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楔子 更新时间:2010-12-13 那一天,天气着实不好。黑压压的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一道道的闪电夹裹着一声声的惊雷,让人莫名一阵阵心慌。 申时一刻,陈大力劈完柴,就站在后院看着丫环们将晒在衣架上的衣服收起,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揉揉有些酸痛的手腕,他半眯起眼。 “这一场雨恐怕不小呀。” 话才说完,天空瞬间暗了下来,紧接着一道金蛇般的闪电突然穿透云层,只听一声刀劈斧砺的巨响,闪电击中了华风堂前的柏树,燃起的大火窜起一丈多高。 “走水了……走水了……”顿时,陈府里到处都是吵杂的声音和慌乱的脚步声。 陈大力离水井最近,抢过一只水桶,慌慌张张往华风堂跑去。可惜这火太大,不到一刻香的时间,只听一阵咔咔声,华风堂前的松柏树慢慢向一边斜去。 陈大力随着救火的家丁一路后退到照壁那,心里有些可惜,这棵松柏树听他爹说是他爷爷的爷爷时就种下的,左右也近百年多,没想到今天一场天火就毁了这百年大树。当然,这事要是让夫人知道了,那更是不得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夫人会怎么处罚。一想到夫人平日里的手段,陈大力就有些纠结。 随着风起,他隐隐听到从东院那边传来吵闹声,再然后他听到一声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呀,夫人……夫人出事了!” 他心里猛的一惊,这时,一记震天的雷声“轰”的在天际边炸开,好像天空突然落了下来,整个大地都在晃动。 豆大的雨点扑天盖地砸了下来。 陈大力带着吴大夫赶到东院时,院子里里外外站满了人,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众人脸上神色凝重。陈大力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房檐下的管家,他忙躬身引着吴大夫上前。 “夫人怎么样了?”吴大夫问了一句,有几分小心翼翼。 管家沉着一张脸没出声,只是为吴大夫打起了门帘,从头到尾,管家都没有看陈大力一眼。看着吴大夫和管家一同进了内屋,陈大力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抱着的药箱,便紧紧跟了上去。 陈大力挨着门口站着,脸上全是小心翼翼的神色。偷偷往边上看了一眼,一个穿山青色千水裙的丫环两眼红肿跪在地上,挨着她的脚边是碎了一地的白瓷碎片,一些碎片上面还沾着血迹。 然后,他听到从面前的青鸟牡丹三折屏风后传来吴大夫颤抖且沉痛的声音:“扎进夫人后脑的碎片太深了,夫人……去了。” 陈大力不由两手一松,梨木做的药箱重重砸在他的脚上。 陈素月……死了。 ------------ 第一章 重生 更新时间:2010-12-13 陈素月是谁? 在江东府提起她,上至九十老者,下至牙口小儿,没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阴狠恶毒、心狠手辣、卑鄙无耻、无恶不作、尖酸刻簿、笑里藏刀大抵形容的就是她。 没有人喜欢她,可是人人都怕她。 在江东府,陈素月说的话比知府大人还管用 这样一个恶妇死了,陈素月竟然死了。 因为一个不小心,她被摔碎在地上的瓷器碎片扎破脑袋,江东府的“第一恶妇”陈素月就这样死了。 人们说,活该。 这样的女人不死,天理难容。 就在陈素月死的那天,西城城边上一个不起眼的院子里,巨大的雷声刚刚落地,躺在木床上的林花枝猛的睁开了眼,然后吐了一大口血。 “花枝……花枝,你不要吓娘呀!”一直守在床旁的妇人忙扶起林花枝,轻轻帮她揉着背心。 “我……这是哪?你是谁?”终于顺过气的林花枝一脸疑惑的看着妇人,然后突然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出现在视线里的两只手苍白纤细还极其粗糙,正微微颤抖。 见林花枝有些不对劲,妇人哭的更伤心:“花枝,我是娘亲呀,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花枝?事情似乎不对劲。 抬头四下一打量,摸摸脸,林花枝沉声喝了妇人一句:“哭什么哭,把镜子拿来。” 妇人一惊,倒忘了哭泣,瞪着眼睛看了林花枝好一会,才慌慌张张从床边的小几上拿过一面铜镜递了过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眉稀疏,不算大的眼睛里毫无生气,干裂的嘴唇上泛起了死皮,整张脸毫不起眼。勉强还算得上浓密的头发此时杂乱的披散在身后。 林花枝怔怔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从最初的震惊到后面的惶恐,她的内心是翻天巨浪。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花枝!”妇人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道,“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张家的那门亲事,我……我们就退了吧!” 林花枝转头看着妇人,脸上全是惊谔神色,然后,她问:“我是谁?” 妇人一惊,不对劲,真不对劲,可是她还是说;“你姓林呀,花枝,难道说你伤了头?” “不对,我姓陈。”林花枝厉声打断妇人的话。 “花枝……”妇人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在她眼里,她女儿恐怕真是伤到头了。 不等妇人再说话,院门突然被人从外撞开,只见一个少年跑了进来,不等把气喘均,就叫嚷起来:“娘,姐,东城那边刚刚传了消息过来。陈……陈素月……死了……恶妇陈素月死了。” 手一颤,林花枝手里的铜镜“啪”一声砸在了地上。 “花枝!” “姐!” 妇人和少年同时抢上前来,围在床前,着急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苍白着脸,看了看身前的两人,身子不住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半天过去,却只见一滴眼泪涌出眼角,慢慢滑落脸庞。 一丝苦笑挣扎的浮现在她的脸上――她,死了。 …… 没有人能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来的太突然,甚至她一直在怀疑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只不过她还没醒来。 两天过去了,无论她再怎么想方设法,也没法搞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当结果始终只有一个时,她也只能无奈的接受现实――她不再是陈素月,不再是那个人见人怕的陈素月。那个人人都害怕的陈素月死了。 此时,现在,她,叫林花枝。 而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不管是何种原因,林花枝不愿再去细究,这种事恐怕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指不定还会把她当怪物一样看待。林花枝现在最关心的事是,陈素月怎么死的? 她怎么死的? 曾经的陈素月,现在的林花枝对她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她除了记得那天早上她喝了一碗粥后,就再也想不起任何事。任凭她想来想去,脑海里除了模糊还是模糊。 “你说陈素月是失足滑倒,然后被地上的白瓷碎片弄死的?”林花枝站在院子里,看着身前劈柴的少年。 “我的好姐姐呀,这都是你第几次问我了?”少年直起身子,无奈的看着她。 可是,林花枝不打算绕开问题:“陈素月的房里铺的全是上好的波斯地毯,又怎么可能失足滑到?还有那白瓷碎片又是哪来的?林雨阳,你且把话说明白。” 林雨阳扬着十五岁的脸庞,一脸不解的看着她:“姐,你是不是跳河时伤了头?你怎么知道陈素月房子里铺着什么?再说,那个恶毒的女人都死了,你管这些干什么?” 这话把林花枝给问住了,半天,她才闷闷不乐的道:“陈素月死的太奇怪了,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吗?” “怀疑什么?按我说,那女人死了活该。要不是她,咱家也落不到这般地步,也就不会有张家那事,自然你也不用着去跳河了。”林雨阳狠狠的说道,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林花枝脸色沉了下去。被人当面咒“死了活该”,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开心起来。 “雨阳,别胡说!”从里屋传出一声低喝。 林家两姐弟抬头看去,屋里走出一妇人,站定在屋门口。她先瞪了林雨阳一眼,脸上全是责怪的神色。而看向林花枝时,脸上是暖暖的温柔,冲花枝招了招手,妇人道:“花枝,你身子还没好,别老站在外面,来屋里陪娘坐一会。” 从林花枝醒来后,她一直和眼前的妇人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知为什么,每当妇人慈爱温柔的看着她的时候,林花枝总会有些恍惚。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口叫声“娘”,可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字却久久哽咽在嗓子口,发不出声。 陈素月八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相继过世,她是管家和奶娘一手带大,虽遭众人不喜,好在她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凭借着祖上留下的家底,十五岁那年就赚下若大的家产。陈素月智商高可不代表她情商高,加之最近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太过于诡异,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位善良的女人。 林肖氏见林花枝站在那,没动也没出声,脸上虽不见什么表情,可是眼里却有迟疑。忍不住心里一酸,她眼里有了隐隐的泪花:“花枝,进屋休息会,我给你煮粥去。” 林肖氏低头进了厨房,虽只见她的背影,林花枝也明白了几分。 “姐,你也别怨娘,张家的事,全是王婆在娘面前胡说八道,否则娘怎么可能同意把你嫁过去。其实,她也是想你嫁个好人家,享清福。”林雨阳的声音从林花枝身后传来。 半天,她才转过身,看着林雨阳:“只听媒婆一面之词,就草草做出决定,为人父母是不是太随意了?” 听了这话,林雨阳有些气急:“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娘就不心疼你?娘就愿意随便找户人家把你嫁出去吗?要不是陈家逼的太紧,又说要拿你去抵账,娘也不用急急忙忙就应了张家的亲事。再说,张家那傻子虽傻,可也是大儿子,你嫁过去,便是正妻,不用看人脸色生活,这不是享清福吗?”说完这话,他气冲冲的把手中的斧子随手往地上一丢,转身出了院子。 她有说错什么吗?林花枝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搞不明白林雨阳这是怎么了。 四下一望,林花枝也开心不起来,破旧的院落,里里外外三间小屋,没有一件完好的家具。她身上,林雨阳身上还有林肖氏身上穿的全是粗麻布做成的衣服,虽不见有破洞,可是发白的衣料都在提醒着,这个家庭有多么的穷。 日头渐渐升高,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林花枝心里还在纠结的一件事。 想了一会,她心里有了主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有些酸楚,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厨房。隐隐可以看到林肖氏单簿的身影。 ------------ 第二章 奠谁? 更新时间:2010-12-13 初九那天,天还没亮,林花枝早早就起来。 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眼眉之间有着忧愁,今天是陈素月头七的日子。 莫名有些伤感,她从不认为她已经死了,就算她现在叫林花枝,可是骨子里还是陈素月。 “花枝,你怎么就起了?不舒服吗?”黑暗中传来林肖氏的声音。 好一会,林花枝才低声应了一句:“没,肚子饿了。” “我给你煮些吃的去。”林肖氏从床上坐起,想去点油灯。 一只手在黑暗中准确的握着她的手腕。 “等天亮吧,你再睡一会。” 林肖氏一顿,“你身子骨还虚着,我去煮粥。” “我自己会煮。”林花枝说完这话,从床上起来,借着月光摸到窗户旁,点燃了油灯。豆大的灯光虽不明亮,可是却带着温暖,吹散了一夜的寒意。 抬头,林花枝在脸上挤出一笑:“你再睡一会。”说完,推开门走了出去。 刚刚她说了谎,她不会煮东西,陈素月可从来不会煮东西。 月亮已西沉,东方天地交汇处渐渐泛起了灰白,恐怕一会太阳就要出来了。站在有些阴冷的厨房里,林花枝拢好身上的衣服,当对面的厢房安静下来时,她走出了院子。 这是江东府的西城,在陈素月的记忆里从不曾到过这样的地方。杂乱的街道,幽深的巷子,低矮破败的房屋,虽然不及天亮,可是四周渐渐传来吵杂的声音,一天又要开始忙碌了。 站在陌生的巷口,林花枝不知道她该何去何从。 “林家姑娘,你要去哪呀?”就在林花枝不知所措时,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回头,一辆破旧的驴车上,一个女人冲她笑着。林花枝记起这女人姓龙,前两日她病时曾来家里探望过她。 林花枝左右看了看,委实不知道应该往哪边走,看了一眼驴车上的女人,她走了过去:“我要去城东,我赶时间。”这不是请求的句式,当然在林花枝看来,这并没有不对的地方,说完,她跳上了驴车。 龙大姐呵呵一笑:“赶巧我也去城东送火炭去,一路走吧。” 这个时候,林花枝才发现驴车上装了满满一车火炭,低头一看,裙摆上早已经染上了黑色的炭灰。不自然的皱起眉,她脸上全是厌恶。 “妹子,你一大早要去城东做什么?你这身子还没好,想找活做也该等身子好了再去。”龙大姐显然是一个极度热心的人,一边赶着驴车一边和林花枝扯着家常。 林花枝没有出声,一来她没心情,二来她不愿说话。她寒着一张脸,眼睛一直落在裙摆上。 龙大姐并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把林花枝的不出声自动理解为身子虚弱。一笑,从身后的提箩里拿出一个馒头递了过去。 “妹子,没吃东西吧?来,大姐这馒头才蒸出来的,还热乎着,快吃吧。” 林花枝一怔,抬眼愣愣看着龙大姐手上的馒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直到龙大姐又往她面前递了递,她才抬手接过。 “妹子,吃吧。不够,姐这还有,管饱。” 林花枝看去,龙大姐脸上是豪爽的笑,自然而大气,毫不做作。 犹豫了一下,林花枝才轻轻咬了一口馒头,热乎乎的食物顺着嗓子滑入胃里,身子也暧了起来。很美味,她以前从不曾吃过这样的馒头。没由来,林花枝心里的某个地方软了下去。 到了城东,林花枝跳下驴车,临走时她冲龙大姐笑了笑。 她去城东干嘛?按规矩,今天是陈素月的头七,家里的亲人要去城东的宝华寺为她唱经作法。管家和奶娘一定会去,最重要的是,她想去见一个人。 从江东府的东城门到宝华寺,一路上撒满了白色的纸钱,风一吹,扬起的纸钱让这天色有种莫名的阴沉和悲伤。林花枝一路走来,分不清心里是该喜还是该悲。喜她的重生?还是悲她的早逝? 等她带着一颗复杂而郁闷的心到了宝华寺时,她越发的张惶而不安。 往生的《金刚经》从寺院里悠悠传来,远远看着站在寺门外披麻戴孝的陈府家丁婢女,林花枝觉得这是佛祖给她开的最大的玩笑。 她活着,可此时却在见证着她的死亡。 人生最悲哀的事恐怕莫过于此吧。 一直到了午后,林花枝才见宝华寺庙门打开,陆续从里面走出人来。远远看了半晌,却很意外的发现,人群当中不见管家和奶娘的身影。 她心下起疑,今天这样的场合,管家和奶娘去哪了? 不容她多想,她的眼光一直定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青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袍让他看上去更加清瘦,头上束着白玉簪,眼睛半垂,虽只见半张侧脸,可是高挺的鼻头下,嘴角微微向下垂着,林花枝知道此时他心情一定不好。 他是在她为伤心吗? 只见那男子低声和主持智能大师说了几句话后,便一个人独自往后山走去,林花枝忍不住跟了上去。 后山的禅房旁是一片竹林,那里有一处幽潭,早年陈素月独爱此处,在她父母去世后,她曾在宝华寺这禅房里住了一年。以前陈素月曾说过死了就在宝华寺旁建个衣冠冢,如今林花枝跟在那男子身后,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果然,那男子穿过竹林,在幽潭边上,林花枝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眼睛里慢慢扬起水汽,说不清是为她还是为了他。 “严公子,请节哀。”守在一旁的小沙弥念了一声法号,双手合什一揖便从后门进了禅院,独留那男子一人。 然后,她听到那男子低声说:“素月,为夫来看你了。” 林花枝记不起来,当她还是陈素月时,她最后一次哭是什么时候。可是现在,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抬手紧紧捂住嘴,林花枝真想就这样冲出去扑到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那男子,便是她的相公,严少白。 ------------ 第三章 背影 更新时间:2010-12-13 和陈素月在江东府的恶名不同,外人说起她这相公严少白,大多会先赞叹一声他博学多才、温文而雅,然后才会长长叹息一句――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娶了一只母大虫。 陈素月从来没问过严少白,他喜欢她什么。对于她而言,只要她喜欢他就足够了。 是的,陈素月一直喜欢严少白,以前是,现在还是。 当听到严少白站在陈素月的衣冠冢前问她会不会寂寞害怕时,林花枝心都碎了。 真想就这样扑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可是……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和粗糙的双手,林花枝没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她该以什么样子去面对严少白?又怎么去说明发生的这一切? 说陈素月没死吗?说陈素月重生了吗?可是此时她早不再是陈素月,她是林花枝,将来,以后,她只会是林花枝。 紧紧抿着嘴,林花枝只能两眼含泪看着严少白的身影。内心是无限悲叹,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却只能化为一声长叹。 不过几步的距离,却如同天涯海角,漫漫长路。 “谁在哪?”严少白突然回头,向竹林深处看去。 悲伤在自我小世界的林花枝一惊,下意识抬眼看去,原以为是严少白发现了她。可是细看,严少白看的方向是竹林的另一头,正好与林花枝所在位置相反。 细细索索的声音从一排茂密的竹子后面传来,一道素白身影渐渐出现在眼前。那是一个女人,精致的脸上粉黛未施,此时一脸愁容,看着她对面的严少白,幽幽轻叹:“你可别伤了身子。” 听到这声音,仔细凝神看去,林花枝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女人是――崔婷?她怎么在这? 显然,严少白也和林花枝一个心思:“你……你怎么在这?”语气里不满多过惊讶。 崔婷慢慢走了过来,立在严少白身前,转头看着陈素月的衣冠冢半天,才回头道:“我好几天不曾见你,知道你今天会来这,所以……”她没把话说完,可是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胡闹。”严少白喝斥了一句,四下看了看,几不耐烦的开口,“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先回去,过几天我自会去找你。” 躲在一旁的林花枝把身子又往暗处缩了缩了,严少白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别扭?不等她细想,那边的崔婷低垂着头,幽幽埋怨了一声:“可是,我想你。” 林花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早知道崔婷这女人不是什么善茬,可是这样的说话,是不是太不要脸了。心头,莫名一阵阵火大。 再看严少白,久久不出声,眼睛落在了小小的衣冠冢上。 有风吹过,四下回响着竹叶的婆娑清响,一片青翠竹叶轻轻地在空中回旋,慢慢落在他与崔婷之间。在深绿的背景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奇异而和谐。 “今天是她头七的日子,你回去吧。”终于,严少白沉着声音低低开口。 这次,崔婷没再说什么,深深看了一眼严少白的脸,在衣冠冢前福身一揖,默不作声转头离开。 在她身后,是严少白的注视。 林花枝自然看到,此时,心里像堵着一把火。如若说之前是心伤,那么此刻心里涨涨的全是说不出口的酸楚。 崔婷,严少白的青梅竹马,如果不是他遇到了陈素月,也许此刻崔婷是他的娘子,他是崔婷的相公。林花枝苍白着脸静静站在严少白身后,目光复杂的着着他的背影。 正如之前所说,她做陈素月时,从不曾问过他是否爱她。而此时,她却想知道,曾经,他爱过她吗?是呀,她都快忘了,在此之前,陈素月似乎好久都不曾和严少白好好说过话。 曾经有一瞬间,林花枝以为她和严少白是幸福的。可是当崔婷出现后,她才惊然发现,原来事实不是她想象的那样。此刻,严少白脸上那心伤的神色又是为谁? 林花枝努力在回想,在陈素月死之前,严少白在哪?他都做了什么? 可是就如同她不知道陈素月怎么变成林花枝一样,她找遍记忆,也想不起来,最后一次见到严少白是什么时候的事。 她的确好久好久好久没和他说过话了。 只有几步之遥的两个人,如同站在世界的两端,她看不懂他的伤心,他看不到她的存在。 心里再次悲叹,林花枝突然不知道,未来将是什么。 直到太阳渐渐西下,严少白离开禅院,林花枝才慢慢走到衣冠冢前。 衣冠冢前的木牌上只有五个大字――陈素月之墓。 低低冷笑一声,林花枝认出那是严少白的字,也许他曾爱过陈素月,也许他从不曾爱过。可是,可是,不管爱过与否,她不想只是寂寞的“陈素月”三个字。爱妻也罢,严陈氏也好,最少可以知道她曾有过爱人、家人,而不是孤单的陈素月。 到头来,她只是陈素月,江东府出名的,人见人恨的陈素月。 “陈素月,最后,你还是一个人。”忧伤的声音低低回响在竹林里,透着心酸的寂寞与悲伤。 在天黑之前,林花枝进了宝华寺。在肃穆的佛堂里,她为陈素月上了一柱香,她不知道该期希什么,只是当以后再说起“陈素月”,那将会成为一段回忆。 未来,在林花枝面前,是白茫茫的迷雾。 当林花枝带着满腹心事从宝华寺出来时,她很意外的看到了迎面急匆匆走来的林肖氏和林雨阳。 “花枝。” 林肖氏远远看到林花枝,急步上前,一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上上下下好好一番打量,最后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没事就好。” 林雨阳却怒极了:“林花枝。”他吼了一句,“你他妈的就是要折腾死人吗?合着跳河死不了,你赶情准备出家做姑子吗?” 被林肖氏搂在怀里的林花枝淡淡的瞅了林雨阳一眼:“我他妈的也是你亲娘,还有……你要是知道哪家和尚庙收姑子,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得,本来极怒的林雨阳被林花枝这一打岔,也气不起来了。合着原是他的错了? 瞪着林花枝,林雨阳大口大口喘气,本来想大骂一通,可是未出师身先死,后面想说些什么也都统统忘了。 一旁的林肖氏打了圆场:“雨阳你就少说几句。花枝,这天黑了,咱们回家吧。”这后面的话里多了几分小心,她的手一直紧紧握着林花枝。 抬眼,就见林肖氏眼里毫不掩藏的担心和牵挂,那样的真,那样的纯。心底最深处有一个地方沿着早上和龙大姐在一起时破开的口子慢慢软了下去。再看林雨阳,脸上虽是怒火,可是眼底最深处的担心是骗不了人的。 心从软的地方升腾起淡淡的温暖。 林花枝好一会才低声嗯了一下,然后温顺的跟着林肖氏,与林雨阳一并往城里走。 西下的太阳余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一眼看去,三个人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是那样的密不可分,又是那般的温暖。 ------------ 第四章 主意 更新时间:2010-12-14 打陈素月的头七过后,林花枝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 既然准备接受现实,关于未来,她也要有一番计较和打算。 先说林家,林花枝要先解决三件事。一是林家和陈府的旧债,二是林家和张家的亲事,三是这家里总不能一直这样穷下去吧。 这头两件事,属于有因有果,解决起来自然也不是难事,该还债就还债,该赔礼道歉就赔礼道歉。欠钱还钱,欠人情还人情,以前是陈素月的原则,现如今也只应该这般做。 至于第三件事,林花枝倒有些头痛。家里一穷二白,想发家致富,的确要好好筹划一番,只要走对了道有了第一桶金,往后的日子林花枝有信心会越来越好。原本她就是这样把陈府撑起,现在也不过是重来一遍罢了。 林家的事说完,便是陈府的事,也就是一直让林花枝不解的问题,陈素月到底怎么死的? 这江东府坊间,前前后后关于陈素月的死法有很多种说法,反正不论怎么一个版本,最后总有一句总结――陈素月这女人作恶太多,活该死了。 如果不是那日见严少白与崔婷之间的对话过于诡异,指不定林花枝也不会再纠结这问题。她承认最近一年,她和严少白之间有些问题,两人近几月也不曾好好说过话,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可是她不愿服软,严少白疲于迎合,两人之间越来越生疏。 然而让林花枝更纠结的是,她怕陈素月的死有什么内情。 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林花枝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她只是害怕去承认严少白和崔婷之间有什么让她害怕担心的事。 陈素月能独霸江东府,自有她的本事和眼力。那些大门大户里的妻妾们、男人们、孩儿们和下人们为了争权夺利上演的龌龊恶心事她不仅一一目睹过,也曾经历过。所以她的这种不安归根到底,不过是她希望陈素月的死与严少白没有关系。 是的,因为她想不起陈素月死前做了些什么,也想不起那个时候严少白在哪?又做了什么?所以她现在才会如此不安。 那日,林花枝没在宝华寺前见到管家和奶妈,就有些奇怪,再加上后面崔婷的出现,本性里多疑的成分就全冒了出来,她真的想知道,陈素月是怎么死的。 每每一想到这,林花枝只能一声长叹。不论是林家目前的问题,还是陈府的事,都让她头痛。 惆怅中,窗外传来林肖氏和林雨阳的声音。 “娘,姐没事吧?这都两天了,她一直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干啥。”林雨阳压低了声音,估计他以为此时林花枝在睡觉。 “你姐只是身子有些虚,没事的。明天你去街上买只鸡回来,我熬些鸡汤让你姐补补身子。”林肖氏吩咐了几句。 林雨阳应了一声,隔了一会,又道:“娘,你别怪我胡说,可是自打我姐出事后,我就老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说话也不同以前。该不会……伤了脑子吧?” “别胡说。”林肖氏低喝了一声,“你姐是受了寒所以身子一直不好罢了,大夫都说没事,你别乱想。” 听到这,林花枝心里一惊,就算她顶着林花枝的身子,可是这说话做事却是陈素月的风格,她一直没注意到这个问题。此时听到林雨阳一提,也明白她此刻处境的尴尬。 而转念之间,却不胜感慨,也只有这家人,才会这般纵容她吧。虽然看出她和以前不同,可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她。 心里那种温暖的感觉再次慢慢浮于心尖,轻轻长呼一口气,林花枝微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轻轻推开了门。 院井里的两人俱转过头看着林花枝,显然林肖氏和林雨阳都以为林花枝睡着了。 “花枝,是不是饿了?”林肖氏放下手上的活计,起身走了过来,看了看林花枝的脸色。 摇摇头,林花枝开口问道:“家里欠了陈府多少钱?” 林肖氏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林雨阳,后者脸上也是一副震惊的神情。 轻咳一声,林花枝继续说:“这阵子我生病,前后也花了不少银子。新旧债一加,恐怕又欠了陈府不少吧。”城西放印子钱的钱庄十家有八家是陈府开设的,林花枝这一说,到真说在点子上了。 林肖氏勉强一笑:“花枝,你身子还没好,这些事你就不用管了。” “我原也不想管,可是……”闲闲走到一旁坐下,林花枝瞅了一眼边上还没回过神来的林雨阳,才慢慢开口,“明天买鸡的钱原是给你抓药的,我不想占了这便宜。” 林雨阳一下站了起来:“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也知道是娘的药钱,合着你还不满意了?” 林花枝不是不满意,只是她以前就是这般说话,刚刚那话她还是想了想才说出口的。可是……明显效果不好。 一旁的林肖氏的脸色有些苍白,勉强一笑,她道:“花枝,你身子受了寒,不能拖。大夫说,多喝鸡汤养身子。” 刚刚那话伤了这妇人了吧。林花枝看着林肖氏的脸,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想了想:“我的意思是说……我身子好了,不用喝什么鸡汤。既然是你的药钱,合着先应该紧着你才是。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更不好。”说完,她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林雨阳。 林雨阳没再出声,可是脸色更加阴沉。而林肖氏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林花枝微微皱眉,难道她又说错了什么? 一时之间,小小的院子里气氛异常奇怪。好一会后,再次轻咳一声,林花枝正色的又问了一次:“家里欠了陈府多少银子?” “一百五十两。”林雨阳突然恨恨出声,瞪着林花枝的眼睛像着了火。 一百五十两?林花枝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就这点钱?“林花枝有些不敢相信,就这点银子,就让这个家为难成这般?真叫人不敢相信。 “林花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隐忍的林雨阳终于爆发了,“你这阵子一直不对劲,我原以为是你受了委屈,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就一疯子、傻子。不要以为娘欠了你什么,你说话阴阳怪气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 第五章 去陈府 更新时间:2010-12-15 林花枝知道,她又说错了话。仔细一想,一百五十两银子在陈素月眼里的确算不上什么,可是在林家,在城西绝大部分人家,这笔钱足够让很多人舒服的过上两年。 “嗯,那欠条呢?”虽然知道她没说对话,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要认错,林花枝转了一个话题。 林雨阳还在气头上,根本不理林花枝。不得已,林花枝转头看着林肖氏,手一摊:“把欠条给我。” “你要欠条做什么?”林肖氏看着林花枝,眼里全是担心,“花枝,你……你到底怎么了?”这时,不用林雨阳再说什么,她也看出,林花枝的确和以前不一样。 “给我。”林花枝没说为什么,她又重复一次,脸上有几分不耐烦。 林肖氏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瞅着林花枝不住打量,又是担心又有几分陌生。 这的确不是一次愉快的对话,想了想,林花枝才开口:“我只是看看罢了,难道你们以为我疯了不成?这笔债要早些还,不然这利滚利,又是更多的钱。” “哼,我还真当你疯了。”林雨阳瞪了林花枝一眼,“谁不知道这债要早些还给钱庄,可是……”他突然没说话。 可是什么? 林花枝本来想顺着话问,可是就在出口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对面男孩脸上的神情,微微一想,便明白了。这家里三个人,两个弱质女流,一个青涩半大男孩,全不是能赚钱的主,想要早些把银子还上,不过是痴人说梦。 林花枝没再强求林肖氏把欠条给她。想了想,站起身又回了屋。 挨到晚上睡觉时,临熄灯前,林肖氏才犹豫的说了句:“花枝,你可别做傻事呀。” 正在换衣服的林花枝微微有些吃惊的抬头看了林肖氏一眼,妇人有些花白的头发让她一阵恍惚。还有,是妇人眼底的担心。 “我一个女人家家的,能做什么傻事?睡吧。”林花枝想她也许应该安慰下妇人,或者说几句好听的话宽慰下妇人的担忧。可是这话到嘴边,又成了另一个意思。 林肖氏眼底的担心更沉,林花枝装作看不见,翻了一个身睡了下去。 身后,依稀听到妇人的轻叹。 第二天天才亮,林花枝就准备出门,临出门之前,想了想,转身对林肖氏说了一句:“我去城东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轻松的活计。你不用担心,天黑之前我会回来。”上次她什么也没说就去了城东,后来听龙大姐说,林肖氏和林雨阳找了她一天。一想到在宝华寺前,林肖氏脸上的焦急,林花枝这次没忘说她要去哪。 妇人眼里还有些担心,不过听了林花枝的话,只是轻点了一下头,没出声。 林花枝暗里长呼一声,这样极好,其实她还真怕林肖氏问起来。她笑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你去哪?” 才刚把门栓插拔下,林花枝身后突然响起一道阴沉沉的声音。她一惊,转头却见林雨阳臭着一张脸盯着她看。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林花枝不满的低喝了一声,刚刚她真有吓到。 “一大早你不睡觉,你要去哪?瞅你这样子要出门办事?”林雨阳紧紧盯着林花枝,一副怀疑的样子。 “是有事要办。”林花枝也不打算隐瞒,“你回去睡觉吧。”说完,她打开了大门。 林雨阳猛一把扯住了她:“我同你一道去。” 皱着眉看着他,林花枝有了几分不满:“林雨阳,你什么意思?” 一丝不自然的神色浮现在他脸上,不过很快的,他换了一副很怀疑的神色看着林花枝:“你以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什么事非要大清早就出去?你身子才好,别又生病了。” 林花枝没搭话,眼睛里却多了几分深意,似乎她从眼前这个半大的男孩身上看出了什么。 这孩子,他在担心她。 忍不住一乐,林花枝道:“既然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出门,就同我一道去吧。” 被人揭穿了心事的林雨阳脸一红,大声说:“谁说我担心你?我……我是肚子饿,正好同你一道出去。” 了然的点了点头,林花枝拍了拍他的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怎么会担心我呀,赶巧我也肚子饿了。”可是嘴边的笑意早就出卖她。 林雨阳不满的低咕了一声,红着脸牵着林花枝出了门。迎着初升的太阳两姐弟一路往城东去了。 “姐,去城东干嘛?”半路上,林雨阳有些好奇的问。 “去陈府。” “什么?去陈府干嘛?”林雨阳一怔,忙扯住林花枝,“姐,昨天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好端端的问起什么欠债的事,你去陈府干嘛?难道你忘了上次陈年那个王八蛋说的话了?” “陈年?他说了什么?”林花枝倒知道这陈年,四十多岁,家养奴,为人精明能说会道,陈府在江东府各处的钱庄上的杂事一向是他负责。 “你真是被石头砸坏脑子了。能忘了那王八蛋的话,我也不知道是说你傻还是说你心太好。唉……就上次,他不是说,咱家再还不出钱,他就把你拉到窑子里去。”说到这,林雨阳眼里一片黯然,不过很快的,他拍着胸脯说,“姐,这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咱们回家吧,何必去看陈年的脸色。” 林花枝心里暧暧的,脸上神情一软:“你今年才十五岁,按我朝规定,你还不能见工,除非你是家养奴或是登记在册的奴隶,否则这江东府谁敢用你?别担心,我既然今天敢去陈府,自有我的打算。” “可是……”林雨阳似乎不相信林花枝有什么好办法。 微微一笑,林花枝往陈府后门走了过去。敲开门,找到后门门房上的人,说明来意。 “你找陈管事?”门房上的家丁见是一个年轻女子要找陈年,不免带上几分好奇,上上下下对着林花枝一阵打量,最后才丢下一句“你们等着。”便匆匆往院里去了。 “姐,咱们还是回去吧。”林雨阳有些担心,不安的扯了扯林花枝的衣袖。 林花枝只是瞅了他一眼。 “一大早,这谁找我呀?”突然从里面传出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两姐弟一抬眼,正见一中年男子慢慢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林家姑娘呀,怎么?今天是来还钱的,还是……”来人正是陈年,看到林花枝,脸上浮现了一丝暧昧的笑容。 ------------ 第六章 耳光 更新时间:2010-12-16 “陈大叔。” 虽不掩眼底的厌恶,林雨阳还是客气的福身一揖,见了礼数。 陈年很随意的摆摆手,眼睛一直没离开林花枝。他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听说林姑娘前几天生了病,我一直没去看看你。今天一看,还真瘦了,看这小脸都尖了。”边说边想动手摸林花枝的脸。 就这眨眼的功夫,不等陈年挨近林花枝,她猛的一抬脚狠狠踢了陈年一下。 “唉哟!” 陈年不及防备,下身立马中招。大叫一声后,他紧紧捂着下身,半跪在地,一副很痛苦的样子:“妈的,你这个贱人,你敢踢老子,来……” 不等陈年叫完“来人”,林花枝俯下了身,迅速在陈年耳边说了一句话。 “南城乌栏巷的奶奶可长的真水灵,听说半个月前刚刚生了一个小少爷,陈四娘多年膝下无子,要是知道这事一定高兴极了。” 这话听在陈年耳里无疑像是一记重锤。 “你……你……”他的脸只发白,脑门上全是冷汗,却只能紧紧盯着林花枝,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陈年内心惊恐万分,林花枝怎么知道乌栏巷子里有他的外室?又怎么知道他刚刚添了一个儿子?这事要是让他家里的母老虎陈四娘知道,那还得了?指不定,是要死人的。 林花枝不等陈年说话,后退了一步看着他:“陈管事,你也知道我前阵子身子不好,这前前后后着实花了不少钱,本来这个月该还你利息,可是这不眼瞅着要入秋了,家里怎么着都要添几身秋衣。你心好,再宽我们三个月,行不?这利息就别算了。”林花枝自顾把话说完,表面上一听是在求陈年高抬贵手,可是仔细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 陈年还能说什么,这节骨眼上,他什么话也不能说也不敢说,只得不住猛点头:“姑娘说的极是,极是。” 得了陈年这话,林花枝也不再多话,转头吩咐身后愣着不动,瞪大了眼睛的林雨阳:“还不快把陈管事扶起来?陈管事可怜我们,又宽了我们三个月还钱,真是好人呀。对了,这欠条是不是重新写过?” 陈年勉强挤出一笑,挨着林雨阳站了起来,一边点头一边心里盘算着怎么捂严实面前这个女人的嘴。 似乎知道陈年心里想些什么,等他站直身,林花枝打发林雨阳去院里找人要笔墨。等左右没有人,她才开口:“刚刚我踢你那一脚,这前前后后都没有人看到,不会削了你的面子。你现在心里是不是想着,等我和我兄弟前脚一走,你后脚就把乌栏巷的人换个地方?按理说,这江东府这么大,你要是真有心藏一个人,还真不好找。要是陈四娘知道了这事,大不了你来个死不认账。” 陈年那敢答话,林花枝还真没猜错,他原来真是这样打算的。 看到陈年脸上的心虚表情,林花枝冷哼一声:“去年,陈素月在华临府看中一块地,你拿了三千两银子把这事给办了,当时陈素月还当着众人面赞了你,允你以后可自行出府。可是我听说那地就值一千三百八十六两。这剩下的银子……陈管事,你知道用在哪了吗?依我朝刑律,私盗主人家的财产,轻则贬为奴隶流放边彊,重则砍头。如果以前和陈管事说这事,你可能也不怕。可是现在你不是多了一个儿子吗?一朝为奴,代代为奴,陈管事怎么也要为小公子未来好好打算下呀。”此时,她才真真拿到陈年的软处。 陈年彻底愣了、傻了。这事,林花枝怎么会知道? 趁陈年还在那胡思乱想,林花枝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的又加了一句:“别想着找人来报复,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发生什么意外的话,我保证一定会让严少白知道你在外面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这马上就要新派各处管事,陈管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你那个位置有多少人在盯着。要是这个时候出什么妖娥子,咱们这日子都不好过。你说,对吗?” 陈年整个后背都凉了,又惊又怕的看着林花枝,泛白的嘴唇直打颤,可是半个字却说不出口。 林花枝脸上也不见喜怒,就那样静静看着陈年。落在后者的眼里,那淡淡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了所有的秘密。 陈年手掌心里全是冷汗,干咽了一口,他哑着声音怯怯问:“林姑娘,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前是我不对,不该惹你不高兴。不知,小人能为你做些什么?” 林花枝没出声,陈年一顿:“瞅我这记性,真真该打。你娘向钱庄借的钱咱就一笔勾销。以后有什么困难,小的自当尽全力。”、 抬头,正好看到林雨阳快步从里院走出来,林花枝低了声音:“陈管事有心了,我不是那种不分清重的人,既然你如此客气,我自然会管好我的嘴巴。不过,这字据还是要重新写过的,到底,我还欠着陈素月不少银子呢。” 这不软不硬的一句话堵得陈年半天说不出话,不得已,只好重新立了字据,颤抖着手交到林花枝手里。 仔细看过字据后,林花枝小心收好。再看陈年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从后门走了出去。 盯着林花枝的背影,陈年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五彩缤纷。一股股火气直冲脑门,想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正想破口大骂,眼角余光一瞅,猛一转头,正好对上一脸好奇的林雨阳。一口气便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 林雨阳古怪的看了陈年一眼,忙跟上林花枝离开了陈府。 等走到正街上,林雨阳才扯住林花枝:“姐,你……你刚刚和陈年说了什么?” 林花枝没吭声,沉着脸,心事重重。事情远比她想象中复杂。她明白,刚刚她是拿话唬住了陈年,看着是她占了便宜,可是陈年不是傻子,就算一下子没法子对付她,并不表示他以后不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年的确不是好人,他也的确贪了不少银子,当林花枝还是陈素月时,陈年在她眼皮底下做的那些事,她都一清二楚。从某一方面而言,当年的陈素月放纵了陈年,不然陈年也不敢大着胆子贪银子。如今她把这事搬出来要挟陈年,后果其实是很难预料的。 现在,她是林花枝,不是陈素月,不得不万事小心为上。 “姐,刚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久久等不到回话的林雨阳可没好耐性,看林花枝一脸沉思,但显然不是在想他的问题,林雨阳也开始急了。 “姐,你可不要吓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林雨阳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害怕。 许是听出他的担心,林花枝抬头一笑,安慰林雨阳:“我没事。刚刚发生了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吗?不要再问为什么。对了,这事不准对外说。” “可是……” “你是不是也想挨我一脚?”见林雨阳一副不死心的样子,林花枝忙出声阻止他再继续问下去。 林雨阳瞅着林花枝,眼睛里全是疑问,可是不知为什么,他似乎也知道现在的林花枝,一旦不愿再说,就很难从她嘴里听到什么。 暗里一叹,林雨阳好一会后,才有几分苦涩的开口:“这事,我能告诉谁去?不过……姐,我是不是特别没有用?” 林花枝微微一愣,久久没说话,半晌才生涩的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这时,忽听一旁店铺里有人惊呼:“严公子出来。” 下意识转头,林花枝便看到了从陈府里走出来的严少白。 没由来,心里是又甜又苦。 ------------ 第七章 买药 更新时间:2010-12-17 他又瘦了。 白色的长袍衣摆下是用银线绣制的兰草,远远看去,却衬得严少白的身影越发寂寞。严少白很喜欢兰草,陈府后花院有一个若大的兰草园,那是陈素月专为严少白修建的。这段日子里,不知那些花草是否还像从前那般丰盛。 严少白从陈府出来后,登上了马车,向林花枝的方向渐渐驶来。她就站在那,眼神黯然。 林雨阳将她拉到一旁,眼光一直看着那辆马车,半晌,小声说:“那是严公子,不知陈素月死了,他会不会高兴?” 不自然的皱着眉,林花枝有些干涩又有几分不满:“他娘子死了,他又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这江东府谁不知道严公子是被陈素月那恶妇抢回来的,这几年严公子没少受那女人的毒害,如今终于可以不再受陈素月的恶气,换谁都高兴。”林雨阳不以为然的开口,不忘长叹一声。 “严公子呀,他这几年可真受了不少委屈了。” 他委屈吗?在与陈素月的婚事中,严少白委屈吗? 林花枝不由苦笑。 她依然记的初见严少白时情景。那并不是一场很美好的相遇,在她从黑乎乎的洞穴里逃出来时,是严少白在溪旁,用清水温柔的为她擦去身上的血迹。那男人就像三月的春风,带着轻轻的,却可以温暖人心的笑容走进她心里。 他说:“别怕。” 只要他在身边,她不怕。 眼里似乎有湿湿的东西想涌出来,陈素月的回忆到此为止。林花枝轻吐一口气,向严少白驶去的方向走去。 “姐,你要干嘛去?” 见林花枝脸色不好,林雨阳忙跟了上去。 林花枝恼林雨阳刚刚说的话,不愿搭理他。看严少白这样子,是要去城南吗? 打崔婷被夫家休回来后,她好像就住在城南。难道严少白要去见崔婷? 一想到这,林花枝不由皱起了眉头。她依然没有忘记那日在宝华寺,严少白和崔婷的话。 “姐……姐,你别走这么快?你走这么急到底要去哪?你怎么不说话呀?”林雨阳又在她身后大叫。 猛停下脚,林花枝不耐烦的瞅着林雨阳:“你回去吧。不要跟着我。” “可是……”林雨阳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姐,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林花枝此时真的很心烦。林雨阳刚刚说什么?说严少白是陈素月抢回来的?说陈素月虐待严少白?是,她承认严少白入赘陈府,陈素月的确是用了些手段,可是陈素月如此那般喜欢严少白,又何来虐待一说? 说严少白委屈?何不说,陈素月也委屈? 可是,没有人会明白。陈素月呀,那个江东府人人提起来,都怕三分的恶妇,在外人眼里,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严少白。 他们都不明白。事实没有人一个明白陈素月的心情。 林花枝只觉心口痛的无法呼吸。本想怒喝林雨阳几句,可是就算说出口,到最后还是没有人会明白,那么生气发火又有什么用呢? 这无疑也是一种无法说出口的委屈吧。 再次轻叹一声,林花枝有些无力的摆摆手:“我没事,你先回家去。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林雨阳到底单纯,一听林花枝提起这茬,立马脸色一变:“对呀,见我们俩都不在,娘一定会担心。那……那我先回家去,姐,你小心一些。” 林花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急步向城南走去。 一路上,她不住在纠结一个问题。――严少白是去见崔婷吗? 内心是不安的,又有几分害怕,她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人到底是不能和马车比的,何况林花枝此时的小身板。不过几个街口,林花枝就发现她把严少白跟丢了。 站在街头,林花枝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回家。 不管严少白是不是去找崔婷,于现在的林花枝而言,其实是没什么差别的。她又忘了她的身份,她不是陈素月。 自然,还是会生气,会恼。可是又能怎么样? 心底最深处是无法倾诉的郁闷,林花枝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路过药铺时,林花枝想起林肖氏身上的旧疾,听林雨阳说这段日子,林肖氏一直在服药。林肖氏对她的好,她心里都明白,也有感动。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有上好老参吗?”进了医铺,林花枝很自然的问店里的伙记。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她。 不悦的皱起眉头,林花枝见一旁有个伙记在偷懒,走了过去,又重复了一遍。 伙记懒洋洋的抬起头,眼睛在林花枝身上一转,没好气的说:“没有。” 这江东府最大的“陈记药铺”,怎可能没有老参? 林花枝心头大怒,可没动声色:“让曹掌柜出来下。” 听说要找掌柜的,伙记这才正眼看了看林花枝。半晌,讥讽的问了一句:“你哪位呀?要见我们曹掌柜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林花枝哪受得了这气,直接一个耳光就打了过去。 挨了一耳光的伙记先是一愣,捂着脸一下没回过神来。难道他眼拙了?惹了什么大人物家的女眷?可是瞅林花枝那打扮,那穿着,可不像有钱人家的主。 “那姑娘……不是城西林婶家的大丫头吗?怎么……” 正在伙记迟疑时,边上看好戏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林花枝。 得了真相的伙记又急又怒,一贫贱丫头也敢打他?简直是摸老虎屁股。 “妈的,哪来的疯丫头也敢打人?”伙记怒骂了一句,抬手推了林花枝一把。 想也没想,林花枝抬手又狠狠打了伙记一个耳光:“叫曹掌柜出来,我是陈……” 她没说下去,像被人掐住了喉咙。林花枝脸上突然出现恍惚,她忘了,现在她不是陈素月了,她叫林花枝,一个穷人家的姑娘。 再次挨了一耳光的伙记,什么话也没说,寒着一张脸,一扬手,也准备给林花枝一个大大的耳光。而心不在蔫的林花枝根本没有注意到伙记的动作。 等她惊觉时,已经来不及了。 下意识闭着眼将头一侧,心里明白这一下是躲不过了。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出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缓缓睁开眼,林花枝看到了身前的伙记此时一副慌张的神色。 “老爷,我……我……是她,是她先打得我。” 伙记扬起的手此刻被人紧紧握住。 目光微微一转,林花枝便看到站在伙记身边,脸色不佳的严少白。 他怎么在这? 原来他在这。 不知为何,看到严少白出现在药铺里,林花枝的心里没由来有了几分安慰。 感觉到她的眼神,严少白转头看着她,脸上扬着淡淡的微笑。 他对她说:“姑娘,没事了。” 林花枝的眼泪突然止不住流了下来。 ------------ 第八章 回忆 更新时间:2010-12-19 陈素月十四岁那年,出了场意外。 那时刚刚过了仲夏,一直相处极好的姑姑来家里做客,随便带了一些刚摘下来的杨梅,说做好喝的酸梅汤给陈素月解暑。 天才刚刚黑,吃过饭,陈素月和姑姑一齐坐在院里纳凉。 姑姑说:“素月你今年十四,眼瞅着马上就要十五了,也算是大姑娘了,该考虑找个婆家。你看你表哥怎么样?你们俩打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也算是青梅竹马。” 陈素月那时虽说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可早早当家,有自己的主意。 “表哥虽性子温和,可是素月只当他是哥哥,没想别的。再说,我还小,家里又没长辈,没人催我早早成亲,等过几年,再说这些事吧。”这不软不硬的话算是回决了姑姑的提议。 姑姑一时脸色不好,可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丫环过来说,煮好的酸梅汤放在冰窖里一个时辰了,正好食用。姑姑便打发姑父去冰窑里取出。 冰的正好的酸梅汤盛在上好骨瓷碗里,光是看着,都觉得透着说不出来的凉爽。酸酸甜甜的味道让陈素月连喝了两碗。 等她喝完,心满意足的放下碗,却发现姑姑和姑父都没有喝。 “姑姑和姑父怎么不喝?”彼时的陈素月根本就没有想到最亲的人会在她碗里下蒙汗药。 “素月……”姑姑突然哭出声,“对不起。” 还没等陈素月开口问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两眼一黑,意识像抽离了身体一般,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 等醒来,陈素月发现四周阴暗又潮湿,手脚也被人用绳子紧紧绑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在最初的惊慌后,陈素月到底明白过来,她被姑姑和姑父设计陷害了。而这一切,恐怕离不开一个钱字。早在姑姑今天来陈府前,她就听说姑父年前生意失败,在外面欠了一大笔帐,所以她们才在她身上打主意。先假意说结亲家,后见陈素月不是糊涂人,干脆痛下毒手。如果陈素月失踪,那么陈家庞大的家产就会落到姑姑和姑父手里。 人心,是多么的恐怖。 绑她的人是两个蒙面男子,虽不曾看见面貌,可是听他们说话的口音就是江东府附近的人。就在那两个男人商量是毒死她还是直接用绳子勒死她时,她满脑子都是儿时父母过世时的情景。那时,陈素月知道她过不了这一关,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最后,她请求那两个男人满足她最后一个心愿。 “我想吃东街花婆婆的酒酿小圆子。”当她哭泣着说完这最后一个请求,也许那两个男人可怜她只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也许是这两个男人还存有最后的一丝善良,他们答应了她的请求。 趁其中一个男人下山帮她买东西,另一个男人不注意的情况下,陈素月做了她最后的挣扎。 她突然不停的呕吐,样子非常痛苦,渐渐呼吸不上来。看守她的男人见陈素月的脸色越来越白,慌慌张张走了过来。趁男人弯腰看发生了什么事,陈素月看准机会猛的一顶,那男人被撞飞出去,砸在了一旁的石壁上,直接晕了过去。 陈素月用男人掉在地上的匕首艰难的割开了手上的绳子,她的手被划出很多口子,流了很多血。等她冲出洞穴,远远看到山下有人正往她这边来。 害怕是凶手,陈素月慌不择路的从另一旁的小路往山下跑去。 可是她太小了,才跑去一小段路,她就听到从洞穴方向传来叫骂声,然后是脚步声。 她被人发现了。 活下去,是唯一的念头。 陈素月只能一直向前跑去,不停的跑,才有活路。 在穿过几棵大树后,她看到了严少白。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她已经忘了当时严少白身上穿着什么,正在干什么。她唯一记住的是他的眼睛。从最初的惊讶到后面的怜悯,他眼里的温暖她想永远都不会忘记。 “救……救救我!有人要杀我。”他是她唯一的希望,虽然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严少白也听到了远处的叫骂着,没有迟疑,他一把拉过陈素月,将她快速推到一旁的树从里,然后从摆放在地上的竹箱子里掏出一个雷震子,往天上一放。 躲在树丛后的陈素月见严少白又抽出一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护在她身前。 被放上天的雷震子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竹炮,江东府周边山高险峻,可是盛产一味名贵的中药七星果,朝廷为了鼓励当地人上山采摘,专门允许上山采药的人如果遇到危险就可以放雷震子,驻在半山的军队会在第一时间出动。 许是天见可怜,就在严少白的雷震子才放上天,不到一会的功夫,就有一支六人组成的巡山小队跑了过来,正好与绑陈素月的两个男人撞上。不用多说,那两个男人立马被拿下,陈素月和严少白算是逃过一劫。 下山的时候,严少白护着陈素月,在山下的清溪边,他仔细为陈素月洗净手上和身上的血迹和污迹。终于安全的陈素月忍不住哭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哭。也许是因为之前的害怕,也许是因为这片刻的温暖。 严少白的看着她,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花。 他说:“别怕。” 这是严少白对陈素月说的第一句话。 美好的一切总是太短暂。 当严少白对林花枝说:“姑娘,没事了。” 林花枝哭了,如同第一次看到严少白时,她伤心的哭着。 此时的她,如同十四岁那年,害怕、无助。 心口处是酸胀的痛楚。 ------------ 第九章 不要 更新时间:2011-01-10 “姑娘,你没事吗?”严少白再次问道。他微微有些奇怪的打量林花枝。 深呼吸了一下,林花枝轻轻摇摇头,低声道:“我没事。” 严少白不由又多看了林花枝几眼,心里泛起一丝很奇妙的感觉,可他没深究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严少白转头看着身前一脸慌张的伙记,他沉声问:“这位姑娘要买什么?”他放开了伙记的手。 药铺伙记小退了一步,垂着头恭敬的回道:“她要老参。上好的老参。” 别说是伙记了,就是严少白此时听到林花枝要人参也有些奇怪,这上好品质的老参虽说功效好,可是这价格也相当的贵。林花枝身上的衣裙虽然干净,可是那陈旧的颜色和她的打扮,绝不是能负担老参的人。 “敢问姑娘是否要急用?”一般人来药铺里买药不会直接开口就要老参,严少白以为林花枝家里有人突遇大变故,急需老参吊命。 迟疑了好一会,林花枝才摇摇头,她想买老参只是想着那东西可以补气养身,此时已经入秋,林肖氏吃些老参对身体有很大益处。 见林花枝没说话,严少白微微沉吟了片刻,吩咐伙记:“上次素月熬制参丸时,留有一些红参根须,你捡几根包给这位姑娘。” 伙记应声记下,忙退下去准备,不一会拿着一个药包过来。 这边,林花枝突然出声:“我没钱。” 严少白一怔,转头看着她,轻声道:“姑娘,这不要钱。”说完,从伙记手里拿过药包递到林花枝面前。 林花枝没有接,只是低头看着严少白手里的药,好半天后,她才摇着头喃喃道:“这东西,现在对我而言太贵了。再者……”她顿了一下,才生涩的开口,“我不需要你的怜悯。” 严少白没有想到林花枝会这样说,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可是,姑娘……” 不等他说完话,林花枝突然一转身就冲出药铺。 严少白拿着包有红参根须的药包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那女人要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一旁的伙记不以为然的开口,说完,又偷偷看了一眼严少白。 不知为何,严少白轻轻叹了一声,将手里的药包交给身后一直没出声的中年男人:“曹掌柜,麻烦你收好。” 曹掌柜接过,呵呵一笑:“严公子,你要的药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按老规矩送到城南去?” “嗯,就按老规矩办吧。”严少白好一会后才沉声说道。 …… 林花枝闷闷不乐的回到家,一进门,就见林肖氏寒着一张脸端坐在门前,林雨阳垂手立在一旁。见林花枝进了院子,抬头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又把眼移开。 林花枝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一回事?还不等她细想,林肖氏低喝了一声:“花枝,你去哪了?” 林花枝没出声,眼睛瞅向不说话的林雨阳,后者没敢看她。眼眉微微一扬,她心里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雨阳没告诉你我去哪了吗?”看这样子,林肖氏是知道今天早上,两姐弟出门做了些什么。 林肖氏一皱眉头:“花枝,你知道不知道你犯了大错?你不该这样冲动。” 林花枝冷冷哼一声:“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再说,我犯了什么错?难不成,白白给人占了便宜还不让我说话?” 林肖氏叹气:“陈年不是相好与的人,如今你当着众人的面削了他的面子让他下不了台,以他的个性绝不罢休,你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陈年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没想着他会这般好说话,不过你放心,他还没那个胆子敢动我。要是你怕了,或者是担心受牵连也自管放心。他要对付的人只会是我。”林花枝不耐烦的摆摆手,一副不愿深谈的样子。 林肖氏被她抢白两句,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不上不下,猛的咳了起来。 “姐,你怎么说话的?你看你把娘气成什么样了?娘这是担心你的,怕你的受伤。”林雨阳一边抱怨着林花枝不明事理一边忙为林肖氏轻拍后背。 林花枝没搭话,皱着眉,心情没由来的烦躁。林肖氏刚刚那话应该如林雨阳如言,是在担心她。此时见林肖氏咳的难受,她感觉心里沉甸甸的。 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不确定该怎么做。林花枝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转身进了厨房打了一碗水递到林肖氏面前。 林肖氏抬头看来,脸上有一丝惊讶,林花枝有几分不好意思,忙道:“喝水吧。” 林肖氏微微一叹气,伸手接过碗,喝了两口,正准备说话,院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林大娘在屋吗?” 一听这声音,林肖氏脸色一变,猛的站了起来。 见林肖氏一副紧张的样子,林花枝心里有几分好奇,这是谁来了?她正准备去应门,可是林肖氏一把拉住她,低声吩咐:“花枝,进屋去。” 不等林花枝听清,林雨阳上前一把扯住林花枝,紧张的道:“姐,快进屋。”推推攘攘把林花枝赶进了屋。 林花枝这边前脚才进了门,就只听身后大门一响,有人进了院子。 “林大娘,我找你找的好辛苦呀。” 林花枝忍不住问道:“是谁来了?” 林雨阳脸上神情是千变万化,好一会才闷声道:“是王婆。”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赶情又来替张家说亲? 有意思。 ------------ 第十章 别闹 更新时间:2011-01-17 林花枝绕到窗子边,揭开一角,向外看去。 只见院井当中,站着一位穿桃花撒金裙的胖女人,头戴金花,脸上的粉扑得又厚又白,嘴唇红艳艳的,像极了戏园里的花姑。林花枝躲在窗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印象中好像所有的媒婆都是胖胖的,是不是这样让人感觉比较有说服力? 林雨阳在林花枝身后拉了她一下:“姐,别看了,免得一会被王婆看到。” 林花枝甩开林雨阳的手,比了一个小声的动作。 院里,王婆一副喜庆的样,拉着林氏的手热情的道:“林大娘,前些日子听说你身子不好,一直没空过来看看你,最近好些没?” 林氏点点头,脸上的笑有几分僵硬:“王婶,你坐。”招呼王婆坐下,林氏又忙着张罗倒水递茶。 王婆估计是看不上林家的茶叶,端起茶碗,意思抿了一口。茶碗一放,直接道:“林大娘,花枝最近好多了吧。今天早上,有人说在城东见到花枝,姑娘精气神都不错。” 林氏吱唔了一声:“花枝自打落水后,一直在家里休养没出过门,恐是路人眼花看错人了。” “东门二嫂说的,我想她也算你亲戚,总不可能连自己家的姑娘也会看错吧。”王婆轻哼一声,“林大娘,既然花枝身子好了,咱们也该谈谈正事了。” 屋里,林花枝转头问身后的林雨阳:“东门二嫂是谁?亲戚?” 林雨阳一脸懊恼,一边叹气一边不住小声抱怨:“你看你看,早上我就让你别出去,现在可好,被人见了,又让这婆子知道,家里指不定又要闹一阵子。” 林花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孩子担心的太多了吧,没空理会林雨阳,她想听听王婆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只听王婆道:“张家那边已经挑好日子,下月初六,那天可是大吉日,最易婚娶。张家也不打算要嫁妆,花枝的嫁衣绣枕什么的张家都给准备好了,过两天就着人送过来。我今天来,便是为张家请期,虽说有些倡促,可是我想林大娘也不会介意这些,对吧?”说完这话,王婆招呼了院外候着的人抬了礼箱进来。 林氏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院里突然冒出这么多人。到了后面,她才忙摆手道:“王嫂,这使不得使不得。花枝……我是说,这聘礼我不能收。” 王婆正指挥着人把东西抬到厢房里,听林氏这一喊,她不由回身看着林氏,一脸惊讶,不过很快她就在脸上堆上笑意:“林大娘,你看你这话说的。张家可是大富之家,花枝嫁的又是长房长子,只要人一进张家,便是大少奶奶,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林氏摇摇头:“可谁不知道张大少是个傻子。花枝这嫁过去,哪有福享?” 王婆重重哼了一声:“林大娘,张大少是傻子不假,可是张家有钱呀。你家现在是个什么光景,也不用我多说吧。雨阳今年要参加解试吧?听说,你家连束修都交不出来,纵是雨阳有大才学,可没钱也寸步难行。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可要三思。” 林氏听了王婆这话,脸上一阵红一阵青:“这是花枝的大事,我这做娘怎么可以马虎。纵是再穷,张家再富,合着也不能让我买女儿。” 林花枝在屋里听了林氏这话,暗中叫了一声好。合着就该这般,以前她管不了,现在她即成了林花枝,岂可让人左右。 王婆怒了,道:“哟,林大娘这是在演哪出戏呀?这个时候说不嫁,那当初就不该纳了彩应下张家。现在反悔,是当张家好欺负还是林家发达了?这不是把人不放在眼里吗?不嫁也行,可是你家姑娘的名气可就坏了,以后又有谁敢上门提亲?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为花枝考虑,难道你这个做娘的就不曾考虑到这层?” 林氏被王婆这一话堵在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气得浑身发颤。 王婆见状,放柔了声音,劝道:“林大娘,花枝嫁进张府,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想我王婆在这城里也算有几分簿名,这二十多年经我保媒的人家不在少数。你听我的,准没错。” 林氏一急:“可是……可是……”王婆刚刚那话还真是说到她的心结。别说是花枝不愿嫁进张家,她这当娘也是十万分不愿意。可是这亲事真要退了,花枝这名声还真毁了。前些日子花枝跳水,已经引得有人在后面说三道四,如果再把张家这事给拒了,花枝这一生恐怕就真完了。 就在林氏左右为难之际,只听房门“哐当”一响,林花枝脸带寒霜从屋里走了出来:“慢着,没我同意,谁敢应了这门亲事。” 王婆和林氏不由一怔,齐齐向林花枝看去,她身后,林雨阳一脸着急,频频暗中扯着她的衣袖。 “姐,别闹了。” ------------ 第十一章 搬家 更新时间:2011-02-16 林花枝回身甩开林雨阳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王婆:“王婆是吧,按理说,这儿女婚嫁,是该听父母之言。可我老林家只有寡母幼弟,能说话的人也只有我。这婚嫁一事,我不同意,你王婆在江东城再有面子再有名气也不能强人所难吧?” 王婆眉头一皱,看了看一旁没出声的林氏,然后有些奇怪的瞅着林花枝:“哟,大侄女,你身子可好了?婶子最近忙,一直没来看你,你不怪婶子吧?”这话说的有技巧,没正面应林花枝刚刚那话,反而着力拉近关系。 林花枝冷哼一声,说话也不留情面:“哟,婶子,我哪敢让你来看呀。我知道你忙,忙着欺负人呗,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呀?林家小门小户,原也上不了你的眼。” 王婆被林花枝讽的脸色青白,怒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没大没小,没脸没皮,哪有半分姑娘家的样子?真没教养。” “别在这套近乎,我不认识你,你也别说什么侄女婶子的客套话。今天我就把话放这,这张家我不嫁。原来收的彩金礼盒,一会着人退了回去。这退婚该还的银子我也一分不少的还给张家。你,滚吧。”林花枝原就不是好脾气的人,最恨王婆这般见风使舵之人,能说上几句话,也是不想让林氏为难。此番见王婆说话恶毒,她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王婆见在林花枝这讨不了好,眼睛一转,矛头指向了林氏:“林大娘,你倒说句话呀?你可不能这个时候变卦呀,当初你收下张家的彩金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再者,你真以为张家是软柿子?你们说退婚就退婚?人家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合着这事要是闹到官府那,告你们欺婚,你们可是有大麻烦了。”王婆是半哄半骗,半骗半吓唬人,就她看来,只要林氏点头说话,林花枝再不喜欢她,这亲事也就定下来了。 一听会闹到官府那,林肖氏脸色一下就白了,禁不住转头看着林花枝:“这……这……” 林花枝上前一步,将林肖氏护在身后,拍着手道:“好呀,咱们就去官府那说理去。我要告张家仗势欺人,欺负幼寡,以不道德手法抢婚逼亲。你王婆也知道我前久跳水寻死,这面子里子都丢了,如今也不怕闹笑话,我让大家都看看,这张家是什么人,仗着钱多就欺负我们穷人吗?我明天就去崇光门说去,让这江东城的父老乡亲给我评个理。” 王婆原是想吓唬林肖氏,可不想这林花枝比她更狠,一听这话,是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林花枝这是摆明要把事闹大呀。心里一转,王婆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的,狠狠瞪了林花枝一眼,肥手一挥,怒道:“我们走。”尾在她身后的人忙随着她一同退出了院子。 “慢着。”林花枝叫住王婆,指着身后地上的礼盒冷笑道,“把这些东西也带着,别到时候又赖我们贪小便宜。” 王婆那眼神是恨不得把林花枝给活剐了,今天她可真算栽了,面子里子全丢个干净,她脸上时青时白,可是最后只得使了使眼色,又忙让人把东西抬了出去。 走到院门外,王婆回身重重啐了一口,狠声道:“林花枝,你等着。” 而这边院里,王婆前脚才出门,林肖氏一把拉着林花枝,神色着急的道:“花枝,你别闹了。要是张家真去官府告我们悔婚时,咱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你怕了?”林花枝脸无表情,“早知道有今日,你当初又何必应了张家?张家大少那可是个傻子,这江东府谁不知道?嫁给他过门当大少奶奶?我看你真是糊涂了,林家没钱没势,我要是真嫁给去,一个傻子一个穷家姑娘,还不让人欺负死?你有没有想过,我嫁过去,要是遇到个事,你能帮我什么?一个没钱没势的大少奶奶又会是什么光景吗?” 林花枝越说越重,她真的很气,气林氏的软弱,气林氏的糊涂。自然,她心里也明白林氏当初其实只是想着把她嫁到有钱人家就不会受苦。可是,林氏却不知道这有钱人家更险恶,生活更不容易。 林氏被林花枝这样一说,也知自家姑娘所言不假。千错万错,只恨当初耳根软不该听王婆胡说。 “那……那现在怎么办?姐,你说张家会去告我们吗?”林雨阳上前扶住林氏,一脸担心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眼睛一眯,道:“张家就算想告也告不了。知道大门大户最在乎什么吗?最在乎面子。张家大少虽说是个傻子,可是张家老太爷最心疼的也就是那傻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真告了我们,我就把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我看到时候,谁还敢再嫁给那傻子。” 林雨阳不由瞪大了眼睛:“姐,你……你不要骗我?” 林花枝轻蔑的瞅了林雨阳一眼,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屋子,自睡大觉去了。 接下来几日,林氏和林雨阳是提心吊胆,就怕哪日,官差找上门拘了他们去坐大牢。可是几天过去了,一切风平浪静,林雨阳不放心,偷偷跑到张家附近打听消息,却全无半分消息。到了此时,他才相信林花枝所说,张家就算心有怨气,为了面子,也只能咽到肚里不敢发作。 回到家里,林雨阳一副轻松的样子,笑着对林氏道:“娘,我姐说的一点没错。这事,张家掩得半分消息都不外露,我看他们真不敢去报官。你也别担心了,就当王婆那日说话是放屁。” 可是林氏脸依然绷的紧紧的,听了这话,反而长叹一声:“雨阳,咱们要不搬家吧,咱们离开江东府吧。” 林雨阳一愣:“搬家吗?娘,咱们搬到哪?” 林氏重重一叹,这不搬家不成呀。自打花枝落水后,这日子她过的是胆颤心惊,花枝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林氏就怕那日花枝惹出大麻烦。 “搬哪都成,再住下去,我看你姐准会出事。” 一直候在屋外的林花枝听了这句话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撩门帘大步走进屋:“要搬,你们娘俩自搬出去住,除了这江东府,我哪也不去。” 是的,她哪也不去。她还不知道,陈素月是怎么死的,她一定要知道真相。 ------------ 第十二章 招丁 更新时间:2011-02-28 平日里,林氏看着性格弱软,此时,听罢林花枝的话,却更加坚定的道:“此事,容不得你有意见。明日,我就找人来看院子。” 林花枝将眼一横,正欲生气发火,林雨阳上前忙扯住她:“姐,你肚子饿了吧,走走,我帮你热饭去。”边说边将她推出了屋。 林花枝甩开林雨阳的手,骂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合着给你们点好脸色,就开始不知轻重了吗?” 这话着实不好听,林雨阳脸色大变,眼底也染上怒火,刚刚这话,林花枝说的又尖又大,这里里外外都听得分明。 林花枝动了怒,冷冷看了看林雨阳,还想张嘴,却不想林雨阳瞪了她一眼,一掀帘子,自个进了屋陪林氏说话,独独把她留在屋外。 林花枝是一腔怒火没处发,眼睛一扫,墙角摆着两张竹凳,她走过去一脚踢翻,不解气的,又狠狠踩了几下。 第二天,林氏果然叫了人来看房子。 林花枝冷眼在一旁看着,仿佛不关她什么事。 午时才过,她就出了门。林氏叫住她,问她去哪,她却只顾打开院门走了出去。 她到是想法简单,你卖你的房,我办我的事,反正不是一家人,也没必要继续再住下去。林花枝心里这般想着,便往富贵坊去了。 富贵坊名为富贵,其实那里的人都是吃了上一顿没下一顿的穷苦人。因靠着江东河,又有旧时码头,曾经也着实富贵了一时,只是后面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往城东去发展,富贵坊也就没落了。可是就像是盛时牡丹,纵是残败了,也留其香。慢慢的,很多奇怪的人就在富贵坊住了下来,成了三教九流,江湖异士,藏污纳诟之所。 曾有传言,在富贵坊只要你有钱,不论多困难的事都能找到人帮你解决烦心事,所有的事。 按理说,像林花枝这样的人,穷其一生是不会涉及这种地方,包括陈素月也是这般,可是就是因为幼时曾被绑架过,陈素月一留心,便知道了江东城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花枝心里也明白,以她此时的身份,要想追查出谁害了她,恐怕也只有去富贵坊找高人了。 来时,林花枝还是花了些功夫,穿了一衣黑衣,用细纱裹住脸嘴,这身打扮很怪异,可是放在富贵坊里面,却再正常不过。 林花枝熟门熟路,从大同坊西南街角一拐,进了一条巷子,又往东走了百米左右,再拐了一个弯,便进了富贵坊。她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注意到她,拉紧脸上的细纱,进了对面街的一间当铺。 二米高的柜台后坐着一六十老者,正打瞌睡,花白的胡子上不知沾了什么,黑灰灰地,让人看了着实不舒服。林花枝顿了一下,不耐的轻敲下台面。 