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引子(1) 日头正毒。 回廊上,内侍宫女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眉目间堆砌了几分好奇,却又面带惊惶的朝不远处看去。 台阶下,一袭素色衣裙的宫装美人对着皇帝寝宫笔直的跪在地面上,她容色平庸,唯独一双水眸漂亮至极。 她正是---当朝最受宠爱的皇贵妃云浅夕,据说,她一入宫就被封高位,之后一直圣宠不衰。据说,宫里那座最高的观星楼就是皇帝为了贵妃的一句戏言而建的。甚至,在云家谋反之后,皇帝不顾群臣反对还欲将她扶上皇后之位,虽说,云家谋反还是贵妃向皇帝揭发的,但到底功过相抵。 现下,云浅夕逆了皇帝的意,不肯受封,只求皇帝能重审云家谋反一案,皇帝怎能不怒。可既然云家谋反是贵妃揭发,又为何还要求皇帝重审呢?只怕这其中还涉及到更多的皇家秘辛。 云浅夕已经在这跪了三四个时辰了,光洁的额头上被这毒辣的太阳晒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双颊也被染上了一圈浅浅的桃红色。 “主子,您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身后的宫女环儿忍不住上前劝道,她刚一开口,跪在云浅夕身侧的两个小婢夏荷和冬凝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你一个局外人又怎么理解我们小姐此刻的心境!你可是皇上的人,又怎会真心为我们小姐着想。”冬凝红了双眼,怒道。 “奴婢是皇上的人不假,可是皇上也是真心爱护着主子,奴婢自然也不会有二心。”环儿叹道。 “既然皇上是真心的爱护着我们小姐,又为什么明知我们将军是被冤枉的还一意孤行呢?”夏荷直起身子泣道。 “姐姐怎知云将军是冤枉的呢?”环儿淡淡道。 “够了。” 夏荷和冬凝还想说些什么,云浅夕一声低斥让她们悻悻的住了口。 *** 仪元殿内。 皇帝负手立在窗前,凤眸微眯,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院外那道倔强的身影上。 “皇上。”路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天,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空瞬间便乌云密布,这六月的天当真是说变就变,“这……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是否……”后面的话语他没有说出口。 话音刚落,顷刻之间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扬声而落。 “皇上,这……”路公公急道。 “她们的主子不晓事,你们也不晓事吗?”皇帝的脸色微变,快步走了出去。 *** 皇帝在贵妃身边站定,他走得太快,身后的内侍一时没有跟上。很快皇帝的一身衣袍也如贵妃的一般,淋得透湿。 “阿弘,你终于肯见我了么?” 云浅夕抬头,眉眼弯弯,她就这样毫无预兆的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清婉,一声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在心上扣击着。 “云儿,你这是何必?”皇帝微叹口气,他缓缓蹲下身子,“后宫不予干政,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臣妾干予的政事难道还算少吗?” 皇帝闻言定定的看着云浅夕,眉心轻皱。 雨下得越来越大,他们衣发尽湿,眸子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几乎便看不清楚对方的容颜,可偏偏,那浅浅的呼吸声却清晰可闻。 内侍撑着伞走到皇帝面前,却被皇帝一手拂开,他起身,负手而立。 “云儿,你可知,这天下并不是朕一个的天下,而是黎明百姓们的天下!朕可以不顾自身的安危,但是朕决不能让朕的子民因为战乱流离失所。” “可,可我父亲是无辜的。”云浅夕抬头,语气坚定。 “你怎就如此笃定?”皇帝轻笑。 “我相信我父亲决不会做这种投敌叛国之事。” “事实证据摆在那里,云浅夕你清醒一点!”皇帝衣袖微拂,他再度蹲了下来,“难道朕要为了你的一句相信而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吗?” “你说你相信,那天你和朕不是都亲眼看到了么。”皇帝的一双凤眸染得通红,他用力的握住云浅夕的双肩,“你可知道,若不是朕早便察觉,今天被送上断头台的人就远远不止这些。你又知道,朕为了保住你,费了多少苦心?” 呵呵呵呵,云浅夕用力的推开了皇帝,她起身站了起来,边哭边笑,形似疯癫。 “云儿……”皇帝的声音在看到云浅夕缓缓倒下的瞬间生生截止,他极快的揽住了她的腰身。 云浅夕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居然还看清了皇帝此刻沉痛的眉眼,那样的眼神,她并不陌生,甚至会让她铭记一辈子。 *** 紫檀雕花盘龙床上,云浅夕盖着薄被,垂在身侧的手微动,浓郁的龙涎香气息在她鼻间充斥,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当她的手被宽厚却略带凉意的大掌握住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云儿。”皇帝看到她醒来,一双凤眸里满是笑意,十指修长紧扣住她的,然后递到他的唇边,轻轻一吻。 云浅夕有些不解皇帝此刻突如其来的温柔。 “云儿,你怀孕了。”皇帝的薄唇扬起美好的弧度,眼角眉梢里都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这下那群老顽固便再也无话可说了,这个皇后,你当的实至名归。”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七七新文,本文慢热,希望亲们喜欢。 ------------ 引子(2) 云浅夕将手从皇帝手中轻轻抽出,她垂下了眸子,“臣妾,不想当皇后。“ “你说什么?”皇帝的脸色微变,一丝冷和怒从他眸子里快速的掠过,“云浅夕,朕的话你听不懂么?朕让你做朕的皇后,做这个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这份尊贵,臣妾并不想要。”云浅夕转过了身子,声音低沉。 她能听到皇帝此刻紧绷了的情绪,甚至知道他在极力压抑着他的怒气,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云浅夕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闭了闭眼,悄悄的用手拭了去。 “阿弘,放我出宫吧。我知道你是对的,可是那是我深爱的父亲,我……我做不到对你释怀。” “你休想,这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朕。”皇帝狠狠的开口,他用力的将她扳了过来,当看到她满脸泪水的时候,微微一怔,良久,皇帝将云浅夕抱进怀里。 “除了离开,云儿,你到底想让朕怎么做,你说。” “可我,只想离开。”云浅夕从皇帝的怀里挣离,她目光坚定,仿佛再没什么能动摇得了她。 “朕说了,朕不允!”皇帝用力的一甩衣袖,他起身,语气冰冷。 “我不爱你了,阿弘,云儿不爱你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呢。”云浅夕也跟着起身,她竭力的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颤抖,尝试让自己忽视皇帝此刻痛苦的眼神,她每说一个字,就好像有人用刀硬生生的在她心口剜下一块肉,连呼吸都是痛的。 “不,不,云儿,不是这样的。”皇帝双眼通红,他小心翼翼的将云浅夕抱住,声音竟似有些哽咽。 “就是这样,我不爱你了。”云浅夕力的将皇帝帝推开,她怒吼道,“我恨你,从你将我的一家满门抄斩的时候,那个爱你的云浅夕就已经死了!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更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即便你死了,或是朕死了,你也不能离开朕!朕与你,生同裘,死亦同穴!”皇帝面无表情,他用力的捏住云浅夕的手臂,那力道,恨不能将她捏得粉碎。 “你……”云浅夕怒极,随手一扬,将悬挂在床头的九龙宝剑抽了出来,她甚至没多想,拿着它便朝皇帝刺去。 噗的一声,宝剑划破衣料,刺入皇帝的身体里。 “你……你怎么不避?”云浅夕松开了剑把,一脸不可置信,她朝后退了两步,当看到皇帝胸口汹涌而出的鲜血时,又飞快的奔到了他的身边。 云浅夕用手捂住了伤口,一脸焦急,“怎么办,传太医,对,快传太医。” 皇帝轻笑,他轻轻的握住云浅夕的手,“云儿,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再多几剑也是无妨的。” 此刻,他不是一个皇帝,而是以一个丈夫的名义。 云浅夕闻言微怔。 恍惚间,皇帝用力的抽出了自己胸口的剑,只见他单膝跪地,指天为誓。 “朕,夏侯弘熙对天发誓,若朕今生有负于云浅夕,便让朕有如此剑。”皇帝说完,指尖微动,上等的九龙宝剑便在他的手中断为两截。 他是天子,此刻却将自己的尊荣抛诸脑后,只为,挽留一个他深爱着的女子。 云浅夕一脸动容,泪水流了满面,她的嘴唇动了动,怎奈喉间哽涩,无法成音。 就在皇帝以为她应允了时候,云浅夕忽然拿起断剑,直指自己的喉间。 *** “皇上,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日,若你不放我离开,那么我定死在你面前。”云浅夕笑着,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流。 “云浅夕,朕都放下身段了,你当真如此狠心?”皇帝也笑了,他的双眸红得好似要流出血来。 “若朕还是不放呢。” 云浅夕不再多话,抵在喉间的手,猛的用力。 倒下的瞬间,是皇帝遂变了的脸色,竟是那样的冷和痛。 ------------ 001 那时初见(1) 嘉靖十二年初,云楚天大将军之女云浅夕被封为皇贵妃,入住凤鸾宫,赐贵妃金印掌管后宫一切事宜。至此朝堂上,以左相舒默以、右相仲孙乾、军机大臣东方由为首的三足鼎立之势被打破。 皇帝夏侯弘熙排行第七,他九岁继位,由左相舒默以、右相仲孙乾、军机大臣东方由为辅政大臣,如今,皇帝已在位十二年,却仍未亲政。外人只道是皇帝软弱,可未知,朝中势力如一盘散沙,各藩王自成一派,而左相舒默以、右相仲孙乾、军机大臣东方由这三方势力为首,呈三足鼎立之势,直到,云楚天大将军从边关归来,局势变得越发诡谲起来。 是夜,仪元殿。 皇帝负手立在案前,他容颜俊美,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目光浅浅的落在案上那张女子的画像上,他的唇边扬起薄凉的弧度,似笑非笑。 “皇上,宫人回报,舒太贵妃正朝这边过来。”内务府总管奕忻上前一步,他的目光从画像上划过,画像上这女子正是昨日被封为皇贵妃的云将军之女云浅夕,横看竖看,这女子姿色一般,唯独一双眼睛漂亮之极,真是应了那句明眸渐开横秋水,明眸剪水玉为肌这句话,只是让人总觉得,她的眼睛和她的容貌不怎么相称。 皇帝的目光从画像上收回,眸色暗沉,他轻笑一声,“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说起这舒太贵妃她却并不是皇上生母,因太后离宫祈福,皇后英年早逝,所以由这舒太贵妃暂代六宫事宜,外人都道是太后与其亲厚交好,只是但凡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明白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奕忻,凤鸾宫那边有什么动静?”皇帝缓缓的走到龙座前坐下,神色淡淡。 “回皇上,这几天嫔妃们一拨又一拨的前去拜访,可贵妃娘娘却声称身子不适,闭门谢客。”奕忻顿了顿,又道,“不过那几位主子倒是沉得住气,都只在册封当天派人送了贺礼过去。” 奕忻所说的那几位主子分别是:华清宫的华妃、琉璃宫的宁妃、永福宫的淑妃。华妃是舒太贵妃的内侄女,淑妃却是太后的内侄女,平日里两人无论何事都要争出一个高低贵贱。而宁妃是大理寺卿乐正朔的妹妹,她为人温婉恬静,不喜争斗,一向深居简出惯了,因此倒颇受皇帝宠爱。 皇帝点了点头,凤眸轻淡落在推门进来的舒太贵妃身上,眉心轻折。 “皇上。”舒太贵妃一身瑰色宫装,三千发丝挽成一个朝凤髻,一只五凤朝阳的发簪别在正中,两边各自坠了几支金步摇,她容颜秀美,眼角眉梢里都裹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太妃来了。”皇帝的目光淡淡迎上舒太贵妃慈爱的眼神。 有丝难过快速的在舒太贵妃的眼中闪过,她抿了抿唇,正色道,“皇上昨儿个的决定是否太冲动了些,云将军纵然立功在先,但是他的女儿一入宫就封为皇贵妃,怕是会惹人非议,再来,她到底年轻,掌管后宫一事,本宫认为并不妥。” “哦,听太妃的意思是让朕撤了旨意?”皇帝挑了挑眉。 不等舒太贵妃开口,皇帝又道,“朕以为,太妃到底年岁大了,这操劳的事还是交给年轻人吧。云将军的女儿宽厚大度,处事有条有理,朕亦早有耳闻,太妃倒不必忧虑。” 舒太贵妃眉心轻皱,“可朝堂上面?” “这是朕的家事,不是么?”皇帝勾了勾唇角,眸色渐深。 “罢了,既然皇上心中有数,本宫便不多说了。”舒太贵妃摆了摆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 凤鸾宫。 夜色渐深,云浅夕站在院内,她一袭白色衣裙,在这明亮的月色下越发的显眼,头发也只浅浅的挽了一个髻,一只玉钗没入发中。她的模样并不出众,却偏偏生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 她回头看了身后的宫殿一眼,略一提气,一个纵跃,飞身到了屋顶。 “哦,你可是要逃宫?” 男人轻淡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云浅夕眉心蹙起,她回身,眼神静静的迎上男人轻凝的目光,来人一袭明黄衣袍,上绣五爪金龙,身后跟着两名宫人,他的身份不言而喻。 “怎么?见到朕你不行礼么。”皇帝轻笑。 “皇上,放我出宫吧。”云浅夕眉心轻拧,目光定定的看向皇帝。 “放了你?”他冷哼一声,顷刻之间,皇帝也飞身上了屋顶,他走到云浅夕身旁,白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捏上她的下巴,“给朕一个理由。” “我不想我这一生被锁在这座皇宫里,我想过的不过是平平淡淡的生活。”云浅夕直视着皇帝,目光沉静。 “那你可知道这里有多少女人向往着走进来,又有多少女人想方设法的要爬上朕的龙床?”皇帝松了手,轻嗤道。 “可我不想。”云浅夕看着皇帝的侧脸,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是么。”皇帝轻笑一声,凤眸微眯,一丝轻蔑流出,“想与不想都不是你能决定的。”落地的声音轻响,却是皇帝从屋顶飞身下了来,他转了身,背影高大俊秀,“这里守卫森严,你是逃不出去的。” 云浅夕低头看着,眸中映着皇帝渐渐融入到夜色中的背影。他的声音温淳语气淡漠,有种说不出的好听。的确,皇上年青俊秀相信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可是娘亲曾和她说过,这天下有很多东西可以和别人分享,唯独丈夫不行。 难道,她真的就别无选择了吗? *** 清晨。 “娘娘,娘娘。”大宫女夏荷在帐外唤道,声音中带了丝急切。夏荷和冬凝是云浅夕带进宫里的,她们从小便陪在云浅夕身边,情同姐妹。 云浅夕在床上轻轻的翻了个身,昨晚她想了许久,却始终没得个结论,她心下恻然,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就这样她折腾到半夜才睡下。 夏荷回头看了厅里一眼,一大早内务府总管奕忻便领着宫人们来了凤鸾宫,说是皇上有赏赐下,那宫人们手里捧着的物件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可偏偏这正主儿还没起来呢。夏荷越想越急,手伸到锦被上,刚要掀开,冬凝却进了来。 给读者的话: 亲们,支持哦, ------------ 002 那时初见(2) “奕忻公公说皇上交代了,若是主子还未起来,切不可扰了主子歇息,将东西放下,现下已经离开了。” 冬凝面带喜色,看样子,皇上对小姐似乎很是宠爱。 夏荷听到这话终于是松了口气,她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小姐,眉心忽然拢上了一层忧色。 “夏荷姑姑,主子可醒了?”宫女环儿从外间进了来,“各宫的娘娘们来了,说是要给主子请安。” “就说我身子不适,让她们回去吧。”不等夏荷开口,床上的云浅夕已拥着锦被坐了起来,她眉心微蹙,眸上闪过些许不耐。 环儿看了云浅夕一眼,咬了咬牙,“主子,恕奴婢多嘴,前几日您就是这样打发各宫的主子们,现下是不是也该见见了,以免被那些嘴碎的人说您侍宠而娇。” 闻言,云浅夕的眉心锁得更深了,良久,她微叹了口气,“更衣吧。” *** 云浅夕一身水蓝色宫装,头发挽成一个百合髻,两侧一上一下垂了两根鎏金簪花步摇,右侧下方一支和田白玉钗斜斜的没入发中,一条璀璨的水晶链子从髻中系到另一边,一颗浑圆的珍珠垂在额心。 惟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略显平庸的姿色。 云浅夕慵懒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那一群虚伪讨好的面孔,一丝厌烦在她眸中快速掠过,伸手将散落的发丝拂到耳后,她轻笑一声,“本想着和各位姐妹们一起用膳,可是本宫近日染了风寒,现下头晕的厉害,就不留你们了。”说着,云浅夕右手撑住额头,似极为难受的样子。 嫔妃们相视一眼,纷纷告退了。 *** 云浅夕揉了揉眉心,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刚要起身,一道尖细的嗓音高高扬起。 “皇上驾到。” 随后,一双玄色黑锻上绣蟠龙的靴子从门口缓缓踏了进来,年轻俊美的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凤眸清辉,唇上笑意薄薄。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云浅夕快步走到皇帝身边,盈盈下拜。 皇帝弯腰亲自扶起了云浅夕,靠近她身子的那一刻,皇帝薄唇轻启,“嗯,今儿个倒是知些礼数。” 云浅夕怔了怔,为这话里的戏谑。随后她浅浅的勾了勾唇角,同样凑到皇帝耳边,轻声道,“不过是在众人前卖你个面子罢了。” 这一举动,让宫人们都惊呆了,贵妃与皇上当众亲呢,很快,皇上圣宠贵妃的消息在宫闱里散开。 那清新淡雅的香气让皇帝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浅浅的笑声从他喉中溢出,凤眸轻扬,似对云浅夕话里的不敬不以为意。 “奕忻,今儿朕便在贵妃这里歇下了,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饭菜过来。”皇帝轻拥着云浅夕,淡淡开口。 “诺。”奕忻低垂着眉眼,快速的走了出去。 云浅夕轻撇了眼皇帝搁在她腰间的手,眉心微皱。好闻的龙涎香气息在她鼻间充斥,她下意识的挣离了皇帝的胸膛。 皇帝看了云浅浅夕一眼,松开了手,他的手微扬,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出。 云浅夕心中忐忑,生怕皇帝一个兴起,要她侍寝。她咬了咬唇,一时间怔站在原地。 “哦,爱妃怎的还不过来?”那厢皇帝已在桌前坐下,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云浅夕瞧了皇帝一眼,他唇上勾起浅弧,凤眸微眯,似笑非笑,她索性把心一横,快步走到桌前,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皇帝微怔,随后轻笑一声,“呵,朕是让爱妃过来侍茶的,怎么爱妃倒坐下了?” “皇上。”云浅夕转过头,一本正经的看着皇帝,“您这爱妃长爱妃短的,自己不觉得虚伪吗?反正臣妾听了是难受的紧。” “你说朕虚伪?”皇帝绷了声音,怒气一触即发。 云浅夕看着皇帝紧绷的脸色,轻笑出声,“皇上生气了?臣妾不过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思所想,皇上不是要怪罪臣妾吧?” 皇帝冷哼一声,凤眸中闪过一丝暗沉,“凭你,还不配让朕生气。” “那是自然,皇上您胸怀宽广,自然不会与臣妾置气。”云浅夕说着看向皇帝,一双眸子晶莹璀璨。 “你这是欲擒故纵吗?”皇帝伸手勾住云浅夕的下巴,唇角微勾,一脸轻蔑。 云浅夕扬唇笑了起来,对于皇帝的钳制似不甚在意,“难怪皇上要奕忻公公吩咐御膳房做些清淡的饭菜,原来是大鱼大肉吃腻了,想换换口味。可是怎么办呢,臣妾不喜清淡。”说着,云浅夕轻轻的握住皇帝的手,将其扯了下来。 皇帝看着云浅夕的侧脸,凤眸危险的眯起。 *** 云浅夕在美人榻上躺下,皇上刚刚离开,她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时候她才恍然觉得,背上湿腻难受,原来自己竟紧张的出了一身的汗。她抬起手,目光看向掌心,果是一手的濡湿。 她叹了口气,唤道,“夏荷,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夏荷从外间进来,轻轻应声,随后又走了出去。 一会,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云浅夕揉了揉肩膀,“这么快?” “主子,华清宫和永福宫的宫人求见。” 是冬凝的声音。 云浅夕皱了皱眉,早就听闻淑妃和华妃不和,此刻竟同时派宫人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她坐了起来,手扶了扶额头,今日怎的如此多事。 见云浅夕起身,冬凝忙伸手扶住了她,穿过朱红色的大门,便到了厅里。厅中立了两道高挑秀丽的身影,身着浅青色宫服的是华清宫的大宫女流萤,她容颜秀气,唇边别着浅笑。永福宫的大宫女花影一身水红色宫服,容貌清妍,一脸沉着。 不卑不亢,不愧是两宫的主事宫女。 云浅夕缓缓的走到主位上,流萤和花影连忙弯腰行礼。 “奴婢华清宫流萤,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奴婢永福宫花影,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 细细的珠帘垂下,不远处的屏风上随意的搁置着云浅夕刚刚脱下的水蓝色宫裙,水声响起。云浅夕坐在木桶内,水中的躯体若隐若现,平白的添了几分妖媚,白晳的双手拨弄着水中的花瓣,掬起一捧,轻轻洒下,香气顿时溢了满室,她的发丝垂在桶外,乌黑亮丽。 “现在什么时辰了?”云浅夕问道。 候在外间的夏荷轻声回道,“回主子,现在已经酉时一刻了。” “酉时一刻了。”云浅夕低吟一声,不禁想起刚才,淑妃和华妃酉时三刻分别在清凉亭、太液池设了小宴特地遣了流萤和花影两位主事宫女过来请她。这两个地方一个西一个东,看来宫中传闻华、淑二妃不和果然不假。 是来试探她的吧。 云浅夕冷笑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搭在木桶上的手猛一用力,水花四溅,却是她从桶中站了起来。 “更衣。” ------------ 003 宫门似海深 是夜,仪元殿。 皇帝弯腰站在案前,手持狼毫玉笔,银钩铁划,落笔苍劲有力,底下上好的宣纸一张又一张快速的从案前撤下。 “皇上。”路公公从外间进来,他恭敬的站到一侧。 “嗯。”皇帝轻应一声,挥笔的手却没有停下,“去了哪边?” “回皇上,贵妃主子她哪儿也没去,用过晚膳后便歇下了。不过……”路公公微微皱了眉,“戌时却宣了太医,说是贵妃娘娘身子不适。” “她倒会寻清静。”皇帝轻笑。 路公公笑了笑,随后问道,“皇上,今日可要翻牌子?” 皇帝将手中的笔放下,略一沉吟,开口道,“不必了,今晚去宁妃宫中吧,朕也有好一阵没见她了。” “是。”路公公躬身道,“皇上,可是现在摆驾?” 皇帝微微颌首,转身便走,刚走得两步,又停了下来,“奕忻还没回来吗?” “回皇上,奕忻总管还未曾回来。”一旁服侍的内侍上前回道。 皇帝闻言,眉心微皱,凤眸中闪过些许不悦,只是一瞬,眸中又恢复了平静。 *** 兰林。 星河璀璨,一轮弦月斜挂,华光倾泻,凉意似水。 丛丛树影落在地面上显得越发的清晰,不远处,两道身道被月光拉得老长,一眼看去,两道身影狠狠胶住纠缠不分,若细细分辩,那两道身影又似乎隔了好远,便好像穷尽了一生的气力也无法靠近。 “公主,若无要事,奴才该走了。”低沉的声音从静立的男子身上发出,只见他一身淡青色的内侍服侍,面容清俊,一脸素淡,正是内务府总管奕忻,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一旁的女子二八年华,容貌娇妍,一身月白色金线描兰宫装,发丝挽成一个揽月髻,几枝步摇没入发中,随着女子的动作轻轻摆动,她正是舒贵太妃的亲女静宜公主。 “哼。”静宜冷冷一笑,水袖轻拂。 “若本公主不让你走呢?” *** 琉璃宫。 入得殿内,微风轻拂,一股兰气的香气迎面扑来,殿内的装饰也不若其它宫殿的奢侈,极其的清雅别致。 皇帝快步走到宁妃身边,伸手将弯腰行礼的宁妃扶了起来,“爱妃不必多礼。” “谢皇上。”宁妃抬头,浅声道,她的头发匆匆的挽起,一身白色中衣,显然是早已安歇,巴掌大的脸上,五官精致,她眉眼弯弯,一双眸子似清水做的,点点柔意含蕴其中,唇边笑意浅浅。 “臣妾不知道皇上今晚会过来,心想着早些安置。请皇上恕臣妾失仪之罪。”宁妃低了头,侧身一福。 “爱妃若这样说来,却是朕的罪过。”皇帝轻笑,凤眸迎上宁妃不解的目光,又道,“朕扰了美人休息,安不是朕之罪过。” “皇上净会取笑臣妾。”宁妃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又羞涩的低下了头。 皇帝朗声笑了,他轻拥住宁妃,“爱妃……”声音顿住,云浅夕的话在皇帝脑中渐渐清晰。 皇上,您这爱妃长爱妃短的,自己不觉得虚伪吗?反正臣妾听了是难受的紧。 皇帝的凤眸倏地一沉,握着宁妃腰间的手微微收紧。 “皇上?”宁妃觉察到皇帝有些不悦的脸色,开口唤道。 “嗯?宁儿,何事?”皇帝笑笑,揽着宁妃便朝里间走去。 宁儿。 宁妃心中一喜,皇上从未如此唤过她呢。她浅浅笑道,“臣妾在想,今儿皇上怎么没宿在贵妃娘娘那里?” 皇上停住脚步,一双凤眸锁住宁妃,轻笑道,“若朕说,是朕想你了呢。” 闻言,宁妃羞涩的低下了头。 皇帝看着宁妃的反映,愉悦的笑了起来,微微俯身,他一把将宁妃拦腰抱起。 “皇上。” 宁妃一声惊呼,却仍掩不住她声线里的喜悦。 *** 凤鸾宫,天色微明,云浅夕从床上坐了起来,她透过重重的紫色轻纱向外看去,轻声唤道,“冬凝,夏荷。” 声音竟是微微的哑了。 她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头,一声低叹,看来人还是不能装病,装着装着倒真病了。 “主子,怎么了?” 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环儿从外间进了来。 云浅夕微微皱眉,“冬凝、夏荷她们呢?” 环儿轻轻的将夜明珠上的幕布拉开,房间里顿时光芒四溢,“冬凝和夏荷两位姐姐还未起呢。” “那你怎么起得那么早?”云浅夕倚在床头,淡淡的开口。 环儿走到床边麻利的将纱帐挽起,又将锦被往云浅夕的身上拉了拉,这才道,“奴婢怕主子夜里有什么吩咐,是以晚上便候在外间。” 云浅夕轻轻一笑,“倒是难为你了。” “这是奴婢份内的事。主子可是要现在梳洗?”环儿浅浅一笑,询道。 云浅夕看了看外间的天色,还有些朦胧,便摇了摇头。 “主子可是有哪里不适?”环儿瞧见云浅夕的脸色有些青白,一脸关切。 “不碍事,许是昨晚没睡好。”云浅夕伸手将发丝拂到耳边,“吩咐下去,今天任何人来都不见。” “主子。”环儿有些犹豫的看了看云浅夕,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说吧。”云浅夕看了她一眼。 “恕奴婢多嘴,舒太贵妃那您还是要去拜见一下的。到底,您进宫之前这后宫事宜还是归太妃娘娘掌管的。” *** 碧华宫。 袅袅香烟从那金丝镂空的香鼎里散出,是上好的檀香,极具宁神之效。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覆着一层毛色极好的白狐皮,上等的玉器古玩的这里随处可见。 内阁深处,一位妇人斜躺在矮榻上,三千青丝如墨,被一白玉簪子挽成了流云状,上插一紫金龙凤钗,格外肃穆而隐约透露出一缕淡雅。她身着一袭黛绿彩绣暗花藤纹蜀锦广袖衫,下罩一条黛绿彩绣暗花藤纹蜀锦留仙裙,容颜秀美,眼角眉梢里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太妃,皇贵妃的轿辇往这边来了。”珍娘挥退了一旁伺候的宫人,走到舒太贵妃的身边,声音淡淡。 “哦?”舒太贵妃落在腰间的手轻轻一动,“来得倒也不慢,毕竟本宫只是个太妃的身份。” “太妃说得哪里话,若不是现在局势所迫,您和……”珍娘的话还未说完,舒太贵妃就一记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她连忙噤了声。 “多少年的老宫人了,怎的说话还没个轻重。”舒太贵妃扶着珍娘伸出的手坐了起来,“这些年来,我和她明争暗斗,她的手段你还不清楚么?” “奴婢该死。”珍娘忙低头告罪。 “哼。”舒太贵妃冷笑一声,她换了个姿势,将身体倚在了矮榻上的小桌几上,“虽然她现下不在宫里,但她毕竟是太后,势力依旧不可小觑,不然,你以为她会那么放心的把权力放到本宫的手里。” “是奴婢一时疏忽了。” 哀家,哀家。 舒太贵妃暗暗咬牙,仲孙子清,你等着,这个尊称,早晚是要属于我的!!不知那时当你知道了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后,你会作何感想? 思及此,一丝嗜血的笑意从舒太贵妃的中嘴角流出。 “启禀太妃,皇贵妃求见。”内侍尖细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舒太贵妃撇了珍娘一眼,珍娘会意,扬声道。 “太妃正在诵经,请贵妃娘娘稍候片刻。” ------------ 004 心思莫测 云浅夕坐在雕花镂空的紫檀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目光淡淡,唇边始终扬着浅浅的弧度。 已经半个时辰了。 身后的夏荷和冬凝的神色开始有些浮燥起来,而一侧环儿面色始终平静。 “太妃娘娘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随后一道黛绿色的身影在宫人们的簇拥下缓缓的出现在正殿里。 “臣妾给太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云浅夕站了起来,待那道身影在殿中站定,她微微一笑,侧身行礼。 “贵妃不必多礼。”舒太贵妃抬手虚扶了把,“赐座。” “谢太妃娘娘。”云浅夕福了福身子才慢慢的走到椅子上坐下。 舒太贵妃细细打量了云浅夕一番,笑道,“难为贵妃还记得本宫这个老婆子。哎,人老了不中用了,你看,宫人们明明禀报你来了,可本宫心想着把那段经诵完再出来,不成想,念着念着就给忘了。” “太妃说得哪里话。”云浅夕浅浅一笑,“您可是一点都不见老,再来臣妾闲着也是闲着。” 舒太贵妃慈爱的笑了,她扬手示意云浅夕到她的身边来,“孩子,本宫膝下只有一个静宜公主,看你的年纪和静宜也相去不远,本宫就不拿你当外人了。”说着舒太贵妃便拉过云浅夕的手。 云浅夕闻言心下一凛,嘴上却笑道,“谢太妃厚爱。” “本宫知道皇上宠你,想必你也听闻了本宫与皇上并不亲厚吧。其实本宫是把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的,可是皇上心里却不这么想。孩子,你和皇上在一起的时候,若是听到些许与本宫相关的便来告放诉本宫,可好?” “太妃多虑了,皇上怎会和臣妾说起这些呢。”云浅夕笑笑,眸中一片真诚,“得蒙皇上宠爱,臣妾心里已经不甚惶恐。” “哦,是么。”舒太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冷意,她轻轻的松开了云浅夕的手。 “本宫觉得身子有些乏了,贵妃回去吧。” 云浅夕恭敬的行过礼后,便慢慢的退出了厅子。 出了碧华宫,云浅夕看着停在一侧的轿辇,摆了摆手。 “让他们回去吧,本宫想走走。” “是。” 夏荷应了声,便走了过去。 云浅夕走了两步,看着跟在身后的环儿,眉心微皱,“你也回去吧。本宫身边有夏荷和冬凝就够了。” 环儿看了云浅夕一眼,咬牙道,“奴婢有些疑惑?” “哦。”云浅夕的声音微扬,脚下却未作停顿,“说来听听。” “主子刚才为何要拂了太妃的意?”环儿走近,扶着云浅夕一侧的手。 “你怎会关心这个?”云浅夕的眸光微厉。 环儿轻笑一声,眼中不见丝毫胆怯,“太后现下不在宫内,而舒太贵妃在朝中的势力亦不小,主子若是向太妃靠拢,虽不说皇上会对您宠爱有加,但是却也等于是将这内宫的权力抓得更为稳固。” “这后宫的权力不是在本宫手里么?”云浅夕微微挑眉。 “你到底是谁的人?皇上还是太妃?” 云浅夕顿住了脚步,衣袖轻拂,将环儿的手甩了下来。 “贵妃娘娘果然聪慧。” 环儿说完,恭敬的在地上跪了下来,“奴婢是皇上的人。” “你在试探本宫。”云浅夕神色微敛,语气冰冷。 “奴婢不便多言,等您见到了皇上就会明了。” *** 绕过九曲回廊,前面不远就是太液池了,现下正是初春,池子里的荷花已经凋零了。 云浅夕一行人刚走到池边,便发现那边上的凉亭已有人了,她正想转身离开,不料那亭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现朝她走来。 那一身明黄锦绣衣袍,凤眸轻睐,唇上笑意薄薄不正是皇帝那厮。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着淡紫抹胸长裙,裙裾上绣着点点红梅,用一条银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的绝代佳人,她一头青丝绾成如意髻,一左一右的插了两根金丝嵌花步摇,媚眼如丝,看向云浅夕的目光里却带了些些冷意。 云浅夕心中微叹,嘴角却微微的向上扬起,她福了福身子,“臣妾参见皇上。” “贵妃不必多礼。”皇帝笑笑,凤眸中却分明一片冰冷。 华妃在皇帝身旁站定,她咬了咬牙,一丝阴狠在眼中快速闪过,很快,华妃勾了勾唇角,笑容灿烂。 “臣妾参见贵妃妹妹。” 云浅夕上前一把扶起华妃,笑道,“姐姐快别多礼了。” 说着,她目光看向皇上,“臣妾不知皇上和姐姐在此,扰了皇上雅兴,臣妾这就告退。” 云浅夕侧身一福,便准备转身离开。 “坏了朕的兴致,便想离开吗?”皇帝微哼。 云浅夕微怔,随后浅浅一笑,“那皇上准备怎么处置臣妾呢?” “皇上可不能凭的小气,贵妃妹妹都告了罪了,就让妹妹回去吧。”华妃轻挽住皇帝的臂膀,一脸娇嗔。 皇帝轻撇了一眼华妃落在自己臂上的手,“华妃,你先行退下吧。” “皇上?”华妃的手慢慢垂落,一双水眸睁大,惊呼道。 便是连云浅夕此刻心中也是微微诧异。 “朕的话,你听不懂么?”皇帝沉了语气。 “是,臣妾告退。”华妃有些不情愿的行了礼,在从云浅夕身旁经过的时候,那毒蛇般的眼神让云浅夕心中一惊。 “过来。”皇帝眸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云浅夕却微微叹气,“皇上,你可知,你今日可是让我得罪华妃了。” “哦,你也会怕?”皇帝轻嗤,慢慢的向她走近。 当浓郁的龙涎香气将她包裹,皇帝浅薄却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时,云浅夕的心跳忽然加快。 她微微侧身,“臣妾当然会怕,不是说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 “言则,这其中也包括你?”皇帝轻晒,喉间有浅浅的笑声溢出。 “既然世人皆是如此说,臣妾还是不要免这个俗罢。”云浅夕挑眉,一双眸子里尽是慧點。 皇帝闻言神色愉悦的笑了起来。 “奕忻,摆驾凤鸾宫。” *** 云浅夕瞪大了眼睛。 这一桌的菜色,当真可谓是大鱼大肉,竟是连一点青菜都没有。 红烧猪蹄,七宝鸭,红烧熊掌,凉拌牛筋,花雕熏鱼,珍珠丸子,红烧鸡块等无一不是极油腻的菜色。 “皇上,这……”云浅夕嘴角抽了抽。 “怎么?云儿上回不是说不喜清淡?朕这次可是特地吩咐御膳房为你做的。”皇帝凤眸眯起,唇边扬起浅浅的笑意。 “呵呵。”云浅夕干笑两声,“可是怎么连一碟素菜都没有,至少也该有个汤啊。” “朕以为你会喜欢。”皇帝笑得那叫一个妖孽。 “皇上,臣妾该死,忘了和您说明,其实臣妾比较喜欢荤素搭配。”云浅夕欲哭无泪的瘪了瘪嘴巴。 “哈哈哈哈。”皇帝看着云浅夕一副吃鳖的模样,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 死皇帝,死妖孽。 云浅夕心中不断腹诽着。 笑声过后,皇帝忽然正了脸色,他扬手,很快宫人们就将膳食一一撤了下去。 “朕有话要和你说。” ------------ 005 三年为契 “皇上请说。”云浅夕看着皇帝严肃的模样,不由的垂下了眸子。 “你知道朕为什么选你进宫吗?” 云浅夕抬头,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朕要将朝堂上的权力一点一点的收回。”皇帝起身,负手而立,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度风华油然而生。 “所以,皇上其实是想借我来抬高我父亲的地位,来打击朝臣?”云浅夕微微失声。 “你倒聪明。”皇帝轻哼。 “不过,这还不够。朕还需要你的配合。”皇帝转身,目光灼灼。 “若是臣妾不愿呢?” 云浅夕冷冷一笑。 “你认为你有得选择么?”皇帝挑了挑眉。 “你便不怕我向太妃告密?”云浅夕反问道。 朝堂后宫向来息息相关,舒太贵妃无子之所以还能在宫中屹立不倒,不过是因为左相舒默以手握大权,若是皇帝收回权力,也就意味着舒氏一族将从此没落,而将舒太贵妃恨到了骨子里的太后到时候焉不会将她处死? “你尽管试试。”皇帝笑笑。 “若我两不相帮呢?”云浅夕盯着皇帝,说实话,这浑水她还不想蹚,要知道向来是狡兔死走狗烹。 “你不是一心想着要出宫么?” 出宫这个诱惑还是太大,云浅夕最终和皇帝达成协议,以三年为限,三年内在云浅夕的能力范围之内,不管皇帝要她做什么,她都照做,待三年期限一过,皇帝便放她出宫,还她自由。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侍寝一事。 可是,当下的问题是,今晚皇帝要宿在这里,可是床只有一张,他们要怎么睡? 夜已深,云浅夕偷瞄了正在榻上看书皇帝一眼,嘴巴张了张,又合上了。 “想说什么便说吧。”修长的指将书翻过一页,皇帝轻道。 “皇上,您还不走吗?”云浅夕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天知道,这让她有多难开口,说多了又怕皇帝误会,让他以为自己要和他那什么呢。不说,可是都这么晚了,她还要睡呢。 “这么晚了,你想让朕走到哪去?”皇帝合上手中的书,轻笑道。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啊,你不睡,我还要睡呢。”云浅夕嘟起小嘴,神色颇有不满。 看着她的可爱模样,皇帝失笑道,“朕几时不让你睡了。” 云浅夕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她索性豁出去了,“可是床只有一张,怎么睡?” “哦,原来你是担心这个?”皇帝了然,随后他轻蔑的看了云浅夕一眼,“你放心,朕还没有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 云浅夕冷哼了声,她的手下意识的摸上了脸颊。 “不过,朕还真是好奇,你那张人皮面具下的脸会是怎样的国色?”皇帝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云浅夕。 “你怎会知道?”云浅夕大惊。 “别忘了,朕是皇帝。” 皇帝从榻上起身,慢慢的朝床走去,“朕不会问你为什么你会戴这样的人皮子,但是不说,不代表朕不知道。” 云浅夕看着皇帝在床边慢条斯理的解着衣袍,心里忽然一阵胆战心惊。 “你不睡?”皇帝轻睇了她一眼。 “哦。”云浅夕慢腾腾的走到床边,想了想,还是和衣躺了下去。 皇帝侧身躺下,淡淡开口,“你不必如此谨慎,衣裳也不换,你也不嫌脏么?” “你才脏呢。”云浅夕一气之下起身,速度极快的将外裳褪了去,然后随手就扔在了地下。 皇帝轻笑一声,随后便没了声息。 云浅夕侧头看着皇帝的侧脸,在柔和的烛光下,他的脸没有了白天时的冷峻,添上了一股温和。 她想,也许,皇帝活得并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轻松。 明明是很宽大的床榻,为什么当他的呼吸声声传来的时候,她会这么的局促呢,而且心跳竟是那般的快。 云浅夕紧紧的捂住胸口,生怕咚咚咚咚的声音被皇帝听见。 “你还没睡?”皇帝的声音轻轻的传来。 “我把你吵醒了吗?”云浅夕的身子顿时僵硬,心想着,真是丢脸死了。 “没有,朕一向浅眠。”皇帝翻了个身,云浅夕望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她好容易平复的心跳竟又开始加速起来,她赶紧翻了个身,背对着皇帝。 “快睡吧。”皇帝轻道。 “嗯。” 云浅夕轻轻应声,身后又没了声息,她也不敢再动,只是这样的同榻而眠,竟让她生出了一种铭心刻骨的温情错觉。 她想,今夜她注定是无眠了。 *** 一连几天,皇帝都宿在贵妃的凤鸾宫里,这一举动,惊了六宫所有的妃嫔。 毕竟,这种事情在贵妃进宫之前从未发生过。 云浅夕听着夏荷和冬凝说着宫内的传闻,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过短短几天,连狐媚惑主这样的谣言都都传了出来,看来她还真是低估了女人的妒忌心,更何况还是一群女人的妒忌心,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主子,您都不担心吗?”夏荷担忧的开口。 “我有什么好担心,难不成她们能把我给吃了?”云浅夕笑着,眼睛绽放出煜煜的光彩。 “娘娘,路公公来了。”环儿从外间进了来,身后跟着一个颇有些年纪的内侍。 云浅夕轻扫了环儿一眼,目光才悠悠的落在了路公公身上。 “路公公此来,有何要事?” “回娘娘的话,是皇上让奴才宣您去仪元殿侍墨。”路公公弯身一福,笑道。 这厮,做戏还真全套。 云浅夕微微颌首,她起了身,缓缓道,“你去告诉皇上,本宫随后就到。” “是,奴才告退。” *** 初春的天,还有些微冷。 云浅夕换了身浅色镶金线暗花衣裙,头上挽了个望月髻,上头一左一右坠了两枝凤鸾鎏金步摇,几朵用金丝盘成的小花点缀其中,脸上略施粉黛,倒也薄有几分姿色。 她扶着环儿的手走出殿外,一顶明黄软轿正停在一侧,看着候在一旁的几个内侍,云浅夕心下了然,眉头却忽的皱起。 该死的皇帝,当真是要将她推向这风口浪尖吗? “娘娘,请上轿。”内侍们见到她忙弯腰行礼。 云浅夕抬了抬手,抿唇微笑,并不开口,天知道,她一排银牙几乎咬碎。 轿身前倾,她缓缓的上了轿,当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的时候,云浅夕又忍不住想起,这些天里她与皇帝同榻而眠,脸上不禁绯红一片。 轿身轻晃,云浅夕摸上自己滚烫的脸颊,暗自庆幸,亏了此刻是在轿内。正想着,一道浅糯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云浅夕扬起帘子,一个宫装美人映入眼中,她着了一身浅蓝色金线描边衣裙,发丝挽成一个回心髻,仅一支同色玉钗没入发中,发上再无任何饰物,她的五官精致的不像话,淡淡的柳叶眉,一双眸子晶莹剔透,流露出丝丝柔和。 樱色的唇,浅浅扬起,好不美丽。 ------------ 006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云浅夕微微疑惑,正有不解,一侧的环儿轻轻开口,“这位便是琉璃宫的宁妃。” 原来是她,早便听闻,后宫中,皇帝对她甚是喜欢。 想到这,云浅夕不禁又看了她一眼。 “姐姐快别多礼了。” 宁妃浅浅一笑,随后退到一旁,让了软轿过去。 云浅夕看着宁妃一身出尘的气质,心中莫名的一阵郁闷。 *** 仪元殿。 一个官员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 皇帝一身银色上绣金龙吐珠华服,他的剑眉微拧,凤眸眯起,薄唇紧紧的抿成一线,握着奏折手指微微泛白,一股戾气从他周身散出。 皇上这是怎么了? 刚从外间进来的路公公看了奕忻一眼,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于是他又看向在一旁研墨的贵妃,没想到这主正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路公公不禁暗暗的擦了一把汗。 终于,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扔在了地上,他怒道,“怎么,国库竟然连十万两金子都拿不出来了么?” “皇上息怒,微臣,微臣也不知啊。”那官员正是掌管户部的张衡,只见他面带惶恐,不停的叩着头。 “不知?朕将户部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拿这样一句不知来敷衍朕吗?那朕问你,年前国库内尚有七十万两金子的存余,这些都到哪去了?”皇帝扬手笔直的指向张衡,冷笑道。 “回皇上,其实……”张衡偷偷的瞄了一眼皇帝,“其实一直以来,表面上户部是由臣掌管,可是暗地里,是由舒丞相的大公子舒承德在掌控,他的官级只比臣小一阶,又是丞相大人的儿子,是以他的话微臣也不敢违背。” “哦,是么?”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凤眸眯起,有凛冽的杀气在其中盘旋。 顿时,殿内的气场一时紧绷。 云浅夕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面沉似水的皇帝,心中微凛。 良久,皇帝扬手,示意张衡退下,“今日之事,舒相那里,你就仍当作朕不知情。” “是。”张衡如获大赦的退了出去。 *** “皇上。” 奕忻看了皇帝的脸色,上前一步道。 皇帝走到龙案前缓缓坐下,他轻轻挑眉,“这个舒承德是不能再留了。” “是。”奕忻应声后,很快就退了出去。 云浅夕皱了眉心,“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自从那晚后,皇帝做什么机密的事,倘若她在,也不避了她去。 “无妨,朕自有安排。” 皇帝端起茶盏,轻啖了口茶,淡声道。 云浅夕了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皇帝眯眸,“也是时候该整顿一下后宫了。” 说完,皇帝凤眸微扬,目光灼灼的看向云浅夕。 云浅夕闻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后宫妃嫔臣妾是注定要将她们得罪光了。” “朕在这里,你怕什么。”皇帝轻哼。 “就是你在,我才怕。”云浅夕吐了吐舌头,喃喃道。 “你在嘀咕什么?”皇帝挑眉,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端砚上,微微皱眉,“你怎的磨墨也不会。” 云浅夕看着那溅得到处都是的墨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想什么去了?”皇帝撇了她一眼。 “臣妾在想…..”云浅夕的眸子转了转,她一个旋身,坐在了皇帝的身侧。 “臣妾研了这么久的墨,站累了。” 皇帝微怔,眸光里流过淡淡的笑意,嘴上却斥道,“不知礼数。” 云浅夕浅笑着,她忽然想起一事,眉心微皱,“皇上,你就不怕臣妾将这消息泄露出去么?” “哦,那你会吗?”皇帝挑眉。 “臣妾不会。”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云浅夕目光看向皇帝,一脸认真。 “这不就结了。”皇帝凤眸扬起,轻轻笑出声。 “皇上就如此笃定?”想了想,云浅夕又问道。 皇帝撇了云浅夕一眼,薄唇轻启,“不是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么。” “哦,是这样。” 云浅夕垂了眸子,心中竟微微黯然。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便是自己的位置,在期待什么呢,为什么在听到皇帝这样的回答后,心情竟会是这样的复杂呢,还是说,自己在不知不觉里对皇帝上了心? 云浅夕微微叹息,不去想自己此刻剪不断理还乱的心思,她起身,福了福,“皇上,臣妾告退了。” “一会便该用膳了,就留下吧。”皇帝淡淡道。 云浅夕闻言下意识的便要拒绝,又一想,她浅声道,“臣妾其实是呆在这殿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嗯,去吧。”皇帝拿过另一个折子,看也没看她。 “臣妾告退。” 云浅夕捏了捏手心,慢慢的转过身,心里却是百味陈杂,到最后却渐渐的汇聚成一个清晰的念头。 他是皇帝,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连那些脉脉温情也只是假象,所以不可以也决不允许自己对他有一丝遐想! *** 门口。 一个粉衣少女一脸娇嗔,白嫩的小手轻轻的扯住奕忻的衣裳一角,她发髻未挽,二八年华,头上只轻轻坠了根珍珠链子,容貌姣美。 奕忻暗暗叹气,他刚办事回来就遇见了她,心中其实是欢喜的,但是他现在又有什么资格?他是阉人,这是他一生的痛!想到这,脸上已然是冰冷一片。 “还请公主自重。” “本宫已经声名狼藉还在乎这点。”静宜冷哼一声,一丝痛色在她的眸中划过,她前几天出了趟宫,一回来便巴巴的上这儿来找他,谁想到他竟然对自己冷淡至此。 “公主不在乎,可奴才在乎。”奕忻将静宜的手轻轻扯落,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如若公主无事,奴才便进去了,皇上还等着奴才前去回话呢。” “奕忻,你少拿皇兄来压我。”静宜咬牙,忽而又一笑,只见她轻轻的挑起他的下巴,“本宫偏要缠着你,你能奈我何?” 奕忻皱眉,他的目光清冷,几乎是毫不留情的再次扯下了静宜不安份的小手,“奴才身份低微,自然奈何不了公主。” “你……”静宜怒极,却偏偏词穷,只一双美眸狠狠的盯着奕忻。 这一幕刚好被从殿内出来的云浅夕看到,她眉心蹙起,侧头向身边的环儿问道,“那是谁?” ------------ 007 整顿后宫 这一幕刚好被从殿内出来的云浅夕看到,她眉心蹙起,侧头向身边的环儿问道,“那是谁?” 环儿轻声回道,“那是舒太妃膝下的静宜公主。” 云浅夕点点头,可是看那样子,奕忻似乎与她还颇有些纠葛,思疑间,她已走到他们身边。 勾了勾唇角,云浅夕笑道,“原来奕忻总管在这儿呢,皇上正找你呢,还不快进去。” 心知贵妃这是在帮自己解围,奕忻拱了拱手,眸光看向静宜,声色冷淡,“奕忻这便进去。” 看着奕忻离去的背影,静宜冷哼一声,随后她收回目光,细细的打量着云浅夕,“你便是皇兄的新宠?” 言语间充斥着不敬。 云浅夕淡淡一笑,并不言语。 “我道是怎样的绝色呢,也不过如此。后宫便无人了么?”静宜满眼不屑,因着刚才贵妃出言相助于奕忻,是以她的语气极为刻薄。 云浅夕也不怒,只是轻抿嘴角,眼神淡淡的从静宜身上扫过,她开口,“后宫有没有人本宫不知道,不过相信公主应该清楚,这皇贵妃按理要比公主大上那么一阶。” 她说完,看也不看静宜,便离开了。 静宜一脸忿恨,却偏偏无计可施,她在原地跺了跺脚,随后也转身离开。 *** 回到凤鸾宫,云浅夕命人理了理妆容,便吩咐环儿去将内务府的副总管请来。 虽说,奕忻才是内务府的头儿,可是他多伴在皇帝身边,有些事情他也许未必清楚。 *** 云浅夕端坐在主位上,听着内务府副总管常碌的汇报,她眉间颦蹙,眸色疏冷。 这不查还好,一查云浅夕竟然发现,每月后宫的支出光银钱就有数十万两,而且这内里还不包括皇上间或赐给妃嫔们的赏赐。另外光华、淑二妃一个月的用度就多达上万两。 云浅夕微微咂舌,怪不得国库空虚,感情这钱都花在了后宫。 指尖微动,云浅夕挑开账本,目光落在三页第十行上,她轻笑一声,“常碌,这上面写着,本月初十,皇贵妃宫中领走九匹苏州进贡的云锦、一扎金线、十串云珠、两尊玛瑙,可明明到本宫宫里的只有七匹云锦,那么本宫问你,其余的都到哪里去了?” 常碌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他是舒太妃的人,一直以来后宫无主,内务府的事太妃从不过问,而他上交奕忻的账簿从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奕忻也从不细细盘查。时日一长,他便从中捞了不少油水,并且至今都无人发现。 难道,今日,他要栽在这里了么?想到这,常碌的腿都有些发颤了,但到底是多年的老宫人了,他面容一凛,“兴许是管账簿的宫人记错了,奴才回去定当查明。” “哦……”云浅夕拉长了声调,她清冷一笑,她将账簿扔到常碌跟前,“那这里怎么还有二皇子本月支出银钱二千两,本宫可记得,皇上膝下可并无皇嗣。那么公公可否告知本宫,这二皇子的支出是从何而来?” 常碌闻言脸色越发的苍白,他记起,那支出是上月,他偷挪了二千两,那段时间刚好各宫都无支出,慌忙之中,就填上了二皇子支出二千两一项,本以为无人知晓,没想到却被贵妃查了出来。 “回娘娘,那二皇子其实是长枫王爷,可能是因着王爷排行第二,是以宫人们写错了。而支出二千两,其实是太妃赏下的。”常碌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辩道。 “哦。”云浅夕笑了笑,眸中一尾冷意轻轻摇曳,“账簿上如此不清不楚,你该当何罪?” “奴才该死,愿意领罚。”常碌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从即日起,内务府的账簿一应交由本宫掌管,另外,各宫若有支出,要细细核对,本宫也会一一过问,眼前账簿不清,常公公还请你在凤鸾宫多留些时日。” “从即日起,内务府的账簿一应交由本宫掌管,另外,各宫若有支出,要细细核对,本宫也会一一过问,眼前账簿不清,常公公还请你在凤鸾宫多留些时日。” 常碌一惊,颤声问道,“娘娘这是何意?” 云浅夕起身,她缓缓走到常碌身边,身子微倾,“内务府那里,本宫会派人前去说明。为妨消息走露,公公,这些天就委屈你了。” 常碌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慌失措,可偏偏却不能说个不字,他颓然的瘫软在地。 “娘娘,皇上宣您前去用膳。” 内侍尖细的嗓音从外间传来。 这厮,云浅夕微微一叹,她都忘了,谁想他还记得,竟派人宣她过去用膳。 *** 云浅夕走进大门,绕过正殿,便到了厅里,她一时去,就看到皇帝手持银箸,正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他吃得并不快,却偏偏连举箸抬腕都是如此的优雅。 “怎的才来?”皇帝放下银箸,目光轻淡落在云浅夕身上。 云浅夕撇了眼菜色,今天荤素搭配得正好,连摆盘都显得越发的精致,让人一看上去就很有食欲,她缓缓的在皇帝身旁坐下,浅笑道,“臣妾都忘了时辰了。” “是么?”皇帝持起银箸,将面前盘里的冬笋夹了少许放到云浅夕的碗中,“今天的冬笋做得不错,清脆爽口。” 看着皇帝自然的动作,云浅夕微微失神。 “看朕作甚?”皇帝放下箸子,微微皱眉。 “啊。”云浅夕回过神来,赶紧低下了头,心里却微微酸涩,当看到皇帝为自己夹菜时的专注,她突然有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细细宠爱的错觉。 她不敢抬头,怕看到皇帝那漆黑深邃的眸子,自己会忍不住陷了进去。 皇帝的目光轻凝,缓缓开口,“怎么不吃?饭菜都快凉了。” “哦。”云浅夕轻应一声,也不抬头,只自顾扒着碗里的饭,这顿饭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皇帝见她并不夹菜,不由得轻皱了眉心,“怎么光吃饭?这菜不合你口味么?” “啊。”云浅夕抬头,微微一怔,一粒米饭就这样粘在了她的嘴角。 “别动。” 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他凑到云浅夕面前,顿时她的身子一片僵硬,心跳猛然间剧烈起来。 ------------ 008 独占圣宠 “别动。”皇帝的身子微微前倾,他凑到云浅夕面前,顿时她的身子一片僵硬,心跳猛然间剧烈起来。 只见皇帝修长的指在她唇边轻轻一拂,一粒晶莹的米饭就拈在了他的指尖,“你看,吃饭都不小心。” 皇帝的声音轻淡,仔细听去,会让人感觉有种宠溺的意味。 云浅夕顿时红了脸,放下银箸,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臣妾吃饱了。” “嗯。”皇帝凤眸微凝,轻扫过桌上的那些膳食,眉心忽然皱起,而后他击了击掌,很快便有宫人进来将膳食撤下。 “你刚才宣了常碌?” 云浅夕微微一笑,“皇上不是让臣妾整顿后宫吗?臣妾可没偷懒,这不您一吩咐,臣妾就巴巴的回宫准备了。” 皇帝凤眸微扬,有些末细碎的笑纹在眸里荡漾,“嗯,表现不错,该赏。” 素白的小手轻掩了唇角,云浅夕眉眼弯弯,“那皇上可不许小气,随便拿些什么来糊弄臣妾。” 皇帝淡淡一笑,他轻睇给奕忻一个眼色,奕忻一怔,随即面色怪异的走进了寝室。 “放心,这可是份大礼。”皇帝开口道。 云浅夕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皇帝竟然当了真。她的目光跟随着奕忻,张望了好一会,终于看到奕忻捧着一个上面盖着明黄绸子的物什走了出来,看那样子,似乎是个盒子。 “是什么呀?怎么还弄得如此神秘?”云浅夕侧头问皇帝,唇边扬起美好的弧度,笑意像花儿那般灿烂。 皇帝看着她绽开的笑靥,心中微微一动。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皇帝轻笑。 云浅夕的眸眼晶亮,她看了皇帝一眼,随即走到奕忻身边,手捏上绸子,心里头却有些紧张,她吸了口气,才缓缓的将绸子揭落。 明黄色的绸子随着云浅夕的动作扬落在一旁,一个精美的四方盒子呈现在她眼前。 这盒子?云浅夕微微皱眉,怎么看上去好像是装什么印玺的。 指尖微动,她轻轻的揭开了盒子。 顿时,一阵金光四溢,云浅夕忙用手掩了眉眼,从指间缝隙里看去,一个嵌着金凤的玺印印入她的眼帘。 “凤印。”云浅夕微微失声。 “正是。”皇帝修长的指轻轻的从盒里将凤印拿起,在手里把玩着,“朕那日便想将这给你,不想却忘了。” 云浅夕惊讶的看向皇帝,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皇上这不合宫规呀。” 皇帝眯眸,语气却颇为闲适,“朕说给你就给你了,就当是一件礼物,若是有用时便用上一用。” 礼物?云浅夕吸了口气,能把凤印当成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的人,这当今世上也就他一个了。 皇帝皱眉,想了想,又道,“不过,朕在这里,这凤印估计你也用不上。留着赏玩也是好的。” “呃。”云浅夕无语了,好家伙,这凤印可是后宫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居然让她留着赏玩,问题是,她也得敢呐。 “这……”云浅夕一脸为难。 皇帝凤眸中扬起一丝锐气,他微哼道,“怎么?难不成你想抗旨?” “还能强迫我接受?”云浅夕轻轻挑眉。 皇帝轻笑,“朕的话,金口玉言,你违背了便是抗旨。” “有谁看到臣妾抗旨了?” 云浅夕眯了眸子,在皇帝出声前,快速的从他手里将凤印拿了过来,脸上却还是一片为难的表情,“盛情难却,臣妾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吧。” 皇帝轻笑,凤眸扬起,看向她,那一泓清辉般的眼神蕴了煜煜的光华,仔细看去,会让人恍惚觉得,那眸里的脉脉温情是为了自己。 云浅夕别开脸,声音微低,“臣妾宫里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待皇帝开口,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皇帝看着云浅夕秀丽的背影,狭长的凤眸一瞬间变得绵长幽深。 *** 凤鸾宫前,一辆瑰色的轿辇停在一侧,台阶下数个宫人毕恭毕敬的站在身着一袭紫色镏金衣裙的舒太妃身后,她头戴五凤朝阳金冠,两侧各垂了一根细细的珠链,眸子微眯,眉目间拢上了一层淡淡的不悦。 云浅夕从轿辇一下来就看到舒太妃双手交叠扣在腰间,一双眸子随着她的动作,慢慢的朝她看来,那里面的不悦,云浅夕发誓,那一个照面,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心下了然,下了轿辇就快步走到舒太妃身边,她侧身一福,“臣妾参见太妃。” “嗯。”舒太妃微哼了声,也不叫她起来。 云浅夕微微一笑,也不起身,只恭敬的保持的刚才行礼的姿势。 “贵妃真是好大的驾子。”舒太妃冷冷道。 云浅夕微微皱了眉,一脸疑惑,“臣妾惶恐,还请太妃明示。” 舒太妃示意珍娘将云浅夕扶起,随后她迈步朝殿内走去,云浅夕连忙跟上。 “听说,常碌在贵妃这里?”舒太妃入得殿内,也不看她,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云浅夕轻轻挑眉,唇角微勾,嘴上却道,“臣妾初掌后宫,有些事宜还得向常公公请教请教。” “哦。”舒太妃声音微扬,她笑笑,“贵妃既有事情不懂,怎的不来找本宫问询呢?一个奴才能懂些什么。” 云浅夕闻言面上划过些许惶恐,“太妃千金贵体,臣妾怎好前去叨扰。” 舒太妃冷冷一笑,衣袖轻拂,“是吗?那贵妃请教完了,现在可以放常碌离开了吧。” “这……”云浅夕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恐怕还不行,内务府的账目尚有些不清,常公公怕是要多留些时日了。” 舒太妃衣袍一甩从主位上起了身,她沉了语气,“账目不清?哼,本宫掌管后宫之时,怎没出现这种问题?怎么一到了贵妃的手里账目就不清了?” 云浅夕轻叹一声,刚要开口,舒太妃冷怒的声音再度传来。 “怕是你看常碌是从本宫宫里出去的人,故意为难于他吧。” 云浅夕福了福身子,恭声道,“臣妾并无此意。” “本宫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今天常碌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 ------------ 009 礼物 “本宫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今天常碌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 舒太妃快步走到云浅夕身边,她的手一扬,衣袖拂动,气势油然而生。 云浅夕眉尖微蹙,嘴角轻抿,心中正思索着要如何拒绝,“太妃。”刚开口,她忽然记起一事,唇上扬起浅弧,语锋一转,“是,臣妾谨遵太妃懿旨。” 舒太妃将云浅夕表情的瞬间变化收在眼底,心里疑惑顿生,她皱了皱眉,莲步轻移,围着云浅夕转了个圈,一双眸子始终定在她的身上。 半晌,舒太妃才轻轻开口,“如此甚好,珍娘,带常碌回宫。” “臣妾恭送太妃。”云浅夕弯了弯腰,曼声道。 看着太妃一行人出了殿门,环儿才上前一步道,“主子,你为何……” 云浅夕的目光转向院子,夏荷和冬凝正在外间指挥宫女修剪花草,她轻轻扬眉。 “你不是说常碌在宫外有座府邸吗?” *** 永福宫。 金碧辉煌的殿内,淑妃一袭浅绿色宫装,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她杏眸轻阖,发丝挽成一个灵蛇髻,一只金凤步摇斜斜的插在一侧,几条珍珠璎珞簪在髻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巧的脸蛋上镌刻了精致的五官,一举手一抬足,一股妩媚浑然天成,她的美貌在宫中竟无人能比,堪称第一。 宫女跪在榻前,轻轻的替她捏着肩膀。 一会过后,大宫女花影从外间走了进来。 “你上哪儿去了?” 淑妃闭着眼睛,语气慵懒。 花影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这才开口,“刚才长枫王妃进宫了,她现下去了太妃那儿。” 淑妃睁开眼睛,扶着花影的手缓缓坐起,“哦,太妃不是去了贵妃那儿吗?” 花影轻应一声,随后又敛了眉眼,“可是,华妃也去了太妃那。” “哦,今儿还真是凑齐了。”淑妃轻笑一声,“不是说前日里华妃还在皇上那儿碰了钉子么?” 花影笑道,“是啊,本来是华妃和皇上在太液池那,可是贵妃一来,皇上就遣了她回去,估摸着华妃现在恨毒了贵妃呢。” 淑妃的眼中轻轻绽出笑意,却不再开口。 花影想起一事,她有些迟疑的开口,“可是主子,您都不担心吗?现在皇上那么宠着贵妃。” 淑妃勾了勾唇角,“本宫担心什么?看不过眼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姑母都和本宫说了,盛宠云氏,不过是皇上为了收复权力而使的计策罢了。” “计策?”花影失声道。 “嗯?”淑妃冷冷的看了花影一眼,眸色甚厉。 花影忙低了头,语气谦卑,“奴婢该死,是奴婢妄言了。” 淑妃这才满意的笑了,她轻捻着垂在一侧的珠链,“所以,贵妃整顿后宫一事,你只管配合着便是,若是能借此整一整那华妃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奴婢明白了。”花影躬着身子,回道。 良久,淑妃又轻轻开口,“不过,长枫王妃那里你还是要派人盯着点,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 *** 用过晚膳后,云浅夕便领着夏荷和冬凝在院子里散起步来,走了两步,她转过头,轻睇给不远处的环儿一个眼色,环儿会意。 很快,她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 暮色四合,这天黑的飞快。 云浅夕刚想吩咐夏荷去取了宫灯来,一道薄弱的光亮在门口渐渐清淅。 那人走到跟前,屈膝一福,“奴才参见贵妃娘娘。” 来人一身淡青色衣袍,面容冷竣,正是皇帝身边的奕忻。 云浅夕的目光越过他,看了看门口,眸中隐了一丝期待,“不必多礼。” “娘娘,皇上此刻正在仪元殿批阅奏折,特命奴才前来知会您一声,他今晚会晚点过来。”奕忻直起身子,面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 云浅夕点了点头,心里头那丝因没有看到皇帝而生出的失落渐渐淡去。 “奴才告退。”奕忻躬了躬身,随后转过身踏着大步离开了。 一侧的夏荷看了云浅夕一眼,开口道,“听说皇上的生辰快到了,主子预备送皇上什么生辰礼物呢?” 云浅夕闻言微微一惊,他的生辰? “你怎么知道的?” 夏荷略带无奈的瞧了她一眼,“亏您还掌管后宫呢,内务府早就在着手准备了,您竟然还不知道,是下月初七,还有几天便是了。” 初七,云浅夕微微一怔,一转眼,她都进宫月余了,她轻叹口气,“我哪知道要送什么给他。他什么都有,又什么都不缺。” “主子,皇上那么宠你,你却一点都不上心。”夏荷忍不住抱怨道。 宠。云浅夕心中苦笑,眸上闪过些许无奈,她转了身,忽然记起一事,顿时一双眸子绽出晶亮的光彩。 她知道要送什么了,那绝对是份大礼。 云浅夕笑了笑,脚下轻迈,刚要进殿,一道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云儿。” 她瞬间怔住,不是说要晚点才来吗?云儿?这厮,怎么唤得如此亲密?云浅夕转过身,目光迎上那道俊秀挺拔的身影,心中却是一半苦涩,一半甜蜜。 “是在等朕么?”皇帝走近,轻轻笑道。 不知何时起,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云浅夕一愣,随后笑问,“不是说要晚点过来么?” 皇帝却忽然将她带进怀里,紧紧拥着。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若不细闻,根本闻不出来。 云浅夕的身子顿时紧绷,她倚在他怀里,一时失了措。 “你喝了酒?” 良久,她才轻轻问道。 皇帝轻应,那灼热的呼吸便喷洒在她的脖颈里,云浅夕的心跳陡然快了起来。 “你心跳好快。”皇帝浅浅的笑声传来。 云浅夕闻言恼了,恍然记起,两人的身子紧贴,她一把将皇帝推开,恶声道,“我的心不跳就死了。” 皇帝却不怒,他又伸了手去拉她的手,“凶什么。” 当他的大手裹住她的,云浅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随后,皇帝压抑着笑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你凶的样子,好丑。” ------------ 010 拂袖而去 当他的大手裹住她的,云浅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乱了,随后,皇帝压抑着笑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你凶的样子,好丑。” 云浅夕用力挣脱了皇帝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脚步飞快的朝殿内走去。 她是生气,但是更多的却是手足无措,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她的心彻底乱了,她害怕,害怕自己会在他的脉脉温情里泥足深陷。 皇帝衣袍一扬,上前一步,他的手再度握上她的,“陪朕走走。” 看着那交握的两只手,云浅夕的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她刚想说好,却忽然想起,平日里,他和其他嫔妃也是这样相处的么? 一股酸意从心底涌了上来。 她知道这样问,或许不对,可还是问了,“皇上平日里也是如此对待她们的么?” 皇帝微微皱眉,眼神奇怪的看着她,她顿时不自然的转过身,半晌,有些末笑意从皇帝喉间溢出。 “你在妒忌?” 云浅夕的身子忽然怔住,妒忌吗?娘亲说,若是看到自己喜欢的男子和别的女子在一起,心里会很难受,恨不能站在男子身边的人是自己,这便是妒忌。 原来,自己是喜欢上他了。 怪不得,她的思绪一下子明朗起来,可偏偏这样的喜欢让她的心竟是这般的难受纠结。 只因为,她喜欢的那人,是皇帝。 “怎么不回答?” 皇帝声音轻淡,凤眸里扬起一尾浅薄的笑意。 云浅夕黯然一笑,她抬头问,“皇上,有一天,臣妾若是喜欢上你了怎么办?” 皇帝挑眉,目光一瞬间变得幽深,在她身上凝住。 “所以,无人的时候,皇上还是不要对臣妾太好。万一臣妾习惯了,可……” 怎么办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云浅夕的双唇顿时被一片温热胶住。 皇帝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他的薄唇狠狠的压上她的双唇,顿时,她嘴里清甜的香气在他嘴里化开,他身子一颤,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云浅夕此刻完全愣住,她身子一片僵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该将他推开还是回应他。 她的唇微张,皇帝的舌头就这样滑了进来,她的青涩让他的动作更加的放肆起来,揽在云浅夕腰间的手慢慢的向上移动。 当云浅夕感到胸前的丰.满被有些凉意的大手裹住的时候,她终于一把推开了皇帝。 微微喘息着,云浅夕看着自己被扯得皱巴巴的衣裳,脸上一热。 她抬头,目光慢慢的迎上皇帝的眸子,那里此刻正蕴了火一样的光芒还有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隐在里面。 “喜欢朕不好么?”他开口,声音清冷,眉目间竟似隐藏了一丝淡淡的不悦。 云浅夕转过身,唇边别着一抹苦涩的笑,“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皇帝眸眼中闪过一簇锐气,他的手轻触上她的肩头,问,“若朕让你留下呢?” 云浅夕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皇上何苦取笑我呢。” “你认为朕在取笑你?”皇帝眉间微扬。 “难道不是?”云浅夕反问。 皇帝眉眼阴沉的盯着她看了许久,随后,浅浅的笑声从他喉间传出,那声音,似嘲似讽。 云浅夕正有不解,却看到皇帝衣袂飘扬,那上面的纹络冰冷的擦过她的脸颊,他一双凤眸冷淡,嘴角微勾,负手在后,拂袖而去。 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俊秀挺。拔,却决绝冷冽。 云浅夕看着,眼睛竟微微发涩。胸间在那一刻竟似被什么给狠狠堵住,难受的发疼。 *** 宫人来报,皇上刚刚去了宁妃宫里。 云浅夕坐在榻上,脑中忽然想起那日,宁妃一身浅蓝,面容精致浅浅微笑,气度高贵,那一身的出尘,她想,她是确实比不上的。 这样想着,心里竟生出了一种尖涩的疼痛。她不禁苦笑起来。 这是做什么,他要宠谁要去哪里与自己何干。 这时,环儿面色凝重的从外间进了来,她快步走到云浅夕身旁,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云浅夕微微扬眉,绯色的唇边一尾淡淡的笑意轻轻摇曳。 她起身,刚想吩咐人去请皇上过来,又想起,他刚才去了宁妃宫里。衣袍轻甩,她红唇微启,“替我更衣。” *** 夜色如墨,一道黑影从凤鸾宫跃出,轻落在屋顶,然后几个纵跃,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耳边是猎猎风声,她速度极快,出了宫门,她站在街的一角的屋檐上,目光转动,脚下橘红色的灯光一丛一丛,她微微皱眉,巡视一番,最终在看到东北角那座府邸时,唇角向上勾了勾。 足下轻点,不过一瞬,她就落在那座府邸的上方,快速的在屋顶移动着,她的目光微凝,四下查看,终于一个中年男人落入她的视线。 那人唇红齿白,面色阴柔,不正是前日里被她召见的内务府副总管常碌,而这正是他在宫外的府邸,这亭台楼阁装饰精致,坐地面积极大,显然是花了不少银子。 云浅夕轻轻一笑,目光紧随着那常碌,只见他从一间屋子出来,他转身,细细的上了锁,又谨慎的将钥匙放入怀中,院内,数十个护院一字排开。 如若她没猜错,这些年,常碌贪下的银子便放在这个屋里,只是要怎么进去呢?她眉心紧皱,很快却又舒展开来。 细白的手指轻轻的拈起数颗小石子,手腕一扬,那些石子飞落,将屋檐下的个个灯笼逐一击落,顿时院内一片漆黑。 “谁?”那些护院的喝声传来,随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们乱作一团。 云浅夕轻轻落地,速度极快的将锁打开,进入了屋子里面。 屋里漆黑,云浅夕费力分辩,待她将屋内物什看清时,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吃了一惊,只见屋里数十个箱子叠成一排,打开一个,里面竟然都是奇珍异宝。 云浅夕刚准备去开另一个,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 011 她算什么 云浅夕刚准备去开另一个,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嘴角轻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正是刚刚离开的常碌,他的身后数十个护院一字排开。 “我道是谁呢,原来竟是我们的贵妃主子。” 尖细的声音响起。 云浅夕勾唇一笑,“既知是主子,怎么还不跪下行礼?”说着,眸中锐芒一闪,逼向常碌。 常碌心中一惊,面上流露出些许惶恐,却很快镇静下来,他冷笑开口,“行礼么,倒也不是不可,就是不知贵妃到时可有命受得奴才这个礼。” 云浅夕眸眼微眯,面上一派冷然,她微哼,“奴才便是奴才,即便本宫没有命在,本宫也还是你的主子。” 常碌听罢,面色一变正要开口,只听得云浅夕轻轻一笑,眉目间扬溢着别样的神采,竟似早己胸有成竹,“你便断定本宫今日是只身前来?” “若是还有他人,何不早些出来,贵妃又能何必吓唬奴才呢。”常碌四下撇了眼,犹自不信。 “哦。”云浅夕挑了挑眉,她拉长了声调,似笑非笑。 这下,常碌心中害怕的一颤,心里却明白,即便自己磕头认错,怕始终还是逃不了杀头的命运,毕竟他贪下的银钱数额之大,既如此,他咬牙,倒不如赌一把,兴许还有赢的机会。 “杀了她。”常碌狠狠的看了云浅夕一眼,语气阴沉。 云浅夕心中一惊,倒不曾想,竟然唬不住他,她敛眉,表情肃杀。 须弥间,那数十个护院便蜂拥而上,云浅夕面上一凛,连忙迎战。 她出招极快,还没等众人看清,她便到了跟前,却偏偏动作那般优雅,气定神闲。 片刻间,数十个护院便倒下了一半,常碌看着那个与护院缠斗却嘴角带笑的女子,心中一惊,旋即,一丝阴狠从他眼中划过,他从怀中掏出一小包东西,手用力一扬,里面的粉末纷纷落向云浅夕。 云浅夕一惊,连忙旋身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些粉末落在她身上,一瞬间就吸入了口鼻,顿时她脚下一个踉跄,她连忙抬手,却发现浑身上下使不出丁点气力。 “软筋散。”云浅夕咬牙。 常碌阴冷一笑,他快步走到云浅夕身边,手扬起,准备狠狠的甩她一个耳光,却被她狠厉的眼神慑住,他呐呐的收回了手,“倒没想到这东西竟救了我的命。”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张小纸上,若不是今日长枫王妃让他从太医院取些软筋散给她,今日他焉能有命在。 只是,王妃要这作甚? “你居然随身携带软筋散?”云浅夕靠在一旁的箱子,浑身酸软无力,看向常碌的目光却充满疑惑。 常碌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他转头,阴狠的目光从护院们身上掠过,“杀了她。” 云浅夕冷冷而笑,面上虽有不甘却无丝毫惧色,看着那护院手握长刀,越走越近,她一脸决然的闭了上眼睛。 就在护院挥刀砍向她的时候,一股外力袭来,手腕一痛,长刀应声落地。 同时,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想不到这里倒是好生热闹。” 常碌一惊,他双目通红,脸色阴毒的询声望去。 这声音。 云浅夕心中咯噔一声,他怎会过来? 果然,一道俊秀修长的身影慢慢的踱了进来,那一身银色华服,俊美的脸上一抹淡薄笑意,凤眸狭长,不是此刻应温香在怀在皇帝是谁。 他在场中站定,目光凉似水,淡漠的从各人身上扫过,却偏偏不去看她。 常碌正想开口,这时又一道身影走了进来,同时还有数道脚步声整齐的响起,是禁卫军,他脸色顿时一白。 “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奴才参见十三王爷。”常碌浑身颤抖,他下跪行礼,那声音好似要哭出来。 原来,那随后进来的身影便是十三王爷夏侯弘烨,他俊颜如玉,风度翩翩,面上始终噙着一抹浅笑。 皇帝轻笑,也不开口叫起,他凤目流转,“十三,这里面的珍宝倒似比内务府还多。” 夏侯弘烨笑了笑,他走到一个箱子前打了开,修长的手指在一堆珠宝中搅动一番,随后用手挑出一个白玉净瓶,“哎呀呀,这不是母后最衷爱的汉白玉净瓶么?怎么,母后出宫礼佛,你这狗奴才便当后宫无人了么。”说罢,脚下用力,狠狠的将跪在地上的常碌踹翻,他嘴角噙笑,目光却偏偏狠辣。 皇帝走近几步,从夏侯弘烨手里接过那净瓶,凤眸轻睐,“哦,你的手还伸得够长。”锐利的目光淡淡的落在战战兢兢的常碌身上。 “奴才该死,请皇上恕奴才死罪。”常碌一把擦掉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他尖利着嗓子,爬向皇帝哭喊道。 皇帝一脸厌恶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衣袍翻飞,脚下用力,将常碌踢至云浅夕身边。 “既知该死,又怎么恕!” 声音淡漠疏离,话尾却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杀意。 云浅夕呆呆的看着皇帝,从进来伊始,他的目光就从未落到她的身上,便好似她在这个屋子只是空气。 心尖上一股强烈的难受陡然拔起,瞬间将她淹没。 常碌的目光低垂,心里却明白,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可是他却不甘心。这时一双绣鞋印入他的眼帘,他微微抬眸。 宫中传闻,皇上极宠这贵妃,若是以她要挟…… 常碌的嘴边勾起狠利的笑意,他快速起身,一手勒住云浅夕的脖子,一手手持短刃直抵她的胸腹。 “皇上,还请您今日放了奴才,不然,奴才一害怕,若是伤着了娘娘可就不好了。” 云浅夕微微一愣,看着腹下的刀子,手上却无半丝力气,无法推开。她看向皇帝,眸中似含了一丝期待,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他会怎么做? 皇帝微微挑眉,凤眸幽深如晦,不起丝毫波澜,他薄唇轻启,吐字清淅,“哦,你想用她来威胁朕?” 这时便连身侧夏侯弘烨也抬眸看向皇帝,早便听闻,皇帝圣宠皇贵妃,倒不知,今日…… “皇上,奴才只求活命。”常碌目露苦色,哀求道,抵在云浅夕胸腹的刀却往前递了递。 眼看着,云浅夕的衣服被划破,皇帝却只轻睨着常碌,凤眸深邃,平静无波。 云浅夕此刻紧纠着的心便在他的审视中寸寸凉了下来,眼底深处却仍存着一丝希冀。 “呵。她算什么。” ------------ 012 受伤 “呵。她算什么。” 皇帝轻轻笑着,又道,“凭她?你也敢来威胁朕。” 他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随后又落到手中的净瓶上,甚至看都没看云浅夕一眼。 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果然是真作假时真亦假,假作真时假亦真。 那一刻,云浅夕清淅的听到自己的心摔到地上,破碎的声音,喉间竟是那般哽涩生疼,她想哭,却偏偏勾唇笑了起来,“常公公,听到没,在皇上眼中本宫根本算不得什么。” 那笑声浅浅,薄如蝉翼,明明是一张平凡的脸孔,此刻忽然却生出了一种慑人心魄的美丽,就连皇帝也忍不住抬头看了她数眼。 “皇上……” 常碌呆呆的看着皇帝,握着短刀的手终于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竟然没用?一瞬间,他心魂俱裂。 皇帝皱了眉,淡淡的看了常碌一眼,问:“怎么还不动手?” 云浅夕止住了笑声,她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果然是她太天真,她时刻提醒自己,不能爱上皇帝,却偏偏沉沦在他的片刻温情里无法自拔。 明知是戏,又何苦当真。 她用尽气力,身子朝前倾去,瞬间,那短刀划破衣裳刺入她的腹部,常碌被她的举动顿时吓得瘫软在地。 夏侯弘烨脸上一阵惊骇,他忍不住跨步上前,在他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已将倒地的云浅夕揽入怀里。 她可是贵妃,皇兄的妃子。 心里忽然一阵胆战心惊,夏侯弘烨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 却见他双手垂下,凤眸一片冰冷,那微利的眼神淡淡的落在他手中的人儿身上,随后皇帝又轻撇了自己一眼。 “皇兄,贵妃受伤,请恕臣弟一时冒范。”夏侯弘烨将云浅夕靠着墙壁放好,衣摆一甩,却是跪了下去。 皇帝凤眸眯起,浅浅笑开,“十三说的这是什么话,说起,朕还该赏你呢。”淡淡目光从云浅夕身上掠过,皇帝扬眉,“吩咐下去,内务府副总管常碌贪赃枉法,又行刺贵妃,现处以极刑,即刻执行,而被他污下的财物,统统充入国库。” “臣弟领旨。”夏侯弘烨直起身子,抱拳道。 “嗯。”皇帝轻应一声,他走到云浅夕身边,伸手将她扶起,轻揽入怀。 云浅夕倚在他怀里,忍不住向他看去,却见皇帝凤眸狭长,幽深晦暗,如一团化不开的浓墨。 “回宫。” 皇帝的声音依旧轻淡,他弯腰将云浅夕抱起,迈步走了出去。而夏侯弘烨则留下清点财物。 出了府门,云浅夕便看见,那门口正停着辆华丽的马车,而奕忻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马车外面。皇帝径直走了过去。 帘子掀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扑面而来,便如此刻他身上浅淡的气息。 皇帝走到车里坐下,却并未将她放下,马车起步微晃,使她向皇帝怀里更深处滑去。 “你胆子倒是不小。”皇帝撇了眼她腹部的伤口,血流不止,宽厚的手掌重重的按了下去,他轻哼道。 云浅夕伤口本就疼痛,此时被他一按,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她咬牙轻轻一笑,眸中却一片冰冷,从刚才起,她便已经明白了她的位置在哪。 “多谢皇上夸奖,本来这些珠宝臣妾是想当作皇上的生辰贺礼呢。如今看来却是臣妾莽撞了。” “生辰。”皇帝重复着这两个字,凤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不解的看了皇帝一眼,又低头朝自己的伤口看去,那汩汩的鲜血此刻正从皇帝掌中缝隙流了出来。 小声的哀叫一声,云浅夕只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双眸一闭,竟是昏了过去。 晕倒前,她还在想,明明自己并没用多大的力,怎么伤口会这么深? 皇帝回过神来,他看着怀中的人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不禁扬了声音,“奕忻,快点。” *** 深夜,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宫外畅通无阻的进了内宫,绕过几道宫墙,马车在凤鸾宫前停了下来。 此时的凤鸾宫灯火通明,早有数个太医在此候着。 帘子掀开,皇帝抱着云浅夕快步进了寝殿,他凤眸轻扫,太医们顿时跟了进去。 轻轻的将她放平在床榻上,皇帝起身,一个白色苍苍的太医便快步上前,拿过一条绢帛覆在云浅夕的手腕上,这才开始把脉。 片刻后,太医起身,行至案前,伏身开了一张方子,递给立在一旁的环儿,又细细的交代了番。 “她怎样了?”皇帝转过身,坐到床边缓缓的将她的手握到手心。 “回皇上,贵妃娘娘只是失血过多才昏了过去,其他并无大碍。”太医躬身道。 皇帝颌首,示意他们退下,很快殿内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数十颗夜明珠安置在殿内各处,却偏偏在床榻前隔了一层红色的纱幔,明亮的色光便添上一丝朦胧绰约。 皇帝的目光淡淡的落在云浅夕身上,修长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落在她苍白的唇上,他忽然想起,今日里她明明被人挟持着,一双唇却还是笑意浅浅。 那个瞬间,一股绝代风华由她身上散出。就连一向内敛沉静的自己也不禁微微乱了心弦。 明明不过是一场交易,她为他办事,三年后他便放她自由。可为何在看到她那样的笑容后,这个三年之约,他便不想再继续了。 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隐约觉得不想就这么放她离开。 下意识的皇帝的手拂到了云浅夕的耳后,那里有一道淡淡的痕迹,正是人皮面具的揭口,他的手顿住,只要,只要他的手微微用力,这张假面下的真实面容便会出现在他眼前。 皇帝的手指收紧,凤眸深沉。 半晌。 他的手移开,越过她的头,轻轻的将她带进怀里。 他要等,等某一天,她自愿的将这个假面揭开。 ------------ 013 是戏是情 “皇上,娘娘的药煎好了,可是要现在送进来?” 环儿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皇帝低头看了怀中的女子一眼,她眼珠微动,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嗯。” 脚步声响起,环儿端着药走到床榻边。 皇帝抬头看了环儿一眼,伸手将药碗接过,“你退下吧。” 环儿福了福身子,应声退下。 皇帝轻手轻脚的放开了她,那药碗上还散发着热气,他便拿着勺子轻轻的搅动着。 云浅夕的手指微动,她嘤咛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抬头怔怔看着床顶,她一时之间还有些反映不过来。 “你醒了。” 皇帝端着药碗一转身便看到云浅夕呆呆的看着帐顶,他的唇边顿时勾起丝浅淡的笑。 云浅夕闻声转过头来,皇帝一手端着药碗,一手便将她来扶起,他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可在看云浅夕眼里,她的身子却没有来由的一颤。 都说,人有千面,那么此时的你又是哪一面? 云浅夕想着,钝钝的疼从她心尖上传来。 “来,喝药。”皇帝将她带进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端着药碗凑到她跟前。 云浅夕却只顾呆呆看着,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薄雾重重,却又温情脉脉。 皇帝见她看着自己,轻轻一笑,他将药碗换了个手,一只手便拿着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见她不张嘴,他又凑到自己唇边,吹了吹,“不烫了。” 也许是药里的腾腾热气薰得她的眼睛有些湿润,她竟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当勺子凑到唇边,她下意识的张嘴,吞咽。 皇帝重复着动作,很快一碗药汤就见了底。 云浅夕躺在床上,看着他仔细的将药碗放到案上,走到床边将外袍脱去,上了床又将她轻轻的抱进怀里。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翼翼,她看着忽然想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今日看到自己被挟持,他一脸的无动于衷? 话到了嘴边,她想了想,又生生的忍下了。 皇帝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发,淡淡的开口,“快睡吧。” 云浅夕的头抵在他的胸口,那股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又浓了些,心里头有千百个念头闪过,最后只浅浅的应了声,“嗯。” 她确实也累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于是她阖上了眼睛。 良久,皇帝的声音又轻轻的传来,“伤口还疼么?” 云浅夕的睫毛微颤,她其实也还没睡着,但是却也不想跟他说话。她翻了个身,脱离了他的怀抱。 困意袭来,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叹,又将她揽入怀中。 *** 翌日,云浅夕却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 她皱了皱眉,才一动,就扯动了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她深吸口气,唤道,“夏荷,冬凝。” 很快,夏荷就快步走到床边,将帐幔卷起,又小心的扶了她坐起,“主子可醒了,昨夜里你可是将奴婢和冬凝吓坏了。”说着,夏荷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云浅夕浅浅一笑,“没事的,不过……”她话锋一转,头朝殿外探去,“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夏荷转过身,看向殿外,她皱了眉头,“不过是一些小事,主子刚醒,又有伤在身还是别操劳了。” 云浅夕回头看了夏荷一眼,只见她嘴唇微翘,眼角眉梢里全是关切,她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外面的吵闹声却越来越大了,还隐隐伴着啜泣声。 “夏荷。”云浅夕微微沉了语气。 夏荷见拗不过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开口。 “一大早就有个冷宫的宫女跑来,说是她的好姐妹失踪好几天了,她心里着急,便来求主子你下令帮忙找找。” “失踪?”云浅夕眉尖蹙起,心头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是啊,可是她也不想想,这内宫这么大,要是一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就要惊动主子你,那主子还不得累死啊。”夏荷接过口,一脸的不满。 云浅夕却摇了摇头,她想了想,沉吟道,“夏荷,话不是这样说的,既然我掌后宫事宜,便不能让人挑了错处,替我更衣,让她在偏殿等候。” “哦。” *** 云浅夕一身月牙凤尾罗裙,头发挽成一个回心髻,上面仅坠了根玫瑰晶并蒂莲海棠的修翅玉鸾步摇簪,略施粉黛,适当的将苍白的脸色掩了去。 她缓缓的走到主位上坐下,这一走动,伤口又疼了起来,她微微皱眉,目光却向下首跪着的宫女望去。 “奴婢青水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青水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连声音都嘶哑了。 云浅夕侧了身子,她衣袖微动,淡淡开口,“起来说话。你刚才说是谁失踪了?” 青水站了起来,一脸怯懦,双手紧紧的绞着衣角,“回贵妃的话,奴婢的好姐妹琳儿失踪好几天了,刚开始不见她,奴婢还以为她是去了哪个宫伺候去了,可是一连几天了,都不见她回来,问别的宫人都说不知,奴婢慌了,这才斗胆求见贵妃。” 云浅夕挑了挑眉,声音微扬,“哦,那她的衣物,可还在?” “她的衣物都在呢。”青水急急开口,忽然又一脸惊骇,“会不会,会不会是得罪了哪宫的娘娘,将她打死了?” 云浅夕眉心紧皱,斥道,“胡说什么呢,不是还没找到人吗?冬凝。”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了立在一侧的冬凝身上,“你随她去冷宫一趟,将冷宫的掌事姑姑唤来。” “是。”冬凝走到殿中央,福了福,她看向青水,“走吧。” 青水一脸惊慌,她咬咬牙,快步跟上。 片刻后,冷宫的掌事姑姑洛娘带到,她一脸茫然的走到殿内,看到贵妃正坐在主位上,又慌忙的下跪行礼。 云浅夕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淡淡问道,“本宫问你,这几天冷宫可有什么异常?” “回娘娘,并无异常。”洛娘皱眉,一脸不解。 “哦。”云浅夕忽然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搁在了几子上,厉了声音,“那本宫可听说冷宫的琳儿失踪了?” ------------ 014 宫女失踪 “哦。”云浅夕忽然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搁在了几子上,厉了声音,“那本宫可听说冷宫的琳儿失踪了?” 洛娘听闻,一脸惶恐,她不停的嗑着头,“娘娘恕罪,奴隶并不是刻意隐瞒,事实上除了琳儿,冷宫内还有一个宫女怜儿也失踪了。因着她们身份低微,奴婢又怕上头责罚,是以便没有上报。” “除了琳儿还有人失踪?”云浅夕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芒,她沉声问,“你好大的胆子,接连有两个宫人失了踪,你竟不向内务府报备?” 洛娘吓得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喃喃开口,“奴婢,奴婢不是存心的。宫人因冲撞了主子,而被打死也是有的,是以,奴婢便以为,便以为……”说着,洛娘悄悄抬头看了云浅夕一眼。 云浅夕哼了声,冷冷的开口,“那最近有哪位主子来过冷宫?” “回娘娘,最近只有静宜公主一人到过冷宫。” 忽然她惊叫一声,却发现贵妃冷厉的看了自己一眼,连忙低下头,小声的说道,“奴婢想起,那日,奴婢在冷宫门外看到了公主,公主竟然冲奴婢笑了。” 云浅夕闻言眉间闪过一丝不悦,“不过是冲你笑而己,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娘娘,不是这样的,平日公主对宫人们非打即骂,是以宫人们都非常害怕这位公主,可那天却冲奴婢笑了,现在想起,是有些不太对劲。”洛娘一脸认真的回答。 “还有这事?”云浅夕的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她想起那天和静宜的匆匆一面,张扬跋扈,倒确实不是个好相与之人。 只是,她一个公主,又怎么到冷宫去呢? 她正思索,内侍尖细高扬的嗓音忽然打断了她。 “皇上驾到。” 云浅夕还没来得及动作,那一身明黄的高大身影已迈步进了殿内。 逆光下,皇帝的周身像是踱上了一层金光,进得殿内才发现他俊美如玉的脸上挂着一丝清浅的笑容,凤眸如墨,深邃绵长,似蕴了淡淡的柔情。 云浅夕就那样看着,一时之间竟忘了动作。 怔忡间,皇帝的身影已到了跟前,她抬头,这才记起自己应该行礼,她起身,却被他揽进了怀里。 “伤口可好些了?”他的声音淡淡的从头顶上方传来。 云浅夕轻轻笑着,声音浅薄,“皇上不必挂心,臣妾这身子,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 皇帝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顿,凤眸微沉,随后又轻笑出声,他拥着云浅夕转了身,目光从下首跪着的洛娘身上扫过,他扬手。 “都退下吧。” 话音一落,宫人们立刻鱼贯而出。 “皇上便不问臣妾发生了何事吗?”云浅夕挑眉。 皇帝勾唇一笑,揽了她朝里间走去,“朕信你能处理好。” 他的语气自信而笃定。 云浅夕忽然想起,他说的那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心里顿时一寸一寸冰凉,那一刻,她竟觉得一股浓浓的苦味传来,甚至连舌尖上也溢满了这个味道。 她低了头,沉默不语。 “在想什么?”皇帝揽了她在软榻上坐下,见她垂首,他不禁凑近,开口问道。 炙热却清新的气息迎面扑来,她一怔,下意识避开了皇帝的碰触,她开口,声音清冷,“最近有好些宫女失踪了。” 皇帝挑眉,神态慵懒的倚在了小几上,“那又怎样?” “臣妾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云浅夕似有些不满他此刻的表情,说出的话不禁微微加重了语气。 “哦,云儿不是在查么?”皇帝的眉心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皱了皱。 “你。”云浅夕觉得自己有些恼了,为什么恼,她自己也不知道。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却轻轻的笑了起来,“朕倒觉得云儿很快就可以将此事查清。” “你凭什么这么觉得?”云浅夕脱口道。 皇帝闻言忽然便正了脸色,他凤眸灼灼,眼中清辉明亮,修长的指轻握上她的肩。 “凭朕,信你。” 他的表情竟如此肯定。 云浅夕呆呆的看着皇帝,一时失了神。 她灵动的双眸睁得大大的,小嘴微嘟,那向上翘起的唇线,薄有颜色,落在皇帝的眼中别有一番风韵。 他想起第一次吻她时的美妙姿味,心中一动,不知道是如何起的动作,等云浅夕反映过来的时候,他温热的双唇已经紧紧的贴了上来。 云浅夕的身子狠狠的僵住了,在她的手准备将他推开前,皇帝已经先起了动作,他的大手紧压着她的后背,将她的身子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他吻得激烈却又温柔。 到底此刻的他心中会有几分真情? 云浅夕想着,眸子一抬,她就这样望进了皇帝那如墨浓,如海深,却又在深处轻轻带了一丝宠溺的凤眸里。 如果就这样沉沦下去多好。 在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圈住了他的腰身。她顿时呆住。 在她的手落到皇帝腰上的那一刻,皇帝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后他的吻越发的激烈起来。他的舌头用力的撬开她的嘴巴,迫不及待的朝她嘴里深处扫去。 他一手抱着她,另一只手却从她的衣襟里滑了进去,他的手微凉,经过她肌肤的每一处都会引起她一阵颤粟,那苏麻的感觉在她的心间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皇帝的手慢慢的向上移,就在他的手要握上jian挺的浑圆时,云浅夕却用力的推开了他。 “你……别这样。”她微微喘息着,满脸通红。 皇帝的凤眸里染上一丝浅淡的不悦,却很快散去,他勾唇一笑,修长的手指却慢慢的执起她晶莹的指头,递到唇边,轻轻一吻。 他的神情温柔,眼神似水。 云浅夕顿时感觉自己快要在他的温情中溺毙了,她终于忍不住轻轻的吻上他的唇瓣。 皇帝微怔,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却很快变了脸色,只见他用力的将她的外袍扯下,云浅夕一愣,心里却想,这厮不会是又想对她上下其手了吧? 她正想着,腹间一痛,她这才发现,刚才的纠缠让她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已经将她的外裳染红。 ------------ 015 诡异的婆子 她正想着,腹间一痛,她这才发现,刚才的纠缠让她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已经将她的外裳染红。 云浅夕不禁吐了吐舌头,为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 皇帝轻轻的揭下缠在她腹间的纱布,当看到她腹部狰狞的伤口时,他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暗沉,嘴上却斥道,“你这女人怎么对自己下那么重的手。” 哪知云浅夕却笑了起来,她身子发颤,那血便不断的涌了出来,“不下重手,你会心疼吗?” 皇帝撇了她一眼,手臂越过她,将几子上的纱布拿起,在伤口上散上他从怀里掏出来的金创药,然后又细细的包扎了,这才开口问,“你想让朕心疼?” 云浅夕止住了笑,她定定的看着皇帝,喃喃道,“你会吗?” “朕会。”皇帝抬头看向她,眼神认真。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以为她刚才的话,他没听到,没想到他居然听清了。她顿时愣住了,皇帝此时的目光竟似蕴了一泓浓浓的深情,再一看,那凤眸又晦谟如深,她想说些什么,心里却紧张的有些害怕。 手指下意识的绞着衣角,她不禁垂下了头,一颗心却全乱了。 他说他会,他会心疼。 一时之间,云浅夕满脑子竟全是他刚才的话。 皇帝见她如此,轻轻一笑,他俯身将她从榻上抱起,朝床边走去。 云浅夕的心里顿时一紧,她不由的用手揪住了他的衣袍。 他……他不会是想继续刚才未做的事吧? 她想着,脸上顿时一阵发热。这时她的耳边却传来皇帝浅浅的笑声。 “你在想什么,怎么满脸通红?” 他的话里带了一丝戏谑,云浅夕抬头看去,却见他的一双凤眸弯弯,眼角眉梢里全是笑意。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的笑容。 她张嘴,“你笑得真好看。” 皇帝脸色微变,笑容瞬间消失,他将云浅夕放在床榻里侧,随后自己也躺了上来,他伸手,将她拥入怀里。 “睡吧。” 他的声音轻淡,好似不带一丝情感。 云浅夕有些不解,这是怎么了?刚才还满脸笑意,此刻竟板了一张脸,她想问,却不敢,因为她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此刻紧绷的情绪。 想着想着,眼皮竟沉重起来,她的手扬起,落在皇帝的腰间,一双水眸轻阖,那长长微卷的睫毛便在眼睑上投下浅浅的如蝴蝶般的剪影。 这时,皇帝的目光才落到她的身上,那眸光似柔却带了一丝淡淡的锐气。 *** 碧华宫。 香烟袅袅,层层帘幔后,舒太妃一身宫缎素雪绢裙,她慵懒在靠在美人榻上,眼波流转,眸光潋滟。 玉白的手腕微抬,一只翠绿色的镯子便露了出来,那镯子质地极好,碧色深浓,是上等的翡翠镯子。 一旁的珍娘上前几步,声音惊讶,“这不是常碌那奴才送给太妃您的吗?” 前几日,皇上将常碌处死,这宫里谁不知道常碌是舒太妃的人,可据说还是皇贵妃向皇上请的旨意。 这一下,宫里都道,皇贵妃是彻底开罪舒太妃了,不过人家圣宠在身,倒也不惧。 舒太妃的目光从镯子上转了下来,她勾了勾唇,冷笑道,“可不是嘛,本宫还纳闷,这样上等的货色他是哪里得来的。” 珍娘面露忿恨,咬牙道,“说来也只怪贵妃多事,她明明知道常碌是太妃的人却偏偏蛊惑皇上下令杀了他。” 冷厉的目光从珍娘身上扫过,舒太妃擼下了手腕的镯子,随手将它丢在了一旁的几子上,“要怪也只怪常碌不争气,本宫虽知道他在内务府里是昧下了少的银子,可不想数额却是如此巨大。” 珍娘闻言,脸上的忿恨顿时垮下。 “哼,敢在本宫眼底下耍手段,死了倒也不委屈。”舒太妃冷哼一声,她说着,凉凉的目光从珍娘身上扫过,珍娘心里顿时一惊。 “不过。”舒太妃微微皱了眉,“静宜最近在忙什么,本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公主她……”珍娘说着,忽然凑到舒太妃耳边,低语几句。 舒太妃听后,眉心紧皱,一双水眸里似闪一丝惊骇。 她豁的一声站起,衣摆拂动,几乎将榻上的几子掀翻,“去那儿看看。” 珍娘一愣,眉尖堆砌了丝惶恐,又连忙跟上。 绕过厅子,从几条回廊穿过,舒太妃在一个房间前停下,推开门,一股腐朽的气息迎面扑来,她眉心紧皱,身后的珍娘却已捂住了口鼻。 从房间进去,里面竟还有一个屋子,上面被重重铁链锁住,舒太妃撇了珍娘一眼,珍娘会意,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个钥匙,指尖微颤的开了锁。 门一开,那股腐朽的气息越发的浓烈起来,舒太妃脸色微白,眸光扫去,只见屋里灯光昏暗,除了几张桌椅和木床,房间里再无任何摆设。而角落里一个头发微白,衣饰奇怪的老婆子静静的坐在床边,她的眼神始终盯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那人一身青色服饰,脸色苍白,眼睛紧闭,而那股浓烈的腐气正是从男子身上散发出来。 一丝惊惧从舒太妃眼中闪过,她本想走上前去,想了想,却还是站在了原地,“静宜最近常往你这儿跑?” 那婆子闻言,转过头来,她一张脸上倒是秀美至极,明明发白了头发,脸上却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只是在她的左颊眼下有一枚淡淡的金色弯月。 听闻,那是南疆圣女的标记。 “我早便说过,你是困不住我的。” 她开口,声音竟是这般晦涩嘶哑,像是曾被人毒坏了嗓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舒太妃一脸忿恨,忍不住上前一步。 那婆子却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便像是刀剑一下一下割在谁的心上,阴狠的目光从舒太妃身扫过,转而又落在了床上的男子身上,她的神情一下子便柔和起来。 手扬起,那婆子的手轻轻的抚上男子的脸颊,那一双手上却是伤痕累累。舒太妃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头一阵骇怕,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 那个人,明明早就死了不是么。 诡异的气氛顿时在房里流动。 ------------ 016 生辰贺礼 诡异的气氛顿时在房里流动。 良久,那婆子握住了男子苍白的手,才又开口道,“我不过是给了她最想要的东西罢了。” “什么意思?”舒太妃一脸惊怒,她几步冲到那婆子面前,手指用力的掐上婆子的手腕,“你给了她什么?” 手腕上一阵剧痛,那婆子却毫不在意,她抬头,冲着舒太妃诡异的笑了起来。 那墨瞳里闪着恶毒的光芒,舒太妃看着,心中一阵惊恐,掐住她手腕的手下意识的松开了。 哪知,那婆子却起了身,她慢慢的靠近舒太妃,凑到她耳边,阴柔的开口,“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么?她想要,我便给了。只是,到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就不得而知了。” 舒太妃一脸骇怕转而又愤怒的将那婆子一把推开,吼道,“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那婆子倒在地上,也不怒,只是看着舒太妃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这个疯婆子,若是静宜有什么好歹,本宫是不会放过你的。”舒太妃说着,随后扬手指向床上的男子,阴恻恻的开口,“本宫能将他弄死一次,自然也能将他挫了骨扬了灰去。” 那婆子闻言一下子便怒了,“他没死,有我在,他便不会死!” “疯子。”舒太妃啐了一口,脚步轻移,从她身上绕过转身出去了。 *** 凤鸾宫。 云浅夕坐在紫檀木香椅上,手中拿着一个明黄色的小荷包,这是今早皇上走了后她开始绣的。 明日便是他的生辰了,云浅夕心想着昨夜里他的温柔,脸上一红,不由的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嘶。 她惊呼一声,又刺到手了。她看着手上数个小小的红点,其中一个正往外冒出个血珠。 微叹口气,云浅夕将手放入口中,轻吸几口。 她是将军之女,从小便跟着父亲四处征战,要让她上阵杀敌还行,可让她拿这小小的绣花针,还真是为难了她,可偏偏,手指不断被刺伤,她还是甘之如饴。 本来,云浅夕是想自己动手将常碌贪下的银钱缴下,便当作是送给皇上的生辰礼物了,可现在这功劳却归了皇上自己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给他绣个荷包,毕竟这是她亲手做的,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明黄色的丝绸上,用金线绣了一个同心结,然后就是一行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简单大气,对她这种初学者来说,也比较容易。 云浅夕想着,唇角勾起,笑意浅浅。她低了头继续开始绣。 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云浅夕抬头揉揉肩膀,随后扬起手中的荷包,终于绣好了,虽然针脚有些粗,但看上去还像那么回事。 她看着,忽然脑中涌起第一时间送给皇帝的想法,然后竟越发的强烈起来,云浅夕连忙吩环儿将事先备好的干花瓣拿来。 是荷花的花瓣,据说他喜欢这种淡淡的清香。 细细的将花瓣装入荷包,云浅夕笑着开口,“环儿,替我更衣。” *** 云浅夕坐在软轿里,满脑子想着皇帝呆会看到这个荷包后会有怎样反映,一想,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为了见他,云浅夕还特地打扮了番。她今天着了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头发挽成同心髻,一支紫玉镂金簪和一支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一上一下插入一侧,另一边则坠了根银丝珍珠同心流苏结,额心一点烧蓝镶金花细,眉描远山黛,眸子晶亮似点漆,唇角微翘,点上淡淡的桃花红。一时间,竟也美丽万分。 下了软轿,云浅夕才发现原来今日来仪元殿找皇上的不止自己一个。那不远处比肩而站身后跟着数个宫人的不正是华清宫的华妃和永福宫的淑妃,华妃今日着了一身紫绡翠纹裙,头发挽成一个流云髻,步摇环佩,叮当作响,端得是美丽至极,尽管如此,却还是被身旁的淑妃比了下去。 淑妃着了一身缕金挑线纱裙,头上挽了个云髻雾鬟,发中簪了一串赤金凤尾玛瑙流苏珠花,一支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插在后面的发中,一双美目流盼,蛾眉青黛,她樱唇轻抿,浅浅而笑,当真不愧是后宫第一美人。 而另一边的宁妃身着柔绢曳地长裙,青丝挽成一个回心髻,发上仅坠了根和田玉簪,她一脸素淡,站在那里,倒有一种遗世独立的风情。 “臣妾参见贵妃。” 三妃走近,侧身行礼。 云浅夕微微一怔,心中顿时苦笑起来,今日还真是凑齐了。 “各位姐姐快快免礼。” 说起来,这还是云浅夕第一次看见淑妃,听闻她可是后宫第一美人,在她们起身后,云浅夕忍不住朝她看去。 淑妃站在宁妃和华妃两人中间,浑身上下隐着一丝孤傲之气,只见她一双美目流转,娇笑一声,“今儿还真是热闹呢,贵妃妹妹也是来给皇上送生辰贺礼的吗?” “也?”云浅夕轻呼出声,随后她的目光从华宁二妃身上扫过,眸中顿时流过一丝了然。心中却忽然一阵感叹,她怎么忘了,他是皇帝,有后宫佳丽三千。 想着,云浅夕忽然萌生了怯意,和这么多人一起来送贺礼给他,这……算是争宠吗?刚才那抹想让他第一眼瞧见这个荷包的想法一下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道,贵妃妹妹准备送什么好礼给皇上?妹妹身份尊贵,想必这贺礼也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华妃的眼神从云浅夕身后的宫人身上一一扫过,并没有看见有人捧着什么物什,她掩嘴轻笑,眸含轻蔑。 贺礼。 云浅夕下意识的捏紧了隐在袖中的荷包,眉心轻皱。 “还是,贵妃妹妹已经先我们一步送给了皇上?”华妃将云浅夕刚才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她走近,轻轻笑道,可目光却始终落在云浅夕那只半隐在袖中的手上。 而一旁的淑妃也明显察觉到了华妃的意图,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宁妃一眼,却见她一脸淡然,一双眸子始终紧紧盯着仪元殿的大门,淑妃抿了抿唇,复又看向华妃,眉眼轻挑似笑非笑。 ------------ 017 握着什么 云浅夕却丝毫不在意华妃打量的目光,她垂了眸子,袖中的手指静静的摩裟着荷包上的金线,开口,语气却甚是平淡,“先与后与华妃有什么干系么?” 华妃闻言一怔,随后眼中升起一抹愠色,她冷笑,“本宫不过是好奇罢了。” 而另一边,淑妃已经轻轻的笑出声来。 “哦,本宫?”云浅夕撇了华妃一眼,目光看向前方,“本宫是皇贵妃,可比华妃你要高一阶,莫不是华妃连这点礼数都忘了?” 她的语气轻柔,却偏偏带了一丝难言的锐气。 “你。”华妃咬牙,脸上忿忿,却闭上了嘴巴。目光从淑妃身上划过,对方却一脸讽意,她不禁狠狠的剜了淑妃一眼。 “太妃驾到。” 这时,内侍尖锐的声音扬起。 几人闻声同时望去,只见舒太妃的手落在珍娘手上,缓缓的朝她们走来。 “臣妾参见太妃。” 她们不约而同的开口行礼。 “嗯,免礼吧。”舒太妃微冷的目光从淑妃和云浅夕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华妃身上时却带了浅浅的笑意。 “谢太妃。” 果然,华妃一起身,便快步走到舒太妃身边,亲密的挽住了她的臂弯。她浅笑着问,“姑母今日怎么过来了?” 云浅夕留意到,此时淑妃眼中的不屑,她略一想,心下却了然了。 “你这丫头,便许你过来找皇上,本宫便不能来了么?”舒太妃轻点了下华妃的俏鼻,一脸笑意。 淑妃看着这一幕,嘴里轻嗤一声,随后漠漠的转过了头,而宁妃一双眼睛却始终落在前方的殿门那里,云浅夕左右看看,心里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先行离开。她正想着,那边殿门却开了。 殿门缓缓开启,半晌后皇帝一身明黄衣袍从里面出了来,他看了阶下的几人一眼,目光却落在了云浅夕的身上。 “云儿怎么过来了?” 殿门缓缓开启,半晌后皇帝一身明黄衣袍从里面出了来,他看了阶下的几人一眼,目光却落在了云浅夕的身上。 “云儿怎么过来了?” 那厮话一出,顿时数道目光便射在了云浅夕的身上,她暗暗咬牙,他是故意的么?这么多人在,却偏偏只叫了她,抬头看去,皇帝正一脸专注的看向她。 其实,云浅夕明白,她心里的欢喜是多于恼意的,毕竟,这么多人里,他一眼看到的不是那艳冠后宫的淑妃,也不是那一身出尘气质的宁妃,而是自己。 想着,她嘴角抿了一丝笑意,刚想开口,却被舒太妃抢了先。 “皇上不是明儿的生辰吗,本宫过来看看。”舒太妃浅浅笑着,一丝不悦从她的眸中暗暗闪过。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也并不言语,只是迈开步子,缓缓的踱到云浅夕身边,他伸手将她揽住,目光看向她的肚腹,“身子可好些了?伤口还疼么?” 云浅夕一愣,手却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收敛点。因为她的余光撇去,舒太妃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华妃更是一脸忿恨的看了过来,而宁妃则是满脸黯然的别开了脸,只是淑妃的表情很奇怪,似是不屑中带着一丝疑惑。 “皇上。”那边舒太妃微沉了声音。 皇帝却看也不看她,手掌微动,将云浅夕扯住他衣袖的手反手握住,他勾了勾唇,“哦,太妃找朕何事?” 他一双凤眸却始终停留在云浅夕身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云浅夕不禁垂下了头,缩在他掌中的手忍不住狠狠掐了他一把。 阴冷的目光从云浅夕身上扫过,舒太妃落在皇帝身上的眼神却是慈爱万分,她微微笑着,“就是想来看看皇上,而且本宫前几日给皇上做了身中衣,想着明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便想今日过来拿给你。” 皇帝凤眸轻睐,那泛着柔光的眼神落在了怀里的人儿身上,“太妃的心意朕心领了,不过,云儿刚巧也给朕做了身中衣,朕穿着便挺好。” 云浅夕闻言微怔,她暗自腹诽,我什么时候给你做过中衣了,充其量也就是手中这个荷包,都还没给你呢。 “哦,原来贵妃也有这个心意。”隐在袖里的手指狠狠的刺入手中,舒太妃面上的表情却丝毫未变,只是看向云浅夕的目光带了些许锐利。 云浅夕抬头,浅浅一笑,目光温柔,“臣妾也是忽然想到的,只是没想到,太妃居然和臣妾想到一块去了。” 舒太妃微哼一声,脸上的笑容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本宫可不像贵妃忽然便想到了。” “太妃说的是。”云浅夕笑了笑。 