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活着或者是死了,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想让我死?”杜方遥问道。 “你是一个很好的敌人,如果你活着,我势必寝食不安,你必须死。”北斗帝道。 “这个也可以。”杜方遥道。 “啊啊啊啊……”星罗王朝所有的士兵都疯了,北斗王朝所有的人都笑了,北斗帝的脸甚至都笑的扭曲了。 笨蛋,这世上果然有这么笨蛋的人,干吗不笨死算了啊。 “那你去死吧。”他道。 “怎么死。” “跳崖吧。”北斗帝道,“你给了我这么多东西,我好歹给你保留一具全尸不是吗?” “这个主意不错。”杜方遥一步一步走向断龙崖,断龙崖崖高百丈,传闻从来没有人跳下去还能活着的,北斗帝说留他一个全尸,其实,反而是选择了一个最为残忍的死法,因为从断龙崖跳下去,摔个碎尸万段是肯定的。 杜方遥一步一步往断龙崖方向走,星罗王朝的所有士兵,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好似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样,呼吸极为困难。 所有的人都在问,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他们又在问,如果杜方遥死了,他们该怎么办? 是战还是投降? 谁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因为答案便是没有答案。 他们知道,杜方遥肯定会跳,但是结果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杜方遥站在崖边,回过头来对北斗帝道,“希望你说过的话算话,我死了,你马上放了她。” “一定。”北斗帝脸色凝重的道。 事实上,这一刻,他也在思索,江山美人,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明天出大结局哦,亲们打赏的该打赏了哇,全本免费呢~~】 ------------ 第二十章 倾玉床【大结局】 每个人多年轻过,每个人曾经的爱恋,都美好过,北斗帝也不例外,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皇子,偶然邂逅一个美人,只是那个美人是一个农家女,无权无势,不能给予他想要的,而且,因为这件事情,一度在朝廷传为笑谈,最终,北斗帝抵抗不住压力,和宰相之女成亲,进而一步一步巩固自己的势力,而那个农家女,则是远走他乡,最终抑郁而死。 北斗帝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妒忌杜方遥,妒忌他的敢爱敢恨,同时,痛恨自己的无能。人的一生中其实有很多种选择,也有很多路可以走,每一条路上的风景都不一样,但是选择其中一条之后,就势必会错过别的路上的风景。 北斗帝成就了帝王业,却永远的失去了心爱的女人,可是,在看到杜方遥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一切代价的时候,他忽然有些迷惘,有些恐慌。难道,自己这些年来处心积虑所做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吗?为什么在杜方遥的固执和骄傲之下,他会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卑劣,那么的无耻? 只是转瞬间,想清楚通过这种手段自己将要得到的东西的时候,北斗帝又哈哈大笑起来,要想成为人上之人,本来就该绝情寡意,不留一丝破绽,唯有让自己妖魔化,才能让全世界都追随着自己的脚步翩翩起舞不是吗? 他不想输,也不能输,所以他必须赢,不管用什么手段。 杜方遥已经走到了断龙崖边,星罗王朝的士兵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几乎瞪出来,这是最坏的结果,而且是一个谁也承担不起的结果。 “我要跳了。”杜方遥淡淡的笑道,语气淡然道就像是和一个老朋友叙旧一般。 “跳吧。”北斗帝厉声道。 “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朝着叶染的方向微微一笑,杜方遥有如一只蝴蝶一般,纵身一跳,从断龙崖上消失了。 他人影刚刚消失,一直颓靡不振的叶染,眼睛蓦然睁开,迸射出一抹精芒。 心好似被利器给剐空了一般,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她知道,杜方遥赢了,她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这是一个早先布好的局,关于江山,关于美人,关于爱情,关于所有。 只是,不管是什么,在杜方遥纵身一跳的那一刻,全部得到了证实。 北斗帝的视线追随着杜方遥消失的身影,眼睛都瞪圆了,随后,他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起来。 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偌大的江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愚蠢的人吗? 而星罗王朝杜方遥前来断龙崖的士兵,则是一个个面如死灰,形如枯槁,结束了,就这么结束了吗? “杜方遥,你赢了。”断龙崖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殷风澈喃喃自语道,他亲手编织了一个局,最后,网罗的,却是自己的心。 “赢了,你的意思是,那个人没死?”宁双双疑惑的道。 殷风澈惨淡的笑了笑,“他不会死。”没有说明原因,只是,还是坚定这个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只是在演戏咯?”宁双双愈发不解了,“既然是演戏,干吗要弄的要死要活的呢?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 “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最好的办法。” “爱情也是这样子吗?”宁双双问道。 “爱情如是。” 宁双双跟在他身边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道,“你也喜欢那个女人吧?” “那是以前的事情了。”殷风澈苦笑道,这份感情,从今以后,埋入心底,再也不必提起,因为,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那以后呢?”