老头睡得迷迷糊糊,半晌才睁开眼,看清柜台前站着一个女子,粗着声音问:“要当什么?” “我找老鬼。” 听到“老鬼”两字,那老头猛的睁开了眼,有些吃惊的盯着林花枝好一阵打量。 “千里火。”老头说了一句江湖切口。 林花枝微皱眉头,答:“万丈霜。” 老头脸上顿时堆上了笑:“这位小姐,这边请。” 进了后堂,是间密室。进到屋里,四周是黑色的布幢,只有一桌,一灯。 桌上的烛火炸出一个火花,黑暗中突然响起一道嘶嘶的声音,像风箱的呼呼声,那声音听不出是男还是女:“小姐即能进到此屋,想来必知道规矩?” 林花枝立在那不动。 等了片刻,那声音很平静的道:“送客。” 随着话落,密室的门顿时打开,引林花枝进屋的老头就站在门外。 林花枝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站在那,好一会才压低了声音吐出三字:“铜金刚。”说完,转身向外走去。 “请留步。” 林花枝微侧过头去,密室门再次关上。 “我要知道陈素月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林花枝直接说出她的目的,然后她道,“事成后,陈家的鎏金铜金刚立像便是你的。” “期限。” “三个月。最迟不过一年。” “小姐既然能找上老鬼,想来也应该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林花枝轻哼一声:“你看我身上像有两片金叶的人吗?” “即是如此,小姐还是请回。” “鎏金铜金刚立像原是一对,我吃亏点,你应了我的生意。我把另一尊金刚像的位置告诉你,算是订金。” 密室里突然静了下来,林花枝侧耳听去,却只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 好一会后,黑暗中才再次响起那道声音:“这生意我接了。”随着话落,一枚黑色方章出现在空无一物的桌子上。 林花枝将方章仔细收到杯里,一言不发转身出了密室。 从当铺出来,林花枝才长长呼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喜欢那幽暗的黑屋,每一次进到里面,她都觉得压抑,似有妖魔随时会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张着血腥的大口向她扑来。 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她快步的走出了富贵坊。 现在,该回去吗?林花枝犹豫着要不要回城西的小院。看样子,林氏是铁了心要卖房子,如果这样,她以后又应该住到哪去?林花枝暗叹一声,要想办法,让林氏不要搬到乡下去。 正在她毫无头绪如何说服林氏之际,边上传来的说话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罗四婶,你听说了没,陈家要招丁?包吃包住,一个月一两银子,签五年。” “哪个陈家?” “咱们江东府还有哪个陈家这么有钱?喏,不就是那母老虎家呀。” …… 后面的话,林花枝听的不是很清楚,她笑了起来,她还正愁没机会呢,这下可好, 陈家招丁,这可是好事呀。 ---------------------------------------------- 新人求收藏,求评,求包养,hoho!!!!! ------------ 第十三章 后院 更新时间:2011-03-17 林雨阳一直等到天黑才见林花枝回家。 “姐。”他叫了一声,可是抬头见林花枝一脸疏离,后面的话林雨阳也没勇气再继续说下去了。 “有话快说。”林花枝自然是看到林雨阳脸上那犹豫不决的神色。 林雨阳迟疑了半天才道:“姐,你今天去哪了?” 林花枝眼眉一挑:“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个,我没必要回答你。”丢下这句话,她转身准备进屋。 衣袖被人扯住,她回头看去,林雨阳一脸通红,一咬牙,沉着声音:“姐,我不想搬家。” 这下轮到林花枝不解了,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她拉着林雨阳走到一旁,小声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昨日你可不是这般说的。” 林雨阳摇摇头:“我不想这个时候搬家,如果可以,我想……我想等今年解试后再搬,如果那个时候我能……” 后面的话林花枝没有听的很清楚,不过她算是明白林雨阳的意思。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想了想道:“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可丑话说在前面,你即想让我当出头鸟,要是明天她闹起来,你可要站在我这边。” 林雨阳忙点点头,保证道:“姐,我支持你。”不过话一落,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是姐,你能不能想个好点子,即不让娘生气咱们又不用搬家。” 林花枝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 回到屋里,林氏早已经睡下,她面朝里,瘦弱的身上只盖了一床薄被。林花枝静静看了一会,吹熄了灯,轻手轻脚上了床,心里已有想法。 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早早起床。林氏还在睡,林花枝套了一件衣服,把头发仔细梳起,才出了门往陈府去了。 陈素月生前性子虽不好,可是喜欢讲究排场,家里小肆丫环仆妇近三百人,每年十月前后按规矩都会把那些没签死契,到了岁数的丫环小肆放出府另招新人。今年提前招下人丫环,恐怕也是为了赶在陈素月亡故不足三个月,把可以婚配嫁娶的小肆丫环放出府,免得他们一并也守孝三年。 林花枝在侧门领了竹牌,和几个小姑娘一并进了后院。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今天后院挤满了人。粗粗一眼看去,恐怕不下二百人。看到这么多人,林花枝也吓了一跳。看到其中有不少姑娘浓妆艳抹,穿红戴绿,林花枝也糊涂了,这是来应征仆从的还是来选秀的? 正在她不解之际,边上传来说话声:“知道吗?听说今天是严公子亲自来挑丫环。” 林花枝寻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穿嫩黄色千水裙的姑娘,姿色尚可,就是个子过于太矮。她才一说完,边上立马有人附和。 林花枝不由冷哼了一声,这些女人,恐怕不单纯是来应征丫头下人。意指严少白呀。 林花枝没当过下人,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懂人情事故,最少她明白上位者一般是用什么心态来挑下人。太聪明了不行,太笨了也不成,聪明了主子怕拿不住,这太笨了,主子又恨你不懂事,帮衬不了她。上位者挑奴才,不外乎听话,愚忠,嘴巴严,最好懂几个字,可也不能太过。反正你越平凡,主子越喜欢。风头太过者,岂是甘于人下的? 林花枝是铁了心要进陈府,所以她安安静静走到一角,不言不语,也不搭腔,自成小天地。 从天亮到巳时,后院总共来了三百人,到了午时,还不见有陈府的管事出来,来应征的人里面就有一部分人开始坐不住了。 “唉呀,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管事的人都没一个出来说话的?陈府也太小气了,合着连口水也没有吗?” “这么热的天,这么多人,什么时候才开始应征呀?” 七言八语,大家都显得没什么耐性。开始纷纷抱怨。 林花枝静立一旁,因靠近角门,自有阴凉处可歇,她一点都不急,心里暗暗笑这些人愚笨。没耐性只会抱怨,这样的下人谁会要?看来一会等管事的出来,恐怕就要剔除一半的人。 太阳正中高挂,越来越多的人等的不烦耐,甚至还几个人悄悄退出院子,放弃了此次应征。 林花枝站的脚也麻了,院里依墙角摆放着一排椅子,起先一直没有人坐,可是没多大一会功夫,第一个人坐下去后,自有人跟风效仿,甚至还有人为了没争到椅子坐而大打出手。 ――这班愚人。林花枝在肚子里骂了一句,这时,她隐隐听到从身后的角门里传来脚步声。 心里一怔,林花枝明白管事的人来了,她忙避到一旁,低头垂手,安静的站在那。 “哟哟哟,这是干什么呢?还懂不懂规矩?你们当我们陈府是什么地方?” ------------ 第十四章 过了 更新时间:2011-03-21 一声娇喝,本来乱哄哄的院子里立马静了下来。 林花枝趁空抬头看去,在她正前方五步,立着一个穿青色甲背,下罩绣花撒裙的丫头,样子有些陌生,应该不是在内府侍候的人。 那丫头不过十四五岁的光景,圆圆的小脸上有个小酒窝,样子到是可爱。听了她这番话,有几个年轻后生笑呵呵的道:“这位姑娘难到是来应征我们的吗?姑娘几岁了?许婆家了没有?” 小丫头横眉一挑,骂道:“不开眼的东西,你们以为这是哪?陈家那是你们随便胡言乱语的地方。来人,把这几个登徒子给我哄出去。” 话才一落地,立马从院外拥进十几个壮汉,那些汉子人高马大,露出半边膀子,一眼看去,着实吓人。刚刚那几个出言轻挑的后生被从人群中拎了出来,那小丫头得意的一扬头:“丢出去。”几个大汉吼将一声,架着那几个后生就从角门出去,不一会就听到几声惨叫远远传来。 这下,站在院里应征的人谁还敢出气。顺着墙角坐在椅子上的人也悄悄站了起来,可是那小丫头眼睛一转,指着那几个刚站起来的人笑道:“你们几个也请吧。陈家不要没定性的下人。” 就这么一会功夫,三十多人就失去了应征资格。而余下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小丫头见院里的人都安静下来,才满意的拍拍手:“都站好了,管家一会就出来了。” 一听马上就要见到管家,林花枝难掩心里的激动。 一盏茶左右的功夫,终于从角门那又走出几人,当先那人一袭青色长袍,腰间是深色束布,一块玉如意用红色绣线打成络子挂在腰间。小丫头上前,恭敬的道:“见过陈管家。”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眼前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就是管事? 不对,不对,陈府的管家应该是已过古稀的陈同,这人……这个自称是陈府管事的男人是谁?林花枝皱起了眉头,狐疑的打量着。 陈管家面相和气,满意的看着站在院里的人,笑呵呵的道:“大家只要老老实实,都有机会进到陈府。现在的陈府不同往日,只要诚恳勤劳,主子们都不会亏待下人。咱们也不走原来那三关试,这里有五间屋子,每间屋子里都有一名管事,一会点了名,大家按顺序进到指定的屋子,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你们……可听明白了?” 林花枝眼睛一直盯着那陈管家,心里起疑,陈同去哪了?这人又是谁?以前她可不曾见过此人。 正想着,感觉到一道目光向她看来,抬头,她便看见站在陈管家身后的陈年。陈年见林花枝,脸上神色变了变,却不敢再仔细看,眼睛落在一边。 见陈年与管家神情比较亲密,林花枝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此次她是抱定了一定要进到陈府的决心,她自认以她此时的身份应该能顺利进入到陈府。可是这半路杀出来的陈管家和陈年会不会成为她进入陈府的绊脚石? 四下看了看,此时,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原来陈素月还在陈府当家时,这招下人极其严格,初试二试三试,一道道下来,不是顶好的人,陈素月一向看不上。而如今,只过一道面审就能定夺去和留,林花枝不由担心起来。 看来,在陈素月死后,陈府变的很多。 轻叹一声,林花枝再次抬头看去,只见陈年正与陈管家低声说着什么,她皱起眉头,该不会陈年见她在这,有意想把她刷下来吧。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以林花枝对陈年的了解,这人就是一个小人,而且是个有手段能隐忍的小人,否则当初陈素月也不会把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交给陈年去打理。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林花枝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不过,她还算幸运,叫号时分到2号房,拿着号牌,林花枝长长苏了一口气,陈年在4号房,看来是遇不到了。 进到屋里,只有简单的一桌一椅,桌后坐着一位妇人,只是光线太暗,林花枝一时没有认出那妇人是谁。 “叫什么?”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林花枝一顿,倒想起这妇人是谁。厨房管事白姑。 白姑是六年前进的陈府,是陈素月花大价钱从京城一品轩请来的大厨,一身厨艺着实了得。为人正直,不多话,凭自身实力,不到二年就做到了管事位置,平日里,陈素月也着实尊敬她。 林花枝没敢大意,原还想着用钱贿铬,打通关系,可如今是白姑来面审,林花枝也只能硬着头皮凭真本事过关了。 “回管事的话,小女姓林名花枝,住城西芒街。” 不知道为什么,林花枝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白姑却没再问。屋子里安静极了,林花枝静立在那,心里是七上八下,刚刚那话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左等右等,还不见白姑说话,林花枝忍不住抬起头,却吓了一跳。 白姑紧紧盯着她,眼睛似刀。反正不很友善。 看到如此情形,林花枝心里不免暗暗叫苦,该不会以前有什么过节吧? 就在这时,白姑说话了。 “拿着这块牌子,出去吧。”说完,她丢了一块牌子过来。 林花枝手忙脚乱的接过,定眼看去,牌子上用墨勾了一个圈。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过了? 林花枝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 第十五章 故人 更新时间:2011-03-23 林花枝从陈府出来时,她还一头雾水,怎么就过了?现在想来,恐怕关键还是在白姑身上。只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出这因头在那。 从侧门转出,候在门外的林雨阳窜了过来,急急问道:“姐,过了吗?” 林花枝没应声,只是点了点头。 林雨阳这才笑了起来,拍手道:“那咱们快回家,和娘说说。她一定高兴。” 林花枝可笑不起来,她还在想,那白姑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见院子里放着几个箱子,林花枝脸色又沉了下去。 “娘,娘……”林雨阳扯着嗓子喊了几声,才见林氏匆匆从屋里转出来。 “怎么了?”林氏见姐弟俩站在院里,小的那个是一脸高兴,大的那个却一脸阴沉。 林雨阳忙把林花枝进了陈府的事告诉林氏,末了道:“娘,姐现在也算在大户人家干活,旁人还能说什么?再者,陈府此次招工条件好的顶天,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 林氏没吱声,瞅着脸色阴沉的林花枝,不知心里想些什么。 见林氏半信半疑,林花枝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递到她面前:“这是陈府的通令,明天我就要入府了。签了约我就算是陈府的人,那王婆再嘴利,也不至于去得罪陈府。虽然陈素月不在了,可是陈家在江东府的影响且是王婆那种人能明白的。你和雨阳放宽了心住下去,天大的事还有我呢。等过两日,我央了管事的,先支了这头一个月的工钱,你带雨阳去把束礼交了。这男孩子还是多读些书为好。” 这下,林氏那还有怀疑,颤着手接过那陈府通令,左右翻看,她是真信了。听了林花枝最后一句话,不由的,林氏眼里浸出了泪。 “你这孩子,自小体弱,再加上前久生病,这还没好利落,又要去陈府帮工,可仔细要注意身子。” 林花枝暗叹一声,这样温暖的咛嘱她还是不太习惯。可是嘴上不说什么,这心里不知为何就是暧暧的。 林雨阳听说还能去上学,这心里也别提多高兴,见林氏哭,忙上前安慰,说等将来出息了,必会报答姐姐。 林氏心里是又心酸又高兴,两个孩子都长大了,懂事了,可又叹家境贫寒,不能给他们最好的。哭了一会,林花枝忍不住来了一声,饿了。林氏这才收了泪,忙着去做饭。而林雨阳又忙着把收拾好的东西给一一搬了回去。 闹了几天的搬家风波终于因林花枝进了陈府而落幕。 当夜,林氏为她收拾好包裹,仔细嘱咐了一些事,末了,林氏拉着林花枝的手道:“花枝,娘知道你心里有委屈,张家的事,娘对不起你。此番去了陈府,把这脾性收收,陈府不比在家里,处处有人盯着你。若是听到什么,也别往心里去。好好帮人做事,别乱说话。” 林氏这心里原是舍不得林花枝进陈府给人当丫环,可是她这心里也明白,正如林花枝所言,目前也只有进了陈府,才能将张家的事结了。张家那么大一个家族,且是林花枝说告就告的?如果真要闹起来,最后吃亏的只有林家。林氏想搬离江东府,无非也就是不想惹事生非。现如今,见林花枝是铁了心不走,也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打算。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林氏一路送着林花枝进了陈府,站在门口,又忍不住心伤。家里虽然穷,可总归是自家的姑娘,平日里当宝一样,现在要去侍候别人,这心里难免不舒服。 林花枝自打昨天起,表现的一直很乖巧,见林氏舍不得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花,细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干活的。不多言,不多语,不多看,你要相信我。能欺负我的人没几人。”说完这话,林花枝冲林氏笑了笑,然后转身大步进了陈府。 林氏张大了眼睛,花枝刚刚那话前半句她是明白的,只是这后半句怎么听怎么这么别扭。 见林花枝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林氏也只得长叹一声,准备返家。可是一转身,却见一女子立在她身后五步。 林氏惊了一下,凝神看去,只觉面前那女子面容有些熟悉,却越看越惊,失声道:“你……你是白家妹子?” 如果现在林花枝在,她一定会很惊讶,这个被林氏叫着妹子的人,便是昨天她才见过的白姑。 白姑见林氏认出她,微微点了点头,立在原地不动:“肖姐,这一别十八年,没想到还能再次相见,可见人与人的机缘真是玄妙。” 林氏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半天才道:“如果相公还活着,见了你一定高兴。” 白姑本来还一脸平静,此时却苍白一片,身子也微微轻颤,强忍了片刻,还是问道:“我知道公子已去,他临终可有……可有什么话?” 林氏看着白姑,心里感慨良多,想起年少时她与白姑情同姐妹,后与相公相识相知,三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如今看白姑的打扮还是姑娘家打扮,这心里是一阵阵心伤。 “相公走的虽少,可是去的很安详,那日他只说,他永远记得家乡落枫山那片枫树林。” 白姑掩在袖下的两只手绞的紧紧的,半晌才道:“匆匆一别,再见却阴阳相隔。唉。”这一声轻叹是道不尽的惆怅。 林氏见白姑往陈府里走,又见旁人很恭敬的称她一声“白管事”,心下一动,忙上前叫住:“白家妹子……白管事,请留步。” 白姑转身,神色又恢复那冷静之色,林氏犹豫了片刻,忙道:“我家姑娘现如今也在陈府帮工,还望白管事多多照顾。” 白姑打量了林氏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点了一下头转身进了陈府。 林氏嘴角浮现一丝苦笑,想起那前尘往事,不胜感慨。 复再望一眼陈府那高墙深宅,只祈求老天保佑,让花枝平平安安。 ------------ 第十六章 是谁? 更新时间:2011-03-25 林花枝进了陈府后,被分派到外院,后又被指派去西阁负责打扫卫生。 西阁有两座院子,原是陈素月父母生前所在,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人居住,平日里也只是派几个下人过来打扫下卫生,保持院里清洁。 这工作着实轻闲。林花枝领了这么一份闲差,可谓幸运,只是这一去西阁,离严少白和陈素月以前所住东院就隔的十万八千里。 林花枝心想,她领了这件闲差,会不会与白姑有关。 到现在,她还没搞清楚白姑与她是否有什么关系。只是现在人去了西阁,看似轻松,无疑是种变相的发配。 林花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只想知道陈素月是怎么死的。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太过于诡异,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明明她应该死了,可是为什么又意外重生?上天再给了她一次重活的机会,这是不是又说明什么呢?是不是她的死另有隐情,上天不忍陈素月白白冤死。所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站在石阶上,林花枝遥遥看着东面,轻轻叹了一声。 “花枝姐,你在看什么?”边上凑近一张圆圆的小脸,好奇的问道。 林花枝扭头看去,问她话的人是同她一起分派到西阁的丫环,名叫杏儿。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和圆圆的鼻头,倒和她的名字一样了。 林花枝摇摇头:“什么也没看。” 杏儿不信,抬手搭在眼上,冲前方张望了一会,才泄气的道:“也不知道这儿离老爷的院子有多远,这般看去,什么也望不到。” 听杏儿的口气,分明是想见到严少白。林花枝心里不快,不由板起脸,转身自进了院子。 杏儿忙在她身后叫等一等。 西阁虽然清冷,可是院落较大,加之人手不足,光打扫院落就让林花枝和杏儿忙活了一早上。这还没完,屋里还要清洁打扫,这没一天的功夫,是完不成的。 林花枝以前什么时候干过这种活,就连她在林家,林氏心痛她身子弱,煮饭打扫什么的一概不让她做。现如今,林花枝做起这最简单的工作是手笨脚笨,脾气也越来越坏。 将手中的抹布狠狠一丢,林花枝直起身,只觉腰间一阵阵酸痛。 她抱怨道:“这么大一个院子,就派我们两个来,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里外外都要打扫,要扫到什么时候?”她脸色铁青,眉头紧锁。 杏儿呵呵笑了起来:“花枝姐,你是不是在家不干活呀?其实只是简单的打扫罢了,要不了多少功夫。” 林花枝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一红,有些心虚,在家她的确是不干活呀。 杏儿见林花枝脸上的红晕,抿嘴一笑:“花枝姐,你休息一会,我来干。” 林花枝轻叹一声,复捡起才被她丢在地上的抹布:“我来帮你。”边说边用手揉了揉腰。 这般过了二日,这天林花枝提前支了第一月的工钱,匆匆回了城西。 此时刚刚过了午时,不知怎么,林家院子里静悄悄的。林花枝在门外敲了半天的门,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她心里奇怪,这大白天的,林氏和林雨阳去哪了?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隔壁房门一响,探出一女子,林花枝见了,忙道:“狗子娘,看到雨阳了吗?”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是花枝呀。你娘和你兄弟一早就去承化观上香了,今日天师开坛,好多人都去了。” 林花枝谢过,站在家门口,犹豫着是去承化观找林氏他们,还是呆在这等他们回来。只想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去承化观看看。 这承化观,是江东府唯一的道观,香火鼎盛,此任主持玄光道长道骨仙风,道行极深,每年春分后和冬至前都会开坛讲经,拥有一大批信徒。 承化观外,人山人海,香客,小贩,游人,官差,到处是人挤人。一眼看去,尽是人头,哪分的清谁是谁。 林花枝心里一叹,看来想从大门进到观里,恐怕是不成了。想也没想,她向后门走去。 后门那也有很多人,只是不同的在于,前门进出的是老百姓,而承化观的后门专供江东城里的达官贵人出入。 林花枝只说她是陈府的人,守在后门的道童便放她进去。 承化观后有一大片林子,经过观里道士的几代打理,这林子葱葱郁郁,长的极好。漫步其间,看着这满眼青绿,脚下是青草白花,不知不觉中,心静了,似乎这世上就没什么难事。 林花枝走的并不是很快,相反,她走的很慢。她心里想,此时,前院三清观里一定挤满了不少人吧。林氏和林雨阳恐怕也在其中。 摸摸怀里的银子,林花村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似乎怕晚了就见不到林氏他们。 转过一条小径,忽从林中深处传来一声轻响,林花枝脚步一滞,转头看去。那里似乎有人。 她也是胆大的,想也没想,便轻手轻脚走了过去。行了十来米左右,见地上有一串脚印,还有几根羽毛散落一旁。就在这时,她头顶上又是一阵轻响,然后传来一道声音:“喂,小心!” 她下意识抬头看去,不及看清,只见一道黑影就罩了下来,然后那黑道压着她,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倒地的那一分钟,林花枝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腰呀。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感觉到,她眨眨眼,看着上面的天空,那些枝桠的树枝似乎将天空分格成为一块块的。身子下是软软的,还有温暖的触感。 她伸手摸去,她好像躺在一个人的身上。 林花枝一惊,忙缩手,却不想,一只手稳稳抓住了她。 “姐姐,你好重。” 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林花枝只觉得后背窜过一阵冷,她大叫一声,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回头,却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如同她刚刚看到的天空,干净而纯粹。 林花枝不由失了神。 “姐姐。” 一听这个声音,林花枝猛的恍过神来,寒着脸冷冷问道:“你是谁?” ------------ 第十七章 天真 更新时间:2011-03-27 跪坐在林花枝面前的是一名年轻男子,看上去大约二十岁左右,他有着一张英俊的面容,宽阔的额头下是剑眉高鼻,薄唇方颚,不得不说,是个很好看的男子。可是,林花枝问他是谁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好似她认识这个人一般。 再次仔细凝神看去,林花枝终于可以肯定,她真的不认识面前这个人。 于是,她再次问道:“你是谁?” 不知为何,那男子定定看了林花枝半天,才露齿一笑:“姐姐。”然后看着林花枝不住傻笑。 在片刻的恍惚后,林花枝怀疑她遇到了一个傻子。 就在她犹豫之时,那男子突然伸出手在她眼前一晃:“痛。” 林花枝这时才注意到那男子手臂上被划了一条口子,虽然不深,可也隐隐露出一丝血迹。 “好痛呢。”那男子如同一个儿童一般,又把手往林花枝面前递了递。 林花枝低头看去,在他的脚边有几块碎石,其中一块上面带着血色。林花枝想到如果刚刚不是这个男人,磕在石头上的人就是她。想到这,她看那男子的眼神也软了几分。 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林花枝小心的系在他的手腕上,顺嘴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我叫张子卿。”那男子侧着头很认真的样子。 林花枝抬头看去,这人怎么这么奇怪,问他叫什么的时候他不说,不问的时候又自报家门。林花枝看他身上穿的是上好云锦做成的长袍,腰间还挂着白玉雕刻的平安符,那玉佩上萤萤流光,一看就是珍品。这样的人应该是出自富贵之家。 可是,林花枝仔细想了想,城中姓张的大户人家中,她从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 难道是因为是个傻子吗?所以,平日里家里人都不让出门? 想到这,林花枝不由又好好看了看那男子。 那男子正低头看着他手腕上的帕子,一抬头,正好对上林花枝的眼睛,他再次笑了起来:“姐姐,你叫什么?” 明明比自己大,说话却如此天真,那眼睛干净的像个孩子,林花枝心里微微一叹,怎么却是个傻子呢。 “我叫林花枝。你的家人呢?” 林花枝是难得的好心情,她左右看看,似乎在找寻这男子的家人。 “没有人陪我玩呢,我听不懂长胡子道长爷爷说什么,嫌里面气闷就自己出来玩。我刚刚看到小鸟落在地上,好可怜,我就把小鸟送回家了。”说完,他抬手指了指上面。 林花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在他们所在位置的上方,一个枝桠茬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赶情张子卿刚刚是爬树上去,正好被她遇到。 林花枝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浮土,看着依然跪坐在地上的张子卿轻声道:“好了,你自己在这里玩,别跑远。不然一会你家人找不到你,会担心的。”说完,她冲张子卿笑了笑,转身就欲离开。 不想张子卿却拉住她的裙摆,大声道:“你陪我玩。” 林花枝来承业寺,可不是来陪一个小傻瓜玩的,见张子卿生气的嘟着嘴,可偏偏脸上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心里一软,还真是个小孩子呢。 林花枝看了看日头,还是摇摇头:“不行呢,一会我还要赶回去,没空陪你玩。”说到这,她顿了一下,“要不,我领你找你家人去?” 她心想,像张子卿这样的人想来家里一定很宝贵着,要是走丢了,心里一定着急。何况今天承业观人来人往,虽说后院不比前院热闹,可是难保有人见他穿的金贵,心里起了歹念。 张子卿歪着头想了想,道:“好吧,小刚子应该就在前院呢。姐姐,你带我去。”说完,冲林花枝伸出手。 林花枝瞅了一眼,怎么,这小子还指望她拉他吗? 可是这个念头只转了一瞬,林花枝就伸手用力把张子卿从地上拉了起来。没办法,这小子眼神太干净,总不能欺负一个“小孩子”吧。 张子卿的手暖暖的,有着成年人宽大,虽说是林花枝牵着他,可是她的手太小,反而变成是他握着她的手。林花枝倒没想什么,权当她带着一个小朋友罢了。 两个人转过小径,靠左向前走,不一会就看到铺在树林中的青石板,再走一会,便远远看到前面的房舍。此时,正有一党人不知在房舍门口说着什么。 张子卿看着前面那些人笑道:“我看到小刚子了。” 见有人往这边走来,林花枝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张子卿道:“既然你家人来了,你好生跟着他们回去,下次别跑远了。”说完,她放开了张子卿的手。 张子卿本来高兴的脸一下就跨了下来,委屈的看着林花枝:“姐姐,你不陪我玩吗?” 林花枝摇摇头,冲他一笑,挥挥手,转身就走。她听到她身后有人远远在叫――少爷少爷。 在一个转角时,她回身看去,几个穿着青衣帽的人团团围着张子卿,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她不由一笑,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着,她想起很多年前的事。 还好,有人来找他。 …… 林花枝终于在前院找到林氏和林雨阳,对于她的到来,林氏并没有惊讶,反而一把扯住她,就往承业观外走,好像谁在她身后赶她一样。 “姐,快走快走。”林雨阳也在林花枝身后推攘。 林花枝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见林氏和林雨阳脸上都是一副惊慌之色,她也就没吱声。 待三人平安回到城西的家中,林花枝才问他们是不是在承业观里见了什么人。 这不问还好,话才出口,林氏和林雨阳脸上大变。半天后,林氏才吱唔道:“我刚刚看到张家的人了。” 林花枝了然的哦了一声,难怪林氏一副被人追债的样子。说到这,她想起和张家的事还没解决,虽说那日和王婆说的一清二楚,可不代表事情就完全解决。想到这,林花枝问:“对了,咱们除了收了张家的彩金,你没给张家与婚书吧?” 林氏的脸一下白了,忙摇头:“就只收了彩金,不过……不过都用光了。” 林花枝长长呼了一口气,刚刚看林氏脸白了,她还以为与婚书都给了张家,如果那样,事情可就不好解决了。 想了想,她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了林氏:“这是我第一个月的工钱,明天一早,你带雨阳去师傅那,把束礼交了。这马上就快乡试了,不能再让这孩子把功课拉下。至于张家……我会解决。” 说到,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天真的脸庞,张子卿,张家,会不会有关系呢? ------------ 第十八章 去东院 更新时间:2011-03-31 天擦黑,林花枝回到陈府,才进平日里休息的院子,杏儿不知从哪窜出,一把拉住她,急急问道:“我的姐呀,你白日里去哪了?” “去了承业观。怎么?发了什么事?”见杏儿一副着急的神色,林花枝隐隐感觉有事发生。 杏儿左右看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她们,才小声道:“陈年,陈管事让你去找他,说有事安排你。姐,你是不是惹到陈管事了,我听说这陈管事可不是什么善茬。” 听说陈年找她,林花枝也有几分奇怪,按理说,陈年应该对她避之不及,这时巴巴送上门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林花枝一时之间猜不透陈年打的什么主意。沉默了一会,她才抬头问杏儿:“说是什么事了吗?还叫了什么人?” 杏儿摇摇头:“只叫了你一个。” 林花枝哦了一声,放了东西,洗了一把脸,才不慌不忙去见了陈年。 陈年住在陈府西侧门的一座院子里,早上就打发人去找林花枝,可这都天黑了,还不见人,他这火气是越来越大。暗地里只骂小贱人。 刚用过饭,陈年就听到他浑家在外面说话:“姑娘,你找谁?” “婶婶,我是西阁的林花枝,来拜访陈管事的。” 陈年一听林花枝在外面,一下就从坑上窜了起来,鞋都来不及拉好,就急匆匆出了门。 “大侄女,你来了呀。”陈年是一脸热情,急赶着上前拦在了两个女人中间。 陈年浑家叫陈四娘,早年也是个泼辣的人物,此时见一个小姑娘上门来找她男人,陈年又是一副着急的神色,以为陈年背着她做了什么事,不由两眼一瞪,死死盯着陈年。 别看这陈年平日作威作福,遇到他浑家,就是一怕老婆的典型代表。见陈四娘发火,陈年不由脸色一白,左看看陈四娘,右看看林花枝,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花枝心里好笑,虽然不喜陈年为人,可是此时也没必要撕破脸,她上前拉住陈四娘的手,道:“婶婶,这次我能进陈府多亏陈管事照顾,我娘让我好好感谢下陈管家。”说完,她往陈四娘手里塞了一个红包。 陈四娘也是个爱钱的主,捏捏手中的红包,知道里面包了不少钱,心里了然,平日里托她和陈年办事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时见林花枝的小动作,以为她和以前让陈年帮忙办事的那些人一样,心里也没再怀疑。呵呵一笑,陈四娘道:“大侄女,你还真客气。什么帮不帮的,就冲你这一声‘婶婶’,合着他也不能不管你呀。”说完,自进了屋,把陈年留下陪林花枝说话。 陈年暗地里一声好险,不由抬头看着林花枝,心里却恨了起来,这小娘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上门,分明没安什么好心。 林花枝等陈四娘进了屋,脸色一敛,没好气的道:“听说陈管家白日就找我,有事吗?” 不管陈年再怎么恨林花枝,此时也不敢摆什么嘴脸出来,到底还有把柄在她手上,陈年还是知道轻重。陈年压低了声音道:“林姑娘,来陈府还习惯吗?” 林花枝瞅着他:“还成,陈管事总不会有什么好安排吧?”如果只是为了问一句习惯不习惯,那么陈年也不会急急把她找来。她肯定这老小子一定打什么鬼主意。 陈年见林花枝定定看着他,眼里晦暗不明,纵是黑夜里,那双眼睛也似两把利剑直指他,心里一颤,陈年忙道:“我知道姑娘在西阁不习惯,特意和管家说了一声,明天姑娘就去东院帮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一听去东院,林花枝也忍不住脸色一变,她还正愁怎么去东院打听消息,现在是天下掉馅饼,得来不费功夫。 林花枝没急着应下,想了想,才道:“陈管家特意把我安排去东院,该不是有什么打算吧?” 陈年其实是有私心的,谁不知道现在东院只住着严少白一人,把一个大姑娘安排去那,他还能想什么好事?可是陈年那敢说,只是道:“姑娘冤枉我了,那东院虽然事多,可也比西阁要好,工钱也比西阁那边多,姑娘不是需要钱吗?” 陈年这理由可真是烂透了,可是林花枝正要找个借口去东院,虽知陈年没安什么好心,可是也容不得她多想。所以,她顺着陈年的话道:“陈管事果然用心,那么……多谢了。” “那里那里,姑娘才客气。”陈年每每见到林花枝都讨不到好处,此时林花枝虽嘴上说谢谢,可这陈年心里却不是滋味。他卖个好给林花枝,无非也是为自己打算,免得林花枝拿他的丑事要胁他,到时他里外不是人。 林花枝见陈年脸色几变,料定他没安好心,可是这人情她算承了,心里一衡量,此时陈年不管怎么说,在陈府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以后用的着他的地方也多,实在不易把彼此的关系搞僵。她微微一笑,道:“陈管家,今天算承了你的情,我虽然不明世事,可是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自管安心,我不会到处乱说。” 这话就像一颗定心丸,陈年自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回身看了看身后,见陈四娘安生呆在屋里,他压低声音道:“姑娘去了东院,自管安心,老爷不是严厉的人,你只要好生侍候好了便是。” 林花枝嗯了一声,又说了几句闲话,便从陈年的院子里退了出来。 可她这心里,却没什么高兴的。能接近严少白,固然是好事,可是离的越近,她这心里越担心。忍不住轻轻一叹,开始担心起明天。 杏儿听说她可以去东院,一脸羡慕之色:“花枝姐,你要是去了东院,还回不回来看我?”去了东院,便是上房丫头,待遇也比现在强。这上房下房级别森严,轻易不得往来。 林花枝到喜欢杏儿的憨直,听了杏儿的话,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小声道:“等我在东院站稳了脚,便求管事让你也进东院,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杏儿听说她也有机会去东院,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林花枝的手左摇右晃:“花枝姐,你对我可真好。” 两人正说着话,不想边上传来一声冷笑:“你当东院是什么地方,说去就去的吗?别以为长的好看,认识几个管事,就自以为多了不起。也不知道这暗地了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林花枝转头看去,见边上睡着一丫头,一怔,下意识道:“你……翠双你怎么在这?” ------------ 第十九章 你是 更新时间:2011-04-07 当林花枝还叫陈素月的时候,在她屋里侍候的大丫头有五个,这翠双便是其中之一。 翠双原是大桥底下卖艺的小姑娘,五岁那年被陈素月买回家一直养在身边,比起另外那四个丫头,翠双要和陈素月亲近一些。 猛的在下人房这看到翠双,林花枝也着实吃了一惊。就算陈素月人死了,按理她房里的丫环混的再惨,还不至于被人赶到下人院里。 也难怪当她看到翠双,着实吃惊。 翠双杏眼一瞪,狐疑的盯着林花枝看了好一会,才道:“我认识你吗?”那神色之间很是看不起林花枝。 林花枝不禁眉头一皱,就算以前她对翠双要比另外那四个丫头强,翠双也不敢这般和她说话。没由来,林花枝寒着脸冷冷道:“你主子就是这般教训你的吗?合着跟着陈素月这些年,什么长进都没有,活该被贬到这下人房来。” 翠双一听这话,脸色刷一下就白了,林花枝可说中了她的心事。陈素月一死,她被另外那四个丫环排挤,不知哪惹了严少白,二个月前莫名其妙就被贬到这下人房来。刚刚无意中听到林花枝要去东院,这几日翠双也曾听说林花枝的大名,私下里不少人说林花枝勾达上管事的,所以尽安排她好差事。听林花枝去东院那意思是要见严少白,翠双一时忍不住说了几句。 此时,见林花枝一个才进陈府的奴婢都敢说她,翠双这火气一下就窜了上来。 正欲张口就骂,可是一抬眼正好对上林花枝冰冷的眼睛,翠双这心里一格顿,那怒火顿时灭了一半,只觉林花枝那眼神似刀似剑,让人不敢直视。 “哼,我也是好心告诉你,别以为去了东院就是好事。东院的有几个是省油的灯?以后有你受的。”翠双故意摆出高姿态,不欲和林花枝计较,话一说完,又哼了一声,扭头出了房。 杏儿听了这话,担心的拉住林花枝:“花枝姐,听说那人是从东院下来的,我看也是个嘴利的人,这样的人都被人从东院赶了出来,想必东院那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东院是什么情况,林花枝现在也不敢肯定,不过自打她看到翠双,她大概也猜到,现在的东院可不比从前了,以前是她陈素月做主,而现在却是严少白当家。再加上,管事也换了生面孔,看来这短短几个月,陈府里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见杏儿一副很担心的神色,林花枝只是笑了笑,没再说话。 第二天,天才亮,上房那边的管事就打发人过来领林花枝。知道她要去东院,这下人房里的人全是羡慕的神色,有几个平日里还算交好的小丫环上前来恭喜林花枝。 林花枝这心里可高兴不起来。总觉哪里不对劲,先不说别的,她一个小丫环调去东院,有必要这么高调吗?再者,此次一同去东院的还有翠双,这下,林花枝也搞不明白陈年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 不过,不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利害关系,林花枝只有一事,见严少白,然后查清陈素月是怎么死的。这对于她而言,远远重要过一切。 翠双听到她也被调到东院,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向林花枝看去,后者低头敛态,看不清脸上神色,翠双到底是这陈府老人,谢过来递话的丫环,收拾好东西叫上林花枝一同去了东院。 …… 当林花枝再次走进东院,心下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恍如隔世。 东院里的一花一草一如之前一样,可是再次看到,却觉得处处相似,又处处不再一样。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林花枝也忍不住轻轻发颤。 翠双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此刻见林花枝一脸苍白,不由冷笑一声,心里暗骂了一句,原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主,其实就是一个银样蜡枪头罢了。 “翠双姐,你回来了呀。”就在林花枝还感慨万千之际,一道甜甜的声音的突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回头看去,一个有着小酒窝的丫环俏生生站在她们身后,林花枝仔细一看,还是老熟人,是那个动不动就爱把人丢出去的小姑娘。 而在她身后,从院门口转出一人,青衣长袍,俊逸的脸上是狭长飞挑的眼尾,黑如点漆地瞳孔,林花枝一怔,愣愣看着。 翠双早已福身行礼,恭敬的道:“奴婢见过老爷。” 严少白冷冷轻点了一下头,眼睛一飘,看到了林花枝,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嗯了一声,迟疑的开口:“你……” 林花枝忙低下头,艰难而生涩的道:“老爷万福。” --------------------------------------------------------- 要忙的事基本都完成了,争取日更。哈哈哈。 ------------ 第二十章 有事好商量 更新时间:2011-04-09 好半天,才听到严少白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眼前闪过一道身影,等林花枝再次直起身,严少白已进了屋。 翠双和那丫头俱回过头看着林花枝,眼里闪动着不知名的神色。 “不知这位姐姐是?”脸上有酒窝的小丫环一脸好奇的问道。 还不等林花枝开口,翠双抢着道:“她叫林花枝。宝琴你在这干什么?”后面一句话显然在问那脸上有酒窝的丫头。 宝琴看了看林花枝,才转头冲翠双笑道:“也没什么事,不过刚刚随老爷去了趟药铺罢了。”言语之间很有几分自得。 翠双一听这话,眼底寒了几分,不过脸上也带着笑,用一种很羡慕的语气道:“你样美嘴甜,又会侍候人,能侍候老爷也是福份。” 宝琴抿嘴一笑:“我哪有翠双姐姐会侍候人,原来姐姐可是侍候夫人的,那可真不是容易的事。”说完,又瞅了一眼林花枝,然后娇笑的进了屋。 翠双恨恨盯着宝琴的背影,半天后才回头冲林花枝淡淡的开口道:“看到了没有?那丫头现在随身侍候老爷,以后你要多注意一些。”这分明是话里有话,言下之意,莫不是在提醒着林花枝要小心提防那叫宝琴的丫头。 自打见了严少白,林花枝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此时听了翠双说道,忙敛了心思,微点头说了声省得,然后跟着翠双一同去见了东院的管事冯姨。 冯姨见了两个丫头,随意吩咐了几句,便将两人打发出来,不一会的功夫,就见从屋外进来一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林花枝见到那女子,眼睛也不由一亮,这不是如意吗?原也是跟在陈素月身前的丫环。 如意见到翠双,只是微微一笑,眼睛却落在了林花枝身上。 “你就是新来的丫环?” 林花枝诺了一声,只听如意又道:“样子倒不错,只是瘦弱了一些,看你这样子,哪有十六岁,说你只有十三四岁恐怕也有人信呢。这样好了,你以后就负责暧阁的事,那里事情最少,累不到哪去。” 然后如意转头看着翠双,笑了笑:“翠双妹妹,咱们又能一起做事,侍候老爷了。以后妹妹可别再向以前那般冲动,亏得冯姨心疼我们几个,应了我和珍珠的情,才有今日能与妹妹再相见。” 翠双上前拉住如意的手:“姐姐,多得你可怜妹妹。否则我就那样潦落了。姐姐和珍珠姐姐的恩情,妹妹以后定当报答。” 林花枝在一旁看着翠双和如意两人姐妹情深,心里却真觉恶心。 翠双和如意又闲说了几句话,如意似有急事,说有事和冯姨商量,便与翠双分手,只是临走时又多看了一眼林花枝。 翠双低声道:“现如今,这东院除了冯姨,便是如意在管事,以后你有什么难处自管来找我。” 林花枝意外而又奇怪的看着翠双,什么时候她们俩感情如此好?好到翠双特意提醒她要注意什么。 翠双见林花枝狐疑的看着她,眼眉微微轻抬,不在意的道:“我早说过这东院可不像你以前在的西阁,这里面的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咱们俩虽然不合拍,可是好歹都是从下人院一起来的,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林花枝哑然失笑,这分明是在拉拢人呀。 可是她且是这般容易被糊弄的人?那如意虽说安排她做了轻松的事,可是这东院的暧阁,就像陈府里的西阁,都是冷清的地方,如意一句话就打发林花枝远离严少白,想来自是听到什么人在后面说了些闲话。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会感谢如意的好心。可是林花枝却知道如意这“好心”无非是提前排除潜在的敌人或对手罢了。 而对翠双,林花枝自然不信如意会在冯姨面前说什么好话,原来陈素月跟面这几个丫环是什么性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都是些不省油的灯。此番在翠双这落了好,无非也是在提醒翠双,你能回到东院是因为我帮你说话,你承了我的情。 好个如意丫头,这好人全是她当了,明明是不怀好意,却硬是让人挑不刺来。这也难怪翠双要急于拉拢林花枝。 听了翠双的话,林花枝只是轻轻笑了笑,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这东院,果然有意思呀。 五天后,林氏托人往陈府带了口信给林花枝,让她火速回家走一趟。 见林氏似有急事,林花枝向如意告了假,匆匆赶回了家。 才一进大门,就见背对着大门站着一妇人,还不等她走上前看清那妇人是谁,只听林氏大声道:“我只收了定金,却从不曾给张家婚书,何时又来骗婚一说?王婆子,你且把话说明白。” 哟,还以为是什么人,原来是王婆来了。难怪林花枝刚刚还奇怪,这妇人背影也太宽大了,都把院门堵了。 林氏站在王婆对面,此时一脸怒气,狠狠盯着王婆。 林花枝从王婆身后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林氏,然后抬手拍拍王婆的肩膀:“王婶,你好大的架子呀。” 猛的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王婆吓了一跳,猛然回身见林花枝站在身后,脸上的肥肉不由轻颤了几下。 “大……大侄女,你回来了呀?”显然王婆还有心理阴影,一看林花枝就想到上次林花枝那犀利的语言,一点情面也没留给她。 林花枝似笑非笑瞅着王婆,轻声道:“王婶,你可真是稀客,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了?” 王婆悄悄退了一步,与林花枝拉开距离,才掂量的慢慢开口:“花枝,听说你去陈府上工,怎么样,过的好吗?” 林花枝没急着回王婆的话,慢慢敛了脸上的笑,寒着声音道:“你来我家,就是为说这个的?真当我们寡母弱女好欺负吗?”这话里分明没带一丝感情,冷冷的,却让王婆一听心里就害怕上几分。 王婆又退了一步,摇着手道:“花枝,其实我今天来了,是因为张家老太爷想见你一面。有事,咱们好商量呀。” 林花枝不由一惊,张家老太爷要见她? 这事,分明不好商量呀。 ------------------------------------------------------------------- 感谢留言的亲亲们,爱你们,抱抱。 ------------ 第二十一章 是你 更新时间:2011-04-10 张家祖宅在江东府城南郊外,是个大庄子。 林花枝同王婆一道坐在马车上,出了南城门,王婆伸手一指,无比得意的道:“看看……看看,凡所能见的都是张家的田。在咱们江东府,像张家这样的大地主可没几个。”说完,又无比惋惜的看了看林花枝,眼底尽是可怜之色,仿佛在说,退了张家的亲事,对于林花枝而言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 张府大少奶奶,就算以后分了家产,也还是有钱人呀。 林花枝冷眼旁观,张家是有钱,可是她原来也有钱呀。城西和城东的田地大部分都是陈家的,要比土地多,当年的陈素月也不比张家少。 林花枝自然不关心这些,此时,她在想,张家老太爷为什么要见她。 以前她就一直想不明白,就算张家大少是个傻子,以张老太爷对张大少的疼爱,也犯不着娶一个没钱没势的贫穷女子。林家几代都不是有钱人,和张家也没什么交情,可偏偏张家大少要娶林花枝,这其中有什么秘密吗?林花枝实在想不明白。 抬头看了看天色,林花枝没什么感觉的对王婆道:“我一会还要回陈府,张老太爷为什么要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张家老太爷巴巴要见她,不论怎么想都不是件好事,林花枝虽有最坏打算,可是也想搞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婆脸色一僵,好半天才喃喃开口:“老太爷怎么想的,我们这些人又怎么敢揣测,反正他一个道高望重的大爷,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吧。”这话说的相当没什么底气。想来一是王婆真的不知情,二来王婆也是怕万一出个什么事,她担了干系。她说这样的话可不是为了安慰林花枝。 林花枝见王婆也是一问三不知的主,只得强打精神,兵来将拦,水来土淹。 到了地方,跳下马车,王婆看着张府门口那两座一丈多高的石狮已经说不出话,半晌才咽了一声,感慨道:“张家有钱呀,这气派恐怕就连陈家也比不上吧。” 林花枝匆匆扫了一眼,朱门石狮,白墙黑瓦,从气势上说,就张家这门前造式,都快赶上王公贵族了。如说是比这个,陈府还真比不上。 看王婆也是第一次来张家祖宅,林花枝也没指望她。自上了石阶,重重拍了拍朱漆大门上的环首。 王婆见了,忙上前一把拉住林花枝,虎着一张脸道:“你这是干嘛?” “不说要见我吗?合着不让进吗?不进去怎么见人?”林花枝问的理所当然。 王婆呸了她一口:“你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你这样的身份能从大门走吗?”说完,也不理林花枝,扯着她就往边上走。 正说着话,从侧门那出来两个婆子,王婆见了,忙上前道:“张大娘,我把人带来了。”暗中推了林花枝一把。 “王婶动作真快,这是老太爷给的赏钱,王婶辛苦了。”与王婆说话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婆子,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到了王婆的手里。 王婆本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人,见此,便也明白,今天她是进不了府的。原还想着进了门长长见识,顺便讨了大赏,可现在人家把话搁这里,她也是知趣的人,忙道:“多谢老太爷赏赐。那张大娘我就走了。姑娘就交给你了。”说完这话,瞅了瞅林花枝,王婆自去了。 这期间,林花枝一直没出声,她可一点也不怕,难道张老太爷还能吃了她? 打发走王婆,张大娘回身看着林花枝好一会,最后笑了笑:“姑娘别怕,老太爷也就是想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林花枝见张大娘这般客气,也回了一笑,道:“是老太爷可怜我,不然那有这福份见到他老人家。” 张大娘同另一个婆子见林花枝说话知情识趣,不由相视一眼,语言中又带了几分客气:“姑娘随我们一道进去吧。” 从侧门进到张府,拐过角门,就见一顶小轿候在一旁,不等她问,张大娘和另一个婆子一人一边扶着她就上了小轿。 不等她坐稳,只听外面一声起轿,四人小轿稳稳抬起,往内院去了。 林花枝还是被这小意外吓了一跳,这架式怎么看都有些玄妙,她越发好奇这张老太爷到底想干嘛。 小轿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才落地,张大娘打起轿帘,轻声道:“林姑娘,咱们到了。” 下了轿,只见眼前是一座五进小院,院门口两旁是高大的松柏树,从外向里看去,是一重重的房间,顶上是五彩琉璃瓦,梁柱全是上好的红木,正面几间上房,皆雕梁画栋,边上跃过角门,是迂回的走廊,间落在院子中的假山石桥,角亭抱厦,都显得气派非凡。 张大娘见林花枝好奇的打量的四周,得意的开口:“林姑娘,就这是老太爷和大少爷所住的院子。是不是很漂亮很气派?” 林花枝嗯了一声,点点头,暗道张家这老太爷果然不是简单人物,光看这住的地方,也是个会享受的主。 张大娘也没催促林花枝,自让她看了一会,才请她进院子。 走到廊下,迎来来了一婆子,挥挥手,让张大娘她们退下,不发一言的带着林花枝继续往里走。 正屋外,候着很多妈子丫环小肆,各站其位,安安静静垂手候在外院里。林花枝一一看到眼里,自有比较。 “林姑娘请。” 走在当前婆子打起门帘,低声说道。 林花枝谢过,站在门口理了理衣裙,定定神,又深呼吸了一口,才走了进去。 第一眼所见的,便是屋里的摆设,那屏风、坐榻、铜炉、桌椅和摆件每一件都是上品,林花枝只得再次感慨张家的富足,果然比她想象中强。 而后,她才把眼睛落在了当中的软榻上。 妖,真妖。这是林花枝看到张老太爷后的第一感觉。 从来没有一个老人能把玄色的长袍穿出这般明艳的感觉。据她所了解,张老太爷已过天命之年,可是今天林花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端坐在软榻上的真是张太老爷吗?粗粗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中年美大叔。 真是张老太爷吗? 林花枝还是不敢肯定,微微迟疑了一下,她福身一揖,行了大礼:“晚辈林花枝见过老太爷,愿老太爷青春依旧,活力无限。” “呵呵,你这女娃子果然有些意思。说话都比别人好听。” 听到这话,林花枝终于可以长苏一口气,直起身正准备开口,猛的从旁扑出一道黑道,紧紧抱住了林花枝。 不等她放声尖叫,耳边是软软的男低声:“姐姐。” 林花枝那一声“啊”立马梗在喉咙处,不上不下,定神看去,等她看清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她不由一惊,失声道:“是你?” ----------------------------------------------------------------------------- 感谢泥尘亲亲的打赏,抱住,摸摸。 ------------ 第二十二章 天天欺负你 更新时间:2011-04-11 “什么姐姐,要叫妹妹。”张老太爷喝斥了一声,可是语气里全是宠溺。 抱着林花枝的人侧头想了想,半天才点点头,似乎很认同老太爷的话,然后又轻笑的叫了一声:“好妹妹。” 林花枝浑身一颤,感觉从尾脊那串起一阵冷意。 她推了推身前的人,低声道:“张子卿你怎么在这?”抱着她的人正是那日在承业观后树林里见过的年青男子。 话才一落地,林花枝猛然醒悟,她怎么问了这么一个笨问题?张老太爷的态度,再加上种种表现,很显然,眼前这个叫张子卿的男子便是她前度未婚夫。 想到这,林花枝也顾不得此时她与张子卿暧昧的姿态,傻傻的又问了一句:“是你要娶我?” 张子卿显然并不明白什么叫娶,听了林花枝的话,皱着眉想了半天后又转头看着张老太爷不解的问:“爷爷,什么叫娶?” 老太爷呵呵一笑,伸手轻抚嘴上八字胡,似笑非笑的瞅着林花枝慢慢道:“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妹妹呀?是不是想让她陪你玩呀?娶媳妇就是把这个漂亮妹妹带到你房里,陪你玩,陪你睡觉。” 张子卿一听有人陪他玩,高兴极了,再次抱紧林花枝,欢乐的叫道:“我喜欢这个妹妹,我要娶这个妹妹,让她陪我玩,陪我睡觉。” 林花枝快疯了,这叫什么一回事?这张老太爷也太不自重了,当着她一个年轻姑娘,说什么睡觉。 张太爷刚刚分明就是给她下套。 林花枝心里是又急又怒。 轻咬下唇,林花枝眼睛一转,突然放声哭了起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她一哭,房里的两个男人全愣了,张子卿一低头,就见林花枝哭的鼻子都红了,一着急,死命搂住她,直往怀里带,嘴里乱叫道:“妹妹不哭,好妹妹不哭。” 林花枝整个脸都被他强压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鼻子里全是张子卿身上干净的青草味,此时她是有苦叫不出来呀。 费力推开一点,林花枝眼含泪花的吼道:“你把我弄痛了。”还妹妹不哭,妹妹你个头,她心里不住痛骂张子卿。 听她说痛,张子卿忙松开手,然后小心的揽住她的肩膀,小心的问:“你哪痛?我帮你嘘嘘就不痛了。”说完,一张俊脸就凑了上来,看那样子,像是要亲她。 林花枝大骇,这是傻子吗?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流氓呀。 猛的甩开张子卿的手,林花枝后退几步,警惕的看着他,然后转头看着张太老爷,愤怒的问道:“张老太爷请我来,就是为了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吗?” 张老太爷从头到尾都一直笑眯眯,此时听到林花枝在责问他,不怒不恼,眨眨眼,问她:“我这孙子很喜欢你呀。你喜欢他吗?” 林花枝没答话,张老太爷这是什么意思?一瞬间,她脑海闪过n个念头。这说“喜欢”也不是,说“不喜欢”也不是。张老太爷合着还在给她下套? 见林花枝一脸戒备,张老太爷指着张子卿问她:“嫁给我孙子不好吗?锦衣玉食,总好过你去陈家当个丫环。子卿这般喜欢你,以后在这家里,谁敢欺负你?” 听了这话,林花枝转头向张子卿看去。后者扬着嘴冲她直笑。 不得不承认,张子卿长的真好看,除了严少白,他是林花枝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如果他不说话,不做傻事,就光定定站在那,足以迷死很多少女。 可是…… 林花枝抬头直视张老太爷,朗声道:“只要老太爷在一天,的确没人敢欺负大公子。可是要是老太爷不在了呢?谁都可以欺负大少爷。敢问老太爷,一个没钱没势的孙媳妇有能力照顾好大公子吗?如若我跟了大公子,在你的保护下,的确没有人敢欺负我。可是一旦有一天老太爷西去,谁会把我们放在眼里?若大的张家,又有何处是我们的容身之所?老太爷既然痛爱大少爷,又怎么不长远考虑下呢?” 她说这话也不怕得罪老太爷,反正是有什么就说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是不可能嫁给张子卿的。 张老太爷脸上的笑敛了下去,盯着林花枝的眼神也多了些东西。屋子内一下静的可怕,一股看不到压力悄悄压在了林花枝的心上。老太爷的眼似一把利刃,直指她的内心。 林花枝后背渐渐生出冷意,可是她依然抬着头,眼睛转也没转。 以她此时的身份说出那样的话,无疑是老虎嘴上拔毛,胆大妄为。可是她不说,她恐怕真会被留下。她在赌,就赌老太爷对张子卿的疼爱。 久久之后,老太爷才沉着声音道:“娃娃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难道你以为我就没想到这些?哼,黄口小儿,又且知老夫所想所为。” 听到老太爷对她大为不满,林花枝不由松了一口气,就是要你讨厌我,越讨厌越好。 她依然是那副大无畏的口气:“老太爷既然早有安排,花枝说出这样的话,是对老太爷的不敬。可是花枝实在是高攀不起张家。老太爷能替大少爷事事着想,自然是大少爷的福份。可是……可是花枝还是那句话,以后呢?如果我嫁给大少爷,要是以后我和大少爷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得不到父母的保护,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呢?张家又能容得下我们吗?我想大少爷可是过不得苦日子的。” “够了,你个女娃娃满嘴胡言,还真不把我张家看在眼里了?”张老太爷怒了,猛的一拍桌子,打断林花枝的话。 见把老太爷惹火了,林花枝吓的又退后几步。 张子卿一见老太爷不高兴,有些无措,不过他还是跑在林花枝,伸手拦在她面前:“爷爷,别生气,生气不好。” “哼,一个乡下丫头,牙尖嘴利,别以为子卿喜欢你,你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就你这品性,怎么能配得上子卿。既然如此,你就走吧。与你家的礼金就当我赏给你的,以后婚嫁各不相干。” 得,林花枝就是要这么一句话,此时见老太爷放话,心里悬起的那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可是不等她长舒一口气,却见张子卿反身抱着她,大叫着:“我不要妹妹走,我要妹妹陪我说话,陪我睡觉。” 晕死个人,林花枝此时才发现,张子卿才是最难缠的主。 老太爷见张子卿这般,也有几分意外,见张子卿一味护着林花枝,气不打一处来,从软榻上跳了起来,指着张子卿就骂:“你个小畜生,人家都不喜欢你,你还巴巴的送上门讨没趣。你要谁都行,就是她不成。你听话,明天爷爷找最漂亮的小姑娘陪你玩。” “不,我就要这个妹妹。”张子卿也扭犟起来,说什么也不松手。 大张小张就这样眼瞪眼,一个不让一个。 最难过的是林花枝,别看张子卿是个傻子,可是到底是成年男子,浑身有的是力,抱着她那叫一个紧,她快喘不上气了。 最终,林花枝忍不住在张子卿腰间最软的那处用力拧了下去。 “啊!”张子卿大叫一声跳到一旁,手扶腰,脸上全是痛苦之色,不解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拉拉身上的衣服,大声道:“你要是敢娶我,我就天天欺负你,不让你玩,不让你睡。把你关起来。” 这下,轮到张子卿哭了。 ------------------------------------------------------------ 求收藏,求各式各样的包养,hoho。 ------------ 第二十三章 他记的 更新时间:2011-04-13 张老太爷脸都黑了,他恐怕万万没有料到林花枝会丢出这样一句话。 “你……”老太爷是一口气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抬手指着林花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花枝此生可没怕过什么人,反而还瞪了老太爷一眼,然后转头看着张子卿,带着恐吓之意:“我可是说真的,我会打人。”她加重了语气,配上脸上那有几分扭曲的神色,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张子卿呆呆看着林花枝,眼里有不解,有害怕,还有受伤的神色。 看到他眼底那抹受伤的神色,像一个孩子一般,林花枝心里不由一怔,脸上神色也在不知不觉中软了几分,唉,想以前,对付大奸大恶之人,她一向不留余地。此时面对一个如同孩子一般的傻子,还是一个善良的傻子,林花枝这心里莫名难过起来,然后是说不出来的歉意。 可是,她真的不能留在张家。 想到这,刚刚软下去的心又再度硬了起来,她别过头,不看张子卿。怕看到张子卿那纯良的眼睛她会再次心软。她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还是找个温柔的姑娘,我……我真的不能陪你玩。” 说完,也不用等张老太爷说滚,她自动自觉的就往外走。 可是才走了一步,袖子被人从身后扯住。 回头,张子卿脸上又扬起笑,见林花枝眼睛落在他拉她衣袖的手上,忙收了回去,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我不让你陪我睡觉,如果我不要你天天陪我,你……你有空能来陪我玩吗?”他说的很轻,问的紧张,眼里却全是希冀。 林花枝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软软的,湿湿的,温暖的。 张老太爷听了这话,恐怕都晕了,又气又恨的在两人身后直跺脚。 见林花枝久久不说话,张子卿又小心的问了一遍,他说:“我想你陪我玩。我喜欢你。” 林花枝似听到内心那声轻轻的叹息,看着张子卿,她想到了承业观后,阳光落在他眼里时的明亮,想起他为了不让她受伤,抢先摔到她身下,他手上的擦伤。于是,她笑了。 “有空,我陪你玩。” 她有很久不曾许下承诺,也很久很久不曾这样真心的笑过。可是当这话说出口时,她知道心里是暧的,这便足够了。 张老太爷因张子卿的原故,纵是心里再不喜欢林花枝,此时也只得服了软,不再说什么,挥挥手,让人带林花枝出去。离开张府时,她怀里多了一个方盒子,里面是张子卿送给她的话梅、果铺还有肉干。 林花枝想了想,说十日后来看他,张子卿就大着胆子拉住了她的手。 而张老太爷却冷哼一声,瞅着自家孙子,无奈的问:“现在你高兴了?小娃娃说要来看你。” 张子卿眨眨眼,满意的笑了起来。 …… 从张府回到城西,林花枝告诉林氏,和张家的事算解决了,以后不用操心,让林氏好生养病。同时林花枝还叮嘱林氏,今天的事不要告诉林雨阳,免得他分心。然后,她匆匆回了陈府。 东院,林花枝这前脚才进了院子,早候在一旁的宝琴寒着脸一把拉着她就往里屋走。 林花枝忙问这是怎么了。 宝琴站在长栏下,听了她这话,回头似笑非笑好一阵子打量林花枝,然后才不咸不淡的开口:“老爷说要见你。” 听到严少白要见她,林花枝也愣了。仔细一想,自打调到东院那天遇到过严少白,她的确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他。可是,这个时候,他要见她,这不是让人奇怪。 林花枝也不问宝琴严少白为什么要见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越过宝琴,自己先进了屋。 陈素月同严少白住在东院的北屋,屋里摆设物件也极尽名贵。可是刚刚从张老太爷那屋子里出来,再次回到以前住的屋子,林花枝只觉以前她真没啥品味,心里打定主意,以后若有机会,要好好重新布置下这北屋。 严少白本是坐在临窗的贵妃椅里看书,听到林花枝在外间请安的声音,才抬头应了一声:“进来吧。” 林花枝转过立在门口的青鸟牡丹三折屏风,垂手站在一旁,眼睛看着脚步的菱花团面地毯一言不发。 “一个月前,我在城南药铺见过你。”严少白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可林花枝却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禁抬头看去,严少白冲她一笑,指了指桌上:“那日原是要送你一些红参的,可你走的太急,倒忘了这事。桌子上的是今天药铺送来的,你且拿去,你母亲身上不好,是该补补。” 林花枝只是怔怔看着严少白,心里如有惊涛巨浪,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声音,他记的,原来他都记的。 思及此,眼角不由润湿,她忍不住上前一步:“相……” 一个“相”字才脱口,她猛然惊觉到什么,忙改口道:“谢谢老爷体恤。” 严少白轻轻一笑,摆摆手道:“以后好好在陈府做事,有什么困难自找管事,陈府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 林花枝嗯了一声,严少白从贵妃椅上站起,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药包递了过来:“下去吧。” 林花枝忙伸手接过,她看到她的手在轻轻颤抖,那药包上似还带有药包手指尖的温度,她把药包贴在了心口上。 严、少、白,她在心底轻念这三字。 她感到她的心突然痛了起来。 ---------------------------------------------------------------------------------------------------------------------------------------------------------------------------------------------- 能得到大家的肯定,心里好高兴,谢谢亲们。 ------------ 第二十四章 表忠心 更新时间:2011-04-14 如意最近两天有些发愁,自家老爷好像对新进的丫头有些上心。 说起那林花枝,如意也听到些说法,有说林花枝与陈管事和白管事都有旧情,还有人看到林花枝大半夜去找陈管事,自然这话到后面说的就有些难听了,什么勾引上位,出卖色相的都有说。可是如意却不太相信。 陈年陈管事,她是知道的,以前她还在陈素月跟前侍候的时候,就听陈素月对陈年评价四字――贪财惧内,说白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再加上陈四娘一向管的严实,如意料想陈年与林花枝也没什么过深的关系。 至于白管事,生性淡泊,在这陈府也是一个独特的存在,以前陈素月就相当尊敬白管事,要是说白管事和林花枝有关联,如意还愿多相信一些。 只是,老爷对林花枝上心,就让她有些不安了。 陈素月死后,这家就是严少白一力支撑,原以为老爷只是一介书生,不会这商场营生,不少人私下里还以为陈府迟早要败在严少白手里。可不想,老爷也不是吃素的主,自打接手了陈素月生前的生意,也有雷厉手段,让人不敢小看。 陈府现在少了女主人,别说这外间多少小姐姑娘盯着,就连这陈府上上下下,多少丫环也动了些心思。 正室大房不敢想,可是有心的人就把主意打到了妾、通房丫头的份上。私底下大家心知肚明,只要入了严少白的眼,这荣华富贵也就唾手可得,于是多少人天天梦着往这东院里窜。 现如今,老爷偏偏对林花枝上了心,没几天就送些红参出去。虽说送去的东西不值钱,可是让如意想不明白的是,就这不值钱的赏赐,有必要每次都由老爷亲自吩咐吗?见林花枝没几日就进内屋同老爷说话,如意这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这日,见严少白又把林花枝叫进屋,如意这脸黑的吓人。去冯姨那正巧遇到了翠双。 “姐姐来了,快坐。”翠双见如意进屋,忙起身让位,坐到另一边去。 如意打了声招呼,坐到冯姨下首,也没避着翠双,直接道:“今天早上,管家那边派人来,说过几日表小姐要来这边小住,让我们把东院边上的华风园给收拾出来,派几个院里的姑娘去侍候表小姐。冯姨你一向知道,这表小姐原与夫人相熟,每次来府上都是由我们东院打发妈子丫头过去侍候,不知这次冯姨想派些什么人过去?” 冯姨嗯了一声:“前两天管家也同我说了这事,夫人刚去,趁三月孝期府里打发了不少丫环妈子出去,新来的丫头还不及调教,要是惹了表小姐不高兴,老爷脸上也没光。我看就从你们几个大丫头身边派人过去侍候表小姐。有你们在表小姐跟前听差做事,少爷也安心不少。” 如意忙点点头,冯姨这话其实是有说当没说,意下之言便是让她拿主意。如意心里一合计,眼睛飘向了一旁没说话的翠双。 “翠双妹妹,说到表小姐,到底还是你熟悉多一些,夫人身前与表小姐交好,如今夫人西去,表小姐定是伤心不已,你原就是夫人跟前的红人,由你劝表小姐自要比我们几个有效。我看,这次就麻烦妹妹去趟华风园,要抽调些什么人,妹妹也自管和我说。” 如意也没问翠双同不同意,直接就拍了板。 翠双一见如意张口,就知道她要说这样的话,她微微一笑,道:“如意姐姐说哪的话,侍候表小姐是我的福份。” 如意见翠双没反驳,心里也好过多一些,眼睛一转,又想起一事,她忙道:“我看那林林花枝也是用心的人,只是可能以前不曾侍候过人,倒不如院里别的丫头妈子利落。我看妹妹也带她过去长长见识,顺便和妹妹学学。以后妹妹身边也多了一个能手。” 翠双本有意同林花枝亲近,可林花枝显然不愿同她站在一条线上,这些时日,她与林花枝之间也淡了很多,此时如意这般指派,她却不明白了。 自打陈素月过世后,如意这几个月把东院的事全揽了去,有意架空东院管事冯姨,此时把林花枝调到她身边,就不怕她们联合起来?翠双也不是笨人,再仔细深想,大体也明白如意的意思,合着是看林花枝最近老去北屋呀。 翠双似笑非笑的嗯了一声:“那林花枝虽说长的一般,可是细细看下来,也是个灵秀的人,有她同我一起去华风园,多学多看,将来更加会侍候人了。” 一听“将来”两字,如意脸上的笑有些僵了,翠双这话里明显是另有所指。看翠双似乎猜到了什么,如意这心里越发不痛快了。 当林花枝听到她要去华风园,当场就拒绝。 如意在翠双那没讨到好,见林花枝又拿脸给她看,不由杏眼一瞪,骂道:“让你去华风院侍候表小姐,是抬举你,可你却不知好歹,还瞪鼻子上脸了?怎么,仗着有人撑腰,就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吗?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且是一步登天的主。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让你去华风院多少有点见识,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花枝听了如意这含枪带棒的话,也没恼,换言之,如意无非是叫她不要给脸不要脸。 这段时日,多得严少白给的红参,虽不及百年老参,可是对于林氏而言,倒也益处颇大,林氏的身子也好了很多。林花枝最近见严少白同她这般亲近,这心里着实高兴,虽说每次说不上几句话,然而严少白的温柔还是让林花枝有几分激动。她还是没忘,陈素月死前,已经同严少白冷战好长时间。 也许就是这份在她看来难得可贵的小温柔,让林花枝忘了她来这陈府的目的。可是当如意提出让她去华风园侍候表小姐时,她立马醒了过来,如意这是变相打发她离开东院。 如意现在在东院权力比冯姨还大,林花枝知道若是她真去了华风园,不用多长时间,如意定会寻个由头,把她彻底赶出东院。 让她这个时候离开东院,是万万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就说不。 林花枝见如意已然对她起了戒心,想了想道:“表小姐这个时候来陈府,是什么心思,你如意又且会猜不到?如今老爷身边少个知冷知热的人,表上姐就住在华风院,说不定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是什么身份我会不知道?老爷最近是同我比较亲近,可是老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看得上我,早把我收了房。老爷次次给我红参,不过是看在我故去的父亲的面上,可怜我罢了。” 如意见林花枝突然在这给她表了忠心,显然也有些意外,可是林花枝说的话也句句在理,表小姐暗地里一直喜欢严少白,原来陈素月就知道,更何况她原来可是侍候陈素月的人。可是如意还是不确定,合着林花枝这意思,她还看不上老爷? 林花枝见如意有几分松动,忙趁热打铁:“我只是一个新进的丫头,不管做什么,都远远比不上你。你现在把我赶去华风园,还指不定多少人在你身后看笑话呢,说你容不得外人,要是传到老爷那,老爷又会怎么想?这马上就要轮换管事,冯姨年事已高,以后这东院还能指靠谁?我虽不敢说和你一条心,但也不会拖你后腿。再者,想必你也曾听过外间那些传言,我同陈管事和白管事还是说得上话的。” 如意听了这话,不由好好打量起林花枝,她这话不仅说的在理,还说在她心上。 如意不是笨人,原也打过严少白的主意,可是想来想去,就算幸运攀上高枝,以后还是要看别人眼色。可是要是当上这东院管事,那就是另一回事,不敢说要钱得钱要权得权,可也比她此时当个大丫头强,过得几年,寻个良人嫁人也不是不可能再在府上当个管事,这可比给严少白当妾要来的好。 可是林花枝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如意看着林花枝的眼神越发不对劲,这姑娘好像知道很多事,还每件事都说的到点上。如意在心里犹豫着,她该不该相信林花枝呢? 林花枝见她的话对如意起了作用,剩下的不过是让如意自个拿主意。 