她的话音刚落,另一道柔情似水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看去,却是华妃一脸温柔慢慢的朝皇帝走近。 “皇上,臣妾知道明日便是您的生辰了,今天便特地过来给您送生辰贺礼呢,您看……”华妃刚想招过宫人,将贺礼呈上,不料皇帝清冷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朕知道了,你将贺礼给奕忻吧。”说着,皇帝淡淡却锐利的目光环过众人,“没什么事,你们都退下吧。” “臣妾遵旨。” 云浅夕刚准备福身行礼,皇帝却伸手拉住了她。 “贵妃留下。” 这一下,舒太妃狠狠扫了云浅夕一眼,拂袖而去,华妃心有不甘,却也只能跟在舒太妃身后离开,她转身前扫向云浅夕那阴毒的眼神,让云浅夕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淑妃盈盈一笑,高深莫测的眼神轻轻的从云浅夕身上划过,领着宫人离开了。 宁妃冲着她微微一笑,也离开了。 她们一走,云浅夕就忍不住白了皇帝一眼,“皇上,这下,我可是将她们彻底得罪了。”蜷缩在他掌中的手动了动,却还是没舍得抽出来。 皇帝朗声一笑,“你怕什么,朕在这里。” 云浅夕小嘴微嘟,一脸忿忿,“最毒妇人心,我能不怕么。” “哦。”皇帝扬了声音,低头看向她,“这里面也包括你?” 云浅夕听后,眸子璀璨,却满是不屑,她仰头,言语里皆是傲气,“我才不屑与她们为伍。”和这么多在去争一个男人的宠,她才不会。不过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目光却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 岂料,皇帝的凤眸扬起,目光落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你手中握着什么?” ------------ 018 没说不要 岂料,皇帝的凤眸扬起,目光落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你手中握着什么?”说着,便伸手去掰她的指。 他的手碰触到她的指尖那一刻,微微的凉意在她手上窜开,她忍不住将手一缩。 “是什么?”皇帝抬眸,眼睛里竟全是好奇。 云浅夕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手却抬起,慢慢张开,一个明黄色的荷包出现在她的掌中,“是给你的生辰贺礼。” 皇帝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眸子深处却荡开一丝微弱的笑意,他玉般的手指缓缓的将那个荷包拈了起来,细细端详了好一阵,才开口道,“这是你绣的?” “嗯。”云浅夕轻应一声,随后又一脸紧张的看向他,“我绣功不怎么好,勉强也只能绣成这个样子了,你……你别取笑我。” 皇帝浅笑出声,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小字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深沉起来。 他看着云浅夕晶亮却带着羞涩的眸子,心头忽然染上微微的燥意,他皱了眉头,忍不住开口,“绣得真丑。” 云浅夕听了却怒了,“嫌丑你就还给我,反正宫里绣功好的女人多的是。”她说完,便伸手将在他手里的荷包抢了过来。 皇帝一怔,凤眸深处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唇边却勾起了浅淡的笑意,“朕不过是说你一句,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云浅夕却不理他,只是忿忿的转过了身,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其实她心底却隐约明白并不是因为皇帝的那句真丑,也许是因为他的身边从来不止自己这一个女人,甚至自己连是他的女人也算不上。 她表面上是生气,其实内心更多的是一股酸和涩。 皇帝伸手轻轻的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他看着云浅夕,一双眸子如蘸了墨一样深浓,手指从她手中抚过,轻轻一挑,“朕又没说不要。” 说完,他将手中的荷包细细的揣进怀里。 云浅夕看着皇帝的动作,心里忽然不知道作何感想。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索性闭了嘴巴,转头看向别处。 皇帝示意宫人们退下,他牵了云浅夕的手,领着她在宫里走了起来。 云浅夕微怔,目光却紧紧盯在那一双交握的手上。 十指交叉紧扣。 这一刻,所有遐思都统统退去,她内心只剩下满腔的喜悦,随他走着,她忽然便想到了一句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想什么?”皇帝转头看向她,声音轻淡。 她听了,忽然想笑,似乎和他在一起,他问得最多的一句便是,你在想什么?浅浅的笑声从她喉间溢出。 “笑什么?”皇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云浅夕摆了摆手,唇边那抹笑意明艳动人。 皇帝又看了她一眼,却没再开口,只是领着她往偏静的小石子路上走着,云浅夕跟在他的身后,看着眼前越来越陌生的景致,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往日里她都是皇上臣妾的称呼着,可是现在她却想弃了这尊称,让他们之间少一些虚假,多一些真实。 “朕还以为你不会问。”皇帝轻笑一声。 他的声音带了一丝浅淡的戏谑,云浅夕白了他一眼,手指用力的掐了掐他的掌心。 “你这女人便不知道温柔些么?”皇帝皱眉,目光看向两人紧握的那双手,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并没有因此将她的手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云浅夕却呵呵一笑,“温柔吗?我还真不会,皇上别忘了,我可是将军之女。” “将军之女便都像你一样吗?”皇帝轻嗤。 云浅夕冷哼一声,甩脱了他的手,“我怎么样,我很差吗?”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他伸了手将她的手又裹进掌中,认真回道,“不,你很好。” 云浅夕脸上顿时一热,她咬了咬唇,想了想,“真的?” “嗯。”皇帝轻应。 一瞬间,云浅夕脸上笑颜如花。 皇帝看在眼里,凤眸也忍不住绽了笑意。 良久,他看了前方的小路一眼,淡淡开口,“这条路,朕小的时候经常走,那时候朕常常偷溜出宫,走的便是这小路。” “小时候?”云浅夕惊讶的开口,“那么,咱们这是去……”话还没说完,皇帝就接口道,“去朕母后宫里。” “太后。”云浅夕喃喃,目光看向皇帝。 却见他站定,松了她的手,负手在后,一双凤眸微眯,目光遥看向远方。 “明日便是朕的生辰了,可母后却不能回宫,朕想她了。” 他的声音清浅,却又带了一丝飘渺。 为什么你的母后不能回宫?这句话,她想问,却没有问。因为她知道若是他愿意,即便她不问也能知道,若是不愿,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从朕记事起,舒太妃便和我母后一直争锋相对,那时,我母后是皇后,她还是贵妃。不过有一点很奇怪,不管她们斗得再凶,她对朕却一直很好。不过后来,朕却知道了这个秘密。”皇帝顿了顿,却没有说出这个秘密是什么。 “直到,今年年初,有人说在江南见到了祥瑞之兆,为了百姓福祉,朕理应出宫去佛寺祈福一年,可朕是皇帝,朝务缠身。后来舒相一党便提议,祈福一事,太后既是朕的生母,便由她代替朕出宫祈福。” ------------ 019 恩恩怨怨 “直到,今年年初,有人说在江南见到了祥瑞之兆,为了百姓福祉,朕理应出宫去佛寺祈福一年,可朕是皇帝,朝务缠身。后来舒相一党便提议,祈福一事,太后既是朕的生母,便由她代替朕出宫祈福。” 皇帝轻笑,凤眸里一片冰冷。 云浅夕的心紧了紧,为他现在的处境,她一直便知道,他其实活得并不容易。 “有时候,我们明知是计却也不得不顺着对方的步子来。”皇帝淡淡语,眸中却忽然绽了一抹强烈的戾气,“不过,朕不会让这个局面太长久的。” 云浅夕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涩,上前几步,伸手抱住了他,她的头靠在他宽厚的背上,轻轻开口,“我相信你,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皇帝微怔,随后眼中有笑意浓烈,大手扬起,用力的将她的手裹住。 良久后,皇帝转过身来,轻轻的牵住她的手,“走吧,前面不远就到了。” “嗯。”云浅夕回眸一笑。 *** 碧华宫 舒太妃脸色阴沉的回到宫内,身后跟着怒气冲冲的华妃。她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手指微扬,宫人们很快便鱼贯而出。 “姑母,你看到那贵妃今天嚣张的样子了吗?太气人!!”华妃抬袖扇着,似乎是想将自己心中怒火扇去。 舒太妃冷笑一声,看向华妃的眸中带了一丝不悦,“哦,那她可说了什么嚣张的话?” 华妃闻言微怔,她细细回想了下,发现确实贵妃从头至尾并未多说什么,是皇上一心只护着贵妃,眼中看到的也始终只有贵妃,一想,华妃心头的怒火却更盛了。 舒太妃眉眼深沉,她斥道,“你也入宫多年了,怎么还口无遮拦的。皇上宠着贵妃,可你也不想想皇上为什么宠着她,这一点上,你确实不如人家贵妃。” “姑母。”华妃委屈的唤了一声。 “本宫自詡阅人无数,这个贵妃本宫却看不透。”舒太妃轻吁口气,眼中闪过些许思索。 华妃闻言眉心挑起,一脸不解。 舒太妃撇了她一眼,缓缓道,“姑不论她到底是什么心思,但皇上那里对她到底是真爱还是假宠?” “侄女不懂姑母这是何意?”华妃皱着眉头,又道,“皇上如今那么宠着那贱人,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会有假。” 舒太妃冷哼一声,“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你爹当年怎么会把你送进了宫。向来,后宫与朝堂是息息相关的,这个道理你怎就不懂。” “啊。”华妃惊呼一声,“姑母是说……”话说到一半,她忙住了口,她想了想,可是从皇上看贵妃的眼神里,她并未看出任何异样,甚至每多看一眼,都会让她嫉妒的发疯。 舒太妃却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上大了,本宫也看不准他的心思了。”语毕,她似乎又想起些什么,又开口道,“对了,你让人宣长枫王妃进宫。” “这个时候?”华妃还想多问些什么,却在舒太妃投来的锐利眼神中住了嘴。 *** 片刻后,一个宫女打扮的人匆匆进了碧华宫。 进去了约莫一个时辰,那宫女才从碧华宫里出来。出了殿门,她左右看看,挑了条小路走去。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一个身着水红色宫服的人拦住了她,那人眉眼沉静,浅浅而笑正是永福宫的大宫女—花影。 “长枫王妃,淑妃娘娘有请。” 那宫女打扮的人顿时一惊,她抬眸看去,却发现不远处的凉亭里,淑妃正一脸似非笑的朝自己这边看来。 心中一凛,长枫王妃只得毛着胆子走过去。 “臣妾参见淑妃娘娘。”柔弱的声音从她唇边溢出,她的头微垂,模样倒也十分谦逊。 淑妃轻笑出声,她起身,伸手将长枫王妃扶起,一双美目不停的上下打量着王妃,“啧啧,倒真是个柔弱的美人。” 长枫王妃心里发毛,也不敢将头抬起,她正想着要如何应对,岂料,忽然间一股外力袭来,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顿时,长枫王妃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淑妃。 “呵呵。”淑妃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倒不知,这柔弱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怎样狠毒的心肠。” “你!”长枫王妃的脸上惊恐涌现,她扬手颤颤的指向淑妃,“你……都知道些什么?” 淑妃直起身子,柔白的手掩住嘴角,她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笑毕,她盯着长枫王妃的眼睛,缓缓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本宫都知道了。” 啊,长枫王妃的身子顿时往后一倒,她看向淑妃的目光里却充满了绝望。 忽然,淑妃上前几步,她凑到长枫王妃耳边,细细低语几句,长枫王妃听着,一双眸子越睁越大,脸上也写满了惶恐。 “怎么,你可愿意?”淑妃起身,浅笑盈盈。 “我……”她刚想开口拒绝,淑妃阴恻恻的眼神就飘向了她。 “王妃,你可要好好的想想清楚。” 长枫王妃绝望的闭了闭眼睛,良久,她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好,我答应。” 淑妃听后顿时笑了起来,她弯腰,亲自将长枫王妃扶起,“这就对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长枫王妃一脸木然,脚步有些不稳的离开了。 淑妃看着王妃的背影,眯了眸子,随后她缓缓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轻轻开口,“花影,你呆会去请皇上过来。” *** “长乐宫。” 云浅夕看着门匾的几个金漆大字,轻轻出声。 一旁的皇帝浅笑出声,他抬头看过去,眉眼温柔,“这个名字还是父皇赐下的,寓意是希望我母后长久欢乐。” 云浅夕闻言忍不住侧头看向皇帝,却见他唇边含了一丝苦笑,“可是我母后却是这样的不快乐,也许在嫁给父皇初时她也曾有过些许快乐吧。” “我想,先皇就算不爱你母后,也必是在乎她的,不然,也不会赐下这样的一块牌匾。”云浅夕转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头顶的金漆大字上,浅浅道。 “也许吧。”皇帝收回目光,牵着她的手跨过门槛,“走,朕带你进去看看。” 云浅夕随他进入殿内,她回头又看了一眼那牌匾,而后目光落在了两人紧握的手上,真也好,假也罢,至少此刻的她,是快乐的就好。 想着,皇帝的声音从耳畔轻轻的传来。 “朕记得母后独爱兰花,她说她喜欢兰花那种似君子的傲气,可这殿里种得最多的却是牡丹。”皇帝说着,眉目里闪过一丝凝重,“因为牡丹是花中之王,而母后说,她是一国之母,只有这个位置才是最靠近父皇的,哪怕后宫里有再多的女人,皇后却始终只有她一个,等百年之后,也只有她才有资格和父皇同穴而葬。” ------------ 020 她的心好空 云浅夕听着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起来,是啊,他是皇帝,弱水三千,又怎能奢想他只取一瓢饮?何况自己于他,又是个怎么样的存在? 难道,要自己也同这后宫的女人一样,日日期盼,只为了他那一时兴起的眷顾?她想,无论如何她也是做不到。 她的丈夫,怎么能同别的女人分享?可偏偏那个人是皇帝。 云浅夕心里黯然,她低下了头,一时间没了声息。 身旁的人儿突然沉默,皇帝忍不住朝她看去,“怎么了?” 云浅夕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听了心里忽然有些难过。” “你难过什么。”皇帝轻轻一笑,湛黑的眸子里闪过些许莫名情绪,他松了紧握她的手,迈步朝前走去。 手心里的温暖忽然消失,云浅夕抬起衣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空落落的手,心里一阵失落。 “怎么老是走神。”皇帝走了许久,见云浅夕并未跟上,他转身,便看见她看着自己的手心发呆,忍不住斥道。 云浅夕正想着,那边皇帝已走到了她的身边,宽厚的大掌扬起,重重的拍了下她的脑袋。 她一怔,抬头看向皇帝,他的手正扬在半空,还来不及收回,这时她才感觉到有痛意袭来,她顿时怒了,“你打我做什么。” 皇帝却乐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朕想试试,打你一下能不能将你的魂魄唤回。” 云浅夕瞪了皇帝一眼,“你的魂才丢了呢。” 皇帝却浅浅一叹,“若朕的魂真丢了才好呢。” 他的眸子渐深,隐隐有些感伤,云浅夕的心里一涩,她咬唇想了想,伸手拉住皇帝的手,“不是说带我四处看看么,走吧。” 皇帝的目光落在她白皙的小手上,凤眸一扬,反手握住她的手,“走。” 这里,路公公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抹红色身影。 “皇上,皇上,奴才可找着您了。”路公公快步跑到皇帝身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 皇帝转过身,目光从路公公身上扫过,落在了他身后的那抹身影上。 “奴婢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声音清丽,那人正是永福宫大宫女花影。 “淑妃找朕何事?”皇帝的目光回转,又落在了云浅夕身上,却见她一双水眸微睁,正聚精会神的看着花影,他的唇角便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回皇上,娘娘只说有要事找皇上,并未言明是何事。”花影弯着身子,一脸恭顺。 皇帝沉吟片刻,两人交握的手紧了紧,“你先回去吧,就说朕一会就到了。” “是。”花影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云浅夕心中微黯,手上悄悄用力,她试图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开口,声音却沉静,“皇上,快去吧。” 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皇帝的大手微微用力,他轻道,“无妨,朕先送你回宫。” *** 凤鸾宫。 云浅夕伏在窗前,目光呆呆的看着殿门口。 天色已经黑了,他刚才把她送了回来便去了淑妃宫里,他走时,她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背影,俊秀挺拔,没有丝毫的不舍。 她想,他今夜是不会来了,可是,要是来了呢? 等还是不等? 云浅夕在心里纠结着。从来没觉得时间是这样的漫长,从她入宫几日后,皇帝便一直歇在她这里,以致于她甚至忘了,他还有别的嫔妃,他也会去别人宫里。 他是否也会像对待自己那样对对待别人,还是会更亲密? 想着,胸口那里,便有钝钝的疼在心尖上漫开。 她微叹口气,还是出去走走吧,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会疯的。 从软榻上起身,她理了理衣摆,唤道,“环儿,陪我出去走走。” 环儿应声进来,便上前扶了她的手,“这么晚了,主子还不歇息吗?” 云浅夕迈过门槛的脚一顿,她苦笑开口,“我睡不着,想出去走走。” “恕奴婢多嘴,主子是在等皇上吗?”环儿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云浅夕的目光顿时望向远处,良久,她才轻轻开口,“你说,他会来么?” 出了殿门,环儿扶着她朝一旁的小路上走去,“奴婢想,皇上今晚是不会过来了。” “是呀,不会过来了。”云浅夕的眼中充满失落,她喃喃道。随后她又轻轻开口,“环儿,你说,今晚我怎么会觉得凤鸾宫好大好空呢。” 环儿垂下了眸子,“是主子的心空了。” “哦,心空了?”云浅夕微微皱眉,随后便不再开口,默默的走着,一双眸子却不知看向了何处。 直到,前方有轻呼声传来,不过一瞬,环儿就快速的拉着云浅夕躲进了一侧的假山里。云浅夕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环儿,刚想开口询问,却见环儿食指竖起,靠在唇边,她心下会意,便顿了声息,顺着环儿的目光朝外看去。 只见,一抹身着浅青色宫装的娇美女子在前方走着,她的身后跟着身着一个蓝色宫服的宫女,她浅浅而笑,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还时不时的回头催促着身后的宫女,“你快点。” 看那宫女的衣饰应该是浣衣局的人,而前面那人正是静宜公主。 “公主这是要带奴婢去哪儿?”那宫女怯怯的开口。 静宜闻言,回头冲她诡异的一笑,“放心,本宫会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那宫女见她笑容诡异,脚步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奴婢,奴婢还是不去了。”说着,她转身准备朝来路跑去,谁料,后脑传来一声闷响,她当场被击晕在地,脸上却还是刚才那副惊恐的表情。 静宜将手中的石头扔下,用脚踢了踢那宫女,见她没有反映,这才绕到她的跟前,她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假山里的云浅夕看到这一幕顿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原来,宫女失踪真的与她有关。她正想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眼前忽然闪过一个黑影,随后环儿以极快的速度掩了她的口鼻。 她看了环儿一眼,却见她眉眼庄重,目光紧紧的盯着静宜那里,云浅夕心里顿时一惊。 只见那黑影轻轻的落到静宜面前,饶是静宜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那人吓了一跳。 ------------ 021 歹毒的女人 “吓死我了。” 静宜拍了拍胸口,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又不敢发作。 那黑影冷笑一声,声音竟是这般的粗噶难听,便像是曾用什么滚烫的东西烧灼喉咙,嗓子彻底坏了,“你也会怕?” 静宜不敢看那黑影的眼睛,便转了头,“本宫也是人,怎么不怕,何况,你还是这么个怪物。” “怪物。”那黑影轻轻出声,随后扬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分外刺耳。 静宜奇怪的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开口。 笑毕,那黑影抬眸,目光轻凝向她,“可你偏偏要求助于我这个怪物。” “你!”静宜咬牙,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用力的踢向脚下昏倒的宫女,“这个怎么办?” 那黑影闻言俯下身去,她伸手将那宫女的手拿起,放到鼻端闻了闻,片刻后,她用力的扔开那宫女的手,一脸厌恶,“她不是处子。” “啊。”静宜一时也忘了对她的恐惧,她跟着俯下身子,一脸惊讶,“她怎么会不是处子?” 那黑影冷冷的撇了静宜一眼,“我怎么知道。” 静宜呐呐的住了嘴,随后又想一事,“那我们要放了她么?” “放?”黑影冷笑一声,“你用不上不代表我也用不上。” 静宜被她阴冷的眼神吓住,她顿时往后跌了一步,“你想要怎么做?” “我要她的心。”黑影冷冷开口。 “你!你果真是个怪物。”静宜慌忙起身,连退了好几步。她看向黑影,却发现她五指成爪,用力的朝那宫女的胸口挖去,她吓得瞳孔一缩,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干呕起来。 假山里的云浅夕和环儿见了,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片刻后,那黑影一手捧着那宫女血淋淋尚在跳动的心脏,另一手却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她低头,用力一咬,那瓶上的塞子被她吐在一旁,随后她倒了些粉末在那宫女的尸体上,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那尸体竟连同衣物瞬间消失了。 那地上,便连一丝血迹也没有留下,静宜见了,脸上的恐惧更深了,一个人,竟然就这样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她的目光一触到那颗血淋淋的心脏,便又忍不住在一旁干呕起来。 那黑影不屑的看了静宜一眼,足尖轻点,她的身形竟以诡异的速度消失了。而静宜的目光从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移开,她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身子忽然一颤,她咬唇四下看看,见没人发现,便逃命般的快速跑开了。 鼻间的手松开,云浅夕却感觉不到一丝轻松,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心里便涌起一阵恐惧和恶心。 那个黑影是谁?宫里面竟然隐藏了这样歹毒的人? 一想,她的心里便一点一点的沉重起来。刚才那黑影洒向宫女尸体的粉末,她知道,那是化尸粉,这东西只有南疆才有。 南疆。 那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恐怖地域。 云浅夕眉尖颦蹙,脑中却忽然想起刚才环儿的冷静,她转头朝她看去,“你会武功?” 环儿也是一脸凝重,她无惧的眼神迎上云浅夕的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她又淡淡开口,“主子,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云浅夕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回去吧。” 环儿点头,扶起她走了出去。 回到寝殿,云浅夕却没有丝毫睡意,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越想,心底的恐惧就越甚,一时间竟也将因为皇帝没来而生出的失落给冲淡了。 她抬头,望向窗子那里,外面还是一片漆黑。 微微一叹,云浅夕翻了个身,还是快睡吧,明天便是他的生辰了。 *** 第二天,云浅夕早早便起来了,其实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怎么睡,梳妆打扮一番,她便领着宫人去了仪元殿。 软轿上,云浅夕纤细的手轻轻挑开帘子一角,她这才发现,今天宫里处处都张灯结彩,宫人们脸上皆是一副喜庆的笑容。 她抿唇一笑,心里却有些忐忑。 听说他昨晚宿在了永福宫。心里有酸涩泛开,她垂下了手,帘子便落了下去。 “贵妃娘娘到。” 内侍尖细声音扬起,随后是软轿落地的声音。帘子撩开,环儿的手伸了进来,云浅夕敛了神色,将手搭了上去,一下来,她便看见了在殿门一角拉扯的一双人儿。 那红色身影娇艳动人,身旁的青衣男子面色沉静,不置一言。 这一双人正是静宜公主和奕忻。 怎么又是他们? 云浅夕不禁微微皱眉,她缓缓走近,却见静宜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正千方百计的想让奕忻喝下去,不知怎么的,云浅夕忽然便想起昨晚那颗鲜血淋漓的心脏,心头一阵恶寒。 奕忻见云浅夕走了过来,用手一拂,那瓶子便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刻意不去看静宜伤心的表情,冷声道,“奴才参见贵妃。” 云浅夕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到了地面上,只见从那碎瓶子里滚出来一颗雪白的药丸,那药丸一见阳光,便化作了粉色的水。 静宜看着脚下,怒道,“奕忻,你太过份了,你知道这东西费了我多少心血吗?”说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便从她眼里流了出来。 奕忻眉心紧锁,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冷冷开口,“既然费了公主不少心血,公主理应好好收着才是,何若拿来给奴才,凭白的糟践了宝物。” 云浅夕闻言,眉心一挑,她的目光悄悄的在静宜和地上的那摊粉色的水渍上来回转动。 “奕忻,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你真的就看不到吗?”静宜说着狠狠的推了奕忻一把,她抹了把眼泪,恶声道,“我心想着好东西给你才不会糟践,我苦苦求了许久,才得来这东西,你却弃之如敝屣,当真是我太自作多情了。”她说完,绝望的看了奕忻一眼,快速的跑开了。 奕忻见了,脚步下意识的朝前迈去,却忽然顿住,身侧的双手握得死紧,才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追她。 半晌,他又默默的收回了脚步。 云浅夕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关切道,“不去追么?” 奕忻摇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不了。”随后他又望向云浅夕,“贵妃是来找皇上的么?” 云浅夕点头,想了想又问道,“皇上在吗?” ------------ 022 想砍了他 “皇上现在正和几位王爷商议朝政,还请贵妃稍候片刻。”奕忻垂首道。 “哦。”云浅夕点点头,她想了想,目光看向奕忻,“你跟静宜公主是什么关系?” 她好像对你有意思,这句话云浅夕碍于奕忻是内侍的身份没有说出口。 奕忻看了云浅夕一眼,有那么一瞬间,云浅夕感觉到他眼神里有强烈的痛苦在翻滚,等她再仔细分辨,却发现他的眼眸里一片冷意。 “奴才和公主并没有什么关系,还请贵妃不要多想。”奕忻的背挺得笔直,声音清冷。 “哦。”云浅夕微扬了声音,她打量着奕忻的神色,又问,“那你觉得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奕忻的脸色却一变,“贵妃此话是何意?” 云浅夕却笑笑,一脸云淡风清,“没什么,只是最近的宫女失踪似乎和公主颇有些关联。” “不可能。”奕忻听后坚定的否决了,他炯炯有神的目光看向云浅夕,“公主虽然是娇蛮任性了点,但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贵妃切莫冤枉了她,而错放了真凶。” 云浅夕浅浅一笑,意味深长的开口,“但愿如你所想。” 奕忻的脸色却变了又变。 这时吱呀一声传来,仪元殿的大门缓缓开启。 云浅夕忙转头看去。 只见几个身穿黑色蟒袍的英俊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或眉眼风流,或姿态儒雅,或张扬肆意,眉目间皆和皇帝有几分相像。 其中一个,云浅夕认得,正是那晚随皇帝出宫的十三王爷---夏侯弘烨,另外两个想必是长枫王爷---夏侯弘轩和景王爷---夏侯弘煜了。 随后,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缓缓走出,他的目光在云浅夕身上微微一顿,而后目光悠悠的落在了一旁看到云浅夕微微失神的夏侯弘烨身上,他轻咳一声,“十三。” 夏侯弘烨顿时回过神来,他的眸中掠过丝惶恐,但很快掩去,他笑道,“皇兄,你看臣弟还是先行告退好了,贵妃都在此等候多时了。” 皇帝凤眸弯起,他招手示意云浅夕过来,“十三府中可有美人?” 夏侯弘烨却抿唇一笑,说,“那是自然少不了的。”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随后将刚走到身边的云浅夕一把揽进了怀里,云浅夕低头,心中顿时有喜悦泛开,身旁的轻浅的咳嗽声传来,她忍不住侧头瞧去。 只见,十三王爷的身旁的王爷一脸苍白,一手掩了嘴巴,另一边身子倚在十三王爷的身上。刚才隔得远,她竟没发现这位王爷虽然风姿儒雅却是一脸病态。 头顶传来皇帝关切的的声音,“二哥,你这身子,一会可别在宴席上倒下了,朕现在传太医给你瞧瞧。” 原来他就是长枫王爷。 夏侯弘轩抬起头,摆了摆手,“不用了,臣这身子,是老毛病了,瞧也是没用的。” “哎,二哥,今儿怎么没见着王妃啊?”声音清亮,却是景王爷夏侯弘煜开口问道。 这时皇帝和十三王爷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上,一脸问询。 几个王爷中便只有长枫王爷娶了妻。 夏侯弘轩虚弱的笑笑,“她刚才去舒太妃宫里请安去了。” “哦,王妃倒是和太妃多亲近。”皇帝勾了勾唇。 这话落在夏侯弘轩耳中却又是另一番意味,他一脸惶恐,撩起衣摆却要跪下,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只见皇帝松开了云浅夕,快步走到夏侯弘轩身边,手中用力,将他扶起,“二哥,这是何意?” “皇上所言,微臣心中惶恐,王妃每每进宫,都会去各宫拜见,若是因此而使皇上心生不悦,臣下次就不让王妃去太妃宫里了。”夏侯弘轩说得恳切。 皇帝松了手,重新将云浅夕揽入怀里,他眸眼渐深,“那倒不必,朕不过是随口一问,二哥不必介怀。” “是。”夏侯弘轩低低应声,随后手从怀里掏出手帕捂住嘴角又咳了起来。 皇帝的眸光扫过他,声音关切,“二哥,真的不要紧么?” 夏侯弘轩轻轻摇头。 皇帝点头,手中一带,缓缓的走下台阶,“既如此,便随朕一起去长乐宫吧。” 这次皇帝特地将宫宴的地点选在了太后宫里,以示对太后的思念。 身后,几位王爷几个跨步,跟在皇帝身后。 *** 这是云浅夕第二次来到长乐宫,她看了眼大殿,显然这里因为皇帝生辰而特地装扮了一番,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将她的眸子映得通红,便好像是谁要嫁娶。 这样一想,云浅夕忽然记起,她和皇帝好像没有拜过堂,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恳切,眸子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却见皇帝的目光正好也朝她看来。 她脸上顿时一热,又低下了头。 “在想什么?”皇帝低头凑近她。 云浅夕一怔,眼角余光却撇到几位王爷戏谑的神情,她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头,手下意识的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也注意点影响,好歹你也是个皇帝。” 皇帝抬眸,目光从身后几位王爷身上轻轻扫过,那几人顿时敛了神色,满意的收回目光,他轻笑,“你怕什么。” 云浅夕见他笑得姿意,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见皇帝又低头凑了过来,“云儿。” 一声低唤,云浅夕感觉自己整颗心都酥了。 妖孽,这绝对是个妖孽。她暗自腹诽。 “朕刚才看你一双红唇微翘,心里便想若是能尝尝那滋味倒是不错。”他的声音轻浅,炙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边,吹红了她一边脸颊。 云浅夕听后,头越埋越低,只露出一截粉颈。 “不过。”皇帝的话锋一转,他喉间溢出浅浅的笑声,“刚才云儿的那一记白眼,却让朕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云浅夕的身子顿时狠狠僵住,耳边那厮的话却还不休,“朕忽然发现云儿翻白眼真是极丑。”这下她的一张小脸顿时由红变黑,她抬头,眸子里闪动着明亮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开口,“若是我手里现在有把剑,我想我一个冲动会真的下手砍了你。” 皇帝微微一怔,随后抬头,他的凤眸弯弯,嘴角那抹笑意明艳动人。 ------------ 023 该罚谁的 酒 到得正殿,云浅夕发现嫔妃们已经到了,连官员们都一一到齐了,主位右下首,淑妃和华妃宁妃并排而坐,往下一个王妃服饰的女子独坐一席,她容貌清秀,侧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必她就是长枫王爷的王妃―郁清了,再往下便是份位渐低的妃子小主,而朝中大臣则坐在了左侧,也是按了官位高低的坐次。 按理,应该是舒相、仲相、东方大人并列一席,可是云浅夕一进来便发现,自己的爹爹竟与他们同列一席。 难道说,爹爹的官位已经和几位辅政大臣不相上下了么? 想着,云浅夕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 却见那厮唇上含着浅笑,一手扶住她的腰身,很快,数道惊羡嫉妒的目光射在她身上,其中以华妃最甚。 待皇帝走到殿中,妃嫔们和大臣们纷纷起身,叩拜行礼。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朗声一笑,“众卿平身。” “谢皇上。” 呼声过身,嫔妃们和大臣们便起身坐回到席上。 皇帝揽着云浅夕缓缓的走到主位上坐下,一坐下,云浅夕便发现,这主席上设了三个座次,还有谁也会坐到这?舒太妃? 云浅夕皱眉,直觉他不会这样做。 这时,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上,他声音轻淡,“淑妃,坐朕这边。” 她的心一下子紧窒起来,原来是淑妃,他特地留了座给淑妃。心里像是被绵密的针扎过,有酸涩痛苦排山倒海的袭来。 只见淑妃从座上盈盈起身,曼妙的身姿朝皇帝款款走来,她唇边别着浅笑,一身桃红色的宫装衬得她越发的明艳动人。 淑妃刚在主位上坐下,门口几位王爷才姗姗来迟,云浅夕避开淑妃浅笑看她的目光,转头看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明明他们一直跟在身后,怎么现在才来。 却是皇帝刚才的那一眼,让几位王爷刻意放慢了脚步。 一进来,景王爷哈哈一笑,“七哥,这迟到之罚是不是可以免了?”他言下之意是如果不是皇帝的那一眼,他们也不会迟到。 皇帝笑道,“罚可是不能免的,瞧。”说着他的目光扫过淑妃,只见她玉白的手腕微抬,持起玉壶,上等御酒便倒入案上晶莹剔透的盏子里。 “淑妃可是将酒都备好了,你们若是不喝,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片心意。”皇帝扬眉,目光从夏侯弘轩身上扫过,“不过,二哥这罚倒是可以免了。” “皇上偏心。”景王爷笑道,他大手一挥,“好吧,这罚,小爷认了。” 而十三王爷浅浅一笑,“若是由二哥替弟弟领这个罚,不知是不是也可免了。”说着,他的目光在夏侯弘轩和皇帝身上来回转动。 夏侯弘轩轻捂着嘴唇,虚弱的笑笑,“为人兄长,这个罚倒也当得。” “十三,你这个泼皮。” 声音慈爱,却是从殿门处传来。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 此时淑妃的目光却望向长枫王妃,刚好她也朝这边看来,淑妃眉眼一挑,长枫王妃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她连忙垂下了头,手却下意识的攥紧衣袖。 那日,淑妃在她耳边说,要她回封地以后用毒药慢慢的将王爷毒死,若是被发现,便要她推到舒太妃身上,因为淑妃给她服下了一种致命的毒药,那解药只有淑妃才有。 谋害亲王,这个罪名淑妃还担待不起,那么,便是……她顿时心下一惊,只是她不明白,王爷一身病态,怎么那位竟会忌惮王爷至此? 朝堂上的事,郁清不懂,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她吐了口气,随着众人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只见舒太妃一袭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头上戴着五凤朝阳金冠,因保养得宜细腻如初的玉手落在一侧的珍娘手上,她站在门口,浅浅笑着。 其实不单是云浅夕,在座的众人都以为舒太妃今日不会来,毕竟,皇帝将这寿宴是设在了太后的寝宫,而舒太妃向来与太后不和,虽然太后现下并不在宫中。 殿门口的舒太妃却丝毫不在意众人惊讶的眼光,她莲步轻迈,走至殿中,温柔的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皇上,本宫今日也来迟了,是否也要罚酒三杯?” 从舒太妃进来伊始,皇帝凤眸微眯,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消失殆尽,他闻言唇角微勾,修长的手指将案上的盏子把玩起来,“呵,太妃说得哪里话。不过这主席上已经没了座,不妨委屈太妃就坐在刚才淑妃的座上了。” 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脸色一变,都下意识的朝舒太妃看去,毕竟这对她而言是极大的污辱。 舒太妃的脸色微变,这时另一道威严的声音沉声道,“皇上,万万不可。” 却见舒相从座上起身,走到场中跪下,“怎么说太妃也是先皇的妃子,如果坐在淑妃娘娘刚才的座上,恐怕于礼不合。” “哦。”皇帝轻轻挑眉,“那依舒相之意?” 舒相抬头,目光在主席上扫视一番,沉吟道,“不如皇上,在主席上再加一座?” ‘哐啷’一声,皇帝将手中的盏子掷下了台阶,他起身,凤眸狭长,面沉似水,冷笑道,“那不知舒相将太后置于何地?” 舒相脸上却毫无惧色,他不卑不亢的说道,“太后现下不在宫里,相信她老人家是不会介意的。” 皇帝怒极反笑,俊美的脸上添上几分妖魅,他负手在后,“你怎知太后便不会介意?” “太后乃天下之母,心胸宽阔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也只有太后如此气度的人才配得上天下之母这个称号。”舒相挺直腰杆,一脸正派。 皇帝的脸色顿时紧绷,他凤眸里掠过暴戾,眼见着君臣之间的舌战再度升级,这时,一道轻笑声从一侧传来。 皇帝转头看去,却是云浅夕正掩了嘴角笑着。他的眉心紧蹙,薄唇微抿。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其中她爹爹更是一脸关切的朝她看来,云浅夕心中感动,给了爹爹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她轻轻开口。 “本宫说,舒相的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些,本宫最近听闻,朝中银两紧缺,北方尚有灾民肆虐,你不想方设法解决,却在这干预后宫谁坐什么座儿?” “你!一派胡言。”舒相被云浅夕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云浅夕却起了身,她的手轻挽上皇帝的臂弯,眸中锐芒直视舒相,“哦,是么?朝堂之事,本宫管不着,不过这后宫,现在却还是由本宫在掌管。况且不过是一个小小座儿,若是舒相介意,那本宫就和太妃交换如何?” “微臣,微臣不敢。”舒相沉了脸色,他抱拳道。 这时舒太妃浅浅而笑,她上前将舒相扶起,“不过就是一个座儿,父亲也未免大惊小怪了些。本宫坐那儿便挺好,别平白的伤了你们君臣之间的和气。”说着,她的目光落在淑妃刚才的座上,那神情,似乎还挺满意。 ------------ 024 被吃干抹尽了 舒相看了舒太妃一眼,有些无奈的退回的座位。 主位上,皇帝将云浅夕揽进怀里,缓缓坐下,他的目光轻扫过一旁的路公公,路公公会意,扬声道,“开席。” 话音刚落,一群穿着霓裳彩衣的舞姬鱼贯而入,她们在场中站定,随着丝竹声响,翩翩而舞。 她刚坐下,爹爹不赞同的眼神就向她飘来。 云浅夕低头,心里松了口气,她摊开手心,一片湿腻。 刚才她不知怎么了,只知道当她看见皇帝脸上的怒火,她竟然鬼使神差的站了起来,那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不想看到他生气。 幸好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场中的舞姬身上,没有会注意到自己此刻庆幸的表情。她微叹口气,眼神看向场中那些舞动着的曼妙身姿。 不知怎么的,刚才淑妃朝皇帝款款走去的一幕始终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这时,皇帝慢慢的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朕忽然发现云儿的口齿尚算伶俐。” 云浅夕的脸顿时黑了,有这么夸人的么? 皇帝看着她的脸色,轻轻笑出声,凤眸里尽是欢快,“逗你的,你刚才很美。” 美,云浅夕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脸,白皙的脸上顿时晕开浅浅的桃红。 另一边,淑妃莫名的眼神轻轻的从她身上掠过。 很快,一曲舞毕,舞姬们福身行礼,纷纷退下了,随后便是各宫嫔妃和朝中大臣呈上贺礼的时候了。 这里,一个内侍的身影悄悄的走到舒相身边,与他耳语一番,顿时舒相的脸色大变,只见他快步走到场中跪下,“皇上,微臣,微臣府中有事,恐怕要先行告退了。” 皇帝闻言却轻轻一笑,“哦,不知舒相府中有什么事,竟比朕的寿宴还要重要?” 舒相咬牙,刚才内侍来报,他的长子舒承德在花楼寻欢时与人起了争执,被花楼里的姑娘刺伤了,现在还不知道伤得重不重,可是这话,他却是不敢向皇上说的。 “哦,既然舒相不说,便是无事,还不快回到你的座上去。”皇帝挑眉,凤眸里闪过些许不悦。 舒相无奈,只得起身回座。 对面,舒太妃关切的目光投来,舒相也只能轻轻摇头。 献礼过后,却是华妃换了衣裳,她走到声中,盈盈开口,“皇上,臣妾为了皇上生辰特地学了一曲惊鸿舞,希望皇上喜欢。” “嗯。”皇帝颌首。 乐声响起,华妃双手挥舞着水袖,柔软的身子像一只蝴蝶在乐声中翩翩起舞。 云浅夕一时感到有些无趣,她刚抬头,却发现十三王爷的目光从她身上一闪而过。她不禁微微皱眉,但很快她的目光就被皇帝所吸引,因为,皇帝亲自为她斟了一杯酒。 要说,皇帝刚才饮的酒还是淑妃给斟的,现在他居然给自已……云浅夕微微迷乱了,虽然现在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华妃身上,她还是下意识的四下看看。知道没人看见,她顿时松了口气。 “怎么不喝?”皇帝的薄唇贴着她的耳垂轻轻问道。 那炙热的呼吸将她仅有的理智彻底打乱,她手腕一抬,快速的把酒喝了下去。 她的酒杯刚放下,皇帝拿着酒壶的手微倾,她的酒杯再度被添满。 云浅夕看向皇帝,却见那厮含着浅笑温情的注视着她,于是,她心头一热,又一口气把酒喝了。 如此,周而复始,云浅夕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杯酒了,只知道自己的头现在晕眩的厉害。 “云儿醉了。”皇帝的声音轻轻传来。 云浅夕没听见皇帝的声音,她将身子伏在案上,这才好受一些,至于场中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却说场中,华妃一曲舞毕,她收了舞步,上前一步,微微侧身,温柔的看向皇帝,“臣妾恭祝皇上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席间一片寂静,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皇帝,正当他们猜测皇帝会给华妃怎样的赏赐的时候,皇帝却俯身,将伏在案上的云浅夕轻轻抱起。 众人顿时惊讶的瞪圆了眸子。 浅淡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皇帝抱着云浅夕缓缓下了台阶,“众卿继续,朕送贵妃回宫。” 底下众人又有谁敢说个不字。 皇帝的身影从华妃身旁走过,将她那一脸的期待彻底忽视掉,他的衣袍擦过华妃的衣角,龙袍云蔚,冰冷决绝。 这一下,却没人敢去看华妃的脸色了。 待皇帝的身影从殿门处消失,殿内的丝竹乐声再度响起,另一拨舞姬从两侧出来,随声起舞。 *** 出得殿内,一股凉风迎面扑来,云浅夕感觉有些冷意,她的头忍不住在皇帝怀里埋得更深。 感觉到她的依赖,皇帝轻轻的勾了勾唇角,脚步一转,却是去了一侧的偏殿。 太后的寝宫布置的相当雅致,名家山水画处处可见,大红的牡丹花品种各异,将谁的眼睛映红。 唯独床头处摆放着一盆君子兰,香气淡淡,溢了满室。 掀开重重的浅紫色纱幔,上等的紫檀木雕花大床映入眼帘,若细细闻去,还有着浅淡的香气。 轻轻的将她放入床的里侧,皇帝也脱了鞋袜上来,他长臂一带,将睡梦中的云浅夕揽入怀里。 她小脸酡红,显然是醉得不轻,想起,她刚才喝酒时的傻气,皇帝就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时怀中的人儿轻吟一声,一双红唇微微上翘,皇帝心中一动。 带着凉意的薄唇轻轻的碾上她的唇瓣,亲吻了番,云浅夕因透不过气,小嘴微张,皇帝顿时腹下一紧,唇舌朝她舌尖处卷去。 “热。”睡梦中,自己好像被什么紧紧缠住,她挣脱不过,反而生出了一股子燥热,她的手下意识的扯向腰间的带子,一扯一拉,衣裳顿时散乱,雪白的酥胸立马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皇帝的眸色瞬间变深,一丝欲望从他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他的唇边勾起一抹邪气的笑意,“云儿,这可怪不得朕,是你先引诱的朕。”说着,皇帝用力一扯,她身上的衣物被扔落在地,随后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喘息着扯下了自己的腰带。 皇帝的手从云浅夕腋下抱住了她的背,然后缓缓的压了上去,他的唇从她的唇边一直蜿蜒而下,最后停顿在她雪白的酥胸上,轻轻噬咬,引得她的身子一阵颤粟,修长的指从她腹下滑过,在那神秘的入口处揉捻,很快,热流汹涌。 云浅夕睁开了迷眩的眼睛,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皇帝,她浅浅一笑,竟以为是在梦中,纤细的手一伸,她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脖子。 皇帝的墨瞳里闪过些许浓烈,他顿时一个用力,云浅夕只感觉一阵强烈的疼痛袭来,随后被轻微的舒适代替,她嘤吟一声,身子却下意识的微微抬起。 这一刻,她忘了,如果是梦里又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疼痛呢。 皇帝看着身下的女子,动作慢慢的温柔起来。 给读者的话: 亲们,喜欢文文的不要吝啬哦,七七很努力的在更新哦,支持偶哟 ------------ 025 她在躲他 翌日,云浅夕是在浑身的酸痛中醒来的,不过是醉了一场怎么好像和谁打了一架,浑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了般。 这时,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感到一阵凉意袭来,她的心中顿时一惊,她不记得自己有裸睡的习惯,难道……昨晚那个不是梦? 她想着,忍不住掀开被子看个究竟,果然,底下的身子未着寸缕,这么说,她和皇帝……那什么了,顿时,她的小脸变得惨白起来。 昨晚的一幕忽然的她脑中渐渐清晰,她懊恼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她怎会以为那是梦境一场? 想着,裹着被子的她忍不住的床上打起滚来。 外间的环儿听到响动进了来,隔着纱幔,并看不清里面什么情形,只知道似乎有响声从里面传来,她立在床边,开口问道,“主子醒了?” 云浅夕听后停了下来,她将头露了出来,一双眸子晶晶发亮,“皇上呢。” 环儿刚想开出口,有笑声从外间传来,却是云浅夕的一双小婢走了进来。 一进门,冬凝就笑道,“主子,你可知道外面都日上三杆了,皇上此刻怕是都要下朝了。” “是呀,奴婢和冬凝早晨一起来,皇上的赏赐就过来了,一打听才知道,主子昨晚歇在了这里。”不等云浅夕开口,夏荷就笑呵呵的接口。 云浅夕见她们一脸开心的模样,心里那抹不适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她忍不住笑骂道,“就你们两个会贫嘴。” 夏荷和冬凝听了笑得越发欢快起来。 就连边上的环儿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但看云浅夕的脸色尚有些苍白,便问道,“主子可是现在梳洗?” 云浅夕却紧捂着被子,一脸羞涩,那两个婢子看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环儿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扶起,夏荷拿着衣物为她穿戴起来。 身后,浅色的床榻上,一抹鲜红开成了一朵妖艳的小花。 *** 凤鸾宫。 云浅夕连下轿都是环儿将她扶下来的,毕竟她的身子才初经人事。 一回寝殿,云浅夕便命人备下热水,匆匆洗了下,她便倒在床上睡去了,连早膳都顾不得吃。 今日各路藩王便启程回封地了,朝堂上也没什么紧要的事,所以皇帝一下朝就过来了,他进殿时,云浅夕还在睡着,皇帝便吩咐别扰了她。 他走到床边,轻轻的将睡梦的中她揽入怀里,看着她姣好的睡颜,唇边忍不住扬起美好的弧度。 这时环儿从外间进来,轻轻开口,“皇上,贵妃主子还未用早膳。” 皇帝闻言,眉锋轻皱,“你下去吩咐御膳房准备些她爱吃的菜。” “是。”环儿弯腰退了出去。 皇帝的目光落到怀中的人儿身上,他轻笑,修长的指轻轻的捏上她的粉颊,“云儿,别睡了。” 脸上有轻微的痛意袭来,云浅夕下意识的抬手挥去。她的手扬在半空就被皇帝握住,他慢慢的俯身,吻上她的唇瓣。 一股压力突如其来使得云浅夕一进透不过气来,她的眼珠微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皇帝忽闪的长长的睫毛,随后从那一双凤眸中轻轻绽开笑意,她忍不住一怔。 昨晚的一幕在她脑中闪过,她的脸上顿时一热,很快,她的脑中却闪过另一个画面,他赤裸着身子和别的女人翻云覆雨,她的脸色顿时一白,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她一把用力将皇帝推开。 皇帝一时不察,身子往后退了一步,他表情微愕,“云儿,怎么了?” 云浅夕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推了他? “云儿?可是哪里不适?”皇帝凑近,将她揽入怀中。 不,云浅夕忽然有些讨厌他的怀抱,她的身子从他怀里挣脱,往后退了两步。 皇帝的一双凤眸顿时眯起,一丝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流出,“怎么,你不想朕抱你?”他的声音顷刻间冷了下来。 云浅夕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委屈,他的怀到底为多少人敞开过,他的手臂又枕过多少个女人?而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睡在他的身侧,那么,自己至于他,到底算什么? 是权力斗争的棋子? 还是在他寂寞时的玩物? 昨晚,也只不过是他的一时意乱情迷罢,或者那根本只是男人纯粹的欲望罢。 “对,我确实不想你抱我。”思忖间,她冷冷的开口。 皇帝闻言,脸色微变,很快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冷,他开口,声音冷淡,“哦,那昨晚算什么?” 听他提起昨晚,云浅夕顿时一脸痛苦,“昨晚不过是一个错误。”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忽然一阵剧痛袭来,却是皇帝伸手扣住她的下巴,云浅夕抬眸看去,他的眼中全是戾气,“错误?对你而言只是个错误?” 云浅夕却轻轻笑了起来,“不是么?皇上身边女人众多,我算什么?” 皇帝一怔,他松开了手,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你在吃醋?” “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你是我什么人?”明明她的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一开口,她就像不受控制般说出了这样的话。 皇帝起身,狭长的凤眸中掠过一丝受伤,而后他冷冷的笑了起来,“朕是你什么人?在你入宫的那一天起,你便是朕的妃子,朕便是你的天,你的地。朕要你侍寝你就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 “是呀,按理我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可是我偏偏不呢?”云浅夕也跟着他起了身,她执着的目光看向皇帝,“也许在你而言,我的想法是可笑的。从进宫那天起,我便说过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你是强行留下了我,是你以三年为限,只要我配合,到时你便会放我出宫。你自己也说过不要我侍寝,怎么你现在却要我感恩戴德的接受?” 皇帝一怔,看着她执着的眉眼,忽然心疼起来,他执起她的手,轻问,“那你想要的是怎样的生活?” 云浅夕却狠狠的甩开了皇帝的手,她傲然道,“我要的,你给不起。” 短短几个字,却将皇帝彻底惹怒,伸手抚上她白皙的颈部,然后慢慢的收紧,他俊美的脸上满是妖魅,“云浅夕,朕宠你,信任你,但不代表你便可以忤逆朕!” ------------ 026 决裂 短短几个字,却将皇帝彻底惹怒,伸手抚上她白皙的颈部,然后慢慢的收紧,他俊美的脸上满是妖魅,“云浅夕,朕宠你,信任你,但不代表你便可以忤逆朕!” 很快,云浅夕因为窒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的手下意识的扯住皇帝的手。 皇帝淡漠的看着她的挣扎,勾唇一笑,“便如此刻,你的性命就掌握在朕的手里。”说罢,他的手一松,云浅夕顿时跌倒在地,她捂着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帝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颊,轻轻开口,那薄荷般清新的气息便喷洒在她的脸上,“三年之约就此取消,没了你,自然还会有下一个云浅夕站出来。” 语毕,皇帝跨过她的身子,拂袖而去。 云浅夕转身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凄凉,早在眼底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颗颗滴落下来。 不过是一场欢爱,他们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 自己介意那么多做什么,他是皇帝,身边的女人还会少吗?可是她偏偏就是做不到不去介意。 她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可惜,这个要求放到皇帝身上,未免也太奢侈了些。 这时早在外面候着环儿走了进来,她俯下身子,轻轻摇头,“主子,你这是何必。” 她闻言,转头看向环儿,轻道,“是呀,何必。”说着,她忽然笑了起来,越笑,眼泪流得就越是放肆。 环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奴婢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与皇上起的争执,但是皇上这样的宠爱不好么?” “宠?”云浅夕喃喃的重复,随后苦笑道,“宠有什么用,那不是爱呀。” 爱?环儿皱了眉头,一脸的不赞同,“主子,这里是深宫六院,他是皇帝,说爱这个字,是不是太奢侈了些?” 果然,连环儿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奢侈,她心中苦痛,扬手道,“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环儿又看了云浅夕一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刚才这一闹,本就没休息好的身子越发的疲惫起来,她抬手,扶着床沿慢慢的爬上床榻。 *** 仪元殿。 皇帝冷着面孔回到殿内,他几步走到案前,伸手一拂,案上的奏折、笔墨统统滚落在地,他仍不解气,抬脚用力,书案顿时被踹翻在地。 路公公战战兢兢的走向前去,还没等他走到皇帝身边,皇帝一记眼刀就甩了过来,薄唇轻启,“滚。” 路公公顿时吓得脚下一个踮踉,他连忙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他一颗提着的心才总算落了下来,只是,他的目光转向殿内,皇上几时生过这么大的气,今儿到底是怎么了,明明下朝前还一脸喜悦。 殿内,皇帝坐在龙座上,看着脚下一片狼藉,心里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些,却忽然失了神。 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性子向来内敛,喜怒更是不形于色,今天怎么会因为她的一番话而动了怒气?当她躺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欢的时候,他的心一下子就被填满了,当他的笑越来越多的时候为她绽放时,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动了心? 所以在听到她那样的话后,自己才会这样生气,因为往日里对她的宠爱里也夹杂了他的几分真心? 是这样吗? 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神情痛苦,不,不是这样的,在这时局诡谲的政局里,他怎能允许自己动情。 一定是自己入戏太深了!一定是这样! 他在心底这样的安慰自己。 殊不知一段情丝早已在他心中缓缓铺开。凡是人只要动情就免不了为情所困,被情所伤,即便是皇帝,也没有例外。 *** 碧华宫。 皇帝怒气冲冲的从凤鸾宫里一出来,舒太妃这里便得到了消息。 重重的帘幔后,舒太妃一身常服神情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一旁的宫女正剥了荔枝送到她的唇边。 这天还有些冷,南边的荔枝却已经出来了。这还是舒太妃的大哥舒承德几日前特地命人送进宫来,相信整个后宫也是独一份,只有她这里才有。 果然,到底还是自家人。 舒太妃笑得眯了眸子,刚才的消息更是让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身后替她揉着肩膀的珍娘笑道,“看来,那个皇贵妃也不过如此,皇上宠她也不过是一时新意。” 玉手放置在腰间,舒太妃红唇轻启,她微哼一声,“不过是个小家碧玉的模样,从前倒是本宫高看了她。” “太妃说得极是。”珍娘附合道。 这时,一个内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殿外进了来,他边跑边喊,“太妃,太妃不好了,太妃不好了。” 舒太妃闻言微微皱眉,身后的珍娘忍不住斥道,“胡说什么呢,太妃好着呢。” 那内侍却顾不得这些,他扑通一声跪下,“刚才,刚才舒丞相从宫外传来消息,说,说……”话还未说完,那内侍已经泣不成声。 “说什么?”舒太妃坐了起来,一脸紧张。 “舒承德大公子殁了。” “什么?”舒太妃顿时跌倒在榻上,就在刚才她还在惦着她那位兄长的好,不过片刻的功夫,怎么会,她一脸失神,“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 昨晚,舒太妃忽然想起昨晚在宴席上,父亲请旨欲回府,难道那时哥哥便……她闭了双眼,一行清泪滑落,身侧的手握得死紧。 *** 自从两人那天争吵后,皇帝便再也没有来过凤鸾宫。 听说,他夜里常去淑妃宫里。 听说,他忽然爱上了华妃的舞姿。 听说,他常常宣宁妃过仪元殿侍墨。 更听说,他再也不会来凤鸾宫里,皇贵妃这个曾圣宠一时的女人,成为云烟。 云浅夕天天也没有闲着,她刻意不去打听皇帝的一切,尽量让自己变得忙碌,内务府的账目被她在一夜之间查清,同时,宫妃的用度也缩短到了每月五百两,超出的部份由宫妃自掏腰包。 一时间,宫内怨气冲天,却都被她以铁腕的手段给压下了。 虽然此时的云浅夕不再受宠,但权力却仍实打实的在她手里握着,加之皇帝也并未下旨将她的贵妃金印收回,也并没有嫔妃敢造次。 倒是华妃来闹过两次,均被云浅夕挡了回去。 一晃,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月,这天,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殿外晒着太阳,手中拿着内务府今天送来的账簿,粗粗一看,她才发现,这短短十几天以来,她就为皇帝省下了数万两金子。 云浅夕惊讶的瞪圆了眸子,心里想着,若是平日,定可以在他那里讨些赏来。一想,心口那里便好像要被撕裂开,痛彻心扉。 环儿走到她身边时,她正发着呆,“主子,主子。” “嗯?”云浅夕回过神来,她抬头看去,“何事?” 只见环儿面色凝重,她轻轻开口,“这些日子,主子光顾着查账了,冷宫和浣衣局那里又有数十名宫女失踪了。” ------------ 027 华妃有孕 只见环儿面色凝重,她轻轻开口,“这些日子,主子光顾着查账了,冷宫和浣衣局那里又有数十名宫女失踪了。” 云浅夕听后,眉尖颦蹙,她扶着环儿伸出的手起身,“那天以后,我不是让你派人跟着静宜的吗?” 环儿一时面带愧色的开口,“都怪奴婢疏忽了,那几名跟着公主的宫女手无缚鸡之力,从几日前,奴婢就与她们失去联系了,她们的住处也没有人在,估计,估计已经遭遇不测了。” 云浅夕有些焦燥的在院子里转了个圈,她想了想,问,“这事,你没有禀报给皇上吗?” 环儿顿时低下了头,“主子,您不知道,最近朝堂上出事了。” “出了何事?”云浅夕顿住了脚步,心里忍不住为那人担扰起来。 “皇上生辰的那天夜里,舒相的大公子殁了。舒相因为伤心过度,已有半月未曾上朝了,皇上便趁机将他手中的权力收了回来,但舒相门人众人,日后只怕……”后面的话环儿没有说下去,但她相信云浅夕是听得懂的。 云浅夕听后,眸中一阵深思,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天,原来朝堂上已经变天了。不过,相信此刻的他应该是开心的吧,毕竟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心里面一时间不知道是何感想。 她悠悠的叹了口气,刚转过身,便听到冬凝咋咋呼呼的从外面进来。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了。”冬凝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云浅夕看了她的模样却轻轻一笑,“怎么不好了?” 冬凝在她身边站定,大口的喘着气,“华妃,华妃有孕了。” 云浅夕的身子忽然狠狠的怔住了,华妃有孕?意思是她怀了皇帝的孩子? 心口像是被人一刀一刀慢慢的凌迟着,痛到极致然后又一点一点的麻木,她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是好事不是么?” 说着她转身看着环儿和冬凝,明明那一双眸子里有强烈的痛苦在翻滚,她出口的话语却是那般的漫不经心。 环儿和冬凝一时怔住,冬凝甚至自责自己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云浅夕的,现在害得她那么难过,却还故作坚强。 “主子,你若是想哭就哭吧。”冬凝开口,她一副快哭了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哭?”云浅夕轻轻反问。 冬凝顿时无言以对,只好悻悻的住了嘴。 *** 仪元殿。 皇帝端坐在龙座上,手中翻阅着内务府呈上的账簿副本,他看着那一页页纸上绢秀的小字,目光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寸一寸的柔和下来。 “这些日子,贵妃确实是费了不少的苦心。”连一向冷漠的奕忻眼里也划过一丝赞许。 皇帝闻言撇了奕忻一眼,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这是为她在求情?” “奴才不敢。”奕忻凛了神色,抱拳道。 皇帝勾了勾唇,狭长的凤眸眯成一线,“那就好。”说着他话锋一转,眼含赞许的看向奕忻,“这次你完成的很好,相信舒相那只老狐狸会安份一阵子了。” 奕忻垂下了头,“这是奴才份内之事。” “舒太妃那里怎么样了?”皇帝起身,走至窗子边,负手而立。 “最近,她一直躲在碧华宫里没有出来,连华妃来了也不见。”奕忻在提及舒太妃时,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张娇笑吟吟的面孔,他的眼中同时掠过了一丝异样。 “华妃。”皇帝开口,似陷入了深思,随后他一把将窗子推开,顿时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脑中忽然便想起了那晚云浅夕对他的依赖。 心中便有细细的疼碾过,不痛,就好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一旦触碰上就忍不住用手去抓,直到将伤口划得稀烂,最后却只能任疼痛日复一日的发作着。 皇帝深吸口气,眸中划过冰冷,“华妃那里,你命太医好好照拂着。” ------------ 028 一段情,一颗心(1) 皇帝深吸口气,眸中划过冰冷,“华妃那里,你命太医好好照拂着。” “是。”奕忻躬身道,随后他在皇帝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他一出殿门,便看到远处有一抹娇柔的背影急匆匆的朝冷宫那边走去。 是静宜。 这些天他尽忙着皇上吩咐的事,竟忘了贵妃那天说得那些意味深长的话,莫非,宫女的失踪真的与她有关?奕忻心里想着,脚下却未作停顿,隔了远远的一段路跟在了她的身后。 跟了好一会儿,竟然到了冷宫里一处荒凉的院落,平常这里也没有人住,他远远看着静宜推门进去,随后又将门细细关上。 奕忻的心里顿时掠过一丝不妙,他脚下一掠,奔至门边,他深吸口气,手慢慢的朝门把伸去。 这里,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他,不过一招,就扣住了他的咽喉。 奕忻心里一惊,以他的武功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而且一招就将他制住,可想而知,那人的修为有多可怕。 “你是谁。”思疑间,晦涩难听的声音从那黑影身上发出。 奕忻心中一凛,这人的声音? 虽然难听,但依稀可以分辩出这个是女人的声音。 只是,宫里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修为极高,手段毒辣,却被人毁了嗓子。 “我还要问你是谁呢。”奕忻冷笑。 那黑影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语气阴冷的开口,“一个太监口气倒不小。” 奕忻听了,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而此时那黑影又开口道,“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倒不如给我夫君补补身子。”说着,她阴阴一笑,黑色的衣袖扬起,一股强烈的掌风迎面而来。 补身子,奕忻心头一跳,那掌风袭来他却已经来不及躲避。 这时,院子的门啪的一声开了,娇妍的身影立在门边,她一脸着急,“不许你伤他。” 离奕忻面孔只有一寸的距离的时候,那掌风忽然消失了,喉上的钳制也顿时松开了,那黑影转头看向静宜,冷冷的开口,“难不成你喜欢的便是这个太监?” 奕忻看着静宜,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静宜留意到他的神色,急急开口,“不许你这样说他。” 黑影看着静宜好一会儿,才扬声笑了起来。 静宜也不敢看她,只快步跑到奕忻身边,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奕忻的目光这才从那黑影身上转到静宜身上,他冷淡的开口,“那你呢,又怎么会到这儿来?” 静宜一窒,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时竟无法开口。 这时有微弱的呼救声从院内传来,奕忻听了,轻撇了静宜一眼,快步走到门口,用力一推,他跨步走了进去。 见他进去,静宜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绝望。 当奕忻看到里面的场景时,他一脸惊骇,脚步也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他敢用自己的性命发誓,这样的场景,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更是他终其一生也不曾见过的。 院子里躺着数十名宫女,她们的身体恰好摆成一个圆圈的形状,从她们似乎是胸口那个位置有鲜血不断的流出,然后汇集到圆圈的中心,那中心摆着一个小盆,里面有一条白色小虫子蠕动着。 那些鲜血便慢慢的被那白虫吸食着,肉眼还可以看到有鲜血在它体内流动,然后它开始一点一点的长大。 只是明明那么丁点大的虫子,竟需要那么多的鲜血? 这时奕忻发现那刚才微弱的呼救声便是从其中一个还没死透的宫女身上发出的,他的脚步顿时忍不住上前几步。 “不要。”静宜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奕忻转过头去,眸中有浓烈的怒火的跳动着,那样的目光直视着她,她却不敢看,默默的垂下了头。 “你怎么会这种巫术?”奕忻咬牙,眼睛却朝那黑影看去,不等静宜回答,他扬手笔直的指向那黑影,“是不是她逼迫你的?” 他的声音竟然带了丝丝不稳。 那黑影却诡异的笑了起来。 静宜听到笑声,猛地一抬头,“不,是我求她的。” 她的眼里分明带了丝执着。 奕忻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静宜,他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做?” 他吼道,声音里压抑着痛苦。 静宜却慢慢的走到他身边,她轻轻的笑了起来,一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奕忻从没看到过这样的她,他怔了怔,唤道,“静宜。” 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静宜震惊的抬头,片刻,她又笑了起来,直笑得她弯了腰,手有些发颤的指向那圆圈,“你看,奕忻,那东西都还没给你呢,怎么现在便起了效果了?” 奕忻闻言面色一凛,他用力的握紧静宜的双肩,眼睛紧紧的慑住她,“你刚刚说什么?那东西是什么?” 静宜看着他,唇角弯弯,“是情蛊啊,你没听过吗?” 奕忻的一双剑眉越拧越紧。 “只要用三十个处子的胸口的血给它喂食,再用我的心头血养着,十日后,情盅便养成了,然后再放到你的身体里,那样,你就会爱我了,并且一生也只能爱我一个人,若是有天你背叛了我,你就会爆体而亡。”静宜的手轻抚上他的刚毅的脸颊,一脸痴迷。 奕忻却忽然一把将她推开,像是受到感染,他竟然仰天大笑起来,同时有眼泪从他眼里滑落。 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他的笑慢慢的夹杂着呜咽,片刻后他竟然又嚎啕大哭起来,他的情绪彻底失了控。 这样的他静宜从未见过,他从来都是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几时这样大笑大哭过? 静宜心里忽然有些害怕起来。 那时候,他被母妃处以宫刑,他也未皱过一下眉头,然后从那时起,他对自己就越来越冷淡,那永远冷着的面孔,让她一度以为他前生应该是块木头,只不过错转生成了人。 明明当年太后是要把自己指给她的,虽然太后是不怀好意,可她自己却是满心欢喜的。 ------------ 029 一段情,一颗心(2) 那年,他还是太后宫里侍卫统领,她第一次见到他,便对他芳心暗许。 她记得那是初夏的一天,天气微微燥热,她与母妃起了争执,便跑出了碧华宫,在太液池边偷偷哭泣。 而他恰巧经过那里,他本来心性淡薄,那天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到她面前。 看着眼前带着清新气息的帕子,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就是那一眼,便将她的心夺去,从此一颗心全归了他。 他弯着身子,俊美的脸上勾出一丝浅淡却温和的笑意,他一手落在腰间的佩剑上,另一手执着手帕递到她面前,他看向她,一双眸子漆黑专注。 她呆呆的接过手帕,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时,他尚不知道她便是静宜公主,只以为她是哪宫受了欺负的小宫女,于是他浅浅一笑,“我是太后宫里的侍卫。” 单纯毫无心机的她笑道,“原来你是母后宫里的侍卫,那我以后可以常来找你吗?” 他却微微一怔,随后他单膝跪地,“卑职见过公主。” 她顿时慌张了起来,连忙伸手去拉他,“你别跪了,反正这里也没别人。” 他起了身,面色沉着,不发一言。 她却只顾痴痴的看着他乐呵呵的笑。 再与他相见,是在太后宫里,她一身娇妍的宫装,一脸笑意羞涩,目光时不时的朝他看过去。而他面容冷淡,恭敬有礼。 一旁的太后却将她的小动作收在眼底,轻笑道,“静宜,母后把你许配给奕忻如何?”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叫奕忻。虽然太后眼中的那抹轻薄她看得清楚却还是一脸羞涩的低下了头。 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戏言,可太后见她如斯模样,出于羞辱舒太妃的心思,便决定将这位公主真的许配给奕忻。 这话落入舒太妃耳中,翌日便从碧华宫传来消息,太后宫里的侍卫统领奕忻因冲撞舒太妃,被太妃处以宫刑。 她匆匆赶到的时候,他已经行刑完毕,看着他脸色苍白,一双眸子却冷到极致,她的心顿时被纠得生疼。 她张嘴,他却从她身边擦肩而过,连目光都不曾与她有过丝毫的接触。 而皇帝也因此发了怒,因为奕忻是他手下得力的侍卫,于是,皇帝怒斥了太后和舒太妃的胡闹,他被调入仪元殿,成了内务府的总管。 从此,他对她冷淡疏离,她却一心一意只认定了他!别说他现在是个太监,哪怕他将来成了残废,瞎了眼,瘸了腿,她也要! 于是,她和她的母妃决裂,面对宫人,她嬉笑怒骂,张扬跋扈,她的名声也渐渐在宫闱里变得不堪起来。 但她却还是那个眼里心里只看得到他的静宜。 可偏偏,无论她怎样百般讨好,他始终无动于衷,于是她开始绝望,甚至求助于那个据说是南疆圣女的疯婆子。 然而,当一切顺利的进行,只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却被他发现了。 其实她心里也挣扎过,但是到底敌不过对他的满腔爱恋,于是她也变得残忍起来。她用遍各种计策,或骗,或打,或用药,终于找齐了三十个尚是处子的宫女,不,其实是三十一个,那一个因为不是处子,被那婆子挖了心,最后尸骨无存。 可是,眼前的他,大哭大笑,模样癫狂。 她做了这么多,便是为了看到他如此吗? ------------ 030 一段情,一颗心(3) 静宜忍不住朝那婆子看去,这才发现,刚才那人站过的地方早已没了人影。 她心中一惊。 这时院子的大门再度被人推开。 她看去,却见云浅夕一身烟云蝴蝶裙,身后跟着凤鸾宫的几个大宫女还有数十个禁卫军,缓缓的迈过门槛朝她走来。众人在院子里站定,当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众人的脸色纷纷一变,更有甚者跑到门边呕吐起来。 云浅夕的脸上闪过震惊,但到底她也随父亲征战沙场多年,她正了脸色,眸子里升起一抹强烈的怒意,“公主,可否告知本宫,这是怎么一回事?” 素手微扬,直指向场中。 静宜的目光有片刻呆滞,随后她也看向场中,那圆圈的中心的白虫此时已长到指头大小,但是这种虫不宜见光太久,现在已经死去了。 这就是她一心坚持的?情盅死了,而她一心念着的人被自己逼成了这副模样。 哈哈哈哈。 静宜忽然大笑出声,她的手指一扬,颤颤的指向场中,“你不是都看到了么?还来问我作什么?” 云浅夕的目光转向奕忻,此刻的他已经停止了哭笑,他瘫坐在地,目光呆滞。 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冷漠清俊的男子吗? 原来奕忻对静宜竟情深至此,可惜他隐藏的太深。 “那个黑衣女人呢?”云浅夕心里感叹,她缓缓的走到静宜身边,问。 静宜的身子却一颤,惊疑的目光朝云浅夕看去,嘴上却否认道,“什么黑衣女人?” 云浅夕眸眼微眯,一丝厉色闪现,她逼近一步,“那个挖心的女人在哪里?” 静宜脚下一个踉跄,她转头避开云浅夕的目光,“哪里来的挖心的女人。” “静宜。”云浅夕大声斥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不把那个女人交出来,这些宫女的死就会由你一个人抵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吗?” 静宜朝奕忻看去,见他的模样呆滞,心如刀绞,她冷笑,“生和死与我有什么区别么?抵命便抵命。” “你。”云浅夕一时无语,她恼恨的看了静宜一眼,转身走到奕忻身边,她蹲下身子,轻轻唤道,“奕忻,奕忻。” 好半天,奕忻才回过神来,他转头看向云浅夕,“贵妃。” 云浅夕担扰的问道,“你还好吗? 奕忻下意识的摇头,眼神却朝静宜看去,他轻柔的开口,“这些事都是我一人所为,还请贵妃不要为难与她。” 云浅夕和静宜顿时怔住。 忽然,静宜像疯了一般跑到奕忻面前,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身子,“你刚刚说什么?你凭什么替我顶罪?” 奕忻却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他的大手扬起,将她的手握住,“静宜,也许你不知道,当年在太液池的那一眼,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你说什么?”静宜松了手,她看着奕忻,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奕忻却转过头,目光看向天空,“你不知道,其实我的心里一直便有你,之所以拒绝你,不过是因为我们之间身份悬殊太大,而且我,我已经是个不完整的男人了。” 静宜听后又大笑起来,她拼了命的捶打着奕忻的胸口,声音破碎,“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怎会在意这些……”话到最后,她已经痛苦的哭了起来。 奕忻眼中流动着晶莹,他微微笑着,大手一伸,用力的将静宜揽进怀里,轻声道,“现在说了也不迟呀,傻瓜。” “怎么会不迟?”静宜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心里眼里全是绝望,“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便不会……”说到一半,她却忽然住了口,若是没有发生今天的这一切,他对自己的一片真心又怎么会被自己逼出来? 却原来因果之间早有注定,上天早便注定,他们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想到这里,静宜眼里的绝望更加的浓烈起来,她用力的伸手回抱住奕忻,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这样的拥抱还可以抱多久?一刻还是两刻? 云浅夕看着那紧紧抱着的一双人,眼中忽然便有了湿意,他们爱得那么惨,最后却只能落得这个下场,那她和皇帝呢,会怎么样? 甚至她和皇帝之间连爱都算不上,云浅夕不禁苦笑。 良久,静宜才依依不舍的从奕忻怀里退了出来,她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脸,语气坚决,“我不会让你替我顶罪的,事情本来便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有什么干系?” 奕忻却急急的抓住静宜的手,快速的将她带进怀里,目光朝云浅夕看去,“不,贵妃,你别听她瞎说,事情都是奴才一个人做的,与她无干!” 静宜依在他的怀里,满脸眷恋,“你错了,贵妃她亲眼看见是我将宫女打晕的,对吧?”说着,她的目光看向云浅夕。 云浅夕迎上她的目光,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那一刻,她看到奕忻脸上的表情终于破碎,是绝望还是难过?或者都有吧。 奕忻痛苦的捂住了脸,这样一个如玉萃般的男子竟然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他的心境便如刚才得悉静宜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自己的爱那样的绝望,不,绝望以外还有疼,那样的撕心裂肺,就像是有人拿着刀要将他的心生生的挖下来,不,甚至比那还要疼痛千倍万倍,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还会有痊愈的一天,而心上的疼却只难任其一天天的溃烂下去,到死才方能解脱。 静宜轻轻的握住奕忻的手,她轻轻笑着,泪水在眼底打着漩儿,“你……你别哭了,多丢脸啊。” 奕忻的身子在那一刻狠狠的怔住了,他抬头看向静宜,还是那张娇笑吟吟的面孔此刻却分明带着悲伤,他看着忽然便像疯了一般狠狠的将她拥进怀里,在她的耳边一遍遍道,“我怎么能让你有事,我怎么能让你有事……” 此时的云浅夕眼眶一热,一行清泪快速的滑下,身后也传来几个大宫女的啜泣声,她终于不忍的别开了视线。 静宜仍旧笑着,尽管此刻泪水污了她满面,她抬袖从唇边拂过,然后她的手轻轻的落到了奕忻的背上,“奕忻,你知道吗?当你说其实你也喜欢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种极致的快乐在绽放着,可是,同时却又忍不住难过,因为我们再也没有多的时间了。” ------------ 031 一段情,一颗心(4) 她的声音很低,好像有些累了。 奕忻的身子一颤,他用力压下喉间的哽涩,伸手抱住她的背,轻轻笑,“怎么会没有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们之间还会有一辈子的时间。” 尽管他们彼此心里都明白,这,不过是他们的自欺欺人。 静宜笑着应了,她歪了头靠在奕忻的颈边,“奕忻,你知道吗?我一直在你的身后追逐着,每当你拒绝我一次,我的心就狠狠的破碎一次。然后,我又自己默默的拾起,拼凑。这样的周而复始,我累了。” “嗯,以后不会了,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奕忻的手一下一下的在她背上轻抚着,温柔的回应。 “是呀,以后不会了,不会了……”静宜说着,声音渐渐小去。 奕忻刚想开口,他忽然感到颈部有些冰凉,好像有什么液体流了下来,他心里顿时一紧,刚准备将静宜拉开一些,她的手忽然落了下来,同时她的身子就这样倒在他的怀里。奕忻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一脸满足的阖上了眼睛,唇边那抹笑意明艳。 奕忻一怔,眼泪从他眼里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在她有些脏污的脸上,他慌乱的伸手一一拂去,嘴上却道,“静宜,你乖,不要睡,事情还没有解决呢,你怎么就躲起懒了,别睡,你醒醒,醒醒啊……” 话到最后,却变成了呜咽。 他紧紧的盯着她的一双眸子,可是她却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跟在他身后,一声一声毫不厌烦的叫着他的名字,再也不会轻扯他的衣袖,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她睡着了,而且以后再也不会醒来了,她一定是恼自己那么久才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真心,所以才故意这样惩罚他的。 “啊啊啊。”奕忻将她用力的压向自己的怀里,他抬头,一声一声,绝望的嘶吼着。 云浅夕转头看了过去,奕忻怀里的静宜,一脸血污,却明艳动人,她别开了眼,才发现眼里生涩发疼的厉害。 喉间哽涩,云浅夕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随后自己也准备出门,刚转身,她却忽然怔住。 那是谁的衣袍翻飞,袖上胸前,云海缠绕,一条金龙翱翔其中。那是谁的俊颜如玉,凤眸清辉,蕴了灼灼光华。 直到众人下跪三呼万岁,云浅夕才回过神来,她垂下头,盈盈下拜。 只见皇帝沉了脸色,凤眸戾芒扫过众人,审视了一番后,他缓缓朝云浅夕走去,将身后传来的那一声惊呼声忽视。 云浅夕抬头,目光却朝那声源看去。 是华妃,她一脸娇艳,嘴角微翘,眼中全是惊恐,她一手落在腹部,另一只手快速的捂上口鼻。 “贵妃请朕前来,就是为了让朕看到这一幕?”皇帝轻道,他面沉如水,凤眸阴鹫却是朝奕忻看去。 云浅夕抿了抿嘴角,漠漠转了视线,“相信,环儿刚才去请皇上的时候就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臣妾就不多言了。” 她疏离的语气使得皇帝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怒气,他冷笑,“朕就是要听贵妃说。” 从爱妃到云儿再到贵妃,他的转变还真是大。 云浅夕心中难过,嘴上却勾出了丝浅淡的笑,“皇上想听臣妾说什么?” 皇帝转头,那湛黑的眸子紧紧锁定在她身上,凤眸中怒气越甚,他面色一冷,刚要开口,只听得云浅夕幽幽一叹。 “皇上,您终归还是迟来一步,静宜公主此刻已经服毒自杀了,只是可怜了奕忻。”她眉目间满是唏嘘,看向奕忻的目光里带了颇多不忍。 皇帝眉心一皱,深思的目光再度落回到奕忻身上。 “这样一来,却是便宜了那个幕后唆使公主的黑衣人。”云浅夕皱了眉心,细细回想一番,复又开口,“那个黑衣女人内力深厚,擅用盅术,手段极其残忍,她的嗓子似乎被人毒坏了。不知皇上可曾听过宫里有这样的能人?” 隐在袖间的手握得死紧,她抬头,眼神平淡的朝皇帝看去。 皇帝却不去看她,他一双凤眸眯起,在院中走了两步,他沉吟道,“朕倒是小时候听父皇提及,那时父皇尚是太子,南疆圣女月汐曾与一个女子入宫半年陪伴在父皇身边。后来,那名女子离开了宫里,那月汐也不知所踪。” 此时场中众人除了奕忻都凝神听着。 皇帝顿了顿,他凤眸一凛,又道,“不过那时月汐便已有四十余岁了,现在少说也有六十好 远了。” 云浅夕顿时泄气,看那黑影的身形,完全无法将她和步履蹒跚的老婆子联系到一起,可是偏偏那个唯一知情的静宜已经死去。 “那个女人左颊上的确有一枚金月。虽然她带着黑纱,但那印记,我看得清楚。”奕忻抱着静宜缓缓起身,他的眉目间一片冷冽。 “哦。”皇帝扬眉,凤眸里的深沉却越积越深,身后云浅夕的惊呼声传来,“难道,那个黑影便是月汐?” 皇帝和奕忻闻言,同时朝她看去。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失态,云浅夕忙敛了神色,她愁眉不展的开口,“难道便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寻吗?” 皇帝冷冷一笑,那冷俊的面容似刀剑从谁的心上划过,“倒也不是寻不到,听说当年舒太妃还是父皇的侧妃,有段时间,她与那名女子还有月汐走得颇近。” “你不说谁知道。”云浅夕撇撇嘴,小声的嘀咕。 皇帝凤眸一冷,“你说什么?” 云浅夕脸上顿时扬起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臣妾没说什么呀。” 她嘴角翘起,明媚的眼中闪过些许调皮,一双眸子却晶莹剔透,濯濯生辉,皇帝看着,有那么片刻微微失了神。 “皇上。”华妃软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狠狠的瞪了云浅夕一眼,从皇上一进来,他的目光便一次一次的被那女人吸引,她真怕皇上对那女人的宠爱会死灰复燃。 云浅夕听到华妃的声音后,她的唇边扬起冷笑,快速的转过了身,不让某人的目光再胶在自己身上。 见她转身,皇帝的心里竟然有些失落。 这时,一道身影极快的跑进了院内,直冲到奕忻身边。 却是舒太妃,她用力的将奕忻推开,硬生生的从他手里把静宜的尸体给夺了过来,她眉眼悲痛,一双手颤抖着抚上静宜冰凉的眉眼,“静宜,你身上怎么……怎么那么凉,是不是冷了啊?母妃,母妃带你回宫好不好?” 珍娘朝皇帝和华妃还有贵妃行过礼后,快步走到舒太妃身边,她双目含泪,小心翼翼的扶着静宜的尸体。 “太妃……”珍娘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索性住了嘴。 “静宜啊,母妃的静宜,你这是怎么了?你醒来啊,看看母妃,你看看母妃。”舒太妃用力的抱着静宜的头,哭得撕心裂肺。 一旁的云浅夕见了,难过的别过头,不忍再看。 ------------ 032 一段情,一颗心(5) 淑妃和宁妃也赶了过来,当看这场景时,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她们行了礼,默默的站到了皇帝的身旁。 奕忻被舒太妃推至一边,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脚下踉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舒太妃似乎是被这声音惊到,她抬头,面上犹自挂着泪水,目光却狠厉的看向奕忻,她小心的将静宜放到珍娘手上,然后,几个箭步冲到奕忻身边。 啪啪啪啪。 声音响起,舒太妃扬起手掌狠狠的甩了奕忻几个耳光,他的一两边脸颊顿时高高的肿了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舒太妃住了手,她用力揪住奕忻胸前的衣领,双目通红,嗓子也嘶哑的厉害,“你害死了本宫的静宜,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死?”奕忻抬头,喃喃出声,他恍惚间看见静宜含着浅笑,向自己盈盈走来。 “够了。”皇帝负手而立,一双凤眸又阴又冷,“奕忻,还不跟朕回宫。” 奕忻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呆呆的看着半空。 便连云浅夕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了半天,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奕忻。”皇帝厉了声音,他勾了勾唇,“害死静宜的幕后黑手还没有抓到,你便想去死么?” 奕忻的身子一颤,他痛苦的收回目光,起身走到皇帝身后站定。 舒太妃却不满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扬手指向奕忻,“皇上,你就这么放过这个害死静宜的人么?” “那要怎样?让朕下旨杀了他?”皇帝冷冷的扫过舒太妃,“太妃的心情朕能理解,静宜是朕的皇妹,朕不会让她枉死的。” 话落,他的凤眸里便闪过一丝凛冽,敢在他的后宫里蛊惑人心,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将这个人找出来! 舒太妃一震,她退后几步,看着静宜冰冷的尸身,眼泪又忍不住汹涌而出。 忽然皇帝凤眸轻睐,薄唇向上扬起,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舒太妃,“太妃先别急着伤心。朕倒是想问问,数年宫进宫的南疆圣女月汐,太妃可认识?” 舒太妃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掩去。 皇帝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他轻笑,“听说,公主这次便是受了一个黑衣女人的盅惑。” 舒太妃脸上的镇定终于被打破,她张大双眼,“皇上刚才说什么?” 皇帝淡淡笑开,他的目光从奕忻身上扫过,随后转身出了院子。 奕忻眷恋的眼神深深的落在静宜身子,好半天,他才一脸决然的转了身,跟在皇帝的身后。 华妃看着皇帝的背影,然后慢慢的走到云浅夕身边,她的手轻轻的揉着肚腹,一脸炫耀,“妹妹,近来可好啊?” 云浅夕皱眉。 不等她开口,华妃娇娇一笑,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姐姐忘了,皇上最近都不去妹妹宫里了,想必妹妹近日可是清闲呢。比不得姐姐,皇上听说姐姐怀了龙子,三天两头的便往华清宫跑,弄得姐姐想去妹妹那串个门都没有时间。”说着,她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蠢货。 淑妃暗暗的骂道。 “那感情好。”云浅夕漠漠的开口,那表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华妃见自己没气到她,心下不甘,慢慢的朝她靠近,拉起她的手,云浅夕想抽出来,却发现华妃攥得死紧,只得作罢。 只见,华妃强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然后用力一扯,使得云浅夕狠狠的朝自己撞来。 云浅夕心下一惊,她足下轻点,一个旋身在宁妃身旁站定。而华妃却躲闪不及,朝后跌去,她一脸惊慌,眸子深处却蕴了笑意诡异。 云浅夕想掠到华妃身边将她扶住,宁妃却轻轻拉住了她,“她不会有事的。” 果然,华妃身后伸出一双玉白的手轻轻扶住了她。 云浅夕看去,心里一惊,是淑妃,淑妃竟然救了华妃。她竟然没有利用这个机会和华妃一同来嫁祸自己? 若是,华妃这一胎没了,他会怎么惩罚自己?云浅夕想着,心里忍不住黯然神伤。 华妃也惊了,她转头,阴冷的看着淑妃,低声道,“你竟然帮着她?” 淑妃轻轻一笑,她凑近,在华妃耳边低低道,“你以为,你肚里会有个什么东西?”说着,她的目光看向华妃的腹部。 华妃心中一凛,忙用手捂住肚子,眼里却闪过些许慌乱,“你胡说什么?” 淑妃笑了,她松开了扶在华妃腰间的手,扬声道,“皇上都走了,你们还不走吗?”说着她率先出了院子,身后,云浅夕和宁妃相视一眼,也慢慢的出去了。 华妃在原地跺了跺脚,想走到舒太妃身边,却被她一个阴冷的眼神吓到,她连忙转身出去了。 院内,舒太妃紧紧的抱着静宜,面上仍留着泪痕,一双眸子却阴冷到极致。 月汐,月汐。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长长护甲深深的嵌入肉中,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心,她竟也不觉得痛。 *** 云浅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凤鸾宫的,一路上她的心里脑中都是静宜和奕忻那一双人儿,在为他们感到唏嘘的同时,她又忍不住为自己和皇帝的现状苦痛纠结。 还在宫门外,一个宫人就迎了上来,她福了一福,低声道,“主子,云夫人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云夫人? 云浅夕一时却还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身后的夏荷轻轻的扯了扯她的衣袖,“主子,是夫人啊。” 她这才醒悟过来,顿时一丝急切跃了她的脸颊,她快步的跑到殿内,那神情,宛如一个要吃糖的孩子。 惹得夏荷几人阵阵发笑。 走到殿外,云浅夕忽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怔怔的看向里面,心里忽然就生了一丝怯意。 正殿内,一袭白色身影静静的站着,她嘴角轻抿,模样也十分平庸,倒是一双眸子秋水盈盈,漂亮至极。 除去一双眸子,她和云浅夕再无分毫相似。 云夫人听到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看着站在殿门处的云浅夕,轻轻的笑了起来。 “母亲。”云浅夕看到母亲的微笑后,眼角微微湿润了,她快步跑到云夫人的身边,扑进她的怀里。 “傻丫头。”云夫人慈爱的抚摸着云浅夕的发丝,看着她满头的珠翠,微微叹道,“我的云儿长大了。” 云浅夕听了鼻子微微泛酸,她从云夫人怀里退了出来,轻喃道,“母亲,云儿好想你。” 云夫人轻点她的鼻间,笑道,“母亲也想云儿,这不便进宫来看你了么。” 云浅夕满足的笑了笑,随后挽着母亲的手进了寝殿,拉着她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 她们刚坐下,夏荷和冬凝便端着果盘和点心进了来。 云夫人拉着云浅夕的手目光朝两个婢子看去,“夏荷、冬凝你们好吗?宫里的生活可还适应?” 两人相视而笑,夏荷开口道,“承蒙夫人惦记,奴婢们很好。夫人和将军近来可好?” 云夫人笑着点点头。 她们放好果点后便出去了。 这时,云夫人发现云浅夕尽管嘴上笑着,可是她的神色里却始终带了一丝黯淡,云夫人抿了抿唇,问,“云儿,你告诉母亲,你是不是喜欢上皇上了?” ------------ 033 勇敢去爱(1) “母亲怎么知道?”云浅夕惊讶的瞪圆了眸子。 云夫人却笑道,“母亲是过来人,你的眼角眉梢哪一处不是写着为情所困这几个字。” 云浅夕听后手指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随后她有些难过的开口,“喜欢又有什么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更何况,他还有后宫三千。” 云夫人伸手抚上她的额际,一脸心疼,“傻孩子,本来母亲是不赞成你与皇室之人有任何纠葛,可是皇上将你选进宫,你又偏偏爱上了,还能怎么办呢。”说着,云夫人长叹一口气,“人这一生总是要勇敢一回的。” “母亲。”云浅夕看着母亲眼里的感伤,低低出声。 云夫人凄然一笑,轻轻的握住云浅夕的手,“不要逃避,云儿,你要勇敢的面对自己的心。况且,你不试又怎么知道他的心里没有你呢?” “试?”云浅夕皱眉。 云夫人点了点头,她的手拍了拍云浅夕的手,“既然爱了,就勇敢的去争取!他爱不爱你,只有争取了才知道。” 看着女儿眼里的疑惑,云夫人又笑了,“母亲说的争取不是让你同嫔妃们去争宠,而是让你用你自己的心去感动他,让他爱上你。” 云浅夕听了母亲的话,眼里一时迷茫了,用心去感动他? “爱,从来都是一件百转千回的事情。也许你爱他,可他不爱你。也许他爱你,你却不知道。”云夫人起了身,她的眉眼里全是沧桑。 云浅夕歪头想了想,问道。 “母亲,你爱爹爹吗?” 云夫人却一怔,她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风度翩翩,俊颜如玉,一身蓝衣卓尔不群。 那个人,不是云将军。 顿了顿,云浅夕难过的开口,“其实,云儿看得出来,母亲你不爱爹爹,因为从来你看爹爹的眼神都是淡漠的。” 云夫人没有回答,她的眼底闪过些许激荡,最后终究归于平静。良久,她开口,“云儿,我和你爹爹之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 云浅夕低了头,“云儿知道了。” 云夫人转过身,看着有些难过的女儿轻轻笑了,她坐到云浅夕身边,“你不必为你爹爹难过,兴许,他是快乐的呢。” 云浅夕抬头,这才笑了,“是呀,能将母亲留在身边,便是爹爹一生最大的快乐。” 云夫人抿了抿嘴角,转头看了一眼窗子,外面的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看,一时没有留意,外面的天都黑了,母亲要回去了。” “这就要走了?”云浅夕一脸不舍。 云夫人慈爱的抚了抚她的发,“来日方长,母亲以后再来看你。云儿,你一个人在宫里,万事小心,皇上那里,你只管用心去对待。若你们能有个好结果,母亲自然为你开心,若是不能,你也不要强求。” “云儿明白。”云浅夕随母亲起了身,她不舍的拉着母亲的手。 云夫人笑了笑,“傻孩子,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 谁知道,云夫人竟一语成谶,她们以后真的便见不到了。 云浅夕依依不舍的将母亲送至宫门口,看着宫门渐渐关合,母亲那道身影终于消失不见,她才转身回去。 她不知道,宫墙之上正有一双眼睛紧盯着云夫人的身影。 *** 云夫人出了宫后,她的眼睛朝一侧撇去,然后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并刻意让在宫门处守候的轿夫先回去了。 她走到到街口,步子一拐,进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阁下跟了许久,是不是也该现身了。”云夫人停下脚步,看着身后笑道。 落地的声音轻响,一道黑影快速的掠到云夫人跟前。 “月倾晨,别来无恙。”那黑影开口,声音竟是这般的晦涩难听,像是用石头在谁的心上打磨着。 月倾晨正是云夫人的闺名,但这个名字帝都少有人知晓。她的脸色微变,冷冷开口,“阁下怕是认错人了。” 那黑影轻笑一声,“虽然你易了容,但你的身影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云夫人的目光顿时一凛,厉声道,“你是谁?” 那黑影又笑了起来,她手腕一抬,将脸上的黑纱揭了下来。顿时一张秀美的面孔出现在云夫人眼中,她的左眼下方,一枚金粉勾成的月牙儿闪着光芒。 “月汐。”云夫人微微失声。 *** 碧华宫。 舒太妃一回宫便吩咐宫人将静宜的尸身好好安置,她甚至来不及悲痛,就转身去了那个神秘的院子。 她走到屋前,一把将门用力推开,门一开,那股腐朽的气息依旧浓烈。她快步走到里面的屋子前。 看着被打开的铁链,舒太妃一脸骇怕的朝后连退了好几步,但是她一想到静宜的惨死,那股强烈的恨意顿时在她的胸间徘徊,不得纾解。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果然,月汐那个妖婆子已经没了踪影,不过……舒太妃阴冷的目光看向床上躺着的那具尸体,她忽然扬声大笑了起来。 月汐,你最在意的这个人还在这里,你想跑到哪里去? 舒太妃慢慢的走到那人身边,走近了她忽然发现,那人向来苍白的面孔此时竟红润了许多。舒太妃吓得脚下一个不稳,身子朝后跌去。 怎么会?怎么会? 他明明是一个死人,可是死人怎么有这么红润的脸色? 一股凉飕飕的冷意从舒太妃的心上升起,向她的四肢百骸窜去。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人,许久后也没有动静传来,舒太妃心里的那股惧意这才消散了些。 她起身,目光阴狠。 月汐,你害死了本宫的静宜,本宫便让你千倍百倍的来偿还! 夜,仪元殿。 皇帝坐在龙座上,认真的批阅着奏折,奕忻跪在下首,唇角微抿,他的脸色如同死人一般平静无波。 从外间进来的路公公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心中不由暗暗叫苦,但他一想起外边的那位,脸上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 “何事?”皇帝的目光从奏折上移开。 “回皇上,贵妃娘娘在外求见。”路公公松了口气,恭敬的开口。 皇帝的眉心皱起,狭长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厌恶,“她怎么来了?” 这时奕忻却开了口,“皇上。” “朕没问你。小路子?”皇帝沉了声音,冷冷的目光落在路公公身上。 路公公顿时苦了一张脸,想起皇上此刻正看着自己,他连忙正了脸色,“回皇上,贵妃娘娘端着她亲手做的桂花糕已在外面候了多时了。”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哦,她还会下厨?”他的语气轻浅,瞧不出喜怒。 ------------ 034 勇敢去爱(2)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哦,她还会下厨?”他的语气轻浅,瞧不出喜怒。 路公公立刻谄媚的笑问,“皇上,可是现在宣贵妃进殿?” 皇帝淡淡的撇了路公公一眼,勾了勾嘴角,“小路子,朕讨厌桂花香。” 路公公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奴才这就让贵妃娘娘回去。” 皇帝却默不作声,他凤眸深凝,看着案上的端砚,眉宇轻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公公苦了一张脸,悄悄的退出了殿内。 “皇上。”这时跪在地上的奕忻再度开口,他的目光坚决。 半晌,皇帝轻淡的声音传来,“你可想清楚了?” “是。”奕忻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他一双眸子染得通红,“她死了,这宫中奴才再无留恋,但奴才这命是皇上给的,等杀死静宜的真凶伏诛,奴才愿意先行去北地打探。” 北地。 皇帝的眸光渐深,那里的民风彪悍,偏偏统治北地的是上任大汗的女儿―凤真,那也是个传奇的女子。 三年前,这女子以铁血的手腕抚平内乱,登上汗位,是北地的第一任女王。此女的野心极大,三年间,她不断扩大北地的版图,试图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而据探子回报,凤真已经打上了西落国这片肥沃的土地的主意,她集结兵马,日夜操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举攻入西落国境。 而朝堂上,几位辅政大臣各自为政,那几路藩王更是心思莫测。朝中势力分散,大权旁落,内忧外患,他这个皇帝做得其实并不安稳。 不过,他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北地那里……皇帝勾了勾嘴角,你凤真非是善类,而朕也不是昏庸之君。 皇帝快步走到奕忻身边将他扶起,“好。朕允了。”他衣袍一甩,一派风发意气。 “谢皇上成全。”奕忻低头朗声道。 皇帝大手一挥,重重的拍了拍奕忻的肩膀,他轻笑着开口,然而出口的话语在看到那抹出现在殿内的秀丽身影时顿时消散在唇边。 云浅夕手中端着一盘模样精致的点心,她的唇边扬起浅笑,眸中却分明带了丝惶恐,她低着头,不敢去看皇帝此刻的脸色。 “奕忻,你先下去。”皇帝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他面色阴沉,那锐利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云浅夕身上。 云浅夕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奕忻,他面上没有丝毫表情,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没有丝毫神采,黯淡无光。现在的奕忻越发的冷漠了,平日里见到她,还会冲她笑笑,现在他那张脸已和死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云浅夕心下微叹,她弯下身子,浅声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冷笑一声,“朕记得朕并没有宣你进来。” 云浅夕抬了头,低低唤道,“阿弘。” 皇帝的脸色却一变,他抬袖,掌风一拂,云浅夕手中的点心顿时被掀翻在地,那盘子摔得粉碎,她也被掌风拂到一旁,跌落在地。 她看着地面上七零八落的点心,眸上闪着点点湿意。但很快,皇帝走到她身边,他修长的手指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 “谁准你这么叫朕?”皇帝的目光狠厉。 云浅夕抬头望去,那玄黑的眸子里薄雾重重,她看了许久,那往日的温情却一点也寻不到踪迹。 果然,他不爱她。 云浅夕的心里顿时难过起来。 “嗯?你怎么不说?”皇帝的手指又紧了紧,她的下巴渐渐的红肿起来。 云浅夕看着他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 皇帝的眉心却越皱越紧,眼见着怒气一触即发,云浅夕止了笑,低声说道,“我想这么叫我心上的那个人,不可以么?” “你心上的那个人?”皇帝的手指松了松。 云浅夕点了点头,无奈的开口,“怎么办呢,皇上,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皇帝一怔,手指松开,他的面上忽然闪过一抹红色,随后他不自然的起了身。 云浅夕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发涩,她慢慢的起身,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的凤眸上扬起一股怒气,他用力的扯下云浅夕圈在他腰间的手,冷冷开口,“云浅夕,你当朕是什么?你当初不是说朕不是你什么人么?怎么,现在又来说你心上的那个人是朕,这话,你不觉得可笑么?” “不,不是这样的。”云浅夕急急摇头,一行清泪从她的脸上滑落。 皇帝却不信,他冷笑道,“云浅夕,是怎么样的对朕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朕现在厌恶你了,你走吧。” 厌恶。他说他厌恶她。 云浅夕的心被纠得生疼,是自己将他推开的,不管那时的他对自己有无片刻真心。现在他却连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厌恶了。 可笑么? 云浅夕压下喉间的哽涩,轻轻开口,“那时的我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想法哪怕入宫后,我也没有改变过。我是喜欢上你了,但你有后宫三千,这让我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心意。昨天,我母亲进宫告诉我,人这一生总是要勇敢一回的,我便忽然间想通了。” 她顿了顿,没有去看皇帝的脸色,她的唇边抿了丝温婉的笑,又道,“我喜欢你,所以我会用我的真心,直到你也喜欢上我。这便是我现在的所求。而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果你喜欢我,便不会负我。若是你不爱我,我求也无用。” 皇帝的脸色变了数变,他的凤眸在他自己也不知情中一寸一寸的柔和下来,只可惜,云浅夕没有看到。 因为她弯下了身子,细细的将地上的残渣碎片一一捡起,她起了身,又道,“也许你会觉得我的想法可笑,但是我会坚持下去,明天,我还会来的。” 云浅夕说完,也没有行礼就这样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凤眸微眯,也许他自己知道又或许他不知道,他的心里在听到云浅夕说喜欢他的那一刻,有喜悦快速爆开,他的心一瞬间被填满。 当他听到她明天还会来的时候,眸眼深处忍不住闪过一丝期待。 ------------ 035 勇敢去爱(3) 将军府。 漆黑的书房里,一抹白色身影若隐若现,她伏在案上,一双眸子漆黑晶亮,落在一旁的手紧紧握住,似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时,一道伟岸的身影推门而入,云楚天进来,看到那抹身影后微微一怔,随后他俊朗的脸上划过几分柔意。 “夫人,怎么不点灯。”他说着,快步走到烛台前,拿起火折子将房间点亮。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云夫人直起了身子,她抬头望去,迎上云楚天温柔的双眸,月汐粗噶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云夫人?你嫁给了云楚天?”月汐思索了番,随后一脸惊讶。 云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 月汐看着她的脸色大声笑了起来,那桀桀的笑声听着令人生怖。她扬起伤痕累累的手指直指向云夫人,“倾晨,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只爱伽蓝一个人的么?现在你女儿都这么大了,算算,才多久,你就变了心,啧啧。” 云夫人却怒了,她的双目通红,吼道,“够了。”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云夫人别过脸,忽然她留意到月汐伤痛累累的手,于是皱眉问,“你的手怎么了?” 月汐缩回手,看着上面的累累伤痕,唇边勾起冷笑,“是舒璃落那个贱人。” “是她?”云夫人眸子微睁。 “不过。”月汐阴森的目光忽然看向云夫人,“紫魄在哪里?” 紫魄是南疆圣宫的宝物,据说死人服了能起死回生,常人服用可延年益寿增加修为,甚至长生不老。但是从服下紫魄的那天起,紫魄便不能离体,否则一旦离体,那人也会在不久的日子里死去。 使紫魄离体的唯一方法便是在月圆之夜,用内力将在别人体内的紫魄吸出来,如果一刻钟内没有出来,那那人所有的内力就会被紫魄吞噬。 而这颗紫魄数年前就被月倾晨和月汐带来了西落国。 云夫人闻言敛了眉心,深沉的目光划过月汐的脸,一言不发。 “哼,你不说?”月汐怒了,随后她的眼中升起一抹玩味,“你可知道伽蓝的死活?” “你什么意思?”云夫人顿时紧张了起来,“难道当年不是他抛弃了我?” 月汐却一脸奇怪的看着她,“你怎么会那么认为?云楚天没告诉你真相吗?” “什么真相?”云夫人的心一下被纠紧,她甚至伸手扯住了月汐的衣裳。 月汐手一扬,将她的手挥落,冷冷笑道,“你怎么不去问你那个好夫君呢?你还没告诉我紫魄在哪里呢?” 可此时的云夫人哪里听得进别的话,她一脸迷茫转身离开了巷子。 月汐看着她的背影,长叹口气,随后足尖一点,她的身影瞬间从巷子里消失了。 “怎么这么看着我?”云楚天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云夫人慢慢走近,只听得她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伽蓝到底是死是活?” 云楚天的脸色瞬间变了。 “将军,你瞒得我好苦!你明明知道伽蓝的下落,为什么不告诉我?”云夫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 “倾晨。”云楚天无奈的唤道。 “告诉我!”云夫人厉声道。 “他……他死了。”云楚天长叹一声,眉眼里全是无奈。这个他隐瞒了多年的秘密,还是被她知道了。 “什么?” 云夫人闻言脸色一变,她的身子顿时向后倒去。 *** 当月汐回到院子的时候,她一进门就发现她的丈夫不见了,她顿时像疯了一般掌风一扫,房间里的桌椅板凳顿时被震得粉碎。 舒璃落! 月汐的一双眼睛顿时红的充血,同时她的发丝越发的雪白起来,甚至有丝诡异。 她的身影极快的向外掠去,几个纵跃间就进了舒太妃的寝殿,她一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她的模样越加的疯狂起来。 她奔出殿外,跃上屋顶,这时才发现,她的一双眸子红得似血般的妖艳,此刻的她,因为丈夫的不见,已经颠狂。 她辨不得方向,脑中心上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要将她的丈夫找回来!! *** 仪元殿。 皇帝负手立在窗前,他眸光深远,望向远处。 身后,奕忻静静的立在一旁。 良久后,皇帝轻轻开口,“奕忻,你说这天下谁最想要朕死?” 奕忻皱了眉头,“自然是那些乱臣贼子最想要皇上死。现在华妃有孕,挟幼主而令天下,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皇帝冷冷而笑,他紧握成拳,指尖泛着青白色,“既然如此,朕便给他们一个机会。”随后,皇帝凤眸一扫,立刻从暗处出来两道身影,那是皇帝的暗卫首领---乾向和乾今两兄弟,他们是双胞胎,一个负责暗杀,一个负责打探消息。 “可安排妥当了?”皇帝淡淡开口。 “回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了。”乾向抱拳道。 皇帝颌首,扬手示意他们退下。 两人起身,身影顿时隐于暗处。 这时路公公苦了一张脸从殿外进了来,“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又来了。” 皇帝眉心一皱,冷冷的看向门口,“不见。” 吱呀的一声,殿门开合,一道秀丽的身影闪身从缝里进了来,当看到皇帝冷冷的目光扫向自己的时候,云浅夕不好意思的吐舌一笑。 皇帝凤眸微眯,锐利的目光直视路公公,“怎么?当这里是集市么?想进便进,还要你何用?” 路公公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息怒,实在是娘娘苦苦哀求啊。奴才这才这才……”后面的话在皇帝冷厉的眼神里住了口。 只听得皇帝冷笑一声,“她求你你便让,若朕此刻让你去死呢?” 路公公的脸顿时皱成一团,他不停的叩着头,嘴里嚷着,皇上饶命。 “阿弘,你别怪他。”云浅夕厚着脸皮走到皇帝身边,轻轻的挽上他的臂弯。 皇帝轻撇了一眼她的手,动了动,还是没忍心将她的手挥落,冷厉的眼神从云浅夕脸上扫过,“你又来做什么?” 云浅夕呆了呆,虽然那时候确实是伤心的离开了,可是她的一颗心却蹦得欢快,总觉得今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心里不安,想了想,还是过来了。 “我……我想你了。”云浅夕脱口便出。 皇帝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一抹浅浅的红色从脸颊一直蜿蜒到耳边。 好半天,云浅夕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殿内就这样安静下来,直到。 ------------ 036 勇敢去爱(4) 直到有刺客的呼声从殿外传来。 皇帝的唇上勾起浅弧,他负手在后,眉目间竟似早已胸有成竹,他凤眸一扬,从奕忻身上轻扫过。 奕忻会意,他快步走了出去。 云浅夕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呼声,甚至还伴有刀剑声传来,她心中一紧,抬眸朝皇帝看去,却发现他眉眼深沉,凤眸直视殿门。 是什么人竟敢行刺皇帝?云浅夕想不通,却忽然一个身影跳入她的脑海,她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会不会是那个黑衣女人? 她正想着,皇帝的声音从耳畔轻轻传来,“你可害怕?” 那声音似乎带着往日里的那番温情味道。 云浅夕想了想,浅浅道,“有你在,我便不怕。” 皇帝转头,冷厉的目光从她身上一寸一寸的扫过,那眼神,似乎要将她看穿。 这时,奕忻脚步有些不稳的跑了进来,他的一袭青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身上也是血迹斑驳。 不等他走进,皇帝凤眸中戾芒一扫,冷声问,“奕忻,怎么回事?” 奕忻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皇上,是那个神秘女人,她杀了另一个黑衣刺客,禁卫军也被她杀了不少,她……她好像失去理智了。” 另一个黑衣刺客其实是皇上安排的,为的就是重伤皇上,让那些乱臣贼子露出他们的野心,好一网打尽,可惜偏偏现在杀出了一个神秘女人。 这一下,他们的计划全乱了,而且还死伤了不少禁军。 皇帝冷冷一笑,他衣袍一甩,“朕今天倒是要会她一会。”说着,迈开步子,朝殿外走去。 那个女人,功力深厚,手段残忍,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云浅夕心中担忧,连忙也跟了出去。 一到院中,云浅夕就惊呆了。 天哪,这是什么状况? 只见那女人像疯了一般,见人就杀,黑色面纱下,她一双眸子红得渗血,雪白的发丝迎风飘荡,在风中扬起诡异的弧度。 她五指成爪,手法诡异的抓向一个禁军的胸腔,只听见咔嚓声轻响,随后一颗血淋淋尚在跳动的心脏被她抓在了手中,她看着手中物,诡异的大笑起来。 那禁军双眼大睁,就这么倒了下去。 很快,那女人将手中的心随手丢开,,她的身形快速的掠到另一个禁军跟前,刚要有所动作,一首冷怒的声音传来。 “月汐!” 皇帝看着满院的残肢断臂和那丢得到处都是心脏,他的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喝道。 月汐愣了片刻后转过身来,看向皇帝,忽然想起一事,她脑中却将他的容貌和舒太妃的重叠了起来,唇边划起冷笑,手腕一转,朝皇帝袭来。 皇帝冷冷看着,身形未动。 直到那凌厉的掌风将他的面颊拂痛,他的手微扬,正要动作,一道倩影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是云浅夕。 当看到有危险向他逼近的时候,她甚至忘了,其实那个人他会武,自己也会。那个瞬间她脑中一片空白,只凭了本能在动作。 皇帝却顿时呆住,他扬起的手还落在半空,凤眸里惊和怒不断交织,从来没有一个人,为了他的安危,这么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挡在他的身前,或许会有,但到底不是他心心念着的那个人。 哪怕自己对她如何的冷漠,心里其实还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的吧,若要说,也只不过气她那时对自己的逃避与冷漠。 可是,现在有人却在自己面前伤了她。 月汐的手插入她的胸口,她本想将云浅夕的心脏挖出,可是当她的手移到心口那里,一股强烈的真气袭来,她的手顿时像被火烧灼般疼痛,她心里一惊,随后一阵狂喜,是紫魄。 月倾晨竟然把紫魄给了她的女儿。 那股力量再度袭来,月汐不得已把手撤出,心里却不甘心,她手掌一转,云浅夕的琵琶骨顿时洞穿,与此同时,皇帝扬起手,朝她袭去,她躲避不及只得硬生生受了这一掌。 一掌后,她的身子朝后跌出了好远,她抬头眸子里全是惊诧,倒没想到这少年天子功力竟如此深厚,她的五脏六腑被震得粉碎,如若不是她内力深厚,恐怕早已死在他的掌下。 反正这小妮子武功是废了,甚至还知道了紫魄的下落,就当是给月倾晨一个面子,月汐冷笑一声,身子朝后一个纵跃,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面前。 “给朕追!” 皇帝抱着云浅夕温软的身子,看着她双眸阖上,怒道。 乾向和乾今从暗处走出,看着月汐离去的方向,身子一跃,也很快消失不见。 皇帝抱着她快步朝寝殿走去,他冷厉的目光扫过奕忻,“还不快去请太医。” 奕忻面容一凛,快步退出了院子。 她的身上几个血洞汨汨的流着血,胸前血肉模糊,惨不忍堵,皇帝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到龙床上,他看着她苍白的面容,伸手轻轻的从她面上拂过。 他怒她,恼她,此刻满腔的心思只剩下狠狠的心疼。他甚至不敢往她的伤口上多看一眼,因为每看一眼,他便害怕,害怕她有个万一,然后心底便是撕心裂肺的疼。 这样的心境,是他活了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 直到这一刻,他才方认清自己的心意。 “皇上,太医来了。” 奕忻清冷的声音的传来。 皇帝也不起身,他轻应一声,落在云浅夕身上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柔和下来,“让他们进来。” “是。”奕忻应声,随后殿内响起几道脚步声。 几个太医走到床榻前,刚要跪下,皇帝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还行什么礼,赶紧过来给贵妃看看。” 几个太医当看到云浅夕身上的伤口时面上一惊,连忙伸手切脉,同时却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位太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而且与此同时,他们的眼中也升起一丝不解。 “启禀皇上,贵妃这……”张太医思索了番,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辞,一时皱紧了眉头。 皇帝却以为云浅夕的伤已经回天无力,心头顿时一阵骇怕,一股凉意从心尖上升起,朝四肢百骸散去。 此时的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有事!决不能! “若是贵妃有个好歹,你们抵命便是。”皇帝眉眼冷厉,语气阴寒。 几位太医心中一惊,只见吴太医沉吟道,“贵妃的身子倒是没有性命之虞,只是她的脉象……”恰好这时路公公尖细的嗓音打断了吴太医的话语。 “皇上,舒太妃求见。” ------------ 037 露出真容 皇帝狭长的凤眸眯起,阴冷的眼神从路公公身上扫过,随后又落回到吴太医身上,“她的脉象如何?” 吴太医刚要开口,又一道悲泣的声音将他打断。 “皇上,你没事吧?”却是舒太妃冲进了殿内,她一双水眸泪光盈盈,担扰的看向皇帝。 皇帝却不理她,声音越发的冷厉,“怎么不说了?她的脉象到底如何?” 吴太医下意识的瞄了舒太妃一眼,随后开口道,“回皇上,贵妃的脉象甚是奇怪,她的体内好像有什么护住了她的心脉,只是她的武功已经尽废了,以后怕是连剑也拿不起了。”吴太医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皇帝的目光落到云浅夕身上,心中一痛,眼眸深处的杀意凛冽。 月汐。 “皇上。”舒太妃走近,又唤了一声,随后她的目光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他打量了番,在确定他没受伤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皇帝仍不理她,他的一双凤眸像是钉在了云浅夕身上,便是片刻也不舍得移开。他将她的手执起握住手中,细细的摩挲着。 舒太妃见了,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她的目光看向殿内众人,“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却不动,纷纷朝皇帝看去。 皇帝默不作声,他修长的指轻轻的将云浅夕脸上的发丝拂落,那神情极为专注。 一时间,殿内静默下来,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看着这一幕,便连舒太妃也一脸惊讶。 良久,皇帝的声音才轻轻的传来,“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行礼退下。 皇帝起身,负手立在榻前,他清冷的目光落在舒太妃身上,“太妃找朕何事?” *** 深夜,皇帝一袭白衣站在窗前,他凤眸微眯,深邃的目光凝向远方。 想起刚才舒太妃的一番话,皇帝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说起来无非也就是后宫的老手段了,舒太妃说当年为了不受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的迫害,便将他与皇后的儿子兑换了,其实太后并不是皇帝的生母,她才是。倒是上演了一场爱子情切的好戏。若不是母后早有准备,恐怕他还真的会被她所蒙骗。 后宫争斗向来是无止境的,看只看到底谁技高一筹,若论未雨绸缪,舒太妃到底还是比不上他的母后。 当年,舒太妃还是贵妃,母后还是皇后。父皇虽甚是宠爱舒贵妃,但对皇后也是关怀颇多,只要是皇后的请求,他一般都不会拒绝,这也是当年无论舒贵妃怎么得宠都始终无法压皇后一头的原因。 那时,舒贵妃与皇后同时有孕,皇帝却立下旨意,只要皇后此胎是男孩便立为太子,这旨意一下,后宫一片哗然,舒贵妃更是暗暗怀恨在心,她三番五次暗下毒手,皇后却始终无事,眼见着生产之日将近,舒贵妃焦急之下又想出了一条毒计。 她设法买通了皇后身边的接生婆,只要皇后产下的是皇子,便将其兑换。说来也是天意弄人,舒贵妃竟然与皇后同一日生产,而她们又同时产下皇子,于是,舒太妃便命那婆子将自己的儿子与皇后之子兑换,哪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皇后竟然察觉了。 但皇后当年却并未揭发舒贵妃的恶行,只是将计就计,她命人将舒贵妃儿子的一张小脸涂黑,又用药设法除了那孩子脚底的胎记,那孩子就这样送回了舒贵妃的身边。 舒太妃不疑有它,只是对那孩子一直苛刻,那孩子七岁就殁了。而后来无论舒贵妃和皇后斗得再凶,却始终对当时还是太子的夏侯弘熙关爱有加。 而如今舒太妃不想再忍下去了,她要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将母后推下太后之位。 皇帝想着,眸色越发的冷冽起来。 既然她想要这太后之位,便让她尝尝滋味,只是不知道被人众星捧月的捧到天上再从天上狠狠的摔下会是怎生的滋味。 *** 云浅夕醒来的时候,屋里一片黑暗,她身子稍稍一动,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从肩胛处传来。头顶,薄薄的呼吸声传来。 鼻端处龙涎香气息深深浅浅,云浅夕这才恍然,原来她此刻是在皇帝的怀里。 有多久了,半个月还是多久?这个怀抱曾属于别人,现在自己又回到了他的怀里。云浅夕心中微微发涩,发疼。 是在乎的吧,不然他怎么会再度抱她入怀。 还是,只是因为自己救了他? 她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伤口的疼痛却似没有休止,她忍不住轻嘶出声。 “怎么了?可是伤口疼了?”她的声音微小却还是被皇帝听到,他小小的动作,黑暗里,他凤眸晶莹温柔的看向她。 明明身处黑暗,她居然将他眼底的温柔看清,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时,皇帝微微起身,他的手落到床头的几子上,轻轻一扯,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大放溢彩。房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突然其来的光亮刺痛了云浅夕的眼睛,她刚想抬手遮住,皇帝修长的指却轻轻覆上了她的眉眼。 皇帝眼里,她的脸色苍白慎人,他的心便纠得死紧。 “很疼么?”他轻问。 云浅夕的额上疼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却咬着牙轻轻摇头。 皇帝看着,凤眸里闪过心疼,他轻轻的揽了揽她,“疼就说出来,别忍着。” 云浅夕一脸倔强,眉眼里全是执着,“不疼,有你在,便不疼。” “朕又不是止疼药。”皇帝扬了扬眉,轻笑一声。 她听了想笑,可一动,肩胛那里便火辣辣的疼,她只好强力忍着。 皇帝见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哪知他的手刚触上她的脸颊,云浅夕却忍痛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将他的手慢慢的递到耳侧,手一松,皇帝的手便落到那人皮面具的揭口上,皇帝一怔,随后会意,他手上微微用力,那人皮面具便从她脸上一点一点的扯落。 她的真容就这样落入他的一双凤眸里。 饶是他见惯美人无数,可看到她的容颜后,眸中还是闪过了些许惊艳。 ------------ 038 两宫太后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灯火下,印在他凤眸里的脸,额头光洁,一双眸子灿若星辰,五官精致得不像话,那模样像是从画上书里走出来的仙谪,风华绝代,哪怕用尽世间再美好的词藻也无法将她动人心魄的美丽诠释。 皇帝神情微怔,随后又皱了眉。 “你的脸好熟悉。” 云浅夕终于忍不住轻轻一笑,“怕是在梦里见过。” 皇帝摇头,他敛了神色,细细回想,随后恍然大悟,“朕确实见过和你七八分像的容颜,不过是小时候,在如意画馆里,还有父皇的寝宫。画上的女子一袭白裙,或笑,或嗔怒,神态也和你十分相像。” “你父皇的寝宫?”云浅夕惊讶的扬了声音,这一下,又扯痛了她的伤口,她顿时皱了一张小脸。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皇帝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他身子直起,却又手足无措。 云浅夕摇头,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口,“可和我相像的便只有我的母亲呀?难道,我母亲和你父皇认识?” 皇帝也摇头,“这朕就不知道了,不过等你伤好了,朕带你去如意画馆或父皇寝宫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浅夕点头,却仍是一脸的疑惑。 “别想了。”皇帝的指轻轻的划过她的眉眼,将她紧皱的眉心一一抚平,“你伤得很重,好好休息。” “嗯。”云浅夕应声,她的眼刚闭上不到片刻又睁开了,只见她的眸中划过紧张,她轻问,“你是不是因为今晚我救了你才对我这么好的?” 皇帝微怔,随后摇头,一脸坚定,“不是。” “那就好。”云浅夕满意的闭上了眼睛,一会便沉沉睡去了。 皇帝深深浅浅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因为疼痛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心时不时的皱起,又舒开,额上也疼出了一圈密密的汗。 心,在那个瞬间狠狠纠痛,他却偏偏无法将她的痛分走分毫,他只得执起衣袖将她额上的汗珠一一拂去,随后揽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 翌日,金銮殿上。 金光闪闪的龙椅上,皇帝一袭明黄龙袍,正襟危坐。 他一双凤眸勾起,有嗜血的笑意流动其中,只见他的眸光轻轻的扫过一旁的路公公,路公公会意,上前一步,将手中明黄的绢帛展开。 顿时,尖锐的声音在殿堂内高高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先皇贵妃舒氏先前替太后娘娘掌管后宫有度,太后心喜,特从佛寺传旨回宫,封舒氏为柔嘉太后,而太后则为圣母皇太后。钦此。” 路公公话音一落,殿堂下顿时寂静一片,甚至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楚。群臣震惊过后,忽然哗声一片。 仲相在听到圣旨后,眉心紧拧,片刻后又松了开。而舒相心中欢喜之余,又忍不住疑惑起来。 这圣旨,尚有不妥。 按舒太妃之意,是将太后拉下来,从此这份尊荣份属她一人所有。可偏偏皇帝却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这太后仍始终压舒太妃一头。 是碍于仲孙家的权势滔天,还是这少年天子心中另有计策? 舒相想着,目光下意识的在皇帝与仲相身上来回移动。 皇帝看在眼里,嘴角轻挑,“舒相,可是认为不妥?” 听到皇帝点名,舒相出列,他垂首道,“臣,未有不妥。” 皇帝轻轻笑出声,“那就好。”随后他的目光环过众人一眼,淡淡道,“众卿可还有本奏?” “启禀皇上,臣有本奏。”军机大臣东方由恭敬的出列。 “何事?”皇帝挑眉。 只见东方由的目光从仲相和舒相身上扫过,他凛了神色,“臣以为,皇上如今已经在位十数年,政务亦处理的有条有理,却至今还未亲政,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贻笑大方。再来臣如今年岁大了,更是力不从心了,所以臣跪请皇上今日起亲政。“说着,东方由便跪了下来。 不过一瞬间,文武百官都纷纷跪了下来,嘴里三呼,皇上亲政。 仲相挑眉看了舒相一眼,跟着跪下了。 昨日里,璃落便传了消息出来,若皇上要求亲政,切不可横加阻拦,舒相心中一叹,也跪了下来。 皇帝凤眸扬起,他起身,一甩衣袍,负手在后,目光睥睨着底下众臣,那股王者霸气压向众臣。 众臣心中一凛,连连叩首,三呼万岁,那呼声,一声高过一声,响彻整外大殿。 *** 皇帝一下朝便去了碧华宫,他刚进门,舒太妃……不,现在该改称舒太后了,舒太后有些责怪的眼神就向他看来。 舒太后起身,她一身福寿锦衣,头戴凤冠,眉心轻皱,“皇上,你怎么没将她废除?”言语间颇有不满。 皇帝轻笑,他凤眸里有些什么一闪而过,随后被雾霭重重掩住,他快步走到舒太后身边,挽住她的手,“母妃这话错了,太后当年到底是皇后,而且仲孙家权势滔天,枝节盘错,一时之间怕是捍动不了。今日亦不过是权宜之计。” 舒太后轻轻的拍了拍皇帝的手,“哀家知道了,难为你了。多少年都忍过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母妃说的是,太后毕竟还压母妃一头,这些日子就委屈母妃了。”皇帝扬眉,淡淡笑语。 舒太后长叹一声,“哀家,哀家。多少年了,本宫这个尊称一直让哀家身处在不尴不尬的地位上,如今终于摆脱了。再说,她现在也不在宫里,倒也不存在委屈这一说。” 皇帝轻笑应了,随后又问了舒太后一些平常琐事,聊了些家常,这才离开。 仪元殿。 云浅夕一醒来便听这宫人们都在议论舒太妃封柔嘉太后一事,她眉心一皱,怎么会呢?他不是极厌恶舒太妃的么? 柔嘉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浅夕困难的直起身子,她方动,环儿便掀起帘幔,惊呼道,“主子怎么起来了?”说着便小心翼翼的去扶她。 她皱了眉,因为疼痛,额上尽是绵密的汗珠,忍了痛,她轻问,“皇上呢?” 环儿摇头,“还没回来呢。” 云浅夕心里却想,不管是何原因,下了这样的旨意,他心里必定是不好过的吧?他还没回来,会不会是…… 她心头一亮,咬牙道,“我要起来。” ------------ 039 宠上云端(1) “主子,您的伤势过重,还是好好休息吧。”环儿一脸焦急。 云浅夕却摇头,她有些困难的开口,“不,他心里必定不好过,我要去找他。” 环儿闻言眸光一深,她轻叹一声,还是拿过衣物替她穿戴起来。 她伤势极重,举手抬腕间,伤口便像被撕裂般的疼,她咬牙一一忍下,将破碎的呻吟声吞回肚里。 不过是穿个衣物,竟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云浅夕在环儿的搀扶下起了身,她后背衣裳却几乎湿透,黏乎乎的,十分难受。 她此刻却顾不得这么多,若是再换身衣物,怕也会是如此。她心上焦急,忍不住催道,“环儿,快些扶我出去。” “是。”环儿应声,她扶着云浅夕,步子走得十分缓慢。 云浅夕目光坚定的看着前方,轻声道,“环儿,走快一点,我没关系的。” 环儿一怔,随后步子加快了些许。 刚走到大殿,华妃娇柔的声音便传来,“哟,贵妃还真是顽强呢,这才几天,皇上又对你青眼有加了。”她说着,凛冽的目光朝云浅夕看去。 云浅夕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淑、宁二妃身上,二人见了礼,云浅夕微微点头,随后她的目光又落回到华妃身上,淡淡道,“华妃身怀有孕,可要好生歇着,可别像那日在冷宫那般莽撞了。” 华妃面上一惊,随后又掩了嘴轻轻笑道,“说起有孕,我差点忘了。这些日子身子乏得很,连弯个腰都难受的慌,所以皇上特许我以后不必行礼,贵妃可别见怪呀。” 云浅夕怔了片刻,他竟然如此在意华妃腹里的胎儿?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意往外冒。 这时淑妃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皇上爱护皇嗣自是应当的,不过华妃可千万小心着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不好了。”她看向华妃时,嘴角轻挑,似笑非笑。 那日淑妃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华妃心中一凛,面上却犹自强硬,“这就不劳妹妹操心了。姐姐的皇儿自然会好生照拂着。” “但愿。”淑妃轻笑。 “你!”华妃一脸不忿还要开口,宁妃清冷的声音却将她打断。 “有时间在这里吵闹,倒不如问问贵妃,皇上在不在。”宁妃冷傲的目光扫过两人,随后落到了云浅夕身上。 云浅夕听后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宁妃有些失望的垂了眸子,随后她又看向云浅夕肩胛处,“贵妃伤口可好些了?” 云浅夕笑了笑,一笑伤口又被抽痛,她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嘶。” 华妃见她疼痛,冷笑一声。淑妃轻轻的别过脸,只有宁妃忍不住走近她身边,问,“又疼了?宣太医吧。” 云浅夕却伸手按下她的手,坚定的摇头,“不了。” 宁妃的眸上划过些许担忧,却不再开口。 “皇上都不在,咱们还杵在这儿做什么。”淑妃说着目光一掠,却是从长乐宫的方向一闪而过,她嘴角轻抿,又道,“贵妃妹妹,姐姐就先回宫了。” 云浅夕点了点头,她刚想说,姐姐慢走,华妃娇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自然是等皇上回来了,宁妃,你说是不是?”华妃挑眉看向脸色黯淡的宁妃。 宁妃一怔,随后摇头,“不了,我还是回宫吧。” 华妃听后狠狠的剜了宁妃一眼,她转身一手扶着腰身,一手捂着肚子朝殿内走去。 “淑妃姐姐,妹妹与你同行。”宁妃喊住了正要上轿的淑妃,淑妃落在帘上的手一顿,随后轻笑点头。 华妃进了殿,淑妃和宁妃也相继离开了,云浅夕的眸中闪过一丝急色,“环儿,快,我们去长乐宫。” “皇上在那里?”环儿扶着她,皱眉问。 “嗯。”云浅夕轻应。 环儿却一脸疑惑,“可主子怎么知道皇上一定在那里?” 云浅夕转过头,只见她一双眸子璀璨晶莹,却带了十二分的坚定,“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 长乐宫,太后寝殿。 皇帝换了身常服,他站在窗子前,负手在后。 俊美的脸上染上点点冷清,他一双凤眸微眯,望向天际,剑眉深锁,几丝惦念从他眸里闪过。随后,他浅叹一声。 不会很久了。 白玉般修长的指稍稍用力,手上的青筋便一一显现。 良久,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他却恍若未闻。 片刻后,一双柔白细嫩的手轻轻的圈住他的腰身。 “皇上。”声音轻柔,是淑妃。 皇帝目光一顿,脑海里却想起了另一个人,她执着慧點,唇边总是笑意浅浅。他细细想着,却忘记将身后的人推开。 不远处,一双璀璨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这一幕,然后眼中的光彩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她开口,声音酸涩,“回去吧。” 她的步子有些蹒跚,身子瞬间被抽干了力气。 原来,不管她如何执着的要留在他身边,看到别的女人依偎在他身边,她的心还是会疼会涩。 也原来,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也懂他。 她怎么能不难过,原来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以为,只有她懂他,却原来另一个懂他的女人早就在他身旁,陪伴了他多年。甚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懂他,爱他。 心尖上,一股慌乱陡然升起。 她走得很急,伤口撕裂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裳,她却好似不知疼痛。 “主子。”环儿伸手将她拉住。 她一脸迷茫,“怎么了?” 肩膀两侧的血迹越来越多,很快她的胸前一片血红,看上去,有些慎人。 忽然,她感觉眼前一片昏黑,她连忙朝环儿身上靠去,这时一道身影快速的上前,将她揽进怀里,随后一道冷怒的声音响起,“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么?跑出来做什么?” 鼻间,龙涎香气息浓郁,她闭着眼睛笑了笑,“想来找你便出来了。” 皇帝微怔,他的眸中划过细碎的笑纹,将她拦腰抱起,朝前走去。 淑妃也走了过来,她的神色微敛,眸光流转,皇帝眉眼里的心疼,她看得真切,那一刻,心尖上一股尖涩陡然拔起。 这一刻,还能说皇上宠爱云氏只是作戏吗? 刚才他听到云浅夕的声音,便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推开,目光四下寻去。当看到云浅夕的身子朝一边倒去的时候,他便施展轻功掠到云浅夕身边,将她抱入怀里那一刻,他眉眼里的情真意切,即使淑妃隔了一段距离却还是看得清楚。 她走近,他的眼里却只有云浅夕一个,看也没看自己就抱着她转身离开。 心,便在那个瞬间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 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淑妃心里,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 不管皇上是情是戏,她都不想云浅夕再陪伴在他的身边。 ------------ 040 宠上云端(2) 华妃坐在殿内大老远的就看见皇帝手中抱了一个人进来,她连忙迎了上去,可当她看清楚皇帝怀里的人是云浅夕后,她的眸色顿时一冷,她张嘴,话还没出口,皇帝的衣袍就这样擦过她的,便好像他生辰那日,冰冷决绝。 华妃看着皇帝的背影,愣在了原地。 眸中爱与恨强烈的翻滚着。 一回到仪元殿,皇帝便命人去请了太医过来,那时他满脑子全是云浅夕,竟没看见从他一进殿就迎上前来的华妃。 回到寝殿,他看着怀里已经陷入昏迷的云浅夕,心中一痛,想着环儿刚对他说的话,心里的某个角落便一寸一寸的柔和下来。 真是个傻瓜。 皇帝轻轻的抚着她的发,心里涩疼的厉害。 明明自己伤得这么重,却还要担心此刻的他难不难过? 忽然,他的手在她的额上微微顿住,她额上热潮一片,双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粉色,他的心里一惊,忍不住低头用自己的脸去触碰她的脸。 片刻后,皇帝将她的身子轻轻放下,跑出殿外,怒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皇上,微臣来迟……”张太医后面的话还在舌尖上缠绕,皇帝冷怒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还不给朕滚进去。” “是,是。”张太医心中一惊,脚下却飞快的进了寝殿,当看到云浅夕的一身衣衫染红,脸上一片红潮的时候,他的面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他跪在床边,伸手切住她的脉博。 片刻后,张太医跪向皇帝那边,开口道,“娘娘伤重引发了高热,这……恐怕一时不好用药啊。” 皇帝的凤眸一冷,他走到床边坐下,将她的身子揽入自己怀里,厉声道,“那依张太医的意思是任贵妃如此?嗯?” 张太医吓得连连叩首,“臣决无此意,只是不好用药便只能时时刻刻让宫女替贵妃用凉水擦拭身子,直到高热散去。” “还不快去准备凉水?”皇帝的凤眸冷戾的从一旁的宫人身上扫过。 宫人吓得噤若寒蝉,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这时,云浅夕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说些什么。 皇帝皱了眉,连忙俯了身子去听。 “母亲,母亲……”云浅夕低声轻喃,嘴里却始终只说了两个字。 凤眸一深,皇帝扬了声音,“奕忻,速去将军府请云夫人入宫。” 奕忻恭身应了,随后他快步走了出去。 跪在床榻下的张太医忍不住擦了把冷汗,眼神却下意识的朝云浅夕身上瞄去,想不到皇上竟宠她至此. 张太医心里想着,不料皇帝冰冷的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他心中一凛,忙低下了头。 *** 将军府外。 一辆深色的马车在门口停下,帘子扬起,云楚天一身朝服从车里下了来。 他清俊的面容上含着一抹忧色,有丝凉风将他的衣袍卷起,他忍不住抬头朝天空看去。 果然是阴沉沉的一片。 这天,怕是真要变了。 云楚天长叹一声,迈步朝府里走去,如今皇上正式亲政,想必舒家离倒台之日也不会太远了,而那个计划相信也会在不久后执行。 想着,云楚天眼里的忧色更甚。他转过几个回廊,本想去书房,转念一想,便朝云夫人的房间走去,一直以来,他们便是分房而睡的。 “夫人。”云楚天温柔的唤道,他敲了下门,许久也没见人答应,便推门进去了。 房间里一片黑暗,云楚天微微皱眉,他执起火折子,将烛台点亮,便看见云夫人伏在窗子前的案上,那模样似沉沉睡去了。 他走近,却发现云夫人的手下压着一张纸,上面的字迹绢秀,他刚扫了几眼,忽然脸色大变。 云楚天颤抖的扶上云夫人的身子,他的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她的身子便像落叶般倒了下去。 他一愣,地上的她揭了人皮面具,容颜绝美,略施了粉黛,将她此刻苍白的脸色尽数掩去,她的唇边含了丝浅笑,右手握着一朵绢帛制成的红色小花,她一袭白衣,姿态绝艳。 云楚天看着,眼泪就这样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俯下身子,颤抖的双手几乎抱她不稳,好一会才将她终于拥入怀里。他紧紧抱着,片刻也不敢松开。 自己守了她这么多年,却还是失去了她。 她不爱自己又怎么样,他爱她就够了,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虽然那只不过是一场醉酒后的意外,但是若没有这场美丽的意外,自己又怎么能有机会守了她这些年。也许是时光太久,久到他几乎忘记了,她---月倾晨是属于伽蓝的! 他又怎么能将伽蓝死去的消息告诉她呢?多年前,他不就见识过她爱伽蓝的那股疯狂吗?还是他到底怀了一丝庆幸,希望她看在云儿的面上,留下来? 可到底,事实还是证明了他那错误的庆幸。多年前,她便不属于自己,多年后,自己终于还是失去了她。 这些年的时光,便像是从哪偷来的,终将还是要还的。 他怒,他痛,他想大喊,可偏偏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连眼泪也干了,痛得厉害,却再也流不出来。而他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抱着她,看她的身子一刻一刻的凉下去,然后失去温度。 那瞬间,便好像连自己也失去了温度。 这时候,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随后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军,奕忻总管来了。” 云楚天却好像什么也听不见,只顾呆呆的抱着他的夫人。 外面的管家见没人回答顿时焦急起来,这时另一道脚步声响起,随后,房间的门被推开。 一双黑色的靴子踏了进来,奕忻进来后,看着云楚天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微微一怔,他的脑海里忽然划过静宜死在自己的怀里的画面,心口一痛,他皱了眉,“云将军,皇上命我来传夫人入宫。” 云楚天似乎一瞬间清醒,他仰天长笑,好半天才止住了笑,他一字一顿的开口,“云府,已经没有云夫人了。” 奕忻愣了片刻,随后冷漠的转身离开了。 身后,管家的惊呼声传来。 *** 夜。 皇帝手执湿帕,将上面的水渍拧开,然后轻轻的在云浅夕裸露的身上擦拭起来。这样的亲密的行为,他不想别人代劳,哪怕是那些宫女,也不行。 她的额上搭了块帕子,刚开始,那帕子每一刻钟便要换下一块,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 良久,皇帝停了动作,修长的指抚上云浅夕的脸颊。 片刻后,他的眸中划过些许满意,高热已经退下许多了。他弯腰,从盆里又捞起一片手帕,细细的拧干,又在她身上擦拭起来。 这时,环儿的声音在外间响起,“皇上,奕忻回来了。” 皇帝轻应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她的身子擦遍后,他起身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又拉了锦被替她盖上,这才走了出去。 ------------ 041 宠上云端(3) 皇帝轻应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将她的身子擦遍后,他起身在她的唇边落下一吻,又拉了锦被替她盖上,这才走了出去。 皇帝缓缓的走到龙座上坐下,凤眸从奕忻身上扫过,此刻的奕忻好像有些失神,他皱了眉,“奕忻。” 奕忻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迎上皇帝探询的目光,沉了声音,“皇上,云夫人……殁了。” 皇帝闻言,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怎么回事?” 奕忻摇了摇头,“奴才去的时候云夫人就已经断气了,不过看那样子,不像是被人所杀。” 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光,皇帝眯了眸子,沉吟道,“此事,先不要告诉贵妃。”他说着,目光朝寝殿看去。 奕忻点头应下。 *** 深夜,碧华宫。 舒太后一身瑰丽宫装,她半倚在贵妃榻上,杏眼微眯,她的目光落在几子上的一个小盒子上,嘴角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流动。 忽然,一道极轻的落地声音响起,房间内顿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舒太后嘴角的笑意加深,她扬起的手落在那个小盒子上轻轻抚摸着,“哀家还以为你不会来。”她说完忍不住轻笑两声。 “人呢。”开口的声音沙涩难听,来人正是月汐。 此刻的她,一头发丝白得诡异,秀美的脸上带了丝苍白,亮光下,颊边那道金月越发的光彩照人,她死死的盯着舒太后,一双眸子阴毒到极致。 “呀,你受伤了?”舒太后惊呼一声,她的目光落在了月汐胸前已经干了的那片血迹上,随后她的唇边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月汐恍若未闻,她一脸愤怒的逼近舒太后的身边,阴冷道,“舒璃落,我问你,人呢?” 舒太后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皱了眉,一脸嗔怪,“你看看你,居然将他一人丢下了,以后你们黄泉路上相见,你就不怕他怨恨你?” “我说过,他不会死!”月汐凑到舒太后面前,阴毒的眸子狠狠的剜着她,“你到底把人藏哪去了?把他还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你。” 舒太后顿时做出一脸害怕的模样,她轻轻的拍了拍胸口,“杀了我?我好害怕呢。”随后,她眸子一变,目光变得毒辣起来,她阴狠的开口,“月汐,你杀了我的静宜,你以为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么?” “那是她自寻死路,怨不得他人。”月汐冷冷一笑。 “如若不是你,她便不会死!这一切都是你害的!”舒太后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她起身,用力将月汐一把推开。 那月汐猝不及防,身子竟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她捂住胸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舒太后看了她的样子,轻笑出声,“你看看,月汐,你如今的身手连一个妇人都打不过,你居然扬言要杀我?你自己都不觉得可笑么?” “你以为没了功力,我月汐便任人宰割了么?“月汐抬头,那眸子里扬起火热的光芒,她冲舒太后诡异的笑了笑,“别忘了,我可是圣宫的圣女。” 舒太后脸上一惊,凌厉的目光扫向她,随后舒太后又掩嘴轻笑道,“那么,你便不管你那死人了么?” *** 云浅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她抬了手却发现自己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她一惊,扯开被子一看,发现被子下的自己未着寸缕,唯独肩胛处缠着数条纱带。 她皱了眉,这一动作,伤口又疼痛起来。 脑海里却闪过些许模糊的片段,她昏迷的时候,依稀记得,当时她热得难受,忽然有一个拿着冰凉的巾子在她身上轻轻擦拭着。 难道,那个人,是皇帝? 她的心里欢喜之余又忍不住羞涩起来。 没想到,他对自己会这么好? 一想,唇边便有笑意不断溢出。 这时,一道戏谑的声音轻轻响起。 “云儿,这是在乐什么?” 云浅夕心里一惊,抬眸看去,却发现皇帝那厮正俯身立在床榻前,他凤眸里含着浅笑,薄唇向上扬起。 “你……你怎么没去上朝?”云浅夕握着被子的手又紧了紧,她垂了眸子,低低道。 皇帝轻笑,他从屏风上拿过她的衣物,又在床沿边坐下,将她扶起,便开始为她穿戴起来,“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早朝都散了半个时辰了。” 看着他一脸专注,她的心里微微迷眩,他竟然……替自己更衣? 这时候,云浅夕发现他的一双手在自己的胸前动个不停,那宽厚的手掌时不时的擦过她的乳尖,她的身体便忍不住微微颤粟,眼睛下意识的朝他看去。 他这是故意的么? 忽然,他懊恼的声音传来,“你这抹胸怎么弄的?” 云浅夕听后一怔,随后她的唇角扬起,轻笑出声。 “笑什么?”听到她的浅浅笑声,皇帝抬头看去,只见她的眸里,唇边全是笑靥,明媚动人。 不等她回答,皇帝便忍不住慢慢的凑到她的唇边,轻轻吻着。 “别。”云浅夕推了推他。 皇帝却不管这许多,他一只手托住她的头,朝她嘴里更深处扫去,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探索起来。 他的指尖泛着微微的凉意,每到一处,那苏苏麻麻的感觉便在她的心田上绽放开,吻了片刻,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 云浅夕趴在他的肩头,他腹下的灼热正抵在她的入口那里,她小声的开口,“别,伤口会痛。” “朕轻点。”皇帝的凤眸暗沉,他速度极快的褪去了自己的衣物,随后他的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 两人的身子贴合,皇帝低头含住她胸前的花蕾,轻轻吮吸着,那一刻,云浅夕的身子微微颤粟着,却忍不住弓起身子迎合着他。 皇帝轻轻一笑,他慢慢的进入到她的体内,小心的动作着。 尽管他的动作轻柔,但到底她的身子才经过一次人事,剧烈的疼痛让她夹紧了自己的双腿。 “云儿,放松点。”皇帝在她的耳边低低道。 然后,随着他的引导,她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 殿内,浅浅的低吟声充斥一室。 微风拂过帘幔,拂动了一室的春光灿烂。 ------------ 042 宠上云端(4) 事后,皇帝替云浅夕穿好衣物,自己才缓缓起身穿戴,她坐在床沿边,一脸羞涩,一双眸子晶晶亮的看着皇帝动作。 皇帝回过身,轻笑道,“看朕做什么?” “好看。”云浅夕笑道。 他一怔,随后随声大笑起来。 云浅夕却忽然想起一事,她微叹口气,“阿弘。” 皇帝的凤眸顿时一柔,他将云浅夕揽入怀里,问,“怎么了?” “你喜欢我吗?”她抬头问。 皇帝怔愣,他眉心微敛,“怎么问起这个?” 云浅夕摇摇头,她一脸怅然若失,“我也不知道。你身边有那么多女人,可你的心里会是谁呢?淑妃绝艳后宫,美貌无双,宁妃一身出尘,气度高华,我是自认比不上的。而华妃,她也身怀有孕,我……我算什么呢?”云浅夕说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皇帝凤眸顿深,他执起云浅夕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云儿,朕是皇帝,现在局势紧张,也不能向你许诺什么,但是你且在朕身边看着,朕会用自己的行动,来给你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天下,只是,现在还不行。” 他眸中一汪深情,看着她一脸惊愕,便凑到她唇边,轻轻一吻。 “一生一世一双人?”云浅夕惊呼,她忽然掩住了自己的眉眼,“你居然记得?” 皇帝紧紧的拥着她,轻轻笑,“朕当然记得。” “嗯。”云浅夕感动的落下了眼泪,她重重点头,“你说我便信。” 皇帝没有说话,他凤眸里溢满深情,揽她的手又紧了紧。 “不过。”云浅夕忽然将他推开,她嘟起小嘴,不满的开口,“当初你就这样把我宣进了宫,连堂都没有拜,这可不行,你得赔我。” 皇帝看着她调皮的神情,戏谑的开口,“朕人都是你的,还要赔你什么?” 云浅夕听后,有些羞涩的笑了,她轻捶了皇帝一拳,笑骂道,“你还真是没脸没皮。当然要赔,你得赔我。”云浅夕低头想了想,“嗯,一世深情,不不,除了这个还要赔我满堂红烛,然后在烛火的印证下,天地为鉴,日月为媒,你我拜堂成亲。好不好?” 她说着,撒娇似的摇了摇他的手臂。 皇帝皱眉想了片刻,“你说,这样好不好?朕将你送回将军府,然后十里红妆,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来迎娶你如何?” 云浅夕却瞪圆了眸子,“你在开玩笑?” “好不好?”皇帝看向她,一脸认真。 云浅夕见他一脸正色,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她试探问道,“真的?” 皇帝笑笑,执起她的手,十指紧扣,“那是自然。” 云浅夕顿时一脸小脸笑得跟开了花似的,她低头靠在他的肩头,“什么时候?” “等你伤好了。”皇帝说完才恍然想起,云浅夕的母亲刚刚去世,这消息她还不知道,于是看向她的眼眸里,又多了一份深思。 “嗯。”云浅夕点头,她一脸喜悦,此刻的她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中。 皇帝心中微叹,揽着她起了身,“朕带你出去走走。” “嗯。” *** 一连几天,云将军都没来上朝,皇帝坐在龙座上,凤眸扫过云将军的位置,眉心微敛。 这时殿外禁军来报,“启禀皇上,大理寺卿乐正朔在殿外等候。” 说起这大理寺卿,他是宁妃的兄长,一年前被皇帝派到南岭镇调查当地官员贪污受贿一事,直到今日才回朝。 皇帝凤眸中闪过一丝喜悦,朗声道,“传。” 顿时,路公公尖锐的声音高高响起,“传大理寺卿乐正朔觐见。” 随后,逆光中,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近。 乐正朔一袭青色朝服,面容清俊,他快步走到殿前,单膝跪下,“臣,幸不辱命,南岭镇官员受贿一案已经彻查清楚。”说着,他双手托着一本册子,高高举过头顶,“皇上,这是名册。” 皇帝龙颜大悦,他扬手,笑道,“好好。爱卿辛苦了。”他凤眸轻扫,路公公心下会意,忙走到殿下,接过名册,递到皇帝手上。 皇帝细细的翻看一番,随后他沉了脸色,将名册重重的丢在龙案上,冷声道,“想不到受贿的官员如此之多,牵连之大。乐卿。” “臣在。”乐正朔上前一步。 皇帝的凤眸冷冷的从众官员身上扫过,他勾了勾唇角,“你如今既以回来,朕便下旨命你清查户部,整理账册,看看国库的银钱到底都用到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众官员皆变了脸色,其中以舒相犹甚。要知道之前户部一直在他的管辖之下,现在皇帝亲政,又命大理寺卿彻查账册,恐怕舒家……舒相想着,心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微臣领旨。”乐正朔叩拜谢恩。 皇帝凤眸眯起,那闲适的目光从众臣身上扫过。 如今皇帝亲政,而那大理寺卿回朝,皇帝身边又多了一个得力之人,何况现在舒家、仲孙家对皇帝的一切旨意,皆表示沉默,这等于是皇帝已渐渐将四散的权利又重新汇聚握到他手里。 皇权终于不再旁落,如今,便只剩下某些个狼子野心的藩王和虎视眈眈的北地了。 *** 凤鸾宫。 云浅夕一袭白裳,懒懒的躺在院中的躺椅上,她肩胛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从皇帝那里听到自己的功力尽废时心里狠狠的难过了一番,但皇帝的一袭话,让她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那天,他执起她的手,眉心微皱,浅浅道,“没有功力又如何,朕便一直陪在你身边。” 而且他还许诺会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大红花,去将军府,迎娶她入宫,虽然她已经在宫里,在他的身边。 一想起,她就忍不住傻笑出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许,真的不会很久。 这时,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思。 “哟,贵妃妹妹这是在傻笑什么?” 只见华妃一身瑰丽宫装,缓缓的迈入院中,她一手扶了腰身,一手在肚子里轻揉着。她眼里带着轻笑,似乎有什么愉悦了她。 云浅夕看着她的刺眼的笑容,微微皱眉,却没有出声。 华妃慢慢的走近,她笑容娇妍,“贵妃此刻还在这儿乐,怕是还不知道将军府已经哭声一片了。” ------------ 043 宠上云端(5) “你说什么?”云浅夕面色一变,她猛的站起。 华妃却一脸惊讶的掩了樱唇,“你真的不知道?” 云浅夕快不走到华妃身边,她的手用力的握住华妃的手,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手腕的疼痛让华妃皱起了眉头,嘴上却笑道,“你母亲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云浅夕一怔,随后手指无力的一松,华妃的手顿时跌落,她看着华妃,忽然眼前一片恍惚,好似她的眼前有数十个华妃的身影将她围绕,而且每个华妃的嘴里都不断说着同一句话。 你母亲死了,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那声音或尖锐,或得意,或狂妄。 她的头被这些声音吵得嗡嗡作响,她一脸痛苦,忽然眼前一片黑暗,她倒地昏了过去。 华妃看着地上的云浅夕,她的嘴角勾起,眼中恨意翻滚,拢在衣袖里的手指慢慢收紧。 云浅夕,这便痛苦了么?不,还不算! 走出殿外的夏荷看到这一幕,连连惊呼,她快步跑到云浅夕身边,将她抱入怀里,一脸忿恨的朝华妃看去。 “小丫头,你敢这样看着本宫?”华妃却也不怒,方才看到云浅夕痛苦的模样,此刻她的心情好着呢。 夏荷咬牙,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她的主子扶了起来。 “怎么回事?”刚站起,殿门那里便传来皇帝冷冷的声音,夏荷和华妃心里同时一惊。 皇帝一脚刚迈过门槛,便看见她的侍女将她从地上扶起,而看她的神情,已经昏迷过去了,眉眼间却尚带着痛苦,于是那一刻,一股怒意便从心头升了起来,他快步走了过去,将她拦腰抱起。 “臣妾参见皇上。”华妃敛了神色,低头行礼。 “朕问,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冷冷的目光从华妃身上扫过。 华妃一惊,咬牙道,“刚刚臣妾……臣妾正和妹妹闲话家常来着,谁知,谁知妹妹竟突然昏了过去。”袖中的手指不安的绞着衣袖,她自然不敢说实话。 皇帝冷笑一声,“是么?”说完,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夏荷身上。 夏荷抬头看了华妃一眼,低声开口,“其实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一出来便看见主子倒在了地上。” 皇帝抱着云浅夕缓缓的走到华妃身边,他凑到华妃耳边轻轻开口,那声音竟好似从地域来的修罗,“华妃,你最好没耍什么花招,否则,朕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华妃听后,身子一阵颤栗,她往后跌了好几步,方才站稳,她看向皇帝,一脸不可置信。 皇帝却不再看她,他转身,抱着怀里的人儿,快步朝殿内走去。 华妃呆呆看着,直到她的手指因为攥得太紧,指甲深嵌入肉中,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心,她才方感觉到疼痛。 他……竟宠她至此!! *** 此时的将军府一片缟素,黄金打造的将军府门匾正中,一朵大白花系在上方,门联、灯笼皆是一片雪白,那白色的纱布随着微风四下摇曳,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悲伤。 这时,一辆深色的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路公公坐在马车外面,轻轻开口,“皇上,娘娘,将军府到了。” 靠在皇帝怀里的云浅夕身子狠狠一震,她扬手,才发现她此刻的双手正剧烈的颤抖着,那要落到帘上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云儿。”皇帝心疼的看着她。 云浅夕闭了闭眼,两行清泪快速的跌落,她痛苦的开口,“阿弘,我不孝。” “不,不是你的错。当时你伤势过重,是朕让人瞒了你,你不必自责。”皇帝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慰道。 “母亲前几日还进宫看了我,她还笑着告诉我,既然爱了,便要去努力争取,人这一生总要勇敢一回的!不过才几天,怎么她就和我天人永隔了。”云浅夕说着抱着皇帝的脖子痛苦的大哭起来。 皇帝的眼睛微微酸涩,他心疼的凝着怀中的人儿,手一下一下在她背上轻抚着,“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云浅夕下来的时候,双眼通红,她一身白裳,皇帝轻揽住她的腰身,缓缓的走进将军府。 朝中大臣前日都来吊唁过了,是以今天并没有朝中官员过来,毕竟这丧事也不是什么吉利的事。 灵堂处,白纱飞舞,云夫人的棺木便横卧在场中,旁边几个丫头婆子正嘤嘤哭泣着,而云将军半跪在灵前,面无表情的烧着纸钱。 听到皇帝和贵妃降临,云将军这才转过身,他的身子微微佝偻,好像一夕之间苍老了数十岁,两鬓间的白发也多了许多。 云浅夕看着,眼里酸涩,又落下泪来,她上前扶起云楚天,哭道,“爹爹。” “云儿,快去看看你娘吧。”云将军用力的握了握女儿的手,长叹一声。 云浅夕用力的点头,她强忍了眼泪,几步走到棺前,低头看去。 棺木中的人,一身红装,头戴珠花,平日里戴着的人皮面具已经扯下,她容颜绝美,唇边扬着浅浅的笑意,脸上略施了粉黛,那模样好似她只是沉沉睡去了。 云浅夕留意,母亲的手中始终紧攥着一朵红色的绢花,她皱了眉,朝云将军看去,“父亲。” 她心中确实疑惑,母亲这身打扮,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新娘子的着装。 “这是你娘的意思。”云楚天摇了摇头,他的眉眼里尽是沧桑。随后他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张纸,递到云浅夕面前,“这是你母亲留下的。” 云浅夕目光悲凉,她指尖微颤的接过那张纸,低头看去。 将军、云儿,也许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去了。你们别为我难过,因为我要去黄泉路上找一个人,我迟到了二十多年,不知道他可会怪我?将军,谢谢你多年前救下了我,也许我该埋怨你的,如果当年我去死了,便不会今日这般撕心裂肺的苦痛。可是我要感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女儿,虽然当年我几度想将她打掉。也谢谢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那个人,却还是一直守在我身边。生前,我便一心想要嫁给他,可是多重误会,将我们最终失之交臂。我以为他不爱我,所以才会嫁了你。可是原来不是,生前我一直没能完成的心愿,只能死后去完成了。我要在黄泉路上追上他,然后嫁给他,也许这才是我一生中最美的圆满。 云儿,你是母亲的好女儿。母亲只想告诉你一句话,若是爱了,便勇敢的去爱。不管有多困难也不要放手!母亲走了,别为母亲难过,因为此刻才是母亲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刻。 月倾晨绝笔。 “母亲。” 云浅夕看完信后,她一脸呆滞,泪水却在瞬间流了满面。 ------------ 044 宠上云端(6) “好孩子,别难过了。”云将军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云浅夕顿时伤心的扑入他的怀里,哭喊道,“爹爹。” 她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爹爹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他爱了母亲一辈子,母亲却到死也只想着另一个男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云将军眼中闪着泪光,强笑道,“傻孩子,别哭了,你母亲走得的时候是开心的,那就够了呀。” 云浅夕抬头,看着她的父亲,哭道,“可是爹爹,你怎么办啊,你怎么办啊?” 云楚天微微一怔,他松了开手,背过身子,长叹一声,“爹爹自有爹爹的去处。” “爹爹说什么?”云浅夕一愣,还要再问,皇帝却上前拥住了她,修长的指在她脸上轻轻划过,将她的泪痕一一拂去,“好了,别多想了。” “可是。”云浅夕的眉心皱起,又要开口,皇帝微凉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眉眼,温声道,“云将军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你还担心他会想不开么?” 这时云楚天也回过身来,他敛了神色,声音微沉,“是呀,云儿,爹爹怎么会有轻生的想法。这一生爹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呢。” 云浅夕紧纠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她嘱咐道,“爹爹,你千万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难过了。” 云楚天点点头,他挥了挥手,“回去吧,你和皇上出宫也有些时辰了。” 云浅夕一脸不舍,皇帝朝云将军点头示意后,揽着她转身离开了。 身后,云楚天满是沧桑的声音传来。 “臣恭送皇上和娘娘。” 云浅夕回过头,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子,心中又是一酸,眼泪顿时从眼眶跌落。 “不要难过了。”身侧,皇帝的声音低低传来。 她点头,可眸中却仍是一片湿意。 *** 华清宫。 华妃坐在殿内的主位上,她右手支着下巴,眉尖颦蹙,她刚刚去了永福宫,虽然她一向与淑妃不对盘,但是眼下云浅夕独占圣宠,谁人不眼红妒忌,那淑妃自小便深爱皇上,如果自己与她联手,想来她也不会拒绝。 可偏偏,淑妃刚才的反映很是奇怪,她眸眼深沉,唇上别着浅笑,模样高深莫测,她不拒绝却也没有应允自己。 这淑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华妃紧皱着眉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这时,流萤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主子,珍嬷嬷来了。” 华妃一怔,自从那日起,姑母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待见自己了,今日……想了想,她的眉心骤松,“快传。” 脚步声响起,珍娘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她在殿中站定,福了福身子,“老奴参见娘娘。” 华妃从主位上起身走了下来,她一脸笑意的亲手扶起珍娘,“嬷嬷快别多礼了。” 珍娘笑了笑,“娘娘,是太后娘娘让奴婢来传您过去的。” “姑母……可是消气了?”华妃这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虽然她也不知道姑母为何生气。 珍娘闻言一愣,随后笑说,“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太后娘娘怎么会生您的气呢。只不是前些日子静宜公主的死给了太后不小的打击,这才没有见您的。”她说着,眉眼间竟全是唏嘘。 华妃了然的点点头。 “那娘娘随老奴去吧。” 华妃命人整了整妆容,便出殿上了候在一侧的肩舆,珍娘跟在旁边。 一路上,她的一颗心全是不安,如果姑母知道自己……她想着,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腹部,眼里闪过一尾惆怅。 也许是她想得太入神了,连轿子停了下来她也没有感觉到,直到一双苍老的手轻轻挑开帘子。 “娘娘,到了。”珍娘唤道。 华妃这才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最近本宫还真是太累了。” 珍娘也笑了,“娘娘身怀龙嗣,觉得累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华妃的脸色顿时僵住,她扯了出个笑,没有再开口。 进得殿内,穿过重重的帷幔,便到了舒太后的寝宫了,比起上回来,这里给她的感觉似乎不同了许多。 华妃一进门一股奇异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皱了眉头,这时舒太后的声音从前方的贵妃榻上传来。 “放心吧,这种香料不会对你肚里的孩子有任何影响的。” 华妃讷讷的笑了笑,行过礼后,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只见,舒太后一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半躺在榻上,头发浅浅的挽了一个髻,一枝碧玉金步摇松松的插在发上,她杏眸微眯,嘴角勾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看向华妃时,神态疏懒。 让华妃吃惊的是,舒太后的容貌竟比前些日子娇艳了许多,皮肤好像也细嫩了不少。 “坐到哀家身边来。”舒太后扬了扬手。 华妃心中疑惑面上却声色不露,她勾唇笑了笑,走到榻边坐下。这时她方才留意到榻上那小几子上有一个赤色木盒,摆在上面,显得突兀不已。 “姑母。”华妃低声唤道。 舒太后笑了笑,眸光朝华妃的腹部看去,“几个月了?” 华妃的心里顿时一紧,拢在袖中的双手用力的揪住衣袖,她想说却又不敢,一时间心里纠结不已。 这神情落入舒太后的眼中,她的眉心微蹙,轻笑一声,“华妃,你该不会是假怀孕吧?” 华妃绞住衣袖的手一松,她惊道,“姑母怎么知道?” 舒太后原本不过是一句试探,没想到华妃竟然真的是假怀孕,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她直起身子,用力一拂,那力度竟将华妃的身子拂倒在地,“你说什么?” 华妃的身子跌倒在地撞得生疼,她却不敢呼痛,她低垂着头,小声的开口,“姑母刚才不是知道侄女是假怀孕了吗?” “你!”舒太后站起身来,她扬手笔直的指着华妃,一脸怒意,“真是蠢货!假怀孕,亏你想得出来,也不想想十个月后你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华妃脸上又惊又怕,她跪着爬到舒太后身边,双手扯住太后的裙摆,哭喊道,“姑母姑母,你要帮帮侄女啊。” 舒太后一脚将华踹开,她坐下,脸上怒气未消,看着地上哭丧着脸的华妃,她的眉心一皱,眼中闪过些许厌恶,她别开脸,脑中却忽然想起一事。 “你起来。”舒太后换了一脸笑容的看向华妃。 华妃一惊,她一脸不解的看迎上舒太后的目光。 舒太后也不恼,她俯身亲自将地上的华妃扶起,她笑着,眸中闪过一丝流光,“哀家有法子了。” ------------ 045 谁流产了(1) 云浅夕和皇帝一回到宫里,舒太后便命人传来了旨意,说她的碧华宫设了家宴,请皇上和贵妃过去。 云浅夕听着宫人的报禀,心头顿时一跳,她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只见皇帝凤眸微敛,淡淡开口,“你去回太后,朕和贵妃稍后便到。” “是。”那宫人应声,随后退了出来。 云浅夕却忽然想起一事,她伸手捅了捅皇帝的胸口,“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立舒太妃为太后呢?” 皇帝伸手握住她调皮的那只手,目光深凝着她,“来日朕再告诉你。” “哦。”云浅夕撇撇嘴,又道,“我总觉得这次怕是鸿门宴。” 皇帝轻笑一声,“你怕了?” “我怕作什么。你还在这里呢。”云浅夕笑了笑,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皇帝的凤眸里闪过柔情,他伸手将她揽住,“走吧。” 一到碧华宫云浅夕才发现,好家伙,只要是宫里稍稍有点地位的宫妃都到了,果然是家宴,他的成群妻妾倒是没落下。 想着,云浅夕狠狠瞪了身旁的皇帝一眼。 “你的眼神真可怕。”众妃行礼的空档,皇帝凑到她耳边轻轻开口,“是想把朕吃了?” 云浅夕一怔,怎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这样的暧昧不清呢。她的耳根顿时一红。 “不过,这里可不行。等回到寝宫再让你吃。”皇帝轻浅的声音再度飘进了她的耳中。 于是,某人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了的红苹果。当然此刻的云浅夕也没忘记给舒太后行礼,她弯腰,趁势离开了皇帝的胸膛,低声道,“臣妾参见太后。” “免礼吧。”舒太后坐在主位上,一脸笑意。 云浅夕刚起身,就又被皇帝揽入了怀里,于是数道嫉恨的目光顿时射向了她。 “皇上,过来这边坐下吧。”舒太后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椅子。 皇帝轻应一声,拉着她走到那里坐了下来。 舒太后神情一怔,随后笑了。 这时淑妃的声音从身侧低低传来,“听说妹妹的母亲过世了,妹妹节哀。”她眉眼关切,眸中并不见丝毫嘲讽之意。 云浅夕听后,脸色顿时一变,她眉心紧皱,眼里隐约有泪光闪过。 皇帝见她难过,冷厉的眼神朝淑妃扫去,“淑妃,既然是家宴这嘴巴还用来吃东西的好。” 淑妃脸上一惊,她低头,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怨毒,“臣妾知道了。” 同时惊到的还有舒太后和各位嫔妃们,她们皆不意皇帝竟将云浅夕宠到了这个地步。 不忍让她难过一丝,他……当真如此在乎贵妃?坐下淑妃下首的宁妃,偷偷的看了眼皇帝,心里百般难过。 此时席上的气氛微微僵持,云浅夕也顾不得的伤心了,她在底下暗暗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这时舒太后笑了笑,她扬手,示意宫人们上菜,“既然是家宴就不要拘这些礼节了,也不知道哀家宫里的膳食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皇帝轻笑道,“母妃太见外了,怎么会不合口味呢。” 舒太后却微微一叹,“不是说众口难调吗?” 皇帝听后颌首,也不再开口了,他伸手去拿那玉壶,华妃却抢先一步拿了,只见她嗔怪的笑道,“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还是臣妾为您代劳吧。” 云浅夕暗自腹诽,真龙天子不也是人吗?是人怎么就不能做了。 皇帝也不制止,他看着面前的琉璃盏子被斟满,淡淡的看了华妃一眼,华妃连忙羞涩的垂下了头。 哪知,皇帝却凑近云浅夕,淡声道,“倒忘了,你大伤初愈,不能饮酒。” 华妃的身子顿时僵住,握住玉壶的手气得在发抖。 华妃的表情尽数落在云浅夕眼中,这一下,她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趁众人不注意,她悄悄的横了皇帝一眼。 舒太后却斥道,“华妃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也不注意着点。”说话间,舒太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云浅夕身上扫过。 云浅夕的心中顿时一凛。 “太后教训的是。”华妃低声道,她的眸光一撇,那个上菜的宫人正缓缓走近,她浅浅一笑,执起酒杯,缓缓的走到皇帝身边,“臣妾敬皇上……啊。”话还没说完,那个宫人一个‘不小心’将碟中的热汤倒在了云浅夕身上,云浅夕被烫到,情急之下猛地站了起来,谁知竟将一旁的华妃撞倒,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华妃的衣角,谁知华妃的手一带,她竟然倒在了华妃身上。 华妃一脸惊讶,她快速的推开倒在自己身上的云浅夕,然后捂住肚子,连连呼痛。 云浅夕滚到一旁,被烫到的地方灼灼发痛,这时一股热流从她腿根处流了出来,迅速的将她的衣裙染红,她一惊,却忽然意识到,她的月事正是这几天了。 因为太医昨天还为她把了脉,所以她绝不可能是怀孕,所以她现在的情况是:她的月事来了。 她的脸色顿时通红,皇帝俯下身子,急急的将她抱入怀里,连看也不看那不远处捂住肚子连连呼痛的华妃。 华妃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而所有的妃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怔住了。 舒太后快步走到华妃身边,将她扶起,本想斥责云浅夕的话语在看到她染红的裙子后生生截止,看着那片血迹。舒太后的心里狠狠一惊,难道贵妃……竟有了身孕? 她虽然厌恶云浅夕,但她怀的到底是皇家的血脉,她的亲孙子!难道自己竟亲手害死了她的孙子吗?想到这,舒太后的心中一痛。 “传太医,快传太医。”皇帝在看到云浅夕染红的衣裙后,顿时怒了,他朝着宫人们大吼道。 云浅夕想悄悄的告诉他,自己其实是来了月事,可偏偏众目睽睽,她也不敢有别的动作。 淑妃站在皇帝的身后,她看着云浅夕裙上的血迹,勾了勾唇角。她的目光撇了眼一旁的宁妃,只见宁妃一脸关切,紧盯着云浅夕。 真是蠢货。 淑妃心中暗骂。 皇帝起身将云浅夕抱到舒太后的床榻上,华妃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躺在了房里的贵妃榻上。 只是,一个床一个软榻,而且床上那个皇帝还陪在身侧,这对比显而易见。 张太医和吴太医一进来,皇帝便唤了张太医去贵妃那里诊脉,谁都知道,太医院内,属张太医的医术最好,这一下,华妃的脸色更是挂不住了。 张太医切了好半天的脉,他皱着眉头,这贵妃并无身孕,之所以会流血,只不过是因为贵妃的月事来了,他抬头,刚要开口,皇帝冷厉的眼神就向他飘来,他心下一凛,当即会意,于是他摇头,声音无不痛惜,“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小产了。” ------------ 046 谁流产了(2) 云浅夕顿时瞪大了眼睛,她冲皇帝眨眨眼睛,试图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怀孕。哪知皇帝也冲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将一脸惊讶的她揽入怀里,他沉了声音,“来人,将刚才那个宫人乱棍打死。” 舒太后在听到贵妃流产的消息后,她的脸色一变,身子竟忍不住朝后倒去,幸亏珍娘及时将她扶住。 而华妃也是一脸惊愕,她和姑母本想着嫁娲给云浅夕,然后借机将‘孩子’流掉,没想到流产的竟然是云浅夕? “启禀皇上,华妃娘娘的胎儿并无大碍。”吴太医躬身道。 倒也不是吴太医被华妃收买了,而是华妃本身服了一种药,这种药会使她的脉象看起来,和怀孕无异。 “嗯。”皇帝颌首,仍旧没有看华妃,只是目光紧紧的锁定在怀里的人儿身上。 云浅夕刚才一听到他要打死那宫人的时候,就不断的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乱杀无辜,可皇帝却将她的手裹住,不再开口。 她心里着急,岂料皇帝又冲她眨了眨眼睛,她顿时怔住了。 淑妃站在一旁,她的目光在华妃身上和云浅夕身上悄悄转动,当听到云浅夕小产后,她的唇角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至于华妃,淑妃的眸光一深,倒是有好戏看了。 “今日之事,朕一定要彻查到底。”皇帝冷冷的声音传来。 舒太后和华妃心里顿时一惊,若是彻查下去,让皇上知道是她们,那岂不是……舒太后一脸悲痛,连忙开口制止,“皇上,这是在哀家宫里,难不成哀家会去谋害自己的亲孙子?刚才珍娘和哀家说了,那宫人是新进宫的,手脚难免笨拙了些。皇上已经将他处死,依哀家看,再将御膳房的管事公公略作惩治,此事就算了吧,也算是为华妃肚里的皇子积福吧。” 皇帝的凤眸深处闪过一丝蔑笑,他勾了勾唇,目光淡淡的从众人身上扫过,随后才缓缓道,“朕听母妃的。” 舒太后和华妃这才松了口气。舒太后皱了皱眉,悲痛的眼神看向云浅夕,她一脸关切,“既然贵妃小产了,这些日子可要好好歇息啊。” 云浅夕低下了头,刚要开口,皇帝轻浅的声音便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母妃说的是。云儿痛失孩儿,朕亦万分痛心,所以朕决定下旨,明日将云儿送回将军府。”皇帝顿了顿,满意的看着众妃惊讶又暗暗窍喜的神色。 淑妃听后她唇上的弧度又弯了弯,身旁宁妃一脸不解的朝皇帝看去,而华妃一脸的惊喜交加,一双手更是紧张的绞在一起。 云浅夕在皇帝怀里更是瞪大了双眼,皇帝看着,他的唇角弯了弯,又道,“十日后,朕亲自出宫迎娶贵妃入宫。” 迎娶? 在场的众位嫔妃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舒太后却沉了脸色,“皇上此话是何意?贵妃已经入宫,又何来迎娶一说?” 皇帝将云浅夕的身体放平,他起身,缓缓走到舒太后面前,目光灼灼,“入了宫又如何?母妃,朕只不过是想和平常百姓一样将自己的心爱之人迎娶过门,这好像不为过吧?” 心爱之人? 皇帝的话就像一枚利箭,将嫔妃们的一颗真心狠狠刺穿,淑妃听后,她的身子一晃,几乎倒地。 再看宁妃和华妃两人,哪个不是一脸苍白,大惊失色。便连床上的云浅夕也是一脸惊讶,她捂住嘴巴,眼泪毫无预警的流了满面。 舒太后一怔,随后她皱了眉头,“皇上,这不合礼数啊。向来只有皇后才能有如此待遇。” “母妃是在提醒朕要立云儿为后吗?”皇帝勾唇轻笑,舒太后的神色顿时僵住,随后他凑到舒太后耳边轻轻开口,“云儿是孩儿心爱之人,还请母妃成全,不要多加阻拦。” 舒太后的身子顿时狠狠一震,她张嘴,却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目光所到处,只见皇帝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云浅夕抱起,然后轻轻一句,“母妃,朕和云儿先行离开了。” 然后他俊秀的身影渐渐的在她眼眸中消失不见。 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良久后,舒太后长叹一声,她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话音一落,她就在珍娘的挽扶下往偏殿的方向去了。 房间里的妃嫔渐渐散去。 华妃一脸忿恨,她忽然起身奔至淑妃身旁,紧抓住淑妃的衣袖,她声音绝望,“你听到了吗?他要迎娶心爱之人入宫,而那个人是她云浅夕啊?你现在还要犹豫不决到何时?” 淑妃一怔,随后她用力的将华妃一把推开,她勾起唇角,咯咯的大笑起来,她笑着,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流。 宁妃和华妃同时一愣。 随后华妃扬起手掌,用力的朝淑妃的脸上甩去。 啪的一声,响声清脆。 “你清醒一点!”华妃怒道。 淑妃回过神来,她抬手捂住脸颊,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她看向宁妃,忽然笑了,“宁妃,你呢?” 宁妃闻言顿时一怔。 *** 回到凤鸾宫,云浅夕被皇帝放到床榻上,看着他仔细的吩咐宫人们为她准备晚膳,她的唇边勾起浅浅的弧度。 直到他将宫人们一一挥退,她才一脸疑惑的开口,“阿弘,你今天为什么要说我流产了,明明我是月事来了。” 皇帝缓缓走到床沿边坐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淡淡开口,“你以为,今天的事只是巧合?” 云浅夕听后眉心一跳,她顿时从他怀里直起身子,“你是说……今天华妃的摔倒是有预谋的?”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你倒在她华妃的身上?”皇帝冷冷一笑。 云浅夕细细回想了一下,的确觉得诸多疑问,想清了前因后果,她的身子一颤,“原来她的目标是我。” “不是她,是她们。”皇帝的凤眸一深。 “她们?你是说……舒太妃?”云浅夕惊道,虽然舒太妃已经身为太后,但是她还是习惯称她舒太妃。 随后,她又皱了眉,“可是,她们便不怕华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个意外?” 皇帝勾唇讥笑一声,“你以为华妃是真的怀孕了?” “难道……她没有?”云浅夕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可是谎称有孕那可是大罪。” “所以她们才要嫁祸给你,这样她‘流了产’,而你又因此获罪,岂不是两全其美。”皇帝挑眉,凤眸中却是一片冰冷。 “太可怕了。”云浅夕缓缓的靠在皇帝的胸前,她咂舌道。 ------------ 047 十里红妆(1) “太可怕了。”云浅夕缓缓的靠在皇帝的胸前,她咂舌道。 皇帝微微一笑,他揽住她的肩膀,“放心,有朕在。” “嗯。”云浅夕轻应。 “她们决不会想到朕今天会来这么一招,也许舒太妃此刻的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皇帝眯了眸子。 云浅夕刚想点头,她脑中忽然想起一事,神色顿时变得忧伤起来,“可是,我母亲才过世几天,这样好吗?” 皇帝顿了顿,他轻笑,“不碍事的,是皇家娶亲还用顾及这些吗?” “可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云浅夕愁眉苦脸的开口。 良久,皇帝才轻轻开口。 “别多想了,一切有朕呢。” 云浅夕刚想答应,皇帝似笑非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见他的大掌落在了她的肚子上,“你可要好好休息,毕竟你是刚刚小月了的人。” “还不是你想的好主意。”云浅夕撇了撇嘴,想了想,伸手轻轻的掐了他一把。 皇帝皱了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别老是对朕动手动脚的,真想把朕吃了现在也不是时候。” 云浅夕听后,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她咬牙道,“你这妖孽。” 皇帝顿时凤眸笑得弯了起来,他乐道,“朕又不吃人,是你要吃朕,所以你才是妖孽。” 云浅夕无语,她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却忽然俯身将她吻住,他吻得急切而热烈。 云浅夕一时愣住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她轻轻的伸手推了推他,两人的呼吸凌乱,她身上尽数沾染了他的气息,“别……我身子不方……”那个便还在舌尖,他的唇却又覆了上来。 他的吻,深情而激烈。 云浅夕也情动起来,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生涩的回应,当她的舌触上他的,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狠狠一颤,随后他的吻越发的急切起来。 直到她感觉他的灼热似铁抵在她的肚子上,她的脸色顿时红了个透。 皇帝终于放过了她,他喘着气,将她紧紧的抱进怀里,他声音沙哑,低低道,“别动,让朕抱抱你。” 云浅夕僵住了身子,一时间也不敢乱动,生动一个不小心将他的欲望引爆。 他的心跳有力而急促,云浅夕听着,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又红了起来。 “云儿,回府后,你诸事小心。十日后,朕便来迎你入宫。”皇帝嘱咐道,他的一双凤眸中全是不舍。 云浅夕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也是。”话落,她却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她挣离出他的胸膛,恶狠狠的看着皇帝,“你要是趁我不在,找别的女人侍寝,我就让你迎娶那日见不到我的人。” 皇帝深凝着她,轻轻一笑,“好。” 云浅夕这才满意的偎进他的怀里,这时皇帝轻轻的声音又传入她的耳中,“只是你在宫外,朕就是找了别人你也不一定知道。” “你敢!”云浅夕恶恶的低吼。 *** 翌日,金鸾殿。 皇帝一袭金色龙袍,头戴金冠,他眉宇轻挑,淡淡开口,“朕决定十日后以三媒九聘之礼将皇贵妃云浅夕迎娶入宫。” 他的声音温淳弘亮,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百官一脸惊讶,待回过神后,几位言官纷纷下跪,嘴里三呼,“皇上,万万不可啊。” “哦,有何不可?”皇帝凤眸微眯,他漠漠的开口。 “皇上,这我朝史上并无此先例。况且三媒九聘那可是皇后才有的待遇。”一名言官上前一步,沉声道。 皇帝却轻笑一声,随后他从龙座上站起,衣袍一甩,他负手在后,“没有先例,朕便开了这个先例。皇后的待遇那又如何,在朕眼里,她云氏就是朕的皇后。” 此言一出,百官皆惊。 那言官仍不死心,“皇上,万万不可啊,这有违祖制啊。” 皇帝挑眉,他冷笑反问,“朕要娶谁,是不是该由朕决定?” “皇上,您娶妻进得不是家门而是国门啊。”那官员一声长叹,苦苦劝说。 “朕立云氏为后了吗?”皇帝一脸清冷。 “这。”那官员顿时愣住,皇帝的声音又再度传来,“不知舒相和仲相有何高见?” 舒相和仲相一一出列,他们低垂着头,同时开口,“臣等并无异议。” 皇帝满意的勾唇一笑,他环了百官一眼,“哦,那还有谁不认可此事?” 百官一愣,随后同时开口,“臣等并无异议。” 呼声过后,一道高挑的身影出列,他一袭青色朝服,面容俊俏,正是大理寺卿乐正朔,他眉心紧拧,沉了声音,“启禀皇上,微臣有事上奏。” 皇帝缓缓坐下,他凤眉轻挑,扬了声音,“哦,乐卿有何事上奏?” “回皇上,据微臣这几日的调查,这户部之前虽然是由张衡在掌管,但实际上户部作主的其实是舒相的大公子舒承德,而那些从户部流出的银两大都花费在帝都的一座名叫揽月楼的花楼里。”乐正朔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舒相一眼,随后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舒相。”皇帝冷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舒相心里顿时一惊,他面带惶恐,连忙出列跪倒,“皇上, 我儿承德已于月前殁了,定是有人借此冤枉我舒家一门,还请皇上为老臣作主啊。”说着,他老泪纵横。 皇帝尚未开口,一旁的仲相上前一步,他跪下,扬声道,“启禀皇上,据微臣所知,舒相的大公子正是死在了那揽月楼里。却是与他人争夺一姑娘被人错手杀死,听说那凶手如今已落在舒相手中。”仲相说完,他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向舒相。 舒相又是一惊,他强自压下心头的怒火,正要开口,皇帝狠戾的声音传来,“舒相,你最好给朕一个交待!” “皇上,臣……臣。”舒相张嘴,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皇帝勾唇,他的凤眸一片冰冷,“莫不是你舒相以为这天下是你们舒家的天下?” 清清冷冷的一句话,将舒相心中的惶恐推到了顶峰,他连连拜倒,“皇上,臣决无此意,微臣对皇上一片赤诚,苍天可鉴啊。” “哦,那舒相以为此事该如何收场?”皇帝挑眉,他的身子微微前倾,好似他正在认真聆听着舒相的意见。 舒相一愣,他皱眉思索了番,沉声开口,“微臣以为,不管真相如何,但我儿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但既然乐正大人一脸笃定,此事真假也离不了七八了,臣愿意将舒家全部财产充入国库,臣自罚三年俸碌,连降三级。” “听说,舒家家大业大银钱堆积如山?”皇帝轻笑。 舒相心中一凛,“微臣惶恐。”说着他的头往地上重重一嗑。 皇帝凤眸眯起,他盯着舒相看了许久,忽然大笑起声。 舒相听后,心里阵阵发毛。 笑声过后,皇帝衣袍一甩,朗声道,“如此甚好,就依舒相所言。”说着他的凤目扫视一番,冲,“众卿可还有上奏?” 他唇角勾起,凤眸灼灼,眉眼舒展,显然是心情大好。 半天也没人作声,皇帝起身,“如此,退朝。” “退朝。”路公公的声音顿时高高扬起。 百官跪倒,三呼万岁。 ------------ 048 十里红妆(2) 帝都街头。 宫门开合,从里面出来一列禁军,他们手里拿着一叠告示,散入人群中,走到各个告示栏前一一贴上。 百姓们很快便一拥而上,顷刻间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交头接耳,只为知道皇宫里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一个秀才模样的人看着告示,刚要开口,后面的百姓们便纷纷说道,“张秀才,你快给我们说说,这告示上写了什么?” 那秀才皱了眉,念道,“这月初十,我皇将以三媒九聘之礼迎娶云楚天将军之女云浅夕入宫,册封其为皇贵妃。” “皇上要娶亲?”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更有知点内情的人开口说道,“那云将军的女儿不是已经入宫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迎娶了?” “听说,皇上特别宠爱那贵妃,现在云家的势力又如日中天,当日贵妃入宫可是连个封妃仪式都没有呢。准是皇上心疼那贵妃,这才想了这么个法子。”有人开口道。 “谁知道呢,这皇家的事情,岂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议论的。”那秀才叹了口气,从人群里挤了出去。 百姓们议论了会,觉得无趣又散开了,只剩下那贴告示被风卷起,摇摇欲坠。 罗玄门是进城的唯一通道,守城的士兵两排站开,正一一检查着入城的人们。 这时,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从关外缓缓驶来,刚要进城,那守城的士兵长矛一拦,喝道,“站住。” 马车顿时停下,帘子掀开,一张秀丽的面孔出现在守城士兵的眼中,那女人一身黄裙,唇边笑意浅浅,“大哥,小女子是从离城来此地探亲的,还请大哥通融通融。”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绽金子不动声色的塞入那士兵的手中。 那士兵手腕一转,将金子藏入袖中,他长矛一扬,“过去吧。” “谢谢大哥。”女子笑了笑,又转身入了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那马儿顿时跑了起来,带起身后一阵阵的烟尘。转过几条街道,马车忽然驶入了一个巷子里,那里面雕梁画栋,小楼林立,上面皆挂满了红灯笼,楼上好多衣着暴露的姑娘倚在栏杆前,挥动着手里的各色丝巾,不停的朝过路的人抛着媚眼。 楼下也站了不少的姑娘,只要有男客从下面路过,她们皆会一一上前,与他们拉扯。 这里就是帝都有名的花街柳巷。 名动帝都的揽月楼就在这条街的尽头。果然马车几个兜转,在揽月楼前停下。 与其他花楼不同的是,这里悬挂的灯笼皆是紫色的,而门口也只立了几个小厮,这里的装饰也较一般花楼高雅许多,地方也大了许多。 “请问客官有预定吗?”马车一停下,就有一个小厮恭敬的走到旁边。 帘子挑开,一只纤纤素手从里面伸出,手里握了块玄色铁牌。 “原来是您啊,请随小的来。”那小厮一见那牌子,神色越发的恭敬起来,他上前几步,亲自牵了马绳,朝后院走去。 到了后院,那小厮四下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这才上前敲门,他轻轻叩了三声,随后里面响了一声,那小厮压低声音,不知说了句什么,那门就打了开。 从里面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一身红装,手里持了块紫色丝巾,容颜娇艳,她唇角抿了丝笑,快步走到马车前,“爷今天怎么来了?” 她正是揽月楼的妈妈如月,其实她的年纪也才二十五六,只不过她平日里妆容太浓,才给人一种徐娘半老的风韵。 “来看看。”低低的男音传了出来,时不时还伴着一声低咳,随手一个黄衣女子扬起帘子,扶了那人出来。 “爷这几天赶路,染了风寒,你一会找个大夫给爷瞧瞧。”那黄衣女子低垂着眉眼,吩咐道。 如月的目光从那男子身上转到那黄衣女子身上,好似才留意到那女子,她娇笑一声,“哟,这位是?” “内人。”那男子淡淡的看了如月一眼,低声道。 如月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随后她娇笑一声,上前去揽那黄衣女子,岂料那女子微微侧身,竟避开了她的手,如月的手落在半空,她一愣,又转身冲那男子笑道,“爷,快随奴家进来。” 说完,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那黄衣女子身上划过,转身进了院子。 那黄衣女子却好似不知,她扶了那男子的手,缓缓的进了院里。 *** 朱红色的宫门开启,一辆华丽的马车的缓缓从里面出来,云浅夕坐在软榻上,她低着头,心里百感交集,那时候自己一心想要出宫,谁知道此刻出了宫,她心里却有了牵绊。 她长叹一口气,起身坐到窗边,不去理会夏荷和冬凝两个丫头的窃笑声,她伸手掀起帘子,目光朝那宫墙处看去。 今天一早起来,他便上朝了,下朝后,两人还不及说上几句话,舒太后带着礼官来了,她便在礼官的陪同下出了宫。 走得时候,华妃和淑妃来仪元殿找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送自己? 云浅夕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殷切,她望了半天,那宫墙上也没出现那人的身影,她的心里不禁失落起来,她转身,刚要将帘子放下,眼角余光处忽然撇见一抹明黄,她心中一喜,又转了身子。 果然,那抹身影俊秀挺拔,正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人。 她扬起嘴角,笑容明媚,朝他挥了挥手。 城墙上,皇帝唇上扬起浅弧,凤眸深处绽出一丝不舍,随后他薄唇轻启。 “等着朕。” 话出口,却没有声音,原来皇帝只是嘴唇动了动。 马车上的云浅夕看得清晰,她掩唇笑着,眼里却感动的流下了一行清泪,她用力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时,奕忻的身影走近皇帝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皇帝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冲云浅夕挥了挥手,随后他的身影便从城墙上消失了。 云浅夕看着城墙上他刚才站着的地方,久久不愿回头。 ------------ 049 十里红妆(3) 云浅夕一回到将军府,皇上赐下的聘礼也同时到了府中。 她在夏荷的搀扶下出了马车,她看着一直从大门处延伸到厅里的紫檀金漆雕花上面绑着大红花的木盒子,她的嘴角便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 很快,她唇边的笑容僵住,她看着那高高悬挂着的大红灯笼,府里上下一片喜庆,她忽然想起,这才多久,前些日子府里上下还是一片凄凉,白色翻飞。 想着,云浅夕的眸子忍不住微微湿润。 这时,云楚天将军从府里迎了起来,他几个跨步走到云浅夕跟前,随后单膝下跪,“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爹爹。”云浅夕唤了一声,她俯下身子,赶紧将云楚天搀起,她看着爹爹的面容,几日不见,她爹爹苍老了许多,他的身边没了母亲,连平日眉眼里的快活也没了。 她的眉眼悲凄,云楚天见了,他伸手轻拍了拍云浅夕的头,叹道,“傻孩子,难过什么,你看,皇上对你多上心。虽然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但是十日后,你才算是真正的出嫁了,你要开心一点才是。” 云浅夕勉强的勾了勾唇角,声音微低,“爹爹。” “走,随爹爹进去看看。”说着云楚天便牵了她的手,领着她朝里面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这些都是爹爹布置的,也不知道怎么样?你喜欢不喜欢。” *** 揽月楼的一处深阁里。 房间布置的极为雅致,竹帘落下,青色暗花有软榻上,墨发青袍的男子双腿交叠坐在上面,一名容貌秀美的黄衣女子低垂着眉眼,在男子身后细细的替他捏着肩膀。 那男子面容精致绝美,眉目间流淌着一派儒雅风流之气,眼眸轻挑,那一从从不经意的目光流露,饱满的唇,向上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他半倚在身旁的小几上,姿态竟撩人万分。 忽然,他掩唇轻咳一声,些许病态流露。 “爷。”那黄衣女子停了手,她抬头看向那男子,轻唤一声。 那男子轻笑一声,他伸手挑起黄衣女子的下巴,“哦,你担心我?” 黄衣女子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她勾了勾唇,浅声道,“您是妾身的夫君,妾身自然担心自己夫君的身体。” “是么?”那男子松手,他的手腕一抬,忽然用力的甩了黄衣女子一个耳光,他眉目冷戾,“那你还要谋害自家的夫君?” 黄衣女子的身子顿时一颤,她的脸上尽是苍白,左边的脸颊高高的肿起,竟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她看着男子,凄然一笑,“那爷便杀了郁清吧。” 男子也笑了,他微凉的手指慢慢的缠上她的脖颈,眯了眸子,他轻轻一叹,“这么美丽的脖子,要是死了多可惜。” 郁清一脸惧色,她动了动身子,试图从他手里挣脱出去,可无奈他的手指看似轻柔,却用尽了十分的力道。此刻的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那位要忌惮这位爷至此了,原来真正深藏不露的人竟是和自己同床共枕了数年的人。 男子勾了勾唇,似乎十分满意郁清此刻脸上的惧意,他松了手,将她的身子甩到一旁,“我不会杀你的,放心。” 郁清因为身子忽然失去支撑,她的头狠狠的撞向那小几子上,鲜血顿时污了她的整个额头,看上去格外的慎人。 这时房外响起敲门声,紧随着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爷,奴家可以进来么?” “嗯。”男子淡淡的应声。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一股香气扑面而来,只见如月一袭红裙,面上的妆容浓烈,她手里端着一碗姜茶,她几步走到榻前,看到那黄衣女子满面的血迹后,她面上微微一惊,随后又敛了神色。 “爷,这是奴家为您准备的姜茶,您染了风寒,喝点好得快些。”如月将姜茶放到榻上的小几子上,她浅浅笑道。 男子却看也不看如月,他自顾自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像,放在膝上,深情的凝视着。 如月心中一惊,她偷撇了那画像一眼,心中却万分的疑惑。 果然是这张画像。 那画像上只画了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女童,她容貌精致,一看便知道将来一定是个美人胚子。她穿了一身红衣,站在梅树下,笑容灿烂。 那画像痕迹已深,看起来也有好些个年头了。 从这位爷建立揽月楼的那一刻,他便拿了这画像,吩咐底下的人去寻找,可那都是数十年前的画像了,当初的女童如今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人海茫茫,仅凭这小时候的一张画像,哪有那么容易找得到。 如月看着爷的神色,心中一紧。 果然,男子抬了眸,淡淡的看向如月,问,“可有画像上的人儿消息了?” “回爷的话,还没有。”如月一脸惭愧的低下了头。 男子的胸色顿时一沉,他眉宇深锁,也不理会身旁郁清疑惑的眼神,他起身,在房里转了个圈,然后快步走到案前,持起笔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爷,最近城里……”如月想起自己还有事情禀报,忍不住唤道。 “别吵。”淡淡的声音传来,男子却连头也没抬,他神情专注的舞动着手中的笔。 如月讷讷的住了嘴。 良久,男子眉心舒展,他拿起案上的纸,走到如月身边,递给了她,“你给我去找这画像上的女子。” 原来是一张画像。 如月一脸疑惑的接过,细细看去,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目平淡,容貌平庸,倒是一双眸子生得极其好看。 身后的郁清撇了那画像一眼,她的身子却顿时怔住。她惊讶的用手掩了唇,眉目间却迅速的拢上了一层疑惑。 那男子却留意到了她的神色,他转身,挑眉问,“你认得这画像上的人?” 郁清看了男子一眼,咬住了唇瓣。 “说。”男子快步走到榻前,厉声道。 郁清咬牙,她的目光再度看向那画像,“听说云将军的夫人一直足不出户,是以并没有多少人见过她的真容。便是前些日子进宫探望贵妃娘娘也是一直坐在软轿里的。” ------------ 050 十里红妆(4) 郁清说着,下意识有看了男子一眼,却发现他拧了眉心,脸色微微不耐,于是她又道,“妾身却有幸曾见过云夫人一面,她的容貌与爷的画像是一模一样。” 男子的眉心越拧越拧,不知道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眸子里的愤怒不断的汹涌着,很快,他的一双眼睛通红。 他抬起衣袖,用力一拂,那小几连同上面的姜茶顿时滚落在地,茶泼了一地,那小碗摔得四分五裂,溅了一地的碎渣。 “爷。”如月刚唤一声,那男子便怒声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他的声音微微暗哑,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痛苦。 如月一惊,忙和郁清快速的出了屋内。 门刚关上,那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如月皱眉,爷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怒气了?她想着,下意识的朝郁清看去,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末端倪。 可郁清低垂着眉眼,目光怔怔的看着地面,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如月不由得瞪了她一眼,却发现对方还是没有丝毫反映,她咬牙,哼了一声,转过身子,扭动着腰身离开了。 *** 夜色如墨。 云浅夕倚在窗前,仰头看着天上的那轮圆月,洁白晶莹像个白玉盘子,周围是点点繁星,璀璨闪亮。 银河划分两边,听说牛郎和织女被分散在河的两边,只能在每年七夕时分在鹊儿搭起和桥上相见一面,来诉说彼此的相思之情。 相思。 哎,云浅夕微微一叹,她竟也患上了这所谓的相思之情。 不知道,那个人此刻在做些什么?华妃、淑妃还有宁妃会趁自己不在去找他吗?直觉上,宁妃那样清贵的人儿应该不会这么做,但是淑妃和华妃就说不准了。 他会拒绝她们吗?投怀送抱,温香软玉,是个男人便不会推开吧。一想,她心里便忍不住患得患失起来,若是她的功力还在,说不定可以偷偷的溜进皇宫看看呢。 这样一想,她的心里越发郁闷起来,她直起身子,唤道,“夏荷、冬凝我们出去走走。” 身后脚步声响起,云浅夕也没转身,她皱了眉,道,“夏荷,你说我穿什么衣裳出去好呢?” “哦,这深更半夜的云儿是想去哪儿呢?”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云浅夕的身子顿时狠狠的怔住了。 轻笑声又传了来,皇帝走近,一股浓烈的龙涎香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云浅夕却仍是不敢相信。 直到,一双宽厚的大手将她的肩头揽住,皇帝轻叹一声,“怎么办?云儿好像相思成痴了。” 他的体温隔着衣服传来,云浅夕终于回过神来,她抬头,一眼望进了皇帝那双深邃清幽的凤眸里。 一泓深情惦念在他的眼眸里如清水般流动。 云浅夕眼睛竟微微酸涩,她伸手抱住皇帝的腰身,低低道,“阿弘,怎么办?才半日不见,我就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皇帝的凤眸中绽出笑意,他的薄唇上扬,“朕也想你,这不就赶来看了你。” 云浅夕忽然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她的眉心一皱,一把推开了皇帝,佯怒道,“说,你身上这是沾染了哪个妃子身上的香气?” 皇帝闻言微愣,随后轻轻笑开,他伸手刮了刮她的俏鼻,“朕刚才去了揽月楼。” “揽月楼,那不是花楼吗?”云浅夕皱紧了眉头。 “嗯。”皇帝又伸手揽住了她,他的头抵着她的额际,淡淡开口,“朕去那里探听些消息。” “什么消息还需要劳动你这个皇帝的大驾?”云浅夕撇撇嘴,脸上却已经相信了。 皇帝皱了眉,沉吟道,“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云浅夕一惊,她连忙钻出他的怀里,上上下下查看着,“你没被他们发现吧?” 她的举动愉悦了他,皇帝笑了笑,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才开口道,“朕易了容。” 云浅夕提着的心顿时放下,嘴里嘀咕道,“那就好。” 皇帝看着她,凤眸里全是宠溺,随后他抱住她,从窗子里掠了出去。 “你做什么?” 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她皱了一张小脸,双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脚下是一排排的房屋府邸,虽然云浅夕以前经常施展轻功,对这种飞翔的感觉并不陌生,但是自从她武功尽废后,却莫名的怕高。 “你刚才不是想要出去吗?”皇帝轻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传来。 云浅夕一愣,随后嚅嚅的说道,“我可以说我怕高吗?” 话音一落,皇帝便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停了下来,幸好此时是晚上,不然被人看见了,还不定以为是做什么的呢。 云浅夕自顾自的想着,唇上别着一抹浅笑。 耳边,皇帝焦灼的声音响起,“云儿,可是有哪里不适了?” 她闻言一愣,很快又反映过来,“我没事。只是自从失去武功后,我就怕起高来。” 皇帝的手顿在她的肩上,微微收紧,云浅夕皱了眉,抬头看去。 此刻,他的凤眸幽深,一股戾力的里面深漩,薄唇抿成一线,似乎在压抑什么。 “怎么了?”云浅夕扯了扯他的衣袖。 皇帝凤眸一动,他敛了神色,低头碰碰她的额头,声音清冷,“朕不会放过那个月汐的。” 云浅夕听后眸光一深,她感动的揽上他的腰际,低低道,“嗯。” 这时调笑声从外面传来,然后越拉越近。 “爷,这么急着做什么?”是女子娇媚的轻笑声。 “怎么不急,我好不容易见着你这么一回。”男子的声音雄浑有力,却带了丝暗哑。 “五哥,都说了上我那儿去,好歹也有个房间,有张床不是?”女子声音苏媚,她轻捶了下男子的胸膛,随后她的手慢慢的伸手他的衣领中。 “小妖精。”那叫五哥的男子呼吸开始粗重起来,“我们王爷回来了,听说他在你们那儿,我还怎么敢去。”他压低了声音。 “死鬼,你怎么知道的?”女子的衣裳已经被男子褪到胸前,里面的红色抹胸正摇摇欲坠的挂在那里,那五哥的手慢慢的握上那耸立的双峰。 “我表哥是你们那儿的小厮,所以我知道一些。”五哥说话间已经推搡着那女子来到巷子深处。 云浅夕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暗暗的瞪了皇帝一眼,这厮也真是会挑地方,他们居然落在了那闻名帝都的揽月楼后巷。 脚步声越走越近。 皇帝的眼中精光一闪,他一个旋身,将云浅夕推到墙上,不顾她一脸惊讶的神色,俯身吻了下去。 云浅夕张大了双眼,她瞪着近在咫尺的俊脸,伸手想将他推开,这时那五哥的声音顿时让她的身子僵住了。 “妈的,真晦气,这巷子里居然还有人。”那五哥瞪了一眼前面拥吻的一双人,啐了一口。 “那我们……”那女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五哥一把扯住衣领,他粗声道,“老子的兴致都没了,走吧。” 脚步声渐渐走远,耳边却似乎还响着那五哥骂骂咧咧的声音。 此时的云浅夕身子却忽然一僵,因为她感觉到某人的坚硬正抵在她的双腿间。 ------------ 051 十里红妆(5) “阿弘,他们走了。”云浅夕轻轻的推了推某人的胸膛。 皇帝的眸色一深,他低头吻住她的耳垂,声音含糊不清,“云儿,你月事完了么?” 云浅夕的身子一颤,她的脸上一片绯红,他灼热的气息还在她耳边喷薄,心跳竟又不争气的加快了。 “还没呢。”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怎么办?朕想要你。”皇帝的手慢慢的伸入她的衣裳里,他声音清浅,却带了丝无赖。 在这里? 云浅夕的身子顿时僵住,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因为某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了,她伸手拦住了皇帝那往下游走的手,低声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出去吧。” “朕想要你!”皇帝又重复了一遍,他低着头,用嘴咬上她的肩膀。 些微的刺痛从肩上传来,云浅夕皱了眉心,她忽然一把将皇帝用力推开,低吼道,“你是多久没碰女人了?” 皇帝一愣,随后凤眸中笑意灼灼,他低笑,“算上今天,有三天了吧,所以。”话落,皇帝的身子又贴了上去。 云浅夕顿时无语的抚额,任由皇帝一双手在她身上动作,她靠在皇帝肩上,悠悠的轻叹一声,“哎,我的月事还没完,如果做了恐怕以后便生不出孩子了。” 皇帝的手顿时停下,他皱了眉,微微放开了她,“真的?” 云浅夕赶紧从他怀里退出来,她低头将自己被皇帝弄乱的衣裳理清,“你说呢?” “你的身体要紧。”皇帝的声音微微暗哑,似乎在极力压下他心中的欲望。 云浅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她飞快的挽住皇帝的臂弯,朝前走去,直到快走出巷子的时候,云浅夕侧了头,笑道,“其实,我刚刚是逗你的。”说完,她松了手,朝前跑去。 皇帝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张脸上青白交错,眸中却是笑意点点。 *** 碧华宫。 殿内一片幽静,烛光微黯,有风拂过,长纱浮动,看上去分外诡异,珍娘扶着一脸倦意的舒太后去了寝殿。 身后,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舒太后的背影,那人一头银丝,面上一枚金月,正是月汐。 她在这儿住了一阵子了,这些日子,她被逼着为舒太后研制长驻青春的药粉,她为人阴毒,向来是呲牙必报,如果不是怕自己的夫君在舒太后手里有个万一,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舒太后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月汐这才转身。 这时身旁整理贵妃榻的小宫女一声惊呼,随后似乎有什么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月汐的身子却忽然怔住。 因为掉落在地上的正是舒太后最近常常抚摸的那个木盒子,它的盖子滚落到月汐的脚边,大片大片的白灰从里面散出,恰好有微风吹了进来,将那白灰扬了一室。 是什么迷了她的眼? 月汐呆呆看着,脑海里却不断的响起一句话。 “即使有天你化成了烟灰,我也会认得你。” 那声音执着认真,正是她的夫君所说。 那白灰扬起,落了她一身,迷了她双眼。 现在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换过来? 月汐伸出手,似乎想将那些飞舞着的白灰一一握住,无奈,那些白灰穿过她的手掌,落向了别处。 夫君,即使你化作烟灰,月汐也会认得! 月汐慢慢的蹲下身子,她的手轻柔的在地上抚去,慢慢的,那些散落的白灰渐渐的在她手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这时,外面的风越来越大,穿过殿内,将那座小山吹倒,白灰四散,然后越吹越远,最后再也看不见点滴白灰了。 月汐的身子顿时僵住,一行清泪从她眼里滑落,然后有浓烈的恨意在她眸中翻滚,她的手指屈起,狠狠的在地上抓去,刺耳的声音轻轻响起,地面上立马多了几道深深的痕迹,那个小宫女一脸害怕的退了出去。 舒璃落! 从来没有过这样浓烈的杀意! 地面上,月汐半跪,满头银丝在空中肆意的飞舞着,她一双眼睛像是被鲜血染红,浓稠的竟然连眼瞳都看不见了。 她苦苦守了这么久的夫君,竟然就这样在她的眼前化作烟灰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间!现在就是找到了紫魄又有什么用? 当真是一语成谶。 哈哈哈哈。 月汐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眼角处一行血泪缓缓流下。 舒璃落,你等着,我月汐一定会让你尝尽这世上所有的苦痛,却偏偏连死都不能!你且等着吧。 月汐止住笑声,她恨恨的看了舒太后的寝殿一眼,随后起身,足尖一点,她跃到外面,又是几个纵跃,她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奕忻一身黑衣伏在长街尽头的一处房屋的屋顶上,他凝神注视着街上的一切动静。 刚刚皇上传来消息,长枫王府的账房何五有个表兄在揽月楼做小厮,他可能会知道些许揽月楼的内情。 长枫王爷一回帝都,皇上就知道了,再隐蔽又如何,皇上到底还是技高一筹,只是不论他们怎么打探,就是无法从那揽月楼里探听出丁点消息,到目前为止就只知道那是一个叫如月的女人开的。 这种局面对皇上很不利,偏偏今晚皇上和贵妃在街上遇上了长枫王府的账房何五,知道他在揽月楼有个表兄。 奕忻已经跟了这个何五三个时辰了,他和一个女人从客栈出来后,骂骂咧咧的去了一座酒肆喝酒,到现在还没出来。 这时,他的头顶一阵冷风闪过,他连忙抬头,正好看见划空而越的那个黑影的一头银发。 是她。 奕忻的眸上顿时恨意翻涌。他双手紧握成拳,身子一动,正要追上那道黑影,底下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在大街上走得东倒西歪。 奕忻皱紧了眉头,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道黑影,眸中痛苦和理智不断的交织着。 就在何五的身影快要走出长街的时候,奕忻咬牙,强迫自己转过头,他身子一跃,悄悄的跟上了那何五。 在他转身后,那道黑影身子一个不稳,落入一座院里,那里,正是揽月楼的后院。 ------------ 052 十里红妆(6) 眼见着,十日之期将近,云浅夕的心里越发的喜悦起来。 她坐在院中的一棵桃花树下,现在已经是初夏,桃花已经开了满枝头,微风轻拂,便有些许桃花瓣掉下,落了她满身。 云浅夕伏在石桌上,抬着头,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树上的桃花,她的唇上别着浅笑,思绪却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不远的走廊上,脚步声响起,云府的管家领着一个一袭蓝裳的青年走了过来。 就在离云浅夕只差几步的时候,身后有仆人的声音响起,“管家,管家,将军找你呢。” 管家朝那仆人挥了挥手,随后他冲那青年温和一笑,“你在这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 那青衣点头笑笑,他的模样倒是三分俊俏,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些做功精致的首饰。 这些都是云将军从帝都最著名的博玉斋订的,都是给贵妃娘娘订做的嫁妆。 直到管家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那青年才转过头,看着那桃花树下的那抹倩影,他的眸里闪过些许惦念,这时风起,一朵桃花悠悠飘洒,落在了她的发上。 他悔,他恨,明明那时是他先遇上的她,现在却偏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自己的弟弟。同时,他也恼自己,虽然相隔多年,他为什么没能一眼就将她认出。 没错,这青年就是长枫王爷―夏侯弘轩。 夏侯弘轩痴痴的看着那树下的人儿,他终于情不自禁的走到她面前。 身前高大的阴影将她覆盖,云浅夕回过神,抬头看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男子面孔,他眉心微拧,目光看向自己的头顶,手扬到半空,他神色专注,云浅夕皱了眉。 片刻后,夏侯弘轩的手落到她面前,手心摊开,一朵桃花静静的躺在上面。 “刚刚落下来的。”他开口,声音浅薄,却是这样的熟悉。 云浅夕的眉心皱得更紧了,这个人她着实不曾见过,可是为什么给她的感觉竟是这样的熟悉? 想了想,她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握住托盘的手微微一抖,夏侯弘轩正了脸色,他轻轻摇头,尽管此刻的心里有一千种一万种念头想告诉她,他们确实见过。 那时,他十岁,她,应该是七八岁吧。 那年,他被人从皇宫里绑了出来,在岭南却遇到了一对母子。 她们救了他,虽然他当时只是告诉她们自己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因为别人贪图父亲的钱财便将他绑了来,她们竟也信了。 他不肯回家,她们只好将他留在了身边。 那段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那时正好是冬天,她和她娘亲一样爱着白衣。有一天,她却穿了一身红裳,小脸娇俏,站在桃花树下,美丽极了,于是,他将这一幕画了下来。 虽然当时他才十岁,但画技却十分的好。 从那时起,他便发誓将来一定要娶她为妻。 后来,宫里的人找到了他,在他的示意下,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真实身份。 于是,这一别竟是数十年,再见时,她竟已嫁作他人妇。 而她的夫君却是那个让他恨了数十年的夏侯弘熙!这让他情何以堪! “喂,你在想什么?”云浅夕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夏侯弘轩这才回过神来,他温和的笑了笑,“没什么。” 云浅夕看着他手中的首饰,极有兴致的挑选起来,她的指从一排排簪花上越过,最后落在一对同心红翡翠滴珠上,她挑起,浅浅而笑,“我就要这个了。” 她唇角弯起,笑容明媚,看得夏侯弘轩一时失了神。 云浅夕将那对同心红翡翠滴珠小心的放进怀里,一抬头却皱了眉,她刚想斥责这个人的无礼,管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娘娘,将军让你去前厅。” “哦,知道了。”云浅夕应声,随后她瞪了这人一眼,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道,“我就要这个了,其他的,你让管家看着办吧。” 话音一落,她便起身,朝前厅去了。 夏侯弘轩看着她的背影,唇边扬起一丝苦笑,大概她将自己当作登徒子了吧。随后,他的眸中涌出强烈的不甘,垂在一侧的紧握成拳,上面的青筋渐渐突起。 *** 云浅夕绕过走廊,到了前厅,刚进去,却看见一道秀丽的身影坐在主位上,父亲坐在下首。厅中摆放着好些绫罗绸缎,一看,便知道都是些上等的料子。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云浅夕刚刚站定,那个模样清丽的女人便起了身,她走到云浅夕跟前,屈膝一福。 