宁双双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道。 “以后,不知道。”迟疑了一会,殷风澈缓缓道。 “既然不知道,那你就尝试喜欢我吧。”宁双双嘻嘻笑道。 “你……”殷风澈愕然。 “不许拒绝哦,要知道,这可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向人表白呢。”宁双双嘟囔着嘴,率先将殷风澈的退路给堵死了。 殷风澈苦笑,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转身即走,宁双双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后面,快乐的就像是一只蝴蝶,走了一段路,她猛的挽住了殷风澈的手,殷风澈身体微微一僵,视线轻移,对上宁双双那纯洁无暇的双眸,一时间竟是不忍心将手抽开。 只是,让殷风澈没有想到的是,人心一旦有了破绽,浑身上下,便处处都是破绽,不忍心抽离的手,往后,却是牵了一辈子那么长。 …… 木塔上,叶染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微微一荡,捆绑在她手上的绳子,就像是一根枯草一般断裂,她轻飘飘的从木塔上飘了下来,人影一纵,就到了北斗帝的面前,北斗帝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手里紧紧抓着的将令已经凭空消失,而后左青感觉一团黑黑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他本能的伸手抓住,正是那枚将令。 叶染有如闲庭散步一般的,从北斗帝的面前穿梭而过,下一秒,就已经到了断龙崖的边上。 左青以为她要跳崖,赶紧出声道,“皇妃……不可……” 叶染摆了摆手,“按照杜方遥的计划行事吧,他应该有告诉你们应该怎么做吧。” 左青点了点头,杜方遥的确是事先吩咐过,可是他还是云里雾里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这算是演戏吗? 可是,叶染被北斗帝抓在手里,不同生息,又到底是怎么演的? 还是说,她和杜方遥之间心有灵犀一点通? 左青一声苦笑,朝身后一招手,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刷刷的冲出数万大军,很快就将北斗帝的三万大军包围在其中。 北斗帝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梦,过程美好,结局残酷。 他不是一个笨人,但是还是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好使,这到底是怎么情况,为什么叶染明明服用了软骨散,为什么还能动?他知道那药是真的,可是,叶染没事了,也是真的。 手里的将令不翼而飞,自己所带的三万大军也被包围了,他不是赢了吗?为什么,突然又失败了。 北斗帝哈哈大笑起来,不似初时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笑的是那么的惨淡,那么悲凉。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亲手杀死了一个儿子,却又被另外一个儿子摆了一道,甚至临死前,那个儿子都不会有丝毫眷恋的看他一眼。 这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吗? 可是,他怎么能输,他是绝对不能输的,十多年前已经输了一次,他已经输不起了。 手一扬,三万北斗王朝的大军,主动朝星罗王朝的军队冲击而去,而北斗帝,则是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慢慢的,以一种微笑而解脱的方式,插入自己的小腹。 他好像在做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一般,神情是那么的肃穆,那么的认真,他知道自己败了,结局逃不过一个死字,但是,他想死的漂亮一点,这是他最后的一个愿望了。 北斗帝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叶染的视线,只是叶染并没有加以理会,甚至那数万大军的惨烈厮杀,她似乎都浑然不觉。 她只觉得内心很空,空荡荡的,北斗帝输了,其实,她何尝不是输了呢? 苦笑,其实在杜方遥答应散功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承认自己爱上他了,在他将将令交出去的时候,她爱他的程度,又深了一些,直到杜方遥跳崖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爱杜方遥,爱到骨子里,刻骨难忘了。 这是她想要的爱情不是吗? 只是,她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杜方遥会心甘情愿的冒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太做作了,而且一点都不漂亮。 想了有好一会,她忽然笑了,这个狡猾的男人,很明显是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来表达自己的决心啊,不管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她身上都烙上了属于他的印记,她逃不掉了。 …… 杜方遥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蠢,但是明知道很蠢,他还是做了,他并不在乎世人怎么看他,他仅仅是做给叶染看而已。 这个局的破绽太多,很明显,如果不是叶染自己送上门的话,北斗帝怎么可能要挟她做人质呢? 不过,既然是个局,他也就顺着叶染的意思,将计就计。 不然的话,以他的才智,本不需要作出这么大的牺牲,如果他想将叶染救出来的话,还有很多的途径和办法。 但是那样一来,岂不是辜负了叶染的一番心意? 而所谓的散功,不过是通过嫁衣神功,将自身的功力转移了而已,嫁衣神功突破十二层,这些事情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知道骗不过叶染,但是,却可以骗过北斗帝。 他是跳崖了,但是也没跳,因为在人影没入山崖之后,他飞快的掏出怀里的匕首,钉在了山石之间,而后,用一种壁虎爬行一般的方式,避开所有的眼线,从另外一个方向爬了上来。 在那个方向,还埋伏着另外一支军队,是由石铁所率领了,在他的授意之下,石铁率领着几万大军,飞快的朝北斗王朝突进,直逼雷诺城。