林花枝抬头,见宝琴在长廊的另一头同翠双说话,压低了声音:“有时候,真正能帮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而所谓的朋友,可不一定靠的住。”说完,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往翠双那边看了看。 如意寻着她的眼睛看了过去,不由眼睛眯了起来,好半天才道:“冯姨身边最近缺个递话的丫头,你去看看冯姨那用不用的着你。” 林花枝笑了,看来如意暂时不会动她,不过她想到另一个问题,陈素月死的那天早上,跟前只有翠双在侍候,翠双会不会知道什么呢?还有,翠双又怎么会突然调离东院去了下人院呢?这一切是否和陈素月的死有关呢? 看着远处的翠双,她的眼睛也轻轻眯了起来。 ------------ 第二十五章 玩亲亲 更新时间:2011-04-15 表妹姓杜,闺名映莲,是陈素月母亲那边的亲戚,严格说起来,是那种很远很远的亲戚。经过年少时被绑,陈素月对自家亲戚一向不太理会,也唯有杜映莲对了陈素月的性子,待她比别的亲戚好。 这杜映莲的性子大处说,就是有些娇横,仗着家里对她的喜爱,再加陈素月对她的溺宠,在这江东府,也是一号人物,有外号叫“小老虎”。好在这只小老虎不是江东府本地人,一年之中只是在陈府住上十多二十天,所以也没怎么祸害了江东府的人。 在很多人看来,相比陈素月,杜映莲只是脾气差,难侍候,最少没陈素月那般阴险毒辣,不近人情,所以陈府上下对这位表小姐还是喜爱多一些。 初七那天,杜映莲坐着马车到了陈府门口。 才下马车,一见严少白,杜映莲眼睛一湿,眼泪就哗哗直流,然后轻唤一声“姐夫”人便扑进了严少白怀里,紧紧抱住不松手。 林花枝站在一大群妈子丫环后,垫着脚看去,一年不见,表妹个子长高了,身材也是少女的玲珑,今天穿了一件素色千水裙,只在头发上别了一枝珠钗,脸上粉黛未施,此时泪眼朦胧,倒多了些楚楚可怜之意。 林花枝忍不住在心里一叹,小表妹如今也成大姑娘,再过一年半载,便可嫁人。 说到这个,她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陈素月和严少白成亲时,表妹曾红着脸大声说以后要嫁给严少白,此时远远听杜映莲说了一句:“姐夫不必伤心,以后我会同姐姐一般侍候你,不叫你难过。”这心里猛然不是滋味。 看来,她还真说对了一件事,这表妹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也在打严少白的主意。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可是不知为何,林花枝突然又有几分自得,她的相公就是好,就算当了鳏夫,也有大把大把女人惦记。 严少白安慰了杜映莲几句后,两人便一同进了府。 翠双忙着安排人将表妹带来的东西搬到华风园,又打发了四个丫头和两个妈子去身前侍候,左右倒没林花枝什么事,只是她现在成了冯姨跟前传话的丫头,此时得站在前面,看有什么事要往里面传。 翠双回身瞅了一眼林花枝,笑道:“这没你什么事,且去大屋那看看有什么吩咐,顺便问问如意,是不是按往年的惯例,也把东院边上的厢房收出来。” 听了这话,林花枝脸色不由一变,以前杜映莲来玩时,会缠着要同陈素月一并睡觉,往往这个时候,严少白便会搬到东院的厢房里睡,把北屋让给两姐妹。现在陈素月人都不在,杜映莲又怎么可能去东院休息?听翠双说了这事,林花枝更觉得翠双有问题。 深深看了一眼翠双,林花枝心里有几分不满,不过她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往大屋去了。 路上,林花枝感觉这是翠双在试探她。如今她没随着众人去华风园,反而去了冯姨身前听事,摆明是和如意走到一处。翠双一直想拉拢林花枝,却一直没得到她的点头,现在看来,她与翠双反成了对手。 可是这对手一说又哪跟哪。 翠双让林花枝去向如意说东院厢房的事,分明没安什么好心。翠双也知道如意还对林花枝有戒心,要是真抬着这事去问如意,林花枝是万万讨不了好,指不定还要被骂一顿。 可是翠双算错了一件事,林花枝是什么人,她骨子里叫陈素月。 到了大屋,林花枝也没进去,见宝琴也候在外面,上前小声问:“里面是什么情况?” 宝琴没什么好气的道:“能有什么情况,不是在开心大笑,就是抱头痛哭。夫人才死了不久。”这话里有些酸味,引得林花枝多看了宝琴几眼,按理说,能进东院的丫头都是些有能耐的人,像宝琴这般情绪外露的丫环,一般在东院是混不走的。 宝琴见林花枝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更是没好气:“怎么,你还想着往里面去侍候呀?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哼。”说完,避开林花枝,自去了另一边。 林花枝心想,她最近脾气真是好多了,要是放以前,要是她还叫陈素月,像宝琴这样的小丫头片子,早被她赏了好几顿耳光。不过,想想,也是当着她现在这张脸,不然宝琴也不敢说这样的话。 唉,这张脸想来也不能发什么脾气吧。林花枝瞪了宝琴一眼,心道,小丫头别得意,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她在屋外站到了片刻,见大屋这边也没什么吩咐,回去和冯姨说了一声,便悄悄溜出了陈府。 今天是她与张子卿的十日之约,虽然心里不太愿意再见张子卿,可是她也明白与张子卿相处好了,只有好处没坏处。 上次在张府,林花枝央了张老太爷同意,以后不再说林家与张家的旧事,也算是断了以前的那门亲事。老太爷是不喜欢她,见她提了这事,忙一口答应,当时看老太爷的样子,是相当后悔曾向林家提过亲。 张府派了马车在城西门外等,林花枝上马车前左右看了看,见没熟人也没人注意到她,才急忙爬上马车,把帘子捂严实。 车厢里,一个人扑了过来,一把抱住她:“好妹妹,你总算来了。我生怕你不来陪我玩呢。” 这般流氓行为,林花枝也只认得一人会做,她推开张子卿,正色的道:“我即答应陪你玩,就不会反悔。不过,咱们也把话说清楚了,玩归玩,但不可以动手动脚。你是男人,我是女人,这男女还有授受不亲之说,就算咱们都没长开,也要注意一些。” 她可不管张子卿怎么想,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可不愿因同情这个傻子,也要把她的清白赔了进去。 张子卿哦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下一秒,他又扑了过来,不过,还好,只是紧紧扯住了林花枝的手,笑呵呵的说:“妹妹,我们来玩吧。” “玩什么?” “就玩亲亲。” 什么?亲亲? 林花枝只想到两字――流氓。 ------------ 第二十六章 去哪了 更新时间:2011-04-19 林花枝不轻不重的打了张子卿一耳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小子,谁教你的?” 张子卿又想扑上来,林花枝板着脸摇摇头,张子卿才委屈的退到一旁,小声的道:“家里的大黄都让我亲亲。” 林花枝忍住了想问他大黄是谁的冲动,她猜,这叫大黄的不是狗就是猫。 “你在陈府很辛苦吗?”见林花枝脸上有几分憔悴之色,张子卿关心的问道。 林花枝摇摇头,最近几天她睡的不太好,分到东院后,她有自己的小屋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晚上一个人睡在熟悉又陌生的东院里,总让她睡的不踏实,甚至还有些认床。 看着张子卿那干净的眼睛,林花枝只是笑了笑。 原以为陪张子卿玩是一件很简单容易的事,可是不曾想,张子卿的怪主意太多,一会要要爬树,一会要钓鱼,一会要这,一会要那。为了应付精力旺盛的张家大少,林花枝不得不花更多的精力。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花枝发现,今天院子里只有她一人。 她有些奇怪,按理说,怎么都要有人在边上侍候,难道张老太爷对她如此放心? 试着问了问,张子卿却道:“我自和妹妹玩,要旁人干嘛?反正他们都在外面候着,有事吩咐就成。” 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说话时理自气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想想也是,陈素月当年也是如此,何时看过别人的眼色,自管做自己的事。没想到,张子卿在这点上倒和陈素月有共同之处,不由的,林花枝看他的眼光又软了几分。 “好妹妹,你弹曲给我听,好不好?”张子卿拉着林花枝的手左摇摇右摇摇。 经过了爬树,钓鱼等一串运动后,林花枝已觉得相当累,她到底是十多岁的姑娘身子,再加上大病初愈,这几天又没睡好,此时她是一动也不想动。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张子卿的要求:“我是穷苦出身,又怎么会弹琴?我看今天就到这,我想……”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张子卿一拍手:“那我弹给你听,我会弹很多好听的曲子。”说完,高声吩咐候在院外的丫环把他的琴抱来。 林花枝本想说今天就玩到这,她要回去了,可是张子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似要大玩特玩。 不一会的功夫,丫头送上一架焦木七弦琴,看那品色,应是五十年的梧桐木所制而成,琴弦幽黑看不什么材质,张子卿曲指拨了一个音,音色清丽高远,真真是一把好琴。 “妹妹要听什么?”张子卿一脸笑意,轻声问林花枝。 林花枝眼睛却落在了他的手上,白晰修长的手指,却不似女人的纤细,骨节分明,男人的手。 听什么呢?林花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听什么,好像有好久不曾听到琴音,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子卿此时像个大人一般,眼睛一转,道:“今日天高云淡,我给你弹曲《清平调》吧。”说完,十指一曲一张,轻缓优雅的乐音如山涧清泉慢慢从他手指间溢出。 ――金风细细,叶叶梧桐坠。绿酒初尝人易醉。一枕小窗浓睡。 这绵绵词牌加上那轻悠乐音,倦意慢慢袭来,林花枝不知不觉斜靠一旁睡着了。 半梦半醒之间,有什么东西轻轻滑过她的眼眉,细绘着她的嘴唇,然后有温暖的气息扑打在她脸上。痒痒的,她忍不住伸手挥开,下一秒,却好似被人握住。 温暖的触感传来,一直暧到她的心底。 猛的,她睁开了眼,撞入眼帘的是张子卿放大的脸庞。 “你……想干嘛?”她还没完全醒过来,可是她发现说话时,扑出来的气息已经落在张子卿脸上。 太近了。 基本上已经是眼睛对着眼睛,张子卿眼里是笑,只听他轻声说:“我想亲亲你。” 又是这招,这下,林花枝彻底醒了,不着痕迹的微仰身子,这时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半依在院里的贵妃软椅上,张子卿斜坐在一旁,双手撑在她腰侧,俯身看着她。他乌黑的长发从肩膀上滑下,落在她放在一旁的手里。 这暧昧的姿势让林花枝脸上一烫,有了不自然。 “唔,现在什么时辰了?”、 好半天,她才软软开口,空气中似有凉风吹过,她缩了缩肩膀。 张子卿扭头看了看,复又转过头看着她:“太阳快落山了。” 这么晚了?林花枝忙坐起身,张子卿也坐正身子,与她肩并肩坐在软椅上,伸手搂住她:“妹妹要回去了吗?” 这种自来熟的亲密让林花枝很苦恼,她忍不住拍开张子卿的手,瞪着他道:“以后不可这般对我。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她不确定以张子卿的心智,他是否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子卿眨着眼睛道:“姑娘家又什么了?我也常常这样搂大黄。我喜欢你,嗯,也喜欢大黄。” 林花枝无言了,合着按张子卿的意思,只要他喜欢的,他就要亲要搂要抱抱。 微微叹了一口气,林花枝心里暗道,不必和一个傻子计较,不必和一个傻子计较。 “我要回去了。” 这次,张子卿很听话的点了点头,吩咐人备好马车,拉着她的手一路送到门口。 “妹妹下次早点来,我让他们做好吃的给你。”张子卿很舍不得林花枝,不住的许下好吃好玩的,让林花枝务必不要忘了十日之约。 林花枝胡乱应了他几句,此时她担心的是,一会回去怎么说?白日里只和冯姨说请两个时辰的假,而现在,看这天色,等她回到城里,恐怕天都黑了。 告别依依不舍的张子卿,坐着张家的马车,林花枝在关城门之前赶回陈府。 才进东院,一个丫头就慌慌张张迎了上来:“我的姐呀,你这一下午去哪了?前面传了你好几次,一直找不到人,老爷脸色难看极了。” 听这话,林花枝也是一惊,忙问:“老爷干嘛找我?” “老爷把宝琴拨去表小姐那边侍候,把你提了上去,可是这找了你半天,就是不见人。冯姨也只是说你出了府,去哪也不知道。花枝,别说这么多了,快去请罪吧。” 这真意外呀,林花枝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少白会把她要去跟前侍候,这是什么意思?不等她细想,和她说话的丫环怕严少白发火,推着她就往前面正屋走。 正屋廊下,林花枝不意外的看到了如意。 见到林花枝,如意脸上倒没什么太多的表情,只是那笑多多少少带着几分僵硬。 “花枝,你下午去哪了?老爷都问了好几次。” 如意一边拉着她往屋里去一边嘴上抱怨。林花枝眉头却皱了起来,如意长长尖尖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抓破了她的手心,痛。 -------------------------------------------------- 出了点小意外,这两天没更新,对不起大家。 关于男主最终的选定,hoho,不告诉你们。 应该不会很难猜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 ------------ 第二十七章 不听话的人 更新时间:2011-04-24 “老爷。” 进到正屋,严少白和杜映莲刚刚用过饭,正在喝茶。林花枝上前见过礼。 “听冯姨说你一早就出去办事,是不是你母亲病了?”严少白道,“虽说有红参补着,不过也不要太过操劳,不然也伤身。” 本来林花枝还没想好拿什么当借口,一听严少白这般说道,倒替她省了不少事。 林花枝嗯了一声:“记下了,谢老爷关心。” “你叫什么?”杜映莲突然问道。 “回表小姐的话,我叫林花枝。” “哟,姐夫,这就是你要调到身边的人呀。这般没大没小,明明是奴才,还当自己是哪家的小姐吗?”杜映莲似乎对林花枝没什么好感。 听了这话,林花枝心里来气,想反驳杜映莲几句,可正巧严少白向她飘了一眼,林花枝一瞅之下,嘴动了动,没再吱声。 杜映莲本来也是随口一说,眼睛一转,却看到严少白正盯着林花枝,心里一动,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严少白似乎对这姓林的丫环有几分上心。 杜映莲脸上扬笑,转头对严少白道:“姐夫,我看这丫环机灵聪明,我那边正缺人,把这个丫头给我吧。”她心里打定主意,只要去了华风园,不愁没有机会收拾林花枝。 “这丫头像是听话的主吗?这般没大没小,你要是领了去,小心被她气病。” 严少白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屋里所有人齐刷刷向他看去。就连林花枝也愣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好还是说她不好?赶情在他眼里,她就是个不听话的人?她心里渐渐生出不满。 杜映莲没想到严少白会当面拒绝她,脸色一怔,下意识向林花枝看去,后者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外,没再多的表情。看林花枝的眼神也多了些寒意。 屋里的人全没出声,严少白这话真真吓傻了一屋子的人,在她们眼里,严少白一向温文尔雅,对待下人也是亲切有加,何时见他这般说过人? 其言下之意,分明是在指责林花枝。 不由的,屋里的丫环妈子看林花枝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心里都想,这丫头看来是得罪老爷了。 “还杵在这干吗?下去吧。”严少白不冷不淡的开口。 林花枝是气的说不出话,要不是如意在她身后悄悄扯了她一把,今天她还赖在屋里不走了,一定要严少白把话说清楚。 出了正屋,如意将她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一开口就有些着急:“花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你怎么把老爷惹了?” 林花枝可真冤,她什么也没做,她也没怎么严少白。可是这话你让她怎么开口?严少白刚刚那话,已经把她定了性。 林花枝强压心中的怒火,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道:“可能是我惹了表小姐吧。没看到刚刚表小姐不高兴吗?” 如意仔细一想,恐怕也只有这茬了,想到这,她不由劝道:“花枝,这陈府不比自己家,虽说你当初只签了一年的工契,可这尊卑还是要分清。什么地方说什么话,你心里也要有个谱,知道吗?” 林花枝还能说什么?无端被人扣了一个没上没下的高帽子,心里的委屈又向谁说去?只能自己含着血往下咽呀。 见林花枝脸色不好,如意只得打发她先回院里休息。 第二天,林花枝病了。 于是,陈府里里外外都知道林花枝这号人。第一个被老爷训斥的人,无疑在旁人眼里是个怪人。这不,老爷才说了她几句,就能生生气病。 林花枝是气病的吗?要她自己说,她不过是白日里不小心着了凉,想了半天,可能是在张府听张子卿弹琴时,睡着时受了凉气才会生病。可是旁人不信,在他们眼里,她就是气病的。 得,现在林花枝已经把严少白给恨上了。 …… 早上吃了药,如意也没派她什么重活,打发她去严少白的书房收拾。林花枝刚把书柜上的书搬下来,就听门口脆脆传来一声叫唤。 “花枝。” 她一回头,就见杏儿笑呵呵站在门口冲她直乐。 林花枝忙上前拉住杏儿的手:“好杏儿,你怎么来东院了?” 杏儿眨了眨眼,抢过她手上的拂尘布,得意的笑道:“我今天早上刚调到东院来,以后咱们俩就有伴了。” 听到杏儿调到东院,林花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的,她就笑着拍手道:“那赶情好,你来了东院,有你帮忙,我以后可以偷懒了。” 杏儿抿嘴偷乐:“你这懒丫头,天天就想着怎么偷懒,看我一会告诉如意姐去。”嘴上这样说着,可是手上却没闲着,自动接过林花枝的工作。 身上不舒服,林花枝也容易累,现在有杏儿帮她,她乐得休息一会。先帮着杏儿把书架上的书搬到地上,让杏儿拂尘打扫,她自个坐在一旁,养了一会神。 依窗的书桌上零散的放着几本书,林花枝随手给归了拢,最底下,却压着一张纸,轻轻扬扬的落在了地上。 俯身拾起,上面用漂亮的小楷写了一首诗――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诗经?小雅――《隰桑》) 林花枝看着看着脸色却沉了下去,落款处写有两字――崔婷。 心底忽有火山爆发,惊天动地。 ------------ 第二十八章 多余 更新时间:2011-04-25 怒火,如猛兽咆哮,疯狂的向身体的每一处四溢。 拿着纸的手,因为用力,手指节骨处已经开始泛白,发青。 崔婷,这两个字如同最狠毒的魔咒般,正在一点一滴吞噬着她的心。 林花枝死死看着手中的信纸,眼底是发红的血丝,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把崔婷那女人碎尸万断。 “花枝姐,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杏儿走过来担心的问道,她看到林花枝的身体在微微发颤,进东院前,她就听说林花枝染了病,还没大好。 “花枝姐,要不你先回屋休息一会吧。”杏儿不放心的轻轻拍了拍林花枝的肩膀。 感觉肩膀上传来的触感,林花枝仿佛才回过神来一般,深呼吸一口气,将眼底的怒火压了下来,她转过头,带着几分僵硬的开口:“我头有些痛,好杏儿,我去休息一会,这边就交给你了。”说完,也不等杏儿点头,她急急忙忙就往外走,手里紧握着一张纸。 林花枝拎着衣裙,大步流星的往正屋去,她要把崔婷写的这淫诗浪词丢到严少白的脸上,她要大声问他,他是不是背着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她还要问他,他长时间对她不闻不问,不冷不淡,是不是因为心里一直记挂着崔婷? 可是,当林花枝到了正屋外,在看到严少白的那一刹那,当听到立在严少白身后的如意不解的问她:“花枝,你有事吗?”她才猛然想起一事,她不再是陈素月,此时此刻,她叫林花枝,她现在只是严少白身前的一个小丫头。 紧握着拳头,林花枝眼睛死死盯着正向她看来的严少白。 她感觉她的心痛到不能呼吸,为什么,她只想问他一句,为什么要这般做?难道她对他不好吗? 想起宝华寺竹林里陈素月的衣冠冢前,严少白与崔婷的对话,她仿佛看到她的心在一点一滴被冰封。那个时候不就知道严少白对崔婷的留恋了吗?那个时候不是就知道他对陈素月没多少感情了吗?是呀,她想起来了,那衣冠冢上只有简单的五个字――陈素月之墓。 连死了,也不能冠上他的姓吗? 突然,一种无力感代替了内心那熊熊怒火,原来一直执着的人只有她,执着的是以前的陈素月,现在的林花枝。 眼角有湿湿的酸楚,紧紧抿着嘴,过了好一会,林花枝才哑着声音说:“今日是母亲生辰,想请老爷恩准,我想回家。” 从她进到正屋后,严少白的眼睛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苍白的脸色,发颤的身子,依在门旁瘦弱的身形,这就是严少白的感觉,当那细颤颤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时,严少白眼里突然多了些东西,只是刹那,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痕迹。 “即是如此,你便去吧。” 见严少白发话,林花枝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她的背影有几分慌乱,全都落在了严少白的眼里。 “姐夫,你对那丫头可真好。”杜映莲在一旁有些酸意的说道,“要是旁人见了,谁会猜到她只是一个丫头,包不准还以为是姐夫屋里的人呢。” 严少白回头淡淡看了杜映莲一眼,复抬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才道:“那丫头是个有孝心的人,如是你表姐在世,最喜孝敬父母的人,这林花枝到还对了素月的脾气。身体毛发受之父母,无时无刻挂念家中长辈,这是好事,我又怎么能违了这天下最重要的大德?说起来,我倒想起一事,表姨父的生辰也就是下个月,那可是大事。表妹过两天回去时,记得带上大礼,素月年前就早早备好了。” 杜映莲听严少白提起陈素月,心里也不禁难过,可是听到后面,却不由一惊:“姐夫,姐姐这才走了不久,我临来江东府时父亲曾说,不用记挂他,他的寿辰家里也不准备大操大办。我……我留在这里,多陪姐夫一段时间。”说完,杜映莲这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偷偷向严少白看去,不知他是不是听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严少白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不再说一句话。 …… 林花枝出了陈府,没急着去城西,事实上,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站在繁华的街口,该何处何从?何处是她的归宿? 就在一瞬间,她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难道从一开始,她就是多余的吗? 她是严少白和崔婷之间多余的那一个人吗? 一直强忍的眼泪,悄悄滑过脸庞,落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 第二十九章 她可以等 更新时间:2011-04-26 到了庆丰坊的时候,林花枝才惊觉她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城南。 城南,崔婷应该是住在这里吧。 当初为了避免严少白尴尬,得知崔婷被婆家休回来时,陈素月只听说崔婷住在城南,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现在,林花枝还真想找上门,扇崔婷几个耳光。可是,她也只能想想罢了,此时的她不过是陈府里的一个小丫头,又能对崔婷怎么样? 当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林花枝的手摸到的是衣袖里的那张纸。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崔婷是想说,她忘不了严少白吗? 是呀,那样的男子,谁又能忘记。 林花枝嘴角边多了几分苦笑,当她还是陈素月时,从不曾把崔婷放于眼里,而当她是林花枝时,她才发现当初的陈素月是多么傻。 崔婷,嘴里轻念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是身处地狱。 那个女人会住在哪? 即到了城南,林花枝想了想,便拐进街角的一家酒肆,向人打听崔婷的宅子。 “小二哥,附近有姓崔的人家吗?” 店小二停了手上的活,摸着头转身看着林花枝:“这附近姓崔的人家倒有几家,姑娘,要找谁?是木板店的老崔家?还是油店的崔老板?” “我找一户姓崔的女子,那女子是嫁到范城又从范城回来的,在这附近住了一段时间,小二哥有印象吗?” “范城?”店小二斜眼看着林花枝,突然问了一句,“你是陈家的人?” 林花枝心里一怔,抬眼看去,不知这店小二的意思,不过只得片刻,她点点头:“老爷听说崔小姐最近身子不好,打发我送药过来。可是我出来的急,加上又是新人,没听明白住处,现在找不到路了。麻烦小二哥给指条道。”说完,她晃了晃手上的东西。还好,从陈府出来时,为了应证和严少白说的话,她特意拎着准备过两天带给林氏的药包。 店小二看了看她手上的东西,虽还有些奇怪,不过还是笑道:“即是如此,你顺着前面的巷口往里走,看到陈记米店时,再右拐过两条里巷,就可以看到一座宅子,崔小姐就住那。” 林花枝用心记住,谢过小二,慢慢往前走。 听店小二的意思,有陈府的人常常来吗?是指严少白吗?即能马上认出她是陈府的人,说明一件事,严少白来见崔婷时就没避着什么人。 想到这,心头的那股火又渐渐生起,严少白难道真做了对不起陈素月的事? 林花枝按店小二的话穿过一条背巷,找到了崔婷的宅子。朱门白墙,隐在一片梨花当中,倒是一处清雅的住宅。 林花枝有些自嘲,崔婷的宅子就在陈记米店后面,而陈记米店本是陈素月的产业。当初的她,当初的陈素月怎么这么糊涂? 林花枝并没在上前敲门,站在巷口静立了一会,她便转身离去。 烧在心头的那股怒火渐渐埋于心底,她气、她恨、她怨,可是她能忍。当她再次重生时,当她醒来时,当她被人当成另一个人时,她没忘她叫陈素月,也没忘此时她叫林花枝,一个瘦弱的城西贫苦女孩子。 不要紧,她告诉自己,她总有机会,一旦她查清陈素月是怎么死的,她不会放过伤害过她的人。 她回身再次看了看身后,幽深长巷最深处的那道门,只是一眼。 …… 林雨阳回家时,看到林花枝,高兴极了。 “姐,你怎么回来了?”他知道林花枝被调到东院,比以前忙多了,回家的次数也少了很多。 林花枝打量了林雨阳半天,他又长高了一些,精气神也不错,欣慰的点着头,她问:“在书院里有没有好好读书?有好好听夫子的话吗?马上要解试了,你可不能放松。” 林雨阳忙点点头:“夫子说我很用功,说我有希望。姐,我会努力的。” “嗯,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只管好好学习,旁的事不用你操心,明白吗?”姐弟俩闲话了几句话,她就打发林雨阳回屋看书去。 这时,林氏招呼她进屋说话。 土坑上,林氏看着她,不胜感慨:“花枝,见你胖了,为娘真高兴。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听说你是严老爷特许调到身前侍候的,这不比在外院做事,你要千万小心。我和雨阳一切都好,我身子也比以前好多了,你只管做好手上的事,不用记挂我们。” 林氏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吃红参,虽比不上百年老参,可是脸色各方面的确好了很多,最近也在外面接了一些活计做,生活要比以前好。林花枝四下看了看,才笑着转头看着林氏道:“我没卖身陈府,出入府宅要比别的丫环妈子方便些,你不用担心,我心里分的清轻重,不会误了事。” 林氏心里也知道,现在林花枝比以前能拿捏,自打去了陈府上工,家里的生活也一天好过一天。此时得了林花枝的保证,林氏也没再多说。 等天黑,林花枝在家里用过饭后,她才慢吞吞往陈府去。一想到回到陈府会看到严少白,一看到严少白,她就会不由自主想到崔婷,她心里又渐渐生出一些波澜。 她悄悄从侧门进了院子,走到西屋的那棵石榴树下时,黑暗里突然显出一道身影,拦住了她。 她不由一惊,捂着胸口退了一步,定眼看去,脸上的神色有些别扭,好半天,她才开口:“老爷。” 严少白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难道……难道专门等她? ------------ 第三十章 你像一个人 更新时间:2011-04-28 在这样一个黑夜里遇到严少白,林花枝还没自作多情到认为严少白想和她发生点什么。 “老爷,有事吗?” 久不见严少白说话,林花枝先开了口。 严少白半晌才嗯了一声,月光从树梢间隙中洒下,扑散在他脸上,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神色。半晌,也不听他有下文。 直觉今天晚上的严少白有些奇怪,林花枝不着痕迹的又退开一步,她将自己隐到幽黑的树阴下,借着淡淡的月色看向严少白。 “老爷有什么事吩咐吗?”她再次问道,声音却轻了几分。 “你有一个兄弟?” “对。” “今年要参加解试?” “是。” “有推荐人和保人吗?”严少白再问。 林花枝没说话。 严少白知道林雨阳的事不稀奇,知道林雨阳要解试不奇怪,可这最后一个问题倒让林花枝不明白了。她没说话,她不知道为什么严少白要这样问。 严少白道:“我与知崖书院的傅先生相熟,前几日听他说起雨阳的事,傅先生说雨阳聪明好学,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今年解试应该能中前三。” 听说有人夸林雨阳聪明好学,林花枝也心情大好,不由的,她脸上扬笑:“雨阳那有傅先生说的那么好,不过是仗着有些小聪明罢了,能中举就是万幸的事,可没敢指望他能进前三。”嘴上虽这样说,可是心里却乐开了花。书院里的傅先生,她是知道的,那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治学严谨,极少夸赞谁,如今听得傅先生说雨阳好,林花枝这心里呀,好比喝了蜜糖。 “傅先生说雨阳有慧根,为人勤学,尊师重道。我平生极喜欢这样的少年,如果你和令堂不反对的话,我想为雨阳做举保,让他少了后顾之忧。” 林花枝听了这话,沉默了。原来早前,林雨阳取得童生资格时有本家堂叔作保,后来她们这支落败,本家那边也就没再说什么,说白了,也是穷和没钱闹的。林花枝之前就怕林雨阳担心举保的事,让他放宽心好好念书,她原是打算让张太老爷推荐几个江东府学究,为林雨阳做举保。可现在听严少白有意为林雨阳举保,她不由的多想了些。 “怎么?有难处?”严少白看林花枝的样子像是不愿意。 林花枝快速的想了想,便应了他:“既然是老爷赏识,给我们这个机会,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有什么难处。只是……”她拖长了声,“老爷这般做,会不会让表小姐不高兴?” “我为雨阳作保,关映莲什么事?” 林花枝顿了一下:“表小姐似不太喜欢我,再者我也怕旁人在背后说些不好听的话,影响老爷的清誉。”这是大实话,严少白以前也常给别人做过推荐人和保人,可是那是给外人办事,从不曾听他为家里的下人作保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 严少白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事,是我自己决定的,关旁人什么事?我管旁人做什么?再者,若有些议论,恐怕也是说你多一些吧。” 得,这还是大实话,严少白为林雨阳作保这事传出,被人议论最多的绝对是林花枝,她甚至可以猜出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本子来。严少白说的很直白,到时候,吃亏的不是他,影响清誉的人是林花枝。 林花枝无所谓的笑了起来:“这事是我林家的事,与旁人有什么关系?旁人说的再多再难听,我们一家人也不会胖了瘦了,更不会穷了富了。自在我心,关他人什么事?不碍的。” 严少白将眉一扬,隔了半天,轻轻笑了一声:“你说话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人。敢做敢为,不为旁人所累,难得呀。” 林花枝心下一动,小声问:“老爷,你刚刚说……我像谁?” 严少白没出声,只是静静站在那,保持同一个姿势。最后,他低哑着声音,开口道:“很晚了,你早些睡吧。”说完,转身远远去了。 像谁呢?林花枝在心里反复问这个问题,听严少白那口气,那人应该是他极熟悉的人,是谁呢? 她不由有些痴,看银白月光洒了一地。 …… 两个月后,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正式拉开序幕。 本朝科考分为三级:解试(州试)、省试(由礼部举行)和殿试。解试和省试一般都要举行三天。二十五那天一大早,林花枝就和林氏早早起床,在厨房里忙活起来。 好在这阵子林花枝在陈府也学了些本事,不像以前一样,视厨房为禁地,虽还是不会煮饭做菜,可也能帮着林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林氏把头天晚上用热水揉合好的面团从瓷瓫里取出,经过一晚上的发醒,面团又白又松软。林氏把面团搓成长条,揿扁,擀成薄皮坯子,在皮子上抹些麻油撒上研碎的芝麻和核桃仁,卷起来后,擀成一个个圆饼,随后放入锅内用慢火两边烙黄烙熟,最后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竹篮里,每三个烙饼用洗干净透干水的竹叶分开放置。 林花枝把卤好的咸牛肉和茶叶一一包好放在一起,然后又收了一套干净衣服。这才去把林雨阳叫起床。 “紧张吗?” 送林雨阳去官衙的路上,林花枝抽空问了他一句。 林雨阳摇摇头:“不紧张。” 林花枝不信他的话,这小子怎么能不紧张,虽嘴上说没事,可是紧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林花枝不是擅长安慰人的主,知道林雨阳有些紧张,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尽力就行,别想太多。进去后,小心身子,别病了冷了。” 林雨阳点了点头,然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江东府官衙门口,林花枝挥挥手,看着林雨阳走进官衙内,这心里莫名生出了些紧张。 ——应该没问题吧。 这心里也是七下八下,想着想着,人却恍惚起来,连张二宝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注意到。 “花枝姐。”张二宝是张子卿身前侍候的小肆,他唤了林花枝几声,才见林花枝抬头看他,脸上有些迷茫。 “二宝,你怎么在这?” 张二宝不知道林花枝这是怎么了,忙道:“花枝姐,你没忘今天和少爷有约吧?”说实在,张二宝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他家少爷怎么会这么喜欢和林花枝玩。 林花枝现在才回过神来:“没忘,没忘。一个月过的可真快。”原来她和张子卿约好十天见一次面,可是她在陈府事情太多,就改成一个月见一次面,张子卿肯定是不同意,可是架不住林花枝态度强硬,,几次威胁后,最后张子卿只得点头同意一月见一次。张老太爷更是吹胡子瞪眼睛,大声吼林花枝不守信义。 信义这东西,林花枝还是看得重。可是这是她和张子卿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张老太爷做主了?再者,林花枝一向不听张老太爷的话。 张二宝见林花枝又开始发呆,忙指了指边上:“花枝姐,咱们走吧,马车就在那边候着。” 林花枝嗯了一声,就在上车时,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说下个月初七,陈家要办喜事了。” “哪个陈家?” “还能是哪个陈家呀?陈老虎家,听说,严公子要成亲了。” 林花枝猛然回头,她刚刚没听错吧。 严少白要成亲了? ------------ 第三十一章 领罪 更新时间:2011-05-01 林花枝呆愣了片刻,便哑然失笑,若是旁人,她还可能信上几分,可说是严少白要成亲,骗谁呢?好歹她就在严少白身前侍候,如若严少白真要成亲,这事又怎么能瞒着陈府里的人?又何必要从外人嘴里得知这事。 定定神,林花枝向说话议论的那几个人看去,都是些五大三粗的陌生人,恐怕也是道听途说罢了。可心里还是有些怅然,说不清是为什么。 “花枝姐,你怎么了?” 张二宝见她久久不上车,担心的问了一句。 林花枝摇摇头,这才拎起裙摆,上了马车。 “好妹妹。”张子卿见到林花枝时,异常开心,还不等她下马车,急急就扑了过来。 一个不注意,林花枝就被张子卿双手一打横,抱下了马车。 她一惊,下意识的搂住张子卿的脖子,下一秒,脸上染上苍白的怒色。 “放我下来。”她突然厉声道。 张子卿本来脸上扬笑,听她一喝,虽不知怎么了,还是听话的乖乖把她放下。 林花枝先左右看了看,还好,这是后院,没什么人,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二宝,谢谢你送我过来,有事你去忙吧。”林花枝先打发走张二宝,等只有她和张子卿时,突然一伸手,拧住了张子卿的耳朵,怒喝道,“张子卿,我以前和你怎么说?” 张子卿一吃痛,忙唉哟唉哟叫了起来:“好妹妹,别揪耳朵,痛呢。” 林花枝没放手,改捏住他的脸颊肉:“纵你是小孩子心性,可我以前同你说过,你是个大男人,要懂这男女之防。且不说我是个大闺女,即便是你的亲妹妹,也不能这般动手动脚。要是外人看了,又会怎么看我说我?” 张子卿一脸委屈,可是不敢去拉林花枝的手,只得任她捏着脸:“可是我喜欢你,我对大花也有抱抱,大花可从不捏我的脸。” 林花枝是好气又好笑,放下手,叹息道:“大花是条狗,你这是拿我当条狗吗?有你这样打击人的吗?”要不是张子卿是个傻子,林花枝恐怕会认为,这小子就是一个腹黑的主,骂人不带脏字呀。 张子卿摸着脸,小声道:“妹妹是我的最爱,我可从来不这般对大花。”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大少爷对我的垂爱?”林花枝只得瞪了张子卿一眼,和这小子说理,永远是有理说不清。 张子卿见林花枝有些不高兴,忙伸手拉住她,赔着不是:“好妹妹,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今天让厨房做了好吃的东西,妹妹一会要多吃一些,你看你又瘦了。”说完,想伸手摸摸林花枝的脸,可是还不等碰到她的脸,又忙缩了回去,想来是怕林花枝生气,拧他耳朵。 林花枝本来是板着脸,见张子卿这般小心翼翼,忍不住一乐,脸上也渐渐有了暖意,放柔了声音:“一个月不见你,你好像也瘦了一些,你平日里也应该多吃一些。” 张子卿嘟起了嘴:“你现在一个月才见我一次,我是想你想瘦的。” 林花枝不禁轻轻一叹,有人这般记挂着她,心里又且是不感动的? ――要是严少白也这般对她,那该有多好。 当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时,林花枝的心里像被细针扎了几下,虽轻可针针见血吃痛。林花枝眼角有了微微的湿意,原来她的希望是如此渺小。 “妹妹……好妹妹,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我弹琴给你听,你不要伤心了好不好?” 就在她自怜自艾之际,一只手突然轻轻抚上她的脸,手指滑过眼角,仿佛为她拭去那眼底的泪花。 她抬头看去,张子卿立在她身前,担心的看着她,从那双明亮的眼里,她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清晰的,却是脆弱的。 林花枝的心一下软了,她吸了吸鼻子,复扬起浅浅的笑,看着张子卿,眼里带上几分怜爱:“脸还痛吗?” “不痛。” “笨蛋。”心慢慢被温暖的感动填满,还好,有人在关心她。 …… 天黑前,林花枝回了陈府。 进到屋里,才刚刚洗了把脸,杏儿就如风一般扑了进来,一脸着急:“花枝姐,快,老爷找你。” “什么事?”见杏儿脸上还有些慌张,她忍不住问道。 可杏儿却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刚老爷把如意姐,翠儿姐还有宝琴……反正是屋里侍候的人都叫去前院,咱们也快去吧。”说完,拉着她就急急往屋外走。 严少白让人全去正屋集合,这下,林花枝也感觉出了大事,一般不是什么严重的事,严少白很少会把下人叫到正屋。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反正林花枝到的时候,就只见管家带着下人里三层外三层守在屋外,各院各房的管事也候在一旁,这阵式看在她眼里,透着几分诡异。 “来了。”不知是谁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全向后看来,目光定定落在了她身上,并让出了一条道。 林花枝脚步未停,心里莫名泛起一阵冷意和不安。 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眉头轻皱了起来,眼睛向站立在陈管家身后陈年看去,后者却在接触到她的眼睛时,不自然的看向了一边。 心里的那股不安渐渐扩大。 “陈管家。”林花枝见了礼,正准备问是不是出事了,可陈管家手一挥,“林花枝,快些进去,老爷和表小姐都在里面。” 听到杜映莲也在里面,林花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她小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表小姐又怎么了?” 陈管家听了她这话,眼里多了一层深意,眼底似有精光闪烁,不过他只是淡淡的开口:“你进去就知道了。” 林花枝心里一算计,陈管家这话里分明意有所指,难不成和她有关? 她没有机会细想,抬头就见如意迎面走来,脸带寒霜,定定站在她身前:“林花枝,还不快进去领罪。” 林花枝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看来真出事了。 领罪?她有什么罪? ------------ 第三十二章 不信任的人 更新时间:2011-05-03 林花枝进了屋,果然见杜映莲坐在一旁。 严少白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其实应该说是面无表情,见林花枝进来,看了她半晌,才突然开口问道:“林花枝,你可知今日找你来所为何事?” 林花枝摇摇头:“不知。” 杜映莲到底沉不住气,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事实面前,还想抵赖吗?” 林花枝转头看着杜映莲:“表小姐这话又从何说起?我要是做了什么,不用别人提醒我自己也知道。可是我没做过的事,别人心里明白,我又从何明白?” “你……”杜映莲可没想到林花枝会这样说,其言下之意,分明是说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假正经。 见说不过林花枝,杜映莲转头看着严少白,换上可怜兮兮的声音:“表哥,你看这小贱人,明明偷了我的首饰,还在这装糊涂,那可是表姐送我的手链,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不能便宜了这丫头。”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林花枝一眼。 林花枝再不懂,此时听了杜映莲的话,心里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把眼睛落在了严少白的身上,不惊不慌。 “老爷,你认为是我偷的吗?” 偷与不偷,有没有证据,这些都无关紧要。林花枝明白,像深宅豪府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其实只需要一句话。 她上前一步,再问:“老爷,你真认为是我偷的吗?” 严少白没说话,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只有杜映莲一人在一旁时不时冷冷哼上一句,除此之外,屋子里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 林花枝心里却如挂着15只水桶一般,七上八下,不安大过紧张。她的眼睛一直停在严少白的脸上,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只听他道:“天黑了,都散了吧。” 众人皆惊,杜映莲不明所以,惊讶的看着严少白:“姐夫,这……这事就算了?她明明偷了我的东西,下午,翠儿明明从她的床上搜出表姐送我的那条手链,不是这贱丫头偷的还会是谁?” 林花枝很想放声大笑,是谁想出这个点子?真是一点也不高明,可以说很傻。 杜映莲这话才一说,严少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沉着声:“这事我自有主张,都退下。映莲,你也回屋去。”这次再也没人敢说什么,只一会的功夫,正屋里里外外都没了人,杜映莲也没敢留下,脸上神色是一阵青一阵红,最后,也只得忿忿然的回了华风园。 只有林花枝一人,她站在正屋当中,动也没动,定定看着严少白。 “老爷……” 不等她说完,严少白轻轻一挥手:“不用说了,这事就这样吧。”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深谈。可是就林花枝看来,严少白这话似乎暗示着他知道些什么。 难道…… 林花枝心里依然是那股不安感。 再次看了看严少白,她没有犹豫的张口就道:“老爷,你知道是谁。” 这句话,她说的肯定而有力,他,知道一切。 而严少白也看着她,缓缓开口:“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你也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事情的症节所在。” 林花枝语气也淡了几分:“老爷这意思是说,问题在我这?按理说,我在东院行事低调,虽说不是事事能干,可也没招惹事非。可老爷刚刚这话,分明是在说我惹了事,所以才会有祸事上门。老爷明明知道是谁偷了表小姐的手链,却又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难不成,我就活该背上这不实之名?” “那你想怎么样?”严少白看着她,“或者还想要个公道?” 林花枝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严少白这话分明是嘲讽她,一股怒气窜上心头,想也没想,她就道:“我怎么敢讨公道?要是老爷有心给我个公道,又何必叫上这么多人来做这场戏?得,反正这家里上上下下都说我是个怪人,在老爷看来,我身上再多一条偷盗之罪也不是什么大事。出了事,总是要找个替罪羊出来,不然老爷的面子可挂不住。” 严少白脸色一怔,显然也没想到林花枝会这般说,他看着她,张了张嘴,似想说些什么。 可是,林花枝没给他这个机会:“老爷,我虽是下人,可我最少明白一事,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以前夫人还在时,虽说严厉不近人情,可最少她不会冤了任何一个人,她虽叫母老虎,可是陈家从来没枉死过一个下人。”说到这,心里不免时冷时悲,严少白拿她当替罪羊,这叫她心里怎么不难过。 她不是没受过委屈,可正如她所说,这样的委屈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说完这话,她紧紧抿着嘴,眼睛在严少白脸上一扫,就转身离去。就在转身的刹那,她感觉到手背上似有一滴液体跌落。 紧紧咬住下嘴唇,她绞紧了双手,不让发颤的手指泄露她此时内心的脆弱。 被最爱的人不信任,原来如此难过。 在转过角门后,她突然哭了,无声且无息。 陈素月呀,不,林花枝呀,你就算再重活一次,你还是这么可怜。 ------------ 第三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更新时间:2011-05-03 在严少白的刻意下,没过几日,陈府上上下下便再也没有人提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当然,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可以看出那是一场不高明的栽赃陷害,那贼人偏偏挑了林花枝不在东院的日子行事。再说,如若林花枝是个贼,东西偷到手后,只应立马把东西带出陈府,又怎么会傻傻的放在枕头底下让人拿个现行? 所以,最终的结论,只能定性为一场闹剧,且是一场没有任何意义的闹剧。 当然,真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在对待林花枝的态度上,众人都保持了缄默的态度。 大家心里都在想一个问题――老爷对林花枝可真“好”。 而这一个“好”字,如何去理解,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不过,就当事人而言,林花枝知道,她越发在陈府不招人喜爱了。 三天的大试过后,林花枝早早就来到官衙门口,等她看到林雨阳时,见他脸上是淡淡的笑,她便将心放下,雨阳这孩子心里有什么事便写在脸上,虽不敢说此时他脸上是自信满满之态,可林花枝也知道定是他心里知道自己考的不错,否则早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 “辛苦了。”林花枝迎着林雨阳走了过去,欣慰的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快回家吧,今天煮了鸡,一会你多吃一些。” 听到今天晚上有鸡吃,林雨阳也很开心,回家的路上,终于难掩心里的激动,有几分自得的拍着胸脯道:“姐,等放榜以后,你就回家来吧,以后不用你去陈府赚辛苦钱。” 林花枝听他这话,心里生出几分暧意。看来林雨阳是十有八九有把握高中举人,她笑着轻摇头:“你若中了举,这以后用度更胜从前,你只管放心安心读书,好好随夫子学习,等三年后考取功名,到那个时候,我就什么也不干,在家当小姐。” 林雨阳吸了吸鼻子,久久,才有些哽咽的开口:“姐,辛苦你了。” 伸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林花枝放柔了声音:“笨蛋,快回家吧。” 回到家,林氏早就煮好鸡,满满撕了一大碗鸡肉,鸡汤煮了白菜,吃到嘴里,又香又甜,林花枝也难得胃口好,多吃了一碗饭。 天黑前,她临出门时,林氏叫住了她。 等了半天,却不见林氏开口,林花枝不由奇怪:“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氏轻点了头,嗯了一声,隔了半晌,才低声道:“花枝,你是不是和张家还有联系?” 林花枝没想到林氏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而林氏见林花枝不说话,以为她默认了,有些心急的开口:“花枝,是不是张家逼你?他们是不是对你……对你做了不好的事?”说着说着,怕是想到什么,林氏眼睛都红了,眼泪也掉了下来,满脸心伤。 林花枝见林氏是一副伤心样,微微一想,料定林氏会错了意,忙道:“你别哭,张家那么大一户人家,有头有脸,能逼我做什么?你放心,张府没对我做什么事。我……我最近有见张家大少爷。”本来她并不想说她和张子卿的约定,可是此时见林氏这般难过,也只得说了,不过说出口也好,最少林氏心里有个底,免得她以后听外人胡说八道,更加会胡思乱想。 林氏听她与张子卿常常见面,大惊失色:“花枝,你上次不是说和张家断干净了吗?纵是张大少是个傻子,他到底也是个男人,要是被外人知道了,到时候又不知道会说你什么。” 林花枝似早料到林氏是这般反应,她只是笑了笑:“我上没做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下没做对不起家人的事,我管外人说我什么,我是好是坏,我自己心里明白。再说了,我与张子卿亲近,外人只会羡慕,又怎么敢在背后胡说八道。你放心吧。” 林氏听了她的说词,这脸上神色更见担忧:“可是……可是……”可是半天,也没接出这下半句,最后只是一叹,“即是如此,当初,你还不如嫁给张大少。也好过被人在后面说些难听的话。” 林花枝听了她这最后一句,终于感觉到不对劲,忙问林氏:“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林氏脸上闪过一丝犹豫,看了看林花枝,似乎有些迟疑。 “看来是有人看到我去了西郊张家,然后到你这里嚼耳根了。”林花枝猜的不中亦不远,她知道林氏担心她,她想了想,安慰林氏,“你放心,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那些人只是见不得我们现在生活好罢了,所以才会暗中说些难听的话。雨阳此次定能高中,咱们家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外人也只会越来越眼红。你如果连这些小事也要担心的话,等以后雨阳做了官,你更不是担心的睡不着了呀。” 听了她的话,林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见林花枝脸色坦诚,也心知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得轻轻拉住她的手,低声道:“花枝,娘不信那些人的话,我的孩子我心里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安心在陈府做事。等明年,等明年以后,你出了府,咱们一家人会生活的更好。” 林花枝久久看着林氏,这心里渐渐生出暧意,这几句话着实让她倍感窝心,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林氏对她的关心,她不由笑着嗯了一声。 回到陈府,人才进了东院,如意又打发她出去办事。 林花枝心里不高兴,合着当她成跑腿的了。可是……转念一想,如今她在陈府不招人待见,没欺负她就好,她又何必去强求什么。再者,最近这几天,她也不愿见到严少白。 如意让她去南城胭脂铺买玫瑰花油,这东西是杜映莲专门点名让林花枝去买的。可见杜映莲目前有多讨厌她,大小不论什么事,只要能吩咐林花枝去做去办的,她一定不假手于他人,专等林花枝。 城南的芳香斋有卖京城丰华轩的上品玫瑰花油,自然价格也不菲,在江东府能买得起的人没几个。才进了芳香斋,才说要上品玫瑰花油,店小二看林花枝的眼神立马不同,等问清是陈府要用,连掌柜都跑了出来,极小心的问:“可是府上的表小姐要用?” 林花枝点点头,倒突然想起一事,有一年杜映莲来看陈素月,喜欢上这玫瑰花油,可正巧那段时间芳香斋缺货,杜映莲不高兴,仗着陈素月的名头,定要芳香斋的掌柜在一个时辰里拿出一瓶花油来,而陈素月也没拦着杜映莲,于是杜映莲是大闹芳香斋,闹得鸡飞狗跳,芳香斋众人是叫苦连天。虽说最后杜映莲得偿所愿,得了一瓶玫瑰花油,可也给芳香斋的掌柜留下了很深的映象。 其实那个时候,陈素月之所以没拦着杜映莲胡闹,是她正好知道最后一瓶玫瑰花油被崔婷给订下,那时候,陈素月正好与严少白冷战,心里本来就有气,在得知这最后一瓶玫瑰花油是崔婷要用,这口气怎么都要发泄出来。 此时,见芳香斋掌柜是一头子冷汗,林花枝想起那陈年旧事,也不免有些好笑,忙道不碍事,要是店里没玫瑰花油卖,她可以等。 芳香斋掌柜听了她的话,是一脸苍白:“有货有货,得知表小姐来了江东府,我们一直都备有货。不知道这次表小姐要几瓶花油?”看来,掌柜是怕杜映莲再闹一次。 忍着笑,林花枝把杜映莲要的数目和银子一并递给了掌柜,然后退到一旁,等着店小二帮她包起来。 无聊的左右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转头,就见从芳香斋外走进两名女子。当先那人,是嫩黄千水裙配素色短襦,梳着飞凤髻,发髻旁斜抽一支金步摇,打扮的着实简单,可是却透着一股惹人怜爱之意。 林花枝看着那女子,却下意识紧锁眉头,暗中起疑,崔婷怎么会在这? 真是应了不是冤家不聚头。 ------------ 第三十四章 你是谁 更新时间:2011-05-04 “崔小姐。”店小二上前招呼崔婷,显的很热情,“今天崔小姐想买些什么?我们这有刚刚从京里丰华轩进的百花香精,还有西域进贡来的香料……”店小二一口气报了很多东西,无一不是精品。 崔婷脸上是淡淡的笑,随意的看了看,才缓缓开口:“听说你们这有一瓶流光胭脂膏,拿来我看看。” 林花枝站在一个不打眼的角落,时刻关注着崔婷,当她听崔婷说到“流光胭脂膏”时,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店小二也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断断续续挤出几个字:“那个胭脂膏……不……不卖。”说完,是一头冷汗,显得有些不安。 “不卖?”崔婷身后的那女子突然拔高了声音,“为什么不卖?你们开了门做生意,哪有不卖的道理。” 这话说的无理极了,林花枝认识这说话的女子,她叫明月,是崔婷的近身丫环,打小就跟着崔婷,可谓是崔婷的心腹。 崔婷虽没啃气,可是一听店小二说胭脂膏不卖,脸色也沉了下去。 “崔小姐,您可冤枉小的了,那流光胭脂膏是大内贡品,芳香斋虽在江东府略有薄名,可一向没资格从皇家贡商那得到好货。这唯一的一瓶流光胭脂还是陈夫人生前专门托关系让我们从京里进的货。虽说陈夫人现在人不在了,可这东西原是陈夫人下过定金的,名义上可是她的东西。所以……真的不能卖。” 店小二一边陪着小心说话,一边不住偷眼看着崔婷。他这话可说的明明白白,东西是有,可那是陈素月的,不是能随便卖的东西。 崔婷本来脸色就不太好,再听了店小二这般说辞,心里其名滋生出一股怒气。只见她冷哼一声:“陈素月都死了,还霸着东西不成?再说了,她也只付了定金,我出双倍。”这流光胭脂膏今天她是一定要搞到手。 店小二听了这话,哪敢再说什么,看崔婷这架式,今天不卖流光胭脂膏给她,恐怕不能善了此事。店小二眼珠一转:“崔小姐您看这事我一时半会也做不了主,您稍坐,我去请掌柜的。”说完,一溜烟就向后院去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林花枝看着崔婷,心里是五味杂陈。那流光胭脂膏原属大内贡品,其味幽香持久,其色自然饱满,里面含着少量的紫光兰,听说可随光线的不同,产生不同的红色。陈素月也是托了京里的熟人,才得以“卖买货样”的方式进了一瓶胭脂膏。 可今天,见崔婷是势在必得,看着原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一样变成她的,林花枝这心里又是气又是悲,可是她也知道,不管她再生气再难过,此时也只能静静站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 不一会的功夫,掌柜从后院走了出来,一脸客气的笑道:“崔小姐,请坐,请喝茶。” 崔婷却直接开口道:“掌柜的,想来刚刚那小二已经把我的意思都告诉你了,我要买流光胭脂膏。” 掌柜忙道:“崔小姐,这胭脂膏真不能卖给你。想来你也知道,那胭脂膏是陈素月陈夫人生前就订下的,再者说,当时我们能进到这瓶流光胭脂也是仗着陈夫人的名头,要不是陈家在本府没有水粉胭脂铺,也轮不到我们芳得斋。把话再说直白一些,流光胭脂是陈夫人暂时放在我们这的,等陈家的胭脂铺张罗起来,我还要把胭脂膏亲自送到严老爷那。崔小姐,本店新进了一批胭脂水粉,也不比流光胭脂差,你要不再看看?” 掌柜把话挑明了说,就是想着断了崔婷的想念。 崔婷脸上此时阴沉的可怕,好半天后,她却突然一笑:“掌柜的意思我明白了,意思是只有陈家的人才能动这东西。是不是?” 掌柜神色一怔,脸上闪过迟疑,显然是没听明白崔婷的意思,隔了一会,才嗯了一声:“崔小姐这说法,是不错。可是……” 崔婷挥手打断掌柜的话:“即是只能陈家的人才能得到这流光胭脂膏,那么掌柜的也不用为难了,把东西直接给我吧。” 掌柜的“啊”了一声,崔婷这是哪跟哪呀? 他清咳一声,脸上堆着笑:“崔小姐,可能……可能我刚刚说的太乱,你还没完全听明白我的话,我是说……” “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流光胭脂是陈素月的,只有陈家的人才能有,如果不是陈家的人,就不能要这东西。掌柜的,你说的可是这意思?”崔婷脸上的笑更深了。 掌柜的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崔婷这话虽说的拗口,可是一点也没错。 见掌柜的点头,崔婷一拍手:“那就对了,我是陈家人,那么流光胭脂就是我的。掌柜的,把东西拿来吧。” “可是……”掌柜的还是没明白呀。 这时,明月上前一步,冷笑道:“掌柜的,还没听明白呀?我家小姐说了她是陈家人,这东西自然就是她的。说的再白一些,我家小姐马上就要嫁给陈府的严老爷了,流光胭脂既然是陈家的东西,就是严老爷的东西,那也就是我家小姐的。” 芳香斋的掌柜现在终于完全明白了,赶情还有这事?崔婷要嫁给严少白了?下意识的,掌柜的看向了一直站在店门旁的林花枝,似乎想从她这得到准确的答案。 崔婷与明月也顺着掌柜的眼光看了过去,然后只见崔婷皱起了眉头。 “你是谁?” -------------------------------------------------------------------------------------------------------------------------------------------------------------------------------------------------------------------- 求票求收求包养呀。 ------------ 第三十五章 去问问 更新时间:2011-05-06 你是谁? 林花枝突然不着痕迹的冷笑了一声,然后微扬着头,淡淡然开口:“我是陈府的人。” 崔婷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她似乎不太相信林花枝的话,仔细再看了看,却没再说话,想必她也没法确定林花枝到底是不是陈府的人。 只是片刻,崔婷转头看着掌柜再道:“看来掌柜的还是不信我的话了,反正下午我和少白有约,到时让他来帮我拿好了。明月,我们走。” 见崔婷要走,芳香斋掌柜暗地是长苏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崔婷也像杜映莲那样胡闹,一定要把胭脂膏拿到手,虽然这后半句有威胁之意,可是在掌柜的眼里严少白总是要好说话的,再者,这流光胭脂膏本来也只能由严少白保管。 掌柜一路将崔婷送到门外,林花枝站在门边,见崔婷走了过来,微微侧开了身。 擦身而过时,崔婷的眼睛落在了她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林花枝迎着崔婷的眼光,静静看着她。然后,看向她身后的明月。 明月这丫头刚刚说的话,她可没忘,说什么崔婷要嫁给严少白,以后是陈家的人。林花枝不由的又扬着冷冷的笑意,要进陈府,岂是那么容易的事?崔婷说嫁就嫁吗?那座大院到底还是姓陈,就算陈素月死了,那院子也不能任由一个外人说进就进。 崔婷,林花枝在心里不断念着这个名字,崔――婷。 回到陈府,林花枝去了华风园见杜映莲。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杜映莲一脸不高兴。 “表小姐安好。”行了礼,林花枝把从芳香斋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 随意的拿起桌上的玫瑰花油,杜映莲顺口问了一句:“听说芳香斋最近进了些好货,都有些什么?” “听店小二说,有新进的胭脂,西域的香料,东海的珍珠粉,还有……”林花枝本打算说几样东西应付下,可这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转,林花枝感慨的道,“这些东西虽好,也不及流光胭脂膏呀。” “流光胭脂膏?”杜映莲像了发现了新大陆,忙追问,“那是什么东西?听着是胭脂,很好吗?” 林花枝肯定的点点头:“岂止是好,听芳香斋掌柜的意思,那可是大内贡品,宫里也只有皇后一人能用。可想而知,那流光胭脂膏有多名贵。”这话有些夸大其词了,如果真是只有皇后能用,这东西恐怕陈素月这辈子都没办法搞到一瓶。此时,也不过是哄杜映莲的话罢了。 一听是专供皇后用的大内极品胭脂,杜映莲眼睛都亮了:“哇,只是皇后一人用,那肯定非常好。不过,芳香斋那胖掌柜怎么能搞到?该不是你胡说的吧?”杜映莲也不是傻子,想了想,感觉林花枝说了大话。 林花枝轻笑一声:“芳香斋掌柜还真没那本事,这流光胭脂膏是夫人身前通过京里的关系千万百计才得了一瓶,在这江东府,不,甚至是整个青州,也只有夫人才有这本事。” 听说是陈素月搞到的东西,杜映莲这才信了,在她心里,陈素月除了天上的月亮没有什么搞不到手。 杜映莲笑弯了眼睛,难得赞同林花枝的话:“你倒知道表姐的厉害,这天下就没难倒她的事。” 林花枝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她一句,陈素月有多利害,外人又怎么说的明白,难道她还不知道她自己的本事吗? 见鱼儿差不多上了钩,林花枝突然在这个时候长叹了一声:“可惜夫人费尽心思得到的好东西,就要被外人拿了。” “什么?怎么一回事,林花枝,你且和我说明白。”听得那流光胭脂膏这般那般好,杜映莲早恨不得据为已有。 林花枝嘴角边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便把她刚刚在芳香斋,崔婷的行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杜映莲,她一句没多说,可是该说的一句也没少说。末了,她轻声道:“本来这事,也只是崔小姐自个说说罢了,可是这里牵扯到了老爷,怎么都让人可疑。老爷和夫人感情深厚,这夫人才去了几个月,外间就传出这样的消息,不仅是对夫人不敬,对老爷的名声也会有所影响。表小姐,现在夫人不在了,老爷平日里事情繁多,做为院里的人,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杜映莲早就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猛的一拍桌子,怒道:“那姓崔的女人真不要脸,仗着以前和姐夫是旧识,这两年也没少给表姐填堵。她自己不要脸就算了,还要连带着害姐夫,她的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不行,我看找个由头,我要办了这个女人。” 林花枝眼睛一转,忙道:“表小姐,这事我看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不过……”她顿了一下,没把话说完。 杜映莲见她还有话要讲,忙拉住她的手:“花枝,你也算是姐夫身前侍候的人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姐夫也有这个心思,是不是?你说的对,崔婷她说她要进陈府,不会光凭一张嘴就胡说八道,可能……可能……”杜映莲似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 林花枝见杜映莲神色已经开始不安,看来,这表妹也已经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 左右看了看,见屋里也没旁人,林花枝这才压低声音道:“表小姐的担心也正是我的担心呀,就怕是老爷有这个意思,到时候就难办了。” 杜映莲轻叹一声,微点头,担忧的道:“是呀,这事其实就看姐夫是怎么样一个态度了。可是……” “表小姐,你去问问老爷吧。是与不是,直接让老爷给个答案是最直接的法子。若是,咱们陈家就有了新的女主人,若不是,咱们也不能让人随便欺负到头上。夫人生前与表小姐关系最好,表小姐也算是陈府半个主子,总不能因为夫人不在了,就由得外人欺负。”林花枝这个时候,是有什么说什么,就杜映莲的脾气,以其你下多少套让她钻,还不如直接叫她去做。 杜映莲猛点头,拍手道:“花枝,你这话说的在理,咱们可不能让外人随便欺负。我这就去问姐夫,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其实就算林花枝没把话挑明,事后杜映莲也总会找个借口去问严少白,她的心思在某些方面与崔婷一样。 杜映莲去见严少白,林花枝没随她而去,她回了东院,问过冯姨,严少白半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府。想起崔婷的话,这个时候,两个人应该在约会了吧。 莫名,心里涌上酸楚。 她曾经那般爱着的男人,现在只能利用杜映莲去牵止严少白,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其实她也想同杜映莲一般,直接去问。 可是,当想到,严少白也许会说“是”时,林花枝也忍不住心里一阵阵抽痛。 唉。 ------------------------------------------------------------------- 继续求收求票,hoho。。。。 ------------ 第三十六章 似否似否 更新时间:2011-05-07 掌灯时分,严少白与杜映莲一前一后回了东院。严少白的脸色相当差,而杜映莲则是一脸委屈,双眼红肿的跟在严少白的身后。 “林花枝,你给我进来。”临进房前,严少白突然回头对候在廊下的林花枝说道。 眼睛瞅向站在院井中的杜映莲,林花枝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理理衣裙,她掀起门帘慢腾腾的走了进去。 “老爷,要用茶吗?还是要用饭?”她慢条斯理的张口,其实很明显的可以看出严少白此时心情相当的差。 严少白坐在近窗台前的椅子上,脸色铁青,猛的一拍桌子,厉声喝道:“林花枝,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你眼里还有陈家吗?” 严少白这一下,让林花枝吓了一跳,事实上就她所了解的严少白,很少发脾气,纵是心里有不痛快,也会比较婉转的表达。以前同陈素月在一起时,常常发脾气,动不动摆脸色,摔桌子的往往是陈素月,此时见严少白动了怒,林花枝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严少白,微微皱着眉,有些迷茫和不解。 而严少白看着林花枝,却被她脸上的神色所吸引,没有一般下人的那种害怕,更多是一种迷茫,甚至还带有一点点悲伤。他心里也奇怪,他刚刚的话很奇怪吗?还是说了什么? 不知不觉中,严少白放柔了脸上的表情,不过只是一瞬,想起白日杜映莲的话,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瞪着林花枝的眼神又严厉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林花枝无所谓的来了一句:“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惹了你?” “哼。”看着面前一副镇定自如的林花枝,严少白犹豫了一下,难道他猜错了?可是想起崔婷的话,再结合杜映莲的话,他有理由相信杜映莲下午说的那些胡话,八成是因为林花枝。 再拍了一下桌子,严少白怒道:“虽说你没卖身给陈家,可是最少目前,我还是你的主子,你一个丫头,平日里不在院里好好做事,却学那些市井民妇乱嚼舌根,在主子面前胡说八道。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林花枝也不是个怕事的主,本来心里就堵着一口气,此时听严少白这意思是在怪她,以前的火爆脾气一下就窜上头,想都没想,林花枝回驳他:“你说我乱嚼舌根,可有凭证?你有本事做出来,就别怕旁人在背后说。”说完,不解气的,林花枝也怒视着严少白。 “你……”严少白只说了一字,脸上的神色却是变化未定,眼睛定定看着林花枝,渐渐神色中多一丝迷茫,看着林花枝的眼光也模糊起来,像是在她脸上找寻些什么。 林花枝这话才说完,只过了片刻,她就开始后悔。不是因为顶撞了严少白,而是怕严少白拿着陈家家主的名头,把她赶出去。她进陈府最主要的事她还办呢,她到现在对于陈素月怎么死的还一点头绪也没有,要是这个时候,严少白把她赶了出去,以后事情可真难办了。 想到这,林花枝有些泄气,又有些不安的看着严少白,见他怔怔看过来,心里一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种情况下,也许应该先服个软吧。林花枝心里这般想着,以前她生气的时候,林雨阳常常会先认错,那种情况下,往往她见别人先低了头,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心里一边想着,头就轻轻低了下去。 夜风从窗外吹进屋内,琉璃罩里的烛火轻轻暗了一下,等再次明亮起来时,严少白才猛的一下恍过神来,再看去,林花枝低垂着头,额头前刘海仿佛垂在了她的眼上,看不清她的眼睛。 严少白只觉内心的某个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他突然自嘲的一笑,刚刚是怎么了,要是是那个人,说了那样的话,只会高高扬着头,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那会像这般认输服软?他刚刚应该是眼花了吧,怎么会感觉在林花枝身上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有三个字轻轻滑过心尖,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闷闷的,却不舒服。 轻咳了一下,敛起表情,严少白复再次看着林花枝,本来很生气,却因为这突然的心情波动,心里的那团怒火又慢慢熄了,他在不知觉中放软了声音:“有些事情,你不明白,就不要乱说。对你对别人都不好。” 林花枝并不知道严少白在这么短的时候内经历了怎么样一个心理变化,只是听他声音没之前那般严厉,她却陷入了另一个苦思,原来将身段放低一点,果然有效果。以前,她为什么从没注意到这样呢? 见林花枝不说话,一直低着头,严少白想说两句重话,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只得摆摆手,让林花枝退下。 走到门边时,林花枝突然回身,而严少白也在这个时候向她看了过来,她看着他,他看着她,彼此的眼底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流转,可是只是一刹那,严少白便转过身。 林花枝有了几分惆怅,再次看去,他的背影在烛火下变暗。 听到身后的脚步渐渐远了,严少白把眼光落在了窗下的书桌上,那放着一本《古镜传》,翻的很旧了,打到书皮,第一页上写着三个字,是少女般稚嫩的笔迹。 用手指轻轻触碰那三个字,严少白心底渐渐泛起苦涩。 夜风入梦迷醉人, 酣畅至醒已清晨。 光阴哪知春光短, 一日阴阳隔断人。 ---------------------------------------------------------------------------------------------------------------------------------------------------------------------- 我发现我这个星期好努力,亲亲们,爱的动力,爱的动力。 ------------ 第三十七章 小心思 更新时间:2011-05-09 林花枝再次被调到西阁打扫卫生,虽然还算是东院的人,可是陈府里的人都知道,林花枝是变相被严少白打发出来了。 经过此事,杜映莲倒和林花枝亲近不少,按她的说法,林花枝是受了无妄之灾,杜映莲坚持认为是她的错,要不是她那天嘴快,把林花枝给供出来,林花枝也不用调到西阁。 林花枝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同意杜映莲的说法,当然,就算没有杜映莲这个大嘴巴,按她与严少白的相处方式,总有一天,她也是这个下场。 不过,幸庆的在于,她暂时只是被调去西阁,早晚还是要回东院。 以前打扫西阁的时候,还有一个杏儿在一旁帮她,现在若大的西阁只有她一人打扫维护,林花枝顿觉这几天身子累的慌。私下里,她不免抱怨严少白,分明是小人所为。 这一日,阳光正好,吃过午饭,林花枝难得偷个空,坐在廊下休息。刚刚闭上眼,却听杜映莲在院外高声叫她的名字。 “林花枝,你在偷懒吗?我要告诉姐夫去。”杜映莲今天没带丫环,一进院就见林花枝躺在穿廊下的软椅里,准备吓吓她。 林花枝连眼都没睁,嘴上应了一句:“去吧去吧,你姐夫才没空操心这个呢。” 见吓不到林花枝,杜映莲一扁嘴,眼珠一转,拎起裙摆,和林花枝挤到一起。 这下,林花枝倒睁开了眼:“哟,表小姐,你这是干嘛呀?和我一张软椅,你也不怕污了你的身子。” 呸了她一口,杜映莲无所谓的道:“要怕也只会是你怕吧?到底我还是主子呢,谁敢在后面说我的不是?若论起来,也只会说你这个丫头不长眼。”杜映莲倒想的明白,反正吃亏的不是她,她干嘛要死守那些规矩。 林花枝往外挪了挪身子,让杜映莲躺的更舒服,看了她一会,才笑道:“你这般没大没小,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杜映莲直接给了林花枝一个白眼:“你倒是有这份闲心担心我嫁不嫁的出去。你呀,不如多想想,怎么才能调回东院。” 林花枝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她皱着眉头,半天才开口:“回不回东院,不过是老爷的一句话。不过,目前看来,他似乎不太想看到我。” 杜映莲侧头看着林花枝:“为什么这般说?当然,我也要承认姐夫对你这个丫头可真不一般,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没见过他对一个姑娘家像这般。我有时候都在怀疑,姐夫是不是喜欢你。” 林花枝听出杜映莲这话有些醋意,失笑道:“他对我好?好在哪?若喜欢我,又何必调我来这?这分明是变相的赶我走呀,他不是喜欢我,是不想看到我。” 