云浅夕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她伸手将那女子扶起,问,“你是?” 郁清轻轻一笑,她眉眼柔和,“娘娘不记得臣妾是自然的。当初还是在皇上的生辰宴上与娘娘远远的见过一面呢。” 云浅夕却忽然记了起来,眼前这女子就是那个独坐一席的女子,“你是长枫王妃。” “正是。”郁清低笑一声。 “云儿,王妃是特意送贺礼过来的。”云将军也起了身,他走到女儿身边,手指向那些绫罗绸缎。 皇上要迎娶贵妃,所以各路藩王便纷纷回了帝都,这几日,送到云府的贺礼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几个王爷也只是差人送了来,只有这个长枫王妃倒是自己亲自跑了这一趟。 于是,郁清在云浅夕眼中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王妃真是太客气了。”云浅夕的手从那些缎子上一一滑过,果然是上等的好料子,“怕是费不少心思吧。” “这些都是臣妾应该的。”郁清低垂了眉眼,她的内心却早已百转千回,那天,当王爷知道那画像是云夫人后忽然的暴怒,她始终记得。 云浅夕轻轻一笑,她拉过郁清的手坐下和她聊起家常来。 她们侧身而坐,时而低低细语,时而掩唇轻笑,那模样,倒像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花。 云将军看着这一幕,他嘴角含笑,从厅里退了出去。 ------------ 053 谁执手,与偕老(1) “你醒了。” 晨光微弱,透过窗子在房间里的小榻前投下浅浅的暗影。灯光浅薄,月汐的眼珠动了动,一会后睁了开,她迷茫的看着床顶,血红的眼珠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墨色,一道淡薄的男声响起。 她扭头,朝声源看去。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在窗前负手而立,他着了一身浅青色的衣袍,长发扶风,衣袂翻飞。 “蓝诺。”一时间,她仿佛看见昔日里的那个人,低低唤道。 夏侯弘轩回过身,他的脸色冷冷,眸中尽是厉色,“你可看清了?” 月汐瞬间回神,她的眼睛闭上,又睁开,昔日里的那个人不见了,眼前这个面容冷厉的男子,他的眸眼狭长,射出道道冷光,俊美的五官在她的眼里却慢慢的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是你!”月汐眼中恨意汹涌,她倏地起身,身形诡异的跃到夏侯弘轩面前,五指成爪,抓向他的咽喉。 夏侯弘轩冷冷一笑,他的手扬起,手腕一转,喀嚓一声轻响,却是他的手落在月汐的手上,将她的腕骨折断。 “果然是个狠毒的女人。”夏侯弘轩眯了眸子。 月汐近了才看清楚,眼前这人不过是与那皇帝七八分相像,但在这世上能与皇帝相像的便只有那几位王爷了,她勾唇,刺耳破败的声音从她喉间发出,“彼此彼此。” “你如今的功力怕是大不如前了吧。”夏侯弘轩放开了手,他衣摆一扬,在小榻上坐了下来。 手腕剧痛,月汐也不去理会,她诡异的笑了笑,“那又如何?你救我,怕是另有目的吧。” “听说你有一个夫君?刚才你可是将我当成了他?蓝诺,呵,名字倒还好听。”夏侯弘轩眯眸轻睐,唇上一抹轻笑。 话音一落,月汐一个闪身跃到他跟前,她眸子阴冷,那只断手向他的胸前抓去,“他的名字,你还不配提起。” 夏侯弘轩不意她会有如此疯狂的举措,微微一怔,随后他一个侧身,堪堪避开,他的衣角却被月汐抓住,扯下了好一片缎子。 “真是个疯子。”夏侯弘轩的衣袍散乱,他的眸子染上一层薄怒,啐道。 “哈哈哈。”月汐听了却扬声大笑起来,她的笑声粗粝,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谁的心上打磨着,雪白的发丝在空中翻飞,一双眸子顷刻之间像是浸了鲜血,通红通红。 夏侯弘轩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左手暗暗抬起,手中真气凝聚,准备随时给她致命的一击。 终于,月汐止住了笑,一双眸子瞬间回复成漆黑,她敛了神色,“说出你的目的?” *** 今天是皇上迎娶云浅夕的日子,将军府上上下下一片喜庆,上等的红绸缎结成的大朵红花四处可见,楼阁精致,雕梁画栋,哪一处不是喜气冲天。 天刚蒙蒙亮,云浅夕便被一群丫环婆子叫起,然后便是接连好几个时辰的梳妆打扮。 铜镜前,云浅夕睡眼朦胧,当她看到里面那个面容娇艳,一脸霞色的女子时,不禁怔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 镜子里的人儿,凤冠霞帔,一身喜服,胸前和裙摆处皆用金线织绣了百鸟朝凤图案,袖口衣领处全用了金镶边。她额心坠了一颗明珠璀璨,眉若远山,眸子晶莹剔透,灼灼光华,蕴了点点羞赧。双唇点上朱红,樱色淡淡,衬了如玉雪肤。 给她上妆的是宫里来的老人,老人的技巧十分的好,是以她的妆容并不浓烈,同时却又将她一张平庸的脸蛋画得夺目三分。 都是新娘子是天下最美的人儿,这话果真不假。 “主子,您今儿可真美。”一旁的夏荷凑上前来笑道。 云浅夕弯了眼睛,唇边的笑意明媚动人,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瞧瞧,咱们主子害羞了。”另一边的冬凝也凑了过来。 云浅夕抬了头,她笑骂道,“你们两个臭丫头。” 房间内那些个丫环婆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外边传来唢呐声声,喜乐奏起,鞭炮礼花络绎不绝的响起。 一朵盛大的烟花在她窗前的空上盛开,那明亮的烟火将谁的小脸映红,云浅夕执起裙摆,几步跑至窗前,问,“是不是皇上来了?” 一双眸子尽显焦灼。 屋里顿时又是笑声一片。 门外脚步声响起,云浅夕连忙望了过去,她紧张的捂住胸口,她的心跳飞快,生怕再这样跳下去,她的一颗心会从心口跳出来。 一道浅红色身影出现在门口,却是一脸笑意的环儿。 云浅夕的眼中顿时有些失落,嘴里却忍不住问道,“环儿,皇上什么时候来?” 环儿走了进来,她轻轻笑道,“要知道,皇上现在可是比主子还着急呢。” 云浅夕微微一怔,随后她羞涩的低了下头,“那他什么时候来?” “还有一刻钟,花轿便会到达将军府。”环儿从喜婆手里接过喜帕,扶着云浅夕走到床边坐下,“所以主子就耐心等候吧。” 红帕铺开,随后她的眼前暗了下来,头顶环儿轻轻的将喜帕替她盖上,然后又拿起一个苹果塞入她的手心。 “这苹果是寓意如意吉祥的,主子可千万别掉了。” 环儿的话在云浅夕耳边轻轻响起,她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苹果,心里却七上八下,她这一生都从未像此刻如此凌乱紧张过。 手心处早溢满了湿腻的汗水。 她低着头,脑中却想像着某人一身红衣,胸戴大红花的场景。 与此同时帝都街头的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所有百姓的脑海里,即使多年后笑谈起,也仍是一脸的震惊与羡慕。甚至在千百年后,成了一个传奇,在后人口中津津乐道。 街道两旁,重重的禁军手持长矛,将成千上万的百姓隔开。 人群里,男子脸上全是震惊,上至七老八十的妇人,下至七八岁的孩童,她们全部痴迷的看着为首一身红袍的俊美男子,心中却是嫉妒惊羡交加,只恨不得被年轻俊秀的九五至尊宠着的那人是自己。 那日,迎亲的禁军从宫里一直排到宫外,唢呐声声,喜乐吹奏,前方礼花炮竹不断。皇帝一身红袍,上绣金龙,衣袂飘飘,胸前佩戴着一朵鲜艳的大红花,他凤眸灼灼,唇上扬起浅笑。 骑着白马,他双手随意的拉着缰绳,朝着将军府的方向缓缓前行。 这场婚礼的盛大,让所有人的始料不及,更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他们的九五至尊竟然屈尊亲自出宫前去将军府迎亲!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将军府门口,皇帝翻身下马,他唇上始终噙了一丝浅笑,玄色龙纹绣靴拾阶而上。 一道伟岸的身影急匆匆的出了大门,云将军快步走到皇帝跟前,正要下拜,皇帝却伸手扶起了他,只见皇帝眯了眸子,唇角上扬,“今日是朕和云儿大喜之日,将军就不要拘泥于这些个礼数了。说起来,朕还要称您一声岳丈大人呢。” 给读者的话: 亲们,抱歉,今天可能只有一更了。 ------------ 054 谁执手,与偕老(2) “皇上,这万万使不得。”云将军脸上带了丝惶恐,连连摆手。 皇帝轻笑一声,他的凤目看向庭院深处,笑问,“怎么,岳丈可是舍不得女儿?还不准备让朕去迎接新娘子吗?” 云将军也笑了,他拱手,闪身到皇帝身侧,指路前行。 绕过几个庭院,皇帝便来到了云浅夕住的小楼,正巧她的贴身丫环夏荷在外张望,当看到皇帝的身影,她一脸喜色的进了房间。 “主子,皇上来了。”夏荷快步跑到床边,喜不自胜的开口。 云浅夕闻言,心中一紧,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他来了,他来了。脑海中只剩了这一个念头。 她想撩开喜帕看个究竟,可又怕被那人看到,笑说自己不矜持。 等了片刻,房间里忽然一片安静,她心中焦急,偏偏什么也看不到,便又忍不住问道,“夏荷,皇上怎么还没进来?” 话音刚落,脚步声轻响,底下,一双玄色龙纹绣靴缓缓走近,于是她的心跳再度加快,小脸也顿时通红起来。 她暗暗咬唇,这话怎么让他听到了。 果然,头顶一声轻笑,那厮戏谑的声音淡淡扬起,“朕就知道云儿等不及了。” 云浅夕咬牙。 喜婆准备上前将云浅夕扶起,皇帝却制止了,“朕来。” 随后,一双温热的大手缓缓将她扶起,皇帝微微俯身,他灼热的呼吸便喷洒在她的胸前,她的脸色又是一红。 皇帝手上用力,将她抱起,他的唇隔着喜帕贴在她的耳边,“娘子,为夫抱你出去。” “好。”云浅夕低低一笑,然后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他刚刚说,娘子,为夫抱你出去。 是娘子。 心中的喜悦快要将她淹没,她抿了唇,将快要溢出喉咙的笑声压了下去。 这时皇帝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娘子,想笑便笑吧,不要忍着。” 云浅夕一愣,唇边的笑意终于化作笑声,轻轻溢出。 穿过回廊,他们终于出了大门,站在花轿外的喜婆看到新娘后,便跑上前来,准备从皇帝手中接过新娘,怎奈皇帝执意要亲手将她抱入轿中,那喜婆一脸惊讶的退到一旁,没有人留意到那喜婆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宫人掀起轿帘,皇帝俯身,正要将云浅夕放入轿中,忽然,他的手顿住,轻问一声,“娘子,可愿随为夫一同骑马入宫?” 云浅夕一怔,随后轻声应道,“好。” 忽然,众人眼中,皇帝抱着新娘从花轿里退出,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白马走去。他一跃,落在马上,又伸手将新娘拉了上去,那新娘坐在皇帝身前,皇帝一双手便轻轻的抱住她的腰际。 此时的众人眼里全部惊呆了,谁也不意,皇帝会宠这贵妃到如此地步。 花轿旁,几道身影悄悄离去。 有风吹过,将云浅夕的盖头掀落,露出了她的一张小脸,她神色微怔,随后忍不往皇帝怀里靠去。 那帕子在空中翻飞一阵最后飘向一处客栈的二楼。那帕子便这样落到一个男子的身上。 夏侯弘轩一袭白衣,肩头处却一尾鲜红,他伸出食指将那帕子挑起,看了片刻,却小心翼翼的放入了怀里。 他目光冷冷的看着紧拥着云浅夕的皇,手指用力,将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 本来,他是安排了人在花轿周围,甚至连那喜婆也是自己的人,只为了方便将云浅夕掳走,可偏偏皇帝这一举措,让他的人无法下手。皇帝的身手了得,他自然是无法派人从皇帝手中夺人的,这样做毕竟风险太大。 而那月汐却又陷入了昏迷。 难道便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皇帝?自己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不!他不甘心!! 十指握拳,那些杯子碎片便嵌入夏侯弘轩的手心,鲜血从他手中汹涌而出,迅速的在地面滴下一大片的阴影。 “王爷。”郁清看了眼地上的血迹,她轻轻唤了一声。 可夏侯弘轩哪里听得进,他一双眸子通红,死死的盯着人群中那皆是一身红色喜服的一双人儿。 郁清忍不住轻叹口气,“王爷忍了这么多年,怎么此刻就忍不下去了?” 夏侯弘轩的身子一颤,眸中恨意更甚,他毅然转身,高大的身影很快的从客栈二楼消失。 白马上,皇帝忽然眯了眸子抬头望去,他询视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云浅夕察觉到他的动作,她转了头,低声问,“怎么了?” 皇帝闻言低头亲吻了吻她的眼睛,“没事。”说着,他摊开手心。 云浅夕浅浅一笑,她的手缓缓覆上他的,然后慢慢收紧,十指紧扣,牢不可分。 宫门处,数十道秀丽的身影迎风而立,她们衣着华丽,神态各异,皆抬首朝前方观望着。 其中以华、淑、宁三妃为首,华妃一袭浅青色宫装,眼角眉梢皆是不悦,偏生却还发作不得。淑妃一身水红色宫装,神色微敛,她的嘴角微勾,目光时不时的眺向远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而宁妃则是一脸平静,眸光深漩,不悲不喜。 唢呐喜乐声渐渐拉近,随后有数道烟光一飞冲天,在天空中开出绚烂的花朵,一束接着一束,没有片刻停歇。 然后一身喜庆服饰的宫人们慢慢的出现在嫔妃们的眼中。 华妃冷眼看着,终于忍不住轻哼一声,“便是当年先皇后进宫也没有如此排场。” 淑妃闻言撇了华妃一眼,她的目光一沉,唇角微抿。 “快看,是皇上。” “天哪,皇上竟然与贵妃同乘一骑。” “怎么会这样?” 后面嫔妃们在看到皇帝和云浅夕的身影后终于燥动起来,惊呼中是仍旧难掩的嫉妒与艳羡。 华妃的脸色顿时铁青,便是淑妃和宁妃,那平静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人群中,那被万人簇拥着的一双人,笑容灿烂,他们同乘一骑,女子凤冠霞帔,一身高贵凤衣,平庸的脸蛋此刻竟也娇艳万分,她被身后同样一身红色龙袍的俊美男子拥在怀里,男子的大掌裹住她的,十指交叉,神态亲密。 身前的女子偶尔回头,男子便深情凝望,时不时的还偷一个香,然后那凤眸男子唇边便笑意潋滟。 他们的切切情意竟是这样的旁若无人! 是谁的如花笑靥刺痛了谁的双眼?又是谁的浓浓情意点燃了谁的怒火朝天? 嫔妃们看在眼里,哪一个不是银牙咬碎,和血回吞。 终于队伍缓缓停下,皇帝便拥着他的女人,于白马之上,万人中央,目光睥睨的看向众人。 “臣妾恭迎皇上贵妃,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贵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以三妃为首的众位嫔妃,缓缓下拜,齐声呼道。 给读者的话: 一更送上,稍后还有一更。 ------------ 055 太后回宫 “嗯,平身吧。”皇帝敛了神色,凤眸威严。 “谢皇上。”众妃起身,然后缓缓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道路。 皇帝扬眉,握住缰绳的另一只手轻轻一带,那马儿便哼哧二声,缓缓朝宫内走近。 马儿的前蹄一扬,快要进入宫墙内那一刻,一道威严的女声沉声喝道。 “慢着。” 那一刻,云浅夕清晰的感觉到皇帝的身子重重一震,他的凤眸中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在翻涌着,甚至,他都不敢回头去看。 云浅夕皱了眉心,马车轱辘的声音传来,她忍不住侧了头去瞧。 数十个骑兵护卫开道,那被护在人潮中央的正是一辆明黄色的八马豪华马车,那八马皆是上等的汗血宝马,马车上,一个面容白净,白眉阴柔的内侍坐在外面。 一只素白的手将帘子撩开一角,那是个二八年华的美丽女子,她唇角勾起,另一只手扶着一旁雍容华贵的一位妇人,那妇人发髻浅挽,发丝上只插了一根木簪子将头发定住,她一身暗色福寿衣裳,裙摆处用金线绣了百鸟朝凤,她容貌秀美,竟比那舒太后还要美上三分,只是眼角末梢处还是有些细纹若隐若现。 那声音,正是从那妇人嘴里发出。 她的眸光微利,淡淡的从云浅夕身上扫过,随后落在了皇帝身上。 是太后。 云浅夕的心中一紧,手指微动,轻轻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众妃都被太后的威严气势吓到,华妃本来铁青的一张脸此刻竟微微泛了白色,最先反映过来的是淑妃,她怔了片刻,随后眸中喜悦翻腾,待马车停下,她几步上前,伸手扶住了太后的另一侧手,同时疑惑的眼神从那美丽女子身上轻轻扫过。 “姑母可是回来了。”淑妃低着头,凑近了太后轻轻开口。 太后扬眉一笑,她下了马车站定,目光遥看向皇帝,“老七。” 皇帝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身,脚步飞快,几个步子便奔到了太后身边,他一把握住太后伸出的手,声音微颤,“母后。” 同一刻,淑妃松开太后的手退至一旁。 太后扬手,玉白细腻的指尖轻轻的从皇帝的脸上划过,她笑意清浅,“皇上,哀家将你的皇后带回来了。”说着,太后的目光脸递到一旁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随即低头浅笑。 皇帝的手微松,他的眉心皱了皱,“朕的皇后?” “先皇后去世多年,皇上,后宫无主也是时候要立个皇后了。”太后扬眉笑开。 皇帝不语,他的凤眸一深却下意识的朝云浅夕看去,她恭谨的立在白马旁,眉尖好奇,目光时不时的朝他这边扫来。 皇帝的心底顿时一柔,他的凤眸从那女子身上淡淡扫过,最后定在太后身上,“母后,朕暂时没有立后的打算。” 太后的脸色旋即一变,她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将涌上心头的不满压下,低声道,“皇上这是何意?” 皇帝轻笑,却没有笑意直达眼底,“母后,今天是儿子的大喜之日,这事暂且不提罢。”母子两久别重逢,他也不想一见面就拂了太后的意。 太后微怔,她的目光顺着皇帝的看了过去,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她一身凤冠霞帔,红装鲜艳,竟然将她的脸衬出万分妩媚,别有风情,她的脑中却忽然涌出另一道身影,同样的凤冠霞帔,同样的笑容潋滟,不同的是她脑中的那个人容颜绝美,风华绝代。 那女子嘴角微扬,一双秀眉却微微蹙起,目光时不时的朝自己这边看来。那个瞬间,她好像忽然看到了那道让她梦魇了许多年的身影朝她缓缓走来,太后神情恍惚,身子忍不住后退几步。 “母后。” “太后。” 皇帝和那个女子同时上前一步,将太后微晃的身子扶住。 太后回神,她看着一脸关切的皇帝,目光又忍不住朝云浅夕看去,她眉心紧皱,眼前的女子姿色平庸哪里有当年那人的半分风采。 与此同时,她的目光顿时闪过一丝厉色,这样的一个女子,也敢勾引她的儿子?不过尽管此刻她的心中多有不悦,她也只是一一忍下,毕竟,她不想与儿子一见面便闹个不欢而散。 老早便在淑妃的信里听闻,皇上有多宠爱这个女子,虽说一开始是皇帝做戏,但是做戏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哀家没事。”太后勾唇笑了笑,她转头看向皇帝,“既然今天是皇上的大喜之日,还是别误了吉时。” 皇帝淡笑道,“母后说的是。”皇帝说完,便将太后扶到马车旁,那个白眉公公见太后过来,连忙躬身跪在马车前,好让太后踩着自己的背上去。 “莲清,上来。”太后的凤目扫过那女子,轻声道。 原来这女子名叫莲清。 淑妃垂下了眸子,衣袖里的一双手绞得死紧,姑母似乎对这个女子青眼有加,甚至连后位也意属于她。 眸中几道暗芒快速闪过,淑妃抬头,正好看到那莲清缓缓上了马车,她一上车便挽住太后的手臂,忽然冲着皇上羞涩的笑了笑。 淑妃的心里又是一紧,她忍不住朝太后看去,却见太后凤眉轻锁,目光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从云浅夕身上划过。 却说皇帝在听到那女子的名讳后,眉心轻折,目光深漩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的唇边勾一尾意味不明的笑意,转身朝云浅夕走去。 几步便走到她面前,皇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眸上对上她有些担忧的眼神,他轻笑一声,随后吻了吻她的额头,“走吧,莫误了吉时。” 云浅夕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抱上马,然后又将她环抱住,他的脸就这样贴上她的头,云浅夕浅浅一笑,将隐在袖中的手伸出,十指张开放到他的手心。 清浅的笑声从皇帝喉中溢出,他手腕一翻,将她的手裹住。 身后,那白眉公公尖锐的嗓音传来。 “太后娘娘回宫了。” 给读者的话: 二更来了 ------------ 056 明月为证,天地为媒 碧华宫。 重重纱幔下,一道浅绿色的身影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身后的宫人轻轻替她揉捏着肩膀,她双眸微阖,晶莹剔透的双手轻轻的垂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扣击着。 “不……好了……不好……了。”珍娘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舒太后睁开双眼,眉目间拢上一层淡淡的不悦,看着珍娘的身影跑近了,才轻斥道,“怎么了?莫不是那月汐杀进宫了?” 自从那晚一个宫人将装着月汐夫君的骨灰盒子打翻后,那月汐就失去了踪影,除了那木盒,甚至连骨灰也不见了,而那个宫人已经被她乱棍打死了。 当真是鹣鲽情深,都化成灰烬了,月汐竟然也认得!不过,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月汐杀死了她的静宜,她又怎么会让月汐好过? 想着,舒太后的唇边勾起一丝冷厉的笑意。 珍娘连连摇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一路从宫门跑来,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舒太后的眉心顿时皱紧,她从榻上坐起,一脸紧张,“不是让你去打点皇上大婚事宜的吗?可是皇上那里出了什么岔子?” 珍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半天才开口道,“不,太后……是太后回宫了。” “你说谁回来了?”舒太后的眸光顿时一厉。 “太后,是太后。”珍娘一脸惊慌,那神情好似看到了鬼。 不,确实是看到了鬼,前些日子舒太后就已经派了杀手出去,为的就是将太后杀害,明明那些杀手回来说完成了任务,那太后又怎么会活着回来? 舒太后的眉心越皱越紧,她的目光扫过珍娘,厉声道,“你慌什么!” “她……太后活着回来了。”珍娘的声音惶恐不安,她看了一眼殿外,上前几步凑到舒太后跟前,低声道,“太后一定会来找咱们麻烦的。” 舒太后的眸光一深,她勾了勾唇角,声音清冷,“怕什么,她就是来找麻烦,她有证据么。” 珍娘听到这句话,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随后她皱了眉心,不解的开口,“不过,太后身边还带了一个女子回宫。” “哦,那女子是什么人?”舒太后挑眉。 珍娘顿时惭愧的低下了头,“这,奴婢不知。” 舒太后狠狠的瞪了珍娘一眼,她又坐了下来,衣袖一甩,“还不派人去查。” “是。”珍娘低声应下,随后匆匆的出去了。 舒太后看着她的背影,一双水眸微微眯起。 *** 仪元殿。 云浅夕端坐在龙床上,头顶盖着红盖头,这是入宫后,宫人们替她盖上的,先前的那块帕子不知道被风吹到哪里去了。 皇帝抱她进来后,便让她等他片刻,他去去就来。然后便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云浅夕的肩膀缩了缩,这美丽的凤冠霞帔可是不轻,一路上,几乎要将她的肩头压垮了。她伸手,挑开盖头的一角,正想找个宫人问问,她能不能去换身衣裳?刚好此时一身红袍的皇帝缓缓的朝她走来,云浅夕看着,一时怔住。 她的夫君,身姿绰约,俊秀挺拔,一张面容俊美无双,他的凤眸光华灼灼,唇边扬起美丽的弧度,脚步微抬,走近了她。 “云儿可是等不及了?”皇帝掀起盖头伸手将她的下巴挑起,浅笑道。 “你怎么才来。”云浅夕伸手拉下皇帝的手,嘟起小嘴。 皇帝反手将她的手握住,身子一弯,在她的身侧坐了下来,“朕吩咐奕忻办点事,所以耽搁了会。” “我现在能去更衣了么?”云浅夕歪了头去看他。 皇帝一怔,随后凤眸上染上点点笑意,他摇头,“不行。” “为什么?”云浅夕皱眉。 “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做。”皇帝一脸笑容的凝着她。 云浅夕想了想,却始终想不出是什么事,蜷在他手心里的手指动了动,她问,“到底什么事情啊?” 皇帝又笑了笑,他拉着云浅夕起身,走到窗边,一把将窗子推开,一轮明月正映上在他们的上空。 云浅夕还是不解,皇帝却松开她的手,轻轻开口,“明月为证,天地为媒,你我拜堂成亲。” “拜堂?”云浅夕惊讶的伸手掩住了嘴唇。 “朕答应过你的。”皇帝目光深凝着她。 “嗯。”云浅夕用力的点头,眼泪却忍不住从眼眶里跌出。 皇帝伸手,他修长带着些微凉意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傻瓜,哭什么。” “我……我是太开心了。”云浅夕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开始吧。” “嗯。” 随后奕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他站到皇帝和云浅夕跟前,声音清冷,“一拜天地。” 一身红装的一双人手牵着手,同时转身,看着头顶的那轮明月,缓缓下拜。 “夫妻对拜。” 两人的高堂皆不在此,是以奕忻便省去了二拜高堂这个步骤,直接夫妻对拜了。 皇帝和云浅夕面对面的站着,他们深情凝望着,缓缓下拜,片刻后,他们才直起身子。 “礼成,入洞房。” 皇帝颌首,将云浅夕带入怀里,“你下去吧。” 奕忻躬身,然后退了出去。 云浅夕看着奕忻落寞的背影,叹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皇帝闻言却皱了眉,“你这么关心他做什么?” 云浅夕一怔,随后失笑道,“我哪里关心他了。”她的话音刚落,皇帝俯身,将她一把抱起,他的头在她的胸前蹭了蹭,低低道,“你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么。” 她听后,羞涩的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可是,我累了。” 皇帝的凤眸一弯,将她轻轻的放入床上,他的手落到云浅夕身上,替她解着衣裳,“朕这不是带你来休息了么。” 他的动作飞快,几下便将她的喜服褪了个干干净净,她的身子顿时裸露在他的眼里。云浅夕一愣,随后飞快的滚进了锦被里,她将头深埋进被中。 床边声音轻响,很快,她的身子被皇帝捞了出来,然后皇帝的手一扬,床边的帘子落下,他火热的身子也覆上了她的身子。 给读者的话: 上午一更,下午二更。 ------------ 057 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的身子滚烫,云浅夕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可是某人纹丝不动,正专心致志的低头亲吻着她胸前的樱桃,他的灼热似铁正抵在她的入口处。 灯光微暗,透过薄纱晕出暧昧的光芒,空间狭小,他在上,她在下,呼吸可闻。 “云儿。”皇帝抬头,轻唤她一声,他的凤眸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情欲,灼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胸上。 云浅夕的身子一颤,也许是灯光迷人,她伸手抱住了皇帝的脖子,低声唤道,“阿弘。” 皇帝的眼中划过一抹光亮,随后他低了头,轻轻的吻住她的耳垂,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果然,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阿弘。”她轻唤道,一股燥热从她体内升起,她的声音里有着小小的不知所措,她忍不住弓起身子,贴近他。 两人的身体此刻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他的胸膛紧紧的压着她的柔软,他的坚硬狠狠的抵上她的花田。 “云儿,说你要朕。”皇帝抬头,他的声音些微哑了,一滴汗水从他额头滴落,在她的胸前染上点点凉意。 云浅夕身子难受的紧,可这样的话偏偏说不出口,她只得紧抿住唇,用力的将他的头拉下,两人的身子再度贴合。 皇帝的薄唇扬起,他的唇压上她的,云儿这两个字在他唇间辗碎,他用力的扫荡着她的舌尖深处,津液相抵,云浅夕先是一怔,随后慢慢的回应着他。 两人的呼吸粗重,激吻一番后,皇帝的唇开始在胸前噬咬,云浅夕的目光迷离,她紧紧的抱着皇帝,身下的双腿也忍不住缠上他的腰际。 她的花田与他的坚硬顿时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皇帝的身子一颤,他猛地一个用力,狠狠的冲进她的体内,然后快速的律动起来。 突如其来的力道抵入她的花田深处,一股剧痛袭来,她皱眉嘤吟一声,然后用力的咬上他的肩膀,闷哼声从皇帝喉间传来,身下又是一个用力,深入浅出,一下一下。 于是,云浅夕便在这疼痛中达到极致的快乐,他们的身体如此契合,皇帝的身子微颤,他释放在她的身体深处,他直起身子,吻了吻她的眼睛。 云浅夕咬牙笑了笑,她感觉她的身子都快虚脱了,于是她伸出食指戳了戳某人的胸膛,小声的开口,“还不快下来,快被你压死了。” 她的话音刚落,云浅夕便感觉到她的体内正在被某人的坚硬一点一点的填满,她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皇帝轻轻一笑,他的指尖拈住她的尖挺,“云儿,不是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么?你以为这就算完了?”他说着,身子一个用力狠狠的朝她的深处抵去。 “不是吧,还来?”云浅夕哀叫一声,回应她的却是没有止境般的掠夺。 *** 华清宫。 深夜,华妃坐在梳妆台前,揽镜自照。 铜镜中,那张精致的脸黯淡没有光泽,玉白的手轻轻的抚上脸颊,透过镜子从她眼里折射出不甘与愤恨,将她的一张脸扭曲。 云浅夕! 华妃深吸一口气,落在梳妆台上的手十指紧握成拳,那精心描了蔻丹的指甲应声崩断,有鲜血从断裂处流出,滴在梳妆台上晕开成一朵朵小花。 她也不觉得痛,她只知道脑中似乎有一千个声音在叫嚣着,是谁今天在众人面前上演着恩爱的一幕?是谁的笑意潋滟,将宫中第一美人也比了下去。 她云浅夕凭什么?若论姿历,华妃和淑妃当年一同进宫,陪伴了皇帝数年,论美貌,淑妃是宫中第一美人,论气度,宁妃堪当第一。而自己,深爱了皇帝数年,却败给了这样一个进宫数月姿色平庸的女人,她不甘心! 自从云浅夕进宫,她都不知道皇上有多久没来她宫里了,还是先前皇上与云浅夕闹了别扭后宣过她几回,便是她谎报有孕,皇上也从未蹋入过她的宫里,这叫她怎能不恨! 好不容易和姑母设计陷害于她,可偏偏该死的云浅夕竟是如此走运,她竟然有了身孕,不过万幸的是那一撞让她流了产,可让谁也意想不到的是,因为流产却得到皇上这样深厚的一个恩宠! 在帝都街头,千万人眼里,皇帝一身红袍,骑马前去迎亲,甚至还将她从将军府里抱出,两人共乘一骑,在万人拥护中进了宫。 翻遍史书,哪里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他却给予她这样的尊荣!当年先皇后进宫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场面! 她恨!如今太后回宫,姑母怕是更没有心思来管自己了,而淑妃是敌是友却让她分不清楚,她一个人到底孤掌难鸣! 想着,华妃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脸上犹自不甘,却偏偏无可奈何。 呵呵。 这时,她的寝宫里陡然响起一道轻笑声,把华妃狠狠的吓了一跳。 铜境里,一道身影静静而立,那人一身白裳,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华妃转过身,她皱了眉心,忍不住斥道,“你是谁?” 那人却又笑了起来,那铃铃的声音清脆,动听至极。 华妃不再开口,只紧拧了眉心,狠狠的盯着她。 “我是来帮你的人。”那女子止住笑声,她面纱外的眉眼弯弯。 华妃却冷哼一声,她拂袖而起,“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那女子同样冷笑一声,“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资格相信不相信。” 华妃的脸色一变,她厉声道,“有没有资格也轮不到你说。” 那女子走近华妃,在她耳边低低道,“你便不想将那宠妃的位置取而代之吗?” 华妃一怔,随后那女子轻轻一笑,又道,“或者,你想要更高的位置?” 华妃紧紧的摄住那女子的眼睛,那眼神一寸一寸的惋着女子面纱下的皮肤,似要将她看穿,“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低低一笑,她的手扬起,取下了面纱。 顿时女子的容貌映入华妃的眼中,华妃看着,她的眉心蹙起,失声道,“怎么是你?” 给读者的话: 二更来了。 ------------ 058 风云暗涌 深夜,皇帝伏在云浅夕身上,凤眸温柔的看着身下沉沉睡去的女子,他扬唇一笑,他的坚硬还深埋在她的体内,可是某人却已抵不住倦意,沉沉睡去了。 他从她体内撤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她的一头青丝就这样平铺在绣枕上,乌黑亮丽,光泽晶莹,便如她漆黑的眼瞳般迷人。 掬起一丝,一股淡淡的清香顿时充盈着他的鼻间。 这时,殿外传来奕忻的轻唤声,“皇上。” 皇帝的眉心皱了皱,随后轻手轻脚的松开了抱她的手,他起身,穿了一件单衣,临走时又仔细的替云浅夕把被子盖好。 他俯身,在她的额际轻轻一吻。 做完了这些,皇帝这才撩开薄纱走了出去,到了偏殿,奕忻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奕忻看到皇帝进来,躬了躬身子,“皇上。” 皇帝轻应一声,他缓缓的走到案前的龙座上坐下,凤眸一挑,“怎么了?” 奕忻走近,凑到皇帝身边低语几句,然后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良久,皇帝冷笑一声,“朕以为觊觎我西落国的只有北地那个女人,没想到他们戎族也想要来插一脚。” “好,很好。”皇帝勾唇,一丝嗜血的笑意流动,他起身,负手而立,眸光灼灼,容颜俊美无双。 莲清,你当我西落国是菜园么?那么朕偏偏叫你有来无回!! 世间传闻中有三个奇女子,一是二十年前轰动西落王朝的月倾晨,二是极北之地有史以来的第一任女王----凤清,三是戎族王后莲清。月倾晨早于二十年前销声匿迹,而北地女王凤清一身充满神秘,相传,她从来不在侍女面前更衣,常年都用一巾薄纱覆面,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从未看到过她的真容。而戎族王后莲清据说和月倾晨一样也是来自南疆,她一双妙手,能起死回生,一双水眸能魅惑世人。 莲清,当他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只是觉得有些耳熟。世人从来只知道戎族王后是个奇女子,却从来不知其姓甚名谁,而皇帝之所以知道,不过是数年前和戎族王有过一面之缘,他曾听那戎族王提过,他的王后莲清,言语间颇有炫耀之意。 而如今那个女人竟然敢公然出现在他的后宫,当真是有恃无恐么。 “既然她们想玩,那朕就陪她们玩一玩。”皇帝轻轻一笑。 奕忻躬了身子,准备退出去,皇帝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着眉头,“奕忻,听说太后此次回朝遇到了刺客?” “是,听说还是那莲清救了太后娘娘。”奕忻的头微微垂下。 皇帝勾唇,凤眸眯了眯,“有意思。舒氏想要太后的命,可有人却偏偏要救太后的命。” 奕忻闻言却皱了眉,“皇上,奴才起初还以为是那莲清故意设下的局。” “不,没有这个必要。当今世上,忌惮太后的人怕也只有那舒氏一人了。戎族他们想要的是整个西落王朝,太后至于他们无关紧要。”皇帝摇头。 奕忻的眉心舒展,“原来是这样。” 皇帝淡漠一笑,他凤眸一挑,扫过奕忻,“明日起,你便去北地吧。” “是。”奕忻应声,同时他的心里狠狠一震,原来舒家就要倒台了,可恨的是那月汐如今音信完无,静宜的仇他却不知道今生还有没命去替她报。 他心中百味,默默的退了出去。 *** 翌日清晨,云浅夕还在睡梦之中,冬凝和夏荷两个大宫女便急匆匆的掀开了纱帘,当看到云浅夕被子外裸露的手臂,两个人的脸色皆是一红,可是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两人一前一后的摇晃着云浅夕的手臂。 “主子,快醒醒,快醒醒。” 她们的声音急切。 云浅夕正睡着,手臂处忽然被人拉扯着,她下意识的皱了眉头,模样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好像……是夏荷和冬凝那两个丫头的声音。 手臂的晃动越来越大,云浅夕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眨眼,两个丫头围在她的上方,一脸焦急,在看到她醒来后,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怎么了?”云浅夕起身,锦被滑落,露出她的大片酥胸,上面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吻痕,看得两个丫头的脸色又是一红。 云浅夕一惊,连忙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这一动,她才发现,身子酸痛的厉害,回想起某人昨夜的索取,她的脸色也不自觉的红了起来。 “主子,太后正往这边过来了。” “主子,舒太后往这边来了。” 夏荷和冬凝几乎同时开口。 云浅夕一怔,心里却忍不住暗骂,竟然凑到一起了,本来一个舒太后就够她受的了,现在又来一个太后,到底还要不要她活了。 太后也极不喜自己。 这是昨天的一个照面给云浅夕留下的直觉。 心里头正想着,那边夏荷和冬凝手上不停,急急忙忙的给她更衣,梳洗。 不到一刻钟的时辰,两个丫头就把云浅夕收拾得妥妥当当。 站在床前,有宫人抬了镜子到云浅夕面前,铜镜里,一个身着烟霞银罗花绡裙的女子俏生生的立着,她一脸霞光,眼角眉梢全是细碎的笑意,一双星眸波光荡漾,神采飞扬,将她一张平淡的小脸衬得煜煜生辉。 这时,殿外传来内侍尖细且高的声音。 “柔嘉太后娘娘驾到,华妃娘娘驾到。” 云浅夕心中一叹,脚步一转,刚要出去,又一道内侍的声音高高扬起。 “圣母皇太后驾到,淑妃娘娘驾到。” 她终于忍不住双手扶额,这大清早的,真是不让人消停,不过看来还是太后要技高一筹,柔嘉太后哪里及得到这圣母皇太后半分。 果然,云浅夕一到主殿,便看到舒太后脸色极其难看,却偏生此刻还要给太后下拜行礼。她走近,福身下拜,“臣妾参见圣母太后娘娘,参见柔嘉太后娘娘。” 太后的凤目从舒太后微弯的身子上轻轻扫过,随后落到了云浅夕身上,她沉吟一声,道,“嗯,贵妃免礼吧。” 此话一出,正要给云浅夕行礼的华妃脸色一白,她低头撇了身侧的淑妃一眼,只见她唇角微勾,目光移动,却是从太后另一侧的莲清身上扫过。 舒太后的脸色一僵,袖中的十指渐渐并拢。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淑妃上前一步,弯了身子轻轻道。 华妃神色莫名的看了舒太后一眼,也上前一步,“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她暗暗咬牙。 云浅夕看着太后丝毫不理会此刻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舒太后,她嘴角抽了抽,“呃,姐姐们快快免礼。” 太后勾了勾唇,她绕过几人,径直走向主位。 “姐姐,这……”舒太后敛了神色,她抬头笑道。 给读者的话: 一更送上 ------------ 059 华妃,本宫看见你就头疼 待淑妃和莲清走到太后身旁站定,她才朝下首的舒太后遥遥看了过去。 “妹妹也真是的,瞧哀家这记性,快快起来。”太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她勾唇笑了笑,又道,“想当年,先皇宠你,有一次也是今日如此情景,被先皇见了,还以为是哀家故意为难你的呢,他还说呀,妻妾之间最重要的是和睦,妹妹,你可还记得?”那妻妾二字,太后特意咬重了语气。 言外之意是,不管如何,她舒璃落永远只是个妾! 舒太后暗暗咬牙,她勉强的勾了勾唇,“姐姐说的是。” 太后凤目中闪过一丝流光,她扬声笑道,“都站着作什么,坐啊。” 殿中这情形,云浅夕可不是敢冒然出声,她默默的走到一旁坐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华妃咬牙,坐到了舒太后的身旁,她暗暗抬头,目光时不时的朝莲清扫去,可那人头微歪着,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贵妃,哀家听说,这后宫是你在掌管?”太后微微一笑,目光朝云浅夕看了过去。 云浅夕心中一凛,她眉眼低垂,轻轻应声,“是。” 太后颌首,又要开口,舒太后却打断了她,舒太后从座上起身,缓缓走到太后身边,她笑道,“姐姐,这贵妃一人管理后宫多少还是有些顾不过来,妹妹想不如让……” 舒太后的话还未说完,太后轻笑一声,打断了舒太后,她的声音微沉,“妹妹,此事哀家已别有计较,这份心,妹妹还是别操了。” 舒太妃秀眉一蹙,又要开口,这时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倒没想到朕这仪元殿是如此热闹。” 众人询声望去,只见逆光中,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站在门口,神色莫名,那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星星点点,落在龙袍上的五爪金龙身上,便好像那龙踱上了一层金色的鳞片。 他负手在后,脚下轻迈,步子优雅到极致,便好似闲庭散步,他走到殿中站定,凤眸微挑,“母后,母妃。” 太后笑着点头,舒太后的一张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果然,她眼前的这个女人,无论何时何地何事,皆要压她一头! 随后,淑妃、华妃、云浅夕、莲清纷纷起身,福身下拜。 “臣妾参见皇上。” “民女参见皇上。” 皇帝颌首,他走近几人,伸手扶起云浅夕,将她揽入怀里,轻道,“免礼吧。” 这一下,却是华妃和淑妃的脸色难看起来。 莲清冲着皇帝浅浅一笑,退回到太后身边,而太后和舒太后此刻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斗了半辈子的两个女人,第一次见地如此一致,那就是,眼前的这个依偎在皇帝怀里的女人,她们都非常不喜! 太后将眼中的不悦深埋,她勾唇笑道,“皇上,你来的正好,哀家正和舒太妃商量着要让谁来协理后宫呢。” 这一声舒太妃让舒太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咬住下唇,努力将自己涌上心头的愤怒压下,她唇上一片青白,隐隐有流血的迹象。 皇帝却轻笑一声,他揽着云浅夕在一侧的座上坐下,交缠的衣袖下,皇帝修长的指在云浅夕手心一笔一笔的划着什么。 太后和舒太后的目光几乎是同时朝淑妃和华妃两人扫去,两人起身,走到殿中,伏身下拜,同声道,“皇上。” 皇帝眉眼一挑,怀里的云浅夕却咬住嘴唇,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于是皇帝环住她身子的手暗暗的掐了她一把。 云浅夕脸色一变,几乎就要叫出声来,她依偎在皇帝怀里,抬头看他,却是苦了一张脸,她嘴唇微动,“凭什么要我做这个坏人。”出口却没有任何声音。 皇帝眉眼弯弯,似乎她的话愉悦了他。 于是众人眼里,皇帝深凝着怀里的女子,凤眸弯弯,唇上笑意潋滟。 华妃咬牙,又唤了一声,“皇上。” 皇帝的目光随意撇去,落在云浅夕腰间的手微微一动,云浅夕的身子一僵,她连忙掐出个媚笑,她的手扬起,一手落在皇帝的胸膛上,另一手笔直的指向地上跪着的华妃,唇边浅笑吟吟。 “近日,这臣妾一看见华妃就头疼,皇上,这可如何是好。” 华妃顿时一怔,连身旁的淑妃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云浅夕数眼。 主位上,太后和舒太后一脸疑惑,都弄不懂此时云浅夕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有太后身后的莲清一双秀眉紧蹙。 众人摒气凝神,目光汇聚在皇帝身上。 谁料。 皇帝挑眉,轻轻一笑,“来人,将华妃打入冷宫。” 这一下,舒太后坐不住了,她惊得从快步走到皇帝身边,不远处的华妃更是吓得瘫软在地,一双眸里尽是不可置信,随之汹涌而来的却是对云浅夕浓烈的恨意。 饶是太后和淑妃一向与舒太后和华妃不和,也不由得变了脸色。 而那莲清,眉心紧皱,袖中的手渐渐并拢。 “皇上,万万不可。且不说华妃肚里怀有龙子,好端端的华妃又没犯错,怎可将她打入冷宫呢。”舒太后看了地面上的华妃一眼,急道。 “是么。”皇帝起身,放开了怀里的云浅夕,他步子缓慢的走到华妃身边,微微俯身,“你告诉朕,你的龙子在哪儿?” 这一句话将场中众人的眼神从云浅夕身上引到了华妃身上,云浅夕终于松了口气,她摊开手心,暗暗看去,一层薄薄的汗在手心里布满了。 舒太后心中又是一惊,她张嘴正要开口,太后不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皇上的意思是,华妃的肚子有假?”太后勾唇,她几步走到皇帝身边站定,阴冷的眼神从华妃身上一扫而过。 华妃撑在地面上的手,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舒太后上前一步,挡住了太后落在华妃身上探究的眼神,她微微一笑,“皇上这是说的哪里话,当初可是太医诊断出华妃有了身孕的,怎么会有假呢。” “妹妹,你还为这个贱人掩饰什么,你入宫这些年,后宫里这些争宠的把戏还没看够吗?”太后凤目一挑,轻轻笑道。 “姐姐说错了,难道有孕就一定是争宠的把戏么?”舒太后看着太后,语气冰冷。 太后扬唇一笑,她绕到华妃身边,低低道,“华妃,你可要想清楚了,假怀孕可是大罪!” 给读者的话: 亲们,喜欢本文的就动动你们的手指收藏吧。 ------------ 060 莲清,这名字有些耳熟 华妃的身子顿时一颤。 云浅夕刚走近,就被皇帝伸手揽进了怀里,她抬头,却见皇帝凤眸冰冷的望向华妃,薄唇轻启,“听说,有种药物能让人的脉象看起来与怀孕无异。” 舒太后闻言她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 太后撇了舒太后一眼,轻轻一笑,她转身,“既然如此,哀家身边的莲清正好会些医术,就让她去瞧瞧华妃吧。” 说着,太后的目光朝莲清看去,她会意,慢慢的走近华妃,眸眼里却全是复杂。 莲清没有留意到,她的神色全都被同样跪在地上的淑妃看了个清清楚楚。 就在莲清的手指快要触上华妃的衣角的时候,皇帝清淡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他厌恶的看了华妃一眼,“不必了。华妃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这并不重要。贵妃既然不喜华妃,就让华妃去冷宫里呆着吧。省得她出来碍了贵妃的眼。” 太后和舒太后的脸色又是一变。 “怎么会不重要?怀孕与否这直接关系到我朝的王脉兴衰!”太后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尖锐的眼神落在了云浅夕身上。 “贵妃的喜好对皇上而言就这么重要吗?” 淑妃终于忍不住,她幽幽的看向皇帝,目光凄凉。 云浅夕却一怔,她暗道,这关她什么事!刚才皇帝在她手心里写得就是让她找个由头将华妃打入冷宫,她本来不想答应,却偏偏拗不过皇帝。 皇帝勾唇,他皱眉看了淑妃一眼,目光最后却在落到太后的时候语气终于温和下来,“母后若是介意,便让莲清给华妃瞧瞧。” 舒太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回过身,狠狠的惋了华妃一眼。 太后轻轻挑眉,她朝莲清递给一个脸色,莲清会意,她在华妃身前中蹲下,扬手落在华妃的手腕处。 这时候,皇帝轻轻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莲清,这名字有些耳熟呢。”皇帝说着轻轻一笑。 莲清握住华妃的手一抖,几乎便切华妃的脉不到。她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将她眼底的震惊掩去。 她轻柔的开口,“这天底下,别说是名字相同,便是容貌相同也是有的。” “是么。”皇帝又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这笑声竟然让莲清的心中莫名的不安起来。 怀里的云浅夕见皇帝眉眼里全是笑意,手上忍不住暗暗的掐了皇帝一把。 突如其来的阵痛让皇帝皱了眉,他低头,看见某人不忿的脸色,唇上顿时咧开浅淡的笑意,他凑到云浅夕耳边,低声道,“好酸的气味。” 云浅夕一怔,她抬头,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后者扬了扬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淑妃痴痴的看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心中晦涩陈杂。 太后皱着眉头,看了皇帝数眼。 “回太后皇上,华妃娘娘并无身孕。”莲清无视华妃求救的眼神,收回手,她快速的起身回道。 “贱人。”太后一脸怒意,她上前,一脚将华妃踹翻,“来人,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 几个宫人上前,左右按住华妃的肩膀,华妃挣扎不过,发髻散乱,眼泪流了满面,将她精致的妆容划花,她却也顾不得,只是伸出一双手紧紧的扯住舒太后的裙摆,嘴里嚷着,“姑母救救我,救救我。” 舒太妃皱了眉心,脚下方动,太后似嘲似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舒家也是皇亲国戚,怎么近年来生出的女儿是一个不如一个。” 袖中的十指顿时捏紧,舒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好半天她才冷静下来,她一把甩开华妃的手,目光轻撇了太后一眼,“姐姐这话说的可不对,妹妹听着,可是连妹妹也给绕进去了。” 太后凤目荡漾着细碎的光芒,她看着舒太后轻轻一笑,却没有再开口。 “姑母,姑母……”眨眼间,那几个宫人便在华妃拖了出去,她凄厉的叫声还在众人耳边回想。 皇帝冷眼瞧着,当他低头看到云浅夕一脸不忍的时候,他心底一柔,轻轻的吻了吻她的发梢,低声安慰,“华妃是罪有应得,你不必介怀。” 云浅夕皱了皱眉,却打精神不起,耳畔皇帝的声音再度传来,“是不是累了?” 她刚想说不是,当她看到皇帝殷切的眼神后,那句,我只是厌倦了这宫里的尔虞我诈硬生生的截在了舌尖,没有说出口,她点头,随后将头埋进了皇帝的怀里,低垂的眉眼将她眼底的神色掩去。 “朕带你去休息。”皇帝说着,他微微俯身,将云浅夕一把抱起,随后他的凤眸落在了太后和舒太后两人身上,“母后,母妃,云儿倦了,朕带她去歇息了。” 太后听后,眉心紧皱,却又在片刻后松了开,她扬手,“去吧。” 舒太后的眼里迅速的升起一抹不悦,她看了看太后,心里那句对云浅夕不满的话还是忍下了,她冲着皇帝点了点头。 皇帝转身,抱着云浅夕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姿卓越,风度翩翩,俊雅不凡,他的背影却偏偏带了一丝近乎绝决的残忍!淑妃痴痴的看着,眼底泪意闪动,眼中恨意翻涌。 如果被皇帝抱着的那个人是自己多好!! 如果是自己! 莲清将这一切收在眼底,她的唇边悄悄的勾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 皇帝将云浅夕放到龙床上,他的指尖轻轻的从云浅夕眼上抚过,“好好休息吧,朕听说今天是起得挺早的。” 云浅夕点头,没想到一股倦意真的袭来,可是她心中却始终有个疑问,于是,她开口问道,“阿弘,为什么你今天一定要我来做这个坏人?” 皇帝一怔,随后淡淡一笑,他的手宠溺的刮了下云浅夕的俏鼻,“傻瓜,朕不过是让那些不安份的人看着,朕有多宠你,这也是给你的一层保障。” “是么?”云浅夕说着撇了撇嘴,“宫里哪有那么多坏人嘛。” 皇帝却深深一叹,他揽她入怀,“你入宫时日尚浅,这宫里的浑水有多深,你自然是不知道的。那些表面上对你阿谀奉承的人,背地里还不知道要使多少诡计呢。” 云浅夕听后,她心里莫名的为皇帝心疼起来,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要生存一定很难吧,哪怕当时自己的母亲是皇后! “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她想了想,低声道。 皇帝扬眉,他的唇上勾起美好的弧度,凤眸流光溢彩,这时,云浅夕握着他的手悄悄松了开,他低头瞧去,却发现怀中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了,她眼底一片青黑,想来昨晚是真的把她累坏了。 皇帝痴痴看着,这时一道暗影快速的出现在殿中,随后那身影面朝皇帝跪了下去。 ------------ 061 碧华宫闹鬼了 “皇上。”声音微低,那地上跪着的人正是乾向,奕忻走后,他手上的事情就交到了乾向手里。 这几天他一直跟踪那长枫王府的何五,终于在昨日里有了发现。 皇帝直起身子,他淡淡的扫了乾向一眼,起身走了过去,“跟朕去偏殿。” 乾向的心中一凛,皇帝在生气,刚才的那一眼是警告他不该出现在皇帝的寝宫里的,因为今天贵妃娘娘在这里。 他正想着,皇帝不悦的声音再度传来,“还不跟上。” 乾向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偏殿。 皇帝负手立在窗前,他眸光远眺,神色莫名。 “皇上。”乾向上前一步,一脸恭敬的开口,“据属下们这些天的跟踪,终于在那何五的疏漏下,乾今已经顺利的进入了揽月楼。而这些天,乾今发现,朝中有好些官员都在那揽月楼中走动,而且最近长枫王妃也经常出入那里。” 皇帝冷笑一声,“朕记得淑妃说过,长枫王妃早已在她的掌控下,没想到二哥的女人倒也真是不怕死的。” “王妃先是舒太后那边的人,后被淑妃娘娘收入,而现在她竟然又成了长枫王爷的人。”乾向皱眉。 皇帝转身,他凤眸一挑,轻轻笑道,“你也不想想,一个是夫君,一个不过是利用她的棋子,是人都会知道该怎么抉择。” “皇上说的是。”乾向低头,随后他话锋一转,“听说王爷一直在派人在找一对母女,最近却忽然让人停下了。” “一对母女?”皇帝的眉心一跳,他眯了眸子,脑中却忽然想起些许片段,他沉了声音,“听说,二哥幼年被人绑走,正是被一对母女所救。” 乾向一愣。 皇帝勾了唇,蔑笑道,“你传话给乾今,让他务必弄到那对母女的画像。” “是。”乾向躬身应下,一个转身便瞬间消失在了殿内。 画像。 皇帝却忽然想起,云儿那次受伤,他和她说好了,等她伤好后便去如意画馆去看看那张和她容貌相似的画像,没想到,后来他竟然给忘了。 “来人。”皇帝走到书案前坐下。 很快,路公公快速的从外间进了来,他躬着身子问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帝扬眉,“你亲自去先皇寝宫将先皇挂在龙床前的那副画像取来给朕。” “是。”路公公应声出了殿门。 *** 碧华宫。 轿撵停下,宫人掀开帘子,一双白皙的手从里面伸出,落在了宫人的手上,舒太后弯腰下了轿撵,她的脸色极其难看,另一只手隐在袖中,紧紧绞着衣角。 她刚走到殿门,便听到珍娘惊慌失措的声音的院子里大声响起。 “有鬼啊,有鬼啊。” 舒太后皱了眉心,一股不悦从心头升起,她顿了脚步,眯眼看去。远处一道浅红色的身影一脸骇怕,朝着殿门飞奔而来。 珍娘跑到舒太后的跟前,她惊慌的扯住舒太后的衣袖,眸光似看到了鬼,“太后,太后,有鬼,有鬼。” 舒太后怒极,她扬手给了珍娘一个响亮的耳光,“光天化日,哪里来的鬼!” “不不。”珍娘捂着那高高肿起一边脸颊,连连摇头,“太后,是真的,我……我真的看到了。”言语间连尊卑都顾不得了。 “看到什么?”舒太后一甩衣袖,厉声道。 “是是那月汐的相公,他……他找来了。”珍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舒太后一愣,随后她冷冷一笑,“他活着,哀家尚且不怕,更何况他都已经化骨扬灰了,你别忘了,月汐可是逃出去了。” 珍娘的身子顿住,刚想说太后说得有理,这时她忽然又看见那道白影从她眼前飘过,她顿时吓得瘫软在地,手指颤颤的指向半空,“太……太后,那白影又来了。” 舒太后皱眉朝珍娘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里什么也没有,她怒道,“来人,给哀家提十桶冷水浇到她身上,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话音一落,舒太后就绕过珍娘的身子朝殿内走去。 而地上,珍娘仍是一脸惶恐的看着半空。 宫墙上,一道黑影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随后那人的身影快速隐去。 当太后进到碧华宫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几个宫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桶水,朝地面上的那人浇去。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见太后进来,几个宫人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弯腰行礼。 太后却不理会这些,她莲步轻移,走到地面那人面前,轻轻一笑,“阿珍,哀家和你也有些日子不见了。” 珍娘听到太后的声音,她的神智终于稍稍清醒了一点,她呆呆的看着头顶那人,“这碧华宫有鬼。” 太后闻言一怔,随后她勾唇笑道,“哀家倒以为这鬼尚不及你这主子可怕,不然当年你怎么会背叛哀家,投向了她呢。” 当年。 珍娘的瞳孔一缩,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怎么,她的身子忽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太后凤目一挑,她淡淡开口,“哀家还以为你现在是多风光无限,原来也不过如此。你梁珍也不过是她舒璃落脚下的一条狗罢了。” 太后说完,她脚步一抬,却是从珍娘身上跨了过去。 珍娘看着那道如今依然坚强的身影,心中一震。 是了,梁珍正是她的名字,这名字多少年都没有人叫过了,久到她自己都快忘了这名字当年还是太后亲赐。 舒太后坐在主位上,一脸不愤,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她头也不抬,冷声道,“哀家不是吩咐过不要让人进来打扰的么?” “是吗?”太后轻笑一声,她跨进殿内,朝主位上的人走去,她啧啧几声,“多少年了,你舒璃落也爬到了如今的高位。” 舒太后闻言,心中一凛,她也并不起身,只是抬头冷冷的看着太后,“那又如何,至少当年先皇他宠爱的人是我就够了。” 太后听到这话却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扬唇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凤目中尽是讽意,“宠爱,哈哈,舒璃落你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先皇为什么宠爱你,你自己不知道吗?” 舒太后的身子顿时一颤,她咬牙,“总比有些从未得到过先皇宠爱的人要好上一百倍。” “所以,即使不过是个替身,你也甘之如饴?”太后挑眉。 “不。”舒太后忽然厉声道,她面目狰狞的看向太后,“先皇也是爱我的,不然当年他不会那么宠我。” 哈哈。 太后又大声的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抬手擦去,她讽道,“他宠你,不过是到了也未得到过那人罢了。若不是你眉目间与她有几分相似,你以为他当年会看你一眼?” ------------ 062 皇上,臣妾最近喜欢观星 太后又大声的笑了起来,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抬手擦去,她讽道,“他宠你,不过是到了也未得到过那人罢了。若不是你眉目间与她有几分相似,你以为他当年会看你一眼?” 舒太后的脸色顿时苍白,眼里闪过些怔忡,随后她冷笑一声,“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当年,至少先皇还宠过我,可你呢,你算什么。” 太后一愣,她的眉眼中闪过痛楚,很快,她面容一凛,微微俯身,她凑到舒太后跟前,“舒璃落,哀家回宫你是不是很不开心?既然你的杀手都没有将哀家杀死,那么,你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她说完,眉眼一挑,唇边扬起丝诡异的笑。 舒太后听后,她的身子几不可见的一颤,袖中拳头捏紧,她像是忽然想起些什么,轻轻笑道,“仲孙子清,你我斗了大半辈子了,谁输谁赢,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 “是么,那哀家且等着。”太后轻笑,她看了舒太后一眼,转身离开。 舒太后看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恨意难解。只不过眼下却有更重要的事,她面色一沉,“来人,将珍娘带进来。” *** 云浅夕醒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房间里的亮光微弱,她起身,环视了一下四周,皇帝似乎不在。 掀起被子,她一双赤脚就下了床,几步走到窗子边,她伸手,将窗子一把推开。 一股清风拂来,她的灵台瞬间清灵几分,头顶那轮弦月似映了水,柔光浅浅,向四周晕开淡淡的光芒。 周围星光璀璨,一颗一颗的散布在月亮的四周,一条银河将星光划分两边,中间是淡白色的云雾。 这漆黑又神秘炫烂的星空看得云浅夕一时入了迷。 直到,一双大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头,她才恍惚如梦初醒。 “在看什么?”清浅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云浅夕的唇一弯,眼神向往,“在看天空,那里有自由的味道。” “自由?”皇帝的眉心顿时皱起,落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他沉了声音,“什么意思?” 云浅夕一愣,她蹙了眉心,一双眼睛却仍看着天空。 “朕问你,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皇帝面沉如水,凤眸中闪过一丝深沉,他用力的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 她眉尖蹙起,一双水眸里全是薄薄的雾霭,似乎怎么望也望不穿,于是皇帝的眉心又皱紧几分。 云浅夕面对皇帝,迎上他灼灼的凤眸,她知道,他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不过是有一天怕她真的离开了。 “阿弘。”她轻叹一声。 皇帝的眸中顿时划过几许紧张。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眉眼一弯,浅浅的笑出声。 她的笑魇如花,一张小脸顾盼生辉,皇帝的心却一紧,他松了紧扣她肩上的手,大手一揽将她拥进怀里,轻叹,“云儿,朕该拿你怎么办。” 云浅夕却又笑了,她从皇帝怀里退出,伸手拉了他的手,朝殿外走去,由于天色太暗此时的她没有发现,不远处以太后为首的数个宫妃和朝臣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走到一处高台,她眸子滴溜溜的转了转,朝身侧的皇帝看去。 她浅笑吟吟,玉白的手指一扬,指向皇宫那座最高的楼阁,“皇上,臣妾瞧着那楼倒是可以加上个十几层,正好臣妾最近喜欢夜观星象。” 这时,数道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云浅夕忍不住回头看去,当看到太后被一群花枝招展的宫妃簇拥着正站在他们身后,甚至,还有好些朝臣也来了,她不由得怔住了。 皇帝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身上轻轻扫过,他勾唇,大手一挥,“允了。” 这一下,以太后为首的众人全部愣住了。 云浅夕的一张小脸顿时黑了,她暗地里扯了扯皇帝的衣袖,她想说,其实她刚才是开玩笑的。可是那厮好似偏偏当了真,他丝毫不理会云浅夕心中的纠结,大手一翻,将她的小手紧紧裹住。 一道像淬了毒了目光紧紧的盯在那双相握的手上,淑妃抿了抿唇,袖中的手紧握,当她听到皇帝应允了贵妃所求后,她只觉得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恨意从她心底翻汹升起,然后竟越发的强烈起来。 太后的眉心紧皱,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发现皇帝忽然俯下了身子,她要出口的话语顿时硬生生的截在了舌尖。 皇帝微微俯身,当他看到地面上裙摆底下那双洁白晶莹的小脚时,他的眉头瞬间皱紧,他的手伸下,刚想去握住她的天足,他的身子却忽然顿住,然后他便在云浅夕不解的眼神中快步跑进了殿内。 云浅夕看着脚下光洁的脚丫子,脸上一片绯红,刚才拉着皇帝跑得急,一时竟忘记穿鞋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这里,她垂下了眸子,裙摆下的脚下意识的缩了缩。 不到片刻,皇帝又一阵风似的从殿内跑了出来,他的手里握着双绣鞋。 云浅夕看着他的侧脸,他一双凤眸晶亮,冲她笑了笑,而皇帝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她微微愣住。 只见,皇帝俯下身子,单膝跪地,他将手中的绣鞋放到一旁,然后微凉的手轻轻的托起她的小脚,拿过绣鞋动作轻柔的套了上去,另一只脚也如是。 于是,云浅夕的一张小脸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所有人统统愣住,他们的微张着嘴,脸上眼里全是讶意,便连太后也忍不住失了仪态,她退后一步,樱唇微张,一双凤目睁得大大的。 淑妃一脸呆愣,这一刻她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脑中只重复着刚才的那一幕。 连莲清也皱了眉头,一脸惊愕。 谁也不意,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竟然跪在地上为一个女子亲手穿鞋!天知道,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 替她穿好鞋子后,皇帝这才满意的起了身,他伸手拉了拉一脸呆愣的云浅夕,嘴上却忍不住斥道,“傻瓜,怎么光着脚就出来了,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办!” 云浅夕终于回过神来,她冲皇帝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皇上,你是想让你母后和你所有的妃子联合把我砍了么?” 皇帝听了这话,凤眸一弯,竟然咧嘴笑了起来。 果然,太后冷冷的带着不悦的声音响了起来,“贵妃也是太不像话了,皇上是真龙天子,你怎么能让皇上做这样低贱的事情!” ------------ 063 太不像话了 云浅夕一怔,她讷讷的垂下了头,心里却腹诽道,再低贱,你儿子也做了。她暗暗的甩开了皇帝紧握着她的手。 很快,她的手又被裹进某人温厚的大掌里,耳边那人的声音轻淡,“母后,也别责怪云儿了。夜间寒凉,朕是怕云儿着凉。” 皇帝这一说,太后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起来,她走近几步,斥道,“皇上,也不是哀家心狠,你到底是一个皇帝,怎么能纡尊降贵去做这种低贱的事情呢?”她说完,眼神一转,看着云浅夕怒声斥道。 “贵妃啊贵妃,哀家本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儿,没想到,你!真是太令哀家失望了。你也不想想,平日里你媚惑皇上倒也罢了,你怎么能让皇上跪在地上为你穿鞋呢?真是太不像话了。” 云浅夕一排牙齿几乎咬碎,她才忍住没有顶撞太后,她几时媚惑过皇上了!这不是往她身上抹黑吗! 太后半天也没有听到云浅夕回话,甚至她连头都没有抬起,于是又一股怒气从太后心头升起,她怒道。 “贵妃,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哀家说话。” 皇帝捏了捏云浅夕的手心,云浅夕咬牙,低声道,“回太后,臣妾这是在自我反省呢。” 太后微哼一声,她的脸色这才好转一点,“嗯,知道反省也是好的。” “臣等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朝臣们和嫔妃们伏身下拜,齐声呼道。 皇帝颌首,淡淡的开口,“嗯,都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云浅夕挣脱了皇帝的手,上前一步,柔声说道,“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撇了她一眼,半天才道,“起吧。” 这时的云浅夕才发现,今晚太后身边的莲清打扮的得特别美丽,她看了,下意识的皱着眉头。 “母后和众卿这么晚过来,是有何要事?”皇帝的眉心微皱,他伸手拉住云浅夕的手,握在手心细细的摩挲着。 太后的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轻轻扫过,她皱了眉,片刻又松了开,“皇上,哀家这么晚领着朝中大臣前来是想和皇上商量一下立后的事情。” 皇帝的眉心又紧了几分,身旁的云浅夕却忍不住惊呼道,“立后?” 太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悦的开口,“贵妃怎么连一点宫里的规矩都不懂。” 太后的眼神凌厉,云浅夕也不敢冲撞她,只得默默的低下了头。 皇帝闻言,他的目光从一旁的莲清身上扫过,他轻笑,“母后心里都已经有了主意,这还是和朕商量吗?” 太后一愣,随会明白皇帝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她笑了笑,“哀家这不是来问你的意思吗?” “若朕说不呢。”皇帝勾唇。 “皇上。”太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哀家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莲清温柔大方,模样可人儿,是个不错的姑娘,何况她还救了哀家一命,若是皇上嫌她的出身不高,哀家可以让她在朝中认个高官做父亲。” 随后太后的目光淡淡的从身后的朝臣身上扫过。 “请皇上立后。” 这些朝官皆是仲相的门人,只见以仲相为首的的大臣一一上前,跪倒在地,齐声开口。 云浅夕一怔,原来太后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她想让皇上立莲清为后,难怪她总觉得今晚的莲清打扮的过份漂亮了。 只是,皇上会愿意吗? 下意识的她朝皇帝看了过去,同时还有一个人也朝皇帝看了过去,是淑妃。 皇帝的脸色阴沉,他的凤眸里闪过一丝厉色,他拂袖,负手在后,轻轻道,“你们是想逼宫吗?” 太后和朝臣的脸色顿时一变底下的朝臣齐声呼道,“皇上恕罪,臣等绝无此意。” “是啊,皇上,哀家只不过是看后位空悬太久,后宫一日无主,总归是不好的。”太后也附合道。 皇帝挑眉,他语气轻浅,“后宫几时无主了,后宫不是一向交由贵妃掌管的么,再说了,母后是太后,也是国母,不正是这后宫的主人么?” 太后一愣,她冷冷的扫了云浅夕一眼,又道,“皇上,说句实话,这个贵妃哀家实在是不喜欢,何况哀家也想皇上身边有个贴心的人儿。” “朕以为,朕的身边有云儿就够了。”皇帝目光执着的看向太后。 云浅夕听后,心里喜滋滋的,她没有想到皇帝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她对他的重要。 “皇上。”淑妃一脸失神的唤道。 皇帝皱眉看了淑妃一眼,耳边太后的声音又再底传来,“皇上,听说,你都好久没去过其嫔妃的宫里了,这可怎么行。独宠专房,向来是宫里的大忌。” “朕心里有数,母后就不必多言了。”皇帝轻道,随后又挽了太后的手,关切的问,“听说,母后在宫外遇到了刺客?” 太后不意皇帝会突然问起此事,她微微一怔。 这时皇帝又轻轻的开口,他的目光却是看向莲清,“听说,在宫外,就是莲清救了朕的母后,你医术好像不错,太后的身子可无大碍了。” 莲清垂眸,袖中的双手微微交缠,“回皇上,太后的身子已无大碍了。” 皇帝点点头,他的神情似松了口气,“那就好。母后在宫外受了不少苦,朕还是送您回宫好生歇着吧。” “皇上,立后一事?”太后不甘心的又问道。 皇帝却微微一笑,他凑到太后耳边,“母后是想朕立云儿为后?” “皇上。”太后沉了声音。 “母后,朕只喜欢她一人,还请母后不要为难与她,免得到时候伤了我们母子间的情份。”皇帝微叹。 太后脸色一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哪知,皇帝却松了她的手,转身走到云浅夕身边,在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又朝她走了过来,他伸手扶住太后,凤眸一挑,看向那些朝臣和嫔妃,“你们都散了吧。” 朝臣们叹息一声,纷纷行礼礼告退,嫔妃们虽不甘心,也只能遵命退下。 淑妃咬牙,她看了跟在太后身侧的莲清一眼,“姑母,臣妾送您回宫吧。” 太后刚要开口,皇帝却淡声道,“不必了,淑妃你自行回宫吧,朕送太后回去。” 淑妃的脚步顿住,她一双眸子水光盈盈,看着她心上的那人扶着太后越走越远,然后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 这时沉浸在伤心里的淑妃没有发现,莲清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诡异至极。 ------------ 064 你可满意了 这几日,宫中连连出了几件大事。 先是华妃因为贵妃不喜被打入冷宫,后又爆出其实华妃的身孕是假的,紧接着,皇帝命人在东边那座宫里最高的楼阁上施起工来,听说是因为贵妃喜欢夜间观星,皇帝要为她建一座观星楼。 一时之间,宫里人人自危,纷纷讨好贵妃,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贵妃,也像华妃一样被皇上打入冷宫。 据说,为了修建观星楼一事,皇上还与朝中大臣起了争执。 那日,数十个大臣纷纷跪倒,只求皇帝不要浪费银钱修建这观星楼,哪知,皇帝大怒,他偏要一意孤行,甚至将为首的一个言官推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这一下,朝野上下一片震荡。 当今皇贵妃狐媚惑主,一代妖妃之名从宫内流出,响彻整个帝都。 云浅夕也曾私下里问过皇帝,其实没有务要为了她和朝官闹得不快,甚至还杀了那个言官,哪知,皇帝却轻轻一笑,他眯眸道,那言官是舒相的人,他早就看不惯了,此次也不过是寻个由头好杀了那人罢了。 她听后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此时的她倚在美人榻上,悠悠一叹,恐怕这妖妃之名已经‘名动天下’了。这几日宫妃们为了巴结她,几乎将她凤鸾宫的门槛都蹋破了,幸亏皇帝将她接到仪元殿,并下旨,若无要事,不可骚扰贵妃,她这才清静下来。 只是,她的眸子在看到殿外那道秀丽的身影后,微微眯起。 殿外,一个女子,一身白裳,容颜秀美,三千青丝浅挽了一个髻,一枝碧玉杈子斜斜的没入发中,她右手挽着一个食盒,缓缓走来。 这名女子正是太后带回宫的莲清。 虽然那日后,太后不再提起立后的事情,但是从第二天起,莲清便带着各色补汤以奉了太后之名天天出入仪元殿,而且一呆就是大半个时辰。 云浅夕心有不悦,却偏偏发作不得,只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甩脸子给皇帝看,刚开始,皇帝还耐心的哄她几句,可次数多了,皇帝也不耐起来,每每一句。 “无理取闹,你分明便是不相信朕。” 每次她都想说,她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她自己,越在乎的同时,就越是害怕失去。她不知道,她习惯了皇帝对她的呵护后,一旦失去,她便难过到怎样的境地?她也不敢去想,一想,那恐惧便如潮水般涌向她,绵绵密密,几乎将她窒息。 “民女参见贵妃娘娘。”想着想着,那道身影就到了她的跟前,此刻,莲清正微微福身,向她行礼。 她的声音柔软,如泉水映月般清澈动听。 云浅夕摆了摆手,心里却想,这样的女子,确实让人忍不住动心。只是这深宫内院,这样的女子还少吗? 这样一想,一道傲然如梅的身影跳上她的脑海。 确实也有好久未见到宁妃了,这样一个清冷美丽的女子,自从上次在碧华宫见过一次后,宁妃便再也不曾出过她的宫门了。 云浅夕思绪飘荡间,那边莲清已经将食盒放到茶几上,自己静静的坐着等候皇帝下朝归来。 这时,一个宫女走进殿内,她跪倒在地,“奴婢参见贵妃娘娘。” 忽如其来的女声将云浅夕思绪拉了回来,她皱了皱眉头,问,“你是哪宫的?” 那宫女一身粗布衣裳,显然不会是哪个妃子小主宫里的,她一张小脸清秀,抬头回道,“回娘娘,奴婢是冷宫里打杂的宫女。” “冷宫?”云浅夕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那宫女一脸慌张,连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娘娘,是华妃娘娘再三要求奴婢,说是一定要见娘娘一面,奴婢这才……这才斗胆来打扰娘娘的。” 云浅夕的眉心松了松,很快又再度皱紧,“她要见本宫做什么?” “华妃只说,娘娘您去了就知道了。”那宫女的头埋得更低了。 云浅夕想了想,她沉吟道,“你先去吧,本宫稍会就来。” “是。”那宫女应声退下。 她起身,目光从莲清身上扫过,那莲清冲她浅浅一笑,那一刻,莲清给她的感觉光华动人,媚态横生。云浅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感觉,她连忙别过了头,匆匆出了殿门。 她不知道的是,莲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边忽然勾起丝诡异的笑。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环儿一进宫门,便看到云浅夕领着夏荷和冬凝,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样。 “刚才冷宫的宫人求见,说是华妃娘娘在冷宫想见主子一面。”夏荷轻声回答。 环儿一听,她的眉心顿时皱起,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这一怔忡间,云浅夕已经走了老远了。 环儿想了想,还是决定在暗处悄悄的跟上去。 这边,云浅夕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便到了冷宫门口,她刚下轿,那个宫女便迎了上来,她扶住云浅夕伸出的手,轻声道,“娘娘请随奴婢来。” 云浅夕颌首,她走进冷宫,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凄凉,那院子里的杂草约莫快的半人高了,房屋破旧不堪,上面的红漆早已剥落,露出青色的砖瓦。而且还时不时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声,或是伴着疯癫的笑声。 倒是慎人的慌。 云浅夕皱了眉心,身后的夏荷和冬凝早已抱作一团。 绕过几个回廊,便来到了华妃居住的房间,还在门口,一股恶臭味便迎面扑来,惹得两个大宫女忍不住退到一旁干呕起来。 用手掩了口鼻,云浅夕的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她微叹口气,昔日里富贵荣华的华妃竟然落到如此地步,怎么能不让人感叹。 “娘娘,奴婢就不进去了。”那宫女松开了云浅夕的手,低低道。 云浅夕点头,那宫女便退了下去。她站在门口,用力一推,那门便应声而开,与此同时,还有好些灰尘随着缝隙开合扬扬落落,呛得云浅夕连连咳嗽。 “主子。”夏荷和冬凝连忙跟上。 云浅夕却摇头,“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夏荷和冬凝还想说些什么,云浅夕已经进去了,同时门被她从里面轻轻关上了。 进门的瞬间,一股微恬的香气迎面扑来,在她心中染上微微的燥意。 “你终于来了。”华妃坐在角落里,披头散发,一身邋遢,往日里精致的妆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满是污垢的面孔,这哪里还是昔日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华妃! 云浅夕皱着眉头,这殿内的香气如此浓烈,她有些承受不住,竟让她的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头也似乎有些晕炫起来,她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华妃看到她不适的样子,却扬唇轻轻的笑了起来,她起身,缓缓的走近云浅夕,一双眸子阴狠到极致,“看到我如今的模样,你可满意了?” ------------ 065 私通之名(1) 华妃身子逼近她的同时,一股刺鼻的臭味袭向她,云浅夕忍不住捂着鼻子后退一步,“我为什么要满意?” “为什么?”华妃却好似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她仰着头,大笑起来,直笑得她弯下了腰。 云浅夕眉心紧皱,冷冷的看着华妃,“如果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那么说完了,我要走了。” 华妃终于止住了笑,她直起身子,双眼迷离,“你问我为什么?不是你,我会落得如此地步?” 云浅夕轻叹口气,她摇头道,“华妃,你错了。” “我错了?如果不是你向皇上进言,我会被皇上打入冷宫?”华妃厉声反问,她说着,脚步不停,她围着云浅夕转了个圈,“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这样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凭什么皇上会这么宠你?” 云浅夕冷笑一声,她的眸上闪过一丝不耐,“想不通去问皇上,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转过身,准备离开。 哪知,一只脏兮兮的手却将她的衣角扯住。 云浅夕的眸光落到华妃的手上,乌黑一片,哪里是平日里保养得宜的那双纤纤素手。 她转身,却看到华妃的笑容诡异,一丝歹毒从华妃眸中划过,虽然极快,但是却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同时,一股燥热向她全身蔓延,她开始口干舌燥起来,喘着粗气,她忽然意识到,这香气有问题。 神色一凛,云浅夕准备后退,她的脚一动,却发现她浑身酸软,根本使不上力,她抬头,忿忿的看向华妃,“你!” 华妃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凑到云浅夕耳边,低低道,“是不是浑身火热,心头有一股火无法散去?” 一股酸臭的气息扑向她的脸颊,她忍不住别过了头,身子却一阵轻颤,这药是……媚药。 “是媚药呢。”华妃说着又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当她看到云浅夕张嘴想喊外面的大宫女时,她以极快的速度捂住了云浅夕的口鼻。 “唔唔……”这一刻,云浅夕只恨自己为什么会武功尽废,不然,她还可以抵抗一番,同时一个念头却从她心底升起,不对,凭华妃一个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能力,一定还有人帮她! 是谁?舒太后? 她绞尽脑汁,唯一想到的始终只有舒太后一人。 这时,捂住她嘴巴的手慢慢松开,华妃弯了眉眼,轻轻笑,“现在就是你大声喊叫也没用了。” 云浅夕心中一凛,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一把揪住华妃的衣领,厉声质问,“你把我两个丫头怎么了?” 华妃一惊,她没想到此时的云浅夕居然还有这样的力道,她用力扯住云浅夕的手,可偏偏那人的手纹丝不动的揪住她的衣领,她顿时有些慌了,“你放开。” 云浅夕的额头早已浸出一圈薄薄的汗水,她知道她已经透支了气力,但是一旦手上松懈了,她便连一丝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于是她手又紧了紧,眯眸问道,“是谁指使你的?” 华妃一愣,随后她冷冷一笑,“你以为你逃得掉吗?”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她的心底还是慌乱起来,她偏着头,眼角余光一直朝门口扫去。 云浅夕留意到华妃的这个小作动,她连忙用力的把华妃推出老远,强撑了力气跑到门边,她的手刚触上门把。 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然后,光束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那是个面露凶相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他咧着一张嘴,朝着云浅夕缓缓逼近。 云浅夕下意识的朝后退去,谁知脚下一软,竟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那男子越走越近,他眯着眼睛,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这时华妃不悦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才来?” 虽然她并不认识这个男人,但略一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她们找来的人了,看样子,此人一定不是宫里的人,否则便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凌辱帝妃。 那男子抬头,当他的目光看到华妃后,一股嫌恶顿时从他眼中流出。 云浅夕便趁着这个空隙,她的身子悄悄的往后退去。 “想跑,没门。”那男子低头看着云浅夕的举动,他蔑笑一声,随后俯身一把抓住了云浅夕的玉足。 一股酒臭气从男子嘴里发出,云浅夕却顾不得这许多,当那男人的手触上她的脚时,一股强烈的恶心从她心底涌出,同时她的身子一颤,那股纠缠她许久的燥热随着男人的靠近,消退几分,她竟然有些渴望起来。 她明白这是媚药起的作用,此刻她的心里正天人交战,一边陌生男人的触碰让她全身上下恶心难受,一边她又忍不住渴望男人的进一步动作。 她觉得她快被逼疯了。 而男人眼中,云浅夕伏在地上,眼眸微眯,一只手落在她的胸口处,不停的撕扯着她的衣裳,她脸色酡红,媚眼如丝,看得男人心中一荡一荡的。 “美人,别急,我这就来了。”那男人淫笑着,快速的褪着衣物。 模糊中,男人赤裸着上身朝她逼近,就在男人准备将她压在身下的时候,她艰难的开口,“本宫是皇上的妃子,凌辱帝妃,你可知是怎样的罪过?” 那男人提着裤头的手微微顿住,他眼神凌厉的看向角落的华妃,“你们不是说她只是一个宫女吗?” 你们。 果然华妃还有同党。 云浅夕意识游走在清醒与模糊间,却将男人的这话听了个清楚,同时她轻轻的勾了勾唇,帝王的爱,果然是太厚重!她受宠的同时,不知道却有多少女人恨不得将她至之死地! 只是,她的清白今日便要毁在那男人手里么? 华妃却冷冷一笑,“一个弃妃,根本连宫女都不如,你认为在这冷宫里,皇上还会再看她一眼?” “她既然已经被打入冷宫,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而且她的衣服如此华丽,哪像你,一身邋遢。”男人还是有些不信,虽然此时的他欲火攻心,但是为此丢了性命还是不值的。 华妃的眼神微闪,袖中的手纠住衣袖,“她不过今天刚进来,当年一身干净。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华妃说着冷冷的笑了起来,她扬手直指向地上的云浅夕,怒声道,“因为我恨她入骨!” ------------ 066 私通之名(2) 云浅夕伏在地上,她眉尖颦蹙,双唇紧抿,似乎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她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停下了正撕扯衣物的左手,可右手又忍不住环过胸前,用力的撕扯着身上的衣物。 很快,随着她的动作,雪白丰满的酥胸顿时裸露在了空气中。 一道抽气声响起,那男人随着华妃的动作,看了过去,刚好看到这撩人的一幕。 他的双眼暗灸的厉害,喉结上下滚动,他顿觉一阵口干舌燥起来。也顾不得这许多,他急切的褪下自己的裤子,色眯眯的朝云浅夕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云浅夕微微喘息着,她眯了眸看去,那男子一脸垂涎,眼中翻动着强烈的情欲,正缓缓的朝她靠近。 落在地面的手慢慢收紧,她一边渴望,一边又厌恶,她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同时心里又忍不住绝望起来,难道她的清白便要毁在这男人手上吗? 不!不可以!! 云浅夕咬牙,她一狠心,用力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的意识终于有了片刻清醒,她目光冷冷的看着那个男子咸猪手一般的手伸向自己,她的唇边顿时勾起一抹冷笑,左手扬起快速的伸到脑后,将一枚银花簪子从发中取下,只等男子一近身,她便给他致命的一击! 那男子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嘻笑着,手慢慢的伸到云浅夕的肩头处,将她肩上的衣领扯住,用力往下一拉。 嘶啦一声,衣裳破裂,布料翻飞,有片刻将男子的视线掩住。 就是这个时候。 云浅夕眸上闪过一丝厉色,紧握银花簪子的手快速的绕到男子的颈后,就在她准备狠狠的刺下去的时候。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疼了她的双眼,让她无法看清外面的人是谁,同时她手上微微一顿。 这时,一道冷怒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 云浅夕顿时心中一惊,是皇帝的声音。 那男子一脸不耐的回过头,当他看清门口的人一身明黄龙袍,俊脸含霜,微微挑起的凤眸中全是凛冽的杀意,他的身子顿时一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角落里的华妃身子微颤,她暗暗咬牙,皇上怎么会这个时候来?不是说好了要捉奸在床的么,这样子一样,她们的计划全乱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华妃皱着眉头,忍不住朝皇帝看去。 却见,皇帝一道强劲的掌风将那男人扫落到一旁,顿时那男人口吐鲜血,晕厥过去,皇帝走到云浅夕身边,他脱离下龙袍,将她裸露的身体掩住,做完这一切,他揽她入怀,唇角微勾,凤眸暗沉,似笑非笑的朝华妃看来。 华妃的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连忙低下了头。 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云浅夕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这时候,那股燥热再度袭卷而来,她的脸色越发的潮红起来,她浑身发热,偏生在皇帝怀里却得到前所未有的舒适,于是她忍不住朝某人怀里更深处钻去,一只小手更是不安份的探入皇帝的衣内。 皇帝一怔,随后一股强烈的怒意袭卷而来,他面色铁青,直到。 “阿弘。”云浅夕低低的一声嘤咛,顿时让皇帝滔天的怒火瞬间熄灭,他的面色一柔,将她抱起,缓缓的走到华妃身边。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华妃,凤眸狠厉。 “华妃,凭你一个怕是没有这样的胆子,说,还有谁参与其中?” 华妃凄凉的一笑,落在地上的手指在地面上刮出数道痕迹,指甲崩断,血流如柱,她却一点儿也不在意,“皇上,为什么你眼中只看得到这个贱人?” 她血污的手抬起,直指向皇帝怀中的云浅夕。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华妃捂住脸颊,刚好看到皇帝的衣袖拂动,他扬起的手重新的落到云浅夕的身上。 皇帝那一掌,掌风凌厉,华妃右脸已经高高的肿了起来,一丝鲜血从她唇边溢出,她嘴唇一动,和着成片的血迹吐出的竟然还有两颗牙齿。 她看着地上的血迹斑驳,神色微怔,复又大笑起来。她怎么会将那幕后之后说出,只要她们还在,那贱人就不会有安生的一天。 所以,即便是死,她也要将活着的云浅夕一同拉入地狱! 皇帝的眸色愈发的狠厉起来,他盯了华妃良久,忽然勾唇一笑,他微微俯身,“华妃,你不是想害她么,那朕便让你亲眼看看,朕是怎生宠爱她的!” 华妃止住了笑,她神色微怔,尚未将皇帝话里的意思弄明白,皇帝却直起身子,只见他喉间微动,“小路子。” 一直守在门外的路公公连忙走了进来,皇帝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立即会意,又退了出去。 华妃眼中的疑惑更甚。 这时,路公公领着数个宫人进来,不到片刻时间,宫人们便将殿内布置的干净舒适,床榻处还支起了金色的薄纱。 皇帝颌首,宫人们立即鱼贯退出。 房间的门瞬间合上,皇帝轻撇了华妃一眼,他抱着云浅夕缓缓的走近床榻,他弯腰将云浅夕身上的衣物一一除去,随后慢条斯里的解着自己的衣裳。 华妃却惊骇的瞪大了双眼,她双拳紧握,眉眼里全是恨意,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明明知道自己深爱着他,他却偏偏要当着她的面,去宠幸另外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她一心憎恨着的人!她怎么甘心!! 喉咙发痒,一股腥甜涌上舌尖,华妃伏在地上,一 口浓稠的鲜血从她嘴里喷出,细细的呻吟声隔着薄纱传入她的耳中,她不禁转头望去。 床帷里,一道伟岸的身影覆在女子身子,他低头吻上女子的嘴唇,女子的腿缠上皇帝的腰身,他的动作激烈,疯狂的掠夺着,却又带了一丝深深的沉迷。 床榻轻晃,薄纱浮动,那里面的身影顿时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华妃就这样痴痴的看着,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满面,她多希望身下的那个女子是自己!可偏偏是云浅夕那个贱人!她恨,她怒,却偏偏无可奈何。 呻吟声再度传来,她听见女子破碎的求饶声轻轻传来,然后皇帝嘶哑的声音低低响起。 他说,云儿,云儿。 “阿弘。”女子低低回应。 阿弘。 华妃的身子瞬间怔住,她想大笑,却偏偏嘴里发出的是凄凄的呜咽,她终于不忍再看,她趴在地上,忽然一丝血迹从她嘴角流出,她的手扬起,不甘的向床榻的方向抓去。 片刻后,她扬起的手像落叶般重重的落到地上,她双眼大睁,里面的恨意不甘清晰可见,却已没有了半分神采。 她死了。 就在这时,皇帝冷厉的眼神隔着薄纱飘了过来。 ------------ 067 爱或不爱 云眸浅夕醒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她皱着眉头,身子酸痛的厉害,比以往几次的欢爱还要更痛,她依稀记得,是皇帝及时赶到,救了自己。 那时,他伏在自己身上,目光冷冷,动作是前有未有的粗暴,她疼痛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渴望更多,当她开始回应的时候,皇帝眸中的怒气就越甚! 云浅夕伸手摸去,身旁一片冰凉。 他不在。 这么晚了,他去哪儿了? 云浅夕咬牙支起身子,透过重重薄纱,她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前。 他背对着自己,是以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阿弘。”她唤道。 可那人却恍若未闻,连身子也不曾转一下。 云浅夕的眉心皱得更紧,她咬牙,忍着身上的酸痛,披衣而起,朝他走去。 她走得缓慢,身子还酸软的厉害,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脚下棉软无力。 “阿弘。”走近了,云浅夕伸手圈住他的腰身。 皇帝身形未动,他的大掌落在她的手上,她心中欣喜,期待他像平时一样,将她的手裹紧。 可是良久后,他却轻轻的拉开了她的手。 云浅夕顿时一怔。 “你回去吧。”皇帝的声音清冷。 她的脸色一僵,唇瓣颤抖几乎吐字不出,“什么意思?” 皇帝转身,他凤眸微挑,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绕过了她,“你听不懂么?” 云浅夕咬牙,她是真的不懂,为何冷宫一趟,他对她的态度竟转变至此!眸中水光盈盈,她却一脸执着的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顿,问,“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帝回身,他的目光冷冷,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情脉脉,“朕厌了。” 闻言,她的身子顿时颤动的厉害,几乎便站不稳了,她咬牙,轻轻笑,眸光却执着坚定,“厌了是什么意思?” “朕烦你了,你走吧。”皇帝皱眉,眼角眉梢竟全是不耐。 云浅夕的心仿佛被撕裂,她抿唇,强迫自己将眼底的水意逼回,她笑,“嗯,好,这样很好。只是,皇上。” 她冷冷的看了过去,声音淡漠,“我云浅夕从来不是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爱就是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她说完,挺直着身子一脸坚决的转身离开,隐在袖中的手微微颤抖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此刻她的心里难过的快要死去,却偏偏还在故作坚强。 身后的声音寂寂,她不由得自嘲一笑,伸手拉住门把,刚要用力,一股劲风袭来,她被卷到一边,然后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里,鼻端,龙涎香的气息深深浅浅。 她轻哼一声,眼底的湿意再度涌了上来,她一把用力推开了他,她开口,语气冰冷,“不是说厌了么?这算什么?” 她转身,不去看他的脸色,脚下一动,绕过他准备离开。 一只大手却死死的拽住她的臂弯,她咬牙挣了挣,纹丝不动,她心中恼恨,抬头看去。 那人凤眸阴鹫,血丝翻涌,他看着她,忽然一个动作,他抬起她的头,用力的吻了上去,他的唇舌扫入她的口腔,那样的急切,像是要证明什么。 她身子微怔,随后皱了眉头,狠狠的咬上他的唇舌,舌尖一阵腥甜,他的鲜血将两人的嘴里浸染。 他却依然不肯放开,云浅夕心里难过,她抬手死死的捶打着皇帝的胸口,呜咽出声,眼泪瞬间汹涌,湿了两人的面。 她的哭声破碎,双眸通红。 皇帝一愣,他放开了云浅夕,眼睛深深的凝着她。 云浅夕却止住了哭声,她瞪了他一眼,转了身。 皇帝轻轻一叹,他绕到云浅夕跟前,执起手将她脸上的泪水一一擦去,“别哭了。” 云浅夕又瞪了他一眼,“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从冷宫回来,你便对我这个态度,说什么厌了烦了的,你把我云浅夕当什么了!” 为她拭泪的手微微顿住,他大手一伸,揽她入怀,“朕只是不知道这样倾心对你是对了还是错了?” 这话听在云浅夕耳里,她却怒了,从他怀里抬起头,晶亮的眸中全是怒意,她咬牙,“你的意识是我云浅夕不值得你这样倾心对待?” “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敛了眉心。 云浅夕撇嘴,“那你是什么意思?” 皇帝幽幽一叹,他的头靠在云浅夕头顶,声音有些疲惫,“宫里人心险恶,就拿这次来说,如若不是朕及时赶到,也许你就被她们毁了。” “不会的,即使你没来,我也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了。”云浅夕在他怀里摇了摇头。 “华妃死了,但她身后之人却还没有出来,所以朕想,也许把从朕的身边推开,你会安全一些。毕竟朕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的身边。” 云浅夕听着,又忍不住瞪了皇帝一眼,“所以你这想出这个馊主意?” “这是什么话。”皇帝眉心轻皱。 她却忽然莞尔一笑,她一双水眸晶晶发亮,“你想我安全,那简单呀,你把她们全废了不就好了,后宫里就我一个女人,不就风平浪静了。” 皇帝听后,他眉心皱紧,一时间寂了声息。 “喂,你好歹也配合一点,人家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也用不着沉默吧。”云浅夕微哼一声,言语里颇有不满。 “不。”皇帝凤眸一闪,他的唇边勾出丝浅淡的笑,“也许,你说的没有错。” 云浅夕却顿时瞪大了双眼,“你开什么玩笑?”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皇帝眯了眸子,眸光灼灼,他勾唇,揽住她的手又紧了紧,“朕决定了,就按你说的做。” “阿弘,你别吓我。我真是只是开开玩笑的。”云浅夕嬉笑着摆了摆手。 “可朕不是开玩笑的。”皇帝挑眉。 “啊。”云浅夕张大了嘴巴,“你说真的?” 不等皇帝回答,云浅夕却皱了眉心,她道,“你那太后老娘能同意么?” 皇帝扬了扬眉,他在云浅夕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这是朕的事,你别操心。” 云浅夕暗暗撇嘴,腹诽道,她能不操心么?到头来,他太后老娘只会来怪罪自己一个人。 ------------ 068 散尽后宫 皇帝将她抱起,声音微低,“很晚了,睡吧。” 云浅夕点头,眉心却仍紧皱着,她又问,“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皇帝将她放到床榻里侧,他唇角微勾,“朕自有打算,你快睡吧,既然你在朕身边,朕便许你一世安宁。” 云浅夕顿时弯了眸子,她满足的笑开,拉过他的手臂,将自己的头枕了上去,这才闭上了双眼。 皇帝在她身边躺下,凤眸平和,他细细的凝着怀里的人儿,她双眸阖上,长而卷的睫毛在她的眼睑投下浅浅的暗影,像翩跹的蝶翼,她的唇角浅勾,带了丝恬淡的笑意。 他的唇上也跟着扬起丝笑,浅而淡却是潋滟光采。 *** 翌日,当云浅夕睡到自然醒过来的时候,宫内已经炸了锅,乱成一片了。 她还未从床上起来,夏荷和冬凝两道身影就急匆匆的跑到她跟前,她们一脸惊骇,由于跑得过快,几乎喘不过气了。 “怎么了?”云浅夕看着她们的模样不由轻笑。 她们不停的喘着气,话都说不上来了,只得连连摆手,将目光看向外面。 云浅夕却皱了眉,她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殿外,刚好看见环儿急急的进来,同样的是一脸急色,于是她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又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主子,后宫出大事了。”环儿眉心紧皱,她边说目光边向外看去。 “什么事?”云浅夕直觉后宫出事和昨晚皇帝所说的有关。 环儿思索了番,似乎在想要怎么说,“今儿一早,皇上便命宫人将后宫上上下下的妃嫔召集,对她们说,要将她们放出宫去。” 顿了顿,环儿又道,“可嫔妃们哪里肯依,她们都是皇上的女人,一个个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若真是被遣出宫,她们哪里有脸面回去啊,这不,一个个的都跑到太后面前哭诉去了。” 云浅夕紧皱的眉心松了松,她伸手抚住眉心,只觉头痛欲裂,她叹道,“那太后怎么说?” “太后自然也是不肯的,她现在正领着那些妃子去金鸾殿找皇上理论去了。”环儿一脸焦急。 乱了,乱了,全乱了。 云浅夕忽然觉得她的头疼得快要炸开,她抵住眉心,太阳穴突突的疼,这时一阵嘈杂声从外面传来。 她隐隐听见,好像是淑妃的声音。 “你们让开,让本宫进去。” 啪啪几声,似乎是谁被甩了耳光的声音。 云浅夕抬头望去,却见淑妃一身碧色宫装,一脸怒意,她急步走到云浅夕跟前,甚至都没有说话,一上来冲着云浅夕的脸就是狠狠的一个耳光。 响声清脆,惊呆了一室的宫人。 云浅夕伸手捂住左边高高肿起的脸颊,她冷冷的看向淑妃,淑妃也毫不示弱,她眸子通红,怒火跳动其中。 “呀,主子,您的嘴角流血了。”夏荷忍不住一声惊呼。 谁料,夏荷的话音刚落,淑妃扬起的手就向她的脸上刮去。 宽大的衣袖带动起凌厉的声响,就在淑妃的手快要落到夏荷脸上的时候,一只素白的手轻轻的挡住了她。 “淑妃,你这是什么意思?”云浅夕的手上微微用力,淑妃顿时疼得眉心一紧。 淑妃冷哼一声,她怒意不减,“你这贱人,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云浅夕紧握她的手,反手一扬,一个重重的耳光顿时甩到了淑妃脸上,偏生还是她自己的手甩的。 “你敢打我?”淑妃一怔,不意云浅夕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云浅夕却勾起丝冷冷的笑,她将淑妃的手用力甩开,淑妃的身子顿时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淑妃,你当本宫是软柿子么?”云浅夕缓缓的从床上起了身,她的身上仅着了一身单衣,胸前衣襟也是敞开着,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清晰可见。 淑妃看着她的胸前,脚下一个踉跄,她的脸瞬间变了数变。 云浅夕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自己胸前的那片痕迹,便连几个大宫女看了也是一脸通红,她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脸,顺势将自己胸前的衣襟拉了拉。 淑妃看着她的动作,不由得冷笑出声,她扬眸,缓缓的逼近云浅夕,她眸眼中的恨意凛冽,云浅夕看得清清楚楚。 “凭什么?你这样的姿色竟会得到皇上如此眷顾?我淑妃自认是宫中第一美人,自从你过宫后,他却再也不看我一眼,为什么?”淑妃扬起手,落到自己娇媚的脸上,眸眼深处全是湿意。 云浅夕轻叹口气,“情之一事,本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他不爱你,你就是追根究底又能改变什么呢?” “爱?”淑妃听了,却扬声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眼角却滑落一滴泪珠,她扬手,“在这深宫内院,你竟然说爱?” 云浅夕看着她的模样,微微皱了眉。 “你难道不知道么?朝堂后宫向来是息息相关的,眼下局势诡谲,天下动荡也只在一夕之间,在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心心念念那儿女私情?” “你不也是么?在这里为了皇上的一念而争风吃醋。”云浅夕冷冷一笑。 淑妃忽然止住了笑,她紧紧的盯着云浅夕的脸,走近了,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曾经也有一个人也曾被皇上宠得上天入地。” 云浅夕的眉心一跳,她心里顿时一紧,“是谁?” “怎么,皇上没和你提起过么?”淑妃抬手掩了唇角,笑容诡异,她的眸子向上弯起,似乎有什么愉悦了她。 “不说拉倒。”云浅夕轻哼一声,她扬手,夏荷的冬凝会意,两人拿了衣物上前。 这时,两个丫头手上的一抹雪白吸引住淑妃的视线,她脸上快速的掠过一丝惊讶,“雪锻流景?他竟然把这给了你?”她的声音里尚带了丝轻颤。 云浅夕不解,她的目光扫过那宫锻,“不过是件衣裳,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呵。”淑妃冷哼一声,她的目光仍在那方雪白上流连,“雪锻流景是世上最好的料子,它百年才得一匹,穿上它,刀枪不入,冬暖夏凉。却偏偏是世界上最美丽的锻子,这样的布料宫里极少,连太后那里也没有,可他却给了你。” 云浅夕皱了眉心,她的手轻抚上那衣裳,触手丝滑,细腻得就像是摸着自己的皮肤,白色中又带了丝浅浅的银,有光扫上,便晕开淡淡的光晕,好美的锻子。 “主子,奴婢为您换上。”夏荷看了淑妃一眼,拿着衣裳上前一步。 “那又怎样?你可知道当年那个女子的下场么?”淑妃将眸中那丝妒恨掩去,她勾了勾唇,轻轻笑道。 ------------ 069 淑惠皇后 云浅夕听后,心中又是一紧,她张开双臂,任由夏荷和冬凝将衣服为她细细穿上。 衣裳的袖口沿用的是宫里少见的蝴蝶袖,上窄下宽,比宫里常见的广袖要好看几分,整件衣裳上下竟没有一丝绣迹,只是要腰间处结了一个美丽的蝴蝶结,裙裾委地,淡淡的波纹轻闪,像极了流动的水。 淑妃顿时也看得一怔,她向来只知道这雪锻流景美丽,没想到制成衣裳竟是如此的……一时之间,她竟找不到词汇来形容这衣裳的美丽。 袖中十指握紧,淑妃看了一眼犹自发呆的云浅夕,她轻咳一声,那人的目光扬起,落到她的身上,她抿唇一笑,“你可知那女子是谁?” “你到底想说什么?”云浅夕淡淡的开口,她垂了眸子,不想去看此刻淑妃探究的眼神,她害怕自己一个不意,将自己隐着的心思泄露。 她其实想知道,很想知道! “她是先皇后。”淑妃一字一顿的说道,她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云浅夕,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云浅夕猛然抬头,她的心纠得死紧,她开口,声音微颤,“不是说先皇后是病故的么?” 淑妃挑了挑眉,她低头去看自己染着蔻丹的双手,“原来你也知道。” “这件事,天下人都知道。”云浅夕扬眉。 “呵呵。”淑妃掩唇轻笑,她抬手抚了抚两鬓的发丝,“瞧瞧,我竟然给忘了。” 云浅夕看向淑妃,她姿色绝美,举手抬腕间皆是风情,可她怎么觉得,淑妃的妖娆之美竟比不上那宁妃的半分出尘呢。 淑妃转了身,她朝一旁的美人榻走去,近了,也不客气,她扭身就坐了上去,她调整个舒适的姿势后,又开口道,“当年,皇上还不是将她宠得上天入地,最后怎么样,她照样死得凄惨。” “那关我什么事?”云浅夕避开淑妃似笑非笑的目光,冷冷道。 “因为你。”淑妃直起身子,玉手直直的指向云浅夕,她冷笑,“就是第二个先皇后!你等着吧。” 云浅夕的心中一颤,她走到檀木雕花椅上坐下,忍不住问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淑妃斜倚着榻上的小几,她勾唇,“她是上吊死的,因为,她发现皇上其实不爱她,对她的宠爱全是利用。” 利用。 云浅夕的身子颤晃了下,她落到椅沿上的手青白一片。 淑妃眯了眸看去,她的眼中划过一丝满意,不错,她要的,就是云浅夕对皇帝的宠爱质疑。也许皇上对云浅夕确实是有几分真心的,不,哪里几分,分明是十分真心。 因为皇帝看云浅夕的眸子灸热,那里面的光芒是她不曾见过的。 “你也不想想,这里西落国的后宫,他是皇帝,你怎能去奢求一个皇帝的爱呢?那还不是自寻死路么?”淑妃说着,又轻轻的笑了起来,她一双眼睛却始终死死的盯着云浅夕。 云浅夕咬牙,平日里与那人的温情相处一一在她脑中浮现,是她太愚蠢么?他对她,她根本看不出半分假意,她看到的全是他为她的一片深情。 还是,那人太会伪装? 不,不对,云浅夕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丝清明,他们相处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他的眸里,眼里,有她。 他爱她。 这是一种来源于女人本身的直觉! 她抬头,不过瞬间,眸光灼灼,光华浅蕴,她轻轻笑道,“谢谢你。” “平白无故,你谢我做什么?”云浅夕的变化,淑妃看在眼里,她却不明白,为何只是一瞬,她眸眼里的光采便如此动人。 云浅夕起了身,她勾了勾唇,“谢谢你让我听了一段故事。” “故事?”淑妃轰得起身,绵长的裙摆将榻上的小几带下,滚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也顾不得,“你认为我只是在说故事?” “难道不是?别人的点滴生活,听在不相干的人耳中,可不就是故事么?”云浅夕凝眸反问。 “呵呵。”淑妃自嘲的一笑,她起身,缓缓的走了出去,低低的声音随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费了半天心思,原来我在说故事。” 云浅夕看着淑妃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感叹,她仍记得初进宫时,那女子的傲然,清贵,甚至,她还记得那次她相扶华妃,替自己不声不响的解了围。 果然是,宫中人心易变,又或者该说,在这个宫里,她们根本就不该有心! 这时,一道青色的身影缓缓的走进殿内,那人走到云浅夕身边,躬了躬身子,尖细的嗓音出口,“娘娘,太后有请。” 云浅夕一怔,随后会意,她扬手,“你先去吧,本宫稍候就到。” “太后娘娘说了,让您同奴才一同前去。”内侍垂了眸,又道。 她的眉心顿时一皱,“现在?” 白眉公公点头,他眸子微抬,当他的目光触上云浅夕的那身衣裳后,他的眉眼中快速的掠过一丝惊讶。 “好吧。”云浅夕的眉心微松,她的目光扫过环儿,示意她同自己前去。 这个动作却看在白眉公公眼里,他皱了眉,“太后吩咐了,只让娘娘一人前去。” 云浅夕又是一怔,她的心上忽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走吧。” 白眉公公微微一笑,他躬身执手,“娘娘,请。” 云浅夕看了那公公一眼,迈步走出了殿外,上了白眉早就准备好的轿子。 殿内,环儿几人也感到事情的不妙,因此,云浅夕前脚出门,她们便准备去金鸾殿那里等候皇帝下朝。 就在她们的脚要迈出门槛的时候,几列禁军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将仪元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夏荷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那些禁军,怒道。 “姑姑恕罪,卑职也是奉命行事。”领头的一个禁军抱拳道。 “这里可是皇上的寝殿,你们也太放肆了。”夏荷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禁军头领却将头一转,不再理会夏荷了。 夏荷气得不行,她张嘴,准备开骂,一旁的环儿却伸手拉住了她。 夏荷不解的看去,环儿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她顿时丧了气,眼睛却忍不住朝远处看去,心里不停的为云浅夕担着心。 *** 云浅夕坐在轿内,她掀开帘子一看,眼前的小路越看越陌生,她心中一紧,开口问道,“公公,这是要带本宫去哪里?” ------------ 070 杀意 云浅夕坐在轿内,她掀开帘子一看,眼前的小路越看越陌生,她心中一紧,开口问道,“公公,这是要带本宫去哪里?” 白眉公公回头一笑,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到了娘娘就知道了。” 云浅夕怎么看眼前的公公的笑容怎么诡异,她心跳奇快,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她伸手扯住轿帘,“停轿,停轿。” 哪知,白眉公公并不听她使唤,他又回过头,唇角挑起,“娘娘,既然上了这轿子,停不停,可就由不得您了。” “放肆!”云浅夕变了脸色,她沉声喝道。 白眉公公的嘴角微勾,他不屑的看了云浅夕一眼,没有再去理会她。 云浅夕此刻终于明白,太后,怕是要对她下手了!她咬牙,目光向四周看去,这是一条寂静的小路,四叉八道,不知通往何方,前方树影丛丛,花团锦簇,若是…… 她眸子一暗,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帘子,她靠在窗边,用小指轻轻的挑开一角。 轿子离那片林子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一步还是两步,当轿子从那片林子经过的时候,云浅夕掀起帘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不势快速的跳了下去,她双手撑地,掌心刺痛,隐隐有鲜血流出,此时却顾不得这许多,她就势一滚,她的身子瞬间被那花海淹没。 云浅夕突如其来的动作将内侍们惊了一跳,还是那白眉公公率先反映过来,尖锐的嗓音陡然拔高,他怒道,“还不快追!” 可眼前哪里看见云浅夕的身影,只剩下那花簇在随着风轻轻晃动。 白眉公公话音一落,那几个抬轿的内侍,迅速弓起身子,进了那丛间。 