不出一天,北斗王朝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当然,这也是他故意跳崖的另外一个目的,因为他需要分散北斗帝的注意力,来争取时间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此刻,和统一天下比较起来,得到叶染的心和人,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情。 当杜方遥,用一种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方式出现的时候,北斗帝“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北斗王朝的大军顿时军心涣散,而星罗王朝的大军则是士气高昂,不出一个时辰,就将北斗王朝的军队就地消灭。 而好似为了配合杜方遥和叶染一般,在左青的带领下,几万大军消失的干干净净。 断龙崖上,凉风吹拂而过,一白一黑两道人影迎风而立。 “你赢了。”叶染喃喃自语道,这一次,她是输的心甘情愿。 “我知道。”杜方遥很不要脸的道,“我来找你,是来收取自己的胜利果实的。” 说完这话,两个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走吧。”杜方遥伸出手去。 没有丝毫犹豫,叶染将手搭了上去,杜方遥用力将她的手抓住,抓的很紧很紧,好似生怕一不小心,她就从他的指缝中消失一般。 这一刻,无声胜有利,虽然有很多话积压在心里,但是,当两只手抓在一起之后,两个人都知道,已经没必要说了,因为彼此心理的话,彼此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山石之间,一身红衣的北宫薰死死的咬着嘴唇,咬出血迹来犹然不知。 “这是为什么?”她不甘心的怒吼道。 身边的李秋水淡淡一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是你自己不相信而已。” 江山美人,杜方遥已经做了一个选择,这世上,也只有叶染,才能让杜方遥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个事实,即便再难以接受,北宫薰也只得咽下苦果。 “我们该怎么办?”北宫薰喃喃自语道。 “离开,从这里离开。”李秋水道。 “不回去了吗?” “回不去了!”李秋水仰头望向蓝蓝的天空,悠然长叹。 她和叶染有过一个赌约,但是那个赌约,此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甘愿放弃,也只能放弃。 “那我们去哪里?” “去我们该去的地方。”李秋水说完这话,飘然而去,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一般。 北宫薰则是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 星罗王朝元和五十三年春,北斗王朝亡国,并入星罗王朝,自此两面对峙的局面结束,星罗王朝一统天下。 历史在这个转折点浓墨重笔,杜方遥在断龙崖上爱江山不爱美人的举动更是引起轰动,传为美谈。 后宫无佳丽,唯有叶染一人,却没有人敢说半句不妥,当然,这就是杜方遥当初将计就计的第三个目的。 他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行为,堵住悠悠众口,他想要的,只是叶染一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不过,杜方遥并未策令封后,叶染依然是皇妃,这件事情在外人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却是独属于他和叶染之间的秘密。 皇宫后花园,春江水暖,两只鸳鸯交颈游于水中,羡煞旁人。 叶染捏起一朵花,一瓣一瓣的撒入水中,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云髻峨峨,倾国倾城。 杜方遥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痴了,他悄然上前,从背后将叶染抱住,刚要说话,嘴唇就被叶染一根手指堵住,“嘘!” 杜方遥往水里一看,两只鸳鸯正是你侬我侬,他微微一笑,一把将叶染抱起,往寝宫方向走去。 “你要做什么?”叶染没好气的道。 前几天还因为宁默远的事情奔走了一阵,好不容易宁默远的病情稳定,难得有闲心来看看这份良辰美景,偏偏被杜方遥给打断了。 杜方遥哈哈大笑,“良辰美景,又何必羡慕鸳鸯。” 这句话说的极为隐晦,可是叶染又哪里会听不出其中的含义,她的耳根子微微一红,欲挣扎,但是在耳垂被杜方遥含住之后,就是浑身一颤,没了力气。 虽然回皇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因为北斗王朝的事情,杜方遥一直都很忙,忙到和她见面的时间都没有。 而她,虽然在明白了自己的爱情属向之后,也渴望和杜方遥见面,但是,另外一方面,又是隐隐不安,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让她觉得怪异而别扭。 可是,该来的,总是会来。 寝宫,杜方遥好似抱着一个易碎的花瓶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叶染放在龙床上。 “我准备好了。”杜方遥一本正经的道,天知道这些天来他忍的有多辛苦。 “我……”叶染想要爬走,却是被杜方遥伸手搂住。 “大臣们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生个孩子呢?” 叶染闷哼一声,点了点头,随即又死命的摇了摇头,生孩子,就要做生孩子的事情啊。 “你不愿意吗?”杜方遥声音发苦。 “我……我……愿意。”看到杜方遥这模样,叶染终是不忍心拒绝,好像,恋爱中的女人,心总是会变得异样的柔软一般。 杜方遥俯下身,亲吻着叶染的脸颊,鼻子,眼睛,下巴,锁骨,他是那么的温柔,每一个地方都不放过,让叶染感觉就像是下了一场和风细雨。 杜方遥感觉到叶染准备好了,他自己也是再也忍耐不住了,这才缓缓进入她的身体。 这不是第一次了,却比第一次还有紧张,叶染的身体是那么的轻薄,给人一种一不小心就会被撕裂的感觉,这不免让杜方遥变得很小心翼翼,而且,他很怕叶染会不适应,留下阴影。 叶染眉头微蹙,却又异样的感觉充实。 杜方遥还是很紧张,有些神经兮兮的,直到接受到叶染的眼神鼓励之后,这才缓缓动了起来。 和风细雨之后,便是疾风骤雨。 温暖,柔和,如鱼得水。 窗外晴空如洗,房内春色满园。 骤雨折嫩蕊,鹅黄叠猩红。 骨酥倾玉床,魂飘九宵重。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