杜映莲长叹一声:“对呀,要不是因为这样,不要说姐夫了,我早就想法子把你赶出陈府了。我也不太明白姐夫这是怎么了,说喜欢你又不像,可是不得不说,他对你是特别的。” 林花枝没答话,严少白对她是特别的吗?也许,可是她认为这种可能性太低。 瞅着杜映莲,林花枝问她:“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 “想你了呀。” “别呀,我们俩感情可好不到这个份上。” “那……我无聊行了吧。” “那怎么不去找老爷说话?西阁可只有我一个人,不够你折腾。” “哼。” “有话直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目的?”林花枝清楚杜映莲的性子,就算她们现在的关系比一开始好,也没好到杜映莲时刻挂着她这个份上。林花枝是什么身份,一个丫头罢了。还用不到杜映莲委屈面子来交好。 杜映莲没急着说话,看了林花枝一眼,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在想什么,眼前这个姓林的丫头都明白。 杜映莲隔了半天才缓缓开口:“姐夫他……他好像对姓崔的女人有几分心思。” 这话倒说的委婉,林花枝心里一琢磨,猜出几分:“你是说,他还真想娶崔婷?” 杜映莲没点头也没摇头,可脸上那神色一看就明白。林花枝这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胀胀的,分不清是悲是伤,她不由一笑:“娶就娶吧,难得他喜欢。” 杜映莲有些不解的抬眼看着林花枝,林花枝这话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杜映莲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拿捏不准严少白对林花枝是怎么样一个感情,也不清楚林花枝对严少白是怎么样一个态度,可是她最少知道一点,严少白对林花枝可不像一个老爷应该对丫头有的态度。如若严少白真是喜欢林花枝,相对而言,杜映莲还可以接受。要是严少白真和崔婷好上了,那问题可真麻烦了。 杜映莲喜欢严少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陈素月死后,她越发止不住对严少白的思念。按她的想法,严少白也和她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虽然可能只是兄妹之情,她坚持认为只要她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严少白也会爱上她。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成功的嫁入陈府。所以,当她发现严少白对林花枝有不一样的感情的时候,她的第一想法时,林花枝是她的敌人,当然按她当初的想法,打发林花枝是小事,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严少白的态度,她发现对付林花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和容易。而就在这个时候,崔婷的异军突出,杜映莲才猛然发现,盯着严少白,盯着陈府女主人这个位置的人比她想象中的还多。 这个时候,杜映莲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人要对抗很多人总是很难的,那么要打倒敌人,只有壮大自己的力量,才会取得最后的胜利,而敌人的敌人,便是她的朋友。在关于严少白的攻守战中,她倒是想的明白。 她的小算盘其实很简单,攘外必须安内。两者相对较,她私认为,对付林花枝还是相比简单的。崔婷毕竟在府外,纵是被前任夫家赶出了门,她崔家还是有一定根基。而林花枝只是一贫穷姑娘,只要她给林花枝一点好处,要是真的以后,严少白把林花枝收进房,正妻之位还有可能是她的。 正是因为这诸多的原因,才会让杜映莲与林花枝交好。 只是,刚刚一番对话后,杜映莲突然发现,要从林花枝这边打开缺口也不是想象那么简单。在听到严少白有意娶崔婷时,林花枝反应应该更加激烈,而不是很平淡的来一句――要娶便娶。 定定心神,杜映莲也笑了起来:“话本应如此,姐夫要娶谁,原是他的事。可是你想呀,要是他真娶了崔婷,表姐辛苦维持的这个家不知道要被那个女人祸害成什么样。我可怜的表姐呀,生前就因崔婷和姐夫闹得不如意了,没想到死了,还要让那个女人来祸祸这个家。我可怜的姐姐呀。” 林花枝心里是五味杂陈,杜映莲这话可真说到她心里了。 这家是她的,是陈素月的,凭什么要让崔婷来祸害了? 一想到有一天,崔婷和严少白睡在她和严少白曾经睡过的床上,林花枝突然感觉很烦躁,也很火大。 杜映莲见林花枝脸上神色不定,忙趁热打铁:“我说花枝,你也算是陈家的人,可不能看着陈府被姓崔的那个女人给毁了呀。” 打蛇打七寸,这杜映莲看来也知道说服人要拿人家的痛处。林花枝不得不承认,杜映莲这话十分在理。 想了片刻,林花枝沉着声道:“我就知道你来找我可没安什么好心,你且说说你的想法,我再看怎么配合你。” 杜映莲要的也不过是林花枝这一句话,闻言,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容。 杜映莲一拍手,赞道:“林花枝,你果然是好样的。倒和我表姐有几分相像,我欣赏你。” 林花枝却一声冷笑:“别会错意,我只是不想便宜崔婷那个女人,可没说我会帮你成为新的女主人。” 杜映莲是一头黑线,她的小心思,难道连个丫头都看出来了? ------------ 第三十八章 结束了 更新时间:2011-05-10 杜映莲能有什么好招?她出了一计,让林花枝去牺牲下色相,让严少白把她收进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听了她这“高招”,林花枝这脸黑的如同包公再世。 林花枝抬手抚头,一开始就不应该指望杜映莲呀,她这小表妹啥性子,难道她忘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杜映莲却一脸委屈:“你以为我想这样做呀,姐夫真把你收进房,于我也没什么好处,说到底,占便宜的人是你。” 林花枝是无语问苍天,长叹一声,无奈的挥挥手:“此计难度太高,不适合我。你若有心,你直接上了他的床,以他的个性,事后必不会委屈了你。” 杜映莲眼睛一亮,可是随即又暗了下去,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是这心里却一阵阵冒酸,如果直接爬上严少白的床,就能万事成功,她又何必与一个丫头达成攻守同盟。 严少白,那个温雅的男子,在某些事情上却固执的可怕。 杜映莲见主要的目的达到了,也没再多说,从软椅上坐起身理理衣裙,低头看着林花枝,道:“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可能也没有注意到,你对姐夫也是不一样的。至于这个‘不一样’是不是你喜欢他的表现,那就要问问你的心了。我最后要强调一点,以崔婷的个性,她要真嫁进来,铁定容不得你,你还是早做打算为好。” 林花枝没出声,看着杜映莲出了西阁,她只得苦笑摇头,她对严少白是不一样,可是已经不再关乎情爱。也许从很早的开始,她和他之间就没有情爱可言。 严少白呀,严少白,你真会娶崔婷回来吗? 事情的发展总会让人措手不及,甚至防不胜防。在林花枝调到西阁的第五天,严少白又突然把她调回东院,然后宣布了一件事,一件让人无比震惊的事。 “我决定两个月,迎娶崔婷。” 当严少白把这话说完时,林花枝只觉得眼前一声惊雷响,那感觉就如同陈素月死的那天一般,满天的乌云,只要随便降下一道闪电,立马让她魂飞魄散。 身子一晃,只觉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干,软软的使不上半分力气。喉咙处涌上一口腥甜,心像被铁丝紧紧绞了,每一下的呼吸都撕心裂肺一般。 林花枝将嘴抿的死死的,她想此时她的脸色一定苍白的吓人,可是就算再难过,这个时候她绝不能乱了分寸。 无力,还是无力,手指软的没有一丝力道。忽的从旁伸过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然后是杏儿的声音:“花枝姐,你没事吧?”杏儿着急的声音让林花枝意识到一点,她现在肯定很糟糕。 将那口心尖血费力的咽了下去,她扶着杏儿的手站稳了身子,然后才虚弱的摇了摇头:“我没事。”声音像破锣般沙哑,似血在滴。 “花枝姐,你别难过。”杏儿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抬头看去,林花枝从杏儿眼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苍白的脸,无血色的唇,她突然自嘲一笑,还能比现在更糟糕一些吗? 微微转头,便可看到站在门廊下的男人,他是俊美的,他是温文尔雅的,可是此时,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凶残的刀客。一刀一刀,把人心绞的破碎不堪。 杜映莲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已经大哭着双手掩面而去。林花枝站在人群后,定定看着严少白。 对他“不一样”吗?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对他从来没有一样过,在她眼里,他总是特别的存在。表妹说,他侍她也是“不一样”,而现在,她明白,从一开始,严少白的眼里就没真正看过她。 是她太自以为是,是她想的太天真,她老是忘了一事,她不是陈素月,她叫林花枝。 多么可笑而可悲的事实呀。 当林花枝看着严少白的时候,严少白也向她看来。 她只是看着他,安静的,沉默的,只是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福身轻轻一揖:“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终于抱得美人归。” 然后,转身离去,不再看一眼。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林花枝,此时此刻,终于结束了。 结束了,一切结束了。 可是为什么会流泪? ------------ 第三十九章 南郊别院 更新时间:2011-05-12 杜映莲在严少白宣布要娶崔婷的第二天就病了。林花枝奇怪,她为什么没有生病?是她的抵抗力太强?还是她承受力过于强大? 这是一个没法知道答案的问题,她现在算是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想知道就能知道的。还有一些事,就算能知道,也没什么必要去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比她现在已经不再关心严少白为什么要娶崔婷了。 陈府上上下下现在看林花枝的眼神总是带着不明深意的怜悯。当众人都以为严少白看上林花枝时,大家都看不起她。可当知道她始终只能是一个丫头后,大家又觉得世事难料。是呀,要是按着大家的期希,老爷和丫头的爱情,这是多么吸引人的话本子。可惜,大家料到了开头,却没料到这结果。 不过,最少还有一件事值得高兴,芳香斋送来的流光胭脂膏,严少白给收了起来,即没给崔婷也没给杜映莲,胭脂膏就放在陈素月生前的妆盒里,放在原本应该放在的位置上。 林花枝继续留在东院,她以为在经过这事后,她应该会选择离这个男人远远的,可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留下,也许是在赌一口气,也许是不甘心,反正不论是什么原因什么心情,她变得比以前沉默多了。 这天,她才起床,杏儿对她道:“花枝姐,能帮我一个忙吗?” 林花枝此时还坐在床上,刚刚披上外衣,闻言她抬头:“什么事?” 杏儿脸上扬笑,从自己的床前柜头里拿出一个香包小心递了过去:“花枝姐,这是我这三个月的月钱,今天你不是要去南郊吗?能麻烦你去趟我家吗?下个月我哥成亲,这些银子是我给家里的。” 林花枝前些日子听杏儿说过这事,今天正好她要和冯姨一同去南郊别院办事,听了杏儿的话,她笑着应了下来,想了想,拿出六串铜子加到里面:“你大哥就如同我大哥,钱虽不多,可这是我的心意,不要说不行。” 杏儿本来见她拿出钱就想着拒绝,可听了她这话,知道扭不过林花枝,只道说:“花枝姐,谢谢你。” 林花枝忙摆了摆手:“别说这些客气话,等你哥成亲的时候,我帮你求求冯姨,让她准你几天假,回去看看。”杏儿不同她,当初进陈府时,杏儿签的是死契,除非严少白点头放人,否则杏儿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陈家。府里对这些签了死契的家奴管的都比较严,一般轻易不让出府。 杏儿听了林花枝的话,摇摇头:“冯姨肯定不让出去的。除非……”杏儿一顿,只顾笑了笑,却没继续说下去。 林花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她穿好衣服,梳好头,才突然悟了,如果是严少白点头,杏儿出府那还不是容易的事吗,只是…… 想到这,她不由一叹,杏儿恐怕也知道她现在不愿与严少白说话,所以没把话说完。如果按以前的情况,她去求严少白的话,最少有六成的希望。 而现在,林花枝长长呼了一口气,似呼出胸口的闷气一般,现在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严少白。 江东府南郊,陈素月把紧挨着碧波湖两旁的田全买了下来,还盖了一座院子,并修了两个码头,一个是供陈家生意往来,另一个则属于私人码头。 南郊的院子因临水而建,夏天的时候,是避暑的好地方。严少白昨天突然派人去南郊别院打扫,想来是他想和崔婷过去小住几日。 林花枝心里不痛快,可是这份不痛快也只能放在心里,不管怎么说,她能意识到她不再是陈素月只是林花枝时,她心里就明白,就算她再怎么不甘心再怎么不爽,崔婷那个女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切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原本属于她的。 坐在马车上,无意识的看着窗外的景色,林花枝再次长长呼了一口气。 胸口一直闷闷的,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上面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刻刻感觉到这种说不出口的郁闷,林花枝再次佩服她内心的强大。 到了南郊别院,冯姨打发随行的丫头妈子把带来的被子小柜搬进屋,让林花枝去北院,把主屋整理出来。 北院的主屋是每年严少白和陈素月过来别院时居住的屋子,看着屋里摆设,林花枝脸上说不出来的落寞。 她怔怔的坐在雕花漆木床边,心里不知道想什么,想一会叹一声,脸上满满是苦涩的神情。 窗外飘来几道说话声,本来她并没在意,只是时不时偶尔会听到什么“老爷”、“夫人”、“奶娘”的字眼,她忍不住走了过去。 不知是哪院哪房的丫头轻声说道:“我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刚刚我去西厢库房领东西时,分明听那几个小子说陈奶娘就住在别院后面的谷场边上。唉,想陈奶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夫人才一死,就听东院的人说奶娘从府里搬了出去,原是被老爷打发到这边来了,这几个月也不知道陈奶娘身子好不好。” 站在窗户后面,林花枝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 奶娘,是被严少白赶出府的? ------------ 第四十章 奶娘 更新时间:2011-05-14 陈素月生前最亲的人有三个人,一是奶娘,二是管家,三是严少白。若论亲密度,陈素月在心中一直把奶娘当自己的母亲一样看待。 陈素月头七时,宝华外林花枝就不曾见过奶娘,最初,林花枝一直以为奶娘是因伤心过度,所以不曾去宝华寺。等她进到陈府,大家都对奶娘的去向没一个统一的说法,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奶娘回了乡下。此时,听说奶娘就住在别院附近,最重要的,好像是严少白把奶娘打发到这个地方生活,林花枝怎么不奇怪?怎么不震惊? 她还想再多听一些,可刚说话的那几个丫头又把话题扯远了,林花枝站在窗子后面,是思绪万千。 严少白要娶崔婷的事已经没法再让林花枝难过了,可是现在,当她听说奶娘生活的很不好时,林花枝对严少白更多是一种恨意。 抿紧嘴,林花枝转身出了门,谁也没告诉,一个人往谷场走去。 因为还不到收获季节,谷场基本都空了出来,围着谷场边有几座低矮的房子,大部分是附近农庄的人守青时搭建的简易土屋。林花枝大概看了一下,见那几间房子破破烂烂不成型,一想到奶娘就住在这样的屋子里,心里是一股股的邪火直冒,对严少白越发心凉。 最左边的土屋虚掩着门,从屋里隐约有声音传出,林花枝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又听到屋子里传来几声咳嗽声,没由来,她心里一酸,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强忍心酸,她轻轻推开门。 昏暗的屋子里随意摆放着几件家具,破破烂烂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味,借着外间透进去的光线,林花枝看见东墙的土炕上睡着一个人。 林花枝走了过去,只看那背影,再也不会认错。 “奶娘……奶娘……”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林花枝忍不住扑了上去,“奶娘,别丢下我。”她紧紧从后面抱着奶娘,怕一放手,就剩她一个人。 “你、你是谁?”奶娘转过头,看着林花枝,满脸的陌生。 看着奶娘苍白而削瘦的脸庞,林花枝只觉心都碎了,严少白呀严少白呀,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陈素月,也不至于对一个老人家这般狠心吧。 林花枝一边哭着一边紧紧拉住奶娘的手,哽咽着:“是我呀,奶娘,我是素月呀。”看着生前最爱的亲人如此不堪,她的心已经痛到无法呼吸。 “素月,你……你说你是素月?” 奶娘不敢相信她的耳朵,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林花枝。 “你……”奶娘抬起手,因为颤抖的太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满脸的惊讶,还有一些害怕和无措。 林花枝只顾拼命点头,虽语不成句,还是断断续续把怎么变成林花枝的事说了个大概。 奶娘此时脸上的神色,如同在听一场天书,一个最不思议的神话故事,愣愣看着林花枝,奶娘突然哭了出来,一把抱住林花枝,哭道:“孩子,你是来接我的吗?孩子,你在下面一个人寂寞呀。” 奶娘是想,她此时怕是死了,陈素月换了相貌,来接她去地府。 林花枝心里是悲苦万分,若不是经过重大变故,一向待人和善的奶娘也不至于会沦落在这般地步。 “奶娘,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住在这里?不是说你回乡下了吗?”林花枝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奶娘,有太多的话要同奶娘说。 可是下一秒,奶娘却晕了过去。一连串的打击,让重病中的奶娘消耗了太多的精力。 林花枝忙慌手慌脚的把奶娘平放到床上,又是喂水又是掐人中,心里是惶恐不安,就怕奶娘就这么真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奶娘费力的睁开了眼,定定看着林花枝,眼里似有千言万语。林花枝忍不住又开始哭了起来。 奶娘的手摸着她的脸,把她眼角的眼泪一一拭净,才颤抖着声音道:“我的孩子,你真是的我的素月。” 林花枝抿紧嘴,重重点头:“奶娘,我接你回家。” ------------ 第四十一章 生病 更新时间:2011-05-15 林花枝一直守在奶娘床边,直到天黑,奶娘再三催促,她才回了别院。她有太多的话要对奶娘说,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可是考虑到奶娘此时身子情况不容乐观,她也只好作罢,等过些日子奶娘身子好些,她再做考虑。 有一件事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难过,奶娘倒不是被严少白从陈府赶走,一开始严少白是想着把奶娘送回乡下养老,可是奶娘死活不同意,可能奶娘也觉得陈素月死的太过于蹊跷,与严少白争执了几句,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奶娘搬出了陈府独自生活在别院这边。 奶娘并不想告诉林花枝,当初为了什么与严少白起了争执。不过,奶娘越发不说,林花枝这心里越发不安稳。 还有一件事,让林花枝倍感头痛,陈府前任管家陈同反而是被严少白赶出了陈府。而现在,这位老管家身在何处,却无人知晓。 回到别院,为什么她一个下午都不在院里干活,冯姨并没有过问。林花枝向冯姨请了罪,独自回了屋,门一关,这脸就沉了下去。 奶娘现在的情况真的不好,一开始,林花枝打算把奶娘接到城西同林氏一并生活,可是以后又该怎么面对林氏呢?奶娘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可是林氏和林雨阳却一直当她是林花枝。如若这两人知道林花枝已经死了,这心里又会怎么想? 想到这,林花枝也不免长叹一声,事情真比她想的要复杂多了。 奶娘铁定是不能住在那间破屋子里,那该把奶娘安置到哪呢?想起刚刚说话时,奶娘有意闪避的神色,让林花枝越发好奇,在陈素月死后,严少白与奶娘和管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长叹一声,先不说别的,首要的事,是怎么安置奶娘。 第二天,天才亮,外间小肆就神色古怪的过来说大门外有人找她。 林花枝是一头雾水,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到了大门口,一见停要大门外的马车,再看到张二宝,林花枝知道是谁找她。 “花枝姐,快些上马车,快上来。”才见她,张二宝就不住催促,神色着急,似有什么大事。 “二宝,怎么了?”顾不上院里探头探脑的小肆们,林花枝让张二宝不要急,慢慢说。 张二宝忙道:“花枝姐,少爷病了,却一直不肯吃药。老太爷发了火,让你过去瞧瞧少爷。”说完,脸上是古怪的神色,下意识往厢车里看了一眼。 听到张子卿生病,林花枝也难免心里一跳,可是…… 想了想,她有些歉意的道:“二宝,现在我不能过去,你先回去和老太爷说一声,我明天去看大少。” 张二宝一听她不去,急的一把拉住她,手才一碰到她的衣袖,又忙放开手:“花枝姐,不行呀,真的不行,你要是今天不去看少爷,我怕……我怕……” 林花枝知道张二宝担心他家少爷,要是张大少有个什么意外,他们这些跟前侍候的下人,都没好下场。不过林花枝也有她的考虑,张子卿再不听话,再怎么闹脾气,张老太爷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不吃药。事在人为,总是有办法的。 林花枝摇摇头:“二宝,我也中别人身前侍候的人,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你先回去,我明天一定过去看大少。” 张二宝听了她这话,急的都快哭了:“花枝姐,你要是不去,老太爷会打死我呀。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妹要养,花枝姐,我求求你了。” 一个大男人没形象的在她面前哭的要死要活,见院门口聚了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有不少人在后面指指点点,林花枝这脸上也挂不住,只得拉住张二宝:“好好好,你别哭,你在这等我,我去和管事的说一声,一会转来。”说完,无奈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进院往冯姨处去了。 冯姨听她要出去,脸上神色未变,只是打量了她好一会,才点头同意。不过,临出门前,吩咐林花枝要小心,晚上一定要回来。 林花枝其实也没想到会这般容易,冯姨对她的态度太放任,这是好事也是坏事。不过,她此时也没空去细究,出了门见张二宝,让他速度快一些。 上马车时,见车厢用幔布掩了个严实,密不透风,她也没多留心。只是人才一掀开帘子,下一秒,手腕被擒,眼前一花,就被人紧紧抱个结实。 “花枝,花枝。”炽热的鼻息扑打在她颈边,成功的阻止了她的尖叫。 听这声音,分明是张子卿,只是声音比往常沙哑了许多,不敢确定,她微微抬起头,只见张子卿歪着头趴伏在她肩膀上,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心里猛然一惊,林花枝探出手往张子卿额头上一摸,入手滚烫,显然是发烧了。 “大少爷……大少爷。”林花枝轻声叫了几句,“你生病了,哪不舒服?”她试图挣开张子卿的怀抱,可是反而被抱的更紧。 张子卿为什么会在这里,林花枝已经不想去考虑了,看他的情况比张二宝说的更严重,林花枝顿觉事情不对劲,忙扯着嗓子叫了两句:“二宝,二宝,快进来。” 张二宝从车外探进头,见两人紧紧抱着,唉哟一声,似不好意思,头就往回缩。林花枝忙叫住他,问:“病的这么重,真没吃药吗?” 张二宝一脸苦相:“花枝姐,我可没骗你,少爷前天就开始生病了。扭了两天,就是一直不肯吃药。我也是架不住少爷闹,这才偷偷跑来见你,要是让老太爷知道我把少爷带出来,我是死定了。” 林花枝白了他一眼,肯定的开口:“你铁定要被你家老太爷打死。”见马车内只是凌乱的堆放着一些被子,林花枝知道张子卿早上出来时肯定走的急,显然身上没带药。 听张子卿的呼吸声越发沉重,林花枝也急的一身都是汗,想了想,她忙吩咐张二宝去买些烧酒。然后费力把张子卿扶着躺了下去,倒了水先喂了他几口,等张二宝把烧酒送进来,她二话不说,直接脱张子卿的衣服。 张二宝被她的举行惊得了目瞪口呆,林花枝此时也顾不上所谓的男女之防,转头冲张二宝吼了一声:“速度回府,不然你们少爷真会出事。”这可不是吓张二宝的,张子卿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呈深红色,浑身烫的像个火炉,情况真的不好。 林花枝找出帕子,倒了些烧酒上去,顺着张子卿的手脚开始一遍一遍擦拭。这个方法她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她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母亲也是这样帮她逼汗。 张子卿的嘴已经干的发白起了皮,林花枝还得一边喂他喝水,好在张子卿听话,每次都费力把水咽了进去。 打从知道张子卿是偷偷跑来看她,她这心里是又高兴又难过。 有一个人这样记挂着你,总是幸福的事。可她也发愁呀,张子卿这是在做危险的事,要是真出个什么意外,她想张老太爷一定不会放过她。 好在从南郊到西郊张府并没太远的路,二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张府门前。 只听外间张二宝怯怯叫了一声:“老太爷。”下一秒,掩的严实的马车车帘被人大力揭开,想都没细想,林花枝一下就扑在张子卿身上,回头厉声吼道:“还不把车帘放下,风进来,病邪入体,更没法救了。” 揭帘的人正是张家老太爷,初时一见张子卿只穿着一条中裤躺在车上,林花枝也是衣裙不整,一股怒火就冲上了头。 一句“好个小淫/娃”还不及说出口,就被林花枝劈头盖脸的吼了一句,只见张老太爷脸上神色一僵,青黄蓝绿一下就上了脸,那叫一个好看呀。 林花枝借着车外的光亮已看出是张老太爷,顾不上欣赏老太爷脸上的表情多变,再次又大吼一声:“别愣着呀,快叫大夫。” 终于恍过神的老太爷,回头大喝:“大夫呢?大夫死哪去了?”也顾不上生气,张老太爷小心的放下车帘,吩咐下人快把大夫带来。 不一会,只见一名大夫颤抖抖爬上马车,神色不安的看了一眼林花枝。 林花枝此时什么礼节也讲不上,见上来那人抱着一个药厢,知道是大夫来了,便急急忙忙说她这一路上一直用烧酒为张子卿拭身,可是还是不见出汗。 大夫仔细为张子卿把了把脉,又翻开眼皮瞅了瞅,大手一挥:“先抬回屋去。” 可现在犯难了,依张子卿此时的情况不能见风,可是也不能就这样躺在马车上。最后,还是张老太爷一声令下,命人把所有的院门给拆了,直接把马车赶到房门口。 老大一张口,张府上上下下只得照办,合力把从后门到张子卿住的院子这一路上的门给全拆了,也顾不上什么讲究,直接拿锤子砸,张二宝赶着马车一直到了张子卿住的屋前。 “大少爷,大少爷。”林花枝在张子卿耳边轻唤了两声,见张子卿微微张开眼,忙道,“到家了,我扶你去床上睡,你乖乖吃药。” 半天,才听张子卿嗯了一声。 见状,林花枝用被子把张子卿给盖了个严实,把冬天才用的皮帽罩在他头上,吩咐候在车外的人把他小心送进房。 见张子卿终于安稳的躺在床上,张老太爷这才长长苏了一口气,回头瞪了林花枝一眼,沉声道:“你同我来。”衣袖一甩,沉着脸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边上脸色不安的张二宝,林花枝轻叹一声,微微收拾了下身上,跟着老太爷身后,去了书房。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哼,她可不怕。 ------------ 第四十二章 孽缘呀 更新时间:2011-05-16 到了张老太爷的书房,林花枝已作好被骂的准备。 张子卿就算是个傻子,在张家人眼里,却是天下无双,独一无二的宝贝。 “林花枝,你要怎么样才同意嫁给子卿?” 正在她神游太虚之际,老太爷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张大嘴。等一下,等一下,张老太爷不是应该骂她带坏了张子卿吗?怎么会问出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太吓人了。 林花枝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老太爷,你……你不是应该骂我吗?或者应该把我赶出去吗?然后以后都不准我见大少爷的吗?”在她的想象中,只有这样,才符合事情的正常发展。 张老太爷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就算我把你赶了出去,那个臭小子一样会去找你。我防的了你,我防得了他那犟脾气吗?” 张老太爷果然了解张子卿,而今天的事情正好说明了一切。 “所以……”林花枝是听明白了,老太爷的意思再简单不过,既然没办法搞定张子卿,就搞定林花枝。 “所以老太爷是说,我嫁进来,照顾大少爷?” “难道你不愿意?”张老太爷又怎么会听不出林花枝的意思。 林花枝点点头:“是不愿意。” “为什么?你嫌他是一个傻子?”张老太爷的眼里已经带上剑光。 “大少爷是不是傻子这不重要。我……”她顿了一下,脸色渐渐沉重,“问题在我,是我配不上大少爷。” 这下论到张老太爷不明白了。 “为什么说你配不上子卿?如果你担心我百年故去,你和子卿受人欺负,这一点你自管放心,我已经有了安排。再者说,依你的个性,是那种被人欺负了不还手的人吗?”张老太爷真是了解她呀,这最后一句话说到林花枝心上。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按老太爷的说法,的确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只是,您确定大少爷就那样喜欢我?大少爷同我亲近,不过只是因为我愿意陪他玩罢了,我不像别人,要捧着他,要让着他,所以大少爷喜欢同我玩。可是,这不是爱,还不足矣让大少爷娶我。” 张老太爷瞪了她一眼:“话倒是说的好听,可是这也只是你的片面之词。子卿那般简单的人,喜欢就是爱,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那有什么别的花花肠子。说到底,其实是你看不上他。” 林花枝汗颜,谁敢看不上张子卿呀。 “老太爷您就别羞我了,这也不是看得上看不上的事。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大少不是那种先天痴傻的人,恐怕是受了什么惊吓才会这般。我想,也许有一天,大少会一下变聪明,到那个时候,大少爷见身边的人是我,恐怕会杀人的。”林花枝不是笨蛋,才不会上张老太爷的当。 张老太爷一叹:“看来不论怎么说,你都不嫁。” 林花枝只是呵呵一笑,没再说话。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讨论,可是她心意已决,是不会嫁进张家的。 张老太爷板着脸,盯着她:“我可不信你这话,分明是推托之词。终有你求的到我的一天,到那个时候,拿你来说事。” 如果一开始说,林花枝还没把张老太爷的话当真,那么此时,她听了这话不得不小心。她心里明白,张老太爷这话绝不会吓人,像林花枝这样的人,总有求人的时候。而张老太爷话已说的明白,只要林花枝敢开口求他,那么下次他们之间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林花枝神色有几分严肃,半晌才低声道:“希望,我没什么能求到您老人家。” 这个时候,张二宝适时的出现在书房外,怯怯的道:“老太爷,公子醒了,吵着闹着要见花枝姐。” 林花枝赞许的看了一眼张二宝,真是及时雨呀。 她忙道:“既然大少爷叫我,那我就过去看看。”也不等老太爷许了,她忙走出书房,当先就往外走。 只恨的老太爷在她身后直跺脚:“冤孽呀,冤孽。” 张子卿是醒了,可是没完全清醒过来,浑浑噩噩的,眨开眼不见林花枝的身影,就开始吵闹。好不容易,等看到林花枝,头一歪,又晕醒过去,不过这次他紧紧抓着林花枝的手,怎么也不松手。 张二宝见状,忙道:“花枝姐,既然大少爷离不开你,你就留下勉为其难的照顾下少爷吧。”说完,也不等林花枝拒绝,一溜烟就窜出房,把空间留给了林花枝和张子卿。 这一路上,尽是张子卿在折腾的,林花枝也有些乏力,为了避免被张子卿传染导致生病,林花枝让丫环端了一碗汤药,大口大口喝了,才依在床边静静看着张子卿。 因为大夫的医治,张子卿高烧退了少许,身上也开始出汗。这感冒呀,只要出了汗,慢慢就会好。期间,张老太爷来看了一次,见张子卿就算睡着了,也不放开抓着林花枝的手,老太爷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林花枝一眼,骂了张子卿一句孽子,衣袖一挥,又怒气冲冲的走了。 林花枝真的很无奈,恐怕此时她在张老太爷眼里,是半分好感也没有。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子卿,林花枝发现她又硬不下心肠不理他。 果真如同老太爷所说,是孽缘呀。 挨到天黑时分,林花枝渐渐坐不住了,临来时,冯姨千万叮嘱,让她晚上一定要回去,可是瞅张子卿这情况,恐怕林花枝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几次试图把手从张子卿手里挣开,都没成功,林花枝不得已,只好轻声叫了几句:“大少爷,放手,麻烦把手松一下。”可是叫了几句,张子卿就是不应,连眼皮都没睁开一下。林花枝真没办法了。 掌灯时,张二宝端了一碗药走了进来:“花枝姐,少爷醒了吗?” 林花枝摇摇头,张二宝仔细看了看,哦了一声:“看样子,少爷睡到明天早上就会好了。” 没好气的白了张二宝一眼,林花枝无奈的道:“我可等不到明天早上,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坐在他床边一晚上呀。” 张二宝呵呵一笑,把药碗放在桌子,刚要转身,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忙道:“对了,花枝姐,陈府来人了,说是接你回去。” “谁呀?还派人来接我?”林花枝也感觉到好奇。 张二宝抓抓头:“好像……好像说姓严,是个长的可好看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小肆呢。” 姓严?林花枝猛然一惊,难道是严少白? ------------ 第四十三章 你有好主意吗? 更新时间:2011-05-18 是严少白来接她吗?他,为什么会来? 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的问题,而每一个问题的关键都是一个人,严少白。 心情是忐忑不安的,当林花枝抱着一颗患得患失的心情来到张府的侧厅时,她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期希什么。 “花枝姐。” “陈大同?你……你怎么会在这?”林花枝看了看周围,除她与陈大同,再没其他人。不知为何,心里渐渐有了苦涩,想想也是,严少白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丫头亲自上张府要人。是她自欺欺人了。 “花枝姐,老爷打发我来接你回别院。”陈大同中规中矩的开口,一点也不像严少白身边侍候的那些小肆,有股机灵劲。 “是老爷打发你来的?老爷在别院了?”按最初的行程,严少白明天才应该去别院。 陈大同点头:“是,老爷在城里的事情办完了,所以提前进了别院。” 林花枝哦了一声,又问:“光老爷一个人来的吗?” 陈大同想来也听过严少白与林花枝的事,见林花枝问,他想了一会,才老实开口:“还有表小姐和崔小姐,都是同老爷一路。” 杜映莲来别院,林花枝不奇怪,可一听崔婷也跟着严少白来了别院,林花枝这心情就相当的差。 她抿紧了嘴,嘴角边扬起一丝嘲讽,本朝虽没有规定妻死,夫必须为其守制,可是陈素月死的不到半年,严少白就急着想娶崔婷过门,这是不是也太快了? 一想到这,并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林花枝脸上也没什么笑容。陈大同瞅了她半天,又道:“花枝姐,可以走了吗?” 强打精神,林花枝嗯了一声,让陈大同稍等片刻,她去后院,向张老太爷辞行,又叮嘱了张二宝小心侍候张子卿,这才同陈大同一道出了张家。 来接她的马车是最简单的套辕马车,自然,林花枝也没敢奢想严少白会用大马车来接她。坐在马车上,她心绪万千,这几个月下来,经历的事却如同过了一辈子一样。 回到别院,林花枝去北屋向严少白请安。揭起帘子,却意外看到崔婷坐在屋里。 林花枝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个时候崔婷会在,不由的,她眼睛看向了坐在一旁的严少白。 “老爷,我回来了。”请了安,林花枝就垂手立在一旁。 严少白道:“听说你去了张家?” “是。” “有什么事吗?” 林花枝没急的开口,顿了顿,才缓缓开口:“没什么大事,都处理好了。”她并不想让严少白知道她与张子卿的关系。 严少白没再言语,挥挥手,让她退下去。 林花枝福身一揖,安静的退了出去。临到门口,听到崔婷轻声问:“少白,她是谁?” 她是谁? 这是她重生后,崔婷第二次问这个问题,前次在芳香斋,崔婷第一次问她是谁,这次严少白会怎么回答崔婷呢。 可惜,林花枝没听到严少白的回答,一抬头,就见杜映莲站在院门口,幽幽看着她。 暗地里轻叹一声,林花枝迎着杜映莲走了过去。 两人行到僻静处,杜映莲直接道:“林花枝,你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林花枝知道这话应该是指严少白要娶崔婷的事,其名她突生几分不耐:“你希望我是什么态度?事情不是已经明摆着了吗?他是铁了心要娶崔婷,谁能拦得了他?再说,陈素月都死了,说什么也不顶用了。” 杜映莲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林花枝,好半天,才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呢。原来,你还是在意姐夫的。”林花枝这抱怨的话里,有着浓浓的醋意。 林花枝脸色有些阴沉,她并没有否认杜映莲的话,要是不在乎,她何必这样生气。 吐了一口气,杜映莲声音也冷了几分:“既然如此,咱们可不能什么也不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花枝不解。 “哼,不是两个月后才成亲吗?这两个月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我就不信崔婷能平平安安到成亲那一天。” 杜映莲狠狠丢下这么一句话,林花枝心里一惊,忙道:“表小姐,你可不要做糊涂事呀。”以前,陈素月因宠溺杜映莲,任她小打小闹,可并不意味着陈素月也纵容杜映莲干杀人放火的事。 “反正我是看崔婷不顺眼,反正我是不会白白便宜她的。”杜映莲眼底多了几分狠厉,看在林花枝眼里,却多了一份不安。 扯着杜映莲的手,林花枝板着脸低喝道:“难不成你还想杀了崔婷不成?你要是真这么做了,于你可没好处。”杜映莲要真是铁了心伤害崔婷,林花枝绝不怀疑她真下了的手。可是把崔婷杀了,能解决事情吗? 杜映莲瞪了她一眼:“我恨不得那个女人死,反正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花枝又能咽得下这口气?她道:“人死了,还有什么痛苦可言?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事,莫过于生不如死。你要真把崔婷给弄死了,又怎么能出得了这口气?要让她看的到吃不到,最后空欢喜一场,才大快人心。” 杜映莲眼睛一亮:“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 第四十四章 毒 更新时间:2011-05-19 好主意? 林花枝突然看着杜映莲,眼底晦暗不明。 “怎么了?”杜映莲不解的低头看了下,她身上有什么吗? 收回眼光,林花枝低声道:“办法自然有,不过你先别急。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要是急了,这事就难办了。不要先乱阵脚。” 杜映莲见林花枝说的有理,忙点点头,突生感慨的道:“林花枝,要是姐姐还活着的话一定喜欢你,就你这脾性,很对她的胃口。” 林花枝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 打发走杜映莲,林花枝却陷入到一种苦恼当中,崔婷关她什么事?她在乎的从来只有一个人罢了。只是……想到杜映莲,林花枝自认她不可能坐视不管,说到底,她还真怕杜映莲做出什么傻事来。 杜映莲有句话说对了,这个时候,得有所行动。 接下来几日,林花枝一直没见到严少白,崔婷那边自有冯姨在侍候,她乐得轻闲,独自窝在院里做事。下人们之间也有议论,也有看好戏者,大方向上都认为这一次,林花枝输给了崔婷,毕竟严少白是好,可也只有一个,他要娶的人是崔婷,绝不可能会是一个丫头。林花枝只得感慨,想低调的做个丫头可真不容易呀。 奶娘已经被她接到了城西家里,虽嘴上说不愿奶娘与林氏有接触,可是目前而言,除了城西的那个家,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奶娘。 关于林氏和林雨阳,林花枝已同奶娘说的一清二楚。奶娘比她更懂感恩,听说这段时间里,林氏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奶娘从心里就感谢林氏。自然,奶娘也保证,不会把林花枝真实的身份告诉林氏。按奶娘的原话,她即重生,是上天对她的最大恩惠,今后不论富贵贫穷,她都该以林花枝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以前的陈素月已死,往事已逝,就不必再计较。 林花枝估计奶娘这话,许是在安慰她。严少白要娶新妇这事,就如同当时陈素月意外身亡一样,不到几日的功夫,这江东府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严少白欲娶新妇,多少人是拍手称赞,仿佛他娶新妇是理所当然,是天下最合理的事。人们都说,这是老天开眼,严少白终于可以更开心的活下去了。林花枝再次气结,难道严少白和陈素月在一起,在众人眼里就是不合理的吗? 林花枝已经没有力气去纠结这些问题,不用任何人提醒她,陈素月已经死了。 而死了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霸占活着的人? 这日晴好,林花枝向冯姨告了假,抽空进城去了富贵坊。 还是那间小黑屋,黑色的布幔,一桌一椅一灯,一切都没有改变。 “你来晚了。”老鬼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回荡在四周,让林花枝很不舒服。 “我知道我晚了。一切按规矩办事,欠你的一并补上。”林花枝也没计较,原说好三个月,可是她拖到现在才来见老鬼,也难怪老鬼不高兴。 林花枝顿了一下,接着道:“陈素月的那尊铜菩萨暂时我还不能拿给你,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你的账,陈府的铜菩萨迟早会交到你手上。作为尾数和利息,我可以告诉你另一尊铜菩萨的下落。”说完这话,她从怀里掏出一封火蜡密封好信放在了桌上。 桌上的烛火突然爆出一个火花,忽明忽暗之间,一阵风起,再看,桌上的那封信已经消失不见。 半晌,从黑暗中传来老鬼的声音:“信中所言方位与我猜想的一致,可信。” 林花枝扬眉:“既然我付了钱,那我要的东西呢?”掩在衣袖下的手,掌心里微微冒着汗,陈素月到底怎么死的,也许下一秒她就能知道。 可是不知为什么,等了半天,她一直没等到老鬼开口说话,她心里一急,不由向前跨了一步:“老鬼?” “陈素月不是正常死亡。”就在她以为老鬼不在的时候,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一个声音。 林花枝猛然回头,身后并没有人,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你说陈素月不是正常死亡,那么……那么是谋杀?”林花枝声音已经开始发抖,这答案和她想象中的差了很多,她有些不相信。 “陈素月的确是失足被摔碎的瓷片扎破后脑身亡的,可是我在她体内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什么?” “毒。” 林花枝不由一怔,毒? 此刻很难用一种语言去形容林花枝内心的震惊,而紧随在这种强烈的震惊之后的是巨大的惶恐与害怕。脑海反反复复只有一件事,陈素月中了毒,那么也就意味着有人对她下了毒。 谁会对她下毒? ------------ 第四十五章 冷 更新时间:2011-05-20 林花枝突然坐到了椅子上,这是她第一次坐下。双手环臂,她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老鬼没说话,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她轻轻的呼吸声。 “你要什么?” 两尊铜菩萨只能买一个问题,见老鬼不出声,林花枝让老鬼开价。 “张子聊脖子上的玉观音。” 老鬼的话才落地,林花枝立马道:“不行。” “你知道我的规矩,讲价就请回吧。”老鬼态度比她更坚决。 林花枝紧紧抿着嘴,老鬼说的对,求他办事,只能按他的规矩办。可是,张子卿戴的玉观音,那是上好的冰种,全天下唯一的一块金丝冰种玉雕,可谓无价之宝。那是张家的传家之宝,且是林花枝能肖想的? 林花枝幽幽叹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起身走了出去。脚下的每一步重若千金,步步艰难。 站在大街上,阳光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其名的冰冷漫过全身,浸入到骨头里,她能感觉到身子的轻颤,也能听到内心的悲鸣。 其实,真的不难猜,能对陈素月下毒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其中,自然包括严少白。 林花枝真的不愿去深想这个问题,可是老鬼的话仿佛一条毒蛇,紧紧缠绕在她心中,微有动摇,那条毒蛇就会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下毒的人,是他吗?会是严少白吗? 每一个念头仿佛噬心之痛,每一个呼吸都伤入骨髓。是与不是,都是利箭,只要她再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冷,还是冷。此时,她只有一个感觉,连哭都被冻结。 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 林花枝去了宝华寺,站在后院的禅房前,远远看去,对面的临若山上,枫树的叶子已经褪去了夏绿,开始变黄,透着秋天的红色。秋天,到了。 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在陈素月的衣冠冢前,她放声大哭。放肆的哭着,那是一种悲伤的姿态,可是却没有人能安慰她。 在这一瞬间,陈素月的一切过往都如同一个笑话,没有人会怜悯,甚至不曾有人会为她流泪。 她哭着,一个人,一座冢,一场伤心。 …… 天黑前,林花枝回到了别院。院门口,从如意揭起的帘子,她看到了严少白,他的对面坐着崔婷。他扬着淡淡的笑,在烛火的照耀下,他的脸渡上了暧暧的晕黄,眼角的温暖,是给对面的人。 林花枝远远看去,恍如隔世。 黑,如墨般浓黑,不曾有星光闪烁。 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回身向外走去,纵是每一步如此艰难,也要走下去。 “林花枝。”身后有人叫她,转过身,见宝琴端着一盘水果,脸色不佳的瞪着她。 “什么事?”林花枝的声音有些低哑。 “崔小姐想喝碧春,你去表小姐那求一些来。”宝琴说起话没一丝客气。 林花枝微微扬眉,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末了却只是道:“知道了。” 到了杜映莲那,见她脸瘦了不少,身上的衣裙也空了些。林花枝心里微起怜惜,忍不住道:“你年华正好,如一枝最美鲜花,又何必芳心系在那人身上。” 杜映莲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瞟了她一眼,轻轻一叹:“你只会劝我,你还不是一样的。这情爱两字是世间最复杂之事,若是说的明白清楚,世人又何必苦恼?” 林花枝微微一怔,这话从何说起?当然,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的确,所谓的情情爱爱总是充满了很多的无奈,不在其中,不明其意,外人远远是说不清楚的。 压下心中的酸楚,林花枝低声道:“崔小姐想喝碧春,她院里的碧春年份都不好,老爷让我来你这讨一些。” “不给。”一听是崔婷要喝,杜映莲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她若想喝,她院里难道就没有吗?再者说她还有姐夫疼爱呢,想喝什么年份的没有?又何必眼巴巴盯着我院里的东西?难不成以为我好欺负吗?这还没进门呢,就开始摆架子,她要喝,让她自个来讨。”杜映莲嘴巴上不饶人,反正就是不给崔婷好脸色。 林花枝劝她:“你何必为这点小事与她斗气,她同你要茶,本来也是想在老爷面前挣份面子。你就算不喜欢她,也不必在这个时候给她脸色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杜映莲怒道:“前几日,你还不喜见那小贱人,怎么今天还帮她说起话来了?难不成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林花枝见杜映莲不听劝,板起脸:“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个时候,仗着严少白的疼爱,她正春风得意。你与她争,争来争去,最后那男人也只会护着她,你何必讨那些没趣的事来堵心?你何不大方一些,严少白心里还念你的好,知你大度。再者说,你就真以为,严少白就能平平安安讨她进府吗?你太天真了。” 杜映莲没明白她这话,皱起眉头:“反正你的意思,就是叫我让着她。” 林花枝微叹一口气,杜映莲性子是像陈素月,可惜就没学得陈素月那脑子。见杜映莲不开窃,她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离开。 到了北屋,正好见宝莲候在屋外,林花枝也懒得进去回话,直接压低声音,说茶借不到。 宝琴一听没借到茶,脸色一冷,刚要张口,却听从屋里传来严少白的声音。 “林花枝,你进来一下。” 林花枝的脸色突然变的很难看,今天,她真不想见到那个男人。 白日里那股寒意,再得袭来。 只有,冷。 ------------ 第四十六章 喜欢吗? 更新时间:2011-05-21 林花枝心一沉,迟疑了半晌,才轻手轻脚进了屋。 “老爷。” 直起身,眼睛看向一旁的崔婷,她想了一会,才又低声道:“崔小姐。” 崔婷没吱声,只是拿眼不住打量她。 林花枝低头看着脚底的团花地毯,内心有戚戚然。 “婷儿,你先回去休息吧。”严少白突然出声,崔婷神色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花枝,片刻后才含笑点头,带着婢女退了出去。 "林花枝,知道我叫你进来所谓何事?" 林花枝摇头,表示不知道。 ”今天我接到了张府的信,让你去张府帮几天的工。“严少白不紧不慢的开口。 张家来信?林花枝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心下却起疑,原就和张老太爷说好了,不干涉她的事,现如今又怎么向严少白开口让她过去。不由的,她抬眼向严少白看去,他这话有几成可信? 严少白没漏过她脸上的表情:”你不信?“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信递给了林花枝。 林花枝接过,快速打开一看,是张老太爷所写,说是府上有女眷看上她的针法,让过去帮忙做几天针线活。 严少白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会使‘天衣无缝针法’,倒不曾见你绣过东西。“ 林花枝愕然,不要说严少白没见过她绣过东西,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会什么“天衣无缝针”。 看样子,张老太爷是为了张子卿。 抬头看严少白看去,她与张子卿如此亲密接触,面前的这个男人又是怎么想的呢? 可是看了半天,却看不出严少白有什么表情。 心里,渐渐生出一丝苦涩。 轻呼一口气,她问:“老爷是想让我过去吗?” 严少白道:“张府与陈家本没多少交情,可是张家在京城颇有根基,既然老太爷开口,你就走一趟吧。万事小心,别坠了我陈府名声。” 林花枝没答话,严少白甚至连为什么张家会让她过去的原因也不问一句,更不用说,这信还是张老太爷亲笔所写。这样的事放在她一个小丫头身上,难道不奇怪吗? 林花枝再次低下了头,半天才应了一声:“知道了,老爷。” “去吧。明天我让人送你过去。”严少白又从一旁拿了一包药递给她,这仿佛已经形成一种习惯,每隔一段时间,严少白就会给她一包红参。 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她没有伸手去接。 “嗯?”严少白微微扬起眉,有些奇怪,“你还有事吗?”他的口气很轻很淡,似带有关心,又似隔的很远。 林花枝沉默了一会,才接手接过药包,只道:“谢谢老爷。”然后不再多言,静静退了出去。 心,是冷的。脚步,是沉重的。她不想回头,即便知道那个男人在看着她,她只是挺直了身子向外走去。 回到屋里,才坐了一会,就见如意走了进来,挨着她的床沿边坐下,然后如意直接开口问:“林花枝,听说你要去张家,是西郊的张家吗?” 林花枝没想到这事会传的这么快,这才没多大一会功夫,看样子,全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她明天要去张家了。 她低声道:“以前绣过几条彩帕,幸得张家女眷看得上眼,听说家里有人成亲,让我过去帮着做嫁衣,我又不是去了不回来。如意姐,今天来,是有事?” 如意微微一扬眉:“倒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你要去张家,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那张府虽在江东府根基不深,可也听说原是京里的大户,生意做的比陈府还广。你此番去了,倒多长了些见识。” 林花枝笑道:“过去也不过是在后院走动,能长什么见识,都要侍候人。” 如意似想问她什么,不过见林花枝说话滴水不露,也只得一笑:“去了张家,终不如在自己家里舒服。万事小心,我们等你回来和我们讲讲张府的趣事。” 林花枝笑着应了一声。 如意一开始的想法,是以为严少白要把林花枝赶出府,于是寻了一个借口打发林花枝去张府。可是见林花枝脸上波澜不惊,语气平静,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如意想也许是她多心,看了一眼林花枝,如意笑道:“等你从张府回来,我领你去库房支些布匹,你也该好好做几身衣服了。” 林花枝嗯了一声,与如意又再闲说了几句,等如意离开后,她洗了把脸,早早睡下。 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洒下一地银白,衬着她的心境,却有些悲凉。她久久无法入睡,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想到不久的将来,那北屋的雕花大床上,原本属于她的位置就要被另一个女人占据,她的心再次发痛。 想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纷乱的念头仿佛扎根在她脑海里,时刻提醒着她。 长长叹了一口气,那月光越发凉薄了。 第二天,林花枝起了个早,她从侧门出去,就见陈大同早早套好了马车候在一旁。 “花枝姐,老爷让我把这东西给你。”陈大同见到林花枝,递过一个锦袋。 林花枝接过,好奇的打开,只见里面有些碎银,掂掂重量,也有三四两左右。严少白这是什么意思?转念一想,有些明白。张府自不比在陈府,严少白让她带些碎银,也是让她有所打点,与张家的人处好关系。想明白这层意思,林花枝也不知道该喜该悲。记忆里那温文尔雅的男子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到了张家,她第一时间去看张子卿。许是这次生病重了,张子卿的精神看上去不是太好。 见到她,张子卿开心极了,甚至大方的让出半张床,意思让林花枝睡。 林花枝再次哭笑不得,有的时候,她感觉张子卿就是故意在占她的便宜,可是一旦对上张子卿干净的眼睛,觉得她和一个小孩子去计较,又太丢脸了 她仔细帮张子卿盖好被子,柔声道:“你要听话,乖乖吃药,才能快快好起来。不然,谁来陪我玩?” 听了她的话,张子卿忙点头:“妹妹,我听话乖乖吃药,不过你要答应我,不离开我。” “我这次可以在张府呆好几天呢,你好好养身子。” 张子卿听说她不走,高兴的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直到后来有些累了,林花枝便哄他睡觉。 “花枝姐,老太爷让你去书房。”张二宝见张子卿睡着了,轻声在她身后说道。 林花枝点点头,侧头看了看床上张子卿,见他呼吸平稳,这才轻轻退了出来。 书房里,老太爷正闭目养神。 “给老太爷请安。”行了礼,林花枝就垂手站在一旁。 等了半天,才见老太爷慢慢睁开眼,看了她半天。 “林花枝”老太爷突然叫她。 “是。” “你喜欢你们家老爷吗?” 林花枝不由一怔,抬眼看去。 “林花枝,你喜欢严少白吗?” -------------------------------------------- 求收藏求票,求包养 ------------ 第四十七章 我愿独活 更新时间:2011-05-22 林花枝下意识向老太爷看去,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老太爷,您这话……” 她料定老太爷肯定有下文,否则也不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老太爷看着她,嘴角微扬:“看来,你很喜欢你家老爷呀。就是因为他你才不愿嫁给我孙子的吗?” 林花枝没出声,这完全是两回事,再者这种很私密的事,老太爷有必要过问吗? “听说严公子要娶新妇。不知道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张老太爷的话是不紧不慢,可是眼睛一直盯着她。 “我只与陈府签了一年工契,明年……”林花枝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张老太爷,“明年的事谁又会说的清。” “我对严公子并不是十分了解,不过听说他在江东府一向有人缘,口碑也不错,听闻他没进陈府之前,是江东城中万千少女的心仪对象。我前些日子见过那孩子一面,果然长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林花枝一笑:“老太爷过谦了,要说长的俊美,我看江东府城中没有哪位公子能及得上大少爷,大少爷才真真正正是城中第一佳公子。” 听得林花枝夸张子卿长的好,老太爷脸上带笑:“你这孩子嘴巴甜,难怪子卿宠你。” 林花枝陪着笑了笑,心里越发警觉,张老太爷叫她过来,可不是听她夸奖张子卿长的好,无缘无故提起严少白,又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看来张老太爷定是有打算。 林花枝也不急,这事谁急谁占下风。她静下心,等老太爷发话。 张老太爷大概也看明白了,眼睛一扫林花枝,话锋一转:“丫头,我问你,是子卿待你好还是你家老爷待你好?” 林花枝沉默了片刻,老实回答:“大少爷真心待我,他当我是朋友。老爷……只是老爷。”若说待人这点上,林花枝不得不承认张子卿待她极好,这种好,严少白远远是赶不上的。以前她还是陈素月时,严少白对她也是有礼有节,自和张子卿不同。 “我再问你,若有一件极危险的事,你是先救子卿还是先救严少白?” 林花枝顿时语塞,这还真是一个不好选择的问题。 她皱起眉:“老太爷,会有什么事能同时危害到大少爷和我家老爷呢?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张老太爷摆摆手:“这只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不用考虑到会不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你只要说你选谁?” 选谁?在这个问题上,林花枝犹豫了,不论选谁似乎都对,又似乎都不对。 林花枝久久没出声。 张老太爷道:“很难选吗?我还以为答案很明显。” 林花枝面露苦涩之色:“是很难选,大少爷于我有情有义,老爷于我有主仆情分。这种事,不要说是我,我想任何一个人都不好做出选择。” 张老太爷听了她的话,脸色一沉,似有怒气,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她言之有理。 想了想,张老太爷又道:“真要选呢?” “必须选一个吗?”她真的很为难。 “对。” 林花枝低头想出半天,才抬头道:“我选独活。” 张老太爷一怔:“什么?” “不论救了哪一个,对另一个人都有歉意,一生之中恐怕注定都忘不了另一人。反正都是辜负,都注定是伤心,那就彻底一些。”林花枝说的很坚定,可是她想,如果真遇到那样的情况,她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她选择一个人活着,然后心里永远怀念的那两个人。 张老太爷脸上神色几变,也看不出是喜是怒,他盯着林花枝,眼神很陌生,恐怕林花枝这个答案他也是第一次听到。 指头轻响桌面,张老太爷也不知道想些什么,久久之后,他再问:“你就没想过,把生的机会给另一个人?” 林花枝哑然失笑:“我没那么伟大,如果真遇到危险时,我只会想着怎么能活下去,哪还有时间去想所谓的成全和牺牲?我只是一个小女人,我所想只是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幸福的活下去。”张老太爷的这番假设在她看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张老太爷没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林花枝心里也没恼,刚刚说的全是她的心里话,这话可能听上去没什么可取之处,可是她自认心境与别人不同,前一世,她是陈素月,被坏人绑架的时候,她唯一想的,只是活着;这一世,她是林花枝,当她醒来睁开眼时,想到的还是活下去。 她静静站在书桌前,没有躲避张老太爷对她打量和深究的眼神。 终,张老太爷皱着眉头,有些感叹的说道:“你这个女娃娃,果然有意思。子卿喜欢你也是有道理的。你下去吧,这个时候,估计那孩子醒了,这几天,他一直吵闹着要去见你。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呆在我家,自不会亏待你。” 张老太爷这话比之前多了些疏离,林花枝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奇怪,不论是谁听到她那样的回答,这心里恐怕都不舒服。 行了礼,林花枝轻轻从书屋里退了出来,张二宝候在院外,见她,忙上前道:“花枝姐,大少爷醒了。” 林花枝嗯了一声,急步向张子卿的屋子走去,才进门,就见张子卿鞋也没穿就扑了上来。 他紧紧抱着林花枝,语气有几分着急:“妹妹,你去哪了?是不是你要走呀?你答应过,只要我听话,你就不走。” 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林花枝任由他抱着,好半天后才道:“我不走,你又乖又听话,我自然不会走。” 听了她的话,张子卿似乎才放下心来,放开手,看着林花枝笑了起来。 林花枝也笑了,拉着他走到床边,帮他套上鞋,问:“吃药了吗?还是想吃东西?” 一听要吃药,张子卿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不吃药、不吃药,药是苦的。” “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嗯,先把药喝了,就吃饭。” “可是……”见林花枝拿眼瞪他,张子卿只好不情不愿的道,“好吧,我听妹妹的话。” 张二宝一听张子卿肯乖乖喝药,忙招呼院外的丫头把药送上来。 张子卿端着药碗,一脸不愿意,林花枝见了好笑,便哄他只要喝了药,就有蜜枣吃。张子卿这才苦着脸捏着鼻子把药喝了下去。 林花枝刚打开装着蜜枣的瓷碗,就见张二宝脸色有些慌张的冲了进来。 “大少爷,二少爷来了。” ------------ 第四十八章 张家二少 更新时间:2011-05-23 张家的二少爷,林花枝一点也不了解。此时,听闻张二少在府上,她不免有几分好奇。 张家不是江东府本地豪门,原本是京城来的大户,这几年,张家在江东府的一切运作都是府下一位管事在代劳。如果不是张子卿,林花枝想,她也无缘得见张老太爷。 一听张二少来了,张子卿的脸立马垮了下去:“他来干吗?” 张二宝讪讪一笑:“说是来看大少爷的,说是您病了,专门从京里带了一些好药过来。” 张子卿赌气,哼了一声:“不见。” 他这般闹别扭,林花枝还是第一次见到,转过头见张二宝是一脸难色,她想了想,道:“二少此时应该在老太爷那边,二宝,一会你出去见到二少,若是问起,就说大少爷睡了,让他下午再来。” 张二宝应了一声,忙退了出去。 张子卿拉着林花枝的手,不高兴的道:“我不要见子为,他只会欺负我。” 林花枝心里多了几分怜惜,她可以想象,如果不是张老太爷在前面护着张子卿,不知道他会被他家里的人怎么欺负。 所谓的豪门大户,最不缺勾心斗角,落井下石。 林花枝轻拍张子卿的手,安慰他:“有我在,没人会欺负你。”她并没有查觉到她此话有什么深意,可是张子卿一听,脸上是大大的笑容,拉住她的手,大声道:“妹妹,有我在,也没有人会欺负你。” 一会张二宝转回,林花枝向他打听,才知道张家二少叫张子为,是张子卿同父异母的兄弟,二年前借着张家在京里的势力,得了官职,现为太府寺门官,家门族里都比较看好他,隐隐之中,以家主来培养。 而张子卿嘴里的“欺负”,就张二宝他们这些下人看来,无非是两兄弟感情有些生疏,平日里往来不多罢了。张子为对张子卿客气有加,倒没别的打压行为。 林花枝在这一点上,也没全信张子卿的话,想想也是,若她是张子为,自家兄长只是一个傻瓜,这家主之位怎么算也落不到一个痴儿身上,只要张子为能力够,纵是侧室所出,这家主之位迟早也会落在他头上,何必要对一个痴儿下毒手? 只是张子卿小孩子心性,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心里看的比任何人都明白而直接。 哄着张子卿吃了些热饭,又帮他换了衣服,林花枝才道:“二宝,要是一会二少爷来了,就让他进来吧。” 张子卿嘟起嘴,不满的叫道:“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林花枝柔声劝他:“二少爷是关心你,才来看你的。你想呀,从京里到这里,要走好多天的路,他这么远的来看你,可见他是真正担心你的身子。他是你兄弟,就像大花和小花一样,你看大花有好吃的,都让着小花,你也要向大花学习,好好对小花。”林花枝也学张子卿以前一样,拿他养的狗说事。 张子卿瞅着林花枝:“我对小花一直很好呀。” “既然你对小花好,为什么不能对二少爷好一些呢?”林花枝是想,要是以后张老太爷真去了,看在往日的情份上,张子为指不定也会对张子卿要好一些。 张子卿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林花枝看他那样子,也不知道他听明白几分。最后,张子卿扁着嘴道:“好吧,子为是我兄弟,就像小花是大花的兄弟一样,我对小花好,也要对子为好。” 听了他的话,林花枝乐了,张子卿也不算太傻呀。 看到张子为的第一眼,林花枝只有一个感觉,这真是两兄弟吗?长的也太不像了。 林花枝当着老太爷的面说张子卿俊美无双,倒也不是假话。只是见到张家二少爷时,还是有些意外。张子为长的其实也不难看,可是和张子卿比起来,张子为就长的太过于平常普通了。好在,富家子弟身上自有一股不同于常人的贵气和傲气,粗粗一看,张子为整体感觉也算上风流。 林花枝又仔细看了看,其实把张子为的五官拆开了看,他的眼眉嘴角都和张子卿长的很像,只是凑到一起,就远远不如张子卿。 张二宝见林花枝不住打量张子为,好心上前低声道:“大少爷长的像老太爷,二少爷却和老爷相像。” 林花枝哦了一声,再看张了为时,眼里多了几分深意。 张家两兄弟说话时,林花枝垂手立在一旁,此时她的身份不过是近身侍候张家大少的丫环。 张子为的声音有些低沉,配上他没多少表情的脸,倒有几分官爷的架式。只听他道:“大哥,你最近身子可好?” 张子卿板着脸,胡乱应了一句:“我病好了。” “这是我从太医院带来的静气丸,专门补气养精,对身体有好处。这是两只三百年人参、这是台州极品血燕窝、这是辽东一品鹿茸、这是……”不一会的功夫,桌子上堆了一大堆东西。 林花枝忍不住偷乐,张子为带来的全是上好的药材,可见他待张子卿也不是太坏。 张子卿却好像并不喜欢这样,他生气的指着桌上东西,大声道:“我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太多会流鼻血,会死人的。” 张子卿本是年轻,的确要是把桌上这些大补药全吃下去,铁定会阳气太旺,爆血。 林花枝见张子为脸色也有些不好,悄悄拉了一下张二宝,二宝识趣,忙上去道:“二少爷,您大老远带这么多东西来,实在是辛苦。我让丫环先收着,慢慢给大少补身子用。” 这边,林花枝却瞪了张子卿一眼,仿佛在责怪他语气不好,最后眼睛又看了看张子为。 张子卿见林花枝不高兴,想了想,又道:“二弟,谢谢你。” 不想,张子为瞪大了眼,微微张着嘴,一脸吃惊的看着张子卿:“你……你刚刚说什么?”那表情像是第一次听张子卿在说谢谢。 连林花枝也奇怪,不过联想到张子卿说起他和张子为的关系,不难想象,以前张子卿可能从未对张子为说过感谢的话。 张子卿见张子为问的奇怪,不解其意,眼睛投向林花枝,一脸迷惑。 见张子卿看着他身后,张子为也回转过头来,有些好奇的看着林花枝,问:“你是谁?” ------------ 第四十九章 打架 更新时间:2011-05-24 林花枝忙低下头:“回二少爷的话,我叫林花枝。” 张子为轻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只是又多了林花枝一眼,就转过头同张子卿说话,全然没把林花枝放在眼里。 林花枝悄悄退了一步,刚刚张子为看她那眼神似把利剑,仿佛想看到她骨头里去。就在那一瞬间,林花枝心里有了一个全新的感官认识,这个张家二少,远远不像他的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 张子为只在张子卿这小坐了一会,便离开。主要是张子卿全程黑着一张脸,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他此时的心情很糟糕。 等张子为走了,张子卿嘟着一张嘴气鼓鼓的坐在一旁,那表情真的很不开心。 张二宝可没敢在这个时候上前和张子卿搭话,冲林花枝眨眨眼,张二宝先退了出去。 林花枝坐到张子卿对面,侧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妹妹,我不喜欢他。”终是张子卿先开口。 “为什么?”林花枝有几分好奇,就她看来,张子为除了心计深了点,没看出对张子卿不好。 “不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他。”张子卿也不说原因,只是反复说不喜欢不喜欢。 林花枝也没再追问,喜欢与不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没有人能说的明白。林花枝见张子卿眉头一直紧紧锁着,道:“好好好,不喜欢就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说二少爷了。看你今天气色好,我们去前院走走好吗?” 大夫前些日子一直不准张子卿踏出院子半步,此时一听可以出去,张子卿脸上的不快一下就不见了,他兴高采烈的说:“妹妹,我们去抓鱼好不好?” 林花枝摇摇头:“不行。你身子才好一点,附近走走就可以了。” 说完,也不理张子卿臭着一张脸,把张二宝叫进屋,仔细吩咐了一番,这才笑着回身拉着张子卿出了门。 林花枝在张府一呆就呆了十天,直到严少白从别院收拾东西准备回城时,才打发人过来接她。 张子卿是依依不舍,这十天在林花枝的照顾下,加之他心情好,病早好了。听得林花枝要走,他是送了五里又十里,直到最后,林花枝板着脸问他是不是准备跟着她到陈府,张子卿才不舍的和她告别。 回陈府之前,林花枝抽空跑去张府的绣房现学了几招,还真巧,张家还真有人会“天衣无缝针法”,林花枝正好现学现卖,用心学了学。她是想,等她回到陈府,要是严少白问起她这针法,也不至于到时候露馅。 回陈府时,张老太爷也没给她太多的打赏,就赏了十两银了和两匹布,别的再也没有什么。到是给严少白备了一份礼,让林花枝回陈府时,送上以表心意。 张子卿给林花枝准备的全是吃的,好像她在陈府是吃不饱的样,林花枝回到陈府把张子卿给她的几大包小零食全分了出去。 此时,杏儿嘴里塞着一块酥子糖,口齿不清的问:“花枝姐,听说张大少长的很俊,是不是?” “对。” 杏儿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糖:“可惜了,要是他不是傻子,张大少准把全城的姑娘都给迷住。” 林花枝听了她这话,只是笑笑,没出声。不过往深处想,要是张子卿脑子没病,她可能也遇不到他。人生的机缘,总是出人意料。 就在她想着心事时,杏儿突然凑了上来,小声道:“花枝姐,你不在的这几天,听说别院可热闹了。” “嗯?怎么个热闹法?” “你难道没听说吗?你不在的时候,表小姐和崔小姐打了起来,老爷还为此发了火,要把表小姐赶回曾城。” 什么?林花枝不由一惊,杜映莲和崔婷打架这事她还真是头一次听到。可是,为什么打呢?林花枝暗里轻叹一声,想想都知道,应该是杜映莲先挑起的战火吧,那丫头也太沉不住气了。 然而事实却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先出手的人是崔婷。 “为什么?”晚上林花枝去看杜映莲,她不解的问道。 “还能为什么?来和我讨东西,不会说话也就罢了,还得意洋洋的说什么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她也不照照镜子,谁和她是一家人?陈家还没这样的亲戚呢。”现在,杜映莲只要一说起崔婷,就是一肚子的火。 林花枝听了,不禁哑然,这气斗的也太不值了。 杜映莲突然眼睛一红,哭了起来:“姐姐去了还不到半年,严少白就急着娶那女人过门,以前我就看那两人不对劲,可姐姐还说什么严少白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可现如今,你看看,我姐尸骨未寒,他就等不及要把那女人弄进门,可见我姐以前受了多大的委屈。这男人呀,就没有一个好的。” 林花枝脸色也沉了下去,且不说杜映莲说到了她的伤心处,更主要的,终于有人能明白她的心境。不是光严少白一个人可怜,其实最可怜的是死了的陈素月。 见杜映莲哭的伤心,林花枝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幽幽轻叹,还能说些什么?纵是安慰也是枉然。 过了好半天,林花枝才道:“我听下人说,严少白打发人给你爹送信去了,让你家的人来接你回去。” 杜映莲呸了一口:“想赶我走,没那么容易,反正我现在也想明白了,严少白是看不上我,我也不指望嫁给他了,可是要让我就此罢休,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就在这住下去,我要看着他怎么把那恶妇娶回家。就算我姐不在了,这家还是姓陈,我且看严少白怎么与宗堂说。” 看杜映莲是铁了心和崔婷卯上,林花枝也没劝。想她辛苦挣下的这份家业,平白便宜了严少白和崔婷,她心里说什么也不愿意,她就看严少白怎么把这家给撑下去。 对,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 继续求票求收,求包养。 亲们,给些爱的动力呀。 ------------ 第五十章 三件事 更新时间:2011-05-24 隔了两天,林花枝去了一趟富贵坊。 还是那间黑屋,见到她,老鬼一向平淡的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好奇:“怎么,你肯答应我上次提出的条件了?” 林花枝没出声,在张家的那几天,她基本上天天都可见张子卿脖子上挂的那块玉观音,入手湿润,又是难得一见的冰种,难怪老鬼动心。不过,老鬼也太贪心了,玉观音虽好,可是对于老鬼的狮子大开口,林花枝装作视而不见。 听老鬼问她是否改变主意,林花枝摇摇头:“《佛祖大成图》买你做三件事。”