云浅夕在花丛间翻滚着,手上划破了好几道口子,可那样尖利的花刺却未将她的衣裳划破半分,甚至连刮痕也没留下,云浅夕逃跑之余不禁感叹起来,到底是极品的好料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另一边出来了,她快速的起身,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她知道,是那些内侍追来了。 她心中一凛,看了这陌生的四周,随便拣了一条小道就跑了起来。 她跑了好半天,她双手撑膝停了下来,气喘吁吁的朝身后看去,后面寂静一片,杂草摇曳,哪里有那些内侍的半个身影,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这时才发现,她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 琼脂宫。 好奇怪的名字。 殿外的宫墙上的红漆已经卷起,里面的青砖隐隐可见,那牌匾歪歪斜斜的挂在头顶上方,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被风一吹,便会掉落下来。 门上的拉环也已脱落一只,另一只上面布满铜锈。 云浅夕皱了眉,她走近,这里会是先皇曾经的妃子的宫殿吗?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伸手推开了大门。 吱呀一声,门开的瞬间,大量的灰尘迎面扑来,呛得云浅夕连连咳嗽,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 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在她心头升起,她咬牙,刚迈进去的一只脚,准备收回去。 这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殿内响起,吓了云浅夕一跳。 “主子刚才便想走吗?” 云浅夕一脸惊吓的拍了拍胸口,她深吸口气,朝那声源看去。 只见那人站在屋檐下的一处角落里,他一身黑衣,隐在阴影里,是以她一进来并未看到,那人模样清俊,双眸冰冷,不带一丝温度,那看向云浅夕的目光便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目光。 没错,的确是像在看死人的目光。 云浅夕心里一惊,她勉强的冲那人笑了笑,脚步却暗暗的往后退去,“我还是不打扰了。”说完,她一个转身,快速的跑到门边,准备出去。 就算她再快,哪里快得过别人的轻边,只见那人足尖一点,身形快速的掠到门边,宽厚的大掌重重一按,云浅夕刚要拉开的门,便纹丝不动的回归了原样。 门再度被关紧。 云浅夕心知逃跑是不可能的了,于是她松了手,冷冷的迎上那男子打量的目光,“你是谁?”那男子眸光一闪,冷冷吐字,“无情。” “无情?名字起得可真好。”云浅夕讽道,“是太后派你来的?”她试探着开口。 “正是。”无情手上一动,一柄长剑便横在了云浅夕的颈间,“你想怎么死?” 云浅夕低头看着抵在她喉间的那把长剑,不由苦笑,明明她已经将那些死太监甩到身后,这人怎么会知道她往这边来的? 许是看穿了她眼中的疑惑,无情开口道,“你从花丛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你了。” 原来是这样。 云浅夕心中了然,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太后对她的恨意!若论谋术,太后原来才是个中高手! 她冷然一笑,一脸绝决的闭上了眼睛。 无情面无表情,他扬起手中的长剑,用力一挥。 凌厉的剑气直逼她的面门,将她耳侧的发丝震断,就在长剑离她的喉间只有一厘的距离时,一枚细小的银针从远处飞射而来,叮的一声,剑声发出嗡嗡的响声,又一枚银针急射而来,无情顿时收剑,身子朝一边闪去。 细微的一声轻响,那银针用力的钉上一旁的柱子,针身轻颤,深入柱心。 “是谁?”无情一脸戒备的看向四周。 没有想像中的疼痛,云浅夕睁开了双眼,顿时一道浅蓝色的身影缓缓从大门那里走近,他眉眼微挑,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病态的虚弱,身后一个白衣女子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她的手中似乎握着一副卷轴。 他们怎么从会走到一块? 云浅夕皱了眉心,深深浅浅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原来是长枫王爷。”无情冷冷一笑,他挥手,将长剑挽了个剑花收在身后。 夏侯弘轩走到殿中站定,他的目光从云浅夕身上一掠而过,他勾了唇角,“你是太后身边的影卫无情。”他说着,又掩着嘴角低低的咳嗽起来。 无情顿时皱了眉,他按住剑柄的手微微一动。 “莲清,你怎么会在这里?”云浅夕看向那女子,目光又忍不住朝那一身清俊的男子身上扫去。 同时,一张温婉动人的面孔在她脑中涌现。 ------------ 071 画中女子 莲清却并不理会她,只见她走近夏侯弘轩身上,在他耳边低低的说句了什么,夏侯弘轩瞬间皱了眉头,他回头看了莲清一眼,那一眼凌厉至极。 莲清顿时低下了头。 云浅夕的眉心越皱越紧,她忍不住又开口问,“莲清,你怎么会和长枫王爷一起?” “敢问贵妃,这与你有何关系?”莲清不耐的撇了她一眼。 云浅夕的神色一怔。 角落里的无情目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挑了挑眉,“既然王爷来此间有事,卑职便告退了。”他说着,脚下一动,朝云浅夕的方向走了过去。 云浅夕见他走近,她的脚步便开始往后退去。 这时,一道劲风掠过,她的身子被那抹蓝影挡在了身后。 “王爷这是何意?”无情停下脚步。 夏侯弘轩却勾了嘴角,淡淡的开口,“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带走贵妃。” 无情垂下了眸子,冷冷一笑,“这是太后的意思。” “哦,懿旨呢?”他伸手。 无情一愣,“太后传的是口喻。” “也就是口说无评?”夏侯弘轩轻轻一笑。 云浅夕躲在他的身后,也忍不住绽开嘴角,浅浅笑了。 无情眉头越皱越紧,他凝神想了片刻后扬眸,冷厉的眼神从云浅夕身上扫过,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在她眼前消失,云浅夕终于松了口气,她转身,却刚好迎上夏侯弘轩怔忡的眼神。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夏侯弘轩的脑中浮现的却是她大婚当日,一身红妆,容颜娇美,当风将她的盖头扬起,她一脸娇羞的偎进那人的怀里。 那条红巾此刻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怀里。 可是眼前的这人,却只会对那个他一心恨着的人微笑,于是他心中那股痴念顿时强烈起来。 夏侯弘轩眼眸中莫名的情愫翻涌着,他扬手,准备去握她的肩膀,这时一道轻淡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顿时如梦初醒。 “王爷。”莲清皱了眉头。 云浅夕也一脸疑惑的看向他。 夏侯弘轩扬起的手慢慢卷成了个拳头,他凑到唇边,低低的咳声响起。 于是,云浅夕眼中的疑惑一点一点的散去,她笑了笑,开口,“刚才真是多亏王爷了,不然本宫一定会命丧他之手。 夏侯弘轩微微皱眉,他淡声问道,“贵妃娘娘还好吧。”目光却在她手上细小的伤口上流连。 云浅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手上指尖的伤口凌乱,鲜血早已凝固,留下淡淡的血痕,她摇了摇头,“没事的,一点小伤。” “那就好。”夏侯弘轩点了点头。 莲清皱了眉心,她看了云浅夕一眼,从她身边走过,那长长的卷轴一角便勾住云浅夕的衣裳,莲清一时不察,那卷轴顿时掉落在地,卷轴滚动,露出画出女子的容貌。 当云浅夕的目光触及到那画像上的女子后,她的身子顿时狠狠的怔住了,她扬起手,颤颤的指向那画像,“这这……”她这了半天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怎么,这女人你认得?”莲清紧盯着云浅夕的神色,她上前一步,用力的抓住她的手腕。 连夏侯弘轩也忍不住朝画像上看去,那画看上去有些年头,画中女子一身白衣,她在一座凉亭里,身子斜斜的倚着栏杆,容色倾城,她眉弯眉眉,唇上含了丝浅笑,一丝妩媚在她清澈透底的眸中流动,身姿清贵,如谪仙飞入尘世。 他看着,却忽然皱了眉心,这画像上的女子,竟和他脑中的另一张稚嫩的面孔慢慢的重叠起来。 “认得又如何,不认得又如何?”云浅夕心中一凛,她用力的将莲清的手甩下,冷冷道。 莲清却忽然一笑,她声音清脆,“是啊,你怎么会认得她。” 云浅夕垂下了眸子,那长长的微卷的睫毛将她眼底的神色掩住。 “她是谁?”夏侯弘轩眉心紧皱,他紧盯着莲清,似乎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的表情。 莲清却皱了眉看向他,“你认得她?” 夏侯弘轩凝眉想了想,答非所问,“画中的女子可曾婚配?” “这个,应该没有吧。”莲清凝神想了想,摇头。 “哦,那就不是。”夏侯弘轩眉头舒展。 莲清看他的神色,疑惑的开口问,“听你的语气,你似乎见过一个和画中女子极其相似的人?” 夏侯弘轩心中一动,他的眸光从云浅夕的身上轻轻扫过,他摇了摇头,“是本王看错了。” 莲清听后,顿时一脸失望。 此时,云浅夕却抬头问道,“画中女子是谁啊?” 莲清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见夏侯弘轩的眼中也全是疑惑,她便开口说道,“这是二十多年前轰动一时的奇女子月倾晨。” “她便是月倾晨?”云浅夕失声道。 是她,夏侯弘轩敛了眉心。 莲清不悦的看了云浅夕一眼,她低下头细细的收起画卷,“听说,当年她与南疆的月汐圣女一同蹋入这片天地,她倾城绝色的容颜顿时在西落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几次,你们的先皇都想将她收入后宫,听说,她当年还曾和月汐入宫伴驾过一段时日。可最终月倾晨却失去了踪迹。” 垂下眸子,她没有说的是,月倾晨身上有一颗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宝珠紫魄,这也是她来西落国后宫的原因之一。 “不错,她当年的确入宫在先皇身边伴了好长一段时日,她离开后,先皇还消沉了好些日子。”夏侯弘轩淡淡的看向莲清,他的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暗芒。 这个女人,她隐瞒了一些东西。 云浅夕听后,心中一片震撼,她没想到,她的母亲竟然还和皇室有这么一段纠葛,原来阿弘曾说他见过和自己模样十分相似的女子竟真的是她的母亲。 她从来不知道,母亲竟然有这么美丽的一个名字,甚至不知道她就是当年名动天下的奇女子。 还有,月汐。 她不就是那个歹毒企徒杀死阿弘的女人? 母亲竟然和那个疯子是旧识?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的母亲一生竟是这样的神秘传奇,而她却偏偏半分都不知情! 她抚住眉心,顿觉头痛欲裂。 ------------ 072 朕将莲清赐给二哥如何 夏侯弘轩看着云浅夕有些苍白的脸色,他的眸中溢满关切,温声道,“怎么了?” 云浅夕的手微微一顿,她抬头朝他看去,他眉眼里的关切,竟是那么深刻!她的眉心顿时一皱,退后一步,她冷声道,“多谢王爷关心,本宫并无大碍。” 她的语气淡漠,并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这样的她和平日里在那人眼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她就这么吝啬,甚至都不肯对他一笑? 夏侯弘轩顿时心头火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沉痛,随后怒意翻涌而来,他眸色暗沉,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捏住她的手腕。 他也不惜力,只是紧紧握着,眸中神色晦暗。 云浅夕顿时疼得眉心紧皱,便连莲清也紧皱着眉头看向他,她咬牙,刚要开口,门口却传来一道轻淡却薄怒的声音。 “二哥,这是在做什么?” 是皇帝,云浅夕心中一喜,她转头,一脸迫切的朝门口看去。 她殷切的眼神扬了某人的眼,刺疼了某人的心。 皇帝一身明黄龙袍委地,衣裳有些凌乱,显然是一下朝就匆匆赶了过来,他看向云浅夕的眼神灼热而安心。 夏侯弘轩一时竟看得痴了,他眉心微杵,身子僵住,他高高扬起的手上还紧紧握着云浅夕的手腕。 皇帝勾唇一笑,眼底神色莫名,他缓缓走到云浅夕身上,扬了手,那微凉的手心便将云浅夕的小手包裹,然后他的手指慢慢用力,将夏侯弘轩紧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的扳开。 “二哥,你逾越了。”皇帝的唇边泛起丝浅笑,看向夏侯弘轩的目光却带了丝凌厉。 夏侯弘轩这才回过神来,他的手还扬在半空,手心里空空荡荡,如同他此刻的心,像是被人忽然之间挖空了。 他悻悻的收了回了手,喉间发痒,他微微的咳嗽起来,身后的莲清一开始就留意到了皇帝在门口时扫向自己的探究眼神,她心思一转,连忙走到夏侯弘轩身边,伸出手轻轻的在他背上拍打着。 “王爷,你可好些了?”她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带了丝急切。 皇帝看到这一幕,扬了扬唇,凤眸深处尽是细碎的笑纹,“莲清,原来你是对朕的二哥有意?” 云浅夕脸上一怔,她抬头去看皇帝,却见他的眉眼弯弯,笑意深达眼底,她心中疑惑顿起,又忍不住朝那两人看去。 只见夏侯弘轩侧了头,深深的凝着莲清,莲清便对他回以一笑。 好一幕情深意浓。 云浅夕看着也忍不住伸手圈住皇帝的腰身,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唇边笑意潋滟,皇帝低了头,眸中笑意更深。 怕是只有莲清心里清楚,夏侯弘轩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哪有什么浓浓情意,他眸含厉色,不动声色的向自己警告着。 “只是,朕不明白,莲清你几时和二哥有了接触?”皇帝抬头,看向莲清的目光尽是疑惑。 莲清在夏侯弘轩的眼神中默默的收回了手,当她听到皇帝的问话时,她的身子怔住了。 她怎么忘了,长枫王爷在她入宫后,根本就没有进过宫。抬起头,却看见皇帝唇边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的心里又是一紧。 “说来也巧,微臣以前在江南的时候,曾与莲清姑娘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今日在宫中竟然再见。”夏侯弘轩低咳一声,他微微一笑,看向莲清的目光里尽是潋滟流光。 莲清的目光从皇帝身上转到夏侯弘轩身上,她的眸中泛起丝许诧色,随后她会意过来,唇上勾起浅浅的笑意。 皇帝凤眸一挑,清浅的笑声从他喉咙溢出,他看向夏侯弘轩,伸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来是这样,二哥倒是颇具风流啊。” 怀里的云浅夕听了,不以为然的撇了撇了嘴,随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手悄悄的伸到皇帝的腰间,暗地里使劲一掐。 顿时,皇帝的眉心微微皱了皱。 “皇上谬赞了。”夏侯弘轩低头一笑,垂在身侧的手却倏地收紧。 皇帝垂眸看了看怀里看似安静的云浅夕,他勾了勾唇,目光重新落到了莲清身上,“既如此,二哥,朕便将莲清赐你给如何?” 此话一出,云浅夕和莲清同时愣住了,倒是夏侯弘轩微微一笑,他摆手道,“这,微臣怕王妃不会同意,还是算了吧。” “呵呵,堂堂长枫王爷也会怕自己的妻子?”云浅夕终于忍不住开口为郁清抱起不平来,虽然她们只有过几面之缘,但那个温恬的女子却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还是王爷想家里一个,家外一个?” 皇帝再度皱眉,他落在云浅夕肩上的手重重一按,他悄悄的凑到某人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开口,“哼,你倒是关心他。” 云浅夕听后立刻瞪了皇帝一眼,她在他怀里低低开口,“谁关心他了,我只是在为王妃抱不平罢了。” 皇帝这才满意的扬起唇角,这时,夏侯弘轩看了她有些恼意的神色,温声开口,“微臣不是这个意思。” 云浅夕本来想问,那王爷是哪个意思,但碍于某人的脸色,她便不再作声了。 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莲清正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她真的被赐给了长枫王爷,那么她此次进宫的计划也就失败了。 偏生皇帝轻轻一笑,他又道,“莲清,你可愿意做长枫王府的侧妃?”他的眸子微扬,漆黑的瞳孔里尽全是认真。 谁也想不到,一句玩笑话,皇帝却似当了真。 莲清嘴角的笑意僵住,她心中苦笑,这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她该怎么办,若是拒绝,皇帝肯定会起疑心,或是同意,那她的计划怎么办? 她眼底的挣扎,皇帝看得清楚,凤眸里的笑意加深,他仍是一脸执着的看向莲清,似乎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他绝不罢休。 就在这时,一道含着薄怒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此事,哀家决不同意!” 几人的目光顿时看向门口,只见太后凤目含怒,精致的脸上布满寒霜,她一身深色宫服,头顶仅带了一支九凤朝凰步摇。 再看太后的身后,站着身着各色宫服,或娇媚,或恬静,或秀丽的女人,她们的脸上、眼里都纷纷含了一丝凄凉。 看向云浅夕的目光无不怨怼。 ------------ 073 云浅夕,你这妖妃 云浅夕看着,毫无惧色的迎上了她们的眼神,倒看得那些嫔妃一怔,纷纷低下头去。 皇帝站在原地,也不走近,他勾了勾唇角,眸光里一片墨色深浓,“母后来了。”声色淡淡,听不出喜怒。 “微臣参见太后。”夏侯弘轩抱拳行礼道。 “民女参见太后。”莲清快步走到太后身边,屈身行礼。 太后微微颌首,她的目光扫过莲清,示意她到自己的身后去。莲清会意,她垂下眸子,静静的站在一旁。 “皇上怎么到这儿来了?”太后脸色稍霁,看向皇帝的目光温和了些。 皇帝却轻轻一笑,他道,“若是朕再不来,恐怕就要给贵妃收尸了。” 太后的眸光一沉,她缓步走到云浅夕身边,目光却看向皇帝,“皇上是在怪哀家?” “儿子不敢。”皇帝微叹一声,他扬眉,眸光却瞬间凌厉起来,“母后,朕知道你都是为了朕好,但朕不是小孩子了,做事分得清轻重缓急。” 太后被他眼里的凌厉震慑,她不由的退后一步,身后的莲清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 夏侯弘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 云浅夕皱了眉头,她站在这个地方刚好可以清楚的看到太后眼中忽然涌起的悲伤,她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角。 她的手刚触上皇帝的衣角,就被皇帝反手握住。 这一幕,刺痛了太后的眼睛,她几步上前,扬手就给了云浅夕一个耳光,怒道,“云浅夕,你这妖妃!你到底用什么盅惑了皇上,让他如此为你痴迷?” 响声清脆,太后这一巴掌将云浅夕打蒙了,她捂着半边脸,半天也没反映过来。 “母后。”皇帝沉了声音,他速度极快的将云浅夕拉入怀里,拿开她的手,细细的查看着她脸上的伤。 不到一刻,她的脸便高高的肿了起来,上面那个手掌印鲜红,身后的夏侯弘轩看在眼里,一股怒意涌上身头,他忍不住上前一步,这时莲清却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夏侯弘轩咬牙,身子顿住。他想到眼前的局势,眸光一暗,垂在身侧的手握得死紧,上面的青筋一根根的显露出来。 太后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她不相信她的儿子竟然为了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女人对自己发了脾气,她扬手,指尖微颤,“你……你” 皇帝却转了目光,他抬头,眼神看向太后的身后,冷冷开口,“朕不是让你们出宫了吗?怎么还在宫里?” 那些嫔妃顿时一惊,皇帝的眸光狠厉暴虐,似乎恨不得将她们一个个杀了才解恨,她们身子一颤,纷纷跪倒在地,三呼,“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还不滚下去。” 嫔妃们心中一惊,纷纷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太后冷怒的声音却传了过来,“谁敢。” 这一下,嫔妃们心中是叫苦不迭,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们一咬牙,只得又跪回到了地上。 皇帝的眉心皱紧,他松开了云浅夕的手,眸光一扫,“你们都给朕退下,朕有话要和太后说。” 嫔妃偷偷的看了眼太后的眼色,见太后没开口阻拦便快速的起身,退了出去。 夏侯弘轩扬了扬眉,“微臣告退。”随后蹋着流星大步转身离开。 莲清福了福身子,也退了出去。 终于,院子里只剩下太后、皇帝和云浅夕三人了。 太后冷笑一声,她转过头,“不知道皇上有何赐教。” 皇帝却执起云浅夕的手走到太后跟前,他眸光流火,星亮璀璨,一股执念盘旋眼底,“母后,儿子这一生为了皇权失去过太多,如今儿子只想给予自己心爱之人最好的保护,还请母后成全。” “心爱之人?”太后的脸色一怔。 云浅夕微微笑着,眼底却有泪光闪动。 “母后,儿子只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难道当年您和舒太妃互斗的场面还不够深刻么?朕的后宫不需要太多的女人,有云儿一个就够了。”皇帝的目光深绞着太后,他的眉眼殷切却又坚定的看着太后。 太后知道,皇帝这回是铁了心,她后退几步,不停的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你去吧。” “儿子谢母后成全。”皇帝凤眸一弯,声音里压抑着一丝喜悦,便连云浅夕也一脸感激的朝太后看去。 太后长叹口气,她转身,背影凄凉,“若是当年,先帝有你份执着,便不是今日这个场面了。”她的身影没入门后,声音渐渐小去。 皇帝凝眸看着太后有些蹒跚的脚步,久久不曾回神。 云浅夕看着皇帝似乎有些难过的脸色,她上前一步,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阿弘,我与你生死不离。” 良久后,皇帝的手紧紧的覆上她的,他凤眸灼灼,“嗯。” 随后云浅夕有些悲伤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后,“阿弘,你知道吗?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娘的名字叫月倾晨,她竟然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奇女子,这些,我竟然才知道,多可笑。” 她的声音里有着细碎的悲伤,听得皇帝的心中一紧,他拉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将她拥入怀里,“其实这件事情,朕前几日就知道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早就知道了?”云浅夕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脸惊讶。 皇帝点头,“当朕看到父皇宫里的那副画像后,朕就确定,她的确就是你娘,因为你们有着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是啊,从小爹爹就说,我和娘的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模样也相差无几。”云浅夕伸手摸上自己的眼睛,轻轻一叹。 皇帝见她难过,忙转了话题,“今天真是吓死朕了。” “什么?”云浅夕的话刚出口,她就回过神来,又问,“是环儿她们来通知你的么?” 皇帝摇头,落在她肩上的手微微一紧,“朕下朝回来便看到仪元殿外重兵把守,几个丫头一脸焦急的看着远处,朕便知道一定是太后对你下手了,几经逼问,朕才知道你在这儿。” “那些禁军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云浅夕一脸疑惑。 “朕去找太后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无情,他说的。”皇帝扬眉。 “哦。”云浅夕点头。 这时,路公公一脸急切的跑进了院子,尖锐的嗓音高高扬起。 “皇上,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悬梁自尽了。” 给读者的话: 亲们,今天将明后两天的章节都发了,因为七七这几天有事,怕是不能按时更新了 ------------ 074 淑妃自尽了 皇帝的眉心微皱,云浅夕听到这消息竟是一怔。 那个满身傲气的女子竟然选择了这样绝决的方式! “可有传太医?”云浅夕心里感叹,急急问道。 路公公看了帝妃两人一眼,道,“太医们已经赶过去了,不过听宫人们说,淑妃娘娘的情况好像不妙,所以太后娘娘特命奴才来请皇上过去。” “我也要去。”云浅夕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皇帝握住她的手,迈步流星离开了院子。 路公公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奇怪,他摇了摇头,只怕淑妃娘娘并不乐意见到贵妃娘娘呢。 这一分神,眼见着皇帝和云浅夕的身影越走越远,路公公连忙急步跟上。 永福宫。 此时的永福宫里,内侍和宫女早已乱作一团,不停的有宫女进去,又不停的有宫女出来。 淑妃寝宫内,太医院的太医们跪了一地。 床榻上那个娇艳的美人儿气若游丝,太后凤目含泪的坐在一边,她紧握着淑妃细腻的手,同时又忍不住将身前的一个太医踹翻在地,太后怒道,“狗奴才,若是救不回淑妃的命,哀家就要你们一个个的给她偿命!” “太后,不是微臣们不尽力啊,只是淑妃娘娘在上吊之前,她其实已经身中剧毒了。现下已经是回力无天了。”太医院院首产前一步,将那个被太后踢倒的太医扶起,他眉目间满是无奈。 “你说什么?” “你说什么?” 太后听到这话一时惊得站了起来,身后传来淑妃虚弱的惊呼声。随后她又低低的咳嗽起来,然后越咳越厉害,淑妃忙用手去遮,这时一丝黑色的血从她唇边溢出她的指尖。 太后听到声音也顾不得再向院首询问中毒一事,她连忙转身坐到淑妃身边,当看到淑妃手上的黑血后,她的脸色一变。 “孩子,你可知道是什么人给你下的毒?”太后伸手抚上淑妃苍白的面孔,一脸心疼,同时心里一股强烈的怒意在翻涌着。 到底是谁嫌命太长了?竟然敢下毒谋害她们仲孙家的人!! 淑妃一脸虚弱的靠在床头,她摇头,“和我有过节的向来只有华妃,但,她已经死了啊。”眸子垂下,长长的睫毛将她眼底瞬间泛起的阴毒遮掩。 这时有风穿过殿内,将屏风处垂着的紫色薄纱轻轻扬起,那飞扬的角度,看得淑妃脸上一怔。 她记得,这紫纱是云滇国进供的,紫纱珍贵,产量又极少,当年也只得了一匹。偏偏华妃和自己都喜欢这紫纱。 最后他将紫纱赐给了自己,华妃还为此眼红了好长一段时日。 她也曾和他日日恩爱,夜夜缠绵,可是自从云浅夕进宫后,他变了。 是谁说过,到底是皇帝入戏太深,还是他本就情真?原本云氏入宫只不过是为了平衡朝堂上的势力。可是如今,却全都变了。 于是,她恨上了云浅夕,她有多爱皇帝便有多恨云浅夕! 皇上要为她遣散后宫,连太后也动摇不了皇上的决心,可是她有何脸面回去,还不如一死! 不过即便是死,她也绝不放过云氏! 淑妃想着,眼前忽然一片昏黑,她知道,她快不行了,于是她紧紧的拉住太后的手,黑色的血不断的从她唇边溢出,她呼吸急促,“皇……皇上……来……来了么?” 太后眉眼悲痛,她用力的握紧淑妃的手,泣道,“已经派人去请了,马上就到了。” 淑妃却忽然苦笑起来,她笑着,身子一翻,一口浓稠的黑血吐在了琉璃石地面上,“姑母……你说,皇……皇上会…….会来么?”她说着,呼吸又急促起来。 太后脸色上一变,她连忙用手轻轻的在淑妃的背上拍打着,“会来,皇上,会来的。”她说着,凤目一转,朝门口望去。 好半天,那道明黄的身影才缓缓的出现在门口,当太后看到皇帝身后牵着的云浅夕时,她的脸色又是一变。 “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宫人们太医们跪下,连连三呼。 太后皱了皱眉,碍于皇帝的面子,她只是淡淡说了句,“贵妃也来了。” “臣妾参见太后。”云浅夕忙侧身行礼。 太后却不看她,只把目光转向了皇帝,她轻道,“皇上怎么才来,快过来看看淑妃,这孩子……怕是不行了。”太后说着,秀美的脸上快速的滑过一行清泪。 皇上点头,他松了云浅夕的手,走到榻边,坐了下来,他皱了眉,问,“你中毒了?” 淑妃从皇帝进来伊始,便一直痴痴的看着他,直到此刻,他坐在她的身边,清浅的呼吸声声传来,龙涎香淡淡,她才终于意识到,是他来了。 淑妃伸手去握皇帝的手,皇帝眉心轻皱,却还是任由她将自己的手握紧,耳边,淑妃虚弱微低的声音传来,“皇上,你到底来了。” “淑妃,你这是何苦。”皇帝轻轻一叹。 淑妃却笑了,“不能陪伴在你身上,臣妾还不如去死。” “你自己服的毒?”皇帝敛了神色,问。 “淑妃上吊前就已经被人下毒了。”太后执起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拭去,开口道。 皇帝扬眉,淡淡的目光环过地上的众位太医,“淑妃中的是什么毒?” “回皇上的话,是妣霜。”院首端正身子,恭敬的回答。 妣霜。 皇帝凝了神色,眸光深漩。 “最近,有什么人到太医院领过妣霜?”太后当即沉了脸色,怒声问。 那院首皱了眉,他有些为难的看了云浅夕一眼,“这……” 云浅夕一愣,看她作什么? 太后的眼中怒意更甚,她扬手,指向云浅夕,“这妣霜莫不是出自贵妃宫里?” 这话却被皇帝坚定的否决了,“下毒的人不会是云儿。” 太后冷笑一声,她眼中厉芒一闪,直逼院首。 “前些日子,贵妃娘娘宫里的宫人来太医院领了妣霜,说是凤鸾宫最近老鼠出没的厉害。”院首低了头,不敢去此时皇帝的脸色。 “胡说八道。”云浅夕气得浑身发抖,她怒道。 “贵妃。”太后沉了声音,她的凤目里扬起怒火,“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帝眉心紧皱,他看向太后,“母后。” 这时淑妃宫里的花影跑出人群,她跪倒在地,眸含凄怆,泣道,“贵妃娘娘,怎么不是你,今日,我们娘娘便只去了你那里,回来后,娘娘便直说难受,后来听到太后娘娘也没能让皇上收回遣散后宫的旨意,娘娘心中悲伤,这才想不开自尽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云浅夕更是瞪大了双眼。 这时,谁也没发现,淑妃嘴角一闪而逝的阴狠。 太后又惊又怒,她指着云浅夕,扬了声音,“来人,将贵妃给哀家押入大牢。” ------------ 075 牢狱之灾 “且慢。”皇帝将手从淑妃手里抽出,他在榻前站起,“母后,事情还未查清楚,怎么能够一口就咬定是云儿下的毒呢。” 他的眸眼坚定非常。 那些忽然间涌上来的禁军们被皇帝这眼神摄住,一时之间不敢妄动,怔怔的站在原地,为首的统领却转头将目光看向太后。 太后眉心皱紧,凤目中的凌厉一扫而过,她冷了声音,“皇上,都什么时候,你还要如此宠着她吗?”说罢,太后扬手直指向云浅夕。 “谁敢!”皇帝上前一步,将云浅夕揽入怀里,他环了众人一眼,那凤眸里的狠厉,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淑妃奄奄一息的躺在床榻之上,她看到眼前这情景,微微一怔,随后却轻轻的笑了起来,“皇上,你果真爱她。”她说着,嘴边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太后的脸色又变了数变,她看向皇帝,那是她的儿子,数十年来都不曾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儿子!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忤逆自己,想着,她胸腔里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只见太后一个跨步上前,眉眼凌厉,“还不给哀家将贵妃拿下!” 那禁军统领左右为难,他看看太后,又将目光看向皇帝。 这时,太后的声音再度传来,“难不成皇上要为了这个妖妃不要哀家这个母后了?” 殿中的气氛一时绷紧,母子两个几时闹得这么难堪过? 皇帝眉心紧皱,他眯了眸子,又要开口,云浅夕垂了眉眼,她暗暗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 小小的外力从他腰间传来,皇帝低了头,朝怀里那人瞧去,却见云浅夕扬了眉眼,唇角弯弯,她轻轻一笑,从皇帝怀里挣脱出来,“太后母仪天下,自然是明察秋毫,只要事情不是臣妾做的,真凶露面是迟早的,那时,相信太后娘娘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而让坏人逍遥法外的。” 她长而卷的睫毛下是一双映着流光潋滟的水眸,那里面扬溢着的神采竟看得太后一怔。 皇帝眉心舒展,他忽然笑了起来,“贵妃说得好。既然此事牵连不小,朕便将此事交给宁妃来彻查,小路子,你一会去琉璃宫传朕的旨意。” “是。”路公公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太后皱了眉,皇帝深凝了云浅夕一眼,他看向太后,轻轻笑道,“母后这下可满意了?” 皇帝的声音淡漠疏离,笑竟也未达眼底,看得太后的身子又是一怔。 她张了张嘴,一阵脚步声响起,她卷上舌尖的话语又吞了回去。 却是那禁军统领几步上前,他朝云浅夕行了一礼后,神色颇为恭敬的道,“贵妃娘娘请。” 云浅夕点点头,脚下方动,却发现皇帝凝着她,目光深深浅浅,于是她扬了唇角,冲他轻轻一笑。 皇帝眯了眸子,眼底深处晕开光华灼灼,他淡淡的撇了那禁军统领一眼,“好生侍候着贵妃,若是贵妃出来时少了一根头发,朕唯你们是问。” “是。”那禁军统领顿时觉得头皮发麻起来,他行过一礼后,“卑职告退。” 就在他的脚不快要迈出门口的一刹那,皇帝轻淡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等等。” 禁军统领暗暗叫苦,他转过身,“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云浅夕侧过头,她皱眉看向皇帝。 皇帝却勾唇一笑,“牢里脏乱,你命人好好收拾一番,贵妃身份尊贵,你们切不可怠慢。” 禁军统领一怔,皇帝凌厉的眼神顿时向他扫来,他连忙应声。 云浅夕却愣住,什么叫不可怠慢?她这是去牢房,怎么搞得好像她要去哪里游玩似的。她又看了皇帝一眼,这才转了身,随着禁军们离去。 “皇上。”太后见皇帝痴痴的看着云浅夕离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开了口唤道。 皇帝回过身,他淡淡的看了太后一眼,开口道,“朕先行离开了,淑妃这里就交给母后了。”他说完,步子一转,看也没看淑妃,迈步出了殿门。 淑妃凝着那道俊秀绝决的背影,眼中一时酸涩的厉害,忽然胸间一阵剧痛,她喘息着,连连吐了好几口浓稠的黑血。 太后还沉浸在刚才皇帝冷漠的神色里回不过神来,身后却传来了淑妃的痛呼声,她连忙转身,坐到淑妃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嘴里连声道。“张太医,还不过来看看淑妃。” 张太医连忙从地上起身,他快步上前,伸手切脉,片刻后,他眉宇深锁,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后的脸色顿时就惨白起来,她的身子往后跌了一步,她看着淑妃一脸痛苦,唇边还涎着几丝黑血,可淑妃却仍痴痴的看向门口,太后的心里瞬间抽痛起来。 “淑妃。”太后唤了一声,却发现此刻她的的声音竟微微嘶哑了。 淑妃却没有听到太后的呼唤,她一脸痴迷,向来流光灼灼的双眸此刻呆滞一片,眼前昏黑模糊,她却似乎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穿过重重的雾霭,俊美的脸上含着微笑朝她走来,她看着,唇角上扬,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就在这时,她的双眸闭上,扬在半空的手也重重的跌落下来。 唇边一尾笑意明艳动人。 太后忽然间怔住,她的双手颤抖,怎么也落不到淑妃的身上,眼底,泪水汹涌。 “太后,淑妃娘娘升天了。”张太医上前一步,探了探她的鼻息,叹道。 *** 牢房。 云浅夕嘴角抽了抽,眼前这间干净明亮,四周垂着重重纱幔,她掀开,里面紫檀雕花大床,上等苏绣锦被,一顶小巧精致的香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被置放在床前摆放了一盆兰花还有一套精致的茶具的案几上。 确定这是牢房? 她将纱幔放下,转过头,门口那个牢头却一脸谄媚笑意,“娘娘,您里面请。有什么吩咐,您就喊奴才一声,奴才就在门外守着。” 几条黑线从云浅夕额头拉下。她捏了捏眉心,弯下腰身,刚准备进去,却见那牢头忽然上前,将薄纱撩开,他笑道,“娘娘,您请。” 云浅夕嘴角抽动,她看了那牢头一眼,矮身进去了。 她刚走到床边坐下,纱幔外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她听到一道惊呼声响起,然后那声音生生的止住,外面又没了声音。 透过薄纱看去,外面似乎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她皱了眉,起身,门口却传来一道轻浅的笑声。 她的身子瞬间愣住。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一更送上 ------------ 076 只要你要,只要朕有 此刻这一身琉璃白,凤眸清澈,灼灼光华浅蕴,唇上笑意薄薄的不正是刚才才别过的皇帝那厮。 他嘴角噙着温和的笑,身前,是刚才那牢头一脸恭敬又惊骇的为皇帝掀着帘子,他微微弯腰,姿态优雅的走进。 “你怎么来了?”云浅夕皱了皱眉。 皇帝眉眼一挑,他自发的在床前坐下,他正了脸色,语气清浅而认真,“云儿,你便没有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 云浅夕嘴角抽了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呃,怎么那么奇怪? “皇上,我和你才分别半日都不到。”云浅夕无奈的摊了摊手。 皇帝瞬间皱了眉,他挑眉看她,“怎么,你不欢迎朕来?” 他的脸色微冷,云浅夕却明白,皇帝生气了。她笑着坐到皇帝身边,靠近他,道,“我怎么会不欢迎你来呢。” 皇帝听了这话,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他伸手将云浅夕揽入怀里,轻声道,“朕只是过来看看他们这群奴才有没有薄待你。” 云浅夕一怔,随后心里泛开一圈又一圈的感动,她抱住他的腰身,低低道,“阿弘,你对我真好。” 皇帝的眉眼一扬,他轻笑出声,“傻瓜。” 这时,从窗子外面传来类似呜咽的号声,云浅夕心里一紧,她抬起头,“这是?” 皇帝眯了眸子,冷冷一笑,“看来淑妃已经断气了。” “什么?”云浅夕一惊,她垂下眼,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如今,华妃和淑妃先后死了,其他宫阶低的嫔妃也已被皇帝遣散出宫了,现在这诺大的后宫便只剩下她和宁妃两人,他许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就算是他完成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在皇宫里看似遥远的事情,现在他竟然做到了。 皇帝忽然低下头,他双手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指尖轻轻落下一吻,“云儿,这一生,只要你要,只要朕有,朕都会给你。” 他的眼,执着而认真,眼底一汪深情紧紧的将眼前的人裹住。 云浅夕惊讶的用手掩住了口鼻,眼泪在她脸上肆意,她又哭又笑。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的唇上扬起浅弧,他将她紧紧抱住,脑海中忽然想起一事,他轻声道,“至于宁妃,她哥哥与朕交好,她不想出宫,是以朕并未强迫与她。以后,朕不去她那里就是。” 他在向她解释,堂堂天子竟然在向她解释! 云浅夕紧捂着双唇,她靠在他怀里用力的点着头,开口,声音呜咽,“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她的眼泪将他胸前的衣襟浸湿大片,皇帝看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谁知,云浅夕猛然抬头,“不许笑。”声音凶狠,一双水眸里却尽是笑意。 皇帝一怔,他凤眸弯弯,又笑了起来。 “都说了不许笑。”云浅夕俏鼻轻皱,她轻轻的捶撒打着皇帝的胸口中,皇帝却伸手将她的手抓住,然后低了头,他的唇一一的朝她脸上吻去。 云浅夕愣了片刻,随后她的手环上他的背脊,她青涩的回应。 柔软清香的舌头滑进皇帝的口腔,皇帝的动作因着她青涩却具满挑逗的回应更加的疯狂起来,他紧紧的抱着她,他的唇用力的压上她的唇瓣。 不到片刻,两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云浅夕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灼热似铁硬生生的抵在她的腹间,她的脸色一色,微微的推开了他,自己却伏在他的肩上喘息起来。 皇帝凤眸一深,他的指尖挑开云浅夕衣裳的带子,轻轻一滑,他的手钻入她的衣服内,微凉的手不断的向上游走着,最后在她的丰盈处停留。 力道深深浅浅的捏上她的柔软,皇帝凑到云浅夕的耳边,低声道,“云儿,说你想要。” 云浅夕的脸色又是一红,看着皇帝殷切的眼神,她抿唇,拼命的摇头。 这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皇帝唇边的笑意加深,他的凤眸里掠过一丝邪肆的笑意,他张嘴咬上了她的耳珠,轻轻的吮吸着,他的手开始朝她的身体下方游走。 云浅夕倒抽一口凉气,一股燥热在她腹间升起,她扭动着身子,脸色潮红,双唇却始终紧紧闭着。 皇帝眸中暗灸一片,就在他的手快要涌进她的花田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是路公公的声音。 “皇上,舒太后请您过碧华宫一趟。” 皇帝的手顿住,他皱了眉,不悦道,“不去。” 云浅夕一脸通红,她朝那纱幔一连看了数眼,她理了理衣裳,准备从皇帝身上下来,却被皇帝一手按住,揽住她,他的手不安份的又要滑进她的衣内。 “皇上,舒太后说,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请您务必过去。” 皇帝的眉心皱的更紧,他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他松了手,却还是起了身。 云浅夕见他面沉如水,一脸不快,于是便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起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快去吧,我等你。” 她说完,一脸羞涩的垂下了头。 她的模样娇羞,看得皇帝心中一荡,他低了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低声道,“等着朕。” 说完,他迈了步子,缓缓的出去了。 “走吧。”他淡漠的声音从帘外传来,然后脚步声响起,声音渐渐小去。 云浅夕满脸笑意,一脸通红,她走到床边坐,脑中细细的回想着他刚刚所说的话,心里有甜蜜泛开。 *** 碧华宫。 舒太妃一身素衣,头发也只浅浅挽起,用一根木簪子定住。她眉心紧皱,双眼一片青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左手抚住眉心,她的眼神不时的看向殿中央。 “皇上驾到。” 内侍尖锐的嗓音高高扬起。 皇帝一身琉璃白色,俊美的脸上纹路冰冷,他一进殿,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舒太妃撑着额头,一脸疲惫的坐于主位之上,而殿中央的地面上却躺了一具尸体,那人一身碧色宫装,一张脸上乌黑青紫,她的双眼被挖,趴在地面,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却落在左手上方,那左手于手腕处被齐齐砍断,手掌脱离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而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均沾有血迹。 给读者的话: 二更 ------------ 077 盅 皇帝一身琉璃白色,俊美的脸上纹路冰冷,他一进殿,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 舒太妃撑着额头,一脸疲惫的坐于主位之上,而殿中央的地面上却躺了一具尸体,那人一身碧色宫装,一张脸上乌黑青紫,她的双眼被挖,趴在地面,她的右手握着一把匕首,却落在左手上方,那左手于手腕处被齐齐砍断,手掌脱离躺在一片血泊之中。而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尖均沾有血迹。 似乎这一切是她自己所为。 而那女子,正是舒太后贴身侍候的嬷嬷珍娘。 皇帝皱了眉,他看着地上的尸体,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失踪许久的人。 月汐。 这样狠毒的手段确实像她的手法。 这时,舒太后眉眼一抬,她的目光看向皇帝,开口,声音微微嘶哑,“皇上过来了。” “嗯。”皇帝轻应一声,他转身在一侧的檀花木椅上坐下,姿态无尽的优雅,他的目光轻淡,这血腥的一幕,他一点也不为所动。 殿中的气氛一时凝窒,舒太后微微皱眉,开口问,“皇上最近很忙?” 皇帝抬眼,他的目光转向殿外,声音轻飘,“淑妃死了。” 舒太后脸上的表情一时僵住,恰好此时脚步声响起,有宫人端着茶盏进来,于是她看向皇帝一脸慈爱,“皇上,这是舒丞相从雪山上命人搜集的泉水,加上今年新进的雨前龙井,味道确实不错,你尝尝。” “舒相到底是家大业大。”皇帝轻轻一笑,修长的指挑起茶盏,他掀开盖子,抿了一口,又将茶杯放回。 舒太后的脸上却有些挂不住了,朝堂上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些,知道皇上因为舒大公子贪污国库银钱一事痛惩了舒家,她讷讷一笑,目光在转到地面上的尸体后,一丝忧色顿时在她眸中泛起。 她刚要开口,皇帝轻淡的声音响了起来,只见他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这是怎么回事?” 见皇帝主动问起,舒太后的脸色舒缓了些,她眉心紧皱,“这几日珍娘的精神一直恍惚,今儿一早便从她房里传来尖叫,几个宫女推门进去,纷纷被眼前的一幕吓到。” 舒太后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眼底掠过几丝惊恐,“她们说,珍娘挖了自己的双眼,还用刀砍断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她一脸惊恐的看向屋顶死了。” 皇帝皱了眉,他问,“可有宣太医过来瞧过。” 说到这,一丝惊恐终于爬上舒太后的脸颊,她道,“是盅。” 那个瞬间,她脑中想到的全是那张秀美却眼神阴森恐怖的面孔。 月汐,袖中的手指并拢,舒太后的眼神滑动。 皇帝起身,他近几步,“母妃这些日子好好休息吧,这事,朕会派人彻查的。”他的眼神是微微的淡漠,看得舒太后心里一惊。 似乎,自从太后回宫以后,皇帝便不再与自己亲近了。 仲孙子清!这个像噩梦般困扰了她许多年的女人,如今,竟想连她的儿子也夺走么? 恨意在舒太后心里滋生,她吸了口气,目光柔和的看向皇帝,“不如皇上便在母妃这里用晚膳吧?” “不了,朕还有事。”皇帝又撇了眼地上的尸体,步子一转,出了殿门。 主位上的舒太后看着皇帝的背影,不由的长叹口气。 *** 天色渐晚,牢头已经让人送上了饭菜。 云浅夕坐在木椅上,眼前的桌子上几乎被这些饭菜摆满,十二道菜,样样精致可口,为妨有人下毒,那牢头来特意让人摆上了一对银箸。 怎么看,这也不像是一个坐牢的人该有的待遇。 云浅夕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持起银箸,挨个的尝了下,然后又将箸子放下,她并没有什么胃口。 轻轻的拍了拍手,那牢头顶着一张谄媚的笑脸快速的出现在了云浅夕的面前,当他看到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时,他顿时苦了一张脸,“娘娘,可是这饭菜不合您的口胃?奴才这就让人重新做一份送上来,只是不知娘娘你爱吃什么?” 云浅夕摇头,她浅浅笑道,“饭菜很好,只是本宫并没有什么胃口,你撤下吧。” 那牢头瞬间松了一口气,他走到门口,掀起纱幔,几个宫人迅速的走到桌边,不到一刻,桌子便收拾的干干净净。 “奴才先出去了,娘娘若是一会饿了,告诉奴才一声。”牢头躬着身子站到云浅夕旁边。 云浅夕看着他的模样,轻笑着点头。 天色又暗了几分,云浅夕透过窗子看去,外面漆黑朦胧,她一颗心却安定,唇微微上翘,笑容恬静。 片刻后,那牢头又走了进来,只见他走到角落,将墙上几处蒙着的幕布扯,房间里瞬间光芒大亮,原来那几处放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 牢头掀起帘子又出去了。 云浅夕却看着那炫目的光彩,一时之间失了神。 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唇角弯弯,头也不回的道,“你来了。” 片刻后,她的身后却了无声息。 云浅夕皱了眉,她转身看去,她的身子忽然怔住。 因为,来的人不是皇帝,而是两道蒙着面纱的黑色身影,而其中一道,她太熟悉了。 幽暗深沉的眼瞳,黑色面纱下,那道弯弯的金月若隐若现,是月汐。 “是你。”云浅夕顿时后退一步,那个女人的狠毒,她可是见识过的。 呵呵。 月汐桀桀的笑了起来,声音粗噶难听。 云浅夕一脸戒备,她的目光忍不住朝月汐身旁的女人身上瞧去,那人静静的站在角落,她的一张脸全部被黑纱蒙住,她的身形秀丽,尽管蒙着面纱,但云浅夕可以肯定,这名女子的容貌一定非常美丽。 月汐朝她走近,云浅夕便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她的身子被月汐逼到墙角。 “你想做什么?”云浅夕质问。 月汐轻轻一笑,她忽然出手,一招抵住云浅夕的雪白的脖子,低声开口,“将你身上的东西交出来。” 云浅夕听到这话却一愣,“东西?什么东西?”她开口,目光悄悄的朝门口撇去。 薄纱飘荡间,她隐约看去,那牢头和其他几个狱卒伏在桌子上,一个酒瓶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还有些微酒渍从瓶口滴出。 月汐脸色一变,她眸中快速的掠过一丝阴狠,抵在云浅夕喉间的手用力一压,“你装什么傻?” ------------ 078 神秘地宫 云浅夕冷笑一声,她索性别过了头。 “你不说?”月汐眉眼一厉,她粗噶的声音瞬间拉长,手上微微一动,身后却忽然传来那女子的一声低咳。 月汐皱了眉,她的手微松,转过头去,只见那女子冲月汐轻轻的摇了摇头。 月汐的手在云浅夕的身上快速的滑动,她点了她的周身大穴。然后快步走到那女子身边,月汐凑近,不知道那女子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月汐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云浅夕全身动弹不得,她眯了眸子,细细的打量着那黑衣女子,片刻后,云浅夕轻笑着开口,“我一定认得你。” 声音笃定。 月汐和那黑衣女子顿时一惊,一丝杀意从那女子眼中一闪而逝。 云浅夕倚在墙上,她眉眼弯弯,又道,“否则,你何必在我面前躲躲藏藏。” 那女子却似松了口气,她转头看了月汐一眼,月汐会意,她几步走到云浅夕跟前,毫不客气的扯住她的衣领,往前一带。 云浅夕的身子僵立,她顿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你知道入口在哪?”月汐问那女子,她的语气中隐隐含着激动。 黑衣女子轻轻点头,月汐的眸光一扬,她紧拽着云浅夕衣裳的一角,几乎是将她拖拽前行。 云浅夕敛了神色,她看向外面,唇角悄悄的向上勾起。 这时,那黑衣女子却俯下身子,她的手在云浅夕喉间移动,随后云浅夕只觉得喉咙一麻,然后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点了她的哑穴。 云浅夕下意识的朝她看去,却看到面纱下的面孔隐隐的勾了勾唇角。 斗转星移,她们出了大牢便走上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一路上,杂草横生,林子密密,似乎是一条荒废许久的小路。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她们忽然在一座假山前停了下来,只见那黑衣女子上前几步,用手在几块假山石上面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咚。 其中一块似乎响声特别清脆,黑衣女子停下了手,她与月汐对视一眼,云浅夕分明看到,两人眼里涌动着的是一股狂喜的情绪。 她忽然不解起来,心跳却陡然间加快起来,似乎她体内的血液一瞬间翻滚起来,那感觉就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一样。 没错,就是这感觉! 可是,她怎么忽然会有这样的感觉? 这时,不知道那两人按动了什么开关,只见面前的假山一瞬间消失不见,似顷刻之间沉到了地底下。 然后,一条长长的上面刻满了繁复花纹的白玉石阶缓缓的出现在几人眼前。 云浅夕顿时愣住,她才知道原来宫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巧妙的机关。而且与此同时她发现她体内的血液似乎叫嚣得更强烈起来,就连她的体温也一点点升高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身体忽然会有这样的变化,可明显的是,她的变化看在那两人眼里,却成了一种强烈的喜悦。 月汐扯着她快速的走上玉阶,那黑衣女子跟随其后。 每过一处拐弯,便有一盏灯火迅速的亮起,为她们照明了前路。 忽然,一股轻微的颤晃从地面传来,几人险些一头栽到地上,云浅夕情急之下,用手扶上了墙壁方才站稳。 看着那两人相扶着靠在墙上,云浅夕的手一动,她这才意识到她的穴道竟然在无形之中解开了,她心中暗喜,表面却不动声色。 默默的收回落在墙壁上的手,云浅夕低垂着眉眼,任由月汐扯着她往前走去。 底下的白玉石阶似乎没有尽头,它们平铺在脚下,朝前方绵延前伸。 云浅夕心里却暗暗咂舌,用这样上等的白玉仅用做阶梯,这该是何等的奢侈,她朝前看去,前方一片黑暗,她却忽然有了一个直觉。 这,似乎是一个地宫。 越往前走,她的心跳就越快,好似下一刻,她的心就要从她的胸腔里跳出来。 终于,前方的视线变宽,她们来到了一个大殿。 金砖铺地,殿内却空无一物,只有头顶上方静静的飘着数道从檐上垂下的白纱,也不知道从哪里涌来的风,那些白纱在空中肆意的舞动起来,阴暗的大殿,飘散的白纱,看上去,分外的诡异。 云浅夕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下,这时,她发现,她的心跳竟然慢慢的平息下来了。 水眸中疑惑深深漩起,她紧皱了眉心。 “怎么会?”月汐看着空荡的大殿,一脸失望,她开口,尖锐难听的声音顿时在殿内回荡起来,然后她一脸愤怒的看向那黑衣女子。 “你不是说你知道的么?为什么这里会是这个样子的?”月汐伸手紧紧攥住黑衣女子的衣袖。 黑衣女子皱了皱眉,她咬牙,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知道,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女子压低的声音里依然难掩的是她清丽的声线,云浅夕的身子一怔,这声音,好生熟悉,是谁她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说话间,月汐松了手,她迅速的大殿内一一查看,可这殿内除了飘荡的白纱,空无一物,她的身子在白纱间飞快的旋转起来,体内真气一荡,瞬间朝四周散出,那些白纱便在顷刻之间化为碎片。 这强大的气场,将身后的云浅夕和那黑衣女子震得连连后退,同时,一口鲜血从两人唇边溢出。 “你疯了。”那黑衣女子情急之下扬声道。 这声音,清脆动听,是她。 “居然是你。”云浅夕忍不住开口道,她浑然忘记自己刚才被点了哑穴。 黑衣女子的身子一震,她看向云浅夕,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她道,“月汐,你过来。” 可月汐此刻哪里听得进这些,她张开双臂,声音呜咽,便好像是谁用破碎的瓷器,一刀一刀的切割着谁的喉咙。 她旋转着,脚下一个不稳,她跌倒在地,身上黑色的袍子顿时在地上铺开,她垂首坐着,眉目之间满是悲怆。 “月汐。”黑衣女子厉了声音,她快步走到月汐跟前,手上用力的将她拉起。 月汐抬眼,她看着身前的女子,忽然扬声大笑起来,浓黑的发丝和着腥红的双眼,那一刻,月汐就像一个从地狱出来的魔。 “你忘了紫魄在谁的身上了么?”黑衣女子说着,目光下意识的朝云浅夕的方向看去。 ------------ 079 龙眼紫魄(1) 牢房。 皇帝一身浅金色流云衣袍,剪手在后,衣袂飘飘,姿态优雅的踱步进了牢房的大门。 门一推开,一股迷迭香的气息迎面扑来,皇帝的凤眸中快速的掠过一丝厉芒,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果然,他刚走几步便看见牢里的狱卒七倒八歪的躺了一地。地面的痕迹一直延伸向云浅夕所在的牢房方向。 皇帝的心中一紧,他快步走到她所在的牢房,只见那牢头和几个狱卒伏在桌子上,一个酒瓶子横在地面,里面的酒已经倾泻光。 而他之前刻意命人挂上的纱幔有一角已经被人硬生生的扯了下来,皇帝走进牢房,里面空无一人。 他看了四周一眼,忽然蹲下了身子,地面上还残留着些许拖拽的痕迹,她怎么了?皇帝的心一瞬间慌了起来,他起身,跑到外面。 夜色渐深,朝露的寒气袭来,眼前一片黑色茫茫,皇帝的眉心紧皱,垂在身侧的手却忍不住些许颤抖。 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她有个万一。 冷风袭袭,不远处的小路上,杂草晃动。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皇帝看去,却见到那小路上些许一人高的杂草齐齐的倒在了地上,他顿时眯了眸子,目光看向小路的前方。 良久,他的手指收紧,唇上亦勾起一丝蔑笑。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只木笛,凑到嘴边,吹奏起来。 沉闷的笛声悠然响起,渐渐的数道黑影于夜色中出现,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纷纷的掠至皇帝身前,双膝一弯,跪倒在他面前。 木笛离开唇边,皇帝凤眸轻睐,这只木笛就是用来号召这些暗卫的,但平日里他一般不会这么做。 “主上。”为首的一个暗卫低声道。 皇帝轻应一声,修长的手指扬起,指向皇宫里的某一处,“给朕包围那里。” “是。”为首的躬身应道,随后暗卫们的身形一掠,瞬间在这茫茫夜色里四散开来,却又到最后纷纷汇聚到一个方向。 *** 浅浅一声,却瞬间将月汐有些疯狂的意识拉了回来。她森森的目光落到云浅夕身上,看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只见一阵劲风掠过,月汐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的缠上了云浅夕,她狠狠的掐住云浅夕的喉咙,“把紫魄交出来。” 云浅夕却皱了眉,她道,“我哪里有什么紫魄?” “月倾晨就没告诉过你吗?”月汐的目光微动,她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掐住云浅夕喉咙的手微微松了松,她皱眉问。 月汐这一问,让云浅夕想起了些事情,她目光锁定月汐,“我还想问你呢,你和我娘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她竟没告诉过你这些。”月汐的手终于从云浅夕的喉间松开,不知怎么的,她看着云浅夕的目光忽然带了一丝柔和。 她一脸怔然,转身走到一处,盘腿坐下,她长叹口气,“她三岁便成了我丈夫的徒弟,我看着她长大,看着她越来越美丽,看着她与伽蓝相识相爱。本以为我们这一生会这样平淡的度过,可是有一天,她从外面回来,执意要来西落。夫君担心她,于是我们一行四人便一同来了西落。” “如果不是你娘的任性,我们这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月汐说着,她的一双眸子忽然间红得充血,那瞬间,一股真气在她体内冲荡,将她的一身黑衫冲破,露出了里面月白色的中衣。 然后,云浅夕便看到了那张秀美的好似天上明月的容颜,那枚淡淡的金月正在她的眼角下方闪烁着光芒。 她想起,那日,皇帝说这月汐少说也有六十好几了,可此刻她眼里,细腻如雪的肌肤,光滑饱满的额头,一双水眸如深潭映月。 这样的月汐看起来,也不过才双十年华。 “你……”云浅夕扬起颤抖的手指向了月汐,她字不成句,几乎便说话不出来。 “怎么?”月汐转过头,她轻轻的抚上自己的脸颊,“我的样子吓倒你了?” 云浅夕皱了眉,她一脸惊骇,“你到底多大年纪了?” 月汐闻言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一怔,然后她竟大笑起来。 她的笑声尖锐粗噶,一声一声,便好像有人用刀子不停的划上谁的心头。 便连那黑衣女子也被这笑声惊到,她眉尖颦蹙,眸中似蕴了重重水意。 云浅夕后退几步,心里却暗自揣测那黑衣女子和月汐的关系。 “我也忘了有多少年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了。” 终于,月汐止住了笑声,她眼角眉梢划过些许悲伤,声音飘渺的好似天上的云雾。 “可你,怎么会这样年轻?” 说到这,月汐又笑了起来,她眉眼上弯,神色飞舞,一时之间,美得好似那天宫的月神,“你不知道人血可以让人年轻吗?” “你!”云浅夕的眉眼深处闪过一丝恶心,脑中却忆起那日月汐挖人心时眼睛也不眨一下,“你这女人是疯子。” 月汐的脸色一色,她目光森然,“自从我夫君死的那天起,我就疯了。我不能让他醒来看到一个苍老的我,所以我得保持我的年轻美貌。” 云浅夕的面上尽是疑惑,她轻嗤一声,“你夫君都死了,怎么还可能醒来。”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月汐就急奔至她的身前,双手用力的握上云浅夕的脖颈,她面容狠辣,“他才不会死!我会让他重新活过来的。” 月汐的手指越收越紧,云浅夕的一张小脸因为窒息顿时通红起来,她伸手下意识的抓住月汐的手,握上她的手那个瞬间,她的掌心却被月汐手背的伤痕磨得生疼。 “所以,你最好配合我们,让我们将那颗紫魄从你体内取出来。”月汐忽然松了手,于是云浅夕的身子如同落叶般重重的摔倒在地。 云浅夕倒在地上,她剧烈的咳嗽起来,雪白的脖子上,两道指印深深。她抬头,目光却看了那黑衣女子,“莲清,你也是为了那紫魄而来的么?” 没错,那同样一身黑衣的女子正是太后带进宫的莲清。 莲清一愣,随后轻轻的笑了起来,她伸手将脸上的黑纱扯下,“不错,我正是为了龙眼紫魄而来。” “不是紫魄么?怎么又成了龙眼紫魄?”云浅夕惊呼一声。 ------------ 080 龙眼紫魄(2) 呵呵。 空荡的大殿里忽然响起一道男子轻淡的笑声。 月汐和莲清、云浅夕几人的脸色微变,月汐的眉眼中泛起冷冽的杀意,她眉心皱起,狠厉的目光朝入口处望去。 这声音。 云浅夕的心头一喜,她转动身子,一脸急切。而莲清显然也认出了这道声音是谁,她的身子顿时僵住。 果然,昏暗的灯火下,一道淡金色的身影剪手在后,步子缓缓,长发扶肩,有风拂过,带动他的一身流云衣袍衣袂飘飘,姿态端的是极度优雅。 他走近,俊美的面容渐渐清晰。 是皇帝。 他嘴角勾起,凤眸里跳动着眸光点点,似晦如暗。 月汐的眉心越皱越紧,这少年天子的功力深不可测,她那时就领教过,如今她一身修为被皇帝当日那一掌已经散去了六七分,若真要与他对上,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龙眼紫魄。”皇帝轻轻一笑,他走到云浅夕身边动作慢条斯里的将她扶起,然后,他挑眉,“据说那是上古神龙的眼睛化成,那神龙死去,尸骨腐化,一双紫色瞳子却在日月的光华里化成了珠子,遗留在了人世。”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莲清盯着皇帝微微失声。 这些按理说只有南疆人才会知道的事情,这皇帝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皇帝转了目光,他看着莲清淡淡一笑,“莲清王后。” 王后? 云浅夕顿时惊讶的瞪圆了眸子,眼前这个一心想做皇帝妃子的女人竟然是一国的王后? “你怎么知道的?”云浅夕想了想,她凑到皇帝耳边,悄声问。 此时莲清的脸色一片惨白,她的双眸因为惊骇而睁得大大的,便连月汐也是一脸的意外。 皇帝捏了捏云浅夕的手心,凤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他淡淡而笑,“若是朕,朕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以色诱人。” 莲清听到这话,她的身子一颤,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身后的月汐一把扶住了她。 云浅夕也忍不住侧头瞧去。 只见,莲清一张脸白得吓人,昏暗的灯火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在莲清的眼底看到的竟然是深深的不可言豫的苦痛与悲苦。 那一刻,云浅夕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对莲清的悲哀情绪。 被自己所爱的人利用,一国王后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放下身段委身诱人,这又是何等的悲哀! 也许她清楚,只是不愿去深想罢了。 莲清苦笑出声,她一直逃避去深究的问题,如今这样被人摆上了台面,就好比,她一直伪装的面具突然之间被人撕开,她心里的悲苦瞬间无隙可乘。 “你知道?”莲清扬手,指尖颤颤,却怎么也落不到皇帝的身上。 她看见,那人低了头,目光深凝着怀里的人儿,幽深如许。眉目间竟全是一刻一刻的温柔。 莲清不由的怔住。 恰巧皇帝抬头,他目光浅浅,俊美如玉的脸上含了丝极淡的笑,如烟如雾,“从你进宫的那天起朕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什么?”莲清顿时扬了声音。 “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看在眼里。华妃、淑妃,朕不知道你这么急于对付云儿是为了什么?”皇帝挑眉,凤眸中却闪过一丝深思。 莲清垂在身侧的手蓦地收紧,她低垂着眉眼,为什么?是因为她进宫看见得那震撼万人的十里红妆,是因为她看见皇帝将贵妃捧在手心的深深爱宠,还是只是单纯的出于女人的嫉妒?如果说是为了她此行的任务,那她又何必非要至云浅夕于死地? “你竟然都知道。”莲清喃喃出声,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她勾唇一笑,“既然皇上知道我与她们设计谋害贵妃,皇上又为什么不拆穿我们呢?” “皇上,你其实并不爱她吧。”顿了顿,莲清又道。 听到这话,云浅夕下意识的抬头去看皇帝。 可皇帝却轻轻一笑,落在云浅夕肩头的手紧了些许,“说来,那倒是朕的疏忽,朕竟然没有意识到你们合作是为了对云儿下手。”皇帝说着,充满歉意的低头看了云浅夕一眼。 云浅夕唇上笑靥如花盛开,她摇摇头,然后伸手抱住了皇帝的腰身,他淡淡笑开,亦伸手回抱住了她。 他们的拥抱在这个敌我未明的天地里,旁若无人。 莲清脸上的表情破碎,她痴看着这一幕,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也能得到心上那人如此的对待那该多好。 “少说废话,紫魄拿来。”从刚才起便一直沉默着的月汐忽然发难,她手腕一转,一股强烈的劲风袭向皇帝。 怀里的云浅夕皱了眉,她的手下意识的扯住皇帝的袖子,心里却做好了,如果躲避不及,她一定会为了他挡住这一掌的。 哪知,皇帝手腕一翻,他的手瞬间裹住了云浅夕的,只见他勾唇轻笑,他单手抱住她,另一只手快速的出击,凛冽的掌风迎上。 两股力量冲击的瞬间,殿内的白纱纷纷碎成粉末,在空中扬扬洒洒,便好似忽然之间下了一场雪,金砖铺满的地面落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月汐侧身一闪,她从袖中抽出一把软剑,剑花一挽,那剑尖便在这地面刺了一路的火光,然后她指尖陡然用力,剑气拔地而起,带动着一股劲风涌向皇帝。 皇帝足尖一点,他揽住云浅夕的腰身朝后掠去,然后他的手上用力,掌风温和的将云浅夕送到一旁的角落,随后他的身形一闪,速度极快的掠到月汐跟前,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剑,只见他长剑一挥,凛然的剑气没有招式的刺向月汐。 明明他的剑气没有任何招术,却在近了月汐的身后,剑气挽花,瞬间分了数十道清影,将月汐围在中央,皇帝指尖一送,那剑光便都朝她的心脏处击去。 月汐一愣,她连忙出剑迎上,同时她的足尖抵着地面,身子朝后掠去,尽管她的速度奇快,她的一身白色中衣仍被皇帝的剑气划得稀烂,几乎便衣不蔽体。 皇帝收剑,他冷冷的看了过去。 月汐一连退后好几步方才站稳,她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拿剑,她刚开口,一股甜腥就涌上了她的喉间,鲜血沿着她的唇线,蜿蜒流下。 莲清看到月汐吐血,而皇帝却完好无损,她面上一惊,脚下飞快的跑到月汐身边,她开口,声音急切,“你,你怎么样了?” 给读者的话: 亲们,抱歉,这几天七七精神很疲,所有只有一更了,但是七七会尽快调整好状态的。嘻嘻,票票,收藏来得更猛 ------------ 081 南疆圣女,你配不上 月汐扶住胸口的手一顿,她唇上划过冷笑,“我没事。” 莲清紧纠着的心微微一松,她皱着的眉头刚要舒开,皇帝却轻轻一笑,“王后既然喜欢我西落后宫的风景,那便留下好好观赏吧。” “你什么意思?”莲清的眉眼一厉,她刚放下的心在听到他的话后,微微一颤。 皇帝掠到云浅夕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云浅夕在皇帝怀里抬了头,她几乎是用咬牙切齿的语气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不是见她美貌起了色心吧。” 皇帝一怔,随后他轻笑出声,修长的手指一曲,在她的脑门敲了下,“想什么呢。朕不过是留王后在宫里作客罢了。” “王后,朕的一片好意,你不会拒绝吧?”皇帝说着,话锋一转,凤眸中含着凛冽看向莲清。 莲清被他的眼神慑住,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月汐此时却上前一步,她将莲清的身子挡住,剑尖一划,她冷笑道,“皇上若是想留莲清,也要问问我手里的剑同意不同意。” 皇帝勾唇一笑,凤眸轻睐,他语气淡淡,“朕要留谁,还用问你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不成?” “还是你们的关系非同寻常?”皇帝挑眉。 月汐眉心紧皱,她眼底深处泛起一丝痛苦的波纹,握紧的手紧了些许,她看向莲清的眼神里竟带了一丝痛恨。 莲清被这眼神惊到,她的脸上顿时闪过受伤的神色。 云浅夕眯眼看着,她总觉得月汐和莲清的关系不同寻常,因为凭月汐那样一个心思歹毒的人,她根本不会去维护别人,除非。 除非,那个人是她在乎的人。 云浅夕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忍不住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只见那厮一脸淡笑,眉目之间竟似早已胸有成竹。 “她……不会是你女儿吧?”云浅夕目光转向月汐,试探的开口。 哪知,这一句话竟成功的挑起了月汐的心魔,不过一瞬月汐的脸色苍白一片,她的眸中泛起通红的血丝,白色的发丝在半空飞扬,此时的月汐看上去就像一个从地狱里爬上来的魔。 月汐眼里的厌恶深深的刺疼了莲清的心,她捂住胸口,唇上划过笑纹,眼泪却在她脸上肆意。 云浅夕看到月汐这模样,她惊的用手掩住了口鼻,难道,被她说中了? 月汐的长剑一扬,一道刺目的火花在半空扬起,随后,她手腕一转,凛冽的剑气逼向云浅夕。 云浅夕冷眼瞧着,她也不惧,因为她知道有个人总会为她挡去一切风雨的。 果然,皇帝身子一转,瞬间就将云浅夕的身体送到他的身后,他眯了眸子,手里的剑一扬,仍旧没有任何招式的迎上月汐的剑。 当看到皇帝的动作后,月汐的眉心微微皱了下,随后她冷笑一声,握剑的手一转,十成的内力注入剑身,一股刺眼的光芒划破黯沉的大殿,投在金砖上,瞬间光芒万丈。 皇帝勾唇,他剑身一颤,身形如鬼魅般的移动着,顷刻之间,万丈光芒里,皇帝的身影由一分二,再由二变四,重重清影散布在月汐的四周,每一个都栩栩如生,一时间,也分不清哪个才是皇帝的真身。 月汐握剑的手一顿,忽然她的唇上划过笑意诡异,只见她将剑立在自己身前,左手快速的从剑身上划过,一股鲜血喷出,凝成一颗颗血珠,整齐的排列在半空。 月汐剑尖一挑,那数十个血珠便像暗器般四散出去,颗颗击向皇帝的清影。 皇帝眉心一皱,他剑尖抵着地面,矮身贴着地面划过,一路火光四溢,他的身子片刻就到了朋汐跟前,长剑挽花,致命的一击刺向月汐。 那血珠分散出去,果然,数道皇帝的清影逐一击破,她眯眸看去,皇帝的身影在殿内一晃,又不见了踪影,同时,一股强大的气场从底往上朝她袭来,她拧了眉心,身子诡异的半空翻了转,随后扬起长剑,对上了皇帝的那一击。 嘣嘣两声。 剑身相触,发出轻微的嗡鸣声,强大的剑气四散开来,皇帝和月汐的身形对立,两人同时用力压向对方,手中的长剑滋滋的溅了一路的火花。 皇帝与月汐几乎是面对面,他凝着月汐颊上的那枚金月,轻笑出声,“圣女月汐,听说曾经被人强暴过,还生了一个女儿。” 月汐听后她脸上的神情越发的疯狂的起来,她一双眸子血红,几乎便看不到眼瞳了,她咬牙,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剑身一挑,错开了与皇帝相抵的长剑,然后剑身一晃,刺向皇帝的胸口。 皇帝长剑一挽,他足尖一点,跃到月汐的长剑之上,他俯着身子,如九天神谪冷冷的看着月汐,就在月汐剑身一动的瞬间,皇帝长剑一挑,冰冷的剑气逼向月汐的脸颊,他竟然生生将她脸上的那枚金月给剜了下来。 然后,皇帝的身子朝后跃去,他长剑一递,剑尖那块从月汐脸上剜下的血肉便顺着剑气落到月汐的身前。 月汐只觉脸上一麻,似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她脸上轻轻划过,之后带着腥味的液体便从她脸上不断的流了下来,瞬间,扑天盖地的疼痛在她脸上蔓延。 她伸手摸上脸颊,却触摸到一片湿腻,而且她的脸上平白的多了一个坑,然后她便看到,那道白色的剑气劈到她的脚下,一块满是鲜血的物体落到被剑气划了一道长沟的地面边沿上。 云浅夕和莲清看到这一幕,纷纷瞪圆了一双眸子。 月汐低头瞧着那物什,一边脸上鲜血肆意,血肉模糊,她却顾不上那疼痛,只看着地面愣住了。 皇帝眉眼一挑,冷冷的话语出口,“月汐,这南疆圣女名号你配不上,朕今日便替你剜了那金月。” 她毁容了?她不美丽了?这样恐怖的她将来怎么有脸去见她的夫君,若是吓到了他,可怎么办? 一时间,月汐脑海里竟全是这些个念头,她模糊中似乎看见她的夫君一脸惊骇的看着自己,然后竟从她身边跑开,再也不看她一眼。 这一刻,月汐的眸中涌出强烈的执念与恨意,她瞪了双眼,目光无尽狠毒的看向皇帝,她开口,声音如同地狱里来的恶鬼。 “你吓到他了。” ------------ 082 与紫魄融为一体了 一道强烈的剑气朝皇帝袭去,皇帝站在原地,身形不动,嘴角噙着一丝淡到极致的笑意。 “阿弘,小心。”眼见那道剑气逼向皇帝,可那人却一动未动,云浅夕不由惊呼出声。 就在这时,数十道暗影从各个方向掠来,他们在皇帝身前一字排开,手中持着长剑,剑尖触在地面,数十道火花散出,他们的长剑同时一扬,在空中挽了个花,朝月汐所在的方向刺去。 月汐面上一惊,她手中的软剑虚晃一招,迎上暗影的长剑,很快剑气碰撞,一道刺眼的光芒瞬间拉开,而月汐便在这光影中消失不见。 那些暗影身形一动,便要去追。 皇帝凝着那方向,他冷哼一声,“不必去追了。” 那些暗影身子一顿,随后一个闪身,纷纷隐入了暗处。 直到皇帝走近云浅夕身边,鼻端龙涎香深深浅浅,和着血腥味,将一脸怔忡的云浅夕刺激的回过了神。 云浅夕抬头看去,却见皇帝脸色微微发白,他眉宇深锁,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心中一惊,忙低声问,“你怎么了?” “没事,朕受了点伤。”皇帝轻描淡写的开口。 他的声音淡淡,云浅夕却知道他一定受伤不轻,于是她悄悄的抱住了他的腰身,好让他能够轻松一点。 皇帝将她的动作收在眼底,他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这点痛,朕还受得住。” 云浅夕点头,抱住他腰身的手却未松半分。 皇帝又是一笑,他揽着云浅夕转了身,同时,他的目光冷冷的从莲清身上划过,“怎么,王后还不跟上么?” 莲清心中一惊,此刻月汐失去了踪影,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咬了咬牙,她只得跟了上去。 从地宫出来,皇帝的手指在白玉石阶上动作一番,随后那座沉入地底的假山浮现,莲清跟在身后,她暗暗看去,只见皇帝又上前一步,在假山里的某个角落里敲动几下,然后整座假山再度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的空地,不远处的荒草摇动。 莲清眉心微皱,她的目光始终落在皇帝的身后。 “王后不必再看了,这里的机关,你是不会再找到的。”皇帝勾了唇,他轻轻笑道,揽着云浅夕走了几步,他又顿住,“对了,这些日子,王后就别去太后的长乐宫了,朕会另行安排你的住处的。” 莲清的身子微微一僵,本来还可以以太后为胁,现在这个目的也落空了,而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掌控下,根本不可能与戎族的人联系。 这皇帝果然事事算计的周到! 她盯了皇帝离去的背影良久,直到一个暗卫的身影在她身边轻轻落地,她才移动步子跟了上去。 片刻后,一道俊秀修长的身影缓缓出现,那人容颜俊美,与皇帝七八分相像,他一身蓝袍,负手在后。 清冷的目光在这片土地上凝视良久,终于在看到某处后,他的一双薄唇向上勾了勾。 仪元殿。 皇帝一回到寝殿内,他俯了身,一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那光洁的地面上,瞬间血迹斑斑,云浅夕看着,心里焦灼万分,她咬了牙,几步奔至门口,“我去找太医。” “云儿,别去。”皇帝皱了眉心,出声止住了她的动作。 “为什么?可你都伤得这么重了,不找太医怎么行?”云浅夕跺了跺脚,她几步跑回到皇帝身边,看到他唇边凝了几丝血迹,便执起衣袖替他一一拭去。 皇帝的眸光一扬,他伸手将云浅夕落在他唇边的手握住,轻咳了声,道,“不,如今朝堂上局势未明,一旦朕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些狼子野心的人一定会趁势作乱的。”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你的伤势恶化么?”云浅夕心中气恼,她忍不住拉高了声调。 皇帝又咳了一声,他的唇方动,便有鲜血不断溢出,云浅夕看着,心里阵阵发疼,她伸了手,轻轻的拍着皇帝的背,试图让他好受一些。 皇帝笑了笑,他的手指一扣,击了一掌,很快,两道暗影快速的出现在殿内。 这两个人正是乾向和乾今两兄弟。 云浅夕落在皇帝背上的手微微一顿,她面上一惊。 “他们是朕的暗卫,也略懂些医术。”皇帝看了她一眼,让她安心。 云浅夕脸上一缓,她迭声道,“那还不快快给皇上诊治。” 乾向一愣,他的目光看向皇帝,见皇帝眉眼深处尽是点点笑意,他从地上迅速的起了身,走近皇帝身边,复又跪下,他伸手落在皇帝平放着的手腕上。 片刻后,他眉宇凝重,却又很快舒缓,他躬身道,“回皇上贵妃的话,皇上受了内伤,伤及肺腑,恐怕要将养好些日子。” “只是眼下这局势。”乾向皱了眉,没有再说下去。 云浅夕心中一急,又问道,“宫里什么珍贵的药材没有,就不能让皇上的伤势快些好么?” “这。”乾向皱了眉,沉吟道,“除非,找到传说中的龙眼紫魄。” 龙眼紫魄。 云浅夕的眼前一亮,她几次听到月汐说起,那龙眼紫魄便存在于自己的体内,她顿时眉开眼笑,“那月汐不是说,龙眼紫魄在我的体内吗?取出来为皇上疗伤不就好了。” “在娘娘体内?”乾向一脸惊讶。 云浅夕点了点头,开口道,“月汐的确是这么说的。” “娘娘,得罪了。”乾向说着,他伸手探住云浅夕的脉门,良久后,他的脸上跃上一丝欣喜,“果真在娘娘体内,如此这般,便再好不过了。” 皇帝却沉了脸色,他皱了眉,淡淡的开口,“不可。” “为什么?” “皇上。” 云浅夕疑惑的问道,而乾向一脸凝重,他的头重重的嗑在地上,“皇上,事关您的龙体,您要三思啊。” 皇帝凤眸眯起,他目光冷厉的看向乾向,“枉你身为医者,你便不知道,如果强行将紫魄从贵妃身上取下,她便会死么?” “什么?”云浅夕惊呼道,而乾向同样是一脸惊讶,这样的说法他竟然从未听说过。 “紫魄在贵妃体内年月已久,早已和她融为一体,若是取出紫魄,贵妃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也许是看穿了两人眼中的疑惑,皇帝缓了语气,说道。 ------------ 083 云儿,你说话不算数 “那怎么办?”云浅夕顿时急了。 皇帝眉心舒展,他淡淡笑道,“不过是一点小伤,朕休息几日便好了。” 而一直沉默的乾今忽然上前一步,“皇上,微臣早年在南疆呆过一段时日,曾听人说,若是紫魄与人融为一体,便是用那人的血也可以救人的,不过若是起死回生,便只能将紫魄取出了。” “要多少血,我这就放。”云浅夕脸上一喜,她掀起袖子,露出洁白的手腕。 乾今正要开口,皇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沉了声音,“云儿。” 云浅夕也不看他,只将目光转向乾今,她眉目间全是急切,“快说呀,要多少血才够。” “这。”乾今正要开口,皇帝冷厉的眼神就向他扫来。 云浅夕见皇帝目光狠厉,她心一横,转身挡在了皇帝的身前,“还不快说。” “一碗。”乾今低了头。 “好,去取匕首来。”云浅夕话音刚落,一双大手就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身,用力一拉,她便坐在了皇帝的身上,只见那人眉眼一挑,双眸里尽是寒光,“谁敢。” “皇上。” “皇上。” 乾向和乾今同声开口,身子却在皇帝冷厉的眼神里不敢移动半分。 云浅夕见那两人如此反映,她连忙回身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她动了动身子,却发现皇帝的双手如钢铁般死死的禁锢着她,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她眸里迅速的燃起明晃晃的怒火,刚要开口,她眉眼一抬,却看见床檐上悬挂着的九龙宝剑,她眼中一喜,扬手快速的挑过宝剑,在她的左手上一抹,她的动作太快,皇帝一时竟阻拦不及,一股鲜红的血液从她手腕处滴出。 “云儿。”皇帝的眉眼一痛。 “还不快拿碗来。”云浅夕扬了声音。 跪在地面乾向和乾今此刻也顾不得礼数了,他们慌忙起身,在案上拿过一个茶杯,掠到皇帝与贵妃的身边。 云浅夕的伤口太深,小半会功夫,那茶杯便满了,而她的鲜血却仍汩汩的流着。丝毫没有止住的迹象。 皇帝的脸色一变,他快速的从自己的衣袍上扯下一角,将云浅夕的伤口处裹上,他的目光冷冷扫过地面那两人,“还不快拿止血的药过来?” 乾向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递到皇帝手上。 皇帝看了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那药散发着微微的凉意,洒上云浅夕的伤口,一阵苏苏麻麻的感觉便在她全身散开,然后她的伤口竟不再疼痛起来。 “这是什么药?”云浅夕看着皇帝低了头细细为自己包扎,她眉眼一扬,开口问。 皇帝抬头,他眉心微微泛起一丝褶皱,脸色隐隐又苍白了几分,云浅夕心里一惊,不等皇帝开口,她连忙又道,“快把这血弄好给皇上服用。” 乾向转头看向乾今,他会意,从地上起了身,端着那小碗鲜血便出去了。 “傻子。”皇帝看着她眉眼里的焦急,轻轻一笑。 云浅夕撇了皇帝一眼,她倒是没有回嘴,只是安静的坐在他的怀里,一双眸子始终紧紧盯着门口。 片刻功夫,乾今手里的那碗药却变成了数颗洁白晶莹的药丸,他一进来,一股淡淡的清香便溢了满室。 “这个?”云浅夕看着乾今端在手里的盒子,眸中一时全是好奇。 乾今微微一笑,他躬身回道,“回娘娘的话,卑职刚刚在您的鲜血中用一种特殊的药丸将里面紫魄的晶华凝成了粉末,又在里面加入了天山雪莲花,千年人参草,这才做成了这些药丸。” 他说着,端着木盒的手恭敬的举过头顶,又道,“皇上您一日服下一颗,三日后,您的内伤便好了。” “这么快?”云浅夕一脸惊讶,随后她用手拈起一颗药丸递到皇帝嘴边,“快服下。” 皇帝的薄唇一抿,不知道是他刻意还是无心,他的唇竟将她的指尖连着那药丸一同吸了进去。 淡淡的苏麻从指尖上传来,云浅夕快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脸一红。 皇帝的凤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后他又正了脸色,看向乾向和乾今的目光里带了些些冷意,“你们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两人应声,身形一闪,隐入了暗处。 云浅夕却不解了,她看着皇帝,问,“好端端的,他们要领什么罚?” 皇帝眉眼一挑,他的目光淡淡的从那木盒上扫过,“做错了事就要罚。” “我是问,他们做错什么事了?”云浅夕没好气的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皱了眉,他目光撇向她,“你这么关心他们做什么?” 云浅夕怔忡了下,她忽然冲着皇帝凶道,“谁关心他们了,我好奇难道也不行?” 皇帝眉眼一扬,凤眸里尽是细碎的笑意,他伸手揽住云浅夕的腰身,将脖子埋到她的颈间,低低开口,“云儿。”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颈间,云浅夕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子,可瞬间,她的身子一僵。 因为,某人下腹的坚硬正抵在她的腹部。 果然,皇帝的手不安份的滑进她的衣内,一路游走,攀上她胸前的坚挺,揉捏,重按。 他微微喘息着,呼吸开始粗重起来。 “你说等着朕的。” 他开口,气息灼热。 云浅夕抿了抿唇,心里暗道,就知道这厮会提起这茬。她的身子又动了下,皇帝微微不满的声音又传入她的耳边。 “云儿,你说话不算数。” 谁说话不算数了,云浅夕暗暗咬牙,她索性豁出去了,她指尖微颤落到他的身上,脸上火热,动作生涩的替皇帝解着衣裳。 她的手在皇帝身上动作,皇帝的一双凤眸越发暗灸的厉害起来,他游走在她身上的手,也越来越放肆起来。 忽然,云浅夕的手一顿。 “可是,你受了内伤,可以么?”她想了想,还是问了。 皇帝的脸色一怔,随后他将她翻身压在身下,直接将两人的衣裳撕了下来,一个用力,他狠狠的贯穿到她的体内,同时,他凑到她的耳边,恶声道,“朕便让你看看,到底可以不可以。”他说着,又是一用力,他在她体内狠狠的冲刺着。 云浅夕皱着小脸,惊痛的同时,一股极致的快乐在她体内绽开,她忍不住伸腿勾住了他的腰身。 男人的低喘声交织着女人细细的低吟声,充斥一室。 给读者的话: 一更来了,晚上二更 ------------ 084 在朕眼里,祖制算什么 翌日,云浅夕还在睡梦中,便被环儿摇醒。 她睁了睁眼,一身酸疼的厉害,见是环儿,她翻了身又继续睡。 “主子,皇上宣您去金銮殿呢。”环儿一脸无奈的唤道。 金銮殿?去那做什么? 云浅夕的意识瞬间清醒,脑中却忽然想起昨天半夜皇帝与她说的一番话。 半夜时分,皇帝伏在她的身上,额头的汗水滴成了串,顺着皇帝的下巴流入云浅夕的胸前,他微微喘息着,凝眸盯着身下一脸酡红的她。 三千青丝在明黄色的绣枕上铺开,泛着乌黑发亮的光泽,莹莹生辉,殿内烛火跳动,便好似她的发上滚落着颗颗圆润透亮的珠子。 她半眯着眼睛,脸色绯红,映入皇帝眼里的不再是那张平淡的面孔,她眉似远山,眸如星辰,唇似樱桃,一张容颜精致到了极点,姿态艳艳,风华绝代。 此时的她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 皇帝翻身从她身上下来,他喟叹一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云浅夕抬眸看向皇帝,他胸前划着几条通红的指印,她看到,脸色又是一红。 这是方才他们缠绵时,她在他身上留下的。 皇帝低了头,他抵上云浅夕的额头,“云儿,若是将来朕先你一步走了,你怎么办?” 云浅夕闻言一怔,随后她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慌张,她看着皇帝,怒道,“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呢。不会的,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话尾里,便连她自己也带了一丝不信。 “嗯,不会有那一天的。朕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皇帝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她紧紧的盯着他,像是在极力证明着什么。 他清浅的笑了笑,随后他的指尖扬起,从她的眉眼上一一划过,“朝堂上,政务繁琐,你帮朕来处理些政事如何?” 皇帝深深的看着她,其实他想说的是,万一将来他先走了,她会处理朝堂之事,对她也是一个保障。 “阿弘,后宫不可干政,你忘了?”云浅夕忽然笑了。 “朕说你能你就能。”皇帝说着将全身的力量压向她,见她眉眼里全是不认同,他又道,“其实,是朕累了,想找个帮手。” “累了?”云浅夕顿时一脸紧张,她连忙坐起,就着灯光上上下下的察看着,生怕他有丝毫的不适。 他的脸色似乎恢复了血色,俊美如初,他眸光深深,似乎想要将她吞了。 想着,她的脸颊如火烧般。 皇帝轻轻一笑,凤眸尽是魅惑,他凑近她耳边,低低开口,“即使今晚折腾一夜,朕也不会累。” 他一脸正经,偏生出口的话语却是这样的……不着调。 云浅夕当即瞪了他一眼,她的手扬起,想了想,还是轻轻的在他的胸膛上抚摸起来。 皇帝的眸光一暗,他挑了挑眉,目光邪肆,“云儿,你这是在点火。” 云浅夕一怔,她的手顿住,随后她的手便像是被什么烫到快速的收了回来。 皇帝笑笑,很快他又正了脸色,“明天随朕上朝吧。” “你是说真的?”云浅夕一脸惊讶,她坐直了身子,眉心紧紧皱着,“祖制规定了,后宫不得干政。” 皇帝却轻嗤一声,他道,“祖制算什么。云儿,这世上,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比你重要的了。” 他看着她,目光深深。 云浅夕心中一喜,她低了头,偎进皇帝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背,“阿弘,谢谢你,为了我,看轻了整个天下。” 皇帝眸光一扬,他的手落到云浅夕的背上,一下一下的抚着,“嗯,睡吧,明天还要早朝。” “嗯。”她淡淡应声。 云浅夕想着,长叹口气,他果然是言出必行的人。看来今天这懒觉怕是不能睡了。 她从床上坐起,环儿和夏荷冬凝几个连忙拿了衣物上前,为她梳洗更衣。 片刻后,她在镜前站定。 只见镜中的那人一身红色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三千发丝盘起,一顶五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金冠,发尾没入一枝赤金凤尾玛瑙流苏,眉描远山罗黛,唇上一点朱红,双唇微抿,那红色晕开,绚丽了整个唇瓣。 气度雍容,一番装扮过后,她竟隐隐有了母仪天下的气势。 莲步轻移,夏荷和冬凝两人在她身后托着裙摆,长长艳丽的裙摆,随着云浅夕的走动,开了一路的绚烂。 金銮殿上。 皇帝凤眸微眯,淡淡而语,他言辞犀利,几下便将朝官奏折里的错处与不足一一指出。 那朝官一脸受教,三呼我皇英明后,躬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时,一袭蟒袍的夏侯弘轩缓步出列,他一脸虚弱,每走一步便要轻咳一声,“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准。”皇帝挑眉。 夏侯弘轩垂了眉眼,他一脸恭敬,“皇上大婚后,微臣本应立即返回封地,可最近王妃偶感风寒,身子虚弱,实在不宜长途跋涉。“他说着,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他嘴角微勾,几乎是毫不迟疑的开口道,“既如此,二哥便在帝都多留些时日吧,正巧母后也回宫了,二哥也多往她宫里多走动走动,也好让母后叙叙天伦之乐。” “微臣遵旨。”夏侯弘轩见皇帝答应的毫不犹豫,他的眉心微微的皱了下,眼底泛起一丝浅淡的涟漪。 随后他转身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帝看着,他眯了眸子,朗声道,“正巧,朕也有一事要宣布。” 此话一出,几乎同时,舒相和仲相的身子几不可见的微微颤抖了下。 皇帝要说的,他们一早便知道了。 天蒙蒙亮,两人就被皇帝宣到了宫里,短短几句话,就让他们今日在朝堂上对皇帝要说的事,保持了中立的态度。 这时,殿门缓缓开合,一道身影出现在殿门处。 她步履轻摇,一身红色宫装,在文武百官不解的眼神中缓缓的走到皇帝身旁坐下。 皇帝手臂一带,揽她入怀,“从今日起,朕特许贵妃在此听政。” 百官闻言,面带忿色,纷纷下跪三呼不可。 那一刻,她似乎看到皇帝眉眼里隐隐泛起一丝苍白。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冷笑而立,长袖一挥,“怎么,便允许你们这些老顽固,干预后宫事情,本宫不过是在此听个政罢了,皇上都应允了,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给读者的话: 二更来了 ------------ 085 没有先例,朕便开这个先例 那百官一愣,纷纷被云浅夕目光里折射出来的冷意震慑,一时间,他们皆将目光转向了舒相和仲相两人。 可那两人从云浅夕进来伊始,便一直静默,也不出声反对。 百官心里一震,连两大丞相都没有反对,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反对? 于是,百官纷纷跪地,三呼皇上英明。 一同跪下的夏侯弘轩暗暗挑眉,眉目里皆是不解,龙座上的那人,一身凤袍,眉目微冷,一股母仪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他就像忽然被人提着一桶冷水当头浇下,又像是无意中吞了一只苍蝇,一颗心竟不知滋味的难受起来。 他咬牙,暗暗发誓,不用多久,陪在她身边的人一定是他! 这时,皇帝浅薄的声音淡淡扬起,“二哥,众卿都起来了,你还跪着做什么?” 夏侯弘轩一愣,他抬头看去,果然百官们站立着,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疑惑。 他低咳一声,也顾不上去猜测皇帝此时话里的意味,慢条斯里的起了身,他站定,微微一笑,“回皇上,微臣刚才腿麻了下,竟起不来,现在已经好多了。” “哦。”皇帝轻轻一笑,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二哥可要好好注意身子,将来的路还长着呢。” 夏侯弘轩心中一凛,他笑着回道,“多谢皇上提醒。” 皇帝点头,凤眸轻睐,从一旁林立着的路公公身上扫过。 路公公会意,他几步上前,尖细着嗓音扬声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百官们低了头。 路公公看了一眼,扬了声音,“退朝。” 文武百官们纷纷跪下,嘴里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片刻后,皇帝冷厉的声音扬起,“嗯?” 百官们心中一凛,“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这才满意的勾了唇,他随随一声,语气慵懒,“嗯,都散了吧。” 百官们起身,后退着退出了大殿。 直到百官们的身影统统不见,皇帝这才拥着云浅夕起了身。 云浅夕皱了眉,刚才在人群里,她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凝在她身上许久,等她抬头去看的时候,那目光瞬间隐去了。 “怎么了?”皇帝看向她。 云浅夕眉心舒展,她摇头,“没事。” 皇帝凝了她片刻,他伸手执起她的左手,问,“伤口还疼么?” 云浅夕又摇了摇头,她偎进皇帝怀里,“不疼了。” 他轻笑一声,揽住她的腰身。 这时,一道尖锐的低呼声从殿外响起。 “太后,您慢着点。” 随后一道威严却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哼,出了此等大事,哀家能慢得了么?” 那内侍顿时噤了声。 可是良久,太后也没有进殿,然后太后的声音又冷冷的响起,“你怎么来了?这金銮殿是你该来的地方么?” 又一道冷笑声响起,只听那人道,“姐姐来得,妹妹便来不得了?” 是舒太后。 云浅夕抬眸看了皇帝一眼,只见那人眉心微皱,目光朝门口看了过去,她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这下可好,两个娘都来了? 偏偏那两位祖宗没有一个喜欢她的。 “哀家是什么身份,你也配和哀家相提并论。”太后冷哼了声,拂了衣袖便进了殿门。 舒太后眉心紧皱,她咬牙,跟在太后身后也进了来。 “母后,你们来了。”皇帝的声音淡淡的扬起,听不出是喜是怒。 太后撇了云浅夕一眼,面含不悦的应了一声,“嗯。” 舒太后的眉心瞬间又皱紧几分。 云浅夕连忙从皇帝怀里挣脱出来,她走下玉阶,福身行了一礼,“臣妾参见太后。”随后她又走到舒太后身前福了福身子,“臣妾参见柔嘉太后。” 太后微哼了声,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到皇帝身边,“听说莲清被皇上送到群芳苑住去了?” 皇帝的目光一沉,他扬手,示意云浅夕过来,“母后不知道,莲清是戎族的王后么?” 底下的云浅夕撇了太后一眼,暗暗摇头。 太后的凤目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她惊呼道,“你说什么?”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瞬间浮现莲清那张清美的面孔。 皇帝收回了手,他看向太后,微微一叹,“其实从她一进宫,朕就知道了她的身份。母后,你可知道,华妃和淑妃相继死去,完全是受到了她的盅惑。” “什么?”太后的身子一颤,朝后跌去。 皇帝连忙起身,伸手将她扶住,太后的手心微微颤抖着,她唇瓣一动,看着皇帝,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将她此行的目的全盘抛到了脑后。 淑妃死时的惨烈一幕再度在她脑中浮现,太后眼中泪光浮动,她咬牙,恨恨的开口,“哀家要杀了她!” 舒太后从刚才惊讶里回过神来,她眉眼一挑,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阴冷。 皇帝轻笑着摇头,他语气清浅,“母后,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莲清是一国王后,若是冒然将她杀了,必定会引起两国之间的征战。” 太后顿时一脸的失魂,她的身子颤晃了下,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冷厉的话语是从她嘴里蹦出,“难道就任由她去吗?” 皇帝淡淡的看了太后一眼,他走下玉阶,“母后,这事朕心中有数。”到云浅夕身旁站定,他伸手环过她的肩膀,揽她入怀。 两位太后一前一后‘虎视眈眈’的看着云浅夕,她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皇上,哀家此次过来……”舒太后见皇帝走下玉阶,她上前一步,话刚说到一半,太后也几步走下玉阶,她冷冷的打断了舒太后的话语。 “这事就不劳你舒氏操心了。”太后语气幽冷,她撇了舒太后一眼,又将目光转向皇帝,“皇上,今日早朝上的事哀家也听说了,要知道我西落国历来便没有后宫妃嫔干政的先例,此事哀家以为不妥。” 舒太后眉眼里闪过了一丝不悦,但见太后说的与自己心想的正是同一件事,便也隐忍下去了。 皇帝低头看了云浅夕一眼,见她双颊通红,他的一双凤眸里顿时染上点点笑意,“没有先例,朕就开这个先例。” ------------ 086 儿大不由娘 两位太后闻言大吃了一惊,她们难得的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还是太后首先反应过来,她眉眼顿沉,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皇上,宫闱里你要怎么宠贵妃哀家也不管了,可是这是在朝堂,儿女私情怎么能搬到这上面来?” 皇帝的眉心微皱,他凝了语气,“母后认为朕在儿戏?” “难道不是么?”太后挑眉反问。 皇帝顿时扬了眉眼,他轻轻的笑出了声,“母后,儿女私情和国家大事朕向来分得清楚,孰轻孰重,朕亦心中有数。 太后凝了神,她细细看去,见皇帝眼角眉梢全是执着,凤眸里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这样的神采飞扬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记忆中,她的儿子,很少笑,大多的时候他都是冷着一张面孔,可似乎云浅夕进宫后,他的笑容较以前多了许多,眉目间神采溢溢。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冷漠的少年了,他也有了自己倾心爱护的人,他在尽着自己的全力给予着他心中那人所能给的一切一切。 他眉目如画,俊美依旧,可是云浅夕在哪里,他的眼里就有她。 太后想着,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都说儿大不由娘,随你去吧。但是你是天子,你必须对这个天下,你的臣民负责。”话到最后,太后的语气重了些话。 “儿子明白。”皇帝松开了环住云浅夕的手,他上前一步,握住了太后的手,眉眼真切。 太后伸手拍了拍皇帝的手,她摇摇头,转身离开了殿内。 舒太后看在眼里,不知道忽然想些了什么,她的面上划过些许怔忡,些末记忆片段从她脑中快速掠过,她脑子一片混乱,脚步移动,她一脸失神的离开。 就这样搞定了? 云浅夕微微一愣。 身后,一双大手悄悄的揽住她的腰身,皇帝从后面环抱住她,他的头抵着她的一头青丝,低声问,“在想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说,我该想什么。”云浅夕低低一叹。 皇帝一怔,随后他挑眉,“要不要朕告诉你该想什么?”说着,皇帝的手划过她的胸前,隔着衣物握上她的浑圆。 云浅夕的身子一颤,她扬手打在皇帝的手上,“光天化日呢。” “那又如何,朕是天子。”被她打落的手又扬了上来,皇帝修长的手指微微滑动,却是伸入了她的衣内。 哪知。 他的手伸进去却没触上她细腻的肌肤,而是被重重繁复的衣领遮住了,皇帝的眉心顿时一皱,他不悦的开口,“什么破衣服。” 云浅夕闻言轻轻的笑出了声,将皇帝的手从衣内拿出,“这不是你让人给我准备的么?” 皇帝的凤眸瞬间眯起,他又撇了那衣领一眼,牵住了她的手,微微一叹,“走吧,朕带你出去走走。”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是不断的朝她的衣领撇去,他眸光一深,凝了眉眼,似乎在思索什么。 云浅夕却没留意到这些,她随着他的脚步出了殿门。 宫楼处处,她出殿,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座几乎耸入云宵的观星楼,淡青色的古砖铺就,最上面却是一处亭阁。 她想,若是站在那上前,俯瞰下去,景色一定很美。 “什么时候峻工的?我怎么不知道。”云浅夕仰头望着,一脸新奇。 皇帝淡淡一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前几日,最近事情太多,朕就给忘了。” 云浅夕回头看了皇帝一眼,浅浅一笑,然后目光又朝观星楼看去,忽然,她的余光一撇,看到不远处一淡青,一浅黄两道身影正凑在一起说着话,本来这也是没什么的,可是当那两人转过脸后,云浅夕顿时就皱了眉。 因为,那两个人她都认识。 那道淡青色的身影容颜秀美,正是长枫王妃。而那道浅黄色的身影,却是淑妃宫里的大宫女花影。 淑妃死后,她便自请到仪元殿当了一名粗使宫女。 可是,她们两人怎么会走到一起? “她们。”云浅夕眉心深锁。 “谁?”皇帝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当看清两人是谁后,他的凤眸一挑,“原来是她们。” 见皇帝语气中并无惊讶,云浅夕转了头,问道,“淑妃生前与长枫王妃交好?” 皇帝看云浅夕眉目间皆是疑惑,他清浅一笑,开口道出了这其中的原由。 片刻后,云浅夕眉心舒展,“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心里却忍不住为郁清感叹起来,这女子倒是一生坎坷,不过她也着实坚强。 皇帝见云浅夕的神情,轻轻开口,“这王妃,你也别和她走得太近。” “为什么?”云浅夕下意识的反问。 皇帝握她的手紧了紧,他眉眼一挑,淡淡开口,“听朕的就对了,走吧。” 云浅夕皱了眉,身子却被皇帝拉着朝前走去。 *** 宫外,揽月楼。 楼阁深深,红纱浮动,调笑,丝竹声声。 这里是揽月楼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长长的墨帘垂下,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红衣女童的画像,她站在桃花树下,容颜娇美。 墨色奢华的床榻上,一个容颜俊美的男子静静而坐,他双眸微闭,眉心紧紧皱起。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深深眷恋的眼神落到那张画像上。 这时,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吵闹。 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话语中隐隐带了一丝不悦。 “何五,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做什么?” ------------ 087 帝都揽月楼 一个柔媚的声音响起,话语中隐隐带了一丝不悦。 “何五,你鬼鬼祟祟的在这儿做什么?” 屋里男子的目光瞬间移至门口,他眼中拢起一层凛冽的杀气。 门外惊呼声响起,随后响起一个粗声粗气有些结巴的声音。 “如月妈妈,你…….我路……路过,上……上来看看。” “路过?”如月的声音忽然拉高,她拧了何五的耳朵,将他带离这个房间前,“你路过跑到这儿来,你一个穷酸鬼,你是你能来的地方,你……” 谍谍不休的声音渐渐小去。 男子眼中氤氲的杀气也渐渐散去,他转过头,目光又看向那张画像。 这时,一道轻浅的落地声响起,房间里忽然多了一道黑影。 男子眉眼未抬,他淡淡开口,“去哪了?” 月汐一脸血污,左颊下的那枚金月被人剜去,血肉模糊,她肩头一划,那件黑色披风滑落,露出了里面血迹斑驳的白色中衣,那衣服被剑气划得稀烂,里面的肌肤愈隐愈现。 她踉跄一步,身子跌倒在一旁的小榻上,身上的鲜血瞬间在那浅黄色的锦被上晕开。 夏侯弘轩皱了皱眉,他目光一转,当看到那浅黄上的一抹鲜红后,他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进宫了。”月汐捂住胸口,虚弱的开口。 夏侯弘轩挑眉,“你和莲清是什么关系?” 闻言,月汐的心中一凛,一股浓烈的厌恶从她眼中泛起,厌恶过后,她的眼眸中尽是无尽的苦痛,她咬牙,抬眼朝夏侯弘轩看去,目光阴冷,“你知道什么?” “你和莲清似乎瞒了本王一些事。”夏侯弘轩语气轻浅,又道,“比如,你们是母女?比如,你们想方设法的想让贵妃死?” 话音一落,他掠到月汐身边,带起一股劲风,将他的衣袍卷起,他伸手狠狠的掐上月汐的喉咙,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 月汐满是血污的脸上瞬间涨得青紫起来。 “我不知道你和莲清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但是如果你们胆敢再去伤害贵妃,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夏侯弘轩眯了眸子,语气阴森。 呵。 月汐的唇边划过一丝冷笑,她挑了眉眼,困难的开口,“你喜欢她?” 夏侯弘轩手上用力,将她的身体用力的压了下去,他眸中一片冷厉,“若你们敢动她,你们知道本王的手段。” 说完,夏侯弘轩松开了手,他拂袖走到桌边坐下,当看到他的衣袍一角染上了月汐身上的鲜血,他皱了皱眉,手指一扬。 嘶啦一声,那块染血的一角就被他用力撕下,扔到一旁。 月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眸里阴冷重重,“你该知道如今的我可是没有任何一丝顾忌的。” “是么,那我们估且试试。”夏侯弘轩挑起一个杯子放在手心把玩着。 月汐的眉眼瞬间一沉。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主子。”是刚才那道娇媚的声音,如月。 夏侯弘轩轻哼一声,“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 如月一袭红裙,一脸娇艳的红妆,三千发丝盘成一个望月髻,一朵艳丽的牡丹插入脑后,姿容妖娆。 她走近,一股香风袭来。 当她看到房里一身染血的月汐后,目光触及到她血肉模糊的脸上,如月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惊讶。 “何事?”夏侯弘轩温声道。 如月抬眼望去,眼前的这人,一身蓝袍,俊颜如玉,风姿绰约,眼角眉梢处处温和。 夏侯弘轩,当朝长枫王爷,世人眼中清俊儒雅却永远一身病态的翩翩公子。 她倾心爱慕着的男子,他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于是她甘愿堕落这风尘,只想能为他做一些事,哪怕只有一丝一毫。 揽月楼,帝都最大的花楼,朝中百官都喜欢来的地方,也是消息收集的好地方。 “怎么不说?”夏侯弘轩眉眼一挑。 如月连忙回过神来,她看着他微皱的眉头,这才想起她此来的目的,“今日,王妃进宫了。” 夏侯弘轩的眸光一深,眉心皱紧。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夏侯弘轩的眉头动了下,淡淡开口,“如月,把……”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在看到对面楼阁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后生生截止。 他霍的站起,对面那两人刚好进入一个房间,门打开复又合上。 “舒承阳回来了?”他开口问,目光却始终紧紧的锁定在那道门上。 “他?”如月一惊,随后她皱了皱眉,“没有啊。” 夏侯弘轩转了头,锐利的目光扫向如月,他扬手,指向对面那楼阁,“没有?他就在那对面。” “什么?”如月又是一惊,她望了过去,对面楼阁,各个房门紧锁,栏杆处,几个恩客搂着姑娘肆意调笑。 如月转过头,还想再问,却看到夏侯弘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心中一凛,忙开口道,“属下这就去查看。” 夏侯弘轩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他轻哼了声,“嗯。” 就在如月的脚步刚要迈出去的时候,夏侯弘轩似忽然想起什么,他的目光转到那榻上,“让人将这张小榻抬出去烧了。” 如月的目光看到那锦被上的一抹暗红时,她心中当即了然,点头出去了。 不知何时,月汐的身影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夏侯弘轩眉心紧皱,脑中快速的旋转着,眸中尽是深思。 刚刚那两道身影,是云楚天和舒承阳两人。 只是,这两人何时有了交集? *** 是夜,观星楼。 夜风丝丝,头顶星光璀璨,一轮弦月倒挂,隐约看去,一条如白雾般的银河将这夜空划分两半。 俯瞰下去,底下楼阁、回廊处处悬挂着的红色灯笼已经点亮,每隔几步,便有一片光亮。禁卫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着身上刀剑的碰击声,在这片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响亮。 从上看下去,那火红色的灯笼浅蕴了淡淡的光华,将各个宫院串联成一片,形成了一个别致的图样。 围墙边,两道身影迎风而立,墨般深浓的发丝在半空交织飞舞,前面那抹秀丽的身影依偎在身旁男子的怀里。 女子一袭月牙白委地衣裙,金线镶边,男子也是一身月牙白衣袍,同样的金线镶边,长发扶风,衣袂飘飘。 这两人正是皇帝和云浅夕两人。 只见,皇帝从后面抱住云浅夕,他低了头,薄唇贴着她的耳垂,轻声细语,云浅夕扬眉,时不时的回头一笑。 这时,身后脚步声轻响。 “皇上,娘娘。”路公公皱着一张老脸走近。 闻声,皇帝不悦的回头看去。 “莲清在群芳苑嚷着要见您一面。” 给读者的话: 喜欢的都留个脚印吧。 ------------ 088替朕生个孩子 闻声,皇帝不悦的回头看去。 “莲清在群芳苑嚷着要见您一面。” 皇帝的眉心一皱,刚要拒绝,云浅夕却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还是去看看吧,她到底也是一国王后。” 皇帝眉心舒开,他牵住云浅夕的手,“走吧。” 于是,路公公提着宫灯走在前面,皇帝牵着云浅夕走在后面。 每过一处宫院,都能看到禁卫军巡逻的身影,而每一处悬挂的灯笼都不一样,四棱八角的,浑身滚圆的,各种模样,便连颜色也不同。 云浅夕看着,一脸的新奇,每当她看到一个模样不同的宫灯,总要拉着皇帝一同看看。 她孩子般的可爱愉悦了皇帝,他凤眸一扬,低着头,趁她不注意时在她颊边落下一吻,然后就看到她嘟了嘴,一脸嗔怪的模样,他又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恶。”云浅夕鼓着一张小脸,瞪了他一眼。 皇帝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的手指缠住她的,两人十指紧扣,“朕从小就生活在这宫里,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了。”说着,他微微一叹。 云浅夕脸上一怔,随后她回道,“那是你,我可还从没在夜里游过这皇宫呢。” “呵,你若喜欢,朕天天陪你游。”皇帝的目光转到她身上。 宫灯晕着薄薄的光,云浅夕清楚的看见他凤眸里的款款深情,她的心头一热,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瓣。 她本想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哪知,皇帝却反手将她的后脑扣住,重重的吻上她的唇舌,他急切而又热烈用舌尖卷入她的口腔,吮吸,噬咬着。 云浅夕刚开始还愣了一愣,她的手扬在半空不知所措,片刻后,也许是皇帝的热烈感染了她,她伸手抱住他的后背,轻轻的回应着。 这一下,不远处的路公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张老脸火热,他只好默默的将目光投向别处。 两人的气息灼热,呼吸都粗重起来。 云浅夕忽然感觉到,有似铁般灼热坚硬抵着她的下腹,她的身子一僵,想了想,终于还是推了他。 她微微喘息着,眸子映上的是皇帝一张尽是不餍足的俊脸。 皇帝一双眸子暗灸的厉害,他拧了眉心,为刚刚她将自己推开有些不悦,他上前,“云儿,朕带你回宫好么?”他的声音暗哑的厉害。 云浅夕一怔,她顿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带她回宫,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我们不是要去莲清……” 她的话还没说完,皇帝就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身体忽然悬空,她顿时惊呼一声,吓得一双手紧紧的搂住了皇帝的脖子。 “现在就回宫。”皇帝的声音低哑,他看着她,凤眸里尽是深深浅浅的欲望,那神情,恨不能一口将她给吞了。 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急步走去,他刚才在观星楼那里心头就涌上一股微微的燥热,如今她主动的一吻,更是让他的整颗心都沸腾起来,他只想快点回到仪元殿,好好的疼爱她。 身后的路公公脸上一变,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 仪元殿。 夜明珠的光辉透过明黄色的纱幔晕开柔和的光芒,床帷深处,两道身影交叠,薄纱浮动,浓郁的龙涎香气息迅速的殿内蔓开。 