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1章 :箕山屠杀 更新时间:2013-07-05 战国,三晋分家,魏为霸主,屡加兵于赵。赵居四战之土,魏,秦,齐,燕,猎于外,中山窥其内。北边,胡人做乱,扰乱边境,国内,公子争权,朝堂混乱,是以,内忧外患,又加,年年征战,屡屡用兵,赵国妻寡子孤,户口耗减。 赵肃侯二十二年,盛夏。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乌云遮月,广袤的草原,一片黑暗。数十顶帐篷在这样的夜晚孤零零的支撑着,如鬼魅一般,帐内的人己酣然入梦。 巡逻的士兵拿着长戟,有气无力的四下巡逻。 突然狂风乍起,篝火乱窜,夜更加诡秘,士兵们惊鄂的瞪着双眼瞧着靠近自己的一群黑衣武士,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纷纷倒地不起,没了生息。 顿时,火光冲天,伴随着打斗声,数十帐篷一片火海。 一个身着白色丝绸中衣的少年披头散发,提剑冲出帐外,惊呼道: “吾乃楼烦国太子孤偃,奉命出使林胡,尔等何人?尽敢刺杀……”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话,一把利剑穿胸而过。 太子孤偃瞪大着双眼,鲜血喷口而出,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剑尖,一串串血珠滴滴落下,他缓缓的回过头来,只见一红衣少年,一张年青的脸在篝火的掩映下绝色妖艳,他眼神含笑,那笑容诡迷而邪气,威慑而狠绝,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高傲无比,身上的剑正是拜他所赐。 “尔,乃,何,人?…..”太子孤偃没等来回答,就倒于血泊之中。 次日,赵国边境,代郡吴邑,城郊之边,箕山脚下,艳阳高挂,光芒万丈。 一棵百年古树下,孟蝶一口气做了三十个伏卧身,终究力不从心,伏倒在地。 她喘着粗气,一动不动,此刻全身己经湿透,粗造的葛麻布衣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来,天天野菜粟米不见油晕,何时才能恢复前世矫健的身手?虽然脑子里留有前世格斗的技巧与招式,可是这具身体太过柔弱,她每天都在做着体能的锻炼。 算算日子,来到这里己二月有余,重生于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真让人匪夷所思,然而它确确实实发生在她的身上。 孟蝶四抑八叉的躺在树下,阳光透过茂密的叶缝投下了斑斑光圈,五颜六色,甚时好看,她瞧着不由得发起呆来。 孟蝶其实挺郁闷挺委屈,人家还魂都是锦衣玉食,身份显赫的贵人,而她还魂却是葛衣麻布,二餐不饱,地位低下的野人。 何为野人?乡村农夫也。 不仅如此,这具身体虽说快到及笄年龄,却个子矮小,肤黑体弱,瘦如干柴,脸小眼大,头发稀疏,活脱脱一个“非州难民”,让人瞧了都觉得害怕。 她的重生竟是如此的不堪。 长叹一口气,孟蝶随手捡起一片树叶,遮住双眼打起盹来。 “得得踏踏,兵兵棒棒”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一阵马蹄声,打斗声,还伴着惊呼声。 “靠!谁这么没道德,打搅了我的美梦?”孟蝶恼怒自语,她撑起身子竖起耳朵,刚才正在与美食奋战,一转眼鸡腿没了。 吵闹声是从北边传来,那里是边境,胡人常出没的地方。 孟蝶心下一紧,顾不得回味美食,脸色一正暗忖道:胡人又来抢食了? 她寻声奔去,手脚并用的爬到箕山背面的土坡上,伏身于灌木丛中,像一只准备扑食的猛虎,警惕的双眼盯着山下打斗的人群。 果真是一商队受到了胡人袭击。 商队规模颇大,有十来辆马车,十来辆牛车,十来辆驴车组成,上面都装着满满的货物,旗幡插满车身,上百个身着葛衣的护卫侠士骑在马上,高举青铜长剑正在与胡人厮杀。 然而胡人实在彪悍凶猛,只见他们短衣露肩,下身长裤,披头散发,面露凶光,人数虽不及护卫侠士,但战斗指数绝对高于对方。 血腥味,利器入肉的声音,都充击着孟蝶的感观,这比军事演练的场面还为真实而残酷,活脱脱一个真实的教材。 孟蝶伏在草众中,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时间,胜败己分,护卫侠士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一些手无寸铁,身着华服的男女,躲在马车下,抱着头,不停的颤抖。 战斗结束得很快,一个身材高大,胡须满面的胡人大吼一声,其余众胡跟着欢呼,嘻笑,举起身里的兵器示威,随即众胡开始打扫战场,那些手无寸铁的男女不停的跪地救饶,男子们被拖了出来,瞬间,脑袋掉地,现场“血流成河”,好些妇人己经晕倒,看着她们的惊慌失措,胡人更是放肆的哈哈大笑。杀人对他们来说己经是一种习惯。 孟蝶惊得急忙用手抚住了嘴,这是怎样一个血腥的战争场面。如此野蛮,如此的毫无人性。 即使自己曾是一个兵,也无不感到震撼。 随后,胡人纵身跳上了马背,带着他们的战利品:女人与货物,趾高气扬的消失在边境上,现场留下了上百具尸体,和正在燃烧的残荷。 孟蝶隐藏于草丛中,以她侦查兵的敏感与机灵,在查觉胡人己经走远,四周安全后,她如豹子一样窜了出来,朝着山下奔去。 如此大的商队,必定还留有财物,这是孟蝶此刻的想法。 混水摸鱼,趁火打劫,不应该是她一代女兵的所做所为。然而重生在这样的战乱年代,人命如草芥,生活如此艰难,她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如何去悲哀同情这些人的命运,在这里活着本身就不是易事。 孟蝶也自认不是崇高善良之人,她很“自私”,自私得只在乎自己与家人。 三步并二步的来到山下,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的一阵干呕,她拍拍胸口,吞了吞口水,这才开始四处搜索。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不是缺胳膊缺腿就是缺脑袋,恐怖之极,也体现了胡人的凶暴残忍,灭绝人性。 这是孟蝶前世今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残忍的屠杀,她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穿梭于众尸体之间。 对于身着华服的尸体,她都会走上前仔细收查一番,看是否有什么刀币金饰之类的值钱物,然而她很失望,胡人打扫战场很彻底,什么都没有留下。 孟蝶自是很颓废的坐在地上,火辣辣的阳光照得她眼前一阵恍惚。 正在这时,耳边又传来“得得踏踏”的马蹄声,孟蝶灵敏的一跃而起,是马队,人数不少,正朝着这边奔来。 她迅速转身朝着箕山跑去,然而她的脚步却跟不上马儿的速度,几十号人马己经出现在视野里,她不能再跑,因为她瞧见为首的人正端着一把弓,对准了她。 孟蝶心下一紧,暗叫一声不好,大脑里迅速思考脱困之法。 她的方法很简单,怵在原地,一动不动,表情“惊恐慌张”,身子“颤抖不己”,一幅可怜模样,示弱是她唯一能做的。 瞬间,人马己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们的装扮和刚才的胡人类似,短衣长裤,长发披肩,并且杀气腾腾,孟蝶的心悬了起来:这又是一群胡人?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红袍,披着软甲威风凛凛的少年,约十六七岁,昂藏七尺,肤色古铜,有着胡人的伟岸,他五官轮廓分明,刀刻般的俊美,剑眉入鬓,薄唇紧抿,色淡如水,器宇轩昂即彰显出此人不可忽视的属于上位者的一份骄傲与霸气。他一双单凤眼幽暗深邃,射来的目光严厉如冰,即使在这炎热的盛夏也让孟蝶打了一个寒碜。孟蝶随即低下了头,暗忖,这个年代也有如此长相出色的男子,如妖孽一般。 少年高骑在马上,神态冷峻,环顾四周,须臾,又高傲的俯视着孟蝶,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充满她的全身。 “尔乃何人?” 战国时期,人们的言语颇有古言之调,孟蝶来到这里二月之久,虽不习惯,却也在慢慢适应之中。 红衣少年的声音虽然带着一些青涩,不过气势甚威。 于是,孟蝶身子一个“不稳”,直直的跪了下去,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吾乃周边野人。” “为何在此?”红衣少年又言。 “因闻有人打斗,所以到此。”孟蝶低头垂眸,声小如蚊虫。 “抬起头来。”红衣少年冷冷而言。 孟蝶硬着头皮抬起了头,表情“唯唯诺诺”。 红衣少年瞧之,只见面前的小儿梳着女子的发辫,年龄约十三,四岁,脸色苍白,虽然看似惊慌,但她眼神一闪而过的机灵却也捕捉到了,待细看时,却又变成暗淡无光,惊慌之色,因而心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继续言道: “可瞧见了什么?” 此话孟蝶却不知如何应答,从此人着装来看,孟蝶判断必为胡人,如果言之胡人, 掠夺杀人,是必会激怒于他,引来杀身之祸,但如果言之不清,这里明明白白的胡人尸体又如何解释?孟蝶左右思索之际,红衣少年的长剑嗖的抽出,驾于她的脖上。森寒而言: “说!” 生死一线之间,孟蝶倒吸一口冷气,她双手放于背后,紧握成拳,愤怒于心。 靠!居然敢威胁一个兵! 如果,身手犹存,那么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她定会摒着“擒贼先擒王”的真理,伸手突起,单手扣住此人提剑的手碗,向下一提一压,此人吃痛,手碗必折,手臂失力,然后再夺过对方长剑,此人必惊,在一痛一惊之中,此人定有瞬间失误,随后她再长剑一挥,佯为刺人,实为刺马,马儿跃起,此人后抑坠马,这时,她再飞身上前,长剑夹于他的颈部动脉,或是单手锁住他的咽喉,任何一招,定叫他不敢乱动分毫。 然而,这一切都是意淫,这样的擒王招式必须一气合成,不给对方及他的手下一丝反应的空间。而如今,她身手尽失,莫说眼前杀气腾腾的胡人,就连平民百姓她也没有把握瞬间制服。 但是,临危不乱是前世的教官对她的评语,也是对她唯一的称赞,虽然更多的则是骂她菜鸟。 没有身手的她,只能凭借大脑尚存的一丝机灵应对。 于是孟蝶俯首在地,恭敬言道: “大王饶命,适才发生何事,小人的确不知,但小人瞧着有胡兵经过,大约数十之众,赶有车马数十辆,货物无数,己向北而去。大王若轻甲追之,片刻即到。而此处伏尸众多,小人诚恐,不知何人所为。” 孟蝶的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她没有明说胡人掠夺杀人,却又含沙射影,更示意胡人去向,强调胡人货物无数。 孟蝶早在重生不久,就从兄长口中得知,赵之边境胡人氏族众多,小国林立,林胡国,东胡国,楼烦国,号称“三胡”。他们虽然同是胡人却因不同氏族经常因抢夺地盘,人口,互相杀戮,同时也时常联合进攻赵国,他们即有利益又有冲突。孟蝶以她敏捷的思维与观查力,猜想此人与先前胡人并非同一族人。 那么引得两胡相争,孟蝶即可逃脱一命,也算为在场而亡的汉人报以仇恨。何乐而不为? 孟蝶言毕,红衣少年的目光变得深沉睿智,面前小儿说的话听似合情合意,然深思之却别有深意,他不由得再次深深打量着她,却仍瞧不出所以然来,于是收剑入鞘,冷言道: “小儿之言属实即罢,若有胡言定不饶恕。” 说完打马向北而去,众人紧跟其后,官道上扬起的灰尘喷了孟蝶一脸,孟蝶松气之间,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 第2章 :赵国代郡 更新时间:2013-07-06 话说红衣少年与其属下策马向北奔去,行至十里,己追踪到先前胡人踪迹。 他们隐于胡人百米之处,于林木之中,悄然无声。 红衣少年仍高坐于骏马,手勒马绳,眼神如炬,看着胡人马队,抿嘴不语,马儿打着响鼻,踏着蹄子,只等主人令下,好冲锋献阵。 身后两黑衣卫,一左一右打马上前,其中一人恭敬言道: “主公,袭之?释之?” 沉默片刻,红衣少年冷言道: “此胡乃繁也部落之人?”他的语气充满不屑与嘲弄。 “然!”黑衣卫应答。 “呵!”红衣少年冷笑一声,言道:“繁也部落乃林胡八大部落之一,首领繁孛系林胡王之侄,满速之兄,满速乃林胡第一勇士,受林胡王重用,若能戮之,除去肱骨之臣,此我赵之福也。” “然。”黑衣卫再次低头应答,随即又言道: “满速神力,无人可敌,主公可有良策?” 红衣少年抚着光洁的下额,垂下眼眸,沉思片刻而言: “繁孛领兵在外,满速驻守部落,应先取繁孛,再袭满速,分而屠之。仇夜,你速去赵营,告之赵汤将军,言,此地有林胡做乱,应剿。待两军相战之时,吾等救下众胡,”红衣少年指了指胡人马队,“然后,会见繁孛,引其信任,再取之,楼园!”红衣少年又看向身侧的另一黑衣卫。 “喏。”楼园应答 只听红衣少年又言:“取繁孛之信任,汝可前往繁也部落,满速必不凝,吾等约好时刻,内外夹攻,必败满速。” 两黑衣卫立马领会自家主子之策,心中佩服,然眼露担忧之色,仇夜言道: “繁孛残暴不仁,惨刻少恩,主公此去胡营,臣等忧之。” “呵呵。”红衣少年不以为然的轻笑出声,言道: “汝等忘了,孤的身份?” “然。”仇夜释然,笑言:“主公如今借用‘楼烦国太子孤偃’之名,想那繁孛虽凝,却不敢奈何。” 仇夜言毕,众人都轻笑出声。 原来红衣少年并非胡人,乃是昨日屠杀楼烦国太子孤偃之人,是为赵国太子赵雍。 而赵雍之策是:令赵汤将军围剿此地少众林胡人,尔后赵雍以楼烦国太子孤偃之名救之,然后引得繁也部落首领繁索信任,再令楼园乘机进入繁也部落,与赵雍内外夹攻,屠之。 经过一番折腾,孟蝶拖着疲惫的身子向村庄走去,一路上她思索着如何才能尽快的恢复身手,她实在不喜剑驾于脖子上的感觉。 此刻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地相接之处,火红似海,整个大地也被夕阳的光辉,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远处有歌声传来,那是村里的农夫做完农活而归。孟蝶站在村口正好瞧见他们挽着袖子,赤着脚,扛着农具,牵着牛儿,背着柴火,嘻嘻哈哈走来,她这世的父亲与兄长也在其中。瞬间,村里的妇人与小孩们都迎了上去,村庄顿时热闹起来,孟蝶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朝着她们大步而去,她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 夜晚,母亲坐在牛油灯下为家人缝衣,父亲在院外修着篱笆墙,兄长与小弟在一处打闹。孟蝶托着腮,卷着身子,瞧着这幅温馨的画面,心里拥起阵阵幸福,其实没有锦衣玉食又如何,没有红墙绿瓦又如何,没有美丽的外貌又如何,只要能与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母亲与父亲都是憨厚的庄稼人,兄长是位年纪16岁的少年,名字倒也奇怪,仅一个字,叫名。孟蝶知道在这个社会,下层阶级是不配拥有名字,即使有名也不配有姓,只有身份高贵的人才有名有姓,而她们这样的女子,更是无名无姓,像村里的吴女,因生在吴地,所以称为吴女,只待出嫁那日,才会随夫有名。而自己更是简单直了,“娃”,是众人对她的称呼。 名长得高大魁梧,血气方刚,凤眼,浓眉,高鼻颇有几分英气。而小弟年仅六岁,面黑如碳,虎头虎脑,浓浓的鼻涕如两条毛毛虫似的永远在他的鼻下一拱一拱, 鉴于如此,孟蝶就给他取了“鼻涕虫”的“雅号”。 孟蝶的前世是单亲家庭,从来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自从占用了这具身体,虽然行为言语在众人面前皆为古怪,但家人并没有因此而对她疏离,对她的关爱反而让她受宠若惊,让她第一次拥有了家的感觉。 但是孟蝶的眼神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她了解这个时代,战国,诸侯争战,民不聊生,而她所处的代郡吴邑地处赵国边境,北有胡人时常作乱,西有燕国虎视眈眈,南有中山国的阻隔,如此是非之地,终究会引来祸端。 而如今,赵国即将与魏国开战,国内四处征聚士兵,农忙之后父亲或兄长就会上战场,不知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而这个新家又能获免吗?孟蝶不由得忧心忡忡。 次日,一阵“得得”的声音把孟蝶震醒,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她嗖的从床上跳了下来,地震了吗? 孟蝶冲出房子,瞧见众多村民都聚在村口看着远处。孟蝶随着望去,只见官道上,一队队的骑兵飞奔着,卷起厚厚的尘土。 孟蝶站在兄长旁边,不仅看呆了眼。 骑兵数量不多,但个个全副武装,三层甲胄,青铜头盔,盔插红羽,操弩,挎箭,配刀,像一群骄傲的公鸡。 这正是赵汤所领的赵国骑士,奉赵雍之命,飞奔边境,剿灭林胡匪人。 耳边只听兄长坚定的口气言道: “赵军之百金之士,果真威武,总有一天,吾必统之。” 孟蝶不禁瞟了他一眼,暗笑道,他的理想还真伟大,争着去当炮灰。当兵有这么好吗,在这个战乱时期? 热闹看完,孟蝶止不住的打了个哈欠,准备回炕补个回笼觉,却与不远处阿止的目光相遇,阿止是村里夫子的养子,夫子为‘士’,属于贵族,因而姓李名叔,但家境落魄,听兄长说他曾游离于众国之间,见识颇广。他们是两年前搬来此处,为人处事颇为低调,阿止虽然长得眉清目秀,双眉如弯月,眼睛如朝霞,有一幅高贵之态,不过他整天木着脸,特爱耍酷。 孟蝶本着乡里乡亲的关系,再加上听闻这具身子的原主中意阿止,于是向他列开了嘴准备投一个灿烂的笑容,谁知这小子却立刻扭开了脸,孟蝶心里一阵嘀咕,拽什么拽? 正在这时,又听见一阵轱辘声,一辆敞篷的马车向这边驶来,后面还跟有几个身着葛衣,腰配长剑,额宽脸大,神色严峻,骑马的高大武士。 孟蝶眯起眼打量起来,原是封人来了,何为封人?就是吴邑城的老大。 只见他穿着面料极好的长袍,颜色深红,领袖镶边,袍式宽松、腰束大带,广袖、曲裾,头戴切云冠,长缨结于颌下,他神情颇为傲慢。 马车停了下来,而封人并未下车,只是站在车上打量起周围的村民。 须臾,他清了清嗓子,笑着向众人言道; “近日,胡人猖狂,滋扰村民及过往客商,郡守己加派护卫,赵将军也己赶往边境,众民切无慌乱。” 封人说完,瞧着众人无表情的脸,又轻咳了嗓子,再次言道: “农忙在即,郡守望众民勤劳耕作,无因他事,误了农事,交株误时,郡守必责。” 老者说完收起了他刚才虚假的笑容,见众人并无附和于他,于是干笑两声,才吩咐驾史驱车离开。 瞧着远去的这些人,一旁的夫子狠狠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了一句:“礼坏乐崩。”然后转身回了屋。 瞧着他的背影,孟蝶灵光一现,匆匆吃完早饭,溜达到夫子家。 一直以来,孟蝶都缠着夫子教她识字,古文字与现代字实在差距太大,连言语之间都是咬文嚼字,孟蝶不想成为文盲,然而夫子总是言之:“一介妇人,识字何用?”这很伤她的自尊。 夫子屋内传来的琴声,孟蝶并不觉得好听,一点也不像电视上所演奏的那么清脆悦耳。 她跪坐在一角落里,瞧着沉浸于音乐的夫子,想着今天无论无何也要让夫子答应她的要求。 良久,夫子终于结束了他的自我陶醉,抬头看了看孟蝶一幅讨好的模样,不屑的言道: “小儿到此,又有何事?” 孟蝶正襟跪坐,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了“愠色”,言道: “夫子,封人实在无礼。” “哦?何来无礼,小儿且说。”夫子好奇的盯着孟蝶,对于这个小女娃,他确实“爱恨交加”。 夫子的提问,孟蝶早己猜到,其实她对于先秦文化并不了解,但对于孔子,却也知晓一二,孔子一向提倡礼乐的重要性,主张以德治国,而夫子也是儒家学者,今听他道出一句“礼坏乐崩”,因而投其所意,言道: “此地吴邑,乃赵之领地,吾等民众,乃赵之民众,封人之言,句句不离郡守,弃赵王何地?此乃不尊君也。不尊君就为无礼,吾等瞧之,心痛不己。” 郡守即为代郡的老大,代郡是赵国重城,与都城邯郸分居北南两地,而两地中间又有中山国的隔阻,两地发展交往受阻,交通不便,文化差异大,代郡立于北方,与游牧民族联系甚密,也常与他们斗争,因而有巨大的自治权力,南北两地分裂局势在扩大,两种文化、两大政治势力处于不断的争斗状态,赵国有很多贵族控制了代郡,有了向赵国中央政府挑战的实力,甚至与朝堂分廷而立。因而孟蝶才说封人眼里只有郡守而无赵王。 孟蝶的话说完,悄悄的瞟了一眼夫子,果见夫子脸上露出愤怒,不是对她,而是对封人,或是对如今的社会现象。 孟蝶心里一阵窃喜,似乎不把夫子逼到愤怒的顶端不罢休,又言道: “如今礼坏乐崩,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天下之乱也。”孟蝶说完后,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夫子似乎受到孟蝶情绪的影响,愤怒的站了起为,负手渡步,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唠叨:“乱也,乱也。”说着说着,居然大哭起来。“周公,制礼作乐,天下大服,如今礼乐不存,乱也,乱也。” 夫子化愤怒于悲痛,大哭不止,孟蝶目瞪口呆,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良久,夫子止住了悲痛的心情,又瞧了瞧孟蝶,似有羞涩,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夫子想赶她走,孟蝶可不认,她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离开?于是孟蝶也装模作样的以袖试泪,又言道: “孔圣人一生授学,学生无数,圣人之道至大,若能推而行之,天下之福,夫子何不学学圣人,开门授徒,广传圣人之道。” “开门授徒?”夫子瞧着孟蝶,喃喃而语。 孟蝶觉得自己离目标又更进一步,向夫子又行以大礼,言道: “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正是君子之道,天下皆君子,何恐天下不定?” 孟蝶说完一双期盼的眼睛瞧着夫子一眨不眨,夫子打量着孟蝶,在她眼神中看到一份狡诈,夫子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呼的拿起几上的竹筒又丢向孟蝶,孟蝶一愣。 只听夫子喝道: “小儿实在狡猾,此乃天下之事,岂容你等言之,尔为女子,不织布造饭,却游手好闲,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还敢来此胡言乱语,出去,出去。老夫不与其言,若有下次,定不饶恕。” 夫子说完,又欲拿竹筒扔之,孟蝶气不过,呼的站了起来,双眼瞪着他,说道:“汝不像一个儒者,难道不懂有教无类之说,不论贫与富,贵与贱,智与愚,善与恶,众人应接受学习而从善,” 说完气冲冲的转身离去。而身后的夫子却是吹胡子瞪眼,惊愕的呆在一旁,暗忖;此小儿自从病愈后,果真大不一样,她居然懂得何为礼乐坏崩,何为有教无类。 ------------ 第3章 :孟蝶受鞭 更新时间:2013-07-07 孟蝶怒气冲冲的来到屋外,瞧见阿止居然低头在笑。更是火冒三丈,于是,冲着他大吼道: “汝因何而乐?” 阿止抬起头来,孟蝶一怔,见惯了他冷漠的表情,而今瞧见他脸上的笑容,让她有点瞬间失神,他的笑容真好看,纯净,温和,仿佛阳光般的温暖渐渐融化人的心房,让人无法抗拒,他的眼睛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孟蝶何时见过如此的阿止,不由得呆了。 在孟蝶直勾勾的注视下,阿止脸上出现一丝尴尬,他迅速的收回了笑容,冷着一张脸,嘲笑道: “汝一妇人,也想识字?自不量力。”说完轮起斧头又转身劈柴。 阿止的话让孟蝶更是一怒,她以唇相讥,言道: “汝不是妇人所出?” 阿止听言身子一颤,转过身来瞪着她,孟蝶毫无惧色的与他对视。她的眼神犀利冷峻,带着股股寒气,脸色冰得如要杀人一般。 孟蝶突然瞥见角落里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于是二话不说,走过去提起木桶,朝着那堆干柴泼去。瞬间,干柴变成了湿柴。 阿止为之一愣,这不是她所认识的小女娃。 随后,孟蝶狠狠的把木桶一扔,又大声言道: “告诉你,别以为我喜欢你,就拽得像二百五似的,嗯,不对,是这具身体喜欢你,可不是我,我喜欢的是周杰伦,你顶多一个奶油小生,不是我的菜。” 孟蝶说完,也不管此人是否听懂,她高傲的抬起了头,挺起胸走出了院门。 阿止愣在原处,半响没有回过神来。 孟蝶又游荡到箕山下,做了三十个伏卧身,累得一身是汗,随后,她双手垫头,绕着二郎脚,躺在大树下打盹,嘴里不断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嘴角还挂着银色的水渍,此刻的她正幻想着吃大餐,红烧鱼,八宝鸭,叫花鸡…… 突然眼前一暗,敏感的她一跃而起,却是鼻涕虫好奇的盯着她猛瞧。 孟蝶松了口气,正欲再次躺下,耳边悦耳的童声响起: “娘唤你。” “唤我何事,可是回家吃饭?”孟蝶打趣道。 “不知。”鼻涕虫愣愣的回答。 孟蝶自是无奈的笑笑,用袖擦拭了嘴角,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高挂,耀眼夺目,现在离吃饭的时间还早,为什么又饿了呢,不是才吃了两大碗野菜吗?唉,叹了口气,孟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朝着鼻涕虫大声喊道: “let`sgo。”随即朝着村庄走去。 鼻涕虫自是不懂,却也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一路上,孟蝶来了兴致,想着农夫做完活后都会高歌一曲,于是也放声唱了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 孟蝶越唱越欢,鼻涕虫跟在身后格格直笑。 孟蝶故意走在官道上,甩开双手,迈着大步,那姿态说有多豪迈就有多豪迈。 正在欢喜之际,官道上突然窜出一只野兔,立在大道中央,朝着孟蝶呶呶嘴,然后又嗖的窜到一旁的草地里。 孟蝶一阵大喜,看着兔子,眼冒金光,她吞了吞口水,喃喃自语:吃了一月的野菜,今晚终于有肉吃了。于是跟着窜到草地上,追逐野兔。 野兔一蹦一跳,孟蝶与鼻涕虫都大汗淋漓,两人随着野兔越跑越远。 野兔突然蹲在草地里,爵着草,孟蝶用手抚了抚额上的汗水,朝着鼻涕虫做出了禁嘴的动作,她悄悄的弓着身,向着野兔慢慢渡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当做好向前扑的准备时,只听“嗖”的一声,从她头上飞过一支羽箭,“噗”!,利器入肉的声音。 野兔瞬间倒在地上,蹬着四条脚,孟蝶怵在原地,一时间思想停止了转动。 这时,一阵马蹄声转来,一骑马男子,从她身边驶过,眨眼之间,野兔己落入此人之手。孟蝶回过神来,怒视此人,但瞬间,她的脸色变成了惊鄂。 来者正是孟蝶昨日所见的红衣少年,赵雍。 而赵雍瞧着孟蝶也忆起是昨日为他指路的小儿,突然一晒,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露在她的眼前,让她想起了一句广告词: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孟蝶吞了吞口水,想笑,但的确笑不出来。心里却想着:此妖孽长得好看也就罢了,然而其笑容也如此迷人,与阿止有得一拼。 孟蝶站在一旁,低眉垂眼,鼻涕虫更是吓得坐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只听赵雍笑言道: “刚才是汝所歌?” 孟蝶似做紧张的摇摇头。 “哦?”赵雍不相信,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起她来,一双眼睛透着精明。 赵雍又道:“汝为何名?” 名字?自从来到的这些日子,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喊她“娃”,难道,这就是她的名字? 孟蝶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愣道:“娃!” “娃?”赵雍听完,即使哈哈大笑起来,整个广阔的草地,只听见他一人的笑声,他身后的众人都木着脸,跟雕像一样,不言语。 孟蝶讨好的陪着笑,她也知道这名不怎样。 瞧着孟蝶的傻笑,赵雍突然收起了笑容,不再言语,看着小儿小心翼翼的样子,暗忖,小儿明明胆大如虎,昨日搜索于众尸之间,然而两次之见却又总是一幅小人姿态,刚才明明是她所歌,却又否认,此小儿颇疑,却又找不出破绽,赵雍再一次深深的瞟了她一眼,此小儿打扮是为野人,然言语之间又不如平常妇人般的无知,定要好好查查此人身份。赵雍边思边脚夹马肚,从她身边缓缓驶过。 孟蝶松了口气,退让一侧。 然而她却偏偏瞧见了挂于马侧的野兔,孟蝶好一阵郁闷,俗话说,常处于饥饿状态的人,思想有时总会堵塞。孟蝶就是这样,她猛的抬起头来,直视赵雍的背影,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 “大王,请把猎物…赐给小人吧。” 赵雍转身过来,瞧着她,就连众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他挑着眉,高傲的言道: “为何?” 孟蝶脑子里转了转,朝着他深深一拜,大敢言道: “若非大王出现,此乃小人囊中之物。昨日小人曾为大王指路,今日还请大王以此物相赠。” 这明明是在邀功呀。 赵雍听了,了然一笑,却也不以为然, “此猎物是吾所得,怎能随便赠予?” “这…这?”孟蝶一时接不上话来,脸上一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言道: “大王,吾有一言,若合汝意,可否赠之?” 赵雍听言,眨了眨眼,颇为好奇,不仅言道: “汝有何言?” 孟蝶为了能吃上兔肉,豁了出去,也不管接下来的话是否得当,于是说道: “今晨,吾见赵兵路过此地,恐对大王不利,若大王欲败赵兵,可联合众胡,化整为零,迂回克之。这里顽山连路,怪石嵯峨,树木蒙耳,藤萝翳郁,正是伏击的好地方,呵呵。” 孟蝶笑得贼贼的,在她认为今晨的赵兵定是冲着胡人而去,如今给胡人提个醒也算是救其一命,那么定能得到野兔相赠。 想想这只野兔竟是如此珍贵,让孟蝶不惜出计,让胡人去袭击赵兵,与兵相博。 然而,孟蝶却没瞧见赵雍越来越黑的脸,就连周围的众人都是脸色一滞,个个暗忖之,此小儿竟然献策赵国太子联合胡兵攻击赵兵,可真算乌龙一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众人瞧着自己的主子,似乎在等着他的命令。 孟蝶完全不知自己己惹招来杀身之祸。 赵雍自是愤怒,须臾之间,只见他抽出马鞭对着孟蝶狠狠的一抽,孟蝶吃痛,瞪着面前的胡人,一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孟蝶还有前世的身手,她定不会让此人的鞭子近了身,她的大脑会迅速的做出反应,或是立马躲开,或是伸手接鞭。 如果躲开,就失去了攻击对方的机会,这不是她的首选。 如果接鞭,那么顺着巧力,她可以把此人扯下马来,然后,腾空而起,反手一绕,用鞭子缠住他的脖子,可以做到“擒贼擒王”的效果。 然而,这仅仅她的又一次意淫,她反应慢了,更不用说接住他的长鞭。 孟蝶很失望,很失望。 她又一次因为失去身手而让生命受到了危胁,她很不喜欢这种被动的局面。 同时,也让她明白祸从口出这句话的深意。 还好,孟蝶一向机灵,她收起自己的愤怒,立马换了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嘤嘤的哭泣起来,即使她的心理年龄己经超于在场的众人,但在众人看来,她无非是一个不及笄的女子。 孟蝶低着头,莫不做声,身上是火辣辣的痛,此刻,她才真正的感觉到生命在这个时代并不由自己做主。 赵雍厉声道: “汝为何人?一介野人,能言会道,居然懂用兵之策,莫是别国细作?若不实招,一剑刺入马下。” 言毕,果真抽出了长剑,驾于孟蝶脖子。 孟蝶很气愤,她讨厌这种受人所制的感觉,如果自己有技在身,那能由此人如此猖狂。 但问题是,她如今,身无傍技,她只有示弱,她后悔自己逞口舌之快。 孟蝶又佯装害怕之色,颤抖着身子,结巴的言道: “小人乃赵人,自小在吴邑长大,汝若不信,可查之。小人不懂什么用兵之策,小人只是随口胡言,小人不是细作,只想拿回猎物,小人一家终年不食肉味,小人之父,之兄,每日劳作甚是辛苦,小人只想尽孝。因而言语不知轻重,还请赦宥。” 孟蝶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她说起家里的悲惨,无非是想转移此人的话题。赵雍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孟蝶不敢抬头,害怕此人揭穿她的“面目”,此刻,汗水浸着她的伤口,疼痛难忍。 良久,才听见长剑入鞘的声音,赵雍重重的一哼,随后马蹄声响,由近及远,孟蝶才长嘘一口气,看样子又逃过一劫,刚才明显的感到了死亡的接近,她发誓,不管以后的身手能否恢复,今后一定要明白里装糊涂,言行之间,一定要审时度势,鼻涕虫侧是被吓傻一般,任着孟蝶拖着他往家而去。 然而她却不知道此人早己对她的身份有了疑惑,她的“装腔作势”此人早己疑之。 一小土破上,赵雍高坐在马背上,勒着疆绳,眯起双眼,瞧着孟蝶消失的方向,片刻,厉声而道: “仇夜。” 仇夜骑马上前,拱手,低头应道。 只听赵雍吩咐:“细查,若为细作,杀,不必回报。” “诺!”仇夜领命,吩咐两下属,策马而去。 众人又消失在广袤的土地上。 ------------ 第4章 :太子赵雍 更新时间:2013-07-08 林胡临时营地,离赵境仅五十里。 帐蓬数十,胡兵不停的穿梭巡逻。 主营帐里,繁也部落首领繁孛,面如噀血,隆准虬须,半闭着双眼,面无表情,正在听取其手下将领回报情况。 此将领额宽黑面,浓眉大眼,坦胸露背,然,在胸口之上,厚厚的缠着麻布,渗着血迹,原来此人胸有刀伤,观之,不为严重。 此将领单膝跪地,以手捂胸,中气十足,言道: “昨日,在属下回营途中,遭遇赵国百金之士袭之,恬遇楼烦国人相助,逃得一命,然而所得财物均被赵国夺之。” 原来,此人就是孟蝶前日所见,屠杀商队之胡人。 “哦?楼烦国人?”繁孛猛的睁开双眼,目露凶光。 “此人自称楼烦太子孤偃。” “太子孤偃?”繁孛听言,顿感疑惑,言道: “林胡与楼烦,时为宿敌,为何出手相救?此事颇疑。” 然而又听黑面将领言道:“此人因救属下,战赵兵而去,却不知生死,若有凝,奈何如此拼命?” 繁孛冷然言:“即为楼烦太子,定不会如此拼命,此人颇凝。” 黑面将领正欲分辩几句,只因受其恩惠,正巧,士兵来报:楼烦太子孤偃于帐外求见。并呈上了国书。 繁孛翻看国书,面色沉重。 良久,繁孛合起国书,一改先前犹豫,起身,出帐相迎。 帐外,赵雍一身战甲披身,长剑腰挂,器宇轩昂,负手而立,身后跟着二十来名黑甲武士。 众人装扮确为胡人着装,繁孛笑脸相迎,胡语问侯。 赵雍以胡语从容应答,两人自是携手入帐,繁孛设享款待。 席间,双方频频持爵相饮,繁孛问起楼烦国的状况,赵雍对答如流,繁孛疑惑的心仍不敢放松,若此人真是楼烦国太子,那么施恩于林胡,又有何意? 赵雍似是看出繁孛心中所疑,笑言道: “昔年,赵军攻我土地,杀我国人,抢我财物,令敝邑迁都,此仇大于天,此番前来,谒见贵国王,欲联合抗赵。以雪昔年之耻。” 言间,又瞧了瞧帐下的黑脸将领,言道:“岂乃途中,遇大良将军与赵兵相戈,赵兵以众欺寡,实为无耻,孤应当助之薄力。” 赵雍不管是赵国太子还是楼烦国太子,均为一国太子,论起身份,比一国部落首领尊贵,因而以孤自称。 繁孛听言,颇为有理,心中的疑惑又少了几分。叹息道: “赵兵强大,屡败我军,抢我财物,实在可恨。却又无奈何。” 赵雍听言,心中冷笑,暗忖:贼喊捉贼,谁更可恨?然,心有他想,嘴却另言。 “赵兵无理,何不伐之?” “哦?太子可有良策?” 赵雍持爵抑头一饮,举手投足之间,贵人风范展现不遗,其身份更让人无容置疑,只听他言道: “如今盛夏,麦禾成熟在即,首领何不取之,给赵国一颜色。” 抢粮夺食,一向为胡人的手段,赵雍此时之语,颇有讽刺之味。然繁孛做为胡人却对此理所当然,并未觉查出其深意。于是又叹息而言: “奈何,此次出营,兵力不足,而赵兵有百金之士,实为不敢轻意伐之。” “百金之士己不足挂齿。” “哦?愿听其祥。”此刻繁孛双眼放光,对楼烦太子的身份似乎不再怀疑。 只听赵雍对曰: “百金之士己调离边境,移兵代郡。” “果真?”繁孛不可置疑的瞧着面前这位气质非凡的“楼烦太子”。 正在这时,帐外斥候有军情禀报,繁孛也不避讳,令其上前。 赵雍嘴角微微上翘,持爵唇下,低眉垂眸,眼里有一闪而过的狡黠。 斥候行礼于席下,言道: “赵兵拔营,退守代郡。” 斥候言毕,繁孛哈哈大笑起来,“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赵雍随即举爵笑言: “若伐赵,孤愿助一臂之力。” “甚好,甚好。”繁孛笑得好不张扬,对于他来说,这次从部落出兵,本意就是抢夺赵地粮食,因惧赵国百金之士,迟迟没有动手,如今大好机会,岂能不乐? 众人又饮酒吃食,商谈抢粮一事,直到半夜。 赵雍及属下自是留宿繁孛营地,不在话下。 然而赵雍鼓动繁索抢粮,实为引君入翁之计。 主营帐内,繁孛还未入眠,把一卦帛书交于一斥候,对着将领大良而言道: “汝认为此人可信否?” 他所指的自然是赵雍。 “可信。”大良将领说得斩钉截铁,瞧着首领皱着眉头,不由得又言道:“楼烦国的国书,首领己瞧之,难道有假?” “国书是真,但总觉此人不可信。” “首领过虑也,若不放心,属下派人监视即可。” “嗯。”繁孛点点头,不再言语。 而在另一帐内,赵雍也把一帛书交于仇夜,言之,送往赵营。 此刻,赵雍己退去战甲及外袍,着一件青色外袍的胡装,被发左衽,独自跪坐于几前,翻看刚刚收到了由邯郸传来的一份书文。 树形铜灯具上跳跃着数十串火光,把这间简易的帐蓬照得明亮,火光印在他的脸上,冷清中透着柔和。 赵雍看完文书,随即放于身旁的一盏牛油灯下,焚烧待尽,嘴角缓缓的弯起一个高度,似有嘲讽之际。 这时,楼园进入帐内,看着自家主子的神情,弓身言道: “可是邯郸有变?” 赵雍慵懒而言: “公子业己任大将军之职。” 楼园一惊,眼色微变,颇为担心,然他深知自家主子的能力,瞧着主子脸上云淡风轻之色,随即收起心里的波动,言道: “主公可有计策?” “无策!”赵雍回答得干脆,似乎并不在意。 楼园又道:“公子业与越姬图谋彰显,公子业乃王所偏爱,而其母越姬又乃越之公主,万一中外合谋,变生肘腋,主公危也。” “呵呵,”赵雍轻声而笑,瞧了瞧跪坐下几下的楼园,这个跟随了他五年的少年,对于他忠心的态度堪为满意,于是言道: “若要伐之,必先辅之。业乃孤弟,郑庄克段,孤也学之。” “然!”楼园沉思了片刻,明白了主子之意,不再言语。随后禀报另一要事,言道: “繁孛在帐外加重巡士,对主公有所防备。” “嗯,早己料之。”赵雍言道,“切无打草惊蛇,随之,太子孤偃生养于闺中,并无做为,无人所知,楼烦王居然派之出使林胡,却以途中亡于孤的剑下,孤正好借用此身份,定要大败林胡,引楼林之乱,解我赵境之苦,立我太子之威。至此,公子业一派何惧。” “主公睿智,臣佩之。” 楼园对着男子稽首而拜。 孟蝶的肩上有条长长的鞭印,渗着血丝,妇人流着泪,轻轻的给她清洗着,孟蝶紧紧的靠在妇人怀里,感受着她的宠爱。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心中也有着万般的委屈与不甘,自己可是女兵,怎么也落到受人任意欺负的地步? 晚上,兄长见着孟蝶的伤口,脸上一阵红,一阵黑,嘴里骂骂列列,他紧紧拉着孟蝶的手,正色道: “娃,等吾成了百金之士,定不会让你受苦。” 孟蝶嘲着兄长微微一笑,眼眶红润,颇为感动。 接下来几天,孟蝶被妇人“禁足”,她的伤口也恢复得很好,没有发炎,这让她感到幸运,在这个时代,一场普通的感冒就能要人性命。 但这也更让她认识到,自己必须要更快的强大起来。 孟蝶能在胡人手里逃脱还是让村人嘘吁不己,村民在同情她的同时,更多的有了探究,这娃自从复活后,真的与以前大不一样了,众人自是不了解原因,只能归于天命。 孟蝶是从不认输的人,几天后,恢复了身体,她又开始她的训练。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很期盼她的福气能早点到来。 麦子即将成熟,边境上的胡人越来越多,赵兵把守着各个通道,与胡人时有摩擦。听兄长说,每年这个时候,即是胡人活动最猖狂的时候,这里的农夫不仅要抢收粮食,还要拿起武器与胡人战斗。 孟蝶有些担心,如果胡人真的冲入了村子,将是怎样的屠杀。 ------------ 第5章 :孟蝶被掳 更新时间:2013-07-09 此时,己是盛夏,空气中流串着让人不安的炎热。孟蝶把发束在头顶,像男子一样,挽了一个髻,这样,让她感到一阵凉爽。 古人三日一浴,在节日,祭祀,还会特意的沐浴更衣,因而不管此时的卫生条件多么的恶劣,他们身上都还能保持干干净净,孟蝶认为,这是他们文明的像征。 孟蝶喜欢在夜晚洗澡,当整个村庄都进入了梦乡,当天上繁星闪烁,一身清爽的她总是坐在院内的石凳上,回忆前世的种种,恍如梦一场。 她不是伤春悲秋之人,然在这样的夜晚,总免不了回忆往事,重活一世,近两月的战国生活,她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柔,感受到了乱世的生活艰辛。她卷起身子,双膝抱于胸前,开始认认真真的考虑着乱世的生存之道。 正在思索之际,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孟蝶起身立于院前,瞧着官道上,一队人马,手持火把,飞驶而过,最近常常会看到军队驶过,孟蝶心里一紧,她似乎能感到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清晨,外面的吵闹声把孟蝶惊醒,她穿好衣服,揉着迷糊的双眼,走出房门,瞧见不远处,围了几个村民,自己的父母与兄长也在其中,他们围着一辆牛车,大家都在指指点点,有的摇着头,有的掩面而泣。 出了什么事?孟蝶好奇,走近一看大吃一惊,那牛车的躺着三个人,一个中年男子,二个十来数的少年,孟蝶认得他们,他们是吴女的家人,吴女是兄长的心上人。 孟蝶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三人早己没了生息,脸色苍白,身体己经僵硬,他们身上到处都是血迹,还有明显的伤口,一看就明白,他们是被人所杀。 孟蝶突然想到前不久胡人杀人的场面,她胃一阵翻滚,干呕起来。 “娃?”阿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蹙着眉头瞧着她,半天才言道: “可有不适?” 孟蝶摆了摆了手,但脸色涮白,她用手擦着嘴角,阿止想伸手去扶她,却听见一阵哭声传来。两人寻声看去。 吴女与一妇人,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伏在尸体上放声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让人绝望。 妇人晕了过去,现场一阵嘈杂,村民帮忙着抬着妇人,帮着抬尸体,赶着牛车…… “晨时,在陇上发现了他们。”身后阿止的声音又响起。 “胡人?”孟蝶问道,语气有些颤抖还有一些愤怒。 “不知。”阿止回答,又瞧了瞧孟蝶,言道: “匪人甚多,今后可别乱跑了。” 孟蝶抬起头来,瞧着阿止关怀的眼神,瞬间一愣,这不像他一惯的作风。面对孟蝶的目光,阿止转过脸去,有些不自在,正好,夫子在唤他,阿止不再瞧她一眼,转身离去。 孟蝶回味着他的话,胡人桀骜,就算她不乱跑,难道就能躲得掉吗? 农忙时节,村民忙得不易乐乎,大家都在抢收着麦子,自从村民出了事,众人外出做活,都带上了长剑与长戟。似乎是今年的收成特别好,众人“加班加点”的做活,大家脸上没有辛苦,没有疲劳,也没有丰收的喜悦,有的只是不安与慌张,仿佛胡人随时会来杀人抢夺。 封人又出现过两次,无非是督促众人劳作,他身后的护卫也从当初的十人变成了二十人,似乎也怕受到胡人的袭击。 边境上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赵兵,四周到外弥漫着紧张气氛。 孟蝶从吴女家里出来,看着火辣辣的太阳,不由得叹了口气,吴女一家没有了男丁,可怎么办呀?在这个以男子为主的天下,妇人依附男子而活,一个家没有劳动力,饥饿是她们最大的敌人。 孟蝶扯着树枝,无聊的在村口晃荡,遇见正准备去田里送饭的鼻涕虫。 由于农忙,又是大热的天,村民们劳动力加大,午间若不进食,农活就会拖延,于是,在这段时间,男子们的饮食由每天的二次变成了三次,但令孟蝶苦恼的是,妇人们的饮食不变。 瞧着他孟蝶心里一喜,整天在家快憋死了,去田地逛逛也行。于是,她屁颠屁颠的跟在了鼻涕虫的后面。 来到田地,孟蝶被这里的劳动场面惊呆了,她何时见过几百上千的农夫一起劳作的情景。原以为村里只有几十来号人,却不料这里农夫像蚂蚁一样如此众多,定是邻村人聚集在了一起。孟蝶惊讶得张大了嘴。 这里的农田也是一望无边,金灿灿的麦子迎风而舞,麦浪一阵高过一阵。好一幅丰收的画面。 鼻涕虫拉着孟蝶的衣袖,指了指不远处在田地里农作的男子,“爹。” 孟蝶望去,正是父亲与兄长。 正午时分,劳作的男子都坐在了田埂上休息,享受着妇人们送来的水与食物。孟蝶瞟了一眼,食物都以野菜为主,有的伴着粟米,有的伴着大豆,唯独没有肉食。 这样辛苦的劳动,身体不能吸收能量,这些男人们怎能受得了?瞧着父亲与兄长,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外衣,本来就黑的皮肤在阳光直射下更加灰暗,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怜惜。 孟蝶赶紧找来一片树枝给父亲打着扇,父亲冲着她嘿嘿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然后孟蝶又殷勤的给他们倒着凉水,只听兄长的声音响起: “阿止!” 孟蝶抬头,哦?他也在这里? 阿止与夫子来到他们身旁,席地而坐。夫子是有文化的人,他的坐姿规规规矩矩孟蝶并不好奇,可瞧着阿止也是正襟的跪坐一侧时,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皮肤被阳光晒得发红,那是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孟蝶觉得甚是诱人。他额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向颈项滑去,孟蝶又突然觉得这是一种性感的表现,他的嘴唇有些干燥,眼神还是那般的清澈透亮。 孟蝶的眼神与阿止投过来的目光相遇,孟蝶随即一瞪,阿止慌忙避开,孟蝶恶作剧的格格笑了起来。 众人好奇的看着她,兄长也是一幅贼贼的笑脸对她言道: “娃,给夫子与阿止倒水。” “嗯?”孟蝶纳闷,兄长为何如此一说,却突然想到这个身子的原主是情素阿止,自是引来了兄长的调侃。 孟蝶却也不以为然。 夫子接过木碗时,瞟了瞟孟蝶,随口说了一句“儒子可教也”。孟蝶悄悄的送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又把装水的木碗递给阿止,阿止一改酷样,淡淡一笑,仰起头一口而尽。 众人吃着餐,孟蝶又止不住的悄悄打量着阿止,他的举止真是优雅,仿佛在他面前的是山珍海味,不仅感叹起来,他的家教可真好,怪不得原主会中意他。 众人吃食都默不作声,孟蝶总觉得少了些乐趣,于是,眼睛一亮。言道: “娃忆起一事,说与众听乎?” 众人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她,孟蝶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春秋时期,鲁国西部有麒麟出现,示为吉祥,村民不知何物,围而杀之,孔子听言,赶去察看,痛哭不止。弟子恐师悲伤过度,遂用铜钱串织,披于牛身,曰:”‘麒麟还在,无伤。’孔子擦干眼泪一看,叹息言道:‘此物也算吉祥?不过一只有钱的村牛而己!’” 孟蝶说完,自个儿先笑了,再瞧众人,表情各异,唯独不笑。 父亲言道:“儿,何为麒麟?孔子谁也?” 兄长言道:“娃,此言何意?为兄不明。” 夫子生气言道:“食而言语,无礼,无教也!以圣人取乐,成何体统。” 孟蝶再看看阿止,他仍旧吃着碗里的食物,无表情,无言语,孟蝶真想骂他一个饭桶,却不知,他的笑早己留在心里。 唉,孟蝶叹气,这是一群不懂玩乐的“愚人!” 正在孟蝶无比郁闷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声,震得大地都在颤抖,众人站了起来,伸长着脖子,望向远处。 难道又是赵兵?孟蝶心想。 马蹄声越来越近,孟蝶瞧着,黑压压的一片,随着黄土满天,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心莫名的慌乱起来。 己经能看到人影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胡人”,顿时周围的农夫惊恐起来,妇人们开始纷纷逃窜。 ------------ 第6章 :落入胡营 更新时间:2013-07-10 年轻力壮的农夫,拿起了手里的武器,开始聚在一起,兄长向孟蝶大声喊道:“娃,带弟跑。” 孟蝶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这些胡人如何冲进了边境?不是有赵兵吗?难道他们都死光光了?孟蝶脑子里又浮现出胡人杀人的血腥场面,也想去寻武器,手臂却被人一扯,拉着她的是阿止,他带着孟蝶跑了一段,言道: “前方十里,有赵兵,速去。”说完后提起剑,欲转身而去。孟蝶拉住了他,却说不出话来,眼神透露出一丝担心,不管怎样,他是这具身体的心上人,她不想他出事。 阿止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推着她向前,正巧夫子抱着鼻涕虫跑了过来,拉起孟蝶匆匆而去。 孟蝶不停的回头,阿止的身影己经瞧不见了,她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身后喊杀震天,孟蝶的心悬到了嗓子眼,父亲,兄长,还有阿止,她一个也不愿意失去。 妇儿弱小窜入了麦地里,拼命朝前跑着,众人都被冲散,孟蝶大声喊着夫子与鼻涕虫,却没有了回声,夫子年数大了,定是落了队,孟蝶又往回跑,没跑几步,就瞧见胡人的马匹冲了过来,有好几位老者都被刺入马下,鲜血洒在了金麦上,是那么刺人双眼。 孟蝶一愣,她顾不得身后,如豹子一样又窜入麦田,在部队她的身手最差,可逃命却是一绝。 然而马蹄声却越来越近,她都能闻到马儿扑出的气息。 当危险临近时,逃跑是她本能的反映,可这广阔的麦田毫无藏身之处。 以她侦查兵的经验,此地似乎不易逃脱。 身后不停的转来妇人的惨叫声和胡人的淫笑声,孟蝶回头,瞧着妇人被掳上了马,而男子却是一剑被刺死,孟蝶心中即悲哀又愤怒。 身后的几个胡人越来越近,孟蝶突然摔倒在地,这一摔,胡人己经把她围住。 孟蝶自知这次难逃此劫,她呼的站了起来,愤视着面前的胡人,那冰冷的寒光,仿佛要把众胡刺穿。 众胡因她的眼神一愣,但瞬间,又恢复了杀人的本性,其中一胡举起了手里的长戟,如在前世,她是能躲得过的,这些冷兵器算什么,她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单手抓住长戟,甚至会把此人拖下马,夺过兵器,然后反客为主的刺之,可如今她却无能为力。 正是危险之际,孟蝶一把扯下发上的麻绳子,随即挽在头顶的发髻散开,一阵微风吹来,及腰的长发迎风而飘,胡人双眼一亮,放下了长戟。 孟蝶的座佑铭:武斗不如智斗,拼命不如保命,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孟蝶自认长得不漂亮,却引来胡人哈哈的大笑。显出女子身份,孟蝶逃过一死,她被胡人一提,瞬间伏在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孟蝶在一阵颠簸中悠悠转醒,她痛苦的呻吟一声,感觉头有些沉,胃也很难受,耳边转来嘤嘤的哭声,她回过神来,猛的瞪大了双眼,四处环顾。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辆牛车中,周围还有十来个妇人和她一样,此刻,这些妇人正低着头,小声的抽泣着。 牛车行得很慢,身旁不停的有胡人穿过,这些胡人在牛车旁都会朝着车上的妇人一阵放肆的淫笑,那笑声,让众妇不由得把身子倦成一团,惊呼连连,而这惊呼声更像是刺激了胡人的神经,有好些人还会伸出手来,在妇人的身上乱摸一把,才又大笑着离去。 孟蝶个子小,被众妇挤在中央,才没有遭受到魔爪的袭击。 她悄悄的抬起头,前后打量着,这样的牛车有三辆,也就是说,被抓的妇人有三,四十人之多,大多都是梳着髻,像她这样披头散发的少女不多。孟蝶不由得心下一紧,她非常明白自己的下场将会是怎样,心里一阵难受。 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穿越人生会是这样的悲惨结果,她可是一代女兵,虽然有点菜,但也是个兵。她一定能逃出去,一定能。孟蝶不继的给自己勇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天气渐渐暗了下来,胡人们点起了火把,队伍继续前行,胡人有二,三百之众,个个虎背熊腰,高大彪悍。队伍行走在平坦的大道上,这里没有山林,没有土坡,倒像是平原。难道己经过了箕山?孟蝶暗忖,箕山一过,那么就是离开了赵境,可为什么一路上也没见到赵兵?兄长不是说百金之士天下无敌吗?难道赵国就这样允许胡人在其边境猖狂抢夺? 孟蝶被颠得腰酸背痛,有些晕晕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孟蝶在一阵吼声中惊醒,队伍开始扎营休息。孟蝶随着众妇被赶下了牛车,圈在一处空地上,众妇惊慌失措的相互靠拢,蹲坐在地,一个个如鸵鸟一般,头低得都快埋进了土面,两名胡人手持长剑冷眼巡视着。 众胡支起了简易的帐篷,升起了火,开始煮食。顿时,一阵肉香飘来,孟蝶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咕直叫。 不久,众胡开始喝酒吃食,有的还大声唱起歌来,孟蝶悄悄的抬起头,只见四周漆黑一片,众胡围坐在一堆,推推攘攘,颇有醉酒之态。孟蝶心里一喜,可否乘他们醉酒离开,众多妇人,想必他们也不会在意少了一个?有了主意,就有了行动,于是孟蝶开始慢慢的朝着边上挪动,观查周围动静,等待时机。 胡人吃饱喝足,开始就地而睡,四周除了打鼾声,安静了不少,经过一天的拼杀与赶路,时才又喝了酒,想必胡人定是不易醒来,这可是绝好的机会。 孟蝶瞧着监视她们的两胡也打起盹来,心里更是雀悦不己,她再次朝着身后挪去。 正在这时,一胡人突然醉熏熏的来到她们面前,脸上挂着淫笑,他一把抓起一位妇人看了两眼丢下,又抓起一妇人再丢下,众妇被吓得又嘤嘤哭泣起来,孟蝶暗叫不好。 她悄悄的抓了泥土,抚在脸上,发上,圈起身子躲在一角,身体也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随后,只听此胡哈哈大笑几声,拖起一长发女子,走入一块空地,此女子发出苦苦的哀求,胡人不以为然而是笑声更浓。 孟蝶的心刚一落下又悬挂起来,女子的哭声终于惹恼了胡人,他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哭声停止,女子像是晕了,胡人嘴里骂骂列列,把女子甩在了地上,随即俯身扑了上去。 孟蝶大惊失色,难道此胡竟要在众人面前宣,淫?只见胡人开始撕扯女子的衣服,片刻,此女己一丝不挂,胡人又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声让孟蝶咬牙切齿,她收回了眼神,不忍心目睹这残忍的一面,但尽管闭目掩耳,那淫,乱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传来。 众妇吓得不轻,但除了哭泣还能怎样? 此胡还在行恶,孟蝶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怎么会这样?这些恶魔,畜生…… 随后又有好些胡人也开始挑选起女子来。孟蝶更是惊恐万分,她不停的向后退缩,众妇的哭声也越来越大,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哭声,喊声响起,是那么的无助与凄惨,但引来的却是众胡的更放,荡不羁的淫,笑。 孟蝶突然站了起来,就算死,也不要这样受辱。 随着孟蝶的起身,众妇也都开始尖叫逃窜,场面一度失控。有的胡人扛起妇人就向空地上跑,有的胡人拔出了长剑,对着逃窜的妇人一剑刺去,顿时鲜血溅出,相断二三个妇人倒下。 正在这时,一阵呵斥声响起,只见一个满脸胡须,长得凶神恶煞的胡人走了过来,孟蝶只觉面熟,细眼一看,却是前些日袭击商队的那位胡人首领,此人也正是繁孛帐下的大良将军。 众胡收起了剑,放下了妇人,退到了一侧。 现场除了哭声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大良将军冷着脸,环视众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话,是为胡语,孟蝶听不懂,但那气势甚是威人。像是在训斥,众胡怏怏不乐的开始低头离开,跑散的众妇又被赶了过来,那位先前施暴的胡人被捉到大良将军面前,坦胸露背的跪着,低着头不言一语。 大良将军瞟了一眼,遂而抽出腰间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窝。孟蝶倒吸一口冷气。 须臾之间,尸体抬走,胡人散去,四周又转来了打鼾声,由于刚才的骚乱,妇人们都被束上了手脚,孟蝶一阵失望,这样还能逃出去吗? 孟蝶一夜不敢再睡,次日,太阳高挂,照得人一时恍惚,胡人又开始生火煮饭,孟蝶己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身体虚弱无力。 餐毕,拔营,孟蝶等人又被赶上了牛车,队伍继续前进。 牛车是“敞篷”的,孟蝶被太阳直照,头开始冒金星,全身湿透,嘴唇干列,陆续有妇人晕倒,也许是不想再丢失妇人,胡人们停下来休息,开始给众妇喝水,孟蝶晕晕沉沉,总觉得自己会被烤成肉干,凭着强大的意识,自己不能就这样死去。 一路上,每当她要晕过去时都用力的掐自己的大腿,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时间过得很慢,仿佛一个世纪,太阳才开始西下,温度降了下来,四周还是广阔的草地,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一些啃啃哇哇的小路,胡人没有再来骚扰,不过看他们的眼神仍旧充满着渴望,孟蝶不知道会被带去那里,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又将如何? ------------ 第7章 :求助赵雍(1) 更新时间:2013-07-11 黑暗即将来临,孟蝶感到队伍加速,马儿奔跑起来,驾牛人也使劲的抽着鞭子,车上的妇人开始东倒西歪。 终于,孟蝶瞧见远处有了一座座帐篷,这些帐篷看上去高大结实,周围有不少的马儿在优闲的吃着草,还有一些妇人在搭锅煮饭。难道这里是胡人的营地? 尽管孟蝶不愿去相信,但事实如此,她进入了胡地,她离赵国越来越远。 孟蝶欲哭无泪,谁能来救她?她被赶下了车,无助的看了看天,天空被晚霞染红,以往这个时候,父亲与兄长都己做完了活回到了家,可这会,他们在那里?他们还活着吗? 孟蝶等人被赶进一个帐篷,她们蹲在地上,像一个个犯人低头不语。胡人己经解开了她们的手脚,或许是因为回到了“老巢”,对她们也放松了监管。 良久,进来几个胡人妇女端着水与食物分配在她们手里,那是面饼之类的食物,吃在嘴里十分难以下咽。 孟蝶抬头望去,这几位妇人长得彪悍,红脸高额,身体硕大,因是夏天,穿得极少,有的还露出长腿,而领口更是大片春光外露,当她们弯腰时,能瞧见那衣服里面包裹的双乳,因没有内衣存托一览无遗。 胡人妇女分完水与食物,端着木盘走出了帐外,而帐外的胡兵,嘻笑着搂着她们,有的还大胆的把魔爪伸进妇女的领子一阵搓揉。 孟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是这里的胡人太过猖狂,还是这里的风气如此开放? 孟蝶知道先秦文化较为后世的唐宋元明清开明,可也不至于这样淫乱吧? 听着外面的娇滴声,孟蝶悄悄的骂了一句“无耻!” 天色彻底的黑了下来,帐篷内只点有一盏牛油灯,孟蝶与众妇相互靠在一起。大家都不敢闭眼,虽然,她们很困,很累,但在这性命关头,她们犹如惊弓之鸟,外面一点点响声都会让她们惊颤不己。 不知过了多久,孟蝶的眼皮实在撑不住了,她靠在一妇人身边,打起盹来。 这些妇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妇,那里懂得什么反抗与逃跑,面对危险时,只有无意识的四处乱窜哭泣,她们就是案板上待宰的羔羊,可孟蝶不一样,她有着前世的记忆,有着与她们不一样的思想,即使在面对这样的绝境,她也不会轻言放弃,她垂着脑袋,看似睡着了,可脑子里还在不停的思索。 真要失身总比失命的好,只要有命在,还怕没有报复的机会。不过像她这样的青涩的小娃,估计人家也看不上,但是只要自己能展示与众不同的“才能”,能引起注意,说不定还有转机。 孟蝶在脑子里的收索知识,先秦历史她不了解,不过,先秦人行事大胆,自古胡人都不讲礼数,战国时期的胡人就是秦汉时期的匈奴人,他们是北方游牧民族经常干些烧杀抢夺之事,文化虽落后中原各国,但其武力上却十分强悍,说好听点就是:民风尚武,彪悍强兵,对付“野蛮”的办法是“以柔克刚”呢还是“以强制强”呢? 孟蝶在心里盘算着,她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总得试试吧。想到这里,孟蝶握紧拳头,任何时候,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即使这具肉体,失去了又何仿?只要有命在,总有一天,所受的屈辱会讨回来。 帐外一阵欢闹,随着鼓声,笳声,孟蝶睁开双眼,瞧着外面火光一片,好不热闹,众妇有了轻微的骚动,仿佛都己预测到自己的恶运将至。 果然,两胡兵大步踏进帐来,一阵吆喝,驱赶着她们向帐外走去。 孟蝶走出帐外,一阵凉风吹来,在这炎热的夜晚,她却打了一个寒颤,紧握的双手显示着她的紧张,硬着头皮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广阔的草地上,点起了数堆篝火,伴着鼓声,笳声一些胡女围在一起跳着舞,她们“胸衣热裤”,热情似火,而胡兵们则是坐在席上喝酒谈笑,或是与身侧的女子打情骂俏,好香艳的一幅场情。 孟蝶边走边低头打量,这里仿佛一个小村庄,二三十顶帐蓬,加上妇人估计四百来人,孟蝶不由得在心里叹气,一个小小的几百人口的部落都敢与诸候国叫板,怪不得赵国终究被秦所灭。 孟蝶看着周围不断有士兵巡逻,对于逃跑的期望值越来越小。 众人被带到一个空旷草地,这里烧起了高高的篝火,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士兵正在打闹欢笑,胡女正在热列的扭动着她们的小蛮腰,孟蝶与众妇跪在地上,低头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见前方,一个雄厚的声音高声响起,他说的胡语,孟蝶不懂,此人每说一句话,都引起周围的一阵哄笑,那笑声放肆而轻浮,孟蝶吞了吞口水,镇静的悄悄的抬起了头。 在她的正前方,正是身着黑色长袍的繁孛,只见他的衣服领袖上都绣有金边,嵌着玛瑙彩石的挂件,他的头发蓬松,额上带有一扶额,上面嵌有一块鸽蛋大的玉石,在他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位女子,做胡人装扮,自是“胸衣热裤”,他一手持爵,一手搂着美女,笑得好不得意。 孟蝶猜想此人必是部落首领,他目光凶残,满脸淫,色,定是杀人如麻,荒淫无度之徒,自己如何能从他手里逃命?孟蝶紧紧的握住双手,有种天要亡我的感觉。但不管怎样都要想办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才有希望。 也许是上天真的给了她机会,眼前突然飘过一个红影,在部落首领左侧的几旁,坐有一位红衣少年,孟蝶认出了他,他就是抽她鞭子的那人。 此人正是赵雍。 只见此人也是左右美女拥怀,持爵饮酒,和部落首领大声谈笑,部落首领还频频向他举爵敬酒,孟蝶猜测这人地位不低,再观此人,两次放过于她,定是与众胡不同,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孟蝶再瞧瞧他身后的两位黑色武士,木脸于身侧,滴酒不沾,对他行保护之势。 两武士正是仇夜与楼园。 孟蝶大胆猜想,此人不是他们一伙,或许,或许…… 孟蝶心里顿时升起了希望。 正在这时,繁孛的声音响起,下达着命令,随后,两名胡兵走近众妇,扳起了她们的脸,繁孛看向赵雍,笑容满面的言道: “众妇任太子挑选。” 赵雍的眼神随即扫了过来。 孟蝶睁大着双眼,朝着赵雍的方向,期望着他能看到她,能识出她。可是,他的眼神只是轻轻一扫,便回过头去,他们说的都是胡语,孟蝶自是不懂。 最后,只听繁孛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手一挥,众胡欢呼着走了过来,拖的拖,扛的扛,满满跪了一地的妇人瞬间少了一大半,顿时哭声又起,孟蝶的心也纠在了一起。 眼瞧着一胡人朝着自己走来,孟蝶再也忍不住了,她“嗖”的站了起来,冲着赵雍的地方跑了过去,“咚”的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众人都是一愣,赵雍身后的仇夜与楼园随即拔出了腰上的配剑。 只见孟蝶朝着他稽首,颤抖的说道: “大王,请救小人一命。” 孟蝶的声音带着期盼,带着小心翼翼。此刻,她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双眼直视着赵雍,眼神坚定而渴望。 赵雍的笑容顿时消失,显然他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一幕,他眼神犀利的打量着她,孟蝶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而此刻,孟蝶的脖子上己经架着了两柄长剑。 额上的汗水又渗透了出来,打湿了她的脸颊。 良久,赵雍挥了挥手,孟蝶的脖子得到了自由,赵雍单手抬起她的下额,眯起了双眼,嘴角突然扯出了一丝微笑。 “孤为何救你?” “你,你不认得我了?”孟蝶一急普通话脱口而出。 赵雍呵呵的笑了起来,“一介野人,也想攀龙附凤?”。他的话充满讽刺与嘲笑。 孟蝶脸色一滞,失望与怒气相交。 “大王可曾忘了,当日从胡人手里劫下的财物?”孟蝶说完用眼神瞟了瞟高坐在上的繁孛,又道:“小人一直以为大王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谁知,今日一见,想必是小人猜错了?” 孟蝶的话说得很含蓄,不过却带有一丝危胁之意:她在提醒着此人,当日,他们追赶胡人,定是抢了他们的财物,她是知情的。 果真,孟蝶的话刚一说完,赵雍突然加重了力道,孟蝶顿时觉得下额一阵疼痛,好似脱臼一样,赵雍随手一挥,孟蝶被挥倒在地,嘴角渗出了血丝。 她倔强的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似乎要把他活吞了下去 ------------ 第8章 ,求助赵雍(2) 更新时间:2013-07-12 这时繁孛的声音传来, “此妇甚为大胆,可是冒犯了太子?” 赵雍抚了抚自己的手掌,好似他手里有了什么脏东西,淡笑两声,用胡语回之, “此妇攀龙附凤之徒,想归于孤的帐下。” “哦,汉人之中也有如此胆大妇人?只可惜过于青涩,想必不懂床笫之事,哈哈,太子若不喜爱,吾侧留之,吾帐下众士定能调教于她,哈哈……” “呵呵,”赵雍轻笑两声,言道:“此妇虽青涩,却颇有趣,孤欲留之。” “善,善,”繁孛笑言,“想必太子雄风定不输于帐下众人。”繁孛之言颇有嘲笑之意,赵雍抿嘴不言,持爵而饮。 再也不管倒在地上的孟蝶。 孟蝶自是不懂两人谈话,她以为自己失败了,这个人根本就不会救她,是她异想天开了。 然而,正在这时,只见赵雍向身后挥了挥手,楼园上前提起孟蝶转身离去。 孟蝶一愣,甚至放弃了抵抗。 重重的被楼园摔了一个“四脚朝天”,孟蝶吱呀咧嘴的慢慢爬了起来,跪在一侧,瞪着他,楼园随即转身出了帐蓬,孟蝶暗地里把他的祖宗十代骂了个遍。 这里是一处营帐,孟蝶抬起头来,四处打量,此帐虽大,却极为简单,仅有一尊树型铜油灯,照亮着整个帐内,帐内有塌有几,几上搁有竹筒,塌上铺有兽皮,地上铺着五彩织布,透着一丝奢华。有淡淡的香气传来,孟蝶瞧去,塌旁有一尊香炉,此刻,正青烟袅袅。 孟蝶不敢乱动,虽然帐无一人,但就于刚才那人的举动,猜想他定是喜怒无常,自己一不小心,他的剑就会落在自己的脖上。 外面还在“欢歌热舞”,孟蝶吐了一口气,不敢掉以轻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出了狼窝。不知过了多久,孟蝶只觉双腿酸痛,在香烟的萦绕下,她有总晕晕欲睡的感觉。 外面转来了脚步声,孟蝶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她双手伏在地上,头低低的,屏住呼吸,现在的她如案板上的羔羊,只能示弱。 眼前几个身影走过,孟蝶只瞟见一双黑色的兽皮靴子在她面前停顿片刻,她能感到头顶上一双冷峻的双眼。 孟蝶头皮一阵发麻,还好此人离去,然后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孟蝶不敢抬头。 帐内的人来来去去几次,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听一个声音懒散的响起,: “过来!” 孟蝶这才抬起头来,瞟见那人己经坐在了几旁,他换了一件黑色的长衫,那布料看上去华丽无比,像是丝绸织成,那个时期,有丝绸了吗?好像有吧,不过只有贵族才能拥有,孟蝶在心里自问自答。 孟蝶小心的挪步到几下,离赵雍两米之远处再次跪下,又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想着接下来的说辞,如果真能引起此人注意,受之庇护,再寻机逃离,不失一个办法。 就在孟蝶思索之际,赵雍慵懒的声音再次响起, “汝适才胆大如虎,现又胆小如鼠,是何意?” 他的语气带着嘲弄与讥笑。孟蝶突然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恍惚,自己曾经不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吗?何时,也变得如此的卑微?面对这群野蛮的人,这个野蛮的时代,身无傍技,她不得不放下自己的身段,只能如履薄冰,况且,在这里她真正的一无所有,死过一次,她很宝贵自己的命,上天是公平的还是不公平呢? 面对那人的讥笑,孟蝶不答,而是深深稽首言道: “小人谢过救命之恩。” “哼!”赵雍对她的感谢不以为然,轻轻的哼笑出声,在十分安静的帐内,显得犹为威慑。 手指敲打几面,“咚咚”的声音也敲进她的心里。 “抬起头来。”赵雍又吩咐道。 孟蝶只有照做,她深呼一口气,缓缓的抬头,面前的男子,鹰一般的眼神射向她,她不回避。 帐内不止赵雍一人,楼园与仇夜也跪坐在下位,同样是犀利的眼神。 孟蝶突然觉得自己是猛兽眼里的食物。 高位上的赵雍黑发披肩,不过,不像一般胡人那般的蓬松乱糟糟,而是顺滑得让孟蝶都有些嫉妒。孟蝶瞧着他敲打几面上细长而白皙的手指,有一时的发愣,这那里像是拿着兵器,杀人如麻的双手,倒像是抚琴翻书,泼墨练字,优雅之至的贵人之手。 不错,他的确是贵人,是杀人如麻的贵人。 赵雍瞧着镇静的小儿,心里也有一丝好奇,前几日见他不还唯唯诺诺吗?如今又一幅“正义禀然”的模样,她还真善于伪装。刁蛮任性,温柔娴淑,天姿绝色,风姿绰约,玲珑剔透什么样的妇人他没有见过,而面前这位时而胆大,时而胆小,时而口齿伶俐,时而满嘴胡言,时而又机灵过人的丑妇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真的挺丑,个子小,身子瘦,头发乱,脸上也污垢不堪,如果不是她那双灵动的双眼,还真引不起他的主意。 不过,就这样的妇人,刚才居然还出言危胁了他,如果按他以往的作风,早就砍下了她的头颅,而他偏偏给了她一个机会。 于是,赵雍嘴角扯出了一点笑容,从怀里拿出一把利器,只听“当”的一声,利器被丢在孟蝶面前。 那是一件似刀似剑的匕首。战国时期,铁器虽然发达起来,以铁为原料制作的农具武器盛行,但是像这样算得上精致的“匕首”还是少见。 孟蝶顿时瞪大了双眼,不知何意,只听他说道: “孤不救无用之人,小儿适才言语大为不敬,实在该死,为何救之?” 孟蝶咽了咽口水,又瞧了瞧地上的利器,言道: “小人有一策,能助大王成事。” 孟蝶的话说完,引来赵雍高声大笑,仿佛他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笑得他双肩开始颤抖起来,良久,才言道: “莫不是小儿又想教孤袭胡,击赵之策?” 孟蝶被羞辱了一顿,脸上顿时眨起了红晕,她一时气不过脱口而出: “难道大王不曾有此想法?” 说刚一说完,赵雍突然一愣,他收回了笑声,不过,笑容仍留在了他的眼角,不仅是笑容,还有嘲弄和一股阴霾之气。 只听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小儿之言,若合孤意,切放你一马,若还胡言乱语,汝当自刎。”说完眯起了危险的双眼瞟了瞟落在她面前的利器。 孟蝶顿感到一阵无形压力和威慑。 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头,深呼一口气,言道: “小人在说出计策之前,还得知道大王的身份?是胡人还是汉人,是贵人还是将军,是上位者还是臣子?” 赵雍听了心里有些震撼,此小儿果真不一般。 他轻轻的笑了两声,微微伏身向前看着面前的小儿毫不在意的说道:“吾乃楼烦国太子—孤偃。” 孟蝶原本就认为他是贵人,却想不到,他还是太子,不由得一怔: 楼烦国太子?身份如此高贵,楼烦国是胡人氏族的分枝,也算是一个大氏族,难道此地是楼烦国的地盘? 于是孟蝶小声的:“那此地是?” “林胡,孤是来此做客。” 赵雍轻松言道,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即不知楼烦,也不知林胡,还谈良策?” 对于赵雍的嘲笑,孟蝶红了红脸,言道: “在小人脑子里,只有胡人与汉人之分,不知有林胡与楼烦之分。” 她这话意味深远,胡人是对于当时北方游牧民族的总称,然胡人小国林立,他们都是一个老祖宗,各胡之间长期为了挣夺地盘与人口而进行着战争,就像中原各诸侯国,为了统一而你吞我来,我吞你,那么楼烦国的太子出现在林胡的地盘,意思就很明显了。 所以孟蝶意思是胡人应该统一。她觉得这话,应该会很讨此“楼烦太子”的欢心,但却不知,真正身份的赵雍其目的却正好相反。 果然,孟蝶瞧见“楼烦太子”的嘴角又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看似在笑,但她却总觉得那笑容很不真实,难道她说错了什么?心不由得生出一丝紧张。 只听他又言道:“依汝所言,应当何为?”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似并不在意,并不热心,但心里却是另有打算。楼园与仇夜也互相对视一眼,无言语。 孟蝶不知自己接下来的话是否能和他意,她无法猜测他的心思,如果他的身份真是楼烦太子,那么,她的话应该会起效果,怕的就是他不是楼烦太子。不过己到这番地步,如箭在玄上不得不发。 于是,孟蝶硬着头皮,说了四个字: “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赵雍眼睛瞬间一亮,就连楼园与仇夜都露出了一些惊讶。 “借何人之刀,又杀何人?”赵雍颇有兴趣的问向孟蝶。 孟蝶也感觉到此人的情绪变化,心下突然有了份解脱,说话声音也大了一些。 “借赵国之刀,取林胡之人,夺林胡之地,立太子之威,壮楼烦之势,与赵同盟,统一胡族,赵也畏惧也。” 孟蝶一口气说完,说得掷地有声。赵雍听言,先是一愣,随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仿佛她说的话有很好的笑点,他的笑声有些低沉,不过,此笑仿佛没有了刚才的嘲弄与讽刺。 只听他又道: “好一个统一胡族,赵也畏惧,可不知如何借?如何取?” 孟蝶坐直的身子,不像先前一般卑躬屈膝,正色道: “林胡先日抢夺赵国之民,却未能夺之麦禾,如今,赵之麦禾丰收,太子可以鼓动林胡再次夺麦,言之,以太子之兵,扰乱赵境,引去赵兵,林胡乘机芟麦刈禾,林胡必信。然,定于时日,太子密书于赵,言林胡夺麦之日,赵兵必沿途设伏,定大败林胡,此胡一败,营中所物,必归太子也。” 孟蝶说完,瞧着太子之色,并无表情,似在沉思,又言道: “小人观之,此胡虽为林胡一小部落,但四周水土肥沃,从此,此部被灭,此地归入太子之麾下,不就壮太子之威?部落蕞尔(狭小),威慑甚大。太子也可以乘机北进,攻破林胡大片土地。” ------------ 第9章 :孟蝶随侍 更新时间:2013-07-13 孟蝶说得没错,林胡与楼烦之间长期因土地而战,抢夺资源,楼烦得此部落,也能威震林胡。 帐内分外的宁静,连一颗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孟蝶低着头,心里反倒平静起来,生死就在这一瞬间,在他一念之间。 孟蝶又瞧着面前的利器,慢慢的挪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把它收入袖中。 众人似乎并无查觉,她吐了一口气。 良久,帐内还是没有动静,孟蝶只听见手指敲打几面的声音,这好像是他的习惯。 等待,永远都是一件让人恼心的事,何况是关乎生死。 就在孟蝶有些疑惑之际,赵雍的声音终于响起: “领小儿下去,此人狡黠,严加看管。让她清洗一番,实在脏丑之极。” “诺!”楼园应答。 孟蝶只见先前的那个黑衣武士起身,提起她的胳膊转身走向帐外。孟蝶顾不得向“楼烦太子”行礼,就被拖了出去。都是一群野蛮人,孟蝶暗忖。 她的身子终于有了放松,但心情颇坏,他居然说自己又脏又丑,靠!他不就长得如妖孽吗?有什么了不起? 瞧着孟蝶出了帐,仇夜朝着赵雍恭敬的言道: “主公,此小儿应如何处置?” 赵雍抚了抚额头,沉思片刻,只听他喃喃而言,语气之中居然有一份苦涩。 “小儿,先日言之,让孤袭赵,今日又言之,先借赵力,壮大楼烦,后危胁于赵,若知孤的身份,不知会是何等表情。然她借刀杀人之策,和孤不同而谋,不过,孤灭胡为真,离间林,楼为目的,而她却要助楼烦,统胡族,幸之真正的楼烦太子己毙命于孤的剑下,不然,楼烦得此人,岂不真要统之,赵从而畏之,借赵之力从而压制于赵,即能说出此等计策,是巧合,还是阴谋?” 仇夜垂下眼眸,沉思片刻,又言道: “此小儿乃不知主公身份,若知,必不敢如此妄为,臣己查之,此小儿身份并无异状,但却有一事,臣如今想来,颇为怪异。” “哦?”赵雍挑了挑眉,“即有怪异之事,为何今日言之?” 赵雍脸有不悦之色。 仇夜心下一颤,忙稽首道: “臣查之,小儿于数月前,身染重病,正待下葬之时,却又忽醒,众村民自知天意,然,小儿从此却判若两人,整日游手好闲,胡言乱语,被村民视为痴儿。臣观小儿言语之间确有胡言乱语之态,因而视为病因所至,才未上报。” “果有此事?”赵雍疑惑相问。 “臣原本不以为然,可今日之见,小儿言语颇让臣疑惑,若是平常村妇,怎会有此见识。臣佩之。” 仇夜说完这话,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居然说出“臣佩之”,这样的话来,他堂堂丈夫,岂能去佩服一个小儿,还是一个妇人。仇夜悄悄的瞟了一眼太子,见之并无责怪之意,脸上的一丝羞愧之色,隐隐退去。 “如此说来,是上天给了此妇贤士之才?可惜了,可惜了。”赵雍言之,摇了摇头,“可惜实为妇人。” “然。”仇夜符合道。 随后,赵雍又喃喃自语: “借赵国之刀,取林胡之人,夺林胡之地,立太子之威,壮楼烦之势,与赵同盟,统一胡族,赵也畏惧也。呵呵,当真有趣。” 仇夜听了,不由得点点头,但想到什么,随即又言道: “主公,适才小儿于利器收于袖中,臣见主公无异,不敢制止。” 赵雍轻笑对曰: “此乃孤试矣,小儿果真大敢。罢,此人,孤要用之。” 仇夜弓着身子,心中了然,随即转开了话题,又正色道: “今番繁孛抢粮‘得胜’而归,赵将军并未将之歼灭,臣疑之。” “啪!”的一声,赵雍听言,重重的在几上一拍,厉声而言:“赵汤,反复小人,释放繁孛,必受赵业之令,赵业掌握兵权,怎肯放此机遇,孤灭胡不成,赵业必弹孤,王及大臣必疑孤。” 仇夜听言,心下不由得一紧,言道:“主公可有应策?” 赵雍以手撑头,沉思片刻,冷言道: “汝且去代郡,那郡守代公乃孤之人,令郡守出兵,纠聚吴邑周边野人,如此如此……,孤这次定要把繁孛连根拔起。” “喏!”仇夜听此计,脸色一喜,领命而去。 再说孟蝶被带进另一处营帐,这里除了一张塌外,并无它物,孟蝶虚弱的躺在塌上,灵魂被抽空一般。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思绪,妖孽把她带到这里,是不是说明,他己经放她一马了?那么她胡乱编造的什么计策是合了他意? 孟蝶长长的吐了口气,才感到此刻,全身软弱无力,帐外不时有巡视的胡兵走过,她也知道自己定是被妖孽的人看守着,也许,这对于她的逃跑不利,不过,总算逃离了狼窝,但仿佛又感到进了虎穴。 孟蝶心里算计着,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迷迷糊糊,最终还是进入了梦乡。 然而,在这样一个非常时刻,她又如何能安然入睡,一整夜,她忽醒忽眠,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在部队里,与队友们在原始森林进行拉练,夜宿于森林中,那种聚紧张与恐怖于一身的感觉又回了。 她以为,那是最辛苦的日子,却不知,如今才是她磨难的开始。 身边己没有队友的掩护与配合,一切还得靠着自己。 清晨,在一阵吵闹中,孟蝶悠悠转醒,她猛的坐直了身子,却瞧着塌旁站着三名胡女,她们一人手里拿着胡服,一人手里端着清水,还有一人端着食物。 见着孟蝶醒来,胡女也不言语,把东西放下,转身出了帐蓬,孟蝶心里滴沽,难道我还有这样的待遇?看着黑油油的食物,也不知是什么,“扑”上去就大吃起来。 尽管此食很腥很苦,但有得吃,对她这个俘虏来说,己经很不错了。 打了一个嗝,孟蝶才觉得满嘴都是苦涩,有种呕心的感觉。 她换上了胡服,头发梳了一个辫子,用麻绳束之,一幅小斯打扮,不伦不类,清洗脸颊后,看着盆里的水变成了黑色,心里一阵悲哀。 孟蝶走出帐蓬,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深吸一口气,顿时清醒了不少。天边出现了一片朝霞,嫩红的太阳露出了它的笑脸,一只只像白鹭一样的鸟儿从她头上飞过,高声啼啭,放眼望去,几缕青烟半空升起,如果不是战乱,这样的景色将是多么的美好。 帐外的黑衣武士瞟了她一眼,言道: “主公召见。” 靠,孟蝶瞪大了双眼,不是因为‘主公召见’几个字,而是因为此人能说汉语,太子手下才能众多。 孟蝶忐忑的来到赵雍营帐,行礼后,跪坐一旁,低着头,等着这位太子的吩咐,然而直到腰酸脖子痛,也未听一言。 悄悄抬头,只见这位妖孽正埋头翻阅着书筒,一派悠闲之状。 帐内香烟袅袅,颇为好闻。 妖孽居然也学文人儒士,孟蝶心里嘲笑,一介胡人,野蛮之极,东施效颦,贻笑大方。 他穿的是一身白色便袍,领,袖上绣有金边,高贵无比。 孟蝶瞧着长相无比妖艳俊美的他,不仅发起呆来。 唉,即使是美男又能如何?她还处于生死边缘,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吴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家人? 然而她的叹息声,引来赵雍的注意,像是打扰了他的清静,他收起了竹筒,对孟蝶言道: “小儿,何来叹息?” “实为想念家人,故而叹息。”孟蝶对曰,说的倒是大实话。 “哼!”谁知赵雍却冷哼一声,语气颇为不屑。言道: “小儿如今乃孤之随侍,怎能念家?” 随侍?孟蝶有点回不过神来。只听此人又道: “孤留汝在此,若不情愿,孤可以送回胡营。” 嗯?孟蝶一怵,怎么会是这样?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不知,对方正在打量着她。 难道还真进了虎穴? 于是孟蝶直言道: “太子,你曾许诺,小人之策,若合心意,放吾一马。” “呵呵。”赵雍嘲笑出声,“小儿之策?哼!一介野人,一介妇人,胡乱言语,还配谈策,莫想入士乎?孤见你几分机灵,留之随侍,若有二心,自刎之。” 自刎?又是自刎,靠,你一个妖孽凭什么动不动就让人自刎?天理何在? 然,那个时代,上位者就是天理。 孟蝶当然明白,受困于此,她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卑微而软弱,这里不在是她以前的那个世道,没人权,没尊重,权力代表了一切。 即使亲眼目睹了杀戮,目睹了血腥与残忍,即使时常的提醒自己这是战国,然而,身临其中时,她还是缺少了那份“狠劲”。 她的身份低微,身无傍计,只能依附于此。 她不能言语,脸上一片颓废之色。 赵雍瞧之,嘴角微微上扬,颇为得意。 随后,赵雍又开始翻看竹筒,帐内楼园进出数次,与赵雍交谈皆为胡语,孟蝶不懂,只能低头垂眸,脑子里还在计划着逃跑之事。 虽是菜鸟,也不能由人凭意射杀。 时光流失,天空出现了一片染红的晚霞。孟蝶悄悄的抬头望向帐外,天地之间,渡上金色的光圈,太阳如蛋黄,堪是可爱。 良久,赵雍终于起身,向帐外走去,孟蝶赶紧低下头来,伏首在地。 眼前一双金色靴子闪过。 耳边响起了妖孽的声音: “还不跟上,真是愚蠢之极。” 孟蝶抬头,却只瞧见他的背影,行于广袤的天地这间,晚霞渡身,美伦美幻。 ------------ 第10章 :行刺赵雍 更新时间:2013-07-14 孟蝶赶紧起身跟随,暗忖,难道真要成为他的随侍? 赵雍进了繁孛的营帐,孟蝶心不情愿的跟了进去。 繁孛起身相迎,双方相互施礼,分宾客而坐。 孟蝶低头一幅小斯模样立于赵雍身侧。 大帐里,赵雍与繁孛举杯交谈,他们用的皆是胡语。繁孛似乎心情颇佳,不停的饮着酒水,斜眼瞟了瞟赵雍身后的小斯,言道: “此女可是昨夜之人?” 赵雍放下酒樽,眼角含笑,应道: “正是。” “哈哈哈…..”繁孛高声大笑,又言:“此女颇为青涩,太子与吾弟满速共趣,然也,然也。” 赵雍闭口不语,却猜测着他的这句话:与满速共趣,何意? 繁孛取笑一番,转言道: “这次未能芟麦刈禾,实为憾事,赵兵狡猾,佯为退兵,实为埋伏,然,吾等兵士抢了赵妇,也不算受辱,哈哈哈……” 瞧着繁孛的得形,赵雍自是饮酒不语,眼角之间,露出一些狠绝。 繁孛又向着赵雍持爵而饮,赵雍微笑相迎,言之: “区区几位妇人,子知足乎?” 繁孛听言心有不悦,却面不露色,言语之间似无先前热情。言道: “太子之意,何为?” 赵雍持爵对曰:“吾观之,赵之甲不如子坚,兵不如子利,人不如子强,赵人畏子如畏蛇蝎,子何恃以胜赵?” 繁孛听言,脸又露得意之色,言道:“那日,百金之士也奈吾无何,赵兵图有虚名,太子之意,再伐之?” “然!”赵雍点点头,又言:“这次,孤也带兵,先引去赵兵,子可乘虚而入。” “可,可,可!”繁孛高声言道:“有太子协助,定大挫赵兵。所得财物,吾与太 子分之,哈哈哈……” 赵雍的嘴角也弯起了一个高度,符合着笑了起来。 赵雍与繁孛的对话,孟蝶自是不明,不过,侧面瞧着赵雍的笑容,总觉得,透着一份诡秘。 孟蝶随着赵雍走出营帐时,天气又暗了几分,天边一片火烧云。 赵雍没有回营,而是行走于夕阳之下,草原上的夏风猛列,吹着他的衣袍猎猎做响,长发也微微飘起,从身后瞧着,倒有几分仙逸之态,赵雍呡嘴不语,缓步而行,孟蝶紧跟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走着走着,孟蝶撞上一堵肉墙,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只觉额头隐隐作痛,抚头,抬眸,面前的妖孽对着她,哈哈大笑。孟蝶不敢怒也不敢言,只有跟着傻笑一番。 笑过之后,赵雍转身看向远处的晚霞。孟蝶起身,于他五步之遥站定,心里一阵恼怒。 四周响起了搭火造饭的声音,一股股青烟升起,孟蝶感到一阵饥饿,她思索着这个妖孽要发呆到何时。 良久,赵雍的声音才传来,只见他转身面对着孟蝶,突然问道: “凶恶残暴,一身神力之人,若取小儿性命,汝,如何应之?” 啊?孟蝶因赵雍的问题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谁要取她的性命?是他吗?孟蝶抬头,只见妖孽一双幽暗深遂的眸子,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他在等着她的回答。 孟蝶皮笑肉不笑一番,言道: “小人循规蹈矩,怎会有人取之性命?” 她的回答很聪明,即表达了自己的做事态度,又似乎在试探此话的真假。 然而她的回答,并没有让赵雍满意,只见他冷哼一声,颇为不悦的又言道: “小儿懂谋略,竟也无法破之。” 孟蝶又感到一阵疑惑:他不是嘲笑自己的计策是胡言乱语吗?这会儿又怎么说她懂谋略了?他难道是以此为例而问策,向自己问策? 孟蝶不由得又看了看他,虽然觉得其中颇为诡异,但又有一种受到重视的自豪感,想到前世在部队里,她只是打酱油的角色,混着退役,而如今,居然有人向她问策。 于是,孟蝶也顾不得先前的疑惑,沉思片刻后,颇为自信的言道: “敌强我弱,避其峰芒,强而避之,保存实力,寻之弱点,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孟蝶说完,突然觉得部队的军事课还是没有白上。 果然,赵雍听言,眼神闪着一丝光亮,又言道: “凶恶残暴,一身神力之人,有何弱点?” “这?”孟蝶一时口钝,这问题实在范围太广,她沉思片刻,言道: “欲克之,需知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人性最大弱点,无非贪婪二字,而贪婪无非权与色,凶恶残暴,一身神力,不可强取,可以权,色诱之,以柔克刚。方为上策。” “以柔克刚,以权色诱之?呵呵……”赵雍轻笑出声,瞧着面前的小儿,赞许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叹道: “小儿果真有谋,可惜了,实为妇人。” 妇人?孟蝶深知古时女子的地位低下,阿止曾嘲笑过她,如今这个妖孽也来拿此说事。孟蝶心里一阵郁闷,不由得辩道: “妇人又如何?太子不也向妇人问策?自古巾帼不让须眉,丈夫行之事,妇人也可,而妇人行之事,丈夫未必能可?” 赵雍听言,皱起了眉头,心中不悦,他是何等高傲之人,却被一小儿言语顶状,然,又因小儿之言而好奇,不由得问道: “何为妇人能行,丈夫未必能可?” “生孩子呀!”孟蝶脱口而出。 赵雍听言一愣,瞬间怒道,“放肆!荒唐!” 孟蝶方知又犯了老毛病,立即低下了头,后悔不及。 失言的结果,就是受罚,孟蝶不知这次妖孽会如何来惩罚她,是鞭刑还是又让她自刎? 然而,良久,只听他抛下“胡言乱语”四个字后,拂袖而去。 孟蝶呆在一旁,纠结着是跟上还是不跟上。 站了半响,孟蝶还是进了营帐,而赵雍又被繁孛迎去。孟蝶独留于赵雍帐中,被交待着收拾物品,明日将要拔营。 整个帐内就她一人,连个黑衣卫也没有,孟蝶嘀咕着,妖孽就这么放心她乱动他的东西? 她环顾一周,营帐内简单明了,除了几上的几卷竹简,再无可收之物,倒是这铺地的帛绵十分华丽,不知是否收留。 孟蝶走向竹简,忍不住好奇,拿起一卷,摊开一看,靠?天书,真正的天书,孟蝶一字不识,她无奈的吐了一口气,暗忖:自己真是文盲了。 然,她却不服气,非要认得一,二不可,于是,孟蝶跪坐于几侧,认真的看起来,还真应了中国汉字的“方块”之说,只见这些古字,起笔见方,中间肥,未端尖锐,粗细有致,倒也率意而自然。 天色己经黑了下来,帐外燃起了众多篝火,孟蝶也点起了帐内的牛油灯,继续与“方块字”战斗,可惜,她还是一字不识。 孟蝶以手抚额,感到汗颜。 这时,帐外响起一阵女人的哭声,孟蝶好奇,来到帐外,瞧见几个妇人被胡兵拖拉着走向各自的营帐,迎接她们将是受辱的命运,孟蝶呆滞在一旁,是同情,是愤怒,还是麻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了,这本是个强肉弱食的社会,女人无地位可言,更谈不上什么尊重与自尊。 孟蝶又回到木几旁,瞟着那一卷卷“天书”,心情沉重,命运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在这个时代生存何其艰难,等级划分根深地固,即使是宫廷的贵女,也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那么自己呢?有着不甘命运的心,有着2000多年后的思想,在这里却只是个异类。 然而,带着先进思想的异类,却是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甚至战战兢兢,生活不该这样,她不该这样。 孟蝶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在前世,她也是混着过日,即使入了部队,也是等着退役,她没啥伟大的理想与雄心壮志,来到这里,如果还混着,那么她的小命将不保,更别说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还魂于这个时代,更要重生于这个时代。 那么眼下,又该如何做呢? 帐外安静了下来,孟蝶趴在几上,瞧着面前的牛油灯光,晕晕沉沉,犹如她的命运,暗淡无光。 迷糊当中,她又听到教官的训斥声:孟蝶,你就是菜鸟,你就是扶不起的阿斗,还有继母脸上挂着的嘲笑。孟蝶很气恼,想以唇反讥,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画面一变,突然几个胡兵对着她淫笑,孟蝶频频后退,摔倒在地,胡兵越来越近,孟蝶摸索到缠在小腿处的利器,猛的一个起身,就刺了过去。 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对方也反映迅速,侧面躲过,并一把扣住她的手碗,孟蝶吃痛,利器从手中脱落,孟蝶又伸出左手,以掌为爪,直扑对方颈部。然,左手还未伸到对方面前,就又被扣住。 疼痛传来,孟蝶双臂被止,对方借力一推,她反而摔倒在地。 孟蝶如梦方醒,呆呆的瞧着“楼烦国太子。”身后还跟着那名黑脸武士,此人正拔出了刀,直指她的咽喉。 玩笑开大了,她这才记起,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孟蝶双眼朦胧,心底一片灰色。 她这次真是在劫难逃? ------------ 第11章 :设计逃离 更新时间:2013-07-15 然而,赵雍却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他只是很意外,一个弱软的小儿,居然攻击力如此快速,虽然力道不足,招式却是有模有样,如果自己反映慢了,后果真不敢想像。 她只是小儿,只是妇人,怎么会?怎么会? 不仅赵雍,连楼园都“傻”了眼。 那个年代,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聪慧的女人有,但文武双全的女人,极少,虽然孟蝶只是个菜鸟,却也让两人感到惊讶。 因此,赵雍的好奇更大于愤怒。 他有一阵惊鄂,却立马收回神丝,眼神森寒的瞪着面前的小儿,厉声言道: “小儿可曾习武?” 孟蝶对曰:“不曾。” “不曾?不曾?”赵雍喃喃反复,语间颇为讽刺。 “哼!小儿胆大如虎。莫是行刺于孤?” 孟蝶伏首于地,再言:“小人惶恐,小人之父曾为赵兵,父在家习武,小人目睹,适才为无心之过。小人若习武,奈何被太子一招制服。小人因被林胡所掳,唯恐再受其害,夜不敢寐,迷糊之中,行其愚事,不知太子,还望赦宥。” 言毕,孟蝶深深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她的话倒也七分真,若不是赵雍曾派人调查过她的底细,此刻,就算她有三张嘴,也是解释不清。或许,她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 刺杀太子,天大的罪,谁能承担。 赵雍深深的看着她,不知为何,此小儿屡次造次,自己虽怒,却未处治,若是他人,早毙命于剑下,为何这般?赵雍眉头紧锁,犹豫不绝。 楼园瞧着主子迟迟不下命令,颇为不解,主子行事果断,赏罚分明,今却为一小儿,矛盾至此?莫是主子还有其意? 良久,赵雍才命令楼园把孟蝶带回她的帐内,而自己跪坐于木几旁,抚头凝思。 楼园回到帐内,就瞧见主子蹙眉的神情,上前两步弓身言道: “主公,可有烦心之事?” 赵雍收回神态,眼无波澜,淡淡言道: “明日拔营一事,可否准备妥当?” “妥当!”楼园应答。 “嗯,此次,汝入繁也部落万事小心,虽己取得繁孛信任,但那满速也并非 无谋之人,需言行谨慎,别让他瞧出端祥。” “喏。” “小儿……”赵雍谈此,停顿半刻,又道:“若能成事,留她一命,若不成……”赵雍敲打着几面,再言:“留她全尸,送还吴邑。” “喏。” 楼园瞟了瞟主子,觉得今日颇与往日不同,却也不敢细问,欲转身出帐,却又被叫住,只听赵雍的声音再次传来, “尽力护她周全。” 嗯?这下,楼园真正迷惑不解,他抬起头瞧着赵雍,赵雍似乎也知自己言语不妥,又道; “此事,能否击败满速,小儿乃关键。” 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又道:“一妇人,能成事也是她的福气,速去准备。” “喏!”,楼园听完吩咐,拱手一拜,转身出了营帐。 赵雍低头喃喃自语:以色诱之,以柔克之…… 孟蝶被楼园丢回营帐后,就躺在塌上沉思:妖孽绝不会这样就放过了我,可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村姑,杀我对他无意,留我或许还能献上一计,嗯,得让他看到我的“才华”,说不定他还会放我一条生路,却不知自己早己被当做了一枚棋子。 孟蝶又在迷迷糊糊当中进了梦乡…… 次日,她在一阵吵闹声中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天己大亮,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几天没锻炼,身子又僵硬得不行,暗叹一口气,缓缓走出帐外。 瞧着营地少了许多胡兵,帐外也无人把守,一些妇人正在架灶煮饭,有的正在收拾营帐,给牛马上套,看样子真要拔营了?也不知又将去那里? 孟蝶正在思索,又瞧着一群妇人从帐蓬里被赶了出来,只见她们手上被束上麻绳,有的身上还有伤痕,一个个神色麻木,披头散发。孟蝶顿时一阵心酸,可以想像几天来她们遭受到怎样的对待。孟蝶立在原地,鼻子酸酸的,她偏过脸去,暗暗的握紧了双手。 此时,楼园出现在她面前,只见这位黑衣武士端着一碗野菜汤,递给了孟蝶,孟蝶一愣,本想露出感激的笑容,谁知,此人却转身离开,孟蝶瞧见他眼里的鄙视,对着他的身影竖起了中指。 胡人果然开始拔营了,孟蝶不知又要走向何处。她被单独安排坐上了一辆牛车,当然,这牛车上还装有不少货物,她被挤在狭小的空间,不过,这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恩赐”。 队伍继续向北而行。然而,这次行路并没有多少胡兵,只有妇人与物资。孟蝶没有见到那位妖孽,但他手下有十几个黑衣卫在楼园的带领下一直跟在队伍前后。楼园的名字孟蝶自是不知,猜想他定是妖孽的得力干将。而其他消失的胡人,孟蝶心里疑惑,难道他们果真又去抢食了? 因物资众多,队伍行得缓慢,弯弯曲曲数里长,这是比先前还要宠大的队伍,在这炎热的夏季,空旷寥廓的四野,艰难前进。 转眼,己过正午,孟蝶再一次举起衣袖,拭去额上的汗珠,天上的云霞如同火炉中的雾烟,在太阳光线的照耀下,冒着兹兹的热气。大地处处暑气逼人,酷热难当。 孟蝶又见着一位了无生息的妇人从牛车里被抛了出来,就这样暴露于阳光之下,天地之间。 这道底是怎样一个野蛮的时代,野蛮的社会? 傍晚,草原上的景色永远是那么的诱人,孟蝶坐在草地上,瞧着天边的晚霞发呆。众人又在造饭,只有少量的胡兵,四下安静了许多,妖孽的人围坐在一起,并没有与林胡人交谈。这一路上,他们都十分低调,孟蝶甚至能感到,两方之间的一种敌对气氛。 果不其然,一林胡人提着牛皮酒带,醉醺醺的来到黑衣卫当中,指着楼园叽里咕噜的说着话,黑衣众人并不言语,只顾埋头吃饭,林胡人自知无趣,转身离开,离开时,却故意踢翻黑衣人煮食的青铜鼎。瞬间,几个黑衣人拔剑而起,横眉怒目,而这边的林胡人也都拔出了长剑,顿时,剑拨弩张。 孟蝶与好些胡人女子都站了起来,胡人女子的表情惊鄂,而孟蝶的眼睛却发着光,暗忖道:杀吧,杀吧,最好都死光光。 然而,她却失望了,只见楼园起身,按下身旁黑衣卫的剑,命令着众人坐下,重新煮食。而那位林胡人却是得意忘形的哈哈大笑几声后离开。 晚上,楼园给孟蝶单独支了一个帐蓬,然而她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帐外转来火烧木枝“噼噼啪啪”的响声,还有一些打鼾声,己到深夜,孟蝶悄悄的走了出去,却被一黑衣卫提剑挡住。 孟蝶一惊,原来有人看守。此人不是楼园,她不认识,只见他眼神如炬。孟蝶皮笑肉不笑一番,指了指自己的下腹,言道: “入厕,不,是出恭。” 也许是听懂了她的话,黑衣卫狐疑的收起了长剑,点了点头,孟蝶抚着肚子,迅速离去。 绕到帐蓬后面,孟蝶还能感到黑衣卫的目光,她装着扯了扯裤带,在一个小堆坡上,蹲了下去。 孟蝶那里是想入厕,她只是想乘着天黑,摸出来打探一下情况,谁知胡兵虽然很少,但却更为警戒,那里能逃。 孟蝶装模做样的蹲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女子的哀求声,孟蝶悄悄的寻声而去。 只见一林胡人正在对一妇人施暴,妇人被束上了手脚,仍不停的挣扎,苦求,而这似乎正刺激了胡人的兽性,胡人扑在妇人身上,撕扯着她的裙子…… 孟蝶气得咬牙切齿,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瞧见地上的大石头,又瞧见胡人解下的配刀被丢至一旁,她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一个计策一闪而过。 胡人正被欲望冲晕了头脑,那能感知身后的危险,突觉头部一痛,似被重物砸中,胡人一愣,无意识的一摸一看,满手是血,大惊,转过身来,一双贼眼顿时瞪得如铜玲,而孟蝶那能给此胡机会,在他惊愕之际,己经抽出他的配刀,对着他的面门,一刀劈下,顿时血贱三尺。胡兵以跪坐姿势,向前载去。 孟蝶摒住呼吸,眼神冷峻,紧紧握住弯刀,怒视着倒地的胡兵,只见他的身体一阵抽搐,一阵蠕动,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地上的泥土,像是落水之人想使劲抓住身边的浮萍一样,那似乎是一种救生的希望。他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半抬着头,想喊,却出不了声。在这荒凉的草地上,深黑的夜晚,他显得是那么的无助,最终,胡人身体停止了折腾,但他那双仇恨的双眼死死的瞪着面前一步之远的孟蝶,死不冥目啊。 孟蝶的心也止不住砰砰直跳,她杀人了,这是她第一次杀人,手法还算利索,只因是偷袭,所以才让她成功了。除了心跳加快外,她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感受,甚至觉得是得心应手,理所应当,她呆了呆,瞧着手里带血的弯刀,暗忖:难道自己天生是当杀手的料? 瞬间回神,瞧了瞧被辱的妇人,倦着身子,满脸恐惧的盯着她,还好,她没有晕倒。 孟蝶镇定的来到她面前,解开她的束缚,小声问道: “可有人瞧见你?” 妇人摇了摇头,孟蝶扶起妇人,又道: “若有人问起,只言不知,否则,命不保也。” 妇人一听,吓得直哆嗦,孟蝶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赶快离去,妇人眼中有一丝感激之情,她瞧了一眼孟蝶,才跌跌跌撞撞的离开。 孟蝶把刀在草地上擦了擦,丢在尸体旁边,又用泥土抹去手上的血迹,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慢腾腾的坐了下来,曲着身子,手环着膝盖,嘤嘤的哭泣起来。 她的哭声引来了看守她的黑衣卫,黑衣武士提剑赶来,见着眼前的景情,顿时一愣,还没有等他做出反映,孟蝶却是扑向黑衣卫,大声的嚎哭起来。 ------------ 第12章 :风雨袭来 更新时间:2013-07-16 孟蝶的哭声犹如一阵惊雷,砸响了原本宁静的夜晚。 须臾,众林胡人,黑衣卫匆匆的提剑赶来。而见着眼前的情景一时间都愣在当场。 只见,一小儿扑倒在黑衣卫脚边,大哭不止,黑衣卫手拿长剑,愣愣的盯着倒在地上的尸体,有些不知所措。 任何人都会猜想是黑衣卫杀了胡人,而众人都集体忽视了孟蝶的存在。 林胡人瞬间拔出了长剑,其中一人怒吼一声,向黑衣卫刺来,瞬间,早就互不对眼的两泼人斗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利器相戈,杀声顿起,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宁静。 而孟蝶却是悄悄的退离了战场。她摸进了黑衣卫的帐蓬,迅速的翻找了一些食物,肉干和水,转身离去。 瞧着广矛的草原,孟蝶凭着记忆,咬咬牙一头扎进了黑暗里。 孟蝶顾不得此刻的心情,是兴奋还是激动,她快步的向前奔跑着,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那一点火光也瞧不见了,孟蝶也不敢停下脚步,她计算着时间与路程,这两天来,她们虽然靠牛车行路,可是速度却是十分缓慢,一天最多行驶不到三十里,也就是说,两天后,她一定能靠近赵国边境。 孟蝶唯一担心的就是黑衣卫是否发现了她的失踪,如果他们追来怎么办?不过,瞧着人数上明显占优势的林胡人。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会脱身,时间就是生命,孟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真理。 身子己经疲惫不堪了,坚持,再坚持一会儿,孟蝶不时的在为自己打气,可是幼小的身体最终还是晕倒在地上,她很郁闷,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就晕了?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土伯九约,其角觺觺些。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孟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唱歌,嗡嗡叽叽,甚是烦人,她本与父母在渡假,在海边,在沙滩上,有好多的美味食物,母亲温和的看着她,给她拭嘴,给她擦汗……孟蝶从未有过的幸福,却被这恼人的歌声打搅,父母的影子越来越远,孟蝶大声喊叫,只觉头痛难忍。 她艰难的坐了起来,揉了揉额头,整个人都晕晕沉沉,身子也晃来晃去,像是荡秋千。 她睁开了双眼,刺眼的阳光射得她一阵恍惚。这是在那里?她有短暂的迷糊,直到一个水带被甩到了她的怀里。 她还真的觉得有些渴了。可当她准备拧开水带时,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猛的抬头,瞟见一双冷若冰霜的眸子。这不是黑衣卫的首领吗? 孟蝶一惊,才发现,原来自己坐在牛车里,自己又回到了队伍当中,一切都没有变。唯一所变的就是这位黑衣首领的眸子含着杀人的信息。 孟蝶记不清她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被捉了回来,黑衣卫并没有“损兵折将”,倒是林胡人,有好几个伤痕累累,耷拉着脑带,坐在一辆有蓬的马车上,有气无力的闭目养神。 原来,人多并不代表实力就强。 她除了郁闷,还有些彷徨无措,更加担心自己的脑袋。她的逃跑是多大的罪呀,她应该被就地“阵法”,可为什么,黑衣卫却并没有这样做,虽然,这位武士首领的眼神充满杀意,但她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牛车时里,享受着专车的待遇。 孟蝶仰着头,大口大口的喝着水,任凭自己领口,湿了一片,水珠乘机渗入她的肌肤,感到一阵凉爽。被呛得咳嗽几声,孟蝶拭了拭嘴,脸上尴尬的挤出些笑容,言道: “谢谢,昨晚,误会,误会。” 楼园重重的哼了一声,厉声言道: “此事俟主公返回,自能定夺。”说完骑马转身离开。 孟蝶一听,禁不住吞了吞口水,脑子里开始算计着。 没有一定的把握,孟蝶不再轻易逃跑。 时间在指间流过,一晃又是两天过去,这两天里,孟蝶很“乖”,她知道,楼园的眼睛时刻都落在她的身上,上个茅厕都是“重兵把守”,晚上入营,他们也是轮流“值班”,孟蝶何时如此被人看重?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不过,再这几天的赶路当中,没有一个胡人来骚扰她。 第三日清晨,原本平坦的草原出现了山脉,众胡人一阵欢呼,根据经验,孟蝶猜想又是到了一个营地了。 果然,马儿,牛儿都迅速的跑了起来,颠得孟蝶不得不死死的抓住车栏,担心随时会被抛下车去。 远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群妇人还有孩子,她们欢呼着朝队伍奔了过来,亲人相见泪汪汪啊。 林胡士兵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孩子,在空中一抛一接,孩子发出格格的笑声,这让孟蝶想起父亲每次做完活回来,都会与鼻涕虫如此的打闹,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宠爱,此刻看着胡人脸上的笑容,很难把他们与打劫掳夺,奸,淫妇人这几个字联系在一起。 有的士兵直接把孩子与妇人拉到马上,在草原上奔驰,欢声笑语,久久不衰。 孟蝶顿时瞪大了双眼,这,这样的画面,怎么会如此的温馨?他们杀人的丑态那里去了? 此部落坐落在一个山坳里,四面群山围绕,还有一条小溪横穿而过,袒露在阳光下,远远看去,像一条发光的银项链。牛儿,羊儿,马儿四处可见,时而土丘上,时而小溪边,这里的水土更为肥沃,蓝天白云,青草悠悠,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 孟蝶感叹,这里的景色,人间天堂。 帐蓬叠起,绵绵不断,这己不能用一个部落来形容,犹如一个小城市。 此处正是繁也部落营地。 若不是身边一群被束着手脚蹒跚的妇人,提醒着她,孟蝶几乎有一种要留在此地的冲动。 然,这样的冲动来得快,也消失得快。 晚上,篝火更旺,几个上位者,高高坐在祭坛上,下面是他们的臣民,众人狂欢,他们的战利品被再次分配,汉人妇人免不了成了性奴,受到糟蹋,孟蝶还看见有些少量的男子,成为奴隶,被打上印记,做着最累,最苦,最卑贱的活。 孟蝶由于是“太子孤偃”的人,被众黑衣卫“保护”着,而众黑衣卫也被视为上宾,受到礼待。原来两个互相掐架的“国家”,在某些时候又是“合作关系”。孟蝶这时才觉得自己真是天真,原本能挑起两波人的矛盾,自己乘机摸鱼,谁知,她真是高看了自己。 死一个胡人又有何防,林胡与楼烦之间的利益关系,又岂是一个胡人就可以影响的?她不知楼园是如何摆平这件事的,总之,这两波人即有矛盾冲突,却又有利益联系。 夜仿佛不曾光临这个部落,狂欢持续了整晚。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帐蓬的帘子,悄悄的钻了进来,印在孟蝶的身上,让她整个身体犹如渡上一层金边。孟蝶走出帐外,伸了一个懒腰,四周宁静,偶尔几声鸟叫在头顶盘旋。 她的身后始终跟着两位黑衣卫,像她的贴身“保镖”,她真的如此重要吗? 孟蝶来到溪边,捧起水来,清洗自己的脸颊,她己有好几天没有清洗自己,在这炎热的夏天,孟蝶甚至都能闻到身上的异味。一两个胡人小孩在玩水,孟蝶很想去逗逗他们,可是胡人小孩一见到她就露出鄙视的眼神,随即还向她扔起了石头,孟蝶一愣,原来,汉人的地位在这里是如此的不待见,连小孩子都会欺负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奴隶而己。在这蛮夷之地,还正是奴隶制度。 孟蝶狼狈逃开,却无意中瞟见一个高大的胡人嘴里叼根青草,正目不转睛看着她,那眼神有着明显的掳夺,孟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孟蝶在帐外溜达了一天,这一天里,她也没见着楼园,其他的黑衣卫,也都是三三俩俩聚在一起,但他们却一改住日作风,居然和林胡人喝酒谈笑,有的还“友好”的进行角斗,引来大批胡人观看,喝彩。而战输了的林胡人居然还会让出自己的老婆与对方共宿一夜。这真是天方夜谭。 孟蝶看了会热闹,直摇头,她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人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荒唐,然而,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却被一胡人喝住,只见此人五大三粗,浓眉大眼,一双眼睛贼溜溜的直望孟蝶身上瞄。孟蝶不禁打了个寒颤,此胡人不就是清晨遇上的那位吗? 孟蝶被此胡拉到了场中,而他正向着场上刚才战斗胜利的黑衣卫比手划脚的高谈一番,众人起哄声起,孟蝶不懂他们的话,不过,瞧着众人的表情,顿感不妙。 孟蝶警惕的连寒毛都竖了起来,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的身上,好些林胡人还高举双手,大声吆喝着。 新一轮的角斗又拉开了序幕。 孟蝶终于明白了,原来她成了这次角斗的彩头。 她很生气,很愤怒,却也很无奈。她的人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悲剧? 孟蝶紧张的看着场上的两人,林胡男子实在高大,比同样身材高大的黑衣卫还要高出半个头来,孟蝶黑着一张脸,她不明白,他怎么就会看上了她,她不过一个发育未成熟的孩子,如果真委身于此人身下,不死才怪,变态,真他妈的变态呀。 孟蝶乞求上天,让黑衣卫把这个野蛮人打个希巴烂。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得到批准。两人虽然都己挂了彩,但很明显,黑衣卫己经落了下风,只见他退在一旁,以剑撑地,呼呼的喘着大气,他的嘴角有着血迹,双眼怒视着与他有数步之遥的林胡人,而此胡人,高傲的抬着头,身形稳如泰山,脸上有着得意的微笑,而四周欢呼声起。众胡为他们的即将到来的胜利,雀跃不己。 似乎此胡的威信较大,只见他挥了挥手,众人顿时安静了起来,兴奋的睁大着双眼,无比期待着这最后一博。 黑衣卫像是聚集了身上的所有力气,提剑高呼,向着胡人挥来。胡人却是不慌不忙,举剑胸前一挡,顿时剑剑相戈,发生刺耳的鸣声,黑衣卫力气堪猛,频频推进,胡人倒退几步,止住,两人相峙不下。须臾之间,胡人收腹聚气,臂上用力,只听两剑之间又发出嗡嗡之声,黑衣卫不敌,两人瞬间收剑,胡人左右劈来,黑衣卫招架狼狈。 黑衣卫力气渐衰,每当一剑都震得他双臂生痛发麻。胡人抓住时机,乘对方不备,用力抬腿一踢,黑衣武士腹部中招,却见吐出一口鲜血来,单腿脆在了地上。 众人欢呼,胡人获胜。 孟蝶张大了嘴,开始战战兢兢的向后退去,想乘着这欢闹之际,消失在众人眼前。可谁知,她才迈出一步,就被抓了个正着,而抓住她的正是楼园。 孟蝶双眼放光,像是见到了救兵,楼园是黑衣卫的头,想必他的功夫更高一筹,可是,可是,楼园却是哈哈大笑的把孟蝶提到胡人的面前,拍了拍手,朝着胡人行了礼,胡人高傲还礼,于是两人在一旁高声谈笑。 孟蝶直直的瞪着楼园,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真要把自己送给这个长得如牛一样的胡人? ------------ 第13章 :赵雍计策 更新时间:2013-07-17 凭什么?我的人生要由他来决定?孟蝶双眼充红,燃烧起团团怒火,两人还在叽里咕噜的说着话,孟蝶想挣脱楼园的手却不得。 她觉得自己就像市场上的货物,而买方与卖方正在高声谈价。这可真伤自尊。 似乎是价格谈妥,楼园把孟蝶往胡人身上一推,胡人随即搂过她的腰,大笑起来。孟蝶挣扎不止,胡人把孟蝶向上一提,像提小鸡一样,瞬间,就被扛在了胡人的肩上,孟蝶不停的拍打着胡人的背,但她的力气是如此的弱小,对于胡人来说,她的拳头犹如是挠痒。 胡人举起大手,在她的屁股上一拍,孟蝶顿时痛得咬牙切齿,胡人又是一阵大笑,而周围的众人也发出一阵欢呼。 胡人扛着孟蝶大步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孟蝶心里想着,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她抬起头来,看着楼园的嘴角高高翘起,心里更是火冒三丈,高声吼道: “你个王八蛋!老娘要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老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孟蝶的话楼园听得不是很明白,不过看着她一幅恨不得要将人活吞的模样,还是不由得打了个颤。至于为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在他的眼里,不就一个妇人吗?能得到主公的赏识,为主公办事,那是多么荣光的事,以她的身份,应该感到庆幸。就算她为此丢了命运,但她的家人会因此受到恩惠,说不定会走上仕途,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于是,楼园不再瞧她一眼,转身离去。 孟蝶骂完了楼园,又开始骂胡人,但可惜,胡人似乎并不在意,她越是骂得欢,胡人就越是高兴,他的笑声就越大。 孟蝶被扔在一张塌上,摔了个四脚朝天,她揉了揉可怜的屁股,卷起身子,瞪着面前高大的胡人。她的眼睛红红的,像要吃人一般。 胡人双手抱胸,笑吟吟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有着可见的欲望。孟蝶向塌后退去,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这时,只见几个胡女,抬着一个木桶进来,木桶里装着清水,胡人交待几句后,遂而大步离去。 孟蝶瞪大着双眼,瞧着几个五大三粗的胡女,她们表情不善,鄙视,怒气交织于脸。 两胡女一左一右粗鲁的把孟蝶拉下了塌来,孟蝶挣扎不开,然后又上来两人,开始脱她身上的葛衣,虽然那件衣服脏得不像话,可这时的她却觉得那是多么的珍贵无比。 接着,裤子也被脱下,瞬间,孟蝶一丝不挂,她顾不得悲哀自尊,又被拖进了木桶。四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搓揉起来,似要搓点她身上一层皮。孟蝶又惊,又羞,又怒,却又无能为力。 怎么办?原以为可以借着妖孽的“庇护”逃脱胡人的魔爪,免受羞辱,可谁知到头来还是被送进了胡人的营帐。天下胡人都可恶,妖孽怎么可能会真心救自己,一切都是妄想。 自救,只有自救,不到最后一刻,千万别泄气,孟蝶试图平静自己不安的思绪,在她脑子里出现了一万种情况。 也许,此胡不会对她感兴趣。她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也许,此胡只是吓吓她,只是想在楼烦人面前出出威风。 也许,此胡是在可怜她,见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 也许,也许…… 可是这些也许都不成立,她分明看到了胡人眼中的欲望,脸上迫不及待的喜悦。 也许会有办法,一定会有办法……总之孟蝶不相信她的穿越人生会是如此的悲惨而短暂。 在孟蝶一阵胡思乱想中,她己被众胡女拉出了木桶,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衣袍,头发湿露露的披在肩上,胡女抬着木桶出了帐蓬,只留有一女仍在为她穿衣梳头。 帐内很安静,孟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此时,天己黑,可帐外还有众人的高呼声,孟蝶眼睛瞟到面前一个青铜水壶,先发制人,不能坐以待毙,此刻,身边只有一妇人,现在不跑还等何时,于是,孟蝶呼的站了起来,迅速拿起面前的水壶,对着妇人就要砸去,可是,手举在空中,却被牢牢扣住。此妇甚是强悍,孟蝶袭击不得。 孟蝶又是一脚踢上此妇的膝盖,胡女闷哼一声,瞬间跪了下去,但同时,她的声音淡淡响起: “切不可做无用之斗。” 胡女的话让孟蝶大吃一惊,她说的不是胡语,孟蝶听懂了,她是谁?汉人?孟蝶瞪大着双眼,瞧着也不像啊,人高马大的,于是不由得问道: “汝乃何人?” “楼烦人。” “汝是太子孤偃之人?”孟蝶心里拥起一阵喜悦,“汝能救吾?” “不可。” 孟蝶的心一落千丈。发光的眼神顿时暗淡了下来。 只听此女又道: “此胡满速,乃部落勇士,林胡将军,凶恶残暴,掳掠子女,不可胜计,吾乃楼烦被掳之人,虽有蛮力,却不能逃脱。” 胡女边言,边把孟蝶按在了塌上,给她梳起发来。孟蝶那能坐住,几次欲起,都不得,孟蝶眼珠一转,示弱哀求胡女。 “还请救吾一命。”语气凄凄惨惨,甚是怜人。 然,此妇却无动于衷,言道: “赵兵,楼烦兵惧其勇也,屡次征讨不得,吾一妇人耐何?然,满速好幼女,床榻之间,百密一疏,汝必成事。” 胡女说完,正好在孟蝶头上挽了一个发髻,她从袖里拿出一枝木簪,递到孟蝶眼前,又言道: “吾受太子之命,助汝一臂,此簪沾毒,见血立毙。”说完,把木簪插入孟蝶发髻。 孟蝶听言先是一愣,随后猛的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面前的胡女,她的眼神一改刚才的柔弱,突然冷峻如刀,胡女一愣,不由得脸色红了红。 孟蝶突然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是呀,妖孽怎么可能好心救她,难道真的就凭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恐怕还入不了他的眼。原来他的目的是那个被称为满速的胡人,怪不得,黑衣卫一路上对她的“保护”,即使,她引得他们大打出手,也没有治她的罪,原来,她逃不出狼穴,还把猛虎给引了过来。 那么,现在妖孽在何处?众多的胡兵又去了那里?他的阴谋是什么? 孟蝶突然有种被充当炮灰的悲愤,她尖叫一声,突然扑到胡女身上,抓起她的领子,取下自己头上的木簪,要死大家一起死,这是她此刻的想法。 然,她的手却再次被胡女紧紧扣住,孟蝶是拼了命,正面攻击,她输在力道上,而胡女却冷眼相对,脸上刚才的同情瞬间消失,又换成了无比的鄙视,言道: “汝不想满速亡乎?此人,杀戮抢夺,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吾还有命乎?”孟蝶冷笑,还想骗我,都他妈一群混蛋。都该死。 两人相峙之间,胡女又道:“汝因此而献身,何等高贵,太子孤偃必定恩惠其室,何等荣耀。” 孟蝶气得更是咬牙切齿,去他妈的高贵,荣耀,命都没有了,这些有个屁用。 “汝要高贵,荣耀,吾送之。” 孟蝶说完,是狠了心要同归于尽,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满速和几个胡人窜了进来,瞧着此情景,都瞪大了眼,皱起了眉。 两人一惊一愣当中,迅速松开双手,随即低头垂眉。 孟蝶是聪明的,越是在紧急的关口,反而临危不乱,随机应变。她缓缓的把木簪插入发髻,垂头咬唇,嘤嘤的哭了起来。那模样,让人怜惜,只听她言道: “此妇欺我。”声音站战怯怯,却也楚楚动听。让人身子都酥软开来。她也不管别人是否能听懂她的话,反复的说着,此妇欺我,此妇欺我…… 胡女不敢抬头,反而把头垂得更低。 须臾,满速来到胡女面前,踢起一脚就蹬了过去,瞬间,胡女惨叫出声,口吐鲜血,身体抽搐,倒地不起。 难以想像那一脚使了多大的力,孟蝶心里一紧,此人孔武有力,而自己无技傍身,该如何是好? 胡女被满速吩咐着抬了出去,满速又笑哈哈上下打量了孟蝶一番,对她干净的装容,颇为满意,言道: “吾先且饮酒去,汝在塌相候。”语气颇为暖味,说完,在孟蝶脸上摸了一把,才笑吟吟的离开。 孟蝶惊得张大了嘴,他会汉语,他居然会说汉语。 可这有什么奇怪的,妖孽不也会汉语吗?可是,先前,自己骂他的话,他启不是全都听懂了? 孟蝶无力的靠在几旁,直到另两位胡女进来,扶起了她。 这两位胡女的态度温和了许多,一直脆坐在侧,低头不语,孟蝶思绪万千。 她开始一一梳理这几天所发这事,麦田被虏,太子相救,落入胡营,陷满速之手,遇胡女献簪,这似乎都有某种联系,妖孽想借自己之手除满速,满速不比一般胡人,他是勇士,是将军,满速一死,胡营必大乱,而营内又有妖孽之人,如果内外夹之,那么胡人必败。 她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夕阳下,妖孽向她“问策”之事,当时她回答了:以权色诱之,以柔克之,不会这个色就是自己吧? 孟蝶突然有种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的感觉。可是,妖孽就那么有把握自己能杀得了满速?或许自己只是个引子,而真正刺杀满速的另有其人。 ------------ 第14章 :胡营被袭 更新时间:2013-07-18 帐外的欢闹,断断续续的传来,显得帐内更加的寂静,而这种寂静带着某种风雨即来的诡秘和一种死亡的临近。 孟蝶的双手交织在一起,不停的搓揉,显出她此刻的紧张。命运像总是在考验着她,一次次把她推进危险的漩涡。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而己,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恐惧与无助,却也有着独特的机灵与洞察力,她比有些人多了一颗玲珑的心,这也缘于她前世的生活背景,和部队里的磨练,没有母亲的疼爱与保护,唯有自己穿起坚强的外甲,锤炼了一颗钻石的心。 当满速晃悠悠的进入营帐时,孟蝶吞了吞口水,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那眼神充满着防备和一丝镇定。 胡女“识趣”的退了出去,满速笑嘻嘻的走近了孟蝶。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单手抬起她的下额。 在牛油灯印照下,孟蝶青涩的脸庞有些朦胧,灵动的双眼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却显得格外明亮,她一改先前的反抗,变得如猫一样柔顺,不过,满速还是捕捉到她一闪而过的惊慌。 他突然一晒,言道: “女与众不同。” 孟蝶讨厌“与众不同”这个词,因为那意味着他对她的兴趣会甚浓。 “何―来―不同?”孟蝶胆大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适才柔弱,吾瞧之,实为镇定,莫为欲擒故纵之计?” 满速的语气有一些调侃,并随即大大列列的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一把搂她入怀。 孟蝶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吾自知,无才无德,不入将军之眼,将军与小人谈笑而己。” 孟蝶边说,边向旁边躲了躲,然满速手臂轻轻一带,孟蝶却是倒在了他的怀里,感到他在耳边吹着气,引起她一阵轻颤。而他的手也不老实的在她腰上捏了又捏,他似乎等不及了,孟蝶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言道: “将军营中,妩媚之人众多,将军不必,不必……”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满速扑倒在塌,只听他喃喃而语: “话甚多……” 孟蝶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靠,这人真是变态,她还没成年呢,他不是在摧残祖国的花朵吗? 孟蝶偏过头去,躲过满速一吻,他也不恼,随即吻上她的颈脖,纵使再镇定的人此刻恐怕也无法做到波澜不惊。 孟蝶闻着他身上的酒气,终于本能的开始了挣扎,满速又是一晒, “如此才对。” 如此才对?他居然说如此才对,敢情,他是喜欢“麻辣女生”,孟蝶再次对这个胡人充满愤怒,失身关头,她终究还是说出了犹豫良久,毫无把握的话来: “吾乃太子孤偃之人,奉命刺杀将军也。” 果然,满速一听猛的抬起头来,瞬间,一股危险的眼神射向孟蝶,她双手抵着他的胸,眼神有些闪泺,她盯着他,观查他能相信几分。 然,满速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的身子又压重了几分,可怜了孟蝶小小的身躯如何能堪负此重, “女为刺客?刺杀吾?” “太子孤偃竟无人所派?” “楼烦人竟如此不堪?” 满速的笑声实在得意而猖狂,笑得孟蝶都有点面红耳赤,好似她的话真是无稽之谈。 “将军不信?可否让吾刺之?” 普天之下,也许只有孟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要充当刺客,直直的告诉对方,还让对方当活靶子。孟蝶言完,还没等满速反映,迅速的抽出头上的木髻,朝着满速的颈动脉刺来。她知道,那里是人的死穴,若能中,一招就可以毙命。 然,满速毕竟是一国勇士,如此的当面刺杀,她难道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满速扣住了她的小手,犹如豹子一样,跳起身来,扬手一甩,瞬间,孟蝶被甩出塌下,只扣“咚”的一声,孟蝶摔掉在地。 木簪远远的被抛在一旁。 此刻满速满脸怒容,大声吼道: “大胆小儿,真敢刺杀吾?” “将军都言大胆了,还不信呼?”孟蝶被摔得眼冒金花,全身疼痛不己,苦笑而言。 满速疑狐的看着他,总觉得此事,此人奇怪无比。世间竟有如此笨拙的刺客?一时间,倒失了主意。 然,孟蝶却跪直了身子,拭了拭嘴角渗出的血迹,暗忖,也不知,有没有摔出内伤? 孟蝶朝着满速一拜,言道: “将军,此地危也,望离之。” 什么?她说此地危险,要他离开?一个刚刚大言不惭说要刺杀自己的刺客,又居然告之,此地危险? 满速虽为一方勇士,却也并非有勇无谋,此刻,他顿觉怒火难平,心中有种被戏耍之感。他大步向前,扣住孟蝶的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那么这个小小的生命,就如尘埃一样,毫不起眼的消失无踪。 孟蝶虽然害怕,身子在颤抖,但她还是鼓起了勇气,赌这一把,生活在这个年代,如此卑微的她,除了赌还能怎样? 于是,她继续言道: “吾乃赵人,被胡所掳,太子孤偃答应小人,刺杀将军,许吾恩惠,因太子深知将军好幼女,欲床弟之间,刺之,太子帅兵,内外夹功,然,吾自知杀了将军,命不保也,因告之于将军,只为活命。” 孟蝶的话真假各半,至于太子帅兵,内外夹功,纯属猜测。她紧张的看着满速,希望他相信此言,不管怎样,她知道刺杀满速,不管是否成功,她都将会一命呜呼,现在何不赌这一把,选择第三条路。 只见满速皱起了眉头,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言道: “一派胡言,孤偃虽为楼烦太子,却与吾兄交好,吾兄乃部落首领,此时,正和太子与赵军做战,何来内外夹功之说?” “交好?将军也信此言?有利可图,莫说兄弟,就是父子之间,相互杀戮,也是世间常见,将军若是不信,可否试之?”孟蝶满脸通红,有点呼气不畅。“若小人胡言,将军可再动手,吾区区小儿,命如蝼蚁,微不足道。但将军之命,珍贵无比,望将军慎之。” 孟蝶说完,闭上了双眼,额上的汗水滴滴的落下,身上也是打湿一片。她不敢抬头,紧张到了极点,甚至感觉到了生命的终点。 须臾,感到呼吸顺畅,满速放开了她,她又一次死里逃生。 满速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见她面色时而通红,时而苍白,而她的言语条理清晰,也颇为有理,自兄长上次传书己经五天了,这五天以来,却没收到前方任何消失,派出的斥侯也无踪迹,这似乎真的出了问题。 他转身坐在塌上,脸上的欲望早己无踪无影,却含着戾气,言道: “如何一试,但且说来。” 时间流逝,月黑风高,适合作乱。 整个部落陷入了一片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满速的帐内传来一阵阵的哭声和哀求声,偶尔还响起两声尖叫,而帐外巡视的胡兵都偷偷的露出一些淫笑,他们明白,那是他们的将军在“调教”自己的女人,满速好幼女,却不喜股大胸丰的妇人,在胡地众人皆知。然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几缕黑影正迅速的靠近满速的营帐。 营帐外无人把守,这让楼园感到一丝奇怪,一种不安的的情绪在心中漫延开来,他站在帐外有短暂的踌躇,但听着帐内的声音,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然,冲进去后,却是傻了眼。 原来楼园就是太子孤偃安排的真正要刺杀满速的人,孟蝶终于想透了,楼园利用自己迷惑满速之际,乘机而戮之,因为,当一个男人在进行床榻之事时,也许就是他防备最弱之时,但他却没有料到,孟蝶会反将一军。 孟蝶有些兴灾乐祸的瞧着怵在帐内的黑衣武士们,那一张张惊愕的脸,心里一拥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此刻,帐内不仅有满速,还有几个高大的林胡士兵,他们拿着武器,怒眼相向。 满速瞬间惊鄂后,终于勃然大怒,提起弯刀,大吼一声, “汝侪欺诈之徒。”言后砍向楼园。 帐内打成一片,孟蝶乘机逃脱。 这时,帐外也突然喊杀声起,不知从那里钻出众多着黑衣的“楼烦人”,冲向一个个林胡营帐,顿时,火光冲天。 众多林胡人在睡梦中身首异处。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忍,四处都是着燃的帐蓬,喊杀声震天动地,林胡人,“楼烦人”,妇人,甚至还有孩子,四处乱窜,互相践踏,孟蝶出帐的那一瞬间,这样的画面出现在眼前,刚才还安静无比的部落,就这样惊乱起来。 血,洒满了草地,血腥味充满在空气中,让人胆颤不己,死亡离得如此近,仿佛触手就得。 孟蝶弓着身子,奔跑在人群里,此营地早己混乱不堪,孟蝶灵光一现,朝着几个大营帐而去,她没有了刚才的惊慌,反而心情颇有些兴奋,此刻若不乘火打劫,顺手牵羊一些财物,岂不白来一趟林胡? 于是孟蝶穿梭于各大帐之中。 此部落乃林胡众大部落之一,林胡士兵众多,即使在毫无准备之下,也迅速的击败了“从天而降”的黑衣武士,然,对于他们来说,情况并不如此的乐观。 突然,炮声大震,金鼓喧天,马蹄踢塌,车撵轱辘,杀声阵阵,像是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处远,一条火龙,无边无际。有骑兵,“楼烦”的骑兵,赵国的骑兵。 骑兵之后,有上百辆的战车,身后是身着犀甲,手持方天画戟的赵国勇士。整个部落己处于包围之中。 这些兵从何而来?为什么斥侯没有回报?然而却没有人来回答这个问题。 满速杀出黑衣人的包围冲出了营帐,这时,一个满身是血,污垢不堪的胡人跌跌撞撞的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跪倒在地,大声哭泣而言: “将军,首领大人己经受害了。”此人乃大良将军也,他随繁孛前去赵边境抢粮却中了赵雍安排的埋伏,全军覆没,大良受繁孛之命回来报信,拼死突围,,却还是晚了一步。 满速听言,大吼一声,倒退数步,怒眼瞧着面前的胡人,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厉声言道: “是何人所为?” “是那孤偃小人,联合赵军伏击首领,大人己经身首异处了。” 满速听言,只觉怒火冲天,面对部落受袭,兄长受害,四周的族人又纷纷倒下,他疯一般的冲向敌人,身边不停的有护兵欲拉他逃离,他不依,挥动着手里的大弯刀,双眼红得要滴出血来,左右砍倒两个敌人,又冲了上去。 然,此刻乘匹夫之勇,又有何用,他身边围来的敌人越来越多,满速不愧为林胡第一勇士,连楼园这样的高手也近身不得。满速身边的亲卫奋勇杀敌,拼死护着他且战且退,再一次逃出了重围。 ------------ 第15章 :遇见阿止 更新时间:2013-07-19 乱了,整个胡营都乱成一片。 孟蝶怀里揣着几件金饰,乘火打劫之际无意中冲进了关押胡虏的营帐,这里有众多和她一起被抓来的妇人,此刻正抱头惊慌的挤在一起,她们的手足都被束缚着,逃离不得。 眼看帐蓬己经着燃,火漫延于帐内,众妇却只顾往内缩,无一人想着挣扎逃出,孟蝶叹了一口气,瞧着这些惊恐万状的女子,顾不得多想,伸手就去解开她们的束缚。 几个妇人瞬间得解,然,却还是木纳的蹲在地上,即不相帮,也不出逃,仍旧卷着身子缩在一旁。孟蝶大怒,言道: “此时不逃,还等何时?” 众妇无一所动。看似吓呆了,火越来越大,孟蝶又急急的把手伸向其她妇人。 尔后,几个胆大的妇人,终于站了起来,弓着身子就向外冲,刚冲到门口,却又倒在了血泊之中。顿时,众妇惊呼声四起,准备逃跑的妇人又纷纷退了回来。 孟蝶一惊,难道胡人冲进来了?回头一看,却见一胡女,手拿一把弯刀,满身是血,披头散发,衣不遮体,领口大开,满是青痕,胸脯若隐若现,一幅受尽凌辱的模样,此妇如疯子一般,见着妇人就砍了下去。 嘴里大声喊道: “尔侪该死也……尔侪该死也……” 孟蝶认得,此妇就是向她献簪之人,她是楼烦国人,是“太子孤偃”之人,她没有死? 眼见此妇,又提起一名妇人,挥动着手里的刀,顿时血溅三尺,此妇的脸上一片血红。她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甚是恐怖,她的眼神涣散而骇人,充满血丝。 此妇己疯也! 孟蝶瞧着她大笑一阵,又提起一名妇人,举起了刀,这还了得,若任由此人发疯,她们还有活命乎? 于是,孟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立马扑身向前,把胡女扑倒在地。 孟蝶死死的掐住此妇的脖子,此妇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但是孟蝶似乎忘记了此妇彪悍,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儿,的确少了力道,能懒如何? 只见胡女瞬间反扣孟蝶的脖子,强壮的双腿夹住她的腰,一个翻身,却把孟蝶重重的压在了地上,孟蝶手臂短,只能胡乱抓扯着她的头发,胡女仿佛不知疼痛,手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 她娘的,难道今日要丧命于此疯妇之手? 孟蝶不甘心,瞟见了身旁的弯刀,拼命的向前伸手,却够不着,胸口越来越滞,她己说不出话来,只用双眼瞪着一旁受到惊吓的妇人,示意着她们上前帮忙。 可惜,众妇只顾往后退,没一人帮忙,真是一群白痴,蠢货,孟蝶翻了翻白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能做最后一博,于是,伸出手指,使尽最后力气,插进了胡女的双眼。 只听一声惨叫,胡女放开了孟蝶,双手捂着眼睛,倒在了地上。毫无反抗之力,鲜血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双手,顺着手指,沿着下额,一滴一滴的掉在了胸口之上,是可怜,还是可恨?孟蝶说不出此刻的感觉。 孟蝶踉跄着起身,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火势越来越大,须臾,孟蝶捡起地上的弯刀,瞧了瞧还卷在一起的众妇,大家都惊恐的盯着她手里的利器,她原本该怨她们,在她为救大家性命有忧时,这群妇人却无动于衷,然而另一个声音却也在告诉着她,不是她们不救,也不是她们无知,这些妇人受到太多的压迫,苦难,凌辱,她们个个神色呆滞,就如胡女一样,是群可怜之人。 因有利器在手,不费力的解开了众妇的束缚,赶着她们逃离了营帐,在逃离的瞬间,帐蓬己完全着火,里面还传来胡女凄惨的叫声。孟蝶回头一望,仿佛看到胡女在火海里挣扎的影子。 生命真如蝼蚁。 孟蝶领着众妇四处逃窜,但四处都是利器相戈声,打斗声,又有一些妇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孟蝶大惊失色,急忙叫着众妇蹲下,不可再跑。自己也躲在一牛车侧旁。 战争还在继续,杀戮还未停止,整个营地处于火海之中,满地的尸体,被来往的马蹄践踏,林胡兵被杀得节节后退,马背上的骑兵甚是英武,个个手持长剑,众多林胡人毙命于剑下。人人都言林胡骑兵天下无敌,可谁知,赵国的骑兵也毫不逊色。 孟蝶瞧着是这些骑兵,心下也一阵喜悦,赵兵至,得救也。只要此刻能保护自己的小命,不在其乱军中无辜而亡,那么,就可以回到赵境,回到吴邑,回到家。 家,何时,己经驻进了孟蝶的心里。 骑兵过后,战车与赵兵扑面而来,与众林胡人肉博在一起。 士兵像是杀红了眼,见人就砍,不管是男人,妇人,孩子,他们心中似乎带着仇恨,带着狠决。 战争就是这样的残酷,分不清谁对谁错,林胡人烧杀抢夺,残暴嗜血,赵兵又能好到那里去,妇人,孩子也都成了他们的刀下鬼。 如果说春秋的战争的还存在着“礼数”,体现着“以军礼待邦国”的礼仪,两军对垒,列阵之后需鸣鼓而击之,三军不能偷袭,不能险阻伏击,不能长途追击,不能杀戮老弱幼小。而战国时期,这些“礼数”全都被众诸侯国丢到脑后。抢地盘,歼杀敌兵,手段无比残忍而奸诈。谁还会和谁讲理,讲的是兵,是实力,是阴谋,是阳谋。 孟蝶的心随着这场杀戮而变得麻木不仁,就像刚才的胡女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不欺之,却有人欺我,我不举刀,难道还真能伸出脖子。 然而孟蝶在瞧着又一妇人倒在血泊之中时,眼角拥出了湿润,但随即,她又扯着袖子,拭了拭脸,心中更加坚强无比,为了活命,她也必须掠杀他人。 众妇紧紧的靠在了孟蝶的身后,缩在牛车旁,她们似乎认定了,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孟蝶成了她们唯一的精神依靠。 败下来的林胡兵,也频频的向她们这边靠了过来,孟蝶警惕的瞪着双眼,紧紧的握住手里的弯刀。 两胡兵跌跌撞撞,相携而至,他们手持长刀,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血迹,一胡人脸上有深深的刀口,血肉翻开,甚是恐怖。 两人相继瘫倒在她们身旁,喘着粗气,骂列不止。 众妇受惊的向孟蝶身边挤来,这一举动,反倒引起了两胡的注意。 其中一胡看向众妇,呼的跳了起来,怒目圆睁,提着刀就冲了过来,众妇一阵惊呼,开始抱头鼠窜,孟蝶举刀挡在胸前,又将是一番生死考验。 胡人见着汉女像是疯了一般,他的家园受到摧毁,家人受到杀戮,自己也命在旦夕,此刻,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疯狂的报复,左右挥刀,众妇死了一大片,孟蝶气极败坏,举刀相迎,她不顾自己弱小的身体,只觉得眼前,四周除了红色还是红色。 孟蝶双手发颤,刀被劈倒在地,眼见胡人的长刀朝着她挥了过来,临危不乱,就是她的特点,生死之间,前世教官的总总教导一一出现在脑子里,秋风扫落叶,孟蝶低身,一个扫腿,胡人重重的绊到在地,孟蝶立即弓身拾刀,然而,这些胡兵都是久经沙场之人,反应迅速,只见他一个鲤鱼反身,一跃而起,谁知孟蝶也 以雷霆之速反身举刀一挥,跃起来的胡兵,只觉脖子一凉,颈部鲜血喷出,瞬间倒地不起。 经过这番打斗,孟蝶的身手本未恢复,加之这具身体的柔弱,如此的折腾,她早己筋疲力尽,孟蝶单腿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另一胡人的刀又劈了下来。 孟蝶瞪大恐怖的双眼,实在没有力气再与之搏斗,她本能的偏过头去,也许,就真的这样死了吧,希望不要死得太难看,希望下次还魂,一定要去一个和平年代。 然而,刀却久久没有劈下,倒是胡人的身体,“咚”的一声,倒在了身旁。 孟蝶转过头来,瞧着胡人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泛着红,滴着血。背上一个血窟窿,汩汩冒着鲜血。 孟蝶抬起了头,征住,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少年,手提着长剑,剑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泥土里,时间仿佛有瞬间的静止,少年长发高束,身着麻衣,披着犀甲,火光印着他的脸,严峻而俊俏,他的眼神闪着惊喜的光芒。 是阿止,他是阿止,怎么会是阿止?孟蝶惊喜得无法言语。 少年上前一把搂过孟蝶,紧紧的搂着她。 孟蝶瞬间一愣,阿止的反映太过强烈。 但刀下余生的喜悦让她顾不了许多,她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感到有了依靠,眼眶再次湿润起来。 有什么能比此刻而感到心安,有什么能比此刻而感动,几天来的无助,几天来行走在生死边缘,孟蝶独自的,坚强的支撑着自己,见到了阿止,好似她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负重,只觉一身轻松。 阿止居然来找她了,他怎么会来?他为什么会来?是梦境吗?那个常对自己不理不彩的少年,居然就这样从天而降,出现在她的面前。 激动,惊讶,感动,幸福…… 此刻,周围的一切喊杀声,都不存在了,四周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火光,只有那相聚的美好,一种亲情温暖她的全身。 阿止捧起孟蝶的脸庞,手指温柔的拭着她的泪水,他的动作很慢,手指微微颤抖,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温暖,如冬日暖风拂面。他的眼神有种重逢的喜悦,有着珍惜的柔情。 四目相对,孟蝶突然被一种柔情所融化,她不明白这种情感来自何处?是基于这具身体还残留着原主的反映?还是她本身因阿止的出现所感动?一个部落的毁灭是否能造就了一段倾城之恋?生死相依? 孟蝶顾不了其他,只知道她不是孤独的,在她最无助时,在她命悬一线时,居然是阿止陪在她的身边,她感到很温馨,很满足。 然,就在两人处于忘情之时,却未发现,又一胡人举起了手里的长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阿止感到身后的脚步声,一种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他猛的转身,瞧着胡人的长刀落了下来,反击显然来不及了,阿止把孟蝶护在了怀里,以背迎上了胡人的利器。 孟蝶大惊,她也看到了胡人,然而她被紧紧的护着,动弹不得,迎上阿止那清澈而柔和的眼神,突然让她觉得安心,死亡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她脸上还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然,胡人的刀没有落下,倒下的是他的身体,背上还插着一支羽箭。 赵雍,此刻正端坐在高头大马上,手端长弓,目光清冷的看着他们。 ------------ 第16章 :逃离胡营 更新时间:2013-07-20 赵雍服琼弁,结玉缨;绣袍软甲,腰挂雕弓,手执长鞭,须臾之间,策马缓缓的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众多的黑衣武士,仇夜紧随身侧,众人在十步之远勒马停住。 赵雍目光犀利锋芒,一股极大的杀气充斥在周围,孟蝶不仅打了一个寒颤,她紧紧的拽着阿止的手臂,不知为何有种紧张充满她的全身。阿止偏过头去,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那笑容如三月湖水般的柔和,他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孟蝶呆了呆,没有反抗,因手掌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 阿止提剑护胸,毫不畏惧的直视对方目光。 赵雍瞧着两人的小动作,不由得勾了勾唇,他的目光变得深遂,犹如此刻天空的繁星,闪烁着诡异。 他拿着马鞭,指着离他十步之遥的小儿,语气傲慢,命令道: “过来!” 他仿佛是天生的王者,仅两个字,威慑于耳,孟蝶吞了吞口水,朝着阿止身边靠了靠,腹语道:白痴才过去。 瞧着她那小猫似的动作,赵雍突然抑头大笑,又一幅嘲弄的口气言道: “小儿,一见情郎,胆大也。” 孟蝶顿时红了脸,不过此刻,火光昏暗,掩饰了她不少尴尬,她偷偷的瞧了瞧阿止,只见他脸色严峻护在她前面,对此人的嘲笑不以为然。 言毕,赵雍瞬间敛起笑容,双唇紧紧抿住,就这样看着他们,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半晌,手臂高高举起,一挥一落,顿时,一黑衣武士策马上前,只听他厉声言道: “杀!” 孟蝶与阿止身子一僵,瞧着黑衣武士提刀靠近,孟蝶被阿止扯到身后,对着众人大声言道: “慢!” 黑衣武士勒马停住,马儿在原地打着圈,他回头看着他的主子,再次等待着他的指令。 赵雍挑了挑眉,冷眼瞧着面前这位俊俏的少年,嘲笑道, “惧也?” 然,只听阿止不卑不亢言道: “吾乃赵兵,尚今,与贵兵共同杀敌,敌兵未除,何奈相互屠之?” “呵呵”赵雍随即轻笑出声,再次指了指孟蝶,言道: “此小儿乃敌国细作,汝与她一道,必是敌国之人。” 细作?说我是细作?孟蝶一愣,瞧着这个胡编乱造的妖孽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直眉怒目,明明是自己被他设计,险些失身丧命,这会儿,他却倒打一耙。于是,不由得高声辩道: “放屁,你才是细作,你全家都是细作。” 说完后,孟蝶才觉得自己又失言了,她有瞬间的失神,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瞧了瞧周围众人。 果然,周围的空气明显一滞,而仇夜也是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此小儿实在大胆,无礼,阿止此刻皱起了眉头。赵雍更是眯起了双眼,而那位半途而止的黑衣武士见着主子受辱,也不等指令,大吼一声,提起长剑朝着孟蝶与阿止砍来。 阿止把孟蝶住旁边一推,举着剑迎了上去。 利器相戈,发出刺耳的尖叫,火花一闪,孟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一个是身经百战的勇士,一个只是乡下农夫,孰胜乎?可想而知,几个来回,阿止就败下阵来。 然,他迅速翻身而起,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再次提剑迎了上去。 “阿止!”孟蝶在一旁紧张不己,她想冲上去帮忙,又无从下手,她好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前世的身手,现在的她从来没有如此渴望过。 此刻她也后悔莫及,几次吃了言语上的亏,怎么还没有受到教训,这下可好了,白白搭上了阿止。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即使在面对强大的对手,也会毫无惧色,只见阿止举起长剑挡住了黑衣武士至命一击,但自己也被马蹄掀翻,武器被击落,黑衣武士乘机又是一剑从天而降,直指他的咽喉要道。 阿止躺在地上,瞬间伸出双手,握住对方的长剑,阻挡它的刺入,顿时鲜血从手指缝间流出,顺着剑刃滴在草地上,形成一滴滴红色的血珠。 阿止?孟蝶惊呼,提起弯刀,上前两步,朝着黑衣卫挥手砍去,黑衣卫抽剑一档,孟蝶双臂发麻,踉跄数步,而阿止经利剑突然一抽,双手满是鲜血。 孟蝶见阿止解困向他跑去,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愤怒的转头,怒视着高傲的赵雍。 赵雍面无表情,突然丢出一把利器,“噗”的一声插入她面前的泥土里,孟蝶随声望去,这是妖孽让她自刎“匕首”。难道,他又要让自己自刎? 然,赵雍却冷言道: “杀他,汝活,反之,共死于孤之箭下。” 说完,搭弓上箭,对准两人。 现场气氛紧张点极点,不过,赵雍身侧的仇夜,很是意外的看着自家主子,何时主子杀人,会给别人选择的机会? 孟蝶脸色闪过一丝狠绝,暗骂道:妈的,老娘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此刻阿止愤然起身,把孟蝶死死的护在身后,瞪着赵雍,冷言道: “要杀便杀,何须废话,威胁妇人,谓丈夫所为?” “放肆!”仇夜大声喝道,然后又对着黑衣卫命令道:“此人无理,还不拿下。” 黑衣卫领命,又提剑刺来, “住手!”赵雍厉声止住,眯起双眼,举箭指向阿止。 阿止毫不畏惧的抑着头,眼神中有着愤怒,瞳孔的颜色却突然变得诡秘。孟蝶大气都不敢出,心里暗想,原来自己也可以死得如此悲壮,她闭上了双眼,心跳如鼓。 此刻,四周仍是火光冲天,黑夜犹如白昼,杀声隆隆,唯独此处一片宁静与压抑。 良久,赵雍的箭还没有射出。 在众黑衣卫疑惑重重之际,却见赵雍放下了弓箭,策马来到阿止面前,眼神有着一丝诧异,突然言道: “汝乃紫瞳?” 阿止一怔,眼神闪过一丝慌张,迅速的垂下眼眸。孟蝶嗖的睁开双眼,原来她还没死,妖孽近在咫尺。 赵雍瞟了她一眼,随即又看向阿止,厉声吩咐道 “抬起头来。” 当阿止再次抬起眼眸时,他的瞳孔己与常人无异。 赵雍挑了挑眉,心生凝虑,待要再询问时,一个高亢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伴随着“得得”的马蹄声。 “孤偃小儿,无耻之徒,项上人头,吾必取之。” 赵雍闻言,眉头一蹙,大怒,众黑衣卫随声转过头去,只见黑暗里,冲出几匹人马,马背上的林胡人,高举弯刀,嘶喊着杀了过来。 仇夜领着几个黑衣卫瞬间策马冲上前去,与林胡人冲杀在一起,赵雍重重一哼,勒马调头,抽出长剑,对着胡人也迎了上去。 领头胡人正是满速,只见他举着手里的弯刀,与仇夜搏斗,数个回合仇夜居然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手臂被砍伤,赵雍正好提剑赶到,与满速于马上厮杀开来。 双方交战激列,却给了孟蝶与阿止脱身的机会。在逃离之前,孟蝶收起了那把插入泥土的匕首。 阿止带着孟蝶四处躲避胡人,并且寻找一起跟来的名。原来,赵兵突袭林胡,除了代郡士兵外,还招集了众多的国人(城市百姓)与农夫,战国与春秋的差异就是农夫也有了上战场的“权力”,林胡时常袭击赵国边境,抢夺妇人,牲口,粮食,让边境的农夫苦不堪言,而这次随军出征,对他们来说,比与任何一个诸侯国交战都要极积,因而,阿止与名也为了找寻孟蝶的下落,跟着赵兵一路奔来, 然而两人却在冲锋献阵时走散。 营地的喊杀声渐渐的小了起来,直到天边出现了一丝光亮,战争终于结束,一个拥有上万士兵的林胡部落在一夜之间被毁灭殆尽,到处一片狼藉,满地的尸体,满地的残肢断臂,诉说着战争的残忍,数百上千的帐蓬燃烧成了灰尽,徒留些残荷,无不悲惨的诉说着战争的激列,清彻的溪水己经被鲜血染红,上面还漂浮着几名林胡孩童的尸体,数十只食肉的鹰鸠,在上空盘旋,忽上忽下,叫声尖锐,令人战栗森寒。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这就是战后的写照。 瞧着这一幅景像,孟蝶心沉入谷底,‘战争’这个词以前只是在书面上了解过,如今是真实的体验于身,这场突击战在这个时代算不上什么,死伤人数无非几千人,比起战国四大战神之一的秦国名将白起,长平之战中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孟蝶还是对这样的战争场面嘘吁不己。 清晨,突然下起了下雨,淅淅沥沥,雨水冲刷着血迹,冲散着空气中的血腥,却冲不掉孟蝶心中的悲凉。 在赵兵清理战场时,孟蝶与阿止终于寻到了名,三人紧紧的相拥一起,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概。 孟蝶迫不及待的询问家里的情况,被告之一切都好,那日胡兵夺人,众农夫奋起抵抗,最后,赵兵赶至,胡兵逃走,庄家并未受到太大的损失,只是死伤数十人,被掳数十人,然而夫子却在那场灾难中丢掉了性命,鼻涕虫正好被他压在了身下,逃过一劫。 对于夫子的不幸,孟蝶即惊讶又难过,她想起了她与夫子“做对”的情景,想起了夫子生气时总爱拿着竹筒扔她,对她骂骂列列,想起了被虏那天,她给夫子讲的那个笑话,想起了夫子老爱捋着他的山羊胡,对她说教,“你一个小儿,一个妇人,不做活造饭,整日游手好闲……”夫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一切都让她不敢去相信,感觉做梦一般。 孟蝶用袖拭了拭泪水,紧紧的握住阿止的手,想给他一丝安慰,却瞧见阿止传过头去,眼里有着泪光闪烁。夫子是阿止相依为命的亲人,亲人的离去,对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孟蝶的心里满是怜惜。 赵兵带着战俘,物资在一阵欢呼声中踏上了回程,妖孽所领的“楼烦武士”此刻无了踪影,打听到的消息是,他们追赶满速等众逃兵而去。这让孟蝶顿时安心不少,看样子,自己是终于逃离了狼窝,又摆脱了虎穴。 然而,她却不知道,赵雍此刻带着他的黑甲卫士离她们只有几里之距。 赵雍瞧着远处隐隐约约的人马,脸色冷峻,抿嘴不语,仇夜打马上前,随着他的视线远眺一番后,言道: “主公,那小儿还需杀之?” 良久,赵雍的声音传来,“不过一妇人而己,不足为虑。” “喏。”仇夜恭敬应答,暗忖:不就一小儿,虽有些机灵,也终究一妇人而己,主公怎会放于心上? 然而一旁的楼园却打马上前说道: “主公,若不是此小儿坏事,臣等己诛杀满速,小儿坏事,为何不戮?” 仇夜听言,轻咳一声,似要向楼园提醒,主公之意,怎能不从,徒令主公不悦。 果然,赵雍蹙起了眉头,厉眼一扫,楼园赶紧闭嘴,不敢言语。 随后,赵雍的话又传来,“放出消息,楼烦太子,与林胡同盟,伐赵边境,然而,繁孛小人,违背盟约,杀太子,赵兵乘机袭之。至此,林,楼乱也。” “喏!”仇夜与楼园同时领命应答。心中对主子的计策折服不己。 赵雍顿了顿,继续言道: “查,两年前,燕国公子紫瞳一事,速报。” 燕国公子,紫瞳?主公怎会问起此事?仇夜与楼园心中不解,互相看了一眼,但做为臣子,听令行事是他们的本职。 两人不再言语,分别行事,不在话下。 ------------ 第17章 :回到吴邑 更新时间:2013-07-21 回程的路并没有让孟蝶有太大的喜悦,相反,她的心情是无比的沉重,来到这个时空两个月的时间,却比前世二十年的经历还要“精彩”,几次生死边缘,真正的惊心动魄,生命在这里如此的廉价,生存变得如此的坚难,她好怀念前世的和平生活,即使在部队里那接近变态的训练,也是这里无法相比的。活着,就是最好的。 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弯弯曲曲的行走在官道上,太阳依旧那么毒辣,道路依旧那么颠簸,除了一些赵兵脸上的笑脸,其余众人,包括俘虏,被解救的妇人,甚至一些充当士兵的农夫,脸上都是麻木与沉重,胜利了又能怎样,失去的不仅仅是亲人,还有灵魂。 孟蝶仍旧坐在牛车上,与众妇一起,大家都是耷拉着脑袋,随着队伍前行,战争的阴影一直笼罩在众人的心里。 高等士兵坐上了战车,阿止与名却是徒步而行,阿止一直走在孟蝶的身侧,时而给她递来水袋,虽然他脸上又恢复了酷酷的表情,并且看上去心情颇重,但孟蝶却能感受到他的关爱,他的眼神在看向她时,充满了柔和与情意,让孟蝶倒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 孟蝶从来不知道情窦初开是何感觉,就这具身体的原主,听闻几年前就迷上了阿止,以她的观点,区区几岁的孩童是否早了一些,虽然自己有着成年人的思想,能喜欢上一个人也是自然而然,只不过对像是一个古人,一个年岁比她“小”的青涩少年,孟蝶似乎还有点不能接受。 对于感情,前世的她一直是很失望,早年母亲离逝,父亲忍受痛苦照顾她十载,父亲很爱很爱母亲,那十年来,他一直没有谈情说爱,他守护着对母亲的承诺,一生一世,只娶一人,那时的孟蝶十分崇拜父亲,感动着父亲对母亲的深情。 然而,父亲终究“背判”了承诺,娶了继母,就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突然觉得感情也就那么一回事,时间能冲淡一切。 但是,世上很多事都无法控制,比如阿止,在她绝望的那一刻,他就那么突然的出现在了身边,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之,她的心里很感动,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有人不顾自己的性命,挡在了她的前面。 然而,这个战乱年代,感情往往又是微不足道。 队伍行走了四天,终于高大而阴森的箕山映于眼前,孟蝶不由得转回头去,看着身后蜿蜒的道路,恍如隔世。 官道上聚集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是临村众人,她们翘足引领,寻找着队伍里的亲人。 孟蝶也是伸长了脖子,她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想要快些见到母亲慈祥的面孔。 几家欢喜,几家愁,几张笑脸,几张痛。 孟蝶在瞧着母亲的那一瞬间,泪水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跳下牛车,朝着她朝着家人飞奔而去。 紧紧的搂着母亲,躺在她的怀里,一种温暖油然而生,犹如在风雪交加的夜晚,有人为你生起了一堆篝火,犹如一个行走在冰天雪地的路人,突然见着一间冒着炊烟的小屋,犹如常年羁留在外的游子,终有一天回到了家乡,那种温暖甚比初春的阳光,不仅暖了身,还暖了心。 母亲泪流满面,嗡嗡大哭,那声音有着激动,有着不敢相信,有着喜悦。 随后,孟蝶第一次展开手臂拥抱着父亲,让他一时间手足无措,接着又抱起鼻涕虫,这个不足七岁有小屁孩,还流着他的鼻涕,孟蝶用袖拭之,在他脸上“叭叭”的亲着,直到他的黑脸变红,引得他瘪着嘴就开始了嚎嚎大哭。 孟蝶大笑,笑声里有着太多的辛酸与感悟。 孟蝶一手挽父,一手挽母,名抱着鼻涕虫,一家人其乐融融朝着屋子走去。这时她想到了阿止,当她转过头来,寻找他时,却只瞧见他孤单的背影。 孟蝶想叫住他,却最终没能张口,由着他的影子越走越远。 回到家的感觉就是那样的美好,虽然还是那间破土房,吃的还是难以下咽的野菜,睡的还是比石头还硬的土炕,然这一切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温馨。 夜晚,月儿高挂,繁星点点,像璀璨的明珠。 孟蝶不能入睡,托着腮,瞧着晕暗的牛油灯,想着这几日在胡营的种种,想着那些杀人如麻的胡兵,想着那个阴险狡诈的妖孽,心里有种痛恨。但当她想到了阿止,想到两人经历过的那场生死,想着他敢为她挡剑博斗,想着他不远千里,冒着生命危险来寻她,她的心拥起一阵幸福与感动,然而,他孤单的背影也一直在脑子里徘徊,令她心痛不己。 孟蝶来到院子,见着名与鼻涕虫还在打闹,把名唤到一边,支支吾吾,透露出一幅小女子的娇态,在名好奇的目光中,最终言道: “今见阿止心有不悦,兄长可领吾探之?” “嗯?”名先是一愣,随后又呵呵的笑了起来,他摸了摸孟蝶的头,调侃道: “娃心悦于止,是也?非也?” 孟蝶脸微微发红,还好,夜色挡住了她的尴尬,言道: “非也!阿止救吾,感激于心。” “仅此而己?”名笑言打趣。 “仅此而己,兄长莫笑。”孟蝶正色道。 “可惜,可惜。”名摇了摇头,故做伤心状。 “此话怎讲?”孟蝶眨眨眼睛。 “止心系娃,不远千里,不顾险阻,焦虑于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岂知,娃本无心,唉,是为可惜也。” “汝敢取笑尔?”孟蝶怒嗔道。“吾担心夫子一事,止心痛不己,兄长取笑,吾必不往也。”说完,欲转身回屋,名拉住了她,投降道: “莫恼,吾玩笑也。” 名领着孟蝶来到阿止门前,只见窗口一盏微弱的灯光摇曳着,忽明忽暗,她心里拥起一阵酸楚。 名欲转身离去,孟蝶急急拉住他的手臂,言道: “何往?” 名神秘笑笑,“恐吴女担心,吾去瞧之。” “那,你,我……”孟蝶疑惑指了指房门,又指了指自己,“吾一人探之?” 这古代人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我就这样进去了? 然而,名却不以为然,言道:“娃胆小如鼠?非也,非也。”说完拍拍孟蝶的肩,转身离去。 靠!这是什么意思?嘲笑我吗?有这样当人家哥哥的吗?是呀,我胆大得很,我还杀过胡人呢?有什么不敢? 于是,孟蝶转过身来,鼓起了勇气,举起了手准备扣门,却久久不能拍下。她郁闷的放下手,嘴里嘀咕着:奇怪,我怕什么,我紧张什么?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女性,还怕一个十五岁的小男生?真是怪事。 孟蝶再次举起了手,终于扣响了门板,嘴里还大声呼喊着:阿止。 门“嘎吱”一下被打开,阿止出现在眼前。 “阿止,你还没睡呀?我来看看你。” 孟蝶说完,突然觉得言语有误,即不是古言,又有点暖味,果然,瞧着阿止的脸色一怔,孟蝶正想解释,却被阿止一把拉了进来,险些撞进他的怀里。 “三更半夜,冒冒实实,大声喧哗,不怕误了名声?” 阿止的言语虽然有些责怪之意,但语气却充满一丝宠爱,这是孟蝶以前从未感受到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正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孟蝶翘皮的冲他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言道: “那有什么?我可是正人君子,除非你不是。” 说完后,孟蝶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怎么每句话都带着那么一点暖味,让人想入非非。 阿止清了清嗓子,似乎对于孟蝶的话也感到一丝尴尬,言道; “有事?” 孟蝶想了想,对曰: “见汝心情郁郁,有恙乎?” 面对孟蝶的关心,阿止心里拥起一阵温暖,这是他从小至大从未感受到的关爱,即使与夫子两年来的相依为命,但更多的是主仆关系。于是他不由得认真打量着这位青梅竹马的女子,他突然有一阵恍惚,她似乎不是她,可她又的的确确是她。他以前一直讨厌的女子,现在居然是让他感到温暖,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好像是自从她“起死回生”以后,就有所不同了。而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时刻的关注着她,她被夫子打骂出屋,她对他龇牙咧嘴,她对他不在唯唯诺诺,甚至还横眉瞪眼,她行为怪张,言语奇怪,她居然还想拜师识字,行丈夫之事,她不似一般妇人…… 她和以前有太多的不同,而自己恰好被这些不同所吸引,甚至在她被胡人掠去时,心如刀割,毅然决定随兵寻之,见着她毫发无伤,居然心喜若狂,最最不可思议的是,在生死一线之间,自己能站在她的前面。 而这一切都是本能的驱使,瞬间所做出的决定。 阿止瞧着面前的女子,笑了,他的笑容一向好看,孟蝶不由得又犯了花痴。 只听他温和的言道: “无事。” “真的无事?”孟蝶不相信。 阿止点点头,孟蝶知道他是在敷衍,于是撇嘴言道:“那,汝在做何事?” “识字。” 识字?孟蝶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双眼冒光,顾不了其他,迈开脚步,就朝着屋内跑去,她一直很好奇战国的文字。 “娃!”阿止无奈的摇了摇头,深更半夜,她还真不怕丢了自己的名声。 ------------ 第18章 :阿止身份 更新时间:2013-07-22 孟蝶进了屋,朝着那放了半壁竹简的架子走去,随手抽出一卷,朝着阿止言道: “教吾识字。” 她的口气不像请求,倒有几分娇嗔。 阿止骤然一笑,“为何?” 为何?读书识字在前世再正常不过,然而在这里却只有少数人才能享有的“待遇”,孟蝶眨了眨眼睛,言道: “孔子曰:古之学者为己,吾不要做无知妇人,阅书识字,乃吾的爱好。” 言毕,自己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何是有了这样的爱好?这还不是为了在这乱世更好的生存下去吗? 阿止听言,皱了皱,脸上有些不解不仅言道: “娃从未识字,何知孔子?昔日,陇上之言,吾一直疑惑不解。” 孟蝶呵呵的笑了起来,她忆起被掳那日,田埂上所述“村中富牛”的故事,即是孔子野史,为后人所撰写,他怎能得知。 该如何解释?她若实话实说,阿止也未毕相信,与其留下胡言乱语之垢,还不如敷衍了之,于是孟蝶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痛苦”言道: “吾不知,只道脑里常有奇怪想法,时而脱口而出,时而头痛难忍。” “怎会如此?”阿止上前,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头,但又总觉于礼仪不和,终究放下手来。 孟蝶又言道: “自从病愈以后,时常如此,且往事总总,一概不知。” 她的话阿止自是相信,她的变化他是瞧在眼里,不过,他似乎更喜欢这样的她,让他心里不知不觉中有了某此牵挂。 他知道不该这样,他有自己的“使命”,特别是最近,他时常感到平静的生活即将被打乱,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阿止暗叹一口气,接过孟蝶手里的书瞟了一眼,言道: “娃真要识字?” 孟蝶点头如捣蒜,满脸期待,阿止思虑片刻,笑言以对: “可,每日只识一字。” 他同意了?孟蝶倒有些不敢相信,这个常常瞧她不顺眼的少年,居然用如此温柔的笑容对她说:可! 心里一阵欢喜,拥起丝丝甜蜜,暗忖道:他真的喜欢上了我吗? 然而一天学一字,是不是对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一种打击? 孟蝶顿时心有不满,抗议道: “不可,每日十字。” 阿止笑而不语,孟蝶当他是答应了,欣喜的拉着他坐在几旁,言道: “从今日开始,先教两字。” 说完,孟蝶看着几上的竹片,笔,墨,刀,削,不知如何使用。 阿止一晒,拿起几上的毛笔,又拿起一块竹片,言道: “娃想学何字?” “孟蝶!”孟蝶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瞧着阿止的不解,又言道:“孟子的孟,蝴蝶的蝶。” “何意?” “吾之名。”孟蝶骄傲而言。 阿止惊讶而语“汝之名?孟蝶?汝的名字谓娃,何时改了孟蝶?” “娃?”孟蝶不屑而言:“太难听,吾自改之。” 阿止呵呵的笑了起来,“娃,意为美丽,怎会难听?” 嗯?孟蝶皱起了眉头,还有这层意思?老祖宗的文化还真是深奥难懂。虽然意境甚佳,不过她还是不习惯。 瞧着阿止在竹片了写下了两个字。 孟蝶立马抢了过来,字体很漂亮,透着一股清新飘逸,倒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之味,她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阿止眉头一皱,欲抢回竹片,却被孟蝶护在怀里。 “言好授之,岂有拿回之理。” “娃因何而笑?” “字体漂亮,有几分秀丽之色。”孟蝶一语双观,即说字体也赞其人,颇有“调戏”之味。 阿止脸上泛起红晕,他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 阿止转身不理,拿起几上的书卷,佯装翻阅。 瞧着阿止的囧样,孟蝶心情大好,拿起笔在两字的下方,写上了现代宋体,递到阿止面前。 阿止瞧之惊讶不己,这种字体他是闻所未闻,细瞧之两者之间颇为相似之味。 “孟蝶?”阿止轻声念出。 孟蝶点头笑言:“吾之名,独家创作,绝无盗版,送予你。” 阿止转头深深的看着她,也不说话,目光深遂而柔和,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令孟蝶变得尴尬起来。 她轻咳一声,一时间倒有些手足无措,暗忖,这小子的笑容真能勾人。 孟蝶随即又拿起笔在另一块竹片上开始练习古字,不过,弯弯曲曲笔画甚多,写得颇为吃力,特别是那个“蝶”字,还不如直接画上一只蝴蝶来得容易。 阿止轻笑出声,靠近她握住她的手,一笔一画的教她书写,两人的头紧紧的挨在一起,在晕暗的灯光下显得暖味不明,孟蝶的心突然如小鹿乱撞,阿止呼出的热气让她脸颊感到一阵燥热,手居然也发起抖来,阿止转头瞧着她,两人脸颊近在咫尺,孟蝶一愣,猛的推开他,结巴的言道: “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言完,也不等阿止回应转身冲出了房门。 阿止瞬间明白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拿起竹片认真的瞧着那个名字,“孟蝶”深深的印入了他的心底。 回到了家,生活看似如旧,却又在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经过这次劫难,孟蝶深知在这乱世生存的艰辛,她更加勤奋的锻炼自己的身体。她不想做任人宰割的羔羊,在胡营的几日时光,见够了血腥与残忍,几次剑驾于脖上,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她不想杀人,但也绝不允许自己受欺受辱,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就如那妖孽,想想自己堂堂一代女兵,竟然受他人之算计,孟蝶越想越生气,手劈木桩的招式更是加入了力道,直到筋疲力尽。 坐在地上,看着红红的双手,满是茧疤,有两处渗着血丝,手掌上还有木头渣子,孟蝶从小腿处抽出匕首,小心的挑着手掌上的木刺。 匕首是妖孽所“赐”,孟蝶瞧着有一丝的出神,妖孽的算计,给她的耻辱,这笔帐总有一天,她会让他还回来。 睚眦必报,一向是孟蝶的特点。 话说赵雍,自大败繁也部落后,捷报第一时间送到邯郸王宫,赵王派出相国肥义亲临嘉奖,白玉,黄金,美人纷纷送至代郡太子行宫,代郡众贵族也是礼物不断,一连几日太子行宫人流拥动,钟鸣鼎食,夜夜笙歌。 赵雍引义公入书房,闭门秘谈。 义公乃赵王亲信,赵雍之师,五十来岁,容貌瘦弱,身材短小,精神抖擞,宽袍,广袖,切云冠,儒士打扮。 赵雍礼拜三次,义公受宠若惊,忙着稽首行礼。正襟跪坐后,赵雍言道: “公至代郡,王可有谈及孤回宫之事?” “然。” “王的懿旨是?” 义公捋了捋山羊胡,言道: “王言之:代郡,地近胡族,边疆之要地也,不可无人以主之,边疆无主,则胡有窥伺之意,若使太子主代郡,王居中制驭,此磐石之安矣。” 赵雍听言,冷笑一番,言道:“入居代郡?孤乃一国太子,不入驻朝堂,却留守边疆,此计定是越姬所为,想那越姬有宠于王,母宠子贵,公子业岂能安于下位者?再者,公子成,公子业来往密切,自成一党,如今党羽日丰,王不曾查之?莫要废嫡立庶?” 义公听言,轻咳一声,左右顾之,悄然道: “非也,王一世英明,岂能做出废嫡立庶之事,太子嫡长,久居储位,且屡建大功,国人信从,只因公子业外有越国靠山,内有公子成呼应,王势必防之。” “哦?”赵雍挑眉言道:“公之意是?” “王心系太子,此番安排乃王缓兵之计,如今王与魏之战,正需越国支持。太子可别因此与王生出缝隙。” 赵雍听言,脸上也并未因此而喜悦,严肃而道: “公子业势力渐大,孤即要除之,又要防止天下悠悠之口,孤正欲仿效‘郑庄克段’之策,让那公子业自毁仕途。” “然。” 义公喏道,瞧了瞧赵雍,暗忖:太子虽乃吾之学生,然性情实难着摸,太子之才公子业不能及也,王之慧眼,国之福也。 赵雍与义公交谈深夜,方才各自休息。 次日,楼园与仇夜纷纷回报之前打探的消息,仇夜曰,楼烦与林胡之间因太子孤偃一事,己结深仇,楼烦大军正向林胡开进。赵雍听之,并无表情,这一切尽在他的算计之中。而接着楼园的回话,倒让他陷入了沉思。 “昔年,燕国公子职于守猎失踪,传言为野兽所食,臣查之,燕臣郭槐己秘入赵境。吴邑野人,名阿止,随其义父李叔隐居吴村,然,李叔曾是燕国太子平食客,毙于胡人刀下,昔年燕国发生内乱,公子职之死竟是假相,阿止乃燕国公子职也。” 公子职,易王后之子,天生紫瞳,曾由国巫占之,大吉之相,燕之福也,也许就是因为他的紫瞳才惹来了祸端,赵雍手敲几案,默默不语,又听楼园言道: “燕国太子平也派人秘寻。” 赵雍听之,良久才悠悠言道: “闻,燕,韩两国即将结盟,太子平入韩为质,此乃公子职入燕之机会,太子平定会杀之,然,两国结盟势必对赵国形成牵制之势。如今大战在限,领国不睦,定会生出事端。” 赵雍停顿片刻,脸上随即又露出一丝笑容,却不达眼底,继续言道:“孤怎能放任此事,公子职,此人孤要之,必在太子平之前,孤要与他做交易,孤要他弃韩投赵。” 赵雍言毕,手敲几案,脑子里浮出那双愤怒的紫瞳双眼,与及一个瘦小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狐度。 ------------ 第19章 :阿止受袭 更新时间:2013-07-23 阿止的身份,孟蝶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猜到。 一日,孟蝶来到箕山下锻炼一番后,爬上一棵高树,采集上面的果实,她的身手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身子还是柔弱,但比之前更加敏捷与灵活,几丈高的大树,她灵动胜猴,一跃而上,在草丛里追遂野兔也敏捷胜豹,这具娇小的身体甚至更胜她的前身,灵巧就是她最大的特点。 仅片刻功夫己是硕果盈筐,然孟蝶却叹了口气,她在悲哀从胡营收刮的金饰,不知何时遗落,难道自己还真不是富贵命? 这些日子,过得平淡而宁静,胡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村庄周围,听说林胡与楼烦之间展开了前所未有的大战,具体原因,孟蝶猜想定是妖孽与满速之间结下的深仇。 妖孽狡诈,就算满速神力却也不是他的对手,孟蝶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与她无关的闲事,没有胡人的抢夺,村子获得了丰收,也获得了宁静。 然而这种宁静也持续不了很久,二个月后名就要出征,赵国与魏国的战争即将打响。村里人居于乡野,如居蜗壳之中,不知外事,闭口不谈战事,大家都享受着离别前的片刻温馨。 阿止性子内敛,农忙过后农活渐少,他深居简出,话也渐少,行为更为低调,然而每次与孟蝶相处,他会露出少有的笑容与温柔,孟蝶不知道她对阿止的情感是否是爱,但与他在一起她有种心安的宁静,也许是那日阿止为她挡剑的一幕己深深的刻入她的内心。 不过孟蝶总觉得这个少年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她以前从未注意,阿止会时常发呆,他的院子里常有飞鸟出现,似鹰非鹰,似雁非雁。孟蝶好奇不己,凭着她侦察兵的经验,阿止身份必是可凝,孟蝶想到了胡营被袭那晚,妖孽言之阿止是紫瞳,何为紫瞳?孟蝶不明,但妖孽就是因此而放弃了射杀她们的机会。 孟蝶提着蓝子,想着阿止的奇怪,对他突然拥起一丝担忧。 走在官道上,四周寂然无声,连一声鸟叫也没有,孟蝶左右顾之,暗忖:大白天的怎么如夜晚一样的宁静,心下总觉不妙加快了脚伐。 突然官道上响起了阵阵马蹄声,孟蝶心里一紧,猛的转过头去,远处几匹人马呼啸而来,卷起厚厚的尘土看不清人影,孟蝶突然忆起上次在官道上与妖孽相遇的情景,暗想:我不会总这么倒霉吧。 待人马靠近时,孟蝶才松了口气,来者五人,均一身剑客打扮,为首的是位三十来岁的大汉,浓眉大眼,阔面垂颐,他在孟蝶身旁勒马停立,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言道: “前方可有村落?” 孟蝶没有言语,只是乖顺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前面的村庄不就是自家的住处吗?这些人有何目的?瞧着他们扮相不似胡人,也不似普通剑客,几人之中都多了一份贵气。 见着孟蝶点头,剑客们又策马向前奔去。 孟蝶急急的紧跟而上。 小跑一段路,孟蝶来到村口,刚才的几个剑客正在坐在石凳上休息,唯独不见为首的那位大汉。 剑客们见着孟蝶颇为吃惊,他们惊讶的是这样一个瘦弱小儿居然会有如此快的速度,他们刚到,小儿就己跟上。 然而剑客们却也并未理会她,各自饮着牛皮带的水,马儿在一旁嚼着草,喷着响鼻。 孟蝶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边走过,朝着阿止院子走去,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几人的出现会与阿止有关。 孟蝶来到阿止院落门前,犹豫片刻,轻叩房门,良久,阿止才姗姗出现,孟蝶与往常一样,大大咧咧迈进院子,阿止的神色有些闪烁但终究没有阻止。 阿止的神态孟蝶瞟在眼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捉奸的怨妇,左右顾视一番后,不由得咯咯的笑了起来。 阿止因她的笑声也露出了微笑,他看了看孟蝶手挎的蓝子,柔声道: “从箕山而来?” “嗯。”孟蝶一边笑着一边把蓝子递给了阿止,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进了房屋。 侦察兵的特点就是不放过一点珠丝马迹,然而这间小小的房屋孟蝶一眼扫过,没发现任何可凝的迹象。 阿止依在门口笑道, “在寻何物?” 孟蝶转身瞧着他,敛起了笑容正色道: “适才在村口瞧见几个剑客,打听村落之处,吾甚忧,恐生变故。” 孟蝶言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果见阿止的脸上有少许的慌乱,不由得心下叹气:阿止果然有事相瞒。他必竟年轻,他的表情早己说明了一切。孟蝶当下也不揭穿,只是担忧的瞧着他。 阿止轻松一晒,言道: “无防,胡兵己退,纵使剑客也不会随意伤人。” 言毕,走近孟蝶,拉起她的手又道: “可要识字,吾教之。” 孟蝶脸不由一红,欲抽出双手,却瞧见阿止盯着她的手掌皱起了眉头。 的确,那是一双难看的双手,粗造不堪。 只听阿止声音传来: “往后只须呆在家里,无须行那丈夫之事。” 阿止言语之间充满关心与疼爱,可孟蝶听到心里却别有一番想法:难道阿止也与世人一般,迂腐不堪,于是不悦的言道: “何为丈夫之事?吾若做柔弱妇人,在这乱世,早己身首异处,阿止也与俗人一般瞧不起妇人?” 听到孟蝶的责备,阿止先是一愣,尔后了然一笑,言道: “吾知娃与往日不同,娃不屑柔弱妇人,娃在胡营与之周旋堪称英勇,吾不愿娃如此辛苦行事,吾心疼之。” 阿止言毕,倒还红了红脸,孟蝶为之一愣,他这是情话吗?虽然颇为含蓄,却让孟蝶心中一暖,刚才的不悦也一扫而光。 孟蝶羞涩的笑了笑,不知如何言语,转身欲离去,阿止又拉住了她,“不识字乎?” “先去看望吴女。” 孟蝶笑笑走出了院门,阿止望着她的背影,神有所思,只觉身后一道疾风。阿止没有回头,淡淡的言道: “尔等回去,吾自有打算。” “公子!”身后的声音传来,显得颇为急迫。“王后日日思念,己伤双眼,再者,太子平己知公子之事,公子还须尽快……” “郭槐!”阿止阻止了他的说话,“吾还有一事需处之,再容两日。”言完,挥了挥手。 身后的汉子,欲言又止,瞧着阿止的背影悄悄的隐身而退。 孟蝶并没有去吴女家,她只是借口离开,她悄然的隐蔽在阿止房屋周围。片刻,果见大汉从阿止院内走出,消失在村口,孟蝶疑惑的靠墙而坐,暗忖:阿止到底是何身份?其实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与众农夫不同,虽然一身短褐椎结,但那高贵的气质是如何也遮不住的。难道他真是贵人,是落难到此还是逃避仇家到此?而那几个剑客是他的家臣?种种疑问在心,孟蝶心有不悦,他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向我言明? 唉,孟蝶又在心里叹了口气,小小年纪不仅装酷,还玩神秘,这里的人真不可相信呀,就如那个妖孽,怎么又想到了这个人?看样子真是恨之入骨了,孟蝶重重哼了一声,起身朝着自家房屋而去。 夜晚,月儿暗淡,天气遂渐转凉,秋风刮着树木沙沙做响。孟蝶仍旧深夜凉水沐浴,这对身体有益,她不再去纠结阿止的身份,想着,总有一天,他定会告之。 村里的狗在这样宁静的夜晚“旺旺”的叫了两声后,突然沉寂下来,似乎并没什么可凝之外,然而孟蝶却不这样认为,她是侦察兵,有敏锐的洞察力,她迅速的整理好衣装,一个跳跃,敏捷的攀爬到自家屋顶,四周环顾。 安静,不寻常的安静,孟蝶心跳如鼓,她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双眼如炬,匍匐于草房之上,警惕的瞧着黑夜中的一切,突然几个黑影出现,他们都手持长剑,有序的朝着阿止的院子奔去,孟蝶大惊。 院落一片漆黑,要去报信,己经来不及了,孟蝶不由得暗骂道:这笨蛋平时睡得极晚,偏偏今日就早早入睡,该如何是好? 瞧着己经靠近院门的黑影,孟蝶再也顾不了其他,突然站了起来,朝着四周一阵大吼: “胡人来袭,胡人来袭……” 她的喊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是如此的突出,孟蝶是扯破嗓子的乱喊一通,村子顿时鸡鸣狗叫,油灯燃起,好些村民拿着武器冲出了房屋,神色紧张的四处张望。 黑衣刺客突然止住了脚步,朝着孟蝶看来,可那能瞧见她的身影,孟蝶早己跃下屋顶朝着阿止院落靠去。 黑衣刺客见着己暴露身形,也不再悄声隐蔽,高举长剑,向院子扑去。 然而,在他们靠近院子的一瞬间,从四边窜出几名剑客,与黑衣刺客混战在一起,此几名剑客正是孟蝶白日所见郭槐众人。 原来阿止早有防范,孟蝶松了口气,她左窜右窜溜到后门,灵巧的攀上屋顶,掀开草蓬,从屋顶一跃跳下,这里是厨房,仅用茅草、牛皮、朽木搭建而成,因而容易进入。 孟蝶又窜到外屋,瞧着白天那位大汉正与一刺客搏斗在一起,阿止站在他的身后,手持长剑,正欲冲出房门。 “阿止!”孟蝶大叫一声,阿止猛的转过身来,眉头一皱,神态紧张的言道: “还不快走?” “速从之。”孟蝶二话不说,拉着阿止朝着厨房而去。 ------------ 第20章 :箕山追杀 更新时间:2013-07-24 两人相携从屋顶跳下,村子的地形两人皆熟,于是左右闪之,朝着箕山而去。 两泼人正交战激烈,纵使有刺客拼命向着两人靠来,都被郭槐等人劫住,分不开身。 被惊醒的众村民瞧着此等变故,不明由理,恐惧得关门闭户,唯恐伤及自身。只有孟蝶父兄瞧着孟蝶不见了踪影,提剑四处寻之。 阿止与孟蝶逃到村口,不见有人追来,却也不敢休息,继续逃命。孟蝶箭步如飞,逃命可是她最大的优点,相反阿止倒有些体力不支。 俩人跑了一阵,来到箕山脚下,纷纷弓着身子,喘着粗气,己是累到了极点。孟蝶偏头瞧着阿止终于忍不住的问道: “汝究竟何人?” 阿止苦笑一番,摇了摇头,言道:“汝且先行,刺客目标乃吾,前因后果,容后告之。” 孟蝶瞪了他一眼,气愤愤的言道:“当日在胡营,汝以命相救,如今汝有难,娃岂能弃之。” 阿止看着她,脸上有些喜悦,但瞬间又暗淡下来,言道: “娃拼命相助,只因报恩也?” 嗯?孟蝶不明白此话之意,待要寻问时,却听见后面有人马追来,脸色骤变,不由得大声言道: “速走。” 阿止也听见了身后的马蹄声,拉着孟蝶向前跑去。 他们身后策马相追正是赵雍等人,有十人之众,眼看越来越近。 “速往高坡。”孟蝶又道,阿止自是明白她的意思,箕山周围有许多陡峭的土坡,骑马的人未必能追上他们。 爬过一个个山坡,孟蝶转身看向身后众人,马儿因山路的阻挡,纷纷停止不前,孟蝶颇为得意,朝着众人比出了中指,又转头冲进黑夜里。 众人不知何意,但明显的感到对方的轻蔑与嘲弄,赵雍怒不可遏,迅速抽出弓箭,拈弓搭箭,对准月亮下长长的黑影,“嗖”的一声,羽箭射出,阿止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孟蝶惊呼一声,扶着他,见他腿步中箭,血流不止。 “娃速逃。”阿止额冒冷汗,推攘着孟蝶,孟蝶自不理,扶着他的胳膊继续向前,“进入箕山,定能逃脱。”两人又蹒跚而行。 赵雍高骑马上,黑衣蒙面,身上所发出的怒气让周围的属下大气都不敢出,仇夜瞧着“双眼冒火”的主子,嘴角抽了抽,主公怒至如此,那小儿怕是性命不保也。 两人显然己进了箕山,身影消失,前方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众人等着主子的发话。 赵雍如此高傲之人,岂能让一小儿侮辱,于是怒道: “追。” 众人纷纷下马,扑进箕山。 秋风越吹越猛,一片乌云将暗淡的月亮遮个严严实实,赵雍等人点燃火把艰难追击。 阿止受伤,行至不远,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孟蝶拉扯着他躲进深深的灌木丛中。 “阿止,阿止?”孟蝶小声呼唤,此刻她也是满头大汗,心急如麻。 “娃…..”阿止动了动唇,声音柔弱而颤抖,想要说什么,却实在无力张口,身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感到一阵阵晕眩。 孟蝶瞧着他腿上的长箭,想伸手去拔,又怕伤及他的动脉而引起大出血,手上没有治伤药物,纵使她懂得治疗外伤的皮毛,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孟蝶从衣摆处撕扯一条麻布,紧紧的缠在阿止的腿。阿止闷哼一声,喘着粗气,孟蝶深知他在极力的忍受疼痛,不由得眉心皱起,心中一阵怜惜。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传来,孟蝶心里又是一紧,周围“吱吱,嘶嘶”的虫鸟叫声,更增几分恐怖,此刻月儿拨开乌云,露出了她那淡淡的光辉,周围有了一丝光亮,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并非好事。 前方有一片高大耸立的树林,更有利于他们的隐藏,孟蝶小心翼翼的扶起阿止,试图慢慢靠近。 然而又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哗哗沙沙”的声音,伴随着重重的呼吸,孟蝶警惕倾身而听,大惊,有野兽靠近。 抬头望去,只见离他们数十米之处,有一只庞然大物,看不清是何怪物,但此物身形高大,似虎似熊,正悠闲的“散着步”向他们一步步走来。 孟蝶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真是“前有虎后有狼”,而此刻,要命的是阿止的身子毫无重力的再次瘫倒在草丛里。 他终于晕了过去。 越是在紧急之际,孟蝶反而越加镇定,她低头看了看阿止,又瞧了瞧前方的野兽与及身后的刺客,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大脑里: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 容不得她多想,她呼的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朝着野兽吹了声口哨,在引得它的注意后,撒腿就向后跑,朝着刺客们的位置而去。 赵雍等人正四下分散而寻找着他们,突然见着小儿跑来,心下疑惑,然而当瞧见在她身后奔跑的巨形怪物时,倒吸一口冷气。 孟蝶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瞧着不远处迎风而立的黑衣人,即使在这样的黑夜,即使瞧不清对方的面目,但她也感受到此人身上所散发出的戾气,孟蝶猜想此人定是他们的首领,擒贼先擒王,有野兽的“协助”定能成功。 于是,孟蝶毫不犹豫的扑向他,动作快得如豹子捕食,那么一瞬间,在赵雍还没来得及反映,两人同时倒地,野兽正好从他们的头上扑过。 “主公?”众人都是一惊,惊呼声起。 众人想赶过来协助赵雍,然而野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扑向众刺客,众人自顾无暇,慌忙着应付野兽,抽不过身来。 且说孟蝶把赵雍扑倒在地,抽出身上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寒气沁入咽喉,她的眼中有着凛然杀意。 赵雍又惊又怒,是自己大意了,居然让一小儿制住,他后悔自己刚才的一箭怎么不先射向小儿。 然而赵雍是何等之人,岂能这样随便受束,在孟蝶的匕首夹于脖子的一瞬间,赵雍单手扣住她的手碗,孟蝶力气小,不敌。只听“咔支”一声,却是她右手碗脱臼,随之的痛疼转遍全身,原本支撑着身体的手臂失力,身子突然失重,她竟然就直直的倒在了赵雍身上,还与他紧紧相贴,更甚于她的唇重重的压上了他的唇,虽然赵雍蒙面,但她也能感受到他唇上柔软及温度。 多么荒唐及乌龙的一幕!让这一场生死追杀蒙上了一些滑稽的色彩。 两人都是一怔,大眼瞪着小眼。孟蝶甚至忘记了手碗上的痛疼。 而离他们不远处,正在与野兽战斗的仇夜更是瞪大了双眼,一幅不可置信的“傻”样。 这一吻注定了两人之后的情感纠葛。 然而时间只停顿了半刻,孟蝶怒火冲天,她翻身跃起,左手拾起利器,再次向赵雍刺来,赵雍起身左右避之,两人之间展开了近身搏斗。 孟蝶虽然身手尽失,但在锻炼当中却也恢复了几分,她敏捷,灵活,招招直扑对方要害,赵雍并未还手,而是频频后退,此刻他更惊讶于孟蝶的身手,他记得小儿曾经说过,她并未习武,而如今瞧着这架式,比上次更加凶猛,显然是欺骗了他。 孟蝶的招式赵雍一一化解,但她的那份狠绝与杀意,让赵雍心里有莫明的怒气。 只见她单手紧握利器,再一次的刺向赵雍胸口,赵雍侧身避开,并伸手欲扣住她的手碗,孟蝶不会再给他机会,反手兰花一绕,巧妙的躲过他的“魔爪”,并且利器乘机在他的手臂划上一刀,“吱”的一声,赵雍只觉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灼痛,他随即伸出另一手,直击孟蝶的肩部,然在出掌之时,却又收减了力道,连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仿佛并没有经过他的大脑。 孟蝶跄踉倒退几步,险些摔倒,肩部隐隐做痛,孟蝶似乎打红了眼,再次冲向赵雍,砍、截、拨、压、绞、捣……她灵活的使用利器,且招式诡异多端,她劲力贯注,快速迅猛,一招一势,动作紧凑,毫不脱泥带水,不给对方留一丝余地,一点喘息的机会,她气势强大,节节攀升。 赵雍低估了她,她的速度是如此的迅速,逼得赵雍节节退让,而一旁抽不开身的仇夜,瞧着主子处于“下风”,恨不得分身助之,他不明白,为何主公对此小儿一再相让,然而正在他分神当中,面前的野兽又是大吼一声,一头撞在仇夜身上,直撞得他扑倒于数米之远,眼冒金星。 没有仇夜的阻当,野兽更像是发了疯一般,左右窜动,似做困兽之斗,其余的刺客都有受伤。 野兽突然朝着赵雍两人扑来,还在纠缠的两人纷纷一惊,赵雍临危不乱,不再对孟蝶相让,一抬腿,把她赐倒于一山坡之下,孟蝶在翻滚几圈后头撞上石块,晕厥了过去。 赵雍像是解决了一大麻烦,转身冲向野兽,纵身一跳,轻快的跳到它的背上,抽出插在它背脊的长剑,野兽吃痛,全身摇动得厉害,赵雍在被抛下之际,用长剑刺进了他的脑部。 “主公?”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纷纷冲向野兽,拼尽全力而攻之,终于野兽倒地不起…… 众人都己筋疲力尽,仇夜扶起赵雍,赵雍因刚才的一摔,受到重撞,竟跄踉数步,仇夜惊恐万分,如果主公有事,可如何是好?正在这时,远处又响起喊杀声,原是郭槐等人举着长剑拼杀了过来,仇夜不敢恋战,护着主子且战且退,赵雍瞟了一眼躺在小坡下的孟蝶终于消失在黑夜里。 ------------ 第21章 :阿止失踪 更新时间:2013-07-25 孟蝶觉得她这一觉睡得实在长久,她几次想挣扎着起来,手脚像是被绳子束住一般,动弹不得。眼皮也似千斤重,睁不开来,她又迷迷糊糊的晕睡了过去。 梦中她看见了阿止,满身是血,他的身上插着一把长剑,而那位蒙面刺客正手握剑柄,一阵狂风吹来,吹散了他的面巾,然孟蝶还没来得及瞧见他的长相就被惊醒,她呼的坐直了身子,满脸迷茫。 头痛,手痛,全身都痛。 她揉揉头,脑子一片迷糊,刺客追杀,阿止受伤,逃往箕山,野兽袭击,然后跌下山坡…….良久孟蝶才回过神来,四周环顾,原来自己躺在了自家的炕上,那么阿止呢?可有得救? 孟蝶挣扎着起身,却一个跄踉倒在了地上,她实在虚弱无比。 外屋响起了脚步声,或许她的动静过大,父母,兄长纷纷挑帘进屋,唯独不见阿止。 兄长把孟蝶抱上了炕,母亲端来一碗汤药,扶着她喝下。孟蝶迫不及待的问起阿止情况,父母脸上一片愁云,兄长抿嘴不语。孟蝶心下噔噔直跳:难道阿止没能得救? 孟蝶不由得大声再次询问道:“阿止如何?” 然而回答她的还是一阵沉默,孟蝶瞪大着双眼,不敢相信的摇摇头:“死了?” “没,没,”母亲终于开口,兄长叹了口气,坐在炕边,从怀里拿出一块麻布,递给了她,柔声道: “阿止己离去,只留下此物,交与娃。” 离去?却那里?孟蝶疑惑,接过麻布摊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通白玉佩,月牙型,拿在手里顿感一阵清凉,就算不懂玉的她也能猜到此物不凡。而麻布上写着:娃至并笄,必来娶之。 娃至并笄,必来娶之!瞧着这几个潇洒而透丽的字,孟蝶脑子浮现出阿止以往伏案提笔的模样,神态是那么的安静和专注,然而他就这样走了,带着一身的迷团,没来和她打声招呼,就这样悄悄的离开,不知所踪。孟蝶心里说不出的是失落还是失望。 紧紧的盯着那几个字,眼睛越来越模糊,心里仿佛有什么被掏空了一般,兄长见此心疼不己,言道: “娃切无伤心,娃至并笄,阿止定会回来,他是有学问之人,难道还会失言呼?” 是呀,仅仅八个字,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吗?她该感动不是吗?可是为什么孟蝶心里更多的却是一份惆怅,说不出是喜是悲,阿止无事,她感到喜悦,阿止离开,她又感到失落,瞧着通透的白玉,阿止定是不凡之人,他还能回来吗?孟蝶哑然失笑,她深深的吸了吸鼻子,以袖拭泪,笑脸对着她的家人言道: “娃并无伤心,也不会嫁人,娃要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 阿止的离开并没有给孟蝶的生活带来不快,她只是感叹事世无常,她休养了整整十天身体才恢复从前。 接下来的一月中村子如往常一样宁静,众村民也没有提到那晚刺客的追杀及阿止的失踪,仿佛这个外来少年从来没有驻足此地,就连孟蝶都怀疑她与阿止的种种是不是一场梦,怎么那么的不真实,唯独每当瞧着胸前的玉佩时,她才有一阵的出神。那个拼死为她闯胡营的少年,己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此时己入深秋,四周一片荒凉,孟蝶做完训练后,满头大汗的坐在箕山土坡上,看着天边,乌云一片,大雨将至,孟蝶皱起了眉头,埋怨着这恼人的天气,却见鼻涕虫急急的跑来。 “有赵,赵兵。” 孟蝶呼的跳了起来,赵兵?怎么回事? 当她急急忙忙的在大雨中跑回村庄时,村口果然拥出好多人,有士兵,有战车,有农夫,还有封人,众多农夫围在他的身边说着话,大家的脸上透着淡淡的哀愁,好些妇人嗡嗡的哭了起来,这样的情景,她从未见过。 孟蝶全身湿透,如落汤鸡一般穿梭于人群当中,寻找着她的家人。不过当瞧着兄长一身犀甲披身,手持长戟,腰挂青铜剑,笔直的站在士兵队伍里时,她突然明白了,赵国来征兵了,兄长就要离开家园,为赵国征战天下。 自古以来战争都是残忍的,特别在战国那个年代,中原诸国几乎天天都有战事发生。横尸遍野,白骨如山,这是孟蝶仅能想到的两个成语来形容古战的“盛况”,她没有上过战场,不过凭着在部队里的所学,让她能够充分的想像出古战争的残酷。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面对兄长的出征,明知那将是有去无回,可孟蝶却无能为力。 瞧着兄长迫切的脸,她不知道“战争”二字对于这些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难道为了封候拜将,锦衣玉食,楼亭玉阁?难道是为了家族的荣誉,族人的荣耀?在这方面孟蝶是自私的,她认为这一切都不如性命重要,不如家人的平安重要。 可在这个战乱年代,又有几家平安? 名瞧着满脸凝重的孟蝶,跑到了她的跟前,捏了捏她的脸颊,笑言道: “娃要好生照看家人,母亲有孕在身,娃以后不可再行胡闹。” 孟蝶机械的点点头,然,又听名道:“吴女可怜,多多照顾,明年夏天,吾定会凯旋而归。” 承诺,又是一句承诺,这么轻意说出,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如果失言怎么办?这个16岁的少年把战争看得太简单。 孟蝶吸了吸鼻子,心里拥起一阵悲哀,她换了一张笑脸来送别她这世的亲人。 “战场之间,瞬息万变,敌弱则拼,敌强则逃,可别犯傻,枉丢性命。” 名听之,却皱起了眉头,“身为赵人,为赵而战,何等荣耀,娃为妇人,不懂战事,不可胡说,让人听去,徒留诟语。” 名说完又摸了摸孟蝶的头,转身进了队伍,随后战鼓雷雷,旌旗高举,几百号人列队走上了官道,冒雨走向他们未知的命运。 直到官道上没了人影,孟蝶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却瞧见村口两边站满了妇人,老人与孩童,她们个个神情呆滞的站在雨中,瞧着那早己人影全无的官道,久久不肯离去。在人群的最后,孟蝶瞧见了父母与吴女,她们的脸上同样的挂着期盼与悲凉。 赵肃侯22年深秋,赵魏之战拉开了序幕,自三晋分家以来,魏时为霸主,但却受到齐秦楚的反攻,加之魏屡加兵于赵,自十前年邯郸一战后,魏己遂渐失去霸主地位,一蹶不振,至此,赵王乘机挥兵攻魏,以报长期受其打压之仇。 赵国公子赵业,将军韩举帅领的十五万赵军于两国交接处平邑与魏国大将公孙衍帅领十万魏军对持,赵国公子赵疵则另帅领五万赵军秘屯兵河西,以便从右侧攻击魏军。赵王则坐阵河西。 当赵雍拿到前方战报时,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嗽起来。一旁的侍人赶紧承上汤药,被赵雍付之一边。 自从一月前在箕山下受到野兽重创,赵雍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在加上天气骤变寒冷,对他更是雪上加霜。 楼园与仇夜跪坐在下侧,面露担忧之色,特别是仇夜因未能护主周全,更是羞愧难当,若不是赵雍阻止,仇夜早己引剑自刎。 赵雍放下帛书,手抚额头沉思起来,楼园与仇夜瞧着主子脸色难看,也不敢上前说话。 片刻只听赵雍冷笑一声,言道:“赵疵屯兵于河西真是愚蠢之极,楼园汝带孤之手令去寻赵汤,令他领百金之士速到河西大营,以护王之安全。” 楼园领命,与仇夜相视一眼,颇有疑问言道:“河西可是有危?” 赵雍又轻咳两声,仇夜立马上前,端起案上的汤药,低头承上,赵雍瞟了他一眼,接过来一口饮下,才言道: “河西与秦临界,如今魏处下风,而我赵渐突起,秦岂能坐视不理,若是乘我与魏交战之际,取何西,王之危也。” 楼园与仇夜听言,不仅吓出一阵冷汗,如主公所言,秦国乘机北下,而赵疵又是一好大喜功之人,必不敌秦国铁骑,那么赵王果真危险。 只见赵雍持笔急书,一封交于楼园乃是令赵汤出兵之手令,一封交于仇夜并对之言道: “此书交于燕国太子平,言之太子若不愿入韩为质,可派公子职前往,再告之,孤会支持太子平为燕之储君,愿与之修好,如今赵魏大战,只希贵国袖手旁观则己。” “喏!”两人纷纷领命。 赵雍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出,尔后开始翻阅几案上的竹简,但目光却落在左手臂上,那里有一道伤痕,乃是孟蝶所至,还有他的唇,他时时能感受到那一刻的柔软,他有些恼怒,有种说不出的心情。 出了屋子,楼园面露怒气,瞬间抽出腰里的青铜长剑,厉声言道: “主公受伤,均拜小儿所至,吾这就去杀之,以泄心头之恨。” “哼”一旁的仇夜却是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言道: “汝去杀那小儿,岂不更让主公动怒呼?” “休来胡言,主公岂能为那小儿动怒?” “好!”仇夜瞟了一眼楼园,“主公动怒之时,可别怨吾未提醒之。” “这……”楼园不明白仇夜的话,疑惑的瞧着他,突然瞪大了双眼言道: “汝上次所言,主公受伤是因救小儿所至,难道是真?” “主公箕山所伤,公子职因小儿逃脱,然,此事主公并未深究,其中深意,汝自去猜想。”仇夜说完不再理他,遂出了太子行宫。 ------------ 第22章 :家园毁灭(1) 更新时间:2013-07-26 孟蝶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是如此的寒冷,昨夜又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伴随着大风,至今日还没有消停。在这个没有棉花的年代,他们这样的农夫只能靠披着兽皮取暖,虽然暧和,却实在是味道难闻。孟蝶拨了拨火盆里的柴火,加上一些松枝,整个屋子顿时一阵清香。 她吸了吸鼻子,裹紧身上的兽皮,继续阅读手里的竹简。 阿止离开,留下了这间破房和半壁的书籍。她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随意翻阅了,想起夫子在时,只要她一靠近这些竹片,就会受到夫子的驱赶,而阿止,也会顾着她的名节,不允许她多呆一刻。如今两人离去,这里就是她的天下。 夫子的藏书很丰富,从古至今,从天文到地理,从农业到军事无其不有,但孟蝶识字有限,很多只能靠猜,因而阅读得十分艰难。但她却乐此不疲,特别是在军事一书中,居然有孙子兵法的描写,实在珍贵无比。孟蝶不仅自嘲,以前的白话文她都懒得去研究,如今这大半字都不识的古书,却让自己如此的着迷。 孟蝶每天都会来到这里看书两个时辰,然后回去帮母亲织布,如今母亲的肚子渐渐大了,家务活就落在了她的身上,父亲也会去箕山偷偷打猎,冬季封山,父亲只能铤而走险,只望能捕得一些野味为母亲养身。 此刻己是傍晚,孟蝶放下手里的竹筒,揉了揉疲倦的双眼,起身出了房门。 房外,雪,败鳞残甲,风,肆无忌惮,雪仗风势,风助雪威。风雪刮得孟蝶的脸阵阵刺痛,她站在院里抬头望去,箕山早己银装素裹,而天地之间,白茫一片。 村庄在这时安静如常,此刻己是炊烟四起,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犹如云朵在风雪中飘摇。 再回头看看这间破旧简陋的土房,屋顶几乎不能承受风雪的摧残,有种摇摇欲坠之感。 一阵寒风刮来,孟蝶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不由得一阵慌乱,眼皮居然也突突的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孟蝶随即转身朝着自家走去,谁知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踉跄,孟蝶反映敏捷,一个侧步后空翻立定,及时稳住身形,避免了“四脚朝天”的丑态。 她深吸一口气,抚着胸口嘀咕道:还好,还好,身手有所进步。可为何心跳得那般厉害?真是邪门了。 正在不解之际,突感大地震动,“得得踏踏”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孟蝶一愣一惊,对于这种情况,她并不陌生,那是马蹄声,是千军万马冲杀战场的呼啸之声。 猛的抬头望去,只见天地连线之间出现一片黑影,伴随着寒风,铺天盖地狂卷奔来。 是胡兵! 这是孟蝶的第一反映,她脸色突变,连退数步,来不及多做思考,一路狂奔一路高喊。 “胡人来袭,速逃!速逃!” 刹那间,原来宁静的村庄,鸡飞狗叫,众人纷纷冲出房门,慌乱一片。 孟蝶箭步如飞,猛的推开自家院门,见着父亲提剑正欲外冲,连忙止住,大声言道: “胡兵众多,速往箕山。” 父亲神色紧张而愤怒,转身进屋,背起炕上的妇人,冲出了房子,母亲己有五月身孕,肚子微隆,脸上己显惊恐之色,孟蝶接过父亲青铜长剑,系在腰上,一手拉着鼻涕虫,一手护着母亲,跟在父亲身后往箕山方向奔去。 一路上,村民相携而逃,孟蝶四处张望,寻找吴女的身影,兄长出征之前,特别嘱咐她照顾吴女,可现在,众人惊慌失措,那能寻觅,孟蝶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村庄人口并不多,百来号人,大家都拼命的朝着箕山奔去。鼻涕虫还不足七岁,没跑两步,就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孟蝶蹲下身,托着他爬上自己的背,然而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身手虽敏捷,但最终体力不支,脚步遂缓,跌跌撞撞落了后。 父亲与母亲都转过头来,焦急的喊道:“娃,娃!” 孟蝶抬起头,大声应道:“无事,速逃。” 父亲一咬牙,转身回来,抽出一只手,护着孟蝶继续向前奔去。 耳边突然响起“嗖嗖”的声音,孟蝶回头,只见半空中密密麻麻的箭雨好似蝗虫席卷而来,须臾,喊杀震天,哭声入耳,利器入肉,不少村民中箭倒下,瞬间,雪与血,白与红,相交辉映,强烈的对比,刺激着孟蝶的感官,艳丽而恐怖。 孟蝶大惊,喘着粗气,加快步伐,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化成一团白雾,久久不能散去。 马蹄声由远及近,雪地里,落下深深的凹印,风雪还在狂飞乱舞,衫托着胡人狰狞的面孔更加让人恐怖。 又是一阵箭雨飞来,孟蝶四处寻找挡避之物,突见前方一间土房,她双臂把鼻涕虫往向一托,聚集所有力气,和父母一道,窜进了房子。 孟蝶放下鼻涕虫,迅速关上房门,弓起身子贴在门口,透过门缝观查外面动静。胡人己经冲进了村子,挥动着弯刀,四处砍人,哭声震天,胡人的马蹄四处践踏,嘴里吆喝着,喊杀着。 孟蝶怒目横眉,身上凝聚着一股寒冷的戾气,握紧了腰上的长剑。 “娃!”,身后父亲颤抖的声音传来,还有鼻涕虫嘤嘤的哭声。 孟蝶转过头去,瞧着父亲满手的鲜血,母亲躺在他的怀里,半眯着眼,微弱的出着气。 孟蝶心里一紧,奔了过去,扶起母亲,却见着她的背脊上插了两枝长长的羽箭。 “娘”,孟蝶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欲伸手拔箭,却下不得手,顿时泪水盈匡。 母亲偏过头来,看向孟蝶,嘴唇干裂,嘴角渗出血丝,微微颤动,她缓缓的抬起了手,抚上孟蝶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坚难的言道: “娃,活,活……” 孟蝶早己泪流满面,哽咽着摇着头,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只觉得手指冰冷,刺痛着她的心。 母亲又看了看哭泣的鼻涕虫,伸出另一只手,却在半空中,突的落了下来。 “不!”孟蝶哽咽喊道,伤心欲绝。 父亲顿时神色呆滞,瘫倒在地。 鼻涕虫一个劲的摇着母亲,喃喃而语:娘,起,娘,起…… 孟蝶用手捂着嘴,这个妇人,这个疼她的妇人,这个让她感到母爱的妇人,就这样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带着还未出世的孩子,离开了这个乱世。 外面的杀戮还在继续,伴随着胡人得意的淫笑。 胡人开始搜屋,放火,孟蝶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这里的房子是由泥土与树木搭建而成,在冬天,屋子里都会存有干柴,以备过冬之用,因而一点即着。 透过木窗,外面己火光冲天,而此刻,听着胡人的脚步声近,随时要破门而入。 孟蝶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眼神犀利锋芒,充满仇恨,她抽出长剑,起身来到门口,禀住呼吸,神色严峻,准备随时与胡人博斗。 父亲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妇人,她的妻子,又伸手摸了摸鼻涕虫的脑袋,起身来到孟蝶身旁。 “爹?”孟蝶看着父亲,这个无比憨厚的男人,此刻脸上有种决裂的神色,一种不好的预感拥上她的心头。 父亲只说了一句话:“娃,凡事慎之。” 孟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当孟蝶醒悟过来时,父亲己经夺过她手中长剑,打开房门,冲了出去。 父亲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引得众胡纷纷提刀紧跟。 孟蝶明白,父亲是想引开胡人,给她留条活路。 一阵马蹄声传来,孟蝶瞧着数十匹马冲向父亲那挺拔而孤单的身影。 马儿一阵长鸣,父亲被撞倒在地,马蹄从他身上踏过,顿时血肉模糊,孟蝶惊呆了不敢再看,她直直的靠在墙上,身子抖动不止,双手紧握,牙齿咬破嘴唇,一股血腥味充斥着口腔,她眼眶充红,布满血丝,犹如一只发怒的野兽,即将开始它的猎杀。 一瞬之间,她就失去了三位亲人,她的至亲,她的血亲。她要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这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屠杀,报复性的屠杀,针对着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愤怒,她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冲满了全身。反正也逃不出去,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她抽出腿上的短刀,紧紧的握住,外面就是胡兵,她要冲出去,与他们同归于尽。 “姐!”正在这时鼻涕虫诺诺的声音响起,他呆若木鸡的站在母亲的身旁,愣愣的瞧着孟蝶,仿佛是被她的神态所吓到,脸色惊恐而无助。 孟蝶一愣,直直的瞧着她,仿佛不知道还有他的存在,如今唯一的亲人,她岂能弃他不顾。 孟蝶瘫倒在地上,刚才的愤怒瞬间变成了麻木,她无声的哭泣起来。 她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 第23章 :家园毁灭(2) 更新时间:2013-07-27 胡人的千军万马在踏平这个小村庄时,又呼啸而去,直奔吴邑城门,留有少量的士兵打扫战场。 孟蝶与鼻涕虫一直躲藏在这间茅屋里,此刻她己镇定下来,变得更加坚强而冷峻,一颗报仇的意念己刻入了她的灵魂。 外面有胡人的响动,孟蝶随即拉着鼻涕虫窜到后屋,却见里面仅有一支木桶,装满雪水,于是搂着他隐于木桶之中,桶内冰冷刺骨,却也灭不了她心中的愤怒与仇恨之火。她皱眉,凝神,警惕着四周动静。 此刻,外屋有两个胡兵踢门而入,拿着火把,四处收索,“兵兵绑绑”,一阵捣鼓。 一胡兵向着内屋走来。孟蝶听着脚步声近,禀住了呼吸,拉着鼻涕虫,捂住他的口鼻,一起把头埋入了冰水之中。 胡兵高举火把挥了挥,漆黑的屋子,除了一木桶,一灶台,一干柴堆,别无所有,他嘀嘀咕咕,骂骂列列,欲转身离去。 孟蝶心下一松。 谁知,一声咕咕闷响,让他又转过身来。一双阴霾的眸子,顿时警惕的扫来。 木桶那边似有响动,却是鼻涕虫受不了寒冷与胸闷而发出的挣扎。 孟蝶一惊,如临大敌。 凭她本事再高,若引来众胡,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胡兵慢慢的朝着木桶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他走得极为小心,双眼瞪得极大,似乎查觉到木桶里的异况,孟蝶的心一下子也悬倒了嗓子眼。 屋子随着胡兵的闯入也渐渐的有了光亮。 此刻,空气中流动着一丝不可查觉的诡迷与杀意。 胡兵终于靠进木桶,高举火把,微微倾身,低头欲探,突然间,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迅速从桶内窜起,窜起的高度有两米之际,带起一阵哗哗的水响。 瞬间,她单膝向上一顶,顿时顶上胡兵的下额,如果以孟蝶前世的身手,此人受这一击,定会下额脱落,甚至骨头粉碎,而如今这个身体,这个力道,只是让此胡,踉跄的倒退几步,嘴角仅仅渗出一丝血丝。 火把掉在了干架堆里,“噗嗤噗嗤”的燃了起来。 这一击对于胡兵来说,实在是毫无防备,在他大惊之际,孟蝶瞬间又扑向他,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犹如一条灵活的蛇,借着力道,攀在他的身上,举起双手,握掌成拳,食指关节突起,对准胡兵两边的太阳穴,重重一击。 同样,若在前世,受了这样的至命一击那还有活路,可是此胡却只是摇头晃脑,双手捂着脑袋,又是倒退几步,靠在了墙上,鼻中有血流下。 孟蝶不能给他任何反击机会,否则,死的人就是自己。只见她又伸手从自己的绑腿处,嗖的抽出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重重一拉,血溅三丈,喷了她一脸。 孟蝶从他身上跳下,胡兵随即而倒,嘴里哈着粗气,全身抽搐,双眼充血,鼓如铜玲,瞬间没了生息。 这一连窜的动作都是在瞬间完成,仅仅几秒而己,然而孟蝶还是不由得嘘吁不己,居然三次才将敌人击败,这个身体己经锻炼了近半年,除了敏捷之外,她的体能与前世还相差甚远。如果此胡不是普通士兵,恐怕倒地的就是自己。 鼻涕虫呆呆的站在木桶里,似乎忘记了还身在寒水之中。 虽然此胡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己毙命,但打斗声还是引来了外屋另一胡兵的注意。屋内又突然冒起的火星,让他顿感疑惑,他叽里咕噜的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何事,并不知道他的同伴早己命丧黄泉。 孟蝶犹如一只灵敏的猫,迅速的爬上了屋梁,手脚并用,抱着柱子,倒立于梁下,像一只壁虎,利器插入腰间。 这间内屋其实只是一间灶房,屋顶只有几根干木斜撑着,有60度的倾斜角,这才能让身材娇小的菜鸟动作敏捷攀于其上。 当她跳上屋梁的一瞬间,没得到同伴应答的胡兵举着火把走了进来,瞧着木桶中站着一个小屁孩,又瞧着倒地不起的同伴,颈部还在汩汩的冒着血,顿时一愣。 凭谁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一幕。 孟蝶虽是菜鸟,却是反映敏捷,在胡兵发愣之际,她本预备从上给予偷袭,谁知,颈上挂着的玉佩,突然就掉了下来,孟蝶心下一急,不及思考的伸手一抓,牢牢的抓在了手里,长呼一口气,然而,这一动作却是暴露了自己。 胡兵猛的抬头,惊讶的目光与孟蝶眼神相遇,只见她的眼神瞬间一聚,变得寒冷,镇定,犹如黑夜里的猫盯住了它的猎物。 胡兵身子不由得一颤。大叫一声,抽出配刀。 这具身子虽然只有十四岁,柔弱得一阵风就能吹走,但她的敏捷度不是人人能与之相比。大象与蚂蚁对绝,不一定是蚂蚁败北。 如果说她的神态像猫,那此刻,她又如豹子一样,扑了下来,双腿交叉,从背后勾住胡兵的脖子,仰身向下,双手掌撑地,腿部用力,想来个剪刀腿,把对方绊到,谁知她力量有限,纵使胡兵频频被扯着后退,却使终没有倒下。 情况变得危机,胡兵伸出手臂,抓住她缠在脖子上的双脚欲提起。而孟蝶似乎猜到他的用意,腿部再次用力,一个引体向上,居然坐在了胡兵的脖子上,她一手抽出腰间利器,一手扯住他的头发用力一提,如提小鸡一般,胡兵吃痛,头向后一仰,刀刃乘机对准他的动脉血管,同样,用力一刺,鲜血喷出,这次没有溅在脸上。胡兵“咚”的一声倒下。 两次博斗己经消耗了她全部的体力,她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如果可以选择,在逃跑与博斗之间,她往往会选择逃跑,她总觉得智斗比武斗来得更加安全。即使,她很想把外面的敌人大卸八块为亲人报仇,但是,在没有把握之际,在危胁生命之际,她不会冒然出动。 她现在把性命看得很重,不光是自己的,还有鼻涕虫的。与其说她是菜鸟,还不如说她是一只狡猾的猫。 屋内的火越燃越大,孟蝶只觉得胸腔一口闷气,呼吸不得,她急急的拉出还愣在木桶里的鼻涕虫,此小屁孩,看样子受到的惊吓太大,开始了不停的发抖,并且大咳不止。 屋内浓烟四起,眼前瞬间模糊,孟蝶摸索着来到外屋,这时,外屋更是火光一片,到处都是“噼噼啪啪”的响声。屋顶上也有木头掉下。孟蝶前进一步,就有火焰袭来,犹如吐着长舌信子的毒蛇,让人不敢靠近。 顾不了这么多了,再不出去,不被砸死,就被烧死,由于两人身上都是湿露露,火焰还暂时未曾近身。孟蝶脱掉身上的兽衣,搭在自己的头上,又把鼻涕虫夹在腋下,护住他的脑袋,做一个深呼吸,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两人同时扑倒在雪地里,鼻涕虫一动不动,孟蝶大惊,扑上去用手探探他的鼻端,发现还有气息,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孟蝶疲倦的躺在雪地里,瞧着大火在狂风的推动下,越燃越大,火焰越窜越高,此时,天空己经黑暗,但却犹如白昼。 她的胸口一起一伏,木纳的望着天空,脑子一片空白,泪水却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 她从来不是伤感的人,然而这次,她心中充满着悲痛,那是一种刻入骨髓,渗入血液的悲痛,环顾四周,整个村庄都葬于火海之中,这是她仅仅生活了半年了的家,这里每个人的笑脸在她脑子里如昙花一样闪过,那么亲晰,又那么模糊。 这就是古代的战争吗?百姓何其无辜。 雪花还在飘,随着狂风,在空中打着圈,犹如河道里的漩涡,忽上忽下,浮沉浮起,不同的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里。 她突然忆起了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大雪天,她在野外集训,掉入了万丈悬崖,结束了她这个菜鸟女兵,艰苦的奋斗历程。 而如今,她又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家园,这一切是否都说明,她,孟蝶,这一辈子,生生世世,前生今世,最大的克星就是这万恶的风雪。 她偏过头,看着一旁己经晕厥的鼻涕虫,搂着他的小身板,喃喃自语:幸亏还有你。 张开手掌,又看着手里揣着的玉器,心里突然拥起一种思念。 阿止,你在那里?你说过,“娃及并笄,必来求之。”可如今家园不在,我何去何从?你将来又如何寻之? 还有兄长,你如今又身在何处?是拼杀于战场,还是变成了白骨?君子于役,不知其期? 良久,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刚刚平静下心情的孟蝶惊得跳了起来,她拖起鼻涕虫躲藏在土墙的残荷之下,一动不动。 幸好马儿并没有停留,渐渐的远去,孟蝶又长长的吐了口气,抬起头来,随声望去,一愣,是他,瞧着那个身披紫色大氅,骑在马上的少年,不就是那位妖孽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与刚才的袭击有关?妖孽曾与赵国共同袭击林胡,如今,又联合林胡国来袭击赵国? 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 孟蝶顿时双眼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她怒视着妖孽消失的方向,切齿腐心,这血海深仇一定要讨回来。…… 大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狂舞飞扬,孟蝶立于风雪之中,傲骨英风,目光闪烁着从来未有的坚定。 ------------ 第24章 :血染天地 更新时间:2013-07-28 孟蝶含泪把村庄所有人的尸体聚集在了一起,总共78具,还不包括己经葬身火海的村民,这些人大多是妇人与小孩,还有不足月的婴儿,吴女在也其中,父亲最为惨不忍睹,己完全没了人形。 孟蝶己经麻木不堪,这些都是她所熟知的人呀,共同生活在这个小山村质朴村民,她曾与她们上山采果子,野菜,她曾与她们一起织布谈笑,她曾与她们打闹疯耍,原来鲜活的生命如今就躺在这冰雪之地,狂风嘶嘶似乎也在悲伤她们的命运,是如此的凄凉。 孟蝶用雪水清流了她们的脸颊,整理好她们的衣服,不能让她们爆尸天地之间,不能让野兽叼啄他们的肉身,就让这场大火让他们永远沉眠于箕山之下吧。 大火燃了整整一夜,终于一切化成了灰净。 雪停了,寒风还在“飕飕”的刮着,本身就湿透的孟蝶此刻感觉不到寒冷,只有那无尽的仇恨。 鼻涕虫还没有醒来,孟蝶摸摸他的额头,才发现他全身烫得惊人,顿时大惊。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用身体为他取暖,但却无济于事。她大声的呼喊着他,心里突然拥起一阵恐惧,喃喃自言:不会的,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样残忍,你不能丢下我…… 孟蝶把身上的外衣撕成一条条布条,紧紧的把鼻涕虫捆在背上,必须找到药材,可是这冰天雪地之中,那里去寻找?去吴邑城,说不定己经被胡人攻占。却代郡,却是路徒遥远。孟蝶思索着,唯一可去的就是驿站,在这官道上每隔三十里就会有驿站,想必那里定有药材与食物。即使被胡人占领,孟蝶也会拼一拼。 于是孟蝶不再犹豫背起鼻涕虫急急的朝着最近的驿站而去。 行至十里,孟蝶己是饥寒交迫,疲惫不堪,步伐蹒跚。她不敢停下来,不敢休息,鼻涕虫开始说着胡话,娘,娘….一声声的呼唤着,孟蝶心里痛苦不堪,她转过头去,嘶声的命令道:鼻涕虫你要给我挺住了,挺住了…… 午时,太阳升起,照射着冰雪大地,孟蝶却感不到一点温暖,鼻涕虫的气息越来越弱,最后,他连胡话也不说了,脑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不敢回头,孟蝶用袖拭了拭了脸颊的泪水,断续朝着前方而去,嘴里喃喃自言: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终于,眼前有了房屋出现,心里一阵欢喜,竟是手脚并用的向前爬去。 这里就是赵国设制在官道上的驿站,孟蝶不敢大意,观查一番后,才推门而入。顿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传来,屋子里有数具尸体,有两具着赵军服饰,想必是驿站守兵,其余几具却是胡人,里面有打斗的痕迹,必是胡人也袭击了这里。 穿过尸体,把鼻涕虫从身上放了下来,用手探了探他的鼻孔,还有气息,孟蝶顾不得休息,开始四处收索。 驿站一般为官办,主要负责为传递信息之人提供马匹及食物,为官家服务,也有不少客商会夜宿于此,但只针对贵族及有身份的客商。因而驿站储藏的食物及生活用品必然不少。 但是孟蝶收索了整个驿站却一无所得,这里也尽被胡人抢劫一空。 孟蝶顿时瘫倒在地,瞧着奄奄一息的鼻涕虫,心如刀割。 突然她眼神扫过了胡人的尸体,眼中立马闪出一丝光亮。她扑了过去,开始翻腾尸体。终于,在他们怀里,她找到了一些肉干还有一壶酒。 孟蝶心中升起了希望,她急忙扶起鼻涕虫往他嘴里罐了酒水,然后拔下他的衣服,用酒擦拭他的身体,随后又拔下胡人的貂服紧紧的裹在了鼻涕虫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孟蝶累得己无一丝力气,这时她才感觉头晕脑胀,摸了摸额头竟也是滚烫一片。她打开酒壶,连喝几大口,再将身上的湿服换下,就这样靠在了墙边休息。 没有药材只有靠物理降温,以前在原始森林训练,好歹还有草药,还有队友,可如今只有自己,但她并不认为就会丧命于此,她从来没有如此强列的求生欲望,因她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那个如此温馨的家,但却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她不甘心,父母受害的场景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娃,活,活……” “娃,凡事慎之……” 这是他们留给她最后的遗言。 孟蝶想着竟也迷迷糊糊晕睡了过去。 “娘,娘……”在一阵微弱的呼喊声中,孟蝶悠悠转醒,她移到鼻涕虫旁边瞧着他己经睁开了双眼,心里一阵激动,紧紧的把他搂在怀里。 