她不慌不忙的开口。 “你所说的可是百年前兰若寺释空无大师所画佛祖图?” “对。只要你帮我做三件事,我就把那图给你。”林花枝已听出老鬼声音里的激动。 等了半晌,老鬼道:“《佛祖大成图》据我所知,是河间刘家所有,你怎么可能又有那图?”老鬼也有他消息来源,从这话里也看出老鬼不信林花枝能拿出这珍品。 林花枝不以为意的一笑,她自不会告诉老鬼那图五年前就被陈素月从刘家购得,她只是道:“我既然敢说这样的话,就说明我有把握把东西找来给你。莫不是你不敢接我的要求?” 老鬼似有犹豫,他并没有马上出声,林花枝也不心急,静立在黑屋里,等。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老鬼低低应了一句:“我接,你说吧。” 林花枝嘴角微扬,心里早料定会是这般结果,抿了一下嘴,她缓缓开口:“第一,我要陈素月近身那四个丫环的详细身世;第二,我要知道崔婷从范城回来后,她都做了什么;第三,我要知道陈素月中的是什么毒,配方是什么、潜伏期是多久、怎么解、中毒后有什么症状。” “你要求的这三件事头二件事不算难事,可这最后一件事一时半会我很难查明,我要时间。”老鬼应下她的请求就知道林花枝所要求的事绝不会简单。 林花枝道:“我自然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事,不过……你既然能查出陈素月是中毒而死,那么以你的手段,我所要求的事就不算太难,头两件事看上去巨细复杂,可是所花费人力物力远不值那副《佛祖大成图》,说到底,还是你赚了。当然,若是你觉得为难,可以取消交易。我无所谓。” 林花枝这意思再简单不过,若大的江东府,她手上不是只有老鬼这一条线,外面多的有人打听消息跑腿的,只不过老鬼在行内素有声誉和口碑,一般的小混混远远达不到林花枝的要求。 黑暗中,似乎隐隐听到老鬼轻叹一声,然后小小黑屋里再次响起一阵飘浮的分不出男女的嘶哑声:“三个月后,你来取消息。” 从富贵坊出来后,她手里多了一枚小小的黑色方章,老鬼这人好古董也是行内众所皆知的事,所以林花枝才会一开始就用空无大师的画作来说事。如果是以前,头两件事,陈素月自己都可以办到,而现在,作为林花枝,查起来就变的相当不容易。 回陈府前,她回一趟城西。 奶娘和林氏相处的十分融洽,在林氏的照顾下,奶娘的身子也好了很多。现在林花枝从陈府带来的红参,大部分都给奶娘调身子用了。林花枝把从张府得来的十两银子交给了林氏,让她好生照顾奶娘,又说这马上要到冬天了,让她给林雨阳做两套棉衣,家里也填些东西。 趁林氏去做饭,林花枝拉着奶娘悄声问:“奶娘,你住在这可习惯?” 奶娘笑着点点头:“林氏是个好人,这段日子多得她细心照顾,我很好,你在外面做事,不用记挂着我。” 林花枝见奶娘脸上气色也不是初见时苍白,知道她身子正慢慢大好,也放下心来,想了想,道:“奶娘,你知道管家大叔会去哪?我想把他找回来。” 听她要找以前的管事,奶娘也有些吃惊,想了一会才道:“据我所知,他也许会往西边去,你陈同大叔一生未娶妻生子,以前隐隐听得他说起,在西风城,他还有一个本家堂兄弟住那。如果这附近都不见他,我想他会往西边去。” 林花枝忙记下,她道:“奶娘,你和陈同大叔对我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纵是现在生活不如以前,我也不忍心让你们在外面辛苦。你安心住在这,等我在陈府的事情办完,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 奶娘嗯着点了点头,不过她脸上现出一丝担心:“孩子,你还要在陈府干什么?现在严公子当家,不比以前,你会不会有事?” 不想让奶娘为她操心,林花枝忙道:“我不会有事的,严少白当家又怎样,以前陈府就不是什么龙潭虎穴,现在难不成还成人间地狱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奶娘听了她这话,这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想起陈素月,以前那曾这般辛苦过,更不用说现在还要去侍候别人。 怕奶娘伤心劳神,林花枝闲说了几句话,把话题给扯开了。 在家里匆匆吃了些东西,林花枝又急着赶回了陈府。 其实今天也没有什么事,严少白今天一大早就去江东府边上的一个小镇办事,家里此时也只有杜映莲一人在。 听得杜映莲要裁新衣,如意带着她去了库房,想起之前的话,把杜映莲要的布匹找出来后,如意又抱了一匹棉布塞给了林花枝,让她冬天自做两身衣服。 林花枝也没有客气,谢过如意后,抱着东西去了华风园。 才进园子,就听到杜映莲在屋里大骂:“滚,都给我滚出去。” 抬头,就见翠双阴沉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林花枝,翠双也有一些吃惊,不过很快的,翠双定了定神,道:“表小姐现在心情不太好,一会你进去时小心一些。”说完,匆匆就走开。 林花枝刚刚就注意到翠双一边脸红红的,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她不由皱起眉头,挑起门帘,自走了进去。 杜映莲坐在桌旁,听见动响,转头看来,见是林花枝,哼了一声,又把头转了过去。 林花枝看到她眼角还挂着泪,眉头锁的更紧。 “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就只见杜映莲眼睛刷一下就红了起来,哽咽的道:“姐夫……姐夫,他不理我了,他说我无理取闹,再这样下去,同姐姐无异,以后不会幸福。” 林花枝眉角微微扬起,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 第五十一章 再次道,一切会好 更新时间:2011-05-25 见到严少白时,林花枝眼里多了一些晦涩不明的东西,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凉变冷,硬的让心发疼。 “老爷。” 她站在众人后,行过礼后,远远看着严少白。 他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她全然没听进去。不知为什么,脑海有纷乱的东西,心里渐渐多了一分烦躁。 杏儿在边上轻拉她的衣袖,回头,却见杏儿脸色不好的低声道:“花枝姐,老爷叫你呢。” 再次回头看去,严少白的眼睛正看着她,而众人皆怀着不同的心情低垂头立在一旁。 “都下去吧。”严少白挥挥手,打发众人先退下,才问她,“生病了?”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林花枝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你脸色不好,要是不舒服,回去休息吧。”从林花枝进到屋后,严少白就注意她气色不佳,似有心事。 林花枝只是嗯了一声,行了礼就欲退出屋。 严少白又叫住她:“林花枝。” 她站在那,严少白看着她,张嘴道:“你……”可是只说了一字,不知为何,却再往下说。 他想说什么?林花枝没有问,只是回望着严少白。 过了好一会,严少白摆摆手让她退去,不再言语。 一种很陌生的感觉浮于她心头,看着对面的男人将眼差开,看着严少白的脸渐渐模糊,心里是空空的感觉。 回到屋,她颓然的坐在床边上,然后感觉到累。 杏儿进屋时,关切的问:“花枝姐,你脸好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只是稍微有点累。”林花枝示意她没事。 杏儿走上前,摸摸她的额头,皱着眉头道:“没发热,倒有些凉,不会是着风寒了吧?” 林花枝道:“没事,可能是穿的少。” 杏儿狐疑的打量了她半天:“花枝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林花枝笑了起来:“我好端端的,一天忙进忙出的,哪有什么时间想心事。你就不用担心我了,我真没事。” 杏儿还是不信,见林花枝笑着,心里莫名一酸,杏儿心里就想到四字――强颜欢笑。一想到这,杏儿眼睛渐渐红了起来:“花枝姐,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别憋在心里,想哭就哭吧。” 林花枝的确是想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眼泪就是流不出来。虽不知杏儿这突然而来的怜悯是从何而来,可是她此时,心里的确不舒服。 杏儿看着林花枝,轻轻一叹:“花枝姐,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杏儿是可爱而善良的女孩,林花枝能感觉到杏儿对她的关心,吸了吸鼻子,她道:“嗯,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林花枝想她用这话安慰了自己无数次,所以就算心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了些许绝望,她还是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她不想让自己对一切失去希望,特别在这个陈府里,有着太多太多的记忆。 所以,当第二天,严少白再次问她是不是生病的时候,这次她点了点头。 严少白皱着眉头:“累了就好生休息吧。”说完,调头就走。 林花枝在他身后扁扁嘴,问是他问,可是听了答案先不耐烦的却还是他,严少白什么时候这般失态过?不过仔细想一想,严少白似乎有什么急事,这般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 下午,张二宝来找林花枝。 “花枝姐,大少爷要回京城了,这是老太爷让我带给你的东西。”说完,张二宝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你家少爷怎么突然想着要回京城?”听到张子卿要走,林花枝有些不解。 张二宝道:“老太爷决定的,说正好同二少爷一道回京。”说完,又把手上的信往林花枝面前递了递。 “这是什么?” 张二宝摇摇头:“老太爷吩咐,打开后你自然明白。” 林花枝犹豫了一下,这才伸手接过,用手掂量了下,很轻,不知里面写了什么。 不知为何,林花枝轻轻叹了一声:“那大少爷还回来吗?” “不知道,要看老太爷的心情了。不过……”张二宝顿了下,“大少爷肯定会想着回来。” 听说张子卿要走,林花枝这心里有几分失落,从心底涌上的酸楚让她有些难过,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在内心的深处有一种东西让她感觉到陌生而悲伤。 抿紧了嘴,好半天,她再问:“老太爷说什么时候走吗?” “后天。” 后天就走,林花枝露出了几分吃惊,她没想到张子卿走的这么赶。 “花枝姐,我走了,你保重。”张二宝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了陈府。 心底的那股悲伤让林花枝感觉有些喘不上气,张子卿要走,可是却没来同她告别,其实她发现,她有好多话想同张子卿说,她想问他还会回来吗? 可惜,她手上只有张老太爷差人送来的信。 林花枝心里的又多了几分感触,长叹一声,她打开了信。 里面并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看着银票,林花枝起初是不解,然而渐渐的,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终,她皱起了眉头,一脸寒霜。 这五百两银子是想着打发她的吧。 一股怒气涌上心头,林花枝半眯着眼,张家老太爷,果真是只老狐狸。 ------------ 第五十二章 再见 更新时间:2011-05-26 仔细一想,上次老太爷找她谈话时,似乎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再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有留下好印象。那么,她是否可以理解成,张子卿突然要离开,是因为她? 张子卿对她的依赖和喜爱已经远远超过了张老太爷能掌控的范围,可能老太爷也怕林花枝那天真对张子卿不利,而这五百两银票,对于林花枝现在的情况,绝对是一笔巨款。张老太爷是想提醒她,不要忘了她的身份。 这五百两,买她从此以后与张子卿老死不相往来。 林花枝很想笑,张老太爷可真看得起她,依她现在的能力,能对张子卿作什么事?张子卿待她是真心,她待张子卿同样也是真心。张老太爷以为五百两就能收买她吗?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不过,气归气,可是这钱她还是决定收下,这可是五百两呀,她可以在条件相对好一点的城南买套小院子,让林氏和奶娘都搬过去,而且有了这笔钱,林雨阳也可以没有什么后顾之忧,能安心准备下一次的考试。 仔细将银票收好,林花枝长长吐了一口气。 远方,是繁华好景。天空万里无云,有大雁穿行,一路向南,秋天已至,冬天也快到了。林花枝却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子卿时的情形。经此一别,恐怕再难相见了。 她想,她应该不会忘了张子卿。 张家在三天后起行出发前往京城,这比张二宝告诉林花枝的时间晚了一天,张家家大业大,收拾起来想必也不容易,能在这么快时间内打理好一切,看来张老太爷是想早早离开江东府。 去京城,必须要路过城南的十里亭,林花枝起床后,略收拾收拾,早早就去了十里亭。 她其实只是想去看看张子卿,这三天,她心情一直很低落,她也分不清是因为张子卿要走,还是因为之前对严少白的失望。这两件事都不是让人开心的事,她有了其名的悲伤。 十里亭,林花枝坐在茶肆不起眼的角落里,她裹紧身上玄色披风,望着江东府的方向,却愣愣发呆。 直到未时三刻,才远远见有队车马往这边来,她将罩帽拉起,把身子向后缩了缩。她看到走在车队最前面的张二宝,只是一会的功夫,车队已到十里亭。张二宝跳下马,往茶肆这边来了。 “老板,要一百个馒头,再准备十来斤牛肉,打包带走。”张二宝递了一锭银子给茶肆老板。 车队并没有在茶肆前停留,一辆接一辆的马车一路向南,林花枝想起了那日看到的秋雁,过了这个冬天,大雁会从南方飞回,而张子卿却不会再回来。 心里被不知名的情绪堵的发慌,林花枝抿着嘴,又看了看张二宝,她终于站起了身。 “二宝。”她低声叫了一声。 “花枝姐?” 看到她,张二宝是一脸震惊,他迅速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这才急步走到林花枝身前,问,“花枝姐你在这干什么?”说完,下意识扭头向茶肆外看去,见车队已走了大半,才回头道,“大少爷的马车刚刚才过去,花枝姐,其实……”张二宝没把话说完,听到要回京都,张子卿这几日天天在府里吵闹,要不是老太爷看的紧,张子卿恐怕早跑来看林花枝了,可是现在张二宝却在犹豫,把这事告诉林花枝又能怎么样?老太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不想张子卿与林花枝再有往来。 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清咳一声,张二宝道:“花枝姐,大少爷这段时间在江东府很快乐,你以后要保重。” 林花枝笑了起来,听了张二宝的话,她沉默了片刻,然后递了一个香包过去:“这是我绣的荷包,里面放了栀子花和艾草,有清心静气的功效。你……你给大少爷挂在身上,不过,不要说是我给的。” 张二宝一怔,他不明白林花枝的意思,为什么不让他对大少爷说? “既然要离开,有此东西就断干净一些吧。在我眼里,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有的时候,没了一些想念,人会活的更快乐一些。”林花枝心里涌上说不出口的酸楚,可是她抿紧唇,不让这些情绪在脸上显现。 张二宝似乎明白了林花枝的意思,他忍不住一叹,可是却没再多说,接过林花枝手里的荷包,再次看了看林花枝,最后道:“花枝姐,保重。” 当张家的车队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林花枝长长呼了一口气,似乎想把心里的不快呼出,可是抬手覆在心口上,那里还在隐隐做痛,想哭,却没法哭出声。那里有悲伤,却不想让人看到。 张子卿,再见。 ------------ 第五十三章 大事麻烦事 更新时间:2011-05-27 回到陈府,林花枝是一副病央央的样,也难怪她,这心里不舒服,脸上再怎么装的若无其事,时间长了也有挺不住的时候。 赶巧,就见严少白从走廊那边过来,她低头垂手立在一旁,说了一句:“老爷。”然后就直盯着自己的脚面看。 男式黑角鞋停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严少白也没说话,就站在她面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她开始感觉头坠的慌,才抬起头。 抬眼,便见严少白看着她,微微定定神,林花枝道:“老爷有事?” “身子还没好?” “好多了。” “别累着了,不行就休息两日。” 严少白是细语温柔,林花枝是冷眼旁观,听了他这话,她半晌才嗯了一声。 严少白见状,细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然后负手而去。 看着他渐渐走远,林花枝也叹了一声,心里依然是五味杂陈,嘴角边多了一抹苦涩,以后又该怎么面对他呢? …… 这日,林花枝起床后,发现院里弥漫着一股很紧张的味道。 “杏儿,今天是怎么了?”抽空,她拉住杏儿悄声问道。打那天回府后,她就调离了严少白身边,改由杏儿近身侍候。 杏儿先小心的左右看了看,才抿着嘴一脸严肃的道:“花枝姐,听外间的人说城南的米铺出事了。” 林花枝一怔:“米铺能出什么事?” “听说没米卖了。”杏儿似乎也感觉到这事太不可思议,米铺要是没米卖,哪还能叫米铺吗? 林花枝一听没米卖了,一股不安感顿时涌上心头。近二十年来,朝堂一直没战事,各地米粮供求都比较稳定,朝廷也在各主要州府建立巨型粮仓,以稳定粮价,可以这样说,现在不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都可以吃上米饭。陈家的米铺没米卖,这事情绝对是大事。 “只是城南米店吗?”林花枝又问。 杏儿摇摇头:“不太清楚,可是我听如意姐说,好几家的掌柜都来了,现在聚在老爷书房里。” 林花枝却有了最坏的想法。陈家的米铺在江东府大大小小的米店里占据了一半以上的份额,可以这样说,全城三分之二的人每天所用的米粮都是陈家米店卖出去的,在陈素月还活的时候,她从来没听说过米店里没米可卖。 这事隐隐透着诡异。 见杏儿也不知情,林花枝想了想,便直接找上了如意。 如意也没隐瞒,道:“陈家在城南一共有三十六间米店,可是已经三天没有大米供应了,听说官仓那边没供给,老爷现在正想办法呢。我听外间的人说,如果官仓那边再不供给大米,城南的米店明天就一粒米也卖不出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花枝一惊:“难道没想着从城北或城东调粮过去吗?” 如意重重一叹:“官仓那边无法给城南供给大米,自然城北、城东的米店都没法供给。这事,我看玄了,要是陈府的米店都断了粮,肯定要出大事。” 官仓不供粮,这就意味着要断陈府米店的活路,也是断了江东府三分之二老百姓的活路。这可不只是大事,是大麻烦。 林花枝脸沉了下去,官仓不为陈家供粮,这绝对有问题。 “那老爷怎么说?他没去见知府大人吗?” 如意摇摇头,一脸无奈,看来严少白还没找出解决办法。这同时也意味着,真出事了。 一想到这事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林花枝显的坐立不安,又想了想,去了风华园。 杜映莲也接到了消息,此时也是一脸着急,见到林花枝,紧锁着眉头道:“你听说城南的事了吧,这次好像很严重,姐夫和几个掌柜从大早上就一直呆在书房里。” 林花枝冷哼一声:“一早上也没想出解决方法,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杜映莲听了这话,瞪了她一眼:“不准这样说,姐夫可聪明了,只是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一时之间的确不好做决定。” 林花枝白了杜映莲一眼,她这表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哪里能知道这商场之事。 微微沉吟了片刻,林花枝道:“城南这事的确发生的有些突然,不过对你可是一个好机会。” “我?对我有什么好处?”杜映莲想了半天,也没从这事上看出有什么好。 “我教你一个法子,你一会去严少白那,要是事情解决了,你好歹第一时间站在他身边,他心里自然明白你的好。要是事情没解决,你把我教给你的法子告诉他,铁定能让他对你另眼相看。” 杜映莲眼睛一下就亮了,忙道:“什么法子?你快和我说说。” 林花枝又仔细在心里揣摸了一下,才道:“严少白现在应该派人去了知府大人那,不过我想应该没什么好消息传回来。你告诉严少白,让他派人从别的米店买米以填补城南的缺口,下一步,把江东府附近的各大镇上的米都买下,不要怕花钱,记住一定要把所有的米都买下来。江东府附近一共有五十三个县镇,要是都没米了,我就不信知府大人不开仓放粮,一旦知府大人开仓,让陈家所有米店提价二成。” 杜映莲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林花枝:“提价?你这丫头疯了,你就不怕到时候官府办你一个哄抬物价之罪?” “怕呀。可是我提价也是官家逼的,城南已经三天没米了,可见知府大人是铁了心要准备断陈家的后路,知府大人对我不义,我就对他不仁。别忘了,陈府米店一天要为这江东府多少人提供米粮。如果断了陈家的路,也就是断了江东老百姓的路。” 杜映莲还是不能理解,林花枝也懒的再做解释,只是催促她:“你快去书房找严少白,你不明白的事,他可清楚的很。现在也只有两个可能,要就是官仓那边真没有米提供,要就是有人要陈家出事。你快去。” 话到这里,杜映莲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也有一些苍白,她并不能肯定林花枝的办法可不可行,只是想来想去,好像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狠狠心,杜映莲一跺脚,道:“好,我就和姐夫说去。这事,要是成了,我念你的好,要是不成……唉,我也认了。” 林花枝真是好笑,瞅了杜映莲一眼:“你只管放心,这事过后,严少白对你一定好过从前。” 杜映莲没再说什么,抬头挺胸,自去了东院。 而林花枝,却慢慢皱起了眉头。 事情,应该不会这般简单的。 ------------ 第五十四章 绝不能 更新时间:2011-05-29 天黑了,林花枝还没见杜映莲回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 近子时,才见杜映莲神色凝重的回到华风园。 见此情形,林花枝心里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上面,她不由一叹:“事情办的怎么样?官府那边怎么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事与官府有关系,毕竟这牵扯到整个江东城的人,知府大人还没糊涂到拿老百姓来说事。 “姐夫下午亲自上门去见知府大人,姐夫的意思是说做好两手准备,最少要保证今天陈家所有的米店都有大米供应。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知府大人搞的鬼,他想趁姐姐不在,一口吃下陈府米店,后来才知道不是知府大人不想供给陈家粮食,是朝廷的供给船迟迟未到江东府,扣除江东府驻军的口粮,知府大人手上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才听完杜映莲的话,林花枝的脸色一下变的很难看:“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糟糕了。那严少白有派人去周边城镇买粮食吗?”她心里大概算了一下,按知府大人的意思,如果朝廷的供给船不能安全到达江东府,那么江东府所有米粮只能支撑全城百姓三到五天。 这事,真是天大的麻烦。 杜映莲一脸愁容:“姐夫已经派人去周边的县镇上买粮了,可是我看也只是杯水车薪,远水救不了近火呀,我看这事不好解决。”糊涂如杜映莲都能感觉到这其中的困难,可见严少白该有多急。 林花枝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松开,此时,她只想到一件事情――江东府要乱了。 她猛的站了起来:“他还在书房里吗?” 杜映莲不明白她的意思,抬头看着她,一脸迷惑。 林花枝也没多说,只是道:“你先休息吧。我回去了。”说完,就急匆匆的出了华风园往东院走去。 东院书房的灯还没有熄,林花枝进去时,只见严少白僵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前,愁眉不展。而他前面的桌子上,散乱的堆放着很多账本。 “老爷。” 记忆中,严少白从未为什么事烦恼过,此时他脸上的表情,她感觉很陌生。 严少白抬头见她,哦了一声:“你怎么还没睡?” 林花枝见桌上有一壶茶,摸摸壶身,还有些温热,她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严少白面前。 严少白接过,喝了一口,又看着她,问:“有事吗?”他看出林花枝似乎有话对他说。 林花枝眼睛一扫,已经看到桌上的账本是陈家粮仓的储存明细账本。她道:“老爷,如果陈府没大米卖,那么仓库里的杂粮能支持米店运作多长时间?” 严少白没明白她问的是什么意思,神色微微一怔:“你在说什么?” “整个江东府都快没大米供给了,老爷,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江东府马上就要乱了。”林花枝急了,说话不由重了几分。 到了现在,严少白才听明白林花枝说的是什么,他神色一怔,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此话不可胡说。” 林花枝冷哼一声:“你以为全城的老百姓都和你一样,天天把礼仪廉耻挂在嘴上吗?这些东西能填饱他们的肚子吗?没饭吃,就意味没办法生活,当老百姓认为某些事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生存时,谁有空和你说孔孟社仪?老爷,如果朝廷的运粮般三天之内不能到达江东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严少白并不是傻瓜,林花枝才说完,他立马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是说,百姓暴乱吗?” 林花枝没出声,只是轻点了点头。 “老爷,趁现在情况还不太严重,你要早做打算。”林花枝没有危言耸听,一旦江东府开始暴乱,其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严少白脸色已经变的十分苍白:“我已经派人去周边城镇买粮了,事情应该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林花枝道:“百姓暴乱是最坏的打算,如果真出现这样的事,那么陈家会遭受到什么样的损失,谁都不敢讲。老爷,我大胆问一句,你下午去见知府大人时,他有说朝廷的运粮般几时会到江东府?” 严少白迟迟未答,林花枝脸色一沉:“看来知府大人也不知情,对吗?老爷,你要早做决定呀,你不能让陈素月辛苦了一生的家业就这样毁了。” 严少白猛的抬头看着她,脸色阴晴不定。 林花枝定定回看着他,她的目光是那么坚定,是的,陈家不能毁在严少白手上。 绝不能。 ------------ 第五十五章 真的不行 更新时间:2011-05-30 第二天一大早,知府那边就传来消息,说因为今年遇到大旱,下游运河严重缺水,运粮船没法吃水,粮船根本没法逆水而上,现在大批的运粮船全停靠在仓平府。 而且知府大人也说,不光是江东府没粮,上游几个州府都面临着相同的问题。 书房里,林花枝怒道:“既然已经知道下游缺水,官府就应该早做打算,现在就凭一句大旱没水,就能解决问题吗?” 严少白道:“虽是大旱,可原来并没这么严重。主要是没想到五天前,下游的风临府、止目府、太安府三府同时开堤为农田灌水,一下就把下游的水位降了许多,导致运粮船吃水不深。我听说,知府大人已经派人组织车队,改从陆路运粮了。” 林花枝合计了一番,道“从江东府到仓平府,一路全是丘林坡地,还要翻过东平山,才能拿到粮食,这一来一去,就算走的快,也要走十天的路程。可是现在,全城的杂粮加起来也只能支撑五天,剩下的五天怎么办?” 严少白叹气道:“知府大人已下令本地驻军加强防备,以防百姓暴乱。目前我们能做的也只有通知各处掌柜和管事加强戒备,以防万一。” 林花枝虽然嘴上叫的猛,可是想了半天,目前似乎也只能按严少白的意思办。这样的事是第一次遇到,林花枝总感觉到不安。 两人一时无话,少倾,严少白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你去休息吧,昨天一晚上你都没睡,你身体又不好,要注意多休息。” 林花枝抬眼看去,只是一晚上,严少白眼睛下已透着黑青,眼底布满血丝,脸色疲惫而憔悴,一向清爽干净的下巴此时也长出青茬。 张了张嘴,林花枝本想叫严少白不必担心,可是这话到嘴边,却不知为何变成另一个意思:“非常时期,老爷定要约束下人们,切记让他们不可乱跑乱走,还有都闭紧了嘴,不可透露半点风声。” 严少白抬头看她,林花枝说出这样的话,着实让他吃惊,他皱起眉头打量了她一阵,突然出声道:“你下去吧。”这话透着几分严厉和不满,似在警告她越逾了。 林花枝在心里微微一叹,就在刚刚她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见严少白脸不好,她不再多说,行了一礼,便悄悄出了书房。 转出东院,迎面就见杜映莲匆匆而来。 “听说你和姐夫商量了一晚上,现在可有什么结果?” 林花枝道:“事情都解决了,没什么大事。”就杜映莲一惊一乍的性子,还真不能告诉她实情。 听到没事了,杜映莲长长吐了一口气:“你看这事闹的,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听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现在既然没事了,就好,就好。” 林花枝听杜映莲连说两遍“好”,这嘴里便有了苦涩。这那是好呀,分明是不好。 她想了想,突然拉着杜映莲的手道:“表小姐,你看老爷现在忙大事,没空打理这院子,你也算半个主子,这个时候,你更要拿出当家小姐的气魄来,不要让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影响了府上的人,烦了老爷的心。再者说……”她压低了声音,“更主要的是,你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呀,你帮着严少白分担杂事,他定会记的你好,那姓崔的女人可比不上你。” 杜映莲一怔,随即拿眼紧紧瞅着林花枝,一脸古怪。林花枝起先以为杜映莲没明白她的话,刚要开口再说道说道,没想杜映莲猛的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道:“林花枝,真没看出来,你这小主意还挺多的。看来,你真的很讨厌崔婷。” 林花枝干笑两声,下意识看向身后,书房里的那人此时又在干什么呢? 林花枝突然又伤感起来,她应该早对那个男人死心了,可是为什么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又开始为那个男人的焦虑而担心了呢? 暗地里轻叹一声,她告诉自己,这样不行,真的不行。 她想,等米店的事了了后,她是不是应该好好考虑下,该留下还是离开。 想到这,她忍不住,再次转头看向身后的书房。 ------------ 第五十六章 她是谁 更新时间:2011-05-31 傍晚,趁着太阳还没有落山,林花枝回了一趟城西。 “家里还有米吗?”一进屋,她就急急问道。 林氏似乎也听到了风声,忙道:“有是有,不过不多了。” “还够吃几天?”心一沉,她早应该想到会这样。 “光吃大米的话,还有三天的量,混着杂粮吃的话,最多再撑三天。花枝,听说陈家的米店出事了,是不是真的?”林氏着急的问道。 为了不让林氏担心,林花枝笑着安慰林氏:“没有的事,陈家米店要是出事了,那全城的百姓还不都饿死呀。你且放心,没事的。” 奶娘在一旁却皱起了眉头,林花枝神色之间的忧郁骗不过她。 等林氏出去后,奶娘拉住她,悄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花枝还是坚持说没事,可是奶娘却不信,叹了一声,奶娘道:“要支撑那么大一个家,严公子一文弱书生也着实不易。你现在虽然身份低微,要是能帮还是帮衬严公子一把,到底那是你以前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业,万万不能没了。”奶娘这话是怕林花枝心里怨恨严少白,看他出事不管。 林花枝抿紧了嘴,瞅了瞅屋外,才压低声音道:“奶娘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怎么可能看着陈府出事不管?唉,我也不想瞒你,可是目前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好方法。这和严少白没关系。” 奶娘一惊:“真出事了?很严重吗?” 林花枝摇摇头,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闹粮荒,至于会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她不敢断言。 奶娘见她眉头紧锁,也只得安慰道:“你也不必烦恼,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好。再说天大的事,总有解决的方法。古人不是有云‘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 林花枝勉强笑了笑,奶娘的话她怎么会不明白,只是真遇到事了,要认真处理起来就没有说的那般容易了。 林氏留她用过晚饭再回去,可是林花枝此时完全没有什么胃口,她推说陈府还有事,连水也没喝一口便匆匆出了门。 离开城西,她并没有急于回去,她去了城南官仓。 一路上,她注意到街上多了巡街官兵,来往的行人脸上隐隐都透着紧张和莫名的害怕。这样的情况,更加重了她心里的不安感。 离官仓还有五个街口,她就被带佩刀的衙役给堵了下来。当职的衙役告诉她从今天起,官仓附近的街道实行管制,闲杂人等都不得随意进出。 见粮仓周围都布满了官兵,林花枝心里一紧,难道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她没敢把这个念头继续往下想,她比谁都知道,要是真出事,家大业大的陈府第一个跑不了。 这突然施行的管制,让很多人都感觉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和不安。边上有人在悄声议论,可是才说了几句,就忙捂着嘴退到一旁,生怕让官兵听了没好结果。 林花枝不由一叹,心里只盼知府大人派去接粮的车队能快快转回。 回去时,见侧门大开,有人来来回回搬东西。白姑站在门口,正和人低声说话。 林花枝忍不住上前,问道:“白管事,这是干嘛?”她见男仆们把一袋袋粮食往门外的马车上搬。 白姑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老爷让把仓库里多出来陈年旧粮整理下。” 林花枝哑然,严少白这是准备干什么?就算把陈府所有的粮食搬了出来,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这念头只是一转,她立马想到一件事,她神色一变,冲白姑胡乱点了点头,拎着裙摆小跑着回了东院。 书房里,严少白正和人说话,见林花枝一脸着急的冲了进来,严少白眉头不由轻皱,神色一凛,厉声道:“怎么回事,这般没大没小?” 林花枝没想到这个时候,严少白还在会客。见书房里另一人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面生的紧,她忙稳住气息,行了一礼,静静退到一旁。 严少白看了她一眼,似有几分无奈,可是这个时候,他也没空搭理她,转头又和那老者低语了几声,等老者走了以后,严少白才问林花枝:“你有事?”他的声音里难掩疲惫。 林花枝正低垂着头站在一旁想着心事,隔了好一会,她抬起头,很突然的问道:“那老先生是四通车行的秦管事吧?” 不等严少白回答,林花枝又皱起了眉头:“看来你派去乡下的人,没买到粮。” 严少白有些意外,神色复杂的瞪着林花枝,眼底有流光闪动,不过他还是点点头:“周边的县镇用粮也很紧张,买到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几天。” 刚刚在门口听了白姑的话,林花枝就猜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只是听得严少白亲口说出,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脸色沉了下去:“你现在怎么想?” 说实在话,这几天严少白都快愁死了,以前看陈素月处理这些杂事的时候,从不见陈素月为难成他这样,直到他真正遇到事情后,他才明白,就算他再读更多的书,此时也不管用。 面对林花枝的讯问,严少白只是沉默了片刻:“我想派车队从旁协助知府大人,一来可以加快运粮的速度,二来也是为陈府多份保障。” 自打林花枝认出那老者是车行老板后,她也想到这个方法,等严少白说完,她啄磨了一会:“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走陆路不如走水路。大船没法吃水划靠江东府,可以派小船去接粮呀,小船吃水不深,虽然一次运不了多少粮,可是小船速度快,多来回几趟就能把所有粮食运到江东府。陈府有的是钱,可以大量雇渔船去仓平府运粮。你看,这法子怎么样?” 对面的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林花枝抬眼看去,严少白盯着她的眼神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只听严少白突然开口:“林花枝,你到底是谁?” 她猛的揣紧了拳头,脸色发白。 她,是谁? ------------ 第五十七章 纠结 更新时间:2011-06-01 林花枝只是静静看着严少白,她的手心里是一手冷汗。 他认出她是谁了吗? 压制住心底的那股酸楚,她反问:“老爷,你以为我是谁?”他以为她是陈素月吗?她是陈素月,可是今时今日,严少白又怎么可能认出她来。 严少白并没有出声,像第一次见到林花枝一样,他看她的眼神是好奇而迷惑的。内心里,严少白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她的问道,可是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姑娘,能有这般见地,足以让严少白对她产生浓厚的兴趣与深深的不解。 此时,他眼前的林花枝是陌生的,可是隐隐又感觉到很熟悉。不由的,他想起了一个人。某些时刻,林花枝其实很像那人。 不知为何,严少白在心里轻叹了一声,他没再继续纠结刚刚那个问题:“你的方法不错,这应该是此时能想到最好的解决方法。我看,陆路水路都派人去接粮,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能把粮食运到江东府。” 林花枝嗯了一声,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她什么事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事,自有严少白和陈家的管事们一一去处理。 严少白连夜吩咐把各处的管事都叫到书房里,着人下去大量雇佣轻便的渔船,结队去仓平府运粮;同时把目前能调集的粮食全部集中堆放在一起,并严令下去,陈家所有的米店每人每天最多限购一斤米二斤杂粮。这样做的好处,一来可以保证所有人不会缺了吃食,二来也算是暗中控制局势,不让此次事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林花枝只听了一会,便悄悄退出书房。 就在刚刚严少白问她是谁的时候,她在那一瞬间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他一切。可是,紧接而来的,却是说不出来的悲伤。这个问题她曾在心里无数次问过自己,把一切告诉严少白又能怎么样?有些东西,从陈素月死的那天就改变了,而那些被改变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 从某一方向,林花枝认为受到了伤害,所以她不打算原谅严少白。 回到屋里,杏儿已经睡着了,林花枝为她拉好被子,独自一个人坐在窗户边,满怀心事。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 严少白是个很聪明的人,林花枝只是大体提了一下,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严少白却都考虑进去,江东府的粮荒问题在四天后,终于得到解决。当第一批从水路运回来的粮食安全抵达江东府时,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 此次粮荒,江东府全城不仅没人饿肚子,也没出现暴乱,有陈府尽力保证有粮且物价不变的大前提下,有些不法商人纵是想借机发横财,也无处下手,从这一方面上而言,由严少白提出的限购方法从很大程度上起到了安定民心的作用。知府大人对严少白的努力给予了一个高度的评价。 林花枝想,如果是陈素月来做这件事,也许会做的更好,可是一定不会像严少白那样,得到城中众人的称赞。毕竟,陈素月在江东府就没好名声。 不过,在陈府,林花枝的名字再次被众人频频提及。在此次事件中,严少白对于她的信任,也着实让下人们多了很多的谈质。大伙看她的眼神,也从前些日子的怜悯到此时的称赞。 杜映莲更是难得的到处夸奖林花枝,说她出了好主意,是个聪明机灵的好姑娘。 可以这样说,这次闹粮荒,严少白、杜映莲和林花枝都得到了好处。 林花枝再次被调回严少白身边,可是她一点也不高兴,她甚至有些担心。 为她担心的人还有白姑,某天下午,白姑在侧门遇到了林花枝,白姑看了她半晌,才重心长的道:“锋芒外露,小心过犹不及。有一些东西不属于你,就不必去强求,否则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图留一片伤心。二个月后,老爷依然还是会娶崔小姐。” 林花枝觉得她明白白姑的意思,白姑担心她表现的太过于强势,虽能引得严少白对她青眼有加,比以前更重视,可是他还是要娶崔婷,林花枝其实对于严少白什么也不是,白姑担心到了那个时候,她会伤心难过。 白姑的话极其有理,只要崔婷一旦进了陈府的大门,林花枝恐怕没什么好下场。何况,边上还有杜映莲在虎视眈眈。 杜映莲把她推到台前,林花枝一点也没感觉到奇怪。杜映莲又不是傻子,把林花枝推给崔婷去对付,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林花枝并没有因为杜映莲的这点小心思而生气,事实上,当她冲进严少白的书房,说出她的想法时,她就明白,早晚她都要站到最前面,去面对一切。虽然她此时无权无势,可是最少有一件事她必须坚持,那就是原来属于陈素月的一切,不能白白便宜了姓崔那个女人。 果然,当她再次在严少白房里看到崔婷时,崔婷看她的眼神里已经多了很多东西。林花枝心里好笑,崔婷对她的敌意太明显,就那么怕她动摇严少白的心吗?崔婷难道没有看到关键处吗?选择权在严少白手里,崔婷仇视她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看到崔婷本能的防备她,林花枝心里多了一份很奇特的得意。为什么而得意她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知道崔婷开始担心,开始不安,她就是莫名的高兴。 她看着崔婷,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就在这个时候,严少白却突然道:“你下去吧。” 林花枝知道严少白在说她,不过,她并没有急着立马转身退出屋,反而是看了一眼严少白后,又示威的瞅了瞅崔婷,才慢慢退了屋。 就在她跨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她听到身后的崔婷小声嘀咕:“少白,你确定她只是一个丫头吗?” 站在房门口,她笑的很开心。 …… 秋分后,天气渐渐转凉,东院的宽叶树上已经布满深黄色的树叶。 “花枝姐,你的信,门房刚刚送来的。”杏儿从外面回来,还没等坐下歇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林花枝好奇的接过,谁会给她写信? 信封上并没有特别的标注,等她拆开一看,却不由乐了,随即也有一些小伤感。 信是远在京城城的张子卿寄来的,林花枝怎么也没想到会接到他的信。张子卿把他这段日子里做的事一一写了下来,信里的内容很锁碎,字里行间里并没有透露出什么伤感,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手中的信,林花枝似乎感觉她可以看到张子卿的每一个动作。 她想,她是怀念张子卿的,在他面前,她可以放下很多东西,做回她自己,不再是陈素月,也不是林花枝,只是她。和张子卿在一起,甚至不会感觉到伤心与难过,从张子卿那,她得到的远远多过她的付出,她会开心、会快乐,而这些最初的快乐,却是她最珍惜的东西。 杏儿在一旁看着林花枝,见她脸上神色一会高兴一会伤心,眼里有着眷恋,忍不住好奇,杏儿凑过来,问:“花枝姐,谁的信呀?” 林花枝呵呵一笑,随便应了杏儿一句,把张子卿的信仔细收好。 见她这般小心,杏儿眼睛一转,好奇心加重了几分:“花枝姐,看你这样小心,难道是情哥哥写来的?哇,是谁写的?我认识吗?”杏儿以为她猜中了,兴奋的叫了起来。 林花枝瞪了她一眼:“什么情哥哥,这不是情书,只是……只是一般的信罢了。” 杏儿不信,缠着林花枝,反正就是一口咬定是情书。 林花枝笑骂:“原来是杏儿思春了,不然怎么老想着情哥哥?” 杏儿一向说不过林花枝,没套出是谁写的信,还被林花枝说道,杏儿嘴一嘟:“哼,你越不说越是有问题,肯定是情书,看你笑的像在脸上开了花一样,还说是一般的信,骗谁呀?” 林花枝下意识摸了摸脸,她有笑的像一朵花吗?不过接过张子卿的信,真的很让她高兴。 和杏儿说笑了几句,如意打发人来找她,说老爷有事要见她。 严少白现在是这样的情况,一般没事,他也不叫林花枝侍候,只要一有事,他就会派人把林花枝叫来,不一定要她出主意,可是下意识里又觉得林花枝在,再难的事都能有法子解决。 这种很奇怪的感觉一开始让严少白感觉到不解,慢慢多出一丝恐慌。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又解释不清为什么会这样。这样反复在内心纠结着,可是却始终也找不到答案。末了,严少白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叫三人行,必有我师。 林花枝并不知道严少白内心会有这样大的起伏,她可以看出也能感觉到严少白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小心,这让她又高兴又害怕。她说过要抽身而去,可是想的时候和做的进修往往是两个极端。到了此时,她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说走就走,说离开就离开。 这也是一种很难说明白的感觉,反正知道严少白在那,知道严少白在看着她,她能感觉到内心的摇摆。 她,突然很想念张子卿。 ------------ 第五十八章 不要了 更新时间:2011-06-02 “你来了。” 严少白指着他对面的中年男人对林花枝道:“这是芳香斋的刘掌柜。” 林花枝上前见了礼,道:“上次去芳香斋帮表小姐办事时,已经见过刘掌柜了。” 刘掌柜也道:“能再次见到姑娘,可真是缘份呀。”说话间,刘掌柜有意无意的看了严少白一眼。 严少白并没有注意到刘掌柜的小动作,听林花枝认识刘掌柜,他点头道:“即是这样,那就更好。林花枝,刘掌柜新进了一批货,一会你挑些胭脂水粉给崔小姐送去。” 刘掌柜忙接口道:“严公子,这次我们特意从京里进了一批上等好货,还有两盒专供大内女眷用的胭脂和香粉,虽比不上流光胭脂膏,可也是一等一的好货色。想必崔小姐要是用了,一定能给她增色不少。”刘掌柜也知道严少白要娶崔婷的事,此时是买力推销他店里的货物,看来今天是想要从严少白这里大赚一笔。 这边,林花枝却沉下了脸,严少白把她叫来,就是为了给崔婷挑胭脂水粉的?没由来,她是一肚子的气,可是还不能表现在脸上,林花枝莫名感觉到心里堵的慌。 严少白并没有注意林花枝的脸色变化,听了刘掌柜的话,他呵呵一笑:“刘掌柜客气了。林花枝,你随着刘掌柜去芳香斋看看,让小肆跟着你。” 林花枝纵是心里不愿,此时也只能脸上装笑,应了一声。 出了书房,刘掌柜特意打量了林花枝几眼,他并不肯定林花枝在陈府的地位,分明是个丫头打扮,不过听严少白刚刚说话的语气,可看出严少白对这丫头的依重。林花枝在刘掌柜眼里不由的多了几分神秘,刘掌柜说话也更加小心了。 “林姑娘,我先行一步,回去后我会吩咐下人准备好一切,姑娘来时,请安心挑选。”刘掌柜这话里透着亲近。 不想,林花枝是一肚子火没处发,看到刘掌柜不由的想起他刚刚的话,说什么给崔婷增色,她阴着一张脸,淡淡的开口:“刘掌柜太客气,不过是为主子办事,哪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说完,也没理会刘掌柜,转身就走。 而莫名受林花枝冷眼的刘掌柜却呆立在原地,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后,也只得呸了一口,骂了声:“小贱/人,活该当丫头侍候人。” 林花枝回了房,杏儿见她脸色不好,心生奇怪,这是怎么了?刚刚出门时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怎么就变这样了?杏儿小心的问道:“花枝姐,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杏儿其实是想说是不是老爷又让林花枝不高兴了,可是杏儿没那个胆开口,只得小心翼翼看着林花枝,生怕又惹她再次不痛快。 林花枝只在脸上勉强挤出一笑,却没说话,她想,她这就叫自找麻烦。之前还在犹豫的离开不离开的事,现在反而铁了心,不走了,她就要看严少白怎么把崔婷给娶进家,她可真不能白白便宜那个女人。 想了想,林花枝起身又出了屋,往华风园去了。 “什么?姐夫要买胭脂水粉给崔婷?”杜映莲听了,是火冒三丈,只差七窍生烟。 她怒道:“那个女人真不要脸,连胭脂水粉都要姐夫买给她,她安的什么心?” 崔婷能安什么好心,胭脂水粉这些女人的事,向来都是女人家自己置办,哪有让男人买的道理。可见这件事情上,崔婷是抱着示威的心态。当然,就林花枝看来,严少白不是更过份吗?他竟然没有拒绝崔婷。 长呼了一口气,林花枝语气不佳的道:“听说以前他从不曾为夫人买过胭脂水粉,如今转了性,看来是真的很在意崔婷了。” 杜映莲是一肚子火,可是林花枝说的还真他妈的对极了,杜映莲低声暴了一句粗口,寒着一张粉脸,看着林花枝道:“我和你一道去。” 林花枝却摇摇头:“这可不成,要是你和我一道去了,严少白要是知道,铁定以为我安了什么小心思,回来一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我可不想白白让他骂我一顿。” 杜映莲冷哼一声:“你眼巴巴的来找我,不就安着那样的心思吗?何必这个时候又惺惺作态?” 林花枝不怒反笑:“哟,看来,你倒比以前聪明多了,不过话说在前,气归气,可不能做傻事。” 杜映莲不解:“我能做出什么傻事?”她不明白,哪有人像林花枝一样,一边夸着人一边又打击人的。 “你要去,我不拦你。可是既然是他开了口要东西,也不能拿了残次品去应付那个女人,我虽不喜崔婷,可也不能让外人说陈家的不是。” 杜映莲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拉着她就往外走:“你不过就是一个丫环,哪来这么多忠心?就你说的事,我还不知道?我要是真是傻子,我也不配做陈素月的表妹了。”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芳香斋,自然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巧合,谁又会料到在某些方面,林花枝和杜映莲是站在同一战线里的盟友。 当刘掌柜看到杜映莲时,他是一脸惊讶加苦笑,来了只小老虎,怎能不害怕? 林花枝此时正坐在后院的雅室里挑着东西,听得店小二来报,说杜映莲来了,现在正在大堂上,刘掌柜不敢待慢这位小姑奶奶,看了一眼林花枝,便急匆匆去了前面。 林花枝是一肚子好笑,严少白派她来帮崔婷买胭脂水粉就错了,再加上杜映莲,恐怕严少白真的要头痛了。 杜映莲到底会做什么事,她管不了,不过…… 看着桌上那两盒听说是大内妃子们用的胭脂,她随手取过,拧开盒子,细细闻了一下,果然芳香扑鼻,是上等的胭脂,给崔婷用,还真是可惜了。 哼,林花枝冷冷一笑,崔婷呀崔婷,你想要嫁给严少白,可没那么容易。 芳香斋的大堂,刘掌柜只觉得一阵阵冷汗冒,倒不是出啥大事,只是看着杜映莲神色平静,刘掌柜是一阵阵心虚。要是面前的小姑奶奶知道后院有上好的大内胭脂,还不知道要闹腾成什么样。 一想到可能发生的恐怖画面,刘掌柜忙打起十二分精神,谄媚的上前问道:“今天真是喜鹊叫,难得杜小姐光临小店,不知您想买些什么?您只管吩咐,包管您满意。” 杜映莲似笑非笑的瞅了刘掌柜一眼:“听闻刘掌柜今天去了陈府?应该有新货到了吧?不知道这次刘掌柜又进了什么好东西了?不妨拿出来看看。” 刘掌柜一惊,该不会是杜映莲听到什么了吧?拿眼偷偷看去,杜映莲不像是来闹事的,倒还真是像来买东西的小姐,刘掌柜沉默了片刻,笑道:“是新进了一批货,这不是还没归架,所以没敢拿出来献丑。即是杜小姐的意思,我这就给你拿来。”按刘掌柜的意思,这个时候,林花枝也应该挑的差不多了吧,余下的就先拿来对付杜映莲。 刘掌柜又匆匆进了后院,林花枝一见到他,就笑了起来,手指往桌上一划拉,道:“刘掌柜,麻烦把这些东西全包起来。” “啊?全……全包起来?”刘掌柜一惊,不由瞪大了眼睛。 林花枝点了点头:“对,全包起来。即是老爷要送给崔小姐的,自然不能送的太少了,我看这批货都挺好,如果全送给崔小姐,她一定会非常非常‘感谢’我家老爷的。”她咬着牙把这最后一句话说完。 刘掌柜突然想哭了,林花枝这把东西全包圆,若是放在平时,他铁定会高兴,可现在外面还有一只小老虎要侍候呢。刘掌柜脸上神色是变了又变,最后,他硬着头皮道:“林姑娘,你看,这东西虽好,可是全要了,一时半会崔小姐也用不完呀。再者,这胭脂水粉要是放着不用,时间长了,味道和质地都不好。不如再看看?” 林花枝听了刘掌柜的话,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她面露难色,喃喃道:“的确,这么多胭脂水粉崔小姐也用不完,我看……这几件就不要了。”说完,她从桌上的东西里挑出几样放到一旁,然后转头笑咪咪看着刘掌柜。 刘掌柜此时真想吐血。你看林花枝都挑了什么出来,除了那两盒大内上品胭脂,还把几盒相对比较好的水粉也挑了出来,留下的胭脂品质一般,自然价格也一般。 刘掌柜都要怀疑林花枝是不是故意这样做,不过,他很快转念一想,林花枝不要,不代表杜映莲不会要呀,反正都是严少白付钱,无所谓这好东西在谁的手上。 刘掌柜想通这一点,是哈哈大笑:“既然林姑娘挑好了,我就命人打包好,一会送到府上。” 林花枝嗯了一声,说了声麻烦,便起身告辞。 刘掌柜抱着那几盒好东西送到了杜映莲面前,不忘买力推销,说的天花乱坠。 杜映莲今天心情真好,脸上一直笑呵呵的,直等到刘掌柜说完话,她才拿起一盒水粉。 “嗯,这味道真好闻,质地看上去也很细腻。真好、真好。”杜映莲连说两遍“真好”,乐得刘掌柜在一旁暗地里偷笑。 “东西真是好东西,不过……”杜映莲突然拖长了声,“不过我不想要了。”说完,将水粉往桌子上一放,还不忘调皮的冲刘掌柜眨了眨眼,然后转后离开了芳香斋。 刘掌柜呆立在原地,他哭了,这都是什么人呀。 ------------ 打滚求票,求收。 ------------ 第五十九章 传言 更新时间:2011-06-03 回到东院,林花枝没去见严少白,把东西交给如意,转身回屋盖上被子就睡。 杏儿见她这般,以为她是气急攻心,几次想张口安慰林花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杏儿只得轻轻一叹,悄悄掩上门退了出去。 林花枝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开始倒没有想着为难刘掌柜,只是后面杜映莲配合的太好,她不忍看着刘掌柜为难,这才‘好心’把那些上品胭脂让出去。 虽然一开始也没想怎么着,可是能挫下崔婷的锐气,她自然高兴。不过,芳香斋的那两盒胭脂最后应该会被崔婷自己买去吧,那女人处处不想落在人后,知道严少白没给她买,一定会想方法把胭脂弄到手。想到这,林花枝又觉得此时的这份小开心太浅簿了,对于打击崔婷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效果。 心里杂念一起,她起身坐在床上,想了想,最后却不由笑了起来。也不知是笑自己的傻,还是笑自己的不甘心,可是不论是怎么样一种情绪,都是她不喜欢的。 长呼一口气,她打起精神,去见了杜映莲。 “姐夫派人把胭脂给那个女人送去了。我回府时,见到陈大同刚刚出去。”杜映莲淡淡然的开口。 林花枝眉头一扬,严少白这动作可真快,东西才刚刚带回来,他就忙着给崔婷送过去。想到这,她笑了:“他倒是痴情,这下,崔婷该得意了。”看严少白的态度,他是着急着想把崔婷给早早娶回来。 杜映莲原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一听林花枝这话,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寒着脸瞪了林花枝一眼:“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施了什么阴招,把姐夫迷成这般。唉。”杜映莲长长的叹了一声,脸上神情暗淡,有几分悲伤。 看着杜映莲,林花枝也不知道这孩子是在伤心严少白给崔婷买胭脂水粉,还是伤心别的。眨眨眼,她也只能道:“他是铁了心,十匹马也拉不回来。你……就别想了。”她其实是想劝杜映莲早些放弃对严少白的幻想,可是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有些东西,只有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杜映莲似乎听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久久之后,才开口:“你说姐夫这么急着把崔婷娶回家,是不是因为崔婷有了?” “有了?有什么?”林花枝是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杜映莲气的又白了她一眼:“就是、就是有宝宝了。” 宝宝?这时,林花枝才明白杜映莲的话,随即她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呀,崔婷怎么可能有……”可是这话才说到一半,她却说不下去了。是呀,杜映莲说的完全是有可能的,严少白这么急着把崔婷娶进府,肯定有原因。难不成,崔婷真怀上了? 一想到这事存在的可能性,林花枝脸色上的笑渐渐绷不住了。 杜映莲再次长叹:“唉,其实姐夫那天才说要娶崔婷,我就怀疑过有问题,不过后来去别院时,我倒没看出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就是心里像有一根刺一样。你想,要不因为出现那样的意外,姐夫也不可能急着说要把崔婷娶回来。” 杜映莲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以她的眼光,林花枝倒不相她能看出崔婷有没有身孕。但是,杜映莲看不出来,并不代表崔婷和严少白是清白的。 也许、说不定崔婷真的有了呢? 林花枝心里是一阵阵别扭,可也只能安慰自己,不可能,这事不可能。严少白那人不应该会做出那样的事。可是越想,这心里越是不安。 孩子,她下意识的抬手轻轻按在肚子上。曾经,陈素月有过孩子。 是的,陈素月和严少白成亲一年后,陈素月就有了身孕。她还记的当时她与严少白是多么的开心,一度两个人的关系好的不得了。可惜后来,孩子没保住,滑了胎,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陈素月和严少白就生了间隙。 严少白很喜欢孩子,陈素月也曾一心想为他生下好多的小宝宝。然而,谁也没料到最后的结果。 林花枝莫名有了想哭的冲动,别过身,她不想让杜映莲看到她的不对劲。 “这事不可胡说。”林花枝喝斥了杜映莲一句。 杜映莲嘟起嘴:“我不说,外人就不会这样想吗?城里都传开了,反正说姐夫和崔婷的什么样的话都有。这叫什么来着?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花枝暗地里轻叹一声:“不管外面传了什么,府上不可这样胡说。事情也许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事情的真相也许并不像杜映莲所说的那般不堪,可是才过了两日,全城都在盛传,崔婷怀了严少白的孩子。 当林氏也八卦的向林花枝打听是真是假时,林花枝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心里是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该悲。她只是奇怪,城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 奶娘见她脸色不好,安慰她道:“有这样的传闻倒不奇怪,严公子为人温和,待人诚恳,原本就有好多小姐闺女喜欢他。现在他又死了正妻,又没侧室,得了你的家产,一下就成了要钱有钱,要貌有貌的男人,多少小姐盯着他呢。你看连表小姐都存有这个心思,可见外面有多少人想嫁给严公子。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突然要续弦,还要讨个被休回家的女人,城里总有人不满意,不高兴。有这样的传闻我一定都不奇怪。” 听了奶娘这一番话,林花枝心情还是不见好,这都什么事呀。 回了陈府,她直接去问杜映莲这事是不是她传的,她相信以杜映莲那捣乱的本领,这样的事她绝对干的出来。 杜映莲委屈的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再说了,我就是要在外面乱说,也只会说崔婷的不是,干嘛连姐夫也要说?” 林花枝想想也是,杜映莲那么喜欢严少白,也不会在外面到处乱说严少白是个花心大萝卜。 杜映莲虽嘴上是这样说,不过她眼睛一转,脸上却露出笑容:“不管这些事是谁在后面乱说的,有一件事可能肯定,崔婷别想着那么容易就进这个家门。哈哈哈,从这个方面上而言,我还要感谢这个在背面说别人不是的小人呢。” 林花枝实在不能了解杜映莲这是什么心思,无奈之下,只好离开了华风园。 东院门口,她见杏儿迎面走了过来,不等她开口,杏儿一把拉住她的手,语气不佳的道:“花枝姐,你先别进去,一会再去见老爷吧。” “为什么现在不能进去?”林花枝瞅着杏儿,看她那样子,好像为什么事在生气一样。 杏儿犹豫了一下,左右看看没人,才小声道:“崔小姐来了,现在正在里面和老爷说话呢。”她边说边紧紧拉着林花枝的手不放。 听到崔婷来了,林花枝一开始有点意外,不过随即她就笑了起来,崔婷这个时候来,想必定是为了城中的传言。 林花枝不在意的问:“她都说了什么?”那个女人应该会在严少白面前哭闹吧。 杏儿呸了一声:“她一进屋就哭,还骂咱府上的人欺负她,说刚刚她来的时候门房上的人推三阻四,不放她进来。”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奇怪,陈府的下人们似乎都不喜欢崔婷,这些日子,她没少听下人们在说崔婷的不是。 林花枝本想着进院里看看崔婷闹些什么,无奈杏儿抓着她不让她进去,不想让杏儿难做,林花枝道:“既然她在,我就不进去了。白姑那边好像有事,咱们过去看看吧。” 杏儿很喜欢去白姑那,毕竟白姑掌管厨房,有时候,白姑会抓几个干果给杏儿解馋。 两人在白姑那呆了近一个时辰,才慢慢转回东院。不一会,杏儿被如意叫去做事,林花枝先去了冯姨那,交结了手上的事后,才去严少白那听差。 她进屋时,见严少白似乎不高兴,坐在一旁,眉头轻皱。 就在她回来前,崔婷刚刚离开陈府。 “老爷。”她上前行了礼,低声叫了严少白一声。 严少白回头,看是她,淡淡然的点了点头,道:“明天我要去趟太安府,正值账房那边准备清账,冯姨推荐你过去坐席,你下去准备下,有什么地方不懂就问冯姨。”陈府的账房坐席,说白了就是去监督的,陈素月生前在的时候,一向都是派冯姨去坐席,这些年下来,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听是冯姨推荐,林花枝也有些吃惊,她原以为冯姨会推荐如意去,其实她也看出冯姨想把如意培养成她的接班人。 林花枝想了一下,道:“老爷,账房那边的事我从不曾接触过,我看还是如意比较适合。” 严少白没理她的话:“这事就这样定了,如意有别的事要做,她没时间去账房那边帮忙。好了,你下去吧。” 林花枝张了张嘴,想拒绝,可是严少白根本不给她机会。 出了房,正好见翠双端着茶过来。 “花枝。”翠双叫住她。 “什么事?” “听说老爷打发如意姐去置办彩礼,这事是真的吗?” 林花枝没回她的话,她却想到另外一件事,赶情,严少白这是要打发她? ---------------------- 看到有亲亲说喜欢张子卿,呵呵,我也喜欢呀。过几天,他就回来了。hoho。 ------------ 第六十章 叔公 更新时间:2011-06-04 让她去账房坐席,原来是为了不让她妨碍他。 原来如此呀。 林花枝笑了笑,看着翠双道:“我只是一个丫头,老爷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哪有挑剔的份。再说,置办彩礼是大事,可不能丢了咱们陈府的份,理应派个稳重的人。在这东院,除了如意,我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 说完,果然见翠双脸色一变,林花枝也没理她,瞅了翠双一眼,转身向院外走去。 上次严少白打发她去买胭脂水粉,应该也没安什么好心。看来,严少白心里是明白她与崔婷的不对盘。只是这个男人什么也不说,是太看不起她,还是自以为可以处理好一切?抑或在严少白眼里,她只不过带有某个人的影子? 不过,林花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如果要她选择,她宁愿去账房也不去为崔婷置办彩礼。忙点好,免得她一想到那个女人将霸占她的一切,她这心里就难过。 听得她要去账房坐席,杏儿一脸激动:“花枝姐,这说明老爷真的很看重你。其实从上次闹粮荒后,我就发现老爷越来越依重你了。看样子,只要几年,你也可以坐上管事的位置。”杏儿越说越兴奋,眼睛亮极了。 林花枝笑着在杏儿脑门轻轻一拍:“我说姑娘,别作梦了。我明年就出府,哪有精神在陈家耗上几年?再者说,我对陈府管事可不稀罕。” 杏儿一听,吐了吐舌头:“呀,你看我都忘了,你和我不一样,只签了一年工契。明年你就可以出府,其实我也很羡慕呢。” 林花枝见杏儿眼底似乎有些落寞,安慰她道:“别羡慕我呀,这外面多少人羡慕你呢。你看别人不是签五年契,就是签成死契,我这一年,说白了,什么意思也没有。现在虽然是侍候人,可是衣食无忧,总比在外面生活要容易一些。等过几年你存够了钱,再寻个老实人嫁了,这生活也比平常人家好。” 杏儿知道这是林花枝故意说好听的话安慰她,呵呵笑了起来:“花枝姐,去账房好玩吗?” “那是办正事,可不是好不好玩的问题。陈府家大业大,这账房也分内外院。内院主要负责府上营生,事情繁锁不说,要样样巨细,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就麻烦了。这外院账房要查的账本数量庞大,陈家这么多生意,虽说每间铺子都有小账本,可是不仔细查看,就会被下面的人作了伪账糊弄,这生意可就亏了。所以,这账房不是随意能进出玩耍的地方。” 杏儿一脸惊讶,林花枝所说的这些,她从来没听过也没想过。愣了一会,杏儿侧着头打量林花枝,一脸的崇拜:“花枝姐,你才大我二岁,可是懂的可比我多了。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只认得几个字,什么见识都没有。” 林花枝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要学字那还不容易呀,晚上回屋,我教你识字,不过几个月,包管你学富五车。” 杏儿笑着呸了她一口:“花枝姐你又骗我,怎么可能几个月就能成有学问的人。要是这样的话,老爷二十多年的书不就白读了呀。” 林花枝见她说的有趣,忍不住也乐了起来。 第二天,林花枝就去了账房,虽说半年多没接触陈府的生意,可是她心里也有一本账,是多是少,她比别人都明白。不过为了不让账房管事吓倒,她装出第一次进账房的样子,还拉上冯姨,让冯姨在一旁提点提点她。 如意那边也没见清闲。过的三日,严少白备了布帛、饼子、干果等随礼,托了媒人去崔家纳彩。可能是因为最近城中有流言蜚语传出,严少白很低调的把事给办了,没惊动旁人。 纳完彩,后面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眼看着这一个月后,崔婷就要进陈府,是有人欢喜有人悲。杜映莲来账房找了林花枝几次,可是每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不是说林花枝不理会杜映莲,实在是,她真的没时间理会。 自打陈素月死后,已有半年不曾查账,这次查账比以往繁重,可见严少白也在尽心打理陈素月留下的家业。另一方面,可能与严少白的私心有关。这么多的账要查,这么多的账本要看,林花枝可没时间去折腾别的事。 杜映莲也看出这点,长长叹了一声:“他是铁了心娶那个女人进门,生怕那个女人在我们手上受了一点点委屈,所以打发你来这地方,活活累死你。” 林花枝听了,不禁哑然。严少白是不是真是这样想,她不想知道答案,可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放开一切,白白让崔婷占了便宜,这她可不干。 林花枝笑道:“他的算盘打的响,可是不见得就一定好。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快来了吧。” “什么日子?是谁要来吗?”杜映莲忙问道,看林花枝的样子,她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 林花枝眨眨眼,一脸神秘,却什么也不说。 杜映莲是急的直跺脚,越发肯定林花枝瞒了她什么。 “不可说,不可说。”林花枝就是不说,只让杜映莲耐心等几天。 初七那天,管事急急忙忙进了东院,一脸紧张不安:“老爷,不好了,叔公老爷来了。” 林花枝这时正好有事和严少白说,一听管家的话,一丝笑悄然爬上嘴角,不过随即就皱起了眉头,看着严少白的眼神又深了几分,不知她想些什么。 严少白是半天说不出话,一听是叔老爷来了,他眉头就一直紧锁,脸色也越发阴沉了。 “老爷。”久久不见严少白说话,林花枝轻唤了他一声。 严少白吐出一口气,才道:“快请叔公。”说完,他一脸忧心仲仲的出了东院。 林花枝也只犹豫了片刻,就疾步跟上,尾在严少白身后。 半路上,遇到匆匆而来的杜映莲,她也是一脸惊讶,不解的问严少白:“真是叔公来了吗?真的吗?那可糟糕了。”杜映莲脸色此时只见苍白与紧张,看了看严少白,又看了看林花枝,显得很不安。 走在林花枝身旁的如意也在小声嘀咕:“宗族的人怎么会这个时候来?而且还是叔公老爷,唉,他老人家来江东府,恐怕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说完,如意重重的叹了一声。 林花枝默然,虽说一开始就料定宗族会派人来,可是她绝没想到会是叔公亲自来,不光是严少白吃惊,连她也吃惊呀。 正屋里,一老者眯着眼坐在正座上,他穿着玄色的长袍,衣领和袖口处用细银线绣出大片云纹,头发眉毛俱白,远远看去,就有一种拒人千里的感觉。 严少白在门口停了一下,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缓步走了进去。 离那老者三步,严少白躬身一揖,嘴里道:“给叔公请安。”说完,跪下行了大礼。 杜映莲也忙跟着严少白跪下,这里里外外的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屋子里安静极了,叔公没发话,谁都不敢起身。 隔了半晌,才听叔公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严少白和杜映莲才赶忙从地上起身,静静立在一旁,等叔公发话。从头到尾,叔公的眼睛一直没睁开。 这时,翠双端来热茶,站在外面却没敢进去,见林花枝站在一旁,忙把茶盘往她手里一塞,翠双小声道:“花枝,把茶送进去。” 林花枝没有拒绝的余地,事实上没有人愿意顶替她。 左右看了一圈,林花枝也只得僵着步子端着茶走了过去。 她把茶小心放在案几上,不敢发出一点动响。她屏住气,正准备悄悄退下,不想叔公突然睁开了眼,问:“这是什么茶?” 林花枝抬头向严少白看去,严少白是一脸茫然,这也不怪他,茶是下人送上来的,他自然不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 林花枝看了一眼茶碗,茶碗上盖着盖子,看不出里面的茶叶,她轻轻动了一下鼻子,然后低声道:“是云顶雾茶。” 叔公难得的点点头,瞅了一眼严少白,目光一转,再问:“你是杜怀山的女儿吧,我见过你。” 杜映莲一听叔公叫她的,忙上前,垂首道:“是,叔公。五年前您做大寿时,我随家父一同去过金风府。” 叔公轻叹一声:“我还记的那个时候,你跟在素月身后,小小的样子,大气都不敢出。这一眨眼,就五年过去了,你都长成大姑娘了,你父亲可好?可许了人家?” “回叔公的话,家父身子安好,劳烦您记挂。我……我还不曾许配人家。”说到后面,杜映莲声音越发小了,不由的,她看了一眼身旁的严少白。 “叔公,您老人家大老远来,一路上辛苦了。院子已经着人收拾干净,我陪您过去休息。”严少白适时的说了一句,没问叔公怎么突然会来。 叔公坐着没动,听了严少白的话,哼了一声:“怎么,你是不欢迎我吗?我来了,你是不是不高兴?” “少白不敢。叔公一路辛苦,我是担您的身子……” 不等严少白把话说完,叔公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身子好的很,再活十几年都不成问题。严少白,你做了这等丑事,你眼里可还有陈家列祖列宗?”叔公厉声问他,眼睛紧紧盯着严少白。 林花枝有些担心的向严少白看去。 -------------- 看李娜打比赛去了,希望她能得到冠军。 李娜,加油。 ------------ 第六十一章 又傻又天真 更新时间:2011-06-05 叔公一声厉喝,一屋子人吓的心直跳,脸上显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而严少白却一脸平静,他不慌不忙的道:“叔公可真冤枉少白了,少白自认做事问心无愧,又怎么会对不起列祖列宗?” “你在守孝期间就行红白喜事,我是该说你忘了素月对你的好,还是要说你没把整个宗族放在眼里?素月尸骨未寒,你就心急着要把新妇娶进门,你坏了陈氏族规,不仅不知悔改,还口口声声说我冤枉你,你可是不服?” 依本朝律法,妻死夫不守,即家里妻子去世,做丈夫的不必守孝,当然如果出自本人意愿想为亡妻守孝的,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严少白是入赘陈府,按礼制,他遵守的是陈家宗族的规矩,陈素月可以不用冠他的姓。陈氏族规里并没有硬性说,要为亡妻守孝。只是二十多年前,陈家出过先例,妻主身死,入赘的姑爷要守孝一年,此后生老病死,婚嫁再娶就不再相干。而这在以后的岁月中,大部分入赘的男人都遵守此条不成文的族规。 此时叔公所说,按理倒没冤枉严少白。 一旁的林花枝听了叔公的话,却皱起了眉头,原是想着叔公会拿家产来说事,没想到叔公却抬出这不成文的规矩责难严少白,她不由想起如意刚刚的话,叔公一来,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 严少白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样子:“以前曾听素月说起这事,当日素月也说,这没定下来的规矩就不是规矩,夫为妻守孝与否是人心的问题,不关它事。” 林花枝听的一愣,她啥时候说过这样的话?仔细一想,好像似乎曾经是说过一些宗族里的事,可是严少白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他不为陈素月守孝是因为他心里没有她,所以不愿为陈素月守孝。林花枝不由好笑,严少白这话说的可不高明。 叔公也想到这点,马上问严少白:“可见你是心里没有你的妻子,所以才不愿为素月守孝。” 严少白摇摇头:“不为素月守孝并不是说我心里没有她。在我心里,素月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严少白这话说的大声且慎重,没有丝毫的动摇和不甘。林花枝心里一动,不禁抬头向严少白看去,他就站在那,所有人都在看他,可是他站的笔直坚定,坦然的正视着叔公。在那一刻,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想法,他说的是真的。 林花枝的心底突然涌动着一股温暖,一开始如涓涓细流,慢慢变成宽广的大海。而后,奔涌而来的,却是说不出口的酸楚。 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是她爱的男人不爱她。 关于严少白的爱,林花枝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纠结。有些事,她想她已经开始学着看开放手。只是此时此刻,听到严少白这样的话,这心里还是起了波动。 林花枝看着严少白,他说这样的话,是在为自己辩解还是为了得到叔公的同情?她看不出来,只是感觉悲伤。 叔公显然也没想到严少白会说出这样话,脸上的神色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叔公再次冷冷哼了一声:“这话可真好笑,要是你心里忘不了素月,又怎么要急娶新妇?难道真如传闻所言,你做了见不得光的事?”