紫檀雕花的龙床上,皇帝伏在云浅夕的身上,头上束发的金冠跌落到一旁,乌黑发亮的墨发和着她泛着晶莹光泽的秀发在明黄色的锈枕上一寸一寸的铺开,交织在一起。 云浅夕双眸微眯,她抱着皇帝的背,感受着皇帝在她体内的冲击,她的神情似痛苦又沉醉。 “云儿。”皇帝忽然停下了动作,他一双墨黑的瞳子紧紧的慑住她,眸光浅浅,她映在他眸里的倒影清晰。 “嗯?”他忽然停下的动作,让她顿时有些说不出的难受,她半眯着眼睛,微微弓起身子,迎合着他的坚硬。 “替朕生个孩子吧。”他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 “什么?”云浅夕的意识顿时清醒过来,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虽然每次他们都没避孕,但是这话有一天从他嘴里说出来,她还是感到万分震惊。 他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张嘴含住了她的耳垂,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朕说,让你替朕生个孩子。” “可是,现在局势未定。”云浅夕皱了眉。 他忽然直起身子,凤眸深深的凝着身下的人儿,他一脸认真,问,“你相信朕么?” “相信。”她回答的毫不迟疑。 皇帝的凤眸顿时绽开笑意,他道,“相信就好。你只管怀孕生孩子,其他的交给朕。” “什么叫我只管怀孕生孩子,我又不是猪。”云浅夕轻嗤一声。 呵呵。 皇帝又是一笑,他问,“那你生不生?” 云浅夕一把拉下他的头,笑靥如花,“我生。” 回应她的却是皇帝忽然猛烈的一个冲刺,她疼得皱了眉,笑骂道,“你就不知道温柔点。” “好,好,朕尽量温柔。”皇帝说着,又是剧烈的一个撞击。 “浑蛋。”她又骂。 然后得到的回应却是皇帝越来越激烈的动作。 “死皇帝。” “啊,浑蛋,臭蛋。” “你这妖孽。” …… 一晚上,仪元殿的骂声不绝于耳。 *** 五更天,窗外的光亮薄弱,皇帝的凤眸一动,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向怀里睡得正熟的某人,昨晚她被折腾得有些惨了。 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轻轻的拍打她的双颊,“云儿,醒醒。” 某人皱了皱眉,直接翻了个身,躲开了皇帝的‘摧残’。 皇帝一怔,又轻轻笑开,大手一揽,将云浅夕捞小猫似的捞回怀里,他张嘴,咬住了她的唇瓣。 睡梦间,一股外力压向她的唇瓣,然后又是轻微到痒的疼痛在她唇上翻滚,到最后,那力道竟一点一点的加重。 嘶。 她疼得睁开了眼睛,眼前是皇帝忽然间凑近被放大的俊脸,她眉心一皱,一把将他的头拉下,“别闹了,让我再睡会儿。” “云儿,今天是你第一天和朕去上朝的日子。”皇帝清浅的声音淡淡发出,他的气息弄得她的胸前阵阵发麻。 给读者的话: 亲们,你们的支持就是七七最大的动力哦。 ------------ 089 第一次临朝 皇帝的这一句话,瞬间让云浅夕朦胧的睡意清醒,她双眼大睁,看了皇帝好半天,才开口道,“真的要上朝?” “朕金口玉言。”皇帝眉峰一挑。 云浅夕秀眉皱了皱,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 顷刻间,皇帝唇上笑意潋滟,他低头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下,然后直起身子,双手扣击两声。 很快,一阵脚步声响起,数十个宫人的路公公的带领下鱼贯而入。 看着他们有序的床榻前整齐的排成一列,云浅夕咂舌道,“好快的速度。” 皇帝闻言轻轻一笑,他掀开被子,在床头站起,张开双臂,很快,几个宫人上前拿过龙袍为皇帝穿戴起来。 云浅夕看着那几个宫女对皇帝‘上下其手’,她忍不住嘟了一张小嘴,想了想,她开口道,“阿弘,你每天都是让她们给你更衣的么?” 她的语气微微泛酸。 皇帝一怔,随后反映过来,他轻笑一声,一双凤眸流光灼灼,他挥手,几个宫人瞬间退到一旁,“那以后这个任务就交给云儿了。” 闻言,她的唇上扬起美丽的弧度,笑靥如花,“这还差不多。” 一泓清辉浅蕴的凤眸里映上她娇笑浅浅的容颜,他竟然觉得他的心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修长宽厚的手掌缓缓递到她的面前,“快起来吧。” 云浅夕看着自己眼前的这双手,十指修长,洁白如玉,端的美丽无瑕,她笑得弯了一双眸子,秀白的手从被里伸手,落到他的手上,她刚想起身,忽然想起,此时她的身上未着寸缕,她的眉心顿时一皱。 “等等。”恰好此时,皇帝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随后就听他道,“你们下去吧。” “是。” 宫人躬身退出。 云浅夕的眉心又皱了皱。 只见,皇帝将她的手松开,他几步走到案前,将盘子里叠得整齐的衣裳拿起,又回到床边,他开口,“朕亲自给你穿。” 云浅夕一愣,皇帝却执起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铜镜前,她的身体白皙光滑,玲珑有致,泛着诱人的光泽,她站着,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就见皇帝挑过衣裳中的一件明黄绣凤的抹胸,微微带着凉意的指尖有意无意的从她胸前的坚挺上划过,系好带子,他又拿起那件明黄色鸟朝凤委地衣裙,为她穿戴起来。 云浅夕看着他手上的衣裳,眉心又皱的起,她问,“这样的颜色可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 皇帝手上动作不停,他又拿过一件白色纱衣套在那衣裙外面,直到将腰间那束腰系好后,他才淡淡开口,“这是朕昨日命内务府赶制的,这衣裙朕并不十分满意,不过时间太紧,你先凑合穿着。” “其实很好看啊。”云浅夕双手微张,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上绣着的那只金凤在她的这一转动下,好似一下子鲜活了过来,裙摆在地面铺开,奢靡艳丽。 皇帝却微微皱了眉,他拉过她的手,将她的衣摆理清,“还是不太如人意。不过内务府已经在赶制你的凤袍了,不久后,你穿上,一定比这美丽十分。” “凤袍?”云浅夕惊呼一声。 “难道你不想站在离朕身边最近的位置上?”皇帝挑眉反问。 云浅夕一愣,随后她上前,偎进他的怀里,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深吸一口,才开口道,“阿弘,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只有我。” 她抬头看他,眸光深深。 皇帝伸手圈上她的腰身,他低了头,凤眸灼热,蕴了满腔深情,他缓缓开口,“对朕来说,这一切都很重要。” 他说着,吻上她的唇瓣,温柔的在她的唇上辗转着。 她亦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回应着。 *** 金銮殿。 百官分两排站立,他们手持玉牌,面朝着大殿的方向,一脸恭敬的躬着身子,低垂着眉眼。 门口,一道晨光越过云层,射入殿内。 于是,百官眼里,逆光中,皇帝手里牵着他的女人,一身明黄色龙袍,胸前,五爪金龙盘绕在五彩祥云之上,口含龙珠。 他的女人同样一身明黄色衣裙,上绣百鸟朝凤图样,头上一顶玲珑点翠凤冠,眉心一点朱红,唇色妖艳,一双眸子光华灼灼,母仪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 长长的裙摆缓缓的移动着,拖拽着一路的艳丽风华。 皇帝执着云浅夕的手缓缓的走上龙座,然后百官们纷纷转过身子,跪倒在地,嘴里三呼,“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抬手,凤眸微眯,“众卿平身。” “谢皇上。” 当百官们抬头看到贵妃的那身装扮后,他们的脸上,眼里无一不是惊讶。 那明明,是只有皇后才可以穿着的凤袍。 难道皇上? 后位空悬已久,而如今的后宫只剩下贵妃和宁妃两位嫔妃,若皇上要立后,恐怕这后位是非眼前这位主子莫属了。 何况,近日里有消息从内宫传出,内务府正在赶制一件凤袍,据说那尺寸却是按了贵妃量的。 这一下,百官们探究的眼神从高位上的贵妃身上转到了前排一脸正色的云将军身上。 云浅夕坐在皇帝身侧,那人的手还在她腰上搁着,她感觉到有数十道探究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她的脸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其中,有一道目光,竟让她感到几分熟悉。 她抬头望去,正好看到,百官们的眼神同时朝她的爹爹身上看去,那眼里的探究,她看得分明。 她心中顿时泛起了一丝惶恐。 有些日子没见到爹爹了,他好像苍老了许多,依然清俊的容貌,只是两鬓却有好些白发微微卷了起来,他眉眼未抬,一脸正色,始终未看自己一眼。 “众卿,可有本奏。” 她正想着,耳边皇帝冷淡却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话音一落,一个官员立刻出列,他躬着身子,声音清朗,娓娓道来。 “最近,朝中好些官员都在帝都一个叫揽月楼的花楼里流连忘返,以致于,城郊那边不知从哪里忽然涌出了大批灾民,在县里肆掠,无人处理。” 皇帝听了,脸色一沉,开口问,“揽月楼?”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七七今天可能只有一更了,抱歉。 ------------ 090 这样的你,让我好心疼 皇帝听了,脸色一沉,开口问,“揽月楼?” 同时,他凤眸里一寸一寸冷厉下来的目光淡淡的环了众人一眼。 顿时,有数十个官员纷纷低下了头。 那官员抬头,清冷的目光扫过身后,这人面容俊俏,一身的清贵无瑕,正是宁妃的哥哥大理寺卿---乐正朔。 他微微皱眉,又道,“回皇上,揽月楼是帝都最负盛名的花楼,也是帝都权贵们的消遣娱乐之地。” 皇帝凤眸中泛起一丝冷冽,他的目光从底下那一身儒雅的夏侯弘轩身上快速扫过,他勾了唇,语气清浅,“有谁因沉迷于揽月楼而荒废了朝中大事的,主动站出来,朕既往不咎。” 话音一落,朝堂一片寂静。 “哦,还是要朕一个一个的点名?如果这样,可就不好看了。”皇帝轻轻笑开,凤眸里却是一片冰冷。 一个官员左右看看,站了出来。 很快,又一个官员站了出来。 然后,紧接着,三个、四个、五个…… 片刻功夫,就有数十个官员站到殿前。 皇帝看着,唇角一勾,扬声笑了起来。 “好,很好。”他冷了声音,凤眸里迅速的涌上了一层薄雾,彻底的将他眼底的杀意覆盖,他目光一转,“乐卿,你且说说,还有哪些个没有站出来。” “是。”乐正朔躬身应道,他转了身,目光从云将军身上一闪而过,却是在百官中搜寻起来。 于是,在他的探究目光下,又有几个官员纷纷站了出来,他回头,冲着皇帝轻轻摇头。 皇帝看着底下整齐的排成一列的官员,眸眼一眯,一股强烈的杀气从他眼中泄出,那些官员顿时吓得身子微微颤抖。 “你们自己说说,当中谁去得最勤啊?”皇帝淡淡开口,语气冷得没有丝毫起伏。 那些官员的身子又是一颤,随后纷纷将目光望向了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身上,他是吏部尚书薜正德。 薜正德意识到各人的目光,他双腿一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皇帝眉眼一沉,他喝道,“来人,将他拉出去砍了。” 话音一落,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几个禁卫军飞快进殿,一左一右拖拽着薜正德的肩膀。 那些官员眉眼俱是惊骇,一时间,竟也没个人出来为薜正德求情。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被拖拽着的薜正德吓得一脸惨白,他嘴里发出尖锐的嘶喊声。 皇帝皱了眉心,直到薜正德的身影被拖出殿外,他冷厉的目光环了众人一眼,语气淡淡,“朕今天就杀一儆百,你们几个自罚俸碌三年,若再有下回,你们便提头来见。” “微臣谢皇上不杀之恩。”那些官员纷纷跪倒,他们的声音发出几不可见的颤颤声。 皇帝颌首,他扬手一挥,示意他们回到原地。 那些官员战战兢兢的后退回去,哪一个胸前背后不是吓得湿了大片。 “这个时节怎么会灾民?”一道温婉动听的声音在这大殿响起,却是云浅夕,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听到贵妃问话,乐正朔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脸上没有异色,他才缓缓开口,“回娘娘,这也正是微臣感到疑惑之处,附近几个村子里并没有什么灾难发生,那些灾民便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顿了顿,他又道,“所以微臣猜测,那些灾民是人祸。” “哦。”云浅夕眉锋一挑,敢公然挑战皇权的,怕是对这皇位心怀不轨之人,至于是谁,她却不得而知了。 闻言,皇帝勾了勾唇,他轻轻一笑,目光朝夏侯弘轩看了过去,“二哥,不如此事就交给你解决了?” 夏侯弘轩的眉心顿时皱了皱,当他抬头时,却已是一副面含忧色的翩翩公子模样,他上前一步,道,“皇上,微臣身子虚弱,怕是不能担此重任。” 他说着,捂住嘴角低低的咳了起来。 皇帝挑了挑眉,他语重心长的道,“朕就是相信以二哥之力一定能平定此乱,莫不是二哥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是,微臣领旨。”隐在袖中的手指紧握,他浅浅一笑,应下这差事。 “有二哥出马,相信一定能平定此乱。”皇帝的目光一深。 夏侯弘轩笑笑,退回自己的位置,眸子垂下的瞬间,一股狠厉快速划过。 之后,又有几个官员上前,禀报各地的一些情况,皇帝凝神听着,时不时的出声询问几句。 云浅夕坐在一旁,看着皇帝一脸认真的模样,她心中一动。 *** 辰时三刻,百官们跪地三呼皇上万岁,贵妃千岁后,鱼贯退出。 直到最后一个官员的身影消失不见,云浅夕顿时长出了一口气,她看向皇帝,感叹道,“好累。真不知道你平时是怎么做到的。” “呵,今日的事情是多了些。”皇帝轻轻一笑,看着云浅夕左右拍打着自己的肩膀,他凑近,伸出手,替她轻轻按捏起来。 “好舒服。”云浅夕眸子一眯,打了个哈欠。 她抬头,看着皇帝眉眼舒开,一双凤眸里尽是笑意浅浅,他忽然皱了下眉,一丝倦怠便在他的眉目间闪现。 云浅夕想了想,挣脱开他的手,凑到他身边,替他轻轻的捶打着肩膀,“阿弘,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她垂下眸子,长而卷的睫毛如蝶翼般将她眼里的难过掩去。 皇帝却一笑,他反手伸到自己肩头,握紧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若真心疼朕,便快点为朕怀上一个孩子。” “你,讨厌。”云浅夕轻轻的打了下他的背,脸上尽是羞涩的笑意。 皇帝轻笑着摇头,他的目光看向殿外,到时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垂在另一侧的手咻的收紧,他眸光快速的掠过一丝狠厉,夏侯弘轩,朕和你且走且看!你急了吧,真正的好戏还没开始呢。 长乐宫。 太后一脸忧色的坐在主位上,她一身青色衣袍,发丝轻挽,她的目光看向远方,呢喃轻语,“白眉,你说哀家这一生图的是什么?” 一旁立着的白眉立即上前一步,他淡淡开口,“太后,您别多想了,如今皇上大了,您也是该享享清福了。” “是啊。”太后微微一叹,随后一道清影在她脑海里闪现,她的眸子里快速的划过一丝狠厉,她的手用力的捶上桌几,“那贱人还在,哀家如何能享得清福。” 白眉闻言,四下看看,他小声的开口,“太后,您别忘了,那舒氏一直以为皇上是她的儿子,只要您将这个秘密捅破,她一旦知道她的亲生儿子叫她自己亲手害死,她非疯了不可。” 太后听罢,她的目光不知划过某处,眸光一深,她艳丽的唇上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蔑笑。 暗处,一道身影悄悄闪过。 给读者的话: 好吧,七七抢到电脑,二更送上。看在七七这么努力的份上,亲们打赏一个呗 ------------ 091 风云际涌(1) 冷宫。 荒草凄凄,破烂的布条纷飞,空气中,女人凄厉的嘶喊一声一声。 从长乐宫出来的那道身影躲避过宫人们的视线,悄悄的闪入到冷宫一处偏辟的院子,她一推门而入。 殿中,一道修长的身影早已等候多时。 那人一身浅蓝色衣袍,墨发飞扬,背影俊秀。 “主子。”艳儿一脸恭敬的跪倒在地。 待那人转过身后,面目俊朗,眸若星月,煜煜生辉,他薄唇轻抿,淡淡开口,“找本王何事?” 这人正是刚刚从金銮殿里出来的夏侯弘轩。 艳儿左右看看,她犹豫下了,那人又道,“起来吧。” 于是,艳儿起身,上前几步,凑到夏侯弘轩的耳边,低语起来。 片刻后,艳儿一脸恭敬的退到一旁。 夏侯弘轩眉目一扬,细长的眸里泛起一丝快意,他轻笑,“倒没想到,这深宫还有如此有趣之事。” 艳儿闻言也跟着低低一笑。 “你回去吧。”夏侯弘轩看了她一眼。 艳儿应声点头,她走到门口,四下看了看,见周围都没有人,这才放心走了出去。 直到艳儿的身影消失不见,夏侯弘轩才缓缓走了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日光浓烈,没有一丝风。 这初夏的天就开始热了。 艳儿回到长乐宫的时候,大殿里面空无一人,她皱了皱眉,随后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推门进去,又反手将门关了,待她转身过来,她的身子顿时怔住,同时,一丝惊骇爬上她的脸颊。 几天后。 碧华宫。 舒太后一脸疲色,她心中烦闷,刚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如今珍娘死了,她身边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了。 她微微一叹,最近这些日子,她老是想起先皇在世时对她的万千爱宠,虽然那份爱也许只是替代。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转身进了寝殿,她一进去便看一道绿影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见她进来,那人眉眼一抬,一张苍老又平淡的面孔顿时出现在她眼前。 “是你。”舒太后上前一前,随后她似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快步跑到门口,细细的将门反锁。 “奴婢参见娘娘。”那人嘶哑着嗓音,一开口便老泪纵横。 “你!你不是死了么?”舒太后抬起衣袖,手指微扬,竟微微颤抖起来。 那人的瞳孔一缩,她骇怕的颤动着身子,连连磕头,“求娘娘放过奴婢一家老小吧,奴婢知道当年是奴婢对不起你,求您大发慈悲,放过奴婢吧。” 舒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 “娘娘?”那人惊呼一声,随后又磕起了头,她嘴里碎碎念着,“奴婢知道当年是奴婢不对,不该向您隐瞒事实的真实,以致于让您误会,害死了六皇子。” “六皇子?”舒太后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眉眼一厉,几步上前,紧紧的抓住那人胸前的衣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人抬起了头,她的眼中泛起疑惑,“娘娘您不是都知道了么?还请您放过奴婢的一家老小。” 舒太后的身子忽然一阵颤栗,脑中一个想法迅速成形,却又不敢深想下去,她扬起手,狠狠的一个耳刮子朝那人甩去。 啪的一声,响声清脆。 那人捂住左脸,辰瓣发抖,面上老泪纵横,她手一扬,拉扯住舒太后的衣袖,哀求道,“娘娘,您要杀要剐都随您,只求您放过奴婢的一家老小,他们是毕竟是无辜的。” 舒太后看着扯住的那双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反手一扬,用力的掐上那人的脖颈,怒声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哀家说清楚。” 那人脸色一怔,她眼上划过一丝紧张,开口问,“难道不是娘娘派人将奴婢的一家大小抓了,把奴婢带到这儿来的么?” “你又在说什么?”舒太后的眉心又一紧。 那人顿时脸色一垮,她的身子瞬间跌落在地。 头顶,舒太后狠厉的眼神盘旋,喉间力道收紧,一股剧痛卷袭着她。 她咬牙,终于将当年的一切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来,她就是当年舒太后安排在太后身边的接生婆,荣娘。 舒太后听罢,她脸色如死灰败落,松了手,身子朝后跌去。 悔恨,痛楚,不可置信,种种撕裂心肺的疼痛拼了命的撕扯着她,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撕碎,她一口银牙咬碎,胸口血气翻涌,终于,她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双眸闭上的那一刻,眼中恨意强烈,犹自不甘。 “娘娘。”荣娘一声惊呼。 *** 与此同时,宫外,揽月楼。 楼阁深处,墨帘卷起,夏侯弘轩眉眼微扬,他一身蓝袍,墨发垂肩,倚在窗台上,目光流光四溢,落在楼下奢靡的场面上。 一曲乐声悠悠响起,他闭了双眸,双手在窗台上轻轻扣击着,神色陶醉。 这时,一股喧嚣声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跑动,随后一列禁卫军进来,快速的将揽月楼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惊呼声,尖叫声,四处响起,不绝于耳。 楼下顷刻间,乱作一团。 夏侯弘轩睁开双眼,眉心紧皱,窗台上的双手一点一点的用力。 “主子,不好了。”一道艳丽的身影快速的在远处飞奔而来。 “怎么回事?”夏侯弘轩紧紧的盯着楼下,眸上怒意飞扬。 如月在他身边停下,喘着气,她一手扶上窗台,“宫里来人了,说是我们楼里私藏了大量禁品,要查封呢。” “什么禁品?”夏侯弘轩转过头,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如月正要开口,楼下又是一阵喧嚣声起。 只见,一道身着月牙白色衣袍,金丝卷边,墨发飞扬,一脸容颜俊美无双,他缓缓进门,身后,一道身着同色衣裙的女子在男子的执手下,款款而来。 他们进门后,楼下顿时一片寂静,随后禁卫们纷纷下跪,“卑职参见皇上娘娘。” 楼里众人皆惊,他们面带惶恐,连忙跟着下跪,三呼万岁。 这一下,楼上的夏侯弘轩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咬牙,正要隐去身影,却见皇帝微一抬头,一脸笑意的朝他看来。 “二哥也在这儿?” ------------ 092 风云际涌(2) 他咬牙,正要隐去身影,却见皇帝微一抬头,一脸笑意的朝他看来。 “二哥也在这儿?” 不过一瞬,夏侯弘轩脸上的不悦褪去,他勾起嘴角,含了一丝浅笑,起身朝楼下走去。 他缓缓走下,姿态儒雅风流,衣袍翻飞间,一股肆意不羁从他身上发出。 到皇帝面前站定,他拱手,“微臣参见皇上。” “自家兄弟快别多礼了。”皇帝笑笑,随后他的目光环了这纸醉金迷的揽月楼一眼,“倒是个不错的地方,想不到二哥也有如此雅兴。” 夏侯弘轩掩了嘴角轻咳一声,他淡笑而语,“听说这揽月楼不错,微臣便过来看看。只是皇上怎么忽然过来了?”他说着,目光扫向皇帝身后的禁卫军。 皇帝闻言轻笑一声,“原来是这样。最近,有民众反映,这揽月楼里私藏了禁品五石散,刚巧,贵妃说想出宫看看这传闻中的揽月楼,朕便带着她来了。”他说完,回头温柔的看了云浅夕一眼。 云浅夕立即回以一笑。 夏侯弘轩看着她的笑,却微微的迷炫了双眼。 他心中的那人,站在万人中央,一脸娇羞笑意,垂在身侧的手与皇帝十指相扣,牢不可分。 是什么将他的眼睛刺得生疼,一丝苦闷从他心上卷袭而来,夏侯弘轩皱了眉心,不着痕迹的别开脸。 这时,一道艳色的身影飞奔下楼,如月快步走到皇帝跟前,嘴里大呼冤枉,她的右手扬起一方丝帕,她走近,一阵香风袭来。 浓重的脂粉气息让皇帝和云浅夕几乎同时皱起了眉头。 “皇上,奴家这揽月楼向来中……”如月一脸媚笑着开口,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禁军的声音却打断了她。 “皇上,找到了。”一个禁军从后院走了进来,他手里抱着一个袋东西,面色喜悦。 如月和夏侯弘轩看着那禁军出来的方向,几乎同时,他们的面色一沉。 “拿过来。”皇帝淡淡的环了夏侯弘轩一眼。 那禁军走近,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散开。 皇帝皱了眉眼,他拉着云浅夕往后退了一步,开口问,“这是什么?” 如月的面上一惊,她上前一步,蹲下去打开那物什,凑近闻了闻,片刻后,她的脸色一片惨白。 果然是五石散。 只是她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忽然她脑海里想起那日,在主子门外看到一脸鬼鬼祟祟的何五,难道是他? 如月的脸色又是一沉,越发的难看起来。 “你可还有话说?”皇帝眉心一沉,狭长的凤眸中泛起怒意。 “皇上,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我们揽月楼!”如月咬牙道。 “是么?”皇帝却轻轻一笑。 此时夏侯弘轩垂在一侧的手指紧握,他的眼底深处迅速的泛过一丝凌厉,片刻后,手指松开,他笑了笑,道,“倒也说不定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皇帝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冷冷的笑意,他扬手指向地面的五石散,“哦,那你倒说说是何人栽赃陷害于你。” 如月嘴巴一张,刚要开口说是那何五,可又一想,那何五是主子府上的账房,若说了,主子一定脱不了干系。她的眼中卷起一丝冷厉,她垂下了头,“奴家,奴家不知。” 夏侯弘轩手心一紧,他知道此刻也不宜多言,索性便闭了嘴,眼神漠漠的朝四周看去。 “说不出?”皇帝冷冷一笑,“来人,即刻将揽月楼给朕查封,一干人等押入大牢,待大理寺查明真相后,再行定夺。” “是。”弘亮的声音响起,禁军们一字排开,顷刻间,楼里的客人纷纷消失的无影无踪,揽月楼里的姑娘们包括如月被禁军们绑了起来,押了出去。 夏侯弘轩冷眼看着,眼底聚集的凛冽越来越多,隐隐有爆发的趋势,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澈无雾。 他抬头朝皇帝看去,却见那人扬了眉眼,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人儿温声细语,“云儿,你可还想看看?” 云浅夕皱了下眉,“人都没了,还看什么呀。” “若你喜欢,朕便……”皇帝的话还未说完,云浅夕一记白眼就朝他飘了过来,于是他又轻轻笑开。 这一幕看到夏侯弘轩眼里,他的心瞬间被刺痛,伸了手捂上胸口的位置,他苍白了脸色。 “二哥,可是旧疾犯了?”不知何时,皇帝已经转过头来,他看向他,一脸关切。 夏侯弘轩轻轻摇头,唇上青紫,“不碍事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青色的身影冲了进来,那人一脸紧张的扶住了夏侯弘轩,问,“王爷,你没事吧。” 那人面容秀丽,眉心蹙起,一双水眸里尽是深深浅浅的关切之情,她正是长枫王妃郁清。 “皇上和娘娘在此,不得无礼。”夏侯弘轩虚弱了声音,斥道。 郁清好似忽然回过神来,她连忙松手,朝着皇帝和云浅夕弯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贵妃。” “都什么时候了,还拘着这些礼数。”云浅夕虽然自知道郁清和淑妃有那么一层关系后,她心里对这女子的好感一下子少了几分,便眼下见长枫王爷好像确实难受的厉害,她便出声说道。 “嗯,王妃还是带着二哥早些回去吧。”皇帝颌首,对于刚才云浅夕抢先一步开口一点也不以为意。 这一举动,却让郁清心里一惊。 耳边,夏侯弘轩虚弱的声音再度传来,“如此,微臣便先行告退了。” 得到皇帝的点头后,郁清这才扶着夏侯弘轩转身离开。 皇帝看着那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他的嘴角微勾了勾。 *** 深夜,舒府。 一处偏院里,烛光微弱,将坐在桌几前的人影倒映上窗台。 房间内,薄纱浮动,一室暗香。 一男子静静而坐,他面容俊朗,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炯炯有神,他正是舒相的小儿子舒承阳,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舒相,眼角眉梢里染上了些末燥意。 舒相双手平摊,手中握着一纸信件,他看着,眉心越皱越紧,到最后,一丝怒意涌上心头,他将手里的信重重的拍在了桌几上,恨声道。 “他仲孙家欺人太甚!” “爹,那我们……”舒承阳咬牙,他的话刚说到一半,门外一道细柔的声音响起,“老爷,有贵客到。” 父子两人相视一眼,眼中疑惑扬起,这么晚了,是谁? 吱呀一声,门忽然被推开,一道伟岸的身影进入房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没有被人看到吧?” ------------ 093 风云际涌(3) 时光荏苒,一晃,云浅夕也跟着皇帝上了半个月的朝了,在不少政事上,她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很快,百官们看她的眼里多了一丝认可。 如今揽月楼已经被查封,而揽月楼一干人等老板娘如月被流放,其他的人则被遣散了。 昔日繁华奢靡的揽月楼如今已成了过往了。 然而,最近有消息传出,那如月在流放的路上被人劫走了,而且最近舒相和仲相又开始争锋相对起来,这局势是越发的不明起来。 傍晚时分,云浅夕迈着小碎步,一个人登上了观星楼,皇帝还在书房批阅奏折,她便一个人先出来了。 好歹,她也替皇上看了一半的折子了。 她一上来,便看到一道浅蓝色的身影静静的站在围墙边,她背对着自己眺向远方。 是宁妃。 说起来,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云浅夕微微一叹,她走近,恰好宁妃身子一转,两人四目相对。 那瞬间,云浅夕流光潋滟的眸里映上了宁妃有些苍白的容颜。 她青丝浅挽,一支紫玉杈子没入发中,两鬓垂下些许发丝,她秀眉蹙起,波纹荡漾的眸里一片寂静,没有半分神采,樱唇微微抿起,眉目间拢着一丝苍白。 片刻后,宁妃出声打破了这寂静,她福身行了一礼,道。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 云浅夕笑了笑,她几步走到宁妃身前,弯腰将她扶起,开口道,“姐姐快别多礼了。” 宁妃起身,她抿唇轻笑,目光一抬,朝天际望去。 看宁妃如此模样,云浅夕皱了皱眉,不再看她,将目光转向远处。 良久后,宁妃忽然道。 “妹妹,你千万别负他。” 云浅夕一怔,她会意过来,眸中泛起灼灼坚定,她笑了笑,眉目飞扬,“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那就好。”宁妃转了身,她幽幽的看了云浅夕一眼,“好好待他。”她说完,步子一迈,准备离开。 云浅夕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心中感叹,忍不住开口问,“你,你可曾和她们一样也恨过我?” “她们?”宁妃眉心皱了皱,忽然笑开,“我不恨你。因为爱情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 看着宁妃渐渐离去的背影,云浅夕细细的回味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想,也许这宫里,只有宁妃才真正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 随后,她低下头,抬起衣袖,她静静的凝望着自己的手心。 执子之手,与子揩老,死生契阔,与子成悦。 她想着,唇上泛起一丝艳丽的弧光。 忽然,一双大手从身后慢慢的抱住了她,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侵入她的鼻端,她伸手握住那人的手,淡淡笑开,“奏折都批完了?” “嗯。”皇帝应声,他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贪婪的嗅着她身上清香的气息,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他低声问,“刚才宁妃来过?” “是啊。”云浅夕的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她笑道,“她还说,要我千万莫负你呢。” 皇帝听着,浅浅的笑声从他喉中溢出,他的气息尽数的喷薄在她的颈间,弄得她的脖子阵阵苏麻。 云浅夕顿时动了动身子,她又道,“最近帝都好像不怎么太平呢。” 她指的是朝堂上舒相和仲相的斗争越发的激烈了,听说,私下里,两丞相府的门人还经常为了些芝麻绿豆点大的事而大打出手。 皇帝唇边的笑意僵住,他的凤眸里卷起一片雾霭,莫名的情绪顷刻间布满他的眼睛,搁在她腰间的手微微一动,他问道,“云儿,若是有一天,朕和云将军有了利益上的冲突,你会怎么做?” “什么利益上的冲突?”云浅夕转头看向皇帝,一双水眸里尽是疑惑。 皇帝皱了皱眉,他想了想,缓缓的开口道,“比如这个天下?” “说什么呢,我爹爹怎么可能有谋反之心。”云浅夕怔了片刻,随后笑道。 皇帝勾了勾唇,他的眸眼里泛起一丝苦涩,没有说话,只是揽住腰的手又紧了紧。 “等等,不会是有人诬蔑我爹爹吧?”云浅夕神色一凛,问道。 皇帝看着她近在眼前的小脸,凤眸灼灼,深不可测,好半天,他才轻轻笑道,“每天的折子你不都看过了吗?哪有人诬蔑云将军啊。” “也是。”云浅夕点点头,唇上绽开一抹璀璨笑意,她转过头,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皇帝揽着她的腰身,凤眸在不知不觉中深了几许。 *** 长乐宫。 太后一身青色福寿锦衣,她发丝轻挽,头上仅坠了根珍珠杈子,她俯下身子,正低头撮弄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长长的裙摆在地面铺开,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色莲花。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太后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依旧。 “哟,姐姐可真有闲情逸致呢。”舒太后站在花草一旁,她一身瑰色宫装,发丝挽成一个朝凤髻,几枝金步摇垂在一侧,她秀美的脸上略施粉黛,看上去,年轻了数十岁。 太后也不看她,她淡淡一笑,“哀家可不比有些人,一得空,便整了妆容出来招摇,还当自己是十七、八的小姑娘呢。” 舒太后眉心一皱,怒气在她眸里翻涌,她拂袖,在太后身旁蹲了下去,凑到她耳边,狠狠的的开口,“仲孙子清,你对哀家做的,哀家如今都已知悉了,你等着,哀家不会让六皇子白死的!”袖中的手指蜷起,长长的指甲深入肉中。 “是么?”太后微一抬眼,凤目里泛起丝潋滟涟漪,她轻轻笑,“舒氏,二十年前你就斗不过哀家,二十年后仍是一样,更何况,哀家可以让你坐上这高位,同样也可以让你狠狠的摔下去。” “哼。”舒太后冷冷一笑,她拂袖起身,“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 说完,她转身欲走,太后轻轻一句,瞬间让她心底的某处分崩离析。 “你别忘了,六皇子还是你自己亲手害死的呢。” 舒太后顿时咬牙,她目光顷刻之间似充了血般通红一片,她扭头,“不,六皇子的死是你们造成的!”她嘶哑着喉咙厉声道。 她说完,脚下一动,尽快的离开了长乐宫。 太后直起身子,看着她的背影,凤目一眯,轻轻的吐出一句话。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给读者的话: 哇卡卡,要变天了。亲们,支持一个呗 ------------ 094 风云际涌(4) 又是半月过去,这些日子,朝堂竟诡异的安静下来,云浅夕却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她一身明黄凤衣坐在皇帝身侧,底下百官三呼万岁,然后如潮水般一一退出殿去。 目光从舒相和仲两人的背影上扫过,云浅夕的眉心没来由的一跳,一股不安从心尖上散开,朝着她的四肢百骇游走。 “怎么了?”皇帝转头,轻轻问。 云浅夕回身看向皇帝,却见他的一双凤眸里墨黑幽深,她看着,心忽然间慌了起来,她连忙用手扶上额角,“可能是这些日子太累了。” 皇帝眉心微微一皱,他执起她的手,“不如,朕带你出宫走走吧,或者你想回府?” 云浅夕一愣,她的确是好些日子没见到爹爹了,于是她应道,“好。” 皇帝凤眸一扬,唇上划过潋滟流光,他目光撇过一侧,“小路子,备车。” “是。”路公公上前一退,躬身应道,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皇帝拉起云浅夕起了身,步子一转,却是朝后殿走去。 “做什么?”云浅夕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问道。 皇帝扬眉,冲她回头一笑,“难道你想我们穿着这身衣服出宫?” 云浅夕一怔。 一进后殿,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面扑来,也许是这宜人的香气起了作用,她的心里竟忽然间好受许多。 房间布置的极为雅致,丝毫没有半分奢靡之色,数盆兰花分别摆在房间里的各个角落,这香气正是从它身上发出。 一帘薄纱曳地,将那张紫檀雕花大床与那小榻隔开,床幔深深,若隐若现。 随后,她便看见皇帝拉着她几步走到小榻旁的一个柜子边,他松了握她的手,微微俯身,从里面取了两身衣裳出来,他刚起身,不知道忽然想了什么,他的眉心一皱,“这里的衣服都是朕平日出宫穿的,若你穿,倒是有些大了。” 云浅夕看着他手中的衣裳,皆是月牙白色,上绣流云,金线滚边,腰间配上一条蓝色腰带。她心想着,若是他穿在身上,一定十分好看。 皇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手中的衣服上,他眉心舒展,勾唇一笑,他将一身衣裳放到云浅夕的手中,随后目光四下寻去。 “阿弘,你找什么?”云浅夕顺着他的目光四下看去,却看不出他到底在找什么,她忍不住开口问。 “剪刀。”皇帝话音一落,便看到那小榻上的几子正躺着一把剪刀,他眸光一动,几步走到榻前,拿过剪子,便剪起了手中的衣裳。 “你做什么?”云浅夕皱了眉,好端端的衣裳,他剪了做什么? 片刻功夫,皇帝放下手中的剪子,将衣裳递到云浅夕的手上,他开口道,“你且试试。” 云浅夕接过衣裳,她又疑惑的看了皇帝一眼,却见他眉眼中皆是薄薄笑意,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衣裳,脚下一动,朝帘内走去。 “朕又不是没看过。”身后,皇帝凤眸一挑,戏谑开口。 云浅夕回身隔着帘子狠狠的瞪了皇帝一眼,不再理他,她开始将身上的衣裳换下。 半晌,一个翩翩少年从里面走出,他容貌平庸,一双眸子却灿若星辰,令天地都黯然失色。她唇上勾起丝浅笑,潋滟生辉。 皇帝看着,眸里掠过一丝惊叹,他上前一步,揽住了她,低低开口,“朕的云儿果然穿什么都好看。” “那是自然。”云浅夕抱上他的手臂,眉眼飞扬。 皇帝轻轻一笑,他低了头,正要吻上她的唇瓣,这时路公公的声音从外面响起,“皇上,娘娘,马车已经备好。” 瞬间,皇帝的凤眸里染上一丝不悦,耳边,云浅夕的笑声浅浅。 *** 将军府后院。 云楚天一袭白衫负手立在院中,容颜俊俏,微微斑白的两鬓给他平添了些许沧桑,他抬眼看天,眸中尽是忧色。 湛蓝的天空上,没有一朵云,远远的天际边,似有大片黑雾逼近。 这天,果真是要变了。 他悠悠一叹。 恰好,此时身后一道弘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将军这是为何叹气啊?” 他转身看去。 来人一袭青衫,面冠如玉,剑眉入鬓,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正是舒承阳。他走进院门,退到一旁,另一道褐色身影,缓缓走进。 那人发丝尽白,眉目间隐含着一股书卷之气,微微发胖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他年轻时的风流倜傥。 “相爷,也来了?”云楚天敛了神色,他淡淡一笑。 不错,来人正是舒相,他朗声一笑,随后几步走到云楚天身旁,压低了声线,问,“本相想知道,如今贵妃得宠,你却为何如此恨皇家?” “相爷想知道?”云楚天挑眉。 舒相眸中划过一丝阴沉,他声音顿沉,“既然要共谋大事,自然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相爷顾虑的极是。”云楚天扬声笑了笑,随后他亦沉了眉眼,眸中恨意翻涌,“你可知道我夫人是怎么死的?是皇上派人暗杀的!”他说着,一双眸子染得通红。 “云夫人?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派人杀她?”舒相的眼中泛起丝疑惑的同时,他的目光又忍不住微微一冷。 云楚天却转过脸,他看向舒相,缓缓开口,“相爷可知道,二十年前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月倾晨?” 当年名动天下的月倾晨,不仅仅是她姿色绝艳天下,还因为她手里有那颗世人都想要争夺的紫魄。 “莫不是……”舒相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马车滚动,前面不远就是将军府了,路公公连忙驾着马车朝一旁驶去。 这时,一只素白的手扬起帘子,云浅夕看了看将军府那几个烫金大字,心头一动,她眸子微眯,轻轻笑道,“路公公,我们去后院。” “是。”路公公扬了手里的马鞭,让马儿转了方向。 “云儿。”皇帝将云浅夕拉回车里,将她揽入怀里,低声询问。 云浅夕一双眸子瞬间晶莹璀璨,她笑了笑,“我想给我爹爹一个惊喜。” 后院。 舒相和舒承阳相携着出来,他们脸上堆满笑意,神色尽是愉悦,而他们身后,云楚天同样一脸笑意,他走到门口,又与他们寒暄了番。 那目光交叠间,一股商议好的默契在彼此眼中流动。 巷子一角,云浅夕隐在马车里,看到这一幕后,她脸上血色尽失,一脸苍白,她唇瓣颤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为什么爹爹要和舒相如此隐蔽的见面?为什么爹爹会和舒相有来往?为什么爹爹与舒相的脸上都挂着一股默契的笑意?为什么? 成千上万个疑问在她脑中如炮竹般炸开,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她咬牙,眼底湿意重重,皇帝赶过来扶住她时,她甚至感觉到她连指尖都在颤抖,她摇头,脚下踉跄着朝车上走去。 “回宫,回宫。” ------------ 095 风云际涌(5) 皇帝皱了眉,凤眸里映上她的一张小脸,尽是苍白色,她眉尖颦蹙,眼中水意朦胧,绯色的樱唇被她咬得血色全无,蜷缩在他掌心的手指,细细的颤抖着。 他的心便在这瞬间疼得不可自抑,他将她往怀里一带,半搀半抱的将她带上马车,淡淡的朝路公公撇过一眼。 马车晃动,皇帝低头往怀里的人儿瞧去,她始终不发一言,紧咬着唇瓣,全身颤抖着。 “云儿。”他低低一唤。 怀里的人儿似乎微微怔了下,她抬头,目光看向皇帝,似带了一丝乞求,她道,“阿弘,爹爹和舒相他们会面只是为了朝堂上的事对么?” 皇帝的眉心皱了下,他眸光一深,凝了她良久,终是别开了脸。 那一刻,云浅夕的心仿若在天寒地冻里跌入冰窟,她将头深埋进皇帝的怀里,喃喃道,“我累了,累了。”她说完,双眸一闭,竟昏厥过去了。 皇帝心中一惊,他揽住云浅夕的手一紧,扬声道,“快回宫。” 当马车驶入宫里的那一刻,云浅夕终于从浑浑噩噩中悠悠醒转,她的手指一动,一睁开眼睛便对上了皇帝那双幽深晦暗的眸子。 “阿弘。”她低低出声,垂在身侧的手扬起,落到皇帝的俊美的脸上,一脸眷恋,眸光深深。 “嗯。”他亦低低应声。 她的手微微一顿,滑落到皇帝的胸前,她紧紧纠住他胸前的衣襟,忽然哭了出来。 她长长的睫毛轻颤,将此刻她眼底浓烈的绝望遮掩,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于是皇帝的心便也在这哭声里被撕扯成碎,他凤眸中染上一抹慌张,忙问道,“云儿,你怎么了?” 云浅夕的身子一怔。哭声止了片刻,随后她昆紧紧的圈住皇帝的腰身,不发一言。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是噩梦。 她梦到自己的爹爹和舒相他们起兵谋反了,她便让在那万马中央,往前一步,是将她捧在手心,一生许她一人的夫君,退后一步,却是扶养她长大成人,给予她血肉之躯的爹爹。 一前一后,他们逼迫着她做出一个选择。 那一刻,一股绝望的气息如冰凉的水蛇慢慢的缠上她的脖子,再一寸一寸的用力收紧,就在她快要觉得窒息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眼前是皇帝一汪深情的眸子,她的脑中却再度浮现了梦中的那副画面,绝望在啃噬着她,她终于抑制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同时,她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梦,不过是个梦。 “云儿。”皇帝又唤了一声。 云浅夕回过神来,她抬眼,看到皇帝一脸担忧的神情,虚弱得冲他笑笑,“我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 “一会儿,朕传太医给你瞧瞧。”皇帝眉心皱起。 云浅夕摇头,她的手指钻入他的手心,蜷缩着,然后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她便笑了,“我休息休息便好了。” 皇帝直起身子,静静的凝了她片刻,良久才道,“好吧,不过这几日你就别随朕去上朝了,好好休息。” “嗯。”她应声点头,心里暗暗的吁了口气,正好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爹爹。 *** 又是几日过去。 凤鸾宫,云浅夕正躺在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下,她着了一身浅蓝色衣裙,袖口裙摆处皆用金线绣了几朵兰花,她发丝浅挽,一缕青丝垂下,头上素净,微风拂过的瞬间,便有几瓣桃花瓣落入她的发上,点缀上几点樱红。 她半阖着眼睛,些许阳光透过缝隙落到她的身上、发上、眼上。甚至可以看到她那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她总觉得身子疲倦得很,几乎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也没什么胃口。 这时,夏荷和冬凝气喘吁吁的从殿外跑了进来,她们一脸焦急,嘴里似乎在嚷着什么。 “主子,出大事了。”两人跑近了,云浅夕睁开眼睛才看到,两个小丫头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心中一凛,直起身子问,“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们了?” 话一出口,她忽然想起,这深宫里就她和宁妃两位嫔妃,宁妃向来深居简出,宫里人谁不知道,皇帝现在几乎将贵妃捧到了天上,如今哪怕是她宫里一个小丫头走出去,旁人也对她们毕恭毕敬的,试想谁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了她身边的两个大宫女去。 她正想着,夏荷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朝堂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将军今儿一早伙同舒相谋反了,他们刚杀进皇宫,便全军覆没了。听说,听说。”夏荷说着,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听说什么?”云浅夕的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袖中的手卷起,掐入手心。 “听说,皇上下了旨意,要将舒、云两家满门抄斩呢。”冬凝哭得嘶哑了声音。 满门抄斩? 云浅夕一愣,脑中却忽然想起那日,皇帝在她耳边低低的问询声。 “云儿,若是有一天,朕和云将军有了利益上的冲突,你会怎么做?” 那时她还尚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她还傻傻的问,什么利益上的冲突。 她记得,他当时回道,比如这个天下。 原来,他竟早就知道么? 怪不得,怪不得。 呵,她唇上勾起丝冷笑,满门抄斩,是不是也包括她在内? 嘀嗒一声清响,她忽然觉得手上一片湿润,低头瞧去,脸上的泪水又顺势滑下,她一怔,随后反手摸上脸颊,触手湿润。 明明她在笑,为什么泪水会流了满面? “主子。” “主子。” 耳边,夏荷和冬凝两人担扰的声音响走起。 她抬头去看,却看见,殿门处,一道青色上绣福寿锦衣的身影身后带着大队禁军气势汹汹的朝她走来。 她又是一怔,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一僵,眼上的泪水却还在肆意。 太后走到那树下,她凤目冰冷一片,扫向云浅夕的目光凌厉而吓人,她手指一抬,那些禁军便迅速的将她们几个围了个水泄不通。 “云氏,哀家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皇上为了你,后宫尽散,独宠你一人,没曾想,你竟然胆大包天,怎么,莫不是你还想当个女皇帝不成?” 太后冷冷开口,眼角眉梢里哪一处不是深深的厌恶。 云浅夕嘴角一划,她轻轻笑开,睫毛上的那滴泪水随着她的动作滴落到她的手背,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正如她此刻的心境。 她的噩梦竟然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心口处,绵密似针扎的疼痛蔓延至她的全身,她很快苍白了脸色,却仍轻轻的笑着。 太后凤目一眯,喝道,“不知悔改,将这罪妇给哀家拿下。” 几个禁军正要上前,这时,一道冷怒的声音从殿门那里传了过来。 “谁敢?” 顷刻间,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云浅夕目光怔忡,看着那人,一身明黄色龙袍,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他急步走来,凤眸是氤氲一片,神色焦灼,却依旧俊美如斯。 她就这样看着,眼中湿润又模糊,竟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 ------------ 096 风云际涌(6) 云浅夕目光怔忡,看着那人,一身明黄色龙袍,上面还沾染了点点血迹,他急步走来,凤眸是氤氲一片,神色焦灼,却依旧俊美如斯。 她就这样看着,眼中湿润又模糊,竟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 皇帝走近,她唇角一扬,轻轻笑开,她微侧了头,眼神认真,问,“敢问皇上,云家满门抄斩,其中可曾包括臣妾?” 皇帝的身子一震,他的凤眸里泛起波纹碎裂,低声道,“云儿。” 云浅夕却垂了眸子,好似没有听见,她银牙紧咬,才终于将眼底的眼泪忍住,袖中的手指握得死紧,指尖泛了一丝青白色。 “云氏!”太后一脸怒意,她恨恨的看了皇帝一眼,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人,还不将这个罪妇拿下!” 禁军们的身子刚动,皇帝冷厉的眸光似刀如剑狠狠的射了过去,他眉心微皱,语气淡薄,“母后,若不是云儿,朕也不会洞悉这些乱臣贼子的狼子野心!若要论功行赏,朕第一个就要将她扶上皇后之位!” “你说什么?”太后的身子朝后跌出一步,她狐疑的目光朝云浅夕看了过去,语气犹自不信,“你说是她暗中向你透露了消息?” 云浅夕听后一怔,他刚才说了什么? 哦,对了,他说,是她向他举报自己的父亲密谋造反一事。 竟成了她的功劳,真可笑。 她微哼一声,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三千发丝卷起,肆意飞扬,瞬间却将她此时脸上的神情掩住。 “是的。”皇帝应声,一双凤眸却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 太后的眉心紧皱,却无法反驳半分。 皇帝走到云浅夕身前,他双手扬起,轻轻的握了她的双肩,逼迫她看向自己。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云浅夕止住了笑,她通红的眸子就这样映上他的凤眸,他将她抱紧,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低声唤着。 “云儿,云儿。” 太后别开了脸,不想再看。 云浅夕身子颤了颤,她扬唇一笑,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低声问,“阿弘,我相信我爹爹是无辜的,能不能让大理寺重审此案。” 皇帝握在她腰间的手一顿,他长叹口气,“不能。” 云浅夕愣了片刻,她低低笑出声,伸手推开了皇帝,她身子摇摇晃晃的朝内殿走去。 皇帝凝着她的背影,脚下方动,云浅夕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别过来。” 脚步顿住,皇帝皱了眉心,一双眸子却始终凝着她,就在她的身影快要进入殿内的时候,他开口道,“云儿,朕晚上过来。” 云浅夕身子一顿,心想着,这样也好,今天毕竟这里人太多,兴许到了晚上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她与他一说,事情便还有转還的余地。 这样一想,她心里顷刻间好受许多,她侧了头,低声回道,“我等你来。” 然后,便快步的走入殿内。 闻言,皇帝的唇上划过一道弧光,他转身,忽然路公公一脸惊惶的朝这里跑来。 他顿时便皱了眉。 “皇上。”路公公气喘吁吁的跑到皇帝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开口,“那戎族王领兵十万囤积在我朝关外,扬言要将他们的王后讨回去,十日后,若没见到他们王后,便要踏平我们西落!” “莲清呢?”皇帝随随一声,语气慵懒。 路公公的眉心紧皱,他凑到皇帝身边,压低了声音,“她不见了。” 皇帝的凤眸中划过一道冷光,“不是让人好好看着她的么,怎么会不见?” “确实不见了。”路公公苦了一张脸。 皇帝的眉心越皱越紧,凤眸晦暗如许,片刻后,他眉心舒展开来,淡淡笑了声,“倒是端得好计策。” *** 揽月楼。 平日里纸醉金迷,掷金如土的销金窟,此刻漆黑一片,大门外,两张明黄色封条微微卷起。 依旧是二楼,阁楼深深。 一片漆黑里,尽头一间房里忽然亮开了淡淡的白色,随后,两道身影印上窗台。 很快,墨色的帘子垂下,那身影迅速掩了去。 屋内,一蓝衫长袍男子眉心微拧,俊美无双的脸上拢上一丝苍白色,他薄唇轻抿,狭长的眸子一挑,一股似笑非笑迅速在他瞳里晕染开。 身旁,一女子容颜尽毁,眸子深黑,似淬了毒液,她垂下眼,低低开口,“这揽月楼算是毁了。” 这一男一女正是夏侯弘轩和那前不久被人劫走的如月。 夏侯弘轩闻声,他的眸里划过一丝狠厉,瞬间又消失,他眉眼一抬,目光落在如月的脸上,问,“你脸上的伤可好些了?” 如月的眸子一黯,她低低笑开,“主子,莫操心了,奴家这伤是好不了了。” 夏侯弘轩又撇了她一眼,如月顿时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半晌,他开口道,“本王总觉得云楚天和舒相造反一事,处处透着诡异,你着人去查清楚。” “是。”如月恭敬开口,随后她忽然记起一事,“听说戎族王领兵十万扬言要讨回他们的王后莲清,主子不是早就……” 如月的话还未说完,夏侯弘轩便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心中一惊,连忙住了嘴。 “眼下宫里正乱,正是拿回紫魄的大好时机。”夏侯弘轩轻轻笑了声。 “可是,月汐不是说了紫魄在贵妃体内的么?”如月一脸疑惑的开口。 夏侯弘轩却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勾了勾唇,“你们真以为,这世上便只有那一颗紫魄么?” “主子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颗?”如月惊呼了一声。 他却不语了,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对了,月汐呢?”夏侯弘轩皱眉问。 是夜,凤鸾宫。 云浅夕坐在院子里,她一身月白色纱裙,裙裾曳地,她一手支了下巴,目光怔怔的看向天空,一头青丝放下,垂在身侧,发尾处还滴着水滴。 她刚刚沐浴出来,便坐到院子里等他。 她的脚下放着一枚宫灯,薄薄的灯光在地面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不知道过了多久,露气湿重,她渐渐的感到了一丝冷意,缩了缩肩膀,她的目光朝一侧的宫灯看去。 不想,那宫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她俯身拾起,似水的月光下,她才发现,原来里面的蜡烛早已经燃烧殆尽了,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烛泪。 她一怔,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主子,夜深了,皇上,皇上恐怕不会来了。”夏荷说着,又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云浅夕将那宫灯扔在一旁,她起身,目光朝仪元殿的方向看去,眸光灼灼,她一字一顿的开口。 “我等他,若今夜他不来,明日我便跪到他殿外去!” ------------ 097 贵妃殁 翌日,金銮殿。 皇帝一袭明黄龙袍端坐在龙座上,他凤眸眯起,一丝危险的气息透出,薄唇紧抿,面沉如水,那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在底下扫视着。 却见,玉阶下,黑压压的跪倒一片,百官们低着头,嘴里三呼,“请皇上处死贵妃!” 云将军和舒相谋反一事已经在朝野里捅破了半边天,百官们纷纷上折子,希望皇帝将罪臣之女云浅夕处死,以绝后患。 昨夜。他在书房里与太后、仲相等人起了争执,等他忙完,夜色已深,便没有过凤鸾宫去。 皇帝的凤眸阴鹫,目光狠烈,他霍地一声站起,负手而立,冷冷笑道,“是么?你们刚才说 什么?” 百官一愣,齐声道,“求皇上处死贵妃。” “哼。”皇帝冷哼一声,他眸子一弯,唇上划过潋滟笑意,“若不是贵妃向朕透露消息,这叛军会有这么轻易拿下?” 贵妃透露消息? 这一下,百官们一脸惊讶,他们纷纷抬头,互相对望。 “怎么,你们不信?”皇帝挑眉。 皇帝审视的目光在百官头顶来回移动,百官们心中一凛,他们确实听说,当舒相和云将军一早攻入皇宫的时候,禁卫军们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仅仅伤亡十数人,叛军们就被悉数擒下,莫不是…… 百官们的头越埋越低,几乎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皇帝的凤眸里漾起波纹,他轻轻笑开,“朕决定封贵妃云氏为后,十日之后举行册后大典。” “这。”百官们又是一惊,他们再度抬头,齐呼道,“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复又冷笑一声,他扬手,两指并拢,指向他们,“你们不是一向提倡论功行赏的么?贵妃举报有功,理应受这个封,还是你们觉得贵妃此举,有过无功?” 这一下,百官们纷纷缄默。 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抬手道,“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他说罢,拂袖而去。 当皇帝的身影消失后,百官才敢从地上起身,他们皆眉宇深锁,有些边走边摇着头。 仪元殿外,一道倩影面对皇帝寝宫笔直的跪着,不远处的宫人们三五成群,面带骇色,却又忍不住纷纷朝这边看来。 皇帝一下朝便看到云浅夕跪在那里,他当即眉眼一沉,他知道她所求为何,但是她所求的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丝怒意泛上心头,皇帝冷了眉眼,一脸淡漠的从她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的瞬间,云浅夕低低唤了一声。 “阿弘。” 皇帝的心中一动,却仍冷了眉眼,淡淡开口,“你回去吧,朕不会允你所求的。” 他说完,便脚步飞快的进了殿内,几乎看都没看她一眼。 云浅夕的心中一冷,她紧咬下唇,目光执拗的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背挺得笔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记得忽然间,大雨倾盆,皇帝一身衣袍淋得透湿,他走到她面前,与她说了些话,起了争执,她大笑过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云浅夕躺在简陋的木床上,她目光悲凉,双手捂住腹部,又回想起那日。 她醒来之后,对皇帝拔剑相向,她的剑刺入他的胸口,他非但不怒,反而面对她,深情款款的下跪指天为誓。 她犹记得,那时他凤眸里的满腔深情,他的话还犹言在耳。 “朕,夏侯弘熙对天发誓,若朕今生有负于云浅夕,便让朕有如此剑。” 他说完,指尖微动,上等的九龙宝剑便在他的手中断为两截。 她当时又惊又喜,一个帝王的誓言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几乎便在奔入他的怀里,可是却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因为,云家满门抄斩的旨意摆在那里,虽然这一切是因为爹爹谋反在先,但是,以后的一辈子,这要她如何再去爱他! 她其实不恨他,但是却也没办法再爱他了。 可是哪怕是死,他始终不肯放开自己,如今的她被贬到冷宫里,揭了人皮面具,化身为一个普通的宫女。 她记得,前日里,他过来看她,他冷冷的站在床前,目光漠然,在那里,她再也看不到丝毫温情,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想哭,却死死的忍住了。 然后,他俯身,凑到她耳边,“云浅夕,你想要离开,朕偏偏不放过你,朕要让你看着,朕如何许别人万千宠爱,一世尊荣。”他的语气淡漠,冰冷的让人心里发怵。 她咬住下唇,眸里泪花闪烁,唇边却划上冷艳笑意,她毫不示弱,一把将他推开,“如你所愿。” 那一刻,她看到皇帝的眉心皱了皱,冷厉而复杂的目光盯了她良久后,终于拂袖离开。 孩子没了,这似乎在她的意料之中,又似乎在她的意料之外。 眼角处,一滴凉凉的泪水滑落,她一怔,随后扯开嘴角笑了笑,原来她还有眼泪。 第几天了,第五天了吧。 听说,那戎族王集结的十万兵马还在关外,而莲清依旧没有踪影,这场仗,到底会不会打响? 听说,凤鸾宫里的宫人都散了,皇帝下旨将凤鸾宫圈为禁宫,并对外宣称,贵妃云氏于嘉靖十二年夏,染病殁。 听说,皇帝将宁妃晋为贵妃,掌管后宫,对她夜夜宠爱。 只是不知道他将夏荷和冬凝弄到哪儿去了,环儿又回到暗卫中四处执行任务去了,她临走前,还来这里看过她。 云浅夕记得,她说,皇上将夏荷和冬凝两个丫头送出了宫,让她别担心。 若真是这样,她倒省心了。 她知道现在外界议论纷纷,一直被皇帝捧在心尖上的贵妃死后,却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甚至连灵堂也没有设。 一时间,宫人们都私下里议论,都说深宫如海,帝王心易变,今日还可能对你万般宠爱,明日就弃你如弊履。 尽管如此,眼下后宫空虚,不少有些姿色的宫女纷纷做起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来。 云浅夕睁着眼睛,心尖上空虚到痛,又茫茫然不知所措,她常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到自己还在皇帝的身边,他许她一生一人,她还他一世倾心。 每每梦到,她都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可一醒来,枕边却湿了一片。 心碎成碎,可这深宫里的生活还得继续,她必须让自己振作起来。她挣扎着起身,一阵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她凝神看去,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 她忙捂住口鼻,生怕自己发出丁点声音,惊动了门外的人。 给读者的话: 亲们,虐的时候来啦。多多支持七七哦 ------------ 098 另一颗紫魄 门外,夏侯弘轩一袭蓝色衣袍,俊颜如玉,衣冠翩翩,他负手在后,身后跟着一名容颜尽毁的女子。 他们走了过去,云浅夕刚松了口气,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她凝神看去。 竟是舒太后和莲清,她们脸色焦灼,急急跟上。 莲清不是失踪了么?怎么会和舒太后一起?诡异的是,这两拨人居然一前一后? 一瞬间,数个疑问在她脑中炸开,她的心头涌上千百个想法,其中,她想去将莲清的踪迹告诉皇帝的想法最为强烈。 她脚下动了动,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眸子又黯了下去。 是呵,她现在和他都撕破脸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到他面前去呢?何必徒添不快呢。 她想着,心尖上一股强烈的刺痛陡然拔起,像是有数只手拿着细针朝她的心窝里戳去。疼得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她皱了眉眼,额头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捂住胸口弯下了腰,双唇紧咬。 这时,从隔壁房间里传出了些许响动,她的身子一顿,好像刚才他们是进了那个房间。 云浅夕想了想,忍了剧痛,直起身子朝墙壁上贴了过去,她听了片刻,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她咬牙,从房间里的桌子上拿过一方帕子,放进怀里,便推门出去了。 云浅夕轻手轻脚的走近那门口,悄悄的伸长脖子朝里面望去。 她却看见,房间的里地面上塌陷下去一大块,一排石阶出现,通往下方,莲清走在最后,她隐约看到,莲清的手在墙上一盏灯上动了动,那地面瞬间就恢复成原样。 云浅夕看着,她心里咯噔一声,想起了那次假山下的地宫,她心中一紧,同时又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该死的,这后宫怎么那么多秘处? 她想了想,正准备推门进去,这时一道轻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呵,你胆子倒大。”她转身,便看到皇帝一身月牙白色长衫,他负手在后,眉眼幽深,一双眸子漆黑的好似要开出花来。 她看着皇帝凤眸里她的倒影,一时怔住了。 他的眼里还有她! 她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怎么,看到朕傻眼了?”皇帝弯腰,凑到云浅夕面前,那凤眸深处快速的卷起一丝窃喜,他的唇角向上勾了勾。 这是他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却仍是因为她。 云浅夕回过神来,她连忙后退一步,低了头,语气恭谨,“奴婢不敢。” 她现在不再是贵妃,而只是冷宫里的一个小小宫女,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 瞬间,皇帝嘴角勾出的笑意僵住,他直起身子,目光看向别处,冷哼一声,“你倒也知道如今你的身份。”负在身后的双手倏地握紧,他灸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 他刚才便在想,若是她能向自己服一句软,哪怕是天地崩裂,山河倒塌,他也会将她重新带回到自己身边!哪怕那样的话她只说一句! 可偏偏,她是如此倔强。 他转了身,朝前走去,走了片刻,却发现她还在原地站着,便又回了头,冷冷的看向她,语气无波无澜,“怎么,还不跟上?” 云浅夕一愣,马上会意过来,她几步上前,跟在皇帝的身后,想了想,她小声道,“我刚 才看到莲清了。” “云浅夕,你该自称奴婢。”冷不妨的,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云浅夕的眸子黯了又黯,她低声回道,“奴婢知道了。” “哼。”皇帝似满意的轻哼一声,继续朝前走去。 走了一会,云浅夕终于发现,不远处正是那座底下有地宫的假山,她眉心一皱,却看见皇帝走到另一侧假山洞里,弯腰进去了,她心中一凛,连忙跟了上去。 她一进去,便看到皇帝的手在某一处敲了敲,随后,地面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坑,一股腐败的气息涌了上来,云浅夕闻着,脸色微微一白。 恰好,皇帝此时回头撇了她一眼,她似乎看到,皇帝的眉心微微皱了下。 走近几步,皇帝姿态优雅的跳入那个大坑,云浅夕连忙走近一看,那坑内离地面也不是很高,但是她现在身子虚弱,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正思疑间,皇帝已经不耐的转了身,朝前面走去,她索性把心一横,咬了牙,跳了下去。 嘣的轻微一声响,她的脚着地,一个不稳,朝前面跌去,正好撞上皇帝的后背,那瞬间,她似乎感觉到皇帝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后,他转过身来,一把扶住了她。 “没半点礼数。”待她站稳后,皇帝连忙松了手,他眉心皱了皱,斥道。 云浅夕三缄其口,也不再出声,只默默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不知何时,他的手里拿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晕开的淡淡的柔光照亮了前方一片。 他们安静的走着,静到甚至只要凝了神去听,便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终于,皇帝在一处石门处停下,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将墙壁上的一只乌龟按了下去,石门大开,露出一室精美。 云浅夕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一切,她顿时傻了眼。 这里比她上回看到的地宫面积还要大,紫纱摇曳,颗颗如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安放在各个角落,金砖铺满了地面,映衬得那光亮越发的明亮,里面大大小小的摆了几十个箱子,每一个里面纷纷将满了金银珠宝,璀璨夺目,迷了她双眼。 而尽头处,是一处圆形的高台,周围摆放着满满一圈的夜明珠,圆心中央,是一截龙骨,头颅上,一只眼睛中安放着一颗紫色珠子,晶莹剔透,美丽至极。而另一只眼睛上,却是空洞如斯。 “那是?” 尽管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她还是失声问道。 “龙眼紫魄。”皇帝淡淡出声。 云浅夕看着那截龙骨,两眼发直,她扬起手,指了过去,“这世上,真有龙的存在?” “你的眼睛看不清么?”皇帝冷冷一声,他几步走到那圆台下,神色恭敬的施了一礼。 云浅夕心中一滞,他对她,果然……一股尖涩的疼痛的她周身泛开,她的身子颤了颤,竟似有些冷了,与此同时,一股灼热从她心间上升起,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和那日的情形几乎是一模一样。 她终于明白,原来是她体内的紫魄在作怪。一定是两颗紫魄相互之间,有着一种神奇的感应,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释她身体的怪异。 她正想着,皇帝的凤眸中扬起一丝浅笑,他几步上前,拉着云浅夕的手,打开了另一条秘道,走了进去。 穿过长长的甬道,云浅夕忽然发现,这间屋子和他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大殿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金砖铺地,一样的金银珠宝,一样的圆形高台,上面同样放着一截龙骨,一颗紫色的珠子被安放在那龙骨的一个眼眶里。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细细看去,却又发现这颗珠子比前刚才那颗,色泽,光晕都逊色几分,惊疑不定的目光朝皇帝看去。 却见皇帝勾了嘴角,凤眸深邃朝另一道入口看去。 她这发现,他们刚才进来的那道暗门竟然不见,她目光下移,当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微微一怔,然后她悄悄的挣脱出去。 皇帝凤眸轻垂,看到她的小动作后,他的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门口处,两道秀丽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进来,当她们看到含着一丝轻笑的目光遥遥朝她们看来的时候,两人的心里同时一惊,身子当即怔在了原地。 只有两个人。 皇帝的眉心一皱,片刻后又舒了开,他淡淡一笑。 “朕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舒太妃,莲清王后。” ------------ 099 她配不上他吧 地宫入口处,一抹蓝影姿态慵懒的倚在石柱上,他眉眼微挑,眸子浅浅的落在修长的指间那颗莹亮的夜明珠上。 身后,一阵脚步声轻响,一个女子急步走到他跟前,凑到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 夏侯弘轩听后,眸中流光掠过,瞬间沉了下去,他的唇上勾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指尖用力,那颗夜明珠片刻间便化为粉末,扬扬洒落。 果然,如他所料,若不是自己在进来前找了个借口支使了她们两人先进去,恐怕现在他就是八张嘴也说不清了。 外人只道世间只有一颗龙眼紫魄,那珠子隶属于南疆,却不知,南疆那颗紫魄却是从他们西落国流落出去的,只不是年岁已久,外人无从得知罢了。 这两颗珠子自上古遗留下来,同时遗留下来的还有一截龙骨,这世上是否真有神龙,他不得而知。 但他却知道这两珠子被安放在那龙骨的眼眶里,一左一右,却关系西落王朝的国运,甚至于风调雨顺。 数年前,其中一颗遗落在外,一直平安无事的西落王朝便开始灾荒遍地,这些年,因为地宫里还有一颗龙眼紫魄灾荒到后来倒也稳定下来。 在西落王朝皇室里流传下来的传说里,只要拥有了两颗紫魄,就可以一统整个天下!其实这属于皇室秘辛,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因为皇权统治者十分忌惮觊觎这龙眼紫魄的人,甚至于宁肯错杀三千,也不会放过一个有半点觊觎之心的人。 可他却是知道的。 如今那两颗紫魄的位置他皆已清楚,一颗在这地宫里,另一颗……他想着,眉眼顿时沉了下去。 云浅夕。 前几日,皇帝忽然对宣布贵妃云氏染病身亡,已经秘密下葬了。 可是,他派人找遍人整个皇宫,却找不到丝毫踪迹,甚至他还派人偷偷潜入皇陵,仍然一无所获。 没有葬礼,没有灵堂,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难不成一个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不,他不信。 皇帝之前那么宠爱她,甚至在云家谋反之后,他还一心要将皇后之位给了她。 莫不是,是为了紫魄? 夏侯弘轩想着,忽然一阵心惊肉跳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慌张向他全身蔓延开去。 “主子,该离开了。”如月时不时的朝那入宫撇去,她轻声开口道。 听到如月清泠的声音,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能自拔的夏侯弘轩终于回过神来,他眉心紧皱,看了一眼那入口,道,“走。” *** 舒太后和莲清心头一跳,几乎同时,她们的目光朝门口看去。 入口处,漆黑一片,声息俱静。 “别看了,他不会进来了。”皇帝勾唇轻轻一笑,灼灼的目光望了过去。 听了这话,两人顿时一阵心跳肉跳,这皇帝,居然什么都知道? “皇上,你不能动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莲清上前一步,笑容浅浅。 她上前一步,这才留意到,皇帝身后那个美的令人窒息的女子,她脸色苍白,眸中泛着潋滟波光,身姿曼妙,只是却身穿一身宫女服饰。 这几日宫里的传闻消息,她自然知道,贵妃云氏无声无息的死去了,身前皇帝对她万千宠爱,死后却连个像样的葬礼仪式都没有,不得不让人怀疑。 何况,皇帝身边多出了这样一个美艳的女子。 等等,这女子的容貌,莲清看着顿时心头一跳,那副画像! 这女子竟然和月倾晨长得十分相似,难道,她们之间有什么牵连不成? 莲清心里想着,正要走到那女子身边去,耳边皇帝的声音淡淡响起,她的脚步顿时顿住。 “朕动你做什么?”皇帝轻笑一声,他眉眼一挑,“戎族王还在关外等着王后回去呢。” 回去。 莲清的心头一涩,那个男人,他若能像皇帝宠爱贵妃那样宠爱自己多好。她一脸黯然,别开了脸。 皇帝凤眸微眯,脚步缓缓的走到舒太后身边,他俯了身,凑到她面前,“太妃,告诉朕,你为何也出现在此吗?” 舒太后看着皇帝酷似太后的一张脸,她心头一沉,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呢!贱人的儿子和那贱人长得如此相似! 若不是她被愧疚冲昏了头脑,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一想到,自己的亲生儿子被那贱人施计在自己的手中死去,她的心就像是被百虫噬心般的疼!她就狠不得将那贱人连同眼前这人一点一点的撕碎! “哼。”舒太后冷冷一声。 皇帝直起身子,一双凤眸里染上点点寒星,他拂袖在后,“舒氏,你可知道,如今你们舒家已经倒台了。” 舒太后目光阴冷的扫向皇帝,她讥笑出声,“皇上,倒台的是舒家,哀家可还没有倒下呢!人在做,天在看,若是哀家有个什么好歹,你这仁孝之名怕是就此毁了。” “人在做,天在看?”皇帝重复了一句,然后他唇上勾了浅淡的弧度,“这句话,应该是送你舒氏你的吧?舒氏连同外家通敌卖国,罪不可恕,执死刑!” “你,你这是轼母!”舒太后气得浑身发抖。 “轼母?”皇帝挑眉,他淡漠的笑出声,随后眉眼一厉,冷声道,“朕几时说过你是朕的母亲了?” 舒太后这才恍然记起,即便当时她贵为太后时,皇帝也只是对外称,是太后见她掌管后宫有度,特命皇帝晋她为柔嘉太后! 她的身子往后跌出好几步,她扬手,指向皇帝,声音竟气得隐隐发颤,“好啊,原来你们早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次,却连哀家几个字也省去了。 皇帝扬了扬眉,朗声道,“来人,将舒氏押下去,任由太后发落。” 话音一落,顿时数道暗影从各个角落里出来,将舒太后反手押了下去。 这些暗卫是皇帝一早就埋伏到这里,只要进到这地宫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逃脱,而夏侯弘轩之所以能够顺利出去,是因为他压根就没进来。 看着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数道黑影,云浅夕心中的惊讶不亚于莲清。她暗暗的撇了皇帝数眼,他果然是当皇帝的好料,运筹帷幄,朝堂后宫利弊权横得当! 他为皇,心系天下。 他为君,恩威并施。 他为子,孝感动天。 他为夫,一生一人。 若不是自己,也许,他和太后的关系,也不至于僵持至此! 如今她是罪臣之女,而且宫中那个深受他宠爱的贵妃云氏已经在众人眼里死去,她是重生的云浅夕,一个连站到他身边都不配的普通宫女。 何况,他身边又有了一个始终守候着他的宁妃。 云浅夕越想,心里的涩疼就越厉害。她抿着双唇,默默的从一旁退了出去。 “王后,随朕出去吧。”皇帝的唇边勾起丝浅笑,他转过身,当看到角落的地方那抹秀丽的身影已然不见后,他挂在唇边的笑容猛然间一僵。 给读者的话: 亲们,七夕情人节快乐哈。哈哈,今天你约会了吗? ------------ 100 你去哪儿了 云浅夕拖着疲惫的身子朝自己的住处走去,她几乎每走一步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才走了多久,她额上沁出的汗珠便滴成了串。 终于,在离冷宫的住处只剩几步的距离的时候,她体力不支,脚下一个不稳,朝地面上跌去。 这时,一双修长指节分明的手稳稳的扶住了她,“小心。” 男子的声音清润,却是她所熟悉的。 云浅夕心里一惊,她没想到这会居然遇上了他。 她抬眸看去,来人一袭蓝袍,衣冠楚楚,他的容貌和皇帝有七八分相像,却在眉眼处比皇帝多了一丝温润。 那人向来都是冷着一张脸的,只不过在她面前除外。 可如今,这个例外却不是她了。 一想,心头的尖涩越甚,连带着她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起来。 夏侯弘轩的手握住女子的手腕,见她站稳后,刚想松手,却在她抬眸的那一刹那,他的表情微微一怔。 她容貌清美,眸中波光潋滟却隐隐透了一丝执拗。眉目间拢了一丝苍白色,却为她绝色的容颜更添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一股震撼在他心间一圈一圈的荡开,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好生熟悉! 夏侯弘轩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一身宫女服饰,布料也不如一般宫女来得精致,而她走的方向似乎是冷宫的路,于是他问,“你是冷宫的宫女?”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暗暗的敛了神色,垂首道,“是的。” “为何本王以前没有见过你?”夏侯弘轩皱了眉。 云浅夕又是一惊,同时却想,一个王爷怎么可能经常出入冷宫呢,于是她故作惊讶的开口道,“本王?你是王爷?”她刻意瞪大了双眼,然后低下了头,一脸恭敬的行了一礼,“奴婢,奴婢见过王爷,因为奴婢是新来的,得罪了宫里的掌事姑姑,所以被发配到冷宫来了,王爷没有见过奴婢也是自然的。” 夏侯弘轩的眸光一深,他又看了这个小宫女一眼,她的身上总有着一股让人熟悉的气息,而且她的声音和那人的好像。 想着,他眸光不知不觉的柔和起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垂下的眸子一转,她道,“奴婢叫云姑。” “云姑?”夏侯弘轩眉心又皱了皱,他喃喃出声,“这么巧,你也姓云?” 他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清晰的传入了云浅夕的耳朵里,她心头一颤,以为他察觉了什么,忙开口问,“王爷刚刚说什么?” “哦,没什么。”夏侯弘轩快速的敛去他眸里的那抹失神。 云浅夕应了一声,又向他行了一礼,道,“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嗯。” 云浅夕得到他的应允后,连忙转身,脚下飞快,她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她住的地方去。 看着那抹秀丽的背影飞快的消失在他眼前,夏侯弘轩的眼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不舍,他一惊,连忙收回目光,眉心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主子。”如月见他这副神情,不由轻轻的唤了唤他。 夏侯弘轩却是一怔,随后他苦笑一声,左手抚上额际,他刚才在想什么,那个小宫女怎么会是他一心念着的人呢,不说别的,光是容颜就是天差地别。 “走吧。” *** 走了好远后,云浅夕才敢回头看去,见那地方已没了那两人的身影,她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由于一路小跑,她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浅浅的红潮,拢在眉眼处的那丝苍白也似乎渐渐散了去。一双秋水剪了的眸子,颊上绯色晕开,衬得她越发的明艳动人。 她一边轻拍着胸口,一边走上自己房间前的台阶。 门一推开,她却吓了一跳。 只见,屋内一道修长的身影挺立,那人一身月牙白色长衫,负手在后,背对着她,见她进来,他拧着的眉心舒开,淡淡的问,“你去哪儿了?” 才作分别,却又再见。 看到他,她心里的那股涩疼又浓烈起来,明明刚才已经淡去不少。 她走到床边,缓缓坐下,低声道,“没去哪儿。” 皇帝的眉心忽的皱起,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他刚刚明明就看见夏侯弘轩握着她的手腕,他本想出去,但一想到她那日的决绝,便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可他一迈开步子,走到的却是她的住所,于是,他推门进来,脑中却始终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想着,他们之间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一想,一股尖涩便从他心头冒了出来,所以当看到她进来时,一脸绯色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开口问了。 不曾想,她的反映却是如此的冷淡。 “云浅夕!”皇帝咬牙。 哪知,云浅夕却轻轻一笑,她抬起眸子,问,“云浅夕不是已经染病死了么?皇上这是叫谁?” 皇帝心中一窒,她的眸子晶亮,眼底的神色淡漠至极,于是他也冷笑一声,“难道从此以后你就没有名字了吗?” 云浅夕闻言一怔,想起近日宫内的传言,她冷了声音,“奴婢一个小小的宫女,皇上要知道奴婢的名字做什么。” 皇帝又是一怒,他以前就知道她伶牙俐齿,但自从两人在一起,她甚少在他露出她的这一面,到今天这一刻,他才发现,她竟是如此的牙尖嘴利! “是么?朕会让你知道朕要你的名字做什么。”皇帝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云浅夕凝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一涩,一行眼泪毫无预警的滑落下来,她何尝想这样对他,可是,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他还爱着她,有她的地方,就有他的目光!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云家的满门抄斩,哪怕她知道,他斩杀云家是情理之中,可是那也是她最亲爱的爹爹啊! 纵然她可以做到不恨他,可是又怎么还能与他朝夕相对,日夜恩爱! 她做不到! 强烈的绝望卷袭而来,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扑倒在一旁的被褥上,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沁入鼻端的是淡淡的香气,这被褥质地上乘,哪怕,他将她放逐到冷宫,对她冷言相向,可是她知道,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的吧。 在这里,给她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上等? 她爱他啊,可是却偏偏不能,也无法去爱了!想爱又不能爱,这是何其的痛苦! 一想,心头的绝望更甚,她紧紧的纠着被褥,哭得撕心裂肺! 窗外,天色渐黑,她哭着哭着,哭累了,嗓子也哑了,她的手还紧紧的纠着被子,一双眸子却阖上沉沉睡去了,即使在睡梦中,她的眉尖还是紧蹙着,眼角处一行又一行的泪水不断的滑落。 果然,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床上被上又湿了大片。 她便凝着那片痕迹,怔怔的出了神。 直到,她的房间前响起了阵阵的脚步声,而后一道她熟悉的身影手持着拂尘,缓缓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宫人。 眼尖的她看见,其中一个宫人手里似乎端着的是一身宫服。 那好像是宫女的服饰。 她眉心一紧,路公公上前几步,摇头叹道,“哎呀,这都是何必啊。” 路公公是唯一知道她如今身份的人。 云浅夕苦笑一声,喉咙嘶哑的厉害,她几乎说话不出来。 “哎。”路公公又叹了一声,他扬了扬手中的拂尘。 “接旨吧。” 给读者的话: 亲们,踊跃留言哦,你们的支持就是七七的动力 ------------ 101 掌事姑姑一职 云浅夕听后愣了愣。 路公公见她一脸迷茫的神情,他正了正身子,轻咳一声,“冷宫……”他说着又咳嗽几声,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如何称呼云浅夕了,于是他索性跳过,“接旨。” 她眉心一皱,皇帝这是在玩什么把戏?她依言跪了下去,当听完路公公所说的内容后,她完全惊呆了。 “冷宫,咳咳。”路公公又清了清嗓子,眉眼一挑,“皇上口谕,从今往后,宫女,咳咳,调往仪元殿,升为一宫掌事。” 路公公说完后,见云浅夕尚未反应过来,他皱了皱眉,轻声唤了唤她,“云……姑姑。” 云浅夕抬头,她看见路公公的嘴巴一张一合,脑中却始终回响着,他刚才说的口谕。 嗯,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对,好像是在她去那人身边,当他的掌事宫女。 一宫的掌事宫女,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他的衣食住行,都由她来负责!也就是说,她还是得与他朝夕相对。 心尖上竟是一股悲喜交加。 她皱了眉眼,跪在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路公公无奈之下,只得又唤了唤她,“云姑姑。”这一次,却是顺口许多。 袖中的十指绞着衣袖,她猛地起身,路公公一时没有察觉,被吓了一跳,他后退一步,见她眉眼里闪过一丝坚决,他心中一凛,连忙在要她开口前,照着皇帝之前教给他的话说了起来,“莫非,云姑姑在害怕?” 云浅夕的眉心又紧了几分。 路公公一笑,他又道,“皇上也知道云姑姑不想与他相见,他还说了。”路公公说着,眼睛朝四周撇了撇,凑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您不是恨他么,若是在他身边,不也方便了您给云家百口报仇血恨。”尽管是照着皇帝教着的话说着,路公公还是说得一阵心惊肉跳。 恨他?害他?她又怎么会? 云浅夕想着,心头的尖涩越的的难耐起来。 他撇了眼云浅夕瞬间黯下去的脸色,又道,“其实不见面并不是真正的解脱,若是您能在皇上身上,看着他予别人万千宠爱,而做到心无旁骛,那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她一怔,看向路公公,很难理解他一个宦官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路公公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微微的别开了脸,开口道,“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奴才正因为身在局外,才会比您看得更透彻一些。” 他说完,垂下了头,忍不住在心里为自己汗颜一下,哪里是什么当局者迷,他分明就是照着皇上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的。 云浅夕细细一想,也觉得路公公说的有道理,何况,她又不能真的违背皇帝的旨意,再说,既然不能爱,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宫女,静静的陪伴在他身边也是好的。 她现在要做的是,不爱,不恨,唯有静静守候。 虽然,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有些难,不,是很难! 这样一想,她仰起头,忽略她心尖上的那抹酸涩,脑中倒是豁然开朗起来,她勾了勾唇,浅浅一笑,“谢谢公公提点。” 见她终于同意了,路公公在心里长出了口气,他只差没说明,哪怕她违抗圣旨,其实皇帝也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不过好在,她同意了。 “那云姑姑便随奴才去吧。”路公公刚说完,目光一撇,看到那宫人手中的衣服,又恍然间想了起来,他朝那宫人挥了挥手,那宫人走近。 “还请云姑姑换上这衣服。”路公公指着那衣物说道。 云浅夕撇了那绿色的宫服一眼,伸手接过,这边,路公公已经领着人去外着等她了。 *** 去仪元殿的路上,她走到路公公身旁,惹来不少宫人的恻目。 云浅夕知道宫中是非谣言多,今日皇帝身边的路公公亲自去冷宫将自己接到仪元殿,她还被皇帝升为仪元殿的掌事姑姑,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人的红眼呢。 她的思绪飘荡间,脚步已经随着路公公来到仪元殿了。 她一脚刚迈入门槛,便撇见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坐着肩舆缓缓在殿门处停下。 这个时辰,刚好是皇帝下朝的时间。 她微抬了眸子,再次看到那抹她熟悉的身影时,眼睛还是会酸,会涩,会疼,她咬唇,怔怔看着。 肩舆旁,一宫人上前,缓缓挑开明黄色的帘子,皇帝金冠束头,俊美的脸上似着含着一层薄霜,他剪手在后,衣袂飘动,步子流星般朝殿内走进。 忽然,她身子一矮,她转头,却是路公公拉着她跪了下来,耳畔,路公公尖锐的嗓音混合在宫人声里,徐徐道,“奴才(婢)参见皇上。” 皇帝的目光在某个身影上似乎停留了下,不过一瞬,他也不叫起,只是迈着步子朝殿内走去。 跪在地面的云浅夕张了张唇,却始终无法像他们一样,称呼自如,行礼自如。 他从她身前快步走过,未作丝毫停留,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一瓣一瓣裂开的声音。 她一怔,随后张唇轻轻一笑。 这不是她希望见到的么? 她终于明白,原来,想是一事,做又是一事。 “你怎么老是走神?” 路公公起了身,看着仍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她,伸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 她瞬间回神,忽然间的起身,她体内气血一时不足,两眼一黑,竟然昏了过去。 路公公吓得身子一颤,他赶紧伸手将她扶去,也就这时,他方才发现,这位姑奶奶的脸色苍白的吓人,额头上虚汗直流。 他的脸色也是一白,正想将她扶到皇帝给她安排的小院里去时,他的眼中忽然映上了一抹明黄色,他心里一惊,几乎将手中的人儿给抛了出去。 “皇……皇上。”路公公结巴了一声,他也不解,自己为何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皇帝冷如刀刃的目光从路公公身上扫过,路公公暗暗叫苦,连忙将云浅夕递到一旁的宫女手里。 他抬头看去,却见皇帝的脸色在他的一番动作后,好看了些许,他心里吁了一口气,耳边,又听到皇帝淡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一天当值就昏倒了,小路子,你去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给读者的话: 一更来了,今天七七出去了,所以晚了些。 ------------ 102 到底在在意什么 是夜,当云浅夕悠悠醒转的时候,夜已渐深,她皱了皱眉,拥被坐了起来。 屋里,夜明珠晕开淡淡柔和的光芒,她放眼看去,这是一间布置简单却雅致的屋子,窗台处,放着一张雕刻飞燕的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几个女子的梳妆盒,甚至,胭脂水粉一应俱全。 一把锯齿整齐的淡黄色木梳旁静静的摆放着一枝紫色玉钗,周身,细碎的花纹缠绕,浑然天成。 不远处是一张小榻,锦被铺叠,如果她没看错,那被子的锻料是上好的苏绣,中央的一个几子上,一只金丝累边的香炉里正薰着香,香烟袅袅,一股淡淡的清香迅速的房间里散开。 而她的床却用了一道珠帘隔开,波光煜煜,在夜明珠莹白的光亮下,折射出潋滟晶芒。 珠帘前方是一张圆桌,上面摆放了一套青花瓷茶具,珠帘后便是她的床,这是用香檀木雕刻制成的,细细闻去,还有着清浅的檀香味道。 紫色的薄纱挽起,露出两颗香惠儿,她侧了身,朝一边望去,一道山水风画屏风展开,里面放了一只木桶。 只一眼,她便喜欢上了这个房间。 云浅夕将头靠在双膝上,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入鼻间,她闭了眼,深深嗅去。 片刻后,她张开眼睛,眼角眉梢处处染上一丝满足的笑意。 这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随后一道陌生却浅柔的女音传入她耳中。 “姑姑,你可醒了?” 云浅夕皱了眉,她轻声问,“你是?” “姑姑,奴婢是仪元殿的小宫女香茹。”那道浅柔的女声回道。 仪元殿。 她脸色一变,脑中忽然涌出许多片段,不知道为什么,她醒来的那一刻,身处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心里却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若不是,那叫香茹的小宫女提起,她几乎便忘记了她现在成了皇帝身边的大宫女。 昏倒前,自己跪在地上,皇帝负手,脚步没有丝毫迟疑的从她面前走过的一幕浮入脑中,当时,她记得,他的衣袍一角拂过她的脸庞,袍上的金线微微的刺疼了她的一边脸颊。 心尖上卷袭着一股酸涩,她捂住胸口,神色一怔。 “姑姑。”门外的香茹见里面没了动静,又唤了一声。 云浅夕回过神来,她刚要应声,却忽然意识到,这些日子,她走神走得厉害。 用手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心中暗道,云浅夕,不能再这样了。 “你进来吧。”她迅速敛了神色,声音微扬。 吱呀一声,香茹推门而入,她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碗。 绕过珠帘,香茹几步走到云浅夕床边,她坐在一侧,轻轻笑了笑,“还是姑姑好福气,认得皇上身边的路公公,这不这些可都是路公公为您安排的呢。” 香茹是一个容颜清秀的小姑娘,她边说着,边从眼里流露出羡慕。 云浅夕又是一怔,原来这一切都是路公公安排的,她还以为…… 眸光一动,她的唇上挂起一丝苦笑,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老是想到那人? 恰好此时,香茹低着头,她将手里的小碗往前一递,目光看向云浅夕,笑道,“姑姑,路公公说这是补身子的药材,你快喝了吧。” 小碗递到她唇边,顿时一股苦而微涩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低头看去,果然是浓稠乌黑的药汁,她唇角下搭,皱了一张小脸,“香茹,我可以不喝么?” “这可不行的,路公公交代过了,一定要您喝下去的。”香茹一脸坚决的摇头拒绝。 云浅夕看着香茹一脸没得商量的表情,她咬牙,接过小碗,仰头一口气将那药汁喝了下去。 入口时一股温热,随后强烈的苦感和涩味迅速在她口腔内蔓延开,她眼角眉梢上挂上一丝痛苦,几口便将这药汁喝完。 她拿碗的手离开唇边,嘴里苦味翻涌肆意,这时,香茹快速的接过那只小碗,随后笑嘻嘻的递上一些蜜饯到她跟前。 云浅夕看了她一眼的,指尖拈起一颗蜜饯放入口中,顿时一股酸甜的味道将她口腔内的苦味化去,她紧皱的眉眼瞬间松开。 “你怎么没在皇上跟前伺候?”云浅夕想了想,问道。 香茹却浅浅一笑,“今晚宁贵妃过来了,所以,皇上便将奴婢们都遣出来了。” “哦。”云浅夕垂了眸子。 原来是宁贵妃来了。 她嘴角一动,那含在口里的蜜饯竟然吃着吃着不知滋味起来,心头,一股抑制不住的酸涩泛开。 “听说啊,太后要皇上充盈后宫呢,大概就是这几日,会有一次大选呢。”香茹小脸微皱,她歪着头说道。 “什么?”云浅夕一惊。 “大选啊。听说内务府都开始筹备了。”香茹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大选。 落在被上的手指猛的收紧,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眼帘里,水意涟涟,她的胸口处一扯一扯的疼,万种想法汇集,她的一颗心却百般不是滋味。 心里,却忍不住暗暗道。 云浅夕,你到底在在意什么?他是曾许自己一生一人,可是当自己不能在陪伴在他身侧后,那个誓言还有用吗? 帝王身侧,怎么可能一生只有一个女人! 何况,这个许她一生一人的男人还是她自己亲手推开的,那么她此刻的心痛又是为了什么? 她想着,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他们早已互不相干,在意或不在意,又有什么用?又能改变什么?他的身边有多少个女人,如今的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 她该做的,不是对这一切漠然置之吗? “姑姑,你怎么了?”香茹见她神色有异,开口问道。 她身子微颤,抬起头来,几乎是用尽了她一生的气力,方才挤出一丝微笑,她道,“你出去吧,我想歇息了。” “哦。”香茹应了一声,忙从床边起身离开,出门时,还不忘体贴的帮她带上了门。 云浅夕眼神空洞,她像是瞬间抽干了力气,倒了下去。 身子疲软的厉害,她怔怔的看着头顶,脑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的响起。 云浅夕,过往已成云烟,该忘记的就忘了吧! 她已经不是贵妃云氏了,她如今是皇帝身边的大宫女。 一切,仅此而已。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云浅夕长叹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她要好好的睡一觉,明天醒来后,她便不能再沉迷于过往,既然她是一宫掌事,那她就得做好自己的本分。 一个掌事姑姑的本分。 *** 翌日。 紫檀雕花龙床上,皇帝直起身子,殿外,端着洗漱用具的宫人们缓缓进来。 明黄帷幔掀开,皇帝一身白衣中衣,凤眸微阖的站在床榻前,他张开手臂,宫人们便上前开始为他穿戴起来。 一个宫女的手指刚刚触上皇帝的衣角,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将她的动作打断。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宫服的身影上前一步,接过了那宫女手中的龙袍,她容颜清美,眉目中似乎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绝艳舒开,看得那宫女脸上一愣。 “我来吧。”女子侧头,对那宫女低声说道。 这声音,清柔如微风拂过,却又悦耳动听,皇帝听后,凤眸猛地睁了开。 “你。” 目光看过去的瞬间,皇帝的心头凝窒了片刻。 ------------ 103 戎族王来朝 云浅夕低垂着头,手上的动作不停,她淡淡出声,“皇上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眉心一皱,此刻的他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你。”他出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别过脸,冷冷道,“你下去吧。” “是。”云浅夕低低应声,恭敬的退到一旁。 皇帝留意到,整个过程中云浅夕始终低垂着头,神色淡漠。 莫名的,一股燥意涌上心头,正巧一个小宫女端了满盆的水上前,他衣袖一拂,咣啷一声,金盆应声落地,里面的水洒了一地。 皇帝忽然便怒了,“都给朕滚下去。” 那宫女甚至来不及下跪告罪,殿内的一干人等,以云浅夕为首纷纷被路公公撵了出去。 云浅夕出门前,不着痕迹的撇了皇帝一眼,他俊美的脸上满是怒气,路公公上前走到他身边,默默的弯腰将地上的金盆拾起,却见皇帝忽然看着一地的水渍,怔怔出神。 她收回目光,正要伸手将门带上,一道如泉水叮咚的声音响了起来。 “皇上怎么了?” 宁贵妃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殿前,见所有宫人脸上全是惊惧,便出声问道。 云浅夕领着身后的宫人朝宁贵妃施了一礼,她才淡淡道,“回贵妃主子的话,是宫人们不小心惹皇上生气了。” “怎么这般不小心。”宁贵妃的语气微微一沉。 云浅夕双唇一抿,却是不再开口了。 宁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侧脸却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来的人,她皮肤细嫩白皙和她身后的宫女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你,抬起头来。”宁贵妃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云浅夕深吸了口气,慢慢的抬起了头,长而卷的睫毛贴合着她的眼睛,她眼底的神色顿时显得模糊起来。 看着那张精致的如同画卷上刻画的脸,眉眼生动,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煜煜生辉,双唇樱色艳丽,美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宁贵妃看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张脸便是连原来的宫中第一美人淑妃也是及不上她半分的吧。 这样的人在皇帝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宁贵妃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可是,她眉心一皱,“本宫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昨天路公公从冷宫里调过来的。”云浅夕抿了抿唇。 这一句话却让宁贵妃的心彻底紧绷起来,昨天傍晚时分便有宫人在传,路公公奉皇上的旨意从冷宫接出了一个绝色美人,她原以来不过是宫人经讹传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宁贵妃深吸口气,还待再问,这时,一抹明黄出现在门口,皇帝阴沉着一张脸,“宁妃,朕不是让你今天去准备宴请戎族王的事情么?” “臣妾参见皇上。”宁贵妃敛了心神,她侧身朝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颌首,他的脸色在看到一旁立着的云浅夕后又难看几分,他冷冷开口,“你怎么还在这里,朕不是让你们退下的么?” 云浅夕上前一步,朝皇帝和贵妃两人行了一礼后,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奴婢告退。” 说完后,她转过身,领着一班宫人缓缓离开。 见她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这样领着宫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皇帝的眸光又沉了沉。 “皇上。”宁贵妃见皇帝死死的盯着那道秀丽的身影,她忍不住出声唤了唤他。 皇帝收回目光,他用极淡的目光看了宁贵妃一眼,缓缓开口,“你好好筹备着晚宴。”吩咐这句后,皇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宁贵妃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的眸光顿时复杂起来。 *** 辰时三刻,金銮殿。 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龙座上,他面沉如水,一双凤眸里染上重重雾霭,眼底却是一触即发的怒火。 底下的百官也噤若寒蝉,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为首的仲相更是时不时的朝门口望去。 夏侯弘轩悄悄的打量着皇帝的神色,见高堂之上的人一脸寒霜,他的薄唇忍不住向上勾了勾。 今日是戎族王入朝的日子,可这都日上三竿了,那人偏偏还迟迟未到。 自从皇帝找到莲清王后,便让人修书一封给了戎族王,于是戎族王将十万兵马安置在关外,自己领了三千精卫来帝都迎回他的王后。 眼见着皇帝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甚,百官们心中都忍不住暗暗骂起戎族王来。 就在这时,殿门处,逆光中,一阵大笑声响起,随后,一道威武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数个护卫,当那些护卫们也要跟着进来的时候,门口的禁军们长矛一拦,开口道,“请将你们的兵器交出。” 那些护卫脸色一变,手中的兵器顿时握紧。 戎族王回头眯眼看了过去,片刻后,他回过头,轻轻一笑,“皇帝陛下,敢问这是何意?” 皇帝凤眸中厉芒一闪,他勾了勾唇,朗声道,“怎么,戎族王不知道这规矩么?” 早年戎族王曾随他的父王一起来过西落朝堂,这规矩,他当然知道。 只见,他双手一摊,反问道,“不知道皇帝陛下说的是哪个规矩?” 凤眸中寒光大盛,皇帝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的目光撇过一旁的路公公,“哦,朕还以为你知道。无妨,小路子,戎族王不知道本朝的规矩,你去教教他。” 听了这话,戎族王的脸色顿时就绿了,让一个内侍来教一国之王规矩,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么!他上前一步,冷声道,“皇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哪知,皇帝倏地站起,他扬手将手中的折子掷下高台,冷冷一笑,“朕还想问问戎族王这是什么意思,昨日你们就到达帝都,今日为何上朝又姗姗来迟,你明明知道本朝不允许带兵器上朝的规距,却偏偏命自己的护卫个个佩剑上朝,这又是什么意思?” 戎族王脸色一变,他讷讷一声后,声音又扬了起来,“那你让一个内侍来教孤规距,不是明摆着羞辱于孤吗?” 皇帝负手在后,他站在高台上,目光睥睨过去,他淡漠一声。 “哦,这羞辱不是戎族王自讨的么?” 戎族王咬牙,双眼气得鼓了起来,他怒道,“什么叫孤自讨的?” 皇帝凤眸一扬,眼底锐芒翻涌,他食指并拢朝戎族王指了过去。 “你明明知道规距,还刻意为之,不是自讨的是什么?还是戎族王忘了此行的目的了?” 给读者的话: 潜水的亲都出来冒个泡,留言留言 ------------ 104 朕不想看到她 戎族王面上一震,的确,他们此行是为了接回他的王后,如果闹僵了也不见得会有好处,何况,或许不仅仅是接回他的王后这么简单。 想着,他的嘴角往下一弯,阴沉的目光深了几许,他扬声一笑,“孤不过是和皇帝陛下开个玩笑罢了,皇帝陛下又何须当真呢。” “是么。”皇帝勾了勾嘴角,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底下某人的身上划过。 戎族王呵呵一笑,他转过身,对着殿门他的那些护卫斥道,“还不快退下。” 那些护卫面色一整,迅速的退了下去。 然后,他又转回身子,用充满歉意的眼神看向皇帝,“让皇帝陛下见笑了。”他说着,右手交叠搁到胸前,身子微微弯了下去。 只是,在他低头的瞬间,一丝暗芒从他眼底快速掠过。 皇帝唇上的笑意加深,这时若有人细细看去,会发现,其实皇帝的凤眸里一片冰冷。 “戎族王客气了。”皇帝寒喧一句,又道,“无事便退朝吧,戎族王可先行去群芳苑里体息一下,朕命人备下了晚宴,而且莲清王后也在那里。” “谢皇帝陛下款待。”戎族王笑了笑,退到一旁。 路公公手持拂尘上前一步,扬声道,“退朝。” 于是百官中除了戎族王纷纷下跪下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过后,皇帝颌首,示意他们退下。 片刻功夫,百官如流水般一一退了出去。 皇帝看着那些远去的身影,他凤眸眯起,双手在空中扣击一声,很快,两道暗影从半空落下。 “主上。” 是乾向和乾今两人,他们单膝跪地,一脸恭敬。 “你们派人监视着戎族王,连同他手下的精卫,朕都要知道在这段时间他们都干了什么,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是。” 两人应声,然后身形一闪,快速的消失在这殿内。 皇帝嘴角一勾,他缓缓起身,负手走下玉阶,他在底下站定,目光睨向那高台上的龙座,眸子眯了眯。 无外乎人人都想登上那权力的顶峰,果然俯瞰苍生比仰望他人的滋味要好得多! 群芳苑。 戎族王走进那院子,一进殿便看到了那抹白影,她临窗而立,目光眺向远方,似乎隐含着一丝期待。 “怎么,想他来救你?”戎族王的唇上勾起一丝讥笑。 他口中的那个他正是他的皇弟,他立莲清为后时,曾听说这两人一直属意彼此,倒是因为他的介入,拆散了他们。 莲清不意会忽然间呼到戎族王的声音,她面色一白,身子当即僵立在原地。 其实戎族王说错了,一直以来不过就是她在喜欢那人罢了,那人却从来不会拿正眼瞧她。 想着,她的眸光又是一黯。 戎族王冷笑一声,他快步走到莲清身边,用力的抓住她的肩膀,“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孤?” 莲清苦笑一声,她缓缓的转过身子,开口道,“大王,臣妾有负您的厚望,未能在这里探得一二。” 看着她眼里的淡漠疏离,戎族王身子一震,他的手从她的肩上跌落。 “你……”可是在怪孤,戎族王这句话刚起了个头,殿外,一个护卫就跑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瞬间,戎族王的脸色苍白一片。 仪元殿外,皇帝的驾辇缓缓停下,他刚从太后宫里回来,听说这些日子太后的身子不怎么舒坦,所以一下朝,他便去了长乐宫。 不过,去了他方才知道,原来太后身子不适是假,想让皇帝选秀是真。 这些日子,宫内几乎传遍了他要选秀充盈后宫的消息,他也只是一笑置之。可如今这事已经被太后摆上了台面,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更何况,他一直想守的那人如今…… 皇帝眉心皱紧,心头染上些许燥意,他快步走进殿内,却没见到那一直在他脑中盘旋的身影。 “她呢。”皇帝让路公公招来一个宫人问道。 “她?她是谁?”那宫人明显愣住了。 倒是路公公马上反映过来,他连忙轻咳一声,低声问,“皇上是问云姑姑去哪里了?” “贵妃娘娘命云姑姑去晚宴上帮忙去了。”宫人低头瞅了皇帝一眼,道。 皇帝的眉心又是一紧,他挥手,那宫人迅速退下。 这时,路公公似低喃的声音轻轻响起,“听说那戎族王性好渔色,云姑姑又是如此的貌美如仙,若是被他瞧上了……”路公公说着撇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惊呼一声。 皇帝却怒了,他抬脚一下踹在路公公身上,“谁让她去帮忙了,朕不是说了不想看到她么?你吩咐下去,今晚不要让朕在宴会上看到她的身影,免得扰了朕的胃口。” “是。”路公公嘴角一勾,想笑却又只得忍住。 “还不快去。”皇帝沉了声音。 路公公一惊,知道皇帝此刻心情不佳,他连忙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不知何时,皇帝从怀里掏出那个绣迹拙劣的荷包,他的手细细的摩挲着上面那一行的小字。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低喃出声,随后却微微一怔。 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连陪在他的身边都不愿,他坚守这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什么? 想着,心头一股怒意涌上,皇帝扬手一掷,手中的荷包瞬间丢出好远。 宫人们不断的从旁经过,却始终没有一个宫人敢靠近那个荷包一尺内。 皇帝看着那枚荷包,心头的燥意更甚,他转身准备朝殿内走去,可脚下却似乎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的凤眸流光灼灼,不断的朝那荷包撇去。 忍了片刻,皇帝微微一叹,他的手指向一个宫人,开口道,“你,将那个荷包给朕捡过来。” “是。”那宫人应声,几步上前,拾起荷包,恭敬的递到皇帝手中,然后又退到了一旁。 皇帝低了头,看着又回到自己手上的荷包,他无奈的勾了勾唇,目光却是瞬间柔和下来,他的指轻轻的在上面拂了拂,然后又将荷包放回到自己的怀里。 给读者的话: 留言啊,评论啊,票票啊,打赏啊,七七在向你们招手呢。 ------------ 105 暗涌 修元殿。 一般宫里人什么宴会都会在这里举行,唯有上次皇帝生辰时,太后不在宫里,皇帝心中思念才会将宴会改在了长乐宫。 说起来,这还是云浅夕第一次来这里,她抬眸四下看了看,果然不是一般的奢华,金砖铺地,琉璃玉盏为灯,被置放在殿中的各个角落,坐席已经摆好,不少宫人端着果盘,糕点穿梭其中。 