小心的喂着他肉干,喝了点雪水,鼻涕虫又睡了过去,孟蝶再次摸了摸了他的额头,不似先前的那样烫,心里疏了口气,却又不敢掉以轻心,心里想着晚上还要再给他擦擦身子,代郡虽遥远,但也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要想彻底治好伤寒,必须要找到大夫。孟蝶裹紧鼻涕虫身上的貂服,再次打起盹来,明天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第二日又是一个大晴天,没有风雪让孟蝶心里松了口气,鼻涕虫己经清醒,自己也不在头晕脑胀,孟蝶又给他擦了擦身子,喂他吃了肉干,把他裹得厚厚的再次绑在了背上,朝着代郡而去,她加快步伐,希望天黑之前能赶到下一个驿站。 然而到了下午,天气突然暗了下来,阵阵寒风又开始摧残着大地,刚平复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前方一片平坦没有驿站的影子,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孟蝶艰难的在官道上迎风而行。 雪花纷纷散散,她的头发,眉毛全染上一层冰霜。鼻涕虫被包成了粽子此刻正熟睡在孟蝶的背上。风雪越来越大,甚至看不到前方的道路,但她却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意味着死亡。 远远的前方出现了一片房屋,孟蝶仿佛又看到了希望。然而身后一阵马蹄声转来,“得得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伴着阵阵吆喝,孟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胡人的骑兵,她脸色慌张,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的向前跑着,虽然没有任何意义。 突然只觉身后一轻,孟蝶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原是一胡人用长戟挑起了鼻涕虫,扯断了布条,把他高高的举在了空中。 “哈哈…..”肆无忌惮的笑声响遍在宁静的官道上。 “姐……呜呜….姐…….”鼻涕虫吓得大哭起来,并四下挣扎,像一个被套上绳子的木偶。 孟蝶跌撞着起身,瞧着把她团团围住的十个胡兵,瞧着半空中的鼻涕虫,顿时惊慌失措的大声喊道:放了他,放了他……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胡人用力一抛,鼻涕虫被高高抛起,待他落下来时,长戟顿时刺穿了他的身子,只听一声闷响,那是利器入肉的声音,瞬间鲜血滴落在雪地上,犹如展开的花朵,那么的妖艳。 时间仿佛就此定格,孟蝶不可置信的瞧着面前的一切,良久才发生嘶声肺裂的喊声:“不……!”。 她瞪大着双眼,瞧着挂在半空中的鼻涕虫,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那是怎样一种景情,怎样一种画面,胡人还在“哈哈”大笑,孟蝶只觉脑袋嗡嗡着响,她频频的摇着头,倒退数步,倒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鼻涕虫的尸体被抛了下来,就落在孟蝶的面前,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嘴角流着鲜血,脸色苍白,身上的血窟窿还是不停的拥着血,那一件淡色的貂服早己被染红,血渗透在雪地里,犹如一幅水墨画。 孟蝶大叫一声,扑在他的身边,缓缓的抱着他,这个还不足七岁的孩子,这个常常挂着鼻涕的孩子,这个被她欺负的孩子,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没有一丝生息。 她紧紧的搂着他,紧紧的搂着,为什么要这样残忍,连孩子也不放过,为什么老天爷这样的不开眼,为什么,这是她唯一的亲人,难道也要夺去?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道? “啊!”孟蝶再次对天长喊,那声音充满着愤怒与仇恨,她抑首看天,很想质问老天爷怎么这样的不开眼,却见着片片雪花飞舞,白得如此纯洁,妖妖绕绕,像一个个天使在跳舞,那是天使吗?可为什么像恶魔一样,还张牙舞爪的扑来。 四周的笑声还没有停止,孟蝶缓缓的放下鼻涕虫,跌撞的站了起来,就那么一瞬间她站得笔直,在这风雪之中,傲然独立,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大风吹散了她的长发,狂舞飞扬,肆意飘散,仿佛幽冥中伸出的鬼魅之手,众胡见她是位女子,笑声更浓,却不知此刻的孟蝶己如魔鬼附身,她双眼充血,双手紧握,突然又抑天长笑,她笑得那么妖艳,那么妩媚,那么猖狂,她的笑声盖过了众胡,令他们为之一怔。 瞬间,笑声停止,她怒眼扫来,寒冰般的锐利漫凉,犹如一把把尖刀直刺向众胡的心脏,随之冷寒的声音响起:“汝等陪葬之。” 汝等陪葬之!仅仅五个字,声音不大,却冰冷刺骨,杀意浓浓,威镇于耳,仿佛一个判官宣判着众胡接下来的命运。 众胡不由得打了一个寒碜,面面相觑,其中一胡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挺起长戟朝着孟蝶刺来,带着阵阵凉风,孟蝶冷笑一声,侧身抓住他的长戟,借其力道,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在空中她迅速抽出腿上的利器,对着胡人的胸口狠狠的插了进去,然后一个翻腾,稳稳的落在了雪地上,而此胡却是瞪大着双眼掉下马来,身子抖动两下,没了生息。 众胡大吃一惊,纷纷持刀策马砍来,孟蝶随即利器用力一掷,正中一胡额头,此胡坠马不起,面对众胡围攻,孟蝶左右闪之,灵活敏捷如山中跳动的灵猴,众胡居然近不得身,孟蝶突然又跃起到一胡人身后,双手捧着他的脑袋,一扭,只听“咔嚓”一声,却是此胡脖骨断裂,扑倒在马背上。孟蝶又夺过他的弯刀,蹲立于马背,向着另一胡骑扑面劈来,瞬间,此胡也毙命于马下。 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四名胡兵倒在血泊之中,而此刻孟蝶犹如古罗马的战斗女神,手持弯刀,立于风雪之中。她的脸上,手上,身上满是血迹,眼神冷酷犀利,嘴角却淡淡的含着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立,犹如地狱来的夺命妖魔。 余下6名胡兵开始急燥不安,连马儿都怯于孟蝶的强大威力,长出“嘶嘶长鸣”众胡骑在马上,踌躇不敢向前,实在不能相信这个弱小的女子会有如此好的身手,竟然连杀四人。虽然此刻的孟蝶虽气势强盛,却身体渐渐不支,刚才瞬间的爆发己达到她的极限,但是强列的愤怒与仇恨支撑着她,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瞟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鼻涕虫,暗道:你放心,姐定为你报仇,定要这些人与你陪葬。 ------------ 第25章 :入太子府 更新时间:2013-07-29 孟蝶不等众胡来袭,而是主动袭之,她冲向众胡,而众胡也策马奔来,以一人之力怎能对抗6人之众,胡人的人马越来越近,眼看着马蹄扬起,挑起雪花一片,即将把孟蝶踩于马下,在这千钧之际,只见她突然抑身倒下,瞬间从马的身下滑过,她双手紧握弯刀,对着马肚猛列一刺一拉,马儿受惊,胡人被颠簸下马,然而等待他的又是一刀穿胸,人马均己倒在血泊之中。 孟蝶不给其余五人机会,左右闪之,挥刀砍向众马腿,众人纷纷掉下马来。近身搏斗是她的强项。 孟蝶杀红了眼,仿佛感觉不到身体的疲惫,她的眼前除了红色还是红色,她挥刀自如,灵活敏捷,她犹如一只狸猫,猛的弹地而起,身体在半空中一个腾翻,轻若鸿毛,长发划过一道黑亮的孤线,抓住一胡的身体,反手握刀,雪亮的刀刃横于他的脖子上,重重一拉,一道血线喷射而出,溅了她一脸。 然而这时,孟蝶只觉背后一凉,一阵刺痛传来,原是身后中刀,孟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待身后众人提刀凑近时,孟蝶猛的翻身,一个秋风扫落叶,三胡摔在地上,孟蝶纵身而起,以雷霆之速连砍两胡,最后一胡起身逃跑,孟蝶朝着他的背影抛出弯刀,只见一道抛物线在空中划出,弯刀正中背脊胡人随之而倒。 这场打斗终于结束,孟蝶以一人之力连杀十人,十个身强力壮的胡人,这是连她自己都不能想像的,瞧着一地的尸首,一地的鲜血,马儿在一旁打着响鼻,嘶嘶长鸣,风雪还在敲打她的身体,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然而孟蝶毫无表情,好像这一切都并非她所为,她驻立在原地如雕刻一般,大风吹着她的长发,她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 片刻,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到鼻涕虫身边,跪倒在地,用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幼小的脸颊,此刻孟蝶的杀气,戾气全无,她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柔软,然而她的语气却无比阴狠,她喃喃而语:这才是开始,这才是开始….. 她贴近鼻涕虫的脸颊,轻轻的磨蹭着,泪,无声的流下…… 复仇并没有让她心里得到多大的安慰,亲人离去,她的天仿佛轰然坍塌,她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她的灵魂游荡在这天地之间找不到归宿,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面对这一场毫无血性的屠杀。 风雪变小,孟蝶弓着身子把鼻涕虫抱在怀里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转来,孟蝶猛然惊醒,她迅速的提起弯刀,跌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双眼变得寒冷,紧紧的盯着前方,如噬血的野兽。然而她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隐约之中,有数十众人马朝着她奔来,为首的似乎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少年…… 还没待众人靠近,孟蝶猛的一头载了下去,能撑到现在,己是奇迹。 当赵雍看清远处那个傲然挺立的弱小身影就是近日来寻找的小儿时,心里突然拥起一阵喜悦,马鞭使劲的抽打着马儿,然而再瞧着她倒下的那一瞬间,一颗心居然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受,不就是个妇人吗?对一个妇人他怎能有这样的心思?然而他的行为却与他的思想矛盾。 赵雍等人迅速的策马来到孟蝶面前,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四周一片狼藉,刺鼻的血腥味充斥鼻腔,胡人尸体各具姿态的躺在地上,一匹棕色骏马倒在雪地里哈着气,前腿乱蹭做着垂死挣扎,其余马儿也都目光呆滞,似乎在悲哀它们主子的命运。 而造成这一切的应该就是刚刚倒下的小儿,楼园与仇夜自是认得,他们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赵雍,只见他利落下马,朝着小儿而去。 众人纷纷跟上,站于他的身后,警惕的瞧着四周,对赵雍形保护之式。 赵雍快步的走近孟蝶,扶着她,用手探了探她的鼻端,感觉还有吸呼,深呼一口气,瞧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小儿,心里突然拥起一阵怜惜。这样的感觉他很陌生,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从小过得就是万人敬仰的生活,在他的周围有的是阴谋诡计,有的是争权斗势,他也见惯了血雨腥风,从来没有人会让他产生怜惜,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妇人,让他有些心神不定。只觉得在内心深处,他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 赵雍突感手掌一阵黏糊,摊开一看却是鲜红一片,一惊,小儿受伤严重,赵雍大吼一声:“药”!身旁的仇夜急忙的从怀里拿出随身所带的刀伤药,双手奉上。 赵雍接过来,厉眼一扫,仇夜赶紧退出几步之远,瞧着主子撕开小儿的衣服,雪白的背上一道触目的刀伤现于眼前,众人都赶紧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仇夜的嘴角抽了抽,小儿何得何能,竟能让主公亲自为她上药? 赵雍简单的包扎一番后,回头吩咐仇夜清理现场,随即抱着孟蝶上了马,一路向代郡飞奔而去。 一日一夜的赶路,赵雍众人中途稍作休息后又快马加鞭。 赵雍原本与燕国太子平秘会于两国交界之处,私下达成了协议,两人互相支持对方为各自国家的储君,若一方受其迫害另一方必当全力助之,彼此同心协力,不得坐视。赵雍这样做一方面为了防止赵业的抢位,另一方面牵止住燕国与韩国结盟后对赵形成的威胁。而燕国太子平自然也是考虑到公子职的回国会对他造成的障碍,公子职天生异像,受国民爱戴,再之他的生母易王后,乃秦王之女,同样是子凭母贵。两人的处竟都颇为相似,这才促成两人的私下结盟。 然而在返国途中,却遇胡人侵犯边境,攻占了吴邑城及大片周边土地,而据报,胡人两万大军正向代郡出发,胡人如此猖狂而狡猾,乘着赵魏开战之际,大举进攻边境,让赵国防不胜防。 赵雍忙着应付周边之国却忽视了虎视眈眈的世仇胡人,而此胡人乃是林胡的第一勇士满速,是为报几月前灭部之仇。在赵雍挑起的林,楼之战中,林胡战胜,后满速得知,部落被灭,兄长之死,太子孤偃之身份均是赵国太子赵雍所为,因而不顾林,楼两败具伤之际,满速发动林胡内变,逼迫林胡王强行出兵,是以为兄复仇。 边境告急,赵雍怎能不日夜兼程,在路遇小村庄时,他命人寻找孟蝶下落,在得知其村庄被灭之时,还一度失望,可谁知却在路上重逢,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又怎能轻易让她死去。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仅仅是边境告急,或许还有他的私心。 次日夜晚,赵雍众人己赶至代郡太子行宫,赵雍急急的把孟蝶送到巫医处,吩咐其好生治疗,这才回到自己的书房,此刻己有众多贤士及代郡郡守,将士,候于在此,乃是为了边境战事。 太子行宫灯火辉煌。 赵雍正襟跪坐认真的看着手上的一份份谍报,眉头渐渐的蹙起,四下里一片安静,众人都低头不语。 良久,只听“啪”的一声,赵雍就着帛书往案上的一拍,众人均不敢抬头,有些胆小的还不由得身子一颤。 只听赵雍厉声言道: “吴邑边境守将近万人,却在顷刻之间被胡人攻破,我赵国将士难道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言毕,赵雍厉眼一扫,只见一儒士打扮的老者战战怯怯跪上前来,此人乃是吴邑封人,他行了大礼,泣声言道: “下臣该死,下臣有负太子重望,只怨那守城将领战前遁逃,导至众士无首,胡人乘机而入……” “住口!”赵雍打断封人的话,封人随之一颤,抬头看了一眼高位上的赵雍,见其严厉的表情,瞬间整个身子都伏在了地上,斜眼又瞟了瞟一旁跪坐在侧的墨衣老者,这位老者乃代郡郡守代公也,封人示意代公为他救情,然代公低头垂眼,面无表情。 封人额上渗出汗来,却不敢拭之。 只听赵雍言道: “将领遁逃?众士无首?那么汝为何人?大战之间,汝不带头御敌,稳定军心,却弃城而逃,于将士百姓不顾,还敢来此胡言乱语,来人,拖出去甲兵斧钺,斩于军前,以震军心。” 封人听言瘫倒于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在春秋战国,没有明显的文将武将之分,朝堂之上的各位大臣,公卿大夫都有在朝为官在外为将职能。 因而赵雍对封人的责备是因他的渎职之罪。再者,军中无败将,是以封人必死无凝。 处理了封人一事,赵雍看向众人,语气有所缓和,言道: “如今胡人以二万之众围我代郡,而我赵之将士又在与魏作战,众卿可有降敌之策?” 赵雍言毕,堂下众人微微抬起头来,此刻乃展现才能之际,众人表情一改刚才的沉闷,大家都跃跃欲试,磨拳擦掌,似要在太子面前展现一番。 只听堂下一贤士稽首言道: “胡人乃为蛮夷,以区区二万乌河之众也敢挑唆我诸侯大国,如螳臂当车,即使巧胜也不足为患,我赵军乃威武之师,虽人数不及众胡但其威名足与吓破众胡之胆。再者,代郡民富兵壮,城内物资储备充实,我军只须紧闭大门,熬之数月无恙,只待我王得胜归朝,那胡儿定会不战而去……” 此贤士还在夸夸其谈,然而只听“噗嗤”一声笑,却是另一贤士嗤之以鼻,讽刺道:“此话甚是可笑,哼,紧闭大门?那区区几丈高的木门岂能抵挡胡之铁骑?下臣以为,应当帅民众抗之,太子可令赵汤将军从外围进攻胡人,从而形成内外夹攻之势。” 此贤士言话,众人都频频点头称好,赵雍的脸上也露出一丝赞许,但随即言道:“先生此计孤也想过,不过,赵将军己到了河西,战魏军而去。” “这….”贤士面露难色,一时无了主意。 这时又一贤士接话道:“赵国与燕国临近,可以向燕国乞师。” “向别国乞师岂非显我赵之无能也,不可不可。”一贤士道。 “太子,下臣不才,愿出使胡营定能凭三寸之舌呵斥蛮夷退出赵境。” “嗬!那蛮夷若能听子之言,又何必率军攻赵。” “蛮夷就是蛮夷,那有理字可言。” “还是向燕国请兵方为上策。” “不可,不可……” 众贤士开始了争论,有的赞成迎敌,有的同意闭门不战,保存实力,众说纷纭,不可开交。 赵雍认真的聆听每位贤士的意见,不露喜恶,但在心里却对众位的才能一一有了考查,心里失望之极。 他瞟了一眼一直跪坐在侧尚未发言的代公,微微一笑,言道: “代公可有良策?” ------------ 第26章 :再见赵雍 更新时间:2013-07-30 代公己是花甲之年,颧骨突出,精神硬朗,双目有神,他朝着赵雍稽首道: “下臣惭愧心无良策,但下臣赞成率兵抗敌,胡人欺我赵地无人,下臣请厉兵秣马,以待君命,下臣之私兵也任由调遣,下臣库之薄粮也充作军资,下臣及百姓誓死与代郡共存亡。” 代公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引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同是拍马屁,不过代公却是深知赵雍之心,因而这马屁却是拍得让人舒服,只见赵雍哈哈大笑,拍手言道: “有代公之言,孤放心矣。” 众人立即符合着道:“臣等誓死与代郡共存亡。!” 只有那少数提出不战而保存实力之人却是汗颜无比,他们同时也深知自己的食客地位也许就将终结于此。 深夜,代公回到了自己府邸,立马下达了众多命令,组织私兵,吩咐众奴仆搬出粮食以充军资。一旁的幕僚心有疑惑,上前言道: “代公此意何为?” 代公叹气而言: “即为太子一派,自当解太子之忧。” “可这出兵出物,岂不伤了数十年的经营?” “呵呵,”代公不以为然,付之一笑,言道: “吾之出不过皮毛,以此向太子表忠心矣,如今邯郸朝堂以赵成赵业之派对我代郡颇有争议,连王也企图染指代郡之事,若太子失势,代郡势必有危,吾暂且护于太子之下,以养之势,太子继位,吾等也无惧之,于公吾有恩于他,出兵助之败林胡,于私吾乃之国舅,位上大夫之列,赵雍必忌吾三分。” “然,”幕僚听言诚服之。 在赵雍众人忙着抗敌之时,孟蝶仍在晕迷当中,巫医给她上约后就把她置于一间木屋,不再理会。孟蝶虽是赵雍亲自带来,但也并未交待始未,巫医虽奇怪却也只当她是太子心善而救下的乞儿。 孟蝶在晕迷之中恶梦不断,时而教官的责骂,时而胡人的欺凌,时而又是父母兄弟的惨死,她在梦中挣扎,然强大的意志让她在次日清晨悠悠转醒,她猛的睁开双眼,下意识的向腿部摸去,却未能寻到利器,她一惊,正欲起身却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孟蝶立即躺下闭上了双眼。 来人只是驻留了片刻就离开,想必是来探之情况,孟蝶在几上发现了一碗栗米粥,顿时感到饥肠辘辘,顾不了许多,挣扎起身,才感觉全身疼痛无比,咬着牙,把粥急急喝完再次躺下,开始打量着这间屋子。 屋子很简单,一目了然,也无比的寒冷,孟蝶不由得扯了扯身上的一层葛麻薄单思索着,难道自己得救了?她忆起在晕倒之前有人马奔来,莫非正是被他们所救?这又是那里? 孟蝶此刻了无睡意,对周围的一切她无从得知,只有这样静静的躺着,不管怎样有了片刻的宁静对于她恢复身体大有好处,她忆起雪地里的那场厮杀,嘘吁不己。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屋内一片灰暗,孟蝶的肚子咕咕直叫,却没人再送来食物,她动弹不得,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她汗流浃背十分难受,虚弱的身体让她迷糊入睡,然在半睡半醒之间却被外面的阵阵吵闹惊醒。 她心里一紧,尖起耳朵聆听,有脚步声还有搬动货物的吵闹声,人数众多,她对周遭的一切产生了怀疑,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却一时想不起在那里听过。片刻,吵闹声远去,四周又是一片宁静。 那个熟悉的声音正是楼园在指挥着众军士搬运战需物质。孟蝶此刻所处的位置正是太子府后院,众奴仆居住的地方。 孟蝶忐忑的再次入睡。次日清晨醒来不久,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却是一小童走了进来,看见她睁开了眼睛,“咦”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粟米粥,还没等孟蝶开口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孟蝶艰难的起身又急急的把那碗粥喝下,她的身体比昨日有了好转,正欲下床,门再一次被推开,还是刚才那个小童领着一个三十来岁的走了男子进来。 男子表情严肃的来到床边,在孟蝶的惊愣当中拉起她的手,为她把起脉来,孟蝶暗叹一口气。 良久男子欲转身,却被孟蝶叫住, “等等,请问,此地何处?” 男子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目光中透着一些不耐烦,丢下一句“太子府”后随即离开,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 屋子安静下来,孟蝶却再也不能平静。太子府?那国的太子府? 接下来几天,那位惜字如金的大夫再也没有出现,而小童每日都会按时给她送药送食,却同样是一字不言。 到了第五天,孟蝶终于走出了屋子,愣了愣,这里是一座庭院,房屋数十间,犹如她曾居住过的小村庄。 孟蝶小心翼翼四处闲逛居然没有一人阻止,一些着葛衣打扮的众男众女各自做着手里的活,甚至都没有抬头瞧她一眼。孟蝶纳闷,太子府难道可以自由行走? 一路行来,周围的一切遂渐变了样,原本的土木房被瓦房代替,凌乱的道路也遂渐平坦,当孟蝶站在一处院门瞧着前方的亭台楼阁时,真正吓了一跳,那些古建筑巍峨屹立,造形雄伟,轮廓曲折,古朴浑厚,雕刻精湛,庄严,大气,凝重,带给她一种无比的震撼。且四周重兵甲甲,危武不凡。 孟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步子再也不敢迈出一步。 她开始往回走,一路思索着到底是谁把她带到了这里?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有序的脚步声,像是有军队过来,孟蝶立马低头弓身站在路侧,瞬间,面前走过一队身着犀甲的黑衣士兵。孟蝶悄悄的抬起了头,却与一黑衣卫的目光相遇,两人都大吃一惊。 此人正是楼园! 孟蝶有一时的失神,但瞬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亲人受害的场面突然在脑子里出现,她想也没想,以手为爪向着楼园扑去。 楼园先是一愣,立即回过神来,急退数步躲过这至命一击。双手按于腰上的长剑,大吼道: “大胆小儿,汝要做甚?” “哼!”孟蝶冷笑一声,怒目横眉,厉声言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速拿命来。” 言毕,孟蝶又以掌为刀向着楼园面门劈去。 楼园只觉一阵掌风袭来,顿时警觉大起,此小儿出手快速而狠绝不可小视。 楼园伸臂一挡,欲抓孟蝶手碗,却被孟蝶反手一绕,来个小擒拿,楼园只觉小儿身影猛然一晃,如闪电一般,居然绕到他的身后,反身锁臂,过肩后仰,只听“彭”的一声,楼园高大的身子被摔倒在地,众人一惊一愣。孟蝶又单腿抬起,朝着楼园的胸口狠狠踢去。 楼园眼疾手快,双手护胸,乘势用力击向孟蝶,孟蝶敏捷的一个后翻,稳稳落地。并再次展开一个自由搏击的招式。 众多士兵都看呆了眼,居然忘了上前帮忙。 楼园气极败坏,“嗖”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却又有所顾及,迟迟不敢上前,孟蝶冷言道: “可耻之徒,拿命来。”言及,又向他攻去。 楼园左右避之,却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以楼园的功夫,孟蝶自不是对手,然而自从主公把孟蝶带回了太子府,自从仇夜对他的暗示,虽然他猜不到主公的心思,但也感觉到主公对此小儿的不同,是以不敢还手。 面对楼园的节节避退,孟蝶更是拼了命,楼园狼狈退到角落,大吼一声: “尔等还不上前捉住小儿?” 此刻众兵士才从惊鄂中回过神来,纷纷上前,然又听楼园言道:“不要伤其性命。” 众士兵又纷纷丢下兵器,朝着孟蝶扑来。 孟蝶以寡敌众,众士兵虽说功力不强,被打得鼻青脸肿,但人多力量大,再之孟蝶身上有伤,她最终被束缚住,她拼命挣扎,大声言骂。 楼园抽了抽嘴角,收剑入鞘,吐了一口长气,暗忖,如此小儿野蛮之极,不知主公看中她那里?楼园摇摇头,令两个士兵押着她向赵雍书房而去。 此刻的赵雍刚从城门巡视而归,身后跟着仇夜及众多武将,一身绒装的他还未踏进殿门,就瞧着正向他走来的楼园众人。 小儿双手被束,一路挣扎。赵雍不仅皱起了眉头。 当孟蝶瞧着赵雍的那一瞬间,一惊一愣一怒,脸色变化可谓丰富多彩。可乃身子被缚,不然她定要冲上前去。孟蝶怒视着他,眼神寒冷,丝毫不掩饰深深杀意。 赵雍的眼神同样冷凌如刀,这两人以眼神交战,苦了周围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赵雍缓步走向小儿,因她的怒而怒,暗忖:不知好歹的女人。他紧扣孟蝶的下额,不悦的言道: “小儿恨孤,可是为何?” “呵呵。”孟蝶冷笑,那笑声中蕴藏着极大的愤怒,她咬牙言道: “太子孤偃,卑鄙小人,杀吾家人,灭吾家园,此仇不共戴天,反而问之,为何恨汝,可笑之极。” 孟蝶言毕,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只见他眉头一蹙,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孟蝶瞪着他,不明其意。 只听赵雍讽刺而道:“孤以为小儿聪慧,却不知是孤看走了眼,孤若是太子孤偃岂能出入赵之城池,孤乃堂堂赵国太子,又岂能去攻孤之领地,灭孤之民众?汝家人受戮,家园受毁,乃汝之错,岂能责怨于孤?” 听了赵雍之言,孟蝶惊讶无比,他不是楼烦国太子?他是赵国太子?数月前林胡部落被灭一事,全是他的计谋?是他以太子孤偃之名取林胡之信任,然后内外夹攻而败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孟蝶倒退几步,一时不敢相信,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前思后想一番,的确赵国太子怎能去灭自家领土,果真自己被此人耍得团团转。且不说他利用自己对付胡人一事,但如今因胡人的进攻而家破人亡,做为一国太子怎能把责任一推而光? 于是孟蝶同样以唇相讥,也不管后果,只图一时口快,言道: “一国太子居然没有能力保之疆土,让国民受戮,百姓流离失所,却把责任推于他人,若让世人得知,岂不贻笑大方?” 孟蝶言完,众人一片惊呼声,此小儿竟大胆如斯,众人同时抽出佩剑,对她怒目相视。只有楼园与仇夜相视一眼,面不露色,却也倒吸一口冷气。 此刻,赵雍脸色也难看之极,双眼似要冒出火来,他一把掐住孟蝶的脖子,赫然而怒。 ------------ 第27章 :孟蝶献策 更新时间:2013-07-31 孟蝶冷笑的看着他,并不挣扎,她的笑容颇有挑衅味,这更让赵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待众人都要认为此小儿命丧此地时,赵雍却是放开了她,一改愤怒的表情,突然挑眉冷笑言道: “小儿可知胡人攻城之将军乃何人?” 孟蝶瞪着他不言语。 只听赵雍又言:“林胡第一勇士满速,乃小儿当日搭救之人。如此说来,小儿家人受戮乃汝一手造成,哼,小儿若要报仇岂不应该自刎矣。” 什么?灭家之人是满速?这话份量十足,真是杀人于无形,孟蝶听言倒退两步,一阵恍惚,赵雍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刺向了她的心脏,她没想到,她真的没有想到灭她家园之人居然就是当时放过的满速,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是啊,满速,当初若能杀了他,又那来今日之祸。不知不觉孟蝶泪水盈眶,只觉全身无力,瘫倒在地,无声的哭泣起来,那有刚才半点的盛气凌人,此刻的她软弱无比,脑子里一直徘徊着亲人临死的画面,赵雍的一句话就己把她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瞧着如此悲痛欲绝的孟蝶,赵雍的愤怒己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丝怜惜占据了他的心,同时也感到一些心烦易燥。 他拂袖转过身去,不再瞧她一眼,对其手下言道:“带去暗房,严加看管,若有闪失,提头来见。” “喏”,两士兵应答,架着孟蝶远去。 他终究再一次放了她。 暗房是每个贵族私下设制的惩罚奴仆的牢房,这里暗淡无光,潮湿无比,四周漫延着一股让人作呕的霉气。孟蝶犹如一个木偶被推了进去,她神色呆滞,强列的自责感让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包括她的生命。她一直视生命高于一切,然而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这条命是如此的沉重。 为了复仇,她一次次从死亡边缘艰难的走了回来,然而这个仇人居然就是自己,她无能无何都无法去接受。 一整天,孟蝶不吃不喝,又一整天,孟蝶陷入了无止境的梦幻当中。在梦里她与家人团聚,然而,随后父母及鼻涕虫却抛下了她独自离去,她大声呼喊着,只听见母亲的声音传来:“娃,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孟蝶迷迷糊糊,喃喃自语。 …… 巫医用手背抚了抚孟蝶的额头,然后转过身来,朝着一旁负手而立的赵雍弓身言道: “己无大碍。” 赵雍顿时松了口气。 孟蝶是被看守的士兵发现晕迷在暗房里,当赵雍得知消息后丢下手里的事务匆匆赶来,瞧着奄奄一息的小儿也是懊悔不己,他不知道此小儿的性子竟是如此刚烈,那日他也是被气极了,才会说出那番话来,将她关于暗房只是想压压她那嚣张的气焰,却不想差一点就葬送了她的性命,他暗叹一口气,看了看苍白瘦弱的小儿,命令两奴仆好生照顾,随即出了房门,胡人的进攻越来越猛烈,他有更多的事要去处理。 孟蝶醒来时己是第三日清晨,她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直到巫医来到床边,为她把脉后,不热不冷的口吻言道:“小儿身负血海深仇,却如此不惜性命。” 孟蝶诧异的看着惜字如金的大夫,原来他以为自己是一心求死,想不到此时此刻还有人在意她的死活。虽然他的言语平淡无奇,无任何情绪,不过对于孟蝶来说却有异样的感动,她不是感伤之人,可最近经历了太多,那颗如钻石般坚硬的心再也承受不了苦难的摧残。她偏过头去,不想让人瞧见她的脆弱。 巫医看了看她,也不多言,收拾药箱出了屋子。 孟蝶又躺回了先前的那间小屋,里面多了一个火盆,不像原先的那般寒冷,但再热的火盆也温暖不了她冰冷的心。 对于赵雍的搭救她一点儿也不感激,她深知此人狡诈无比,就算亲人的惨死与他无关,但他曾把她推进胡人火炕的那一笔帐,她是刻骨于心,孟蝶开始冷静下来,总觉得他的搭救又是什么阴谋,这次她不再受之摆布。 夜晚,月儿朦胧,寒风飕飕,孟蝶起身站在院子里也不顾身体的弱柔,就这样迎风而立,此刻她心情沉重,却目光如炬,家园被毁自己有不可逃避的责任,在自责的同时,她更加憎恨胡人的残暴,此刻,他们就在代郡城外,与她一墙之隔,耳边似乎都能听见金鼓喧天,马蹄踢塌的冲杀声,她不由得握紧拳头。 正在这时,楼园领着一队士兵抬着一些物资走来,孟蝶迎了上去。 代郡城下大营内,赵雍正在与代公等几名幕僚商量军情,楼园进入帐内在赵雍耳边俯语,赵雍沉思片刻朝着众人挥了挥手,众人弓身而退。 赵雍跪坐在几案旁,瞧着面色苍白,身体羸弱,却冷俊无比的小儿向他稽首行礼时,突然觉得今日的她与往日不同,往日她在他面前总是一幅小人姿态,战战兢兢,就在前日,她还是野蛮之极,冲动无理,而现在的她更多的是从容不迫,镇定自若。 孟蝶跪坐在下侧,并不说话,她等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太子询问。 只听赵雍言道: “汝有退敌良策?” “然!” 孟蝶自信应答,毫不矫揉造作,赵雍对于她的聪慧自是有所了解,因而才允许她一个妇人进入这军机大营。 然而,赵雍却又冷言道: “汝恨孤如此,又岂能献之良策?” 孟蝶听言心里咯噔一下,暗忖,自己大意了,这个手握生死大权的妖孽随时会要了自己的性命,昨日怎能如此胡闹,但同时也升起一阵疑惑,他难道就轻意的放过了自己? 孟蝶不由得抬头来,心里顿时筑起了层层防线。 她再次稽首言道: “小人惶恐,前日之事,乃小人因病而至,如今想来悔恨不己,小人多谢太子不杀之恩,太子救小人于危难之际,小人铭记在心,小人与胡人有血海深仇,如今胡人入侵边境,于公于私小人定尽全力为太子效力。” 孟蝶说起谎话来,的确无人能比,且还头头是道,赵雍都甘拜下风,他深知小儿的心思并不如她所说的那样动听,但这就是小儿,胡说八道的小儿,狡诈如狐的小儿,也是让他一直下不了狠心的原因。 赵雍挑挑眉,讽刺言道:“哦,如此说来,小儿对孤是感激于心?” “正是!”孟蝶脸不红心不跳的大胆承认,却没瞧见赵雍不轻意的勾了勾嘴角。前日还喊打喊杀,今日就感激于心了,任谁也不会相信。 只听赵雍又言:“数月前胡营之事,小儿也不记恨于孤?” “小人惭愧,小人坏了太子之事才造成今日一害,小人怎敢记恨太子,小人势必尽心尽力,不敢有贰心。” “呵呵。”赵雍听言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声让孟蝶听着总是觉得别扭。她知道此妖孽并非全信她的话,自己不是真诚感激于他,不过面子上她至少得做到毕恭毕敬,因为她还得依靠他。 赵雍收起了笑容,紧接着道: “既然如此,有何良策,但且言来。” “喏!”孟蝶心里松了口气,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 “胡兵来势凶凶,势不可挡,代郡虽城墙坚固,但却兵力不足,若从各地调兵,一则影响前方战事,二则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若向邻国借兵,一则灭太子威风,长他国盛气,二则请兵容易,送兵难,邻国若乘火打劫,岂不陷赵国于更大的危难之中。” 孟蝶短短几句话就把此时的现状分析得十分透彻,调兵不行,借兵也不行,那么唯一可行的就是靠自己的力量袭败林胡。这一点赵雍岂能不知,可十天下来,胡人的攻城越来越猛,守城将士死伤甚大,众人却无计可施,赵雍瞧着跪坐下侧的小儿,心里突然有了些期待,只听她又言道: “兵者,诡道也,小人的计策乃为诱而引之,乱而取之。胡兵虽猛,然却性轻而不整,贪而无亲,胜不相让,败不相救,满速因报仇而来,势必急燥,若以一师出城迎战,诈为败走,胡兵必追,从而诱敌深入,吾军可在城内设伏,以待之,追兵遇伏,必骇而奔,军心大乱,吾等奔而逐之,从而乱中取胜也。” 孟蝶一口气说完,平静的看着赵雍,赵雍的脸色只能用惊喜来形容,只听他喜言道: “此计甚妙!一师伏于东,以遏其前,一师伏于西,以逐其后,首尾攻击,万无一失。” 孟蝶接着又道:“我军还可在东西两侧各挖暗坑,此坑须深五米,长十米,坑内布满刀剑,周边埋伏弓箭手,携上火油,只待敌入从东西两侧而入,必落入此坑,此至万箭齐发,火油引燃,定叫他有去无回。” “妙,妙,哈哈….”赵雍不仅连连称赞,小儿之策果然没让他失望,小儿之才也让他实为叹之。 赵雍十分高兴,正欲呼唤帐外之人安排作战之细节,却见孟蝶再次稽首言道: “小人还有一事,望太子允许。” “何事?” “此战若能擒得满速,望太子交于小人处置。” “哦?”赵雍对孟蝶的要求自是了然于心,但仍旧挑眉言道: “此乃军中之事,小儿岂能报以私仇,况且又如何处置?” “小人与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剥其皮,削其骨,饮其血,食其肉,然小人不是残暴之人,小人不敢乱之军营大事,小人只想取之首级祭奠家人。” “小儿之意莫是要回吴邑?” “正是,亲人离去,仇人伏诛,小人应为父母守孝三年。” 赵雍听言,心里顿时不悦,好一个小儿!借孤之力,报灭家之恨,再抽身事外,把孤当成何人?再者,她说要离去,为何心中纠结? 赵雍不露声色,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言道: “小儿献此良策,若能事成,定交于汝处理。” “果真?”孟蝶脸上一喜。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雍淡淡而言。 ------------ 第28章 :大败满速 更新时间:2013-08-01 孟蝶回到了太子府,久久不能入睡,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匕首本在雪地遗失,想不到却落在妖孽手里,刚才又赐于她作为防身之物,此人还真是不可着摸。 次日傍晚,孟蝶担心了一天,终于听见外面炮火震天,金鼓喧嚣,孟蝶冲出房屋,瞧着黑夜里火光冲天,心情紧张而兴奋,战斗己经拉开,这一战必胜无凝。 且说代郡城外,满速众人在城下叫骂,仇夜领着一师开门搦战,胡帅大良持刀跃马,领着胡兵三千出帐迎战,双方交战激烈,两人更是交锋数十合不分上下。最终仇夜“气力不佳”,调马便走,向着东门而去,大良紧追不舍。满速见大良得胜,帅大军跟后。大良冲入东门,守门士兵未做抵抗纷纷败退,大良心中大喜,正在得意之际,忽闻城内炮声大震,杀声震天,四周皆是伏兵,如蜂攒蝇集,且先前部队突然不见了人影,原是掉入暗坑,顿时箭如蝗虫般的射来,火光冲天,众胡陷入一片火海。 大良急叫“中计!”调回马头便走,反将满速兵队冲散,大家不明原由,立脚不牢,乱着一团,一齐都奔。此时,仇夜与代郡守将又调转马头,帅兵攻来。 满速见大军己乱,令大良前方开路,自己断后,且战且走。落后者皆被赵兵擒斩。 两人帅兵绕走西门,又遇伏兵,却是楼园领众赵兵攻来,满速与大良领兵奋力抵抗,真是前有阻隔后有追兵,首尾夹攻,胡兵死伤大半。两人又帅兵向北吴邑退去,行至官道上,回顾赵兵渐远,喘息方定,谁知官道两侧喊声大举,一枝军马冲出,原是代公领着其私家军埋伏于此,满速心中愤怒,举刀迎战,纠缠片刻,满速不槐为林胡第一勇士,代公众人不敌,但赵雍与楼园,仇夜领兵己追来,大良无心恋战,拉着满速夺路奔逃,此刻,胡兵早己溃败不堪,被杀得七零八落,四散逃命,赵兵可谓乱中取胜。 混乱当中,大良被赵雍一箭,正中脑袋,坠马而死,满速眼见大势己去,含怒而逃,赵雍又举起长弓,拈弓搭箭,对准他的脑门。然而,他却向左偏了偏,羽箭飞出,却只中肩部,待再搭二箭时,满速众人己奔出数里,楼园,仇夜欲策马复追,却被赵雍呵斥住。言道: “释满速回胡,林胡必乱,于我赵有利也。” 众人听言暗叹如此机会怎能释那满速贼人,却也不敢违抗君命,而赵雍释放满速的真正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明白。 至此,代郡守卫战以赵军大获全胜而结束,满速二万胡兵被擒斩一万七八,而满速也身负重伤带着他的残兵败将逃回了林胡草原。 敌军败退,众人欢呼,太子赵雍在代郡的声望日渐升高,各方势力纷纷投入赵雍门下,赵雍可谓是春风得意。太子行宫又一片欢歌笑语,却不管前方与魏之战中己陷入焦炙状态。 而此刻孟蝶却并不高兴,当她得知满速逃离的消息时是又惊又怒,他居然能逃走,他当真如此了得?可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大仇未报,可就凭自己的力量简直是异想天开,那么唯一可依靠的还是赵雍。 孟蝶在屋里思索了两天后,才来到太子行宫的大殿,却又踌躇不前,看着前方威武的宫殿,不知怎的,她心里升出一丝恐惧。 踏进这里对她来说将会失去很多,也将会面对更多的危险,但是,却也是她报仇的唯一出路。 徘徊许久,终于见着楼园的身影,她深吸一口气,迈出了这一步。 孟蝶穿着一件灰色的葛衣,和太子府内的奴仆一样,不过她并没有梳辫,而是像男子一样把头发挽在头顶。她本身体质弱小,乍一看就如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 楼园领着她穿过几个走廊,来到一大殿内,这里春暖花开,丝竹声起,编钟鸣鸣,香烟袅袅,几女子在殿中广袖迎舞,大殿两侧并排着众多塌几,一旁坐着儒生打扮的贤士,而另一旁却是身着华服的贵人们,他们持爵饮酒,脸上笑容绽放,一片奢靡之色,而在他们身旁都各有一二名女子相陪,这些女子即使在这寒冷的冬天,也都薄沙披身,身子凹凸有致,胸部若隐若现,她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与身旁的贵人嘻笑作乐。 孟蝶瞧着只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突然觉得自己来错了时候,来错了地方。她正欲弓身退出,却是赵雍的声音响起, “兀那小儿,且上前为孤斟酒。” 孟蝶一愣,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赵雍,见着这妖孽正眯着一双眼打量着她。孟蝶无奈只有硬着头皮穿过大殿向着赵雍走来。 众贵人瞧着是一小厮,却也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饮酒作乐。 赵雍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深衣,峨冠博带,环佩锵锵,典雅高贵,他俊美绝伦,也高傲霸气,他圆润洒脱,也从容淡定,他光芒夺目,也咄咄逼人。孟蝶仅瞧了他一眼,就匆匆低下了头,暗忖,妖孽就是妖孽,贵人就是贵人,天生的王者之气。 孟蝶低眉垂眼的来到赵雍身旁,为他斟酒,随后就跪坐在他的身后,一动不动也不敢离开。 赵雍瞟了她一眼,持爵一饮而尽。 赵雍身边没有美人相伴,孟蝶心里不仅一阵嘀咕,颇有一些意外,暗忖:有美人不用,真乃不懂享受也。 正在这时,只见一褒衣缓带的老者持起一四方青樽,朝着赵雍喜言道: “此番大败林胡,乃太子之功,下臣实为佩之。” 此老者乃代公也,众人见此,也纷纷持爵相敬,满口称赞之词。 赵雍听言,微笑不语,片刻才慵懒的言道: “此次大捷,功不在孤,乃另有其人。” 赵雍言毕,众人都是一愣,特别是跪坐在他身后的孟蝶,她微微抬起双眸,瞧着赵雍的背影,暗忖道:此妖孽为何如此一说?正在疑惑之际,只见代公向着殿下众人扫了扫,然后微笑言道: “不知是那位贤士之策让我代郡得以解围,吾应当面酬之。” 堂下众人面面相视,相互猜测起来。片刻,只听赵雍轻笑两声而言: “此人并非士人,也非孤麾下之人,孤之麾下食客众多,能人众多,此人不足一提。” 赵雍说完又持爵在唇边轻轻一抿,此话虽是含笑而言,却也份量十足,他并未讽刺嘲笑之意,却字字带珠,殿下众贤士听之,顿觉羞愧难当,也有些愤愤不平,其中一贤士不仅起身言道: “主公可告之此人,吾等也想与之请教一番。” “呵呵,”赵雍笑道:“此人不在殿中,众贤士不必在意,孤甚感众士之忠心,还望今后协助孤共谋大事。” 众人齐声应“喏,”高举酒樽掩面而饮。此时,孟蝶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嘲弄露于脸上,妖孽狡猾甚斯,短短几句就激起众人之斗志,还彰显出自己爱才之至,怕是这殿下众人真会为他出生入死了。 闻言齐国的孟尝君食客三千,但当孟尝君逃避他国时,三千食客一哄而散,真正对他有帮助的又有几人,而赵雍对其食客的旁敲侧击,暗讽明赞,又能引得几人忠心?孟蝶暗自思索,也许这就是政客们的驭人之术吧。在这战乱时代,上位者求贤如渴,才导至众多布衣“崛起”,商鞅,管仲,吴起,就是最好的例子。 经过这小小的插曲,筵席继续热闹非凡,而众多贤士也开始了大辩论,战国时期,百家争鸣在众多场合都会发生,孟蝶这位外来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盛况,自是好奇不己,她不懂什么儒家,墨家,法家,不过从夫子的书中曾得知一二,此刻她微微抬起头,颇有兴趣的观看这一幕,而赵雍则一直品酒不语,微笑聆听。 只听一贤士言:“治国应当以仁爱为先。”孟蝶听懂了,这是儒家的主张,而另一贤士则言:“非也,非也,兼相爱,天下治。”这又是墨家的主张了。于是众人就针对“仁爱”与“兼爱”展开了争辩。 儒家的仁爱主张爱有等级之分,差别之分,而墨家的兼爱正好相反,不分亲疏 贵贱,等级,差别一视同仁的爱。众贤士口悬河汉,舌摇山岳,唇枪舌剑,令孟蝶叹为观止,对这耍嘴皮子的功夫自叹不如。 儒家贤士又谈起了礼乐治天下,而墨家贤士呲之以鼻,反驳道:“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为乐非也!” 众人还在争论不休,久而久之,孟蝶觉得甚是无聊了,不由得叹了口气,却不料被赵雍听见。只见他转过头去,似笑非笑的言道: “小儿为何叹气,可有高见。” 赵雍言毕,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看向高位上的太子和他身后的小儿,不明其由。 孟蝶也着实吓了一跳,这个赵雍非要把她推向风口浪尖。 面对众人的注视,孟蝶吞了吞口水,暗忖,反正也要走这一步,也许此时正是一机遇。于是她抬起双眼,眼神无比镇定的瞧着众人言道: “众贤士之言,都颇有道理,小人不敢驳之,然,如今战乱时期,小人唯独对商鞅之政赞同一二。” 轰!孟蝶言毕,众人都哄笑出声,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矛头对准了孟蝶,有的贤士还直言道: “如此小儿愚昧之极。” “简直胡言乱语。” “那商鞅乃世人唾弃之人,居然有人赞其政绩。” …… 众人议论纷纷,然而孟蝶对其嘲笑却不以为然,她低头不再言语,心里却嘲笑道:儒家,墨家,道家,仁爱,兼爱,无为在这乱世有个屁用,还不如法家的刀剑来得实在,可用,秦国不就靠此而统一六国的吗? 众人还在嘲笑,代公却露出一丝疑惑之色,这个小儿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知太子身边何时有了此人的存在,他看了看孟蝶又瞧了瞧赵雍,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小儿提出此言,莫非经太子的默许?或是直接代太子而言?代公心里突然感到一些不妙。 而赵雍也把众人的神色都一一看在眼里,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他朝着众人言道: “无知小儿,果真愚昧。”随后又朝着身后的孟蝶厉声言道:“还不快快退下。” 孟蝶心有不平,暗想自己是不是又着了妖孽的道,却也不得其解,只得弓身退出大殿。 ------------ 第29章 :孟蝶成士 更新时间:2013-08-02 孟蝶候在赵雍的寝宫外,被告之不能离开,须等太子回来。此刻天己黑暗,四周点起了宫灯,走廊上晕晕暗暗,数十个黑衣卫铁甲森森,持戟而立如雕像一般,散发着引人不敢靠近的森寒。 远处的大殿乐声悠悠,孟蝶不由得嘀咕:这些人还真能折腾,寻欢了一整日还不知疲惫。 孟蝶跪得腿脚发麻,腰酸背痛,伸出手来轻轻的按摸着大腿,心里对赵雍越加的不满起来。 这时,一阵脚步声转来,孟蝶叹了口气,想着妖孽终于折腾完毕,却不料来人是一位美艳的女子,后面跟着一群奴仆。 只见此女子约十五,六岁,一身白色裘衣,生得秋水为神,芙蓉如面,冰雪为肤,柳为态,玉为骨,月为神真乃绝世佳人,古今国色也。孟蝶不由得看呆了,心里想起了“小龙女”三个字。 美人来到赵雍寝宫门外,却被黑衣卫阻止,告之,太子还未回宫,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美人叹了口气,脸色暗淡,失望之极,翩翩而去。 孟蝶瞧着她的背影,直摇头,暗自感叹:妖孽呀妖孽,如此美人,真乃艳福不浅呀。 片刻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却是另两位美人翩翩而至,同样被挡在了门外,孟蝶不仅再次感叹,这次却为这些深宫中的女子。 又不知又过了多久,孟蝶只觉眼皮开始打架,头也频频触地,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小儿,主公召见。” 孟蝶猛的抬头,瞧着站在面前的楼园,一道鄙视的眼神瞧着她。孟蝶也毫不示弱,重重一哼,暗忖,手下败将,还敢在本小姐面前耀武扬威。 楼园自是被她这一哼气得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发怒,转身朝着寝宫走去。孟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紧跟其后。 孟蝶不知赵雍是何时回宫,自己一直守在门外怎都不知?而此刻的赵雍一身白色便袍,长发披肩,靠在塌几上闭目养神。 屋内灯光闪烁,青烟袅袅,香气袭人。 孟蝶跪坐在下侧,正不知从何开口,只见赵雍疲倦的声音传来, “小儿寻孤有何事?莫是辞行乎?” 辞行?孟蝶抬起头来,瞧着妖孽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颇有些醉态,甚是妖艳无比,心里莫明一跳,随即又暗骂道:花痴,什么样的美男没见过,还受其诱惑。 于是孟蝶暗自清了清嗓子,言道: “小人不是来辞行,是想与太子做个交易。” “交易?”赵雍缓缓的睁开双眼,眼神颇为好奇。言道: “与本太子交易?孤若未记错,小儿曾言之,回吴邑为父母守孝,而如今为何失言乎?” 赵雍言完,脸上居然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 而孟蝶自是没能捕捉到赵雍之神色,她一门心思都在思考着该用怎样的言辞才能让此妖孽留下她。 孟蝶正欲开口,又听赵雍言道: “小儿之孝道孤实为感动,孤以为小儿一介妇人还是回吴邑方好。” 孟蝶听言心里不由得一慌,忙言道: “大仇未报,怎能安于一隅。” “哦?那小儿意为何如?”赵雍心里暗自喜悦。 “小人愿为太子麾下之谋士,为太子出谋献策,助太子谋大事,平四方,创霸业。” 孟蝶言完,赵雍久久不语,小儿之言铿锵有力,的确让人热血沸腾,但是,总之,却脱离了他的设想,心里的那份喜悦一扫而空,他陷入一种莫明的苦恼之中,心里也拥起一股子怒气,语气突然变得不悦: “小儿谋士为假,想借孤之力为其复仇为真也。” 被说中企图,孟蝶也不恼,言道: “四方平,霸业成,小人之仇复也,小人言之交易,即为太子,也为自己。” “哼”赵雍冷言道: “小儿好大的口气,孤帐下能人异士众多,孤之霸业岂靠一妇人为之?” 孟蝶对赵雍之话不以为然,“太子府贤士众多,却只有小人之策败满速,救代郡。” “放肆!”赵雍厉声呵斥,真正有些气愤,“且不说你一介妇人如何为士?天下岂不耻笑于孤。再者,凭汝口舌之言孤如何信之?” 孟蝶对曰:“小人虽为妇人,若入太子麾下,自当以丈夫示于人前,从此世上再无小人,小人姓孟名蝶,乃吴邑布衣,自幼读书识字,博通坟典,淹贯古今,有经天纬业之才,济世匡时之略。太子若不信,可试之。” 孟蝶的话让赵雍不由得抽了抽嘴,如此大言不惭之人,真是世间少有,同时心里总觉得很憋闷,言语之间又露出一丝嘲讽, “汝乃一介野人,一介妇人,居然言之布衣贤士,自改身份,以丈夫行事,真可笑也,还通古博今,嗬!真乃大胆也。” 孟蝶迎上赵雍的嗤笑,正色道: “成大事者,何须拘于小节,丈夫,妇人又有何区别,只要能助太子成事即可。” “小儿之才孤己知晓,败满速乃为小儿误打误撞,说什么经天纬业,济世匡时,孤实难相信,汝若想成孤麾下之贤士,且来回答孤之凝问。” 这回轮到孟蝶憋闷了,这妖孽实在无懒之极,自己费尽心思,献计败林胡,却被他说成误打误撞,妖孽如此刁难,无非是我女子身份,即然如此,且听他有何凝问,若能对答之,想必也不会迂腐此身份,如再次为难,此人也不堪为名君也。 于是孟蝶言道:“不知太子有何凝问?” 赵雍瞟了瞟她,沉思片刻才说道: “孤之凝问,若小儿能解,可入三等贤士,可出入大殿,议论政事,行丈夫之事,若不能解,就,就为孤之随侍,且永远不得有入士之愿。可否?” “然。”孟蝶应答,虽知是陷阱,不管解得解不得,一切都是妖孽说了算,但也得闯一闯。 赵雍见她应答,心下又露出一丝喜悦,随即言道: “适才在大殿之上,小儿言之对商鞅赞许有佳,孤实为凝之。如今天下纷争,各国诸侯探之富国强兵之政,各种学说林立,争论不堪,为何小儿喜商鞅之政,小儿可知那商鞅在秦国得罪权贵死于极刑,为天下之笑柄。” 孟蝶听言,不料妖孽却是对此事有凝问,细想之,觉得有些蹊跷,难道妖孽也对商鞅之政感兴趣?若真如此,那为什么是秦国统一天下,而非赵国? 孟蝶对历史细节并无所知,先秦历史,她只知秦始皇统一六国,还有就是战国名将,白起,王翦,廉颇,李牧,而这些都是她在部队所学。再者就是儿时读书时老师讲的先秦名人,如商鞅就是一位。她甚至连赵雍是历史上那位诸侯王也不能肯定。她无心改变历史,也改变不了历史,但她有着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复仇,只有赵雍强大了,她才能借其力量平林胡灭满速。 孟蝶不管结果如何,总之,她要让赵雍看到她的才能。于是,她结合前世的种种知识,缓缓道来, “众人只知商鞅死于极刑,身败名列,却不知秦国因商鞅之政而变得强大。秦国乃荒蛮之地,自秦穆公以后,国力不堪,与中原诸国实不能相提并论,然如今秦国富国强兵,商鞅乃第一功臣。废井田,开阡陌,废封分、建县制、编户口,除世卿,奖军功,废世袭,如今兵马强壮,家给人足。” 孟蝶言完,停顿片刻又道: “商鞅之法实为与时代俱进,因而颇有成效,但,以儒,墨,道等之学说,孔子向往周文王之世,墨子向往大禹之世,道家向往太古之世,并非无可取之处,但却实为复古守旧之说,并不适合此时战乱之际。” 赵雍对曰,“如今形势,又该如何?” 孟蝶言之:“商君书,民道弊而所重易也,世事变而行道异也。如今七国争雄,要想脱颖而也,还得看谁的拳头更大,上古竟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 赵雍又言:“谁的拳头大?又如何行之?” 孟蝶对曰:“势,术,法乃如今治国之本,势即‘权势’,术即‘权术’,法即‘法规’,也言之,刑与德,‘杀戮之谓刑,庆赏之谓德。’然此治国之策,也并非十全十美,只不过应当今之形式而己,然任何新政的实施都将会引起血雨腥风,商鞅就是其一。”孟蝶本来还想说韩非,但估计此刻韩非还未出现,不为众人所知。 赵雍听言,一身的疲惫早己一扫而光,孟蝶的句句言语可谓是说进他的心里,如今百家争鸣,天下众贤士都在谈治国之道,然而引起赵雍感兴趣的还是法家学说,虽然此学说还未形成一定的模式,但崇尚之人也为数不少,其中就有肥义,义公,赵雍也许是受他之影响,但不管怎样,此学说却是为争霸之王道。 赵雍兴致勃勃,有着秉烛夜谈之际,然此刻孟蝶却话峰一转,言道: “太子,小人拙言不知能解之凝问?” “这……。”赵雍这才回过神来,在他面前侃侃其谈的居然不是他麾下的任何一贤士,只是一个妇人而己,赵雍的脸色有些难看。 此妇人不仅聪慧,还如此的有学问,赵雍居然升起一份妒忌之心,这让他大吃一惊。不由得喃喃而道: “小儿之言颇为有理,只是这治国之道也不是汝三言两语就能道出。” “然。”孟蝶脸上有些嘲弄,暗忖,刚才听得那么入迷,嘴上还不肯承认乎。 孟蝶又道:“小人可入士乎?” “这…..。”赵雍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居然哑了声。 只听孟蝶又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曾是赵雍说过的话,而此时孟蝶回还于他,赵雍不由得抽了抽嘴角,言道: “汝乃一妇人。” “小人在前日被太子投入暗房之时,就己死去,如今站在太子面前的是孟蝶,孟子的孟,破茧成蝶的蝶。” 听着这一名字,赵雍发现事情的进展似乎超过了他原本的计划。 ------------ 第30章 :锋芒毕露 更新时间:2013-08-03 孟蝶成了太子府的食客,三等食客。宽大的灰青色广袖深衣,在她的一番改动后,穿在身上倒也有模有样,她本就瘦小,胸部也没有发育完全,但也不敢以布裹胸,这样岂不像裹脚的妇女一样摧残身体?她自做了一件小巧的胸衣,裹住她那两个“小馒头”倒也显现不出来。她头发挽起,一丝不苟,因未达及冠年纪,没有加冠。她脸色苍白却也清秀冷俊,身体瘦弱却也神采奕奕,真是人靠衣装,她己是翩翩少年郞了,不仅如此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仿佛她天生就该是一个高贵之人,谁还能看出她是一名女子。连赵雍瞧见她这一幅穿扮时都有一阵失神。 入住贤士馆,即使是三等食客都有各自的小屋,每日二餐还有肉食美酒,虽然比不上一,二等食客的待遇,但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孟蝶来说也是最佳的营养。但是她的出现并没有引来众贤士的好感,他们瞧着这个年青的少年都露出鄙视的眼神,在他们眼里,一个黄口小儿居然能入住贤士馆,岂不是对他们这些饱读经书的士人最大的耻辱。就连同样的三等食客,落迫的贵族,布衣人士都提出了严重的抗议,他们上书太子赵雍,要求赶孟蝶出贤士馆,有的还言之太子把吾等贤人与一个黄口小儿相提并论,纷纷表示了离意。对此孟蝶不能为然,来到贤士馆两天,她就成了众矢之的,而赵雍的态度暧味不明。 贤士馆乃是众贤讨论学问及天下大事的地方,这里收聚着各国书籍名家著作,储藏丰富让孟蝶咋舌,这里也是食客们居住的地方,赵雍每隔三日都会来此听众贤士谈治国之道,论各国之政,辩各家之学,国家大事赵雍也会与众贤讨论之。这里的食客有四五十众,都是跟随赵雍从邯郸而来,他们虽以赵雍马首是瞻,却也坚持着自己的门派学说,虽比不上当时齐国的“稷下学宫”,却也是众多食客比较向往的地方。战国养士,己成风气。 贤士馆的大殿内,众贤士有的在翻阅书籍,有的在高声辩论,有的在抚琴舞剑,“学习风气”甚浓。孟蝶悠哉悠哉,装腔作势的踏进这里,不管怎么说,自己在这里白吃白住的,总得有所表现吧,就像这里的贤士一样,有滥竽充数之人,有夸夸其谈之人,而所谓的表现就是看看书,练练字,搞个辩论赛什么的,能哄住一人算一人。 然而,当孟蝶出现时,热闹的大殿顿时安静了下来,众贤士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屑与愤怒,孟蝶轻笑两声,瞟了瞟周围众人,轻狂而高傲的神态引得众人嗡嗡而语,尽是责备之言。 孟蝶不以为然,直直的走向书架,却被一贤士拦住了去路。孟蝶挑眉瞧着他,此人三十来岁,八字胡,一脸正义,只听此人言道: “兀这小儿,此处可是汝来之地?” 孟蝶眼神寒冷,脸上却带着微笑,言道: “太子许吾士之身份,难道汝有异乎?” 面对孟蝶搬出太子之命,此人也不退却,言道: “小儿定是妖言惑众之徒,太子定是被你蒙骗,还不快快随我去向太子说个明白。”说完就要去拉扯孟蝶,孟蝶机灵闪过,并大声喝道: “休得无礼!汝也是一代贤士,却做出此等市井之举,不怕辱没太子名声?” 孟蝶言完,此人一愣,的确刚才行为过于失礼,就连周围众人都对此有了不满,此人脸上微微有了羞色,正不知如何开脱之际,又听一贤士言道: “小儿有何才能,居然能入士乎?” 孟蝶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位四十来岁的老者正捋须而问。孟蝶微笑着朝他拱了拱手,言道: “不知先生有何能,己入士乎?” 老者被孟蝶的话呛得重重一哼,接着另一位贤士言道: “此乃卫公,庄子门生,二等食客也。” 然而孟蝶听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一愣,面面相视,却听孟蝶言道: “庄子一生不屑名利,追求自由,以无为求无为,不知卫公来到太子府,是求名利乎,还是追求自由乎?” 一句话问得卫公哑口无言,满脸通红,庄子乃道家学派人物,隐于乡野之中,多国诸侯请求出士,都不为所动,此乃真隐士也。 而孟蝶对于卫公号称是庄子门生,这种挂羊头买狗肉的行为,沽名钓誉之人,向来是不会给予颜面。 随着孟蝶的犀利语言,另几个老者也讥笑出声,他们笑的不是孟蝶,而是那位称为卫公的贤士,随即又有两位贤士上前,向着孟蝶问道: “德治,仁政,可谓治国之本乎?”这是儒家的观点。 另一人曰:“尚贤,尚同,非攻可谓治国之本乎?”这是墨家的观点。 原来这些人想拉帮结派了。可众人当中,有无法家之人?孟蝶打量了一番,微笑言道: “吾认为,治国之本,乃以法为先。” 孟蝶的话自然是引起大家一阵骚动,就如那日在酒宴上,当孟蝶提出商鞅之政时,众人所表现出来的反对,而此刻大家又开始对孟蝶新一轮的反驳。 “荒谬,如此一来,周公之礼何存?” “百姓不亲也。” “战乱将起。” …… 孟蝶听着众人的言语,脸上一片云淡轻风,潇洒从容,待众人言毕后才讥笑出声,言道: “当日,林胡攻城,众贤士怎的没献出一两策破敌之法,是以仁德克敌?还是以非攻克敌?或是隐于城门之内,等待破城灭亡?” “治国与战争岂能混为一谈?”一贤士应道。 “那如今战乱时分,敢问各位贤士,以何平乱,以何治国,以何强兵,以何富民,又以何称霸?”孟蝶咄咄逼问,气盛高傲,又道: “以各位之学,连区区蛮夷之人都无法克之,还在这里高谈什么治国富民之策,真是可笑之极。” 孟蝶的话犹如向众人投了一颗炸弹,众人紧握拳头,愤愤而言: “此小儿实在无礼。” “此小人胡言乱语,不可信之。” “汝乃何人?来人,来人,还不轰出去。” 面对众人的指责,孟蝶却只是冷笑一声,暗忖:这就是赵雍的贤士?赵括谈兵,毫无用武之地。她再次大声言道: “众贤士认为昔日大败林胡是何人之功?” “此乃一贤士之策。” “此乃归隐之人,懂兵法,善谋略。” “得此人,乃我赵之福也。” “呵呵。”孟蝶听言,轻笑出声,“那诸公可识此人?” 众人疑惑的摇了摇头,只听孟蝶言来,“吾乃献策之人,诸公还要赶吾乎?” 什么?此小儿乃大败林胡之人? 孟蝶的话再次震得众人头皮发麻,四周瞬间安静了片刻,又嗡嗡声响。众人不敢置信,一个还未带冠的黄口小儿居然就是解代郡困围之人。众人脸色表情丰富,多姿多彩。此小儿带给他们的“惊鄂”实在太多。 这时,跪坐在一侧,适才一直翻阅书简,不言语的老者起身信步走上前来,周围众人顿时让出一条道来,老者步伐沉稳,神态自若,他瞧着孟蝶,言语带着几分柔和,问道: “小儿可名孟蝶?” 孟蝶见着老者一派圣人打扮,麻衣长袍,头戴纶巾,单眉细眼,貌白神清,想必定是得高望众之人,于是朝着他拱手行礼,言道: “小人孟蝶,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众人称之明公。” 原来此人为一等贤士,也是向太子提出帅民众抗林胡,调赵汤救代郡之人。此人刚直不阿,经腹满论。只听他又言道: “子可懂兵法乎?” 他居然称孟蝶为‘子’,这是尊称了,与‘君’同意,周围众人都惊讶出声,孟蝶也是一愣,但瞧着此人并无恶意,仍旧微笑答道: “略懂一二。” “子且解之凝问。”明公捋须而言:“何为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乎?” 孟蝶听言,暗忖,这不是孙子兵法所论述的吗?他这是要考我呢。 孙子兵法对于孟蝶这个侦查兵来说,可是她必学的功课,虽是菜鸟却也较为熟悉,于是她挺胸抬头,双手交叉于腹部从容自信的言道: “兵者,诡道也,此乃诡诈之术,我军能征善战,却要佯作软弱无能,我军准备用兵,却要佯装屯兵不动,我军攻打近国,却要佯作远攻,我军攻打远国,却要佯作近攻。此来混乱敌方目标,使之间谍无法判断我之实情。” 明公听言,脸上有些惊讶,又问道: “何为致人而不致于人?” 孟蝶对曰:“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以虚为实,以实为虚,避实就虚,以实击虚,出其不意,攻其不守,夺取战争主动权,灵活用兵,因敌制胜。” 孟蝶言毕,四周鸦雀无声,只听她又道: “昔年,魏攻赵,庞涓几十万大军包围邯郸,齐王令孙膑救之,孙膑用此‘批亢捣虚,疾走大梁’之策大败庞涓,解我邯郸之围。昔年,魏攻韩,孙膑旧计重施,以减灶示弱,迷惑魏军,在马陵道上以逸待劳,令庞涓中计,兵败如山倒,引剑自刎,此乃仰仗虚实之道,致人而不致于人,孙膑因‘围魏救赵’,‘马陵道之伏’成为千古兵家之楷模。吾之言不知能解明公之凝问?” “哈哈……”明公听言大笑起来,颇为激动,脸颊也因此微微泛红,他认真的再次打量着孟蝶,眼神中满是赞赏之色,他捋了捋山羊胡,笑言道: “子聪明才智,吾实为佩之,来,且随吾于一旁论言一番。”明公说完,朝着一旁的高位一指,孟蝶赶紧拱手行礼,随着明公走去。 而其余众人大多脸色难看,有的不以为然,有的还是一幅不屑的表情,不过,经过此番舌战,估计没人会对孟蝶入士有异议了,甚少表面如此。 众人四处散去,却又纷纷向孟蝶看来,见着一老一少,正相谈甚欢,心里也颇有些不是滋味。 赵雍负手而立的站在殿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都己目睹,心里也震撼无比,他不知道那个小小的脑袋里装有多少让他惊喜的东西,他麾下的一等贤士对她也以礼相待,赵雍不知不觉嘴角露出了笑容,脸色也十分柔和,连他自己也不曾发觉。楼园瞧之,一愣,主公这幅模样,甚是奇怪,是他从来未见过的。 ------------ 第31章 :献计代姬 更新时间:2013-08-04 赵肃侯22年冬,大雪纷飞,赵魏之战传来捷报,赵军连取魏国二城,士气大震,冒雪直扑魏国境内。 然而赵雍对这情况却并不乐观,他站在回廊上,负手而立,他头戴玉冠,长发披肩,身着墨色长袍,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眼神冷峻,深遂幽暗,一双单凤眼微微眯起,瞧着满天飞舞的雪花,潇潇洒洒,顿时入了神。 他心情有些沉重,想着这样的天气赵国数十万儿郎正在拼杀沙场,浴血奋战,他耳边甚至能听到咚咚的战鼓声和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冬季作战乃兵家大忌,然而赵侯却不听众人谏言,执意出兵,乃是受了赵业等人的鼓动,赵业想立战功,巩固在朝堂上的地位,且赵侯也想在魏国衰弱之际,以雪前辱,并且为了得到越国的支持,听从越姬之言,把赵雍分封于代郡,以防胡人乘机作乱。而越姬的真正目的,却是遏制赵雍回朝,削弱他的朝堂势力。 这些赵雍自是明白,而赵侯屡屡听越姬之言,难道真如义公所说只是为了得到越国的帮助,乃为缓兵之策,君父的心到底是向着自己还是赵业? 自古权力之争,那有亲情可言,臣弑君,子弑父,兄戮弟比比皆是,在战国犹为突出,赵雍自出生那刻起,就注定其一生就为权力而争,同时他也有他的使命,他的抱负,那就是图伯业,匡社稷。 在他的生命里,他不懂什么是亲情,就连他的亲生母妃,为了得到赵侯的垂怜,就在这样的大雪天,把幼时的他绑在大树下受寒风摧残,从而以病危来获得一丝同情,那是一段苦不堪言的记忆,母妃把对赵侯的怨恨全洒在了他的身上,最终母妃被赵侯赐死,也是在这样一个风雪之日。 往事不堪,他的心也从此变得坚硬无比。 赵雍挺拔的身形立于回廊之上,凛若冰霜让人不敢靠近。 孟蝶瞟见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她也觉得挺奇怪的,来自二十一世纪男女平等国度的她,为何见着此人总会显出一些慌张,孟蝶不由得再次瞟了瞟他,贵气逼人,霸气外露,也许这就是根本原因,尊贵的身份注定了他傲视天下。 孟蝶悄悄的从侧路穿过,却不知赵雍的眼神早己向她看来,瞧着孟蝶一幅作贼模样不仅哑然一笑。 孟蝶原本想出来透透风,这几日被几个贤士拉着参加了几场“辩论赛”,让她觉得无聊之极,目前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如何报仇事上,天天想着赵雍什么时候能继承大位,好鼓动他出兵灭胡。如今自己在他面前初露峰芒,得到了赏识,然而要让他对自己更加器重,还需时日。从贤士处得知,赵雍是被赵侯“流放”于代郡,朝堂上赵成与赵业势力强大,赵魏之战,如果赵国取胜,那么赵业更是日如中天,赵雍的地位就危险也。 一方面孟蝶希望赵国战败,但另一方面又为自己的兄长而担心,如果战败,是不是就意味着兄长也将战死。兄长一去数月,毫无音讯,他可知家园被毁?可知亲人被屠?茫茫人海,她又到那里去打听兄长的消息? 暗叹一口气,孟蝶靠在一棵树干上瞧着飞舞的雪花发愣。这里是后院的一处小树林,不过树叶早己凋落,光秃秃的树干挺拔在风雪之中,树枝张牙舞爪,没有树叶装饰甚是荒凉。 就如孟蝶此刻的心情,荒凉中还透着一份寂寥。 孟蝶突然想起了阿止,那个俊美的少年,那个与她共生死的少年,那个曾言要娶她的少年,如今又身在何方?拿出玉佩,缓缓抚摸,冰凉刺骨,即使收入怀中也无法给予它温暖,就如她的心,被一股子冰雪包裹。苦笑一番,今生还能否与你相见? 孟蝶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有脚步声转来,伴随着女子的说话声,孟蝶好奇,来到太子府很少撞见女眷,于是赶紧闪到一棵大树下,摒息倾听。 “代姬,回屋否?这雪甚大。” “不防,再走走。” 孟蝶悄悄探出脑袋,见着一位白衣女子正缓缓的走来,在她身后跟着灰衣葛布的奴仆。这位白衣女子不就是前日在赵雍寝宫门口见到的那位“小龙女”吗? 孟蝶突然来了兴致,再次打量着这位“小龙女”,果真仙女般的人物,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态,连眉目之间的忧愁都与之相似。 只听奴仆道来: “代姬,可是去太子处?” 片刻,代姬摇摇头,言道: “太子忧于前方战事,切务去打饶。” “喏,”奴仆应答,随即又言:“太子连续几日招丽姬侍寝,代姬可有策乎?” “放肆!”代姬轻声喝道:“此话不可言矣。” 奴仆自知失言,被主子责备,立马低下了头,却又像不服气的再次滴咕道: “丽姬身份低微,岂能与代姬相比,那丽姬仗着抚一手好琴跋扈不堪,这下更是目中无人了。” “唉!”代姬听言,长叹一口气,顿觉眼眶朦胧,喃喃言道: “太子中意于她,吾能奈何?吾一妇人,不能讨太子欢心,是吾罪过也。” 原来是赵雍后苑争宠之事,孟蝶听之心里开始千思百转,千古以来,后苑争宠堪比朝堂争权还要精彩,这下够赵雍所受,她心里暗笑,不知这位妖孽面对此事将如何处之?我何不为之加把柴火,若能瞧着赵雍的苦态,可是一大幸事。 孟蝶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些脆迷的笑容,想着以住种种被妖孽算计,这下总算可以讨了回来,她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此时代姬立于风雪之下,雪花在她周围飘飘洒洒,如仙境一般。 孟蝶整理了衣装,信步走了出来。 众人一惊,一时间没了反映。 孟蝶来到代姬面前,拱手行礼道: “孟蝶见过代姬。” “汝乃何人?怎会在此?”一奴仆反映过来,立马上前喝道,她担心着刚才与主子的言语是否被此人听见,给主子带来麻烦,因而语气十分不善。 代姬却显得沉稳了许多,她打量孟蝶一番,见着此人一身贤士衣装,风度翩翩,不卑不亢,气质优雅,不由得呵斥奴仆退下,朝着孟蝶也行了礼,言道: “先生可是贤士馆之人?”她的语气有着凝问,如此年青的少年居然身着贤士衣装。 “正是!” 代姬微微惊讶,“不知先生为何在此?” “路过而己,无意中得知姬之心事。”孟蝶说完,瞟了瞟代姬,眼眉之间露出一丝微笑。 代姬听言,脸色大变,此人说话如此直白,莫是有所图谋?她不由得后退两步,慌张言道: “此话何意?” 一旁的奴仆也立马上前,挡在代姬前面,好像孟蝶要使什么不轨之举。 孟蝶轻笑出声,柔声道: “姬不必如此慌张,听姬之言,实为姬不平也。” 主仆两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惊鄂,只听代姬言道: “先生休得胡说。” “呵呵,”孟蝶笑道:“太子英俊潇洒,品貌非凡,胸有大志,又身居高位,为众多女子心仪之对像,姬身份高贵,貌如仙子,与太子绝配也,蝶观后苑众妃,无人与姬相比。” “先生谬也。”代姬因孟蝶的称赞并不以然,接口道:“后苑众姬才貌品性堪胜于吾,先生别在胡乱评论,若被人知,告于太子,先生危也。” “蝶乃实言,何惧人知,蝶为姬而可惜,姬品德兼优,乃为太子之良配,何须如此退让,让他人得了便宜。” 代姬听言,一愣,此人言语正中她的心思,自从来到太子行宫半年有余,太子宠幸全无,虽然对她笑脸以对,但那份笑容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为此而苦恼,而相反,身份低微的丽姬却频频受招,这让她怎能心甘。但是做为后苑女子,她也深知自己的本分,于是这份委屈也只能受下。 而如今听此人一言,代姬顿时万般委屈拥上心头,竟嘤嘤的哭泣起来,众奴仆也都垂头不语,片刻,代姬才从袖里拿出帛绢拭擦泪水,孟蝶瞧见那帛帕上似刺有青竹图案,颇为精美,代姬平静了心情,向着孟蝶微微施礼,道: “失礼了,望先生见谅。” “姬不必伤心,适才闻之丽姬善于抚琴,不知姬善否?” “略懂一二,不过与丽姬之比,相差甚远。” “那姬可善于舞?” “姬乃高贵之人,怎能与舞妓相比?”奴仆上前言道却被代姬制止。 代姬看向孟蝶,不解的问道: “不知先生之意何为?” 孟蝶对曰:“那丽姬以琴悦君,想必定有狐媚之术,姬若要胜于她,且另想他法。” “哦?”代姬皱了皱眉,她不明白这位年青的贤士为何要帮她,她们并不相识,但观此人,一幅君子神态,言行之间,落落大方,实在找不出有何图谋之意。难道她是父亲派来之人?代姬心下突然一喜,言道: “先生可是父亲门生?” “嗯?”孟蝶不知其意。“敢问姬之令尊是?” 代姬一愣,她不是父亲所派?只得悠悠言道: “吾乃代公之女。” 代公?岂不是代郡郡守。孟蝶深知此人权力颇大,乃上大夫也,却不料之女却无能受到赵雍的亲睐,赵雍是有意而为之,还是另有他意? 孟蝶心下思索着,却听一旁的奴仆言道: “先生可有助姬之策?” 孟蝶回过神来,笑言道: “蝶虽不精通音律,却对舞颇有研究。” “舞?先生莫是要姬以舞悦君?” “正是!” “可是,可是,行舞者乃卑贱之人,吾怎能,怎能……” “为心仪之人一舞,何乃卑贱之说,舞者,乃世间精灵,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如此美妙定能令太子心悦,再者,蝶所作之舞,乃大气磅礴,非一般舞能比之。” “哦,”代姬好奇,不禁问道:“先生所言何舞?” “击鼓为舞!” “击鼓为舞?” 孟蝶不顾众人惊讶,继续言道:“如今太子烦心赵魏之战,心情郁郁不安,蝶所言之舞,乃为击鼓为乐而舞之,金戈铁马,战鼓擂擂,疆场厮杀,血染风彩,大气磅礴,士气鼓舞,即使不在疆场,相信众人都会感受到姬的一片铁血丹心,女子击鼓更能激起战士的壮志雄心。姬不仅悦于太子,更让众多赵国儿郎为之振奋。” 孟蝶言完,瞧了瞧代姬的反应,果真她的脸色随之丰富起来,有一股英气的柔美,不再是一幅哀怨之色,似乎也是被孟蝶的豪言所感染,就连一旁的奴仆也兴奋起来。 孟蝶见“奸计”得逞,心里暗自发笑,如果此舞成功,代姬受宠,丽姬必争,赵雍后苑失火,好戏上演也。 ------------ 第32章 : 祭祀宴会(1) 更新时间:2013-08-05 孟蝶做为太子府的食客是不能时常出入后苑,虽然春秋战国时期民风开放,儒家还未列入正统,妇德,伦理三纲还未盛行,闹出不少淫乱之事,如:齐国文姜与兄长的乱,伦之恋,卫侯抢自己的儿媳宣姜为后,楚王纳自己的双胞胎侄女为妾……虽然有这些例子,却也为世人所唾弃,后宫规矩还是繁多,孟蝶与代姬也只能偶尔“秘会”于小树林,更多却是孟蝶把击鼓的拍子要点写下交于代姬,由她自己着摸。 孟蝶写的拍子颇为简单,一学即会,只不过在那个年代却是稀罕之物,鼓一般是用于战场或祭祀,以鼓作舞对于当时闻说未闻,还有十日就是年未祭祀,太子行宫会有宴会,代姬在那时一展舞姿,惊艳亮像再合适不过。 孟蝶在贤士馆的生活是她重生以来最为惬意的,这里不仅衣食无优,还典雅有致,她可以整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也可以四处闲逛无所事是,然而她却并未如此,她知道,虽然上次的“辩论赛”受到明公的称赞,但众多贤士对她还是不服气,但这种不服更多的是一份妒忌,无非是欺她年轻,就连她败林胡之功都被这些人所忽视,他们更愿意把这功劳算到太子的头上。 因而她更加的努力,让自己能尽快的融入这个时代。 经过上次的雪地之战,她的身手突飞猛进,似乎就因那一场血战,让她有了突破,技巧有了,敏捷有了,力度也强于从前,她一阵窃喜,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为复仇而准备。她的仇人除了满速之外,赵雍及楼园等人都己‘登记于册’,赵雍她还要依靠其势力,只有搅乱他的后苑,撒撒气,给他一点颜色。 话说赵雍,听完楼园关于监视孟蝶行为的回报时,心下大为好奇,他再一次的问道: “小儿与代姬来往密切?可疑?” “然”。 “小儿何时与代姬相识?” “于前日不久。” 赵雍听言,用手抚了抚额头,言道:“她们怎会一起?” 楼园摇了摇头,“只知二人相谈甚欢。” 赵雍放下手里的竹简,“密切观之,小儿虽入麾下,其心不良,孤念她有勇有谋,实有谋士之才,许她入士,若能忠心于孤,必许她荣华,若背叛于孤,必……” 楼园睁着双眼瞧着赵雍,等待他的下文,良久,赵雍才说出,“必杀之。”而这时赵雍的眼神也变得诡迷难测,并有一股狠决之意,好似此刻小儿真做了背叛他的事,楼园瞧着皱起了眉头,食客与姬妾来往甚密,的确不容,可是这位食客却是女子身份,主公是为这事而气?若小儿真有一天背叛主公,主公忍得下手? 见着楼园还在发愣,赵雍轻咳一声,楼园弓身而退。 年未祭祀乃是国家的重大祀典,于岁除前一日祀太岁、月将,与国家的庄严不同,在民间则是一种大型的庆祝活动,就如现在的春节。 如今赵侯征战在外,因此,朝堂的祭祀活动自是由肥义主持,而各郡地的祭祀则郡守主持,由于赵雍分封到代郡,那么做为最高领袖,当仁不让。 祭祀为三天,最后一天则为各种活动,宴会,表演。太子行宫自是热闹非凡,灯火明亮宛如白昼,编钟鸣鸣,酒肉飘香,觥筹交错,筵席上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全然没人想到此刻的赵魏之战。 赵雍自是坐在高位上与众人把酒言欢,好不惬意。今天他装了一件暗红色深衣,腰间是黑色的束带,头戴玉冠,面色清朗,眉目生辉,少了往日的霸气,多了一份柔和。 此宴会与往日不同,除了贵人贤士外,还有众多女眷,贵女,整个大殿己坐满上百人。女眷们个个花枝招展,香气环绕,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较为开放而大胆,在婚姻爱情上都有主动权,就如诗经里唱的一样: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她们对爱情的喝望毫不扭扭作态,矫揉造作,令现代人都会感到汗颜。 只见贵女们三五两群的聚坐在一起,嘻笑言语,她们的眼神会时不时的朝着赵雍瞟来,这个有地位,有权利,长相出色的男子一直是她们心中的向往。偶尔赵雍的眼神扫来,她们会惊喜连连。 这些贵女都是在代郡有地位人家的女子,虽然比不上王公贵族却也不可小视,即使这样的身份,能入太子府成为他的妾也是无比荣光之事。 赵雍后苑女子繁多,都是众贵人所赠,他也毫不客气的一一接纳,不过身份比较高贵且受到宠幸的只有代姬与丽姬两人,且都为妾室,连夫人也算不上。更不用说正妻了。像他这样的太子身份,正妻一般是留给诸侯各国的公主,赵雍在早年就己订下韩国十公主为妻,如今也只等对方并笄而迎娶。 此刻赵雍持爵轻抿,眉目带笑,而在他身后有位妖艳女子,轻沙薄裙,云髻峨峨,桃花玉面,肌肤如脂,女子虽正襟跪坐于后侧,却也丝毫掩映不住她的光芒。她胸部高耸,笑比褒姒,艳冶柔媚。孟蝶猜想此人定是丽姬无凝,她也不得不为这位尤物而倾倒,她的美与代姬不同,代姬清冷,丽姬艳丽,一个属冰,一个属火,赵雍艳福不浅也。 孟蝶做为三等食客自是坐在偏角处,这是她做为贤士以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她顾不上几上的美味食物,双眼四处打量不停,就连殿上敲响的编钟对她来说也是稀罕物。 殿上的舞妓翩翩起舞,不过舞姿太过单调无味,反复就这么几个动作,众人倒还看得津津有味,孟蝶不由得开始期待着代姬的惊鸿一现。 大殿上又开始了辩论,歌功颂德,好不热闹,孟蝶实在无法去聆听那之,乎,者,也,她觉得还是美女比较养眼,观众美女,姿态万千,各领风骚,可偏偏她们眼中只有一个赵雍,连笑容也是为他绽放,席间还有众多年青富二代似乎都失去了光彩。有不少胆大女子,直接对着赵雍放电,也不管有没有回应,孟蝶不仅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嘲笑。 然而面对这赤裸裸的勾引,赵雍并不接招,或许是见多不怪,他的目光向着孟蝶扫来,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发怔,一会儿摇头,甚觉好奇。赵雍似乎也并没有聆听众贤士的争辩,虽然他表现出一幅虚心受教的模样,他今天的心情也颇为愉悦,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孟蝶的眼神无意与他相遇,随即一愣,然后皮笑肉不笑一番,急急的低下了头,持爵以袖掩面而饮,然而由于饮得太急,那酒虽甘甜却也辣口,忍不住的呛出口来,引来周围贤士鄙视的目光,而赵雍更是哈哈大笑,孟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正在此刻,殿内响起了擂擂的鼓声,由弱及强,铿锵有力,孟蝶心下一喜,好戏上场了。 殿上的欢闹随之而安静下来,大家面面相视,不明何意,连赵雍也抬起头来看向殿外。 只见一红衣女子,沙巾遮面,广袖长裙,飘然而至,在大殿内翩翩起舞,她身后有几位女子以鼓为器。 鼓声咚咚,身影流动,随风仙袂,身子随着节奏舞动,豪迈而不失柔美,渐渐鼓声激烈,旋转,甩袖,扭腰,下摆,动作一气呵成。 众人惊叹不己,人人看呆了一番,有人手持酒樽却忘了送入嘴边,有人瞪着大眼,一脸不可思议,这是他们前所未见。 红衣女子在殿内舞动一番,随即来到一面大鼓前,抽出鼓槌,直击鼓面,鼓声大气磅礴,节凑明快,震撼人心。众人犹如身临战场,眼前,耳边是一场赵国战士冲杀疆场的壮举,众人热血被调动起来,一些年青贵人高声叫好。 红衣女子一面击鼓一边扭动腰枝,震撼的鼓声,柔美的舞姿形成鲜明对比,时而见她背过身来弯腰击鼓,时而又单腿抬起击动鼓面,时而又旋转击鼓,犹如花中精灵,她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一头长发倾泻而下,沉静幽邃的眼眸象万年不化的冰湖,无一丝波动。 随后,她丢弃鼓槌,在众女的击鼓声中,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微弯娇躯随之旋转,鼓声越来越急,她愈转愈快,红衣绽放,像一朵盛开的艳花,长发飞扬,美艳之极,众人随着她的旋转都忘记了呼吸,己是眼花缭乱,仿佛她就会这样一直旋转下去。良久,随着鼓声渐缓,女子放慢速度,而她的身子缓缓收起,最后鼓声停止,女子跪坐在地上,长袖遮面,缓缓的抬起头来,朝着高位上的赵雍行礼。 大殿上有短暂的宁静,随后爆发了掌声,称赞声不绝。 “此舞堪称一绝。”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我赵国将士就应有如此气魄。” “妙也,妙也。” …… 孟蝶看着众人的反映,顿时松了口气,结果比她想像的还要好,代姬是下了狠功夫,想不到一个女子为了男子可以做到这一步,代姬性情冷清,大家闺秀,却也孤注一掷,她在练习时吃了不少苦头,也受了伤,孟蝶所授的动作实在简单,对于一个专业舞者来说犹如小儿把戏,然而代姬从未接触过,却也表现得如此出彩,她的那份执着连孟蝶都为之动容。 再观赵雍的表情,惊讶而疑惑,特别当代姬扯下面巾时,不仅众人一愣,就连赵雍也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整个大殿顿时又陷入一片宁静。 丽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时,孟蝶觉得该她出场了。 ------------ 第33章 : 祭祀宴会(2) 更新时间:2013-08-06 孟蝶整理了衣衫,缓缓起身,动作潇洒从容,面色神彩奕奕,她站在大殿中央,面带微笑,双手相叠,拱手于面前行礼,她的语调抑扬顿挫。 “代姬之舞摇曳曼妙、飒爽英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吾等观之乃三生有幸也,如今赵魏之战激烈,代姬居于后苑也心系赵国,虽不能上战场,却以鼓励志,吾等不如。代姬才情甚佳,为妇之楷模,吾谏言立代姬为夫人,为众姬之表率矣。” 孟蝶的话令本就安静的大殿更是鸦雀无声,代姬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即惊又喜。 代公也是一征,迷惑的瞧着大殿上的少年,他早就听说了贤士馆来了一位年青的三等食客,是献策太子大败林胡之人,想不到第一次相见,竟是这样的情景,他居然直言太子立代姬为夫人,细观之,又觉得此少年颇为眼熟,垂下眼眸,思索片刻,猛的抬起头来,此少年正是先日宴会上大赞商鞅之政的小厮。代公手持的酒樽“哐当”一声掉在了几上。 众人纷纷向他看来。 代公尴尬一笑,起身朝着赵雍拱手道: “下臣失礼了。”然后又朝着孟蝶揖手道: “多谢贤士一番美意,小女代姬实难入夫人之位。” “代公谦也。”孟蝶言完朝着赵雍一拜,“还望太子允之。” 此时,殿下众人嗡嗡而语,大有赞同之意,赵雍不仅勾了勾嘴唇,瞟了一眼孟蝶,朝着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代姬之舞令孤大悦,但立夫人一说孤还得思虑。” 丽姬听言,紧张的心情顿时松了松,她看着堂下的代姬,眼神露出一丝怨恨。 代姬原本就没有想过此事,但是当赵雍否决时,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失望。她欲起身退出,只听赵雍笑言道; “代姬,此舞是何人所授?孤实为欢喜。” 无意之问,却是赵雍心里早有怀疑。 代姬抬头,暗暗瞧了一眼孟蝶,见着她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示意按前先计划而行事。 代姬心里有片刻的矛盾,最终还是言道: “昔日与林胡交战之际,妾无意中见着太子练兵,实为震憾,即兴而作,难登大雅之堂,让太子及众位贤臣见笑了。” “哦,即兴而作?”赵雍挑了挑眉,语气透着疑惑。 代姬与孟蝶的心为之一跳。 随后,赵雍轻笑道: “代姬才情,孤轻看也,乃为孤之过错,代姬来孤的身边,与孤共饮此酒共享此宴。” 代姬听言,脸上一喜,缓缓的起身,姿态优雅的缓步到赵雍身后,与丽姬并排而坐。 丽姬此刻心情郁闷,脸色难看,像是有股闷气发泄不出。 她的神态被孟蝶看在眼里,有种“奸计得逞”的喜悦,暗忖道:赵雍呀赵雍,你虽身具高位,为人霸气高傲,奸诈狡猾,可人总会有弱点,权财色你都占你,权是你的根本,我没能力弱之,也不敢动之,而财与色,呵呵,我总能搅和之。 孟蝶也弓身退下,在几旁连饮两樽酒,又在考虑着她的下一步计划。 大殿上恢复了先前的热闹,舞妓们翩翩而入,丝竹声起。 众贤士又开始了‘辩论赛’,直到面红耳赤都不罢休。 孟蝶觉得有些头晕,胸口发闷,想着是兴奋过头,多贪了几怀,暗忖,前世喝个几瓶红酒都没问题,这才几杯就招架不住了?于是出了大殿,漫步在回廊里,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却不想被冷风一吹,头更加的晕沉。 弯月如勾,格外明亮,孟蝶靠在木梁上瞧着出了神。 这时远处传来一些脚步声,还有女子的嘻笑声,孟蝶赶紧避到黑暗处,不想与这些莺莺燕燕照面。 众贵女在离她不远处停了下来,站在回廊上聊天,原来也是因为大殿闷热而出来透气。 孟蝶处于黑暗处,正好把这些贵女窥视一番,只见她们姿态各异,妖妖娆娆,却也身材高挑而健硕,就连代姬其实也是个高大的女子,孟蝶一直不明白,后来才得知这些女子都有胡人的血统。 代郡地处边界,与胡人虽长期战争,却也互通多年。 只听一女言道: “代姬因太子而舞,贵为郡守之女,去做那下等之事,耻也。” 众女符合。 另一女言道: “然,那丽姬身份卑贱却受太子之宠,代姬所作无非争宠矣。” “即使受宠也终究为妾。代姬何须担心,丽姬之身份不如。”一女不屑的口闻。 “若是有了大子,自是母凭子贵。”一女又道。 “如此,吾等进了太子府又有何用?” 众女突然不言语,各自叹气,像是为自己的命运,孟蝶不由得摇了摇头,在她们眼里婚姻倒底是什么?仅是为了生个儿子,得到权力,家族有光?她突然觉得赵雍其实挺可怜,众多爱幕她的女子有几份真?或许在这些女子当中根本不知何为爱?她们所处的环境所受的教导无非家族权利而己。 孟蝶悄然的从回廊的另一边走回了大殿,此刻殿上己少了不少人,贤士都己退席,连赵雍与两姬也不见了踪影,或许是主子离去,一些贵族少年与众舞女肆无忌惮追逐打闹,场面有些淫乱,孟蝶不由得红着脸急急退出。 在贤士馆的门口却被楼园堵住了去路,吓了她一跳。 楼园木着一张脸,似是等久了颇有些不耐烦: “小儿,主公叫你。” 孟蝶听言心里很不爽,这家伙太没礼貌,和他主子一样。孟蝶斜眼一瞟,冷言道: “吾乃太子府食客,汝一个小小侍卫,岂敢无理?难道这是太子对待贤士的礼数?吾乃孟蝶也,岂能呼之小儿?” “你?”楼园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放在了剑上,怒目以对。 瞧着他那憋气的样,孟蝶哈哈的大笑起来,料想此人不敢对他动武,就算动武她也不怕,此人甚是可恶,等空出手来一定好好收拾一番。 孟蝶衣袖一甩,步子有些蹒跚的向着太子寝宫而去。楼园瞧着,不仅皱了皱眉。 然而行走两步,孟蝶突然停了下来,思索着,此刻赵雍应该与代姬共度良宵,叫我又是为何? 于是孟蝶转过身来,又换了一幅笑容对着楼园言道: “不知太子叫吾何事?” 孟蝶变脸同样比变天还快。 “哼!”楼园白了她一眼,双手抱胸,誓死不开口。孟蝶敛回笑容,剐了他一眼,又继续前行。 来到太子住所,楼园不知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影,整个回廊上阴森森,虽然两边站有铁甲武士,却更增加了“恐怖”的气氛。 孟蝶一路穿过回廊,头越来越沉,心里对于赵雍的招见十会不满。在一座拱桥上,终于见着一身白袍的太子负手而立,又在装酷发呆。 此刻弯月就挂在他的头上,让他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又像是满腹经纶的诗仙正在月下吟诗做对。 孟蝶缓缓走向拱桥,离他三步之远站住,拱手言道: “太子唤孟蝶何事?” 孟蝶?她自称孟蝶?赵雍皱了下眉头,对呀,这个小儿己经入士,有资格拥有姓名,不过,这个名字听着甚为古怪,赵雍很不习惯。 他心有不悦,微微转头,瞧着离他三步之远的小儿,十分恭敬的立于一侧,表情平静,神态不卑不坑,但身子却有些左右摇晃,颇有些醉态,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她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但似乎她的胆子一向很大。 赵雍突然很怀念她以前那幅小人姿态,虽然他知道,那是装的。 赵雍面无表情的言道: “小儿胆大也。” 孟蝶微微抬眸,不明白此话何意。 只听他又言: “小儿与代姬来往密切不知为何?” 孟蝶迷惑的抬起头来,暗忖,他怎么知道,每次与代姬相见都是小心了再小心,并且还有代姬的奴仆给予把风,他是从何得知?难道是他的胡乱猜测?或是在大殿上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 见着孟蝶的表情,分明就是不打自招,赵雍冷笑出声: “小儿与代姬相见三次,书信数次,可是实事?孤麾下贤士无一不在孤的掌握之中,小儿岂能逃脱。” 孟蝶听之,在殿上的那份得意,想看赵雍笑话的心情突然消失无踪,但转眼又想,他知道我与代姬来往又能如何?他还能猜出我的心思不成? 于是孟蝶又表现出十分镇定,言道: “小人与代姬巧遇,见其倚栏独泪,暗自情伤,怜惜姬虽为人妇,却失宠于夫,代姬对太子情深绵绵,小人感动,于是稍作安慰。” 这次孟蝶以小人自称,她善于查颜观色,深知赵雍此刻心情不佳,于是一言一行,都颇为小心。 “稍作安慰?”赵雍对此话嗤之以鼻,“代姬殿上所舞可是汝之安排?” “正是!”孟蝶知道此事瞒不了太久,于是干脆承认。 “哼!小儿真乃大才也。”赵雍又拿出了他一惯的嘲弄,“孤知小儿心系复仇,却不知对孤后苑琐事也如此上心,是为何意?” “小人只是怜惜代姬,并无其意。”孟蝶明显有些心慌,却仍旧假装镇定。 “是吗?”赵雍朝着孟蝶走了两步,直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目光幽暗深遂。 孟蝶心里一紧,只觉沉重的压迫感袭来,头似千斤重,大脑也一片浆糊,没了思考能力。 为什么每次在妖孽面前都会反映笨拙,他的气场太强。 只听赵雍又道: “如此在意孤后苑之事,莫非也想入住后苑,成孤之妾室?” ------------ 第34章 : 赵雍情迷 更新时间:2013-08-07 赵雍的话让孟蝶瞬间抬起头来,她睁着一双迷惑的双眼瞧着他,虽有醉意,却还意识清醒。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连他呼出的气息都含着酒精。 成为他的妾室?他喝多了?还是我喝多了? 孟蝶个子不高,只到赵雍的肩部,仰头瞧着他着实费力,她摇了摇头,直觉是听觉出了问题,愣愣的言道: “太子说什么?” 面对孟蝶的表情赵雍有些气恼,他冷笑一番,再次言道: “小儿想入孤之后苑乎?” 这次孟蝶听得清清楚楚,吓出一身冷汗,她连忙倒退数步,谁知脚下一滑,孟蝶一个踉跄,赵雍一把抓住她的手碗,轻轻一带,她扑倒在赵雍怀里,鼻子压在他的胸口处,隐隐做痛。 她闻到了一股男子气息,伴随着酒香,十分浓烈。 孟蝶心跳如鼓,大脑嗡嗡作响。 只听赵雍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如此反映,被孤言中乎?” 什么跟什么?人也不能孔雀到如此地步。 孟蝶回过神来,欲挣脱他的束缚,却不能,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孟蝶只得退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手臂还被她束住。 孟蝶心情忐忑,暗自深呼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对着赵雍言道: “太子说笑矣,小人愚昧怎能入太子之眼。” 半响,赵雍才哼出声来,语气不悦的言道: “小儿有自知之明,以汝之姿色为嬖都未可。” 嗯?孟蝶瞪着他,这话也太伤自尊,嬖人是比妾还低下,孟蝶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 赵雍很享受她的表情,嘴角弯起了一个孤度,言道: “孤后苑之事,岂能由汝干涉?即便为孤的妾室也得安守本份,代姬由汝挑唆,自作聪明,孤必废之。” 什么?孟蝶酒醒了一半,她瞪大着双眼,一脸不可置信。 赵雍又道: “不过代姬为郡守之女,孤暂且留之,永不临幸。” “不行!” 孟蝶脱口而出,这怎么得了,这离她的计划实在差十万八千里。 赵雍双眼一眯,眼神透着一股危险。她居然向他说“不”。 孟蝶大脑迅速转动,急忙解释道: “代姬身份高贵,太子废去代姬,令代公伤心,令代郡百姓寒心,小人自知干涉太子后苑之事实为任意妄为,但也是为太子策谋,太子留于代郡,反事还需代公支持,宠幸代姬即为向代公示好,他日返回朝堂,后盾利也。” 赵雍听言,表情一愣,原本疏远代姬乃是对代公实施的“欲擒故纵”之策,赵雍一直以来冷落代姬,是因昔日,赵雍曾私下向代公提出实施新政的想法,他的新政乃是根据管仲及商鞅之政的改革,有法家思想,比如废分封制,这一项就大大损害了这些贵族的利益。代公自是极力反对,赵雍也笑言此政只是玩笑而己。 如今他大统未定,也不敢树立更多政敌,即使将来登了王位,他的新政也急需众人支持,如今冷落代姬无非是向代公一种施压而己。 这些细节孟蝶自是不知,她的打算太过于女人情感化,哪曾猜到赵雍心中所想,做大事者未雨绸缪,运筹帷幄,在这方面孟蝶还是逊色很多。 她的心只能装仇恨,而他的心却装着天下。 不过,孟蝶的那句“凡事还须代公支持”这话,算是说对了,虽然他们目的不同,但想法却是一致,只是赵雍觉得对代姬的“宠爱”,时间未到。 而此刻面对孟蝶的言语,他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好似这个代姬非宠不可,赵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是该欣慰小儿的忠心,却也因她的话让心堵得难受。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心情,见着面前的小儿睁大着双眼看着他,眼神中透着急表忠心的信息,赵雍顿时觉得无语,气也消了一半。 他放开了孟蝶,孟蝶顿时松了口气,不过手碗处传出的疼痛让她在心里把赵雍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赵雍转过身去命令她退下,孟蝶如释重负转身欲退去,然而在这拱桥之上地面极滑,刚才就险些摔倒,这次如逃命般的迈步,可没有了这样的好运,只听“啊”一声,“咚”一声,孟蝶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赵雍转过身去,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刚才那莫明其妙的不悦一扫而光。 孟蝶只觉头晕眼花,心里一阵委屈,身子也疼痛不堪,干脆耍赖的就躺在了地上。 “起来!”赵雍收住了笑容,皱眉命令道。 孟蝶瞧着他,双眼一动,随即缓缓起身,脚步“不稳”,又大叫一声,向着赵雍扑去,这次是她有意而为,妖孽嘲笑她,让她本就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 老娘不能杀你,也要拌你个四脚朝天,尊严尽失。 赵雍反映不及,只觉双腿被小儿这么一拌,瞬间朝身后倒去。 然而在倒下去的那一刻,赵雍随即搂住孟蝶的细腰,一个旋转,孟蝶还没来得及反映,正在贼笑之际,却被当成了垫子,再一次的摔倒在地,而赵雍却是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孟蝶欲哭无泪,再一次头晕眼花,甚至更加猛烈。 赵雍的脸近在咫尺。 这一幕实在熟悉,数月前,在箕山之下,赵雍被小儿扑倒在地,他们唇唇相贴。 她的唇是如此柔软,他久久不能忘怀。 而这次也被小儿扑倒在地,不过却是小儿被压在了身下。 她的身子同样柔软无比,还有一股处子之香,青涩而好闻,他碰过处子,却从来不知她们身上会有这样好闻的气息,她不知好歹的乱动,却不知赵雍的一双眼变得越来越暗,他只觉身上一阵燥热。 孟蝶的挣扎是因疼痛而至,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她瞧着赵雍放大的脸庞,他的眼里似乎有一簇淡淡的火苗,他的呼吸沉重。 孟蝶心情失落,却是因为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却不知赵雍此刻的变化。 她无意识的推着他,他不为所动,她暗忖:妖孽摔傻了,好待我是垫背的呢。 孟蝶瞟着他,不明妖孽的表情是何意,只见他的唇越靠越近,他身上的酒气充斥着鼻翼,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赵雍的确想一亲芳泽,他在倒下的那一刻,在触摸到小儿身子的那一刻,他瞬间失神,他突然有了渴望,不仅是来自于身体,还有来自于身心。 就在赵雍的吻要落下时,孟蝶还在一愣一愣,不是她的反映太慢,更不是她太纯情,而是压根她就没有想过赵雍会来此一举,他身边众多美女,怎会对她产生兴趣,就算是要解决身体需要也会找如丽姬那样身材火辣,凹凸有致的,只有瞎子才会看上这具平板身材。 孟蝶眨眨双眼,想确定是不是视觉也出现混乱,却不知她这一动作,对赵雍来说是极富有挑逗性。 赵雍只觉心跳加速,血液上冲,正在这时,一个不速之客撞了进来。 “主公,……” 这个不速之客在瞧着眼前的一幕时,顿时傻了眼,接下来的话,从他嘴里机械而出。 “前,方,有,战,报……” 此人正是楼园,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头也越来越低,就差点埋入雪地里。 孟蝶这时才回过神来,眼大得如铜玲,赵雍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他黑着一张脸,迅速起身,深呼了一口气,刚才的情,欲一扫而光,他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抬步向他的书房走去,不去瞧孟蝶一眼。 楼园紧紧的跟在其后,一言不发,他悄悄的转过头,看了看一脸傻样的孟蝶,满脸都是轻蔑之意。 靠!孟蝶愤然而起,气得胸口起伏不定,双眼冒出火花,赵雍,老娘跟你没完。 而此刻在太子府内,代公站在一亭楼之下,脸色凝重,代姬立于他的身后,低头不语。 听完代姬的话,代公更加肯定孟蝶是太子所使,在宴会上演这么一出戏码,他暗叹一口气,原来太子始终没有打消新政的念头,他突然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一方面,赵成与赵业与他矛盾深厚,处处收敛代郡之财,这才让他投于太子麾下,然而太子却有改政之意,竟要收回封地于赵国占有,虽然目前还未有行动,但从种种迹象表明,这是迟早的事。 他的家族经营代郡上百年,这样的根基怎能就此断送,他是万万不能让此事发生,太子冷落代姬无非是做给他看,可太子要想顺利登上王位也须要他的支持,他实在不想与太子为敌,但在家族利益受到危协时,那怕是推翻太子也在所不辞。 代公转过身来,看了看自己的女儿,严厉而道: “汝堪为郡守之女居然不能抓住太子之心,用这些卑微的手段去博得宠幸,为众人可耻也。” 代姬听言,双眼蒙上一层泪水,这个父亲在她面前永远都是责备,当初把她送给太子是为了讨太子欢心,为家族而争取利益,她也时刻谨记着,她对太子付出真心,却换来的是冷漠。她对家族忠心却换来的是父亲的轻视,代姬的心里失落而悲凉。 代公继续道:“孟蝶此小儿,心术不正,汝应当避之,若拿人口实,丢了家族的脸面,吾定不饶恕,汝且好自为之。” 代公言完,甩袖离开,独留代姬一人矗立在寒风当中。 ------------ 第35章 :收受贿络 更新时间:2013-08-08 赵肃侯22年未,魏国公孙衍,齐国天汾败赵军于平邑,取平邑新城,并俘虏赵将韩举。同时秦军败赵疵于河西,杀赵疵,并取离石、蔺。 赵魏之战,赵国由胜转败,其一,乃齐国的参与,齐国为了防止赵国的强大,从压迫魏国转而支持魏国,导致两军在平邑展开了大战,平邑丢失。而本是埋伏于河西对魏国形成夹攻之势的赵疵大军,还没来得及支援平邑时,就被秦国偷袭,加之赵疵支挥失误,导致五万大军尽失七八成,赵疵战死,赵侯在赵汤的接应下免受其害,众将士纷纷退回邯郸。 赵军失利,在全国引起一片哗然。 众多赵国儿郎战死沙场,百姓哀痛欲绝。 连代郡这样的边城都笼罩着一份悲伤的气氛。 孟蝶呆在屋子里,拿出匕首有一下无一下的在几上刻画着,得知赵国战败的消息孟蝶唯一的想法就是兄长凶多吉少。兄长一心想征战沙场成为百金之士,拜将封侯,光宗耀祖,在冲峰献阵时,他必定是首当其冲,他那样的冲动,能逃过一劫吗? 真是个笨蛋!孟蝶在心里骂着,泪水却禁不住的流了下来,多少个家庭就这样因为战争而破灭了。 她用袖拭了拭泪水,收起匕首,清洗了脸颊,平静了情绪,出了房门大步朝着议事殿而去,今日是赵雍与众贤士们讨经论道的日子。 远远的就听见殿内的吵闹声还有嗡嗡的哭声,孟蝶不烦的皱起了眉头,这些只会哭嚎的士人,即不能上战场与敌人搏斗,又不能出谋划策为那运筹帷幄之人,出了事,只般这样取闹,有个屁用,真不知赵雍养这等闲人是为何般? 孟蝶刚踏进殿门,被明公叫住: “子来得正好,吾等正上书赵侯,要严办那误军之人。” “哦?”孟蝶挑了挑眉,瞧着明公身旁围着众多贤士正叽叽咋咋的讨论着,孟蝶来到明公身旁,问道: “何为误军之人?” “自是公子业等人。”一贤士言道。 孟蝶的出现众贤士意外没有把矛头指向她,反而觉得多一人多一份力量,那么赵侯就会慎重于他们的意见。 另一贤士又接着说: “赵侯不听太子之言,启用赵业等人为将,害我赵国万千儿郎,昔年,楚兵一败,得臣伏诛,自古军中无败将,此乃军法也。” 又一贤士言道: “如此以来公子业势力必减,太子回朝近也。” “善,善。”众人符合着。 然而孟蝶听之,脸上却露出鄙视的表情,她环顾众人,连明公也在奋笔急书,看样子是赞同此事,于是孟蝶大声言道: “诸位如此行事,是致太子于危险之地。” 这一声,就如半空中起个霹雳,屋宇俱震动。 众人安静下来,明公停止的书写,大家都瞪着孟蝶,不明她此话何意。 只听孟蝶轻蔑言道: “且不说公子业与越姬乃赵侯宠幸之人,就那越姬背后强大的越国,诸位认为赵侯能不顾之?再者,赵魏之战,虽赵业为大将,却也是赵侯亲领之,若要追究责任,岂不赵侯也得伏诛矣?” “这….这….” 众人听之面面相视,哑口无言,找不到理由反驳孟蝶的话,却也不想放弃打击赵业的机会,他们身为太子的贤士,自是帮太子谋事,这一点的忠心孟蝶倒是钦佩,但是好心并一定就能办成好事。 明公听言,沉思片刻,似乎理清了厉害关系,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朝着孟蝶拱手行礼,言道: “子言甚是,吾等思虑不周,险些坏了大事,不知子有何计策?” 孟蝶赶紧拱手还礼,得到一等食客如此的大礼,还真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而众贤士也顾不得去评论明公的行为,只想听听孟蝶的计策。 孟蝶双手负于身后,挺胸抬头,环顾四周后,缓缓道来。 “其实并不需要什么计策,诸位做好本份之事即可。” 众人听言面面相觑,不明其由,有的贤士不屑的哼出声来。 孟蝶不以为然,又道: “如今,赵国兵败,众将士死于疆场,百姓哀怨,众贤士何不借百姓之口,逼于朝堂。诸位都是太子之臣,如就此上书,必定引起赵侯猜测,别有用心之人造谣生事,言之太子借赵败之事,逼迫赵侯杀戮亲子,岂为天下人所不耻,太子贤名何在?诸位贤士来自各国,因太子贤名而投之,若由诸位在民间广传太子之贤能,散播赵魏之战乃为赵业贪功而败,赵侯也受之连累,此时,太子威名远播,赵业声败名裂,百姓自会把战败之事归于赵业一人,群众愤然,赵业不得民心,其麾下之人必定逃之七八,赵业势力弱减,而太子也无危也。诸位都是能言会道之人,帮助太子坚立威名,想必也是诸位的份内之事。” 众人听言,如醍醐灌顶,顿时啧啧称奇。 只听明公言来: “借民众之口,壮太子这威,借民众之口,弱赵业之势。妙,妙呀。” “再者,”孟蝶又道:“众人可把太子大败林胡之事,四处宣扬,那么太子在朝堂之势必稳。” 明公频频点头,并立马吩咐众贤士急急写书,秘传于各国,流落各民间。 战国时期,齐国孟尝君乃为四君子之一,美名远播。并不是他有多大才能,相反他为齐国还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但就因为他养的食客众多,大家都受之饔飧之恩,为他传播其美名,因此孟尝君在各国之间名声上佳,威望极大。 而此刻孟蝶用的也是这样的方法。 在当时言论自由,不管是儒,墨,道,法都是尊君思想,他们所提出的政治主张都是为君主服务,各派口水战打得正欢,各国君主也是仁人见仁,智者见智。 各国君主都较为尊重这些各派贤士,因而对于他们的言论,也不加与干涉,才有了众贤士在民间为某位统治者摇旗纳喊之举。 众贤士擦拳磨掌,各自行事。 孟蝶没见着赵雍,原来此妖孽一早就赶去了邯郸,听言赵侯染疾,想必是为兵败所至,在赵雍出发之前,下达了立代姬为夫人的命令。 想必妖孽也猜想此次邯郸这行必有危险,立代姬是为自己壮势力,代姬身后就是一个强大的家族。 孟蝶一路行来,尽在思考赵雍一事,他的成败对于自己的复仇有直接关联。 来到一回廊,只见一奴仆匆匆赶来,在孟蝶面前行礼道: “先生且慢,奴家主子相邀。” 孟蝶转过身来,见这位奴仆面生,不仅问道: “你家主子何人?” “丽姬也。” 丽姬?孟蝶思索着,她的动作倒快,代姬刚立为夫人,她就坐不住了。 孟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吾与丽姬素未交往,何来相邀?再者,吾乃太子食客,赴姬之邀实为不妥。” 奴仆言道: “先生不必为难,丽姬己在此等侯先生,丽姬有事请教先生,还望先生移步。” 孟蝶随着奴仆的眼神看向不远处一个红衣妖艳的女人在众奴仆的簇拥下跪坐于一亭楼之下,正含眉带笑的瞧着她。 那笑容甚为妩媚,孟蝶为之一震。暗忖:真谓是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有那个男子能抵挡得住,怨不得赵雍也为之倾倒。 孟蝶抬头,微笑着向丽姬走去。 两人相互行礼,丽姬设几赐坐,孟蝶就坐于丽姬身侧。 奴仆立马上前与孟蝶添上酒水,孟蝶持樽掩袖而抿,言道: “孟蝶多谢丽姬酒水相待。” “先生无须多礼。”丽姬缓缓言道,一双媚眼上下打量着孟蝶:“姬仰慕先生才智,今日相邀乃有一事相求。” “姬谬赞也,吾只是府内三等食客,姬之所求吾恐不能解之。”孟蝶装腔作势,对于丽姬的请求她能猜出七八分,不过姿态却是要做足,不然,怎能引起效果。 丽姬听言,抿嘴而笑,她缓缓的拿起酒壶,就着孟蝶的酒樽斟起酒来,孟蝶‘手足无措’,丽姬地位低下,却也为太子妾室,怎能与一臣子斟酒,于礼不符也。 丽姬见着面前这位俊俏少年失愣的模样,不由得格格笑了起来,她的笑声犹如铃铛般的轻脆动听。 丽姬不似代姬般的冷清沉默,她有女人的妩媚与少女的活泼,性子讨好,因而得赵雍宠爱。 只听丽姬言道: “先生虽居三等食客,但听闻昔日大败林胡乃先生之策,先生年纪尚轻,却能有此建树,众食客岂能相比,先生也无须谦之。当日于大殿之上,先生提出立代姬为夫人,太子也照先生之意行事,由此可见,太子看重先生也。” 丽姬言完,眼生媚态,有意无意的朝着孟蝶抛去,孟蝶身子一阵发颤,她这是勾引我吗? “呵呵”孟蝶不自然的干笑两声,“为太子谋事,乃臣之本份,姬之赞,蝶愧也。” 孟蝶言完,却听丽姬一声长叹,言道: “姬原本是邯郸一琴妓,蒙太子垂怜,得以服侍太子,姬心存感激,跟随太子从邯郸至代郡,然那代姬自从进了太子府,仗其身份甚高,对姬总是大声喝令,言语甚恶,还言之把姬送回红楼,姬整日惶恐,如今代姬立为夫人,更不把姬放在眼里,姬知先生多谋,愿先生为姬出一策,姬只想服侍太子并无他想。”丽姬的语气哀哀怨怨,甚是可怜,言毕,还洒出两滴泪来,任何男子见了估计都会心生怜惜,可惜了孟蝶不是男子,却也装着深表同情的模样。 “这…..”孟蝶面露难色,眉头紧皱。 当然,这是孟蝶的乔装之态。 丽姬见之,示眼于身后奴仆,只见奴仆上前,拿出一个木盒,递于几上。 丽姬打开木盒,朝着孟蝶微微一笑,言道: “这是昔日太子所赐,今转交先生。” 孟蝶一瞧,顿时瞪大了双眼,木盒里面有几片金叶子,还有一些金饰,这是孟蝶从未见过的值钱之物,暗忖:居然有这等美事,原本只想挑起赵雍后苑之战,却不知还能大捞一笔,美哉!美哉! 丽姬以袖掩面饮酒,却又斜眼观之孟蝶神态,见她一幅惊喜的表情,于是媚眼一转,伸出白皙的双手,拉着孟蝶的手轻轻的放在了木盒之上,还不忘抚摸挑逗一番,孟蝶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头看向丽姬,只见她媚眼闪烁,暗送秋波,声音酥骨的言道: “还请先生一助。” 孟蝶收回眼神,暗忖,她还真是在勾引我,不免觉得一丝好笑,孟蝶毫不掩示自己的心花怒放,将计就计,美女豆腐白吃白不吃,于是反手握了握丽姬的嫩手,柔声道: “孟蝶谢过丽姬。” 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抽回手来,放于膝盖之上,正襟跪坐,装腔作势的言道;“原以为代姬为贤良淑德之人,想不到也如此不堪,若姬不告之,孟蝶自是受其蒙蔽,悔也,悔也,当日,不应向太子提出立夫人一事。”言完,无比‘悲痛’的垂胸顿足:“罢,罢,即然错己促成,挽求即可。” “先生所言极是。”丽姬己满脸笑容与期待。 孟蝶又道: “姬若想保其地位,须生下大子,至时,不仅地位稳固,还有望立为夫人也。” “此法姬也想过,可奈一年以来,姬却无能受孕。”丽姬言完,叹了口气道: “太子对姬之宠幸寥寥无几,每次唤姬侍寝,只令抚琴静心,并无与姬燕好,似乎太子不喜与人同榻。” 孟蝶听言,一口酒水顿时卡在嗓子处,令她满脸通红,咳嗽起来。 早闻这个时代的女子大胆得很,不仅敢当面勾引男子,还能把闺房之事,脱口而出,怪也,怪也。 再说赵雍,正直血气方刚之时,有美女在侧却不为所动,又是为何?不喜与女子同榻,难不成喜欢与男子同榻?怨不得他的后苑女子不是气死沉沉,就是四处勾引男子。 ------------ 第36章 :闹市打斗 更新时间:2013-08-09 难道赵雍身体有缺陷,或是断袖之人? 孟蝶好奇至极,她突然想起前日,他还曾调戏于她,这又做何解释?难道他真有龙阳之好,把我当成了男子? 在孟蝶胡思乱想之中,丽姬的声音再次柔声响起: “先生,可有良策?” 孟蝶回过神来,暗忖:这可难办了,赵雍不好这一口,丽姬怎能有孕?不过,他做为太子,总得为社稷留后,这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想到这里,于是笑了笑,言道: “蝶在入士之前,曾熟读医书,也行巫医之事,妇人受孕,传宗接代,犹如日起月升,乃天然之像,医书上言:妇人受孕,宜于葵水之后十日为佳,姬到此时应把握良机。” “哦?此话可信乎?”丽姬看了看孟蝶,皱着眉头,似乎不太相信, “此乃书上所言。”孟蝶也不算胡编乱造,只不过这样的书,是那个年代没有的。 丽姬点了点头,又道: “若那代姬再寻麻烦,如何应之?” 代姬何曾寻过丽姬麻烦?孟蝶不由得瞟了一眼丽姬,想着此人八面玲珑,胡说八道的本事,不比自己差,不过在这种后苑之争中不狠下心来怎能有出头之日。 于是言道: “姬若想高枕无忧,寻代姬一个过错,就能让她无翻身之日。” 孟蝶此计也算狠毒,而这个过错,就要看丽姬的手段与心肠了。 丽姬听言,敛起笑容,像是在思考孟蝶之言,片刻又马上喜笑颜开,连连向孟蝶道谢,还不忘再送两个秋波。 告辞丽姬,孟蝶回到小屋,又有奴仆走来,承上一个木盒,言之乃代姬所赠之物,孟蝶一愣,打开一看,金叶金饰不少,顿时眼睛弯成了月亮。 作为食客虽然包吃包住包穿,却不发钱币,孟蝶是穷得身无分文,其实自她重生之后,她就没有见过钱币是何模样,如今有了两盒的金子,于她而言,简直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战国时期金子并不十分流行,金的含量也不高,不过在贵族商人之间却也时常作为货币流通。孟蝶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计算着这些金叶能换多少刀币,算来算去也没有头绪,不过心里却满是欢喜。 要置一座大房,父母,兄长,鼻涕虫各住一室,还有那未出世的弟弟妹妹,要买几个奴仆伺候饮居,再建一个酒肆,或开一个红楼…… 孟蝶规化着“未来”,想着想着只觉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父母鼻涕虫都己不在,兄长也不知生死,他们都无法享受这样的生活,都是那该死的满速,该死的林胡,一股仇恨瞬间拥起。 伤感一阵,孟蝶拿出两片金叶放于袖中,等着明日出门换上刀币,其余的她用麻布包好,思考着藏于什么地方为佳,即不能被人发现,又能便于取拿,终于熬到半夜,把这些金子埋入房屋后面的墙角下。 有了钱财,突然觉得自己有了依靠,连睡觉也是格外的香。 次日孟蝶起了大早,清洗完毕,着了一件灰白色长袍,走出了太子行宫。 食客的行动较为自由,只要向管事的说一声,并带上自己的腰牌就能自由出入太子府,但必须在黄昏时刻归来,误了时辰,守门的阍人是不会理会。 再者没了赵雍与他两个跟班,孟蝶如村童离师,顽竖离主,觉得胸怀舒畅,快不可言,连空气中都流动一种自由的气息。 这是她第一次“上街”,代郡城并不大,犹如现在一个中等大学面积,城内分区明显,贵人区,贫民区,市场,手工作坊,酒肆等都划分在不同的街道。 街道上人头攒动,但更多的是一些游侠,他们身携长剑,着麻衣,草鞋,个头高大,且面容凶悍,城区百姓纷纷绕开而行。 街上还有许多胡人男子,且大都为与代郡通商的商人。 代郡城内最热闹的就属市场区,这里拥挤不堪,一片嘈杂,买马的,买盐的,买肉的…..应有尽有。 孟蝶一路好奇走来,东看看,西摸摸,摊位上都是一些极其粗糙而简单的物品但在当时却无比的珍贵。 转了一圈,也没能把金子换开,最后瞧见不远处有一个买酒的阁楼,长长的帆布高高飘起,一阵酒香转来,孟蝶不喜酒,不过此刻肚子己咕咕凑响,她大步走了过去。 上了二楼,靠窗而坐,这里可以一览街道全景。 要了酒与菜,孟蝶悠哉起来。 酒香甜纯口,度数不高,犹如现代的米酒,菜是一碗狗肉和野菜,瞧着野菜孟蝶一阵反胃,只就着狗肉饮酒。 太子府的饮食还不错,就是肉食苛刻,孟蝶虽馋肉,却也吃得有模有样,举手投足之间一幅翩翩少年郎的潇洒。 酒肆吃客众多,一楼多为游侠剑客,二楼相对清静不少。 正在饮酒之间,突然楼下一阵吵闹,孟蝶透过窗向下看去,一个高大的胡人剑客在大街上拉扯着一个麻衣剑客,他们脸红脖子粗,似在争论什么,最后两人竟打斗起来,街上众人纷纷避让,给他们让出场地。 打斗极为热烈,而众人也看得起劲,居然开始吆喝开来,麻衣剑客功夫好,只见他持着长长的青铜剑,挥剑成河,霸气十足,对方不是他的对手,十来个回合,胡人剑客手臂上就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的冒了出来,血肉模糊,胡人剑客满脸涨得通红,似不服气,又提剑刺来,麻衣剑客向左避之,一个扫腿此人就被拌倒在地,极为狼狈,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麻衣剑客脸上也露出得意之色,他提剑朝着胡人剑客走去,谁知此人却后移数步,面有怯色,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麻衣剑客一脸鄙视的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潇洒的收剑入鞘,挺胸抬头的向前走去。 众人也跟着散去,胡人剑客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的蹿进了一条巷子。 像这样的打斗在这个城内屡见不鲜,就算因此有人伤亡,对于外来游侠他们的尸体会被专人载去郊外藁葬,其打斗原由不会有人追究,因而在这个时代死于非命的人太多太多。 酒足饭饱,孟蝶满意而去。换了刀币,拿在手里还挺沉,走在路上也是叮叮当当,这样的感受非常的妙。 孟蝶又转了几条街,来到作坊区,这里有木匠,铁匠,织布妇人,一片劳作状景,穿过此街,又听见有丝竹声传来,寻声望去,见有一座二层阁楼,外装甚是豪华,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堪比太子府,而里面传来莺莺燕燕之声,楼外停有不少马车,身着华服的男子不时的进进出出,脸上尽是奢靡之色。 原来这是一座红楼,妓馆。 妓馆乃是管仲之创,也算是为繁荣市场做出了贡献。 孟蝶正想见识一下这远古红楼的风彩,却见几个胡人剑客怒气冲冲的朝着一旁的巷子走去,而领头的正是刚才在街上打斗败下阵来的那人。 孟蝶本就对胡人充满仇视,眼下又瞧着他们一幅恶霸的模样,便悄然的跟了上去。 在一条窄巷里,这几个胡人剑客堵住了刚才得胜的那位麻衣剑客,众人都抽出了长剑。 麻衣剑客怒眼一扫,轻蔑言道: “尔等莫要群而攻之?竟为鼠辈之徒。” 众胡并不答话,举剑刺来。 此刻孟蝶正负手站于一屋顶之上冷眼瞧着这一切,寒风吹得他的白袍猎猎着响,眼神如刀剑般的射向众人。 只见麻衣剑客,剑光一闪,闪电般的挥出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众胡慌忙抵挡,麻衣剑客剑气所到之处,威力十足,直震得众胡手臂发麻,败退几步,众胡收敛臂力,又刷刷刺来,麻衣剑客以退入进,左右挥挡,见缝插针,两胡被刺中胸部,再次败下阵来,其余胡人大吼一声,以状声势,剑峰更猛,排山倒海似的砍来。 众人交峰上百回合,麻衣剑客遂渐体力不撑,动作开始缓慢,剑招也露出了弱点,只见一胡举剑以蛮力砍来,麻衣剑客拼命一挡,倒退数步,正欲还招,却被另一胡提剑一刺,顿时胸口中剑,剑入三分,鲜血顺头剑锋落下,麻衣剑客挥剑反击,胡人持剑猛然推进,在这千钧一发之刻,众人只见一个白影从天而落,一个漂亮的空中单腿横扫,那位持剑的胡人剑客只觉头部嗡嗡着响,却是被踢中头部,顿时倒在了地上,龇牙咧嘴。 孟蝶完美的姿态稳稳落下,待众人还没有反过神来,又见一道白光骤闪,另一胡人剑客的脖子列开一道红线,动脉被割断,血飞溅而出。 众人大惊,纷纷放弃了攻击麻衣剑客,朝着孟蝶攻来。 孟蝶手持匕首迎了上去,若比力气,她自不是对手,但她的招式狠,快,绝,众人被她制得围围转,近身不得。 只见她轻盈如燕,游龙穿梭,胡人一剑刺来,却见她又避之身后,待胡人转身,她又窜至胡人面前,以掌为爪,扣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卡”的一声,此胡头一偏,身子顿时瘫倒于地。 孟蝶随即又与另两胡周旋开来,而此刻,那位麻衣剑客也提剑助战,与另两胡斗在一起。 窄小的巷子内,利器相戈,斗得混天黑暗,孟蝶身手干净,利落,她不与对方正面迎战,而是剑走偏峰,斗得两胡晕头转向,她手持的匕首峰利无比,一刺,一挑,一戳,两胡的身上刀迹纵横,血迹斑斑,数十招后,两人纷纷被割断了脖子。 而麻衣剑客也很快结束了战斗,最后一剑刺穿了胡人的胸膛。 战后,孟蝶长袍一甩,负手而立,学着赵雍的模样装酷耍帅。 而麻衣剑客却显得有些狼狈,他弓着身子,一手扶墙,一手提剑,喘着粗气,抬头瞧着面前这位瘦小却有几份贵气的少年,断断续续的言道: “吾乃曾城人士,名华,多谢少侠相救,少侠可否言于姓名,他日自当酬谢。” 孟蝶微微一笑,“吾乃孟蝶,太子府食客,壮士无须多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己。” “哈哈哈…..”华听言大笑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好,甚好,吾甚是喜爱,少侠且随吾往,吾与少侠酒肆饮酒。” 孟蝶瞟了瞟他身上的伤口,言道:“汝有伤在身,还须医馆治疗,饮酒之事,他日再行。” “不可,不可。”然而这位叫华的男子却摇了摇头,他突然站直了身子,拍着胸口道:“此伤何足挂齿,且随吾来。”说完竟迈开步子朝着酒肆而去。 然而没行两步,只听“咚”的一声,华倒在了地上。 ------------ 第37章 :酒肆开赌(1) 更新时间:2013-08-10 孟蝶摇了摇头,走出巷子雇了两人把华抬进了医馆,并留下刀币,让巫医好生照看,随后又使重金让人清理了现场,这才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妖孽带走了一批护卫,留下一大堆美人。 孟蝶洗了澡又换了一身衣服,看着天色还早,走出屋子四处溜达起来。 仿佛过了年,天气也不在寒冷,风吹在身上反而觉得舒心,妖孽走的这两天来,她过得特别的自由自在。 身边有一队巡兵走来,孟蝶立马侧立在一旁,待这些士兵面无表情的通过后,她才抬起头来,却瞟见前方一道黑影闪过,心下一惊:刺客?不对,妖孽己经离开,那么此人是谁?鬼鬼祟祟? 孟蝶心里一阵好奇,立马跟了上去,她本是侦察兵,也是追踪高手,一路跟来,只见着黑影朝着后苑而去,此人身手极好,瞬间没有踪迹,从身形来看,此人定是男子,在这太子府后苑居然有陌生男子进入? 孟蝶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赵雍才走两天,就有人给他戴绿帽子了? 她心里感到无比的兴奋,如狸猫一样跳上一处最高的阁楼,守株待兔。 然而不到一刻那个黑影又出现了,他是从代姬的房里出来,瞬间又消失在黑夜里。 代姬?怎么会是代姬?孟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孟蝶跳下阁楼,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后苑的女子果真寂寞,唉,可惜赵雍没有见到这一幕,若是见了,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孟蝶突然很是期待。 就在所有的贤士都在为赵雍的名声而奔走时,孟蝶却是悠哉得很,次日一早她又出了门,去了医馆。 一路行来,街上行人如昨日般的热闹,清晨的寒风吹得她的脸有些刺痛,孟蝶不由得抬头看了看天,天边有一丝曙光却被低低的云层所遮掩,忽隐忽现。 巫医正在给华上药,见着孟蝶高兴的一跃而起,把巫医撞了一个踉跄。 华拉着孟蝶就向外走,直嚷着请她喝酒,孟蝶无奈,心想着此人的情性真乃朴实可爱。 两人进了一家酒肆,煮上两鼎美酒,上了两碗狗肉,就此干起杯来,孟蝶还是第一次清晨饮酒。 两人交谈甚欢,孟蝶得知华是一名剑客,游走四方,靠护送商队货物而谋生,这次是从齐国押运盐车而来,几日后又会随着商队护送马匹去齐国。 因昨日在喝酒时与一胡人剑客发生口角而引起了后面一系列的事,华二十来岁,宽额少须,双眼有神,轮廓分明,虎体猿臂,彪腹狼腰与孟蝶比起来,显得孟蝶更加娇小无比,然他的脸上却布满沧桑,这与他从小就走南闯北与关。 华颇为豪放,喝着酒来了兴致,就唱起歌来。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鲂鱼赬尾,王室如毁;虽则如毁,父母孔迩! 孟蝶一听,一口酒就喷了出来,这是一首诗经的歌,表达了“我要找寻配偶”的意 图。 正巧街上有一女子走过,华的歌声更加的宏亮,然而当那位女子传过头来时,孟蝶又一口酒喷了出来,那位女子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长得歪瓜裂枣,一双鼠眼对着华狠狠的剐了一下。 孟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华涨红着一张脸,喃喃而道:“此妇丑陋之极,怎也出门?” 孟蝶顿时汗颜,华实在大胆而可爱,而华也揪着眼睛看着她,难以想像这个柔弱的少年却有一身好功夫,不禁相问,孟蝶自是乱扯一通,言之儿时曾遇一位白衣老者,见他身体羸弱授他几招功夫,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防身,华听之自是相信不凝。 两人又继续喝酒,天南地北瞎侃,孟蝶对华这种四处游荡的生活甚是羡慕,想着等到自己报了仇,也去快意江湖,不妄来重生一趟。 孟蝶本是女子,如今以丈夫示人,豪放之间也多了一份素雅,清冷的脸庞带着一份俊悄,而且她又一身白衣长袍,更显得超凡脱俗,与华这样的彪悍剑客不同,她有一份贵族气质,举手投足之间竟显得风华绝代。 自从来了太子府短短的日子,她的一切都在发生变化,她己不是当初的那个乡下村姑,来自文明世界的她本身就有一种优越感,又经历过一场生死变故,她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淡定,眉宇之间又有一种自信的狡黠。 孟蝶端起一碗酒仰头一口而饮,其豪爽丝毫不输于男子,华瞧着哈哈大笑起来,正在这时,突然迎面走来一个奴仆,来到他们几旁,也不行礼,十分傲慢的对着孟蝶言道: “兀这小儿,吾家主子唤你一去。” 孟蝶听言,眉头一皱斜眼一瞟,冷笑一声,华瞬间敛住笑容,嗖的抽出配剑“哐当”一声放在几上,大声呵斥道: “这奴好生无理,还不速速逃去,休得在此放肆。” 奴仆并未被吓住,重重一哼转身就走,华随即发出哈哈大笑。 孟蝶却心中起凝,一个小小的奴仆竟有如此大的胆子,那么他的主子必定大有来头。 于是斜眼瞟见那位奴仆走出酒肆,穿过大街,对面停有一辆豪华的马车。 奴仆正低头回话,片刻马车上的帘子被拉开,一个青年男子走了下来,此人身材瘦长,冠裳佩玉,贵族打扮,但却长着一对鼠眼,面色如傅粉,一片奢靡之色,身子还有点摇摇欲坠,一看就是纵情过度轻浮之人。 孟蝶冷哼一声,不加理会的与华继续饮酒。 然而此人却大摇大摆的走进了酒肆,身后跟着四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抱剑于胸,凶神恶煞。 此人四周环顾一圈,对酒肆老板殷勤的设几布酒,不加理会直直的朝着孟蝶二人走来。 随即酒肆的一些客人匆忙离开,留下的都是些配刀的侠士,兴趣盎然的瞧了过来。 此人毫不客气的就坐在孟蝶几旁,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孟蝶,双眼放光透着轻挑之色,孟蝶泰然自若,华侧是瞪大着双眼,双手放在剑上。 只听青年男子喜悦言道: “小儿面如桃花有倾国之色,吾甚是喜爱,不知可入吾帐下与吾燕好?” 孟蝶听言一阵咳嗽,像是被酒水所呛,又像是因此话而受惊吓,华却是提剑窜起,怒目以对,而此人身后的护卫也都唰唰的拔出了长剑。 场面顿时剑拔驽张。 孟蝶还不知自己的长相有这等出色,可令人当场示爱,她知道这个时代社会风气开放,众多达官贵人好男色,且都有养娈童的习惯,但这种断臂之事一般都于私下进行,实在上不了台面,却不想此人却如此毫无忌讳。 孟蝶心里拥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以这样的方式被人喜爱,她是万万不能接受,况且对方长得也实在是对不起观众。而今却恬恬遇上了这等荒唐之事,孟蝶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瞟了一眼此人,言道: “吾乃堂堂君子,岂能行那龌龊之事?” 面对孟蝶的嘲笑此男子先是一愣,有瞬间的怒气,貌似从来没人敢如此与他说话,但随后又恢复了脸色,继续言道: “燕好之事,天性使然,何分男女?” “哦?”孟蝶挑眉道:“若吾不情愿呢?” “哈哈,”这次轮到男子笑了起来,他洋洋得意道:“如此美好之事,小儿何须推迟,吾乃郡守之子代青也,小儿若从,黄金赠之,若不从……”男子的话没有说完,却是向身后的剑客瞟了瞟,表情拽得很欠凑。 孟蝶顿时明白,他这是明摆着要抢人呢,好似入他床榻之宾是多么令人荣幸之事。 在这男女关系方面她还真的受到太大“惊吓”,先前丽姬敢在陌生男子面前谈与太子闺房之事,后有华当众向女子表白燕好的企图,再有这位贵人一来就危胁抢人,行那龙阳之事,真是一个比一个重口味,这是什么世道? 此刻华走上前来,厉声言道: “蝶且无须理会,这等喜好男色本己下作之极,却还提于几面,待吾砍了他,休得在此侮辱众耳。”说完举起了长剑但却立马被那四名护卫围困在中间,动弹不得。 眼看一场厮杀就要拉开,酒肆的其他剑客也都有些蠢蠢欲动,暗忖,这位华服男子实在无理,燕好乃两情两悦,怎能以势压人,若动起手来定要助那小儿一臂之力。 战国的游侠剑客颇有扶危济出、厚施薄望,轻命重气、贵交尚信之风格。 孟蝶见之哈哈大笑起来,她起身按回华的长剑,朝着代青眨了眨眼,顿时令他心荡神怡。 孟蝶言道: “子为士,乃贵人,能与之相好乃吾之幸事,然,吾不喜龙阳之事,若强行之,有何乐趣,吾也不愿拂贵人之体面,吾有一思,可两权其美,不知子愿意为否?” “哦?何乃两权其美?”代青被挑起了兴趣。 只听孟蝶缓缓而道: “子可愿与吾一赌?子若赢,乃大丈夫也,吾服之,定当从之,若吾赢,还望子拿黄金十镒赠之。” 赌,这词在当时并不新鲜,在热闹的街市上,常有斗鸡走犬,六博歙鞠者。而这些贵族子弟都是其中高手,所以当代青一听赌时,似乎正中他的爱好,哈哈大笑起来,毫不犹豫的言道: “吾愿与之相赌。” 孟蝶微微一笑,她的笑容透着一丝诡迷,众人并未查觉。只听她言道: “吾之赌,一不斗鸡,二不走犬,三不博戏。” “哦?小儿之赌何为?” “赌酒。” ------------ 第38章 :酒肆开赌(2) 更新时间:2013-08-11 赌酒,代青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他眉飞凤舞,花枝招展,引来众多人鄙视的目光,不过笑过之后立马以手捂嘴大咳不止,剧烈的咳嗽让他的五官都揪到了一起,更加的丑陋,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他身后的奴仆狗腿式的上前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代青接过来喝了一口才渐渐止住了咳声。 孟蝶暗忖,此人是身心均己病入膏盲却还想着纵情酒色,命不久也。 华乍一听孟蝶言之赌酒,也不明白其意,不过瞧着她脸上一片云淡风清,胸有十足的模样,也只有疑惑的跪坐下来,还不忘狠狠的剐了代青一眼。 其余众剑客也都一片好奇之色。 代青对自己的身子不以为然,或是习己为常,他鼠眼一挑,竟向着孟蝶抛起媚眼来,令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听他言道:“小儿要赌酒?小儿可知吾曾三日三夜饮酒不醉,不惧乎?” “呵呵。”孟蝶轻笑起出声,反击道:“吾曾五日五夜饮酒不醉,子惧否?” 孟蝶言完,众剑客都大笑出声,他们都听明了,小儿之言是讽刺之意,然而代青却不知其意,一幅疑惑的表情,愣愣的言道: “果真?” “果真!”孟蝶脸色严肃,一本正经。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时代青才知被人嘲笑,脸色不悦,狠狠的瞪了一眼四周的剑客,不屑的眼神一挑,也不急着去打理他们,想着等收了这小儿再与他们计量,于是转过头来正色道: “小儿不信,吾与之赌酒即可,如此小儿才能心甘情愿入吾之床榻。” 然而一旁的奴仆听言又立马狗腿的上前,小声进言道: “主子,巫医言之不可再饮酒,否则……”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代青厉眼一扫:“滚!”好似他刚才被嘲笑的怒气全都撒在了此人身上。 奴仆一愣,抽了抽嘴角,唯唯喏喏弓身又退到了身后。 这一切孟蝶瞟在眼里,心里一丝冷笑,然后言道:“子可知赌酒之规则?” “规则?”代青似乎不明白这个词,满脸懵懵,“何为规则?” 孟蝶向众人扫了一眼解释道:“所为规则乃如何定输赢,吾观子身体欠佳。”说到这里,还故意放柔语气,“是以二十盅为限,吾与子一同饮之,多饮者为胜,可否?” 代青一听心头一喜,区区二十盅毫不放在眼里,于是立马言道: “甚好!” 孟蝶瞧着他一幅自在必得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不意查觉的笑容,而酒肆的剑客一片嘘唏声,如此名誉之赌少说也得百把盅,何奈区区二十盅就打发掉,他们暗忖,是否小儿酒量不堪,竟然如此,何必以酒为赌?这不明摆着是认输吗? 华也立马拉住孟蝶,脸有怒色,言之: “何奈如此?” 孟蝶笑笑, “此数足矣。”华立马翻了脸,“莫是蝶故意为之,想做那榻下之宾?吾不屑也。” 他说他看不起她。 华的话颇为不客气,孟蝶也不生气,深知战国侠士的直爽,也不愿多做解释,言道: “输赢片刻即知。” 然后孟蝶又转向代青,一本正经的言道: “吾与子之赌何不请人作书,以示公证。” 听此一言,代青心中又是一喜,“甚好。”,如此一来,何惧小儿反悔。 于是办事者请来文书之人作书公证,双方纷纷署名,代青留下十金做为赌注,而孟蝶的赌注自是她本人。 文书一式两份,孟蝶认真的打量一番后,收好一份入怀,朝着代青揖手道: “何不请鼓师以鼓乐之,此乃更为有趣。” 代青一一遵循,各项准备都己完成,众人一片迷惑,一片期待,如此赌酒是前所未闻。 鼓声响起,酒肆变得热闹起来,连路上行人都会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食榻上摆有二十个酒盅,里面己经盛满了美酒,孟蝶与代青各自端起一盅相对而饮,此刻赌酒正式开始。 孟蝶首先饮完一盅,众人发出一阵叫好,她举手投足之间潇洒豪放,贵气十足,她朝众人一笑,更显俊俏,随即端起第二盅,而此刻代青才放下第一个酒盅。 代青有些着急,开局不利,慢了半拍,此刻他己丢失了贵族风范,一盅接一盅的猛喝起来,每饮一盅身子就会踉跄一步,他的奴仆立马扶着他,他却赌气的一把推开。 孟蝶斜眼瞟之,瞧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眼神突然闪过一丝狠绝。 鼓声咚咚,直敲得人心慌慌,众人都为孟蝶捏一把汗。孟蝶在前世颇有酒量,两三瓶红酒绝对没问题,可惜这个身体不是原身,孟蝶也不知她能承受多少的酒精,不过如今的她确没有以前那般柔弱。 转眼之间,两人饮酒过半,各自面前摆着五个空杯,孟蝶稍胜一筹,纳喊声四起,这更刺激了代青的好胜之心。 只见他双手各持一盅开始左右开工,此刻他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饮酒而泛红而是更加的苍白,白得渗人,像僵尸,谁都不知他的身子己达到了极限。 突然只听“噗”的一声,代青喷出一口鲜血。身子无重力的瘫倒在地,像一片树叶,生命终止,落叶归根。 这突来的变故让众人皆怔,鼓声骤停,全场安静,街道上驻足的百姓都瞪大着双眼,不可置信的表情。代青的奴仆脸色苍白的扑腾着过去,他的护卫抽出了长剑护在自己主子面前。 只有孟蝶哈哈的大笑起来。她重重的放下酒盅,目光如矩,脸上挂着可有可无的微笑,屈身来到代青面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着代青言道: “子还须赌否?” 代青躺在地上,大咳不止,双眼突然变得通红,他无力的抬起手臂指着孟蝶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奴仆又拿出葫芦给他喂药,代青张大着嘴,谁知刚要喝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口而出,孟蝶赶紧跳开,不屑的拍了拍身上的袍子,啧啧的直摇头,再次言道: “子输矣,黄金十镒吾受之。”言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子身体欠安,还是回去养养,若因酒色而失了性命,得不偿失。” 孟蝶言完转向众人不再多看此人一眼,大声言道: “诸位今日酒水吾请!” 众人一片叫好声,那还有人去关心代青的状况。 代青此时己晕了过去,他的奴仆与护卫慌忙的抬着他出了酒肆,众人嘘声四起。 华扭捏的来到孟蝶面前,揖手道: “华先前失礼,不该置凝蝶,实不配为蝶之友,华羞愧难当,理当自戮。”说完居然就抽出了配剑。 战国的剑客把自尊义气看得比命还重,华先前对孟蝶说了一句“吾不屑”,因而认为自己不仅误会了恩人,还对她言语不敬,是以自戮谢罪。 孟蝶立马挡住他的剑,正色道: “区区小事,何须在意,吾知华乃义博云天之士,对那下作之人自是不屑一顾,吾何尝不是,代青之辱,吾岂能不报此仇,可奈那厮为郡守之子,吾等不仅要还以颜色还要保全自身方是上策。华对吾之言是为爱之切,痛之心,吾怎能怨之,还不快快收回兵器,与吾大饮三碗。” “然,然!”华这才露出了笑容,用力在孟蝶肩上一拍,“至今日起,华之性命交付于蝶,以蝶马首是瞻。” 孟蝶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有些苦涩,华刚才的那一拍,确实差点让她手臂脱臼。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不是因为收了小弟,而是疼痛。 酒家端来上好的美酒,孟蝶与众剑客自是把酒言欢。 这一闹腾就是大半天,华己有醉态,脸色泛红,吐词含糊,言道: “蝶怎知那代青小人必输?” 孟蝶与众人喝酒不敢再大碗大饮,毕竟她自知女子身份万一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只见她轻抿一口,轻言笑道: “观之代青,面白泛黄,两眉之间,印堂发青,即为疾病之兆,肺热气虚,胸有血瘀,再观双眼,青中带紫,乃纵情过度,闻之呼吸,异味难当,出入不均,乃胃部有疾,此厮己五脏俱损,若能安心调养,可安度一二年,然此厮太过于放纵声色,一激便倒。吾以酒相引,以鼓相激,是必取之性命也。” 孟蝶轻描淡写的言语,引来华的膛目结舌,原来孟蝶不仅身手好,还善于察颜观色,聪慧如此,令他佩服不己,不过又露出担忧之色。 “若那郡守为子寻仇,蝶如何是好?” 孟蝶再轻抿酒水,不以为然,“吾与代青之赌乃有文书作证,众人见证,性命由天,郡守能奈吾如何,再者,吾乃太子食客,郡守不得不顾及三分,那代青也并非郡守嫡子,行那荒唐之事,被众人耻笑,郡守怎会为此儿复仇。” 战国,己有了一定的法律制度,但那时战乱四起,剑客众多,剑客之间时有争斗,若是公平比试,只要签有文书作证,无论生死,官家均不追究,孟蝶与代青赌酒本不属此范畴,但士人之争之比,为了其公正也往往会以文书为证,是以孟蝶引着代青签下文书以免后患。 华频频点头,嘿嘿的憨笑起来,言道: “原来一切尽在蝶的掌握之中。” 孟蝶跟着笑了起来,随后拿出那五镒黄金递给了华,在他的不解中言道; “华此次随商队去齐国,可否帮吾购得齐国食盐?” “五镒黄金可购一车食盐,蝶要做甚?” “呵呵。”孟蝶狭促一笑,“吾观代郡,食盐贵且稀少,这里胡人众多,若能高价买于胡人,挣胡人钱币,岂不快哉。” “蝶想行商,甚好,甚好!华必做好此事,助蝶之力。” 于是两人又以此事商量一阵,方才各自离开。 话说代青众奴仆把代青抬回了府邸,请来巫医诊治,巫医摇摇头,连药单也没开急急就离开,众人大哭。 管事人把此事报之代公,代公正在与众贤进食,听言,微微抬头,瞟了一眼管事,简单的抛出三个字“厚葬之”,就不在过问,连他侧下的贤士都不以为然,继续饮酒进食。 代青乃代公第五子,不学无术,终日沉溺声色,是以如此下场也在代公意料之中,只不过他没有想到与之赌酒之人竟是孟蝶,直到三日后,看到那封文书才知晓一切,对孟蝶的恨意更添一分。 ------------ 第39章 :赵雍中计(1) 更新时间:2013-08-12 孟蝶结识了华,从而又被引荐结交了更多的剑客,孟蝶为人豪爽,对这些侠士以礼相待,当众人得知她乃大败林胡之人,对她更加的崇拜起来,孟蝶整日与众侠喝酒比剑,好不潇洒。 再说赵雍,自回到邯郸就一直呆在宫中侍疾,对于战败之事只字不提,倒是一些卿大夫乘机进言要求废除赵业大将军的职务,赵侯暧昧不明,即没说处置也没说不处置。 赵侯名赵语,自他继位以来,与诸侯几乎连年征战,可谓戎马一生,在狼烟四起的战国兼并战争中,能够稳住局势,保全赵国的基业,可见赵侯也可算是一代名君。 赵侯虽为不惑之年,以现代人的标准属于中年,但由于他长年征场,身体也遂渐衰败,再之此赵魏之战,赵国兵败,赵侯未能雪洗耻辱,是以忧虑过度,终于病倒。 此刻赵侯正着一身中衣,斜躺在床榻上,他脸色有些苍白,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倍显疲惫。 赵雍端上汤药小心翼翼的跪坐在他的身侧,并双手承上,恭敬的言道: “君父,汤药备好。” “嗯,”赵侯轻声应答,在侍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接过赵雍的汤药一饮而下。 挥手支退了侍人,赵侯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儿子,忆得自从他的母妃去逝后,他很少这样与他如此近的距离相见,他一直忙着他的国事,战事,对这个将来会继承他大统的儿子一直关注太少。再加之越姬母子俩也的确分散了他的精力。不过,他从来没有放弃这个儿子,赵雍不仅是嫡子也是长子,做为太子,他深得人心,有帝王之材,他从心里是很满意的。 不过如今这天下形式,朝堂形式,这个还尚为年轻的太子是否能力挽狂澜,强赵国,威社稷,伯霸业? 赵侯朝着赵雍招了招手,言道: “吾儿,且上前两步,让为父好好端祥一番。”此刻的赵侯没有了作为君王的不可一世的霸气,更多的是一份做为父亲的慈祥。 赵雍恭敬的来到赵侯身侧跪坐下,此时的他也没有做为天子娇子的傲气,他只是一个对父亲行孝道的普通儿子。 “君父,身体可有恢复?” “嗯,无恙。听吾儿在代郡大败林胡,为父甚感欣慰。” 赵雍朝着赵侯拜了拜,言道: “儿臣侥幸获胜,全仰仗众将士英勇,儿臣不敢独揽其功。” “嗯!”赵侯点了点头,“吾儿堪有帅将之才。” 赵侯言完,突然又叹了口气,“若是赵业有汝一半才能,为父心安矣。”言完,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赵雍听言,心里千思百转,他还是向着赵业? 然又听赵侯言道:“吾儿可有怨为父把大将军之职授予赵业?” 赵雍‘诚惶诚恐’:“儿臣不敢。” 此刻,不管两人之间如何的‘父慈子孝’但毕竟身在帝王之家,就算是父子其中也隔了一层无法穿越的障碍,那一道可怜的血缘亲情,在权力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瞧着面前分明有些生疏的儿子,赵侯再次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只是身不由己而己。 他也很想享受那常人的天伦之乐,但是做为一国之君,他的心中不能只有亲情,还有江山社稷,总有一天他能明白自己的感受。 赵侯深知两人之间不可能有平常百姓之间的亲情,于是又换了一种口气,也许做为君臣,两人相处才不会显得那么尴尬。 于是赵侯清了清嗓子,言道: “太子对于赵业兵败平邑之事,有何看法?” 他这次称赵雍为太子而不是吾儿。 赵雍瞟了一眼面前的父亲,见他突然承现出一幅威严的君主姿态,不由得嘴角一弯,挂着一丝可有可无的冷笑,赵侯的心思他如何能懂。 赵雍言道:“军中无败将,然而赵业即为赵国公子,谚云:刑不上大夫,君父还得从轻发落。” “太子之言乃为心中所想?” “自是心中所想。” “难得太子有一颗孝悌之心。”赵侯语气淡淡,深知赵雍对赵业的不满,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力,他以前也是这样走过来的,怎能不知晓。 他无法去阻止,也阻止不了,这也许就是做为帝王的无奈吧。 赵侯挥了挥手,备感疲惫,“太子先且退下,寡人己累也。” 赵雍弓身而退,出了宫门,一路直奔邯郸太子府,然而在路上,却颇为拥堵。 贵族有自己的专用之道,宽敞而平坦,但今日为何却如此多的行人,赵雍挑开帘子一角,瞧见众多身着儒袍的贤士,围坐在空地上,高声谈论,其中还围有不少平民,赵雍差人去打探,得知这些贤士都在谈赵业兵败一事,并对此抨击指责,众多平民也都跟着一阵符合。 赵雍放下帘子,聆听片刻才吩咐驾驶驱车离开。 路过几条街,几乎都是同一现象,赵雍颇奇,此事像是有人而为之。 回到太子府,赵雍开始处理几案上早己送达的帛书,楼园与仇夜跪坐在下侧,随时待命。 壶漏计时器里的滴水声,哒哒的响着,彰显出书房的格处宁静。 这里才是真正的太子府,赵雍从小生活的地方,时隔一年再次回到这里,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惆怅,这一年里,他为了边境之事,四处奔走,深入林胡险要之地,却还比不上一个败军之将,适才赵侯问他如何处理赵业一事,明摆着是要他不再追究,要他亲口说出,他照做了,但心里对赵侯那半点的父子之情似乎也随之消失。 他与赵侯之间一直有隔膜,自从他的母妃去逝后,这种隔膜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他心有怒气,却不能发作。 赵雍拿起一份来自代郡的帛书,细细的阅览起来,只见上面写道: “正月初四,贤士孟蝶与众贤商之,歌颂主公之德,并传之民众,赵魏之战,赵败乃公子业贪功所至。” “正月初五,贤士孟蝶授代姬,丽姬金叶一盒,并藏于屋后,且与两姬相交甚密。” “正月初六,贤士孟蝶于市区杀胡人剑客,救下曾城剑客华。” “正月初七,贤士孟蝶于酒肆赌酒,郡守代公之子代青吐血身亡,赢得十金。并交付于华,言之至齐购买食盐,作行商之事。” “正月初八,贤士孟蝶与众游侠于酒肆饮酒比剑击鼓。” “正月初九,贤士孟蝶与众游侠于酒肆饮酒比剑击鼓。” “正月初十,贤士孟蝶于红楼听唱,两时辰方出。” …… 赵雍瞧着这写满字的帛书,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看样子,她的日子过得甚是惬意。 打架,赌酒,逛红楼,结侠士,丈夫所行之事,她是一件也没拉下,居然还与他的妻妾私相授受,还关系亲密,甚至连代公之子也不放在眼里。 赵雍“啪”的一声拍响几案,并把帛书丢与楼园与仇夜二人,怒言道: “此小儿该如何处置?” 楼园与仇夜面面相觑,主公因小儿而怒?只要与小儿有关的事,主公总会失态,楼园与仇夜拾起帛书,摊开一看,顿时双眼瞪得如铜玲,此小儿明明是妇人,行为怎的,怎的如此“荒唐”。 赵雍怒眼一扫,手敲几案,等着两人答话。 仇夜的嘴角抽了抽,头低低的,脑子里迅速旋转着,而楼园也是一脸怒气言道: “主公,此小儿实在嚣张,别说她一个妇人,即使作为丈夫,岂能不顾及太子食客之身份,居然出入红楼场所,不怕丢了主公的脸面。” 楼园的话令仇夜心里咯噔一跳,暗忖,这个傻厮居然专挑主公最不能忍受的事说,不是找死吗?仇夜微微抬头,果见主公一张黑脸,一幅风雨即来的模样。 仇夜赶紧稽首道: “主公,下臣认为小儿做为食客虽言行过于荒谬,不过应另有隐情。” 楼园一双怒眼扫了过来,此厮怎的为小儿说情,而赵雍却是挑了挑眉。 只听仇夜又道:“小儿歌颂太子之德乃为太子造声势,此计甚妙,如今邯郸百姓谁不知主公仁义,赵业无能。小儿与两姬相好,乃为安顾主公后苑之和谐。小儿与代青之赌,乃为告诫众人,……”仇夜言到这里,有些语结,不过马上又道:“告诫众人不易多饮酒。”楼园与赵雍纷纷一愣,只听仇夜又道:“小儿结众侠乃为主公招贤纳士,小儿往红楼,乃为….”仇夜再一次语结,额上还参出了汗水,他用袖拭之,突然灵光一现,言道: “小儿往红楼,是为主公寻觅良人。” 楼园听言,直翻白眼,而赵雍直接一个竹筒扔了过去。 “放肆。”赵雍厉声言道。仇夜赶紧低头不语,暗忖,丽姬不也是主公从红楼带回的吗? 楼园也紧跟着低下了头,还不免悄悄的瞟了仇夜一眼。 赵雍以手抚额,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言道: “传孤口令,行宫之内,任何人不得外出,令侍卫护好庭院,若有违抗,立斩不赦。” “喏!”两人领命,弓身而出。 到了屋外,楼园拉住仇夜,厉声道: “适才为何胡言乱语?还为小儿说情。主公明明要处置此人,却被汝而搅乱。” 仇夜嘿嘿的笑了两声,拔开楼园的手,不以为然的言道: “主公真要处置一人,何须吾等搅之,主公明明只是气头之言,也只有汝能当真。” “休得胡言,那小儿如此行事,那有一点妇人规矩,主公怎能瞧上她。” “等等,”仇夜立马打住,“听子之言,对此小儿甚为不满,不知为何?” 楼园瞟了瞟他,呶了呶嘴把那日夜晚小儿与主公在拱桥之上的情景告之了仇夜,言下之意,是小儿引诱主公,还言道: “小儿那配入住主公后苑,成主公之妻妾。” 仇夜赶紧捂上楼园的嘴,“慎言,此乃主公私事,吾等静观即可。” “兀你小儿,莫是要做那阳奉阴违之事。” “汝不知好歹,汝难道不知主公己留暗卫在小儿身边。” “什么?” …… 两人边走边闹,直到一奴仆急急赶来,见到二人,弓身行礼道: “公子业请太子入府一叙。” ------------ 第40章 :赵雍中计(2) 更新时间:2013-08-13 赵雍带着楼,仇二人来到赵业府邸,赵业出门而迎,两人见面好不亲热,相携而入。 赵业设飨待之,言语甚欢。 赵业与赵雍同岁,只比他晚生一月,然而就是这一月的差距,令两人的命运大不相同。 赵业生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与赵雍有三分相似,不过赵雍的俊美彰显出一种霸气,而赵业却多了一份阴柔,且这份阴柔却意味着他有着热衷权力,争强好斗之心。 赵业一直不服赵雍的太子之位,他觉得他处处都要强于赵雍,论身份,论学品,论才干他不比赵雍差,可为什么他就是太子,就因那一月的差距?因而私下他伙同叔父公子成等一派大臣自成一党,又在其母妃的协助下,图谋大业。 在赵雍回到邯郸之时,两人在宫内匆匆见过一面,因赵侯病重,两人都忙于朝堂朝内,这才抽出空来相聚一叙。 两人都是腹黑的主,面子上相亲相爱,面下却各自较着劲。 两人互相吹捧客套一番。赵业恭贺赵雍大败林胡,随即叹息自己赵魏之战中一败涂地,装腔作势的有意辞去大将军一职,然而却斜眼观查赵雍之态度。 赵雍持爵慢饮,言语之间也尽是安慰之词。 “赵魏之战若非齐,秦首尾偷袭,我军怎会战败,加之赵疵过于轻敌,导致我五万大军命丧河西,此人战死疆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然,赵疵确无将才之能,唉,也是吾用人之误矣。”赵业借台阶而下,把一切责任倒也推得一干二净。 赵雍面上符合,心里却冷笑嘲讽了一番。 赵雍言道:“听闻韩举将军被俘,不知贤弟打算如何处之?” 赵业听言,又是长叹一口气,“韩举将军因救吾而身陷敌营,吾羞愧也,吾前日己上报君父,派出使臣出使魏国,力澜救出将军,可谁知那魏王竟以割城为胁,将军不受其辱,竟自刎而亡。” 言此,赵业还洒出几滴泪来,赵雍也陪着心里一阵难过。 “韩举将军也算是一代名将,可惜,可惜了。” 两人又伤感一阵,相互劝慰一番,在分别之际,赵业言道: “明日,母妃宫中设宴,还望兄长出席,以慰母之心。” 赵雍应答道:“孤明日进宫正要去母妃处问安,如此甚好。” 两人又再谈约半刻,赵雍方才离开。 赵雍回到府内,又做了几番部署,才到寝房就寝,然却辗转难眠,突然想起帛书所记小儿在代郡的所作所为,不由得嘴角一弯,露出一丝微笑,然而立马又暗下脸来,暗忖,小儿得罪了代公,性命可忧,幸好自己临走之前派有暗卫随时跟随,再加之己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行宫,想必无大碍,不过,此事还得警慎处之。 赵雍暗叹一口气,一张倔强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突然忆起小儿那柔软的身子与双唇,顿时身感一阵燥热,于是起身在房里左右度步,心里烦躁之极,侍人在门外瞧之,心中了然,贴门言道: “太子可须处子侍寝?” 赵雍先是一愣,随之言道:“准!” 不到半刻功夫,一名处子在两名侍女的带领下进了赵雍的屋子,众侍随即退出,赵雍瞧着面前的处子,面如桃花,肌肤似雪,迫不及待的拉她入怀,双手撕开她的衣领,雪白的香肩尽显眼底。 赵雍低头欲吻,一阵脂粉香传来,不似小儿身上的处子淡香,赵雍皱起了眉头,心里产生一些厌恶,他推开了她,转过身去,无奈的言道: “退下吧。” 一夜无眠。 次日,赵雍应越姬所召,应呼而至,先见赵侯,再拜问安,礼毕,随即参见越姬,越姬设飨待之,赵业做陪。 楼园与仇夜被阻殿外,不得入陪。赵雍虽疑,但这王宫大院,料想也不会有人行那刺客之事。若自己在越姬宫里受害,想必第一受猜测的就是她们母子二人,因而赵雍倒是放下心来。 越姬虽三十来岁,却仍旧花容月貌,妩媚娇人,肤如凝脂,眼如秋水,姿如柳枝,声如黄莺。席间,越姬频频向赵雍敬酒,随后越姬不胜酒力,起身请辞,退于寝室休息。 赵雍与赵业继续殿外饮酒,半晌之后赵雍微感头晕,颇有醉意,赵业令侍人扶其于殿后小憩。 侍人领着赵雍穿过几条长廊,突不见了踪影,赵雍只觉头更加的晕沉,随手推开一殿门,跌跌跌撞撞踏了进去,迷糊当中,突见榻上躺有一人,衣衫半开,赵雍摇了摇头,待走近一瞧,大吃一惊,那躺在榻上之人不是越姬是谁? 赵雍倒退两步,却正巧遇上宫女推门而入,顿时惊叫声起。那宫女身后正好是跟随而来是赵侯。 赵雍顿时清醒了过来,原来自己早己陷入了越姬母子设下的陷井。 赵雍跪坐在一侧,脸色铁青,越姬哭哭泣泣,直言不管太子的事,是自己饮酒误事,并欲取剑自刎,被赵业拦下。 赵雍嘴角抽了抽,冷眼看着这对母子上演的好戏,一言不发。 赵侯眼神如炬,观之众人,心下早己了然,却颇为无奈,他以手抚额,最后挥了挥手,众人皆退。 赵侯招来宰相肥义,把此事告之,肥义沉思片刻言道: “君上,此乃越姬陷害太子也。” 赵侯叹了口气,言道:“寡人何尝不知,太子岂会是不知轻重之人,可是那越姬如此一闹,寡人该如何处之?” 肥义言道:“如今之计,应立即把知晓此事之人杀之,逐太子回代郡,一则给越姬一交待,一则保太子之性命。如今我国战败,越国使者即将出使邯郸,此时不应与越国翻脸。越,楚交恶,越正是遏制楚国的一枚好棋,避免齐秦楚再次对我赵国的围攻,拉拢越国为上策。” “嗯,”赵侯点头,遂一吩咐下去。 是夜,肥义又来到太子府,把赵侯的决定告之,楼园与仇夜愤怒交加,誓要冲进宫去杀了那越姬母子,被肥义呵斥住,言道: “如今动手,时机不成,白丢了性命,还让太子背上弑母屠兄之罪,为天下人所不耻,一切还得从长计量。”二人听言,遂渐平息愤怒。 赵雍与肥义在房内秘谈深夜。 赵雍在邯郸受险,而孟蝶的日子却是过得潇洒自在,她每天都与剑客“混”在一起,直到华拿着她的金子,随着商队远去齐国。 送走了华,孟蝶又在街上游荡了半天,走进一条巷道,却前后被赌住了路,几个蒙面人持剑而立,孟蝶顿时厉声而道: “吾乃太子府人食客,尔等何人?挡吾去路?” 其中一人冷笑而言,“吾等取汝性命之人。”说完众人提剑皆冲了过来。 孟蝶大惊,对方十人之众,她来不及多想,抽出绑在腿部利器,与之相博。 巷子狭小,孟蝶蹬墙使力一个飞身,,在空中一个翻转,瞬间跳到一蒙面人身后,转身就是一刀,不等此人回身,孟蝶与另一蒙面人相博。 顿时刀剑声起,孟蝶左右迎敌,灵活机智。 孟蝶曾也以一敌十,不过,此时的对手却比当初的胡兵厉害得多,孟蝶也深知不敌,在与对方应战时,四处找机会逃开,然而对方实在缠得太紧,令她抽身不得。 在刺到一名蒙面人后,又一蒙面人冲了上来,同时孟蝶又感到身后一阵风起,原来身后的人以掌攻来,而此刻她正在与面前的敌人对战,眼看身后无防,势必要受这一掌,心里一急,难道今日要丧生于此,正在危及时刻,突见眼前一道剑光闪过,众人皆愣,瞬间,围困孟蝶的三名蒙面人顿时毙命,鲜血洒在了墙上,像泼墨一样。 原是有两名黑衣剑客出现,显然这两位大侠是助孟蝶而来,身手不凡,一剑划出,立毙三人,孟蝶大喜,众人大惊。 孟蝶有了帮手,不在畏惧,持起匕首又刺向敌人,然而她还没有碰到敌人的身体,敌人就己被黑衣剑客刺于剑下,再观四周那些蒙面人都围在黑衣剑客周围,双方交战在一起。 孟蝶倒还落了个清闲,退到一侧观战起来。 以二对七,孟蝶很有信心,刀光剑影,利器相戈,只见一黑衣剑客手中的长剑犹如一条蛟龙,刷刷的两下,带着凛冽寒气刺向对方,一蒙面人举剑挡胸,剑客的长剑却又瞬间向上一挑,又改刺对方喉部,蒙面人反映不及,只能眼看着长剑穿喉而过。而另一黑衣剑客握剑为刀,向一蒙面人砍去,蒙面人举剑以挡,“吱”的一声,双剑相戈,溅出一点火星,此剑客力气甚大,剑架于对方头顶,直压得对方跪在了地上,剑客又瞬间收力,提剑一挥,正中对方脖子,蒙面人居然头颅落下,在地上连滚数圈,孟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其余蒙面人在剑客精湛的剑术下也纷纷毙命,整个战斗时间还不到十分钟,看着两剑客收剑入鞘,孟蝶上前揖手道谢: “多谢两位侠士相救,不知侠士可否告之姓名?” 然而两人并未看她一眼,欲转身离去。 “等等!”孟蝶上前制止道:“吾请两位于酒肆一聚可否?” 两人互瞟一眼,转身纵跳,跃过土墙。 “喂,大侠……”孟蝶还想拦住他们,两人顿时没了踪影。 来无影,去无踪,难道会隐身术不成?孟蝶暗忖,也不知是何方高手,如能为我所用,还怕报仇不成,她又看看倒地的蒙面人,他们又是何人所派?谁要制我于死地? 孟蝶带着疑问到太子行宫,刚进大门,守门的士兵告之,太子有令,从即日起,行宫内任何人都不得出府,违令者,杀无赦。 孟蝶一肚子闷气。 ------------ 第41章 :丽姬求策 更新时间:2013-08-14 虽然不能自由出入行宫,然,留在府内的日子也算轻闲,好吃,好住,好睡,孟蝶觉得自己的生活堪比前世。 就这样养了二十来天,她突然发现自己长胖了,那件自创的贴胸小背心,居然穿不上了,瞧着明显变大的胸部,孟蝶一个头二个大,再这样发展下去,估计自己的女子身份就会被揭穿,可她又实在不舍得用什么白布来摧残自己的双胸,看她们发育得多好,圆润挺立,若是前世她定会欣喜若狂,想着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呀。 唉,孟蝶叹了口气,船到桥头自然直,暂且不去考虑,她立马赶做了一件稍大的小内衣,用白布把腰缠上两圈,这样或许还能瞒过一阵。 孟蝶仍旧每天坚持锻炼,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健康的气息,整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 她每天还会去看她埋在屋后的宝贝,仿佛每看一次,那盒子里的金叶子就会增加几片,让她喜悦不己。 她不喜欢去书殿,瞧着那些贤士们为了一个莫明的问题常常争得面红耳赤,就感到一阵无趣,觉得他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她喜欢在院子里散步,此时春天悄悄到来,四处洋溢着泥士的清香,小草,树木也都露出了新芽,她喜欢这种万物复舒的感觉,清新干净,没有血腥没有杀戮。 她也快并笄了,母亲说过三月初三就是她的并笄的确日子,母亲还为她做了新衣长裙,可惜,她却无缘穿上。阿止也说过哪天会回来娶她,估计也只能成为一个泡沫的美梦,五颜六色华光异彩,却是一戳就破。 孟蝶漫步在院子里,一派悠然自得,突然听得一阵琴声,宛转悠扬,柔美动听,但却透着孤单寂寞,却也拨动了她的心。 她寻着琴声而去,瞧着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待近时才忆起,那不是太子府的巫医吗? 巫医低头穿过,似是没瞧见她一样,对于这个惜字如金的大夫,孟蝶心存好感,仅因他曾对她说过:“汝身负雪海深仇,怎能不惜之性命?”这句话,她很感动,于是孟蝶不由得挡住了他的去路,言道: “巫医如引匆忙,不知赶往何处?” 巫医脚步一滞,转过身来,瞧着孟蝶一身白色儒袍,蹙了一下眉头。 孟蝶朝他笑笑:“怎的?不认识了?” 巫医犹豫片刻,朝着孟蝶揖手,一板一眼的道: “闻知太子添了一名食客,原来是故人。” “呵呵。”孟蝶笑出声来,“巫医好眼力,鄙人孟蝶,多谢当日搭救之恩。”说完朝着巫医一拜。 “此乃分内之事,何须挂齿。”巫医对曰。 “不知巫医可告之姓名?再有,”孟蝶走近二步,贴近他的耳朵言道:“吾之身份还望保守秘密。” 巫医连忙退后两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言道:“鄙人程敬,只懂治医救人,不管其他。” 此人还是一幅冷漠的态度,就连行礼都太过于敷衍,似乎并没有把孟蝶放在眼里。孟蝶也不气恼,暗忖,此人像是久混官场之人,言语之间透着一股子‘老奸巨猾’,懂得‘明治保身’之术。 孟蝶又笑道:“程敬?此名甚好,可是治病而去?” 她赞他的名字好听,程敬不由得瞟了她一眼,“代姬欠安,吾去把脉。”说完也不等孟蝶再言,转身离去。 孟蝶暗忖,此人真还‘目中无人’,瞧着他的背影片刻,才又寻琴声而去。 见一阁楼下,丽姬正在低头抚琴,此刻的她沉浸于琴声之中,神色柔和而平静,更有一种端庄大气。 孟蝶站在不远处,闭上双眼静静聆听,她的琴声透出一股子忧伤,让她回忆起在小山村的日子。 良久,琴声停止,孟蝶睁开双眼,与丽姬的目光相遇,丽姬随即灿烂一笑,明眸皓齿,妩媚妖艳。 孟蝶走了过去,行礼道: “丽姬之琴声如云兴起,如雪飘飞,真乃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吾听之,实为三生有幸。” 孟蝶的赞扬有夸张的成份,但丽姬的琴技的确天下无双。 丽姬听言格格的笑出声来,忙吩咐着奴仆设几布酒,孟蝶大方就坐。 丽姬喝退了奴仆。 孟蝶持爵掩面而饮,两人先客套一番,聊些无关紧要之事,然而丽姬的媚眼一直有意无意的朝着孟蝶猛送秋波,孟蝶坦然受之,居然与丽姬调起情来,乘着无人,她还用手轻掐了丽姬的脸颊,令她娇笑连连,红晕满面,随后丽姬转移话题言道: “先生可知代姬病重?” “哦!”孟蝶放下酒樽,颇感兴趣的言道:“不知。” 只听丽姬又言,“听闻代姬因心情郁积而至。” “莫是太子未归,思念之久?” 丽姬一听,又是格格的笑了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位年青的贤士也有幽默一面,不过提到太子,丽姬倒还吐了口气,喃喃言道:“也不知太子何时能归,算算日子,一月有余。” 孟蝶脸露微笑,不做言语,暗忖,最好不要回来,没有他和那两个黑神,日子多自在,可转念又想,不行呀,我还得靠他复仇呢。 丽姬自言自语一番又回过神来,瞟了一眼孟蝶,微微尴尬,自觉失态,于是又继续言道: “代姬的兄长与他人赌酒,不胜而亡,代姬与这位兄长乃一母同胞,曾两次入府看望,代姬因此事不悦。” 原来代青与代姬是亲兄妹,孟蝶颇感意外,她不由得斜眼瞟了瞟丽姬,只见她的表情并未多大变化,原来她还不知道与代青赌酒之人就是我,看样子代公也并没有把我与之赌酒的事传出去,那天的蒙面人是否是代公所派?代姬又是否知晓这一切? 孟蝶还在思量,丽姬左右环顾一番,倾身上前,小声言道: “吾己寻得代姬之过错,不知接下来如何处之?还望先生赐教。” “哦?”女人天生就是八卦的主,孟蝶也不例外,只见她挑了挑眉,眼角露有一丝不意查觉的喜色,言道:“姬且说来。” “代姬房内另有男子。” 孟蝶听言,倒吸一口冷气,这丽姬真谓心肠狠毒,如此一来,若有证据,那代姬真无翻身之日了,况且,代姬房内的确有男子出入,孟蝶前些日就己亲眼目睹,想不到也被丽姬给查了出来。 见孟蝶有点吃惊的表情,丽姬以为她不相信,笑言道: “代姬一奴仆乃吾之心腹。” 原来后宫的无间道从这个时代就己上演。 丽姬眨眨眼睛,言道:“先生可有良策?” “这….”孟蝶支支吾吾,学着妖孽开始手敲几面,似做思考状。 丽姬见之,从袖里拿出一张帛帕,递到孟蝶面前,言道:“先生若有良策,事后姬定会厚赏。”然后媚眼一抛又道:“此帕乃姬倾心而绣,还望先生贴身收之。”言完脸色己是绯红一片。 孟蝶挑眉而笑,瞟向几面,见那帛帕十分精美,还绣有青竹图案,于是毫不犹豫的收帕入袖,心里自是喜悦不己,暗忖,此等钱才不收白不收。孟蝶沉思片刻言道: “此事还得从长计划,代姬房里虽有男子出入,口说无凭,若计划不周,反而弄巧成拙。” “先生所言甚是,姬也有所顾虑,所以才请先生出策。” 孟蝶再次手敲几面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瞧了瞧丽姬,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言道: “此事应当等太子回府定夺。”孟蝶言完伏身上前,又在丽姬的耳边小声说着如此恁般,丽姬脸上露出了笑容。 回到小屋,孟蝶拿出帛帕,里面包有三颗金粒,拿出一颗反复瞧着,那时的金子光泽度不高,纯度不强,并且多为铜金,不过也算值钱之物,孟蝶脸上挂着笑容,自言自语道,丽姬真是有钱呀。 然后又瞧了瞧帛帕,放在鼻端闻了闻,只觉清香无比,孟蝶嘴角随即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眼神透着一丝狠绝。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但这种风平浪静之下又是一阵暗潮汹涌。 孟蝶照常在府内溜达,特别爱在黄昏时分。 入夜,天空星光闪耀,像极了钻石。 一个黑影穿梭在太子行宫,像猴子一样跳上跳下,他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一瞬间的功夫就来到后苑,众美人居住的地方。 黑影正准备跃上高墙,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笑声。 黑影嗖的转身,却见身后站一白衣少年,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微风吹散着她的长袍,她嘴角含笑,双眼灼灼生辉。 她朝着他走了过来,黑影警惕的退了两步,摆开了一个攻击的架势。 孟蝶在离他五步之远站住,讽刺言道: “侠士可是夜会佳人?” 然孟蝶的话刚一落下,黑影一记拳头就挥了过来。 孟蝶眉头一拧,侧身避过,黑影又一记开山掌当面劈来,孟蝶只觉掌风凌厉,连连后退,黑影步步紧跟,退至墙角,孟蝶灵活借壁纵身跃起,在空中一个空翻,一道美丽的弧度,在空中划过,最后落在黑影的身后,两个都瞬间转过身来,孟蝶手里拿着一张黑巾,对着黑影摇了摇,笑得好不灿烂。 黑影一怔一怒,抽出腰上的配剑。 然而此刻,只听孟蝶从嗓子里轻轻哼出一声,不屑的言道: “侠士如此鲁莽,莫非真要至代姬于死地。” 黑影听言驻步不前,但依旧举起长剑,双眼瞪着白衣少年,充满戒备,不过他眼神中流露出的一丝紧张却没能逃过孟蝶的双眼。 透过月光孟蝶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也无非十七八岁,他有着俊俏的五官,剑眉,冷眼,高鼻,薄唇,他孤傲,冷清,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杀气,他抿嘴不语。 孟蝶又道: “代姬危也,若要救之,随吾来。”言完纵身一跳,没入黑暗之中。 黑衣少年瞬间犹豫,也跟随而至。 ------------ 第42章 :大殿争辩 更新时间:2013-08-15 寒风肆虐,雪花乱飞,白茫一片,孟蝶艰难的行走在官道上,她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风雪打在她的身上,阻止她的前行,长发飞舞,遮住了她的双眼,衣袍被吹得如灌了气的布袋,高高鼓起。孟蝶拂开额前的长发,突然看见前方父母兄长相携而行,心里一阵喜悦,拼命的朝他们跑去,却始终追不上,她又急又累,突然他们身后横空出现了一队人马,举着长戟向着他们长刺去…… 孟蝶大喊一声,突然惊醒过来。 她躺在床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额上满是汗珠,身上也黏,腻得难受,无精打采的起身,几缕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能瞧见空气中流动的小颗粒,浮浮沉沉,发了一阵呆,长叹一口气,孟蝶穿上外袍开始梳洗。 走出屋子,己经是日上三竿,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微眯双眼,伸开手掌遮住刺眼的阳光,看着天空,清空万里,没有一片浮云。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等报了仇就去乡下置一间大房,院子里种满花花草草,在做一个靠椅,白天晒晒太阳,晚上数数星星,再养十几个剑客,陪着周游列国……想着想着,孟蝶自个笑了起来。 这时,她想到华己经离开一月,不知事情办得如何,等那盐车一到,再倒卖给胡人,又可以赚上一笔,实在是美哉,美哉! 孟蝶一路笑吟吟的走来,预备去书殿打个照面,然而当踏进殿门时,里面鸦雀无声,空无一人,孟蝶疑惑,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正巧一奴仆经过,孟蝶急忙拉住他,言道: “众位贤士何在?” 奴仆回答:“太子回府,众贤士己被召之大殿。” 什么,赵雍回来了?孟蝶顿时觉得晴朗的天空此刻是乌云满布,她的‘好日子’即将终结,而众人都去大殿,为何没人叫她? 其实侍人早己在书殿宣召,何奈孟蝶那时还在与周公相会。 孟蝶愣了片刻才急匆匆的赶往大殿,一路思索,又突然停了下来,绕道回了小屋,从木箱里拿出一份帛书,这才又向大殿赶去。 来到大殿己有几十号人按着等级跪坐在两侧,而正中的那位正是一身黑袍的赵雍,二月没见,此妖孽似乎清瘦了一些,不过还是那么的盛气凌人,只见他拿着一份帛书正细细观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大殿内的气氛异常压抑,妖孽神色颇为严肃,孟蝶悄悄的打量了他两眼,暗忖,此人真乃敬业,路途遥运,“旅游”归来也不好好休养生息,猴急的招集众人,摆着一张臭脸,犹如万年不化的冰川,像是谁欠了他几十两的银子,平时他都对这些贤士‘和蔼可亲’,今日倒有些反常。 孟蝶不敢出声,俏然的来到队伍后侧跪坐下来,然而上天像是专门与她作对,赵雍抬起头来,一双单凤眼凌厉的朝着孟蝶扫了过来,孟蝶顿时垂头低眸,心跳如鼓,像是做错事的学生等着老师的责罚,同时她也为自己这种‘胆小’的行为感到不悦,我干嘛怕他? 然而赵雍并没有把注意放在她的身上,而是面向众人言起这次邯郸之行,言起朝堂之事。孟蝶暗松一口气,开始回忆在太子府的种种日子,她自认为自己的言行循规蹈矩,想必那妖孽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这时,只听赵雍言道:“孤入邯郸,街头巷尾,皆传赵业败兵一事,想必乃诸位之功劳。” 众人皆洋洋得意,得到太子的称赞,是无比荣耀之事,众人纷纷双手交叉于额前,宽大的袖子像帘子一样,遮住各自的那张脸,众人向着赵雍稽首行礼,意为此乃份内之事,太子无须挂齿。 礼毕后,明公起身出列,言道: “下臣惭愧,险些误了大事,下臣曾欲上书赵侯处置那败兵之将,多亏孟贤士 提醒才未做出那愚蠢之事,市井所传乃孟贤士所策,下臣不敢领功。” 明公言完又退回一侧,正襟跪坐。众人面面相视,面色尴尬,半响才一起符合道: “然,然,此乃孟贤士之功,吾等不敢贪功也。” 此刻,孟蝶头垂得低低的,不做言语,心里却颇有些得意。 只听赵雍言来: “如此说来,此功归此人所有?” “然!” 赵雍眼神看来,似笑非笑,没有刚才的严凌,却也未见赞许之意。而孟蝶心里却是雀跃不己,赏吧,最好赏一盒金子。 但是只听赵雍言道: “此人立此大功,理当重赏,然,此人言行傲慢无理,今日大殿议事,众贤士按时就位,只有此人偏偏来迟,因而功过相抵,此事众人可有异议?” 孟蝶一听嗖的抬起头来,不公平呀,不公平,然而众人都齐声应答“然”,孟蝶眼看着金子莫明飞了,心里失落万分,对妖孽咬牙切齿。 她低下了头,垂下眼眸,遮住自己的情绪,不言语,又听赵雍对她言来: “子可有异乎?” 孟蝶咬碎银牙,觉得妖孽透着一股子幸栽乐呵,他分明就是不想给予赏赐,故意找茬,孟蝶不由得扯扯嘴,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角挂着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孟蝶无可奈何,朝着妖孽一拜,言道: “无异。”语气颇为可怜。 赵雍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此刻她心中所想,他己知晓。 正在这时,前排一老者起身出例,朝着赵雍一拜后大声言道; “太子,下臣有一事,还请太子定夺。” 孟蝶抬头望去,见是代公不由得勾了勾嘴,冷笑一声,此人定是为他儿子‘申冤’来了。 果不其然,得到太子的允许,代公转过身来,怒视孟蝶,那眼神活脱脱要把她吞了一般,孟蝶脸上却是云淡轻风。 众人都不知何意,看看代公,又看看孟蝶。 代公重重一哼,又转过身来,对着赵雍言道: “下臣之子青,于前日不久而亡,均拜孟贤士而至,还望太子定夺。”言完,己声泪俱下,哽咽不己,而那句孟贤士却是咬字甚重。 代公的话引来众人嗡嗡而语,大家还不知孟蝶与代青赌酒一事。 “哦?果有此事?”赵雍明知故问,他挑了挑眉,故作惊讶。 他看向孟蝶,众人也都看向孟蝶。 孟蝶缓缓起身出例,来到大殿中央,朝着赵雍一拜,不去解释代公之责,脸色也突然变得悲痛不己,也以一幅哽咽不己的声音言道: “太子,下臣前些日被一群剑客追杀,险些丢了性命,而此事均为代公所至,还望太子定夺。” 孟蝶的话更加引来大殿上一片讨论之声,连赵雍都不得皱起了眉头,瞧着小儿的惺惺作态,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而一旁的代公自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原是告状却被反将一军,虽然那些刺客确为他派,可是却未能伤她分毫,并且他所派之人都是一去无回,代公因此而气结,于是才有在大殿之上让太子做主之举。 代公当场呵斥道: “休得胡言,吾何时派人追杀于汝,汝可有证据?” 众人又纷纷看向孟蝶,代公所言无不道理,代公威信甚高,怎能做出这等之事,众人自是不信。 然只听孟蝶对曰: “如此说来,令子之亡为何归究于吾,可有证据?” 孟蝶的话也有道理,众人又看向代公,这两人平时并无交恶,今日为何这般互相指责? 代公冷笑一番,五官有些狰狞,对曰道: “证据?酒肆之人皆可作证。”代公言完,又看向众人,随即又换了一幅痛苦的表情,“当日,汝挑梭吾儿与其赌酒,可怜吾儿身体羸弱,不堪这般,竟吐血而亡,哀哉哀哉……” 代公的话引得众人同情,大家纷纷表示了对孟蝶的不满,人家明明有病在身,为何还要挑梭其赌酒,这不是害其性命吗? 孟蝶对大家的指责不以为然,她冷眼环顾四周,大声道来: “诸位,孟蝶有一问不解,还须诸位赐教。” 众人又面面相觑,这代公明明在责问丧子之事,奈何此人却言顾而其他? 赵雍此刻面无表情,瞧着堂下两人不言语,有种袖手旁观的姿态。 只听孟蝶又道: “诸位都乃堂堂君子,不知对于好男风者有何见解?” 孟蝶的话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惊讶,大家先是一愣,然后又愤愤然起来,有的还责备出声。 “此乃大堂之上,怎能言此不堪之事?” “吾乃君子,自不屑那男风之事。” “荒谬,荒谬。” ……. 众人议论纷纷,赵雍脸色难看,想不到此小儿如此口不遮言,终于开口言道: “不得胡言,汝与代青赌酒之事,究为何因?那代青之死可与汝有关?” 孟蝶对曰: “代青乃贵族之子,却甚好男风,也不足为怪,然,他却贪婪吾色,以势欺人,欲强行之,吾乃堂堂丈夫岂能行那下作之事,毁之名誉,吾念他贵人身份,与之公平赌酒,此有文书做证,生死各凭天命。” 孟蝶言完,从袖里拿出文书,递了上去。 众人听言又是一愣一惊,瞬间又是责备声顿起,这次却是把矛头指向那己死去的代青。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代公之子不堪也。” “言行浪荡,不配为士。” …… 代公自是气得脸色由红发紫,一时接不上话来。 战国,不管是剑客还是食客,都把名誉看得比命还重要,谁要是诋毁其名声,那么此人有权向其挑战,就算因此丢了性命,也不为怪,反道为众人所敬仰,因而孟蝶为了自己的声誉与代青赌酒也就并不稀奇了,要怪只能怪那代青明知自个身体有恙却还应之,导致最终身亡,这是天命如此,怪不得他人。 况且还有文书做证,两人署名签押,而代公此时却提出此事,倒让众人觉得代公不合礼数,有舐犊之私。 赵雍听小儿之言与代青赌酒,乃是因为代青强迫小儿为他榻下之宾,己是怒火焚烧,贪婪吾色,欲强行之,他没由来的一阵气愤,此事他的暗卫并没有向他禀报详情,只道是小儿挑梭在先,此刻他哪还有心看那文书,众人只听“啪”的一声,却是赵雍拍响几面,顿时大殿上鸦雀无声,纷纷向他看来,随后又纷纷低头不语。 ------------ 第43章 :后苑之事 更新时间:2013-08-16 良久,大殿上并未传来赵雍的声音,众人悄悄抬眸视之,见他以手抚额,不知其意,众人更是禁声不语。 孟蝶不明赵雍为何突然发怒,难道是因为赌酒一事,莫是责怪我伤了其性命,莫是要治我之罪,讨代公之情?难道连那份文书也不能护我,我就该受人侮辱而不能反抗,受人追杀而不能还手?孟蝶越想越怒,却不知赵雍是另有他想。 代公此刻平复了心静,捋着他的胡须,等待着赵雍的决定。 约一烛香的时间,赵雍抬起头来,脸色恢复了刚才的严峻,他看向众人,言道; “二人之赌乃有文书为凭,孤不易干涉,然,孟蝶明知代青有恙,却以酒挑衅,累及身亡,此举甚为不善,然,代青羞辱在先,受其祸乃为天数,孤舍孟蝶贤士之身份,落为奴仆,以观后效,至于受袭一事,孤相信必不是代公所为,孤会派人查之,此事到此为止,诸位有异乎?” “然!”众人符合言道。 太子发话,谁人不服。 孟蝶不服,对于赵雍的决定,她颇感吃惊,她瞪着他,与他的眼神相交,他的眼神深遂如海,孟蝶不愿去猜测其中的含义,愤愤然的退出了大殿。 代公自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众贤士有的叹息,有的不以为然。 孟蝶突然由食客变成了奴仆,就因妖孽的一句话。 她回到小屋,管事的人马上赶了过来,看着她收拾了一阵,领着向后院走去。 初到太子府她就住在这间小屋,如今兜了一个圈,她又回来了。 此屋与贤士馆的相比,可就差了太多,孟蝶双臂抱膝靠在床榻之上沉思,果真自己没有富贵命,奴仆就奴仆吧,可是她以后如何位居贤臣,为家人报仇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余辉透过窗户射入,映着屋内的一切都像是度了一层金圈,孟蝶仍靠在床榻上拿着匕首细细的把玩着,匕首实在精致,刀鞘上还嵌有数颗五色玛瑙,它不像是杀人的工具,而是配带在身的饰品,用这匕首杀过几人她有些模糊不清,轻轻的嗅着刀锋,只有一股子铁锈味,并未血腥,然而她的眼神随即变得坚定。 上弦月,星河涌动,夜空苍然。 孟蝶换了套奴仆装,朝着贤士馆的小屋而去,白天有侍人在场,她不便拿出埋藏的金子,只有等到夜晚行动。 然而她挖掘了半天,却未能找到,奇怪了,明明是埋在这里还做有标记,怎么就没有了?她又急又恼,猛的站直了身子,四周环顾一番,除了她没有旁人,不由得一阵疑惑,是谁?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雍。 他这一回来不仅“撤了她的职”还“偷了她的金”,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蝶急急的寻赵雍而去,半路上遇见了丽姬一行人迤逦而至,她穿了一件紫色裙袍,高贵而不失妩媚。 孟蝶欲绕道而行,谁知丽姬叫住了她还向她行了礼。 孟蝶脸色显出尴尬,还礼道: “姬无须多礼,如今吾己不是贤士,只是一名奴仆而己。” 丽姬瞧了一眼她的奴仆衣装,含笑道:“先生之事,姬己听言,先生无须忧心,先生之才众人皆知,太子定会提携先生。”言完支退身后的众奴仆,上前两步,与孟蝶并排站回廊里,小声言道: “代公实为可恨,姬定为先生出气矣。”言语之间还不忘朝着孟蝶抛了一个媚眼。 “嗯?”孟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查觉的精光,然脸上却表现出‘担忧’之色,“姬无须为吾涉险。” “先生放心,一切无恙。” 丽姬对孟蝶眨了眨眼继续道:“姬之帛帕先生可有随身携带?” “姬赠之物,自是贴身而带。”孟蝶还之一笑,暖昧至极。 丽姬以手抚嘴,轻言道:“今晚子时,亭阁之下有要事相商。”言毕丽姬唤来众奴仆又迤逦而去。 孟蝶瞧着她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孟蝶没有去寻赵雍,瞧着丽姬的打扮,就知道此刻他正与那些莺莺燕燕在一起,今晚佳人有约,她突然无比的期待与兴奋。 她要送给赵雍一个礼物,妖孽她不敢动,可他的后苑她决不会手下留情。 孟蝶做了一番部署,子时己到。 她沐了浴,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这才朝着亭阁走去。 相约的地方即为孟蝶与丽姬几次见面之处。 然而孟蝶并未走进亭阁,而是隐于亭阁不远的一块大石头下,此时,月色明亮,亭阁四周一览无遗。 片刻功夫,只见一女子踏着月光缓缓而来,她的身后跟着一奴,两人一前一后,女子神色有着淡淡的哀愁,她步伐散漫,似为月下散步,她驻足于亭阁之下,靠栏而立,而她身后的奴仆却是左右环顾,神色紧张。 看清了女子的容颜,原为代姬,孟蝶暗暗的冷哼一声,心里的猜想得到证实,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而狠绝,丽姬,原来你果真要陷害于我,孟蝶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须臾之间,只见一片火光移来,四周顿时明亮起来,代姬惊鄂的望了过去,见是太子与丽姬在众奴的簇拥下缓缓而至。 今日太子府设宴,代姬因身体不适未能出席,未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她心仪之人,代姬心里跳悦不己,两月未见,她一直挂念着他,于是她立马迎了上去。 赵雍几日来的车马赶路备感疲备,下午处理了小儿一事也令他心烦易躁,在筵席上他早早的退了出来,丽姬随即跟随,言之与他抚琴静心,赵雍没有拒绝,两人这才一道走来,却不料遇上了代姬。 赵雍顿时皱起了眉头,似有不悦。 丽姬没有注意赵雍的脸色,她正四处张望着,暗忖,怎么只有代姬一人?她看向代姬身后的奴仆,只见她愁着一张脸,轻轻的摇了摇头。 代姬这边正向赵雍行礼,赵雍瞟了瞟她,逐又抬步离开。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伴着一个高亢的声音传了过来,在这个宁静柔和的夜晚显得那么的不协调。 “小人孟蝶见过太子。”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黑影中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孟蝶是谁。 赵雍在瞧见她出现的那一刻,眼神突然一亮,脸色也变得柔和,刚才的烦躁,不悦,通通消失无踪,然而瞬间,他又备感疑惑,小儿此时此地出现,为何? 赵雍身后的楼园与仇夜不约而同的看看孟蝶又瞧瞧自家主公,各有所思。 孟蝶的出现让丽姬的脸色瞬间一变,她愣了愣,这好像不是她设计的情节,此人似乎来晚了,他不是应该和代姬同在亭阁下‘相会’吗?被她和太子正好撞见, 可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孟蝶向赵雍行完礼后,又朝着丽姬一拜,然后一脸不解的表情,言道: “不知丽姬深夜唤小人到此有何吩咐?” 丽姬听言,脸色更加的难看,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萦绕。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她明显的感到四周投来疑惑的目光,其中以太子的最为凌厉。 突然意识到自己设下的陷井仿佛网住了自己,她还有些不明白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似乎处于危险之中。 而她所有的设计似乎都因这句话而土崩瓦解,太子是何等的聪明。 丽姬尴尬一笑,看着孟蝶言道: “奴乃何人?吾何时唤奴到此?” 丽姬言完又转向赵雍,笑颜道:“此奴胡言乱语,太子不可信也。” 然而当丽姬的话一落下,孟蝶就急急辩道,“太子,小人不敢胡言,小人有凭证。” 凭证?丽姬当即又是一愣,赵雍挑了挑眉,莫非小儿又在玩什么花招,心里也颇为好奇,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小儿与代姬,丽姬交往甚密,却一直猜不到原因,也许此刻迷底就将揭开。 只见孟蝶从袖口抽出一张帛帕,双手呈到赵雍面前。 丽姬一见帛帕,不做多想,立马脱口而出,“此乃代姬之物,为何在此奴身上?莫是此奴心存不轨?”丽姬的语气急切,却透露出了她的紧张与不安,赵雍不由得瞪了瞪她。 然而就是因她这句指责反到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站立一旁不语的代姬听言,嗖的抬起头,脸色惊讶不己,为何丽姬要如此一说,她看向帛帕,心跳加速,因为她也明白,食客与后妃私相授受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她身子颤抖不己,突然想起自己曾丢失的一张帛帕。 赵雍瞟了一眼小儿,对代姬言道: “此物可是代姬所有?” 代姬慌张接过,细细观看一番,随即长吐一口气,对曰: “此物非姬所有,姬之帛帕绣有青竹一枝,众奴皆知,而此物绣的却是花草纹,姬观其物,倒像是丽姬所有。” 代姬的话越说越小声,最后还瞟了瞟一脸惊讶的丽姬。 战国时期的刺绣颇为精美,是为锁绣,主要绣于帛与罗上,女子身上配带即为装饰之用。 什么?花草纹,丽姬听言大惊,暗忖,花草纹正是吾之帛帕?怎么会在此人手上,难道……她瞪了一眼身后的奴仆,奴仆们随即低下了头来,那表情不言而喻。 丽姬顿时觉得自己陷入了圈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其实早在孟蝶接受丽姬赠之帛帕时,细心的她己经发现,此帛帕乃是代姬之物,她曾见代姬携带,然为何却由丽姬送出,还言之乃她亲自缝绣?她猜出丽姬定有阴谋,是要陷害于她,而她将计就计。 丽姬告之,代姬之奴乃她心腹,那么她也寻了丽姬身边一奴,给予贿赂取来帛帕,正谓以牙还牙。 正在这时,一阵吵杂声转来, “有刺客!” 在场众人一阵惊慌。 楼园,仇夜与众护卫瞬间拔出了配剑,把赵雍护在中间,而赵雍却是提起孟蝶,把她往身上一带。 孟蝶一个趔趄,却是倒在赵雍的怀里。 ------------ 第44章 :丽姬事败 更新时间:2013-08-17 孟蝶慌忙的抬起头来,掉入一潭深邃的湖水之中,那泛着迷人色泽的深潭,仿佛有股魔力,吸引着她沦陷于此,不可自拨。 此妖孽真是好看呀,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在月光的掩映下,他不在霸道而是柔和,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琉璃的光芒,让她着迷。 赵雍双手扣在她的腰上,搂着她,她的腰是如此的柔软,不盈一握,她脸庞白皙,娥眉淡淡,眸如空灵,唇若樱瓣,她其实不丑,特别是那双晶亮的眸子灿若繁星,此刻她正一幅无辜的表情看着他,愣愣的傻傻的,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令人想一亲芳泽,他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那股幽香。两月未见,她似乎变了,下午在大殿之上,他就有些惊讶,她个子高了,肤色白了,身上似乎也胖了,总之她更像一个女人了。 众人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的表情,他们都神色各异的看向四周,刺客?怎么会有刺客? “禀太子,刺客己往后苑而去。”片刻,一个护卫赶来回报消息。 孟蝶猛的回过神来,挣脱赵雍的怀抱,此刻她才觉得与赵雍之间太过暖昧,脸上泛起一片红晕,神态颇不自然。 赵雍倒是一片云淡轻风,他朝着楼园厉声言道: “查!” 楼园领命带着几名护卫离去,仇夜与其他护卫护着赵雍等人向其寝殿而去。 丽姬暗自幸运,希望经过刺客这么一闹,刚才的事最好不了了之,她向孟蝶看去,又抛了抛媚眼,眼神中有着讨好的意味,然而孟蝶却是冷眼一瞪,丽姬一个寒颤。 孟蝶从来不是手软之人,今日若是她不出手,那么受害的就是自己,捉贼拿脏,捉奸拿双,丽姬要捉拿代姬与男子偷会的凭证,居然想把她给算进去,作那替死之鬼,虽然她是女儿身,赵雍定不会相信,但众人不知,如果她暴露了女子身份,不仅不能立足朝堂,还有性命之忧。 丽姬行事狠辣,她又何须手下留情。 原本是想帮她,原本只想给赵雍来场恶作剧,谁知却引来了杀身之祸。 后宫的女人碰不得。 代姬与丽姬跪坐在一侧,孟蝶弓身站在门口。 对于代姬与丽姬之事赵雍并不放在心上,但似乎事关小儿,他就不得不过问了,然而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丽姬就扑到在他的脚下,泣声道: “妾不知妾的帛帕为何会在他人手上,妾也没有唤此奴相见,明明是此奴与代姬有苟且之事,妾有凭证。” 小儿与代姬有苟且之事?赵雍听言一口茶水瞬间喷出,而仇夜更是瞪大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孟蝶却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倒是代姬听言,瘫倒在地,一脸惊鄂。 丽姬见着众人皆不信,立马拉上代姬奴仆上前,言道: “此奴可以作证,代姬之事乃此奴亲眼所见。” 代姬奴仆全身发抖,唯唯喏喏,不堪言语。 赵雍眯起双眼,周身有股肃杀的寒意,他看向代姬奴仆,问道:“奴果真亲眼所见。” “喏,喏…..”奴仆结结巴巴,不敢抬头,点头如捣蒜。 丽姬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心情也镇定了一些,只要有人做证,还怕太子不信。 “哼!”然而赵雍却是冷哼出声,俊眉一挑,“来人,拖出去,仗毙。” 众人皆惊,只有仇夜与孟蝶面无表情。 而那位奴仆早己吓晕了过去,被殿外的护卫拖出。 只听赵雍又道:“如此兴风做浪之人,孤不留之。” 赵雍冷峻的眼神的看向丽姬,丽姬吓得一时哑口无言,怎么会这样?还未查问,就仗毙‘证人’,太子他如此看重代姬? 而此刻,护卫回禀,刺客逃入后苑没了踪影,但是他们在丽姬寝宫内搜查到两名赤身男子原为丽姬的榻下之宾。 当护卫结结巴巴的言完后,众人又是一惊,大家不可思议的瞧着瘫倒在地上丽姬,丽姬左右环顾,手足无措,喃喃而语:“怎会如此,怎么如此……”。 而赵雍的眼神却是嗖的看向孟蝶,只见她还是木着一张脸弓着身子,一言不语。 代姬则惊讶的用手抚住了嘴,不然她定会尖叫出声。 丽姬房里居然藏有赤身男子? 这时,丽姬突然醒悟过来,代姬乃代公之女,她的家族庞大,太子必定护她。 她恨恨的看向孟蝶,若不是她出注意,说什么寻一个过错,代姬定无翻身之日,她才想到这一狠招,况且,她是真的知道有一黑衣人出入代姬的寝房,奈何自己身无势力,不能抓到此人,她才想到了用孟蝶代替。 因为她也恨她,只因她的一句话,代姬就被立为夫人,她本想一箭双雕,谁知却落得了这样的结果。 什么赤身男子,原来自己才是被陷害的那人,她呆若木鸡,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屋内格外的安静,大家都禀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 仇夜悄悄的瞟了一眼孟蝶,暗忖,小儿心狠也,不过,丽姬也是心肠也毒,若那小儿是男儿身,恐怕不仅是他,连代姬也会遭到毒手。 后宫之间的争宠,他也见得颇多,丽姬之策唯一失算的就是招惹到小儿,仇夜突然想到,如果主公真的纳小儿为妾,那这后宫岂不更无消停之日,而主公又如此的看重于她,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是小儿胜出,还是从此她就淹没在后宫之中? 仇夜还在胡思乱想,赵雍却是以手抚额,半晌才无力的言道: “拖出去,押入暗房。” 丽姬傻笑两声由着两个铁甲森森的护卫拖着离去。 屋内响起了嘤嘤的抽泣声,是代姬在哭泣,显然她是受到不少的惊吓,这一连串的事情,她似在梦中,先是被丽姬陷害,转眼却是丽姬被废,生死就是一瞬间。 赵雍挥了挥手,众人相继退出,然而当孟蝶退到门口时却被赵雍叫住,孟蝶一愣,他这是要找我算账吗? 仇夜投给她一个好之为之的表情,退出了寝殿。 屋子里只乘下赵雍与孟蝶两人。 赵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笑一声,言道; “过来。” 孟蝶犹豫不前,暗忖,白痴才过去。 然而赵雍向她走了过来。 孟蝶吞了吞口水,竟缓缓向后退去。 赵雍离她五步之远站住,阴阳怪气的言道: “现在可知惧了?”他在责怪她,仿佛是老师在责备一个犯了错了孩子。 孟蝶鼓起勇气,抬起了头,辩解道: “丽姬陷害小人,小人只是以其之道还其自身。” 以其之道还其自身!赵雍听言,觉得这句话很形像,很像是小儿的做为。 赵雍不屑的哼道:“那两个赤身男子如何做解?”他的语气充满鄙视。 “此乃红楼小倌,为一江湖朋友相助,还花了大把银子,太子莫伤其性命。”孟蝶不敢隐瞒,小声道出,又垂下头来,不敢瞧赵雍的眼神。 红楼小倌,江湖朋友,花了大把银子。赵雍听言不由得抽了抽嘴角,突然问道: “丽姬为何要陷害于汝?” “这…这…,此事小人不知,想必那丽姬善妒,太子立夫人一事,心有不悦,而此事小人也曾在席上提出,故而丽姬怀恨于心,才做出此等蠢事。” 孟蝶缓缓而言,立夫人一事的确是起因,不过挑唆者却是她,当然,孟蝶不会出买自己。 显然赵雍似乎并不相信,他言道:“丽姬善妒,然,行事颇有分寸,莫是有人从中挑唆而为?” 孟蝶再次吞了吞口水,白痴似的抬头瞟了瞟赵雍,又再次低下,“此事,小人不知。” 死不认账,妖孽又能如何? 哼!赵雍哼道,再次逼近两步,言道: “再者,小儿那位江湖朋友,可是剑客句且?” 什么?他知道?孟蝶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赵雍己来到她的面前,他呼出的气息扑到了她的脸上。 句且就是那位蒙面少年,曾为代公府上的剑客,后因代姬进了太子府才四处流浪。 他心悦代姬,却深知身份悬殊,此时他跟着一商队回到代郡,只为见她一面。 赵雍居然知道他,那么他与代姬之事,赵雍也都知晓? 句且乃为侠义之士,孟蝶与他虽只有两面之缘,但也不希望他出事,于是孟蝶结巴而尴尬的言道: “其实,此人与代姬并非太子所想那般,句且出入太子府只为会故人一面,不敢做他想。” “小儿可知此人是何身份?” “小人不知。”孟蝶因赵雍的话倍感好奇,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只听妖孽又言: “兀那句且乃为矩子之弟,矩子乃墨家侠士之首领,若无此身份,孤怎能放任那厮在孤之府内任意妄为,然,若能投入孤之麾下,代姬孤愿送之。” 什么?孟蝶听言大吃一惊,不是因为句且的身份,而是赵雍为了得到一位贤士,愿意送出自己的老婆,原来真有这等荒唐之事。 齐国的孟尝君就曾对他的妾与食客私通一事,未做处置,而是直接把妾送给了食客,还介绍食客去别国谋政。 孟蝶实在不敢想像这样的男子其内心该有多么的强大。 而他们又把自己的妻妾当成了什么? 孟蝶突然觉得心里很不好受,女人在他们眼里也许只是一个物品,一件工具。 她不由得打量着面前的赵雍,妖孽也是这样的人吗? 然而赵雍自然认为他的话没有什么不妥,在他的思维里,女子本就是男子的附属,这有什么奇怪,为何令得小儿如此的表情,她的眼神有些微怒,有些失落,有些轻视,有些探究,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这让赵雍心里十分不悦,从来没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 第45章 :赵雍挨揍 更新时间:2013-08-18 赵雍靠近孟蝶,扣住了她的下巴,俊眉一皱。 “小儿神色颇凝,对孤之言可有异乎?” 孟蝶收回眼神,掩藏自己的情绪,妖孽愿意送出自己的老婆,愿意带绿帽子与我何干,妖孽势大,于我有利,我又何须介怀此人所作所为。 于是,孟蝶讨好一笑,然而那笑容却未达眼角,只是在嘴边扯起了一个弧度,看似有点木纳,但在赵雍眼里却觉得此小儿在嘲笑他,他更加感到不悦,偏偏小儿却只笑不语,笑得那么难看,赵雍手上的力度稍微加重,令孟蝶不仅嗯出声来。 孟蝶心里也是一阵怨气,为嘛这妖孽老是爱欺负于她,要不是看在他财大气粗的份上,孟蝶早就把他撂倒在地,那能任他作威作虎,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不自然,最后,她不得不言道: “太子所言甚是,若那句且与矩子能投太子麾下,区区一介妇人何足挂齿。” 然而孟蝶的话并没有令赵雍满意,他闷闷的哼出一声,言道: “兀这小儿,狡如狐,口是心非,小儿可是在为代姬而怒?若非孤知小儿乃女子之身,不然定会怀疑小儿与那代姬确有苟且之事。” 赵雍之言令孟蝶一丝惊讶,原来妖孽也有幽默的一面,讲起冷笑话来一脸严肃,有板有眼,孟蝶愣愣一笑,引来下巴一阵疼痛,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痛……”孟蝶叫出声来。 赵雍一怔,随即放开了她,孟蝶不由得松了口气,暗忖:这个死妖孽怎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好歹我是女子,莫是真把我当男子看? 孟蝶眼眶不禁泛了红,她本为练武之人,承受痛疼的能力比常人强大,然而此刻 也只觉下巴如火绕一般,心里突然备感委屈。 赵雍瞧着她可怜的模样,甚觉懊恼,又忍不住伸出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那片己泛红的下颚,他突然而来的温柔,令孟蝶当即一愣。 她瞧着他,惊讶得微微张开小嘴,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柔和,眼神透着一股子怜惜,孟蝶觉得自己又要沦陷在那一潭深遂的湖水之中,却未意识到赵雍的一支魔爪扣住了她的细腰,他的脸己近在咫尺,他呼出的气息灼热了她的脸,令她瞬间失去了意识,连下巴的疼痛都消失无踪,这妖孽想干嘛? 孟蝶一动不动,只觉他的手指又来到她的唇间,轻抚着她的唇瓣,沿着唇线缓缓移动,引得她嘴角抽动,孟蝶不由得后退一步,而赵雍又紧逼一步,手臂轻轻一带,与他贴在了一起。 孟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妖孽在诱惑她?调戏她? 她不自在的开始挣脱他的怀抱,反而被搂得更紧,她突然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屋内的温度像是骤然升高,孟蝶额上冒出了汗珠,四周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空气中流动着暖昧的气息,孟蝶双手抵在赵雍的胸口,结巴而言: “小人,小人要告退。” 她向后退了退,然赵雍还是没有放开她。 孟蝶有些恼怒,这妖孽要干吗?她抬起头,正想质问,却不料赵雍的唇就吻了下来。 孟蝶瞬间一个机灵,惊吓不小,愣得手足无措。 妖孽吻了她?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莫是眼花缭乱,把她当成了代姬,丽姬,或是别的女人,孟蝶脑子里又突然忆起丽姬之言,‘太子似乎不喜与女子同榻’。 孟蝶吓得骤然把头一偏,错开彼此的唇,红着脸,又结巴而道: “吾,吾乃女子。” 赵雍因她的话一愣,有些莫名其妙,却也无及深究,他的唇落在了她的耳根处,他又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处子之香,有意无意轻啄她的耳际,呼出的热气引得她耳边一阵麻酥。 孟蝶心跳如鼓,身子突然无力,毫无骨气的挂在了妖孽的臂上,一时间竟没了反映。 赵雍埋头于她的颈项,沉溺于她的幽香之中,刚才情不自禁的一吻,虽然只是轻轻一碰,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但是那份柔软与香甜,却让他如此的着迷。他终于吻上了她,早在箕山之下那乌龙一吻,早己让他悸动,尔后拱桥之下,亭阁之间,他都险些失控,小儿竟然能让他如此这般,念念不忘。 赵雍自十五岁起就懂得男欢女爱,他和身边的那些贵族一样,妇人只为满足身体的需要,他也曾一度着迷于此,然而又觉得实在无味,妇人不就是延续社稷的工具吗,他不曾对任何妇人着迷,虽然她们对他情意绵绵,惟命是从,但对他而言,她们就如君父后宫的那些女人一样,整天争权夺力,此后,他便不再沉迷于此。 但是小儿似乎不一样,他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他越来越在意她,想拥有她,虽然她长得并非国色天香,但那种异样的情感就这样毫无预料的爆发而出,让他措手不及。 他突然有些明白当初母妃为何对君父那样的执着,甚至那份执着,在他当初看来是如此的卑微与可笑。 此刻赵雍想要得更多,他身子也变得燥热起来,他的唇由孟蝶的耳际再次来到她的唇上,这次不在是蜻蜓点水,而是重重的咬住她,反辗吮吸。 那份香甜再次传入他的口腔,让他欲罢不能。 这意想不到的重重一吻,让孟蝶清醒过来,她开始反抗,双手推嚷着他,而赵雍却紧紧扣住她的腰身,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使她动弹不得。 孟蝶挣扎着,试图避开他双唇的侵犯,但不管她如何躲避,赵雍都能紧紧的含住她的唇瓣,赵雍试图用舌尖撬开她的贝齿,然而她却死死的咬住双唇,谁知这妖孽在她唇上重重一咬,孟蝶不由得微张开嘴,痛出声来,赵雍乘机攻城掠池,舌尖迅速滑入她的口腔,追逐她的丁香,与之缠绵翻涌。 他贪婪的摄取着属于她的气息,吸取她的芳香,用力的探索着每一个角落。 孟蝶有急又羞又怒,她张开嘴欲咬上他舌头,然而这厮却灵活的避开,随即又吮吸着她的唇瓣,重重的揉捏着,像是惩罚一般。 孟蝶气极败坏,双手垂打着他,也被妖孽制住,并把她的手臂扣在其身后,再次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孟蝶欲哭无泪。 她扭动着身子,继续挣扎,然而这只会令赵雍的吻越发的急迫,他的身子更加的燥热,孟蝶甚至能感到他下腹传来的热量,一个坚硬的物件抵在了她的双腿之间,他心跳加快,出气急促,双手开始抚摸她的身子,妖孽发情了。 孟蝶吓得一动不敢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长久,赵雍停止攻城掠池,微微离开她几许,喘着粗气,眯着双眼打量着她,她的双唇己红肿不堪,她的脸色通红,她眼中有着惊慌与迷茫。 赵雍嘶哑着声音,小声而道: “今晚小儿侍寝。” 孟蝶猛的抬起双眸,瞧着妖孽脸上的情,欲,他的神色有着炙热的期望,他的嘴角有着淡淡的笑容,他颇为得意,像是一个猎人捕捉到了他的食物,又像是武士征服了他的对手,而她却紧张的颤抖着,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身子软弱无力,她靠在了他的身上。 她放弃了挣扎,赵雍一阵狂喜,她的沉默是否代表她的允许? 赵雍不作它想,他放开了对她的束缚,转而轻轻的搂着她,如获至宝,他吻上她的额,她的眉,她的鼻尖,最后又来到她的唇上,轻轻的舔,吻着,似乎在品尝美味佳肴,他又突然变得温柔似水,他的吻柔得如轻风抚面,刚才那个狂热的他仿佛只是一个影子,并不存在。 然而他却不知,小儿己悄悄的伸出了手掌,对准了他的颈部…… 赵雍陷入情迷之中,只觉颈部一阵巨痛,他瞬间晕厥过去…… 孟蝶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拖到床榻上,然后跌坐在地上喘着气,她早己筋疲力尽。 她瞟了瞟妖孽,俊美的五官十分安祥,犹如熟睡的孩童一般,没有了霸道,没有了盛气凌人,也没有刚才的强硬姿态,她咬牙切齿,伸出了拳头朝他挥了挥,却始终不敢落下。 其实他也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她原来的世界,还只是个高中生而己。 但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却是一肚子的腹黑,阴险,狡诈,自私,冷酷,不择手段,任何人在他手里都只是一颗棋子,代公如此,代姬如此,众贤士如此,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幸好自己也够狡诈,自私,不然也不会与他‘狼狈为奸’,相互利用了。 她早就想揍他了,从他第一次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开始,从他利用她取得繁孛部落开始,她一直在寻找机会,如今总算了愿,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妖孽醒了还不活剥了她。 孟蝶跪坐在他的身旁,绞尽脑汁的想着对策,她实在不明白此妖孽怎么会对她动情,他后苑的美人除了代姬还有众多,只要他愿意,挥手一招,定有一打的美人愿意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临幸,可这只妖孽却对她这青菜萝卜动情,男人本就是下半身思考的物种,也许是自己撞在了他的枪口这下? 孟蝶摇摇头,咬了咬嘴唇,立马“兹”的一声,顿时觉得疼痛无比,这厮也太狠了一点,真还不懂得怜香惜玉。 ------------ 第46章 :孟蝶为奴 更新时间:2013-08-19 赵雍这觉睡得十分安稳,几日来的疲备一扫而光,他似乎很久都没有这样安心入榻,一夜无梦,次日悠悠转醒。 只觉颈部隐隐做痛,反手捏了捏,这才回忆昨日的种种。 思绪越来越清淅,意识定格在与小儿的拥吻之中,他愣了愣,抿了抿唇,口中似乎还残余着属于她的那份清甜,她柔软的身子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他的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丝笑容,柔和而甜密,挂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格外迷人。然而,那渐渐的那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万年冰山般的寒冷,还有即将爆发的怒气。 他忆起了一切。 赵雍嗖的站了起来,挑开床榻上的帷幔,大步的走了出去。 “来人!”厉声吩咐,却骤然瞟见门口跪坐一侧的小儿。 先是一愣,然后瞪眼望去,像是要喷出火来。而此时的孟蝶‘战战兢兢’,身子微微‘颤抖’着,头低低的垂着,双手叉在袖中,匍匐于地上,犹如一个做错事的奴仆,正在紧张的等着主子的责罚。 赵雍没由来的一怔,这样的小儿他还从未见过,惧怕至斯?或是又在打什么主意? 此时众奴仆鱼贯而入,又被赵雍喝令而出。 赵雍走至孟蝶面前,低头看着她,见她又是一幅小人模样,立马闪过神来,她不是装莫做样又是什么。 赵雍更是气不打一处,厉声道: “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于孤,实在可恨至极……” 然而赵雍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孟蝶的嘤嘤哭声所打断,相对赵雍的怒吼,她的言语柔弱无比,像个受气的小奴,连哭声都带着小心翼翼,只见她从袖里拿出匕首双手奉于面前,抽泣道: “小人自知罪不可赦,恳请太子赐小人一死,小人来生在报太子知遇之恩。” 此言真乃哀哀切切,凄凄惨惨,令人听了无不动容,心生怜惜。 赵雍一愣,顿时哑然,然胸口仍气得起伏不定,此小儿竟狡猾如斯,他莫是以为孤真不敢治她? 可该如何治? 赵雍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也气得咬牙切齿,他在屋里左右渡步,岂有齿理,岂有齿理! 须臾之间,赵雍渡步到孟蝶身旁,瞧着她递来的匕首,眼珠一转,冷哼一声, “小儿休得用激将之法,汝可知,刺杀孤的后果?” 孟蝶再次垂首,嗡嗡而言: “小人怎敢刺杀太子,小人对太子恭敬崇拜之心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高山流水绵绵不断,小人只是不得而为之,伤了太子深知此乃大孽不道,谋逆之罪,诛九族也,然小人无族无亲,小人深感悔意,力求一死。” 面对小儿的胡言乱语,赵雍气得咬牙切齿,无族无亲,无族无亲,连拿个人威胁她也不行,“既然小儿一心求死,孤准之,汝自刎吧。” 赵雍好不容易从牙齿里挤出这番来,双眼瞧着她,眼神闪过一丝诡异,他倒要看看她如何应之。 孟蝶听言,身子‘一抖’,缓缓的抬起头来。 赵雍这时才瞧她的模样,顿时气消了一半。 只见小儿,神色疲备,像是整夜无眠,脸色苍白,眼神无光而暗淡,眼珠无神,好似绝望到极点,她的嘴唇还红肿不堪,鼻涕泪珠一大把,她不停的抽泣着,慢慢的把匕首架于颈部。 赵雍眼神一暗,双手负于身后,紧紧握住,控制住想上前制止她的冲动。 只听小儿言道: “太子,小人不能助之平四方,图霸业,太子保重。”说完啾了啾赵雍,见他不用所动。又道: “小人唯一心愿乃为灭林胡,报家仇,如今小人得不尝愿,他日,太子若能踏平林胡,还请不忘给小人烧一钱纸,以告之,小人在黄泉之下定会感激太子之恩,上报天君,佑赵国社稷。” 孟蝶深深一拜,见赵雍还无表情只是嘴角微微抽了抽,暗忖,靠!非要见血吗?于是,心一横,眼一闭,手用巧力,匕首轻划肌肤,渗出了血珠。 赵雍顿时大惊,不料小儿真敢行事,慌忙上前拂手一扫,夺下她的匕首,抛在了地上,“当”的一声,清脆悦耳。 孟蝶睁大着朦胧的双眼,‘不解’的瞧着他。 赵雍却是弯下身来用手抚着那一道伤痕,虽不是很深,却也刺痛了他的心。 “来人!传巫医。” 孟蝶心里顿时一松,暗吐一口气,赵雍欲扶她起身,孟蝶却挣脱他的怀抱,赵雍面有不悦,起身言道: “小儿不愿为孤之妾?” 孟蝶的心咯噔一下,当他小老婆,白痴才愿意,本姑娘不稀罕。 她随即又嘤嘤哭泣起来,言道: “小人何得何能,蒙太子看中,小人身负大仇,岂能贪享富贵,小人愧对于父母兄弟,若小人从之,然,小人心系仇恨,何来尽心服侍太子,小人又愧对于太子之宠,待小人报此大仇,如太子还未嫌弃,小人愿承欢榻下,以报太子之恩。” 孟蝶言词委婉,即未拒绝也未接受,也算是给了赵雍一个台阶,赵雍听之,心里怅然若失。 天下妇人都以成为他的妻妾为荣,为何小儿如此这般不识抬举,想他赵雍只有拒绝他人,岂能由他人忤逆,他那高傲不可一世的自尊怎能承受这样的失败,但若强纳之,一则传出去岂不污了他的名声,二则小儿性子刚烈,未必不会做出激烈的举动,赵雍瞟了瞟她脖子上的血痕,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他瞧着她半晌,莫不做声。 孟蝶还在装腔作势的哭泣,双肩也随着一抖一抖,她斜眼瞟见刀匕上还残有几滴血珠,心痛不己。 正时,巫医程敬拎着一木盒弓身站在了门口,下跪行礼。 他瞟着屋内不寻常的气氛,一时不敢踏进步来。 赵雍收回眼神,不再看向小儿,正色道: “小儿即然不屑妾位,那就入后院为奴吧。”言毕他看了看立在门口的巫医,随口道: “此后,跟随巫医,听其差遣,不得再谈入士之事。” 赵雍转身拂袖,孟蝶睁大双眼瞧着他,他让她当奴隶,还不准她入士,这不是欺人太甚了吗? 孟蝶忿然作色,正欲上前力争,却见众奴鱼贯而入,手捧着‘盆盆罐罐’,原是妖孽洗刷之用,在众人面前,孟蝶忍下了这口气,退出了屋子。 门外的程敬瞟了她一眼,不言语,刚才赵雍之言他是听得清清楚楚,也不问起原由,又提着木盒转身离去,孟蝶只有紧跟身后。 程敬的医馆紧挨着后院,倒也方便了孟蝶每天报道。她适应能力极强,几日后她也不在纠结奴仆与食客之间的地位悬殊,只是奴仆的饮食实在太差,吃惯了肉食,再见野菜她再次欲哭无泪。 程敬一直都惜字如金,对于孟蝶的到来,他从不多问一句,而他身边的那位小童更是整日无一言,不知道的人准以为他们是一对哑巴,真不愧为一对主仆,秉性如此的相似。 小童并没有认出孟蝶就是当日那个病怏怏的小乞丐,他整天忙里忙出,也顾不得理会于她。 程敬没有安排她做活,也不知是何原由,当初妖孽可是交待要听其差遣,可来到这里,她只是偶尔打扫一下医馆,记记行医记录,至于药材,程敬不准她碰,好似她会下毒一般。 孟蝶又开始一无事处。 她觉得这样的奴仆也挺好,不用受主子的骂,还颇为自由。 游手好闲的日子过了几天,她听闻,丽姬在暗房绝食而亡,心里居然没有一丝波动,在这个年代,要想自保就得杀人,丽姬是这样,孟蝶何尝不是这样。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主。 经过丽姬一事,代姬再次病倒,孟蝶随着陈敬来到她的寝宫,见着代姬斜躺在榻上,脸色苍白,陈敬跪坐榻下,闭目把脉。 孟蝶环顾四周,屋内清冷典雅,犹如她的性子一般。 孟蝶的眼神再次落在代姬身上,这个看似柔弱的妇人,其实内心十分坚强,她认为当初代姬是喜欢句且的,句且那样出色又长得好看的少年,没有女子不会喜欢,只是她背负了家族的命运,她毫不犹豫的斩断了情丝,但句且却远走他乡,逃避一切,她比句且要做得潇洒,这样的女子一定会主足后宫,如果她能狠下心肠。 代姬并无大碍,仍是心情郁积而至,也许经过丽姬一事,她也能懂得如何在后宫生存,你不招惹他人,他人并不会放过于你。 丽姬一死,后苑代姬独大,不知这个柔弱的她是否能应付之,孟蝶再次瞟了瞟苍白的她,摇了摇头,后苑女子碰不得,她也得到了这样的教训。 靠着后苑争宠来打击妖孽的法子看样并不奏效,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她们的死活,管她们斗得翻天覆地,天晕地暗,只要没有触及他的底线,他是不屑顾之,他甚至很少去后苑,他并非断臂之人,无龙阳之好,但守着这么一堆美人而不享用,怪哉,怪哉,可惜,可惜! ------------ 第47章 :三月初三(1) 更新时间:2013-08-20 话说邯郸赵业母子,施计逼走了赵雍,把持了朝堂,但是由于市井传闻赵业好大喜功,导致赵国兵败,赵国儿郎惨死疆场,这使得他名声扫地,不仅麾下食客尽走七八,连军中将士对他也多有怨言,将军赵汤本就人云亦云,见风使舵之人,如今赵雍声望在外,也有了投靠之意,这使赵业颇为恼怒。 某日,赵业赵成两叔侄在赵业府内饮酒,美人萦绕,丝竹悠扬,好不悠哉。酒过三爵,赵业谈及朝堂之事,众臣对他颇为不满,心情闷闷,特别是肥义一帮老臣,事事与他做对,赵业自是恨得咬牙切齿,然而当面却要对他礼贤下士,笑脸相对,赵业思之,颇为气愤,持爵迎头一饮,仿佛饮的不是美酒而是那帮老臣的骨血。 赵成,公子成乃赵侯庶弟,赵业赵雍之叔,居朝堂公卿之位,权利颇大,但又受肥义压制,心有不服。因而与赵业结党营私,扰乱朝纲。 此刻听了赵业的抱怨,也是心有不平,在一旁扇风点火。 “自古臣制于君,不闻君制于臣,那肥义身为下臣,媚言惑主,乃奸佞之辈,却偏偏赵侯对他言听必从,吾等之谏置若罔闻,老臣为赵国担忧不己。” 赵业把酒樽往几上重重一放,冷哼一声,“那肥义老儿不足挂齿,无非仗着君父宠幸,不过,”赵业瞟了瞟赵成,挑唆道:“若太子继位,想必那老儿还得位居宰相之位,叔父之才能,无用武之地。呜呼哀哉。” 赵成听言,眼色一暗,此事他是万万不能接受。 他四顾环视众人,挥了挥手,言道: “众等退下。” 舞妓与奴仆相继退出屋外,赵成起身来到赵业几旁跪坐下,贴耳小声言道: “赵雍于代郡,无非受代公之援,若吾等予代公以行诺,代公必反之。” 赵业听言,脸上露出一些喜色,但立马又皱了下眉头,言道: “代公与吾一向不和,何以听从吾之安排?” “那要看公子许何重诺?” 赵业沉思片刻,言道:“代公己列大夫之首,许以卿位,再赐两城食邑如何?” 然而赵成却是摇了摇头,赵业皱眉反问之,“叔父之意何为?” “公子须告之代公,若得赵国,与之共治。” 赵业大骇,赵成又道: “有此重诺,代公必反,事成后,再杀之。” 赵业听言顿时明白其意,与赵成相视而笑,两人又细细耳语,如此恁般。 次日,赵业进宫,把与赵成商量之事,告之越姬,越姬自是大喜,但脸上又现担忧之色,言道: “此事若成,甚好,若败,吾儿危也。” 赵业听言,微微一笑,“母后不必担忧,儿还有一计,两计并行,赵雍必死。” 越姬对曰:“哦?儿有何计,快且言来。” 赵业支退众奴,言道:“儿有客郑丙者,乃一侠士,家贫,儿常周给之,感儿之惠,愿效死力,儿再许以卿位,使之刺于赵雍,必往。” 越姬大喜,急急催促行事,不在话下。 是夜,赵业密召郑丙,赐以酒食,赠之黄金,告以行刺赵雍一事,郑丙领命而去。 赵业另派秘使,携黄金白玉,文书一帛,也于当夜,秘行代郡。 两行人分别行事,且看成败如何! 话转赵雍,忙于争权夺利之事,也顾不上搭理孟蝶,或许他还在置气之中,此小儿居然不屑他许之妾位,对他的打击可谓不小,偏偏他又无计可施。 小儿留在后院数日,他忍着不去顾之,只令暗卫监视她的行踪,保护其安全,着详禀报,因先有遇刺一事,赵雍多加了人手,并且对先前禀报与代青赌酒一事的漏洞给予了处理,众暗卫心下惶惶然,深知主公看重此人,也不敢再以怠慢。 暗卫乃为赵雍亲卫,不属楼园仇夜明卫一系,他们只对赵雍保护,听其调令,人数不多,却个个精英,行踪诡秘。 一晃又是十日,一早孟蝶无心做事,反正也无人管束,她心里挂着华,他离开二月有余,他离去时,还寒冷凛凛,如今,三月花开,天气温暖,她着急她的金子什么时候能挣得回来,自从丢失了家当,总觉得失去了依靠,她不想黄粱一梦,终究成空。 原本想去质问赵雍,但现在那妖孽还是少见为妙,免得他又胡乱发情,那就得不偿失。 孟蝶在后院闲逛,众奴仆无一理会于她,各忙其职,唯独她游手好闲,突然间,孟蝶发现众女奴的发上都插上了芍药,心下好奇,正欲询问,却见一张扑克脸的楼园走了过来,孟蝶心想准没好事。 果然,楼园言之,主公有召,孟蝶只得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然而楼园却是带着她到了行宫门口,一辆马车停于门前,马车外观颇为普通,但是那拉车的两匹马儿却是膘肥体壮,高扬着骄傲的头颅,威风凛凛,黑色的鬃毛在阳光下发着光,富贵逼人,如高傲的王子。几个着麻衣的护卫分散在周围,瞧着他们的打扮,孟蝶疑惑,这是要干嘛? 楼园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对孟蝶言道: “主公在马车里,小儿速去。” 嗯?妖孽在马车里?孟蝶带着忐忑之心走向马车,敏捷的跳了上去,却又踌躇着不敢进去,而是在马车门口坐了下来,驶侍好奇的看着她,眼神示意着,老兄,你占了我的位置,孟蝶不知,朝着他干笑两声,直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还不进来。” 孟蝶才悠悠然的挑开了帘子。 马车内空间很大,四五个高大男子居于其中也不会觉得拥挤,比起外观的朴实,车内装饰豪华,铺有上等的白色貂毛毯,踩上去十分柔软,犹如云中漫步,四壁是用了绣花纹的上等帛布装裹,赏心悦目。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色的绉纱遮挡,使人无法觉察车内的华丽。 妖孽跪坐在正中,面前摆有几案,案上竹筒薄卷,箪食壶浆,酒水果蔬,一一俱全,而妖孽正单手持简,低眸阅看。 他身着一件白色深衣,绣有淡淡的花纹,头戴玉冠,腰挂玉佩,目若朗星,口似涂朱,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一幅少年公子的模样。 孟蝶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赵雍未抬一眼,淡淡的吩咐道,“斟浆”,孟蝶撇了撇嘴,跪坐在妖孽下侧,持起浆壶为妖孽倒浆。 浆算是这个时期的一种饮品,由米汁为原料,可加各种果蔬蜂蜜,制成不同口味。 孟蝶退回一侧,不敢言语,而赵雍始终未抬头瞧她一眼。 马车开始缓缓而动,因铺有厚厚的地毯,不算颠簸,倒还十分的舒服,孟蝶也不问前往何处,第一次坐马车,让她十分好奇,她悄悄的挑起一角窗纱,看向外面。 街道上格外的热闹,人声鼎沸、车如水,马如龙,难道今天是什么节日不成?孟蝶突然来了兴致,瞪大着双眼,四处张望。 街道上的年轻男女众多,她们都手拿兰草,芍药,结伴而行,一些农夫挑着瓜果沿街叫买,孩童们四处奔跑,人人面露喜色,嘻笑打闹,伴随着歌声,一片欢乐的景像。 战争留下的阴影在这个时候消失无踪。 马车驶出了城门,沿着卫河而去,沿路上人马云集,像是参加什么聚会,年轻女子见着有马车驶来都会向着车上抛洒鲜花与水果,而坐在马车上的贵人,却也并不上前阻止,乐于此状。 这时,又有歌声响起,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蕑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兮。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孟蝶听懂了,这是诗经里的歌,原来今日是古代的情人节。 三月乃仲春之月,春光最好的时节,是古人眼中最繁盛的季节,万物滋润,万木萌发,花草蓬勃生长,蛰虫昭苏,春燕回巢,男女集会自由选择恋爱对象,遵循天地自然之道。 孟蝶格外的兴奋起来,今日居然能够见识到远古时期的男女求爱场景,她脸上掩盖不住喜悦的表情,却是一一落入赵雍的眼底。 马车停在了卫河边,赵雍拿出一顶沙帽戴在了头上,遮住了他的俊容,出了马车,行走在河岸上,他的四周分散着麻衣护卫,个个神情严肃,十步之内不准任何人靠近,孟蝶紧跟赵雍身后,右边侧是神情严峻的楼园。 河道两边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春风骀荡,柳烟成阵,柳枝发着嫩芽咬碎了冬天的包裹,迎风摆动,犹如豆蔻少女摆动飘逸的罗裙翩翩而舞,鸟儿捕动着翅膀突上突下,到处一片春意盎然。 春色撩人,众多男女集聚一起,或打闹,或对歌,欢声笑语。 孟蝶不知赵雍表情如何,反正她是喜悦万分,先秦民风开放,特别是女子大胆而热烈,赵雍的这一身打扮,自是吸引了无数女子,孟蝶能感到好些仰慕的目光,有些大胆的还直接对着他唱起歌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孟蝶真的好想看到那些水果砸到妖孽的身上,他将会是怎样的表情。 然而这些女子试图靠近他时,却被周围的护卫给拦了下来,众女表情哀怨,心不情愿的缓缓离去,还不忘频频回眸,眼神尽是情意。 唉,真不解风情呀,孟蝶不仅心里感叹。 由于行人太多,赵雍步伐急促,孟蝶得一路小跑的跟着,虽然是练武之人,一路跑来也不免气喘吁吁,她很是恼怒,如此美人美景,怎不驻足观赏,岂不白走一遭。 赵雍每行几步都会停下来,等待孟蝶的步伐,瞧着她显得狼狈的模样,他的心情似乎很好,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一行人来到一幽静之处,一片桃花林下,这里用“人间仙镜”来形容也不为过,桃花盛开,千恣百态,清香袭人,旖旎多姿,春风轻抚,飘飘洒洒,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孟蝶驻足不禁看呆了去。 她看桃花娇艳动人,他看她来堪比桃花。 两人都沉醉于各自的世界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 第48章 :三月初三(2) 更新时间:2013-08-21 一阵歌声传来,两人均回过神,瞧着一妇人挑着一筐瓜果,边走边唱,赵雍看向孟蝶,脸色柔和,若有所思,片刻,他带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小儿,且去拿些瓜果。” 嗯?哦!孟蝶朝着妇人而去,然,行了两步又转过身来,脸上一片愁云, “太子,小人没钱。” 赵雍头顶一片乌鸦飞过。 “楼园!” 赵雍吩咐,楼园从怀里拿出几个刀币,递给孟蝶,孟蝶笑嘻嘻的接过,再次向妇人走去。 片刻,孟蝶拿回一蓝木瓜,递到赵雍面前。 赵雍戴着纱帽,孟蝶瞧不见他的神色,见他迟迟不接手,顿感疑惑。 两人就这样站在桃树下,花瓣漫天飞舞,落在泥土里,落在两人的发上,衣衫上,孟蝶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想看清妖孽的表情,却见他终于伸出了那双高贵的手接过了蓝子,她没能瞧见他脸上的笑容。 孟蝶一阵傻笑,虽然瞧不见他的面容,不过她能感到他炙热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她,她有些尴尬,有些不自在,正欲转身离去,赵雍拉住了她的手。 赵雍扯下了纱帽,他的俊颜顿时出现在孟蝶眼里,他的眼神幽暗,深遂,神秘, 又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茫。孟蝶居然不敢直视,心咚咚的跳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 赵雍从腰间扯下一块玉放在了她的手里,低着头瞧着她。 孟蝶一愣,不明其意。看看那块晶莹剔透的宝玉,又看看妖孽,嘴角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 “小人帮太子买瓜果乃份内之事,不值太子如此贵重赏赐。” 然而话一说完,只见赵雍立马变了脸色,眼神中透着不悦,透着一股子危险的信息, “小儿若不想活命,既可以弃之不顾。” 这分明就是危胁,赤裸裸的危胁! 孟蝶吞了吞口水,再次瞧瞧玉佩,指间转来清凉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熟悉,她突然想到阿止曾留给她的信物。 同样也是价值非凡的宝玉。 她有一阵失神,阿止对她的承诺:娃及并笄,必来娶之! 可是她并笄了,就在今日,三月初三,他又在那里? 或许那只是一个玩笑,她不否认阿止对她的感情,可情窦初开的少年也许早早忘了当初的承诺,初恋虽美好,却也如昙花一般。 除了亲人,他是这个世上她最在意的人。他犹如亲人。 孟蝶的眼眶变得朦胧,一颗晶莹的泪珠不争气的掉了下来,落在了玉佩上,泛起小小涟漪。 