叔公的眼睛快眯成一条缝,他打量着严少白,眼光却似一把把利剑。 严少白轻叹了一声:“叔公,我并不否认我与那女子自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可是在素月生前,我从不曾做过对不起素月的事。我娶那女人,只是不想辜负一片真心。一个女人独自在世俗中生活极其不易,如今谣言四起,不断有人在背后恶意中伤他人,我不能让一个弱女人平白受了欺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我的做法并不是十分妥当,可是我自问没做对不起他人的事。” 叔公道:“你这是强词夺理,说的再冠冕堂皇也不过是为自己辩解罢了。你不愿让那女子受他人恶意中伤,不仅不想方法平息此事,反而以此为借口,欲娶新妇。可见你其实就没想过死了的素月,没想过人心冷暧。” 叔公的语气越发冷淡而苟责,此时,在他眼里,严少白全身上下无一是处。 严少白一时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他才道:“看来,我说什么叔公都不会信。即是如此,我也不愿多说。可是叔公说我犯了族规,我绝不承认。” 叔公没说话,事实他也知道严少白说的是实情,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具有约束力,就算有先例,宗族里也没说,上门姑爷不为亡妻守孝就是犯错。叔公就算生气,最多也只能骂严少白两句。 叔公又打量了严少白一阵,才摆摆手:“这事先不说,素月生前留下的家业最近有在清账吗?” 严少白点头,叔公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此事,顿了下,叔公道:“我累了,安排休息吧。”说完,也不看严少白一眼,起身后直接出了正屋往南院去了。 严少白幽幽轻叹一声,忙跟了上去,吩咐下面的人快快准备。 林花枝立在原地没动,到了现在,她还没搞清楚叔公是个什么态度。就刚刚叔公对严少白说的话,一开始,像是在责怪严少白对不起陈素月,可是到了后面,却让她有一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感慨。而且还有一点,叔公怎么会问起账房的事? 杜映莲挨了上来,脸上还带着不安的神色,左右看了看,小声冲林花枝说了一句:“一会到华风园来。”话还没落地,她便急忙走出正屋。 林花枝心里是百转千回,就在刚刚,她想到一个问题,还不等她想明白,心里就开始隐隐有些不安,叔公突然来到江东府,绝不简单呀。 忙乱了二个时辰后,林花枝才抽空去了趟华风园。 杜映莲难得安静的坐在屋里,只是她紧锁的眉头出卖了她此时的心情――不安、焦虑和紧张。 这个时候,屋里也只有她与杜映莲两人,林花枝也没说话,坐到了杜映莲对面,自倒了一杯茶,慢慢轻饮。 “我姐是个牛脾气,以前就一直和她这叔公不对盘。叔公是陈氏宗族族长,这么多年以来,他老人家经历过很多事,说话做事雷厉风行,手段不是一般利害,说白了就是心狠手辣,在这一点上,我姐倒和叔公有些相像,可是我姐就是不愿理会叔公,每次族里祭拜祖先,我姐从不去。不过宗族里的人都拿我姐没办法,谁叫我姐有本事,又会赚钱,没有人敢说她的不是。今天,我也没想到叔公会突然来,唉,姐姐如今不在,恐怕姐夫应付不了叔公。” 林花枝还是没出声,杜映莲说的全是事实,陈素月生平最恨别人拿规矩来说事,从最早的什么“女子不该抛头露面”到后面的“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这些话是陈素月最讨厌听到的。 想当年,陈素月父母双亡,宗族里的人欺负她是一个小姑娘,想趁机占她便宜,没少拿这些话说她,后面又想打发她去叔伯家生活,实际上是想霸占她的家产,从那个时候起,陈素月就对宗族里的人没什么好感。再加上当年,做为族长的叔公也不曾帮她说过好话,自然在幼小的陈素月心里,叔公就变成坏人。虽然后面,陈素月慢慢长大,可是她还是不喜也不听宗族里的人说话。 林花枝瞅了杜映莲一眼:“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尽说些废话,你不如想想怎么帮你姐夫。” 来华风园之前,林花枝做了一个猜测,叔公无缘无故问起账本的事,该不会是想着借机占了陈素月的家产吧? 当然,这个猜想不是没有根据胡乱想的,一想到小时候的事,林花枝心里已经有八成肯定叔公来江东府是打着陈素月家产的主意。 如果叔公安的是这样的心思,那么叔公一开始拿严少白娶新妇的事为难他,林花枝也不再奇怪。这上门的姑爷,宗族要拿他的不是,太容易了。 越是细想,林花枝这心里就越发肯定她的猜测。 杜映莲坐在一旁,见林花枝一副事不关已的神色,心里不由恨了起来。抿紧了嘴狠狠瞪了林花枝一眼,语气不佳的道:“要是叔公知道严少白还和你有暧昧,你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我是见你主意多,好心提点你一下,别到时候吃亏。” 杜映莲倒不傻,到了这个时候,也感觉到不对劲,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最少还会找个同盟军。当然,杜映莲可不愿承认,在她心里,她坚持认为只要林花枝出手,严少白在面对叔公时就不会吃亏。 只是,看着林花枝一副平静的神色,杜映莲也只能长叹,叔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呀。也许她高估了林花枝的本事了。 林花枝继续保持她的沉默,事实上,此种情况下,她不知道她可以做些什么。 一切,只能看叔公到底想干些什么。 见林花枝不配合,杜映莲眼珠一转,又冒出一句:“你说,叔公会不会真不让姐夫娶崔婷?” 林花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送她两字――白痴。 严少白娶崔婷,与叔公何干? 这妞真是又傻又天真。 ------------ 第六十二章 账房里 更新时间:2011-06-06 第二天天还不亮,林花枝就早早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账房。 想是今天叔公要来,账房众人都起了个早,神情紧张的坐在位子上。 看此情形,林花枝心里暗叫一声不妙,细细考虑了一下,她悄悄退出院子,把冯姨叫来。 “冯姨,这本总账可不能让叔公拿去。”她把一本厚厚的账本塞给了冯姨。 冯姨面色一惊,忙道:“丫头,你这是干什么?要是老爷知道了,仔细收拾你。” 林花枝面如沉水,低声道:“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先把叔公应付了再说。冯姨你也算陈府老人,一路看着陈……夫人长大,这家业想当初花费了她多少心血。要是平白就让宗族里的人拿去,这一家老老小小可怎么办?” 冯姨也知道早年陈素月和宗族的事,一听林花枝提及,不由轻叹一声。看着林花枝手里的账本,冯姨一时难以决断。 终于,冯姨一咬牙,颤抖着手接过那本总账,担心的问:“要是没了这本总账,叔公问起,你怎么说?”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这账本你收好就成。别的事有我担着呢。”交待完,林花枝匆匆赶回了账房。见没有人注意她,林花枝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后面的隔间,鼓弄了一会,才拍着手回到前院。 大约一个时辰后,严少白陪着叔公并几个管事进了账房。 叔公才坐下,就开口道:“本来宗族一向不过问各家生意上的事,只不过素月去的突然,少白以前又不曾涉及生意,陈氏一族在江东府地界上有很多生意往来,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我们也不得不小心呀。各位不必紧张,我今天来也是随意看看,你们自管做事。” 账房里的几位管事听了这话,也只得附合着笑笑,彼此看了一眼,最后把目光投向站在叔公身旁的严少白。 严少白脸色平静,点头示意各位管事自去忙,端了热茶亲自放在叔公面前。 “少白不才,虽这几年一直在读书,不过好在素月偶尔也曾提点过,这几个月下来,也没把素月的家业给败了。”说话的口气淡淡然,全然像是没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一般。 林花枝垂手立在一旁,斜眼看去,严少白不惊不慌,难不成他有什么主意了? 眼睛一转,她看到了跟着他身后的那几人,是主持陈家外围产业的几位管事。只是有些奇怪的在于,他们脸上神色隐隐都透着一丝不安。 林花枝不明白,严少白怎么会把这几个不相关的管事带进账房,这是要干嘛? 林花枝感觉她有些看不透今天的严少白,平静神色反而透出一种说不出口的诡异。看不出严少白意图,她也只好静立一旁,小心侍候。 叔公大概的看了看,突然指着左手边一摞账本问:“那些是什么?” 账房里的一位管事忙道:“回叔公老爷的话,这些是各米店和酒楼送过来的账本。” 叔公点点头,起身走了过去,随意的翻开一本看了几眼:“这一进一出倒记的详细,看来生意不错。”只看了几页便又转头看向另一边,走过去又翻看了一会。 “这些全是田产收成吗?没看出来,素月有这么多地。” 听叔公这意思,林花枝心想,老狐狸恐怕真打算要吞了她的家产。 严少白上前一步:“叔公放心,少白虽不才,可是幸得各位管事的支持,素月的家业定不会损了一丝一毫。” 叔公合上账本,笑着:“嗯,有志气。不过素月的能力真让我吃惊,没想到她有这么多产业。少白,我知道你一心只读圣贤书,让你突然接手素月的生意,你没多少经验,操持起来定是不容易。要是有困难之处,你只管开口,族里的人定会帮忙。素月她二表哥启明这些年一直和京里的高官有所联系,江东府的织品若是想打开京城的市场,你尽管去找他。听得他下个月就回来,到时候,我让启明抽空过来一趟,你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叔公费心了,少白是怕到时候辛苦启明兄。”严少白也没说好当然也没说不好。 林花枝此时不再怀疑,叔公是想来分陈素月的家产了。 陈素月最赚钱的生意有很多,织品就是其中之一。占着天时地利,江东府出产的蚕丝不仅洁白光滑,而且骨线结实,纺出来的丝线不易起毛断线。陈家在城南就有两个大的织布坊,还有一家织衣铺,光每年生产的布匹就占据了四州八府一半以上的市场。此时,听得叔公要派他的孙子陈启明过来,分明是打那两家织布坊的生意。 叔公似乎很满意严少白的态度,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嗯,其实说到这些,还是你们年轻人利害。我自年轻时就怕看这些账本,到老了,只看几眼便觉得头晕眼花。少白,这几位管事也是素月手下的,是我让他们过来的,也没什么事,随便看看,只要总账上对的齐就成。反正是自家人查自家的账,也不怕被外人知道。你不介意吧?” 把话先说在前头,又拿身份来压人,严少白纵是不满意也不能表现在脸上。 严少白也是脸上带笑:“叔公是少白的长辈,您说这样的话倒见外了。李管事,把总账拿来。” 账房主管一听严少白点了名,忙开口:“回老爷的话,总账本林姑娘收着呢。” 这时,林花枝才从后面走上前来:“请叔公老爷、老爷稍等片刻,总账本就放在后面隔间,马管事和我一道去拿吧。” 被她叫到的人是同严少白一道进来的几名管事之一,马管事点点头,尾随林花枝进了后面的隔间。 严少白眼睛一扫桌上的账本,又看了看账房里的人,垂着眼不知道想些什么。 叔公重新坐下,一副胸有成竹的得意之色。可是才过一会,只听里面马管事“唉哟”一声,紧接就是一阵“哗啦”的巨响。 众人皆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匆忙跑进间里,只见马管事一脸尴尬的站在最外面,而他的周围地上横七竖八的倒了几个书架,蓝色封皮的账本乱七八糟的散落了一地,五年间的账本一下全打乱了。 严少白一惊,立马抬头四下看去,终于在最靠里面的墙角那看到林花枝蹲在地上。不知为什么,严少白只觉心里一慌,忙叫了一句:“林花枝,你受伤了吗?” 林花枝慢慢站起身,有些虚弱的道:“我……我没事。”只是头发和身上落了好多灰尘,看上去有些狼狈。 严少白已经走到她身旁,快速的打量了她一遍,才长苏一口气,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花枝抿着嘴,没说话,眼睛却看向了马管事。 马管事见严少白横着眼向他看来,忙道:“不小心,刚刚是不小心。我也没想到账本放在最上面,我一抽,就……架子就倒了。” 叔公见地上全是账本,此时想把总账找出来,显然不可能了。叔公黑着一张脸,瞪了马管事一眼,闭紧了嘴不说话。 严少白眼眉一扬:“这里太乱了,叔公,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让他们先把这里收拾好。” 叔公哼了一声,不高兴的走了出去。 林花枝拍着身上的灰走了过去,轻声开口:“马管事也受惊了,请到外面喝杯茶压压惊。” 那几个管事谁敢说话,看了一眼马管事,然后一齐转身尾随着叔公退出了账房。 慢慢的,一丝轻笑浮现在林花枝的嘴角边,想祸害陈素月的家产,做梦。 等到天黑,林花枝才一身疲备的从账房里走出来,出了院子,才拐过假山后的角门,就见有人堵在前面。 “老爷?” 看到严少白,她也有些惊讶,左右看了看,严少白好像在等她。她又叫了一句:“老爷,有事吗?”她离严少白有好几步,可是她并不想走过去。 严少白也没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天色太暗,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不过,此时,林花枝感觉到她非常累,实在没心情和严少白眼对眼,相看两无言。 林花枝顿了下:“夜深了,老爷早些休息吧。” 可是她刚转身,那边严少白已经开口道:“今天你可有伤到?” 他的声音很轻,只是七个字,很快就被夜风吹散,林花枝却愣了好一会,才慌忙的道:“我没事。”然后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像有好久不曾单独面对严少白了,林花枝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可是两个人却在简单的对话后,陷入到沉默的尴尬中。 林花枝抿紧唇,又看了看严少白,然后一言不发悄悄转身走开。 而严少白,一直等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角门后,才低头看去,摊开的手掌心里,是一盒膏药。原来他是想,只是…… 严少白轻轻叹了一声,夜色中看不到他的脸,只有一地的银白月光,寂寂寞寞。 夜里,下起了雨。 林花枝却发现自己睡不着,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看到一个人,清冷的站在那。 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该死的。 --------------------- 端午节快乐,吃粽子了。 亲亲!! ------------ 第六十三章 变故 更新时间:2011-06-07 叔公到底没有看到总账本,在江东府呆了三天,叔公阴沉着一张脸回了金风府。而遗留下的问题,却很多。 一些外围产业的管事像是提前约好一样,不到十天,前前后后走了十多人,虽然从表面上看,对陈家产业没有什么实质性影响,可是林花枝却深知,这些损害是隐形的,说不定哪天就会造成巨大影响。 严少白也觉查到了这点,派了人下去接手,不久传回话来,说走的这些管事都没带走什么,交结的也十分清楚。可是,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又怎么交接呢? 崔婷在此期间来过府上两次,林花枝不愿见她,知道她来,便早早躲开,严少白可能明白林花枝真不喜欢崔婷,每每崔婷回去后的那几日内,他都不来招惹林花枝。 随着婚期的临近,杜映莲越来越沉默,整天窝在华风园,也不太爱见人。林花枝去看过她几次,可杜映莲是强颜欢笑,林花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其实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心态,林花枝有时也会想,她是否在别人眼里也是可怜的模样?很多时候,她想,她骨子里的确是冷漠的人,所以在对严少白失去了所有的热情后,再看他与崔婷,她渐渐有了旁观的心态。 奶娘最近看她的神色很担心,好像怕她把心事藏的太深,不知哪一天就突然爆发,伤人伤己。林花枝知道她很好,心里也没什么波动,都快无欲无求了,也就没什么可难过的事。 可是这平淡的心态并没有影响她对另一件事的执着――她的东西永远不会便宜崔婷。 严少白做生意也不算太差,不过就林花枝看来,严少白太过于心软,再加上对各项生意不熟悉,目前也只能保持住陈素月死前的光景。外围管事的集体请辞,还有宗族的虎视眈眈,让林花枝很担心,她不确定严少白能把这若大的产业支撑多久。 就在离成亲只有十日时,宗族再次派了人来,这次来的是陈素月的一位本家叔叔,这位叔叔对严少白说,他要娶新妇可以,不过要等一年后才可拜天地,否则陈素月的产业宗族就要取回一半。 严少白不解:“这是族规吗?怎么以前从不曾听素月提及?”他在怀疑是不是叔公故意为难他,上次叔公去账房前,他其实头天晚上已经提醒过账房管事,把一些重要的敏感的账本都收了起来,也就是说,没有林花枝那手意外,叔公能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林花枝站在严少白身后,也不断犯疑,在她印象里,宗族族规里可没有这规定。叔叔也没多说,让严少白把陈宗族规请出,一看便明白。 林花枝亲自去把收到严少白睡房里的族规翻了出来,厚厚的一大本,陈素月从来没仔细看过,嫌占地方,随手丢在了床底。叔叔翻到最后,指着其中一条笑呵呵的看着严少白。 严少白一看,脸色也低沉下去。 “少白,也不是族里想故意为难你,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咱们不得不遵守呀,主要也是为了不想让大家受要不必要的损失。不过只是一年罢了,没啥大不了,男人又不像女人,岁数大了不好嫁。你就静心等上一年就成。”叔叔得意的说道。 严少白什么也没说,他是上门姑爷,就如同外面那些嫁入夫家的妇人一样,以夫家为重。他得以陈素月为重,也就得遵守陈氏的规矩。 严少白深呼吸了一口气:“即是老祖宗定下的规则,少白定当遵守。” 林花枝斜眼看去,本家叔叔此时看严少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笑话,眼里全是算计的神色。林花枝是一肚子气,宗族的人就根本没想着要放弃陈素月的家产,看来一年后,严少白也不一定能娶崔婷,指不定到时候,宗族的人又想出什么法子来占了这份家产。 严少白与叔叔闲说了几句,叔叔见严少白也没什么兴趣,早早便起身告辞。 等不相干的人全退了出去,严少白才揉着眉心,疲惫的靠在椅子里。 林花枝没说话,她能说什么?说安慰的话吗?那显得太娇情,再者叔叔说的这事,不也正好帮了她吗?陈素月的东西崔婷一年之内是没法占了。 可是林花枝还是高兴不起来,她的确不想便宜崔婷,可是她也没说要便宜宗族里的人呀。 她太了解陈氏宗族里的那些人,一个个就像是吸血鬼,光看叔公就知道,80岁的高龄,还死死霸占着族长的位置,无非也是想着多占便宜。 她的东西是她的,绝不能让外人得了。 转头向严少白看去,他眼睛紧闭,像是睡着了的样子,林花枝静静看了他一会,悄悄走了出去。 才一出去就见翠双站在台阶上,面有急色。 最近,她和翠双关系一直很僵,她就想不明白,以前一直乖巧的丫头现在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半点也不招人喜爱。难道当初,翠双一直在陈素月面前都是在装样子吗? 林花枝想想也不太能,装一时可爱还行,连着好几年都是在装样子,那可不是一般的人了。想起她重回陈府,第一次在下人院那见到翠双时的情形,林花枝估计,可能翠双在陈素月死后,经历了一些事,才导致她性格大变。 想到这,林花枝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软了几分:“翠双,你找我有事吗?” 翠双点了点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在前,向僻静处去。 林花枝跟着翠双来到西侧的一处假山旁,已近深秋,天气也比前些日子更加清冷,见翠双只穿着一件甲背,林花枝担心的道:“马上就要入冬了,你多穿些衣服,别冻了。” 翠双看着她,眼底有一丝迷惑,不过很快,翠双清咳一声,眼里的光亮一转,只听她道:“花枝,帮我向冯姨央几天假成不?我有事要出府一趟。” 因临近严崔的婚期,府里最近是忙的不可开交,每个人都恨不得多出一双手来。 这个时候,翠双要出府,林花枝也有些奇怪,正准备张口问原因,突然想起刚刚那位本家叔叔的话,婚都成不了,自然也没啥忙的事。 翠双见林花枝没说话,心里更加着急,其实她今天早上已经找过冯姨,可是冯姨说现在家里正缺人手,不准她出府。要不是林花枝现在在老爷面前说的上话,翠双万万是求不到她头上的。 翠双又道:“花枝,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你为难。你就帮帮我吧。” 林花枝本来也准备应了她这事,此时见翠双说的越发可怜,心里一软:“谁没有一个急事,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冯姨,应该没啥大问题。” 翠双这才松了一口气,再次感谢林花枝。 经过账房一事,冯姨倒与林花枝多了几分亲近,见她与如意感情也不错,本有意栽培林花枝,可见她心有明志,冯姨也没再多想。 林花枝把翠双的事和冯姨说了说,冯姨面犯难色,不是她不近人情,实在是府上目前诸事繁多,哪都缺人。 林花枝又不好明说严少白要一年后才能娶崔婷,见冯姨不允,她道:“冯姨,少个丫头不会误了什么事,这样好了,这几天,翠双的活计我来做。” 听得她这样说,冯姨也不好再说什么,想到翠双早上也来求过她,应该是真有大事,否则也不必再三请准出府。 冯姨笑道:“既然你答应把她那份事也接去做,那就让翠双去吧,办完事叫她早些回来。”说完,翻了一块牌子递给林花枝。 翠双得了出府牌,又知道林花枝把她的事接了过去,是感谢万分,说承了这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林花枝直管开口。 林花枝其实很好奇翠双怎么想着在这个时候出府,要知道翠双无父无母,家里也没兄弟姐妹,她出府干什么?还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她对翠双的秘密很感兴趣。 不过,这种即性而起的兴趣并没有保持多长时间,当天晚上,全府的人都知道严少白与崔婷的婚事因故要延迟一年,众人并不知道实情,纷纷猜测,各种说法都有。 林花枝听了一会,便沉默的回了屋,杏儿回来时,几次想张口问,可是看林花枝脸上神色是拒绝开口,杏儿也只好闭上了嘴。 再晚些时候,崔婷突然出现在陈府。 任何一个女人知道自己无法成亲时,肯定会失常伤心,大吵大闹,崔婷便是如此。这一晚上,没有人敢靠近东院,崔婷与严少白关在屋里,最初还听得崔婷哭闹了一会,不过很快的,不知道严少白对她说了什么,崔婷是不闹腾了,可是却哭了一晚上。 林花枝这一晚也没睡好,她一直站在书房对面,透过窗上的倒影,她看到严少白不断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她想,严少白如此不安,应该也很伤心吧。也许,在这份伤心中,严少白会恨陈素月。如果当初陈素月没带他回来,他没做上门姑爷,今时今日他也不必为难成这样。 她忍不住幽幽一叹,心里生出几分惆怅。 不知什么时候,乌云悄悄掩住明月,夜越发的黑也越发的冷了。 ------------ 第六十四章 明白了吗? 更新时间:2011-06-08 自打陈素月死了后,能让江东府众人精精乐道且非议不断的事莫过于严少白与崔婷的婚事。就在离婚期只有十天时,陈府突然说要把婚事推迟一年,消息才一传出,如同燎原星火,速度传遍了整个江东府。 现在,只要陈府的人一出门,立马会被人围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江东府百姓的八卦热情空前高涨,坊间涌现了许多话本子。 严少白早就在府里下了死令,谁敢在外面胡说八道,一并送到官府里判为下等奴。所有的人都不敢怀疑严少白在开玩笑,对于府里的众人而言,宗族的做法其实很伤人,他们也没脸去告诉外人。 陈府的沉默,使江东府的人快速的分化成两派,一派认为严少白是真君子,皆认为严少白把婚事推后一年是为了纪念死了的陈素月;而另一派却持相反的意见,认为严少白是真小人,肯定是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才会出尔反尔,把婚事推迟一年。 正所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不管外人怎么说,严少白沉默还是沉默。 相比严少白的平静,林花枝却显得忧心仲仲,她担心的那些隐患正开始慢慢影响着陈家。 杜映莲并不明白林花枝的担心,甚至还嘲笑林花枝是杞人忧天,讽刺林花枝她该高兴才是。毕竟崔婷目前不能嫁给严少白,林花枝近水楼台不正好有机会了吗? 林花枝被杜映莲这无端而来的嫉妒弄的哭笑不得,林花枝也没和杜映莲斗嘴,瞪了她一眼,道:“把你的小心眼先收起来,我问你件正事,上次叔公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去年和你爹去了金风府吗?你们去干嘛?” “叔公大寿,自然拜寿去了呀,还能干嘛?我爹说了,我家与陈家是姻亲,这层关系可不能断。” 林花枝听了,脸上却露出沉思的神色,杜家也是这十来年才开始发达的,按大多数人的说法,就是一个土财主,杜家好多生意都与陈素月有关,属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以前杜映莲的父亲因着陈素月的面子,从不去金风府攀陈氏这个大家族,自然小小杜家在陈氏宗族眼里,什么都不是。 所以当听说杜映莲的父亲带着她去了金风府,林花枝却想到别的事情。 她又问杜映莲:“去了金风府,有看到谁吗?我记得夫人这一辈的堂表兄弟中,有好多年青才俊呢。你爹就没看上一个?” 杜映莲嘟起了嘴,呸了一声:“快别提这个了,说起这事我就生气。我爹带我去金风府就没安什么好心,原是想攀高枝去的,他倒是看上一位,是大伯家的小五,就那个叫什么陈韦峰的胖子,我倒不是嫌那人胖,我是恨他家里都有妻妾十人,还敢打我的主意。” 陈素月这没心没肺还没脑的表妹话才一说完,林花枝这眉头就不由皱了起来。杜映莲的话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去年年前,杜父曾让陈素月帮忙,想把杜映莲嫁到陈氏直系族人里,记得那时,陈素月当场就拒绝了,陈素月的用意很简单,不想让杜映莲嫁给宗族里的那些纨绔子弟,误了她一生。可是杜父并不明白陈素月的苦心,当时还和陈素月闹的关系很僵,这可能也是杜父会带着杜映莲去金风府的原因。 杜映莲说完,不见林花枝说话,她倒不好意思起来:“唉呀,我怎么把这丑事和你说了。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姐夫呀。” 陈素月为什么会喜欢她这八杆子打不着边的表妹?就是因为杜映莲这率真的性格,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什么就是什么,不像别的人,这心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心思,说个话也要拐弯抹角,让人想半天。 林花枝笑了起来:“这么私密的事你都愿告诉我,我又怎么可以负了你的信任。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任何一个人。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严少白不适合你。” 她早就想和杜映莲说这事,不论有没有崔婷,严少白和杜映莲都没有可能,表妹值得更好的人。 杜映莲脸色微微一变,隔了好一会,才用苦涩的语气道:“我知道姐夫看不上我,我有什么呀,没貌没才,长的不如崔婷,又不如姐姐会赚钱,最多的就是会撒泼,娇横无礼说的就是我,像姐夫那样的男子不会看上我的。” 不等她说完,林花枝伸手在杜映莲脑门上狠狠拍了一掌。 “唉呀,你干嘛打我?”杜映莲吓了一跳,捂着额头,都快哭了。 林花枝哼了一声:“谁说你长的不好看?你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又高又挺,脸儿圆圆像苹果,皮肤细滑白嫩又有光泽,这江东府就没哪位小姐能比得上你,更不用说那崔婷了,你看她美是美了,美的多假呀,那样的女人,严少白都能看上,只能说明一件事,严少白是个瞎子,他不配你。你要记住我的话,只有别人配不上你,不存在你配不上别人。” 杜映莲眼睛瞪得大大的,像看怪物那样看着林花枝。 过了好半天,杜映莲“扑滋”一声笑了起来:“林花枝,你……你干嘛呀?你是在安慰我吗?” 林花枝一头黑线,刚刚她说的不够感动人吗?还是杜映莲果真没心没肺还没脑,体会不了她的苦心? 杜映莲自笑了一会,才慢慢收了声,然后她拉住林花枝的手,轻声道:“林花枝,谢谢你。” 林花枝也忍不住笑了。 …… 从华风园出来,林花枝直接去书房找严少白。 “老爷,我有话和你说。”林花枝进门就开口。 严少白最近这些天,脸上一直未见笑容,心里的苦闷不言而喻。 他躺在靠窗的软椅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林花枝说完话,不见严少白有反应,上前两步,语气里有几分不耐:“老爷,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今天很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先下去吧。”半晌,严少白才闷出一句话。 “老爷!”林花枝心头渐渐起火,声音也重了。严少白这要死要活的样子,是装给谁看?这都几天了,怎么还这个模样?难道娶不了崔婷让他这么难过? “老爷,不就是一年吗?反正崔婷铁定是要进了这门,晚一些也不打紧,她都等了你二年,也不会在乎这一年。再说了,陈素月都死了半年多了,所谓的一年之期也没剩多少时日了,难道这样你们都等不了?”林花枝完全是在咆哮,一看严少白这鬼模样,她就心里不舒服。 “林花枝。”严少白终于有了反应,厉声喝道,“这不是你能议论的事,别以为我宠着你,你就可以没大没小。别忘了,我是你的主子,哪轮到你一个丫头说话。”严少白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喝斥人,这话说的很难听,真的很难听,可见林花枝戳到了他的痛处。 林花枝一声冷笑:“你也算宠我?哼,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别以为对我说两句好听的话就是对我好,何况你就没对我说过什么好听的话。你要拿主子的身份压我,好呀,那我们就说些主子该干的事,说些我能议论的事。陈府要败了,你管不管?”林花枝气坏了,吼的声音比严少白还大。 “败了?你说陈府要败了,什么意思?”严少白起身站在林花枝,一脸铁青。 “如果你再这样要死不活,一副没了崔婷你就没法活的表情,不用过多久,陈府的生意就全被人抢了去,到时候,你怎么向死了的陈素月的交待?”林花枝又吼了一声。 严少白似乎听懂了一些:“谁要抢陈家的生意?” 林花枝看着严少白,真恨不得甩他两耳光,把他打清醒。她努力的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吸气、吐气,再吸气、再吐气。 努力了好一会,她才尽量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问:“你派去接手的生意怎么样?那些外围产业具体损失你算出来了吗?” 严少白也不知道是被林花枝吓倒了,还是他也平静下来,听林花枝在问,想了下:“从账面上看,那些生意都没有问题,进出都平稳。你所谓的损失,如果是说银两是否对账的话,那没问题。” “我前些日子在账房看过,那几桩产业,到年底就契约期满,我问你,有和对方续约了吗?” 严少白没说话,看了林花枝一眼,他应该是想到了。 “派出去的人回话,说对方正在考虑中,至于能不能再合作,我也不敢断言。不过,听你这意思,显然很难再合作了。前些日子走的那些管事,难不成把生意也带走了?” 果然如此,林花枝心想,还真被她说中,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见严少白听明白她的话,林花枝也不再绕圈子:“那些管事虽没带走银两,可的确把人脉关系带走了,想再续订契约,不会容易。要是没办法再合作,外围产业你打算怎么处理?” 严少白没急的开口:“先倒杯水,我渴了。”吩咐完,他走到书桌前坐下。 林花枝刚刚平息下的火又被严少白挑了起来,吸气――呼气,林花枝狠狠瞪了严少白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严少白接过,细细喝了几口,放下杯子后,才继续前面未完的话:“两个办法,一重新找合作对象,二收紧外围。” “收紧外围?”林花枝不知严少白指的是什么。 “就是不要了,不做那些生意了。林花枝,你明白了吗?” ------------ 第六十五章 沾光 更新时间:2011-06-09 “不明白。”林花枝心里倒对严少白能在这么短时间之内做出决定感到意外。 “聪明如你,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呀。”严少白笑道,看着林花枝的样子,仿佛春光明媚。 林花枝瞪了他一眼:“既然老爷有了决断,那就不打扰你了。”有些事点到为止就成,最少……她又看了严少白一眼,有事去想去做,也不会要死要活的样子。 屋外,林花枝脚步声渐渐远去,严少白疲惫的长长轻呼了一口气,抬眼看了看对面的书架,经史子集堆满整整三个书架,可是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严少白自嘲的笑了起来,以前他总嫌那个女人张口闭口就是生意,就是人情事故,可是轮到他来做的时候,才知道做生意根本不简单,很多的东西也不如书上所写那样轻松。 严少白叹了一声,闭上了眼,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件事,记的有一次,陈素月好像遇到了什么问题,吃饭的时候多说了几句,他当时像是说了什么,从那天起,陈素月就没在他面前说过生意上的事。 他想,操持这么大一个家,真不容易。隐隐之中,似乎能理解那个人了。 林花枝料定以严少白的性子,应该会把那些外围产业收紧不再继续做下去。那些生意原也不是陈素月想要涉及的,只是有些时候,生意摆在那,送上门的钱,陈素月一向不会拒绝。此时,要慢慢结束那些外围产业,也不会对陈家造成影响,反而林花枝认为严少白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在前景艰难的时候,集中精力处理重要的事,才是关键。 …… 转眼,便到了年底。 关于严少白与崔婷为何不成亲的是非,也渐渐被人淡忘,所有的人都在积极准备着,准备告别过去的一年,迎接新的一年。 林花枝也全面接手了陈家最核心的地方,账房。不过,她还是坚持她只是坐席,不愿直接主管所有的账本。 严少白也没说什么,反正他的态度就是林花枝爱干嘛随她。他与林花枝的关系还是同以前一般,不远不近,不清不楚。当然,林花枝还是没听到他对她说什么好话,每每想起严少白说过“宠她”的话,林花枝就是一肚子火。 杜映莲决定留在陈府过年,杜家也曾派人来接她回去,可是杜映莲就是不回,甚至还放出话,说要在陈府过一辈子。杜家的人是吓的不轻,反观严少白听了杜映莲的话,却笑了,也没怪杜映莲胡言乱语,备了书信让人带回杜家,让杜家放心,过完年后,会把杜映莲送回去。 知道杜映莲能在陈府过年,林花枝还是很高兴的,最近这段时日,她与杜映莲的关系不错,就像是回到了从前陈素月还活着时候。杜映莲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缠着严少白,倒不是因为别的,事实上,她是想恶心下崔婷。 就林花枝看来,杜映莲虽还没完全把对严少白的感情放下,可是也在努力学着慢慢淡然,所以有的时候,看到杜映莲缠着严少白,而坐在他们对面的崔婷咬牙切齿的样子,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想,这辈子,不,应该说上辈子起,她就不喜欢崔婷,而且会一辈子不喜欢这个女人。有些时候,她可以同情崔婷,可不代表她会改变对崔婷的看法。 离大年三十还有几天的时间,林花枝就向冯姨告了假,回了城西。 林氏和奶娘是越处越好,两人的身子也好过从前。赶在过年前,林花枝给家里的人都做了两套棉衣棉裤,又换置了一批家具,现在的生活比她才苏醒的时候好了很多。 当初张子卿走的时候,张老太爷给了林花枝五百两银子,她拿去放了印子钱,又参合了几桩小买卖,到年底一算,小赚不少。林花枝寻思,等明年开春后,就在城南寻个好的院子,把家搬过去。 林雨阳最近学习很努力,书院里的夫子对他赞不绝口,隐隐把他当成得意门生,着力培养。林花枝很欣慰,看林雨阳这个劲头,林家出个官大人应该是小菜一碟。 回到家,见林氏忙前忙出,林花枝道:“这大冬天的,你也别忙了,看看你那双手,都裂了口子,赶紧进屋休息。” 林氏正提着木桶,把水缸灌满水,听了林花枝的话,初初一怔,随后却眼里含泪,笑着瞪了她一眼。这恐怕是林花枝苏醒后说的最温情的话,想想也是,这小半年来,她一直不敢接近林氏,就怕林氏看出她的不同,说话间是生疏大于客气,再加上陈素月以前那坏脾气,她以前说的话大多时候都不中听,虽然是好意,可是旁人听了,就是心里不舒服。 林花枝见她一句话就把林氏弄的感动的要哭,尴尬极了。林氏对她的好,可比她这一句软话要重上许多。 林花枝忙上前拉着林氏的手,让她把木桶放下,道:“过几天,我去买个小丫头侍候你,你以后都不用这么辛苦。” “买丫头?不成不成,那要花多少钱呀。”以前林家生活好时,林氏身边也有小丫头侍候,只是后来生活越来越清苦,能每天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还有时间去想着让人来侍候。此时一听林花枝要买丫头,林氏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妥,家里情况才刚刚好起来,不能乱花钱。 林花枝知道林氏想些什么,她耐心的道:“丫头是要买的,你看,雨阳最近学业这么重,明年又要参加大试,我一开始只是想着买个小肆来侍候雨阳,让他专心读书,既然都要买人回来,多个小丫头也不过是多双碗筷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开了春咱们就搬去城南,寻个大一点的院子就是。” 林氏还想拒绝,可是一想,林花枝说的也对,林雨阳明年的大试非常关键,她这做母亲的人也不忍心让孩子天天回来劈柴挑水,想了想,林氏也只得点点头:“你话都在这份上,难不成我这当娘的愿意看雨阳那孩子受苦吗?到时候,你记的挑个听话的丫头回来,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委屈了人家的孩子。” 林花枝见林氏同意,不由笑了起来。 屋里,奶娘听这母女两人说的有趣,推开窗户笑着:“大妹子,花枝这是心疼你呀,雨阳是沾了你的光。” 林氏那会不知道这理,看着花枝越来越体贴家人,她这心里呀是说不出来的温暖。 林花枝站在院子里,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心情很愉快。不过,眼瞅着就要过年了,怎么还不下雪呢? ------------------------ 有亲问到更新的问题,只能说,我会加油。 今天下午还有一更哟。 群抱抱。 ------------ 第六十六章 年三十 更新时间:2011-06-09 年三十这天,一家人都早早起来。 头两天,林花枝找人把小院房前屋后,院里院外,道道缝缝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窗房上重新糊上白纸,土炕也重新打整过,铺上新的被裖,收拾的像新家一般。 起床后,林花枝让林氏留在屋里贴窗花,她和林雨阳出门贴对联和门神。 春联是她昨天写的,上联为:天地和顺家添财,下联为:平安如意人多福,横批:福喜盈门。 贴好门神后,林雨阳退后两步,左右看了看,打趣她道:“姐,你这字可越写越好,风骨清奇,赶明都可以到我们书院里当夫子了。” 林花枝白了他一眼:“写个字有多难?要是我这水平都能当夫子,我看你也是个不成气的东西。” 林雨阳呵呵笑了起来,推着她进了门。 林氏知道林花枝这小半年来就不爱下厨房,也没让她跟着进厨房,奶娘也道:“花枝,你就好生呆在屋里,厨房的事就由我和你娘操持,难不成会饿了你?” 林雨阳记起林花枝刚刚骂他的事,在一旁扮了一个鬼脸,笑道:“奶娘,就我姐这样,又不下厨房,又惦记着吃,一看就是好吃懒做的主。可惜呀,可惜,小姐的命,丫头的身子。” 林花枝听了这话,作势要去打他,林雨阳往屋外一躲,站在院里叉着腰哈哈大笑:“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呀?” 奶娘呵呵笑了两声,转头看着林花枝,低声道:“现在你这样子也挺好的,以前的事,别放在心上。”奶娘是怕林雨阳最后那句“小姐的命,丫头的身子”让林花枝不高兴。 林花枝抿了抿嘴,脸上哪有生气:“奶娘,我都明白。那混小子的话我可一向不理的,再说他也没说错呀。”她伸手点了点胸口,“这里面的陈素月不就是小姐呀,可是外面的林花枝不正好在陈家做丫头。” 奶娘抬手在她脸上轻轻拧了一把:“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说完,拍拍手,不再理会林花枝,自去厨房里忙。 家里不过四个人,林花枝早早就和林氏说好,不用做太多的菜,一家人开心就成,别累着人。可是等到这年夜饭抬上桌,林花枝一看这是鸡鸭鱼肉一样不缺,十几个碗,一张桌子也放不下。 林花枝道:“就这阵式,都和京城里的陛下一样了,地主家也不过是八大碗,看看,这多丰盛的的年夜饭呀。” 林氏坐到炕上,听了她的话,呵呵笑了起来,递了套碗筷给她:“没办法,咱家碗小,装不了多少,只好多用几个碗装,奶娘说了,不留菜,所以我就给全端上来,那边小桌上的留着明天吃。” 林雨阳扶着奶娘坐下,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摸出一小坛酒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林雨阳你买的?”林花枝看那酒不像是寻常酒肆里卖的。 林雨阳得意的一笑:“这可是自家酿的黄柑酒,是夫子给我的。说这酒里放了枸杞和少许参片,补血养气,冬天喝最好。今天大年夜,必须给娘和奶娘倒上一杯。” 林花枝一听是好东西,忙翻出几个小酒杯:“难得你有孝心,快满上。” 林雨阳倒了四杯酒,一人面前一杯,林花枝举起面前的酒,准备先喝一口,奶娘却道:“花枝,你不说点什么吗?” 林花枝手上动作一滞,环顾一周,林氏和林雨阳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她这心里呀,就突然间多了些东西。 深呼吸一口气,林花枝再次举起酒:“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愿我们的生活越过越好。这一杯酒就敬两位老人家身体安康,长命百岁,愿林雨阳明年高中,金榜提名。” 欢声笑声中,四人的酒杯一碰,一齐仰头喝下,林氏悄悄擦了一下眼晴,再抬头时,脸上全是欣慰的笑。 林氏笑道:“吃饭。”先给奶娘碗里夹了只鸡腿,还不等她去夹另一只鸡腿,林花枝已经先夹到了她碗里,林氏扭头看去,林花枝冲她轻轻笑着。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天黑,林花枝打发林雨阳去把屋外的红灯笼点起来,然后拿出十来个事先裁好的红包,一一往里面塞了些铜板,又仔细包起。不一会,隔壁邻居的小孩子们就提着小灯笼上门来了。林氏和奶娘笑呵呵的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个小红包,得了压岁钱的孩子高兴的磕了头,兴冲冲的跑了出去,只见林氏和奶娘又翻出一个红包,递到了林花枝手里。 “我也有?”林花枝,不,应该是说陈素月已经好些年没收过红包,每到过年时,她都是发压岁钱的人。 此时,看着手里的红包,林花枝心里是百般滋味。 林氏笑道:“你还是个孩子,为什么没有?” 奶娘也许知道林花枝心里想些什么,宠溺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和林氏笑着出屋看烟花去了。 到了下半夜,林氏包好猪肉饺子,一个个码好放在案板上,就等过子时。 林花枝一个人站在院里,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远远看去,家家都亮着灯,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这样的日子美好而快乐。 她觉得她很久没像今天晚上这样平静而充满欢乐。 她不由想到了严少白,想到了杜映莲,还想到另一个人。 还能活着去想念,还着活着去快乐,这是多么幸福的事。 “陈素月,新年快乐。”她在内心对自己如是说。 突然,院外响起了敲门声,林花枝心道恐怕是林雨阳回来了,不由笑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骂道:“林雨阳,才吃完饭就不见人,你跑哪玩去了?你还想不想要红包?” 门才一打开,不等她看清外面是谁,一道黑道猛的扑了上来,紧紧抱住她。 林花枝瞬间被吓倒,她尖叫了一声。 啊—————— ========================= ========================= 二更送上,群亲亲。 ------------ 第六十七章 这小子真坏 更新时间:2011-06-10 “花枝……花枝……”脖子上传来温热的呼吸,一只手也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听到熟悉的声音,在最初的恍惚后,林花枝猛的一把推开身前的人,借着院门口的灯光,她定眼看去,不由失声叫道:“张子卿,你……你怎么来了?”她一脸惊讶,完全不敢相信。 张子卿穿着银线勾边的黑色棉袍,领口袖子和下摆处都用上好的狐毛围边,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只用一根锦带松松束起,脸上有些灰尘,像是赶了很长一段路。 林花枝狐疑的看着他,用手一指:“你……你该不会是从京里偷跑来的?”这种事张子卿可不是没干过。 张子卿只顾看着林花枝,眼睛亮晶晶,裂嘴呵呵笑着,却什么也不说。 他伸手将林花枝拉住,才轻声的道:“花枝,我想你了。” 林花枝呆呆看着他,早知道张子卿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说话更是东一句西一句,可是这一句“我想你”没由来让林花枝心里一暖。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无奈的叹了一声,牵着张子卿的手往屋里走,不管他是不是偷跑来的,还是别的原因,在这样的日子里,看到他,原本有些空荡荡的心此刻全被温暖填满。 “饿了吗?看你这样子肯定没吃东西。”林花枝先带着张子卿去洗脸,绞了热毛巾,帮他把脸上的浮尘一一擦去。 张子卿点点头,拉不到林花枝的手,他就扯着她的衣袖,那样子,像是生怕林花枝把他丢下。 屋里的饭菜还没有撤下,炕上也暧暧的,张子卿可能是第一次到这样的人家,他好奇的东张西望,林花枝也不拦他,等他看够了,才笑着开口:“把鞋脱了上炕去,我给你把饭菜热一下。” 张子卿紧紧拉住她的手:“花枝,我想吃饺子。”刚刚林花枝倒热水时,他看到了案板上的饺子。 “饺子要一会才能吃,你先喝碗热汤,祛下寒气,要乖哟。”帮张子卿擦脸的时候,她就发现他的手和脸都冰冰的,好在没下雪,不然有他受的。 张子卿这才笑了起来,乖乖坐到炕上。 林花枝端了桌上的鸡汤正准备去厨房,门帘被人从外一掀,就见林氏和奶娘手挽着手一并走了进来。 “啊?” “呀?” 一进屋,就见炕上窝着一个人,林氏和奶娘不由同时惊呼出声,瞪大了眼睛。 尾在两人身后的林雨阳此时听到尖叫,急忙冲了进来,当他看到张子卿时,也是一模一样的表情:“喝,你是谁?” 林花枝见林雨阳去抄门后的棍子,忙放下手中的碗,拦在了张子卿身前,急忙开口:“他是张子卿,我朋友,他不是坏人。” 被吓倒的张子卿也忙躲到了林花枝身后,探出半个头,怯怯看着站在门口的三人。 见林雨阳抄着棍子护在林氏和奶娘身前,一脸戒备的看着她身后的张子卿,林花枝只得费了一番口水才解释清楚。 可是,众人似乎不信。 林氏指着张子卿,一脸怪异:“他就是张家那位公子?长的可真俊。” 林花枝讪讪一笑,重点不应该是张子卿长的好看不好看吧。 奶娘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张子卿半天:“花枝,你们什么关系?” 奶娘可比林氏眼睛毒辣,一出口就是一个大问题。 林花枝含含糊糊回了一句:“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林雨阳怒道:“我不管你是谁,你怎么进的我家,就怎么出去,不准你打我姐的主意,否则叫你好看。”说完,冲张子卿扬了扬他手中的木棍,一脸凶相。 林花枝是无奈的叹气,张子卿一直没敢出声,站在林花枝身后,一脸委屈的小声嘀咕:“花枝,我饿。” “林雨阳,把棍子给我放下。奶娘,你们先坐下,我慢慢和你们说。”林花枝瞪了林雨阳一眼,扶着奶娘和林氏上了炕,然后把张子卿拉到一旁,才道,“事实上,我和张公子认识了很长时间,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我们是相处的比较好的朋友。至于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家里,这个问题我一时很难说的清楚。不过,我想,他应该是偷跑出来的。” 一听张子卿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后,林氏和奶娘再次瞪了大眼睛,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偷跑?张公子你家在哪?你是京里人?你大老远的从京里偷偷跑回江东城,难道就是为了见我们家花枝?”林氏念头转的真快,马上得出新的结论,而且和事实相差无几。 张子卿点点头,认真的道:“大娘,我和花枝是好朋友。” 林氏没从张子卿嘴里听到她希望听到的答案,脸上是哭笑不得,转头与奶娘相视一眼,又再次看向林花枝。 林花枝脸上的笑是异常僵硬,见林氏和奶娘眼里全是迷惑与不解,她眼睛一转,这才开口:“其实理由是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张大公子肯屈身到我们家里过年,这也是一种缘份,今天是大年三十,咱们就别提旁的事情了。娘,他肚子饿了,能下饺子了吗?”林花枝改用哀兵术,希望林氏不要再纠结她和张子卿的关系。 林氏见林花枝一直护着张子卿,心里虽然起疑,可是想了想,自家的闺女她还信的过。再说张子卿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这么冷的天,难不成还真把人赶出去? 心里打定主意,林氏看着张子卿的眼睛也柔了些,她轻声问:“张公子,吃饺子就行了吗?你还想吃点别的什么东西吗?” 奶娘也和林氏一样的心情,见张子卿虽是站在林花枝边上,可是半个身子微微前倾,像是在护着林花枝一样,心里不由一动,再看张子卿时,眼里多了几分趣味。奶娘又看向桌子,进屋前依稀看到林花枝端着一个碗,好像是那碗鸡汤,奶娘走进去把汤端起:“吃饺子前,先喝点汤垫下底,免得一会胃里难受。” 说完,奶娘同林氏一道去厨房。 屋里现在只有林花枝、张子卿和林雨阳三人。 林雨阳在林氏说话时,一直坐在一旁没吱声,他半眯着眼,不停的打量着张子卿。而后者,除了一开始有些吓到外,此后,对于林雨阳那充满威胁的眼光直接无视。 林花枝转头就见林雨阳一脸严肃,不由乐了起来:“哟,你这个样子是想干吗?” 林雨阳还是没出声,眼睛一转,定定落在了张子卿牵着林花枝的手上。 林雨阳哼了一声:“张公子,想我姐嫁给你,没门。” “轰”一声,林花枝愣在了当场,还以为林雨阳要发火,可不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这算什么?她是否可以把林雨阳这话当做他的“一鸣惊人”?还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这小子,真坏。 ------------ 第六十八章 快乐 更新时间:2011-06-10 “林雨阳,不准胡说。”林花枝突然板起了脸,喝了林雨阳一声。 见林花枝脸上似有不快,林雨阳扁扁嘴,却也没再出声。 张子卿紧了紧他握着林花枝的手,小声问:“花枝,他是大兄弟吗?大兄弟为什么不让你嫁给我?” 林花枝略有些惊讶的转头看着张子卿,这时也才注意到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被张子卿握着。 也不等林花枝开口,张子卿继续道:“嫁人是不好的事吗?我记的以前爷爷也说,要你嫁给我,可是你不同意。花枝,嫁给我你会不开心吗?” 林花枝只觉一头子冷汗,这……这叫她怎么说?如果是林雨阳问这样的问题,她可能直接上前甩他两耳光当作回答。可是面对小孩子心性一般的张子卿,她该怎么说? 嫁人会是不好的事吗?嫁人可是好事。 嫁给张子卿是不好的事吗?她不知道。 耳尖的林雨阳冷冷笑了起来,不说话,可是那样子分明是在嘲笑张子卿问了一个傻问题。 正在林花枝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时,奶娘端着一碗热好的鸡汤走了进来。 “汤里加了一些姜汁,可能味道有些怪,不过可以避免张公子受寒生病。”奶娘把碗放在了张子卿面前,笑呵呵的说道。 没想到奶娘考虑的如此周道,林花枝忙从张子卿手里抽出她的手,指了指桌上,用一种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张子卿,把这汤全喝了。” 张子卿喜欢吃甜的东西,这碗加了姜汁的鸡汤要是放在平时,他铁定不喝。知道他心性的林花枝,可不能迁就他,想起张子卿上次生病,她也怕呀。 张子卿很听话,林花枝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二话不说,抬起碗一口气就喝了。未了,摸着肚子又可怜兮兮的说:“花枝,肚子还饿。” 奶娘被张子卿脸上的表情逗的呵呵直笑:“饺子一会就来,张公子再等一会。” 感觉受到冷落的林雨阳插了一句:“饭桶。” 林花枝回头狠狠瞪了林雨阳一眼,骂他:“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说话间,林氏把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张子卿一见,大叫一声好,拿着筷子就去夹,可是筷子伸到一半,张子卿突然转头看着林花枝,脸上有了一丝不好意思,好似他这个动作有失礼仪。 多好的人呀,张子卿不知道他这个动作在林花枝眼里显得多么可爱。她道:“看我干吧,不是说肚子饿了吗?多吃一些。”林花枝帮他满满装了一碗。 张子卿终于不再客气,大口大口吃,林氏在一旁抿嘴偷乐:“张公子肯定饿坏了,想来路上没少吃苦。” 林花枝听在耳里,心里没由来一痛,独自从京里跑回江东府,对于张子卿一定不容易吧。他走这么远的路,就是为着看她一眼,难道他不会觉得辛苦吗? 林花枝看着张子卿,胸口闷闷的,心里难过极了。 这人,怎么这么傻呀? “花枝,你也吃。”张子卿突然夹了一个饺子递到了林花枝嘴边。 林花枝抬头看去,奶娘、林氏和林雨阳都瞪大了眼睛,神色古怪。 “花枝,这饺子可好吃了,你也吃一口。”见林花枝不张口,张子卿又加了一句,筷子又往前递了递。 这次,林花枝终于没犹豫,张口吃下。 “好吃吧?真的好吃呢。”张子卿见林花枝吃下饺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边说边夹起一个饺子丢到嘴里。 可还不等林花枝把饺子咽下肚,张子卿又突然“唉呀”的大叫了一声,吓得一屋子的人向他看去,只见他紧紧捂着嘴,不知道是不是咬到了舌头。 张子卿左右看了看,才慢慢松开手,将手往林花枝面前一摊开,委屈的道:“花枝,我好像咬到了什么。” 林氏探过头一看,笑了起来:“张公子咬到了铜钱,这是好兆头,明年包管你发大财。” 原来张子卿咬到了事先包在饺子的东西,听林氏这么一说,张子卿也明白是好事,开心的笑了起来,林花枝静静坐在一旁,含笑而不语,刚刚她吃下去的饺子里也包着东西,是一颗糖,意示着甜甜蜜蜜的新生活。 远处,终于传来打更的声音,子时一过,就是新的一年。 林花枝与张子卿站在院井中,林雨阳在院门口放新年的头一挂鞭炮。张子卿坚持拉着林花枝的手,而她也没提出反对。 新年的鞭炮声劈里叭拉的响起,林花枝感觉整个人是温暖的,这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满足感,让她的心比任何一个时候都平静。 转过头,静静注视着身边的男子,然后她说:“张子卿,新年快乐。” 张子卿伸手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林花枝,新年快乐。” 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在新年的伊始,飘飘荡荡轻轻落下。 ――快乐。 ------------ 第六十九章 偶遇 更新时间:2011-06-11 年初一,一大早,白姑就拎着蜜枣蒸糕来林家拜年。 开门见到白姑,林花枝略感奇怪。林氏并没同林花枝讲过老一辈的事,林花枝以前也只是隐隐知道林父林母和白姑早年有些情感问题。 “林花枝,新年好。”白姑难得穿了套春花色衣裙,她身后地上是皑皑白雪,倒衬得她显得成熟漂亮。 “新年好。”林花枝忙应了一句。 把白姑请进屋,林氏正盘着腿坐在炕头上和奶娘说着话,听到动响,回头见是白姑,林氏眼睛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很快扬起笑,说道妹子你怎么来了,快上炕来暖暖脚。 林花枝起先有些担心,她怕白姑看到奶娘时会惊讶,可是事实上,一切都显得的很正常。不仅是白姑就连奶娘彼此见了,都是一脸平静的神色。林花枝心里不解,不论怎么解释,都说不通呀。 这时,屋外传来张子卿的声音:“花枝……花枝……” 林花枝才转身,张子卿已经走了进来,伸开手抱住了她。 “放开我姐。”尾在张子卿身后的林雨阳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去拉张子卿。 “别闹。”林花枝轻喝了林雨阳一声,眼里带着警告,见林雨阳一脸委屈的放开手,林花枝很平静的推开了张子卿。 转过头,她见白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神色就和昨日的林氏和奶娘一般,林花枝不愿再多说,只是简单的说了句这是我表哥,便推着张子卿和林雨阳出了屋。 白姑怔怔看了半天,才回头不解的问:“如果我刚刚没看错,那是张家的大公子吧?” 林氏奇了:“你怎么知道?”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张子卿的身份。 白姑皱起眉头,看刚刚那势头,林花枝和张家公子很亲密呀。 奶娘道:“张公子心性纯朴,明明比花枝大,倒像是花枝的弟弟一般。不过也好,就当多带个孩子。” 白姑看了奶娘一眼,这话她听的明白,她笑了笑,然后把手里的蒸糕递了过去。 院里,张子卿笑咪咪的拉着林花枝的手,而林花枝却一脸严肃的对林雨阳道:“这年初一,你就不能消停一下吗?一大早就抱怨这,抱怨那,我怎么就没听张子卿抱怨呀?你怎么不想想,他一个富家公子和你挤一张床上,他容易吗?再说,论心性,你比他明白的道理多,你就不能让着他一些吗?” 林雨阳委屈极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张子卿和林花枝亲热他就不舒服,好像有人抢了他心爱的东西。 “哼,他一个傻子,懂什么委屈呀。我把一半床和一半被子都让给他睡,你以为我容易吗?你就只会骂我,打昨天这小子来了以后,你眼里就没有我,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兄弟?”林雨阳不满的哇哇叫道,见张子卿脸上的笑,他心里更来气。 林花枝微微一愣,再想了想,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担心我以后不再理你了?”这也不怪林雨阳会瞎想,打张子卿一出现,不要说林花枝,就连林氏和奶娘都对张子卿表现出更多的关心,相比而言,林雨阳这个林家唯一的男人,受到很多冷落,心里难免有落差。 被林花枝说中了心事,林雨阳脸一红,脸上多了几分别扭。 林花枝伸手轻轻摸了摸林雨阳的头,柔声道:“他是他,你是你,在我心里,你是我亲人呢,我怎么可能不理你?不关心你?只是……你也知道他和常人不一样,所以要给他更多的关心和爱护。可是你在我心里,是唯一的亲兄弟。” 听了林花枝这话,林雨阳还能再说什么?只会呵呵傻笑,林雨阳拉着林花枝的手,小声道:“姐,你也是我唯一的亲姐,我不会让外人欺负你的。” 林花枝笑着点了点头。 张子卿探过头来,笑呵呵的道:“大兄弟,我会保护好花枝的。” 林雨阳抬头瞪了张子卿一眼:“谁是你大兄弟?有我在,哪轮到你去保护她?你算什么?” 两人的对话,就像争抢糖果的小孩子一样,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摆手,让这两个男人别闹。 林花枝问林雨阳:“昨天让你备的礼物准备好了吗?一会去亲戚家拜年,可不能丢了咱家的脸。你记住,不管别人说什么,你少问少说多听多看脸带笑。” 林雨阳点头一一记下,然后有些郁闷的瞅着林花枝:“姐,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吗?婶姨她们其实也很挂念你。” 林花枝轻轻摇摇头,指着身旁的张子卿对林雨阳道:“有他在,我是哪都不敢去,你是我们家的唯一男人,这个时候,你不去谁去?再说了,去了还有红包拿,你可赚大了。” 林雨阳扁了扁嘴,哼了一声,表示林花枝这话一点也不好笑。 打发林雨阳备好礼物去亲戚家拜年,林花枝拉着张子卿出了门。 张子卿出现后,林花枝一直没有问过他怎么会突然跑回来。昨天不问不代表她不担心他。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一晚上,整个府城被白雪包裹,远远看去,白的白,黑的黑,像一副最简单的水墨画,透着说不出的美。街道被清理出来,路两旁堆着高高的雪堆,孩子们一大早就起来堆雪人。 张子卿可高兴了,要不是林花枝拉着他,他很可能跑过去和街坊的孩子一并打雪仗堆雪人。 “你真是一个人回来的了?”差不多,林花枝才张口问张子卿。 张子卿半天才闷声点了一下头。 林花枝这才放下心来,就张子卿这样的情况,谁敢让他一个人大老远的跑回来。 “那谁送你来的?张二宝?” “爷爷派人送我来的,他见我不开心,就说让我来看看你。”张子卿不知道为什么,说起这事,就一脸不乐意。 张子卿猛的停下脚步,紧紧拉着林花枝的手:“花枝,我后天就要回京城了,你同我一起回去。” 听到他后天要走,林花枝感到很突然,要和张子卿去京城吗? 她有些犹豫,不等说话,街口那边有人叫她。 “林花枝。” 转头看去,她眼睛猛的一瞪,严……严少白怎么来了? 林花枝心想,她是不是看错了,抬手揉揉眼,再仔细一看,果真是他。 确认街口叫她那人就是严少白,林花枝是左右看了看,这是城西呀,今天是年初一呀,严少白怎么会在这?难不成来看她的? 林花枝被她这最后一个想法吓到了。 张子卿发现到了林花枝的不对劲,紧紧手,好奇的问:“花枝,你怎么了?”顺着林花枝的视线转头看去,他也看到了严少白,张子卿轻轻咪起了眼。 严少白静静站在街口,远远看着林花枝,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本来今天一早起来,他应该坐在家里等着各处掌柜来拜年,可是当他看到院里红梅枝头的初雪,心就远远跑出了陈府,心底有一个急切的想法催促着他,让他坐立不定。 他想,他应该去城南,去见崔婷。可是为什么却走到这呢? 城西,他知道林花枝住在这,可是他仅仅也只是知道,他以前从来不曾来过。可是他还来是来了,脚下的每一步,都把他带向一个地方,严少白突然很害怕。 然而,还不等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害怕,抬头就看到了林花枝。 她身边那个男人是谁?严少白看到林花枝与那男人手拉着手,心里涌上一股郁结。 严少白静静站在街口,不动声色的看着张子卿,只是匆匆数眼,严少白心里便生出好多疑问不解。那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虽不见他开口说话,可是身上的那股气势显然不是住在城西的人,穿着是锦衣华服,应该是哪家的公子,可是是谁? 严少白向林花枝慢慢走了过去,同时更仔细的打量着林花枝身边的张子卿。 最终,严少白肯定他不曾见过张子卿。 “老爷,你怎么来了?”林花枝很小心的开口,她实在想不明白严少白为什么会出现在城西。 严少白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眼睛一直看着张子卿。 “这位公子是?” 张子卿没说话,同样回看着严少白,他的手紧紧拉住林花枝。 感觉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微妙气场,林花枝左右看了看,然后很平静的开口说道:“他姓张,是我的朋友。” 姓张的公子?严少白在脑海里迅速的过滤了一遍,江东府姓张的大户人家里,没有哪家公子和眼前这位相符。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来,严少白定定神,冲张子卿微微点了点头:“张公子幸会。” “幸会。”张子卿也回了一句,脸上挂着淡淡的神色。 张子卿表现出来的疏离并没有影响到严少白,严少白转头看着林花枝道:“今天是年初一,我出来拜会长辈,没想到在这遇到你。林花枝,新年好。” “老爷,新年好。”林花枝福身行了礼。 张子卿突然道:“花枝,我们回家。”说完,不再理会严少白,张子卿拉着林花枝转头就往家走。 林花枝回头看去,严少白静静站在那,看着她。 他的身后有红梅探出枝头。 ------------ 第七十章 该死的男人 更新时间:2011-06-12 张子卿走的很急,林花枝跟在他身后有些气喘。 “大少爷,走不动了。”身上穿着厚重的棉衣,行动不便,快到家门口时林花枝实在是走不动了。 张子卿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大口大口呼气,等气喘均了,才看他,见张子卿脸色阴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不开心?”之前还好好的人,怎么一下就不高兴了呢,林花枝不知道张子卿这是怎么了。 “花枝,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半晌,张子卿才堵气的说道。 林花枝微微一怔:“为什么?”张子卿是在说严少白,不过他们两个人才头次见面,论理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不为什么,反正不喜欢。”张子卿皱着眉头,嘟着嘴,就是不高兴。 林花枝笑了起来,没放在心上,垫起脚拍了拍他的肩头,像哄孩子一样轻声道:“好了,好了,你乖乖的,一会给你做好吃的。” 张子卿还是紧绷着脸,不说话,看着林花枝,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张子卿突然伸手将林花枝紧紧抱在怀里,很不安的说:“花枝,你不可以丢下我。” 林花枝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张子卿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吓了一跳,她慌忙的想推开他,这可是大街上,不是在家里,要是让外人看去,不知道又要说些什么。 感觉到林花枝推他,张子卿顺势松开了手,见林花枝一脸羞红,他只顾紧紧抓着她的手,又重复了一遍:“花枝,不准丢下我。” 这次,林花枝终于听清楚张子卿的话。 可是,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花枝明显的感觉到张子卿的不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看着张子卿绷着脸神情严肃,林花枝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见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好奇的向他们看过来。 林花枝拢紧身上的衣服,低声道:“回家吧。”她将手放开,垂着头向前走。 张子卿闷声不响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 奶娘约着白姑一同出门耍乐,家里只有林氏一人。 “怎么就回来了?没去逛庙会吗?”林氏才问完,抬头见林花枝和张子卿脸上都没笑意,立马感觉到不对劲。 林花枝坐到炕头上,一眼也没看张子卿,可是心里却堵的慌。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不舒服起来了呢?她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张子卿挨着林花枝坐下,脸色透着焦虑,时不时抬眼偷偷打量林花枝,眼底有不安。 林氏眼睛在这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是想看出什么不同,可是瞅了半天,也搞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看张子卿,脸色越发不好,看上去就像是要哭的样子。 林氏心里一顿,该不是林花枝骂了张子卿吧?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再看两人的表情,林氏在心里越发的肯定她的猜想。 林氏不由瞪了林花枝一眼,先不说这大过年的讲究个喜庆气氛,再者张子卿怎么也是客人,还是张家大少爷,林花枝纵是心里不高兴,也不能乱骂人呀。 林氏从桌上拿了一块蒸糕递到张子卿面前:“大少爷,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底,我给你下饺子去。” 张子卿肚子早饿了,从起床到现在,他一直没吃过东西,闻着蒸糕的香味,他只觉肚子里空的难受,喉间不由的咽了一下。可是他看了看林花枝,没敢伸手去接。 林氏见张子卿这般模样,心里认定林花枝对张子卿说了不好听的话。林氏不着痕迹的抬脚踢了一下林花枝,等后者抬起头,林氏拿眼往张子卿身上瞅了下。 林花枝转头,见张子卿可怜兮兮的看着她,本来气闷的心一下就软了下去,再看林氏拿在手上的蒸糕,她笑了起来,柔声道:“快吃吧,闻这味道应该是白姑从府上带来的蜜枣糕,外间可吃不到。” 有了这句话,张子卿才接过林氏递来的蒸糕,想想,又递到了林花枝面前。 林花枝摇摇头,伸手自己拿过一块,咬了一口,笑咪咪的看着张子卿。 张子卿见林花枝冲他笑,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忙不迭的把还热乎的蒸糕往嘴里送。 林氏见两人又合好如初,这才放下心来,林氏笑道:“我给你们下饺子去,一会吃了,去外面玩耍,大年初一,不呆家。” 看着林氏出屋,张子卿又挨近些,小声道:“花枝,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林花枝摇摇头,她不是生张子卿的气,她在生自己的气。见张子卿嘴角边沾着糕粒,她从怀里取了帕子帮他擦干净,才低声道:“张子卿,谢谢你。” 张子卿也许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谢谢,可是林花枝心里却很感谢他,因为他让她知道,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担心她,害怕她不见。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很奇怪,可是却很温暖。 张子卿侧头看着她,脸上的神色果然像是在问为什么要说谢谢,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拧着他的脸:“张子卿,我不会丢下你。” 张子卿愣愣看着林花枝,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柔柔打在她的脸上,红红的窗花像把脸色染红,挂在嘴角边的笑温暖而明媚,张子卿只觉心脏突然间跳的飞快,像是什么东西打在心头上。 他没有一丝犹豫,低下头,吻住了林花枝。 柔软的触感超过了任何想象,张子卿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轰鸣,似一道闪电劈中了他,身体一下就热了起来,他不顾一切的将林花枝死死抱在怀里。 林花枝拿在手上的蒸糕掉在了炕上,此时,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惊慌的张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张子卿。就这一会的功夫,她微张的嘴方便了张子卿,林花枝只感觉到他的舌头悄悄的探了过来,然后温柔的缠了上去。 被挤压的胸口死死贴在张子卿胸前,林花枝能感觉到身体的紧绷,她想去推张子卿,不料反被他抱的更紧,张子卿身上的热度让她心惊,可是所有的感官全集中在纠缠的双唇上。 张子卿的吻生涩而笨拙,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死命的擒住林花枝的红唇,用舌尖去描绘,去触碰。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花枝原本紧绷的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她无力的依在张子卿怀里,眼色迷蒙,半点力气也没有。 终于,张子卿略略抬起了头,新鲜的空气一下涌了过来,林花枝大口大口呼吸着,抬眼向张子卿看去,后者一脸通红,可是眼睛却分外明亮。 “你……” 这该死的男人,不等林花枝把话说全,张子卿又扑了上来,把她后面的话全吞到肚子里。 ------------ 第七十一章 你骗我 更新时间:2011-06-12 啪―― 屋子响起一声清脆的声音,张子卿放开手,他捂着脸退到一旁不敢看林花枝的脸。 林花枝紧闭双眼,深呼吸着,胸口处有一团怒火,怎么都压不下去。 “花枝。”久不见林花枝说话,张子卿怯怯叫了她一声。 林花枝睁开眼,死死盯着张子卿,她脸色苍白,眼里慢慢蒙上一层雾水。 张子卿像是被吓倒,忙凑上前来:“花枝我……” 不等她说完,林花枝猛的站起身就冲出了屋,险些撞上林氏。 林氏端着刚刚煮好的饺子,门都没进,就见林花枝铁青着脸冲了出来,而张子卿急急跟在她身后,左边脸上红红的。 林氏心道,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才转眼的功夫又闹上了? 林花枝此时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有一个想法,不要再看到张子卿。 而张子卿却紧紧跟在她身后,大声叫道:“花枝……花枝……你等等我。” 一口气跑出很远,在街口的拐角处,张子卿抓住了林花枝。 “花枝,你听我说。” 林花枝回身,又甩了张子卿一耳光,她厉声喝道:“放手。” 张子卿紧紧扯着她,就是不放。 “我叫你放手。”林花枝怒极了,抬起脚狠狠踢了过去。 张子卿一声闷痛,还是不放手。 小腿肚上传来的疼痛让张子卿倒吸了一口气,可是身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慌张,他道:“花枝,我错了。” 一句错了就能解释一切吗?林花枝突然咬了张子卿一口。 “疼!”张子卿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 等林花枝松开嘴,张子卿低头看去,好家伙,手背上有一圈牙印,咬的很深,有的地方已经发红渗出了血丝。 见咬出了血,林花枝不由一怔。 抬头看去,张子卿满脸委屈,眼里似有泪水,他说:“花枝,我错了,你要是不解气,你就咬我吧,我不怕痛。”他说话的样子像个孩子,透着不明世事的纯真。 燃烧在心头的怒火渐渐淡了,林花枝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叹了一声,她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是呀,她都忘了张子卿是个傻子,一个永远只有八岁心智的傻子。 “花枝,你打我好不好?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张子卿脸上是掩不住的不安,好像林花枝会丢下他。 林花枝没说话,拍开张子卿紧抓她的手,用帕子小心将他的手包了起来。 “花枝,你说句话好不好?你是不是很生气呀?我真的知道做错了。”张子卿声音里全是哽咽,泪水在眼里打转,随时就会落下来。 林花枝再次叹了一声,她抬眼看着张子卿:“张子卿,答应我,以后不可对我再做那种事,你听明白了吗?” 张子卿见林花枝终于肯和她说话,忙点点头,保证的道:“我、我明白了,我以后不对你那样了。”可是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林花枝的嘴唇上。 那柔软的触感和甜蜜的味道,他想,他永远忘不了。 其实他想告诉她,他想永远亲吻她。 …… 经过这意外的一吻,林花枝发现,她还是不够了解张子卿,以前她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待,可是有的时候,张子卿表现出来的却是一个成年的人作法,这让林花枝很苦恼,因而不得不重新考虑,她该怎么与张子卿好好相处。 是,她喜欢张子卿,可是这种喜欢只是建立在一种类似亲情般的喜欢上,她把张子卿当弟弟看,就像林雨阳一样。 可是林雨阳再怎么喜欢林花枝,也不会亲吻她。 所以,林花枝觉得,在她没好好整理出两个人的关系时,应该早些把张子卿送回京里。 初三那天,张子卿起床后就一直没说话,林花枝坐在一旁,没理会他,倒是林氏忍不住问:“花枝,张公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他好着呢,没事。娘,你去厨房里烙几个饼子,一会让他带在路上吃。” 林氏点点头,出了屋又转回身:“雨阳,过来帮我合面。”林氏把趴在炕头上的林雨阳一并叫走,把空间留给了林花枝和张子卿。 “回去后,好好听老太爷的话,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还有像这次偷偷跑回来的事以后不可再做。听到了吗?”林花枝知道张子卿为什么不高兴,可是她不愿说破,叮嘱他回京后要乖。 “花枝,你会来看我吗?”张子卿突然问她。 林花枝手上动作一滞,然后才若无其事的道:“等我有时间上京,就去看你。” “你骗我。”张子卿不信她。 林花枝抬头看他:“你说什么?” ------------ 第七十二章 走吧 更新时间:2011-06-13 张子卿嘟着嘴,就是不说话,可是板着的脸泄露了他的心事。不安、烦躁甚至是其名的害怕。 张子卿看着林花枝,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只能伸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希望能够得到安慰。 林花枝很想像以前那样去安慰他,去哄他,可是她现在已经不能再那样了。 那个吻就像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她和张子卿彼此的感情。 “花枝……” “你乖乖的,我自然会去看你。我以前可曾对你食言过?” 张子卿愣了半晌,才摇摇头。 林花枝这才笑道:“那就别胡思乱想,好好回去。” 张子卿勉强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见到张二宝,林花枝把一个包裹交给他,吩咐二宝仔细收好,里面有为张子卿路上准备的食物、水和衣服。 张二宝忙一一记在心里,又从马车上抱出一个锦盒:“花枝姐,这是我们老太爷送你的礼物。” 林花枝眼眉一扬,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次又包了多少银子?”看锦盒挺大,要是装银子应该不少吧。 张二宝尴尬的轻咳一声:“花枝姐,你可真会开玩笑。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京城里流行的一些小玩意罢了。” 张子卿阴沉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抬手接过锦盒硬塞到林花枝手里。 张二宝也感觉到两人的不对劲,忙退到一旁,假装去打理马车。 林花枝抬眼看着张子卿:“还生气?”她伸手拉住他,柔声道,“别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这是在生死离别一样。这大过年的,不能生气的。” 张子卿此时心里难受的要命,隐隐有一种感觉,好像今天分开就不再相见。这种假设性的恐慌让他害怕,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觉得心里堵的慌,无法呼吸。 林花枝见他脸色越来越不好,不由轻轻叹了一声,拉着他走到僻静处,不等他站定住,反身张手抱住了他。 一具柔软的身子突然这样依了过来,张子卿只觉身子一僵,两只手下意识贴在身旁,不敢动。 这是林花枝第一次主动抱他,张子卿却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些吓到。 “你要答应我,要好好活着,要开心的活着;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快乐,都要幸福。”林花枝微仰头看着张子卿,眼睛里水雾迷蒙。 张子卿心里越发难过,他缓缓抬手抱住林花枝,然后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推开了张子卿,冲他一笑,拉着他走到马车旁。 张子卿抬手轻轻抚上她脸,她能感觉到他手掌心里的温度,舒服而温暖。 “走吧。” 她挥手而别,看他渐渐远离。 直到张子卿的马车消失在天际边,林花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林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他轻轻揽住她的肩:“姐,我们回家吧。” 林花枝将头靠在林雨阳胸前,心里是说不出口的痛。 回到家里,林氏和奶娘都没多说,招呼着林花枝吃饭,林氏又拿出一匹布在她身上比划了两下。 奶娘道:“这颜色挺配花枝的,等开了春,裁了做春裙。” 林氏笑着点头:“是呀,我也是觉得这颜色好,昨天见着时,我就想,要是穿在咱家花枝身上一定好看。花枝,你喜欢吗?” “很好看。”林花枝笑了笑,“明天我就回陈府了,等过小年再回来。” 听她明天就回陈府,林氏脸色一怔,回头看着她,想了想才道:“早些回去也好,免得东家说你。我今天晚上做些蜜糖,你明天带回府上分着吃。” 林花枝点头应下,见炕头上放着的锦盒,她抬到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有干果蜜饯,还有一些小玩意,甚至还有一些胭脂水粉。她把吃的玩的给了林雨阳,把胭脂分给林氏和奶娘,自己却什么也没要。 奶娘与林氏相视一眼,奶娘道:“这胭脂太艳了,不适合我这老太婆用,花枝,你拿去用吧。”说完,把匀给她的胭脂塞给了林花枝。 林花枝又推了回去,笑道:“奶娘你不过才四十出头,哪来的老?这胭脂正适合你用,你收下吧。” 奶娘张了张嘴,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林花枝左右看了看,道:“我没事,别担心我。张子卿走了也好,他虽像个小孩子,也不能让他呆在我家吧。” 之前,大家一直不提张子卿就怕林花枝心里难受,此时见她自己先开了口,林氏忙道:“以前不知道大少爷的脾性,总以为是个怪人。这次见了,挺好的人,长的俊,性情也好,就是……就是脑子不好使,果然人无完人呀。” 林花枝道:“可不是,像他那样的,就该好好在家里养着。所以,早走一天也好,免得他家里人担心。” 奶娘一直没说话,见林花枝脸色很平静,也猜不准她这心里想些什么。奶娘把话岔开:“等过了十五,咱们去趟宝华寺吧。过完小年,雨阳也要专心读书,准备大试,咱们去求支签。” 林花枝忙说好,想了想,又说起搬家和买丫头的事。 林氏倒说先把家搬了,收拾好,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小姑娘,要是不合心,她宁愿不要丫头侍候。奶娘也道这事不急,让花枝先把手上的事做好,因为没几个月,她与陈府的一年工契也要到期了。 第二天,陈大同驾着车来接林花枝,说是老爷吩咐的,林花枝心里奇怪,严少白这是要干嘛?从年初一见过那人,她这心里就隐隐查觉到什么,可是她又不敢肯定,心里却不安起来。 陈大同道:“花枝,快上车吧,老爷和表小姐早早就去庙会了,再不走去晚了,怕老爷责怪。” 林花枝嗯了一声,转头和林氏说了几句,拎着一个小包上了马车。 年初四,依然有很多人来逛庙会。 林花枝挤在人群中,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上见到了严少白和杜映莲。 “花枝,你来了。快看,这面人像不像我?”一见面,杜映莲就急不可待的炫耀起她手上的小面人。 林花枝好奇的探头看去,那小面人捏的可真好,长长的流水衣裙,透着粉色的小脸,还有那细细的柳眉,连杜映莲笑的时候翘起的嘴角都栩栩如生,就像是缩小的杜映莲。 林花枝赞道:“呀,这面娃娃捏的可真好看。” 杜映莲得意的一笑:“我们一人有一个,不过姐夫的是个猪八戒。”话还没说完,就忍不住抿嘴偷笑。 林花枝侧头看去,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看到站在严少白身边的崔婷。 轻皱了下眉头,林花枝冲崔婷微点头,问了声好。 崔婷看着林花枝,没笑没说,只是突然伸手挽住了严少白的胳膊,眼睛紧紧盯着林花枝。 这是在示威吗?林花枝在心里立马看不起崔婷这小动作。脸上,她什么表情也没有,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从头到尾,林花枝都没看严少白,似乎她把这人给遗忘了。 严少白在林花枝出现后,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个小面人,听得杜映莲笑话他,严少白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对林花枝道:“你也挑一个面娃娃吧。” 杜映莲和崔婷同时抬头看他,可是严少白一脸平静,根本不知道他刚刚那句话在杜崔两人心中引起多大的波动。 林花枝却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个。”说完,她转头向身后看了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卖头绳,拉着杜映莲走了过去。 崔婷在一旁冷哼了一声:“你对那个丫头倒是挺好的呀。”她放开了手,站在严少白身边一脸不高兴。 严少白看了崔婷一眼,只是淡淡然开口:“大过年的,别板着一张脸。”他的声音很轻,可是却分明透着隐隐的不高兴。 崔婷脸色一变,不过很快的,她就将心中的不满压了下去,再看严少白时,脸上是盈盈轻笑:“少白,你手上的猪八戒不好看,换一个吧,我看这个面老虎就挺好。”崔婷指着面摊上那只黄黑相间,低头做扑食状的面老虎对严少白道。 “不用了,我喜欢这个。”严少白拒绝了她的提议,付了捏面人的钱,当先向杜映莲的方向走了过去。 崔婷见严少白不解风情,气的在他身后真跺脚,之前还有说有笑的人,怎么一下就转了性了?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低骂了一句,心底却对林花枝越发恨了起来。 林花枝买了几根头绳,又给杏儿挑了一支簪花,付钱的时候,杜映莲小声问她:“林花枝,想不想看崔婷出丑?” 林花枝不明白,挺身转头看着杜映莲。 杜映莲快速的回头往严少白那个方向瞅了一眼,复转头一脸凶相:“那女人早不来晚不来,一见我约姐夫来逛庙会,她就厚着脸皮要跟着来,今天我要她好看。”她看到一旁有一个卖颜料的摊子。 林花枝一把扯住了杜映莲,厉声低喝:“你要干什么?” ----------------------- 新的一周,打滚求票。 hoho~~~~ ------------ 第七十三章 有问题 更新时间:2011-06-14 杜映莲甩开林花枝的手:“没事,我就是给她一个教训。”说着,便往边上的画摊走。 林花枝再次扯住杜映莲,怒喝道:“你还嫌不够乱吗?大过年的,你定要找晦气吗?” 杜映莲也火了,瞪着林花枝:“你以为你是谁?是谁找谁找晦气?怎么?你和崔婷背着我达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约定了?你今天怎么处处护着她?” 林花枝懒得和杜映莲计较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她左右看看,才压低了声音道:“你这个时候让她出丑,这不是白白给她找机会贴近老爷吗?老爷那人最心软不过,到时候他怜香惜玉,崔婷因祸得福,你说你冤不冤?” 杜映莲听林花枝这一解释,立马醒悟过来,这个时候她真找崔婷的麻烦,这大庭广众下,严少白定会护着崔婷,到时候出丑的人反而是她。 杜映莲想明白这点,忙点点头:“林花枝,还好你提醒我。不过……”杜映莲见严少白并崔婷正向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她暗地里呸了一口,“不过看到她,我这心里就是不舒服。” 林花枝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四下瞅了瞅,拉着她往前面去:“不舒服就别看她,咱们寻快乐就成。看,那里有桂花圆子,还有炸糕甜耳朵。” 听到有好吃的东西,果然分散了杜映莲的注意力,平日在家里,要时刻谨记身份,走路吃饭行动都要一板一眼,到了庙会上,杜映莲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 林花枝回头看去,正撞上严少白看过来的眼睛,她只看了一眼,脸上并不见任何波动,眼睛落在他身旁的崔婷身上后,便立即转回头。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的背影,似又想起那日在城西,她被那个男人急急拉开时的神态,眼底不由一暗,脸上的神色又淡了些。 快到天黑时,严少白才带着她们坐着马车转回陈府。 杜映莲今天过的很开心,吃了好多好吃的小吃,又杂七杂八买了许多东西,花姐夫的钱就是不一样。高兴之余,杜映莲斜眼看去,崔婷只买了一件琉璃玉瓶,其它的什么也没要。 杜映莲扁了扁嘴,心里暗骂崔婷假清高,明摆着是想在严少白面前装作贤良淑德,不乱花钱,实际还不是为了讨严少白的欢心,想到这,杜映莲心里越发看不起崔婷。 桌子上堆满了杜映莲买回来的小玩意,她翻找了一会,从里面翻出一块玉牌递给了林花枝:“这上面的吉祥花雕的不错,这玉也算是上品,给你带在身上。” 林花枝推辞不要,说这太贵重。 崔婷坐在一旁,端着茶碗小口小口抿着,听得林花枝不要,抬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杜映莲不高兴,板着脸硬要把玉牌塞到林花枝手里,她道:“给你就是给你,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我的一番情谊罢了。” 林花枝见杜映莲把话都堵在那,再不伸手,就是她拿乔不知趣了。 林花枝只得伸手接过,谢过杜映莲。 杜映莲这才露出笑脸,又看了看,这才发现今天买的好多东西要不是她已经有的,要不就是目前还用不上的,买的时候只图开心,到了现在才知道白白多花银子,杜映莲不由轻皱眉头,这下该怎么处理? 眼睛一转,见她对面的崔婷一副淡淡然的神色,杜映莲暗骂一声狐狸精,又把眼睛转到了林花枝这边。 “林花枝,这些东西都赏你了。” 林花枝微微一惊,杜映莲这是干嘛? 杜映莲见崔婷皱起了眉头,一脸你疯了的神色,她心里很是得意,再次点头肯定:“对,这些东西都赏你了。我不像某些人,贪心别人的东西,还不知羞耻占着别人的家,唉呀,再说这些东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身份用的可比这些不入流的高档多了。” 林花枝哭笑不得,合着杜映莲把她当刀使了。 崔婷自然听出杜映莲这话里含枪带棍,指桑骂槐,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常色,继续端着手里的茶,不说一个字。 杜映莲见占了上风,越发开心:“林花枝,还愣着干嘛,赏你的你就拿着吧。” 林花枝只得暗地里轻叹一声,福身谢过,抱着那大堆东西退出了房。 她前脚出了门,这边,严少白开口道:“映莲你玩了一天,早些下去休息吧。” 要是平时,杜映莲不见崔婷走,她也绝不会离开半步,难得她今天在崔婷面前是占尽上风,再加上心情实在太好,听严少白叫她去休息,也没多说,搭了几句闲话,便趾高气昂的回了华风园。 杜映莲一走,崔婷的脸立马垮下来,神色之间寂寂可怜,幽幽看了严少白一眼,没说话只是轻叹了一声。 严少白看着崔婷,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她就一个小孩子,一向受人宠爱,脾气是有些娇蛮,说话难免有些不中听,可是心底是好的,没想着要害谁,你就当她小孩心性,不与她计较。” 崔婷委委屈屈的嗯了一声:“我也知道表妹是和我闹着玩,所以没放在心上。只是……只是我感觉表妹不喜欢我,每每见我与你亲近,就不给我好脸色看,其实我也想和她好好相处,怎奈表妹不愿同我亲近,时时提防我。” 严少白笑了笑:“难得你有如此胸怀,相处长了,映莲自然知道你对她的好,慢慢来。” 崔婷应了,想了想,又问:“表妹出来这么久了,难道她家里人不担心?” “年前杜家倒是派人来接,我允她过完年再回去。” 一听杜映莲不日就离开陈府,崔婷立马高兴起来:“杜老爷和杜夫人一定极想念表妹,这没几天就过小年了,是不是派辆车把表妹送回去?也让杜老爷和夫人开心开心,毕竟年三十就没在一处过,老人家会挂念的。” 送杜映莲回去过小年?严少白倒没想过这个,此时听崔婷一提,他也不由的认真起来。 见严少白把话听在心里,崔婷更是开心,可是脸上还是装出若无其事。 严少白道:“本应是该让映莲回去过小年,可是今天都初四了,这又下着雪,路上不好走,我看时间上来不及,等她在府上过完小年,再说别的。”这话其实是把崔婷的意见给否了。 崔婷也没恼,毕竟知道杜映莲迟早都要离开陈府,她心里就开心,而只要杜映莲一走,剩下的另一个人,自然好对付。 崔婷嘴角边泛起一丝冷意,走着瞧,看谁能笑到最后,严少白终究是她的。 …… 林花枝抱着东西回到她住的地方,一进门,就听杏儿惊呼:“花枝姐,你这是准备搬家吗?” 把手里的东西往床上一堆,林花枝这才喘着气道:“搬什么家?这些都是今天从庙会上买来的,你看看,喜欢什么都拿走。” 杏儿听说有好东西拿,欢呼一声,蹦蹦跳跳的过来,拿起床上的东西,是左看也爱,右看也喜欢。再听得林花枝与严少白一起去的庙会,更是羡慕极了。 林花枝道:“这些都是表小姐赏下来的,你喜欢就全给你。” 杏儿忙摇摇头:“表小姐赏的,我可不敢要。”说完,像是想起些什么事,忙把拿在手上的东西全放回床上。 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你怕什么?已经说明是赏的,难道她还要回去不成?”取笑了杏儿两句,林花枝把床上的东西大半塞到杏儿手里。 杏儿双手抱着,一副在要与不要之间挣扎的表情,纠结了半天,杏儿才下定决心,笑呵呵的对林花枝说了句谢谢呀。 林花枝打来热水,净了手脸,见杏儿还在查看她的战利品,闲闲问道:“对了,新年你们在府里过的开心吗?有放烟花吗?” 杏儿点点头:“开心呀,老爷还请了戏班子来唱大戏,还发了红包,冯姨说等开春给我们东院的丫头每个人裁一件春裙,就连下人院也能得新衣服。不过……翠双姐这阵子都在生病。” 听到翠双生病,林花枝有些难过:“那可真不巧,合着翠双什么好戏都没赶上了,是着了风寒?” “好像不是风寒。”杏儿跑到林花枝床上,小声道,“听说翠双姐是被气病的,初一那天,她家的人骂上门来,说了翠双姐好多不是,翠双姐就是那天病的。” 翠双的家人?林花枝不明白了,翠双哪来的家人?想当初,翠双是陈素月从大桥底下捡回来的丫头,当时怕有什么问题,陈素月还打发人去乡下调查,后来也证实翠双是个孤儿。 隐隐感觉到不对,林花枝又忙问杏儿,是否真是翠双的亲戚。 杏儿道:“我原也听说翠双姐是夫人生前带回来的,无父无母,可是门房上的阿年说了,骂上门来,的确是是翠双姐的亲戚,说是她娘舅那边的人。再说了,如果不是熟悉的人,谁会这么有病正月初一闹上门来?” 林花枝没说话了,上次翠双央她向冯姨请假出府的事她还记的,那个时候见翠双一脸着急,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如今听得杏儿一说,看来翠双当日出府就是去她亲戚家了。 不过…… 林花枝皱起了眉头,看来,改明她找个时间应该去见见老鬼。 翠双有问题呀。 ------------ 第七十四章 旧镇纸 更新时间:2011-06-15 林花枝当初和老鬼订下的是三月之期,她本应在过年前去找老鬼,可是这事情一多,她倒把约定给忘了。 她去了富贵坊,熟门熟路进了当铺,可是当柜的人却说老鬼去了北方,一个月后才转回。说她让老鬼查的事情已经有了八成,最多一个月后便有所结果。 想起当日让老鬼查的三件事,虽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事情繁多巨细,所花费的精力也不轻松。 林花枝相信老鬼的办事能力,得知事情很快就有结果,她也算放下心来。 临出门时,当柜的年青后生叫住她,说别忘备好货款。 林花枝准备付给老鬼的报酬是《佛祖大成图》,这图是陈素月几年前买下的珍品,当世独一无二的画作,陈素月一向很宝贝那画,被仔细收放在密屋里,连严少白也很少见。 陈素月生前很少会相信人,或者说她不愿去相信人。在她短暂的生命中,因为轻信他人而导致的结果每次都让陈素月很受伤,伤口会痊愈,可是却会留下疤痕。 走在大街上,新年的气氛依然浓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开心的笑容。林花枝却感觉心里沉甸甸的,这让她有些悲伤,仿佛像是被人遗忘,然后只能一个人独自生活在凄凉悲苦当中。 胸口闷闷的,像有什么堵在那,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林花枝坚持认为,她应该保持住陈素月那坚强的心性,离远那些所谓的悲伤,才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林花枝。”对面商铺里有人叫她。 转头看去,见如意站在店铺门口正冲她招手。 林花枝走了过去,问:“如意姐,你来这干嘛?”如意身后是一家成衣坊。 如意拉着她的手往铺子里面走,边走边道:“还能干嘛,过年的时候,冯姨说等开春就给东院的丫头妈子们裁春裙,我今天是来挑花样的,你顺便帮我看看。” 杏儿和林花枝说过这事,听得如意要她帮做参考,林花枝也没推辞,顺便她也有她的小算盘,她想偷偷看看陈素月不在的这半年,成衣坊的生意好不好。 大概二个时辰后,两人才一同走了出来,如意脸上扬笑道:“今年的花样倒比去年精美许多,你刚刚也听大师傅说了吧,那些花样都是最近京里流行的花式。我特别喜欢那款重花双色牡丹,要是绣在裙子上,一定非常漂亮。” 林花枝应了她一声,可是她的心思却不在那些精美的花样上。刚刚如意和大师傅说话时,林花枝还记得成衣坊的师傅无意间说漏了嘴,说今年成衣坊的订单比去年少了一大半。 如果大师傅说的是真事的话,那就要出大事了。 不过,这事的真假,林花枝此时也不敢下结论,一切要等她回去问问严少白。 陈素月在江东府的成衣坊只有一家,可是这唯一一家成衣坊却占据了整整半条街的地,衣坊有四层楼高,站在江东府的任何一个地方就可以看到。 江东府十有八九的大户人家女眷,四季衣裙都是由陈素月的成衣坊专人订制,不论花样还是款式上都各不相同,正因为这所谓的不同,每年成衣坊都给陈素月带来巨大财富。 同时与之相配的首饰店,鞋店都让陈素月的成衣生意牢牢占据江东府第一。 原本,要是陈素月没死,她还准备开设胭脂铺,进一步把成衣生意细化,赚更多的钱。 而现在有传言说成衣坊没生意,这叫林花枝怎么不担心。 前段时间,在账房查账时,她就注意到最近三个月成衣坊的收支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没收入进账,陈素月最赚钱的生意不赚钱了,这意味着什么? 如意并不知道林花枝这心里会想到这么多东西,她手上有几副花样定图,如意小心收好,对林花枝道:“花枝,你是回府还是同我一道去城南?” “去城南干嘛?”看样子,如意今天出门,事情还挺多。 如意可能也没想到她嘴会这么快,把话给先说了,如意犹豫了下,才道:“老爷让我去见崔小姐。”说完,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 要去见崔婷吗?林花枝想起如意刚刚在店铺里挑的那些花样,她突然问:“怎么?她的嫁衣是要重新做还是想怎么着?” 如意没答话,呵呵笑了起来:“你先回府吧花枝,冯姨那边这两天事多,有你在我放心。” 林花枝本来也没打算去见崔婷,此时听如意的意思,崔婷又是没事找事要重新做嫁衣,那她更不愿去见崔婷了。她顺着如意的话说:“是呀,最近府里事多,那我就先回去了。” 如意忙点点头,两人在街口分了手,林花枝便直接回了府。 进东院,宝琴刚刚从书房里出来,笑呵呵的问:“花枝姐,你回来了呀。吃饭了吗?” 林花枝应了宝琴的话,突然想起宝琴和翠双住一间屋,她把宝琴拉到一旁,小声问翠双这两天身体好些没有。 宝琴道:“大夫说翠双姐现在基本没什么大事,有病是病有心里,让翠双姐想开一些。” 听得翠双没生病,林花枝也替她高兴,大夫这话倒还说的真对,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又和宝琴闲话了几句,宝琴还要赶着给翠双送饭去,冲林花枝笑了笑,便急急忙忙出了东院。 林花枝却去了书房。 严少白现在最爱呆的地方,除了书房还是书房。 在这一点上,他倒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不过以前他的书房在兰园那边,东院的书房大部分时间是陈素月在用。 严少白从兰园搬回东院后,书房里的摆设基本上都没怎么变动,房子里有很多陈素月的痕迹。 严少白正在把玩着手上的一方镇纸,如果没有记错,这猫首兽形镇纸原来是他的。猫尾巴早在很久以前就摔断了,那个时候,他还不曾与陈素月成亲,他常常与陈素月说不上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里,陈素月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看着他。记的有一次,他新画了一副山居图,可是风起,吹得窗户吱吱响,为护着画不让灰给污了,手忙脚乱当中,他还是不慎打翻了洗砚,连放在桌上的镇纸也掉在地上,摔坏了,就是这方猫首兽形镇纸,他一直以为丢了,没想到却在陈素月手里。 此时,看着这方残了的旧镇纸,想起那人,严少白只觉心里堵的慌。 “老爷。” 门口转来轻唤,严少白抬头看去,林花枝静静站在房门前,她身后的院子里,有薄雪覆地,空气中流动着冬天的寒冷。 ------------ 第七十五章 你知道吗? 更新时间:2011-06-15 “老爷。” 林花枝叫了好几声,严少白才回过神来。 将手里的镇纸放回桌上,严少白问:“有事?” “老爷,你有多少没去成衣坊了?” “有一阵子没去了,怎么?难道成衣坊有问题?”严少白坐下后,看着林花枝闲闲问。 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严少白的态度让她很不满意。 “老爷,年前账房报上总帐后,你有好好看看吗?” 严少白直接摇头:“只看了一部分。” “看了多少?” “大概有一半吧。” 林花枝脸色很难看,严少白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她感到很窝火。 “老爷,维持这么大一个家的确不容易,可是你也不能什么事也不管吧?”林花枝的语气不由重了些。 “林花枝,你找我就是说这些吗?你找我不是因为成衣坊那边有问题吗?”严少白脸上慢慢扬起笑 今天严少白是怎么了?林花枝看着他,有些不解。 严少白见林花枝不说话,只是抬着一双的眼睛瞪着他,他嘴边的笑容似乎更大了。他站起身走到林花枝身前,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过去。 严少白手上多了一根金红色头绳。 “这是?” 林花枝糊涂了,今天的严少白真不对劲。 “还没想起来?这头绳是庙会那天你掉的,还好被我捡到,要不这么漂亮的头绳就是别家姑娘的宝贝了。”严少白好心解释。 林花枝却想不起,庙会那天她有掉过头绳吗?林花枝抬眼向严少白看去,她还是不明白。 严少白被林花枝的样子逗乐了,拉起她的手,把头绳轻轻放在她手里,又将她的手慢慢拢起,放在他的手心里。 他看着两人相握的手,低声道:“收好,可别丢了。” 林花枝心里在想,严少白怕是疯了吧?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林花枝很生气,她用力将手抽回,小退一步,紧紧盯着严少白:“老爷,如果陈家的生意你不愿上心,我看你不如接受陈氏宗族的提议好了,得一半产业,然后安心当你的书生。一来不用担心你糟蹋夫人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二来你多多少少可以得些钱,和崔小姐安稳过下半辈子。” 这话林花枝说的很毒,她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好好和严少白说。 她可以理解严少白缺少做生意的经验,可是她不接受严少白放任自流,无所作为。陈素月的产业不是这样给他折腾的。 要是换作别的人家,一个下人说出这样有损主子的话,恐怕早被人打死了。而严少白除了最初脸色微变外,他神色平静,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摇摇头:“把这一半家产给宗族里的那些吸血鬼?那可不行,再说素月也不会答应的。” “既然你不愿便宜别人,那老爷你为什么不好好想想怎么解决呢?” “这建议不错,我想想,现在要解决的是成衣坊的问题?”严少白像个虚心的学生一样,立马问林花枝。 林花枝心里一沉,看着严少白突然百感交集。陈素月以前一定不知道严少白骨子里也有无赖的一面吧。要不是这样的场合不对,也许换个场景,看到这样像个小朋友闹别扭的严少白,会有惊喜吧。 不知为何,林花枝突然想到张子卿,那人也会闹小别扭,可是张子卿却不会让她生气。 看着严少白,林花枝越发恨了起来。 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陈素月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 人大抵就是这样,喜欢的时候,百般都是好,纵是有错,也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一旦不喜欢了,怎么看,都看不出一点好。 之前她还很生气,可是就在这一刹那,林花枝却静心如水。 她看着严少白,不理会心底的那抹刺痛,然后她放低声音道:“老爷,你知道吗?我很喜欢这个家,所以我不愿看到陈府败了。” 老爷,严少白,你知道吗? ------------ 第七十六章 有时会想念 更新时间:2011-06-16 有关成衣坊的问题,林花枝没再过问,一来她目前能做的事非常有限,二来她有些赌气,主要是因为严少白,她是恨铁不成钢,可是又没立场去说严少白的不是,甚至也没立场是对生意上的事指三道四。 原来想守住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容易。 过了正月十五,杜家打发人给严少白送了一封信,说要接杜映莲回去。 这次没了借口,杜映莲就算是百般不愿,也没有办法再继续留在陈府,只得收拾行装,准备回家。 林花枝去看她,杜映莲黑着一张脸,闷闷不乐。林花枝能理解杜映莲的不高兴,回杜家那有在陈府自由自在,在陈府杜映莲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指责她这不对那不对,也没有人会逼着她学琴学画学女工,更主要的,杜映莲在陈府有了新目标,与崔婷争斗显然很吸引她。当然按杜映莲的说法,她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严少白。 多好的姑娘呀,纵是明白她与严少白的距离,也要一心守护那个男人。可惜,被守护的那个男人却不明白她的心意。 严少白也知道杜映莲不愿回家,肯定会闹脾气,头天晚上他把林花枝叫去书房,叫她好生安慰安慰杜映莲,华风园里要是缺了什么直管和他开口。 林花枝见杜映莲不高兴,嘴里还不住念着要是她走了,崔婷那个女人更是小人得志,定要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觉得崔婷有那个本事把这个家搞乱?” “难道你还指望姐夫会骂她?你别做梦了,我是看出来了,因着上次的事没能如期成亲,姐夫老觉得对不起崔婷,这阵子那女人是想要什么就是什么,姐夫从来不说个‘不’字。所以,崔婷要是真想着把这个家拆了,有姐夫的支持,她肯定会动手。姐夫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心太软。” 林花枝无奈:“可是就算你再怎么不放心他,你也得回家去。你也要知道,你是个有身份的小姐,长年住在一个死了妻子的男人家,外面的人总是有说法。严少白倒无所谓,他一个男人家脸皮厚;而你一个没嫁出的小姐,可不能白白损了名声。” “唉,所以我真的好羡慕我姐,一是没有人管,二是她想干嘛就干嘛,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是可惜她死的早,要是她还活着,定会为我撑腰。”杜映莲说起陈素月,难免又是一阵哀叹。 “要是陈素月还活着,她肯定也是我刚刚那说法,你不能因为对严少白不放心,就放弃自己的人生吧。何况,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他不是你的良人。”林花枝有时也觉得这小表妹是傻的可爱。 杜映莲一边点头一边哭丧着脸:“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知道归知道,只是看到姐夫一个人站在书房里看着姐姐的画像神伤,我就觉得我这心里难过。” 这么一句话,林花枝却一下愣在原地。 “书房里哪有陈素月的画像?我天天都去书房,我怎么没看到?”林花枝可不相信杜映莲的话,这不明摆是睁眼说瞎话呀。 杜映莲瞪了她一眼,骂道:“你懂什么呀。陈府光东院一个书房吗?前些天我去兰园看冬兰,在暖阁那看到姐夫,当时他在看我姐的画像,一边看还一边还对我姐说话。我是离着远了没听清,不过想来,肯定是在说他想我姐。” 林花枝仔细一想,兰园那间书房,早些时候陈素月是送过一副画像过去,后来严少白说什么不搭配,又把那画给取下收起。现在听杜映莲的意思,严少白又把陈素月的画像给翻了出来。 心底有奇怪的感觉在翻腾,却不是喜也不是悲。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幽幽开口:“他能说什么呢?恐怕是在骂陈素月吧。” 杜映莲不解的抬头看着林花枝,一副你什么意思的神色。林花枝没怪她,在杜映莲的心里,严少白恐怕是这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一个完美的男人。 林花枝轻呼一口气,打起精神道:“你东西收拾好了吗?我来帮你收拾。” 她不想再提起那个男人,也不愿想起。 崔婷这几天都没在陈府出现,恐怕是知道杜映莲要走,她宁愿躲在家里也不愿来这边受杜映莲冷嘲热讽的打击。 杜映莲其实就算是有心找崔婷的不痛快,可是一想要马上回去,哪还有心情与崔婷斗法。 明天一早,杜映莲就要坐着马车回杜家了,可就在刚刚她也得知,崔婷要重新改作嫁衣,杜映莲替严少白不平,说崔婷那个女人完全就是一个败家子。 林花枝知道这事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有什么可说的?她又能说什么? 她现在担心的不是崔婷,而是严少白和陈府。 该怎么做才能让陈府永远风光呢? 林花枝也知道她在自欺人,哪有人能永远风光,很多事情都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稍有欠缺,就不是那么完美。林花枝也明白这个理,可是每每想到要是陈府真在严少白手里败了,她这心情就是不舒服。 以前她是不愿白白便宜崔婷,可是也不能说她就愿意看着这么大一个家败了散了。 上次和严少白说成衣坊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打击了林花枝想守护陈家的信心,可是过了几天,她后悔了,后悔不该不问不理,就算是林花枝的身份,也不能忘了本质上她还是陈素月。 而结果,是林花枝又忙着整理了一下分支账本,把问题写下,不着痕迹的提点着严少白。 严少白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凡是林花枝有意无意说到的事,他一般都会记在心里,然后再想办法一一去解决。这一来二去的,严少白发现自己离不开林花枝了。 而他对林花枝的心意,也让他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 严少白喜欢林花枝吗?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他也只能说林花枝很有天份,特别是在做生意上,行事老练,考虑全面,往往提出来的点子有效又直接。严少白常常在想,林花枝真的只有16岁吗?林父早年曾与他有些交情,所以当初知道林花枝的情况后,他有意无意的愿意帮扶下小姑娘。可是林花枝回报给他的,却是发掘不完的惊讶。 对,是惊讶,为什么不是惊喜,是因为最近看着林花枝,总能让他想到一个人。 他在林花枝身上,看到了陈素月。 于是,在某些时候,会想起一些以前被他忽视的事情,而后他会想念她――陈素月。 他的妻子。 --------------------------- 摸下巴想,该如何才能打动你们收藏投票和留言呢? ------------ 第七十七章 还记的吗? 更新时间:2011-06-16 陈素月总说,赏诗会上,那不是他们第一次相见。 严少白问,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每每说到这个问题时,陈素月总会在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悲伤,然后扬着笑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那真是个美好的天气。 可严少白还是想不起来,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那天真的是一个晴天吗? …… 严少白看着窗外,依墙角那开着几株红梅,枝头上有零星薄雪,衬得梅花花苞红的更骄艳,而雪也越发白了。 过了正月十五,日子一天比一天暖和。这个冬天很快就要过去。 “老爷。” 严少白没有转身,他依旧看着窗外,有一只猫爬上墙头,可能是因为墙头的积雪,猫仔跑过的时候又轻又慢,跑到红梅枝头时,猫微微一顿,然后转身跳下墙头。 猫会去哪?猫又会去谁家? “老爷。” 身后的人又唤了他一声,严少白这才收拢心神,转过身看着林花枝问:“你家养着猫吗?” “没养。”林氏只养了鸡,要是养猫,猫会去偷鸡吃。 严少白道:“在陈府里,别说猫了,狗也不曾养过。可是,我知道,那人其实挺喜欢猫的。” 那人?听严少白又提到这个词,林花枝突然很想问他,那人是谁? 将窗户关上,屋里因烧着红炉,渐渐变的温暖。 严少白坐到书桌前,问:“有事吗?映莲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东西都带齐了,表小姐说什么都不缺,给杜家老爷和夫人备的礼物都备好了。”林花枝溜麻的回答。 “她没哭吧?”严少白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笑了起来,“去年她只在江东府呆了十天,就被素月赶了回去,我还记的那天映莲哭的天昏地暗,真是个孩子呀。” 林花枝也想起那事,的确像严少白所说,杜映莲上次离开陈府,抱着陈素月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就像是生死离别一样。不过……其实想想,那一次的见面,的确是生死离别,那是杜映莲最后一次拥抱陈素月。 林花枝脸色不由沉了几分,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再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你好生陪她说说话,问问她想吃些什么,晚上让厨房做给她吃。” 林花枝应了,正准备退出去,严少白又叫住了她。 “林花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 第一次吗? 陈素月第一次见到严少白,是在山后,那时她伤痕累累,害怕而无助。他如天神一样出现,他向她伸出手了。 林花枝第一次见到严少白,是在陈素月死后,在宝华寺,她远远看着他,却不明白他的心。而与严少白面对面,应该是在药店里。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道:“老爷,我第一次见你,不是在东院吗?老爷,你还有事吩咐吗?” 严少白呵呵笑了起来:“没事了,你下去吧。”他挥挥手,等林花枝退了出去,他却忍不住轻轻一叹。 他第一次见到林花枝应该是在药店,那天天很蓝,天色很好。 有些疲备的闭上眼,严少白似乎明白当初陈素月的心情。 原来被遗忘,会叫人很伤心。 ――相公,你还记的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吗? 窗外,下起了雪。 -------------------- -------------------- 写这章的时候,原本有些小感伤,可是却突然想到了一句很经典的话。 ――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我当场就笑崩了。 唉呀,新还珠也出来了,琼瑶大婶强。 ------------ 第七十八章 天真冷 更新时间:2011-06-17 杜映莲走的那天,刮了风,虽没下雪,可风吹在脸上是又冷又痛。 林花枝早上起床后,一直感觉头有微痛,她裹着棉衣站在门口,尽管避开风口。 翠双应该算是华风园里的大丫环,也强撑着身子来门口送行。林花枝见翠双不仅脸色不好,就连精神也很委顿,人瘦的像支竹杆。林花枝见翠双像是有心事的样子,脸上一直不见笑,她心里一酸,想翠双也不容易。 杜映莲正和严少白在说话,她眼睛一直红红的,可是却没哭出来。 “姐夫,你以后要多保重,有空……有空来看看我。”杜映莲有一肚子话想对严少白说,可是到了最后,也不过是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只有杜映莲知道她心里有多么难过和委屈。 严少白吩咐她:“妹妹回去后,可别像往日那般调皮,看看书弹弹琴,再过些日子,你就是大姑娘了。” 杜映莲勉强笑了笑:“谢谢姐夫,我会谨记在心。” 林花枝站在一旁,看杜映莲那样子再和严少白说下去,包不准就哭了。看看日头差不多,她上前拉着杜映莲走到一旁,塞了一个荷包给她:“这是我几天晚上连夜赶的小荷包,是我的心意,里面有燥干的玫瑰和月季花苞,我让人帮你备了好多份,就放在那个蓝布包里,回去后,你让丫头用瓷瓮帮你收好,只要不受潮,够你用上一年。” 杜映莲看着林花枝,眼睛更红了,她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花枝,我走后,姐夫就交给你了。反正你看好他,别让那个女人欺负他。”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心再说几句,可是瞅杜映莲那伤心舍不得离开的样子,她点点头应下。 杜映莲上了马车,探出头冲严少白和林花枝挥了挥手:“姐夫,花枝,有时间就来看看我,我会想你们的。” 严少白道:“走吧。” 车夫马鞭一扬,打个响鞭,马车慢慢动了起来,往城门去了。 林花枝心里难过,下次再见杜映莲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恐怕很难再相见了吧。 等严少白一年之期到了,他娶了崔婷后,与陈家的一切其实也就断了。杜映莲再来陈府,也没了好借口。 此经一别,再相见恐是遥遥无期。 陈素月一向不喜欢任何有关分别或分离的场合,所以她总是第一个转头离开的人,因为看不到,最少她不是最伤心的那个人。 林花枝看着载着杜映莲的马车渐渐远去、消失。心口处,像是被人用小刀挖出一个口子。 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分别与分离。看到杜映莲离开,她不由自主想到了张子卿的离去。 而这两人同她一样,都无法预知未来是否还能再相见。 严少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和她看着同一个方向,良久才缓缓说道:“等她及笄时,应该就嫁人了吧。” 林花枝回头看他:“嫁人?嫁给谁?”杜映莲生辰是在六月,小半年的光景。 严少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具体和哪家订亲不太清楚,我也是上次杜家打发人来接她回去过年时,听杜家的人无意提了下。” 林花枝哦了一声,神色之间却凝重起来,想起上次杜映莲说她爹想把她嫁到陈氏本家的事,林花枝就感觉不对劲,此时再听了严少白的话,看来十有八九杜父打算把杜映莲给嫁了。 杜映莲会听从她家人的安排吗?不会,那孩子骨子其实是骄傲的,当然再加上陈素月对她的影响,林花枝绝对不看好杜映莲会乖乖听话。 此时,她所焦虑的不是杜映莲嫁给谁,她所担心的是杜映莲能做出的反应。 杜映莲会偷跑吗?像张子卿那样。虽说本质没有共通性,可是不排除这可能性。 想到这,林花枝忍不住叹气,杜映莲都还没嫁,她就开始担心这担心那,她可能想的太多了。 严少白看着她:“映莲那脾气不算太好,不过没想到,你倒和她处的极好,很少见她会喜欢人。” 林花枝见门口没几个人,她直接给了严少白一个白眼,不带感情的道:“她喜欢的东西多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你又能知道什么?”说完,她转身就进了院子,留下严少白一个人站在原地百般感慨。 而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的背影,却笑了起来。他眯着眼看向远处,天是灰色的,阴沉沉的透着冷;近处是光秃秃的树木,树枝上没有树叶只有积雪,他紧紧衣领,今天真冷呀。 下午用过饭后,杏儿突然跑进她们休息的屋里,紧张的道:“花枝姐、花枝姐,崔小姐来了。”杜映莲前脚才离开陈府,崔婷后脚就到。 林花枝从早上开始身上就一直不舒服,这才刚刚睡下,就听杏儿说崔婷来了,她没起身,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没好气的道:“管她爱来不来,老爷自会安排她。” “可是……花枝姐,崔小姐指名要见你。” 林花枝睡在床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只听她不耐烦的道:“和她说,我病了,不见客,有事找严少白去。”说完,拉过被子捂住头就不再出声。 杏儿不知所措的站在床前,唤了几声,见林花枝不理她,也只得出去,把林花枝说的话一字不差回了崔婷。 崔婷正坐在屋里和严少白有说有笑的,听了杏儿的回禀,崔婷想了一会,挥挥手打发屋里的丫环妈子下去。等屋里没相干的人,崔婷脸色立马一变:“少白,你家的丫头脾气还真大呀。一个小丫头比主子还拿乔,是不是你太宠她了,所以她仗着三分颜色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严少白喝了一口热茶,淡淡然道:“我这缺丫头给你使唤吗?你何必非要找个生病的人来侍候你,别到时候,你不高兴,又怨我不心疼你。” 崔婷听了严少白这话,脸上阴晴不定。严少白的意思她懂,说白了,林花枝都生病了,就不要去招惹她;还有一点,严少白还是很关心崔婷的。 也许是这最后一点,才让崔婷没有大发脾气。听得严少白说心疼她,崔婷也才笑了起来:“你呀,就是心肠太软,遇到你这样的主子,她命可真好。要是换作了别人家,这样不安份的丫头,早打发出去了。” 严少白呵呵轻笑了一声,想起早上有见林花枝时不时轻咳一声,难道是着了风寒? 今天真的很冷。 ------------ 第七十九章 干什么 更新时间:2011-06-17 林花枝还真是受了风寒,到了晚上天见黑,身上一下就冷了,躺在床上缩成一团,一直醒不过来。还好,如意正巧过来找她说事,见她这样,忙招呼人在屋里重新烧上红炉,叫来了大夫。 严少白送崔婷回城南,又在外面办了事,等他晚上回来,听管家说起,他才知道林花枝生了重病。还好大夫说只是普通的受冷着寒,没什么大事,只是身子有些弱,所以病发时有些急,再晚些可能会伤及肺,要是到那个时候,这病就不好医了。 严少白听了管家的回话,胸口觉得有些闷胀,打发管家下去仔细到各院看看还有谁生病,借这个机会让大夫都瞧瞧。 严少白把冯姨叫来,吩咐了几句,然后独自离开书房,去了西侧院。 天一黑,刮了一天的风也停了,晚上比白天还暖和一些。林花枝住在西侧跨院里,院里东墙那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因是冬天,树上的树叶早早就掉光,月光洒下,地上的树影像是谁在张牙舞爪一样。 林花枝住的小屋里亮着灯,严少白听到屋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依稀是杏儿和如意。 严少白没进去,就站在古树下,怔怔看着亮灯的小屋。 刚刚听到林花枝生病,心里就觉得有些空的慌,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缺失了什么。可是缺了什么,他并不是十分清楚。 崔婷晚上回家时说,这日子太长,想早一些嫁过来。 严少白看到了隐藏在她青丝下的白发,这几个月,崔婷恐怕时时都在担心着,为她自己,也为他。 严少白从过完年后,心里就一直很乱,他有时候在想,他其实是知道他的不安是为什么,只是他不愿去面对。 最近频繁的想起那人,想着想着,便全是那人对他的好。从一开始到了最后,那人一直努力让他开心。 可是这几年以来,他还是会常常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一开始他也会这样问自己。到了后面,他连问都不问,就那样把日子过下去,其实从很早就在心里筑了一道墙了吧。所以,那人进不来,他也走不出去。 而林花枝,像那人也不像那人。可是他总能在林花枝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严少白站在树下,看到杏儿和如意从屋里出来,两人低声说着话,又从角门那转进东院。她们没有看到他。 严少白轻轻走了过去,站在门口,一眼就能看到林花枝的床。 床幔垂了下来,遮住了一切,他看不到林花枝的情况,只是听得她一直在咳,小声的咳着,一直不停。听的久了,仿佛每一声轻咳都像是在他心上敲打,一下,一下,又一下。 严少白犹豫的要不要进去。 是的,他想去看看林花枝,可是他不知道这是否妥当。进去后,说什么?要是林花枝睡着了,他又该如何? 会不会被人当做不安好心? 不过已经很晚了,又有谁会看到呢? 严少白内心挣扎了许久后,终于抬脚轻轻走了进去。 掀起床幔,轻纱后,林花枝侧睡着,看不清她的脸。消瘦的肩膀露在被子外,看上去单薄而可怜。 “咳……咳……” 严少白也没想到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才半天不见的功夫就生病了呢?印象中,林花枝来到陈府,就没生过病,除了上次,有几天说生病不舒服闹着不见他。 这次,好像病的很严重。 严少白静静站在床前,看着,内心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口。 “老……老爷?” 杏儿转回院里,就见有人呆在屋里,一开始以为是小肆送药,可进门后,却发现是严少白,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严少白回头看了杏儿一眼,而床上也有轻微的响动。 转回头,严少白便看到林花枝睁着眼盯着他。 灯光从掀起的床幔中漏下,林花枝的半张脸隐在昏暗中,被灯光照亮的脸苍白没血色。 林花枝看着严少白,没掩眼里的惊讶:“你来干什么?” 严少白想起花色颓败时,也有着弱柳之姿,楚楚可怜,让人心生疼爱。 就在这一瞬间,严少白突然很想抬手轻轻捧起她的脸。 可是,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闪了一下,严少白放下布幔,后退几步,平静的开口说道:“林花枝,听说你生病了,好些了没有?” 好半天后,才听林花枝隔着布幔用沙哑的声音道:“劳老爷记挂,身上好多了。”她又咳了两声。 严少白又看了一会:“好好休息,晚上盖暖和一些。”丢下这话,严少白便出了林花枝的房间。 杏儿忙退到一旁,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严少白的脚步远了,杏儿才呼出一口气,进屋把布幔拉开,杏儿见林花枝只穿着一件中衣依在床头,眉头紧皱。 杏儿忙道:“花枝姐,你病还没好,快躺下去盖好被子,别又冻着了。” 林花枝转头看着杏儿,不解的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杏儿一怔,才明白林花枝是说严少白,她摇摇头:“不知道。我刚刚和如意出去了一会,转回来就见老爹站在你床边。” 杏儿凑上来,眨着眼睛悄声问:“花枝姐,老爷来干什么?” ------------ 第八十章 你喜欢我 更新时间:2011-06-18 病了五日,林花枝才大好,借口生病,她窝在院子里,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关于严少白那天晚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西跨院,没有人知道原因。林花枝让杏儿把嘴闭紧,不要把这事说与外人听,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惹出事非。 杏儿知道这里面的轻重,点头应下,嘴上虽不说,可是心里还是好奇为什么严少白会出现在林花枝床边,而林花枝似乎一点也不奇怪。 崔婷来的越发勤了,严少白对她也越发的好。 虽还没正式进门,可是现在崔婷已经把陈府当成自己的家,把自己当做了严夫人,这几天在府上到处都有她的身影。 林花枝去见冯姨,商量着想把库房清理下。这几年,外人送给陈素月的礼物,有好多都束之高楼,满满堆了好几间屋子。 可不想,明月也在冯姨屋里。 见到林花枝,明月也同她主子一样,没什么好脸色。 林花枝先问了一句:“谁在屋里侍候崔小姐?” 明月抢着道:“你是什么人?哪轮的到你说话?我们家小姐还愁没有人侍候吗?” 冯姨也不喜明月,见明月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越发没什么好脸色。冯姨板着脸对明月道:“你回去禀告你家小姐,她说的那事我可做不了主。这府上的事一向是老爷定夺拍板,虽说只是一个下人的去留问题,犯不着当成大事抬到老爷面前去说话,可是咱家现在只有老爷这个主子在,主子没说话,我又怎么敢就把人打发出去。” 明月听了这话,脸色一僵,狠狠瞪着冯姨道:“冯姨,你是不是岁数大了,脑子不灵光了?老爷这么忙,这些小事又何必去麻烦他。再说,老爷一向信任我家小姐,这后院的事,有我家小姐就成,不就是打发一个外人出府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不劳烦老爷。” 冯姨哼了声:“对你家小姐可能不是大事,对我而言却是大问题。老爷都没点头,我总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就坏了府上的规矩吧。” “外人?你敢说我家小姐是外人?”明月突然拔高了声音,好像冯姨这话非常恶毒,她作势就要打冯姨。 可不等明月抬手,林花枝反手一个耳光就重重甩在明月脸上:“不开眼的小蹄子,崔婷还没进门呢,陈府哪轮得到她说话。你一个小丫头,不好好随身侍候你家主子,给脸不要脸,仗着我家老爷好说话,你就跑到东院来耍横,你也不张开你那双狗眼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身份?敢在东院大呼小叫,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你再不识趣,我叫人来把你打出去。还不快滚?” 林花枝可没功夫和明月磨叽,看她拿着鸡毛当令剑,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心里就来气。所谓有的丫头就有什么样的主子,看明月这副德性,可想崔婷那人真不是什么好货色。 明月恐怕也没想到林花枝会打她,还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通。明月敢怒却不敢言,捂着脸狠狠瞪着林花枝,那样子是恨不得把她给吃了。 “你敢打我?林花枝,你等着,我告诉我家小姐去……” 不等明月把话给说完了,林花枝又是一耳光甩了上去。 “就是崔婷来了我也不怕,滚。要是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陈府没大没小,仔细你的皮。”林花枝阴冷着脸厉声骂道,扯住明月把她推了出去。 明月也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害怕,站在屋外愣愣看着林花枝,不敢相信的神色,见林花枝又瞅了她一眼,吓的一句话也没敢说,捂着头就跑出院子。 这边,冯姨却担心的道:“待会,崔小姐准会过来找你麻烦。花枝,你先回屋避下。” 林花枝摆摆手:“不碍事,冯姨你放心,就算是崔婷来了,我也不怕的。” “花枝,你可别逞强呀。虽说老爷一向心疼你,可是你打了明月,又放了狠话,摆明是和崔小姐过不去,一会要是说闹起来,吃亏的只有你。” 林花枝知道冯姨这是为她好,不想让冯姨为难,她想了片刻:“多谢冯姨的关心,这事我省得。你放心在屋里,我出去一会。” 事情也不商量了,林花枝直接去了书房。 严少白之前正和几处的管事在商量事情,刚刚得了空,才端起茶碗,就见林花枝走了进来。 “病好了?坐吧。”严少白放下茶碗,指指对面的椅子让她坐,又打量了她一会,见她精气神还不错。 林花枝没坐,定定站在严少白身前,不说话。 见林花枝不坐也不出声,可是脸上分明写着有事,严少白身子向后一靠,微笑着问:“有事同我说吗?” “我刚刚打了明月,打了她两耳光。”林花枝不紧不慢的开口。 “所以?” “我害怕崔小姐一会来打我,所以我来找你。” “找我干吗?”严少白还在笑着,一点担心的神色都没有。 “找老爷保护我呀,我可是打了崔小姐的人,她一向不喜欢我,我怕她一会把我赶出府。” “她赶你出府做什么?她不是那样的人。”严少白似乎觉得林花枝这话言过其实。 林花枝却摇摇头:“老爷了解崔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吗?如果你了解她,就明白她为什么要赶我走。”刚刚在冯姨那,听明月说要把什么人赶出府,林花枝猜事情可能与她有关。十有八九,崔婷是想着把林花枝早些打发出去。 “那好,你说我不了解她,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要赶你出府?”严少白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眼睛紧紧盯着林花枝。 她没急着说话,她看着严少白,专注的看着。 严少白见林花枝又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他看,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老爷,崔小姐要赶我出府,只有一个原因。” “哦,什么原因?” “老爷,你知道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的。” “你是说崔婷嫉妒你?这就是你所谓的原因?那她为什么嫉妒你?” “老爷,你喜欢我。” ------------ 第八十一章 一惊一笑 更新时间:2011-06-18 “老爷,你喜欢我。” 严少白脸上的笑渐渐沉了下去,他看着林花枝,神色不明,眼底流光转换,却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 林花枝静静站在那,静静看着严少白。她的脸上没有退缩,没有害怕,她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林花枝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如同她明白陈素月喜欢严少白的心情。可是林花枝并不知道被人喜欢又是什么样的感觉,陈素月短暂的人生中,没有一个男人像喜欢一个女人的那种喜欢陈素月。 所以,在今天之前,林花枝并不敢肯定严少白的心意。就算把那句话说出了口,林花枝还是不清楚被人喜欢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片刻的沉默后,严少白问她:“你喜欢我吗?” 然后,林花枝笑了。 瞧这句话多有意思呀,严少白是在肯定她的话吗?是想要承认他喜欢她的事实吗? 林花枝笑了,这日子真是乱七八糟。 “老爷,到现在,你还能肯定崔小姐不会把我赶出去吗?”严少白要理由,那她就告诉他原因。 严少白没出声,其实他还处在一阵很难言语的震惊中。 林花枝说他喜欢她。 林花枝用了肯定的说法,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感情,林花枝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严少白突然慌了起来,感觉脑海里一片混乱。可是,不管他再想任何借口,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林花枝说对了。 是的,严少白喜欢林花枝。 当这最终的结果出现在心底时,严少白突然明白他以前的那些做法,之前他总问自己为什么会担心林花枝,为什么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会不开心,为什么从不管她的做法是否符合一个奴婢的身份,为什么当看到她生病,会产生要保护她的心态。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而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他喜欢眼前这个姑娘。 与陈素月恰恰相反,严少白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却不知道喜欢人的感觉。 与崔婷是青梅竹马,是从小到大的相知相伴,他与崔婷之间的感情是理所当然。所以当崔婷转回头重新找他时,他有责任照顾崔婷。 而与陈素月成亲,是事情所然,他把内心的感情藏的很深。 现在,看着林花枝,严少白突然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患得患失,焦虑不安,害怕受伤。 所以,他问林花枝是否喜欢他。 没有任何事情比此时的沉默更让人尴尬,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等待着她的回答;而林花枝没说话却笑了。 “少白!” 崔婷突然撞了进来,打破了严少白与林花枝之间的沉默,错开眼,林花枝低头向边上侧开一步。 心头泛起奇怪的感觉,崔婷不由狐疑的看了看两人,严少白脸上虽不见任何神色,可是眼睛却久久停在林花枝身上。 发生了什么吗?崔婷突然不安起来,看着林花枝,眼里多了些恨意。 “少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喜欢你,所以不论外人怎么看不起我说我的不是,我从来不在意。可是少白,你要是不喜欢我,你明着和我说,犯不着欺负我呀。难道我喜欢你就有错了吗?”崔婷突然眼睛一红,拉着严少白嘤嘤哭道。 严少白不由轻皱眉头:“我有说你错了吗?我又怎么欺负你了?凡是你要的东西,我都买给你,每件事都顺着你的心,你这是怎么了?” 崔婷还在哭,听严少白这么一问,她猛的抬手指着林花枝道:“你要是真喜欢我,就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打发出去,我不要见到她。”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很玩味的看了崔婷一眼,最后她看着严少白。 她似在说,没说错吧,崔婷要赶我走。 严少白不由得厉喝:“胡闹。” 再观两人,崔婷错愕,花枝冷笑。 ------------ 第八十二章 老爷,你不老实 更新时间:2011-06-19 崔婷脸都气白了,很明显,严少白这句“胡闹”说的是她。 “少白,你……你刚刚说什么?”崔婷在想她肯定听错了。 严少白微微恢复了常态,他皱着眉头问崔婷:“为什么?” 也许严少白不说话还好,他一句为什么已经证实了崔婷的猜想。崔婷没有回答严少白为什么,反而转头恶狠狠看着林花枝,如果眼光是刀,那么林花枝早被她千刀万刮了几百次。 林花枝嘴角的笑越来越大,她站在那,一动未动,可她微微仰着头,眼睛冷冷看向崔婷。 崔婷心里一突,林花枝此时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那个人以前就是常常这样看着她,高傲自负,从不把什么放在眼里,崔婷冲着林花枝大叫:“你看什么?”她的声音里莫名有恐慌,有不安和害怕。 林花枝反问她:“崔小姐,你又在看什么?”她淡淡然的语气与崔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崔婷急了,脸上早没了血色,她瞪大双眼,紧紧盯着林花枝,像是要看穿什么。 严少白眉头皱的更紧,此时他的心很乱,崔婷那有些气极败坏的样子让他更是心烦,他不耐的道:“婷儿,你先回屋去。” “那她呢?”崔婷抬手指着林花枝。 林花枝眼眉一抬,不等严少白开口,她一言不发的抬脚走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崔婷心里萌生出一股颓败感,就在刚刚,有什么东西不再属于她。 看着林花枝走出书房,严少白细不可闻的轻轻一叹,这才放柔了声音对崔婷道:“婷儿,你今天是怎么了?” 崔婷回头看着严少白,不知不觉中,眼泪流了下来,这不是作戏的哭,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少白,你……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崔婷害怕而小心的问道。 严少白没说话,他紧闭着嘴,看着崔婷。心底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可是严少白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 他的沉默在崔婷看来就是无声承认,心像被人有刀捅出了一个口子,崔婷只觉全身无力,腿一软,只觉眼前一黑,身子轻轻不由晃了晃,崔婷忙伸手扶着近旁的桌子。 “从什么时候开始?”崔婷只觉得此时她的心整个都是凉的。 严少白继续保持沉默。 悲伤慢慢浮现在崔婷脸上,她死死咬紧嘴唇,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 可是,怎么能这样呢?崔婷抬眼看着严少白,她恨呀,她的心在滴血,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她? 悲伤像春藤瞬间爬满心头,似有荒无的沙漠漫过,寸草不生。 看着崔婷苍白的脸色,严少白心里也不好过,从很早他知道崔婷不喜欢林花枝,而今天这种局面其实是他一手造成的,在他的有意无意的纵容下,他其实伤害了很多人。 “婷儿。”严少白走上前伸手轻抚崔婷的脸,他说,“婷儿,对不起。” 崔婷闭上了眼睛,一切仿佛随着严少白的这三个字尘埃落定,她还能说什么?突然之间,崔婷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冷,她只觉冷。 …… 林花枝站在垂花走廊里,透过窗户上的细缝,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她尽收眼底。 她面无表情,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她冷眼看着,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看着崔婷没有血色的脸,林花枝忍不住在想,崔婷呀崔婷呀,你现在知道什么叫伤心欲绝了吗?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他的背叛让你的心在滴血了吗?你一定很悲伤吧,一定很恨吧。可是你此时的伤心难过远远不及当日陈素月所受到伤害。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今日一切,只不过陈素月还你的罢了。 林花枝冷哼一声,轻声喃喃自语:“别急,这才刚刚开始。” …… 回到屋,才进门,杏儿也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一把紧紧拉住林花枝,上上下下一阵打量。 “花枝姐,你没事吧?”杏儿担心死了。 “我挺好的,怎么了?看你一脸惊慌。”林花枝不顾形象的直接躺在床上,伸长了四肢。 杏儿刚刚在外面听说林花枝打了明月两耳光,崔婷气冲冲的去找她,说要替明月找回这个面子。下人之间都传来了,各种说法都有,反正一句话,林花枝情况不妙。 见林花枝像是没事,杏儿反而更是放心不下,她一屁股坐在床沿边,看着林花枝焦虑的道:“花枝姐,明月的事大家现在都知道了,崔小姐没为难你吗?她有没有……”杏儿没敢问下去。 “你想问,她是不是打了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被她打的吗?” 不像,杏儿摇摇头,真不像。可是以崔婷的个性,和她最近在陈府的表现,谁相信她什么都不做就白白放过林花枝。 杏儿心里想些什么,全写在她脸上,林花枝抬眼看去,忍不住一乐,笑道:“你放心,那女人还真不敢对我做什么,最少目前她还没那个胆子。再者说,她现在担心的事,比我打了明月还严重。” 杏儿张大了嘴:“啊?花枝姐你什么意思?你打明月不就是摆明和崔小姐对着干吗?这还不严重?那崔小姐现在担心什么?” 林花枝只笑不语,崔婷现在能担心什么? 崔婷现在只担心一件事――严少白喜欢林花枝有多深。 到了晚上,很多人以不同方式来西跨院看望林花枝,大家都为了同一件事,崔婷到底打没打林花枝。就连白姑也难得的进了林花枝的屋。 看到白姑,林花枝忙让过位,又端来热茶,仔细招呼。 白姑倒是没急着说话,打量了林花枝半天,才问:“身子才大好,有什么想吃的吗?” 林花枝想了一下:“别的好说,就是特别想吃小油鸡。” “小油鸡?”白姑显然没有想到林花枝会想吃这个,白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东西油腻,你这身子才好,恐怕……算了,既然你想吃,明儿我给你做一份。” “谢谢白姑。” 林花枝同白姑闲说了一会,生病这事林花枝没让人给城西的林氏和奶娘带话,白姑也帮她瞒着。 林花枝问:“奶娘她们找到新院子了吗?这小年一过,西市的牙口市场就开了,我想抽个时间去牙婆那看看。” 白姑道:“我前天从城西过来,院子看中两处,都在城南,风水位置都不错,不过到底选哪一间就不知道你娘的意思了。” “即看中两处,就全买下来了,多出来的院子租也好,以后留给雨阳也好,都是应景的事,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原也是这样建议你娘,可你娘说两间院子要花好多钱,她想把银子留给雨阳准备考试,还有……”白姑顿了下,似笑非笑的瞅着林花枝,“你娘是想着给你存嫁妆呢,你一年工契马上就到了。” 林花枝顿时无语,林氏打算的可真长远,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 说了一会,传来打更声,白姑让林花枝好好休息,起身离开。 从头到尾,白姑都没问她和崔婷的事,不过林花枝相信,以白姑的眼力,应该明白她没事。 林花枝把白姑送出东院,才转回。 正准备进屋,身后有人叫她:“林花枝。” 回头,从巨大的黑影中走出一人,林花枝看了半天,才看清是严少白。 严少白站在那,身子隐在树的阴影中,林花枝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就是知道是他。 她站在门口,房内的灯光打在她身上,有柔和的光晕。 她不知道严少白会什么为出现在这,也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她什么都不想知道。 “和我谈谈。” 不等林花枝开口拒绝,严少白突然大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向书房走去。 林花枝被动的跟在严少白身后,手腕被严少白紧紧拉住,不知为何,严少白走的很急,林花枝只得小跑才能跟上。 黑夜里,林花枝看不清脚下的路,银白的月光也不足以照亮一切,她唯一能感觉到只有严少白炽热的掌心,和她急促的呼吸声。 严少白一脚踢开了书房门,然后把林花枝扯进屋,将门重重关上。他的手撑在门板上,双臂间林花枝仰头看着他,胸口起伏。 “老……老爷。”林花枝终于能说话,她断断续续的问,“老爷,你要说什么?” 严少白没说话,黑暗中,林花枝能感觉到他离她很近,他的呼吸也同她一般,急促而温热,随着每一下的呼吸扑打在她脸上。 林花枝不习惯这样,可是她的身后就是冷冷的木门,她侧开头,重复:“老爷,你要和我说什么?” “林花枝。”严少白终于开口,他轻轻叫了她一声。 “林花枝,为什么会这样?” 林花枝在黑暗中忍不住翻白眼,严少白问的好生奇怪。 “老爷,什么为什么?” “林花枝,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反问他:“老爷,我有折磨你吗?我可什么也没做。” 能让一向温文尔雅的严少白说出这样可笑的话,林花枝不知道她是该哭还是该笑,严少白凭什么说她折磨他?凭什么? 她突然想到一事,这个男人呀,其实根本不是不懂感情,事实上他爱的、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罢了。 “老爷,承认你喜欢我很难吗?比喜欢崔婷还喜欢我,让你感觉到很为难吗?老爷,你不老实。” 林花枝反手搂住严少白,附在他耳边轻声道。 “老爷,你猜,我喜欢你吗?” ------------ 第八十三章 真心 更新时间:2011-06-20 严少白身子一僵,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林花枝身子是冷的,心是硬的。 “老爷,我呀……” 严少白猛的一下紧紧抱住了林花枝,用力的抱住,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镶在身体里。 ――陈素月呀陈素月,原来你的男人也能这样用力拥抱。 林花枝任由严少白抱着,她没挣扎,只是莫名感觉到可笑。 严少白忍不住用下巴蹭着林花枝光洁的额头,他能感觉少女细滑的皮肤和柔软的身体,小小的身体,此刻紧紧依偎在他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似乎带着甜蜜的芬芳,诱惑着他低下头想去亲吻。 林花枝艰难的侧开了头,严少白的亲吻落在了她的耳旁。 “花枝、花枝……”严少白轻声低喃,一下又一下亲吻着林花枝的耳垂。 黑暗中,林花枝身体越发冷了,然后她感觉到恶心。 猛的推开了严少白,林花枝俯下身作呕,她很难过,身体止不住开始颤抖。 严少白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看着跪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林花枝,严少白分不清这心里是难过还是开心。他想起林花枝刚刚问他的问题。 林花枝喜欢他吗? 严少白不确定,他突然很害怕去证实。 半晌,严少白才弯下腰,轻轻拍打着林花枝的背,让她舒服一些。 终于把气喘匀,林花枝扶着门慢慢站了起来:“老爷,我该回去了。” 她转身去推门,黑暗中严少白抓住她的手,背后是他的怀抱。 “花枝。”严少白犹豫了下,“我是真心的。” 林花枝不由冷笑,好个真心,严少白何时有过真心? 不着声色的抽开手,林花枝低声道:“老爷,别这样。”她打开门,悄声走了出去。 黑夜里,似乎只听到林花枝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重归于寂静。 严少白站在那,一动不动,内心却是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他刚刚做了什么?他刚刚对那个姑娘做了什么?怀里似还有温暖身躯,可是严少白却在想,林花枝一定被他吓倒了。 而对于他的孟浪行动,严少白不禁自责,他怎么能如此冲动?原本只是想着和林花枝好好谈一谈,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严少白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回头,被月光染白的书桌上,猫首兽形镇纸静静立在那。 林花枝回到屋里,杏儿已经帮她铺好了被子,见她穿着单薄,杏儿不由道:“花枝姐,你身子才好,穿这么少小心又生病。” 林花枝半天才勉强一笑:“刚刚急着去送白姑,倒忘了加件衣服。” 杏儿呵呵笑了起来,见林花枝脸色不太好,忙走过来,一拉她的手,杏儿不由一惊:“呀,花枝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不会真的又着凉了吧?” 林花枝忙抽回手:“没呢,天冷罢了。” 杏儿可不信,从衣架上取了棉衣给她披上,又把屋里的红炉拔亮一些,感觉屋里更暖和了,才笑着对林花枝说:“花枝姐,睡吧。” 冬天明明已经过去,可是不知道为何这夜却透着刺骨的冷。 林花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严少白的拥抱,多么的陌生,林花枝在记忆中不住搜索,当初的陈素月被拥抱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可是太可悲了,不管怎么去回忆,都不曾记得严少白拥抱过陈素月,那怕一次也不曾有过。 这就是陈素月的可悲,骄傲的陈素月、坚强的陈素月却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人罢了。 抬手捂住眼睛,手指间渐渐是冰冷的湿。 第二天,杏儿见林花枝眼睛红肿,以为她又生病了,大呼小叫的要去请大夫。 林花枝手快,一把拉住杏儿,忙道:“好杏儿,我没事,我没生病,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有些水肿罢了。” 杏儿又仔细的看了看林花枝,脸色还算正常,只是眼睛红红的,倒有些像她说的那样。 杏儿拍拍胸口:“花枝姐,你可别吓我,你要是再生病,老爷准把我皮拔了。” 嗯?杏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心里一动,林花枝看着杏儿道:“杏儿,是不是老爷和你说了什么?” 自知失言,杏儿一把捂住嘴,随后呵呵一笑:“花枝姐,你饿不饿?我去小厨房里端些清粥来。”说完,飞一般的跑了出去。 林花枝不由轻哼了一声,不用猜,也知道严少白对杏儿说了什么,无非是让杏儿照顾好她,不然他就给杏儿好看。 想起严少白昨天说什么“真心”,林花枝就觉好笑,更多的是恶心。 用过早饭,林花枝和冯姨说了一声,就出了陈府。 回家前,她先去西街口那转了一圈,和两个牙婆子说了点事,才拎着糕点回了城西。 一进院子,她就吓了一跳,不大的院井中此时堆满了东西,各式各样的大小箱子码放在一边,杂七杂八的东西到处都是,连个落脚地都没有。 林花枝只得站在院门口,扯着嗓子叫:“林雨阳,林雨阳你给我出来。” 话才落地,就见林氏和奶娘一前一后从厨房那走了出来,两人头上都扎着布巾,一副短打扮。 见到林花枝,林氏显得很惊讶:“花枝,你怎么回来了?” 林花枝却反问:“你们这是在干吗?” 奶娘呵呵笑了起来:“还能干吗?搬家呗。” 啊?林花枝不解,怎么选在今天搬家,怎么都没有人通知她一声。 