可是,她要做什么? 宁贵妃让她到这里来帮忙,可是她一赶到这里,却发现每个宫人都是各忙各的,根本就没有人理她。 云浅夕站在殿中,伸手想拉过一个宫人,问个清楚,哪知道,她的手刚触上那宫人的衣角,那宫人就快速的从她身边过去了。 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起来,她扬在半空的手指曲了曲,默默的收了回来。 她不知道的是,宫里人除了会跟红顶白以外,还极喜欢妒嫉别人,凭什么她一个掌事姑姑就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小院,凭什么她一个冷宫宫女就能得到皇上如此对待?就因为她只是长了一张比别人好看几分的脸蛋? 不过是仗着自己有一张好脸蛋,加之皇上身边的红人路公公是她的亲戚,(宫中人都是这样以为的。)何况皇上都还没对她有什么想法呢,所以宫里的宫人大部份都选择了无视云浅夕。 这时,路公公一路小跑着进了殿,见云浅夕怔怔的站在殿中央,便上前拉了她,就往外走。 “怎么了?”云浅夕被忽然进来的路公公拉着走出了殿外,她眉心一皱,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忍不住问道。 路公公手心一空,他停下脚步,一脸无奈的看向云浅夕,“云姑奶奶,你就跟我走吧。” 这一声云姑奶奶奶听得云浅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见她一笑,路公公忙板起了脸色,他走近云浅夕身边,小声的说道,“你不知道戎族王性好渔色么?你想被他看中?” 云浅夕一怔。 路公公抬头望了眼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脸上一急,他又拉着云浅夕一路小跑起来。 *** 傍晚时分,官员们陆陆续续的到了修元殿。 宫人们手里端着果盘,不断的进进去去。 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仲相和大理寺卿乐正朔两人言笑晏晏的相携走进,待他们在各自的座位坐下后,殿门处又一阵喧嚣声响起。 只见,戎族王携着他的王后莲清身后还跟着数个精卫在快要入殿的时候,正好碰上了长枫王爷夏侯弘轩拥着王妃郁清,走上台阶。 戎族王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精光,他朗声笑道,“孤一直久闻西落国长枫王爷对王妃极其爱护,成婚多年来,不曾纳过一个小妾,如今亲眼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夏侯弘轩在门口站定,揽住郁清纤腰的手微微一顿,他嘴角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眉目温柔的看向郁清,“戎族王见笑了,不过是本王与内子情深独厚吧。” 郁清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却偏生还得配合着羞涩一笑。 这时,戎族王回身揽了莲清的腰身一下,瞬间他宽大的衣袖挽上她的,他微微挑眉,“虽然孤也是后宫美人不少,但是孤最属意的还是孤的王后啊。”他说完,不着痕迹的朝夏侯弘轩递过一个眼色。 “呵呵。”夏侯弘轩留意到戎族王的动作,心中一凛,他眉眼含笑的低头看了郁清一眼。 几乎同时,郁清的身子轻颤了下。 戎族王又哈哈笑开,他的手微微推了推莲清,“爱妃,你不是一直想见见西落的长枫王妃吗?眼下,她就在眼前,你有什么想说的,便和她说说吧。” 莲清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她的衣袖下滑,将刚刚戎族王塞给她的物什掩住,她浅浅一笑,上前几步,刚要伸手挽住郁清的臂弯。 这时,一道轻淡的如泉水映月流水淙淙的好听的男声响起。 “哦,怎么都杵在门口?” 几乎同时,戎族王和夏侯弘轩的眼底划过一丝凛然,而莲清则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物什,只有郁清却是一脸的淡漠。 众人眼里,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上面绣着权力的象征五爪金龙,那金龙腾云驾雾,口含龙珠,栩栩如生,他俊美的脸上含着一丝淡到极致的笑意,一双凤眸眯起,却在莲清和郁清的身上来回转过去。 他的身后,站着一身五凤朝阳,模样清美,显然是精心妆扮的宁贵妃,她水眸弯弯,眼角眉梢处皆是得体的微笑,她傲然立在皇帝身侧,一股出尘远离世俗的气质油然而生。 戎族王朗声一笑,眼底的神色迅速敛去,“孤在门口碰上了长枫王爷,听说他和王妃感情深厚,是以多聊了几句。” “是啊。”夏侯弘轩含笑应声,随后,他伸手捂住双唇,低咳起来。 皇帝凤眸一挑,他眸光在落到夏侯弘轩的身上的时候,微微一沉,“二哥,说起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戎族王大老远过来,你却和他在这门口聊起了天,让人传出去,还以为朕的西落国是有多不懂礼数呢。” “皇上说的是,是微臣疏忽了。”夏侯弘轩低了头,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他虚弱的笑了笑。 “哈哈,皇帝陛下,这也不完全怪王爷,是孤的王后一直仰慕长枫王妃,是以就在门口多留了会,要说,也是说孤不懂礼数。”戎族王哈哈一笑,打起了圆场,同时他的轻轻的递过一个眼色给莲清。 莲清会意,她刚要上前挽住郁清,哪知,宁贵妃上前一步,率先挽住了她握着东西的一只手,耳边。是宁贵妃清澈动听的声音。 “其实本宫也听说王后许久了,今日见了,倒觉得和王后一见如故。” 莲清一怔,手中的物什悄悄的往袖中深处隐去,同时她也知道,他们已经失去先机了。 瞬间,戎族王的眉心微皱了皱,又很快松了开,重重薄雾下的眼底翻涌着强烈的诧异,他抬眼看去,明明这少年天子的眉目淡淡,却在他一双微微眯起的凤眸里凝聚一丝浅薄的凌厉,虽然几不可见,却慑人之极。 他也终于明白,这少年天子,他的手腕怕是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强硬! “都还愣着这里做什么?戎族王随朕一同进殿吧。”皇帝眸光从莲清身上划过,淡淡一笑。 戎族王一怔,随后,他微微弯了腰,扬手向前。 “还是皇帝陛下先请。” 给读者的话: 哎,你们都不冒泡,不留言,七七很伤森,所以今天就一更了 ------------ 106 皇上醉了 皇帝眸光一扬,他唇上勾起浅弧,剪手在后,他缓缓走进。 身后,戎族王复杂的看了夏侯弘轩一眼,又撇了一眼被宁贵妃挽着手臂的莲清,他暗暗摇头,心中微叹,跟着皇帝进去了。 夏侯弘轩的眉心瞬间一皱,他袖中十指并拢,紧握成拳,他死死的盯着皇帝的背影,脚下一动,迈开步子进殿。 宁贵妃回头冲头莲清王后浅浅一笑,挽着她的手臂,朝郁清点头示意后,也一同起去了。 皇帝几步走上主位席上,他在席上站定。 顿时,百官们纷纷起身离席,齐齐的在殿中跪子下来,嘴里呼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眉眼一划,他双手平摊开来,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 百官们纷纷起身回到自己的席上。 而戎族王也坐到了皇帝的下首,众人一一落座后,莲清王后正想挣脱宁贵妃的手走回到戎族王的身边,因为戎族王与长枫王爷的座席挨得极近,或许,她手中一紧,还有一丝机会。 哪知,宁贵妃轻轻的松了莲清的手,她款款下拜,声音清脆。 “皇上,臣妾与莲清王后一见如故,所以臣妾想自请离席与王后说些体己话。求皇上恩准。” 莲清的身子忽然怔住,她咬牙,一颗心却是百般滋味。 皇帝的凤眸深处划过一丝涟漪,他轻轻一笑,目光转到戎族王身上,可那人正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莲清,于是皇帝失笑道,“戎族王不是如此小气吧?” 戎族王心中一凛,他连忙收回目光,咳嗽了几声,才开口道,“如此,你便去吧。”话虽是如此说,可他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夏侯弘轩的身上掠过,眼底是一圈一圈泛开的无可奈何。 夏侯弘轩一脸苍白,他看到后,虚弱的低头咳嗽起来。 “是。”莲清轻轻应声。 宁贵妃又是一笑,她身子一福,“皇上,臣妾告退了。” 皇帝颌首。 于是宁贵妃拉着莲清步子一动,朝殿外走去。 夏侯弘轩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眸光微微一动,他悄悄的勾住郁清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郁清眉心皱了皱,随后会意。 这时,殿内丝竹声起,乐声铮铮,似流水淙淙,紧接着一大群身着彩衣的舞姬从门入涌入,随声起舞。 灯光微微黯了下来。 隐约中,夏侯弘轩身边的郁清被宫人扶着从一旁殿门出去了。 皇帝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嘴角勾了勾。 从郁清的离开,到皇帝渐渐上扬的唇角,这些都被底下的戎族王看在眼里,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 观星楼。 夜风袭袭,明月当空。 围墙边,两道身影迎风而立,一清丽,一傲然。 两人的衣裳被夜风吹得烈烈声响,半晌,莲清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光莹如玉盘的明月,此刻被一些如丝的薄雾罩得隐隐绰绰,似染上了些许阴霾。 “贵妃娘娘带我来这里作什么?”莲清回头看着身旁的宁贵妃问道。 宁贵妃也凝了目光看向她,她嘴角一勾,朝莲清的袖中望去。 莲清的手顿时向里缩了缩。 宁贵妃上前一步,逼近莲清,她的手指扬起,慢慢的落到莲清的衣袖上。 莲清心中一紧,她避开宁贵妃的手,准备后退。 哪知,宁贵妃的左手用力一扣,莲清顿时痛得皱了眉眼,她右手一挑,从她怀里将那物什缓缓带了出来。 是一纸信件,里面夹带着一枚兵符。 “原来是这个。”宁贵妃的手扬在半空,她眯眼瞧去。 莲清见状,连忙伸手去夺,宁贵妃嘴角一勾,抢在她的动作前,将这兵符和那纸信件往怀里塞去。 “你这是作什么!”莲清眉眼一厉,眼底深处却有抑制不住的惊慌。 宁贵妃眼中一动。顿时数道暗影从半空落下,将她们两个包围其中,她凝着此刻身子微颤的女人,轻轻一笑,“早在你们进宫前,皇上就已经知悉你们的计划,现在你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莲清听后,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宁贵妃又笑了笑,她眉眼一挑,朝底下看去。 灯火处处,一道秀丽的身影手中提着宫灯在宫里四下走着,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看,她出来找你了。”宁贵妃下巴一挑。 莲清心中一凛,连忙伸出头向外看去,那身影,是长枫王妃。 她的身子一僵,四肢冰凉,甚至不也敢去看旁边笑靥如花的女人。 原来,这少年天子竟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 他们又怎么能斗得过他! 莲清身子颤晃了下,她靠在围墙边,眼底却是一望无垠的凉意与失望。 *** 云浅夕躲在自己的房间内,她坐在桌子旁,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点心小果,不由失笑出声。 路公公当时将她从修元殿拉出来后,又命人送了好些宴会上的食物过来,不过前提是她不能乱走。 这是在把她当小孩子了么。 当然她也只知道,送宴会上的食物过来必定是那人的主意,只是她不愿去深想罢了。 云浅夕勾唇笑了笑,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将窗子打了开。 夜色渐深,那边宴会也快散了吧。 她抬头望向天空,一轮明月当空,星河璀璨。 这一幕,却让她感到分外熟悉,她心中一动,忽然记起,那晚在将军府,那人过来,她就是这样眺望着窗外。 如今,物是人非,斗转星移。 相同的是人,不同的却是心。 她苦笑一声,手伸到窗外,准备将窗子放下。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出,止了她的动作,随后她的腰间一紧,一股馥郁的酒香传入她的鼻间。 她的心在那一刻竟然猛烈的跳动起来。 这情景,何其相似。 云浅夕半倚着窗台,身子狠狠的僵住了,脑中一片混乱。 “云儿。”那人的头埋入她的颈间,轻唤一声。 云浅夕像是忽然间反映过来,她身子一颤,忙伸手去拉他的手,哪知,她的手刚触上他的,他的大手反手一握,竟将她的手裹了住,轻柔的摩挲起来。 这样温情的动作,让云浅夕的心头一跳,同时鼻端处缕缕酒香飘入,她开口,声音微颤。 “皇上,你喝醉了。” 给读者的话: 哈哈,亲们猜猜,皇帝会不会借着酒意,将云浅夕吃干抹净了? ------------ 107 抵死缠绵 皇帝的凤眸眯了眯,他的头往云浅夕的颈间深埋去,薄唇贴着她微凉的肌肤,一股沁人的香气扑入鼻端,皇帝忍不住深吸口气,道,“云儿的身上好香。” 他说着,搂住她腰身的手开始不安份起来,他的手往下伸入她的衣内,向上游走。 云浅夕咬了咬牙,她隔着衣服将皇帝的手握住,身后,那人的气息暖暖,那一刻,她的眼里似乎闪过些许挣扎,还是开口道,“皇上,你真的醉了。” “咦。”皇帝抬起了头,他将云浅夕的身子转了过来,伸手摸上她的眉眼,喃喃道,“朕看来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你?” 云浅夕一怔。 随后,她的身子被皇帝紧紧拥住,他低沉却深情的话语在她耳边响起。 “云儿,云儿,朕好想你。是不是只有在梦中,你才能不会将朕推开?” 云浅夕的手顿住,心头一酸,原本想将他推开的手还是落到了皇帝的腰间,将他轻轻的抱住。 罢了,就当是一个上天给她的一个美梦吧。 皇帝搁在云浅夕肩上的头动了动,凤眸中闪过一抹光芒,他抬头,抵住她的额头,双手也从她的腰上移到她的脸上。 一时间,皇帝灼热且带着酒香的气息尽数的喷薄在她的脸上,云浅夕的脸上悄然的蔓上了一丝桃红色。 “云儿。”皇帝又唤了她一声,凤眸迷离的凝着眼前的人儿,“你怎么不唤朕阿弘?” 云浅夕心头一窒,看到他一脸期盼的眼神,嘴巴张了张,“阿弘。” 皇帝凤眸里顿时扬起细碎的波纹,唇上尽是潋滟流光,他张唇,凑近含住了她的唇瓣,轻轻的吮吸着。 云浅夕愣了愣,手指握紧又松开,那一刻,她脑中清明一片,却又似混沌不清。 脑中,心头,只剩下一个念头。 让她暂时沉沦吧,就当是做了一个美梦。 想着,云浅夕伸手环住皇帝的后背,她闭了双眼,浅浅的回应着。 她清楚得知道,什么过往都被此刻的她抛在了脑后,这一刻,她只是深深爱着那人的女子,仅此而已。 她的回应得到的是皇帝疯狂起来的掠夺,他的身子紧紧的压向她,舌头在她口腔里扫荡去,脚下,两人的步子交缠,晃荡着朝床榻处走去。 珠帘晃动,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在这片意乱情迷了的空间里轻轻的响了起来。 走近床榻,皇帝迫不及待的将她压了上去,指尖从她身上滑过,顿时她的衣裳被皇帝尽数褪下,露出雪白的一片酥胸,皇帝凝着,凤眸一深,手指不停,朝她的腹下摸索而去。 片刻后,床榻下衣裳散落一地,皇帝凤眸微眯,眸光深邃晦暗,他抬起头,凝了身下的人儿半晌,轻轻唤道,“云儿。”那声音带了那么一丝丝的不确定。 云浅夕心中一疼,她紧紧的抱住皇帝,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低声道,“阿弘,阿弘……” 皇帝的凤眸又深了几许,他唇角一扬,用力的顶入她的体内深处。 撕裂的疼痛从她体内传遍全身,她咬了牙,身子却偏生生出刻骨的欢愉,她忍不住抬起身子,让自己更加的贴近了他。 顿时,两人的身体契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完美无缺。 她的温香贴近他,皇帝立刻失了控,他的动作越发的疯狂起来,不惜一丝力的狠狠掠夺着她,辗碎的疼痛从她体内传来,她皱了一张小脸,眉眼处却尽是迷离色。 馨香漫漫的房间里,一丝淫靡的气息散出,混和着男人低低的喘息声和女人浅浅的低吟声,交织成一首深夜夜曲。 三更的天,窗外隐隐有了一丝朦胧的亮光,云浅夕睁开双眼,她深深的凝着这个抱着她沉沉睡去的男人。 他模样俊美,一双微微挑起的凤眸,高挺的鼻梁,一双性感到极致的薄唇,明明长相比女人还要美丽漂亮,可偏生在他的身上找不出一丝的阴柔气息。 或许是他常年冷着的一张面孔吧,又或者是他由内往外发出的一种属于帝王的霸气。 此刻,他沉沉睡去,唇边还含了一丝浅而满足的笑意。 云浅夕的手指从他的脸上一一划过,她不记得她有没有和他说起过,其实他睡着的模样有点像个孩子。 手指收回,云浅夕凑近,轻轻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睡意朦胧,她却始终不敢阖眼,床帷里龙涎香气息淡淡,仔细嗅去,还有一股欢爱过的气息。 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害怕天亮过。 云浅夕微叹口气,她轻手轻脚的起身,刚坐起,一双大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身,她一怔,锦被滑落,露出了雪白的酥胸,上面布满了大片青青紫紫的吻痕。 身体到处都是一种快要辗碎了的疼痛,她却僵直着身子,不敢再动。 耳边,男人轻淡似呓语的声语传来。 “云儿,别走,别离开朕。” 片刻后,又没了声息。 云浅夕终于松了口气,她悄悄的动了动,那双铁一样的臂膀却越收越紧。 这下可怎么办? 云浅夕皱了眉心,随后看着被子下某人裸露的身子,她心头一动,手指伸出,在那人的腰间搔了搔。 果然,片刻后,那人的手臂收回,身子转到另一边。 云浅夕连忙起身下床,刚站起,腿根处的疼痛剧烈,身子颤晃了下,她咬牙,站定后,目光却又忍不住朝那人看去。 一眼深深,她终于不舍的收回目光。 走了几步,脚下颤抖的厉害,几乎就要摔倒。 刚刚他们抵死缠绵,难免激烈了些。 他的疯狂,她的娇羞,一想,她便忍不住脸红起来。然后思绪回到现实,一股彻骨的凉意便人心尖上发出,朝她的四肢百骸散去。 云浅夕的脸色迅速由红转白,她走到门边,伸手拉开了门。 这时,倚在门边的一道身影在门开的瞬间身子朝里跌去。 云浅夕也吓得差得惊叫出声。 “姑奶奶,别叫,是我。”路公公连忙站定,他压低了声音道。 “你一直都在门外?”云浅夕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异样。 ------------ 108 你若回头,朕仍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呃,我什么也没看到。”路公公双手一摊,当看到云浅夕的脸色难看几分后,他又道,“当然,什么也没听到。” 这一下,云浅夕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她扶住门框,手指无力的往里面一指,“皇上在里面睡着了,你把他弄走吧。” 路公公张了张唇,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吞了回去,他脚步放轻走了过去,看着一地的衣裳和皇帝沉沉睡去的脸庞,他的嘴角往上抽了抽。 他一个人怎么弄? 于是,路公公又退回到云浅夕身边,撇了一眼云浅夕的脸色,他小声的开口,“我一个人搬不动。” 云浅夕眉心一蹙,她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她抬头,轻声道,“走吧。” 五更天,仪元殿内。 紫檀雕花龙床上,皇帝的手触到旁边,一片凉意袭来,他眉心一皱,片刻后,睁开了眼睛,头顶明黄色帷幔鲜亮,床的一侧空空如也。 他的心口顿时一痛,凤眸怔怔的看着自己的臂膀处,他明明宿在了云儿的小院里,为何醒来后却是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皇帝想了想,掀起被子瞧去,身上,他的一身月白色中衣贴合在自己,明明睡之前那抹在他鼻端缠绕的馨香也没有了。 他抬了手,凑近闻了闻,片刻后,他一脸苍白。 衣服上,除了淡淡的龙涎清香外,再无任何别的气息。 如果,刚刚那一场欢爱不是梦的话,为何,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欢爱过后的气息? 难道,真的是梦? 皇帝凤眸的光辉瞬间黯淡下来,他清晰的记得,每一个细节,他明明是自己走进她的房间的,他明明看见,她迎合着自己时那份娇羞的笑意,他也明明听见,她在自己的耳边,一声一声的唤他阿弘。 就是因为一切太美好,以至于让他怀疑昨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 莫不是昨晚他真的醉了? 他以为他们和好如初,却不想竟只是梦境一场。 呵呵。 果然,也只有在梦里那人才不会拒绝他罢。 皇帝低低的笑出了声,眼角眉梢处处尽是苦涩。 这时,路公公的声音在外间响了起来,“皇上,您起了么?” “进来吧。”皇帝眉眼一冷,淡淡道。 殿门开合,以云浅夕为首的宫人手里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皇帝的凤眸在看到云浅夕恭谨立在一旁的身影,微微一紧。 他起身,一个宫人上前准备为他跟衣,皇帝伸手用力一扶,那宫人瞬间倒地,他怒声道,“都给朕滚下去。” 顿时,宫人吓得噤若寒蝉,一个个的纷纷退了出去。 云浅夕淡淡的看了皇帝一眼,也准备转身出去。 这时,皇帝光着脚快步的走到云浅夕身边,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凤眸阴鹫一片,他紧紧的慑住她。 云浅夕在他灼灼的目光里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可当她的目光看到他光着的脚丫时,微微一怔。 嘶啦一声,云浅夕的衣裳被皇帝狠狠的撕开了。 顿时,她胸前一凉,云浅夕回过神来,她连忙捂着胸口朝后退去,哪知,皇帝却一手扶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将她搁在胸前的手拿开,然后又是一个用力。 她胸前的最后一丝束缚被皇帝扯落,只见她浑圆挺立的周围散布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皇帝的凤眸一深,他的嘴角向上扬起。 果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想刻意抹去昨晚的一切,可是这些欢爱过的痕迹是不会骗人的! 皇帝揽她入怀,他的手触上她温香馥软的身子,眸光一深,他的呼吸微微粗重几分。 “云儿。”他低声开口。 云浅夕的眉眼里瞬间闪过痛苦,她的手拦在两人之间,悄悄用力,她冷声道,“皇上这是做什么?” “云儿,别再拒绝朕了好么?就像昨晚一样,我们和好如初吧。”皇帝紧紧的拥住她,声音里尽是压低的苦痛。 云浅夕心中一扯,面上却冷冷笑道,“皇上,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昨晚。” “你说什么?”皇帝的身子一震,他松了手,随后看着云浅夕一脸淡漠的神情,他的胸口又是一痛,“那这些是什么?” 皇帝的指尖从她的胸前划过。 云浅夕别过了头,强忍住不去看他,“这些不过是奴婢皮肤过敏而已。” “过敏?”皇帝却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眉眼一厉,狠狠的捏住云浅夕的手腕,“你说,这些与朕欢爱过的痕迹是过敏?云浅夕,是不是让你承认就这么难?” 她听后,眸里湿意重重,默默的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你说啊。”皇帝松了她的手腕,转而钳制住她的下巴,力道狠厉,很快她的下巴处通红一片。 云浅夕强迫自己逼回眼中的泪水,她咬牙轻轻笑开,“皇上要奴婢说什么?” “还是说,皇上想听奴婢说什么?”顿了顿,她又道。 这一句话却使皇帝一脸震惊的松开了手,他的身子朝后跌出几步,,凤眸里情绪紧绷,面上一片冷厉,“云浅夕,你果真心狠,朕将一颗真心捧到你面前,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就狠狠的践踏了。” “既然不想爱朕,你昨晚的主动又算什么?嗯?”皇帝上前,凑近她面前,他的手再度捏上她的下巴,“是对朕的施舍么?” 云浅夕脸色苍白,她紧咬住下唇,始终不发一言。 皇帝凝着她的脸色,怒极反笑,“好,云浅夕,你滚,滚!” 下巴上的锆制陡然松开,她的脚下几乎站立不稳,她低了头,缓缓的蹲下身子,将地面上她衣服的碎片拾了起来。 皇帝看着,伸手拽起一件袍子,扔到她的身上,冷声道,“穿上衣服,给朕滚。” 云浅夕握紧手中的衣服,默默的披了上去,她起身,朝门口走去,虽然也知道这样出去,肯定不妥,但是她此刻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就在她的手触上门把的时候,皇帝低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云浅夕,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回头走到朕的身边,朕仍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还是选择离开,以后,朕便与你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给读者的话: 哇哈哈,七七今天这是第三更了哦,算是补上昨天的吧。 ------------ 109 一生一世一双人,奴婢要不起 就在她的手触上门把的时候,皇帝低沉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云浅夕,朕再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回头走到朕的身边,朕仍愿意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若你还是选择离开,以后,朕便与你一刀两断,互不相干。” 云浅夕听后她的身子顿时颤晃了下,她的手落在门上,一点一点的用力收紧,指甲在门沿上划出好几条刮痕她也浑然不觉。 眼底,泪意翻涌。 时间仿佛就此凝窒了,两人的呼吸声,一前一后,一深一浅。 皇帝站在她的身后,凤眸紧紧的慑住她,眼底,莫名的情绪在翻涌,垂在身侧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收紧,掌心一片湿腻。 这一刻,他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 云浅夕垂下眸子,死死的咬住唇瓣,喉间哽涩生疼,忽然她感觉嘴里一片甜腥,身上那件月牙白色的衣裳上滴落几颗浑圆浓稠的鲜血。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将自己的唇瓣咬破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奔入那人的怀里,可是恒亘在她心里的是,云家数十口的性命,她可以做到不去恨他,可是她也无法再去爱他了。 心里的那道槛,她始终过不去。 云浅夕深吸口气,终于。 “皇上,你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奴婢要不起。”喉间涩疼的厉害,她每说一个字便像有人拿着刀在她的心口狠狠的剜下一块肉,连呼吸都会疼。 语落,泪水瞬间流了满面。 身后,一片寂静,了无声息。 云浅夕却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的脸色,她害怕看到那人脸上一寸一寸流露出来的绝望,因为,那样,她会崩溃。 指尖用力,她哗啦一下,殿门拉开,初晨的阳光顿时倾泻进来,她逆着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绝决的背影,凤眸里是一寸一寸翻涌的窒息绝望。 逆光中,那道身影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抬手,忽然间发现,俊美如玉的脸上,冰凉一片,滑到嘴里,还带着一丝咸味。 然后,他将那些湿润拭去,凤眸,雾霭重重,他的眼眸深得如一团化不开的浓雾,漆黑如墨。脸上,一片冷然。 “皇上。” 殿门处,逆光中,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皇帝看着,脸上竟然微微一怔。 片刻后,那人的眉目在光影中一点一点的清晰,柔美的容颜,一双水做的眸子,樱唇上染朱红,她一身白色宫装,气质出尘。 宁贵妃嘴角噙着笑意,缓缓朝皇帝走去,在离皇帝仅有一尺的时候,皇帝冷怒的声音传了来,“你来做什么?” “臣妾是……”宁贵妃看着皇忽然变了的脸色,怔了怔,开口道。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皱了眉眼,怒道,“滚。” “皇上。”宁贵妃又是一怔,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是他圣宠云浅夕的时候,他都不曾用过这种语气对她。 委屈,一点一点的从心里渗透出来。 “朕说让你滚,你没听到么?”皇帝冷冷的看了宁贵妃一眼,声音里尽是压抑了的怒火。 宁贵妃咬了咬牙,她弯下身子,刚要行礼,就见皇帝一脸不耐的挥了挥手,那瞬间,心里的委屈更甚,眸里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湿意,她深吸口气,起身离开。 这时的她,才忽然撇见那一地的衣裳碎片,看那样式,分明便是宫女的服饰,她心头一跳,一张绝美的面孔几乎瞬间就浮上了她的脑海。 莫非,刚才她来过? 宁贵妃眉心一皱,又撇了那满地的碎片一眼,这才出去。 帝都,城楼上。 皇帝一袭明黄龙袍,他负手而立,睥睨的目光朝底下看去。 底下,两台八人豪华软轿,轿身倾斜。 戎族王一身褐色衣袍,他站在软轿旁,回头朝城楼上看去,双手抱拳,他朝皇帝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然后回身坐进了轿内。 同时,莲清一身白裳,她复杂的看了城楼上的少年天子一眼,上了软轿。 围在两侧的人群,被重重的禁卫拦住,当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戎族王掀起帘子看了一眼人潮涌动的人群,他似乎看到一抹暗影一闪而过,随后一个小小的纸团被掷入他的手心。 戎族王心中一紧,他将帘子放下,拿起那张团,他轻轻一笑,随后又将那纸团扔了出去。 他敢用他的性命打赌,这外面,怕是布满了皇帝的禁军和暗卫,只要他有一丝异动,皇帝马上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何况,昨天深夜,大理寺卿乐正朔来行馆找他,说了一番别有深意的话,这之后,若真要和那人联盟,他恐怕还要细细斟酌一番。 再者,他此次出了西落,怕也是再难与他们有一丝交集了。 戎族王微微一叹,不是这天下不诱人,而是这少年天子委实可怕! 刚才那一幕,皇帝尽数的收在眼底,不过,皇帝唇角一勾,目光落到那渐行渐远的软轿上,他量那戎族王也没有那胆子! 直到那一行人渐渐消失不见,皇帝这才转了身,当看到那抹静立在他身后却神色淡漠的身影时,他的心尖一痛,没有来由的烦躁起来。 唇角边的笑意隐去,他又冷了一张面孔。 “回宫。”他冷声开口,脚下一动,刚要下城楼。 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缓缓的出现在他的眼帘,皇帝眸光微动,他几步上前,扶住来人的手,低声道,“母后怎么过来了?” 太后秀美的不见丝毫岁月侵蚀的脸上,挂着一丝深笑,她拍了拍皇帝的手,脚步却朝城楼处走去。 皇帝的眉心皱了皱,却也没有出声制止。 “皇上,你看下面。”太后颌首,笑意盈盈的朝底下看去。 皇帝的眉心又紧了几分,他眉眼一挑,侧头看去。 只见,吱呀一声,宫门大开,数道身着内侍服的宫人从里面走出,为首的一个手里拿着一堆明黄色的纸张。 然后,内侍们接过为首的太监手里的黄纸,他们的身影在人群里分散开,朝每个告示栏走去,不到片刻功夫,帝都城里的各个告示栏均被贴满。 百姓们瞬间一拥而上,嘴里面议论纷纷,一时间,原本寂静的底下竟热闹起来。 “这是?”皇帝眉心紧皱,他凝神朝最近的一个告示栏看去。 当他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的凤眸里掠过几丝暗沉。 太后将目光收回,她唇上笑容晏晏,语气却不容置疑。 “选秀。” 给读者的话: 一更送上 ------------ 110 选秀 皇帝眉心微敛,沉默不语。 太后撇了眼皇帝的脸色,见他没有开口拒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许,她转身,“时间就定在三日后,皇上没有意见吧。” 皇帝凤眸里似闪过些许莫名,他垂了眸子,声音淡淡,“嗯,一切便任由母后安排吧。” 身后,云浅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微一僵。 太后满意的勾了勾唇,“如此甚好。” 皇帝唇上划过一丝极淡的笑,似讽非讽。 三日后,仪元殿。 数位身着宫装的美人分三排而立,容颜各异却均属上乘之色,其中第一排的第三位美人,她一身浅黄色衣裙,头上环佩叮当,一脸娇俏笑容。 第二排的第五位美人一身出尘气质,巧笑倩兮,一双秋水剪了的眸子,莹莹光彩流动,她一身白色衣裳,静静而立,只顾低了头去想自己的事。 第三排的第二位美人一身瑰色衣裙,袖口处均用金线卷了一层边,一只蝴蝶绣在她的胸口处,翩翩欲飞,她明眸皓齿,模样清美。 这三位的容貌最为出色,而这三位里那黄衣美人的容颜又更胜一筹。 片刻后,太后一身锦衣百鸟朝凤服,三千发丝浅挽成一个发髻,上面坠着一顶凤冠,她嘴角含笑,缓缓走上高台。 皇帝随后出现,他一身琉璃色衣袍,发丝高绾,用一枚金冠定住,俊美的如同谪仙下凡的容貌,一双微微挑起的凤眸,薄唇浅勾,姿态慵懒而高贵。 他在太后身旁坐定后,太后看着另一旁空了的位置,忍不住皱了眉心,她轻问道,“贵妃怎么没来?” 皇帝闻言,他的目光淡淡落到那空座上,浅声道,“许是身体不适吧。” 太后的眉心又皱了皱,这时她的目光落到了皇帝身后一个宫女身上,她一双秋眸似含了水意,流光潋滟,樱色的唇浅浅抿着,目光低垂,一张容颜竟将底下的众位美人都给比了下去,真真端的是倾城国色。 忽然,太后的目光一沉,这女子怎么长得和那月倾晨十分的相似?这轮廓,那眉眼,简直是越看越像,她顿时心里一惊,又朝皇帝问道,“这宫女,哀家以前怎么没见过?” “哦。”皇帝的目光轻撇了云浅夕一眼,云淡风清的答,“是新进宫的宫女,朕见她做事麻利便让她在仪元殿做掌事姑姑。” “新近宫的?”太后的目光微闪,手中十指交缠,“那她姓甚名谁?” 皇帝顿了顿,他轻笑一声,“母后怎么问起这个?”他说着似想了想,“好像是叫云姑吧。” “云姑。”太后喃喃一声,直觉这宫女应该和那月倾晨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世上想似的人多了去了,再者先帝都死了好些年了,就算月倾晨出现在西落又能怎么样。 这样一想,太后紧纠着的一颗心放松下来,她转动目光,看着底下林立的数位美人,笑道,“皇上先看看可有中意的?” 皇帝凤眸眯了眯,看了过去。 原本随随的目光却在看到那白衣美人后,微微顿住,皇帝心头一窒,那双水一样的眸子,波光荡漾,瞳孔如墨一样深浓。 他看着,脑海中迅速的浮起一张美丽的让人惊心动魄的面孔,那秋水一般的眼睛竟然和那女子十分相似,与其说是他在看那女子,倒不如说是他在透过那女子的眼睛凝望着另一个人。 “就她了。”皇帝扬手指了过去。 顿时,众位美人的目光齐聚在那白衣美人身上。 白衣美人的神色微怔了下,随后却是一片坦然。 太后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她眸中笑意盎然,侧了头问一旁静立着的白眉,“白眉,那是何人家的小姐。” 白眉抬头望了一眼后,又垂下了头,他低声道,“回太后,那是太医院院正之女吴云汐。” 云汐。 太后的眉眼一沉,谁不知道那原先的云氏闺名正是唤作云浅夕,她细细的端祥着那吴云汐的容貌,倒是比那狐媚惑主的云氏强了许多,不过她的那双眼睛。 “皇上。”太后看了皇帝一眼,见他眉目之间倘烊着一种坚定,便住了口,心想着,难得皇上能再碰着一个喜欢的,只是莫让这吴云汐走了那云氏的路子便罢。 于是,太后笑笑,又道,“那皇上看看可还有中意的?” 皇帝收回目光,朝一侧的太后看去,声色淡漠,“母后作主便是。” 太后点了点头,目光又在底下的美人中转了一圈,她扬手,分别留下了那黄衣美人和那瑰色衣裙的美人,还有另一位蓝衣美人。 她们几人分别是,尚书刘大人之女刘心兰,被册封为刘美人。户部尚书之女梅蝶,被册封为梅美人。七品乡吏之女兰语儿,被册封为兰答应。 而那位被皇帝亲点的美人则被皇帝封为云妃,是几位美人中份位最高的。 太后听后,凤目中隐隐含了一丝不悦,但到底还是没有发作出来。 她眉眼一沉,起身缓缓的走到吴云汐的面前,声音庄严,“如今你被皇上封为云妃,但想必你也听说过那罪臣云……”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起身走到了吴云汐的跟前,他唇角浅勾,淡淡开口,“母后,何必旧事重提。” 太后一怔,随后恍然,她下意识的朝皇帝看去,只见皇帝的眼角眉梢泛起了一丝浅浅的不悦色,一双凤眸雾霭重重,将眼底的神色掩盖了去。 她索性闭了嘴,不再开口。 皇帝俯身,轻轻的将跪在地上的吴云汐拉了起来,温声道,“你可愿从此在朕的身边伴着朕?”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缱绻,目光幽深,似乎在透过她的眼睛问着那人。 美人们纷纷大惊失色,皇帝竟然这样问?同时,她们心里也清楚,这吴云汐从此怕是极得皇帝宠爱。 云浅夕静立在一旁,听到皇帝问话的那瞬间,她的眼皮微微动了下。 “臣妾愿意。”吴云汐咬了牙,脸色绯色,她轻声回答。 哪知,皇帝却忽然松了手,他的凤眸中掠过一丝失望,眉心一皱,他又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来,良久后,皇帝拂袖而去。 给读者的话: 二更来了,晚了点,抱歉哈 ------------ 111 册封大典 哪知,皇帝却忽然松了手,他的凤眸中掠过一丝失望,眉心一皱,他又重新审视起眼前的这个女子来,良久后,皇帝拂袖而去。 这一下,不止吴云汐一脸愕然,便连太后和那些美人也是一脸疑惑,明明刚才皇帝的脸上柔情意意,怎么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 云浅夕却顾不得这许多,她连忙跟在皇帝的身后出了去。 而此刻,那些美人当看到皇帝身边那个绝美的宫女时,目光俱是一沉。 太后皱眉,想了想,随后了然。 她的目光重新回到吴云汐的脸上,那双眼睛,果真是像极了那贵妃云氏,恐怕皇帝刚才问的不是眼前的这云妃吧。 云妃,云妃。 太后眉心舒展,艳丽的唇上勾起一丝笑纹,她如今倒是不担心这云妃会和那云氏一样了,随后她凤目一扫,声音威严,“你们都退下吧,明日在修元殿举行册封大典。” “是。”美人们纷纷侧身行礼。 云浅夕跟在皇帝身后,那人步子极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就在她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皇帝的脚步忽然一顿。 于是。 她就这样华丽丽的一头撞到皇帝的背上。 云浅夕眉心一皱,她连忙朝后退开好几步。 皇帝转过身,他看着她的动作,冷冷一笑,“云浅夕,朕是瘟疫吗?” 云浅夕愣了片刻,随后会意过来,她的眼底泛一丝波纹,垂下了头,答非所问,“皇上,云浅夕已经死了。” 皇帝的眉心拧起,凤眸里泛起薄雾,他目光一下变得飘忽起来,轻声问,“云儿,今日你就的不在意么?” 云浅夕怔了怔,下意识的回道,“奴婢有什么资格去在意。” 瞬间,皇帝的凤眸中染上重重怒意,他狠狠的盯着眼前一脸淡漠的女人,再度拂袖离去。 云浅夕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百味陈杂,她咬牙,又跟了上去。 哪知,她刚走到皇帝身边,皇帝冰冷的声音就传了来,“谁让你跟来的,滚。” 云浅夕的脚步顿住,于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直到皇帝的身影从她的眼帘里消失不见。 胸口那里是一抽一抽的疼痛,她咬牙,唇瓣微颤,那句我在意就这样哽在喉间,再说也不出来,喉咙涩涩发疼。 翌日,册封大典。 太后一袭凤袍,姿态端庄的高坐于殿堂之上,她眉目微挑,一股母仪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底下,昨日新立的几位贵人一袭端庄宫服,恭谨的立于一排。 美人刘氏心兰一身美人宫装,头上仅坠了根金玉流苏。 美人梅蝶同样一身美人宫装,头上坠了只玉蝴蝶。 答应兰氏语儿一身答应宫装,头上点缀着几朵银丝盘绕的小花。 而唯一一位被封妃的吴云汐,她一身妃色宫装,妆容秀丽,发丝挽成一个望月髻,两侧各垂下一支吉祥如意步摇。 几人姿容秀美,气度端庄,其中以刘美人的容貌最为出色,但是她为人心性甚高,不可一世,自从昨日见到皇帝身边的那个比她还要美丽的宫女后,她的心就百般不是滋味。 只不过,眼下,那云妃才更是恒亘在她眼里的一根刺,刘心兰悄悄的看了云妃一眼,眉眼一沉。 云妃站在首位,一颗心却是忐忑的厉害,昨日明明看皇帝的脸色对自己甚是喜爱,为何他忽然之间就变了脸色,这个问题,她想了一夜却始终没能得出个答案。 按理说,册封大典过后,皇帝便要选一位他喜欢的妃子夜间侍寝,不知道,他可会选自己? 云妃垂了头,努力抑制自己不去朝门口望去。 再说梅美人和兰答应两人的脸上就要淡然许多,因为她们两一不是其中最美的,二不是独受皇帝青睐的,何况,宫中的岁月长着呢,没到最后,谁都算不上赢家。 总的来说,这几位美人哪一位都不是善茬。 这时,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心里顿时一喜。 哪知,那人走到殿堂下跪了下来,几人抬头,来人却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路公公。 只听,路公公低眉顺眼的开口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说今日身子不适就不来了。” 太后的脸色随即一便,凤目的染上一层浅浅的怒意,然而她良好的气度还是没能让她将这怒火发出来,她眉眼一沉,问,“哦,身子不适?” “回太后,是的。”路公公的头垂得更低了。 太后眉心一皱,又问了一声,“那皇上可说,今夜里由哪位新妃侍寝?” 路公公闻言摇了摇头,他道,“回太后,皇上说了,他身子不适,就不招娘娘们侍寝了。” 太后的眉眼里一丝涟漪泛开,她敛了神色,淡淡开口,“既然如此,就让皇上好好歇息吧。” “是,奴才告退。”路公公恭敬的起身,后退着出了大殿。 眼见着路公公离开,几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失落,同时心头却又忍不住升起一丝窃喜。 因为,皇上没有宣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侍寝。 太后将底下众人的神情收手眼底,她扬了扬眉,对一侧的礼官,开口道,“开始吧。” 礼官会意,随即走到殿中央,扬声道,“册封大典开始。” 同时,沉闷的唢呐声交叠响起。 *** 观星楼。 头顶阳光热烈,远处的的天际却黑云滚滚,正一寸一寸的朝这边压了过来,皇帝一身琉璃色衣袍,墨黑的发丝半绾,在风中肆意飞扬,衬得他一张俊美的玉颜越发的妖娆起来,他负手在后,一双凤眸眯起,眺向远方。 风,绞的越发的凛冽起来,头顶日光渐渐阴去,乌云翻涌。 很快,刚才还明晃晃的天空顷刻间黑了下来,站在这高台之下,头顶的天空上黑云肆意翻涌,好似下一刻那天就要塌下来一般,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跟着阴霾下来。 电闪雷鸣间,风声肆虐,似鬼哭狼嚎,暴雨瞬间来袭。 啪啪啪啪,豆大的雨滴伴随着滚滚雷声扬声而落。 在雨水要滴落到皇帝衣袍上的那一刻,一把伞及时的撑在了他的头顶。 云浅夕上前一步,默默的为他撑起了伞。 这一刻,仿若时光渐止,岁月静好,他负手眺望远方,她沉默为他撑伞,他不言,她不语,寂静无声,却好像千百年前就该是这样的。 她在他的身边,他在她的心里。 不远处,宁贵妃独自撑伞而来,一身蓝色宫装被淋湿了大片,她却不管不顾,她呆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含着涟涟水意朝围墙处静立的两人看去。 为什么,她忽然有种感觉,感觉那两人才应该是天生的一对! 明明那两人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流,可就是那样的站着,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流转,情愫渐生。 她的眉心忽然一皱。 ------------ 112 该滚的是谁 暮色四合,仪元殿。 这雨下到傍晚时分就停了,雨后的天空总是特别的清爽,云浅夕站在殿外,抬头看着那朝下滴着水滴的屋檐,她的神色在这朦胧的夜色里变得模糊起来。 水滴叮咚的往下滴着,她的思绪却不知飘向了何处。 刚才她随着皇帝从观星楼下来,他又是一脸的冷意,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云浅夕正怔她怔的想得入神,完全没有留意到远处一道绿色的身影缓缓走近。 “咳咳。”身影逼近,那人发出几声轻咳。 是一道女声,声音婉转动听,如黄莺啼叫。 云浅夕收回目光,迅速的低了头,弯腰行了一礼,“奴婢参见刘美人。” 原来,这绿影正是今天刚册封的刘美人,她一身绿色宫装,妆容细腻,一股淡淡的香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的。 一头青丝散落,仅用了一根红绸随意的绑住发尾,衬得她一张清美的容颜多出了几分妖媚,可偏偏即使是这样,刘美人却还是在有着一张倾世容色的云浅夕面前黯然失色,哪怕对方仅仅穿了再普通不过的宫女服饰,化着最简陋的妆容。 连声音也是那么悠然悦耳,像玉石碰撞的清脆声声。 刘美人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人儿,一丝阴霾渐渐的爬上她的眼瞳。 “听说皇上身子不适,所以我来看看。”刘美人压下心头的不悦,她声音微沉。 按理,美人答应以及常在是不能以本宫自称的,只有婕妤以上方能可以。 云浅夕低头应声,她转身,缓缓的打开殿门,“美人请随奴婢进来。”她说完,退到门边,让了刘美人过去。 刘美人满意的哼了一声,她莲步轻移,朝殿中走去。 穿过厅子,从回廊进去便是皇帝的书房。 书案前,皇帝换了身月白色衣衫,俊美的脸上一片冰冷,他手持朱笔,正坐在龙座上批阅着奏折。 刘美人走到门外,便示意云浅夕退下,云浅夕皱了皱眉,刚要出声,刘美人一记凛厉的眼刀就甩了过来,她便索性闭了嘴,漠漠的退到一旁。 推开门,一股龙涎香气息浓郁,刘美人忍不住深吸了口,她脚下刚动,皇帝冷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于是她心中一喜,略带羞涩的低下了头。 哪知,皇帝的一句话却恍如晴天霹雳,震得刘美人几乎站不稳了。 “你是谁?”皇帝的眉心微皱,一股不悦从他凤眸里慢慢呈现。 刘美人的身子瞬间一晃,一般只要见过她容貌的人,几乎没有谁不铭记于心的,可现在对方是天子,何况……刘美人的心里一沉,他的身边还有一个比自己好看十倍的人。 她暗暗咬牙,脸上却迅速的堆砌了丝笑容,“皇上,臣妾是今日册封的刘美人,听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皇帝就沉声打断了她。 “谁准你进来的?” 刘美人一愣,她眸光一闪,随后一脸恍然的指了指门外。 这一下,皇帝眼中的不悦直接升为怒火了,他凌厉的看了刘美人一眼,厉声道,“云姑。” 原来那宫女叫云姑。 刘美人眉眼一弯,一丝极淡的笑意在眼底泛起,脸上却是一脸茫然与无辜, 云浅夕正站在殿外出神,殿外忽然传出皇帝的一声冷喝,她心里一惊,忙快步走进。 一进来,就发现,皇帝的脸上尽是冷怒,而刘美人却是一脸的茫然,云浅夕的心中顿时一凛。 果然,她方站定,皇帝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谁准你放她进来的?” 云浅夕抬眸,却在那人眼底看到一丝让她不明的情绪。 她皱了皱眉,刚要说没有,又一想,还是沉默了。 见她如此反映,皇帝的凤眸里掠过一丝精光,他眯了眸子,冷冷的目光朝刘美人看了过去,“是她放你进来的?”他食指扬起,指向云浅夕。 刘美人心里一惊,她连忙抬头,一双眸中尽是潋滟波光,她瘪了瘪嘴,声音里带上一丝极淡的委屈,“臣妾初初入宫,是臣妾不懂礼数。” 云浅夕听后,她的唇角一勾,这话说得虽然是贬低了自己,不过最终还是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皇帝眯了眸子,他自然知道这是那刘美人在诬陷云浅夕,偏偏那人眉眼不抬,连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甚至连辩解也懒得出声,于是他心头的怒气更甚,他将手中的折子掷到云浅夕身前,压下怒火,问,“你有什么可说的?” 云浅夕眉眼未抬,她缓缓下跪,低声道,“奴婢无话可说。” 又是这样一句无话可说,自从他们分开后,她总能轻易的一句话就将他的怒气挑起,可偏偏他又拿她无可奈何,罚她,他又舍不得,骂她,他也不想骂。 “滚。”他起身,手中持着的朱笔也扔了出去。 云浅夕眉眼低垂,她默默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这边,刘美人的脸上悄悄的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 云浅夕的步子刚迈到门口,皇帝冷冷的声音又传了来,“朕没说让你滚,该滚的是她。”皇帝说完,凤眸挑起,邪肆的目光朝刘美人看去。 刘美人和云浅夕同时一惊,她背对皇帝站着,一时竟不知道是该转身还是该回头。 而刘美人她双眸大睁,满脸的不可思议。 却见,皇帝起身,他缓缓走到殿中央,走到刘美人的身边,修长的手指伸出,一点一点的用力将她的下巴挑了起来。 “皇上。”刘美人弱弱一声。 皇帝却轻轻一笑,他凑到她的面前,一字一顿的开口,“一个小小的美人便敢在朕的面前耍心机?” “臣妾……臣妾不敢。”刘美人仰着头,有些困难的开口。 “不敢?”皇帝的手用力的朝后一拂,刘美人顿时如落叶般跌落在地,皇帝剪手在后,目光轻挑,“朕倒是看着你的胆子大得很,刚立为美人,便敢在朕的宫里兴风作浪了。” 话尾后带了一丝凌厉的杀意。 刘美人心里一惊,原本她还以为一定是皇帝对那宫女有意思才这样对她,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她眸光微闪,膝行至皇帝跟前,一脸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皇上,是臣妾错了,刚才见皇上怒火中烧,臣妾心里害怕,这才冤枉了这位姑姑。” 她说完,偷偷的睥了眼皇帝的脸色,见他仍是一脸冷意,于是她咬了咬牙,朝云浅夕的方向望了过去,她低低开口,“云姑姑,我……我甫入宫门,有些规矩还不懂,刚才得罪了。” 她眉眼低垂,没有人留意到,此时刘美人的眼底尽是凛冽恨意。 也是,她一个美人,位份再低也是一个主子,却要向一个奴才认错,这教本就心高气傲的她怎么甘心! 同时,她的心里,也深埋下一颗对云浅夕仇恨的种子。 云浅夕又是一怔,她连忙转身,撇了眼皇帝的脸色后,她慌忙跪到刘美人身边,迭声道,“美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奴婢不过是区区卑……”贱字还在舌尖上缠绕,皇帝就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够了,都给朕滚下去。” 心尖上一股心情晦涩难言,就像是什么东西的他的心上挠着,不疼,却痒得厉害,还不能用手去阻挡,他就是不愿看到她这副压低自己妄自匪薄的态度。 ------------ 113 风波又起 云浅夕垂了眸子,伸手将地面上的刘美人扶起,默默的朝门口走去。 刘美人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去看皇帝,那人负手而立,一双凤眸阴冷沉郁,她心中微凛,忙收回目光。 待走到殿外,殿门关合,刘美人却用力的抽回了自己手,同时她凑到云浅夕身前,嗅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嘴角一勾,“云姑,你给我等着。” 话落,她的眸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她狠狠的剜了云浅夕一眼,那人却始终神色淡漠,似一点也不以为意,于是她心中的怒气更甚,她咬了牙,用力的从云浅夕的肩膀上撞了过去。 云浅夕被刘美人撞得身子一晃,她的眉心微微一皱。 耳边,刘美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今日之辱,我刘心兰铭记于心。” 云浅夕的眉心又紧了几分,她抬了眸,看了过去。 新妃进宫第二日,要去各宫给比她们位份高的娘娘主子们请安,但如今后宫只剩下一位贵妃,是以她们几位新妃一早去过太后宫里后,便直接去了宁贵妃宫里。 一路上,几位新妃里只有云妃才有轿辇坐,另外几人一身亮丽宫装走在两边。 今天一早,刘美人昨夜去仪元殿找皇帝却被皇帝给轰了出来的消息传遍后宫,一时之间倒成了一个笑话。 几位新妃里,梅美人和兰答应倒是比较合得来,刘美人生性高傲,而云妃又一个人独居一宫。 兰答应似嘲似讽的眼神时不时的朝刘美人飘去,她掩了嘴角,轻声在梅美人耳边道,“这刘美人也真是太性急了些。” 梅美人的目光从刘美人身上划过,她嘴角微勾,声音极淡,“你不知道这宫里最多的便是耳朵么?” 兰答应闻言心中一凛,她又看了刘美人一眼后,悻悻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而一直端坐在轿辇里的云妃,她眉心轻锁,一双眸里荡漾着水样波纹,溢彩流光,落到腹部的双手紧紧的绞着帕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微风轻轻的拂开帘子一角,轿内一道白色身影默默的退到一旁,云妃的眸光一闪,她抬了头,伸手将帘子掀开。 那女子低垂着眉眼,一身白色宫女服饰,裙摆处处勾绣了流云,腹部一根浅色腰带,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宫女服饰,穿在她的身上,却独独有了一种遗世而独立的姿态,她容颜美如谪仙,脸上的神色却淡到极致。 云妃心中一凛,她记得这是皇帝身上的大宫女。 若是这样的美人也未能入得皇上的眼,那么,自己究竟要怎样才能获得皇帝的欢心呢?昨晚刘美人的事,她也听说了。 云妃的眉心皱了皱,可她分明听说过,之前一直深得皇帝宠爱的贵妃云氏一张容颜却普通到了极致。 她正怔怔想着,哪知轿外却忽然起了一阵喧哗。 然后,便听到她宫里的大宫女锦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娘娘,仪元殿的大宫女冲撞了兰答应,还请娘娘决断。” 云妃的眉心瞬间又紧了几分,轿身轻晃,她扶着锦绣的手缓缓下来。 只见,兰答应站在云姑身边衣裳微乱,一脸惊慌,含着怒意的眸光狠狠的射向刘美人,而刘美人却勾了勾嘴角,目光幽深。 云妃的目光一沉,问,“怎么回事?” 话落,她的目光朝云姑看去,却见那人神情漠漠,听到她的问话后,只淡淡的抬了下眉眼。 兰答应却一把冲到了刘美人身边,指着她恨恨开口,“刚才是你推了我一把对不对?” “是么?请问谁看见了?”刘美人抬眸,笑容浅浅。 兰答应皱了皱眉,目光却下意识的朝梅美人看了过去,哪知梅美人却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 随后,兰答应的脸色忽然吃痛,众人一惊,却是刘美人走到她身前,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 云妃的眉心一凛,沉声道,“刘美人这是作什么?” 兰答应反映过来后,她扬起手,正要还手,一旁的梅美人却轻轻的拉住了她。 耳边,刘美人轻浅的声音淡淡扬起,她看向兰答应,“你不过是个答应,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的,这一巴掌就当是给你个教训。” “呵呵,云妃娘娘还在这里,你动什么手。”梅美人闻言,淡淡一声。 刘美人却勾了勾嘴角,不再开口。 云妃伸手抚了抚额际,她的目光再度落到云浅夕的身上,“不是说是这宫女冲撞了兰答应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美艳的大宫女就是喜欢不起来。 云浅夕却勾了勾嘴角,果然这女人就是见不得容貌比自己好看的,新妃刚入宫,就一个个的对自己不喜,甚至出手。 云妃此言一出,刘美人扬了眉,不置一言,而兰答应挨了刘美人一巴掌后也默默的闭上了嘴。 梅美人见状,她上前一步,淡淡开口,“刚才这位姑姑退到一旁的时候,兰答应忽然脚下一个不稳,跌到这位姑姑的身前,这位姑姑一时没留意,带着兰答应摔了一下。” 几句话,就将一场明显的阴谋给化解成一个小小的误会,这让云妃忍不住连连看了梅美人数眼。 可兰答应听后,一脸不忿,她张嘴又要开口,云妃沉声道,“好了,事情到此为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误会,不依不饶的,传了出去,难免让人笑话。” 她说完,目光温和的看向云浅夕,柔柔一笑,“倒是让姑姑受惊了。”她说着,便撸下自己手腕的玉镯,往前几步,递到云浅夕的怀里。 “这个还请姑姑收下,以后替本宫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这句话,她说得极小声。 倒也难怪,梅美人和云妃如此礼待云浅夕,因为她到底也是皇帝身边的大宫女。 云浅夕眸光微闪,她伸手轻轻的握住了云妃的手,将那镯子不动声色的悄悄塞回了云妃的怀里,见她眼里闪过不解,云浅夕轻轻一笑,同样小声道,“娘娘客气了,娘娘气度,相信不用奴婢美言,也会备受皇上青睐的。” 云妃一愣,她刚才说什么?表面上是在夸她,实际上在委婉的拒绝了自己。她的眉眼忽然沉了下去,唇上的笑容僵住。 云浅夕见状,她低身一福,“奴婢先行告退了。” 云妃站在原地,身后,几人的目光时不时的飘向她,她心头不悦,也只能强自压下,转过身,她冲着几人淡淡一笑,“走吧。” ------------ 114 夜宿云妃处 几人眼中是深深浅浅的疑惑,心里同时暗自揣测着到底这云妃和那宫女说了些什么。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怀着满腹的心思迈动脚步走着。 不远处,皇帝负手缓缓走着,身后仅跟了路公公一人。 因为,皇帝来的方向与几位新妃是背道而驰,是以新妃们并未发现皇帝的身影。 他眯了眸子,看着前面正低了头走着的云浅夕,脑海里回想着,他刚刚看到了一幕,似乎,那云妃往她的怀里塞了什么,她的手也同时握住了云妃的? 她们之间? 眼见着那人越走越近,可那人却一点也没看到他,于是皇帝凤眸升起一抹不悦,他淡淡出声,“她方才给了你什么?” 忽如其来的清淡声音,吓了云浅夕一跳,她猛地抬头,眉心一皱,那句真吓人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皇帝眼里只见到某人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声音溢出,于是他的眉心一皱,又道,“你说什么?” 云浅夕低垂着眉眼,摇头道,“奴婢没说什么。” 皇帝心头一窒,他紧紧的慑住眼前这个,她仍是一脸的云淡风清,于是一股怒火瞬间在他心田翻涌,他咬牙,一字一顿道,“那你总该告诉朕,她给了你什么吧。” 云浅夕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他方才都看在眼里,唇角一划,她轻轻笑道,“皇上看错了,云妃娘娘并没有给奴婢什么。” “你!”皇帝气极,偏偏她一脸的笑靥让他满腔的怒气一时却发出来,他竟然怔怔的看着她。 意识到皇帝的目光,云浅夕又敛了神色,眼瞳幽深。 皇帝却想,他觉得他是疯了。 方才片刻,他竟然像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般,只看到她如花的笑脸,心里便是异常的满足! 他忽然发现,即使在那人狠心的放弃他后,他还是做不到对她无动于衷! 当看到云浅夕迅速的敛了神色后,皇帝泛着浅浅柔光的凤眸里忽然一片冷冽,他轻笑出声,心头的那丝涟漪也很快归于平静。 皇帝走近一步,语气冰冷,“云姑,宫中最忌讳的便是私相授受。” 话音一落,他便没有丝毫迟疑的与她擦肩而过。 云浅夕背对着皇帝,在他的脚步从她身前走过的那一刻,她轻轻开口,“奴婢没有。” 皇帝的脚下微顿,他冷冷一声,“那最好不过了。” 他说完,朝前走去,而她也没有丝毫停顿的往后走去。 两人的身影拉开距离,越来越远,最终还是背道而驰。 *** 几位新妃刚到宁贵妃宫门外,那通传的小太监就跑了过来,给几位新妃见了礼后,他便称,贵妃主子身子不适,不便见客,让各位先行回去。 于是,几位新妃便各自回宫了。 待云妃回到宫后,她一进殿门,忽然发现,那临窗而立的俊秀身影,他剪手在后,一双凤眸流光潋滟,薄唇勾起浅弧,容颜俊美无双。 眼见着,她今日思念了一天的人就在眼前,她怔了怔,随后反映过来,她连忙屈身一福,哪知,皇帝却几步走到她跟前,一双如玉的手指轻轻的将她扶起。 一时间,云妃竟感觉她的心跳如雷,一张脸更是红得快要渗出血来,她想,她一生还从未如此慌乱过。 “你的脸,真红。”耳边,皇帝戏谑的声音轻轻浅浅。 云妃闻言,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皇帝一怔,脑海中却无端滑过好些画面,刚才还一脸浅浅笑意的他下一刻,脸色瞬间一变,凤眸里叠起冷冽重重。 他松了手,踱步走到小榻前坐下,姿态优雅妩媚,美得不可方物。 云妃的身子一颤,上一刻还扶着她的手出言戏谑的皇帝这一刻却姿态慵懒的坐下小榻上喝起了茶。 她抬起头,目光看去,那人支起小炉,放了几块银碳进去,随后又将那小壶注满了水,举手抬足间尽是一种优雅而慵懒的高贵。 “皇上。”她唇瓣动了动。 皇帝眉眼一挑,凤眸疏懒的看了过来,那一瞬,她清楚的看到,那人的眼里清冷一片,再没有当初看到她轻声问她时的温柔缱绻。 仿若,那时,只不过是她的一帘幽梦。 “过来坐下。”他薄唇轻启。 云妃又是一怔,随后缓缓的走到小榻前,神色拘谨的坐了下来,她低垂着眉眼,时不时的朝对面撇去一眼,又很快移开。 薄薄雾气中,皇帝的一张面容被水汽薰绕,一时间他的一双凤眸似染上了湿意,柔光浅浅,看得云妃片刻失神。 “朕今晚宿这儿了。”雾气中,壶里的水沸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于是他的声音便显得飘忽起来。 云妃眉心一皱,看着皇帝手上动作不停,心里却绞尽脑汁的想着他刚才的话到底是何意思。 “怎么?你不愿意?”皇帝挑眉。 云妃愣了愣,连连摇头,连声音都开始支吾起来,“臣妾……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皇帝抬头又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冷,他拿起一旁的木镊,夹过一个杯里,放下几片茶叶后,热水一滚,那茶香瞬间四溢。 然后,皇帝便慢慢的品了起来。 云妃怔怔的看着,因为皇帝只拿了一个杯子,而且还是给他自己喝的。 那小壶被重新置回炉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皇帝眉眼一抬,他声音清淡,“想喝?” 云妃看着对面那人,像是受到盅惑般,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皇帝却挑了眉,他将杯子缓缓的递到唇边,道,“想喝就自己泡。” 这一下,云妃的脸上可谓是好看极了,青白交错,她咬牙,默默的垂下了头。 夜。 皇帝依旧姿态慵懒的坐在小榻上,刚才送来的晚膳他也没用几口,修长的指间挑着一个玉杯把玩着,眉心微皱,一双凤眸时不时的朝殿外望去。 云妃看在眼底,却不敢出声。 这时,脚步声响起,皇帝眸光一闪,迅速看了过去,当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人是一身青衣的路公公后,云妃似乎无意间看到,一抹不悦在皇帝的眼底消逝。 “皇上,娘娘。”路公公躬身行礼。 皇帝淡淡应声,于是路公公看了云妃一眼,几步上前,不知道他在皇帝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云妃便看到皇帝霍地一声站起,一双凤眸阴郁到极致。 ------------ 115 宫中辛秘多 星空璀璨,凉意似水的月光倾泻下来,为整个皇宫铺上了一层脉脉动银霜。 云浅夕顺着宫中小路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竟又走到了冷宫。 刚才皇帝差路公公让她去云妃的宫里永宁宫伺候,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让她冷眼瞧着他给别的女人恩宠,她实在是做不到。 那人现在一定生气了吧。 她微微一叹,路公公一走,她心中实在烦闷的紧,便一个人出来走动走动,不想,竟走到了这儿。 她推开冷宫的门,走了进去。 月光下,院子里荒草凄凄,随风摆动,些微女人的呜咽声隐隐传来,宫灯光晕薄薄,看起来,倒有些慎人的紧。 她几步走到走廊上,一个一个房间的数着。 第几来着? 云浅夕脚下一顿,凝神想了想,她那时曾在这里的第几间房住过? 这时,一道极为轻浅的呻吟声从一处房间传来。 这声音,云浅夕心中咯噔一响,这里明明是冷宫,怎么会有欢爱的声音传出? 她皱了皱眉,仔细听去,却发现声音正是从她右手下方的一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她脚下一动,明明知道在宫里就该收起自己的耳朵眼睛,但还是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云浅夕脚步放轻,矮着身子悄悄的贴到了那门上。 透过月光朝屋里看去,一个女子青丝散落,将她的面容遮掩,衣襟半露,胸前的浑圆暴露在空气中,她似乎穿了一身青色的宫女服饰,她双腿曲起,一个红衣男子正俯身在她的下身细细的亲吻着。 看那男子的衣服样式,似乎不是宫里的人。 “嗯……嗯。”婉转娇吟的嘤咛声再度响起。 云浅夕的眉心皱了皱,这声音好熟悉,于是她忍不住将身子上移了片刻。 顿时,一股淫靡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云浅夕的眉心又皱了皱。 屋内,那红衣男子抬起了头,目光痴迷,眼底情欲闪动,云浅夕却就着月光瞬间看清了那男子的面容。 他面容冠玉,狭长的眸子眯起,薄唇轻扬,是与那人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孔,便那人的眼角眉梢更多的是冷意,而眼前这人,眉目间扬溢着的是一种潇洒不羁。 她想了想,这人不正是正在封地的景王爷吗? 他怎么出现在宫里,还在这冷宫与这女子偷偷私会? 恐怕,这女人正是那人的妃嫔中的一个! 云浅夕心里震惊的厉害,同时却又忍不住深想下去,这宫里,统共也才几个妃子,她首先就将宁贵妃排除了,直觉上那样清冷高傲的女子不是这样的人! 云妃,皇帝此刻正在她的宫里,所以不会是她。 那么,便只剩下,秋莹轩的刘美人、梅美人和兰答应了。 会是谁呢? 云浅夕正凝神想着,屋里景王爷低哑的充斥的情欲的声音响了起来,却让她的身子瞬间怔住。 “梅儿,给我。”那声音伴着低喘,是极度的压抑。 这宫里,名字中带有一个梅字就便只有新进宫的梅美人了。 竟然是她? 今日匆匆一面,她记得梅美人一身浅色衣裙,气质若兰,她眉眼淡淡,一双弯月般的眸子极为好看。 她?云浅夕的眉心皱了皱,却忽然想起,这梅美人的家乡所在正是景王爷的封地,怪不得。 这时,梅美人娇柔的声音浅浅扬起。 “景,你知道的,现在还不行。” “那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景王爷直起身子,用力的将梅美人压了下去,他双眸含着怒火,紧紧的慑住身下这人。 梅美人一脸霞色,她水蛇般的手臂缓缓的抱住景王爷的头,然后拉了下头,他的头低下头的瞬间,嘴唇微张,刚好将梅美人胸前的坚挺含住,顿时,梅美人的身子一软,她嘤咛出声。 “梅儿。”景王爷轻轻的噬咬着她胸前的果实,声音含糊不清。 梅美人的眼中却清明一片,她开口道,“你知道,我现在是皇上的妃子,若是这样给了你,将来等我侍寝的时候没有落红不就穿帮了吗?” “你还要侍寝?”景王爷低吼一声。 云浅夕的眉心紧皱,她脚下一动,谁知道门口刚好有一块玉佩,她碰上了,发出轻轻的响声。 “谁?”景王爷连忙将梅美人的衣服拉拢,他直身子喝道。 云浅夕心里一惊,她连忙弯下身子,将那玉佩拾起,狂奔起来。 屋里,景王爷将衣服稍稍一理后,几步跑到门口,拉开门,外面空无一人,他皱了眉,凝神看去,冷宫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响动。 这时,梅美人的惊呼声从屋里传了来。 “我的玉佩不见了。”梅美人翻身下床,仔细的查找一番后,还是没有找到那玉佩的下落,想到那人狠厉的手段,她的心头又是一惊。 “什么玉佩?”景王爷急步奔至梅美人身边,问。 梅美人的眼光微闪,她眉心紧蹙,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不过是一枚普通的玉佩罢了。” 云浅夕躲在隔壁,手中紧握着那玉佩,屏住呼吸,片刻后,一阵粗粗的喘息声从那边响起,然后又听见梅美人制止的声音,再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轻一重的两道脚步声交叠着相继离开。 云浅夕这才暗暗的松了口气,摊开手心,才发现因为紧张她出了一身的汗,后背掌心一片濡湿,连带着将玉佩的穗儿也湿了。 若不是方才她发现这间屋子的房门是开的,恐怕此刻她早就身首异处了。 回想起刚才她所看到的那一幕,她忽然觉得这宫中果然是秘事多! 这墙角果然还是不能随便听的,稍有不慎,便能招来杀身之祸! 云浅夕深吸口气,她的目光落到手中的玉佩上,掌心微抬,就着月光细细查看起来。 这玉佩,周身血雾朦胧,中间一滴水光凝聚其中,在月光下缓缓移动着,玉佩本身还散发着一种浅浅的柔光,真是漂亮到了极致。 她怔怔看着,忽然,她脑中一道灵光闪过。 云浅夕心中一凛,连忙将手中的玉佩凑到眼前。 片刻后,她眉心紧蹙,若有所思的放下了手。 如果她没记错,这玉佩的名字叫血玲珑,好像是某个国家皇权的代表,世间仅得两块。具体是哪个国家,她就不知道了。 说起这些,她还是当年在江湖中游荡的时候,曾有幸见过这玉佩的图纸,仅一张图纸就要上千两,可见这玉佩的珍贵! 既然这玉佩出现在西落皇宫,是不是代表,这宫里潜入了某个国家的皇族中人? 是梅美人? 云浅夕眉心微松了松,应该不是她。那么,会是谁呢? 云浅夕的眉心再度收紧,她抬头望向屋外。 夜色渐深,院子里漆黑一片,风声尖锐,好似哪个怪物正潜伏在皇宫的某一角,随时会出来吃掉一个人。 如今,这局势是越发的波云诡谲了,那人,只怕是更难了吧。 云浅夕想着,长叹口气,她起身出了屋子,很快她的身影就渐渐的与夜色融为一体了。 黑色暗浓,深夜的风倒是越发的尖锐起来了。 给读者的话: 哈哈,又将有一个气场强大的人出现了,宫斗与庙堂之争也将在不久后正式拉开。支持哦。 ------------ 116 他说了什么 一连几日,皇帝对云浅夕的态度越发的冷漠起来,基本上,是无视她的存在,而这些日子,皇帝一直宿在永宁宫。 一时间,皇帝圣宠云妃的消息在宫里传了个遍。 烈日当空,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滚滚袭来。 云浅夕垂首站在仪元殿外,额上是一圈薄薄的汗水,一张绝美的脸孔在热浪的扑腾下,泛起了些些红色。 刚才云妃过来,于是原本在殿内侍墨的她就这样被皇帝给轰了出来。 她静静的立在门口,卷长的眼睫毛伏在眼睑上方,微微颤动着,热浪袭来,额上的汗珠滴成了串,顺着脸颊滑落,浸入她的衣裳里。 一滴汗珠坠落她的睫毛上,轻轻一闪,那汗珠滚落眼眶,瞬间就迷了她的眼,她却浑然不觉,只怔怔的想着自己的事。 刚才,在殿内,看皇帝的神色,似乎对这位云妃极为宠爱。 是不是,宠爱过后,便会倾心为她? 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妃是他的妃子,他们之间……一定…… 一股尖涩的疼痛从她的心尖上卷袭而来,胸口那里好似有一只大手在狠狠的撕扯的她的心脏,疼,几乎快要窒息的疼! 云浅夕伸手捂上胸口的位置,动作过后,她却忽然恍然,她刚才在想什么? 明明是自己亲手掐断了与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又来在意个什么劲呢,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可笑。 可是,胸口那里的疼痛,始终在延续着。 她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背上湿腻一片,难受的要命,她却也只能咬牙在这里坚持着。 耳边,云妃那薄如蝉翼的笑声时不时的传了出来。 他们,现在在里面做些什么呢? 云浅夕又忍不住猜测起来,一想,胸口那里就越发的疼的厉害,可是她又偏偏抑制不住自己去想。 这时,一道温润好听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你怎么了?” 云浅夕止了心中的遐思,抬头望去,却瞬间望进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瞳孔里,那里头,她的倒影苍白如鬼。 “奴婢参见长枫王爷。”她随即低了头,侧身行礼。 夏侯弘轩轻轻一笑,他伸手将她扶起,“本王面前,不必如此多礼。” 云浅夕低着的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洁白骨节分明的手,一个男子有着这么一双干净漂亮的手,她的心里忽然又对这个彬彬有礼的王爷多了几分好感。 她浅浅一笑,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 “你笑起来真好看。”夏侯弘轩深凝着她,嘴里赞叹道。 云浅夕却一怔,唇边的笑容僵住,她敛了神色,默默的退到一旁。 夏侯弘轩看着她的动作,眸光深了深,脑中却忽然记起,昨天深夜,那个黑衣女人和他说的一番话。 夜,三更的天。 长枫王府。 书房的里灯光莹白,一道修长的身影倒映上窗台。 夏侯弘轩一袭蓝袍,发丝垂落肩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轻轻勾起,薄唇微抿,他皱了眉头,似若有所思。 忽然,书房里的烛火灾跳跃了下,他眉心又紧皱几分,目光凌厉的朝前方看去,果然,刚才还空着的书案座椅上,一道全身蒙着黑纱的人正端坐在上面,仅露出一双如月般的眸子。 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你是谁?”夏侯弘轩负手在后,轻声问。 他的眼里,倒并没有因为房间里忽然出现个人而有一丝慌乱,声音轻浅沉着。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开口,声音是如泉水映月般的动听。 “那你来本王府里做什么?”他眉眼一挑。 那人轻轻一笑,她起身,走到夏侯弘轩身边,围着他转了个圈,“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人去哪儿了?” “你什么意思?”夏侯弘轩的脸色瞬间一变,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目光狠辣。 那人却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她挑了挑眉,目光幽深如许,“啧啧,果然是痴心人,要这大好河山,连带着美人也不放过。” 夏侯弘轩闻言手上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哪知,那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她凑到夏侯弘轩的眼前,幽幽开口,“别忘了,她可是你弟弟的女人。” 夏侯弘轩嗤笑一声,他用力的将那人的手甩开,“可当年先遇上她的人是本王。” 那人又笑了起来,她莲步轻移,神色却是不以为然。 夏侯弘轩眉心一皱,他正要再度钳制那人,谁知道那人眸光一厉,一股睥睨天下的慑人气息从她眼底流出,看得他神色一怔,“你。” 那人眸子一挑,她凑到夏侯弘轩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瞬间,他的双眼微睁,满脸的不可置信。 见他这副神情,那人隐在黑纱下的嘴角勾了勾,她转身,准备离开。 “你为什么要告诉本王这些?”夏侯弘轩闭了闭眼,沉声问。 那人身子顿住,她扬唇一笑,同时一股霸气从她周气散出。 “我想告诉就告诉了,这是我的事,你还管不着。” 虽然那人是谁,他到现在也没有查出,但是他总算是知道了他心头那人的下落。 却原来。 夏侯弘轩抬头看了一眼那静静而立的云浅夕,她姿容绝艳,眉目间却蕴了一抹神色苍白,他的心,微微一疼。 果然是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竟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可恨的是他却没发现。 “二哥,怎么过来了不进来?” 殿门开口,一道琉璃色身影负手立在门口,他凤眸微挑,审视的目光却不断的在夏侯弘轩和云浅夕两人身上来回转动。 云浅夕听到那人声音后,眉眼微微一抬,那人静立在门口,一双凤眸里隐匿着危险的气息,龙涎香淡淡,他的身后站着一脸霞色的云妃,也是同样一身琉璃色衣裙。 是啊,她忽然想起,只要是下朝以后,那人都不喜欢穿龙袍。 因为,那人说,这龙袍穿在身上,便时时刻刻在感受到一种责任和背负天下的使命,而且和她在一起,他说想轻松一点,因为她在他的身边。 现在,云浅夕的目光从那云妃身上一闪而过,是不是也意味着,云妃在他的心里也有了一袭之地? 她想着,神色却忽然一怔,她一双眸子大睁,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夏侯弘轩。 他刚刚说了什么? ------------ 117 自古英雄爱美人 她想着,神色却忽然一怔,她一双眸子大睁,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身边的夏侯弘轩。 他刚刚说了什么? 却见夏侯弘轩回头冲她温柔一笑,他双手抱拳,温声道,“还请皇上成全?” 此时的皇帝的脸色冷若冰霜,一双凤眸里布满阴鹫,他嘴角一勾,开口道,“赐婚?” 是了。 这位王爷刚才竟向皇帝请求赐婚,而且还是和自己? 云浅夕眉心皱皱紧起,她感觉到身前那人紧绷的暴虐气息,她的身子下意识的微微颤了一下,同时却又忍不住疑惑起来,以真面目视人的她统共才见了他两次,而他竟然想娶她? 皇帝凤眸中掠过一丝厉芒,他紧紧的慑住云浅夕,开口,声音沉郁,“云姑,朕怎么不知道你几时与朕的二哥有了交集?” 云浅夕眸子微抬了抬,那一刻,她敢发誓,皇帝眼底翻涌着的戾力她看得清清楚楚,果然,她低了头,朝他垂在一侧的手瞧去,那玉白细腻的手背上,十指紧握成拳,上头青筋显现。 心底一叹,云浅夕不由的退后一步,拉开了与夏侯弘轩之间的距离,“奴婢与王爷只有两面之缘。” 然后,她的目光朝夏侯弘轩扫去,冷声问,“久闻王爷深爱王妃,原来却是这般对待她的,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 夏侯弘轩见她忽如其来的冷漠,不由得上前一步,一急之下,竟失了分寸,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头顶,那人冷厉的目光渗人,云浅夕下意识的又退后了一步,她咬牙,皇帝的声音沉声响起,“哦,不知二哥,让朕赐婚,是讨她回去做妾还是想将这王妃的位子给了她?” 夏侯弘轩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云妃嘴角一勾,她上前挽了皇帝的臂弯,轻轻一笑,“皇上真是多虑了,她一个宫女的身份,做王爷的妾室怕是足够了” 此话一出,几乎同时,皇帝和云浅夕冷厉的目光向云妃扫去。 云妃被两人的目光吓到,她挽住皇帝的手无力的落了下来,脚下一晃,她朝后跌去,一双水眸里尽是不可置信,她不解,刚才还对她温声细语的皇帝为何此刻忽然变了脸色,还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而且,为什么那个叫云姑的宫女竟敢用这样凌厉的目光看着自己? 云妃的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最终扶住一旁的柱子方才站定,她一双眸子始终在皇帝和云浅夕的身上来回转动。 为什么这两人的目光如此相似? 胸口忽然一疼,她咬牙,眼底湿意重重。 “不,我不会让她做妾的。” 片刻后,夏侯弘轩温清却似誓言的般的话语轻轻响起。 皇帝的眉心一蹙,凤眸深处浓浓的杀气在翻滚,他冷冷一笑,“哦,那二哥是打算将这正妃的位置给了她了?你的王妃呢?又该如何是好?” 云浅夕又是一怔,她抬头,目光却是朝夏侯弘轩看了过去。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只见,夏侯弘轩轻轻一笑,意识到云浅夕疑惑的目光,他眉眼一挑,目光灼灼的回望过去,他道,“我会给她一纸休书和够她生活一辈子的钱财,反正,我是决不会委屈你的。” 他说着,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朝她的手伸了过去。 云浅夕的眉心皱起,她身子一晃,避开了他的碰触,她垂下眸子,语气冰冷,“是不是以后等王爷再遇上一个心仪的,便要再休再娶?” “不,不会有以后了,这辈子,我就认定你了。”夏侯弘轩急声道。 这话,却听得云浅夕的身子一颤,一时间,和那人相处的画面一一涌现,她竟忽然失了神。 皇帝凤眸一眯,见云浅夕如此反映,他眼底的杀意又浓了些,只是很快被重重雾霭遮掩住,他勾唇,轻轻一笑,声音听不出喜怒,“哦,想不到,二哥对朕的宫女倒是如此痴心。”他特意将‘朕的宫女’这几个字咬音重了些。 “所以,还请皇上成全微臣的一片痴心。”夏侯弘轩敛了神色,他从云浅夕身上收回目光,面朝皇帝,又施了一礼。 “哦,云姑你可愿意?”皇帝含着浅笑,向云浅夕看去。 云浅夕瞬间回过神来,她抬头,一眼望进了皇帝漆黑如雾的凤眸里,那微微眯着的眸子,薄唇轻轻扬起,他的眼角眉梢哪一处没有泄露出危险的气息。 她敢保证,若是她敢答应,下一刻,她就会被皇帝亲手掐死。 云浅夕想着,悠悠一叹,她朝夏侯弘轩恭敬的施了一礼,清冷的开口,“承蒙王爷厚爱,这份情,奴婢消受不起。” 此话一出,皇帝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他唇角勾了勾。 而夏侯弘轩的脸色一变,他眉心紧皱,“你不愿意?” 那双眸子的里受伤映上云浅夕的眼眸,她顿时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皇帝的凤眸沉静,他清浅的喟叹一声,道,“二哥,佳人不愿,朕也不能施压于她。” 不知为什么,身后的云妃在听到皇帝的这一句话后,她眸光一闪,目光飞快的从云浅夕身上扫过。 哪知,夏侯弘轩却上前一步,一把握上了云浅夕柔若无骨的手腕,轻声问,“你看看你如今的模样,像个鬼一样,难道,你便不想离开这个吃人的皇宫么?” 闻言,云浅夕的身子一颤,有那么一瞬,皇帝似乎从她的眸中看到了些许挣扎,于是他的心中一紧,凤眸里迷雾泛起。 声息俱静,皇帝和夏侯弘轩甚至身后的云妃都一脸紧张的看向云浅夕。 片刻后,云浅夕的眸里回复清明,她用力挣开了夏侯弘轩的手,淡淡道,奴婢离开与不离开都是奴婢一人的事,就不劳王爷操心了。” 语毕,她又朝皇帝屈身一福,“奴婢先行告退了。” 也不等皇帝同意,云浅夕便起身一头走向的那热浪滚滚的阳光下。 云妃看着云浅夕的背影,眉心皱起,眼底似乎有着什么一闪而过。 夏侯弘轩一脸失落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神色惆怅。 皇帝却上前一步,他在夏侯弘轩的身旁站定,轻轻一笑,然后压低声音道。 “原来,二哥也对美人有兴趣。” 这个也字让夏侯弘轩的眸光迅速一沉,随即,他敛了神色,淡淡道。 “自古英雄爱美人。” ------------ 118 你在发什么疯 皇帝一怔,随后晒然一笑,“自古英雄爱美人,二哥这话说得好。只不过。”皇帝说着,语气顿了顿,他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锐利,二哥,须知,这美人也不是用任何人都要得起的。” 夏侯弘轩勾了勾唇角,他开口,声音轻浅,“皇上说的是。” 随后,他面朝皇帝,恭身行了一礼,“皇上,微臣告退。” 皇帝淡淡颌首。 夏侯弘轩直起身子的那一刹那,他的双眸里闪耀着煜煜光辉,他勾唇轻轻一笑,开口,言语中颇负自信,“皇上,微臣一定会用自己的真诚打动云姑娘的一颗芳心的。” 闻言,皇帝的脸色瞬间一变,夏侯弘轩却微笑着转身离开。 午间的阳光越发的灼热逼人,热潮袭来,将皇帝一张俊脸衬得微微泛着红光,皇帝眉宇紧皱,目光锐利似刀箭死死盯着那人潇洒离开的背影。 他步履稳健,箭步如飞,哪里还有平日里的一丝虚弱。 于是,皇帝的眸光迅速一沉,原来不止是这个天下,你还想要她! 云妃站在身后,眼前那抹俊秀挺拔的身影明明就离她不过一步之遥,可为什么她却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似隔了千山万水呢。 他静静而立,一股暴戾的气息渐渐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然后,他身上那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瞬间袭卷而来。 这气势,云妃忍不住朝后退去。 而此刻,一直阳光热烈的天空忽然一片阴霾,远处的天际,成片的乌云正缓缓靠近这座皇宫的上空。 大雨欲来。 这时,皇帝的身子动了动,那股气势消失,却是朝前方走去。 眼见着那人连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要离开,云妃上前一步,唤道,“皇上。” 皇帝的脚下微顿,他侧了头,“云妃,你先回去吧。”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于是这一刻,云妃的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袖中的十指绞着衣袖,她垂下了眸子。 宫人们都说她云妃圣眷正浓,可她们哪里知道,其实,不,云妃绞着衣袖的手忽然一紧,这该是个秘密! 一个永远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 穿过重重回廊,从一道拱门后走过便是云浅夕居住的小院,她走进院子,脚步顿了顿,她目光游离在院里那几盆上等的兰花上。 这些都是当初路公公送来的,说是让她没事赏着玩的。 但是,她岂又不知这其实是那个人的意思吧。 可是。 一想到如今两人的现状,她的心便紧纠着百般不是滋味。 头顶的天空忽然阴暗了下头,她忍不住抬头望去,刚才还一片澄净蔚蓝的天空,此时乌云翻涌,眼见着大雨将至。 云浅夕微叹口气,这六月的天果然是孩童的脸,说变就变。 目光从天空转了下来,她看着院子里的几盆开得娇艳的兰花,心中一动,还是弯下身子,一手抱了几盆,进了屋子。 灯光灰暗,她将那几盆兰花放到一角,便起身走到窗台处,将夜明珠的帷布拉开,这些也是那人吩咐路公公为她的准备的。 虽然那人嘴里说着与她再不相干,可是却还是为她周到的布置了一切。 这些,她明明知道,却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她不是无心的人,只是她的心现在还过不了心中的那道槛! 眉眼里迅速拢上一层淡淡的惆怅色,外头一道电光闪过,紧接着轰隆隆的雷声响了起来,狂风汹涌,将她的房门吹得四下摇晃着,她眉心一皱,起身走到门边,刚准备将房门关合。 啪的一声轻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用力的撑在上头,眼底一抹琉璃色晃动,云浅夕心里一惊,她抬头望去。 那人一双凤眸阴鹫,俊美的脸上如同这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 漆黑深浓的眸子好似一个漩涡,要将她深深的吸了进去。 云浅夕却瞬间回神,她低了头,声音淡漠,“皇上怎么来奴婢的院子了,让人看到,难免会说闲话。” 哪知,皇帝听到这话,凤眸里怒意肆虐,他怒极反笑,双手用力一扯,将身前这个狠狠的带进怀里,同时腿风一扫,那房门瞬间合上。 “你。”云浅夕气极。 皇帝却看也不看她,只顾拖了她朝里间走去。 屋外,噼里啪啦的雨滴落下,电闪雷鸣,端的是吓人。 “你放开我。”云浅夕止住脚步,她用力的将自己的手从皇帝掌心抽出,看着自己被那人捏得发红的手腕,她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沉声道,“大白天的,你在发什么疯?” “呵。”皇帝却轻笑出声,云浅夕不由怔住,她抬眼看去,却看见那人一双眸子通红通红,他狠狠的慑住自己,嗓音低沉而嘶哑。 “你问朕在发什么疯?” 皇帝反问一声,随后声色一扬,他怒道,“朕还想问你云浅夕到底想干什么呢,你不是说与他只有两面之缘么,那他为什么要求朕赐婚,甚至还要将他的王妃休弃,只为了一句,绝不会委屈于你?你告诉朕,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啊?” 云浅夕看着他因为怒意微微狰狞了的面孔,想着他怒声质问自己的语气,好似她是一个红杏出墙却被丈夫抓了现场的女人,于是,她心中的怒意也上来了,她出声吼道,“我怎么知道他忽然之间抽什么疯。你在这里吼我做什么,想知道去问他本人啊,再说了,你是我云浅夕什么人啊,我有必要事事向你请教吗?” “你不知道?”皇帝沉声一笑,他伸手紧紧慑住云浅夕的手腕,一双凤眸越发的通红起来,“你竟然跟朕说你不知道?云浅夕,你怎么会不知道?” 云浅夕心中气极,她冷冷一笑,手中用力挣了挣,在发现劳而无功后,她放弃了挣扎,“好啊,既然你说我应该知道,那你说说我知道些什么?” 皇帝却忽然一愣,他不意云浅夕会这样反问自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了什么了。 云浅夕唇边的冷笑加深,她趁皇帝愣神之际,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她转过身,不想再去理会这人。 哪知。 她的肩膀却叫那人扣了住,那人手上用力,她的身子瞬间转了个圈,然后那人温暖湿润的唇覆了上来。 ------------ 119 这辈子,休想离开 云浅夕的身子怔愣片刻,直到感觉到他湿滑的唇舌正在缓缓撬开她的嘴,她眉心一皱,身子扭动,用力的挣扎起来。 “唔……放开我。”她越是挣扎,那人的唇舌就越是用力噬咬着她的唇瓣,一翻纠缠下来后,她竟觉得呼吸困难起来。 很快,她的一张小脸迅速通红起来,皇帝的凤眸低垂着,见状后,他恋恋不舍的将自己的唇舌从她的唇瓣上移开。 云浅夕得到放松,她也顾不得那么多,趴在他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皇帝凤眸一深,他伸手将她的脸颊抱住,额头抵住她的眉心,浅声一叹,“云儿,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云浅夕的身子一僵,想了想,还是伸手将他推了开。 在看到皇帝的任何神色前,她快速的转过了身子,垂了头,她低低道,“皇上,奴婢觉得这样就挺好。” 皇帝看着空空的怀抱,他的心尖一紧,一股窒息的疼痛向他的全身蔓延,然而,云浅夕的下一句话,却瞬间又将他刚刚平熄下的怒火点了燃。 只听,她的声音低沉,缓缓道,“若是皇上能放奴婢出宫,奴婢心中自然欢喜。” 说话间,云浅夕始终背对着皇帝,呼吸声浅浅,出口的话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那一刻,皇帝的一颗心仿佛掉入冰窟,再也得不到片刻温暖。 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低笑出声。 云浅夕眉心又皱紧几分,胸口那里,疼痛剧烈,但是数日下来,几乎快要将她的神经麻木。 然后,皇帝凤眸里一抹疯狂的执念翻涌,他伸手将云浅夕的身子转了个边,面对着他,长发飞扬,一双凤眸红到了极致,唇边一尾笑意噬血,握着她手腕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 甚至,在这片忽然寂静了下来的空间里,他用力,骨骼发出的轻微响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浅夕头也不抬,也任由他这样握住,她神色淡漠,好似那双臂间的疼痛不是从她的身上传来的一样。 只见,皇帝慢慢的,贴入她的耳边,顿时,他温热的唇瓣若有似无的从她的脸颊擦过,于是她的身子便轻轻的颤栗了下。 皇帝开口,声音却阴冷到极致,“云浅夕,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朕的身边么?” 他的呼吸尽数的喷薄在她的脸上,那熟悉的龙涎香气息迅速的染了她一身。 “是。”她咬牙,还是违心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哪怕,她此刻心如刀绞,她却还是说了。 是为了让他死心?不,到此刻,她竟然也不知道她自己究竟要怎么样了。 捏住她手臂的手又是一紧,皇帝凤眸里的暴戾越加的深厚,他咬牙,一字一顿的道,“是么,朕却偏偏不如你的意!” 他说完,拉着她往前一凑,又死死的吻上了云浅夕的唇瓣,这一次,不是用吻的,而是直接咬上了。 云浅夕唇上一痛,几排深深浅浅的牙印就这样映上了皇帝的眼底,他看着,勾了唇,笑意肆意邪媚,“云浅夕,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朕的,旁人休想染指半分。” 云浅夕听后,身子却是下意识的颤了颤。 “你在害怕?”皇帝的声音紧绷,随后不等她回答,又要辗上她的唇瓣,他的双手如灵蛇般掀开她的衣角,正要滑入。 这时,门口却响起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皇上,皇上。” 那声音尖锐绵长,正是路公公。 “滚。”皇帝随后拿起桌几上的一只茶碗掷了过去。 那茶碗被扔到门沿上,发出哐哐的一声轻响,随后又跌落在地,清脆一声响动过后,那茶碗散成了碎片,四分五裂。 本以为,路公公会这样识趣的离开,哪知,他的声线里又绵了丝急切,“皇上,是北地那边传消息过来了。” 闻言,皇帝的眉心皱了皱,凤眸里一丝凝重一闪而逝,他深凝了云浅夕一眼,他松了手,走到门口,却又返身过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道,“云浅夕,这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朕的身边。” 良久也没得到那人的回应,倒是门口的路公公又唤了他一声。 皇帝心中一紧,薄唇抿了抿,转身离开。 刚好皇帝转身,云浅夕就抬起了头,视线里,那道背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她的院子,然后,整个院子,便又是一片寂静。 连带着她的心也似乎空荡起来,若不是房间里的龙涎香气息淡淡,她还真以为,刚才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她的黄粱一梦。 眼神空空荡荡的,她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处那片破碎的瓷片轻响,然后,一双绣功精致的雪锻靴子缓缓的出现在门口。 云浅夕也没在意,她以为是皇帝处理完政事,又过来了,于是她眉眼未抬,一脸的神色淡淡。 “呵。”来人一声轻笑,那如珠玉落盘的清脆声音里,一丝睥睨的霸气隐隐渗出,可分明那是一道女子的声音。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迅速的抬了头,朝门口望去。 只见,门口处,一道全身用黑纱裹着只露出一双弯月般的眸子的女子静静而立,周身上下,笼罩着一股高贵到极致的气息。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想到了月汐,于是她开口试探,“月汐?” 那女子负手在后,缓缓进来,见云浅夕出声,她眉眼一挑,“月汐?你找她?” 当那女子再开口时,云浅夕就已经万分确定了,眼前的这人不是月汐,从这人上下流转的气息看,恐怕这人极其不简单。 云浅夕眉心一皱,心中一紧,她瞬间便想到了自己那日在冷宫拾到的那一枚玉佩。 莫不是,这人便是那玉佩的主人? 同时,云浅夕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人脚下的雪锻上,那也是极其珍贵的料子,她却那么随意的做成了靴子,日日踩在脚下。 那人丝毫不介意云浅夕打量的目光,她勾唇轻轻一笑,手掌扣击一声,很快,门口处,又出现了一个身着黑纱的女子,两人的装束几乎一模一样。 “月汐。”看到那黑影,云浅夕却瞬间喊出了她的名字。 没错,那后来出现的人的确是月汐,但是此刻,她的周身上下拢着一层颓败之气,当初的那份傲然却阴森的气息再也不见。 “你不是要找月汐么,看,我给你找来了。”那人薄如蝉翼的笑声再度响起。 云浅夕的眼底慢慢的蔓上了一丝惊恐,她开口道。 “你究竟是谁?” 给读者的话: 亲们猜猜,这位气场强大的女子是谁啊 ------------ 120 波云诡谲(1) 闻言,那女子眉眼一厉,她黑袖一甩,一条白纱从她的袖里滑出,狠狠的缠上云浅夕的脖子,“我是谁,你还没有资格问。” 云浅夕被这忽如其来的白纱缠住脖子,她只觉,喉间一紧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她挣扎着朝那女子望去,越看却越觉得那女子的双眸好熟悉,只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紫魄在你身上?”那女子手中白纱随意的扯了下,语气慵懒。 云浅夕的眉心一皱,目光快速的朝月汐扫去。 月汐迎上她的愤恨的目光,诡异的笑了笑,她的笑意却在触上那女子的目光后,迅速敛去。 能让无所不惧的月汐露出如此神情的人,云浅夕心想,这女人的来历怕是极其不简单。 云浅夕抬头直视着那女子,眼底深处再不见一丝惶恐。 那双眸子清亮执着,漂亮至极,那人看着,唇角又是一勾,手指一弹,一粒药丸就这样落入云浅夕的嘴里,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同时,缠住她的白纱松开,云浅夕的身子如同落叶般跌落在地,她双手撑地,深吸了几口气后,又朝那女子看了过去,“你给我吃了什么?” “好东西。”那女子笑了笑,身形一闪,房间里哪还有那人的身影,然后,又是一阵劲风带起,便连月汐也瞬间消失在她眼前。 那女子走后,云浅夕顿时感觉一股苏麻且灼热的气息缓缓从她体内升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用力的撕扯着她。 她眉眼一痛,额上汗珠沁落,她伏在地上,打起滚来。 片刻后,那疼痛却消失了。 她一脸苍白,从地上坐起,衣裳散乱,她咬了牙,整理一番后,缓缓的起了身。 身子颤晃的厉害,她扶着墙角,几经费力,这才走到床边。 终于,她一头栽了下去,此时此刻,她全身的气力都透支尽了,昏迷前,她还在想着,那女子究竟是谁。 傍晚时分。 天空上的乌云散去,大雨停下,西边的天际,一丝金光透过云层射了出来。 琉璃宫殿门开合,一抬紫纱卷帘,金丝绣凤的软轿缓缓从殿门出来,几个宫人随侍在侧,朝着仪元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空气中到处散发着雨后独有的清香。 轿帘晃动,宁贵妃一身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发丝浅挽,上头仅仅没入了一枝上等的紫色玉杈,秀眉特意描了远山萝黛,浅浅的胭脂色在脸颊上晕开,衬得她一张白皙美丽的面孔越发的娇艳起来。 行至半路,轿身一顿,同时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秋莹轩梅美人参见贵妃娘娘。” 宁贵妃眉心微微皱了皱,柔白的指尖一挑,她透过帘子一角往外看去,只见路中央一个身着累珠叠纱粉霞茜裙的身影微微福着身子,她低垂着头,并看不清她的容貌。 三丝青丝散落,额心处坠了一颗明珠,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起来吧。”宁贵妃淡淡出声。 梅美人缓缓起身,发丝拂落,那一张秀美的容颜顿时映入宁贵妃的眼中。 和那人一比,简直是差远了。 宁贵妃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她将帘子放下,缓声道,“走吧。” 轿身轻晃,梅美人抬头,眼看着宁贵妃就要这样从自己身旁过去,她心头一急,这后宫妃嫔原先只有宁贵妃一人,她到底是何模样,到现在梅美人也没看到过。 一想起,那人规定的期限,梅美人心中一紧,一丝惧色慢慢的爬上她的眼底。 “梅美人这是做什么?” 梅美人正思忖间,前方轿身落地,那道如玉石撞击般的动听声音再度响起,她这才想起,原来自己还站在路中央。 这时,那卷紫色帘幔已经被一旁的宫人伸手挑开,顿时,一张如月般清美的面孔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宁贵妃弯了身子,缓缓下轿,她看着眼前这个直视着自己的女人,一抹不悦浅浅扬起,她开口,“梅美人。” 梅美人却是愣了神,她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宁贵妃,心尖上一股狂喜卷袭而来。 是她,果真是她! 梅美人的眼中尽是跳动着的喜悦,她的双手因为兴奋到有些颤抖而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她终于找到了主子要找的那人了! 宁贵妃的眉心一皱,此时梅美人的神情着实怪异,她又开口道,“你怎么了?” “臣,不不,是嫔妾没事。”梅美人的神色在确定宁贵妃便是自己要找的人后,变得越发的恭敬起来,她迅速的退到一旁。 宁贵妃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她轻应了一声,又撇了梅美人后,转身上了软轿。 紫纱晃动,软轿起步,渐渐的消失在宫闱的尽头。 梅美人直到那软轿过去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唇角飞扬,眸眼里尽是喜悦。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她转身,却在瞬间撞上了一堵肉墙,她只闻到鼻间一抹浅淡的气息,然后那人便拉着她快速的拐到一处小路上去了。 梅美人看着身前那道伟岸的身影,心里头忽然一阵烦燥,她刚想挣脱,那人却停了下来。 一停下,她迅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同时还不忘四下张望着。 这里是一排排低低的院落,应该是宫里一些掌事姑姑居住的院子,而他们正站在一处花丛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 “梅儿。”那人低唤一声,又伸出了手去拉她的手。 梅美人眉心一紧,她收回四下查看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锐意,她的身子一动,避开了那人的碰触。 她抬头朝那人看去,仍旧是一身鲜红的衣袍,他容颜俊秀,眉宇之间隐隐流淌一丝肆意不羁,一双微微勾起的眸中尽是一汪浩瀚无边的深情脉脉。 此人正是前日里与她在冷宫私会险些被人发现的景王爷。 “你疯了,大白天的进宫。”梅美人避开他的眼神,低斥道。 景王爷却呵呵一笑,他伸手一把扯住梅美人的手臂,嘻笑道,“怕什么,还是你在为我担心?” 梅美人的眉心又是一紧,她再度将自己的手抽回,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的胆子也大!” 景王爷脸色微微一变,他凑近,在梅美人耳边低低道,“是皇上将我们几位在外的王爷都宣了回,这回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皇上。”梅美人喃喃出声,她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她反手扯住景王爷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你现在手上有多少兵马?” 景王爷皱了皱眉,一脸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梅美人心中思量了番,把心一横,她的眸中闪过一抹凌厉,“难道你想我们一辈子就这样偷偷摸摸的么?” “你不会是想……”造反两个字还在舌尖缠绕,梅美人眼底精光一闪,用极快的速度捂住了景王爷的嘴。 “你不要命了。”梅美人狠狠的瞪了眼一脸惊讶的景王爷。 景王爷眼底的惊骇消散了些,他点点头,示意梅美人把手放下来。 哪知,梅美人的手刚刚放下,前方花丛里就出现了一丝异动。 “什么人。” 梅美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喝道,同时示意景王爷过去查看。 给读者的话: 一更 ------------ 121 波云诡谲(2) 云浅夕心中一惊,她暗暗叫苦,怎么她每次都能撞上梅美人和景王爷的破事。 刚才她悠悠醒转,路公公正好奉皇帝之意过来宣她前去侍侯,哪知一出来,就撞上了这两人,她刚想躲开,哪知,脚下却又见鬼的一滑。 雪白的额头上沁出了一圈薄薄的汗珠,她咬牙,准备快速跑开,谁知,一只大手正扣在她的肩头,她一步也动不了。 于是,她就这样灰溜溜的被景王爷扔到了梅美人面前。 “是你。”梅美人心中微微一惊,眼前这个容颜绝艳,姿态如谪仙的女人不正是皇帝身旁的大宫女云姑吗。 云浅夕垂了眉眼,她弯腰一福,“奴婢参见美人,参见景王爷。” “哼。”梅美人冷笑一声,她伸手扣住云浅夕的下巴,沉声问,“你刚才听到了多少?” 云浅夕眉眼一抬,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她轻轻一笑,“若是奴婢说,奴婢什么也没听到,美人你信吗?” 梅美人一怔,随后她唇角一勾,“我不信。” “这就是了,既然美人不相信,又何必有此一问呢。”云浅夕眉眼一挑,当看到梅美人眼里凛冽的杀气后,她语气一顿,“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杀奴婢。” “哦,你凭什么认为我现在不能杀你?”捏住她下巴的手微微一紧,梅美人轻轻一笑。 云浅夕伸了手缓缓的将梅美人扣在她下巴上的手一把扯下,“因为,我是皇上身边的大宫人,我若死了,你认为皇上会善罢甘休?” 梅美人眸眼一沉,她紧紧的慑住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人,才发现,这个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同样深不可测,她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若是不信,你且试试?”云浅夕眉眼一弯。 梅美人咬了咬牙,身旁的景王爷却气不过,他狠狠的推了云浅夕一把,“梅儿,你怕什么,她知道了我们之间的事,肯定是不能留的。” 景王爷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朝云浅夕刺去。 “你做什么?”梅美人连忙伸手拉住景王爷,她看了云浅夕一眼,随后侧了头对景王爷低低说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冲动。” “梅儿。”景王爷见梅美人恼了,他连忙反手握住她的手心。 这时,云浅夕神色漠漠的勾了勾唇,她浅浅的低咳了一声。 梅美人的神色迅速的一变,她飞快的将自己的手从景王爷手中扯了出来,她狠狠的慑了云浅夕一眼,冷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 云浅夕的眸子又弯了弯,她凑近,在梅美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顿时,景王爷只看见梅美人一脸苍白的将云浅夕推了开。 “那晚是你?”梅美人微微失声。 云浅夕眉眼一扬,她不置可否的点头。 梅美人心中一紧,她看了景王爷一眼,又凑到云浅夕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那东西在哪儿?” 那块玉佩,那块玉佩竟然在她那里! 梅美人心中一抖,回想起那人狠辣的手段,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你以为,我会现在就给你?”云浅夕反问一声。 *** 仪元殿。 皇帝姿态慵懒的坐在龙座上,他的手指随意的挑起一个玉杯,放在手心里把玩着,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目光时不时的朝门口撇了过去。 这时,殿门处,一道脚步声轻轻响动,他的眼底一方裙裾曳地,缓缓靠近。 皇帝唇角一勾,他的目光从案上那尊玉酿上划过,他轻轻一笑,“你来得正好,陪朕喝酒。” “皇上。”来人低低一声却瞬间让皇帝的脸色一变,他直起身子,凤眸中一抹凌厉掠过,只见他薄唇轻启,冷冷的吐出几个字,“怎么是你?” 宁贵妃心头一惊,她下意识的左右望望,果然没见到那人的身影,她眉眼沉痛,声音凄清,“皇上以为是谁,是永宁宫的云妃,还是……”她的语气一顿,却还是没有将那人的名字说了出来。 皇帝眉心一皱,他缓缓坐下,“你想说什么?” 宁贵妃神色一敛,见皇帝凤眸里满是阴沉,正伸手去够那尊盛酒的琉璃玉瓶,她微微一叹,几步上前,伸手将皇帝的手握住,“今日那云姑不在么?” 皇帝又撇了宁贵妃一眼,见她眉眼低垂,一双眸子里尽是涟涟水意,心头的那抹狐疑散去,耳边宁贵妃的声音又轻轻的响起。 “云姑身为仪元殿的大宫女,怎么能让皇上亲手做这种事情呢。”宁贵妃眸子垂下,在皇帝看不到的视线里,一抹异样的情绪划过眼底。 皇帝凤眸里的不悦隐去,他淡淡开口,“朕让她出去办事去了。” “哦,是这样。”宁贵妃忽觉心口遂痛,她眼神瞬间飘忽了下。 “今日怎么过来了?不是说身子不适的么?”皇帝看了她一眼,道。 宁贵妃闻言,苦涩一笑,她道,“最近宫里美人颇多,臣妾怕皇上忘了臣妾。” 皇帝的眉眼一动,他的唇角一勾,却是没有开口。 宁贵妃见状,她心中的苦涩更甚,手上一动,瓶身倾斜,酒红色的液体在半空划过一个浅弧,将皇帝手中的玉杯注满。 “皇上,这可是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宁贵妃见皇帝沉默,她的目光从杯中的液体中滑过,轻声问。 “嗯。”皇帝淡淡应声,这是西域刚刚进贡上来的,想是那人一定没有喝过,便让小路子前去她的小院唤她前来陪他喝点。 哪知,他左等右等却等来了宁贵妃。 明明小路子说她一会就到,她到底做什么去了? 想着,皇帝的心头顿时染上了些微燥意。 见皇帝的反映如此冷淡,宁贵妃的心中又是一痛,同时对那人的恨意越发的强烈起来。 此时的她也忽然方才明白,当初淑、华两妃的心境,也怪不得当时她们是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除去云浅夕。 她不知道为什么如今她也变了。 或许是宫中岁月长久,或许是在以为云浅夕死后,她会能够有一丝机会在皇帝的心是占上一袭之地,谁知满是希冀的等待后,却是更加残酷的让人绝望的现实。 所以,她才会变。 宁贵妃抬头注视着眼前这个她深深爱着的人,他的凤眸中有着一丝担忧与急切,可在面对自己时,却是一脸的冷淡。 这时,殿门处又一道脚步声响起,皇帝凤眸深了深,急切的朝门口望去。 宁贵妃见状,她心中一紧,脸上却勾了一丝温柔笑意,她伸手缓缓的挽住皇帝的臂弯,浅声道,“皇上刚才不是说要臣妾陪你喝酒的么?怎么倒上了,反而又不喝了?” 皇帝眉心一皱,凤眸里闪过一丝锐气,他朝宁贵妃望去,那人一双秋水盈目,里面一片清明,皇帝的眉心微松了松。 于是,这一幕看到门口的云浅夕眼中,却成了两人的深情对望。 她站在门口怔了片刻,胸口的疼痛肆意,她垂下眸子,低声道,“奴婢不知道贵妃娘娘在此,惊扰了,奴婢这就退下。” 给读者的话: 二更,接下来就看晚上的了。 ------------ 122 波云诡谲(3) 云浅夕福了一福后,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朕有说让你离开么?”身后,皇帝冷冷的声音传来。 云浅夕的脚下一顿,她回过身,眉眼低垂,“请问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紧紧的慑住云浅夕,除了进门后她朝自己看了一眼后,她的头就再也没有抬起过,而她的那一眼里,却没有一丝他所期盼的情绪。 就好比,他怀揣着一颗灸热的心,却被那人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心,除了冷还是冷。 于是,皇帝凤眸里的急切与担忧褪去,重重的雾霭将他眼底的神色遮掩,他面容冰冷,“过来,在一旁侍候着。” “是。”云浅夕的眸光一闪,她低低应身,缓缓的走到皇帝身旁站定。 而宁贵妃将那人在进来后,皇帝的脸色收在眼底,表面上看去,皇帝似乎极为厌恶那人,可是待她细细观察后,才发现,事实果真不是这样的。 他爱她,深爱着她。 宁贵妃终于看清,说到底,她是不是该多亏了那个神秘人呢,难怪自这个云姑出现后,她总觉得皇上与她之间有一丝怪异,却原来,其中还是这般的缘由。 见皇帝的凤眸朝自己扫了过来,她嘴角一勾,一丝温柔溢出,心尖上却是苍凉到极致,甚至都无法用言语形容。 “倒酒。”皇帝从宁贵妃身上收回目光,看向云浅夕。 云浅夕上前一步,拿起琉璃瓶子,刚准备倒,却发现那人手中的玉杯里已经有了满满的一杯酒。 手上一顿,她缓缓开口,“皇上,您的杯子已经满了。” 皇帝一怔,他低头看去,忽然想起,这酒还是刚才宁妃倒的,只是被云浅夕一气,他就给忘了。 宁贵妃敛了心神,在皇帝面前也不敢再流露半分她的心思。 “喝了。”皇帝的手将玉杯往前一推,他的一双凤眸微阖,神色莫明。 云浅夕抬头看了宁贵妃一眼,一动不动。 宁贵妃怔了怔,她看看皇帝,纤细柔白的手伸出,只是她的手还没触上那玉杯一角,皇帝便温声开口,“宁妃,朕不是让你喝,是让她喝。” 这一下,宁贵妃和云浅夕齐齐怔住了。 皇帝说,这酒要让云浅夕喝,而这酒却是宁贵妃所倒,这……又是说明了什么? “皇上,这,不妥吧。”云浅夕瞄了宁贵妃一眼。 果然,回过神来的她,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皇帝凤眸轻睐,他伸手去握宁贵妃的手,他的指尖带着微微的凉意,触上的瞬间,宁贵妃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她抬头,眼底惊喜交加。 云浅夕垂下了眸子,恍若未见。 “你若不试试,若是这酒中有毒怎么办。”皇帝轻轻的摩挲着宁贵妃的手,淡淡开口。 云浅夕闻言,她袖中的十指紧了紧,片刻后,她轻轻一笑,长长的睫毛却将她眼底的冰冷雾霭掩住,“皇上说的是,奴婢命贱,是该当得。” 她说完,手腕一抬,将那杯中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皇帝看着她流畅的动作,当酒入喉间时,她微微皱起的脸色,心头却有一股无名火窜了起来,明明那只是个借口,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让她尝尝这葡萄美酒的滋味,哪知道她却是这般的反映。 云浅夕喝完后,将手中的玉杯放回案上,她又恭敬的退到一旁,却没想到这葡萄酒的酒色也有些烈,刚入喉的时候只觉一股淡淡的葡萄清甜,哪知,现在酒劲一上来,她的脸色泛起了红光,同时却也衬着她一张绝世容颜越发的妖艳起来。 皇帝看着她娇妍的脸色,心中一荡,但她刚才眼底闪烁着的冷漠流光却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皇帝刚才的那一眼,充满宠溺与眷恋,虽然转瞬即逝,但她还是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一刻,胸口疼痛剧烈,好似有人将她的一颗心要硬生生的撕扯成碎。 她低头,敛去眼底的重重湿意,再抬头时,她已是一脸明媚笑意。 “皇上,既然云姑都尝了这酒没毒,臣妾愿与您一醉方休。”宁贵妃盈盈笑着,她的手一扫,两个玉杯摆到身前,同时,她持起那琉璃瓶子,手还未动,便听得皇帝又道。 “朕不是让你在一旁侍候的么,躲那么远做什么?”他的声音冷漠如初,仔细听去,还有一丝怒气隐含其中。 呵呵。 宁贵妃涩涩一笑,他到底眼里还是只有那人一人。 此时的云浅夕头晕的厉害,脸色潮红,腹部却又是一阵绞痛袭来,她顿时皱了眉眼,脚下几个踉跄,她几乎倒地。 额上,汗水横流,一张脸色在瞬间由红转白,几乎成了透明色。 这时,皇帝才看清了她的异样,心头一惊,眼见着那人快要摔倒,他几乎未做思虑,便掠到云浅夕的身前,一把揽住她的腰身,这才发现,她的一双水眸眼珠涣散,神色痛苦。 “云儿,你怎么了?”皇帝脸色剧变,他将那人的脸贴到自己的脸上,低低唤道,可当她的脸触碰到他的后,他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心尖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慌张迅速的朝他的四肢百骇散去,看着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色,他的一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几乎便抱她不稳。 “传太医,传太医。”皇帝吼道。 宁贵妃看着皇帝一脸的慌张失色,心尖的那抹疼痛越发的强烈起来,她咬牙,眼底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汹涌而下。 目光轻移,宁贵妃看着皇帝怀里云浅夕苍白却痛苦的神色,一丝快意窜出,她樱唇一抿,一脸慌张的跑到皇帝跟前,失声道,“这是怎么了,莫不是那酒真的被人下了毒?” 长长的睫毛正好将宁贵妃的眼底的一丝怨恨掩住。 她伸手正准备去探云浅夕的体温,哪知。 啪的一声轻响,皇帝狠狠的看着宁贵妃,怒道,“朕不是让你去传太医么?