孟蝶莫落的神情落入赵雍的眼里,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颚,皱起了眉头, “小儿因何而哭?” 孟蝶吸了吸鼻子,淡淡一笑, “太子之物太贵重,小人感动而哭。” 听此言,赵雍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她把孟蝶轻轻搂在怀里,下颚磕在她的头上,喃喃而语, “孤他日继位,定会出兵林胡,为小儿报仇。” 嗯?孟蝶听之顿感震憾,身子不由得一颤,心里一些疑惑,一些不解,她抬起头来,一双迷惑的双眼看着他,想确定此话的真假,却又听赵雍言道: “小儿及笄否?” 孟蝶不料他会有此一问,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结结巴巴而道: “及了,不,还未及……” 赵雍轻笑两声,再次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孟蝶由起初的不自在,身子僵硬而变得慢慢的放松了自己,其实她也知道挣扎没用,他是如此一个霸道之人,总不能当着众多护卫的面,再次把他敲晕吧。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赵雍帮她复了仇,她不介意把自己交给予他,但是要做他的妾,她是万万不会答应,或许复了仇,报了恩,她会离得远远的,去过另一种快意江湖的生活。 赵雍静静的搂着她于桃花树下,孟蝶悄悄的抬起双眸,透过他的肩望向半空, 片片花瓣如雪花一般散落而下,刹是好看,然而她的心却没有刚才的欢喜,留下的只有淡淡的伤感。 她为了报仇是否出买了自己?她连自己也说不清了。 赵雍与一个奴仆相拥于一起,在众多护卫看来实在是受了太大的惊鄂,他们的主公何是有了龙阳之好?当然楼园除外,他除了憋了憋嘴外,再无表情,不过看着众护卫那幅不无思议的模样,楼园轻咳一声,他们才纷纷转过身子,莫不做声。 回程的路上,孟蝶颇不自在,众护卫虽然不会四处宣扬,但她总觉得他们打量她的目光充满鄙视,孟蝶很无语,她恨恨的剐了一眼妖孽,都是这厮惹的祸。而他却是一片云淡清风,似不在意,脸上还挂着笑容,这令孟蝶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马车上,孟蝶坐得离赵雍远远的,不愿再被这只妖孽骚扰,赵雍瞧之,不仅菀儿,也不在意,又拿起一卷竹简翻看起来,神色颇为轻松。 马车行驶缓慢,或许这郊外之路,不如城内的平坦,或许人群众多,堵塞了交通,孟蝶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打起盹来。 赵雍一直都在悄悄的注视着她,瞧着她歪着个脑袋靠在车壁上,脸色出现了柔和的笑容,放下手里的竹简,来到她的身旁,手指轻轻捻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挽入耳后,然后就跪坐在她的身侧,仔细的打量着她。他不敢碰她,醒了的小儿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要莫就是装疯卖傻,要莫就是针锋相对,让他几乎抓狂,瞧着睡熟的小儿没有了平时的那份狡猾,没有张牙舞爪,没有虚假的表情,如此的安静,让他的心也跟着宁静下来。 小儿,如今怎能让他越加的放不下了,她不就一个妇人吗?或许比其她妇人多了一份聪慧,多了一份勇气,多了一份古怪,但她明明还是妇人呀,可为什么在他心里总是会常常想到她,自己总是那么渴望她,渴望她的一切,让他对其她的女子都毫无兴趣,自己宁可强烈的压制身体的欲望,也不愿再去碰那些无知的妇人,难道这就是母妃曾经对他说过那句话,“死心踏地”吗? 赵雍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他居然对小儿死心踏地?就算将来她成了他的妾,他又怎能对一个妇人死心踏地?可是那种感觉却是情不自禁拥出来,让他无法控制。 近日来一直恼于赵业一事,越姬母子给他设的陷井让他倍感羞辱,这世上还没有谁能如此算计他,他也在筹划着他的计谋,小儿曾言:以其人之道还于其身,那么他将加注在赵业身上的羞辱会让他永无翻身之日。 然而他的计划要利用小儿来完成,他该如何行之? 他矛盾,他烦燥,要成大业,怎能如此的妇人之仁? 但是就在桃林树下,他还承诺帮她复仇,几月前他还放走满速,只为留下她,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受他的控制,他很烦恼这种感觉。 他因小儿而欢喜,因小儿而烦恼! 在赵雍的沉思当中,马车突然一阵猛烈颠簸,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突然停了下来,孟蝶被惊醒,抬头一看却是赵雍搂住了她的身子,否则定会被摔个狼狈。 出了什么事?孟蝶顾不得责问赵雍对她的又一次‘骚扰’,就听见外面突然哭声大阵,吵闹不堪。 这时楼园在马车门口禀报: “主公,行人众多,马车撞上一孩童,马儿受惊,一农夫于路边大哭,挡了去路,是否驱之?” 孟蝶听言,挑起沙帘一角,果见一男子,坐在路中,抱着一孩童正嚎嚎大哭。行人纷纷驻足观看,还指指点点。 孟蝶转过头来,欲问如何处之,却见妖孽早己下了马车,孟蝶紧跟随后。 妖孽一出现,众人发出一阵嘘吁,特别是一些年轻的女子,居然轻轻的惊呼起来。 此刻赵雍没带纱帽,以真容示人,他那妖孽般的容貌就这样承显于众人之间,天地之间。 “君子好相貌!” “此君甚得吾心。” “不知可有妻妾?” …… 赵雍不管众人议论,却是直直走到那农夫面前,言语问之: “孩童如何?” 农夫显然一愣,连周围的行人也都一愣,这位其貌不扬的贵人居然向一农夫询问。 只见农夫急急放下孩童,向赵雍行礼道: “吾儿额头有伤,有血….。” 赵雍细观之,此孩童确有撞伤,而孩童如吓傻一般,瞪着一双大眼,怯怯的看着他。 赵雍回过头来,“楼园,拿伤药。” 楼园应之,众人又开始嗡嗡的议论起来,直到赵雍把伤药拿给了农夫,又拿出一些刀币一并给了他,然后对农夫言道: “此事,乃孤之过错,孤之牲畜惊扰众人,孤回府定仗鞭二十,多加管教。” 言毕还向农夫拱手赔礼。 众人皆惊。 农夫似傻了一般,半天未回过神来。 随后不知是谁言了一句“此贵人乃太子也。”众人跟着欢呼起来,一片赞好之声。 孟蝶瞧之不由得扁了扁嘴,这妖孽无时无刻没有忘记宣扬他的美名。 赵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上了马车,众人立刻让出一条道来,并随着马车,一路拥进城里。 赵雍受到百姓热烈的拥护,他们跟着马车奔跑,年轻的女子把手上的水果,鲜花全都投到马车上,这让孟蝶不仅咋舌,直感叹,质朴的民众呀! 赵雍瞟了瞟孟蝶惊鄂的表情,不以为然的言道: “适才那农夫乃孤之护卫也。” 什么?孟蝶嗖的转头看向他,一脸的不可思义,赵雍却是狡黠一笑,抬起她的下巴, “孤之计乃为小儿所教,借民众之口,壮太子这威,借民众之口,弱赵业之势。” 孟蝶挣脱他的手指,翻了翻白眼,干巴巴的言道: “承蒙称赞,儒子可教也。” 赵雍眼色一暗,对于小儿的讽刺不在理会,随即跪坐一侧,闭目养神。 孟蝶长叹一口气,此人真乃妖孽,不仅长相如此,连心肠也是如此! ------------ 第49章 :赵雍使计 更新时间:2013-08-22 直到马车到了太子行宫,行人才散去,孟蝶挑开帘子见着车外木板上堆着的瓜果鲜花“噗嗤”的笑出声来,妖孽魅力不小!而此时赵雍拿出孟蝶给他买的木瓜丢到她的怀里,一本正经的言道: “从即日起,小儿为孤之随侍,此瓜且去清洗,孤要用之。” 言完观看小儿脸色居然皱着眉头,表情古怪,心里又是一肚子气, “小儿即不愿为孤之妾室,也不愿为孤之随侍乎?” “愿!”孟蝶立马换了一幅表情,脸上有着虚假的笑容,赵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时,突听车外楼园的呵斥声响起。 “汝为何人,竟挡太子之车?” 孟蝶一惊,赵雍随之望去,只见一高大凶悍的剑客立于行宫门口,挡住了马车,众护卫己团团把他围住。 赵雍眼神瞬间凌厉,他端然而坐,言语森森, “侠士意欲何如?莫要行刺于孤?” 言毕,众护卫立马拔出了配剑,严整以待。 然而此剑客呆立了片刻,突然跪下稽拜,随着卸下配剑于地,众人不解,赵雍挑了挑眉,只听此人言道: “吾,郑丙也,邯郸人士,受公子业之命刺杀太子,然,一路行来,太子贤名远播,丙羞也,太子民之主也,丙杀民主,则为不忠,然,君有恩于丙,受其命而弃之,则为不信,不忠不信,何以立于天地之间哉?如今,丙宁违君命,不忍杀忠臣,吾今自戮,吾听之,公子业另有家臣派之,恐有阴谋,太子谨防之!” 言罢,抽出配剑,架于脖上,还未等赵雍出言制止,郑丙迎剑而亡,血洒当场。 众人皆惊。 孟蝶不可置疑的睁大着双眼,以她的思维,此刺客太过愚蠢,有什么比性命更可贵,既然不能下手,一走了之即可,何须妄送了自己的性命。 但是在赵雍及众护卫眼里,此人乃真侠士也,堪为刺客之魁,赵雍命之好生安葬,言语之间皆是可惜。 战国的剑客就有这样的可爱,一场刺杀就此莫明其妙的谢幕。 孟蝶实在无法理解,这个时代的侠士精神。 赵雍立即回到书房商谈要事,而孟蝶此刻正窝在自己的屋里,双手各执一枚宝玉,左右顾之。 一如上弦月,一如满月,一乃阿止信物,一乃妖孽馈赠。 阿止之赠,孟蝶明其意,可妖孽所赠,意欲何为?莫是也心悦于我?孟蝶不禁失笑,摇了摇头,否认了此想法,莫是又有什么图谋?想起刚才回程路上农夫一事,孟蝶不由得渗得慌,此妖孽阴险狡猾,又善于作秀,以此贵重之物相赠,必有奸计,还是小心为好,免得被买了又得帮他数钱。 于是,孟蝶把妖孽所赠放于木合中,阿止的信物还是挂在了脖子上。 次日一早,孟蝶就被唤到赵雍寝宫,再一次开始了她的随侍生涯。 赵雍还未起身,孟蝶只有随着众奴仆候在门外,楼园也在一则,孟蝶手里捧着洗涮用品,等待着这位爷的招唤。 听闻妖孽一向早起,可今日却不见动静,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双腿开始发麻,一旁的楼园瞪了她一眼,让孟蝶给瞪了回去,楼园一张脸黑得像煤炭。 正时,几位食客而至,侯在门口,孟蝶认识,是妖孽麾下的一等贤士。 明公一眼就瞧出了孟蝶,他走向前来,朝她揖手行礼,即使他们没任何交谈,孟蝶是感动万分。 片刻,赵雍的声音传来,众奴仆鱼贯而入,孟蝶跟在最后,一直低着头,放下手里的物品,正欲退下,却被赵雍止住, “众奴且退,留小儿即可。” 这小儿自是她。 孟蝶不懂如何侍候梳栉,有些手足无措,赵雍暗自发笑,直言她愚蠢之极,孟蝶只能咽下这口气,瞧着一盆清水意淫着从他头上泼下。 好不容易梳栉完毕,赵雍又让她更衣,孟蝶拿起架上的深衣,瞧着妖孽背对着她,伸开了双臂,于是朝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头,谁料这厮突然就转过身来,黑着一张脸,不悦的言道: “怎的如此拖沓?” 孟蝶干巴巴的一笑,立马上前为他穿衣,刚才的小动作他似未查觉,心里嘘了口气。 深衣穿着并不复杂,但赵雍个子高,孟蝶折腾了半天,才把他领上的结口系好,然后又绕至背后,再用玉带系扎,然而当她双手自他身后来到腰前时,手碗却被赵雍猛的一拉,她整个身子都贴在他的背上,犹如一个情人紧紧的从身后拥住她的爱人,孟蝶瞬间一愣,正在不知所措之时,赵雍又立马放开了她,恶作剧一般的格格笑了起来。 孟蝶从未听见他这般的笑声,像个孩子一样,让她半天也没反映。 赵雍也不理会,自个儿系好玉带,走出了屋子。 直到赵雍的声音再次响起,“怎的还不跟上?”孟蝶才明白过来,她是随侍,就是寸步不离,随时待命。 来到外屋,己有奴仆端来早食,虽然丰富,但赵雍只草草吃了两口,又朝着旁侧的书房而去,这时等候己久的食客们才被召唤入见。 赵雍正襟跪坐于几案前,孟蝶于一墙角跪坐待命,众食客则分两侧而坐。 他们谈论的居然是林胡王求成一事,林胡居然向赵国求成和亲。 林胡王几日后就会驾临代郡还会带着公主与财物,赵侯由于身染重疾,还未康复,示意太子赵雍主持会盟仪式,其实也表示赵国对林胡的轻视。林胡本为小国,然天生贼性难改,时常骚扰边境,自从林胡内乱,满速兵败而逃,林胡王为了平定内乱,又惧怕赵国乘机袭击,才想到送美人,送财物,以稳边防,安心平乱。 而此时的赵国刚与魏国大战,元气受创,也不适北下对战,是以才同意合成。双方都深知,此合盟不过是权宜之计,林胡依旧会骚扰赵国,而赵国终有一天会灭三胡,平边境。 当孟蝶听之合盟一事时,心情格外的不舒服,犹如仇人在面前却不能手刃,然而她思索片刻,赵国的确不能与林胡硬碰,再者,赵雍还未当权,也不能做主出兵林胡。从大局做想,她还得忍,可是这种等待实在让她难受,而满速竟然逃离了林胡,以后又该如何去寻之复仇,她心里一阵烦恼。 众人商量了会盟细节,方才纷纷离去,赵雍转过头来,瞧着小儿低头发呆,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思,心下暗叹一口气,唤了楼园进屋。 赵雍向其言道: “赵业所派之人,可有查清?” “己有消息,正欲回报。” “说!” 赵雍表情严肃,他对赵业一事,早己隐忍太久,此刻,孟蝶也回过神来,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 只听楼园言道: “赵业所派之人乃其家臣,己入代公府邸。” 赵雍听言,大吃一惊,孟蝶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代公与赵业私下勾结?还是赵业想收买代公? 两人同时产生了凝问,赵雍沉思片刻,吩咐楼园监视代公及相关人等,楼园弓身退出。 赵雍以手抚额沉思,书房里十分安静,孟蝶悄悄的抬眸打量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他紧闭双唇,微眯双眼,表情严峻,心里突然拥起异样的感觉,这个少年心里承载的东西实在太沉,早己超过了他的承压能力,他是如何挺过来的?权利的争斗,明里暗里的刺杀,国家的命运,社稷的安危,一切都压于他的肩上,她突然觉得他其实挺可怜,兄弟一心要致他于死地,亲父对他又暖昧不明,臣子又各怀鬼胎,在这种困境当中,他该有多么强大的一颗心,或许这些处于高位的贵人,早己习以为常,算计,阴谋就是他们的一切。 高处不胜寒,还是简单最好。 仿佛是感觉到小儿的打量,赵雍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遇,赵雍列嘴一笑。 孟蝶一愣,妖孽居然还有心思笑? 只听他言道: “小儿如此瞧孤,是否心升爱慕?” 孟蝶顿时无语,脸色一丝尴尬,正色道: “太子不担忧乎?” “小儿关心孤乎?” 这,这妖孽怎能这样? 孟蝶皱了皱眉,懒得理会他的无赖,直言道: “太子处处于被动,实为下策。” 听言,赵雍突然收起脸上的笑容,眉梢一挑,心思一转,顺着她的话问道: “小儿之意何为?” “赵业不除,太子难登大位,若除赵业,还须谋策。” “何策?”赵雍问道。 “赵业手掌兵权,不易去行那刺客之事,还须从其自身下手,不知赵业为人如何,有何喜恶?其麾下臣子为人又如何,又有何喜恶?” 赵雍沉思暗忖,心里颇为称奇,对付一个政敌,如果外在力量不能除之,那么研究其秉性,喜恶,喜而投之,恶而击之,小儿的想法与他一致。 赵雍心有所藏,不露声色,又承显出上位者的手段,瞟了瞟小儿,对曰:“赵业道貌岸然,贪图女色,府中妻妾众多,且为人虚情假意。其麾下余臣,大多如此。” 孟蝶听此一说,略为思索,尔后言道: “一策可用反间计,赵业欲离间代公,太子何不离间其手下,特别是军中将领, 二策可用连环计,美人计,赵业即然贪美色,太子也可从此处下手,当然,区区美人并不能除之赵业,然如果这个美人不是一般的女子呢?。”言此,孟蝶观查赵雍,考虑他听到下面的话是否非会气恼,此策虽说阴毒,但也是最有效的,于是她停顿片刻后又言道: “此女子若为赵侯之爱妾,又当如何?最好能让全国民众皆知。” 孟蝶言完,意外的没有发现赵雍发怒,而是面无表情,暗忖,我在教他如何对付老爹兄弟,他就一点反映也没有? 却不知他心有所思。 片刻又听赵雍言道: “连环计?美人计?此女须是赵侯所庞,然,赵侯所宠之姬乃为越姬,乃赵业之母。” “太子为何不别寻她女?” “何女能担其重任?” “林胡送来的公主,为最好人选。” 小儿的言语,赵雍并不感到惊讶,而是一步步的追问,一步步试探。 “林胡之女非我族人,且秉性如何?吾等不知,何以断定,此女会言听必从,受吾所遣?” “族女必为赵业所凝,胡女才更让人信服。小人不需公主言听必从,只要她为赵侯的妾室即可,小人只须设那莫须有的罪名安于赵业身上,让他百口莫辩,太子才有理由大义灭亲,因此,此策小人需从之,定能助太子大业。” 她说,她愿意跟随此女前往邯郸,助他完成此事。 在赵雍一步步的言语引诱之中,他听到了她的自动请缨,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一颗心都纠在了一起。 他达到了他计策的目的,却并不高兴,但他终究还是选择利用了她。 孟蝶说完,也不见赵雍表态,不由得暗忖,他是不忍心对其兄长父亲下手?可是,那赵业己经有了动作,妖孽还不行动,难不成想认输?那可不行,他输了,我还如何报仇? 于是,孟蝶朝着赵雍微微一笑,言道: “太子是否认为此策事关赵侯名声,不忍行之?谚语: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太子无须有妇人之仁。” “猫?何物?”赵雍终于回过神来,他其实一点也不仁。 “这……就是狸。”孟蝶随口答道,也不再向他解解释猫与老鼠的故事,又道: “太子觉得此策如何?” 赵雍还是没有回答于她,而是缓缓言道: “小儿为何甘愿以身冒险?” “太子得势,小人也跟着风光。”孟蝶嘿嘿一笑,“再者,小人与太子有言在先,小人可助太子平四方,图霸业,目的也是让太子助小人报仇,太子忘了?太子莫要失言乎?” 孟蝶疑惑的瞧着赵雍,此人,今日表情古怪,态度模凌两可,莫是又有什么阴招? 然而听赵雍言道: “此去邯郸,风险甚大,若成,甚善,若败,命亡,至时孤也无能为力之。” 孟蝶听言不由得眨眨眼,他是在关心我吗?瞧着妖孽一脸的凝重,她却是格格的笑出声来,引来赵雍狠狠一剐,她立马禁声,赵雍向她走来,瞬间来到她的面前,扣住她的下巴,森寒的言道: “记住,汝还有雪海深仇,若丢了性命,孤不会帮你平三胡灭满速,孤会让满速长命百岁。” 孟蝶听言,眼里冒着火花,正待发怒,赵雍却狠狠的吻向她。 ------------ 第50章 :阴谋阳谋 更新时间:2013-08-23 五日后,林胡王与赵雍在吴邑会盟,林胡王带来的财物,美人,被安置在太子行宫,孟蝶以奴仆的身份,照顾公主的起居。 她为‘男子’,也只能伺候于外屋,不过她细心观查,得知,公主槐安虽为草原长大,但性子如代姬般的宁静,且还胆小懦懦,来到新的国度,她似乎很不适应,极少踏出房门。 孟蝶暗忖,这样的女子实好控制,可又如何能引起赵业的注意?不过此女甚为漂亮,身子不像北方胡女的高大,而有着南方人的娇小,倒还令人疼惜。 孟蝶一直在思索着,计划着接下来的行动,她也深知邯郸王宫危机四伏,那里是赵业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爪牙,赵侯的态度始终不明,对于赵雍与赵业,他应该更喜赵雍,不然,赵雍在王宫里受越姬陷害一事,赵侯就不会不了了之。 赵雍在王宫之事,己向孟蝶告之,还言之,朝堂之上,众位大臣的喜好及立场,连赵侯有几妻几妾也都告之一清二楚。但他的母妃,他提得及少,只言,他的母妃,曾经的月后乃一上卿之女,而这位上卿在当年赵侯争夺王位时,出了很大的力,并且导致全族被灭,只留有一孤女,赵侯感受其恩,才立孤女为后,是为月后。然,月后早年被赵侯赐死,赵雍含糊其辞不说原由,可孟蝶猜之,赵雍母家的势力可谓全无,定是被越姬等人欺负陷害,这后宫争宠,不言而喻。 就在孟蝶筹谋部署之际,代公却也面临艰难的选择。 赵业的家臣把赵业之意告之,并送上了丰厚的礼物与文书,如果代公应之,赵业答应歃血为盟,共治赵国,共享富贵,赵国可比一个小小的代郡有吸引力。 这是很有诱惑的条件,虽然他们有隔阂,甚至仇恨,但在利益面前,这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代公称病致政,呆在书房己有两日,也无法做出决定。 赵雍虽比赵业更有帝王之材,但一想到他对新政的设想,代公还是不寒而立,这一新政却是完完全全的损害了他们这些老贵族的利益,又赵业的承诺太诱人,但起兵造反一事又是何等的重大,若有失败,那就是灭家灭族,左右权之,不得其解。 他身后的幕僚,也深受赵业的贿赂,见代公如此的犹豫,上前试问之: “代公可有定夺?” “唉!”代公叹了口气,言道:“此事,颇为烦恼。” 代公转问幕僚,“子有何高见?” 幕僚对曰:“下臣以为公子业之事可成,那公子业其母家乃为越国,而太子身后势力不及,朝堂之上仅肥义能成何大事,且公子业之诺颇为深厚,代公他日立足朝堂之首,列宰相之职也不无可能。” “宰相之职?”代公皱眉道:“子可忘了还有公子成一人。” 幕僚听之,眼珠一转,贴近代公耳际言道: “下臣前日私下问业之家臣,套得话来,公子业与公子成面和心恶,成以叔父之辈,欺压其侄,若不是大事未成,业早己与之翻脸,代公若能投入业之麾下,助成大事,取其信任,还怕公子成矣,再之,业与代公歃血为盟,有盟书为证,还怕业事后悔之。” 代公听言,不由得点了点头,似心中有了决定,可立马又愁上脸来,言道: “然,太子身边护卫重重,如何行事?听之,公子业所派之刺客也无济于事,那赵雍本是谨慎之人,从何下手?” 这时,幕僚又凑近代公耳边,阴言道: “代公可忘了代姬可助之。” 代公一怔,舒展了眉头,嘴角露出了一丝阴笑。 战国时代,阴谋无处不在。 再言赵雍,与林胡王会盟结束,设宴待之,于次日就返回行宫,召来楼园与仇夜,安排事项。 一封接一封的指令下达后,赵雍极为疲惫的揉了揉额头,然后看向楼园言道: “小儿最近如何?” 楼园恭敬对曰:“无事,估计在筹划入宫之事。”言语之间,透着对小儿行为的嘲笑。 “嗯。”赵雍轻言一声,又问道,“起程一事,可准备妥当?” “属于都一一做了安排。”楼园应之,抬头瞧了瞧赵雍,又言: “主公撤下十位暗卫,而去护那小儿,若代公行刺客之事,主公如何抵之?” “孤自有安排,汝且护好小儿即可,到了邯郸汝不必回程,须秘于城内,观之宫中情形,若有异状,势必救出小儿,不可有失。” 赵雍的言语突然变得严厉,言毕,似不放心,又道: “汝跟随孤己多年,为孤办事从无一失,孤希望一切如故。” 楼园一听,心下一紧,自从跟随主公以来,主公从未如此在意一事,即使受到刺客的刺杀,众臣的污蔑,他也能做到泰然处之,而如今,事关小儿,主公却一再而三的强调,楼园心下暗忖,小儿到底施了何等媚术,可令主公如此对她。 然,虽对小儿不满,楼园却是忠心的主,只见他骤然一跪,铿锵而言: “主公无须忧之,臣在,小儿在,臣亡,小儿亡。” 赵雍一听,怒眼一瞪,楼园又赶紧言道: “小儿亡,臣亡!” 赵雍无语,一旁的仇夜差点笑出声来。 赵雍暗自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出,两人行至门口,然又听赵雍言道: “若小儿知孤利用于她,将会如何?” 两人一听,只觉头顶一片乌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来,最后只听楼园,小声嘀咕道: “小儿为主公办事,是小儿之荣幸,小儿高兴……” 但是他的话实在无法继续,因他们心里都明白,若小儿得知,这次又被算计,那还不翻了天才怪。 阴谋阳谋,风云骤起。 夜晚,一轮明月。 孟蝶收拾好细软,出了屋子,明日就要前往邯郸,她不怕危险,她己做了万全的准备,就如以前在部队,演习时,都会做很多模拟,各种想不到,想得到的情况,都被她写了下来,连着解决方式,都己记入了大脑。当然她也有最坏的打算,不过,孟蝶很是在乎这条命,她不会因赵雍的大计就视死如归。 她却无法入睡,于是来到一亭楼下,坐在木栏上,看着天上的星空,也不知那个世界的他们是否也是同一片星空之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很少会想到曾经的世界,她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环境,她甚至都在怀疑那个世界的她,是否才是一场梦。 故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而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这个时代的一切,箕山,小山村,父母兄长,鼻涕虫,阿止,村民,甚至还有凶残的林胡人,满速,还有那爱装酷,耍奸诈的妖孽…… 想着这些,只觉恍然一梦。 长叹一口气,靠在木柱上,突然瞟见地的人影重叠,孟蝶一惊,猛的转过头来,却瞧见妖孽站在她的身后,抬头瞧着天空。 孟蝶自是不敢随意,起身行了行礼,赵雍没有理会,继续对着天空装神秘,孟蝶抽了抽嘴角,也不言语,与他一起远望,没有污染,天空星光灿烂。 两人都很安静,谁也没理谁,孟蝶瞧着赵雍柔和的面孔,思绪一转,突然抬手指着天上最亮的一颗星言道: “太子,可知此星何名?” 赵雍随着望去,摇了摇头,微微惊讶: “小儿懂天像?” 孟蝶笑笑,又道: “此乃北极星,群星之主。” “哦?”赵雍听言,再次抬头,颇有兴趣的言道: “《论语》言: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小儿所指可是北辰?” 孟蝶眨了眨眼,点点头,言道: “太子可要做那北辰之星?万星之尊?” 赵雍转头看着她,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却没又回答,只听孟蝶又道: “太子可知北辰还有一名?” “哦?旦且言来。” “北辰又名孤星,虽为至尊,然,高处不胜寒,却是孤寂万年,孤家寡人。” 她随时随地都想着挖苦他一番。 孟蝶的话让赵雍眼神变得幽暗,随即,他却轻轻的笑了起来, “小儿可是在提醒于孤?孤有小儿做伴,何来孤寂万年?” 孟蝶一怔,未料他会如此一说,暗忖,谁会陪着他?于是傻傻一笑,突然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太子后苑美人众多,何须小人一人?” “孤之后苑美人众多,却不及小儿一人。”赵雍似笑非笑,靠近她,伸手抚去她耳际的落发,言道:“孤瞧之,小儿更像那北辰之星,他日,成为孤之妾室,定是众妃之首。” 妖孽是在向她承诺吗?这厮怎么还纠着此事不放,然他的话让孟蝶一阵恍惚,她才不会做那北极之星,一生为爱痴恋。 片刻,感觉妖孽的目光还在打量着她,孟蝶突感一丝别扭,她嘴角扯了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太子,小人明日一早起程,暂且退下。” 言毕,欲转身离去,却被赵雍扯住了手碗。 “小儿竟怕孤如此?” “太子乃尊贵之人,龙威燕颔,小人不敢目瞻。” 赵雍听言脸色一沉,她分明是在拒在他于千里之外,明日她将离去,他特地跑来向她许以众妃之首,夫人之位,她还不愿意? 众多妇人,何人有如此之荣耀? 赵雍越想越气,本来还有许多叮嘱之言,此刻也无心道出。于是长袖一甩,忿然离去。 ------------ 第51章 :路遇山贼 更新时间:2013-08-24 清晨,太阳羞赧的露出一小脸,一条长长的队伍自代郡城门而出。 这支队伍,马车一辆,牛车五辆,还有拉着物品的驴车数辆,光是这些车辆就己有几十米,加上前后护卫数百匹人马,整个队伍蜿蜒在官道上,浩浩荡荡。 这是官家的车队,又是送亲之队,场面自是铺张而华丽,且看那辆马车,外部乃是上等楠木制成,车轮如人高,独辕,双轭,多辐,轮毂甚长,车舆位于车轴正中,车身宽大,马车四面丝绸装裹,内铺貂毛,窗牖镶金嵌宝,内饰陈设香炉,几案,琴瑟,书卷,配有琼浆玉液,瓜果点心,车内宽敞,可坐可卧,坐于上面 犹如平地。 孟蝶瞧着好生羡慕,而她只有坐牛车的份,还是与众奴一道,不过,此时初春,天气温和,景色甚佳,坐于车上,四周美景养眼,倒也心旷神怡。 楼园负责队伍的安全,赵雍的一位家臣负责公主的各项事物,楼园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就会巡视一次,队伍缓慢而行,孟蝶倒觉得众人像是出游踏春一般。 槐安公主还真是位好侍候的主,一路行来,她都安静的呆在马车里,并不像一些刁蛮公主那般左右折腾人,随行的奴仆也图了个安静。 孟蝶再一次踏上了征途,却不知前方命运如何。 太阳渐渐西下,他们赶到一处驿站休息,驿站是官办之所,虽简陋,但对这位公主的驾临还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众奴仆忙着卸下货物,搬运到屋内由护卫看守,马,牛,驴被赶进厩圈,整个驿站顿时一阵嘈杂。 服侍公主的奴仆也是忙前忙后,伺候着她进食,沐浴,入榻。护卫轮番巡视,小小的驿站被护得如铁桶一般。 孟蝶从公主房里退出,正准备入屋休息,瞧见楼园与驿站的一个老兵站在楼角处,叽叽咕咕说着话,甚是神秘。 孟蝶好奇,慢慢的走进,只听见什么山贼,抢掠商队等一些断断续续的言语,正欲上前细听时,却被发现。 楼园令老兵退下,朝她走来,语气硬邦邦的言道: “汝在这里作甚?” 孟蝶眨眨眼睛,“什么山贼?此处有山贼?” 楼园双眼一瞪,“休得胡言乱语,扰了公主清幽。” 然而孟蝶也不示弱,回瞪于他,冷言道: “汝虽为太子身边红人,然,却是吾之手下败将,有何资格对吾红眉绿眼?” 楼园气得脸红脖子粗,小儿伶牙俐齿,他拿她没办法,只能瞧着她抬头挺脑的离去。 孟蝶脑子里忆起当初楼园把她交给满速的情景,虽然他只是帮凶,但总有一天,定会好好收拾他一番。 一夜无事。 次日,车队按时出发,官道平坦,坐在牛车上也不觉得颠簸,孟蝶与昨日一样,好心情的观赏周边景色,对于即将面对的王宫风险,胸有成竹。 然而,很多事情并不是朝着她想像的方向而运行。 车队行至下午,早己出了代郡界线,离下一个驿站还有十几里路,而原本平坦的官道,此刻也变得凹凸不平,官道一侧出现了一片高山,峰峦叠叠,连绵不断,林鸟群噪,猛兽嘶吼,孟蝶看到有野兔似的小动物,嗖的从道路边的丛林窜出,穿过官道而去。 孟蝶观查四周,树木丛杂,山石峻崢,车队行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她突然想起昨夜楼园与老兵的谈话,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里的确是打伏击的好地段。此时,楼园也像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神色严峻,不停的策马来回巡视,命令护卫打起精神,护卫好公主,警惕而行。 然而该发生的终归要发生,不管你如何警惕,山贼还是出现了。 突然之间,山上射下一片箭羽,飕飕飕,飞驰而来。 瞬间,惊叫声连连,箭羽射在车上咚咚一阵闷响,一些护卫被射下马来,一些奴仆被当场射死,马儿嘶叫,牛,驴拖着车开始四处乱跑,一些货物被抛下了车,四处散落,现场一片混乱。 楼园抽出长剑,迅速组织护卫抗敌,大喊道:“护公主安全,护公主安全。” 片刻,箭羽过后,只见从山下冲出一队人马,数十之众,他们麻布葛衣,黑脸浓须,面色凶恶,手挥长剑,吆喝而至。 众护卫与之混战于一起。 顿时整个官道,山谷下一片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孟蝶坐在牛车里,先是被这突来的情况惊得一愣,但她立马回过神来,脑子里第一反映就是护好公主,她可千万不能出事。孟蝶正欲下车,却被一支支箭羽逼回于牛车之中,而车内早己躺着被箭射死的奴仆,孟蝶蹲在车内,以尸挡箭,而这时,牛儿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哞哞”的叫两声后,开始迈开步子狂奔,孟蝶被颠簸得撞在车框上,立足不得。 她心下一紧,拼命的抓住车栏,这时若被摔出车外,不死也残,而牛儿却是跑离了官道,眼瞧着朝一悬崖奔去。 孟蝶大惊,顾不上许多,她跌撞着来到驾位上,使劲的拉着僵绳,然而牛儿却不听使唤,速度并没有降下来,孟蝶骤然放开僵绳,用力一跳,居然跳到了牛背上,她抽出匕首对准它的脖子狠狠的刺了进去,一刀,二刀,鲜血喷出,一股子腥味四处洋溢,牛儿开始挣扎,跳跃,如西方的斗牛,孟蝶死死的抱着它的脖子,但还是被抛了下来。 不过,此时的蛮牛也是筋疲力尽,因而孟蝶被抛下时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她在地上翻滚两圈后,及时稳住了身子,蹲在地上喘着粗气,牛车也倒在了悬崖边上。 真是惊险的一幕。 官道上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孟蝶放眼望去,众人厮杀正烈,刀光剑影,她来不及多想,欲起身寻找公主,迎面驶来一人,却是楼园,他纵身跳下马来,扶起孟蝶,无不紧张的言道: “可有受伤?” 孟蝶摇摇头,立马抓住他的手臂,言道: “公主呢?” “公主?”楼园却是一愣,四处张望,那还有公主马车的身影。 孟蝶急得呵斥道: “汝寻吾做甚?还不去寻公主,若出了事,公主事小,但主公危也。” 孟蝶的话令楼园一怔,他有些古怪的看着她,然而却没有行动。 孟蝶双眼一瞪,这厮是木鱼脑袋吗,做事不知轻重。这时又有几个山贼向他们冲来,孟蝶也顾不上与他吵架,持起匕首迎之,楼园也提剑与之博斗开来。 山贼人数众多,似乎占了优势,众多护卫有些不堪一击,这时,只见数十匹人马飞奔而来,像是游侠剑客,他们瞧着山贼袭击车队,自是加入了正义之战。 几名剑客功夫极好,有以一敌十之勇,山贼逐渐败下阵来。 孟蝶这才腾出手来,与楼园四处寻找公主。 现场早己是混乱不堪,一片销烟,尸体,鲜血到处都是,突然前方树林里传来一阵尖叫,听似公主的声音,孟蝶与楼园立即奔了过去,却见马车停于一小山坡下,车栏上躺着两名尸体,孟蝶大惊,走近一看,乃为公主的随身侍女,挑开车帘,那还有公主的身影。 孟蝶四下张望,周围一片茂林,那里寻得,她颓废的坐在了地上,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楼园也站在一处,毫无表情,如雕像一般。 孟蝶怒视着他,半天才言道: “公主呢?丢了公主如何入邯郸?如何向太子交待,如何向林胡王交待?” 楼园的头低低的,不言语。 只听孟蝶又道:“如此一来,赵业定会在此事上大做文章。”言到这里,孟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靠近楼园,惊讶道:“莫非此事,是赵业所为?” 楼园一愣,木着一张脸,结巴而言: “吾不知……,应该不会,或许会……” 孟蝶被楼园的熊样气得火冒三丈,都怪这厮,明明是保护公主,却又离开,若让太子知晓,非拔了他的皮不可。 怎么办?怎么办?孟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计策,难道就这样白白放过?如果赵业真的从中挑唆,那妖孽又得受到迫害,岂不无缘于王位,而我又怎能报仇,难道再费劲的去寻找下一个“金主”?那这仇何时能了? 在这短暂的时间,孟蝶己千思百转,当然,她最终考虑的还是自己的复仇之事,可在楼园眼里,如此着急的小儿定是为主公而担忧,他不由得对小儿产生了一丝好感,在如此危险的时刻,她想到的还是主子。 这时,又转来了马蹄声,寻声望去,却是护卫们寻公主而来,孟蝶不再犹豫,蹭的一下跳上了马车,楼园不可思议的睢着她,只听她言道: “告之众人,公主己寻到,迅速离开此地,安全之后,再行后策。” 孟蝶的话刚言完,众护卫己策马赶到,孟蝶急忙放下了帘子。 众护卫看了看马车,又看了看楼园,回禀道: “山贼己退,但死伤众多。” 楼园听言,沉了沉脸,立马吩咐道: “公主无碍,召集余人,速离此地。” “喏!” 众人继续前进,孟蝶在车上愣了半刻,然后换上公主的衣衫,解开了长发,做了这一切,她才靠在车壁上,心跳如鼓,思绪下一步该如何行之。 ------------ 第52章 :李代桃僵 更新时间:2013-08-25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的举动,只是有一个意念在告诉着她,此计不能失败,赵雍的成功意味着她复仇在望,谁也不能阻止她的计划。 接下来队伍快速而行,孟蝶再也无心情欣赏路边风景,也无心情感叹马车的豪华,突来的变故让她先前所做的一番部署化为乌有,她不得不重新计谋。 李代桃僵也只是权宜之计,她这个冒牌货终究会被有心之人揭穿其身份,她必须在这之前,迅速的解决掉赵业。要使行那连环计,她对自己的长相实在没有把握,且还要护住自己的清白,在那群好色的男人当中,这有可能吗? 这次真是玩大了。 约莫一个时辰,队伍终于到了驿站,孟蝶带着面巾在一奴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随后被安排在一间屋子里,孟蝶退下奴仆,召楼园进屋问话。 不等楼园开口,孟蝶先后下达了几道‘命令’。 “令人传书于太子,把今日之事详之,等候其令。” “传言车队众人,公主受惊,身体欠安,有恙,需静养。” “胡人奴仆秘密杀之,留下几女奴,且不知公主之喜好,不为公主之近侍,呆纳木滞为可。” 随后孟蝶停顿片刻,瞧着楼园约为呆滞的表情,语气颇有讽刺意味的言道: “听闻,汝乃为楼烦人,可会胡语乎?” 楼园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还震惊于小儿刚才的一番部署之中,他闻知小儿聪慧,但从未亲眼见之,发生此等变故,她能镇静处之,且言语之间有不可忽视的威慑,其手段雷厉风行,仿佛换了人一般,难怪主公会如此看重于她。 楼园不由得抬起头来,对于孟蝶的讽刺问言也不放于心上,他居然用一个臣子对主子的恭敬态度,言道: “喏!” 不仅孟蝶吃了一惊,连楼园也吃了一惊,瞬间一张脸涨得通红,他急急的低下了头。 随后,孟蝶得意的笑了起来,又引得楼园抬起双眼狠狠的瞪着她,又一幅红眉绿眼的表情。 孟蝶向他挑了挑眉,挑衅的再次言道: “如今,不仅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连太子的命运也寄予吾等身上,在太子还未下令之前,汝还是听从吾之安排行事,若有差错,吾等性命是小,太子之尊受损,吾辈可不能承担。” 楼园虽然不知蚂蚱是什么,但也听明白了孟蝶之意,加之,主公早有吩咐,一切听从小儿行事,楼园虽然心头上不服气,但也只得悻悻而言道: “吾乃楼烦人,当知胡语。” “如此甚好。”孟蝶又言,“此地离邯郸还需五日路程,五日之内,汝授之简单胡语,日常习性即可。” 楼园听之,对曰:“小儿果真不惧乎?” 孟蝶朝他笑笑,狡黠的言道: “吾非圣人,岂有不惧?然,事成之后,吾自会向太子讨回恩情,吾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再者,汝不能再称之小儿,否则,吾必告之太子,汝渎职之罪。” 楼园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小儿言语不遮不掩,他可从未见过如此奇怪之妇人。 楼园退出以后,自是按照孟蝶吩咐一一行事。挑选了两名胡女做为她的近侍,公主以前的奴仆也被秘密,处死,留下的胡奴都是一些胆小怕事之人。 槐安公主本就长得娇小,孟蝶扮起她来,身影倒有几分相似,加之她用面纱遮脸,众胡又是些下等奴仆,不得其真容,也不知真假。 入夜,孟蝶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然而与她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赵雍。 他手里拿着一份帛书,那是楼园派人秘送而至,仅几个时辰就到了他的手里,帛书上仅有几字:一切顺利! 然而就是这四个字,让赵雍紧紧的握着帛书,仿佛要把他捏碎一般,他的心也感到一阵刺痛,犹如上百把尖刀刺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一切顺利,就意味着,她相信了他,她在按着他设计的路线而行事。 他再一次亲手把她送入了火炕,虽然,他为之做了周密的计划,确保万无一失,然而,他的心里总觉得失去了什么,让他想抓也抓不住。 在送走孟蝶这几天以来,他的脾气也变得易暴躁,今日他还呵斥一名食客,食客认为受到大辱,恨恨的离开了行宫,为了此事,他颇为心烦,不断的暗自道:不就一个妇人吗? 驿站,一夜无眠,次日,众人割草饲马,重施衔勒,再整轮辕,望前而行,先前路遇的十来名游侠士也随车而行,孟蝶对他们的义举,即感激又佩服,若不是身份不允许,她定会上前与之大饮几盅,高声笑谈。 白日的赶路,孟蝶几乎是倒在马车上晕晕而睡,梦中一会儿是父母,一会儿是胡人,一会儿又是山贼,折腾着她忽睡忽醒,整个人无精打采,似如受惊一般,众人皆不凝。 又行驶了五日,路上无事,明日就到邯郸,孟蝶也不似五日前的那般紧张,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当夜,进了食,孟蝶突感身体不适,一阵腹痛之后,身上居然起了大大小小的红斑,不痒不痛,却难看之极,随行的巫医诊治后,也不得其解。 孟蝶心痛她的身子,却也因此病而雀跃,如此以来,到了王宫,她也不会受到临 幸,可是她又如何去接近赵侯与赵业呢? 次日清晨,车队终于进入了邯郸城,当孟蝶悄悄挑开车帘一角,瞧着来迎接她的庞大队伍时,还小小的吃了一惊,想不到赵侯如此看重此次联婚,也算是给足了林胡王的面子。 街道上四处拥动着人群,一路百姓,扶老携幼,箪食壶浆,共迎车队,虽无法探其公主之貌,仍旧久久不离去,相互交谈议论。 孟蝶迫不及待的想观赏一下这个在当时属于大都市的城市,但由于礼节,她也只能淑女似的端坐于车上,听着四周的一片嘈杂,来感受着这里的热闹气氛。 车队先被安排在驿馆休整,众多奴仆来为她梳装打扮,涂抹胭脂,修眉饰黛,点染朱唇,其大红衣衫,高耸的发髻,髻上的玉簪,身上的玉佩,无不彰显着一个公主的高贵,孟蝶瞧着铜镜发了呆,这是她吗? 正在这时,楼园进屋辞行,猛一瞧她,呆了呆,面前的妇人不在是他所认识的小儿,她与他所见过的公主贵人己无差别,美丽,高贵,谁能想像她曾是一个小山村的村姑? 孟蝶支退众奴,问之楼园,太子可有消息,楼园答之,太子传来书信,要求她以槐安公主之身份而行事。 赵雍的反映孟蝶己有猜到,如今最好的办法也只能如此,然而她的心里莫明的有一种失落。 楼园瞧之,以为小儿在是担心入宫一事,又言道: “小……” 孟蝶恨恨的瞪着他,楼园不得不改口道:“孟,蝶,”怎么叫着是如此的别扭,孟蝶笑吟吟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绚丽。 楼园脸色一红,又道: “太子吩咐吾等在城内待命,宫里也有太子心腹,汝不必担心,若有危险,定会拼死相救。” “哦?太子设有内应?” “然!” 孟蝶听言,不知怎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妖孽太过狡猾,此番槐安公主之行,想必是做了万全部署,可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又被算计了一般,隐下心里的不安,暂且不管,还是应付当前情况更为重要。 孟蝶回过神来,笑言道: “汝传之太子,吾尽力而为之。” 楼园瞟了瞟她,点了点头,转身退出了房子。 孟蝶一身盛装,在众奴仆的搀扶下踏入了王宫的大门。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走两步歇三步,几个奴仆几乎是架着她前行,孟蝶微微低着头,不敢四处打量,她仍旧蒙着面巾,这也是胡人女子出嫁的传统。 赵宫雄伟壮观,一路行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孟蝶一行人来到了主体宫殿。 孟蝶抬起了头,一座高大的建筑承现于眼前,气吁轩昂!气势磅礴!此殿建于一夯土高台之上,殿下台阶有数十之众,此殿东西约长十米,南北宽约七八米,高约三层,整个建筑外观黑色,庄严肃穆,还有一股寒气。 这里就是赵国最高统治者议事殿了。 持戟士兵,黑甲森森,立于各台阶之上,表情严厉,黑色的锦旗随风猎猎作响。 孟蝶吞了吞口水,这阵式,怎么像扑刑场一般。 孟蝶缓缓的迈上了台阶,每走一步,心咯噔一下,手心也皆是汗。暗忖,为何这般没了出息? 上百步阶梯,对于练武者来说算不了什么,但孟蝶还得装着‘气喘吁吁’,数次停足休息,终于约一柱香的时刻,她见到了赵国的最高统治者,赵侯。 他其实不算老,长得相貌堂堂,仪表瑰杰,不槐为妖孽之父,此刻他冠服端严,脸上有股肃杀之气。 孟蝶远远的瞟了一眼,赶紧垂下眼眸,一路迤逦而行,来到大殿之上,朝着赵侯行了大礼。 赵侯吩咐抬起头来,孟蝶缓缓抬头却仍不敢抬眸,她能感到赵侯鹰一般的眼神,及其周围好奇的目光,大殿上还有众多大臣贤士。 良久,才听赵侯的声音转来, “寡人听闻此路遇上山贼,槐安公主身体有恙乎?” 声音颇有磁性。 “多亏众护卫拼命相救,虽有惊吓,并无大碍。” 孟蝶紧紧的压住自己的声调,使之听起来,疲惫不堪。 果然,赵侯听之脸色微微一柔,带着语气也亲和了许多。 “公主一路辛苦,且入后宫休息。” “喏!” 孟蝶行礼,在众奴仆的搀扶下退出了大殿。 ------------ 第53章 :赵侯怀疑 更新时间:2013-08-26 槐安公主入嫁为妾,自然没有盛大的婚礼仪式,出于礼节,赵侯在大殿上匆匆接见,算是给予定了身份。 来到后宫,进入安排的宫室,早有巫医,女奴在此侯着,她们的职责乃是为公主验之身体。 战国时期,民风开放,因此妇人的地位颇比后世的高,她们甚至有婚姻自主的权力。 齐桓公之妾蔡姬因得罪于他而被退回了蔡国,而蔡穆侯随即又把蔡姬转嫁给了楚国的楚成王,一女嫁两王之事并不稀罕。因而可得,男子对于女子是否为处子之身并不十分在意。 而此刻,巫医女奴的验身,仅是一种程序而己。 经过一番折腾,验身的结果为:槐安公主乃为处子,然,体质羸弱,有恙,不易侍寝。 ‘检查报告’一出,果真赵侯没召幸公主,立槐安为夫人,称胡姬。 孟蝶长叹一口气,挽袖观之手臂,一片片的小红豆豆,谁见了都会避之三分,更不用说搂着这样的女人睡觉了。 她也感到奇怪这莫明的红斑,难道是过敏之状?思绪半日也无从得知,最后干脆躺在床上,睁大着双眼,瞧着这充满喜庆的屋子,只觉堪是刺眼,不过当她瞧着一串以玉做成的帘子时,无比兴奋的一跃而起,这副帘子是这间屋内最值钱的东西,公主的嫁妆众多可也不如这副玉帘精致,她喜悦无比,想着离开之时,定要带走此物。 她贼笑两声,再次躺在柔软的床上,嘴角含笑,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盯着玉帘看了片刻才起身,屋内顿时穿梭着众多奴仆,让她觉得眼花,并不习惯,孟蝶唤来胡奴,开始梳栉。 当两奴看到孟蝶真容时,不由得脸色一滞,对她们来说,虽为下等奴仆,但自家主子的容貌还是认得,可如今这位主怎的就变了个样? 孟蝶把两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对着铜镜左瞧右瞧,她这面容,连自己都很少见,片刻,她用冷得如腊月寒冬的语气言道, “奴好生伺候,多行事少言语,赵宫不比林胡,若多嘴多舌,得罪权贵,本公主也护不了汝等。” 看似很平常的呵斥之话,却吓得两胡奴立马跪拜于地,稽首磕头,一幅唯唯喏喏的表情。 孟蝶瞟了她们一眼,不再言语,心里想着此两女终究是大患,若除之,谁又来证明她公主的身份?只得暂且留着。 正在她思索之际,有奴来报,越姬有召。 越姬乃为赵侯正妻,按着礼节,槐安公主应当拜访。然而思索片刻,孟蝶令奴回报,胡姬身体有恙,下不得榻,他日病愈定前来问安。 孟蝶又躺回床上,装起病来,奴仆给她端来汤药乃治疗红斑之病,然,孟蝶却悄悄倒掉。 就这样养病三五天,赵侯一直未出现,越姬却不请自来。 孟蝶穿戴一番,来到大厅,见着一个高贵妩媚的妇人端坐于正堂,表情高傲冷淡,她的身后跟着众多奴仆,看这架势,似乎来者不善。 孟蝶暗自冷笑,她这是示威来了。 孟蝶走上前去,稽首行礼。 自从孟蝶一出现,越姬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见胡姬也不算什么倾国倾貌,且表情淡然,行礼时虽也中规中矩但观之眼神,却透着一股子轻蔑的浅笑,越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 她轻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言道: “听闻胡姬身染有疾,不知愈否?” “蒙夫人担忧,己大好。”孟蝶淡淡对曰。 “哦?”越姬挑挑眉,“即然如此,为何不见胡姬于中宫请安?莫是身边奴仆不知礼数?” 越姬的责问,令周围众奴吓得匍匐于地,不敢支声。 孟蝶瞟了一眼她,似笑非笑: “不知夫人之意欲何?” “如此不知礼数之奴,自是拖出去刑责。”越姬转向身后宫人吩咐道:“此两胡奴拖出去,行仗二十。” “喏!” 两宫人领命,出例,欲拖胡奴,胡奴双眼朦胧,求救的看向孟蝶。 孟蝶暗叹口气,这样的桥段怎如此熟悉,胡奴不敢挣扎,却传来嘤嘤的哭声。 孟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朝着宫人厉眼一扫,言道: “慢!姬乃林胡公主,姬之奴犯事应由姬来刑责,何劳夫人动手?夫人明惩此奴,实为责罚姬也。” “哼!”越姬自是不料此胡女会如此大胆,公开反抗她的命令,她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语气更加的不善, “胡姬莫是忘了,吾乃赵侯之妻,中宫之主。” “那又如何?”孟蝶挑衅的抬起了头, 越姬冷笑开来,“真乃蛮夷之人,如此不懂礼数,奴仆如此,主子也如此。来人,还不拖下去?” 宫人随即拖出两胡,大殿传来的哭声震慑于耳,孟蝶呼的站了起来,狠狠的瞪了越姬一眼,然后走到宫人面前,在宫人惊愣当中,孟蝶突然伸出手掌,只听“啪,啪”两声,却是两宫人的脸上各有一个五指印。 宫人睁大着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孟蝶的眼神冷冽如刀,两宫人只觉脚下一软,就瘫跪于地上。 越姬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放肆!无理……” 孟蝶转头看向她,凛冽的眼神让越姬一滞,只听孟蝶言道: “姬在代郡听太子之言,夫人乃贤良淑德之人,然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汉人之贤良淑德尽是如此不堪。孔子言之,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姬一直难解,如今,也知,此女子应当是指如夫人一般的妇人。” “大胆!”越姬越听越气,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来人,把此姬关入暗房。” 然,众人却不敢动,孟蝶高傲的冷视四周,眼神凌厉,众奴瞧之,不敢靠近于她。 正在两人对峙之际,外殿侍人传报赵侯驾到! 众人一惊,奴仆随即唯唯喏喏,越姬立马换了一幅表情,起身相迎,而孟蝶还立于大堂之中,只是微微的转过身来,微眯着双眼瞧着门口。 一身黑袍的赵侯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他对越姬的笑脸相迎置之不理,眼神透过她看向孟蝶,脸上无任何表情。 孟蝶毫不畏惧他的眼神,与之对视片刻后,才屈身施礼。 赵侯走向高位,跪坐下来,语调不缓不急: “胡姬知孔子?” 孟蝶一怔,刚才之言,他己听见? 孟蝶跪坐于下侧,对曰:“君父曾有一汉人老师,姬一时好奇,曾翻阅老师书籍,从而得知一二。” 赵侯笑笑,可那笑容却是如此的勉强,随即又漫不经心的言道: “胡姬认识太子?” 孟蝶心里一惊,抬头瞟了瞟赵侯,暗忖,我随便一句话,难道也能让此人找出茬来? 于是,小心对曰:“姬与君父停留代郡数日,受太子殷勤待之,君父敬佩太子之德,感激赵侯之恩。” “哦?那太子何德,寡人何恩?” 孟蝶对曰:“太子雍贤名在外,众人皆知,姬乃深闺妇人,也有耳闻,此乃太子之德。赵侯乃千古明君,戎马经年,军功无数,姬为草原女子,心佩英雄,赵侯乃姬心中雄鹰,姬实为仰慕,先日,林胡叛将满速威胁君父,压兵赵境,造成万千边境赵民深受其害,赵侯不计前嫌,愿为鄙国联婚,免于生灵涂害,此乃对鄙国之恩也,姬有幸服侍赵侯,姬心悦矣。” 孟蝶的马屁,让赵侯笑出声来,“胡姬,不仅伶牙俐齿,汉人之言语,汉人之习性如此精通,真乃聪慧也。” 赵侯的称赞并没有让孟蝶高兴,她的心里反而一阵慌乱,瞧了瞧这位乱世英雄,虽然他脸上有着笑容,可是他那如鹰一般的眼神却透着危险的气息,孟蝶不知问题出在何处,心里暗暗吃惊,她禁嘴,不再言语。 越姬听到赵侯对胡姬的称赞,心里自是不悦,在一旁扇风点火的言道; “大王,胡姬性子太过娇横,应责罚之。” “嗯,寡人己知,但念胡姬初到王宫,礼数不知,身体有恙,此事暂且免矣。”言完,又看向胡姬再次言道: “胡姬,虽乃林胡公主,然进入赵宫,宫廷礼数不比胡国,汝还应习之,越姬乃中宫之首,万事应尊之。” “喏!”孟蝶低头受教。 越姬虽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但对于赵侯不痛不痒的责备心有不服,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是暗记于心。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越姬随着赵侯离去,孟蝶退回屋子,闭门不出。 赵侯似乎有所觉查,想不到与之见过两面,就露出了马脚,此人精也,他到道猜到了什么?而接下来,自己又该如何做? 孟蝶忆起楼园给她说过的话,宫内有接应之人,于是按事先商量的对策,孟蝶在宫殿门口木柱上,刻上一个“十”字图案。 果然,当夜晚降临,一道黑影飘进了孟蝶的寝宫。 孟蝶支退奴仆,黑影走了出来,朝着她揖手道: “小人阳父听从公主安排。” 孟蝶瞧了瞧他,不知其貌,暗忖,间谍这行为可谓发源深远。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告之太子,赵侯有所查觉,吾会见机行事。” “喏!” 孟蝶想了想又道:“告之楼园,令人秘围公子业府,若宫中有异动,必全力殊杀公子业。切记,切记。” 黑影听言,抬头瞧了瞧她,领命而去。 孟蝶瞧着空荡的房屋,似乎刚才并未人来,只是一道幽灵而己。 她长吐一口气,陷入沉思。 片刻,又听门外奴仆禀报,赵侯驾临,孟蝶大吃一惊,他来做甚?莫是要吾侍寝不成? ------------ 第54章 :与之摊牌 更新时间:2013-08-27 孟蝶心跳如鼓,挽袖视之,身上还有红斑,赵侯应不会这时勉强于她,于是平静了心情,出门相迎。 孟蝶跪坐门口,赵侯大步而入,坐在高位之上,挥了挥手,众奴仆皆退。 顿时屋里气氛显得一些诡迷。 赵侯没有开口,而是一直打量着下跪于侧的孟蝶,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孟蝶被瞧得心里一阵发毛。 良久,才听赵侯的声音响起,但是孟蝶偏着脑袋听了半晌,也不知其意,原来,赵侯说的是胡语。 他居然会说胡语,孟蝶嗖的抬起头,惊讶的瞧着他,在她的计划里虽然也有想到身份被赵侯识破,可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快。 瞧着孟蝶的反映,赵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如刀,厉声而道: “说!汝乃何人?” 真是露陷了,孟蝶心里一阵挫败,一阵惊慌,事实证明,她不适合当间谍,当日还在赵雍面前夸下海口,说能助他除去政敌,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与讽刺,如今连性命不保也。 赵侯比她想像的聪明,恐怕连赵雍都不知,孟蝶突然感到阵阵寒意,额上也渗出了汗。 生死一线间,孟蝶转眼又思,既然赵侯猜到了她是冒牌货,为什么不让护卫立即拿下考问,而是半夜来到她的房里,支退众人与她这个危险份子独处,难道,他是不想外人知晓?还是在为谁隐瞒什么? 面对赵侯的咄咄逼问,孟蝶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了主意,赌了,她不相信自己‘艰辛万苦’的来到这个朝代,就这么容易挂掉? 于是,孟蝶再次平静了澎湃的心情,朝着赵侯稽首言道: “小人原为太子府奴仆,随公主进宫,然,途遇山贼,公主失踪,吾曾受太子之恩,恐公主一事乃他人所为,一则陷太子护守不周之罪,二则从此赵与林胡又结新怨,小人不得而为之,想让那贼人阴谋败露,还太子公平。” 孟蝶言完,镇定的看着赵侯,眼神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赵侯听之,半晌无语,似乎他己知其因,他陷入沉思。 片刻,他的眼神又扫来, “公主失踪,乃他人所为?何人?” “公子业。”孟蝶毫不犹豫的言出。 “大胆!”赵侯突然发怒,“如此胡言乱语,寡人可治汝死罪。” “小人之罪,于赵侯一言之间。然,小人有一事相言,望赵侯听之,有罪无罪全凭发落。” “说!”赵侯厉言道; 于是,孟蝶再次向赵侯稽首,行了大礼,言道: “敢问赵侯,太子与公子业谁有帝王之材?” 赵侯听言,惊讶万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妇人,居然向他问这样的问题,此人到底是谁?他打量着这个娇小的女子,白日,在大厅的一番对话,他就对此女有了怀疑,深闺公主,居然能懂时事,遇事聪慧,能言善辩,丝毫不输丈夫,颇有一番气概,最让他不解的是此女居然深知汉学,实在不像胡族女子。于是,才有了这番试探,却不知,真被他言中了。 他该气该怒,该立即处死此人,然,此事关乎太子,他又不得不慎重了。 赵侯瞥了一眼孟蝶,语气生硬的言道: “此话何意?” 孟蝶对曰: “一国之君,只有一人,太子与公子业争斗多年,公子业曾派剑客郑丙入代郡刺杀太子,又遣其家臣离间众臣行图谋之事,就连越姬也干涉内政,而太子处处隐忍,公子业夺位之心众人昭彰,赵侯若保太子,必废公了业,若保公子业,那么太子命不保也。” 孟蝶的话让赵侯倒吸一口冷气。 此女大胆如斯,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竟敢言出,他心里纠结之事,居然被此女三言两语而道出,他震惊,无比的震惊。 他上位几十年,什么样的阴谋没见过,什么的斗争没经过,什样的人没交手过,如今,这样的女子,却是他前所未闻。 他很生气,然,她说的却句句真言。 肥义也曾向他暗示过,公子争权,朝堂必乱,朝堂一乱,社稷不保,然而,他怎能下得了手,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当年他的君父在面对争权夺利的儿子时,是怎样的一种无奈。 当初的肥义是暗示,而面前的妇人却是赤裸裸的明示,此女不同凡人。 赵侯瞧着她,突然就没了怒气,只有无尽的感概。 做为帝王,身不由己的感概。 赵侯久久不语,然,又听孟蝶言道: “赵国朝内公子争权,朝外敌国虎视眈眈,可谓内优外患,若想立于强国而不倒,须先除内优,如此,朝堂上下才能齐心协力,共创社稷。小人自知犯下大错,小人愿以死谢罪,若赵侯保太子,小人愿助赵侯,太子之力,设公子业一过错,赵侯可因由贬其入封地,事后,小人愿自刎谢罪,若赵侯保公子业,那就请赵侯赐小人一怀鸩酒,责罚小人李代桃僵,欺君之罪。国家大事非小女子左右,然,赵侯乃明君,自有定夺。” 言完,孟蝶深深的匍匐在地,不再言语。 然而,她的心却是跳到了嗓子眼,如果赵侯要杀她,怎么办?她必定挟持赵侯,逼宫传位于赵雍,然后传信于楼园,带兵突袭公子业府邸,就地殊杀。这是唯一的出路,也管不了事后,会受国人的唾弃,外国的干涉。这样做还有搏命的机会。 时间在这刻过得万分的缓慢,等待永远是那么恼心的事,孟蝶己悄悄的握紧了拳头,她知道,此刻门外定是有护卫把守,也许赵侯猜到了她的身份,但并未猜到,她一个女子,也有取人性命的能力。 她等着他的决定。 良久,她听到赵侯起身来到她的面前,驻足不前,她再次感受到他如鹰一般的目光,她的头皮开始发麻,她全神惯注,仔细聆听,他每一个举动也不放过,甚至他呼吸的变化也会显出他此刻的心情,是杀是留。 孟蝶微微抬眸,瞧着他那双黑色的木屐,她的手心捏出了汗,脑子里思考着,怎样一招制服,赵侯常年领兵做战,定是有勇有谋,她要直扑他的要害,让他措手不及…… 孟蝶还在思索,却瞧见那双木屐突然离开了视线,她不敢抬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而此刻,远在代郡的赵雍,一颗心全挂在了这邯郸王宫之中,楼园传报,小儿身体有恙,因而未受赵侯宠幸,被置于深闺养病。 小儿有恙,她可知,她身上的红斑乃他令楼园下药而至,他尽力的保她不受到伤害,此刻,他心里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受。 据仇夜查到的消息,代公积极的策划着阴谋,他实在不能掉以轻心,白日他忙于代公一事,夜深人静时,他又无比的担忧着小儿的情况,虽是赵侯的亲子,他却无法猜透他的心思,他是有所作为的帝王,三十年前,赵国公子争位之乱,最没优势的赵侯却是脱颖而出,他隐忍,他露拙,他暗地策谋,他心狠,他手辣,他杀兄,他弑母,最终登上了高位,他的手段比他残忍了许多。 这样的他如果查觉小儿的身份,会怎样?她能逃脱吗? 赵雍越想越感到害怕,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渗透了他的所有思维,他是真的后悔了。 “仇夜!”他大喊一声,仇夜出现在门口。 只听他言道: “邯郸可有消息传来?” 仇夜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子,暗忖,清晨不是才传来消息吗?怎么主子忘了? 瞧着主子不同寻常的表情,仇夜立马醒悟过来,他弓身道: “暂无消息,主公无须担忧,那小儿狡如狐,定会逢凶化吉。” 狡如狐,赵雍听之,长叹一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手撑着额头,半晌又才冒出一句话来, “孤是否错矣?” 仇夜听言,大吃一惊,主公居然会有如此的想法,他因小儿而否定自己策谋,近日来,主公心思重重,忧虑万分,全是因为她,这该如何是好?她不就一个妇人吗?如此让主公挂念,仇夜本是明白主公对小儿的不同,可如今又有些不明白了,心悦一个妇人能如此的恼心?他是太子,将来会是君主,怎能对一个妇人如此上心? 主奴两人各有所思,此刻,门外侍人禀报,代姬求见。 赵雍挥挥手,意为不见,然,却听代姬的声音传来, “姬有要事相告,求太子一见。” 赵雍思索片刻,言道: “宣!” 仇夜并没有退出,而是退避一侧。 片刻,只见一身白衣的代姬飘然而来,行礼后跪坐于下侧,与仇夜相对。 赵雍向她扫了一眼,微微一笑,言道: “天色己晚,代姬有何要事?” 还是一往的客套与疏远,代姬心里有些失落,有些委屈,还有些惆怅。 几日以来,她矛盾,烦燥,一边是亲情,是家族,一边是爱情,是丈夫,她终究做了选择。 代姬沉默半晌,似在做最后的思想斗争,直到赵雍有了些不耐烦,才听代姬缓缓道来。 “先日,父亲病重,姬曾回府探望,然,父亲却把姬引于秘室,告之一要事。” 言此,赵雍与仇夜脸色微微一惊,心照不宣的同时看向代姬,静听下文。 只听她道: “父亲问姬,‘父与夫二者孰亲?’”言完,代姬看了看赵雍,见他表情凝重,又道: “姬答‘皆亲’。然,父又问,‘二者亲情孰甚?’,姬不知其意,恐父恼气,是以答,‘父甚,未嫁之女,夫无定而父有定,己嫁之女,有再嫁而无再生,夫合于人,父合于天。’父听之,甚为喜悦,尔后,父持一盒于姬,言之,‘内为丹药,放于太子之食,太子必薨。’姬听之,大为惊讶,不愿行事,然,父以母相挟,以命相要,姬不得不应之。” 言完,代姬从怀里拿出木盒,放于地上。再次稽首,嘤嘤而道: “姬有罪,望太子惩罚。” 代姬之言,让赵雍与仇夜大吃一惊,原来,代公让代姬行谋逆之事,赵雍大怒。 ------------ 第55章 :胡姬赵业 更新时间:2013-08-28 虽然赵雍早己猜到代公必受赵业挑拨,却不料他竟如此大胆,居然要毒杀自己,赵雍双手紧握成拳,双眼泛红,似要滴出血来,他奋袂而起,在屋里左右渡步。 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安静异常,只有代姬偶尔传来的抽泣声。 良久,赵雍收回情绪,瞧着代姬,面无表情的言道: “姬告之孤,可知其父必死,其族必灭。” 代姬听言,抽泣声大了些,继续道: “姬知,然,其夫有难,姬怎能不顾,夫与父皆姬之亲,可父行大逆之事,姬不愿苟同,姬不求太子赦免,只望太子能顾姬之为,为其族留一血脉承家业,姬愿自刎谢罪。” 赵雍听之,也颇为感动,上前扶起代姬,言道: “姬何罪之有,罪在其父,不在其身,姬一心为孤,姬之求,孤应之,姬不必自刎,姬乃孤之夫人,孤必怜之。” 代姬听言,抬头瞧着赵雍,脸上一些惊喜,他说他会怜惜她,不责罚于她,代姬突然觉得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以全族之性命换回赵雍一怜惜,悲哉乎? 只听赵雍又道: “姬暂且退下,孤自会行事。” 代姬用帛帕拭了拭泪,弓身而退。 瞧着代姬走远,仇夜靠上前来,愤怒言道: “主公,代公实为可恶,如何应之?” 赵雍思索片刻,回到几案上,提笔写了两道手喻,交与仇夜,言道: “尽快送达,不得有误。” “喏!” 仇夜领命而去。 再言越姬,乃嫉妒成性之人,本想借其身份,压制胡国公主,谁知反受其辱,因而心生仇恨。 次日,赵业进宫请安,越姬把昨日之事一一相告,言语之间,数度流泪,直言胡姬如此恁般,不懂礼节,以言相辱,赵业听之,心中愤然,宽慰其母,与之报仇。再之,又有心腹禀报,昨夜赵侯驻足胡姬宫殿,长达两个时辰,越姬更是怒火冲天,誓言不杀胡姬誓不罢休。 赵业又一番安慰,尔后,侍人传信,胡姬病愈,赵侯设宴,众卿出席,意为胡姬接风。 时光流动,夜间,赵宫一片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大殿之外,车水马龙,各大臣卿大夫,及家眷盛装而至,目睹这位异国公主的风彩。 大殿之内,清石地面,灯光相映,华光异彩。香烟袅袅,编钟鸣鸣,丝竹幽幽,琴瑟悦耳,美人翩翩,上百贵人,分席而坐,酒香四溢,美食列鼎。 贵人们或持爵饮酒,或欣赏舞蹈,或低声谈笑,或高声辩论,身着薄沙的美人侍女,穿梭其中,或斟酒,或添食,或陪贵人打闹一番。 贵客纷纷入席,赵侯与越姬结伴而至,众人稽首行礼,两人跪坐于高位之上。 众人看向高位却未见胡姬身影,贵女们开始交头结耳,她们本为胡姬而来,如今未见其容,正好奇之际,只听赵侯言道: “胡姬于殿后着装,稍后即到。” 众人私下不满,区区蛮夷公主,实不懂礼节,竟让赵侯及众臣侯之,莫是深受赵侯宠爱,她们不约而同的看向越姬,暗忖,越姬受宠多年,想必也快到头了。 越姬脸色并无异样,笑脸盈盈的与赵侯斟酒。 赵业,赵成低头交谈,肥义瞧之,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片刻功夫,只见殿外走来一位白衣女子,胡服打扮,小袖细衫、尖勾锦靴,朱唇赭颊,梳辫盘髻,额佩金饰,玉石腰带,众人不由得看呆了眼。 此女并非国色天香,但这异族打扮,确实吸引眼球,她的一颦一笑,透着一股子英气。 孟蝶来到大殿中央,此刻,胡乐响起,孟蝶随着乐声,扭动身姿,翩翩而舞。 她不会胡舞,凭着前世的记忆,跳了一曲类似蒙古舞,乐声欢快,她的舞姿洒脱,豪迈,刚柔相济,即端庄稳健、又精深典雅,她乃练武之人,身体柔软,旋转,下腰,姿态优美,获得了掌声,她的动作非常简单,但即使这样,对这些古人而言也是前所未见。 舞毕,孟蝶能感到四周打量的目光,有惊艳,有探索,有好奇,有不屑。 她含笑的来到赵侯面前,稽首行礼,然后跪坐于他的身侧。 赵侯自是大声称赞一番,脸上毫不掩饰喜悦的心情,众人跟着符合,然仍有一些贤士夫子,不屑一顾,在他们的意识里,蛮夷之地自是比不上中原文化。 于是,接下来,大殿内又展开了一些辩论。 赵国之边境与胡国接壤,因而胡人文化与汉人文化,相互结合,发展,又相互抵,制,不少少数民族都己汉化,且一些赵国民众还有胡人血统,就如肥义,乃北狄的后裔,这也是他受到赵成等人排挤的原因。 大殿一阵热闹,即有歌舞,又有争辩,众人各自做乐。 孟蝶一边饮酒,一边悠闲的观看殿内舞蹈,却又四下打量众人,她的目光与一少年相遇,此少年面如寇玉,齿白唇红,风度翩翩,眉宇之间与赵雍几分相似,孟蝶暗忖,他就是赵业? 不由得多看两眼,少年对于孟蝶的打量,大方抱以微笑,持爵饮酒,孟蝶‘含羞低头’,立马避开眼神,因饮酒,她的脸颊己微微泛红,不用乔装,也能显出娇媚,令少年眼神一直追逐不放。 此少年正是赵业。 酒过三爵,孟蝶以不胜酒力而向赵侯告退,路过赵业时,斜眼轻瞟,缓缓而出。 赵业自是眼神追随,半晌才尴尬回神,四周环顾,见众人并未发现他的失态,才又佯装饮起酒来。 孟蝶回到寝宫,换下盛服,清洗了脸颊,躺在榻上,思绪万千,今日宴会,实属突然,不过也让她一颗悬着的心安定下来,赵侯默许了她的举动,他终于做了选择,这样一来,赵业必败无凝。 帝王家的争斗就是这样的残酷,两个儿子斗得死去活来,恐怕要数赵侯心里最难受,却也无能为力,孟蝶同情他,前夜,当他迈着蹒跚的步伐离开时,孟蝶分明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无奈,他不是昏庸的君王,也不是万能的君主,他甚至连平常百姓最常见的天伦之乐也无法享有,他其实也挺可怜。 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恼怒自己居然去同情一个掌握生死大权,杀人无数君王?赵侯为了所谓的社稷挑起了多少战争,死伤了多少无辜的百姓,这其中或许还包括她的兄长。 在这样的乱世,她分不清谁对谁错,或许,不能用对错来评判。 孟蝶抛开这些杂念,她不是圣人,没有拯救苍生的理想,她还时刻考虑着自己的小命。 半夜,‘间谍’阳父又出现在孟蝶的屋内,孟蝶传之消息,赵侯默许,事有传机。 接下来几日,孟蝶时常会在后园遇见赵业,因他每日会向越姬问安,小小的后园,地段不宽,却也有乔松秀柏,奇石名葩,池沼一方,花亭几座。 正值春季,孟蝶每日坐于花亭之下,欣赏百花,赵业会打小路走过,偶尔驻步与之交谈,偶尔不言语,却以眼神交流,两人“媚来眼去”,另有一番‘情意’。 然而赵业也并非荒淫无度之人,他派人打探胡姬的一举一动,甚为小心。 赵侯好猎,如今春季正是好时机,家宴上,赵业提出守猎,并言之,草原男女皆好骑射,意为胡姬出行,暗自也想证明其身份。 孟蝶心知自己的言行即然瞒不过赵侯,那么赵业势必也有怀疑,于是,满心欢喜的言道: “妾虽自幼身体羸弱,但也习射猎,君父未禁也,今入宫多日,四肢懈倦,恐有痿痹之疾,王大狩,妾要随之。” 赵侯对曰:“姬之身体如何?” “己无碍。”孟蝶含笑而言,其实她的身体并无不适,只不过那身上的红斑却始终不散。 赵侯听言,应之。遂命太史择日,大集车徒。 转眼狩猎之日即到,众多车马出城,集于邙山,侍人设下高台,赵侯与胡姬位于高台之上,台下集聚众多王孙大小将,他们跨,骑高马,身着猎服,腰佩长剑,手持大弓,一个个精神抖擞,只听赵侯大声言道: “日落为期,得三十禽者,赏黄金百镒,得二十禽者,赏黄金五十镒,得十禽者, 赏黄金十镒,不逾十禽者,无赏。” 一时间,欢呼声起,一声令响,万马齐奔,好不壮观。 众将击狐伐兔,无不各逞其能,以邀厚赏。 待众人散去,赵侯与胡姬也各换猎服,准备大展身手。 孟蝶换上窄袖短衫,罩上轻细之甲,腰系纯丝绣带,长发高高束起,腰悬箭囊,手执朱弓,妆束好不精神,别是一般丰采。 赵侯己骑马先行,孟蝶落后。 再说赵业,一边策马,一边回头,待瞧见孟蝶一人在护卫的簇拥下于一小山坡上策奔,随即放慢了速度,调正马头,也朝着小山坡而去。 片刻功夫,两马并头,孟蝶将丝缰勒住,瞧了瞧赵业马上的猎物,夸奖道: “久慕公子业大才,今始见之?” 赵业微微欠身,笑曰:“臣之骑,不及胡姬。” “呵呵”孟蝶轻笑起来,眼波流转,笑靥如花,她不懂诱惑,学着丽姬曾经诱惑她的模样,声如黄莺般的言道:“姬之骑不及众人,姬适才在大王面前夸有海口,必得禽十者,还望公子助之。”孟蝶类似撒娇的口气让自己的骨头都酥了一把。 赵业眯着双眼打量着她,扯嘴一笑, “姬之令,臣岂能不从。” “呵呵。”孟蝶又格格的笑了起来,直笑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举鞭抽马,马儿腾空而起,嘶叫一声,朝前奔去,赵业紧跟随后。 ------------ 第56章 :代郡事变(1) 更新时间:2013-08-29 护卫被拉开了一些距离,孟蝶策马在小树林里穿梭。 孟蝶的骑术还是前世在部队所学,侦察兵上得天,下得地,入得海,各种交通工具一一掌握,连这原始的以马带步,自然也不会落下。 然而她终归是菜鸟,没骑多久,全身如散了架一般,奈何一只猎物也未获得,这可不行,感到赵业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露两手,岂能让他折服。 正在这时,一只野鹿出现在视线里,孟蝶心下一喜,骑马不行,但这射击,她可是数一数二。 举弓,搭箭,拉满,瞄准,“飕”,箭如风,快如电,“兹”的一声,正中鹿颈, 野鹿应声而倒,蹬腿挣扎。 “好!”赵业帅先喝彩出声,接着众护卫策马上前,拾起猎物,报赏。 孟蝶喜笑颜开,赵业与她并排而行,自是夸奖一番,两人有说有笑,策马于木林深处,继续狩猎。 赵业为了在孟蝶面前炫耀一番,单抢匹马的冲在了前面,恰好山上赶出一群麋鹿,赵业左射麋右射鹿,几箭下来,俱中之,众人喝采一番,孟蝶也不甘落后,张弓开箭,动作迅速,姿态潇洒,连续三箭射出,如流星划过,俱中,众人皆惊,随后,呼声高起,引来众将观望,赵业甘拜下风。 众军士岂能落入妇人之后,又驰射一番,直至太阳西落,方才撤围。 回到营地,赵侯己归,各自清点猎物,一一上报,孟蝶与赵业一行,共猎麋鹿六只,野兔四只,狐狸三只,共十三只猎物,自是得到赵侯所赏十金,赵业讨好式的全让给了孟蝶,大声称赞胡姬之箭术,赵侯含笑的瞟了他一眼,心里却暗自叹气。 随后赵侯令御庖烹调,颁赐群臣,欢饮方散,此刻天己全黑。 次日,孟蝶与赵业又在后园‘相遇’,经过昨日相伴狩猎,两人关系似有更进一层,两人都欲倾心长谈,然周有众多宫人,实为不易,眼看孟蝶离去,赵业心有痒痒。 再说代郡赵雍,自从得知代公之计划,也是一番部署,不久,将军赵汤带着一千百金之士,秘至代郡郊外驻营,众人皆不知。 这日,赵汤悄至太子行宫,与赵雍秘谈。次日,赵雍设宴,邀请代郡众多贵族,其中又以代公一族为多。 又言代公,听闻太子设宴,渡步于书房,左右权之。 幕僚上前,阴言道: “代公,此乃好时机,不仅可以除去赵雍,连他的亲臣也可以一网并除。” 代公听之,驻足沉思片刻,言道: “如此以来,吾等弑君之事,岂不昭告天下?” “如今代郡城内流民众多,城外又有山贼,下臣听言,前日太子呵斥一贤士,贤士怒然而出,吾等可言之,此人勾结山贼,买通内侍,毒害太子,然后令家兵佯装山贼,于宴会之日,除去太子一党,谁还敢有异?” 代公听言,嘴角露出笑容,“善,此乃一举两得。” 于是,代公一边密书于赵业,一边吩咐代姬行事,一边又秘集私兵扮着流民山贼,埋伏太子行宫周围,眼看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 而此刻的仇夜,自从接到邯郸书信,左右为难,踌躇着是否报与主公,然,夜宴即将开始,大战也将拉开,主公不能受到一丝影响,否则,后果不堪。 仇夜思索,压下文书,等此事一了,再报不迟,不能因小儿坏了大事。 于是仇夜打起精神,调兵遣将。 大殿四周同样埋伏着数百名铁甲卫士。 夜晚,无月无风,四处散发着血腥的味道。 太子行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酒肉飘香。 众贵族陆续赶来,于大殿上饮酒作乐,美人相伴,好不悠哉。 赵雍跪坐高位之上,代姬陪于身侧,代公下侧左位就坐,在他身边意外的多了两名奴仆,赵雍心知肚明,却装着不知。 代姬脸色苍白,一言不语,颇显紧张,她频频看向自己的父亲,见他嘴角含笑,对她点头,示意一切就绪。 赵雍神情悠闲,一边饮酒,一边观看大殿歌舞,偶尔有人上前敬酒,也都一一受之。 瞧着他表情无异,代公满意的捋了捋他的山羊胡。 这时,只见殿内一贤士站了起来,朝着赵雍揖手,然后大声言道: “昨日下臣与明公讨论君臣一说,无果,今日太子设宴,众贤皆在,下臣正欲讨教之。” 贤士言完,得到赵雍的同意,于是一场辩论拉开。 无独有偶,辩论之题,居然是君臣关系,代公的脸色变得难看。 只听一贤士言道:“君君,臣臣,此乃君臣之道,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 君要有君德、臣要有臣德、,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君主只有以礼相待,臣子才会尽忠。 接着,立马有人驳道:“非也,非也,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此乃君臣之道。”(注;选自孟子) 君主看待臣下如同自己的手足,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自己的腹心;君主看待臣下如同犬马,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路人;君主看待臣下如同泥土草芥,臣下看待君主就会如同仇人。 代公听言,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着自己伴随赵雍多年,支持他与赵业对抗,助他灭胡,到最后,却要被他收回封地,取消世袭,太子不正是待他如泥土,那他自当可以把赵雍当成仇人,所谓反君,也是因他无义在先。想到这里,代公理所当然起来。 接着,又一贤士提出君臣关系应当如师,如友,这一学说得到大多士阶层贤士的赞同。 大殿争论不休,一个白须老者,站了起来,大声言道: “君道无为,臣道有为。” 此老者还举了前例,“商汤有伊尹,齐桓公有管仲,正因君主的无为,才使君臣上下一心,得以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老者一提出,遭到不少人的反驳,甚至讥笑。 赵雍对于众人的发言,从不表示意见,即使他自己也从不认同,放眼大殿上百号人,数十位贤士,居然没有一人之言深得他心,赵雍心里不仅有些失望,他突然想起了孟蝶,只有她敢在他面前谈法,嘴角不仅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暗忖,众贤皆不如一妇人,也不知,此刻的她又在做甚? 瞧着赵雍陷入思绪当中,代公清咳一声,代姬慌忙看向他,见他眉目一挑,示意快快行动,代姬扯了扯宽大的衣袖,正时,一位侍人端着酒壶而来,代姬立马接过,把一颗药丸悄悄的放入了其中,随即为赵雍斟酒。 赵雍似乎毫无查觉。 赵雍正欲饮之,殿内又有一人站了起来,朝着赵雍揖手道: “下臣以为,君臣之道,理应用法处之。” 赵雍止酒于唇边,眼神一闪,抬起头来,只见言语之人,乃十二,三岁的少年。众人皆愣。 这时,一华服贵人急忙上前,欲拉扯少年入坐,并向赵雍揖手道: “太子莫怪,此乃吾儿,年满十三,初入士,不懂规矩,胡言乱语……” 赵雍挥手制止贵人的言语,颇为好奇的朝着这位少年言道: “汝但且言来,何为依法处之?” 少年见着受到太子重视,脸上颇为得意,瞧了瞧他的父亲,高声言来,他的声音还透着一股子幼气。 “昔日,晋之分,齐之夺,皆以群臣之太富,燕,宋两国之君受弑,也皆如此,千乘之君无备,必有百乘之臣在其侧,以图其国,万乘之君无备,必有千乘之臣在其侧,以图其国,诸侯博大,天子之害,群臣太富,君主之败也,故以君臣之间必依法处之。”(注:选自韩非子) 他说,晋国分家,齐国夺权,燕国,宋国的君主受害,都是因为大臣强大所至,大臣强大了,君主必然会衰败,所以,君主对大臣应依法办事,不论贵贱。 这就是赤裸裸的损害了贵族了利益,是对“刑不上大夫”,最有直接的驳斥。 少年的话引起在场众多老贵族们一阵‘讨伐’之声。他们气得脸红脖子粗,纷纷申讨起此少年来,而其中最为严厉的要数代公,少年之言,似乎正中他的要害。 少年怒眼一瞪,也不服气,还欲反驳两句,却被他的父亲死死捂住了嘴,两父子就这样拉扯着。 殿内一时有些混乱,连乐声也停止了演奏,乐师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赵雍瞧之,突然哈哈大笑,众殿顿时安静了许多,只听赵雍言道: “大殿争辩,不必在意,诸位继续饮酒。” 言毕,乐声又起。 代公拂袖就坐,转眼瞧见赵雍持爵饮酒,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呆了呆,直到赵雍放下了酒樽,还未收回眼神。 代公的眼神太过直白,赵雍朝他看来,微微一笑,言道: “代公可有言?” “无,无。”代公结巴而道,额上己渗出了汗水。 赵雍又转向大殿歌舞,表情无异。 然,片刻时间,赵雍脸色突变,口吐鲜血,却是一头载倒在几案上。 众人皆惊,不明其理,瞬间反映过来,接着又是一片慌乱, “太子,太子…..” 众人纷纷扑上前来,查看情况,代姬立马扶起赵雍,见他满脸是血,了无生息,大哭。 大殿乱成一片,几案被踢倒,酒食四处洒落,一片狼藉…… 众护卫持剑上殿,以为有刺客做乱,见着太子倒下,四处张望,立在原地一时无了注意…… 这时,代公抖抖了衣袖,急急的走上前来,瞧了瞧赵雍,用颤抖的手用放在他的鼻端,片刻又缩了回来,随即大声哭道: “太子去也,太子去也……” 众人又是一惊,随后跟着大哭起来,并纷纷下跪于地,有的实在不敢相信,面面相觑,这时,又听大殿上有人高呼, “有刺客,太子嘴唇发黑,分明是中毒而亡……” 此人的话还没有言完,外面一片火光,打斗声四起。 随着冲进好些蒙面的剑客,见人就砍,护卫持剑相博,顿时,整个大殿混战在一起,鬼哭狼嚎。 ……. ------------ 第57章 :代郡事变(2) 更新时间:2013-08-30 殿内护卫寡不敌众,一些贵人贤士,持起酒樽与贼人相博,而先前那位少年,也是抽出腰上的配剑,冲向敌人,他的父亲是拦也拦不住。 代公在两个奴仆的左右搀扶下,慌忙的穿过这纷乱的大殿,到了门口,有众多蒙面人接应,代公松了口气,整了整衣领,准备踏步离去,却见一大批铁甲护卫,扑面而来,他们高举长剑,气势汹汹,在仇夜的带领下,砍掉一批批蒙面人,鲜血溅到了代公的脸上。 代公踉跄着倒退数步,他的奴仆上前,护在他的周围。 代公不可置信的看着殿外打斗的双方,什么时候太子府的护卫增加如此之多?而他埋伏在外的家兵,又去了那里?代公一时惊慌失措,开始四处乱窜,十分狼狈。 正在这时,又听一片喊杀声,伴着马蹄踏踏,却见行宫门外拥出一队人马,不是百金之士是谁。 代公心里一惊,百金之士从何而来?安排守卫城门的士兵又去了那里? 只见众人马冲进行宫,斩杀蒙面人无数,马蹄践踏他们的尸体,到处是残肢断臂,让人好不恶心。 代公四处寻路,却发现无路可遁,宽大的衣袍被撕扯得凌乱,玉冠也歪于一旁,他又跑回殿内,突见赵雍高坐于席上,被护卫紧紧护住,而蒙面武士全都倒于地上,横七竖八。 贵人贤士也死伤大片。 代公大惊,顿觉不妙,额上汗水岑岑流出,赵雍凌厉的眼神直射向他。 代公瘫倒于地,随后,眼珠一转,跪爬着来到赵雍面前,‘欣喜’而言, “太子无恙,上天之德。” 代公连呼几声,却见无一人符合。 代公欲再上前两步,却被身后赶来的仇夜一把长剑驾于脖上,代公顿时哑声,贵人贤士也都一愣,此刻,他们还不知代公的罪行。 只听赵雍怒声而言, “汝好大的胆子,竟敢图谋不轨?起兵造反?” 赵雍言完,大殿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个个表情诧异,代氏族人,惊恐之状不言而喻,此事怎会与代公有关? 只听赵雍又道: “汝令代姬于酒中下药,又令其家兵伏于殿外,不是谋反,欲意何为?” 众人听言,张大了嘴,随后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开骂,有的甚至拿起酒樽朝代公扔去。 代公知己事败,脸上绝望之色明显,他抬头看了看赵雍身旁的代姬,突然挣扎起身,戟指怒目,却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代姬低头不语,身子微颤,不敢与之对视。 赵雍高声又道:“代郡郡守,以下犯上,谋逆造反,一族人等,押入大牢,上报赵侯,再行处置。” 殿内一片哭喊声,这代公一族,无上千也有几百,仅一夜之间,就遭如此大罪。 战国刑罚严厉,一人犯罪,全家受罚,何况这谋反之罪,更是殊九族。 代氏族人纷纷明白自己的处镜,他们高喊太子饶命,大骂代公无德,然这都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代公全身开始颤抖,这样的结果是他想到过的,但却不敢去相信,就这样真的发生了,他看向太子,似做最后的挣扎, “太子,下臣自知罪不可赦,不做辩解,然,下臣也是受之指使,下臣愿说出此人,承上证据,只望太子留我代家一族。” “哦,”赵雍挑了挑眉,此刻,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厉声言道: “受何人指使,有何凭证。” “此事乃……”然而,代公的话还未言完,他身后的一奴仆却是一刀刺来,正中代公腹部,代公瞬间瞪大双眼,嘴角出血,倒地抽搐,片刻没了生息,随后此奴也引剑身亡。 此番变故太过突然,仇夜阻止不及,他弯下身,检查代公及奴仆之身体,却是摇了摇头。 众人又是一阵嗡嗡议论。 赵雍怒不可视,嗖的站了起来,厉声而道: “代氏一族押入大牢,郡守府邸,查封。” 此夜,代郡无人能眠。 街道上,马蹄阵阵,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引起鸡鸣狗吠,士兵开始捉拿代氏族人,上至老翁,下至婴儿无一人放过,凡是欲逃者皆一剑毙命。 代公府邸自是一片混乱,仇夜亲自收索,每间屋子都不放过,甚至挖地三尺,也未找到代公与赵业勾结的凭证,看似被人早己毁之,代公手下幕僚逃的逃,死的死,众将正费力追查。 代郡城也陷入一片混乱,城门紧闭,百姓闭门不出,这样收查了一天一夜,才落下帷幕,一些居住在外郊的代氏族人也未能逃脱这一恶运,代郡大牢人满为患,共有五百余人受到牵连。 赵雍在书房里翻看着一卷又一卷厚厚的从代公府内收来的竹简,然却只查出代公收取贿赂,及收刮钱财的凭证,关于与赵业谋反一事,毫无进展。 找不到凭证,就无法治赵业之罪,赵雍扣响几案,陷入沉思。 这时,仇夜和赵汤求见,纷纷禀报了清查情况。 赵汤是位四十来岁的浓须大将,乃赵室崇亲,也是久混官场,见风使舵,两面三刀之人,因掌有兵权,为朝堂众臣拉拢之对像。 这次他又放弃赵业,投于太子麾下,秘密带着他的一千百金之士,协助太子平了代公之乱。 两人跪坐于下侧,瞧着太子无言,也不敢言之。 良久,突听太子言道: “邯郸可有情况?” 仇夜一听,心里咯噔一跳,这才想起,前日孟蝶传来书信,言之,赵侯有凝,静待指令。 仇夜开始结结巴巴,额上,手心上全是汗,赵雍瞧着他,深知邯郸出事,嗖的起身,也不管赵汤在侧,厉声言道: “说!” 赵汤疑惑的瞟了瞟太子,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动怒? 仇夜对赵汤有所顾及,只言之,小儿危也,言毕,双手伏于地,静侯处罚。 赵雍听言,直直站立,半天不语,赵汤更加奇怪,悄悄抬头,却瞧着太子脸色一片苍白,不由得惊呼出声, “太子…..” 仇夜也瞬间抬起头来,一愣,主公脸上居然有着惊慌担忧之色。 这种神态是他从未见过,即使主公几次陷于生死边缘,他也会泰然处之,然而这次却….. 只听赵雍言道: “何时之事?” “前日”仇夜支支吾吾,音小如蚊。 赵雍只觉脚步站立不稳,心莫明的纠在了一起。 “为何现在才报?” “因代公一事,臣恐主公分心……” “来人,拖出去,仗责三十!” 这是赵雍第一次处罚仇夜,一个跟随了他十年的少年,却因晚报孟蝶之情况而受到责罚。 仇夜深知自己犯了大错,也不辩解,缓缓起身随着护卫出屋领罚。 赵汤欲说情,不过瞧着太子模样,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随后,赵雍部署一番,连夜带着一批护卫秘往邯郸。 赵汤瞧着太子众人策马的背景,皱了皱眉,不解的言道: “邯郸出了何事?令太子如此着急?吾怎不知?” 而站于一侧的仇夜,一手抚着他的屁股,一手擦着额上的汗水,莫不做声。 赵汤又道: “太子就这样把代郡诸事留于吾等处之?那代氏一族何人审问?本将军明日也将回营,不易久居此地。” 仇夜瞧了瞧赵汤,愁眉苦脸,言道: “吾也不知……只等主公归来……” 代郡至邯郸原来须几日路程,赵雍日夜兼程,二日就己赶到。 乔装一番,赵雍一行来到楼园秘居之地。 赵雍一路风尘仆仆,进了屋,解下纱帽,披风,还未入坐,就直言问道: “宫中之事如何?” 楼园对于主公突然到来,实感惊讶,半天说不上话来,直到赵雍转过身来,怒视着他。 楼园立即弓身回话。 “孟蝶深受赵侯信任,赵业渐落圈套。” 赵雍听言,眯起了双眼,有点不可置信, “小儿危也,又是何意?” 楼园抬起头来,心里顿时明白,主公这样急急赶来,原是因为小儿危险,于是立即又道: “前日,赵侯怀凝孟蝶身份,下臣也不知她如何处之,如今赵侯己信之。” 听楼园此言,赵雍两日来悬着的心有了着落,他用手抚了抚额头,这才坐下休息,有护卫端上茶水放于几上。 楼园上前,接着又把近日来宫中之事一一报之,再言道,孟蝶与赵业每日于后园相见,其关系暖味时,赵雍一扫几上茶水,楼园立马禁声不语,头也不敢抬了。 屋内没了声响,好不压抑,良久,才听赵雍从牙间挤出两个字来: “继续。” 楼园那敢再说孟蝶与赵业之事,只言,孟蝶曾令他埋伏士兵于赵业府邸周围,听号令行事。 赵雍闻言,又是半天不语,楼园实在摸不清主公所思,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才听赵雍言道, “带出小儿,此计做罢。” “嗯?”楼园不解的抬头,惊讶无比。 清晨,鸟语花香,孟蝶打开木窗,深吸一口气,顿觉心旷神怡。 梳栉过后,侍人承上精致的食物,炰鳖脍鲤,羊肉青菜,大白米饭,这可比贤士馆的食物还高一等,也是自成为胡姬一来,令孟蝶最为高兴之事。 因而每次饮食,孟蝶都格外开心,对她来说,就是一种享受。 进食完毕,和往常一样,孟蝶来到后园,准备‘偶遇’赵业,经过昨日一天的策谋,孟蝶心升一计,撒网多日,是该收网了。 ------------ 第58章 :赵宫风云(1) 更新时间:2013-08-31 孟蝶闲逛一番,坐在阁亭之下,令人设几焚香,一边饮着美浆,一边观赏四周风景。 近日来,赵侯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屋里,对她的举动,也不过问,偶尔还会让人送来美食珍宝,打赏一番。孟蝶自是喜悦,珍宝被她一一收好,连着屋里那串玉帘也被她收藏起来,想着以后快意江湖时,这些都是她的坚实后盾。 赵侯的默许,让她更加大胆,然而,明日之计,或许赵业被废,发放封地,因为赵侯对他终有父子之情。 她深知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道理,但如今也只能先板倒他,等妖孽上位,定会寻机而除之。 孟蝶在阁亭下坐了两柱香的时间,也未能见赵业到来,寻一个侍人问之,才知朝堂上似有大事发生,众臣还未散朝。 是何大事?孟蝶思索着,隐隐当中,心有不安,总觉与赵雍有关,再无欣赏美景之心,急急回到屋内,等待阳父的到来。 夜阑人静之时,阳父出现,第一句话却说, “太子己到邯郸。” 孟蝶吃了一惊,妖孽如何来到邯郸?果真发生了大事?脸色不由得凝重,言道: “为何?” 阳父摇了摇头,“详情属下不知,只知太子吩咐,胡姬明夜子时出宫,至时,有他人接应。” “出宫?明日?”孟蝶惊讶不己,险些大叫出声,“明日,吾正欲行事,那赵业必废无凝,大功将成,为何急急出宫?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 阳父瞧了瞧她,为她尽职尽心的为太子办事深感佩服,拱手行礼道: “代公谋反,己遭诛灭,今日朝堂得之消息,众臣皆震惊,太子入邯郸或与此事有关。” “哦?原有此事。”孟蝶听言也颇感震憾,突然忆起离开代郡时,曾听楼园谈起,赵业派家臣秘会代公,原来是勾结谋反之事,妖孽果真了得,短短数日平了大乱。若代公事败,那赵业呢?是否也难逃其责?于是问道: “赵业如何?” “赵业?”阳父自是不知其中细未,再次摇了摇头。 瞧着阳父的表情,孟蝶己知赵雍没能扳倒于他,否则赵宫不会如此平静,赵业尽是如此狡猾,如此大逆之罪也能逃脱,孟蝶脑子一片混乱,赵业无事,且妖孽又来到邯郸,莫是赵业有所查觉? 赵业必须尽早除之,不然,他日定会反咬一口。 赵业查觉了什么? 孟蝶蹙眉沉思,谋反?突然她灵光一现,对阳父言道: “如此良机,千载难逢,怎能就此放过,吾突有一策,告之太子,若行之,赵业不仅被废,还必死无凝。” 阳父听言一愣,孟蝶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出刚才一瞬之间所思之策。 言毕,阳父脸上喜忧参半,看了孟蝶半晌,似有犹豫,然只听孟蝶又道: “汝且详细于太子,成败在此一举,此计乃为置之死地而后生。” 阳父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黑暗里。 孟蝶与阳父所言之策并非她先前的美人计,因代公谋反一事而突然想到,她要棋走险招,孤注一掷,绝对斩草除根。 次日清晨,孟蝶使人寻赵业于后园相见,两人都是假心假意,各自客套一番,孟蝶瞧赵业神态,如果不是他太腹黑,就是对她并非有所查觉,于是她拿出她那菜鸟似的诱惑方式,约赵业子时于后园相会,赵业凤眼一挑,满心欢喜而应之。 赵业别了孟蝶,又来到越姬宫中,于屋内秘谈。 代公之事,越姬昨日知晓,此刻的她情绪低落,无精打采,长叹一口气言道, “代公行事,颇为糊涂,如此大事,怎能借于妇人之手?” 赵业不以为然,仍潇潇洒洒的饮着他的美酒,冷笑一声, “此事不能功成,却也除去赵雍之势力,那代氏一族无可俱也,赵雍何尝不是自毁长城。” 越姬听如此一说,想了想,又转愁为喜,“听儿一言,有理,如今赵雍势力大减,只要再施一力,赵雍无处立足也。” “母后且宽心,儿定要让那赵雍献出太子之位。”赵业言语之间带着一丝狠绝,却不知自己早己被人算计于心。 越姬瞧了瞧自己的儿子,自是得意一笑。 赵业回到府邸,见赵成早己侯于在此,两人又于代公之事交谈一番,赵业感叹此事颇为惊险,若不是派有死士在关键时刻刺杀了代公,恐怕此刻两人也不会在此清闲饮洒,不过又想着赵雍从此失去势力,两人又是大笑一番。 然,正在这时,殿外有紧急谍报。 赵业宣入大殿,只见一黑衣人,神色紧张,行礼后,见着赵成在场,欲说还休,赵业吩咐言之无防,黑衣人这才报来, “公子,属下刚得知消息,那胡姬并非胡人公主,乃为佯装之。” 什么?两人一听,皆大惊,赵成持爵的动作一滞,赵业则嗖的站了起来,表情瞬间变得严肃,与赵成互看一眼后,急促向黑衣人吩咐道, “说。” 黑衣人道来: “林胡公主在路上受劫乃赵雍所为,其目的,让他人李代桃僵,进入赵宫,从而那美人之计。” 美人计?赵业听言,双眼瞪得如铜玲,脑子里回忆起近日来胡姬对他或有或无的暗示挑逗,如今细想,胡姬分明是有意接近于他,然,这其中又有凝点,赵业问道: “如此言来,胡姬为假,其言行必有破绽,然,君父多凝,为何也无所查觉?再者此消息从何而来?” 黑衣人又道: “此事乃胡姬身旁近侍闲聊所出,两侍原为胡人,因受胡姬危胁,才不敢言,又因胡姬担忧他人识出真假,才用胡奴服伺,以乱视听,然,赵侯早早知晓此事,几日前,赵侯于胡姬秘谈于室,乃是商之,商之…..” “商之何事?”赵业急切相问, “商之如何除去公子。” “哐当”,赵成的酒樽落在了地上,酒水溅了一地。 赵业一个踉跄,倒退数步,又惊又怒。 惊的不是赵雍之计,怒的不是胡姬之策,而是,赵侯,他的君父,居然联合太子设计于他,要把他致于死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能随意出入胡姬后园,在围场与胡姬谈笑打猎,君父也无动于忠,胡姬更是大胆约他夜晚相会,原来这一切都是阴谋,还是君父共同参与的阴谋。 那么细想下来,今晚胡姬相约,定有阴谋,定为陷阱,想一个赵雍,居然想使那连环之计,美人之计,比当初他与母妃所设之策,有过而不及。 当初,如果君父心向于他,那么赵雍早就被废之,被杀之,如今想来,君父果真是向着赵雍,向着太子。 赵业突然哈哈大笑,心里五味杂陈,他好恨,恨君父平日来对他们母子的宠爱原来都是一场虚假,都是为了稳住他们,寻找机会从而除去他们,若不是有母妃的势力,君父何必这样费尽心机,恐怕他们母子早己成了刀下亡魂。 赵成见之绝望的赵业,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呼道: “这可如何是好?赵侯对公子己动杀机。” 赵业大笑两声,回过神来,眼神然突然变得寒冷无比,透着股股狠劲与杀意, “君父不义,别怨儿臣无情。” 赵成一听,身子一颤。 代公谋反一事刚落幕,朝堂风雨骤起。 时间对某些人而言,是如此的缓慢,然,对某些人而言,又是眨眼之间。 夜晚,己经降临。 几是大事发生,必定无月无星,乌云满布。 赵雍与赵业两方势力各自策划,最后一战。 赵宫静得让人渗得慌,连打更的侍人都查觉今夜有所不同,似乎感到屋顶的响动,抬头却只见一片黑夜,侍人摇了摇头,又吞了吞口水,加快步伐离去。 而宫里的护卫也比平时多了一半…… 越姬得到赵业传来的消息,在屋内左右迈步,两个时辰前,她按照赵业的吩咐,做书一封,令心腹快马加鞭的传于越国,想不到此事来得如此的突然,正如赵业所说,先下手为强…… 而赵业的心腹也正拿着他的兵符,赶往军营…… 另一侧,赵汤的兵马得到太子命令,从营地起拔,以急行军的速度直奔赵宫…… 子时己到。 孟蝶一身华服,跪坐于阁亭之下,一盏灯光晕晕暗暗。 她表情轻松,悠闲,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她的身旁并无奴仆,私会他人,何须外人在场。 片刻,远处走来一人,步伐稳健,似比孟蝶还要惬意。 此人来到阁亭下,站于一侧,微风吹散他的白袍,微微做响。 孟蝶并未抬头,也未放下匕首,只是淡淡道来, “公子果真守时。” 赵业俊美的脸颊也浮出一丝笑容,瞧了瞧她手上的利器,不以为然, “胡姬之约,下臣岂敢违逆。” 孟蝶轻笑一声,把手里的利器晃了晃,笑言道: “公子瞧之利器如何?锋利否?” 赵业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阴霾,讽刺应道: “锋利与否,会见分晓。” 孟蝶故做调皮状的抬头对他眨了眨眼,突然道: “此乃太子所赐之物,专杀逆臣。” 两人之言都各有所指,赵业不料此女如此直白,不知怎的,他身子一颤,居然有些心慌起来,逆臣!二字如一把尖刀,她是如何知道? 此女真乃妖女也。 孟蝶之策乃为逼赵业谋反! ------------ 第59章 :赵宫风云(2) 更新时间:2013-09-01 然,赵业是何等人物,岂能被此三言两语所吓唬住,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阴冷,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容, “谁为逆臣,本公子说了算。” 言毕,赵业上前两步,冷眼瞧着她。 孟蝶听之却是格格的笑道, “吾与之打赌,一盏茶之间,赵侯即到,依公子所言,赵侯见吾等在此约会,有何着想?” 孟蝶这是挑开了帘子直言了,瞧着她的胸有成竹,赵业也跟着呵呵的阴笑起来, “姬是否以为胜券在握?” 孟蝶眨眨眼睛,不言语。 赵业脸上露出一丝诡迷,单手扣住她持有利器的手,而另一支手,却是抚摸上她的脸颊,啧啧而道: “肌如凝脂,可惜,可惜。” 孟蝶冷眼的看着他,也不挣扎,两人眼神交锋,在外人看来,犹如相爱的情侣,却不知都想至对方于死地。 片刻功夫,果然有数众脚步之声传来,两人却不为所动,也不怕被人瞧见,或许,他们都在期待着此人的到来。 来人为赵侯,肥义,赵成及几位卿士大夫,都为朝堂重臣,还有为数众多的奴仆。 几人当中,有太子一派,有赵业一派,有中立之派,众人瞧着两人暖昧的姿态, 纷纷惊了脸。 众人何以深夜聚之于此,乃为孟蝶所请之观摩者,她令阳父使人以赵侯之名义,于一个时辰之前宣召,连赵侯也被蒙在鼓里。 赵侯己猜其意,脸色阴霾,他看着孟蝶,愤怒自己也被此女算计。 赵成虽表情有异,却瞬间低下了头,不知所思。 孟蝶瞧着众人己至,挣脱赵业的束缚,哭哭泣泣,跪于赵侯面前,言之,公子业试图调戏,她做戏太为夸张,众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赵侯紧闭着双眼,表情格外矛盾,此刻是他做选择的时候了。 这时,却听赵业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孟蝶言道: “君父,儿臣之所以深夜到此,乃为查出此女并非胡国公主,乃为太子雍所遣,陷害于儿臣。” 众人听言,惊讶万分,赵侯嗖的睁开双眼,厉声言道: “放肆,竖子,还不知罪,众目睽睽,岂由汝狡辩?” 面对赵侯的责备,赵业心有失望,脸上的变情由一丝痛苦转为冷漠,他本还抱有希望,君父不会陷害于他,可是,此刻,他信了。 赵业又是一阵长笑,那笑声含着绝望,含着恨意,含着狠绝。 众人因他的笑声面面相觑,只有赵成深知其意。 片刻,只见赵业举手一挥,不知从何地突然就窜出众多黑甲士兵,居然有数百之众,鱼贯而入的冲进这个小小的后园,他们手举长戟,把众人纷纷围在了一起。 众人惊讶的张大了嘴。 他们左右环顾,己明其意,愤怒,惊慌各有所表,最后看向赵侯。 赵侯那能料到赵业会有此一举,此刻的他除了惊鄂,更多的就是怒气,他倒退几步,用颤抖的手指着赵业,厉声言道: “竖子,要谋反乎?” 然,却听赵业言道: “君父受妖女迷惑,己神志受损,不辩真伪,儿臣为父做想,为社稷所思,替父除之妖女,为父除却奸佞之臣。” 赵业所言之奸佞乃为赵雍及一派之党。 他这分明是在逼宫。 众人大惊。 赵侯气得只觉胸口一股子闷气,“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王上……” 众人纷纷扶着赵侯,赵侯丢开众人之手,喘着粗气言道: “竖子竟敢行那谋逆之罪,来人,来人……” “君父!”赵业大声喝道: “且无动怒,为防贼人入侵,宫中护卫全己换为儿臣之人,儿臣劝君父还是快快下召,退位让贤。” 什么?听赵业之言,大家更是惊讶,连赵业一党之人,此刻也是惊恐不己,赵业突然起兵,他们也毫不知情,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行事,这可如何是好?瞧着此情景,似乎赵业是有备而来,那么,此刻,是否应该顺时而为? 众人皆为犹豫,只有肥义,厉声指责赵业,大骂开来。 赵业颇为恼怒,大吼一声, “拿下肥义,胡姬,送赵侯回寝宫。” 孟蝶跪在一侧,无言语,听赵业此言,却是笑容浮在眼前,手里紧紧的握住了利器。 “喏,”众将士听令,正欲出例拿人。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突听,飕飕几响,无数支箭羽,从天而降,众将还未回过神来,己倒地一片。 瞬间,从房顶跳下无数黑衣人来,顿时,喊杀震天。 四处混乱。 赵业从护卫手里接过一柄长剑,大声命令道: “拿下众人!” 他所言之众人,也包括赵侯在内。 四下打杀开来,兵器相戈,鲜血飞溅,众人乱窜。 赵业领着几名将令冲进人群,直奔赵侯,却被几黑衣人挡住了去路。 赵业大声喊道: “赵成,还不动手?” 站在赵侯身旁的赵成听此一言,吞了吞口水,藏于袖中的短剑却是迟迟抽不出来,然,只听肥义向他喝来: “赵成,汝要弑君乎?” “不!……”赵成话还未言完,只听炮声震天,放眼望去,整个天空一片火光。 赵成眼珠一转,立马收回利器,言道: “休得胡言,吾乃赵国臣子,怎能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言毕,扶着赵侯,在黑衣人的掩护下,慢慢的退出战场。 而此刻,孟蝶自是瞧见了火光,深知赵雍己到,乘着混乱,她灵活闪躲,刺倒扑向她的敌人。 整个后园处于一片打斗之中。 一黑衣人突然跳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臂言道: “快随吾来。” 孟蝶抬头瞧之,原为楼园,心里一阵高兴,却又立马黑下脸下, “汝拉吾做堪,快去护守赵侯。” 楼园支支吾吾,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赵侯己在众人的簇拥之中退离了后园,又转向孟蝶言道: “赵侯无碍,吾答应过太子,必护小儿周全。” 言毕,也不等孟蝶回应,拉着他跑出了后园。 一路跑来,入眼的全是一片杀戮,整个赵宫完全陷入了混乱,黑压压的铁甲武士全是赵业之人,而另一批同样身着黑甲的同朝武士,手臂上束有一条红色麻布,此乃为赵雍之人,两派人等互相拼杀,地板上,木墙上到处血迹一斑斑,一些奴仆四下乱窜,被乱军砍死无数。 楼园拉着孟蝶左右避挡,然还是有大量的敌人拥上前来,两人相互掩护杀敌。 孟蝶退下身上那扰人的长衫,头上的发饰也被她扯了下来,此刻的她不男不女,身上血迹斑斑,颇有几分狼狈。 杀退一批敌入后,孟蝶想起放在寝宫里的珍宝,又欲往回跑,却被楼园死死拽住, “殿门即到,汝要做堪?” “吾,吾,还有物件忘拿,汝先离去,吾自会寻来。” “不可!太子己到,且无乱跑。” 孟蝶动弹不得,气极败坏,正欲抬脚踹他,突闻,一阵达达的马蹄声,放眼望去,大殿外,数十匹人马却是冲了上来,为首的是位身着红袍,外套黑色盔甲,头戴青铜头盔的少年,此少年高举长剑,左右挥劈马下众敌,直直的朝着她们而来。 马儿姿态优美的跃上数步台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此少年正是赵雍。 孟蝶抬头仰视着他,只觉得视线无法离开,己不是第一次见他身着戎装的模样,可为何偏偏这次,是如此的耀眼? 然,赵雍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厉眼扫向楼园,孟蝶只觉手臂一松,随后听赵雍高声命令道: “出来!” 孟蝶不明所意,眨眼功夫,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出多了十名黑衣剑客,正疑惑之际,又听赵雍言道: “护小儿回太子府。” 言完,又策马离开,楼园自是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 孟蝶看向十名黑衣剑客,只见他们木着一张寒脸,把自己围在了中间,这时,又有几名敌人冲了过来,孟蝶还未见到剑客们出剑,敌人却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孟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自己身边何时有了这么多武林高手? 众剑客不顾孟蝶的打量,其中两人一左一右,夹起她的手臂,飞快的朝着殿外奔去。 孟蝶很不悦,十分的不悦,她的反抗对于这些木头人来说无动于衷。 赵雍领着一大批武士进入了赵宫,一路杀来,直逼后殿。 此时赵业领着他的护卫家兵,也杀入后殿,瞧着一人马策来,定眼一看,大吃一惊,实在不敢相信,怎会是赵雍。 赵雍翻身跃马,举剑指向赵业, “叛逆贼子,还不束手受擒?” 赵雍声音洪大,令得周围打斗的众武将不由得停下手来,转眼一看,居然是太子,皆惊。 只听赵雍又言: “众位将士,公子业以下犯上,行大逆不道之举,天神共诛,汝等还不放下武器,免受极刑,其家人免受连座。” 他这是在向众将宣告,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可免受一死,其家人可免受其累。 众将面面相觑,他们本是受赵业挑唆,言之,胡姬乃为妖姬,迷惑了赵王,攻入赵宫,是为除去妖姬,如今听太子一言,顿时心生疑惑,有些不知所措。 赵业瞧之,心下一慌,急忙言道: “赵雍之言虚也,胡姬乃为太子所遣,是以迷惑赵侯,赵雍乃为乱臣,赵雍不受召不得入宫,如今却领兵攻入,如众将所见,本公子己令大军赶往邯郸,包围赵宫,赵雍插翅难逃,汝等还不快快将其拿下。” 众将听言,也觉有理,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赵宫,启不可凝。 然赵雍听言,冷笑一声,言道: “赵业所谓之大军,恐怕是不会赶来助纣为虐。” 言毕,只见赵雍高举一个物件,众人瞧之,不是兵符是什么。 原来,在赵业拿出兵符,派心腹外出求兵时,却被赵雍等人挡下。 赵业瞧之,大惊失色。 只听赵雍又道: “孤入邯郸,乃受赵侯秘旨,赵侯早己觉查赵业谋反之事,前日代郡代公谋反也是受其指意,赵业欲弑父戮兄,谋取私利,篡夺王位,此等逆贼,众将难道欲助之?” 赵雍的话,令众将愤愤不平,好些人开始倒戈相向。 赵业大怒,瞬间失了方寸,大吼一声,瞪着赵雍,双眼充血,举剑刺来,而他身边的家臣却不比众将,乃为死士,一心为赵业效命,也纷纷举剑刺来,再者,赵业也养有暗卫,此刻也己纷纷显身,共同扑向赵雍 ------------ 第60章 :赵雍伤重 更新时间:2013-09-02 赵雍不退反进,他身后的众将拥上前来,与赵业等人混战在一起。 “杀赵雍”,赵业向着他的暗卫吩咐,暗卫独向赵雍刺来。 赵雍身边虽将士众多,但功夫好者除了楼园并无别人,阳父虽然也赶来助战,但却被众多赵业家兵围住,抽不开身。 赵雍之暗卫全都派给了孟蝶,此刻面对数位暗卫高手的进攻,颇显吃力。 楼园急红了眼,护在赵雍身前,左右迎敌。 眼见赵雍面前的将士一个个倒于血泊之中,紧接着又是一批将士护了上来,将赵雍重重的围在中间。 赵业也是杀红了眼,亲自举剑杀来,赵雍冲上前去与之博斗在一起。 两人出招皆狠,势必至对方死地。 权利之争,如此残忍,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在他们之间,没有信任,没有亲情,即使有,也淹没在对权利的欲望之下。 两人过招数十,赵业败下阵来,赵雍常年在军营锻炼,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有参加,功夫早在赵业之上,赵业奋起反扑,赵雍一剑刺于他的咽喉,划出长长的口子,但入肉不深,赵业不敢动弹。 赵雍欲把他拿下,这时,一个暗卫从其身侧刺杀而来,赵雍急忙收剑一挡,挡住了至命一击,赵业乘着空隙,提剑朝着赵雍胸口一刺,赵雍回挡不及,胸口中剑,踉跄几步,鲜血冒出,瞬间染红了盔甲,赵业哈哈大笑,笑声得意阴沉,冲破云宵。 “主公…..”楼园瞧之,猛然砍倒两名敌人,冲了过来,众多将士急急护主。 正在这时,殿外又拥来大批骑兵,火光满天,鼓声阵阵,马蹄踏踏,领头人正是赵汤,他带着他的百金之士,冲杀了过来。 因士兵的反戈,百金之士的冲杀,赵业家兵开始溃败,他的暗卫护着他且战且走,然,四周全是百金之士,那容他逃脱,暗卫功夫甚高,却也不敌千军万马,几名暗卫死于乱剑之中。 片刻功夫,赵业数百家兵全部被杀,赵业与两名护卫被上千名将士围于大殿之外,此刻的他,满脸血迹,头发衣衫凌乱,一阵狂风吹来,长发飞扬,他脸色惊恐,四下慌乱,欲冲出重围,却是痴心妄想。 赵业自知穷途末路,又是仰天长笑,癫狂不羁,突然怒视着立于他前方的赵雍,不甘的高声言道: “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赵雍在楼园的搀扶下单手抚着胸口,看着他,赵雍的脸上毫无表情,没有同情,没有赦宥,眼神冰冷,正如赵业所言成王败寇,今日不是他死就是他亡,这样的杀戮,他己习惯,习惯得麻木。 上千名将士亲见着赵业缓缓的举起手中的长剑,架于自己的脖子上,没有一人上前阻止,现场突然变得安静,只听“兹”的一声,利器入肉,赵业的颈部显出长长的红线,鲜血喷洒而出,瞬间,他倒在了地上,双眼睁得大大的,注视着夜空…… 接着,他身后的两名暗卫自是引剑自刎。 现场还是一片的安静,直到赵雍无力的倒了下去。 再说孟蝶,被十名暗卫驾着回了太子府,丢给一管事者,后被安排在一小院内,几名护卫寸步不离的守在了门口。 孟蝶清洗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男装,倒在床榻上,心有怨气,无法入眠,她怨的却是收集的那些珍宝又是一场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她起身来到院内,望着赵宫的方向,隐隐有着火光,但没了喊杀之声,想必己经结束了,妖孽终于除去了他最大的绊脚石。 今日之战,关键还是在于赵候,所谓明君,太概就是如他那样,为了他赵家社稷,可以做到大义灭亲。 原本赵侯只是想废除赵业去封地,只因孟蝶使了一招离间计,导致赵业起兵造反,这样的大罪,怎能以放逐了之,赵业必死,然,赵侯也必心升恨意,他的恨自然不会对着赵雍,孟蝶难逃一劫。 此时的她并未意识到这些,她唯一想到的就是离报仇又进了一步。 次日,孟蝶睡到日上三竿,她的活动范围只限于这个小院,她气得咬牙切齿,好歹自己也是立了大功之人,妖孽就是这样对待功臣? 孟蝶言之要见赵雍,护卫相告,太子还在赵宫,并未回府,这一等就是三天。 孟蝶在见到楼园那一刻,很想冲上去,揍他,她收集的奇珍玉石,就被这小子搅黄了,待会见到妖孽,定要全数的讨回来。 楼园领着她一路无语,脸色凝重,孟蝶心升疑惑,直到了赵雍寝宫,楼园才言道: “主公有伤在身,汝可小心言语,别又恼主公。” 孟蝶听言,大惊, “有伤?怎会这样?” 楼园对曰,“见了便知。” 进了屋,一股药味迎面扑来,真受伤了?孟蝶暗忖,有些心慌的止了脚步,此刻见他,岂不自讨苦吃,转身欲出,赵雍的声音转来。 “过来。” 他的语气透着疲倦,还有一丝急迫。 孟蝶硬着头皮,走近内室。 只他一身白色亵衣,长发披肩的靠在榻上,他的脸色苍白,没有往日嚣张傲人的气焰,看上去颇为虚弱。 自孟蝶进来的那一刻,赵雍的眼神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脸色也渐渐变得柔和,近日来他一直担忧着她,如今见着她无恙,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他是多么迫切的想见她,即使巫医告之,不易移动身躯,在他晕迷三日后,仍旧回到了太子府,虽然她一直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如刚才,她还欲离去,他的心有些小小的受伤。 挥退一旁的侍人,再次对着孟蝶言道: “过来。” 虽然虚弱,但口气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带着不可一世的霸道。 若不是瞧着他苍白的神态,孟蝶定要以为他是装的。 她在他的身侧跪坐下来,抬头看着他,语气自是一幅关心的口闻, “太子受伤了?” “嗯。” “伤在何处?” 赵雍指了指胸口。 “严重否?” “嗯。” 然后,屋内陷入沉默,孟蝶也知该说些什么。 气氛倒显得一些尴尬。 她的脸上扯出一丝微笑,但想着此时妖孽生病,她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于是又立马收起笑容,言道: “小人……不打搅太子休养…….小人告退……” 孟蝶起身欲退,赵雍突然伸出手臂,把她拉入了怀里。 “啊?”孟蝶惊呼,双手撑在他的胸口之上,赵雍闷哼一声, “别动,孤身上有伤。”或许是碰上了伤口,他的语气隐含着疼痛,言语也显得吃力。 孟蝶听言,果真不敢乱动,由着赵雍搂着她。 她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咚咚”的心跳,自己也跟着心跳如鼓。 这样的姿势太过暖味,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药味,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幽香。 她身子僵硬,手放于他的胸口,感觉到厚厚的一层棉布,他的伤原来在心脏的位置,孟蝶有些惊讶,这个年代,一场小小的感冒就会致人于死地,何况是这样的要害之处,她心里拥起莫明的担忧。 良久,又听赵雍言道: “赵宫几日,汝可有受欺?” 嗯?孟蝶听言微微一愣,不由得抬起头来,正巧赵雍低头看她,两人的唇近在咫尺,孟蝶又慌忙的低下头去,暗忖,干嘛要搞得如此暖昧? 然,却听到赵雍闷闷的笑声。 他搂紧她的腰,下巴轻轻的磕在她的头上,言道: “此后,孤不会让汝再涉危险之事。” 孟蝶听言,心里又是一怔,妖孽此话何意? 然而,赵雍并没有给她解释,而是挽起她的衣袖,见着手臂上的红斑,轻抚之而言道: “听楼园所言,小儿身上有恙,是以并未受欺。” 孟蝶不好意思的抽回手臂,蠕蠕嘴唇,却未言语,心里备感委屈。 他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心有自责,他轻轻的抚上她的头,把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上,轻柔的言道: “陪孤一会,孤乏了。” 他的话是如此的温和,动作轻柔,让她一时错愕,搂着她的并非妖孽,她能感到他的疲备,虚弱,原来妖孽也有软弱的一面。 靠在他的身上,孟蝶一直保持着僵硬的身姿,直到,他轻轻的鼾声传来,他睡着了。 他居然搂着她睡着了。 孟蝶长吐一口气,悄悄的抬头,瞧着他的睡颜,己不是第一次偷偷的打量他,也许只有在他熟睡时,他才会放松自己,他的神色平静,脸上没有算计,没有虚假,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丝稚气。 孟蝶突然发现他的睫毛好长,轻轻的用手指触摸,软软的,痒痒的,视线再放在他脸上,他的毛孔居然十分细腻,且没有黑斑,大胆的用手一按,弹性不错,直感叹,这是男人的脸吗? 或许是她的碰触让赵雍的嘴角动了动,孟蝶吓得赶紧伏在他的胸口上,直到他的呼吸声再次传来,孟蝶才敢抬头,再次打量着他,这样的美男,不看白不看,乘着这么好的机会。 顺着他苍白的脸孔又来到他的唇上,薄唇且淡如水,俗言,唇薄的男子必薄情,回顾妖孽对丽姬,对代姬,对他后苑美人的姿态不就是薄情吗?转眼又想到对她的亲吻,孟蝶突然脸上一阵火辣,心里升起股股怒气,握手成拳,咬牙切齿,朝他的俊脸挥了挥,小声嘀咕道: “死妖孽,下次再敢轻薄,定划花你的脸。” 打量完毕,孟蝶准备闪人,却发现妖孽扣在她腰上的手是如此的紧,又不敢用力,怕拉扯他身上的伤口,她欲哭无泪,难道就这样靠在他的身上? ------------ 第61章 :又遭挫败 更新时间:2013-09-03 屋内壶漏器滴出的水声,似乎有着催眠的作用,良久,孟蝶也忍不住的闭上了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孟蝶只觉脸上痒痒的,伸手一拍,传来的疼痛让她惊醒过来,睁开双眼,映于眼前的是妖孽俊美的脸孔,她一惊,呼的坐了起来。 原来她躺在妖孽的榻上,而妖孽躺在她的身边。 脸上一阵火辣,她尴尬无比。 赵雍含笑的瞧着她,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精神也好了许多。 “吾……”孟蝶结结巴巴,“现在何时?” “辰时。” “辰时?”,原来她睡了这么久,孟蝶急急起身。 “汝往何处?”赵雍半靠在榻上。 “此刻己晚,小人回房休息。”孟蝶背着他整理衣衫。 “小儿为孤之随侍,若需休息,榻在那里。” 孟蝶随着赵雍所指,瞧见不远处有一个木榻正是侍人为主子守夜而用。 孟蝶皱了皱眉,嘴角一扯,回过头来,又听赵雍言道: “或许睡这儿也行。”赵雍拍了拍他的身边床榻。 孟蝶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她瞪着他,他却一脸促狭的笑意。 她有些不服气,凭什么每次都被这厮欺负,突然,她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掩去尴尬,正色道: “不知赵业如何处置?” 赵雍不料她会突然问到此事,不过小儿狡猾,且看她意欲何为。于是应道: “己自刎。” 知道他必死无凝,却不料死得倒颇有几分豪气,于是又问: “越姬呢?” “己废,囚于暗房。” 孟蝶暗叹一声,就这是帝王之家,然,这时的她也顾不上感概他们的命运,她得为自己的命运担忧,接着又道: “小人为太子立了大功,太子是否应该给予赏赐。” 赵雍听言,挑了挑眉,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轻的咳嗽两声,己猜到她的心思,笑言道: “赏赐?小儿要何赏赐?” 他的声音依旧无力,不过比白日好了许多。 孟蝶重新跪坐于榻下,言道: “小人愿为太子谋士。” 赵雍知她会如此一说,心微微有些不悦, “此事不成,另言其他。” “那,许小人官职,小职也行。”孟蝶脸上挂着一些希望。 赵雍斜眼瞟了瞟她,却是一口否决, “不可” “为何?”孟蝶面色不悦,妖孽想过河拆桥。 只听赵雍正色道: “赵侯己知汝乃女子,若入士为贤,上朝为官,岂不欺君?” “这…..”赵雍一言,让她顿觉醒悟,皱起了眉头,何止赵侯,赵宫众多大臣也都见过于她,她再装扮男子,势必会被认出,这可如何是好? 孟蝶突然感到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她低头沉思,却不知此刻赵雍脸上却是一幅得意的笑容。 片刻,赵雍又道: “小儿若要赏赐,孤可以赐之夫人之位如何?” 孟蝶抬起头来,这厮怎么老想打她主意,她断然否决, “不可!” 赵雍脸上一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听她否定得如此干脆,自尊心又受到伤害,只见孟蝶堆起了笑容,一幅讨好的模样, “小人何得何能,蒙太子垂爱,实在是小人身负大仇,无心入住后苑,服侍太子,小人曾言,他日报得大仇,定不负太子之恩。” “哼!”赵雍轻哼一声,“小儿威胁于孤。” “小人怎敢,”孟蝶试作惊恐状,“小人愿为太子随侍,伺候于左右。” 听此一言,赵雍突感很挫败。 他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想他赵雍什么的女子求之不得,却偏偏被她拒绝数次,而他却无能为力,若被世上所知,他的威名何在?于是只得转移了话题,淡淡的言道: “传膳吧。” 接下来的日子,孟蝶尽心尽力,任劳任怨的做好她随侍的‘工作’,寸步不离赵雍左右,喂药,喂食,梳洗,穿衣,偶尔还被他吃吃豆腐,虽很恼,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这令赵雍十分满意,郁郁的心情得以舒解,他突然觉得这样挺好,每时都能见到她,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离不开双眼。 孟蝶身上的红斑也开始渐渐消失,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孟蝶的心不甘,情不愿的照料下,赵雍身子恢复得很快,十日后,他可以下床行走,也可以处理政事了。 刚平了判乱,朝堂有待复兴,这个时候,正是赵雍大显身手之际,于是,他又开始忙碌起来。 半月后,赵雍终于回到了朝堂,赵侯还处于丧子之痛中,朝堂由赵雍暂时持政。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越国发来国书,对其谴责,势必为越姬及赵业讨个说法。 朝堂之上,争论纷纷,众臣各持所见,赵业生前的拥戴者闭口不谈,分明是给赵雍于颜色,看他如何处理这由他而导致的战乱。 ------------ 第62章 :孟蝶有危 更新时间:2013-09-03 赵雍对于越国的发难并未放于心上,现今,越国受楚国的牵制,疲于战争,越国若聪明,应该联合赵国而非给予谴责,自从越王勾践百年之后,越国君主一代不如一代,若前几年越国还有些资本,然自与楚国开战以来,国力下降,民不聊生,越国自身难保。 赵雍令肥义出使越国,一方面朝聘示好,一方面言之当前形式道之利害,恩威并重,赵雍这样做,无非是利用越楚之争,为自己赢得喘息时间。 果然,越王发了一阵牢骚后,此事竟不了了之。 赵雍乘机于朝堂立威,清剿原公子业一党,加之赵雍贤名在外,公子业判乱一事,自是受到全国民众的指责,众大臣纷纷转于他的麾下。 赵雍一时名声大震。 远在代郡的美人及门生贤士也都回到了邯郸太子府,众人喜形于色,有种回家的感觉。 赵雍忙,孟蝶就清闲,他时常不在府内,孟蝶就可以四处闲逛,唯独不能出府。 赵雍对孟蝶的“软禁”让她很不爽,几次明里,暗里的抗议,赵雍置之不理。 她不知,这是赵雍对她的保护,因谋反一事还未平息,恐赵侯对她不利。 赵雍下朝后,与往日一样,前往赵侯寝宫问安,今日的赵侯脸色有了红润,身体有了起色。 在一美姬的服侍下,赵侯饮下汤药,于一亭阁之下休息。 赵雍上前行礼,跪坐一侧。 赵侯支退众人,不问朝堂之事,反而言起“胡姬”。 “此女大胆如斯,欺君罔上,太子着何处置?” 赵雍担心之事终于来了,他心跳如鼓,但面无表露,应答道: “胡姬己在当日平乱之时,死于乱军之中。” “哼!”赵侯冷笑,“太子此言何意?难道欲放纵此女不成?” 赵雍对曰,“儿臣所言属实,不敢隐瞒,何来放纵?” “放肆!” 赵侯一气之下,竟执起几上铜壶朝着赵雍扔去,赵雍不敢躲避,授之。 赵侯气得胸口起伏,厉声道: “业若非妖女挑唆,岂敢行那大逆之事,妖女借寡人之手逼业自刎,寡人每每思之,愤然不己,妖女不除,难消心恨,赵氏一族,岂容妖女左右。” 见赵雍低头不语,赵侯气得大骂, “竖子,如此拥护妖女,莫是要效仿那夏桀,商汤,周幽之君?” 赵雍听言,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抬头对曰道: “君父严重矣,若无此女,儿臣早己死于赵业剑下,君父即己选择儿生,何须在意儿臣身边之人?” “汝敢忤逆寡人之意?” “理正,儿臣自当行之,理亏,儿臣恕难从命。” 赵侯嗖的站了起来,厉声道: “太子不要忘了,寡人才是赵国之君,寡人令其五日之内,献上妖女首级,否则,太子之位另择。” 言完,拂手而去。 赵雍从赵宫出来,脸色苍白,表情严峻,楼园迎上他,正欲询问发生何事,却见赵雍挥了挥手,随即上了马车。 马车并未回府,而是向肥义府邸驶去。下车时,赵雍突然唤来暗卫,吩咐速去保护孟蝶安全,否则拿人头来见,楼园听言,大吃一惊,孟蝶周围己有暗卫相护,如今又加派人手,主公竟以全部力量护之,难道孟蝶有危? 赵雍在肥义府上呆至深夜,才回到太子府。 走进寝房,习惯性的朝着外屋木榻望去,空空如也,未见孟蝶身影,心里一紧,急急奔入内室,环顾一周,透过纱幔,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伏在几案上睡得正香。 赵雍顿时松了口气,瞬间的紧张让他手心全是汗,平静过后,嘴角弯起了一个狐度,轻轻的走向她,紧挨着身旁坐下。 屋内的牛油灯灭至一盏,忽明忽暗,却不防碍他对她的打量,低着头,静静的注视着她,眼中流露出无比的柔情,赵雍心里突然拥起一种满足,那种满足不是权利财富所能给予,那是一种全新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一种安心。 只要有她在身旁,他就感到了安心,自从与她重逢,他才真正的体会到这种感觉,甜蜜如斯! 灯光映在她的脸上是如此的柔美,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却不料惊醒了她。 睁开朦胧的双眼,待确定焦距时,才发现赵雍坐在她的身侧,孟蝶一跃而起,离他五步之远,警惕的瞧着他。 赵雍很是无奈,长叹一口气,言道: “怎还不入睡?” 孟蝶暗忖:睡了,正在与美食奋战,却被你吵醒。 然而,嘴上却说: “小人再等太子回府。” 言毕,却觉得此话甚为暖昧,怎么有点像那夫妻二人的对白。 不由得抬头瞟了瞟赵雍,果真见他开怀而笑,笑容真诚,这样的表情最近时常出现在他的脸上,且赵雍对她日渐的温柔,在他的眼神里,她读得出来,孟蝶并非不懂风情的女子,然而,对于这个论长相,身份,性格都如此妖孽的男子,她实地没有强大的内心去接受那份情意,他对她的算计,利用,讽刺,嘲弄,让她很难去相信,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会情系于,她这样无身份无长相的女子。 灰姑娘的故事她从不相信。 孟蝶尴尬的陪着傻笑一番: “太子早些休息,小人告退。” 孟蝶退出了内室,却再也无法入睡。 次日,孟蝶悠悠转醒,不见赵雍身影,唯见两名女奴在屋内忙碌,孟蝶急急起身,朝着女奴傻傻一笑,然而她们却置若罔闻,似乎对于孟蝶的晚起,见怪不怪,连太子都不责备,还吩咐她们小声做事,她们岂敢有半点怨言。 见两奴不理,孟蝶走出房屋,朝自己的小屋清流换衣。 一路行来,却见府内护卫比平日多了一倍,心感一丝疑惑,难道赵业党羽还未肃清?唯恐他们来复仇? 想到如此,孟蝶才意识到自己在太子府两月有余,却不知外面情况如何,她不仅无所事事,还“耳聋眼瞎”,与那些无知的妇人有何区别?如今朝堂形式,林胡情况,她皆不知,这让孟蝶对赵雍又产生了怨言。 在府内溜达了半日,观赏了太子府的雄伟与奢华,见着代姬在一花园散步,她还是那样的清冷漂亮,可谁能想像,为了赵雍,她出买了家族,几百号人被灭,是对是错?她无法去评判,她本是家族的棋子,她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挣扎,可惜代价太沉重。 自从跟在赵雍身旁,孟蝶也见过了不少的血腥与争斗,强肉弱食,这是自然规则,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 避过代姬,孟蝶朝赵雍寝宫而去,一路穿花拂柳,走到一回廊拐角处,听到对面有声音传来, “小儿这次能否逃过危险?……” “主公真要献上首级?” 孟蝶听言,大吃一惊,急忙避于身侧草丛之中。 瞧见楼园与仇夜一路吵吵而来。 ------------ 第63章 :得之真像 更新时间:2013-09-04 偏偏两人位于拐角处停了下来,或许两人意见不合,驻足争论。 只听楼园言道: “孟蝶立如此大功,太子怎能杀戮于她?” 仇夜对曰:“小儿不死,怎向赵侯交待?” 楼园又言:“兀那赵业明明犯谋反之罪,与孟蝶何干?” 仇夜对曰:“赵侯认定为小儿挑唆,以太子之位危胁,太子该如何处之?好不容易回到朝堂,难道就此放弃不成?” 楼园嘀咕道: “自是不能放弃?可孟蝶何罪之有?早知如此,当初何须让她涉险?当日,汝等扮着山贼,就不该杀胡国公主,让孟蝶扮之,如果公主还在,孟蝶何乃有此一劫?” 仇夜言道:“汝敢质疑太子之策,那胡国公主,胆小怕事,岂能担当大任?” “唉,”楼园听言也知其理,长叹一口气,“主公为此焦虑不堪,几日无眠,两日后乃是最后期限。” 接着仇夜也叹了叹气,“或许小儿命该一绝,终究为一妇人。” 楼园瞪着他,双眼冒出火来。 仇夜怒道:“瞪吾做甚?汝今日与往不同,尽为小儿言语?” 楼园结巴而道:“吾是不忍而己,孟蝶聪慧忠心,况且主公对她……” 楼园还未言完,被仇夜止住,他四周环视,见无他人,又道: “吾等不该在此处胡乱议论,走吧。” 楼园也知失言,抿嘴不语,悻悻然的与仇夜离开。 他们却不知,孟蝶将他二人之言,早己细细听去。 一时不知所措。 她跌坐于地上,只觉身负千斤重,软弱无力,她背靠树枝,低着头,一动不动。 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刚才二人的谈话。 原来山贼乃仇夜所扮,原来公主乃赵雍所杀,原来自己再次被利用,原来赵雍还要拿她的人头献于赵侯……原来自己骗赵业的那些话却都是真的…… 那自己所做的又算什么? 她果真天真无暇。 她突然忆起在代郡,她是如何的自告奋勇前往邯郸,还大言不惭出计出策,原来,赵雍早有此意,就盼她“自投落网”,她还沾沾自喜,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却不知,聪明才智的却是他人…… 讽刺,十足的讽刺,她再一次把自己买了,多么的滑稽,可笑,原来自己一直在扮演小丑的角色,众人都在哈哈大笑,赵雍笑得最欢。 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她跪在地上喜笑颜开的数着钞票,而一把钢刀却架在她的脖上。 她该哭不是吗?她该嚎嚎大哭,哭得惊天动地,哭自己的愚蠢,哭自己的天真,为何眼内却没有一滴泪水。她本是一颗棋子,本该被主子利用不是吗?甚至为此献出生命,可为何心里却是如此的疼痛,那种疼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紧紧的抓着衣襟,紧紧的抓着……犹如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拼命的抓住医生的双手,因为他们无助,因为他们还想留人间。 失望充满她的全身,为谁失望,为何失望,她不知道,只觉心里一团糟。 她抬起头来,抑望着天空,不知是谁说的,当你想哭时,抬头看天,泪水就不会流出,那是骗人的,骗无知的少女,她明明尝到了咸咸的味道还透着一份苦涩,不仅嘴里,还有心里。 她该恨不是吗?恨谁?赵雍?乱世?或是自己? 她静静的靠在树旁,双手抱膝,明明是温暖的春天,为何却让她感到如此的寒冷,冷得她全身颤抖不己,突然间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大脑一片空白,四周一片空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一动不动,月儿升上了天空,她一动不动,原来她也是如此的脆弱,她怕死,更怕死得如此的不值得,她还没有手刃仇家,她还没有快意江湖,怎能由他人来取之性命? 她最该恨的是自己的天真……不是吗? 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四周一片火光,孟蝶不由得抬起头,在她面前突然出现了好多人,密密麻麻,晃得她头痛。他们是来取她的性命吗?用得了这么多人吗?孟蝶自嘲道,双眼突然透着寒冷的光茫,让靠近他的赵雍不由得一怔。 “退下”,赵雍吩咐,众人皆退。 她与之对视,看着她,仿佛又没看着他。 “小儿?”赵雍的语气透着疑惑不解,还有担心。 他慢慢的靠近她,她不为所动,垂下双眸。 他朝她伸出手来,孟蝶愣愣的,只能瞧见袖口之处,青葱玉指,那双玉指是否是来取她性命? 孟蝶缓缓的把手放入他的掌心,他的掌心很温暖,却也暖不了她的心。 赵雍松了口气,正欲扶她起身,谁知,手碗在瞬间被扣,只觉一阵麻痛在手臂传递,孟蝶一跃而起,眨眼间,一把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手臂也被她扣在身后。 “主公!”站在不远处的楼园,仇夜被此等情景吓得惊慌失措,众多护卫也立马奔了过来,把孟蝶团团围住。 赵雍吃了一惊,小儿此意何为? 然,只听她厉声言道, “放吾出府,否则性命难保。”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言完,手上的利器,生生的在他脖子上划出一条血痕。 “主公,!”众人又是一惊,却又不敢上前。 赵雍惊鄂无比,他居然被小儿威胁,她竟敢这样对他。 不由得转怒道; “汝要挟持于孤,只因要离孤而去?” 孟蝶冷笑一声, “吾不离去,难道伸长脖子等太子取其首级?” 赵雍听言脸色大变,她是因此事而离开?她是如何得知? 而一旁的楼园与仇夜互看一眼,心里有所明白。 “谁说孤要取汝首级?” 赵雍也因此言怒不可遏,小儿居然不相信于他,他怎会取她首级,他怎会。 “哼!太子不愧为一代政客,欺骗,利用,演戏深得精髓,小人本为太子手中之棋,为太子办事理所当然,然,太子要做那过河折桥,弃车保帅之人,还得问小人是否答应。” 言毕,孟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一道血痕出现。 然赵雍并未在意脖子上传来的冰凉寒意,此刻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愤怒?是苦涩?是伤心?是无奈? 但是,他唯一清楚的就是,不能让她离开,且不知赵侯是否派有刺客,就算没有,他又怎能放她离去,这个己经让他心动的女子,他是绝不会放手。 于是,赵雍平静了杂乱的心情,轻声细语的言道: “汝且放手,孤自会为与汝详言。” “呵呵!”孟蝶再次冷笑,“太子还真以为小人好骗乎?同一地方岂能摔倒两次,小人愚昧,屡受太子教导,小人铭记于心,他日有机会,定会全部送还。如今,还请太子支退众人,小人身手不好,若无意伤其性命,太子得不偿失。” 如此阴阳怪气的言语,赵雍自是气极败坏, “汝以为,凭如此,就能离开太子府?” “不信?大可试试。”孟蝶毫不在意众多的护卫,她紧紧的扣着赵雍的手臂,扯着他慢慢向前走去。 赵雍能感到她身上的怒气及寒冷的气息,这样的她,他曾见过,在太子行宫她把他当成仇人时,她的眼神是憎恶与杀气,他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让他心里无比的疼痛。 赵雍长吐一口气,闭了闭双眼,又嗖的睁开,口气强硬的言道: “孤是不会放汝离开。” 言毕,赵雍另一只手以雷霆之速,抓住她执利器的手碗,稍带用力,挣脱她的束缚,孟蝶一惊,反手刺来,赵雍退后两步,孟蝶又步步紧逼,众护卫立马举剑扑来,被赵雍喝住,护卫驻足不敢上前,只得睁大双眼瞧着太子与孟蝶相博。 孟蝶招招狠逼,赵雍节节败退,孟蝶一心想捉住赵雍,却被他巧妙避开,周旋数招,孟蝶不敌,更加气愤,重重包围,要想逃出去,谈何容易,孟蝶眼珠一转,突然举刀于颈旁,赵雍大惊,瞬间伸手抓去,然而,孟蝶利器一挥,赵雍手臂受伤,孟蝶以掌为爪,直扑赵雍颈部, “主公”众人惊呼。 却见赵雍迅速侧身避开,像是猜到孟蝶有此一举,随后,赵雍单手为掌,劈向她后颈。 孟蝶只觉颈部疼痛,伴随着一阵头晕,随即没了知觉。 她无力而倒,赵雍及时扶着她,抄手横抱而起,瞧着晕迷的小儿,大步朝着寝宫而去,也不管此刻的他手臂鲜血直流。 孟蝶做了一个梦,很长的一个梦,梦中她被绑成了粽子,押到断头台,她艰难的抬起双眸,瞧着众多百姓在欢呼着,仿佛她是什么罪大恶及的犯人,而站在最前处,正是笑靥如花的妖孽,她挣扎着,双眼似要喷出火来,妖孽,不管是上天入地,老娘也不会放过你…….然而,她的挣扎毫无用处,一个孔武有力的侩子手走上台来,高高举起了钢刀,从那闪光的刀面上,她看到了自己惊恐的脸庞…… 不――孟蝶猛的惊醒,嗖的坐直了身子,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赵雍坐在她的身旁,直直的瞧着她,脸上表情复杂。 孟蝶的眼神瞬间变得寒冷如刀, “太子殿下不必亲自守侯在此,想必四周重重把守,小人是插翅难逃,小人之首级,太子可随时来取。” 赵雍听言,脸色一阵绿一阵白,她非要说如此难听的话吗?赵雍紧握着双手,呼的站了起来,两人大眼瞪着小眼。 最后,赵雍长袖一甩,转过身去,负手而立。 孟蝶恨恨瞧之,他的大阳穴上青筋突起,他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想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恐怕从未有过妇人给予他脸色。 孟蝶冷笑一声,言道: “小人屡次言语顶撞太子,太子强忍却不制小人之罪,莫是要留着小人之命,献于赵侯,巩固太子之位?或是又想出什么良策,让小人为之?” 赵雍猛的转过头来,表情痛苦及愤怒,此女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他上前两步,扣住孟蝶的脖子, ------------ 第64章 :孟蝶受困 更新时间:2013-09-05 赵雍猛的转过头来,表情痛苦及愤怒,此女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他上前两步,扣住孟蝶的脖子, “别以为孤心悦于汝,你就胆大妄为,孤一样可以治你。” “嗬!”孟蝶冷哼一声,脸上尽是嘲弄之色,“心悦于吾?太子的心悦可真与众不同,小人不敢受之。” 赵雍脸色一黑加重了力道,孟蝶只觉脖上一紧,一种窒息感袭来,她瞟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吃力的继续言道: “太子对于心悦之人,难道就是欺骗,利用,伤害?为了得到,可以以势压人,为了权利,可以送之他人,为了地位,可以取其性命?一边言之心悦,一边推之深渊,一边给之利刃,一边言之深情。太子的喜爱真让小人大开眼界,前古未有,闻所未闻。” 赵雍听言,猛的放开了孟蝶,像是触电一般,他知她伶牙俐齿,却不知她的话句句带刀,句句刺伤了他的心。 他踉跄两步,心口隐隐做痛,面对如此张牙舞爪的小儿,他该如何,如何做才能让她不记恨于他。 此刻的赵雍脑子一片混乱,瞧着她眼里簇簇火苗,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也许她不会原谅于她,也许他会失去于她。 不!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那怕是囚她一生,她恨他一生,他也不放开。 深吸一口气,极力的平静了自己的心情,赵雍高高的俯视着她,面无表情,语气淡薄, “孤不会取之性命,也不会放之离开,孤心悦小儿,早己言之,孤会囚汝于此,直到汝心甘留于孤之身边。” 言完,赵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孟蝶倒在榻上,蒙着被子,大哭起来。 赵雍踏着疲备的步子回到寝房,早有楼园与仇夜跪于地上请罪,赵雍于几案旁坐下,闭着双眼,以手撑额。 楼园言之,因与仇夜言语不善,被孟蝶听去,才导致今日一闹,恳求责罚。 赵雍无奈的挥了挥手,连眼也没有睁开一下。 他静静的坐着,暗暗的灯光映着他孤独的身影,让人瞧了有着一丝凄凉,良久,突然一阵微风吹灭残烛,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雍儿……” 赵雍一个寒颤,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似乎刻入了他的灵魂,然,又是如此的陌生,仿佛从未听闻,飘飘扬扬,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赵雍缓缓的抬起头,在他前面有了一丝光亮,一个高贵的妇人居然躺在地上,她挣扎着,鲜红从她嘴里不断的流出,她的表情痛苦,有着不甘,有着怨恨,有着绝望。 而在妇人身旁,站着一位七八岁的男孩,他怔怔的看着躺在面前的妇人,无动于衷。 妇人挣扎的爬到他的脚下,扯着男孩的衣摆,却是仰头微微一笑,艰难而言, “雍儿,可瞧见母亲的下场?……雍儿,谨记之,且无付之…..真情…….” 妇人紧抓的手,随着她言语的结束,缓缓的松开…… 然而她最后一言,却一直飘荡在周围,久久不散。 且无付之真情! 赵雍猛然惊醒,睁开双眼,四周一片灰暗。 他己有数年没有梦见过母亲,他对母亲的印像不好,因母亲被众人称为“蛇蝎毒妃”,母妃时常骂他,关他于暗房,绑他于大雪之下,还仗毙了众多美人宫女……最后,被君父一怀毒酒赐死。他一直不明白母妃临终之言是何意,如今,细想之,心如刀绞,母妃是爱君父的,爱得比谁都深。 而如今,自己是否也走上了同一条路? 一夜无眠。 次日,赵雍来到孟蝶屋外,却并没有进去,这里是他安排给孟蝶的小屋,紧挨他的寝宫。 见着奴仆端着食盘而入,片刻时分,又端着空盘而出,赵雍松了口气,立足片刻,瞧着小屋发了会呆,招来护卫,言之,除了送食奴人,不得放任何人出入。 赵雍未去上朝,在书房呆了整日。 夜晚,侍人回报孟蝶情况,无吵闹,且进食五次,均大肉大酒。 赵雍备感奇怪,以她的个性怎会如此安静,心中渐升疑惑,扣响几案,沉思不语, 突然眼神一闪,呼的起身,急急朝着小屋而去。 猛的推开房门,那有孟蝶身影,只寻得一奴,被五花大绑,敲晕在榻上。 赵雍大怒,众护卫纷纷下跪,惊恐不己,他们一直守在门外,未见有人出入,除了送食奴仆。 原来,孟蝶频繁唤食,奴仆进进出出,引得护卫有了松懈之心,半个时辰之前,孟蝶又唤食,奴仆端来食盘,于半刻时分而出,众护卫也未仔细查问,却不料,这位奴仆正是孟蝶所扮。 狡猾如狐的小儿! 赵雍顾不得责罪众人,立马带人追寻而去。 整个太子府为了一个随侍,己是闹得鸡飞狗跳。 众人不知孟蝶的真正身份,皆以为她乃食客因犯了错而被太子降为奴仆。 然而此刻,孟蝶并未出府,她深知戌时,太子府就禁止众人出入,大门紧闭,守护森严,她并非逃跑,她有她的计策。 瞧着府邸灯火通明,映红了半边天,重重叠叠的房屋出现在眼前,四处传来护卫齐刷刷的脚步声,孟蝶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她转身抬头看着高高的门墙,沉思,皱起了眉头,双手在土墙上拍拍,试探着它的厚度。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能感到身后己是火光一片,赵雍追来了。 孟蝶转过身,面色不惊不怒,看着赵雍,她瞧见了他的紧张之色,他紧张?他为她而紧张吗? 她低下了头,长吐一口气,把那一点疑惑扼灭,他的紧张是因为他的太子之位吧,处于高位上的男子,有什么比权利更重要。 赵雍朝着她走来,她瞧着脚尖,尘土把那双淡色的鞋子蒙上一层灰色,犹如她的心灰蒙一片。 赵雍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言语,她听到他的叹气声,他没有生气?他居然没有生气?孟蝶有点不可置信,然而,她却很生气,因为赵雍突然把她搂在了怀里,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仿佛要把她融入身体一般,这厮又想做什么? 她一动不动,他也一动不动,他们身后的众护卫却是张大了嘴,随后低下了头,一动不动。 ------------ 第65章 :赵雍受刑 更新时间:2013-09-05 孟蝶被带回了屋子,她依旧被‘看守’着,但是送食的奴仆变成了孔武有力的护卫,赵雍恐她再次袭奴而逃。 她成了一名罪犯,罪名就是忤逆太子,企图逃之夭夭,孟蝶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讥笑。 到了赵侯给予的期限,赵雍被宣入宫。 “胡姬”之身份,赵业谋反之起因,也算是皇家秘事,满朝大臣除了公子成与肥义,皆不知,是以,赵侯之令乃秘令。 书房内,赵侯怒不可遏,几案上的书简全砸在了赵雍身上,满朝文武,全国民众,谁敢不听他之号召,谁敢忤逆他之命令,瞧着这个他十分中意的儿子,他陪感失望。 “竖子,既然太子之位不入其眼,寡人另立之,妖女,寡人必除之。” 赵雍缓缓的抬起头来,面无表情,若细瞧,不难发现他嘴角的讽刺,他看着赵侯,不急不缓言来,语气带着客套的恭敬,有着以往的骄傲,他不再默默授之, “君父,放眼赵氏一族,谁能担当赵氏社稷安危,立赵国于众国之首?” 赵侯听言勃然大怒, “竖子,竟敢威胁寡人?” “儿臣并非威胁,乃是实情,君父以一人之力,撑起赵氏江山,赵氏一族谁能为之,赵成?赵汤?还是那些贵族王孙?然,君父百年之后,祖宗基业,谁能承之,且不言赵业己薧,若赵业承之,赵国他日必成越国之邑,赵爵,赵文,赵造,赵俊,秉性如何,君父比儿臣甚知,再言众臣,各自族大势重,举动自专,且家兵众多,代公一事,君父不知其意?虽为赵业挑唆,实为欲夺我赵氏江山,此类之人,放眼朝堂,皆有之, 何人能危?君父难道愿观赵国重现三晋之乱?儿臣一心为赵氏社稷,江山出生入死,筹谋划策,儿臣能否背负赵氏江山,想必君父自有定夺,君父若要废儿臣太子之位,儿臣愿立即至政,从此退出朝堂,归隐山野。” 赵雍平淡而言,却句句敲击赵侯,他瞪大着双眼,半天答不出话来。 赵雍之言,确为实情,而赵侯偏偏并非昏庸之君,不会拿其江山社稷做赌,当他决定放弃赵业时,就注定了赵雍的君主之位,他怎能废之。 但,身为国君,身为人父,赵业之死,乃孟蝶而为,他恨之,不料赵雍拼命相护,他又该如何是好? 赵侯哑言,瞧着倔强的赵雍,不明白他何时在妇人之事上如此执着?他堂堂太子什么样的妇人得不到,为何为妖女而着迷? 赵侯抚着额头,颇感头痛,良久,又听赵侯的声音转来, “太子如此看重妖女,究竟是福是祸?自古美人祸乱江山,太子沉迷于此,何言兴我赵氏?” 赵雍对曰:“此女并非妖女,此女聪慧伶俐,足智多谋不输丈夫,可谓儿臣之谋士,此女贤良大体,蕙质兰心,乃为儿臣之良配,岂能拿那祸乱江山之女相比。” “哼!”赵侯听言,重重一哼,“寡人瞧之,此女乃阴险狡诈,口蜜腹剑,左右逢源之人,太子如此庇护,实难消寡人心头之恨。”言毕,看了看赵雍,又道: “然,寡人念太子之情,不取其首级,但行鞭五十必不可少,是死是生,由天而定。” 赵雍听言,嘴角一扯,却也不再反驳,他深知赵侯己做了让步,然而,对他而言,五十鞭,就连一鞭他也不舍得,于是,赵雍深深的朝着赵侯行之大礼,言道: “五十行鞭,儿臣应之。” 赵侯听言,嗖的站了起来,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腾的升了胸口,他颤抖着身子,连着指向赵雍的手也如抽了筋一般,连呼几声,“竖子!” 接着长袖一甩, “善,善,善!寡人倒要瞧之,太子要如何承受这五十行鞭。” 赵宫刑房,本乃关押,惩罚犯错奴仆之地,如今太子赵雍却要在此受刑。 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何况是堂堂一国诸君,太子即将受刑的消息传至赵宫,传至各府,各大臣贤士纷纷赶来,试要阻止赵侯这“荒唐”之举。 众多贤士跪于大殿之外,泣声哭啼,高呼: “此事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负赵侯威名。” “太子尊贵之躯岂能受那贱民之刑?” “不合礼数,有违圣人之道。” …… 众贤士于大殿哭啼,赵侯随即下旨, “太子雍,违背君意,不尊父命,责鞭五十,此责不可免,求赦者连座之罪。” 对贵人行刑,是对其最大的侮辱,一些把士节视着性命的贤士大夫,宁可被砍头也不愿当众行刑,被算行刑也会以自刎避之。 旨意己下,贤士哭倒一片,大臣唯唯诺诺,面无表情,欲上前进谏者,纷纷退至一边。 太子所犯何罪,赵侯并未言明,众人纷纷议论,不得其解。 刑院,赵雍退去外袍,着白衣中衣,跪坐于地,在他周围跪了一大片护卫及奴仆,鸦雀无声。 行刑武士,面色倒有几分尴尬,为太子行刑,对他来说可是头一遭,然赵侯令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举起了手中的牛鞭。 行鞭声“啪啪”的响起,赵雍一阵微颤,蹦直了身子,抬头挺胸,硬生生的接受着鞭子的抽打。 刑房顿时有了嘤嘤哭声,楼园低头跪于下侧,双手撑地,紧紧的抓住石子,控制自己冲上去夺鞭的冲动,鞭子抽在太子身上,比抽在自身还要疼痛,这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也不由得泪流满面,细小石沙,嵌入他的手掌,生生磨出斑斑血痕。 监刑官扯着嘶哑的声带,高声报数,每报一声,哽咽一下,身子颤抖,他不敢瞧向太子,以他的经验,恐怕此时的太子背部早己血肉模糊。 赵雍紧抿双唇,不哼一声,然而三十鞭后,也不堪此刑,束起的长发凌乱的落下几许,在微风中跳跃而动,额上的汗水,顺着鼻尖,下鄂,滴滴落入泥土。 身上的疼痛,让赵雍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原本挺立的背脊,也微微弓起 ,背部衣裳早己成条,每落一鞭,几乎是皮开肉绽,赵雍缓缓的闭上双眼,咬紧牙关,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脑子里出现了孟蝶瘦弱的身影,回忆起与她相处的每一次情景,记得,曾经,他也抽打过她,如今才体会到那是怎样的感觉,心痛不己。孟蝶对他的憎恨,他能感受到,可这一切都将会过去,今后,他会好好对她,好好护她,绝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赵雍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笑容是如此的真诚与期待。 他渐渐的体力不支,虽身体强壮也难抵酷刑,身体就快要倒下去,倔强的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单手撑地,支起摇摇欲坠的身子,双眼闪着坚定的光茫。 监刑官报完“五十”整数后,立马行刑武士匍匐于地。 楼园飞一般的奔了过来,及时扶起赵雍,瞧着血迹斑的主公,也己泣不成声。 主公胸口剑伤才愈,昨日又被孟蝶刺伤,今日又遭此酷刑,楼园只觉心里一股子闷气,却无处发作。 赵雍在众护卫的搀扶下,脚步蹒跚,一步一步走出刑院,每行一步扯动着身上的伤口,就是一阵锥心的疼痛,然而他仍欲加快脚步,只为早些回府,几个时辰他未知孟蝶情况。 刑院外又跪有一些护卫,赵雍瞧之,却是府内之人,心里莫明紧张。 护卫跪至身旁,伏首于地,用颤抖的声音禀报, “主公,孟蝶…己逃…,仇夜己派人追寻。” 这一消息对于赵雍于晴天霹雳。众护卫纷纷低头不语,他们纷纷明白,此人对于主公的重要性。 ------------ 第66章 :逃出邯郸(1) 更新时间:2013-09-06 赵雍顾不得身上的伤痛,急急的赶回太子府,楼园扶着他下了马车,一旁的奴仆赶紧上前,抬来木榻,此刻巫医陈敬己恭候在侧,正欲上前探之伤情,赵雍抬手一挥,众人纷纷跪拜于地。 赵雍嘶哑着声音命令道: “传仇夜!” 正时,仇夜急急赶来,见着主公情景,惊讶无比,他跪倒于地,压住心里的悲痛,心知此刻主公定是心系小儿一事,于是立马道来, “一个时辰以前,一护卫送食于小儿,却久久未出,众人疑惑进屋查看,却见此护扑倒于地,小儿不见踪影,众护寻之,见屋顶有洞,料定小儿由此而出,四下追寻,府内各地,均无踪迹,下臣寻来阍人问之,言之有奴仆外出,下臣恐小儿己出府,分兵两路寻之,下臣欲再唤护卫,问之详情,然,此护却不见了踪影,下臣收寻小儿房屋,在一木箱里,找到一护,然,衣衫被脱,五花大绑,下臣方知中计,先前倒地之护卫乃小儿所扮,定是乘着众护卫出府而混入其中,如今….恐怕,逃出邯郸…..” 仇夜言完,头低低磕于地上,“下臣失职,恳求太子责罪。” 赵雍听言,跄踉数步,若不是有奴扶着,定会摔倒于地,他本就身体虚弱,如此一来,只觉胸口堵着一口闷气,急火攻心,嘴里有了腥腥的味道,“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主公!”众人大惊,乱成一团…… 赵雍在晕倒之际,下令楼园与仇夜分守邯郸两道城门,出城人员一一查询,孟蝶出府不过一个时辰,定还未逃出邯郸,众人得令,各自办事。 再言孟蝶,随着众护卫顺利的逃出了太子府,在众人四处寻查之际,悄然的转入一条小巷,待她出现时,却是一身麻布葛衣,肩挽一个布包,一幅平民打扮。 她直直的朝着城门而去。 混在人群之中,她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如沙漠里的一颗细沙,万物之中的一粒尘埃。 孟蝶表情平淡,并无一丝惊慌,相反,心里还颇有些激动,得意,毫不留恋那高墙红瓦,穿过几条大街,无心欣赏邯郸的繁华,只想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至于去她那里,她不知,或许从此游荡江湖,或许找个高人习武,再去报那灭家之仇,不管怎样,如今保命才最重要。 来到城门,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雕像一样立在城门口,不是楼园是谁,瞧着他木着一张脸,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城门守军也全都被太子的护卫所代替,孟蝶微微吃惊,何时自己也如此重要了?看样子自己的小命真的是危及了他的地位,让他如此大费周张的捉拿于她。 孟蝶心里拥起一丝恨意。 转身再次混入人群,离开邯郸得另想他法。 长叹一口气,孟蝶不敢在闹市久逛,担心被暗卫识出,城内有驿馆,也不敢入住, 眼见天气将晚,心里也不免一些着急,无处投宿将如何是好? 此刻,肚子也咕咕叫起,摸着怀里的几个刀币,还是从护卫身上搜得,却不知购何食充饥?市集早己关闭,除了几家酒馆开门外,不见街上有何吃食之地,孟蝶突然觉得离开了太子府,怎的寸步难行? 她站在街边,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升起一丝悲凉。 在太子府这么久,居然没能挣得半点家产,还如此狼狈的逃出,不仅报不了仇,连性命都受到危胁,呜呼,哀哉! 孟蝶继续前行,寻找留脚之处,她想着此刻去红馆,或许是最好的避难之所。 不知不觉当中,己站在邯郸最大的红馆门外,里面传来阵阵丝竹声和嘻笑声,她甚至还闻见了脂粉香,但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这幅行头,估计没人会欢迎她,孟蝶暗忖,即然前门不行,那后门呢?只要有个落脚之处即可,何须在意正殿与柴房,她正欲寻之,却听一阵车撵轱辘,见一辆马车驶来,马车并不豪华,但瞧着随车而行的几名剑客,也能猜之此车主必定有些势力。 孟蝶本不在意,然无意一瞟,却让她双眼发光,那几名剑客之中,正有一位 虎体猿臂,彪腹狼腰,宽额少须之人,细瞧之,正是在代郡所结交的朋友,华。 孟蝶大喜,紧接着大呼一声。 华猛然转头,一惊一愣一喜。 他朝她大步行来,两人相见颇为激动。 …… 两人相携来到一酒肆,要上酒水美食,互相问候一番,才细谈各自情况。 原来华到了齐国后,按照孟蝶交待购买了一车食盐,然后当他回到代郡时却寻不到孟蝶踪迹,他曾到太子行宫询问,被告之孟蝶己去了邯郸,华瞧着一车食盐发愁,最后倒买给一盐商,寻到一商队去韩国新郑,途经邯郸,于是华做了商队的护卫,这才一路跟来,想不到今日才进城却真的遇上了。 言毕,华从怀里拿出钱带,递给孟蝶,言道 “此乃卖盐所挣,共有二十金,一直揣于身旁,今日见蝶,如数归之。” 孟蝶瞧着泛着微光的金子,只觉天无绝人之路,老天对她不算无情。 华又问起孟蝶情况,孟蝶长叹一声,这时,华才注意到她一身的朴素装扮,不似以前华丽,不由得皱眉而言, “可是遇上烦忧之事?” 孟蝶四周环顾一番,神色严凌,搞得华跟着紧张起来。 只听她小声言来: “吾得罪于太子,太子正四处捉拿,吾如丧家之犬。” 华听言,大惊, “怎会如此?” 孟蝶再次叹气,摇了摇头,言道: “太子喜上一妇,欲强纳之,吾上前谏之,放走此妇,谁知太子大发雷霆,扬言取吾首级,吾无奈而逃。” 华一听,顿时大怒, “闻太子贤名,原为不实,实为可恶,华他日相遇必屠之。” 孟蝶瞧着华置信不凝的模样吞了吞口水,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又言: “如今,邯郸城内四处有护卫搜寻,吾正不知如何是好。” 华听之点了点头, “吾今日随商队进城,也凝之,城门赵兵如蚁,原是因蝶而至,然,蝶无须担忧,有吾在,决不让太子得逞。” 华之言令孟蝶好生感动。 饮食完毕,华领着孟蝶朝着商队下塌之处而去,途经几条大街,均有士兵巡逻,一些过往路人,年青的青瘦男子均被仔细询问,孟蝶大惊,忙拉着华朝一小巷而去。 想必赵雍料定她会扮男子而逃,如今夜幕降临,四周都是士兵护卫,莫说出邯郸,就连在街上行走也会很危险。 华瞧着一脸愁云的孟蝶,嗖的抽出了长剑,言道: “无怕,且随吾杀出。” 孟蝶一愣,鼻子酸酸的,这个憨厚的少年,愿为她以命相博,这世上除了阿止,也只有他了,孟蝶随即狠狠的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拉着他的手制止道, “且无冲动,蝶自有良策。” 华不解的眨眨眼,见着她突然解去了束发的麻布,一头青丝瞬间滑下,如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乌黑亮泽。 华惊讶得张大了嘴,一时不知所措。 只听孟蝶缓缓而言, “蝶实为女子。” 华再次眨了眨,愣在一旁,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 正在这时,一队士兵朝着小巷而来,瞧着华手上的长剑,大声喝道: “汝等何人?” 孟蝶一惊,瞬间拉着华的手臂,羞涩于脸,结巴而言, “吾等平常夫妇,吾夫乃商队护卫。” 华身子一颤,表情木纳,孟蝶瞪着他,他才露出尴尬的笑容来, 众士兵对着两人打量片刻,才转身离去。 孟蝶长吐一口气,拖着华的手臂走出了巷子。 回到商队下塌的驿馆,华还未回过神来,孟蝶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笑盈盈瞧着他,华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表情僵硬。 本为丈夫,怎的突然就变成了妇人,他一时还不能接受。 孟蝶用力拍向他的肩,如丈夫般的豪爽,大声言道, “怎的,瞧不起妇人?” “啊?”华惊讶抬头看她一眼,喃喃而道:“否,否……” 孟蝶呵呵的笑了起来,促狭的看着他,又道: “如今,蝶即为妇人,又为犯人,华若是不想惹祸上身,蝶这就离去。” 言完,欲转身离开,被华猛然拉住,愤怒而道, “蝶之言,乃羞辱吾也,吾与蝶生死之交,岂能存那无德之举,吾怎能弃之不顾。” 孟蝶听言,哈哈大笑,再次拍向他的肩, “蝶深知华乃侠义之士,从此,华为蝶之兄,蝶为华之弟,不离不弃,快意江湖。” 华听言,脸一红,露出一口白牙,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华带着孟蝶找到商队管事之人,言之,此妇乃吾之妻,因家里闹荒,一路寻邯郸而来,愿随吾一路向新郑而去,此妇,能煮食做活,不求酬劳,愿商队留之。 管事者乃为一老叟,瘦骨嶙峋,如竹竿,但精神矍铄,他斜眼打量一番孟蝶,此刻的她己梳了妇人头,用黑灰抹了脸与脖子,在嘴角还用黑墨点了一个大大的黑 痣,不细瞧,与乡村野人无异,老叟收回了眼光,暗忖,此去新郑还需时日,多一奴仆行事,又不计酬劳,饮食从华之份额扣除,却是好事。 于是,清了清嗓子言道, “妇且去与众奴一道,不可滋事。” 两人拜谢而退。 出了屋子,孟蝶拉华坐于院中的石凳上,向他简述了自己的深仇血恨,及女扮男装入太子府的起因,与赵雍的恩怨有所保留。 华听言,自是愤然怒相加,咬牙切齿道, “满速小儿,残无人性,华定将助蝶杀之。” 孟蝶对他的仗义之言颇为感动, “报仇之事,岂非一朝一夕,如今逃出邯郸才是要事。” ------------ 第67章 :逃出邯郸(2) 更新时间:2013-09-07 次日凌晨,商队割草饲马,重施衔勒,再整轮辕,望城门而去。 听华所言,此商队乃一韩人所有,是韩国一大贾,家累千金,赀拟王公,此番辗 转异域,远程贩运,乃为代郡皮革,运往新郑军营,用以制作战备物资。 一商贾居然能与国家做贸易,可见之势力强大,而昨日在红馆所见之人并非其主人,只为此贾的一名亲侄,孟蝶不料这个远古的年代,其商业也如此发达。 商队奴仆数十,车辆数十,护卫数百,规模强大,走上邯郸街道,己占满整条街。 孟蝶独自坐于一牛车之上,车上装有货物,只有一驾侍,商队女奴少,女奴一般为主人之家奴,带于路上伺候起居,而老叟同意留下孟蝶,是为格外开恩了。 此时,行人少,商队也走得缓慢,孟蝶坐的牛车走在队伍后面,华骑在马上,跟着她缓缓而行。 众剑客都己知孟蝶与华之关系,一路上打趣无限,华一直红着脸,好不尴尬,孟蝶却是无所谓之表情。 快到城门,孟蝶的心提了起来,华也约显紧张,手抚在剑上,孟蝶朝他摇了摇头,示意千万不可冲动行事。 队伍停了下来,孟蝶瞧着众多铁甲护卫站立在城门口,个个神色严峻,好似要捉拿罪大恶及的逃犯。 老叟急急走下马车,手拿一个木合,走向城门将士,木合里装的是通行文书,而此刻,那些铁甲护卫们开始朝着车队寻查,当孟蝶瞧着楼园也在其中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这小子,难道是守了一夜,瞧着他疲惫的神色,通红的双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低下了头,虽然此刻的她就算赵雍站在面前,也不定能认出,但她的心还是突突的跳了起来。 护卫寻视一番,仔细查看众人,重点放在了那些少年男奴身上,折腾良久,无异,车队继续前进。 孟蝶松了口气。 当她乘坐的牛车从楼园身边缓缓而过时,他连瞟也没瞟上一眼,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男奴身上。 孟蝶不敢抬头,恐与他的眼神相遇。 就这样,队伍走出了邯郸城,步入了官道。 孟蝶回头,瞧着那几丈高的厚厚城墙,没有了昨日逃出太子府的那份得意与激动,而是一丝惆怅拥上心头,脑子里突然忆起众多情节来,赵雍的面容也出现在面前,为何这般?在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回来,回来…..” 她终于离开了他,恍如一梦。 长吐一口气,转过头来,心里却无比的沉重,从今,她又将是新的一种生活,赵雍,或许,今生再无相见。 赵雍一直晕晕沉沉,却突然惊醒,嗖的撑起身来,守侯在侧的侍人吓得立马上前询问,赵雍挥了挥手,侍人退后两步,赵雍问道, “可有消息传来?” 侍人摇了摇头。 赵雍再无睡意,背上有伤,也不敢再躺,就跪坐于床榻之上,看着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玉佩。 孟蝶临走时留下此物,她把玉佩还给了他,同时也拒绝了他的情意。 心里绞痛难忍,他轻咳起来,侍人立马上前倒来茶水,赵雍令其放于榻前,却久久未能饮下。 玉佩乃母妃所留,是留给他唯一的遗物,母妃本欲赠之君父,然君父拒之笑言:妇送君之玉佩,不符礼数也。母妃伤心欲绝,此时,君父身旁己有越姬相伴,母妃也因此也性情大变。赵雍突然能够体会到母妃当时的心情,喜欢一个人怎会如此的心痛?如果当初不让小儿涉险,是否不会有今日的结果?赵雍悔之无及…..他怎能如此对她,想起她对他的指责:一边言之心悦,一边推之深渊,一边给之利刃,一边言之深情,太子的喜爱真让小人大开眼界,前古未有,闻所未闻….. 这样的爱谁能接受? 此刻的赵雍显得几分狼狈,那里还能找到昔日霸气的影子,连一旁的侍人都不时抬头瞟向他,见他一直呆坐着,手里拽着个玉佩,神色颓废,他有些不明,是因为受到赵侯惩罚而心情郁郁,还是因为那个小奴的逃走?侍人摇了摇头。 赵雍心里明白,孟蝶是有心而逃,为此,她也算煞费苦心,第一次扮奴仆而逃,乃为障眼之法,目的就是让他换下无缚鸡之力的奴仆,以护卫而代替,而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扮护卫而离开,这样即不会被人识破,又能轻松出府。 她这条金蝉脱壳之计,用得实为漂亮,赵雍半是欣赏,半是气恼。 既然出得了太子府,想必也出得了邯郸城,可此刻她又会去那里?代郡?吴邑?或是去找满速报仇?赵雍摇了摇头,深知她十分宝贝她的小命,不会去做那以卵击石之事。 虽有武护身,可必是一个弱小女子,在这四处战乱的天下,又该如何自处? 赵雍心里忧心忡忡,更加渴望的要找到她。 ……………………………………………………………………………………………………… 再言孟蝶,出了邯郸城,心里的那份惆怅也逐渐淡去,呼吸着郊处的新鲜空气,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华频频的策马来到她的身旁,不停的询问她渴否?饥否?引得众剑客哈哈大笑,好奇于这个奇貌不扬的妇人怎会受华如此的爱戴,不就一妇人吗?实在怪哉,怪哉。 剑客豪爽,一路行来,一路歌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剑客高唱,引得女奴个个羞红了脸…… 还有一二个剑客围在孟蝶身旁打趣道, “华他日负之,可来吾处,吾必受之。” “华虽为强壮,实乃为雏,必不懂燕好之乐,妇何不改而从之?” 孟蝶虽来自现代,听此言,也不免得一些羞怒,低头不语,这不就是赤裸裸的骚扰吗? 华则是愤怒的拨剑相向,再次引得众人哄笑而散。 华来到孟蝶身旁,尴尬言道: “蝶休去理会。” 孟蝶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这些整日游荡在外的剑客,打诨取乐惯了,其心不坏,她自是不会计较,不过,还是颇为不惯,想着到了新郑,别去众人,还是穿回男装的好,自己也可以找些美人“调戏调戏”,想着,不由得格格的笑了起来,华不解,不过瞧着孟蝶开心,也跟着傻傻的乐了。 正在这时,一骑人马从前队驶了过来,孟蝶瞧之,此人乃为商队的护卫长,是为众剑客之首,众剑客乃为他所招之,此人名叫叔伯,当孟蝶初听此名时,着实吓了一跳,不过此叔伯非彼叔伯,这古人取名真是怪得离奇。 叔伯三十出头,浓须小眼,魁梧彪悍,听闻颇有江湖地位,他令华等众剑客于前队巡视,华策马而去。叔伯微微低头打量孟蝶,眼神放肆,嘴角露出一丝轻浮的笑容,令孟蝶颇为不自在,怒火顿生,却也不能发作。 只听他言道: “吾与华相识数年,何曾听言,娶妻于内?” 叔伯之言,语调怪异,不似前先剑客的无心打趣,且有着明显的挑逗之意。 孟蝶听之微微一惊,眼珠一转,抬头应道: “妇与华之婚,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华数年不归,并不知情,如今父母皆逝,妇因而寻之。” 叔伯长年行走各国,与王公贵人打交道无数,不比华等之众剑客单纯,对于孟蝶之言,颇凝。 当孟蝶出现在商队时,他就注意到她,此妇虽丑,然,那双眼睛却颇为灵动,其言谈举止,也并非一般妇人,好奇之,是以留下心眼,如今听其一言,更信心中之凝,暗忖,待吾细细观之,总能寻之破碇。 于是不再相问,策马而去。 ------------ 第68章 :路途遇险 更新时间:2013-09-07 队伍蜿蜒在官道上,犹如一条爬行的蚯蚓。 主子不急,众人乐得清闲。 艳阳天气,烟细风暖,官道两旁,众山绵绵,碧树参差,草木生香,翔鸟鸣脆,草虫和吟,空气中清芬闪烁,众剑客又在高歌,回荡在山谷之中,悦目悦耳悦心。 孟蝶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第一次远行,乃为胡人所掳,那有心情观之远古风光,第二次远行,乃随公主和亲,遇上山贼袭击,更无心欣赏美景,如今,再次远行,正是惬意无比,如今春未夏初,正是山花浪漫,如梦如幻,好一幅美景如画。 突听一阵歌声至山上传来,宛转悠扬,空谷灵动,如天籁之音,与众人歌声相应,别有一番风味。 车队行至淮水之畔,天色欲晚,水岸黄昏,太阳余辉呈现一片温情,像暮年老人的微笑,浑身散发出安详又沧桑的美,让人沉溺。 商队傍河岸扎营休息。 众奴开始卸货布营,孟蝶为妇,只有帮着搭灶烧火,片刻时间,数十营帐被支起,都是些轻车熟练之活,马儿,牛儿,也被赶进临时的栅栏里,正悠闲的嚼着青草, 一道道炊烟升起,飘于半空中,犹如一片浮云。 孟蝶来到河边取水,瞧着河岸草地边居然长有蘑菇,喜悦万分,细细分辩,可食,于是采了回来,和肉未,粟米一道煮在鼎里。 片刻,一阵清香传来,几名剑客凑上前去,直言何食,如此清香,孟蝶菀尔不答,众人心痒痒,瞧之,见着鼎内翻滚着白色的花朵,顿时食指大动。 又过片刻,孟蝶找来野葱,食盐一并撒入鼎里,一道‘蘑菇肉汤饭’大功告成,众剑客纷纷抢鼎而食。 华食了两碗,拭了拭嘴,笑言, “此食何为?如此美味?” 孟蝶拿出剩余的蘑菇,言道: “本草纲目所记,此物食之佳品,味甘性平,具有‘大益胃气、托痘疹外出’之功效。” “哦,此物吾也曾见过,却不知能食?再者,何为本草纲目?” “嗯,”孟蝶停顿片刻,“本草纲目乃一本医书,言之药材之疗效,不过此物也不能随乱而食,此物形态各异,颜色众多,然,越是鲜艳之色,其毒性越强,必不可食。” 华听言,皱眉思绪片刻,又摸了摸头,憨笑道: “蝶聪慧,无所不知,华服也。今日所食实在美食,吾瞧之,商大人之食不如也。” 商大人就是那位巨贾之侄,此商队主人,孟蝶透过华的眼神看向前方,数十米处一空地上,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华衣长袍,正襟而坐,四周皆摆放美食,虽不知何物,不过瞧着那精美的食器,想必定为饕餮大餐,几位女奴,忙着斟酒夹菜,管事老叟及护卫首领叔伯均在。 再观他们周围,还有一些剑客及护卫,围坐在一起,也是琼浆美食一席,这些均为主人之家臣。 而华等一些临时招集的剑客却是没有这样的待遇,不过也好比男奴车夫,男奴与车夫围坐在一起,鼎里只有一些野菜及粟米,他们是无肉可食。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等级差异,划分十分明显,然众人并没觉得不妥,这种等级观念己根深蒂固。 进完食,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一堆堆篝火点燃,众剑客三三俩俩在一起比剑嘻闹,奴仆检查着货物,或是牵着马匹于河边清洗,孟蝶坐在地上,单手支着脑袋,瞧着众人的打闹,自知无味,又漫步至河边,瞧着月光下的河水,静静的流淌着,一轮圆月倒影在河里,闪着粼粼的光茫。 坐在草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月光透亮,像一泓清水缓缓而泻,众星熠熠闪泺,潋滟无际,孟蝶突然感到一种寒凉的寂寞。 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练武之人,耳目比常人敏捷,来人虽刻意放轻脚步,却仍被孟蝶觉查,她悄悄的把手放到了小腿处,来人于她五步之遥停住,她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孟蝶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的行动。 正在这时,华的声音突然传来,孟蝶猛的转身,却见着华朝着她跑来,而刚才那人己不见了踪影,孟蝶心里倒吓出一阵冷汗,商队里谁会对她不利? 华笑嘻嘻的来到孟蝶身旁,从怀里拿出两个果子, “前方有一树林,与众人前去打猎而得之。” “打猎?” “蝶有所不知,吾等剑客,凡遇林必猎之,以供路途之食,适才得之一兔,明日可有肉食也。” 孟蝶也列嘴笑开,她知道这是华为她而猎,自从得知她的女子身份,华或许有了顾及,在她面前总有些别扭,不似以往那般豪放,特别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总是好不自在,孟蝶倒还无所谓,不过瞧着他的傻样,还是忍不住呵呵的笑出声来,用力拍着他的肩,一幅痞子表情,哼哼而道: “吾兄甚好。”随即咬了一口果子, “华为蝶之兄,无他人,不必如此别扭,俟至新郑,蝶再换做男子,与华纵意江湖如何?” “蝶不在意华男子身份?” “华可在意蝶女子身份?” 两人相视一眼,均哈哈笑了起来,两人之间存在的那份尴尬也随之消失。 夜深,众人入睡,孟蝶与众女奴在同一营帐,因思着河边那神秘人,无法入眠,她把匕首放入袖中,警惕四方,总觉今晚必有事发生。 如她所料,帐外传来一些“嗦嗦”的响动,孟蝶猛的抓紧了利器,然而却瞧见一女奴悄然起身,四下打量一番,慢慢的弓着身子出了营帐。 孟蝶好奇,思索片刻,也跟了出去。 瞧着女奴朝着河边而去,瞬间没有踪影,孟蝶一惊,一路寻至河岸,一些奇怪的声音让她顿时立足不前,蹲下身来,蹑手蹑脚,趴于一大石块上,所见之幕,让她真的很后悔那好奇之心。 河岸一侧,草丛之中,一男一女正赤身的相拥在一起,忘情的亲吻抚摸,靡靡之音不断传入孟蝶的双耳,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全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分别是商队的剑客与女奴,他们如此的不顾及?这算是偷情吗?孟蝶不由得摇了摇头,又悄悄的退回营帐,然而,不及营帐门口,又见一女奴出来,与一剑客相携而去,孟蝶张大了嘴,这个年代的风气可真开放了得…… 正在孟蝶大为感叹之际,身后又突现脚步声,猛的转过身来,终于看清了人影,原是叔伯,他怎么在此?又有何意? 叔伯列嘴一笑,对她上下打量一番, “妇去何处,可是与华燕好而归?” 孟蝶瞪着他,双手握紧拳头, 只见叔伯上前两步,又言道, “吾观妇不似一般,居然懂得药之疗法,吾对之身份实为怀疑。” 孟蝶一听,颇惊,她与华之言,何时传入此人之耳?难道众剑客之中有他耳目不成?然,她却面不露色, “懂之如何?不懂又如何?妇之父乃巫医,妇自幼耳濡目染有何奇怪?” 叔伯听言,呵呵的笑了起来, “吾早知妇与众不同,然,何须与一莽夫相处,跟随于吾,美味珍肴,锦帛绸缎取之不尽也。” 孟蝶自是冷笑一声, “吾一丑妇,岂能入叔伯之眼?” “丑美与否,一试便知。” 言完,叔伯朝着孟蝶伸出手来。 ------------ 第69章 :燕国公子 更新时间:2013-09-08 “住手!” 只听一声喝斥,华抽出长剑奔了过来,挡在了孟蝶面前。 孟蝶悄悄收回手里的匕首。 两人同仇敌忾,怒视着叔伯。 叔伯却是无所谓的笑笑, “华此举何意?吾乃巡视营帐,见此妇游荡于外,正欲护之回营,华何须如此?” 华用剑指着叔伯,怒言道: “此妇乃华之妻,岂能容汝窥窃?” “哼!”叔伯哼出声来,他可是护卫首领,华能入商队乃是他之功,如今为了一个妇人敢以剑相指,叔伯也不示弱,‘刷’的一声拔出剑来, “凭汝就能赢之?” 两人剑拔弩张,拉开了架式,孟蝶拉了拉华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言道, “此人身份不同,吾等杀之,如何逃脱?不如到了新郑,再杀不迟。” 华听言,深知其理,杀了叔伯岂不连累于蝶,于是收剑入鞘,狠狠的剐了一眼,拉着孟蝶大步离开。 叔伯却是狠狠的朝地上吐了口痰,骂骂咧咧的走开。 华与孟蝶来到篝火旁,挑大了火苗,华拿出一块麻布铺在了地上,言道, “蝶今晚在此休息,华守之,无须担忧。” 出门于外,也无须讲究那些虚礼,何况孟蝶本是豪爽之人,也不在意,然,此刻她并无睡意,坐在篝火旁,靠在车辕上,瞧着华拿着帛布试擦着长剑。 火光印在他的脸上,让他硬朗的五官现出一丝柔色,但是他的眉头紧锁,嘴唇紧闭,表情分外严肃,孟蝶不由得笑出声来。 华转头看着她,不明其意。 只听孟蝶言道, “华之表情如临大敌,华可是忘了,蝶之身手不在其下。” 言完还朝着华挥动了两下拳头。 华听言,也呵呵一笑,拍了拍脑袋,“然,然!吾一时忘之,可叔伯手下护卫众多,其武力上乘,蝶不可轻敌也。” 孟蝶不以为然,含笑道, “兵法言,强而避之,凡事讲究一个‘谋’字,叔伯虽强,然,吾必能胜也。” “哦,蝶可是有策?” “暂无,静观其变。” 华自知孟蝶足智多谋,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两人又闲聊一阵,孟蝶抵不过困意,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次日,孟蝶在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中转醒,缓缓起身,瞧着篝火还冒着白白的青烟,在微风下,四处飘散,竟有一种梦幻之感,原来篝火竟一夜未灭,定是华一直守在身旁,孟蝶除了感动,无法言语此刻之心情。 众人还在睡梦之中,天才微微发亮,华也靠在车辕上闭着双眼,怀里还抱着长剑,孟蝶不忍叫醒他,轻轻的扯起麻布,搭在他的身上。 来到河边,深吸一口气,神清气爽,昨夜之事并无影响她的心情,望着天边的朝霞,薄如轻沙,红如火焰,如幔帘飘浮,幔帘之下露出了一轮淡黄,红黄相错,一种柔美的状观。 河床之上,一阵轻烟笼罩,氤氲朦胧,一只白鹭在半空中盘旋,时而低飞排打水面,引起小小涟漪,时而停驻于草地,四下啄食,惊起一阵蛩吟。 如此宁静的清晨,优美的画面,让孟蝶沉醉其中…… 众人起身,开始搭灶煮饭,华与孟蝶在河边采来蘑菇,又煮了一鼎“蘑菇肉汤饭”,众人自是赞不绝口。 食毕,队伍出发,孟蝶依旧坐在牛车上,华不离她的身旁。 几日下来,叔伯都未来找她麻烦,然而他那双眼却还时常的盯在孟蝶身上。 孟蝶每日的‘工作’就是去管事处领食,然后给众剑客烹之,她所烹之食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实为新奇,孟蝶又偏爱就地取材,每次饭食,皆荤素搭配适当,再加之她性格豪放,不拘一格,与众剑客亲如兄弟,这也让她感觉像是回到了前世的部队生活。 商队招的剑客与其主人自家护卫不同,有亲疏,厚薄之分,因而华等众人护守着队伍后侧的货物,同时还兼并着卸货装车,最重要一点就是,当危险来临时,他们必须是冲在前面之人,远程贩货,危险重重,特别是在国与国的交接处,时常有山贼抢夺,这些山贼多为鸡鸣狗盗之人,真正的剑客是不屑于此。 队伍行了十五日,终于来到赵韩交界之处樊城,樊城属于上党郡的管辖范围,而赵国的上党郡又与韩国的上党郡相接,上刻天色己晚,队伍赶着最后一批进了城门。 一路行来,观之小城容貌,残破的土坯房,街道狭仄,刚够一辆马车通过,行人也少,偶尔能见麻布葛衣之人,街道两旁倒还有些零星的商铺,不过此刻都己关门闭户,只能瞧见迎风飞扬的旗幡,歪歪扭扭的写着一个“酒”字。 小城颇为萧条。 队伍在一处驿馆停下,众人开始卸货整休。 此馆地势宽阔,马厩,牛圈众多,是专门提供给过往客商,华与众奴仆搬运着货物,而孟蝶就开始搭灶做饭,这里说是驿馆,却连灶台也没有,一切都要自己动手,对方只是提供了一个场所而己。 进了食,休整一番,天色彻底黑了下来,不过剑客们并未休息,而是相携的朝着馆外而去,孟蝶好奇,询问之,华支支吾吾,半天才言道: “此地有红馆。” 孟蝶听言头上一阵乌鸦乱飞,尔后看向华,打趣道: “华可曾去过?” 华红了红脸,尴尬而道, “去…去过。” 孟蝶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时期民风开放,即使是红馆女子,也并不受到歧视。 在孟蝶大笑之际,突然瞟见叔伯与两名剑客也出了驿馆,于是脸色一冷,嘴角却带着罂粟的微笑。 夜晚,月儿格处明亮,浩瀚的银河,星浪涌动,波光潋滟,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一幢土坯房上一闪而过,犹如一只狸猫,黑影纵身一跳来到后院,有着天然的照明,黑影毫无障碍,一路寻来,每间房门前都驻足片刻,似在寻找着什么。 黑影正是孟蝶,此地正是樊城的红馆。 孟蝶在院内转了一圈,也没发现她要寻找的目标,突然见几名剑客上了二楼,孟蝶跟随而至,这几名剑客面色凶悍,一路行来,左右环顾,神色警惕,孟蝶心下起凝,来至二楼,进了屋子,两名剑客却是守在了门外,孟蝶近身不得,只能一跃上了屋顶,掀开了瓦片。 居然让她看到了叔伯,与屋内几人在晕暗的灯光下商量着什么,孟蝶见着几个头颅凑在了一起,就如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在行动前的最后部署,灰暗的灯光把他们的身影拉得修长,像一个个幽灵。孟蝶把耳朵贴近,只有断断续续的字眼传入。 “……燕职,连山,午时……”。 言毕,还瞧见他们做出了一个杀人的手式。 随后,几人歃血为盟,各自嘀咕一番。 孟蝶伏在屋顶上,不敢乱动,直到几人离开,她才坐起身来,暗忖,今晚本欲结果叔伯之性命,在红馆之内,人不知鬼不觉,事后也无人会怀凝到她与华之身上,却不然,听到这些的秘事,燕职,连山,午时,像是人名,地名,时辰,他们想做什么?刺杀?袭击?叔伯到底又是何许人?孟蝶思索一番,翻身跳下屋顶,朝着驿馆而去。 驿馆内华正四处寻找孟蝶踪影,正遇她从外门而入,孟蝶随即拉他于一旁,将刚才所听之事告之,华皱起了眉头,只知连山乃韩国一山名,也是商队的必经之路,并且两日之内必到,至于燕职,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知,孟蝶暗忖,一切凝团只有两日后知晓,叔伯定有阴谋,或许那时是除去此人的最好时机。 次日,商队起程,众人皆无异,一路上,众剑客讨论起红馆之行意犹未尽,这些常年游荡的剑客虽有一幅侠士气概,却从未有安身立家之意,也算是这个时期的一大特点。 队伍行了一日,第二日午时到了另一小城范邑,过了范邑就算是进了韩国地界,然而商队并未进城,只在城门外稍作休息后再次起程,但是,却出现另一辆马车及数十位护卫跟随而至,从这些人的装扮来看,似乎很平常,然而孟蝶明显的感到商大人的恭敬之情,他还亲自下车向马车上的人拱手行礼,并且这辆较为朴素的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却是行在队伍的最前面,由此可见身份尊贵。 虽未见到这位贵人的身影,但仅看他的护卫似乎也不比一般家臣,他们身上有一股子肃杀之气,还有那不可一世的贵族气息,就如楼园与仇夜,跟在赵雍身边久了,难免不会染上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想到这里,孟蝶突然觉得心被针一扎,有些疼痛,怎么突然就想到那个妖孽,默默失落一阵,又瞬间抛却了烦恼,见着华策马奔了过来。 华在她身边小声言道: “马车之人乃燕国公子职。” “燕国公子?” 孟蝶皱了皱眉,燕国公子突然出现在商队里,可是与叔伯之事有关?公子职?燕国?孟蝶沉思,突然想到,不就是燕职?心里微微吃惊,昨日偷听到的这个名字,可否就是此人? ------------ 第70章 :神秘公子 更新时间:2013-09-09 黄昏,队伍扎营休息,孟蝶一边忙着搭灶,一边往队伍前方打量,由于距离较远,孟蝶只瞧见众多护卫簇拥着一华服男子下了马车,却瞧不见此人的长相。 收回眼神,华正巧猎了两只野鸡回来,孟蝶脸上一阵喜悦,去溪边清洗后一并放入鼎里炖了起来,随后放上生姜,蘑菇,香气四溢。 食毕,月儿升空,四周明亮,众剑客又围在篝火旁嘻笑打闹,这时,两名女奴仆抱着两瓯美酒过来,言之,乃为燕国公子所赐,以解路途疲乏,众人欢呼,相继寻盅而饮。 接着一名剑客对着女奴唱起歌来,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如此直白的表达对异性的渴望,瓦解和荡散了一切世俗杂念,只求一夕欢好。 女奴羞红着脸急急离去,众人一阵哄笑,随后此剑客也随女而去。 孟蝶也嘻笑一番,慢慢的退出众人的视线,来到一小溪边,掬水而饮,只觉甘甜可口,想到己有数日不曾清洗,如今瞧着这清彻的泉水,更觉身上一阵黏,腻。 四下环顾一番,见着无人,于是掬水轻拍着脸颊,顿时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无比,独自玩了会水,在衣服上擦了擦湿露的双手,又在地上抓起一些泥灰,轻轻的涂抹在脸上…… 后来突来响起的笑声,让孟蝶的动作一滞,这个声音她并不陌生。 转过头来,果真是叔伯,孟蝶皱起了眉头,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终有一天会了结了他的性命。 她恩怨分明,嫉恶如仇,对于这个三番两次侮辱她的人,她是决不会手下留情。 叔伯的笑声如他的眼神那样透着一股子阴冷,带着周围的空气也失去了柔和的温度,孟蝶瞪着他,高傲的抬着头,紧抿双唇,眼神如刀。 叔伯突然一愣,明明是一个下等的妇人,却透露着一股子贵人气质,这种气质他不陌生,时常与上层人打交道,他们就是这样瞧他,于是心里升起一阵怒气,一个妇人竟然敢这样瞧着他。 “哼!早知妇有凝,原来那面孔之下真有乾坤。” 言毕,叔伯竟朝着她走来,又轻浮而道, “妇若随了吾,吾自不会将此事宣扬。” “哦?”孟蝶挑了挑眉,向后退去,双手负在身后,匕首从袖里缓缓滑出, “君危胁于妇人?” 叔伯呵呵笑了两声,笑容并无达到眼底,孟蝶反而从他眼神里看到了簇簇怒火。 孟蝶不再后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的魔爪伸向了她,她眼神闪过狠色。 然而,正在这时,一个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 “不过一妇人,何须如此?” 两人皆惊。纷纷偏过头去,却见不远处一白衣公子负手而立,眺望远处,他并没有向他们看来。 叔伯脸色有些惊讶,有些尴尬,有些不甘,但燕国公子即然开口了,他岂能不尊。 叔伯唯唯而退,眼神一直锁在孟蝶身上。 孟蝶还惊讶的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那一道白色身影,在夜色下有着飘渺的感觉。 虽然月儿明亮,然十米之外的燕国公子仍瞧不清之容颜,但是他的声音却让孟蝶为之一震。 一种熟悉的感觉传遍全身,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清晰的面孔,明目朗星,面如冠玉,却又冷漠傲气的阿止。 是他吗? 孟蝶揉揉双眼,再欲仔细观之,却见着白衣己飘然离去。 孟蝶无法入眠,燕职,阿止,会是同一个人吗?回忆起与阿止分别的那一夜,他受到刺客追杀,重伤倒地,想不到这一别就是一年,她知道他的身份不凡,却从未想过会是一国公子? 孟蝶起身想靠近他的营帐,却瞧着有众多护卫守着,近身不得,她该如何是好? 心里一份激动,一份期盼…… 话转邯郸太子府。 赵雍面前跪满了大大小小的将领,大家大气都不敢出,低头垂眸,这些都是他的家臣私兵,数百人,却看护不住一个小小的奴仆,翻遍了整个邯郸城却还是让她逃了。 赵雍背对着他们,挺直而立,空气凝固,众人面上都有自责之色,特别是楼园与仇夜,深知自己闯下的‘大祸’,因而在搜查时格外的尽心尽力,却还是一无所获。 各将领也隐隐的感到此奴对于主公的重要性,虽不明其因,心有疑惑,但做为家臣,主子的一切就是他们的使命。 良久,赵雍转过身来,面无表情,众人都感到他的怒气,近一月来,主公深居简出,朝堂之事甚少过问,明为养伤,实为那奴仆之事大费苦心,近日更是派出暗探,于赵国各个要道寻查,众士兵不明其由,以为是抓一奸细,但主公又下令,不准伤其此人,否则,提头来见,众人更是云里雾里,一时间整个邯郸城流言四出…… 太子府一娈童出逃,太子雍下令各郡县寻查,甚至不少郡县交来众多年青美貌的男子,一为邀功,二为示好。 一时间,太子好男风之事,传遍整个赵国,甚至传到了‘国外’。 天下众贤士大为惊叹,这太子雍的贤名也大打折扣。 这更愁苦了楼园仇夜两人,这些各地送来的美男子都要一一经过他们的筛查,引得仇夜感叹,这赵国境内的美男童几乎都聚到了邯郸,快成了城内的一道风景线。 赵雍之怒可想而知。 只见他抬手一挥,厉声而言, “各且退下,自领三十大板。” “喏!” 众将领弓身而出。 “楼园,仇夜!” “喏!” 两人止步,再次跪了下来。 赵雍瞧着两人,沉思片刻,言道。 “小儿有一兄,听闻于赵魏之战时入我赵军,汝等前去查寻,定要查之消息。” 楼园与仇夜抬起头来,面有难色,只听楼园言道, “孟蝶之兄乃为野人,并无军籍,这……” 赵雍凤眼一瞪,楼园赶紧禁声, “下臣不辱使命。” 赵雍重重的哼了一声,两人随即退出房子。 赵雍闭上双眼,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玉佩,喃喃而道:但愿他还活着…… 作者话: 近日来,文章欠妥,文笔,情节都不如意,翻阅前文,甚觉糟糕,小彦进入创作困难阶段,呜呼哀哉!,胸中无货,笔下无神,加油之,加油之…… ------------ 第71章 :又逢山贼 更新时间:2013-09-09 次日,当一屡阳光洒向大地,商队开始出发,孟蝶坐在牛车上,不时的伸长着脖子,朝着队伍前方打望。华瞧之,心里好奇,上前询问,孟蝶只是摇了摇头,并不言语。 华疑惑不解,今日孟蝶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与往日大不相同,莫是叔伯又来欺负? 华面露怒色,来到她身旁问道, “可是叔伯欺人太甚?” 孟蝶回过神来,环顾了四周,皆有剑客来回穿梭,这些剑客中有叔伯的眼线,于是瞧了瞧华小声道, “华且慎言。” 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忙闭了口,随后又像是想了什么,又言, “蝶前日问起连山,再过两个时辰,吾等就会到达此地。” 孟蝶听言,突然想起那夜叔伯的阴谋,一心想着燕国公子的身份,差点误了大事,抬头看看天,离午时不远,她莫名的有些紧张,且不管他是不是阿止,叔伯之命她必须取之,才能解心头之恨。 队伍以正常的速度前行,近一月来,天气晴朗无风雨,官道颇为平坦,因而坐在车上也感不到颠簸,况且是铺了厚厚绒垫的马车。 公子职在翻阅一本竹简,他的神态专注,看得很认真,长眉若柳却是微微蹙起,他有一双好看的眸子,如三月的湖水,清澈干净透亮,他面如冠玉,唇如樱花,肌肤如瓷,整个神态给人的感觉就是淡雅,秀气,宁静。 马车里点着上好的香料,淡淡的香气很符他的性子,几上放有瓜果琼浆,还有一把上好的古琴。 在马车的另一侧,端坐着一位老者,约五十来岁,名叫士旬,是一位贤士,于半年前投于公子职门下,并跟随着他入韩为质。 士旬也手持一卷竹简,细细阅之,马车内寂静无比。 良久,公子职放下竹简,瞧着士旬言道, “先生,《申子》言,君如身,臣如手,君若号,臣如响,君设其本,臣操其末;君治其要,臣行其详,君操其柄,臣事其常,可是君臣之道?” 士旬听言,放下手中的竹简,对曰,“此乃为君之道,驭臣之道,为君者必操生死之柄,课群臣之能。” 公子职听之点了点头,叹言道: “如今,臣下弑君,酿成习气。申子提出此政,实为见解也。” 士旬对曰:“申子乃一介布衣,昭侯慧眼独到,令之为相,内脩政教,外应诸侯,终使韩国国治兵强,无侵韩者,此乃韩国之福也。然,如今的韩威侯不尊其道,无法达到昭候之盛世。悲哉!悲哉!” 公子职又道,“先生对申子之道似乎颇有研究?深为称赞?” 士旬捋了捋他的长须,对曰,“申子之道也有其弊端,申子用术有余,然,用法不足,用术‘一言正而天下定,一言倚而天下靡’。昭侯乃名君,有驭臣之能,然韩威侯却逊之,韩威侯即位,不善用术,然韩国立法不足,因而国力衰弱,众臣势大。” “先生推荐之道公,是否也赞申子之道?” “道公乃申子一脉,公子若能得之,如韩得申,燕之福也。” “叹,”公子职听言,长叹一口气,“可惜,两次请见,都不能成愿。” “公子莫急,天下贤士甚多,公子一心求材,必大有人投之。” 公子职还欲请教治国之道,突然马车停了下来,一护卫在帘外禀报, “公子,车队有一牛车损坏,暂作休息。” 损坏的牛车正为孟蝶所乘那辆,车子撵上了大石,车轮己滑落,车子倾斜,好多货物倒在了路边,众奴正在搬运货物,修整牛车。 护卫策马四处巡视。此地离连山不远,连山为韩国第一大山,这里峰峦叠叠,林木茂盛,怪石嵯峨,常有一些流民山贼出现,是以,众护卫提高了警惕。 车子损坏较为严重,时间可能会有所耽搁,马车里的贵人都己下车休息,奴仆们忙着设几备浆。 孟蝶瞧着叔伯策马过来,他的脸色有些不悦,马儿溅起了一道尘灰,于是给华递了个眼神,华会意,策马奔向前队,似作寻常巡视。 华来到公子职的马车旁,此刻公子职己经下马坐在一棵树下,饮着美浆,而他的护卫都围在周围,因而马车并无护卫看守,华随意的左右环顾一圈,乘着众人不注意,嗖的一声,一块刻了字的竹片准确的从马车窗口投入。 华随即调转了马头,众人都未觉查到他这一小动作。 叔伯一直催促着众奴,还不时的看看天,一幅焦急模样,孟蝶把他的神态一一看在眼里,冷笑一番。 一个时辰后,牛车终于修好,车队开始出发,孟蝶紧紧的绑好脚上的匕首,又把盘发放下,束了一简单的髻,如男子一般,她明白,接下来将有一场硬仗要打。 车队到达连山,午时己过,孟蝶瞧着公子职的护卫队形有了变化,一直在他马车周围的叔伯也被众护支开,于是心里松了口气,公子职看到了竹片,有了防范之心。 连山地界,由于四周都是群山,官道变得狭仄起来,山谷之口,一人当关,万夫莫开,正是伏击好地段。 山谷安静异常,“吱,吱……”一声鸟叫长鸣,余音缭绕,在空谷中婉转旋回,顿时气氛虽显得一些诡异,连一路嘻笑打趣的剑客们也都安静下来,抬起头,四处张望,长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他们,此地有凝。果见高山树林中腾起一片飞鸟,孙子兵法曰,鸟起者,伏也!众人神色颇为紧张。 突然,峡谷之中,一阵轰轰声响,山上无数巨石滚下,随之一片箭羽如蝗虫般的飞来,众剑客护卫挥刀相挡,然,还是死伤好几。 整个车队乱成一团,奴仆们纷纷跳车躲藏,贵人们也躲在车辕之下,行商之人或是见惯了这样的危机,虽紧张,却并不紧慌,特别是瞧着从山上冲下来的蒙面人时,更是心里有了底气,蒙面人为数不多。 袭击商队无非劫财,如对方势力强大,商队会拿出一半的财富相赠,双方相安无事,如对方势力较弱,那么商队众护卫剑客会拼命杀敌,或是对方根本就不会出现,这几乎成了掠商一行规。 山贼不比胡人,胡人是抢财,抢人,而山贼却是为财而至。 因而各个商队出发时,都会招收大量的剑客以壮其势。 这些都是从华口中得知,孟蝶忆起,当初胡人公主所袭一事,‘山贼’不劫财,却偏偏把公主劫了去,如果她懂这些行规,那么就能看出破碇,何须被赵雍利用。 因而在面对只有少数蒙面人时,众剑客与护卫都是松了口气,但是孟蝶却甚感不妙。 蒙面人挡在路中,大声言道, “吾等只取燕国公子性命,不相甘者速速离去。” 言完,众蒙面人也不等对方应答,提剑冲了上来。 ------------ 第72章 :山谷激战 更新时间:2013-09-10 公子职的护卫与之搏斗,喊杀声,兵器相戈声响彻山谷。 商队剑客及护卫提剑护胸,却是犹豫不前,面面相觑,他们纷纷看向叔伯,护卫首领,这时只听他大声言来, “吾等只需护好货物,与此事无关。” 孟蝶听言,冷笑一声,瞧着势力悬殊的两方正拼杀在一起,而更多的人却无动于衷,想必这就是叔伯的阴谋。 孟蝶一跃跳上牛车,朝着众人突然厉声而言, “众剑客乃为正义之士,岂能看着贼人光天华日之下任意行凶,胆问侠义何在?侠气何存?众人如此唯唯喏喏,若是传于世人,众人还有何等面目?何配担当侠士二字?” 孟蝶之言铿锵有力,豪气万丈,众剑客听之,却也不顾此言出于一妇人之口,一股侠义之风被点燃,大家蠢蠢欲动,拉着马绳,欲上前助战。 然而孟蝶的话自是引来叔伯狠狠一瞪,上前阻止道, “诸位休听此妇之言,吾等乃商队招之护卫,其使命乃为保护大人及货物,燕国公子与他人相斗乃为私怨,与吾等何干,吾等正是侠义之士,应严守职责,若因他事而白白丢了性命,才会令世人耻笑……” “呸!”叔伯的话还未言完,孟蝶怒眼以对,爆出粗口, “叔伯之言要陷众人于不义,不尊,众人且看,贼子黑衣蒙面,不敢以真容现身,定为大恶之徒,燕国堂堂公子,乃大贵之人,岂能受小人陷害?众人如此唯喏不前,何谈扶危济出、厚施薄望,轻命重气、贵交尚信?” 叔伯气得咬牙切齿,狠不得一剑劈了孟蝶,然而又见她朝着马车下的商队主子大声言道, “商大人!此事让韩人所知,商氏一族何以立足韩国,让燕人所知,商氏一族将会面对一国之恨,让天下所知,商氏一族何以面对悠悠之口,商氏乃行商大贾,没有众国支持如何行商?反之,商大人若出手相救,商氏一族贤声在外,何等荣耀,孰轻孰重,商大人不明乎?” 商大人听言,皱起眉头思索,也觉此言有理,于是从车底站了起来,抖了抖衣衫,正欲吩咐护卫出手相助,却见叔伯以剑指向了他,一下子吓得又瘫倒于地。 众人皆惊。 孟蝶未料叔伯有此一举,义愤填膺,大声吼道, “叔伯小人与众贼乃为一丘之貉,前日在樊城红馆,吾亲耳所听此人与众贼子商议刺杀燕国公子,此人伏于商队,阻止众人相助,是要陷商队不义,陷众人不义,众剑客还不拿下此人,助燕国公子一臂。” 众剑客听了孟蝶之言,本就挑起了他们好斗之心,如今又见叔伯挟持主子,于是引起众怒,也不管孟蝶所说是真是假,纷纷举剑向叔伯刺来。 叔伯慌忙应战,而这时,叔伯隐藏在众剑客之中的手下也纷纷亮出身影,与众剑客拼杀开来。 众人顿时混战在一起。 商大人又急急的趴在了马车之下,气极败坏的高声向他的护卫喊道, “拿下叔伯,快救公子职!” 这时,孟蝶也大喊一声, “华,汝且带人去助公子应战,此贼吾要亲手刃之。” 言完,孟蝶手持短匕朝叔伯奔去。 叔伯本来在马上与众剑客相搏,孟蝶突然窜上前来刺向马腿,马儿倾斜,叔伯被甩了下来。 孟蝶随即冲了上去,与之单打独斗。 叔伯见是此妇,大吃一惊,提剑高高站立,脸色表情不屑一顾, “妇人坏吾大事,且拿命来。” “哼!”孟蝶冷哼一声,“汝可有之本事?” 叔伯提着重重的青铜剑,横扫千军的刺来,劲道十足,带起‘呼呼’剑风,孟蝶那敢以短匕抵挡,顺即一个后仰,剑从面前滑过,剑风带动她额前的碎发微微飘动,好不悬乎。叔伯见未剑中,收剑再刺,然孟蝶持匕直攻他的下盘,叔伯左右跳起,急急后退,颇显狼狈。叔伯退至数米而立,又见着孟蝶持匕刺来,叔伯冷哼一声,自不量力,举剑而挡,然而,孟蝶匕至中路,却突然收势,本来欲刺他左胸,却转了方向,朝着他的腰侧刺来,叔伯那想她这是虚招,忙伸出右手,抓向孟蝶手碗,孟蝶手碗被扣,只觉一阵巨痛转来,孟蝶随即伸出左手,只听啪的一声,叔伯脸上一个掌印,她出手狠辣,此刻,叔伯的脸红肿不堪。 叔伯大怒,掌掴即为羞辱也,然而他还未回过神来,孟蝶左手成拳,击向他的面门,叔伯放开左手一挡,然而拳势力突变,又成擒拿手,竟抓向他的左肩,侧身,加劲回拉,一个过肩摔,叔伯高大的身躯却是重重的摔倒在地。 孟蝶招式奇特,身子灵巧,叔伯一身蛮力,却也不敌。 见着叔伯狼狈倒地,孟蝶哈哈大笑, “无耻之徒,一刀杀之岂不便宜?” 叔伯听言,大惊,暗忖,小看此妇也,此妇出招怪异,毫无章法,且奸诈多猾,小心为妙,但终归是妇,吾乃堂堂丈夫,岂能输之? 于是,叔伯集中精神,不敢轻敌又提剑砍来,孟蝶双臂抱胸,也不慌,只管瞧着对方如一头猛兽,目憎脸怒,孟蝶瞟了一眼地上的泥土,妖艳一笑,在叔伯靠近之时,抬腿一踢,瞬间,泥土飞扬,夹杂着碎石,直扑叔伯,叔伯下意识的抬臂于脸,以防飞沙入眼。 孟蝶之优势并不在于她的招式多奇,力气多大,而是她能抓住时机,找出对方弱点,灵活机智而攻之,这时,瞧出叔伯的空档,孟蝶快如电,闪如风,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持匕飞奔而至,深深的插入了他的胸口,叔伯吃痛,人在危际之刻,潜力也是最大,叔伯感到了危险,一掌击在孟蝶肩上,孟蝶倒退数步,吐出一口血来。 可见叔伯之武力强大,孟蝶若是正面与之交锋,能接他几招? 孟蝶踉跄几步,却还是站稳了身形,而叔伯,胸口潺潺的流出了鲜血,孟蝶又是哈哈大笑,面色冷若冰霜。 “妖妇!”叔伯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孟蝶灵活闪躲,尽力消耗叔伯之力气,叔伯受了重伤,那能经得此等周旋,没追两步,却是以剑撑地,喘着粗气。 孟蝶认为时机己到,不顾身上的疼痛,再次手持利器,朝着叔伯刺来,两人又相搏在一起,近身搏斗本是她的强项,如时,叔伯受伤,孟蝶招招狠毒,或砍,或刺,或挑,或戳,动作连惯,毫无缝隙,逼得叔伯连喘气的机会也无,孟蝶并无什么武功招式,她的格斗技巧甚高,懂得如何袭击对方要害,腿上功夫更绝,一连两个旋腿,直赐得叔伯眼冒金花,双耳发翁,口角出血。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行走江湖数年,与众多剑客比武从未输过,如今却要败在一个妇人手里,连还击的机会都未有,此妇像狸猫一样灵活,忽左忽右,让他摸捉不得。 叔伯又被一脚赐倒在地,他的手下欲抽身来助,却被众多剑客围在一起,只见孟蝶腾空而起,落下时,曲起手臂,手肘重重的击在叔伯后脑,叔伯顿觉眼前一黑,狂吐鲜血,出气不及,白眼一翻,身体抽搐,片刻功夫就没了气息。 而他的手下,也陆继被众剑客斩杀。 与叔伯一斗,耗了孟蝶全力,此刻,她跌撞而起,抬头看去,前方,华与众人还在与蒙面人搏斗,没见公子职的身影,想必是困于马车之中,蒙面人武力甚高,好些剑客死伤于其剑下,然,剑客人众多,就算是车轮站,贼人也必败不凝。 孟蝶松气之际,却见一贼人跳上马车,驾马飞奔起来,前方己有大石断路,马车调头,却是朝着孟蝶方向驶来,众贼纷纷护在马车周围,抵挡护卫的攻击。 他们想劫车而逃。 瞧着马车越来越近,孟蝶顾不得多想,一跃而上,紧紧的攀在马车后壁之上。 马车速度极快,孟蝶双手死死的扣住车厢,而她的双腿却是掉在外面。 “孟蝶!”华瞧着这一幕,惊恐万分,不由得大声喊叫起来,策马追去。 然而他这一声,却让正在与贼人打斗的一护卫身子一颤,孟蝶?孟蝶?他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孟子的孟,蝴蝶的蝶,……吾之名,独家创作,绝无盗版,送予你……’ 他猛的转过身来,无比激动,瞧着马车掀起阵阵尘土,无法瞧见人影,他不及多想抽打着马儿,欲冲出去,却被另一护卫拦住, “公子,此时吾等正好乘机离开……” 原来那护卫正是公子职。 只见公子职怒眼一瞪打断属下之言,随即打马追去,扬起灰尘满天。 数名护卫紧紧跟在身后,其余护卫及剑客还在与贼人搏斗。 孟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上了马车顶,而此刻驾马的蒙面人并不知情,高举着马鞭,狠狠的抽着马儿,只为摆脱身后的追兵。 道路不平,马车摇晃厉害,孟蝶爬在车顶之上,艰难的朝前移动,幸好车顶不是圆形,虽有狐度,也难不道她,攀伏功夫在前世是为必修之课,虽有两次差点被甩了下来,也被她稳住了身形。 而在他身后的华却是惊心肉跳,不停的抽打马儿。 这时,公子职也策马赶来,几乎与华并排而驰。 两人都顾不得对方,焦急的眼神放在那个小小身影上。 公子职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此刻的他心情复杂。激动,期望,焦急,担忧,是她吗?她还活着吗?一定是,一定是,不然谁会如此大胆?谁会如此不顾性命?她认出了他吗?她以为是他在马车上所以才如此以命相搏吗?公子职脑子里一阵混乱…… ------------ 第73章 :重逢阿止 更新时间:2013-09-11 孟蝶终于移到了前方,马车还在飞奔着,她紧紧的抓住车缘,试图站起来,肩上的疼痛己经让她大脑麻木,然而车速太快,她再次险些被抛下来,身后两人又是一阵惊呼。 情况变得危机,贼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插翅难逃,驾着马车向一侧的山谷跑去,那边是悬崖峭壁。 越是紧要时分,孟蝶越能发挥自己的潜能,她终于蹲起身来,她能看到驾车的贼人,不及多想,她如豹子一样,扑向她的食物。 贼人反映不及,只觉脖子一紧,却是被孟蝶紧紧的用手臂勒住,他放开马绳拼命的反击,奈何使不出力气,胸口中一阵滞闷,他张大着嘴巴,手脚乱舞,突然一把利器从身后插入他的胸膛……一刀,二刀,鲜血溅出…… 马儿没人驾驶更加慌乱的奔跑起来,孟蝶跌跌撞撞,扑倒在车板上,本欲抓向马绳却最终失败。 力气己经用尽,难道这次在劫难逃?孟蝶看向车厢,用力的爬过去,想去挑开车帘,公子职是否是阿止?他是否在里面? 马车又是一阵猛烈的颠簸,孟蝶转过头来,瞧着前方的悬崖,心里一阵绝望,千均一刻,一个身影突然跳进马车,紧紧的拉起僵绳,手掌上勒出了血痕,脖上,额上青筋突显,马儿仰身发出一阵长嘶……终于停了下来。 孟蝶长吐一口气,抬头瞧着这个身影,眼神突然变得朦胧模糊,只觉头晕目眩,身子疲乏无力,胸口也堵得慌,在意识消失之前,只听到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娃……!” 这似乎并不是一场梦,是如此的清淅,小山村,箕山上,众多妇人一起采野菜,摘野果,阿止走过来接过她的木蓝…… “阿止……” 孟蝶只觉嗓子干裂,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来。 随着她的身子被扶起,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这个怀抱是如此的陌生,但却温馨,不似赵雍那厮,霸道无理。 缓缓的喝下两口清水,犹如一股清泉流入,滋润了干枯的土地,孟蝶睁开了双眼,面前是一张清秀俊俏的面孔,然而却是眉头紧锁,眼神焦虑,在瞧着她睁眼的那一刻,瞬间发出一丝光彩。 “阿止?”孟蝶有点不敢想信自己的眼睛,迷迷糊糊,她努力的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阿止双眼湿润,嗓子硬咽,嚅了嚅嘴唇,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小声的‘嗯’了一声,毫不掩示此刻的激动,喜悦,怜惜,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孟蝶又睡了过去,这一觉是如此的安稳,直到第二天,才悠悠转醒,入眼的还是阿止清秀的面孔。 他一夜无眠,一直搂着她,如获至宝。 她伸出双手,轻轻的在他脸上一掐,不是做梦,一切都是真的,她找到了他。 孟蝶脸上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在这世上,她不再孤单,她有了亲人。 她看着他,又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一阵酸楚拥上心头,她强抑制着,牙齿死死的咬住嘴唇,然而,泪水还是如断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无声的流淌,她开始抽泣,随即恸哭起来,一种撕裂人心的哭声从胸腔里发出,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着,一年的委屈,一年的压抑如山洪一样爆发,她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胸前,泪水染湿了衣衫,声音逐渐嘶哑,她仍大哭不止。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她断断续续的说着,一直说着…… 阿止紧紧的搂着她,心如刀绞,无法言语,一种自责感充满全身,她还活着,她这一年是怎么过的?受了多少委屈?受到多少欺负?他为何不早一点找到她?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带她一起离开,那怕前方再多风雨,他都不应该丢下她……阿止低着头,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泪水没入她的秀发之中。 良久,许是哭累了,孟蝶又晕晕欲睡。 次日,再次醒来,迎接她的是阿止的笑脸。 他手里端着一碗粥,见她醒来,扶她靠在身上,轻轻的吹着,然后舀上一勺,慢慢的喂她,一股温馨的感觉在孟蝶心里流转。 喝完粥,阿止用帛帕给她拭嘴,动作温柔,他的脸上挂着笑容,犹如三月的湖水,那么让人沉迷。 一直以来孟蝶就喜欢看他笑,他的笑容干净,纯洁,真诚,没有算计,没有阴谋,让人入沐春风。 两人相视而笑,孟蝶这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猛然的抓住阿止的手言道, “华呢?安全否?贼人呢?” 因问得急,不由得咳出声来。 阿止连忙拍着她的背, “莫急,华甚安,贼人都己诛杀,此刻,吾等正往新郑之路上。” 孟蝶慢慢缓过气来,又听阿止言道, “娃伤至内腹,要多休息。” “嗯,”孟蝶点头应答,这才问起阿止情况。 原来阿止果然是燕国公子,三年前因燕国内乱,被夫子救下,而逃命于小山村,后来被易王后寻之回到了燕国,半年前又被燕王送入韩国入质。 阿止的身份,孟蝶本己猜到,但听他亲口言起,觉得如梦幻一般,阿止拉着她的手,轻声而道, “娃可怨吾?当日不告而别。” 孟蝶摇了摇头,露出一丝苦笑, “幸亏离开,不然,那场屠杀,还不知……”孟蝶没有再言下去,那个场情,不愿去回忆。 阿止用手轻揉着她紧皱的眉头,又道, “当日离开,迫不得己,回到燕国也不知是福是祸,不想让娃跟着涉险。” “嗯!”孟蝶了然的点点头。 阿止又言起他曾派人寻找于她,但小山村己是一片废墟,多次寻找无果,以为她就此受害,言此,声音哽咽, “上天眷顾,还能与娃重逢。” 孟蝶也吸了吸鼻子,言起兄长出征,生死未卜,而她几月来在赵雍府内之事,只是简间述之。 随后心里拥起阵阵苦涩,好歹她并非伤春悲秋之人,很快调正了心情,毕竟能遇上阿止,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阿止也不多问,暗忖,如今以后,再也不会让她吃苦。 孟蝶‘霸占’了马车,士旬只有随着众护卫骑马,众护卫也都知晓了孟蝶不惜性命救主之事,心里对她十分感激,华也告之以木块提醒之事乃为孟蝶所使,这才使得阿止提前做了准备,与一护卫换了装,给贼人造成了假像。 阿止问起孟蝶与华之事,孟蝶一哂,简单的说了前因后果,阿止面露笑容, “不知娃竟如此聪慧,连赵国太子也被唬住。” 提起赵雍,孟蝶脸色一黑, “此人狡猾,奸诈,满肚子坏水,休提之。” 阿止抬头瞧她一眼,笑笑不再言语。 为了孟蝶的名声或许还有私心,阿止向众人言之,孟蝶与华乃他故意安排伏于商队之中,于暗中查寻刺客之事,他们并非真的夫妻,皆为他麾下之人。 众人皆不凝。 商大人暗自庆幸,自己助公子一臂,回到新郑,必定会受到嘉奖,心里也是喜悦万分。 接下来的几日,孟蝶一直在马车上养伤,阿止寸步不离,即使夜晚,也会派众多护卫守护,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这种感觉甚好。 阿止还如以前一样,话不多,然孟蝶每次言语,他都会认真的聆听,两人年龄本相差不大,他却比她沉稳了许多,这次重逢,孟蝶也从他清秀的脸上看到一丝忧伤。 他这一年也定是不好过,燕国有太子平的提防陷害,而那些贼人正是他所派,入韩为质也必是受到众多欺凌,他唯一的后盾就是他的母妃易王后,虽为秦王之女,燕王之妻却是不受宠的女子。 孟蝶心里升起一阵怜惜,心里暗忖,定要助他成事,护他周全。 几日不见华的身影,孟蝶甚为奇怪,一日,商队扎营休息,孟蝶终于寻到华,然而华却后退数步,与他保持着距离,且表情有些尴尬。 这是为何?孟蝶不明,心里隐隐有些怒气, 只听华言之, “蝶如今为公子职之妾,身份高贵,华应当相避。” 华之言让孟蝶当即一愣,半晌才反映过来,怒言道, “休得胡言?” 华抬起头来,大为不解, “蝶不愿之?蝶与公子乃为故交,为之妾乃荣耀之事。” “吾……这……”孟蝶一时哑口无言,与阿止重逢,虽然很高兴,但是成为他的妾,孟蝶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 几日来只顾着高兴,却是忽视了身份,她与阿止如何相处? 孟蝶独自走向马车,一路行来公子职的护卫都对她倾身行礼,这时她才感到一些不妥,他贵为一国公子,而自己仅是一个平民。 马车里,阿止正在翻看竹简,见她进来,脸色凝重,于是放下竹简,拉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关心言道, “娃有心事?” 若是之前,阿止的言行孟蝶并不觉得什么不妥,她把他当成了亲人,可刚才听华之言,突然觉得别扭起来,她向后靠了靠,与阿止拉开了一些距离。 阿止随之一愣。 “娃?” 孟蝶尴尬一笑, “阿止乃一国公子,礼数不可废也。” 阿止听言,一些惊讶,皱起了眉头,礼数?她何时在意过这些。 他静静的看着她,有些不解,欲从她脸上找到答案,然,她的眼神有些闪烁。 阿止又是轻轻一笑, “当日吾离开之时,曾向娃之家人提起,娃及笄之时,必来娶之。” 孟蝶眼睛眨了眨,又听阿止言道, “虽然,其中发生变故,但吾之心不曾变也。” 阿止拉起她的手,柔情的看着她, “娃可曾心悦于止?” 他在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当初在小山村,娃心悦于止,众人皆知,可是此娃非彼娃,她是一个占据它人躯体的灵魂,那么,她是否也悦于他?他们经历过生死,他们一起在小山村生活了数月,她也一直感动于他,可是,真的就要成为他的妻吗?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 第74章 :韩国新郑 更新时间:2013-09-12 瞧着孟蝶脸上的犹豫,阿止心里有了些慌张, “娃,如今止身陷他国,不能给之许诺,娃可否随止左右,他日有所作为,必尊守此诺,娶娃为妻,止对娃不离不弃。” 孟蝶听了,五味杂陈,在这个一夫多妻的时期,能得到一国公子许之妻位是多么的荣耀呀,可她也深知妻位并非他能做主,就如赵雍最终也只能给夫人之位,不管是妻还是夫人,孟蝶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这些王孙贵族怎么能做到。 无论是阿止还是赵雍她都不想成为他们后宫之一。 他们之间永远隔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过孟蝶还是很感动,阿止对她是真诚的,不像赵雍,除了利用她,困住她,还有什么? 孟蝶瞧着他,微笑而言, “止是蝶唯一的亲人,蝶定相伴左右,助止早返家国。然,蝶愿以门客辅之。” 门客?阿止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只听她又道, “蝶在赵国曾为赵雍的门客,众人皆不知蝶女子身份,蝶仍愿以丈夫示人。” 孟蝶的回答让阿止心里拥起一阵苦涩,不过她愿意伴随左右,对他来说己是幸事,能与她重逢,有她为伴,此刻,他己心足也,他为一国质子,处处受到限制,朝不保夕,至于为妻一事,阿止想着,容以后再言,于是,微微一笑,点头答应了她。 商队又行至十日,终于到了韩国都城,新郑。 城门前,公子职与商大人互相客套一番,分路而行。 孟蝶己是一身男装打扮骑于马上,众人虽奇,却也不敢相问。 华自是跟在孟蝶身侧,如今成为她的护卫。 一行人进了城,孟蝶好奇四处观望。 新郑为韩国都城,自是繁华无比,单看街道,宽阔笔直,至少能容四辆马车并驱而行,此刻正是车马粼粼,人流如织,来往的马车非富即贵,各有护卫剑客相护, 行人各异,有穿深衣的平民,麻布葛衣的农夫,配剑的剑客,四处游荡的贵族王孙,甚至还有异装的外族人…… 街道两旁,绿瓦红墙,商铺林立,旗帜飘扬,其中又以酒肆居多,酒肆中坐满游侠剑客,贵人商贾。 街道广场,众多贤士正在脸红脖子粗的辩论,气氛好不热闹。 还有一些斗鸡博艺之人,围在一起,喝声四起。 路过作坊区,孟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闻着一股子铁铜之味,且这里的房屋又变成土坯房,院子甚宽,耸着一座座高高的土台,孟蝶暗忖,莫不是‘兵器加工厂’。谚语:天下强弓劲弩皆韩出,而韩之剑,又以棠溪最为出名,有机会定到棠溪见识一番。 孟蝶一路行来看得好不稀奇,新郑与邯郸相比毫不逊色。 马车穿过作坊区,又过两条小道,进入贵族街道,这是专门为王孙贵族所填之路,更是宽阔无比,能容八辆马车并驱,相比之下,却没有市井的热闹,其行人也较为稀少。 行走片刻,终于来到一处高大的庭院前,碧瓦朱檐,雄伟壮观,就这是燕职居住的地方,质子府。 早有奴仆在外迎接,孟蝶翻身下马,燕职早己走上前去,欲拉起她的手,想想又收回,脸带微笑,轻声言道, “到了。” “嗯!”孟蝶点点头,跟在他身后踏进了大门。 正时,身后一个哄亮的声音响起, “燕职!” 众人皆回过头来,却瞧见一辆马车驶来,马车上帘子己被挑开,一个华衣少年还未等马车停稳,呼的一声跳了下来。 “哈哈,公子职别来无恙乎?” 此人身长七尺,风姿特秀,面如凝脂,眼如点漆,墨绿深衣,玉冠束发,一路行来,环佩锵锵,爽朗清举。 燕职随即笑脸相迎,两人相互行礼,携手而进。 路至孟蝶身旁,少年无意一瞟,杏眼一挑,驻足而望,孟蝶赶紧揖手行礼。 “此君何人?长得如此俊俏。” 燕职上前引荐一番,少年哈哈大笑,直言,此行艳福不浅也。 原来此少年乃韩威侯之子,公子明。 孟蝶因他的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众人一路进入厅内,早有奴仆设几备酒,因燕职远行而归,公子明呆了片刻就告辞而去,临行前,告之,明日韩宫有宴,为迎魏国太子嗣来使,燕职自是送于门外。 此刻孟蝶己被安排于小院休息,燕职又吩咐两奴仆供她差遣,华侧是入了护卫住宿之处。 一月的赶路,疲劳不堪,孟蝶要来汤水,躺在木桶里正闭目养神,细想这一月来的遭遇嘘唏不己,外面燕职的声音响起, “蝶可有休息?” 燕职答应了孟蝶成为食客的要求,自然也不能再称她为娃了,是以孟蝶相称。 “休……己休。” 孟蝶的声音有些慌乱,生怕此刻他会撞了进来,身子也全没入木桶之中,这时只听外面的奴仆禀报,“君正在沐浴。” 或是燕职也觉得一丝尴尬,半晌才又传出声来, “蝶好生休息。” 言完,只听一阵脚步声响,孟蝶长长的吐了口气。 一夜好眠无梦。 次日,孟蝶与燕职同进食,面对美食,她一向无法抗拒,在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君子风范,吃得不亦乐乎,燕职一直含笑的看着她,充满溺爱,还不时的把自己的食物放入她的面前。 看着他的笑脸,孟蝶愣了愣,他虽和以往一样不喜言语,然却又不一样,就是不如以前的冷漠,清秀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真乃国色天香也。 燕职被她看得一丝尴尬,轻咳两声,孟蝶才回过神来。 随后就听他言道, “今晚韩宫之宴,蝶随吾出席吧。” “嗯。”孟蝶不以为然的应答到,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面前的美食上。 “公子明喜好男色,蝶小心应之。” 孟蝶正饮着美浆,听言不由得喷了出来。 燕职急急拿出锦帕为她拭嘴。 半晌,孟蝶缓过劲来,皱眉问道, “可是昨日之人?” 燕职点了点头,又道, “然,公子明为人磊落,不会强迫于人。” 此言倒是安了她的心,不过,还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同性恋怎么在这个时代如此兴盛? 转眼入夜,孟蝶与士旬随着燕职向韩宫而去。 韩宫与赵宫相比,有过而不及,此刻,虽为黑夜,却也犹如白昼,整个宫殿每十步一束火把,五步一宫灯,韩宫的巍峨一览无遗。宫门外己停了数十辆马车,嵌金布银,豪华奢侈。铁甲森森的士卒,分布两侧,持戟配剑,威严无比。而各大家所带之剑客纷纷止步于殿外空地,自有奴仆设酒款待。 孟蝶随着燕职下了马车,跟在他的身后,前方有奴仆引路,一路走来,遇之贵人无不与他问侯行礼,孟蝶暗忖,这小子人缘挺不错。 拾阶而上,突听身后一阵轻脆的笑声转来,紧接着欢快的声音响起,犹如黄莺啭林,悦耳听动。 “燕职?何时而归?” 孟蝶回头观之,迎面跑来一贵女,云髻高耸,珠围翠绕,环佩叮当,一身黄色衣裙,逶迤拖地,孟蝶甚是担心,她是否会因此而绊倒,此女跑至面前,己气喘吁吁,酥胸半露,若隐若现,让她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此女十四,五岁,冰肌如玉,面似桃花,此刻正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的瞧着燕职,脸上一片欢喜之色。 燕职瞟了一眼,脸色暗了暗,随即客套而行礼, “十五公主!” 哦,原来是韩国公主,孟蝶欲再次打量一番,谁知燕职转身离去,孟蝶瞧着公主脸色一滞,颇有受伤之色,心里顿时明白几分。 妾有意,郎无情! 来到大殿门口,一宫人扯着嘶哑的嗓声,高声宣道, “燕国公子职到!” 原本热闹的大殿,一下安静了少许,众人纷纷向他看来,燕国公子职,名冠天下,不是因为他的貌,也不是因为他的才,而是传闻公子职天生异像,且又大难不死,犹如当年的晋文公,肋骨相连、眼有重瞳,有帝王之福。 然,众人看来,公子职眼瞳无异,并无传言之中的带有妖冶之色,倒是他的容貌,令众人称赞不己。 众人失望与惊艳并存,私下议论纷纷。 燕职从容不迫的来到大殿中央,朝着高高在上的韩威侯稽首行礼。孟蝶微微抬头,瞧着这位韩国的最高统治者,不惑之年,隆准龙颜,美须髯,不过脸庞带着奢靡 之色,颇有纵情过度之凝,此时的韩威侯承袭了昭侯精心打造的江山,昭侯起用申不害为相,韩国虽为七国之弱,然,近年来,无侵韩者,新郑繁富,歌台舞席,竞赌新声,国泰民安,皇室贵族,骄奢淫佚。 此时,韩侯手持酒樽,笑容可掬的朝着燕职言道, “听闻公子职游阅我国数月,不知可有收获?” 燕职笑容以对, “连山天下秀,汾河天下幽,芦芽天下险,黄河天下雄,棠溪天下峰,西平天下利。” 连山秀甲九州,汾河水光潋滟,芦芽峥嵘崔嵬,黄河大气磅礴,棠溪之剑名天下,西平之水淬剑利。 燕职短短几句,就将韩国的名山名水名剑夸耀一番,引来韩侯哈哈大笑, “公子之才寡人久闻也,哈哈……然,公子之言,还有所遗漏。” “愿闻其祥。” 韩侯饮下樽中酒,拉着身旁的美姬入怀,顺手在她脸上一捏,引起美姬娇嗔连连,韩侯嘻笑言道, “鄙国之美姬如何?” 燕职微微一愣,然后抬起头来瞟了一眼韩侯身侧的美姬,言道, “媚态横生,艳丽无匹。” “善!”韩侯又朝着美姬腰上一捏,只觉消魂酥骨,美姬顺即倒在他的怀里,只听韩侯又道, “那寡人的十五公主如何?” 正巧,十五公主正迈进大殿,听言,俏脸微红,美目顾盼。 ------------ 第75章 :大殿争锋 更新时间:2013-09-13 只听燕职应答, “公主倾国色,貌若西施,颜如楚女。” 十五公主听言,低眉垂眸,脸如朝霞,烟视媚行的来到韩侯身旁,行了个礼,娇嗔道, “君父何须拿儿臣取笑?”言之,眼神不时的瞟向燕职,满是羞涩。 “呵呵,”韩侯笑言,“吾儿羞也,吾儿羞也。” 孟蝶悄悄的打量燕职,见他神色无异,一幅不以为然的客套模样退回自己席上,正襟而坐。 孟蝶与士旬跪坐于他的偏侧。 燕职侧头看向孟蝶,眼神带笑,尽是弱爱之情,分明不把刚才之事放于心上,要知道韩侯有此一问,必有原因。 瞧着他的眼神,孟蝶赶紧低下了头,暗忖,好你一个阿止,岂不是害我吗?若被十五公主瞧见,吾还有命乎? 果然,燕职的神色被十五公主捕捉到,她眨巴眨巴眼睛,误为自己眼花,却也并未放于心上。 这时,又听宫人高声宣道, “十三公主到!” 孟蝶好奇,又是一位公主?却见一位紫衣少女,迤逦而至,彩袖飘飘,同样十四,五岁模样,桃腮杏面,香娇玉嫩,温雅含蓄,一路走来,行至燕职身旁,嫣然一笑,然后翩翩然的来到殿前向韩侯行了礼,退回自己的席位。 再观之十五公主表情,娇哼一声,凤眼一挑,颇为不屑,而十三公主也自始自终都未瞧她一眼。 孟蝶暗自称奇,这十三公主难道也对阿止有意?且看两位公主似乎因此而互不理采,再观阿止仍然云淡风清,事不关己的模样,不知怎的,孟蝶心里突然拥起一阵失落,还有一些苦涩,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左拥右抱,美女萦绕,她哼出一声,有些恼怒,不知为谁?令得一旁的士旬对他斜眼一视。 孟蝶的表情,燕职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升起一股子喜悦。 随后,韩国太子仓,公子明相继来到,各自入席,孟蝶观之太子仓,并无特别之处,长相平凡倒不及公子明的美貌,言行举止中规中矩,对韩侯恭敬有佳,看不出有何才能。 倒是公子明瞧着孟蝶,对她猛抛媚眼,孟蝶一想到他同性恋的身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各卿公大夫贵族,己陆续而至,大殿内己有上百人,此刻丝竹声声,编钟鸣鸣,好不热闹。 随后,今日宴会的重要‘嘉宾’来到,魏国太子嗣,孟蝶睁大着双眼,看向门口。 见一男子负手而入,暗红长袍,黑色玉带,玉冠束发,环佩锵锵,然却长得一幅狰狞的嘴脸,目凶如豺,耸肩似鹰,一幅傲睨自若的神态,引众人瞧了颇不好受。 太子嗣来到韩侯面前朝着他行了礼,却是傲慢得不可一世,韩侯一张脸尴尬得变成猪肝色,却也只是笑笑,招呼着太子嗣快快入席,与之共饮。 此时,从后殿鱼贯而出众多美人,翩翩起舞,众人开始饮酒作乐。 然而,魏太子的态度早就引起众人的不满,大臣贵族纷纷议论,但却也惧着魏国势力不敢明言以对,公子明脸黑如炭,太子仓却是一直注意韩侯的表情,倒还有些唯唯喏喏。 其中一贤士忿然作色,呼的从席位上站了起来,朝着韩侯与太子嗣相继行礼后,对着太子嗣言道, “臣须公,敢问太子,圭乃何物?” 须公此言一出,大殿顿时安静,纷纷看向魏太子,连韩侯也放下手里的酒樽,刚才魏太子的器张的确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然而,魏国实力强大,曾是唯一能与强秦齐楚对抗之国,韩向来是魏的‘跟屁虫’,是以马首是瞻。因而当须公提出此言时,韩侯心里颇有些高兴,还有些期待。 然魏太子却不以为然,仍旧搂着美姬饮酒做乐,不过其身后的谋士却是面有愠色,起身言道, “圭乃君主的凭信,须公此言何意?” “哼!”须公毫不掩示自己的愤怒与轻视,言道,“再问,执圭,应当何如?” 对方应答曰:“执圭,鞠躬如也,如不胜。上如揖,下如授。勃如战色,足蹜蹜。” 拿着圭,恭敬谨慎,像是举不起来的样子。向上举时好像在作揖,放在下面时好像是给人递东西。脸色庄重战栗,步子很小,好像沿着一条直线往前走。 须公又道,“即如此,魏太子为何见吾君不懂礼乎?” 须公直言指出,众人纷纷响应,指责起来,只有那些老奸巨滑的所谓之重臣,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模样,他们各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世外,不言一句,如宰相公仲侈,上卿侠林,亚卿段值等人,由此可见,正如士旬所言,韩威侯继位,众大臣势大,韩国再无昭侯之盛世也。再观韩侯,倒还有些‘装疯买傻’,笑哈哈的指责须公,言道, “魏太子乃贵客,吾国乃礼仪之邦,不得无理。”此言颇有讽刺之味。 魏太子一听,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怒眼瞧着须公,手指因紧握酒樽而发白,目光一扫,犹如吃人一般。 然后他身后的谋士却是拉了拉他的衣袖,朝着须公反驳道, “须公谈之礼节,某问之,韩乃周朝下国,韩侯乃天子之臣,为何却也八佾舞于庭?此举乃有礼还是无礼乎?” 古代舞蹈奏乐,八个人为一行,一行叫一佾,八佾为八行,六十四人,只有天子才能享用。 然,天子式微,诸侯国混战,早己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个个称王。 听此谋士如此一言,众人皆愣,如今谁还会把周天子抬上桌面?不过,此人之言,似乎也在理,因无人能驳。 然,此人竟敢当面指责一国之君,偏偏理由却是差强人意,众人纷纷不平,一个他国臣子竟能如此大胆,韩侯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看着他的贤士们,有些恨恨然,满堂众臣贤士,居然没有一人能辩之。 公子明还是呼的站了起来,怒气喝道, “区区谋士,休得胡言!”。 太子仓头低低的垂着,不明其意。 众贤士都是读圣书之人,个个脸红脖子粗,明知此人言语颇为可笑,甚至可以说是无耻之言,但此言却又让他们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感受。 正在这时,大殿内却突然响起一阵轻笑,那笑声本不大,且随意,然在较为安静的殿上却是显得如此突出。 众人又纷纷把目光看向声音的来源,却是燕国公子职身后一位瘦小,毫不起眼的少年所发出。 顿时,那些贤士们似乎觉得受到了嘲笑,一张张脸像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有个地逢能穿进去。 燕职也是未料到孟蝶会有所出格的行为,本是魏韩两国贤士之争,他大可以置身事外,然,瞧着众人不怀好意的神色,燕职理了理衣袖,正欲起身为孟蝶开脱,不料,孟蝶自个的站了起来,对着魏太子微笑而言, “鄙人孟蝶,乃公子职门客,适才,听此人一言,”孟蝶手指谋士,此举本有无礼,不尊之处,然,她却毫不在意,言来,“颇有凝惑,敢问太子,如今天下诸国,谁不是八佾舞于庭?鄙人实在孤陋寡闻,然,鄙人却听言,昔年魏齐两国相王,不知对于周天子是有礼乎还是无礼乎?”(注:公元前334年,魏齐于徐州相王) 关于如今天下之形势力,孟蝶曾向燕职询之。 孟蝶没有直问谋士,而是朝着魏太子发难,魏太子被问得一愣,转头瞟了一眼谋士,谋士脸色暗红,急急低下了头。 只听孟蝶又追问道, “贵国称王若算有礼,那么对于区区八佾舞于庭何来无理一说?” “善!”孟蝶言完,立即得到公子明的称赞,随后众贤士仿佛松了口气,跟着符合开来,然,那些‘重臣’们却是把目光投向孟蝶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身上,紧紧皱起了眉头。 韩侯听言,喜笑言开,却又立马收敛笑容,正色道, “子之言,颇为无礼,一门客怎能责斥于一国太子,还不快快退下。” 韩侯明为责备,可那有责备之意,相反,言语之间还透露出一丝溺爱,一个君主对自己贤臣的溺爱,令那些善于查颜观色之人不由得心思百转,连太子仓也都抬起了头。 孟蝶闻之,莞儿一笑,朝着韩侯恭敬一拜,果真退了下来。 燕职对于孟蝶的表现颇为震憾,她不仅能武能文,还能言善辩,一直以来,她于他就有着神秘的吸引力,他早己忘记了以前的那个胆小维诺的娃,这样的娃让他又惊又喜,他投给她一个欣赏的目光,孟蝶却是朝他调皮的眨眨双眼。 众人都瞧着魏太子,有种幸灾乐祸的味道,看他如何答辩,魏太子自是铁青着脸,然,谋士又在他耳边低嘀咕一番,他的脸色随即转怒为笑, “哈哈….”魏太子笑声如哄,并未回答孟蝶之问,而是顺着他的话对韩侯言道, “王上,韩乃魏之手足,魏己称王数年,王上何不效之?” 魏太子之言,令众人皆愣,韩侯更是酒樽掉在了地上,“哐当”一声巨响。 ------------ 第76章 :魏国目的 更新时间:2013-09-14 齐魏本是天子加封的诸侯国,曾经年年朝周,然,齐魏称王,否定了周王天下之主的尊号,齐魏两国不仅在实力上,在名义上都强于周朝,以往“夹天子以令诸侯”的时代彻底瓦解。 然,曾与之同为诸侯的各国却为之不满,各国混战由此拉开,这也是赵国与魏国开战的原因之一。 魏惠王好战,又四面结仇,其邻帮秦国,在商鞅变法后,实力大增,秦国在秦惠君的‘领导下’,内急耕织,外重战伐,咄咄逼人,肆无忌惮的攻侵魏国。 秦国以张仪为相,在他的策划下,魏国尽失河西之地,张仪乘机挤走公孙衍与陈轸,公孙衍回到魏国,与张仪死敌,立求魏惠王南北合纵,联燕,赵,韩,齐,中山,楚攻秦。张仪则力破合纵,秦国逐渐强大,却也不能‘远交近攻’,要对付齐,楚两大国,张仪之计,放弃进攻魏国,连横五国,燕,赵,韩,魏,中山而达到抗齐,楚的目的。从而策划了“秦,魏,韩”称王之计。 是以魏惠王惧秦之威,应之,并派太子嗣入韩合盟,要求韩侯称王,以事秦君。 在那个战乱年代,谁不想称王,经魏太子一说,韩威侯的心“咚咚”直跳,激动,万分激动。 他时刻都在想着称王,连老邻居,老兄弟,魏国都能称王,他为何不行?虽然韩国势力在众诸侯国中排列靠后,然韩原为姬姓,是周武王的后人,真正的贵族,他自认为更有资格。 此刻又听魏太子言道, “此次相王,乃与秦君合盟,鄙君以为,韩与魏乃手足,魏推尊秦君为王,然,手足不可弃,是以相约贵国,与之共同相王。” 韩威侯的心情由惊讶,变得激动,然,他观之魏太子的脸色,却发现颇有几分嘲弄轻蔑之意,暗忖,魏王许他称王,定有内情,他必是受秦所迫,却要拉他下水,而这太子嗣如此不把寡人放在眼里,狂妄自大,他日必要伐之,于脸色一正,清咳两声言道, “此事,关系重大,寡人应慎之。今日之宴为太子而设,还是务谈国事,饮酒作乐甚善。” 言完,手一挥,乐声凑响,舞技翩翩起舞。 魏太子瞧着韩侯“假惺惺”的模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也不在言语,暗忖,韩侯一向道貌岸然,这样的大好事,必会从之,于是得意洋洋的与身侧美人调笑嘻乐。 再言众大臣,各有心思,却也面不露色,各自饮酒作乐。 魏太子要求韩侯称王,出乎燕职的意料,燕国本属中原偏远之地,贫穷落后,兵力也弱,秦魏韩相继称王,那么对于燕国又将会是怎样的威胁?他的心隐隐有些不安。 孟蝶看着燕职脸上的担忧之色,明白他此时的想法,心里暗叹一口气,阿止身囚他国,却仍心系社稷安危,是燕国之福,但却并非他之幸。 经过刚才的一些插曲,虽然让众人心有不悦,然,美食美酒美人当前,大殿又承显一片欢乐,观之魏太子很是享受身旁的美人,与之寻乐也不避讳,全然不顾众人轻视的目光。 宴会有些不堪入目,燕职领着孟蝶退出了大殿,于长廊之上,孟蝶在他耳边小声调侃道, “阿止,汝之粉丝来也。” 燕职不知粉丝为何物,不及得细问,却瞧见长廊一侧,十三公主与十五公主朝着他款款走来,孟蝶为之一笑,燕职却是悄悄的捏了捏她的手碗,两人的小动作却被士旬瞧之,轻哼一声,令得孟蝶一阵尴尬。 两位公主还未至,就己闻到一股脂粉香,实在浓列,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燕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带着她欲转身离开,却被十三公主叫住。 “燕职,听闻你昨日回府,一路安否?” 然,还未等燕职开口,一旁的十五公主却先一步来到他的身旁,接口道, “王姐,公子职乃贵人,有神明护宥,自是安康,王姐一言岂不多此一问。” 十三公主被打断,心有不悦,尴尬一笑,对这个妹妹不加理采,瞧着燕职又缓缓言道, “吾明日宫中设宴,公子可愿赏光?” “这……”燕职有些为难,十三公主瞧了瞧他的脸色,小心的又道,“公子明也在。” 而一旁的十五公主却是轻笑出声,笑声中还透着一股子嘲讽, “王姐,燕职车马劳顿,应多休憩方可,宴会一事他日可设之。” 十三公方听言,双眼一瞪,不悦之情颜于表。 十五公主却是笑脸转向燕职,轻言细语, “公子职还是早早回府休息,吾他日入府拜访可否?” “自是扫榻相迎!”燕职客套回应,然后朝着两位尊贵女子揖手行礼后,随即离开。 孟蝶想笑,却极力忍住,几人走出韩宫大门,一个急急的脚步声又赶来,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公子明,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是神采奕奕,他来到孟蝶身旁,深深的瞧她一眼,居然弓身向她行了一个礼,令众人好不惊讶。 只听公子明言道, “适才于殿上,君一席言语,堪比众贤,吾等免受其辱,鄙人再拜之。” 言完又拜,孟蝶赶紧扶起他,她一介平民,那能受此大礼。 随后公子明哈哈的笑了起来,朝着燕职言道, “公子得之贤士,乃为一大幸事,呜呼哀哉,为何吾之身旁,无此贤人?” 公子明的称赞,孟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燕职一直含笑不语,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又似‘炫耀’,在公子明还在长吁短叹之中,几人己经上了马车。 马车上,孟蝶终于笑出声来,那笑声传得很远,让乘坐另一辆马车的士旬皱起了眉头,心中有着隐隐的担忧,长叹一口气。 燕职脸色颇为尴尬,他明白她为何而笑,于是闭目养神,不于理会。 然而孟蝶岂能放过他,随着低吟浅唱,……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此歌听剑客唱过,孟蝶倒还能哼上两句,如此好的机会,还不取笑他一番。 燕职嗖的睁开双眼,瞧着她贼贼的笑脸,不由得摇了摇头,好笑的问道, “如此恁般,蝶乐乎?” “然!”孟蝶应答,“阿止能受两位公主亲睐,乃一大幸事。” 燕职瞧着她不言语。又听她言道, “阿止心悦那位公主?蝶可助之。” 本是玩笑之言,然燕职的脸色突然变得一本正经,他直直的瞧着她,平淡而言, “止心悦于娃,蝶可助之?” 笑容定格在孟蝶的脸上,这回轮到她不自在起来,扯了扯嘴角,最后垂下双眸。 燕职长叹一声,宠溺的摸了摸了她的头,又闭上了双眼。 十三公主与十五公主站在长廊上,瞧着燕职众人离开后,相互瞟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憎恶,十三公主十分不悦,一改刚才的笑容,冷眼瞧着这个妹妹,直言道, “王妹时时与王姐做对,意欲何为?” “呵呵。”面对姐姐的怒气,十五公主反倒一脸平静,假笑两声而言, “王妹如此行为,却为王姐着想,王姐与赵国太子有婚约,岂能再与别国男子有染,若让赵太子得知,丢之脸面是小,丢吾国之威事大。” 十五公主言完,趾高气扬的离去,留下十三公主气得咬牙切齿。 昭昭明月,莽莽穹苍,迢迢长夜,寂寂阑干。 赵雍负手立于一亭阁之下,遥望天际,星光闪耀,然而他的心却是暗淡无光。 他突然忆起那日小儿所言, “太子可要做那北辰之星?万星之尊?” “太子可知北辰还有一名?” “北辰又名孤星,虽为至尊,然,高处不胜寒,却是孤寂万年,孤家寡人。 想不到被她一言即中,此刻的赵雍的确感到孤寂,心里空空的,仿佛什么从身体里脱离而去,如今只乘下一付空壳。 今夜星空如此明亮,小儿又在那里?是否与孤一样抬头望天? 思至此处,赵雍突然感到空气中袭来一股彻骨的寒凉,明明是七月天,却冰入刺骨。月色美好,却令人忧伤,他凝望着圆月,脑子里出现她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她胆小的姿态,她胆大的嚣张,她巧言献媚,阿谀奉承的神态,她张牙舞爪,卑弓屈膝的神情,一一出现在眼前,赵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然而心里却是满怀惆怅。 两月有余,没有她的消息,也未能查到她兄长的消息,赵雍握紧双手,如今之际,还有一计可使,那就是发兵林胡,招告天下,小儿定得之,必会出现。 可是,发兵林胡又谈何容易? 然,不管怎样,他定要寻到她,那怕兵祸天下,成为千古罪人。 赵雍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并未转身。 来人是仇夜,瞧着主公又对着星空凝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于他五步之远站立。 月光下的赵雍,影子拉得极长,一种孤独萦绕在他的周围,顿感凄凉。 仅仅是走掉了一个小儿,为何那般? 主公于白日还是那个雷厉风行,手段强硬之人,可一到夜晚,却又是另一幅光景,这两月来,他从未见他笑过。 仇夜暗叹口气,本不想打扰于他,然宫里传来消息,赵侯急召,于是还是走上前去。 ------------ 第77章 :韩宫风云(1) 更新时间:2013-09-15 赵侯深夜宣召,想必定有大事发生。 赵侯书房内,灯火通明,赵雍踏入房门,瞟见肥义,赵成等人跪坐于席上,表情十分严峻。 赵侯朝着他挥了挥手,免去一切虚礼,此刻的赵侯恢复了往日杀戮果断的帝王之色,眉宇间透露着不可侵犯的气息。 只听他言道, “前方谍报,魏国太子嗣出使韩,意为秦魏韩相王之举,众卿可有见解?” 众人听言,心里为之一怔,各有所思。 片刻,肥义拱手道, “如今天下三大强国,秦,齐,楚,分布东南西三极,吾国于夹缝之中,秦魏开战多年,攻下魏之领土众多,现又拉拢魏韩,无非为对抗齐楚,如此以来,齐楚势力被遏制,不敢乱动矣,此乃‘近交远攻’之策。” 赵侯对曰,“依卿所见,此番三国相王,对吾国是利是弊?” 肥义又言, “下臣以为,秦自古以来,狼子野心,有窥窃中原之意,眼下形势,应阻止秦与魏韩合盟方是上策。” 赵侯听之点点头,看向众人,言道, “宰相所言极是,然,秦魏己然合盟,且,秦己归还魏之曲沃,焦,汾阴,皮氏几城,迫于此,魏岂能反耳?” 众人皆思。 随后赵成拱手言道, “即然魏不肯反,可从韩入手。” “详言之。” “韩魏合盟不成,秦必孤立。” 赵侯言,“韩以魏马首是瞻,称王之事,韩侯必乐之。” 赵成对曰,“此事,得必太子而行,太子与韩女早有婚约,此时与韩侯建立甥舅之情,于赵国有利。” 听言,众人纷纷看向赵雍,见他低头垂眸,自始自终未发一言。只听赵侯问道, “太子,有何见解?” 赵雍微微抬了下眼睑,平淡而言, “儿臣无异,悉听君父之令。” 贵族婚姻,就是政治,像赵雍这样身分高贵的太子,将来的君王,其正妻只能是别国公主,以巩固本国势力,这对于古人来说,实为平常。 因而,赵雍并没有反驳,此计确为上策,于是接下来,赵雍接受王命,出使韩国,以议亲之名,实为阻止韩魏合盟。 赵雍部署一番,立马上路,却不知,念念不忘的小儿就在那新郑城内。 孟蝶在宴会上的表现,让韩侯大为欣赏,次日赏下许多礼物于质子府,孟蝶喜悦不己,暗忖,这次定要把这些宝贝收好,以防未然。 再言魏太子嗣,自宴会以后,回到下榻驿馆,几日来均不见韩侯宣召,心里又急又怒,离魏之前,魏王一直交待必要促成此事,方可回国,如今韩宫无消息,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谋士进言稍安勿躁,称王一事对于韩侯来言是好事一桩,他岂有不应之理。 韩侯未及时宣召魏太子,是想给他一颜色,韩侯虽纵情于声色,但也并非昏庸无能,宴会之上,魏太子的无理,韩侯自是铭心刻骨,他甚至恨不得一剑能斩杀此人,宰相公仲侈看出韩侯心思,于是与之商量,假意称病,对魏太子避而不见,一方面压下他的嚣张,一方面思索着魏王的真正目的,虽然韩侯对称王一事激动万分,然也不想再次成为魏之‘炮灰’。 话分两头,韩侯自上位以来,并无做为,若不是昭侯的底子打得牢,估计韩国己轮为任人宰割的局面,自申不害去世以后,其政也被众贵族排斥,因其政策损害了众多贵族的利益。 韩国各贵族势力开始膨胀,韩侯无驭臣之术,权利旁落,各贵族开始各怀鬼胎,其中以上卿侠林,亚卿段值为首,因两人之父均被申不害所杀,两人之父并未犯什么谋逆大罪,只因反对申不害的变法,就被当成“杀鸡给猴看”的试品。两人对韩侯也是充满仇恨,因为当初韩侯还是太子时,曾亲自带兵抓捕两人之父。 这日,侠林与段值相聚饮酒,言谈之间,谈起家父及韩侯,自是愤愤然, 侠林言道, “韩侯无道,近谗谄面谀之人,喜鼓乐田猎之事,耽于游戏,狎近群小,实不配为君也。” 段值也是附合而言,“然,连一国太子也敢言语相欺,吾等颜面何存?” 言完,大饮一口酒,满是羞怒之色。 侠林听言,凑近耳边,小声又道,“即然如此,何不逐之?” 段值挑了挑眉,“子所言,是让太子仓上位?” 侠林又道,“太子仓胆小怕事,恐弄巧成拙,依吾所见,公子明乃最好人选。” 公子明无心朝政,却正是最好的傀儡。 两人相视一笑,原来早己心照不宣,驱逐韩侯并非此君无能,更多的在于私仇也。两人接着商量一通,计划而行。 又过几日魏太子还未等到韩侯宣召却是等到侠林与段值来访。 两人假称代表韩侯来问侯太子,魏太子心有怒气,却也碍着面子出来相见,几人一番客套,两人更是送尽美人美酒美玉,魏太子才面露笑色,话匣子打开,侠林于‘醉酒’之际,‘无意’中说出了韩侯不宣召的原因,怀疑魏之真诚也,且恨太子宴会之言,欲杀之,魏太子听言,心里暗惊,于当夜不辞而别,奔魏而去。 侠林与段值解决掉魏太子,无非是离间魏与韩的关系,在他们行事之时,魏才不会加以干涉。 众人皆不愿魏韩合盟,却因各自利益,韩侯一心称王,却外有他国阻力,内有大臣当道,实为悲哉! 再言孟蝶,虽终日呆在质子府,也时常打听着朝堂形势,她要助燕职回到燕国,帮他夺得权利,就必须有外国的支持,而如今在韩,就是最好的机会。 孟蝶处处寻找机会,凡事对燕职有利之事,皆亲问之。燕职倍感温暖,暗暗发誓,他日定不负此情。 孟蝶与华在院内练剑,这己成为她每日必修之课,然,孟蝶在招式上太“偷奸耍滑”,华每每皆输。 一个侧腿,华又被赐倒在地,灰头土脸,孟蝶一手撑腰,一手持剑,格格的笑个不停。在质子府的几天,也是她近一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华不服气,又起身再战,却见一奴仆走了过来,告之,燕职请去前厅,公子明与十五公主来访。 孟蝶挑挑眉,想起前日两公主的闹剧,忍俊不禁。 她回到屋内,换了身衣衫,这才来到前厅,几人己在饮酒闲谈。 公子明见到孟蝶出现,双眼放光,顾不上什么礼节,拉着她坐入自己的几旁,忙着与她倒酒,燕职皱起了眉头,轻咳一声,公子明这才放开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也颇为尴尬。 孟蝶倒并不在意,与公子明相处几次,了解此人思想单纯,虽有不良爱好,但也并非大奸大恶。 瞧着这一幕,倒是十五公主“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打趣道, “王兄莫是看上了这位先生?” 在宴会上孟蝶精彩的言论,也令十五公主对她十分敬重,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她是燕职的门客。 听言,燕职再次轻咳一声,意为此言对于孟蝶来说实不恭敬,然,十五公主却会错了意,认为燕职是在替公子明遮掩。 十五公主立马禁声不语,不过嘴角却带着笑意,她的目光时时的瞟向燕职。 公子明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他瞧了瞧孟蝶,此刻她己入坐另设的几旁,一幅云淡风清的模样,举止潇洒的斟满一樽酒,掩面而饮。 在公了明的眼里孟蝶不如燕职俊俏,然她身上却有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大气,聪慧,还很神秘,他对她不仅是喜爱还有一种尊重与崇拜。 为了掩示自己的尴尬,公子明收回神丝,言道, “本公子的确心悦于孟君,然,却不关风月,乃为惜才也,可惜,公子职不愿割爱。”公子明边言边摇头,随后又瞟了瞟十五公主,“王妹何须取笑于兄,吾国本盛男风,男子风华绝代胜过妇人,那赵国太子不也喜男儿之色,吾瞧之,王妹定是嫉妒也……” 公子明还在侃侃而谈,却不知当孟蝶听到那句‘赵国太子也喜男儿之色’时,却是一口酒给喷了出来,几人好奇的向她看来。 孟蝶止住咳嗽,用锦帕拭了拭嘴,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言道, “失礼,失礼。” 然,燕职却是露出一丝疑惑的目光,为何每次提到赵国太子,她都会如此大的反映?燕职心里颇不是滋味。 而此刻,公子明并未瞧出其中原由,又道, “孟君可是不信此事?听闻赵国上下为了讨好太子,竟大力收索男童,如今的邯郸城,可是美童如云,本公子正欲前往一观此景。” 孟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脸上表情怪异,暗忖,赵雍好男色,我怎不知?大力收索男童不会是因为…… 孟蝶想到此处,又被十五公主的惊讶声打断,只听她一惊一乍道, “赵国太子好男风,那王姐又该如何?她若嫁去赵国,岂不是倍受冷落?” “非也,非也。”公子明又道,“好男风者并非不好女色……” 两个活宝居然毫无顾虑的大谈此道,然而,孟蝶的思绪却定格在十三公主要嫁入赵国之事,不知怎的,心里起了小小的涟漪,一时间大脑空白,手足无措,频频饮上两樽酒,才平静下了心情。 然而,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神色,都落入燕职眼里. ------------ 第78章 :韩宫风云(2) 更新时间:2013-09-16 孟蝶心里莫明的有些烦躁,仿佛是这七月的天气,热得人一些心慌,就连宽敞的大厅也让她觉得犹如仄小的笼子,倍感压抑,公子明与十五公主的嘻笑声嗡嗡的在耳边萦绕,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突兀的退出了大厅,留下公子明与十五公主诧异的神色,燕职也未阻止,眼神随着她的离去而变得暗沉。 华还在院内舞剑,孟蝶定了定心神,与他又展开了一场交量,华频频的被她的过肩摔摔到地上,直到最后救饶。大汗淋漓一番,孟蝶恢复了常态,笑呵呵的瞧着他,打趣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屋子,要来汤水,躺在木桶里,顿觉一身轻松,孟蝶闭目养神,那股莫明的烦躁己荡然无存。 天色暗了下来,隆隆的雷声,把她惊醒,此刻,她还泡在木桶里,喃喃道,怎么就睡着了?她急急起身,套上衣衫。 孟蝶沐浴从不准奴仆打扰,因而此时屋内一片漆黑,点起了牛油灯,大雨也哗哗的下了起来,伴随着雷电交加,孟蝶急急的关闭窗户,却瞧见院子的亭阁下,立着一个长长的身影,那是阿止。 她打开房门,大声喊他,他却无动于衷。 她又急急的跑到亭阁下,虽然只有几步的距离,却还是衣衫湿了大半。 她疑惑的抬起头,瞧着阿止一张平淡的脸庞,一双深邃的眸,他看着她,很认真,很专注,让孟蝶突感不自在。 “阿止,为何在此?” 阿止突然列开嘴角笑了起来,他笑容永远都是那么的好看,亲切,像冬日的阳光,像春日的暖风,让她倍感温暖, “无事,只想看看你。” 轻轻的一句话让孟蝶微微一怔,一丝淡淡的伤感拥上心头,她突然词穷,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间仿佛静止,孟蝶低头垂眸,突然觉得自己很没出息,为何不敢直视阿止的目光,她在逃避,在挣扎,她脑子又一片混乱。 不知过了多久,当孟蝶抬起头时,却瞧见阿止望着亭外的风雨出神,随后,柔和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飘渺与空灵,犹如山谷中的回声。 “君父曾心悦一妇……” 孟蝶听之,又是微微一怔,他第一次向她提起燕侯,他的父亲。 “然,此妇傲骨嶙嶙,不愿入之后宫,君父利用其权,逼之。此妇被囚于高台之上,君父每日探之,均不得入,一日,妇笑脸而迎,君父大喜贪怀,此妇乘醉酒之际,跳下了高台……君父从此不理朝政,避于林园。” 燕职缓缓道来,孟蝶为之一震,此女实有傲气,可也不该如此轻视性命,暗自叹气一番,见着燕职伸出手来,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孟蝶打了一个寒颤,他的手怎么如此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犹如千年的寒冰,孟蝶看着他,脸上有着担心之色。 只听燕职言道, “止不会如君父那样,止要娃心甘情愿留之身边。” 孟蝶皱起了眉头,嚅嚅觜,却说不出一句话,她欲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娃,这一年来,止是否错过了什么?” “嗯?”孟蝶不解的看着他。 然,燕职却不在言语,轻轻把她一搂,言道, “给吾时间,否则不公也。” 孟蝶着摸着这话,再次叹了口气,轻轻的推开燕职,言道, “阿止,蝶不一样,与她们不同矣。” 燕职低头看着她,“吾知,娃与往日不同。” 孟蝶有些着急的摇了摇头,她该如何解释?但瞧着燕职专注的眼神,她觉得有些事必须言清。 “蝶非娃,蝶不爱红装,蝶自由散漫,不羁束缚,向往自由,蝶宁做穷人妻,不为贵人妾,蝶之良人,不得有妾,有媵,有嬖,有任何女子。” 燕职听言,备感惊讶,连着他的手臂如触电一样嗖的收回,她说她不爱红装,可!她说她向往自由,可!然,她却说,她向往一夫一妻的生活。 燕职倒退两步,心口绞痛,他能给她一个妻位,却不能给他一个一夫一妻的生活。 因为,他是贵族,他是公子,他的婚姻就是政治,他没有自主权。 他可以娶她为正妻,可以只宠她一人,然,他的后苑定还会有别的女子,他的子嗣需要传承,这是他的责任。 燕职的脸色瞬间苍白,不可能?她定是故意而为之,她并不想嫁给他,一夫一妻,定是托词而己。 燕职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他急急的又抓住她的手臂,突然道, “娃之言,难道赵雍能为之?” 孟蝶听言,惊讶的张大了嘴,她知道他不会接受,她也没有想过让燕职因她而与整个燕国为敌,而赵雍更不会这样做,可为何他要如此一说?而自己刚平静的心,一听赵雍二字,为何又起波澜? 孟蝶猛的推开燕职,有些狼狈,转身冲入大雨之中。 一个惊雷,惊醒了呆立在亭阁之中的燕职,他踉跄两步,才知自己言语欠妥,瞧着孟蝶落荒而逃,他的心沉到谷低。 回到屋内,靠在门框上,孟蝶喘着粗气,心还咚咚直跳,随即又露出一丝苦笑,赵雍,她恨之如骨,岂能对他奢望? 次日清晨,孟蝶早早起床,和往常一样,在院内锻炼拳脚。 经过一夜的胡思乱想,她再次压下心中那份莫明其妙的感觉,不现实的事她从不多想。 奴仆来报,公子职相邀。 孟蝶长叹口气,换上笑容,经过昨夜谈话,想必阿止己经明白了她的心意,她希望他不再为她而苦恼。 来到大厅,几上摆有满满的美食,燕职正在翻阅一卷竹简,瞧着她进来,放下手中之物,对她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用餐。 今日的燕职没有昨夜的颓废,孟蝶打量着他,虽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然神色无异,他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 孟蝶松了口气,跪坐下来,把注意力集中在美食之上。 两人默默的用餐,只是偶尔会传来孟蝶喝汤的‘呼呼’声,她在他面前从不忌讳掩示,这也令燕职心里又升起一股温暖。 她还是把他当成亲人。 吃完食,两人相视一笑,昨日的小小矛盾仿佛从未出现过,孟蝶以为他想通了,而燕职却是从未想过放弃。 正在这时,厅外突然响起了公子明急切的声音, “燕职可在?” 这大清早的,公子明为何赶来?他不是昨日才来过质子府吗? 两人皆疑,莫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公子明三步做两步的踏入大厅,见着两人,来不及休息片刻,直言道, “燕职,明有要事,可否秘室相谈?”言完又看看孟蝶,想了想,“孟君也可听之。” 三人于秘室相坐。 公子明下意识的左右环顾一眼,才急急道来, “两位可知,魏太子己回国?” 两人点点头,这事己闻之,也正奇怪魏太子为何匆匆而来,急急而归?为此韩侯还大发雷霆,立即国书一封,直发魏国,指责太子的无礼之过。 然,又听公子明言道, “两位可知,太子为何而归?” 孟蝶与燕职摇摇头,只听公子明道来。 “昨日,侠林与段值秘入吾府,言之魏太子回国乃由他们所为。” 孟蝶与燕职纷纷惊讶。公子明瞧着他们,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沉默片刻,似在考虑接下来的话,是否能言? 两人也不急催,瞧着他此刻的犹豫,猜想接下来之事,定是十分重要。 片刻,只听公子明又道, “两人还言之,言之,”公子明一咬牙,豁出去一般,也不管了此事说出后果如何,“韩侯无道,要逐之,连并太子一起,由吾继承君位。” 公子明终于说了出来,顿时觉得压在胸口一夜的大石块落了下来。 然,听此一言,这一块大石却是转稼在孟蝶与燕职两人身上。 他们大为震憾。 屋内片刻宁静,只能听见三人重重的呼吸之声。 怎会有此事?弑君之罪,殊九族,然,侠林与段值为何又偏偏告之? 面对孟蝶的凝问,公子明摇摇头,表示不知, “当时,公子是如何应之?”孟蝶问道, 公子明红了红脸,言道,“吾本不愿,然,两人突然拔刀相向,吾惧之,应之,随后歃血为盟。” 孟蝶一惊,歃血为盟?急着又问,“可签有文书?” “然!” “文书何处?” “在两人手上。” 孟蝶耷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公子危也!” “那如何是好?”公子明看看孟蝶,又看看燕职,急切问道,“可否言于君父?” “公子即己签有文书,若那两人反咬一口,公子还有命呼?”一旁的燕职出声道。 “两贼害吾也!”公子明额上冒出了汗水,不由得怒言。 孟蝶瞧了瞧他的表情,试探的言道, “公子可否愿为君?” 燕职听言,皱起了眉头,不由得瞟了瞟她,怎如此大胆,言语毫不设防,虽然吾与公子明交往甚密,但人心难测,若此事有诈,公子明乃为故意试之,那么仅此一问,定遭杀身之祸。 他只是一个质子,在韩国如履薄冰,何奈公子明告之如此重大之事?他不得不小心为妙。 然,孟蝶却没有阿止想得深远,她显然己经把公子明当成了友人。 公子明却是涨红着一张脸,义正词严的言道, “太子乃储君,吾怎敢僭越?且,本公子无心政事,只想做那逍遥之人,游历诸国,纵情山水之间。” 孟蝶听之不由得一愣,想不到志同道合之人居然是他。 ------------ 第79章 :赵雍入韩 更新时间:2013-09-17 三人皆不语,各有沉思。 公子明的眉头皱成了一条线,心乱如麻, “吾与燕职深交久矣,又知孟君聪慧有贤,才与此事相告,还望两位指点出路,如今各国战乱纷纷,皆有窥窃他国之意,吾国不可乱也。若有两权之策,免吾国之危,明愿以死相报。” 言完,朝着两人深深一拜,孟蝶与燕职赶紧扶之。 燕职言道, “吾本他国质子,公子之事乃其内政,不便问之,然此事有关弑君,乃大逆不道之举,职愿为之效力,可事出突然,吾也无计而施,公子还是先回府上,等吾与众贤商议,再做行动,可否?” 公子明听言,十分动情,向燕职揖手道, “明之性命全系于公子之身,明再次谢过。” 随后,公子明悄然的离开了质子府。 燕职召来士旬,把公子明一事告之,士旬虽惊却还镇定。 秘室内,几人相对无言,这个时代,下臣弑君的事太过频繁,在各诸侯国都有发生,仅春秋时期,就有三十几位国君被其臣子所弑,君主的最大危胁,几乎不在于外强,而在于内祸,这也是法家为何强烈提出了加强君主权利之政,即驭臣之术,但却损害了老贵族的利益。 良久,孟蝶看向燕职, “阿止,可有良策?” 燕职摇摇头, “蝶以为如何?” 孟蝶言道, “此事棘手,然,若能处之,救韩侯一命,于阿止有利也。” 孟蝶的话自是引起士旬的赞同,只听士旬言道, “若得韩侯支持,公子回燕指日可待。” 燕职皱了皱眉,“然,此事颇有凝问,公子明虽游手于朝政之外,身旁谋士有之,为何偏偏将如此重要之事,告之吾等?” 孟蝶听言,备感惊讶, “公子明与阿止深交久矣,待之如友,如此重要之事相告,乃为信任也,阿止为何而凝?” 这时,一旁的士旬言道, “公子所言极是,这朝堂之事,何来友人之说,公子明此举,定有他意。” 孟蝶听之,顿时哑口无言,她明白阿止所虑颇有道理,然,心里还是堵得慌,她不由得瞧着他,阿止还是阿止,可又好像不是,或许是这几年来的遭遇让他不再轻易相信别人,就连待他如友的公子明也未必真心相交。 虽然与公子明接触不多,但是孟蝶不认为他是心藏玄机之人。 接下来又听燕职言道, “此事,静观其后,待其发展,侠段两家家族庞大,稍不谨慎,吾等两边受害。”言完,抚了抚额头,长叹道, “公子明陷吾等于两难境界也。” 孟蝶暗忖,阿止这是明哲保身之法,他不愿去冒险,即使有机会回到燕国,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不会出手,她不能评判阿止袖手旁观之策正确与否,然心里却为公子明而担忧。 再言侠,段两人,与公子明歃血为盟后,各自准备,整顿家甲,为谋叛之计,另一面,又将家中器币宝货,尽迁于邑,使妻子居之,以防事败,平日仍上朝议事,众人皆不凝。 韩宫笼罩在一片风雨之中,而此时的赵雍在路上听闻魏太子突然离韩,颇觉奇怪,加快了前往新郑的步伐。 再言韩侯,自从魏太子去后,心里那个恨,那个悔,那个气呀,几日来心情郁郁,天天醉心骑射,前堂之事皆由宰相公仲侈主持。 一日,韩侯却是约了侠,段二人午食,二人皆朝服待命于门,自朝至午,仍不见召,两人饥困己甚,寻一寺人问之,大王何在?寺人回报,大王在后圃习射,二人遂随寺人入圃,果见韩侯骑马演射,全然己忘宴请二人之事,二人大怒,却也自吞其辱,相继出了宫门。 侠林忿然作色道, “韩侯全无敬礼之意,今日之辱,他日必逐。” 二人商议之,提前了反叛之日,随后各自行事。 侠林找来刺客,名勃提,此人胆量过人,武艺超群,以厚金赏之,令其隐于密林之中练习武艺,于五日后入宫行刺,而两人又秘招剑客以壮家兵之威,又秘购利器铁甲藏于各自府邸之中。并告之公子明五日后子时谋事,由公子明领勃提入宫,刺杀韩侯后,再由公子明打开宫门,引其家兵入内,而段值之兵同时控制太子之府…… 阴谋紧密锣鼓的进行着……. 公子明写来秘函传入质子府,详明了叛逆之事, 燕职瞧着书函沉默不语,孟蝶上前两步,急切而言, “阿止,机会难得。” 燕职皱眉道, “质子府护卫极少,如何对抗两家上千之兵?” 孟蝶对曰,“硬拼当然不及,然,蝶有一策,能救韩国于危乱之中,也能壮阿止威名。” 燕职与士旬也知孟蝶有谋士之才,然面对此等大事,她是否能功成?如果事败,他们几人定是死无葬身之处,他不是怜惜自己性命,而是不想让孟蝶涉险,更不想他们几人为了一个公子明做无谓的牺牲。 见燕职还在犹豫,孟蝶猜不透他的想法,以往的阿止不是这样的,他曾为她勇闯胡营,他曾嫉恶如仇,而如今,好像一切变了,到底是什么让他变了,还是她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瞧着孟蝶打量他的眼神,充满探索,疑惑,不解,燕职心里微微一动,随即笑言道, “既然蝶如此有把握,不防一听其策。” 孟蝶回过神来,提出了瓮中捉鳖之计。 两人一惊一喜,燕职最终决定按此计行事。 入夜,士旬还在燕职书房内,瞧着燕职皱着眉头,陷入沉思,进言道, “公子还在担忧?孟蝶之计可行也。” “此计虽险,胜算极大,然,韩侯为人多凝,即使公子明逃过此劫,但从此在韩侯心中己无信任可言,与叛逆贼子歃血为盟,终是韩侯的心头刺,而公子明与吾等交往甚密,也会导致韩侯猜忌,故公子明不能留之。” 燕职淡淡道来,眼神闪过狠绝, 士旬听言,点了点头,欣赏的表情看着他, “防患于未然,公子心细也,如此以来,公子即向韩侯表明忠心,又不惹祸上身,韩侯必助公子回燕大计,然孟蝶却一心想救公子明,这又该如何?” 燕职叹了口气,“蝶心善也,行事太过感情用事,他日定会明白,权利之争,不是尔等可以左右。” 韩宫即将迎接一场风雨,然二日后,赵国太子赵雍入韩请婚,此消息传来,让汹涌澎湃的韩宫形势,更添风暴。 韩国都城新郑城门处,宰相公仲侈帅领礼仪官员,冠裳佩佩,整整齐齐,侯于此,迎接赵国太子。城门口焚香设案,案上摆有美食美酒,乐师们吹竽鼓瑟,击筑弹琴,奏着动听的音乐,众多百姓喜悦好奇,议论纷纷,翘首相望。 只见官道之上,一行庞大的队伍出现在视线里,隐约可见一辆豪华的马车驶于中央,四周是黑甲森森的骑士,青铜头盔,盔插红羽,雄纠气昂,那是赵国的战神百金之士,约上百之众。 韩国官员及百姓嘘吁不己,叹声啧啧。 队伍之后,还有数十辆马车,装的却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美石玉器。 此刻,只见一名黑衣护卫策马于马车旁,恭敬禀道, “主公,新郑己至。” “嗯!” 车内传来懒懒的回应声,一少年缓缓睁开双目,目光深邃幽暗,隐着精光,藏着狡黠,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脸庞不见一丝柔和,如冷山般的寒冷,少年冷傲孤清,盛气逼人,周身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此人正是赵雍。 车队速度很快,片刻间就到新郑城门,公仲侈及官员上前几步,立于城门两侧,恭候贵宾。 马车停了下来,百姓们伸长了脖子,禀住了呼吸,停止的言谈,一眨不眨的瞧向马车。 车帘被挑开,一身黑袍的赵雍从容的走了出来,此刻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赵雍收敛了光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柔和亲近,却也掩饰不了他的轩昂气宇,睥睨天下之气质。 公仲侈及官员朝他稽首行礼, “寡君闻太子亲举玉趾,辱临于敝邑,使下臣公仲侈,奉犒执事。” 赵雍急急上前两步,虚扶之,言语诚肯,面带微笑, “上卿有礼矣!” 随后,一寺人端上酒樽,两人相对而饮。 饮完酒,公仲侈领着赵雍又上了马车,在乐声中,车队才向城内开进。 此刻,百姓们纷纷掌声雷动,赵雍的彬彬有礼给大家一个极好的印像,不像前些日子魏太子入城之时的那种傲慢无理,再加之他长相俊美,很快迷倒了一大片百姓,跟着一路欢乎,争睹威仪,箪食壶浆,共迎贵人。 孟蝶与华在院内比剑,燕职站在不远处静静的观望着,颌首含笑,片刻,孟蝶的笑声转来,自是华又被打倒在地。 燕职瞧着她的笑容,微微失神,这样的情景让他实为留恋,他希望有一天,当他成了九五之尊时,她还能在他身边笑容灿烂。 孟蝶发现了他,笑着跑了过来,燕职拿出锦帕拭着她额上的汗珠,溺爱无凝。 质子府内的护卫都是燕职从燕国带来,是他的忠心家臣,知晓孟蝶的女子身份,都把她当成公子职的妾室,因而对于他们的‘亲密’行为,并不觉得怪异。 孟蝶接过锦帕,傻笑两声,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既然不能入他后宫,还是不要给予希望。 燕职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在意,随口道来, “今日赵雍进城,听闻城内百姓夹道欢迎。” 孟蝶脸色一滞,又随即释怀,赵雍入韩请婚的消息她是昨日闻之,她不会像前日那样,有反常的举止,此人早己与她没有了关系,她把心里那微妙的感觉扼杀在起盟状态。 孟蝶皱了眉,声音透着一些凝重,却是因为三日后的大事。 “如此一来,侠,段二人可有什么举动?” 孟蝶对赵雍入城的反映平平,燕职倒是松了口气,言道, “暂无!然,今晚,宫中必有宴会,赵雍定会出席。”燕职瞧着她,“蝶去否?” “嗯?”孟蝶闻之又呵呵的笑了起来,“美食,美酒,美人皆聚,为何不去?难不成赵雍会当着众人之面取吾首级?” ------------ 第80章 :韩宫宫宴(1) 更新时间:2013-09-18 明月蛟蛟,星光闪耀,韩宫又是一片灯火辉煌。 丝竹声声,管弦歌赋,青烟萦绕,酒食飘香,光滑的青石地板倒印着宫殿的富丽堂皇,好一幅贵族景像。 赵雍与韩侯谈笑风生,态度不卑不亢,举止大气潇洒,大臣贵僚相继敬酒,赵雍一一受之,众贤士对其称赞连连。 众观贵人身旁皆有美人相伴,唯独赵雍身后只跟着两护卫,这让人不得不联想翩翩。 “传闻果然属实,赵太子好男风也。” “可惜,可惜,如此相貌,却不喜美人。” …… 这些议论,赵雍自是耳闻,却是一笑了之。赵雍长得出色,自一入大殿就引起众人的‘窥视’,特别是那些贵女们,更是两腮酡红,星眸如醉。这其中又以十五公主突出,虽然她心仪的是燕职,然如今见着赵雍的模样,那颗少女的芳心又突突的跳了起来。 燕职温文尔雅,他的美虽柔和却疏离,赵雍气宇轩昂,他的美虽俊朗却也寒冷,两人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然,越是这样,十五公主越是欢喜,观之整个韩国,谁不拜倒在她的美艳之下,这样的男子是她从未遇见的,一种征服的欲望充斥着她的血液里,让她全身沸腾。 战国女子素来大胆,十五公主纤手轻拈玉樽,轻盈地来到赵雍身前,温柔妩媚,风情万种,红唇轻启, “闻知太子入城,百姓夹道迎之,只为目睹其颜,今日得见,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如金如锡,如圭如璧,瑟兮僴兮,赫兮咺兮,吾以酒相敬。” 她赞他,高雅君子,学问精湛,品德良善,神态庄重,胸怀宽广,地位显赫,神色威严。 赵雍听言抬头看了看她,却不为其所动,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十五公主瞧在眼里,只觉得那份笑容包含着一种无视的嘲弄,令她一怔,脸上顿时尴尬无比。 大殿安静了不少,十五公主有些下不了台面,这时,韩侯哈哈大笑起来, “赵太子,这是寡人的十五公主,任性骄纵,不必理会。” 言完又对着十五公主言道, “十五,还不退下,休得胡闹。” 胡闹?十五公主面有愠怒,被赵太子无视,被君父责备,被众大臣看笑话,她的脸色一片绯红。 退回席位,又听身旁的贵女们一阵窃笑, “赵太子迎娶的乃十三公主,十五公主非要凑其热闹,岂不自受其辱……” “莫是瞧上太子美貌?” “呵呵……或许韩侯有意将她以媵妾身份嫁之…..” 十五公主紧握双手,胸口一起一伏,听言,恨恨的瞪了那些贵女们,暗忖,吾堂堂公主怎么屈于媵妾之位? 这时,只听韩侯的声音传来, “寡人的十三公主,因与太子有婚约,不易相见,十三能蒙太子亲自请婚,实乃荣耀也。” 赵雍持爵对曰, “能与韩侯结成甥舅之好,此乃雍之福也。” “哈哈……”韩侯大悦。 随后陆续又有贵臣入宴,纷纷与赵雍客套相见。 侠,段二人各自与周围臣僚闲谈,无异。 公子明本来对这位‘好男风’的太子十分好奇,很想结交一番,然,心藏秘事,情绪郁郁,与往日大不相同,侠,段瞧之,互视一眼,段持着酒樽步至公子明几旁,自是一番低声言谈。 殿外,寺人公鸭般的声音再次唱响, “燕国公子职到!” 赵雍闻之,放入唇边的酒器,微微一顿,睫毛轻轻一闪,就缓缓的抬起双眸,看向殿外。 燕职做为质子困于韩国,赵雍早己知晓,且,入韩为质之事,还是赵雍昔年献于太子平之策,否则今日出现在韩国宫宴之上的就乃燕国太子也。 而这位质子就是当年小山村的农夫,即小儿的情郎。 赵雍思之,顿觉心闷,小儿宁愿认一村夫做情郎,也不愿接受他的情意。 片刻,燕职的身影映入眼前,白色玄衣,环佩当当,风度翩翩,面色从容,他己不是当初那个村夫,而是一国公子,传言有帝王之相。 瞧了他一眼,赵雍嘴角弯起一个狐度,不以为然,欲继续饮酒,然,不经意的一瞟,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立马锁住了他的眼神。 燕职身后,趋步亦随的那位白衣少年,是谁? 赵雍怔住,整个身子如雕像般的杵在那里,大脑有片刻的空白。 他万万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小儿,更没想到,她居然与燕职在一起。 他来不及喜悦,他惊讶,他愤怒,只觉得胸口有着烈火在翻腾,在燃烧,犹如一股无形的压力在身上乱窜,随时要爆炸出来。 他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杀气。 他盯着他们,一眼不眨,犹如一只被背叛的孤狼,眼神血红却又冷若寒冰。 他神色难看,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他们翩翩入席,他们的席位与赵雍相对,而两人还相视一笑,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灿烂的笑容,如鲜花绽放,她对他总是横眉怒目,即使笑也是虚情假意。 她定是知道他也在场,然而却视而不见。 赵雍只觉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结,心像是被什么钳住,不停的纹拧。 他寻了她两月,担心了她两月,然而她却与她的情郎在一起,她怎会与他一起? 赵雍随即又眯起双眼,透着一股迷惑。 位于赵雍身后的楼园与仇夜,也是张大了嘴,一幅不可思议惊讶的表情,两人面面相觑后,又不约而同的瞧向赵雍,只能见他直挺的背脊有着微微的颤抖。 孟蝶入席后,表情平淡,低头垂眸,然袖内的双手,紧紧的相握在一起,她知道,自从进殿后,一道强烈的目光就一直锁在她的身上,那是赵雍,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他的那句话,孤心悦于汝! 思之,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查觉的嘲笑,即为他,也为自己。 赵雍是善于权谋之人,其喜怒哀乐自不会在旁人面前表露,他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刚才的愤怒又像一阵大风吹过,留下的是一派萧瑟,怅惘,然而他几下的双手,却有着拔剑的冲动,显示着他强烈的即惊又怒的情绪。 他的表情没能逃过燕职的双眼,他能感到他投来的眼神犹如锋利的尖刀。 他毫无畏惧的与之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杀气。 韩侯的言语打断了两人的暗潮汹涌, “天下两位贤名在外的公子,都在鄙国做客,使寡人之宫殿蓬荜生辉,寡人敬之。” 三人持爵相饮,尔后,赵雍看向燕职,俊眉一挑,换下严峻的表情,带着丝丝笑意,而言, “燕国公子颇为面善,不知孤昔日是否见之?” 燕职脸上也扬着淡淡的笑容, “吾曾流落于贵国吴邑之地,或许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 “吴邑之地?”赵雍倍感‘惊讶’,“此地乃村野之所,公子何须落难如此?” 殿内的贵胄们,个个都懂查言观色,听懂赵雍之言明显有着嘲讽之意,且对燕职那两年的失踪颇感兴趣,闻之乃燕国政变所至,于是纷纷转过头来。 然,燕职却不回答此言,而是缓缓道来, “此地不仅为村野之所,还常受胡族入境杀戮抢夺,贵国边境堪危。” 燕职同样反唇相讥,意为嘲笑赵国不力,边境任由外族相侵。 赵雍听言,眼色一暗,众人也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两人怎么一开口就有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韩侯也充满好奇。 赵雍身后的楼园与仇夜,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上,但却是空无一物,才忆起此宴,是不允带有兵器,然,却也是面露凶光,护主之意堪为明显。 赵雍随后又是微微一笑,那笑容可真是藏着尖刀。 “鄙国边境之民众,提剑为卒,弃剑为农,公子即流落吴邑,想必曾为赵之卒,赵之农也。” 他嘲笑他一国公子却为赵国驱使,为卒为农。 众人听了,又倒吸一口气,这样的话,不仅嘲笑了燕职,连着燕国也一并嘲笑而去。 大殿安静了下来,连丝竹声,也降了几个声调。 这时韩侯也感到了两人的火药味,左右顾之。 孟蝶为燕职不平,赵雍之厮,嘴真毒。她霍抬起头来,狠狠的瞪着他,却与他的眼神相遇。 她终于愿意看他一眼,却是因为他人,赵雍的心有着浓浓的失落,伴着一肚子的火气,他真的很想就此冲过去,把她拉离燕职的身旁,他很想狠狠的打她一顿,他很想把她囚在身旁,时刻不离他的视线…… 赵雍的眼神变得灼热,却让燕职怒火心升。 然,还没等到他发难,赵雍接着又道, “公子身后之人,颇为面善,孤之府内逃出一奴,不知是否此人,且上前两步,容孤细观。” 孟蝶听之,一惊,眼神再次瞪来,赵雍微眯双眼,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 然,却听燕职冷言道, “太子只怕识人有误,此人乃吾之门客,怎是太子之奴?” “然!”赵雍言道,“孤之奴也曾为孤之门客,名为孟蝶,不知然否?” 该死的赵雍,他意欲何为? 孟蝶的双手紧握成团,众人听言,更是惊讶,原来孟蝶曾为赵雍门客?连公子明都被殿前这一幕感到疑惑,其眼神不由得在赵雍与孟蝶身上流转。 燕职虽然经过一年的磨练,也颇懂权谋之术,多了一份成熟,稳重,心机,然与赵雍比较,确还是略输一筹。 三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众人都己感觉到,然,他们的想法却又是一番。 赵国太了好男风,似与此门客关系颇为暖昧,而燕国公子为何又是如此这般,莫非,也好男风? 众人再观孟蝶,比丈夫多了一份阴柔,比妇人多了一份英气,更显风姿卓约。 然而十五公主,却是一张脸写满委屈,为何如此出色的两人都有同一爱好? ------------ 第81章 :韩宫宫宴(2) 更新时间:2013-09-19 韩侯对这一情况颇觉有趣,也不加干涉,饮着美酒,观望之。 众人都等着燕职的回答。 燕职心中大怒,却也懂得隐藏情绪,国宴之上,个人言行往往更多的代表了其身后的家族,乃至国家,众人把贤名看得比性命还重,是以,燕职还是以笑脸相对, “然与否,太子欲意何为?” 赵雍对曰, “然,孤且领回,否,孤乃识人有误,自罚三爵。” 赵雍虽然笑言而道,然,言语强硬,有着不可商量的余地,只要他认定此人,必要带走之意。 燕职脸色难看起来,笑意逐散,未料赵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向他要人,这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燕职双手紧握成拳,嘴唇紧抿,他的瞳孔因愤怒而出现异色,赵雍却也毫不示弱,挑眉示威。两人由先前的暗嘲热讽,变成了明言相对。 众人议论纷纷,燕职随即垂下睫毛,挡住众人的视线,向身后的孟蝶瞟了瞟, “孟蝶!” “喏!”孟蝶低声应道, “赵国太子,言之,汝曾为其食客,然也?否也?” 燕职让孟蝶出例,意为让她亲言告之,否也,如此,韩侯面前,众臣眼下,赵雍必不敢强行而为之。 孟蝶当然深知其意,只见她缓缓起身,朝着韩侯及众人一拜,谦卑有礼,然后,抬头挺胸,面色平淡,不卑不亢,她瞧着赵雍,大声而言, “然也!” 大殿啧啧声响起,孟蝶即为赵太子食客,为何又投入燕公子门下,是背信弃义?还是另有乾坤? 赵雍为之一愣,未料到她会承认,一阵喜悦之情在胸中升起。 燕职听言,却是身子一颤,他抬头看着她,眼神惊讶迷惑,她莫是要选择离去? 而孟蝶却是投给他安心的眼神,却不料被赵雍捕捉道,原本的喜悦又瞬间消失,她又要使诈乎? 只听孟蝶缓缓言来, “谚语,‘水深则鱼鳖归之,木盛则飞鸟归之,草茂则禽兽归之,人贤则豪杰归之,’蝶不才,不敢以豪杰相喻,然,也懂择其良木而栖。” 言完,众人频频点头,而赵雍面无表情,孟蝶又侃侃而道, “善钓者,铒香也,善弋者,弓良也,善为君者,德厚也。燕公子职,”孟蝶看向他,“恩德崇厚,故,蝶愿归之。” 善于钓鱼的人能把鱼从深水钓出,是由于鱼铒香美,善于射猎的人能把鸟从高中射下,是由于弓好,善于做君主的人能使四方各族归顺,是由于他的恩德。 言完,孟蝶又把目光转向赵雍, “圣君不强人所难,不强士归依,而应自修仁德,创其归之条件。赵太子,蝶之言然否?” 孟蝶的这一大番言语,摆明了说赵雍不如燕职贤德,是以孟蝶才另选良木,而最后,又言圣明的君主不会强迫他人,如果赵雍用强,那么他配为一个贤明君子吗? 她把他嘲讽一番后,又将他一军,顿时令赵雍哑口无言。 他看着她,一直知道她能言善辩,伶牙俐齿,如今在这大殿之上,她丝毫没有给他留一情面,句句珠玑,却字字含讥,他该生气,该失落,然,他却再一次被她吸引,她的才能,她的机智,她的勇敢,他赵雍何人?却被一小儿说得毫无反击之力。 燕职听之,倒还松了口气。 然众人对孟蝶这番言论心升猜凝,赵国太子不如燕国公子仁德? 战国时期布衣贤士流动性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贤士的才能得不到贵人的欣赏是可以另投他主,如商鞅弃魏投秦,吴起弃魏投楚,只要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定会受到他人赏识。 孟蝶改投燕职门下,乃理所当然也,赵雍又能奈如何? 孟蝶之言虽然有理,然,其中不凡对赵雍的嘲弄,当众人都以为赵太子会大发雷霆时,赵雍却是一改常态,爽朗的大笑起来。 众人不明其意,孟蝶皱起了双眉。 只见赵雍起身,持一酒樽朝她走来。 大殿安静异常,孟蝶瞧着他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她的心也随之越跳越快。 他的眼神紧紧的锁住她,深邃幽暗,神秘犹如一潭见不到底的湖水。 赵雍离她三步之遥站定,他定定的看着她,孟蝶硬着头皮与之对视,强装镇定,眼神闪烁。 赵雍菀尔一笑,他的笑容,让孟蝶疑惑,有些惶惶不安。暗忖道,这厮是有仇必报之人,刚才的讽刺他还能笑得如此之欢? 然,只听赵雍言道, “今听孟君一言,令孤茅舍顿开,孤仁德有限,才让孟君这样的贤士离孤而去,孤悔恨不己,实乃惭愧。” 言语之间,唉声叹气,众人听之,无不为他惜才之举而感动,对于他仁德的怀疑也瞬间消失。 然而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赵太子接下来的话。 “孤适才忆起,孟君为孤之食客时,助孤败林胡,平叛乱,孤感激不尽,是以,酒水敬之,且孤之大门,永远向君敞开。” 言完,双手持樽举于孟蝶面前。 孟蝶一愣,众人一愣,连韩侯也倍感惊讶。 堂堂一国太子,居然向一门客敬酒,还是他国之士。 早闻赵国太子重贤,原来名不虚传,众人又对孟蝶改投其他门下之举感到可惜,对赵太子大力称赞,特别是那些布衣贤士。 若此刻,孟蝶拒之,就显得她不懂礼数了,于是,孟蝶嘴角扯出一丝假笑,接过酒樽,掩面而饮。 赵雍无时无刻都不会让自己的名声受到污点,他稍微放低姿态,就让她对他的嘲讽化为虚有。 燕职瞧着眼前一幕,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思慎密。 孟蝶退回席上,这时,韩侯又出来装老好人,一场风波看似过去,韩侯又命乐声凑起,舞技起舞,大殿恢复先前的热闹。 孟蝶往燕职身后挪了挪,正巧避开了赵雍的视线,这才长吐一口气,这时,公子明来到他的几旁,跪坐在身侧,小声与她言道, “孟君与赵太子颇为熟悉,他日可否引荐一番?” “嗯?”孟蝶不解的眼神看向他,只听他又道, “邯郸多美童,本公子欲往观之。” 孟蝶只觉头上一片乌鸦飞过,在他耳边小声道来, “公子还有心思想那风月之事,刚才见公子与那段贼言语良久,莫是他们计划有变?” 公子明听言,眼神瞟了瞟两人,见之正与美人调笑,于是轻哼一声, “二贼怕吾悔之,以盟书要挟,吾听孟君之言,示弱于之,二人无凝。” “嗯”孟蝶点点头,“公子先且退去,见你我二人交谈,莫让人猜凝。” “然,然。”公子明又退回自己的席位之上。 孟蝶暂时把赵雍之事抛开,一心想着三日后的行动。 宴会进行了一个多时晨,赵雍因车马劳顿为由告辞,随即相继有人离开。 当孟蝶与燕职出现在韩宫门外时,一个铁甲护卫迎了上来,定眼一看,却是楼园。 孟蝶奇怪,他们不是早早离开了吗? 楼园酷着一张脸,先在燕职身上打量一番,满脸不悦,燕职自是不会与之护卫见识。 片刻才转来眼神看向孟蝶,只听他言道, “孟蝶,主公有请!” 他的声音寒冷没有温度,带着一股子怒气,他在为他的主子而恼,主子为小儿费尽心思,她却跟这个小白脸在一起,楼园是越看他越不自在。 孟蝶听言,微微一怔,燕职在身侧,她有些尴尬,瞧着楼园的态度恶劣,又有些不悦。 她眉头一蹙,抬头瞧见不远处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路旁,周围有数十名黑衣护卫。 原来这厮还未离开? 这深更半夜,孟蝶自不会随他而去。 “此时,天色己晚,赵太子若有事,可明日来质子府拜访。” 言完,佛手而去。 楼园那个气呀,双眼瞪如铜玲。 孟蝶与燕职坐在马车上,两人皆沉默无语,深夜,街道无人,四周宁静,只能听见马蹄踢塌,车撵轱辘。 燕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是刚才大殿上的一幕,他不惧赵雍的强硬,他怕孟蝶的心己经不知不觉的飘远,然而,他绝不允这样的事发生,他与她也算青梅竹马,有着共同的记忆,孟蝶曾言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她定不会弃他而去,没有什么能将她带走。 三年前,当燕职被其兄长,丢之树林弃之不顾时,那时的他是多么的绝望,对生命的绝望,对皇室斗争的绝望,在树林呆了十天,受冻,受饿,受吓,当他终于见到燕国的士兵时,他们却是对他以矛相对…… 他本是嫡子,身份高贵,受众人爱戴,兄长也对他甚是宠爱,然,自那天之后,他就明白了,他身边的人是怎样的一幅虚情假意,他的贴身奴仆,他的老师,他的兄长都想至他于死地,然而他却大难不死。 他来到小山村,他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他用冷酷来掩示他的脆弱,直到那天,一向对他喏喏的娃,突然对他横目以对,却让他的心有了涟漪…… 正如她所言,她与她们不一样,然,就是这种不一样,却让他愿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于她。 如果她离开,那么他的生命也将离去。 ------------ 第82章 :赵雍孟蝶(1) 更新时间:2013-09-20 马车在宽阔的大道奔驰,车上的人儿,各自想着心思,突然,马儿一声长嘶,刺耳且悲凉,只听“咚”的一声,马车骤然停下,由于惯性,孟蝶的头嗑在车壁上,“哎呀”她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蝶!”燕职急急的挪到她的身旁,“可有伤着?” “无事,无事!”孟蝶一边揉着额头,一边龇牙咧嘴的应道。 “怎么回事?”燕职随即挑起帘子,厉声问向车夫。 “禀公子,马车像是撞上了人。”一护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撞上了人?燕职与孟蝶相视一眼, “吾去看看。” 燕职跳下了马车,孟蝶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挪到马车门口,外面月光盈盈,隐约能瞧着街道前方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燕职与两个护卫正向他靠去。 天色己晚,谁还会在街上闲逛?并且是在这贵族街道之上? 孟蝶疑惑的喃喃自语,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惊,不由得大声喊道, “阿止,别过去!” 然而,她的话刚落下,只见那个地上的黑影纵身跃起,一把长剑就刺了过来。 “公子!” “阿止!” 众人惊呼。 在长剑刺来的同时,燕职也反映迅速,身子一侧,避开了这一击。 所有的护卫急急的策马奔了过去,这时,不知从那里就钻出数十众黑衣人,与护卫们纠战在一起。 质子府的护卫本就并不多,这次赴韩宫宴会,燕职只带了十名护卫,虽然功夫上乘,却也寡不敌众, “华!”孟蝶大叫喊道,“汝且去助公子一臂。” “喏!”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华提剑奔了过去。 孟蝶焦急的坐在车上,瞧着双方的打斗,护卫们己落下风,她再也坐稳不住,抽出利器,敏捷的跳下了马车。 正欲冲上前去,只觉身后“呼呼”掌声袭来,大感不妙,挥匕反身一刺,然而,贼人却如影子一般跳到了她的左右两侧,瞬间就扣住了她的手臂,孟蝶动弹不得,两贼人拖着她朝另一方向奔去。 孟蝶有武在身,平常护卫根本奈她无何,然,此两人武功高强,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他们不似一般武夫只有蛮力,他们的身手快,准,狠,孟蝶算是真正遇上了高手,在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熟悉的身影,在代郡,曾有两名神秘人搭救于她,在邯郸,曾有十名高人带她离开了战乱的赵宫,莫非……? 她才不要被捉去,她转过头来,大声喊着阿止,却只能瞧见一些模糊的身影。 随着孟蝶被带离,众黑衣人也迅速的消失在黑夜里。 护卫们面面相觑,纷纷收剑入鞘,燕职瞧着黑暗的背影,正疑惑不解,突听华紧张的声音传来, “公子,孟蝶不见矣。” 孟蝶在马车上一路颠簸,左右两个黑无常,一句不言,扣着她的手臂始终未放开, 任孟蝶大骂。 最后,马车到了一驿馆,两黑无常又架着她下了车,进了一间豪华的屋子。 只听“嘎吱”一声,孟蝶猛的转过头去,门己被关上,她愣了半天,咬住嘴唇,突然就大喊起来, “赵雍,出来!” 她缓缓的向屋内走了几步,警惕的观看四周,一阵淡淡的香气传来,却见屋正中有一个铜器香炉,袅袅清烟在空中四处飘散,这种味道,她很熟悉,在邯郸太子府,赵雍的寝宫就点着这样的香料,闻着,她心里更是火大。 “赵雍,出来!” 孟蝶又大吼一声,片刻,只听身后脚步声起,她呼的转过身来,离她十步之遥的人,不是赵雍是谁? 她瞧着他,眼冒火花。 他瞧着她,眼神深邃。 孟蝶愤愤然的冲到他的面前,顾不了他们的身份悬殊,顾不了他们的势力悬殊,她只知道,满肚子的火气,如果不发泄出来,她一定会七孔冲血而亡。 她对他怒言道, “赵雍,你想干嘛?你害我不够,还想害阿止吗?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老天故意派我还债来的?……” 赵雍听言,眉头一皱,他不明白此话何意。 孟蝶气极败坏,居然冒出白话来,她随即一愣,一时竟然不知如何组织言语。 她呆呆的站着,恨恨的瞪着他。 赵雍向她靠近两步,孟蝶立马跳出一丈之远,抽出利器,对向他。 孟蝶的排斥令赵雍心如刀割。 他未料到他们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景,再一次的刀光相见,她还在恨他吗?两个月了,她的气还未消除? 他仍旧缓缓的朝向走去,他面色沉重,眉头紧锁,心也扭成了麻花,他不想与她的距离是如此的遥远,那怕她用剑对着他。 “站住,别以为,在你的地盘,我就不会杀你,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说着狠话,她不会像以前那样,在他面前还一幅唯诺的表情,以前他是她的‘上司’,她得依靠于他,自然得低下姿态,但如今,她己离开了他,也不打算靠他复仇,她不再受他支配,更不会畏惧于他。 而赵雍自始自终都未言一语,他瞧着她,眼神闪过痛苦。 他会伤心?孟蝶颇感惊讶。 赵雍己离她五步之遥,如果孟蝶用力刺去,定能刺上他的胸口,然而,她的手还是有些颤抖,她恨自己有这样的表现,回忆起以往的种种,他欺她太甚,她如何能消除愤怒? 她是有仇必报之人,她瞪大着双眼,怒视着他,暗忖,如果,他再上前一步,绝不要手软,定要将匕首刺进他的胸膛。 然,赵雍却停了下来,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暗自叹了口气,轻声言道, “若刺孤,能解其心头之恨,孤愿受之。” “嗬!”孟蝶冷笑一声,讽刺而言,“太子之言,可信否?” “绝不躲闪!” 孟蝶眼神如炬,心中的怒气直充脑门,不及多想,持着匕首就刺了上去,只听“噗”的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 匕尖刺入了他的肩甲,刺眼的鲜血顺着刀峰缓缓流下。 她惊讶的愣住,他没躲开,他怎会不躲开? 她瞧着他肩上的衣衫己被染红,瞧着自己手掌映着斑斑血迹,突然一些恍惚,又听赵雍言来, “若还未消气,可再刺之。” 他的声音有了明显的虚弱,她抬头一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额上渗透着大颗的汗珠,即使这样,他仍挺胸而立,对身上的伤口置若罔闻,他又突然向前一步,又是一声闷响,利器深入几分。 “啊!”孟蝶惊叫出声,呼的松开了手,犹如触电一般,利器“当”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疯子!他就是一个疯子! 泪水顿时盈眶,心口莫明一痛,竟嘤嘤的哭了起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哭,只觉得心里难受,看着他,哽咽着声音大骂道, “赵雍,你个混蛋,王八蛋,你想让我背上谋逆之罪吗?我不,我偏不……”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却被赵雍紧紧的吻住。 他在她的唇上反复吮吸,他逼着她后退数步,直到靠在了墙上,他搂着她,他们的身子紧紧相贴。 孟蝶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心乱如麻,她无力反抗,她忘记了反抗,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赵雍放开了她,靠在她的肩上,喘着粗气, “小儿,孤四处寻之,今终得见,孤心悦矣,孤从未想过取你首级,怎会伤害于你,怎舍得伤害于你?” 他的言语虚弱,却透着喜悦。 听此一言,孟蝶鼻子又是一酸,万般委屈拥上心头,她开始捶打着他, “胡说,汝欺我,骗我,害我,利用我,难道有假?” 赵雍任由她的捶打,双手仍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 “以后,孤不在欺你,骗你,害你,利用你。” “你把我献给你的君父。” “孤给你下了药,汝不会受欺。” “你混蛋。”孟蝶这才知道,原来身上的红斑是拜赵雍所赐。 “孤知错也,孤心悦于汝,小儿可谅之?” 他在向她道歉?孟蝶一愣,脸上还挂着泪珠,傻傻的看着他,不可置信。 赵雍轻抚她的脸颊,脸上尽是柔情与溺爱。 “可谅之?”他再次相问, 见孟蝶不答,他再次吻向她。 他总是这样,先是一把利剑,再是一颗蜜枣,孟蝶呀孟蝶,你怎么这么快就掉进了他的陷阱。 一个声音一直在提信着她,推开他,不要相信他,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然而身子还是一动不动,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时,外面响起了吵闹声,还有兵器相戈声,那声音甚是熟悉。 孟蝶一个机灵,猛的推开他,赵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她看了看他,咬了咬嘴唇,欲转身离去,然,赵雍及时抓住她的手臂。 “不准见他!” 他说的是燕职,此刻燕职己带着他的全部护卫闯进驿馆要人。 孟蝶瞪了他一眼,不加理会,赵雍再次把她逼在墙角边上,双手再次扣紧她的腰,有点懒皮似的缠着她。 “你们怎会一起?” “放手!” “不放!” 他霸道,她固执。 “骗子!”孟蝶朝着他重重的言道, “什么?”赵雍皱眉, “汝刚才之言,不欺,不骗,不害,不利用,然,汝把我掠到此地,乃欺之,刺杀燕职,乃害之,刚才之言,乃骗之,汝还想如何利用之?” 赵雍听言,眼神深暗,却是慢慢的放开了她, “小儿心悦于他?” 孟蝶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 第83章 :赵雍孟蝶(2) 更新时间:2013-09-21 来到院子,两方人己混战在一起。 “住手!”孟蝶大喊一声,顿时喧闹的院落安静了下来。 “蝶!”燕职瞧见了她,又喜又惊,急急的朝她跑了过来, “可有受伤?” “无!” “怎么身有上血?”燕职上下打量她一番,眼神掩示不住的紧张,瞧着她白色的长袍上有着浓浓的血迹,她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红的……燕职为之一愣。 孟蝶在他的视线下颇为尴尬,语气也有些不自然, “阿止,我们走吧。” 然而,燕职却没有动,他的视线透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不远处,赵雍负手而立。 “主公”楼园与仇夜瞧着赵雍受伤,颇为惊讶,急急的奔其身旁,赵雍挥挥手,他们又退至身后。 两方人马各执一边。 燕职顿时大怒,推开孟蝶提剑朝着赵雍刺来,孟蝶欲拉住他,却慢了一步。 楼园与仇夜纷纷挡在赵雍身前,也被赵雍喝退下,赵雍接过楼园长剑,与燕职过上了招。 时间仿佛倒退到一年前,在林胡营地,燕职与赵雍就曾互看不顺眼,如今终于拨刀相向。 燕职习武不足一年,不是赵雍的对手,数招下来,有些招架不住,赵雍虽受孟蝶一刺,然,战场上走下来的他,忍受疼痛的能力自是强于常人,狠劲自不用说。两位血气方刚的少年,早己忽视了对方的身份,各自心里都为了同一个人,仿佛战胜了对方,就能获得心仪之人的青睐。 孟蝶阻止不了,这是属于男人之间的战斗。 她又急又气,最后大声言道, “打吧,打吧,全死了最好!” 言完,拂手一甩,独自出了驿馆,华紧跟随之。 打斗的两人这才停下手来,互相瞪了一眼,燕职领着护卫撒离,楼园欲阻拦,被赵雍止住。 孟蝶跳上马,朝着质子府飞奔而去,华跟在她的身后。 跑过一条街,像是发泄一通,孟蝶勒住马绳,呆坐在马背上,华来到她的身旁,有些疑惑的瞧着她,只听她长叹一口气,不仅问道, “蝶,赵太子为何未取你首级?” “嗯?”这是什么话?难道那赵雍取我首级是正常之事?孟蝶翻了翻白眼,很无语,华也知口误,尴尬的笑了两声, “蝶,吾不是此意,吾……。” 华语拙,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疑惑,反正他觉得,赵雍与蝶之间,似乎并不那么简单。 然,却听孟蝶问道, “阿止怎知吾被赵雍抓去?” “黑衣人并未伤吾等性命,自蝶被擒走,他们也都离开,黑衣人冲蝶而来,公子猜想此事定与赵雍有关,急命吾回府调来护卫,包围驿馆。” 阿止行事也这般冲动?孟蝶暗忖,若我不在驿馆,阿止行事,赵雍岂能放过于他?若赵雍把我困住,来个死不认账,又该如何? 孟蝶思之,默默不语,只听华又道来, “蝶受公子如此看重,是为福也。” 啊!孟蝶瞟了瞟他,再次叹了口气。 回到质子府,孟蝶清洗了身子,倒头便睡,其间,有阿止的声音传来,奴仆回报,君己入榻,阿止站在屋外良久,黯然离去。 再言赵雍,巫医为其包扎了伤口,他就斜靠在榻上,沉思着,想的自然是小儿。 楼园与仇夜瞧着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不明其意,明明主公被孟蝶刺伤,且还随那小白脸离开,为何主公脸上还挂有笑容,莫是伤了脑袋? 两人相视一眼,欲退下,却听赵雍的声音响起, “汝等可知,怎样才能让小儿重回孤的身边?” 两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皱起了眉头,如此简单之事,主公难道不知,莫是真的被小儿刺伤? 两人抬头担心的看着赵雍。 赵雍自是不明两人心里所想,他无比认真的瞧着他们,势必要两人给出答案。 楼园首先回答道, “主公欲让孟蝶回之身边,臣愿带兵捉之。” 而一旁的仇夜听言,轻咳两声,接口道, “孟蝶个性强硬,岂能束手就擒,若拼死反抗又该如何?臣以为,派上两位暗卫,于深夜潜入质子府,悄然擒之,方为上策。” “否!”楼园反驳道,“主公堂堂赵国太子,怎么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嗯?”赵雍听言,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楼园自知失言,又道, “臣还有一策。” “言!” “孟蝶贪念钱物,主公只要舍得多赠她金帛之物,孟蝶定会跟随主公。” 赵雍听之,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不妥,不妥,小儿有了金帛之物,只会离孤更远。” “主公,臣的话还未言完,这只是第一步,臣还有第二步。” “哦?”赵雍挑了挑眉,只听楼园又道, “孟蝶得了钱物,是归是收,必来主公处质问。”言之,瞧着赵雍脸色一黑,又赶紧接着道,“到时,主公囚下孟蝶,只要为主公继一血脉,她还如何舍得离开?” 言毕,赵雍与仇夜都瞪着双眼看着他,楼园倒还吓出一身冷汗。 赵雍暗忖,继一血脉?小儿愿否?想着小儿几次拒绝于他,他心里又堵得慌。 如何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他女人?赵雍绞尽脑汁。 次日,孟蝶与燕职都未提起此事,他们开始布置侠,段二人谋反之事,比起儿女情长,前途命运更为重要。 而赵雍也在极力劝说韩侯放弃与魏秦合盟,赵雍向他言之,秦国强大,将会对中原诸国造成的危害,秦国野心勃勃,有一统中原之心,魏之所以与之合盟,乃是受其武力威胁,魏的动机不良也,韩侯听之,也觉颇有道理,然,让他放弃称王,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舍,就像一只饿狼,好不容易瞟到了一只肥羊,怎能轻易让他从嘴里逃开。 韩侯犹豫不绝,他在等着魏王的答复,魏太子莫明的离去,让韩侯备受其辱,如果魏王没能给出令他满意的答复,他也不怕与之翻脸,必竟,对方无礼在先。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日,孟蝶与燕职前去韩宫,明为‘拜访’十三公主,实为秘见韩侯,同行的还有公子明。 在秘室内,当公子明痛哭流涕的向韩侯交待了侠,段相逼谋反之事时,韩侯确实大吃一惊,他定定的瞧着跪在地上的儿子,嗖的窜到他跟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厉声道, “吾儿之言可是属实?” “此等大事,儿臣怎该相欺。” “那为何今日才报?” 公子明把眼神瞧向孟蝶,孟蝶立马跪于地上稽首道, “王上,此事不怨公子,乃鄙人之策。” 韩侯瞪着血红的双眼睢着她,只听孟蝶又道, “王上,鄙人己想好对策,此事若提前告之,也是怕走露了风声,王上身边定有侠,段二人耳目,如此以来,王上与太子的性命更为担忧。” 这时,燕职也稽首道, “燕职虽为他国公子,然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怎能袖手旁观,职定拼尽全力,助王上戮贼臣,平乱党。” 韩侯听言趔趄几步瘫倒在席位上,他并未指备公子明的晚报,而是有些不敢置信,平日,他对这些大臣不薄呀,甚至很多政事,他任由他们处之,不加干涉,为何他们还不知足,居然要弑君,弑君,韩侯吓出一身冷汗。 “君父,还须好好定夺。”公子明于一旁提醒道。 韩侯回过神来,急急而言, “两位有何良策,快快告之。” 孟蝶一一道来,韩侯点点头,心下平静了不少,随即从身上拿出兵符,交予公子明,言之, “此符能调动全宫护卫,君父之命交予吾儿之手也。” 公子明大拜,言道, “君父放心,儿臣定擒叛贼。” 燕职瞧之,垂下眼眸,自有沉思。 三人相继出了秘室,各自布置,不在话下。 燕职从十三公主宫里出来,手里多了一瓯酒,乃公主亲酿之,孟蝶本想调侃他几分,然瞧着他一脸的严肃,只得悻然作罢。 “阿止,可是担忧今晚之事?” “嗯,”燕职点点头,“蝶…..”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孟蝶好奇的看着他,却见他的眼神看向远处,赵雍款款而至。 孟蝶脸色一暗。 赵雍直直的朝她走来。 “孤有事正欲去质子府寻你,此时正好。” 赵雍瞟了瞟燕职,丝毫不在意他也在场。 “何事?”孟蝶语气僵硬。 “嗯…”赵雍再次瞧了瞧燕职,一幅难以启齿的表情,“小儿随孤于驿馆相谈如何?” 燕职听言,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了身。孟蝶想到驿馆之事,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有何事,此处可言之。” “这里?”赵雍挑了挑眉。 “有事速言。”孟蝶显得一些不烦恼,在阿止面前,她真不知该如何处置她与赵雍之间的关系。 孟蝶估计赵雍言事是假,分明是想骗她去驿馆,却未见赵雍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赵雍从怀里拿出一小木盒子,递到孟蝶面前,孟蝶不解的看着他, “此盒盛有消红去肿之药,孤瞧你双唇红肿未除,心忧之,孤愧也,昔日不该鲁莽行事……” 孟蝶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在说什么?他居然当着燕职的面暗示,前日,他曾吻过于她。 孟蝶顿时羞得双脸绯红,双眼一瞪,急急离去。 赵雍瞧着她的背影,却是呵呵的笑了起来,燕职自是听到两人言语,明白其意,他恨不得冲上前去,再狠狠的与这人打斗一番,然,他心里却着摸着另一件事,他平静了心情,对赵雍淡淡而言, “赵太子可否一谈?” ------------ 第84章 :生死之间(1) 更新时间:2013-09-22 韩宫处于新郑的正中,有东西两门,外掘沟堑,墙高数仞,极其坚固,设有高台,随时有士兵巡逻。 沟堑外围,有一片树林带,本是为了与庶民区隔绝,如今却成了贼人的最好隐蔽场所。 侠林亲披铁甲,领着他的五百家兵埋伏在树林带里,衔枚卧鼓,他领兵攻东门,一家臣名州绒,身材魁梧,气象狰狞,力举千斤,射穿七轧,领兵攻西门,此时,时辰未到,夜无明月,树林里一片黑暗,安静异常,连虫鸟都停止了鸣叫。 段值领着他的二百家兵却是围住了太子府。 早在戌时,公子明就带着一班优人进宫为韩侯表演,韩侯爱游乐,己是众所周知。 此刻寝殿里韩侯着宽大黑色内袍,长发披肩,斜躺在榻上,琼浆玉液,瓜果美食摆满几面,糜声四起,美人童子伺侯在周围,殿中三位优人,带着白色面具,身着宽大的白色长衫,一唱一跳,十分滑稽,寝殿里笑声不断。 子时即到,优人手拿木剑,相互比划,他们忽尔来到木榻周围乱舞一翻,忽尔又跳回殿中戏唱一番,这样来回几次,在众人都不以为然之时,优人又跳到木榻周围。 韩侯饮着酒,左拥右抱,然而,谁也未想到,一优人突然举起手中的木剑刺向了韩侯的胸腔。 “啊!”韩侯大叫一声,怒目圆睁,一脚踢开面前的几案,欲撑起身子,然而,力气不及,一下载倒在榻上,身上一个血窟窿,汩汩的冒着鲜血。 此刻,尖叫声起,寺人,宫人,众奴,吓得四处逃窜,寝殿一片狼藉。 “有刺客!” 殿外的护卫纷纷拥了进来…… 此优人正是勃提也,能与木剑杀人,真乃天下第一刺客。 见韩侯倒于血泊之中,勃提大笑两声,又与众护卫混乱在一起。 此刻韩宫一片混乱。 埋伏于树林里的侠林,正焦急万分,然见着宫内大火升空,呼喊震天,脸上一喜,正时,一谍人来报,勃提事成,韩宫己乱,侠林兴奋的站了起来,高举长剑,对于身后的家兵大声言道, “侠氏自哀侯以来,世笃忠贞,然,今韩侯无道,己行殊之,非吾意也,乃为重整社稷,吾等攻下韩宫,另立新君。” 众家兵高声附合,气势高涨,随着侠林攻向韩宫。 高台上的巡兵瞧着众人攻来,刀枪济济,弋甲森森,顿时吓破了胆,来不及鸣鼓示警,被一箭给射了下来,随即外门大开,侠林在前,甲士步卒,一齐杀入,皇宫护卫不能抵挡,纷纷后退。 五百家兵步入外门,于内门之外,庭院之上,此刻,护卫早己退入正殿,侠林举剑欲攻正殿,突然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侠林转身观之,却见外门突然关闭,且斩门石掉下,溅起厚厚尘土,侠林心下一惊,还未回过神来,庭院四周突然灯火辉煌,只听“唰唰唰”整齐的脚步声,四周环墙之上突然出现众多护卫,他们手持火箭,将弓持满,己把家兵团团围住。 家兵抬头观望,见着自己早己成之箭靶,先前的气势去了大半,纷纷惊慌起来。 侠林突感事有不妙,这时,只见公子明与燕职出现在内墙之上,俯视着他,公子明提剑在胸,厉声而道, “侠林,尔敢以下反上,行谋逆之事乎?” 侠林这才知道公子明己倒戈相向,顿时大怒, “公子明奸佞小人,韩侯己殊,汝等快快降之,仅凭尔等几人,妄图阻之?” “逆贼!” 侠林之言落毕,一个威严高亢的声音传来,侠林定眼一看,一身暗红王袍,头戴九旒冕冠,威风凛凛的韩侯正站于两人之间。 侠林惊得倒退数步,以手相指,声音颤斗, “王,王上?” “大胆逆贼,还不束手就擒,寡人念其往情,可免极刑,留一全尸,否则,五马分尸,其族全殊,尔等家兵还不丢盔卸甲,以免其族受迁。” 言完,从抛下一物,滚至侠林脚边,侠林低头一看,正是勃提之人头。 当韩侯出现的那一刻,众家兵就己心慌易乱,听之韩侯一言,早己吓得七魂丢了六魄,然,侠林大吼一声,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众家兵听令,如今吾等受困,横竖一死,不如背水一战,若胜,功名厚禄,若败,不过头点地,吾等冲进内城,杀无道之君。” 众人乃世代家臣,其身家性命早己与他们的主子串连在一起,听之,心中的那份胆怯也消失无踪,于是,跟随着侠林一窝峰的朝着内城门攻去。 韩侯大哼一声,手臂一挥,众持箭者,更番迭进,拉弓放箭,箭如蝗虫,近者射之,瞬间,哭喊声一片…… 一片箭雨过后,内城里拥出众多铁甲护卫,与之叛兵混乱于一起…… “君父,请回宫,这里就交儿臣即可。” “嗯。”韩侯拂手而去。 公子明与燕职于城墙上观战,侠林虽为上卿,却也英勇,冲在最前,己斩杀数人,然,终究不敌,五百家兵,死伤大半,公子明对其燕职言道, “职且去助孟君一力,此处吾能胜之。” “如此甚好。”燕职瞟了一眼公子明,提剑走下城墙。 再言,孟蝶却是与太子仓守在西门之上,与东门情况一样,州绒引兵杀来,孟蝶早有准备,火箭射之,又朝城下投之火油,整个西城门一片火海,然,州绒实为英勇,两枝大戟,一左一右,使得呼呼做响,一护卫大将一枪刺来,州绒一戟拉去,枪瞬间断为两节,大将转身欲逃,却被州绒一戟刺穿胸腔,又有护卫大将一起而上,都被州绒一一化之,眼瞧着此人,就要冲进内城,孟蝶与太子,颇为吃惊。 孟蝶于城墙之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长箭飞去,州绒只听箭声,挥戟一挡,给劈了下来,孟蝶惊叹,此人甚勇。 太子生性胆怯,见着贼人似占了上风,身子开始颤斗起来, “孟君,现该如何?” 孟蝶自不理会于他,翻身一跳,跳下城墙,手持利器,朝着州绒战去。 十个回合,孟蝶也不正面相击,挑衅得州绒大怒,孟蝶随即捉个空隙便走,州绒误认她为大将,提戟追之,却不知孟蝶用计也。 孟蝶奔近一矮墙,一跃而下,此矮墙旁正有一棵大树,孟蝶又攀于树上隐之,州绒逾墙而入,却不见孟蝶身影,正是,一道黑影,从上扑下,出其不意,自后击之,州绒一听风声,知身后有人,然由于距离太短,实在无法应之,只觉头脑一利器刺入,眼眶充血,扑地便倒,然,在倒地之际,左臂一挥倒是把孟蝶给掀了下来。 孟蝶摔得周身疼痛,州绒却是倒地不起,犹如一滩污泥。 “蝶!”正巧燕职带人过来,扶起了她。 孟蝶拍拍身上的泥土,脸上得意一笑, “此人力大无穷,然,有勇无谋,吾手下败将也。” 燕职听言,又好气又好笑。 州绒伏殊,他的虾兵蟹将自是不足挂齿。 再言,太子府,段值冲进府内才发现里面空空也,暗自上当,欲回兵直扑韩宫,然又被早己埋伏于路上的士兵截住嘶杀,二百余人受戮,段值死于乱箭之中。 孟蝶与燕职结束了西门战事,与太子仓又急急奔向东门,却见公子明跌跌跌撞撞的奔来,一个踉跄却是扑倒在他们脚下。 “职,侠林老贼己攻入内城,君父危也。” “什么?”几人大惊,纷纷带着护卫又直扑内城正殿。 一路听公子明言道,侠林在内城原来还安排有内应,这是公子明所不知,在燕职离开之际,侠林及其家兵本己败下阵来,然,内城门突然打开,拥出一些护卫,却是侠林之人,与王宫护卫互相砍杀起来,时局顿时纽转,侠林众兵甲又气势大作,王宫护卫大败之,公子明拼命跑至西门来求救兵。 众人及护卫赶至正殿,却见侠林手持长剑,驾于韩侯脖上,而整个正殿也己被他掌控,双方人马各乘百人,势均力敌。 侠林哈哈大笑起来,“诸位还须与昏君买命乎?” 王宫护卫见其君主被挟,面面相觑,持戟不敢上前。 又听侠林言道, “诸位放下武器降之,老夫不计前嫌,待老夫撑政,均各升一级,赏黄金千镒,若能拿下太子仓,公子明及燕国公子,老夫将封侯拜将,赐之食邑。” 众护卫听之,又面面相觑,然心里却有所摇摆,如此优越条件,任谁听之,都会为此一动。 孟蝶暗叫一声不好,此贼要用反间计也。再观各自势力,虽人数相当,然,在气势上,王宫护卫却是输了一节,侠林家兵己是孤注一掷,自会奋力一战,而王宫护卫一听有后路可选,自是不愿再拼命之。 而被挟持的韩侯早吓得屁滚尿流,那还有一国之君的威仪,嘴里结巴喊道, “快救寡人,快救。” 孟蝶不料原本胜券在握的计策,怎突然生变,侠林家兵怎会冲破东门直捣黄龙?是那一环节她没有算计到,侠林有勇有谋,自己轻敌了? 这时,却听公子明言来, “老贼放吾君父,吾可饶汝不死,否则,吾必戮其家族,一个不留。” 公子明的话让侠林为之一怒,放于韩侯脖子的长剑,轻轻一划,顿时,脖上出现一条血痕。 “住手,住手。”韩侯吓得喃喃而言,“只要不伤寡人,寡人将与上卿共同治国,可否?” “哈哈,”侠林大笑两声,“共同治国?老夫不屑也。” “不!”韩侯又道,“寡人不求执政,只须尊号,但主祭祀,由上卿执政如何?寡人事事听之,任之。” 韩侯言完,又引起侠林一阵轻蔑的大笑。 ------------ 第85章 :生死之间(2) 更新时间:2013-09-23 这时,只听公子明言道, “君父怎能如此这般,吾韩氏社稷,岂能由他人掌控。” “住口!竖子,寡人之令在也,尔敢逆乎?” 公子明受其责骂,若是以前,早就唯唯喏喏而退,而如今,他却是面含讥笑,一步一步朝着韩侯与侠林走去。 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特别是孟蝶,不可置议的表情,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不知,他这样击怒侠林只会让韩侯更加危险吗? 孟蝶欲上前阻止,却被燕职拉住,并朝她摇了摇头。 孟蝶心生疑惑。 公子明提着剑,一步步逼近,侠林挟持着韩侯一路向后退去,韩侯急得大喊, “竖子,还不退下。” “哈哈哈……”侠林大笑出声,挑眉的瞧着公子明,挑衅道, “王上,公子明的意图昭昭在目,他是要弃王上于不顾也。” 众人听言,大惊,太子仓虽惧,却也挺身而出,厉声道, “王弟,快且退下,莫伤君父性命。” 然,公子明置若罔闻,他脸上挂着冷笑,与往日表情大不相同,只听他言道, “君父,此贼要挟于堂堂一国之君,儿臣替君父屠之,可否?” “畜生,畜生……”韩侯大骇,侠林脸色也颇为紧张,言道, “公子明与老夫歃血为盟,却又背信弃义,真乃奸佞之人。” 三人己相距五步,只听公子明言道,“老贼明言扶吾为君,实乃架空于吾,本公子岂能受你威胁?”言完,公子明大喊一声,“来人!” 突然从正殿四方拥出众多铁甲士卒,足有二百余人,个个手持长戟,腰挎长剑,把正殿众人团团围在一起,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听公子明厉声言道, “在场人等,除燕国孟君,全部诛杀!” 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寒冷,没有一丝温度,他表情严峻,眼神如炬,这还是以往的公子明吗? 在众人的震惊中,正殿又是一阵嘶杀,三方人马,各自为政,孟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万万没有想到,公子明居然心机如此之深,他有夺政之心,他要杀阿止? 孟蝶现在很后悔,当初应该听阿止的话袖手旁观,因自己的愚蠢连累了阿止,她气自己,更气公子明。 公子明利用了他们,鹬蚌相争,鱼翁得利,韩侯与侠林就是鹬蚌,而公子明乃鱼翁也。 质子府的护卫围着燕职与孟蝶,且战且退,欲退出正殿。 这本不关他们之事。 韩侯完全呆了眼,情况怎么变得如此混乱,不仅侠林谋反,连自己的儿子也谋反,都要至他于死地,如今,他还有谁人可依? 公子明举剑刺向侠林,侠林反而推出韩侯,长剑穿过韩侯的肩甲,韩侯杀猪般的叫了起来,正在千时刻,殿外一支红色箭羽嗖的飞过人群,射入公子明的手臂,长剑落地,韩侯解困,狼狈在地上乱窜一通,躲入几案之下。 公子明回过头来,“唰唰唰”又是一阵箭羽飞来,公子明之人,侠林之人,纷纷中箭倒地。 这又是谁横加一刀? 众护卫们早己乱了方寸。 “踏踏”,马蹄声震响整个韩宫,正所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三败具伤之际,那只黄雀终于出现了,赵雍身披盔甲,手持长剑,威风凛凛,率领他的百金之士,冲进了大殿,不管是那方人派,持刀都皆杀…… 正殿之上,血流成河,尸体如山,到外充满着血腥臭味,百金之士常年于沙场作战,这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简直不能称之为战争,迅速拿下了主动权,秋风扫落叶般的“清洗”了混战,王宫护卫纷纷丢盔卸甲,侠林死于乱剑之中,公子明受伤,各方叛贼,大都受诛。 孟蝶随着燕职众人避于一侧,孟蝶惊讶赵雍的出现,只见他翻身下马,大步迈入正殿,扶起几下的韩侯,向他行礼,韩侯颤颤抖抖,突来的状况,让他激动万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刻还有一小股叛贼似做困兽之斗,公子明乘混乱之际,跌跌撞撞的悄然从侧门退出,却被孟蝶瞧见,孟蝶受其欺骗早己愤怒不己,不亲擒此人,势不罢休,她跟了上去。 她这一退出,自是牵动了两人的目光,燕职立即带着他的护卫离去,赵雍也领着楼园等人离开,留下仇夜及部分百金之士助韩侯处理后事。 韩宫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尸体,公子明脚步匆匆,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朝着马厩而去。 孟蝶一路紧跟,突闻一阵马蹄声,一白衣影子一晃而过,孟蝶寻到马匹,翻身而上,紧紧跟随。 韩宫是靠山而建,在韩宫西侧不远处,有一条通往高山的小路,翻过此山,可以直通官道,公子明是想从此而逃。 马蹄声得得踏踏,震得心都跟着慌乱起来,道路十分晕暗,而公子明对路似乎颇熟,把孟蝶甩得很远。 来到一岔路口,孟蝶跳下马来,蹲在地上仔细辩认痕迹,她的侦察兵优势得到发挥,只片刻功夫就判断公子明的去向,再次翻身上马,策马追去。 一山脚下,只见一马儿立于黑暗之中,公子明不知去向,孟蝶有些犹豫,然还是寻山而去。 没走几步,就是一片灌木丛,蛰虫鸣鸣,风吹树木沙沙作响,孟蝶环顾四周,突然觉得气氛诡异,不是恐野兽出现,而是感到了一股杀气,还有众人深深的呼吸声,不好,此地有埋伏。 孟蝶正欲后退,一把长剑,驾于脖子之上,心跳到了嗓子眼,她不敢回头,额上渗出了汗水,只听身后人言道, “孟君,何须苦苦相逼。” 这是公子明的声音。 孟蝶这才转过身来,却瞧见身后不仅他一人,还有数十名护卫,原来公子明在此处安排有接应,设计了后路,孟蝶不得为之深谋远虑而佩服。 孟蝶虽紧张,但表现于脸上却十分镇定,只听她淡淡言道, “公子欺吾,蝶追来只为讨个说法。” 公子明眉头一挑,孟蝶继续道, “蝶一心为公子出谋划策,却不料被公子利用之,蝶心有不甘。” “呵呵。”公子明听言,却是轻声笑了起来,但并不代表,他此刻就会放了她。公子明言道, “要成大事,必当如此,今日事成,必不会伤汝性命。” “可公子却要伤燕职之命,他可一心为公子出力。” “哼!”公子明冷哼一声,“燕职!”他轻蔑而言,“此人之心,不可猜也,他并非真心助我,否则,赵雍怎能出现。” 孟蝶听之,一惊,赵雍出现与阿止有关? 见着孟蝶疑惑,公子明又是轻笑起来,语气倒还有几分调侃,“赵国太子与燕国公子为了一个门客,在驿馆大大出手,此事甚为有趣,孟君在此二人心中甚重,能引起两位公子相争,不因权,就因色,二人并无权利之争,那么就剩美色,而燕职并非好男风之人,莫是孟君之身份有假?” 孟蝶睁大着双眼,公子明又道,“燕职一直怀疑吾有上位之心,此事,他本不想应之,然,孟君一心相助,”说完倒还感激的看了孟蝶一眼,“这也是本公子刚才为何愿独留君性命之原因,然,燕职心思谨密,定是将此事告之赵雍,何奈,吾却思量不及,漏算赵雍之人,燕职他国质子,赵雍他国太子,却为孟君,甘愿犯险,孟君果然与众不同矣。” 听完公子明这番解析,孟蝶不得不为之折服,突然觉得韩侯不把王位传于他,真乃韩国损失也。 他并不比赵雍弱,也不比燕职差,只可惜,他不是嫡子。 “听公子之言,原来早有夺位之心,为何当初不实情相告,说不定,蝶会助之,蝶可不管谁做韩国之王,蝶只管谁能助燕职回国。” 孟蝶之言,倒让公子明一怔,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语气颇有后悔之意。 孟蝶又道,“如今公子大势己去,打算如何处置孟蝶。” “嗯!”公子明收敛笑容,仿佛真在思考这个问题,“明真的很好奇,赵雍与燕职谁会更在意孟君?” 孟蝶皱起了眉头,不明其意,正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护卫来到公子明身边禀报道, “公子,有人追近,应快快离去。” 然,公子明却一点也不慌张,看向孟蝶又道, “明与孟君打赌,此人必是赵雍与燕职,君真不想知道,谁乃真心,谁乃假意?” 孟蝶听言,咬了咬嘴唇,言道, “真心如何?假意又如何?” 公子明笑言道,“那么,明定要好好要挟这真心之人,夺回吾想要的一切。” “呵呵。”孟蝶不屑的笑了起来,“公子恐要失望矣,蝶当初逃离邯郸,是因赵雍要取其首级,他定不会受其要挟,燕职乃他国质子,无权无势,公子恐更加失望。” “是吗?”公子明不以为然,“试试便知。” 言完,收剑入鞘,手一挥,两名护卫上前以绳索束之,一左一右押着她,向山上走去。 ------------ 第86章 :生死之间(3) 更新时间:2013-09-24 公子明押着孟蝶来到山顶,这里悬崖峭壁,青石嶙峋,崖边长了一棵歪脖子大树,树枝伸出了悬崖,参差不齐,枝叶茂密、厚实。 孟蝶手脚被束,双眼被朦,嘴也被捂上,吊在树上,她的身下是万丈深渊。 一种从来未有的恐惧感袭击全身,数次的生死边缘,都没有这次让她感到无助,不能视,不能言,那种接近死亡的恐惧是从骨子里散发而出,汗水己经渗透了衣衫,周围很静,静得让她毛骨悚然,只有山风猎猎作响,吹得她的身子一摇一晃,她的心就如她的身体一样悬挂在半空之中,她觉得自己犹如一片随风而飘的树叶,没有终点,没有方向,她一向都怕死,但这样的情况,比死更可怕。 耳边响起公子明的声音, “孟君太过狡猾,如此这样,吾才放心也,然,孟君也不必害怕,此绳颇为结实,吾无心伤其性命,只要谈妥条件,定会放君下来。” 呸!孟蝶心里大骂道,无耻小人,小心别落入我的手里,否则,定让你知道什么叫着生不如死。 然又听公子明言道, “不如明与孟君赌一赌,是赵太子先至,还是燕公子先至?嗯?” 公子明虽为调侃之言,然其语气却透着无比的寒冷,“吾赌燕公子先至,虽然明是真心希望赵太子能赢,但以明对燕职的了解,他不好男风,也不近女色,连吾的王妹他也不正眼瞧之,但是对孟君却常常笑脸以对,实为难得难得,呵呵……至于赵太子,吾虽不知其秉性,不过,今夜或许能探之一二。” 公子明一人唠唠叨叨,如果孟蝶能言,定会大骂他三八之极,脑子里思索出了让他生不如死的上百种方法。 正在这时,孟蝶听到了急切的脚步声,好像有众多人朝着这边走来,虽然眼睛被蒙上,但也能感到一阵火光的逼近。 气氛倍显紧张,有人拔出了长剑,她心跳如鼓。 公子明又言,语气倒有几分失意, “看样子本公子赌赢了。” 他的话刚落下,就听燕职的声音传来, “蝶?” 急切,惊慌,愤怒。瞧着树下挂着的人儿,燕职惊得张大了嘴,一颗心纠痛在一起,他不会让她有事,绝不,一双怒眼似冒出火来,他嗖的抽出长剑,朝着她走去。 孟蝶心情激动,却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挣扎,害怕这常年受着风吹雨打的树干会承受不住她的重量。 随着公子明的声音响起, “且慢!燕公子还是离明远些甚好,否则,明一慌张,手不听使唤,斩断绳索,孟君可就死无葬生之地。” 燕职自是骇得不敢向前一步,他的身后跟着众多护卫,华也立于身侧,提剑于胸,怒目圆睁,恨不得冲上去,一剑劈了公子明。 燕职怒道, “公子明!此举何意?” “本公子只想拿回该得的一切。” “哼!”燕职冷笑,“何为汝该得?” 公子明持剑,立于大树之下,他的身后站着数十位护卫,排一弧形将他紧紧护住,护卫面无表情,凶神恶煞,乃他所养之死士,那是一群没有感知的杀人机器。 公子明听了燕职的问话,突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言语也提高了分贝, “自是王位!敢问燕公子,可知何为君者?” 燕职不料他会如此一问,冷言道, “君者,敬礼大臣,录用贤能,节财而用之,恤民而使之,作事必宽,出言必信,享荣名,受尊号也。” “然!”公子明言来“吾之君父,却只懂享荣名,受尊号,喜田猎,悦游戏,狎群小,何时节财?何时恤民?何是敬大臣?何时录贤能?昭侯所造之盛世,己及及可危。” 燕职细细听之,公子明所言之事,句句属实。 只听公子明又道来, “自古重贤,不重亲,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此乃公也。太子仓何得何能,何德何贤,只因是嫡子,就可以担当我韩氏社稷?燕公子天生异像,又贤名于身,受贵国百姓拥护,难道也甘愿于太子平之下?” 公子明之言,让燕职倒吸一口冷气,他能反驳吗?不能!他也有上位之心,他也为燕氏社稷而忧心,他的君父不理政事,他的兄长,一心想除掉于他,凶狠残暴,燕国本就国弱兵衰,若不加改政,迟早会成为他国口中之食,公子明的处境竟与他有几分相似,公子明之心竟与他相通。 然,这一切,又与孟蝶何干? 燕职气愤之际,不免对公子明的所作所为有了一些轻视,他一直都知他不简单,在他嘻哈的外表之下,藏有一颗热衷权力的心。 公子明瞟了瞟燕职的神色,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嘲讽道, “燕公子被明猜中了心思而恼怒?如今我们应心心相惜,明知孟君为公子心尖之人,明愿与公子做个交易。” “交易?”燕职瞪眼看着他,心里己猜了个七八分。 两人之言,一一落入孟蝶耳里,她竖起耳朵,正要听个明白,公子明倒底要提出什么交易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传入了耳里,伴随着又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韩公子若有交易,何不与孤相谈,以孤之势力恐怕更让人信服。” 这是赵雍的声音,赵雍来了?孟蝶偏着脑袋,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然,她的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她却能感到赵雍此刻的目光定是朝她看来。 他的语气还如以往的霸道得不可一世。 随之,公子明的笑声传来, “哦?赵太子之言可信否?” “孤乃一国太子,自一言九鼎。” “可愿立誓?” “自当立誓。” “哈哈…..”赵雍的话令公子明大笑,他转向孟蝶言道,“孟君,汝可听之,赵太子愿为你立誓。” 孟蝶听言,五味杂陈。 燕职不由得瞟了瞟赵雍,也颇为诧异,想那立誓是何等大事,他连公子明的要求也不曾问,就一口答应,是阴谋?还是真的在乎蝶之性命,就如自己一样? 然,只听赵雍言道, “不知韩公子的交易何为?” 公子明收敛了笑容,瞧了瞧两人,正色道, “今日若非两位干涉,本公子己成大事,然如今却如丧家之犬,此乃内政,两位公子竟然如此兴趣,不如助吾再次夺得王位,到时孟君自归。” 此言一出,众护卫倒吸一口冷气,眼神齐唰唰的瞧向赵雍,燕职早己猜到此事,然还是长吸一口气,助公子明上位,谈何容易,不是一日,二日之事,不是一年,两年之事。 孟蝶听言,心里紧张万分,公子明分明是不给她活路,这样的要挟,以一门客之命竟求一国之位,是他太天真,还是他存心戏耍,侮辱,伤她性命? 赵雍听之,也沉默不语,似在考虑此交易的可行性,随后,他瞧向公子明,淡淡而道, “可!” 可?他应了,他居然应了。众护卫面露惊色,华不可思议的瞧着他,皱起了眉头,不明其意,而楼园像是早就猜到主公会如此一说,于一旁默不作声。 孟蝶表情木纳,显然也被惊到,而燕职则是深深的看他一眼,认真的打量着他,想确定此言的真假。 赵雍不顾众人猜测,又道, “然,孤也有一条件。” 或许早知此事并不会如此顺利,公子明的表情不惊不喜,平静得如一滩湖水。 “赵太子有何条件?” 赵雍缓缓道来, “韩公子须带上孟君入我赵国,孤留之,一来避难,二来商之大事,此一举两得。” 赵雍之条件对公子明来说的确是最好的退路,然,公子明岂会不知赵雍的用意,入了赵国,是死是生还是他的一句话,什么立誓,盟言也都成了一句空话。 于是公子明冷笑起来, “赵太子为明如此着想,明实为感激不己,然,明自有去处,立安之所自不用太子费心。” “这是孤之唯一条件,若公子不应,公子之交易孤也可不应。” 赵雍可真是说翻脸就翻脸,这速度让众人瞠目结舌。 孟蝶心里有些失落,她就知道赵雍不会如此好心,只有燕职心里倒还平静下来,他瞧着赵雍,只听他冷言道, “公子自有去处?何处?背袱谋逆之罪,谁敢纳之?魏国正欲与韩侯相好,自不会纳之,秦国欲拉笼韩侯,同之,楚国与越交战,自顾不暇,燕国?”赵雍瞟了瞟燕职,“或许太子平有这心,但燕侯却会顾及燕公子在韩之安全,必不会纳之。如此一来,只乘齐国。”真雍冷笑一道,“齐王若纳,然,本太子也自会让其打消此举,愿与韩侯联军,不惜兵临城下,想必到时,秦魏两国定会乐意随之,齐王岂能为汝一人,而得罪四国?至时,韩公子才真正的如丧家之犬。”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公子明听言,踉跄的倒退两步,额上居然渗出层层汗珠,却未查觉,赵雍每言一句都在向他靠近。他说的是实事,这一切,他都能做到,他为了一个门客,而不惜兵戎相戈?公子明希望自己手上的筹码够份量,然,他却未曾想过,这份量,他是否承受得起。 只听赵雍又继续道来, “如今,只有孤能救你,还能助你成事,拿回贵国大权,当然,孤也有好处,就是从此以后,贵国必须以赵国连成一气,互相协助可否?” 赵雍的话说得好听,但众人都明白,赵雍是要公子明以赵国马首是瞻,脱离魏国投入赵国的怀抱。 “只要公子能与孟君随孤入赵,孤愿与公子歃血为盟,立誓,燕国公子可以做证。” 赵雍言完,己离公子明五步之远的位置,楼园众人大气也不敢出,主公独身涉险,公子明可随时于他不利。 燕职也是紧张的手心出汗。 公子明此刻心里正在做强烈的思想斗争,若赵雍能尊守承诺,甚好,若不尊守承诺,他又该如何?逃不能逃,避不能避,他突然觉得以孟君来威胁此人的方式,真是愚蠢之极,他连着把自己陷入一条不归路。 赵雍的秉性如今他是探得一清二楚,他在意孟君,与燕职相比有过而不及,可偏偏自己却不能把他怎样,即使孟君在他手里,他也输了。 时间静静的流趟,周围也安静异常,众人都在等待公子明的决定,他身后的死士也知主子陷入困境,都握紧了手里的长剑,随时冲出嘶杀。 悬崖峭壁之上,大风猎猎,公子明将决定众多人的生死。 孟蝶从来没有如此的被动过,不能视,不能言,就算自己有脱困的方法,也无法实施,如此情景,就是三个男人聚在一起讨论她的生死,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自以为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公子明思考了良久,终于下了决心。 “可!”他艰难的说道,“吾随太子入赵,希望太子遵守诺言。” 随着言语的落下,众人都长吁一口气。 赵雍含笑,点了点头,他负手而立,如挺拔的青松,傲然的目视着公子明的护卫解着绳索,然而,眼神却闪过一丝杀戮的狠绝。 谁能威胁于他?就凭一个无权无势的公子?小儿受辱,就如他受辱,他赵雍能便宜了他?可能帮他夺权吗? 或许是赵雍的眼神过于直接,却让公子明感到一股子危险气息。 “慢!”他随即大喊一声,身后死士一愣,停了手,众人原本平息的心又高高悬起,只听公子明言道, “赵太子与众人先且下山,孟君吾明日交回。” 这一变故令众人都为之一愣,赵雍却是怒火相交,久久压抑的怒气终于爆发,在公子明未反应之际,离他于五之远的赵雍突然出手,迅速上前两步,单手紧紧的扣住了他的咽喉。 “公子!”死士大惊,纷纷提剑砍来,而这边燕职,楼园等众人也都提剑冲了上去,一场大战即将拉开。 然而,随着燕职的一声惊呼,众人又纷纷止住,原本正在解绳的死士突然松手提剑,而孟蝶就从高高的悬崖上跌了下去。 ------------ 第87章 :生死之间(4) 更新时间:2013-09-25 众人傻了眼。 赵雍吓得面色瞬间苍白,顾不了手上的公子明,他离悬崖最近,一个飞身扑了上去,欲去拉住她的绳索,然而孟蝶下坠的迅速太快,他抓了空,他瞪大着双眼,扑在崖边岩石上,瞧着那节长长的绳子从他手里滑过,他甚至感到了它割在手心的一丝微痛,然而,他却没能抓住它。 “不!”赵雍惊呼一声,惊恐,绝望,大脑一时空白,他迅速的朝着崖下望去,黑暗之中,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然而,他却瞧见了小儿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清晰,她的笑,她的恼,她的怒,她的恨,她的泪,一一承显在眼前,如幻影一般,瞬间闪过他们的点点滴滴,不,他不会放手,不会让她就这样离他而去,赵雍来不及多想,只想抓住那抹身影,只想离她更近,他跟着扑了下去。 “主公!”嘶哑的声音顿时响彻了整个山顶,当众人急急赶到崖边时,那有两人的身影。 “啊!”楼园大声恸哭。 众人愣着一团,他跳了下去,赵太子跳了下去! 燕职冲到崖边,踉跄的倒退数步,只觉胸口一阵憋闷,哇的吐出一口血来,他欲跟着跳下,然而身子却被赶来的护卫死死的抱住,燕职怒目相斥,疯狂的挣扎,护卫们死死的压着他,声音悲痛的哀哭着, “公子,万万不可呀,公子……” 华侧是瘫倒于地,双手狠狠的击向泥土,一片血肉模糊。 众人纷纷扑在崖边呼喊着两人的名字,大风带着众人的悲痛卷向远处。 公子明佝偻着身子立于众人身后,惊讶得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吾不曾要她性命,从来不曾…..” 而他的死士,瞧着如此情景,此时不逃还等何时,于是架着公子明飞快的朝着深山而去。 两人坠入深渊将会引起怎样的风雨血腥?赵雍,一国太子,丧命于他国,眼瞧着一场战争即将爆发。 ...... 孟蝶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却悲哀的想着,老天,为何要戏耍于她,前世也是坠崖而亡,这世干嘛不换个方式,也让她感觉一下不同的乐趣。 她很想认为这只是一种冒险,一种训练,是她曾与队友们一起进行的蹦极训练,然而,她的意识渐渐模糊,耳边只有猎猎的风声,和那吵闹不停的呼喊,谁在呼喊着她?那么飘渺,犹如来自地狱的冥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在飘呀飘,又暗忖着,这崖也忒高了些,定要把她摔成几段不成?也许她又会重新穿越,就不定又穿了回去,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直到“咚”的一声,耳鼻里全灌满了水……她本能的挣扎却动弹不得,只觉一阵刺骨的寒冷……一种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全部感观,让她憋着难受,大脑嗡嗡着响,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的思维定格在,原来这世不是摔死,是淹死!她终于体会到了别样的死法。在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又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很想睁开双眼,是谁?是谁搂着她,在这弥留之际,带给她一丝温柔。 两人相继掉入一个深深的水潭,溅起的水花几米高,在落水的那一刻赵雍终于抓到了她,他无比的兴奋与喜悦,紧紧的搂着她,凭由两人沉入水底……从此,不管是上天堂,入黄泉,他都不会放开她…… 然而接下来,他就有些着了慌,身上的铁甲让他无力带她浮上水面,胸腔越来越堵得慌,小儿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赵雍抽出短刀,割断了她的绳索,取下她嘴里的麻布,以唇相对,渡于她空气,并割断身上的铁甲结口,用力之猛,伤了肌肤,疼痛袭来,鲜血染红了湖面,然这一切他都置若罔闻,心里只有一个意念,她必须活着,必须活着……终于费尽的脱掉身上的铁甲,搂着她游出了水面…… 当孟蝶缓缓的睁开双眼时,入眼的是破败不堪的茅草屋顶,沿着下来是泛黄的土墙,几根烂木头,墙上挂着一张兽皮,墙角靠有一张木几,歪着一条脚,几上搁置着一个木盅,里面晃荡着清水。 此画面如此的熟悉,难道自己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小山村?她第一次来到这个时空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孟蝶动动手脚,还能动,没有残废,只是身子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她慢慢的撑起身来,却是“咚”的一声,摔下榻来,龇牙咧嘴一番,却发现身上的衣衫是麻布葛衣,不是她那一身锦绣白袍,眨巴眨双眼,摸摸脸,瞧瞧手,似乎没有变小,还是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麻衣的妇人,瞧着她倒在地上,急急上前,扶她上榻, “女,可醒了,晕了一天一夜,可有感受不适?” 孟蝶抬头瞧着这个妇人,三十来岁,头挽一个妇人髻,面色腊黄,严重的营养不良,却也容貌可观,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死于非命的母亲,眼角不由得盈出泪来。 妇人瞧之,心疼的端来木盅,喂她喝着水,又道, “女可是从悬崖而坠?唉,也算命大,掉入寒潭,若是掉入峭壁之下,那还能活命?”妇人喃喃的说着,心里尽是怜惜,“然,与之一起的君子可就…..。” 孟蝶听言一阵咳嗽,与她一起的君子?她急急的抓住妇人的手,却是说不出话来,妇人拍着她的背,言道, “莫急,莫急,那君子暂时无碍,然,却一直晕迷不醒,吾家夫君言之,若再不醒来,其命忧也。” 孟蝶一阵惊鄂,又听妇人言道, “君子可为女之夫君?前日,村人在寒潭边上寻得两人,君子紧握女手,众人可是费了不少力气,才予分开…….” “妇,可告之,此人何处?”孟蝶打断妇人的话,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然,然,我扶汝前去。” 妇人扶着孟蝶下了榻,出了房门。 谁会和我一起摔了下来?孟蝶暗忖,公子明?莫是我掉下之际,拉他做了垫背,可是,我双手被束。孟蝶摇摇头,突然紧张起来,燕职?赵雍?或是那个倒霉的护卫?孟蝶加快脚步,一路跌撞,终于被妇人扶进别一间房屋,顾不了打量周围,直直的就朝着榻上瞧去。 一张煞白的脸,毫无生机,孟蝶一个踉跄瘫倒在地,那人不是赵雍是谁?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诧异,惊讶,难以置信,他怎么会掉了下来?她记得他离悬崖还有数米之远,她记得他与公子明正在谈判……孟蝶摇着头,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下来,双眼模糊得不行,她一遍遍的揉着双眼,好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影,然而的确是他,是赵雍,正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扶着门框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他挪去。 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犹如腿上挂了千斤重的石头。 “咚”的一声,她扑倒在他的榻前,双肩抽搐着,伸出颤抖的双手,却不知该抚向那里? 他怎么了?他的脸怎么这么白?那是一种接近死亡的苍白,他死了吗?她的心里一阵恐惧,比挂在树上还有过而不及。 “赵雍?”她嚅嚅嘴唇,小声的吐出两个字来,然而他却毫无反映,孟蝶不死心,呼唤得一声比一声大,声音哽咽直到嘶哑,她开始摇动他的身子,他还是一动不动,孟蝶随即嚎嚎大哭。 她的哭声让人凄惨心酸,心都为之一痛。 妇人站在一旁,不时的抹着眼泪,这时,一中年男子,一少年急急赶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屁孩,瞧着这一幅情景,也明白了几分,中年男子走近床榻,看了看赵雍又看了看孟蝶,唉了口气,小声言道, “前日发现君子,身烫如火,是乃伤口所至,若伤口能愈,自会无忧,然,此地人烟稀少,实无良药。” 孟蝶听言,猛的伸出双手,抚之额头,果真滚烫无比,受伤?他怎会受伤?莫是公子明所伤?孟蝶迅速掀开身上的薄被,男子又言之,他的伤口在肩上,胸上,她扯开他的上衣,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男子与妇人也不惊讶,只道他们是一对夫妻,果见其肩上有一道伤口,虽未出血,然却是泛着浓水,这伤口,分明就是孟蝶利器所至,那夜,在驿馆之内,而胸口之上也有数道刀印,却是新伤,不深却也狰狞。 伤口己经发炎,孟蝶咬紧嘴唇,紧闭双眼,又是大哭起来。这里没有消炎药,这样小小的伤口,足可以至他性命呀。 一屋子里的人都是叹气摇头,片刻,孟蝶替赵雍盖上被子,摇晃的站了起来,朝着妇人与男人就跪拜下去,两人一愣,赶紧扶起,只听孟蝶泣言道, “还请两位好好照顾,吾这就去找药。” “女去何去寻药?这荒山野林没有一处城镇。” “有山足也。”孟蝶坚定的应道,转身出了房门,男子拿起墙上的弓箭,叫上少年一起紧跟而出。 这里是一处小山村,约有十来户人家,保持着最原始的农耕生活,没有铁,没有铜,那把长长的弓箭也是木头而制成,然也锋利无比,村庄的男人就是靠它而打猎。 小山村座落在山谷之中,四面环山,烟雾弥漫,颇有几分仙气,青山,绿水,碧草,翠竹,蓝天,一种世外桃园的美景。 男子名伯,自他父亲起就在此处生活,少年是他的长子,名山,约十三,四岁,两人生活在山谷里,自是对周围一切甚为熟悉。 孟蝶无心欣赏这里的美景,她随父子俩人进入了高高的深山之中。 虽然此刻,她还很虚弱,走上几步就会喘上大气,然而,她知道赵雍还在等着她,她多耽搁一会儿,他的性命就更加的危险,他还没有帮她灭林胡,他怎么可以这样不讲信用的死去?他是堂堂太子,将来的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就这样“窝囊”死去?即使要死,也应该死于战场之上,死在与列国的争霸之上,而不是死在这荒山野林之中,他如此骄傲之人,定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孟蝶咬咬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手持匕首,一路寻药。 令孟蝶意想不到的是,在这山里,她找到众多草药,野外生存训练当中,就有识别草药一课,此刻她无比的感谢她的教官,曾拿着机枪,把她赶进了原始森林。 她找到了白茅花,找到了蒲公英,找到了薄荷,这些都可以清洗伤口,用来消炎的良药,最后,她还找到了柴胡,喜悦之心难以言表,她教着伯与山辩认后,三人分别开始挖掘。 手里捧着一株株草药,孟蝶破泣而笑,看到了希望。 然而,正在这时,林子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野兽的吼声,三人皆惊,互看一眼,十分有默契的靠在了一起。 野兽随之又是一阵大吼,伯一手抓住孟蝶的手,一手抓住山的手,小声言道, “快快下山,此兽离吾等数米之内。” 孟蝶急急的把装草药的麻带交到伯的手里,言道, “汝等先行,吾断后。” “不行!”伯厉声道,“听其声,此物必定庞大,汝一女子,怎能……” 然而伯的话还未言完,不远处的丛林,一阵沙沙声响,三人睁大着双眼,只见一只庞然大物出现在视线里。 ------------ 第88章 :山中搏斗 更新时间:2013-09-26 伯常年在此山打猎,然而当他瞧着这只野兽时,不由得身上冒出一丝冷汗,此兽如牛无角,似虎无斑,其鼻如象,其头如狮,其发如豺,其鬣如豕,其身大于马。其体壮如牛,孟蝶瞧之,只觉双腿打颤,这那里是兽,简直就是一魔,一怪物。伯小声低喃道, “吾在此山二十年,从未见过此物,难道此兽乃为‘貘’”? ‘貘’?孟蝶不解,只听伯又道, “曾听祖父提起,此兽秉天地之精气而生,头小足卑,好食虎肉,其骨实无髓,可以代槌,取其皮为褥,能辟瘟去湿。皮肉如铁结实,惟鼻孔中有虚窍,可以纯钢之物刺之,或以火炙,立死。” 此兽居然以虎为食,虎乃兽中之王,岂不比虎历害十分,孟蝶听之瞠目结舌。 此兽似在悠闲散步,并未注意孟蝶三人,他们悄然的蹲于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只等此兽快些离开。 然,山年少气盛,血气方刚,见到神物,惊奇大于惊慌,他悄悄的拉弓满月,对准兽的要害之处,此兽本欲侧步离去,一支木箭嗖的射出,然而在触及到此兽的身体时,却是折箭而落,兽受惊,大叫一声,如牛鸣之响,呼的转过身来,眼露凶光,张着血盆大嘴,吐出的浑气,让十米之外的他们闻着皆一股恶心之感。 三人皆骇!伯来不及指责山,迅速而言, “尔等下山召集村民,吾引开此兽。”言完,嗖的一声窜了出去,常年在深山打猎之人,早己练就了‘眼如鹰,耳如狼,速如豹,胆如熊’的本领,随之,此兽又是大吼一声,朝着追扑了过去。 “阿爹!”山紧张而呼,孟蝶急忙捂着他的嘴巴,“听你爹之言,快且下山,找人帮忙。” 言完,接过山手上的长弓,也跟着窜了出去,却是朝着相反的方向。 山此刻才知自己闯下大祸,后悔无极于事,咬咬牙,迅速的朝着山下跑去。 野兽奔跑如电,片刻功夫就己追到伯的身后,正当它欲扑倒伯时,身后连中三箭,虽未射进皮肤,但锋利的箭尖所带来的痛疼,还是让野兽恼怒,只见它猛的转过身来,朝着数米远的孟蝶奔去,伯得到喘息的机会。 孟蝶身后就是一棵大树,她灵敏的攀越而上,坐在一粗壮的树干上,喘着大气,暗忖,我攀得如此之高,莫非你还能追得上来?那就真神了。 野兽不能攀树,然,它却能撞树,只听“咚咚”的一阵阵巨响,此兽以身相撞,大树一阵阵摇晃,“它大爷的,你还真神了。”孟蝶惊讶无比,这只野兽体壮如牛,此刻,树木己被它撞得花枝招展起来,孟蝶不由得环抱着树干,免得被震下树来。 伯也己攀上一棵大树,对着孟蝶焦急的喊道, “女,抓紧了。” 孟蝶回转头来,大喊道, “用箭射之!” 伯听言,拉弓满月,几支长箭射来,然而对于皮坚如铁的此兽豪无作用,更可气的是,此兽受到袭击却不转移注意力,而是专心专意的撞着大树,孟蝶欲哭无泪。 大树瞬间倾斜,伯拿出身上的火油,倒在麻布上,并把麻布捆绑于箭上,用打火石点燃之后,又朝着此兽射来,火箭落入野兽的脚下,野兽身子一僵,有了片刻的停顿,然此星火却微不足道,野兽又专心的撞起树来,随后伯又点燃两支火箭…… 此刻孟蝶冷汗连连,想着赵雍还在等着她救命,瞧着树下散落的草药,心里又急又难过,又忆起伯刚才之言,可以纯钢之物刺之鼻翼,虽然她此刻身子弱不禁风,但总得拼一拼,不能坐以待毙。 这时,伯跳下树,脱掉上衣,束在长矛之上,浇上火油,火焰高窜,他持着长矛就向野兽挥来,野兽惧火,这次倒是放弃了撞树,与伯周旋左右。 野兽聪明,并不直接向伯扑去,时而欲做攻状,直立而起,大声吼叫,欲以气势压人,时而低头左右渡步,似在寻找时机,眼瞧着火势越来越小,野兽欲做进攻,说那时那时快,孟蝶突然从树上扑来,居然跨在那兽身上,双手将他项子抱住。那兽奋力踯躅。孟蝶随之上下,只不放手,如斗牛士一般,野兽越发凶猛,一个猛然直立,身子一甩,孟蝶被抛下数米远,然而,野兽的鼻端却是插进一把匕首,野兽左右发狂,四处乱窜,伯迅速扶起孟蝶,向山下逃去,孟蝶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快走,快走,”孟蝶无力的喊道,“救活他,一定……”孟蝶言语继继续续,再无一丝力气, 野兽发狂一阵,紧跟着追了过来,伯大惊,扛起孟蝶向山下冲去,正在这时,山下的村民举着高高的火把,持着长长的矛赶来,火箭,长矛,甚至石块纷纷朝着野兽掷去,野兽本受伤在身,见此人多势众,却是嗖的一声,窜入了密林之中。 夜晚,一盏晕暗的牛油灯,映着孟蝶的身影十分孤寂,她跪坐在赵雍榻前,守侯着他,她很疲惫,可谓之虚脱,眼眶深陷,嘴唇干裂,头发凌乱,样子十分狼狈,妇人几次唤她休息,她却不敢走开,她心情焦虑,脑子的那根玄绷得紧紧的,适才给他喂药时,这厮居然全吐了出来,再喂再吐,孟蝶急红了眼,只得含药相喂。 如此,她怎敢离开一步?她害怕这一离开,赵雍就会随之而去。 渐渐的他脸上有了红晕,额上冒出了汗水,因为发热而引起,不管怎样,比刚才的煞白让人放心了许多,仿佛是魂魄被招了回来,气息也急促可探。 她不时的用温热的锦帕与他拭擦汗水,隔四个时辰为他喂药,换药,整个夜晚,她因他而忙碌着。 靠在榻边小憩,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一个问题,他怎会掉了下来?是因为自己吗?以他的身手及众多护卫,她不相信他是被公子明击下山崖,他是为了她,为了救她?想到如此,孟蝶心里一阵酸楚。 感动吗?当然感动,非常感动,以前好不容易压制的情感突然找到了一个缺口,喷,泄而出,她是在意他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说不清楚,或许就在悬崖之上,他突然出现时,或许是在驿馆,他缠着她,告之相思之苦时,或许是邯郸宫里,他突然戎装出现时,或许是那日桃花树下,他送她玉佩时……或许还是更早的时侯,或许是一点点的积累,因此,当她得知他又一次算计她时,才气他,恼他,恨他,远离他,可现在该怎么办?她还能恨他,恼他吗?她还能逃避吗?他们本是不可相交的平行线,命运却将他们一次次纠缠在一起。 孟蝶这人很简单,从未想过什么轰轰隆隆的爱情,即使来到这个时代,她想得更多的就是报一家之仇后,如何的快意江湖,做一个剑客,就如华一样,累了,就找一个顺眼的,能够忍受她欺负的老实人,把自己嫁了,粗茶淡饭也乐个自在。 她从未有想过与这些王孙贵族扯上关系,包括阿止,赵雍,他们表面光鲜,却是内心孤独,他们虽一乎百应,却也更多的身不由己,他们一生为了权利,也许到头来,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所以,她一直逃避,逃避阿止,逃避赵雍。可如今,她逃得了吗? 孟蝶轻轻的拉起他的手,抚摸在脸上,喃喃自语,为何如此?为何如此?心中万般苦涩。 她要的他给得了吗?正如他要的她同样也无法办到。 他是王,她要的一夫一妻,他给不了,她是平民百姓,他要的政治支持,她办不到,仅心中那份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就如现在的社会,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情总是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她不敢爱,她爱不起,他太珍贵? 孟蝶越想越心烦,越想越心酸,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多愁善感?这还是她吗? 抛去这些烦恼,瞧了瞧赵雍,抚上他的额头,似乎不再烫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天己经微微发亮,再一次给他换了药,孟蝶靠在榻边,晕晕而睡。 正在浅睡之中,突然手被重重一捏,孟蝶一个机灵,猛的抬起头来,瞧着赵雍己经睁开了双眼,正迷糊的看着她。 孟蝶惊喜不己,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声音沙哑而不失柔和, “你,醒了?”言毕,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唇微微颤抖,泪水激动的流了出来。 赵雍紧紧的看着她,看着她,然而,他一动不动,一言不语,表情木纳。 孟蝶瞧着,着了急,喜悦之情瞬间消失,脸色突变紧张,抚上他的额头,急切言道, “怎么了?还有那里痛?” 他仍旧不语。 “赵雍?你怎么了?” 孟蝶瞧着他呆呆的模样,吓得七魂六魄俱失,泪珠儿更是大颗大颗的落下,她有些手足无措,心里全完没了主意,声音颤抖, “别吓我,赵雍?” ------------ 第89章 :情动(1) 更新时间:2013-09-27 “我,我去唤人。”孟蝶结巴而言,强列压着内心的不安,起身就要离去,然而赵雍却是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赵雍?”孟蝶再次唤着他,声音哽咽得不行,她睁大着双眼,眼神透着无比的紧张,眉头紧蹙。 见他缓缓的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抹去她眼角的泪滴,她一动不动,他的声音轻得如天空中飘扬的柳絮,空洞而漂渺,却又充满着无比的宠爱与柔情。 “怎么哭了?” 怎么哭了?怎么哭了?仅一句话,让一直处于惊慌边缘的孟蝶为之一愣,随即梨花带雨,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双肩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激动,惊讶,喜悦,众多情感交集在一起,让她越哭越伤心,一天一夜,心里一直崩着的那根玄终于得到松弛,他活了过来,他终于活了过来,一天一夜的担心,一天一夜的祈祷,老天爷这次没有捉弄她,一种死里逃生,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因他的苏醒而真正的体会到。她很想大声呐喊,发泄心中的压抑,宣泄那份珍贵的喜悦,她的表情丰富,悲伤中透着喜悦,惊鄂中透着激动,泪水不停的落下,脸上又挂着微笑,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又止不住的微微颤抖,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甚至冒出丝丝微汗,她想言语,却哽咽得嗓子隐隐作痛,她的眼神闪着光芒,闪着希望…… 赵雍的神情逐渐变得清晰,初醒时,他有短暂的迷茫,只觉浑身软弱无力,像散了架,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觉得自己是一股游魂,他拼命的想抓住什么,却不能,他仿佛做了个梦,梦见小儿离他而去,梦见在一片充满雾气的水潭里,一个小小的人影躺在水面上,他拼命的游了过去,终于抓住她的双手,然而,她的面容却模糊不堪,是她吗?是她吗?直到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他才回过神来…… 小儿就在他的面前,她在哭,她哭得很伤心,然而他的心却很喜悦,她还活着,她没有离他而去,他一遍遍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然而她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像屋檐的雨滴,怎么也止不住,他心里慌了,乱了,这样的她,他从未见过,他的心也跟着纠痛起来,他不要她如此伤心,他宁原她对他龇牙咧嘴,他反握她的手,轻轻一带,她伏在他的胸口上,她怕压着他的伤口,她欲撑起身来,他却不允许,他搂着她的肩,紧紧的搂着,她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漫延在心里,只听他喃喃言道, “小儿是因孤而哭?” 不是询问,而是一种肯定。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搂上了他的腰,他的身子为之一颤,他的眼角有着湿润,心脏狂跳不己,甚至不得不张着嘴喘着气,她没有再排斥于他,一份浓浓的情意在两人之间流转,随后两人都没在说话,此刻任何的言语都显多余…… 孟蝶睡了一个安稳睡,精神好了很多,伸伸懒腰,瞧着屋顶发了会呆,脸上露出一丝傻笑,心里有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咬咬嘴唇,忆起昨日在赵雍榻前睡了过去,后来还被妇人撞见,尴尬无比,这才急急回到小屋,此刻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一种说不上来的甜蜜之情拥上心头,外面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她的心暖暖的。 起身后,穿上妇人为她准备的麻衣布裙,颇为合适,这种平民裙装,不比富人深衣那般讲究,袖口狭窄,腰身紧致,裙摆宽大,本是为了方便妇人做活,却也存托了她的窈窕身姿,胸部没有白布缠绕,更显凹凸有致,倒让孟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着女装,仍觉得怪怪的,不知赵雍瞧着她这幅模样会是怎样的表情? 长吁一口气,长发披肩,用一小布条束一个结,清爽淡雅。 正欲出门,撞着妇人端一盆清水进来,瞧着她的模样,眼神一亮,盈盈而言, “赵氏乃富贵之人,穿上粗葛布衣,也不失贵气。” 孟蝶忙接过木盆,突听妇人一句赵氏,随即一愣。 “赵氏?” 妇人好奇她的表情,“君子姓赵,女乃他之妇,自然冠以夫姓,赵氏不喜此称呼?” “啊?!”孟蝶尴尬一笑,“否,否,然,吾与他并非夫妇……” 孟蝶的话还未言完,却听妇人格格的笑了起来, “吾知,君子己言明,夫妻之间如唇齿相连,岂有不相磕之理,赵氏何必行事偏激,赵氏跳崖,君子随之,足表真心,吾见赵氏对君子也是情深意意,进山寻药,险些丢了性命,如今两位贵人均安,也是神明护佑,可千万别在意气用事,说什么并非夫妇之言,若让君子听去,又会恼心。” 妇人之言,孟蝶听得一愣一愣,什么夫妇,什么跳崖,她可是被推下的,欲辩解,却又无处开口,唉,孟蝶暗叹一口气,暂且由他们误会去吧。 接过妇人递来的锦帕,孟蝶擦擦脸,又端起木盅,准备漱口,又听妇人言道, “赵氏年轻,以后还有机会,即使一时不能受孕,也不用过于担忧,吾嫁入夫君三年之后,才生下大子,又过三年二子,幼子才相继而来,呵呵……” 孟蝶听言,一阵咳嗽,漱口水呛进了嗓子里,满脸涨得通红,赵雍这厮究竟都说了什么呀? 妇人停下唠叨,忙拍着她的背,孟蝶再也无法做到镇定,不好意思的言道, “吾,吾去看看他。”言完狼狈而逃。 走出屋子,孟蝶立马沉下脸下,怒气冲冲,她还从不知道,赵雍胡说八道的本事居然如此出神入化了,都己远超于她了。 猛的推开他的房门,瞧着他居然端坐在几旁,正在喝一碗栗米粥,他着一身褐色麻衣,头发并未束起,而是披于身后,脸色还有一些苍白,也清瘦了不少,然仍旧掩示不了高贵的气质,及周身散发出的王者气息,孟蝶好生纳闷,这厮不管处于何境,都是一幅妖孽样。 他的动作如此优雅,显示出极高的涵养,然眉头却是深深皱起,显然,此食对于他,实在难以下咽。 赵雍抬起头来,瞬间,脸有露出一丝惊喜。 孟蝶直直的走过去,没好气的端开了米粥,劈头责问道, “汝与妇人胡言乱语,不佩享用此食。” 赵雍好笑的看着她,“孤,吾言之何语?” “汝?…..”话到嘴边,孟蝶着实说不去,红了红脸,暗忖,奇怪,我堂堂新时代的女性,被这厮占了便宜,且无反驳之力? 她咬咬唇,鼓起勇气言道, “谁是你妇?谁生不出孩子?”言完,又一阵哑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此话似为不妥。 果真,赵雍呵呵的笑了,随之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起来, “过来!” “嗯?” 孟蝶瞪着他,不为所动,赵雍斜眼瞟了瞟她,眼角竟是笑意。 “孤,吾有些不适。” 孟蝶听之,收敛脸上的怒气,疑惑的看着他,想确定此话的真假,不适?他不是挺精神的吗?然,瞧着他又咳嗽起来,不由得心里一紧,急急来到他面前,手放在他的额上,谁知,赵雍伸手一拉,把她往怀里一带,孟蝶重心不稳,却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随即他的手绕了过来,扣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 孟蝶这才知上了他的当,又羞又怒, “汝骗我。” “否,吾真有不适。” “何处?” 赵雍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之上,柔情而言, “此处。” “嗯?”孟蝶摸了摸,暗忖,莫是伤口在痛?抬头紧张的看着他,却见他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心跳如鼓,乃小儿所至,小儿该如何治之?” 他语气柔柔,眼神灼灼,孟蝶随之一愣,又满脸通红,颇不自在,她扭了扭身子,欲挣脱他的束缚,然,却不得。 岂直他心跳如鼓,孟蝶也是心如鹿撞,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是她来兴师问罪,为何却变成这番情景?如此暖昧。 赵雍双手搂着她,两人的脸近在咫尺,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耳际,有着麻麻的感觉,引起她一阵战栗,耳根子隐隐发烫。 赵雍好心情的看着她的囧态,格格的笑出声来, “小儿羞也。”然后又凑近她的耳边,有意无意的碰触她的耳垂,喃腻而言,似如撒娇, “吾饿了。” 孟蝶身子一僵,此话说得真是暖昧之极,她瞟了瞟他,又瞟了瞟几上的粟米粥,急于离去,连言语都是急促。 “汝先吃食,我且出去。” 言完,猛的站起身来,却又被赵雍拉坐在腿上,双手更加紧紧的环住她的腰。 “否,”赵雍腻道,“小儿喂之。” 啊?孟蝶瞪着他,表情惊讶,这厮何时变得如此难缠?这还是那个严峻冷酷的赵太子吗?全是一幅赖皮的模样。 “汝,自己动手。”孟没好气的言道,再次扭扭身子,这样坐在他腿上,真是如坐针毡,身子也越来越僵硬, 然,赵雍却嘻笑道, “吾搂小儿,如何吃食?几日来,不都是小儿喂之。” 嗬!他还理自气状了?那不是因为他晕迷未醒吗?孟蝶皱起眉,双手抵在他的胸膛,试图避开一些距离,然而,他却越靠越拢,直到他的唇来到她的唇边,轻轻一碰,如蜻蜓点水,孟蝶却犹如触电,急急的垂下了头,一颗心跳得毫无规律,难道这就是情窦初开的感觉?羞涩,甜蜜。 赵雍并未放开她,再次低头啄啄了她的唇,就如小鸡啄米一般,似乎还不满意,最后,竟是含着她不放了。 瞬间,原本僵硬的身子更如雕像。 他在她的唇上吸吮,轻咬,像是在品尝美酒,珍惜,爱怜,孟蝶愣愣的微眯着双眼,只能瞧见他的睫毛一颤一颤,他的睫毛真好看,又密又长……. 正在游思之中,只觉腰间一紧,他的吻变得急促,他的舌撬开她的贝齿,追逐着她的丁香,引逗着与之缠绵。 孟蝶吓得身子向后仰,他却一手抚上她的后脑,不允她有丝毫的退怯,他的吻逐渐霸道起来,攻城掠池。 孟蝶不由得‘嗯’出声来,似是呻吟,似是抗议。 她的唇一阵火辣,隐隐感到一丝疼痛,这厮永远不懂怜香惜玉,她有些生气,就着他的舌尖,一咬,却又不忍心用力,然在赵雍看来,却是带着无比的挑逗,更加买力的吸吮。 孟蝶又气又恼,他大爷的,每次都被这厮欺负还没有反抗能力,别以为只有他会亲吻,孟蝶豁了出去,反客为主,双手由抵着他的胸膛改为搂上他的脖子,身子靠近他,开始主动回吻着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豪情壮志,舌尖伸入他的口中主动与之缠绕,瞬间就被他紧紧吸住,犹如是掉进陷阱的猎物,孟蝶为之一愣,却仍旧不愿服输,她非要夺回主动权,她又咬住他的舌尖,一丝银渍从嘴角流下。 赵雍一惊一喜,小儿不但没有排斥,还主动相迎,虽然她的齿咬得他唇一阵麻木,但更加激起心里的欲望,只感腹下一阵燥热,双手在她背上不停的抚摸着,最后来到她的股侧,顺着一路上向,停留在她的胸前,隔着衣衫,揉,搓着。 她的胸部圆润挺立,即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着那份柔软,这更刺激着他的全身感观,只觉周身血液都在沸腾,他想要得更多,手己滑入她的领口,接触到她的肌肤,意乱情迷下的孟蝶一个机灵,瞬间回过神来,才知玩过了火。 她一把抓住他不安份的手,又避开了他的亲吻,开始慌乱, “别,别……” 刚才的那份豪情壮志早己消失殆尽,最终,她还是败下阵来。 赵雍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放在她的胸前,头抵在她的额上,鼻尖顶着鼻尖,他脸色红晕,眼中有着浓浓的欲望,额上己渗出汗水,喘着粗气,似做强列的挣扎,他险些失控,或许他己经失控,若不是小儿立马制止,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想她,渴她,却也深知,小儿才刚刚接受他,他不能如此着急,她不比一般妇人,感觉她颤抖的身子,他收回了放于她胸前的手,克制着身子的欲望,渐渐的平息了气息,但仍在她耳边喃喃言语, “小儿,小儿……” ------------ 第90章 :情动(2) 更新时间:2013-09-28 良久,他平稳了情绪,下巴磕在她的头上,突然言道, “往后不准如此冒险。” 孟蝶听之,泪水止不住的就流了下来,他说的是她进山寻药一事,他不准她冒险,那么他呢?他为她跳下山崖,可有想过后果? 她靠在他的胸前,默默骂道,赵雍,你就是个疯子!…… ********************************************************** 山村位于凹谷之中,与世隔绝,村民一年才出山一次,用猎物换取食盐与粟米。孟蝶打听到,此处离最近的城镇要翻过两座大山,路行一月,且必须成群结队,因山中野兽众多,障气弥漫,道路陡峭,无人引之,入山必死。 孟蝶闻之结舌,这简直比原始森林还要原始,还好,伯答应,等他们调理好身子,挑选几位力壮的村民,护送出山。 村民知两人皆富贵之人,在水潭边搭救时,他们衣着配饰皆为华丽,其后,言行举止优雅,村民视二位为贵客,为上宾,一侧因他们的纯仆,二侧这里的人终日不知世事,对他们有着好奇之心。 孟蝶在村里溜达,身后总爱跟着两个小屁孩,乃妇人之子,这让她想起‘鼻涕虫’,对他们甚是喜爱,孟蝶童心未泯,常与孩童们在院里玩闹。 一日,孟蝶站在屋檐下,瞧着孩童在村口追逐野兔,游戏,几名村妇围坐一起一边织布,一边眼角带笑的看着他们,偶尔转来欢乐的笑声,这样温馨的场面,令孟蝶动容,所谓的幸福也许就是如此吧,他们没有锦衣玉食,没有亭台楼阁,但他们有着最纯真的笑容,想起以前在吴邑村庄,村民还会因战乱而担忧,而这里的人们才是真正的无忧无虑,远离战争,远离苛捐杂税,过着赛神仙般的生活。 长叹一口气,只觉腰身一紧,瞬间就被带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猜也知是谁,乃赵雍无凝。 在她的精心照顾下,他的身子恢复极快,伤口也不在化脓,两日来,他缠她甚紧,衣要她穿,食要她喂,就连出门也要她搀扶,孟蝶知道并非他娇气,他是故意而为之,两人相处融洽,没有针锋相对,没有言语相讽,他对她温柔似水,她在他面前小鸟依人,在这个没有争纷的‘世界’里,他们就如一对神仙眷侣。 只听赵雍的柔言在她耳边响起, “为何叹息?” 孟蝶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无他,只是颇为羡慕。” 赵雍没能瞧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苦涩。 “嗯?”赵雍靠近她两步,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眼神却瞟向玩闹的孩子,“小儿喜爱孩童?” 他未用‘孤’自称,不想引起村民的疑惑,更多的表示了与孟蝶的亲近。 “然,孩童无虑,纯真可爱。”孟蝶悠悠的言道,心里又想起了‘鼻涕虫’,眼前晃过他那憨厚的笑脸。 “小儿可愿为吾育之?” 赵雍之言吓她一跳,这厮说话怎么越来越没了分寸?她转过头来,瞪着他,却见他脸上浓浓的笑意,嘴角上扬,深邃的眼眸闪着勾魂摄魄的光芒,增添几分撩人风情,本就生得妖孽,还要摆出这幅模样,分明是在勾引她嘛,孟蝶皱了皱眉,堵气而道, “不愿意!”随即进了屋,身后却传来赵雍呵呵的笑声。 赵雍随她而入,瞧她己跪坐在几旁缝补一块兽皮,好奇的于她身边坐下,也不言语,只是睁大眼睛啾着她,外面不时转来孩童的嘻笑声,让他突然觉得现前的一切不就是一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吗?不觉微微出了神。 孟蝶根本就不懂针线,却也一脸专注,这个时代的针粗造不好使,不知被刺了几次手指,直到他看不下去,夺下她手上的兽皮,扮开她的手仔细瞧着,每个指尖上,都有针眼,于是好笑的言道, “小儿在缝衣,还是在扎手?” 孟蝶不悦的瞟了瞟他,不理会他的趣笑,抽回手,重新拿起兽皮,然,又听他言道, “怪也,怪也,小儿为何不会女工?” 孟蝶听言,翻了个白眼, “谁说女子就应会女工?” 赵雍眨眼正色道,“妇人织布造饭,相夫教子,乃之责任。” 听他说得一本正经,倒有几分教导模样,孟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下手里的活,偏头瞧着他,一幅受教的表情, “那丈夫责任何为?” 赵雍靠近她,扬眉道,“自是护家护国,光耀社稷。”最后一句,“延绵子嗣”他咬词特重语气又暖昧。 孟蝶听言,暗忖,这厮怎么老想着子嗣之事,却不知,是他听从了楼园的‘策略’,为了留下她,须得让她怀了孩子。 虽然与她的关系有了进步,赵雍仍没有把握能让她一心一意跟随,且她的身旁还有一个燕职,于是这几日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孟蝶自是不知这些,对着赵雍呶着嘴,长长的吐出一个字来, “猪—!” 赵雍不知何意,然而瞧着她的表情,也知不是好话,但是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怔了怔,一眼不眨的盯着她,她不知道,刚才她呶嘴的表情有多诱人,己魅惑他心。 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扬兮,朱脣的其若丹。 美眸炯炯放光,明亮的眼珠流转有神,弯弯的细眉象蚕蛾飞扬,鲜亮的红唇似点过朱砂。 他的视线落入她的唇上。 于是狡黠一笑,一幅不解的表情言道, “什么?” “猪—!” 孟蝶再次撅起嘴来,嘻笑着对他拖出这个字,然而瞬间,嘴唇就被他含住。 “嗯!”孟蝶惊讶的瞪大双眼,双手立马抵在他的胸膛。 这个偷吻很短暂,他随即放开了她,呵呵的低笑出声,孟蝶不悦的皱起了眉,这厮不分场景,做事越来越为所欲为,屋外还有村妇,孩童,若被撞见,她以后还怎么见人? 她脸颊微微泛红,他却笑吟吟,颇为得意。 她咬咬唇,没有底气的对他警告道, “以后,休得对我无礼!” “为何?”他显得十分的无辜,听之言语,还理直气壮。 孟蝶瞪他一眼,他却把她搂在了怀里,她挣扎,他搂得更紧。 “放手,小心被他人撞见。” “无防,门己栓上。”他赖皮的言道。 “你?……”孟蝶气极败坏,“汝乃堂堂太子,怎能如此这般?” “如此那般?”赵雍嗅了嗅了她的秀发。 “毫无庄重之态。”孟蝶欲扮开他的魔爪。 “吾之庄重用于朝堂之上,用于百姓之间,夫妻之乐,悠然自得。”他再次紧紧的扣住她的腰。 “休得胡言,谁是你妻?”孟蝶力气用尽,他的手还纹丝不动。 赵雍听之,微微放开了她,她长吁一口气,然被赵雍扮过身子,面对他,她抬起头来,瞧着他己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严肃,仿佛他接下来说的话是多么的重要, “小儿,随吾入赵可否?” 他说得诚肯,有几分期待,又带有几分不可拒绝的强硬。 孟蝶有些心慌易乱,她害怕的事终于来了,随他入赵又能如何?进入他的后苑与他众多美人争风吃醋?来个宫斗?把她的青春年华都埋入那深宅之中?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但是,她也放不下他。 孟蝶摇摇头,不想去面对这些恼心之事,而在赵雍看来,她是在拒绝于他,不由得慌了神,再次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赵雍的紧张,她感觉到了,心里一阵恍惚,她靠在他的肩上,喃喃而道, “吾要思之……” 原来她不是拒绝于他,赵雍松了口气,然而心里也有些失落,她的犹豫,是否因为燕职?他知,他们同在小山村里生活了三年,他知,他曾为她出生入死,他知,为了他她也会不顾性命……想着这些,赵雍心里有些妒忌,有些担忧,他抬起她的下颚,含情脉脉的瞧着她, “孟蝶,吾心悦于你!” 他第一次称呼她的名字,如此深情而正式的告诉她,他喜欢她,孟蝶为之一震。 他亲吻她的额头,眉角,脸颊,又来到她的唇上轻轻撕咬,她闭上双眼,脑子里一直萦绕着他的那句话,“吾心悦于你!吾心悦于你!”一时间心乱如麻。 两人正在忘情一吻时,门突然被推开,却是一小孩童跑了进来,瞧着两人的情景,顿时愣住,张大着嘴巴。 孟蝶推开赵雍,脸如朝霞,赵雍却是黑着一张脸,瞪着这个不速之客,小孩童吓得大哭起来,嗖的一下又跑了出去。 “汝为何吓他?”孟蝶不满的嘟了嘟嘴。 赵雍一幅无辜的表情,“他不该闯入。” “汝言之,门己栓上?”她有些恼他,不过幸好是一孩童,若是被妇人瞧见还不怎么取笑于她。 赵雍听言,凑到她的面前, “吾再去栓之?” “嗯?”孟蝶一时还未反映过来,瞧着他狡黠的笑容,顿时尴尬无比,这厮又在想什么歪事? 对于如此赖皮,温和的赵雍真还让她一时不能适应,她还记得几月前,他对她还暴跳如雷,她对他还刀刃相对,他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对待政敌的狠绝无情,甚至对她奸诈使滑,她离开他两月,他就变得如此彻底? 她咬着唇打量着他,而他也打量着她。 她的眼神充满不解,他的眼神充满柔情。 她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准看,不准笑!”孟蝶抚上他的眼,他的嘴。 他捉住她的手,吻上她的手心,柔声而言, “吾因小儿乐而乐,因小儿忧而忧。” 孟蝶身子又是一颤,这厮说起情话来,还真是无人能比,她觉得自己己完全陷入他的柔情之中,落入了蜜罐,不可自拔。 ------------ 第91章 :惊喜 更新时间:2013-09-29 新郑,质子府。 燕职在黎明时分被雨声惊醒,幽暗的书房内,他独自一个枯坐在几旁,屋外刮起呼呼猎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掀起他鬓角的墨发飞扬着,背脊一阵凉意,瞬间遍布了全身,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来人!”他的声音嘶哑,连着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己几日不思饮食,几日奔波于丛山之间,寻找孟蝶的消息,却无果。 他知道她不会就此而去,他从不相信她就此而去,他肯求韩侯派了大量的士卒四处寻觅,他甚至想着攀下悬崖,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然,他的护卫,他的贤士,他的跟随者,满满的跪了一片,他们言之,他跳,他们理当跟随,他们言之,公子要以大事为重,不可儿女情长,他们言之,易王后还在燕宫等着他的回归,燕国百姓还在等着他的回归,他不该弃社稷,江山于不顾……他们搬出一条条道理,一件件责任,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大事?何为大事?争权夺利?开疆扩土?让燕氏子孙永保社稷?他突然一阵恍惚,这些都比孟蝶重要吗? 书房一片死寂,雨滴滴的落下,打在窗棂上发出哒哒的声响,传入他的内心深处,是无边的孤寂。 一奴弓着身子出现在门口,小声应道, “公子可有吩咐?” “何时?” “寅时?” 寅时?燕职喃喃自语,为何还如此这般漆黑?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隐约着树影在晃动,他起身走至窗口,一阵冷风迎面扑来,夹带着冰冷的雨滴,他的脸感到瞬间麻木,似没了知觉。 “公子,风大,还须保重身子。” 燕职双手抓在窗棂上,支撑着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对奴仆的话置若罔闻,片刻,淡淡的声音转来, “撑灯吧。” “诺!” 屋内有了响动,片刻灯光闪烁,然而燕职仍身影萧萧,灰灰暗暗,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眼漆黑如墨,透着冷列的光。 奴仆含胸退出,关上了门,屋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宁静。 燕职瞧着窗外的丝丝的细雨,出了神。 须臾,一阵踏踏的脚步声传来,于屋外停住, “公子,华有事禀报。”屋外传来华急切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压着喜悦。 然,还未等燕职开口,华己推开屋门,大步踏了进来,跪在木板之上。 “公子,吾寻得一人,言之,曾掉下山崖,落入水潭,被谷中村民所救。” 燕职听言,嗖的转过身来,身子不由得颤抖, “此言属实?” “属实,华己领来此人,公子可细问。” 燕职冲上前来,激动的一把抓起他…… 驿馆内,灯火辉煌,楼园在院内整顿人马,数十之众,却无一人出声,此刻,他们个个脸色凝重,有一份颓废,一份自责,一份希望,一份视死如归。适才质子府差人来报,寻得一落崖之人,可带他们入深谷探寻,这就是他们的希望,不管此程如何险要,也无所畏惧。 众人整装待发,楼园瞧了瞧大家,正欲上马,仇夜走了过来,脸色同样的凝重,因仇夜责备楼园没能护好主公,己与他几日没有言语,如今,这最后的希望,全落在了楼园的身上,仇夜定要万般叮嘱,两人并肩做战多年,相互间默契十足,他还未开口,楼园抢先言道, “此去,不得主公绝不返回。” 仇夜突然眼眶红润,若不是邯郸有使者要来,他定会一同前去,他十分明白楼园此话的意义,他是要以死谢罪,他又何尝不是,如果未寻回主公,他也绝不苟活,仇夜朝着楼园点了点头,这属于男人间的约定。 楼园翻身上马,众护跟随,“得踏”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赵雍失踪的消息早己传回邯郸,引起邯郸朝堂混乱,赵国百姓愤愤不己,赵国太子于韩国求亲,以结两国之好,为何失踪?众说纷云,赵侯随即大兵压境,同时派宰相肥义入韩讨以说法,而魏国也蠢蠢欲动,调兵频繁,一场血雨腥风又将来临。 就在众人为了孟蝶与赵雍失踪之事费心之时,山村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是遭到了野兽的袭击。 一日夜晚,野兽跳过了村口陷坑,袭击了一户人家,至一家四口身亡,连尸体都未找到,只留下一个受伤的孩童,因起夜才逃过一劫,那只野兽具孩童的描述,是‘貘’无凝。 野兽袭村,并不是没有发生过,然而村民们在村口外设有陷坑,即使有兽袭来,众人也会立马得知,然,那夜若不是孩童的呼叫,此村恐伯早己遭到‘血洗’,众人嘘唏不己,人心慌慌,再也没有昔日的欢笑。 此兽显然己通人性。 孟蝶来到村口,查看了陷坑情况,陷坑边缘留有野兽的巨大脚印,而陷坑却是完好如初,陷坑分四个方向,每处深宽数米,犹如一条壕沟,把整个村子围在中央,坑内还有削尖的竹条,有两条‘安全’通道供村民行走。是巧合还是此兽己知陷坑位置而避之?若是后者,那么此兽岂不是具有人的智力? 孟蝶一想到此兽的凶悍,不由得打了个寒蝉。 她双手比划一番,觉得此坑还得深几许,宽几丈,她蹲于地上,正着摸着如何能制服此兽时,赵雍的声音远远传来。 瞧着他着急的模样,心里一阵暖流流过。 “为何一人跑到此处?不知险乎?”他的语气有着责备。 孟蝶起身,拍拍手上的泥土,朝他一笑。 “吾在寻捕兽之法。” “哦?可有策?”赵雍挑了挑眉,深知她多谋。 孟蝶唉了口气,摇摇头,赵雍拉过她的手,“无须担忧,村民靠山而生,定有法应之。” 孟蝶点点头,瞧着他,欲言又止,然最后还是言来, “吾知你心系国事,欲早日离开,吾也担心……”她本欲说燕职,但怕他无端不悦,到嘴的话又吞了下去,接着言道,“吾也担心,丢了太子,外面定是乱做一团,然,众村民于你吾有恩,应助之,且出山也需村民带路,蝶思,除去此兽,方能离开。” 赵雍的身子己大好,伤口也己结疤,孟蝶深知他心里之事,而自己也有诸事未完,虽喜此处之宁静,却也不得不离开。 赵雍听之,溺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含笑而道, “吾知,山村有难,理当助之,小儿担心于吾,还是担心村民?” 孟蝶拍开他的手,嘟了嘟嘴, “担心村民,也担心汝。” 她言得小声,然赵雍还是听见,心里大悦, “小儿可愿随吾入赵?” 又来,这厮又来逼她。 孟蝶嫣然一笑,不应道,朝着村外而去。 赵雍着急,上前两步拉住她, “小儿欲去何处?不知危乎?” 孟蝶指了指地上的脚印,对曰, “按着脚印寻之,或许会有所发现。” 赵雍皱起眉,沉思片刻, “何不叫上村民一起?” “不必,村民要守护弱小,吾等小心行事即可。”言完,偏头瞧了瞧他,调侃道, “汝,惧之?” 赵雍随即黑着脸,拉着她的手, “吾于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由,一只畜生有何惧?” 孟蝶听言,呵呵的笑了起来,由着他拉着朝村外走去。 一路行来,两人不似寻找线索,而如情人漫步,孟蝶一路打趣,言语极多,赵雍静静听之,偶尔冒出两句精辟之言,自是让她又羞又怒,她突然觉得,此时的赵雍犹如换了个人,那还有昔日的模样,是他藏得太深,还是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不过,她似乎有点喜欢这样的他,虽然温和得让人‘讨厌’。 两人约行半个时辰,野兽的脚印被一处溪水所阻断,孟蝶随着溪水望去,不远处有个大大的水潭,令他们惊讶的是,水潭四周漂着一层淡蓝色的雾气,薄如轻沙,悬浮于空中,如人间仙境。 两人互看一眼,颇为惊喜,近至水潭,水面上的雾气更浓,孟蝶伸手掬之,大为奇怪,此水温热适中,莫是一处温泉? 孟蝶就要下水,赵雍急急拉住她,蹙眉道, “此潭颇为奇怪,小儿不得入。” 孟蝶这才忆起,这个远古时代,或许还不闻温泉之事,于是笑言道, “此谷人间仙境,此潭吸收日月精华,如此妙处,为何不入?” 言完,又要下水,然,赵雍死拽,两人一拉一扯,各不相让,赵雍一用劲,却是拉破孟蝶衣袖,她随即立足不稳,直接扑进了水里,湿了全身。 “赵雍,混蛋!” 孟蝶气极败坏,赵雍一愣,即尔哈哈大笑起来。 他也不扶她,就站在潭边瞅着她的狼狈样,一脸得意,像是在说,不听吾之言,后悔己晚矣! 孟蝶瞪着他,暗忖,温柔仅两天,又原形毕露,此乃笑里藏刀,锦里藏针之小人。 她重重哼出一声,起身扭头就走,未行两步,就被赵雍从身后紧紧搂抱于怀。 孟蝶自是不依,两人又扭扯成一团。 孟蝶对着他的手碗张口咬下,赵雍闷哼一声,也不抽回,直到她消了气。 他的手碗己有一个深深的牙印。 “活该!”孟蝶瞧着,言语虽硬,语气却含着娇嗔。 赵雍低头瞧她,嘻笑道, “小儿如此用劲,吾甚痛,不公也。”言完就朝她的嘴唇咬去。 孟蝶此时反映迅速,急急后退,不让这厮得成,谁知脚下有物相伴,一个踉跄,就要倒下,赵雍上前两步搂上她的腰一个急转,两人纷纷倒于地。 “啊!”孟蝶惊叫出声,然却并非想像般的疼痛,原是倒在赵雍身上,只听身后的他又是一声闷哼。 孟蝶急急起身,此潭边缘有众多石块,莫是受伤了?转身看向赵雍,突然见他身旁一块石子犹为眼熟,拾之,仔细辩认,似为硫磺,一时惊住。 ------------ 第92章 :火药 更新时间:2013-09-30 孟蝶反复闻之,确认此物乃为硫磺为不凝,再观潭之雾气,恍然大悟,那幽蓝色正是硫磺散发之气。 于是,孟蝶顾不上赵雍,就着潭边寻起硫磺来。 赵雍眉头一皱,此刻他还躺在地上,心里那个气呀,又无处发作,朝着孟蝶大吼一声, “小儿,居然弃吾于不顾。” 听那语气,还颇有几分委屈。 孟蝶懒得回头,也懒得应答,继续寻找,这东西可是宝贝呀,居然又让她寻得两块。 孟蝶瞧着心喜若狂,只觉身上一暖,回头一看,原是赵雍脱下自己的外衣披于她的身上, 他的脸黑黑的,语气颇为不悦,然而言语却又让人感动。 “山谷寒气颇重,小儿切无受寒气侵体。” 孟蝶抿了抿嘴,脸上挂着羞赧的笑容,知他还在‘生气’,于是眨了眨眼,飞快的朝着他的脸颊一亲,然后又迅速的跑开。 赵雍一愣,瞬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那还有半点气恼,朝着她追了过去。 回到屋子,孟蝶一手托腮,一手扣着几面,瞧着几上的几块硫磺发呆,此物对于她来言,再熟悉不过,前世经常与之打交道,硫磺乃是制造火药的原料之一,火药在宋朝发明,而这个时代硫磺只是做为药材被使用,如果,她能制出火药,那么是不是历史就将随之改变? 孟蝶有些激动,有些兴奋,难道自己将开创一个新的历史?想想有点不可置信,可自己能够来到这个时空,本就匪夷所思,这天地之间,有什么不可以发生呢?但是,如果历史改变自己还有可能存在吗? 孟蝶一夜无眠,清晨刚见周公,又被院里孩童的吵闹惊醒,打个哈欠出门,见着妇人拿着树枝正在责打两个幼子,孩童的哭声让孟蝶心里一阵酸楚,急急的走过去,夺下妇人的‘凶器’,两个孩童见着‘救星’到来,纷纷避于她的身后。 孟蝶不由得问道, “这是为何?” 妇人叹了口气,“赵氏不知,两崽实为顽劣,偷偷跑出村外,若遇猛兽,如何是好?适才责之。” 自从发生野兽袭村一事,村里整夜都有人巡逻,村里的孩子也不准出村玩耍,对于这些‘野’惯的孩童来言,的确有些‘残忍’,见他们哇哇大哭,孟蝶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奔回屋子,拿出一个圆圆的‘球’来。 这是她前日用兽皮而制成,‘球’内筛着树叶干草,她来到孩童面前,在他们眼前献宝似的一晃,孩童立马止住了哭声,好奇的瞧着她手中之物。 她蹲在孩童面前,笑言道, “此物为鞠,有一游戏名蹴鞠,想玩吗?” 孩童点点头,孟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言道, “谁能抢到此鞠,赐中此树,谁就获胜。” 见孩童不甚明白,孟蝶把鞠放于踝处,轻踢起来,数下之后,赐向大树,正中目标,孩童张大着嘴,此游戏他们何曾见过。 “可有明白?”孟蝶笑问。 两童点头,于是,孟蝶领着他们在院内玩起了蹴鞠,刚才还伤心不己的孩童瞬间就玩得不亦乐乎,笑声顿起,接着又跑来几个孩童,院子更加热闹起来。 赵雍立于屋檐下瞧着玩闹在一起的人儿,嘴角露出了笑容,困在这里半月有余,虽然险些丧命,然而过得无比的轻松与快乐,这是他从来未有过的生活,最让他庆幸的是小儿不在恨他,恼他,她定是心悦于他,虽然她不承认,但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关心,她为他寻药,又衣不解带的守着他,不就说明一切吗?但为何她却不愿随他入赵?赵雍此刻又感到一阵迷惑。 孟蝶满头大汗的跑到他的身边,像一个孩子,笑言道, “玩否?” 赵雍摇摇头,用手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孟蝶眼珠一转,点起脚尖贴近他的耳际,小声又道, “有一事需太子助之。” “嗯?”赵雍来不及相问,就被她拉到一墙角下。 见她蹲在地上,用一木片在泥土里一阵寻找,十分好奇,只听她言来, “吾要寻一种白色物体,颗粒状,快助我寻之。” 赵雍听言皱起了眉头,让他一个堂堂太子,蹲在地上刨墙角?实不雅观,他立马退后三步,负手而立瞧着她,小儿之举动实为怪哉。 孟蝶寻了一片,无获,挠挠头,十分不解,嘴里喃喃自语, “怎会没有?” 猛的瞧见赵雍好奇的眼神,这厮还站在她的身后,一幅袖手旁观的模样,于是不悦的嘟起了嘴, “还不寻之?” 赵雍瞪着她,颇为不屑, “污垢之地,吾怎能寻之?” 孟蝶瞪大着双眼,站到他的面前,气恼而言, “土乃一国之本,岂为污垢?” 言毕,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又跑开,赵雍不解却也紧跟身后。 孟蝶竟是来到茅厕处,拿着竹片,又在其墙角下一阵翻找,赵雍连退数步远远的看着,实在是惊讶得不能言语。 片刻,只听她兴奋的大叫起来,急忙忙的奔回小屋,拿来一张麻布,装上渗有白色颗粒物状的灰泥倒入屋内的木桶,接着又打来清水一并倒入,赵雍欲随她进屋,却被闭于门外,随后,又听见屋内,乒乒乓乓的声音,任他如何敲门也不打开,只听她的声音传来:研究要事,无须打扰! 孟蝶的忙活,是为了提取硝石,这是制作火药最重要的原料之一。 自然界中的硝石往往是土壤中含氮有机物质在细菌作用下分解、氧化成硝酸后与土壤中的钾素化合而成的,它通常呈皮壳状或盐花状析出来,覆盖在地面、墙脚。孟蝶取之清水过滤,沸水熬煮,阳光晒干,两日后,她终于得到硝石结晶,虽然纯度不高,颜色偏黄,但在那样的环境己经很不错了。 硝石,在战国时代己经做为药材实用,然与世隔绝的山村,无法获得,孟蝶只能用传统的土方式练取,效果如何,试试便知。 接下来,就是提取木炭,山谷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树木,在村民的帮助下,用泥土筑窑,满装木材,点火燃烧,木材在窑内炭化,待挥发物逸出以后,剩余之物就是木炭。 硫磺,木炭磨成细粒,与硝石晶按照比例一起容于水里,然后放入青铜鼎内烘干,几日后,终于大功告成。 接着孟蝶把混合的粉沫倒少许于竹筒之中,并系于一大树上,准备一试,村民都围来观看,赵雍也好奇不己,这几日来,她神神秘秘,忙忙碌碌,捣出这些粉沫有何用处? 孟蝶来到赵雍面前,抬头凝视着他,一本正经的言道, “稍后,不管瞧见什么,都别相问,可否?” 赵雍疑惑的点头,于是孟蝶开弓拉箭,箭上沾有火油,点燃后,对准竹筒,只听嗖的一声,木箭射出,正中目标,然而,紧接着就是“崩”的一声巨响,一阵黑雾升起。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孩童吓得哇哇大哭,这是何物?那来的浓烟,那来的响声? 待雾气殆尽,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孟蝶靠近树木,只见树干炸了个小洞,树叶纷纷而落,树枝摇摇晃晃。 孟蝶嘀咕,威力不足,乃原料不纯也。 然而对于众人来言,可谓是惊天动地,村民跟着靠近大树,围观之,惊叹啧啧。 赵雍惊讶不语,定定的瞧着有些摇晃的大树,实在不敢相信,这些细小的粉沫,竟有如此历害?直到孟蝶来到他的面前,笑言道, “此物对付野兽如何?” 赵雍喃喃应之, “不死必伤。” 唉,孟蝶随即叹言, “若原料精致,野兽必死无凝。” 赵雍看着她,眼神充满探索,不解,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凝问,她是谁? 孟蝶被他瞧得一阵发毛,轻咳两声,转身离去,却被赵雍紧紧抓住了手臂, “此沫为何物?小儿如何得之?小儿究为何人?” 孟蝶听言,暗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汝适才应之,不能相问,若逼之,蝶只能相言,于梦中神人所授,信否?再言,蝶乃仙女下凡,信否?” 赵雍被孟蝶之话呛得脸上一黑,见她又‘扑哧’一笑,随即朝伯走去,商量捕兽一事。 村口之陷坑,因孟蝶的提议,深了几许,宽了几丈,然,孟蝶又言之恢复了原样,且加了几条通行之道,入夜,村内不在点上火把,不在有人巡逻,而是处于暗地观测,目的是为了引兽出现。 此兽己通人性,如此以来,此兽必定误为村庄再无防范,必会入侵,然,等待它的必是有去无回。 几夜无事。 众村民仍不敢安心入睡,反而更添几分惊恐之状,幸得孟蝶的‘神秘武器’,村民对这位贵人之策必信无凝。 夜晚的山谷美得令人沉醉。 繁星满天,璀璨夺目,月华如水,柔情蜜意。 此时正是盛夏,吟蛩鸣如雨,花香漫入夜。 孟蝶与赵雍坐在土夯上,各不言语,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几只萤火虫飞来,闪着淡淡的绿光,在他们周围萦绕不去,类星陨,若生花,疑神火,似夜珠。 赵雍伸手捉得一只,摊于手心,递到孟蝶眼前,纤纤玉体,翩翩弱翅。 ------------ 第92章 :吵架 更新时间:2013-10-06 孟蝶笑靥如花,伸出玉指轻触之,虫儿闪闪翅膀,飞于夜空之中。 瞧着远飞的萤火虫,孟蝶不由得呆了呆,只听赵雍在她耳边言道,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天下。” 孟蝶听言,皱起了眉头,她知自己最多算得上清秀,怎会惑天下?这厮又在打趣她?于是没好气的言道, “胡言乱语!” “吾言之惑天下,并非指小儿容貌。” 孟蝶奇怪的看着他,赵雍神眼闪着奇异的光茫,他思索了两日,针对那些粉沫,让他有种莫明的兴奋之感。 “小儿能毁之大树,自然能毁之城门,得小儿者得天下。” 孟蝶听言一愣,两日来他心事重重,一直以为他担心谷外之事,这才想尽法子逼野兽现身,好早日离去,却不料他对火药之事上了心,孟蝶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担忧,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此物只是戏耍而己,近攻伤己,远攻也不如弩弓威力,谈何毁城门,得天下?” “小儿不愿将此法授之?”赵雍反问道,语气颇为诧异,“有此法,再坚固的城墙又有何惧?可减少我赵国男儿死伤,一统天下可待。” 赵雍说得神彩飞扬,仿佛明日他即将得之天下,孟蝶深深的看着他,这个从小就在权利争斗中长大的少年,开疆拓土,赵氏社稷己成为他的己任,她该赞他理想远达,还是该讥他野心勃勃?或许她应该欣赏于他,他有一统天下的夙愿,如果不是知道历史,她真的愿意帮助于,然而,其后果又将怎样? 孟蝶表情怏怏,有些垂头丧气,她陷入矛盾之中, “如果此法外传,于我性命有忧,汝还想得之?” 赵雍听言大为吃惊,心里的那丝兴奋早己消失殆尽,他迷惑不解的看着孟蝶,欲确定此言的真假, “小儿所言属实?” “不知,”孟蝶苦笑一番,“或许无碍,或许有恙。” 这算什么回答? 赵雍低头默不作声,孟蝶不知他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暗自叹气,他对我的情,究竟不如一统天下来得强烈?虽然我不能改变历史轨迹,但我定要保他平安,赵雍你究竟在历史上扮演何等角色?想到此处,孟蝶好生后悔,为何前世她不好好学习,教官明明常以战国时期的战争为例,讲了好多著名的战役,可她脑子里却总是一片模糊,赵国何时灭亡?赵雍为赵氏几代君主?为何一点思路都没有? 孟蝶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颇有些心烦易燥,然瞬间就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随之一怔。 赵雍轻轻的搂着她,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手抚上她的背,似着安慰,在她耳边柔声言道, “即然与小儿性命有关,吾又怎能弃之不顾,小儿无须烦恼,吾以后不再问之。” 孟蝶只觉鼻子一阵酸楚,心里却犹如花儿绽放的那般绚丽,幸福之情,如决了堤的洪水,浩浩荡荡,从心理倾泻了出来,她嗖的抬头看着他,脸上尽是诧异之色,两只圆圆亮亮的眼睛,好像两盏小灯笼发散着惊喜而柔和的光芒,面前这个少年,弃之性命不顾随她跳崖,不是一时的冲动,他是真心的在意她,他不在逼她火药一事,他真的把她的性命看得比天下还重要吗?孟蝶感动得无法言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赵雍不曾料到她竟是这样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不仅菀尔,就算没有那些粉沫,他一样可以得到天下,同时他也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就是要把她牢牢的守住。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因她的喜悦而喜悦,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微微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孟蝶轻嗯一声,下意识的欲避开,却被他紧紧搂住,这个吻比以往都来得温馨而动人,他在她唇上反复吮吸,与她的丁香追逐嘻戏,她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都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暖昧,他的吻来到她的下巴,颈项,喉部,他把她压在了身下…… 瞬间,孟蝶只觉脖子一片冰冷,领口己被他扯至双肩,山谷的夜风从她裸露的颈部窜入她的身子,引起她一阵颤抖,随之,他火热的吻在她颈部流连,轻轻咬住她的锁骨……孟蝶心跳如鼓,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他的吻随即离开了她,取而代之的是他冰冷的手指…… 孟蝶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迷,他急促的喘息声,不似刚才透着浓浓的欲望,而是让她感到了一股怒气,她倍感疑惑,缓缓的睁开双眼,却瞧着赵雍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胸前的一块玉佩,一时间怔住。 她有些心慌,却也不明白为何要心慌。 她欲伸手取下玉佩,却被赵雍抢了先,他盯着她,眼里没了欲望,却是冒出了火花,她目光闪烁,不明其由。 “这是何物?” 他仍伏在她的身上,把玉佩举在她的眼前,责问她,孟蝶这才知道他为何生气,然,己被他突然变化的情绪引得一些不悦,刚才还情意绵绵,转眼就翻脸,这厮实在可恶之极。 孟蝶咬咬唇推开她,起身理了理衣衫,懒得理会于他,赵雍抓住她的手臂,再次厉声问道, “这是何物?” 孟蝶皱起了眉头,她知道他在生气,如果他能好好相问,她定会好好解释,然,他又摆出那幅不可一世的臭样,刚才的温柔一扫而光,她实为讨厌,于是,没好气的言道, “阿止所赠之物。” 言完,只觉手臂一疼,顿时让她怒气加深,刚才的情意早己消失无踪,她回瞪着他, 只听赵雍阴阳怪气的讽刺道, “这就是你不愿随吾入赵之原由?弃吾所赠之佩,独留此佩于贴身之处,即然如此,为何又愿承欢吾之身下?” 孟蝶听言惊讶的瞧着他,他居然能说出如此伤人之语,他在指责她,羞辱她,刚才他们还如此亲蜜,他怎能这样?他怎会这样?他莫名的怒气,让心高气傲的孟蝶受到极大的难堪,羞愧,愤怒集于一身,谁愿意承欢他之身下?她孟蝶不屑于此,她突感一阵凉意从背脊而起,从里至外,从肌肤至骨髓都寒冷无比,她眼眶包着泪水,忍着不让流下,冷笑一声, “蝶本是朝秦暮楚之人,然赵太子又有何资格指责,赵太子早有婚约在身,是你对吾纠缠不清,即然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又何必要求别人?吾从未想过入之后苑,也不会入之后苑,战国人性风流,男欢女爱一时兴起,赵太子何须在意蝶之心意?” 孟蝶口无遮拦,一阵言语相攻,却不知伤了他的同时,也深深的伤了自己,赵雍自是气得咬牙切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如果她能好生言语,他自是不会在意她的过往,他知燕职与她关系,他知燕职是她的情郎,他有这个能力把她抢回来,然而,她的言语让他顿时失去一切理智,原来她对他只是一时兴起,原来她从未想过成为他的女人,原来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对他,那他算什么?他一直捉摸不透她的心思,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她做的一切。 赵雍一把拉她入怀,双手紧紧扣住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他的双眼通红,显然己是愤怒到边缘,他声音嘶哑,压着无穷的怒火,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 “即然是一时兴起,那就做完该做的事。” 言毕,惩罚式的吻向她,毫无怜悯之情。孟蝶避之不及,心里失落万分,只能狠狠在他舌头一咬,一丝血腥味充斥于口腔之间,然而,赵雍不管不顾,继续在她唇上肆意撕咬,孟蝶心凉如冰,为何这般?为何这般?就为了一个玉佩吗?原来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信任,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然而,孟蝶并不知道,那个时代,接受男子玉佩就代表接受他的情爱,是非常庄重之事,而她还把它放于贴身之处,对赵雍而言,是莫大的否认与羞辱。 泪水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流下,混在血液里,她尝到了淡淡的咸味,还有无边无际的苦涩。 她知道他们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却不知会这么快,会这样的毫无征兆,她以为会在出谷以后,未想过,只有短短几天的甜蜜,他对她的误会,她本可以解释清楚,可现在她却不想说出只言片语,他们之间的阻碍不仅仅是燕职那般简单,而是整个战国社会,和几千年的文化差异,这几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够她回忆足己。 孟蝶不再挣扎,凭他为所欲为,直到周围响起了村民的呼喊声,四周火光骤亮。 野兽袭村了! 赵雍随即一愣,迅速推开她,朝着村口而去。 孟蝶险些摔倒,没了赵雍的怀抱,让她觉得寒风袭身,原来自己早己习惯他的温暖,他的离去,仿佛身体的灵魂被抽空一般,她呆呆的站着,低着头,嘴角还挂着他的血迹,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唇上还能感到他适才的那份冰冷,醒醒吧,他究竟不会属于你,他有他的妻,他的国,他将属于他们。 一月来的甜蜜,犹如梦幻一般,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入梦己深,是该醒了吗? 野兽的吼声把她从神游中惊醒,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摸了摸身上装有火药的竹筒,她朝着村口跑去。 ------------ 第93章 :分道扬镳 更新时间:2013-10-07 众村民己与野兽搏斗在一起,他们拿着火把,弓箭,长矛频频向野兽掷去,却无一击中,野兽像是明白自己掉入了陷阱,发狂般的向村民撞去,村民连滚带爬的四处躲藏。 几名强壮的村民在伯的带领下与野兽左右周旋,他们在地上拉起长长的藤条,野兽的后腿被缠住,在原地挣扎,村民纷纷挺起长矛刺向它,然而,此兽无坚不摧,所有的利器纷纷折断,这时,突然两支火箭朝着它的面门直射过来,“嗖,嗖”两声,一箭刺入它的鼻翼,一箭刺中了它的眼睛。 在它的鼻翼原本插了一把匕首,乃数日前孟蝶所刺,如今更是伤上加伤,加上一只眼睛被射,此兽开始发狂咆哮,两只前脚竟直立起来,身长数米,面色狰狞,一步步朝前而行,脚下的藤条,被它拉扯着,连着树干都弯曲了身子,赵雍大惊,再次拉弓搭箭,一箭三发,唰唰唰,带着劲风,飞向此兽,然而它居然伸出前爪挥爪一挡,长箭折断而落,且它的双腿己经拉断了一棵树枝,眼瞧着就要摆脱藤条的束缚。 村民纷纷向后退去,惊恐万分,“点火!”这时,只听赵雍大喊一声,众村民又纷纷向此兽扔出火把,干燥的树藤开始着燃,火势开始变大,夹杂着“噼噼啪啪”的燃烧声,野兽一阵抑天长叫,震动山谷,让人不寒而栗,突然又听见树枝折断的声音,原是此兽终于挣脱了藤条,左右摇晃着向众人走来。 此兽走出了火圈,它的皮毛上还燃着火星,甚至还能闻到一股子焦味,它抖了抖身子,凶残的眼神瞪着村民,此刻,他放下了前脚,四肢着地,身子弓起,一幅扑食的状态。 赵雍大喊一声,不好!快快躲避,此时,孟蝶正好冲了过来,赵雍大惊,向她冲去,只见孟蝶手持石块,朝着此兽掷去,此兽伸起前爪一挡,孟蝶又继续掷石,且向身后村民喊道,“扔石,分散其注意。” 众人听言,鼓起勇气,纷纷朝着野兽掷石,石子像雨点一样落入野兽身上,它左右挥舞着,此时,孟蝶己经移到此兽身侧,扯下腰间的竹筒,竹筒未设引线,她看向一旁的赵雍,言道, “吾扔竹筒,汝用火箭射之。” 赵雍向她点点头,孟蝶举起竹筒,赵雍拉弓搭箭,只听“嗖嗖”两声,竹简落入野兽身上,一箭穿过,并瞬间爆炸。 “嘣!”似乎是地动山摇一般,一股黑烟骤然升起,此竹筒的火药,孟蝶加大了硝石的计量,才能有如此震撼的效果,村民迅速向四周散去,接着又听见“咚”的一声,待黑雾散尽,众人才瞧见野兽己倒于地上,不停的挣扎,发出阵阵哀嚎,村民不敢上前,战战兢兢,孟蝶欲凑上前去,却被赵雍拉住,孟蝶瞪着他,赵雍也不示弱的回瞪于她,不放手,此刻,伯大着胆子上前,用长矛刺了刺野兽,见其哼哼两声,并无反抗之力,于是兴奋的朝着众人高呼。 村民一拥而上……欢闹声传于山谷之间……. 似乎他们不知疲惫,立即对着野兽剥皮,削骨,儿童四处欢闹,妇人搭灶洗鼎,男子点起了篝火,还拿出珍藏的美酒,整个山村几十号人,犹如过节一般。 孟蝶长吐口气,透过忙碌的众人,瞧着赵雍朝着小屋而去,火光映着他的背影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得几分孤寂,心里一阵酸楚,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不让泪水流下,四周是欢歌笑语,而她的心却是无尽的苦涩,野兽己被捕杀,意味着他们也即将离去,再次回到凡尘俗世之中。 这一日竟是这般的快! 次日,欢腾一夜的众人还在睡梦之中,村口突然一片嘈杂,孟蝶一夜无眠,警觉的跃起身子,推开房门,见着院子里出现了众多的士卒,正在遂个拍打房门搜查,一时愣住,以为是在梦中。 这些士卒从何而来? 村民被赶至院子,有些惊慌失措,相互偎依在一起,孩童们打着哈欠,嘀嘀咕咕却被妇人紧紧的捂住了嘴,此刻此地,突然出现的士卒让孟蝶疑惑不己,正欲上前询问,身后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 “蝶!” 声音颤抖无比,又显得小心翼翼,仿佛他若大声言语,于他不远处的人儿就会马上消失一般,孟蝶猛的转身,数米之外,站着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墨发飞舞,亭亭而立,他的面色苍白,神情疲备,然眼神灼灼,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突然闪过奇异的光彩,孟蝶眨眨眼,原来是阿止,是他寻来了,还有他的身后站着的可不正是一脸惊喜的华吗? 在她一愣之中,燕职如一阵风,快步奔至她的身旁,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语气激动不己,又透着无比的喜悦, “吾知蝶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他喃喃而言,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相比燕职的激动,回过神来的孟蝶却显得一丝平静,她愣愣的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甚至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失落,他们竟然寻来了,如此的迅速。 接着耳边又一个激动无比的声音响起,打碎了她原本平静的思绪,犹如如镜的湖面被一颗石子惊起片片波澜, “主公!” 孟蝶随着声音看去,原是楼园众人寻到了赵雍,此刻正兴奋的向他行礼,楼园泪流满面,院子里满满的脆了一片,而她的眼神与赵雍相遇,他瞧着她依在燕职的怀里,顿时怒火冲天,双手扣得紧紧着响,眼神瞬间冰冷彻骨,透着杀人的光芒,刺得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赵雍不顾周围众人,也未瞧楼园一眼,突然从他腰上抽出长剑,直直的朝着孟蝶走来。 孟蝶心里一紧,急急的推开燕职,把他拉到一侧,燕职感到她的颤抖与紧张,随着她的眼神看向不远处怒气冲冲的赵雍。 “主公?” “公子?” 众士卒立马一分为二,分别跟于自己主子身后,近一月来相互协助,经历了千辛万苦,众士卒本有惺惺相惜之情,然,却因各自主子的不对眼,而纷纷刀剑相戈。 此刻村民也都惊讶的瞪大着双眼,张大着嘴,瞧着在他们眼里本是夫妇的两人为何却各自为政? 赵雍的气场实在强大,空气瞬间凝固,气氛紧张,压抑,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他手上的利剑。 赵雍于孟蝶十步之遥站住,目光如炬,瞧着她,深深的瞧着她,眼神复杂,此刻他的眼里己容不下任何一人,他甚至也没能瞧她身旁的燕职一眼, “过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无比的威严,一如既往的高傲霸气,不容他人反驳。 楼园站在赵雍身侧,同仇敌忾的瞧着孟蝶,见她与燕职如此‘亲蜜’,也是怒火相交,这小白脸究竟有何好?竟让她背叛主公? 孟蝶在赵雍的直视下,慄慄不自安,仍强做镇定,面无表情,不言不动,但却心跳如鼓,紧握的双手,显示此刻她的紧张,犹豫,矛盾。 燕职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五味陈杂,他不清楚这短短一月之间,他们发生了什么,然而,却能感到两人之间的不寻常,以往孟蝶对赵雍都是强列的排斥,但现在,她却是紧皱着眉头,沉思不语,他感到她的紧张,感到她的心神不定,而他们之间的眼神交织,如此强烈,只有彼此,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任何人都无法容入其中。 燕职只觉心里一阵绞痛,他所担心的事终是发生了,他与孟蝶错过了一年的相处,又错过这一月的生死与共,他不甘心,不甘心,他长吐一口气,闭上双眼,压制着心中的那份妒忌,又瞬间睁开,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他靠近孟蝶,拉住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他感到她的身子随之一颤,也感到她的拒绝,然,他仍紧握不放,对着赵雍言道, “燕职感谢赵太子鼎力相救,他日回到府上,定厚礼相送……” 这分明是告诉众人,孟蝶是他帐下之人,他宣布了对她的“所有权”,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赵雍脸上一黑,眼神如尖刀一般射向他们紧握的双手,燕职此刻的出现,时在令他生厌,于是毫无顾及的朝着他一剑刺来。 “公子!” 燕职的护卫一片惊呼,纷纷提剑上前,然而,挡在他面前的却是孟蝶弱小的身子,只见她展开双手,赵雍的长剑于她一寸之处生生停住。 “蝶!” 燕职惊讶,急急拉着她的手臂把她护在了身后,朝着赵雍怒道, “赵太子,这是何意?” “何意?”赵雍挑眉恨恨言道,“汝该杀!” 他的眼神始终看着孟蝶,他的言语让众人不明白是对燕职而言,还是对孟蝶而言,赵雍双眼通红,她的举动激怒了他,她就这么护着他,不顾自身性命,她就这么看重他? 此刻士卒己把燕职团团护住。而赵雍身后的士卒也都抽出长剑,只等主公一声令下。 现场,剑拔弩张,这时,孟蝶的声音响起,平淡无奇,不惊不怒,倒与这样的气氛格格不入, “赵雍,若要杀戮,燕职等人均不是汝之对手,然,燕职身亡之日,乃蝶身死之时。” 众人听言,大惊,纷纷看向赵雍,他的命令决定一场生死屠杀,周围顿时陷入死一片的宁静,大气也不敢出,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山谷传来的鸟鸣,燕职惊讶的瞧着她,眼中泪光闪烁,因她的话,让他倍受感动,她对他并非无情,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赵雍脸色苍白一片,踉跄一步,被身后的楼园扶住,他瞪着孟蝶,嘶哑着声音责问道, “果真如此?” 他不相信,她这样绝情。 孟蝶瞧向他,片刻又慢慢的垂下了眼眸,心里如同千万只虫蚁在嚼咬着,她该怎么办?她是不是该义无反顾的投入赵雍的怀抱?随他入赵,入他后宫,为他争风吃醋,使劲手段终于一天登上后位,然后为他生孩子或是养着别人生的孩子?她真的做不到。 此时一刀两断,避免将来更大的痛苦,他们本不该有交集,他的恩,她定会相报,他的情,她却不能承受。 孟蝶的表情己经言明了一切,赵雍‘了然于心’,她还是选择了他,即使为她出生入死,不顾江山社稷,她对他也无动于衷,赵雍突然哈哈大笑两声,恨恨的瞪着面前两人,他决不会让他们在一起,决不!赵雍把长剑往地上一掷,“当”的一声,清脆刺耳,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却未瞧见孟蝶随之而流下的泪滴。 ------------ 第94章 :摊牌 更新时间:2013-10-08 赵雍领着他的士卒,当日就离开了村子,燕职令众人修整一日,养足精神,定于次日离村。 燕职温和,彬彬有礼的态度令村民好感,纷纷拿出吃食招待,他们很少见过外人,都好奇不己,围坐在一起瞧着士卒们嘻哈打趣,摔跤比剑,友好的笑声不时传出。 孟蝶坐在土夯台上,神情恹恹,手里把玩着匕首。这支匕首伯从野兽身上取了下来,交给了她,孟蝶反复瞧着,原本光亮的刀刃上居然染了一丝鲜红的印记,连着刀柄上的五彩玛瑙都泛着红色的光茫,寒气逼人,孟蝶暗忖,是否杀戮太多,此器也有了灵性? 燕职在她身后站了良久,见她一直低头垂眸,瞧着手里的利器,心里隐隐着痛,她在思谁?赵雍吗? 燕职长叹口气,上前两步,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脸上强扯出一丝笑容,装着无所知的模样,柔声言道, “蝶未有进食,可有心事?” 孟蝶回过神来,瞧着他脸上担忧之色,淡淡一笑, “无事,蝶不饿。”随后又觉得此言过于敷衍,于是接着又道, “阿止脸色苍白,可是身体有恙?还是早早休息,明日赶路,多有风险,蝶忧之。” 她说她担心他,却说得如此心不在焉,在燕职看来,这是再客套不过的言语,何时何刻,她竟这般与他说话,燕职脸色一滞,认真的看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孟蝶被瞧着一阵尴尬, “阿止为何如此看我?” 燕职垂下眼眸,脸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蝶想尽快出谷吗?然,止觉得此处甚是秀雅,何不多呆时日?” 孟蝶听言,惊讶不解,皱起了眉头, “阿止,如今外面时局如何?吾等怎能贪恋此地景色?” 燕职笑道,“韩国内政己解,公子明逃齐,韩侯掌权,赵国宰相己至韩,因赵雍坠崖一事,韩赵缝隙己生,赵雍急急回韩,恐为此事,然,这一切与吾等无关,蝶为何不愿随止多呆时日?” 孟蝶低头沉思片刻,言道,“韩侯平内乱,阿止有功,何不乘机进言,让韩侯放其归燕?” 燕职摇了摇头,“此时归燕并非适合,太子平在燕势力强大,就算归之,也是自投落网,还不如呆在韩国安全,归燕之事,还须别策。” “然,能得以人情也是好事,唯恐此事越久,韩侯悔口,众所周之,各国内乱乃其秘事,阿止应得韩侯赏识,即使太子平刁难陷害,也不惧之。” 燕职听言,再次深深的打量着孟蝶,突然言道, “蝶如此不愿与止多呆几日?” “嗯?”孟蝶不明其意,阿止不愿回韩?他难道不明现在快些回到韩国对他是有利无害吗? 然,却见他的脸上有了丝愠怒,她很诧异,自从相逢以来,她从未见他发过火,他在她面前总是笑脸相对,而此刻,她却感到了他的不悦, “阿止?”孟蝶小声询问,却被燕职紧紧的拉住了手。 他低着头,目光落在她手心之上,轻轻的触摸着,带来的一阵酥痒,让孟蝶身子一颤,欲抽回却不得,孟蝶好生奇怪,阿止这是怎么了? 良久,燕职平息了心中的那份微怒,抬起头,瞧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是因为赵雍吗?” “嗯?” “蝶急着回韩,是因为他吗?” 孟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然心里却明白了他的心思。一阵苦涩拥上心头,孟蝶呀,孟蝶呀,你何德何能,能让两位出色的男子对你倾心呢?然,他们的情你却终将负之。你堂堂一个新世代来的女性,也会陷入这种俗事之中,如此心烦易燥,如此唯唯诺诺,如此扭扭捏捏,这不是你呀,痴情也罢,无情也罢,骄傲如你,在这个男权社会谁会明白你的心思?谁能接受你的思想?何须自行烦忧呢。 孟蝶长叹一口气,像是要把心中的郁闷一吐而出,她看向燕职,心有不忍,却也必须言明心意,轻声言道, “阿止,蝶急切回韩,并非赵雍,虽然,他救我性命,有情于我,然,非我良配。” 燕职听言,眼神一闪,一丝喜悦,又听她道, “心悦也罢,感动也罢,我不会随之。” 孟蝶抽回了手,无比认真的瞧着他的眼睛,“阿止之情,蝶懂,然,蝶也只能负之。蝶视止为亲人,为兄长,蝶知阿止身陷囚囵,会尽力助之,他日阿止心想事成,蝶自会离去,纵情江湖,乃蝶之心愿,望止应承之。” 燕职听言,那丝喜悦瞬间消失,留下的只有万般惆怅,无边失落,她终究会离他而去,她处处助他,帮他,只因当他是兄长,是亲人,只因他在小山村留住三年,她对他的情只是一份乡情,亲情。 燕职默默不语,她要他应承她,若他不应呢,不放弃呢,是不是,她立马就会离去?她无情,她真的无情呀…… 燕职苦笑一番,胸口如大石压住,让他闷得喘不过气来,他缓缓起身,没有答应,没有否决,而是朝着房屋而去,孟蝶瞧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他的身影和赵雍一样,无边的孤寂。 次日一早,士卒开始搭灶煮食,整理行囊,孟蝶打开房门,就见燕职站于屋檐下,正微笑的瞧着她,昨日的抑郁似乎一扫而空,他总是这样,明明心情不悦,明明他在生她的气,然而,一日之后,当他再次出现时,总是笑脸相对,仿佛昨日的一切,都不符存在,他不似赵雍,赵雍是不解决问题绝不罢休,而他却是选择隐藏。 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又去纠着不放呢?反正该说的也说了。孟蝶暗忖道,深呼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吃完食,孟蝶告别众村民,妇人们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不停的用袖拭着泪水,孩童们嘤嘤的哭出声来,追问着,何是归来?孟蝶眼角涩涩,这里她生活了一月,无比惬意的一月,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跟着妇人织布,与孩童玩耍,与伯上山捕猎,还有与赵雍的点点滴滴,也许至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情景,孟蝶转过身来,再次看了看这个村庄,带着美好的回忆转身离去。 一行人整队出发,出谷之路皆为山路,无马可骑,众人只能凭着双足而行,燕职等人寻来时,路上做了详细的标志,原本此路陡峭,爬山涉水,到处皆荆棘,然这一路回去,却是有路可寻,挡路的树枝被砍断,丛草被踏平,山石被移开,华嘟着嘴,一脸不解, “一日之间竟然就多出一条路来,真乃怪事。” 孟蝶低头不语,她知道这定是赵雍所使,楼园带的士卒众多,一路为她扫平了障碍,他何须如此?孟蝶心里拥起淡淡的感伤。 孟蝶虽为练武之人,然体力还是不比男子,一行人停停走走,行了十日,还未走过一半,路上未遇野兽袭击,却遇上一场瓢泼大雨,道路难行,孟蝶突感风寒,一行人于一山洞之内,只能暂时休整,还好孟蝶带有草药,以犯万一,不料真还派上了用场。 洞内升起了火堆,孟蝶饮了药,躺在一角落处,晕晕欲睡,身上突冷突热,燕职脱下身上的袍子,和披风紧紧的裹在她的身上,一脸焦急的守着她,却听她嘴里喃喃自语。 燕职倾身上前,听见赵雍两字,一时愣住,如石化一般。 他狼狈的退出山洞,一阵山风吹来,吹散了他的墨发,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却感不到寒冷,他立于大树下,狠狠的握紧拳头朝着大树击去,顿时指骨上渗出斑斑血迹,他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眼神冷寒刺骨,散发着浓浓的恨意和犀利的光茫…… 几日后,孟蝶逐渐好转,天也放晴了,燕职仍命令众人休整,言之,大雨过后,山路湿滑,极不安全,然,孟蝶深知,他是为了她而一在的延迟行程时间,心里虽然温暖,却又让她倍感压力,以前在他面前,面对他的关爱,她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然自从承认了赵雍在心中的位置,她却无法再坦然面对他的柔情,他对她越好,她觉得自己越残忍,于是,与他单独相处时,突然间就感到了一丝不自在。 孟蝶的变化,燕职自是能感觉到,她在逃避于他,想不到仅仅一月的时间,她就把他排斥于心外,燕职心里的那份苦涩只有深深的埋在心底,对她,他仍旧笑脸相对,关怀备至。 他亲自煮好药端至她身旁,孟蝶随即言声谢谢,然见他脸色一怔,有些不悦,这是孟蝶第二次见他因她而怒。 孟蝶蹙着眉看着他,却见他又随意一笑,尔后长叹一口气,悠悠言道, “蝶变矣!” 孟蝶不解,燕职又道, “蝶曾言,吾为之亲人,然,在亲人面前,为何变得这般拘谨?” “吾….” 燕职打断她,“蝶既然视吾为兄长,那么兄长的关心,泰然受之即可,汝向往自由,不受拘束,他日离去,吾不会拦之,只要汝保重身子,务去行那危险之事,吾也放心也。” 孟蝶听言,惊讶不己,他此话何意?他明白了她的心思?他不在纠结于情事? 见着孟蝶迷惑,燕职再次叹了口气,无奈的言道, “吾知,一些事无法强求……” 燕职言毕,孟蝶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心里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对自己的那份自责之感也随之而去,她瞟了瞟他,突然就笑出声来,燕职也跟着笑了起来,宠爱的揉了揉她的头,真如兄长一般。 ------------ 第95章 :公主之死 更新时间:2013-10-09 一月后,孟蝶众人终于回到了新郑,而赵雍却比他们早到半月。 孟蝶身子仍旧虚弱,几乎足不出门,这次风寒来势凶凶,加之风餐雨露,这才拖着一直没有痊愈,燕职一回到质子府,就开始忙碌起来,韩国权贵的请贴纷纷而至,燕职助韩侯平内乱,自是朝堂之上的红人,韩侯允许其可以自由出入韩宫,赏下的珠宝美女无数,然,珠宝收下,美女却是一一退回,一时间又引起流言四起,原来,这燕国公子也不喜女色,令贵女们一阵嘘吁不己。 众人开始猜测,燕国公子为了一个食客不惧危险出入深山之中,而那位食客孟君确有灼灼风姿,莫是公子职好男风矣? 孟蝶的女子身份只有燕职的家臣得知,她一直以男子示人,故而才有此等流言而出。 而其中最无法接受的就是韩国的两位公主,十三公主把自己关于屋内,整日以泪洗面,早闻赵国太子好男风,为何连燕国公子也如此这般,她恨自己为何不身为男儿身。 十五公主怒气冲冲的来到质子府,欲寻孟蝶质问,却被护卫拦住不得而入,一时间,整个新郑百姓传开,两位公主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这使得韩侯面子尽失,特别是十三公主,与赵太子有婚约却还因燕国公子不思饮食,于是一气之下,废了十三公主母妃夫人之位,这才让她安静了不少,另一方面又给赵雍送去众多美玉美人,赵雍一一收之。 赵雍回到新郑,也让原本出现缝隙的韩赵两国重新言好,众人皆以赵太子坠崖乃公子明所至,韩侯也因此心有歉意,加之赵雍助他平乱,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与赵合盟,并拒绝了魏国的称王要求,甚至同意了合兵攻魏。 赵侯一心要称霸三晋,战败魏国,全力破坏韩魏联盟,就为再一次攻魏。 新郑驿馆,赵雍与肥义商量了一番攻魏之事,肥义进谏道, “此番攻魏,君上必让赵汤为前锋,然,老臣以为,太子应当另择他人。” 赵雍沉思不语,赵汤虽为百金之士统帅,但此人太过奸诈,对赵雍也并非完全忠心,据谍报,近日又与公子成等一批老权贵过于亲密,虽公子业被诛,但其党羽并无一一清除,他们都在伺机而动。 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在军中必须要有自己的将领,赵雍暗忖一番,看向肥义, “义公可有贤人举之?” “然,有一人乐池也!” “乐池?” 肥义捋捋山羊胡,言道, “此人乃乐羊之后,自乐氏在中山国失势以后,其族人纷纷来到赵国,其中以乐池最贤,有扛鼎拔山之能,经文伟武之才,堪为大任。” “哦!”赵雍大喜,“既然如此,还请义公招之。” “诺!” 肥义向赵雍行了行礼,赵雍还礼道,“如今朝堂之上,看似平静,然各族势力不容小嚣,各自为政,中饱私囊,一团散沙,有谁能真正为我赵国担忧,还望义公谘访豪杰,引为吾辅。” “诺,老臣定为太子寻得良才,增我国力。” 两人又商谈一阵,肥义退出,随后楼园被宣了进来。 赵雍一边看着帛书,一边询问质子府的情况,楼园脸色一沉,嘴角一抽,暗忖着,孟蝶如此不识抬举,主公何须还念念不忘? 见着楼园不言,赵雍瞟了瞟他,厉声喝道, “言!” 楼园这才缓缓道来, “公子职频繁出入权贵府邸,孟蝶几乎足不出户。” “足不出户?”这不是她的作风。 楼园又道,“闻之,身体有恙,于府内休养。” 听言,赵雍眉头一蹙,她病了? 赵雍没去探望于她,他心里也堵着一口气,骄傲的自尊,不允许他一次次的为她而妥协,特别是当他看到从邯郸传来的消息时,一张冷酷的脸顿时拥现出一幅得意的笑容,那张笑容阴得让楼园都打了个寒颤,暗忖,孟蝶又要倒霉了? 在质子府内的孟蝶突然心口猛跳,一丝不安拥上心头,让她备感诧异,这样的感觉曾在父母被屠之时有过,事隔一年,为何又现,莫非有事发生?孟蝶走出屋子,来到大厅,询问燕职所在,奴仆告之,公子正在宰相府赴宴,孟蝶怏怏然的来到院内,却瞧着华正在舞剑,于是走上前去,提起一把青铜长剑,休养十日,身子早就生了绣,此时,正好活动一番。 然而,华一见到她,扭头就走,丝毫不于理会,孟蝶一愣,这厮何故? 她对他大喊一声,气冲冲的来到他的面前,一幅痞子模样, “哼!跑甚?怕打不过我?” 华低头不语,表情严肃,孟蝶奇怪不己, “怎的?谁欺负了你,蝶为你撑腰。” 华鼻子一哼,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转过身来,瞧着孟蝶言道, “公子这几日颇为辛苦,蝶可知否?” “嗯?”孟蝶眨眨双眼,未料华与她说起阿止之事,自从回来质子府,阿止一直忙于应酬,她知晓,华今日言起,何意? 见孟蝶不明,华有些着急道, “公子对蝶之心意,众人皆知,为何蝶对公子如此不上心,华为公子不平矣。” 孟蝶听言,瞬间石化一般,觉得有些好笑,这个时代的剑客都这般的可爱吗?同时心里又升起一股子妒气,她瞟了瞟他,调侃道, “华与公子相处多久,怎能帮他说话?吾与华乃出生入死的‘兄弟’,汝岂能帮着别人?” 华听言,涨红着脸,反驳道, “公子为蝶也出生入死,岂为别人,蝶为何不承公子之情?” “吾….”孟蝶还真不知如何解释,正在这时,突然一奴仆急急的跑来,神色惊慌,见着孟蝶匆匆行礼,喘气而言, “孟君,公子出事矣。” 孟蝶与华纷纷一惊,原来真有事发生,孟蝶的心又突突的跳个不停,上前两步,急切问来, “公子何事?” 奴仆突而哭泣道,“公子在相府赴宴,突然韩宫护卫闯入,绑了公子,言之,十三公主饮了公子所赠之酒,己中毒身亡。” 什么?十三公主中毒身亡?此消失犹如晴天霹雳,砸响在孟蝶耳边。 来不及询问详情,孟蝶又道, “那公子如今何处?” “被囚于韩宫大牢。” 孟蝶听言,惊得倒退两步,怎会有这等事发生?韩侯的赏赐还未拆封,阿止就被投入了大牢,好歹他也是一国公子,助韩侯平乱之人,为何这般? 一个个凝问全都在她大脑里闪过,此事有疑,阿止何故要取公主之命,这明显就是一个陷阱。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一阵吵闹,紧接着拥进一大群手持长戟的士卒,有数百之众, 孟蝶又是一惊,华紧紧的把她护在身后,而质子府的护卫提着剑,神色惊慌的步步后退,奴仆,士旬也被这些士卒们赶到了院内,瞬间,质子府的大院内,站满了人,一向冷清的质子府从来没有这般热闹。 士卒一一排列开来,把府内众人团团围住,他们深寒的铁甲,在阳光下发着刺眼的光茫,让孟蝶不由得哆罗了一下。 这时,一个黑脸甲士走上前来,瞧了孟蝶一眼,厉声言道, “公子职毒害我国公主,己被收押,尔等缉于府内,不得外出,违令者斩!” 言完,手一挥,士卒们上前卸了众护卫的配剑,随后把守住各个大门,质子府被围得如铁桶一般。 这一瞬间的变故令孟蝶懵了! 时间过得很快,天渐渐黑暗,孟蝶困在屋内,不得外出,也就无法得之外面情况,她焦急的在屋内左右渡步,奴仆送来的吃食,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府内死一片的宁静,偶尔能听见士卒巡视的脚步声,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此严密的防范,她如何能混得出去? 越是紧张时刻,她越能急中生智,可为何这次却偏偏想不出法子?毒杀公主乃是重罪,阿止一个无权无势的质子,在这个时候,谁还会给他帮助?又是谁在陷害于他? 孟蝶跪坐在几案旁,以手抚额,展转寻思,反侧不安,身心如在茫刺之中,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的理顺思路,随后,又拿出笔,在帛书上写下一个个与燕职有着关联之人。首先想到的就是太子平,此人几番刺杀于他,无果,莫非这次也是他之阴谋?他竟有如此大的势力,伸入韩宫之中,这似乎又不太可能。 然,谁又会陷害于他?一个无权势的质子。 孟蝶一阵思索,终于脑子里出现了赵雍的身影,心里咯噔一跳,急急否认了这个想法,赵韩结盟,他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行事?可是,他明明有杀他之意,那日在山村若非自己的阻拦,她相信,赵雍定会下得了手,是他杀了十三公主?是他嫁祸于阿止?然后,他再以势相压韩侯,毕竟他与公主有婚约,如此以来,阿止就会毫无悬念的被处死。 想到此时,孟蝶嗖的站了起来,越来越觉得此事与他有关,不行,她得想法出去,她必须得见赵雍一面。 ------------ 第96章 :见赵雍 更新时间:2013-10-10 夜晚,奴仆进来收拾食盒,此奴乃府内之人,犹如家臣,自是对公子职忠心不二,孟蝶拉他于侧,告之出府之计,此奴听言,下跪于地,低声泣道, “奴本村野小人,蒙公子豢养之恩,无以为报,君有差遣,惟命是从。” 孟蝶感动,扶起此奴,再次叮嘱一番,尔后交换衣衫,奴随即入榻而眠,孟蝶持食盒而出。 门外两士卒,只斜眼一瞟,不再相问,孟蝶遂向后院而去。 进入一柴房,孟蝶关门插闩,蹲于门后,倾听院内动静。 此刻,三更己过,闻听士卒脚步声远,孟蝶悄然的出了柴房。 后院乃奴仆所居之地,木草房数间,且偏避之所,杂草众生,虽土夯台高数米,且坚固如铁,然一土墙之下,有一狗洞,孟蝶左右顾之,无异,乃钻洞而出。 春秋战国重名节,士人宁可断头,也万万不会如此逃生,然,孟蝶不一样,名节,士气对她来言,没有性命来得重要。 出了质子府,孟蝶一路狂奔,官家设的驿馆位于权贵居住之区,不算太远,约一个时辰,她终于站在驿馆的大门前,来不及喘口气,用长袖抹了抹额上的汗水,随即上前扣门。 赵雍屋内残灯如豆,他着一件寝衣,长发披肩,靠在床榻之上,慵懒邪气,手里把玩着玉佩闭目假寐,时而皱眉,时而嘴角又露出笑容,燕职受禁,对他而言,愉悦大于诧异,就在傍晚,他还见过韩侯,表示‘悲痛之情’,言之,要严惩凶手,以震大韩律法。 原本急欲归国的他,也随着留了下来,或许此时,就能带走小儿。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屋外阍人回报,孟君求见,赵雍猛的睁开双眼,暗忖,她不是被困质子府吗?顿时己猜她的来意,定为燕职救助,心里十分不悦,厉声向阍人吩咐,不见! 当阍人转告赵雍之意时,孟蝶一愣,她可没有猜到他会拒她于门外,心里对赵雍的怀疑又添加了几分,她拉住阍人的手,固执的言道, “汝去告之太子,吾就在此处等侯,直到召见为止。” 阍人有些为难,心里犯堵,适才禀报,己令太子不悦,若再去,岂不受罚?然,面前之人,虽着奴服,仍不掩其身上贵气风姿,驿馆进住之人,皆为权贵,阍人早就练了一幅视人的本领,此人非富即贵,于是,犹豫片刻,还是将孟蝶之言回禀了赵雍。 “那就让她侯着。” 赵雍的话传来,阍人抚了抚额上的汗水,颤颤然的退了出去。 此时,己入秋,秋风袭人,孟蝶打了个喷嚏,双臂环抱着身子,蹲在门角处,心里升起一股凄凉之感。 她真破门而入,质问他,阿止之事,是否与他有关,然,又怕激怒于他,反害其性命,她知此人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如今也只有咽下这口气,示弱为上策。 此刻赵雍更无睡意,本来有些愉悦的心情也消失无踪,他紧抿双唇,手扣几面,恼怒着她为了燕职竟然冒险出府,铤而走险,若是被发现,性命堪忧,想着在山谷之时,她也护在燕职身前,他在她心里道底处于何位? 赵雍闭上双眼,长吐一口气,仍平息不了心里的怒火。 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屋内灰暗的烛灯被吹灭,赵雍不由得一个寒颤,她还站在外面?大病初愈,就如此不爱惜身体? 赵雍立马唤来阍人,吩咐让孟蝶进屋,又令奴仆点起了烛灯。 当孟蝶踏入房门时,一阵暖流扑来,又让她身子哆罗一下,打了两个喷嚏,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屋内很静,一股清香萦绕在她的鼻端,这是属于他的味道。 孟蝶莫明的心跳加速,她不敢抬头看他,于他十步之远站立不动,低头垂眸,开始思索着如何开口。 赵雍的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从出谷至今,他们己有一月有余未见,她又清瘦了不少,是因为身体有恙吗?心里不仅升起无比怜惜,他想她若狂,然瞧着她站得远远的,是想避开他吗?那又为何而至? “汝杵在那儿做甚?” 赵雍冷淡的声音传来,让这个温暖的屋子气温骤然降低。 孟蝶暗叹一口气,他始终是太子,山谷之中的那些温暖,己不复存在。 她朝他稽首行礼,跪坐于地上,不卑不亢的言道, “望赵太子释公子职。”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疏离,至始至终,都未抬头看他一眼,仿佛他们之间仅是上位者与食客之间的关系。 赵雍听言,双眼微眯,射出危险的光茫。 她居然要他释公子职,莫是认为燕职被他设陷?她竟是在怀疑他。 屋子里的空气突然变得压抑无比,孟蝶低着头,安静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赵雍压制着心中的怒气,以平淡的口气命令道, “近孤身来。” 孟蝶愣了愣,然,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走了过去,每行一步,心狂跳不己,她也不知为何这般,片刻,她跪坐在榻前。 赵雍突然欺身上前,单手抬起她的下颌,两人近在咫尺,能闻见彼此的气息,他呼出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令她转过脸去。然,只觉下颌一阵疼痛,又被赵雍逼着面对于他。 她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颇不自在,她十分恼火,在赵雍面前,总是那么被动,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赵雍仔细的打量着她,眼神本是透着怒火,却又带着浓浓的情意,他该拿她如何? 两人之间的神情都颇为古怪,即像是一对仇人,又像是一对情侣。 赵雍慢慢向她靠近,盯着她的红唇,在烛灯下是如此诱人,那痴醉的感受又出现在脑子里,她的唇无比柔软,吻上去有着丝丝甜意,此刻,她因颌下着痛,小嘴轻启,然,看在赵雍眼里,却是妩媚之极,像是在邀请他一亲芳泽,令他的呼吸骤然粗了三分。他忆起他们在山谷中相拥相吻,他忆起她如小鸟一般依在他的怀里,那时的她温柔无比。 他低下头去,欲含住她的红唇,谁知,孟蝶突然垂头,他吻上了她的额。 他心有不甘,气息急促。 然,只听孟蝶的声音淡淡传来, “望太子释公子职回府。” 他随之一愣,刚才的情丝再次被怒火浇灭,他猛的放开她,又斜靠在榻上,深深的打量着她,嘴角突然就扯出一丝冷笑, “小儿应去求韩侯。” 孟蝶咬了咬下唇,不理他讽刺之言,像是认定了赵雍就是那陷害之人, “十三公主乃太子之妻,公子职无杀之理由。” “小儿之意何为?莫是孤有杀之理由?” 赵雍挑眉,语气不善,她果真怀疑他,心里嗖嗖的又窜出几簇火来,胸口被她气得一起一伏,又言道, “小儿即知,公主为孤之正妻,孤可是那残酷之人?” “蝶不知,然,太子确有杀燕职之意,弑君杀父于尔等之间,本属寻常,况且一个妇人。” 孟蝶之言,讽刺十足,战国时期,虽说女子较为开放,然,仍是男子之附属,女子性命如蝼蚁,吴起杀妻求功名,要离杀妻行忠义,这些就是最好的例子。 赵雍听言冷笑一声, “即然如此,那孤意欲何为?” “这……”孟蝶突然词穷,哑口无言,她该如何言语,他与燕职互不对眼,是因为她吗? 孟蝶紧抿双唇,沉默不语。 然,下颌再次被赵雍抬起,他凑近她的耳边,突然语气柔软,却寒冷刺骨。 “孤,可以为了小儿而取他性命。” 孟蝶猛的抬头看着他,眼中顿时升起了怒火, “果真是你?” “是孤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雍?”孟蝶一直压制的怒火爆发而出,她没办法向他低头,没办法在他面前示弱,他总能挑起她隐藏的情绪。 赵雍挑衅的看着她,看着她的气恼,心里反而有点痛快,她气他要死,他总算搬回了一局。 孟蝶嗖的站起身来,恨恨的瞪着他,她万万没有想到,赵雍行事卑鄙,她一改先前的示弱态度,厉声言道, “汝想怎样?” 赵雍冷言道, “小儿若随孤入赵,公子职定会无事。” “休想!” 孟蝶一口否决,赵雍双眼一眯,也嗖的站起身来,与她怒眼相视, “既然如此,那就速速离去。” 孟蝶咬着下唇,突然觉得此刻的赵雍很陌生,他的温柔那去了,都是装出来的吗? 她的眼眶湿润,鼻子酸楚,她朝着他大声喊道, “骗子!” 然后转身就走。 而赵雍却是紧紧的把她搂住。 “放手!” “不放!” “别让吾恨之。” 赵雍脸色一沉,“你就如此信他,而不信孤。” 孟蝶听言一愣,是呀,他们之间为何没有一点信任? 赵雍扮过她的身子,瞧着她,含怒而言, “山谷一月,小儿己抛之脑后?” “小儿之心为何总向着燕职?” “孤堂堂太子竟不比一质子?” 赵雍逼问着她,孟蝶却不能回答。 只听他又道, “早知如此,箕山之下,孤就该取他性命。” 孟蝶听言惊讶的张大了嘴,什么箕山之下?脑子里突然忆起她与阿止分别那夜,原来,那些蒙面人是赵雍所派。 孟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诧异,带着失望,然紧接着,赵雍的唇就吻了下来,在她唇上吸吮噬咬,孟蝶呆呆的站着,大脑一片空白,一串串晶莹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 赵雍尝到嘴角的咸味,猛的放开了她。 瞧着她一幅绝望的表情,赵雍踉跄一步,她哭子,她在为燕职而哭? 赵雍嗖的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双手紧握成拳,从胸口里冒出浑浊的声音, “孤未害之,然,孤也不会救之。” ------------ 第97章 :搭救燕职(1) 更新时间:2013-10-11 孟蝶回到质子府,己闻鸡鸣。 装腔作势的端着洗漱用品向小屋走去,巡逻的士卒并未发觉异样。 进了屋子,匆匆与奴仆换回衣衫,孟蝶这才松了口气。 一夜无眠,疲惫不堪,躺在榻上却又辗转反侧,千思万缕,无个头绪。 “孤未害之,然,也不会救之。”赵雍的话还留在脑子里,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此事与他无关,她松了口气,他选择袖手旁观,她也很失望。 要怎么做才能救出阿止?孟蝶绞尽脑子。 迷迷糊糊睡了一阵,突听外面士旬焦急的声音响起。 “孟君,可有起榻?” 孟蝶急忙起身,整理了衣衫,随即打开了房门。 两人相对而坐,士旬瞧着她面色苍白,不仅问道, “孟君,可因公子之事忧心?” “然”孟蝶长叹一口气,瞧了瞧同样面色苍白的士旬,无力言道, “先生也是一夜未眠?” “公子出事,某怎能安睡,唉,这可如何是好?公子孤身他国,身无势力,吾等又不能出府,欲传信于王后,诉之情况,却也不得,公子性命可忧也。”言完,以袖拭泪。 孟蝶见之,心情沉重,言道, “阿止虽为质子,却也为燕王之子,韩侯若处之,须通会燕国,阿止性命暂无忧。” 言毕瞟了瞟门外的士卒,小声又道, “昨夜,蝶去了馆驿,寻赵太子助阿止一臂。” 士旬听言惊讶,“府内看护森严,孟君如何去得?”言完又迫不及待的问道, “那赵太子可愿助之?” 孟蝶摇了摇头,士旬叹道, “公子与赵太子素无交情,怎可相救?且公主与他有婚约,若赵太子不加以干涉己是幸事。” 孟蝶听言点点头,看向士旬, “公子之事,蝶还不曾细闻,先生可否详告?” “然!”只听士旬缓缓道来, “十三公主之母乃宋国公主,宋酒闻名天下,上至贵胄,下至百姓,无一不好酒,十三公主得其传承,不但爱酒,还亲酿之,时常送与公子,公子回府,大夫申差送来两罍美酒,三日前公子转赠一罍于公主,谁知,昨日公主宴请众夫人饮乐,开封此酒,先品之,然,吐血而亡,众夫人险些受害,巫医查之,酒内含鸩毒,公主婢女所言,此酒乃公子所赠,韩侯大怒,这才囚禁了公子。” “此酒乃大夫申差所赠?”孟蝶皱眉而问,心里思寻,难道此人有鬼? 士旬猜出她的心思,接着又道, “昨日士卒收查府邸,查出另一罍酒,经巫医验之,此罍酒无毒,加之众臣进谏,申差因此脱了嫌疑。” “竟是这样。”孟蝶听言,喃喃自语,脑子里着摸着士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 沉思片刻言道, “先生,可知那申差情况?” 士旬对曰,“此人世袭大夫,官拜上军元帅,其女乃韩侯之妾。” “哦,原是一武将?” “然!” 孟蝶又思,申差乃国丈,似乎无谋害之由。 随之又言道, “此酒赠送公主之前,可有起封?” “自是无起封。” 听言,孟蝶食指轻扣几面,低头不语,神色严肃,似在想着对策,而士旬也双手交叉于膝上,蹙眉沉思。 顿时,屋内安静无比,只能听见手扣几面噔噔之声。 良久,孟蝶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起头来,瞧着士旬兴奋而言, “先生,吾己找到法子,可洗阿止嫌疑。” 士旬顿时瞪大着双眼,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但瞧着孟蝶眼中的神彩,脸上的雀悦,不由得激动万分, “孟君可有救公子之策?” “然!”孟蝶边言边起身,急急言道,“吾要进宫面见韩侯。” 孟蝶立即寻来士卒首领,告之,己知害公主之人,须见韩侯澄清,首领知她为食客贤士,不敢怠慢,且又关公主死因,因而,急忙奔向韩宫,报信而去。 孟蝶在屋内焦急的等着传召,心里默默的把澄清之言,思索再三,每一言,每一字,反复推敲,可能出现的情况,都一一在心里模拟一番,阿止之性命,在此一辩。 两个时辰后,终于等到韩侯传见,孟蝶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衣,戴上进贤冠,在两士卒的护卫下,蹬上马车,朝韩宫飞驰而去。 一柱香的时间,她己站于大殿门口,听闻寺人公鸭般的声音唱道, “宣,贤士孟蝶觐见!” 孟蝶整理了衣帽,长吐一口气,挺胸抬头,目光如炬,步子坚定,从容不迫的朝着大殿迈去。 殿内两侧,文武众臣皆在,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向她看来,有着愤怒,有着不屑,有着不怀好意…… 孟蝶无视,直直的来到大殿正中,高位之下,朝着韩侯稽首行礼, “下臣,孟蝶见过君上!” 声音哄亮坚定,语气不卑不亢。 礼毕,斜眼一瞟,原来赵雍也在。 韩侯本对孟蝶心存好感,先前与魏太子宴席争辩,避免国受侮辱,尔后,又助他平乱,算是大功一件,然,十三公主乃他所爱,公主被害事关一国威名,是以才不顾一切的囚了公子职,禁了质子府一干人等,并派国书往燕,诉之详情。 适才,闻士卒禀报,孟蝶己知凶手,这才招来众臣,一同问之。 韩侯表情严峻,没有以往那种靡糜之色,多了一份帝王之相。 只听韩侯问道,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子上位者的危严, “孟君己知公主为何人所害?速速道来。” 众臣洗耳倾听,大殿一片安静,公主的死因好奇大于关心。 赵雍面无表情,未看孟蝶,只是双眸微垂。 然,相对韩侯的急切,孟蝶却是不急不缓的言来, “蝶不知!” 音如平常,无一丝怯意,众人先是一愣,面面相觑,随着大殿嗡声四起,开始纷纷指责孟蝶, “此人胆大也。” “此人欺君妄上,应诛之。” …….. 赵雍抬起头来,眼神微有不解。 韩侯立马变了脸色, “孟君,此言何意?戏耍寡人乎?” 孟蝶立即揖手言道, “蝶并非戏耍君上,蝶恐君上拒召,才有此罪言,然,蝶虽不知主谋何人?其下毒之人,也能推敲一二。” “荒谬!”孟蝶的话说完,一大臣立马接口指责道,“定人之罪,言之证据,孟君凭推敲二字,岂不太过儿戏,于我大韩法度何在?” “然!”孟蝶瞟了一眼此臣,虽不知其人,但瞧着衣冠打扮,又列于众臣之前,想必定是位居卿位,朝之重臣,于是朝他深揖一弓,言道, “君所言极是,当今之时,奉法者强,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国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君必是奉法之人,此乃贵国之福。” 此臣对于孟蝶之言,面露高傲之色,对她的称赞泰然授之,只听孟蝶又道, “然,贵国囚禁燕国公子,可有证据?蝶愿观之,俗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属实,蝶肯求君上,加以严办,若证据牵强,贵国之举动,不仅令燕国臣民寒心,也有失贵国法度威严,此后,还如何治国治民?” 轰!孟蝶之言犹如一颗炸弹,炸响于朝堂之上,众臣又议论纷纷,多数人都面露怒气, “孟君之言,实在无礼。” “此小儿胆大如斯,竟敢质疑我国律法?” 然,还有一些人,为此言,加以赞赏,她的那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与他们来言,是一个新的观点,这似乎挑战到了“刑不上大夫”之习。 赵雍心里即震憾,又担忧,她就不懂得收敛一点吗?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在韩国,在场的任何一人,仅凭一句话就可以至她于死地,她还如此肆无忌惮? 孟蝶之言自然引起韩侯不悦,只听他冷言道, “孟君一言,是在质疑本国之法律?司寇何在?” “下臣在!”一大臣持笏出例。 韩侯又道, “公子职乃天下贤士,寡人也不相信,公主之死与之有关,然,既然孟君对此有疑,司寇何不拿出证据,好让孟君信服,让天下信服。” “诺!” 司寇领命,随即令人抬出一几案,上面放有二罍酒水,于大殿之上。 司寇看了看孟蝶,指着几案上的容器言道, “此二罍酒水乃大夫申差赠送公子职之物,申大人,然否?” 此时,另一大臣出例,声音哄亮应道, “然,此酒乃一秦商昔年所赠,原本五罍,下臣饮之有三,因酒香浓列,实为酒之上品,乃珍惜至今,于三日前,赠送公子职。”言完,随即退回列队。 司寇又道,“传巫医。” 片刻,一个白胡老者出现在大殿之上。 司寇对巫医言道, “请先生言之所验。” “诺!”巫医揖手言道,“此酒乃秦酒,其中一罍,即下臣验之,渗有鸩毒,乃用鸩鸟之羽毛侵泡,饮之令人立即毙命,此毒无色无味,饮者无从查之,公主乃饮此酒而薧,而另一罍,并无毒素。” 巫医言完,退至一旁。 司寇接着言道, “二罍秦酒,有毒,赠之公主,无毒,留于府内,孟君,此物能做为证据乎?” 然,孟蝶却轻笑道, “申公赠酒乃十日之前,公子职赠酒乃三日之前,而公主中毒乃昨日之事,其中间隔数日,此酒难道未经他人之手?” 司寇对曰,“此酒自质子府出,公主昨日宴请众夫人,才开封此酒,众夫人皆可做证,孟君可是要夫人们也来做证乎?” 孟蝶听言,笑笑摆了摆手, “夫人之言,定是相信。” 司寇听之,长袖一甩,鼻子重重一哼。 然,孟蝶不以为然,收敛笑容,抿嘴不语,目光锁在了两罍酒上,她上前阅之,一一打开酒盖,果见一罍盛满,另一罍却只有一半。 众人都目不转睛的瞧着她,铁证面前,她还能狡辩乎?此人有雄辩之才,适才放言,证据属实,按律严办,如今,瞧她如何驳之? 赵雍眉头紧皱,至始至终,都未言一语。 然,正在众臣各有所思时,只见孟蝶毫不犹豫的提起那半罍的美酒,却是“沽沽”倒进了嘴里…… 众人惊讶得张大了嘴,连韩侯都不由得撑起了身子,一幅惊呆的模样。 ------------ 第98章 :搭救燕职(2) 更新时间:2013-10-12 赵雍眼明手快,大步上前,挥手拂掉孟蝶手里的罍,只听“嗡”的一声,酒罍掉入地上,酒罍乃青铜所制,并未摔破,酒倒是洒了些出来。 “疯了,就为一个燕职?” 赵雍怒火顿生,抓住孟蝶手臂,急呼巫医,他的眼神透着无比的慌张,他的失态前所未有,一种害怕失去某种东西的恐惧之感,袭击了他的全部感观。 他喘着粗气,怒视着她,听闻中毒者会立即七孔流血而亡,他骇然,就这样紧紧的盯着她,仿佛在以他那强大慑人的气息告诫于她,孤不准你有事!孟蝶被他的反映所吓倒,下意识的吞下最后一口酒,嘴角流出一丝残迹,赵雍抓痛了她的手臂,大声吼道, “吐出来,给孤吐出来。” 众人都还处在惊恐之中,大殿上只有赵雍咆哮的声音,巫医急忙上前,拉起孟蝶的手碗,颤抖的为其把脉。 任谁都不会猜到她会有此一举。 赵雍心生悔意,他知她的固执,却不料会如此偏激,她有扑死之心,昨夜就该答应于她救出燕职,原来,她真会不顾自己的性命,她为何这般?殉情吗?赵雍之心绞痛。 孟蝶反倒一些愣愣的,看着赵雍紧张的神态,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额上青筋蹦出,像是极为生气,然,眼神闪着惊恐无助,汗水己渗出他的额头,连带着呼吸急促不息,倒像是一个弥留之人,挣扎着世间最后的留恋。 两人眼神交织,在对方眼中瞧到了彼此,他们似乎忘了身在何处? 直到巫医诧异的声音高响, “此君无碍,无中毒之像。” 众人嘘唏不己,赵雍似未回过神来,孟蝶甩开他的手,朝着韩侯一拜,清了清嗓子,言道, “此酒并未毒。” 这一现像顿时令韩侯张大着嘴,一幅不可思议,众人再次议论声起,比先前任何一次都强烈了几分,甚至起了争执。 赵雍自是惊讶无比,此刻他的手心还冒着微汗,心口还狂跳不止,左右环顾一番,见着众人并无诧异他刚才的举动,这才退回一侧,然,整个身子都处在飘浮之中,双脚无力,如阎王殿里走了一遭。 韩侯的声音厉声响来, “此事何解?司寇?” 司寇急急上前,也是一脸惊异,用袖拭了拭额头,言道, “君上,此酒明明有毒,乃经巫医亲验,此酒己被下臣授封,令士卒看守,以备翻查,怎会,怎会….如此?” 司寇言完看向巫医,“莫是巫医所验有误?” 众臣又看向白须巫者,此巫医术高明,乃宫中御医,司寇言之所验有误,众人颇有微词。 只见巫医战栗的跪于地上,拾起酒罍,倒酒入一樽里,细细观之,闻之,又向韩侯进言, “望以物试之。” 韩侯同意,一奴仆抱来一只野鸡,巫医灌一酒水,野鸡于大殿之上,扑腾乱跳,那有中毒迹象? 一时间,众人皆无语。 巫医瘫倒于地,喃喃自语, “怪也,怪也……” 毒酒怎会没了毒性? 片刻,只听“啪!”的一声,韩侯气恼啪案,众人身子一颤,速速低下了头。 “司寇,巫医这是尔等查之结果?” 两人战战兢兢,跪于下方,头触地,不知其理,只能万分恐慌,开始思索每一细节,司寇嚅嚅唇,想辩解,却不知如何说起。 这时只见孟蝶走向巫医,淡淡言道, “昨日公主饮酒,是否七孔流血而薧?” “然,然”巫医声音颤抖着,“众夫人及在场奴婢均可作证。” “嗯,”孟蝶点点头,又看向韩侯,揖手道, “君上,适才蝶在大殿所言,对下毒之人推敲一二,现在可否听蝶一言。” “准!”韩侯应道,对于这奇怪之事,也颇为不解,难道是司寇与巫医两人糊弄本侯?自从公子明犯事以来,韩侯己有励精图治之志。 于是孟蝶铿锵道来, “此二罍酒水,均无毒,足可证明,公子职无毒害公主。” 众臣听言,没人再敢出来反驳,都低头不语, “谋人者,必有目的,公子职与十三公主,相交如何,众臣可知?” 众人点点头,十三公主与十五公主都心悦公子职,己闹得满城风雨,谁人不知? “公子职,乃燕国公子,贤名远播,入韩为质,是为两国邦交,公子在贵国勤劳于邦交之事,四处奔走,尊贵国之礼,守贵国之法,平贵国之乱,众臣可知?” 众人又点点头。 “如此,公子职为何要谋害公主?其目的何为?众臣可知?” 众人摇摇头。开始小声嘀咕,然也,公子职为何谋害公主,岂不断交两国关系?岂不至自己性命不顾? 孟蝶瞧了众人的表情,又道, “因此,公主之薧乃他人所为,公子乃他人所陷。” 大殿讨论声由小变大,直到韩侯的声音响起, “依孟君所言,此事为何人所为,何人所陷?” 孟蝶对曰: “所陷之人,蝶不知,所为之人,蝶知?” 众人抬头看向她。 “此人必为公主亲近之人,公主宴请众夫人,此酒当场开封,然谁为取酒者,乃为下毒之人。” 众人纷纷思索孟蝶之言,片刻,只听韩侯向护卫宣道, “来人,速带公主贴身婢女于大殿之上。” 护卫领命而去,大殿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孟蝶面无表情,在众人看来,她镇定自若,却不知,她内心也紧张不己,就刚才拭酒之举,也是鼓起极大的勇气,细心的人可见她额上的微汗。 须臾之间,护卫急急上前禀报, “君上,公主之婢女己上吊身亡。” 轰!大殿炸开了锅。 孟蝶长吐一口气,闭了闭双眼,心里狂跳不止,看来,她赌赢了。 韩侯嗖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瞪着双眼,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婢女自刎己经言明一切,虽未找到主谋,然公子职己然洗清嫌疑。 韩侯怒眼看着跪于堂下的司寇,巫医,拂手一甩, “此二人,联合一气,戏耍寡人,诬陷公子职,乱我交邦之策,罪不可赦,寡人瞧之,此二人乃其主谋,来人,拖入大牢,择日立斩,速放公子职,否!寡人要亲迎之。” 韩侯言完,正欲下朝,众大臣立即慌忙下跪进谏道, “君上,万万不可,司寇大人三代忠卿,绝非有乱邦之意,既使查案有误,也不至背负如此罪名,君上明鉴……” “然,然”众臣符合,“君上请彻查之……” 此刻,司寇与巫医己吓得不能言语,一片懵然,从未料到,会是如此,居然还扣上乱国之罪。 瞧着众臣絮聒不止,韩侯心烦易乱,他那有斩杀二人之意,一个三代忠臣,一个医术高招,然,大殿之上,孟蝶以身试毒,证明公子职无罪,他如何向其交待,如何向燕国交待,证据不足,就囚禁一国公子,往燕的国书刚刚送出,且言词激烈,若燕国乘机发难,他情以难堪。 韩侯瞧了瞧孟蝶,又瞧了瞧赵雍,一时不知如何决定。 这时,只见孟蝶向韩侯行礼道, “君上,众臣所言极是,两位忠臣,定不会是主谋之人,容蝶一问。” “准,谁”韩侯又坐回高位,态度突然180度大转,对孟蝶和颜悦色。 孟蝶来到巫医身旁,问道, “巫医昨日验酒,可是公主婢女取壶内之酒?” 巫医颤抖的抬起头来,不明其意,瞧着孟蝶,只见她眼眸微微一眨,示有提示,于是弱弱的点了点头。 孟蝶随即一笑,转向韩侯,言道, “君上,巫医昨日所验,乃婢女所取,婢女于罍中取酒,盛于壶内,然,婢女下毒于壶,是以,罍中无毒,而壶中有之,婢女斟壶之酒于公主之樽,公主薧,婢女取壶之酒于巫,巫验有毒,才有此误会,蝶信司寇与巫医并非主谋,蝶闻司寇大力追捕公子明一党,实为忠君之臣,岂有乱国之意,望君上细查,误杀忠良,反让恶贼得逞。” “望君上细查……” 众臣一片符合,巫医倒有些茫然,忆起昨日验酒,似乎是自己亲取罍中之酒,并非什么壶中之酒,此君何意,是有意相救? 司寇长吐一口气,此刻己汗流浃背,那里还有心思再思细节,对孟蝶的一言之恩,心有感激。 韩侯尴尬一笑,有人给他找了台阶,他当然乘机而下。 韩侯走下高阶,拉起孟蝶之手,表情哀痛,一片自责, “寡人糊涂,险些误了大事,孟君真乃奇人,有勇有谋,然,孟君怎知此罍无毒, 若是婢女下毒于罍,孟君救不了公子职,反搭了性命?” “不满君上,蝶试酒,也毫无把握,然蝶曾闻,公主于宴会之时,当众人之面开封此罍,蝶深知,若酒私下开封,定会留有痕迹,岂不露了马脚,贼人为防万一,引众不疑,定会于壶中投毒。是以,蝶才大胆试之,是乃信公子之德,测贼人之心。” 孟蝶之言,似有些牵强,然,众人都不愿去推敲,如今,二罍均无毒是不争的事实,公子职己证无罪,若再缉之,只会让燕韩两国生隙,想必赵太子之边,也不会再于纠缠。 韩侯再次看向赵雍,笑言道, “太子对孟君之言可有异否?” 赵雍紧抿嘴唇,看了看韩侯,又看了看孟蝶,随即笑言道, “无异!” 韩侯与孟蝶同时吐了口气,韩侯转向她又郑重而道, “此事,寡人还须彻查,还公子职一个公道,还公主一个公道。” “然!”孟蝶低声应答, 只听韩侯言, “孟君可随寡人一道,请出公子职?” “诺!” 赵雍瞧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想不一场风波就此结束,赵雍转身看向几案上的酒,暗忖,难道这一切真如小儿所言,燕职只是被陷害而己? ------------ 第99章 :真像 更新时间:2013-10-13 燕职虽被囚于大牢,然,顾及他乃一国公子,并非特别苛刻,囚房干净,饮食上佳,此刻,他正跪坐于几案,闭目养神,白色深衣,玉冠束发,一丝不乱,面色冷峻,眉头微皱,似在沉思。 当寺人的声音传来,君上驾到时,他嗖的睁开双眼,眼神中透着精光,像是早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瞬间功夫,收敛神态,见着一众人等出现在牢房之中,为首的正是韩侯,在他身旁是一脸焦急的孟蝶。 燕职急急起身,正欲稽拜,却被韩侯扶住了手臂, “公子受苦矣,此事乃寡人糊涂,寡人应向公子赔罪。” 燕职先是一愣,随后恭敬的言道, “君上严重了。” “唉!”韩侯长叹一口气,亲切的拉着燕职的手,“今日若不是孟君以身试酒,寡人定要成为那无德忘恩之人,寡人因公主一事,几日不思饮食,夜不能寐,错怪公子矣。”言完,还用袖拭了拭眼角,“可怜吾儿,就此去了……” 以身试酒,燕职听言,嗖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瞧着她,嘴唇微张,额上莫明的渗出汗水,突觉身子发软,连双手都跟着颤抖起来,心中更是波涛起伏,蝶以身试酒,蝶以身试酒,心里反复言道,一双墨眼直直的盯着她。 在场者,未去注意燕职的表情,都因韩侯的话神情悲痛,孟蝶也低头垂眸,立于一旁,跟着众人一起伤感。 片刻,燕职强列压住内心的疑惑,转眼看向韩侯, “君上还须保重玉体。” …… 两人客套一番,韩侯亲自送他上了马车,燕职一拜再拜,出了韩宫。 