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宁贵妃一脸震惊,同时一行清行缓缓的从她眼中流出。 见她不动,皇帝眉心一皱,又吼了一声,“还不快去。” 宁贵妃的脚下一个踉跄,她咬牙,又要开口,皇帝却抱着云浅夕一脸不耐的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宁贵妃的唇角似乎勾了勾。 殿门开合,路公公急步跑到皇帝跟前,见他一脸怒意,怀中抱着脸色苍白如纸的云浅夕,他心一惊,忙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谁知,他的速度还是不够快,皇帝的一脚结结实实的踹上了他的屁股,将他踹出好远,“快去。” 身后,皇帝冷怒的声音还犹言在耳,路公公一脸痛色,他捂住屁股,一蹦一跳的跑了去。 皇帝转过身,看着一旁一脸泪水,暗自失神的宁贵妃,他语气冷厉,缓缓开口,“你听着,若是她有一个三长两短,朕绝不会放过你。” 给读者的话: 三更 ------------ 123 波云诡谲(4) 宁贵妃听后,袖中的十指微微一颤,她缓缓抬头,一脸茫然的看向皇帝,轻轻开口,“皇上,云姑不过是一个宫女,你竟要为了一个奴才迁怒于臣妾吗?” 皇帝勾唇一笑,凤眸里尽是邪气,“在朕心里,她不是宫女。” 他眉眼里的灼灼温情,宁贵妃看得清楚,她心口剧痛,那句,那在皇上心里,她是什么,还是让她压了下去,她咬牙,轻轻一笑,眼底水意涟涟,她边开口,边往后退去,“皇上,是臣妾错了。” 皇帝听到这句,他眉心微微一皱,这时,怀中的人儿因为疼痛,嘤咛出声,他便收回目光,全神贯注的去凝着他心上的那人。 宁贵妃痴痴看着,嘴角一勾,一行眼泪却快速的滑落下来,溢入唇边,入口,竟是满满的苦涩,“臣妾错就在错在不该爱上你,错就错在明明知道你心中有了那人,还一心期盼着能够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如今看来,是我错了,错了……” 她说着,声音也越来越小,同时她的身子也退到了殿门处,这时路公公领着几个太医急步而来,将门口的宁贵妃撞到一旁,竟也没有人理会。 宁贵妃看着皇帝将那人缓缓的抱上龙床,他低着头,紧紧的握住那人的手,眼角眉梢哪一处不是关切,于是,她转身,一路笑,一路离开。 忽然,谁也没有留意到,一道黑影掠到宁贵妃身边,将她迅速的带离了仪元殿。 那黑影带着宁贵妃在皇宫屋顶几个纵跃后,最终进入了她琉璃宫寝殿里。 宁贵妃站定后,她似乎忽然之间回过了神,她一把将那黑影推开,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一个永远也不会伤害你的人。”那黑影微微一叹。 宁贵妃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一怔。 然后,那人走到她身前,伸手温柔的将她散落在脸上的一缕发丝拨到耳边,她微微一笑,开口,言语中一股霸气隐含,“既然得不到,不如毁灭?” “毁灭?”宁贵妃怔怔的看着那人的动作,她喃喃出声,见那人点头后,她却连连摇头,“不,他是我心爱之人,我怎么能杀他,不不。” 那人拉着宁贵妃的手,轻轻一笑,“傻瓜,谁让你杀他了,我说的是毁灭他的天下,然后掌控他,不好么?” “什么?”宁贵妃大惊失色。 那人松开她的手,负手在后,顿时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油然而生,她挑眉,“你怕什么?我会支持你,到那时,他自然而然就只属于你一人了。” “属于我一人?”宁贵妃怔怔的重复的一遍,随后一股疯狂在她眼中滋生,她点头,“对,你说得对。” 那人见她的反映,满意的一笑。 然而,宁贵妃却忽然变了脸色,她一脸警惕的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 那人勾了勾唇,她的手扬起,绕到脑后,很快,她脸上的一方纱巾落下,她的面容瞬间展现在宁贵妃眼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贵妃惊讶的瞪大了双眸,她的手指上那人的脸,惊呼道。 *** 仪元殿。 屋内气氛压抑,太医们缓缓退下,皇帝眉心紧锁,他痴痴的望着床榻上,双眸紧闭,一脸的痛苦的云浅夕。 她的一张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也是忽然之间,他才发现,这些日子,她瘦了好多,身体轻得似乎一阵风吹过都能飘走。 看着她,皇帝的心头沉痛如刀绞,他俯身,在她的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她的脸还是如刚才一般,冰凉的吓人。 皇帝的心头一紧,他伸手将那人紧紧的揽入怀里,耳边太医刚才的话一遍一遍的在他脑中回响。 她中了毒,一种可以抑制住紫魄的毒素,可是什么毒,太医们却一脸茫然,他当时便怒气攻心,差点便要下旨将他们几个斩首示众,幸亏其中一名太医称,让他们回太医院去翻阅典籍,研究一番,说不定能找到对策。 于是,他应允了,并给了他们十日之期,若十日后,他们不能解毒,他们还是要死。 可是,眼下的她一脸痛苦,他却不能替她分担半分。 忽然,皇帝发现,云浅夕的一双手始终紧紧的捂着腹部,他眸光一闪,伸手落到她的手上,在她耳边轻问道,“云儿,是不是这里疼?” 皇帝说着,他的手微微一动。 一动,她的脸色便又痛苦几分。 皇帝心中一叹,看来他猜测得没错,凤眸里卷起浓浓的疼惜,他大手轻柔的在她腹部动作,果然,她紧皱的眉心稍稍的松开了些,见她体温冰凉,皇帝便在他的掌心灌注了几成内力。 半个时辰下来,皇帝的脸色有几分疲惫,但是他却欣喜的发现,云浅夕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同时她紧皱的眉心也彻底松开,此时的她已经沉沉睡去。 如蝴蝶般的翩翩一吻,轻轻的印上她的唇瓣,皇帝餍足的笑了笑,揽着她的身子又紧了些许。 这时,路公公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皇上,云妃娘娘和几位美人过来了。” 皇帝的眉心顿时一沉,眼见着怀里的人儿眉心皱了皱,嘤咛一声,皇帝的凤眸里闪过一丝阴冷,见怀里的人动了下后,又继续睡去,他微松了口气。 修长的指尖触上她的眉心,将她紧皱的眉轻轻抚平,随后,他动作极轻的放开她的身子,翻身下床,他赤脚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了开。 门外,路公公垂首而立,云妃和刘美人、梅美人还有兰答应抬首张望着。 皇帝回身,轻手轻脚的将门关了上,这时眼尖的梅美人发现,里头的龙床上似乎躺了一个人,隐隐一看,那衣服的颜色她竟觉得分外熟悉。 她皱了眉,正要再看,皇帝却已经将门合上了。 “你们怎么来了?”皇帝皱眉,沉声问。 云妃盈盈一笑,她上前一步,开口道,“皇上,臣妾和几位妹妹此来是……”她的话还未说完,皇帝就沉声打断了她。 只见,皇帝时不时的回了一下头,声音低沉,“朕没兴趣知道你们来做什么,你们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皇帝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内,房门开合,云妃怔怔看着,心头一抹涩意更甚。 刘美人和兰答应也满是不是滋味,虽然皇上没给云妃好脸色,但是她们是一同来的,也相当于没给她们好脸色,于是她们一脸失望的转了身。 梅美人眉心紧锁,她跟着转身,忽然,她脚下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她终于知道,皇上龙床上的那人是谁了。 给读者的话: 四更了,今天没有了。 ------------ 124 波云诡谲(5) 梅美人眉心紧锁,她跟着转身,忽然,她脚下一顿,脑中灵光一闪。 她终于知道,皇上龙床上的那人是谁了。 她想着,眉眼一弯,想不到从见面伊始就冷漠着一张面孔的人,竟然也不例外,爬上了皇帝的龙床,只是。 梅美人的眉心皱了皱,看皇帝那样子,好像对那人颇为在意。 “梅姐姐,你怎么不走了?”兰答应正好转头和梅美人说话,谁知她一转身,才发现,梅美人竟然落在了最后。 这时,云妃和刘美人也转了身,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看着那几人眉宇间的惆怅,梅美人心中一动,她的眉心又紧了紧,似喃喃自语的开口,“刚才皇上的龙床上好像躺了一个人。” 可她声音的大小却刚好可以让那几人听了个清楚。 “你说什么?”云妃和刘美人惊呼一声,几乎两人同时上前,一左一右的抓了梅美人的手臂。 “啊。”梅美人痛呼出声,可那两人却犹如未闻,一双水眸紧紧的慑住了她。 “你刚才是不是说皇上的龙床上有人?”云妃想了想,又问,她的声音里尚带了一丝不确定。 梅美人却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她失声道,“怎么,姐姐没看见么?” 云妃黯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可看清那人是谁?”刘美人抓住梅美人的衣袖又紧了几分,她问。 梅美人皱了皱眉,似回想了下,开口道,“刚才粗粗一撇,那人是谁我倒没看清,不过我好像隐约看见,那人的身上好像穿着一身宫女服饰。” 梅美人此言一出,刘美人和云妃还有兰答应几人几乎同时便想到了皇帝身边那个姿容绝美的大宫女。 莫非是她? 几人心里顿沉,眼角眉梢上纷纷染上了一丝不悦。 “难道是那个贱人。”刘美人咬牙切齿的开口,她的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怒火跳跃。 梅美人唇角暗暗勾了勾,忽然她一脸恍然大悟的开口,“莫非,你们猜测的是皇上身边的那个美艳的大宫女?” 几人的脸色又难看几分,本来在心里暗暗揣测是一回事,现在挑明了,几人的心里便像是活活吞了一只苍蝇般不是滋味。 而刘美人的脸上的怒意只有更甚,她十指紧握成拳,开口道,“我要去找皇上。” “美人现在去找皇上不是自取其辱吗?还是上回闹的笑话还闲不够味。”见刘美人转身,兰答应唇角一勾,凉凉的开口。 刘美人眉心皱紧,虽然她向来讨厌兰答应的为人,但是这话她却说得不无在意,她咬牙,心中的怒气无处发泄,一张脸色便又难看几分。 “来日方长不是么?”梅美人见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她眉眼一挑,轻轻开口。 刘美人的脸色在听到梅美人这句话后,稍稍好看几分,她的唇角微勾,一丝噬血的笑意隐现。 而这时,她们忽然留意到,云妃默默的转了身,一脸失神朝前面走去,那背影看起来落寞至极。 *** 宫外,天香楼。 天香楼是帝都有名的食肆,不少达官贵人都会来此处吃饭,自从名动帝都的揽月楼被封后,天香楼的生意莫名的比以前更好了。 此时,二楼尽头的一处厢房里。 布局雅致的房间内,一张大圆桌摆在正中央,旁边还摆放着几个小几,香气淡淡,茶烟袅袅,一道修长的身影着了一身蓝袍,负手立在窗前。 窗门推开,一股夜风灌了进来,外面,灯火辉煌,叫卖声不绝于耳,人影晃动,这帝都街头的夜市竟半点不输白日的热闹。 男子俊颜如玉,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薄唇紧抿,眼瞳幽深。 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缓缓的走近男子身边,她低了头,长长的发丝,将她半边毁了容的脸颊遮掩,“主子,最近帝都城里有好些外域来的商队进进出出。” 这男子正是长枫王爷夏侯弘轩,那红衣女子正是如月。 “听说,最近城里来了个外域的暴发户?”夏侯弘轩的目光看着底下,淡淡问。 “是的,这些商队有好些便是出自他家。”如月眉心皱了皱。 夏侯弘轩转了身,他缓缓走到桌前坐下,“一个暴发户而已,不必理会。”他顿了顿,伸手挑过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拿起杯子,凑到鼻间,深深一嗅,又道,“最近,宫中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听说,皇上身边的大宫女好像身中剧毒。”如月偷偷的抬头瞄了自己的主子一眼,语气缓慢。 “什么?”夏侯弘轩眉心皱起,手中用力,啪的一声轻响,那茶杯在他手中四分五裂,随后那杯中的热茶溅了他一身,将他修长白皙的手背烫得通红,他也浑然不觉。 “怎么回事?”见如月沉默,夏侯弘轩喉中一紧,又问道。 如月摇头,表示这其中缘由自己也不知情。 夏侯弘轩脸色阴沉,他忽然起身,正要朝门口走去。 忽然,一双大手从外面将包厢的门推了开,一前一左两道身影缓缓进来。 一人着了一身红袍,身姿肆意不羁,一人穿了一身青衫,一派翩翩的风流公子模样,二人的眉眼处皆与夏侯弘轩十分相似。 红袍男子正是景王爷,夏侯弘煜,青衫男子正是十三王爷,夏侯弘烨。 只见夏侯弘烨朗声一笑,开口道。 “二哥真是好雅兴。” 夏侯弘轩脸上的神色在两人进门后迅速敛去,他温温一笑,“十三说笑了。” 宫里,云浅夕居住的院落里,一道身影悄悄推门而入。 夜色深浓,那人手中持着一颗有着微弱亮光的夜明珠,她眉眼如画,身姿曼妙,正是方才借口从云妃宫里出来的梅美人。 刚才,她们几人见云妃神色有异,便一起将云妃送回了她的永宁宫,兰答应和刘美人正在与云妃说着话,她便找了借口出来了。 谁想到,这一耽搁便是大半个时辰,等她来到那云姑居住的小院时,天色已经大黑,幸好,她怀里还有一颗小小的明珠。 可是一番寻找下来,她却始终找不到那玉佩的下落,想着若是主子知道,她将玉佩遗失,恐怕…… 梅美人心里对那人惊惧之余又忍不住对那云姑越发的憎恨起来。 她咬牙,低声道,“该死的,她到底把玉佩藏到哪儿了?” 正当她全神贯注的翻箱倒柜时,一道黑影在门口处出现,那人开口,声音破败晦涩,吓了梅美人一跳。 “你在这里做什么?” 给读者的话: 一更 ------------ 125 波云诡谲(6) 梅美人拍着胸口,回头看去,那人一身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她眼神冷漠,声音破碎,这不正是主子最近收下的暗人么。 听说,这女人是南疆圣宫的圣女,梅美人望着她一身的阴冷气息,身子没来由的颤了颤,她开口道,“你怎么来了?” “她要血玲珑。”月汐靠在门边上,目光阴沉。 “什么?”梅美人心中一惊,内心的恐惧瞬间堆砌,她咬牙,脸色是微微的不自然,好在灯光昏暗,“那玉佩我藏在了隐秘的地方,何况主子还在北地,送回去也还须些时日呢。” “你不知道?”月汐挑眉问。 梅美人心中又是一惊,一股慌张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问,“我不知道什么?” “她现在就在皇宫。” 梅美人听到这话,顿时吓得将手中刚刚寻找的拿起的物什,扔下,恐惧如毒蛇吐信般慢慢的爬上她的脸颊。 她双眸大睁,脑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人来了,如果她知道自己将血玲珑弄丢了,她一定会将自己碎尸万段的! 怎么办? 梅美人低垂着头,紧紧的咬住下唇。 月汐见状,唇角一勾,她冷声道,“明日的这个时候,我去你那取。” 她说完,身形一闪,快速的从门口处消失了。 梅美人心头的慌忙如毒入心,一点一点的沁入她的心肺,渐渐的,她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抬头看着这满屋的凌乱,那股对云姑的恨意又强烈了许多! 都是那贱人害的,如若不是她将那玉佩捡了去,她如今也不会吓到如此地步! 梅美人眸子眯起,眼底杀意翻涌,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清晰,然后越来越坚定。她转身,看着屋里的摆设,唇角一勾,一丝噬血流光一闪而逝。 翌日,清晨。 仪元殿。 云浅夕这一睡竟一直睡到天明时分,身旁那人轻微的动作,起身,穿衣,洗漱过后,皇帝又走到床榻边,在她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 然后,他心满意足的离开。 殿门开合,些许光亮射进,又很快掩去。 云浅夕仍有些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轻颤,片刻后,等她确定屋内已经没有人,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明黄色的帷幔便映入她的眼帘,鼻端处是深郁的龙涎香气息,她眨了眨眼,一行清泪流出,没入发中。 从分开以来,一直夜不能寐的她昨晚竟然在那个让她备感涩疼的怀抱里沉沉睡去,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种直觉,一旦她重新回到那人的怀里,他的温暖,他的体贴,都将会让她再也舍不得离开! 可是,这样做就对了么? 心头那抹一直以来对爹爹和云家的愧疚感,却从未消散过。 到底,她该怎么办? 云浅夕从床上坐起,蜷曲起身子,将自己的头抵在膝上,一脸茫然。 这时,她没有留意到,一道身影缓缓的逼近了床边。 云浅夕正怔怔入神,谁知喉间一点冰凉,低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自己喉间,她眉心皱了皱,耳边,女子阴狠的声音响起。 “果真是你,你把那玉佩藏哪了?” 云浅夕抬眸看去,那人一身瑰丽宫装,发丝铺开,发尾处用一条红色绸带挽住,她容颜秀美,正是梅美人。 “呵,我以为这样我便会怕?”云浅夕挑眉,她伸手,将抵在她喉间的匕首移了开。 梅美人一脸怨怼,将手中的刀掷到地面,她缓缓的坐到云浅夕身旁,袖中十指缠绕,一根白色的绸带若隐若现。 “你当真不怕死?”梅美人忽而一笑,眼底阴冷的气息浓郁。 云浅夕见她如此模样,眉心微微一皱,却见她手中一动,一条白绫抽出,她动作迅速的缠绕上云浅夕的脖子,怎么奈云浅夕如今身体虚弱,一时竟也不是她的对手。 脖子上的白绫收紧,云浅夕喉咙一痛,一股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忙用手死死的抠住梅美人的手,吃力的开口,“你疯了。” “要疯,也是你将我逼疯的,你不把那玉佩还给我,我早晚也是一死,不如先杀了你。”梅美人阴恻恻的一笑,手中的白绫又收紧几分。 “咳,咳。”云浅夕满脸通红,她吃力的咳了几声,扬了扬唇,她笑道,“怕是就算给了你,你还是会杀了我。” “你!那你就休怪我无情了。”梅美人气极,手上的力道加重,与此同时,她的一双柔嫩的手也被云浅夕挣扎之余抓了个稀巴烂。 就在云浅夕感到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一道暗影忽然出现,那人双手平摊,运了十成的内力朝毫无防备的梅美人的背上击去。 梅美人只觉一股劲风袭来,她的后背一阵剧痛,喉间一股腥甜翻涌,她身子一侧,一口浓稠的鲜血吐出,然后她的手无力的从云浅夕的脖子上跌落,倒在一旁。 喉间的制梏松开,云浅夕顿时剧烈的咳嗽起来,同时一只手轻轻的落到她的背上拍打起来。 云浅夕的身子一颤,她抬头看去,当看清来人后,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环儿。” 没错,这暗影正是多日不见的环儿,她被皇帝派出去任务,前日刚刚回宫,皇帝就吩咐她暗中保护云浅夕。 环儿微微笑着点头。 金銮殿上,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正襟危坐,一个官员正出列侃侃而谈,皇帝凝神听着,时不时的出声提点几句。 今日同上朝的还有昨日刚刚回京的各位王爷,他们站在底下,却听得那官员忽然道,要将王爷们手中的兵权收回。 几位王爷面上一变,上前一步,正要出言。 这时,一个内侍急匆匆的从一侧跑到路公公身边,在路公公耳边低语几句后,路公公脸色大变,他连忙几步走到皇帝跟前,不知道他对皇帝说了什么,却见皇帝忽然脸色大变,甚至不顾那官员还在底下禀报,就起了身,拂袖而去。 顿时,百官们面面相觑,十三王爷和景王爷相视一眼,相互耸了耸肩,而夏侯弘轩则暗暗的勾了勾唇。 皇帝从金銮殿一出来,足尖一点,他的身形就掠到数十丈开外去了,然后路公公看着皇帝的影子,急急跑去。 片刻后,皇帝的身形在仪元殿门口翩翩而落,宫里的宫人见皇帝回来,连忙下跪行礼,皇帝却一脸急色的直奔殿内,还在寝殿门口,他就忍不住唤道。 “云儿。” 给读者的话: 二更 ------------ 126 重归于好 云浅夕听到皇帝的声音,身子一怔,她抬头,张望过去。 只见,逆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他的面容隐在阴暗里,一时间看他的神色不清,但是她却分明听到了那声音里的隐着的一丝急切与慌乱。 然后,她的水眸中,那人急步走近,他的容颜一点一点的在亮光里清晰起来,还是那样俊美的脸庞,还是那样美丽的凤眸,还是那样深情的神色。 眼前明黄色晃动,那人就这样走来,明明不过咫尺距离,却好似穿越了千山万水。 那一刻,生死之间,云浅夕忽然想明白了。 死者已逝,本应怜取眼前人,可那时的她偏偏执拗的选择将他一把从自己身边推开,好在,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何况自己幸福本来便是爹爹一直以来的夙愿,他在天上,也一定不愿意看到自己深陷在过去里痛苦纠缠。 她爱着眼前这个男人,深深的爱着,所幸的是,即便他说的话再狠,他还是一直守在自己的身边,从不曾弃! 是啊,从不曾弃!那么,她又怎么能再把一腔深情的他推开呢? 云浅夕想着,那人已走到身前,她抬头,那人深凝了她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却还是忍不住了没有将她抱住。 因为,他怕,他会从她的眼底看到冷漠。 云浅夕眼中一热,他的动作她都看在眼底,水汽盈满了眼眶,终于还是掉落下来,她的唇微张,轻唤一声,“阿弘。” 皇帝的身子猛的一僵,凤眸里快速的凝起一丝不可置信,他抬手,指尖颤动,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刚刚叫我什么?” “阿弘。”云浅夕眼中酸涩的厉害,她咬牙,眸中的水珠快速滴落,她一把扑进了皇帝的怀里,“阿弘,阿弘,我叫你阿弘。” 皇帝的身子却好似一时僵硬住了,动也不动,他的眉心皱了皱,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身后的环儿看到这一幕,悄悄的隐去身形。 殿内,那人急促的呼吸声和云浅夕隐隐的抽泣声交织。 良久后,皇帝抬起手,将怀里的那人重重的压进自己的怀里,他轻问一声,“云儿,朕是不是在做梦?” 云浅夕的身子一怔,一股涩疼涌上心头,她哭了又笑,一张脸上满是泪痕,抬起手,重重的捶打起来,她边捶边骂道,“你这个傻子,疯子,我就在你身边,怎么会是做梦!” 皇帝凤眸中悄然的滑落一行眼泪,他伸手握上云浅夕的手腕,轻轻笑,“不是只有在梦中你才肯唤朕一声阿弘么?” “那你看看现在到底是不是做梦。”云浅夕说着,她微微的推开了身前那人,然后重重的咬上他的唇瓣。 皇帝又是一怔,她馨香的气息就在眼前,唇上湿热,他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他紧紧的抱住她的腰身,重重的回吻过去。 片刻后,两人的气息微微的凌乱,皇帝的唇不舍的从她的唇上移开,紧紧的抱住了云浅夕,他的头抵上她的眉心,开口,声音似微微叹息,“果然不是在梦里,朕的云儿回来了。” 那句朕的云儿回来了惹得云浅夕的眼中又是一阵酸涩,心里欢喜,嘴上却骂道,“你这个傻子,疯子。” “是啊,朕也在想,朕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爱上了你。”皇帝凤眸一扬,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长叹一声。 “你什么意思?爱上我不好么?”云浅夕却皱了眉眼,她一把将他推开,怒声质问。 看着她生气时两边脸颊上染起的绯色,皇帝心中一荡,又将她压回自己的怀中,他低头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轻声道,“朕何其有幸,这辈子碰上了你,从此,此生唯你一人。” 此生唯你一人。 云浅夕听着,她顿时弯了眉眼,仰头在他的唇上亲了下,想了想,她问道,“刚才,没有打疼你吧。”声音里好似带了一丝惶恐。 皇帝看着她,绝美的脸上绽放出如花的笑靥,这还是他们分开以来,他第一次看到她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云妃?”云浅夕说着,声音忽然低落下来。 这时门口处,几道秀丽的身影翩翩而来,正是云妃、刘美人、兰答应几人,她们的脚步刚在门槛上抬起,那道清澈如流水淙淙的声音忽然响起。 几人顿时收回了脚步,站在门口凝神听了起来。 其中,刘美人和兰答应的目光更是时不时的朝云妃撇去。 她们也很想知道,在皇帝心里,到底是那个绝美的宫女重要还是眼前这个身受圣恩的云妃重要。 两人没有留意到的是,在听到那句问话的时候,云妃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 “朕没有碰过她。” 那道温润的如泉水映月的声音响起,刘美人和兰答应一怔,她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名话竟是出自平日里一直冷漠疏离的皇帝嘴里。 更让她们惊骇的是,皇帝说,他没有碰过云妃? 几乎同一刻,刘美人的兰答应一脸不可置信的朝身边脸色惨白惨白的云妃看去。 云妃在听到刚才那句话后,心里忽然一空,一股前所未有的苍凉感觉朝全身蔓延而去,是的,从她得宠开始,皇帝就一直没有碰过她,甚至,他们同睡一床,那人也从不让自己近身。 她一直不明白,当时明明那人看向自己的眼中尽是深情缱绻,怎么相处起来的时候,他却对自己一直冷漠疏离,却原来,那人心里装着的竟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而她,竟然败在了一个宫女的手上,多可笑! 长长的睫羽轻颤,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行热泪还是汹涌而下,袖中十指紧握,身边刘美人和兰答应的目光似嘲似讽,她再也忍受不住,转身跑了出去。 这时,殿中的说话声渐渐小去,但刘美人和兰答应却听得清楚,皇帝的声音略低,却全是温柔脉脉,她们怔怔听着,脑海中竟忍不住幻想起来。 若,此时此刻,在皇帝怀里被皇帝如此轻声细语般对待的人是自己该多好。 直到,一颗珠子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她们袭卷而来,她们才恍然回神,她们知道皇帝定然是发现了她们在外面了,好在皇帝那招并未带着杀意,她们堪堪避开,再也顾不得其他,仓惶离去。 给读者的话: 一更,亲们,这章甜吧。嘿嘿 ------------ 127 凤真女王 殿内,一番温存过后,皇帝抱着云浅夕,他的目光扫过地面上昏迷的梅美人后,凤眸倏地一冷,薄唇轻启,他缓缓道,“来人。” 脚步声响起,几个禁卫军迅速进来,他们单膝跪地,“皇上。” “将这女人拉下去五马分尸。”皇帝的凤眸中寒光大盛。 这时,云浅夕从皇帝怀里抬起了头,她的眸里含着一丝不忍,她暗暗的扯了扯皇帝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这样是不是太残酷了些?” “她刚刚差点害死你。”皇帝的声音顿沉,语气坚决。 云浅夕见他神色坚定,她眉心皱了皱,又道,“反正也是死,就不能换个体面点的死法?” 几个禁卫军原本准备上前的动作在听到云浅夕的话,顿了顿,齐齐的朝皇帝看去。 正好这时梅美人悠悠醒转,她刚好听到云浅夕的后半句话,口中腥甜,她朝着云浅夕所在的方向狠狠的吐了口鲜血,唇角一勾,她冷冷的笑了起来,“云浅夕,左右是死,我才不要你求情,我告诉你,哪怕是变成厉鬼,我也要缠着你!” 云浅夕一愣,她没有留意到皇帝凤眸里的杀意又凛冽几分,她歪头想了想,开口道,“梅美人,我好像不记得我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你就这么恨我?” 这话说得梅美人也是一愣,说实在话,确实这云姑也没得罪过她,充其量也就是两次撞破了她的景王爷的纠缠,捡了主子交给她的血玲珑,甚至连她自己也弄不懂,为什么这么恨云姑,这么想她死! 莫不是,主子的铁血手腕让她因丢失了血玲珑,内心因为恐惧而深深的扭曲了? 莫不是,云姑那张让美的惊心动魄的容颜让她出于女人的妒忌想要出手毁了她? 莫不是…… 种种因由,梅美人却早已分不清楚,她仰头,苦笑出声,“云姑,你确实没有得罪我,但是我就是想你死!” 她说着,又大笑起来,一时间她的发丝飞扬,一张秀美的容颜因为恨意而彻底扭曲,看起来恐怖至极。 “拉下去。”皇帝的声音又是一冷。 这一下几个禁军再不迟疑,上前拽了梅美人就往殿外走去。 她的裙摆曳地,瑰丽的宫装上暗暗红点点,她发丝尽乱,喉咙里不停的发出尖锐的笑声。 云浅夕看着,眼底的神色一点一点冷却,她低了头,再抬起时,梅美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唯独那笑声却好似始终在她耳边回荡。 她皱了眉,身子无力的偎进皇帝怀里,浅浅一声,“阿弘,我累了。” “嗯,累了就好好休息。”皇帝低头温柔的看向她,轻声道。 云浅夕点点头,她伸手拽住皇帝的衣袖,“那你陪我。” “好。”皇帝回答的毫不犹豫。 “嗯。”云浅夕笑了笑,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皇帝眉眼一扬,他深深的凝着自己怀里的女子,眼神半刻也舍不得移开。 忽然,云浅夕拽着他衣袖的手一紧,只见,她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全是焦急,“阿弘,宫里面好像潜入别国皇族的细作了。” “什么?”皇帝一怔。 云浅夕心中焦急,手伸入自己的怀里,才发现那枚玉佩她没有带在身上,于是她说道,“我捡到了血玲珑,而且宫中最近出现了一个神秘女人。”她说着,到底还是没有将那人给自己吃了一颗药丸的事说出来。 因为,她不想他因此而有负担。 却不知,这负担其实早就在他的心里。 “血玲珑?神秘女人?”皇帝的眉心一紧,他忽然想起前几日从北地传回的密报。 信上说,北地的女王凤真似乎不在宫里。 而血玲珑便是北地的皇族的信物,听说世上仅得两枚,一枚在凤真的手里,一枚则在数年前北地失踪的公主手里。 如今,宫中出现的那个神秘女人和血玲珑,让他不得不与凤真女王联系起来。 看来,事情远远比他想像的还要复杂! 皇帝的眉心紧拧,他低头在云浅夕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温声道,“你在这里等着朕,朕稍后就来。” 他说着,便从床边起了身。 “你去哪?”没来由的,一股惊慌从云浅夕的心头升起。 皇帝脸色凝重,他的声音微微一沉,道,“有些安排,朕要改一下了。” 云浅夕点头轻应一声,想了想,又道,“我等你回来再睡。” “嗯。”皇帝刚想说让她先睡,可能会到很晚,但又一想,两人刚刚和好,他确实也想回来后和她多说会话,还有她身上的毒,一想,心里就忍不住焦燥起来。 他将心底的燥意压下,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身影慢慢的从门口消失,不知为什么,心头上那抹惊慌却越来越浓烈。 好半天,云浅夕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忽然,一阵风飘过,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 “你。”云浅夕吃惊的指向那女人,然后就见那黑影扬手一洒,一阵香风袭来,她便失去了知觉。 那女人正是北地的女王凤真。 凤真唇角一勾,眼底流露出一丝冷冽而高贵的笑意,她扬手,另一道身影出现,是月汐。 而此时,月汐脸上蒙着的黑纱除去,原本左颊上被皇帝剜去一块血肉的地方竟完好如初,还越发的光滑细腻起来,灯光下,她的一张容颜越发的秀美起来。 “看来,你的脸好了。”凤真轻轻一笑,眼底一丝慵懒泄出。 月汐缓缓的伸手触上自己的左脸,深深一笑,目光幽深,“多谢女王。” 凤真微哼一声,细白滑腻的手随随一指,“带走。” 月汐的目光在看到那张有月倾晨十分相似的面孔时,倏地一沉,同时,她的眼底一丝狠毒快速掠过,她上前,毫不惜力的将床上的云浅夕拽了起来,就这样拖了出去。 就如同,方才梅美人被禁卫军拖出去时一样,甚至连姿式都相差无几。 *** 宫门外。 几匹马儿朝几个方向分散开,中间用一个身着瑰丽宫装的女人绑住,那女人发丝散乱,面容模糊。 不远处的景王爷和十三王爷看到这一幕,十三王爷轻笑出声,“皇兄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 “谁知道。”景王爷轻哼一声。 这时,只听见马儿嘶叫一声,迅速的朝前方奔去,因为几匹马儿的方向都不同,是以,很快,中间的那个女人全身便发出皮肉被撕裂的声音。 忽然,一道微风吹起,将盖在女人面上的发丝吹开,女人秀美的面容顿时落入不远处的景王爷和十三王爷眼中。 景王爷的脸色剧变,他正要奔上前去,就在这时,那个他一心追逐着的女人硬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四分五裂,血肉横飞。 一丝呜咽声从景王爷的喉间溢出,他一张俊颜因为痛苦而深深的扭曲在一起,他咬牙,就要上前,十三王爷却伸手将他拉了住,“你做什么?” 给读者的话: 二更 ------------ 128 天下,谁主沉浮(1) 一丝呜咽声从景王爷的喉间溢出,他一张俊颜因为痛苦而深深的扭曲在一起,他咬牙,就要上前,十三王爷却伸手将他拉了住,“你做什么?” 景王爷双眼充血,一双眸子恨意滋生,他回头看了一眼十三王爷,咬牙切齿的开口,“十三,你不要拉着我!” 十三王爷疑惑的看了眼前面被五马分尸的女子,又见景王爷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他眉心皱了皱,问,“七哥,你喜欢那个女人?” 景王爷在听到十三提及梅美人的时候,眼底不知不觉的泛起了一丝温柔,但很快,恨意在他眼中翻涌,一双眸子血丝遍布,一行眼泪悄然滑落,“她,是我追逐好久的女人,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人!可是她进了宫,当了皇兄的妃子,现在,她又在我的眼前死得如此惨烈!皇兄,我恨你!我恨你!” 景王爷双手紧握,他俊秀的脸上恨意横生,显得十分狰狞,他用力的将十三王爷的手推开,“我要去找她。” 他说着,脚步向前迈去,虚晃晃的,好似下一刻他就要倒地。 这时,一道蓝色的身影缓缓的从暗处走出,他看着前方,眉眼一挑,轻轻道,“弘烨,就算你此时上前,又还挽回什么呢?只怕,你的举动更会让宫里那位疑心顿起。” 闻言,景王爷的脚步一顿,他看着前方,神色怔忡,风将他的发丝卷起,在半空肆意飞扬,于是,他的一张面容在发丝的撩拨下,忽然变得邪魅起来。 只见,他抬头,仰天大笑起来。 那笑声长且尖锐,刺耳至极! 十三王爷见他如此,眉心顿时又皱紧几分,半晌,他收回目光,看向忽然在此出现的夏侯弘轩,问,“二哥也来了?” “刚刚路过,见你们在这里,我便过来了。”夏侯弘轩温声回答,狭长的眼睛里,一双眸子幽深莫名,泛着异样的光芒。 他的目光落到前面那个血淋淋的场面上,心中一沉,那个黑衣女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她竟然知道七弟喜欢梅美人,而且还那么凑巧的让他看到心爱之人惨死的一幕,让七弟对皇帝心生恨意,若是她通知自己,他也不会这么及时赶到! 她说,她恨皇帝,可以助他夺得天下! 可是,夏侯弘轩觉得,事情一定不是像她所说的那么简单!他眯了眸子,心里忽然烦燥起来。 这时。 “二哥,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不知何时,景王爷已经止住了长笑,他走到夏侯弘轩身边,一字一顿的开口。 夏侯弘轩神色微怔了怔,他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充满恨意的皇弟,思绪却忽然飘到那日在天香楼的一聚。 那日,他暗中试探,委婉的向景王爷和十三王爷说明自己的目光,没想到,两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可现在。 也许是留意到夏侯弘轩的迟疑,景王爷顿了顿,又道,“二哥,莫不是不相信我这个弟弟,若是如此,我自己也可以起兵,大不少来个同归于尽!” 一旁的十三王爷听到这话,又见景王爷模样坚决,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竟不想,景王爷爱那个女人至此! 而夏侯弘轩听后,微微一笑,他将目光从景王爷身上收了回来,落到十三王爷身上,缓缓道,“十三弟,你呢?” 从小到大,几位皇子中,就十三和景王爷最合得来,关系也是最铁的,如今…… 夏侯弘轩想着,眸光倏地一深。 十三王爷又看了景王爷一眼,发现,他正也将目光转向自己,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恨意交叠,其中又夹杂了一丝殷切,于是,十三王爷心中微动,他耸了耸肩膀,“我随意。” “好。”夏侯弘轩暗暗的打量了他们二人的神色后,朗声一笑。 *** “云儿。” 皇帝从书房出来,人还在殿外,就忍不住出声喊道。 可是半天也没有人回应。 他眉眼一扬,凤眸里尽是细碎的笑意,还说等他,这会儿,肯定是睡着了。虽然如今他的四周危机四伏,但是只要那人在他身边,他就有信心还她一个安稳的天下,许她一世倾心。 皇帝想着,脚下一转,迈入了房中,可是当他看到龙床上空荡荡的,而且似乎殿内有一种幽暗的香气若隐若现,他的脸色一沉,正要往外走。 这时,神色狼狈的环儿凌空一落,出现在殿中,她咬牙,低声道,“主子,娘娘被一个黑纱蒙面的女人给抓去了。” 闻言,皇帝的脚下往后跌了几步,其实在闻到殿中幽暗的香气和看到一脸狼狈的环儿,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几分明白,只是他在确认之前,心中始终抱着一份侥幸。 这一刻,他倒宁愿她是后悔了,而不是被人抓走! 久闻,北地女王凤真有着铁血般的手腕,其手段极其毒辣,若是云儿落到她手里,皇帝心中一痛,忽然不敢深想下去。 他害怕。 他竟然在害怕!! 指尖颤颤,皇帝的凤眸里扬起雾霭,眸光倏地一冷,“环儿,拿着这个龙纹佩,招集所有暗影。”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了一个琉璃色上雕蟠龙的玉佩,扔到环儿怀里。 环儿看着怀里的龙纹佩,面上一惊,她颤颤的拿起玉佩,出声道,“主子,这。” 龙纹佩是历代皇帝传下来的,可以调动皇宫内所有的暗影,这支队伍庞大,却只有历代皇帝知道,甚至连夏侯弘轩都不知道这支队伍的存在。 暗影的使命就是护卫皇帝的安全,环儿是女卫中的一个,而乾向和乾今则是统领,一负责暗杀任务,一负责消息收集。 而如今,皇帝竟要招集所有暗影,只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妃嫔,这叫她怎能不惊? “还不快去。”皇帝见环儿迟迟未动,厉声开口。 环儿眉心皱了皱,拿着龙纹佩迅速的起身,隐身而去。 暗影除了护卫皇帝之外,还要的是绝对的服从! 皇帝缓缓的走到殿外,他负手而立,幽远的目光静静的凝视着前面那座耸立云间的观星楼,凤眸眯起,一丝噬血流光泛开。 凤真,你既然存心要挑战朕的底线,那么,你也休怪朕无情了,有些计划,也是时候开始了。 ------------ 129 天下,谁主沉浮(2) 阴暗的地宫,金砖铺满的地面上,一道白色的身影倒在地上,她的身前站着一黑一蓝两道身影。 云浅夕嘤咛一声,她缓缓睁开眼睛,阴沉,昏暗一片,伴有冷风嗖嗖,她的眉心顿时皱起,凝神想了片刻,终于记起。 是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将她弄昏的。 “你醒了。” 一道冷冷的却清脆如珠落的声音在这大殿内响了起来。 这声音,云浅夕一怔,怎么会是她? 身子酸软的厉害,云浅夕却顾不得这许多,她吃力的撑起身子,指尖落在地面,触手冰凉,她抬眸看去。 只见,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面前,一道身穿浅蓝色柔绢曳地长裙的曼妙身影,容颜仍是一如往日的精致潋滟,气质出尘绝俗,却比以往多了一份阴冷的气息,她静静而立,一双水眸里泛着幽深的光泽。 她,正是宁贵妃。 “为什么?”云浅夕眉心紧皱,她低低问,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往日清冷绝佳的人儿会与这黑衣女人结为一伙。 宁贵妃听到她的问话,她的水眸里扬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为什么?你问我什么?” “因为皇上?”云浅夕想了想,问道。 宁贵妃一怔,随后她的眸里扬起一股疯狂的执念,“我会得到他的!” “他不爱你。”云浅夕的唇边扬起一抹自信的微笑。 宁贵妃又是一怔,她眉尖颦蹙,咬牙看向身旁的黑影。 那黑影却轻笑出声,她走到云浅夕身边,俯下身子,玉白的手伸出,将云浅夕的下巴扣住,“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盅叫情盅么?” 情盅。 云浅夕的身子一颤,那时静宜的疯狂又涌上她的脑中,她咬牙,看向宁贵妃,此时此刻,那人眉眼里的执着疯狂竟和当初的静宜一模一样。 “你。”云浅夕扬起手,“你就不怕毁了他?” 宁贵妃闻言她的眉心又紧了几分,眼底,一丝挣扎滑过。 忽然,云浅夕痛呼一声,却是那黑影扣住她下巴的手突然间一紧,她目光随随一扫,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油然而生,凤真淡淡开口,“凤涟,你害怕什么?孤许你的,自然不会让你落空。” 宁贵妃眼中一亮,深处的挣扎褪去,“我相信你。” “凤涟?”云浅夕一怔,随后又想起,刚才这黑衣女人似乎自称为孤,那是皇帝的自称,她的心头一颤,整个天下,能以孤自称的女子,就唯有北地的凤真女王。 “你是北地女王。”云浅夕的声音像是反问,实则内心已经确定,“你叫宁贵妃为凤涟,难道你是……”她说着,忽然惊讶的掩了双唇。 “不错,我就是数年间北地失踪的公主,凤涟。”宁贵妃,不,是凤涟眉眼一扬,她轻笑出声。 “你们,你们……”云浅夕抬了手,指尖颤颤,眸里湿意聚集,“你们要毁了他的天下?” 凤真松了钳制云浅夕下巴的手,她轻哼一声,负手在后。 脚步声渐渐离去,云浅夕倒在地面上,十指收紧,一颗心却七上八下,忐忑的厉害,怎么会这样? 宁贵妃居然是北地的公主,而北地的女王早就在数日前潜入宫里,那他,是否知情? 如今的局势对那人越发的不利起来,可偏偏自己此刻竟落在了凤真的手里,若是,她们用自己来要挟于他,那他…… 云浅夕闭了闭眼,连忙阻止自己深想下去,心里头这样的安慰着自己,那人功力深厚,又在这权欲的中心浸染了这么多年,相信凭着他敏锐的感知力,一定能够揭穿她们。 一定能! 只有这样想着,她的一颗心才能够稍稍的平静片刻,不然,一想,她的心便慌作一团。 这时,一双纯黑色的长靴缓缓的走到她面前,来人的全身都隐在黑袍中,云浅夕抬眸看去,心里头又是一惊。 那分明便是一双充满着死气的眸子,可是这时,那眸子里却缓缓的升起些许温柔的情绪,他缓缓的在云浅夕身旁蹲了下来,隐在长袖中的手扶住云浅夕的手臂,开口,声音竟是万分的动人,“宫主。” “公主?”云浅夕眉心一皱,随后冷冷的扶开了男子的手,她讥笑着开口,“阁下似乎是认错人了,你们的公主可不在这里。” “不。”那人的手缓缓抚上云浅夕的脸庞,云浅夕一惊,连忙躲开,那人的手顿时落了个空,他竟也不觉得尴尬,默默的收回手,他淡笑一声。 “这张脸,不会错。” *** 十日后,仪元殿。 殿内,摔砸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宫人们一时皆噤若寒蝉,都远远的躲了开去。 路公公扶着太后缓缓走来,他低垂着眸子,叹道,“皇上又在发脾气了。” 太后的眉心皱了皱,走廊上,宫人垂首而立,面色惶恐,目光时不时的朝殿内撇去。 “那宫女究竟是什么人?竟让皇上如此上心?” 路公公眉心一皱,顿觉喉中一紧。 “小路子。”太后的眉眼一沉,微微的厉了声线。 路公公的眸子垂得更低了,他长叹一声,开口道,“太后,那宫女就是云氏贵妃啊。” “她?”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她不是死了么?” 路公公摇了摇头,缓声道,“太后,她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皇上又怎么会真的舍得让她死呢?” “可她们的样子分明不同?”太后的眉心紧皱,声音顿沉。 易容术。 路公公微微一叹,正要开口,这时一个禁军一脸欣喜的从前面跑近,手里似乎握着什么。 “皇上,皇上。”一路跑,那禁军便一路喊着。 太后皱了眉,缓缓转身,眉心处一抹不悦升起,她正要开口喝斥,一道琉璃色身影从殿内快速的跑了出来。 “可有消息?”皇帝的太后身旁站定,声音急促。 到嘴边的喝斥声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看着一脸执着的皇帝,摇头离去。 “皇上,你看,这是在郊外找到的云姑娘的衣裳碎片。”那禁军双手将手中那一角白色捧到皇帝眼前。 皇帝凤眸一怔,看着那巾布料,双手微颤,握上那片衣角,他的手指收紧,“即刻起程去郊外。” 给读者的话: 行文到这里,七七想说,结局也快了。 ------------ 130 天下,谁主沉浮(3) 宫门开合,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缓缓从皇宫出来,为首的是一顶墨色软轿,身旁站着一个面容阴柔的内侍,身后数十列禁军随行。 “爱,果然是件让人疯狂的事。”远处的观星楼上,一道黄色的身影迎风而立,她面容秀美,眸光流转,她负手而立,俯瞰下去,目光睥睨。 她的身旁站着一个蓝衣女子,她紧紧的盯着那远去的队伍,面含忧郁。 而一直静立在两人身后的黑衣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她的神色忽然之间恍惚了下。 昨晚,凤真和宁贵妃两人走后,月汐守在地宫外面,忽然一阵阴风刮过,而她似乎在隐隐约约间看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她的丈夫蓝诺,不过一瞬,那身影就消失不见了,速度太快,时间太短,以至于到了现在月汐的精神还有片刻的恍忽。 这时,又一道身影凌空落下,一个黑衣暗人单膝跪地,声音低沉,“王,五万兵马已经乔装进城了。” “很好。”一身黄衣的凤真唇角一勾。 目交流转,凤真的眉心忽然一皱,那暗人眉心紧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于是她沉声开口道,“怎么,还有什么事?” 黑衣暗人神色一凛,恭敬的开口,“回王的话,最近除了属下们让将士们乔装成商队进城,还有好些商队随着我们一起进了帝都,而且据属下们的调查,一个外域的商人最近在帝都落脚,其中好些商队都是他们家的。” 凤真的眉心皱了片刻后松了开,“无事,一个小小的商人,再有钱也只是商人,起不了什么风浪,你们且小心布属着。” “是。”黑衣暗人低头应声,随后身子一掠,划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远处,某个宫院角落,一道黑影隐在暗处,墨瞳里流光闪烁,他微仰了头,看着观星楼上的那几道身影,良好后,他的目光在那黑衣女人身顿了顿,一声叹息自他喉中溢出,他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过了身。 嘉靖十二年夏末,长枫王爷、景王爷、十三王爷以清君侧之名起兵五万于帝都西郊处围堵嘉靖皇帝。 嘉靖皇帝所带三千禁卫军尽数阵亡,嘉靖皇帝被生擒。 几位王爷以长枫王爷为首携皇帝进入皇宫,岂知宫内早已翻天覆地,北地女王于数日前潜入皇宫,在这日趁宫内无人掌权,她带领的五万精兵进入皇宫,将皇宫控制。 于是,这场本是内乱的起兵变得越发的诡谲起来。 西郊。 皇帝一身琉璃色衣袍,他负手立在轿前,凤眸微眯。 周围,一圈又一圈的铁骑军杀气凛冽。 夏侯弘轩一身蓝袍,他唇角一勾,缓缓朝皇帝走去。 他的身后,景王爷一脸恨意的盯着皇帝,双拳握紧,而十三王爷眉心微皱,神色漠然。 “皇上。”夏侯弘轩轻轻一笑,眉眼狭长,“你可想到也有今日?” 皇帝眸子眯得更深了,他亦轻笑出声,“二哥,果然好本事,可是你以为这天下就是尽握你手了么?”话落,皇帝凤眸中杀气凛冽,他的手扬起,身后的那三千禁军立刻蜂拥而上,与那些铁骑扭杀开来。 同一刻,皇帝眼中光芒大盛,他飞身跃起,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缓缓抽出,剑尖直指向夏侯弘轩,“二哥,朕与你激战一番如何?” “好。”夏侯弘叶朗声一笑,他从一旁的护卫身上抽出一把长剑,飞身而起。 底下,景王爷眉心微皱,他咬牙,也要上前,却被十三王爷一把拉住,他侧头低低出声,“二哥自有打算,你别添乱。” 景王爷眼底剧烈的挣扎了番,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最终还是放弃了心底的挣扎,他扭了头,不去看场中的情形。 而十三王爷在看到半空交缠的一白一蓝两道身影后,眉心微微一皱,一丝赢弱的流光悄然划过眼底。 皇帝一手负后,薄辰抿起,右手中的长剑光芒忽然大盛,随后一挥,一股凛冽的剑气直逼夏侯弘轩。 不远处的夏侯弘轩眸子一眯,他长剑一扬,一股幽蓝的剑气迸发,朝前方刺去,很快,一蓝一白两道光芒在半空交织相遇,随后,一道亮白的似屏幕的光芒拉开,一前一后,朝两人的方向反弹回去,两人的脸上微微一惊,身形一掠同时朝后掠去。 那道强烈的剑气,直落到地面,将地面上的灰尘扬扬洒洒,待烟灰散去,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大坑。 片刻后,两人的身影再度交缠,皇帝眉眼一挑,他左手从身后拿出,掌心凝聚真气,灌入那握剑的右手中。 夏侯弘轩唇角勾了勾,剑芒大盛,直刺向皇帝,明明没有任何招数,却在近身的那么一刹那,花影繁复,重叠不开。 皇帝剑尖一挑,白色的剑芒拉出一道长长的弧线,迎了上去。 半空中,两剑碰撞的声音呲呲响起,火花闪烁,两人的身影交叠重合,位置转换,剑身相触,皇帝与夏侯弘轩皆用尽了全力。 这时,一枚细小的银行从远处飞射而来,嗖的一声,没入了正全神贯注的皇帝身上,他眉眼一痛,微哼一声,就在这时,夏侯弘轩看准机会,剑身一抵,皇帝吃痛间,身子朝后退去,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景王爷眉心一拧,飞身上前,一掌挥向皇帝的后背。 腹背受敌,皇帝一身琉璃色衣袍血迹斑斑,他的身子直直的跌落在地。 顿时数十个铁骑手持长矛将皇帝围住。 皇帝倒在地面,薄唇被鲜血染红,他眉眼一挑,轻轻笑开。 此时,场面凝窒,皇帝带来的三千禁军尽数覆没,尸横遍野。 “皇上,你输了。”夏侯弘轩理了理衣袍,缓步上前,他眸子微挑,目光俯瞰着倒在地面,一身狼狈的皇帝。 皇帝却看也不看他,他张唇,又是一声长笑。 一笑,喉中血气翻涌,一股鲜血喷出,他也不管不顾,仍旧笑着,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目光睥睨,明明一身狼狈,可是那一身的霸气却不曾消减半分。 夏侯弘轩心中一凛,他的眉心瞬间皱起,这时皇帝轻轻一声,“二哥,你真以为你赢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夏侯弘轩眉宇紧皱。 而这时的景王爷手持长剑,一脸愤恨的上前,欲挥刀砍向皇帝。 还未走到皇帝身边,景王爷就被夏侯弘轩拉住,他铁青着一张脸,眸含不悦,“你做什么?” “二哥,我要杀了他。”景王爷咬牙。 皇帝凤眸一眯,随随的看了几人一眼,又是笑出了声。 夏侯弘轩心中正烦闷不已,他不知道皇帝此时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招,所以他才笑得如此自信,幽深阴狠的看了皇帝一眼,夏侯弘轩咬牙,“进宫。” 给读者的话: 今天七七一直不在状态,今天就一更了,明天补上。 ------------ 131 天下,谁主沉浮(4) 宫门。 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响起,为首的夏侯弘轩勒了缰绳,马儿停了下来,他的手在半空扬起,很快,身后的脚步声一顿,齐唰唰的停了下来。 “二哥,怎么不进去?”十三王爷一夹马腹,上前问。 夏侯弘轩的眸子一眯,锐利的目光看向那寂静关合的宫门,心头,一股异样的感觉升起,他皱了眉眼,眸中流光一闪,他温温一笑,目光收回,落到不远处,一身狼狈的被绑住的皇帝身上。 “皇上,你不会是宫里埋伏了在等着我们吧?”夏侯弘轩眉眼一挑。 皇帝闻言,凤眸轻撇了那人一眼,唇角却勾了一丝讥笑。 夏侯弘轩心中一凛,他咬牙,这时皇宫内一道烟火升起,瞬间绚烂了半边天空,他仰头看去,一丝浅笑从他的唇上溢出。 只见,夏侯弘轩挑眉看了皇帝一眼,眼角眉梢里神采溢溢,“进宫。” 皇帝见状,他唇角一勾,神态慵懒的别过了头。 吱呀一声钝响,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夏侯弘轩见了,眉眼愈深,他的手指在空中一扬,做了个前进的指示。 五万铁骑神色一凛,沉重却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 然后,朱红色的宫门缓缓闭合。 一路走去,四下一片沉寂,待走到金銮殿外的时候,夏侯弘轩终于意识了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深沉的目光朝四下撇去。 “不对。” 这宫里太安静了,到此刻,他方意识到,一路走来,他竟连一个身影都没有见到。 太安静了,安静到连空气中也隐隐有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皇上,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夏侯弘轩眉心紧拧,他将目光转向皇帝。 皇帝却勾唇一笑,他轻轻道,“这话,你不应该问朕。” 听到这样一句,夏侯弘轩的眉心拧得更紧,而就在这时,一道女子的笑声缓缓的从金銮殿里传了出来。 而当夏侯弘轩听到这声音后,他脸色剧变。 金銮殿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一个容颜娇美的女子,她秀眉微扬,眉目间扬溢着一股霸气睥睨,她负手在后,姿态雍容,贵不可言。 长长的绣着金龙的裙摆拖曳了一地,女子三千青丝盘起,头上戴了一顶象征着权力的金冠。 夏侯弘轩在看清那女子的面容后,他的神色又是一变,冷笑声声,他开口道,“宁贵妃,你这是何意?” 那女子眉眼一挑,眼波流转间,一个黑衣暗人快速的抬来一把纯金打造的椅子,她勾了勾唇,缓缓坐下,神态慵懒。 “呵呵。”女子轻笑出声,目光俯瞰众人,那目光清冷如冰,却又傲视芸芸。 夏侯弘轩的眉心紧皱,这笑声,分明便是那个出现在他府上的黑纱女人,他犹记得,她说,她恨皇帝,愿助他夺得这天下。 可眼下,她一身明黄色衣裙,上头用金线绣着蟠龙,目光睥睨。 “你想当女皇帝?”他微微失声。 女子眉眼一挑,不置可否。 这时,一道红影飞奔到夏侯弘轩身边,她浑身颤抖,几乎是踉跄着跑到他的身边,如月咬牙看了那女子一眼,低了头,在夏侯弘轩的耳边低语起来。 片刻后,夏侯弘轩一脸惊讶,他咬牙,朝四周看去。 “别看了,孤不是坐在你面前么?”凤真轻轻一笑。 这时,夏侯弘轩的脸色微微一白,他的目光再度落回到那金椅上的女子身上,她眉眼微挑,神态慵懒,可她周身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流转,那一分睥睨,是宫中的宁贵妃不曾有的。 “你竟是北地女王?可宁贵妃……”夏侯弘轩的眉心又是一紧。 放眼下去,此时场中的哪一个便连皇帝原本一脸云淡风清的脸上也是惊讶遍布。 凤真又是一笑,她眸光一转,一道秀丽的身影缓缓从金銮殿里步出。 那人一身蓝色宫装,妆容精致,一双秋眸似含了水般荡漾生辉,她莲步轻移,那绣在她裙摆处的莲花便随着她的脚步,一晃一晃,好似绽放开来。 可那人的容颜竟然和金椅上的凤真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差别。 若硬要说出个不同之处,那就是宁贵妃周身流转的气息里没有半分凤真女王的睥睨霸气,有的只是一身的出尘绝俗。 同一刻,数万精兵手持兵刃从金銮殿的各个方向涌出,将在场的所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夏侯弘轩一脸惊讶,他的目光在凤真和宁贵妃身上来回转动。 底下的皇帝凤眸眯了眯,一丝恍然从他嘴角绽出,他喃喃出声,“原来是这样。”忽然,他将目光转向远处的天际,那重重的云层下,似乎有一朵暗暗的烟火在盛开,于是他的唇角又勾了起来。 *** 地宫。 阴冷的气息散布,月汐双手环胸,秀美的脸上那枚金月不在,却显得越发的动人,她冷冷的勾了勾唇,缓缓的朝底下躺着的那人走去。 铺满金砖的地面上,一道白色身影静静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在离云浅夕仅剩一步的距离后,月汐顿住了脚步,她俯下身子,布满伤痕的手慢慢的落到了她的胸口处。 那里,一股异样的气息灼热。 是紫魄的力量,月汐是圣宫的圣女,是以她能够感觉得到。 月汐的眸中划过一丝阴冷,她的手倏地收紧,顿时,云浅夕疼的皱了眉眼,同时,她忽然感觉到还有一股力量在云浅夕的体内撕扯着那紫魄。 月汐眸中一惊,指尖似乎迅速的灼热起来,她连忙收回了手,同时,她的脑中划过一个画面,凤真的那枚药丸! 凤真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那药丸是要将云浅夕体内的紫魄吸出来么? 月汐的眸光一深,刚才的手指一探之下,就明显的发现了,那紫魄的位置较以前移动了许多。 可恶! 月汐的眉眼里闪过一丝强烈的杀气,前几天和凤真在这个地宫查探后才发现,地宫里的这枚紫魄竟然是假的,现在云浅夕体内的那颗紫魄受凤真那颗药丸的牵制,她竟无法从她的体内取出。 凤真,你果真狡诈! 月汐心中恨意难平,幽幽阴冷的目光慢慢的落到云浅夕的身上,忽然,她的嘴角勾了勾,手指伸出。 哼,既然她不能得到,那么谁也别想得到这颗紫魄! 就在快要触上云浅夕衣角的一刹那,身后,脚步声响起,一只修长惨白的手缓缓的握住月汐的手腕。 月汐的眉眼一厉,她的目光却在看到那只青白的手后,微微一顿,然后她的身子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蓝诺。”月汐开口,破败的声音竟带了一丝颤抖。 ------------ 132 天下,谁主沉浮(5) 金銮殿外,两方十万兵马对峙,气势若虹,杀气弥漫。 夏侯弘轩眯了眸子,他的目光从玉阶上坐在金椅上一身气息慵懒的女子身上收回,落到不远处的皇帝身上,此时的皇帝凤眸微阖,气息似有些微弱。 似是注意到了夏侯弘轩探视的目光,皇帝凤眸一勾,一丝讥笑划上他的薄唇。 “你早就知道?”夏侯弘轩眉心一紧,他几步走到皇帝身前,咬牙道。 皇帝眉眼一挑,却不再看他。 夏侯弘轩的脸色难看几分,他咬牙,正要上前。 这时,凤真缓缓的从金椅上起身,她抬头看了眼天色,眸子一眯,轻轻笑道,“长枫王爷,你是向孤投诚,还是跪地求饶?” 清澈动听却如魔鬼般的声音顿时响彻整片天地。 没有人注意到,凤真身旁的宁贵妃看向底下一身是血的皇帝的担忧目光。 夏侯弘轩转过身,他看了那一身霸气外露的凤真,冷冷笑道,“女王莫不是忘记了,这里可是我西落国的天下,你当还是在你们北地么?” “是啊,在北地或许是你凤真说了算,可这里我西落国,你凭什么有如此自信?”景王爷一身红袍,在风中裂裂声响,他眉眼一挑,轻轻笑道。 “何况,五万对五万,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十三王爷眯眸道。 哪知,凤真听了这话,她竟也不怒,只是一双水眸向上挑起,眼中波光荡漾,素白纤细的手缓缓扬起,一丝白巾从她手中滑落,在风中飘扬起来。 那白巾边角卷起些微的细丝,并不平整,显然是从某件衣裳上撕扯下来的,而那白巾的锻子,却是上等的雪锻流景,这宫里只有一个人有这衣裳。 那就是贵妃云浅夕! 夏侯弘轩待看清凤真的手中物后,一抹怒气迅速的从心田窜起,他脸色微变,脚下忍不住上前一步,“她在你手里?”语气却阴狠到了极致。 身后,景王爷和十三王爷的脸色一变,那个她是谁,他们却不得而知。 而,一旁的如月的脸色却顷刻间难看起来,因为她深深的知道,那个女子对夏侯弘轩的重要! 若凤真以她相要挟,这天下霸业,江山美人,不知道那人会作何抉择? 凤真闻言,轻哼一声,“你说呢。” 夏侯弘轩低了头,片刻后,他转过身子,快速的走到皇帝身前,一把将那人抓起,怒声道,“她不是在你身边的么?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若是保护不了她,为什么不放她走!!” 他的声音压抑着强烈的痛苦,十指手背青筋泛起,双眼通红。 皇帝眉眼一挑,却又轻轻一笑。 忽然,夏侯弘轩眼中的痛苦散开,握住皇帝胸前的衣领收紧,他紧紧的慑住身前那人,因为笑纹,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的褶皱。 那痕迹,分明便是…… 刚才隔得远,未曾细看,他竟然没有发现。 “易容术。”夏侯弘轩无力的松开手指,他喃喃出声。 ‘皇帝’的身体瞬间倒地,轻微一声响,地面上的那人眉眼里又绽开了轻浅的笑意。 夏侯弘轩一脸颓败,手指无力的收紧又松开,他甚至不知道眼前的‘皇帝’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便是他人易容而成的,又或者一开始便是这个替身? 可为何,这人的一举一动间皆像极了皇帝? 夏侯弘轩退后一步,良久不语。 凤真站在玉阶上,风声乍起,隔得太远,她没有听清夏侯弘轩说的话,脚下一迈,身旁宁贵妃略带焦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姐姐,小心危险。” 凤真唇角一勾,她冲着宁贵妃轻轻一笑,负手在后,目光瞬间变得阴冷起来,“凤涟,孤是在重重白骨的铺叠下登上这王位的,若眼前这点风浪,孤都怕,那么我们北地就完了。” 话落,她脚下一迈,毫不迟疑的走了下去。 宁贵妃看着她的亲姐姐,柔弱却坚强的背影,心中微微一酸。 就在凤真走近的瞬间,夏侯弘轩忽然凑到皇帝身前,他的手在皇帝脸上动作一番,随后嘶啦一声轻响,一张人皮面具便从皇帝的脸上扯下,然后,俊美的面容不复,露出了一张平淡无其的脸孔。 “你是谁?”夏侯弘轩十指紧握,问。 凤真不意夏侯弘轩忽如其来的一番动作,当她看到躺在地面上的那人竟不是皇帝后,她脸上的那份睥睨终于散去,水眸中惊讶翻涌。 而玉阶上,宁贵妃看到这一幕后,她几乎快步跑了下来,挤到‘皇帝’身前,她一脸失落,眼泪在眼底凝聚,“你是谁,皇上呢,皇上呢。” “呵呵。”那人冷冷一笑,别开了脸。 凤真眉心一紧,正要上前,她的手却忽然被宁贵妃一把拽住,只见她一双水眸里湿意涟涟,一脸的惊慌失措,“姐姐,皇上呢,皇上呢,他去哪了?” 看到宁贵妃这副模样,凤真的心头一股怒气升起,她恨铁不成钢的甩开了宁贵妃的手,斥道,“不争气的东西。” “本王问你,皇上去哪了?”夏侯弘轩一脸怒意,他蹲下身子,又一把拽住那人的衣领。 那人嗤笑一声,缓缓开口,“皇上的行踪也是你们这群逆贼问的?” 夏侯弘轩眉眼一紧,怒气滋生,他的手掌扬起,凝聚十成内力,正要挥向那人。 谁知,凤真唇角一勾,素白的手伸出,一把匕首在她的指尖呈现,她速度极快的朝那人的脸上剜去。 很快,那人脸上血肉横飞,一双眼珠被硬生生的挖了出来,溅落到一旁。 “你说还是不说,孤可有的是手段对付你。”凤真轻轻一笑,噬血的目光看向那刀尖的一抹血红。 “呸。”那人没了眼珠,寻声听去,狠狠的朝着凤真的方向啐了口。 凤真眸色一冷,手腕转动,只听得那人闷哼一声,一只血淋淋的耳朵从那人的脸上割了下来。 那人眉心一拧,昏厥过去。 “你这女人果真残忍。”夏侯弘轩冷笑一声。 凤真缓缓起身,俯瞰着他,轻轻一声,“你便不怕孤将这份残忍用在她身上?” 这一句,让夏侯弘轩的脸上剧变,他起身,怒吼道,“你敢!” “孤有什么不敢的。”凤真眉眼一挑。 夏侯弘轩心中一痛,脑中浮现那人受苦的一幕,手上刀剑一扬,就在上前。 而这时,一股气势如虹的脚步声响彻整片天地,那整齐划一的声音,分明便是军人队伍才有的秩序! 凤真和夏侯弘轩同时一惊,目光凝向远方,他们二人的脸上瞬间变了又变。 给读者的话: 其实七七想过很多种结局,但是觉得也许这样结尾才是最好,抱歉,结局会在这几天里完成,也感谢一路支持七七 ------------ 133 天下,谁主沉浮(6) 为首的一人一身异族服饰,面容俊朗,正立在那万人兵马之前,唇上勾了丝浅笑。 那人不正是数日前从西落境内退出的戎族王吗? 他怎么在此出现?还有是谁给他开的宫门。 凤真眯了眸子,轻轻一笑,“怎么,这西落国,你们戎族也想来分一杯羹吗?” 而夏侯弘轩的眼底划过一丝喜悦,他上回派人给戎族王的小纸条,石沉大海,一时没了音信,而此间他却在这里出现,莫不是来相助于自己? 戎族王手指一扬,那数万兵马顿时停下,他朗声一笑,眉眼飞扬,“哈哈,你们这些宵小怎么会西落皇帝陛下的对手。” “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 凤真和夏侯弘轩脸色又变了变,几乎是同时开口问道。 戎族王锐利的目光环了众人一眼,他的唇上勾起一丝讥笑,“你们也不看看,此时的皇帝陛下出现了么?” 凤真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的眉心一拧,素白的手微扬,一个黑衣暗人顿时出现在她的身前,“地宫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黑衣暗人一怔,他低了头,“王,今日地宫那里由月汐一人看着,属下们皆受您的旨意聚集在了金銮殿。” 果然是这样。 凤真的胸口气血翻涌,她双眸眯起,眼底噬血的流光闪动,她袖中的十指一紧,冷声道,“去探!” 黑衣暗人应声,正要闪身离去。 这时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缓缓在半空响起。 “女王不必费心了,朕和云儿来了。” 话音过后,一阵劲风掠过,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落地,那人一身琉璃色衣袍,金线卷边,上头绣了流云蟠龙,他容颜俊美,一双凤眸微微眯起,眼波流转,灼灼生辉,他的怀里靠了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裙摆处勾绣了流云处处,她姿容绝艳,美丽无双,下坠的瞬间,裙摆处流云转动,那一刻,好似九天之上的谪仙脚踏流去踏足尘世,却不染纤尘。 夏侯弘轩怔怔看着那张让他刻骨铭心的面孔,心里头的那份担扰逝去,然而一股强烈的愤怒却卷袭而来。 皇帝竟然没事!! 凤真眉心紧皱,从两人落地伊始,她和身后的宁贵妃一样,一双眸子便死死的盯在了那两人身上。 忽然,凤真轻轻一笑,目光睥睨依旧,“皇上,即便你救了她又如何?孤的兵马就在这宫内,孤的暗人也在这宫内,何况,孤的数十万兵马正在乔装进了西落,这个天下,孤要定了。” 哪知,皇帝凤眸一深,他环着云浅夕的手一紧,淡淡开口,“哦,可你现在在宫内的五万兵马,只要朕绝杀令下,你认为你还有命却支使那城外的数十万兵马?” 夏侯弘轩在一旁,眉眼渐深,却始终不置一言。 凤真眸光微闪,水眸中清澈一片,她将目光转向夏侯弘轩,问,“不知道长枫王爷,是拼着与孤杀出一条血路,还是就此向皇帝投诚呢?” “呵呵,若是投诚,只怕下一刻,你们尊贵的皇帝陛下就会将你诛杀吧。”凤真说着,顿了顿,随后轻轻笑开。 皇帝闻言轻撇了夏侯弘轩一眼,目光似不经意般淡淡的扫了眼天际。 万里无云的天空忽然之间阴沉了下来,远处的天边乌云翻涌,雷雨欲来。 “本王自然是与女王一个阵线。”夏侯弘轩挑了挑眉,果断的开口。 幽深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皇帝怀里的云浅夕身上扫过,夏侯弘轩勾了勾唇,似讽似嘲。 这时,一道幽怨的声音响起,却是宁贵妃几步奔至皇帝身前,她冷冷的看了眼皇帝怀里的云浅夕,轻声唤道,“皇上。” 皇帝却看也不看她,一双凤眸紧紧的锁定在怀里的人儿身上,她眉心蹙起,一脸苍白,额上汗水点点,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苦痛。 这不由让皇帝想起她体内的毒,心中一痛,低下头,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声开口,“云儿,可是哪里痛了?” 云浅夕眉心又皱了皱,从地宫出来,她腹部的疼痛就越发的厉害起来,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在狠狠的撕扯着她,但眼下,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她不想他分心,于是,唇角一勾,她摇了摇头,“我没事。” 皇帝的目光深绞着她,在他幽深的凤眸里,云浅夕这才发现,倒映在他眸子里的影子,一张脸色惨白如雪,她终于知道,她嘴里的无事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面前两人的目光交缠,旁若无人,宁贵妃看着,心中一阵剧痛,眸中泪水滑落,她却轻轻笑开,脚下踉跄,她几乎连站都不稳,唇色雪白。 “凤涟,回来。”凤真的语气一沉。 可宁贵妃却一动不动,凤真皱眉,她的手一扬,立刻有一个黑衣暗人上前,将一脸失魂的宁贵妃拉回到她的身边,然后,指尖一挥,数十万兵马挥起手中的刀剑,与戎族王还有皇宫的一些禁卫军绞杀在一起。 场面混乱,夏侯弘轩眯眸看着不远处铺开的红色,眸光沉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帝凤眸一挑,揽着怀里的云浅夕后退几步,从一个禁军手里抽过一把长剑,他一手护着云浅夕,一手开始撕杀起来。 景王爷皱了皱眉,也挥剑而去。 十三王爷的目光流转,他底下的一万人马瞬间转到了皇帝身边,护卫起皇帝的安全来。 “十三弟,你!”景王爷眉眼一怒,他咬牙,挥动着手里的长剑就朝他砍去。 倒是夏侯弘轩仍静立未动,些许惊讶在他眸中泛开,却又很快沉静下去。 凤真掌风扫开几个禁宫,掠至夏侯弘轩的身边,指尖一挑,一块令牌从他腰间挑出,扔到他底下的一个将军手中,很快,他的队伍也加入到这撕杀里来。 “你想坐收渔翁之利,没门。”凤真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 夏侯弘轩的眉眼一抬,睨了凤真一眼,仍旧没有开口,只是抽出腰间的长剑撕杀起来。 一时间,皇宫内杀声震天,死伤无数,一批人马倒下,很快,另一批人刀又涌了上来,底下,白色的砖石上,红色的鲜血如一道长长的红绸铺开,血流成河。 就在这时,一道绚丽的烟花在远处的天际绽开,在这片阴沉沉的天地显得格外明亮。 而此时的凤真却在看到这烟火后,神色一怔,随后她脸上的平静被撕开,她咬牙,看向皇帝,却见那人衣袂飘飘,怀里抱了一人,手上剑气挽花,便不断的将士在他的身前倒下,偏生他的衣袍上一丝血迹未染,洁净如初。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凤真眸里怒气翻涌,沉声开口。 刚刚那道烟花是她们北地特有的烟火,那是撤离的信号,终于,在踏入西落这片土地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这少年天子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皇帝却轻轻一笑,眸光触向远处,微微一扬。 凤真和夏侯弘轩见他如此反映,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在两人心头升起。 果然,那远方从冷宫的方向,一排排黑影正缓缓靠近,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恭敬的立在一个全身隐在黑袍中的男子身边,手里举了一杆黑旗,上头用金线绣着彼岸花。 彼岸花,那是南疆圣宫的圣花。 给读者的话: 来了,晚了点 ------------ 134 天下,谁主沉浮(7) 那黑压压的队伍越逼越近,远远看去就像是成片的乌云缓缓压了过来,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皇宫。 凤真的眉眼在看到那黑袍男子的另一边立着的同样一身黑衣,光洁的额头下,却是一张姣美的面孔的月汐时又是一沉。 恍惚间,凤真似乎从月汐眼底看到她看向那全身都裹在黑袍男子的眼神里竟带了几分痴迷。 忽然,那队伍停下,黑袍男子缓缓的走到皇帝的身边,冲着皇帝点头示意后,黑袍下,一双泛着冷光的眸子朝凤真看去。 “凤真女王,好久不见。”那黑袍男子开口,声音却是那般的动人。 可凤真的身子瞬间怔住,这声音,那一刻,没有人注意到,凤真隐在袖中的双手竟微微的颤抖起来。 “你是……”凤真咬牙,目光迷离,她怔怔的看着离她仅几步之遥的黑袍男子,心中动荡的厉害。 那道声音分明就是她魂牵梦萦了数年的声音。 记忆仿佛沉淀,那时,她还小,也不过几岁光景。 那年,王宫里闯入几个陌生人,一个是姿容绝艳的月倾晨,一个是清俊温柔的谦谦君子蓝诺。不过几个照面,蓝诺就数次救她于宫中的阴谋诡计之下,于是,幼小的她将那个翩翩公子记得刻骨铭心。 “在下蓝诺。”黑袍男子轻声开口,明明在万人之中,他的声音小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凤真偏偏却听清了他的声音。 “蓝诺,竟真的是你。”凤真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你是来相助西落皇帝的?” 蓝诺沉声点头。 那一刻,凤真的脚下一个颤晃,几乎倒地,但是她狠狠的咬住唇瓣,强自站定,她冷厉的目光扫向月汐,“你嘴里说的夫君也是他?” “是的。”月汐抬了眸子,冷冷的回望过去。 手指收紧,片刻后松了开,凤真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发丝迎风飞舞,为她的一张容颜平添了许多妖媚。 良久后,她终于止住笑声,低低出声,“孤输了。” 夏侯弘轩眉心紧锁,他不明白,明明一直对自己有利的局势为何顷刻之间就宣告了他们惨败的结局,隐隐中,他却又似乎明白,到底还是自己将他的这个皇弟想得太简单了。 原来,这个天下,他夏侯弘轩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真正深不可测的是眼前这个有着一凤眸的天子。 他不甘心,怎么能甘心!! 手指收紧,夏侯弘轩的一双眼眸瞬间染得通红,长发在风中飞扬,那一刻,他的样子好似一个从地狱走出的恶鬼,“本王偏不认输,将士们,给本王杀!” 然而,此时此刻,他的一支队伍,十三王爷的一万已经转去皇帝身边护卫,剩下的四万人已经在刚才的血战中,死的死伤的伤,剩余不到三万人了。 放眼过去,皇帝有南疆圣宫的数万人马,戎族王带来的五万人马还有皇宫里的禁军数万,这场仗,在数量上,他就已经输了。 夏侯弘轩的话音落去,场上的将士们却没有一个挥刀前进,因为悬殊实在是太大了,若是加上凤真女王的那五万人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可现在人家女王都认输了,他们这样不是明摆着去送死么。 于是,几万个将士纷纷将目光转到了夏侯弘轩的身上。 “二哥,你输了。”皇帝扬眉,轻轻一笑。 “哈哈哈哈。”夏侯弘轩大笑起来,眼角处,一粒如珠的泪水快速落下。 是的,他输了。 他输了。 又或者,他将目光转到皇帝怀里的那个一脸虚弱,可眼里心里却始终装着那皇帝的人身上,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二哥。”景王爷眉心紧皱,他看着在风中长笑的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 忽然,夏侯弘轩手中的长剑一扬,他,挥剑自刎了。 倒地的那一刻,他缱绻的目光缓缓的朝云浅夕看去,嘴角一行鲜红的血迹流出,“好好待她。” 话落,剑扬,夏侯弘轩的双眼阖上。 死前他的右手仍不甘心的朝前曲起。 “二哥。”景王爷一脸不可置信,他跪倒在夏侯弘轩身前,痛哭出声。 皇帝的眉心皱了皱,而后松开。 此时的凤真却忽然一笑,她双手负后,一双如月的眸子里,那股睥睨再度呈现,她缓缓的看向云浅夕,“皇帝陛下,是孤低看了你,倒没想到你竟然还在孤的身边安排了人,只是,哪怕你的权谋之术再高,怕是也救不了你心爱之人吧。” 皇帝的脸色一变,“她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凤真闻言,她的眸光越发的幽深起来。 这时,云浅夕痛苦的嘤咛一声,皇帝连忙低头去瞧,而就在此时,一股耀眼的光芒从她的体内升起,从外一圈一圈的泛开层层的紫色。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光芒刺的睁眼不开。 皇帝眉心紧皱,他一手掩了眉眼,另一手却始终不愿将怀里的云浅夕松开,哪怕,她此刻的身子灼热如火烧。 光芒弥漫中,一道惊呼声隐隐响起。 “怎么会这样?” 是宁贵妃的声音。 后面,凤真似乎开口说了句什么,但此时的皇帝却已经无瑕顾及了,因为,他怀里的人痛苦的呜咽声不断的发出,他的心便纠得死紧,可偏偏现在他连眼睛都睁不开。 “宫主。”蓝诺痛呼一声。 云浅夕双眸紧闭,额上大汗淋漓,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她的手紧紧的纠住胸口,那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烧,而且还在不停的移动,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狠狠的撕扯着她的血肉,要将她硬生生的撕裂成碎。 “啊。”云浅夕痛苦的大叫一声,然后,便看见一团泛着紫光的光芒缓缓地从她的心口上升至喉间,再滑到嘴中,最后,又一阵光芒泛开,一颗紫色的珠子飞上了天际。 就在这时,一股白绸扬空朝那珠子卷去。 ------------ 135 爱是谁心里的那道伤 同一刻,另一道黑纱也扬上半空,狠狠的袭向那珠子。 “月汐。”凤真的眸光一闪,厉声道。 月汐眉眼一冷,手中力道又加注几层内力,瞬间,那珠子在空中化为了粉末,扬扬而落。 “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了。” 凤真的目光瞬间狠辣起来,手中白绸一卷,那些微粉末卷了进去,片刻后,又从白绸的缝隙里洒落,而这时,白绸的方向一转,朝月汐的方向狠狠袭去。 月汐的眉眼一扬,手中黑纱转动,正要迎上,哪知,一直静立在她身旁的蓝诺手掌一挥,一股劲风挡在她的身前,瞬间将那白绸震得四分五裂。 “蓝诺。”月汐怔了怔。 凤真眼中一痛,白绸已碎,她手腕一转,一道柔光从她掌心蕴出,朝蓝诺袭去。 皇宫内的光烟散去,皇帝朝云浅夕看去的时候,她的一张脸色惨白,已经昏迷过去,他的眸色一冷,将她抱起,也不顾此时开始混乱的场面。 蓝诺回头看了月汐一眼,那一眼,满是痛惜,然后手腕一转,迎了上去。 身前,皇帝冷厉的声音远远传来。 “蓝诺祭司,这里就交给你了。” 待云浅夕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 房间里漆黑一片,鼻端是深浓浓的龙涎香气息,月光透光窗子落到床前的地面上,映上倒影重重。 腰上,那只手如铁般紧锢着她。 云浅夕悄悄的将腰上的那手拿开,胸口那股灼热的疼痛已经散去,她微微一叹,也不知道白天是怎么收场的? 长枫王爷死了,可凤真和宁贵妃呢?凤真是北地女王,难道也将她杀了? 云浅夕摇了摇头,这朝堂之事,还是留给这些男人吧,眼下,她低了头,朝自己的腹部看去,自己只想为那人生儿育女,相爱一生。 她想着,唇上勾起一丝美好的笑靥。 发丝垂落,滑手她的手中,云浅夕看着,唇边的笑容忽然僵住。 “怎么会这样?” 她的双手剧烈的颤抖起来。 脑海中,那个传言忽然涌上心头。 传言,在紫魄与主体融为一体后,如果被人强行从体内逼出,那人便会快速老去。 如今,她手里半白的青丝,是在向她印证这个传言的真实吗? 云浅夕想着,手中的发丝垂落,她慌张的捂上了自己的脸,她的头发白了,那么脸呢,是不是也在衰老? 越想,心头的那抹恐慌越甚,她连忙翻身下床,就着月光四下去寻找镜子,可偏偏此刻的屋内,竟出奇的找不到一面镜子。 她怔怔的坐到了地面,目光转到床上那人熟睡的脸上,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让人撤了殿内所有的镜子? 自己,现在一定很丑吧? 隐约中,似乎她真的触摸到了自己脸上的细纹条条,心里顿时大惊。 云浅夕紧咬住唇瓣,目光在屋内四下寻视着。 片刻后,她的目光终于在小榻上几子上的那杯茶上顿住。 双手握紧,云浅夕似乎鼓了极大的勇气,她缓缓起身走到榻边,每一步,脚步都如此沉重。 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捧住那茶杯的,她深吸一口气,凑到窗前,就着月光看去。 水波荡漾的茶水里,印上了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而那张脸似乎在快速老去,眼角额头处已经有了细纹的痕迹。 “不。”云浅夕痛苦的叫了一声,手中的茶杯滑落,在地面发出破碎的清脆声音。 床上的皇帝瞬间被惊醒,他连忙坐起了身子,凤眸眯起,朝殿内看去,终于在小榻边发现了捂着双脸,嘤嘤哭泣的云浅夕,她的脚下,一摊水渍化开。 “云儿。”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皇帝眼中一痛,他快步朝她走去。 就在离她的身体一步之遥的时候,云浅夕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别过来。” 皇帝的脚步顿了顿,他心里当然明白她在介意什么,于是他温声开口道,“云儿,朕不介意这些的。” “可是我介意!”云浅夕猛然抬头,她脸上泪水涟涟,月光中,她的一双眸子染得通红。 她的泪水,让皇帝的心中一痛,身子怔了怔。 云浅夕却以为他被自己的脸吓倒,她嘲讽的笑了笑,别开了脸,“你怎会不介意,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接受不了,你是皇帝,身边美女如如云,你怎会不介意!”她说着,声音渐渐小去,再度抽泣起来。 皇帝的一颗心瞬间被绞得生疼,他也不理云浅夕眼中的抗拒,上前紧紧的将她揽入了怀里,低低开口,“朕怎么会介意,云儿,朕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这张脸。” 他身上龙涎香气息浓郁,云浅夕深吸一口,唇上一勾,低低笑开,她伸手扯住自己的黑与白交织的发丝,“可我怎么能够忍受,你俊美如初,而我,却在以十倍的速度老去,变丑,这样的我怎么配再站到你身边?” 皇帝的心中一窒,他笑着,眼中泪光泛开,“你怎么不配,你若不配,这世上还有谁能配?” “不。”云浅夕忽然一把将皇帝推开,她怒吼道,“你是皇帝,难道,世人会希望你的身边站着一个这么丑陋的我么?” “放了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说着,眼泪汹涌。 皇帝凤眸里染上重重雾霭,却又在瞬间清明一片,他轻轻笑,“云儿,朕知道你一直向往自由的生活,所以宫乱一平,朕就带你出宫,游历天下。” “你。“云浅夕止住哭泣,神色一怔,“你的天下呢?” 皇帝眸中的笑意更深,他伸手,将她的手缓缓执起,一字一顿的开口,“这个天下,若没有你,不要也罢。” “可我。”云浅夕低了头,声音轻渺,“如今的我还有什么颜面站在你身边,况且,就算在一起,我还能陪你多久?” “十天,还是半个月?”云浅夕说着,又低低笑开,眼中涩疼的厉害,泪水肆意,心上的那股空茫却仿佛无以复加。 皇帝听着,心仿佛瞬间被撕开,凤眸中清水涟涟,是啊,她活不久了,也许在不久后,她便会死去,永远的离开他。 执着她的手一紧,皇帝喉间哽涩,连话都无法说出,只得用力的将她抱紧。 云浅夕在他怀里,紧紧的咬住下唇,努力控制自己的呜咽声声。 是啊,即便他为她舍了天下,他却还是留不住她。 绝望,没有止境的地两人心上铺开。 这时,路公公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皇上,蓝诺大祭司求见。” ------------ 136 岁月静好,与君老 这么晚了,皇帝的眉心皱了皱。 “你去吧。”云浅夕从皇帝怀里直起身子,伸手将眼底的泪水擦干,轻轻道。 皇帝听后,眉心又拧了拧,他静静的凝视着云浅夕,一动不动。 “虽然今天匆匆一面,但是我想南疆圣宫的祭司应该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云浅夕想了想,垂着头,低声道。 皇帝的眉心微松了松,他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轻声道,“你等着朕。” 云浅夕的身子微微一颤,她点了点头。 皇帝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起身离去。 云浅夕待他转身后,这才抬起头,她痴痴的凝着那个俊秀挺拔的背影,下唇被她死死咬住,脸上,泪水横流。 满心的绝望,满心的难过,心头哽涩生疼。 正殿,皇帝一袭琉璃色衣袍缓步而来,殿中一个黑袍男子挺立,见皇帝进来,蓝诺的眸光动了动,他弯腰行了个礼,“皇上。” 皇帝淡淡颌首,“找朕何事?” 蓝诺直起身子,目光凝向他的身后,开口,声音柔和,“宫主可好些了?” “你为何一直唤云儿宫主?”皇帝眉心一皱,淡淡问。 蓝诺闻言一笑,眼底却闪过许多惆怅,“你们只道当年的月倾晨倾艳天下,却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南疆月宫的宫主,子继母位,倾晨死去,这南疆圣宫自然以她的女儿为主。” “原来是这样。”皇帝了然。 “不然,皇上以为为何我会相帮于您,不过是碍了宫主的面子罢了。”蓝诺淡淡的看了眼皇帝,语气轻浅。 皇帝晒然一笑,对他的话也不以为意。 蓝诺低了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皇帝,“这里面是圣宫的南珠,虽然不能起死回生,但。”他顿了顿,眼眸里闪过些许忧伤,“能让她多活几年,这几年内她的衰老也会终止。” “具体几年?”皇帝接过那锦盒,问。 蓝诺苦笑着摇头,“具体几年,我就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又也许,十年。” 握着盒子的手倏地一紧,皇帝的凤眸里闪过些许痛惜,他垂了眸,低低道,“朕知道了。” 蓝诺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忽然似又记起一事,他又道,“皇上,凤真女王已被我连夜送去圣宫里的圣湖了,她囚在那里,是最好不过的了。” 皇帝点头,凤眸紧紧的盯着手中的盒子,一脸失神。 蓝诺嘴巴张了张,还是合上了,他回头又看了皇帝一眼,摇了摇头,离开了。 至于那位宁贵妃,她一心爱恋着皇帝,可亲生姐姐被囚,这个清冷的女子竟也选择了同囚圣湖。 绕过正殿,蓝诺走上九曲回廊,走了片刻,他发现,尽头处,一道身影悄然而立,眸子里水意涟涟。 是月汐,他微叹一声,迎了上去。 *** 子时三刻,仪元殿内忽然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齐聚,数十个宫人手里端着物什在寝殿内进进出出,一脸急色。 紫檀雕花的龙榻上,明黄色的帘幔挽起,露出云浅夕那张如雪苍白的脸,发丝在绣枕上铺开,从发尾一寸一寸往上延伸的竟是黑白交错的颜色,看上去,怵人之极。 皇帝坐在床边,俊美的脸上铁青一片,他眉心紧拧,一双大手紧紧的裹了云浅夕的手,掌心细贴之下,他的指尖竟在微微的颤抖着。 底下的太医们交头接耳,片刻后。 就在皇帝的耐心到极致的时候,院首大人上前一步,然后双膝一弯,身后数十个太医也跟着跪下,齐声开口。 “皇上,微臣……已经尽力了,贵妃娘娘已经去了。” “请皇上节哀。” 声音悲痛至极。 落在床榻一侧的手剧烈的抖了一下,皇帝眉眼悲憷,凤眸里雾霭重重,他深深的凝了紧闭着双眼的云浅夕一眼,喉咙一紧,涩意生疼,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那一刻。他的一双凤眸红到极致,眸中迷雾散去,水意涟涟,他紧紧的握着云浅夕的手,可除了冰凉却还是冰凉。 皇帝的心猛然一抖,凤眸大睁,他疯了一般拼了命的执起云浅夕的双手,用力的摩挲着,试图将她的手温暖起来。 “皇上,娘娘已经去了。”院首大人膝行上前,沉痛的开口。 哪知,皇帝的脸色忽然一变,他轻轻的放开云浅夕的手,缓缓起身,一脚将院首踹翻,然后他一把抽出近身侍卫的长剑,扬手一挥。 顿时,一道鲜血似长长的细线挥洒了一地,只见,院首一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喉咙,上面,一道细如发丝的伤口正往外汩汩的流着血。 咚的一声,院首倒地,血溅了一地,死相狰狞,吓得太医们纷纷一脸惧色。 皇帝手持长剑,剑身横下,上面鲜红的血沫便顺着一路滴落到地面,他一脸阴鹫,凤眸中怒火明亮,他环了众人一眼,开口,低如鬼魅的声音顿时响起,“若你们今日救不回朕的云儿,他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他说完,剑尖指向院首的尸体。 众位太医一凛,一股由内而外散出的寒意瞬间蔓延到全身,连指尖也似乎冰凉一片,他们从院首的尸体上收回目光,相互看了一眼后,又低低细语起来。 皇帝满意的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长剑随意弃之,又坐到床边,将云浅夕小心翼翼的抱进怀里,他的头低下,紧贴着云浅夕冰凉的眉眼。 明明,他刚才离去前,她还好好的,这才多久的功夫,怎么会这样? 皇帝眼底的悲痛又往外溢出一些,他的目光微微涣散,脑海里,却始终挥之不去,他进殿时的那一幕。 当时,夜色深浓,皇帝手握南珠,在殿外站了好一阵,方才进去,那时候,他的心情沉重,满脑子全是她可能活不过十年甚至更少的时光,心蜷缩着涩涩发疼。 他长叹口气,走到寝殿内,一进门,便看见云浅夕歪着头,身子蜷缩着靠在软榻下睡着了。 皇帝的眉眼中溢出一丝宠溺,下意识的,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子,当他的指尖触上她身子的那一刻,一股彻骨的凉意窜入他的指尖。 一瞬间,皇帝的身子僵直,指尖颤颤,却再也落不到她的身上去。 痛苦像一团绵絮狠狠的缠绕着他,明明松软,却越来越窒息,直到他的一颗心被撕裂成碎,皇帝才在那漫天的疼痛里找回那么一丁点意识来。 手指曲起,皇帝将云浅夕紧紧的揽入怀里,她浑身凉意沁人,没有丝毫的温度,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 黯淡的月光下,他的一双凤眸慢慢的映上他怀里的那张脸,发丝在他的臂弯上铺开,半白半青,昔日那张姿容绝艳的脸上是一寸一寸如雪般的苍白,她眉眼紧闭,一双樱唇紧抿着,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苦痛! 指尖从她的鼻下探过,没有呼吸,没有温度。 啊。 皇帝想大喊,却发现喉咙哽涩疼得厉害,无法成音,眼泪从眼角一行又一行的滑落,滴在她的脸上,却衬得她的一张脸越发的冰凉起来。 于是,一丝惊慌失措从皇帝的眼眸中溢出,他几次张嘴,试图却唤云浅夕的名字,可每次声音到了喉咙便硬生生的止住,竟连喊都无法出声。 他只好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可是,她的身体却还是在无止境的冷下去。 “云儿。”终于,皇帝悲戚的大喊出声,他眉眼苦痛,一颗心疼痛得不可自抑,再也不法解脱。 皇帝的这一声嘶喊,将一直在殿外守着的路公公惊着了,他连忙几步跑了进来,看着房中的情形,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从心头升起。 此时,皇帝抬了头,手中抱着云浅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看到进殿的路公公,皇帝的眼中忽然燃起一丝光亮,“快,传太医。” 声音急切得如溺水的人忽然找到一丝浮萍。 路公公一个激灵,连忙跑了出去。 皇帝的思绪收回,落到依然紧闭着双眼,浑身冰凉的云浅夕身上,眉眼深处的悲憷又浓烈了些许。 真的救不回了么? 这时,一个太医迟疑着上前,他眉心紧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皇帝的目光冷冷的扫了过去。 太医被皇帝冷厉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他吸了口气,开口道,“皇上,若想救回贵妃娘娘,只有传闻中能起死回生的紫魄了。” “紫魄。”皇帝喃喃一声,忽然眸中一亮,“朕怎么没想到这个。” 那太医讷讷的跪在地上,原本他也不过是说着碰碰运气的,因为紫魄说到底还是传闻中的,有没有还是个未知呢,却没想,皇帝听了以后,竟一点也没斥责他,紧纠着的一颗心顿时松了下去。 “皇上,不可。” 皇帝正想唤乾向出来去地宫取紫魄,哪知,他还未开口,一道十分动听的声音带了一丝急切从殿外传了进来。 皇帝的眉心拧起,凤眸一扬,便看见,一直优雅的蓝诺一脸急切的跑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身黑衣的月汐。 走到皇帝跟前,蓝诺先是瞄了眼床榻上的云浅夕,而后,他冲着皇帝连连摆手,“皇上,这个时候,万万不能用紫魄来续宫主的命啊。” “为何?”皇帝的凤眸沉了沉。 蓝诺苦笑了声,他长叹口气,“原先的紫魄刚刚离体,现在宫主的魂灵比任何人的都要虚弱,而紫魄的力量强大,她如果承受不住,便会……”蓝诺咬了咬,似乎不忍再说下去了。 “便会怎样?”皇帝的目光更深了,声音顿紧绷起来。 “便会灰飞烟灭,永不复生。”见蓝诺目光不忍,月汐上前一步接口道。 怎知,皇帝听到这话后,一脚将底下跪着的太医踹翻,他起身,冷笑着开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办,难道要朕看着云儿死吗?” 路公公闻言,心头一跳,那句‘皇上,其实娘娘已经死了’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 蓝诺又上前几步,他跪倒在榻前,一双眸子明亮如火,唇角勾了勾,他轻轻笑开,“皇上,宫主是倾晨的女儿,便是拼着一死,我也会将她救回的。” 话音一落,身后的月汐的身子顿时往后跌出几步,她咬牙,一双眸子湿润如水,唇瓣颤颤,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不,不可以!” 月汐跪倒地在,心中一凛,两人夫妻多年,虽然分隔许久,但是蓝诺想做什么,她一个眼神就知道的清清楚楚,月汐膝行着爬到蓝诺身旁,死死的抱住了他,“不,我不答应,那是禁忌之术,是要以命抵命的,我们才重逢多久,你便又要弃我而去了吗?我不允,我不允!” 她哭得撕心裂肺。 原来,在南疆还有一种禁忌之术,那便是在月圆之夜,将一人身上的鲜血尽数放干,形成血祭,便可以将死去的人救回,但是此法太过阴毒,在圣宫里是禁用的。 轻柔却决绝的将月汐的手拉开,蓝诺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温柔起来,“小汐,你该明白我的,一旦我决定的事,是不可能改变的。” “不,不。”月汐低声哭喊着,忽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眸光一闪,手扬起,快速的将蓝诺劈晕,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男人,一脸清俊的容貌,岁月果真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半丝痕迹。 月汐眷恋的一一抚摸着蓝诺的眉眼,然后在他的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那瞬间,一滴冰凉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滑落,浸入他的唇瓣中。 对不起,等待的岁月太过长久,她不想再等了,若有来生,不,月汐想着,苦涩的笑了笑,来生,还是不要再相遇了。 因为,爱你,太苦了。 轻轻的蓝诺扶到软榻上,月汐直起身子,眉眼煜煜生辉,“我来。”她看向皇帝,一脸坚定的开口。 皇帝的眉心皱了皱,片刻后松了开,他点头。 “只是。”月汐为难的看了皇帝一眼,“云浅夕体内之前中了凤真的毒,将紫魄强行从她体内吸出,她的五脏六腑已经严重受损,即使她活过来,再有圣宫的南珠护体,依然可能活不过十年。” 她咬牙,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真相。 皇帝的身子连连后退,胸口那里,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的挤压着,连呼吸都生疼,他开口,声音微颤,“怎么会这样?” 月汐低低一笑,眼眸湿润,“也许,都是命中注定吧。” *** 三日后,皇宫最大的冷窖里。 月汐用自己的血划了一个圆圈,将自己和云浅夕包围其中,她双手摊开,分放两膝,手腕处,两道口子深深,鲜血肆意流淌,血痕四分五裂。 此时,皇宫上空,风声烈烈,在那轮月亮最饱满的时候,一道红光骤起,瞬间,那些四分五裂的血痕纷纷合并成一条,在红光的指引下,流入云浅夕心口的位置,浸入胸前的衣襟,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有留下。 红光越发的强烈,一旁守候着的皇帝几乎快睁不开眼睛的时候,红色顿逝,地面上,月汐的脸色苍白,诡异的是云浅夕的脸色竟一点一点的开始红润起来。 “云儿。”皇帝上前一步,将云浅夕紧紧的揽入怀里,看了她一眼后,目光又落到了月汐的身上。 月汐的手抬了抬,落到云浅夕的身上时,她一脸温柔的笑意,“我这一生作恶太多,始终为一个情字所困,我害了这孩子的母亲,也害了她,如今,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了,真好,真好。” 她说着,双眸缓缓的闭上了。 “月汐。”皇帝沉痛的唤她一声,抱着云浅夕的手又紧了几分。 这时,一道黑影快速的奔了进来,是蓝诺。 蓝诺颤抖着双手将地面上的月汐缓缓的抱进怀里,用力让她的脸贴上他的,他咬牙,泪水跌出眼眶,“月汐。” 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啊。”蓝诺的脸因为痛苦深深的扭曲了,他的声音呜咽,承载了太多的苦痛悲欢。 片刻后,蓝诺抱着月汐的尸身缓缓起来,他贴着她的脸,低低出声。 “走,我带你回圣宫,回到那个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 脚下刚走出一步,蓝诺又顿了顿,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皇帝怀里的云浅夕,嘱咐道,“她可能会睡上一段时日,也许几天,也许半年。这要看她的意志够不够坚强了。”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皇帝看着那道黑影越来越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渐渐消失,他才缓缓的抱着怀里的人儿起身。 *** 这几天,皇宫里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原来死去世的云贵妃又复生了,她竟然是后来出现在皇帝身边的大宫女,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她会变得如此漂亮,也没有知道为什么她会忽然之间,昏迷不醒。 而皇帝,每日的上朝下朝后,余下的时间便全呆在仪元殿内,陪着沉睡的云贵妃,有时候,宫人们看见,皇帝会拉着她的手,温柔的和她讲着朝中的趣事。 一日,皇帝负手立在窗前,他眉眼静致,眸光深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身后的脚步身忽然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开口道,“皇兄,你找我?” “十三,你来了。”皇帝转身,淡淡道。 来人正是十三王爷夏侯弘烨,他一袭深紫色衣袍,金镶玉腰带,眉眼俊朗。 “朕决定,带云儿离宫。” 十三王爷的脸色一震,这几日,皇帝的确也和他说起过此事,皇兄说,要将皇位传给他,将这个天下交到他夏侯弘烨的手里,原本他以为,皇兄也就是这么说说的,没想到,“皇兄,你决定了?” “嗯。”皇帝应声。 “可。”十三王爷眉心拧起,目光下意识的朝寝殿内撇去。 这时,皇帝淡淡一声,“十三,你下去吧,今天叫你来,只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就是这几日了。”他说完,轻轻一笑。 十三王爷看向皇帝,见他眉眼坚定,一双眸子始终紧紧的定在了帘幔内床榻上的那道身影上,于是,他微微一叹,退了出去。 皇帝眉眼弯弯,眼角眉梢全是似水的温柔,忽然,他恍惚看见,床榻上那人的手微微动了下,然后,一道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水,水。” 皇帝的身子怔了怔,随后他几乎是踉跄着快步走到了榻前,只见那人睁着迷离的双眼,缓缓的朝他看来。 皇帝顿时傻笑两声,他的手扬在半空,忽然有些手足无措。 “还不给我水,想渴死我么?” 云浅夕见那人傻站着,忍不住斥了一声。 哪知,那人却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紧紧的,同时他的嘴里还不停的喃喃道,“云儿,你醒了,真好,真好。” 云浅夕眼眶一热,她也用力的回抱着他,嘴里道,“是的,我醒了。” 翌日,皇帝在上朝时,忽然吐血昏迷,朝堂上下一片动荡。 仪元殿,太医云集,一脸悲憷,纷纷跪地,直呼有罪。 年迈的太后一时承受不住,昏倒在地,后宫又是惊乱一片。 午时,皇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宣布了自己的遗诏,将皇位传给十三王爷夏侯弘烨。 子时一刻,皇帝病逝,文武百官纷纷跪倒地仪元殿外,皇宫上下哭声一片。 这位年轻的君王十一岁登基,在位十二年,平内乱,收皇权,死时年仅二十三岁。而曾经被皇帝宠到心尖上的贵妃云氏,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被百姓们交口传诵,成为一段千年不朽的佳话奇。 史记记载: 嘉靖十二年夏末,长枫王爷与景王爷起兵帝都,败。 长枫王爷于金銮殿外,扬剑自刎。 景王爷从此被囚于宗人府,一世光景。 而世人不知的是,在长枫王爷谋反之际,还有另一支来自北地的队伍,人马数万,于皇宫内起兵,由于这场兵变事后处理得当,是以并未记入朝中纪元录内。 嘉靖十二处秋,嘉靖皇帝于中秋前日,深夜,病逝于仪元殿内,死因不明,皇帝膝下无子,临死前传位于十三王爷。 十三王爷登基后,称始元帝,并下令全国上下禁摆宴席,哀悼靖嘉皇帝三月。 与此同时,江南水乡,一尾装饰简单的船上,一道琉璃色的身影负手立于船尾,他容颜俊美,一双凤眸微微上挑,薄唇轻抿,凝视着远方。 这时,船帘扬起,一只素白的手落在上头,一个同样身着琉璃色衣裙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走出。 恰好,此时凤眸男子回头,两人目光相撞,唇上划过一道美好的弧度。 ps;本文到了这里,就此完结了,不知道亲们可否满意这个结局,七七谢谢一路陪七七走来的亲们,感谢你们,七七的新文妖妃天下也会在近日推出,请大家继续支持七七哟。 事实上,七七也没想到会完结得这么快,但是有时候,笔下并不受自己的预期控制。但是七七自认为,也许这个结局,对他们是最好的吧。 他为天子,便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知她喜爱自由,江山美人,他选择后者,放弃这大好河山,与她相忘于江湖。 给读者的话: 修改完成了。 ------------ 新文试读 重生之妖妃天下 简介: 她是沧月国史上最歹毒狠辣的妃子。 传说,她曾将一国皇后砍去双脚,挖去双眼,做成人彘,摆在她的寝宫前,供人观赏。 传说,她曾将和硕固伦公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她扔进万蛇坑。 传说,她曾在一夜之间,将皇帝宠幸过的女子一一挖心,然后用烈火梵烧。 传说中,皇帝最后将此女扶上皇后之位,却在数个日夜后,她在偌大的皇宫里失去了踪影。 *** 她携带着千年的恨意而来,前一世,她是千年修行的白狐,却最终葬身在自己所爱之人手里。 她被剥皮,被挖心,千年修为所化的内丹也被那人夺去,最后却被世人以妖孽之名焚烧至死! 她恨,宁使被关在无幽地狱里受近千年的折磨也要求阎王逆转千年的时空,将她送回到那人身边,以报她的血海深仇。 油锅滚炸,她每日承受着被千刀万剐的痛苦,她舍去永世轮回,终于换得一个重生的机会。 这一世,她以皇帝宠妃之名,发誓要那人看着身边的亲人一一死去,尝尽世间所有的苦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是名倾天下的一代妖妃,祸水之名响彻整个天下。 001无幽地狱 浓稠的黑色没有止境在天地铺开,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哭嚎,痛吼遍地声响。 脚下火红色的彼岸花遍地开满。 一个个模样恐怖的‘人’被鞭打,被勾舌,被挖眼,滚油锅,上刀山。 这些都是生前无恶不作的人,死后到了地狱便受尽折磨。 这里是地狱的最底层。 黑暗尽头,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她姿色绝艳,眉目间尽是倾城妖艳,灼灼风华,曼妙自妖。 近了才发现,她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身体被偌大的铁链洞穿,胸口处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面漆黑一片。 她,没有心。 乌云翻涌,一道道金光从云上倾泻而下,尽数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的身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片刻间,她竟起了一身的水泡,面目全非,一双眸子却阴冷的惨人。她全身的皮肤鼓成一个个的小包,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暗红的血肉。 是热油。 她垂了头,那些‘金光’再度朝她涌来,从头顶浇灌而下,身体滋滋作响,一股极淡的轻烟从她身上散出。 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灼热的疼痛,撕裂心肺,她却勾了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还有七十遍。 她每日要承受,七十二遍滚油,七十二遍刀挫,七十二遍冰凌,每一次都疼痛到想要死去,可是她偏偏却活了下来。 一千年的光景,这样的疼痛,她足足承受了一千年! 她想,不会很久了。 身体的折磨还在继续,她却陷入了回忆。 前生,她是灵山修行千年的一只白狐,她入世修练,不曾想,却遇到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劫。 情劫。 她爱上了一个凡人。 慕容清羽,她曾刻了骨,铭了心,一心爱着的男人,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害她尝遍这世上所有的苦痛,受近世人从未受过的折磨。 她犹记得,那是他上京赶考,失败回来后不久的一个日子。 那时,他们已结为夫妻。 她正坐在窗前为他缝制着一件衣裳,那人站在她的身后。 “我要娶公主。”他的声音淡淡的传到她耳边。 她拿针的手一顿,那锋利的针瞬间就将她的手刺破,然后豆大的鲜血涌出。她低了头,良久不语。 身后一时间也没了声息。 当她回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刚好看到他转身出了院子,微风拂起他衣袍一角,依然是高大俊秀的背影,却多了往日里不曾有过的绝决。 世间男人多是三妻四妾,那时,她还这样的安慰自己。 不久后,他从外面带回一个朋友,那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那正是她噩梦起始的日子。 第二天,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村民,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捆了起来。 炎炎烈日,她被五花大绑,几米的高台下,堆积着浇了油的木柴。 烂掉的蔬菜、发臭的鸡蛋甚至还有一勺勺的热水,不断的向她扔去,底下村民骂声一片。 “杀了她,烧死这个妖孽!” “烧死她,烧死她!” 002将她的心挖了 头顶日光强烈,她的一张小脸尽是苍白,浓稠的鸡蛋液体从额头流下,滴落到她的睫毛上,将她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 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穿着的白色中衣,此刻那白衣上见不到一处完好,烂菜叶子,鸡蛋清,发上,脸上,衣上,脏污一片,难闻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间,令人作呕。 偏偏她全身气力全无,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那时的她心里还抱了一丝希冀,她以为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底下的骂声越发的热烈,此时的她,脸色近乎透明,她抬头,视线却是模糊一片,眼前开始昏黑。这时,一只瓷碗砸向她的肚腹,顿时一股剧痛在她的下腹处深绞起来。 她疼的紧紧咬了唇,却始终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唇上青白,很快,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下。 额头处,大颗大颗的汗珠成串滴下,落入滚烫的地面,很快挥发成淡淡的雾气。 然后她便在这万人讨伐声中,看到了她的相公,他一身宝蓝色衣衫,俊颜如玉,面上不见丝豪表情,他缓缓走来,身后跟着那日他带回的那个男子。 在离高台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侧了头,身旁的那个男子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隐约看见他的面色微微一白。 片刻后,他走到为首的那个村民面前,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村民看了,一脸惊骇,竟然带着所有的村民离开了。 他在底下凝了她一眼,然后走上高台。 “你来了。”她看着他,淡淡一笑。 他却皱了眉,低下头,他缓缓的替她解着绳索。 她看着他动作,然后虚弱的笑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听后,手上的动作一顿,抬了头,看向她眼神却是复杂万分,而那男子几步走上高台,他看了她一眼,扯了她的衣袖,推搡着朝前走去。 她被那人一推,脚下一个不稳,几乎摔倒在地,腹部的疼痛又加剧几分,她硬生生的忍下,抬了眸,朝他看去。 他眉心紧皱,当即上前一步,“国师。” 原来那人就是沧月国的位高权重的国师南宫烈。 南宫烈回头,面上带了些微不耐,“怎么?” 她看见他眉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不过一瞬,他又转了脸色,“无事。” 南宫烈勾唇一笑,他毫不惜力的推搡着她,她却歪了头,一双眸子始终执着的看着他。 “相公。”她轻唤一声。 他一怔,随后转了头,恍若未闻。 那一刻,她眼里的神采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她一双眸子紧紧的慑住他,任由那国师推搡着自己走着。 那时,她的心里还只是微微的惶恐,因为她是妖的身份已经众人皆知,她怕他会厌恶。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竟又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屋。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小屋外面围了好多宫里的禁卫军。 走进屋里,只见一个容颜娇美如花的女子一身华衣锦服坐在椅子上,她头上环佩叮当,眸里是深深浅浅的笑,她的身旁站着那人容颜尽毁的姐姐。 她被南宫烈推到那女子身前跪了下来,她倒在地上,腹痛如绞,一脸苍白,目光却在屋里众人身上打量着,最后还是落到了那个一脸冷漠的她的相公身上。 “听国师说,本宫的心绞之症可以用这妖孽的心来作药引。”那女子浅浅一笑,出口的话语却无比的残忍。 她顿时怔住,他们要挖她的心?目光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朝她的相公看去,却见他低了头,一旁的国师递过一把匕首到他的手里。 “羽郎,你替我动手如何?” 003一声羽郎 那人闻言一怔,他低着头,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他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会还是不会? 羽郎。 即便她是他的妻也从没有这样唤过他,她从来只是唤他一声夫君,却不知,原来还有人这样亲密的唤过他。 心尖上绵绵密密的疼扑天盖地,喉中一阵甜腻。 握着匕首的手一刻一刻的收紧,她不敢再看,生怕看到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眸中的冰冷决绝。 腹部绞得生疼,她苍白了脸色,却仍一脸执拗的朝座位上的女子看去。 那女子便是他一心想娶的公主吧。 公主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她端坐在那里,仪态万方,一双眉似远山,水眸中尽是潋滟波光,眼尾挑起,长而卷的睫毛贴合在上面,衬得她越发的美艳动人。 相比之下,她的容颜要较之公主逊色许多。因为她现在的这张脸不过是她随意幻化的,也因为她原来的那张脸太过绝色妖艳。 嘴角一扯,她轻轻笑开。 她从来就知道,他是胸怀大志的人,却不知道在科考失利,他竟会选择这样的途径去登上那权力的高台。 一刻钟的时间,她怎么会觉得好似一生那么长。 “羽郎。”公主眸子微眯,她柔柔的唤了一声。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他抬头,眸中是一望无垠的冰冷,俊美的脸上全是她平日里不曾见过的冷漠决绝。 几步的距离,她看着他缓缓走近,心便在那一刻被撕扯成碎,她弯了眸子,泪水却大颗大颗的沁出眼眶。 “夫君。”她凄凄开口。 那人眉心微皱,脸色不改,走近了她才看清,他眼角眉梢,哪一处不是近乎残忍的决绝,她忽然发现,在他的眼里,她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原来,你从没爱过我。”她讽刺的笑开,一颗心便在他的漠然冷视中撕扯成碎,她目光始终深凝着他,或许她在赌,到底他会不会如此狠心,亲手挖掉自己的心! 明晃晃的刀尖往前一递,回答她的是狠狠刺向她胸口的一刀。 一股剧痛从心尖上蔓延至全身,她低了头,双眸大睁,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她看到他的手腕一转,刀尖沿着她心脏的边缘切去,疼痛剧烈,她的额头,背上湿了一片。 痛过之后,便是一股蔓延至四肢百骇的彻骨冷意! 胸前的鲜血汩汩流着,与此同时,一股热流从她腿间流出,她像是忽然意识了什么,伸手紧人紧的抓住那人的手,一脸哀求,“救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顿,他的眸里泛起一丝涟漪,不过一瞬,又冷漠如初,他手上用力往前一递,那刀尖便在她的心上又深入一寸。 低了头,他凑到她的耳边,如情人间的轻声细语,说出的话语却是那般的残忍,“孩子?即使生下来他也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还不如趁早去投胎,下辈子也好投个好人家。” 她听后先是一怔,随后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然一把将他推了开,同时,那匕首跌落地面,她的胸前血流如柱,那颗一直在她胸腔间跳动的心,便这样从她胸前的血洞里跌了出来。 怦怦,怦怦,怦怦。 地面,一滩血迹,那颗心便在那血迹中央,还在鲜活的跳动着。 而她,失去了心脏,却还活着。 他们一见面,他始终未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她起初以为,他不过是陷入了她是妖的强烈震惊中,可是她错了,他眼中冷漠,动作绝决,一开口便是这样残忍的话语。 他们是结发夫妻,可是他却手持刀刃在另一个将要成为他妻的女人面前,亲手挖了自己的心! 她看着地面,忽然扬声大笑起来,那一刻,她的双眸里快速的叠起冷漠又强烈的恨意,就像来自地狱的幽火,恨不得将在场的每个人吞噬殆尽。 所有人都被她的目光慑住,还是公主率先反映过来,她扬手一指,“国师,给本宫将她的皮剥了,千年白狐的皮毛,本宫还未亲眼见过呢。” “是。”国师捡起地上的匕首,应声上前。 这时,腹痛剧烈,一股热流从她腿间汹涌而下,她一怔,随后却明白,她的孩子,没了。 绝望,深深的绝望! 她眸中恨意大盛,死死的盯着慕容清羽,她的‘好夫君’,垂在身侧的手暗暗使力,却发现自己根本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她的眉瞬间皱起。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法术早已被我们禁锢了。”国师挑眉,轻笑一声。 那一刻,她忽然记起,昨晚临睡前,慕容清羽递给自己的那杯茶! 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胸间气血翻涌,喉间一甜,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却是尽数喷在了那国师身上。 “好,很好!慕容清羽,南宫烈,慕容清清,和硕公主,你们记着,哪怕是做了鬼,我白烟罗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血债一定会血偿的!你们欠我的,来生我一定会加倍的俸还!” 给读者的话: 这是七七新开的文文,前三章,希望大家喜欢,也帮七七增点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