马车上,孟蝶一改暗然神色,喜悦之情颜于表,急急询问燕职这两日来可有受苦,然而燕职脸上有着一丝微怒,有着惊讶,他皱起了眉头,打断了她的话,带着责怪的语气急急言道, “蝶以身试酒?怎会如此冲动?蝶可有所不适?”言完,还不停向她身上瞧去,并用手抚上她的额头,好似大夫出诊一般,然却又不知如何瞧病,倒有些手足无措。 饮鸩酒者,会七孔流血而亡,他怎能不知。 听闻她饮了罍中之酒,整个心都纠在了一起,懊悔之情拥上心头,他知道她会想尽办法搭救他,他以为她会找赵雍救助,这是她唯一的选择,这本是他的计划,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行事,然,她似乎并未中毒,为何这般?他惊讶无比。 孟蝶因他的举动感到一丝好笑,知他是担心于她,于是笑言道,“若非如此,怎能救出阿止?” 燕职心下诧异,问得小心翼翼, “那,酒中无毒?” 孟蝶笑得神密,脸色有着无比的放松,还有着一丝调皮的得意,她眨眨眼, “试酒,确有危险,然,吾也有七分把握。”燕职疑惑的看着她,她故意买弄一番后,才缓缓道来, “罍中若有毒,蝶也是有惊无险。” “此话何意?” “公主身亡一日有余,酒含鸩毒,也己自解。” 什么?燕职惊讶的瞪着双眼瞧着她,一幅不敢相信的模样,鸩毒自解,闻所未闻。 孟蝶狡黠一笑,“此事吾从一书上得知。”知道燕职会问什么,接着又道,“此书吾己忘记,吾也不敢断定此言可信否,然,情况紧迫,赵雍又不肯相救,只有为此一搏,虽有危险,却是救出阿止最快之法。” 燕职听到赵雍二字,眼神一闪,垂了垂睫毛,思索片刻后,暂且放下追问鸩毒自解一事,寻问道, “赵雍?蝶寻之求助?” “嗯!”孟蝶本不想在阿止面前提及赵雍,然话己脱口而出,若避之,又显得欲盖弥彰,于是有些不自在的点点头,瞟了瞟他, “吾以为,此事乃赵雍所为,然,却与之无关。” “蝶信之?”燕职挑眉反问道,心里丝丝不悦, “赵雍应不会,如此行事。”孟蝶回答得有些结巴,好似也无底气,“阿止,可是凝之?” 燕职心里微痛,难受,却面不露色,叹声言道, “如今天下欲取吾性命者,一曰公子平,二曰赵雍,吾实在不知谁为第三人。” “或许是公子平?”孟蝶语气急切,显示出她急急为赵雍摆脱嫌疑的心情。 燕职认真的看着她,心中苦涩,违心一笑,“吾感激赵太子当日救蝶一命,自是希望不会是他,然,止深知太子对蝶有情,除去十三公主,他的正妻之位就此空悬,或许……他本意并非无此……或许只是撞巧而己……” 燕职说得含含糊糊,然,孟蝶还是听懂此意,脸色一沉, “他娶妻生子与吾无关,不管他做何事,吾也不会随之。” 燕职听言,暗叹一口气,瞧着她,心里隐隐着痛,那股痛透着无边的妒忌与恨意。 两人随即无话,各自沉思。 质子府的士卒己经撤走,燕职回府,众人拥了上来,喜极而泣,纷纷跪拜行礼,燕职微笑着一一扶起,言之,此事尽是孟蝶功劳,众人对之更加敬重。 孟蝶回到小屋,唤奴仆送上汤水,沐浴一番,入榻而眠,两日来为阿止一事,颇为费心,此刻,随着那颗悬挂的心落下,身子顿感疲惫不堪,只想好好睡上一觉,接下来的事容明日再思。 孟蝶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瞬间进入梦乡。 书房内,沐浴一番的燕职与士旬商谈政事,士旬欲问十三公主之事,被燕职简单带过,士旬不由得瞧了瞧他,心里颇为诧异,暗忖,公子受囚,受此侮辱,或许不愿提及,也罢,此事暂放一边,那韩侯知是错怪公子,想必以后对之更加看重,公子在众臣面前贤名更甚。 这时,燕职问起悬于心中的疑惑,鸩毒是否自解之事,士旬也大为吃惊,摇摇头,言之,此事从未听说,不过,天下之大,能人异士众多,或许真有人著之于书,也并非无可能,燕职听言,闭眼长叹一口气,点点头,暗自庆幸,幸好无事,幸好无事! 这时,门外奴仆禀报,十五公主拜访,燕职面露不悦,却也起身相迎,士旬随即退出书房。 十五公主见着燕职‘完好无损’,脸色喜悦,跪坐于他的身旁,微笑言道, “燕职无事,吾放心矣。” 燕职支退奴仆,瞧着她,脸上无任何表情,淡淡而言, “十三公主一事,而是汝为之?” 此言虽是相问,却又像是陈述事实一般,语气平淡得如一杯白开水。 十五公主听之,嘟了嘟嘴,翻了个白眼,好笑而道, “燕职明知故问。” 听言,燕职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十五公主瞧之,身子一颤,何时见过这般的他,平时,他虽言语极少,对她总算客客气气,而此刻,他突然让她觉得一丝害怕,同时又觉得十分委屈,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吾是听燕职之言,才敢如此行事,倘若真随王姐嫁入赵国,为妾为滕,还不如一死了之,吾绝不会屈她之下。” 燕职冷言道,“吾何时让汝害十三公主之命?” 十五公主皱着眉头,不解的微张嘴唇,懵懵的表情, “燕职曾言,若王姐不嫁入赵国,吾也不必入赵为滕?吾思之,赵韩两国以姻结盟,定不能随改,只有王姐消失,此事才可做罢。” 燕职听言,心里冷笑,然却面无表情,公主见之,以为燕职在生她之气,于是,又讨好般的言道, “吾知,此事行事不周,险些连累了汝,吾也不知,那婢女投毒之酒正是燕职所赠,幸好,汝无事,吾正愁着如何救之,谁知,汝竟自解,吾喜悦不己,立即过府看望,燕职无须怨矣。” 言完,还流了两滴泪珠,一边用袖拭着,一边斜着眼瞧他,似撒娇一般。 燕职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言道, “婢女之死,是公主逼之?” 语气透着无比的轻视与不屑,他明明讨厌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子,却又需要这样的女子为他办事。 十五公主抽泣了两声,委屈的言道, “不是逼,是她自愿为本公主效力,吾以许之家人钱财布帛,提拔其兄长为宫中士卒,他一人之死换全家之安,于她是莫大的荣耀,怎是逼之?再者,如此一来,众人定会误为婢女因罪自刎,一来吾等安心,二来也算为汝解围,正巧朝堂之上,孟君为汝脱凝,婢女之死合时合宜,也可算吾之功劳,如此一来,功过相抵,燕职不可怨吾也。” 公主说得头头是道,这些下层的奴仆,对于她们高高在上的权贵来言,如一只蚂蚁轻贱,她们可以随意打骂,随意赠送,甚至随意扼杀,也只是一喜一怒之间。 燕职自是见得多了,若是以前对此事定会不以为然,然,今日却莫明的心有烦燥, 搭救助人,孟蝶选择以身涉险,而公主与他却选择屠杀他人,这种强列的对比,让他受到极大的震撼,甚至觉得自己的行为在孟蝶面前也羞愧不己,然,为了她,即使自己变成杀人屠夫,他也要为之。 压制自己心里的那一点点同情,羞惭,燕职长吐一口气,淡淡言道, “吾己累,公主若无事,还请回。” 言完,竟闭上了双眼。 公主一愣,自己巴巴的赶来,本想好好看望一番,道歉一番,谁知才说上两句话,他就烦她了?下逐客之令? 公主紧紧的咬着下唇,暗忖着,莫是他真的生我气了,害他被囚?可是,他应该相信,我不是有意为之,同时公主也非常自责自己行事太不周全,想着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定不会连累于他。 公主还欲开口言语,心中还有不解的凝问,然,瞧着燕职疲惫的模样,终不忍心,悄然的退出书房。 脚步声远,燕职缓缓的睁开双眼,手抚额头,蹙眉沉思。 自从听见孟蝶于梦中唤赵雍的名字起,他就狠狠的对自己说,绝不会让她离开,她只能属于自己,一颗嫉妒而仇恨之心在心中生根发芽,几年以来,受过多少苦难,受过多少人的蔑视,受过多少次的刺杀,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只有孟蝶让他灰暗的心有了一点光亮,有她在,他的脸上才会出现笑容,有她在,他才觉得无比的踏实,他怎能放她离去。 他原本不屑那些阴谋阳谋,然太子平的陷害,让他懂得权利的重要性,不仅能得到天下,受到众人敬养,还能得到心仪的女子,为此,他为自己设计一策苦肉之计。 他挑唆十五公主,杀害其王姐,而他重金收买其婢女,将毒下于他所赠之酒中,事发后,燕职必收监,为了让孟蝶猜凝此事乃赵雍所为,赵雍必不相救,即使孟蝶不能为他脱嫌,他也可自脱之,通过婢女指证十五公主,十五公主为主谋,而他却是主谋后的策划人,他欲让她成他的“炮灰”,为自己做好退路,却未曾想,婢女被十五公主逼死,此事自是死无对证,而接下来一步,或许会让孟蝶对赵雍彻底心死,想到如此,燕职嘴角露出可有可无的笑容。 注:关于鸩毒自解一事,我曾在一本介绍春秋战国的书上读到过,说是鸩酒一日之后,其毒性就会遂渐淡化最后消失,然,收索百度,又无此记载,权当有这一回事吧,无须纠结。 ------------ 第100章 :婚约 更新时间:2013-10-14 次日,孟蝶与燕职一起用食,和往常一样,燕职把肉食全放入孟蝶的食盘中,孟蝶吃得津津有味,谁说“肉食者鄙未能远谋”?这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言论,有谋与否自是与吃食无关。 燕职食得极少,不时的抬头瞧着她,脸上尽是柔和之色,屋内温馨一片,即使两人都没说话,这种安静的相处让燕职很喜欢,只要每日能看着她,能与她共食,他己知足矣。 这时,门外奴仆禀报,韩侯召公子进宫,孟蝶皱眉,拭了拭嘴,抬起头来,看着燕职,脸上闪过一丝担忧, “阿止,韩侯此刻宣召,蝶忧矣,可让蝶随之。” 燕职微笑起身,一边整理衣冠,一边瞅了瞅她,轻声道, “无忧,韩侯即召,止当往,若韩侯悔口,必以铁甲来持,不会这般客气,而遣人来请,定是有事相商,蝶两日劳累,还须休息方可。” 言完,随即出了门。 来到韩宫,韩侯会于偏殿,设飨相待,公仲侈相陪,殿内酒香四溢,琴声悦耳。 韩侯举樽笑曰,“今寡人有酒醴之味,金石之声,不敢独乐,愿与公子共享。”言完,掩面而饮,燕职急急随之。 接着,公仲侈也向燕职敬酒, “老夫此酒,一乃感激公子于敝国有恩,二乃谢罪,公子受冤,君之过失,臣之罪也。” 燕职那能受此言,赶紧起身向韩侯稽首,向公仲侈行礼, “君上严重矣,相国严重矣,某实不敢当。” 韩侯下阶扶起燕职,携手引座,韩侯回到主位上,饮了两樽酒后,面有郁色,燕职查之,不仅相问曰, “君上,可是因公主一事烦忧?” 韩侯长叹一口气,言道, “昨夜,司人来报,那婢女家人,竟全部失踪,无一查询,此事甚为怪异,寡人思索无果,竟是何人如此大胆,后司人又报,婢女因不堪公主责打,才毒之,唉,想不到一小小奴仆竟无此大胆,由此,寡人想到寡人之身旁除了相国大人,唯一能信的就是公子矣。” 燕职听言‘受宠如惊’,一国之君竟然向他国质子,表露“真心”,莫是自己真受到韩侯器重? “君上之臣都为国之栋梁,虽有段,侠二人为逆,但贵国朝堂,仍一片欣欣之色。” 韩侯听言,苦涩一笑,“公子无须安慰寡人,如今,寡人是内忧外患,公子明己入齐,闻之,欲说动齐王伐韩,众臣都因各自利益互相倾辄,谁能为我韩氏社稷着想?” “君上,下臣甘愿为君上,为社稷肝脑涂地。” 公仲侈急急出言,以示忠心。 燕职也相继而道,“某不才,也愿为韩侯出力。” 韩侯感动万分,言道, “如今,寡人即得罪魏国又恐得罪赵国,还好,有公子不计前嫌愿与寡人交好,然,寡人曾派国书,传于燕王,言词之间大有不敬,又误会公子,燕王必然追究,寡人有何面目应之。” 燕职这才了然,原来韩侯是担心与燕国的关系,如今韩侯早己失信于众大臣,也只有这位相国大人还忠心于他,定是相国出言,若巩固位置必邦交于外,结好邻国,向其示好,燕职本就需要韩侯支持,这下,两人似乎一拍即合。 于是燕职言道, “某这就向君父启书,言之公主一事,乃属误会,某深受韩侯款待。” “如此堪好,如此堪好!”韩侯喜悦而道,举起酒樽,敬之,燕职急急持酒以对。 公仲侈也面露喜色,对燕职大度之心称赞不己。 三人一番酒后,公仲侈叹道, “若赵国太子能有公子这番大度,甚好。” “哦?”燕职听言,看向公仲侈,疑惑问道, “贵国己与赵国结盟,赵太子莫是悔之?” “非也,”公仲侈捋捋胡须,“虽己结盟,然,公主之死,赵太子颇有微词,吾侯恐心生变。” 燕职听言,随即而笑, “君上无须担忧,赵国与韩国结好,乃为共同伐魏之策,赵国必不敢悔,若是君上忧赵国结盟之心,可向赵太子另择公主嫁入,还可向赵国互派质子,以示合盟之心。” 韩侯对曰, “此事,寡人思之,互派质子尚可,然,寡人膝下,还有两女,十五公主,还未并笄,寡人本欲来年许配于公子,十八公主如今年幼,不可婚配。” 燕职听言,沉思片刻又道, “韩赵两国本有婚约,十五公主虽未及笄,可等来年入赵,想必赵太子不会因此而悔之盟约,误两国大事。” 韩侯对曰,“然,可寡人愿与公子结甥舅之情,这又如何是好?” 燕职看出韩侯的犹豫,接口言道, “燕职何得何能,蒙君上厚爱,他日十八公主成年之时,愿与君上再论甥舅之情,到时,还须君上无嫌弃燕职。” 韩侯听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堪好,堪好,待十八公主十年以后,寡人必许与公子,以谢公子之恩。” 燕职急急起身拜谢,三人又饮酒三爵,方才散席。 燕职出了偏殿,于宫门外,巧遇赵雍的车马进宫,燕职令驾驶退避一侧,赵雍车马与之擦肩而过,然而,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赵雍挑开车帘,燕职也挑开了车帘,两人各自坐在车上,将对方打量一番。 两人都有对方眼里看到憎恶之色。 赵雍嘴唇微勾,含着笑,然,眼神犀利,语气嘲讽, “公子无事,可喜可贺。” 燕职笑容相对,于赵雍的冷言,倒还有几分诚肯, “可喜可贺者,赵太子也。” 赵雍笑曰, “公子慎言,十三公主新丧,若此言传于韩侯耳里,公子贤名无也。” 燕职并未把赵雍威胁之言放入心上,微笑着对他揖揖手,随后放下车帘,令驾驶驱车而去。 赵雍也随即放下车帘,脸上笑容隐去,换上一幅冰冷的表情。 赵雍来到偏殿,韩侯重新设几布酒,赵雍向韩侯辞行,因未成甥舅之情表示遗憾,言之,结盟一事,望韩侯不要因此而悔之,并愿送上质子以表诚意。 韩侯听言,举樽暗忖,公子职所言属实,赵国必不会撕毁盟约,于是笑言道, “赵太子如此诚心,寡人怎能不守盟约,攻魏之事,定然相随,然,十三公主一事,寡人惭愧,寡人昔年就曾与贵国定有盟约,寡人之女定为太子之妻,十三没这福气,但寡人的十五公主美貌可人,虽未并笄,然寡人不能失信矣,不知,十五公主能否入太子之眼?” 赵雍听言,微微一愣,忆起了燕职刚才所言,原来如此。 随后洒然一笑, “婚约之事,自当遵循。” “哈哈…..”韩侯听言,哈哈大笑,却未瞧见赵雍嘴角的一丝冷笑。 赵雍终究与韩国盟婚,于来年秋分,十五公主并笄之日迎娶。 十五公主得知,砸碎房内所有的珍贵物品,除去王姐,就因不愿入赵,然而,最终还是逃不掉命运的安排,忆起宴会之上,曾受赵雍侮辱,心里颇不是滋味,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子,公主又哭又骂,屋内跪了一大批奴仆,寺人,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公卿之女,韩氏翟,年芳十五,千娇百媚、风韵娉婷,盈盈上前,支退所有奴仆,跪坐于公主榻下。 笑脸如花,音如黄莺, “公主大喜,为何这般?” 十五公主扭过头来,见是手帕之交,撇了撇嘴,脸上还挂着泪痕,韩翟乃众多贵女之中唯一与之交好之人。 “赵国太子好男风,君父怎能让吾嫁之?” 韩翟听言,噗嗤一笑, “公主原是在意此事,吾还以为,公主心念燕国公子,不忍出嫁。” 十五听言,脸上一红,咄嗟而道, “本公主自是心念燕职,本公主除燕职,不嫁。” “呵呵….”韩翟笑意更浓,用锦帕拭了拭公主的泪水,言道,“嫁入赵国,不久即为王后,身份如此高贵,若是嫁给公子职,也只能算一夫人,孰轻孰重?公主尽是不知?再者,赵太子美貌堪比公子职,公主不心动之?” “吾…..自是知晓。”十五咬咬唇,心下平静了几分,脸色又泛起红晕,脑子里竟出现赵雍的容颜,有子都之美,绝美如斯,-突然怦然心动,但嘴上却说,“赵国太子,曾戏耍于吾,吾恨之。” “哦?如此人物,竟不能入公主之眼?”韩翟调侃道,“公主可知,天下女子,谁不愿成之妻妾,公主不知足矣,如此这样,吾去求王后助之,言之君王另择他女,可否?” “否!”十五急急阻止道,“此乃国事,吾等妇人怎能问之?”十五不好意思的瞧了瞧韩翟,低头不语,双手绞着锦帕。 韩翟了然一笑,“即然如此,还不快快收拾眼泪,若是让君上得知,岂不一阵责骂。” 十五拭拭眼角,美眉微皱,“可燕职如何?吾实在不舍?” 韩翟对曰,“公子职对公主可是有情?吾观之,公子职乃博情之人,公主不可深陷。” 十五咬咬唇,心有不甘,叹言,“可要嫁入赵国,进入赵宫,吾心惧矣,翟姐姐可否随之一起入赵?” “啊?”韩翟惊讶无比,急急摆手道,“不可,不可……” “怎么不可?本公主入赵,君父定会遣媵相随,只是,翟姐姐身份高贵,实在有所委屈,不知赵宫是否与韩宫一样,美人众多,若无亲近之人相帮,吾实在惧矣,又如何与众多美人争斗?有翟姐姐在身旁,吾心安矣,吾这就去禀告王后。” 言完,不等韩翟回应,急急的跑出了屋子。 韩翟瞧着她的背景,长吐一口气,脸上挂着一丝笑容。 ------------ 第101章 :归赵 更新时间:2013-10-15 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 赵雍归赵己有十日,未曾想到,那日大殿之上竟是在韩的最后一见。 孟蝶立于亭楼之下,倚栏观雨,只觉心内愁绪来袭,横冲直撞,无处消融。雨滴恰似一串断线的珍珠,晶莹剔透,美得忧伤,四周枯树,像失去韶华的美人,剩下的只有油尽灯枯的萧萧迟暮。 孟蝶突感寒意,拢紧身上的披风,仍抵不过寒风的侵袭。 手里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忆起陷入胡营之时,乃赵雍所赐,原本是让她自刎,却被她偷偷收藏,一年有余,恍如昨日。 罢,罢,罢,一切梦一场。 他将迎娶他的妻子,他终归不属于她。 孟蝶低头看了看匕首,隐于袖中,欲离去。 转身之际,吓了一跳,何时,阿止站在身后,她竟无查觉。 “阿止?怎会在此?” 燕职一如既往的笑容,“见蝶在此,随之。” 轻描淡写,却是道不尽的关怀。 孟蝶嫣然一笑,“阿止乃蝶之兄长,如此宠爱,蝶恃宠而骄该如何?” “止之荣幸。” “呵呵,”孟蝶笑出声来,刚才的愁绪渐失,长叹一口气,转身看向亭外,“如此绵绵细雨,堪是恼人。” 燕职上前两步,与她并排而列,悠悠而言, “然,堪是恼人。” 随后,两人都未说话,一同欣赏雨景。 良久,燕职转身,瞧着她,突然道, “燕国传来消息,满速入东胡借兵,势必攻入林胡,林胡乱也。” 孟蝶听言,嗖的转过来,瞪大着双眼瞧着他,又听燕职言道, “止知,蝶一心复仇,若不是助吾一臂,想必,蝶己入林胡,刺杀满速也。” 孟蝶像是被说中心事一番,低下了头,喃喃道, “蝶之力薄,如何刺杀?复仇之事,遥不可及。” 燕职对曰, “蝶不可急燥,吾己令郭槐,密切注意东胡情况,一有消息,立即回报,可叹,止无兵权,不力干涉此事。他日,止归燕,定要兴兵讨伐。” 孟蝶听言,感动不己,再次抬头瞧着他,眼眶有泪,“阿止,谢谢你。” 燕职柔和一笑,“蝶之事,止从之,且,止在山村生活数年,也欲报夫子之仇。” 孟蝶点点头,思绪又飞回一年前,箕山之下的日子…… 再言赵雍,一月后,回到邯郸,却未及时入宫,而是回到太子府,置车马劳顿不顾,于书房之内,唤来密探,详问在新郑时,所收到的消息。 原来,在赵雍离开邯郸之际,曾下令密探继续寻找孟蝶兄长的下落,终于,被其寻得,为了确定消息,赵雍未曾透露于孟蝶,有了吴名在手,他相信,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回到他的身边。 密探告之,他们于百金之士所驻扎的营地周围,探听到此人消息,原来,吴名一心想入兵籍,然,自从赵魏大战以后,吴名虽然逃脱了性命,腿却受伤折断,本不严重,但未得到及时救治,留下残疾。 当时的他,费尽千辛万苦,回到吴邑山村,入眼的却是荒废一片,杂草纵生,秃鹰盘旋,那有家人的身影,后来得知,林胡袭村,毁入火海,吴名悲痛万分,一路行讨,经过半年时间,终于回到邯郸,本欲入兵报仇,因身体残疾,不得入,于是周游于士卒扎营之地,终日乞讨为生,然,那一颗复仇之心,并未泯灭。 他时常藏入纵林之中,观看士卒练兵,每到如此,他都兴奋无比,眼冒仇光,仿佛此刻,他正立于沙场之上,手刃仇敌,然,每到夜晚,他就会嚎嚎大哭,其哭声,震天动地,嘶声肺裂,即让人心酸,又让人惧怕。 他曾被士卒发现,显些以细作之罪杀之,之后,被当成疯子对待,任士卒打骂,绝不还手,还喃喃自语,杀光胡人,杀光胡人……士卒对其放任不管,时常取笑。 赵雍听完密探诉言,闭紧双眼,似是同情吴名遭遇,暗忖,若是小儿得之兄长情况,会是怎样的心酸,他令密探领路,欲寻吴名之处,仇夜于一旁进言, “主公,君上知其今日回城,应先于宫中请安,大事为重。” 赵雍思索,也罢,令仇夜接吴名于太子府,待回府后再详问之。 赵雍等人,又马不停蹄的朝赵宫而去。 这一请安,就花了整整一日。 赵雍与肥义于大殿之上,回报了韩国之行的情况,对于坠崖一事,简单诉之,赵侯一心放于结盟之事上,并未细细相问,想着赵雍无事即可,不过,还是重重责怪一番,堂堂一太子,怎能不考虑自身安危,国家社稷,为了他国一罪臣,险些丢了性命,并责罚了他身边的一干家臣,护卫。 原来,世上皆以为赵太子坠崖乃是为了追捕韩国叛臣,对之贤举,自是大力推崇了一番。 赵雍一一受教,言道, “儿臣以后行事,自以江山为重,不得涉险为之。” 赵侯点点头,随即言起出兵攻魏一事,言语之间,数次咳嗽打断,众臣面面相视,赵雍自是瞧出异端,离开数月,赵侯像是苍老了许多,云冠之下,渗出斑斑白发,赵侯四十不到,然,常年的出征,早己掏空了身子,自上次病倒之后,虽说己愈,身体却大不如前,赵雍瞧之,心里升起怜惜,似乎一下拉近了对他的感情,那种疏远甚至带些怨恨的感觉,被一种血亲之情而掩映。 “君父,身体有恙,出兵之事,还是暂缓”赵雍不由得言道。 “请君上,保重身体!”众臣齐呼。 赵侯挥手打断众人之言,饮了寺人递来的汤药,无谓道来, “诸位无须担忧,寡人只是偶感风寒,寡人身体硬朗,这次再征魏国,寡人为中军元帅,然,前锋之将,还请诸位推荐,何人适合?” 堂下议论纷纷,这时,只见赵成出位,持笏而言, “下臣以为,先锋者,非赵汤将军不可。” “然,然,” 堂下一片符合之声,赵雍斜眼瞧之,尽为赵成附庸之人,老权贵者居多,然,还是有些大臣,紧抿双唇,不言语,看来赵成势力自从上次借赵业一事打压之后,有所锐减。 赵侯听言,也微微点头, “赵将军征战数年,经验丰富,确为可选之人。”言完,看向赵雍,又道,“太子,可有异?” 赵雍的眼神与肥义对视之后,随即出位,揖手言道, “赵将军军功显赫,自是当仁不让的赵之大将,然,赵将军为左右元帅,更为合适,而先锋之将,儿臣举一人,足可胜之。” 赵成听言,微皱眉头,退回列位,瞟了瞟赵雍,低头不语,只听赵侯言道, “但且言来。” 赵雍曰, “有乐池者,文能附众,武能威敌,真大将之才也!” 众人听言,议论纷纷,乐池?似乎并未听过此名。 赵候对曰,“乐池,中山国乐氏一宗乎?” “然!”赵雍继续言道,“乐氏一族于中山国之变,而逃于我赵国避难,乐氏一族人才备出,若赵国能得之其人,必国力大增。” “哦?既有如此贤人?何不早荐?” 赵雍对曰,“贤能者,隐于林,周文王寻贤,经历万苦,才得姜公,儿臣愿学周文王,入林寻贤。” 赵侯听言,沉思片刻,言道, “可,若为贤者,我赵国均受之。” 赵雍揖手而退。 退出朝堂,赵雍令肥义亲寻乐池,自己急急回府,却是为了见吴名。 此刻,天色己晚,太子府内灯火明亮。 代姬一身华丽服裳,往赵雍寝室而去,一如既往的被士卒挡在门外, “主公尚未回府,夫人请回,若主公欲见,定会传召。” 士卒的话生硬,冷寒,代姬之心,早己被刺得千疮百孔,就连小小的士卒都能给之脸色,代姬暗然而退。 她己有半年未见赵雍,想想都觉可笑,本为夫妻,同住一处,他待她却不如外人,那些贤士还能天天相见,为何自己见一见夫君都如此艰难,当初,她为他出卖父母,出卖族人,虽然换来了夫人之位,后苑之主,却得到了比以前更加的冷漠。 早早闻之,赵雍己回府,却数次被挡在门外,她情以何堪? 代姬伤心的拭着眼角,火光拉着她的身影,孤寂凄凉。 突然,不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身旁的奴仆,喜悦而言, “夫人,是太子,太子来了。” 代姬立即抬头望去,见一行人匆匆而来,朝着她的方向,为首的正是她日夜思念的夫君。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俊美绝伦,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高贵优雅,又霸气十足,半年无见,代姬竟呆了去。 直到赵雍近在身前,她还一愣愣的,连行礼都忘了,奴仆拉了拉她的衣角,这才忙忙曲膝行礼。 原以来,赵雍会扶起她,然而,等了许久,都无响动,微微抬起头来,却瞧着赵雍一行人早己越她远去。 心里有什么被打碎一般,四分五裂,他竟未瞧她一眼,他竟未瞧她一眼……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代姬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扶在木良上,就这样愣愣的瞧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于黑暗之中。 ------------ 第101章 :家书 更新时间:2013-10-16 吴名被安排在后院一小屋,当赵雍踏进屋时,晕暗的灯光照映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正跪坐在一张破旧的几旁,狼吞虎咽的吃着鼎里的食物,对赵雍的来到置若罔闻。 一奴仆上前喝道,“吴名,太子到来,还不起身行礼?” 然而,回应他们的还是一阵咀嚼食物的声音,他连头也未抬,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食物,仿佛眨眼之间,食物就会消失一般。 奴仆气恼,上前两步,欲再次喝斥,却被赵雍止住, “再去取食?” “诺!”奴仆含胸退出。 “都退下。”赵雍随即又对身后的护卫命令道, 楼园,仇夜与众护卫都弓身而出,守于门外。 赵雍于吴名面前跪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片刻,奴仆又端来食物,吴名这才无意识的抬起双眼,然,目光又被食物所吸引,再次无视赵雍。 赵雍不怒不恼,一眼不眨的打量着他,他真是小儿的兄长吗?此人脸色污垢不堪,长发蓬松杂乱,像一堆野草,身上也散发出一阵恶心的酸味,然,细瞧之,此人倒有几分俊色,特别是那双眼睛,并不浑浊,像极了某人,赵雍心里为之一震。 “可是吴名?” 此人没有回答他,手里拿着一支羊腿,大口撕扯着,赵雍又道, “可识孟蝶?” 赵雍心跳急切,眼神带着某种期待,然,此人毫无反映,继续与羊腿奋斗,赵雍皱起了眉头,不认识?怎会不认识?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 “可识娃?吴娃?” 言毕,只见此人动作一滞,猛的抬起头来,瞧着面前衣着华丽,俊美如斯的贵人,瞬间愣住,惊讶之情在脸上表现无凝,嘴巴微微张开,满嘴的羊肉滑落下来,眼中闪烁着光芒,瞬间被泪水所吞没。 此人的反映,证明了他的身分,他是吴名无凝。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嚎嚎大哭,吴名甩开羊腿,用污垢不堪的手紧紧的抓住赵雍,朝着他连连磕头,嗓子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莫急,吴娃无事,她活着。” …… 赵雍从小屋出来,己是深夜,他令两个奴仆照顾吴名饮居,又令巫医查看其伤口,除了腿伤外,周身上下皆是鞭打之伤,几乎没有一处完整之地,赵雍叹息,幸而未让小儿瞧见,等其伤愈,再告之,或许,喜悦之情,大于悲痛之感。 赵雍原为寻找吴名逼孟蝶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此刻的他,却心升愧意,自己明明能寻得他的踪迹,为何不早早寻之?自己明明能助小儿,为何不早早助之?难怪她对自己弃之不顾,对燕职情意难割,想必燕职对她胜过自己。 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呀,却从未为她做过一件事,还处处欺她,骗她,利用她,赵雍心如刀绞一般难受,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那最亮的北辰孤星,他紧握着双手,闭上双眼,难道,真如小儿所言,自己最终会成为孤家寡人? 两日后,焕然一新的吴名出现在赵雍面前,赵雍眼神一闪,吴名也就十七八岁,身子羸弱,乃受欺压所至,然,面色清秀,却也颇有几分英气,吴名朝着赵雍稽首行礼,神态激动。 赵雍赐座后,简单言起,曾救孟蝶于雪地之中,随后因寻得故人,而离去,如今在新郑质子府,临行时,曾恳求帮着寻找兄长下落,因孟蝶献策败林胡,赵雍允之,这才有今日相见一事。 并告之孟蝶就是吴娃。 吴名听言,早己泪流满面,心里渴望与其相见的心情不言而喻,赵雍长叹口气,言道, “汝身上有伤,还须休养,且腿不方便,孤己令巫医珍治,巫医所言,腿伤虽不能痊愈,然,于行走无碍,只须静养数月。” 吴名一拜再拜,感谢太子搭救之恩,这时又听赵雍言道, “汝伤好以后,可自行离去,孤会令人护送去新郑,也算孤还蝶一个承诺。” 赵雍之言,惊讶的却是一旁的楼园,仇夜,他们同时抬起头来,面露疑惑,暗忖,主公不是要引孟蝶入赵吗?为何还送吴名入韩?如此一来,孟蝶怎会回来? 两人互相瞟了一眼,又看向赵雍,见其表情严峻,并非戏言,心里更加疑惑。 这时,只见吴名用袖拭了拭泪水,哽咽道, “名感谢太子恩情,然,名不想去新郑。” 众人听言,纷纷诧异,大惑不解,好不容易相见有望,他为何这般?只听吴名又道, “名思娃甚重,恨不得立刻得见,然名更想上阵杀敌,林胡灭我村庄,杀我家人,屠我赵人,名也要灭其全族,以告家人英魂,名愿立刻入军,还望太子允许,名腿脚不便,然名定不输于寻常丈夫,上阵杀敌,必是冲锋之人。” 吴名一番慷慨陈词,自是引得赵雍等人刮目相看,他们从这个少年的眼中,不仅仅是看到了仇恨,还有一颗坚定的心,为了国家杀身成仁的气概,赵雍大为感动,如果赵国男儿都如此这般血性,赵国称霸不远矣。 赵雍对其大为好感,不仅仅因为他是小儿兄长,可他不去新郑,小儿如何得知?于是不由得问道, “名不去新郑,与蝶如何相见?” 吴名对曰,“名可帛书一封,望太子遣人送至新郑,娃见此帛书,定会前往相聚。” 赵雍听言,面露喜色,一扫几日闷闷不乐之情,竟呵呵的笑了起来,令楼园与仇夜不约而同的抽抽嘴角,主公心思,他们何尝不知。 赵雍急言道,“如此甚好,名何时书写?” 楼园与仇夜很想翻翻白眼。 吴名听言,脸色微微泛红,结巴而言, “名不识字,此信还需他人代劳。” 赵雍又瞬间收敛笑容, “名不识字,蝶如何知是兄长所书?” 吴名沉思一番,脸上露出憨厚的微笑, “名有一言,娃知,书写于帛,娃必信。”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赵雍听言大悦。 吴名之帛书,竟是赵雍代笔,吴名虽感惊讶,却也不好相问,暗叹,太子之恩情大于天,往后定永泉相报。 赵雍亲派信史送往韩国新郑质子府,再三言之,送于孟君手中,否则提头来见,信史领命而去,赵雍又陷入焦急而兴奋的等待之中。 再言韩国新郑,燕职成了韩侯的坐上宾,受到器重,每日必往韩宫论事,犹如韩臣一般,而孟蝶却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燕国内政之上,郭槐时常有书信送来,言之燕国朝堂之事,就算燕职身在他国,对其国内之事,也是了如直掌。 燕王哙醉心于田野之间,又宠信贤士苏代和鹿毛寿,而苏代与宰相子之私下交往甚密,由此引发太子平的顾及,太子平与子之之间明争暗斗,燕国朝堂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孟蝶得知此情,脸上露出笑容,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燕国内乱,阿止就有机会归燕,如今,要做的就是结交外国,得之支持,然后,坐等东风。 如今即得韩侯支持,若再能得到邻邦赵国的支持,那么,归燕一事,指日可待。孟蝶思索着,又觉得此路坚难,赵国能支持阿止吗? 于是孟蝶开始寻思阿止归国之路,分析如今天下形式,各国之间的错踪联系,终日于帛书上写写划划,作着奇怪的符号,极力回忆前世知识,在秦国统一天下之前,有何大事?与此时有何关联? 孟蝶知道战国四大战神,可如今他们并未出现,白起领导的长平之战,大败赵军40万人,赵国从此走向衰弱,而现在离长平之战还有多远?最近以来,只要回忆前世就会感到头痛,对前世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她甚是后悔,当初还魂时,为何不把这些记忆留于书,那曾想到,如今是如此的渴望,随着前世记忆的衰退,对她又意味着什么? 孟蝶迫不及待的写下仅存的记忆,甚至连火药的制作也都详细记之,这些资料,她寻一安全之地妥善处之,以备万一。 时光如梭,转眼一月有余,这日燕职从韩宫回质子府,于大门外,见阍人正与一男子拉扯,一护卫上前相喝。 阍人立忙行礼拜见,只听燕职的声音传来, “此人为何在此喧哗?” 阍人弓身应道, “此人乃一信史,欲见孟君一面。” “哦?”燕职再次打量信史,见其衣衫鞋帽,竟布满尘土,乃信史不凝,于是问道,“信史来自何处?为何要见孟君?” 信史行礼道,“敝人来自赵国,欲求见孟君,递其家书一封。” 燕职听言,心下诧异,赵国?家书?莫是赵雍所至。于是面有不悦, “吾乃公子职,此书交吾即可。” 言完,一护卫上前,欲接帛书,然信史退后两步,拱手言道, “否,此书须面呈孟君,否则,鄙人命不保也。” 燕职冷笑,“若不递上,此刻,汝命不保也。” 信史听言大惊,频频后退,欲上马离去,然燕职一个眼神,护卫冲上前去,夺下此人,从此人怀里取出一帛,递到了燕职面前。 燕职冷哼一声,收帛入怀,信史惊呼, “堂堂一国公子,竟如此不堪,……” 然,其言还未毕,己被护卫一剑刺穿其胸。 护卫收拾尸体,燕职朝着众人冷言道, “此事不许泄漏,违者斩!” “诺!”众人听命,自是不敢说出。 燕职放下车帘,马车驶入质子府。 ------------ 第102章 :攻魏(1) 更新时间:2013-10-17 燕职回到书房,支退奴仆,犹豫良久,这才翻开帛书,只见字迹苍劲有力,细细阅之。 吴名书曰, 此四字,燕职为之一愣,吴名?他再熟悉不过,诧异一番,急急接着看来。 昔年一别,一年有余,兄自赵魏一战,苟且偷生,家遭巨变,误娃不测,四处游荡,只为复仇而生。遇赵太子搭救,得知娃居他国,甚是思念,娃虽在他乡,不忘父母之国,盼速速入赵,以诉想思之情。此书乃他人代笔,娃可记,离别之时,曾言:战场之间,瞬息万变,敌弱则拼,敌强则逃。兄斥之,如今所诉,权当相认凭据。兄侯娃相见,同往箕山,以祭英魂。 看罢,燕职半天未回过神来,吴名还在?居然在邯郸太子府,是真,是假?燕职再次观阅此帛,一句一字,斟酌万分,吴名不识字,以人代笔,又恐蝶不信,附上蝶当日赠言,如此以来,此事真也? 燕职低头沉思,死死的盯着那句“遇赵太子搭救”,心里恨意顿升,定是赵雍逼迫吴名所书,引蝶入赵,此事绝不能让蝶知,否则,她必离去,然,吴名对她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如此隐瞒此事,他日蝶知,吾又如何面对?燕职陷入矛盾之中。 正在犹豫之际,孟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可是回府?” “然!”一奴仆回应。 听言燕职急急收帛入怀,拿起一卷竹筒, “阿止,蝶可入否?” “然!” 孟蝶推门而入,燕职微笑着向她看来,只见孟蝶脸色凝重, “阿止,可知赵己攻魏?” “己知,韩将申差领兵五万己于前日助战。”燕职淡淡而道, 孟蝶跪坐于几旁,叹道, “战国时代,无处不战争,无时不争斗。” 公元前326年,赵联韩攻魏。 赵侯亲帅大军攻之,位中军元帅,赵汤为左军元帅,赵爵为右军元帅,乐池为前锋,使帅车五百乘,围襄陵于城下,太子监国。 出征前,赵成进谏赵侯:君以闾里之人为将,授以兵权,恐人心不服,愿以家臣亲信贾珍为监军,赵侯思索片刻,从其言。 贾珍与乐池商定于明日午时,于军门集合同行,然,次日午时,乐池先至,贾珍未往,珍骄贵,恃赵侯宠信,看乐池一闾里之人不在眼,况且自为监军,手持重权,缓急自由。 乐池见时己过,竟自登坛誓众,号令众军,完毕,才见珍高车驷马,徐驱而至,且面带酒容。乐池端然危坐,并不起身行礼,反责问道,“监军何故此刻而至?” 珍嘻笑而言,“今日远行,蒙亲人送行,多贪两樽,是以迟也。” 乐池冷哼一声,“夫为将者,受命之日,即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秉枹鼓,犯矢石,则忘其身,军国大事,何以戏之?” 珍不以为然,含笑道,“珍虽来迟,然,并未误了行期,将军不须过责。” 乐池大怒,拍案而起,“如此监军,倚仗君宠,怠慢军心,视法不顾,按法当斩!” 于是喝教左右之人,将贾珍捆缚,欲于军前斩首。 贾珍大惊,滴酒全无,跪拜求饶,其手下,立马奔向元帅驻地,告之赵侯,赵侯闻之,赐其手下符节,于军将止令,然,当其手下奔复军前时,贾珍己人头落地。于是大小三军,莫不战栗,赵侯闻之,大为感叹,乐池大才也。 赵雍闻之,心升佩服,此战必胜。 乐池于军前立威,众军将士,无不遵守号令,乐池之军,攻入魏境,击之必克,连攻两道城池,然后乘破竹之势,鼓行而东,围襄陵于城下。 魏国大惊。 襄陵于魏一重镇,攻下此城,魏东面之门大开,暴于赵之铁骑之下,魏急派公孙衍为帅,抗赵韩两军于襄陵。 公孙衍能文能武,魏之大将,号犀首,两军对垒,互不敢冒然出兵。 赵雍手持前方战报,与众贤臣商讨国事。 贤臣对乐池之胜称道叫好,赞之,将相之才,将相之才也,对此次攻魏信心百倍,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赵雍令司马广征粮草,送往前方,眼瞧冬季欲至,天气寒冷,赵军虽气势足,却也不抵寒气侵体,两军相持,对赵其不利也。 赵雍修书一封,把所思之事,注入信中,急送前方。 襄陵周围,一土夯台上,站着几个赵兵,为首的是身披黑甲,头戴盔帽的乐池,此人,三十来岁,鸳肩巨颡,身长八尺有余,浓眉,短须,眼眶深陷,乃疲劳所至。 在他身后,有一英俊小将,约莫十四五岁,铁甲森森,血气方刚,英气逼人,仔细瞧之,此小将乃为赵雍平代公之乱时,宴上那位敢直言变法的少年,小将名乐毅,乃乐池族弟,此番出征,央求随兄而行。 两人站于前列,观查四周地形。 不远处的城池像一头睡狮,伏卧在广袤而萧条的平原之上,四周沟壑纵深,城墙上旌旗遍布,在寒风的肆虐下张牙舞爪,无不张狂,带着冷峻的气息,仿佛在警告侵越者,“上前一步者死!” 此时,寒风四起,刮得衣袍猎猎做响,乐池抬头看着天上厚厚的云层,嘴唇紧抿,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乐毅轻哼出声,语气充满着属于少年的不屑与轻狂, “公孙衍惧也,如此胆小,闭门不出,枉为一代贤将。” 乐池瞪了一眼,呵斥道, “休得胡言,公孙衍勇力过人,智谋百出,吾等不如也。” 乐毅听言,脸色尽是轻蔑之色, “如此缩头藏尾,吾看不出勇在何处,智出何计?” “哼!”乐池重重一哼,“无知小儿,汝观近日天像如何?” 乐毅随着抬头一望,无所谓的言道, “阴霾之气,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乐池瞟了瞟他,言道,“此像怪矣,还未入冬,上天同云,雨雪雰雰。” 乐毅听言,惊讶无比,再次抬头未看出异端,不由得问道, “雨雪雰雰?将军此话何意?” “汝难道未看出,空中云雾,均匀彤色,此乃雨雪之兆,不出十日,此地必有大雪。” 果真如此?乐毅暗忖,若真有雨雪,岂不攻城有阻,原来公孙衍等待的就是此刻。 大雪封路,严寒之气,必攻城不克,若此,赵军士卒岂不冻死于这广袤草原之地?乐毅打了一个寒颤,看向乐池,眼神无了刚才的气焰,反而透着一丝焦虑。 乐池无视他的眼神,沉思片刻后,朝着元帅营帐大步而去。 中军元帅大营,赵侯的咳嗽声不时传来,乐池突然于帐外止步,皱起了眉头,随后听闻赵侯宣召,才大步而入。 乐池堂下行礼,瞧着赵侯一身绒装,威武不凡,然,其面色苍白,心里升起阵阵担忧。 赵侯清了清嗓子,挥手赐座,缓缓道来, “今日寡人收到太子帛书,言之近日天像恐变,然魏军闭门不战,此事应如何?” 乐池对曰,“下臣也为此事而来,臣观天像,近日之内,必有大雪,我军应在十日之内攻入襄陵,否则,我军危也。臣有一策,可令魏军出战。” “哦?”赵侯精神一震,“但且言来。” 乐池起身言道,“请君上一观。”赵侯随之来到沙盘之旁,我军驻扎襄陵东门,离东十里之处,有一小山林,名为野林,虽为冬日,此林仍旧树木蒙耳,藤萝翳郁,此乃伏击之地,可令五百军士伏于此地。” 赵侯不解,乐池又言, “先日,我军攻克,兰,州二城,兰城邑宰魏斯乃魏王之侄,有勇无谋,因丢弃之食邑,必来夺之,奈何公孙衍有令,不准出战,我军可在襄陵城下挑衅,魏斯必开门迎战,我军佯败,引其追至野林,伏军出击,魏斯必败,魏斯乃魏王之宠,公孙衍必出兵相救,我军可集左右两军共夹之,如此一来,襄陵必克。” 赵侯听言,顿时喜悦不己,大声言道, “此计甚妙,此计甚妙。”言完,又是一阵大咳,并抽出锦帕,捂住了嘴,然而,当拿开锦帕时,却骤然发现,帕上有丝丝鲜血。 乐池见之,大骇, “君上?巫医,巫医……” 乐池大声呼喊,却被赵侯止住, “此事不得张扬,唯恐军心骤变,等攻下襄陵再言。” 乐池欲言又止,终究是退了出去。 夜晚,韩侯召来众将士,言之乐池之策,并布兵排阵,一一做了安排。 次日,雾霾甚重,乐毅青袍黑甲,青铜头盔,手持长戟,立于绒车之上,雄纠气昂,领兵五百于城下叫战。 城门之上,露出数十名魏军脑袋,悄悄瞟之,却无一人应答。 众赵兵取笑辱骂,言语污秽,城上士卒仍坚守不动。 此刻城墙之上,只有一人,怒火冲天,愤然跺脚,左右来回渡步,时而瞧瞧城下嚣张的赵军,时而瞧瞧躲在城墙之后的一身战栗的魏军,心里怨恨难泄,频频叹气,此人乃魏斯也。 这时,又听乐毅在城下大骂道, “裹粮披甲,本欲求战,然,魏避而不出,莫为妇人乎?” “哈哈….”赵军一阵哄笑,“魏军妇人,魏军妇人……”呼声此起彼伏,似有万人接应。 魏斯急燥不行,持起了长戟,欲下城迎战,却被左右拦下, “主帅自有破敌之谋,将军不可私自应战。” 魏斯破口大骂,“鼠辈有何深谋?莫是畏惧也?他公孙衍惧之,吾魏斯不惧。”言完,向城下魏军一吼, “吾等家臣出例,随吾拼死一战,以雪前耻。” 言毕,持戟走下城楼,跳上绒车,驱车而出,身后跟随士卒数百之众。 其左右不敢阻止,只有飞奔主帐,禀元帅而去。 ------------ 第103章 :攻魏(2) 更新时间:2013-10-18 再说魏斯驱车出了城门,手持长戟,与赵军峙于阵前,单搦乐毅打话。 “汝等何人?报上名来。” 欺乐毅年少,语气不屑。 乐毅重哼一声,高声应道, “吾乃先锋乐毅是也。” 魏斯笑曰,“无名小卒,黄口小儿,还不快快退去寻汝娘亲,不得再此污吾刀斧,唤汝正将来决一死战。” 魏斯言毕,其身后的魏军哄堂大笑。 乐毅大怒,大吼一声,举戟刺来,魏斯抡戟接战,两人各驱绒车,斗了数十合,不分胜负。 乐毅毕竟年少,性子又燥,毫无战斗经验,被魏斯寻一破绽,刺中手臂,乐毅回车即走,其身后赵军,见着主将吃败,也纷纷遁去,一时间,赵军队形皆乱,谚云,兵败如山倒,赵军混乱不堪。 魏斯哈哈大笑,领军强追而去。 乐毅等人逃入野林之中,魏斯追至,却于林外止住脚步,不敢上前,瞧着茂密的树林,恐有埋伏,正在犹豫之际,这边乐毅的骂声又至, “魏军妇人,魏军妇人!” 魏斯大怒,下车徒步追进野林,身后魏军自是如潮水般的拥入。 然而,紧接着就是一阵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林中赵军伏兵四起,把魏军团团围住,魏斯这才反映过来,遭到埋伏,心中怒火更甚,举刀与其拼杀。 于城墙之上的魏军,瞧着魏斯受困,大惊,急急禀报元帅而去。 却说公孙衍先前听言魏斯私自出战,又惊又怒,“狂夫独出,必为赵擒,不可不救也。”正欲传令三军出战,又闻,魏斯被困野林,沉思片刻,又令左军随之出战,右军死守城池。 一一号令下达,众将听令行事。 公孙衍领左军奔出城门,于野林而去,远远瞧见魏斯正奋勇杀敌,正是此时,只闻,战鼓雷雷,炮声震天,放眼望去,却是赵爵帅领其右军从其身侧杀来,旌旗飘扬,尘土飞扬,公孙衍早己料到会如此,领兵迎之。 顿时,野林四周嘶杀一起。 襄陵守城兵力己被抽走一半,乐池领着他的先锋军,赵汤帅领百金之士,推车架梯,开始全面攻城,徒留北门,与他做走路,却留申差帅领的韩兵埋伏于此。 峰火四起,箭矢如雨,战车数千,兵如虫蚁,襄陵城下,喊杀一片。 车中载木石,泥土,行至城门下,各将车中之物抛于深沟之中,壕堑顷刻填平,士卒大刀阔斧,城门被破,杀将进去。 再言襄陵城内,自赵军围攻之日百姓逃走有二,人心慌慌,士气低落,如今闻赵军凶猛,更无心应战,弃械而逃者不在少数。 然而,逃入北门,又是一阵嘶杀,申差正守株待兔,魏军被杀得七零八落,赵韩联军入城。 魏斯被擒,公孙衍见着赵军己攻入城,不再恋战,往北而遁,所乘残兵,百来十人,赵爵领兵而追,却被左右幕僚制止, “将军,乐池与赵汤先后入城,此刻入城为重。” 赵爵思索片刻,驱车调头,入城而去,此为抢功也。 公孙衍站于一高地之上,瞧着赵军争先恐后的朝着襄陵城拥去,脸上露出不可查觉的笑容,其副将上前,言道, “将军,城内之事,己安排妥当,只等援军一到,赵韩十万大军,必葬于襄陵之地。” 公孙衍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乐池入城,观之城内情景,萧条苍凉,土坯房,木制屋,杂乱无致,道路狭仄,两旁野草横生,街上无一百姓,家家关门闭户,然,乐池发现一奇怪现象,每户人家墙旁,都堆有杂草烂木,唤来封人,言之,为过冬所存,乐池皱眉。 襄陵城内太过安静,只能听见踏踏的马蹄声,和战车的轱辘声,还有一种死亡的气息飘散于这座城内。 乐池军队驻扎于城东,赵汤,赵爵,分居其余两门,赵侯大帐位于城中。 乐池巡视城内一番,其左右惊讶来报,赵侯晕厥于大帐之内。乐池大惊,急忙策马奔入大帐。 大帐内众位将士皆在,巫医于榻前诊治,此时,赵侯己苏醒,神色看似颇为精神,责骂周围护卫,大惊小怪,不过风寒而己,何须劳师动众。 众人听言,都长吐一口气,只有乐池眼中有疑,赵侯令众将退出,却独独留下了他。 赵侯终于忍不住了,捂着嘴又是一阵咳嗽,巫医急急端来汤药,被赵侯置于几上,招乐池上前。 “君上,保重身体。”似乎除了此言,乐池再也找不出其它话来,瞧着躺在榻上的赵侯,脸色瞬间苍白,赵侯本欲言语,谁知刚一张嘴,噗的一声,竟是一口鲜血喷口而出,乐池一惊,竟是一动不动的杵在一旁,这与支挥千军万马威武不凡的将军比起来,真是大相径庭。 片刻,赵侯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支退了帐内所有奴仆,对乐池言道, “寡人原本以为只是风寒所至,谁知此病引得旧疾突发,寡人自知大限己至。” 乐池听言,扑通跪了下去,脸色悲痛, “君上,何须此言,下臣这就护送君上回邯郸,宫内御医定能治愈君上之疾。” 赵侯摆摆手,却从怀里拿出一枚虎头兵符,令乐池上前接受。 乐池大惊,不明其意,只听赵侯又道, “寡人之疾恐是己传遍三军,为了防止意外,此符托付将军暂管,回到邯郸,交予太子。” 乐池怎敢接受,揖手道, “还望君上,亲自交于太子,臣不敢授。” “这是军令!”赵侯厉声道来,“寡人视将军为贤士,不似那般权贵,只知争权夺利,赵汤左右摇摆,赵爵心术不正,如今大军在外,各掌兵权,唯恐生变,军符交予将军,寡人放心矣,若此二人有异,将军可先斩后奏。” 自古新旧政权交接,都有一番血雨腥风,赵侯未曾想到自己病于大征途中,如果真有什么不测,将士造反,哗变,都不无可能,防患于未然,绝不能让赵国再陷入混战之中。 乐池听言,眼眶湿润,授之兵符,对他一个外臣而言,是君上的信任,仅这一份情,就可令他为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乐池朝赵侯一拜,郑重的接过兵符,誓言道, “下臣定不负重望,将此符交予太子。”言完,再次向赵侯稽首,言道, “君上,下臣以为,大军不易再次攻魏,还须尽快退兵方可。” “唉!”赵侯长叹一口气,“本想为太子打下一片江山,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出来,无奈却倒在年老力衰之上。” 乐池对曰,“我军己攻三城,虽不能直捣黄龙,却也威震魏国,此后,魏国必不敢冒然兴兵。” 赵侯点点头,言道,“派使臣至魏,只要魏王割地求饶,赵军即退,并归还魏斯。” “诺!”乐池领命而去。 乐池出了大帐,唤来传令官,告之,将大军退守于城外,传令官领命而去,乐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暗忖,希望心里所凝仅是假像而己。 夜晚,夜黑风高,襄陵城静得有些诡异。 乐池在大帐内处理政务,突闻帐外鼓声雷雷,吵闹不己,乐池嗖的站起身来,正时,乐毅提戟进帐,满头大汗,身上战袍残破不堪,差点与乐池撞了个满怀。 乐毅急急言道, “将军,公孙衍袭营,城内拥出大批魏军,城外也有,吾军粮草被烧,城内大火漫延……。” 乐毅还未言完,乐池一把推开他,奔出帐外,只见天空一片火光,喊杀声四起,四周赵军混乱,四处奔逃。 “来人!”乐池大吼 其左右上前,并递上将军大刀,牵来战马。 乐池一跃而上,大声言道, “随本将军去城门。” 正在这时,传令官急报,伏于乐池马前,颤抖而言, “将军,赵汤将军与赵爵赵军因不肯尊将军之命,未将各自兵马调于城门驻扎,如今己困城中,出门不得,魏军己从北门杀近,有十万之众,城内伏有魏军接应,两位将军正奋力苦战。” 乐池暗惊,公孙衍不愧号称犀首,竟然以一座重镇为诱,以万千将士为诱,佯败弃城,引赵韩入瓮,是以灭赵韩十万大军。 乐池问道, “申差将军何在?” 传令官应道,“己退城向西而走,却遇魏军埋伏,正与之嘶杀。” 乐池沉思片刻,令道, “乐毅!” “在!” “汝领一师,接应两位将军,不可恋战,急奔东门,与吾等会合。” “诺!” “副将何在?” “未将在。” “速领一师去西门接应申差将军,急奔东门,与吾等会合。” “诺!” 众人令命而去,乐池策马带领众将直奔东门,幸尔,乐池早有传令,令中军驻扎东门并未入城,这才逃离公孙衍的反扑,且赵侯也被他秘送于东门营中。 这一夜注定不再平静,乐池回到东门营帐,赵侯己晕迷不醒,真是外有兵患,内有混乱,乐池无奈之下,不等几军会合,留下传令官传令于兰城相聚,迅速拔营,只能退出襄陵。 当公孙衍领兵赶至东门时,那还有赵军的身影,心下松了口气来,又疑惑不解道, “乐池中军力量尚存,为何不领其军从东门抗击,而是迅速逃离,莫是军中有变?” 正在这时,其左右抓来降兵,问之,降兵颤抖而言, “赵侯病重,是以退兵。” 公孙衍大惊。 注:一不小心,怎么用了两大篇章,详描了攻魏一战,实不是我的本意,男女主角均不在也,偏题了,不行,得拉回来了。 ------------ 第104章 :赵侯之言 更新时间:2013-10-21 邯郸城内,大雪纷飞,一夜之间,琼枝玉叶,粉装玉砌,皓然一色。 今日的风雪比往年早了许日,令大家都有些无所事从,太子府内一片忙碌,众奴仆打扫庭院,备制冬货。 赵雍立于回廊尽头,遥望满天大雪,眉头紧锁,前方战事如何?还未有消息传来,如果攻下襄陵,正能避过风雪,冬季不易作战,魏王必遣使入赵,定会割地求成,赵军胜算颇大。 近日来一心扑于战事之上,今日瞧着满天风雪,赵雍才忆起送去新郑的帛书己二月有余,为何回音未至,是信未送到?还是连吴名也不能唤她入赵?她竟是如此不肯相见?脑子里又回忆起在山谷的景情,仿佛梦一场,竟是那样的不真实,她对他是如此残忍与无情。 原来母妃说的一切都对,莫要付出真心。 深深的闭上双眼,心里万般惆怅。 急急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定是前方消息传来,赵雍睁开双眼,身后响起仇夜的声音, “主公,前方战报。” 接过帛书,赵雍深呼一口气,抛去心里的烦恼,强列压制心里的期盼,细细观阅起来,然而神色越来越严峻,最后竟比风雪还要寒冷几分,唰的一下,紧紧握紧手里的帛书,把它揉成了一团。 仇夜瞧着主公脸色心下一惊, “主公,可是战事不顺?” 赵雍寒冷的声音传来, “本己攻下襄陵,却又中了公孙衍之计,损兵折将,赵侯病危,大军己退,即日还回。” 仇夜听言,不可置信,一脸惊愕与焦虑。 得到此消息的孟蝶也一阵愕然,心里拥起一种莫明的心慌与不安,赵韩败兵,赵候病危。 燕职与士旬还有几位韩朝贤士一起谈论战事,孟蝶也居于其中。她跪坐于燕职身后,隐于晕暗之中,一言不发,若不注意,没人会发现她的存在。 这时,只听一贤士言道, “天时,乃做战的首要条件,赵侯选择此刻攻魏,实为不明之举。” 他的言论得到大多贤士的符合,其中一贤士接口道, “赵侯欲称霸三晋,打击魏国,然,意欲未成,反而连累韩国受秧。” “然!然!” “此翻赵之领将,乐池颇有几分将才,然,却遇上公孙衍,还是略逊一筹。”一贤士言道 “否!”另一贤士反驳道,“此番攻魏,若不是两位赵将军不听军令,驻兵于襄陵城内,也不会掉入公孙衍设之陷阱,乐池虽为贵人之后,然,家道中落,终为一介布衣,众将军不服也。” 众贤听言,点点头,又摇摇头,似是可惜,此战原本可以名扬天下,却因赵国内部斗争,而失去这一机会,战国时代,打破了贵族世袭的局面,众多布衣各凭本事,成为各国新权贵,文以张仪为代表,凭借三寸之舌,纵横各国之间,号称一言可以灭一国,可以存一国,武以吴起为代表,使魏国一时成为当时强国,堪与秦齐楚比拼,可一战四国。 战国是布衣们最为活跃的时期,拜将封侯,可在一夕之间,一言之间。 然,此战赵韩虽败,乐池的名字也被众人所知。 这时,又听一贤士议到, “乐池虽吃了败将,也算有了名气,然可惜之人乃为赵太子是也。” 众人听言纷纷看向此贤士,连一直倾听各位言论,未开口的燕职,与“躲”在一侧的孟蝶,也都不得不抬起头来,只听此人又道, “赵侯两次攻魏失败,赵魏两国仇恨更深,而赵侯病重,恐大限己致,赵国素来王位更替必是一场风雨,赵太子虽有经伟之才,然年纪尚小,又无娘母势力,几个赵家叔伯势力盘根错节,赵国必乱也,国己内乱,外国必侵,就看赵太子能否力挽狂澜,巩固赵氏社稷。” 众人听言,都点点头,孟蝶却心跳不己,虽然她知道,此刻赵不会灭国,然却不知,赵雍是否能安然上位,弑君之事实在太多,纵然历史有它自己的发展轨迹,然,也不能瞧着赵雍四面受敌,而无动于衷。 孟蝶低头垂眸,眉头紧锁,心乱如麻,却未瞧见燕职投来的眼神。 燕职恭送众贤士离开,进屋就瞧见孟蝶还呆坐于书房之内,神色严峻,他缓缓的走上前去,于她面前坐了下来。 “蝶因赵雍而心忧?” “嗯?”孟蝶抬起头来,有些尴尬,“否”苦笑的回答,然,声音低如虫鸣,显然是口不应心。 燕职的不悦一闪而过,温柔而言, “蝶可放心,韩乃赵之同盟,赵有危,韩不可不顾。” “然。”孟蝶应道,“韩侯若能坚守盟约固然无忧,恐韩受之挑唆,于盟约不顾,如此机会,谁愿放过?” 燕职对曰,“止可进谏韩侯,言之要害,若赵有事,韩必有忧,赵韩两国相辅相成,缺一不可也。” 孟蝶听言,嗖的看向燕职,脸色不可思议,阿止愿帮赵雍?赵雍曾两次刀剑相戈,险伤性命,阿止为何这般? 燕职面带微笑,揉揉她的头,看出她的疑惑,言道, “蝶之事,止从之。” 孟蝶感动得眼眶一热,阿止,此情此生如何相报? 夜晚,燕职于灯下沉思,几案上摆有竹片,文笔,似要下笔,却又屡次中止。 从怀里拿出一块竹片,上面的“孟蝶”二字清晰可辩,耳边响起昔日之言, “吾之名,独家创作,绝无盗版,送予你。” 燕职嘴角露出微笑,瞧着竹片上的字,心里拥起阵阵温暖,然而,瞬间眼神变得寒冷刺骨,毫不犹豫的提起几上之笔,于竹片上急书, “赵国内乱,魏国必伐,各国皆动,子可说动燕王,出兵相助,攻城池,分赵国。” 燕职写完,唤来护卫,言之,此帛送于郭槐之手,切记,切记。 再言赵宫,同样的夜,外面风雪肆惮,内屋温暖洋溢,然,仍掩示不了一片萧条之息。 赵侯的咳嗽声不断传来,打破这宁静的夜,整个宫室一片灯火通明,赵侯支退所有的大臣众将,独留赵雍,肥义,乐池于身前待疾。 乐池恭敬的把兵符交给了赵雍,与肥义也退出了内屋,于殿外之上,两人同时抬头看着满天的大雪,各自心里焦虑,要变天了,若政权不能顺利接交,将会是怎样的血腥风雨,堪比今夜。 肥义看了看乐池,向他行了稽首之首,乐池连忙扶起,惊恐而言, “宰相何须如此?” 肥义对曰,“朝堂之事,想必将军己洞知一二,君上恐过不了寒冬,太子年幼,诸事还须将军辅之。” 乐池对曰,“老相严重矣,太子大才,定能顺利上位,鄙人受老相知遇之恩,受赵候信任,自当助太子之力。” 肥义感激再拜,乐池也弓身行礼,两人携手于偏殿商量要事。 赵雍跪坐于赵侯榻下,默默不语,待寺人服侍赵侯喝完汤药,这才抬头相问,语气虽然平淡,仔细听来,仍有不可查觉的担忧之情, “君父好生休养,无须再操劳国事。” 赵侯轻咳两声,长叹了一口气,没有了昔日的君王霸气,犹如平常的垂垂病者,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双威严的眼睛,还透着炯炯的神彩,他瞧了瞧赵雍,坚难的呼了一声, “雍儿!” 赵雍身子一颤,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君父这样唤他?十年,整整十年。 他嗖的看向床榻上的君父,脑子里回忆的却是儿时,与君父戏耍的场景,那是唯一一次,君父带他守猎,教他骑马,耳边还萦绕着君父的开怀大笑。 他的君父,赵国王上,一生征战疆场,把居于四战之土的赵国逐渐发展强大,有与魏国一争雄雌的能力,在赵雍眼里,君父无情,凶悍,手碗强硬,却也是心中不败的战神,令他又惧又敬,而如今,这位战神也躺在了床榻之上,他的心里一阵恍惚,这是他从未有想过的。 “雍儿?”赵侯再次呼唤一声,赵雍回过神来,起身来到榻前坐下,面无表情。 赵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颇为欣慰的打量着自己这个最为满意的儿子,赵雍垂下了眼眸。 良久,才听赵侯长叹一声,语气居然有着自责之感, “雍儿,为父欲为你打下一片江山,然,为父身子不剂,以后赵国要靠汝去支撑,可惧否?” 赵雍听言,再次抬头看向君父,脸上有着惊讶,疑惑之色,他为他打江山? 然,又听赵侯言道, “为父早知身子不佳,本想拿下襄陵,不仅仅为了一雪前耻,更想魏国从此俯于赵之下,以雍儿马首是瞻,魏国不相欺,雍儿才能腾出手来休生养息,强我赵国,立于列强不倒。” 原来,赵侯冒病攻魏,却是为了自己着想,赵雍听言,五味杂陈,有痛,有怨,能感激,眼泪盈眶,十年来的抱怨因这句话一扫而空,他朝着赵侯深深一拜,嘶声喊道, “父亲!” 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称呼,也令赵侯动容,抽泣两声,拉着赵雍的手,哽咽而道, “吾儿,吾知汝怨父久矣,他日,为父去了,把吾与之母妃合葬,为父此生,女人众多,唯一对不住的就是月后,她的情,为父怎能不知,然,为父不仅仅是一名丈夫,更是一国之君,为了赵氏社稷,只能娶越姬,与越成婚姻之盟,吾儿可明白为父之心?” 这是赵侯第一次向赵雍谈其母妃之事,赵雍听言,心痛难忍,终究是头靠在赵侯手上,犹如儿子偎依在父亲身旁,无声的哭泣起来,君父对母妃有情,母妃可明白君父之心? 赵侯再次轻咳两声,言道, “为父病重,恐朝堂生乱,雍儿可令其三军严驻边关,令其乐池将军为都城守将赵宫护卫军统一职,寻一过失,削去赵汤兵权,百金之士或交于信任之人统领,或雍儿自己掌控,雍儿持三军兵符,谁有违令,立斩不赦,不可心软也。” 赵雍听言,点头不语,哽咽出声,赵侯又道, “为父为之留下宰相肥义,乃忠臣贤士,雍儿必须礼待之,唉,可惜,赵之朝堂除了乐池竟无一人有大将之才,雍儿今后不知要面对多少战争,为父心痛呀。” 言完,却是嘤嘤的哭泣起来,赵雍立即紧握赵侯之手,安慰道, “父亲无须担忧儿臣,儿臣会大招天下奇才,为我赵国社稷,儿臣定会让赵国列为众强之首。” “吾知,吾儿有经伟之才,然,吾儿如今年幼,恐他国相欺,如今,定要与韩相好,这也是为父为汝定下婚姻之盟的原因,万万不可感情用事,吾知儿心系那位女子。” 赵侯所指孟蝶,赵雍听言,身子再次一颤,只听赵侯又道, “此女颇为贤才,若能辅助于儿,也算好事,恐儿太过宠爱,反误大事,父才一再相逼取之性命,唉,”赵侯长叹一声,又道,“然,父又恐儿心伤,这才放其一命,不然,仅凭她那点小聪明,怎能逃出邯郸?……儿可招之夫人,切记不可专宠……” 言之又猛列的咳嗽起来, “父亲?父亲?” 赵雍急急唤之,巫医,奴仆众人一一拥进…… ------------ 第107章 :赵雍继位 更新时间:2013-10-22 赵侯又陷入无边的晕迷之中,赵雍踏入宫殿,正遇肥义与乐池两人,纷纷行礼之后,赵雍直接下令,令乐池掌管邯郸守将一职,并令其拿着兵符,调百金之士于邯郸郊外扎营,若赵汤拒绝执行,可斩于军前,又令肥义行走各大臣之府邸,探其众臣心意,若有二心者,皆秘杀之,若真心拥戴新主,皆高升一级,如今有兵符在手,兵权撑握,即使众大臣家兵数众,也不惧之,两人各自领命而去,赵雍又令仇夜领太子府家兵跟随肥义行事,以壮声威,再令其食客,于全国之间宣扬太子之德,为其壮势,如此以来,谁还敢造反? 赵雍每日忙于朝堂之事,仍旧抽时间回太子府,一为探望吴名病情,二为那里曾是小儿居住过的地方,他总觉得四处洋溢着她的气息。 这日,赵雍再次回到太子府,正遇吴名于书房等侯,见之,行礼后跪坐于殿前,言道, “太子,可有娃的消息?” 赵雍皱眉言道,“无!” 吴名低头不语,然从他的脸上,不难看出焦急之态,赵雍何尝不是如此,两人都沉思片刻,又听吴名言道, “既然如此,名只有前往新郑,寻娃入赵,再来军中投役。” 赵雍本有心放他离去,然,听他提起,心里却又堵得难受,他有些慌张,突然觉得,如果今日放他而去,自己与小儿之间再无相见之日,于是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 “新郑与邯郸往来需两月有余,或许娃己在路上,名此时前往,岂不错过,还是再等时日,再做决策可否?且,名一心入军,如今腿伤可愈?可否于军中效力?娃之事,孤定全力为之,孤即可再派护卫上路,于路上接应。” 吴名听言,惊喜不己,能入百金之士是他多年的愿望,如今太子不弃他残疾之身,堪以重用,对赵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这个憨厚的少年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太子为何对他与娃之间如此热心,只是心里暗自发誓,此生忠于太子,此命报答太子之恩。 公元前326年冬,赵侯病笃,赵家几位老权贵开始蠢蠢欲动,不满太子重视布衣,而无视世袭贵族的利益,朝中,军中多有提拔的布衣士人,百金之士不再是权贵少年的专属与骄傲,这个赵国的王牌军队里,“混”入了流侠,农夫,甚至还有胡人,有着高贵血统的贵族们,不在独享其特权,他们的利益越来越受到威胁,因为赵雍以军功来决定他们的“福利”,而这些布衣们往往更能以命相博。 在春秋时代,上等兵只是贵族才能担任,这是他们的特权也是他们的骄傲,而战国时代,名将们更多的来自于布衣,新生贵族兴起,老贵族的权利得到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赵雍以雷霆手段,迅速的打压了一批老权贵,朝堂之上,赵雍以赵汤,赵爵因襄陵一战不服军令,削起爵位,夺其食邑,收其兵权,赵汤不服,欲起兵相反,却被赵雍镇压于无形之中,赵汤一族,男丁被灭,女丁为奴,此事狠狠的打压了以赵成为首的老权贵一派,然,赵雍也须得到他们的支持,又一一安抚,升的升,赐的赐,因兵权在握,几人怒而不敢言,一时间,赵雍得到更多的布衣的支持。 年未,夜无比的寒冷,然邯郸城的街道上,却人群拥动,今日为腊祭,百姓脸上带着节日的笑容,却不知,邯郸城内一级戒备,城外驻扎了百金之士,守城士卒为乐池帐下之人,赵宫护卫尽掌握在仇夜,楼园手里,各大臣府邸,都派有暗哨盯梢,谁有异动,定有灭族之危。 在如此的严防控制之下,即使有心之人,也不得不收敛其利爪,接受了赵太子即将上位的事实。 赵宫内,一种死亡的气息弥漫于宫廷之上,赵侯寝殿,跪满了大臣与奴仆,一巫医上前,脉搏细探,再观之赵侯脸色,心中一惧,伏于榻前,不敢言语,赵雍明其意,上前紧紧拉着赵侯之手,轻声呼唤, “君父?……” 赵侯微微抬起双眸,眼神有些涣散,感到手上的力量,嚅嚅嘴唇,赵雍倾身上前,只听赵侯微弱的声音言道, “善待兄妹……” 赵雍为之一颤,赵侯言完,胸口起伏不定,欲起身,被赵雍扶起,终于瞧清下堂的众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厉声言道, “太子继位,众臣辅之,若有二心,灭其九族!” 此言即是对众臣而言,也是对太子而言,堂下一片诺诺之声,随后,赵侯一口鲜血吐出,以最后的力气,抓紧了赵雍之手,但最终倒在他的怀里…… “君上……” 室内一片哭号…… 赵雍瞬间一愣,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双手仍旧紧紧握住赵侯之手,在他最后一刻,仍然不忘威镇众臣,为他扫清阻碍,赵雍深深的体会到君父对他的宠爱,心里悲痛万分,他突然明白君父的那份无奈的亲情,很长时间以来,他都认为他是无情的,对母妃,对自己,还有众多的其他儿女,他其实不是无情,而是无奈,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赵雍突然觉得身上有着千斤重担,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江山,国家,社稷统统的担在了他的肩上,他想起君父对他说过的话,“以后赵国要靠汝去支撑,可惧否?” 可惧否?他没有回答,自从为太子的那一刻起,赵国社稷就是他的使命,他从未想过惧怕,也不知惧怕,原是因为有君父挡在他的前方,而如今,真正要面对了,他心里却有种种莫落,孤独之感。 赵雍缓缓起身,穿过众人,独自来到议事殿,坐在那高高在上,像征着无比权力的席位之上,通亮的火光映着他的身子,投射到光滑的青石板上,显出他的寂寥,四周皆是哭号之声,哀钟响起,令人深感凄凉,邯郸城内,百姓纷纷停止喜闹,抬头朝着赵宫的方向,随即跪拜于地,大声哭泣…… 赵雍于殿上沉思良久,直到天空泛白,不再悲悲切切,犀利的眼神瞬间扫过空荡的大殿,心里暗暗自语,君父,儿臣定不负重望,儿臣不惧也! 公元前326年,赵侯薨,赵国国丧,国民陷入一片悲痛之中,同年,赵雍继位,年纪十七,因国丧期间,继位大典推后而行。 邯郸城内不在因腊祭而喜闹,国民面色都很沉重,穿上素服,祭奠他们伟大的国君,城内一片萧条之色。 赵国讣告传遍天下各国,一场风暴又将来临。 赵雍一身素服,于朝堂之上,与众臣商议赵侯丧礼之事,廷前寺人宣道, “齐国夫人,赵姬觐见!” 众臣禁声,看向殿外。 只见一美姬淡妆素服而至,然,却面有怒容,气焰高傲嚣张,立于廷前,也不向赵雍行礼,竟是挥手一甩,玉指相向,厉声诘问, “赵雍,吾等吊唁君父,为何阻于边境,此等何意? 齐国夫人赵姬,乃为赵侯长女,赵雍异母长姐,并笄之际,嫁入齐王,为齐王之妻。 昔年,在赵为公主时,嚣张跋扈,如今贵为一国夫人,却不把母国放在眼里,就连己经登上王位的赵雍也不屑一顾,这令众臣颇为反感,念着其赵国公主身份,纷纷咽下这口气来。 赵雍听言,暗自冷笑一番,却也立即令人赐坐,言道, “长姐归国,雍未曾远迎,长姐应入宫休息,何须来这朝堂之上?” 赵雍语气明明柔和,却透着一股子寒冷,似在责问。 赵姬未听出其意,冷哼一声,继续厉声言道, “吾乃赵国长公主,为齐王之妻,竟想不到,君父一薨,赵国竟如此对待婚姻之盟国,于礼仪何在?吾以父女之情,盟国之情归国吊唁,赵国如此无理,赵雍如何堪担王位?” 众臣听言,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胆大的公主还真是口不遮言,比以前更甚。 赵雍听之,双眼一眯,危险气息顿时弥满于朝堂之上,肥义与乐池脸上都露出讽刺一笑,并不打理此姬,倒是站于乐池身旁的乐毅忍不住哼出声来。 赵姬听闻,嗖的转过身去,怒眼相对,指着乐毅,大声言道, “此乃何人?敢讥笑于本公主?来人,还不速速将此人拿下,斩于殿前。” 然而,廷前护卫并未听从赵姬吩咐,赵姬气得满脸通红,又指向高位上的赵雍,言道, “吾一堂堂公主,赵国朝堂竟有人如此无礼,赵雍这就是汝之臣子?不怕君父寒心?” “住口!”赵姬言毕,乐毅冲动的上前两步厉声喝道,赵姬踉跄后退,大吃一惊,她惊讶的看看乐毅,又看看众人,却无一人上前阻止,心里更是火冒三丈,然还不待她发作,只听乐毅指责言来, “汝虽为赵国公主,见赵王不行礼,此为不尊,还敢于朝堂之上大呼小叫,此为无礼,先王己薨,公主入赵,却又带着齐国两万重兵,此为不孝,下臣愚昧,从不知吊唁之人,会重兵相随,公主此行,莫是另有其意?公主可是赵之公主,先侯之女,行如此隐晦之事,究竟意欲何为?此举才令先侯寒心矣。” 言完,恨恨的瞪着赵姬,毫无惧色。 赵姬听言,又是踉跄两步,指着乐毅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臣仍旧不语,无人助公主一言。 这时,只听赵雍的声音慵懒而起, “乐毅休得无理,还不退下,赵国公主怎会帮他国来为害母国?岂不让天下众人笑话。长姐入赵,自是行孝道之事,至于两万重兵,寡人认为定是齐王担心长姐安全而护送之。”赵雍言完,瞧着赵姬微笑道,“长姐于母国自是安全无异,齐王此举多虑也,齐兵止于边境,无须入境。” 赵姬狠狠的瞪着他,紧咬嘴唇,想反驳,一时又找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护卫入殿急急禀报, “君上,魏,秦,楚,齐,燕五国纷纷派兵于边境,言之入境,吊唁 先侯。” 众人大惊。 如果单单一个齐国乘机而入,还不足为惧,如今五国借吊唁之际,加兵边境,明显来者不善也。 而赵姬听言,一扫刚才的怒气,脸上竟然露出一丝冷笑。 注:历史上,赵雍继位是十五岁左右,本文篡改了,仅是小说,不是历史。 ------------ 第108章 :五国围赵 更新时间:2013-10-23 五国围赵,于赵国境内掀起了酣然大波,赵国君主刚逝,众国乘火打劫,舆论上天下贤士纷纷指责五国,赵国各个利势空前“团结”,国将不存,内斗还有何意? 五国相攻,意在欺其年少,欲瓜分其国,赵雍不派使者于五国之间贿赂,割地,求饶,而是以强硬态度应之,倒是出乎众国之料。 黄口小儿,竟敢以一敌五,自不量力,于他们而言,赵雍应该割地求和,就连其赵国长公主也帮着齐国欲分得一羹,众国更不把他放在眼里,显然是忘了,如今的赵王,曾经的太子,曾深入林胡,败胡人,平内乱,殊逆党,手段雷厉风行,且贤名在外,他们看到的仅是赵侯己薨,赵国争权激烈,赵雍无母家势力,此刻相逼,俟机图赵。 赵雍命令全国全境处于戒严状态,代郡、太原郡、上党郡和邯郸的赵军一级戒备,准备随时战斗,三军调动平繁,士卒铁甲披身,兵器霍霍,战车鼓鼓,百姓丁壮授甲,缮守益坚,赵国上下全民皆兵。 赵雍墨鎄治兵,广发告示:魏,秦,楚,齐,燕,无耻之辈,乘人之丧而伐之,非仁也,吾等赵国民众,誓死与国存亡!军民士气大增, 摆开决战的架势来迎接这些居心叵测的吊唁使者。 另一方面,赵雍派肥义再次入韩,要求联合抗敌。 战争一触即发。 韩国新郑,质子府,孟蝶于小屋内,写写划划一番,又蹙眉沉思,手敲几案,低头垂眸。 自赵雍离去,转眼数月,赵国竟是发生了诸多之事,攻魏失败,赵侯病薨,赵雍继位,五国围赵,她还未从赵雍继位的惊喜中回过神来,接下来的担忧己充满全身,他是能解决的,她知道,因为赵国不会灭于他的手中,然而,孟蝶仍旧为之思索着解决办法,她甚至突然有了入赵的冲动。 此刻的他该是如何的心急与烦躁,刚登大统就遇到这样的挑战,若是处理不善,就有身死的危险,他会怎么做?而自己又该怎么做? 脑子里出现一个身影,严峻的神色,紧锁的双眉,孤寂的立于广袤的天地下,在他四周竟是五国精兵,个个凶悍,手持长戟,朝着他刺来…… 孟蝶猛的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又拿起手里的帛书,几个国家的地理位置显现于眼前,目光一聚,突然瞧见了宋国,灵光突现。 宋国公子不正出使于韩吗? 好不容易等到燕职从韩宫回来,孟蝶急急寻之于书房,燕职正与士旬商谈要事,见孟蝶突然而至,有些惊讶,因此刻,天色己晚。 士旬退出书房,徒留二人。 孟蝶正欲开口,燕职先言道, “可是因赵国之事?” 他明知故问。 “嗯!”孟蝶点点头,急切而言,“如今形式如何?” 燕职瞧着她一脸的焦虑,知她是担心赵雍,心里一番苦涩,却面不露色,柔笑道, “虽然五国围之,然必不敢用兵,赵之宰相即将入韩,相商对策。” 孟蝶听言,喃喃而道, “五国相围,分明是欺人太盛,赵国定是人心惶惶,也不知赵之士气如何?能战否?赵雍又如何应之,是割地?还是抵抗?以赵雍性子,想必会死战到底,赵相入韩,定是要求出兵相助。” 燕职点头, “或许,此刻赵国示弱方为上策。” “示弱?”孟蝶轻蔑一笑,“咬住的羊肉怎能轻易松口,若赵国示弱,定有亡国之忧,区区割地怎能满足狼子野心,不过,他们似乎忘了,赵国并非是羊。” 燕职听她分析,心里倒是佩服万分,不由得言道, “谍报,赵国上下,戒备森严,各地城门,重兵把守,边境上更是严阵以待。” 孟蝶听言,不仅为赵雍叫好,如此威镇五国,定能令其不敢轻易妄动,为自己争取时间。 接着,孟蝶问来, “宋国公子可还在韩国?” “嗯?”燕职凝视着她,不明其意,只听孟蝶缓缓而言,“若是赵国能与宋国结盟,以三敌五,胜算颇大。” 燕职心下大骇。 孟蝶离去后,燕职思索一番她的言语,心里有所明白,立即急书,秘派人送往魏国。 此番纠集五国,乃魏国主谋,报攻魏之仇,燕职急书告之,赵若联合韩宋,五国图谋受阻,须尽快行动。 两日后,肥义入韩,与韩侯于秘室商议要事,而另一边,孟蝶来到肥义下塌的馆驿,等待其归。 夜晚来临得很快,眨眼间,天空漆黑,连一点星光也瞧不见,厚厚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馆驿点起了油灯,屋内也燃起了火盆,孟蝶跪坐于客房内,闭目沉思。 孟蝶乃一贤士,又颇受韩侯看待,是以馆驿奴仆对她以礼相待。 不知过了多久,有奴来报,赵相己归,孟蝶急急起身,寻肥义而去。 书房内,肥义正在翻阅帛书,见着一清秀少年从容而入,微眯双眼打量一番,早有奴仆回报,质子府贤士孟蝶求见。孟蝶的名字他略有耳闻,曾为太子食客,如今投入燕国公子名下,曾助韩侯平乱,受韩侯礼待。 翩翩少年郎于肥义面前行礼,态度不卑不亢,举止潇洒,颇有儒雅之态,肥义还礼请坐。 “孟君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赐教?” 肥义乃赵国第一贤士,公卿之首,对人待事,谦逊有礼,不骄不躁,有谦谦君子之风。 孟蝶再次叉手恭敬行礼, “赵相严重矣,某岂敢赐教,此时而访,乃为贵国退敌一事。” 肥义听言,有些惊讶,再次打量着这个年轻的少年,心有疑问,然此刻非常时期,有贤士相助,也颇为感动,于是相问道, “孟君有何看法?” 孟蝶从怀里拿出一张帛书,铺于几案之上,肥义细细阅之,帛书上标注的是各国的地理位置,肥义不明其意,向看孟蝶,眼神透露出不解。只听孟蝶问道, “赵相此次入韩,可是与韩侯商议抗敌之事?” 肥义点点头,孟蝶又道, “赵韩联盟,固然可行,然,未必起到震憾众国之效果,如果贵国同时与宋联盟……”孟蝶指了指宋的地理位置,又指了指赵韩两处,继续道,“赵,韩,宋,三国形成‘品’结构,可将秦、魏、楚、齐四个国家置于两面受敌或者三面受敌的被动局面,使其不敢轻易挑战,如此结盟,更有利于贵国退敌。” 肥义听言,瞪大着双眼,瞧着帛书上,比划一番,又瞧了瞧孟蝶,片刻,脸上大喜,竟朝着孟蝶叉手道, “孟君此言甚是,此言甚是。” 孟蝶赶紧回礼,“如今宋国公子正出使于韩,赵相可与之相谈,许宋公子贿赂,宋国虽势不如前,但是能绊住五国之力足矣。” 肥义点头称赞一番,显得颇为激动,悬挂的心突然有了着落,“老夫这就起书,送往邯郸,告之吾王,与宋合盟一事。” 言毕,拿起几案上的文笔竹片,沉思片刻,似在考虑如何下笔,尔后,神色一正,急急书写起来。 孟蝶瞧了瞧一脸严肃的肥义,欲言又止,然终究放不了心里的担心,咬咬唇,小声言道, “不知赵王如何?遇此番大事,想必心力交瘁。” 肥义并未抬头,接口道, “吾王乃少有明君,虽受强国欺凌,并未胆怯颓废,而是勤于国政,养士训武,修复关隘,严兵固守……。” 言语一半,却是抬起头来,疑惑的瞧着孟蝶,孟蝶一怔,随即尴尬一笑,立马言道, “某曾为赵王食客,受其赠食之恩,某愿为赵国出微博之力。” 孟蝶之言令肥义颇为动容, “孟君真贤士矣,不知孟君可否随老夫归赵,共同御敌?” “啊?”孟蝶瞪大着双眼,不料赵相会有此一邀,肥义看出她的惊讶与疑惑,又言道, “赵国虽能与韩宋结盟,与五国形成夹攻之势,然并非退敌之策,五国仍会与之相峙不下,如此一来,老夫恐赵国力耗尽,士气渐衰,若到那时,五国合而攻之,赵国危也。” 肥义言之有理,孟蝶深知此法,只是权宜之计,拖延时间而己,若要真正逼退五国还须他策。孟蝶沉思,肥义瞧着她又道, “孟君曾献策退林胡,有谋士之才,还望孟君能随之入赵,助赵国一力。” 肥义言毕,竟起身朝着孟蝶一拜,孟蝶受宠若惊,急急扶起赵相,颇为矛盾,犹豫不绝…… 她曾言,她不会入赵,她曾言,与赵雍不会再有瓜葛,而如今,她的心似乎早己飞到他的身边。 她也说过,他若有难,定会全力助之,只为报救命之恩,如今,她该如何?入赵,是否又与他纠缠不清,没有结果,何须为之?然而,她的心却始终放不下,他陷入危机重重的境界,她真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孟蝶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听着外面猎猎的风声,想像着此刻的赵雍在做什么?或是与众臣商量政事,或是于书房处理文书,或是立于长廊之下装酷发呆,他有没有想她呢? 思到此处,孟蝶突然脸上拥起一丝红晕,拉起被子,捂住了脸面,暗忖,又像是在给自己寻一借口:他于我有恩,此番入赵,若能助之一力,就当了却这段孽缘。 孟蝶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急急起身,翻出昔日写在帛书上火药制作方法,紧紧的握在手里…… ------------ 第109章 :孟蝶入赵 更新时间:2013-10-24 当孟蝶把入赵的决定告之燕职时,燕职自是一愣,手里的竹筒“啪”的一声掉于地上,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随之由惊转怒。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对他,他对她一往情深,而她的心里却始终还有赵雍此人。 他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回到从前,明明她是他的,从小她就心悦于他,为何他就离开一年,一切就变了,心里有太多的不甘与失望,她拒绝他的情意,她把他当成兄长,他不在意,他认为总有一天,他会感动她,她会接受他,即使她说她以后将会离去,他同样信心百倍,他爱她,宠她,这份情己深入骨髓,值入灵魂…… 而如今,她却来告诉他,她要离去,为另一个男人。 燕职双眼有团团火苗,妒忌,愤怒,而那火苗呈现出紫色的光芒,孟蝶诧异,这是他发怒的表现,她第一次见到,怪不得传言,燕国公子天生异相,原来果真如此。 孟蝶还瞧着他的双眸发呆,燕职己来到她的身旁,抬起她的下颌, “嗯?” 她愣愣的瞧着他,只听他语气十分不悦, “可是为了赵雍?”他在责问她。 孟蝶下意识的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最后,连她自己也糊涂了,自己为何要入赵? 突感下颌一阵疼痛,却是燕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居高临下的瞧着她,眼神的紫色光芒越来越浓。 孟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阿止,弄痛我了。” 然而,燕职并未因她的话而松手,而是紧锁住她的双眸,似乎要把她看穿一般,他的声音透着一股嘶哑,像是强烈的压制心中的怒火, “为何这般?” “什么?”孟蝶不明其意,待她反应过来时,却是燕职猛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孟蝶大惊。 他在做什么?他怎么能吻她? 她片刻失神,唇上一阵刺痛,她骤然用力一推,燕职一个踉跄,倒退数步。 她瞪着他,脸有怒气,他同样瞪着她,除了怒气,还有受伤的神色。 孟蝶随之心软,眼前一片朦胧,却是泪水盈眶。 两人对视良久,燕职微微抬头,长叹口气,闭上了双眼。 孟蝶也低下头来,垂下双眸,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睫毛落下,她急急以袖拭泪。 屋内的气氛十分压抑,只听燕职的声音传来,透着深深的无奈,却没了刚才的怒气, “赵雍乃一国之君,其正妻为韩国公主,其后宫美人众多,蝶曾言,蝶之良人,无妻无妾无嬖,赵雍即为国君,自是以江山社稷为主,他的妻妾,子嗣乃国家大事,蝶应如何面对?” 他在提醒她,他的话像一把尖刀,正中她的要害,这是她一直逃避的原因,当下心里一紧,似流血般的疼痛,她当然知道赵雍不会属于她,她的自尊,她的思想,也不屑成为他的女人之一,她入赵,仅仅是还他之恩,还他之情,仅此而己,仅此而己。 孟蝶默默而言,反复的说服自己,直到心里平静下来,像是想通一般,她抬起头来,迎上燕职的目光,淡然道, “蝶入赵,乃为还之恩情,自此以后,蝶与赵雍再无瓜葛,他是死是生,均与吾无关。” 再无瓜葛?与之无关?她说得如此绝情,可又能做到吗?她可知还有吴名在赵雍手上,如果他不放弃,她与他将会纠葛一生。 燕职听言,心里一阵苦笑,他凝视着她,瞧着她一脸的慎重,刚才之言与其说给他听,还不如说得自己听,她何必自欺欺人? 燕职面色痛苦的渡回案几旁跪坐下来,身子有点晃,他费尽心思,以苦肉计隔离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不惜以兵患攻赵,一心想留她于身旁,却仍留不住她的心。 而孟蝶瞧着他一幅失魂的模样,心里也十分难受,他不是己经答应不在纠结情事了吗?愿以兄长相处吗?为何刚才还,还那般?他竟是在骗她吗?阿止,阿止,蝶不值得你如此?蝶是否应尽早离去,远离你,远离赵雍。 孟蝶心情复杂,朝着燕职深深一拜,退出了房门。 肥义与宋在韩宫谈成合盟一事,三国歃血为盟,并告之天下,自此五国不敢动矣。 赵姬被“困”于赵宫,心急如焚,外面的情况不知,内部的消息传不出,此时,十分后悔,不该如此顶撞赵雍,她应该按韩明的计策行事,她总认为自己乃赵国公主,在赵行事可以肆无忌惮,然,还真是小看了赵雍,如今进退不得。 韩明即韩国公子明,因叛乱失败而逃入齐国,为齐国大夫,如今领着两万重兵驻扎于赵国边境,带着国君的吊唁之物而被赵军阻止入境。 公子明的计策是,赵姬先入赵,查看赵国朝堂情况,然后再传入公子明,来决定是否攻赵。 如今赵姬毫无消息传来,公子明似乎感到情况不妙,于是立马帛书传于魏王,商议对策。 再言燕国,燕王出兵,乃是郭槐鼓动,郭槐是受燕职之令,而燕国太子平,曾与赵雍早有私盟,互为支持对方继位,因而太子平是极力反对出兵,然醉心于乡野的燕王,却突发奇想,誓要做出一番大事,听从了郭槐之言,派出两万重兵驻于燕赵边境,名为吊唁,实有进攻之意。 魏与赵为世仇,是为报复也,而八杆子打不着的秦楚两国,受魏王鼓动,此举仅为‘打秋风’是也。 孟蝶坐于马车之上,细细分析众国的意图,分析各国之间错踪复杂的关系,利益冲突,欲从其中找出破敌之法。 马车行驶得很快,可以用飞奔来形容,孟蝶跟随肥义入赵,而之前曾对肥义言道, “某此次入赵,还望赵相无将此事外泄。” 肥义疑惑不解,只待孟蝶解释道, “某当初弃赵入韩,恐王深究,此番入赵,全为赎罪,若能助之,不敢邀功,若无良策,自当隐退。” 孟蝶含蓄之言,肥义听之,似懂非懂,却也点了点头,他重贤礼士,自是不会挖根揭底,只要众多有贤之士都能如孟君一样,为赵献策,何愁此劫不解。 孟蝶推开车窗,外面的冷气窜入,让她打了一个机灵,长吐一口气,想把心中的烦燥一吐而尽,瞧着外面萧条的景色,心情恹恹,想着入韩时,正初夏时节,春暖花开,景色迷人,还是这条官道上,如今却是冷风飕飕,阴霾深沉,也如她的心情。 此番入赵,阿止定是气得不行,也未出来相送,她留了书,带着华,就这样跟着赵相悄然上路了,直到现在,都还觉得此番举动,是否太过轻率。 她明明不想卷入赵雍之事,却又情不自禁的要去关注,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吹了一会风,孟蝶关上窗子,心里似乎好受一些,暗自提醒道,仅此一次,以后定再无瓜葛,我还要随华“笑傲江湖”呢,何必为了这番情事,而苦伤脑筋,来一趟战国不易呀!想着想着,竟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半月之后,肥义的车队进入邯郸城,孟蝶感概万分,当初灰溜溜的逃走,如今却是坐着赵相之车而归,真是造化弄人。 悄悄拉开窗户,果见城内戒备森严,如临大敌,四处都是铁甲森森的士卒,街上的百姓也都行色匆匆,不由得暗忖,这才离开不到一年,邯郸城竟就变了样,不见了往日的喧哗景像。 入了宰相府,孟蝶随奴仆安排进了客房,而赵相却是急急的去了赵宫。 清洗一番,孟蝶走出屋子透气,却瞧见华杵在一棵枯树下,一幅“面树思过”的神色。 走上前去,猛的拍拍他的肩,原本想吓他一吓,谁知这厮竟是一点反应也未有,孟蝶顿觉甚是无味,不悦的调侃道, “怎的?想与树比耐性?” 华转过身来,脸色十分严肃倒让孟蝶吓了一跳,半月来,他就这幅模样,孟蝶一心扑在如何解五国围赵之事上,倒未注意他的变化,此刻瞧着,深知他心中藏事,于是逼问道, “华心中不悦?” 华本是游侠剑客,有侠士之风,言行举止,豪迈大气,且扶危济出、轻命重气,这也是孟蝶愿意与之深交的原因。华名义上为她的护卫,实则两人倒如兄弟一般相处。 华在她面前从不唯唯诺诺,惺惺作态,因而心中有话,定是要以吐为快。 华看向孟蝶,言道, “蝶入赵,可因赵雍?” 孟蝶听之,尴尬一笑,自己入赵的目的怎么每人都知?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为赵雍,是为报恩也。” “哼!”华不可苟同的轻蔑一哼,“蝶可是心悦赵雍?” 孟蝶瞪大着双眼,嚅嚅唇,实在开不了口,然脸色泛出丝丝红晕。 华急了,一跺脚,“心悦就心悦,怎的如此扭扭捏捏,蝶实为妇人也。”孟蝶一愣,暗忖,我本就是妇人,难不成,你还真把我当成男人? 华也知失言,挠了挠头,一幅猴急的模样, “自从山谷归来,蝶与往日不同矣?” “嗯?有何不同?”孟蝶蹙眉相问, “蝶每日心事重重,唉声叹气,那有当日风采,华以为蝶忧心公子,谁知,却是因为赵雍,即然心悦于他,为何不早早入赵?徒留自个伤神?” 孟蝶听言,咽了咽口水,心事重重,唉声叹气?我有如此不堪?心悦赵雍?有这么明显?孟蝶有些不悦,欲反驳,华又道, “蝶如此行事,那有侠士之风,华不屑也。” 他说他瞧不起她,他居然说瞧不起她? 孟蝶火冒三丈,一拳打在他的胸上,令他倒退两步,愤愤言道, “赵雍三宫六院,吾若寻去,情以何堪?华难道希望蝶整日周旋于那些妇人之间?” 然而,孟蝶的话刚一说话,却令华一阵嗤笑,那笑声还充满了不屑,与毫不在意, “这有何防,汝还怕了不成,男女之情何须那般纠结,若赵雍心悦于你,那些妇人何足挂齿,赶走便是,不理便罢,纵使以后赵雍相负,蝶离去即可,天下之间,处处皆是容身之地,天下男儿,岂非赵雍一人英雄?如今怎能这般心情郁郁,犹豫不绝,与那深宫怨妇有何区别?” 华的一番长篇大论真令孟蝶大开眼视,她听得一愣一愣,最后,华重重一哼,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的瞟了她一眼,扭头离去。 孟蝶立于原地,半天未回过神来,他原来比她这个现代来客还要潇洒。 ------------ 第110章 :孟蝶献计(1) 更新时间:2013-10-25 再言肥义,急急赶往赵宫,面见赵王。 朝堂之上,赵雍降阶扶起稽首行礼的肥义,不难看出对肥义的恭敬之态, “义公辛苦,此番入韩功不可没。” 肥义叉手道,“为国奔走,乃臣之责任。”言完,从怀里拿出竹筒,双手呈上。 “此乃与韩宋之盟书。” 赵雍坐回高位,细细翻阅开来,阅毕,脸露喜色, “想不到此番一行,能与宋国达成协议,义公之策妙也,韩宋分居五国之侧,五国围赵,韩宋围五,加之赵国可形成内外夹攻之式,五国不敢动矣。” “然!”肥义应答道,“此权宜之计可为我国争取时日,但欲破五国之围还须另有他策。” “嗯!”赵雍点头应道,看向众人,正色道,“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大殿之上,有了嗡嗡议论之声,众臣相继出列言道, “五国围赵,无非欺吾王新任,于立威而己,必不会相攻,吾等只须严防死守,不足数月,五国自去也。” “不会攻赵?若攻又该如何?非也,非也!” “臣以为,可以赵姬为胁,先逼齐国退兵,齐号称中原大国,齐国一退,其余四国必随之。” “赵姬乃赵国公主,以公主迫齐,不妥不妥!” “臣以为,与韩宋联兵,共伐五国。” …… 众臣争执纷纷,面红耳赤,赵雍瞧之,脸上颇有失望之色,一国之朝堂,放眼望去,文臣武将,衣着华丽,红光满面,这些人平时何等的嚣张,内斗时何等的计出百招,为何偏偏国危之际,心中竟无一丝良策,忆起君父临终之言,吾儿今后不知要面对多少战争?心里暗叹一口气,赵国还须广纳天下奇才,若能寻得如管仲,商鞅,张仪之人,赵何愁不强? 正在这时,赵成出列,朝赵雍一拜,又瞧了瞧肥义,出言道, “君上,赵相既然能想到与宋国合盟,想必心中己有退敌之策,何不请赵相一言?” 赵成言毕,众臣纷纷看向肥义,这位两朝元老,深受先侯宠爱,如今又受新王重任,满朝文武,皆有嫉妒加恨之人,想看他出丑之心更甚。 肥义冷瞟一眼赵成,出列道, “不满君上,与宋合盟并非臣之主意?” “哦?”众人皆奇,赵雍疑问道, “不知是那位贤士之策?可在朝堂之上?”言完,看了看满朝文武。 肥义对曰,“此人不是我朝堂之人,仅一食客而己。” “食客?”赵雍更加奇怪,“义公可否引荐之?” “这……”肥义面露难色,“下臣与此人有约,不能泄其事,还望君上莫怪。” 肥义言完,赵成轻蔑一哼,“若赵相想不出法子,君上自不会责怪,何须言那乌须之有之事。” “老夫所言属实,公子不信,老夫无言。” 肥义言完退回列位,闭口不谈,而高位上的赵雍却是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此番议事,直到深夜,也没能商量出破敌之策,赵雍挥了挥手,众臣方散。 次日,孟蝶一身素服,戴上帷帽,与华一道,信步于邯郸街道,街上人如潮水,但少了一份喧哗,多了一份肃静,或许正值大丧期间,三月之内,不得寻欢作乐,红馆,歌馆也都闭门谢客,连一些酒肆也都生意惨淡。 瞧着这一气氛,孟蝶也跟着暗自神伤,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赵侯的英容面貌。 进入一高档酒肆,来到楼上,选一个邻街的座子坐下,要上一瓮酒,两碗肉,与华这般对饮起来,此番潇洒而饮,自从逃出邯郸后,还未曾有过,如今隐藏了身份,只觉一身轻松自在,如果没有这番战乱,那将是如何的惬意。 两人一番闲谈,自是离不开五国围赵一事,华知孟蝶足智多谋,出言相问可有对策,谁知,孟蝶却是俊眉一蹙,摇了摇头。 华奇怪,“既然无策,何须入赵?”言完看看她,“真是不舍赵雍?” 孟蝶被呛了口酒,左右环顾一番,不悦道, “慎言,小心有耳。” 华不以为然,“那有耳,连个鸟都没有。” 孟蝶白了他一眼,“如今邯郸城内皆是细作,吾等小心为妙。” “啊!?”华左右顾之,实在看不出那些麻衣葛布的百姓有什么不妥之处。不过既然孟蝶说了,他自是相信不疑。 两人又饮一盅,华又言, “若五国攻赵,赵可有胜算?” 孟蝶沉思片刻,小声应道,“自有胜算。” 华不相信,挑挑眉,“以一敌五,赵,有如此强大?” “嘿嘿!”孟蝶神秘一笑,俯身上前,“吾有秘密武器,以一敌十都不为过也。” 华惊讶的张大了嘴,“秘密武器?可否一观?” 孟蝶摇摇头,“不可,不可,观之见血,见血封喉。”言完再次呵呵一笑,并非此言夸张,火药的威力,是这些古人所无法想像的,孟蝶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有那天,她务必会把此法交之赵雍,也顾不了历史篡改后的结果了。 自从有了这种想法,她的心倒是轻松了许多,瞧着华的愣样,孟蝶优雅的端起酒盅,以袖掩面,仰头一饮,举止潇洒风流,华瞧之,咧嘴一笑,此刻的她又有了往日的风采,华不由得暗忖,在质子府,衣食无忧,酒食飘香,何曾见过她脸上的笑容,如今刚入赵国,危机重重,她竟如此不放于心上,神彩奕奕,潇洒自如,莫是真有什么神秘武器,还是因为来到赵雍之地,心悦之? 华思索着,也跟着呵呵的笑出声来,再次遭到孟蝶的一记白眼。 正在这时,只听一阵喧哗声起,伴随着零乱的脚步声,两人看向声音源处,瞧见一青年男子,华衣着服,云冠高戴,环佩叮当,迈着八字步,衣袖飘飘,犹如一只螃蟹,神态高傲的走进酒肆,他的身后跟着八名剑客,还有两位奴仆。 好大的气派!华小声嘀咕,大丧期间,衣着如此艳丽,竟不把国丧放在眼里,大胆如斯。 青年男子一边走来,一边嘴里唠叨, “真是扫兴,好好一个红馆,竟谢客三月……” “公子欲观歌舞,可令府上众姬弹奏。”一奴仆媚言道, “哼!”青年男子双眼一瞪,“府上之姬有何乐趣?” “诺,诺……” 奴仆含胸点头,竟把一幅奴相演得淋漓尽致。 战国,府内有歌舞者皆为公卿世家。 如此,此青年男子定是权贵之子,又听其奴仆称其为公子,莫是王孙贵族乎? 孟蝶不由得仔细打量一番,此人长得倒还俊美,不过多了几分阴气,纨绔弟子无疑。 对于这样的人孟蝶向来鄙视,于是收回眼神,与华继续饮酒。 青年公子坐入雅位,以屏风隔断了众人视现,然其高傲的声音传来, “汝去寻一歌妓,来此弹唱…..” “歌妓?公子,此时大丧期间……不合适也。”奴仆小心翼翼应道。 “有何不适?无琴弹奏,本公子如何吃酒?” “诺,诺……” 随后,就瞧着奴仆含胸而出…… 须臾,一歌妓抱着玄琴走进了雅位。 孟蝶冷笑一声,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无意一瞟,瞧见街道上一队兵马驶过,此刻,正好琴声响起,伴随着青年公子的嘻笑声,只觉甚是刺耳。 孟蝶眼珠一转,随手将手里的酒盅扔于楼下,偏偏正巧,砸中骑于高马上的一少年将军。 少年将军手一挥,队伍即可停了下来,瞧着地上的酒盅,怒眼一抬,那里能看到人影,不过,楼上的琴声,嘻笑声,却是迎面扑来。 于是眉头一皱,翻身下马,朝着酒肆大步而来,身后跟着一队士卒,其身上的铁甲,刀剑发出“哗哗”的铿锵之声,好不威武。 待上楼时,少年将军与孟蝶擦肩而过,两人都微微愣了愣,孟蝶戴上了帷帽,虽瞧不清面目,然,少年仍感到她身上清冷高贵之气,仿佛还看到了她嘴角扯出的笑容,透着一股子邪气与算计。而孟蝶在瞧了一眼这个英威不凡的少年将军时,心里暗暗称奇,赵雍手下,何时有了这等人物? 两人各怀着心思,少年将军于梯阶之上,转身瞧着孟蝶的背影,紧抿双唇,唤来一手下,低声道,跟上此人,查明来路。 “诺!”手下领命而去。 孟蝶走出酒肆,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呵斥声, “何人大胆,竟于此处弹乐?……” 她微微一笑,大步离去。 孟蝶与华在街上一阵晃悠,各条街道,作坊,市场闲逛一番,对邯郸城有了大概的了解,特别对于城门守军情况,也心里有了数。 华自是不知孟蝶的考虑,不过却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对孟蝶小声言起,孟蝶微微点头,表示己知,两人快速闪入一小巷。 一布衣男子神神秘秘,穿入小巷时却不见了两人的身影,正疑惑不己,突然一阵笑声传来,猛然转身,却瞧见自己跟踪的人怎么突然间就站在了身后。 布衣男子大吃一惊,脸色一变,失去了应对之法。 孟蝶缓缓走向他,步履从容,衣袍随着她的走动,左右摇摆,高贵之气逼得男子倒退两步,咽了咽口水。 男子也算见过世面之人,却也因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看傻了眼。 转眼间,孟蝶己来到他的面前,声音温雅斯文,又透着一股子邪气,这股邪气让他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汝,找我?” “无,无……”男子结结巴巴,有种被揭穿身份的惊慌失措。 “呵呵……”孟蝶笑了起来,笑声透着欢快与不屑,接着又道, “吾乃一细作,若想知其身份,请你家将军于子时此处相见,可否?” “啊?”男子嗖的抬起双眼,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显然是被孟蝶的话而震到。 孟蝶又道,“只需将军一人前往,否则,邯郸城危也。” 男子“咚”的一声,只觉双腿一软,却倒在了地上,待他回过神来时,那还有两人的身影。 ------------ 第111章 :孟蝶献计(2) 更新时间:2013-10-26 子时,邯郸城早己陷入一片宁静,偶尔传来几声鸡鸣狗叫。 铁甲森森的少年来到小巷内,手紧紧的放在腰上,神色严峻,步伐慎重,淡淡的月亮照着他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此少年乃乐毅也。 片刻,一条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视现里,乐毅抬头望去,正是白日那位带着帷帽的神秘人,瞬间拔出了长剑,大喝一声, “尔乃何人?” “单刀赴会,将军英勇。”孟蝶含笑的声音响起。 黑暗里,乐毅仍旧瞧不清她的面容,不过听着其声,清澈中透着文雅,倒像是一个儒士,于是冷哼一声, “汝乃何国细作?有何阴谋?速速报来,否则,死于本将军之剑下。”言完长剑一挥,在空中里划出“嗡”的一响。 孟蝶毫不畏惧,负手而立,白色长袍更显她的清冷与傲气,她抬头挺胸,傲睨自若, “吾非细作也,如此一言,乃引将军而至,吾乃一无名侠士,约见将军,是有言告之。” “何言?”乐毅皱眉,并不相信她的话。 “将军乃守城之将,然,邯郸城防漏洞百出,若吾真乃细作,只须一万兵马,一日之内,攻破邯郸。” 乐毅听言,大惊,厉声道,“休得狂言,邯郸城高数丈,坚固如铁,莫说一万兵力,就是十万兵力,数年之内,也难以攻破,汝之言,可笑之极。” 孟蝶听之笑笑,也不与之辩解,从怀里拿出一份帛书,嗖的一声,扔向乐毅,乐毅伸手接住,面露疑色,只听孟蝶言道, “此乃守城防御图,拿去你家元帅,研究研究,再者,城门守卫,应不定时换岗,五国围赵,恐城内细作遍布,单一守防有率可寻,容易露出破碇,此外,代郡、太原郡、上党郡等边境重镇,应加高城墙,于十里之外,间谍巡视,冬春交际,代郡地处北方,土质坚硬,一防火攻,二防土攻,太原郡于太湖之边,应防水攻,上党郡四边高山环绕,防流匪作乱,敌军乘机而入,雁门郡,云中郡,安平郡,无围之,可连成一气,防外族入侵,各地城门,只进不出,五国商队统统扣压,城镇之内,士卒彻夜巡逻……” 乐毅听之,彻底傻了眼,举起的长剑,无声的落下,他究竟是谁?懂兵法,善攻城之道。 乐毅瞧了瞧手里的帛书,又瞧了瞧她,脸上疑惑更重,然,眼神之中又透着佩服之色。 乐毅收剑入鞘,朝着孟蝶拱手行礼, “先生懂排兵布阵之法,可随吾前去帐营,主帅定喜之。” “不可!”孟蝶果断回绝,“吾乃游士一名,不入士途,此番相告,乃五国欺人太盛,报不平也。” 乐毅一愣,未料他会拒绝,暗忖,此人大才,若能请回帐营,于我赵国有福,然,这些贤士又太自命清高,吾如此相求,不为一动,还是强掳了去,等到了营帐,再谢罪。 乐毅本乃一少年,年轻尚轻,战场虽英勇,然行事上却还留着我行我束的性子,此刻,也顾不了许多,只想着得此贤人,国之福也,于是再次朝着孟蝶一拜, “先生,既然不肯前去,请恕在下无礼了。” 言完,竟上前两步,伸手朝着孟蝶抓去。 孟蝶早己了解过这位少年将军的秉性,心中己有防范,行武之人,本就灵敏,乐毅这一爪抓来,孟蝶迅速侧身避开,乐毅抓了个空,惊讶不己,此人会武? 少年轻狂不服输的个性被挑起,再次伸出双手朝着孟蝶双肩而去,孟蝶举臂一挡,冷笑一声, “无耻小儿,容老娘教训教训你。” 言完改防为攻,朝着乐毅的咽喉锁去。 乐毅又怒又羞,与孟蝶拆起招来。 乐毅年轻性急,孟蝶冷静稳重,他勇猛,她灵活,他招招结实,她招招灵气,尽耍阴谋,虚实相辅,真真假假。 乐毅又被虚晃一招,用手急护心脉,那知,孟蝶之拳却是凑向他的鼻翼,乐毅只觉脑袋嗡嗡做响,一股热流从鼻子拥出,踉跄两步,用手一擦,见掌中有血,大吼一声,就着拳头,霍霍攻来。 若先前,他还手下留情,不敢过于得罪贤士,而此刻,他似被击怒的猛兽,拳脚带风,什么贤士,先生,早己被丢之九霄云外。 孟蝶冷哼一声,借壁一跳,灵活落于他的身后,以雷霆之速一脚踢于他的腰上,乐毅朝前一扑,摔了个狗啃屎,样子十分狼狈。 孟蝶哈哈大笑,似要捉弄他一番,乐毅一个鲤鱼打挺,迅速站起,一掌朝着孟蝶劈来,孟蝶左右相避,凌波微步,瞬间再次闪入他的身后, 反掌劈向他的后劲,乐毅吃痛,猿臂一挥,孟蝶后翻,顿时跳出两米之远,说那时,那时快,孟蝶冲上前去,再次以掌为爪,指向对方咽喉,同时乐毅也使出长拳,仗着身材高大的优式,欲先打倒对方,然而孟蝶又是虚招一晃,半途改路,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大指扣住他臂上穴位,乐毅只觉手臂传来一阵麻痛,无法使力,接着孟蝶反身以肩顶住他的胸口,就着手臂用力一提一摔,只听“咚”的一声,却是乐毅吃了一招“过肩摔”,顿时四抑八叉的倒地上。 这一跤摔得结实,乐毅龇牙咧嘴,痛得哼出声来。 “小样!”孟蝶拍拍手,轻蔑一笑,大摇大摆的从他身前走过…… 乐毅欲起身相追,可奈手臂实在痛得历害,犹如断骨一般,股部也被摔得生痛,真是亦怒亦羞,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孟蝶回到相国府己是深夜,心情颇好的她清洗一番,无睡意,突然瞧见几案上,堆了几筒竹简,想必是赵相差人送来,因为她曾向他提起,欲观各国地理风貌的书籍。 孟蝶披着长发,一身白色亵衣,一件暗色披风,端坐在几案旁,随手一翻,竟是一篇讲述楚国地理风貌的文字,略略看来,此书还介绍了吴越战争的始未,对西施美貌误国,语词抨击,不由得感叹一番,夫差失国,岂能怨一妇人?细往下看,在最后一笔,还记着几个小字“楚越战乱,楚争霸受牵!” 楚争霸受牵?孟蝶细细品味其意,楚如今围赵,也是有意向中原进犯,思之,突然灵光一现,似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在竹片上,写下五国的名字,认真的瞧着,蹙眉沉思,一夜未眠…… 同时未眠的还有赵雍,书房内油灯闪烁,楼园与仇夜都静静的跪坐于下侧,等侯着他们的主公批阅帛书,下达命令。 夜,静无声,只能听见翻阅竹简的哗哗声,自从五国围赵,他没有一日安心休息,早己疲惫不堪,他眼圈青紫,眼里有着血丝,脸色苍白,即使如此,也要强打起精神,三月大丧未过,五国使者又强压于边境,战争一触即发,此时,尚无解决之策,几国对峙一月有余,赵雍从来未感受到如此大的压力。 良久,赵雍批完帛书,手撑着额头,靠在床榻上闭起双眸,从他微皱的眉头,不难看出他并未睡去,而是又陷入沉思。 楼园与仇夜都心痛主公的劳累,却又无计可施,恨不得自己能多生出几个脑袋来,解决赵国的危机。 正在这时,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响起,一奴仆在门外回报, “禀君上,乐将军急事求见。” 赵雍嗖的睁开双眼,心下一紧,莫是边境有事?于是急急召见。 乐池弓身进了书房,朝着赵雍深深一拜,在他身后跟着乐毅,神色恹恹,吊着一支胳膊,且鼻青脸肿,赵雍等人瞧了,大吃一惊。 两人跪坐于下侧,只听赵雍疑惑而言, “元帅深夜到访可有要事?乐将军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乐毅的头低低的垂着,脸上有羞愧之色,乐池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上前递上帛书,言道, “此书乃一贤士所赠。” “哦?”赵雍颇奇,翻阅此帛,约一米之宽,竟是防御之图,还标注文字,十分详细,赵雍看看乐池,又惊又喜,再次低头细阅起来, 赵雍神色专注,脸上一片赞许之色。 良久,竟毫不掩示心中的激动, “此书贤士所赠?此人何在?” 乐池听之,微微垂头,眼神瞟向乐毅,乐毅抽抽嘴角,行礼言道, “此人自称游侠,将此帛交于属下,然……不见踪影。” “不见踪影?”赵雍看向乐毅,不明其意。 楼园与仇夜也好奇的看着他,特别是对他脸上的伤,这位少年将军哪是吃得亏的人,竟会弄得自己如此狼狈。 乐毅瞟见众人都在打量着他,脸上一红,一咬嘴唇,鼓了极大的勇气,朝着赵雍一拜,言道, “属下办事不利,邀请此人入士,然,此人不肯,属下就,就以武相逼,谁知,……” “谁知此人武艺高强,将军竟是败于其下?”一旁的楼园接口调侃道, 乐毅一瞪,众人都笑出声来,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倒显出了几分轻松。 片刻,赵雍清了清嗓子,言道,“如此大才,不愿入士,实为可惜。” 言毕,把帛书又交于乐池手上, “元帅就按此法布防,并传之边境各镇防之。” “诺!”乐池领命。 此时,乐毅又把孟蝶之言一一回报予赵雍,赵雍听之,沉思不语,楼园与仇夜也收起脸上的笑容,对这位神秘贤士佩服不己。 良久,赵雍再次吩咐乐池一一照办,对此人越来越感兴趣,如今赵国正需这样的贤士辅助,不由得问道, “此人相貌如何?年岁多少?还有何言?” 乐毅对曰,“此人帷帽遮颜,不知其容,然,闻其声,乃一少年郎……”言此,乐毅一愣,“咦”了一声,皱起了眉头。 众人不解,再次看向他,乐毅脸上又是一红,嚅嚅再言,“此人……好似妇人。” 什么?众人大惊。 赵雍嗖的脸色严峻,脑子里瞬间闪出一个身影,天下妇人,除了她,谁还有如此聪慧? 赵雍急急起身,大步来到乐毅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碗,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 “汝怎知她是女子?” 乐毅似是受到惊吓,连一旁的乐池也都瞪大着双眼,瞧着如此失态的赵王。 只有楼园与仇夜明白主公的心思,此刻也急急的等着答案。 乐毅结结巴巴,咽了咽口水,瞟了瞟赵雍,声如虫鸣,“此人曾言,‘无耻小儿,容老娘教训教训你……’” 乐毅的头越来越低,只觉羞愧无比。 而赵雍身子一颤,能如此言语者,不是小儿是谁? ------------ 第112章 :孟蝶入燕(1) 更新时间:2013-10-28 赵雍缓缓的直起身子,脸上竟无一丝表情,或是处于震惊之中,或是惊喜来得太快,让他一时不敢去相信,目光无焦距的注视着前方,她来了?是收到了吴名的信吗?为何又避而不见?为何又为他出谋划策?…… 思索着,心狂跳不止,分不清是何滋味,只觉得此刻是多么的想见到她,虽然战争随时会爆发,虽然不想让她至于这乱世之中,但心里的那份狂热的执念,让他迫不及待的要寻到她,一刻也等不及…… 赵雍猛的转过身来,嘶声言道, “楼园,仇夜!” “在!” “速去各个驿馆寻之。” “诺!”两人领命而去。 “乐毅!” “在!” “若再遇此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留下,但不许伤之分毫。” “诺!” 乐毅与乐池也退出了房门。 赵雍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双手紧握,微微颤动,显示出此刻激动的心情。 邯郸城今夜注定无眠,街道上响起士卒的锵锵铁甲之声,各个驿站人仰马翻,百姓之家,点起油灯出门查看,探头探脑,都以为是全城搜查细作,却不知,满城风雨,只为佳人…… 乐池根据孟蝶的防御图,结合各边镇实情,连夜绘出数份,派出各路传令官,传令而去…… 赵雍突然觉得这一夜竟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刻都在煎熬,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然而一颗心却不受他的控制,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如此想见到一个人,如此想得到一个人,想他堂堂一国之君,只要自己一个眼神,众多美人甘愿伏于他的身下,然而,他对她们从未正眼瞧过,却偏偏对小儿上了心,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性命…… 有时赵雍也会觉得奇怪,她究竟与其她妇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自己竟是如此着迷了…… 想着想着,脑子里又浮现出她的音容,嘴角不由得弯起一个弧度,自言道,哼!此次,休逃也…… 天总算亮了,赵雍一夜未眠,侯着消息。 片刻,楼园拖着步伐,来到书房,从他的神色不难看出,一夜的折腾,并无收获。 听完楼园的禀报,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一颗期盼的心,顿时被浇了一盆凉水,他叩着几案,薄唇紧抿,俊脸严峻,不在驿站,会在那里?难道她不是寻名而来? 书房异常安静,楼园瞟了瞟主公,对孟蝶心升几分怨气。 片刻之后,有寺人进言,该上朝了,赵雍这才回过神来,随后众多奴仆端着洗漱用品鱼贯而入,赵雍起身由着他们为他更衣束发,终无一言,书房内又是一阵忙碌…… 正在这时又有奴仆在外禀报,相国求见,赵雍微眯着双眼,转过身来,早朝在即,相国如此的迫不及待,莫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宣!” 赵相己侯在屋外,听宣弓身而入,行礼后立于下侧,未待赵雍开口相问,而是急急言道, “君上,老臣己得一策,可解赵之危机。” “哦?”赵雍听言先是一愣,随即挥手支退众奴,走向肥义, “义公但且言来。” 肥义叉手道,“魏,秦,齐,楚,燕兵压边境,合盟欲攻我赵国,却也不敢轻易妄动,其心各异,赵欲败其兵,先破其盟,楚并非赵之邻国,攻赵乃魏之鼓动,楚越世仇也,若越伐楚,楚必撤兵,楼烦与中山国,燕国接临,楼烦攻中山,燕境受危,臣可遣一食客于燕国,调唆太子平与其相国关系,燕国内有政乱,处有兵危,兵必撤,是以,楚燕皆退,余魏,秦,齐,而赵与韩宋有盟,三国必不敢侵,五国合盟己解。” 欲败其兵,先破其盟,此乃解危之策。 赵雍认真的听着,紧皱的眉头逐渐松展开来,除去楚燕两国,余下魏秦两国本欲拉拢韩结盟称王,而韩又与赵相交密切,如此以来,魏秦攻赵更会有所顾及,而齐也就不足为患了。 五国虽为攻赵,其心不坚也,任何一国若有二心,其盟必破,这就是战国,诸国之间,即相互争斗又相互依赖。 赵雍听言,哈哈大笑,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朝着肥义深深一拜, “义公,赵之功臣也。” 言完拉着肥义之手朝着议事殿而去…… 赵国以赵成为使,出使越国,以重金贿赂越国攻其楚国边境,赵成本与越国关系密切,赵越也是婚姻之盟,虽然,公子业被诛,越姬被囚,但有赵成当说客,越国必愿意与楚开战。 赵国以另一大夫为使,出使楼烦,以重金贿赂楼烦王攻打中山,楼烦与中山本就时常发生战争,如此由赵国出钱,楼烦也愿出兵。 同时,肥义也派其食客前往燕国,策化燕国内乱。 几方人马分别行动,一时间几国对峙的局面有望打破。 孟蝶与肥义拜别,大厅里,肥义举起酒樽,行大礼,显示对孟蝶极为的尊重, “老夫以薄酒相敬,一为感激孟君之策,二为孟君壮行,此番出燕退兵,老夫定上报国君,封君食邑,千金相赠。” 孟蝶赶紧辑手还礼, “赵相如此大礼,某实不敢受,某此番入燕,定不辱使命,然,还请老相尊守吾等之约,入赵之事,某羞与赵王之言。” “这是为何?孟君大才,何不位于赵之朝堂,吾王登位,正须贤人辅之,再者,如此乱世,孟君也可一展经伟之才,封侯拜将,留芳青史,且,君与吾王,本有君臣之交,若吾王知解赵危之策出自君谋,必不会责于当日弃赵之过,还望孟君三思。” 言完,赵相再次深深一拜,赵相诚心诚意,誓要为赵雍留一贤士。 孟蝶见赵相如此坚持,不仅为赵雍有如此臣子而感到欣慰,不好当面拂之盛意,只能敷衍以对, “赵相之意,某己知,此事还须于还赵之时再做商议,然,此时,还望赵相为某守之秘密。” 见着孟蝶己有松口之意,肥义松了口气,脸上浮出了笑容。 孟蝶与肥义一拜再拜,登上马车,一行数十人出城门而去。 孟蝶以相国府食客的身份,秘密入燕,会见太子平,欲加大他与燕相子之的矛盾,从而引发一场燕国内乱,逼燕退兵。 孟蝶一行人并不招摇,均做一般商贾打扮,因为赵国扣押了五国商队,他们所持有的是韩国文书,扮着韩国商人经赵前往燕国。 邯郸的街道上,像他们这样一个小型商队,比比皆是,没有人看出其中的凝点。 孟蝶坐在马车上,悄悄挑起一侧窗帘,看着街道人行色匆匆的人群,听着耳边起伏不绝的吆喝声,心里想着,这一去,是否就真的不再回来了? 她的计策不仅仅是燕国内乱燕兵将退,且还有利于阿止归国,太子平是阿止归国最大的阻碍,如果太子平失势,阿止不仅归国有望,还有可能登上大统之位。 此番入燕一石二鸟也! 孟蝶命令马车缓慢而行,只想把邯郸城的一切都留于脑海里,包括这些错踪复杂的街道,古代雄伟的建筑,质朴陌生的人群…… 终于还是要离开这里,一年前她费尽心思的离开,一年后却是如此的恋恋不舍,只因为这里有他的存在,一个不可奢求的男子…… 突然在她心里有个强烈的欲望,如果此刻能再见他一面该多好,那怕是远远的瞧上一眼,就当留下最后的记忆。 孟蝶放下帘子,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有跳下马车的冲动,然,理智还是告诉她,虽然她重生于战国,但他们仍是相隔太远,她开始怨恨老天爷为何不收去她的记忆,做一个真真正正的古人,或许她就不会在意他的身份,不会在意他身后的那些女人。 男人三妻四妾在这个年代是那样的平常,平常得犹如日常小事,从来没有人去质凝过,就像不会去质凝为何要日升而劳,日落而息,为何每日只须二餐一样,那己是一种固定的生活模式,孟蝶怎敢去与整个天下为敌? 孟蝶正在胡乱想像之中,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原来是到了城门,等待着士卒的检查。 孟蝶再次挑开一些帘子,瞧见城门口己排起长长的队伍,都是准备出城的百姓与商队,城门检查十分严格,因而队伍流动缓慢。 孟蝶观察了城防布局,己改成了她所提出的方式,脸上露出了笑容。 正当她放下帘子时,突然前方发生一阵骚动,接着是“的的的”的马蹄声传来,街上的百姓都伸长了脖子,孟蝶也跟着望去,只见一队铁甲兵驶来,马蹄声伴随着重甲的铿锵声,整整齐齐,震慑于耳, “是王宫的护卫……”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人群有些骚动,孟蝶心咯噔一跳,迫不及待的于队伍中收索着人影,竟不怕被识出身份来。 铁甲兵面无表情驶过,以现代的话言,酷得毙了,在众多一模一样的影子之中,她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也是一身铁甲,然头盔上红红的羽毛,让此人格外的注目。 这不是楼园是谁?即然他在,那么赵雍呢? 孟蝶看向他的身后,果见一辆豪华无比的四轮马车驶来,马车极大,占了大半条街,八匹骏马像是踏着优美的舞步,黑得发亮的车壁晃花了眼,车厢如一间移动的房子,四周封得严严实实,但孟蝶知道,赵雍定在车内。 孟蝶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微微侧了身子,把自己隐于帘子之后,其实她这动作毫无意义,外面的人本就看不到她,也未去注意这个小小的商队,及如此普通平凡的马车。 街道两边都站满了百姓,铁甲护卫拥着这辆豪华的马车行驶在宽敞的路中,不少百姓都发出了欢呼声,表示对这位新君的爱戴。 孟蝶屏住呼吸,悄悄的注视着马车从她身边行过,虽然她看不到他,然她能想像出此刻他在车内的神情,定是表情严峻,正襟端坐,闭目养神,或许还皱着眉头,对外面欢呼的百姓充耳不闻,他就是这样,在众臣及百姓面前是一幅温和的笑容,独处时,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冷。 没人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连孟蝶善于查颜观色之人,也无法猜出他的内心,他温柔时犹如三月的湖水,发怒时犹如万年寒冰,会随时刀剑相向,他占有欲又是如此的强,甚至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对于这样一个男子,她为之心动,却又避之不及。 看着他渐渐的与自己“插肩而过”,她的眼前一片朦胧,正在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铁甲骑士们也都勒马驻立,原本有些喧闹的街道,安静了许多,孟蝶的一颗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 第113章 :孟蝶入燕(2) 更新时间:2013-10-29 赵雍的马车就停在她的前侧,孟蝶缩在自己的马车里,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窥视”外面的情况,紧张得手心渗出了汗。 片刻,只听外面传来楼园的声音, “……去相国府……” 原是他在下达命令,随后,车轮轱辘声再次响起,伴着百姓的欢呼,越来越远…… 孟蝶这才缓过神来,心跳逐渐平息,然而也感到一丝失落,惆怅。 约莫等了一个时辰,队伍终于出了邯郸城,行驶在官道上,孟蝶挑起帘子,回头看着高大的城池,看着城墙上那“邯郸”二字,心纠在了一起,华策马走近,瞧着她,蹙起了眉头, “适才赵雍马车经过,蝶不去相认,于这里后悔,又有何用?” 华的语气带着不悦,他实在不明白,明明是心悦,却又总是避之,再一次表达了对她这“软弱”举动的不满。 孟蝶白了他一眼,却不言语,长叹了口气,只听华又道, “赵雍去相国府,蝶真有把握赵相不把此事言出?” 华之言,让蝶一怔,似乎好像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孟蝶再次向身后瞧去,仿佛听见了马蹄“得得”声,还有黑压压的铁甲兵向她冲来,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华之言真的灵验了,赵雍去相国府就为拜会赵相不愿言起的那位食客,然而终是晚了一步,当赵相在赵雍的追问中不得不言出此人的身份时,赵雍只觉头顶上一个惊雷,震得他一双俊眼瞪得如铜玲,呼的从席位上站起身来,拂袖而去,令赵相半天未回过神来。 官道上马蹄阵阵,扬起的尘土盘旋于半空之中,久久不散,赵雍戴着一顶沙帽,策马奔在最前例,在他身后的是楼园和一队铁甲兵马。 “驾!”他不停的抽打着马儿,心思焦虑,远远的把众人甩在了身后。 终于,他看见了一行商队,与赵相描述相似,心里一阵喜悦,然,此商队却是相向而来。 赵雍勒紧马绳,马儿瞬间停了下来,赵雍高坐于马上,厉声道, “可是赵相派出入燕的商队?” 商队护卫听言立马警惕起来,抽出了身上的佩剑,此番入燕乃秘密行事,此人为何得之? 正在这时,身后的楼园等人赶到, “大胆,此乃赵王,还不下马行礼?” 商队护卫不识赵雍,不过瞧着身后的铁甲士卒,顿时明白过来,纷纷下马行礼。 赵雍不予理会,翻身下马,直奔马车,然而,当他嗖的挑起车帘时,里面空空无己。 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猛的转过身来,怒眼看向商队众人, “人呢?” 只见一人战战兢兢的上前,跪拜于赵雍脚下, “孟君己离去,留一文书,吩咐属下交于相国。”言完,颤抖的从怀里拿出一份帛书,双手呈上。 赵雍接过,拆而观之,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丑陋无比的字, “赵相亲启,鄙人拜上:今番入燕,祸福不知,某思之,一行众人,恐败其踪,故散之,某只身前往,可避敌耳,某深受赵王之恩,赵相之惠,此行,必不辱使命,他日归赵,再拜恩惠。” 赵雍看完,只觉胸口怒气难平,握紧拳头,紧抿双唇,放眼望着漫漫黄沙的官道,弯弯曲曲直达天际,那还有什么踪影,突然,他一拳击在车壁之上,发出“咚”的巨响,指节上渗出丝丝血迹。 “君上!”众人跪了一片…… 话说孟蝶,弃了马车,散了众人,与华一幅游侠打扮,策马于官道上,星夜兼程,只为早些赶到燕都蓟城。 燕国位于中原北地,蓟城在今北京一代,越往北越有一种荒凉之感,燕国与中原各国相比,文化武力皆落后,其国力为七国之未,百姓耕种还保持着原始的状态,全国持戟者仅有三十万,在战国中期,燕国才开始有所发展。 战国游侠众多,各国之间互相“游窜”,因而孟蝶两人顺利通过各个关卡,行了十来日,终于来到赵燕边境,官道变得凹凸不平,村庄,城镇皆为荒凉,孟蝶突然忆起历史上著名燕国荆轲刺秦事件,“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悲壮的一幕仿佛都呈面于眼前。 又行了十日,两人终于立于蓟城城下,抬头仰望着高高的城池,孟蝶心里想着,阿止,这就是你生长的地方吗? 蓟城虽未有邯郸的繁华,却也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大都城,街道宽阔,人群川流不息,车马交错而行,市井之上,买卖吆喝四起,酒肆遍地, 商铺招牌旗帜高高飞扬,倒映出几分“歌舞升平”的景像。 两人进了城,寻一驿馆住下,孟蝶换了一身长袍,做儒士打扮,和华进了一间酒肆。 两人择位而座,要来酒食,一边饮之,一边观察周围详情,酒肆是这个时期,唯一聚众的场所,在这里,可以听到来自五湖四海的消息,八卦,在这个信息传递缓慢,民智闭塞的古代,这些消息显得无比的珍贵,虽然有些消息往往是在事情发生数月后,才传至各国。 酒肆内剑客,布衣众多,豪放的谈笑声十分热闹。 孟蝶以为能在这里听到关于“五国围赵”的消息,却未料到众人谈论的是布衣入士的情况,只听一剑客言道, “听闻剑客莫离因救了大夫羊肩的性命,分得食邑一处,并得赠美玉一车,美人十名,可有此事?” 众剑客纷纷言道,“然也,然也,” 另一剑客道,“这有何奇,蓟城公卿,禅世袭之位于一食客,连着府邸,美姬一并赠之,而此公自认无才,甘愿隐于山林。” “哦?”众人听言,连连称奇。 孟蝶瞠目结舌,燕国还有这等事? 片刻又一剑客言道,“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吾等布衣之人,终有封侯拜将之日。” 接着,众人又论起哪位权贵有惜才之举,又是如何赠地赠金,哪位布衣又是如何列入卿位…… 孟蝶细心的听着,只叹燕国权贵如此重贤,国风实在与众不同。 这时又见一位布衣举着酒樽而言, “尧举舜于服泽之阳,授之政,天下平;禹举益于阴方之中,授之政,九州成;汤举伊尹于庖厨之中,授之政,其谋得,燕若能授贤为政,国之幸也!” “然,然”这一言论得到众人的支持,纷纷点头称赞。 …… 孟蝶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剑客,布衣皆为墨子的追随着,因为墨家极力鼓吹尧舜禅让,尊重,提拔,任用贤人,这一“尚贤主义”在当时颇为时髦之政,受到很多布衣人士的追捧,在分封世袭的战国,为这些欲出士的布衣提供了极好的条件,连秦孝公都要让位于商鞅,魏惠王让位于惠施,听闻燕王宠臣,苏代与鹿毛寿皆崇尚墨家理想,天天在燕王身边吹嘘禅让制,以至于燕王对墨家也颇为崇拜…… 在战国那个特殊的时代,布衣的掘起,也意味着国家的强大。 燕国更是众多墨家子弟的天堂,因而才会有如此多的墨家剑客,布衣聚集于此,只为受到重用,封侯拜将。 孟蝶听着一直低头不语,然而,脑子里又一个计谋形成。 她并没有按照计划拜访太子平,而是终日在城内溜达,东看看,西瞧瞧,要不就是窝在酒肆里,听众剑客们畅谈之言,华十分疑惑,孟蝶含笑不语,这样过了数日,才吩咐华照着她的新计划行事。 蓟城十里之外有一条大河,众多渔民在这里打鱼为生,孟蝶入城十日后,蓟城突降大雨,此雨来得凶猛,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河位上涨,不少临河的屋居被河水冲垮,次日,整个蓟城一片闹腾,酒肆,街坊,红馆,学院……都在谈一件怪事。 此事从市井处传出,原来渔民在河岸上捕得众多被河水冲来的大鱼,拿于市场叫卖,却无意中发现好些鱼背上居然刻有字迹,仔细辩之,是为“子之”二字。 子之乃燕国之相,颇有才贤,善玩弄权术,掌握朝堂大权,与太子平互相倾辄,此名出现在鱼背上似乎预示着什么? 再一日,又有人伐木于山林,一块巨大的石头立于山顶之间,石上刻有字:哙禅子之,燕之福矣! 又一日,修筑城墙的劳役,在土石之下,挖出一块大石,引起众人围观,上面同样刻有:哙禅子之,燕之福矣,八个大字。 如此奇怪之事,逐渐发生,在蓟城越传越烈,古代重巫,崇神,经巫师占卜,怪事皆是祥照,子之执政,燕之福! 此事闹到了朝堂,子之其党认为此事乃上天预警,大力鼓吹,食客纷纷相告奔走,太子平一党如临大敌,认为此事乃子之故意而为之,又四处打压,抓人,为此两派权贵争论不休,甚至大动干戈,家兵互殴…… 一时间,燕国朝堂乌烟瘴气,哪还有人关注赵国一事,众臣因各自的利益自顾不暇,此刻,楼烦攻中山的消息传来,战火直烧到燕国边境,燕王哙慌了神,惧怕楼烦对燕用兵,于是急急撤回压于赵国边境的两万精兵加固边防…… 得知这一消息,孟蝶得意得哈哈大笑,想不到入燕一月,略施小计,居然成功解决了燕兵围赵一事,那鱼背之字,山石之字,皆是她令人为之,燕国重墨子禅让思想,于是投其所好,且,太子与子之本有隔阂,她这一季东风吹得实在妙哉!是以燕国陷入禅位内乱风波。 燕国退兵,同时楚国又与越国战争爆发,楚国腹背受攻,也无力关注赵国一事,急急退回精兵,投入与越的争战之中。 魏秦齐三国见着燕楚皆退,也只能望天长叹,面对赵国的强悍对抗态度,实不敢越雷池一步,派上使者带着吊唁之物入邯郸,礼节式的吊唁一番,灰溜溜的归国而去。 赵姬在赵宫困了数月,也被释回齐国。 是以,五国围赵,三月之后,得解,赵雍初涉君位经受住了如此严峻的考验。 孟蝶心情大好,在蓟城溜达数日,继续雇人扇风点火,又于酒肆红馆之间,吃酒,听歌,好不潇洒一番,这才动身离燕。 如今隆冬己过,大地开始苏醒,四周又是一片勃勃生机。 或许是心情上佳,一路行来,再无先前的匆忙,孟蝶与华竟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轻松惬意。 然而两人却未发现,自从他们在蓟城时,其一言一行,皆在他人之眼耳。 注:为了让男女主,早些相见,女主退燕兵之策,实在写得太过于敷衍,倡促,我是迫不及待的想让他们相见呀…… ------------ 第114章 :孟蝶本性 更新时间:2013-10-31 孟蝶向往的江湖生活无非就是这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任意恣行,仗剑江湖,就这样在燕国境内玩耍了半月,每个小城必须观光一番,每地美酒必须品尝一瓮,甚至每个红馆都要坐上一坐。 这样的日子,让她每天都处于极度的兴奋当中,这才是古代的生活呀,国事,家事统统被抛之了脑后。 这日,两人来到一小城,名叫繁城,靠近燕国边境,虽为荒凉,但孟蝶也认为很美,一种大气磅礴之美。 黄土高坡,土夯城墙,茅草房屋,沙地里长着一簇簇骆驼刺,干燥的天气,肆意的风沙,都别有一番风味,燕国疆土大都如此。 两人骑在马上,缓慢而行,虽然每个城池都相差不己,然孟蝶仍旧好奇的四处张望。 这是一个小城,约百户人家,街道上人流稀少,商铺也不多,偶尔能见牛车经过。 突然一阵质朴的歌声由远自近,孟蝶细细听来,却是《诗经》里的逃之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孟蝶大奇,想不到这偏北之地,也有传唱南地之歌,莫是此时有人迎亲? 转过身来,果见一队人群走近,一位身穿红袍,头戴长冠的男子驾着一辆马车,喜气洋洋的行在前例,后面还跟有几辆牛车,众多年轻男女跟在车后,一阵嘻笑,歌唱,还有几名剑客随在队伍左右,不难看出,此男子有一定的身份。 孟蝶一喜,从未见过古代迎亲,于是也跟在他们后面,欲瞧个稀奇。 一路打打闹闹,好不热闹,行约半个时辰,队伍像是来到女方之家,孟蝶远远瞧着红袍男子,跳下车来,手拿一只大雁,走进一间院子,众人们跟着一阵起哄,欲见新娘子的模样,孟蝶伸长了脖子。 谁知她瞧见的却是一个哭哭泣泣的红衣女子,被众妇拖着,一步两回头的走了出来,女子接近嘶列的哭声,让孟蝶为之一愣。 这不是迎亲吗?怎么搞得像抢亲? 孟蝶再观红袍男子,分明是中年模样,而新娘却是二八年华,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恶霸抢亲”的桥段,顿时怒火横生,也顾不上身旁列着嘴看热闹的华,突然一计马鞭抽向马儿,嗖的冲了上去…… “得得踏踏”,片刻功夫就来到新娘身旁,冲得人群纷纷避让,孟蝶弯身一把扶上新娘细腰,举臂一提,竟把她提上了马,随后扬长而去。 这一变故实在发生得太快,太让众人出乎意料,光天白日,居然有人抢亲,还是抢此地封人之妻,任谁都无法想像,当众人回过神来时,孟蝶策马己跑出数里。 华更是张大了嘴,半天未合上,场面一度混乱,在瞧着红袍男子,剑客,众人,怒气冲冲的策马相追时,才深知,此事闹大了。 新娘从惊鄂中终于回过神来,不停的大叫,挣扎,拍打,孟蝶朝她大声吼道, “住手,吾乃救之,竟不知好歹。” 新娘一愣,又大声哭泣,孟蝶被烦得无耐,只好把马勒住停下,新娘乘机滚下马来,挣扎起身,欲向后奔去。 “喂!”孟蝶大声止制,“此人抢之,回去做甚?” 新娘转过身来,瞧着她,脸上竟是惊恐之状,却又大着胆子言道, “吾乃封人新妇,汝如此大胆,待吾夫君到来,定锁入大牢。” 嗯?夫君?不是抢亲?孟蝶不解的皱眉, “汝乃自愿嫁之?” “自是!” “那为何哭泣?” 新娘听之,又是一愣,却没了刚才的惊恐,瞪大着双眼打量着她,像看一个怪物。 “汝不是燕人?竟不知,新妇入嫁,有哭婚一说?” 哭婚?这还真未听过,孟蝶被盯得好不自在,突然感觉自己是否闹了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她仍不“认输”,继续言道, “此人虽为封人,家中定是妻妾成群,汝青春年华,嫁之,可惜,可惜。” “哼!”孟蝶的话引来新娘重重一哼,“吾乃齐女,随家逃难到止,蒙夫君搭救,吾与夫君两情相悦,夫君之妻早于数年前病故,夫君遣其妾室,迎娶鄙人,何来可惜之言,有君如此,妾之福也。” 嗯?孟蝶听得一愣一愣,遣其妾室,迎娶鄙人?这明明就是一对痴情男女喜结良缘,却被自己如此的搅和。 正当孟蝶尴尬无比时,其身后的庞大“追兵”,即将赶至,瞧着怒气冲冲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莫是全城出动?持剑者,持戟者,持农具者,持树枝者……孟蝶一个机灵,如果被捉,还有命乎?于是立即策马转身,长鞭一抽,狼狈的朝前逃去…… 直到跑了数十里,逃离了繁城,才缓缓的停了下来,喘着大气,又才想起,华还遗留在繁城,重拍一下脑袋,又调转马头,却瞧见华己远远的跟来了。 两人于一大树下休息,孟蝶拿出水囊狠狠的喝了两口,脸上还惊魂未定,却听见华在一旁呵呵的笑声。 怒眼瞪了过去,华的笑声更大了, “蝶行事怎如此荒唐?抢亲?这是为何?” 孟蝶白了他一眼,“吾怎知,大好的事,还要哭哭泣泣……” 华又是一阵大笑,过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此为哭婚,多地皆有此俗,蝶竟是不知?” 孟蝶暗忖,我又未成过亲,怎知?想到如此,不仅一怔。 华未瞧见她的神情,继续道, “适才听言,此妇乃封人续妻,封人为此遣散了府内众妾,实为一大怪事。” “有何怪?封人此举颇善。”孟蝶若有所思。 华又笑言道,“男子三妻四妾,常纲也,权贵之人,子嗣为重,多妻即多子,多子其家族兴旺,封人此举必为家族不耻,新妇他日也定遭诟语。” 孟蝶听言,露出不屑的表情,“为何多妻多子,家族兴旺?哪是违背常论,若如此,家族争斗不息,血流成河,夫妇之间,兄弟之间,亲情全无,吾观封人新妇,琴瑟相合,此乃一段佳话,纵使家族荣耀再重,怎抵得了两情相悦?” 孟蝶语气颇为激动,华这才感到她的异常,认真的瞧着她,沉思片刻, “蝶不承赵雍之情,莫是也有此心思?”他记得她曾说过,她不屑与赵雍的妻妾共处。 孟蝶一愣,哑然不语。 随即华哈哈大笑起来, “蝶,非常人,非常人也。” 孟蝶双眼一瞪,我再正常不过,那些三妻四妾之人才非常人。 两人这般磨磨唧唧行路,又行了十日,终于到了燕国边境的一个小城,孟蝶在这里一住数日,举步难行,前方峡谷关,左边通赵,右边通韩,她该如何选择? 繁城那一对夫妇给她不小的冲击,他能为一民女散去众妾,娶之为妻,这在权贵之中实为罕见,哪位新妇该是多么的幸福呀,孟蝶突然十分羡慕起来,正应了她的那句话,“有君如此,妾之福也!” 但是封人的家族怎能与一个国家相比,然而孟蝶也有了一试之心,有先例如此,为何不试试?纵然赵雍相负,就如华言,天下之大何处不是容身之所,天下男儿,并非赵雍英雄,想到如此,一直纠结的心似乎豁然开朗。 赵国边境,峡谷关,一间四合院被麻衣葛服的黑衣人秘密的保护着, 一名身着玄纹黑衣,金线布边,玉冠束发的少年正端坐在几案旁,悠然自得的翻阅一卷竹简,屋内焚香煮酒,香气四溢。 少年面如寇玉,轩昂气宇,神态优雅,此刻正翻完一卷,优雅的放下,又拿起另一卷继续阅之,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彰显一份贵气,及权势在握的冷峻。 片刻,一黑衣人推门而入,朝着少年一拜,呈上一份帛书后退出了屋子,少年启而观之, “入繁城,孟抢亲而逃,众人相追……” 阅毕,少年俊眉微蹙,薄唇紧抿,抢亲?如此新鲜。 少年不为别人,正为赵雍是也。 当日,于官道之上,未能追上孟蝶,气极败坏的回到赵宫,却又不能怒斥肥义,暗自气恼一番,随即派出数十间谍,暗卫入燕,护孟蝶而去。 赵雍所派皆为精英,当孟蝶出入酒肆时,就己被发现,蓟城流言四起,孟蝶即被燕国间谍查之,幸好有暗卫帮助,危险止于无形之中,她在蓟城一月,暗卫不离左右,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被赵雍之人以最快的迅速传之邯郸,几乎是每日一封帛书,竟是她的详情…… 这些她自是不知,她还一直庆幸,此番燕行,是如此的顺利,却不知,风雨暗拥皆被扼杀在摇蓝里。 当燕国退兵时,赵雍着实为她的计策惊讶,仅凭流言就能逼退一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极大的胜利,然而心思慎密的他,也从中看出异端,燕国内乱,似乎对流亡在外的公子职更为有利,赵雍惊喜之际,不免妒火怒升,赵危己解,他急急处理后续之事,快马加鞭的秘密来到赵燕边境,定要把她捉了回去。因为他也深知,峡谷关的另一条路,通向新郑,他令暗卫继续监视其行踪,必要时,不惜强掳之…… 谁知,她这一路竟是如此悠闲自得,走了一月有余,还未出境,而赵雍在此处足足侯了十日,才得知她到繁城的消息。 瞧着帛书上的字,赵雍俊美的脸上又不仅绽开一丝苦笑,上封帛书,言之她于红馆彻夜与舞妓谈笑,再上封帛书,又言之她路遇剑客,挑衅着与之比剑,还有一次,又是竟把一商队购买的奴隶全部放掉…… 她还能做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来?件件让他瞠目。 然而,在内心深处,却因即将与她相见,而无比的幸福…… 注:昨日停电,从早上停到晚上九点,因而昨日一天被我浪费了,还是存稿是王道呀 ------------ 第115章 :相见 更新时间:2013-11-01 孟蝶与华终于离开了小城,来到了峡谷关,两人骑在马上,瞧着不远处高高的城墙,驻足不语。 此刻己是正午,火红的太阳并未散发炙热的温度,反而是阵阵大风夹着风吵吹得衣袍猎猎着响,而感到丝丝寒意,孟蝶低着头,瞧着马儿脚下的骆驼刺在马蹄的摧残下狼藉一片,四周苍凉的景色映衬了离别的感伤。 华瞟了瞟她,揖手笑道: “保重”,调转马头,欲策马离去。 “果真不入赵?”孟蝶急急的言语在华的身后响起。 华又转过身来,咧嘴一笑, “蝶见情郎,吾去做甚?” 孟蝶脸一红,嘀咕道,“吾只去见见而己,吾绝不入他后苑……” 华爽朗的笑声响彻在广袤的戈壁滩上,然后挑眉的瞟了瞟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随后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蝶终是妇人矣!” 什么?他又在瞧不起妇人? 孟蝶不悦的瞪着他,“妇人又如何?” 华清了清嗓子,调侃道,“妇人,应相夫教子!”言完又是一阵大笑,策马向前奔去。 “喂?”孟蝶愣了愣,他就这样走了?他真就这样走了? 孟蝶抽出马鞭,狠抽马儿,跟着奔了过去, “华,欲去何处?” 两人并排的跑在一起。 “蝶可忘了,华是一名游侠。” “华可去新郑寻阿止。” 华摇了摇头,“吾去齐国,听闻矩子隐居于此,吾去拜之门下。” “矩子?”孟蝶曾听赵雍说过,他是墨家剑客的老大,有号召天下剑客的能力,于是十分向往的说道, “吾也想见识一下……” “蝶可舍得赵雍?” 孟蝶脸色一沉,华又呵呵的笑了起来,“驾”,一记长鞭,马儿飞奔起来。 “驾!”孟蝶也是一记长鞭,再次与之并骈。 “吾送你。”她大声的喊道。 两人在戈壁滩上纵情飞驰,不知不觉己越过了城门……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扬起的尘土四处飞扬,两人疑惑的朝后看去,只见一队铁甲士卒,手持长戟,朝着他们奔来。 华帅先勒马停住,马儿长嘶一声,打着响鼻,左右踢着步子,片刻,这队铁甲就把两人团团围住。 两人一惊,孟蝶皱眉向着士卒看来,瞬间愣住,以为自己看错了眼,在无数次眨眼后,终于确定了那为首的正是楼园。 心里咯噔一跳。 只见他长剑一挥,指向华,无情的命令道, “拿下!” 几名士卒己举起长戟,驾在了华的脖子上,华欲抽剑,却被士卒抢先夺下。 孟蝶回过神来,大怒道, “楼园,此举何意?” 楼园瞧着她,又垂下眼眸,低声言道,“主公之令,属下为之。” 主公?赵雍?孟蝶惊讶一愣,瞪着眼,微启嘴唇,最后连声音都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 “赵雍,在此?” 楼园抬起头来,朝身后的城墙看了看,孟蝶顺着他的眼神,急急的瞧了过去,果见那数丈高的土夯台上,一个黑衣男子,负手而立,墨发在风中飞舞,长袍被鼓鼓吹起,虽然瞧不清容颜,但她能感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睥视天下的傲气,他的眼神如犀利的刀锋朝着她刺来,他就那么高高而立,冷傲孤清,盛气逼人,犹如他的身份,让人不敢直视。 孟蝶低下头来,心跳如鼓,是赵雍,他怎会在此?他不是应该在邯郸吗? 此刻心情五味杂陈,惊讶,喜悦,期盼,还有那么一点点胆怯…… 只听楼园又道, “孟蝶,主公在等着你。”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轻松,像是成功的完成了一件重大要事,他策马上前两步,拉起孟蝶的马绳。 孟蝶看向华,嚅嚅唇,最终言道, “放了他,否则吾必不随之。” 这下楼园为难了,孟蝶的性子,他还是了解,固执得连主公都没辙,这般拂主公之意,己不是一回二回了,楼园眉头一皱,挥手招来一士卒,在他耳边小声言语,随后士卒调转马头,策马而去。 原是请示去了。 孟蝶朝着华尴尬一笑,华无所谓的耸耸肩,楼园瞧着两人的眼神交流,心里不悦,嘴角抽了抽,暗忖,幸好主公未在。 片刻,那位士卒返回,在楼园耳边低语一番,楼园点点头,朝着众卒令道, “放了他。” 孟蝶长吐一口气,再次瞧了瞧华,伸出双手朝他揖手道, “珍重……!” 言完任由楼园牵着她的马绳而去…… 孟蝶不时的回头,似有不舍,脑子里浮现出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情景,能结识如此豪侠是她三生有幸,同时,又十分羡慕他的游侠的生活。 华立在原地,久久的看着她,嘴角一直扬起笑容,片刻,突然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他日,若赵雍相负,华,定随蝶,仗剑天崖……” 这一声承诺,久久的回荡在空旷的戈壁滩上,惊起天上的秃鹰一阵尖鸣,孟蝶猛的转过头去,泪水盈眶,感动不己,她朝着他,噗嗤一笑,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她伸出手臂,猛然的朝他挥了挥,随后,双腿一夹,长鞭一抽,嗖的一下策马朝着峡谷关而去。 楼园立即策马跟上,不过,心里一阵担忧,刚才,华之言,想必主公己闻之,楼园甚至己感到主公此刻的愤怒。 众人进了城门,勒马而驻,翻身而下,众卒弓身退于一侧,四周立即陷入一片安静,孟蝶抬起头来就迎上了赵雍的目光。 他朝她走了过来,环佩锵锵,风度翻翻,双手负于身后,长长的袖袍随着步子,左右甩动,孟蝶心如鹿撞,数月未见,他还是那样的妖孽,然脸色寒如冰霜,像谁欠了他的银子一般,孟蝶咬咬唇,低头垂眸,不敢与之直视,脸上却泛起丝丝红晕。 随着他越来越近,她的心越跳越快,她双手自然而垂,紧张得冒出了汗,她盯着自己的足尖,瞧着一只小小的昆虫,在上面爬上爬下。 突然手碗一痛,原是赵雍己来到她的面前,抓起她的手,拉着她朝前而去…… 他的步子很快,孟蝶不得不小跑的跟随,一路上,众多士卒,黑衣人纷纷弓身避退,大气也不敢出,孟蝶踉跄一步,险些摔倒,赵雍终于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瞧着她,孟蝶委屈的瘪着嘴,赵雍面无表情,却瞬间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房屋走去。 孟蝶彻底傻了眼,这,这么多人在此,他要做甚? 她还是一身男装打扮,他就不怕遭受非议?虽然这些人一个个像鸵鸟一般,虽然这些人定是他的忠实属下,然,孟蝶还是不得不把头埋在他的颈窝下,却未瞧见赵雍嘴角弯起的弧度。 赵雍抱着她大步踏进了屋,屋内的寺人纷纷含胸退了出来,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咯吱”一声,孟蝶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瞧着赵雍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她,脸色一红,推开他,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她于他三步之遥站立,心莫明的慌乱,眼睛不知该看向何处,悄悄一瞟,他还在打量着她,且看不出喜怒,孟蝶暗忖,他到底要做什么?木着一张脸,又不说话。 孟蝶顿感一丝压抑,这厮闷起来真叫人发慌。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向他看来。 两人就这样站着,互相打量着,谁也没有说话。近距离的注视,孟蝶才发现赵雍清瘦了许多,脸颊更加坚毅,脸色略显苍白,心里不由得一阵怜惜,这些日子,他定是心忧国事,过得不如意,可他还这样千里迢迢赶到这里,是因为寻她吗?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犹如一阵暖风抚面,温暖于心,赵雍随即一愣,本来有些怒气的他,此刻完全沉陷于她温暖的眼神之中,他慢慢的靠向她,伸出手臂,把她搂在了怀里。 他紧紧的搂着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一般,他的下颌磕在她的头上,唇埋入她的秀发之中,良久,才冒出一句话来, “吾想你!” 轻轻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如平静的湖水溅起的波澜,她不会再不为所动,她的心己渐渐融化,瞬间眼眶湿润,拥起一丝酸楚,一丝无奈,满身幸福,仅三个字,比世上任何情话还让她觉得温馨而甜蜜,她缓缓的抬起手,最终环着他的腰,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闻着那熟悉的气息,一种满足油然而生,也更坚定了她的心,有这三个字,她还有什么可惧? 我也想你!孟蝶默默的在心里说着,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良久,赵雍捧起她的脸颊,低头瞧着她,从未有过的专注,认真,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最后落在他日思夜想的双唇上,随即吻了上去。 他先是轻轻舔吸她的双唇,如浅尝琼浆玉液,随后开始磨咬,如饮浆于口,尝之甘甜,接着稍稍用力,辗转吮吸,实在美味,渴望如斯。 他灵活而轻巧的撬开她的齿,舌头瞬间滑进她的口腔,横冲直撞,攻城掠池,开始追逐她的丁香,交织,缠绕,舔吸,轻咬…… 他的吻犹如一场风暴,先是平静的海面上,泛起点点暗波,接着波浪越翻越大,竟是暗潮汹涌般的层层袭来。 孟蝶在他的带动下,双手不自主的自腰处向上缠上了他的脖子,垫起了脚尖…… 这一吻比任何一次还要长久,久得来让孟蝶恍惚过了一个世纪,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一阵头晕脑胀,口腔一阵麻痛,身子软弱无力,最后毫无重力的全靠在了赵雍身上。 直到赵雍微微放开了她,直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然,她真的会晕厥在这个吻里。 两人都喘着粗气,孟蝶脸颊绯红,双手又抵在了他的胸口,向前推了推,欲拉开两人紧贴的身子,他却纹丝不动,孟蝶又锤打他的胸,表示她的不满,却被赵雍瞬间捉住,他抬起她的下颌,眼眸微眯,睫毛微颤,闪着迷幻的光茫,如梦如幻,他再次低头,又含住了她的唇,孟蝶轻“嗯”出声,呢喃酥骨。 这次没了刚才的狂热,而是轻轻细咬,柔情似水,犹如月下的情人,耳鬓厮磨,诉说情思。 赵雍的手在她背上缓缓抚摸着,带着一股魔力,让孟蝶的身子跟着一阵颤抖,最后又来到她的腰处,用力一带,原来己经紧贴的身子,再如黏皮糖一样紧紧的黏在了一起,没有一丝缝隙…… 良久,他再次放开了她,微微拉开一丝距离,在她耳边呢喃, “吾定不相负……” 孟蝶一怔,华之言,他竟是听见了。 ------------ 第116章 :相处 更新时间:2013-11-02 孟蝶竟不知赵雍是如此的情意绵绵,比在山谷相处的日子有过而不及,他不说话,仅一个眼神,就可以让你掉入腻人的蜜罐,他的眼神一向冷峻犀利,即使嘴角含笑,眼神冷得也足以杀人,而此刻,孟蝶实不敢抬头看他,这会让她思绪短路,丢盔卸甲,弃城投降。 她背对着他,避开他炙热的眼神,偎依在他怀里,而赵雍把她紧紧的圈在胸前,靠在竹榻上。 两人就这般呆在屋子里,整整一下午,没人敢进去打扰…… 孟蝶得意的向他炫耀在燕国的情影,她是如何的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逼退一国之兵,想想张仪凭三寸之舌可存灭一国,自己貌似也有这样的本事了,这是她前生今世多么值得骄傲的事呀,她终于明白了“乱世出英雄”的名言,难不成自己也可成就一番惊天事业? 想到如此,孟蝶竟是嘿嘿的笑了起来,赵雍话不多,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嘴角挂着温暖的笑意,他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溺爱的言道, “小儿狡如狐也,一国之乱,竟在八字之言?” “嗯?”孟蝶转过头,瞧着他,“何为八字之言?” 赵雍乘机啄了下她的嘴唇,引来孟蝶娇嗔,他吃吃一笑, “哙禅子之,燕之福矣!” 他知道了?这么快?孟蝶疑惑的看着他,转而又想,各国之间都互派有使臣及间谍,他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也不足为奇,于是嫣然一笑,又透着几分狡黠, “蝶,立如此大功,君上可有赏赐?” “可!” 孟蝶一喜,不料这次他竟是答得如此爽快,咬咬唇,含笑的瞅着他,勾上他的脖子,倒有几分期待, “君上欲赏蝶何物?” “嗯….”赵雍故做沉思,片刻后,瞧着她,一本正经的言道,“赐小儿,从此呆在孤之身旁,永世不得离去,孤生,小儿生,孤薨,小儿随之。” 什么?孟蝶瞬间一愣,惊讶的张大了嘴,他这也太霸道了,凭什么他死就要跟着一起呀? “这不公平?” 赵雍笑笑,“有何不公?孤若薨,留小儿一人,孤苦伶仃,孤不忍矣。” 言毕,认真的瞧着她,其实他是故意而言,他怎么舍得让她为他殉葬,他只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她可以为燕职不顾性命,那么他呢? 孟蝶听言,不知怎的,突然鼻子一酸,她从未想过他也有死亡的那一天,他是君,是王,身边有无数的臣子,有无数的死士,他是不会死的,然而,另一个声音也在告诉她,这里是战国,不是和平年代,这里天天上演着战争,上演着阴谋,上演着刺杀,谁都不能保证下一秒将会发生何事……想着想着,孟蝶眼眶一阵湿润,嚅嚅嘴唇,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她真的无法想像,如果真有那天,自己将会怎样?她不要他死,她可以做到与他相望于江湖,却无法做到与他阴阳相隔。 孟蝶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哇哇大哭,这样的她吓了赵雍一跳,他反而显得一些手足无措,他只是试探而己,却不料她的反映如此强烈。 他搂着她的背,轻轻拍着,急急而道, “孤胡言矣,孤怎舍得让小儿随之……” 孟蝶摇头不语,只是哭泣不停,嘤嘤而言, “吾不怕死,吾愿随之……” 什么?她愿随之?赵雍拉离她的手臂,紧紧的看着她,脸上尽是惊喜之色,他捧起她的脸颊, “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咬咬唇,这个笨蛋,如今都这样了,他还不明白吗? 见她无语,赵雍皱眉又问, “燕职……。” 然而他的话还未言完,孟蝶仰起头,双唇伏在了他的唇上,赵雍一愣,孟蝶又迅速离开,低着头,喃喃而言,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榖则同室,死则同穴。” 她与他许下誓言,生死相许。 赵雍听言,亦惊,亦喜,亦暖,紧紧的搂着她,头埋在她的秀发里,晶莹的泪珠无声的落下……嘴角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良久,孟蝶窝在他的胸前,哭了一阵,用袖拭了拭眼角,吸了吸鼻子,却无意中瞧见赵雍促狭的笑容,警惕大作,瞬间似想到了什么,又开始锤打他的肩,原来是自己失算了,他骗她情意展露,还骗了她生死相许,他怎么能这样? “赵雍,你混蛋……嗯……” 孟蝶所有指责之言,全泯灭在赵雍的热吻里。 这个吻又是如此的惊涛骇浪,孟蝶早己气喘息息,推开他,偷吸新鲜的空气,赵雍又乘机来到她的耳垂,伸出舌头舔吸,嘶咬一番,直到耳垂红得要滴出血来,他灼热的气息,传入她的耳洞,令她打了一个寒颤,孟蝶微微偏离身子,却又被赵雍抓了过来,霸道的把她固定于胸前,他的吻又来到她的下颌,顺着一直沿下,咽喉,颈部,最后来到她的动脉处,轻咬一番,这厮是吸血鬼吗? 然,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刺激着孟蝶的每个神经未梢,是如此的陌生,又让她觉得莫明的亢奋,他火热的吻如烙铁一样,激得她身子战栗不己,她脸色一片绯红,额上,手心都冒出了汗水,老天,她不会发烧了吧?然身子又似乎并没有不适,只是软弱无力,大脑也似乎失去了思考…… 赵雍在他颈部轻咬一阵,似乎并不满足,小儿身上实在香甜,他不再仅仅满足一个吻,他想要的更多,他本是练武之人,此刻却己气息全乱,身子燥热得不行,下身某个部位涨得疼痛,他的吻变得急促起来, 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来回抚摸,最后急急的来到腰间玉带上,用力一扯,玉带松了开来…… 他的吻又来到她的唇上,而双手,开始撕扯她的衣衫,孟蝶早己失去思考能力,几乎是凭他欲所欲为,却不知她的外袍己被他三两下的脱下,他突然把她压在了竹榻之上,孟蝶这才惊过神来。 她慌忙的抓住他欲探入她胸前的大手,少女天生的羞涩,让她开始有了挣扎,然赵雍紧紧的压着她,腿压在她的腿上,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来支撑他的重量,孟蝶双手又急急的抵着他的胸膛,扭捏着身子,却不知这样,更让身上的赵雍欲火攻心。 她心里拥起一些害怕,嘴里喃喃低语, “别..别…” 她明白了赵雍要做什么,虽然她喜欢他,然确实没有心理准备,在她的意识里,她才十六岁呢,还未成年,怎能,怎能做那事?赵雍也无非是个半大的少年,又怎能如此? 她己忘了这个年纪的他们在这个年代,早己可以结亲生子了,赵雍的后苑不就有众多美人吗? 赵雍伏在她的耳边,轻咬她的耳垂,低呢道, “小儿,无惧……孤实在渴也……孤定怜之…..” 言完又在她的耳际亲吻着。 孟蝶一怔,欲哭出声来,无惧?谁能无惧?她明明还未成年呢,他这是摧残祖国的花朵……她心悦他,定会以身相许,但是,这也太早了点吧。 孟蝶再次挣扎,却感到下身一硬物紧紧的抵着她的大腿,且越来越明显,即使隔着衣料,也能感到那份火热,欲破束而出,并且随着她的扭动,那硬物还在她腿上来回磨蹭……轰,一股热浪真冲脑门,这下她更是全身火烫起来,犹如大火焚烧。 她一动也不敢动,暗忖,完了,真要失身了?她欲哭无泪。 在孟蝶一愣之间,赵雍的手来到她的胸前,迫不及待的搓揉起来,然而却并未感到上次所带给他的那份柔弱,他瞬间停住,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一阵疑惑。 孟蝶也是愣愣的,不明其意,随后只听“吱”的一声,原是衣衫撕破的声音,赵雍撕开了她的领口,欲探原由,却见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呈现在眼前。 他怎如此野蛮?孟蝶咬咬唇,瞅着他。 赵雍的喉咙动了动,双眼闪着浓浓的情欲。 凝脂的肤色,灼灼其华。 他盯了片刻,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肌肤如玉,冰清玉润。” 孟蝶不好意思的双睫微垂,眼波流盼,竟是千娇百态,无与伦比。 她咬了咬唇,随即“吱”了一声,原是唇上刺痛难忍,刚才的那番亲吻,双唇定是又红又肿了,然,紧接着胸口又是一紧,直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低头一瞧,却是赵雍正在撕扯她的内裳,为了装扮男子,她特缝了一条麻布,在胸前裹了两层,连带着腰上也缠了好几圏,虽然这是残害身躯,也很可怜哪对发育良好的小白兔,但总比揭穿身份的好。 这厮又是一撕,孟蝶痛得叫出声来。 他未找到结口,己是急得满头大汗,竟瞧着她的胸喘着粗气,俊眉紧蹙,脸色通红,样子道有几分狼狈。 这那还是哪个高高在上,大权在握,不可一世的赵雍。 孟蝶突然“噗嗤”一声,笑着声来。 赵雍瞪着眼瞧着她,声音依旧嘶哑, “这是何物?为何缠上?” 孟蝶媚眼一瞟,瘪着嘴,不回应,松了口气,颇为得意的暗忖,原来还有这用处…… 然而正当她准备推开赵雍起身之际,却瞧着他单手移到她的大腿,来到她的膝盖处,卷起她的小腿……孟蝶突然示意到他的企图,死活不配合,却又被他的腿紧紧夹住,她绑在小腿处的匕首被瞬间抽了出来。 孟蝶一惊, “不可!”刚一言完,双唇又被堵住。 接着又是“滋”的一声,只觉胸口一片冰凉,利器终究割断了她的“胸衣”,胸上的束缚己解,一对玉峰呈现在眼前…… 孟蝶倒是要哭了,赵雍又在她的耳边喃喃细语, “小儿无惧,你我心悦,燕好乃人间之乐……” 言完,一双大手己覆上她的高耸。 仿佛一阵电流经过,两人纷纷呻呤出声…… ------------ 第117章 :相拥 更新时间:2013-11-03 玉峰如明月,圆润丰盈,脂凝暗香,盈握于手,赵雍只觉浑身的血液如烧腾的沸水,他的大手时而用力,时而轻柔,雪腻可弹的双峰在他的揉搓下变换着各种形状。 他的手指轻轻挑逗,牵引着峰上的红樱,让她们由娇嫩的粉红逐渐成熟为暗红的果实,挺立诱人。 他一手撑在竹榻上,一手在她右胸揉搓着,微微侧着身子,双唇顺着她的锁骨一路沿下,落下无数个草莓般的唇印,最后竟含住左胸哪颗早己因他而成熟坚挺的果实,伸出舌头轻轻的舔吸,留下一片湿泽,即而用牙轻轻的磨咬着,最后竟是张着唇,紧紧的把她吸在了嘴里,连着那圈迷人的红晕…… 孟蝶紧紧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羞涩得满脸殷红,如灿烂的朝霞,又透着无比的诱惑,身子早己虚脱,连动动手指的力量也消失,她媚眼半眯,睫毛扑闪扑闪,眼珠盈盈一低,瞧着他黑色的头颅,墨发凌乱,丝丝伏于她的胸前,不知是发梢的触动,还是他唇上的魔力,孟蝶只感到一阵瘙痒从骨子里传递出来,犹如千百只蚂蚁在她身上爬行,而这种感觉又让她觉得自己在渴望着什么,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身子…… 赵雍的吻又来到她的右胸,一阵磨咬挑逗,孟蝶终于按耐不住,两瓣玉齿松开了下唇,一声呢喃酥音,轻吐而出,虽细如虫鸣,却是这世上最好的糜乐,刺激着赵雍的大手一路沿下,直到她的大腿,开始撕扯她的下裳。 这时孟蝶一个机灵,突然感到下腹一阵疼痛,一股热流渗了出来……拉回了她的理智,她猛然的抓住他不安份的手,竟是半撑起了身子,惊慌失措的言道, “别,别…..吾不舒服…..” “嗯?”赵雍顺着也撑起身来,搂着她的腰,双唇来到她的唇边,眼神迷茫,还处于情迷之中,又紧紧的吻着她,一只手又来到她的高耸之处, “小儿……小儿……” 他腻声而言,犹如撒娇一般, “孤渴也……” 仿佛除了这句话,他似乎无话可言,再次把她压在了身下,并拉着她的手伸向自己的下腹,似要向她证明一般,如今他己是箭在玄上,不得不发。 孟蝶是彻底清醒过来,欲哭无泪,手心触摸到一坚硬之物,隔着衣衫也感到热如铁烙,一惊一羞,欲急急挣脱开来,却被赵雍的大手紧紧梏桎住,放在他的坚挺之上,他在她耳边急急的呢言, “小儿,莫惧。” “不可,不可……”孟蝶急急摇头,这让她如何启口,她竟在这番情况之下,出了状况。 孟蝶身子颤抖不己,微微偏开头,然而赵雍似乎己失去了理智,又开始撕扯她的下衫,随着“吱吱”几声,竟被他撕破了一个大洞, “啊!”孟蝶惊叫一声,赵雍这才抬起头来,瞅着她,眼神中情欲一览无遗。 她的眼神透着一丝惊慌,一丝羞涩,有盈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赵雍一愣, “小儿?” 莫是她还未接受于他?于是微微放松了对她的束缚。 孟蝶乘机抽回双手,听这么柔声一喊,竟是哇哇大哭起来,开始垂打着他的胸, “混蛋……吾,吾天葵己至……”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己是羞得不行,她何时这般囧过? 嗯?赵雍一时没了反映。 乘这空隙,孟蝶一把推开身上的赵雍,卷起身子,急急拾起竹榻下的上衣护住胸前的风光。 孟蝶低着头瞟着他,双肩一耸一耸,轻轻的抽泣着,倍感委屈。 赵雍面色潮红,喘着粗气,吐着浑浊的气息,胸口一起一伏,小儿这时叫停,岂不要之命乎?他瞪着她,双眼透着血丝,竟有想哭的冲动…… 他瞪她良久,强列压制身体的欲望,逐渐的清醒了几分,长长叹了口气,却又哑然失笑,上前轻轻一带,把她圈进怀里。 赵雍很是无奈,很是无奈呀…… 孟蝶挣扎两下,警惕的看着他,赵雍失笑,吻了吻她的额头, “小儿如此折磨于孤,他日定要加倍的讨回来。” 言完,大手又伏上她的高耸,捏了捏。 “痛!”孟蝶娇言道, 赵雍一动不敢动,他并未用力,怎么会痛? “腹痛。”孟蝶紧接而言,赵雍又抚上她的小腹,朝着门外哑声令道, “备热水。” 两人这般闹腾一番,天色己暗,孟蝶泡在木桶里,脸上潮红未消,刚才被赵雍包得严严实实的她,被寺人们领进这间“浴室”时,他们定是瞧见了她的囧态,她己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在他们眼里,把她当成什么?娈童?想着如此,孟蝶打了一个寒颤,暗忖着,在外人面前还是得与他拉开距离。 事到如此,她还未想入他的后苑,不过,孟蝶并不是在逃避,她有她的计划,让赵雍这个古人国君接受一夫一妻的生活,并非易事,何况还有他手下哪些整天把社稷挂在口中的权贵们。 孟蝶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为了幸福,全力以赴,即使不能扭转乾坤,也不会懊悔终身。 腹部又是一阵绞痛,孟蝶急急起身,擦试着身子,瞧着上身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印,乳峰上还有一排牙印,隐隐着痛,又恼又羞,这厮是属狗的吗? 她又裹上了胸衣,穿上了男袍,长吐一口气,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又轻拍脸颊,定了定神,这才走了出去。 当孟蝶以这身打扮再次出现在赵雍眼前时,赵雍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把她包围其中。 “孤欲封小儿为夫人,怎还能这般装着?” 同时他亦感到莫名的心慌。 孟蝶抬起头来,却是一双媚眼含情脉脉,秋波微转,与她以往的态度大相径庭。 “蝶不想与君上分离。” 竟是吴侬软语。 赵雍一愣,她此刻的神态,妩媚妖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己让他着了迷,他的小儿何时也能呈现这般的娇态? 他一把搂她入怀,一阵清香迎面扑来,这是属于她的味道,淡雅清爽,他在她耳边嗅了嗅,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一幅糜音响起, “唤孤夫君,孤为夫,小儿为其妇。” “啊?”孟蝶脸上一红,夫君?她叫不出口,半天竟无反映, “嗯?”赵雍的大手在她腰上用力一按,意在提醒着她,快唤,快唤…… 孟蝶瘪着嘴,好不羞赦的从牙齿里,冒出这两个字来, “夫,君。” 赵雍听闻,吃吃一笑,刚才的那丝不悦,仿佛从未出现,他的大手在她腰上一阵抚摸,这才又问道, “小儿刚才之言,是为何意?” 语气竟是无此的多情温柔,。 孟蝶靠在他的胸口,喃喃细语, “夫,君认为蝶之才能如何?” 怎的如此别扭。 赵雍一听,捧起她的脸,似是猜出她的所想, “小儿乃一妇人。” 孟蝶又道,“夫,君心悦于蝶,又是何故?” “嗯?”这个问题赵雍也一直不解,嚅嚅唇却答不出来。 孟蝶瞧着他的神色,灿烂一笑, “可是因蝶聪惠,可爱,温柔贤淑,又有谋士之才?” 赵雍抽了抽嘴角,清咳一声,竟笑出声来, “聪惠如斯,有谋士之才,可爱?”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懂,即而又道“温柔贤淑?孤还真未瞧出,有否?呵呵……” 孟蝶不满的捶了捶他的胸, “既然蝶聪惠,有才,若为之夫人,必入后苑,日日盼君垂怜,这与那般无知妇人有何区别?夫君还喜乎?” 孟蝶抬起头来,一双精明的眼睛打量着他。 “蝶自是与那些妇人不同……” “有何不同?”孟蝶挑眉道,“夫君后苑美人众多,蝶实在不屑与之相提并论。” 言完,嘟起了小嘴。 赵雍听言,眼神一闪,似是扑捉到她话中之意,面色露出一丝喜悦, “小儿妒也!” 孟蝶脸色一红,媚眼一瞪,娇哼一声。 赵雍又道,“那些美人乃社稷所需,此后,为夫定与小儿朝夕相处,为夫之榻只为小儿备留……” 赵雍之言太过露骨,孟蝶红着一张脸,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 能得到一国之君,这样的承诺,做为一般女子定是会感动得痛哭流啼,然而孟蝶不是一般女子,她来自一个女性独立的世界,怎能与他妇共享一夫,即使她们仅为摆设,她也不允许。 在她的意识里,丈夫之榻本就只为妻子备留,无可争议,然而在这里,却是一件让女子奢求的事,她还得靠自己去争取。 孟蝶靠在他的胸口,心里闪过一些无奈,但瞬间又打起了精神,既然选择一试,何须再忧之。 于是孟蝶紧紧搂着赵雍的腰,以撒娇的口味言道, “蝶若入后苑,岂能日日见君?蝶若思之,该如何?蝶以谋士身份,即能伴君左右,又能为君解忧,为何不行?” 孟蝶温柔似水的音调,让赵雍骨子一酥,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小儿?即使在山谷之中,她也是羞羞答答之态,断不会说出这番话来,而此刻的她,让他一时不能适应,然,心里却颇感温暖。 这样的小儿,他该如何? 他能拒绝吗?若她不为夫人,他又怎能将她拴在身边? 瞧着她如此乖巧的样子,赵雍心软了。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思索片刻,挑眉一笑,心里也有了注意,言道, “可,然,小儿若有身孕,不能再此胡闹。” 他同意了,孟蝶心下一喜,又松了口气,她真的害怕,入他后苑,她将会离他越来越远,她嗖的抬起头来,却又瞧着他双眼闪着奇异的光茫,立马收敛住即将绽放的笑容,转眼一想,他说有孕,这是何意? 她疑惑不解, 愣愣的眼神瞧着赵雍,甚是迷人,令他无法抗拒,头一低,含住了她的双唇,…… 又是一番极至的缠绵,当赵雍的大手伸向她的胸口时,脸色顿时一黑。 ------------ 第118章 :赵雍的郁闷 更新时间:2013-11-04 两人似乎达成了“协议”,虽然各有各的小算盘,各有各的花花肠子,却都是为了能与对方在一起。 谚云;温柔乡,英雄冢,孟蝶原本想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传统方式,来逼迫赵雍答应她的要求,然而,只是流了一匡眼泪,装了一下可怜,赵雍就应承了她暂不入后苑,还以男儿示人的“荒唐”条件,她这样做,不仅仅是向赵雍表明,更向他的臣子们,臣民表明,能站在赵雍身侧的只有她,且只能有她。 战乱时代,也是看重人才的时代,孟蝶欲凭谋略为自己谋一个前程,她的前程不是美玉千金,不是封侯拜将,而是与赵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要她意志坚定,只要赵雍意志坚定,她能如繁城那对夫妇一样,打破一切束缚与传统,而这一切首先是她要得到众人的肯定,得到权贵的认同,只有这样,她才有条件向赵雍,向赵国朝堂提出一夫一妻,而不是仅以感情向赵雍要挟,这样的爱太卑微,太柔弱。 战国时期,王室与各国公主联婚,是一种普遍的政治现象,这不关情爱,只是利益联盟,也是各国能得以生存的条件之一。 前方的路该有多艰难,似乎是对整个男权社会的挑战,她既然选择一试,就得勇敢的走下去。 劳累了一天,孟蝶倒在床上,不一会儿梦周公去了,然而她身侧的赵雍却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有美人在侧,却不能碰,这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的确是一大难事。 孟蝶本欲寻他屋休息,赵雍缠得紧,当然不肯,这下他才知道,“自讨苦吃”了。 不知是否梦中有喜事光临,孟蝶的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睡得十分的香甜,赵雍侧着身,撑着头,打量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额头,手背磨砂着她的脸颊,玉指拈起一丝秀发,放入鼻前,轻轻一嗅,暗香萦绕,心尖一跳。 突然气息加重,赵雍赶紧躺回原位,闭上双眼,调正呼吸,然而满脑子都是小儿诱人的身躯,肌肤如雪,玉臂柔滑,乳峰挺立,娇股微翘,玉腿僚人……思之,赵雍又是一阵燥热。 他再次翻身于孟蝶身侧,盯着她高耸的胸部,大手缓缓伸了过去…… 轻轻的解开中衣结子,又是那恼人的“胸衣”出现在眼里,赵雍凑近细细瞧之,片刻,终于找到了奥妙,其结口原来在腰侧,于是伸出玉指轻轻一解,紧裹的薄布顿时松开…… 孟蝶发出喃喃梦呓,赵雍大手一顿,生怕她此刻突然醒来,竟是一动也不敢动,片刻,孟蝶又沉沉睡去,赵雍却是黑了一张脸。 他郁闷无比,何时自己也畏手畏脚了?还是面对一个妇人,他可是一国之君呀,对自己的女人竟哪般小心翼翼? 他很不服气,再次伸出手臂,把小儿往怀里一带,紧紧的搂上了她的腰,并让她头枕在他的胸上。 孟蝶轻声呻吟一声,微启双眸,然瞬间又睡了过去,赵雍心跳如鼓,暗吐一口气。 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伏于高耸之上,这才满意的露出了笑容…… 然,夜是如此的漫长,揉搓着玉峰,仍不解渴,且更让他欲火难忍,他又轻轻起榻,步出内室,小声的吩咐寺人准备汤水,且一定要凉水…… 如此折腾了三次,临近天明,他才迷糊而眠。 次日,孟蝶在他的怀里悠悠转醒,瞧着自己的上身未着寸屡,且赵雍的魔爪还放在她的胸上,双腿也被他紧紧压住,又羞又恼,她明明是和衣而眠,她明明与他保持了距离,为何一觉醒来,两人竟这般缠绕如藤?定是这妖孽半夜骚扰于她,而自己竟是睡得如此的沉。 孟蝶扭扭身子,欲抽出被压住的腿,却不料惊动了赵雍,他微眯双眼,瞧了瞧她,喃喃道, “休闹,孤困矣。” 然后,翻身半压着她,大手在她胸前胡乱摸了一阵,瞬间又转出了轻微的鼾声,孟蝶欲哭无泪,欲再次摇醒他,却瞧见他青紫的眼袋,心有不舍,只能陪着他闭上了双眼。 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幸而不是在朝中,不必闻鸡而朝,然而这一觉赵雍睡得实不踏实,又与孟蝶闹腾一番,才令寺人端进洗梳用品于外屋相侯。 战国时代,虽然奴隶制度己经瓦解,然仍有不少陋习延传存在,这时的奴仆寺人地位十分低下,言行举止都是严格的规定,行走不能抬头,步伐要一致,伺候主子时,必须含胸弓身,目不斜视,禁止言语……更不能议论主子的一切,并且,这个时代,男风甚行,哪个权贵之家没有养一二个娈童?因而当孟蝶彻夜呆在赵雍房里,对于这些人来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赵雍着上中衣,于外屋洗漱一番,又回到内室,孟蝶己起身,正在整理衣衫,见着赵雍进屋,脸色一红,背过身去。 赵雍吃吃一笑,来到她的身后,把她搂在怀里,大手又伸进她的衣领,没有得到想要的柔软,脸色不悦, “小儿此后,不得如此。” 孟蝶知他所指,翻了翻白眼, “吾身为‘男子’,自当如此。” 她在提醒着他,赵雍一时语滞,抽了抽嘴角,真是懊悔答应她那可笑的要求,可不答应,也不知她会闹出什么事来,只有吞下这颗苦果,不过,一想到她若受孕,就会入他后苑时,脸上又挂起得意的笑容,暗忖,得尽快让她受孕才行。 两人用过食,赵雍吩咐起程,众人忙碌着收拾一通。 当孟蝶站在院落里,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一只秃鹰低空飞过,拥起一阵恍惚,终于踏出了这一步,心情突然开朗了许多,老天送我来到这里,或许有它的真正含义,不由得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赵雍来到她的身侧,牵起她的手,朝马车走去。 孟蝶四下张望,见着众人都弓着身子,对他们相携而行的亲蜜举动视而不见,但是她还是感到一些别扭,欲挣脱他的大手,引来赵雍回头一瞪,这才乖乖的随他上了马车,暗忖,呆会得向妖孽说清楚,有外人在时,还得收敛几分。 马车外观平凡,然内容却是豪华到了极至,这是孟蝶第二次坐上这样的‘豪车’,车上铺着厚厚的裘皮,柔和的绒毛踏上去只觉全身都酥软了,车内空间极大,还有一个两隔的书架,上面堆着几卷竹简,一张黑木几上布着瓜果琼浆,一把古琴置于正中。还有一个兽型香炉放在木榻旁,升起股股清烟,清香缠绕,沁人心脾,让人心静宁和。 赵雍优雅的跪坐于一木榻上,身子向后一倚,朝着孟蝶言道, “过来!” 声音柔和似水,却又透着王者的霸气。 孟蝶迈着碎步姗姗走到他的跟前,被他伸手一拉,倒在了他的怀里。 “啰嗦” 孟蝶翻了翻白眼,她可是为了他才装成这幅温柔的模样,却被他无情的嫌弃,真是不知好歹呀。 孟蝶靠在他的身上,低着头,拨动着手指,想着从这里回邯郸还须一月路程,意味着与他要朝夕相处一月,心里即有激动,又有担忧,还有一些胆怯。 马车缓缓的而动,孟蝶就这样卷在他的怀里,还有些不习惯,他们昨日己经同榻而眠了,他几乎是摸遍了她的全身,若不是身子不适,想必定是被吃得连渣都不会剩,如果在马车上,他在不知轻重,她该如何?车外有这么多的士卒,奴仆,被他们听见了,她还要不要活呀? 于是,孟蝶清了清嗓子,转过身来,面对赵雍,正色道, “君上……” “嗯?”赵雍轻轻一哼,非常不满意她的称呼。 孟蝶又立即改口, “夫君!” 赵雍这才露出了笑容。 只听孟蝶言道, “如今行驶在外,夫君言行…..”孟蝶有些结巴,但仍旧说道,“众多士卒在外,夫君还是与蝶保持距离方善。” 言完,偏着脑袋瞅着他,果见赵雍俊美一挑, “哪有如何?孤与妻相乐,常纲也。” 先秦时期,还有着远古遗风,男女之间,性情开放,但这对于孟蝶来言又是无法接受的。 赵雍言完在她嘴角一啄,引得孟蝶收回她的温柔,怒眼相瞪,赵雍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无比的轻松,显示此刻的开心,真正的开心,车外的楼园听之,长叹一口气,好久都没有听见主公这样的笑过,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呀,主公对孟蝶喜爱如斯,是喜也是忧。 赵雍笑过一阵,在孟蝶耳边小声言道, “可为为夫弹奏一曲?” “啊?弹琴?”孟蝶睁大眼睛瞧着他,棋琴书画,她样样不通,偷偷瞟了一眼几上的古琴,连什么名也不知道,怎么弹? 瞧着她的囧态,赵雍又是哈哈一笑,溺爱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调侃道, “原来小儿也有不善之事?” 孟蝶嘟起了小嘴,一幅不悦的模样。接着又听赵雍言道, “就让为夫为汝弹奏一曲。” 琴在古时乃高雅之物,是士大夫们不可缺少的修身养性的工具,在贵族之间颇为流行。 赵雍会弹琴不足为奇。 孟蝶离开了他的怀抱,见他端坐了身子,整理了衣冠,双手伸向香炉,白色的青烟在他手中缠绕,片刻,才把玉手按在琴玄之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弹琴之前,应仪表端正,焚香洗手? 孟蝶好奇的盯着他,只见他举止优雅,眉目中含着笑,神态清朗,白色的袍服显出一股儒风之态,再配上他那绝美的容颜,此刻的他不像一个君王,而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孟蝶入了迷,被他的美色所吸引。 赵雍的心情极好,从他的琴声中可以端知一二,孟蝶不知琴,却也懂乐,他的琴声悠扬清澈,像山间流动的泉水,无拘无束,轻快明朗,让听者的心情会跟着放松与宁静,犹如漫步于山水之间。 接着,音调一转,琴音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激扬,透着一股大气磅礴,又让人立于高山之顶,狂风猎猎,却也傲然而立,俯视着脚下的群山,有种一览众山小的霸气。 这或许就是赵雍内心的写照,让孟蝶听着也一阵热血沸腾,尔后,琴声又渐渐婉转多情,如丝绸般的柔华,如情人的低语,缠绵不息…… 赵雍一边抚琴,一边不时的瞟向呆坐一侧的孟蝶,眼神尽是情意。 ------------ 第119章 :中山国 更新时间:2013-11-05 孟蝶入了神,想不到一把五弦古琴竟能奏出如此缠绵之乐,更想不到会出自赵雍之手,此刻的她完全忘记了彼此的身份,只道是一对平常的夫妇,游走于旅途之中,没有国家,没有战争,没有阴谋,只有彼此。 赵雍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双手仍旧优雅的放于琴弦上,含笑的瞧着孟蝶, “想学?” “嗯,”孟蝶点点头,赵雍朝她伸出了手,孟蝶挪挪步子,放手于赵雍掌中,他的手心温暖,只觉一股暖流流过,瞬间被他圈入怀中。 孟蝶脸上一红,赵雍又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轻啄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颤抖,赵雍闷闷一笑,手臂展开,握住她的双手,轻放于琴弦之上。 孟蝶定了定神,卷起了兰花指,在赵雍的带动下,拨动了一根琴弦,发出清脆的声音,如黄莺鸣叫,紧接着又是一根琴弦,凄凉优美,如杜鹃啼血…… 孟蝶本是聪明人,远古的乐调也比较单一,反复练过几次,就掌握了几种音色,于是兴趣大增。 两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赵雍呼出的热气扫过孟蝶的耳际,颈部,她咬咬唇,知道他是故意而为,不予理会,把注意力放在琴上,没有得到回应的赵雍,自是叹了口气,把头埋入了她的颈窝,嘀咕道, “小儿欺吾,吾心痛矣。” 孟蝶好生无奈。 他的大手又移到她的腹部, “何时才能与之燕好,嗯?” 孟蝶听之,欲哭无泪,不是要教她弹琴吗,怎么又扯到这事了? 继续装聋作哑,拨动着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己显示出她的那颗心己乱着一团。 两人就这般偎依着,直到赵雍传来轻轻的鼾声…… 她一动不动,任着他靠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队伍行驶得缓慢,赵雍似并不急于赶回邯郸,一路上走走停停,而这正合了孟蝶的意,能与心爱的人游览大江南北是多么的浪漫,此时己是春季,天气温暖起来,春色迷人,两人或携手下车,步行于青青草原上,或纵马奔驰,或并肩观看日落。 白日,在马车上赵雍会教孟蝶习字,练琴,她的字写得实在丑陋,不过,琴技却是进步神速,夜晚,两人相拥而眠,然而赵雍每次都是临近天明才沉沉睡去,白日又会在马车上睡上好一会,孟蝶不明,闻听妇人嗜睡,男子怎会如此?后来才得知,赵雍每晚必得冲洗凉水,这样一来,他的欲火降了,睡意也降了,孟蝶偷偷而笑,结果被发现,于是乎,夜晚两人都无法睡了…… 这日,队伍从峡谷关行来,来到一岔路口,停了下来,楼园在车外禀报, “主公此地两路皆通邯郸,一路经吴邑代郡,一路经中山国,然,由吴邑入邯郸,路程远,须经上党郡及太原郡,两月到达,由中山国入邯郸,路程近,且平坦,一月可达,还请主公定夺。” 孟蝶听到吴邑二字,嗖的抬起头来,一阵伤感拥满了全身,随后又微微垂下眼眸,泪光闪闪,那里是她重生的地方,有她的父母兄弟,有小山村数百号人,有她的亲情欢笑,也是她的恶梦之地。 赵雍瞟了一眼她,向楼园问道, “此处到吴邑,还须几时?” “只须两时。” “嗯!先去吴邑,停留片刻,再返回,由中山入邯郸。” 楼园明白主公的用意,当下应道,队伍开始朝吴邑进发。 赵雍搂着孟蝶,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在她耳边缓缓而语, “孤陪小儿去看看。” 孟蝶轻点了头,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的流下。 光阴荏苒,再次踏上这片土地,想不到己过两年,瞧着满目苍凉的山村,四处残荷,杂草纵生,孟蝶己是满脸泪水,昔日的欢乐一一出现在眼前,一家五口围在一起吃食的画面,母亲灯下织布的画面,父亲舞剑的画面,兄长与鼻涕虫打闹的画面,又清淅的出现在脑海里,站在原来的房屋旁,这里早己被大火绕成了灰尽,只留下一堵土墙,孤寂的诉说着二年前那一场无情的杀戮,男女老少,倒于胡人的铁骑长戟之下,耳边似乎响起了哭喊声,还有胡人猖狂的叫喊声…… 孟蝶紧紧的握着拳头,用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血债总有一天,要加倍的还来。 赵雍来到她的身旁,把她的拳头包在自己的手心里,清清咳了两声,在她耳边言道, “昔日,孤曾给小儿写了一封帛书,小儿可曾收到?” “嗯?”孟蝶转过头来,迷惑的看着他,帛书?什么帛书? 瞧着她的表情,赵雍明白那封帛书自是没到她的手里,而信史也不见了踪影,他己猜到了原由, “孤派人送到新郑质子府,帛书乃小儿兄长所言,由孤带笔。” 什么?孟蝶大惊,半天未反过神来,兄长所言?何为兄长所言? 只听赵雍又道, “小儿兄长,如今在赵兵营里,无忧。” …… 马车上,孟蝶对赵雍哭打着, “赵雍,你混蛋,为何现在才告之?……” 赵雍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有些无奈, “孤曾书至质子府……” “胡说,阿止才不会如此……” “小儿如此信他?” “然,吾就是信他。” “……” 赵雍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捧起她的脸,狠狠的吻了下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心里还老惦记着她的小情人,得让她早早断了这个念头。 队伍在吴邑城休整了一夜,孟蝶在赵雍的安抚下平静了心情,次日开始向中山国进发。 中山国是北方少数民族狄族鲜虞部落,于公元前506年建国,与晋为世仇,几经战乱,后三晋分家,中山国被魏灭,又因各国争霸,而复兴,复兴后的中山国位于赵国东北部,把赵国南北两部分领土分割开来,成为赵国的心腹之患。赵国在公元前377年、376年曾两次进攻中山国,均遭到中山的抵抗,没有成功,此后,中山国开始修筑长城。如果赵雍要打通南北通道,强大赵国,就必须灭中山。 此番赵雍由中山入邯郸意为考查其国,继位第一大事,他就己在筹谋。 两日后,队伍己进入中山国界,又一番风土人情出现在眼前。 中山国内,众士卒就己换上剑客的服饰,赵雍也做商人打扮,持商人通关文书,为了不引起注意,队伍分两批入国。 进入一个边关小镇,孟蝶好奇的挑开一丝窗帘,顿时惊叫出声,竟是张大着嘴,一幅瞠目结舌的模样。 只见一妇人,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着一长裙,背上用麻布背着一个小孩,怀里还包着一婴儿,正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哺乳。 她就这样肆无忌惮,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不仅如此,路边行走的路人,男女不是坦胸露背,就是仅着那么一丁点可怜的布料,掩住私位,且,他们神情无异,并未因自己的露装而感到什么不妥。 孟蝶很想弱弱的问一句,她们冷吗? 赵雍顺着瞟了一眼,不禁失笑,随即摇了摇头,拿起一份帛书认真的看起来,这是邯郸传来的公文,为了迎接小儿,他抛开一切政务,然,对朝中之事,仍了如指掌。 队伍来到一驿馆休整,赵雍牵起孟蝶出现在大街上,孟蝶有些别扭,两个大“男子”携手而行,成何体统,虽然他们都戴上帷帽,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一位权贵公子领着他的娈童游街了,心里不悦,却也挣脱不掉他的大手,这厮绝对是故意的,孟蝶暗忖,娈童虽然流行,但总会被人诟语,他定是想利用“舆论”来逼他换回女装。 孟蝶咬咬牙,绝不认输,悄悄环顾左右,路人并未对他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心里稍稍平静一番,然而迎面又走来一“裸女”,虽不是赤着上身,但那极薄的衣衫,胸部忽隐忽现,更能挑起人的欲望,孟蝶脸色泛红,心里叫苦,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呀? 再次悄悄的瞟了瞟赵雍,透过飘起的轻沙,瞧见这厮一幅正常的神态,孟蝶好奇,莫是这妖孽没瞧见那位“裸女”?或是他己被自己练就成了“柳下惠”? 正在胡思乱想之中,赵雍媚眼一抛,含笑的朝她看来, “为夫竟如此美貌,让小儿瞧之若渴?” 孟蝶大囧,清咳两声,迅速的转过头去,听见赵雍吃吃的笑声,接着他的手指在她手心画着圈儿,引得她身子一僵,赵雍又是哈哈大笑。 两人走进一间酒肆,上了二楼,择一临街位置而坐,楼园众士卒守在周围一侧。 孟蝶环顾四周,酒肆内的人着装比较正常,于是松了口气,取下帷帽。 却听赵雍噗嗤一笑,孟蝶不悦的瞪着他,几日来,这厮总是取笑于她,她有这么好笑吗? 只听赵雍笑道, “小儿为何脸红如此?莫是心有‘邪念’乎?” 你才心有邪念,你天天都在邪念,孟蝶暗忖,当然却不敢说不出口,不然,晚上定会被折腾得无法入眠了。 孟蝶瞪了一阵,眼珠一转,也不气恼了,竟是悠然自得的为自己倒了一樽酒,细细的品尝起来,不知那个谁说过,面对言语挑衅,沉默是最好的反击方式吗? 瞧着孟蝶不为所动,赵雍笑笑,端起酒樽,放于鼻尖轻轻一闻,随后抬于唇边,优雅的抿了两口,再优雅的放于几上,一行动作,流云如水,风流潇洒,尽显贵族之风,孟蝶羡慕不己,这样的气质来自骨子里,是别人学也学不到的吧。 这时,只听赵雍缓缓道来, “此地位于中山边境,名异城,城内百姓皆为狄族,狄,野蛮之地,其习俗仍保有先古之风,自不能与中原各国相提并论。” 他这是在向她介绍此地的风情了,并未带歧视,只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己,怪不得他能坦然对之,孟蝶听言,倒少了几分尴尬。又疑惑这厮对中山国的一个边境小城都如此了解,定图谋不轨了。 正在这时,突听外面一阵吵闹,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莺声燕语, 如山间泉水、涓涓细流、让人听了,沁人心扉,一股甘冽之感。 “这位君子,妇人乃异城城主之女,因观公子美貌如斯,请求一见。” ------------ 第120章 :醉酒 更新时间:2013-11-06 孟蝶一愣,这里的女子不仅衣着大胆,连言语都惊世骇俗,她看向赵雍,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不悦,像是有人打饶了他的好心情。 “不见!”冷淡如冰的声音响起。 然,此女并不知退,竟跪坐于外侧,透过一扇屏风,只能瞧见她模糊的身影,身姿曼妙,想必定是一位绝世佳人,孟蝶一时起了好奇之心。 只听此女又道, “适才楼下经过,偶见君子之貌,硕人俣俣,如金如锡,如圭如璧,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她赞他,魁梧健美,精坚庄严,高雅君子,一见难忘。 孟蝶听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引来赵雍一瞪,随后,又听女子继续言道, “妇人,城主之女,硕人其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定与君子相配。” 她说她身材修长,双手白嫩,肌肤细腻,脖颈洁白丰润,牙齿白又齐,前额丰满娥眉细,笑脸醉人,秋波流动蕴情意。 她竟把自己与庄姜相比。 那该是如何的倾城? 孟蝶很想见见这位如庄姜般的女子,她朝赵雍低声言道, “有女如此,何不见之?” 赵雍眯起一双危险的眼睛瞧着她,尔后,又眉头一挑, “果真要见?” “恩!”孟蝶点点头,满脸期盼。 赵雍冷哼一声,十分不满意孟蝶的态度,举起酒樽抿了口酒, “可!” 孟蝶未查觉赵雍的不悦,满心好奇在哪位美人身上,只听外间传来女子的欢笑声,接着一阵环佩碎碎,片刻,一妙龄少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在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奴仆,于屏风处站定。 少女约十六七岁模样,果如所言,有倾城之貌,肌肤似水,千娇百媚,眼如秋波,含俏含妖,媚意荡漾,抿嘴一笑,竟万般风情绕眉梢,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之态。 少女身着薄衫,修长的玉颈下,一片酥胸如凝脂白玉,孟蝶甚至能瞧见那玉峰上的两点樱红,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少女款款而至,长裙紧包着她的丰臀玉腿,甚是僚人,她紧挨着赵雍身侧跪坐下来,媚眼直勾勾的瞟向他,未看他人一眼,孟蝶一滞,她竟召来了一个妖女。 少女为赵雍斟上酒后,竟攀上了他的手臂,再次向他身上靠了靠,孟蝶还瞧见她的双峰在赵雍臂上蹭了蹭,毫无羞涩之情,尽显娇态。 孟蝶一愣一怒,不是求见吗?就这样求见?这是怎么回事?她瞪向赵雍,这厮却饮着酒,面无表情。 孟蝶突觉鼻子一酸,咬了咬唇。 只听少女言道, “君子俣俣,妇甚喜,可随府,于床榻相乐?” 孟蝶听之,一口酒水卡在嗓子里,上下不得,猛列的咳嗽起来,涨红着脸,双眼红得似要喷出火来。 原来这求见之后就是同榻吗? 赵雍眼角带笑,向孟蝶看来,却不言语。 孟蝶瞪着她,这厮是故意如此。 少女瞧着两人的眼神,似乎明白了什么,嫣然一笑,对孟蝶言道, “小郎若喜之,可同乐。” 什么?这是孟蝶从未听过的荒唐之言。 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长袖扫倒了一旁的酒樽,恨恨的瞪着两人,冷言道, “吾无此爱好。” 言完,拂手而去。 赵雍一愣,小儿就如此离开?瞧着她的背景,一股莫明的怒气从胸口升起。 她把他弃之不顾,就此离去? 他本是戏耍于她,中山国的女子性情开放,若对某位男子有意,可邀请同欢,她倒好,主动为他召来美人,却又不管不顾了…… 赵雍重重的放下酒樽,只听“啪”的一声,少女吓得后移两步,随后弱弱的声音响起, “君子?”欲再次攀上他的手臂。 “滚!”赵雍怒眼一扫,少女面有不悦,一改刚才的妩媚笑颜, “妇可是城主之女,且,善床笫之欢,君子竟不惜之。” 赵雍淡淡而言, “吾不喜,妇可归。” 言完,不再理会,自个儿斟酒一饮而尽, 少女瞧之,重哼一声,扭腰而去。 这时,楼园小心翼翼的渡了上来,清了清嗓子,言道, “主公,孟蝶这…..” “派人护上。” “诺!” 楼园转身,又止了步,欲言又止, “何事?”赵雍不耐烦,又饮了一口酒。 “孟蝶善妒不尊,主公须好好教训一番才是,他日入了后苑,怎与众姬相处?” 赵雍听言,缓缓放下酒樽, “小儿负气而离,是因妒?” “然。”楼园悄悄瞟了瞟赵雍,却见他脸上露出了笑意,只听他喃喃而道, “小儿心悦孤如斯,呵呵……善,善。” 楼园一怔,主公竟未明白臣言之意?于是苦恼的暗叹一口气,从此,主公后苑不安矣。 孟蝶走出酒肆,也不知去何处,在异城随意逛了起来,异城不大,几条街道,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瞧瞧身后,并没有赵雍追来的身影,心里不悦,暗暗骂了几句,抬头瞧见一红馆,脸上一喜,大步迈了进去…… 赵雍回到驿馆,处理了邯郸送来的公文,靠在竹榻上,翻阅一卷竹简,不时的瞧了瞧一旁的沙漏,过了两个时辰,小儿怎的还未归来?莫不又惹出什么事来? 于是唤来楼园,令他把小儿拎回来,楼园正欲出门,有士卒来报,孟君进了一红馆,正与舞技同乐。 什么?赵雍大怒,楼园嘴角抽了抽,孟蝶实大胆也。 赵雍看向他,怒言道, “还不寻之。” “诺,诺,”楼园急急弓身而出。 赵雍用力把竹简甩在几案上,负手而渡,俊眉紧锁,就知她不省心,早知,就不该同意她着男儿装,整日胡闹,这次无论无何,都要令她换回女装来,决不退让,赵雍气气的想着。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天气逐渐暗了下来,赵雍靠在竹榻上假寐,听见一阵脚步声,嗖的睁开双眼,楼园在门外回话,语气急切, “主公,孟君不见矣?” 门猛的一下被打开,赵雍高大的身影立于面前,脸色冷得可怕,犀利,杀人般的眼神向众人扫来。 楼园哆罗一下,急急的跪了下来,大汗淋漓,结巴言道, “臣赶去红馆,见孟君饮酒作乐,臣好生相劝,无果,欲与武力相逼,孟君借故入厕,臣等左右侯之,久不见出,遣人寻之,己不见其人,臣等大骇,四处相寻,均不见踪影,臣己令众护于街道各处秘寻,此刻天气己晚,城门早闭,孟君定还在城内,臣先回来领罪,请主公责罚。” 赵雍听言,踉跄一步,惊讶不己,似乎不敢相信,小儿真弃他而去? 他双手紧握成拳,格格作响,满身戾气。 众人瞧之,明白这是主公发怒的征兆,个个大气也不敢出,此番出门就是为了孟君而来,如果丢了,后果可想而知。 赵雍长袖一甩,哗的一声,大步朝门外而去,楼园众人急急起身,跟随左右。 一行人,刚至院外,突听一阵歌声传来,院门“吱”的一声被踢开,一个白衣身影跌跌撞撞的扑了进来。 顿时,四周一片宁静,数十人站在院内,竟是鸦雀无声。 此人瞧着院内黑压一片,着实吓了一跳,随即,她打了一个嗝,揉了揉双眼,嘻笑道, “怎的?列队欢迎?” 这人正是孟蝶也。此时的她微有醉意,双腮泛红,两眼却神采奕奕,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似是做了什么开心之事。 众人见此,在惊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楼园更是伸手拭了拭额上的汗水。 众人纷纷退后,隐于一侧,低下了头。 赵雍先是一愣,随着一喜,紧接着又是怒眼看向孟蝶。 她这是什么样? 孟蝶并未看赵雍,而是一眼瞧到了他身旁缩得像鸵鸟的楼园,突然哈哈大笑,指着他言道, “笨!让老娘授之跟踪技巧……” 言完,竟向楼园抓来,楼园吓得,急急后退不极,孟蝶抓了个空,原是双手被赵雍止住。 孟蝶抬起头来,瞧见一双冒火的眸子,也不害怕,嘻笑一声,朝他眨了眨眼,大声道, “俊美如斯,貌比潘安,吾,孤,联,命你,今夜侍寝!呵呵……” 孟蝶一言惊天地。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连着赵雍都一愣,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众护更恨不得把头都埋进泥土里,此刻,他们什么也未听见,什么也未瞧见,楼园想笑却是强忍住,挪着步子,慢慢的朝后退去,此刻,他不想引火烧身。 赵雍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胸口有一股闷气,堵得他难受,双手加重了力道,孟蝶痛得哇哇大叫, “赵雍,联不用你侍寝了,换人,换人。” 众人有想逃的冲动。 赵雍那个气呀,此刻己是牙齿格格着响了,朝着孟蝶厉言道, “休得胡语!” 言完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着屋内而去。 听着“咚”的关门声,众人纷纷而散,那速度绝对打破了他们的记录。 赵雍把孟蝶丢在了床上,负手而立,冷眼的瞧着她。 孟蝶只觉得屁股好痛,头也好痛,手碗也痛,似乎全身都在痛,她揉了揉双眼,慢慢撑起身来,看向赵雍,目光迷离,而逐渐又神采奕奕, 她踉跄的站了起来,站在床上,与赵雍一般高,身子摇摇晃晃,一手搭在他的肩上,一手贴在他的胸前,抓着他的领子,一幅痞子模样,凑近他的耳边,哈着气,神秘而小声道, “异城,红馆,美人,美矣,美酒,香矣,联授之歌舞,想听否?……” 赵雍不明白‘联’是什么意思,听她连说几次,他皱起了眉头,瞧着她,此刻虽疯疯癫癫,女子娇态一览无遗, 孟蝶又打了一个嗝,突觉一阵晕眩,连着头也靠在了赵雍的肩上,转言道, “联不唱,汝不懂也。” 言完,手指在赵雍面前晃了晃,身子一滑,似要倒下去,赵雍的大手急时扶上她的腰,把她固定在胸前, 重重一哼,咬牙道, “小儿胆大也,孤该如何治你?” ------------ 第121章 :欢好(1) 更新时间:2013-11-07 孟蝶整个身子都吊在了他的身上,软弱无力,喃喃而语, “治罪?吾,朕还治你的罪……” 言完微微抬起头来,瞪着他,继续道, “汝!作风不正,勾三搭事,罪大恶极,判你,判你……”孟蝶又打了个嗝,沉思片刻,又呵呵的笑了起来,“判你宫刑,立即执行……哈哈……” 她吐词不清,结结巴巴,然而赵雍还是听懂了,特别是最后那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胸口一起一伏, “放肆!” 他大吼一声,然而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来惩罚她,他气恼的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于房内渡起步来,暗忖,言行举止,怎如此怪张?但他心里也明白,这就是小儿呀,如果她同一般妇人一样索然无味,他又怎会心心念之?想了片刻,最后只得长叹一口气,转身来到床前,却瞧着她睡得正香。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两腮微红,醉如桃花,红唇轻启,娇艳若滴,一头墨发披散于榻上,僚人心弦,赵雍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醉意朦胧下的小儿,是如此的娇艳妩媚。 躺在榻上的孟蝶迷迷糊糊之中,只觉全身热得不行,且口干舌燥,嘀咕一番,伸出丁香,舔了舔嘴唇,又抓着领口一扯,一片如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赵雍倒吸一口冷气,这对他来言,是至命的诱惑,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情欲,身子开始有了反映。 他的气息开始急促,血液开始跳动,几日来强烈的压抑着要她的欲望,每日须凉水降火,隐忍得实在辛苦,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欲火攻心,吐血而亡,他火辣的眼神看向她的下腹,己过七日,她应该“好”了吧。 赵雍再次咽了咽口水,喉咙一阵嚅动,忆起刚才小儿醉言,今夜要他侍寝,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原来小儿也是渴他的,她定是好了,可以欢爱了,于是再也顾不了其他,赵雍倾身覆了下去,把她压于身下…… 双肘支撑着高大的身子,吐出的热气扑在她的颈窝,赵雍嗅了嗅她的耳际,亲吻了她的耳垂,又磨咬一番,沿着耳垂一路吻到她的下颌,又来到她的红唇。 孟蝶再次嘀咕一声,嘟着嘴,挠了挠耳朵,又睡了过去,赵雍轻笑一声,盯着她的红唇,瞧了片刻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他的吻有些急促,刚一接触到那份柔软,就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滑入她的嘴里,他尝到香甜的酒水味,那是上等的果酒,带着酸酸的甘甜,他用力的吸了吸,舌头寻找到她的丁香,与之纠缠在一起。 一份美妙的感觉充满全身,激起他每一个细胞都在纳喊,舞动,他的心跳加速,脸色燥红,仅仅一个吻,就己让他把握不住了。 他的大手迅速来到她的腰侧,扯开她的玉带,轻车熟练的脱了她的外袍,又去解她中衣的结口。 他的双唇在她的唇上揉捏着,舌与舌缠绵着…… 而此刻的孟蝶总觉着有什么堵着了她的嘴,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皱起了眉头,胃里顿时一阵翻腾,突然惊醒过来,猛的睁开了双眼,瞧着近在咫尺,放大的脸,一把推开伏于身上的男人,“呕”的一声,只觉一股酒气冲鼻,却是吐出一滩污垢之物。 她吐了,她居然吐了。 赵雍避之不及,或是反映不及,他的身上,她的身上,均是一股酒味,一片酒滞,最要命的是,孟蝶吐完以后,抓过他的袖子,在嘴角一阵猛擦,直到感觉气氛不对,有一股怒火在她周围燃烧,随时要爆发。 孟蝶这才抬起头来,瞧着赵雍一张俊脸己是怒不可遏。心里咯噔一跳,酒醒了大半,她听到了牙齿着响的声音。 在赵雍的怒火未爆发之极,孟蝶猛的扑到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竟是哇哇的大哭起来,哭音可谓嘶心肺裂,伴着她断断续续的言语, “夫君,你怎能如此对吾?你怎能欺吾如此?那城主之女,明明没吾好看,无非胸大之,臀翘之,你怎能移情别恋?莫是欺吾身份低微,没有当城主的爹?欺吾一个孤儿?呜呜呜呜……” “夫君曾言,不欺,不骗,不负,都是谎言乎?” “吾对夫君情深意重,一心一意,夫君对吾莫是虚情假意,三心二意乎?呜呜……” 孟蝶边哭着,边在他身上一蹭一蹭,如小猫一样,可怜之极,委屈之极。 赵雍瞬间一愣,头顶一群乌鸦飞过…… 他移情别恋,他欺她孤独之身,他对她三心二意,有吗? 而她句句控诉仿佛真的一般,连自己都不由得要信了,她又是哭得如此伤心欲绝,他还能生气吗? 那一声声夫君叫得,早让他的骨子都酥了,她的身子在他怀里左蹭右蹭,他哪还有怒火,剩下的只有欲火了。 他双手用力,紧紧的搂上她的腰,颇为无奈的嘶哑着声音朝外吩咐道, “来人!备热汤!” 感觉他怒气的消失,孟蝶松了口气,倒在他的怀里抽泣着,暗忖,好险,虽然赵雍心悦于我,但他必竟是帝王呀,总不能让他太难堪了,同时心里也一阵偷笑,对付男子最好的武器,就是眼泪,示弱,她屡试不败,原来赵雍也怕这个? 在她的胡思乱想之中,只觉身上一凉,赵雍扯掉了她的中衣,在她耳边一阵亲吻。 啊?这是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的推囊着他,赵雍抬起好的下颌,刚才被打断的情欲再次出现,并越来越烈, “小儿今夜侍寝。”那语气尽是不可拒绝的霸道。 “啊?”孟蝶惊讶出声,她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可也未想过会是今晚吧。 孟蝶嚅嚅唇,不知如何拒绝,其实,她真的有些害怕,不是不愿意,是属于少女内心特有的羞涩,恐惧。 “吾,吾醉了。” “恩,知道了。”赵雍在她颈部亲吻着,并没有放开她。 “吾吐了。” “恩,己备汤水。”赵雍的吻来到她的锁骨。 “吾天葵己至。” 赵雍停了下来,抬眸瞧着她,挑眉一笑,大手突然移到她的下身,孟蝶一惊,紧紧抓住不放, 只听赵雍言道, “果真?孤验之。”言完挣脱她的手,开始撕扯她的下裳。 “不可,不可…..”孟蝶又要哭了。 赵雍再次停止了动作,喘着粗气,无比温柔的亲吻了她的脸颊,腻得如水的声音言道, “小儿,孤心悦如斯,孤渴之如斯,不可相欺矣,孤怜之,惜之,爱之,宠之,疼之……孤与蝶,榖则同室,死则同穴……” 孟蝶一听,顿时热泪盈眶。 如此深情的告白,任谁听了不为之一动?这是赵雍呀,赵国的君主,高傲得不可一世的男子,她心心念的男子,竟对她情深如此,他曾救她性命,他曾为她跳崖,他曾天崖相寻,他曾许诺助她复仇,他曾为她找到了兄长,……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于他,不管曾经,不顾将来,有此刻的这份美好,足矣。 孟蝶不再拒绝,双手缠上他的腰,闭上了双眼,接受他火热而霸道的亲吻。 他吻上她的脸颊,吻去她的泪水,吻上她的红唇……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被他拔去,连着胸衣,亵裤……她己不着寸缕,她打了一个寒颤,紧紧的搂着赵雍,赵雍把她横抱而起,走向主屋一侧的小房,那是专供洗漱沐浴的地方。 热水己备好,小房内蒸气弥漫,空气里充满着让人脸红心跳的暖昧气息。 赵雍把孟蝶轻轻放入木桶里,倾下身子,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她。 接触到水,孟蝶嗖的睁开了双眼,卷起了身子,抬头对上一对满含深情又似火的眸子。 孟蝶心跳如鼓,脸上早是绯红一片,她慌忙的垂下眼眸,不敢看他眼中赤裸的欲望。 赵雍轻声一笑,啄啄她的唇,转过身去,解开了玉带,开始脱着身上的衣衫…… 孟蝶只听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奇的抬起头来,顿时羞涩无比,赵雍亵衣己去,露出他精美伟岸的上身,此刻他正背着于她,孟蝶只瞧见他的背部,肤色古铜,宽肩窄腰,线条坚毅,犹如希腊的雕像,孟蝶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突感一些得意,如此美男,竟是我的夫君呀! 赵雍开始脱去亵裤,瞬间他那紧实的臀部,结实的大腿,又承现在孟蝶眼前。 “啊?”孟蝶惊叫一声,捂住双眼,嗖的转过身去,心狂跳不己,喘着大气。 身后传来赵雍呵呵的笑声,紧接着,木桶里的水线上升,水溢出了桶,荡起了小小的波澜,原是赵雍跨了进来。 木桶很大,足够他俩共浴,孟蝶紧咬嘴唇,己羞得不行,正欲向木桶的另一边移去,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腰,瞬间靠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两人己是赤裸相贴了。 赵雍从身后搂着她,强而有力的身躯紧紧的贴在她的玉背上,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玉峰,轻轻的揉捏着,他在她的耳边吐着浊气,挑逗般的咬着她的耳垂,孟蝶全身开始颤抖,只觉酒劲又上来了,全身软弱无力,偏偏意识又清晰不己,此刻,她倒是希望自己醉了过去。 臀部被一硬物紧紧的抵着,孟蝶朝前移了一步,那硬物也跟着动了动,在她臀部一阵摩擦,赵雍的气息越来越急,放于她胸前的大手也越来越用力,孟蝶忍不住呻吟出声,连着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一声呻吟竟是如此的酥骨娇媚,那一声呻吟如一计春药,令得赵雍顿时血液沸腾。 ------------ 第122章 :欢好(2) 更新时间:2013-11-08 他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他,孟蝶眼神闪烁,最后垂眸,不敢瞧他,赵雍轻笑一声,在她睫毛上吻了吻。 “小儿羞矣。” 他取笑她,孟蝶咬着唇不回应。 他的吻来到鼻尖,来到红唇,来到颈部,吮吸磨咬,他的双手搂着她的腰微微用力,她与他紧紧相贴,她的玉峰磨蹭着他结实的胸膛,他的气息粗糙,胸口一起一伏,最后把她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坚挺紧紧的抵着她,她“恩”了一声,一动也不敢动,他又吻上了她胸前的红樱,一阵吮吸,轻咬。 随着他的舔吸,孟蝶只觉一阵麻酥,身子软得不行,她双手扶在他的肩上,再也忍不住的呻吟起来,那若有若无的呻吟,靡糜销魂,赵雍为之一震,他抓住她的一只小手,一路沿下,伸入他的下腹,来到他的坚挺之上。 孟蝶羞得嗖的抽回了手,又被他紧紧抓住,他又吻上了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呢喃道, “小儿莫惧……” 她由着他瓣开她的手掌,再次握住了他的坚挺。 赵雍呻吟出声,一股电流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似要找着出口,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向他纳喊,他己涨得生痛。 他的大手游在她的臀部,抚摸着柔嫩的肌肤,再次用力的往上一提,孟蝶不由自主的双腿缠上了他的腰,这时,赵雍搂着她突然站了起来,大步跨出木桶朝着床榻走去。 随着他的走动,身子的摩擦,让孟蝶酥痒不己,一阵空虚感突然袭来,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紧紧的搂着他,恨不得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 三两步的来到床榻边,赵雍直直的把她压在了身下。 床榻己被寺人整理过,孟蝶吐的污垢之物,己被清洗,此刻,屋内清香萦绕,牛油灯闪烁着暖昧的光芒,纯白的沙幔垂于榻前,映衬出如梦如幻的景像。 窗外,月儿羞涩的躲进了云层,屋内一片绮丽风光。 沐浴过的孟蝶全身红润,娇艳若滴,赵雍迷朦的双眼一一打量着她的每一寸肌肤,片刻堵上她的红唇,大手抚摸着她身体的曲线,沿着玉臂来到她的胸前,握上她的玉峰,指尖挑逗她的红樱,引得身下的小儿颤抖不己,娇嗔连连,随着他的吻也来到玉峰上,一口含住挺立的红樱,舌头灵活的舔吸着,而他的大手继续向下,抚过她的腹部,来到她的大腿内侧。 孟蝶惊呼一声,紧紧的夹住了双腿,呼的坐直了身子,她靠在赵雍的肩上,轻泣而言, “别…..别……” 赵雍知她初承雨露,不敢着急,强烈压制身体的欲望,伸出大手轻拍她的背,似做安慰,再次把她压于身下,在她耳边喃喃细语, “放松….孤定怜之……” 言完又亲吻着她的耳际,那只大手仍在她身上挑拨着。 孟蝶身子一阵战栗,大脑一片空白,眼角挂着晶莹的珠泪,嘴里无意识的再次呻吟出声。 身子己被挑拨起燥热,那阵空虚感再次向她袭来,她不由自主的仰起了头,挺起了身子,两具身躯紧紧的交织在一起。 他的大手于她身下触摸到一片湿润,她己为他准备好了。 赵雍再也等不及了,他的坚挺于她身下摩蹭着,蓄势待发。 他在她耳边喘着粗气,轻笑道, “小儿渴也……” “嗯?”孟蝶不知其意,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体再一次送向他,并扭动着,仿佛这样的摩擦才能解轻身上的那份燥热之感。 赵雍从喉里发出一声低吼,突然腰一挺,瞬间,一个坚硬火热的物什就这样挺入了她的体内。 “啊?”孟蝶只觉身子一阵刺痛,不由得惊呼出声,泪珠大颗大颗的流了出来,额头也渗出了汗水,她伸出双手抵住他的双肩,不让他再进一步, “痛……停下……混蛋……呜呜……” 她知第一次会痛,却不知会痛得如此,如撕裂一般。 赵雍紧紧的压着她,这个时候,他怎能停下。 此时的他也是满头大汗,脸色绯红,气喘不息,他吻着她眼角的泪水,嘶哑着言道, “忍忍….乖…..” 孟蝶捶打着他, “呜呜……要死了……” 赵雍听之低低一笑,腰上再次一挺,他的坚挺己全部埋入她的体内。 “呜呜……” 赵雍重重的含住了她的嘴,猛列的吮吸起来,大手也覆上她的玉峰,重重的蹂躏着…… 随着他的疯狂,片刻之后,孟蝶紧崩的身子慢慢的瘫了下来,身体的疼痛被一股难言的酥麻之感而代替,她竟是闭上了双眼,再次呻吟出声。 从来没有过的愉悦之情充斥了他的全身,她的紧窒带给他身子一阵战栗。 孟蝶感到了不适,扭了扭身子,这一扭令赵雍血脉膨胀,不管不顾的动了起来。 他扮开她的双腿,揉着她的玉峰,每一次动作都如此的用力,令她的身子向前一拥,孟蝶又惊呼起来,“轻点…..” 他那能听进她的一言一句,他己忍得够久,只觉得欢愉得不行,他兴奋不己,他抬起她的双腿,缠在自己的腰上,动作更加狂野。 重重摩擦,让孟蝶娇喘连连,刺激了她的每一滴血液,她们纷纷活跃起来,她的每一处神经未梢都伸展着,挠得她呻吟声也大了几分,她双眼含娇含喜,红唇微启,妩媚之态尽显,她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床头的木栏,挺起了身子迎接他的狂风暴雨。 他的撞击犹如大海的波浪,一波强过一波,而此时的她就如海上的孤舟,在风浪中浮起浮沉…… 他的唇有着至命的魔力,他的舌卷起阵阵风浪袭击着她的红樱,他的大手带着电流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只觉晕晕沉沉,又轻泣出声,那是一种欢愉的哭泣,她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为何喜悦,她只能紧紧的攀着他,往他身上靠去,只有这样,她的空虚才能得到填充,她的身子才能得到满足。 风浪似无止无境,欢愉无休无止,孟蝶处于半晕迷之中,赵雍抬起头来,睁着勾魂的双眼,瞧着满脸潮红的小儿,伴着湿湿的汗雾,微启的红唇,又一口含住她,嘶咬一番,来到她的耳际,无比兴奋的喃语, “小儿,孤实在欢悦,小儿悦否?” 回应他的是孟蝶嗡嗡恩声,赵雍轻轻一笑,微微侧着身,又是一计狂风暴雨…… 床榻摇摇晃晃,吱吱咯咯,发出有节奏的响声,沙幔跟着轻舞着,飘散在两具身体之上,遮住了让人脸红的一幕,月儿隐于云层,羞得再也不敢露出憨厚的笑脸……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蝶只觉头顶一阵金星闪过,下身开始收腹,抽搐, 私密之处更是一阵战栗,一种极陌生又极欢愉的快感如电流一般流过全身,紧接着,双眼一黑,她顿时晕了过去…… 接着孟蝶的晕迷,赵雍低吼一声,终于在她体内释放出隐于许久的精华…… 他伏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喘着粗气,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他扯过被褥盖在两人身上,在她耳边断断续续喃语, “怎如此美妙?小儿竟晕也……” 此时,两人都是满身大汗,头发也沾到了一起,他一手扣着她的胸,慢慢平静着气息,他不愿抽出自己的坚挺,仍留于她的体内,直到此物慢慢的滑出,他才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一夜的劳累,次日天色大亮,孟蝶才悠悠转醒,顿觉全身酸痛,下身更是火辣一片,抬抬手,仍软弱无力,睁开迷惑的双眼,有一阵恍惚,直瞧见赵雍的大手仍放于胸口之上,才忆起昨晚的一切。 脸上一阵燥热,欲抽出被压制的双腿,不小心碰到某物,又感到臀部被硬硬的抵着,咬着唇一动也不敢动了。 然而她的动作还是惊醒了赵雍,只听他嘀咕一声,长腿一抬,再次把她紧紧的压住,长臂一捞,就把她带入了怀里,孟蝶感到他那硬物还在她的腿间摩擦了两下,仍旧火热如烙。 孟蝶欲哭无泪,抬起头,瞪着他。 或是被她的怒火所感染,赵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醒了?”他嘶哑着嗓子,柔和的问道,双手又在她的身上游走起来。 孟蝶推攘着他, “痛死了。” 她在抗议他昨夜的行为。 “嗯?”赵雍含笑的看着她,眼神中仍有几分暖昧的情欲, “痛?何处疼痛?”言完,一双大手来到她的私处,“此处?” “讨厌!”孟蝶捶打着他,娇艳无比。 赵雍捉住她的双手,束于她的头顶,再次翻身把她压于身下, “小儿昨日晕厥,定不记得欢愉之乐,愿再尝之?” 孟蝶大惊,身子累得跟散了架似的,岂能再次承受他的风暴,于是急急言道, “记得,记得。” “哦?”赵雍挑挑眉,“小儿记得,孤却忘矣,孤要再试之。” 言完,又一口含住了她的红唇。 孟蝶那个气呀,妖孽怎能如此欺负人?她无声的抗议着,又不敢乱动,又怕引他欲火烧身,只能由他为所欲为。 过了良久,赵雍才从她的身上滑下,吃吃一笑,非常满意她的“配合”,大手在她臀上轻轻一拍, “如此听话,孤喜之,此刻暂且放汝一马,待晚上再试。” 孟蝶扁扁嘴,又有哭的欲望,晚上,就能好了吗? ------------ 第123章 :旅途柔情 更新时间:2013-11-09 两人闹腾一番,沐了浴,吃了食,队伍出了异城,继续朝着邯郸方向出发。 众人面前孟蝶一直戴着帷帽,脖上的吻痕可以用衣衫相掩,但双又红又肿,连渴水都觉得痛,只有这样来遮住她的尴尬。 马车上,赵雍翻阅邯郸送到的公文,在帛书上写写画画,孟蝶跪坐在一侧,挑起一丝窗帘,瞧着外面的景色,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内清香萦绕,一阵祥和的宁静,让人倍感温馨。 约一个时辰后,赵雍把一帛书交到了楼园手里,命令他派人急送于邯郸相国府。 忙完了政事,赵雍向孟蝶看来,嘴角含笑,风华绝代, “过来,为孤倒浆。” 这厮没手吗? 孟蝶瞧着他俊美的脸庞,心尖颤了颤,还是乖乖的移到他的腿前,笑脸盈盈的倒上一盅美浆双手恭敬的递到他面前。 赵雍眉头一挑,斜眼的瞧着她,却并不接手。 “嗯?”孟蝶不明期意,瞬间又明白了过来,万恶的贵族公子呀。 她举起木盅,放于他的唇边,赵雍这才慢慢的仰头而饮,嘴角微弯,眼神火辣辣的落在她的脸上,不曾离开。 孟蝶脸色泛红,垂下眼眸,这厮眼神太过侵越,赤裸裸的占有欲令她心跳如鼓。 她放下木盅,正欲离开,却被他抓住手碗,向身上一带,他强壮的胸膛压得她的鼻子生痛,她不悦的抬起头,他的唇强吻了下来。 她恼怒,她的双唇都这样了,哪还经得住他的揉捏?她挣扎,她咬他的舌尖,然迎接她的是更疯狂的吮吸,他嘴里含着的美浆全数的渡到了她的嘴里。 孟蝶大咳起来,赵雍露出促狭的笑容。 “混蛋!”孟蝶忍无可忍,不由得骂道,然而其后果双唇再一次遭到蹂躏,并感觉他的大手来到她的腰间,拉扯她的玉带,孟蝶大惊,举起了拳头,这时,赵雍又突然放开了她,看向她的腰间。 她的腰上多了一个玉佩,是他给她系上的。 孟蝶一愣,这个玉佩正是她还于他的那枚吗? 时间仿佛倒回到一年前,桃花树下,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琼琚作回报。不是为了答谢你,珍重情意永相好。 原来在哪个时候,赵雍就己向她表白了心意,虽然,哪木瓜是他出钱逼她买的,玉佩是硬塞给她的,最后还被她无情的退回,但是那份情意,她此刻己深深的感受到了,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厮有必要这么煽情吗? 孟蝶吸了吸鼻子,主动投入他的怀抱,搂着他的腰,只听赵雍在他头上轻笑而言, “下次若在丢了,定不饶恕。” 恩,孟蝶在心里暗暗应道,不会了,永远不会。 两人这般偎依着,两颗心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过了许久,赵雍的大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而言, “适才,邯郸送来公文,魏王带着太子嗣,韩侯带着太子仓,于下月入赵,祝贺孤继承大统,燕国公子职也会随韩侯而至。” 阿止要来? 提到燕职,孟蝶突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赵雍抬起她的下颌,认真的看着她,脸色一正,连着语气都变得严峻起来, “孤可以允之见上一面,然,仅此一次,此后,遇而避之。” 啊?这厮也太霸道了吧,孟蝶皱起了眉头。 赵雍在她腰上加重了力道,孟蝶只觉腰上一紧,又听他言道, “若被孤知,小儿不听孤言,孤不介意与整个燕国为敌。” 孟蝶嗖的睁大双眼,瞧着他,不可置信,燕与赵乃邻邦,应相交为善,赵雍不是不知,此刻,却因她说出这番话来,亦喜亦忧,瞧着他严肃的表情,这样的事他定会做得出来,暗叹一口气,靠在他的怀里,寻思着,赵雍对阿止如此忌讳,以后怎能帮他归国?自己对阿止只是亲情,他都不能容忍吗? 孟蝶嘟了嘟嘴,脸上挂着委屈的神色,在他胸前嘀咕着, “阿止是蝶之亲人。” “小儿亲人乃孤。” “蝶并非心悦于他。” 孟蝶此言令赵雍心情大悦,严峻的神色变得柔和起来, “莫是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捶了他的胸,这厮明知故问,赵雍抓着她的手,低头再次问道, “小儿心悦于孤?” 孟蝶被他抓得手碗生痛,他这明明在是逼她承认嘛,她要敢否认,估计这手碗会被他生生拆掉,于是娇艳一笑,凑到他的耳边,呢言道, “然,然,然,蝶心悦夫君。” 言完,一阵幸福也拥上了心头,脸上红晕一片。 赵雍呵呵的笑了起来,真心的欢愉呀,他定定的看着她的娇态,在她脸上啄了啄,又咬上了她的耳垂, “即是如此,小儿,侍寝吧。” 他瞬间把她压于身下,孟蝶大惊,这还没到晚上呢,她不会玩车震吧? 赵雍自是吓她而己,在她身上骚扰一阵,颇为好心情的看着她的囧态,车内又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晚上队伍夜宿于野外,支起了数顶牛皮帐篷,众多剑客打扮的士卒巡逻于四周,此时己是四月天,早晚天气仍凉,孟蝶在帐内绕起了火碳,焚香煮酒。 此地离中山国的都城灵寿还有五日的路程,春耕己过,一日行来,孟蝶瞧着四周荒地甚多,即使被开垦的土地上,也未见播种粮食,因而十分好奇,此刻酒香飘来,孟蝶舀上一樽,递到赵雍的唇边。 赵雍正在看一卷竹简,瞟过眼来,嘴角一弯,对她的伺候十分满意,微微仰头,饮下美酒。 并随手一带,把她搂在了怀里。 孟蝶娇嗔一声,在他怀里磨蹭了两下,就安心的窝于胸前,与他一起瞧着竹简。 原来是介绍中山国的书籍。 孟蝶好奇的抬起头来,看着他, “夫君对中山之事,颇为用心。” 赵雍瞟了瞟她,“自是,为夫对各国之事,都用心。” 孟蝶噗嗤一笑,知他心中有一份霸业,“一路行来,蝶观中山,土地荒废,却是为何?” 赵雍放下手里的竹简,大手在她腰上捏了捏, “小儿再为夫君斟一樽酒,为夫告之。” “诺!”孟蝶娇言道,起身又为他舀了一樽,这次赵雍没让她喂,而是持起酒樽,嗅了嗅,然后一口而饮,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透着一股子冷彻,一股蔑视,还有一种志在必得的傲气。 “今之中山,儒,墨当道,贵儒学,贱壮士,战士怠于行阵、农夫惰于田,丈夫相聚游戏,女子则鼓鸣瑟,游媚富贵,王公大臣,无不行乐,民间之徒杀人越货,挖坟盗墓,如此之国,岂能长存。” 言外之音,赵雍有灭其国之志。 瞧着他的眼神闪着奇异的光芒,仿佛明日他就会亲帅大军,踏入中山之界。 孟蝶脸上露出笑容,双手吊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这样一位胸怀大志,雄才大略的俊美男子居然就是自己的男人呀,且还对自己情深意重,她能高兴,幸福,骄傲。 随后,赵雍一手搂着她的腰,低着头深深的凝视着她,情意绵绵,片刻,一簇火苗在他的眼中渐渐燃烧,孟蝶知他情动,不敢与之对视,满脸羞红,赵雍在她耳边轻轻言道, “小儿还痛否?” “痛,痛……” “恩?己过一日,怎还会疼痛?即然如此,为夫定要好好瞧瞧……” “啊?” 还在孟蝶惊愣中,赵雍把她横抱而起,走向床榻…… 片刻,主帐内传来娇滴的呻吟,伴着一阵轻轻的欢笑,两人重叠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忽隐忽现,帐外相侯的寺人,纷纷退远一侧,个个羞得低头垂眸。 两人‘新婚燕尔’,自是如胶如漆,一夜缠绵,比昨日更甚,直到孟蝶再次晕厥,他才放过了她。 次日,孟蝶神色恹恹,精神不震,赵雍却是神彩奕奕,面色红润,心里那个气呀,拒绝与他共乘一车,然而不坐车,难道骑马吗?下身的肿痛未消,如此颠簸的道路,岂不要命乎。 最后在赵雍狡黠的笑容中,不得不爬上马车,不过却离他远远的坐于车门边。 赵雍又黑着一张脸,把她拖入了怀里,她当他毒蛇猛兽吗?孟蝶抗议,直到他答应在她未好之前,不能再碰她,孟蝶这才乖乖的倒在他的怀里。 五日后,队伍终于进了灵寿,中山国的都城,正如赵雍所言,城内红馆众多,到处飘来靡靡之音,空旷之地,可见众人相聚游戏赌博,作坊区未见忙碌的身影,市场上未见繁闹的交易,而酒肆却是人满为患,可见其国民风腐朽,加之文化本就落后,这样的国家还能存在于强列之中,己算奇迹了。 队伍在城内宿了一夜,再次上路,并加快了速度,他们要赶到魏韩两国国君入赵之前回到邯郸。 赵雍初登大位,五国刚退,本不易离开朝堂,而如今,这一离就是两月,他是为了她呀,孟蝶感动不己,白日,他都会在马车上处理政事,而孟蝶就乖巧的坐于一侧,不打饶他,直到他处理完了,她就会腻到他的怀里,娇撒一番,在赵雍“调教”下,她己慢慢习惯了他的骚扰,且乐意如此,那是他宠她,溺她的表现呀,此时的她就是一个小女人, 被幸福包围着的小女人。 队伍己入了赵国边境,还有两日就会到邯郸了。 也意味着,他们的“蜜月”即将结束。 一小城驿馆,两人于浴室内云雨一番,此刻正躺在榻上休息,赵雍裸着上身,一手托着头,一手揉着她的玉峰,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眼神中的情欲还未全退,他的长发带着湿润,几缕落入她的脸上,引得脸颊痒痒的,刚一抚去,又会掉下一缕,反反复复。 孟蝶再也无法睡眠,好生恼火,瞪着双眼,索性卷起自己的长发,在赵雍脸上一阵挠挠。 欢笑声传来,赵雍抓住她的双手,瞬间把她压于身下,还恶作剧的朝她顶了顶,孟蝶却是咬住他的肩,死死不放开…… 两人打闹一番,都气喘息息,自是赵雍占了上风,把他制约于身下,让她一动也不能动, “小儿终归妇人。” 他在嘲笑她,她虽然强悍,却仍比不过他。 孟蝶一哼,扭过头去,不再理他,赵雍呵呵一笑,又把她搂入怀中,过了良久,才悠悠道来, “孤初登大位,然,朝中势力复杂,小儿此后行事,万般小心。” “嗯!”孟蝶窝在他的怀里,嘀咕应道,她明白,这个战乱时期,即使一国之君,仍会被有心之臣惦记其高位,弑君之事,在各国频繁发生,外有列强相危,内有奸臣虎视,国君这职业实为危险重重,当得好名垂青史,否则,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孤可为小儿安排剑客数名,保其安危。” “嗯。”能有剑客护身,即可提高她的身份,又可护她周全,这是赵雍对她的保护呀。 “孤赐士馆于小儿居住。” 士馆?孟蝶惊讶,抬起头来瞧着他,“可是一等谋士所居之处?” “正是,然他日小儿有孕,定入之后宫。” 孟蝶一听,脸色暗了暗,然瞬间又恢复正常,双眼灼灼的看着他,他的后宫,只能有她一人。 ------------ 第124:入赵宫 更新时间:2013-11-11 邯郸城门近在眼前,队伍秘密而入。 再次进入赵宫,孟蝶挑起帘子,瞧着巍峨的宫殿,高大的宫门,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拼命的逃开,却还是抵不住命运的安排,然,这次她是抱有目的而来。 马车停止在宫门大殿外,赵雍深深的凝视着孟蝶,搂着她吻了吻,随后,两人各自整理了衣衫,先后下了车。 殿外众多大臣衣冠济济,环佩当当,侯于一侧,迎接他们的国君,他们只知赵雍秘出巡视,却不知其真正目的,赵雍一身黑色深衣,衣袖镶有金丝,戴着通天冠,穿着布帛履,出现在众人面前,顿时大殿外跪了一片。 赵雍从众臣中间走过,即华贵俊美,风姿绰约,又冷傲霸气,帝王之相尽现无遗。 孟蝶远远的站在他的身后,呆了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回过神来,长吐一口气,在寺人的带领下,朝着士馆而去。 士馆居住的都是赵雍的家臣贤士,与代郡太子行宫的贤士馆一样,孟蝶被命为一等食客,她的寝室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院。 孟蝶的出现引来众食客的观望,其中明公等人,与她熟识,也知她贤能有才,自是热情的相迎,而更多的食客却是冷眼相观,一个白面小儿,何以得一等之名? 孟蝶换了衣衫,在士馆大殿与明公等人谈笑,谈起昔日与君上有隔,离开邯郸,投入燕国公子职门下,后与君上一同助韩侯平乱,这次赵国受五国之围,因感君上昔日相知之恩,又受赵相相邀为之出谋划策,这才再次投入君上门下。 这番言论,有真有假,孟蝶更是夸张了自己在韩宫平乱的功绩,还有为了报达君上的恩情,如何陷入两难之际,又如何一无即往的再次入赵献策,冒着极大的危险,入燕国,退燕兵…… 原来此危所解,有孟君的功劳。 明公等人听言,敬佩不己,立即朝着她行大礼,孟蝶面有“羞涩”,又一番大论,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是每位臣子的责任。 众贤纷纷称道。 正在这时,寺人领着四名剑客,两名奴仆而至,宣读君上的旨意, “贤士孟君,兼经天纬业之才,济世匡时之略,平赵国之围,于社稷之功,封贤士一等,赐剑客四名,奴仆四名,白玉一双,黄金百益。” 众人一听,议论纷纷,一名食客,能得到这样的赏赐,还配有剑客,奴仆己是上等的身份了。 适才冷眼相观的食客也不得不改变了先前的看法,对孟蝶即好奇又恭敬起来。 孟蝶与众贤相聚了片刻,才领着她的剑客与奴仆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奴仆们自是忙活而去,孟蝶打量着院内的四名剑客,年岁在三十左右,个个身材彪悍,威武不凡。 孟蝶朝着众位揖手行了礼,众剑客面面相视,急急还礼,他们被赵雍赐于孟蝶,就意味着孟蝶是他们的主子,在这阶级分明的时代,那有主子与臣子行礼的? 然而孟蝶的这一礼,也让他们顿时受到了尊重,一时间对孟蝶己是忠心无二了。 孟蝶一一询问了他们的名字,惊讶得半天未回过神来,“九,影,真,金”,多亏不是九阴真经呀,她嘿嘿的笑了两声,指着最为强壮的影出例,她抽出利器,二话未说,朝着他刺了过去。 影大惊,在明白孟蝶是在试探他的功夫时,急急拔出青铜剑,全力以付与她过起招来,剑客比武,若未用尽全力,是对对方的侮辱,两人过招数十,竟不分上下,最后孟蝶输在力气上,她踉跄数步,站定后,大声喊停,尴尬一笑,暗忖,赵雍给她的都是高手呀,突然对他有些思念起来,分开才半日时间,她竟有些想他了。 于是清了清嗓子,吩咐他们退去,这才整理了身上的灰尘,又唤来奴仆准备汤水。 清洗一番,一觉睡到次日清晨,有奴在外禀报, “孟君,有一卒于院外求见。” 孟蝶听言,翻身而起,急急洗漱,立刻奔出了屋子。 一少年男子,铁甲披身,头戴盔帽,腰挂长剑,雄姿英发的站于院内,孟蝶在瞧向他的那眼开始,在他转身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时间仿佛停止流转,四周空气也都凝固,两人都睁大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瞧着对方…… 他瘦了,高了,壮了,黑了,没了两年前的青涩,成熟了很多,一身铁甲,有了将军的威武。 她身材修长,清秀漂亮,又透着儒雅之态,这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吗? “娃!”少年嚅嚅嘴唇,不敢确定的吐出了一字,孟蝶瞬间眼眶湿润,泪水就这样簌簌而落下。 她扑倒在他的怀里,他真的还活着…… 他紧紧的搂着她,她真的是她…… 随着,孟蝶恸哭起来,丝毫不介意周围奴仆剑客的诧异目光。 她觉得老天对她不薄,真的很好,两年了,原来她还有亲人,她的兄长还在人间。 哭了一阵,笑了一阵,两人才进屋坐了下来,瞧着孟蝶的一身装扮,吴名这才问起, “娃为何如此着装?” 孟蝶得意一笑, “如今,吾乃赵雍食客,还是一等食客。” 什么?吴名大惊,双眼瞪得如铜玲, “汝明明一女子,怎能如此?若被君上得知,那可是欺君之罪。” 孟蝶嘿嘿一笑, “赵雍知吾女子之身。”言完,脸上一红,倒有些尴尬起来。 吴名疑惑的瞧着她的表情,皱了皱眉, “娃与君上……” “吾与赵雍两情两悦……” “啊?汝己为君上之妇?”吴名惊得嗖的站了起来,孟蝶赶紧捂着他的嘴,又拉他坐下,四周瞧了瞧,没有异样,才松了口气, “兄长慎言。” “这是怎么回事?”吴名平静了心情,小声问道,在这深宫后院,他也知道危机重重。 孟蝶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事,详细的说给了吴名听,包括当年山村如何被袭,自己如何逃脱,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尔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孟蝶悄悄的抬眸打量着他,只见吴名眉头紧锁,抿嘴不语。 良久,吴名才叹了口气,抬起头来,认真的瞧着孟蝶, “吾不知,这两年来,娃竟是经历众多风险,汝一小小女子,该有多难……” 言完,竟是眼眶一红,流下泪来,又急急以袖拭之。 孟蝶也是小声抽泣着, “娃没能护好家,没能护好吴女……” 吴名摸了摸她的脑袋,用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不怨娃,娃还活着,是神明卷顾,是吾的福气。” 两人又哭笑一阵,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片刻,两人都平静了心情,吴名又道, “既然君上心悦于汝,为何不安于后宫,偏偏于丈夫一般行事?” 孟蝶抬起头来, “兄长可还记得父母亲?” 吴名一瞪, “自是记得,父母之恩大于天,岂能忘之,吾入赵营,就为杀蛮胡,报大仇。” “嗯,”孟蝶点点头,“父母之仇自是要报,蝶之言,父母相濡以沫数十年,是如此的恩爱,虽然时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然而咱们一家五口是何等的欢乐,再观那些权贵之家,谁不是三妻四妾,虽衣着鲜艳,食物美味,然人人自危,腹含蜜剑,哪有什么夫妻恩爱,兄弟之情?” 吴名听言,点点头,又摇摇头, “父母皆为农夫,不似权贵之家,可赵雍是一国之君,不能专宠于一妇,娃此言何意?” 孟蝶垂了垂眸,眼神瞬间发出光芒, “他即为国君,有无限权力,废后宫众姬,有何不可?” 什么?吴名再次瞪着双眼,废后宫众姬,只因一妇? 她定是疯了。 孟蝶瞧着吴名的表情,知他不能接受,这里的人,天下的人都不会接受。 她的路还很艰辛而漫长。 孟蝶又露出灿烂的笑容, “蝶为赵雍贤士,定助他立于列强之首,如今天下,以拳头行事,外国相服,内臣岂能有异乎?” 吴名听言,嚅嚅嘴,却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孟蝶之言荒唐不己,而赵雍真的能为娃废后宫众姬吗?他担忧的叹了口气, “若君上不散后宫,娃又当如何?” 孟蝶无谓的耸耸肩,“他若真舍不得,吾离开即是。” 吴名哑口无言。 两人又长谈一番,孟蝶叮嘱吴名不可再称她为娃,他们应以兄弟相称。 至到下午,吴名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孟蝶在房内又呆了会,抚着玉佩沉思片刻后,又寻来剑客比划起来。 次日,孟蝶一身白色深衣,头戴云冠,环佩当当,翩翩少儿郎,带着一对白玉,领着她的“九影真金”,拜访赵相而去。 赵宫内一等食客配有车驾,虽极为普通,然,孟蝶坐上去顿时让这辆车都耀眼起来。 经过时间,阅历的沉淀,加之孟蝶对自己又装扮了一番,眉毛修得英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傅了一层男子的香粉,一股奢华之气,这样反倒让人以为她是那家贵公子了,俊美清雅却不轻浮,风流潇洒倜傥,嘴角含笑,如玉如琢。 她便这般端坐于马车上,抬头挺胸,贵气无边。 马车行驶在宽大的街道上,引来众多百姓侧目,这些皇城下的百姓对谁家有几位公子,这些公子的品性如何,都有所了解,如今瞧着长相如此出色,衣着鲜华,且毫无骄态的少年,颇为好奇,纷纷驻足观看,猜测一番,好些年轻女子,评头论足,有大胆的甚至还投鲜花水果入车,孟蝶对着她们微笑点头,引来一阵惊呼…… 孟蝶如此高调的出现在邯郸街道,自有她的目的。 ------------ 第125:秉烛夜谈 更新时间:2013-11-12 拜访完赵相,孟蝶又高调的在市集转了一圈,载了一车水果回到小院,与影比划了一阵拳脚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写画画直到深夜。 次日,孟蝶又好好装扮一番,来到邯郸城最大的酒肆,这个酒肆犹如现代的会馆,并非纯粹的饮酒之地,在这里,每隔五日都会举行聚会,属于布衣文人的聚会,邯郸城的布衣贤士们,都会来这里畅谈国家大事,评论各国之政,争辩各家所长,此聚会虽不是官办,不比齐国的稷下学宫,然在邯郸城还是有不小的影响,一些权贵之人,也会来到这里聆听,若是那位布衣所言引起权贵的欣赏,那么这位布衣就有可能成其门客,在孟蝶看来,这里倒像是人才文流市场,然而也说明当时言论是十分自由的,所谓百家争鸣就是如此。 二楼雅厅布了数十张席位,布衣们三三俩俩聚坐在一起,低声交谈,一妙龄少女抚着琴,优扬的乐声从指尖流出,绕梁不绝,厅内布置优雅古朴,清香萦绕。 孟蝶选了靠后的位置坐下,她来得晚了,因而并没引起众人的注意。 只见一老者,约七十多岁,穿一件灰色的深衣,佝偻着身子,慢慢的走上前排,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老者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诸位君子,如今赵国得以解围,吾国国君年少有为,今日谈论之题为执政,诸君可畅说欲言。” 言完,老者又颤抖着身子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众人开始嗡嗡而语,孟蝶抿了一口酒,嘴角含笑,仔细的聆听着,片刻,一贤士站了起来,朝着众人揖手行礼后,开始进言, “此番吾国得以解围,乃因韩国相助,某以为,与韩国长期联盟乃国策也。” “听闻魏王即将入赵,想必有联盟之心,魏韩赵本为一家,三国联盟,一家有危,两家相助,此乃国策也。” “否!魏国如今沦为秦国的附庸,若与魏结盟,岂不以秦为首?” “然,然,秦西陲之国,欲攻中原,乃赵之敌也。” “燕乃赵之邻邦,应与之相盟为善。” “否,否,齐乃中原大国,应与齐相盟。” …… 纵所纷云,都在议论赵国应与谁相盟,却无一人言起赵国的自身发展,孟蝶微微有些失望,如此被动的求存,只能保一时之安,却不保永世太平。 孟蝶端起酒樽,潇洒一口而饮,理了理长袖,然后缓缓的站了起来, “诸位!” 她的声音清彻透亮,在一阵嗡嗡的争论中,犹如注了一股清泉,跳动着一份勃勃的生机。 众人闻声寻来,见一位白面小儿,粉雕玉琢的面孔,清爽儒雅的气质,一身华服,嘴角含量着笑,如青竹挺拔而立, “此为何人?如此面生?俊俏如斯。” “不似布衣中人。” …… 众人有了小小的议论,这时,只听孟蝶言道, “某有一凝,不解,请众君教我。” 孟蝶礼仪有佳,态度恭敬,不卑不亢,朝着各位一一揖手,众人都是文雅君子,自是以礼相待, “君子有何凝问,且说无防。” 得到应答,孟蝶这才缓缓开口, “适才听诸君所言,赵或与韩盟,与魏盟,与燕盟,某思之,天下诸国,皆不能独立而存,结盟皆为上策,然,诸国各怀私心,把赵之安危放于盟国之上,可行否?今日结韩,明日结魏,他日结燕,岂能保证诸国不攻之?赵与韩为姻亲,然五国仍相攻,是为何意?” 孟蝶言完,众人都点头沉思,其中一贤言道, “五国相攻,因赵与韩盟,也不敢轻易动兵,此乃结盟之善也。” “然。”孟蝶高声应道,“与他国结盟,能保一时之安,乃国策之一,然,邦交固然重要,其根本还须赵国自身强大,赵国强大了,谁能相欺?” “然,然,” 众人附合,其中一贤又问, “此理皆知,然赵欲强大,应执何政?以君所言,结盟只为国策之一, 想必君子己有策乎?” 孟蝶听言,洒然一笑,“吾等皆为布衣,赵之政有国君众臣,某心中之策,仅与众君讨论。” “然,然。” 这本是自由言论的时代,不治而议论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孟蝶又道, “管仲新法,齐恒公称霸,商鞅新法,秦一西陲小国,也敢窥视中原,赵欲强大,须变法。” 变法?众人交头接耳,这个词对他们来讲,太过新鲜。 “变法?何为变法?如何变之?” “废旧制,施新政。” “何为旧制,何为新政?” “适应当今形式之制皆为新政,阻碍当今形式之制皆为旧制,民以食为天,重农耕,应于首位,其次,励军功,除世袭,再次,修法律,明法令。” 短短几句,众人惊讶不己,特别是励军功,除世袭一项,让众多布衣血液沸腾起来,他们纷纷看向孟蝶,这个儒雅的少年, “这可是仿商君之法?” “然!” 众人又嗡嗡讨论,而其中,为数不多的法家人更为积极,孟蝶的言论正代表了他们的主张。 其中一老者来到孟蝶面前,朝她揖手道, “敢问君子如何称呼?” “孟蝶。”孟蝶还礼敬言, “孟君可是出策,解赵危之人?” “然!” 众人大为惊讶,想不到出谋于赵相解五国之围的谋士竟是面前的少年君子? 只听孟蝶又道, “某此番来此,因闻各君之贤,某之言愿与诸君论之。”言完,朝着众人施礼,众人纷纷以礼相还。 接下来,众人议论的话题纷纷落在了新政之上,大家争得面红耳赤,争论之声起伏跌宕。 此刻,孟蝶却极少说话了,点燃了这把火,她却退于了身后。 这场讨论一直持续到下午,方才解散,解散之际,众人纷纷来与孟蝶告辞,她受到了他们的尊重,不仅仅因为她的言论,也因为她谦谦君子之风,更因她的智谋,在他们心中,她己是赵国的功臣。 次日,孟蝶又在邯郸街道上闲逛,路过一些空旷之地,都是众贤喜爱集聚的地方,听见众人都在谈论新政之事,甚至把秦国的变法也拿来讨论,有赞同也有反对。 众贤谈论的焦点也围绕到了孟蝶身上,大赞其才能,甚至还有人认为国君的赏赐太少了,应该给她封食邑,设宗庙,入朝堂为官。 孟蝶成为邯郸布衣文人谈论的焦点,其实是她收买市井之人,大力宣扬自己的才能,代郡退胡兵,韩宫平内乱,赵国解五围,如今又宣扬仿秦施新法,她己成为邯郸城百姓谈论的对像,加之,孟君长相俊美,风流潇洒,又成为众多少女心仪的对像,每次上街,车后准会有女子跟随,一路相伴。 想不到回到邯郸仅数日,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挂在了城内那些布衣贤士的口中。 这一日,孟蝶因与几侠客饮酒,回馆时天色己暗,然而等待她的是寺人焦急的神色。 食客所居的士馆虽在赵宫内,但又与赵宫有一墙之隔,被分割了出来,做为一个特殊的而又独立的群体。 寺人己侯了一个时辰,宣国君的旨意,让孟君立即于偏殿侯见,孟蝶这才忆起自与赵雍回宫,两人己有十日未见。 十日来,她一直忙着自己的事,真的还把他给忘了。 心里有些愧疚,又有些担忧,这几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想必他己有所知,他会是如何态度? 一路上有些心慌,跟着寺人来到赵雍偏殿,又被告之,君上在寝殿相侯,孟蝶又急急的来到他的寝殿外,瞧着室内灯火辉煌,踌躇片刻,小心翼翼的于房门喊话, “下臣孟蝶求见君上。” “进来。”赵雍淡淡的声音传来,听不出喜怒。 孟蝶弓身而入,正遇上楼园与仇夜出来,几目相对,那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一言不语从她身边擦过。 瞧着他们的背影,孟蝶皱起了眉头。 赵雍的寝殿很大,分外屋与内屋,由数扇屏风,数重帷幔相隔,内屋就是睡觉的地方,外屋设有几案,木榻,书架,香炉,倒像是一个书房,还有一侧屋,就是浴室。 当孟蝶进来时,赵雍正跪坐在几案旁,看一份帛书,他着了一件白色的随袍,长发未束,披散在肩上,看上去有几分慵懒的疲倦。 孟蝶在他不远处行了礼,跪坐了下来,因有寺人在场,她不敢瞧他。 赵雍也未向她瞧来,仍旧淡淡的语气,对着屋内的寺人吩咐道, “今晚寡人要与孟君秉烛夜谈,未经宣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诺!”众人含胸而退。 孟蝶一听秉烛夜谈四字,自是心跳如鼓,脸颊染上了红晕,她急急的低下头,害怕众奴看出她的异常。 待众奴退出,并带上了房门,赵雍的声音来了个180度的转弯,他重重一哼, “还不过来?” 孟蝶先是一愣,随后嘟了嘟嘴,他生气了,可她不怕他。 她慢慢的挪着步子,来到他的身旁,脸上突然堆满了灿烂的笑容,刚刚吐出一个“夫”字,就立马被赵雍拉入了怀里。 ------------ 第126章 :谈话 更新时间:2013-11-13 他抬起她的下颌,深深的凝视着她,孟蝶有些心虚,结巴道, “怎么了?” 话刚落,赵雍低头吻了下来。 他在她唇上嘶咬,缠绵,直到两人都气喘息息。 “为何不来见孤?”他哑着嗓子责道。 她想不到他的不悦竟是因为这事,心里暗松了口气。 “忙……” “嗯?”赵雍脸色一沉,紧紧的扣住她的下巴,她居然说忙,整整十日,她不来见他,仅一个“忙”字敷衍。 赵雍的眼神发出危险的信号,孟蝶只觉下颌一丝疼痛,立马装着委屈的表情,强挤几滴泪水,咬着唇,垂下眼眸, “夫君刚回邯郸,定有诸事绕身,蝶怎敢打饶,蝶日日思君,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呜呜……” 孟蝶说着说着,竟小声的抽泣起来,全完是埋怨丈夫终日忙碌,而不顾妻子的一幅小女人娇态模样。 赵雍不仅皱起了眉头,这几日来,他确实繁忙无比,初登大位,又离开朝堂两月,诸多事务等着他的决定,又遇魏,韩两国国君即将入赵,他每日只能休息两个时辰,他忍着不去想她,盼着她能主动求见,又担心她的安危,谁知,这妇人竟对他不管不问了,她过得自由潇洒,整日“花枝招展”的在街上闲逛,四处散播她的“丰功伟绩”,一时名声大震。 他再次忍了下来,盼着她能主动交待,谁知,她竟毫无动静,这才派人把她“请”了过来,然而这一“请”,又让他侯了许久,他能不生气吗? 他本欲好好治治她,反被她报怨,瞧着梨花带雨疼人的模样,他又莫明的心软了,想了半日指责的话这会儿全都忘了。 这妇人呀,他把她搂在怀里,拭去了她的泪水。 “小儿如今为一等食客,可以随时见孤,不用宣召。” 这点她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宁可为士,也不愿入他后苑。 当下,她乖巧的抬着头,喜悦的瞧着他, “真的?” “恩!”他一改刚才的严峻,语气变得一丝柔和。 孟蝶又把头埋在他的颈窝,双手搂着他的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两人偎依着,赵雍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小儿果真日日思孤,不能入眠?” “嗯?恩。”孟蝶不好意思的小声回答,又拥起一丝愧疚,几日来,她只想过他一次。 然而她却极力的点着头,唯恐他不相信,再次抬起她梨花带雨的小脸, “为君消得人憔悴,夫君难道未瞧出,蝶瘦了。” 完全一幅可怜巴巴的模样瞅着他。 赵雍认真的打量着,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额,她的眉,她的唇。 “恩?瘦了?” 他重复着她的话,其实他己瞧见了她眼中的狡黠。 俊眉一挑,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来到她的膝下,把她拦腰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后屋而去。 孟蝶一惊,紧紧抓住他的领子。 “夫君做甚?” “小儿瘦了,为夫验之。” 啊?孟蝶张着小嘴,从他急促的气息,她明白了他要做什么,脸色顿时绯红,偏偏这厮说话还一本正经,那像情动的样子。 “咚”的一声,孟蝶被赵雍甩到了床榻上。 她龇牙咧嘴,来不及抗议他的暴行,他高大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小儿狡如狐。” 孟蝶一愣,又急急道,“不行!”她的双手抵着他,“这是寝室,不能……” 赵雍扯下她的手臂,一手压于她的头顶,一手伸向她的玉带,有些好笑的问道, “不在这里,在何处?”他是明知故问, “这里四处皆有人在,若被人知……” “未孤之令,谁敢进来,再者,小儿乃孤妇,孤还不能碰之?” 言完,只听嗖的一声,她的玉带己被抽出,随着外袍松垮下来。 赵雍紧紧的压着他,他的坚挺在她下身摩擦着,还故意的朝她顶了顶,孟蝶欲哭无泪。 他的气息越来越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野蛮,抓着她的领子正准备撕扯,却被孟蝶急切的止住, “等等!吾……自己……解……” 她知自己逃不掉了,她可不能让他扯破她的衣衫,不然,怎能出去见人? 赵雍听言,瞧了她片刻,嘴角突然弯起了一个弧度,他放开了她的双手,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他很期待小儿自解罗裳的模样。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她,反而不急了,耐心的等待着,火辣的眼神让她全身燥热漫延。 孟蝶缓缓的坐起身,嘟着嘴,嘀咕一番,脱掉了外袍,脱掉了中衣,身上只着一件胸衣与亵裤了,她不敢瞧他,他的眼神有团火,会把她烧成灰烬。 她的手又慢慢的滑入胸衣的结口…… 她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她急急的护着要害部位,羞涩得不行,赵雍深吸一口气,她白玉般的肌肤,高耸的玉峰,圆润的玉臂,紧致的小腹,诱人的曲线,娇媚的神态,无不在刺激着他,赵雍只觉全身血液沸腾,咽了咽口水,己无法再强忍下去,迅速扯去自己的玉带…… 他再次把她压于身下,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她的身子…… 她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若被外人听去,她还要活不?然而这厮却在她身上点起一阵阵火苗,这些火苗越燃越大,最终把她的身心全都包围在热火之中。 她不由自主的挺起身子,迎接他一次次的冲击,与他一起沉沦于那无边无际的欢愉漩涡…… 过了良久,两人都己大汗淋漓,气喘息息,他扯过被褥,盖在了两人身上,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孟蝶身子如虚脱一般,一动不动,这厮太不懂怜香惜玉,她的身上又是布满红印,私处估计又红肿了。 赵雍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声音还透着一丝嘶哑,在她耳边低低的言道, “与小儿欢爱,竟美妙如斯。” “孤要与小儿朝夕相处。” “小儿,入孤后苑吧。” …… 赵雍呢喃而语,似挑逗引诱,孟蝶嚅嚅唇,却不敢说出自己的意愿,她多想与他朝夕相处,与平常夫妻一般,他们之间只有彼此,没有他人插足,然,为了这一天,她还须努力。 她没有说话,却是搂着他的腰,良久,又听赵雍长叹一口气, “小儿不入后苑,莫是想要正妻之位?” 孟蝶眨眨眼,抬起头来,两人相互打量着,都想看明对方真正的想法。 岂止正妻之位,她想要的更多。 孟蝶没有回答,又把头埋入他的胸膛,喃喃而道, “蝶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赵雍紧紧的搂着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暗忖,她明明就是在乎这个,孤怎能不知? “小儿容孤时日,孤定许王后之位。” 孟蝶一惊,却也十分感动,这句承诺对他而言,是多难呀,许她王后位,就意味着与韩绝裂,而如今,又万万不能与任何一国绝裂。 她急急捂住他的嘴,摇了摇头, “蝶只要你,只要你一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未听懂她话的深意,啄了啄她的鼻尖,笑言道, “自是与小儿,执手偕老。” 两人相视一笑,紧紧相拥。 片刻,又听赵雍言道, “今日朝堂之上,有臣进言,为小儿求封。” “嗯?”孟蝶抬起头来瞧着他,故做无知的表情。 赵雍再次啄了啄她鼻尖,失笑道, “别说不知,小儿与赵相畅谈数次,又四处宣扬其功,其意何为呀?” “这…..”孟蝶嘟嘟嘴,“蝶一女子,不求封赏……” “若是食邑呢?” “啊?”孟蝶双眼露出光来,赵雍好笑的瞧着她,“既然不求,那此事做罢……” “别,别….”孟蝶急急阻止,双手捶打他的胸,被赵雍紧紧抓住,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赵雍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小儿如此大费周章求孤赏赐,可是为正妻之位?” “嗯?”孟蝶疑惑的瞧着他,只听他又道, “小儿想成孤的正妻,然小儿却是布衣之身,若有食邑,建有宗庙,立有大功,再入后苑,无人敢异,是乎?” 孟蝶惊讶的张着嘴,他竟然知道? 孟蝶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赵雍的手抚上她的眼角,拭去了一滴泪水, “孤安排吴名去赵营,也有此意,赵国崇尚军功,他日若吴名有功,孤定会拜将封侯,小儿为其妹,孤就可以十里红装相迎,至于韩国公主,孤再设法退之。” 孟蝶嗖的抬起头来,原来他都一切计划好了,他怎么不告诉她?又听他言道, “如今小儿以丈夫行事,孤适才思量,许其食邑,然后去封地,小儿再以吴娃身份回到孤的身边。” 孟蝶听言,眼眶拥上盈盈的泪水,心里感动不己,然而他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不在乎王后之位,她只要他,完完全全的只属于她,不要任何女子来分享。孟蝶拼命的摇了摇头, “蝶以民意‘逼’夫君封其食邑,即为显示夫君爱才惜才重民义,夫君在百姓的威望更高,会有更多的贤才愿意为赵效忠,也正如夫君所言,蝶欲增强实力,然而,此刻还不能以吴娃的身份入宫,区区食邑之主怎能堵住众臣之口,夫君高位,蝶若要得到众臣百姓认可,还须立更大的功劳,而如今赵国势力也不能与韩绝裂,再之,吴名性格刚直,能否立功,蝶不知,蝶也不会让兄长涉险,蝶愿凭自己的才能,留在夫君身边,他日,时机成熟,夫君再红妆相迎。” “小儿……” 赵雍想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来,感动她的真情,怜惜她的难处,心疼她的处境,怨恨自己的无奈,他突然忆起了君父,在母妃面前,君父选择了赵国社稷,他深深的体会到了那份无奈无助之感,以及母妃被赐死的画面也出现在脑海里,赵雍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决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他紧紧的搂着孟蝶,暗暗发誓,会有那么一天,他要小儿大大方方的成为他后宫之主,接受赵国臣民的膜拜…… 他把头埋入她的耳际,流下晶莹的泪水。 他忘情的吻着她,这一夜,他疯狂的要了她三次,直到孟蝶又险些晕了,他才搂着她沉沉而睡。 ------------ 第127章 :封地 更新时间:2013-11-14 次日,天刚亮,赵雍还在熟睡,孟蝶悄悄起身,整理好仪容后,又爬在他身上啄了啄他的脸颊,这才走出了屋子。 门外有守夜的寺人与护卫,孟蝶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言道, “昨夜与君上彻谈国事,君上己疲,刚入榻,且务打饶。” “诺!”众奴应答。 孟蝶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赵雍的寝殿。 刚离开众人的视线,孟蝶长吐一口气,此刻的她仍旧全身酸软,双腿无力,扶着木栏休息片刻,朝着自己的小院而去。一路暗忖,要好好洗个澡,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这时,迎面走来一人,匆匆忙忙,原来是巫医程敬。 两人目光相遇,都一怔,互相行礼后,孟蝶言道, “巫医一年未见,可好?” “然!”程敬还是以往的冷淡。 孟蝶不以为然的笑笑,“巫医匆忙而行,可有急事?” “后宫一姬染疾,欲观之。” “哦。” 两人似乎并没有多余的话题而言,程敬行告辞礼后再次从她身边走过。 不知为何,孟蝶对此人一直都存有好奇,不似赵相般的朝堂大臣,却受到赵雍的无比信任,她曾被赵雍贬为他的奴仆,若不是对他的信赖,赵雍怎敢把她交付予他?瞧着他的背影,孟蝶抿了抿了嘴,又突然想到什么,急急的唤住了他。 孟蝶来到他的面前,把他拉于一旁,见四下无人,这才小声的言道, “巫医可有麝香?” “嗯?”程敬疑惑的瞧着她。 麝香颇有毒性,女子见而远之,她要此物何用?然,瞬间又似乎明白了什么。 孟蝶低言道, “士馆居处,潮湿阴暗,浑气难忍,吾欲用麝香熏之。” 程敬听言,皱起了眉头, “若除浑气,可用艾叶方善,麝香气息浓厚,于……”程敬停顿了片刻,“于妇人有害。” 程敬曾为她疗过伤,知她为女子。 孟蝶脸色一暗,这人明摆着就是不帮她。 “吾不喜艾叶之味,闻者头晕,还望巫医赠之少许。”言完,认真的朝他一拜。 程敬受宠若惊,急急还礼道, “君上可知此事?” 赵雍?这管他什么事。 孟蝶假笑两声,“此小事一桩,何必烦忧君上。” 孟蝶一言,程敬更不肯赠药了。 “否,此事重大,某须禀明君上方可。”言完,欲迈步而去。 “巫医且慢!”孟蝶急了,又呵呵的笑了两声,“就依汝言,吾以艾叶熏之,还望巫医切莫言之君上,徒增烦恼。” 程敬深深的看了她两眼,突然言道, “吾观孟君虽脸色红润,然眼角带有青色,其行走乏力,应好生休养,天葵之期,且不可放纵,于身体有害。” 什么?孟蝶听言,惊讶的张大着嘴,一愣一愣,脸色嗖的红了起来,连着脖子都染了色,直到程敬离去,她还未回过神来。 良久,她才吁了口气,暗忖,巫医这话实在该说与赵雍听,天葵?她算算日子,好像就在近日,他连这个也看得出来?神医呀!孟蝶忍不住长叹,如此说来,麝香可以抑制受孕,程敬也知晓?难道这时的医学就有如此发达? 孟蝶以手抚脸,还有些火辣,真是羞死人了,看样子,得别想其法,麝香或许市场有售。 孟蝶回到屋子,还一阵脸红,匆匆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不一会儿梦周公去了。 这一睡就整整一日,她是被外面的吵闹给折腾醒的,正欲喝斥,一奴于门外回报, “孟君,众贤来访,恭贺君子得食邑,获封地。” 孟蝶听言,嗖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么快赵雍就给她封地了? 急急命奴准备酒食,匆匆梳洗一番,这才迎众贤入屋。 赵雍给她的封地是吴邑,这块地位处边境,与林胡连界,与中山国连界,较为贫瘠,又常受林胡滋扰,特别是两年前的那次屠杀,许多村庄都己荒芜,然,这正是孟蝶特向赵雍索要的。 此地不为众权贵看重,又是她的家乡,因而受于一个布衣之士,才不会有太大的反对,然而孟蝶还有更长的打算,此地连界中山,而赵雍有灭中山之意,她的目的,是以吴邑为据,把整个中山都归于她的名下。 孟蝶受了文书地契,与众贤把酒言欢于深夜,又有寺人来报,君上宣召。 这厮就不顾忌一些吗? 孟蝶本想称病不去,但瞧着众贤都在,又不敢拂了赵雍的颜面,这才散了酒席,与寺人同往寝殿。 这个时期,主子与其食客彻夜长谈,是寻常之事,孟尝君就常与他的门客同吃同眠,这是食客无尚的荣耀。所以当众贤目睹孟蝶的背影时,感叹,羡慕不己。 孟蝶匆匆而去,然而片刻又匆匆而归,原来她天葵真的来了,她不得不崇拜程敬的医术,己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不过赵雍却是黑着一张脸,整夜难以入眠…… 次日,孟蝶在集市,以重金购得麝香,回馆后,制了一个香囊,把麝香放入其中,混合于其它香料,这样,就极难闻出麝香之味了,孟蝶把香囊挂于腰上,又贴了一点在肚脐,然后开始细算时日,她的天葵一向准确无误,暗忖着,危险之日定不让赵雍碰她,这样双保险,自己受孕的机会应该会很小了吧。 孟蝶“老实”了几天,除了与众食客磨磨嘴皮子,争讨一番“国事”外,基本就呆在屋内,练起琴来,她琴技进步很快,连赵雍都忍不住夸她两句。 这日,春意盎然,赵宫内己是百花争艳,赵雍与明公等几位一等食客于圃园亭阁饮酒畅谈,赵雍一身月色深衣,玉带束发,风姿特秀,爽朗清举,俊美绝俗,脸带微笑,没有了朝堂上的那份冷峻,犹如翩翩浊世白衣佳公子。 孟蝶一边拨动着琴弦,一边聆听着众人的高谈论调。 众贤谈论的自是如今邯郸城内流行的变法一说,有赞同有反对,有不耻有激动,赵雍持着酒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琴声婉转,悠悠扬扬,赵雍似听入了迷…… 这时,远处有一粉衣女子,见着亭阁的众人先是一愣,即尔脸上闪过喜悦的笑容,急急的迈着碎步盈盈走来。 “臣妾见过君上!” 音柔似水,妩媚动人。 孟蝶抬起头来,原来是代姬。 众贤纷纷起身行礼,孟蝶也跟着一拜。 赵雍朝代姬看来,脸上透着疏离的微笑, “代姬呀,退下吧!” 代姬嗖的抬起头来,脸上有着浓浓的失望与不甘,想不到几月的期盼,竟是这么一句话。 脸上稍微一愣后,又露出一丝笑容,咬咬唇,鼓起勇气,柔声言道, “诸君雅兴,可让臣妾弹凑一曲?” 赵雍脸色一寒,语气有了不悦, “寡人与诸贤谈论政事,姬也要留下吗?” 他在指责她,她僭越了。 代姬身子一颤, “诺!”弓身而退。 孟蝶瞧着她的眼角有盈盈的泪水,突然有些心痛。 代姬退下,赵雍若无其事持着酒樽轻轻抿了一口,并无再看代姬一眼。 众贤又纷纷跪坐下来,其中一贤朝着赵雍揖手道, “君上,那代姬乃罪臣之女,若君不喜,何不废之?” 另一贤听言,瞪了此人一眼,急急揖手道, “代姬虽为罪臣之女,然,能做到大义灭亲,实为贤妇也,君上若废,天下众人会有异议。” “若不废而降其尊位,代姬实不配为君上诞下大子。” “无稽之谈,子嗣众多正是社稷兴旺所需,吾君初登大位,若能得子,乃赵之福也。” “然,然……” 众贤点头称是,国君的子嗣就是政事,众贤议论理所当然,赵雍一直含笑不语,而孟蝶心里却不是滋味。 这时另一贤又道, “君上忧心国事,赵之福,然,子嗣关系国之安邦,君上还应多招美姬侍寝。” “然,然……” 孟蝶咬咬牙,这些迂腐之人,怎能管其私事,再看赵雍,微笑着点了点头, “诸贤所言甚是,寡人定改之。” 得到赵雍的应答,众贤才停止了谈论子嗣之事,又把话题转移到变法上,而孟蝶却无心再听下去,赵雍居然答应了招美姬侍寝?心里闷闷不乐,他真会如此吗? 入夜,赵雍没唤人来宣她,孟蝶一夜未眠,赵雍心悦她,许她正妻之位,可他真的会为了子嗣而临幸其她姬妾吗?上次谈话,他们并未谈及此事,孟蝶认为,如果真正的爱一个人,又怎会与其她女子有染?然而她又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在现代都还有小三小四的出现,何况这样出色的男子,他是喜欢她的,但又如何抵得住诱惑?今日瞧着代姬清雅高贵,又楚楚动人,连她这个女子都为之心动了,他能抵抗得了吗?即使没有代姬,他的后宫还有这么多的美姬,环肥燕瘦,犹如百花争艳……孟蝶突然没了信心,她知道这条路辛苦,想不到今日只是见了代姬一面,就让她有些受不了了。 次日,赵雍也未宣她相见,孟蝶赌气的窝在屋内,几日未出院门,直到魏王,韩侯及其太子,众贵入赵恭贺赵雍承位。 ------------ 第128章 :再见阿止 更新时间:2013-11-15 两国国君携太子入赵是大事,赵国以最高的礼节相迎,迎仗队自是长街相迎,赵国的百金之士威武不凡,高马,铁甲,红缨,长戟,利盾,铜剑,弓弩,精良的配制,无不显示赵国的武力,百姓们退于街道两侧,士卒之后,夹道欢迎,争睹威仪,箪食壶浆,前日还是敌对国,如今又亲如兄弟了,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特点。 魏国纠结五国围赵不成,在其相国惠施的策略下改变了对赵的关系,开始弥补两国裂痕,魏王带着重礼,恭贺赵国新君上位,韩国本与赵是姻亲,自是义不容辞的前来祝贺,同行的除了太子仓外还有燕国公子职。 燕职坐在马车上,心情格外复杂,此次入赵,受郭槐及士旬的进言,欲与赵修好关系,然而他深知自己与赵雍之间几次以剑相戈,皆因蝶所至,如果要与赵修好,他必须放弃孟蝶,然而要他放弃心爱之人,他又如何做得到,难道只有赵雍的支持他才能回国吗?脑子里忆起士旬对他说的话, “儿女私情岂有江山社稷重要?公子若真放不下孟君,他日登上高位,可再求之,至此,赵国又岂能为了一个姬妾而与燕为敌?公子还须忍之……” 士旬之意是借赵力而归国夺位,他日事成,再向赵王索要,为了两国盟好,赵国必许之,孟蝶即使入了赵宫也无非姬妾一名,赵王定能割舍。 然,他真会舍吗?以蝶的性情,赵雍肯,她也不肯吧。 燕职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蝶竟弃他而去,弃他而去,足以说明赵雍在她心里的地位远远胜于自己,燕职眼角有些湿意,外面热闹的吹迎,他置若罔闻,心里升起股股恨意,睁开双眼,冷寒似冰。 孟蝶也知燕职会来,心里有些期盼,有些愧疚,当日离去时,她对燕职曾言,还了赵雍的恩情,她会回来,而如今,她失言了,面对他,她又该如何解释?他会恨她吗? 孟蝶不由得抬起双眸看向殿外,她听到了乐声,听到了百姓的欢呼声,他来了吧。 此刻,赵雍带着百官于宫外相迎,孟蝶列于百官之后,当赵雍回过头来瞧见她期盼的目光时,心里顿时不悦,双眼一瞪,孟蝶立即低头垂眸,乖乖的不敢张望。 韩侯见过,魏王未曾目睹容颜,此番远远的瞧着,除了觉得是一位糟老头外,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魏国在他手里强大,又在他手里衰败,他这一生功过相抵吧。 眼前突然闪过一白色的身影,那是阿止,孟蝶寻望过去,站在韩侯身侧的不正是他吗? 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咬咬唇真想上前相认,却也深知这样的场和,她必须忍住。 她的目光一直锁着他,直到他的眼神扫来。 燕职先是一愣,面无表情,孟蝶的笑容顿时僵住,他在怪她吗?她顿觉难受。然而,燕职接着又露出了笑容,还是以往那般的温暖,犹如冬日暖阳,他没有怨她,孟蝶也跟着列开了嘴…… 两人的眼神交流自是被赵雍捕捉道,怒火横生,却也不能显示出来,他与两位国君热情而客套的交谈一番,领着他们进入了大殿…… 孟蝶不是朝臣,也就露了这么一面就退了出去,然而,心里却轻松了许多…… 国宴在赵宫大殿举行,这是数十年来,三晋国君首次相聚,自是隆重奢华。 此时,艳阳西去,月儿高挂,繁星闪烁,赵宫一片灯火辉煌,火把早早的燃起,宫灯高挂,殿内酒肉飘香,钟鼓齐鸣,美人如梭,斟酒布食,众君举起酒樽一一向赵雍祝贺。 赵雍与两国国君分坐高位,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三晋本为一家,以往的恩恩怨怨于一笑之中泯灭,众人皆未提五国围赵一事,仿佛并无发生一般,三国国君笑谈着先祖们的交情,言语之间,似要把这份“友谊”延迟下去。 孟蝶做为一等食客受邀参加,几次想与燕职交谈都未如愿,只得默默等待时机,瞧着高位上的三人,假态做作,心里冷笑叹息,虚伪呀,三人之中,谁不想把对方踩于脚下,谁不想攻其国,灭其家,而面上又不得撕破颜面,还得相辅相成,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政治吧。 瞧着赵雍的笑容,孟蝶暗忖,真是演得像呀,都可以拿奖了,她撇了撇嘴,低下头来饮了口酒,却瞧见阿止,朝她看了一眼,起身离了席,朝着殿外而去。 孟蝶再次瞧了瞧高位上的赵雍仍与二国君喜谈,于是,也悄然的退出了宴席。 在她离位之际,却未瞧见赵雍朝着楼园使了眼神,楼园也跟着出了大殿。 殿外,一轮弯月高挂飞檐,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芒。 长廊下,燕职负手而立,墨风微动,面色沉重,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他缓缓的转过身来。 两人相距数米,对视一番,却是同时开口, “近日可好?” 两人皆愣,孟蝶尴尬一笑,上前两步,来到他的身旁,嚅唇而言 “阿止,对不起。” 燕职伸出手来,本欲摸摸她的头,犹如平常一样,然,手臂停在空中又颓废的落了下来,只轻轻的问道, “他,对蝶可好?” 其实这个答案不问也知,今日瞧见的孟蝶与往日并无两样,然而其眼神却闪烁着耀眼的光茫,那种眼神他在质子府未曾见过,特别是当她看向赵雍时,自然而散发出的柔和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曾知道。 “嗯?”在明白阿止所指时,孟蝶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幸好夜色掩饰她的羞涩。 瞧着孟蝶的娇态,阿止竟失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透着无比的苦涩与心酸,他紧握拳头,悄悄的放于身后。 “如此甚好,吾放心矣。” 挺心酸的话,孟蝶听之,只觉心口隐隐着痛。 “阿止不怨蝶?” “若怨,蝶可回到阿止身边?” “啊?”孟蝶不料他会如此一说,当即一愣。 燕职又呵呵的笑了起来,“戏言之,蝶无须放于心上。”言完,长叹一口气,深深的瞧着她, “吾早知蝶心悦赵雍,只是不甘心而己,然,今日瞧蝶甚好,止死心矣,但,止仍有不明,蝶曾言,蝶之良人无妻无妾无嬖,为何悔之?” 孟蝶听言却是垂下眼眸,心里一阵叹息,片刻后又抬起头来,神色坚定, “蝶之言,从未悔过。” “即使如此,为何又……” 孟蝶笑笑,“蝶并未入赵后宫,若赵雍相负,自会离开。” 孟蝶的回答令燕职十分惊讶,他奇怪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了,随即摇了摇头, “止观赵雍对蝶真心,曾以死相救,蝶不可有此想法,入之后宫,必宠之,若能诞下王子,富贵永享。” 燕职居然帮赵雍说话,令孟蝶一时未反映过来,他们不是互看不对眼吗?然而,也未细想,或许这次他是真的放下了,但听其言,又心有不悦,皱起了眉头, “蝶之心意,阿止岂能不明,蝶可是那贪求富贵之人?” 虽然她是喜欢钱财,但也不会拿自身去换取。 “自然不是,然赵雍必是一国之君,蝶以往所想应弃之,此意太过荒唐。” 面对燕职的话,孟蝶在心里又暗叹一口气,是呀,她的想法,在这个时代是很”荒唐”,但是,她还是要去试试,于是又展开了笑容, “蝶不会改变心意。” 燕职再次摇了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同时瞧着天空的明月。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蝶看向燕职,有一个凝问一直在心里放了很久,一直想当面问之, “阿止,昔日质子府,赵雍是否派有帛书与吾,言之吴名一事?” 她问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又怕自己的言语不妥而引起他的误会。 燕职转过头来,凝视着他,似在思索,片刻之后,脸色微微惊讶, “帛书内容竟是相告吴名之事?” 他这是承认了吗?孟蝶瞪大双眼,有些不明白。 燕职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即苦笑一番,言道, “是曾有信史送过帛书,然,止误为赵雍所书,恐蝶见之伤感,却不知吴名一事,因而毁之。” 他有些歉意,随即转移了话题,小声相问, “吴名活着?在何处?” 孟蝶把兄长的情况简单相告,燕职听言,悠悠而道, “吴名受罪矣。”言完又看向孟蝶, “蝶可怨恨阿止?若知此帛乃关吴名之事,定不会相瞒,昔日,止观蝶终日恍惚,皆因赵雍而起,心有不忍,是以瞒之,幸尔未酿成大祸,蝶与兄长终归相见,止愧矣。” 言完还朝着孟蝶深深一拜,孟蝶急急拉着他的手臂, “阿止这是做甚?何须此言,你我如同兄妹,阿止是心忧于蝶,才如此行事,蝶不怨之。” 燕职长叹一声, “止不如赵雍,蝶能随之,止真正放心矣。” 孟蝶听言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清了清嗓子,随即转移了话题, “如今燕国形势如何?” “自燕退兵以后,太子平与子之斗争激烈,朝堂一片混乱,然,谁输谁赢,不好断言。” 孟蝶轻轻的笑了起来,“自是子之会赢。” “哦?”燕职疑惑的瞧着她,“两方势力均等,但太子平乃正统诸君,或许能得他国支持。” “阿止所言秦国?” “然。”燕职对曰,“太子平夫人乃秦女,秦必助之。” 孟蝶不以为然,“秦国如今正实施连横之策对付齐,楚,那能腾出手来关注与之不相邻的燕国,只要阿止令郭槐暗中相助子之即可,到时,太子平失势,必受戮,阿止可以诛奸臣之罪为由,归国夺位,若能得到韩赵两国支持,必成事也。” 燕职深深的看着她,佩服,欣赏,心悦,感叹……万般复杂之情拥上心头。 得此妇,定天下。 两人又对燕国形势谈论一番,见有寺人寻来,这才止住,纷纷向大殿走去,然而身后却有一黑影闪过,孟蝶无查,燕职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冷笑。 ------------ 第129章 :说服赵雍 更新时间:2013-11-16 赵雍醉酒在寺人的搀扶下离了席,两位国君相视一眼,眼里竟是轻视与嘲笑,赵侯年幼呀,区区几樽薄酒,就招架不住了?随后赵相上前又陪两位国君开怀大饮。 两国君对赵相十分敬佩,两朝元老,若没有他的扶持,赵雍怎能做稳王位?同时也万分感叹赵国能与这样的贤臣。 大殿内还在歌舞升平,赵雍回到寝殿,换下了朝服,着一件随身长袍,没有束带,长发散肩,靠在木榻上,慵懒无比,却眼含精光,此刻的他那有醉酒之态,支退了寺人,唤来楼园问话。 楼园把孟蝶与燕职的对话一一禀报了赵雍,赵雍手扣几案,陷入沉思,楼园跪坐于下侧,低头垂眸,默默不语,片刻,只听赵雍喃喃言道, “无妻无妾无嬖?此为何意?” 似是相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臣,不知。”楼园微微抬眸瞟了瞟他,主公令他去偷听孟蝶与燕职的对话,他其实是万般不愿的,这两人的关系他也明白一二,燕职是孟蝶以前的情郎,虽然主公硬插一足,但两人之间许久未见,定有绵绵细语,若真传入主公耳里,他还不受到牵连?幸好,幸好,两人谈话再平常不过,楼园不仅为自己吓出一身冷汗,也为孟蝶松了口气。 不过孟蝶也真为奇怪,什么无妻无妾无嬖,她难道要求主公后苑只容她一人?连燕职都认为荒唐可笑,再瞧瞧主公,紧锁眉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突然觉得主公甚为可怜,为了一个妇人,放弃后苑众多姬妾,这岂是丈夫所谓?不由得眼神中透着一股子同情。 为了安慰一下自己的主子,楼园硬着头皮言道, “孟蝶之言,甚为荒唐,或许,她来自布衣,并不懂其中要害……主公子嗣多,赵氏社稷才安康,主公应好好教导一番……” 教导?如何教导?赵雍瞪他一眼,楼园又急急的低下了头,不敢再言。 许她正妻之位,然他的子嗣须众姬来延续,他对那些姬妾并无感情,只是政治的工具,他甚至都未正眼瞧过她们,即使有身体的需要,他都会强忍着,只因她们不是小儿,然而事关子嗣,终有一天,他还是会走进后苑,只要小儿生下大子,他随意召一两位姬妾即可,莫这样她也不容忍吗?他从不知道她会如此善妒。 心里暗叹一口气,暗忖着,此事得须她让步,或许正如楼园所言,要好好“教导”一番才行。 “把她找来!”赵雍淡淡的吩付着, “诺”楼园弓身而退,然,心里又有些担心,以孟蝶的固执,主公能说服了她?若她真负气而走,自己今后的日子又不会好过了。 再言孟蝶回到大殿后,瞧着赵雍醉酒退席,又待了片刻,也悄然的离去,回到屋子,拿出笔与帛又写写画画一番,分析了一下燕国的形势,韩国定会相助阿止归国,阿止对韩国有功,而韩国也为了让阿止能感谢于他,用燕国来制约赵国与齐国,定会放其归国,支持他继位,但仅仅韩国的支持还不够,当孟蝶正在思索着如何说服赵雍时,楼园在外求见。 孟蝶走出屋子,楼园言之主公宣召,那眼神还颇为奇怪的朝她瞟了瞟,似乎在提醒着她,好自为之吧。孟蝶暗忖,莫是与阿止见面,让赵雍知道了?他不是同意的吗? 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不悦,忐忑是因为赵雍又误会于她与阿止,那就更不会助阿止归国了,不悦是因为他的霸道?就允许他后苑百花齐放,自己就不能有个蓝颜知己? 一路行来,心里思索着对策,如何才能让赵雍不以阿止为敌呢? 不知不觉就到了他的寝殿,楼园与众奴都己退下,孟蝶推开房门,一阵清香扑来,她瞧着赵雍靠在木榻上,闭着双眼,一手抚在额上,轻轻的按着,他的声音透着疲惫, “孤头痛!” 孟蝶一愣,心里一时紧张,急急来到他的面前,坐了下来,扶过他的身了,让他的头靠在身己的腿上,双手轻轻的在他额上按摸。 “要唤巫医吗?” 赵雍闪了闪睫毛,微睁双眼,随即又闭上,摇了摇头,轻言道, “不用,孤今日多饮了两樽。” “恩。”孟蝶不再多问,心里又升起一丝怜惜,不由得瞧着他微皱的眉头,一个不足双十的少年,却担起一个国家的命运,能不累吗? 几日来因代姬而升的那股莫名的怨气己荡然无存了。 两人这般偎依着,谁都没有说话,屋内的气氛温馨柔和,在孟蝶认为赵雍己入睡时,他却朦胧的冒出话来, “见过燕职了?” 孟蝶立马如触电一样坚起了全身的汗毛,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的应道, “恩!” “谈了什么?”赵雍侧了侧身子, “述旧而己。” “恩,还有呢?” 这厮真八卦,孟蝶暗想着,瞧着他俊美的容颜,他仍旧闭着双眼,看似睡着一般,他的气息平稳,刚才的话,似是无意而出。孟蝶无意中瞟上他的睫毛,从上而看,又长又弯,真好看,不由得呆了呆,男人的睫毛也很长成这样,她的手正滑向他的眼角,久久未得到答复的赵雍嗖的睁开了双眼,孟蝶急急收回手,又放在他的额上,脸色红了红,暗骂自己,怎的变成色女了? 赵雍又闭上了双眼,语气清晰了几分, “为何不答?” “哦!”孟蝶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谈及燕国内乱之事。” 赵雍听言,再次睁开了双眼,未料到她会说及此事,他以为她会向他言及他的姬妾,或是提出她的要求,原来她却关心外人之事,她宁可与外人相谈,心里隐隐有些不悦,语气也淡了几分。 “燕国内乱,小儿如此关心,莫是因为燕职?” 感到他语气不善,孟蝶瘪了瘪嘴,暗忖,真乃小人!却也不敢敷衍,正色道, “即为燕职,也为赵国。” “嗯?”赵雍有几分好奇,坐起身来,靠在了木榻上,双眼紧紧的锁住她,不放过她的任何神色。 孟蝶被盯得一些难受,有些温怒, “你看吾做甚?吾可有说错?” 赵雍随即笑笑,一手抚上她的脸颊,却带着一股危险的寒意, “小儿狡猾,明明为燕职,何言为赵国?” 孟蝶知道他的不悦是因为阿止,她的回答若不令他满意,阿止必危。 这厮的占有欲太强,毕竟乃一国之君。 孟蝶咬了咬唇,一幅不知他己怒的模样,朝他身上靠了靠,双手绕上了他的腰,头放在他的肩上,感到他身子微微一颤,孟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言语温柔, “阿止如吴名一样,是蝶的兄长。”她首先表明了与阿止的关系,接着又道,“阿止也知蝶心悦夫君,他说他放心矣,他还言他不如夫君,蝶也是如此认为。”软绵细语说着恭维之言,即给赵雍戴了高帽,又言明了阿止的态度,被心爱的女人亲口告之情敌不如自己,赵雍此刻的怒气己消了一半,心里尽管很享受此言,然而还是重重一哼。 只听孟蝶又道, “蝶可怜阿止,有家不能归,阿止对蝶有恩,蝶怎能不助?如今燕国内乱,若太子平败,阿止可归国也,若夫君相助,阿止必铭记于心,赵燕相盟,可破韩燕之制。” 两年前燕职入韩为质,是因燕韩结盟,此盟是为了制约赵国,当初燕职还在小山村,入韩的质子原是燕太子平,赵雍曾为了制止两国合盟以燕职为挟让太子平说服燕王放弃与韩合盟,然燕职被孟蝶相救而归燕,太子平接受赵雍的建议,将计就计,换燕职入了韩为质……虽燕韩最终结盟,不过,太子平与赵雍却订下私约,互支持对方为其国储君。 孟蝶言及顿了顿,偏着头瞧着赵雍严峻的侧脸, “虽然如今赵韩两国是姻亲关系……”她又狠狠瞪了赵雍一眼,继续道“但韩燕对赵的夹攻之势仍不可不防,若阿止上位,必感夫君之功,韩燕之盟不攻自破。” 赵雍听言,冷哼一声,瞟了瞟她,不以为然的言道, “小儿所言有理,然,孤曾与燕太子有盟,应支持他为国君,太子平继位韩燕之制仍可自解,何须另助他人?” 孟蝶辩道,“此一时,彼一时,太子平秉性如何,夫君不知?此人惨刻少恩,残暴不仁,非守信之人,燕国围赵,他虽提出反对,却并未积极相助?燕,仍围之,太子平也毫无君主之才,否则燕王怎会重用燕相?且太子平亲秦,他日定会为秦之走狗,若至那时,赵必受燕秦夹攻,危也。若燕职继位,于情于理都会感激夫君之恩,虽其生母易王后为秦王之女,但也正应如此,与燕结好,秦必有顾及,不敢攻赵,秦又与齐楚相斗厉害,赵可偷得数年平安,休养生息,强大其国。夫君这其中利害关系,应思之。” 赵雍听言,深深的瞧着她,小儿分析得极为透切,支持太子平,与支持燕职相比,的确是后者更有利于赵国,沉思了片刻,考虑着是否改变了对燕的外交政策,虽然内心深处却是万般的不愿,但又不能因私事而影响赵国的利益,他非常不满的重重一哼,阴阳怪气的言道, “小儿就无私心?” 孟蝶装傻,知他心己有动遥,暗暗高兴,如此一来,一举两得,阿止能归国,有望继位,赵国也能摆脱燕韩的制约,接下来就要好好“安抚”这厮的妒忌之心了。 她用脸颊轻轻的摩擦着他的下颌,故作不明, “私心?蝶的私心夫君不知?就是能与夫君相亲相爱,永结同心,赵安,夫君安,蝶之福也。” 孟蝶边言边用手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儿,虽然隔着外袍,然,外袍是如此的单薄,赵雍感到胸前痒痒的,他一把捉住她的小手。 注:战国时,各国关系实在复杂,我与你结盟,你与他结盟,他又与我又是死敌......搅得我一阵头痛,文中,韩,赵,燕关系很纠结,不过查看历史书却有这么一段,赵雍助燕公子职为燕国国君,赵与燕,韩,甚至秦在很长时间内,相处倒还平静。 不过,我把赵雍助公子职登基提前了,提前了15年,哈哈。。。。。。。 ------------ 第130章 :胡服骑射(1) 更新时间:2013-11-17 他低下头,抵住她的额头,吐出的浊气带着浓浓的酒味,他抓住她的手,伸入了自己的领口,孟蝶摸到他炙热的肌肤,本能的退缩,却被他紧紧扣住。 孟蝶立即脸上一红,虽然与赵雍不只一次肌肤相亲,然仍羞涩不己,这可是她主动亲近,她己惹火烧身。 赵雍的吻来到她的耳边,朝着她的耳洞吐了一口浊气,嘶声言道, “燕职若再有窥窃小儿之心,孤能立他,也能灭他。” 他的声音很柔和,却让孟蝶生生打了个寒颤,这厮也太霸道了,难道她就不能有人喜欢?她可天生丽质,才貌双全呀。 胡思乱想之中,赵雍又在她耳边言道, “孤己允你见他一面,此后,不许见之。” 还未回过神来,孟蝶只觉腰上一紧,她被赵雍横抱而起,她惊呼一声,急急的搂着他的脖子,这厮呵呵一笑,大步向内屋而去…… 再言燕职,回到驿馆,无法无眠,思起赵宫走廊下那一抹身影,若未猜错,定是赵雍所派,他与蝶的对话,定是落入了赵雍的耳中,且,他还能肯定,如果他对蝶还有心思,必会惹来杀身之祸,或许这邯郸城将是他的葬身之处,因而他不得不违心的与蝶说出那番话来,让他就此放弃她,怎么可能? 燕职推开窗户,瞧着天空的明月,眼神犀利而坚定,透着阴寒的光茫。 次日,燕职拜访赵雍,出现在赵宫偏殿,两人或许都没有想到,会有相坐而谈的这一天。 赵雍尽地主之谊,设飨以待。 殿内没有大臣贤士作陪,没有歌舞伎取乐,没有寺人奴仆相伺。燕职仍旧一身白色深衣,头戴进贤冠,腰挂玉佩,一幅儒士装扮,他正襟跪坐,神态不卑不亢,君子之风无遗,赵雍却是一身黑衣玄袍,坐于高位,微微靠于木椅上,显得几分随意,其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又让这不大的偏殿显得几分的压抑。 两位绝世的男子,静静的坐着,气氛实在诡秘得很,不是剑拔弩张,却也暗潮汹涌。 赵雍嘴角含笑,眼神凛冽, “公子厚礼,寡人笑纳,今日公子求见,不知为了何事?” 赵雍开门见山,其实燕职的目的,他早己清楚,此翻入赵,并非仅仅为了祝贺他继位,燕职是有求而来,而他所求的赵雍也知。 燕职朝着赵雍揖手一拜,虽然,他现在仅是一名质子,无权无势,是燕国与韩国相盟的一颗棋子,但是,他丝毫不失贵族之气,不失贤士气节,即使面对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他也不会阿谀谄媚,刻意逢迎。 燕职言道, “止此番入赵,蒙赵侯盛待,止感激于心。”客套一番,再言,“今日求见,有要事相商,止愿与赵侯相盟,共谋大事。” “哈哈……”燕职言完,引来赵雍一阵大笑,笑声颇有嘲讽之意。 赵雍问道,“公子只是一名质子,以何为盟?共谋何事?” 面对赵雍的嘲笑,燕职并不为然,仍从容不迫,神态自若,“燕国内乱,想必赵侯己知,太子平与子之争夺王位,太子平必败。” 赵雍冷哼一声,挑眉而言, “若寡人相助,太子平未必能败。” 燕职瞟了瞟他,对曰,“赵侯不会助太子平,而某却会助子之一臂。” 他说得斩钉切铁。 “为何?” “赵侯虽初登大位,心有雄图霸业,高瞻远瞩,与太子平合盟只有小利,与止合盟必有大利。” “哦,有何大利?”赵雍充满好奇,面色却也不以为然。 “止以十城相赠。” 燕职好大的口气,赵雍轻笑一声,轻轻的抚着几上的酒樽,随即抬头深深的打量着堂下之人,无可否认,燕职之才远远大过太子平,但正因如此,赵雍才有顾及,若燕职继位,燕国强大起来,也必会是赵国的危胁,两人本有隔阂,以后燕职又岂会顾及赵国昔日之恩,燕乃赵之北邻,若他不安份,赵之边境何尝不是一份危胁,养虎为患是矣! 然而此时,对赵国而言,与燕职合盟,却是最好的选择,正如孟蝶所说,赵国不易兴兵,与燕结盟,可得数年安稳。 赵雍收回眼神,垂眸,再次瞧着手里的酒樽,嘴角露出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 他即要助燕职,也要牢牢的把他控制在手里,为其所用。 片刻后,赵雍抬起头来,朝着燕职举起了酒樽,笑言道, “可否再加一言,公子此生之年不以赵为敌,不夺一寸土地,不掳一个赵人。” 言完,含笑的瞧着他,燕职微微一愣,随即站了起来,朝着赵雍再次揖手, “若赵对燕不主动宣战,燕必守承诺,他日赵有难,燕定鼎力相助。” 不主动宣战,也就是说如果赵要攻燕,燕必会还击。 两人都算得贼精。 赵雍沉思片刻,呵呵一笑, “公子的提议,寡人会思之,燕国内政寡人不会干涉,寡人等公子的好消息。” 赵雍表明了态度,他不会助太子平,若太子平败,他会考虑支持燕职归国夺位。 燕职听言,心里松了口气,有了赵雍的承诺,他可以安心暗助子之,攻败太子平,再借赵韩之手败子之,夺王位。 两人各有心思,各有算计,各自的利益不得不让他们携手一起,虽然他们仍旧互看不顺眼。这与在韩国新郑时不同,在韩宫两人是为了共同喜欢的女子,携手败了公子明,而这一次,为了各自的利益,或许还想把对方算入其中,究竟鹿死谁手?各凭本事了。 两人举樽相对而饮,达成协议。 酒过三爵,政事己毕,两人再无可谈之事,燕职起身告辞,却被赵雍止住, 赵雍走下席位,来到燕职的面前,面带笑容,却并不亲切,燕职不明其意,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玉佩,大吃一惊。 赵雍将玉佩递到他的面前, “此玉可是公子之物?” 燕职面色突然十分苍白,很是尴尬,他嚅嚅唇,最终言道, “然!” 只听赵雍又道, “小儿将此玉交于寡人,言之,若见着公子,当面归还。” 燕职一愣,瞧着面前的玉佩,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己凝固,胸口有什么堵着,是如此的难受,那遥远的回忆排山倒海的袭来,这枚玉佩是燕国祭师所赠,他从小配带,两年前,送于孟蝶做为定情之物,却万万没想到,却在赵雍手里。 燕职踉跄两步,赵雍再次将玉佩递到他的面前,燕职双手接过,揖手施礼,狼狈而去。 如逃一般的走出赵宫,上了马车,燕职还未从那份羞愧与耻辱中回过神来,手里紧紧的握着玉佩,“当”的一声,竟是被折成两截,手被割破了皮,竟不知疼痛,鲜红的血液染在残佩上是如此的艳丽无比。 她的拒绝何须经他人之手? 燕职紧闭双眼,眼角有青泪流下,蝶你怎如此狠心? 而赵雍目送燕职的背影,心情极为高兴,长袖一甩,渡回几旁,连饮两樽美酒,自个儿呵呵的笑了起来,身子向后一倚,长吐一口气,靠在木椅上,手指轻轻的扣着几案,闭目养神。 燕职能忍今日这番戏辱,他日必有做为,然,终归逃不出孤之手心。 魏王与韩侯在邯郸呆了数日,赵雍以礼相待,魏王再次向韩侯提出称王,两人归国后,于巫沙再次会面,魏王尊韩威侯为王。此后,张仪的连横之策达成。 然而,张仪的死对头公孙衍,开始四处游说,试要打破秦国的连横之策,推行合纵攻秦,秦,魏,韩,齐,楚陷入混战之中,北方,燕国的内战也越演越激烈。 而赵国却远离战争,开始革新发展。 赵雍在朝堂上提出了胡服骑射。 赵号为“四战之国”,其边境多受林胡,中山,齐,燕相攻,在赵肃侯短暂的一生中,几乎是天天都在打仗,而赵国的兵力并不强,赵雍为了拓展疆土、富国强兵,从与林胡,楼烦等匈奴的作战中,总结出了经验,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兵来如飞鸟,去如绝弦,而中原是战车,长戟,骑兵甚少,即使有骑兵也是重甲装备,与胡兵的装束轻便,腰马合一,如何能比,岂能不败?于是赵雍提出学习胡人的作战方式,甚至穿胡服,着短衣、长裤,挽弓骑马,转战疆场,练习射箭,实行实战演练。 胡服骑射是为了强大兵力,适应同周边国家的军事竞争,也为了解决以代郡和邯郸为代表的两种文化、两种政治势力造成的南北分裂局面。 这必然受到以赵成为代表的邯郸老贵族一派人强烈的反对,然也受到了一批有戎狄血统后裔的支持,戎狄外族之臣成了赵雍最重要的一批助手,比如肥义就是白族后人。 赵雍近日来一直忙于此事,胡服骑射还未全国推行,就受到排斥,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赵雍遇到了上位的又一大难题,如何说服众贵族同意他的军事改革,成为他目前的要事。 前朝“热闹”,孟蝶也并不清闲,她知改革的艰辛,于是,她游走于各贤士之间,大力游说,凭着自己的魅力与三寸之舌,得到不少布衣贤士的支持,她在民间的威望也越来越大。 她进谏赵雍派出众食客于全国各地开展游说,一场改革之风在赵国漫延开来。 然前朝不安,后苑也不稳。 这日,孟蝶从赵雍书房而归,遇上了代姬,或者说是代姬专门在此相侯。 ------------ 第131章 :胡服骑射(2) 更新时间:2013-11-18 代姬美眉含笑,桃花玉面,一身白色衣衫,亭亭的站在那儿,犹如绽开的白莲。 孟蝶愣了愣,如今再与代姬相见,其心情与在代郡时不同,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 然而,她必须去面对。 定了定神,孟蝶含笑的迎向她。 “蝶,见过夫人。”孟蝶揖手行礼。 “先生可否移步?姬有事相言。”代姬施身还礼。 “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小花院,空旷之地,即避嫌,又防隔墙之耳。 代姬仍旧那么清新可人,温柔婉转,她与孟蝶是旧识,也算交情不错,孟蝶曾助她夺得这夫人之位。 代姬笑容如花,“先生一年未见,姬也曾打听先生去处,无果,前日再见先生才得知,先生己为一等食客,为赵国立了大功,姬欢喜不己,有先生这样的谋士,是君上之福。” 孟蝶一听,嘴角抽了抽,拱手对之, “臣惭愧,这是为人臣子应尽的责任。” “若君上身边之人都似先生这般,君上无忧矣。” “朝中大臣其贤都在某之上,某微不足道之。” “先生过谦了。” 两人客套一番,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两人皆是一身白衫,一娇艳,一清俊,在这百花艳丽的院内,却是一幅独特的风景,远远瞧去,倒似一对神仙眷侣。 片刻,只听代姬叹了口气,孟蝶知她要切入正题了,不由得凝神惯注, “昔年,姬受丽姬陷害,多亏先生援手,救得一命,才得以安稳后宫,然,其家父犯了大罪,祸及全族,虽君上未治姬罪,但己无得君宠,姬也不作奢求,然,现在孤苦一人,这若大的宫殿虽豪华无比,却如一扇牢笼,其她美人因姬是罪臣之女,也不与之亲近,虽为后宫之主,却无一人尊之,君上因国事繁忙,己于数月不入后宫,众多美人哀声道怨,都责怪君上不招美人侍寝,是因姬之过错,姬不得圣宠,连着众姬受害,听闻有贤士进谏君上废姬之位,姬己无家族,若废必是死路一条…..” 代姬言及,己抽泣不己,哽咽得己无法言语,显然是把孟蝶当成了推心置腹之人。 面对代姬的哭泣,孟蝶脸色一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干干的站着,代姬的心思,她怎能不知,若是一年前,她或许会出个什么主意,可现在,代姬算是她的情敌,是她处心积虑要赶走的人,她又该如何? 代姬哭了片刻,瞟了瞟孟蝶低头不语,以为自己的话得到了她的同情,似乎看到了希望,吸了吸鼻子,朝着孟蝶盈盈一拜,柔声道, “先生如今贵为君上谋士,姬今日相求,不为其她,只愿,只愿……”言完,居然脸上一红,却是无法启口。 孟蝶疑惑的瞧着她,只见她咬咬唇,仿是鼓了极大的勇气又言道, “只愿先生在君上面前进谏,愿君上怜惜代姬,求得一子,终生有所依靠,他日若失夫人之位,姬也无怨矣。” 孟蝶听言,顿时睁大了双眼,愣在当下。 思索片刻,仔细的打量着面前这位佳人,后宫女人欲以子嗣来稳固自己的位置,是常例,或许代姬的目的不仅如此,如今赵雍无子嗣,若代姬受孕极可能是长子,长子的地位非同一般,代姬无家族势力,相反,她的家族是她最大的阻碍,众多美人身后谁不是权贵之势,她没有家族的支持,只有把希望寄于子嗣上,或是寄于外臣之上。 代姬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机?今日的代姬竟与往日不同矣,细观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前的那样单纯清澈。 孟蝶暗暗称奇,试想,当初她背判家族,以家族的毁灭来换取赵雍的怜惜,换取自己的地位,她不仅有了心机,还有了狠劲。 她突然觉得以前小看了此人,后宫的女人谁不精? 孟蝶的脸黑了黑,她的计策很好,贤士可以向君上进谏后宫之事,并且,还很有效果,或许代姬就是看中如今的她深受赵雍信赖吧。 然而,她还是找错了人,孟蝶怎能助她? 孟蝶清咳两声,喃喃道, “此事,此事……”其实,她还真不知道如何答复。她可怜她,却也恼她,因为她在打赵雍的主意。 代姬瞧着孟蝶的犹豫与为难,自以为是的朝着身后的婢女眨了眨眼,婢女立即上前递来一个盒子,代姬接过后,又双手递到孟蝶面前, “这是昔年,姬之母亲所赠,今日赠于先生,供先生细玩。” 言完,四处环顾了一下,见无人,才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美玉酒樽。 孟蝶一愣,随即双眼发出光来,连着脸色也明亮了几分,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这夜光杯是不是就是此物?她不由得伸出手,拿出一只,细细观之,晶莹剔透,鲜亮夺目,实在漂亮。 见着孟蝶喜爱,代姬松了口气,脸上又堆起了笑容。 孟蝶观赏片刻,实在爱不释手,矛盾的抬起头来,瞟了瞟代姬,眼珠一转,呵呵一笑, “姬求之事,吾可试之。” “然,然”代姬喜言道,再次朝着孟蝶盈盈一拜。 与代姬分别后,孟蝶喜喜然,迫不及待的加快了脚步,想着急急回到屋子,倒一樽酒试试,这样的杯子是否会让美酒再美三分。 至于答应代姬之事,她有些愧疚,愧疚于赵雍,想不到仅两只玉樽,就把他给卖了,不过,孟蝶自是不会这样做,她的打算是,先把此物借来玩玩几天,尔后,再告之代姬,己向君上进谏,但被君上指责一顿,言之,前堂之事己忧心不己,岂能贪后苑之乐,然后再归还此物即可。 想着想着,孟蝶格格的笑了起来。 代姬居然借她来向赵雍进言,是不是所托非人?不过幸尔是她,若是别人,赵雍是否会从其言,思起前日在亭阁下,面对众贤关于子嗣的议论,进谏赵雍多招美人侍寝,他是应承了,那他会这样做吗? 瞧着手上的玉樽孟蝶又突然觉得不是那么好看了。 她相信赵雍对她的爱,但她也知道,这个年代的传统思想,一夫多妻多妾,众人皆不在意,赵雍做为一国之君,更会觉是这是正常不过之事,所以一直以来她才没有向他提出要求,她不敢,她怕这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 胡思乱想了半日,孟蝶暂且放下心中的不安,目前还是改革一事更为重要。 孟蝶开始翻阅关于商鞅变法的种种记录,商鞅也曾遭到众贵的反对,希望从中能得到什么启示。 一夜的思索,次日一早,孟蝶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她令奴仆取来胡服,居然自行穿戴起来,不仅如此,还令他的护卫奴人纷纷效之,众人先是不听此令,在孟蝶发了一阵大火,拿出主子之威时,众人才扭扭捏捏,心不情愿的换下,随后孟蝶带着她的随从,又在宫内肆意招摇,走遍了各宫,引来众人的闲言,她不以为然。 当孟蝶这一奇怪的装扮出现在散朝而出的众臣眼里时,众臣顿时一愣,随即自行议论开来。 “那是何人?”一旁的赵成怒言问向身边的寺人, 寺人抬头望去,随后应道, “食客孟君也。” 孟君?此人的大名,赵成自是耳闻,赵国的功臣,赵雍的一等谋士,想不到第一次相见,竟是这幅装扮,然而瞧着,瞧着,又突然觉得有些面熟,似在那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孟蝶己来到众臣面前,深深的朝着众臣拜了拜, “某,见过各位大臣。” 众臣中有还礼的,有拂袖不理的。 肥义上前,朝着孟蝶揖手后,上下打量一番,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却又装着好奇的问道, “孟君此举何意?” “呵呵。”孟蝶列嘴一笑,朗朗而道“家听于亲,国听于君,今君上推行法令,应从贵族近臣做起,某乃区区一食客,不堪为国之重臣,却也愿帅先而试,某观众臣为何不应之?是对君上之令有异?还是对君上有异?” 孟蝶之言,颇有讽刺之意,指责众臣对君上的不尊,众臣面面相觑,赵成一派之人,吹胡瞪眼,却又哑口无言。 只有肥义连连点头称道, “然,然,是吾等之罪,本相这就回府,换胡服,尊法令。”言完,大步而去。 随后一些支持法令的臣工也纷纷表示,回府换服,只留赵成等人,围在一起,大声开骂, “变古之道,逆人之心,此令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只听闻中原之礼,蛮夷所效,那有中原之人效仿蛮夷之说,中原之士,颜面何在?赵公,可要好好劝阻君上,此令一下,赵国必乱。” “然也,然也……” 孟蝶听言,也不辩解,冷笑一声,拂手而去。 孟蝶此去赵雍书房,此刻她有一计,不仅可令那些玩固之臣心服,也会令赵国百姓心服。 片刻,当孟蝶出现在书房外,楼园,仇夜等护卫见之,很是意外,说实话,她的胡服偏大,穿在她身上有些滑稽,无奈,胡人皆是高大魁梧,何况她只是女子,他们想笑,可又想到她此举皆是为了主公,于是,那份嘲笑,又变成了敬佩,眼中竟是恭敬之意。 孟蝶如大丈夫一般,气昂昂的进了书房,赵雍正在处理公事,无意间抬起头来,一愣,随后大笑,在孟蝶怒眼瞪来时,赵雍走向她,眼中又是深深的赞扬之色,竟当着奴仆的面,把她搂在了怀里。 ------------ 第132章 :胡服骑射(3) 更新时间:2013-11-19 这厮莫是要害她吗? 孟蝶尴尬万分,急急的推着他,赵雍不以为然,还在她的耳垂轻轻一咬,孟蝶羞得满脸通红,又瞟向众奴,却见他们个个低头含胸,各自忙着手上的活儿,根本没有向他们投上一眼,仿佛他们是隐形人一般。 孟蝶微微安了心,瞬间,赵雍放开她,支退了众奴,牵着她的手坐在了木榻上。 他眼角含笑,柔情一片。 “小儿如此着装,甚好。” 孟蝶得意一笑,脸上红晕未退,正巧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映在她的脸上,犹如艳开的芙蓉,散着金色的光茫,赵雍不由得看呆了。 “怎么了?”孟蝶瞧着他的表情,莫是自己脸上有脏物,伸手擦了擦。 却听赵雍长叹一口气,“笑如桃花,灿灿其霞,小儿竟也如此绝色?” 孟蝶被他夸得颇不自在,然转眼一思,又不乐意了,难道以往在他眼里,她长得很丑吗?于是美目一瞪,似要发怒,又听赵雍呵呵的笑了起来,再次把她搂在怀里,啄了啄她的额头。 屋外的楼园与仇夜听见主公的笑声,相视一眼,脸上也是愉悦之色,主公近日忙于变法一事,没少受那一班老臣的气,今日终于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这都是孟蝶的功劳呀,两人支退周边的寺人护卫,留给他们更广的空间。 两人偎依着,沐浴在阳光下,竟是那般的和谐温馨。 孟蝶不由得想着,如此这般永远下去,该多好呀,而赵雍也很享受此刻的宁静,没有他人,没有国事,没有战争,只有他与小儿,这般紧紧相依…… 不知过了多久,孟蝶才忆起自己的目的,微微推开了他,责怪的瞪了他一眼,仿佛因他耽搁了正事,她清了清嗓子,这才正色言道, “蝶有一计,可令众臣心服变法之政。” “嗯?”赵雍收回遥远的心思,愣了愣,待明白小儿所指时,眼神有着惊赞的光茫,“小儿有策?详言之。” 孟蝶坐正了身子,神色颇有几分兴奋,急急道来, “纵观各国,凡是涉及改变先法之举,必定受阻,胡服骑射,虽为军事改革,却也触及国家政策随之改变,世族宗亲,为了各自的利益,不愿放弃手中的权利,因而阻挠,若让他们看到变法后的成果,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利益,必改变观念,进而支持变法。” 赵雍听言,点点头,这些权贵们最在乎的就是自身的利益,在他们心中甚至没有国家,只有自家。 孟蝶又道,“公子成等人,即是赵国权贵,得让他们明知,赵国强大,他们的利益才会更加丰厚,赵国疆土广阔,他们的食邑才会增加,他们的家族才会永保不衰。而首先,得从军营做起。” 赵雍认真的听着,不仅相问:“如何从军营做起?” 孟蝶答道,“国之强大,自是军队的强大,这也是夫君变法之由,据蝶所知,赵国的百金之士,为赵国第一骑兵,其装备己与胡军类似,然,其数量甚低,但其战斗力却强于数倍之人,夫君可令百金之士与普通士卒实行对抗战略演练,再令百臣观之,眼见强于雄辩,百金之士必胜,如此,不仅可以说服军中各将,也能动摇众臣之心。” 对抗战略演练?这词令赵雍感到十分新奇,也感到兴奋,他神彩奕奕的瞧着孟蝶,总能从她口中听到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来,对她接下来的话更为兴趣,在赵雍的无声示意下,孟蝶又道, “众臣之心己动,夫君接下来,可以百金之士进攻中山国,夺得城池,再与众臣分享,如此一来,得到实慧,谁还有异乎?夫君再与公子成等人,‘推心置腹’畅谈心中霸业,众臣定服。” 进攻中山国?赵雍大吃一惊,对抗战略演练可行,推心置腹畅谈霸业 可行,对中山国用兵,是否草率? 赵雍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他有收服中山之心,然,如今赵国正大搞改革,能兴兵做战吗? 言毕,孟蝶瞧了瞧赵雍,持起几案上的酒樽,轻轻抿了一口,说了一大通,她有些口干舌燥。 屋内有片刻的沉静,赵雍不解而言, “如今赵国可兴兵战?小儿昔日曾言,赵国对外应与邦交为善。” “然!”孟蝶放下酒樽,又言道,“赵国之邦交,自然是对齐,秦,楚,魏,韩,燕诸大国,与中山国不必矣。中山国势力己在夫君掌控之中,夫君早有灭国之意,此番乃突击,只须攻克二城即可,且不可恋战,骑兵去无影来无踪,机动性强,如此一来,仅用极其少数的兵力,以南制北,攻其房子,异城,而达吴邑代郡,即可显示赵国兵力,也可进一步探听中山之国情,还可鼓舞朝中众臣,赵国百姓之信心,胡服骑射,于赵国有利,再者,此先声夺人之举,中山国必不防,中山之败,畏赵人矣。” 孟蝶言完,书房再次陷入宁静,只能听到水漏的滴滴声,赵雍脸色严峻,毕竟出兵乃大事,他要思之周全,孟蝶安静的坐于他的身侧,再次端着酒樽而饮,几上只有一樽一壶,想必是赵雍刚饮过,她也不介意,随后竟是靠在他的背上,伸长着双腿,优哉优哉起来。 赵雍沉思不语,过了片刻,突然起身对着屋外的寺人吩咐道, “宣赵相,乐池进宫。” “诺!”远远的寺人应答一声,领令而去。 然而,随着赵雍的突然起身,令孟蝶一个重心不稳,顿时倒在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咚”的一声,赵雍转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又是哈哈大笑。 孟蝶狼狈的坐了起来,瞧着这厮笑得开心,眼珠一转,猛的朝他扑了过去,像只捕食的猎豹,瞄准了自己的食物,又快又准,赵雍未料她会有此举,大骇,本能的向后退去,却踢到身后的木榻,一个踉跄,又是“咚”的一声,两人先后倒在了地上。 不过,这次是赵雍垫背,做了一次人皮沙发。 偷袭成功,孟蝶贼贼一笑,一手肘抵着他的脖子,一手扣住他的手碗穴位,双腿压着他的膝盖,一个简单而漂亮的制服招式,令赵雍动弹不得。 “小样!”孟蝶从鼻子一哼,“嘲笑吾?哼!服不服?” 赵雍自是未曾想到会被制服,或许他从未想过会被制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眼也冒有怒火,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呀。 “放肆!”赵雍低呵一声,如今这样,他不敢大声张扬,若是唤来护卫,他的君威何在? 孟蝶的笑容十分得意,再次凑到他的耳边,却是轻言细语, “夫君,服不服?” “放手!”赵雍几乎有点咬牙切齿了。 孟蝶古灵精怪的摇了摇头, “夫君往日欺吾太甚,如今可是报仇的好机会,只要夫君言句‘服了’,蝶就此放手,否则,让赵相,乐将军见之,夫君猜想,他们会如何?” 她竟敢威胁他? 赵雍瞧着她一幅‘小人得意’的模样,突然列开嘴,一改刚才的怒容,脸上露出了微笑,反让孟蝶一愣,他的眼神闪着狭黠的光茫。 “为夫何时相欺小儿?小儿所言,莫是床榻之上,为夫过于勇猛……”他的声音变得如此酥麻软骨。 “嗯?啊!”听言,孟蝶脸色一红,在赵雍灼灼的眼神下,她有些手脚无措了。 这厮竟然在勾引她,还直白的说出那私密之事。 她一慌张,却被赵雍抓住了机会,以被动变主动,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臂,夹住她的双腿,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待孟蝶反应过来时,她己无还手之力。 “战况”直下,他反败为胜,她丢盔卸甲,只得弃城投降了。 “夫--―君……”这一声喊得会让人骨子都软了去,然而赵雍却不吃这一套了。 他压着她,她动弹不得。 “小儿可服?” “服,服,服……”她急急的回应,令赵雍一哼,神色又变回严峻,她还真没骨气,然而又不知该如何治她,瞧着她“乞求”的双眼,有些头大,心中的怒火又在一点点消失,他突然感到一种无奈。 他的宠爱,令她越来越不把他放于心上,居然还敢偷袭于他,他该如何?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寺人回报,赵相与乐将军到,赵雍瞧着孟蝶又是一幅得意的笑容,那个气呀,也只能吐进肚子。 他重重一哼,迅速放开她,整治好衣衫,偏过头来瞧着她的仪容整齐,这才宣两人觐见。 两人闹腾一番,在论谈正事时,又变回了君臣关系,仿佛刚才的一幕并未曾发生。 四人就胡服骑射一事,及孟蝶提出的策谋商讨了整整一日,起初对于进攻中山国,赵相与乐池也很惊讶,但在听完孟蝶的陈述,又纷纷沉默起来,各自提出了担忧与不解的地方,孟蝶都做了详细的解答,最终均被说服,此计可行。 接下来,几人又商讨其执行的细节,孟蝶本是侦察兵出身,关于的军事演练对她来言,太过熟悉,当她把其思路,流程一一告诉众人时,大家都无比的佩服,乐池这位军事将领,当世名将,更是起身一拜再拜,如此新奇而对抗极强的演练,防御,侦查,封锁,抢滩,闪电战,麻雀战,肉博战……他是闻所未闻,孟蝶侃侃而谈,赵雍的眼神一直锁在她的身上,他惊喜得都感到嫉妒,幸尔小儿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天气己暗,众人商量出执行计划,赵雍令乐池回军营速速准备,明日早朝,将下令执行。 两人弓身告退,心里都十分兴奋,不管是演练还是出兵中山,都志在必得。 孟蝶也欲退出,谁知刚一起身,只听赵雍轻咳一声,孟蝶朝他看来,这厮还有模有样的翻阅着竹简,孟蝶再退,却发现其袍子却被他紧紧的揣住,瞧着己退至门口的赵相与乐池投来的疑惑眼神,孟蝶干巴巴的一笑, “两位先行,某还有要事与君上相商。” 两人倒也没有觉查到什么不妥,退出了书房。 ------------ 第133章 :身份受疑 更新时间:2013-11-20 屋内只剩下孟蝶与赵雍两人了。 孟蝶朝他看来,眼神带着讨好, “夫—君,蝶累矣,可否回房休息……” 她想逃回她的小屋。 赵雍不予理彩,仍面无表情的翻阅着手上的竹简。 这厮是故意的,她敢打赌,他绝对是没有看进一字。 孟蝶又跪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 “夫君对蝶不好!” “哼!”赵雍听言,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瞧着她,她还敢指责他? 孟蝶不敢与他对视,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嘟着嘴,一幅颇为委屈的模样, “今日因夫君之事,蝶甚是劳心,蝶饿矣,夫君让蝶回房可好?” 赵雍心里微微一颤,小儿为他所做的事,他岂能不感动,然而对她的‘放肆’之举也颇为头痛,他是从小被人敬着的君主,偏偏她却次次挑战他的底线,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虽然也怒,却又不能怎样,有时还挺享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闺房之乐?不仅仅在于床榻之间,也在于时常的打闹斗趣。 思此,不觉眼神柔和了几分,突然听见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她腹部传出,原来她真是饿了。 “传缮!”赵雍大声吩咐, 孟蝶一听来了劲,在他耳边柔声道, “蝶要吃肉,很多的肉。” “……” 须臾,一份份美食端了进来,寺人设几布食,饕餮大餐,国君的待遇就是好呀,孟蝶咽了咽了口水,待众奴离去,急急的一阵“狼吞虎咽”。 赵雍惊讶的看着她,怎能如此不雅?莫是士馆的吃食太过简单粗糙?心里不仅对管食的小史有了不满,暗忖着,是不是应该增加一等食客的吃食?不由得又瞟了瞟她,她好像真的瘦了,于是,把自己鼎内的肉食夹入了她的盘里。 饱餐一顿后,赵雍仍未放她离去,而是领着她来到院子,散起步来。 两人一前一后,身后还跟着楼园等一大群护卫,孟蝶始终与他保持着臣君之礼的距离,这赵宫大内,四处都是人,她不想让人嚼了舌根,赵雍有些不悦,几次停下来,侯她上前,谁知他停下,她也停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呆在他的身后,这会却是很守规矩了。 赵雍无奈的摇了摇头,由着她去吧。 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 此刻,天色己黑,四处一片宁静,只有燃烧的火把,发着“扑哧”的响声,孟蝶抬头看看天,己经很晚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 这厮要夜游到什么时候,适才步子缓慢,这会儿倒又快了,她可又困又累,眼瞧着这是通往寝殿之路,她踌躇不前。 赵雍转过头来,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正欲相问,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何人在此?”楼园厉声喝道。 “妾,代姬见过君上!” 随声寻去,只见一紫衣女子,眉如翠羽,杏眼银星,身姿如柳,颜容倾国,缓步移莲的走来, 此刻己是春未,代姬身着薄薄的春衫,冰肌玉骨,酥胸若现,清冷中透着一份妖娆,她来到赵雍面前,盈盈一拜,秋波湛湛,媚态无遗。 众护卫急急退于一旁,孟蝶也不得不退了退,脸色一暗,代姬居然也来这招! 巧遇?色诱?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抬眸一眼。 赵雍的声音淡淡传来, “代姬?为何在此?” 只听代姬的声音,如黄莺啭林, “长夜漫漫,姬难己入眠,因君忧而忧,无意游到此处,恰遇君上,愿持栉左右。” 她这话很明白了,她无睡眠,全都因为君上你呀,快些怜惜吧! 众人皆听出此意,她这是要主动侍寝。 孟蝶低着头,心下一愣,斜眼瞟向代姬,只见她眉目含娇,红唇微颤,她似乎也在紧张的等着赵雍的应答。 孟蝶暗自里把她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她不仅有心机,还狐媚也,当初为何要助她? 而此刻的赵雍,却是俊眉一挑,颇有些恼怒,无情的言道, “孤累矣,代姬退下吧。” 代姬瞬间眼中含泪,不仅红唇微颤,连着身子都跟着一阵颤抖,她都这样了,不惜在众人面前低声乞求,他还是不肯待见吗?这究竟为何?自从被家族送到他的身旁,他只碰过她两次,莫是因为家族的原因吗? 她好不甘心,为了他,她全族被灭,她孤苦伶仃,以为会得到他的怜惜,然而,得到的是他的无情与漠视,她可是全心全意爱着他呀…… 她的心在滴血,她决不会就此放弃,她如今什么都没了,她只有他。 代姬瞬间平静了心情,朝着一旁的孟蝶使了个眼色,孟蝶装着未瞧见,不过转眼又想,何不乘机试探一下赵雍,美人面前,真有不动心吗? 于是她清咳两声,嚅嚅唇,欲言又止。 正欲离去的赵雍听着她的声音,再次转过身来,疑惑的瞧着她,连着楼园也都好奇的向她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君上,那个…….天气甚凉,那个……呵呵……” 她结结巴巴,众人皆奇,而一旁的代姬却是心跳加快,紧张的绞着手指。 孟蝶突然满头大汗起来,暗忖,我在做甚?为何把自己男人推向别的女人? 于是,她咽了咽口水,又道, “夜寒露重,君上须早早休息。” 言完,也跟着一阵心跳加快,怎么这话说得有些暖昧呢,赵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众护自是跟在身后,徒留孟蝶与代姬两人。 代姬满脸委屈的看着孟蝶,似有不满。 孟蝶长叹一口气,来到她的面前,略带指责的言道, “君上因朝堂之事忧心,莫去打饶,姬交待之事,某自是放于心上,心急不可矣。” 听此一言,代姬急急点头,暗忖着,或许真是心急了,她拉着孟蝶的手,又把一玉器悄悄的放在她的手上, “请先生助吾。” “呵呵。”孟蝶干笑两声,正欲拒绝,谁知赵雍的声音传来, “还不跟上?” 孟蝶只得朝代姬匆匆一拜, “君上召某商量政事……”言毕,提步而去。 商量政事?代姬蹙着眉,思索着这话,总觉不妥,此刻己是子时,君上适才所言己累,为何却又如此急迫的叫上孟君? 瞧着孟蝶急急来到他的面前,君上看她的眼神,代姬再次身子一颤,那眼神里分明充满浓浓的欲望与爱意,做为女子她怎能不知,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拥上心头。 孟蝶随赵雍进了寝殿,众奴颇有默契的纷纷退出,孟蝶抽了抽嘴,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不妙,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正欲开口相问,却被赵雍急急的搂在怀里,她抬起头来,被吻了个正着。 天长地久的吻,直到孟蝶喘不过来,赵雍才放开她唇,随即,又吻向她的耳际与脖子,大手也在她身上处处点火,片刻,她的外袍及中衣被他扯掉,他的大手来到她的胸衣结口…… 这厮刚才还“做怀不乱”,这么快就发情了? 孟蝶还想说什么来着,他却一口含上她的乳樱……片刻,娇滴的呻吟声从她口里溢出…… 地上衣衫杂乱。 赵雍把她横抱着走向床榻,紧紧的把她压于身下。 他在她耳边喃喃而语, “适才在书房,就想向小儿索要了……” “夜寒露重,小儿为孤暖被吧……” 一夜缠绵,一夜旖旎风光。 次日,孟蝶醒来,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突然听见外面有响动,顿时惊得睡意全无,左右环顾,没有赵雍的身影,而自己还在他的床上。 她起晚了,外面的声音定是奴仆在打扫屋子,于是她急急下榻,双腿无力,竟是跌倒在地,忆起昨夜赵雍在她耳边呢喃, “为夫勇猛否?”嗖的脸红了起来,又发现身无寸缕,一时间手脚无措。 若被奴仆撞见,该如何?这厮怎么不叫醒她? 无意中瞟见榻旁的衣衫,长吐一口气,急急的穿戴起来。 片刻,感觉衣衫己整,孟蝶轻声的穿过重重帏幔,连大气也不敢出,竖着耳朵,未听见外面的声音,似乎外屋己无人了,于是,忍着身了的不适,挺胸抬头,大步朝外屋走去。 刚越过一扇屏风,顿时愣住,外屋还有三名寺人在整理竹简,见她出来,纷纷放弃手上的活儿,弓着身子退在一旁,孟蝶顿时表情暗淡,神色颓废, 完了,一世英名尽毁。 尴尬的逃出屋子,屋外又有许多铁甲护卫,悄悄的瞟来一眼,又立马面无表情,孟蝶清咳一声,“从容不迫”的从他们身旁走过,直到很远了,才松了口气。 一手扶在木栏上,稍作休息,然,刚平复了气息,迎面又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瞧着,竟然是巫医程敬。 这人可是神医呀!不仅医术高明,眼神也高明。 孟蝶急忙的低下头来,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然而他的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程敬见过孟君。” “嗯!见过,见过。”孟蝶胡乱拱手,埋着头从他身边急急越过,谁知一个踉跄,脚上一阵巨痛传来,她弓起了身子, “孟君小心!”身后的程敬一阵急呼。 为什么要如此倒霉?她居然扭伤了脚…… ------------ 第134章 :离别 更新时间:2013-11-21 被两奴仆扶着回了屋子,孟蝶靠在榻上,由程敬为她检查一番,最后,让小奴拿来一合药膏。练武之人不怕这点疼痛,然而,孟蝶还是忍不住的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程敬相告,她也知道伤了骨筋,这几日都怕是要卧床休息了。 她心里很恼怒,本想乘着士卒演练之际,去趟军营看望兄长,现在也只是妄想了。 程敬低着头给她上药,孟蝶恨恨的瞪着他那万年不变的脸庞,却又很无奈,若不是他,她怎能受此一遭? 偏偏这人不仅眼神好,连嗅觉也高,只见他紧皱着眉头,沉着一张脸抬起头来,瞧着她。 孟蝶被他如此的一番打量,渗得心慌,仿佛自己在他面前就如透明人一般。 程敬语气不悦的言道, “孟君可是用了麝香?” 孟蝶嚅嚅唇,悄悄的瞟了一眼腰侧的香包,这一动作被程敬查觉,他极不客气的一把扯下她的香包,孟蝶惊讶的瞧着他的举动,他连这个也管? 程敬拿起香包嗅了嗅,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 “君上可知?” 孟蝶傻笑一番, “知,当然知。” 程敬冷笑一声,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 孟蝶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即不相信,何必相问? 程敬开始收拾着他的药箱,还把她的香包一并放在了箱里,孟蝶顿时一愣, “巫医这是做甚?” 程敬冷言道, “此事,程敬暂且不言之君上,若有下次,程敬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孟蝶一双眼瞪得像铜玲,他居然敢威胁她,一个小小的巫医? 然而程敬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她,又言道, “吾为孟君配制两计调节身子的药,若孟君不想君上得知,大可不用。”言完,拎着药箱走出了屋子,在门口还不忘吩附小奴随他一道回医馆取药。 孟蝶气得咬牙切齿,调节身子的药?鬼才会吃,这巫医对赵雍就如此忠心?这其中莫有什么原由? 思索片刻,无果,只得乖乖的躺在木榻上,翻阅一卷竹简,是关于中山国的文字,中山国虽然国君不才,众臣不贤,黎民失业,灾异屡见,然,也存国数百年,其城高墙厚,坚固如铁,即使那些边镇小城,也不容小视,孟蝶思之,突然想到了什么,急急打开一个木箱,拿出一张帛书,上面记载着火药的制作方法。 细细看着,孟蝶犹豫不绝,是否交与赵雍?思之片刻,还是妥善的收了起来,不到万不得己,她万万不能使用,改变历史,其后果,她真的是无法想像。 下午膳食,突然发现丰富了许多,其实一等食客的餐食己经很不错了,有肉有鱼有白米饭,如今又多了两个菜,孟蝶喜悦万分,美餐一顿后,又开始研究中山国情,直到天色黑暗。 孟蝶正准备就寝,奴仆在外急急禀报, “孟君,君上己至。” 什么?赵雍来了?孟蝶起身相迎,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痛得“吱”了一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正撞上赵雍似笑非笑的脸宠, “孟君行如此大礼,寡人岂能不受。” 这厮还好意思笑! 两奴急急上前扶起她坐在了榻上,一奴仆为赵雍设几布席,赵雍挥了挥手,众奴含胸而退。 赵雍含笑的看着她,迈步到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足上,顿了顿,然后,缓缓的伸出手来,孟蝶下意识的一缩,却被他牢牢抓住,孟蝶脸上一红,赵雍洒然道, “小儿身子,孤那处没瞧过?” 孟蝶嘟嘟嘴,这厮说话真没遮没羞,但也只能由着他解开了她的绵袜。瞧着又红又肿的脚踝,赵雍先是一愣,随后,大手抚上,轻轻的按摩起来。 “怎的如此不小心?”他的语气含着心疼般的指责。 孟蝶只感一阵电流般的麻痛,不过心里却是满满的幸福。 时间静静的流淌着,晕暗的灯光,照着赵雍俊美的容颜上,让他坚毅的轮廓显露出丝丝柔和,让孟蝶看呆了去,甚至感觉不到足上的疼痛,真是好看呀,她突然感到一些恍惚,这真是她的夫君吗?俊美如斯的他,位居高位的他,为她这个并非绝色的女子按摩脚踝,平常夫妇都难做到的事,他居然做到了,她感动不己,眼里己有了莹莹的泪花。 赵雍无意间抬头,她急急垂下眼眸,引来他轻轻一笑,他把她搂在怀里,靠在木榻上。 他的手又把玩起她的秀发来,两人静静的说着话, “巫医告诉孤,小儿受伤,孤一直忙于朝堂之事,此时才得空相见,小儿可好些?” 原来是程敬所述。孟蝶心里又顿时慌了起来,顾不得回应他的关心,小心试探道, “巫医,还说了什么?” “嗯?小儿此话可凝。” 孟蝶瞧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凭借他的语气来判断程敬是否告了秘,不过,听他如此说,貌似程敬还挺守信用。 于是孟蝶干笑两声, “无凝,蝶怕夫君取笑,蝶乃行走时所伤,正巧被巫医撞见。” “呵呵,”赵雍听言,再次轻轻一笑,并未放在心上,溺爱的在她秀发上一吻,“如此甚好,小儿可安心呆于宫里,不用‘四处招摇’” 四处招摇?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悦。 赵雍又道, “邯郸城的贵女们都在谈论小儿,如此的俊美才子,快把孤都比下去了。” 啊!原来还有这事。孟蝶红了红脸,她的招摇只是为了引起贤士们的注意,可没有打这些贵女们的主意。 听赵雍的口气,似乎有了醋意,突然她格格的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引来赵雍不满的在她身上重重一捏。 孟蝶娇嗔一声,随口道来, “巫医何人?如此细小之事,也要禀报君上?” 赵雍一听,有短暂的失神,思绪似乎回到了数年前,不过,他又立马回过神来,轻笑一声, “巫医乃孤母后的家臣,也是孤的恩人。”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如此忠心于他,孟蝶暗忖着,赵雍把孟蝶往身上贴了贴,不想再谈论此事,于是转移了话题, “小儿可知,今日朝堂,数位臣工着胡服而朝,而公子成等人面如鸡血,呆若榆木,孤实在心悦矣。”赵雍此言,倒有几分小孩子气,能看着公子成出丑,他似乎无比的开心。 孟蝶听言,脑子里出现了那位身如相扑的老者,怒火冲天,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定是十分滑稽,可惜自己未能亲眼目睹,又无比惋惜, “嗯,如此言来,还可从中瞧出谁乃忠君,谁乃佞臣。” “然,”赵雍又叹了口气,“着胡服者,多为胡族后人,我中原人士,大多不屑于此。” 孟蝶收敛笑容,冷哼一声, “所谓中原人士,中原之国,礼仪之邦,自命清高,鼠目寸光,昔日,斥秦讽楚,如今,秦号虎狼之师,有吞天下之志,楚,南蛮之国,疆域广阔,威慑四方,秦楚两国皆被诸国所排斥,如今,皆为中原之患,夫君谨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孟蝶言完,赵雍扳过她的身子,认真的瞧着她, “小儿之意?……” 孟蝶正色道, “天下形式,赵国出路,变法则存,反之则亡,秦楚强大,皆由此来。” 她其实不在乎赵国的存亡,她在乎的是他的安危,他的一切。 赵雍深深的看着她,目光深邃,黑如浓墨, “小儿竟为何人?” “啊?”孟蝶一愣,随后,嫣然一笑,“蝶是天上仙女,最美的那个。” “呵呵,”赵雍听言笑了起来,紧紧的搂着她,“有妇如此,孤之福,赵之福。” 两人相拥一起,如胶似漆,幸福莫过于此吧。 片刻,赵雍又在她耳边言道, “明日,孤要前往军营,与众臣观看演练之后,孤会亲临百金之士突袭中山,留小儿一人于宫中,孤忧之。” 什么?他要亲自出征? 孟蝶猛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虽然,她也猜到几分,虽然此番出兵,不管是向众臣展示胡服骑射的优处,还是向众臣展示他的军事能力,他都应该亲自领帅,这也是他上位后第一次出战,虽然在做为太子时,他就上过战场,然而,那时她与他并未认识呀,如今,这场仗还是她提出的策略,孟蝶的心突然有些害怕起来,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就流了出来。 赵雍亲吻着她的脸颊,吻去她的泪水,好笑的看着她,他的小儿,策谋无敌,英勇无双,武艺超群,堪为女中丈夫,却也有女儿情怀。 “莫哭,莫哭,孤定会安然而归。” “嗯。” 孟蝶紧紧的搂着他,两人偎依在一起,一股离别的忧伤突然充斥在周围,他们在一起短短三月,如今就要分开,古时的分别与现代不同,信息,交通皆不发达,有时分离,就是一辈子,况且又是征战,孟蝶深知其理,她很想随他一起,可偏偏又受了伤,战场不是儿戏,她不能给他带来麻烦。 片刻,只听赵雍又道, “此番出征,吴名也将前往,孤会给他立功的机会。” 赵雍之意,她明白,心里的万般感动再次化着一股清泪…… ------------ 第135章 :流言 更新时间:2013-11-22 这一夜,赵雍留宿在孟蝶房内,直到凌晨才离开,离开之际,他轻轻的在她脸颊吻了吻,他以为她己熟睡,却不知她一夜无眠。 和众多妇人一样,面对出征的丈夫,她依依不舍,然而,又必须做出坚强的一面,她不要他担心,她也相信赵雍,一个小小的突击战,自不会难到他,他定能凯旋而归。 孟蝶一直躺到太阳高升,才磨蹭着起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绽放一个自信的笑容。 洗漱一番,她让奴仆搬了一张榻放在院内,躺在上面,晒起太阳来,一手美浆,一手竹简,甚是惬意。 然而,她却未看进一字,总觉得有“隆隆”的战鼓声和士卒的冲杀声在耳边响起,抬头望去,除了巍峨的宫殿,和四处的环山,再无其它。 如此几次,再也无心翻阅书籍,干脆闭上双眸,打起瞌睡来。 迷迷糊糊之中,只听奴仆轻轻的禀报, “孟君,夫人己至,是否相见?” 夫人?哪个夫人?孟蝶懒懒的睁开双眼,愣了片刻,瞧着院外众多奴仆簇拥下的那抹华丽的身影,不是代姬是谁? 代姬居然不避嫌的来士馆寻她? 孟蝶蹙了蹙眉,整理了衣衫在奴仆的搀扶下起身下榻,缓缓迎向代姬。 行礼后,两人就于院子设席相对而坐。 代姬倾城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然而却让孟蝶大为叹惜,记得第一次与她相见是在代郡太子行宫,她冰清玉洁,清澈秀丽,虽眉目含愁,却实在是一位单纯的少女,如今脸上多了笑容,却也多了心机。 代姬深深打量一番孟蝶,抿了一口鲜浆,缓缓道来, “听闻昨夜,君上在先生处下榻。” 此言问得似为无意,却让孟蝶心下一紧,代姬生凝了?赵雍方走,她就赶来,第一句就如此相问,且,她还知道赵雍的行踪,是自己身边的奴仆有凝,还是代姬布置了眼线? 而她又知道多少? 孟蝶暗叹一口气,知道此事瞒不了许久,却也不知会如此快,然,不管如何,代姬也是为了争宠罢了。 孟蝶放下心思,优雅的持起樽,饮了一口鲜浆,微垂眼眸,叹了口气, “君上忧心政事,昨日与某畅谈一夜,凌晨方才离开,君上忧国忧民,乃赵之福也,某感动不己。” “然!”代姬听闻,故做感概一番,“姬为妇人,不能与君分忧,先生劳苦。”言此,瞟了一眼孟蝶,继续道,“君上身子金贵,往日还须先生提点,不易彻夜商谈国事,身体为重。” ‘彻夜’两字,代姬咬得极重,似有所指,她的嘴角仍旧含着笑意,不过,又隐隐带着几分讽刺。 孟蝶听言,心时明白了几分,她是在提醒她,她己知道了她与赵雍的关系,但是,她却并未来识出她女子之身,如此说来,代姬竟把她当成了娈童,所以才有那讽刺一言。 孟蝶暗自冷笑,却也面不露色,继续装傻,她朝代姬拱手道, “诺,某必当提点。” 随后,两人又谈及无关紧要之事,代姬方离。 孟蝶瞧着她的背景,若有所思。 代姬一路缓缓而行,脸色逐渐变得冷洌严寒,细细回忆起与孟君相处的点点滴滴,对她的尊重感激之情,变成一种怨恨与嘲笑,原来她是君上的榻上之宾,然而代姬又不能与她撕破颜面,这个时代,那家权贵没有一二个娈童,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君上也有此爱好,她突然忆起一年前,君上全国捉拿一奴仆,当时传闻君上好男风之举,原来,不是空穴来风,原来,君上不宠后宫美人,皆因如此,思之,代姬生生打了个寒颤,脚下一个踉跄,被身后的贴身婢女急急扶住,代姬以手抚了抚额头,心情极为烦躁。 婢女扶着代姬坐在一木栏上,支退众奴数步后,在她耳边小声言道, “夫人切无恼怒,虽然君上宠幸孟君,然,君上总得为社稷留后,谁轻谁重,君上心知。” 代姬听言点了点头,即尔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君上怎能这般?弃众多姬妾不顾,却喜那龙阳之事,君上必是受了孟君挑逗。” “然,”婢女言道,“奴曾听,那娈童都善于狐媚,有专人教导,孟君莫是有人挑唆而为?” 代姬听言,又惊又慌,她看向婢女,“如此一来,君上岂不有危?此事该如何?” “奴不知,这朝堂宫闱之事甚为复杂,然,奴知,孟君若留君上身边,夫人必不受宠也。” 代姬紧咬嘴唇,绞着手指,好生懊悔,自己大礼相送,却是“羊入虎口”了,指甲深深的陷入掌中,渗出丝丝血迹,婢女见之,急急拿出绵帕,轻轻拭去血迹, “夫人何须如此?……” 正在这时,远远一奴小步跑来,来到代姬面前,深深一拜, “夫人,许姬设宴相请。” 许姬相请?代姬疑惑不己,自己虽为夫人,却受众姬排斥,众姬从不与她亲近,这会怎么想到设宴相请了。 许姬乃许国宗女,地位虽然尊贵,然,许国乃不入流的小国,因而也无多大势力,仅为一个姬位。 代姬起身,一改刚才的慌乱,面带微笑,朝着此奴言道, “许姬相请,自是前往。” 宴席设在许姬宫中,当代姬出现时,宫内己有好些美人,脂粉浓香,霓裳翩翩,丝竹声声,代姬地位高,待众美人行礼后,由着寺人领着她入上位而坐。 瞧着奢侈的宴席,代姬面露不悦,这许姬出手大方,常以此举拉笼众美人,她的威望都己凌于自己之上了。 代姬正襟跪坐,众美人却是随意的饮酒做乐,四下欢闹,丝毫未把这位夫人放在眼里,这成何体统? 代姬向看许姬,脸色微微一沉, “君上出征在外,众姬就如此无礼,若让君上得知,吾等受罚也。” 代姬的话引来众姬一阵讥笑,许姬端起酒樽,朝代姬一举,自嘲道, “君上从未驻足后宫,何来得知?我等姐妹好生相聚,有何不可?今请夫人前来,也因夫人与吾等姐妹一样,倍受君上冷落。” 言完,竟格格的笑了起来。 “然,然……”众美人皆皆附合。 代姬一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然而,许姬说的是实情,不由得心里也一阵郁闷,也端起了案上的酒樽。 这时,又听一美人嘻笑道, “夫人入宫甚早,不似我等姐妹,见君一面甚难,夫人且向吾等说说,君上勇猛乎?” 此美人言完,众姬皆掩嘴而笑,这话倒含几许讽刺之意,战国人性风流,即使在宴席谈论欢爱之事,也不足为奇。不过此言针对代姬而出,倒另有深意,众人皆知,代姬失宠数年。 因而代姬听言,嗖的脸色一红,冷哼一声,“姬僭越了。” 美人撇撇嘴,不以为然,继续与众人做乐。 片刻又一美人言道, “君上俣俣,必定勇猛,可惜,吾等无福受之。” 此言一落,众人皆是叹息连连,甚至还有两美人抽泣起来,哽咽着道, “吾等爱幕君上,不惜远嫁赵国,然,见面亦难,不如家乡自在,家乡儿郎,虽不及君上尊贵,却懂怜惜,吾等何苦如此?赵君竟不近女色乎?” “然,然,听闻赵君好男风,莫真有此事?” “胡言,即好男色,也不能弃众姬不顾。” “宫中并无娈童,何来一说?” “为何赵君至今无子?” …… 众姬议论纷纷,代姬听言,眉目一转,突然心升一计,抬起双眸,看向众人,她清咳一声,缓缓道来, “众姬所言,吾也忧之,吾等姐妹,入嫁赵国,己为赵君之妇,行事以赵为先,如今君上无子,此乃吾等之责,众姬应自醒之。” 许姬等众人听言,轻蔑一笑,她一罪臣之女,也端起了夫人架子。 然而,代姬不管众人目光,继续道, “君上好男风,此事应慎言,君上日日忧心国事,常与食客贤士商议政事,听闻新晋食客,孟君品貌济济,俊美如斯,深得君上宠信,常伴君上彻夜长谈,吾等妇人,不能解忧,望众姬切勿乱行评议,若被君上查之,危也。” 言完,也不顾众人疑惑的目光,起身退出了宫殿。 然而,其身后顿时传来众姬的议论声, “孟君?听闻此人,有貌有才……” “夫人之意,莫是此人与君上……” “慎言,慎言……” 代姬听之,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许姬瞧着她的后影,沉思片刻,唤来一奴,在她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 数日后,赵宫有流言传出,一等食客孟君,乃国君娈童,此言越传越烈,邯郸城内,人人皆知。 而孟蝶似乎还蒙在鼓里,虽然那日代姬的突然造访她己有查觉,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她一心扑在前方战事上,军营演练给众臣很大的震撼,赵雍乘机帅着二万百金之士,进攻中山,己出发两日有余,暂无战报传来,朝堂上下也笼罩一份紧张的气氛,孟蝶自是牵挂不己,却不知道自己己成了邯郸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娈童一事,常被人们津津乐道,又事关国君,自是八卦中的八卦,早在赵雍为太子时,就有过这样的传言,不过,此事也仅为众人谈笑而己,养娈童不仅在赵国,在各国都己成风,然而国君涉及此事,事关威名了。 而其中反映最强烈的莫过于那些贤士们。 ------------ 第136章 :问罪 更新时间:2013-11-23 这日,孟蝶的脚伤己大好,她着一件青衫,丰神飘洒,器宇轩昂的走出了屋子,准备去士馆议殿打听一下前方战况,一路穿花拂柳的行来,不管是过往的奴仆还是护卫,都会悄悄的瞟她一眼,眼神有着敬畏,又有着不屑,当孟蝶朝他们看来时,他们又急急避开目光,低头垂眸。 孟蝶感到一阵疑惑。 转过一个走廊,这里有一片竹林,高高的翠竹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仔细一听,似乎还夹杂着嗡嗡的谈话声,孟蝶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奴仆与剑客不得出声,屏息聆听。 “堂堂大丈夫竟是君上榻上之宾?吾不信也。” “吾也不信,然,人人都如此说来,孟君贤士之名有虚。” “咄!也不知谁嚼舌根……” “孟君俊美,犹如女子,或许真有此事。” “然,然,孟君太过阴柔,颇有女子之风。” “胡言,此乃英姿,何来阴柔?权贵世子,薄粉敷面,风吹即倒,才谓阴柔。” 此人之言引来众人噗嗤一笑, “小七莫是心悦孟君?处处护着。” “胡言……” 几奴正在嘻笑,突然一奴见着孟蝶的身影,张大了嘴,重咳一声,急急的跪拜下来,瞬间众奴惊恐万状,纷纷哑了声,跪了一片,大气也不敢出,还有两奴连眼眶也红了,她们那里知道,这僻静之处,随意说上两句话,就遇上了孟君。 宫廷之地,议论他人是死罪。 孟蝶居高临下的扫了几人一眼,嘴角却露出了笑容,她一眼认出了刚才帮她说话的那位婢女,约十四,五岁,长得眉清目秀,此刻的她,正红着一张脸,身子微微颤抖,显得拘谨而惊慌。 孟蝶朝她指了指,忧雅柔和的声音传来, “奴,可唤小七?” 这位唤着小七的婢女,身子猛烈一颤,把头磕在了地上,身子卷得像个春卷。 “然……” “抬起头来。” “诺。” 小七战战兢兢的抬起双眸,瞟了孟蝶一眼,又急急的垂下,眼神惊慌,额上渗出薄汗,双颊红得似滴出血来。 孟蝶打量了一番,又清朗的问道, “奴是何处婢女?” 小七嚅嚅唇,声如虫鸣,小心应道, “奴乃士馆婢女。” “哦!”孟蝶若有所思,片刻后,朝她们挥挥手,“都退下吧,此后,不可胡言乱语。” “诺,诺……” 众奴先是一愣,孟君居然不责罚她们?随后如释重负的纷纷起身离去,只有小七离去之际还不忘朝孟蝶投来感激一眼。 孟蝶瞧着众奴的背影出了会神,唤上身后的奴仆,厉声言道, “适才所言,是真是假?” 奴仆含胸立于一侧,怯怯道来, “然,近日宫中传言甚烈,奴恐孟君心忧,未敢禀报。” “往后,宫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尽言之。” “诺。” 吩咐一番,孟蝶长袖一甩,竟转身回走,奴仆疑惑不由得相问道, “孟君不去议事殿?” “罢了,他们自会寻来。” 众人默默的跟在其后,返回了屋子。 孟蝶坐在几旁,沉思不语,心中有着闷闷的怒火,宫中竟然有了如此传闻,莫是代姬所为?忆起前几日她的突然到访,实在可凝,现在的她可越来越有本事了,与两年前相比,竟懂得了耍手段。 孟蝶暗哼一声,眼神凌利的又看向屋内正焚香煮酒的两奴,这是赵雍所派,莫也有凝?当初真该向他求证一番,他所遣之人是否可靠。 暗叹一口气,只怨自己太过大意了,不由得又把怒气引向赵雍,都是这厮惹的祸,如今只身在这赵宫内院,身边没有可信之人,仅这些流言,处理不当,就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 思索了片刻,她支退两奴,唤来了她的四名护卫,既然赵雍能把她的安危交于这四人身上,那么他们定比那些奴仆可靠了。于是她上下打量一番,四人毕恭毕敬的立于堂下,神色却也不卑不亢,近一月的相处,她对他们有些了解,四人话不多,功夫上乘,有侠士之风,与他们比剑时也可看出他们对自己的尊重与忠心。 孟蝶微微安了心,饮了一樽酒,看向四人之首的影,目光如炬, “诸位可是君上亲自所选?” “诺。”影微微颌首,双手交叉。 “君上可有吩咐,凡事必听从吾言?” “诺。” 孟蝶点点头,又道, “适才众奴之言,诸位可曾听闻?” “然!吾等听闻。” 孟蝶声色严峻, “此事关乎君上威名,关乎吾之声誉,还望诸君相助。” 剑客相视一眼,影叉手道, “吾等本是孟君之士,孟君有何吩咐,旦且直言。” “嗯”,轻应一声,孟蝶又沉思起来,一手叩着几面,一手抚摸着酒樽,眼神微眯,屋内有片刻的宁静。 四人不由得抬起双眸,瞧着面前这位面如冠玉的‘少年’,不仅风度翩翩,还藏有一身好功夫,平时对他们和颜以色,然此刻瞧着,才发觉她的双眼犀利冷洌,透着一股子寒冰,身上散发着高贵的傲气,运筹帷幄的精明,竟与主公有几分相似,不由得让人心升佩服,甘心追随左右。 片刻,才听孟蝶道来, “影,汝去暗查这后宫之内有多少姬妾,其喜好如何?背景如何?越快越好。” 孟蝶从未去关注赵雍的这些美人们,也不便于管事者寻问,她本不屑如此,不过,如今看来,她不得不有所防患了。 “诺!”影听言,先是一愣,随后抱拳应道, 孟蝶又转向剑客九,言道, “九,暗中监视后宫众姬,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诺。”九抱拳领命。 孟蝶又吩咐剑客真,金 “汝等留守院落,护吾安全,并密切注意四奴举动,及周边动静,若有异常,立即来报。” “诺。”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吩咐完毕,孟蝶再次抿了一口酒,又闻外面一阵窣窣脚步声,伴着几分高亢哄亮的声音,于是眉头一皱,长叹一口气,以手抚了抚额,这些贤士果真“兴师问罪”了,于是不得不起身整理了长衫,笑脸出门相迎。 奴仆设几布酒,孟蝶与众贤相互行礼后,分主客而坐。 来者五人,明公也在其内,由此可见,此流言在他们眼里甚是严重。 众贤正襟跪坐后,面对目光清朗,举止优雅的孟蝶一时倒显出几分尴尬,左看右看她都不似那阴柔之态的娈童,几人互看一眼,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孟蝶把几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嘴角含笑,不动声色。 这时,只听明公清咳一声,朝着孟蝶叉手道, “孟君闭门养伤,可知宫中消息?” “哦!”孟蝶放下酒樽,故作惊讶而好奇,“有何消息?莫是前方有战报?君上征战在外,吾等文士,不能征战沙场,乃一大憾事,不瞒众君,某几日忧心重重,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此战事关我赵国前途,江山社稷,想必诸君也心系于此,是否战报己至,快快言来。” 孟蝶之言,令众贤哑然,他们脸色微微一红,各自暗忖,孟君一心关注国事,吾等竟为那无耻流言结伴相问,吾等不如孟君,羞也,羞也。 而孟蝶也从他们微变的神态看出其心思,心里突然有了对策,见着众人不语,装着十分着急的模样, “明公,可是战败了?” 明公一听,似回过神来,急急否认道, “否矣,并非前方战报,吾等前来,是另有他事。” “嗯?”孟蝶又故做松了口气,揖手道, “诸君有何指教,但说无防。” 面对她的目光,明公尴尬的再次轻咳两声,缓缓道来, “宫中有言,孟君与君上……”他突然结巴了。 众人本来带着怒气相伴诘问,此刻却又欲言又止。 明公瞧着孟蝶清澈的眼神,心里顿时感到一丝恼怒,悔恨自己为何听众贤窜掇,孟君乃赵国功臣,一等谋士,怎能行那龌龊之事? 不过,此事又关君上名声,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 “宫中传言,孟君行媚于君上,共食同屋数日,不知,可有此事?” 明公问得小心翼翼,众贤的眼神刷的一下看向孟蝶,有探索,有期待,大家屏气凝神。 孟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其意。 她这是承认还是否定? 若是否认,她应该怒发冲冠,若是承认,她应该面含羞愧,为何如大丈夫一般,笑得如此光明磊落。 孟蝶笑过一番,俊眉一挑,眼神淡淡一扫,嘴角微翘, “如此荒唐之言,诸君信否?” 她反问众人,避而不答,把这如此尴尬的问题又赐了回去。 众贤憋红了脸,信与不信,他们也都迷糊了,不过那流言甚猛,关乎君威,也关乎他们这些食客的声誉。如果赵国的一等食客都献媚于君,那么位于之下的他们是否也会受以牵连? 于是一贤士还是鼓起勇气,看向孟蝶言道, “此言不仅在宫内四传,连邯郸城内,人人皆知,若孟君不给予答复,将无法平息,此言,令赵国受辱,孟君受屈,吾等共侍赵君,自是相信孟君乃君子也,只要孟君一言,吾等定为之奔告。” “然,然…..” 众贤符合道。这些人从内心深处也不愿相信此言,想得到孟蝶的亲口否认来坚定自己的心。 这也是孟蝶所希望的,散布谣言之人,无非是想借众贤之口重伤她,甚至针对她,可此人似乎也忘了,一损俱损的道理,如今她为一等食客,她的声誉受损,那么与她共事的那些贤士们,必会受到影响,为了各自的清誉,在没有证据之前,必会站在她这一边。 孟蝶听言,冷哼一声,言道, “就因君上与某彻夜长谈?敢问诸君,食客与主共食同屋,有先例乎?” “自有之。”众贤点头言道。 “再问诸君,曾与君上共食同屋乎?” “然,然,君上爱才,不计我等身份,时常与之商议国事。” “如此一来,共食同屋即为行媚乎?” “否也,否也……” 众贤听此一问,仿佛豁然开朗,明公首先起身,涨红着脸朝着孟蝶一拜, “某羞也,就此离去,此等闲言,某会禀告于相国,查之。” “然,然。”随后,其余四贤也都站了起来,“吾等定会为孟君做证。” 孟蝶急急起身谢道, “某在此感谢诸君矣,此等闲言,不足挂齿,清者自清,如今之事,战事为重,君上为了变法,为了让众臣信服,不惜以身涉险,吾等得君上信任,应以变法之事,奔走之,方为解君之忧。” “然,然……”众贤听言,不住的点头,孟蝶微笑着相送于院外。 此番贤士来访虽并未为难于她,被她三言两语给打发掉了,但孟蝶深知,那是因为他们并未得到有力的证据,这代姬的支量虽然还不能奈她如何,不过,此后,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众人的注意,她在众人心中己贴上了一个标签,娈童,一些好事之徒也定会在此大做文章,她好不容易树立的贤士形象竟如此轻易的被打碎了。 ------------ 第137章 :朝堂风波 更新时间:2013-11-24 赵国上卿公子成府邸。 赵成在书房处理政事,一奴仆急急禀报,前方战报传来,赵成立马放下手里的笔,接过帛书,迫不及待的翻开阅览, 赵兵攻中山,以破竹之势,连攻数城,由南至北,向房子进发。 这是一份捷报,赵成看毕后,蹙眉沉默,心情复杂,喜忧参半。喜自是赵军之胜,忧则是赵雍战胜归来,其胡服骑射必将在全国推行,其后果是自己的权力将受到威胁。 如今朝堂上因赵雍要推行胡服骑射,众多戎狄背景的胡人纷纷活跃起来,赵氏宗族之人越来越感到自己的地位不保,在军中,众多的胡人受到提拨,而宗室贵人受到排挤,赵国的权力结构在悄悄的发生变化,赵成暗自担心着,自己的地位也将会被代替。 赵成一双灰暗的眼珠紧紧的盯着帛书上的寥寥数字,肥胖的身体弯曲着,像是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像,此刻的他正在思索着,以怎样的方式来对抗这次变革,赵雍上位,其铁血手碗比先王有过而不及,其兵权又牢牢的抓在手里,肥义更是紧紧的掌握着朝堂大权,他空挂一个上卿头衔,不过,做为赵氏宗室的长者,在赵国贵族中却有不可忽视的威信,只要他坚持不同意改革,那赵雍新政必将无法执行下去。 然而,如此以来,其后果将是与赵雍两败俱伤,赵国动荡不安,赵氏社稷又如何永存? 赵成矛盾及心烦意燥,正在这时,有奴仆来报,公子文求见。 公子文即赵文,赵氏宗亲。 赵成挪了挪身子,正襟跪坐,奴仆领赵文进了书房,相互行礼后,见着赵文一脸的悲愤,赵成惊讶问道, “御史大人,这是做甚?” 赵文长叹一口气, “那乐池降了吾儿裨将一职,居然升一胡人将士,岂有此理,吾乃赵氏正宗,乐池一外臣,仅凭一点军功就敢如此妄为?司寇大人,此事,可要做主呀。” “哦,有这等事?” 赵成也是义愤填膺的表示了不满。 “如今君上领兵在外,军中以乐池独大,这可如何是好,我赵氏宗亲,被贬者无数,乐池这是要夺我等之权呀。” 赵文言完,由怒转悲,竟抽泣起来。 正在这时,奴又来报,公子俊求见,公子俊也乃赵氏宗亲。 赵文急急以袖拭了拭泪水,赵俊一进屋内,顾不了行礼,竟恸哭起来, 两人倍感疑惑,相视一眼,纷纷看向他,只听赵俊言道, “大人,今日下臣得到消息,肥义欲降吾官职,封赵奢为田部史,那赵奢一个十五七岁的小儿,虽为赵氏,乃一庶出之子,岂能当此大任,大人,吾等不甘也。” 赵成听言,大吃一惊,呼的站了起来,那肥胖的身子,还险些摔倒,即夺军权,又夺文职,欺人太甚,此刻的他显得格外激动,双眼暴突,挥动手臂,大声嚷着, “他们这是要做甚?借变法之际,夺我赵氏社稷,休想,休想……” “然,然。” 两位公子极力符合道,赵俊眼珠一转,脸上还挂着浊泪,凑上前来, “大人,我等何不聚集家兵,杀了肥义老儿……” 然,赵俊的话还没说完,就遭赵成一瞪, “动了肥义,吾等还有命乎?乐池拥有重兵,又留驻邯郸,汝能敌乎?” 赵俊听言,低下了头,瞬间又抬头言道, “军中多为宗室之弟,吾等可令其哗变。” “哼!”一旁的赵文听言,冷笑一声, “公子俊,难道不知,乐池军营,大小士官,皆为他之人,宗室之弟,皆数被贬,汝能令乎?” 赵俊听言,彻底傻了眼,颓唐的瘫倒在地,喃喃自语,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赵成更加心烦易乱,在屋子里左右渡步,堂下两位公子巴巴的看着他,早己没了主意。 外臣把持朝堂,左右兵权,他们这些老权贵们竟然毫无反击之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三人还在书房里大眼瞪着小眼,赵成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凑到两位公子面前,双眼发着阴光, “赵雍带兵在外,把朝堂之事交与外臣打理,既然如此,我等赵氏宗亲何不乐得清闲,从此,不上朝议事,以养病为由,闲职在府,朝堂之上,一半皆我族人,如此以来,到要看看那肥义老儿,如何应付?朝堂一乱,赵雍必无心出战,若不战而归,我等就有理由,反对胡服骑射,如此费财费物一番,众臣百姓必怨,赵雍还敢推行此政?再者,宫中传言,赵雍与食客的龙阳之举,赵雍威名扫地,他若还想坐稳君位,必来求之,我等以之为挟,让他罢去肥义,乐池等人,我等宗氏社稷保也。” 两人听言,顿时大发异彩,一改颓废之色, “妙,妙,此计甚妙,大人有谋士之才矣……” “呵呵……”随后三人都阴笑起来,笑声透着无比的得意。 再言孟蝶,两日来闭门不出,一直思索着如何才能消除流言,她的手里有剑客收集来的资料,后宫众姬的情况,她也掌握清楚了,想不到赵雍竟有这么多的美人,孟蝶着实吓了一跳,心里那个气呀,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后宫共有三十三位美人,夫人之位仅一人,即代姬,姬位三人,宋姬,卫姬,魏姬,其余都是妾,嬖等身份,而其中有权势的并非代姬,而是宋姬,卫姬,分别为宋国,卫国之贵女,宋国,卫国虽为三流小国,但毕竟也是周天子所承认的诸侯国,其身份自然比代姬“罪臣之女”贵尊万分。至于魏姬,虽是魏国之女,然,其家族在魏国并不兴旺,孟蝶直接把她忽视掉,卫姬因其卫国国丧,己于一月前奔丧归国,真正应注意的就是代,宋,二位美人了。 据影所报,代姬几日来,一直呆在宫殿内,未曾出门,反到是宋姬与众美人来往紧密,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极为奢华,宋姬性子活跃,出手大方,在后宫之中深受众人喜爱。 众美姬都不喜代姬,因而受到排斥,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孟蝶思索着,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把手段用在这些可怜的女人身上,可是很多时候她们却偏偏要来招惹你。 当孟蝶正在谋划如何对付这些只会填乱的女子时,又得到消息,两日来相国府本应照常来议事的臣工们,居然有半数未到,且皆是那些赵氏宗亲,老权贵们,其理由是身体有疾,这分明是给赵相等人以颜色,赵氏朝堂,赵氏宗亲,罢朝了。 孟蝶突然觉得事情的重大,于是急急赶往相国府,问之详情。 相国府内,肥义,乐池等人正在商量对策,听闻孟君拜访,肥义起身相迎。 几人相互行礼后,纷纷入坐。 如今孟蝶是相国府内的坐上宾,自是受到礼待,而她的才能也受肥义一党之人敬佩。 片刻后,肥义就把两日来朝中之变细述之,并向孟蝶求策,众人也都纷纷向她看来。 孟蝶沉思不语,也感到此事的棘手。 只听臣工开始议论道, “君上捷报刚至,而赵成就闹这么一出,实为君上添困,其意欲何为?” “自是为了阻止君上胜战,无功而返,众臣哀怨,新政无法实施。” “咄!国有如此之臣,国之祸也。” “如今如何应对?” “邯郸城内又传君上与孟君……”一臣工言此,突然止住,他并非有意而为,实为担心则乱,他瞟了孟蝶一眼,脸上有些尴尬。 而此刻,肥义也看向孟蝶,皱眉道, “此事,老夫己派人暗中寻查,对那些布谣之人必以严惩,孟君对此事如何处之?” 孟蝶看了众人一眼,神色显得一些无奈,摇了摇头道, “某实在有罪,令君上受辱,定是那别有用心之人,待君上出征之日而为,某细想,怕是与公子成等人有关。” 孟蝶如此一言,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敢保证肥义众人是否都会相信她,如果她把此事与公子成等人扯到一起,言之是他们的阴谋之一,那么,这些人定不会怀凝了,反而会对她产生一种同情,或是更大的尊重,她做为一个贤士,受此侮辱是最大的打击,这都是为了君上呀。 果然,众人听言,对赵成等人更加的不满了。 其实这些所谓肥义一党,也并非真心的拥护赵雍,只是利益而把他们捆在了一起,肥义与赵成之争就是朋党之争,只不过,肥义等人更能适应时代的变化,而赵成等人只是一昧的守旧罢了。 这也是新生权贵与老贵族,新生势力与老牌势力之争。 而国君们自是想得到发展,这才大量提拔布衣,使他们成为新生权贵,老贵族些正在逐渐的衰退。 孟蝶不知先秦历史,不过对这些争斗却明白其根本的原由,目前对赵雍,对赵国有利的就是这些新兴权贵们,他们如今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盟友。 众人还在议论纷纷,相商政策,这时只听肥义问向乐池道, “将军,如今军营之中,可有什么异常?” 乐池对曰,“否,军营之中,权贵子弟,占据高位,又无战功之人,吾己撤之,相国放心,公子成等人也只能装装病,不敢有叛逆之心。” “如此甚好。”肥义点点头。 孟蝶听见两人交谈,突然心升一计,眼神一亮,朝着肥义看来。 “相国大人,某思之一策,不知可行否?” ------------ 第138章 :反击 更新时间:2013-11-25 众人听言,一惊一喜,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都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孟蝶。 肥义更是一喜,甚至微微起了身,孟蝶的才能,他们都知,听此一言,必定是有了什么良策,于是急急言道, “孟君请言。” 孟蝶自信的眼神扫了扫众人,缓缓道来。 “此策乃将计就计,如今朝中官员大都为赵氏宗亲,自命清高,既然养病闲家,相国何不许之,然,国之政事不能荒废,相国放言,告假五日以上者,其臣位寻他人代劳,直到告假者还朝,如此一来,这些宗亲有几人沉住气乎?不出十日,定会纷纷上朝议事,再者,令人送书于君上,告之朝中详情,述其原由,君上深知此事乃公子成等人威胁之举,必不会中计,君上若归,定是大胜而归,否则,前功尽弃也。” 众人听言,有短暂的沉默,然而接着,不断的有人表示了赞同,只听孟蝶又道, “虽是宗亲,却也各有算计,他们也并非处处听从公子成,若自己在朝地位受到危胁,罢朝之举必会动摇,公子成一党自乱阵脚,等君上大胜而归,再给予安抚,新政有望矣。” 孟蝶言完,看了看肥义,有些为难的言道, “只不过,相国大人与这些宗亲们又将交恶了,他们势必会把这份恶气出在大人身上。” 孟蝶之策,是让肥义当恶人,让赵雍充好人,这样,他的地位不仅稳固,连新政也可以实施。 肥义听言,先是一怔,沉思片刻,权横一番,随后,猛的抬起双眸,眼神闪着坚定的光茫,朝着孟蝶揖手道, “能为君上分忧,是臣之责任,此计甚妙,老夫不惧也。” “然。”孟蝶动容道,“老相为国忠心,于性命不顾,蝶敬之,”言完,起身朝着肥义深深一拜,接着众臣工也纷纷向肥义行大礼。 行此策确实风险之极,若逼得宗亲过急,难免会行行刺之举,孟蝶又言, “乐将军须加强邯郸守卫,并保护相国安全,监视宗亲举动,有可疑之处,可暗自抓捕,等君上回来发落。另,可寻其宗亲中有不满公子成之人,从其内部瓦解结盟,一一击破,对中立之人,应拉笼为善。” 孟蝶言完,众臣工纷纷表示赞同,并议论开来,有了应对之策,在相国的指令下,开始制定步骤,并分工而行…… 时间流逝,转眼天色己暗,相国府灯火辉煌,众人也都商议完毕,心里一阵激动,相国令奴仆设几布食,众人手持酒樽,气氛显得十分热烈。这可是他们政治斗争,非常精彩的一幕,这些臣工,有布衣,有落迫的贵族,他们受尽这些高傲权贵的压制,有这么一个机会能扬眉吐气,于他们是士途的重要一步。 瞧着众臣信心满满的样子,孟蝶松了口气,她无法判断这个年代,谁对谁错,然而,凡是顺应朝流的,必定会成为强者,而她偏偏知道历史发展的方向,所以她很有自信,自己的计策必定成功。 饮完一樽酒,孟蝶的另一计策又出现在脑子里,只见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突然显出一份扭捏之态,脸色承现几分‘羞涩’,清了清嗓子,朝着肥义揖手道, “相国大人,某还有一私事,须大人相允。” “哦。”肥义好奇,众臣皆好奇,纷纷停止了议论,私事,在这个时候提出,让人颇为敏感,大家的眼神微微一变,第一想到的就是,孟君与君上的传言。 瞧着大家疑惑的表情,孟蝶嘴角暗暗一抽,鼓了勇气,缓缓道来, “此事,倒有几分唐突,本欲等君上归来言明,然,宫中偏有流言传出,细思之,此刻而为,正解流言之患。” “哦,孟君所为何事?能解流言之患?”众臣纷纷放下手中的酒食,凝神细听。 只听孟蝶道来,“某,己到婚配之年,某识得一女,一见倾心,愿娶为正妻,此事还须相国大人做主。” 什么?孟君要娶妻!在这样一个非常时期? 众人皆惊,竟是不可置信的睁大着双眼瞧着她。 连着肥义也是一愣,然,随后脸上又露出不自在的笑容,相问道, “不知孟君看上那家贵女,莫要老夫为媒乎?” “不敢!”孟蝶微笑道,“此女乃士馆一婢,某求相国往宫中管事处说情,除去奴籍,配为蝶妇。” 众人听言,面面相觑,脸色茫然,像是未听明白,又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未回过神来。 这位君上的宠臣,邯郸的新贵,翩翩俊公子,有着惊世之才的谋士,士途光明的贤人,竟要娶一奴仆为妻,还是正妻,凭谁都不会相信。 屋子一时间竟沉静下来,肥义也觉得一些不可思议,恐是自己听错了话,不由得问道, “孟君欲娶谁为妻?” “士馆婢女,名唤小七。” 听言,肥义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清咳一声,言道, “孟君虽然不是朝臣,但也食俸禄,有食邑,纳一奴为妾即可,何须许正妻之位?” 孟蝶微微垂眸,显出几分无奈, “某也十分为难,此奴身份低微,不配为妻,然,某实为喜之,倍受煎熬,不舍放弃,此奴虽无国色,却也可人,虽无闺房之秀,却也心巧贤慧,虽不是贵女,却也蕙心纨质,某有誓言,此生只娶妻,不纳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某欲留之身边,做那红袖添香之人。此想法早己有之,却也有犹豫,然,宫中流言,某定了心,如今相娶,即可抱得美人归,又可让流言不攻自破,此一举两得也。” 孟蝶的话让众人都显得几分尴尬,特别是那句只娶妻,不纳妾,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仿佛都是在嘲笑这些三妻四妾的权贵,唯有乐池却是哈哈的大笑起来, “孟君实在令人敬佩,孟君乃奇人也。” 众人这才客套的笑了起来,然,他们心里认为的‘奇’,却是奇怪的奇了,且,对她的所举,心里还有几分嘲笑,有的臣工直接摇了摇头,不敢苟同。 孟蝶自是不会在意他人的想法,她看向肥义,恭敬的言道, “相国可许之?” 肥义皱了皱眉, “孟君娶妻是因与此女有情,还是为了堵天下悠悠之口?” 肥义必竟为相国,或许他看出了其中的异端。 孟蝶微微一笑, “两者皆有,某心悦此女,若只为堵天下之口,何须娶正妻,纳妾即可。” 肥义听言,点点头, “如此一来,果真为一举两得,不曾想,此流言倒成全一段佳话,孟君之求,自是相允。” 孟蝶听言长吐一口气,脸上顿时露出无比“幸福”的笑容…… 回宫的路上,马车的颠簸让孟蝶有点晕晕欲睡,闭眼假寐,忆起刚才相国府所言,实为荒唐,不由得苦笑一番,她一个女子怎能娶妻?若被揭穿真像,世人将如何看待于她?然而,这却是转移众人视线,解决流言的最快方法。 “只娶妻,不纳妾”,应该算是惊世骇俗,至少比“娈童”让人更加难以接受,真因如此,人们才会讨论纷纷,那么,她做为赵雍娈童的传言,将会逐渐淡去,然而,她仍有她的私心。 她不敢向赵雍表达的意愿,通过此举而表明,他能懂吗? 暗叹一口气,暂且抛下此事,忆起昨日在士馆与小七的谈话。 用娶妻来解决娈童危机,并不是今日突然提出的,她也是思索了数日。 寻来小七,观查了一番,这小女子,朴素单纯,一见她,双颊绯红,神色羞涩而惊慌,甚至不敢抬头相视,孟蝶明白,这不是做为奴仆对主子的恭敬或战憟,而是一女子对心悦之人的娇态。 当下,孟蝶心里己认可了她。 “小七家里还有何人?” 小七低着头,垂着双眸,听言,瞬间眼眶红润,即尔摇了摇头, “家己无人,奴实为罪女。” “罪女?”孟蝶疑惑,不过又了然,做为奴仆一般都是那些被发配的罪人,或是他国俘虏。 随后小七又道, “奴的家父为赵汤将军府邸阍人(守门人),因赵汤将军谋逆之罪,家父在乱军中被杀,兄长被发往边境服役,奴本应被送往军营,然,因明公等人进谏,奴与众姐妹才到士馆为婢。” 孟蝶听言,心升怜惜,像她这样的身份,与谋逆有关联,能有如此的结果也算是上天开眼了。 孟蝶不知自己的举动对她来言,是祸是福,然,她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人选。 孟蝶又问, “某今日寻小七而来,是想让其助某一臂,可愿否?” 小七听言,终于抬起双眸,好奇的看着她,纯真可爱的小女子形像一览无遗,在她以为,她本是奴仆,为主子办事,那是天经地义,孟君何须这般客气?同时,心里也十分感动,她活着这么大,怕是没人会如此与她讲话。 小七眼角又是一红, “孟君只管吩附即可,小七一定办好。” 小七说得信誓旦旦,孟蝶反倒沉默起来,心里有些担心,自己是否太过草率,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小七,她那清澈的双眼犹如山间的泉水,那么的纯净透明,不染任何杂质,孟蝶定了定神,最终言来, “小七可愿为吾之妻,除奴籍,伴吾左右?” “嗯?”小七听言,惊讶的张大嘴巴,瞬间就瘫倒到地,一动不动,如石化一般。 她的脸色反而是一片苍白。 ------------ 第139章 :房子战役 更新时间:2013-12-01 瞧着毫无反应的小七,孟蝶深知此言吓倒了她,她上前两步,欲伸手扶起她,谁知小七却是哆嗦了两下,孟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无奈一笑, “若是小七不愿意,吾不强求也。” 听言,小七似回过神来,脸上又是一片绯红,嚅着唇,结巴言道, “小七一奴,怎入君子之眼?” 孟蝶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吾不敢以势压人,只因有难,需相助,一年以后,吾放之自由,并赠于酬金,还可寻回兄长,与之相聚。” 小七嗖的抬起头来,眼神朦胧,似懂非懂,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人妾也是高攀,何况妻乎,她心悦于她,但从不敢奢想,能远远的瞧上一眼,心足矣,虽然孟君的要求对她来说很奇怪,很惊讶,但惊讶之后,却是心里拥起无比的喜悦,她说她有难,她说她能助她,她说许她一年的时间伴左右,她的心竟升起了一片小花,于是怯怯的问道, “孟君之难,是否与流言有关?” 孟蝶听言,大为惊讶,只听小七又道, “奴自知身份低微,怎能配为人妻?孟君有难,奴定相助,君若不嫌弃,小七愿为奴为婢,伺候左右,任君吩咐。” 她这是应了,孟蝶似松了口气,瞧着单纯可爱又机灵的小七,含羞带娇的神色,心里突有不忍,很有说出实情的冲动,她突然觉得自己怎么有些无耻了,暗忖着,等这场风波过了,一定要告诉小七,自己其实是女子之身,只是不得己而为之…… 接下来,孟蝶又将细节交待一番,小七十分乖巧的点头应允…… 坐在马车上的孟蝶将这一幕细细回想起来,仍旧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些好笑,昨日之后,她派影去查了小七的背景,与她所说无异,并且依旧毕恭毕敬的在士馆做活,并没有因为昨日一事,而与往日有所不同,这也是孟蝶所要求的,这小妮子对她的话当真言听必从了。 经过此番,孟蝶也认为自己必须得扶持几个可靠的人在身边,虽然四剑客忠心于她,但毕竟是赵雍之人,她可不想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他的眼里,她突然有些想念华,不知此时的他有没有去齐国找到矩子,投入他的门下…… 几日后,终过一番精心布置,孟蝶在宫外置了一所小院,买了两个女奴,十个男奴做为护院,十分高调的把小七接出了宫,安置于小院内,这一日,邯郸城内所谈的不再是娈童的流言,也不是前方战事的情况,而是赵宫一等食客的娶妻之事。 特别的关于她的那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爱情宣言”,不知怎的竟是流传于市,感动了无数女子,大街小巷纷纷传唱,还有一些贵女竟是驾着马车,寻到小院,欲目睹那位奴妻,然有着护院,有着孟蝶赵侯宠臣的身份,却又不敢放肆,徘徊一番,只得失望而归。 孟蝶领着她的奴妻,时常坐在马车上招摇过市,引来众路人围观,孟蝶有着男女平等的思想,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对小七的尊重与关爱,并不是为了“做秀”,她确实挺喜欢这个小妮子,再加上小七眉目含情的娇态,两人似一对恩爱夫妻,可真是羡慕了他人。 当远在中山国的赵雍得知国内这一情景时,竟是半日未回过神来…… 此番赵雍出征,带着乐毅为先锋,一班年青将领为大小将,吴名做为随身护卫,不离他的左右,赵雍再次看了一遍赵相送来的帛书,对于公子成等人罢朝之举,甚为愤怒,对孟蝶提出的应付之策,深为赞成,然而帛书未,赵相写道, 孟君娶女奴为妻,流言自破。 赵雍随后招来信史,详问了情景,不知该喜该怒,瞧了一眼一旁惊呆的吴名,颇有些无奈的问道, “孟君之为,名如何看待?” 吴名涨红着一张脸,又羞又恼,拱手道, “蝶恣意妄为……名愧也……,属下愿代蝶之过,凭君上处置。” 言完跪拜于地。 处置?如何处置?她己不是一次这样恣意妄为了,虽然赵雍心里明白,小儿此举是因他,但她必竟是女子,此举未免太过于荒唐,居然连娶妻这招也想出来了,他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不能再放任她,同时心里受到小小的刺激,她莫是要一直扮着男子?她难道一点也不愿意入他后宫,伴他左右?一股莫名的妒忌,怒气拥上心头。 正在这时,乐毅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瞧着帐内的情景,先是一愣,在赵雍的怒眼下,禀报道, “君上,斥侯有报,距此地三十里处,发现中山大军,五万之众。” 赵雍听言,放下心思,起身来到沙盘旁,由乐毅向他指出中山大军屯兵的位置,赵雍抿嘴不语,片刻朝着帐外传令官言道, “召各将领入帐商议军情。” 须臾,各将领己至,吴名也起身站于赵雍身后,楼园,仇夜也纷纷而来,众人入座后,乐毅再次把中山军的情景相述,只听赵雍言道, “中山五万大军屯兵房子屏山,是为战我军而来,诸将有何决策,但且言来。” 众将听言,早己气势高涨,自从攻中山以来,赵兵如进无人之地,两战两胜,众将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自是要求应战,并纷纷愿做前锋,立功疆场,赵雍对他们的热血表现非常满意,此番出兵,即为练兵,也为造势,自是迎战为主。 “以二万敌五万,众将惧乎?” “不惧!” 众将大声宣言,齐齐起身,以表决心,铿锵的铁甲之声,显出众将威武不凡,气势超群,赵雍目光坚锐的扫视了众人,起身令众将随之来到沙盘旁,指向一山土坡言道, “此地屏山,山上林树茂密,时至盛夏,一点即燃,诚得一胆勇之士,潜旅而往,纵火焚林,彼兵必乱,吾等大军,乱而乘之,无不胜也。” 众将听言,纷纷称赞此计甚妙,并自动请缨,愿为那胆勇之士,这时,赵雍环顾众人,目光扫在吴名身上,大声令道, “吴名听令。” “属下在!” “孤令你帅一旅精壮士卒立即潜入屏山,于今夜子时行事,可有异乎?” 吴名听令,倍感激动,抬起头来,瞧着赵雍坚毅的眼神,恭身接令,随后,赵雍又看向众将,令道, “乐毅,你帅一师于屏山北面埋伏,于子时但见山上火光,冲杀阵前。” “诺!”乐毅恭身接令。 赵雍又令两将分别帅军守于屏山其他两出口,都于子夜见火光行事,大军即时开拔,不得有误,众将领命而去。 赵雍大军皆为配置优良的骑兵即百金之士,不管是马匹,武器皆为一等,骑兵是当时的特种兵,和军官团,做战能力极强,速度快,机动性好,三十里的路程,于子时之前,己纷纷到达,速度之快,令中山国的斥侯都来不及传回消息。 房子屏山,子夜时分,原本明亮的月儿突然躲进了云层,星光也暗淡了下去,似乎都在为吴名的夜袭打着掩饰,山上虫儿“吱吱”低鸣,偶尔传来“咕咕”的几声夜鸟鸣叫,响彻在这无光的黑夜,提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拉开。 屏山并不高,远远望去,是一座独立的小山丘,不过山上树木蒙耳,藤萝翳郁,此时又有夜风吹来,真乃万事具备,只欠那一点火星。 吴名帅兵衔枚突至,每人各持长炬一根,由枯枝扎成,炬上涂有火油,在摸清了中山军扎营的方位后,吴名把士卒分为三队,准备从三面开始焚林,然而事情却并不顺利。 吴名一队在山上与中山巡兵相遇,双方都十分惊鄂,幸好,这支巡兵只有十人,吴名反应迅速,提起长剑,冲上前去,连砍两人,对赵兵喝道, “不能放走一人。” 短暂的打斗声,顷刻之间就消失在黑夜里,瞧着地上的十具尸体,吴名突然心升一计,他令众卒拔下中山兵的战衣,让十名士卒穿戴起来,然后,大摇大摆的朝着中山营地走去。 正到辕门,正遇守夜人巡问,突见山上火光四起,那是其他二队士卒焚火烧林,借着夜风,火势瞬间窜大,顿时,中山营内一片惊慌。 “赵兵袭营,赵兵袭营……” 山上传来了起伏跌宕的呼声,巡夜的中山士卒四处张望,似还未回过神来,他们怎会想到还在三十里之外的赵兵居然“从天而降”,于数个时辰之内就出现在眼前,士卒实在不敢相信。 直到杀声震天,战鼓雷雷,马蹄阵阵,中山士卒慌了,才开始奔走相告,然而,一切都己晚了。身着中山战衣的吴名等人,提起长剑,乘乱冲进了营内,奔向各军帐营,点燃了帐篷…… 中山军中大乱,众多士兵还在睡梦中就己丧命,将领无法组织众人抵抗,逃的逃,死的死,五万兵卒瞬间成为散沙一片,吴名等人英勇的冲进主帐内,与中山元帅的护卫短兵相戈。 然而中山元帅并不在帐,只有一上将在拼命抵抗,吴名众人不敌,死伤数人,正时,遇乐毅帅骑兵杀入,一阵横冲直撞,中山兵大多死于马蹄之下。 这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夜色不再黑暗,被火光映红了天,整个山都陷入一片火海,山间不再宁静,喊杀声,哭闹声,救饶声,响彻在天地之间,鲜血乱溅,尸体遍野,兵败如山倒,中山军不堪一击,五万士卒顿时成为赵兵的刀下亡魂,屏山成为赵兵屠杀的战场……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还未平息,四处皆是让人着呕的焦味,血腥味,赵兵开始清扫战场,缴获数车完好的辎重,吴名在这场战役中不仅帅先攻入敌营,还斩杀了中山国一上将将军,军功卓越。 赵兵继续朝北进发,两日后驻扎在楼烦边境无穷之门。 这里有两条路,一条向北直通往赵国,一条是穿过楼烦,向西折向黄河,那里是林胡人活动范围,通过黄河又传向中山国与赵国的北边境,异城,从这条路回邯郸就要绕一个大圏。 众人都在等着赵雍的命令,此番进攻中山目的己经达到,中山国己派了使臣求成,并愿割地赔偿,然而众将士都愿深入狄戎腹地,与胡人来场大决战。赵国北境年年受到胡人的进攻抢夺,众将士是憋住了一肚子的火。 而其中吴名眼瞧着仇人就在面前,却是异常的沉默,他独自一人跪倒在一土坡上,掩面长哭…… ------------ 第140章 :宋姬的阴谋 更新时间:2013-12-02 房子屏山一战,捷报很快传回了邯郸,朝堂鼓舞,百姓欢腾,这是自赵肃侯来对中山一战中,最大的胜利,公子成等人闲置在家,越来越感到事情完全超过了他的计划,朝堂并没有因他们罢朝而混乱,赵雍也没有返朝,反而是朝中原本是他们的官位纷纷被赵相一党之人所占据,而使得那些宗亲们对他颇有怨言,公子文,公子俊也都坐不住了,商议着归朝,不能让赵相得了便宜。 公子成恨怒加交,恨的是肥义排挤异党,气的是他的宗亲们,明明言好一起朝赵雍发难,谁知才未过几日,又开始了自己的小算盘,郁闷恼心,竟是真的生起病来。 孟蝶也未闲着,时常与邯郸贤士聚会,雇人大肆宣扬赵雍的战迹,不仅因为骑兵的英勇,还因这些骑兵都是按照胡人的武装配置才能获得如此大的胜利,百金之士本就是赵国的神话,如此一来,大多人对胡服骑射的变革不在怀凝了。 朝堂的事得以解决,孟蝶觉得应该“整治”一下赵雍的后宫,她被人冷箭相射,可不会就此轻易罢休。 经过顺藤摸瓜的查寻,终于让她得知,娈童的传言出自宋姬宫中,这让孟蝶有些诧异,她与宋姬从未蒙面,为何要设计相害?怕是有人在身后指使了。 于是孟蝶让影和九时刻关注宋姬宫内的情况,包括她从宋国带来的那些剑客与奴仆。 谁知,却发现了一件更大的阴谋。 数日后,影来回报,宋姬其行为举止并没有什么不妥,不过每隔时日就会去令剑客去宋国使馆处,取一些本国的特产物品,以解乡思之情,这本是那些嫁入他国的公主贵女们平常之事,不过孟蝶却从中发现了可凝之处。 那就是宋姬的剑客出宫太过于平繁。 这日,剑客宋宁又去了宋国使馆,然却没有按时回到赵宫。宋姬与众美人欢聚回来,却没瞧见宋宁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着了慌,立马派另一剑客去寻找,直到天色己暗,宫门关闭,也没有消息。 这一夜宋姬在忐忑中渡过。 而此刻,宋宁正被五花大绑的关在一间暗房里,双眼被蒙,嘴被塞住,还在晕睡。 这间暗房是一处地窖,是孟蝶令人在她购置的院子后侧所挖,一个十分隐蔽之处。孟蝶与影,九走进这间小屋,影点起一盏晕暗的牛油灯,孟蝶微眯着双眼,打量着瘫如泥的宋宁,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浓眉短须,身着灰色麻袍,短靴,一幅武士打扮。 瞟了一眼后,孟蝶问向身后的影, “可发现什么?” 影摇摇头, “除了胭脂布帛外,并无他物。” “哼!”孟蝶冷哼一声,半月去一次使馆,难道就是为了拿些胭脂布帛?在这个信息十分落后的时代,其间谍无处不在,如果没有猜错,先前宫内放出的流言,不仅仅是因为宋姬的争风吃醋,或许还有更深的阴谋。 想不到仅是为了查流言之事,报一私仇,却牵出另一番事来。 想到这里,孟蝶吩咐影端来一罐凉水,朝着宋宁泼了下去,宋宁一个机灵,瞬间转醒。然而,他双眼被蒙,却是不见天日,下意识的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呜呜”的闷声。 影扯去他嘴里的麻布,宋宁得着喘息的机会,张大着嘴,急切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尔等何人?” 他不知状况,处于一片惊慌之中,虽然看不见,仍不停的四处张望。 然而,没有人回答他,四周的沉静让他感到无比的危险。 片刻,孟蝶的清澈的声音不缓不急的响起, “宋宁……” 宋宁一惊,如触电一般,立马朝着声音的来源瞧了过去,尽管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只听孟蝶又道, “宋宁,宋姬身边之剑客,宋国公子章之家臣,三月前护送宋姬入赵,每月必至宋馆两次,听闻宋姬不习赵国饮食,明其言为宋姬取其宋国食材,实为传递赵国宫廷消息,是否?” 宋宁听言,有短暂的失神,随后,竟是冷哼一声,道有几分武士的风骨, “胡言乱语,吾一剑客,只护主子安全,于政事无干,吾乃宋人,宋于赵有恩,你们赵人就是如此对待恩人?” “哈哈……”孟蝶听言哈哈大笑,“汝,目不见光,何知吾乃赵人?却不言魏人?秦人?” 宋宁冷言道, “此乃赵国,难道不是赵人?” 孟蝶对言,“赵国境内,他国之人比比皆是,而侠士一口咬定吾乃赵人,想必定是以赵为敌,而心心念之,如今受困,定是以为乃赵人所使。” 听言,宋宁头一偏,一声讥笑,表面上对她的言语不以为然,然心里却竖起层层防范,只听孟蝶又道, “宋王当年承位之初,修正仁义,宋国败齐,楚,魏,灭滕国,国力一度上升,不过宋王从此沉湎享乐,暴政不断,大权旁落,如今己是国力大降,需依附他国而存,听言,宋国两位公子,公子章,公子匡,为权利争斗不息,而公子章是为极力亲魏反赵之人,曾两次入魏,交往甚密,虽数月前,公子匡说服宋王与赵签有盟约,然,公子章似乎并未把赵国放在眼里,吾十分好奇,宋侠士是宋人乎?魏人乎?” 孟蝶之言不仅令宋宁惊讶,连着影与九也都纷纷朝她投来疑惑且敬佩的目光,想不到仅凭宋宁无意中的一问,居然能让孟蝶想到如此多的凝点,并且分析得头头是道。他们当然不知,孟蝶前世的身份,受过专业的训练,面对俘虏,知道如何从他们口中套出想要的信息,及如何来判断分析这些信息。 宋宁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继续以冷笑来掩示他此刻的不安。 “呵呵,真乃可笑之极,吾乃公子章家臣,自是宋人。” “然。”孟蝶也跟着轻笑两声,“虽为宋人,却是为魏国办事。” 宋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孟蝶瞧了瞧他的神态,知道自己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个时代的人,即使再狡猾,也颇有先秦的仕风,又如何能与后世的人相比较呢。他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孟蝶的双眼。 只听孟蝶又道, “侠士只要把入赵的目的相言,吾绝不为难,可放其性命,赐之钱财,许其自由,否则,赵国对于间谍的处置,想必侠士早有耳闻。” 孟蝶的威胁自是又换来宋宁的一记冷笑,此刻他更是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孟蝶等人,不再言语。孟蝶也不着急,朝着九冷言道, “行鞭三十,若不言,再鞭二十。” 言完也不等九回应,大步踏出地窖。 站于院子,影跟了出来,不解的言道, “孟君,如此有把握此人乃魏国间谍?吾等可没任何证据。若被宋国所知,岂不邦交有危?” 孟蝶看向他,笑言道,“证据要从此人口中得出,告之九,千万别伤了其性命。” 影又道,“若此人不言,又该如何?” 孟蝶挑眉,“他不会不说,汝且去宋国使馆,监视使臣动向,另,再派人看好宋姬,从她身上盗一贴身之物,吾自有用处。” “诺。”影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领命应道,但仍有疑惑,也有担心,却是立足不前。 孟蝶好笑的看了看他,“打个堵可否?” “嗯?” “若宋宁为魏国间谍,汝输十金,反之,吾输十金。” “啊!”影抬起双眸,一脸尴尬,一脸不可思议。他从不知孟君一贤士也会行那赌博之事。 瞧着影发囧,孟蝶开心的哈哈大笑,长袖一甩,走到前院,朝着主屋而去。 正遇上小七迎面而来,朝着孟蝶行礼后,喜颜道, “孟君,可要回宫?” “否。” “如此,小七就去准备吃食。”言完竟是风一般的跑去,孟蝶瞧着她欢快的背影苦笑的摇了摇头。 与小七“成亲”一月有余,记得当日曾向小七言明,为了流言一事,才“娶”她为妻,小七却全不在意,只要能留在她的身边,她就知足了,从未想过成为她的妻子,这些日子,孟蝶也在时刻的观察她,她心思单纯,却也机灵懂事,知道什么事该问,什么该说,这或许与她自小为奴,懂得几分察验观色吧。 再言宋姬,一日无眠后,次日,竟召使臣入宫,询问宋宁失踪之事。 宋使乃五十岁的长须男子,儒士装扮,朝宋姬行礼后,跪坐于堂下。 宋姬支退奴仆,脸上挂着焦急的神色,急急的朝宋使言道, “昨日,宋宁离开使馆,己无消息,大人,此事该如何?” 宋使虽知此事的严重性,不过,必竟是见过风浪之人,倒还十分镇定, “此事己做好帛书,正快马加鞭的送往公子处,吾也令人四处打探,宋姬切务惊慌,乱了阵脚。” “怎能不慌,若此事被赵人所知,吾等危也。”宋姬言完,长叹一声,“来赵之前,吾报了必死之心,不敢苟活,只是若没完成此举,就此丧命,吾心不甘矣。” 宋使瞟了瞟宋姬,眼神透着深谋远虑的光茫, “宋姬莫恼,那赵雍必是血气之年,岂能不近女乎?姬地位高贵,宋又与赵有盟,于公于私,必临之,且,此番娈童一事,虽己平息,不过,赵氏宗族为了社稷,定会进言子嗣一事,姬应设法立足后宫为善。” 听宋使一言,宋姬更是面露怒容,语气颇有责怪之意, “本欲传出赵雍喜娈童一事,逼赵氏宗族向之施压,谁知短短十日,此言竟破,吾也怀凝,是那孟君聪慧,刻竟此刻娶妻,还是那赵雍本不是娈童之人?” 宋使听言,脸色一暗,倒显出几分凝重, “孟君此人,虽未蒙面,却也听闻,其谋略胜过诸多贤士,还得小心为妙。” 宋姬点点头,垂了垂眸,若有所思的应承了一声,再次言道, “可宋宁之事……” 宋使打断道, “宋宁可是可靠之人?他又知多少?” 宋姬急急为他辩护着, “自是可靠之人,否则岂能随吾入赵?他只知吾乃打探赵宫之事,并不知其他。” “如此甚好,即使被赵人所捕,也不会说出实情。” 宋姬瞟了一眼宋使,语气小心缓慢,似怕宋使会看出她的私心, “虽是如此,吾等也必受凝,赵雍又岂能临之,大人,还得想法找到宋宁为善。” 宋使点点头,捋了捋长须,陷入沉思。 ------------ 第141章 :宋姬的阴谋(2) 更新时间:2013-12-03 邯郸城因赵雍打了胜仗比往日更加的热闹,犹如过节一般,百姓们对这位年轻的国君称赞有佳,对他的拥护声也越来越高。 然而在这一片欢腾的繁华下,却又暗潮汹涌,宋使手下的剑客们纷纷出动暗地里查寻宋宁的消息,两日后仍无收获,宋使深知宋宁凶多吉少,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大事,宋使再次入宫面见宋姬。 “什么?大人要放弃宋宁?”宋姬听了宋使的决定,不由得提高了声调,满是不悦与愤怒,双眼瞪得如铜玲。 宋使对宋姬如此强烈的反应,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他早知宋姬与宋宁之间不寻常的关系,语气中含着无比的讽刺, “两日己过,宋宁怕是落入有心人之手,弃车保帅,吾等还有大事要做,宋姬莫忘了公子的吩附。” 宋姬被如此指责一番,不仅哑言,片刻,又似不放弃,继续道, “宋宁可是公子近臣,对公子一向忠心,大人如此之举,就不怕公子责乎?” “即是公子近臣,为公子效忠乃其责任,吾等皆为公子之人,于生死渡外,宋姬惧乎?” 宋姬听言,缓缓的低下了头,她的性命乃公子所救,入赵国她是自告奋勇,只为报达恩情,她死不足惜,只是不想连累了宋宁,几月的相处,她己对他有了别样的情意。 宋姬焦急的绞着手指,如今她该怎么办?脑子里不断闪过与宋宁的点点滴滴,心如刀割。 这时,又听宋使言道, “宋姬可要为大局着想,如今敌在明,吾在暗,孰轻孰重,宋姬应当知晓。” 宋使言完,瞧了瞧呆坐的宋姬,眼角尽是鄙视,随后拂袖离开。 宋姬瘫坐在蒲团上,久久未回过神来,耳边竟是响起了那首动听的歌声…… 宋国,苍河岸,阳春三月,桃花艳放,犹如落下了一片胭脂云,倒映河中,似烟,似幻,似仙,她与公子府内的众多女奴一起洗衣,喜闹,突闻歌声.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放眼望去,却见河岸的宋宁与众剑客正在嘻戏练剑,众女立即羞红了脸,堪比桃花艳丽,她的目光与宋宁相遇,他正含笑的看着她,那笑容让她心如鹿撞…… 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宋姬一个机灵,思绪又拉到一年前,那个风雪的夜晚,父亲携带着一家子人逃难,父亲本为一小镇郡守,得罪政敌,受到追杀,其父母兄弟皆丧命于雪地之中,当敌人手举着长剑,朝她刺来时,却被公子章救下……不仅如此,还领她回到公子府,收她做了义女…… 如此大的恩情,她怎能不报?可是宋宁也是她心心念之人呀,宋姬紧闭双眼,泪珠唰唰而流…… 良久,宋姬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气,拭去眼泪,唤来奴仆,令她去找赵宫总事来此,有事相告,奴仆弓身离去,宋姬再次发起呆来,直到总事到来。 她向总事大人禀报了宋宁失踪一事…… 再言孟蝶,当影把一支玉簪交给她时,孟蝶反复瞧着,这支簪子虽碧玉通透,却也不算上品,能被宋姬时常佩戴,想必在她心中定是珍贵之物,能送此簪者,不是父母亲人,必是情郎了。 以宋姬的身份,其父母必不会送“廉价”的发簪,莫是情郎?孟蝶冷哼一声,这时又听影道, “孟君料事如神,那宋使己派出信史奔城而去,然,却并非宋国,而是魏国。” “魏国?”孟蝶疑惑,“宋国公子章在魏国?” “否,”影对曰,“公子章己回宋。” 孟蝶瞧了瞧他,有些惊讶,暗忖,宋公子章即己回宋,为何宋使还要带信入魏?真不怕被查出意图?孟蝶负手而立,陷入沉思。 然而,百思不得其解,她摇了摇头, “此事,还须从宋宁口中得知。” 言完,领着影走向地窖。 宋宁受了刑,披头散发,全身血迹的躺在草堆上,看似了无生机,然而眼神却透着无比的坚毅。 听着响声,他闭上了双眼,准备以沉默对抗接下来的刑责。 孟蝶等人,头戴沙帽,出现在他的身后,宋宁无动于衷。 孟蝶倒很佩服这样有风骨的侠士,然而,立于不同的阵营,那一份佩服,她当做是对自己的挑战,孟蝶也不说话,她知道他并未晕睡,于是伸手一扔,把玉簪扔在他的面前,淡淡言道, “此簪可识得?” 宋宁听言,缓缓的睁开双眼,待看清所物时,瞳孔突然一聚,嗖的伸出手来,把玉簪紧紧的抓在手里。 宋宁的一举一动,一神色,都落在孟蝶眼里,她原来只是猜想,想不到竟中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就更有把握了。 “侠士认得此物?”孟蝶肯定的问道, 宋宁怒眼扫来,恨不得把面前的孟蝶活吞了下去。不回答,反而嘶哑着问道, “汝想怎样?” 孟蝶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宋宁自是瞧不见,只听她言道, “取此簪如囊中取物,即使,深入王宫大殿,如此,吾若取之人头,也并非难事,侠士信乎?” 宋宁嚅嚅唇,怒气吁吁,瞪着孟蝶的双眸泛着血光。 随后,又缓缓的垂下头来,喃喃而道, “只要不伤其性命,吾言之。” “自不伤其性命,毕为宋国宗女。”孟蝶冷然道,“说罢。” 宋宁仍旧低头垂眸,长长的头发散落于脸上,让人瞧不出他此刻的表情。然而他的声音却透着无比的无奈,与绝望。 “正如所料,吾虽为公子章家臣,却为魏人行事。”此言,有些模凌两可,孟蝶皱起了眉头,只听宋宁又道, “吾原为魏人,八年前离开魏国,投入宋国公子章门下,为其护卫,原本接来父母兄长,谁知,在赵魏之战中,纷纷毙命于赵之刀下……” 言此,宋宁的语气含着无比的恨意,接着竟是自嘲一笑, “吾无时不在想着为家人复仇,得知宋姬入赵,禀奏公子愿为其护卫,入得赵宫,实为探听宫廷消息,报于魏国……谁知竟数月而己,却露了行踪……” “哦?仅此而己。”孟蝶听言,挑挑眉,似不太相信,这样的故事,实在太过于简单。 “侠士与宋姬……” “宋姬身份高贵,吾一介武夫只能仰望,岂敢高攀。” “如此说来,此事与宋姬无关?” “自是无关。” “哼”孟蝶冷哼一声,“那宋使呢?” 宋宁对曰,“宋赵结盟,宋国岂能做背弃盟约之事,此番之事,全凭吾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那宫中流言一事,也是汝所为?” “否!吾只把赵宫实情传于魏国。” “如何相传?” “宋使馆内有一奴,与吾一样,乃间谍也,吾把消息传于此人,此人送往魏国。” “送于魏国处何?” “不知?” “汝如何知此奴为魏之间谍?” “入赵之前,曾有一人来宋寻吾,言之入赵探宫中内情,报于此奴,吾与赵有仇,应之。” “哦,此人何人,公子章可知?” “此人自称魏人,公子章不知。” 一番对话,孟蝶明知宋宁在撒慌,却又不知该如何以对,她未曾想到,宋宁把一切的责任都推给了自己,其余都是一问三不知,她倒是小瞧了他。 “侠士之言,认为吾会信乎?” “呵呵。”宋宁听言,突然不似先前的绝望,倒一阵轻松的笑出声来,好似接下来是生是死对他而言,己无任何意义。 “信与不信,君子自便,吾己据实相告,若君子还以宋姬相逼,在下仍旧那番话说来。” 言完,竟是抬起头来,含笑的看着她,那双眼神,甚至竟满了嘲笑与得意。 他己把生死渡外,对付这样的人,孟蝶反而一时没了主意。 再次吩附九看好此人,孟蝶走出了地窖,影紧跟着出来, “孟君,接下来如何?”他也明白,以宋姬要挟此人,并未成功,孟蝶没有回答,而是沉思起来,只听影又道, “莫是宋宁此言当真?那宋馆派出的人,也往魏国,而不是宋国。” 孟蝶摇了摇头,表情凝重, “此事没那么简单,宋宁明显是在揽其罪责,他要护的不仅是宋姬,还有整个宋国,他不仅忠心,而且颇为聪明。” 此话听不出孟蝶任何情绪,是称赞还是嘲讽。 孟蝶思索片刻,又道, “此番取来宋姬发簪,乃失误之策,吾等能自由出入赵宫,想必宋宁己凝,赵宫何等地方,即使侠士圣人,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宋宁己猜吾等必宫中之人,或是朝堂之人,如此一来,没有证据,反而不能处置宋姬,必竟关系与宋邦交之策,如此,他才揽于全责,不管吾等信与不信,宋姬无危。” 影听孟君如此分析,微微惊讶,这宋宁果真聪明了得,不过,孟君能猜到他的想法,他的聪明在孟君面前,只是雕虫小计了。 影信心百倍的瞧着自家主子,他相信,她定有计策应之。 正当孟蝶周旋于宋姬此事时,话说赵雍领着骑兵,穿过楼烦边境的无穷之门,向西奔黄河而去。 ------------ 第142:决战满速(1) 更新时间:2013-12-04 骑兵一路纵驰,横扫西北,先后数次与楼烦兵遭遇,皆大胜,无一败迹,赵兵气势高涨,行军在外两月,竟不知疲倦,而赵雍在军中更是无人不服,无人不敬。 赵雍虽为国君,在军中却毫无“架子”,与士卒同食,住简易帐篷,行不乘车,见士卒裹粮负重,分而荷之,有卒病疽,还亲为调药,士卒感恩,摩拳擦掌,纷纷愿为死战。 这日,赵兵扎营于西林草原,这里离黄河仅十里,士卒们甚至可以听到黄河的涛涛怒吼,赵雍一身戎装,站在一小土坡上,大风吹起他的红衣披风,呼呼作响,他如雕像一般,一动未动,双眼注视着天边艳红的晚霞,神色凝峻。 虽是夏日,然而草原上的夜风却也渗人,身后楼园与仇夜,相视一眼,纷纷上前,进言道, “数日劳累,主公须回帐休息。” 赵雍似回过神来,却并非移步,而是看向两人, “明日即将渡河,船支可安排妥当?” “诺,己妥当。” “嗯,”赵雍点点头,眼神又转向这广袤的草原,几只飞鹰低旋而过,发出刺耳的尖叫,“楼烦最大部落林之部落就在这西林草原之上……” 仇夜听言不仅相问,“主公可是担心受袭?” 赵雍冷哼一声,“几只苍鸟,徒有冲天之志,而无羽翼之资,不足为患。” 楼园接着道,“楼烦吃了几场败仗,自是不敢与我军对抗,然而属下担心,明日渡河,恐有林胡伏兵,不得不防。” 仇夜不同此言,曰, “如今林胡发生内乱,满速从东胡借来兵马,与林胡王大战正酣,此刻,应顾不了我军,我军此番越林胡,何不助林胡王平内乱,彰显赵国军威。” 赵雍沉默不语,其实在他心里早早就有了一战林胡的决心,不仅是对小儿的承诺,也是为了巩固北部边防,当年放了满速是为小儿,只为留她在身边,心里对她愧疚己久,如今形势的确是一灭满速的最好时机。 近日来,他一直思考着这一战将如何进行。 正在这时,只见一铁甲士卒,气喘息息的跑来,原是吴名也,他立于赵雍身后,行礼禀道, “君上,林胡王派使者入营。” 正言此人,此人就至。 赵雍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丝狭促的笑意, “使者而至,定是借兵而来,吴名,此事该如何?” 吴名见赵雍问向自己,抬起头来,脸上难掩其激昂的心情,林胡的情况,他非常了解,然而,他嚅了嚅唇,把一心求战的意愿强压了下去,只言道, “属下无时无刻,盼与满速之战,然,属下私心过大,无法做断,恐误军情,属下谨尊君上吩附,是战是观,不敢妄论。” “哈哈……”赵雍听言,大笑起来,“小儿曾言,名性子刚直,孤瞧之,小儿不解其兄,名如小儿,狡猾得很……”言完,又是呵呵一笑,连着楼园与仇夜也跟着笑了起来。全军上下,恐他最想做战。 吴名涨红着脸,好不尴尬。 片刻,赵雍回到营帐,立马召林胡使者觐见。 只见一四十来岁的瘦高男子,长发披肩,淡眉短须,高额细眼,若不是那一身胡装,倒有几分中原人士模样。 林使朝赵雍行了大礼,神态十分恭敬,满脸堆着可掬的笑容, “吾王知赵国国君将至,特令鄙人相迎,并送来美人美酒美玉,犒劳众将。”言完,轻拍下手掌,随着,帐篷帘子被拉开,几个大汉,抬着几翁美酒美食进来,紧着,又进来数名胡族美人,高大凹凸的身材,单薄的衣衫,美妙的曲线,若隐若隐的风光,令得在场的数名军官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赵雍淡淡的瞟了一眼,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 “林胡王客气了,寡人此番攻中山,只是途经此地,实不敢打饶。” 林使笑曰, “赵国与林胡本乃婚姻之亲,昔日,槐安公主举止不端,吾王对赵君深有愧意,今番赵君路遇鄙地,吾王自尽地主之宜。” 赵雍听言,呵呵笑了起来,这才令护卫给林使设座,并领下礼物。 林使坐定后,向赵雍抱拳道, “吾王遣鄙人面见赵君,实有一事,需赵君相助矣。” 林使的目的,众人皆知,赵雍也有心“相助”,然,表面上仍作毫不知情, “哦?林胡王有何事相求?” 林使一改恭笑,表情带上几分恨意,对曰,“叛贼满速,纠集外敌,乱我林胡,吾王正带兵御之,然,那贼子天生神力,无人能敌,我军节节败退,吾王本欲向楼烦求救,又遇赵君在此,这才派下臣前来,于帐前借兵,请望赵君看在昔日之亲上,助吾王一臂之力。” 言完,林使又从位上起身,再次朝赵雍一拜,神情又变得哀哀切切。 帐中诸将听言,蠢蠢欲动,都是一幅求战的表情瞧着赵雍,对于这些将士来言,打仗才能让他们获得军功,得到无高的荣耀与富贵。 赵雍沉默了片刻,言道,“此事,寡人有所耳闻,昔年,满速攻我代郡,杀我赵之百姓,此仇寡人未敢相忘,然,寡人身旁兵力不足,且与中山,楼烦数次交战,早己疲惫不堪,寡人正欲渡了黄河,归邯郸而去,实不想趟这番战事。” 林使一听,神色一滞,有着明显的慌张,此次冒险进入楼烦地盘,若不能求来援兵,他有如何颜面回去复命?如今林胡危在旦夕,万一满速登上王位,他们这帮拥护王的臣子,还不知怎么被那贼人辱杀。 于是林使再次恳求道, “赵国百金之士,英勇有猛,天下闻名,此番攻中山,战楼烦,使两国君臣百姓闻之,皆浑身战憟,区区几战,想必不会劳其根本,吾观众将士,雄纠气昂,个个英勇,天下无敌,那满速如何能比?” 林使边说还边向周围的众将行了行礼,引来他们不屑一瞥。 林使又道,“鄙人此番前来,还听闻一消息,那满速也知赵君己至,曾秘书楼烦王,要求袭击贵军,以防赵君出手相救,幸好,贵军威武,楼烦也不堪一击,吾王言之,此番若赵君相助,林胡从此以赵马首是瞻,绝不越边境一步,并退至阴山以北,年年向赵朝贡。” 赵雍听言,挑了挑俊眉,眼角露出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他手扣着几案,似在做矛盾的挣扎,林使瞧之,急急从怀里拿出一份国书,双手承了上去, “鄙人连国书都带来了,若赵君答应出兵,吾王必定尊守承诺。” 赵雍翻开国书,细读一番,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使臣大人请起,既然林胡王有此诚意,寡人岂有不助之理?寡人之士明日渡黄河,迎战满速。” 林使听言,激动万分,“鄙人就此谢过,就此谢过……” 晚上赵雍设宴款待了林使,留之在帐营,明日一起渡河。 宴毕,赵雍回到帐内,正遇邯郸帛书送来,乃赵相述之朝堂之事,诸多宗亲虽己归朝,却仍旧政事怠慢,赵相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赵雍归朝处理,公子成还抱病在家,病情真假参半。赵雍思索着,此番战后,出兵目的己达到,接下来,就要宣布法令胡服骑射了,那些宗亲瞧着带了如此丰厚的战利品,还能阻之? 赵雍是胜权在握,他不由得想到了小儿,脸上柔色一片,真希望此刻她就在身边,他派给她身边的护卫也有消息传来,小儿最近查出宋姬诸多凝事,宋姬是谁?想了片刻,才知是宋国公子章的义女,想不到他的后宫之中,越来越多的人不安份,是得让小儿好好整治一番,以后她终将成为王后,想到这里,赵雍心悦,小儿此番做为,莫不是答应入他后宫了?然而笑容刚出现脸上,又暗淡下来,她“娶妻置房”,又不像有此意,赵雍以手揉了揉眉心,轻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突听外面有士兵喝声传来, “站住,汝乃何人?” “奴乃胡女,奉大人之命,前来侍寝。” “稍侯。” 一护卫挑帘走了进来,正欲开口,却被赵雍止住, “林胡之女,送于众将,退下。” “诺!” 护卫弓身而出。 次日,当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曙光,赵军开始拔营,半日的时间,就来到黄河岸边,那时的黄河不比现在的浑浊,河面宽阔,水量充沛,水流清澈,众将士来到渡口,这里早准 备好数百条船支,众将士分批有条不絮的一一而渡。 此时不是讯期,河水未涨,却也流淌甚急,赵雍负手站于一大船上,瞧着涛涛的河水,如战场上万马奔腾,心里也觉热血沸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一切都是帝王的,然而如今的周天子,谁又会放在眼里,赵雍嘴角也不仅露出嘲弄的笑意,群雄并起,逐鹿中原,谁才是最后的胜利?此刻的他雄心壮志,他知周天子必将被代替,就如小儿所言,物竟天择,适者生存,他也知此时天下各国,无一能独吞六国,他才更迫不及待的要强大赵国,瞧着这奔腾的河水,他的目标,不再仅仅是守住一方之地,还有更广的天下。 ------------ 第143:决战满速(2) 更新时间:2013-12-05 赵军顺利渡过黄河,稍许整顿一番,便马不停蹄的朝着林胡驻扎地而去。 却说满速帅领的家兵及东胡兵,把林胡王的营地围得水流不通,在与林胡王大战三日后,仍未能夺下其营地,此刻东胡营帐内,正在与东胡领兵首领密戎商议军情的满脸胡须,高大彪悍男子,正是满速,乃孟蝶,吴名一心想要取其性命之人。 忽闻斥侯来报,赵军己渡黄河,两人皆惊。 密戎呼的站了起来,看向斥侯,厉声问道, “楼烦竟未能截住赵军?” 斥侯应之,“楼烦与赵军交战数次,皆败,林胡派使见赵君,赵君允之相助。” 密戎听言,表情慌张不堪,看向满速。 满速虽惊,却强作镇定,暗忖,从东胡借兵,实为不易,怎能轻易放弃?于是思索片刻后,言道。 “将军稍安,赵军连番征战,人马疲惫,其战力锐减三分,且赵乃中原之兵,怎比我草原骑兵强悍,又不习地型,其战力又减三分,虽渡了黄河,然赶到此地也需两日路程,而林胡老儿,己被我军杀得七零八落,我军可乘夜再次袭击,定能拿下此地。待赵军而至,林胡易主,而我等又占领有利之形,何惧赵军区区两万人马?” 瞧着满速的镇压自若,似有万分把握,密戎这才稍许平息了心情,细细思索其言,虽仍存风险,但也并非毫无取胜的机会,又思,此番千里出兵,岂能空手而归,无功,如何面对王,如何得到林胡沃野千里,万里牛羊,不如拼一拼,赵军不足两万人马,而我东胡就有三万人马…… 思之,密戎彻底静下心来,朝着满速言道, “将军此言有理,赵军不足为患,一切按将军之令行事。” 满速松了口气,两将军,一人欲尽快夺下王位,一人自顾立功,各自私心蒙敝双眼,却不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带着侥幸岂能胜之? 林胡游牧民族,活动于黄河四侧的黄华地带,这里有草原,有森林,水土肥沃,林胡人也不知从何时,从阴山一带迁移此地,从此驻扎了下来,繁衍生息。 林胡王在这里建立了最大的营地,犹如一个小城,他们春夏会在这里放牧,冬秋又会离开,至下一个春季到来。 营地数百个帐篷,包围在群山之下,此时正是放牧的好时节,然而,却未见牛羊,只有战争留下的断垣残壁。 这夜,天际最后一道光茫消失,林胡营地再一次遭到袭击。 两军交战,实为激烈,战马长嘶,喊杀震天,黑暗里己分不清谁是东胡人,谁是林胡人,士卒们只得挥刀乱杀一通,顿时,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林胡王身披战甲,冲杀在前,实为英勇,更激起族人的斗志,战争持续数个时辰,林胡败迹逐显,林胡王也身受重伤,在其子申兹与护卫们拼死的搏斗下,冲出了重围。 “务须管我,快快逃去。”林胡王知大限己至,虚弱的朝着申兹一推。 申兹此刻满脸血迹,双泪纵横,哽咽道, “营地不保,儿逃往何处?儿愿与父共死。” “你……”林胡王欲责骂,却是张嘴喷出一口血来,“我林胡还有众多部落……” “父王……那些部落若肯相助,吾等岂有今日……” 林胡王惊讶的瞧着自己的儿子,他说得没错,派去搬救兵的臣工,至今仍无消息,他是众叛亲离,还是这些部落明哲保身? 林胡王又气又怒,只觉胸口又是一涌,再次吐出血来。 “父王……” 正在这时,满速带领他的家兵杀来,瞧着林胡王受了重伤,得意一笑,于阵前大声吼道, “林胡族人,何须还为老贼买命,快快下马受降,吾若为王,定强于老贼,林胡兵强马壮,何须安于一处,吾必带领众儿郎却夺那富饶中原之地……” 然而,他的活还未言完,只听“嗖”的一响,不知从何处射来一箭,接着,“咚”的一声,却是满速从马上摔了下来。 周围士卒皆惊,纷纷呼叫围了上去。 随后,只听战鼓雷雷,炮声震天,四周又是一番杀声传来,众人四下观望,林胡士卒也不明其由,不知是谁高喊一声,赵兵!东胡人开始惊慌。 此刻满速被左右扶起,气愤的一手拔出插入手臂利箭,赵兵?不可能,才一日而己,怎能如此迅速?然而,他还来不及寻问,只闻耳边“唰唰”一阵疾风,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利箭如蝗虫般的扑来…… “杀!……” 满速与密戎这下真傻了眼,在他们身后,那黑压压的身影,犹如猛虎般的冲来,不是赵兵,是谁? 东胡人狼狈应战,而战败的林胡残兵,重拾武器,与赵兵内外夹攻,冲向敌营。 战势急转直下,几方士卒混乱在一起,在赵兵与林胡残兵激烈反捕中,东胡死伤众多,不敌,密戎瞧着对方气盛,不敢恋战,顾不了满速,带着他的余兵,且战且走,朝北而去,满速也在乱军中逃出生机,追随而去。 吴名眼瞧满速败走,心急如焚,策马相随,乐毅拦截不住,禀报赵雍,赵雍大怒,令乐毅帅一旅接应而去。 东胡兵退至一山谷入口处,满速见这里地势险要,四周皆山丘土坡,是为伏击最佳之处,心升一计,于是献计密戎帅大军先离,徙留一师隐于山丘之上,以截追兵。 不料,身后追兵仅一人,正驻马于谷口,踌躇不前,满速不敢轻敌,恐有诈,不敢现身,片刻后,又闻马蹄阵阵,数百赵兵而至,只听嗡嗡谈话声,却不知详细,随后,赵兵欲策马离去。满速思之今日之败皆因赵兵,愤怒难熄,突然一跃而起,大吼一声,顿时山谷震动,只见一师东胡兵冲下山丘,乐毅众人大惊,提剑以战。 满速乃林胡第一勇士,手持长柄铁锤,扑面而来,乐毅,吴名持剑相戈,只听“当”的一声,两人长剑皆被震落于地,满速再铁锤一扫,却是打向马匹,马儿长嘶一声,重重倒地不起,两人也纷纷坠下马来,正在这时,数十名赵兵围了上来,与满速斗在一起。 山谷中喊杀激烈,赵兵受伏,不敌,纷纷败走,吴名眼见仇人,欲再次冲去嘶杀,被乐毅死死抱住,把他拽上马背,策马逃去。 赵兵数百人,逃去者数十人而己。 林胡营地,战争过后,一片狼藉,赵雍令众将以大车联络为“城”,把营地帐蓬围于“城”中,巡警甚严,随后,士卒,百姓打扫战场,赵雍与林胡王及贵族,将领于大帐内商议军情,乐毅血迹斑斑入帐,述之山谷之袭,吴名跪于帐外等侯发落。 赵雍大怒,着势欲斩吴名于军前,只有楼园与仇夜深知,主公这是做与他人看,故意之言,果然,赵雍之举被众人拦住,大战在际,不易斩将,赵雍压下气来,留之一命,将功抵过。 再言,满速胜了一仗,与密戎汇合后,再次极力鼓动,进攻林胡王与赵兵,满速言道, “此番赵兵急速行军,又经一战,再无斗志,我等乘机赵兵安营未定,突然冲之,可获全胜。” 密戎不以为然,冷哼一声, “先前,将军也言,赵兵势去六分,需两日才能赶到,可依吾所言,赵兵乃兵贵神速,将军还未吃亏乎?”言完,无意的瞟了瞟他受伤的手臂。 “先番一战,只是未曾料到,并非我军不敌,眼下再整顿人马,吾有一计,必败之。” 密戎转过身去,不以理会,然,满速站于他的身侧,贴进耳际,阴言道, “将军就此回去,以战败之名?将军难道不知,军中无败将。东胡王,众朝臣如何看待?将军不如孤注一掷,所谓,富贵险中求……吾之计,如此任般……” 次日清晨,满速亲领一万骑兵,突然又出现在林胡营地,于阵前挑战,营地被圈于大车之内,满速不得而入,两军相持午后,东胡兵开始骂阵,赵雍一早便到山头,视察周遭环境一番后,令乐毅帅兵出战。 左右皆疑,连林胡将士也上前问道, “满速昨夜方败,今日又战,恐有诈。” 赵雍对曰,“吾己料之。” 随后,赵雍又令两将各领一师,一路出左,一路出右,由吴名带路,自山头而行,绕道于山谷前,专杀伏兵。 众将分令而行。 乐毅帅一师出营而战,与满速斗了数合,满速佯败而走,乐毅帅师而追,快至山谷前,满速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然而,正在这时,突闻林胡营中鸣金,乐毅众将,即时勒马而回。 满速大急,唯恐走了赵兵,一声呼哨,招来伏于山丘之后的伏兵,只见众多东胡兵如潮水般的拥下来,然而,刚出山丘,就遭到左右两军截杀,随后,乐毅又调转马头正面冲杀而去…… 满速本欲诱赵兵入谷伏击,却不知被赵雍看出计谋,以三面包抄的形式,被堵在了山谷之中。 另一侧,林胡兵在申兹的带领下,进攻东胡营地,留守不多的东胡兵,一一被戮。 这一场大战,一直杀到太阳西落,鲜血染红了山谷,比天边的晚霞还艳丽诱人,密戎被斩杀于乱军之中,而满速换上士卒的衣服,领着几名家兵,拼死杀出了重围,朝北而去,赵雍令乐毅吴名帅兵而追。 直到次日下午,众人追至黄河岸口,满速自知走投无路,于岸边仰天长笑, “贼子还不下马受擒?” 吴名策马上前,怒眼以对。 满速转过身来,认识这位士卒,在此战中,拼命的追杀于他,明知武力不及,仍不舍不弃,于是眉目一挑, “赵雍给予汝等何种承诺,竟如此拼命取吾首及?” 吴名怒曰,“贼子屠我家人,毁我村庄,众人见诛。” 满速听言,先是一怔,随后又是哈哈大笑,那笑声含着无比的讽刺,似在嘲笑吴名的无知。 “在场众士,谁没有屠杀他人?诸国皆如此,吾林胡勇士妇小,丧命于吾等刀下,少乎?” “休得胡言。”乐毅听言,打马上前,“林胡戎狄,野蛮之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侵我边境,掠我赵人,其族人毙命于刀下,乃罪有应得,若非林胡王以赵马首是瞻,否则,赵之铁骑,必踏平其地,灭其族人,毁其宗稷。” “杀!” “杀!” “杀!” 乐毅铿锵之言,激起众士卒的傲气,纷纷高呼,甚至压过了滚滚黄河之水,满速脸上闪过不屑笑意,冷哼一声,缓缓转过身去,面对黄河,大吼一声,纵身跳了下去。。 注:这几章,都是分两条线索而述,一是赵雍“北伐”,二是孟蝶与赵宫中的阴谋,情节跳动比较大 ------------ 第144:陷阱(1) 更新时间:2013-12-06 当孟蝶得知赵兵大败满速,满速葬身黄河的消息时,失神了一日,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任何人都不准去打扰,不久屋内传出她嘤嘤的哭声,由压抑至痛哭,悲悲切切…… 小七站在屋外,不明孟君为何如此,焦急的渡着步,听着悲痛的哭声,泪珠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突见影站在院子里,也顾不了许多,急急的奔了过去。 小七朝着影行了一礼,如今小七也算是“夫人”,“主子”,于礼节不符,因而影惊慌的退后两步,尴尬的低着头。 小七倒没了这般顾及,她一心落在孟君身上, “孟君这是为何?发生了何事?” 影生硬的言道,“不知。” 小七蹙着眉头,有些不满的咬了咬唇,明明是他交给孟君一封帛书后,孟君才会如此,这会儿,又守口如瓶了。但转眼又想,自己只是一奴仆,不应打听主子的事,于是,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转身瞧着紧闭的房门,焦急万分。 孟蝶在屋内哭了许时,终于收住了泪水,再次摊开帛书,瞧着“满速葬身黄河”几字时,又忍不住泪水盈眶,吴名终于报仇了,可心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思绪又回到那个大雪纷飞的傍晚,母亲的叮嘱萦绕在耳边,“娃,活下去……” 鼻子一酸,孟蝶缓缓用袖拭了拭眼角,长吐了口气,喃喃道, “我会活下去……我和吴名都会好好的活下去……” 孟蝶收起帛书,然而在其书后,又瞧见几个小字,字迹与帛书不同,帛书是吴名所写,字迹弯弯曲曲,与她有得一拼,不过,此小字却苍劲有力,她认得,那是赵雍的笔迹。 孟蝶心下一愣,细细瞧来,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这是“诗经”的诗,赵雍借此向她表达思念之情。 孟蝶瞧着,又险些哭了出来,她紧紧咬着下唇,突然拥出的思念如潮水般的袭来。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那几个小字,仿佛在抚摸他的脸庞,脑子里想着他的俊美模样,凌厉的剑眉,深邃的双眼,高挺的鼻,淡薄如水的唇,……两月了,她每日不在思念中渡过,每时不在关注前方战事,一有不利的消息,她会整夜整夜的失眠,一听闻打了胜仗,她会骄傲的在市井里与贤士们宣扬,这是她的男人呀,她恨不得能告诉全天下的人。 这是两月来他第一次给她传信,没有署名,没有叮嘱,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首诗,包含一切言语,他定是知道满速的消息令她伤心,令她难过,他才这般来安慰她,孟蝶心里又如开了花似的幸福…… 次日,孟蝶没了昨日的忧郁心情,一身月色深衣,脸上一如既往的笑容,向小七告别后,蹬上马车向赵宫而去。 和贤士们高谈论调一番,孟蝶走出士馆,令奴仆设几布酒,于一亭阁下,小酌起来。 这里是代姬时常散步的园囿。 此刻,阳光斜斜的洒下,透过茂盛的树叶,落在孟蝶的衣袍上,五彩斑斓,刹时让她跟着光茫四射,孟蝶跽坐案后,抚着案上的一架玄琴,身侧有铜兽香炉,正青烟袅袅,她神情惬意,似笑非笑,即如风度翩翩的权贵公子,又如风流儒雅的文人学士。 当代姬瞧着这一情景时,不免也微微一怔,待一曲完毕,盈盈而至, “先生好雅兴。”一如既往的柔声细语。 孟蝶起身行礼,令奴仆再设几案美酒,与代姬相对而坐。 只听代姬含笑道, “先生娶妻,姬当贺之,然,近日身体有恙,不敢打饶先生,他日定上门讨先生一杯喜酒。” 孟蝶听言轻轻一笑,颇为“羞涩”的摇了摇头, “鄙舍粗陋简易,有辱夫人玉趾,夫人有心,某实在受宠若惊,某就此敬夫人一樽。”言完,举起酒樽一口而饮。 代姬上下打量一番孟蝶,数日不见,她更加玉树临风,风姿卓卓,那温润尔雅的笑容,举手投足般的风雅,让她都有些着迷,微微失了神,暗忖着,孟君娶妻,果真与往日不同了,然而她偏偏在娈童传言行其事,分明有点欲盖弥彰,但又受到众人大赞,其过人之处,实在无人能及,难怪君上宁愿弃后宫众姬……思此,代姬心里,有怒有羞。 上次她向宋姬透露这一消息,本是发泄而己,深思熟虑后,觉得甚为不妥,她本是贵女,深知那些权贵子弟的生活有多糜烂,养一二个娈童,又算什么,孟君不比那些狐媚美人,至少不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若她能助一臂之力,得一孩儿,自己又何须在意她的身份。 于是代姬也举起酒樽,带着讨好的笑容,掩面而饮。 代姬的心思,孟蝶何尝不知,包括她的那些小动作,不过,此刻她有更重要的事。 饮了酒,两人又闲聊一阵,谈及前方战事,孟蝶免不了对赵雍一阵“拍马屁”似的崇拜,斜眼瞟了瞟代姬的表情,她反而显得一些尴尬,很不自在,国君的“娈童”与国君的夫人相谈甚欢,似乎件很诡迷的事。 连孟蝶都觉得十分搞笑。 孟蝶放下酒樽,开始有意无意的拂动几案上的琴,弹出几个音符,然后把话题转到这把五玄琴上, “夫人懂琴之人,此琴音质如何?” 代姬早己注意到这把古琴,听孟蝶相问,缓缓道来, “此琴做五玄,宫,商,角,征,羽,适才听孟君弹来,其音色,静,润,透,圆,清,乃一把上好古琴。” “如此说来,宋姬之言不假。” 宋姬?代姬一怔,疑惑不解。 孟蝶笑笑,又拨动了几个音符, “适才遇上宋姬,也如此说来,还向某讲述琴之来历,原为伏義所创,言及,其宫内有一古琴,长三尺六寸六分,广六寸,前宽后狭,上圆下方,乃伏義亲制,愿赠于某。” “哦?”代姬再次一惊,宋姬送琴于孟君,是为何意? 只听孟蝶就着低沉的琴音又道, “然,某谢绝。” 言完看向代姬,嘴角微微上翘, “可知为何?” 代姬摇摇头,孟蝶双手放于琴玄上, “君上返程,宋姬让某在君上面前进言,就如夫人昔日交待一般。” 代姬听言,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暗忖,好个狐媚子,居然也打上了这样的主意。 代姬看向孟蝶,脸色有着不自然的笑意,孟蝶又道, “某曾答应过夫人,自然不会做背信忘义之人,那宋姬何等秉性,夫人可知?” 听此言,孟君对宋姬似乎不满,代姬心升疑惑,不过,却面不露色,唯恐孟君用言语相欺,倒还为宋姬说上几句美话。 “宋妹妹不仅倾国色,且性情活泼,深受众姬喜爱。” 孟蝶听言,呵呵一笑, “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君上出怔之前,与某商谈昼夜,谈的就是这后宫之事。” 代姬眼神一聚,突然感到一阵紧张,巴巴的看着孟蝶,十分想知君上的心意。 孟蝶瞟了瞟她,清了口嗓子,不急不缓的言道, “君上所言,后宫看似平静,然众姬之间相互争妒,明为谈笑风生,实为暗嘲热讽,甚至还与外界传递消息,君上唯恐有细作做乱,吩咐某注意后宫动向,然而前些日,某听管事者言,宋姬剑客无故失踪,甚为可疑,某乃外臣,不易常入后宫,而夫人为后宫之主,某希望,夫人能助一臂之力,监视宋姬动向,若能查出可疑之处,于君上面前也算大功一件,至时,某在向君上进言子嗣一事,夫人得子有望。有了长子,即使韩国公主嫁入赵国,夫人之位也稳固,何人能动摇?” 孟蝶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言来,说得代姬一颗心砰砰直跳,代姬一直对赵雍有情,虽然那份少女的情意己被他的无情磨得几经消失,然而,她拼命的想抓住一切机会,只为得到他的一丝怜惜。 如今,她没有家族势力,在后宫也不受众姬尊重,宋姬与她处处做对,如果能抓到宋姬的把柄,又有孟君做为依靠,何愁不会得到君上青睐? 思此,代姬嫣然一笑, “能为君上分忧,是姬的荣幸,言之惭愧,后宫之事,本该姬打理,却让孟君为之操心,姬多谢君子提点,姬知道该如何处之。” 孟蝶听言脸上再次露出温暖的笑容,看得代姬又是一怔,她急急的低下头,恼怒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失态,一阵清扬的琴声悠悠响起…… 孟蝶那里遇见过宋姬,无非是她胡编乱造罢了,她意为提醒代姬,宋姬也有意拉笼她,而她却是心向着代姬,如此一来,代姬对宋姬更心升厌恶,对她会越来越“信任”,虽然那份信任,虚假得不行,但也足够了。 孟蝶回到屋子,立即命影按计划而行,影领命而去。 再言代姬,回到自己宫中,把孟蝶之言再次细细品味一番,虽然不明白孟君为何会三番两次的助她,仅是为了自己曾送她那些礼物吗?她想不透,不过能与她合作,正是她梦寐以求的,长叹一口气,实在懊悔前些日子的举动,险些误了大事,幸尔孟君不曾查出那娈童之事是她在宋姬面前提点,心里又颇为得意。 代姬唤来奴仆,让她去打听剑客一事,是否属实,然后唤来心腹,在其耳边一番低语。 ------------ 第144:陷阱(2) 更新时间:2013-12-08 夜晚,宋姬独坐在木榻上,脸色苍白,双眸无神,在她面前有一封帛书,她不明白这封帛书是如何出现在自己的屋内,当她进屋时就己瞧见,急急支退奴仆,这才翻看起来。 书上言明,明日午时于一驿馆相见,有关宋宁生死,且不得相言他人,否则,宋宁其命不保。 这分明就是一场阴谋,宋姬深知,然而,面对宋宁,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欲将此事告之宋使,然而,一想到那日他的决定,她 的心就犹豫起来,到底是谁?莫是自己入赵的目的被人查知,他们的目的不是宋宁而是自己? 宋姬一夜无眠。 次日,按照时辰,宋姬借口于使馆一行,带着数名剑客出了宫,微微装扮一下,一件及地的黑色披风,裹住了全身,只留一双动人的眸子,马车停靠驿馆外,先由剑客打探一番,然后,回到马车旁,悄然言道, “无异样,姬可下车。” 宋姬在车上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下了马车,来到驿馆院内,遇一奴仆打扮的男子走上前来,施礼道, “夫人请随奴仆来。” 宋姬咬了咬唇,跟了上去。 这所驿馆不大,穿过两个回廊,来到一间独立的小院,奴仆把数名剑客挡在门外,剑客怒眼拔刀,奴仆冷视一眼,不以为然的淡然道, “夫人不见就请回罢。” 宋姬瞟了瞟众剑客, “汝等院外守侯。” 剑客相视一眼,收刀入鞘,立于院外。 宋姬停驻片刻,打量了一番这间小院,心突然咚咚的跳个不停,但己经来到了这里,总得进去瞧瞧,于是心一横最终还是迈了进去。 推开房门,“咯吱”一声,顺着射进的一束阳光,宋姬瞧见一张木榻上躺着一人,披头散发,一动不动,虽看不清容颜,不过其身形与宋宁无异。 “宋宁?”宋姬惊呼一声,急急的奔了过去,然而,还未到榻前,突然劲部一阵巨通,身子一软,瞬间没有意识,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姬只觉晕晕沉沉,身子如千斤般的沉重,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灰暗的屋子,下意识的伸出手,揉揉发胀的脑袋,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竟是光光溜溜的一片,猛的坐了起来,身上搭的衣衫散了一地…… 这是怎么回事?在她意识还未完全清晰时,其身旁有一人也跟着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两人目光相遇…… 随后,屋内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惊呼。 宋姬与宋宁赤身裸体的坐在木榻上。 谁也不曾想到,他们竟以这种方式相见。 宋宁帅率先回过神来,急急跳下木榻,拿起长袍,然而,正在这时,门被“咚”的一声踢开,突然拥进好些手持长戟的宫廷士卒,为首者,竟是后宫管事史。 宋姬急急用衣衫护住了身子,呆如木榆,管事史涨红着脸哇哇大叫,捶胸跺脚,即惊讶又愤怒, “宋女辱我赵国,辱我君上……带走,带走…..” 众人皆是一怔,随后脸上尽是鄙视之色,两名士卒上前,把宋宁一阵捆邦,宋宁挣扎不得,转这头去,瞧着一脸呆滞的宋姬,脸上满是羞愧之色,想说什么,终究未能说出,被拖出了屋子。 宋姬与其剑客在宫外“苟合”,被抓了正着,此事在宫内传言开来,众美人嘘吁不己,两人被关入大牢,等侯国君回来处置,宋使急书赴宋,而他本人侧是以养病为由,“躲”在了使馆内。 而管事史为何会“及时”出现?据说是因为代姬发现了宋姬的行为可疑,然后禀报于管事,这才尾随而至,而宋宁的失踪,传闻是宋姬故意把他放出宫外,只为方便两人私会。 然而,宋姬并不认罪,天天在牢里喊冤,说自己被人陷害,并且,她还有证据,而她所谓的证据,无非就是神秘出现在她房内的帛书,可是当寺人从她屋内搜出那份帛书时,却变成了一封“情书”,写明了私会的时间地点,而此书的落名正是一个“宁”字,宋姬一时哑口无言。 不仅如此,几日后,寺人还在宋宁房内搜出了几封“密涵”,是为宋宁间谍的罪证。 原本以为,只是后宫的一件风流韵事,却又牵出与政事有关,朝堂上惊讶不己。 一时间,连着宋使也躲不过了,但是为了不影响两国邦交,赵相下令,宋使禁足于使馆内,不得出馆一步。 一切皆等国君回来定夺。 入夜,赵宫大牢里还不时传出宋姬凄惨的哭泣,让外人听了,不免心升怜惜,但是对于这些狱卒而言,却是习惯如常,关在这里的人有几人不为自己叫屈。 宋宁卷着身子,头靠在土墙上,不停的撞击着墙面,听着宋姬的哭声,犹如一把尖刀刺在他的胸口,此刻的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不能保护心爱的人却还给她带来了麻烦。 他以为她会无恙,他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对方根本没有证据,然而,却未曾料到他们会使出这样的手段,而自己却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是他大意了,自己何时露出了破绽? 正在这时,只听牢门被打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宋宁缓缓抬起头来,是一位金马玉堂的翩翩少年,他有一点懵。 少年列嘴一笑,啧啧的发出了一些感叹, “原本不须如此,可惜,可叹。” 听言,宋宁猛的瞪大双眼,他听出了这个声音, “你?” 他本想撑起身来,无奈铁链锁身,只得双眼怒视着她,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孟蝶己被他万箭穿心。 “汝到底何人?” 然而,孟蝶没有回答他的话,冷笑一声, “宋宁对主子忠心,某十分敬佩,然,宋姬如此下场,乃侠士所赐,某再给一机会,言出入赵之目的,某可救宋姬一命。” 言毕,只听宋宁哈哈一笑, “吾之言,早己禀之,何须再问。” “侠士竟不在乎宋姬性命?” 宋宁冷哼一声,“宋姬乃宋国宗女,若在赵无端受害,赵宋邦交必破,宋虽不如赵,却与魏韩邦交,此至,魏韩必究,赵想得魏韩支持,免其兵患,自谋发展,又岂能与魏韩交恶,因而,宋姬在赵必无恙。” 孟蝶听言,心里不得不佩服,宋宁的分析,看来这两日,他是越发的聪明了,其实在她第一次以宋姬威胁时,只要他坚持不承认,孟蝶也不能耐他如何,毕竟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或许是他过于担心宋姬的安危,才被孟蝶套出话来,如果,当时他也有这般清醒,何须掉入陷阱。 但是听他如此一说,孟蝶更是肯定了宋姬等人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虽然,她仍旧没查到证据,不过,她也不算失败。她看着宋宁,冷傲的言道, “侠士言之有理,仅仅苟合之事,不能定宋姬死罪,然,宋姬己成天下笑柄,必将被赵驱逐出国,赵不留,宋能留乎?不被赵杀,必为宋弃,侠士不言即罢,不管汝等有何阴谋,必不能再危害于赵。” 孟蝶言完,不等宋宁回应,不再看他一眼,拂手而去。 宋姬一事看似己有了结果,即使赵雍回来,也将会被驱逐出国,孟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竟管宋宁之言实在可疑,宋姬也嫌疑重重,不过只要把她赶出赵国,想必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虽然,她找不到其它证据,但一个剑客为间谍,其主子怎能没有干系?赵雍后宫的这些女人,不仅仅只会争风吃醋,他们背后有强大的政治势力,相对这些复杂的背景,代姬或许更为可靠,这也许是赵雍一直没有废除她的原因。 再言赵雍,帮林胡王镇压了政敌,林胡王把位传给了其儿子申兹,并迁移其族退至阴山一带,赵国的北境得到片刻的安宁,赵雍绕过林胡活动地带,横穿进入中山边境,异城,并驻扎到异城十里之外。 大军并未想过攻占异城,原定通过异城达到代郡,由代郡回邯郸。 然而,当异城城主得知赵兵己至时,早吓得六神无助,城主虽为中山国的大夫,却并非中山族人,其先族归其乐氏,昔年,乐氏一族于中山国失势,其一小部分投城中山族,其中就包括异城的先祖。 而乐氏大部份人逃至赵国,在赵国谋求发展,如乐池一派。而归入中山族的乐氏人也并非真心归顺,或是说这些失势的贵族并没有什么国家概念,谁的势力强大,就会投靠谁,如今,赵雍兵至异城,其城主主动投城也并不稀奇了。 城主亲自帅领异城权贵领赵雍大军进城,并设宴款待,其城中百姓也箪食壶浆,夹道欢迎,争睹赵兵威仪,中山本就古风甚行,城中女子,何时见过这样威武的士卒,纷纷盛装走出家门,甚至在大街上就与士卒打情骂俏起来。 宴会上权贵们把自家的女儿甚是妻子送到各将令的怀抱,陪之饮酒吃食,这是他们的风俗,众人并非觉得不妥,连城主也己献上自己的爱女。 当白狄瞧见赵雍的第一眼起,瞬间失了神,那高高在上的少年,冷洌孤傲,神情淡漠,不就是自己心念念的那位英俊公子吗?原来,他竟是赵国的国君,白狄一阵激动,脸上露出羞赦的红晕。 数月前,有过一面之缘,虽受到拒绝,然而白狄心里却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今日再见,岂不是神明的安排,白狄施施然的来到赵雍身侧,由着城主介绍一番后,赵雍也并未拒绝,白狄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 第146章 :刺客 更新时间:2013-12-09 赵雍并未认出此女,在他眼里,这些美人全都一个样,当然,孟蝶除外。 白狄倒多了一份女子的矜持,不似先番那般主动投怀送抱,而是“规规矩矩”的坐着,也不说话,只是不断的为赵雍斟酒,然而那一双妖媚的眸子,一刻也未离开赵雍的身,她的双眼含着浓浓的情欲与期待。 而一旁的城主与权贵们,喜笑颜开的拍着马屁,说着恭维之言,这样的场面,对赵雍而言太过熟悉,他从小就被高高的捧着,如今打了胜仗,心里也有几分狂傲,不免多贪了几樽,有些晕晕然,最后被楼园仇夜扶离了宴席,白狄在城主眼神的示意下,也跟在其身后。 来到城主之家,由着奴仆侍候着洗漱上榻,白狄欲近身相侍,却被楼园档在了门外,白狄心有不悦,却也满脸堆上笑容,还朝楼园抛去一个媚眼,楼园双眼一瞪,白狄吓得一怔,不曾料到以自己的美貌居然也会吃闭门羹,她一些尴尬的收敛了神情,小心翼翼的言道, “吾乃城主之女,欲服侍君上就寝。” “君上未召,不得入内。” 楼园轻蔑的瞟了一眼白狄,这些女子是什么心思,他岂能不知,他也认出了此女,当日孟蝶与主公闹别扭,就因此女,如今虽然孟蝶不在,若被她得知,那么他们这些属下,又该受无免之灾了。 虽然,他并不赞同这样做法,不过为了自己今后的日子能好过些,至少不能在他面前放任何女子进入主公的寝室。除非得到主公的首肯。 楼园不尽情理的态度令白狄颇为委屈的咬了咬唇,瞬间,泪珠盈眶,悄悄的打量一番楼园,那模样如小白兔般的可怜, “烦将军禀报君上,白狄前来侍寝……” 然而,她的话还未言完,只听“唰”的一声,原是楼园抽剑出鞘,大声喝道, “君上己息,还不退下,休得再此喧哗。” 白狄见楼园发怒,脸色嗖的一片苍白,身子一颤,再也无法装出女子的娇态,心中一阵恼怒,恨恨的瞪了一眼楼园,暗忖,等君上垂怜那日,定要拿此人开膛破肚。 白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这一场小插曲,赵雍自是不知,此刻的他半睡半醒之中,脑中尽是小儿模样,好想拥她入怀,好想闻她身上独特的清香,细细算来,他与她分开己有两月数日,眨眼之间,竟过了这么久,白日里忙于政事,只有晚上,他才能抽出空来想她,也不知此时的她是否与他一样,度日如年…… 次日,赵雍突然令大军整装出发,朝代郡而去,众将士本欲在异城欢愉几日,不料军令在身,也只得收敛心情,不过,能尽快回到家乡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次出征,大获全胜,回到朝堂众多将士会加功进爵,因而这一路行来,众将士更多的是欢声笑语,真正乃凯旋而歌。 此番回程,不仅带有众多的美玉珠宝,奴隶战俘,还有各地权贵送的美人舞妓,而白狄就在其中。 白狄颇有心机,经过两番的“挫折打击”,她并没有放弃争夺权利富贵之心,在两日的沉默后,终于让她觉得,赵国国君,不喜女色,权贵们送给他的美姬他虽然笑颜相纳,却从未见他招之侍寝,而他的身旁,更多的是铁甲森森的护卫,这些姬妾根本不能近身,反而是那些奴仆们更能与他接近,想到这里,白狄甚为可惜,如此男儿,可伤了多少妇人之心。 不过赵雍越是这样,却越令白狄为之着迷,能得到这样的男子青睐,她觉得死也足矣。 白狄突然心情激动,自己貌美,有多少男子把她捧在手心,如果没有赵雍出兵中山,他的父亲就会把她献给中山国君,如今父亲投了赵国,她理所然的成了赵雍姬妾,不过,相比中山国夫人,妾之位虽然低了些,然,中山国君又岂能与赵雍相提并论,一个垂垂老者,一个英俊少年郎,她当然是喜好后者。 白狄有狄戎血统,其狄戎女子热情奔放,大胆聪慧,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劲,对于赵雍,她有势在必得之心。 白狄不再似先前的那番主动献身,她知道这样会令赵雍厌恶,于是换下沙衣薄裙,穿上了朴素粗造的长袍,也不在娇娇作态,狄戎女子本有几分豪情,于是如剑客般的骑马,纵情谈笑,倒还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白狄主动接近赵雍的奴仆,丝毫没有贵女的架子,虽不能近身侍候赵雍,却也做着边外的活,数日下来,就与这些奴仆熟悉起来。还有那些护卫,虽然楼园不待见她,不过其他人知道她是赵雍新纳的姬妾,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她,她也不是那一心想勾引主公的女子,对她格外的宽松,在这些护卫看来,主公身边有姬妾侍候比奴仆更加周全。 因而白狄终于得到近身侍候的机会,却也是煮酒送食,倒像是奴仆一般,赵雍政事缠身,怎会去注意这些变化。 大军几乎是日夜兼程,虽是精良的骑兵,但多了一些辎重,队伍行了半月才至代郡,当大军进城时受到热烈的欢迎,一路百姓,扶老携幼,纷纷拥上街道,喜色欣欣,高呼 “赵王英雄,赵王万年!” 此时的赵雍并未称王,但在百姓当中,他们的国君堪比王。 代郡地处北部,与林胡、楼烦、东胡、义渠、空同、中山等游牧民族国家接壤,有众多的胡人,胡人后裔其百姓大有戎狄血流,胡人文化在这里根深蒂固,并且以游牧经济占主道,与中原邯郸是两种不同的文化。 这也是赵雍进行胡服骑射的原因之一,代郡的权贵百姓自是十分支持这一改革,因而赵雍在这里格外受到崇拜。 白狄悄悄的挑起马车帘子,好奇的瞧着这热闹非凡的场面,心里不由得也热血沸腾,瞧着前方高马上的赵雍,威武的身姿,一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如今的她也算是赵国人,赵国国君就是她的“丈夫”,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也变得高贵起来,此刻的她己是满心喜悦。 赵雍入住在昔日的太子行宫,准备整休两日。 代郡官员权贵自是一番设宴款待,席间又是奢侈的美食美酒,及靡糜的场面,众将士们与美人于席间寻欢作乐,赵雍也不加以干涉,这些整日把性命拿捏在手上的将士,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欢愉而英勇杀敌,钱财,地位,美人,本就是他们追求的目标,赵雍就以这些做为“筹码”,靠他们为赵氏江山打下一片天下。 夜己深,赵雍在奴仆的扶持下向寝殿而去,与众将一起,免不了多饮几樽,但他一直都是有克制力的人,身上的重担,不允许他有丝毫的放松,自他记事以来,或许只有与孟蝶在山崖下的那段日子,让他最为轻松惬意。 来到回廊上,走过一处拱桥,赵雍却是止住了脚步,这里甚为熟悉,他忆起那日夜色下,虽是冬日,却也有这般的明月,小儿本要报复于他,却被他略施小计,让她“自食其果”,她古灵精怪,又狼狈不堪的模样,让他不仅菀尔,那日,他第一次闻到她身上的幽香,第一次因她而无法克制情绪,从此,她的味道再难忘记,她的身影随时相伴,思此,赵雍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突然对身后的楼园言道, “传令,休整一日,后日出发。” 楼园听言,心中一怔,疑惑的想着,这般没休没眠的行路,为何?莫是邯郸有异?然,也没有听说呀,莫是为了……楼园悄悄的瞟了一眼主公,瞧着他脸上的柔情笑容,己肯定了心里的猜想,不由得瘪了瘪嘴。 赵雍回到了寝殿,白狄与众奴正侯在门外,见着赵雍回来,急急的上前扶着他进了屋,而楼园等众多护卫自是留在了屋外。 奴仆开始伺候赵雍更衣洗漱,这些奴仆一部分是随军奴仆,一部分是太子行宫内的奴仆,白狄正在给赵雍宽衣,脱去了他身上的外袍,取下了他的云冠,双手“游离”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健壮的身子,白狄激动得脸颊泛红,恨不得扑倒在他的怀里,与他好好恩爱一番,然而,她知道,如果这样做了,定然会被拒绝,说不定,还会遭到赵雍的厌恶。 她一直在等着机会,等着合适的机会,向他表明爱意。 正在白狄一番胡想之中,只见一奴缓缓向赵雍靠近,手里拿着一叠帛帕,清洁脸颊之物,这本未什么可疑,然而,偏偏白狄瞧见了长长的帛帕之下明晃晃的刀刃……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巴眨巴双眼,然而此奴,己越过了她,离赵雍仅五步之遥。 “君上,小心!”白狄惊呼一声。 赵雍是何等警惕之人,经这么一喊,猛的回过身来,一把匕首呼风而至。 想避己经来不及了,赵雍下意识的挥手一挡,匕首刺中了他的手臂,瞬间鲜血长流。 顿时,屋内惊叫四起,刺客再次挥刀刺来,白狄不似闺阁女子,虽然也惊慌,却也多了几分勇气,顺手抓起几案上的酒樽朝着刺客扔去,正巧砸重了刺客的双眼,赵雍得以机会一脚踢倒刺客,而此时,门外的楼园,众护卫己急急的奔入屋子,刺客瞬间被拿下。 ------------ 第147章 :诱惑 更新时间:2013-12-10 刺客原是昔年代公的门客,代公受诛,乘乱逃得一命,听闻赵雍领兵攻中山,必经代郡,于是乔装一番,卖身为奴,于一月前混入了太子行宫,只为今日一袭。 刺客被带走时,还高呼代公的名讳,声称自己无能,不能报眷养之恩,即使下到黄泉,也无脸以对,言完,刺客自废双眼…… 刺客的忠心举动,得到赵雍几分赞许,命令斩首后,好心安葬。 赵雍受刺,代郡所有的官员权贵跪了满满一地,乐池调来大军,把太子行宫围了个密不透风,一干人等收监,当夜在场的奴仆全被充军边境,行宫管事史被斩……唯有白狄受赏,不仅如此,回程期间,赵雍的起居饮食全由她打理。 从此,白狄理所当然的随在赵雍左右。 而赵雍此刻才知晓,她原是异城城主送来的妾室,对于她近身相侍也没有异议。 赵雍伤在手臂,出身军旅的他本不值一提,然而,他毕为国君,此后,他的身边又多了一层护卫,并且军医也不离左右,随时为他检查伤口。 赵雍未在代郡停留,休息一日后,大军再次出发,此番赵雍没有骑马而是坐上了马车。 他一身暗红长袍,墨发散肩,懒懒的靠在榻上,翻阅着一卷竹简,车内酒香四溢,白狄安静的跪坐于一侧,正在为鼎内添酒。 白狄悄悄的抬起双眸,打量着于她五步之遥的巍巍男子,春心荡漾,驿动的心久久不能平静,能这样单独与他相处,她是盼了许久,幸尔老天垂怜,她还要感谢那位刺客,为她创造了这个机会。 自从上了赵雍的马车,白狄就抛弃了那身朴实的,密不透风的长袍,又换回了她一惯的沙衣薄衫,这样的衣衫露出了她细腻的脖子,吹弹可破的肌肤暴露于空气中,腰间紧紧用玉带束起,拥起她的胸部高耸,乳沟若隐若现,她眉目含情,眼带媚笑,斟了一樽美酒,盈盈的移到赵雍面前,玉手递上酒樽,低头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如灵动的精灵,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又添几分成熟韵味,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无不透着一种邀请,她犹如成熟的水蜜桃,娇艳欲滴,只待君摘撷。 她的声音如黄莺般的悦耳动听, “君上,酒己温。” 本以为赵雍会抬起头来,白狄保持着最美的笑容,最艳的娇态,然而,却唤来赵雍轻轻一嗯, “搁下吧。” 他并没有抬头瞧她一眼。 白狄一愣,心里拥起一阵失望,轻轻放下酒樽,暗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露出笑容, “君上身体有恙,不应操劳国事,躺下休息方善。” 赵雍听言,微微的皱了皱眉,抬起双眼,瞟了瞟面前的女子,白狄与他视线相遇,喜悦之情嗖的拥上心头,眼神瞬间发出光来,他终于看她了。 然而还等不到她抛一记媚眼,赵雍随即又低下了头,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可反驳的命令, “出去!” 白狄的笑容顿时僵住,不可置信的瞧着这位冷漠的男子,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她身边围绕的男子,把她当神一样的供着,为何在他面前却屡次受辱?她不仅有倾国之貌,也善通房中术,她一直有这个自信,只要得赵雍临幸,她定会独宠后宫,可偏偏,她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她费尽心思,还做着奴仆的活,仍换不来他的注视,白狄紧紧的咬住唇,只觉鼻子一酸,倒有几分堵气的移到车门处,挑起了帘子,挪到了外间。 这辆无比豪华的马车,有内外两间,内间为主子休息所用,外间由奴仆侯着,随时听从主子的吩咐,白狄独自坐着,默默的流着泪,心里万分不甘,为何自己得不到赵雍的喜爱?莫是他后宫的女子比她还要美貌几分?白狄恨恨的绞着手指,不服输的暗暗鼓劲,一定要得到他的临幸,纵使他后宫美女如云,她也会凭着闺房之术,得到盛宠。 此时,他只是不了解而己,白狄暗暗的想着,天下没有那个男子不会为她着迷。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白狄再也没能找到机会,原是赵雍唤来一名将士,与他把酒言欢,白狄偶尔听上几句,他们仿佛在谈论一人,只听赵雍唤他为小儿,言语上甚为柔和,还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白狄甚觉无味。 这日,大军终于抵达一小镇,白狄暗自高兴,终于不用露宿野外,或许,今日赵雍会招她侍寝,于是白狄把自己收掇得光彩亮丽, 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又把脸上的胭脂洗去,退去铅华,换上一件朴素的长衫,瞬间又由妩媚变得清纯可人,犹如出水的芙蓉。 这一改变,换来赵雍淡淡一瞥,顿时令她心跳如鼓,乐开了花,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子呀。 赵雍下榻在一权贵家里,有了代郡刺客一事,整个小镇被保护得密不透风,赵雍屋外更是里外三层的护卫。 吃了食,天气渐渐的暗了下来,赵雍坐在几案后处理邯郸送来的帛书,又与几位将士商谈政事,白狄点起油灯,就退到了外屋。 此刻的她,心情颇为激动,不时的瞧着天,计算着时辰,不管 如何今夜定要成事,不等数日,就会回到邯郸,赵雍见了她那些后宫美人,或许更不会再向她投来一眼了。思此,白狄倒有几分好奇,他的后宫是谁得到了他的青睐,她该是多么的幸运,见了面定要好好请教一番,难道闺房之术比她还高明吗?白狄心里升起几分嫉妒。 不知不觉,己至深夜,白狄打着瞌睡,突然屋内一阵响动,几位将士相继出了屋,她长吐一口气,心里紧张的期待起来。 突然一个身影在她面前停住,白狄抬起头来,瞧见的是楼园严峻不屑的眼神, “主公入寝,速去伺候。” 白狄回瞪着他,暗忖,我乃堂堂贵女,又是国君妾室,这厮好生无理,终有一天,让赵雍办了他。 于是冷哼一声,转身朝内屋而去。 赵雍正解玉带,白狄急急走上前,脱掉了他的外袍及中衣,又取下他的玉冠,这时,一奴仆拿来帛帕,白狄亲自接过手来,本欲替赵雍拭脸,却被他止住,自己动起手来,白狄一些尴尬,侯在一旁,待赵雍清洗了脸颊,这才接过帛帕,交到奴仆手里。 白狄朝奴仆使了使眼色,奴仆会意,端着水盆退了出去,赵雍似乎十分疲惫,大步的向床榻走去。 白狄咬咬唇,跟在他的身后,心跳加速。 走了两步,赵雍停了下来,转身瞧着她,脸有不悦, “退下!” 白狄站着不动,低着头,赵雍正欲大声呵斥,白狄突然跪在了他脚边,朝着他一拜, “妾为君妇,愿侍君入寝。” 赵雍居高临下的瞪着她,眼神犀利,此女竟如此大胆? 只听白狄又道, “君上真不记得妾了?” 嗯?赵雍面露疑惑,此话何意? 白狄一双期盼的琉璃眼瞧着他, “半年前,妾与君上于异城酒肆有缘相见,妾乃君上故人。” 半年前,异城酒肆?赵雍微眯双眼,思绪回到半年前那幕…… 那日,小儿醉酒,那日,他误以为她又离开,那日,他与她一夜缠绵…… 赵雍的眼神突然承现出一片迷情,脸上露出了柔色,泛着淡淡的红晕,白狄不由得一愣,这样的赵雍,她从来没有见过,心里似喜悦,又感到奇怪,他明明是深情的看着她,可为何眼神却没有焦距?他仿佛又没在看她,这是怎么回事? “君上?” 白狄轻轻的呼喊着,语气柔腻得要滴出水来, 赵雍回过神,终于认出了面前的女子,他缓缓的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对上那双满含期待,盈盈灵动的眸子,细细的打量着。 在他的注视下,白狄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跳动,一颗心快跳到了嗓子眼,她眼神含娇的看着他,有着激动,有着委屈,一幅楚楚动人的模样,等了数日,他终于正眼瞧她了,白狄露出最灿烂的笑容,所有的情意都写满在脸上。 只见赵雍嘴角弯起一个孤度,似笑非笑, “汝要侍寝?” 狄戎女子本就豪放,然此刻,却也害羞了几分,微微垂下眼眸,含娇而言, “愿君怜惜!” 赵雍听言,呵呵一笑,笑声中的讽刺令白狄心下一紧,她又抬起双眸,奇怪的瞧着他。 赵雍瞬间收起了笑容,眼神犀利冷峻,犹如万年冰川,然而,他说出的话比冰川还要寒冷几分, “别以为救孤一命,就可以以此为骄,汝,还没有这个资格。” 言完,嗖的转过身去,穿过一层层帷幔…… 白狄愣在当场,半天未过神来,随着他消失的身影,瞧着微微飘动的幔沙,原本火热的心冰封,破碎。 “既然君上不喜臣妾,为何接受父亲所赠?” 白狄不服气,似要问个明白,然而,只听赵雍严厉的声音透过帷幔传来, “楼园!” 片刻,楼园走进了屋子, “拖出去!” “诺!” 白狄大骇,身子突然瘫倒于地,不可置信的瞧了瞧楼园,又瞧了瞧帷幔后那抹模糊的身影, “君上……” 楼园不等她再言,拖着她的手臂,走出了屋子。 ------------ 第148章 :回邯郸 更新时间:2013-12-11 来到屋外,只听“咚”的一声,原是白狄被摔倒在地,她愤怒的瞪着楼园,如果此刻,她手里有刀,定会毫不犹豫的向他刺去。 楼园自是不理会她的表情,冷冷的转身离开。 “站住!” 白狄突然跌撞的站了起来,楼园停下脚步,漠然的瞧着她。 只见她整整了衣衫,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突然含媚一笑, “妾白狄,见过将军。” 她朝他盈盈一拜。 楼园一愣,她这一变化凭谁都感到疑惑。 白狄款款的来到他的面前,抬起头,脸上的笑容灿烂如花,与她刚才的态度完全判若两人。 “听闻将军乃楼烦国人?” 楼园面无表情,没有回答,白狄又道, “妾的母亲也是楼烦国人,如此言来,妾与将军倒有几分渊源。” 楼园皱着眉,听此言,颇为意外。 白狄见他神色有所松动,暗自一笑,继续道, “如今,妾远离故土,孤苦无助,往后还需仰仗将军……” 然而她的话还未言完,楼园己知她的意图,于是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白狄再一次受到打击,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终于唰唰的流下,主子无情,奴仆冷漠,白狄实在想不通呀,这赵国人都是如此吗? 接下来几日,白狄“老实”了许多,不再想法勾引赵雍,规规矩矩做着奴仆的活,还与其他奴相处融洽,甚至还能听到她呵呵的笑声。 楼园骑在马上与仇夜并行。 又一阵喜笑声传来,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 楼园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此女毫无礼仪,恣意妄为,主公为何要留于身边?” 仇夜瞟了一眼楼园,嘿嘿一笑, “此女乃中山贵女,其父投城,主公如此善待于她,无非是做给中山人看,中山国君荒淫无道,众多贤臣纷纷离去,主公意在收纳贤臣,若中山国的大夫们都似异城城主这般,中山国己名存实亡了。” 听仇夜这一分析,颇有道理,楼园不由得点了点头,暗忖,主公睿智,中山国迟早会纳入赵国版图,片刻后,只听仇夜又道, “吾瞧这中山女与某人有几分相似。” 楼园好奇,转过头来看着他, “何人?” 仇夜一手抚着下颌,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后又道, “孟蝶。” 楼园听言,大为吃惊,又转过身去,瞟了一眼坐在牛车上的白狄,厌恶的冷哼一声, “胡言,此女怎能与孟蝶相比?” 仇夜好笑的看着他,神色有几分暖昧, “汝曾恨小儿入骨,如今却一心偏袒于她,这是为何?” 面对仇夜的调侃,楼园涨红了脸,狠狠的瞪着他, “吾何时恨之入骨?何时偏袒?孟蝶对赵国有功,岂是那疯女相比?” “疯女?”仇夜听言,哈哈大笑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楼园一眼,策马而去。 楼园被他那一眼瞧得火冒三丈,长鞭一甩,追了出去。 “站住!把话言明……” “哈哈……” 两人打闹一番,仇夜求饶,楼园这才住了手,仇夜嘴里含着一根青草,向后看了看那些坐在马车牛车上的美姬舞女,再次言道, “若是孟蝶瞧着诸多美人,会是怎样情况?” 楼园顺着他的视线一瞧,心里沉闷,他也有所担心,不过,嘴上却言道, “能有什么状况?她是主公妇人,自是与众姬服侍主公,随其左右。” 仇夜听言,长叹一口气, “若是如此,甚好,否侧,无安稳日子也!” 楼园担忧的蹙着了眉,仇夜之言,并非没有道理,孟蝶脾气大,又善妒,有美姬向主公示好,她连醉酒,逛红馆的事都能做出来,甚至还险些离开,如果瞧着主公又带回这么多的美姬,还不得怎么闹腾一番,思此,又同情主公起来。 话转孟蝶,听闻赵雍在代郡受刺,担心得几日无法入眠,又闻他即将回到邯郸,期盼之情越来越浓烈,随着日子的推进,她反而神色恍惚,有时一坐就是数个时辰,手里反复的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日,她又托着腮,伏在几案上,犹如陷入情丝的少女,时而微笑,时而皱眉。 当小七瞧着她这情景时,心里咯噔一跳,近日来,她越来越觉得一些不安,这种不安来自于数日前。 小七心悦于她,因而,她的一举一动,小七都万分在意,那日,小七收拾孟蝶的衣衫,在她的亵裤上发现了淡淡的血迹,她紧张了半日,莫是孟君受了伤,夜晚,当她急切相问时,却瞧见孟君一幅尴尬的神情,敷衍了事,小七甚为好奇。 接下来几日,小七又瞧见孟君魂不守舍的模样,偶尔露出的娇态,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 回忆两月来的相处,孟君入榻,不容他人相守,洗浴不容他人相侍,更衣洗漱也不容他人相服,自从那日后,她不再允许他人碰她的衣衫,也不能随意进入她的屋子……小七以为孟君厌恶了她,然而,她对她仍旧和颜以对,偶尔还会与她说两句俏皮话, 这就使小七更加疑惑了。 小七不敢打饶孟君的沉思,又悄悄的出了房。 孟蝶整个心都放在了对赵雍的深深思念当中,未去注意身边人的反常,三月未见,不知胖了?瘦了?思此,又哑然一笑,带兵打仗,自是瘦了,也不知他的伤好了没有?身边有如此多的护卫还让有心之人得了机会,这些刺客真是前仆后继,绵绵不断,在这两年里,赵雍就遇到三次刺杀,她忆起秦始皇在统一六国时,全天下的侠士都想取其性命,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情景。 孟蝶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心里万般担忧。 时间就在她忐忑不安中流过。 赵宫自宋姬一事后,也安静了许多,那些姬妾美人们,对代姬由原先的轻视态度,也变得小心慎重起来,宋姬事发,全懒代姬“功劳”,她们也怕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她抓住,因而,格外的规矩了。又因国君回朝,在她们心里再次升起了希望。 朝堂之上自有赵相主持,全全压住了宗亲们的势力,而宗亲们表面服从,心里却等着赵雍回朝后,对赵相狠狠的参凑一番。 各有心思,都在盼着国君的回归,十日后,终于迎来了他的凯旋。 激动之情自不必说,当前方传来大军离城还有十里时,大小官员,名士权贵,己在城外排起了长队,士卒铁甲森森,长戟寒寒,把百姓赶在街道两旁,百姓也按纳不住喜悦之情,翘首相望。 传令官频频来报, “五里” “三里” “一里” 众人一阵骚动,孟蝶埋在官员之中,与众食客站在一起,并不十分出众,此刻她手心全是汗,一直注视着官道上,她听到了马蹄声,听到了车轮声,她看到了黑压压的骑兵,黑色的大幡旗,如乌云一般迅速的移来,此刻,人群中发出了欢呼…… 百姓迅速的往前拥去,随着大军越来越近,官员们全都跪拜于地,行稽首大礼,随着百姓也跪了下来…… 铿锵而整齐的步伐,官道上踏起的尘土飞扬,威武不凡的骑士,分两侧而驶,簇拥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长长的队伍无边无境,直到天际。 这一小节程路,行了良久,先前队伍于城门处停了下来,纷纷侧立一边,赵雍的马车从队伍出驶出。 赵相领着百官急急匍身于地,此刻,人群安静下来,城门处上千人,竟雅雀无声。 片刻,只听一寺人,用他那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 “迎……赵……侯……!” 随后,马车的帘子被挑起,赵雍一身黑袍,金丝镶边,头戴云冠, 神情俊朗,面带微笑的走了出来, 赵雍来到百官面前,挥袖一扫, “众臣请起!” 赵相帅先而起,朝着赵雍揖手,激动万分的言道, “赵侯英雄,赵侯万年!” 随后,众臣百姓又起一片欢呼, “赵侯英雄,赵侯万年!” …… 其呼声,经久不息,回荡在邯郸城的上空。 孟蝶也被这场景所感染,原来赵雍如此受到爱戴,她迫不及待的朝他看来,人群之中,唯他是那么的耀眼,犹如一颗发亮的钻石,他就那么高傲的站在那里,注视他的臣民,接受他们膜拜,他天生一幅的王者气质,他眼角含着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透着一股坚定与自信,他昂首挺胸,他负手而立,霸气之下,不掩其高贵,优雅,他与赵相交谈数语,他接受祭师呈上的酒樽…… 他的视线在人群中一阵收索,孟蝶急急的伸长了脖子,想大声呼喊,“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然而,他的视线轻轻扫过,他并没有瞧见她。 孟蝶并不失望,反而心里一阵喜悦,她崇拜的眼神锁在他的身上,此刻的她就如那些巨星的粉丝,然而,她比粉丝们更加幸运,她们只能仰望遥遥不可及的偶像,而她却是离他最近的人。 孟蝶看了会热闹,暗忖着,赵雍回朝,估计又要忙上一阵,与他单独相见怕要再等时日,然,不管如何,他总算平安回来了,且从他的神态看,他的伤定是好了,如此大胜而归,对赵国的改革有极大的推动作用,接下来,他定会大展拳脚一番。 孟蝶喜滋滋的想着,眼神一直注视着他,柔情一片,然而,随着一女子款款来到他的身旁,孟蝶眼神一滞。 白狄从马车上走下,轻沙薄衫的外族服饰,披一件红色的披风,更衬托她娇嫩的肌肤,虽然瞧不清她的身姿,不过,那一件披风下的若隐若现的妙曼身躯,倒是令人众多遐想,她步伐莲莲,长长的黑发披于身后,额前挂一玛瑙吊坠,她的五官精致,灵动的眸子四处张望,充满好奇,似单纯,似调皮,她静静的站在赵雍身后,又含情脉脉的看着他……随后,赵雍回过头来看她一眼,脸色并没有不悦。 她是谁? 她怎么在赵雍的马车里? ------------ 第149章 :吃醋的孟蝶 更新时间:2013-12-12 孟蝶不可置信的瞧着这一幕,眼神一直穿棱于两人之间,大脑瞬间空白,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的脸色苍白,刚才的喜悦之情被一种莫明的情绪而代替,是怒,是慌,是惊讶,是无措,她自己也不清楚,突觉脚下一软,却是踉跄两步,幸尔身侧的明公及时的扶住了她, “孟君身体不适?” 她神色有些恍惚, “无!”她勉强的尴尬一笑,在明公一疑惑的目光中,随即又否认道,“突觉一阵晕眩,某先且告退。”言毕,竟是逃一般的离开。 来到自己的马车旁,影好奇的瞧着她, “孟君?……” 孟蝶挥挥手,阻止他的话,淡淡的言道, “回去!” 马车艰难的行走在大街上,四周人群拥动,呼声高涨,孟蝶木纳的坐在车上,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似还未从刚才的那幕回过神来。 约一个时辰,终于回到院子,孟蝶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允许任何人打饶,她必须得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其实有想过这样的事发生,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她不是不在乎,而是不屑,她正想办法把她们赶离他的身边,可谁知,她接受他不过数月,他又“勾三搭四”了。 是他不爱她吗?不是,他可以不顾性命,不顾身份为她跳崖,足以证明他的深情,然而,这是战国,这是远古,这里的人可以三妻四妾,他是国君,更是理所当然,在他的思想里或许就没有一夫一妻的概念,即使他承诺给她正妻之位,然,并不代表他的后宫只许她一个女子,可她呢?她是来自一个文明世界,她的骨子里接受的是平等的观念,她害怕的事终于出现了。 他爱她,但他不可能只宠她一人。 她爱他,但她却不能接受与他人分享丈夫。 孟蝶原想等有了足够能力,声望,逼赵雍驱散他的后宫,或许赵国宗室,天下百姓,才不会反对,为自己搏一搏,未想到,其实最应改变的是他。 她不该怨他吗?可她仅是女子,没有那么伟大。 她接受他的那一天起,她己做好了心里准备,然而,当事情来临时,她才发现,高估了自己,在这里,她就是个异类。 他面对此女的靠近,没有拒绝,孟蝶记得,他并不在意他的后宫,甚至有所排斥,可为何却让她与他共坐一车?莫是他对她有了别样的情意? 莫是他们己经……孟蝶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觉头要裂开一般,她从正午一直坐到黄昏,直到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院子里的火把闪着暗淡的光影。 她的坐姿没有变动,她感觉不到身子的僵硬,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小七在屋外呼了数声,她尽毫不知晓。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找赵雍大闹一场?打包袱走人?她原来并不潇洒。 随着门被“咯吱”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照着她的全身。 “出去!”孟蝶没有回头,只是厉声喝道,然而似乎没人听从她的命令,两奴仆急急的点起了牛油灯,那抹身影越发的清晰起来, 孟蝶嗖的转身,对上赵雍深邃的双眸。 她一愣,他站在她的面前,直到奴仆退出,房门关上,他才朝她走来。 他的眼神柔和,透着喜悦兴奋的光茫,三月不见,他思她更甚, 他把她搂在了怀里,紧紧锁住她的腰。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显示他此刻的激动,而她却如雕像一样,她该高兴的,该兴奋的,然,此刻,面对他,却心升怨念。 赵雍没有感到她的异常,低下头,就吻了下来,孟蝶急急一避,他吻上了她的脸颊。 他这才感到她的反常,抬起她的下颌,细细的打量着她,她似胖了些,然而却神色暗淡,心里一阵担忧, “今日设宴,明公言之,小儿身体不适,为何?” 孟蝶垂下双眸,没有看他,没有回答,面无表情。 赵雍皱了皱眉,捧着她的脸颊,“孤己归,为何不看孤?” 屋内的气氛有些压抑,片刻,才听孟蝶淡淡应道, “君上凯旋而归,宫中设宴,定是美人萦绕,何须来小人敝舍?” 她其实不想这样言语相讥,然而却不由自主的说出这番话来。 果然,赵雍脸色一暗,变得十分难看,他听闻她身子不适,他中途退席而来,他抛下文武百官,他一心只想见她,她为何却如此的冷淡?适才的喜悦也随着她这句阴阳怪气的言语己烟消云散,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者,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与他说话,然,她却屡次激怒于她,即使这样,他依旧宠她,爱她,念她,但是此刻,面对她莫明的怒气,他心里有几分诧异,更多的升起几分怒气, “小儿此话何意?” 他的语气带着质问。 孟蝶挣脱他的怀抱,冷若冰霜, “小人不知,君上征战疆场,竟有美人相伴。” 她的话酸味极浓,赵雍听言瞬间明白了原由,一扫心中的不悦,突然呵呵的笑了两声, “小儿吃醋也.” 他再次把她拖入怀里,大手迫不及待的在她身上游走,孟蝶左右相避,不得,他的唇吻上她的耳垂,他知道那是她敏感之处,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 “孤己渴久矣……” 然而对于赵雍的不以为然,更引孟蝶心烦易燥,这说明他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感受,根本不了解她。 孟蝶咬咬唇,那有心思与他温存,使了力道,再次把他推开,赵雍一愣,喘着粗气瞪着她。 只听孟蝶言道, “小人身子不适,请君上移足回宫。” 她本来还想说,宫中有众多美人相侯,何须因她而费了大好时光。然而,终究还是没能说出。 赵雍再次不悦,她这是做甚?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她吗?三月时间,她怎又变得如此冷漠? 她不再称他夫君,她与他生疏的说话,不许他碰她,就因为他带回的美姬? 他再次打量着她,突然忆起楼园曾说过的话,小儿善妒。他原本不在意,甚至认为是小儿心悦他的表现,为此还有小小的开心,然而,如今看来,他真是宠她太甚,他许了她正妻之位,不惜愿与韩国决裂,设法提升吴名,不就是为了她后盾坚固吗,她却并不满足,赵雍收敛了情欲,或许,他真该好好教导一番。 她太胡作非为,本是女儿之身还娶妻,她把他放于处何?不仅如此,还时时给他脸色看,赵雍觉得自己一国之君,竟会如此委屈。 思此,心中的怨气越大,他呼的站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淡淡的, “既然如此,就好生休息。” 言完,拂手而去。 直到房门再次被打开关上,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直到马车的轱辘声响起,孟蝶才如泥的瘫了下来,泪水就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忍了一日,她都未曾流泪,而此刻,随着赵雍的离去,她才觉得身子被抽空一般,胸口痛得连着呼吸都困难,为何这般?明明不该这样,明明她思他如斯,她却这样相对,她真的不是有意如此,可她脑子里一想着白日在城门处的画面,她就心如刀割,他身后的女人太多,个个势力强大,那位异族女子定是哪位权贵所献,他居然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 正如她所想的,这一切对他而言都理所当然。 孟蝶伏在几案上痛声大哭…… 赵雍满怀喜悦而出,却是怒气冲冲而归,一路上,众护卫大气也不敢出,个个低头不语,楼园离开马车数步,生怕主公会莫明拿他出气,真让仇夜言中,此后日子不安稳也,早知如此,就该让仇夜陪主公这一趟。 回到赵宫,酒宴并未散,可赵雍那还有心思“寻欢作乐”,来到寝殿,一眼就瞟见,“英魂不散”的白狄,正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来人!”赵雍大声命令道。 白狄不明其由,睁着无辜的双眼,而楼园又急急避开数步,斜眼瞟了白狄,暗忖,主公终于发怒了。 果然,赵雍朝赶来的寺人管吏令道, “带下去,交予代姬,授之宫中规矩。” “诺!”寺人管吏领来两奴,把白狄架了下去。白狄眼含委屈,想说什么,却是嚅嚅唇,没有言出。 赵雍踏进寝屋,楼园远远的站在门口,赵雍转身瞪了他一眼,楼园又赶紧跟上。 赵雍坐在几案上,半日不言语,楼园跪坐于下侧,不敢抬头,深知主公在孟蝶处受了气,心情极为不佳。 良久,才听赵雍言来,却是问向他, “昔日,汝曾言,应好好教导小儿一番,如今,依汝所言,如何为之?” 啊?楼园嗖的抬起头来,未曾料到主公会如此一问,这可难到了他,他那里知道怎么教导? 楼园只觉得在赵雍的注视下,己经大汗淋漓,却也只有硬着头皮言道, “属下…..愚昧……不知……” “哼!”赵雍冷哼一声,“孤令之,今夜跪于此地,直到想出计策方可起身。” 啊?楼园不可置信的表情,瞧着赵雍起身进了内屋。 ------------ 第150章 :冷战 更新时间:2013-12-13 孟蝶的事令赵雍闷闷不乐,即使胜仗而归,众臣也未从他脸上看到喜悦,反而有种戾气,于是,众臣人人自危,猜测着莫是因为公子成至今也未上朝的原故? 赵雍开始忙于政事,胡服骑射即将推行,次日早朝,赵雍按功行赏,除了将士拜将封爵外,此番攻得数城,皆分入赵氏宗亲的名下,文臣武将,外臣内臣,皆大欢喜,那些试图阻止赵雍变法的宗亲们,得了好处,看到赵军的强大,也不再有所怨言,纷纷表示了支持,赵雍恢复了众多宗亲的职位,宗亲原本抵制赵相的文书,也都收入袖中,不再拿出,在他们眼里,虽然赵相执政,毕竟国君眼里还是以赵氏为重,赵国的江山还是掌握在自家人手里。 散朝后,赵雍亲自前往公子成府邸,探望族叔。 公子成自是大为惊讶而感动,起榻而迎,行礼后,拉着赵雍的手竟哭泣起来, “君上大胜而归,老臣未去迎接,己羞愧不安,何奈君上亲自探望老臣,臣己无容见君。” 赵雍扶起公子成,细心安慰几句,随后令寺人抬来众多礼物,纷纷呈现在他的面前, 公子成自是心下一喜,却面露疑惑之色。 只听赵雍言道, “叔父为国操劳,疾病缠身,孤此番大胜而归,论功行赏,叔父稳定赵廷有功,自当分赏。” 公子成有几分尴尬,假意拒绝受赏,何奈国君有令,也不得不从。 赵雍高位就坐,面带笑容,一幅亲情承现的模样,看向公子成, “孤此番归来,欲推行胡服骑射,不知叔父还有异乎?” 公子成知道赵雍来意,心虽有万般不甘,可又能如何?众多宗亲都被他收买而去,先给刀子再给蜜枣,他的计谋算得精,他还能不同意吗?然而,其心始终不服气,改革推行,宗亲的权力即将受到危胁,那些毫无远见的赵氏子弟,只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到他们大权旁落时,是后悔莫及。 公子成低头不语,不表态。 赵雍也不着急,而是语重心长的言道, “赵国东有齐、中山,北有燕、东胡,西有楼烦、秦、韩之边,常年受危,若不壮军威,无骑射之备,何以守国?昔年,中山依齐国之兵,侵吾领地,掠夺吾民,引水围鄗,导致鄗城失守,此乃赵之耻辱,孤胡服骑射,强我赵军,以备边境之难,可报中山之怨,叔父莫是忘了昔年,鄗城之辱?” 赵肃侯时,赵国与中山国多次交战,均败,中山兵甚至攻到鄗城,直逼邯郸,为赵肃侯一大耻辱。 公子成听言,也心有所动,忆起当年那场战争,心升栗栗,赵国居然被中山打败。 只听赵雍又道,“赵国骑兵甚少,若不改变军制,来日必受他国相侵,孤一番雄心壮志,欲强我赵国,立三晋之首,令邻国不敢欺也,还望叔父助孤一臂。” 赵雍言完,竟下阶来到公子成面前,拱手一拜,公子成吓得急急起身,国君如此姿态,他如何承受? 公子成老泪纵横,似有感动之意,似又翻然醒悟,恭恭敬敬的朝着赵雍揖首道, “君上一番言语令老臣茅塞顿开,老臣汗颜,险些误了大事,胡服骑射,老臣无异也。” 赵雍听言,顿时松了口气,哈哈大笑,紧紧的握住公子成的双手。 胡服骑射在赵雍花了数月的努力后,终于在全国推行,士卒百姓气势高涨,从此,赵国掀起着胡服,学胡语,习胡射之风,胡人文化得到大力推广,胡人得到国家重用,骑兵得到了发展,赵国的军事将领皆来自骑兵,百金之士,赵国骑兵不仅成为赵国的神话,甚至成为诸国神话。 骑兵的发展也导致相应经济的发展,骑兵的装备比步兵要复杂得多,一个骑兵必须要有两匹马,用特制的骑兵弓,配备不同用途的箭,要有长剑和短刀,主要由胡人工匠负责生产,有夜里御寒的皮蓬和可供长途奔袭的口粮和水。骑兵的服务人员也很多,有负责养马的,负责收集牧草的,给马看病的,还有专为骑兵服务的奴仆,骑兵用具中有大量的皮革制品,对牛羊的需求很大,导致畜牧业发展。 因为骑兵的流动性很强,兵籍管理和给养保障比步兵要复杂得多,所以赵雍建立一个政府服务部门专门为之服务。赵国国内的马匹也都建立了马籍,以便于国家对全国骑战潜能的掌握和调用。赵雍命人对全国的户籍和牛、马等大型牲口进行了普查,建立了可靠的管理体系。并借助这次普查与统计,将宗室贵族和地主隐瞒的人口都查了出来,扩大了国家掌握的税源和劳动力资源,赵国原有的宗室贵族荫亲体系遭到沉重打击,赵雍推广的军功制度成为赵国军民求富贵的主要途径,广大布衣,胡人得到重用,并位要职,赵雍甚至利用胡人来训练骑兵,而大批的赵国宗室贵族遭到了裁撤,通过这次改革,赵雍还亲自选拔步兵将领,对步兵军制进行了大调正,牢牢的控制了军权,但同时,赵雍的改革也落下弊端,就是外臣与内臣之间矛盾越来越激化。 一道接一道的命令下达而去,赵雍忙得暗无天日,而此时的孟蝶还陷入女子情怀里不能自拔。 赵雍回来十日,仅来看望她一次,其实也并不是抽不出空来,而是听了楼园的“计策”,故意冷落她一番,让她主动示弱,而孟蝶也是较真的人,那里肯服软,整日神情恹恹的呆在屋子里,无所事事,直到吴名的到来。 吴名谈了大战满速的详情,两人心情都格外沉重,沉默片刻后,吴名清了清嗓子,看着孟蝶,脸色严厉, “适才在院里遇见的那位妇人,可是,可是……”他本想说“可是蝶妻”,但此话太荒唐,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孟蝶抬起头来,知道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吴名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想指责几句,可瞧着她一幅颓废的样子,又忍不下心来。 “蝶欲如何?” 吴名关心的问道。 孟蝶没有回答他,而是向他问起,那位异族少女的情况。 吴名有些尴尬,有些不悦,他突然明白她心情不佳的原因,又叹了口气, “蝶不该任性,君上有意立为夫人,为何还如此这般?” 他在责怪她,不该因此而与赵雍闹别扭。 那知孟蝶赌气的言道, “吾不喜之,定要灭之。” “蝶要做甚?”吴名大惊。 “逐出赵宫。” “后宫美姬众多,蝶莫要全逐之?” 孟蝶沉默了片刻,悠悠道,“自是。” 吴名听言,嗖的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她, “蝶何时变得如此心狠?赵宫数十美人,可逐之,然,天下众多妇人,蝶又该如何?” 吴名的话让孟蝶瞬间一愣,是呀,天下美人众多,她赶了一批,说不定接着又来一群,她计较得完吗? 见着孟蝶失魂的神色,泪水盈眶,吴名又软下心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兄长会拼命杀敌,只为蝶在后宫不受人相欺。” 孟蝶愣愣的看着他,只觉眼前一片模糊,她感动,她自责,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不是她所计划的步骤,这不是她喜好的生活,她瞧不起那些怨妇,而自己却在无形当中,成了她们的一员,孟蝶拼命的摇了摇头,委屈,失望于一身,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嘤嘤的哭泣,好不伤心,吴名心里一慌,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心情沉重。 赵宫书房,赵雍正在处理政事,影应招求见, 行礼后,影规矩的站在一侧,赵雍并未放下手里的帛书,厉声命令道, “说!” 影这才道来。 “孟君几日闭门未出,于房内弹琴阅书,不见异样。” “可有言语?” 赵雍依旧看着手里的帛书,持笔写写划划, “无,只令小七送食入内。” “小七?” “孟君之妻。” 赵雍手里一滞,不悦的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楼园仇夜相视一眼,强忍住笑意。 随后,只听“当”的一声,赵雍扔笔于几,渡步房内。 片刻,他挥了挥手,影弓身退出,赵雍转向楼园,眼神冷峻, “汝言,放任小儿数日,她自会前来,为何十日己过,小儿还不见踪影?” 楼园听言,惊慌的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赵雍冷哼一声,“继续跪在此地,小儿不至,不许起身。” 啊!楼园嗖的抬起头来,眼神委屈,仿佛在说,为何总是我受罚?他看向一旁的仇夜,眼神哀求。 仇夜暗笑一番,清了清嗓子,朝赵雍言道, “主公,臣有计,可令孟蝶入宫。” 赵雍向他看来, “说。” 仇夜应道,“孟蝶乃一等食客,主公可令众食客就变法一事,商议细节,令明公务必聚齐众贤,于大殿一议。” 赵雍一听,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此法可行,他为何不曾想到? ------------ 第151章 :矛盾升华 更新时间:2013-12-14 孟蝶以病为由在房里呆了半月,当士馆传来消息,进宫议事时,她还是沐浴收拾一番,总不能躲一辈子吧,总该要去面对。 一路行来,她仍旧气宇昂昂,如伟岸的丈夫,只是脸色隐隐有着戾气,不似平常的温柔儒雅。 进了宫,下了马车,孟蝶整理了衣冠,大步朝着士馆而去。 越过前殿,一路穿花拂柳,来到九曲回廊,孟蝶瞧见一紫衣女子,坐在木栏边,神色暗然,低头垂眸,不时的用帛帕试着泪水。 孟蝶驻足而观,这是赵雍的那位美姬? 只听一婢女在美姬面前劝说道, “君上释宋姬无罪,君上心系宋姬,姬何须伤心?姬应收敛心情,他日君上必会招寝。” 宋姬只顾垂泪,并不言语。 孟蝶听言,大为吃惊,赵雍放了宋姬?何时之事?顿时只觉一股怒气直拥脑门,手紧握成拳,脸色铁青,她急急转身,朝着赵雍书房而去。 楼园挺拔的站在书房门外,远远的瞧见她走来,心里一喜,暗忖着仇夜的计策果真有效,然,又瞧见她神色严峻,眉目紧锁,心里由喜转忧。 楼园急急的入房禀报,孟君求见。而此刻,赵雍正与几位臣工商议要事,听言,嘴角微翘,含着喜悦之色,臣工好奇的瞧着他,刚才还一脸严肃的国君,瞬间,喜颜于色,几人面面相觑,只听赵雍言道, “诸臣可退,今日之议,孤需思之。” “诺!”众臣弓身退出。 门外正遇孟蝶而至,几人约约施礼,相继离去。 孟蝶却驻足不前,若有所思,一旁的楼园疑惑的瞧着她,见她的犹豫,害怕她又改变了主意,自己又跟着受罚,于是急急言道, “孟君请入,主公己侯。”言语间倒有几分恳求。 孟蝶咬咬牙,大步迈了进去。 进了屋,瞧见赵雍正在翻阅帛书,孟蝶行礼后,于下侧正坐,默不言语。 赵雍压制心情,瞟了她一眼,又回到帛书上,却是一字也看不进去。 屋内的气氛有些诡迷。 片刻后,见孟蝶仍旧不语,赵雍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言道, “过来。” 孟蝶未动,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他,同样淡泊的口气, “为何释宋姬?” 赵雍未料到,一见面,她竟是询问此事,且,口气不悦,分明带着质疑。 她还是如此的大胆。 她难道未曾关心他?他无数次想像两人相见的情景,他以为她会示弱,会像往日一般撒娇,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的冷言相对。 赵雍即怒又伤,眼神冰冷的看着她, “孤的决意何须向汝解释?” 他在提醒她,她的身份,这话重了。 孟蝶只觉鼻子一酸,暗自冷笑一声,笑他,也笑自己,他终归是帝王,不是她的夫君,于是正色道, “宋姬有间谍之嫌,与他人私通,君上可忍乎?” 她在讽刺他。 赵雍眼神微眯,发生危险的信号, “宋宁自刎,承认其魏国间谍身份,与宋国无关,宋姬处子之身,何来私通之说?” 孟蝶微微惊讶,宋姬乃处子,这点她可没有想到,自己那番精心安排,岂不白费一场? “君上信乎?宋姬之剑客乃魏国间谍,宋姬岂能脱掉干系?虽不能证明与其剑客私通,但身份可疑,应逐出赵国为善。” “逐出赵国?原来小儿意在后宫。” 孟蝶不明其意。只听赵雍冷言道, “小儿设计宋姬与宋宁私通,目的竟是为了扰乱孤之后宫?小儿如此不能容忍乎?” 赵雍言完,缓缓的来到孟蝶身旁,低着头,冷洌的打量着她。 孟蝶眼神闪过一丝诧异,的确,她不能容忍他的后宫,然而,设计宋姬,并非全为私心,也是为了他呀,就因为没有证据,她才想法逐宋姬出赵国,宋宁与宋姬有情,是不可争的事实,宋宁揽了全部罪过,只为保宋姬,这必有阴谋,只有逐宋姬出国,才能放心赵雍的安全,而赵雍却认为她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他太小看了她,她不是那种一心只为感情,不知大局的柔弱女子。 既然他如此看她,就如他意,她本就不喜他的那些美姬,一个男人众多女人,以为自己真的就如此伟大吗?在她眼中,这样滥情的行为,实在可耻。 孟蝶冷傲的回视着他,语气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连着怒气也未有。 “然,小人不能容忍,小人与她们不能共存。” “此话何意?”赵雍听言,猛的扣住她的下颌,忿然作色。 孟蝶感到下颌传来一阵疼痛,然而却不比心里的痛。 “小人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小人不愿与他人分享丈夫。” 孟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愿,对她来说在正常不过的要求,却是如此艰难的表达而出,而此刻,心里却又轻松了许多,她眼神平淡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赵雍听言,却是一愣,虽然曾听她说过,她的良人无妻无妾无嬖,然此刻,她亲口说来,还是让他一时没了反应。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只许他的后宫仅她一人,这怎么可能? 这与情爱无关,与政治关联。 赵雍缓缓放开了她,倒退一步,苦笑一番, “小儿放肆!”语气有几分无奈。 孟蝶低下了头,虽然有心理准备,却仍旧失望, “小人深知放肆,不敢强求,小人这就请辞,望君上放小人归去。” 孟蝶脱口而出,连自己都一怔,莫是她心里早有离去之意?她怎会舍得了他?她不是要搏一搏吗?她不是信心百倍吗?为何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当初不顾一切的接受他,又是为何?孟蝶再次心烦易乱,未曾想过,事情会变成了这样。 赵雍听言,不可置信的瞪着她,脸色一红一青,只觉心中绞痛,胸口有着热血翻滚,似要喷口而出,万万未曾想到,她竟如此残忍?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就换来这么无情的一言? 他再次扣住她的下颌,手碗微微颤抖,额上青筋突出,强烈的控制自己的怒气, “竟威胁于孤?” 孟蝶抿嘴不言,神色暗淡,威胁?或许是吧,如今,她只能靠威胁了,不然,她还能怎样?或许当初,她真的该随华离去,免了今日的痛苦。 然而,她的无谓表情,真正激怒了赵雍,他凑近她的耳边,咬牙切齿的言道, “这世上,还没有谁敢威胁了孤,汝要离去,可别忘了,还有吴名在孤手上,还有燕职,需要孤的相助,燕太子引来齐国攻打子之,却不料,引狼入室,燕国有灭国之危,燕职求书己到,小儿希望燕职亡乎,还是希望吴名一生忧郁而终?” “你?……” 孟蝶大惊失色,心中也冒出一股怒火,两人再次怒眼相对,谁也不肯退步。 “汝若对他们不利,吾一生不会原谅。” “汝若有离去之心,孤不怕小儿憎恨。” “赵雍,你欺人太盛。” “孤,乐意相欺。” 孟蝶咬着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个人实在可恶,不仅如此,还无赖之极,当初怎么就没有发觉? 赵雍盯了她片刻,随即放开她,站直了身子,厉声言道, “楼园!” 楼园诺诺的走进屋子,刚才两人的争吵,他己经听见,此刻,他额上渗着汗水,低着头,不明白,主公唤他何意,悄悄一瞟,见着两人,还怒视着,甚至火花四溅,楼园吞了吞口水,安静的站于一旁。 只听赵雍言道, “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许离开赵宫半步,否则……”赵雍停顿片刻,“汝也从此消失。” 楼园背脊一凉,打了个冷颤,小心的应道, “诺!” 于是走向孟蝶,硬着头皮道, “孟君…..请……” 孟蝶实不敢相信,赵雍会如此对她,她呼的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赵雍,你混蛋!” 楼园的头更低了。 赵雍黑着脸,转过身去, “杵着做甚?带下去。” 孟蝶满含委屈,拂手而去。 孟蝶再次被“囚禁”了,楼园派了二十名护卫守着她,她实在不服气,凭什么呀?就因为他有权有势,就可以“胡作非为”?此时,她才明白,不管他如何宠她,他总归是国君,她不该忤逆他,她怎么就这样冲动?还被他拿捏住弱点,虽然,他是气话,他不会对吴名怎样,可她却不敢保证,他会对阿止客气,即使,他们私下达成了合盟协议,然,赵雍却一直以阿止为敌。 孟蝶突然觉得自己己进退两难,让她妥协,与众姬相处,她万万做不到,现在与他把话挑明了,接下来她该如何?可她也不能离去,不仅为了吴名,阿止,还有自己怎能忍心丢下他?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孟蝶在屋内哭了一夜,心里那个委屈呀,谁能明白她的无助,她的纠结,胡思乱想了一夜,直到凌晨才晕晕睡去。 赵雍自是也不好过,整夜无眠,小儿的脾气,他怎能不知,他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可这后宫一事,她实在太过荒唐,他怎能就她一妇人?他可以不宠她们,甚至不见她们,但她们是他与诸国联系的法码,赵国还没有强大到独霸天下的势力,他还需要她们,不仅如此,赵氏子嗣也关系到国之将来,他不能仅与小儿有子,赵氏子孙需要有强大的后盾,而这些后盾就是他国的势力。 他以为她会明白这些,他以为她会了解这些,可仅一个中山女,一个宋姬就让她闹腾着要离去,那接下来韩国公主入赵一事,她又该如何反应? 赵雍与韩国一年之约快到,韩国国书己至,关于何时迎娶公主,韩侯己有询问,这一桩桩事相继而来,处处事关小儿,让他措手不及。 ------------ 第152章 :巫医之言 更新时间:2013-12-15 孟蝶绝食一日,为逼赵雍退缩,然他却一直没有出现,孟蝶实在饿得不行了,自我安慰一番,伤害自己,成全别人,最愚蠢不过,于是又开始大饮大食,这让楼园有些紧张,他记得昔年,孟蝶逃出邯郸时,也是这般一日五餐,为了防止她故计重施,楼园每日亲自送食,他由国君的护卫官,变成她的专职“保姆”。 孟蝶足不出户,虽然被允许在宫内四处闲逛,甚至也可以与贤士们谈天论地,不过,却不能出宫一步,那些食客们只知她顶撞了国君,受罚禁足,虽好奇却也不敢相问。 她的剑客依旧跟着她,可她明白,那是赵雍派来监视她的。 “买主求荣”,虽然这词有些牵强,不过孟蝶觉得非常适合影等人的所作所为。 如此过了数日,她的身子滋润了许多,但神色依旧恹恹。 秋天己至,天气逐渐寒冷,夜晚降临得极快,适才太阳还挂在天边,眨眼之间,就落入山谷,不见踪影,孟蝶站在院子里,瞧着灰暗的天空长叹一口气。 突然耳边转来一阵箫声,苍凉,幽呜,含蓄深沉,如泣如诉,若虚若幻。孟蝶升出几分好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乐声,不由得随声寻去。 不知不觉竟来到医馆处,只见巫医程敬正坐于亭阁下,专注的吹着一支玉箫,火把的光亮映在他的脸上,神情泰然,透着几分安祥,一阵夜风吹来,孟蝶灰色的深衣猎猎作响,让她感到一丝寒意,而亭阁下的那抹身影,却纹丝不动。 优扬的箫声徐徐萦绕。 这样的声音能让人心情平静,仿佛一切烦恼都不复存在,孟蝶静静的来到他的身侧,正坐聆听。 月儿明亮,箫声玲琅,树叶沙沙而落,一幅萧条的景像。 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声逐渐低迷,如绵绵细雨,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而孟蝶似乎还沉陷于此,久久未动。 程敬抬起双眸,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墨发微扬,神色平淡。 “孟君脸色黯然,眉宇之间,郁郁寡欢,想必食欲不佳,心情愁闷,而至阴阳失调,气血不足,此时,天气渐凉,恐阴盛而寒,应多食温热之物……” 孟蝶回过神来,暗忖,此人又在买弄他的医术,不以为然的打断了他的话, “某每日五食,怎会食欲不佳?何乃气血不足?” 程敬一本正经的言道, “每日五食?必不知食味,暴饮食,伤脾胃,孟君应注意调养生息,天寒而至,妇人属阴,若心情郁郁,寒气易侵,于身体不利。” 孟蝶听言,微微惊讶的看着他,此人真乃神人,连她心情郁闷,也瞧得出来?不由得摸了摸脸,有这么明显吗? 孟蝶觉得若是再与他呆下去,说不准,他还会看出什么来,她不想被人窥探心思。 正欲起身离去,又听程敬言道, “今日与君上把脉,阳盛而热,热者寒之,又因刀伤未除,心火盛旺,乃郁郁所至,加之劳累,身子虚弱,某实为担忧。” 言完长叹一口气。 什么?赵雍病了?孟蝶一惊,倾身向前,紧紧的盯着程敬,毫不掩示自己的担心, “何为刀伤未除?莫是代郡刺客一事?君上可有大碍?” 她可听不懂什么阳盛阴虚。 程敬专注的看着她,脸色还是一幅淡泊的表情,并没有因孟蝶的紧张而有所影响, “此病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孟蝶不明其意,皱着眉头,恼怒程敬言语,就像猜迷一样。 程敬又道, “君上一忧国事,二忧家事,即是小恙,也是大恙。” 家事?他能有什么家事?莫是他的后宫美姬,大大出手了?如此以来,他是活该如此。 思之,又是一番心烦易乱。 程敬继续言道,“后宫不稳,前朝何安?” 这与我何干?孟蝶暗自冷笑。 程敬看着她,停顿片刻,突然问道,“孟君可知那宋姬何人?” 孟蝶听闻诧异不己,他怎知宋姬?不由得屏息静听, “宋姬乃公子章义妹,魏姬义女,而魏姬乃魏国公主,月后族亲,嫁于宋王为宋国夫人。” 孟蝶更加不明白了,怎么又出来一个魏姬?还与赵雍的生母月后是族亲?可这与赵雍的后宫有何关联?她疑惑的看着程敬,只听他又道, “魏姬与月后虽为族亲,其恩恩怨怨却因先侯而起,先侯娶月氏而拒绝魏国联婚,魏姬颜面受损,一怒之下嫁于宋王,然,却因爱而恨,处处挑拨魏赵关系,魏赵时常兵戎相见,魏姬“功不可磨”,魏姬入宋以后,其宋赵关系也缝隙难合,只因宋王后手段雷厉风行,压制魏姬势力,魏姬在宋国才‘安分守己’,然,魏姬憎恨先侯,月氏,她的义女入赵,其剑客又是魏国间谍,其中有何阴谋,孟君聪惠,应能猜出一二。” 孟蝶细细听来,原来是赵雍父辈恩怨,她早知宋姬不简单,却是这层原因,义女复仇,扰乱仇人后宫,所以才有程敬所说的,后宫不稳,前朝何安? 这魏姬就如此憎恨先侯与月后,两人都纷纷离世,她还不曾罢休?说到底又是一桩痴男怨女的故事。 然,程敬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他为何不直接告诉赵雍,而是告诉她? 或许是看出孟蝶的不解,程敬又道, “程敬乃月氏家臣,略知一二,某从不过问政事,因闻宋宁乃间谍一事,才忆起诸多往事,唯恐君上有危,告之孟君,在赵宫,唯孟君对君上真心以待,不求名利,不求富贵,孟君乃君上看重之人,孟君之言胜过程敬之言,且,君上并不知先侯与魏姬的恩怨种种。” 说完,程敬静静的看着她,孟蝶有些不服气,她怎么就成了那不求名利富贵之人?她可一心想升高位,得名声,求钱财,她没那么高尚,于是堵气道, “先生此言有误,某一心追逐名利,求前程,某也并非君上看重之人。” 程敬听言,冷笑一声,“孟君一妇人,名利,前程,有何相干?君上对孟君如何,其心自明,而孟君所为,无非独霸君上,壮其势力而己。” 啊?孟蝶瞪大双眼,瞧着面前这位冷漠的男子,惊讶万分,他好像知道什么?他如何得知?他不就一个巫医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御医? “你,胡说……什么独霸……” 被说中心事的孟蝶满脸通红,又惊讶又尴尬,只听程敬再次冷冷一笑, “君上乃一国之君,岂能只有一妇,然,后宫诸多妇人,实为烦人,孟君若独霸君上,岂能操之过急?仅仅一女就己如此不堪一击,孟君不仅要面对诸女,诸臣,天下百姓,得之认可,谈何容易,可曾想过,孟君所愿,须先经君上认同,如今却与君上生疏,莫是放弃?如此,何须当初入宫?如今,后宫阴谋不明,孟君不为君上分担,反而令其郁郁,实不配为君妇矣。” 程敬一番长篇大论,令孟蝶愣在当场,她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语言,她从不知道他这么会说,不仅如此,他的这番言论,真令她大开眼界,若她没理解错误,他好像赞同她独霸赵雍的想法,并且还给她指出了“光明大道”,孟蝶吞了吞口水,有些不敢相信,莫他也是穿越而来? 于是眨巴眨巴眼睛,双手抱拳,小心问道, “巫医可知……杰伦哥?” 然而,她的话引来程敬重重一瞪,只见他优雅起身,弹了弹身上的衣衫,冷然道, “言语如此,好自为之。” 言完,飘然而去。 孟蝶半日未回过神来,直到三更敲响,才心事重重的离去。 要得到赵雍认可,她何尝不想,可要改变他古老的思维又谈何容易,不过程敬说得很对,她不该这样轻易放弃,更不应该与赵雍置气,她应该帮他分担他的重担,让赵雍其诸臣看到她的能力,他不需要出卖“色相”与他国联婚来巩固其地位,来强大赵国,这对他本来就是一种侮辱,他的后宫有她足矣。 经程敬的“点化”,她突然又信心百倍了。 接下来的日子,孟蝶每天开始弹琴阅书,只为静心,然后又开始写写划划…… 她没有立即跑到赵雍脚下去“忏悔”,她觉得她还是要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要让他明白,她是“善妒”之人,让他以后在面对其她美姬时,也有所顾及。 而要改变赵雍的思想须得徐徐渐进,不可再与他当面顶撞,或是傍敲侧击,或是施点苦肉计,让他明白后宫美人多了,并非什么好事。 自从那日与赵雍吵架后,她己有十日未与他相见了,然而,她却总觉得赵雍曾来看过她,每日清晨起来,她能感到他的存在,屋内有他的气息,莫是日有所思,入了魔,有几次,她故意晚睡,但却并没有等来他,不过,在次日清晨,枕边有他淡淡的气息,甚至还发现,他的落发,为此孟蝶还和自己的长发做了比较,她敢肯定,那些落发决不是她的,这厮莫是等她睡着了,来骚扰过她?可她身上的衣衫仍整齐完好,又不似他的作风,他如此霸道之人,何须这样遮遮掩掩? 孟蝶决定今晚假寐,倒要看看,赵雍是否夜晚来过。 ------------ 第153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更新时间:2013-12-16 孟蝶早早入榻,辗转反侧,心里倒有几分期盼,四周很安静,她甚至听到自己的心跳,屋内点着一盏牛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响都会令她心中一紧。 孟蝶突然觉得自己挺可笑,像等候丈夫回归的小媳妇,片刻,她又掀开被子,赤脚走下榻来,披了件长袍,坐在几旁,随手拿起一本竹筒细细观看起来。 夜色己深,赵雍还未出现,孟蝶不免几分失望,推开窗户,瞧着天空的圆月发呆,其实赵雍来了,她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此刻的他己入睡,还是在处理政事?是否招有美姬侍寝?一阵胡思乱想后,只听打更声起,孟蝶转过身子,瞧着灰暗的小屋,只觉冷清无比,一阵空虚拥上心头。 再次躺在榻上,用被子把自己捂了个结实,提醒着,睡觉,睡觉,不可胡想,过几日再去找赵雍吧,就以燕国一事为借口,赵雍平燕内乱,他的威望在外,这是他图霸的又一步。 迷迷糊糊终于进入梦乡,梦中有人在挠她的长发,在亲吻她的脸颊,很温柔,温馨,不由得嘴角露出笑容。 次日转醒,孟蝶下意识的瞧向身旁,空空无人,苦笑一番,拍拍脸颊,这是怎的?发春了不成?赵雍并没有来,自己何时成了花痴? 洗漱完毕,一身淡色深衣,孟蝶走出屋子,朝着士馆而去。 半月以来,第一次出现在食客们面前,众人相互行礼后,并未追问她的禁足的原由,而是谈论起燕国内乱一事。 原来燕王在苏代和鹿毛寿的蛊惑下终于把国位传给了燕相之子,导至太子平与子之矛盾升级,太子平起兵反击,然燕国兵权一直掌握在子之手中,太子平兵败,逃出燕国,向赵雍求助,被赵雍委婉拒绝,太子平又去了齐国,求助齐宣王,齐宣王答应出兵,于是十万齐军直压燕国,与燕军大战,明眼人都能瞧出齐宣王虽为助燕,意在吞燕,太子平病重乱投医,引狼入室。 食客们分为两派,一派支持赵雍立即出兵平乱,与齐国共分燕国,另一派希望按兵不动,等齐燕两国疲惫之际,再趁机而入。虽不同策略,侧共同目的都是分瓜燕国,壮赵势力。 众人争吵纷纷,只有孟蝶默不作声,明公看向孟蝶,询问其意,孟蝶微微一笑,这一笑,令众人都安静下来,孟蝶为一等食客,众人都想听听她的意见, 只见孟蝶起身,四下向众人施礼,这一举动,受到食客们的尊重,孟蝶君子之姿,受到称赞。 孟蝶正襟而坐,缓缓言道, “齐国攻燕,诸国可有动向?” 孟蝶并未说出自己的意见,而是先询问众人。 众食客相继言道, “诸国自是反对,齐王之意,谁人不知?” “闻诸国己调动兵马,欲阻止齐王行动。” 孟蝶笑笑,又道, “齐王乘燕乱攻燕,引来诸国不满,燕国虽贫,也有千里之地,齐王兵马强壮,吞燕之后,其领土扩充两倍,于诸国有危,诸国自是反对,若我赵国也如齐国一般趁机入燕,必会引来诸国讨伐之声,如今天下七国,国力参差不齐,齐国号东方强国,秦国号虎狼之师,楚国号疆土万亩,且不能一吞诸国,我赵国何以以一敌众。齐王攻燕,必战败而归,不仅如此,齐王声望有失,得不偿失,若齐,赵合分燕国,齐赵边境相临,赵国何以制齐?因而,燕国不能灭。” 众人听言,沉思片刻,纷纷点头称是,颇为汗颜,为了小盈小利,陷赵国于危险之地,实在不为划算。 一食客问道, “不攻燕,莫是助燕攻齐?” 孟蝶对曰,“赵国正处改革之期,实不能大兴兵患,齐国自有他国相伐,然,赵国可联合诸国,以声势讨齐,表明态度即可。” 一食客又问, “赵国可是拥护太子平?” 孟蝶对曰, “否,太子平引狼入室,不得燕国民心,如今燕国公室,唯公子职堪任君位。” “公子职?” 众人又议论纷纷, “公子职在韩为质。” “公子职乃贤士,确有君王之才。” 只听孟蝶又道, “公子职由赵而立,必对赵感激,燕国自是不能危胁于赵,且,燕国还可以制约齐国,与赵形成联盟,至此,赵,燕,魏,韩,联呵一气,防大国入侵,赵如此行事,并非躲于列强之后,而是乘机发展内政,强大其国。” 众人听言,无不佩服,孟君能将诸国形式分析如此透彻,令赵国在诸国夹危下发展,实为大智也。 众食客又自行讨论一番,明公等人欲前往赵雍处言明其策,孟蝶这时却支支唔唔,本来她也想以此事为借口面见赵雍,可此刻,她又扭捏起来,不愿前往,她还不知如何面对他,暗忖,再等几日吧,再之,赵雍对燕国一事,或许早有对策,然众人却误为她还在受罚,明公向孟蝶言明,会帮她进言,解其禁足,归其自家。 孟蝶回到屋子,己是黄昏,看了一会儿书,见楼园送食进来,尽是她爱吃的肉食,不免嘀咕道,真把她当猪喂了。 孟蝶不好意思直接询问赵雍详情,只道, “君上何时放吾归去?” 楼园不悦,暗忖,主公对她情深意重,她还心念离去,于是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孟蝶知他有所误会,又道, “小七独自在家,吾实为担忧。” 原来她所说的归去,是归邯郸之家,楼园松了口气,不过思之,她明为妇人,还真把自己当丈夫了?语气也有所不善, “孟君何不自行相问?” “吾……”孟蝶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夜晚又临,孟蝶来到医馆处,欲再次聆听程敬的箫声,却寻不得,一路懒懒散散的归来,身后跟随着二十名护卫,气势颇大,然而,回廊上远远就瞧见火光骤亮,一队人浩浩荡荡的迎面走来,孟蝶一惊,急急转身调头。 身后的护卫小声提醒道, “孟君,那是君上。” 废话,我当然知是赵雍,不然,我会走这么快吗? 孟蝶当未听见,埋头急行,谁知,身后,又传来呼声, “孟君请留步!” 孟蝶一滞,这是明公的声音。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四周变得明亮起来,孟蝶只有低头垂眸,屏息立于一侧,想不到以这样的方式与赵雍会面。 赵雍早己瞧见她,见她避而不见,心中不免失望,她就这么不想见他? 孟蝶朝赵雍行礼,不敢抬头,而赵雍也在打量她。 众多人站在回廊上,孟蝶只觉十分压郁,至于为何如此,她也说不上来,只盼赵雍快快通过,这时,却听明公言道, “君上,臣有言。” “准!”赵雍的声音传来,令孟蝶心跳加速,她有多久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明公言道, “臣不知孟君因何禁足,然,今番之论,尽是孟君所言,臣等实为佩服,孟君一心为赵,有功有劳,还望君上解其禁忌,释其归家。” 孟蝶听言,一怔,明公原是帮她说好话了,心里颇为感动。 谁知赵雍听之,却不为所动, “解其禁忌,释其归家?可是孟君所求?” 完了,听这话,孟蝶就知他动怒了。明公是好心办坏事,赵雍这人特小气,孟蝶不敢应答,明公这边又大义禀然的言道, “孟君新婚燕尔,家有娇妻,君上明智,何须让其娇妻独守空房,人伦之乐,不可相阻。” 孟蝶再一次见识了这个时期食客,谏臣的独特性,他们真是什么都敢言,连这闺房之事,于众目睽睽言出犹如平常,明公以人伦之乐为由,进言赵雍放她,也间接指出赵雍不通人情。 场面顿显安静,孟蝶只觉一阵尴尬,还有些心虚,连着手心都透着冷汗,不是要向赵雍求和吗?怎的又起波澜,娶妻一事,她本想与赵雍和好后,再向他禀明原由,谁知却被明公如此暖昧一说,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赵雍当然心情闷闷,片刻,才向孟蝶问来, “孟蝶可是思妻甚切?” 明明这话说得平淡,然而,在孟蝶听来,却有一股咬牙之意。 孟蝶十分为难,该如何回答? 应之,恐赵雍恼怒,否认,又拂众贤之意,且为自己博来无情之名,她在众人心中可是痴情之人呀。 而众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骑虎难下。 最后,眼珠一转,竟是缓缓道来,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 她念出了诗经里的一首诗,同时也是赵雍写给她的。 众人莞尔,佩服孟蝶的文雅,果真翩翩君子,又为她毫无掩示的真性情而称赞。 孟蝶脸色泛红,羞涩不己,她可是当着众人表达了对他的思念,他可明白? 赵雍自是明白,先是一怔,随之心里一动,郁闷之情一扫而空,眼神紧紧的锁在她的身上,直到明公相呼, “君上?君上?……” “哦!”赵雍回过神来,淡淡一声,再次深深看她一眼后,却从她身边走过。 众贤不明其意,他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于是赶紧尾随其后…… 回到屋子,夜己深,孟蝶一颗心还砰砰直跳,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又无法入眠,恼子里满是刚才尴尬的情景,羞涩得把被子蒙住脸颊,暗忖着,这会儿更不敢去面见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经不住困意来袭,闭上了双眼,然,睡得极不安稳,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又有人在亲吻她的脸颊,这次不同与往,吻得一点也不温柔,不仅如此,还感觉身子被重物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鼻尖萦绕…… ------------ 第154章 :和好如初 更新时间:2013-12-17 真是入魔了?连做梦都是这般的香艳。孟蝶心里一阵嘀咕,晕晕迷迷,只觉身子十分沉重,不对呀,怎么感觉有人在身旁,还有沉重的喘息声……脖子上一阵麻麻酥酥,有什么东西在身上四处游走…… 顿时警声大作,孟蝶猛的睁开双眼,幽暗中,一影正伏在她的身上胡作非为。 “啊……”孟蝶惊叫一声,下意识的抬起腿用力一踢…… 她本是练武之人,当自身安全受到威胁,定会使出全力保护自己,虽然此刻她被压制着,不能展开拳脚,其力道未能发挥到最佳,然而那一踢还是相当有成效。 只听“咚”的一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哼,那人影己被她踹到了榻下。 孟蝶嗖的坐起身子,正欲扑上前去,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将此人制服,却听门外一阵慌张的询问, “主公,可有异样?” 孟蝶顿时愣住,伸出的双拳定格在空中,如石化的雕像,主公?赵雍? 片刻,他的怒声响起, “退下!” 众护无声而退。 这一吼让孟蝶一个机灵,缓缓的看向榻下之人,虽然灯光灰暗,然,轮廓依见,她眨巴眨巴双眼,觉得自己定是看错了,或是还在睡梦中,然而,结果非常残忍,榻下之人不是赵雍是谁? 她真想大叫一声,却又立马捂住了嘴,双眼透着惊讶。 此时的赵雍,怒目圆睁,脸色怒红,粗气连连,那眼神竟要把她活吞一般,虽然光线黑暗,但她能感到那犀利的寒冷。 孟蝶只觉头皮都在发麻,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可如何是好?但转眼又想,这怎能怨我,谁让他半夜三更,偷偷摸摸,但,指责之言,她是万般不会说出口。 心尖还在咚咚直跳,却又倒出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几日来的疑惑终于得解,原来他真的来过。 孟蝶悄悄一瞥,有些心虚,也觉得不能再这样闹下去,她原本也想着该向他示好了,于是急急的爬下榻,跪在他的面前,竟是委屈的抽泣起来。 赵雍气息急促,自是被气的,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探望自己的女人还得偷偷摸摸,己让他心中不悦,然而,居然还被踹下榻来,他君颜何在?更尴尬的是被撞了个现形。 幸好无人所知。 他该生气,他该大发雷霆,这一切都是因她,他何时这般狼狈过,然而,面前的肇事者却梨花带雨,卷着身子,一颤一颤,似惧,似委屈,让他哑然无语。 她还委屈了?自己有多久没碰她了,一次次被她拒绝,他该向谁诉说委屈,出征在外,他每日无不思念,急急赶回来,却是她的冷漠以对,忍不住夜晚探望,还被她……。 适才她所念的那首诗定是匡他的,她宁可想念她的“娇妻”,也未把他放在眼里。 瞧着她因为哭泣而颤抖的双肩,神态“畏惧”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何时畏惧过他?她胆大得很,与他顶撞时,她可理志气壮多了,不管如何,定要好好惩罚一番,赵雍如此想着,本来己原谅了她,可眼下,又决定再囚她一月,不,数月,才能消他心中的之怨。 于是,强烈的压制着拥她入怀的念想,起身长袖一甩,迈步离去。 孟蝶一愣,抬起双眸,他就这样对她不理不顾? 她己经示弱了,他还看不出来? 她虽然踢了他,可也是无心呀。 瞧着他即将跨出屋子,孟蝶突然哇哇大哭起来,那哭声可谓嘶声肺裂,委屈,彷徨,无助,责怪,诸多复杂情感一一拥出。 赵雍脚下一滞,心中一紧。 这时,门外又有护卫的声音传来, “主公?” 赵雍有些心烦易乱, “滚!” 众护卫再次消失。 孟蝶伤心不己,大哭不止,双手扶在榻边,埋首于臂弯里,悄悄的瞧着赵雍去而又返。 他缓缓的来到她的面前,她突然扑上去,抱着了他的小腿,哭得更为揪心,还不时的在小腿处蹭了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鼻涕,暗自想着,明明是这厮花心,还要我来认错,天理何在? 然而心里也明白,对付这厮不能再硬碰,要哄着,自己怎么能忘了这招,正如程敬所言,是她心急了。 赵雍面对她的撒泼,有些无奈,决定惩罚她的,却又忍不下心了,瞧着她伤心的模样,也一阵纠心。 “起来!”他的语气还是冷淡。 孟蝶立即停止哭泣,变成小声抽泣,听话的抓着他的衣袍,缓缓的站起身,竟乖巧的靠在了他的胸前。 赵雍一怔,她这是示好吗?因她这一举止,心突然就软了,片刻,连着双手不由自主的搂上她的腰。 她娇弱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听到他急促的心跳,越来越快,脸色一红,突然又变得矛盾,不行呀,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容易就原谅了他,于是,孟蝶又无意的一推,不想与他靠得太近,谁知,却令赵雍防不胜防,一个踉跄。 “孟……蝶!” 赵雍一惊一怒,真正咬牙切齿了,大喝一声,刚平息的怒气又蹭蹭的冒上来。 外屋不再有护卫出现,却是避得远远的。 孟蝶吓了一跳,一时未反应过来,她没想过用力的,她只是不想他搂得这般紧,他怎么如此不堪一击,莫是真处于病中? 孟蝶有些惊慌,正不知如何解围,然而下一秒,赵雍上前两步,紧紧的把她手臂锁在身后,贴着她的身子,重重的吻了下来。 此时,不管她愿不愿意,他都决不会放过她,她竟敢再一次把他推开。 他放肆的吻着,带着疯狂,带着惩罚,带着怒气,孟蝶节节后退,他步步紧逼,直到她被压在了墙上,动弹不得。 孟蝶嘴唇麻痛,谁说这厮身子虚弱来着? 他的舌在她嘴里一阵追逐,紧紧的吸住了她的丁香,嘶磨着,时而用力一咬,时而重重吸吮,似挑逗,似惩罚。 孟蝶从嗓子里发出抗议声,她快喘不过气了,她偏过头去,错过他的唇,欲呼吸新鲜空气,谁知这厮又凑了上来。 他一手扣着她的双臂,一手在她身上游走,孟蝶穿着单薄的寝衣,感到他手心传来的热度,几乎要灼伤了她的肌肤。 他高大的身躯强势的压着她,与她的身子紧贴在一起,没有一丝缝隙,仿佛他们己融为了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孟蝶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金星点点,身子一软,在即将晕去的一刻,赵雍才放开她,她无力的瘫倒在他的身上,大口的喘着气,头耷拉在他胸前。 这厮以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孟蝶恨恨的想着,以为力气大就可以欲所欲为吗? 她非常不满的捶打他的胸,然而却使不上一点力道。 赵雍并未罢休,她竟敢如此戏弄于他,一边投怀送抱,一边又急急把他推开,她把他当成了什么?他抬起她的下颌,眼神深邃,然而语气冷如冰。 “小儿戏耍于孤?” 孟蝶抬起朦胧的双眼,可怜的摇了摇头, “无意戏耍,只是恼怒君上,把蝶丢于此地,数日不闻不问,蝶思之,念之,怨之,恼之。” 言毕,咬着双唇,表示了极度的委屈,豆大的泪珠,唰唰而落,若刚才是嚎嚎大哭,此刻就是默默洗泪了,更能引起怜惜,她知道赵雍最怕她这幅表情。 “蝶每日思君,不见君,君却有他人相伴。” “蝶时时恶梦,君要弃蝶而去。” “蝶一心一意,不似君三心二意。” …… 孟蝶咕咕的唠叨一番,虽为责备之言,可无不透着对他的关心,与情意,她说她思念他,想念他,也怨恨他,但这份怨恨也是因爱而起,赵雍听言,心里某处深深触动,那还有气,不仅如此,倒添上几分喜悦,又伴着一份难受,然而,心里依旧耿耿于怀,只因,她曾扬言要离去,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她又要弃他不顾吗?一切怒火皆因如此。 “小儿还要离乎?” 他的口气依旧不善, 孟蝶再次摇了摇头,巴巴的看着他, “气话而己,蝶怎舍君上?” 他的眼神柔和了几许,仍面不改色, “小儿之言,可信乎?” 孟蝶又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再柔和了几许。 “小儿狡猾,以何为据?” 孟蝶垂下双眸,以何为据?鬼知道,她无言以对,然而,腰上一紧,又急急言道, “往后,蝶全听君上之言,不顶撞,不反对……”说完,又小声的加上一句,“当面。” “嗯?” “随时随刻,只听夫君的话。” 这次她换称夫君了。 赵雍轻哼一声,他怎能指望她如此乖巧。 然而,她的眼神如此清澈,没有狡黠,把她的忠心,承诺,全呈现出来。 片刻,赵雍最终长叹一声,手指抚上了她的脸颊,又来到她的唇上来回抚摸着,静静的看着她,气息逐渐平息。 他的脸色不在难看,孟蝶松了口气,赵雍呀赵雍,为了爱你,我可是牺牲了原则,连你那些莺莺燕燕,也暂且忍了,她以袖拭了拭泪水,吸了吸鼻子,心里的委屈慢慢吞下。 “孤没有碰她们。” 谁知,赵雍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让孟蝶一愣,他虽然说得小声,说得随意,却还是让她听见了,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虽然只有寥寥几字,却也让她十分感动。 如果仅几字就让孟蝶眼角再拥湿意,那接下来的话,却实实在在让她招架不住了。 “孤以后不再纳妾。” “嗯?” 孟蝶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他说他不再纳妾?他在向她表示忠贞吗? 她一眨不眨的瞧着他,满脸诧异,他是国君呀,他是国君呀,她定是听错了,虽然他的后宫美人众多,不过比起佳丽三千的壮观来说,还是逊色了不少,何况他正值年少,虽然她希望得到这样的承诺,但是,来得如此的快,却又让她不敢去相信了。 虽然,他并没有承诺只她一妇,也没答应驱散他的后宫,但仅这次让步,让她欢喜不己,这对一国之君来言,实在难得,她明白,他纳妾更多的是政治因素,她突然又觉得对不住他了,心里说不出是怎样一种复杂心情。 然而,赵雍瞧着她那幅似信非信,似喜非喜的“傻”样,突觉心酸,原来她是如此在意他的后宫,在意那些姬妾,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会给她造成伤害,可他给她的,也仅能如此,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眼神含着深情,含着歉意, “小儿,不可再与孤置气了。” “嗯,” “不管何事,都别言离去。” “嗯,” “不可再拒绝孤。” “嗯,嗯?”这话有点不对。 孟蝶还未反应过来,赵雍的吻再次落下。 没有先番的霸道,而是无比的珍惜。 孟蝶仰着头,接受他的索取,唇舌间的缠绵,似无休无止,诱惑连连,令人沉迷,孟蝶闭上双眼,踮起脚尖,双臂缠上了他的脖子,掉入他柔情的漩涡。 然而,他的温柔总是那么短暂,片刻,他的吻再次变得霸道起来,气息急促,大手紧紧的搂着她的背,并四处游走,带着炙热,让孟蝶如触电一般,全身一颤。 ------------ 第155章 :拒婚 更新时间:2013-12-18 身子在他的抚摸下,再次柔软无力,似要瘫倒下去,被赵雍向上一提,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游到她的胸前,抚上她的高耸,隔着衣衫揉搓着。 他喘着粗气,离开她的唇,来到她的耳垂,用舌尖舔了舔,然后轻轻的磨咬一番,引得孟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片刻,沿着耳垂,吻上她的下颌,来到颈侧……一路点火。 他的手来到她的领口,重重向两边一扯,只听“嘶”的一声,薄薄的寝衣领口大开,乳沟呈现,他埋首于双乳前,深深吸了口气,只觉血液沸腾,迫不及待的一阵亲吻,随后双臂托着她的股,再次向上一提,孟蝶双腿攀上他的腰,缠在他的身上,被他提着朝床榻而去。 小别胜新婚,片刻,屋内呻吟声起,又伴着重重的喘气声,两人都不着寸缕,赵雍压在她的身上,激动不己,数月未碰小儿,她依旧如梦中那般香甜,肌肤如凝脂,嫩得能拧出水来,他不由得在她乳上一捏,引来孟蝶娇嗔连连,捶打着他的背,赵雍呵呵一笑,又轻柔几分,吻上她的唇,片刻又咬上她的唇瓣,轻轻一扯,孟蝶媚眼一瞪,赵雍含着勾魂的笑容,嘶哑着声音问道, “小儿渴乎?” 这话她怎能回答,垂下双眸,不敢看他。 赵雍朝向身上顶了顶,又引来她一阵轻捶, “孤渴也,许久不知小儿之味,此夜,小儿别恼之。” 嗯?孟蝶不知何意,又抬起双眸,疑惑的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情欲与狡黠,随着他喉结的滚动,她似明白了什么,这时,又听赵雍言道, “今夜,孤与小儿彻夜行欢……若能得子,甚好……” 言完,他的吻火辣的落下,不再征求她的意愿。 孟蝶的一切反对之言全堵回了嘴里,他不是身子虚弱吗?怎能如此放纵?而自己又如何承受他一夜索求,什么得子?她现在可不想怀孕,她还未成年呢,孟蝶又思索着自己的天癸时日,好似在安全期内,又好似接近危险期,到底是安全还是危险?她脑子突然一片模糊,竟无法思考。 对于孟蝶的“不专心”赵雍很不悦,嘀咕两声,大手狠狠的在她臀上一捏,这才拉回她的魂来,为了惩罚她,他腰上一挺,早己坚硬如铁的分身,直接挺进了她的体内…… 孟蝶惊呼一声,身子一僵,微微的疼痛感传来,她委屈的打骂着他, “赵雍……混蛋……痛……” 她还未准备好,他怎能如此着急? 虽然他埋在她的体内,却是一动不动,热烈的亲吻着她,她的唇, 她的颈,她的乳,在那里流连忘返,舌尖挑逗着她的乳樱,让她变得挺立,暗红,又深深的含在嘴里,轻轻吮吸,大手在她身上处处点火,一路而下,来到两人结合处,挑动着…… “嗯……” 孟蝶忍不住娇嗔出声,疼痛感渐渐消失,身子也柔软下来,那醉人的麻酥阵阵袭来,她不由得挺起了身子,抬起臀,令他们的结合处更加紧密。 赵雍己忍得够久,小儿紧密处的收缩,险些让他溃败,他还未攻城掠池,岂能丢盔弃甲?于是,他动了,犹如战场上的勇士,勇往直前…… 随着他的冲撞,令她身子一阵阵颤动,乳波荡漾摩擦着他的胸膛,双眼迷幻,嘤咛声从嗓中断断续续的发出, 赵雍一口含着她的红唇嘶磨,一手来到她的大腿处,微微抬起,更加大开大阔耸动着…… 这一夜,他甚是疯狂,仿佛要把数月来的压抑统统发泄出来,孟蝶也终于明白,他先前所言,‘此夜,小儿别恼之,’是何意了,她不是不恼,而是无力去恼,她是练武之人,身子并不柔弱,却也经不住他一夜的索取,每次醒来,都是一阵狂风暴雨,直到凌晨,他才放开她,在她身边沉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孟蝶转醒,觉得自己的灵魂己不在躯体内,身子没有知觉一般,微眯着双眼,偏过头去,赵雍还在她的身旁, 睡得十分香甜。 他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胸上,双腿紧紧的压着他,倒像只八爪鱼, 孟蝶本想抽出身来,却实在不堪一动,又觉头晕晕沉沉,暗自把赵雍骂了个无数遍,片刻,又闭上双眼,然而,门外,却传来楼园焦急又怯弱的声音, “主公?该上朝了。” “众臣己侯多时。” “寺人己在四处寻之。” 原来他昨夜是悄悄来此,孟蝶瞧着一束阳光己映在了帷幔上,深知天色不早了,外面又频频传来焦急的脚步声,再瞧瞧这厮,一幅不打算醒来的模样,嘴角还含着笑。 孟蝶伸出手指戳了戳他俊美的脸颊,他微皱着眉头,轻嗯一声,再没了反应,孟蝶再戳戳,再戳戳,却引来乳上一痛,孟蝶一口咬上他的肩,赵雍嗖的睁开双眼,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孟蝶惊呼一声,双手挡在他的胸前,错开他的吻, “上朝了。” 她急急的在他耳边提醒道, 这时,门外又响起楼园快哭的声音,赵雍埋头在她的颈边,不满的低咕着,最后咬了咬她的耳垂,还是懒懒的起了身。 孟蝶吁了口气,兴志盎盎的欣赏着他裸身,鬼斧神工的身材,犹如一件艺术品,不知会吸引多少女子的尖叫,可这样的男人却偏偏属于她,而且只能属于她,孟蝶突然觉得,她还魂于这一世,真是上天对她的垂怜,眼神落在他精致的背上,数道淡色的鞭伤,是因她所致,还有他的肩胛上,也有一道伤痕,是她亲手所刺,心里升起一阵自责,突然泪水盈眶,不由得哽咽一声,令赵雍转过身来,孟蝶又瞧见了那气昂挺立的一物,顿时羞得不行,心跳如鼓,差点惊叫出声,极时转过身去,只觉口甘舌燥,不由得清咳起来,身后传来赵雍呵呵的笑声…… 赵雍含着笑衣冠楚楚的走出了屋子,斜眼瞧着两奴跪在外堂,顿足,冷然道, “昨晚之事,孤不许他人得知。” “诺,诺” 两奴匍匐于地,连声应道。 赵雍这才迈出院子,上朝而去。 孟蝶如今还是贤士身份,赵雍夜宿如此,免不了又添闲话,因而,才令人封口。 朝堂上赵雍一度走神,面对臣工禀奏的政事,并未认真聆听,时尔迷糊,时尔又痴笑出声,众臣面面相觑,大为疑惑,朝堂上突然的安静,让赵雍回过神来,瞧着众臣都在看着他,令他几分尴尬,以手抚着额头,清咳一声, “昨夜孤批阅奏章甚晚,颇为疲惫,是孤之罪过。” 臣工听言,纷纷揖首道, “君上保重身体。” 赵雍颌首, “适才大人所奏可是韩王国书一事?” “诺!” 赵雍看向众臣,“诸位公卿有何进言?” 一臣出例道, “与韩婚约将至,君上可亲临韩国迎娶公主。” 一臣出例道, “迎娶公主何须君上亲临,岂不损了君威,派一使臣即可。” 一臣又道, “赵韩结盟乃大事,仅一使不能表明赵之诚意,应派一公子出迎方善。” “然,然” 众臣纷纷商议,最后都看向赵雍等着他的定夺。 赵雍环视一眼,突然长叹一声,表情犹豫不绝,又带有痛苦神色,众臣纷纷不明其意,只觉今日国君实为反常。 片刻,只听赵雍言道, “昨日,孤翻阅一籍,书言,‘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亟’突然忆起君父,心中惭愧,竟是一夜未眠。” 父母经常抚摸我、喜欢我、养活我、培养我、教育我、看顾我、舍不得我,出门在家都抱着我,父母的恩情就好比天一样大,是永远也报答不尽的。 众臣再次面面相觑,不明国君为何此时提起先侯,然,仍纷纷出例劝慰道, “先侯己逝,君上务挂念伤身。” 赵雍又长叹一声, “孔子言: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如今君父丧不足年,孤却要大婚行乐,实为不孝也。” 儿女生下来,三年以后才能完全脱离父母的怀抱。替父母守孝三年,天下都是如此。 “这?……” 众臣听言,顿时哑然,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原来国君不愿娶韩国公主,谈起了孝悌之道,这可如何是好? 赵相微微皱起了眉头,瞟了瞟高位上的赵雍,心有所思。 赵成面露不悦,进谏道, “与韩国婚约乃先侯所旨,君上曾亲临韩国所定,此事不易更改,恐引两国邦交之变。” “然,然。”众臣符合。 赵雍不悦,却面不露色,脸上仍有悲痛之色,语气透着一丝无奈, “昔年,与韩定婚约之盟时,君父健在,何曾料到君父数月而薨,君父一生征战疆场,为赵国打下大片江山,如今孤何有心情迎娶公主,若此番相迎,岂不让天下贤士嘲笑孤,背上不孝之名,孤即与韩有婚约,自当遵循,然,须再过两年,待三年孝满,自是亲往相迎,不知众臣有异乎?” 赵雍之言,众臣又议论纷纷,赵雍细细听来,多为不赞同之言,一臣出例道, “此由颇为牵强,恐韩王生怒,望君上慎行。” 一臣出例道, “五国围赵,韩国对赵有恩,如此拒婚,于理不合,望君上慎思。” 赵雍听言,纠正道, “并非拒绝,只是延后而己。” 言完,看向赵相,问曰, “相国何意?” ------------ 第156章 :生病了 更新时间:2013-12-19 赵相肥义持笏出例,揖首行礼道, “君上有此孝道之心,老臣深感欣慰,先侯为赵氏社稷江山,费尽心血,先侯一生所望,开疆拓士,强我赵国,因而,先侯旨意,与韩国联婚,且,婚盟己定,君上何须迂于三年之守,而拂先侯之意?君上以先侯之愿为遵,此为孝道也。” “然,然。”众臣工听言,纷纷符合,公子成也不免看了赵相一眼,仿佛对此言颇为诧异,两人一直为政敌,难得有相同的意见。 “这……”赵雍无言以对,心中怏怏不快,尴尬轻笑一声, “相国与众臣之言皆有理,此事,暂缓,孤思之。” 赵雍见自己的提议受到众臣的反对,连相国都站在对立一方,有些孤助无援之感,只能采用缓兵之策,拖延一番。 而众臣心里不免疑惑重重,这娶韩国公主一事,可是君上亲自与韩王商议的,为何突改心意?岂能把国事当儿戏,这不似君上作风,莫真如所言,只为守孝而己? 众臣又放下疑惑,各自暗忖着,此事事关邦交,万万不可生变也。 接下来,又商谈了一番政事,方才散朝。 赵雍回到书房,心中闷闷不乐,脱下朝服王冕,换上白色便袍,独坐于几案后,抿嘴沉思,楼园与仇夜侯于下堂,不敢打扰。 他答应过小儿不会纳妾,可不到一日,莫要失言乎?原本以为这守孝三年,是最好的借口,想不到,却遭到众臣一至反对,这会儿,他们道是齐心协力了,赵雍不由得冷笑一声,同时也感到作为国君的无奈。 正在这时,有寺人禀报,明公求见,赵雍正坐,收敛脸上的情绪,宣明公而入。 明公为孟蝶而来,昨日,赵雍之言模凌两可,并未答应解禁足之令,明公再次进言,替孟蝶求情,这次,赵雍当然是一口应允,不仅如此,还大赞明公忧国忧民之心,这令明公十分不解,迷迷糊糊退出后,仍思索着赵雍的话。 接着又有几名贤士臣工面见赵雍,这一忙,又是一日。 而孟蝶这一日,却仍旧躺在床上,晕晕欲睡,未进一食,未言一声,两奴仆实为奇怪,近身查看,大吃一惊,孟君全身发热,晕迷不醒。 当赵雍得知这一消息时,愣了愣,大为惊慌,随即丢下正在商议政事的臣工,急急的朝她屋子奔去。 程敬己经在为她把脉,赵雍坐在下侧,瞧着小儿绯红的脸颊,一颗心早己纠在了一起,眉头紧锁,双手紧张的握成了拳,今晨还好好的呢,怎会如此? 程敬把完脉退至一侧,赵雍急急起身,来到床榻旁,轻轻的呼喊了两声,好不心疼的抚上她的脸颊,见她微微睁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嘴角露出丝丝笑容,似做安慰一般, “小儿……”赵雍紧紧握住她的手,神色焦虑,孟蝶伸手抚上他的眉头,两人情意绵绵,这时一旁的程敬清咳两声,赵雍这才转过身来, “小儿为何如此?” 程敬弓身言道, “前日,臣观孟君,己有病容,曾有所提醒,注意风寒,想必孟君并未放在心上,今日之疾乃风寒所致,加之,郁郁之情,气血不足……”言此,程敬瞟了一眼赵雍,又道, “纵情过度,而至体弱,寒疾如侵,肆无忌惮。” 程敬一本正经缓缓道来,却不知,孟蝶己是尴尬万分,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她侧过身,不再看赵雍一眼,更不敢看向程敬,这人每次说话,都会给她带来无比的震憾。 赵雍此刻也微微不自在,小儿之疾居然是因他所至,心里后悔万分,面对程敬的间接指责,虽有不悦,但更多的还是一份自责, “可有大碍?” “虽无大碍,也得小心为善,臣就这配药,孟君切无下床,切无透风,可多用被褥,令寒气出体,再者,君上年少,也应节制而行。” 言讫,恭谨的向赵雍行礼后,坦然的退出了屋子。 赵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节制?他还不节制吗? 孟蝶嘟着嘴,把被褥拉过了头。 这一夜,赵雍一直守着她,令奴仆拿来厚厚的被褥,盖在她的身上,或是太热了,孟蝶一直睡不安稳,不时的踢掉被褥,赵雍无奈,令人拿来绳索,竟把她绑成了棕子,并不时的为她拭擦额上的汗水,直到凌晨,待她身子不再发烫,方才离去。 再言白狄,自从被安排进了后宫,虽说学了几天宫中规矩,仍旧改变不了异族人那份我行我素的豪放,令众姬十分反感,不过碍着她曾护主有功,面上倒也十分的客气。 特别是当她言道,与君上共乘一车,共同进食,还伺候君上洗漱更衣时,引来多少人的羡慕,连一向情绪不露色的代姬,也难掩渴望之色。 这日,阳光高照,虽为深秋,众姬仍于花园相聚,白狄不免再次买弄一番,其洋洋得意的神态,引来众姬的相继询问,而以往十分活跃的宋姬,最近却沉闷了许多,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美姬们,纷纷调转了方向,向白狄看齐,虽然,她的身份还只是个妾,地位低下,没有受封,但仅凭着护主一事,众姬觉得,受封是迟早的。 只见一美人,紧挨着白狄坐下,敬过一樽酒后,好奇的笑言道, “君上可有临幸妹妹?” 这可是众人都想问的话,大家不由得屏气凝神而听。 白狄娇笑一番,眉宇之间,尽是柔情,白狄本是极美的,她的美不同于中原女子,她的美透着一种野蛮的妩媚,那种野蛮有着异族人的豪放,有着远古人的豪情。 白狄放下酒樽,瞟了一眼面前的美人,娇嗔道, “同一车,同一室,自是侍寝。” 众姬听言,一阵惊叹,这倒令白狄疑惑起来, “姐姐们为何惊讶?莫是妹妹不应侍寝?” 众姬面露尴尬,禁声不语,各自饮酒,白狄又看向身旁的美人,只听她叹气道, “能侍候君上,乃妹妹的福气,在座众姐妹,能得君上青睐者,寥寥无几,就连代姬也……” 美人瞟了一眼代姬,瞧着她的眼神看来,立即不语,如今代姬不比从前,虽然告发宋姬并未成功,不过,也算示了威,众人都不再小看了她,心有厌恶也不再露于表面。 而别一旁的宋姬却是向代姬投来狠狠一眼,她不会忘记那日,驿馆之事,宋宁被抓,自己受陷,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她所为,只是苦无证据而己。 而这事以后,她也不敢再与宋使联系,只得规规矩矩等待时机。 再说白狄听了美人的话,心里也有了几分明白,原来赵国国君不单单对她排斥,对他的后宫们美人们也都不太待见,这是为何? 当她正欲询问美人时,美人施然离去。 带着心中不解,白狄闲逛在赵宫,一路无暇宫中景色,来了一月,原本以为赵雍会临幸她,却不知连面都难见,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这赵国人怎么就如此奇怪呢? 正巧迎面走来一队护卫,为首的原是楼园。 白狄心中一喜,急急的迎了上去,楼园正欲施礼,却被白狄一把抓住手碗,拖到了一旁,楼园不悦的皱着眉,使劲的抽回自己的手,正想指责一番,却见白狄从袖中拿出一枚美玉,喜笑颜开的放在了他的手里。 这枚玉石,晶莹剔透,入手居然带着一股温暧,乃玉中上品,纵使见过无数珍宝的他,也有些傻了眼,想不到一个小小城主之女也拥有这等稀罕物。 白狄含笑的看了看他的表情, “此玉如何?” “甚好。” “送于将军如何?” 楼园嗖的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她,玉岂能随便送人?随后又冷笑一声,把玉还回她的手里,欲转身离去。 白狄愣了愣,急急言道, “妾有一言相问。” 楼园转过身来, 只听她言来, “君上喜欢怎样的女子?后宫之中,君上最宠爱谁?” 楼园听言,怒眼一瞪,此人收买人心居然打上了他的主意。 “这与你何干?” “自是有关,妾乃君之妾,君上所喜好,即是妾之喜好。” “那又如何?”楼园挑眉道。 白狄嫣然一笑, “君上所喜之人,想必美若天仙,妾欲与请教一番。” “请教?”楼园冷哼一声,暗忖着,向孟蝶请教?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面对楼园的冷漠白狄也不以为然,继续道, “妾有闺房之术,可与之相论。” 楼园听言,瞬间瞪大了双眼,纵使他见过各色的女子,也未有这样大胆的。 “如何?若将军相告,此玉就送于将军。” 白狄再次把玉递到了他的面前。 楼园突然有些无语,终于明白仇夜之言,此女与孟蝶的相似之处,乃胡言乱语也,他面无表情的瞟了她一眼,不在理会这个“疯女”,转身大步离去。 留下白狄十分不解的眼光,这里的人不喜色,也不喜财乎? 白狄十分郁闷的回到自己的院子,遇宋姬来访,宋姬之事,她有所闻,对此,未有什么看法,反而对她有几分同情,入宫数月,不仅是处子,其剑客又是间谍,若不是她的身份高贵,想必也难逃劫数。 两人交谈了一阵无关紧要的话,宋姬从奴仆手里拿过一个精美的玉匣,放在了几案上。 白狄虽为贵女,可这中原之物对她来言,倒也稀奇, “这是何物?” “妹妹打开便知。” 白狄迫不及待打开玉匣,里面是一小块红色的脂状物,她从未见过的,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这是?” “此乃唇脂。”宋姬微笑而言。 “唇脂?这是唇脂?”白狄大为惊喜,她曾听闻,有一物可涂于唇上,色艳如火,乃唇脂也,不过却从未见过,她用过胭脂,还是花了重金从燕国商人处购得。 白狄喜悦的拿起轻轻一闻,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用手指拈上少许,正欲涂于唇上,却被宋姬急急止住, “此物甚为稀少,只有宋国才有,犹如胭脂只产燕国,堪比黄金珍贵,妹妹可慎用。” “嗯?竟如此珍贵?” 宋姬点点头,瞧着白狄喜笑颜开的神色,嘴角却露出一抹不易查觉的冷笑, “妹妹受君上宠爱,待君上临幸时,再用此物做妆,岂不更添妩媚,令君上着迷。”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白狄频频点头称好,手持玉匣,左右观赏,爱不释手。 ------------ 第157章 :离别 更新时间:2013-12-20 孟蝶的身子渐渐好了起来,她回到了自己府邸,虽赵雍极不情愿,然碍着她的身份,只得允许,只是苦了他自己。 赵雍每次相寻都带上沙帽,悄然而入,孟蝶的护院奴仆不疑,然,小七却猜到了他的身份,因为她认识楼园,知道他是国君身边的侍卫,且影等人对他又甚是恭敬,小七心里十分难过,整日唉声叹气,惆怅不安,甚至有些恍恍然。 她的这种情绪,原于一次赵雍曾向她问道, “汝乃孟君之妻?” 小七喏喏相应,赵雍冷哼一声而去,他的声音让人听了实在是生出一身冷汗,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小七也感到他双眸的冰冷,她不知国君为何厌恶她,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小七不得不为自己的小命而担忧着,而更惆怅的却是孟蝶的身份,她己猜到几分。这日,又瞧见国君来了,她远远的躲在一旁,再不敢出现。 孟蝶靠在榻上翻阅一卷竹简,听到脚步声,朝门口看去,赵雍直直的推门而入,孟蝶不悦的皱了皱眉,这厮把这里当自家了,太过随便。 赵雍取下了沙帽,挨着她坐下,把她圏在了怀里,在她脸上啄了啄。 “小儿乃孤之妇,不能朝夕相处,竟如此‘偷偷摸摸’,普天之下,也有孤如此。” 语气透着一股子怨气与无奈。 孟蝶呵呵一笑,放下手里的竹简,双手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却不言语,只是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就觉得很满足了。 病的那几日,赵雍对她的细心照顾,让她实在感动,他白日忙于政事,晚上总要陪在她的身旁,与她呆上两个时辰,直到孟蝶赶他回去,他还一脸的不悦。 孟蝶思索着,他就如此喜欢她吗?他爱她甚于她对他的爱,心里不免感到自责,如果,有一天,她真的离去,他会怎样? 孟蝶抬起头来,认真的瞧着赵雍,此刻的他略显疲惫,闭目靠在榻上,眼角有着淡淡的青色,想必没有休息好,其实他算是一位勤劳的国君,又有雄才伟略,那么他在历史上扮演怎样的角色?他的结局又是如何? 孟蝶又开始思索她的历史知识,除了徒增头痛外,一无所获。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让他平安无忧。 此夜,赵雍夜宿于此,凌晨回宫。 孟蝶醒来时,天色己大亮,她令奴仆备好汤水,清洗一番,装束整齐后,走出了屋子,瞧见小七独自靠在木栏上,一动不动,神色颇为优愁。 孟蝶垂下眼眸,沉思一番,慢慢的走向她。 “小七?”她轻唤一声。 小七回过神来,朝着孟蝶曲膝一拜,眼神有些闪烁,极不自然的笑了笑, “孟君,须进食乎?奴婢就去准备。” “无防。”孟蝶阻止道,她的眼角含着一丝笑意,“小七近日心事重重,可有烦心之事?” 面对孟蝶敏锐的眼神,小七心升慌张,低着头,绞着手指,过了片刻,突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泪水顺着脸颊哗哗而落。 “奴婢确有疑问……奴婢不是有心窥探孟君之事……奴婢知昨日之人乃国君,奴婢还知,知……” 小七结结巴巴,实说不出口,这件事一直纠结着她,是伤心,是难过,更是无比的惊讶。 “知道什么?” 孟蝶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七嚅嚅唇,似言非言,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终于咬咬牙,抬起头来,坚定的眼神看着孟蝶,还透着一股期盼。 “孟君可是女子乎?” 她希望不是,她紧张的看着她,此刻,她心跳如鼓。 然而,她注定要失望。 孟蝶听此一问,并未感到惊讶,而是长叹一口气,扶起了她, “此事,可曾向他人提起?” 小七愣愣的表情,摇了摇头,满脸泪水,只听孟蝶又道, “知你机灵,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小心隐瞒?如今言出,不怕吾加害于你?灭口乎?” 其实当小七说出心中疑问时,孟蝶心里是欣慰的,她不喜欢身边的人有不可着摸的心机,她的举止,正说明了她的忠心,刚才一问,正是她的试探,如果,小七谎言以对,那么她或许真的会动杀意。 孟蝶的话,承认了小七的猜测,小七虽心有准备,还是惊慌的倒退两步,孟君真是女子之身? 心里的那份期盼瞬间磨灭,她的神色十分颓废而漠落。 她从第一眼瞧着孟君时,少女芳心己属,却万万不敢奢想,能伴在她的左右已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可如今,似乎一场梦,她有些恍惚,缓缓的跪了下来,泣道, “奴婢知道命不久也,奴婢不在意,问清心中疑惑,死也瞑目了。” 这话含着深深的情意,也有着对生命的绝望,让孟蝶为之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心里又升起一份自责来。 再次扶起了小七,握着她的手,令小七抬起头来, “不会有人要你性命,定要守口如瓶,其中曲折,往日汝会明白,虽夫妻是假,但情意是真,小七还愿助吾一臂乎?” 孟蝶试探道, 小七听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她还可以留下? 见着孟蝶朝她点点头,她心里激动万分,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夫妻是假,情意是真,即使她是女子,她也愿意留在她的身边,急急的胡乱点着头,然而转眼又想,君上似乎并不乐意?又含泪小声问道, “君上不责罪于奴婢?” 孟蝶不明白此话之意,挑了挑眉, “他为何要责罪你?” 小七摇摇头,一幅懵懵的表情。 孟蝶思索片刻,哑然失笑。 再言赵雍回到朝堂之上,与众臣商议助燕一事。 众臣皆言明了对燕国内乱的分析,也纷纷赞同赵雍的主张,支持公子职继成燕王之位,于是,赵雍下令,令乐池帅领五万赵军,奔赴赵燕边境,威逼齐军,同时分派使者前往楚,韩,魏,秦,相约各国国君于绳池相会,商讨存燕之策。 此令下达后,赵雍扫向众臣,言道, “寡人欲派使臣前往中山,说服中山王出兵攻燕,诸臣可有异乎,何人愿主动请缨?” 朝堂顿时一片讨论,不明国君之意,为何要中山国出兵攻燕? 此时的中山国己向赵国割地求和,几乎成了赵国的附庸。 赵雍面色严峻的看向堂下众臣,此番决议,是与相国私下商讨后的结果,相国提出愿出使中山,然而,赵雍想看清自己的臣子,究竟有几人堪担大用,这才在朝堂上提了出来。 就在大家纷纷猜测之际,一臣工出例奏道, “臣愿前往。” 众人纷纷向此人看来,原来是大夫田不礼。 田不礼乃齐国落迫的贵族,数年前来到赵国,得到赵肃侯的提拔,封为大夫,然此人一直中规中矩,在赵国数年,并没有什么建树。 赵雍嘴角上扬,露出淡淡的微笑, “田大夫愿往?” “然!” “可知寡人为何要令中山攻打燕国?” 田不礼持笏弓身,缓缓而道, “燕国内乱,此乃赵国攻占燕国之最好时机,然,燕却不能亡,但能攻下燕几座城池,可壮我赵威,然,赵若此时攻燕,必会引起诸国声讨,有干扰内政,趁火打劫之嫌,若由中山国出面攻燕,赵暗于支持,中山必得之城池,土地,赵有灭中山之意,至时,中山国土皆为赵有,燕之城池也终归赵之版图。” 田不礼言完,众人嘘吁一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无不恭敬的看向赵雍,这位年少的国君,竟有如此的谋划,是赵之福也。 赵雍听言,哈哈大笑,下阶朝着田不礼走来,拉着他的手,喜色道, “田大夫深知寡人之意,此番前往中山,可有把握?” “微臣定不辱使命。” “寡人等着好消息,事成,必赏。” “诺!” 数日后,燕国又传来消息,齐军与太子平大败子之,子之被醢刑而死,然而太子平与燕王哙却在乱军丧命,一时间燕国无主,乱成一粥,各贵族相互混战,齐军乘机攻占燕国国都蓟城,而远在韩国的燕职再次求书传来,央赵雍助他攻打齐军,复国。 赵雍一边令乐池加速赶往边镜,一边准备前往绳池与诸国国君会面。 如此忙碌着,与孟蝶见面的次数也屈手可数了。 这日,孟蝶面见赵雍,得知,他即将起程的消息,心中甚是不舍。 “夫君此去绳池,让蝶相随可好?” 孟蝶偎在他的怀里,双手放在他的胸前,抬起可怜的双眸瞅着他, 赵雍眉头一皱, “汝去做甚?” 孟蝶在他身上蹭了蹭,撒娇道, “自是助夫君一臂之力,五国相会,虽为助燕,也都各怀鬼胎,蝶恐夫君受欺。” 孟蝶的话令赵雍冷哼一声,原本吻向她的唇停留在她的嘴角, 又微微拉开一些距离,认真的打量着她, “果真如此?” 孟蝶呵呵一笑, “当然,也想见见五国之君,特别是秦王,不知威武乎?” “只想见秦王?没有他人?” 孟蝶不解的眨眨眼,瞧着他眼中的一份深沉,顿时明白了,此番会吾,阿止也会去,这厮又在胡乱吃醋了,他就这么不相信她? 孟蝶生气的转过身去,心里很受伤,又想到小七告诉她,国君对她的态度,心里不知是该气该恼,这厮的独占欲实在太强了点吧。 然而身后却传来呵呵的一阵笑声,随着,一双大手从她腰身圈了过来,来到她的胸前,并伸进了她的领口,孟蝶不满的抓住了他的大手,扭着身子,不想让他得逞。 赵雍的头埋在她的颈侧,悠然道, “适才乃试探小儿,小儿心悦于孤,孤甚是欢喜,然,小儿只能心悦于孤。”言完,在她耳边轻轻一吻。 孟蝶嘟着嘴,不打算理会他,谁知,这厮在她胸上狠狠一捏,令她嘤咛一声, 赵雍妮喃的声音传来,“天色己晚……” 孟蝶不为所动, “不许吾去,今夜,今夜……休想……” 赵雍听言,又是呵呵一笑, “此番前去,又将一月不见,小儿真不想?” 孟蝶顿时红了脸,心里又拥起离别的惆怅,她转过身来,紧紧的搂上他的腰…… ------------ 第158章 :绳池会唔 更新时间:2013-12-21 赵雍己前往绳池,孟蝶自是没能跟去,不过她时时关注燕国情况,关心阿止的现状。 这日来到赵宫,与众贤士讨论了一番政事,孟蝶走出士馆,却见一姬立于殿外,看似专程相侯, 细细看来,此姬是那异族少女,穿着一件红衣长裙,梳流云簪,腮晕潮红,妩媚妖娆,孟蝶微微不悦,此女怎么在此? 而这时,白狄的眼神向她投来,瞬间一亮,步伐急促的朝着她走来,盈盈一拜,无比欢喜的言道, “妾见过孟君!” 孟蝶露出一丝假笑,还礼而言, “姬是……?” “孟君不识得故人?故人可识得孟君,数月前,孟君与君上可去过异城?” 白狄边说边向孟蝶甜甜一笑,眉目之间,风情万种。 孟蝶自是记得,却装着恍然大悟, “真乃故人也。” 白狄格格的笑了两声,左右环视一眼,凑近她, “君可移步,妾有言相求。” “哦?”孟蝶好奇的看着她,白狄眨眨眼,含笑的朝前走去。 她这幅表情,算是勾引吗? 孟蝶清咳了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亭阁下,此时的孟蝶不再恼怒,反而有些兴致勃勃,赵雍后宫的女人怎么都爱与她打交道。 两人相对而立,保持客套礼貌的距离。 只听白狄细声言来, “听闻孟君最为君上看重,是赵国的一等食客。” 这样的恭维之言,孟蝶还是十分享受,却也故作谦虚之态。 “惭愧!姬来赵宫数日,对赵宫情况甚是了解。” 这话带着疑问,白狄自是听出来了,她抿嘴一笑, “孟君大名,谁人不知?诸多姐妹相言,孟君年少有为,翩翩君子,今日相见,才知原是故人,可是缘乎?” 其实白狄是听宋姬所言,孟君是君上身边的红人,若有她相助,必得赵雍宠爱。 “自是有缘。”孟蝶符合道, “既然如此,妾有一事,须孟君相助。” 孟蝶抬眸看着她,眼神透着精光, “姬且言。” 白狄脸色红了红,一幅羞涩的模样, “妾自入赵宫以来,难见君上一面,望孟君进言,妾之功,妾自当感谢。” 孟蝶一听,暗自冷笑,又是一个想爬上赵雍床的女人。 “这?”孟蝶犹豫的皱了皱眉,只听白狄又道, “当日,君上受刺,妾有相助之功,然,君上似乎忘记了妾,若孟君在君上面前提及,得君上召见,妾受宠之日,定不忘孟君之恩。” 言完,盈盈一拜。 孟蝶似做为难状,咬齿不语,片刻才道, “后宫之事,某实难启齿。” “后宫之事也是国事,妾与孟君有缘,请望不要推辞。” 言完,白狄从袖中拿出一枚玉石,放到孟蝶手里,此玉正是她原本送给楼园的那枚。 孟蝶只觉手心一热,惊喜连连,这玉竟比赵雍送的那枚还精致,不由得细细打量起来。 孟蝶眼中的光茫自是没逃过白狄的双眼,感觉她的心动,白狄再言道, “若妾立为夫人,定会加倍的感谢孟君之恩。” “呵呵。”孟蝶轻轻的抚摸着手上的玉石,轻笑两声,抬头瞟了一眼白狄,见她一个劲的抛着媚眼,暗忖着,这样一个女子,放在赵雍身边,他真不心动?她忆起赵雍对她说过,他没有碰过其她女子,想必是真的,不然,此女不会如此相求,于是言道, “姬之托,某尽力而为。” 好吧,她承认了,她很贪财,她又一次把赵雍“卖”了,至今她屋内还放着代姬的两只“夜光杯”,这样一本万利的“生意”为何不做? 话说赵雍首先来到绳池,安排一番,紧接着秦,楚,韩,魏的国君相继而来,燕职随着韩王而至。 各国国君出行,声势浩大,虽说是君子之约,但仍带了不少护卫,韩,魏两国甚至派了大军在边境之上,以防意外,可见这时的战国,什么盟约,约定几乎成了一句空话,与春秋时代怎能相比。 此会唔虽以赵雍做牵引,然众国之君均己称王,只有赵雍以年少为由,放弃称王,不仅如此,还自降尊号为君,人称赵君。 赵雍谦让有礼,倒还令各国国君心升几分尊敬。 此番会唔,秦国最为极积,秦惠王不仅亲临,还领上了丞相张仪。 张仪也想借此机会,向众国提出连横之策,对付齐国。 齐国乃中原大国,为秦进驻中原的一大障碍。而韩魏,自是秦的跟屁虫,只有楚国,远在西南,却也想来分得一羮。 而赵韩两国在几国之中势力最弱,虽然赵国正在进行胡服骑射,然也不能立马促效,国力的微弱,导致外交上的失利,五国会唔,倒成了秦楚两国的利益争讨。 几日的争吵,并未有什么结果,秦楚两国为了商於之地,争讨不休,商於之地本为楚有,却被秦所占领,楚要求秦归还,而秦自是借口众多,一番讨论,楚王负气而归,张仪欲拉笼楚国的意图失败。 然而,秦,魏,韩,赵,却也结下盟约,共讨齐国,各自派兵五万,兵压齐境。 但是,在各国国君归国后,魏国又在公孙衍的游说下,放弃了与秦连横,改为合纵攻秦之策,派出的魏军驻扎在边境,却不进一步,这是后话。 再言,绳池会议,秦魏韩赵,签了盟书,自是一番设宴相庆,秦本意拉笼赵国,对赵雍客客气气,秦惠王见赵雍气度不凡,五国围赵时,他能顶住压力,使赵有惊无险,可见此人必大有作为,于席间提出联婚。 然而,还未等到赵雍的谢绝,却引来韩王哈哈一笑, “秦王此议晚矣,赵君与鄙国婚约有先,鄙国公主与赵君大婚再即。” 赵雍听言,不悦的皱了皱眉,持起几案上的酒樽,掩示自己的情绪。 却被燕职所查觉,嘴角露出不意查觉的冷笑。 早在韩国时,韩王发于赵国关于婚约一事的国书,迟迟未得到赵雍的答复,引起了他的不满,当韩王无意中把此事言之燕职时,燕职自是明白其中原由。 燕职向韩王言道, “赵君或许忙于胡服骑射一事,还未做考虑。” 韩王冷言, “胡服骑射?这与婚事有何相干,此约早于一年前所定,若赵雍相欺,寡人定要讨伐,寡人的公主还不配乎?” 燕职嘴角含笑,沉思片刻,再言道, “韩王无须着急,此番绳池相会,可细问赵君,有诸国国君在此,赵君若悔,必受众议。” 韩王听言,点了点头,于是,才有席上韩王当众提出的这一幕。 众王听了韩王的话纷纷看向赵雍,秦王不掩失望之色, “赵君可与韩王定有婚约?” 赵雍骑虎难下,不曾想到与韩国的婚约闹得诸国皆知,他该如何回应,如果此刻推迟婚姻,诸国国君在此,韩王脸面何存,与韩的关系必瓦解,而魏国必与韩同仇敌忾,恐兵患又起,赵国如今正在改革之际,不易兴兵,然,今日相应,他日又何与小儿交待? 赵雍沉思不语,众王疑惑,韩王脸色难看,险些起身相斥,在燕职的示意下,终是忍住。 “赵君?”秦王再次追问。 赵雍似回过神来,淡淡一笑, “然,鄙人与韩己有婚盟,不久,将会迎娶公主。” 韩王这才露出了笑容。 秦王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错失也,错失也。” 接着众王举樽恭喜,相言,赵君大婚,定来祝贺。 此刻,燕职的笑容慢慢扩大。 席毕,众王各自回到营帐,赵雍脸色忧郁,闷闷不乐,如挂了一层寒霜,深深的感觉到,国力的软弱,连自己的婚姻也做不了主,如果,今日赵国能如秦楚一样强大,他又何须观他人之色? 他不仅要失言于小儿,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赵国要在列强中生存,要强大起来,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然而小儿能理解他的苦衷吗?心中不免惶惶然。 楼园与仇夜知道主公的心思,各自暗叹一口气,在他们认为,孟蝶有夫人之位己是她最大的荣幸,何苦要令主公如此纠结,他们十分不理解她奇怪的想法,更不理解,主公为何一再的纵容,但是他们却明显的感觉到主公与孟蝶在一起时,是真的喜悦,这种喜悦他们无法体会到,他们府上也有妾室,然而,这些妾室,除了满足身体的需要外,却实在不知,能是怎样的快乐?不过,楼园却朦胧的明白了一点,他所接触女子,都不及孟蝶一人。 原来心中住着一个人,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赵雍坐在几案旁,无心睡意,思索着,今日达成的盟约,虽然四国都答应出兵,但四国之中只有赵与燕相邻,估计秦韩魏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三王各自明白,燕被齐吞,受害最大的就是赵国,他们都在看着赵国的行动,无非是把赵当成靶子,而楚国的愤然离去,估计秦楚之间,又将大战来临。 赵雍极不希望,为了一燕国而让赵国陷于兵患之中,他所派的五万赵军,也并非赵的精锐队伍,如此,这场助燕复国之战,将会长久的相峙下去。 于是,赵雍急书一份,令送往乐池,言明,与齐对抗中,可挑衅,可进攻,然多败少胜。 帛书送出后,有寺人禀报,燕国公子职求见。 ------------ 第159章 :我是仙女 更新时间:2013-12-22 燕职着一身白衣,云冠高切,步伐从容,且又风度翩翩走进了营帐,朝赵雍揖手一拜后,正坐于下侧。 赵雍瞧着他这装扮,脑子里竟出现了小儿的模样,在众人面前,她何尝不是如此的风雅之态,他突感不悦,两人竟这般相似,暗忖着,这次回去,定要她抛弃那些素雅之服。 走神片刻,燕职己经向他客套的道谢一番,赵雍敛聚神色,似笑非笑, “公子客气,此番相助,乃为我赵国安危,言及,寡人倒要祝贺公子,太子平身首异处,子之也被齐军所败,公子承位,大势所趋。” 赵雍此言,含沙射影,透着股讽刺,太子平与子之之间的战争,燕职是出力不少。 燕职一惯的温文尔雅,即使赵雍相讽,也付诸一笑,两人本有私盟,各自明白对方的意图,燕职也不遮遮掩掩, “职确实有助子之叛乱,意为败太子平,然,也未曾想到,太子平居然请来齐军相助,虽两人皆亡,却让齐军在我燕国土地肆意妄为,屠我城池,杀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然,能助职者,还是赵君也,职与赵君的盟约仍旧不变,燕必与赵马首是瞻。” 燕职之言明明带着恳求的意思,然而从他嘴里言出,却又丝毫不折损他的气节,没有苦苦哀求,没有痛哭流泣,没有献媚奉承,恭敬,却不卑微。 赵雍不免心升敬意,暗暗称赞,嘴角一弯,又道, “此番助燕者,还有秦魏韩,公子为何独独以赵马首是瞻?” 燕职微微一笑,料到赵雍会有此一问,心中早有言语, “秦王虽为职的外公,然,因楚负气而去,秦国恐与楚国再起兵患,无及燕国,而魏韩,与燕并非相邻,虽然,也不愿齐国吞燕,但赵国夹于其中,仍可坐观其斗,也难以出兵相助,即使出兵,也必不尽力,三国各有打算,职可依者,只有赵君也。” 言完,起身朝着赵雍一拜, “燕赵,唇齿也,燕灭,赵危。” 原来燕职早己看清了目前的形式,他并未把希望寄托在他国身上,与赵国合作,是独一无二的选择。 虽然两人有隔阂,在这国家大事上,却也不敢任性妄为,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是利益。 赵雍微垂眼眸,心下了然,即然趋势如此,他必当力行,然,燕职想借赵国势力复国,却也不那么容易。 燕职所诺的区区十城,岂能满足他的“味口”。 先前,赵雍就派田不礼去中山,说服中山攻燕,此番派兵,也并非精锐,他的最终目的,还是要秦国出兵,不过,现在,还不能挑明。 赵雍哈哈一笑,看向燕职, “公子所言,正是寡人所思,燕赵唇齿,应相互扶持,公子放心,寡人己派大军与齐宣战,而此番会盟,寡人不求秦魏韩加兵相助,只求三国不身后相挟,然,赵国国弱,能否与强齐抗横,一切还存有变数,但,寡人相助之心坚如石,公子若有心,此番何不与寡人签下盟书,昔日之言,十城相赠,永不攻赵,有书在手,寡人心宽也,力足也。” 燕职听言,微微一愣,随即道, “止无国印在身,何以凭证?” “署名即可,他日登位,再复加印章。” 言毕,只见一旁的楼园端来笔墨与竹简,放在了燕职面前,燕职稍惊,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有准备,赵雍料定了他会寻来,这是逼他签下赠城盟书,燕职心有不悦,然,处于劣境的他,又能如何?我为鱼肉,人为刀俎,此刻的他只有接受。 燕职无奈一笑,对赵雍虽有恨,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谋略,瞟了瞟面前的竹简,似有千斤重,然,以十城换一国,也值得,况且这本是他的承诺,于是燕职缓缓的翻开了竹简。 赵雍含笑的瞧着他,脸上己是志在必得的神情。 片刻,燕职最终在上面签上他的大名。 赵雍哈哈大笑,奴仆又送来酒水,赵雍下阶,与燕职相对而饮。 燕职回到营帐,将此事详细的说给了士旬听,士旬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公子,能收复燕国才是大事,何须挂念区区十城,今日所失,他日定会索回。” 燕职点点头,脸上并无颓废之色,而几分讥笑, “赵雍夺我十城,却也失去珍贵之物,公平也。” 绳池会唔结束后,各国国君回国,同时,乐池传来消息,赵军己与齐军相遇,并首战胜利,而韩军也己派出五万兵马,直攻齐之边境,韩王能如此迅速出兵不仅仅是为了助燕,更为其私仇,韩国公子明,一直避于齐国,韩王借此要挟齐王交出公子明。 而魏国欲遣兵马,却被公孙衍进言所阻,魏王一时犹豫不绝。 暂不言,魏韩两国的详情,再言,赵雍回到邯郸己是冬日,四处一片萧条之色,然而更不及其心里的烦闷,当挑开帘子,瞧见近在眼前的城门,一个白色身影,傲然挺立在城门口时,生生一怔。 寒风吹扬着她的衣袍,额前丝丝墨发飘起,神态自然,竟有一种仙骨之态,她眼神含笑,透着暖暖柔情,即使寒风刺骨,也掩盖不了她的温暖,她嘴角微微上翘,又是如此的自信俊美,如此的风华绝代。 赵雍呆了呆,在众人的目光下,直直的来到她的面前,突然持起她的手,领她上了马车。 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他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他这一举动,让孟蝶为之惊讶。 她欲推开他,他反而搂得更紧,孟蝶感到他异常,心下一紧,不由得轻问出口, “此番会唔可是不顺?” “否!”赵雍用下鄂抵着她的头,悠悠而言, “一切顺利,孤,只是想小儿了。” 孟蝶轻吐一口气,脸上又露出笑容,适才还真吓了一跳,唯恐又出什么乱子,她本想问问阿止的情况,不过感到赵雍的疲惫,忍了忍,伸出双臂环上他的腰,满是幸福的闭上了眼,一月时光虽短,然,对她来言,自是度日如年。 夜晚,自是一番缠绵,因有程敬的告戒,赵雍不敢纵欲,大汗淋漓的倒在孟蝶身旁,喘着粗气,孟蝶如小猫一般,卷着身子,全身如散架,一动不动,长发披散在榻上,慵懒,妖媚,动人,赵雍长臂一带,就把她带入了怀里,嘿嘿笑了两声,在她耳边呢喃道, “为夫勇猛乎?” 孟蝶咬着唇,懒得理他,把头埋入他的腋下。 赵雍一双大手滑上她的腹部,在那里轻轻的抚摸着, “小儿何时为孤怀上长子?” 似是喃喃自语,透着无比的期盼。 孟蝶不满,嘟嘴道, “蝶还未成年,怎能生孩子?” “成年?”赵雍不明其意, 孟蝶自知语误,却也不想辩解,一手抚上他的胸膛,闭上了双眼,突然忆起了前世,模糊的片段在脑中闪过,一阵恍惚,前世今生,孰真孰假? 然,赵雍却不放过她,在她胸上一捏, “嗯?何为成年?” 引来孟蝶娇嗔,回过神来,微微支起身子,伏在他的胸前,抬起 闪亮的双眸,有些促狭的瞧着他, “在蝶的家乡,凡满十八者,谓之成年,即并笄,然,满双十者,才能婚配也。” “嗯?”赵雍十分惊奇,此言,闻所未闻,随后,又是洒然一笑, “小儿狡猾,小儿家乡乃吴邑之地,孤怎无听闻有此一说?” 孟蝶眨眨眼,继续道, “蝶并非吴邑人,蝶乃天上的仙女,夫君忘矣?” 赵雍忆起小儿曾向他言起此事,再次笑了起来, “胡言乱语。” “不信?”孟蝶睁大着双眼, “不信!” “然,蝶向夫君说说蝶的家乡。” 赵雍点点头,“为夫恭听。”言完好整以暇的瞧着她,眼带情,嘴含笑,那表情分明就是,且看小儿能如何胡言。 孟蝶知他不信,却也悠悠道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把头贴在他的胸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思绪再次回到那遥远的年代, “蝶的家乡十分美丽,虽然,天空时有雾霾,空气没有这里清新,然,有漂亮的高楼大厦,直达云宵,有闪烁的霓虹灯,夜如白昼,有穿梭不尽的人群,有各色美食,有漂亮的时装,有帅男靓女,有先进的交通工具,高科技的武器装备……一城至另一城,眨眼即到……” “蝶的家乡,没有君王,没有王权,百姓平等相处,没有男贵女贱,且,一夫一妻,相亲相爱,……” 言此,孟蝶一阵心酸,赵雍神色微变,身子一颤。 孟蝶抬起头来,奇怪的看着他, 赵雍眨眼笑言, “果真胡言也,何为雾霾?何为高楼大厦?何为霓虹灯?一城至一城,眨眼即到?莫如天上飞禽?无君王,何以治天下百姓?一夫一妻?……”赵雍顿了顿,随后道, “小儿狡猾,借此一言,莫是要孤之后宫,只允小儿一妇?” “为何不可?” 孟蝶认真的瞧着他, “孤的后宫,己有众姬。” 遣散即可!孟蝶险些脱口而出,终是忍住,而是委婉言道, “为夫宠爱蝶,可曾想过,那些美姬甚是可怜。” 赵雍并未明白此话的真正意思,倒有几分奇怪,忍梭不禁,调侃道, “小儿怜惜众姬?莫是要为夫宠幸之?” “啊?” 孟蝶红唇微启,未料他是如此想,瞬间皱起了双眉,眼神一冷, “随你!” 言毕,欲从他身上离开,却被赵雍紧紧扣住蛮腰,并向上一提,令她整个身子都复在了他的身上, “小儿又吃醋乎?”赵雍呵呵一笑, 孟蝶自不理会,但感到他下身的坚硬,脸色一红,一动不敢动也。 ------------ 第160章 :孟蝶手段 更新时间:2013-12-23 过了片刻,赵雍又轻轻把她放下,吐出一口浊气, “程敬进言,欲速则不达。” 孟蝶这才松了口气,思索着这句话的含义,半响才明白过来,他还在想子嗣一事。 于是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满的嘀咕着,“那些美姬定是愿意与你延传子嗣……” “嗯?”耳边传来赵雍的询问,孟蝶赶紧住了嘴。 此番一行,赵雍被迫答复了韩王娶公主一事,按着昔日盟约,三月后,他将迎娶韩国公主,此事,他己交付礼官悄然使韩办理,并下令道,不可张扬,不可铺张,因为先侯去逝未至一年。 而孟蝶自是不知情,赵雍并非故意相瞒,也无法相瞒,只是想找合适时日,亲口相告。 赵雍回到邯郸不久,中山国也传来消息,中山军进攻燕国,己取数座城池,诸国不知情者,都以为是中山趁火打劫,却不料真正趁火打劫,黄雀在后的却是赵雍。 孟蝶得知这一消息时,也十分不解,这中山国才受赵国兵患,怎敢如此冒然出兵,且,还打了胜仗,中山军何时有这般威武?孟蝶心生疑惑,向赵雍书房而去,然而在路上,却遇上白狄。 她着一件淡紫的长裙,外披白色狐裘,细腰云带以束,不盈一握,腰侧挂着一串精致的玉佩,虽着莲步轻移,叮当做响,甚是悦耳动听,而那纯白的外袍,更是没有一点瑕疵,如此的紫白相映,透出她的一份玲珑剔透,她笑容甜美,略施粉黛,发上未任何装饰,仅一条细带缠上发梢,显得清纯无比,孟蝶不仅呆了呆,这样的白狄,她未曾见过,记得在异城时,她是妖媚火辣,上次见面,她是妩媚高贵,而这次,妖媚不在,却添上几分灵气,孟蝶不由得嫉妒了,她才是下凡的仙女,若自己是男子,也会欢喜。 片刻,白狄己至,朝着她盈盈一拜,连着语调也是环佩叮当的悦耳, “孟君,可是寻君上而至?” “然!”孟蝶微微垂眸,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股子恼怒,赵雍后宫,清纯女子不缺,比如代姬就是这样的类形,然而,却从未有过让她心烦嫉妒的感觉,而此刻,面对白狄时,她第一次做不到平静,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样的女子,即妖媚,又纯洁,是男人的软肋。 然而孟蝶不自然的神色,看在白狄眼里,却是另一番理解: 听闻玉树临风的孟君,娶一奴为妻,直言,白首不相离,但是,这样的深情男子在瞧着自己的那一刻,也是惊鄂赞许,连孟君能都为自己着迷,想必这一身装扮,自是投了赵雍的味口。 于是白狄得意一笑,更加有了自信。 “孟君可知君上欢喜妾之衣装?” 孟蝶的笑容极不自然, “定是欢喜。” “呵呵。”白狄抿嘴而乐,“如此,妾与孟君同见君上可否?” 此刻,孟蝶才恍然大悟,此女,是专程相侯,只等与她一同面君,无非让她在赵雍面前,美言几句,她是做了精心的准备,果真,拿人手软,那枚玉石,可不是白得的。 此女,还颇有几分心机,犹如代姬那次,深夜相侯,只为赵雍垂怜。 不知为何,孟蝶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名言”,常在河边走,那有不湿脚。赵雍虽然对她情深,可也是男人,众多美女的诱惑,各种手段不穷,他能把握得住?鬼才去相信,他的那句承诺,就连现代社会的一夫一妻,不也有男子“三妻四妾”吗? 孟蝶突然没了信心,何须等着赵雍来解散他的后宫,自己不喜欢,何必还让她们存在? 孟蝶收回心思,换上一幅温柔的笑容, “然,某此番面君正欲进言后宫之事,君上至今无子,乃社稷之危,姬有恩于君,应得君上盛宠,姬可随某一同前往。” 白狄听言,大为欢喜,笑脸如花,更如一朵盛开的雪莲, “妾谢过孟君相助。”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赵雍书房而去。 门外的守卫瞧着孟蝶而至,恭敬揖手道, “君上还未下朝,孟君可入殿相侯。” 众护卫知道孟蝶乃国君身边的红人,国君下令,孟君若至,不可阻挠。 孟蝶朝着守卫淡淡一笑,昂首进入殿内,而随在身后的白狄却没这么好运,被拦在了门外。 “姬若见君,应侯召见,未召,不得入殿。” “吾?……”白狄面对守卫的阻止也不恼怒,而是甜甜一笑,“妾乃随孟君而至……” 然而,守卫却打断她的话, “姬还是于门外相侯。”语气是不客气的生硬,白狄一滞,瞟了一眼此守卫,记得在代郡时,他们对她还颇为客气,怎么一回到赵宫就变了样,白狄当然不知,赵雍下了命令,任何姬妾未召不得入内,只为不让小儿生疑。 白狄脸色有些难看,正遇孟蝶转过头来,对她柔和一笑,出声安慰道, “姬莫急,待君上回殿,某定相言以告。” 言完,又朝着守卫揖手道, “姬今番与某面君,乃有要事,姬一妇人侯于门外,寒风肆孽,恐有不妥,将军可令姬侯于外屋,君上回殿,某自有说明。” “诺!” 守卫听言,拱首应答,孟蝶即为一等食客,又得国君特令,众护卫自是不敢不从。 白狄松了口气,朝着孟蝶感激一笑,暗忖着,孟君竟如此得君上看重,能依靠于她,定是不错的选择,连着宋姬都感激一番,多亏了她的提点。 孟蝶转身进殿,然,在转身一际,却收敛了笑容,变得冷峻无情。 孟蝶跪坐于殿内下堂,有奴仆送来温浆,细细品尝着,却不知其味,书房温暖如春,四周萦绕着淡淡的墨香,台阶几案上堆着厚厚的竹简,帛书,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细看是七国的疆域,其一统天下之心,昭然若揭,孟蝶恍恍然,一丝心酸拥上心头,历史上乃秦为大统,不管赵雍如何努力,其子孙始终不及,若赵雍知道最终的结果,不知又将会怎样? 心里暗暗忖道,赵雍,我或许不能助你一统天下,然而,这一世,定要助你雄霸诸侯。 孟蝶收回视线,定了定神,无意间摸到腰侧的玉石,是白狄所赠,思索片刻后,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而赵雍的那枚玉佩,侧是被她仔细的收入怀中。 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一柱香的时间,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和守卫的应诺声,孟蝶知道是赵雍回来了,立即正襟而坐,双耳聆听外面动静。 有守卫禀报,接着脚步急促,随后又突然停了下来,接着又是白狄的柔声,赵雍喝斥声,隐隐约约又听见白狄在解释着什么,然后,赵雍大步而至…… 当赵雍进了内屋,就瞧见孟蝶垂首低眸,把玩着手里的一块玉石,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十分稀奇手中之物,然,在瞧着他时,却是神色慌张,急急缩手于袖中,朝他极不自然的投来一笑。 赵雍心下疑惑,来到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让孟蝶为之一颤。这一颤自是没能逃过赵雍的目光。 “何物?如此神神秘秘?” “嗯?”孟蝶急急起身,吞吞吐吐,“没,没……下朝了…..”孟蝶边言还把小手缩了缩。 赵雍暗哼一声,他明明瞧见是一枚价值不菲的玉石,为何不认?莫是…… 玉石,本是定情之物,确实会让人联想翩翩,况且,孟蝶己有“前科。” 瞧着她打死也不认的模样,赵雍突然哂然一笑, “孤的玉佩可有携带?” 孟蝶愣了愣,往腰间一摸,嘴角再次扯出难看的笑容, “今日匆忙,忘了。” “忘了?”赵雍的视线来到她的腰身,果真无一物,眉头不仅一皱,伸出双手,就往她腰上探去,孟蝶惊讶不己,这可是在书房, 门未闭,户未掩,且外面有众多护卫,这厮越来越猖狂。 谁知赵雍又拉起她的手臂,从她袖里拿出了那枚玉石。 孟蝶有些心慌,赵雍脸色难看,此玉果真上品,世间少有。 “这是何物?” 孟蝶低头不语,嘴角却隐藏着一丝微笑。 赵雍冷哼出声, “弃孤之玉佩,留下此玉?莫又是燕职所赠?” 孟蝶一愣,赵雍竟如此想,她未曾料到,脸色不由得一红,恼怒的瞪着他,这会儿也顾不上演戏了。 赵雍也知有所失言,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 “此玉何得?”语气倒没了先番的冷淡。 孟蝶也未想与他置气,她的本意并不在此,于是压了压火,瞟了瞟外屋,沉思暗忖,孟蝶,孟蝶,可别忘了你的目的,于是悠悠言道, “此玉乃白姬所赠。” 赵雍听言,大为惊讶,探究的眼神打量着她,白狄所赠?为何? 在赵雍灼灼的眼神下,孟蝶小心翼翼的又言, “白姬恳求蝶进言,姬护助有功,求赏赐,封夫人,还愿伴其左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细如虫鸣。 赵雍脸色铁青,紧紧的瞪着她,四周的空气迅速凝固,孟蝶感到 他的怒气像会随时爆发,心里却松了口气,这厮果真被激怒了。 ------------ 第161章 :赐婚 更新时间:2013-12-24 赵雍的怒气不是因为白狄赠送玉石,而是因为小儿的举动,她居然为了一枚玉石,而让出自己的夫君,实在可恶之极。 赵雍再次瞟了一眼手上的玉,语气冷得如万年寒冰, “此玉堪比和氏璧,可抵城池,小儿可是因此而变得贤惠大度了?” 孟蝶仍旧低着头,并且神态颇为自责,又显得楚楚可怜,似是承认了赵雍的猜测。 赵雍紧紧的瞪着她,气不打一处来,小儿明明善妒呀,原来也不过如此,于是,也不及细想,突然高呼一声, “楼园!” 楼园大步迈了进来,顿觉屋内气氛诡异,心里不由得咯噔一跳,他瞟了一眼孟蝶,见一幅做错事的模样,有种不好的预感拥上心头,他远远的侯在门口, 只听赵雍问来, “府上可有妻妾?” 楼园一愣,不明其意,吞了吞口水,总觉一些不妙,小心的瞧着赵雍,轻言道 “无……” “然,孤今日赐白姬于你,可愿乎?” “啊?” 不仅楼园睁大不可置信的双眼,连着孟蝶都为之一怔,虽然她意为赶走白狄,可未曾料到,会是这样结局。 两人莫明其妙的互视一眼,又听赵雍吩咐寺人召白狄觐见,楼园嚅嚅唇,欲拒绝的言语,又吞了下去。 当白狄兴高采烈的踏进书房时,却未注意众人奇怪的表情,白狄朝着赵雍盈盈一拜, “妾见过君上。” 赵雍冷扫一眼,厉声言道, “白姬,私贿外臣,行为不端,然,念护主有功,今赐于楼园为妾。” 什么?白狄一双媚眼瞪得如铜玲,她是不是听错了?她看向赵雍,赵雍的目光犀利坚定而不可反驳,再看向孟蝶,见其表情凝重,也微显惊讶,看向楼园,一张脸亦青亦红,这大大超乎她的想像,怎会如此? 战国时期,妾的地位低下,即使是国君之妾,也可以被当着礼物送于他人,或是赐于臣子,白狄美貌出众,自认为不会有这样的命运,却不料赵雍以私贿外臣,行为不端为由,将她转手送人。 这是极大的罪名,又极为敏感,仅私贿外臣,就可以让人联想翩翩,若要按律而论,她当被遣回中山,而赵雍也有他的考虑,他正在收买中山贵族人心,白狄犯了这等罪,却仍被赐于国君宠臣,也表明,国君对那些弃城而投的中山人,十分看重。 楼园虽为护卫官,也有爵位,食邑,府邸,家臣,且一直为赵雍所看重。 片刻,白狄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赵雍,脸上拥起不自然的笑容, “君上……戏言乎?” “大胆!” 赵雍厉声呵斥, “来人,领白姬去楼大人府。” 白狄不可置信, “孟君?孟君?……” 眼瞧着白狄被护卫拖了出去,一直处于“雕像”状态的楼园突然“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吞吐而言, “臣,不愿。” 引来赵雍凌厉的眼神, “孤赠美人,是汝之福气,为妻为妾为奴,随你,只要不让她出现在孤的面前。” 楼园脸色一黑,这算那门子事?他有些明白了,定是孟蝶与主公又在闹别扭,害得自己再次遭殃,他恨恨的瞪了一眼孟蝶,这时孟蝶一改适才的沉默,惊讶过后,却难掩心中喜悦,不过在瞧着楼园的眼神时,也有一些尴尬,好似在说,不关我的事,要怨就怨你的主公吧。 瞧着楼园的脸色越来越黑,一幅心不情愿又不得不为的囧样,孟蝶有些不明白,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得到国君赠送美姬,可是天大的好事呀,于是又朝着他揖首道, “恭贺将军,得一娇妻。” 赵雍嗖的转过头来,这才瞧见孟蝶促狭的眼神,突然眉头一皱,才恍然大悟。 他居然被小儿算计了,还说她不善妒,她利用他之手,赶走了姬妾,而他却一时找不出指责的话来,因她自始自终,都未向他表明对白狄的不满,这一切的命令都是他自己下达,赵雍只觉胸中一口闷气,突上突下, “孟蝶?” “诺!”孟蝶收敛笑容,跪了下来,心里实在是开心呀,虽然赵雍会有所惩罚,但她不害怕。 半晌,才听赵雍无奈的言道, “禁足一月。” “诺!”孟蝶乖乖应道,喜洋洋的退出了书房。 楼园自是不明其意,看看赵雍,又看看孟蝶,表情甚为怪异,突然又想到什么,急急跪到赵雍腿边, “主公,属下真的不愿呀……” 赵雍抚着额头,脸色也十分难看,把手里的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石丢到楼园怀里,生硬的言道, “孤之命令,速去执行。” 孟蝶回到屋子,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让小七煮酒,欲好好饮上两樽,小七自是喜悦忙碌着,突听孟蝶又长叹一声。 她打发了白狄,却忘了见赵雍的目的,询问中山攻燕一事,而如今被禁了足,意味着,这一月内,她都只能呆在屋子里,不可离开半步。 白狄被赐给了楼园,后宫众姬无不谈论此事,白狄的“罪名”被放大,代姬自危,宋姬惊讶无比,这又意味着她的计谋失败,或许还会露出疑点,她整日神色恍恍,而其她姬妾,有羡慕有不屑,那些羡慕者是连赵雍面也未见过的美人们,在赵宫耗费青春,还不如嫁为普通妇,而那些不屑的美人,自持身份高贵,君上不可能弃之不顾。 再言白狄,被送入了楼园府邸,一哭二闹三上吊,见并未有人理会,连那些奴仆也懒得打理她,楼园更是终日不见人影,她本是性情豪放的异族女,即使伤心,不过数日之间,终于接受了自己悲惨的命运。 楼园被众护卫羡慕不己,他本不近女色,如今得了这么美貌的妇人,常常被众护调侃,其中以仇夜最为活跃,楼园是有苦难言,甚至连府也不想回,奴仆传来消息,这位白姬在他府内指手划脚,显然成了正主。 他的府内没有女眷,白狄乃国君所赐,不管是为妻为妾,其地位自是高了不少。 而楼园在听了赵雍对中山的“柔和”政策后,也不得不默然了。 这日楼园醉酒归府,躺在床榻上沉睡而去,这是半月来,他第一次回府。 白狄悄悄来到他的面前,仔细的瞅着他。 楼园不及赵雍年长,乃楼烦落迫贵族,家族失利后,十二岁就被逼上了战场,最后被赵军所俘,发配为奴,又被赵雍提拔,收在了身边。 楼园五官硬朗,威风凛凛,也不失为一代铁血将军,然,在白狄眼里,仍无法与赵雍相比,暗自伤感一番,重重的叹了口气,却未料惊醒了他。 虽然醉酒,大脑仍保有几分清醒,这或许就是做为护卫的“职业病”。 楼园突然睁开双眼,“唰”的一声,瞬间抽出放于榻上的长剑,指向白狄,白狄一惊,“咚”的一声,跌倒于地。 待楼园看清何人时,眉头一皱,收剑入鞘,不悦的喝道, “汝来做甚?” 白狄委屈的咬着下唇,楚楚可怜,暗忖着,赵雍不喜她,可也没有以剑相指,而这人怎能比赵雍还狠? 连想到自己的命运,竟嘤嘤的哭了起来,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楼园一时手脚无措,酒也醒了,那还有睡意,冷冷一哼,心烦易躁的提剑而去。 次日,当仇夜瞧着楼园青黑的眼圈,好不嘲笑一番,凑近身旁,调侃道, “往日出征在外,几日不休,也不至如此,昨夜是否太过辛劳?” 言完,还朝他暖昧的眨眨眼。 楼园自是听出此话的意思,突然脸色一红,转过身去,不理这厮。 而仇夜却不罢休,一声轻笑,又凑上跟前, “莫是又未回府?” 楼园回头一瞪,仇夜噗嗤一笑,一幅惊讶夸张的表情, “何须如此,何须如此?哈哈……” 楼园瞬间拔出配剑,仇夜立马求饶,挡着剑柄,嘻笑着陪着不是。 正在这时,从偏殿走出一位豪华服饰的使者,身后跟着众多奴仆,且看那位使者,肥头大耳,身体臃肿,神情傲慢,脸颊阴笑,楼园问向身边的仇夜, “何人?” 仇夜似叹了口气, “韩国使者,入宫商谈主公大婚之事。” “孟蝶可知?” 仇夜摇了摇头。 两人都有些沉重的进了偏殿,又遇几位贤士礼管官而出,而高位上的赵雍,神色严肃,面色冷漠,两人不敢打搅,弓身立于殿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赵雍的召唤,两人这才进殿来。 “小儿近日如何?” 楼园恭敬道, “无异。” 赵雍点点头,语气带着几分疲惫, “多派几名护卫。” “诺!”楼园领命退于一侧,心中不免好奇,这时又听赵雍悠悠而言, “娶公主一事,必瞒不了多久,孤应如何?” 两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主公是担心孟蝶出事,这才下令多派人手,上次因白狄与主公共乘一车,就引来她醋意大发,如果知道主公迎娶韩国公主,真不敢想像后果怎样。 偏殿,一阵压抑般的安静。 ------------ 第162章 :伤心 更新时间:2013-12-26 过了许久,只见仇夜上前两步,立于阶下,微弓着身,进言道, “主公可令孟君前往吴邑,待大婚以后接回即可,如此,己成事实,孟君再伤心胡闹,也无补。” “送回吴邑?”赵雍喃喃自语,思考着此举是否可行。 一旁的楼园紧皱着眉头,抿嘴不语,若在以前,他会觉得主公娶妻纳妾何须在意他人,孟蝶实无妇人之德,然而亲眼目睹了两人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主公的无奈,孟蝶的挣扎,倒也明白了她的坚持,而仇夜提出的这一建议,的确不是上策,于是也上前两步,进言道, “臣以为,此法不可。” 两人都向他看来,楼园又道, “孟君性格刚毅,若归来,知主公相欺,恐再有离意,然,孟君虽妒,却并非不顾大局之人,臣以为,主公可亲往言之,娶韩国公主乃无奈之举,事关社稷,赵国安危,再晋升吴名官职,赐底邸,财物,美人,方善。” 赵雍听言,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孟蝶还在禁足,却乐于其中,其间有吴名相探,瞧着她悠闲自在的样子,颇为无奈,简单的诉说了军营的情况,不久将会出兵燕国,与齐交战,原来乐池在燕国打了两场败场,赵雍再派一万大军支持。 孟蝶一听兄长又要上战场,自是焦虑一番,拉着吴名的手言道, “名,可还记得蝶昔日之言?” 吴名不明,疑惑道, “昔日之言?” “能战且战,敌强则退,无须以命相搏。” 吴名瞬间不悦,他记得,他离开村庄时,这是孟蝶对他说的话。 “蝶怎能做那忘恩之人?战场杀敌,乃男儿本色,即为赵国,也为国君,怎能怯战?” 瞧着吴名生气了,孟蝶急急言道, “否,名误蝶之意。” 吴名并无真的生气,他了解她的苦心,他知道她是在担心他,继而又柔声道, “蝶之意,兄长明之,战场之上,兄长定会小心而为。” 言完,又抚上她的头, “蝶聪惠,又得国君宠爱,万不可任信行事,落他人把柄,蝶还是恢复女儿身好。” 孟蝶听言,心中拥起阵阵暖意,她吸了吸鼻子,再言道, “兄长可知,齐军二十万大军攻燕,君上为何只派五万相助?” “赵秦魏韩有协议,均派五万御敌,蝶为何有此一问?” 孟蝶笑言道, “三国并非真心出兵,韩为私利,秦把目光放在楚国,魏在秦楚之间左右摇摆,众国即不想齐占燕,又不想出兵相助,君上也有此意,君上所派之兵,并非精锐,赵国示弱,其为保持国力,齐军本就强大,赵军若“败”,秦若图霸,不可坐视不管,秦与燕有婚姻之盟,秦必出兵,齐败,也乃赵秦之功也。” 吴名听言,似懂非懂,却不知各国之间,如此多的花花肠子, “蝶之言,赵有意言败?” 孟蝶点点头, “因而,名上了战场,且不可拼命也。” 吴名思索片刻,君上仅派一万百金之士支持,原是此意。 这次,吴名点了点头, “阿止他……” “不管赵雍是否真心相助,齐军一败,阿止将会回燕继位,不必再流落他国。” 吴名长叹一口气,忆起昔年,与阿止一起的点点滴滴,感叹着,原来他竟是燕国公子,不久将为燕国国君。 吴名再次认真的打量着孟蝶,笑言道, “吾终于明白,君上为何封蝶一等食客,若蝶真为男子,入朝拜相也不无可能。” 孟蝶听言,得意的笑出声来。 正在这时,听闻外面一阵嘈杂,小七进屋,在孟蝶面前欲言又止。 孟蝶令其相言,小七道,君上己至。 孟蝶看向兄长一脸尴尬。 吴名与赵雍拜见后,迅速离去。 小七退出屋子,瞧着孟蝶偎依在赵雍身旁,心里也只能叹气,仍旧一丝难过。 孟蝶倒了一樽温浆,讨好的献到赵雍面前,这厮许久未来看她,莫还在生气?不过,对付赵雍的怒气,孟蝶早己掌握了方法,柔情攻式,屡试屡成。 然而,赵雍却未接过,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有怜惜,有无奈,有歉意。 孟蝶望进那深如湖水般的眸子,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凝固,他怎么了?适才进屋时,她己感到他的异常,他不似往常般的急迫,在面对吴名行礼时,也是敷衍的应了一声,甚至没说一句话,而此刻,他的眼神又含着一份纠结。 孟蝶放下玉樽,柔声道, “怎么了?可是朝堂有烦心之事,或是前方战事不顺?” 孟蝶脸色焦急,能让赵雍如此恼心的,必是大事。 赵雍伸出手来,抚上她的脸颊,此事如何启口?小儿可知孤的心情? 良久,良久,赵雍才冒出话来, “小儿可曾答应过孤,不管何事,都不会弃孤而去……” 孟蝶眨眨眼,越感到疑惑, 赵雍认真的瞧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神色,终究还是言来, “韩国使者至赵,孤于两月之后,迎娶韩国公主。” 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不高不低,淡如白水,只是在陈述一件要事而己,然而他的眼神却隐隐透着几丝慌乱。 孟蝶静静的看着他,听言诧异不己,脸上的焦虑也不存在,呈现的是几分迷茫,继尔变成深深的伤痛与失望,她呆坐着,只觉刚才是不是听错了,这来得实在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她眨眨眼,娶韩国公主?是呀,他本有婚约在身,自己怎么忘了? 可是,他承诺,许她正妻之位,承诺不再纳妾,他失言了? 心口怎么这样的痛?他后宫己有数十美人,她好不容易才赶走一位,又来了更为强大的公主,正如吴名所言,天下女子,她能竟灭之?而程敬又告诉她,凡事不能过急,忍一时之忍,可这样的忍竟是如此的割心,她该怎么办?再想法子赶走?还再咬咬牙,忍受下去? 孟蝶突然感到一丝好笑,不由得冷笑一声,笑自己,是否太自不量力,她缓缓的低头敛目,一颗晶莹的泪珠就这么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她没责怪,没有大吵大闹,然一幅漠落的样子,己深深的刺痛了赵雍的心,他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信孤……” 她还能相信他什么,而他又还能给她什么承诺? “孤不得己……” 是呀,他是一国之君,他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借口。 “孤只爱小儿一人……” 他爱她,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够相信的,然而这样的爱又能持续多久?如今正值青春,数年,人老珠黄,他是否还能坦然的说出这句话?或许,等不及她赶走他的后宫美人,他又会因为江山社稷,再找出什么借口,纳妾,即使,他不爱她们,而她永远都要与那些美人相斗,无休无境,直到他厌倦,或是她厌倦。 “公主入宫,孤定会设法废之,孤的王后,只许小儿……” 又是一句承诺,美好的承诺,可越是美好的东西,越含有巨毒。 赵雍紧紧的搂着她,在她耳边喃喃的说着,最后化成一句, “对不起……” 他在向她道歉,他一国之君,如此高傲的一个人,也有低头的时侯。 她该如何?做个贤良大度的女人吗?或是再相信他一次,他的心是属于她,而接受他的身同时属于别的女人。 赵雍捧起她的脸颊,瞧着她眼内的莹光,她痛,他也痛, “此番,孤还不能与韩国绝裂,赵国实力不及,若拒婚,三晋必乱,秦必相攻,赵秦相邻,赵首当其害,孤不能只图儿女私情……小儿可明白?” 知,她怎能不知?历史上秦统一六图,就是以韩赵开刀,是因为六国的不齐心,不然,历史将是新的景像,此时,关于一国之危,她该大度的,不是吗? 孟蝶只觉一阵头晕,脑子里纷纷萦绕着,齐,秦,楚,魏,韩,赵,燕,几个字,还有出现了赵雍书房内的那幅地图,他要称霸三晋,威逼诸国,他必须这样做。 可是她该怎么办? 脸上突然一阵温湿,原是赵雍亲吻着她的泪水,那么轻柔,那么温暖,她好舍不得。 他又吻上了她的唇,紧紧缠绕。 孟蝶毫无回应,错开唇,轻轻的推开了他。 “吾得想想,好好想想……” “小儿?” “君上回去吧。” 她又称他为君上,赵雍除了心痛,却也生不出气来。 良久,赵雍长叹一口气,神色暗暗的走出屋子,楼园迎了上来, “主公?” 楼园本想问上几句,赵雍挥手制止,淡然道, “回宫。” 走了数步,再次回过头来,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终是不放心, “再调些护卫来吧。” 楼园小声应道,赵雍这才上了马车。 天色淡渐渐暗了下来,小七从后院出来,正好奇着君上己离,孟君此刻怎还未传食?来到院子,一阵寒风袭来,生生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天空飘起了雪花,暗忖着,这天阴了数日,也该下雪了。 小七拢了拢外袍,急急朝着孟蝶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屋内一片黑暗,适应了片刻,才瞧见,孟君独自坐在窗台下,于是赶紧上前,点起了油灯,屋内瞬间明亮起来。 “孟君,天己晚,可要传食?” 见着孟君没有反应,小七又来到她的身旁,瞧着她暗淡的脸色,吓了一跳,急急跪了下来, “孟君?孟君?可是身体有恙。” 孟蝶似是回过神来,淡淡的瞟了她一眼,嘴角突然扯出一丝笑容, 小七被她奇怪的神色吓得不知所措。 片刻,只听孟蝶细如蚊虫的声音传来, “赵雍要娶妻了。” “嗯?” 小七睁大着双眼,比起国君娶妻,她更担心她。 “他不再属于我……” “他有自己的妻子……” “蝶终为小三,与那些后宫女子一般,皆为小三……” 小七不明白何为小三,不明白孟蝶在说什么,但却能感到她的伤心,甚至绝望。 孟蝶又轻笑出声,然而,那笑声,却透着无比的凄凉,让人为之心碎, “小七,吾并非此地人,吾与她们不一样……这正是吾骄傲之处, 然,吾终究与她们一样……” 小七越听越糊涂,心里即着急,又跟着伤心,这是怎么了?君上不是刚刚才来过吗?莫是君上又责罚了孟君? 小七绞着手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又听孟蝶言来, “退下吧,告诉影,让他前去赵宫告假,某身体有恙,不应入朝。” ------------ 第163章 :最后的努力 更新时间:2013-12-30 孟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做到如此的平静,她记得因白狄一事,她还发了好大的火,与赵雍吵得几乎绝裂,若不是因程敬的话,或许,她就离开了赵宫,也不会再次受到这样的伤害。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早在投向赵雍时,她就该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是自己太贪恋,贪恋他的爱,那怕荆刺满地,她也勇往向前了。 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不管她如何努力,如何自欺欺人,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她是无法接受他的妻妾,赶走了又能怎样?赵雍还会再娶,程敬说过,要独霸赵雍,需得他的同意,他即然选择娶韩国公主,就己说明,他把江山社稷看得比她重要,他不会同意她的独宠之心。 他承诺他不会纳妾,只是一句空话而己。 江山美人自古是难以选择,如果是她,也宁要江山不要美人。 果真男人的话是不能相信的。 他今日能有借口娶妻,往日也有借口纳妾,而这些借口就是那绵绣河山,是她不能反驳的。 他是国君呀,他必须如此。 她是他的女人,她是应该支持呀,可她却有着现代人的思想,她若“委曲求全”,那还是她吗? 不知是谁说过,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可不在一起,又算爱吗? 孟蝶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与赵雍在一起近一年,是快乐多还是伤感多?是欢笑多还是泪水多? 赵雍一直忙于政事,甚至还到外城去“督察”了一番,除了胡服骑射,赵雍广纳人才,少收税,济贫乏,省劳役,恤鳏惠寡,百姓大悦,此时,赵国逐渐稳定下来。 然而,这期间,他未去看她一次,虽然每日都有她的消息传来,他却不知如何去面对她,他怕她的拒绝,怕她绝望的表情,更怕她残忍的言语。 在众臣面前,他仍旧笑指江山,独处时,孤寂繆寞,神色恹恹,楼园仇夜瞧了,除了唉声叹气外,也无他策。 两人从书房退出后,各自心情沉重,这时,有一护卫走上前来,向两人行了礼,对楼园言道, “大人,府上又为大人送来吃食,还是赏给下属吗?” 言完,渴望的眼神瞧着他,带着讨好的笑容。 楼园一窒,仇夜突然笑了起来, “然,然,自是赏给汝等。” “诺!”护卫高兴离去。 “唉,”仇夜故意长叹一声,“那位妇人,真是了得,汝等属下,皆被收买,嗯,据说,这些美食都是出自妇人之手,众护皆喜,吾也去尝尝。” 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楼园黑着一张脸,一头两个大。 这己是白狄第五次送食了,楼园不知那位“疯女”何意?如此张扬,让他成了众人的笑柄。 话说韩国王宫。 十五公主即将出嫁,却无一点喜悦之情,颓废的躺在榻上,瞧着一堆锦衣华服出神,这是韩王为她准备的嫁装,精至华美,一旁的韩翟与众奴们喜哈哈的谈论着,十五公主懒懒的转过身去,脑子里却忆起那日与燕职见面的情景。 燕职对她还是那么的淡漠,连笑容都透着一股子冰冷,那日,她哭哭泣泣的找到他,想把自己的苦闷相诉,对嫁入赵国的彷徨,对他的情丝,然而,他仅仅只说了几句恭贺的话,就再无其他,十五公主自是觉得委屈。 韩翟与众奴嘻笑一番,瞟见公主发呆的神色,拿起一件大红的衣衫,笑嘻嘻的来到她的身边,推了推她, “公主这是做甚?即将出嫁,还闷闷不乐?” “唉!”十五公主长叹一口气,坐直身子,瞧了瞧韩翟手上的嫁衣,并未多大的兴趣,“一想到去赵国,离开君父,离开母国,怎能心悦?” “呵呵。”韩翟打趣道,“公主是不想离开燕国公子吧?” 一提到燕职,十五公主的眼神更添忧郁,喃喃道, “燕职无情也……” “公主也知燕国公子无情,怎么还想着他?公主的夫君可是一国之君,公主就是王后,即使燕国公子能回燕承位,然燕国贫瘠之地,怎能与赵国相比?公主大婚在即,赵国使节己至,公主莫在忧伤,想想那赵国国君,也是俊美如斯,公主不悦乎?” 韩翟言毕,暖昧的笑了起来,瞧着十五公主慢慢泛起的红晕又是一阵调侃。 十五公主这才收回心情,媚眼一瞪,娇嗔道, “是翟姐姐想吧,翟姐姐定为赵君美貌所迷。” 韩翟脸色一红,假怒道,“翟儿去赵国,也是因公主,翟儿也不舍家乡,不舍……” 她的话没有说完,眼角倒湿润起来。 十五公主知道韩翟的情郎乃韩国太子,虽然她的身份不配为妻,不过能为其夫人也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因为自己,她却要以媵随嫁,身份仅为妾位,着实委屈了她。 于是十五公主心里也升起几分歉意, “翟姐姐无须难过,到了赵国,吾一定让赵君立姐姐为夫人。” 韩翟听言,破泣为笑,紧紧拉住十五公主的手, “听闻赵宫美姬众多,入了赵宫,只有吾等姐妹相助,公主放心,翟儿一定帮公主。” “嗯!” 两人相视一笑,两人在宫闱中长大,怎能不知后宫之险恶,这又远嫁他国,自是要同心协力了。 片刻,十五公主也不在忧伤,一同讨论手上的嫁衣来,这时几位韩宫美人也相继而至,送礼的送礼,谈笑的谈笑,一时间,公主殿内好不热闹。 随着春季将至,赵雍迎娶韩国公主的日子越来越近,赵国己派出赵氏公子一名,与众位使臣入韩迎娶,而邯郸城百姓谈论的焦点又从燕国内乱上转到国君大婚一事,赵宫四处挂上了喜庆的红绸,赵雍觉得十分碍眼,又令众奴全部撒下,不过,公主的寝殿却是华丽无比,每一物品无不透着奢华。 众姬十分嫉妒,然,国君的正妻又是一国公主,心中嫉妒又能如何?不过,她们心里也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心态,公主入住,那后宫诸事,定是公主做主,代姬的地位又得一落千仗了,代姬无势力,却掌管后宫诸事,众姬本不服,如此一来,原本对代姬几分假意的尊重又消失无踪,她们甚至盼望着韩国公主早日来到。 相比宫内宫外的热闹,孟蝶的小院却十分安静,她并未禁足,但院子内明显多了护卫,孟蝶不以为然,足足在家呆了两月,直到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才坐上马车,到街上闲逛,天气虽然转暖,积雪也在慢慢融化,但街上行人并不多,不过酒肆红馆里却热闹非凡。 马车停在一红馆处,一身白衣的孟蝶潇洒而入,而身后的护卫却是不满的皱起了眉头,影立马向一护卫使了个眼色,此护卫匆匆而去,自是报信去了。 孟蝶瞟了一眼那护卫的身影,嘴角露出不易查觉的冷笑。 孟蝶还是以往的潇洒不羁,俊美如斯,不过清瘦了许多,脸色颇显苍白,眼神多了几分凌励,即使与红馆美人饮酒做乐,笑意连连,其周身散发的戾气,也不得不让众美人心升怵怵。 孟蝶并未逗留许久,不到两个时辰,就出了红馆,然后,回到院子。 次日,孟蝶又早早出了门,来到酒肆坐了数个时辰,听了一番游侠们的奇闻趣事。 一连数日,孟蝶都是这样度过。 赵雍自是把她每日的行踪都掌握于手,关于她去红馆,又与剑客们拼酒,心中万分不悦,却也只能由着她胡闹,不过,当影把手里的一份帛书急急送来时,赵雍大怒。 此帛书上有八个小字, “妖女入赵,赵国危矣。” 影相告,此书是从市场鱼商手里获得,而鱼商是受了一人重金,要求把此书放于鱼腹内,而此人就是孟蝶。 赵雍知道她不会如此平静,但却未想到,她会这样行事,她故计重施,把对燕国之策,又拿来阻止赵韩婚盟。 赵雍下令,此事不能泄露出去,然怒气过后,又是一幅无奈,连续三日,当影拿出类式的帛书时,赵雍也只有令人悄然处之。 而接下来,又是一阵平静,孟蝶除了每日去酒肆红馆外,并无举动。 这日,孟蝶意外的没有出院,而是在屋内静静的弹着古琴,琴声淡淡,犹如她的心,未起一丝波澜,赵雍在外听了良久,实在不知她此刻是怒是伤,两月过去,她的心应该平静了吧。 赵雍终于踏进了屋子,在她身后坐了下来,长臂一伸,把她拉入怀里,琴声也随之嘎然而止。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有着压抑的气氛。 “相信孤,别在胡闹了……” 她知他在说帛书一事,她早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然仍不甘心的她,做着最后的努力,那怕一次次的失望,直到最后无力的放弃,现在的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可笑,心里那份浓浓的苦涩挥之不散。 有谁愿意自己的夫君娶她人为妻?有谁愿意自己的夫君拥有众多妻妾?即使在这落后的远古时代,有着根深蒂固封建思想的女子们,其内心深处,也想得到夫君唯一的爱,然而这样的奢侈想法她们是提也不敢提。 孟蝶可怜自己,也可怜她们。 然而更让她失望的是赵雍,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想过一夫一妻,没有在意过她的想法,即使他宠她,爱她,然而,他的后宫也必须有众姬存在。 她不怨,只是失望。 也对自己的失望,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再有勇气面对他的莺莺燕燕,自己是否有勇气再把她们赶走,自己是否有勇气陷入那无边无限的所谓宫斗之中,与一群可笑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接受这样的孟蝶…… 赵雍紧紧的搂着她,她的身子却僵硬无比,他轻轻的吻着她,她却感不到一丝温暖与爱意。 面对他的索取,她没有拒绝,只能感到无比的悲哀。 “小儿,回吴邑吧,孤不想你难过……” 他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孟蝶心里有了微微的动容,他还是在为她考虑,然而,又能如何呢?难道回了吴邑,他就不会娶妻? 孟蝶摇了摇头,紧紧的搂着他的背, “蝶不想离开夫君……” 赵雍一愣,抬头看着她,眼中有些惊喜,更多的歉意。 他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眼,吻着她的鼻……喃喃的在她耳边说着,相信孤,孤只爱小儿……. ------------ 第164章 :赵雍大婚 更新时间:2013-12-31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春天来了,这是适合嫁娶的季节。 韩国公主的车队还有两日就将抵达邯郸,而邯郸城的百姓早己翘首以待,街道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各国贵客都己入住赵国准备好的馆驿,赵宫也己装饰一新,虽说是“简办”,然而,也不能有失一国之颜面,简洁之中也透着奢华。 这几日赵雍每晚都来,虽然两人刻意避开娶妻的话题,看似相处融洽,却也心升了一层隔阂,后宫之事似乎成为两人的雷区,谁也不愿碰触一分。 孟蝶往往是轻弹古琴,赵雍却是静静的翻阅竹简,两人话也不多,孟蝶弹得似乎入神,每一个音符,都在调上,十分悦耳动听,而赵雍却是许久都不能看完一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孟蝶的身上。 孟蝶很安静,但这样的安静却让他心升几分不安,这不是她的个性,以往她生气时会大哭大闹,与他恶言相向,甚至不惜武力相戈,或是不理不彩,冰冷相对,她开心时,会来缠着他,会向他撒娇,偶尔还会说上两句甜言密语,然而,此时的她,显得十分平静,不吵不闹,言语之间,也是轻声细语,偶尔会应答一句,却也心不在焉,更多的却是沉默,她也不再撒娇,即使赵雍的亲近,她只是默默接受,她不在主动吻他,有时会睁大着双眼,静静的看着他,在对上他的眼神时,她会投来一笑,可那笑容,却没有一点情意,仿佛是在敷衍而己,这让赵雍很恼火,却又无能为力。 今夜,赵雍来得格外的早,还陪她吃了食,孟蝶简单的询问了燕国战事,就再无言语,又弹起了古琴,还如以往的悦耳,赵雍拿起一卷竹简又放下,来到她的身后,开始亲吻她的耳垂,大手伸入她的领子,在她的胸前肆意揉搓。 琴声还在继续,却有些意乱情迷。 “小儿,为孤生个孩子……” 他在她的耳边呢喃道,这己不是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以往的她,总会左右岔开话题,或是委婉的给予否定,在她危险期时,她会找各种借口,拒绝他的亲热,她又悄悄的用上了麝香,甚至在他纵情时,还喝了一小滴水银,她与赵雍相处近一年,却也有一半的时间他不在身边,她又防得如此周密,因而,此今她都未能受孕,而此刻再次听他一说,心里突然就有了期盼,或许有了孩子,即使不在他的身边,也有一份怀念。 “嗯!” 当红唇轻轻吐出这个字时,赵雍先是一怔,随后开心的笑了起来,其实不管她同不同意,赵雍也会这样做,他总觉得,有了孩子,她就会“死心踏地”的留在身边,因为一直以来,她都不愿入他后宫,不愿正式成为他的女人,她与其她妇人不同,她更向往自由的天地,这是他的心病,他觉得,有一天,她会离去,而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会拼命的抓住她,他思索着,有了长子,就立即封她为夫人,再封长子为太子,接入后宫,紧紧的栓在身边。 因而当他听见小儿亲口答应时,就认为她定是没了离去之心,她终于懂得让步了,他是真的开心呀,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下,他扳过孟蝶的身子,深情的看着她,他的眼神跳动着光茫,孟蝶也为之感染,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若赵雍能静下心认真打量,定会发现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与无奈。 他或许被喜悦蒙蔽了,他迫不及待的低下头,一口含住她的红唇,舌头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丁香紧紧缠绵,她的玉带被扯下,她的外袍己敞开,他的大手伸进内裳,揉搓着她的玉峰…… 孟蝶呻呤出声,如小猫一样,让他又酥又醉,大手从她玉峰沿下,来到她的臀部,重重一提,让她双腿缠上他的腰,他的坚硬紧紧的抵着她…… 她的衣衫纷纷落下,他搂起她,向床榻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雍终于沉沉睡去,孟蝶转过头,瞧着窗外的明月,双手抚在腹部,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次日,赵雍离开时,她是知道的,天还未亮,楼园就在门外侯着了,然后,赵雍下了榻,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开始着装,孟蝶悄悄的睁开双眼,瞧着他几乎完美的身形,突然鼻子一酸,这样的男人终究不属于她。 他终于走了。瞧着房门关闭的一刻,泪水哗哗而流…… 今日是他娶妻的日子,今天是赵国国君迎娶韩国公主的日子。 孟蝶甚至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此伏彼起。 今日似乎过得十分漫长,孟蝶弹了一天的古琴,直到十指渗出了血丝。 小七拿来吃食,她一动未动,小七叹气离去。 院外的护卫又多了两层,他是怕她闹事吧,孟蝶不以为然。 赵雍,你终是不了解我,那些美人,我是不屑于顾的,我在乎的是你,你即然做了选择,我还能怎样呢? 夜晚,赵雍没来,孟蝶早早入榻而眠,她居然睡着了,还做了梦,梦见的是她前世的生活,还有教官骂她菜鸟的情景,醒来时,枕边湿了大半,她果真是菜鸟呀,前世如此,今世也如此。 抹了把泪水,吸了吸鼻子,外面的阳光灿烂的照进了屋,孟蝶来到院子,负手抬头,瞧着晴朗的天空,纤云不染,碧玉一样澄澈,突然就笑了起来,先是微笑,然后,笑容越来越大,如盛开的牡丹, 不就一个男人吗?不就一个男人吗?谁要谁拿去!本小姐从此刻起不在做菜鸟了! 她真想大声呼喊一声,一眼瞟见门外的马车,孟蝶一跃而上,坐在马上,抽出匕首,割断套绳,长鞭一甩,“驾!”,马儿“得得”的奔跑起来。 影等众护卫大吃一惊,纷纷追去。 马儿跑得极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没有影子,而影等人牵来马紧跟其后。 孟蝶在街道上奔驰,虽是清晨,行人不多,也吓得他们纷纷惊让,街上的摊位被马蹄踏得七零八落,灰尘扬起数丈。 孟蝶朝城门而去。 影自是着急万分,立即吩咐一护卫朝赵宫报信,自己奋力相随。 于是,清晨的邯郸城被一阵混乱惊醒,街道上,只见一匹通透的白马,疯一般的奔跑,众人还未看清人影,就嗖的从身边擦过,而其身后,又跟着数十黑衣剑客,闪如电,急如风,睡意朦胧的行人望着马儿消失的方向,半天未回过神来。 城门己至,孟蝶回头看着紧跟的护卫,却是开心的笑出声来,这时身后又传来影的呼声, “孟君且慢!” 孟蝶未应答,随后影又朝着城门的守将高喊, “关城门!” 众守将看着这群人正在疑惑,影等人只着剑客便装,并未着护卫服,守将自不认识,怎能听他命令,然,片刻之间,孟蝶就己冲出城门而去。 影大惊,朝着守门将一鞭抽去,大吼道, “还不快追,若是丢了此人,君上灭汝等九族。” 守将们这才回过神来,在搞不清状况时,还是纷纷骑马追出城外。 于是数十人的队伍壮大成数百人,然而,当他们急急追出城外后,却又瞧见那位白衣少年,立驻于广阔的官道上,一动不动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其由。 影慢慢策马靠了上去, “孟君?” 孟蝶转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宠大的人群,先是一愣,随后扬唇一笑, “某只想舒展筋骨,影这是何故?” 影嚅嚅唇,一时无法应答,瞧着孟君的神色,貌似自己太过紧张了? 孟蝶轻笑一声,调转马头,在众人的目视下,缓缓的朝城内而去。 如此奔跑一番,孟蝶的心情似乎大好,竟慢慢的散起步来,此番,街道上的人多了起来,耳边不时的传来百姓讨论国君昨日大婚的盛况,孟蝶偶尔会停下,倾听一番,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 然而,路上又遇楼园众人,策马而至,孟蝶瞧着一身戎装的楼园,含笑道, “将军这是前往何处?” 楼园哑口无言,向孟蝶身后的影扫来,影上前两步,拱手道, “属下之罪,孟君只是练马而己。” 楼园暗叹口气,侧身让出路来,孟蝶策马上前,楼园在其身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小声言道, “主公近日繁忙,孟君……” 楼园不知该如何言明,是让孟君不要再给主公添麻烦?还是让她理解主公的无奈? 孟蝶挑眉瞧了瞧他,不言语,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潇洒离去。 回到屋子,孟蝶拿出帛书,在上面写写划划一番,直到夜晚。 赵雍没来,孟蝶吃了食,早早入睡。 次日,孟蝶依旧出门,在街上闲逛,大半日后回到屋子,又开始写写划划…… 如此连续几日后,赵雍来了。 孟蝶正在看书,朝着门口的他投来一笑,随后,又埋头翻阅,赵雍认真的打量着她,见她一脸平静,并无喜怒之色,心里也放下心来。 两人吃了食,孟蝶突然提议要去外面散步,于是两人戴上沙帽,携手而行。 此时,天色己暗,街上行人稀少,两人默默而行,明亮的月儿,把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众多护卫远远的跟着,孟蝶心情很好,也不管赵雍是否听得懂,又向他说起那个陌生的世界,他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一点意见。 当孟蝶笑时,他也会跟着笑,瞧着她开心,近日来的忧郁也一扫而空,然心中仍有隐隐的不安,或许,让她怀了孩子,心中的那份不安才会消失吧。 赵雍暗暗想着,拉着她的手,正欲回转,却听孟蝶突然笑言道, “阿止可来邯郸了?” ------------ 第165章 :准备离开 更新时间:2014-01-01 赵雍一窒,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拉着孟蝶的手微微用力,表示了他的不满。 孟蝶站在他的面前,反手相握,取下了沙帽,调皮一笑, “夫君也吃醋矣?蝶只想见见而己,如今燕国战事未明,阿止定是心急如焚,蝶欲说服阿止,应向秦国借兵方善,这难道不是夫君所想吗?” 赵军从未真正出力平燕国内乱,赵雍也有意提示燕职向秦国借兵。 “蝶可是责怨为夫,未尽力而为?” 赵雍的语气突然变得冷淡,透着浓浓的酸味。 “否!”孟蝶虽然不能瞧清他的表情,然脑子里出现了一张酷酷的怒脸,不仅菀尔道,“蝶佩服夫君,不愧为一代明君,秦国与燕国乃婚姻盟国,怎能处于事外?于公于私,秦王都会相助,只是因楚纠缠,需些时日罢了,夫君乘此拖住齐国,并调动燕国民众抗齐,齐军即使占领了蓟城,也无济于事,等秦国出兵,齐军必败。赵国能用极少的兵力平燕,不仅与燕合盟,安抚了边境,也享有美名,夫君也能在诸王之间声望高涨,昔年诸王称霸,谁不是恩威各国。” 助燕一事,赵雍从未向孟蝶言明赵国的真正意图及举动,想不到她却能说中要害,心里微微惊讶,近日他倒忘了,小儿不仅是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是他的一等食客,不过,这又怎样,只要她提起燕职,他心里就是不悦。 于是对于她的恭维之言,不以为然,仍旧不松口, “哼!此事孤绝不会应许。” 孟蝶心知,他不会这么容易答应,暗忖,只许你美女萦绕,就不许我有蓝颜知己?当然,这样的话,她是万万不能说出。 她不满的嘟起小嘴,掀开他帷帽的薄沙,垫起脚尖,紧紧的靠在他的身上,令赵雍身子一颤。 “蝶愿为夫君生下长子,难道这点要求也不允许,阿止就如吴名,是蝶的亲人,夫君……” 孟蝶娇声酥骨,眼含柔情,双手搂着他的腰,还有意无意的在他背上一阵乱摸,红唇与他下颌仅一线距离,他若微微低头,就能一亲芳泽。 赵雍突然心跳加速,这样的小儿,他从未见过,即使她曾撒过娇,也无这般的大胆。 然而,他仍旧心升疑惑,虽然此刻的她是那么诱人,却也强装镇静, “小儿不怨孤娶韩国公主?” 赵雍突然相问,令她脸上的柔情瞬间凝固,眼神带着丝丝怨气,连着身子都僵硬无比,她嗖的转过身去,倒退两步,与赵雍拉开了距离,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 这个问题是他们一直避谈的。 “为何提起此事?蝶不想听。” 面对孟蝶突然而来的怒火,赵雍却是放松下来,这样的她,才是小儿呀,如果此刻,她是一幅无所谓的神色,或是说出一丝讨他欢心的话来,那么,他真的就要怀凝了,她见燕职的真正目的。 虽然她能答应生子,他喜悦之后,却是不安,所以才会派更多的人看着她,守着她。 然而此时,他心中的那份不安,又降下几分。 她有怒气,就表示,她不是刻意讨好,她不讨好,就表示她无心离意,她对他的撒娇,是发自内心的。 他从身后搂了上来。 “小儿不仅要为孤生下长子,还要生下次子,三子,公主……” 孟蝶脸色一红,心中酸楚,却又隐隐松了口气,他这是答应了吗?幸尔刚才提及娶妻一事,她并未刻意掩示自己的心情,否则必被他看出破绽。 她虽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心里却难受万分。 她又转过身来,回抱着他,主动的吻上了他的唇,令他受宠若惊,长吻之后,迫不及待的拉着她朝她的小院走去。 两日后,孟蝶终于见到了阿止。 数月未见,两人都备感亲切,但瞧着他的身边有众多护卫相随,还有楼园的虎视眈眈,孟蝶忍住了想去拥抱他的冲动。 两人寒暄一番,孟蝶把阿止带进小屋,却不敢关上房门,楼园众人守在了门外。 孟蝶不曾料到赵雍会派楼园来监视她,心中有些不悦,然瞬间又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朝着楼园大声喝斥一顿,并强令他们退后十步,不得偷听谈话,否则就让赵雍来见她。 楼园立即退步,心中却在想着主公的话,主公相告,若孟蝶发怒,正表明她心无“谋算”,可按她的所言行事,若是孟蝶并无异样,反而证明她心有算计,必要查听他们的一切。 而此刻,孟蝶己是火冒三丈,是不是说明,她己经安下心来,不再与主公胡闹了? 因此,楼园也松了口气,退到了院内。 虽然,房门未闭,他们的谈话也不会传入外人之耳。 两人坐定后,小七添上茶水,退出了屋子。 燕职这才细细的打量起孟蝶,免不了一声长叹, “蝶瘦了。” 孟蝶无奈一笑,在燕职面前,她无须伪装, “阿止也瘦了。” “可是因为赵雍娶妻?” “可是因为燕国内乱?” 两人同时问出口,随后又相视一笑,彼此的心情,都明白,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孟蝶先开口。 “赵军不敌齐军,阿止可有策?” 燕职脸上露出几分苦涩, “止如今无兵无权,苦无策,只能依靠赵国。” 言完,瞧了一眼孟蝶,又垂下双眸,看着几上的酒水, “止以十城换取赵国相助,以有生之年,燕不侵赵为诺,换取赵国出兵,却未曾想,此战何时结束?如今齐军在燕国四处抢杀,百姓苦不堪言。” 燕职之言有着深深的自责,神色十分暗淡。 什么?阿止以十城来换取赵雍出兵?赵雍不是“趁火打劫”吗?听此,孟蝶心情十分复杂,于公,赵雍此举并非无理,于私,他又的确太不厚道。 处于两人之间,她不能妄加评论。 孟蝶微低着头,或许,她还是向着赵雍,于是,向燕职提出了向秦国借兵的计策,虽然,秦王不能立即出兵,但有赵军在此相阻,齐军也不敢太过于猖狂,燕职的生母,是秦王的女儿,凭着这一层关系,他也有出兵的理由。 燕职听言,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此事,止也向母妃提起,母妃也己亲写帛书送秦,然,却并无回音。” 孟蝶对曰,“秦魏韩赵,本有绳池之盟,听闻盟约时,秦楚反目,秦王定是考虑若出兵救燕,恐楚来犯,止可修书一封于秦王,言之,秦楚联盟,共同伐齐,止再可贿赂楚臣,楚公子子兰,爱色贪财,却又受楚王宠幸,若能拉笼此人,进言楚王与秦联盟之利,楚王乃左右摇摆之人,其朝臣皆惧秦之铁骑,虽与秦反目,也不敢轻易出兵伐秦,止可令其拥护之人,前往楚国行事。” 燕职听言,又沉思起来,越觉此举可行,以重金贿赂楚之重臣,令其不与秦为敌,那么,秦国就可以抽出手来,与齐对抗了。 燕职暗淡之色,突然出现了光彩,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孟蝶,此刻,唯一的想法,一定要得到她,有了她,燕国定能强大。 “蝶,谢谢!” 孟蝶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尴尬一笑, “此计也不知能否成功,但却值得一试。” “嗯!”燕职赞同的点点头,“止即可回去,帛书一封,送给母妃,备好重礼,令郭槐秘密入楚。” 言完,欲将起身,却被孟蝶急急止住, “阿止?蝶有事相求。” 燕职一怔,这才从刚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突感自己太过无礼,刚与蝶相见,怎能为了自己的事,却忘了对她的关心。 燕职又尴尬入坐,脸上不自然的一笑, “止无礼了。” 孟蝶却并未在意他刚才的举动,而是四朝着外院瞧了瞧,楼园众人都是背对着她,这才安心的向燕职道来。 “阿止,助我逃出邯郸。” 燕职听言,突然双眼睁大,这才彻底的醒悟过来,赵雍娶妻,她怎会还能呆在他的身边,正因他知道孟蝶的心思,这才略施了小计,在绳池会盟上,利用韩王逼得赵雍不得不娶韩国公主,如此说来,他的计策成功了。 他的心有着浓浓的喜悦,却也不敢表露出来,而是定定的瞧着孟蝶。 而孟蝶说出这番话后,心情也变得忧郁而烦燥,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她是费了多大的决心,谁能了解?此番若能离去,就意味着与赵雍永无相见之日了,但是,如果不这样,那么自己与他也将会越走越远,她了解自己,她终究无法释怀那些美姬们,否则,她会发疯,发疯的嫉妒,她真的会杀了她们,然而这样的残忍,赵雍又会接受吗?到时,他们只会相互厌倦,情意浓时而离,还会留下美好的回忆,若是因为那些后宫美人,让赵雍越来越疏远他,才真让她生不如死。 孟蝶点了点头,神色忧伤。 “莫是因为韩国公主?其实,蝶不用在乎?……”燕职还在试着说服她,却被孟蝶生生打断。 “不,蝶在乎,十分在乎,蝶曾说过,蝶的良人无妻无妾无嬖,如今赵雍姬妾无数,又娶了妻,蝶不愿做他女人之一。” 燕职听言,沉默了,他心里本是喜悦的,却又听着她如此伤心的言语,顿升怜惜,她终是爱着赵雍,却终将离他而去,她该多么的难受呀。 “何须如此?何须如此?” 燕职喃喃而言。 ------------ 第166章 :对抗 更新时间:2014-01-02 此言对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此刻,燕职的心是极度复杂的,他希望孟蝶离开赵雍,然而,瞧着她颓废的神色,仿佛有数把尖刀同时刺向他的心脏,孟蝶的离开,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但是,他看到的是她的犹豫,当初她离开新郑时,可是毫不留恋,走得如此的洒脱,如今换上赵雍,她的眼神透着不甘与无奈,燕职突然被孟蝶这份不舍这情深深刺痛着,又忆起她曾把他相赠的玉佩转交赵雍,而受到赵雍的一番侮辱,心里又拥起一股浓浓的恨意…… 燕职的心思,孟蝶自是不知,她完全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片刻后,才抬头瞧见燕职凝重的脸色,还以为他是在为她担心,为她难过,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容,哑声道, “阿止,蝶心意己绝,你不必为之担心。” 燕职回过神来,长叹一口气。 “适才入院,瞧见护卫重重,要离开邯郸,谈何容易?估计赵雍己知蝶的举动。” 孟蝶笑曰:“他确有怀疑,然,蝶有应对之策,蝶己想出脱离之法。” “哦?”燕职惊讶,却见孟蝶起身,从一堆竹简里拿出一份帛书,递到他的手里。 燕职翻看,原是一张地图,复杂繁锁,不明其由,抬头看着她。 孟蝶指了指图上的一处标志,言道, “此处乃蝶居处之地。”然后,手指沿着弯弯曲曲的路线,来到别一处,再言道,“此处乃城外一密林,两地相距十里,蝶希望阿止秘密挖掘暗道,蝶由此而出。” 什么?她的方法是挖地道而遁?燕职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十里地道,需数月才能完成,然,挖掘时,声响巨大,定会引起赵军注意。” 古时攻城之战,为了防止敌军挖地道进城,守军会在城门口,挖上大坑,埋上木盆,盛满水,用以检测敌军行动。 燕职显然是不赞同此法,太过“招摇”,容易被发现。 只听孟蝶又道, “这条地道虽说极长,但却避开了赵军多数监视点,这里,还有这里,”孟蝶指了指两处标志,“只可白日挖掘,夜晚会有赵军巡视。这里, ”孟蝶又指了一处,“只可夜晚挖掘,白日会有赵国巡视。只要按照此图标明的线路,赵军必不查也。” 燕职听完孟蝶的叙述,又仔细的瞧了瞧帛书,那些弯弯曲曲的线条突然就得清晰起来,他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镇密。 “这是如何取得?” “观测数日而得。”孟蝶淡淡而言,“阿止需慎行,所遣工匠,少而精,且常换,阿止也不可暴露了身份。” 燕职点点头,这此细节,他当然明白,再次瞧着这份地图,心里突然冒出另一种想法:此暗道完成,他日若要攻陷邯郸,可不费吹灰之力。心里顿时一阵激动,眼神隐隐透着一丝光彩,瞬间被他掩示下去。 燕职细心的把帛书收到入怀中,朝孟蝶言道, “蝶放心,止这就安排,只是此暗道完成至少需三月时间,而止恐怕不能在邯郸逗留许日。” 孟蝶早有对策,“阿止可向韩王言明,留于邯郸,赵军助阿止复燕,阿止可以以此为借口,而赵国本欲扶择阿止继承燕位,想必也有此意,只是阿止不可私下与蝶相见,以防赵雍起凝。” 孟蝶步步算计精明,燕职不得不佩服万分,想着孟蝶逃出了邯郸,一定要让她留在身边,带去燕国,必将是燕国之福。 孟蝶一人堪比那些政治联婚的后宫众姬,赵雍居然未能明白这一点吗?燕职心里一阵冷笑,赵雍得到的区区十城岂能与孟蝶相抵。 两人再商谈了一丝细节,见着天色己晚,燕职这才告辞而去,当燕职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时,孟蝶一阵惆怅,如此一来,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想不到与赵雍相处的时间仅剩下三个月了,而这三个月内自己能否怀上孩子?如果能带着他的孩子离开,也许以后的生活才不会那么难熬吧。 再言赵宫,韩国的十五公主,如今的赵国王后,正无聊的在院子里散步,她的身后跟着众多奴仆,而殿内也安排有众多护卫,看似风光无限,可赵王后总觉得自己被监视一般,无论去到那里,都是一阵“前呼后拥”,整个后宫她可以畅通无阻,然而,国君的寝殿,她仍需要得到传召才能进入,这让她十分不解,而周围的寺人告诉她,这是赵宫的老规矩了。 可她是一国之后,一宫之主,她觉得这样的规矩需要改一改,众姬见君王应要得到她的首肯,而自己是君王之妻,自是可以随见。 然而,她只是在迎娶当日,宗庙祭祀,宫宴之上见过赵雍一面,接下来的几日,她就被“困”在这宠大的后宫之中,连洞房之夜,也因赵雍招待贵客而不暇于顾,她本来也有些担心,有些羞涩与赵雍同寝,赵雍未至,她反而松了口气,可是一连数日不至,她的面上有些挂不住了,几次求见都被国君以忙于政事为由而拒绝。 她显然成了众姬取笑的对像,赵雍竟欺人如此,赵王后心里倍感委屈。 正在这时,迎面走来一窈窕美人,赵王后微眯双眼打量一番,好像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宋姬。 只见她笑颜如花,扭着腰姿,款款而至,身上的粉色长裙衫托她的肌肤柔滑如水,赵王后嘴角扯出一丝讥笑,眉毛一挑,很是不悦,暗自骂了一句,狐媚。 宋姬来到王后面前,施了礼,面对王后的敌意,她感受到了,却也不露声色,暗自嘲弄一番,这位韩国公主也不过如此,外表虽出众,也是不晓事理的愚人。 赵王后对宋姬高傲的一“哼”,就避开了眼神,欲转身离去,在她眼里,这些地位低下的姬妾,不值得她去接交。 然而宋姬却急急言道, “王后初到赵宫,妾有礼相赠,还望王后笑纳。”言完双手恭敬的承上一玉匣。 赵王后停住脚步,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有美姬示好,心里颇有几分得意,想到自己在韩宫时,都是顺从于君父的那些美人们,今日终于让她也感受到高高在上的权威。 瞟了瞟玉匣,十分精美。 “这是何物?” “唇脂,宋国唇脂。” “哦!”赵王后听言,不免一些失望,宋国唇脂虽为稀罕之物,不过她并不缺,她的妆台上还存有几盒。 见着赵王后不冷不热的回应,宋姬也不恼,而是轻轻打开玉匣,里面的唇脂艳如桃花,灼灼其华。 赵王后瞬间就被吸引了,这盒唇脂的色彩是她从未见过的,居然是以桃花着色,迎面还飘来淡淡的桃花香,真为稀有之物。 于是立即接了过来,放入鼻端轻轻一嗅,脑子里顿时出现了桃花盛开的情景,让人心情一悦,沾上一点,此脂细滑如绸,赵王后大悦。 “王后可喜?”宋姬献媚而道, 赵王后瞧着宋姬,由刚才的不屑一顾,瞬间变得笑容可掬。 “宋姬客气,此物甚妙。” 宋姬笑言道,“此物乃宋国所制,专供贵人所使,即使黄金千益,也未必购得,听闻其制作十分繁琐,需耗数月而成,王后若喜,他日妾再让使臣从宋国带来,敬献王后。” 赵王后听言己是喜笑颜开,竟上前拉着宋姬的手, “如此珍贵之物,自是心喜,宋姬可随吾四处走走,入宫数日,还有诸事不明,宋姬可向吾言明一二。” “诺!”宋姬恭敬应答,脸上的笑容甚浓。 夜晚,赵王后精心妆扮一番,还用上了那合桃色唇脂,一袭紫色的长裙,显示她的高贵,环佩叮当的一路来到赵雍寝殿,见着里面灯火辉煌,知他还未就寝,欣然的迈步而入,却被护卫拦住了去路, “王后请回,君上未召,不能入见。” 又是这一句话,赵王后顿时火冒三丈,她可是堂堂一国公主,赵国的王后,怎能被一个小小的侍卫拦于门外?于是媚眼一瞪,声色严厉, “即知吾乃王后,还不让行?” 然而尽职的护卫并未露出半点胆怯,站在门口纹丝不动,且面无表情, “王后请回……” 赵王后早料他会如此一说,待他还未言完,突然上前两步,一个巴掌打了上去。 众人皆惊。 护卫涨红着脸,面有怒气,双手紧紧的放在腰侧,终究不敢越位,语气锵锵,揖手道, “王后请回。” “滚开!”赵王后气得咬牙切齿,胸口一起一伏,一旁的贴身婢女赶紧上前,弓身道, “王后还是先回去吧。” 赵王后自是不甘,她长这么大,何是受过这样的气,她今日豁出去了,定要找到赵雍问个明白,于是不管不顾的推开面前的护卫,正欲抬步而入,谁知赵雍己从殿内走出。 “放肆!” 赵雍厉声相斥,怒眼以对,周围众人皆是一颤,纷纷跪了一片。 赵王后自是吓了一跳,她本来对他就有一份畏惧,一年前,韩宫初见,他就未给她好脸色,然而,那时的他,虽高傲不羁,却也未有这般严厉过,大婚之时,他瞧着她还笑脸盈盈,那笑容深深的把她迷住,怎么今日就如换了人一般,他为何如此相对?她可是韩国公主,是他的王后,他的正妻,不比那些低贱的姬妾,他不可以这样对她。 于是赵王后,又抬起高傲的头,与赵雍对视,毫不妥怯。 ------------ 第167章 :楼园中毒 更新时间:2014-01-03 “妾见夫君……” “住口!”赵雍厉生生打断了她的话,“谁允许你来?” 不带任何感情的指责,让赵王后再次一愣,这不是他的寝殿吗?她来见自己的夫君为何还要得到召见?再瞧着他那幅陌生的神色,那有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不仅如此,还一脸的厌恶之色,是的,那是一种厌恶,深深的厌恶,仿佛她是什么毒蛇猛兽,他的眼神含着讥讽与不屑,透着凌厉,赵王后感受到他强大的怒气,一个踉跄,倒退几数,突然就泪水盈眶,羞辱,赤裸裸的羞辱,她不明白何时得罪了他,会令他如此相待。 赵王后满怀委屈,再也忍不住的哭泣起来,转身跑去,身后自是跟随那宠大的奴群。 赵雍冷眼瞧着她的背影,只觉心烦易燥。 这时,几名食客从殿内走出,目睹了刚才的一切,觉得十分不妥,其中一食客上前进言道, “君上如此对待王后,恐王后言之韩王,于邦交不利。” 赵雍不为所动,另一食客又上前进言道, “君上正值大婚期间,实在不应冷落了王后……”此食客的言语在赵雍的怒视下微微一顿,然而,食客眉头皱起,并没有因此而退下,而是继续言道, “君上承位己有一年,至今未有子嗣,于社稷不利,君上应多宠幸王后,若是能诞下长子,赵氏江山永固矣……。” 食客越说越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赵雍己泛红的眼神。 “赵氏江山永固与否,还要靠韩国不成?” 赵雍怒言,不在看众贤一眼,长袖一拂转身离去。留下众贤面面相觑,君上对他们一向客气有佳,即使对朝堂大臣发怒,而未曾给他们颜色,而今日这般又是为何? 再言赵王后回到寝殿,大发一通脾气,摔坏了所有的物品,奴仆们跪在屋外,战股憟憟,其贴身婢女急急寻韩翟而去。 韩翟明白了原由,突感事情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原来赵国国君竟是如此厌恶王后,这才大婚数日,韩国使臣都还未离开邯郸,两人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赵君真不顾及韩国的颜面? 带着担忧推开殿门,满屋的狼藉,韩翟暗叹一口气,如此刁蛮的王后怎么又能得到赵君的青睐? 此刻,赵王后正靠在床榻上放声痛哭,囔囔着要回韩国,韩翟一改往日的柔顺,急急来到王后面前,猛的抓住她的肩,用力的板过她的身子,使其面对着她,厉声道, “王后这是做甚?不就因君上未召见吗?何须如此?王后如此大吵大闹,让其她众姬得知,王后的威仪何在?图添话柄,王后愿意看到众姬的嘲笑吗?” 赵王后听言,想到众姬嘲笑的神色,立马停止了哭闹,目光闪过一丝阴霾, “谁敢嘲笑本后,本后立马处于醢刑。” “醢刑?”韩翟冷笑,“难道王后又想背上恶妇的骂名?” 这样做也不行?赵王后这才抬起头,满脸的委屈,还有一丝手足无措, “阿翟,他们都欺负吾,君上避而不见,众姬虽面上恭敬,却都在看笑话,这该如何是好?” 瞧着逐渐平静下来的王后,韩翟又变得一幅温柔模样,拿起帛帕,拭着王后脸上的泪水,轻言道, “赵宫不比韩宫,这里姓赵而是姓韩,王后初到此,难免不适,若要得到君上认可,王后须稳住后宫地位,听闻众姬并未来拜见王后,王后乃一宫之主,应该施以威严,令其一日之内于王后宫殿入见,否则,以礼仪不周上报管史,然,众姬也都各有势力,除了威严还要施以恩惠,但凡拜见者均有重礼,对待众姬就如对待群臣,恩威并重,如此才能得到拥护,王后立足于后宫自然就会得到君上青睐。” “恩威并重?立足后宫?”赵王后喃喃而言,脸上有着烦恼之色。 “为何如此麻烦?吾乃公主,王后,身份高贵,为何还要去讨好那些贱妾?在韩宫可不是如此……” 韩翟听闻贱妾两字,自是心里不悦,因为她也是君上的媵妾。 “公主!”韩翟打断了她的话,即怒,又有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感慨,“这里是赵宫,不是韩宫,也不是讨好众姬,她们是君上的人,也是王后的人,即要她们惧你,服你,也要她们依靠你,如此,王后的地位永固矣。” 赵王后听言,长叹一口气,自小在宫中长大的她,自是听懂了这些道理,可是她也明白,一个得不到国君宠爱的妻妾,其下场是非常可悲的,她对赵雍谈不上情意,即使对他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也都被刚才他的态度所灭得无踪无影,不过,她己经来到了赵宫,若不想法子巩固她的地位,不仅会遭受众人的嘲笑,恐后位不保,想起自己的君父也是废了以前的王后,而另立了他喜爱的女子,这对她来说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赵王后看向韩翟的目光有了乞求,她拉紧了她的手, “阿翟教我。” 而此刻韩翟松了口气,与她的手紧紧相握。 此后,赵王后一改先前高傲的姿态,备了礼物逐一送到各姬妾处,还频频“请教”代姬后宫诸事,代姬自知身份不敌,也明白王后的意图,于是禀明君上,交“权”于赵王后,赵雍对后宫之事从来不过问,一一交给管史处理,这样,赵王后入赵宫不足一月,就掌握了后宫权力。 在赵王后信心百倍的整改赵宫规矩时,孟蝶却是整日悠闲的游荡在邯郸街头,混迹在布衣贤士,游侠剑客间,听闻各国轶闻趣事,她十分向往,却又深深不舍,她再未踏进赵宫,突然极怕面对他的姬妾们,她嘲笑自己是赵雍眷养在外的“金丝雀”,不过,这只“金丝雀”即将逃离这华丽的牢笼了。 一月己过,她未与燕职见面,她知道,他在为她的事忙碌着,而赵雍却是频频前往她的小院,他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有一次,他不带纱帽,不着便服,坐在那豪华得十分夸张的马车就来了,引来了众多百姓驻足观望,若不是有强大的护卫,估计她的这间小院将会被踏平。 孟蝶隐隐觉得他是故意的,本来几乎隐退于朝庭的她,再一次得到众人的关注,几日来,赵宫的贤士纷纷相访,连赵相也来拜访,询问她的身体是否安好,孟蝶从来不知自己竟这般重要了,她不是朝臣,只是一名食客而己,赵相还专程问策,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而这日赵相临行时,还意味深长的向孟蝶问道, “听闻孟君有兄长在军中服役?” “然!”孟蝶不知他为何会有此一问。 “听闻孟君有族妹在吴邑?” “啊?”孟蝶大吃一惊,满脸诧异,此话从何说起?只听赵相又道, “为何不将族妹接至邯郸?” “这……”孟蝶正要否认,再次被赵相打断, “听闻孟君兄长英勇,而孟君又俊美睿智,想必其簇妹定是才貌兼备,若能入驻后宫,君上定喜,其家族将是无比的荣耀……。” 孟蝶听言,头上一片乌鸦飞过,心里也明白了几分,所谓的族妹定是赵雍所传,他在逼她?还是在为她入宫铺垫道路?孟蝶没有反驳,无力反驳,因为她即将离去。 夜晚,赵雍来时,并未向她言及此事,孟蝶也未问,两人似乎都在装傻。 不过瞧着他眉梢上的愁色,孟蝶还是忍不住相问时,却是大吃一惊。 原来楼园中毒了,因为发现及时,才未酿成大患,程敬正为之配制解药,此刻的他正虚弱的躺在自己的府内,己有两日。 “为何如此?”孟蝶脑子里浮现出那位高大的少年,不善言词,又憨厚可爱,实在不敢想像数日前他还装酷的出现在面前,怎么转眼间就躺在了床上? 赵雍摇摇头,脸色凝重,手持酒樽,却未进一口。 “所进之食,均己查之,并无结果。” “何毒?” “不知。” 赵雍向后一倚,身子靠在木榻上,备显疲惫。 孟蝶心疼他,来到他的身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双手抚上他的额头,轻轻按摸着,两人这般安静的偎依在一起,然两人都心情沉重,楼园中毒,实在奇怪,是仇家所为?还是另有阴谋?楼园为赵雍宠臣,莫是为了打击赵雍,从他身边之人下手?种种凝问有待解答,如此说来,赵雍岂不又处于无形的危险之中? 这或许就是做为君主的代价,生命处处受到威胁,还不知道敌人是谁? 孟蝶为之心痛,慢慢的己湿了眼眶,幸尔,赵雍并无查觉。 良久,才听到他的声音悠悠传来。 “小儿莫惧,孤会护小儿安全。” 此刻,他竟想到的还是她的安全。 孟蝶靠在他的背上,泪水暗流,她不敢出声,怕他查觉,她心里万般难受,万般复杂,越来越犹豫,赵雍,让她如何舍得离开?如何洒脱离开? ------------ 第168章 :楼园中毒(2) 更新时间:2014-01-05 孟蝶觉得,在她离开之前,有必要把此事调查清楚,能在楼园身上下毒,必定是近身之人。 翌日,孟蝶来到楼园府第,这里己被赵宫护卫看管,众奴皆被禁足,整个府内有说不出的压抑与悲伤。 府弟颇大,打理得十分华美,园囿,亭阁,长廊,高台都透着一丝奢华,还有浓浓的异族乡情,这似乎不是楼园的作风,后来才得知,这全是白狄的“功劳”。 来到楼园寝房,让孟蝶更为意外的是,白狄细心的守在他的身旁, 她神态憔悴,长发有些零乱,眼神无光,脸色苍白,快赶上躺在榻上的楼园了,那里还有昔日的风华? 管事者相言,夫人守在大人床前,己三天未合眼了…… 孟蝶颇为动容。 再次认真的打量白狄,正巧她的眼神投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后急急起身行礼。 之前白狄有些怨恨孟蝶的,她认为自己被赵雍赶出了赵宫,与她脱不了干系,然而,随着与楼园的相处,她的性子本就豪爽,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楼园身上,并且觉得他比赵雍更容易“收服”,在她不断的柔情攻式下,楼园终于“缴械投降”了,他回了府,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然而,她口口声声向人宣扬她善长房中之术,原来是她的父亲请人来对她教导过,她的父亲原本想把她献给中山国君,就遇赵雍攻城,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她还是处子。 楼园自是惊喜万分,虽然她仍旧妖媚诱人,言语行事,都十分大胆,在奴仆面前也毫不顾及与楼园纠缠,楼园虽怒,心里却是十分受用,两人关系如胶似漆,恩爱有佳,羡慕众人。 白狄的那颗心那还有赵雍的影子,满满的全是她的夫君,如今的她又把孟蝶当成了自己的恩人,因而见她到来,向她行了大礼。 孟蝶扶起她,询问起楼园中毒情况。 白狄哽咽着言道, “三日前,夫君回府,神色严峻,吾不明何事,为讨他欢心,备了酒食与夫君共饮,夫君微有醉色,吾沐浴后,伺候夫君入榻,然,情浓时,夫君突然脸色大变,吐出一口黑血,晕厥不醒……”白狄轻声哭泣,“吾急急唤人去请巫医,管事者相言,巫医程敬医术高明,这才令人去宫里报信,随后程敬来了,君上也来了……” “程敬言之,夫君晕厥乃中毒所至,带走了所进之食,然,吾与夫君一起用膳,为何吾却安然无恙?……” 白狄言完,哭泣不止,这的确令人不解,如此言来,楼园是在回府之前就己中毒了?那么三日前,他在何处?又接触了什么?孟蝶思索着,觉得有必要去赵宫一趟。 细心安慰一番白狄,孟蝶走出屋子,正遇程敬到来,两人施礼后,也顾不得言论其他,孟蝶急急问来, “楼园之毒可解?” 程敬应道, “然。” 孟蝶松了口气,刚才凝重的神色也有所缓解, “可有查到凝点?” 程敬正色道, “楼大人中毒并非一日,以某推算,半月有余,此毒集于五脏之中,若非大人醉酒,实难发现,此毒阴柔,并不算猛烈,然,长期积于体内,也可以致命。” 孟蝶听言,大惊失色, “楼大人半月前就己中毒?并非一次?” “然!” “可知何毒?” 程敬摇了摇头,脸上有几分愧色, “虽然不知何物,然,解救之法,并非难寻。” 孟蝶点点头,这时,管事者迎程敬而来,程敬朝孟蝶再次揖手后朝寝室而去。 离开楼府,孟蝶赶向赵宫,一路寻思,楼园多次中毒,敌人定是近身之人,除了家中奴仆,就只有他的那些护卫了,与他亲近的人应该并非难寻,若真是宫中有细作,留在楼园身边就如留在赵雍身边,思此,孟蝶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知赵雍是否想到这一点。 然而,当她还未见到赵雍,却遇上了避之不及的赵王后及众姬。 眼瞧着一群莺莺燕燕,绰约多姿,燕肥环瘦,衣装鲜艳,莺声燕语,环佩叮当,娉娉袅袅迎面而来,孟蝶一阵头痛。 欲寻岔路而去,左右环顾,这长廊之上,竟是无路可择,孟蝶苦笑一番,赵雍的大小老婆们在这里汇齐了。 孟蝶吐了口浊气,也不在逃避,而是静静的立于一侧,微微抬头,打量这群美人来。 犹如春日百花争艳,这些美人,真乃千娇百媚,秀色可餐,实在难分伯仲,不过,那走在首位的韩国公主,如今的赵王后,一身紫裙犹显高贵,那份高贵源于自小养成的优异感,并非她的气质所至,她脸上带着高傲的笑容,偶尔与身边的众姬谈笑两句,即显出了她的高于一等,又给人承现出一幅与众姬相处融洽的画面,孟蝶啧啧两声,如此看来,赵雍的后宫在这位年轻王后的调教下,一片融合之色。 众美姬越来越近,孟蝶敛眉垂眸,尽量让自己隐于她们视线之外,然而,这仄仄的长廊,她不想“出众”也不行。 “咦?此君实为面善。” 娇柔的声音传进孟蝶的耳朵,正是赵王后问话,孟蝶朝着众姬低头行礼,正欲应答,一个如泉水般清澈的悦声传来, “此君乃一等食客孟君也。” 孟蝶微微抬眸,见说话者乃代姬,列嘴一笑, “孟君见过王后,见过夫人,见过各位美人。” 孟君大名,众姬皆知,然,仍有许多美人未曾见过真容,如今瞧着这位白衣翩翩少年,面如冠玉,温文尔雅,英英玉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沐春风,立即引来众姬的好感。 赵王后一直打量着她,当听闻孟君二字时,终于忆起她是谁了, “孟君乃燕国公子职门客,何时投入赵之门下?” 赵王后语气不善,有几分讽刺意味,倨傲的瞟着孟蝶,暗忖着,明明燕职十分看重她,居然还弃他而去。在赵王后心里仍旧有燕职的一席之位。 孟蝶听出了她话中之意,她也知道这位王后对阿止有情。今日这番指责,让她心里倒有几分好笑, “回王后,某来赵国,为赵国一等食客,自是有贤才为赵国尽弱薄之力,王后赵之王后,难道不愿天下贤才归附赵国?” “这……”不热不淡的话,引赵王后涨红了脸,她知道孟君口才了得,被如此相讥让她脸色一窒,竟回不上话来,身后的众姬自是一幅观望的神色。 韩翟见此,立忙上前打圆场, “原来是孟君,昔日在韩宫辩战魏太子,又助韩王平内乱,妾实为佩服孟君之才,如今能得君上重用,乃赵国之福,王后自是欢喜。” 孟蝶随着韩翟的话向她看来,一身红色的长裙,淡扫娥眉眼含春 ,肌肤细腻润如玉,秀丽端庄,温柔可人。 “姬认识在下?” 韩翟微微一笑, “妾的父亲乃韩国上卿,妾名韩翟。” “原是如此!”孟蝶轻轻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韩翟一眼,暗忖,这位美人倒是能言会道。 孟蝶再次朝众姬揖手,随后提步离去。 赵王后瞧着她的背影,冷哼一声,看向韩翟,不悦的言道, “阿翟何须对此人称赞?” 韩翟暗叹一口气,贴近赵王后的耳际,轻言道, “孟君仅为一名食客,然身后却有剑客相护,奴仆相随,可见深受君上宠幸,孟君之才王后又岂能不知,王后不应与之生了隔阂,原为故人,如今同在赵国,应亲近为善。” 赵王后听言皱起了眉头,瞧着她身后的剑客奴仆,若有所思。 孟蝶来到赵雍书房,屋外的仇夜愣了愣,孟君可是数月未至,于是急急进屋禀报,随后,书房内几名臣工相继退出。 赵雍令其任何人不得入见,这才把孟蝶紧紧的搂在怀里,孟蝶也不挣扎,乖巧的靠在他的身上,自从赵雍大婚以来,孟蝶不仅未闹,反而安静了许多,让赵雍心升不安,他反复试探数次,更是加派人手注意她的一举一动,然而,并未查到她有什么异常,赵雍渐渐放下心来,暗忖着,她定是明白他的苦衷了,让步了,于是更加的疼爱她起来。 而孟蝶只是想在离开之间,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赵雍一直未向她言起后宫之事,在他认为,这些美姬不过摆设而己,他答应过小儿的事,一定会履行,只是需要时日罢了,他正在想法子,以什么样的方式让小儿以吴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他的身边。 一国之君想要一个女人自是容易,然而,她却不一样,他把她当珍宝一样捧在手心里,他在意她的感受,她一直在排斥,在拒绝,这次,他不想再拖下去,他故意传言,孟君有族妹,也是在告诉她他的意图,她居然没有反对,这令赵雍十分开心,他以为,她愿意进宫了,若未发生楼园一事,他会迫不及待的把她接来。 赵雍搂着她,啄了啄她的唇,柔声道, “小儿今日为何到此?是想为夫了?” 此文己近尾声,最近在想新书,此文更新慢了。写完这章,我突然觉得把男主写得太痴了,得把他的霸道给拉回来,要虐了,准备好了吗? ------------ 第169章 :宋姬之死 更新时间:2014-01-06 “嗯,有一点。”孟蝶轻言道,并朝他身上拱了拱,不知为何,她越来越贪恋他身上的温暖。 赵雍闷闷的笑了起来,心情大好,拉着她的手坐在几旁,然后,环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孟蝶抬头瞧着他,眨了眨眼,含笑道, “适才遇见夫君的王后及众姬,看似相处十分融洽,夫君享受齐人之福矣。” 孟蝶感到赵雍身子一僵,随后腰上一紧,他的眼神紧紧的锁住她,眉头微皱, “小儿何须在意,为夫的心小儿还不明?” 孟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调皮的再次眨眨眼,忍不住调侃, “百花争艳,夫君就未想过多摘几枝?” 听言赵雍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有些不悦,然而随后又狡黠一笑, “为夫正有此意,小儿替为夫选增选如何?” “哼!”孟蝶嘟着嘴,轻捶他的胸膛,“想得美!” 赵雍呵呵的笑了两声,低头猛的含住她的小嘴,品尝她的甘甜,又似惩罚的咬着她的唇不放,渐渐的他的气息急促,大手开始四处游荡。 孟蝶推开他,她来可不是为了与他温存,还有更重要的事,她避开他的唇,令他十分不满。 只听孟蝶言道, “楼园一事众人可知?” 赵雍渐渐拉回了理智,压住了即将爆发的情欲,双眸透着一丝冷洌的光茫,然双手仍旧在她背上抚摸着,声音还带着一点嘶哑。 “楼园中毒,外人不知,孤己派人暗查。” 孟蝶想了想又道, “程敬所言,楼园之毒并非一日,对方是有目的而为,夫君何不将此事传开,只言楼园中毒,不言其结果,如此,对方定会有所举动,此乃引蛇出洞也。” “嗯!”赵雍听言,沉思片刻,“楼园生死,对方定是迫切想知,如此就能查出是何人所为,值得一试。” “蝶再去询问仇夜,与楼园亲近之人,其嫌疑最大,或许能得到一丝线索。” 言完孟蝶起身,欲离去,赵雍拉着她的手,重重一带,孟蝶未防,又扑进了他的怀里。 “此事,为夫安排,小儿可在此陪为夫即可。” 孟蝶好不容易来赵宫一趟,赵雍岂能放过了她?他的语气透着暖昧般的柔情,令孟蝶脸上一红,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正在出神之际,赵雍又起身,朝门外而去,唤来仇夜,低声吩附一番,然后又转身进了屋,直直的来到她的面前,那股欲望又蹭蹭的串了上来,邪气一笑,把她横把而起,朝着书房后室而去。 孟蝶大惊,开始挣扎, “这是书房,堂堂一国之君,竟白日宣淫?若被外人得知……啊!……”孟蝶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咚”的一声,原是赵雍把她扔到了榻上,虽然有着厚厚的褥子,还是让她周身一痛,天啊,孟蝶惊呼,昨晚他们才那个来着,身上又酸又痛,还未恢复,这厮难道又发情了? 孟蝶艰难的支起身子,又被赵雍压了下去,大手开始扯向她的玉带,脸上带着浓浓的情欲。 “赵雍?痛!”孟蝶忍不住直呼他的名字。 赵雍的唇己到来到她的耳垂,一边亲吻着,一边模糊言道, “昨日,为夫还未尽兴,清晨又急急赶回上朝,为夫如此劳累奔波,小儿竟不怜惜乎?” 听此言,他还十分委屈了,孟蝶哭笑不得。 “竟然劳累,应静静休息,何须……何须再行燕好之事?......”赵雍的大手己成功扯掉她的上衣,并在她的柔软处重重的揉搓着,令得她的言语结结巴巴,大脑也停止了正常的思考。 “与小儿燕好,正是解劳之法,小儿莫惧,为夫尽量轻些……” 不料赵雍会吐出这番话来,孟蝶脸色更红,如燃起了一片火焰,什么叫“尽量轻些?”,那一次不是折腾她求饶为止……赵雍的吻又来到她的红唇,堵住了她全部的语言,片刻之间,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呤声响起…… 接下来几日,孟蝶频频出入赵宫,更多的是为了找出楼园中毒的线索,但每次到来,都会被赵雍缠上一番,这日刚从他的书房退出,正欲前往楼府,听闻楼园己苏醒,却在宫门遇上了前来拜访赵雍的阿止。 自从上次分别,又是两月未见,因身后有剑客跟着,孟蝶与阿止不敢深谈,客套问侯一番, “阿止之事办得如何?秦王可有答应出兵?”孟蝶一语双关,燕职自是明白,揖手笑道, “一切顺利,帛书己送往秦国,郭槐己前往楚国,止前来向赵君禀明此事。” ‘一切顺利’四字,燕职言得及慢,孟蝶也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淡淡颌首,突然心升惆怅,转身蹬上了马车。 车上,孟蝶脸色暗淡了下来,突然觉得自己太固执,这个时代,怎能去要求一国之君一夫一妻,就因此而离开赵雍自己是否太自私?还有吴名又该如何?自己一走了之,吴名就放任不管了吗?赵雍又会不会找他麻烦? 然而同时,孟蝶又为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居然退怯了,在为自己找借口了,近日来因赵雍的柔情,让她一软再软。不!她决不允许,不能把自己的一生埋在这后宫之中,如果今日心软,以后将会有无休无止的痛苦,即使赵雍不变心,她又如何去与众姬分享一个丈夫?她不愿过那样的生活。孟蝶重重的摇摇头,拭了拭眼角的泪水,不断的暗自鼓气,即使没了他,一样会过得精彩,而赵雍比她强大,定不会因儿女情长而阻碍了他的雄心壮志。 如此又过了数日,楼园中毒一事,终于有了进展,自从此事传开后,自是有众多朝中臣工及宫中护卫打听其状况,然而奇怪的是居然宋姬也曾向仇夜询问过,宋姬?此事怎么与她有关?或是凑巧而己? 于是孟蝶向楼园询问,楼园蹙眉沉思,在他印像里,并没有与她有过触,甚至未见过几面,而一旁的白狄听言,似有所思,喃喃而道, “臣妾在赵宫时,宋姬曾寻臣妾相聚,臣妾与她曾有几分交情,莫是因此而询问夫君病情?” 交情?后宫之中,何来交情,孟蝶与楼园都深知其理,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孟蝶问道, “宋姬寻夫人,何事?” 白狄咬咬唇,突然有几分尴尬,瞟了瞟楼园, “宋姬曾送臣妾礼物,也向臣妾相言,如何得到君上青睐,”言完又看了看孟蝶,“宋姬曾言,若能得到孟君相助,在君上面前美言,定能得到君宠幸。” 白狄的声音越来越小,气氛颇显尴尬,她讨好的靠近楼园,拉着他的手,可怜惜惜的瞧着他,生怕他会因此而气恼。 因孟蝶在场,楼园的脸红了红,欲扯回手,却被白狄紧紧的抓住。 瞧着两人这番模样,孟蝶暗自发笑,赵雍一通乱点鸳鸯谱,倒还成全了一段佳话。 孟蝶轻咳一声,白狄这才松开了楼园,只听孟蝶又道, “宋姬送给夫人何物?” “一盒唇脂。” “唇脂?”孟蝶喃喃而语,手指轻轻敲着几面,眼神冷清,透着精光,宋姬此人孟蝶一直有着怀凝,若不是赵雍考虑赵宋关系,孟蝶早己把她逐出赵国,还因她与赵雍闹了矛盾,片刻孟蝶又看向白狄,瞧着她柔嫩的双唇,突然问道, “夫人可常用唇脂?” 白狄脸色一红,再次瞟了瞟楼园,摇了摇头, “臣妾着妆,只悦夫君。” 这话甚是娇情,令楼园狠狠的瞪来,白狄也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心中倒有几分恼怒,她本是豪爽之人,毫无忌讳的开口说道, “夫君为何不悦?夫君不是称赞臣妾双唇香甜吗?” 孟蝶“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起来,楼园又闹了一个大红脸,拼命的咳嗽着,令白狄急急上前,拿出帛帕拭擦他的唇角。楼园“生气”的拂开她的手,看向孟蝶, “宋姬可有凝?” 孟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宋宁之事,某犹记于心,夫人可否拿出唇脂,供某查看一番。” “然!”白狄退下,片刻后,拿出一个精美的玉匣。 孟蝶仔细查看,又放入鼻端一闻,只觉清香无比,原来这个时代的古人就懂得用香料来制作胭脂?孟蝶一阵疑惑,把玉匣放入怀中, “此物,某须拿给巫医查看。” 言完起身急急告辞而去,留两人面面相觑。 孟蝶神色凝重赶到赵宫找到程敬,拿出了唇脂,程敬接过手,只听孟蝶言道, “巫医可验之,此物有何不妥?” 程敬闻了闻,瞬间皱起了眉头,孟蝶瞧着他的神色,不由得问道, “真有不妥?” 程敬又用手指沾上少许,放入嘴里,眉头更深, “此物何处所得?” “楼府所得,乃宋姬所赠。” “宋姬所赠?”程敬重复她的话,沉默片刻,喃喃而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仇夜领着宫中铁卫冲进宋姬宫殿时,宋姬着一件红色长袍,梳着流云髻,插着金簪,浓装艳抹,富贵逼人,正优雅的抚着古琴,琴声却是欢乐动人,她并未理会铁卫的撞入,仿佛早己料到此番情景,甚至未瞧上一眼,仇夜冷眼瞧着她,厉声道, “宋姬,君上宣召。” 宋姬这才停止弹奏,扬唇一笑,竟是百媚倾城, “姬入宫数月,第一次得君上召见,是幸是哀?” 此言,包含太多的讽刺与自嘲。 “哼!”仇夜冷哼一声,面对这个心如毒蝎的女子,他恨不得一剑穿胸而过,“是幸是哀片刻即知,来人,带走。” “慢!”宋姬大喝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冷却,带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此事乃姬一人所为,望君上不要牵制他人。”言完,还未等仇夜反映,宋姬执起案上的酒樽,一饮而尽。 ------------ 第170章 :怀孕了 更新时间:2014-01-07 宋姬饮鸩酒而亡,出乎孟蝶预料,与宋宁一样,她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即使赵雍对宋国发难,也是死无对证。从宋姬身上搜到一份帛书,乃她亲笔所写,言明她入赵数月,因无法受到君上青睐,由爱生恨,故而在唇脂上加了野葛藤汁,野葛是一种有毒的草药,其汁无色,然却气味清新,虽毒性不强,但长期服用,积少成多,也会令人毒发身亡。 宋姬用于唇脂上,若遇君上宠幸众姬,而众姬又使用此物,自会唇唇相传,使毒液流入君上之体,宋姬原为“报复”赵雍,却不料,阴差阳错,楼园替罪,而宫中受宋姬赠送者不仅白狄与赵王后,还有其她姬妾,而宋国唇脂甚为稀罕,众姬少用,未被发现其中乾坤,楼园因醉酒而加速了毒液的漫延,这才东窗事发。 于是凡受了宋姬唇脂者,惊慌失措,纷纷找程敬把脉,后宫陷入一片恐慌,连赵王后也受到无妄之灾,一时手脚无措。 而宋姬所谓的“由爱生恨”无非隐瞒真像而己,程敬把先王,月后及宋国夫人魏姬的恩怨种种禀告于赵雍,赵雍大怒,欲出兵伐宋,然而,这仅是魏姬私怨的报复,无凭无据,又能奈何?宋国送来大量的珍宝财物“赎罪”,欲再送公主,被赵雍拒绝,从此,宋赵盟约解体,宋国沦为魏国的附庸。 经过此事,赵雍也感到后宫姬妾众多并不是件好事,虽说能联络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但也把一些危险留在了身边,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他真的宠幸了宋姬或是那些姬妾,那么中毒的将是自己,由于国君的饮食有人专程负责,而这些细作们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实在让人膛舌,他不知道自己的后宫是否还会出现如此居心叵测之人,她们个个对他笑颜如花,却带着罂粟之毒,他突然感到一阵惭愧,小儿曾经提议逐宋姬出境,是他留下了她,险些酿成大患,这些女子果然留不得。 于是,赵雍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凡无位份的美人,全部逐出赵宫,退回原地,共有数十人之多,一时间,全国哗然,甚至他国也为之哗然,赵雍以宋姬一事为借口,事关国君性命,众权贵们自是敢怒不敢言,这些美人身后的势力并不强大,因而赵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当孟蝶得知这一消息时,竟是半日未回过神来,宋姬一事,最终受益者居然是自己,她从未想过赵雍会这样处理,他能舍得那些美人?她们可是权贵送来的礼物,要得到权贵的支持,就必须接受这些美人们,那么他意欲何为?他不怕那些宗亲们找他的麻烦? 同时孟蝶又显得一些手脚无措,为何偏偏在这时,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在她决定离开之时,他竟让她无比感动。 孟蝶呆在屋子里,心情十分复杂,是喜是忧,她己分不清了,更不知道接下来又该如何,暗道也快完成,而她却再也迈不出那一步。 孟蝶一日未进食,只觉胃里闷闷的,满满的,赵雍解散了美人,带给她的不是喜悦,而是无比的沉重,甚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该满足了不是吗?虽然他的后宫正主还在,还有一名夫人,三名姬妾,但比起以往的数十人,的确少了太多,她不费吹灰之力竟一次击败了众多对手,又仅凭他一句话,就为她解决了麻烦,程敬说得对,要想独霸赵雍,首要得到他的认可,他是国君,即使面对众权贵的刁难,也有能力应付,然而,赵雍是真的认可了她的想法吗?而那些权贵们又真的放弃向他床榻上送女人了?这些,孟蝶都无法确认。 她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是怎么了?仿佛钻入了一个死胡同,又像是进入了一道迷宫,怎么也走不出来,这不是她呀,她行事一向洒脱潇洒,如今总是“畏手畏脚”,且又忧心重重,甚至觉得自己己快疯了,于是干脆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让自己大脑处于休克状态。 当赵雍走进屋子时,就瞧见她那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暗忖着,怎么还没有一点规矩,若入了宫,还不让那些老臣贤士唠叨个没完,得让她收敛收敛了。 他来到榻前,伸出他那娇贵的玉指,捏上她的脸颊,微微用了力,谁知孟蝶猛的睁开双眼,单手成爪,扑向他的面门,赵雍一惊,迅速抓住她的手碗,孟蝶又一个跃起,把他扑倒在床榻上,他虽然扣住了她的手,而她却坐在了他的身上,另一只手,锁住了他的咽喉。 赵雍顿时脸色难看,再一次被她制服得不能动弹,尊严何在?其实他也可以反败为胜,只是不想伤她分毫。 “下来,成何体统?” “堂堂一国之君,竟敢调戏妇人?” 赵雍脸色一黑,碰自己的女人还成调戏了? “下来,否则为夫让你尝尝何为调戏?” “哼!”孟蝶不以为然,此刻的他动弹不得,她才不惧,于是不由得轻蔑出声,“小样……”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胸口一痛,这厮居然偷袭她的胸,孟蝶惊呼一声,急急收了手去制止他无赖的形为,却被他翻身压在了身下,现在换成她动弹不得了,孟蝶咬唇不语,适才的嚣张那里还有,剩下的只是诺诺的,可怜的表情。 “夫君……刚才戏言矣。” 赵雍嘿嘿一笑, “然,为夫实言也。” 言完,一口咬住她的唇角,接着下颌,脖子,全是他的牙印,又引来孟蝶不满的挣扎,如此以来,她如何见人? 然而她越挣扎,他咬得越起劲,大手又去扯她的玉带,孟蝶急急抓着他的手, “别,别,吾身体不适……。” “嗯?”赵雍抬起头,不满的瞧着她,以往她说这话时,就是她天葵己至,赵雍默默算算日子,似乎就是近日,于是,长叹一口气,满怀失望的倒在了她的身边。 随后又把她搂在怀里,大手抚上她的腹部。 “小儿,为何还未受孕?” 孟蝶嘟嘟嘴,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其实,她的天葵并未来,然而她也不敢肯定,因为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她原本不想告诉他,就此悄悄离去,可是他是如此的盼着这个孩子,又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怎能做到如此无情? 孟蝶又开始纠结了,爬在他的身上,静静的看着他,突然问道, “为何解散众姬?” “嗯?”赵雍未曾料到她会如此一问,含笑的与她对视,她的心思他明白, “宋姬之事,让孤心悸,后宫之争,孤怎能不知,原以为不管不闻,她们就能安份,却未曾料到,仅先王之恩怨,也会波及甚远,为夫实为恼心,若小儿入宫,还存有宋姬等人,为夫怎能放心。” 言完,又抚上她的脸颊,继续道, “王后乃韩国公主,为夫暂且不能废,然待时机一到,为夫定立小儿为王后,赵国唯一的王后,为夫不再纳妾,后宫之中,仅小儿独大,即使代姬,卫姬等人,也动摇不了小儿的位置。” 原来这就是赵雍的打算,他还是没有认可后宫之中只许她一人。 孟蝶有些心酸,突然很想哭,他己经做了如此大的让步,她该满足了吗?孟蝶吸了吸鼻子,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她的这幅模样,在赵雍看来是心喜的,她在为他退让,为他感动,于是溺爱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小儿若要答谢为夫,尽快怀上孩儿,四个公子,一个公主,可好?” 孟蝶并未听清他的话,思绪还在他的后宫之中,喃喃言道, “若是王后,代姬等人,也如宋姬般心肠,或是更甚,夫君该如何?” 赵雍听言,眉头一皱, “一切交给小儿处理。” 孟蝶听言,暗叹一口气,他还未明白。 她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若真有那日,那么一切都晚了。 次日,赵雍离开时,孟蝶还未起床,她越来越贪恋这张榻了,有时白日也会躺上两个时辰,今日的她特别疲乏,吃了几口食,就再也咽不下了,她记得有孕之人,不是应该要呕吐吗?而她并没有这样的反映,只是胃口不好而己,不过,她也隐隐有些怀凝,觉得还要找个巫医瞧瞧,她自是不敢去寻程敬,而身后又有众多护卫守着,如果别寻巫医,赵雍保准立马赶来。 孟蝶也无法,只想着再等等吧,若是天葵还未至,估计就真的受孕了。 再言赵宫。 众多姬妾被解散,赵王后也是异常兴奋,她本是做了长期斗争的准备,这些狐媚之人,她早晚会收拾,竟被赵雍一一解决了,岂不乐事一桩。 如今宫里仅乘几名姬妾,她的身份又是如此的高贵,谁还能与她相争? 然而一想到入嫁数月,君上竟还未宠幸于她,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疑惑。 于是赵王后找到韩翟,把心里的担心与疑惑相告,韩翟也一阵忧心, “难道君上真好男风?不喜女色?” 赵王后十分不悦,觉得自己的命运实在不堪。 而一旁的韩翟却陷入沉思,几日来,她也打听了君上的情况,偶尔与奴仆们套套话,让她得知,君上极少在寝殿休息,而是深夜而出,凌晨而归,就又是为何? ------------ 第171章 :韩翟谏言 更新时间:2014-01-08 宫内并无娈童,听闻食客孟君乃君上宠臣……曾一度被怀疑…… 韩翟脑子里立即出现孟蝶的身影,俊美如斯,翩翩少年郎,莫真是娈童乎? 瞧着韩翟出神,赵王后更加不悦,语气不善, “阿翟在思何事?君上不喜女色,吾等岂不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韩翟回过神来,讨好一笑, “王后莫急,君上若喜娈童,也得为江山留下子嗣,王后地位高贵,君上怎会不临幸?” “唉,”赵王后长叹一口气,“临幸又能如何?君上从不待见吾等,来到这赵宫甚是无趣。”言此,想起了在韩国时,众多权贵公子,谁不把她捧在手心里,左右围绕献媚,而这其中要数韩翟的兄长最为殷勤,早己成为她的榻上之宾,她还未及笄,就己享受了鱼水之欢,她其实最看重的还是燕职,只是他从来就是避她不及,这让她很受打击,然而,如今赵国国君也不把她放在眼里,于是就更加的思念起韩国的一切来。 片刻后,赵王后心里稍作平静,她瞟了瞟韩翟,突然调侃道, “阿翟可有想念太子哥哥?” “啊?”韩翟脸色一红,自是思起与韩国太子一起的情景,不过,昔年,她在韩宫宫宴上第一次见到还是太子的赵雍时,就被他的美色深深吸引,君子俣俣,如切如磋,那份高傲霸气,是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更不是那个软弱的韩国太子能相提并论,当时她就想,如果能得到这位君子的青睐,得到他一个拥抱,一个亲吻,甚至一个微笑,就算让她放弃所有,她也愿意,因而,她放下公卿贵女的身份,以媵随嫁。 她得愿以偿,虽然,他不曾看她一眼,甚至不知道她是谁,不过,她相信终有一天,她会让他注意到,她比赵王后更加合适,比他后宫所有的姬妾更加合适之王后之位。 韩翟定了定神,暗吐了口气,左右看了看,支退了众奴,从怀里拿出一个玉匣。 赵王后脸色一黑, “这又是何物,唇脂?” 韩翟轻轻一笑,娇嗔道, “阿翟岂能做那事?此乃香料。” “香料?”赵王后不以为然,“本后殿内众多,何须阿翟相送。” 韩翟靠近王后,贴近她的耳际,小声言道, “此香料从韩国带来,有催情效果。” “咦!”赵王后偏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她,此物她并不陌生,在韩宫中甚为流行,未料到她居然带来了赵宫。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赵王后脸上一喜,拿起玉匣,轻轻一闻,一股花香味。然而瞬间,脸上的喜色又暗淡了下来。 “君上从未召见,有了此物,又能如何?” 韩翟应答道, “阿翟自有良策。” 接下来,两人嘀咕着合计了半日。 三日后,赵宫王后,“重病”于榻,韩翟跪在国君书房外,肯求君上探望。 赵雍唤了巫医去把脉,对于韩翟的请求置若罔闻,夜晚,赵雍走出书房,瞧着一直跪在长廊下的那抹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孤寂落寞,冷哼一声,这样的把戏他犹为憎恶,他不屑的从她身边走过,不再投去一眼。 然而,在越过韩翟面前时,她的声音淡淡的传来,不带任何感情,听不出任何情绪, “妾,恳求君上逐妾出宫。” 赵雍听言,慢慢的转过身,冷眼瞧着她, 韩翟微微抬头,脸色一如她的言语那般,冷漠得毫无温度, “妾,韩国公卿之女,受挟随公主入嫁,君上即己解散众姬,为何留妾于此,妾乃媵妾身份,应该归国。” 赵雍原以为,她因赵王后而来,未料到是主动请离,这让他有些惊讶,后宫女子,谁不愿靠近他,她意欲何为? “受挟?”赵雍挑眉道,“即然不愿入赵,莫是韩王绑来不成?”语气充满十足的讽刺。 “然!” 然?她居然说然! 赵雍皱起了眉头,这才认真的打量此女来,一身淡紫长袍,毫无装饰,连一枚玉佩也未有,墨发披于肩上,仅插了一支玉簪,如此寒酸,不像他的后宫女子。 她的脸色淡漠如水,甚至还含着自嘲,这样的表情甚为熟悉,那年,救小儿回行宫,她对他就是这幅模样。 赵雍微微出神,随继又是冷笑一声, “既然请离,孤准了。” 言完,竟未离去,而是等着她的应答,他想瞧瞧此女有何图谋?只瞧见她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并未半点留恋,瞬间又掩示得极好,她朝向他深深一拜, “妾,谢过君上,然,妾的父兄均在韩朝为臣,妾有辱王命,恐受牵连,只望君上前往王后处,言之,逐妾回韩。” 赵雍听言,了然的大笑起来,突然上前两步,紧紧扣住她的下颌,令她迫不得的抬头与他对视。 “原来是要引孤去王后宫殿,凭汝?” 他眼神犀利,盯得她身子一颤,此刻的韩翟原是十分害怕的,她从来未见过这样的眼神,然而,理智告诉他,对付这样高傲的男子一定要挑起他的好奇心,那些姬妾总是奉迎他,而她却要反其道而为,于是,韩翟瞪着一双怒眼,甚至还有不屑的嘲讽, “堂堂国君竟以武力逼一妇人?” 这话怎么几分耳熟?连着语调都同出一辙。 只听韩翟又道, “赵王后乃君上正妻,妾只是王后身边的陪嫁妾室,君上不顾夫妻之情,妾何须循尊卑之礼,虽王后病重,妾也归心似箭,王后相言,若妾能请来君上探望,王后将释妾回国,妾之父兄也不受牵连,妾今日才斗胆一试。” “大胆!”韩翟的话令赵雍大怒,大手一甩,韩翟瞬间被掀倒在地,“孤也是你能利用?” 韩翟冷笑一声, “妾诚恐,王后刁蛮任性,自是戏言矣,然,妾宁可相信。”言完,呵呵一笑,笑声几份凄凉, “君上对王后如此,竟不顾两国利益,君上之心不在众姬,对王后也无男女之情,然,应有同盟之义,君上因国事繁忙,而妾也心系母国,并非贪恋君上,既然君上对吾等无情无义,妾只能请离,望君上成全妾思乡之情。” 言完,再次深深一拜。 赵雍的眼神紧紧的锁住她,她确实与众姬不同,原来她并非真正请离,而是在进谏,先是以请离引起他的注意,再指出,他的举止己损害了两国利益,她入赵国是为了巩固两国关系,她心系家乡父兄,为了韩国,却也不得不踏上远途,她对他并无贪恋,只为完成联婚的使命,如今,他对王后不顾,她又何须留在此处? 即无男女之情,应有同盟之义! 这句话倒底是触动了赵雍,令他不得不反思,众贤,众臣工相继进言,他对王后的冷淡己令韩使不悦,两国的关系己显尴尬,再瞧瞧这位大胆的女子,脸上始终坦然之色,却也能感到她的一丝嘲讽,她在嘲笑他,她作为一个妇人,也知何为大局,而他一国之君,为了私欲,竟不把国家利益放在心上。 她真是大胆呀,除了小儿谁还还能与他这般说话? 赵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去,并未治她不敬之罪。 直到赵雍走远了,韩翟才长吐一口气,顿觉身子软弱无力,下颌也传来阵阵疼痛,不过,他雄厚的男性气息,却一直萦绕在脑子里久久未去。 瞧着他远远的背影,应该会去王后寝宫吧?如果今日未在此相侯,他是否又要出宫?而宫外又是何人? 赵雍一路有所思,近日来一门担心小儿而忽视了诸多国事,王后那边,他不能不去,如今赵军还在燕国作战,而韩军也正在牵制齐国,此刻,他不能与韩国绝裂,于是来到宫门处,赵雍又突然止步,转身朝赵王后宫殿而去。 远远的奴仆就瞧见了赵雍的身影,急急回报给赵王后,此刻的赵王后,身着单薄的寝衣,一脸憔悴的躺在榻上,正在郁闷呢,她的病可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绝了两日的食,洗了数次凉水,那样子与病如膏氓者没有两样。 赵雍踏进这豪华无比的王后宫,迎面扑来浓浓的药味,传来几声咳嗽,接着就瞧见赵王后在两位奴仆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赵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的脸色苍白,神色颓废,没了往日骄傲的神情,连着性情也温顺了许多。 她向赵雍施礼道, “妾,多谢君上探望。” 语气柔顺无比,如小猫一样。 赵雍面色柔软了几分,虚扶一把, “王后身体有恙,无须多礼。” 言完又令奴仆扶着她入榻休息,而赵王后无论无何也不肯入榻,她巴巴的瞧着赵雍,忍不住一行清泪,随后又抽出帛帕拭了拭泪水, “妾入宫数月,不曾与君上相聚,君上今夜可否陪在妾之宫中?” 赵雍听言,皱起了眉头,赵王后瞧着,又赶紧言道, “妾唐突,妾知君上繁忙,也不敢打饶,只望君上能陪妾用食?” 完全是一幅恳求的语气,只差未跪地相求了,赵雍认真的打量她一番后,不由得列嘴一笑,那笑容背后的冷洌,赵王后并未查觉,只愣在一旁,陷入了他的“柔情”之中。 “既然王后相邀,孤自是留下。” ------------ 第172章 :再等等 更新时间:2014-01-10 赵王后自是喜出望外,立即吩附奴仆准备吃食,而她自己则去洗梳一番,再次出现在赵雍面前时己是焕然一新,刚才还虚弱的身子,一下子变得神彩奕奕,苍白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红晕。 赵雍在她脸上停住了片刻,赵王后又心虚的垂下双眸。 赵王后谨记韩翟的叮嘱,优雅端庄,一言不语,因屋内有着浓浓的药味,又令奴仆点燃了熏香,而她一颗心己咚咚的跳个不停,不时的瞟向赵雍,见他仍旧一片云淡清风的模样,仿佛不识七情六欲。 她生出几分纳闷,心不在焉的吃着食,暗忖着,这种香料,但凡男子都是抵挡不了的,他怎么还未一点反映? 这时赵雍淡淡的瞟来一眼, “王后不喜宫中之食?” “否……”赵王后尴尬一笑,“妾,身体有恙,不善饮食。” 赵雍听言,也不在理会,抿了一口酒,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酒樽上的纹路,嘴角有着淡淡的冷意,忆起近日来贤士们的谏言,无非宠幸王后,诞下子嗣,不由得自嘲,这江山是赵氏的?还是他们的?或是他们过于尽忠?他应该感到欣慰不是吗?有一批如此忠心臣子,是国之福呀,连后宫的媵妾都知道何为大局,他这个国君反而失职了。 一直不把后宫当回事的赵雍,此刻也是一阵心烦,不知小儿能否懂得他的心情? 思此,又瞟了瞟一旁安静的王后,正与她投来的视线相遇,只见她含娇含媚,两腮微红,突然有些心神荡漾,莫名的感到一丝燥热。 赵雍放下酒樽,心中感到不悦,正欲起身离席,寺人进屋禀报,韩国国书己至。 赵雍翻看帛书,而赵王后也十分好奇,君父的国书,可否有提到她?她伸长着脖子,一脸的期待。 帛书上言,韩军与齐军交战大捷,成功的牵制住了齐军,令赵军在燕国境内得以喘息。这的确是个好消息,赵雍脸上露出了笑容。 赵王后知道是喜事,急急相问, “妾的君父可有提及妾?” 赵雍抬起头来,“无,此乃国事,” “可是韩军大捷?” “然,王后也知韩齐交战?”赵雍不免有些惊讶。 赵王后瞟了瞟赵雍,嗔道, “母国之事,怎能不知,妾可不是无知之人。” 赵雍听言,无声一笑,赵王后又被他的笑容迷惑,脸上红晕更甚,似怒似娇, “君父一心为君上,倒忘了自己的女儿。” 赵雍又瞟来一眼,瞧着她如桃花般的容颜,只觉心中的那份燥热越来越浓,他突然站了起来,迈着大步离去,赵王后一愣,也急急起身,却“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赵雍脚下,她立即拉上他的袖摆。 “君上,可否留下?” 声音呢喃麻酥,双眸含情,透着绵绵的期盼, “君父抗齐大捷,还不能令君上陪妾一宿?” 赵雍听言,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次日清晨,赵王后懒懒的起床,喝了奴仆端来的汤药,韩翟己在殿外相侯,急急的请了进来,迫不及待的拉着她的手向她述说昨晚的一切。 赵王后毫不掩示那份喜悦,脸色娇艳无比,正是一幅情浓未散的娇态,犹如情窦初开的少女,韩翟面露微笑,心里自是添堵,她知道昨晚君上夜宿于此。 只听赵王后道来, “君上言之,今日还会相陪,阿翟,吾从未这样开心过,可是君上心悦于吾?” 韩翟暗自冷笑一声,问道, “君上还有何言?” 赵王后恍然大悟,急急令奴仆拿来笔墨帛书, “昨日君父有书传来,韩军大捷,君上相言,帛书回韩,让君父不急撒军,务必牵制齐军,吾险些忘了。” 言此,在帛书上书写起来。 韩翟心里顿时明白了几分,说不出何种心情,再瞟瞟喜悦不己的赵王后,暗忖着,骄傲如斯的赵国国君,又岂能真正心悦于人? 而赵王后自是未想到这一点,一边书写,一边又道, “今晚,阿翟也来,吾等陪君上一起用食,昨日之事,阿翟有功,吾一定为阿翟求来夫人之位。” 韩翟听言,嘴角露出可不查觉的冷笑。 赵雍连续数日未去看望孟蝶,孟蝶也未放在心上,几日来忧心重重,终于证实了自己怀孕的事实,一阵欢喜一阵忧。 身上的反映也慢慢的显示出来,自是瞒不过小七,不过那些剑客护卫却是不知,小七显得颇为兴奋,在孟蝶面前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 “君上若知,定是喜悦万分……” “孟君何时入宫,一定要带上奴婢……” “若是位公子,那将是君上的长子,说不定还是诸君……” “小七!”孟蝶厉声制止, 小七赶紧止住了嘴,自知失言,这样的话怎能随随便便说出?她吐了吐舌头,小心的扶起孟蝶起榻,只听孟蝶言道, “此事万万不能让君上得知。” “嗯,嗯?”小七不明,睁大着双眼瞧着她,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为何不告诉君上? 她那里知道,孟蝶那颗纠结的心,她还未想清楚,该不该离开,事情如她所计划的一样,怀上了赵雍的孩子,该远高飞了,但是真到今日,她又舍不得了,她可以想像当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瞧瞧他惊喜的模样,定会非常“滑稽”,这是他盼望己久的,一个与他相似的孩子,一个与他相似的孩子,会是那里像呢?眼睛?鼻子?性格……孟蝶不由得抚上小腹,脸上居然有了浓浓的期盼。 “孟君?”小七瞧着她一会儿微笑,一会儿蹙眉,甚是担忧。 孟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得太远了,现实的问题又摆在面前,她长叹一声,对小七言来, “去告诉影,让他禀告君上,吾想见见燕国公子,就言,孟君担忧秦国是否出兵一事。” “诺!”小七领命而去。 孟蝶以为再见阿止不会这么顺利,想不到第二日,阿止就来了,还是楼园护送,孟蝶看向楼园,向他问侯病情及白狄的情况,唇脂有毒,白狄自是不能避免,楼园相言,一切安好,程敬己为之解毒,此毒并无太大毒性,孟蝶这才领着阿止进屋,房门未闭,两人正坐于几旁,就如许久未见的好友,交谈着, “蝶近日清瘦了许多。”阿止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暖她的心。 “是吗?”孟蝶摸了摸脸颊,想着近日不思饮食,不由得一阵苦恼。 微微定了心,问向阿止, “秦楚两国情况如何?” 面对孟蝶的询问,燕职十分感动,这个世了除了他的母后,也只有眼前这位女子是真正关心着他。 他颇为动容,双眸尽含情意, “郭槐己经贿赂了公子子兰及楚国众臣,子兰正在积极游说楚王,秦王也己答应出兵。” “如此甚好。”孟蝶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秦王出兵,齐国必败,阿止回国近也。” 听言,燕职也一些激动,眼神透着光茫,出国数年,他终于快等到了那一天,还是以国君的身份,此刻,若不是有护卫在外,他定会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而那一刻也很快就会到来,他带着无比的期望,看向孟蝶, “蝶可有想好何时离开?暗道就在数日完成。” 离开?孟蝶的笑容瞬间凝固,是呀,暗道就快完工了,她甚至听到屋下,挖掘的“隆隆”声,可她真的要走吗?她看向燕职,眼神迷茫,这也是找上阿止来商量的原因。 孟蝶嚅嚅唇,垂下眼眸,心里的那份纠结如藤蔓,己把她紧紧的缠住,令她挣脱不开,良久,在阿止疑惑的眼神中,她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怀孕的事实。 什么?她怀孕了? 燕职只觉一道响雷在头顶炸开,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他竟半响未回过神来,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同时,一股怒火拥上他的心头,迅速的传遍全身,令他的眼神犀利冰寒,连着脸上都泛起了怒容,双手更是隐于袖中,悄悄的握起了拳头。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孟蝶并未注意到他的那股戾气,而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她能把这件事告诉他,是对他的信任,把他当真正的亲人一般。 “阿止,蝶该如何?” 燕职强列的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平息了心中那份排山倒海的冲击,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的吐出这番话来,却是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是失望,深深的失望, “蝶不想离去?” “我?”孟蝶欲言又止,最终言道,“蝶想离去,带着他的孩子,然,他做了这么多……他解散了他的姬妾……他盼这个孩子……蝶实在不忍……”孟蝶语无论次,显示她的焦虑不堪,然而她的这番犹豫,却是刺向燕职最利的武器。 是的,他知道他解散了众姬,他知道,她会感动,但固执的她是不会退怯,因为没有一个国君会只留一个妇人。 “然,赵雍解散后宫,可还有王后,还有夫人。” 他的声音冷冷转来,她不是一再表明,她的良人无妻无妾吗?她这是退让了?因为赵雍? 孟蝶听言,有些痛苦的皱起了眉头,这是她无法跨越的鸿沟,只听她喃喃言道, “或许,或许,可以再多给时日,……或许…..再等等……”孟蝶说不下去了,抬起期盼的双眼瞧着他,希望他能给她一个答案,给她鼓励,仿佛他的一句话,能解决她此刻的一切烦恼与犹豫,她是如此的相信他。 “阿止,赵雍会因为我,而放弃他所有的女人吗?” “这……” 燕职低下了头,掩示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同时他也不敢回答,不愿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或许会吧,或许不会,他是国君,后宫怎能只有一妇?若是自己也是万万做不到。 可他要如何回答?就如他回答“不会”,瞧着孟蝶的神情,似乎是愿意一试了,她己经退怯了,那怕他有妻有妾。不!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说了离开,她必须要离开,并且要心甘情愿的离开。 燕职沉思片刻,抬起头来,脸色淡泊, “止不知,若蝶心中不舍,再等时日,毕竟怀了孩子。” 天知道能说出这番话来,他的心是多么的疼痛,几乎让他咬牙切齿了,然而,这样的话,却让孟蝶松了口气,仿佛数日来的困饶,突然得到了解决,脸上的凝重也淡淡散去。 她其实早有决定,不是吗?只是需要一个人来帮她提出,燕职苦苦的想着,蝶!你对止总是这样的残忍吗? 止心中的痛苦不比你少,你可知道? “果真?可以一试?” 孟蝶还在反复着他的话,燕职只有点点头,实不想再多呆片刻,有种想逃离的冲动,如今的孟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与赵雍连在一起,她的喜怒哀乐,都与他密密相关,甚至她为他提出秦国出兵之策,何尝不是赵雍的心意?只为保赵国实力而己。 燕职深深感到刺痛,突然起身,朝孟蝶言道, “止先告辞,若蝶离开,再来相寻。” 言完,竟匆匆离去,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见她仍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眼露寒光。 ------------ 第173章 :燕职误口 更新时间:2014-01-11 再言赵雍,对孟蝶有些歉意,所以才毫不犹豫的答应她再见燕职,楼园回来复命,言之,两人并未交谈多久,也未有异样,赵雍这才放下心来,见着楼园还未离去,不由得问道, “还有何事?” 楼园应答, “主公今日可去孟君处?” 赵雍沉思片刻,叹了口气, “罢了,过几日吧。” “可是去王后宫中?” “放肆!”赵雍把手上的竹简一丢,“啪”的一声,厉眼看着他,欲指责的话却是说不出口,半响才淡淡的一句 “退下!” “诺!”楼园倒有几分负气,转身就走。赵雍无奈的抚了抚额头,不就临幸了一个女子吗?怎么感觉像是犯了多大的罪过,她不仅是王后,还是韩国公主,如今韩国是牵制齐国的最好棋子,他还做错了不成?不过,此事万万不能让小儿得知,赵雍突感一阵头痛。 那日,他能留在王后宫中,不仅仅是那香料的作用,出生宫庭的他,怎能不知那熏香的催情作用,在他感到身体异常时,就己猜到了原因,然而,他没有发怒,没有挑明,而是留了下来,更多的是为了缓和与韩国的关系,在数月前,对娶韩国公主暖昧不明的态度就己惹得韩王十分不满,如今,公主在赵宫不得待见,韩王更是勃然大怒,那封帛书中,韩王提到了战事,也提到了王后,他“委婉”表示,如果王后不合心意,会再派公主入赵,言语之间虽尊循着礼节,却毫不掩示浓浓的责怪,如今赵国在对燕一事上,还需要韩国的支持,他不得不委曲求全了。 其实对一国之君来言,这是何等的艳福,也只有赵雍认为“委曲求全”,不仅仅因为小儿,还因为做为国君的尊严。 此刻的他再次深深的感到,国家不强大,做为国君的无力感,赵国在胡服骑射下己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在军事上,有了较强的战斗力,但仍需要休养生息,不能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秦齐楚,都是赵国强有力的威胁,他必须联合韩魏,与之抗衡,而这一切小儿又是否明白? 赵雍起身来到书房外,瞧着院内的姹紫嫣红,春意盎然,心情却十分沉重,燕国战事结束,接下来就是讨伐中山国,灭了中山,才能使赵国真正强大,疆域开阔,南北联通,赵国将位于三晋之首。 燕国还未平息,赵雍就把目光放在了中山之上,策划着进攻中山的步骤。 正在入神之际,耳边响起了韩翟的声音。 “妾,见过君上。” 赵雍转过身,见韩翟一身白衣,略施粉黛,雅态妍姿,清新脱俗。 “又要请离?”他嘴角微弯,似笑非笑。 面对赵雍的讥讽,韩翟仍旧面无颜色,隐于袖中的小手紧了紧,从容道, “妾之举,为了母国,为了君上。” “哼!”赵雍冷哼一声,眼神凌厉的扫来, “孤想留于谁之宫中,又岂是熏香能左右?凡事不可自作聪明,孤不想再有下次,即使公主之尊,公卿之贵,孤决不轻饶。” 留下威胁之言,赵雍拂手而去,韩翟愣在当场,额上顿时渗出了细汗,手心也微微发热,心突突直跳,他知道?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他竟是如此深不可测?她心里几分畏惧,几分激动,几分好奇,他没有责罚,原是他本有临幸王后之心,而这种熏香在各国后宫之中颇为流行,国君常用来调节情趣,对身体并无危害,然,这样的国君,这样的男子,却能猜到她的小计量,他不喜王后,却也柔情相对,他原来运筹帷幄,胸怀大志,这才是天下伟丈夫,韩翟看向他的眼神,不仅变得痴迷。 韩翟一路心情荡漾的来到王后宫,正遇代姬,卫姬等几名美人谒见而出,几人客套相互施礼,如今后宫美人稀少,赵王后得宠,与她一起入赵的媵妾其身份也不可忽视。 赵王后此时正在对镜描眉,精致的五官看在韩翟眼里,自是大声称赞一番,引得赵王后抿嘴一笑,瞟了瞟她,随即又不屑的言道, “阿翟此装甚是朴素,恐君上不喜。” 韩翟不以为然, “王后能得君上宠爱方善,阿翟乃一名妾室,不敢入君上之眼。” 赵王后听言心情大好,又拉起她的手,假意道, “阿翟此言有误,吾等同来赵宫,同伺君上,不可轻视自己,阿翟放心,吾会安排阿翟待寝,那代姬等人,一向不受君上喜爱,吾也自不理会,可阿翟不同,这后宫之中,除了本后,阿翟最大。” 韩翟听言,脸色一红,想起君上那伟岸的身姿,俊美的容颜,心如鹿撞,赵雍,她不仅要得到他的人,还要得到他的心。 两人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奴仆来报,韩使来访,燕国公子来访。 燕职?两人听了微微吃惊。 这些日子,两人的心一直围在赵雍身上,特别是赵王后,几乎快忘了此人,一时愣住,不过立即又喜悦起来,燕职一直是她心中的梦。 燕职原在赵宫门口,遇上韩使,随他一起谒见王后,本是故识,又是韩国质子,来到后宫,也不失礼数。 数月之后,再见燕职,赵王后仍旧心跳如鼓,他与赵雍不同,赵雍性情难以着摸,让她又恨又爱,而燕职一向温文尔雅,他的君子之风令众多女子痴醉。 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充满着情意,又含几分怒气,来到赵宫数月,无亲无故,他从未来探望过,当初听闻他留在邯郸时,还着实高兴了一阵,满以为他会来访,总算有个说话的人,谁知,他竟是毫无音讯。 这番前来,是为了何事?莫是因为自己受了君上宠幸,来央求她向君上美言?她知道燕职留在邯郸是因为赵国帮他复国一事。 如此想来,赵王后脸上有些得色。 这一神情看在韩翟与燕职眼里,都是暗自取笑一番。 几人来自韩宫,又是旧识,言语也甚是愉快,谈起韩宫昔日的一切,连燕职也不掩示脸上的笑容,看得赵王后又是一阵痴相。 而韩翟面对燕职的“热情”倒有几分疑惑,他不是一直排斥王后吗? 韩使自是不知几人心中的那些弯弯曲曲,因王后能得赵君宠爱,韩赵关系融洽,免不了对赵王后一阵恭维,这时只听燕职插上话来, “公主入赵,职曾有所担忧,因赵君宠幸她人,恐公主受欺,如今看来,职多虑了。” 燕职的话令赵王后与韩翟均是一愣。 赵王后又惊又喜,燕职居然担忧她?他真的担忧她?他何时向她如此温柔以言,记得出嫁前,她曾去寻他,因他的冷漠而气了数日,还是因为阿翟的话才宽下心来。 而韩翟却疑惑,赵君宠幸她人?何人? 两人各有心思,却因韩使在场,也不好细问,好在韩使只停留片刻,就以告辞,赵王后因有他事相问,留下燕职于此。 韩使离开王后宫,赵王后面露红晕,看向燕职,柔声细语, “公子担心本后?” “这……自是……王后与职旧识,职理当担忧。” 听此,赵王后一颗跳动的心又静了下来,原本神彩奕奕的脸色,又暗淡无光,颇显失望,这话怎么又客套甚浓?她有些糊涂了。 而一旁的韩翟自是清醒得很,她知燕职必有话说,瞟了一眼自做多情的赵王后,含笑道, “适才听公子所言,赵君宠幸她人?此话何意?吾与王后入宫数月,未曾听闻赵君召谁侍寝。” “这……” 燕职面露尴尬之色,这宫闱之事,他一国公子怎能四处宣扬? “职误为王后己知,竟未想……” 燕职实在难以启齿,这更引起了韩翟的好奇,连赵王后也收起那份尴尬的情意,看向燕职, “公子但说无防,吾乃后宫之主,后宫之事,本后应知。” 燕职面露微笑,似乎又释然开来, “这也不是什么秘事,赵君宠幸孟君,众人皆知。” 孟君?赵王后与韩翟听言,却是松了口气,赵雍好男风,早有耳闻,赵雍与孟君之事,入宫时,也有传闻,如今听燕职道来,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此事己知。”赵王后叹了口气,但瞬间又神态如常, “虽然赵君喜娈童,然,吾乃正宫之主,那孟君一介娈童,又岂能相提并论。”言语之间,是对孟蝶深深的不屑与厌恶。 燕职瞟了瞟她,心有不悦,暗自冷笑一声,却面不露色,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幅无谓之态,接下来的话,似是无意而出, “孟君乃女子之身,岂是娈童?” 一语激起千层浪! 什么?两人听言,顿时一怔,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比的惊讶和不可置信。 “女子之身?”韩翟首先回过神来,“怎会是女子之身?她不是一等食客吗?” “然,然”赵王后也接口道,“孟君也曾是公子门客,怎会是女子?” 燕职这才知道自己“语误”,也突然愣住,紧紧闭上双唇,面露难堪,欲言又止,在赵王后的催促下,许久后,又才缓缓道来, “孟君曾为职的门客,所以知她身份,乃一女子,职误为赵君会接她入宫,竟想不到,仍以食客示人,赵君心思,职实在难懂……此事,无人所知,未想,今日竟被职无意言出……实在羞愧……王后听听即罢,赵君既然未言明孟君身份,必有用意,王后不可让君上得知,若误了君上之事,恐起隔阂……” 这会,两人早己心乱如麻,这对她们来言,实在是惊吓不小,一位女子,妇人,怎能以丈夫之态示人?瞒了天下人,还如此高调,行走于各国之中,行走于后宫之中,甚至于朝堂之上,毫无顾及,而赵国国君对如此荒唐之事,竟能容忍? 两人再次相视一眼,都想询问对方,刚才所听的,是否有误? 片刻,两人又同时看向燕职,燕职神色有些“慌张”,好像说出此事,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燕职急急起身,朝两人一拜, “此事,实在唐突,职之过错,然,职有一言,如此荒唐之事,赵雍定有深意,此事万万不能传出,切记,切记。” 言完,竟有些狼狈的离去。 燕职的确显得一些狼狈,出了王后宫,出了赵宫,他还未平静自己的心情,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孟蝶“出卖”了,他竟如此的卑鄙不堪了,他恨自己,却又不得而为,如果不这样做,孟蝶怎会离开赵雍? 他的身子微微颤抖,这是君子所为吗?可是在他不惜杀害她人性命,挑拨孟蝶与赵雍时,他己不是什么君子了,他只知,为了得到自己所要的,必须要不择手段,他坐在马车上,紧紧的双手握拳,脸色的慌乱,逐渐平静…… ------------ 第174章 :身份揭露 更新时间:2014-01-13 赵王后与韩翟静静的坐着,良久,才听赵王后疑惑的声音问来, “阿翟,燕职所言属实?孟君乃女子,君上宠幸孟君?” 而韩翟紧紧的抿着双唇,眉头微皱,她顾不及猜想燕职把此事相告的真实意图,她不相信燕职是无意说出,思索片刻,原来如此。 一个血气方刚的国君,从不临幸后宫女子,一个上位不久,雄才大略的国君,国事应该十分繁忙,却每日出宫,原来那宫墙之外,有他真心以对的佳人。 孟君,翩翩少年郎,若换上女装,也该绝世倾城。 不知怎的,韩翟的一颗心仿佛从高空中坠落,竟莫名的慌张,她是如此的信心满满,以她的姿色与聪惠,赵雍将心属于她,她不在乎他有多少女子,也不在乎孟君女子身份,她在乎的是赵雍几乎每晚出宫的事实,原来他并非好男风,为了她,宁背负这个名声,为了她,能弃后宫女子不顾,甚至连王后也不放在眼里,为了她,不辞辛苦的奔波…… 他竟如此的痴情吗? 韩翟难以想像冷漠而邪气的赵国国君,在面对心爱之人时,会是怎样的情景? 定不会是那如冰川的严厉神色,虚假的笑容,嘲讽的言语,应如三月的春风那般温暖…… “阿翟?” “阿翟?” 赵王后的呼声,唤回了韩翟的沉思,赵王后瞪着她脸上那莫名的笑容,不由得眉目一挑,双眸如冰, “阿翟,在思何事?如此心喜乎?” 韩翟收敛神色,暗自懊恼一番,刚才竟把自己想成孟君,她道底有何才能?能使赵君如此相对? 韩翟看向赵王后, “妾,在思公子职之言,明明一女子,为何以丈夫示人?” “嗯。”赵王后自是不明其由,本欲责备韩翟的分神,听了这句,自己也思索起来,片刻,她恍然大悟, “莫是君上所令?孟君实为细作?昔年,曾为公子职食客,又入韩宫,都是君上安排?” 韩翟听言,未料王后会做这番解释,不过细想,也不无道理,不由得暗自嘲讽一番,赵王后也不算一无事处,然而,这些她都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赵雍与孟君的关系。 “如此言来,孟君为细作,那君上的宠幸……?” 赵王后冷哼一声,此刻的她经过一番思索,也理出了一些思路,她不似刚才的那番惊讶,这宫庭之事,她见得太多,只听她不以为然的言道, “君上宠幸又如何?终归不过一枚棋子,往后入了宫,本后不怕治不了她?” 面对赵王后的冷傲肯定,韩翟总觉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赵王后还不知君上夜晚出宫的事,自是认为孟君不过君上的一枚棋子而己。 而这一切的原因恐怕只有公子职知道一二,韩翟又想起公子职当时的神色,他似乎还有话未言完,他离得匆匆这又意味着什么? 韩翟暗自压下心中的疑惑,看向赵王后,突然扬唇一笑, “王后言之有理,不管孟君是男是女,都不足为患,吾等不必放于心上,若是孟君恢复了女儿身,入了宫,不过一姬妾,又岂能与王后相比?” 赵王后听言笑了起来,这一段小小的插曲怎能影响了她的好心情,今晚君上要听她弹奏,她要好好准备才是。 夜晚韩翟辗转难眠,脑了里一会儿是赵雍的冷言冷语,一会儿又是孟君温和的笑容,还有燕职那欲言又止的话,此事不明,犹如压在胸中的一块石头,让呼吸都困难。 她其实也可以如赵王后那般,不管不顾的,然而,她心里总是那么的堵得慌,她能接受,有美人心悦赵雍,却不能接受赵雍心悦美人,她能接受他的后宫充盈,却不能接受他独宠某人。 她也有颗独宠之心,韩翟不仅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转眼又释怀,后宫之中本就如此,韩宫里,妻妾争斗,那些狠绝的手段,她见识了不少,就连自己府中,父亲的那几位妾室,也都不是安份的,然而,她觉得自己又不同于她们,她们争的是权力,爵位,而她要争的只是一颗心。 如今王后正得“圣宠”,自己可以利用她的权力,把那些潜在威胁消除掉。 次日,韩翟以拜访韩使,欲再次询问其家中情况为借口,出了赵宫。 然而,她并未去韩使的驿馆,而是去了燕职的住处。 韩翟一身暗服,披了件披风,在数名剑客的护送下,谨慎的敲响了燕职住处的大门。 燕职见到韩翟微微惊讶,愣了片刻,却也立即令奴仆设几备浆,暗忖着,原以为会是王后寻来,想不到竟是韩姬。 韩翟微微一笑,客套行礼,正襟跪坐于几案后,待众奴退下,这才向燕职言道, “翟冒昧拜访,望公子见谅。” 燕职自是含笑以对, “韩姬来访,令舍馆蓬荜生辉。” “公子居处甚为幽静。” “职乃喜静之人,若不是身份如此,国家危难,职愿隐于山林之中。” 言完,两人都轻轻的笑了起来,各自明白此言,戏语也。 随后,韩翟也不再打太极, “翟此番前来,是因昨日公子之言,特来细问。” 燕职故做惊讶, “是王后遣汝而来?” 韩翟不答,反而问道, “公子昨日为何匆匆而去?王后确有诸事不明。” 是王后不明,还是韩翟不明? 燕职认真的打量着她,他曾在韩宫见过数面,印像并不深刻,依稀记得,众多贵女中,她与王后关系最近,原以为也是骄横跋扈,却不料,乃聪惠之人。 燕职己有分辩,或许眼前的这位比王后更善谋事。 燕职垂下眼眸,捷毛之下闪过一片阴影。他长叹口气, “昨日之言,实不该如此唐突而出,王后性情冲动,恐做出不利于己之事。” 是唐突还是有意而为?韩翟也不挑明,她此番前来,不是来查清他的意图,而是来询问孟君详情。 “昨日王后甚为震撼,如今王后受宠,本不该把不相关之人放在心上,然而,身为后宫之主,孟君既然受到君上宠幸,想必定会入驻后宫,王后只想明白其中原由,往后与孟君相处也有个计量。” 十分含蓄的言语,其实就是二个字,争宠。 燕职怎会不明。然,又面露难色,韩翟瞧着,暗自冷笑不语,明明是有意相告,却又假意启齿,燕职阴也。 “这……”燕职沉思片刻,“也罢,职与孟君虽为旧识,然,如今她“食禄”于赵,实不知她为何仍以丈夫示人,与赵君有何谋事?数日前,职曾拜访孟君,观察其言行,无意之中,探得己有身孕,想必不久后将会入驻后宫,昨日在王后宫中,恐隔墙有耳,不敢直言,此事,赵君未明,职一外人,怎敢胡乱相言,今日言之韩姬,因职深知王后秉性,孟君受宠,有了子嗣,王后应与之相好为善。” 怀了身孕?这一消失犹如晴天霹雳,震得韩翟顿时四肢发麻,来这前,她还存着侥幸,或许真如王后所言,孟君不过一枚棋子,即使她也赵雍心悦之人,她也想好了应对之策,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有怀了身孕,无名无份,还是丈夫身份,怎么还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韩翟愣了半响,随后干笑两声, “公子戏言矣。” 燕职正色道,“此番大事,怎敢戏言。” 韩翟一窒,脸色凝重,沉默不语,燕职慢慢的持起几上的酒樽,轻抿一口,打量着韩翟的神色。 赵王后的秉性是不会容她人威胁了自己的位置,而面前这位韩姬,何尝不是包含祸心,瞧着她的神色,己由先前的震惊,变得阴沉,眼神戾气甚浓,燕职心里又微微担心,蝶可会应付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的心情又十分复杂。 两人各怀心事,屋子里是异常的安静,只能听见韩翟重重的喘气声,她敛住情绪,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起身告辞,燕职送至于院外。 两人再未交谈,其实心里各自明白,燕职相告必有图谋,韩翟回宫必有举动,此刻他们倒是站在了一条线上。 孟蝶来自吴邑,而燕职曾落难于吴邑数年,他所言的旧识,并非相识于韩国,而是吴邑,她不管他的目的所在,至少,似乎他也不愿意孟蝶入宫。 两人无形之中达成了同盟。 再言孟蝶,几日来于身体不适所困,整日无精打采,赵雍未来探望,她未凝,还暗自庆幸,暗道己近在眼前,每到深夜,都有响声传来,若赵雍在此,怕是要露出破绽。 这夜,孟蝶躺在榻上,又被屋内的响起所惊醒,这次的声音不同往日,孟蝶立即起身,寻声来到后室,令她一惊一喜,只见,一块泥土有了松动,片刻后,那块泥土突然陷了下去,孟蝶避于一侧,一个大洞出现在眼前…… 眼瞧着那洞口越来越大,洞内还传来莹莹火光,孟蝶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外面的护卫有所查觉,不觉握紧双手,屏住了呼吸。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就从洞口跳出一个人来。 ------------ 第175章 :孩子没了 更新时间:2014-01-15 此人乃燕职的护卫,简单的与孟蝶交待一番,又急急的跳入洞内。后室乃沐浴之地,孟蝶移来浴桶,把洞口掩示住,然后瞧着发了一阵呆,才回到榻上,又盯着顶上的沙幔,就再也无法入眠。 与她一样无法无眠的还有韩瞿,从燕职处归来,就呆坐在几旁,眉头紧锁,寻思着接下来该如何。突然,听到王后宫内传来的丝竹声,韩瞿嘴角露出了笑容,计从心升。 两日后,孟蝶终于下了决心,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或许一切都能解决。这才想起,与赵雍己有十日未见,踌躇着,是不是该进趟赵宫,告诉他怀孕之事?思此,脸色一红,有着淡淡的幸福油然而生,想像着他知道此事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 做了决定,心情突然轻松了许多,深深的吸了口气,连着周围的空气都含着一股子香甜。 孟蝶换了衣衫,戴上玉冠,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却不掩盖她的风华绝代,长袖一甩,抬步来到外院,影随即迎了上来, “孟君可要出门?” “进宫。”孟蝶微微一笑,抛下这句就朝着马车而去,行了两步,见着影并未跟上,不由得转过头来, “何事?” 影上前两步,脸上表情有些古怪, “君上近日繁忙,若孟君求见,影先去禀报。” 禀报?她入宫,何时要禀报了? 孟蝶微眯双眼,犀利的打量着一幅极不自然的影。 “可是君上之令?” “否,”影小声应道,“是楼大人的命令。” 楼园?孟蝶突然觉得有什么事隐瞒着她, “可是宫中有事发生?” 影也因楼园的命令而疑惑着,君上对孟蝶的看重,他们这些剑客护卫自是看在眼里,他们也知道了她女子的身份,做为君上的心腹,自是不敢泄露,却也不明白为何楼园会阻止孟君进宫?不怕君上责怪? 影摇了摇头。 他这是不知还是不肯说?孟蝶更加疑惑,大步朝着马车而去。 影长长叹了口气,自是紧紧相随。 而正在这时,一护卫传来消息,国君设宴,秦国公子使赵,令孟君出席。 孟蝶微微一愣,秦使入赵,定是助燕一事,于是更不敢怠慢,急急登上马车,朝赵宫而去。 赵宫外,香车宝马,丝竹转鸣,孟蝶被寺人领进大殿,一路上遇臣工贤士,纷纷施礼,听闻孟君身体有恙,数十日未入宫,对于这位国君最看重的食客,众人还是比较尊重,前不久,宋姬一事就是孟君查出,她的才能自是再一次得到肯定。 秦使入赵,不仅与赵君商谈出兵一事,或许还有一探赵国实力之举,因而赵雍十分谨慎。 秦使一行十人,早己入席,赵国重臣官员也己到场,殿内乐声悠扬,鼎食飘香,舞姬穿棱,一幅歌舞升平,奢华香艳的场面。 主宾之间相谈甚欢,孟蝶走进大殿首先看向高位上的赵雍,一身黑色朝服,金丝镶边,九旒冕冠,正襟端坐,他面带微笑,从容淡然,如此俊美如斯,高贵曲雅,又不失帝王之色,令孟蝶心情荡漾。 两人目光相遇,孟蝶淡淡一笑,数日未见,仿佛过了数年,她很好的掩示那份激动,来到殿下,揖手一拜,随即入了坐。 而赵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时,眼神未曾离开她的身,冷傲的双眸透着柔和,好想迎上去,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今日唤她入见,正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却未注意到身侧的赵王后,投来狠毒的一眼。 孟蝶入座后,朝身边的明公等贤士微微颌首,又瞟到不远处的燕职,两人相视一笑,燕职举起手中的酒樽,孟蝶持樽于唇边,突然想到身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是米酒,也不敢大意,于是,只是轻轻一抿,并未入口。 这时,大殿内响起了一男子的高亢之歌。 “假乐君子,显显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 干禄百福,子孙千亿。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旧章。 威仪抑抑,德音秩秩。无怨无恶,率由群匹。受禄无疆,四方之纲。 之纲之纪,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悠塈。” 这是一首歌颂君子的内在美质,又赞美君子的外在仪表,内德外仪相统一的诗,暗示了君子所取得的功业伟大,表达了对君子的真挚的热爱,原是赞美周天子之歌,借以对赵君的赞扬。 孟蝶抬起头来,只见一锦衣华服,衣冠楚楚的中年公子,正持樽高歌,想必这就是秦使公子疾,秦王的幼弟。 赵雍听了哈哈大笑,众赵臣也面露喜色,得到如此高赞,虽是客套之言,也不免让人心情愉悦。 赵雍亲自下阶与公子疾相对而饮。 接着公子疾又赞扬了赵国实施的胡服骑射,令赵国实力大增,而赵雍自是谦让道, “赵之兵士不如秦之铁骑,寡人不如秦王矣。” 两人客套一番,公子疾又持起酒樽向看赵王后,又是一番大肆赞颂, “韩王之子,赵君之妻,硕人其颀,硕人敖敖,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堪比庄姜。” 言完,还令奴仆奉上美玉十块,赵王后自是又惊又喜,瞧了瞧赵雍,见其颌首,笑纳之。 面对公子疾如此的示好,赵雍自有一番思量,秦王己到暮年,膝下两子公子壮,公子稷,各自结党,而公子疾支持公子稷,为了他四处游说,大力拉笼群国,秦国内政,赵雍不想干涉,不过,公子疾有意讨好,对赵也有益处,秦王出兵在即,燕国一事终有落幕。 而一直隐于群臣之中的孟蝶倒未把殿上的热闹收入眼底,此时的她心有慌张,一直想着宴后,该如何向赵雍提及怀孕一事,连赵王后频频向她投来的讥讽眼神也未注意,否则,以她的玲珑之心,又岂能不加防备。 片刻,又见众奴手持酒壶鱼贯而也,纷纷给每位客人斟酒,只听赵王后笑言道, “此酒乃本后亲自酿造,今日君上设宴,有幸奉于秦使及各臣工品尝。” 韩国不仅善于制造武器,也善于酿酒,韩酒远近闻名,韩国贵女也乐于此道。 众人谢言,公子疾笑道,能品尝王后亲自所酿美汤乃一大幸事,言完仰头而饮,直言,甚妙!甚妙!众臣纷纷附合。 只有孟蝶轻轻的沾了一口,并未饮尽,赵王后的眼神扫来,顿时不悦,愠怒道, “孟君,不喜此酒?” 赵王后的声音不大,却也有几分威严,秦使及臣工的眼神立即投了过来,孟蝶瞬间成了观注的对像,她极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赵雍眉头微皱,不满的瞟了一眼赵王后,又看向孟蝶,面对赵王后的挑衅,她似乎并未不悦,而是扬唇一笑,持起酒樽,一饮而尽,赵王后这才露出笑容,再次向孟蝶敬道, “孟君乃赵国重贤,本后敬之。” 孟蝶即使再不情愿,这等重大场合,也不得不遵行,入口的美酒,度数并不高,还有淡淡的果香,孟蝶不设防,暗忖着,这如饮料般的果酒,对身体应无伤害。然而只有燕职心有担心,暗暗的握紧双手,有夺酒的冲动,却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 酒过三爵,太殿内又歌舞升平,而孟蝶也与身侧的明公谈笑起来,并未觉得身体有何不适,赵王后自是殷勤的给赵雍斟酒,脸带笑,低头呢语,赵雍的目光一直放在孟蝶身上,对她置若罔闻。 尔后,大殿上又开始了辩论,秦国来的贤士与赵国贤士舌尖论战,不分上下。 文人之间的争论,无非儒,墨,法等政治主张之争,秦国奉行法家思想,行事霸道,而中原各国更偏向“礼仪,道德”。 孟蝶见识了秦国贤士的咄咄逼人,言语锋芒,这或许也是秦国最终能一统天下的原因,秦王重贤,从商鞅开始,诸国中的众多贤士都跑到秦国一展抱负,而这些贤士大多为法家推崇人,秦国适应历史潮流,怎能不胜? 孟蝶暗自叹惜,看了看听得津津有味的赵雍,他虽然雄才伟略,却也难以力挽狂澜,难以改变赵国的命运。 正在孟蝶神游之际,殿上的辩论又转移到变法一事上,赵国贤士略显败落,只见秦国一贤起身,朝孟蝶揖首道, “敢问君子,对鄙国法律有何高见?” 孟蝶寻声望去,此贤乃一老者,神色几分傲慢,先前殿上之论,孟蝶并未听进几许,依稀闻得秦贤大赞自己的法律,有贬低各国之语,引得赵贤纷纷“声讨。”却又败下阵来。 孟蝶乃一等食客,秦贤又把矛头指向她,有挑衅之意。 孟蝶再次成为焦点,连赵雍也向她看来,而公子疾却是自饮自酌,一幅悠闲之态。 孟蝶对这样的口舌之争,实为反感,倒忘了自己正是凭借这张舌头而得到功禄。 只见她懒懒起身,并未直接回答秦贤的问题,而是皱眉不解的言道, “变法,国求之发展,贵国之法,某深为赞同,鄙国胡服骑射遵贵国之道,然,某有一问,请先生教我,贵国之法乃商君所创,然,商君因此遭车裂之刑,而贵国仍沿用其法,这是何理?” 这一问,令殿内秦贤顿时哑言,这一问,颇有几分讽刺,暗嘲秦国一边大力推行商法,一边又灭了商君之族,岂不矛与盾的关系,此法在秦国人眼里,是赞还是否?秦贤大赞其法,为何不尊商君之功?秦人行事,实为费解,真正揭示了秦人的虎狼之心。此乃秦国内政之争,有许多不见光的一面,被孟蝶言于堂面,令秦使及贤士顿失颜面。 秦贤脸色暗红,心中不悦,适才高傲之态尽失,公子疾也面色一暗,不悦的瞟了瞟那位贤士,而赵国众人倒是心情大悦。 场面一度尴尬,赵雍暗自好笑一番,却是严厉的朝着孟蝶喝道,“孟君无礼,还不退下。” 孟蝶揖手退席,这时赵相出例,打着圆场,持酒樽向公子疾敬酒,瞬间插开了话题。 公子疾也恢复了笑容,顺着台阶而下,众臣也打着哈哈,秦贤怏怏入坐,未想到夸夸其谈一番,却被一句话给噎住。 赵雍好笑的看着孟蝶,见她狠狠一瞪,仿佛在说:我帮你赵国争得一口气来,你还凶我?赵雍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是宠爱之色。 殿上又热闹起来,仿佛刚才争论的不快并不存在,而此刻的孟蝶却突然感到一阵腹痛,顿时脸色大变。 最近,要过年了,我在拼命更新,可是......我要加油,争取存稿。 ------------ 第176章 :赵雍的愤怒 更新时间:2014-01-16 孟蝶隐隐觉得情况不对,额上与手心都渗出了汗水,她看向赵雍,正与公子疾低声交谈,咬咬唇突然起身急步向殿外走出。 此刻大殿众人饮酒做乐,未在意孟蝶不妥的举止,只有燕职与赵王后的眼神紧紧的锁住她,前者担忧,起身紧紧跟随,后者不屑的冷笑,暗忖,此人实在无礼,宾客还在就急着退席了,赵王后欲凑近赵雍告上一状,却见他与公子疾交谈甚欢,只好做罢。 孟蝶走出大殿,正遇影上前,见着她的脸色苍白,额上一片汗珠,大惊失色, “孟君身体不适?” 孟蝶紧紧抓住身旁的梁柱,喘着粗气,极力的忍着疼痛,咬牙道, “回去,速请程敬。” 言完快步上了马车,瘫倒在车厢里,弓着身子,紧紧的抚着腹部,越来越痛,只觉有东西在腹内翻滚,五脏六腹忽上忽下,有热流溢出,不好的预感拥上心头,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而影一边吩咐护卫去请程敬,一边又吩咐护卫去禀报楼园,自己急急跳上马车,驾车而去。 殿外,燕职瞧着那飞奔的马车,心跳如鼓,眼眶拥上了一片薄雾,他颓废的靠在了墙上。 半刻功夫,马车回到住处,影在车外呼唤孟蝶,见无应答,挑帘一瞧,吓得脸色苍白,七魂丢了六魄,即使刀光剑影出来的他,见着孟蝶衣袍上的血迹,生生的愣在当处。 孟蝶己经晕厥,影跳上马车抱起她,大声呼喊小七,赶来的小七瞧着这番情景,也是一愣,瞬间泪水就流了下来。 “孟君?孟君?……” 她呼喊着,孟蝶却毫无反映。 出门时,她还好好的,甚至脸上还挂着笑容,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影把孟蝶抱上了床榻,小七急急拿来干净的衣袍子,又吩咐奴仆去备热水,把影赶出门外,瞧着她下身的血迹,顿时明白了几分,顾不上哭泣,脱下她的外袍,而里面的亵裤也被鲜血染透,小七死死的咬住下唇,一双小手不知所措…… 换上了衣袍,又拿来厚厚的棉帛,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迫切的脚步声,接着“咚”的一响,门被踢开,赵雍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程敬,小七仿佛看到了救星,扑通跪下,抽泣着, “君上救救孟君,救救孟君……” 赵雍一脸惊讶,听护卫传来消息小儿不适,请了程敬,有何事居然请程敬前来?于是丢下贵宾,急急赶来,瞧着毫无血色的小儿,及地上那堆带血的衣袍,只觉胸口一紧,仿佛受到狠狠一击,突然脚下一软,一个踉跄,退了两步,又急急上前, “程敬!”他大喊一声。 此刻程敬早己注意到眼前的一切,心里咯噔一跳。 “君上暂避,微臣立即把脉。” “住口!孤那里也不去,孤就在这里。”言完,赵雍扶起孟蝶靠在他的肩上,“杵着做甚?还不医治。” 赵雍嘶哑着声音喝道,搂着孟蝶的手臂微微发抖,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她伤在何处?他眼眶泛红,紧紧瞪着程敬,仿佛他是令小儿受伤的罪魁祸首。 程敬放下药厢,上前两步,拉起了孟蝶的手……,他的脸色凝重,刷的一下惨白,正如他所猜想,孟蝶滑胎了…… 天色渐暗,残阳似血,整个小院笼罩着无比的压抑与悲痛…… 经过一番处理,孟蝶仍旧晕迷,小七守在床榻上,轻轻哭泣,而赵雍默然凝眸,伫立于窗下,脸色黑得吓人,双手负于身后,紧握成拳,绷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透着杀人般的利光。 他嗖的一下转过身来,怒视着跪在面前的影等几位贴身护卫。 “孟君有孕,为何不报?” 声音冰得毫无温度, 众人身子一颤,诺诺而道, “臣不知,臣该死,请君上责罚。” 不知?不知?赵雍愤怒的脸有些扭曲,这就是他们的解释?他们的确该死。 “汝等失职,五十刑鞭,生死由命。” “诺,诺”众护卫弓身而退,这时小七跌撞的跪倒在赵雍面前,哭泣道, “奴婢该死,奴婢早知孟君有孕,然,孟君相言,要亲口告诉君上,奴婢这才禁口,早知如此,奴婢应早早上报,奴婢自知罪大,请求一死……” 什么?她知小儿有孕,还隐瞒未报。 赵雍怒火攻心,就因她的隐瞒,害了他的孩子,害了小儿。 赵雍怒吼一声,抬腿重重一踢,小七被踢倒在地,顿时吐出一口鲜血。 “贱婢……” 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一剑劈了她。 此刻,一阵微弱的声音传来, “赵…..雍……” 赵雍顾不上小七,急急奔到榻边,孟蝶己苏醒,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眼角泛上了湿意。 “不怨他们……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道歉,是的,她该道歉,是她的犹豫,是她的任信,是她的固执害了这个孩子,孟蝶深深的自责着,泪珠大颗大颗的落下,心情低落到极点,如果她早点告诉他,是不是就能避免呢? 赵雍轻抚着她的脸颊,拂去她的泪珠,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的应该是他,近日来,他忽视了她,他该早些来看她,早些把她接到身边,她怀了孩子怎能去饮酒,程敬相告,那些酒水含有令她滑胎的药材,而用这些药材制酒也是常事,这是无意还是阴谋?若是阴谋,谁又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还怀了孩子?赵雍一双眸子透着冷峻的寒光,不管是谁,他都会让他以命偿命。 赵雍守在孟蝶身边,一夜无眠。 凌晨,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赵宫,未回自己的寝殿,而是去了王后处。 当赵王后急急起榻,简单的梳洗一番,就瞧见赵雍立在屏风之外,含笑的看着她。 赵王后一惊一喜,下意识的整了整衣衫,行礼道, “君上清晨探望,妾,心悦之。”言完,立即吩咐奴仆准备膳食。 赵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懒懒入坐,倒了一樽美浆,轻轻抿了一口,神态悠然,脸上带着笑,然而那笑容透出的危险并未让王后查觉。 “王后休息得可好?” 赵王后嘟了嘟嘴,脸色一红,娇呢道, “君上不在,妾实难入眠。” 言完,紧紧的挨着赵雍而坐。 赵雍轻笑两声,心里拥起一阵厌恶,如果这位王后能守住本份,他不介意她在这个位置上多呆几年,可如今看来,小儿之事,她嫌疑最大,酒是她所提供,她最好乞求,此事与她无关。 赵雍看向她,扬唇道, “王后乃后宫之主,孤今日来,有一事相告。” 见着赵雍如此“客气”,赵王后更是一喜,特别因他那句“后宫之主”,于是端坐了身子, “君上请言。” 赵雍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 “孤欲接孟君入驻后宫。” 言完,紧紧的盯着她,眼神精光,不忽视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抬头,蹙眉,甚至连她眉尖的跳动,也未逃过他的双眼。 赵王后听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难看,顿时拥上怒意,他终于要接她入宫了,她不就一颗棋子吗?还如此慎重的跑来给她说一声?赵王后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胸口不断起伏,强列压制住怒火,他“宠”她不过数日,外人只知她得了君上临幸,却不知,他对她是如何的敷衍?而现在他就要迫不及待的接她入宫了。 不过,转眼又想,入宫正好,以后有的是法子治她,此时此刻,万万不能与他有了隔阂,后宫争斗,她从小看到大,怎能不明。 于是,片刻的心情波动,赵王后脸上又挂上了笑容,虽然笑得极为勉强,极为难看,只听她柔声而道, “君上早该接孟君入宫,如今后宫姬妾甚少,君上应以子嗣为重……” 然而,她的话还未言完,突然发现赵雍的脸色一变,刚才还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温雅的面孔,燃起了怒火,竟是如此狰狞可怕,眼神如冰刀的向她刺来,令她顿时哑然,莫后的感到惊恐。 他的眼神实在吓人,何时见过这样的他,赵王后只觉心跳加快, “君上……” 赵雍突然倾身,扣住她的下颌,紧紧的扣住,用力的扣住,令她一阵疼痛,下鄂仿佛会随时脱落,泪水瞬间流了下来,她不明白他是何意? 只见他怒瞪着眼,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张,他己忍了很久, “王后怎知孟君女子之身?” “这……”赵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试探她的。 而她的眼神落入赵雍眼里,坐实了他的猜想,好一个恶妇?竟敢如此大胆,谋害他的子嗣,赵雍怒不可遏的厉声道, “知她女子之身,知她怀了孤的孩子,王后好本事呀,孤怎没瞧出来?酒有滑胎之物,故意宴上相赐,以为无人查觉,却也露了马脚,孤言之接孟君入宫,王后只有怒意,未有惊讶,王后竟不担心孟君‘丈夫’身份,如何入宫?” 赵王后听言,突然身子一瘫,脑子里己是一片混乱,她怀了孩子?她怀了孩子?这是何意?什么滑胎之物?什么宴上相赐?她眼神茫然的看着赵雍,瞧着他极为愤怒而厌恶的眸子。 赵雍突然一个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嘴角露出丝丝血迹。 赵王后“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时,只听他大声令道, “来人,把此妇押入大牢,孤要废之。” 赵王后听言,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177章 :赵雍受逼 更新时间:2014-01-17 孟蝶再次苏醒时,己是日上三竿了,金色的阳光透过牖窗射了进来,投在几案上,形成一个个光圈…… 屋内十分安静,飘着浓浓的药香,一奴仆正跪在木厢旁,整理着她的衣衫…… 孟蝶收回眼神,盯着顶上的沙幔,下腹己不在疼痛,感觉空空的, 不知是因为饿了,还是因为孩子的流失,此刻的她己渐渐平静了心静,感觉做了一场梦,双手抚上腹部,暗忖着,真的有一个孩子来过吗?就那么短短数日?犹如昙花一现,仿佛流星划过,她有些恍惚,突然觉得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不仅仅一个孩子。 她开始慢慢的梳理思路,昨日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其实也不难猜到,导至孩子的流失就是因为那几樽美酒,也不难猜到,这就是所谓的宫斗,孟蝶讽刺一笑,她还未踏入那扇门,就被拍死在门外,她终究落了俗,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重拾心情?报仇血恨?赶尽杀绝?独霸后宫? 她突然觉得都不重要了,但她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待。 紧紧的握手成拳,双眼透露的却是淡泊的神色。 “孟君?你醒了?” 一旁的奴仆惊喜的言道,“奴婢去端汤药。” 正欲弓身退出,孟蝶虚弱的声音传来, “小七呢?” 奴仆愣了愣,还是如实答道, “被君上关进了暗房……” “放她出来吧,吾自会向君上言明。” “诺。”奴仆这才退了出去。 不仅小七受到责罚,连着那些护卫也未幸免,受了鞭刑,死了几个,废了几个,影也奄奄一息,楼园又派了新的护卫,整个小院被围得密不透风。 程敬每日都来把脉,尽心尽力,一向惜字如金的他,却变得格外“啰嗦”起来,吩附着,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如此养好身体,才能再为君上怀了子嗣。 孟蝶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她十分听话,自己的身体本就非常看重,她不想因别人的陷害而留下永久的伤痛,她要过得更好,这是给敌人最好的还击,但却仅仅不够。 她从不是善人,虽然,她挺同情她们,但并不意味着可任由欺负。 她不想靠赵雍,她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她努力的养着身子,每天以琴来平静浮躁的心。 赵雍每日都会来看望她,告诉她己把赵王后打入了大牢,等她养好了身子,就接她入宫,对此,孟蝶也只是淡淡一笑。 打入了大牢又能如何?还能杀了她不成?她是一国公主,一国王后,身份高贵,而她不过一民女,王后要治一民女,犹如捏死一只蚂蚁,这个时代,奴仆,平民是可以自由打杀。 不知从何时起,她与赵雍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墙,这或许就是思想上的鸿沟,几千来的文化差异,越来越明显的裸露在他们面前。就如热恋中的恋人总归要走入平淡一般,她尝试过,努力过,却还是失败了。 她不想再试了。 特别是当听闻满朝文武跪在大殿上为赵王后求情时,她就明白了,身份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重要。 赵王后被关入大牢,一时间,风云骤起。 首先,韩国退兵,国书指责,再者,大臣相逼,内外臣再一次统一团结,连赵相等人,也因国君的举动不满。 他们的理由是,孟君明明是以丈夫示人,赵王后赐酒实为无意,而孟君明明是女子,此番举止,实为荒唐无礼,虽然她立过大功,却遭到全盘的否定,那些贤士食客们更是著文抨击,一妇人,毫无身份的妇人,却试图染指江山,左右政事,昔夏桀宠妹喜,遂以亡夏,商纣宠妲己,遂以亡商,周幽宠褒姒,遂以亡西周,如今赵君宠孟蝶,岂不亡国之兆? 赵雍闻之,大怒,把那些闹事的文人贤士全部抓入了大牢,然而,此番风波,却越演越烈。 赵雍怒视着堂下的楼园,仇夜等心腹之人,厉言道, “王后关入大牢,不足数日,为何整个邯郸城都传开了?小儿女子身份如今人人皆知?这是何故?定是阴人做梗,汝等迅速查寻,宫内宫外,皆不放过。” “诺!”几名心腹领命而去,楼园上前,皱眉道, “堂上那些臣工如何处置?” 赵雍心烦的左右渡步,挥袖一甩, “由着他们,孤倒要瞧瞧,他们能跪到何时?” 楼园退立一侧,抿嘴不语。 此事确实来得突然,赵雍还未想好如何处置王后,不仅孟蝶女子身份暴露,还四处流言,赵雍因宠幸孟蝶,解散了后宫,那些对解散后宫美姬一事本就有微词的权贵们,乘机找到了借口,连宋姬用毒之事,都被传成乃孟蝶阴谋,一时间,孟蝶由赵国的功臣,换成了阴险的妇人,还拭图迷惑赵君。 赵雍隐隐感到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处操控着,不仅针对小儿,还有整个赵国。 而另一侧,大牢内,一向高傲无比的赵王后,披头散发,毫无庄严,颓废的靠坐在土墙边,双眼空洞无神,由着脚下的硕鼠四处乱窜,也不在害怕,她未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她可是韩国公主呀,他赵雍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她打入了大牢?她哭了,闹了,骂了,都无济于事,她恨,十分憎恨,赵雍,孟蝶,还有那个把她当棋子的韩翟,几日来,她想了又想,问题就出在酒上,她忆起了宴会前,韩翟曾来到她的宫中,对她说的那番话, “今日宫中设宴,又有外国使臣,王后第一次以一国之后的身份出席,为何不乘此机会,在外臣与朝臣面前留下好名,再者,也可以让那位孟君见识一下王后的威严。” “这是自然,”赵王后一边对着铜镜梳装,一边兴奋傲然的言道,“本后准备了最华丽的服饰,定要压过众多夫人,贵女。” 韩翟笑曰, “母国女子皆懂酿酒之道,王后也可献上亲自酿的美酒,更能得到众臣拥护。” “献酒?”赵王后拿起一枝金簪,在发髻上比划着,对韩翟的提意不以为然,满不在乎,倒是满幅心思都在打扮上。 “然。”韩翟来到赵王后身后,接过金簪帮她插入发髻,柔声道,“妾记得,在母国王后曾以鲜花,药材入料,酿其美酒香醇,又于身子有益,连韩王也赞不绝口,王后何不献之。” “嗯。”赵王后左右瞧着铜镜,又拿起一枝金簪,得意的言道,“阿翟所言有理。” …… 她的酒有多种药材,原来如此。 赵王后虽骄横却也不傻,想不到却是被韩翟所暗算,替她人做了嫁衣。 韩翟早知孟君有孕。 赵王后突然就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暗房内,显得阴森无比,令刚踏进牢门的韩翟生生止了步。 她深吸一口气,又急急捂住了鼻子,这里阴暗潮湿,臭气冲天,她未料到,赵君会如此无情,在她的算计中,即使赵王后受到怀疑,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里,她毕竟是公主,王后,她算错了这一步。 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韩翟出现在赵王后面前。 笑声嘎然而止,赵王后一双利眼,顿时扫来,接着大叫一声,发疯般的扑向韩翟。 韩翟早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不怒不恼,不躲不避,跪在赵王后面前,任由她在身上一阵抓扯,甚至被扇了几个耳光。 打累了,赵王后瘫倒于地,嘴里还骂骂咧咧, “贱妾,本后要灭汝九族……” 韩翟自是泪水盈眶,恭谨的朝着赵王后一拜, “王后息怒,妾自知有罪,待妾为王后平了冤,妾愿一死谢罪。” 言语之间诚恳卑微。 赵王后喘着粗气,瞟着她,冷笑一声, “为本后平冤?这一切难道不是汝等所为?” 她还想骗她? 韩翟以袖拭了拭泪珠,无比的委屈, “妾岂能有如此大胆?妾是何人,王后难道不知?” “哈哈……”赵王后再次大笑出声,狠狠言道, “贱妾何人?本后己知,本后真是看走了眼。” 面对赵王后的漫驾侮辱,韩翟抽泣道, “妾一心为王后绸缪,真不知孟君有了身孕,王后细想,若真是妾所为,王后必言之君上,妾又怎能逃脱?再者,妾之家族在韩为臣,得罪了赵君,又得罪了韩王,这灭族之罪,妾怎能为之?” 言完,低头垂眸,小声的哭泣起来,双肩一颤一颤。 赵王后听言,停止了漫驾,此刻的她,倒有了几分清醒,不管韩翟如何巧言,但有一句说得极对,她的家族还在韩国,她的确不敢如此造次。 于是她微眯着双眼,开始认真打量着跪在面前的人,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反复思量,然而,如今自己得到这样的下场,的确是因为她的献酒之策,她脱不了干系。 赵王后不在如以往的那般信任,眉头一挑,冷哼一声, “如此言来,此事与汝无关?” 韩翟哽咽道, “妾从未想过陷害王后,然,此事因妾而起,妾难逃罪责,如今,妾己设法搭救王后。” “搭救?如何搭救?” 赵雍讽刺以对,然,心里还是升起了希望。 只听韩翟言道, “王后乃母国公主,赵国收复燕国,需要母国支持,赵君不敢为难公主,再者,孟蝶本为‘男子’,何人知她女子之身?王后也不知情,如今满朝文武,纷纷指责孟蝶,迷惑君王,惑乱朝纲,甚至于罢朝相逼,母国也己从齐国退兵,为王后鸣冤,天下人的矛头都指向她,赵君怎能不顾众议?” “哦?真有此事?天下人都己知她女子之身?己受非议?君上未能相瞒?” 这一点她未曾想到,几日来她一直在思索,她堂堂王后被关于大牢,赵雍该如何向韩国,向众臣交待,他或许会另找借口,即使他公布孟蝶身份,也会做一番布署,也不至于闹得流言四起。 赵王后看向韩翟, “她的身份是汝所扬?” 韩翟这才抬起头来,倾身上前,悄声道, “妾知王后受困,君上必有所交待,妾在君上行动之前,把孟蝶的身份宣扬开来,如此这般……满朝文武,怎能因一介民女,而断了与韩国的关系?王后只需对孟蝶身份不知情,行那苦肉之计……” 韩翟在赵王后耳边一阵嘀咕,终于令她松了口气。 ------------ 第178章 :孟蝶入宫 更新时间:2014-01-20 连续几日的朝会上,众臣工恳请赵雍释放赵王后,赵雍面色十分难看,这日当众人又提出时,他忍无可忍,怒言道, “王后失德,岂能再为后宫之主?这赵宫可是韩国的赵宫?寡人难道还不能处置一妇人?寡人之子未见天日而夭折,寡人心痛之,事关赵国社稷,众臣工不讨伐罪人,还要释放罪人,难道众臣希望寡人无后?” 此言甚为严重,令众臣纷纷惊慌失措的垂首弓身,诺诺而言, “微臣不敢!” “不敢!”赵雍轻蔑一哼,“寡人继位一年有余,至今无子,寡人若未记错,众卿是三天一奏,要寡人宠幸后宫,而如今,寡人之子夭折,寡人还不能处置罪人,这就是众卿的忠心所为?” “这……”左右臣工低声嘀咕,却也不敢上前辩言,只有公子成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出例道, “君上失子,众臣自是伤痛,此事事关赵韩两国,再言,赵王后实属无心之过,孟君欺骗天下人在先……” “住口。” 赵雍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孟君以丈夫示人乃寡人之令,孟君入韩,入燕之举皆寡人所使,公子之言,莫是指责寡人欺骗天下?” 什么?一切皆君上之令?众臣面面相觑,不过精明的他们自是明白这是君上有意袒护,有几位臣工愤愤然,忍不住的出例, “君上袒护之心,令吾等实为心痛,君上不顾政事,誓要断了赵韩之盟,如今齐己向韩请成,若齐韩结盟,赵夹于其中,必受其害,孟君虽失子,然孟君之身份岂能与赵王后并论?君上执意如此,吾等屡次进言不成,愿请辞而归,请君上允许?” 赵雍听言,愤怒的眯起了双眼,这就是他的臣子,除了逼迫他,还能有什么做为?即使他失去了孩子,而他们考虑的仍是江山社稷,所谓的国家大事,他们道底是忠君还是忠自己?赵雍紧紧的握掌成拳,额间青筋突突跳动,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堂下众臣。 “汝等请辞,寡人允之。” 抛下这句话,赵雍大步离开,留下众臣即惊又怒。 赵雍渡步于书房,半日后,其命令一一而下, “令乐池速回邯郸。” “百金之士严整以怠。” “请秦国公子疾入见。” …… 赵雍与公子疾于书房秘谈数个时辰,赵雍秘密答应助公子疾支持公子稷,次日,公子疾归国,十日期后,秦国出兵十万直扑燕国,与齐军展开大战,又出兵五万压制秦韩边境。 再者,乐池归朝,领兵五万直逼赵韩边境。 赵韩关系眼看就要瓦解,另一边,韩国急急求助魏国,魏国分派使臣入秦入赵,一场复杂的外交对抗拉开,同是,混战一即触发。 然而,就在这千均一发之刻,又传出了赵王后怀有身孕的消息,这一消息无不使赵国陷入尴尬之地。 魏使贿赂秦公子壮一党,乘机又说服了秦王退了压韩之兵,秦王派使同魏使入赵,力求赵韩平息矛盾,共同对付齐,楚两国。 在如此复杂的国际环境下,孟蝶的滑胎,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众多威逼下,赵雍终于做出了让步,赵王后被释放,养胎于王后宫内。 短短的一月,意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险些造成战乱,如果赵韩真的开战,对赵国极为不利,赵国将失去韩魏两位盟友,即使有秦“相助”,也将沦入秦的附庸,这是赵雍万万不能接受的,赵王后此刻怀孕,到化解了这一尴尬的局面,或是说孟蝶及她的孩子无不成了其中的牺牲品。 其实她一点都不在乎赵雍是否能为她讨回公道,她也明白以赵国如今的势力,还不足以和他国对立,即使赵国有了能力,但赵国宗室又怎能因为她而开罪他国?在这个还不是帝国主义,君权主义的时代,国君的权利也是有限的,甚至还要受到宗亲家族的干涉,赵雍己经做了最大的努力,然而孟蝶独独伤心的是赵王后怀孕一事,她不指责他又一次的欺骗,她反而释怀了,他是国君呀,怎能只有一妇?他的心属于她,但他的身不属于她,她死心了。她只是可怜自己,明明无法容入这个地方,无法容入对她而言极为荒唐的后宫制度,还是飞蛾扑火的留在他的身边,最终粉骨碎身。 琴声哀哀怨怨,即使弹断了五玄,也无法使她平静,泪水再也流不出来,乘下的只有苦涩,失望和无边的痛苦。 赵雍来到她的处住,意外没有听见琴声,却瞧见她一身白衣如一团飘渺的云雾,伫立在回廊下,长发如瀑布般的垂直到腰际,月光映在她的脸上,柔和中透着一丝清冷,她眼如秋水,凝神惯注,远望着空中繁星,她眉黛深蹙,有淡淡的忧愁,这还是那个调皮,机灵古怪的小儿吗? 她的身上突然没了那份灵动,即使她就站在面前,离他只有数步之远, 他几乎快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仿佛她会随时而去,此刻的她如一尊雕像,一幅剪影,在月光下如梦如幻,赵雍莫明的感到害怕,深深的害怕。 “小儿!” 不由得惊呼出声,急急奔了上去,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似乎还不放心,一口含住她的红唇,用身体来感受着她的存在…… 孟蝶回过神来,嘤咛一声,赵雍这才放开了她。 四目相对,却无言。 此时己是盛夏,空气中含着一股燥热,四周虫声吱吱,更添他的烦躁,她的眼神又透着一种疏远,刺得他生痛。 “不许这样看孤!”赵雍又吻向她的眸子,令孟蝶不得不闭上了双眼,靠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口气,闻着他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一阵恍惚。 他未向她言及朝堂及后宫之事,想必她己经知道,然而,她却没有任何反映,其实自从他迎娶赵王后那刻起,她就未曾大哭大闹,就算失去了孩子,也未要求他什么,这让他感到极为不安,他该怎么做?他突然觉得有些抓不住她了。 “小儿,随孤入宫。” 良久,他说出这句话来,并再次用力的把她往身上一带,仿佛如此,才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她仍属于他。 不管她答不答应,这次,他也要将她“囚”在身边,他要给她所有的爱,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孟蝶生生的把泪水给逼了回去,抬起头来,认真的打量着他,眼中的疏离又不复存在, “好!” 轻启红唇,她答应了,她居然答应了,嘴角还有淡淡的笑容,如一朵含苞欲放的鲜花。 而赵雍瞬间一愣,他未想到,她竟答得如此爽快?除了喜悦,还有阵阵担忧, “小儿不可欺孤。” “然。” “不可负孤。” “然。” “不可离开。” “然……” 随之而来,轻声一哼,赵雍把她横抱而起,大步朝屋内而去。 因她身体刚愈,赵雍不敢放纵,这次,他从来未有过的温柔爱抚着她,吻遍了她每一寸肌肤,却迟迟不敢进入她的体内,怕伤了她,他喘着粗气,汗水大颗而落,眸子里有着熊熊欲火快把他烧尽,程敬相言,她的身子己无大碍,可他忘了问能否行欢好之事,最后他还是移开了身子,却被孟蝶紧紧抓住,双腿夹着他的腰,一个翻身就把他压在身下, “小儿?” 孟蝶扬唇一笑,是如此的妖艳妩媚,长发己显湿露,调皮的落下几屡,贴在她的脸颊上,红唇上,令他喉结不停的滚动,她双眼迷惑,尽是情意,她慢慢的坐在了他的坚挺之上…… 赵雍闷哼一声,长吐一口气,那紧窒的感觉,让他全身血液沸腾,要命的是她在他身上开始扭动…… 随着她的一前一后,刺激着他的每一个细胞,长发飘扬,双乳晃动,细细呻吟,令他销魂入骨,他伸出大手,扣着她的蛮腰,给她力量……最后,又撑起身子,含住她的红樱…… 她如一枝带毒的罂粟,越开越艳…… 终于力量不济,她倒在他的身上,四目再次相对,赵雍满眼笑容,难掩那股兴奋,声音嘶哑靡糜, “小儿,如此,孤心悦之……” 孟蝶嘴角一弯……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疯狂,她窝在他的怀里,一颗晶莹的泪水滑下。 两日后,孟蝶入宫,被封为夫人。 一身紫色长裙,逶迤而行,梳流云簪,薄施粉黛,眉如笔画,眼含秋波,颜如舜华,肌若凝脂,款步姗姗,环佩当当,赵雍亲迎大殿之外,显示对她的宠爱。 众臣脸色颇显尴尬,原本男子突然换了女装,凭谁都有几分不适,然而,国君面前却也不敢放肆,赵雍广告国人,孟蝶以男子示人,乃他所令,堵住了众人悠悠之口,又令贤士名其德,扬其惠,关于她祸国妖女之言,终于有所收敛,而赵雍释放赵王后的条件之一就是纳孟蝶入宫,众臣不能有异,这才纷纷接受。 虽然不能十里红妆相迎,赵雍也用了十分隆重的方式,拉着她的手,在大殿上接受众臣行礼,虽然越僭,却是他与众臣之间的“约定”,他不再让她委屈,他要她与他并肩而立。 众臣颇有几分敷衍,也有几分不屑,而孟蝶眼波之下也是淡淡的冷漠,唯有赵雍脸上的笑意真切,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第179章 :血债血偿 更新时间:2014-01-21 黄昏,残阳当楼,红霞满天,风传歌声,悠扬悦耳,让孟蝶忆起当年小山村,村民做完农活的场景…… 而此刻,赵宫内,编钟鸣鸣,丝竹幽幽,赵雍设宴,自是为了她。 大殿内点燃了数百盏铜灯,跳动着金色的火焰,熏香萦绕,如梦如幻,即奢侈又华丽,但却不真实,舞姬轻沙薄衣,宫腰袅袅,翩翩起舞,宾客分座大殿两侧,谈笑风生,几案上美酒,鼎食,各自飘香。 赵雍坐在主位,暗红长袍,广袖,云冠,暗金锦带,玉佩环腰,儒士打扮不失帝王霸气,在他左边,是面无表情的赵王后,自从出了大牢,性情倒安静了几分,不过眉目间多了一份阴冷,此刻的她虽然一身华服,流光溢彩,也难掩其脸色苍白,神色暗淡。在他右边,坐着孟蝶,雅态轻盈,娇波艳冶,巧笑依然,一身紫衣,高贵华丽。 堂下左侧,依次是燕国公子,秦使,魏使,韩使,右侧则是朝中大臣及后宫几位美姬。 赵雍心情极好,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一只大手毫无忌惮的拉着孟蝶的小手,眼波媚转,竟眉目转情,宾客大臣几分尴尬,不时瞟来几眼,又急急移开,燕职微皱眉头,自始自终未投来一眼,只独自饮酒,那些美姬们除了韩瞿神态“自然”外,均透着嫉妒与不甘。 这一场宫宴,诸位皆为陪衬而己。 只见韩瞿手持酒樽,款款起身,扭动腰枝离席来到堂下,此时的她仍旧一身白衣,并无多少装饰,犹如一朵白莲,淡雅清秀,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如春风般的温和,朝着堂上盈盈一拜,声如黄莺。 “妾,恭贺夫人与君上喜结良缘。” 只有正妻才能谈得上“喜结良缘”,韩瞿此言,表面讨好,实为讽刺,言完,她轻抿一口美酒,含笑的瞧着宫宴的主角。 孟蝶眼神扫来,淡淡一瞥,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却未达眼底,双眸射出的是凛冽的光茫,令韩瞿心中一颤。 孟蝶没有应答,也未持起几上的酒樽,韩瞿倒显尴尬,不过,此大殿之上,宫宴之上,皆为权贵,孟蝶如此无礼,也正中韩瞿下怀,暗忖着,她也不过如此。 韩瞿那里知道,她是不屑与之出手,若要出手,必是一招毙命。 韩瞿正欲怏怏而退,突听孟蝶的声音响起, “吾因饮酒至腹中治儿流失,如今,见酒心悸。” 淡淡的一言,并未责备,也未不悦,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然而,大殿皆静,只有乐声悠扬,连几位外臣也瞧了过来。 韩瞿一窒,脸色微微泛红,心中有鬼,也不免一丝紧张。 孟蝶手上一紧,却是赵雍微微用力,转过头去,见他的眼神几分痛苦与自责,她是在责怪他吗?原本喜悦的心情惹上一丝忧愁,孟蝶冲他一笑,仿佛并未放在心上。 “下去!”赵雍厉声而言,那丝忧愁化为怒火,指向韩瞿。 韩瞿神色一暗,退回了席位。 殿内气氛有些压抑,赵王后露出一丝冷笑,瞟了狼狈的韩瞿一眼,几位美姬低头不语。 这时,韩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持起酒樽来到堂下,洋洋得意,高声言道, “赵君失子,虽为可惜,然天佑赵君,天佑赵国,如今王后有孕,赵国大喜,也是韩国之喜,臣借薄酒一樽,贺赵君,王后,也祝赵韩两国兄弟之盟长存。” 轻松的转移了话题,言完,仰头而饮,众臣纷纷附合。 气氛因这句话有几份缓和,但仍透着诡迷,几位精明的臣工,其眼神不时的在孟蝶与赵王后之间流连,这其中的内情心知肚明。 赵雍淡淡一笑,赵王后却是心情大好,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她才是尊贵无比,下意识的抚上小腹,眼角一挑看向孟蝶,似挑衅,似示威,却见孟蝶含笑不语,不由得冷哼一声。 韩使敬完酒,其他几位宾客也相继出例,本为迎接孟蝶而设的宫宴,不动声色的变成恭贺赵君,赵王后之喜。 听着那一句句喜言,赵雍的一颗心冰到底谷,赵王后有孕,他并无半点喜悦,反而在提醒着他,他对小儿的失言,对小儿的伤害,后宫有众多美姬原是如此让人心烦,若非如此,他的孩儿怎会流失?可是他却有太多的无奈,他不仅是小儿的夫君,更是赵国的国君,她可理解? 赵雍转过头去,看着她并无不悦之色,心里稍安几分,正欲持樽与众臣共饮,突见小儿起身,于是手掌一紧,面露疑惑, 孟蝶又倾下身子,贴近他的耳际,柔声道, “出恭……” 赵雍这才松了口气,为自己的紧张感到一丝好笑,松开了手。 孟蝶轻步而去,身后跟着一同入宫的小七,片刻,燕职也悄然出了大殿…… 花园处,微微习习,花香四溢,孟蝶瞧着那灯火辉煌的宫殿出神,面色尽是浓浓的留恋,只因殿中那高高在上的贵人,小七凑近她,小声言道, “燕公子来了。” “嗯!”孟蝶轻声应答,像是早己料到,转过身来,瞧着那一抹白影,越来越近,而她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蝶?”燕职急切的来到她的面前,面有怒色,上前两步,紧紧抓住她的手, “为何进宫?” 迎着月光,孟蝶抬头看着他,眼神冷清,神色严肃,眸中有着火焰,燕职一怔,这是何意?她让他感到陌生,她从未这样看过他,那是怒气,是失望,是疏远…… “蝶?”燕职不由得一些慌张,抓着她的手有些颤抖。 “蝶女子身份,怀孕之事,可是阿止传出?” 淡淡一问,无任何情绪,却带着不可反驳的肯定,她知道了? 燕职嗖的一下收回双手,如触电一般,脚下一软,后退一步,眼神闪烁。 他的神色落入孟蝶眼里,怒火之下是深深的痛苦,她不相信,他会如此对她,她的眼神紧紧锁住他,冷峻而透着紧张,她要得到他亲口承认。 她看着他,眼神紧逼,却心跳如鼓。 片刻时光,却仿佛过了许久,斗转星移,脑子里却出现了往日的画面,燕职嚅嚅唇,终于迎上她的目光,残忍的说出了那个字, “然!” 然?然?他承认了,虽然早知结果,孟蝶还是一个踉跄,心口一阵绞痛,一份她视为珍贵的情感在心中破灭,甚至烟消云散。 “蝶?”燕职伸出双手扶住她,有着痛苦,有着悔恨,有着自责,一月来,此事无不折磨着他,几乎日日无眠,可他一想到她离他越来越远,他就控制不了要夺回她的冲动,她原本是属于他的呀,他们一起生活数载,箕山下,一起劳作,一起欢笑,一起对付胡人……如果没有赵雍,他早己迎娶她为妻,就因为分别一年,一切都己改变…… “为何?”孟蝶声音哽咽颤抖,她以为她会坚强面对,然而,他的一个字,打碎了她的一切。 “阿止?为何?蝶是止的亲人,从箕山下走出的亲人……任何人都可以背叛我,甚至赵雍也可以背叛我,你却不能……” 面对孟蝶的责问,带血的指责,句句敲打着他的心,燕职羞愧难当,她的话如尖刀直刺他内心深处,为何?为何?燕职苦涩而笑,是因为爱你呀! 他看着她,眼眶湿润,嘴唇微颤,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的声音不大,却是发自内心的纳喊。 “止不想与蝶分开。” “如此,就可以伤害我?” 钻心的痛再一次袭来,孟蝶摒住呼吸,脸色苍白,瑟瑟抖动的睫毛终于挡不住泪水,她委屈,委屈万分,紧紧咬着下唇,直到渗出血痕。 瞧着她如此痛苦的模样,燕职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犯了多大的罪过?他怎能如此对待心爱的女子? “蝶!”一把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孟蝶僵硬着身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无声哭泣。 背叛是什么滋味?爱人的背叛,亲人的背叛,每一种都会把她打入地狱深层,今后,她还能坚强的活着吗?那是一种噬骨的痛,她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亲眼目睹父母的惨死,那种失望,那种愤怒,那种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她猛的推开他,胡乱的擦拭泪水,突然坚强得如铜墙铁壁,声音冷得如万年寒冰, “还有谁?”她看向他的眼神,己不带任何情绪。 “蝶?” “还有谁?赵王后?”提高声响,透着杀气,令燕职升出一丝惊恐。 “韩姬……” 韩姬?孟蝶突然呵呵一笑,如地狱来的幽灵,在这静寂的夜晚让人渗寒,以赵王后的蠢性是不可能想出如此招数,原来是有军师在侧。 “蝶要做甚?” 孟蝶的神色让燕职又惊又忧,一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列,这赵宫大殿,四处护卫,她要做什么? 孟蝶的眼神再次向他看来,微微一顿,声音几份软和, “阿止,即使你害我,我也不会伤你,此番进宫,只为血债血偿,若阿止对蝶还有情意,不阻,不言,不问,阿止,将为燕国国君……好自为之……” “此言何意?”燕职听言,背上生生渗出冷汗,前所未有的恐惧拥上心头。 ------------ 第180章 :决裂(1) 更新时间:2014-01-22 然而,孟蝶却未有回答他,转过身去,肃然而立,女子的娇躯竟如男子般的挺拔,原本柔美的脸庞,清冷一片,眸若寒星,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这样的孟蝶他未见过。 正在燕职惊讶,思索着孟蝶的举动时,小七急急的出现,贴近她的身旁,慌张的言道, “孟君,赵王后来了。” 燕职听言,一惊,侧身瞧见一群人,一片火光正向这边移来,这较为隐蔽的小园囿,连护卫也未有,恐来者不善。 燕职上前两步,再次拉着孟蝶的手, “蝶,速速离开,若让王后见我俩在此,必生事端。” 然而孟蝶对燕职之言置若罔闻,她的眼神投向不远处的人群,目光如炬,犀利寒冷,片刻,只见她的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容,甚为诡迷。 离开己经来不及了,燕职长吐一口气,平静心情,退开两步,不想给她带来麻烦,心里思索着脱困之策。 人未到,声先至,赵王后是如此迫切的想抓到什么把柄。 “君上为妹妹设宴,妹妹为何独自来此?” 赵王后的声音不热不淡,嘲讽明显,当她“无意”瞟见一旁的燕职时,顿时大吃一惊,步子生生止住,甚至用手捂住了嘴,夸张的大声言道, “公子职怎么在此?妹妹竟与公子职在此私会?” 燕职骇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怒眼瞪着赵王后,原来她是故意跟随而来,心里暗暗懊悔,怎能如此不小心? 小小的花园立即明如白昼,孟蝶似乎并不惊讶,眼神扫来,赵王后身后跟着韩瞿,正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一幅胜券在握的挑衅,还有几位奴仆,四名剑客随在左右。 自从燕职把孟蝶女子身份告诉韩瞿时,她就己经在猜测他的目的,经过打探,知他们原本旧识,他原来借她之手,阻止孟蝶进宫,甚至借她之手除去她的孩子,如此不择手段,竟为何意?唯一可解释的就是,他心悦孟蝶,思此,让韩瞿十分兴奋,兴奋之后,又是深深的妒忌,她岂能为他人棋子,她不仅要除去她,而是要利用燕职除去她,才能给他们重重一击。 因而她再次窜掇赵王后,赵王后憎恨孟蝶,又听她与燕职关系暖昧,于是又恨又怒,也顾不了她一直痴迷的燕职会有什么后果,才有了这“捉奸”之计, 韩瞿原以为会看到孟蝶的慌张,看到她狼狈的神色,然而,她看到的却是她的不屑,她不屑她的计策,不在意此刻的处境,她凭什么还能如此高傲,凭什么还能如此冷清? 她定定的看着她,让韩瞿脸上的讥笑突然僵住,她的眼神那股浓浓的戾气与杀气让她一阵恐惧。 在韩瞿还在恍神之际,电光火石之间,一阵风后,突然就觉得腹部冰凉,什么东西刺入了身体,接着就是排山倒海的疼痛,耳边响起了惊叫…… 韩瞿下意识的朝着疼痛处瞧去,什么时候一把匕首落在了她的腹部?什么时候,她纯白无暇的衣衫被染成了红色?开出了一朵朵艳丽的鲜花。什么时候,明明离她还有数步之远的孟蝶,却近在咫尺?脸上露出娇艳而狠绝的笑容?……凭什么她还笑得如此灿烂?君上若知她与燕公子私会,定饶不了她…… 不?自己不要就此死去,怎么就这样死去?该死的应该是孟蝶呀,即使君上宠她,爱她,然而,她却败在自己手里,她的孩子没了,她的名声也将失损,她不应该死吗?自己还等着与她斗上两回,还等着她出手呢,君上只能属于自己…… 她己经出手了,想不到她一出手,自己就毙命,这是多么的可笑,她甚至连一句话也未曾说过,她对自己是如此不屑一顾……自己千算万算,也算不出她会有此招……韩瞿极力的想睁开眼睛,想再看看那个狠绝的女子,然而,却不能…… 韩瞿的意识开始唤散,孟蝶的笑容消失,随之而来的是家乡的一切…… 原来人在最后时刻,留恋的不是荣华富贵,不是锦衣玉食,不是深仇大恨,而是最为怀念的故土…… “啊……” 惊叫声响破在天空,犹如一声响雷…… 在场的众人谁能反应过来?即使训练有素的剑客,也未曾想到一后宫妃子,一弱软妇人,竟敢如此大胆,当众行凶?还是在这深宫之中。 当他们下意识的拔出腰间长剑时,却瞧见这位新任的夫人,居然劫持了赵王后,他们本是赵王后家奴,自是不敢轻意妄动。 她竟如此矫健,眨眼之间,不仅刺杀一人,还成功的把堂堂一国之后抓在手里,众剑客握紧长剑,不敢轻敌。 孟蝶手持匕首,夹在赵王后的脖子上,一只手臂从其身后勒住她的颈项,赵王后个子不如孟蝶,把她扣在手里,易如反掌。 匕首上还滴着鲜血,空气中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每个人的感观,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妖孽,没有恐惧,没有慌张,镇定自如,甚至还带着隐隐的讥笑,仿佛在笑着剑客的无能,挑衅他们的尊严,奴仆早己吓得禀报而去,只有剑客与赶来的护卫与之对峙着,护卫那敢上前,不仅仅因为王后在她手里,也因为她是君上所宠之人。 而一旁的燕职始终未动,眼睁睁的瞧着韩瞿倒在孟蝶刀下,瞧着赵王后煞白的脸色,颤抖的身子被困在她手里……他惊了,愣了,呆了,他果真不阻,不言,不问,他至今还未反应过来,她这是在拼命吗?何事值得她连性命也不顾了?因赵雍,因失去的那个孩子?对了,她说要血债血偿,这就是所谓的血债血偿? 燕职只觉身子无力,靠在了树上,颓废,懊悔,心痛…… “让开,否则王后之命,断送今日。” 孟蝶劫持着赵王后,慢慢向前移去,小七紧紧的跟在她的身后,当她瞧见孟蝶杀人时,也是愣了半晌,差点惊叫出声,她不知她 意欲何在,她忆起几日前孟蝶曾问她,是否一心相随,不管何时何地,她当时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孟蝶十分欣慰,言之,必护她周全。 自从孩子没了,孟蝶的痛苦她是看在眼里,她也隐隐知道,此事与赵王后有关,而真正让孟蝶崩溃的还是君上的“背叛”,她在君上面前强作欢颜,其心里却是深入骨髓的伤痛,她的压抑终于爆发。 如今,小七面对这一切,惊慌之后,就是无比的镇静,她忠心于她,即使一起扑向黄泉,她也无怨无恨。 而正当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剑客护卫们纷纷让出一条道,孟蝶摒住了呼吸,燥热的四周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赵雍领着众人出现在面前。 瞧着眼前的一切,赵雍己无法用惊讶来形容,而他身后的那些宾客臣工们纷纷“兹”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不可置信的“傻”眼了,楼园与仇夜也都目瞪口呆。 四目相对,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赵雍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这怎么可能?刚才还与他执手笑颜的小儿,转眼间,行凶后妃,挟持王后,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与宾客谈笑,半晌未回过神来,急急的赶到这里,仍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韩瞿的尸体还躺在一旁,身上的血窟还冒着鲜血,赵王后早己吓得神志吊滞,而她,不远处的小儿,正挑着眉与他对视着…… 赵雍大怒,表情有些可怕, “孟蝶,汝要做甚?” 厉声喝道,声音却带着颤抖,难道她不知道,她如此明目张胆,其后果如何?他还能护得她? 孟蝶的笑声传来,有着毫不留恋的狠绝,有着怪异嚣张,唯独没有了情意, “做甚?妾,为君上清理门户。” 言完,手臂用力,只听赵王后“啊”的一声,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抬起头,突见赵雍站在面前,犹如抓到一根稻草,大声叫嚷, “君上,救我,君上,救我……” 言完,又急切的咳嗽起来,只觉胸口堵得慌,一口气提不上来。 然,耳边却响起孟蝶邪恶的声音, “王后,把汝等害我之事,公诸于公,或许,可饶你一命。” 赵王后自是大惊失色。 此时,宾客臣工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孟蝶, “岂有此理……张狂之极……” “君上,快快拿下此人,莫在伤了王后……” “此人该诛,大逆不道……” “王后怀有身孕呀……” “君上不听老臣之言,不该接此妖女进宫……” 听着众臣之言,赵雍只觉怒火难挡,胸口疼痛难忍,为何会这样?他好不容易说服了众臣,她竟如此不放在眼里? “住口!”赵雍再次大吼一声,只见他血红着眼,直直的瞧着孟蝶, “为何?” 痛苦的指责,毫无掩示,他为她做了这么多,难道她还不明白?她到底把他至于何地? “为何?”孟蝶重复着他的话,冷笑一声,眼露痛楚,心在滴血, “让你的王后来告诉你。” 言完,手掌一挥,匕首突然就插入赵王后的胛骨,令赵王后凄惨一叫,脸色更加苍白。 “快,快拿下妖女…..” 一旁的宾客,臣工吩附左右护卫,己顾不上国君之令。 然而,护卫们仍旧不敢上前,握紧手里的武器,成进攻姿态,楼园与仇夜急得满头大汗,看向赵雍。 只听孟蝶又在赵王后耳边言道, “还不说,想流血而亡?” 赵王后吓得身子哆嗦,哭泣不止, 孟蝶的刀再次划上她的颈部, “不!”赵王后大叫一声,“不是,是,韩瞿,一切皆她所为…… 是她让吾在宴上赠酒,是她知孟君身孕之事,是她四处宣扬孟君妖媚惑主……是她言之与燕公子私会……令吾等前来……吾恨之,吾恨之……吾乃贱妾所害,贱妾所害……” 赵王后语无论次,但众人还是明白了几分,原本他们早己猜到,这后宫之争,谁不明白,只因孟蝶身份低微,未人愿与她出头,如今,真像搬上了堂面,众臣面色尴尬,仿佛被扇了一记耳光。 明知君上之子流得蹊跷,明知赵王后有嫌疑,却也不敢直言,唯恐与韩国断了盟约,战场失利,损失各自利益,因而极力逼着压了下去,而如今似被出买一般。 不过,还好,此事皆为韩瞿所为,而韩瞿己受罚。 幸尔韩瞿受罚,死无对证,此刻也不管是谁的主意,有了“替罪羊”,一切都好交待。 孟蝶看着众人的精彩表情,再瞧着紧抿双唇的赵雍,突然再次哈哈大笑,笑声竟是如此的悲凉,失望,痛苦,她好恨,好恨,她突然朝着赵雍大声言道, “否!杀我孩儿者乃赵雍也!” ------------ 第181章 :决裂(2) 更新时间:2014-01-24 众人皆惊,不明其意,赵雍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只觉心口绞痛难忍,犹如被戳中了要害。 此言,何等残忍! 孩子没了,他一样悲痛,他是如此的盼望着他,然而,还未来得及喜悦,就陷入无尽的黑暗,他明白小儿在怨他,他何尝不埋怨自己,他未能护住孩子,也不能手刃仇人,他对不起她们,也难怪小儿对他残忍的指责。 可是,他并非就此罢休,他岂会就此罢休,他只是要等待合适的时机,她难道就不相信他吗? 赵雍定定的看着离他数步之远的小儿,竟无言以对,他该为自己辩解吗?他不能。 而孟蝶收回眼神,扫了一眼周围的护卫,再次把赵王后狠狠一提。 “赵雍,放我出宫,否则,王后不保。” 众护卫又纷纷朝赵雍看来,等待他的命令。 听言,赵雍微眯双眼,怒火瞬间拥上心头,压过了他刚才的悲痛,原来,搞这么大的动静是想离开,她居然要离开他,那么她答应他入宫是为了复仇?以她的方式,杀韩瞿,挟王后,她己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甚至不去考虑他的处境。 他不相信,他不敢相信。 “休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紧紧的握掌成拳,然而心里又莫明的慌张。 她怎能如此? 面对赵雍的否决,孟蝶早己料到,她嘲讽一哼, “赵雍,留蝶何意?莫杀之正法?给众臣交待,给韩国交待?” 她竟这样看他,却不知这番气话伤他伤己。 “小儿不要逼孤。” “蝶何时相逼?蝶只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蝶只为活命。” “没人会要你命。” “嗬!”孟蝶冷言,心中凄凉一片,“入赵宫,陷入后宫争斗,岂不要蝶命乎?如今蝶的孩儿亡于非命,他日,蝶也会命丧于此,君上昔日誓言,又能如何?蝶曾言,蝶之良人无妻无妾,如今君上有妻在身,有妾在侧,又添新丁,蝶贺之,却不敢再留于此。” 冷淡的言语,毫无情意,往日的一切,竟不敢去触动半分,坚强如她,绝裂的言语,己在心中彷徨多时,此刻言来,只觉心中畅快,原来,分手也并不难,痛苦纠结的心得到松弛,而往日的甜蜜只当回忆。 她的话,令在场众人皆惊,好大胆的妇人,居然要求君上,不能娶妻纳妾,实为荒谬,他们突然明白了,为何君上至今也无子嗣,也从不宠幸后宫,原来如此。 这是要断赵氏社稷啊,众人看向孟蝶的眼神,充满憎恨与杀意。 孟蝶能当众言出这样的话来,自是放弃了一切,赵雍心跳如加速,面对她冷漠的目光,突然觉得他们之间又回到了过去,她对他不再信任,不再依靠,她终究在意他娶妻生子,她是如此的固执,他以为她懂得了退让,原来一切都是假像,原来自己受到了欺骗,她指责他的“失言”与“背判”,她又何尝不是?或许在她答应他入赵时,就己想到了今日的离开。 赵雍双眼发出危险的信号,她要离开,自是妄想。 他慢慢的朝她走去,完全不顾赵王后的生死。 孟蝶频频后退,目光如炬的瞪着他, “站住!” 赵雍置若罔闻,四周气氛顿时紧张。 “君上?”几位臣工欲上前阻止,被楼园仇夜拦住。 紧接着,又传来赵王后一声惨叫,孟蝶再次把匕首刺入她的肩胛,赵雍微微停顿,仍向她靠近,脸色冷得可怕。 孟蝶不由得一慌,他竟不受威胁?众臣工又一阵惊呼。 “君上?万万不可,王后还怀有子嗣。” “君上?……” “弓箭手,射杀此妇!……” 韩使也忍不住的大声嚷道,然而,迎来赵雍愤怒一视, “楼园,把韩使拖下去,孤的家事,岂能由他指手划脚?” 众人一窒,却也不敢再胡乱出声。 赵雍步步紧逼,孟蝶节节后退,眼看不能脱困,孟蝶突然推开赵王后,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胛骨,挥手一刺,入骨三分,鲜血拥出,赵雍终于停下了脚步。 “夫人?”小七惊慌上前,扶住她的身子,然而,孟蝶微微推开她,仍旧傲然挺立,倔强的与赵雍对视,赵雍眼神一暗,下意识的伸出手,又在半空落下,心痛的瞧着她。 “放我出宫,否则,留下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两人对视,又火花四溅,而此刻,赵王后己被护卫扶了下去,急急送医馆,赵雍却未向她投上一眼。 谁能想到,两人会走到今日这番境界,所谓感情对他们来言是一份奢移,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她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离开,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在逃避,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雍,恨吗?怨吗?或许皆有吧,然而更多的是一种窒息,这样的相处让她窒息,这样的爱让她太小心翼翼,她无法大声的向众人宣布,赵国国君是他的良人,且只能是她的良人……他的后宫己让她畏手畏脚,提心吊胆…… 他怒,他恼,他也慌。 她冷漠,她残忍,她对他紧紧相逼。 两人都未说话,四周静得骇人,仿佛天地间只剩他们。 赵雍再次向前,这次孟蝶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颈部。 “然!”赵雍突然大声应道,是如此的急切,胸口强烈的一起一伏,仿佛他再停顿片刻,面前的人儿就会立即消失,因为,此刻,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她的决然,他相信她在这一刻,真有刺下去的勇气,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在颤抖,脚下却生了根似的,不能再迈出一步。 “君上?”臣工又大叫起来, “妖女该诛。” “后患无穷。” “住口!”赵雍怒不可遏,“仇夜,收押夫人回府,严加看管,等侯发落,未有孤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诺!”仇夜领命来到孟蝶面前,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暗自叹气,揖手而道, “夫人,请。” 他终究还是妥协了,他放她出宫,却把她囚在宫外她的住处,这正是孟蝶所愿,她知道,他不会伤她性命,这何尝不是对她的保护,如今赵国上下,大小臣工,贤士恐怕无人会保她性命,即使极为欣赏她才华的赵相与明公,除了失望,也只有叹息。 然而赵雍的决定并非得到众人满意,特别是那些宗亲们,不过,此时却不敢直言反驳,暗忖着,如何逼国君处置妖女。 孟蝶被小七扶上了马车,回眸一瞥,赵雍站在土夯台上,定定的瞧着她,微风吹扬他的长发,月光映在他的身上,倍显孤寂落漠,孟蝶心中为之一颤,他一定很伤心了……她咬咬嘴唇,狠心转过头去,随着己泪流满面。 一直隐于暗处的燕职,终于上前两步,看着奔驰的马车,颓废暗然,他知道,她将离开,她这一走,可还有相见之日……而他又有何面相见? 她杀韩瞿,不仅仅为了报仇,还为灭口吧,正如她所言,她不会伤他,若赵雍知道是他泄露了她的身份,他还能活命? 燕职的双眼越来越模糊,强烈的自责感将会伴他一生……他知道这一世都逃不过对孟蝶的悔恨。 深夜,众臣散去,赵雍独处书房,适才程敬来报,小儿无碍,赵王后惊吓过度,但腹中胎儿并未受到影响。 赵雍心烦易燥的抚着额头,半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本是十分喜庆的一日,想不到,竟是如此收场,他似乎还未缓过神来,安静的书房更让他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做了一场梦,他宁愿这是一场梦,此刻,说不出是何心情,只觉万分疲惫。 然而,当赵雍还未理清心中的繁琐时,突听仇夜的惊呼声,阵阵传来,他不悦的皱着眉头,又有何事发生? “主公,夫人院中走火……夫人院中走火……” 猛的站起身来,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 第182章 :决裂(3) 更新时间:2014-02-07 深夜的邯郸城是如此的安静,连虫儿都停止了鸣叫,一座座房屋一条条街道犹如一个个沉睡的婴儿,然这样的安静被急迫的马蹄声打乱,引起狗吠阵阵,城西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片火光,映红了天空。 赵雍心急如焚,狠狠的抽着马儿,待瞧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小院时,一时方寸大乱。 几间正房都己着火,借着风势,火焰越来越大,伴着“噼噼啪啪”的声音,声声刺痛着赵雍的心,护卫们提着装满水的木盆来回的奔跑,可却是杯水车薪,脚步声,呼喊声彼此起伏,杂乱不堪,现场一片混乱。 赵雍跳下马,仇夜立马迎了上来,此时的他,头发有些凌乱,脸上,手上也污浊不堪,来不及行礼,被赵雍一把抓住, “怎会回事?小儿何处?” “夫人?……夫人?......” 仇夜无言以对,焦急的神色让赵雍心中一紧。 赵雍大吼一声,猛然的推开他,向房子冲去,却被仇夜紧紧拽住, “主公不可……” “滚开!”赵雍怒道,声音却带着颤抖,眼神尽是慌乱。 “主公不可……” 仇夜“咚”的一声跪下,死死拽住赵雍的衣摆,声泪俱下,主公对孟蝶的情意,他怎能不知,主公的慌张,看在眼里,一向镇定的他,只有遇到孟蝶之事时,才会表现出此番神色,如一年前, 悬崖之上,为了她不顾性命,此刻,似乎景情再现,他怎能再让主子冒险? 可赵雍那能顾及这般,用力向前迈步,不得,一脚踢中仇夜的胸口,力度极大,使仇夜瞬间倒地,吐出一口鲜血,赵雍抬腿就走,谁知楼园又急急赶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再次抱住了赵雍的小腿。 “火势太大,主公不可入呀……”语气悲悲切切。 赵雍怒视着他,挣扎不开,抽出腰间的长剑,指向楼园的身体。 “滚!”声落剑起,只听“滋”的一声,长剑划过楼园的手臂,生生刺出一道血痕,再抬腿一踢,楼园被踢离数米之远,赵雍提剑向前,又被赶来的数位护卫拦在了面前,赵雍发疯般的冲向他们…… 护卫自是不敢动手,纷纷倒下,却也越围越多,赵雍气极败坏,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急火攻心,竟是无力的踉跄数步。 “啊……”依剑而立,大吼一声,怒不可遏,眼眶通红,再次提剑,一个个忠心的护卫死于他的剑下……火焰无情,利剑冷寒,血流成河…… 他心如刀锯,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念,挡我者死!他机械的挥动着手里的长剑…… 楼园与仇夜再次扑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抱着赵雍的小腿, “主公以大事为重……” “主公以江山为重……” “主公以江山为重!” 众护卫齐声而呼,跪地恳求,声声不息。 赵雍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吼道, “孤要灭尔等九族,灭尔等九族……”嘶声裂肺,悲痛凄凉。 此刻,又听“啪啪”两声巨响,原是房子的屋梁垮落,随之土墙轰倒。 赵雍惊恐的张着嘴,抬起迷惑的双眸,瞧着己被大火吞噬的房屋,他的身体也随之摇摇欲坠,疲惫,无力,长剑拖拉于地,剑尖上的血珠没于泥土之中,染红了一片,失魂落魄的神情,灵魂犹如离开了身躯…… 突然“当”的一声,利剑落地,不会的,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离他而去,她怎能以这样的方式离他而去? 她曾言,不欺,不离,不弃,她与他有生死契约,她曾言,榖则同室,死则同穴,她怎能弃他不顾? 她是恨他吗?她恨他娶妻,恨他生子,恨他不能为她的孩儿讨回公道?她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他吗?她要让他生不如死吗? 泪水湿了双眼,火焰在他面前变得模糊,他再次向前冲去,却 狼狈的绊倒在地, “主公!”…… 周围一阵惊呼,楼园与仇夜紧紧的拽着他,赵雍挣扎起身,又是一个踉跄,不!她不可以有事! 然而,他却没了力气再迈出一步,身子被他的心腹紧紧的束缚着,他己筋疲力尽,身心惧损,他再一次感到了绝望,那次小儿在他面前坠下悬崖,他感到了未日的到来,此刻,这样的感受再次袭来,他眼睁睁的瞧着,却无能为力…… 有什么比这样的无能为力残忍?他仿佛看见了小儿在火中的挣扎,又仿佛看见了她在对他微笑…… 随着眼前的朦胧,思绪也渐渐涣散,这是何地?为何熊熊大火,经久不息?为何又让他感到如此寒冷刺骨?犹如困在寒冰之中,为何明明还惊恐的心,却变得麻木不仁?仿佛什么重要的东西己经失去,一生一世,再也无法寻回…… “不……” 赵雍仰天一吼,凄冷悲凉,只觉一股热气流窜于心,胸口一紧一松,“扑!”吐血数次,随之而来的是陷入深深的黑暗……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本是有情人,却也各分东西……注定磨难重重…… 冬去春来,转眼之间,数月之后。 一身黑袍的赵雍伫立于这片废墟之中,久久不语,他神色严肃,不见一丝情绪。 当初的小院早己不复存在,留下几堆泥土,杂草纵生,一片荒凉,即使在这阳春三月,也毫无生机,那场大火竟是烧得如此的彻底。 楼园,仇夜立于远处,默默的守着他,良久,两人对视一眼,看出各自心中的担忧,暗叹一口气。 那日之后,他们的主公仿佛变了个人,至今他们还记得,孟蝶离开,主公晕厥了三日三夜,连程敬都束手无策,直到仇夜在他耳边禀报,在院子里发现了一条秘道,并且并未找到孟蝶的尸身,他才悠悠转醒,并亲自一路探寻,在城门口,地道己被堵塞,又听守城将令回报,几日前他们曾听见“轰隆”的声音,一处地面下陷,像是受重力所击,赵雍这才知道,孟蝶离开了,数里地道,需数月完成,原来,她早有了离去之心。 赵雍心情复杂,失望,伤心,愤怒,各自交织于一起,忆起她对他的迎合,原来全是假像,他付出的真心竟被她“玩”于手掌之中,她竟对他残忍如斯。 他没有寻她,甚至不再谈起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谈起她,他对外宣称,孟蝶自知罪孽深重,引火自焚,就连出征回国的吴名,也被蒙在鼓里,吴名自是极度失落,一度退役,未得到允许,留于乐毅府内,数月不出,赵雍虽未寻查,却派心腹整日监视着他,楼园仇夜知道,只要吴名在,孟蝶总会出现,或许,主公就在等着那一日。 燕国公子职终于回到了燕国,秦赵联兵大败齐军,齐军退回了齐国,赵雍令乐池“护送”燕职回国承位,乐池留在燕国,美其名,帮助燕职处理国事,实为监视,燕国百废待兴,燕职全力投入发展本国势力之中。 短短数月,发生了众多大事,赵雍雷厉风行,手段变得更加强烈,赵军也在这数月之中发展壮大,赵国势力大大提高,赵雍长住兵营,与先王一样,亲自领兵,开疆扩地,不知辛劳,他把目标再次对准了中山国,欲第二次征讨。 在出征之际,赵雍再次来到这个小院,沉默不语。 楼园,仇夜担心的不是主公的出征,而是他对孟蝶的那份执着,己让他变得郁郁寡欢,性情更加难以捉摸,在对待韩魏两国,不在委婉应付,而是强硬对之,对待布衣贤士更加的敬重,对待宗亲权贵,手段狠烈,甚至暗杀了,当时亲韩魏,反对他纳孟蝶入宫的权臣,把军权政权集于手中,向独裁专制迈进。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未有人注意,赵国己在慢慢掘起。 此刻,一护卫急急赶来,不敢直接上前回报,而是贴在楼园耳际低低言语,楼园一听,脸色凝重,若如此上前打搅主公,恐主公不悦,然,宫中大事,却也不敢不报。 楼园上前,拱手道, “主公,宫中消息传来,王后己诞下大子。” 他不知是否该恭喜,语气显得十分僵硬。 王后生子,还是国君的长子,乃国之大事,国之喜事,然而,对赵雍而言,他仅微微颤动了睫毛,丝毫未见他的喜悦,随之而来的是无比的厌恶之感。 他早己忘记了王后怀孕一事,那日之后,他再未见过王后,甚至未踏入后宫一步,为数不多的两位姬妾,卫姬病薨,代姬闭门不出,所谓的后宫竟如死一般的宁静,而此刻听闻王后己诞下子嗣,他的眼神又是一番狠绝。 “回宫!” 良久,赵雍冷漠的声音传来,随之大步离去。 数月之后,第一次踏进王后寝宫,给这个豪华之殿带来了阵阵惊喜。 奴仆们恭迎于外,王后的贴身婢女急急奔向内室,向王后报喜。 躺在榻上的赵王后,正因得了长子喜悦之际,又闻君上探望,心里顿时升起了署光,甚至露出了欢喜的泪水,她知道,君上虽不待见她,但她总算生下了长子,以她王后的身份,她及她的孩子将在这个国家有至高的尊位,母凭子贵,总有一天,君上也会再次宠幸于她。 赵王后顾不得虚弱的身子,让婢女扶她下榻,又令婢女拿来镜子,取来华服,抱来长子,内室一片忙乱。 正在这时,赵雍迈了进来。 赵王后放下木梳,来不及换上华服,在婢女的搀扶下,恭恭敬敬稽首行礼。 “臣妾见过君上!” 赵雍瞟了她一眼,长袖一甩,端坐于几案之后,并不言语,也未让赵王后起身。 赵王后瞧着他的脸色,并无自己所想的那番喜悦,心里不由得一紧,莫名的慌张起来,屋内的气氛顿时压抑,一旁的婢女见此,急急抱来刚出生不久的长子,赵王后又堆起了笑容,抱入怀中。 “君上可要看看孩儿?”语气细柔,尽是百般讨好。 然而,迎接她的却是赵雍淡淡的言语, “退下!” 斥退了众人,赵王后又心升恐惧,赵雍突然起身,朝她冷言道, “王后诞下长子,大功一件,孤特赐美酒一樽。” 虽是赏赐,却并非喜言,赵王后先是一愣,刚诞下孩子怎能饮酒?然而,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嗖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瞧着面无表情的赵雍。 “君上?” 她疑惑而问,身子不由得颤抖厉害,他要赐她鸩酒?他要赐她鸩酒?怎会如此? 赵雍并未回答,甚至不再看她一眼,起身欲离去,赵王后慌了,扑倒在他的腿边,哭泣而言, “君上?竟如此憎恨臣妾?” 赵雍缓缓侧身, “孤能留你至今,己是最大的恩赐。” “不!君上不可这样对待臣妾,臣妾刚为君上诞下了长子呀……” “住口!” 赵雍厉声喝道,弯下身子,单手抬起她的下颌,赵王后惊慌失措,泪眼茫茫,期盼的眼神紧紧的锁住他,她知道因孟蝶一事,他不会如此轻松放过她,却也不曾想过,他真会取她性命,她有公主的身份,如今又有孩子傍身,他如何向韩国交待?如何向臣民交待? 思此,赵王后惊慌的心,微微有些平静,她迎上他的目光, “我乃韩国公主,君上处置我,将失去韩国支持。” “呵呵呵……”赵雍听言嘲笑出声,“汝,当真认为孤会惧怕韩王?” 赵王后眉头一皱,“赵韩本乃一家,只有结盟,才能敌御强国,君上治了臣妾,岂不背判盟约?不惧他国来侵?” 赵雍扬唇一笑,笑容背后却犀利的杀意,“王后言之有理,然,王后之死,孤会宣称,乃难产而亡,谁能凝之?即使韩王有凝,奈孤以何?” 赵王后听言,再次惊恐的张大了嘴,绝望的摇着头,双手紧紧的抓住赵雍的袖摆,刚才那一份自信,早己被他绝情的言语击得粉粹,她不敢相信,她做着最后的挣扎,赵雍这样对她,尽因孟蝶而起, “害孟蝶者韩瞿也,臣妾实不知情啊,君上……” 赵雍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虽为韩瞿所为,然,汝乃帮凶,孤岂能放过?如此蛇蝎心肠岂能留于后宫?孤的孩儿不能白白受死,孤要汝等,一一陪葬。” 赵雍的声音不急不缓,最后一句,字字含诛,己是咬牙切齿,他恨不得扣上她的咽喉,扭断她的脖子。 他的眼神透着深深的恨意与厌恶,用力的甩开赵王后紧紧握住的双手, “汝的孩子为赵氏血脉,孤暂且留之,然,不得入我赵宫,更别想入我赵氏朝堂,继我赵氏江山。” “不……”赵王后凄凉的哭喊出声,此刻的她己瘫倒在地,身子本就虚弱,这毫无征兆的结果,让她手足无措,她爬上两步,再次来到赵雍的面前, “你不能这样,吾要见君父,吾要见君父……” 然而,迎上她的是赵雍绝情的转身,长袖一甩,大步离去,紧接着,一护卫端上了酒樽…… 次日,赵王后薨,两日后,其子赵章被送往代郡原太子行宫,代姬自告奋勇随行,赵雍允之,至此,赵宫无一妇人。 两月后,赵雍起兵十万,征伐中山。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两年后,赵国攻破中山大半城池,夺取了中山与代郡和燕国交接的土地,把中山完全裹在赵国境内,对中山进行了严密的封锁。 楼烦与中山欲夹击赵国代郡,遭到了赵军的痛击,赵雍占领楼烦大片土地,并设立郡镇,修建了两道长城,以阻止林胡和楼烦的南下。 赵国的疆土得到前所未有的扩张。 三年后,秦国发生大事,秦王崩,两公子争权,秦国内乱,最终公子壮继位,然公子稷一党仍伺机夺权,楚,越,齐混战,燕国正在筑黄金台招贤,国破民弊,百废待兴。赵雍再次与宋国结盟,用来牵制魏韩,以防魏韩干涉他对中山国的进攻,同时,他也密切观注秦国内政。 这一年,春未夏初,赵雍入秦,一为吊念先秦王,再为恭贺新王继位。 小彦过年耍安意了,还没有静下心来写文,会更新得缓慢,罪过,罪过。 ------------ 第183章 :我叫白起 更新时间:2014-02-09 秦国都城,咸阳,一驿站内。 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惊动四周过往宾客纷纷驻足探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妙语联珠的责骂。 宾客又都摇了摇头,各自散去,仿佛此番景情早己习以为常。 话说这间上房内,一位十八,九岁的妙龄少女,双手叉腰,凤眼圆睁,脸色怒红,直直的瞪着面前一位青年剑客。 而青年剑客则是低头不语,做驼鸟状,眉头紧锁,一幅洗耳恭听,受教的模样。 只听这位少女指责道, “汝乃吴子贴身剑客,如今却独自而归,吴子失去消息,汝,汝还敢回来?” 少女显得十分激动,言语也越来越激烈。 “汝,不是自称武力上乘乎?矩子弟子乎?怎奈几个毛贼也不能应付?” 青年剑客听言,嗖的抬起头来,红着脸辩解道, “何止几个毛贼?吾等受了埋伏,分而突围,相约此处相聚,再者,吴子有句且在侧,贼人伤不了她。” “哼!”少女抿嘴一哼,“汝归来数日,然,吴子还无音讯,明明是汝贪生怕死,武力不及,还要狡辩。” “你?……”面对少女的不依不饶,剑客也怒眼相对,却接不上话来,几日来,他也懊悔不己,不过当时的场面实在混乱,他们一行数十人,押着二十多辆装满货物的牛车,遇上山贼袭击,队伍被冲散,好些剑客命丧贼人剑下,他也无法肯定吴子与句且是否逃了出来,此番押运,是两年来遭受最大的一次袭击,不过,句且武力在自己之上,吴子聪慧,他们定能化险为夷。 剑客不愿再与少女争吵,转身走出房子,来到院内,有些心烦易燥的扯着树上的枝条。 此剑客不是别人,正是华,而那位妙龄少女,正是当年随孟蝶从秘道而遁的小七,而他们口中所谈及的吴子,乃孟蝶也。 三年前,孟蝶与小七借着秘道逃出了邯郸城,随后孟蝶用火药封了出口,两人逃往齐国,寻华而去。 因华曾言,“他日赵雍相负,华必随蝶仗剑天涯。”华投入了墨家矩子门下,矩子乃侠士之首,隐居于齐,孟蝶花了数月,终于找到了他,并且遇上了在代郡有过数面之缘的句且,他原是矩子之弟,都是旧识,都乃豪爽侠士,孟蝶随即拜矩子为师,改名吴子,由于她的胆士,聪慧,己成为矩子门下最为得力的弟子。 从此,孟蝶终于圆了她行走江湖的梦,结交了大量侠士,以押镖为乐,即满足了行侠仗义的豪情,又走遍了诸国,三年时间,精彩而繁忙,似乎让她真正的得到了重生。 然而,在夜深人静时,那份痛苦与思念才会从心中窜出,明知不可思,不可为,却无法阻止,她走得洒脱,过得潇洒,却轻看了那深入骨髓的情感,或许将会折磨一生,一生不能释怀。 她刻意不去观注赵国的一切,然而行走江湖的她,又怎能逃得掉,赵雍筑长城防外族,攻中山扩疆土,他的每次举动,都会第一时间传入她的耳里,然而,也仅此而己,不能相守,只能相望于江湖,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话转,正当华与小七担忧无助时,孟蝶所押的货物的确被山贼所劫,连着一些剑客受俘,并囚于凌山之上,虽然她与句且逃脱,却并未赶回秦国与其相聚,而是一路探寻,准备夺回货物,救出剑客。 经过一番打探,凌山聚集的贼子即为一般游民,人数并不多,然而,袭击她们的却个个训练有素,让孟蝶不得不怀凝,她们所押之物除了齐国的食盐,还有大量的生铁,这或许就是关键所在。 生铁在那个时代实为稀物,用于制造武器,自然比青铜杀伤力更强,孟蝶看准此商机,与秦国官方买办生铁,从中获得极大利润,未曾料到会生变故。 一般山贼抢取货物,却不敢与官家作对,此番孟蝶打着官家的旗号,仍遭暗算,其中乾坤,耐人寻味。 然而,敢劫孟蝶之物,的确胆子不小,孟蝶即入矩子门下,持剑仗义,扶危济出,厚施薄望,义薄云天,受到天下剑客敬重,众多游侠,都愿追随于她,她的侠名己逐渐被众多权贵得知,自是成为他们求贤的对像,不过孟蝶生性自由,四处游历,与权贵交好,却并不依附于他们,对这些权贵而言,她乃神龙见首不见尾,己成为墨家最为神秘的游侠,她所押之镖,欲劫者,都会掂量几分。 而此番明明是有所预谋。 入夜,凌山深处,野兽怒吼,虫鸟夜啼,明月高挂,却也照不进厚密的森林,参天大树,烟雾萦绕,屏蔽了一切光明,连着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若不是孟蝶有高超的追踪技巧,要想在这浩瀚的森林寻找贼子的藏身之处,可谓大海捞针。 突见,两个黑影,身轻如燕,寻到几间破木房,巡视的贼子轻松被放倒,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如此隐密之地,也会被人发觉,片刻功夫,木房被黑影搜索一遍,并无丢失的货物,也无众剑客,两人互视一眼,疑惑万分,正在这时,闻听脚步声,两人立即闪于黑暗之中。 “兀那小儿,磨磨唧唧,想吃鞭子不成?” 一阵窸窸窣窣,孟蝶微微探头,那声“小儿”的称呼让她一愣,心中倍感酸楚,回神后,只瞧见,几位衣衫褴褛的男子,各自手里提着木桶,在两个手持长剑的大汉怒视下,排成一列,朝着山上走去。 而走在最后的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个子瘦小,满身污垢,赤着脚,如一小乞丐。 那大汉的声音,显然是对他而言。 小男孩加快了脚伐,却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里的木桶被打翻,孟蝶瞧见,那是一桶野菜汤,还冒着热气,他们这是要送往何处? 孟蝶心下寻思,莫是剑客被囚于他处? 耳边响起了鞭子的抽打声,和小孩的哭声,大汉骂骂咧咧,小男孩赶紧提起木桶,晃荡着半桶子野菜汤,跟了上去。 孟蝶与句且自是一路跟随,约数米之外,瞧着几人进入了一山洞,洞口狭小,且有荆刺掩盖,并不被人查觉,却别有洞天,此洞犹如一个大大的葫芦,颈口细小,通过长长的甬道,偶尔传出铁器的打击声,越往内走,打击声犹为清晰,一路跟来,并无守卫,数十米后,洞内一片灯火辉煌,大约有二,三十人赤着上身,热火朝天的劳作着。 原来,这里是一个小型的铸剑作坊,居然在这深山之中。 孟蝶明白了她的货物为何被劫,可他们又是何人? 而她雇佣的那些剑客们,脚上套着链子,此刻,在众多贼人的监视下,搬运着那些笨重的生铁。 这个时期的武器铁制,铜制并存,但仍以铜为主,而这秘密的“兵工厂”又是何意? 这不由得让孟蝶想到目前秦国的内政,新王继位,众公子不服,以公子稷为首,反对声极大,如此看来,似乎一场风云又将袭来。 武器制造,装备分发各国都由专人管理,并且十分严格,此番生铁乃秦国官家所购,即新王所购,半途被劫是否与秦众公子有关? 然而,这些争斗对孟蝶而言,并不十分在意,此刻,她想的是寻回货物,交给官家,获得利润,要知道,她能得到官家这份“生意”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即是贿赂了秦国专管兵器制作的少府令,这么一大卖买,可不能有误。 于是,孟蝶朝着句且递了个眼神,两人又悄然的离开了山洞。 出了洞,两人隐于暗处,做了一番商讨,随后,分别行事。 半个时辰后,隐蔽在凌山深处的那几间破木屋突然窜起了火苗,又值夏初,火苗瞬间变成了猎猎大火,惊动了所有的贼人,他们惊慌的冲了出来,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支支从天而降的箭羽,一时间,呼喊声,风声,火声,箭入肉声,还伴着野兽的吼声,让此刻的凌山变得狰狞起来。 如此大的动静,山洞内的贼人也相继冲出了洞口,混乱之际,孟蝶再次潜入,众剑客一见是她,激动万分,孟蝶手持匕首,砍断剑客的束缚,他们纷纷夺拿起自己的武器,一场大战就此拉开。 而一些铸剑的工匠们四处躲藏,先前那位小男孩,躲在了一块大石之后。 众多贼人都己聚在了洞外,然而,却未见有人袭击,所谓的箭羽竟是粗糙树枝制成,而几间木屋己葬入大火之中,贼子气极败坏,正遇孟蝶帅领众剑客冲了出来,利器相戈,火花四溅,剑客英勇,贼子也毫不示弱,贼子众多,孟蝶不敢恋战,高喊着向山上退去,句且断后,于是乎,剑客且战且退,孟蝶领着他们向事先设计的路线退去…… 山上有更多的参天大树,成了隐蔽的天然屏障,剑客退入一低哇地带,只等着句且脱险,眼瞧着贼子迎面扑来,在树林里四处乱窜,只见孟蝶拿下背上的弓,搭箭上弓,箭上点着火油,然而,她对准的目标,并不是越来越近的贼子,而是大树上若隐若现挂着的竹筒,片刻功夫,贼子瞧见了这边的火光,凶神恶煞的扑来,只听“嗖”的一声,一枝长箭划来,犹如天上坠落的流星,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巨大的爆炸,犹如散开的火花,贼子还在惊鄂之中,扑入了黄泉。 接着又是一枝枝长箭射来,火花一个接着一个,爆炸声震耳欲聋,数十名训练有素的贼子,就丧身于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爆炸之中,竟无一人逃脱…… 待一切归于平静,打扫战场,才发现这些贼子的惨状,缺胳膊缺腿,血肉模糊,一片狼藉,众剑客竟惊呆了,此刻,他们仍未明白,是何物竟如此神奇? 孟蝶并不作解释,冷酷的瞟了一眼这些尸体,战争就是这样残忍,虽然这还谈不上战争,但这个时代,想要活着,只能如此。 残忍吗?她真的比以前残忍了许多。 她穿过尸体,进入山洞,从暗处走出的句且,也只是瞟了眼贼子,不做多问,跟在了孟蝶的身后。 早在代郡时,句且就己见识了孟蝶的本领,她不仅救了他一命,还救了代姬一命,他是感激她的,想不到三年前,两人再次相遇,在他的引荐下,矩子收她为徒,他们成了同门中人,至此,他一心追随于她,当得知她实为女子时,那颗早无波澜的心,起了涟漪,却也只能埋入心底。 他了解她的一切,她笑容满面时,却并不快乐,她伫立不语时,却在思念他人,她策马纵驰时,却是挣扎痛苦,她的一切举动,他都了解,因他也经历过,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那怕,她从未真真注意到他。 她是冷酷无情的,她是残忍的,在面对敌人时,她是冲在最前的,也是手段最强烈的,她决不会给敌人反抗的机会,正如她所言,一时的心软,将会把自己至于危险之地。 因而,面对这些死尸,句且并不惊讶,同时,她重情重义,为了这些剑客,她敢于只身营救,她所获得的利润,大部分都会赏给这些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她在墨家剑客的心中,己有不可动摇的地位。 就这样一个女子,己让句且深陷其中。 话说,孟蝶进了山洞,那些工匠们战战兢兢,仍躲于一旁,不敢现身,孟蝶高声道, “贼人己诛,尔等可以归家。” 众匠仍不敢出来,只有那位小男孩,探头探脑,双眼闪着好奇的目光,孟蝶扬唇一笑,向他走去, “可有名字?” 小男孩大胆的点点头, “哦?”孟蝶好奇,“何名?” “白起!” 细声细语的嗓声,分明还是一个幼童,然而,却让孟蝶大吃一惊。 他叫白起,可是历史上那位坑杀赵军40万的战神白起? ------------ 第184章 :爱恨交织 更新时间:2014-02-10 孟蝶瞪大着双眼,定定的看着他,表情怪异, 小男孩被她的神色吓得倒退两步,孟蝶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秦人白起?” “然!”小男孩诺诺答道,不明其由,怯怯的看着她,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为何这番表情? 听言,孟蝶突然愣了片刻,随后竟是呵呵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居然有几分苦涩,白起?白起?若真是他,那么数十年以后,将是赵国最大的敌人,赵军40万尽是国之精锐,一夜丧尽,赵国从此一蹶不振,逐渐走入未落,那么,此刻,白起幼年时代,赵国国君在历史上扮演何等角色? 孟蝶突觉一阵头痛,竟是踉跄数步,双手紧紧的按着额头, “吴子?” 句且急切上前扶住了她,剑客们也都围了过来,纷纷面露担忧之色。 片刻,孟蝶平静了心情,无奈的挥了挥手, “无碍。”她再次看向面前的小白起,问道, “家人何在?” 小白起低下了头,一脸沮丧, “吾爹乃铁匠,被贼子抓上山,又被活活打死……吾从未见过娘……”言完,轻轻的哭泣着。 原是身世可怜的人儿,孟蝶心升怜惜,暗叹口气,心情格外复杂,此刻,那些躲在暗处的工匠纷纷走了出来,定是感到孟蝶众人并无恶意,都跪在了她的面前, “求侠士饶吾等一命……” “求侠士放吾等归去,家中还有老母幼儿……” 洞内一片哀求声。 孟蝶扶起一老者,轻言道, “这些贼子何人?为何抓汝等上山?” 老者以袖拭泪,哽咽道, “不知,吾等皆为临村工匠,莫名被劫入此山,不得离开,否则,就被活活打死……吾等只能整日打铁铸剑,不知岁月……” 听言,孟蝶紧抿双唇,果真不是一般的贼子,她沉思片刻,尔后吩咐几名剑客护送工匠下山,并叮嘱着万万不能将此事宣扬,众工匠磕头而去。 而小白起己无双亲,可怜惜惜的瞧着孟蝶,碍于他不一般的身份,孟蝶决定带他一起离开。 当孟蝶与众剑客再次押运货物,快马加鞭的赶向秦国时,赵雍己到达咸阳,并与秦公子疾,即新任秦王的王叔,公子稷的拥护者,秘密会谈。 早在三年前,赵雍就与公子疾有秘盟,支持公子稷上位,奈何,太子壮深受先秦王宠爱,又是嫡系,有宗亲支持,在与庶弟公子稷争权上,略胜一筹,登上了王位,然而,新王一身蛮力,好大喜功,上位后,竟全全否定了先秦王所指定的外交政策,邦交为主,武力为辅,连着著名的外交相国张仪,也被逼交出了相印,退隐还乡。 秦国虽然强大,若与众国失去邦交,必定四面受敌,秦国可是得罪了诸侯众国,当年张仪欺楚,秦国攻魏逼韩,此三国对之是深恶痛绝,却碍于他的铁骑强大,不敢造次。 而新王却不把这些放在眼里,扬言要一一讨伐,并把目标先对准了巴蜀…… 因而公子疾从其“大局”出发,有他的政治考虑,反对武力征伐,一心支持比较温和的公子稷。 赵雍为了防止秦国在赵国改革之际,在进攻中山之际,向其发难,自是支持公子稷的“柔和”政策,以防他把矛头对准赵国。 两人各自打算,再次合盟。 公子疾对赵雍十分殷勤,因三年前未能助赵雍废赵王后,心有歉意,这次有心相求,又恐赵雍不肯相助,于是送了大量礼物,美女,礼物自是笑纳,美女退之,公子疾这才忆起当年赵雍一怒为红颜,只叹红颜己去。 客套的安慰一番,直言天下何处无美人,赵雍笑而不语,正在这时,有奴送来秘报,公子疾也不忌讳赵雍在场,起封阅之,大惊,大怒。 赵雍缓缓放下酒樽,朝公子疾看来, “公子何事?如此震怒?” 公子疾长叹口气,摇了摇头,竟是万分无奈。 “君上欲伐巴蜀,大量制作武器,动用财物,向齐国购买铁矿,吾等众公子,极力反对,不得,只能私下相劫,谁知,派出之人,竟全部遭到劫杀。” 公子疾只言劫铁矿,美其言是为了阻止秦王发动战争,并未言及他的真正目的,劫来铁矿,制作武器是为与秦王一战。 这谋乱之事,怎能言及。 赵雍当知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却也不加详问,只好奇公子疾所派之人,定是精英,且做了周全计划,怎奈如此惨败? “哦?”赵雍惊讶,“何人如此大胆,如此本事,竟能将公子之人杀害?” 公子疾脸色颇有几分尴尬, “此番押运之人乃墨家吴子。” “吴子?”赵雍并未听闻此人。 “此人乃矩子弟子,颇有侠士之风,武力上乘,想不到君上竟能请到此人。” 听到公子疾的称赞,赵雍倒有几分好奇, “矩子隐居于齐,不理世事,怎奈其弟子,为秦王行事?” 公子疾冷哼一声, “此人难以着摸,不知为名,还是为利?” 赵雍笑言道, “布衣侠士,不为名,即为利,若此人有贤,公子为何不招为己用?” 公子疾听言,再次摇了摇头, “此人行踪不定,无处查寻。” “如此言来,寡人倒认为,此人不为己用,恐再与公子为敌,何不除之?” “谈何容易……不过一游侠而己,也不足为患。” 公子疾不愿再多谈此人,此番袭击受挫,到手的铁矿又被夺回,幸尔他的秘密作坊还有几处,他的私家军队武器装备己胜过秦军,秦王要亲自出征,或许,巴蜀将是他的葬生之地。 公子疾唯一担心的是这一场内战,恐他国干涉,这才拉着赵雍合盟,并且也需要赵国的支持,而赵雍也担心秦国干涉他出兵中山,两人倒是十分默切。 只听赵雍言道, “巴蜀乃贵国西垂,应属贵国境内,鄙国自是不能干涉,想必其他诸侯国,也不敢有异,秦王有征伐之心,以统西垂,使秦疆域巩固,实为上策。” 秦国占了巴蜀,最大威胁就是楚国,楚秦相峙,对中原各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然。”公子疾应道,假言道, “巴蜀要征,却不是时机,只奈君上年轻,空有一腔热血,巴蜀地势险要,岂是如此容易讨伐?” 言完,长叹一口气,“秦王实在冲动,不如公子稷也。” 赵雍听言,笑笑不答,他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公子疾欲谋返,他不会乘机而入。 紧接着,公子疾谈起赵国讨伐中山一事, “中山横跨贵国南北,贵国早应取代,鄙国愿助一臂之力。” 赵雍要灭中山,岂能要秦国染指,而公子疾也明白,他所说的相助,无非也是不干涉而己。 这正是赵雍所愿,赵雍客套举起酒樽,两人相对而饮。 深夜,赵雍的房内还点着烛火,睡眠极差的他,在异国他乡又怎能安心入眠? 亥时,烛灯渐暗,夜雨淅沥,赵雍情绪萧索,薄衾披身,独坐案后,翻阅了几份帛书,疲倦的向后一倚,闭目假寐。 房内安静如斯,连着沙漏的滴滴声,都细不可闻。 片刻,传来了他轻微的咳声,随即声音越来越大,惊动了外屋的楼园。 “主公,可是旧疾发作?” 楼园焦虑担忧,三年来,主子所犯咳嗽之疾时而发作,严重时,竟滴水不能进,程敬相言,并非身体有恙,皆为心病引起,若一直郁郁不欢,必成大患。 身为近臣,楼园怎能不担忧,他们都明白,一切皆因孟蝶。主子虽然从不言起,但他们知道,他们的主子一直在思念着她,自从孟蝶离开后,他们再也没见主子真心笑过,即使战场取胜,即使众臣臣服,都不能让他开怀,即使笑容也僵硬得让他们这些臣子都觉得一丝苦涩。 即然如此想念,为何又不去寻找? 楼园记得数年前,主子寻找孟蝶可是花了不少功夫,甚至还被传为有龙阳之好。可如今呢?明明思念至斯,却又无动于衷,偶尔,与仇夜无意提到孟蝶二字,还会引来一阵责骂,从此,在主子面前再也不敢提及,同时,他们也能感到在主子的那份思念之中,似乎又带着丝丝怨恨,这又是为何? 因爱生恨?爱恨交织? 楼园不明白,只知这三年来,主子一心为了赵国,呕心沥血,与先王相比,有过之而不及,他的这份舍命,让楼园对他的身体甚为担忧。 楼园令奴仆端来热浆,赵雍咳了片刻,才渐渐缓住,他的脸色因咳嗽泛起了一丝红晕,再次靠在圆椅上,赵雍挥了挥手,楼园暗叹一口气,无声的退出,又听赵雍的声音无力的传来, “她为何还不出现?竟心狠如此?” 楼园嗖的转过身来,刚才那一句,实在小声,似是相问,又似自言自语,待他想问个明白时,赵雍却闭上了双眼,楼园嚅嚅唇,深知,此刻主子定是又想到了孟蝶,不由得泪水盈眶,心里一阵绞痛。 孟蝶为何如此?他日相见,定要好生问问,可是,还能相见吗?她真是个狠心的妇人! 楼园再次弓身欲退,不料,赵雍却睁开了双眼,向他看来, “去查查墨家吴子,此人竟能受到公子疾称赞及畏惧,定有过人之处,赵国正需贤士。” 楼园未想主子突然提到这等事,一时还没反映过来,愣了片刻,才拱手应道“诺!”。 楼园退出后,屋内再次安静,赵雍起身来到窗下,推开木窗,微风扑面而来,己入夏,夏风凉爽,瞬间带走了屋内的一股闷热,却带不走赵雍心中的烦闷,微弱的烛光把他的身影拉得极长,极暗,显得他的孤寂, “三年了,还不出现吗?可别怪孤手下无情。” ------------ 第185章 :险些抓住 更新时间:2014-02-11 几日后,孟蝶众人终于回到了咸阳,把货物一件不少的交给了秦少府令,获得了高额酬金,然而,孟蝶只是简单的述说了路上的状况,言及有山贼袭击,但被击退,她不想卷入秦国的内乱之中,少府令对此非常满意,欲雇她再次押运,被拒绝。 走出官府,解散了众剑客,孟蝶与句且,小白起又快马加鞭的向一驿站而去。 小七与华见到孟蝶安然无恙,喜悦而泣,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几人相聚各自虚寒问暖一番,述说了遭遇,让小七胆战心惊,尔后抹了把泪水,小七备来吃食,小白起在一旁狼吞虎咽,小七又为孟蝶准备了汤水,侍候她洗去一身尘土。 浴室内,烟雾弥漫,清香四溢,小七为孟蝶取下发冠,如瀑布般的长发倾泻而下,直达腰际,轻轻整理一番,又解下玉带,退去层层衣衫。 三年来,两人相依为命,经历过生死,两人之间早己超越了主仆之情,在这个战乱年代,两人更似亲人一般,小七对孟蝶的痴恋己转变成浓浓的亲情。 衣衫退尽,肌肤显现,如脂如雪,柔滑似水,桃花含露,粉白相映,面如桃花,灼灼其华,令小七不仅称赞道, “吴子着女装有倾城之貌,着男装也俊美非凡。” 孟蝶轻笑出声,靠在布满花瓣水的木桶里,享受的闭上了双眼,莺声燕语, “几日不见,越会贫嘴。” 只有在小七面前,孟蝶才会露出女子娇态,原来以男子示人,也有疲倦之时。 小七格格的笑开,轻柔的洗着她的长发,几年来,她的胆子越发的大了起来,不再是那个诺诺的小女子,甚至在孟蝶面前还会发下小脾气,与华,句且之间,生气时往往是大声嚷嚷,或是受了孟蝶的“毒”,男女之间,本该平等。她依赖她,却也像母鸡一样维护着她。 两人不再言语,在小七轻柔的按摩下,孟蝶放松了身心,有些晕晕欲睡。 片刻,只听她的声音慵懒响起, “小七,好好准备一番,不久咸阳或有兵乱,吾等须尽快离开。” “兵乱?”小七听言,微微听惊,不解的皱着眉头, “近日上街,咸阳甚为太平,因秦王继位,国民欢腾,整个咸阳如过节一般,各国诸侯纷纷入秦,听闻君上也至……” 言此,小七突然住口,咬着唇暗自懊悔,不敢看向孟蝶,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连着手上的动作也变得僵硬。 孟蝶也是一愣,嗖的睁开了双眼,他来了?也在咸阳?莫名的心跳如鼓,扰乱了她原本平静的心,原来他与自己隔得如此近,每次听到他的消息,都会让她一阵恍惚,此时,也不由得僵硬了身子,半晌未反映过来。 当年离开邯郸,她刻意远游,游遍各国,也未再踏入邯郸一步,她一直坚信,再深的情感,也会随着时间,距离而淡泊,她也在努力忘记,然而,越是想忘,往日的一切就会更清晰的出现在脑子里,有甜蜜,有痛苦,她越想放下,却越放不下,如今,两人同在一城,如此相近,近得来,她似乎可闻他的吸呼,这让孟蝶有些害怕,她该如何? 她又痛苦的挣扎起来,想见,怕见,见了又能如何?还不如不见,良久,孟蝶还是摇了摇头, “小七,先去准备准备,明日离开咸阳。” “啊?”小七还在自责中,听言,心里有些失望,她的心思,她不了解,不过,她的痛苦,她知道,小七本想说些什么,不过孟蝶的语气坚决,在这件事上,她不敢忤逆于她,只得叹息一声,轻轻应之。 次日,小七与华早早来到集市购置用品,回齐国,路程遥远,路上之物自是需要好好打点,顺使再打听一下有无商队去齐,若能结伴而行,也省了诸多麻烦。 咸阳是当时最大的都城之一,繁华热闹自不用说,市井上各国货物应有尽有,市列诛玑,产盈罗绮,可谓琳琅满目,来往行人,接踵摩肩,可挥袖成云,挥汗成雨。 两人一路吵吵吵闹闹,购置众多物品后,放置于马车内,华正欲驱车离开,小七又突然想起还有一物未买,再次窜入人群之中,华阻不得,只得留在车上相侯。 穿过了两条街,小七站在了咸阳最大的酒肆面前,抬着瞧着巨大的金字招牌,“聚味居”扬唇一笑,挥手抹去额上的汗水,暗忖着,这里的秦酒甚为有名,孟蝶喜酒,何不购上两坛,于是小七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 却未曾想到,酒肆二楼雅间之内,赵雍负手而立,透过窗口,正注视着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沉思着,仇夜等护卫侯在他的周围,赵雍虽是“微服”出行,护卫们仍不敢大意,个个神色严峻,不离他五步之外。 “仇夜?” “在!” “这里比起赵国的邯郸如何?” 仇夜上前两步,立于赵雍侧后,瞟了一眼街道的人流,应答道, “不分伯仲。” 听言,赵雍嘴角勾起一些微笑,缓缓道来, “孤幼小时,曾随先侯入秦,那时的咸阳,房屋简陋,街道杂乱,人口稀疏,国人面色青瘦,衣着寒酸,十年之后,再观咸阳,红墙绿瓦,街道宽敞,人声鼎沸,国人面色红润,衣着鲜华,却己赶上邯郸的繁华,甚至更堪,十年之间,秦国的强大,令孤人嘘唏不己。” 听主子此言,仇夜再次把目光投向街道,仿佛看到的不是咸阳的繁华,而是一个国家的强大。 再观主子的脸色,见他微皱眉头,竟有担忧之色。 秦国竟给赵雍带来了无限的危机。 正在两人都出神之际,突然听闻外面一阵嘈杂,紧接着是咚咚的脚步声,仇夜及众护卫大惊,纷纷抽出刀剑,把赵雍包围其中。 却是楼园大步踏了进来,脸上透着兴奋与焦急,朝着赵雍揖手道, “主公,臣适才在酒肆撞见一妇,甚觉面熟,欲上前盘问,谁知,此妇竟惊慌失措,跑出店外,臣这才忆起,此妇乃夫人身边的奴婢小七。” 什么?众人皆惊,赵雍听言迅速的推开挡在面前的护卫,上前急急抓住楼园的手,厉声言道, “汝说何人?” “小七!夫人身边的奴婢。” 楼园说得斩钉切铁,并且脸色泛红,眼神闪烁激动的光芒,连着嘴唇都在颤抖,赵雍只觉心跳加速,竟有瞬间恍惚,随后拂袖一甩,急急踏出小间,快步下楼而去。 此时,此刻,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于他。 仇夜赶紧拿来沙帽,赵雍边走边系,脚步凌乱,一旁的楼园跟在身后继续言道, “主公莫急,臣己令人追寻而去……” 莫急,怎能不急?三年来,日思夜想,当年她的离开,令赵雍大受打击,至怨恨心升,虽不曾寻找,却是因为,他了解她,她一心求离,岂能轻易寻回,然,他有吴名在手,他不怕她不回来,可是一晃三年而去,音讯全无,他己等得焦急难堪,他必须逼她现身,还得让她安心的留下,她休想撇清与他的一切。 然而当赵雍走出酒肆,又是一愣,街上人来人往,该何处寻找? 耳边又传来楼园的声音, “主公先回驿馆,臣这就去寻。” 言完,拱手而去。 赵雍转身看向仇夜, “派人去各个驿站查找,且切惊动他人。” “诺。” 仇夜唤来两护卫交待一番,护卫急急而去, 抬头再次瞧着热闹非凡的街道,赵雍终究忍奈不住,不顾自己的身份,窜入人群之中。 仇夜大惊,却不敢阻饶,只得紧紧跟随。 再言小七,自瞧见楼园的那一刻起,一颗心掉得老高,顾不了到手的美酒,自是撒腿就逃,待楼园回过神来时,她己逃出了酒肆,然而,身后的几位护卫紧追不舍,小七个子小,机灵,专朝人多的地方窜,穿过几条小巷,终于不见有人跟随,才蹲在一旁,大口的喘起气来,即感到懊悔又感到庆幸,还有一些莫名的纠结。 然而,还未等她平息呼吸,又瞧见不远处,向她奔来的那人,不是楼园是谁? 小七瞬间张大着嘴,来不及多想,不顾一切的又朝着人群窜去,而楼园仿佛也瞧见了她,奈何行人太多,左撞右撞,好不容易来到小七所站之处,己不见人影,楼园咒骂一声,四下张望,焦急不堪,正巧护卫也赶来,楼园吩咐一番,几人立即四下散开,再次未入人群之中。 小七慌慌张张,满头大汗,终于来到马车旁,瞧着华正在路边与一商人交谈,小七吞了吞口水,朝他大喊一声,却不敢细说,机灵的跳上了马车,并且放下了车帘。 华瞧着小七的神色异常,疑惑不解,告别商人,走近马车,却听小七隔着帘子,慌张言道, “快走,吾见着赵国国君之人……” 听言,华大惊,瞬间跳在坐驾上, “何处得见?” “酒肆。”小七边言,边挑起一丝帘子,四下张望,又见着那些黑衣护卫,于是催促着,“快,他们来了。” 华坐正身子,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瞟了一眼人群中四处张望的黑衣人, “莫慌,赵君之人,不识吾,汝藏于车中,万万不可出声。” 言完,长鞭一甩,马儿开始向前而行。 小七坐于车上,如坐针毡,她屏住呼吸,暗自祈求道,千万别被发现,千万别被发现…… 马车虽然缓慢而行,却并未引起护卫的注意,他们怎能想到,小七己钻入马车之中,楼园还在街道上四处张望,甚至马车从他身边擦过,他的眼神还落在车上片刻,却又瞬间的转移而去,他的目光始终收索着周围的行人,却未注意到驾车的楼园额上己是细汗一片。 短短的路程,犹如过了千年万年,让华与小七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眼瞧着快驶出这条街道,突然一个声音高声转来。 “且慢!” 华身子一颤,欲快马加鞭,可人群攘攘,马车居然驻立不能前,他的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 第186章 :交手 更新时间:2014-02-12 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只手悄然的按在了配剑上,指节泛白,随时准备拔剑而出,然而,迎面跑来的却是刚才与他在路边交淡的商人。 华一愣之后暗松口气,只听身后的小七慌张的问道, “何事?” “莫急,无碍。” 华压低声音,己换上笑脸迎上己走近的商人,只听商人喘气言道, “适才问了管事,商队明日清晨出发,侠士可告之吴子于城门汇合。” “呵呵。”华高声笑了起来,尽量掩示他的紧张,眼角却瞟向人群,见还有黑衣人正四处搜寻着。 “如此甚好!”华向商人拱手道,并递上一袋刀币,“明日城门相见。” 商人接过钱袋,喜笑颜开,与华拱手道别。 商人得了钱币,心情甚佳,暗忖着,寻一酒家,好好饮上两盅,或是去红馆听佳人弹曲,垫垫份量,甚重,又嘀咕着:听闻吴子出手阔绰,果然不假……与吴子同路,自是不用担心山贼…… 还在商人喜悦晃脑之际,突然面前一道阴影,挡住了他的去路。商人心下一骇,抬起头来,却见一黑衣剑客,高大的身躯,冷峻的眼神, “汝要做甚?”颤抖的声音,又装着毫无畏惧的模样。 楼园面无表情,并非他有意吓他,未寻着小七,己让他心情烦燥,面色自是不好看,此刻,却无意听见此人提到吴子,想到主公的吩附,这才挡住了去路。 “适才听汝言及吴子?” “然……”商人吞了吞口水, “说!” 威震的口气让商人险些跪地求饶,断断续续的说了与华相约之事…… 再言华与小七,终于回到了驿站,左右环顾一番,确定安全后,才跳下马车,小七也不顾车上的用品,一路小跑着寻孟蝶而去。 院子里,小白起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在一棵大树下倒弄着一个蚂蚁窝,童真尽显,完全一幅小孩的性子,孟蝶站在木廊下观察着他,实难相信,数十年后,他会是那个让诸国闻声丧胆的将军。 孟蝶紧抿双唇,眉头微皱,收留小白起在身边,除了可怜他的身世外,或许还有自己的私心,孟蝶己不记得秦赵长平之战在那一年,只知当时赵君“昏庸”,换下廉颇,任用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导致惨败,而那位赵君自不会是赵雍,但又会是谁?短短几十年,其中又隔了几代君主?赵国唯一的强盛时期乃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 等等!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这几个字突然出现在孟蝶的脑子里,竟那么自然,那么顺畅,以往她是怎么也想不起的,这令她大吃一惊,“胡服骑射”乃赵武灵王所创?对了,就是这样。孟蝶脑子闪过当年教官在解读古代名将时所提到的赵武灵王,待她欲继续回忆时,又是一阵头痛袭来,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赵武灵王四个字那么清晰。 不过,她仍旧惊喜无比,赵雍原来就是赵武灵王!如果能知道那位长平之战的赵君是他之后的第几代君主,就不难推出赵雍今后的命运…… 孟蝶突然感到一些紧张,一些兴奋,再次看向小白起,如果他不出现,是否,历史将重写? 孟蝶紧紧的握手成拳,她要改变历史吗? 正在这时,耳边响起了小七慌张的声音。 “吴子?” 小七跑得气喘吁吁,来到孟蝶面前,一边抚着胸口,一边压低了声音, “小七看见楼园了。” 什么?孟蝶惊讶,楼园出现,不就意味着赵雍也在附近? 孟蝶急急领着小七与华进了屋,这时句且也走了过来,认真的听了小七的叙述,屋内一片安静。 众人都看向孟蝶,等着她的决定。 见或不见,只在她一句话。 而此刻赵雍的护卫们还尽心的在街上搜寻着,楼园意外的得到了吴子的消息,立即回到驿馆,正遇赵雍归来,误为孟蝶有了消息,迫不及待的命令快快禀来,却令他失望万分。 即使得到关于吴子的动向,竟提不起一点兴趣。 赵雍蹙着眉,坐在几案后,手敲案面,面色阴沉,屋内同样一片安静, 同一时间,同一空间,不同的房内,都是令人压抑的气氛。 孟蝶做着去与留的纠结,赵雍寻思着寻找的方法。 两人似乎都拗着劲,无形之间做着争斗。 孟蝶这边,小七十分纠结,她深知孟蝶思念君上,如今近在咫尺,她该如何?昨日孟蝶所言离去,小七知道,她一定很难过,其实,刚才在大街上,她有过犹豫,有跑到楼园面前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她也担心孟蝶再次回到君上身边,是否还会受到伤害? 而华自是不愿孟蝶相见,她离开他,是因赵雍相负,他己有妻有子,何须还纠缠不清? 句且心情复杂,他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情意,有着期盼,有着矛盾, 最后,听到孟蝶决定,立马离开咸阳时,他竟是松了口气。 于是,孟蝶交待一番,几人一阵忙碌收拾,驱车而去。 而同时,赵雍突然起身,双眼露出凌利的光茫, “去城门!” 丢下三个字,帅先跨出了房门。 两方人马,都向咸阳城门出发,仿佛都在与时间赛跑,恨不得眨眼之间,就能达到。 心越急,反而事越不顺,街上的人群就是最大的阻碍,两方马车一南一北,都被堵在人群中,赵雍取来沙帽系上,竟徒步向城门而往,这里离城门还有许多距离,一国之君,早己抛弃尊贵的身份,也不顾自身的安危,如平民百姓,游走于街道,虽然有沙帽遮面,然,一身华丽的衣衫,还是引来百姓的争睹,甚至暗自猜测,这是那位贵公子如此兴致竟弃车而行。 赵雍如此“高调”,倒令他的护卫们个个紧张不堪,数百名黑衣护卫己全部出动,散落在他的周围,没入人群之中,除了查寻孟蝶等人外,还有防止刺客,细作。 赵雍的步子很快,那怕此刻阳艳高照,发着毒狠的光茫,他的衣衫己被汗珠侵透大半,他的气息仍旧平稳,步伐从容,却心情激动,约莫一个时辰,咸阳城门在望。 赵雍朝着一间酒肆而去,直直上了二楼,透着窗口,注视着城门。而楼园等众人,分散在城门四周,个个目光如炬。 孟蝶与小七,赵雍的心腹都认识,本就是训练有素的剑客,其识人的本事自是不差。 赵雍铺了一张大网,只等着孟蝶钻入。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孟蝶己先他出城,不过,算算时间,瞧着如此拥挤的人群,这份担心似乎并不需要。 他了解她,她若不见定会第一时间逃走,或许,她就在这附近了。 就在赵雍焦急的守株待兔时,孟蝶的马车还被堵在街道上,缓慢的行驶着。 孟蝶坐在马车里,闭目沉思,手指轻轻的敲着膝盖,在得知小七遇上楼园时,她第一反映就是尽快离开,以赵雍的迅速,用不了多时,就会找到她,三年来,她以吴子为名,虽出游江湖,却极少出现在公众场所,也极少与权贵打交道,她名声在外,却少有人见过她,就是为了避开他的眼线,天下之大,赵雍再有势力也不可能追寻到她。 再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总会将她遗忘。 却未料,在秦国与之相遇,听小七的描述,楼园寻之急切,那么他是否未曾相忘? 可她却再没有勇气投入那黑暗的后宫之中,赵雍的“欺骗”虽不得己,却也难以让她再去相信。 赵雍何须如此?你做你的君王,我做我的游侠,不好吗? 思此,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华的声音, “秦王继位,咸阳大肆庆贺,人流如云,此番出城,估计还有一个时辰。” 听言,孟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还有一个时辰?从驿站而出,己花了一个时辰,如此以来,恐赵雍…… 孟蝶微眯双眼,朝着华言道, “不去城门,转头回驿站。” 什么?不出城? 众人疑惑不解。 只听孟蝶又道, “明日清晨,随商队而出,此番前去,恐有伏。” “可明日出城,难道就没有埋伏?”句且心升不解,在他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孟蝶是否不舍离开?是否想与赵雍相见? 然,只听孟蝶又道, “明日,吾自有办法,华,你先去城门,暗自查看,是否有可疑之人,句且,你且去咸阳最大的驿馆,如此这般……”孟蝶在他耳边小声而言,句且点点头,跳下了马车,华也朝着城门而去。孟蝶坐在驾位上,驱车朝驿馆而去。 赵雍一直侯在酒肆,随着天色越晚,人群尽散,他的心再次笼罩在一片失望之中,莫是己出了城?或是还在城内? 赵雍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这个姿式一直保持了数个时辰,仍不知疲倦,仇夜瞧着心有不忍,上前言道, “主公,城门将闭,还是先回馆内休息,再做打算。” 赵雍挥了挥了手,“再等片刻。” 仇夜无声退下,立于赵雍身后,一缕夕阳斜下,渡在他的身上,竟让仇夜感到一股子冷清。 孟蝶呀孟蝶,你竟在何处?可知主公的孤独? 当天色彻底的黑暗,赵雍才黑着一张脸离开了酒肆,月儿挂在空中,投射着淡淡的月光,马车的轱辘声,响在宁静的街道,倍感凄凉。 回到驿馆,赵雍再派护卫于各处暗自搜查,若大的咸阳城,他也要翻上一翻。 这一夜注定两人无眠。 人何在?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 两人各自站在自己驿馆小院,抬头看着那轮弯月,心有灵犀的回忆起往日种种。 ------------ 第187章 :再攻中山 更新时间:2014-02-13 孟蝶以为自己会很潇洒,当初万分的不舍,她也能做到抽身而离,可却不曾想过,接下来的日子,竟是在极度的思念中渡过。 这种思念与时间,空间无关,这种思念犹如中了罂粟的毒,竟会越来越浓,而她也只能暗自嘲笑。 此刻,夜色如黛,月光清幽,己是子夜时分,她毫无睡意,思绪如风,往日种种清晰闪过,那一年,他与她拔剑相逢……那一年,他救她于雪地……那一年,他随她坠崖……从此两人的命运就紧紧的纠缠在一起,他们曾刀剑相戈,曾互相利用,也曾生死与共,海誓山盟,原来两人竟经历了如此多的生死与波折,原来并非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长叹一口气,感叹命运捉弄,若他不是国君,若她不是穿越而来,其命运又该如何? 身后转来轻弱的脚步声,孟蝶回过神思,缓缓转身,原是句且高大俊美的身影。 “既然不舍,何不相见?” 孟蝶微愣,这个言语极少的男子,虽说一直不离她的左右,但两年来,两人交谈甚少,虽然也把他当成自己人,但在他面前总有保留,甚至不及与华来得亲近,她也从未向他坦露过自己的心思,想不到,他竟然知道。 不过转而又想,她这点小心思,又岂能瞒得了身边人?连华那个愣小子都明白,句且又怎能不知? 孟蝶尴尬一笑,也不介意被撞破了心思,此刻的她的确需要一个听众,来倾听心中的烦恼。 “见又如何?涂添苦恼。” “如此,就不苦恼?” 听言,孟蝶一窒,未曾料到句且也有邻牙的一面,孟蝶的心情,句且自是了解,当初明知自己与代姬不可能,却仍旧不死心,最终苦的只有自己。 但是,孟蝶却是不同,代姬对他无情,而赵雍对她并未忘情,不然,怎会此刻还在四处寻她。 华己打听消息回来,城门口仍留有众人黑衣卫,各酒肆驿站居然在顷刻之间,就布满了他的眼线,这是在咸阳,他也不怕引起秦国的注意,从而招来祸端。 其实两人都有情意,何须如此折磨? 见着孟蝶不言,又抬头看着那轮明月,良久,她的声音才徐徐道来, “当他娶韩国公主的那一刻,就己注定无缘,当他释放韩国公主的那一刻,就己做了选择,你可听言,江山美人不可兼得?” “可韩国公主己病逝。” “然,除了韩国公主,或许还有秦国公主,魏国公主,齐国公主……他乃一国之君,注定不能逃脱,而孟蝶,只需一双人,孟蝶害怕于后宫之争,孟蝶之子就死于那后宫之争……” 言及,孟蝶的声音有些哽咽,那刺骨的痛就此传遍了全身,她无法忘记他的背判,无法忘记那个孩子。 她的身子似乎在微微颤抖着,可她仍旧倔强的挺拔而立,句且瞧着她孤寂的背影,有冲上去搂着她的冲动,然而,迈出了一步,却又生生的止住,双手垂下,紧紧的握成了拳。 她看着明月,不在言语,思绪远飘,他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守望…… 次日清晨,赵雍再一次的来到城门酒肆,城门刚启,出城之人不多,不一会儿,远远的瞧见一商队行来,赵雍眯起了双眼,正有所思,楼道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楼园推门而入, “主公,查到夫人行踪。” 赵雍嗖的转过身子,厉眼一扫,示意他说下去, “据报,一驿馆之内,居有一对夫妇,乃赵人,据管事言,两人互唤孟君,小七……” 孟君,小七?夫妇?孟蝶向来以丈夫示人,而小七曾是她“娶”的妻子,思此,赵雍不及多想,急急大步离去,身后紧跟着楼园,仇夜等众人,此刻,两人也都心情激动。 而此刻,在一条小巷里,华急急奔向一辆马车,孟蝶挑开车帘,只听华急言道, “赵国国君己离开,其护卫也跟着散了……” “如此甚好!”孟蝶松了口气,立即吩附向城门而去。 片刻功夫,在城门口遇上了华昨日商量好的商队,互相客套一番后,一队人马顺利的出了咸阳城。 当赵雍赶到那间驿馆,那有孟蝶等人的行踪,抓来管事盘问,原是一侠士出了重金,租了一间客房,言之,一对赵国夫妇将来入住,若有人问起,相言,此夫妇己入住数日…… 听言,楼园大怒,原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在楼园还在拿管事算帐时,赵雍却急急冲出驿馆,如果没有猜错,此刻的孟蝶或许己赶往城门,于是众人又马不停蹄的奔向城门时,却未能找到她的身影,如此耽搁,来来回回,己两个时辰,看着街道上渐多的人群,赵雍抿嘴不语。而此番,又有护卫来报,秦王设宴相请,赵雍骑在马上,背脊挺直,瞧着那高大的城门沉思,因戴着沙帽,无人看清他的神色,不过身上所散发的戾气,让众护卫纷纷低下了头,楼园甚是懊悔,当得到有孟蝶消息时,为何不细查?他只盼着两人能团聚,却犯了重大的疏忽,如何是好? 楼园定了定神,上前两步,欲请罪出城相追,就算孟蝶出城,必也未行多远,然而,赵雍却调转马头,厉声吩附道, “去秦宫。” 众人不敢违命,随着赵雍又朝秦宫而去。 这一场追逐较量,似乎孟蝶取胜,三年来两人毫无交集,此番又擦肩而过,孟蝶在前往齐国的路上,郁郁无语,在她认为这次逃离,或许将是真正的与赵雍永别了,她看向身边的小白起,将他带走,是她对赵雍做的最后一件事。 而赵雍在参加秦王宫宴后,也于次日离开了咸阳,直奔邯郸,在一月后,突然发动了对中山国的第四次进攻。 而此番进攻,赵雍仍旧亲自出征,为中军元帅,却任吴名为先峰大将。 几年来,在对中山的战争中,吴名虽有战功,却也只是一名骑蔚,其帐下有百名士卒,但让其统领上万军士,的确是十分冒险之事,这一决定,让众臣诧异,让众将领不解。 然,此刻的赵雍是集军权,政权一身,大权在握,在军中威望甚高,众军士也不敢违抗,而同时,一些低等将士却是大力支持,这对他们而言,看到了拜将封侯的曙光。 同年七月,赵雍帅领十万大军从代郡出发,穿越楼烦,楼烦人不敢阻挡,大军直逼中山都城灵寿,扎兵于雁门郡,离灵寿仅隔一城,巩城。 这雁门郡原为楼烦之地,一年前被赵雍占领,使楼烦向北迁移,赵雍在此设郡。 而吴名领兵三万,列营于巩城之下,并定下了进攻日期。 话说中山国,曾被魏国灭国,待复国后,其几代君主不思进取,醉心于孔墨之道,推行“贵儒学贱壮士”政策,“战士怠于行阵”、“农夫惰于田”,很快出现“兵弱于敌,国贫于内”的局面。其权贵们不顾国家的安危,恣意行欢作乐,大修宫殿,大造陵墓,相聚游戏,悲歌慷慨,起则相随椎剽,休则掘冢作巧奸冶,多美物,为倡优,女子则鼓鸣瑟,跕屣,游媚富贵,入后宫,遍诸侯。这样的国家,在这个战争兼并年代,自然受到淘汰。 然而,在赵国频繁的进攻下,中山国难,自有忠臣,而这次,得闻中山国的守将乃吾丘鸠,乃一江湖剑侠,此人衣铁甲,操铁杖以战,而所击无不碎,所冲无不陷,以车投车,以人投人,甚为英勇,且此人还懂兵法,有策谋,领三万中山军列营于灵寿巩城,与赵军对峙。 战争,受苦的总是百姓,但受利的却是那些投机商人,这次赵国进攻中山,事为突然,一些诸侯国都还未得到消息,那些投机商却开始发战争财了,中山国一时间商机无限,然而,有巨大的利润,就有巨大的风险,商人们纷纷向吴子投去了“橄榄枝”,雇之押运物质,齐国著名商人旗卫,私下运来大量武器,粮食用于中山国,若被赵军发现,这可是杀人的罪,然,旗卫找到吴子,希望相助。 本己隐市的孟蝶也因此知道了赵雍进攻中山之事,大为吃惊,咸阳回齐不过两月,赵雍竟如此迅速? 战国打仗虽然不如春秋那样,讲究礼节,发战书,相约打仗时间,但如此迅速作战,的确不可思议,甚至过于倡促,因为数月前,两国之间刚结束战争,中山赠送十座城池方罢。 此番又挑战火,虽在道义上有亏,但中山乃赵国囊中之物,己是不可改变的事实,魏韩势力赵国己不惧,秦国正在攻打巴蜀,齐,楚把注意力放在秦国之上,燕国还在内部建设,燕王又是赵雍亲立,更不会干涉,在这样的环境下,赵雍对中山穷追猛打,似乎是最佳的时机。 这日,孟蝶应邀赴旗卫之请,商谈要事,在秦,齐之战时,孟蝶也曾发过“战争财”,然而这次面对赵国,又向中山运送物质,与前两次一样,孟蝶不想应之,但是,听闻这次赵国派出的先锋大将军乃吴名时,她隐隐约约闻着一股阴谋之味,吴名,她唯一的亲人,她怎能坐视不管? 当初离开邯郸太过倡促,吴名还在燕国做战,后来害怕赵雍的线眼,一直没有联系,如今听闻他己封为大将军,却是忧大于喜,不管她的这位兄长是否能担当此大任,她都要确定一番。 在旗卫府,孟蝶自是受到款待,两人己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对旗卫的为人,孟蝶甚为清楚,“老奸巨滑”,挺适合对他的评价。 只要有钱可赚,连“走私军火”这样的事也敢尝试,并且还有粮食,在战场上,这些都是十分珍贵的物质。 孟蝶向旗卫问起货物的多少,旗卫捋了捋他的三羊须,挑了挑眉角,阴笑不语,却是伸出了五个手指,故作神秘状。 “五车?” 孟蝶轻言吐出,也不太相信,似乎太少,不是他的风格。 瞧着旗卫摇了摇头,孟蝶又言道, “五十?” “然!” 旗卫嘿嘿一笑,孟蝶颇为意外。只听旗卫又道, “二十车弓箭,三十车粮草。” “哦?如此众多?”孟蝶心下诧异,认真的打量着这位五十出头的奸商,虽然他在诸国商人中颇有名气,然,要凑集这些战争物质,却是一介商人无法做到的。 见着孟蝶的犹豫,旗卫凑近两步, “如此丰厚的利润,吴子不心动乎?” 孟蝶笑笑,“命与财钱相比,某认为还是命比较重要。” 旗卫听言一窒,随即又哈哈笑了起来, “吴子乃侠士,居然惧乎?” 孟蝶不以为然,为自己斟了一樽酒,轻抿一口,随意而问 “此番物质,不知先生如何筹得?莫是先生早知赵国与中山之战?” 旗卫收敛了笑容,轻咳一声,瞟了一眼孟蝶,又犹豫了片刻,才正色道来, “不瞒侠士,以某之能力,怎能筹得如此物质,此番乃公子明所备。” 公子明?孟蝶听言微皱眉头,公子明是韩国公子,争权失败后,逃往齐国,颇受齐王看重,若是公子明所遣,岂不表明了齐国在暗地里插手赵中之战? 孟蝶毫不掩示自己惊讶,瞧着旗卫不语,只听他又言道, “这中山本乃齐国牵制赵国的棋子,若真被赵国灭了......虽然赵齐不相邻,但齐也不愿见之强大,因燕国一事,齐至今对赵耿耿于怀,然,齐又恐赵秦结盟,明着不好干涉,于是暗地里……先番之战,也是公子明暗自输送物质,只因这次数量太大,某才想到以吴子相助……唉,这国之政事,某不管,某只管利润,此番所得钱财,某与吴子对半,如何?” 孟蝶听言,也明白了几分,旗卫虽说不管政事,然做为商人,其洞察力甚强,国与国之间的敏感关系,他比谁都明白。 孟蝶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朝着旗卫揖手道, “既然先生如此看得起在下,某愿随之前往。” 旗卫听言自是喜笑颜开,神色颇为得意,在如此丰厚的利润下,一剑客又怎能经得起诱惑。 ------------ 第188章 :再攻中山(2) 更新时间:2014-02-14 孟蝶招聚了数百名游侠,加上旗卫及他的护卫共二百余人,带上句且与华,押送五十辆货车,队伍浩浩荡荡的向中山国进发。 此番路线,自不敢从赵国入境,而是绕道魏韩两国,从而进入中山,路途远了,却相对安全,又有孟蝶亲自押送,一路山贼不敢轻动,遇到些大胆的,也都丧命于刀剑之下。 因“战备物资”的重要性,队伍自然行得极快,孟蝶心里也牵挂着战事,吴名的安全,一月后,商队进入韩国境内,才打听到消息,两国己交战两次,然赵国却仍未攻下巩城,四处传言吾丘鸠的英勇,甚至在韩国许多游民暗地设赌,此战,吴名与吾丘鸠之间将谁胜谁败。 这日,在韩国一边镇,商队暂作休整,旗卫拉着孟蝶来到一秘密的土房,说是让她见识一下生财的另一门道。 土房外站着两位身材彪悍的游侠,旗卫上前一阵客套寒暄,游侠将二人打量了一番,随后让出一条道来,旗卫领着孟蝶推开房门,通过一个狭小的甬道,挑开一层厚厚的帘子,一间宽敞的大屋出现在面前。 想不到里面竟坐着十来位衣着华丽的男子,还有几位小厮,从其装扮上看,分明就是商人,在他们面前分别堆着钱币,金叶,在一边土墙上挂着一张大大的地图,乃赵中交战的详细坐标,孟蝶瞬间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地下赌场。 旗卫找了个位置拉着孟蝶一起坐下,朝她挤眉弄眼一笑,低声道, “在坐几位和某一样,最喜战事。” 面对旗卫的“幽默”,孟蝶报以一笑,这些发战争财的商人,聚在这边镜之上,以赵中之战为赌,从他们面前的财物来看,可谓是“豪赌”了。 再观众人各自低声交谈,无非讨论此战状况,这让孟蝶恍惚回到如前世那般军事教堂。 这时,旗卫的声音又传来, “赵军攻城不克,今番又有大战,吴子认为,此战,押谁赢?” 孟蝶故作沉思,片刻又摇了摇头, “某实不懂战事,先生赐教。” 旗卫听言呵呵的笑了起来, “先番两战,皆为中山胜,此番,某押赵胜。” “哦?这是何故?”孟蝶不解而问, 旗卫瞟了一下四周,小声言道, “中山虽有齐国暗地支持,然,早为强弩之未,灭国迟早之事,赵君此番征战为何如此迅速?” “为何?”孟蝶好奇的看着他, 似乎旗卫对赵雍的意图了然于心,嘿嘿一笑, “兵法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中山必未料到,事隔数月赵国再次宣战,其战备物资均有缺乏,先番两战赵虽败,实乃赵军惑敌之策,中山仓促应战,又先胜两局,必骄,骄必败。” “哦?”孟蝶听言,眼含笑意,“听先生分析,让某茅塞顿开,不知先生对赵将吴名有何看法?” “吴名?”旗卫皱起了眉头,“兹”了一声,“吴名?此人……某也不解,赵君为何起用此人,或许为了迷惑敌人?今日之战,某认为赵君必以乐毅为将……”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高亢的声音拖起, “报……开战了,开战了……” 众人皆安静下来,只见一小厮急急冲进里屋,拱手高声言道, “各位老爷,开战了……” 众人立即围了上来,只听有人问道, “在何地?” 小厮来到地图前,用手一指, “此处。” 众人瞧去,此地乃巩城数百米之外,小厮继续报道, “中山军不敌赵军,吾丘鸠引兵出战,被赵军击退。” 众人一片议论,几位商人激动万分, “吾押赵军胜,吾押赵军胜。” 而押中山军胜的商人,虽然面色微显紧张,仍屏住气,静观其变,这才开始,孰输孰胜,皆有变数。 孟蝶认真的瞧了瞧地图,心里颇感担忧,却不显露,只朝着旗卫一笑, “某佩服先生英明。” 旗卫自是得意非凡,渡回几案,端起了酒樽。 屋内议论声比先前大了几分,大多人都围在了地图前,指指点点,有焦虑,有喜悦。 片刻功夫,又有一小厮传报而来, 众人又纷纷安静下来, “各位老爷,新的战报……,中山军败,退回巩城之下,然,待赵军追至,却从巩城两翼冲出左右两军,成包围之势,赵军危……” 什么?赵军危?中山军乃佯败。 孟蝶听言,双手悄然的紧握成拳,看来这位吾丘鸠当真了得。 这下轮到押赵军胜的商人笑不出来了,连着旗卫一改刚才的笑脸,苦恼的冲到地图面前,嘀咕着,“怎会如此,怎么如此…….”随后,又急急拉着小厮问道, “此番之战,赵将何人?” 小厮应答, “吴名!” “吴名?为何不是乐毅?” 小厮自是不能回答他,旗卫长叹一口气。 孟蝶又把目光转向地图,担忧之色外露,赵军被中山军所围?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又有小厮战报传来, “各位老爷,新的战报……” 这时,不管是押赵军的商人,还是押中山军的商人,都异声同口的吩咐道, “快快言来。” 孟蝶也是紧张万分,屏气聆听,只见小厮抹了把额上的汗珠, “赵军被围巩城南门之下,不料,巩城北门,喊杀震天,尘土飞扬,原来,被围之赵军并非吴将军主力,此番吴将军正领数千骑兵攻巩城北门而去,而吾丘鸠却被困南门之下,不得脱身。” “好!”随着旗卫高声一喊,押赵军胜的商人纷纷叫好起来,而孟蝶也是长吐一口气,紧张的拳头慢慢松开,心里自是喜悦万分,不仅因为赵国胜利,更因吴名之策,孟蝶不禁眼角都盈出了泪花,她是激动呀,想不到吴名真有大将之材,此番之战,运用的就是“声东击西”之策,她为他感到高兴…… 从赌房回来,己是黄昏,旗卫手里拿着一大袋金子,笑得己合不拢嘴,而孟蝶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微笑,她的笑更为真诚,而发自内心。 吴名三战而攻下巩城,赵军继续推进,向灵寿进发,而巩城之战中,吾丘鸠领着残兵退守灵寿,又于灵寿之郊列营,灵寿乃中山国都城,城内守兵五万,加之因吾丘鸠拒赵军于巩,为中山调兵遣将,集合兵力争取了时间,一时间,中山兵力己达八万之众,并且,还在从各方不断聚集,虽如此,但中山诸臣己惧怕赵军,无人敢迎战,中山王只能再任吾丘鸠为将,对抗赵军。 吴名的先锋军士因攻下巩城,得到赵雍嘉奖,大受鼓舞,赵雍再补充兵源二万,吴名帅五万赵军列营于灵寿之郊,与中山军对峙。 吴名乘士气旺盛之际,帅先出兵挑战,欲一举攻下灵寿,然而,吾丘鸠置壁垒,坚守不战,一些爱国将士,自求出战,终不许, 而吴名将士倒有几分心浮气躁。 吴名大帐之内,几位上等将士围坐一道,吵吵闹闹,一边咒骂中山军胆小如鼠,一边恳请将军再次出兵攻城。 战士靠的就是以军功取得爵位财富,自从赵国军事改革以来,士兵的极积性大大提高,赵国因与戎族相邻,喜武,好战乃本性,军中更有众多胡人士卒,更是滋长了这种风气,在那个时代,就需要这样的战士。 吴名却只瞧着几案上的地图,抿嘴不语。 这位二十出头的少年,比数年前成熟稳重了许多,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剑眉凤目,目光如炬,闪耀着犀利的光芒, 在他沉思不语时,眉宇之间与某人颇为相似,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跟着眉心一道上了锁。 三年前,当得知孟蝶“畏罪自焚”时,他一度的消沉,避于乐毅府内,终日饮酒度日,幸得乐毅的开解,又得婢女阿葛的细心照顾,终于走出阴影,继续投身于军营,战场上的英勇,让他立下赫赫战功,也逐渐锻炼了自己,两年之内就升骑蔚一职,如今更是被封为先锋大将,在面对众多疑惑压力之下,也大战告捷,攻下巩城,让灵寿暴露于赵军的虎威之下,同时,自己也得到众将士的肯定。 此刻,面对将士的请战,吴名心升一策。 吵闹片刻后,众将士都把目光看向吴名,只听他言道, “敌军以坚壁拒我军,无非在等大军汇合,对我军一击,中山亡国在际,然,定会孤注一掷,做困兽之斗,而吾丘鸠甚为英勇有谋,又有号召中山游侠之能力,我军需雷霆出战,方能以极小的代价取胜。” “然!” “然!” 众将士纷纷点头,同意吴名的看法,再次抱拳领战,吴名扫了一眼众人,起身来到沙盘前,众将士相围于侧。 只听吴名命令道, “左将军!汝帅一万兵马于今日夜时,袭击灵寿右郊屯粮之处,也乃灵寿北门之外,然,此处可有二万敌军,务必毁其粮草。” “未将定不辱命!” 吴名点点头,又道,“此番一万兵马,令众将士每人备两注火把,战车之上,皆备多面战鼓,待进攻时,以至战鼓累累,火光冲天,使敌军误以我军主力从右郊进攻,必出重兵相救,而本将军帅三万兵马埋伏于道路之上,只待敌军一出,斩杀其后,虽不能攻下其主营,也能让敌军粮草丧失,灭其士气,而右将军领一万兵马坚守营地。” “诺!” 众将皆领命,摩拳霍霍,备战而去。 ------------ 第189:赵军败 更新时间:2014-02-16 夜静得骇人,夏日炎炎之际,广袤的平原上,无风无月,只有零星的星光,闪着微不可视的光辉。 突然一声号角,瞬间战鼓震天,马蹄阵阵,杀声四起,黑漆的平原上,一条火龙快速移动,照亮了天空。 赵军开始对屯于灵寿右郊的粮仓发动了进攻。快如电,急如风,当前方斥侯将这一消息报之主营帐的吾丘鸠时,赵军己攻近粮仓 辕门,与守军展开了拼杀。 灵寿右郊不仅是屯粮之地,还是北门的唯一通道,因而中山军屯兵二万在此,并且,修筑的军事甚为坚固,是整个防卫最强之地,想不到赵军竟从此着手。 斥侯一路慌张,灰土灰面,三步做两步的跪倒在吾丘鸠面前, “将军,赵军数万之众,攻粮仓,欲从北门进攻我城?” 吾丘鸠等众将领正在帐内商议军情,听言,嗖的从坐位上站了起来,大步迈于堂下斥侯面前,一惊一怒, “数万之众?攻我粮仓?” “然,”斥侯抱拳道,“火光一片,瞧不见尽头,马蹄累累,估计在三万之上。” 什么?众将领面面相觑,面显惊讶慌张之色,如果粮仓被毁,将士气大衰,这对于中山军来言无意是雪上加霜。 其中一将士慷慨上前,抱拳道, “将军,属下愿领兵前往迎战。” 另几位将士也同时上前,要求领兵出战。 而此刻吾丘鸠却沉默了,转身来到沙盘旁,目光如炬,帐外传来的阵阵纳喊声,让人心惊胆战,又仿佛在催促着将士们拿起手上的武器。 众将看向吾丘鸠等待他的命令,这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在中山国颇有侠气之名,不是朝臣,却在中山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临危受命,自是受到爱国将士的拥护,他从沙盘上收回了目光,坚定的扫过众将,正色道, “彼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也,兵家所忌。” 什么?将军是要弃粮仓不顾?众将士颇感惊讶,只听吾丘鸠接着又道, “赵军若以三万攻粮仓,其主营必虚,我等若反攻其营,诸位意为如何?” 众将士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将军意在如此,顿时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其中一将士上前应道, “赵军主营受袭,必慌,且返之相救,我等还可以沿路设伏,赵军必败。” “然!” 众将纷纷附合,气士高涨,接着吾丘鸠的命令一一下达…… 于是,吾丘鸠分兵三路,并未前往粮仓相助,而是直攻赵军主营,赵营中只有一万兵士,不料中山军猝至,虽奋起反抗,仍不及,大溃败,其守营将军被杀,士卒无算,吴名正领军伏于通往粮仓的路上,听闻消息,大惊,高呼“中计也”,吴名虽有谋略,仍旧年轻了些,此刻,也慌了神,帅兵回营相救,反遭中山军伏兵,两军相遇,一场肉博展开……整个平原上,皆是杀戮,血流成河,尸体堆如山,赵军本欲伏击中山军,却遭中山军伏击,赵军先乱了阵脚,不能组织迎战,抵当不了中山军的勇悍,大败。 巩城之战,吴名以牺牲少数兵力,声东击西取胜,此番,吾丘鸠将计就计,以牺牲粮仓为诱,直击赵军主营,主营丢失,吴名带领残兵,退回巩城,五万兵马,余下三万,士气大跌。 消息传到了雁门郡异城(异城原为中山城池,因城主归赵,赵雍将此地设为雁门郡郡府),赵雍正在府内批阅文书,楼园将战报呈上,心情沉重,赵军吃了败仗,自古军中无败将,吴名将如何处置?吴名是孟蝶的兄长,当年知道的人甚少,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孟蝶犯了如此大罪时,存活下来,两年来,主公虽派人监视着他,却从未召见过他,此番战争,以吴名为先锋大将,让楼园仇夜也为诧异,若是吴名有险,那主公与孟蝶之间,岂不再无可能相见? 楼园等着主公的怒火,低着头不敢瞧上一眼,然而,等来的却是沉默,于是楼园又悄悄的抬起双眸,却瞧着主公看着手里的战报沉思,脸上并无怒意,吴名大败?主公不怪罪? 过了片刻,楼园忍不住上前问道, “主公,前方战事如何应之?” 赵雍收起帛书,面无表情,平淡的命令道, “令乐毅帅二万士卒奔赴巩城,以防巩城再失,同时,解除吴名之职,押入异城等侯发落。” 解除职务,等侯发落?主公是要治吴名败军之罪? 楼园不解的蹙着眉头,一时愣了神,主公的心思如今是越加难以着摸了。 楼园还在出神,被赵雍厉声喝道,“还不退下!” “诺,诺!” 楼园连连应道,弓身欲退,又听赵雍言来, “且慢,商队可有消息传来?” 楼园对曰, “商队己过韩境,距灵寿不足百里。” “令乐毅劫下商队,请回吴子。” “诺!”楼园再次领命而退。 赵雍在咸阳未能找到孟蝶,又与吴子错过,却让楼园打听了关于吴子的消息,赵雍越发觉得此人应收入己用,数年前,他曾拜访矩子被拒,矩子不理政事,而这位吴子却行走于江湖,众多游侠甘心为之卖命,这就是一股不小的势力,听闻吴子乃赵人,赵人自是应该为赵国出力。 再言孟蝶听到赵军败的消息时,己进入中山境界,有消息报,灵寿之战中山虽胜,但其粮草被毁之一半,粮草告急,旗卫令队伍快马加鞭。 夜晚,商队扎营于郊外,货物被卸下,堆放于一起,如小山一样高,牛儿马儿由着奴仆喂食,然后被圈入临时设制的圈内,帐篷一个个支起,炊烟升空,食鼎内沸腾着野菜肉干,难闻却也勾起了食欲。 剑客们三三两两,围坐于一起,吃着食,喝着酒,高声谈笑着,即使赵中之战场就在离此地数里之外,也丝毫未能让众剑客畏惧,他们谈论着战争,谈论着风月,孟蝶站在一小土丘上,远远的瞧着他们,表情凝重,却在做着打算。 句且来到她的身后,知道她在担心战场上的吴名,还是忍不住打断她的沉思, “接下此镖,是否因为吴名?” 孟蝶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他,却没有回答,良久,句且轻咳一声,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倒有几分尴尬,她为何这般相视?迎上她的眼神,却有一扮探究,句且更加奇怪, 然而,这时孟蝶言道, “吾要去赵营。”语气是无比的坚定。 句且一愣,瞬间又苦笑一番,她的决定己在他的预料之内。 “听闻吴名己被押入异城,而赵国国君也在此处,吴子不惧乎?且军营重地,又岂能我等随意进出?” 句且的担忧无不道理,他们或许还未靠近异城数里,就会被当做细作抓获,或许还会被当场猎杀。 如果她暴露自己的身份,不仅没人会信,或许还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但是,她却想到安全进入赵营之策。 她看向句且,嘴角竟然露出一丝笑容,那是狡黠的笑容,透着一股算计。 只听孟蝶言道, “如今中山粮仓被毁,物资匮乏,对赵军可大为有利,若是让赵军知我商队运输物资乃为接济中山,会如何?” “自会相阻……”句且脱口而出,然,瞬间明白了,睁大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瞧着孟蝶, “吴子之意,通报赵军,商队行走路线,让赵军劫粮?” 孟蝶点点头,又道, “此番物资如此众多,还有武器,赵军必凝,必不会相信仅是商人正常行商之举,旗卫及我等剑客定会被押入异城受审,如此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入赵之营地。” 句且听言,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如此以来,吴子必遇赵国国君,其身份……” 孟蝶看着句且,扬唇一笑, “若遇赵军,必有一场交峰,某自会‘失踪’,句且可代某令其众剑客不必与赵军拼命,剑客上百人,某可混入其中,赵必不可查,只要能到军营,见上吴名,某自有令大家脱困之法。” “这……” 孟蝶的办法,虽然可行,可句且还是有所担忧,恐生变故,并且有股莫明的慌乱,孟蝶入赵营,除了见吴名外,是否还因赵雍?……他知道不该有这些小心思,只是瞧着她如此不能自拔,如此折磨自己,心隐隐着痛,可他又不能改变什么,只能长叹一口气。 两人随即唤来华,开始为接下来的计划商谈着。 话说计划未有变化快,次日清晨,商队吃了食,整顿物资,套好马拴,准备出发之际,当真发生了变故。 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众人朝远处望去,只见一片尘土飞扬,连着大地震动,众人皆愣,但瞬间迅速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纷纷护在自己胸前。 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连牛儿,马儿都感到不妙的气氛,开始踢腿嘶鸣,旗卫从马车上跳下,张大着嘴瞧着越来越近的士卒,随后急急来到孟蝶身旁, “来者何人?” 孟蝶也是一惊,待看清士卒的衣着时,不由得吐出两个字, “赵军!” 声音不大,却让四周的剑客都听明白了去,而句且与华也上前两步,他们的眼神有着疑惑,赵军是如何得知?他们还并未透露出消息。 ------------ 第190章 :入赵营 更新时间:2014-02-17 转眼间,赵军己至,并把他们团团围住,一首领将军打马上前,厉声道, “何人商队?” 旗卫不得不上前,脸上堆着笑容,献媚道, “将军,此乃小人商队,行个方便。”言完从怀里递上几片金叶子,并拿出通关文书。 然而,首领却并未领情,上下打量一番旗卫,又问道, “吴子可在?” 这一问实在让人惊讶,他怎知吴子? 孟蝶顿感情况不妙,赵军似乎是冲她而来,莫是商队里早己有了细作?句且与华悄然的把手放在了腰间,护在了孟蝶身旁,而此刻,旗卫却是眨眨眼,狗腿似的跑到孟蝶身边,把她从剑客中拉了出来,喜色道, “此乃吴子也,墨家弟子,矩子?想必将军听闻吧?还望将军释我等归去,我等可是遵法守己的商人……” 首领并未多看旗卫一眼,而是朝着孟蝶看来,只见是一位翩翩少年郎,年纪虽轻,气度不凡,俊美的脸庞挂着淡淡的微笑,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的笔直,丝毫不显畏惧,见她拱手行礼道, “在下吴子,将军有何吩咐?” 首领打量了一番后,扬臂一挥, “带走。” 众剑客听言,怒目圆睁,立马护了上来,而赵军也以长矛相峙。 眼看一场争斗就要拉开,孟蝶右手一举,示意众剑客稍安勿躁,看向首领,收敛了笑容,冷言道, “将军放了众人,某自会前往。” 首领眼神一聚,不屑一哼, “全部带走,一个不留。” “诺!” 接着众士卒从剑客手里卸下了武器,剑客们纷纷不依,朝孟蝶看来,孟蝶脸色凝重,却是点了点头,赵军有千人之众,而他们只有百号十人,硬拼自然不是对手,再者,孟蝶本有意前往赵营,只不过,离她的计划偏离了一点,而这一偏离,将让她最终会面对赵雍。 赵军押着货物,剑客朝着异城出发,剑客被束,挤在几辆牛车里,而孟蝶被安排在一辆马车上,里外三层的士卒让众人不敢动逃离的心思。 这不是一般的士卒,而是赵国的骑兵,令赵人自豪的百金之士,若是遇上普通巡兵不足为奇,可是赵军分明是有备而来,这更加肯定了孟蝶的怀凝,商队里有间谍,她有些懊恼,莫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可这显然己不是重点了,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赵雍?又该如何救出吴名而全身而退?孟蝶一路寻思,心里一时慌乱没有主意,一日下来,倒显得几分心力交瘁。 罢,罢,罢,无数次的平静心情,无数次的告诫自己,吴名在赵雍手上,自是不能逃脱与他相见,见就见吧,当年的孟蝶己经丧身于火海,如今她是吴子,一名游侠而己,她与赵雍己无关系,若他真以吴名来威逼她,她的手上同样有赵雍感兴趣的东西,思此,孟蝶又有几分把握起来。 挑开帘子,瞧着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黄沙漫漫,圆日落在地平线上,苍凉,凄美,又坦坦荡荡…… 队伍开始扎营,剑客们的束缚也被解除,不仅如此,赵军取下酒蘘,美食“款待”他们,剑客们虽视赵军为敌,却也坦荡受之,这些常年行走江湖的游侠,不管任何时刻都报有乐观的心态,虽有重重赵军看守,仍旧围着在一起,喝酒谈笑,甚至高声歌唱。而赵军也并不干涉,他们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备战方阵,这不得不让孟蝶感概,百金之士果真名不虚传,心里竟升出一份敬佩。 吴名也服役于百金之士,不知他们认识乎? 孟蝶瞧了一眼首领将军,正在支挥士卒筑防御工事,她朝他走去,“看将军之举,某实为敬佩赵军的作战能力,然,听闻吴将军于战前失利,受赵君责罚,不知可有此事?” 首领听言,转过身来,冷眼一瞥, “胜败乃兵家常事,汝一江湖游侠岂能明白战场之事?” 孟蝶被取笑,也不怒,而是淡淡一笑,从此人的语气可以看出,吴名在军中颇有威望,虽然败了,仍旧有拥护者,心里倒轻松了不少。 这时,旗卫又屁颠颠的蹭上来,手里拿着一壶美酒,讨好式的送到首领手里,首领仍不理他,转身离去,旗卫尴尬的瞧着孟蝶笑笑,顺即把酒递到孟蝶手上,结结巴巴的言道, “这到了赵营,不知命运如何?” 孟蝶瞧着手里的酒蘘没有回答,而是有所思。 赵军的出现,明显是知道了商队所运之物,虽路上相劫,然对商队众人并无恶行以对,连旗卫脸上所显示出来的惊慌都是那么的让人感到虚假,难道赵军对胡虏竟如此友好? 随后,孟蝶又来到句且与华身旁,告诉他们不必冲动,一切见机行事。 次日,队伍再次出发,一路无状况,也未遇上中山军,偶尔能见战争的残荷,诉说出战争的残酷,越接近异城,孟蝶的心反而越加平静了。 这日,队伍终于进了异城,瞧着熟悉的城门,恍若隔世,数年前,她与赵雍游历此城,她还清淅的记得,因为城主之女,她醋意大发,也因此,在这里留下美好的回忆,马车一路颠簸,终于走入平坦大道,犹如她的心,在接下来面对赵雍时,她一样可以做到平坦无波。 孟蝶与剑客被安排到一间院子,院里还设了几案,奴仆穿梭其中,送来酒食,这让众剑客都疑惑起来,这是何意?而此刻旗卫却被带进了郡府。 赵雍于书案里抬起头来,注视着阶下的旗卫,扬唇一笑, “先生此番之行受苦了。” 旗卫唯唯诺诺,低头含胸,双手向前一推,行了揖手之礼, “能为赵君办事,是某的荣幸。” 赵雍呵呵的笑出声, “吴子行踪无定,能请动吴子,先生大功一件。” “全仗赵君计策,吴子何得何能,凭赵君看重,竟不惜以粮草相诱……”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公子明暗助中山,一切皆为赵雍所使。吴子本己隐世,若不是有如此大的诱惑,又怎能出动,不过,吴子决定押运此物的目的,却并非赵雍所思那般,在赵雍认为,吴子不为名,却为利也,在对她的调查中,得知,她所押之物,都会获得极大利润,也极为危险,这才想出此策。 但是赵雍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位吴子,就是他心念念的那人。 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早己注定。 旗卫退出后,赵雍并未立即招见吴子,而是唤来楼园仇夜,吩咐下去,对郡府的守卫以“外松内严”为主,对吴名关押的小院,也不能太过于严密,更偏重于暗中监视,以防士卒心里不满,楼园与仇夜相视一眼,都十分诧异,却不敢不从。 两人领命而出,各自心里着摸着,蹙着眉头,一路无语,突然,只听仇夜“兹”的一声,发出一阵感概。 “原来如此……”楼园瞪了他一眼,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汝己知主公之意?” 仇夜得意一哼,随即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楼园被他的表情搞得更加糊涂,心急的他怒言道, “究竟何意?” 仇夜四下环顾一番,把楼园拉于一僻静处,悠悠道来, “外松内严,暗中监视,主公这是在守株待兔呀。” 楼园听言,思绪片刻,惊讶道, “主公在等孟蝶?” “然。”仇夜点点头,又道,“我军吃败,吴名受押,天下皆知,孟蝶又岂能不知?” “主公攻打中山,以吴名为将,莫是为了此时?” 楼园大骇,实不敢相信,主公为了孟蝶,居然不惜发动战争,不仅如此,还让吴名陷入危险之地…… 这时,仇夜又道, “攻打中山,并非全因孟蝶,中山,主公早有代取之心,也是我赵国囊中之物,只是以吴名为将,确为孟蝶也。” 言完又长叹一声,“为了孟蝶,主公用心良苦。” 尔后,两人都沉默不语,除了叹息,也无法再形容其心情,只是那些战死沙疆的将士,虽然死在进攻中山之战上,可是又承载了赵国国君的那份私心。 夜晚,赵雍备食召见吴子,当奴仆来传命令时,孟蝶正坐在院内,观看剑客们角斗,自误自乐,闻之,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尽管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心不由得跳快一拍,句且与华担忧的眼神看来,孟蝶朝他们点点头,深呼一口气,抬步随奴仆而去。 仍旧步伐从容,身姿挺拔,这一小段路,让孟蝶平静了心情,或者说,很好的掩盖了她的紧张,游走江湖三年,她也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理智一直告戒她,爱情对她与赵雍而言,都是奢侈之物,他们都应该学会忘记,学会无情。 主殿近在眼前,孟蝶瞧着一片灯火辉煌,楼园与仇夜领着数名护卫铁甲森森,长戟寒寒,威风凛凛的站在殿外,孟蝶脚步微微一怠,随即大步走来。 而楼园与仇夜自是远远就瞧见他们,那位奴仆身后的少年男子,就是吴子?他们心里正在纳闷着,原来吴子竟如此的年轻,月光下的他,神色透着清冷,却十分俊俏,身材颀长,白衣似雪,不像一位游侠,更像一位浊世佳公子……然而,随着他的靠近,楼园与仇夜越来越觉得眼熟,直到二人同时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 愣在当处,竟无法回过神来。 孟蝶面无表情的瞟了他们一眼,穿过二人,随着奴仆迈进了殿内,而二位门神仍旧杵在那儿,一动不动。 ------------ 第191章 :见赵雍 更新时间:2014-02-18 殿内清香萦绕,琴声悠悠,一派儒雅之气,并无那份肃然,庄严之态,更显一份清新自然。 赵雍坐在主位上,左侧坐着旗卫,并无他人相陪,两人正轻声笑谈。 当孟蝶踏进殿门瞧见笑容可掬的旗卫时,有瞬间的疑惑,随即 恍然大悟,原来商队的间谍竟是他?而此刻,旗卫己经起身,朝着孟蝶揖手行礼, “见过吴子!” 随着那一声吴子,正饮酒的赵雍微笑着抬眸看来,与孟蝶的视线撞个正着。 一时间,世间万物皆己静止,赵雍的笑容僵在脸上,手上的酒樽“哐当”一声,竟坠落于地。 他突感一阵恍惚,日日思念的人儿,怎么就站在眼前? 莫是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 然而,这不仅仅是容颜相同,连神色都如此吻合。 俊美如斯,冷清傲然。 赵雍直直的看着她,一眨不眨,仿佛要确认一般,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除了惊讶,己无更多的情绪,他不曾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相见,毫无预见的,她如此坦然的就站在了面前。 四周竟如此的安静,连悠扬的琴声也飘渺无踪,天地间只剩彼此…… 而孟蝶在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咯噔乱跳,道不明,说不清的复杂情感拥上心头,三年了,时间如水蔓延,淹没了苦涩甘甜,时过近迁,相见的情景在脑子里设想了多遍,她是有备而来,好不容易强迫下来平静的心,再次不受控制的起了波澜,她不敢直视他的双眼,她略显慌乱的垂下双眸,长长的睫毛却微微颤抖着,她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感受到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瞟见那熟悉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 多年所思的人儿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再跨出一步。 时间继续静止,两人相对而立,都选择了沉默,他的双眼诧异闪动,她的双眼静如墨潭。 往事一幕幕,就突然出现在各自的脑中, 那日,她大闹赵宫,血染大殿,绝然离去,可知他的心痛。 那日,他接她入宫,与仇人并肩,强装笑颜,可知她的心酸。 她可知,他险些随她而去,他可知,她是如此的盼望得到公道…… 她可知,他恨她的无情,他可知,她的无奈与纠结…… 她可知,三年来他的期盼,他可知,三年来,她的相思…… 而一旁的旗卫彻底被此刻奇怪的情景所惊到,他的眼神游历于两人之间,嚅嚅唇,却还是乖乖的闭上…… 良久,赵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果真是她,她回来了…… 他的心开始咚咚直跳,眼神有着奇异的光芒,他禁不住的朝她伸出双手…… 谁知,面前的人儿,却急退两步,如受惊一般,同时,她的声音淡淡响起,竟是如此的陌生,让他为之一颤, “草民吴子,见过赵君!” 她在说什么?她自称草民,自称吴子,她称他为赵君?他的手生生的悬在半空之中,久久未能落下。 他的眼神由炙热瞬间变得寒冷,他的气息急促,他跳动的心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她无情的言语。 她仍旧低头垂眸,她是不愿见他,还是不敢看他? 三年相见,如此生疏? 赵雍收回双手,收回犀利的眼神,收回了自己的情绪,忆起了当初她的决绝,她要装成陌人,他就陪她演下去,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坐位上,却是扬唇一笑, “吴子,似孤一名故人。” 语气竟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不管惊讶也罢,激动也罢,仅是因为他认错了人。 原来他也可以做到无情,可以做到淡漠,如今的他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谁比谁更残忍? 这不正是她所愿吗?赵雍的反映在她微微一愣后,开口言道, “天下众生,有相似之人,不足为奇。” 多么冷情的言语,多么漠然的表情,刺伤他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正在这时,旗卫的声音终于响起,只听他呵呵一笑,明知事情并非那般简单,却也不敢多问,圆滑的他上前打着圆场,“然也,然也,吴子能与君上故人相似,此乃缘也。” 赵雍也跟着一阵假笑,随即令奴仆设几布酒,孟蝶坐于右侧,与旗卫相对。 这是何等诡异的场面。 酒过三爵,客套之中,竟是旗卫独自言语,旗卫避开引吴子入营之事,只赞吴子如何行侠仗义,如何号召众侠,如何得到赵君亲睐,意在吴子应懂得感恩,本为赵人,应投入国君门下,才是丈夫所行之事。 孟蝶这才明白了,原来赵雍并不知自己的身份,一切只因误打误撞,他只是想着为国家招揽贤才,不过以这样的手段,如她真是吴子,就凭那侠士之心,未必就能屈服,交士应交心,士应该得到最大的尊重,才会为之赴汤蹈火,赵雍并非不知此理,他如此做,或许还有相除之心,不为己用,恐为他用,他何时变得如此心狠了? 旗卫口若悬河的说了半晌,并未得到两人的回应,赵雍斜靠在椅上,微眯双眼,却是在打量着堂下的人儿,手指抚摸着酒樽上的龙纹,似乎并未听进两句,她还和三年前一样,然而俊美的脸上更添了一份坚毅,一层冰霜,周身萦绕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他十分不喜欢这样的她,他还是喜欢她在他怀里撒娇的模样,喜欢她机灵古怪的调皮,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从前……想不到她居然就是吴子,行踪不定,却又侠名四播的吴子,他早该猜到的,早在咸阳时,不是吗?他知她向往所谓的自由,向往游侠的生活,原来这三年来,她过得甚为洒脱,而她又是否对自己有一点点怀念?思此,心又是一阵绞痛,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妇人就是他的障呀…… 而孟蝶依旧低头垂眸,一言不发,平静得犹如深潭的湖水,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颗不受控制的心,仍在咚咚乱跳着,险些就要丢盔弃甲了,她的坚强,她的无情,也只是她的伪装而己,三年来第一次相见,他还是那么妖孽,眉宇之间却多了一份深沉,她知道他在打量着她,她也只能做到毫不在意,即使指甲深深的掐人肉里,用这份疼痛来提醒着自己,他居然没有揭穿她,这不正好吗?或许他真正懂得了放弃,或许他真正明白了她的心思,明知不可能,何须再纠缠? 两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旗卫的话竟无一丝反映,这让他有些尴尬,更加肯定了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此刻,告退不行,留下来,又让他“心惊胆跳”,不由得额上急出了汗水。 正好,孟蝶的声音突然响起,只见她抬起头来,直视赵雍,眼神并无波澜, “某听闻,赵中之战,赵败,其将吴名收押入监,不知赵君将如何处之?” 旗卫听言有些纳闷,明明是在说纳贤之事,怎又扯上了战事? 而赵雍也算明白了,她应了此镖,并非因为其丰厚的利润,而是因为她的兄长。 如果,他不用吴名为将,如果,他不收监于他,她是否不会寻来?赵雍心里一阵苦涩,苦涩之后,竟是深深的失望与愤怒,他抬起双眸,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凌厉, “自古军中无败将,吴子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语气竟十分犀利,令旗卫不由得朝他看来,顿时吓了一跳,此刻的赵君,明明眼露火花,他吞了吞口水,有点替吴子担忧。 然而,孟蝶并非畏惧,迎上他的目光。 “然,军中无败将,不过,赵君可曾听言,胜败乃兵家常事?” “哦?”赵雍挑眉,冷哼一声,“依汝所言,孤释放吴名?一败军之将?赵国还无此先例。” 孟蝶早己料到赵雍的刁难,心中己有一番说辞,也有一番打算, “自是不能饶恕吴将军,然,可令其代罪立功,听闻吴将军颇有谋略,虽攻敌不克,也毁其粮草,有功有过,赵君不能只观其过,无视其功。” 孟蝶的话颇有指责之言,令一旁的旗卫又吓出一身冷汗,吴子大胆也,大胆也,他悄悄的瞟了一眼赵雍,见其面无色,却也感到一股风雨欲至的宁静,他真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旗卫等着赵君的发怒,良久,却等来了他轻声一笑, “吴子即然替吴将军求情,孤允之,孤许吴将军一月之期,若能攻下灵寿,释其罪,封爵拜将,吴子去留自由,若不能,斩首之罪,而吴子负连带之责,如何?” 旗卫听言,倒吸一口冷气,一月攻下灵寿,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他同情的看向吴子,希望他不要应承方善。 而孟蝶并没有被吓倒,甚至连片刻的思考也未有,突然站了起来,朝着赵雍深深一拜, “赵君之言,可属实?” 赵雍一窒,他堂堂国君,自是一言九鼎,可在她的眼里,仿佛毫无诚信, 只听孟蝶又道, “可立下字据?” 这回连着旗卫都不满的轻咳一声,提示着孟蝶不可太放肆,然而两人对他都直接无视了。 赵雍冷哼一声, “吴名挂帅,自要立下军令状,孤允之,众将服之。” “如此言来,草民就此告退,望赵君尽快释放吴将军,草民愿随将军共赴战场。” 孟蝶言完,再次一拜,然后弓身退出了大殿…… 她就这样离开了?毫无犹豫,未得到允许?这让旗卫感到一些莫明其妙,这吴子好生无理,他有些愤愤然,看向赵雍,却见他目视前方,眼神如炬,若有所思,没有半点指责之意。 她怎能不离开?她是逃着离开,狼狈离开。 旗卫自是不懂两人的较量,不过,这也与他无关,见着吴子离去,他也诺诺而退,倒是与冲进来的楼园仇夜撞了个满怀。 抹了一把汗,告罪一番,旗卫更似脚底抹了油。 大殿之上,只听楼园结巴言道, “主公,吴子……孟蝶,夫人也……” 赵雍瞟了他一眼,并不回答,长袖一甩,朝后堂而去。 走进寝室,他却一个踉跄,紧紧的抓住门辕,关节泛白,而不仅是他一人险些摔倒,孟蝶同样是无力的靠在门框上,刚才的一切,犹如做梦一般,她见到了赵雍,终于见到他…… ------------ 第192章 :孟蝶受袭 更新时间:2014-02-19 她挺佩服自己能“平静”以对,然而,见过之后,却感到身子被抽空一般,软弱无力,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她知道这里四处布满眼线,她不想让自己的无助被赵雍得知。 拭了拭眼角,拂去盈眶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待平静下来后,孟蝶又打开房门,迎上句且与华关切的眼神,艰难的报以微笑,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三人围坐一起,孟蝶讲述了与赵雍相约之事,句且与华无不惊讶,1月之期怎能攻下灵寿?灵寿城高百丈,延绵数里,固若金汤,莫说1月,即使1年也难以攻下。 华咽了咽口水,小声翼翼的言道, “吴子,咱们逃吧。” 他的话迎来两人“噗嗤”一笑,原本凝重的气氛,倒显得几分轻松起来。 华自是不会有退怯之心,只是与小七在一起,学会了讲些俏皮的话,从而养成了习惯,这也是游侠的一大特点,贫嘴,或是自我调侃吧。 笑过一番,孟蝶才正色道, “攻下灵寿,并不难,难的是对付吾丘鸠,此人善于用兵,不可小视。然,吾己有对策。” 两人脸上露出惊喜的光茫,满怀希望的瞧着孟蝶,孟蝶正欲开口,突然外面一奴仆的声音响起, “禀吴子,君上己为吴子另备住房,请吴子移步。” 三人皆是一愣,句且与华朝孟蝶看来,眼神带着询问,孟蝶只觉耳根子有些燥红,顿时尴尬不己。 于是轻咳一声,朝着奴仆言道, “某要商议重事,不烦赵君挂心。” 她这是拒绝了,然而奴仆并未因此而退,继续道, “君上言,吴子与众侠居住一室,颇有不便,吴子乃矩子座下弟子,若让江湖人得知,恐责君上无待客之心,还请吴子移步。” 言完,两位铁甲森森的护卫上前,面无表情的做了个请的姿势,这那里是请,分别是强迫了。 句且与华嗖的站了起来,挡在孟蝶面前,怒目以视的瞧着护卫, 孟蝶压下心里的不悦,不得不起身,拍了拍华的肩, “明日与吴名相见,再言之攻城之策,记住,切无冲动行事。” 言完,侧身走出房门,随奴仆而去。 这只是一间厢房,谈不上华丽,奴仆退出,而数位护卫却守在了门口,孟蝶暗笑一番,他这是怕她逃离吗? 她正襟跪坐在几后,却不敢入睡,她在等着赵雍,赵雍把她带来,也会前来吧,刚才在大殿之上,他明明有着怒气,却隐忍未发,以她的了解,他不会这样轻松放过她,孟蝶心里忐忑,暗忖着该如何与之周旋……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的沙漏己快滴完,天色将亮,却并没有赵雍的身影,外面是一片安静,孟蝶紧绷的神经有了微微放松,但是却有一些惆怅,低下头,看着因紧张而紧紧相握的双手,不由得讽刺一笑,这是为何?如一小媳妇这般,于是又起身吹灭烛火,来到榻上躺了下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而另一间豪华的房内,赵雍正在听楼园回报, “夫人,吴子,己息……” 赵雍微微点头,同样回到榻上,闭上双眼,脑子里尽是她的身影,她对他的冷漠,她对他的无视…… 而楼园却是抽了抽嘴角,见到孟蝶,主公能如此平静?连他都无法相信,当见到她的那一刻,他让仇夜使劲的掐了自己,这是做梦吧,然而,做梦是不会痛的,两人在殿外偷听他们的谈话,心里那个急得,主公何时这般“扭扭捏捏”了,在他们想像中,主公应该冲上前去,把美人紧紧的抱在怀里,再不然,就是狠狠的打一顿,以泄心中之气,然而,两人竟说些毫无沾边的话,虽说孟蝶是为吴名而来,主公也要把握这次机会吧,还立下什么约定,主公明知孟蝶聪慧,说不定真能一月之内攻下灵寿,那时,又该如何? 楼园一边想,一边叹气,却未料,此刻赵雍又睁开双眼,瞧着他一幅皱眉饶耳的模样,甚是好笑,于是轻咳一声,又翻身于内侧,楼园这才诺诺而退,不过心里却像猫抓一样着急。 次日,孟蝶终于得与吴名相见,吴名杵在原地,竟是半天不能回神,面前的白衣少年,是孟蝶吗?三年前死于火中的孟蝶?他呆呆的一动不动,只见这位少年,缓缓朝他走来,他的眼中含着泪光,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轻启嘴唇,似乎在与他说话,吴名踉跄一步,不,她不是孟蝶,她不是他的妹妹。 吴名突然转身大步离去,头也不回,这一举动,让孟蝶愣在当场,她急急的追了出去,来到院子里,大喊一声, “吴名!” 吴名猛然停住,背对着她,然而肩臂在不停的抽动,垂下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在生气,他在发怒,他在强忍着自己。 “吴名!”孟蝶再次轻喊一声,她明白,他是恼她了,她不该骗他,不该离他而去,一无音询,她不该让他伤心难过…… 在见着赵雍时,她没有哭,而此刻,泪水却真的流了下来,她再次缓缓朝他走近,吴名却猛的转过身来,他的眼角同样挂着泪珠,他的目光露着火焰,他的语气带着愤愤的指责, “汝回来做甚?” 他是第一次指责她,第一次向她如此大声的说话,打小开始,他就疼她,爱她,怜她,家中遭到变故,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在战争上拼命杀敌,只为封得爵位,成为她的后盾,然而,她却诈死,一走三年,她可知,这三年来,他是如何渡过?他以为她死了,以为她死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回,吴名却是嚎嚎大哭,哭声带着怒火,又带着喜悦,此番大败,他难逃一劫,但他并不惧,他觉得可以与家人团聚了,他反而期盼着,可孟蝶却突然出现在面前,即惊又喜,即怒又悲,心中有太多指责的话要说,却又瞧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他的心又软了几分。 他朝她抬步走去,伸出颤抖的双手,抚上她的脸颊,抹去她的泪水,声音又变得低柔哽咽, “娃,怎能如此狠心,要弃兄长不顾吗?” 他称她为娃,就如小时一般,不管她是孟蝶,还是吴子,她都是那个他一心疼爱的娃…… 短短一句责问,正戳中孟蝶的痛处,她再也忍不住的紧紧抱着吴名,大哭起来,她怎会弃他不顾?他是她唯一的亲人呀,爱情她可以不要,可亲情她决不会丢弃,虽然,她是穿越而来,可是他们身体里仍旧流着相同的血液,那是老天爷也管不了的……那是来自灵魂深处,不可泯灭的情感。 两人正在抱头痛哭,而另一边回廊上,赵雍的脸色却是十分暗淡,多么感人肺腑的场景呀,她对吴名尚切如此,对自己呢?于是,赵雍长袖一甩,转身而离,而看得正出神,被此番情景所感动的楼园觉查到主公的不悦,瞧着他的背影,又瞧了瞧不远处的两人,摇了摇头,暗忖着,主公一定很想孟蝶所抱的人是他吧,唉,长叹一声。 再言,孟蝶与吴名,句且,华坐在一起,谈了她攻敌的计策,吴名却一口否定了,此番之战,吾丘鸠是关键,孟蝶认为应当除去他,这样中山军心必乱,中山也再无领兵之人,将不攻自破。而吴名反对的理由是因他仍旧遵循“君子”之战,以此番“奸计”除了吾丘鸠,他有些不忍,大丈夫应战死沙场,虽然他想战败他,却是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上,而不是从背后下手。 面对吴名的“迂腐”,孟蝶还是十分理解,她解释道, “此时是战国,国之战中讲究谋略,兄长声东击西之策,吾丘鸠诱敌之策,都乃军书所言,此番中山军在吾丘鸠的领导下有与赵军决战的雄心,且中山民众都极为拥护,正因此,亲而离之,乃最好,最快之策。” 吴名沉思片刻,对曰, “如今灵寿粮食紧缺,我等可以围而不攻,中山必败。” “此计尚可,然,定是数月之后,而吾等与赵君有一月之约,且,兵贵胜,不贵久,即使粮草有缺,吾丘鸠也未必降之,又苦了城中百姓。若以中山王之手除去吾丘鸠,中山百姓必寒心,此乃攻心之策,此至,谁还愿意为中山王守国?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此计可行。”孟蝶言完,一旁的句且又开口道,“如此,可免众多赵军伤亡,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吴名听言,沉默不语,也知此计是攻下灵寿最好的方法,只是……。罢,战场上最忌优柔寡断,吴名抬起双眸,坚定的看向孟蝶,点了点头, “此番前去中山,一切小心,若能说服吾丘鸠降之最好不过……尽量保他性命。” “蝶明白!” 于是,几人针对细节,再次商议,孟蝶又写写划划一番,一日下来,终于拿出了做战计划。 大殿之内,赵雍认真看了孟蝶呈上的帛书,抿嘴不语,良久,才淡淡言道, “吴子欲往中山?” “然!”孟蝶轻言,再次与赵雍相见,己没有先前的别扭,心也不在莫明的乱跳,更多的是一份胸有成竹。 赵雍冷哼一声,手指敲打着几面,似做考虑,而堂下的吴名,蹙着眉,眼神却在两人之间流转,议事之后,他曾问孟蝶,与君上之间如何?而孟蝶却笑答道, “孟蝶己死,吾乃吴子,与君上无关。” 她的话明明带着苦涩,而据他所知,君上并没有忘怀,否则,他的后宫怎无一人?然而,君上对她是如此的生疏……他竟有些搞不懂了。 吴名还在神游,又听赵君言道, “此策,善,吴子何时出发?” 他应了,吴名抬起头来,瞧着赵君毫无波澜的脸,他放心孟蝶去那危险之地?不知怎的,他有些微微失望,他以为君上会阻止,会叮嘱,却未料,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吴名又看向孟蝶,她的表情仍旧没有一丝情绪,两人就如君臣一般,或许连君臣也不如了。 只听孟蝶答道, “明日出发。” 赵雍“嗯”了一声,放下的里的帛书,看向吴名, “孤复你原职,再领兵三万,于巩城乐毅汇合,此战,以吴名为将,乐毅副之。” “诺!” 吴名拱手领命,接着赵雍又道, “今夜设宴,为吴将军,吴子践行。” 入夜,郡府内灯火辉煌,丝竹乐乐,舞妓翩翩,然而除了旗卫及本郡官员在满怀心悦的观看歌舞美人外,其宴会主角孟蝶,吴名,却是愣着一张脸,吴名机械的饮着酒,孟蝶是滴酒未沾,她思索着明日的细节,吴名又将注意力放在她与赵雍之上,在瞧着两人并无交淡,甚至连眼神也无交集时,也只能长叹一口气。 宴会过半,孟蝶帅先离席,因突然想到还有一事未交待清楚,急急的朝句且与华的居处寻去,然而,还是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这郡府之内,防备森严,却未料行至一拐角处,孟蝶只觉眼前闪过一黑影,在她一愣一惊之中,肩背一阵疼痛,接着双眼一花,身子就这么软了下去…… ------------ 第193章 :受到调戏 更新时间:2014-02-20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孟蝶悠悠转醒时,只觉面前一片黑暗,下意识的动动手,却发现手己被束,而双腿也被绑得紧紧的,欲撑起身子,居然无法动弹,更要命的是,双眼被蒙,嘴也被塞住,总之,此刻她就是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惊慌,不能视,不能言,不能动,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她竖起耳朵,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尽管如此,她还是拼命的睁着双眼,拼命的挣扎,然而,除了给身子带来痛楚外,没有任何益处。 有什么比这样的情景让人渗得慌?就算她有三头六臂,就算她谋略胜孙武,也无及于事,她连一点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这是何处?发生了何事么?那些护卫呢?他们不是时时都在她身边转悠吗? 这又是何时了?自己晕了多久? 一串串凝问却无人给予解答。 孟蝶越想越急,越急越慌,从来没有这样的无助感,不由得眼角溢出了泪水,再次挣扎着,就算麻绳割伤身子也无所畏惧,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孟蝶心里一怔,屏住了呼吸,然而,脚步声却只在数米之外,并未靠近,孟蝶又开始挣扎,并尽力的发出“呜呜”之声,试图引起注意,然,又是一番徒劳,她不由得更加慌乱。 赵雍回到寝室己是深夜,洗漱一番,换上便袍,坐在几案上断续看着那份战略谋书,其实他己熟记于心,只是仍担心着,会有什么纰漏,会有什么未考虑周到之处,直到双眼涩痛,头晕沉沉,才靠在椅上闭目假寐起来,然而,脑子浮现的尽是她的身影,又如何入眠。 明日她将前往中山,他如何不担心?他己下了命令,令自己的暗卫全全护在她的身边,而那些剑客里,也暗直插入众多高手,在那中山城内,早己安排有他的细作,即使计划失败,也要护她周全,因此,他才舍她孤身前往,他原本不需要她这样做,可又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吴名必须立功,必须立大功,并且吴子也必须在这场战争中消失…… 又是一阵头晕,或许在宴会上多饮了几樽,瞧着她冷漠的神色,他能不生气吗?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表明要与他撇清关系,赵雍不由得苦笑一番。 疲倦的起身来到内屋,突然闻听闷闷的响动,还是来自于榻上,赵雍警声大作,迅速抽出榻前的长剑,并大喊一声, “何人在此?” 然而,当他挑开榻前的纱幔时,更是大吃一惊,她怎会在此?并且被五花大绑的陈列于床上,此刻正愣愣的朝他“看”来,她的神色十分惊慌,而她的身上只着白衣的亵衣,衣领大敞,雪白的颈项暴露于空气中,丰盈的玉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玉峰挤压的小沟一览无遗,赵雍只觉胸口一窒,不由得喉咙一阵滚动。 正在这时,外面冲进几位护卫,赵雍刷的放下纱幔,大吼一声, “出去!” 护卫们面面相觑,又乖乖的弓身退去。 赵雍再次挑开纱幔,瞧着孟蝶开始挣扎,似乎是听出了他的声音,她雪白的手碗上,有了淡淡的红痕,于是,丢掉长剑,伏下身去,欲解开她的束缚,然而,当他碰上她的肌肤时,那柔腻的感觉,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他有多久没碰她了?只是接触到手碗而己,己让他欲罢不能,他犹豫了,他慢慢的收回了双手,他站在榻前直直的瞧着她。 床上的孟蝶当听到赵雍声音的那一刻起,是多么的激动,犹如在黑暗里点燃了一盏明灯,也顾不了自己为何会陷入这种境界,只想着他快些解开自己,她感到了他的靠近,她满怀希望,然而,他却没了动静,她努力的朝他靠近,她努力的挣扎,她发出“呜呜”的声音,他仍无动于衷,孟蝶再次害怕起来,难道此人不是赵雍?可明明是他的声音,明明闻到了他的气息,她睁大双眼,仍旧一片黑暗。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是他吗?是他吗?她在心里纳喊。 她又感到他的靠近,她屏住呼吸,想再次辨别一番,他冷凉的手指来到她的脸颊,令她身子一颤,他拂去她的泪水,动作温柔,他的手指又来到她的嘴角,孟蝶再次挣扎,以为他要解去她嘴里的麻布,然而,他的手指仅是停留片刻,又沿着下颌,抚摸上她的雪颈…… 孟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愣愣的“瞧”着他,他要做什么?即使他是赵雍,她也不习惯这样的触摸,她是如此的被动,她什么也看不见,犹如站在悬崖边上,不知生死。 她的气息顺着他的触摸急切起来,他的手指来到了她的胸口上,他的指甲在她玉峰之间来回划过,令她的心咚咚直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他有意无意的碰触着她柔软上的蓓蕾,她真想大声尖叫, 惊慌,无助,颤抖,麻酥,羞愧,己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 如果说之前的触摸带着温柔,怜惜,那么接下来,他的魔爪带着挑逗,带着惩罚,一路沿下,滑上她的腹部,在她的肚脐上绕了两个圈后,突然就伸入她的亵裤……孟蝶倒吸一口冷气,绝望的闭上了双眼,就要以为他会继续侵犯时,他却抽出了他的手,她听到他急促的呼吸,犹如自己的心跳那般慌乱…… 他是赵雍,己确认无凝! 她真想一掌劈了他。 接下来,她的眼罩突然被解开,嘴里塞的麻布也被拿出,孟蝶一道愤怒的眼神扫来,势要把面前的人刺上几个窟窿,然而,赵雍却是一幅懒散的表情,对刚才的恶行并未感到不妥。 与她对视了片刻,赵雍又伏下身去,解开她束缚,孟蝶一直忍耐着,待获得了自由,突然一掌扑向赵雍的面门,赵雍早料她有此举,侧脸避开,并迅速出击,扣住她的双臂于头顶,伏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孟蝶动弹不得,才忆起,双手虽然自由,可双腿仍不能动,刚才那一击,就因此而失败。 孟蝶再次怒眼相对,眼角还挂着泪水,此刻的她倍感委屈,他怎能这样对她? 他把她紧紧的压在身下,他的脸与她近在咫尺,他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尖,他的气息与她的气息交织着…… “流氓!” 孟蝶从牙齿里吐出这两个字,并偏过头去,却心跳如鼓。 良久,并未得到赵雍的回应,也未放开她,于是孟蝶又转过头来,却掉入他那深遂的眸子里,两人这般互相看着,她感到了他身子的紧崩,甚至他下腹的坚挺,“刷”的一下,孟蝶脸红了,愤怒己变成尴尬。 而正在此刻,只听赵雍哑声言道, “孤不知情,非孤掳你在此。” 突然而来的解释让孟蝶一愣,随着,他竟起身拾起地上的长剑,解开她腿上的麻绳。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得她还未回过神来,她仍旧躺在床上,眼神透着疑惑。 赵雍眉目一挑,嘴角淡笑, “怎的?想留于孤之榻上?” 听言,孟蝶嗖的撑起身子,跳下床榻,她的举动令赵雍眼色一暗,她就如此不屑与之同眠? 而孟蝶离他数步之远站住,背着他,慌乱的整理衣衫,委屈万分。 片刻,身后传来赵雍冷冷的声音, “出去!” 孟蝶再次一愣,此刻的她更是羞愤,还有受伤,不是他掳之,还会是谁?这回又巴不得赶她走了,刚才还对她那么,那么无耻。 孟蝶猛的转过身来,气得全身发抖,正好看见榻边的玉枕,拾起来就朝着赵雍扔去。 软软的,打在他的身上,又怎会伤得了他,无非是发气而己,赵雍一动不动,连眼都未眨一下,仍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孟蝶只觉心里空空的,说不出什么感觉,突然大声哭了出来,转身跑了出去…… 随后赵雍才长长的吐了口气,负于身后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忍住了相追的冲动,闭了闭眼,又迅速睁开,大喊一声, “楼园!” 此刻的楼园正在门外听墙角,在孟蝶哭着跑出来时,就令他吃了一惊,这会听见主子的相唤,不由得感到一丝寒意。 楼园缓缓的走进屋子,弓着身子,一言不发,也不敢抬头,如做错事的孩童。 屋子十分安静,这让楼园心升一股恐惧,暗忖着呆会应如何解释?他本是好心,主公不主动,他就帮他,谁知这两人都不应情,明明同居一室,明明美人在侧,难道就不该发生点什么?主公如此忍得?莫是主公己不举?这一推测让他大吃一惊,不由得朝赵雍下身瞟去,却被赵雍一声喝道,令他又赶紧低下了头, “下去领三十大板!” “诺!”楼园小声应道,一点也不敢辩解,含胸退了出去。 再言孟蝶一路跑回寝屋,伏在榻上无声的哭着,好不伤心,心里早把赵雍骂了千百遍,这厮怎能如此羞辱她?他明明己经动情,却又……莫是他帐下藏有其她女子?莫是他真移情别恋了? 胡思乱想一番,又突然愣住,抬起梨花带雨的脸颊,惊讶刚才的想法,这是那般?他移情别恋,又与我何干?这不正是我所愿吗?难不成自己真的还想留在他的榻上? 孟蝶耷拉着脑袋,颓废不己,心里乱成一团。 ------------ 第194章 :攻下灵寿 更新时间:2014-02-21 次日,孟蝶众人及粮草在数百名赵军的“押送”下,向巩城出发,路行过半,队伍“哗变”,原本己投靠赵军的墨家弟子反戈,杀了押送的赵军,抢了粮草,投奔灵寿而去。 为了让这场反叛更加真实,赵军死伤重大。 中山军大营,吾丘鸠正在与众将商量粮草一事,粮草被毁,而后备物资却迟迟未至,虽然打了胜仗,也不能解当前之忧,吾丘鸠连派数人回宫催粮,而那些腐败的官员权贵左推右推,都不愿从自己的库房里拿出粮食,中山王也一筹莫展。 最后,中山王竟对军中之人避而不见,下令吾丘鸠再坚持数日,待他从各地征收粮资,众将都明白,这无非是推脱之词,因而将领们尤为愤怒,幸在吾丘鸠压住了事态的发展,才未引起大乱。 因而当吾丘鸠听言齐国游侠吴子押来粮资时,即诧异又喜悦,亲自城门相迎,瞧着那几十车的物资,众将士都异常兴奋。 吾丘鸠亲迎孟蝶入帐,设酒食相待,互相客套一番,孟蝶言及押粮始未, “某受商人旗卫之雇往中山送粮,却路遇赵军,粮车被劫,赵军逼迫某前往巩城,某以半路相劫,送于将军,以解燃眉之急。” “哦,”吾丘鸠听言问道,“既然是商人行商之举,不知粮食是售于何人?” 孟蝶摇了摇头,“某不知,某只负责押粮而己,而旗先生如今还押于赵军之中,然,旗先生为行商之人,赵军也不会因此而为难,不管何人售粮,想必也是为了军中将士,某这才赶来,也不枉某受人之托。” 这个时代游侠讲究信用,侠义,孟蝶之举实为正常,再者以她吴子的名声,因而吾丘鸠不凝。 吾丘鸠好生款待一番后,孟蝶又解散了剑客,这些剑客并不知道孟蝶与赵君之计,真的以为如孟蝶所言那般,随后,孟蝶领着句且与华进了灵寿城,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而另一侧,吴名也领三万大军赶往了巩城,按照计划,派出使臣前往中山营,欲讲和。 吾丘鸠使人报之中山王,中山王大喜,能不战当然最好不过。 然而孟蝶这侧见了赵雍安排在中山的间谍,令其散布消息,吾丘鸠仗着军功,仗着将士拥护,仗着侠名远播,欲叛变,并且与赵军有了私盟,赵军他日攻入灵寿,将立吾丘鸠为中山王,并还送来了粮草…… 孟蝶又拿出数百金,令间谍买通了中山王的亲信,亲信依孟蝶之言,密奏中山王,扇风点火,中山王令亲信秘查,亲信拿来吾丘鸠与赵军的往来信帛…… 再者,朝中各权贵对吾丘鸠催粮之事,颇为反感,也上奏恐吾丘鸠有叛乱之心,昏庸的中山王信以为真,大怒。 仅仅数日,孟蝶的离间计使得中山王立马撒了吾丘鸠的军职,令其副将代之,又恐士兵哗变,欲秘密处决吾丘鸠,下令之人拿着手喻前往军营,而孟蝶却早到一步。 孟蝶告诉吾丘鸠,中山王将以叛军之罪,给予斩首,众将大惊。 只听孟蝶言道, “中山王昏庸,将军还是尽快离去,将军本非朝臣,为中山之事鞠躬尽瘁,己无撼,也对得起中山百姓。” 而手下的将士们义愤填膺,表示了对中山王的不满,嚷道, “将军,中山王实不为明主,不如咱们降了……” “对,降了……” 将士纷纷表示了意见,而一旁的孟蝶松了口气,看样子大功告成了。 谁知,吾丘鸠却挥了挥手,利眼扫视了一下众将,令大帐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听他言道, “此事颇凝,分明是有人离间吾与大王,众将皆无相信。” 孟蝶听言有些吃惊,不由得再次打量此人,看来他还真是不好对付,这时,众将面面相视,有的则是长叹一口气,孟蝶不得不上前,拱手道, “将军,某前来之际己见宫人正往此处而来,将军还是避避好,何须妄丢了性命。” 吾丘鸠犹豫片刻,又摇了摇,突闻有报,宫中来人,宣王口令,众人愤怒。 正是,宫中寺人带了数位宫廷护卫前来,言之,王上有令,令吾丘鸠交出令牌,并且随之入宫。众人皆知有诈,拦住自家将军,而寺人大怒道, “尔等欲抗命乎?” 此刻吾丘鸠也心有怒气,大声言道, “宫中定有小人馋言,吾当提兵入朝,先除君侧之恶,然后御赵可也。” 寺人冷哼一声,“谁忠谁奸,入宫皆知。” 众将士纷纷拔剑对准寺人,而寺人身边的宫廷护卫也抽出了刀剑,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孟蝶瞟了瞟众人,做最后的努力, “将军称兵进宫,知者以为忠,不知者反以为叛,正落入馋人为口,以将军之和,随处可立功名,何必中山也。” 吾丘鸠看向孟蝶,叹曰, “吾世辈中山人,岂能弃国不顾。”言完,再看了看宫中寺者,高声曰, “可悲,可悲……”然后又转向众将士, “如今中山大势己去,尔等跟随于吾,恐丢性命,尔等降了吧。” “将军……”众将围了上来, 而寺人又大怒, “好你个吾丘鸠竟敢公然叛之,吾必告之王上。”言完,撒腿就跑,众将士欲追,被吾丘鸠拦住, “随他去吧。” 众将又收回了刀剑,孟蝶心里再次松了口气,想着他终于愿降了,于是正欲寻问接下来如何行事,却见吾丘鸠居然高声唱起歌来, 一种壮士不得志的悲哀,一种失去故土的悲痛。 世溷浊而不清,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借用楚辞) 众将士听之,纷纷抹着泪水,这些将士都是中山国人,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国家灭亡?但他们也明白,如今中山王昏庸,他们也憎恨有这样的君主,一种矛盾而悲痛的心情也油然而生。 孟蝶看到这样的情景,也只能一声感概,自古以来,一个王朝的灭亡,何尝不是那些权贵们的自食其果,同时,这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正在孟蝶感叹之际,突闻众将大声惊呼起来, “将军……” 孟蝶只瞧着吾丘鸠瞬间倒下的身影,大惊,他自刎了…… 中山军乱,孟蝶与句且,华等人乘机出了军营,并让间谍带回消息,约定了攻城日期。 中山王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吾丘鸠死了,居然让全军大乱,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糊涂,愤怒之际杀了身边所谓的那些亲信们,大喊道, “贼子误国,贼子误国……” 中山王在最后关键时刻,做出了令人想不到的举动,中山王亲上城墙与众将士共存亡! 还有些“血性”的将士,在犹豫之下,又纷纷拥护中山王,而另一些将士,逃的逃降的降。 中山军八万之众,只余一半,大多为中山王及权贵的家臣。 中山王最后之举,纯属徒劳,他的与国共亡,在孟蝶看来,无不可笑,可在古人眼里,却是实在可贵,受人尊重,以前不管他是多么的昏庸无道,此刻仿佛都受到了同情,居然还有跟随者。 一日后,攻城真正开始,吴名亲领三万大军,携着攻城武器,投石机,火油,弓箭,云梯,战车,轩车等,于灵寿城门之外排开了阵式,而乐毅帅二万将士同时于灵寿北城排开了阵式,只听一声令下,两处同进拉开了战斗。 战鼓雷雷,飞石箭雨,硝烟烈火,血腥纳喊,毫无悬念的战斗,却也异常惨烈,中山军越拼命挣扎,死伤越大,仅四万的中山军,挡不住赵军的一次冲攻,而城内的孟蝶,早己集合了一些降兵,及剑客侠士,在攻城的那一刻起,攻入了中山王宫,此刻,中山城也是一片大乱,士兵,游民,侠士,甚至还有山贼,都来凑合了,而一些国人也拿起了武器,他们对抗的是那些趁火打劫的士兵与山贼,孟蝶又从内城杀出直奔城门,欲与赵军内外合应。 孟蝶着白衣,披软甲,持长剑,一马当先,在她周围除了句且与华外,还有众多高手围绕,几场杀戮下来,她居然未能杀伤一人,因为,敌人还未靠近她,就己毙命,她纳闷着,何时身边有了这么多的高手? 孟蝶不敢分心,一路跑到城门下,中山国的城墙异常坚固,孟蝶众人听到外面的“咚咚”攻城声,那是攻城车,而城门下堵截着众多中山士卒,纷纷护着城门,还拉来战车,大石,但是,孟蝶早有准备,而她准备的武器在这个时代,可谓是“核武器”了,当“崩,崩”几声巨响,城门下一阵狼烟,接着城门轰然倒下,连着城墙都炸开了一片,而那些护城的中山军们纷纷倒地不起,哭喊震天,瞬间,赵军如潮水般的涌来…… 灵寿正门攻破,中山军纷纷后退,孟蝶众人堵上一阵,又杀了一通,整个灵寿城都处在一片火海,杀戮之中,甚至有些士兵见人就砍,己分不清是敌是友。 如此般的混乱,孟蝶与句且等人冲散,然而,她的四周时刻不离那几位高手。 胜利在望,孟蝶也想离开这危险之地,突然听见一声号角,接着“得得踏踏”的马蹄声阵阵传来,是赵国的百金之士冲进了城,孟蝶抬头望去,黑压压的一片,误以为是吴名来了,却瞧见为首的是身穿红袍,身披黑甲的赵雍,大为吃惊,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在异城吗? 百金之士所经之地,犹如千军万马扫过,敌军一个不留,不是毙于刀剑之下,就是丧于马蹄之中,如此强大的阵式,那些还在顽固抵抗的中山军大都跪地救饶了。 瞧着如此威武的赵雍,孟蝶又控制不住了心跳,竟愣在了当场,若不是有高手在侧,恐她也会被流箭所伤,她如花痴一般看着他策马来到面前,犹如天神降临,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打量一周,在确定她毫发无伤后,又策马离去,留下一队人马,把她内外三层的包围着,最后簇着她又向中山王宫而去。 战争并未持续太久,只是清理战场估计也要数日,中山王宫己沦为赵军的营帐,孟蝶被安排在此处,随后句且与华也相继寻来,见着大家都安然无恙,才嘘了口气,然后议论此番战役起来,中山王被俘,并未他所言的那般与国共亡,而掳他者正是吴名也,此番大战,他立了头功,正在众人兴奋之际,孟蝶突然瞟见楼园急急朝她跑来,那步伐甚为凌乱,而他的表情是从来没有过的凝重与慌乱,孟蝶心下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拥上心头……她嗖的站了起来。 ------------ 第195章 :退回代郡 更新时间:2014-02-22 句且与华也急急起身,奇怪的瞧着孟蝶三步并二步的迎上楼园,楼园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令孟蝶脸色大变,随即两人离开,句且与华相视一眼,立即明白了定是赵君出了事。 孟蝶随着楼园来到一处大院,这里有众多的护卫,从他们的神色看似乎并不知道赵君受伤,想必是楼园等人瞒了下来。 两人急急赶到内室,仇夜和赵雍的近卫及军医都立在一处,个个神色难看,在瞧着孟蝶时都纷纷退开,孟蝶这才看清楚赵雍躺在榻上,苍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他的红衣战袍己脱下,着了一件灰色青衣,而胸口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还渗有血迹,孟蝶一个踉跄,楼园及时扶住了她。 眼泪瞬间盈眶,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领着他的百金之士“耍酷”来着,怎么不过半日功夫,就这么躺下了? 她急奔两步来到他的榻前,嚅嚅唇轻声呼喊了一声,赵雍却闭着双眼,没有一丝反应。 孟蝶指责的目光向众人看来,只听仇夜哽咽着声音言道, “主公被流箭所伤,而箭上沾有毒液……” 什么?赵雍中了毒箭? 孟蝶不可置信的瞧着仇夜,又瞧了瞧楼园等众人,大家都把头埋得低低的,只有小声的抽泣声,顿时怒不可遏,却又不敢大声指责,她也明白这个时候,赵雍受伤的消息是万万不能传开, “尔等就是这样保护君上?” 众人羞得立即跪了一片,孟蝶即不是朝臣官员,又不是贵族宗亲,并无资格指责,但她的身份在赵雍这几个心腹之中,自是明白的,只有军医,有些糊里糊涂的跟着下跪请罪,只因孟蝶的气势足以令他臣拜。 孟蝶眼神如炬,愤怒的扫过众人,片刻又深吸了一口气,明白此刻的指责无及于事,如今刚攻下灵寿,百姓还未安定下来,而那些降军们也有待收编,还有些游匪,一一等着处理,虽然中山都城攻破,然还有一些仍在抵抗的城池,要彻底收复一个国家谈何容易,并且各国的细作,间谍估计也在四处活动,这比攻城更加难以对付,她闭了闭眼,强烈的压制住身上的戾气,看向众人吩咐道, “仇夜速去请吴将军与乐将军前来,且务透了君上受伤的消息。” “诺!” 仇夜领命出了内屋, “楼园,大院护卫撒销一半,以常规为准,只加派暗卫相护。” “诺!” 楼园也领命而去。 孟蝶又看向军医, “君上如何?” 军医道,“毒己吸出,然,臣医术有限,不敢继言是否有余毒未清,若是程大人在……” “程大人如今何处?”孟蝶打断了他的话。 军医对曰:“程大人先随君上一道,然路过代郡,公子章有疾,程大人留于代郡。” “公子章?” 孟蝶不明白。 军医微微抬眸,他也奇怪自己为何对这剑客有问必答,不过瞧着四周低头不语的权贵护卫,再瞧瞧端坐于榻上的孟蝶,严峻的神色,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就是天生的王者,不由得吓了一跳,连着语气又低了三分, “公子章乃君上之子。” 孟蝶听言一愣,对了,赵王后为赵雍生了一个儿子,她怎能忘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但却立即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晕睡的他,闭了闭眼,又道, “尔等先下去吧,军医留下。” “诺!”几位年青的护卫弓身退出。 内室安静下来,孟蝶这才认真的打量起赵雍,在异城时,虽己见过数次,不过都是急急一瞥,她是不敢看他,如今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青男子脸上的憔悴,就连此刻晕睡那眉角也是微微皱起,是在担心国事还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孟蝶不仅心如刀割,甚至有些慌乱,如果他真有不测,该怎么办? 思之又急急摇了摇头,不会的,他不会有事,他是赵武灵王,伟大的赵武灵王,如果就此离开,历史上怎会对他用“伟大”二字来评价?他还壮志未酬,他还未威震诸侯,他还未立压群雄…… 孟蝶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一些片段一闪而过,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威震诸侯,立压群雄,死于壮年…… 孟蝶惊讶的张大了嘴,半日未回过神来。 吴名与乐毅进来时就瞧见她这幅失魂的模样,两人都是一惊,却也顾不上她,急急来到赵雍榻前,听闻军医再次禀报。 孟蝶这才抛去先前的思绪,看向两位将军, “外面情况如何?” 吴名言道, “正在清理降军,然,中山王及权贵朝臣,还须君上定夺,还有百姓的安抚。” 言完又看向军医, “君上何时苏醒?” 军医对曰,“黄昏之前,应该苏醒。然,君上身子极弱,不能劳累。” 众人听言沉默不语,脸上尽是担忧之色。 等待是如此的漫长而纠心,孟蝶一人留于内屋,其余众人都于外室相侯,待众人都在为赵君的伤势担心时,只有军医不时的用余光瞟向孟蝶,心里一直纳闷不解。 明明一剑客,明明一男子,为何却偏留于内室?连一奴仆也不唤?而这些将军权贵们却并无异样,仿佛理所当然,这位剑客又如此神伤,这是为何? 众人自是不会在意他的想法,更不会为他解释什么,沙漏“哗哗”的流着,伴着众人急切的呼吸,和不时的叹息。 孟蝶紧紧的握住赵雍的手,微微颤抖着,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 天色渐晚,当最后一屡阳光消失于天边,赵雍才悠悠转醒,瞧着面前的人儿展开的惊喜笑容,竟微微失神,直到众人的靠近。 孟蝶欲抽回手退至一侧,奈何被赵雍紧紧抓住,令她顿显尴尬,也只得扶起他,让他靠在了己的身上。 众人并未注意这个细节,跪在榻前请罪。 赵雍清咳两声,军医急急端来汤药,孟蝶接过手慢慢的喂他喝下, 一切动作都显得那么自然。 接下来,赵雍询问了军中情况,下达了命令,令吴名继续向中山余下池城进攻,一鼓作气,而乐毅负责灵寿的守卫及安抚,众将纷纷表示赵雍应尽快回到邯郸休养,只见他挥了挥手,虚弱的言道, “灵寿虽破,然中山仍有余孽,还有诸国,孤不得不防,若此刻回邯郸,孤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又恐生事端,孤且回代郡,有程敬在此,定无大碍,尔等快快行事……”言完又咳嗽起来。 孟蝶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心痛不己。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吴名走在最后,瞟了一眼孟蝶,此刻的她眼里除了赵雍那还有别人,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一边又擦着他额上的汗水,吴名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四周又是一片安静,军医守在外屋,楼园与仇夜守在了门口,军医相告,如果夜里君上不发热,就证明其毒己清,己无大碍,因而,这一夜对于众人来言,犹为重要。 或许喝了汤药,赵雍睡得十分安稳,而孟蝶却是一颗心都掉在了嗓子眼,这落后的年代,小小的箭伤足以伤了性命,况且箭上还沾了毒,而先前的那个声音又落入了脑海,是真的吗?赵雍死于壮年? 她恍然出神,突然觉得自己所谓的坚持,所谓的那些怨恨,在生命面前都是如此微不足道,壮年又是那一年?30岁后,40岁后?以前不知这个结果,她还可以骗自己,他定会一生平安,而此刻呢?她己知他生命的终点,她还能坦然吗?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遇到他?难道老天爷让她来是为了让她承受死生离别的痛苦吗? 不,她不要这样,这对她是何其的残忍。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沿着脸颊落下,她终于止不住的小声抽泣起来,所有的坚强伪装都己卸下,她就是一个小妇人…… 孟蝶的哭泣引来楼园与仇夜,他们以为主公又出了什么事,待冲进屋时,却瞧着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的坐在榻边不停的抽泣,她的哭声虽小,却让人听了悲切痛心,昏暗的烛光映着她的身影显得一丝凄凉,两人各自抹了一把泪,又悄然的退了出去,完全无视立在一旁的军医,正惊讶的张大着嘴…… 孟蝶一夜无眠,静静的坐了一夜,除了偶尔摸摸赵雍的额头外,就是一动不动,直到闻见鸡鸣,直到军医再次为他把脉,她一双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见他长吐了一口气,表情轻松,孟蝶才低下头,闭了闭双眼,感觉到自己的那颗心乱跳不己。 赵雍再次醒来时,吴名己经出发,赵雍决定召见中山王及权贵,孟蝶担心他的身子,又怕众人看出异端,于是建议召见时,放下屏风,对于战败国的遗臣应给于威震,赵雍接受了她的提议。 孟蝶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即使身子这般的虚弱,他仍旧拿出该有的气势,言语铿锵有气,若不是脸色苍白,怎会相信他深受重伤? 孟蝶只觉一阵心酸。 赵雍的手段铁碗无情,当场就赐死了中山王,灭了全族,那些权贵官员吓倒一片,除了一小部份外,其余的人还是以安抚为主,恩威并施的手段运用得淋漓尽致…… 回到榻上的赵雍,再次睡着了,而接下来的事,都由孟蝶代劳,包括命令的传达,那些心腹们也显然把她当成了主子,毕恭毕敬, 消灭中山的战争仍在继续,吴名领军在外,军中得到命令,乐毅留守灵寿,而大军退回代郡,以观前方战事。 ------------ 第196章 :决择(1) 更新时间:2014-02-24 回代郡的路上,原本己脱离危险的赵雍,有了发热的症状,这可吓坏了孟蝶,于是决定由她与楼园领着一队人马快马加鞭的赶回代郡,大军随其后。 代郡,原太子行宫。 孟蝶疲惫的走出赵雍的寝殿,只觉得身子有千斤重,每一步都如此的艰难,句且与华看见她,迎了上来,仅数日未见,想不到她瘦了一圈,两人颇为心痛,相比于赵雍的伤势,他们更关心她。 “赵君己无大碍,吴子应好好休息。” 华上前两步,毫不掩示对她的担忧,也颇有两分责备,犹如兄长一般,她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孟蝶憔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无事,我那有这般娇弱。” 华叹了口气,句且不满的皱起了眉头, “还说无事,脸色竟如此难看。” 言语关心,更多了一份情意,孟蝶微微吃惊,他的眼神与华不同,两人视线相遇,孟蝶竟有些尴尬的避开。 而一旁的华并没有注意两人的异常,附合着道, “甚是,甚是,脸色太难看,快快回去,等身子恢复了,吾等也好赶回齐国,若耽搁久了,估计小七又是一番责备……” 华无意之言,令孟蝶一窒,回齐国?这几日,她倒忘了这件事,是呀,灵寿己攻下,当初与赵雍的约定,留去自由,她是否真要离去? 孟蝶脸色凝重,再一次面对决择。 她微微垂下双眸,又抬起头来,微笑道, “此事……” 她本想说,容两日后有了吴名的消息才做决定,她总不能又抛下兄长独自离开吧?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见一奴仆急急来到面前,弓身行礼道, “吴子,君上召见。” 赵雍找她?他不是睡了吗?莫是…… 孟蝶再也顾不上两人,转身随着奴仆而去,留下华十分不满的表情, “这,这赵君还真不省心……瞧吴子神色,莫是还未忘情?……然,赵君为一国之君,又怎能只宠一妇……句且,句且……”华还在唠叨,瞧着句且己远去,呼喊两声,竟无应答。 句且独自伤神,并没有回住处,而是来到一回廊下,坐在木栏上,从怀里拿出一支竹萧,轻轻的吹奏起来。 萧声低沉而婉转,诉不尽的无奈,伴着四周的虫鸣,倍显孤寂, 片刻,突然感到身后的一阵脚步声,萧声嘎然而止。 句且转过头来,只见一人站在数步之遥,月光映在她的脸上,看上去十分苍白,此人正睁大着双眼,一幅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 而同样惊讶的还有句且,他万万没有想到,还能与代姬相见…… 再说孟蝶急急的回到赵雍寝殿,正巧遇上程敬,忙拉着他详问赵雍的情况, “君上是否伤病加重?” 程敬瞟了她一眼,面对这个身份变成剑客的孟蝶,表情有些古怪,有些慌张,眼神有些闪烁,这让孟蝶更加着急, “巫医?” “这……君上身子虚弱,身上还留有余毒……” “什么?”孟蝶一愣,有些无助的瞧着程敬,似乎并未明白他的话。 程敬结巴道, “若要彻底清除,还须时日……此间,不能劳累,不能生气,以恐毒气攻心。”言完急急离去…… 孟蝶愣了片刻,才迫不及待的走进内屋,瞧着赵雍身披一件青衫,靠在木榻上,翻阅一份帛书。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走到他的面前,跪坐下来,并强制的夺下他手里的帛书。 “巫医说须静养,还是别看了。” 言语极为温柔,赵雍为之一动,然而他的脸色却是另一幅表情,严肃,淡然。 自从他受伤以来,孟蝶对他的关心与照顾让他欢喜,看着她为他伤心憔悴又万分心疼,可是他却要狠心的做出别一番姿态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孟蝶,沉默了片刻,淡言道, “孤受伤,吴子尽心相助,孤心存感激,孤会重重嘉赏,孤也会尊守约定,灵寿城己破,吴将军掳得中山王大功一件,如今又领兵为孤继续攻破中山余城,孤定会加官封爵,而吴子去留可自便。” 孟蝶低头垂眸静静的听完赵雍的这番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有些不明白了,赵雍究竟何意,自从相见以来,他对她客套,生疏,却又欺负了她,而今日又毫无犹豫的让她选择去留,这不是他一惯的作风,除非,他真的放手了…… 他放手了吗?孟蝶却是一阵苦笑,她不是应该高兴吗?以后,她真的自由了,不会再担心他会四处相寻,不会再担心他会抓她进宫,也不会担心他会拿吴名相胁,可是她却不舍了,比三年前的那次离开,让她更加难以决择,特别是知道他今后的命运…… 她又怎能弃他不顾? 孟蝶的犹豫与矛盾自是没能逃过赵雍的目光,他此刻的心情就如站在万丈高的悬崖上,上下不得,忐忑不安,紧张不己,可是他的表情却仍是那么“欠揍”,淡淡的! 他也不催她,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孟蝶有些心慌,朝着他深深稽首行了个礼,然后拘着身子退了出去。 她未说走,也未说留。 次日孟蝶一早前往赵雍的寝殿,一路行来,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样的熟悉,恍如隔世,突然见一女子,牵着一幼儿迎面走来,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微微一愣,故人相见,竟久久不语。 阁亭里,代姬顺着孟蝶的眼神看向一旁玩耍的幼儿,微笑道, “公子章聪慧可爱,有他在身边相伴,妾实为宽心。” 孟蝶没有答话,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与赵雍有几分相似的孩子。 “然,赵王后早逝,而君上也从不待见。” 孟蝶听言心中一痛。 代姬转过头来,淡笑道, “夫人可知赵王后为何病薨?” 她还称她为夫人,当初她离开时,正是被赵雍封为夫人之时。 孟蝶微微皱眉,难道不是难产吗? 只听代姬又道, “赵王后诞公子章,妾一直陪在身边,生产十分顺利,谁知当晚君上见过以后,次日便传出了恶耗。” 代姬的话十分清楚,是赵雍赐死了赵王后。 孟蝶听言十分惊讶,实在不敢相信。 然而代姬脸上却是一番苦笑, “十日后,公子章分番于代郡,妾自知留于宫中,恐性命有忧,才请求君上,因思乡甚切,愿随公子章一同前往……然,二年来,君上从未过闻,夫人,君上待妾等无情,待夫人情深……” 代姬言完,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孟蝶,唤来奴仆牵着公子章一同离去。 瞧着他们的背影,孟蝶不知是心酸还是苦涩,这才忆起,回到这里半月,她真的没有见过代姬去看望赵雍,是赵雍不允许,还是她己经淡然了? 随后,孟蝶仍旧来到赵雍的身边,照顾他起床,用食,饮药,她未提见过代姬与公子章之事,而两人都没有说话,但相处却是那么的默契,赵雍一个眼神,一个举动,孟蝶就能明白他的需要,端茶,送水,舔衣,或是取出他想看的文书竹简……两人就像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妇。 赵雍除了身上的箭伤外,还有旧疾,好几次听着他夜晚咳嗽不止,孟蝶的心就如刀绞一般,她问过程敬,程敬相告,自从三年前她离开时,赵雍就己染上此病,并无药物能治,乃心病引起,长往下去,将有性命危险。 孟蝶听了后悔不己,因而每日她都会亲自熬了梨水汤,赵雍也不问,只是她端来的,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饮下。 此时,两人的关系实在诡迷。 午时,仇夜兴奋的跑进内室,呈上了前方战报,瞧着他脸上的喜悦,孟蝶也不由得高兴起来,定是吴名打了胜仗。 果然,吴名连拔中山五座城池,还有五座城池不战而降,此至,原中山国疆土全部归于赵国的版图。 此番出征,仅两月时间,中山国亡!一个存在数百年的国家,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 入夜,孟蝶退出了赵雍的寝殿,虽然他是很想她能留下,但她却一幅心思重重的样子,即使吴名胜仗将归,她也是短暂的高兴后,又有些心神恍惚了,今日的她比往日沉默了许多,对此赵雍十分生气,她还是在想着离开吗? 于是冷漠的斥退了她,正巧楼园来了,本己躺下的赵雍,又坐直了身子。 楼园走近榻边,小声言道, “主公,今晨夫人在院子里遇见了代姬与公子章……” 赵雍微微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竟显得一丝痛苦, 喃喃道, “公子章,公子章……” 她是因看到了公子章,想到了那个孩子吗? 她今日分明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有与他说话。 在赵雍思索之际,楼园又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咬咬牙,又言道, “那个墨家弟子,句且似乎对夫人极为关心……” 言完,小心的瞟了瞟他的主子。 只见他冷笑一声, “孤早知他居心不良,他不是与代姬有情吗?把代姬送到他的床上去。” “啊?” 楼园听言惊讶不己,误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着双眼瞧着一脸戾气的主子。 ------------ 第197章:决择(2) 楼园不愧为赵雍最忠心的臣子,赵雍只这么一句吩附,待他退出寝殿后,楼园越来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既然把孟蝶送到主公床上,也不能留下她,那么再把她的后路断了,把她的仰慕者都“赶尽杀绝”,待她无路可去时,自会留下。 再者,那句且的确长得好看,不比主公差,万一孟蝶真的对他动心了,主公还不疯了?如此,他今后还有好日子吗? 思此,楼园的步伐快了起来。 句且一向睡得很晚,近日更是彻夜不能眠,他觉得他是应该离开了,见了代姬才知道赵君对吴子的情意,而此番赵君受伤,吴子怕是再也离不开他了,虽然他心里很失落,若吴子能幸福,也是最大的安慰,或许注定他此生孤寂。 句且只能长叹一口气,待收回竹萧准备寻华言之离开之事时,楼园突然迎面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对他挥了挥手嚷道, “吴将军打了胜仗,走,喝酒去。” 句且笑笑也不凝,本来心有烦闷,也不推辞,双手抱拳行了礼,然后两人大笑着离去。 酒自是喝得酣畅淋漓,可是到了第二日清晨,当句且迷迷糊糊醒来时,瞧着自己床上有具白花花的身子,拼命的摇了摇头,再次睁开眼,那具身体也翻了翻身,当四目相对,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接着就是一声惊叫…… 这事可闹大了,赵君的夫人与剑客私通,不过楼园自是没有张扬,只是悄悄的把他们关了起来,等待赵君发落,毕竟有关国君颜面。 当孟蝶知道这个消息时,第一反映就是不相信,即使句且醉酒也不可能做出这等荒唐之事,而代姬难道不反抗?这分明就是人为陷害,孟蝶急急的朝赵雍房内赶去。 而此刻赵雍正在指责楼园。 只见楼园跪在堂下,耷拉着脑袋,在他周围散落着竹筒,笔墨,显然是赵雍扔的,他己气得不能言语,战场上如此英勇有谋的人,怎么做这些事情竟如此笨拙? 可楼园也委屈啊,这不是主公你吩附的吗? 然而,他却猜到了其一,未猜到其二。 赵雍当时所言是气话,虽然他也的确有这个打算,不过,他定会好好策划一番,而这愣小子却如此迫不及待了,这不明告诉孟蝶这是他所为吗? 赵雍无奈的用手抚着额头,暗忖着该如何对付接下来孟蝶的狂风暴风。 果然,孟蝶如一阵风的冲了进来,见着面前的情景先是愣了愣,然而仍旧无法平静自己的怒气,也不管楼园在此,她直直的看向赵雍,大声道, “君上,句且犯何事?” 楼园身子一颤,他的确考虑欠佳,有些同情,且可怜的看了看主子。 而此刻赵雍的脸上早己换了一幅表情,没了怒气,竟如湖水般的平静。 “此事,孤刚闻,孤会查清楚,或是误会而己。” 楼园双眼瞪得极大。 孟蝶紧紧咬着唇,她才不相信,此事仅是误会而己, “误会?”孟蝶挑眉,冷哼一声, “君上是想告诉小人,代姬是误走了房间?还是代姬也醉酒了?君上应该明白,句且乃堂堂墨家弟子,有君子之风,句且酒量甚佳,不会轻易醉酒,即更醉酒又怎能与代姬在一起?这分明就是有人陷害。” 赵雍听言顿感不悦,她居然赞他有君子之风?居然知道他酒量甚佳?胸口一股酸味己拥到了嗓子眼。 他报以冷笑, “原来吴子竟如此了解此人,关系实为亲密。” 孟蝶并未听出赵雍话中之意,一心只想说服赵雍放了句且,只听她又道, “然,某自认酒量尚可,但与句且相比甘拜下风,句且乃警慎之人,定是有人在酒里下药……” 言此,孟蝶突然想到了什么,把目光放在楼园身上,又看向赵雍,总觉得有些不对? 然而,当孟蝶说出那个“然”字,赵雍早己掩示不住自己的怒气,她承认了解他,她承认与他关系亲密? 赵雍目光透着危险的信息,像一把利剑, “句且与代姬早有情,吴子难道不知?两人行这苟且之事也不无可能…...。” “句且早就对代姬无意了?” “哼!吴子怎如此清楚,莫是句且对吴子有情?吴子如此为之申辩,莫是对他也生情意?” 孟蝶听言,气红了脸,但又突然想到那晚句且的眼神,又是一愣,句且对她有情? 孟蝶的表情自是没能逃过赵雍锐利的目光,她脸红是因句且吗?她竟然,竟然……她不与他相认,时时与他保持距离,就是因为句且吗?那个剑客……赵雍实不敢细想下去,只觉怒火拥上,大吼一声, “楼园!” 此刻的楼园本想乘两人吵架之际,悄悄的退出去,谁知又被主子叫住, 赵雍怒不可遏, “句且斩首,代姬赐鸩酒。” 赵雍连两人犯了什么罪也不宣布,就直接赐死? “你敢?” 孟蝶回过神来,并挡在楼园面前。 楼园看看主子又看看孟蝶,自是不敢行事。 “哼,孤乃一国之君……” “你杀了他,你我永生难见。” “你?……你……” 赵雍听言,胸口一阵绞通,一阵翻滚,眼神如炬的瞪着她,她居然为了外人而威胁他? 两人就此怒目相对,楼园感到两人浓浓的火药味,暗叫不好,而 片刻后赵雍突然就大声的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额上也都渗出了汗珠,身子还不停的颤抖,楼园瞧着主公的异样,急急的奔了上去,而孟蝶还愣在一旁,只听楼园一声大叫 “主公?” 孟蝶这才瞧见赵雍手里多了一张帛帕,上面竟有一摊鲜血。 顿时刺伤了她的双眼。 “赵雍?” 孟蝶慌了,身子也软了,语气也柔了,并且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一把推开楼园,抱住赵雍摇摇欲坠的身子。 他吐血了?他吐血了?她不实在不敢相信。 “赵雍?……”她又大声呼唤着他,声音颤抖,紧张,恐俱,她突然想到程敬所言,不可劳累,不可生气,可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惹他生气了。 这可怎么办?他不可以有事…… 在面对任何事都镇静无比的孟蝶,此刻手脚无措,她大吼着, “快去唤巫医,快去……” 楼园也呆了一般,直听到孟蝶的声音,眼圈一红,迅速的冲了出去。 此时的孟蝶那还有刚才的盛气凌人,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那带血的帛帕,情绪突然奔溃,紧紧的抱着赵雍,不停的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心里满怀愧疚,她怎能如此对他?怎能对他发脾气?明知他身体有恙,还如此不管不顾,如果他真有事,她该怎么办?他吐血了,他都吐血了呀…… 孟蝶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 是的,他若有事,她定是不能活了。 赵雍其实有点“窒息”,可是他不敢乱动,他反手搂上了她的腰。 面对孟蝶如此激动,他怔了怔,不过很快就显得相当镇静,心里倒有一丝窃喜,刚才的怒气早己不见,不过他的声音变得特别虚弱, “想气死孤否?” 他怎能轻易对自己说出一个“死”字,她不允许他这样说,孟蝶拼命的摇着头,抽泣道, “不气了……不气了……一切都听你的……” 赵雍心里有点高兴了。 “你心悦句且?” “不……” 赵雍心里又高兴了几分,想了想又道, “汝还要离孤而去?” 问完,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不……我那里也不去,陪着你……” 赵雍有点不敢相信。 “又在欺骗孤?” “不欺……你赶我也不走了……” 赵雍倒吸一口冷气,手上加重了力道,紧紧的搂着她,这无凝是他最想听到的话,他有些诧异, “你说什么?孤未听见。” “我不离开,你也别想让我离开,除非我死……” 榖则同室,死则同穴。 孟蝶心里突然升起一份委屈,他不是让她“去留自由”吗?他竟没有相留之心……不过,瞬间她又变得坚定无比,这辈子休想摆脱她…… 两人拥在一起,早把刚才吵架之事抛得九霄云外,或许赵雍还在回味她的话,过了好会儿,才轻轻推开她,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颊,他看着她,他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两人脉脉相对,仿佛世间一切都停止了,连着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只有两颗相近的心“咚咚”的跳着,两人的眼神深深的交织着,是相思,相爱,相怜,相守…… 一切的恩恩怨怨,其实早就随风而去,彼此折磨纠结,只因彼此相爱…… 赵雍看懂了她的情她的意,心里一阵狂喜,心如鹿跳,他终于相信了,他轻轻相问, “想我吗?” 孟蝶点点头,能不想吗?她做不到。 “有多想?”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这是他曾经说过的话。 此刻赵雍心里是满满的幸福,他的眼眶拥起阵阵湿意,三年了,他终于等到了她,她愿留在他的身边…… “不要离开孤,否则带孤一起离开,否则杀了孤……” 孟蝶哽咽哭出声,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感动,深爱,怜惜……只觉自己是如此的残忍,自私,怎么能抛下他离开? 对不起,对不起…… 孟蝶不停的摇着头,不管今后是二十年,十年,几年,她对他再也不弃,再也不弃。 不管他有多少女人?她都与他一起面对。 不管他有多少危险?她都与他一起承担。 孟蝶己泣不成声,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赵雍,一定要好好活着,让我好好补偿你…… 感觉怀中人儿的颤抖,赵雍再次捧起她的脸,火热的吻落到了她的红唇,那是他想了三年的红唇,永远那么柔软,香甜,诱人…… 两人忘情拥吻,感受着彼此,他紧紧的搂着她,仿佛要把他揉进身子…… 而此刻,刚赶到门口的程敬急急的退了出去,并把楼园仇夜等众人全赶了出来, 楼园不明其理,急着道, “巫医,主公吐血了。” 程敬恨了他一眼, “此番进去,主公才会吐血。” 楼园摸了摸头,看向仇夜,仇夜又看向程敬。程敬叹了口气,仰天言道, “某这一辈子,就说过一次慌,否,是赵君逼某说的……” 言完长袖一甩,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雍动情了,把孟蝶紧紧搂在怀里,孟蝶突然抓住他的大手,急切说道, “巫医说不能劳累……” 赵雍愣了愣,管不了许多,向她吻来,孟蝶再次推开他, “等等,我去问问巫医……你刚才不是吐血了吗?” ------------ 第198章至199章 王后吴娃(结局) 孟蝶的肺快被气炸了,任赵雍在外使劲的敲门,她就是不应。 想到刚才的事,真是又气又恼。 程敬一直未到,孟蝶担心赵雍的身体,挣脱他的束缚,跑出屋子,外面站了一排的人,见了她居然个个低头不语,怎么有这样的属下?自个主子病了,却还“云淡风清?”懒得与他们计较,孟蝶一阵烟似的跑去找程敬。 谁知程敬见了她很惊讶,面对又着急又生气的孟蝶,仅简单的说道, “受伤是真,中毒是假,发热是真,呕血是假,咳嗽是真……然, 你若不气他,主公无碍。” 什么真真假假,跟说书似的,她有些糊涂了。 孟蝶竟半响才回过神来。 原来赵雍骗了她。 她这才回忆起近月来的种种,在灵寿,军医的唯唯诺诺,回到代郡程敬的闪烁言语,刚才护卫们的表情,楼园的不见踪影…… 赵雍的演技真是了得。 其实孟蝶是关心则乱,若她能仔细一点,怎不会发现,赵雍帛帕上的血,早己干枯暗色。 孟蝶一边骂着他,一边不停的抽泣着,他可知道她有多担心他,她刚才有多害怕? 虽然是在伤伤心心的哭泣,可是心里面潜在着喜悦,如此言来,他的身体并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倒也完全轻松下来。 近月来的担忧,她没有睡好一个安稳觉,放松下来的她只觉身子无比疲倦,哭着哭着,也不知不觉的伏倒几案上,慢慢的进入梦乡。 这一觉睡得极好,虽然总感觉有人在亲她,咬她,不过,她仍旧睡得天晕地暗,直到次日午时才悠悠转醒。 然而,醒来时又让她恍惚了好一阵,昨日的一切忽隐忽现,他吐血了,竟是假的,她答应他留了下来......或许自从与他相遇,潜意识里,她就没有想过再离开。 咬咬唇,披了件外衫走下榻,或许是听到她的响动,几名婢女端着洗漱物拘着身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一侧, “君上令奴婢侍候姑娘起榻。” 孟蝶眨了眨眼,并未觉得这几位婢女有什么奇怪,而是奇怪她们的称呼,姑娘?赵雍这是何意? “都退下吧,准备汤水。” “诺!”奴婢又弓身退出。 沐了浴,穿上一件晨衣,孟蝶跪坐在一面铜镜前,看着面色红润的自己,竟入了神,直到铜镜里又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孟蝶吓了一跳,手上的木梳也掉在地上。 正欲伸手去拾,却被一只大手抢了先,接着身子就被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柔蜜的声音吐着暖昧的气息,在耳边响起。 孟蝶并未理他,夺过他手上的木梳,理整自己的长发。 “还气呢,孤知错了。” 赵雍带着浅浅的笑意,嘴唇亲吻着她的秀发。 孟蝶顿时身子一僵。 片刻又端坐了身子,正色道, “句且怎么样了?” 他明显一窒,随即重重的咬了一下她的脸,令孟蝶不由得“兹”了一声, “赵雍!”她不满的低呼一声,他咬痛了她。 “不许提他。”赵雍警告道,带着浓浓的醋意。 好吧,暂时不谈句且的事,她知道他不会对他怎样,于是,孟蝶又道, “你攻打中山,用吴名做先锋,是不是故意为之?” 想不到她醒来尽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如此的不解风情,赵雍颇感无奈, “罗嗦……” 赵雍嘀咕着,并扳过她的身子,一口含住了她的红唇。 孟蝶知道逃不过,可此刻她气还未消呢,他如此欺骗她,以吴名性命逼她出现,以自己的身体来威胁她,博取她的同情,最可恨的是还装着一幅淡漠的鬼样,跟她玩心理战术……孟蝶娇嗔的捶打他的肩,然而,片刻又沉溺于他的柔情之下…… 孟蝶气得一口咬上他的鼻子 赵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带着一顶纱帽,这又不是在外,他的装扮实在让人疑惑,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他与孟蝶在房内一天一夜,受个伤是难免的,只是这伤在脸上,却是让做为国君的他威严何在,幸好不在邯郸,没有那些唠叨的,老管闲事的臣工们,仅身边几个护卫就让他们偷着乐一番吧。 孟蝶恢复了女儿身,如赵雍的安排,以吴娃的身份,而“吴子”己随句且,华离开了代郡,从此不会在江湖上出现,孟蝶要去送送他们,赵雍不允许,孟蝶只能偷偷的跑到城墙之上,洒下几把热泪,华还会带着小七与白起回来,特别是白起,这是她千叮万嘱的,可是句且呢,瞧着他的背影,孟蝶只觉心酸。 赵雍本意放代姬自由,欲让她随句且而去,可是代姬早己看破了一些,又离不开公子章,她宁愿在行宫内,孤独终老。 关于公子章,孟蝶虽然对赵王后有恨,可是孩子无罪,然而赵雍心有芥蒂,并不把他接回邯郸,让他与代姬永远留在了这里。 深秋的邯郸与往年不同,不在萧瑟,冷清,而是如盛夏般的火热,因为他们伟大的国君凯旋而归了。 整个邯郸城如节日般的热闹,几乎全城出动,箪食壶浆,共迎国君,街道拥挤不通,邯郸守军倾巢而出,二步一岗,五步一哨,同时,赵国灭了中山,一时间成了诸国的焦点。 邯郸城下,当赵雍的身影出现时,众人沸腾了,百姓,官员,士兵,无不高声呐喊, “赵王万年,赵王万年……” 赵雍未称王,却己是百姓心中的王。 数年前,赵雍亲征回国,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孟蝶,如今,赵雍亲自牵着她走下马车,让她与自己并肩的站在了一起。 两人十指相扣,甜蜜一笑,不知由的百姓看着国君身边俏丽的女子,欢呼更甚,而那些大臣们却纷纷一愣。 这,这不是孟夫人吗?三年前葬身于火海? 然而,众臣也只能把惊讶放在心里,接着赵雍又把吴名,乐毅唤到身侧,朝着众臣百姓高声言道, “此番大捷,有功者吴将军,乐将军也。” 顿时又是一片欢呼, “将军英雄,将军英雄……”此起彼伏。 夜晚,赵宫自是大设宫宴,文武百官一一出行,整个大殿有千人之众,实在热闹非凡。 赵氏宗亲,上卿们自是坐在前排,吴名也位例左侧,然而,众臣的目光却一直打量着他身边的女子,这孟夫人怎么又与吴将军坐在一起? 宴上酒食飘香,歌舞莺莺,众臣纷纷朝吴名,乐毅等有功将士敬酒祝贺,而那些贵女们开始窃窃私语,乐毅本是名将,众人皆知,不过这位新贵吴将军却是知之甚少,贵女们红着脸向他不停的看来,又在孟蝶身上一直转悠,猜侧着两人的关系。 孟蝶表现得极为乖巧,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不时的与赵雍目光相遇,自是柔情一片。 酒过三爵,有大胆的人开始提出凝问,吴将军身边女子的身份,这时,只听赵雍高声言道, “吴娃,且到堂中来。” 孟蝶盈盈起身,来到堂中跪下。 赵雍又看向众臣, “诸位是否觉得此女极为眼熟?” “然,然”众人一片附合,然而却不敢提及孟夫人三字,当年孟夫人是犯了多大的罪,那一夜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赵雍笑道, “此女乃吴将军族妹吴娃也。” 众人一片嗡嗡声,吴将军的妹妹?无数道眼神投向孟蝶,有疑惑,有惊讶,突然只听有人言道, “甚是像也,甚是像也……” 赵雍寻声望去,原是大夫吴广,在朝中位于公卿之下。 而此刻,吴名出例,领着孟蝶一一与各权贵各贵女们相见,这番高调的引于众人,其深意在有心人眼里自是明白十分。 次日,朝堂之上,大封有功将领,吴名封为上,将军,位九卿之例,乐毅封左将军,位九卿之例,其余将领都有分封,朝上一片恭喜之心,这时,只见一朝臣先是左右环顾一番,又沉思片刻,最后持笏出例,大声言道, “臣有奏!” 朝堂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听此人言道, “如今中山国灭,我赵国威震诸侯,然而,赵氏江山永固还须子嗣延绵,赵宫后位空置己久,臣请君上纳吴将军族妹为妻,以固赵氏社稷。” 此人言完,堂上再次嗡嗡一片,赵宫不仅后位空置,连一美姬也无,宗亲们早有意见,然而每每提出都被赵雍怒斥一番,此时有臣提出,众臣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此事上。 而赵雍看向堂下之人,正是吴广,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也不表态,等着众人争纷相言。 “吴大人之意甚是。 “然,然,吴将军有功,其族妹堪为赵国之后。” 然而,其反对之声也有, “吴将军虽有功,然其族妹并非权贵之女,恐身份不及。” “赵国还是应娶他国公主,以巩赵国之力。” “听闻秦王有意与赵联婚,秦国公主才是良配也。” “然,然。” 吴广瞧了瞧众反对之人,又瞧了瞧赵雍,再次上前言道, “赵国如今灭中山,遂外族,兵强马壮,国力大盛,全靠众将奋力杀敌,以将门族女为后,正彰显我赵国重军功之国策,还望君上慎重。” “然,然……可娶吴娃为后,” “应娶公主方善。” 堂上又是一片争论。 赵雍抿唇不语,等着大家争得面红耳赤时,他才悠悠言道, “秦国公主,齐国公主,楚国公主,魏国公主,韩国公主,燕国公主,孤一一娶回可否?” 赵雍突然而来的话,让众臣皆哑了声,不明其理,不过可以感觉到他的怒气。 短暂的宁静后,突听赵雍冷哼一声, “赵国不需依靠他国生存,邦交固然重要,然孤不再以婚盟之形式,我赵国女子还不如他国女子乎?” 赵雍利眼一扫,众臣皆低下了头,而至始至终,一直没有发言的赵相与赵成却是互相看了一眼,在他们心里十分明白国君的心思,不管吴娃是否孟蝶,赵雍是必娶之,此番堂上之问,无非走个形式而己,于时两人同时出例,言道, “不管娶何女子,赵宫后位实不该空悬,还请君上早早定夺。” 这就是表态了,国君娶何人为后,他们都不再加以干涉了。 于是,此事终于有了结果,赵雍当堂就令礼节官计算出良日,礼节官在赵雍严厉的眼神下,抹了把额上的汗,生生的把三月改成了一月,于是呼,一月之后,赵国国君将迎娶上,将军族妹吴娃为后,紧接着不过两日,吴广连跳三级,位于上大夫。 赵君大婚的消息传遍了邯郸城的大街小巷,国人自是欢呼,在他们眼里吴将军是英雄,他的族妹自是得到更多的爱戴,比那些不知名的什么什么公主,更让人觉得兴奋。 数日后,这一消息自是传到各诸侯国的耳里,如今赵国风头正甚,纷纷表示要亲自前往邯郸观礼,甚至较远的国家立即就动身而行。 当燕职得知时,孤寂的站在高塔之上,面朝着邯郸的方向 久久不语,当年大火,他知道她是逃了,他以为她会来找他,然而,她却没有,想不到三年之后,她还是留在了赵雍的身边,邯郸之行,他将亲自前往,只想亲口问一句,她还恨他吗? 后记: 蝶终成赵国之后,人称吴娃,半年后,有孕,赵王甚喜,更宠之,数月生一子,名何,立太子,一年后,又孕,得一子,名胜,赵王大赦全国,次年,秦王举鼎而崩,赵王扶公子稷继位,赵秦结盟,同年,楚越之战中,越灭,楚强,赵秦结盟攻楚,楚败。赵称霸。 蝶留白起于身边,历史己改,蝶助赵东征西伐,虽不能一灭诸国,然赵无人敢侵,数年后,蝶又孕,得一女,名瑶,赵王喜爱甚于二子。 十五年后,公子章叛乱大败,赵王终不忍心杀害,遂之,公子章自刎…… 赵王一生二子一女,后宫仅一人,凡是贡美人者退之,言纳妾者责之,从此臣工再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