四下看了看,她奇怪怎么不见林雨阳在家,这个时候,林家唯一的男人去哪了? “我打发雨阳去叫车子,昨天就说好了,一会车来,把东西搬上车就成。花枝,你站着别动,别脏了手。”林氏笑着解释,把堆在院子中的杂物略略收拾了下,好让林花枝走过去。 挨近两人身旁,林花枝看着院子里的东西,不由笑道:“没想到咱家的东西不少呀。对了,城南的院子你们都收拾好了吗?院子买在哪?你们怎么都不打发人来和我说一句呀。” 林氏搬来板凳坐下,才道:“原来是想着搬过去等收拾好了,再把你叫回家。上次听白姑说,最近东家很依重你,你现在不比以前,光府上的事情肯定繁重,搬家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几个人半天的功夫就成。” 见林花枝似乎不高兴,奶娘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们,不忍我们干重活,我让雨阳去码头那请几个角力回来帮忙,累不到人。” 听得有人帮忙,林花枝也才放下心。 正说着话,只听院子外林雨阳在大声叫:“娘,娘,你快来。”那声音里却透着惊慌。 林花枝猛的站起身。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新的一周了哟,求表扬,求包养,求爱抚。 hoho!!! ------------ 第八十四章 捡了个人 更新时间:2011-06-20 林花枝一出门,就见林雨阳像只无头苍蝇正低着头在地上瞎找什么,然后他操起一根棍子,转头见她,脸色一愣,显得很意外。 “林雨阳,你这是要干吗?” 林雨阳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急急道:“姐,后巷有人,满地的血。” 林花枝一惊,不及细问,转身拦住身后的奶娘和林氏,道:“没事没事,都进去吧,那小子看到只老鼠,一惊一乍的,说出来也不怕邻居笑话。” 林雨阳似乎存了和林花枝同样的心情,忙应道:“死东西,看你往哪跑。”说完,假模假样的用棍子在地上胡乱比划了两下。 林氏和奶娘看了看两姐弟,不疑有它,林氏笑道:“看你这胆小的,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雨阳,不是让你去叫车吗?” 林雨阳忙道:“车一会就来,我是抄近路过来的。” 见林雨阳不住冲她使眼色,林花枝让奶娘和林氏先进院子准备准备,这边她忙把林雨阳拉到一旁,仔细问了两句,随后,姐弟俩去了后巷。 城西一向鱼龙混杂,都是些穷苦人家,户与户之间盖房子时也不讲究什么,怎么方便怎么盖,往往户与户之间的山墙不是离的太近,就是斜侧着,有时候前面一排房子与后面的房子就会有窄道产生,便有了后巷。 林家的后巷与几家并连,堆满了平时大家不常用的东西。 林花枝和林雨阳站在后巷口,见两只水缸后,地上爬伏着一个人影,脚边的地上全是血迹。 林花枝不由皱起了眉头,左右看了看,低声问林雨阳:“你刚刚就看到这么一人?还有旁人吗?” 林雨阳抄着棍子拦在林花枝身前,听得她问,忙道:“没,就见有这么一个人,我从陈三家拐过来时,先见了地上的血,吓了一跳,以为哪家杀鸡宰羊,后才看到水缸那有人。姐,现在怎么办?报官吗?” 林花枝也没好主意,按理说,应该报官才对,可是下意识的林花枝却走了过去,她眉头皱着,仔细看了看,招呼林雨阳过来,低声吩咐:“是个姑娘,你把人先抱回去。” 听的是个姑娘,林雨阳一惊:“可是这血?” “这不是血,是染料,你先把人抱回家,让奶娘看看有没有事。” 林雨阳见林花枝一点惊慌的神色都没有,虽然不同意她的话,可是还是很听话的小心的把人从地上抱起,急忙往家走。 等林雨阳一离开,林花枝就见地上有些碎片,墙角有残了半边的青花瓷瓶,里面还有一些红色的液体,林花枝用手指轻轻沾了一点,放在鼻尖一闻,果然不是血的味道,有着微微的刺鼻味,明显是染料。 再四下看了看,也不见有打斗的痕迹,看来并不是什么凶案。 这让林花枝微微放下心来,只要不出人命,就没什么大事。如果刚刚选择了报官,指不定又要闹腾出什么事来。 不过,一个小姑娘抱着瓶染料晕到在后巷,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林花枝又前后看了看,没见有人,她拖过几个破了边的竹筐把地上的染料掩住,慢吞吞的转回了家。 进到屋里,奶娘正给那姑娘检查,林氏拉过林花枝,低声问:“出什么事了?”刚刚见林雨阳抱着一个姑娘进门,她差点吓的走不动路。 林花枝道:“没事,人是在后巷看到的,怕是饿晕了。”那姑娘身上的衣裙有几处打了补丁,看来是个穷苦孩子。 奶娘这时转头道:“恐怕是着了病,这身上时冷时热,好像又没吃东西,恐是身上没力,正好晕到在后巷那。” 听到还有活气,林花枝放下心来,走出去,让守在外面的林雨阳去煮些姜汤送进来。 林氏道:“这谁家的孩子?应该不是这里的人。”这片住着什么人,林氏都认识,床上的丫头看着面生。 林花枝淡淡道:“等醒了一问就知。” 正说着话,只听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屋里的人全向床上看去,只见躺在床上的人扑扇着眼睛,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孩子,你是谁?” ------------ 第八十五章 搬家 更新时间:2011-06-21 那孩子看上去并不大,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瘦弱的身子,尖尖的小脸,脸色透着病白,只是眼睛亮晶晶的,又大又圆。愣了半天,似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情况,眼睛快速的打量了一圈,那孩子突然道:“我的瓶子呢?”她的神色慌张,像是丢失了最重要的宝贝,挣扎着要下床。 “你的瓶子碎了。你晕在后巷,可能是那个时候打碎的。”林花枝仔细看着那姑娘,再问,“你是谁?不像是这附近的人。” 那孩子原本身子已经跃起,一听林花枝的话,像折羽的燕子,突的又跌回床上,不知为何,突然哭了起来。 林氏见她可怜,忙上前搂住:“别哭别哭,我们不是坏人,孩子,你还病着呢,有什么事先养好身子再说。” 林雨阳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进来,还配了一碗米粥和两个馒头。 闻到饭香,小姑娘抬头直直望了过去,虽没说话,可是嘴巴微微一动,费力的吞咽了下,才哑着声音道:“大娘,我……我没事,我该回家了。”说完,又想下地。 奶娘看了一眼林花枝,又转头打量起这小姑娘,衣服虽然破烂可是浆洗的很干净,头发也整洁光滑,再加上刚刚那动作,倒像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奶娘柔声道:“孩子,相逢就是缘。你要回家,咱不拦你,可是你现在身上有病,又没力气,恐怕这门都还没出去,人又晕了。你先吃些东西,一会我让人送你回去。” 那小姑娘似有些犹豫,抬头又看了看,抿紧了嘴,不知道想什么。 还不等林花枝开口,林雨阳哼了一声:“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们会把你卖了?你有见过这样的牙婆子吗?” 小姑娘被林雨阳这句吓倒了,忙垂下眼,不敢抬头更加不敢出声,明显林雨阳猜中了她的心事。 因今天要搬家,这家里此时也真够乱的,林花枝看看屋里乱七八糟到处堆满了东西,恐怕看在这孩子眼里,还真以为被人拐了。 林花枝道:“小妹妹,你别怪我兄弟说话直,我们真不是坏人,你别看这地方乱,那是因为我们今天正准备搬家,你要是不信,这些东西我先尝一口,你看有没有毒。” 林花枝说完,喝了一口姜汤,又掰了块馒头塞进嘴里,等东西咽下肚,她拍拍肚子:“你看,没事吧!吃吧,不够厨房里还有,管饱。” 林氏和奶娘都被林花枝这动作给逗笑了,又说了几句软话安抚小姑娘,终于她抬头怯怯一笑,似乎终于相信林花枝不是坏人,轻声道了句:“谢谢。”这才伸手去拿碗里的馒头。 林花枝可以看出这孩子饿了很长时间,可是见她吃饭很有礼貌,小口小口吃着,吃了一个馒头把姜汤喝完,就不再多吃。等身上有了力气,小姑娘坐跪在床头对着林氏和奶娘磕了三个头,低声道:“谢谢两位奶奶恩情,多有打扰,还望两位奶奶见谅。”言辞间毫不做作,越发见她懂礼。 这时,屋外传来叫唤声,林雨阳道:“马车来了。”说完,忙走了出去把院门打开。 听到马车来了,林氏和奶娘皆唉哟了一声,齐齐下了炕头,忙着出去张罗,林氏不忘吩咐林花枝,让她陪着小姑娘说话就好。 屋里只有林花枝和那孩子,林花枝坐到她对面,第三次问:“你是谁?” 小姑娘低下头想了想,才轻声道:“姐姐,我叫青锁。” 林花枝立马想到一句诗词,她铙有兴趣的问:“你这名字可是取自‘青锁对芳菲’中的青锁两字?” 小姑娘点点头,林花枝眼底多了一丝玩味,这名字可不像一般贫苦人家给孩子取的。 这孩子到底是谁? 听到院外是吵杂的声音,青锁飞快的看了林花枝一眼,才犹豫的道:“姐姐,既然你们要搬家,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已回去就成。”说完,怕林花枝不答应,青锁忙下了地,套起鞋子就往外走。 林花枝也没拦她,这个时候,纵是她好奇青锁的事,恐怕也分不出精神。 林花枝把她送到门口,见青锁左右看看有些迷茫,像是不认路的样子,林花枝心念一转,带着她去了后巷。 “喏,我们就是在这发现你的。” 见到墙角那被打破的青花瓷瓶,青锁脸上又露出悲伤的神色,愣了一会,她蹲下身仔细把剩下的染料收好,又说了句谢谢,然后从后巷的另一边走了出去。 林花枝对青锁更好奇了,“抱着染料饿晕在后巷的少女”,想想都是有趣的事。 从码头请来的脚力帮了大忙,没一会的功夫,就把院子里的东西全搬到马车上,家里虽穷可是东西也不少,不过就林花枝看来,主要是林氏舍不得丢,一些用不着的东西林氏也给收了起来,坚持要一起搬过去,林花枝无奈,也只好寻思等以后趁林氏不在家,她把那些破烂货全给丢出去。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氏最终还是把她在城南看中的两处院子都买了下来,私下里,奶娘笑着告诉林花枝,林氏是准备把多出来的那间院子给林花枝当嫁妆,林花枝听罢,扁扁嘴说林氏瞎操心,可是心里面还是泛着甜,到底被人关心是件好事。 城南的院子是间二进小院,院井又大又亮,照壁后还架着一棵葡萄树,每间屋子都通透明亮,比起城西的老房子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 当初林花枝坚持搬到城南来住,一来是出行方便,二来城南没城西鱼龙混杂,这新家位置又好,又不失安静,倒方便林雨阳好生用功读书。 林氏不让林花枝动手,利麻着的把东西一一收拢归置,挨到傍晚快天黑时,终于有了家的样子。 林花枝让林雨阳包了五份肉又打了酒,并着工钱一并给了请来的脚力,那几个汉子高兴,不住声的夸林花枝贤良淑德,林雨阳前途似锦。林雨阳脸薄,连声道不敢当,可是脸上还是有掩盖不住的得意,林花枝笑着打趣他道:“若是今年你秋试不中,可就不是前途似锦,便成了笨蛋,到时候,还白白浪费我今天的肉和酒。” 林雨阳呸了她一口,一拍胸膛,自信满满的道:“姐,你就瞧好吧,今年我一定高中,到那个时候,你就跟着弟弟我吃香喝辣的吧。”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姐弟俩不由在院子里闹腾起来。 林氏正好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副光景,心里是又高兴又满足,挨到奶娘身边,林氏欣慰的道:“大姐,你看花枝,打从她上次落了水,这小半年来我就看她今天最高兴。只要她好,我这当娘受多大的罪都成。” 奶娘呵呵笑了起来,她是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不过与林氏相处时间长了,知道林氏是一心为林花枝好:“花枝这孩子我了解,明显的刀子嘴豆腐心,谁对她好,她心里都明白,不过是平日里不曾习惯说出口,可我看的出来,花枝也是真心对你。妹子,以前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哪有当孩子的会记恨自己的亲人的。你呀,别担心。” 林氏是不住点头,说实话,打从林花枝醒来后,她就瞅着林花枝这性子和以前不大一样,一开始对她也是不冷不热,她一直以为是林花枝心里恨她,恨她这当娘的把自家姑娘嫁给个傻子。可是后来,一天天见林花枝好起来,她这心里的疙瘩也慢慢解来。 还是奶娘说的好,一家人哪来天大的仇恨。只要一家人快快乐乐,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 林氏突然一拍手,似想到什么事,忙道:“大姐,前些日子我在胜业坊那遇到了我远房表亲,说是想帮咱家花枝说门亲事,说对方是个小商贩,不过家里也有百来亩良田,也算是小地主,那男子在城里还开了家铺子,我这表亲说这男子为人老实本份,父母去的早,家里现在只有一个妹妹早两年也订了亲,我看这条件好,你说花枝会同意吗?” 奶娘听林氏要帮林花枝相亲,不由一惊,抬眼向林花枝看去,不知想些什么,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林氏见了,忙问:“大姐,不行吗?花枝不喜欢?”经过上次的事,林氏也不敢拿大主意,就怕林花枝再次跳水。 奶娘犹豫了一下,道:“听这条件是极好的人家,和花枝也相配。可是……林花枝和张大少爷,他们俩人是不是?”奶娘没继续说下去,过年的时候,张子卿对林花枝的好,她可全看在眼里,同时她多多少少也看的出来,林花枝也喜欢张子卿。 一提起张子卿,林氏不由一叹:“要说张大少爷,真是好人,对咱家花枝可是没说的,不过你也看到了,花枝是把人家当成弟弟,虽说这心里恐怕也有几分喜欢,可是依我对花枝的了解,估计还是那句老话,她不愿意。再者,张大少爷再好,也是个傻子呀。也怪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信王婆的话。” 奶娘见林氏又想起旧事,忙道:“既然如此,我看这事成,咱们先替花枝去看看那男子,要是真好,我再去说合花枝。” 林氏忙点点头,有奶娘帮忙,她看这事十有八九是定了。 这边,姐弟俩闹了一会,林花枝就有些气喘,忙道:“不闹了不闹了,和我一个弱女子比力气,你可真是个爷们。” 林雨阳呵呵一笑,拉着林花枝进屋,倒了杯水给她。 林花枝接过才喝了一口,就听院外传来敲门声,奶娘正好在外面,高声道她去开门,可是不一会,就见奶娘神色古怪的急忙走了进来。 不等林花枝细问,她看到了走在后面的白姑,可是当她看到最后进屋的人,她不由一惊,下意识脱口问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 第八十六章 对得起吗? 更新时间:2011-06-22 对于严少白的突然到来,林家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白姑是一脸尴尬,奶娘是面色铁青,林氏与林雨阳面面相觑,倍感意外,而林花枝却板着脸,明显不高兴。 事实上,看到奶娘出现在林花枝家里,严少白这内心也是波澜四起。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很多疑问,可是……严少白环视一眼,眼下这种情形的确不方便问出口。 “严公子,快请坐。”林氏最先反应过来,忙招呼严少白坐下,又叫林雨阳去煮来热茶。 严少白谦让道:“林夫人不必客气,贸然登门拜访,是我唐突了。” 可不是吗,你在陈府不好好呆着,没事跑我家来干吗?林花枝瞅着严少白,一脸寒霜。 严少白见林花枝不高兴,心里不免微微有些失落。将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严少白道:“今日来的真不巧,贵府搬家,林夫人一定辛苦,在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具帖拜访。” 林氏被严少白这一来一去弄得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家里现在还没收拾整齐,可是也万万没道理把客人赶出门,何况连水都没让人喝上一口。 “严公子,你太客气,家里有些乱,你别介意,快请坐,吃饭了没有?如果……” 林花枝忽的站起身,打断林氏的话:“娘,我先回府了,改天我再过来看你。”说完,直接走过去,拉着严少白就往屋外走。 林氏再次木愣原地,林雨阳更是瞪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左右看看,企图谁能站出来解释一下。 白姑不由一叹,坐到一旁,自倒一杯水喝了一口,才缓缓张口:“肖姐,这事你就别管了。” 林氏似有满腹的疑问,听得白姑这样说,她是怎么想都不明白,末了,也只能叹了声,这事她还真管不了。 奶娘脸色依然铁青,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严少白,同时她也为林花枝担心,一会严少白问起她的事,林花枝又该怎么解释。 出了院子,林花枝正要放手,不想严少白反手握住,看着她,沉声道:“没和你说一声就这么突然来了,我知道你不高兴,你别生气。” 严少白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林花枝低头看去,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此刻严少白说什么都不重要了,他人来过,家里人他见过,生气不生气都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林花枝不禁轻声一叹,再次试图把手抽开,可严少白却怎么也不放手。 “别生气了。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饭?”严少白继续低声轻问。 林花枝抬头看着他,眼里有着深深的不解,这样温柔的严少白真少见呀。以前说他温柔多是指他待人接物张驰有道,不论与谁,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而如今,严少白这般贴心低语,事实上是在哄她,逗她开心,林花枝难免怀疑,眼前这人真是严少白吗?还是她中了什么幻术,产生了不当的幻念。 “你……”林花枝真的很难去形容内心的震惊,想了半天也找不出适合的语言。 严少白难得见林花枝显出这般迷惑的样子,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冷静有礼,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算是在昨夜的拥抱后,她依然可以冷冷推开她。 严少白忍不住抬手摸上她的脸,他该如何抓住她? 林花枝似乎不习惯严少白这般同她亲近,微侧开头,避开严少白的手,林花枝左右看看,他们站的地方很安静,巷子里没有人过往。 林花枝看着严少白的眼睛,很认真的道:“老爷,如果你不打算娶我,请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如果你只是打算玩玩,那么请你原谅,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配合你。” 严少白不由一怔,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林花枝退后一步,微微与他拉开许些距离,垂着头,不言不语。 两人都在沉默,严少白脸上尴尬而带有一些愠色,显然他被林花枝气到了。 半晌,严少白才出声:“花枝,我是认真的。” 这是林花枝第二次听到他说“认真”,可是他所谓的“认真”又是指什么? 林花枝嘴角微扬,面露不屑:“老爷的意思是说,你不是在玩我,那你是要娶我吗?” 严少白没答话,看着林花枝,眼色变化无常。 林花枝冷冷哼了一声,道:“老爷既然不是想娶我,又何来‘认真’之说?”不娶那不就是说是在玩吗? “花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的心意,不必这样。”严少白再次拉住林花枝的手,“花枝,给我点时间。” 林花枝再也忍不住了,她从轻笑到后面的狂笑,仿佛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严少白眼底全是心疼之色,林花枝这般样子,在他眼里,是在为难她自己,不管不顾的,严少白伸手抱住林花枝,柔声道:“花枝,我会对你好的。” 渐渐的,林花枝敛了脸上的笑,取而代之的是悲伤的神色,她依在严少白的怀里,紧紧抿着嘴,不让他看到她的苍白。 此时,又有谁能明白她的伤呢? 多可悲呀,陈素月是这样,林花枝也是这样。严少白的温柔从不曾温暖过她的心,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真他妈的可悲。 强忍内心的悲伤,林花枝深呼吸一口气,稳定的推开了严少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转身向巷口走去。 她的身影落在严少白身前,他低头看去,似乎只要一张开手,就可以紧紧抱住,然而伸出手去触碰,却只是一手的空无。 不知什么时候起,天空中只有黑色,惨淡的月光和零碎的星光都无法照亮他们脚下的巷道。细碎的脚步声在幽长的巷子里久久回转,透着淡淡的寂寥。 回到陈府,不顾门房小肆惊讶的眼神,林花枝依然走在前,严少白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左右不过一个身位的距离。 一路回到西跨院,临进角门时,她突然回身看着严少白。 黑夜中,林花枝的眼睛明亮如星,却冰冷如霜:“老爷,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做,可对得起崔婷?老爷,你又可对得起我?” ------------ 第八十七章 一封信 更新时间:2011-06-22 佛说:世界有成、住、坏、空四个时期,到了坏,出现风、水、火三灾,世界归于毁灭。如此周而复始。 这便是劫数。且注定永远无法避开。 人有爱、恨、情、仇,在这红尘苦苦挣扎。恋了、爱了、哭了、笑了,不过只想有人会明白。 这便是劫,注定逃不开这七情六欲。 可是这世间为什么总有这么多悲伤与不如意? 你可对得起谁? 你可曾对得起谁? 林花枝静静的看着严少白,她不想悲伤,因为她已经无力去悲伤。 严少白依然站在离她一个身位的地方,他看着她,如同她一样平静,她问他,可他却什么也不说。 林花枝在心里微微一叹,她还在奢望着什么呢?或者说她还能从严少白身上看到什么希望吗?她对自己说,林花枝呀,林花枝,别忘了你是谁,你是陈素月,是那个阴狠恶毒、心狠手辣、卑鄙无耻、无恶不作、尖酸刻簿、笑里藏刀的陈素月。 别忘了,别忘。 想到这,林花枝轻呼一口气,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老爷,你依然还是更爱你自己多一些。” 转身离去,只走出一步,身后严少白突然问:“林花枝,喜欢一个人为什么这么难?” 她身子一僵,是呀,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难呢? 他问她,她又去问谁? 这夜色太冷,为何冬天还不曾离去? …… 第二天起来,林花枝去冯姨那交了差事,出东院时,遇到如意,还不等她开口,如意一把拉住她走到僻静处,然后很严肃的问道:“林花枝,你昨天是和老爷一道回来的吗?” 林花枝并没有感觉到奇怪,昨天晚上回来时,门房上的小肆神色太过于惊讶,林花枝没指望那小肆守口如瓶。 林花枝笑道:“府里的人都说了我什么?” 如意叹气:“你可真是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慌呀。” “我该怕什么?慌什么?再说,我只是和老爷一道回府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很奇怪吗?” “可是你走在前,这……这……” “这什么?” 林花枝不明白,女人就不能走在前吗? 抬头看如意那欲言还休的神色,林花枝一下悟了。她是丫头,的确不能走在老爷前面。 林花枝点点头:“我明白了,老爷是主子,我是丫头,不能忘了身份。” 如意其实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可是看林花枝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如意想了想,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林花枝问:“你是从翠双那过来的吧。她这两天可好些?” “身上没啥大问题,主要是心里面难过。她那婶子说话太难听,也难怪翠双心里一直放不下。” 林花枝只了解一点情况,她忙问到底当日发生了什么事。 如意却只是摇摇头,没说。估计不是好事,说出来也不过是闹心。 两人闲说了一会,有人来叫如意,说陈管家有事找,林花枝没留如意,想了想,她穿过走廊,她想去见见翠双。 可是行到一半路,一名小肆拦下了她。 “花枝姐,有你的信。” 送信的小肆正是昨天晚上给她开门的小伙,想起如意刚刚的话,林花枝不由瞪了那小肆一眼。 小肆不怕她,呵呵一笑,把信递到她手里,揖身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林花枝这才看手上的信,谁会给她写信呢。 拆开一看,她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 信是老鬼写来的。 ------------ 第八十八章 好奇害死猫 更新时间:2011-06-23 匆匆把信看完,林花枝脸上是凝重的神色。 考虑了片刻,她回屋略略收拾了一下,出府去了富贵坊。 怕出意外,她还特意闲逛了一会,再三确定没有人注意她,她才悄声进了当铺。 小黑屋里,老鬼见她,只道:“你要的东西在桌上。” 梨花木的黑漆桌上,放着三个信封,代表着她让老鬼查的三件事。 林花枝没急着去看,反而露出沉思的神色,她心里有些犹豫。有些事情一旦确认了,日子就不会如同现在这般轻松。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老鬼难得有闲情问她。 林花枝嗯了一声:“请说。” “你和陈素月是什么关系?” 林花枝没出声,老鬼继续道:“其实做我这行,最忌好奇心过重。可是不得不承认的是,你两次请我出手,所查之事都与陈素月有关,而且你很熟悉我,知道我最想要什么。以你的情况而言,绝不像是一个城西的姑娘,你真的让我很好奇,如果你不是我的敌人,那么只能说你身上秘密太多,你和陈素月到底什么关系?” 老鬼在行内是有名的少语寡言的人,今天听得他说了这么多话,若是平时,林花枝铁定以为老鬼是假的,可是此时,她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问,林花枝与陈素月是什么关系? 老鬼话里有一句――你身上秘密太多。 林花枝只有一个秘密。 在短暂的沉默后,林花枝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神秘的微笑:“你要的东西,在我离开时,会着人送上。”说完这话,她不再多说一句,伸手把桌上的信封拿起拆开。 没得到回答的老鬼也没再追问,若小的黑屋里,安静的只听到林花枝一个人的呼吸声。 林花枝让老鬼调查的事其实不算太难,只是要样样巨细,从量上而言,却难多了。 所查三事:一,陈素月近身四个丫环的详细身世;二,崔婷被休回家后做了些什么,与什么人有接触;三,陈素月中的是什么毒,中毒后有什么症状、有无配方、潜伏期是多久、如何解毒。” 陈素月生前房内有四个大丫头,分别是如意、翠双、珍珠和秋芳。林花枝调去东院后,冯姨打发珍珠去了城郊别院当了管事,而秋芳因岁数大,在陈素月三个月的守忌期满后,也被冯姨安排嫁了出去,原来东院的大丫头,只剩如意和翠双两人。 陈素月最喜翠双,有些事陈素月也不避翠双,若论陈府里的秘密,翠双是知道的最多的人。 林花枝让老鬼调查陈素月这四个大丫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上次老鬼说陈素月是中毒而亡,林花枝知道她做陈素月时,一向小心谨慎,外人想对她下毒,基本上是没有可能,所以她怀疑下毒的应该是同陈素月亲近的人。 老鬼给林花枝的信上,四个丫头的情况和陈素月知道的一致,基本上没有出入,只是翠双这,亲戚关系上本来是“无”的此时却多了“远房娘舅一户四口”,林花枝也才知道翠双旧姓为彭。 粗粗看来,陈素月这四个近身丫环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还不能排除她们中的某一个人就是凶手。 林花枝又拆开了第二封信。 崔婷二年前被休,被休原因是“不敬公婆,持家无能,虐打下人”,当然这是官方说法,实际上是崔婷一直没能生下一子半女,她前任相公正好那个时候迷恋上一青楼女子,崔婷闹了几次,她前任相公嫌她心胸狭小善妒,一来二去,便寻了借口把她休了回来。 而重新回到江东府的崔婷并没有回娘家居住,反而一个人住在外面,平日里也极少出门,唯一多有来往的只有严少白一人,从一年半以前,两人常常背着陈素月私下幽会,严少白也算小心,每次都是一个人去城南见崔婷,因两人基本上没同时在众人面前出现,在陈素月出事前,没有人会想到严少白和崔婷还有旧情。 有关崔婷的信息,大致上也没有什么问题,除了严少白的情况,和林花枝原来知道也差不多。 现在,桌上只剩最后一封信。 林花枝脸色有些发白,她能感觉到内心的沉重,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林花枝才把第三封信拿起。 江东府府衙百姓录上,陈素月死于戊子年六月初七,死亡原因颈后利器穿刺,导致失血过多,头后骨有伤口一寸三分。 可老鬼上次却说,陈素月是因为中毒,导致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身体从而失足从高处摔下,被碎片扎破后脑,失血而亡。 陈素月身上的毒为“蝶舞尘碎”,是由西域的一种能使人意志错乱的迷药和西南苗疆的金蚕蛊虫混制而成,白色粉末下到水里后,无声无味,在西边的某些草原部落里,萨满巫师偶尔会使用。如果只是不小心服用过一两次,并不会引起身体的不适。可是长期服用后,随着体内的毒素慢慢增加,中毒之人就会产生幻觉,脾气会变的暴燥冲动,到了后面就会神志不清,无法控制身体。 此毒无解,事实上在中原很少有人知道“蝶舞尘碎”。 林花枝一看“无解”两字,脸上是无奈的苦涩,看来定是极大的仇恨,否则凶手也不会如此费尽心思给陈素月下此奇毒,可是谁这么恨陈素月呢?又是谁这般用尽心思,一点点的让陈素月在不知不觉中慢慢中毒呢? 到底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老鬼沙哑的声音在黑屋里若隐若现:“两次交易还算愉快,其实在帮你调查这三件事情时,我还发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如果你肯告诉我你和陈素月到底有什么关系,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这件有趣的事。” 林花枝仔细把那三封信收好,抬头看着对面,目光所及,只是黑暗。 “老鬼,当年入行时,你的前辈没告诉你吗?好奇心会害死猫的。” ---------------- 无力的喊一声,求票。 摸!!! ------------ 第八十九章 夜惊魂 更新时间:2011-06-23 回到陈府,林花枝明显心情很低落,一来是因为让老鬼查的事并没有将她心底的疑惑解决,二来却是因为严少白。 想起他昨天对她说的话,林花枝就觉得恶心。 是大意吗?还是严少白太善于伪装,在陈素月眼底下,他竟然和崔婷好了一年半,这让林花枝恨的牙痒痒。 以前总听人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想必对于陈素月而言,她的可怜就是错把一片芳心许于严少白。 就算严少白与崔婷是青梅竹马,就算他认为他对崔婷负有责任,出轨就是出轨,背叛就是背叛,做错了,永远没有后悔药。 夜,黑了,如同昨日一样冷清。 严少白问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 他今日的疑问曾是陈素月当日的不解。喜欢一个人,难道不应该是纯粹的吗?用简单的,全部的热情去喜欢一个人,这很难吗? 林花枝不免苦笑,重生有什么好?看着昨日的辉煌成为今日的笑话,看着曾经爱过的人去拥抱别人,这种滋味,太难过,可又有谁知道呢? 略略收拾了下心情,林花枝去看了翠双。 翠双又比前些日子更见消瘦,与她同屋的宝琴去了前院,林花枝进屋时,翠双正坐在桌旁发呆。 这孩子心事太重,林花枝看着翠双深陷的眼窝,莫名心里难过。 “翠双,你在干吗呢?” 翠双回头见林花枝,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她很快在脸上扬起笑:“花枝,你来了呀,快坐吧,我给你倒茶去。” 林花枝见她笑的勉强,忙伸手不让她起身:“别忙活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坐一会就走。” 翠双坐下:“听说你最近老忙了,院里也不常见你。今天难得你来看我,连水都不喝一口呀。” 林花枝微微一笑:“翠双,你还好吗?”她不愿说那些虚话,直接开口问。 翠双脸色一怔,有几分慌乱,不过她掩饰道:“好呀,我这没病没灾的,好着呢。” “别骗我,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这也叫好吗?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有些事你也别老往心里去,事情总有解决的方法。”林花枝能劝的也不过如此,说着说着,她突然想起一事,记得初进陈府时,她在外院见到翠双时,曾隐隐听说翠双是犯了错,被严少白打发来外院做下等丫头,那时的翠双浑身是刺,语气也不善,甚至后来两人同进东院时,翠双还想拉她入伙。 陈素月生前,翠双与如意就有些不对盘,因为陈素月比较疼爱翠双,同为大丫头的如意难免心里有所不满,那个时候两个人就有些间隙,后来珍珠和秋芳都不在东院,两人的关系越发的不好了。 所以,林花枝一度还以为是如意故意为难翠双,可是渐渐发现事情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可是却也没有人知道当日翠双做了什么事让严少白不高兴。 听了林花枝的话,翠双点点头:“嗯,你说的我都明白呢,不用担心我,我真的没事。”嘴上虽这样说,不过翠双眼眉间的忧郁还是很明显。林花枝明白,这心里面藏着事,又岂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林花枝想了想,还是张口问道:“翠双,我听说夫人以前常常吃一味药,可以补气养神,你还记的药谱吗?” 翠双不解:“药?夫人生前身体一向不错,很少生病,说到补气养神,夫人常常喝青鱼汤,里面加黑木耳,枸杞和龙眼肉,夫人喝了二三年了,基本上没生过大病,偶尔着了风寒,没几天就好。” 林花枝道:“听上去只是道很不错的菜,可是真说到补气养神,恐怕不成吧。我娘身体不好,这几年比较操劳,我是想着让她好好养身子。夫人一向注重养生之道,就真的没什么秘方吗?” 翠双想了想,摇头:“这我可说不好,夫人生前燕窝银耳什么的都吃,回春堂的养容丹也吃了好几瓶,可真真说起来,夫人喜欢的就是青鱼汤,夫人也曾说过冬天喝青鱼汤加点人参可以滋补身子,夏天青鱼汤不油腻,纵是不喜,黑木耳煮枸杞也可以补气养神。” 陈素月喜欢吃什么,林花枝心里都明白,如今这般问翠双,她心里是存着小心思。 见问不出什么来,林花枝应了几句,把话扯开,闲说了一会话,宝琴转回屋,林花枝便起身告辞。 翠双送到院门口,道:“花枝,谢谢你。” 林花枝笑笑,让她早些回去休息,自己慢腾腾的往西跨院走。 她穿过垂花走廊,刚刚拐进角门,突然从内里扑出一人,不等林花枝看清是谁,那人猛的推了她一把,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林花枝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 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腰间传来巨大的疼痛感,同时还扭到了左脚,她躺在地上,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一道黑影遮住了她上方的月光,她看不清是谁,然后腰侧被人重重踢了一脚,林花枝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不及挣扎,手又被人狠狠踩住,钻心刺骨的痛让她倒吸一口气。 而后她感觉到了更大的恐慌,她看到那人手中的木锤正高高举起。 来不及了吗? ---------------------- 感谢留言的亲亲,谢谢支持。 ------------ 第九十章 绝不放过 更新时间:2011-06-24 下意识的想去抓住什么,林花枝顾不上腰间传来的巨痛,挣扎着想起身,胡乱中摸到了散碎在一旁的石块,她没有犹豫,抓起一块石头猛的往那人身上砸去。 一声闷疼声传来,林花枝微微一怔,那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虽然挨了林花枝一石头,可那人脚下越发用力,林花枝只觉左手已经不是自己的。 求生的本能让林花枝把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当成武器死命往那人身上砸,她再次抓起一块石头,这次她用力重重敲在那人踩着她手的脚上,一下接一下,死命的敲下去。 脚上连着挨了几下,那人吃痛,忍不住抬起脚,林花枝趁她分神的功夫,用力向一旁翻去,边上有一座假山,假山后便连着拱门,门后隐隐透着光。 “救命!” 漫过全身的疼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林花枝拼尽全力的叫着,她极其狼狈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假山后的拱门跑去。 身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她只能拼尽全力向前跑,稍有犹豫,就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可是只将将跑出三四步,后脑感觉有一道劲风扑来,林花枝下意识一侧头,什么东西重重的砸在她肩膀上,巨大的惯性让她猛的向前扑出二步,接着后背上又重重的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后背挤压着她的前胸,心脏不能受力,被尖锐的疼痛绞的死死的,喉咙一甜,林花枝张嘴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而人也重重摔在地上。 林花枝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恐怕这次她是逃不掉了。 不甘心的回头,她要看看,到底是谁这般恨她。 “喂,谁在哪?” 一道声音突然从前方远远传来,然后从拱门后响起吵杂的纷乱的脚步声。 林花枝回头只看到一道黑影,那人全身都包裹在如夜色般的黑衣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此时充满了仇恨和疯狂的血红,拎在手里的木锤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林花枝死死盯着那人,仿佛要在那人身上看出一个洞。 已经可以看到有人从拱门那跑过来,那人犹豫了片刻,眼下已经容不得继续追打林花枝,黑衣人只得丢下林花枝,转身就跑,快速的越过假山,穿过角门,在消失之前,那人匆忙的回头看了一眼。 林花枝眼睛一直没离开,如果眼晴是刀,她定要把那人碎尸万断。 ――只要我不死,绝不放过你。 那人似乎读懂了林花枝眼里的决绝,在微微的失神后,彻底消失在角门后。 林花枝从来不知道,原来光是这般温暖,当她被人发现时,看着那些明亮的火把,林花枝终于能长长呼出一口气。 “花枝,你怎么了?花枝……” 然后,在黑暗向她袭来前,她听到了严少白着急的声音,心突然停止了跳动,时光仿佛倒转回流,她似看到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情形,眼角有灼热的液体流出,可是却为什么那么悲伤? 下一个呼吸的瞬间,她跌落到无尽的黑暗中。 …… 冰冷而空无,四周寂静无声,林花枝不知道她站在哪。 没有一丝光,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这是哪? 她在心里反复的问着,渐渐生出不安和害怕。向前走去,却又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花枝,林花枝。 远方似有人在轻轻低声叫唤她。 ――花枝,林花枝。 那声音时隐时现,可是却如同一道光指引着她,林花枝下意识往一个方向走去。一路向前,仿佛没有尽头,可是每当她无力要停下时,那声音又在不远处轻轻的叫着她的名字。 心底回荡着一个声音,不能停下,不能停下,要继续走,继续走。 林花枝只觉全身是冷的,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每向前迈出一步,都要拼尽所有的力气。可是她不敢停下,她怕停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黑暗,仿佛无边的潮水,不知道何时是尽头。 意识在渐渐抽离,林花枝感觉到她无法集中。 ――你是谁? ――你叫什么? 耳边突然是轰隆作响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问的急促。 ――你是谁? 林花枝。 ――你叫什么? 林花枝。 ――你是谁?你忘了你是谁了吗?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陈素月。 一道金色的闪电突然劈开这黑暗,震天响的巨雷轰的一声在头顶上方炸开,本能的挣扎,猛的睁开了眼。 意识在慢慢回拢,本已麻木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耳边传来焦急的轻呼。 “花枝,花枝……” 费力的转过头,看到林氏脸上的泪,林花枝忍不住哭出声。 “痛!” 而后,她看到站在林氏身后的严少白。 …… 林花枝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漫过全身的痛,在看到林氏的脸后,她便陷入到昏睡中。可是又似乎能听到周围发出的所有声音。 她听到有人在问她是否有事,有人在问她会不会死,还有人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在半梦半醒之间,也想大声问道,到底是谁要对她下毒手,而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在纷乱的声音中,她听不到回答,似乎没有人能说明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有声音说她没事,她受了重伤,可是没性命之忧。 有声音说让她好好休息,不然伤口会恶化。 还有声音说,花枝、别怕。 ――别怕。 那声音低哑深沉,安抚着她的心。 脑海里闪过零碎的片断,清澈的溪水旁,有人说,别怕。 心慢慢静了下来,心里有温暖的东西流过,可以不用再担心,可以不再害怕黑暗的冷清。 林花枝知道她不会死,她要好好活着,她要快快好起来,然后绝不放过伤害她的人。 那双仇恨的眼睛早已被她深深印刻在心里,她记的那一夜发生的一切,她要永远记住,记住她是怎么受的伤,记住身上的每个伤口,记住每一下的疼痛。 只要活着,一旦查出是谁伤害了她,她定要报仇。不管是谁,不论躲到哪,她一定要找出来。 她发誓,血债,必须血偿。 绝不放过,绝不。 ------------ 第九十一章 还会吗? 更新时间:2011-06-24 等林花枝再次醒来,她坚持要和林氏一道回家养伤。 严少白铁青着一张脸,紧锁着眉头不同意。 林花枝也没同他多说,就看着他。她倒是想装出可怜样,可是这心里太憋屈、太恨,怎么也扮不出可怜。 “我要回去。”只是四个字,也是挤着胸膛里唯一的气力说出。 “你伤的很重,大夫说过,你现在不能乱动。你安心在府里养伤,缺什么,只管吩咐丫头妈子去做。” 林花枝眼底浮现一丝冷意,说什么使唤人,此时,她敢使唤谁? 严少白只觉头痛,挨着床边坐下,低头看着林花枝,她的脸色从醒来后就一直呈现苍白色,半丝血色也不曾见到,嘴唇也失了往日的红润,整个人极度虚弱。有一事,他不曾告诉她,大夫说她被重物伤了心肺,就算以后好了,身子也不如以前,还有她肩膀上的伤恐怕这辈子都会带着深深的印迹,而她手上的伤……想起这些,严少白压抑在心底的那股怒火又窜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严少白万万没有想到,家里会出现伤人的事。当他听说林花枝出事后,只觉整颗心都跳出了胸膛,不能呼吸,看到林花枝浑身是血的趴伏在地上,有一瞬间,他只觉世界一下黑了,没有光没有温暖。 到底是谁对林花枝下此毒手?严少白永远忘不了林花枝晕倒在他怀里时,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不用力抓住,也许永远再也见不到。 好在,林花枝终于挺了过来。 想到这,严少白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 林花枝是动弹不得,如果她还好好的,严少白这般对她,她早一耳光甩了上去。她侧开头避开了严少白的触碰,态度很坚决。 “我要回家,如果你想我死,就把我留下。”沙哑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她疲惫的闭上眼,她全身很痛且累,只不过是说句话,也能让她感觉到辛苦。 不一会,她沉沉睡去。 严少白久久看着她,无声的轻叹。 …… 林花枝被身下的摇晃震的相当不舒服,费力的张开眼,她惊讶的发现她躺在严少白的怀里,而严少白正小心而谨慎的抱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她伤到。 四下看了看,林花枝发现此时她坐在马车里,而马车正把她带向某处。 她不解的问:“去哪?” 严少白将她脸庞的碎发拢好,才道:“送你回家。” 真难得,林花枝原还以为会花费一番功夫才能说服他让她回城南,没想到,这才一会的功夫,他倒先想明白了。 严少白叹息:“有林夫人照顾你,我更能放心,所以……”他顿了下,微微收拢了手臂,“花枝,你要快点好起来。” 林花枝何尝不想着早些好起来,只有好起来,她才能找到那个人。 她说过,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过那人,她要那人死的很惨,很惨。 想到这,她的眼神不由凛冽起来。 “知道是谁干的吗?”林花枝并不指望严少白能查出什么来,既然敢在陈府里动手伤她,可见那人对陈府极其熟悉。 严少白脸色突然阴沉下去,说到这件事情,他就奇怪了,凶手很明显不是外人,应是府里的人,只是到底是谁干的,他却无从而知。 林花枝看到严少白的脸色,不用他开口,就知道答案。 很好,很好,虽然真的很想早点知道到底是谁这么狠,不过林花枝更喜欢亲自动手报仇。 “你没报官吧?”她再问。 严少白道:“本想报官,可是依你的个性,铁定不喜欢,所以咱们只能私下里解决。” 林花枝并没有注意到严少白用到了“咱们”这个词,她难得的赞同:“不错,你还算了解我,这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严少白一叹:“花枝,你让我很担心。” 林花枝冷哼一声,她的事,与他何关?不必他来假惺惺。 “花枝,我不喜欢你这样的口气,这让我感觉……” 嘴角挂上嘲讽,林花枝打断他的话:“让你感觉像陈素月,是不是?我多想像她呀,强势如她,试问谁敢这样伤她?真是可惜,可惜了。” 被林花枝说中心事,严少白脸色越发不好看。 林花枝根本不愿理他,闭上眼,她自想着心事。 虽然不知道是谁伤了她,可是最少她知道那人是个女子,能在陈府来去自如,只能是府上的人。而说到伤人的目的,想来应该和严少白有关吧。 严少白恐怕也猜到这点,所以才选择不报官。 她突然睁开眼,久久看着严少白,然后她轻声问道:“如果我像陈素月那般,你,还会喜欢我吗?” ------------ 第九十二章 想你我想你 更新时间:2011-06-25 ――如果你曾喜欢过陈素月,那么我相信你是真正喜欢我。 林花枝看着严少白,她想努力做出随意的样子,可是如同无法在他面前扮可怜一样,她知道她是认真的。 在片刻的沉默后,严少白轻点了一下头。 林花枝悬起的心微微一松,可是心底泛起的那股涩涩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她不想去探究。 看到严少白抱着林花枝下了马车,林雨阳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严公子,我来吧。”林雨阳欲伸手去接,可严少白却摇摇头,一言不发的抱着林花枝进了院子。 林雨阳瞪着严少白的背影,脸色阴沉的可怕。 屋里,严少白小心的将林花枝放在床上,林氏上前为她拉好被子,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会,林氏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才哭过。 “花枝,还痛吗?” 林花枝摇摇头,努力笑了笑:“不痛,我没事。” 林氏哪肯相信,闺女伤的那么重,怎么可能不痛?知道林花枝是为了安慰她不想让她担心,林氏心里超发难过,不想让林花枝看到流泪,林氏也忙转过身,悄悄擦擦眼角,才抬头对严少白道:“严公子,麻烦你送花枝回来,请去正屋小坐片刻。” 严少白道:“林夫人,花枝就麻烦你照顾了。发生这样的事,害你担心,是我的疏忽。” 林氏忙道:“严公子,你这样说,我实在不敢当。我只盼早日找到凶手,给花枝一个交待。” 林花枝躺在床上,抬眼看去,严少白脸色一直是紧绷着的,心事很重的样子。她伸手轻扯林氏的衣袖,低声道:“娘,你帮我送送老爷吧。” 严少白见林花枝有些萎顿,没什么精气神,纵是有心想再陪她一会,又不忍让她累着。说了两句话,严少白向林氏告辞,出了屋便又坐着马车回去。 待他走后,奶娘才走进屋里,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林花枝,忍不住落泪。 林花枝笑道:“奶娘,你别看我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可是我身子骨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好起来,你别哭了,我真的没事。” 奶娘哭道:“你这孩子,伤得这么重,怎么可能没事?唉,这到底是为什么,平白无故你怎么就伤成这样?” 林花枝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惜,到目前为止,她都没想明白。 林花枝又劝慰了奶娘几句,从陈府一路过来,虽不是很长的路程,奈何她身上有伤,才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很累。 奶娘见林花枝不舒服,忙擦擦泪,帮她拢好被子,低声道:“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我就在边上守着你。” 林花枝唔了一声,她实在没有什么精神,不一会的功夫,就睡着了。 林氏进来时,就见奶娘坐在床沿边轻轻叹气,林氏不由的心里一酸,也跟着想流泪。怕吵到林花枝睡觉,林氏示意了奶娘一下,两人前后脚出了屋。 半掩上门,林氏和奶娘就站在门口低声说话。 “反正也没多长时间,等花枝好些,我就去陈府替她把工辞了。” 奶娘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左右不过三四个月的事,花枝现在这样,要养上小半年,等她完全好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早点回到家里,我们才能真正安心。” 林氏一叹:“原想着陈府是个好地方,严公子待人和善,花枝能在陈府见工是天大的好事,可没想会出这种事,而且摆明就是针对花枝的,这叫我怎么放心把姑娘又送进陈府。” 奶娘也是一叹,这事不论怎么看,都透着古怪。难不成,有人发现了林花枝的秘密? 这个想法才在脑海里蹦出来,奶娘立马否定。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发现那个秘密,就算是她,最初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才慢慢相信林花枝就是陈素月这事。 到底是谁这么狠,对林花枝下此毒手? 奶娘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头绪,这事,难办。 林雨阳就站在院门口,看到林氏和奶娘在悄声说话,虽然不曾听明白她们说什么,可是见两人的脸色,也知道定是与林花枝有关。 林雨阳心里就像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两只手握的紧紧的,只要让他知道是谁敢这般伤害林花枝,他铁要把那人碎尸万断。 林花枝要是知道林雨阳和她一样的想法,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 睡了一觉,等林花枝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屋里点着一支蜡烛,晕暗的灯火下,她看到林雨阳沉着一张脸坐在桌边,眼睛看着窗外,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试图动了动,却发现不知道扯着什么部位,浑身都在痛。 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坐在桌边愣愣出神的林雨阳立马回神,快步走到床边,小声的问:“姐,是不是渴了?” 林花枝点点头,林雨阳忙去倒了一杯水过来,扶起林花枝,让她半依在他怀里,小心的喂她喝水。 “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 “娘呢?” “和奶娘在前院。今天她们俩见了几个牙婆子,商量着要买个小丫头回来照顾你。” 林花枝笑了起来,要不是她生病了,恐怕林氏还不想买丫头回来。 “姐,我听说,陈府没报官,是不是严少白的主意?”想起严少白抱着林花枝回来时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林雨阳心里就来气。 “是我不让报官的。” 林雨阳一惊,忙问为什么。 林花枝没说,反正她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林雨阳似乎猜到了一些,他看着林花枝,低声道:“姐,这笔帐,定不要忘了。” 林花枝听出林雨阳声音里的狠厉,这孩子和她想到一块了,她倍感欣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像是在告诉他,她的决心。 林雨阳也没敢和林花枝多说话,他没忘林氏的吩咐,林花枝此时身子虚,不易多动多说。小心扶着她靠在床上,林雨阳出屋端了一些清粥回来。 林花枝只吃了两口,就摇摇头不愿再吃,她没什么胃口。 想想不行,林雨阳哄着她又多吃了几口,才放下碗。 “对了,姐,这有封信,是从京里来的。”就在林花枝又想睡觉时,林雨阳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一听是京里来的信,林花枝第一个反应就是,是张子卿写给她的。 她不由急声道:“信呢?” 林雨阳瞪了她一眼,才从靠窗的柜子上翻出一封信。 她伸手去接,可是林雨阳却不肯给她,手一缩,道:“我念给你听。”说完,也不顾林花枝点头,两三下就把信给拆开。 快速的看了几行,林雨阳一副不屑的样子,扁扁嘴:“真是张子卿写的。” 不知为何,林花枝心里一喜,有温暖的东西从心头流过。 “把信给我。” 林雨阳不肯,大声念道:“花枝,见字如晤。花枝,我想你,好想你。你知道吗?从我离开江东府的那一天,我就开始想你,一直在想你。早上起床时我想你;吃饭的时候我想你;读书的时候我还在想你;和爷爷下棋的时候我也想你,所以我输了,爷爷罚我抄书,我一边抄书一边想你;晚上,厨子煮了新鲜的鱼汤,说是京城夹子河的冬鱼,汤很好喝,我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知道你最喜欢喝鱼汤;花枝,晚上睡觉时,看着窗外的月亮,看着看着,就像看见你在笑一样,甜甜的冲我笑。花枝,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你呢,你想我吗?” 念了一半,林雨阳已经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哼了一声,骂道:“通篇都是想你想你,姐,那人分明是在调戏你。” 可林花枝却感觉好开心,一想到张子卿信里说的话,就仿佛能看到一样,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雨阳见她眼眉这间全是掩不住的笑意,酸酸的道:“你就这么开心?一点都不像个女孩子。矜持,懂吗?要矜持。” 林花枝瞪了林雨阳一眼,把信要来,又认真的看了几遍,才仔细收起,压在枕头下。 林雨阳忍不住又哼了一声:“那个傻子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挂着他呀。” 林花枝懒得理他,闭上眼,可是嘴角边还有丝丝笑意。 林雨阳微微一叹,半晌,他突然问:“姐,我看严公子对你也挺好的,你们……你们……是不是……” 林花枝睁开眼:“你想说什么?” 林雨阳抓抓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嘟喃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 看着他,林花枝似乎猜到林雨阳在想什么,她垂着眼,没有出声。 “夜深了,姐,你睡吧。我就守在外面,有事你叫一声就成。”林雨阳帮她盖好被子,把帐子放下,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里只有淡淡的烛火,林花枝轻轻动了动左手,有几分麻木,手上还缠着夹板,林花枝知道伤的不轻。 那一夜的情形再次出现在脑海里,仿佛就发生在眼前,每一个细节,林花枝都记的清清楚楚。 是个女人,身材瘦小,个子不高。虽只看到眼睛,可是还是能看出很年轻。从那女人袭击她的位置和时间,可见那女人对她非常熟悉,知道她会从角门那回西跨院。还有一点很重要,为了掩盖身份,那女人特意穿上了黑衣,身上什么也没带。 不过,林花枝依稀记的,在她用石头砸那女人时,有看到那女人穿的罗袜,白色的,直面上绣着一朵杏花。林花枝好像曾经在哪见过,只是,她一时想不起来。 现在想不起来不要紧,林花枝心想,她活着,那就代表她有机会。 等着吧,她要快快好起来。 那种样式的罗袜,谁穿过呢? ------------ 第九十三章 我知道你恨我 更新时间:2011-06-26 看到新买回来的小丫头,林花枝有些意外。 “怎么是你?”她没想到是青锁那孩子。 青锁羞涩的一笑,轻轻叫了她一声,又忙着端来热水,绞了干净的毛巾帮她仔细开了开脸。 林氏坐在一旁,眉开眼笑的道:“这就是缘份呀,昨天我们见了三批丫头,你奶娘都不满意,没想到最后一眼就相中张妈妈带来的这孩子。” 林花枝见青锁忙进忙出,心里有些好奇,当日,这孩子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娘,有仔细打听过吗?” “张妈妈说了,青锁家就只有一个病重的哥哥,父母早几年就死了,家里也没什么亲戚可接济他们,所以两兄妹这几年一直就住在城西夫子庙那边,我就说奇怪,以前在城西怎么没见过这孩子,原来尽往苦哈哈那边挤了。”林氏说到这里,不由一叹,语言之间充满了对青锁的同情。 林花枝一听这孩子住在夫子庙那,心里也有些不忍。城西还不是江东府最穷的地方,像林氏,虽也住在城西,可是好歹生活还过的去;而住在夫子庙,就是真正的贫民窟了,那边的房子又脏又乱,整日见不到天光,是江东城最穷最穷的地方,大凡住在那的人,饿死是常见的事。 “那她兄长呢?” “她兄长现在住在张大善人建的栅屋里,总好过住在夫子庙那边。对了,我们给了张妈妈二十两银子,私下里我和你奶娘又多给了这孩子五两银子,这般,也算咱家对她的一番恩情。” 林花枝倒没什么意见,这二十两恐怕就是青锁的死契卖身钱了。她喜欢青锁这孩子,就像她以前说的,只要有她林花枝一口吃的,就不会让家里的人饿着。再者,林氏和奶娘都是热心肠的人,青锁在这个家里,也不会感觉受委屈。 林花枝喝了一些清粥,又把药喝下,才突然想着另一件事,她忙问林氏:“牙婆那就没有适合雨阳的小肆?” 林氏反问她:“难道我没和你说咱家多了三个人吗?” “没呀,你意思是……你买了三个娃子?” 林氏笑道:“是呀,二个男娃子,一个姑娘,一共花了八十两银子。”说到钱,林氏就有些肉痛,八十两银子,够家里用二年了。 林花枝也笑了起来:“难得你想的明白,家里多了三个人,到也热闹,以后你和奶娘就可以轻松一些。对了,把雨阳的小肆叫进来我看看,我有几句话吩咐。” 林氏道:“奶娘早就吩咐好了,你放心,耽误不了雨阳学习。奶娘说了,青锁这孩子看着就有礼貌,那孩子不仅识字,性子又好,你兄弟那个爆臊气对着青锁铁定没用。” 什么?林花枝愣了,把青锁安排成林雨阳的小肆,这好吗?不过,林氏说的对,虽只是一面之级,可林花枝也看的出来青锁这孩子知书达礼,让她去侍候林雨阳也不见得的坏事。 林花枝见家里一团和气,也就没再多费心思,安心养病。 严少白隔了一天,赶了个早来看她。 林花枝实在没有心情去招呼严少白,闲说了几句话,脸上就露出疲态。 严少白坐在床沿边上,不由轻轻一叹:“我带了些补品来,让林夫人给你好好补补,你怎么越见瘦了?” 林花枝本来闭着眼斜依在床头,听他这语气,一下睁开眼,不满的道:“你不过才隔了两天见我,又怎么知道我瘦了?可见你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 没想到她这句气话却把严少白逗笑:“哟,有力气骂我,是比前两日好多了。古人常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二日不曾见到你,自然感觉隔的时间太长,说你瘦了也在情理中。”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看着严少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调戏她还是在和她开玩笑?一时之间,她倒不知道怎么接这话,以前可从不曾见他像今日这么爱说笑。 严少白是心情大好,把林花枝的手握在掌心里,见她脸上有愠色,反手一扣,与她十指紧握,才笑呵呵的道:“花枝,我让杏儿来照顾你可好?” “不好。”林花枝立马拒绝,把杏儿叫来,有这样的说法吗?再说,她凭什么让杏儿来侍候她? “你不是喜欢杏儿吗?我见那丫头也机灵,有她在一旁陪你说话聊天,你就不会闷了。” “不要。” “要嘛!” “不行。” “行的,我说行就行。杏儿也很想你。”严少白不死心,看他那样子,定是要派个人看着她才安心。 林花枝算是明白了,严少白今天是来耍嘴皮子的,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严少白也有这般无赖的时候。 说了这么一会话,林花枝已经十分不耐烦,她紧皱着眉头非常生气的道:“老爷,我只是一个丫头,我不是你的姨太太,还没那般好命要让人来侍候。” 严少白本来笑呵呵的脸一下变的阴沉,他松开了手。 久久之后,他突然道:“你在怨我。” 林花枝不理他,她实在没心情去应付他。 好像只要林花枝一板着脸,严少白就没什么办法,最后,他一叹:“花枝,你心里定是恨我的。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一个交待。” 林花枝冷哼,是呀,她还真恨他,不过严少白能查出什么? 不愿再说,她闭上眼,冷冷下了逐客令:“我累了。” 感觉严少白坐了好一会,才悄声出屋,林花枝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些涩涩的感觉,这让她很不舒服。 严少白看来已经意识到,发生在林花枝身上这事,多多少少与他有关。 可是,就算他明白原因,他又能查出什么?林花枝对严少白从来就没抱有希望。 而想起严少白刚刚的“一日不如,如隔三秋”,还有他眼里的笑,林花枝越发觉得心里堵的慌。唉,彼此牵绊的太深,总不会是好事。 也许,她该抽身离去。 她已不是当日的陈素月,而他也不再是当初的严少白。 林花枝疲惫的闭上眼,沉沉睡去。 ------------ 第九十四章 待立夏后 更新时间:2011-06-26 谷雨那日,下了一天的雨。到了近黄昏时,才停住。 云层被西下的太阳染成金红色,似轻纱一般挂在天空。 空气里透着清新,还有淡淡的土腥味。 青锁抱了一床薄被给林花枝轻轻盖上,推开窗户,潮湿的空气扑了进来。 “嗯……什么时辰了?”林花枝恍恍惚惚的醒来,看了看外面的天光。 “快到戌时了,姐姐,你饿了吗?” 林花枝摇摇头,从躺椅上坐起身,活动活动肩膀,才道:“睡了一下觉,腰都睡痛了,不是说今天熬了绿豆汤吗?端一碗来给我。” 青锁应了,转身出屋,不一会端着绿豆汤和一碟芙蓉糕进来。 本来没有什么食欲,可是闻到芙蓉糕的甜香,林花枝也忍不住想吃上一块。就着绿豆汤吃了两块芙蓉糕,林花枝才摆摆手,让青锁把剩下的收走。 “奶娘呢?” “和大娘在前院说话呢。白日里,家里亲戚来看大娘,说了好些话,这会儿,应该还在。”青锁取了梳子帮林花枝梳头。 林花枝道:“你也别忙了,白天你要陪雨阳读书,晚上又要照顾我,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你早些休息吧。我这身子好多了,都可以下地走路,没那么娇贵。” 青锁呵呵笑了起来,道:“知道了,帮你梳好头我就休息。” 林花枝着实喜欢青锁这孩子,心灵手巧,别看年龄小,可是特别会照顾人。有了她在一帮看顾,林花枝养了一个月,身子好了很多。而林雨阳那,青锁聪明机灵,有时候还能就着书上的东西和林雨阳辩上两句,也算扩宽了林雨阳的眼界。 奶娘和林氏更是对青锁赞不绝口,把青锁当成小女儿看待。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小姑娘长胖了一些,圆圆的小脸上时时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莫名就感觉到心里舒服。 林花枝原以为青锁只有13、4岁,那知,青锁实际上和林雨阳一般大,因是早几年吃不上饭,所以身子一直没长开。 林花枝向青锁问了林雨阳最近的情况,青锁说他非常刻苦,整日里都窝在房里看书。林花枝感到很欣慰,按林雨阳现在的势头,今年秋试毫无问题,要争要拼的不过是能否考上头名。 两人说了一会话,奶娘进来叫青锁去休息。 青锁嗯了一声,还是先帮着林花枝铺好床又端来热水给她净了手脸,才回屋休息。 奶娘道:“青锁这孩子呀,我是越看越喜欢,做事认真仔细,这一个月,她真是帮了我和林氏许多,以后谁娶了她,就有福了。” 林花枝笑道:“可惜你老人家两个儿子都成亲了,以后还真不知道要白白便宜哪家小子。对了,奶娘,家里钱还够用吗?” 奶娘点点头:“够用,够用。别看现在家里多了三张嘴,可是林氏也是有大主意的人,她把城西的那间老房收拾了一下,开了家豆腐坊,生意不错,维持一家生计不成问题。再者说,你放在银庄里的印子钱,这阵子又小赚了一笔,我帮你把零头放到钱庄里存着,余下的继续放印子,家里现在还真不缺钱用。” 林花枝点头:“钱够用就好,我还怕因我这病,拖累家人没法生活。” “你也不看看严少白这一个月送了多少补品来,就那些人参虫草鹿茸都够你吃上十年了。就你这伤,家里都没花上一个铜板。” 林花枝哼了一声:“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不用,难道还白白便宜别人不成?也算他有良心,还知道我身子虚要多多进补。” 奶娘笑了她一会,想了想,问:“花枝,趁现在只有咱们俩,你且同我说句实话,你和他……你是不是打算还和他在一起?” 林花枝没急着开口,沉默了半天,她摇摇头:“才醒过来的时候,是有这个想法。可是现在,我对他已经没当初那种感情了,估计不可能再在一起。” “可是我看严少白那样子,对你很上心呀。以前,我还真没见过他对什么事什么人上心过,这可是头一遭。” “所以,有时我也很迷惑。这样的严少白让我很陌生,甚至让我感觉到不安。不过,想这些都没用,他总是要娶崔婷的。” 一说到崔婷,林花枝和奶娘脸上都不见什么喜色。 林花枝不想让奶娘为她操心,寻了件事扯开话题:“说到豆腐坊,那两个小肆还用的成吗?” 同青锁一道被林氏买回来的二个小肆,一个叫奎胜,一个叫成安,都是江东府人,因是孤儿,所以一开始林氏就与这两个孩子签了死契。 “成安机灵,敢说敢讲,城西那班婶子小媳妇都很喜欢他;奎胜人老实,话不多,做事认真肯吃苦。” “心性怎么样?”不论是老实人还是聪明人,如果心性不好,林花枝可不喜欢。 奶娘道:“经过这一个月观察,两个孩子心性都不错,可能是岁数小的缘故,没什么外心。” “如真是这样,那我也放心了。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这心里倒比以前充实多了。” “怎么?意思是说做陈素月的时候,你不开心?”奶娘有些奇怪的问,在她印象里,陈素月也是个很拼命的人。 林花枝叹道:“说不上开心不开心,就是老觉得累。那么大一个家,又是那么多生意要打理,那时严少白什么都不管,一天到晚就知道呆在兰园里,也不帮我看顾下生意,我那时就感觉一天到晚都在忙都在忙,那像现在,偷得浮生半日闲呀。” 奶娘被林花枝这夸张的语气逗得哈哈直笑,笑了一会,奶娘叹息的摸着她的手感慨:“那个时候,真是辛苦你了。” 虽是嘴上这样说,可是当林花枝现在转身再看以前的陈素月时,她一点也不后悔。她就是她,不论是陈素月还是林花枝,她都在努力的过着每一天。 “过了立夏,我想回陈府。”林花枝突然说了一句。 奶娘一惊,立马出声反对:“不成,不能回陈府。你这身子还没好全呢,就安心在家里养病吧。” “奶娘,我一定要回去,不回去,我找谁报仇?” ------------ 第九十五章 我绝不同意 更新时间:2011-06-27 “不行,我不准你回去。”奶娘态度越发坚决。 林花枝莞尔一笑:“奶娘,还记的我16岁那年,及笄时种的海棠花吗?就种在北院那株。海棠花期不过半年,可我种的那棵过了一年都不见开花,到了后面,眼瞅着都快死了,还是珍珠心细,说底下可能有东西才会影响花期。果然,后来翻开地,发现好几窝地鼠,海棠花下就有一窝,地鼠咬了根,所以海棠一直不能开花。直到后来把地鼠打了,花才开,可是只开的一季,又残了叶,请了别院的老花匠来看,说那株海棠先天不良,后面又没精心照顾,所以才得一季便不再开花。” 奶娘道:“这事我自然记的,本朝一向有风俗,及笄女子都要种海棠,以示成年。你种的那株海棠一直不开花,你嘴上虽不说什么,可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要是没放在心上,府上这么多花草,你怎么不去关心别的,独独爱那株海棠。” “是呀,我那株海棠好不容易开了一季花,又匆匆谢了,我就奇怪,是不是命太硬,连株海棠都种不好。也是得花匠指点,才知道海棠下又来了地鼠,当时只顾把地鼠打了,就没想着把洞给补上,反而又招来新的地鼠。等把洞给堵实了,海棠才年年开花,去年我进府,特意去看过,我种的那株开的比别的海棠都艳呢。” “所以呢?”奶娘知道她的性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提起这事。 “所以,我一定要回陈府,伤我那人就像只地鼠,不灭了,总会还再伤我。见我不回去,定是想着我怕了她,她越发得意,以后我恐怕也没什么安生日子好过。斩草不除根,一向不是我所好,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好脾性,独独好记仇。我身上这伤,总要讨个说法。” 奶娘见林花枝态度坚决,知道说不过她,以前陈素月就是如此,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更何况是伤了她的自尊,铁定要死死纠结下去,不死不放手。 奶娘叹息,可是她还是坚持,不准林花枝回陈府。 林花枝想了一会,知道这个时候讨论这事,无疑没什么作用,回不回陈府,是她自个的事,现在和奶娘说一声,也不过是想着不让她操心罢了。 奶娘一见她脸上挂着笑,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奶娘厉声道:“花枝,别说我,林氏也不会同意。你总不会要我们两个老太婆堵着门,以死相逼,你才绝了这心吧?” 林花枝微微一怔,奶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她还真有些担心。 今天,着实不宜再论这事。林花枝道:“唉呀,我肚子饿了,奶娘,我想吃油泼面,你给我煮一碗吧,哦,别忘了,我还要加个荷包蛋。” 奶娘没好气瞪了她一眼:“小滑头,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知道了,你坐一会,我给你去煮面。” 奶娘出了门,屋里独剩她一人,这时,林花枝倒想起严少白。 自打上次说过话后,这一个月以来,严少白都没来看她,除了打发人送东西过来外,严少白就像消失了一般,不仅不见人,连话也没给她带一个。 自然,林花枝觉得这样也好,她把话早早就放在那,严少白也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她不像严少白,话不仅不说明白,还拉拉扯扯,故意生出些事来让人迷惑。严少白不来看她,她乐得清闲,最少不用一见他就想起旁的事,白白闹个堵心。 奶娘刚刚那话也不是吓林花枝,要是她真的不声不响的回了陈府,恐怕奶娘真会拉上林氏,给她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若是严少白来讨人,情况就不一样了。她身上还有陈府的工契,东家来叫人回去上工,合情合理之事。到时候,奶娘和林氏恐怕也没什么话可说。 唉,严少白怎么不来见她呢? 晚上临睡时,林雨阳突然进了屋:“姐,还没休息吗?” 林花枝刚刚换了中衣,听林雨阳这样问,披了件薄衣,示意林雨阳坐下,问他:“有事和我说吗?” 林雨阳点点头,可是眼眉间似有些犹豫。 林花枝见他这神色,越发好奇:“什么事呀,看你为难成这般。” 林雨阳这才低声道:“今我去了趟城东,在东盛坊的玉器店里,听到一事。说,张老太爷好像不成了。” 林花枝一下没听明白,张老太爷不成了?她仔细想了一会,才猛的悟了过来,急忙道:“你是听东盛坊张军张掌柜说的?” 林雨阳点头。 林花枝的心一下沉了下去,林雨阳这意思是说张子卿的爷爷凶多吉少。 林花枝忙问张老太爷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仔细打听? 林雨阳早料到林花枝会这般问他,心里微微一叹,便把他打听到的事一一告诉给林花枝。 事情是因为过元霄节时,张老太爷高兴多喝了两杯,回屋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起初也没在意,可是后来却发现伤了椎骨,没一个月,老太爷躺在床上基本不能下地,人也瘦的不成样,京里都在传,老太爷指不定活不过这个夏天。 林花枝皱着眉头:“老太爷身子骨一向健康,就算是伤了椎骨,仔细调养调养就成,哪有咒人活不了的,可见都没安好心。这等胡言乱语早就该禁了,免得听着不顺耳。” 林雨阳猜测道:“会不会伤的极重?上次我曾听夫子说过,人有时候伤到椎骨,要是受力不对,下半身就容易没知觉,时间一久,也就瘫了。” 林花枝瞪了他一眼:“胡说,我看老太爷是长命百岁的面相,哪有那么容易就瘫了?这种话你可别抬着到外面胡说。” 林雨阳叹气:“得了,我就知道你记挂那个傻子,嘴里明着说张老太爷,可这心里却一定是在担心那个傻子。想想也是呀,要是老大爷就这么走了,那个傻子还不被人欺负到死呀。” 林雨阳这话说破林花枝心事。 可不,她真担心张子卿。现在别看张子卿在张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因为老太爷在后面支持他,要是老大爷就这么一甩手蹬腿走了,谁还会哄着捧着张子卿? 林雨阳见林花枝脸上神色凝重,有心说几句宽慰的话:“其实张子卿不一定以后就受气,我想,老太爷早就做好安排了,反正就他那性子,旁人也不放在心上,所以你就别担心了。” 林花枝是好笑又好气,一会说受欺负一会说不在意,全是林雨阳一张嘴的事,可是就张家的事情,又岂是他一个小孩子明白的。 林花枝想到这,忍不住一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林雨阳凑近些,低声问:“姐,你不会是想着上京见那傻子吧?不成的,我绝不同意。” ------------ 第九十六章 你个呆子 更新时间:2011-06-27 林花枝直接给了林雨阳一个白眼,这孩子可真能想。 可是……其实林雨阳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动心。 见林雨阳又要说胡话,林花枝在他脸上轻拧了一把:“好了,你出去吧。夜深了,我要睡觉了。” 林雨阳脸上吃痛,捂着脸,瞪了林花枝一眼,这女人还真下死手。不过,见林花枝脸上果然是浓重的疲色,林雨阳再三叮嘱她好生休息,才退了出去。 躺在床上,林花枝怎么都睡不着,心里面装着事,一想到种种可能性,她越发担心张子卿。 ――不会的,张老太爷不会有事的。纵是心里不断的这般对自己说道,可是依然感觉没处安心。 黑暗中,她睁开眼,头顶上方的罗帐借着窗外的月光发出灰蒙蒙的白,想到张子卿,想到分手那日,他抱着她温柔的语话,还有……那个生涩的吻,林花枝发现她好想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她顶着黑眼圈,明显没睡好的模样,林氏不满的道:“奶娘和我说了,我同意奶娘的话,左右没几个月,你就趁病好生呆在家里,什么地方也不要去。”林氏以为林花枝是心里念着要回陈府,所以没睡好觉。 林花枝没应声,讪讪笑了笑,可林氏不肯放过她,又说了很多,无非就是担心她出事。 林花枝听着,却有些神游太虚,眼眉之间,一直有忧色。 只有林雨阳明白林花枝到底是为了什么彻夜难眠,看着林花枝没血色的脸,他偏生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末了,只得叹了一声,转头劝林氏道:“娘,你也别总让我姐呆在家里,这天气一天热过一天,你让她多走动走动,对身子好。” 林花枝对林雨阳递了一个赞扬的眼色,接着他的话:“就是就是,娘,你看我都在家呆了一个月了,骨头都快发霉了,天天除了吃吃睡睡还是吃吃睡睡,再这样下去,人会闷疯的。” 林氏想想也是,老是呆在家里,没事做,这心里会觉得空荡荡。 左右看看这两姐弟,林氏道:“多动动是好事,那么……这样好了,明天,我带你去承业观走走,那附近有不少去处,还有休息的地,不会累着你。” 听得终于可以出门,林花枝也多了几分高兴。 可林氏话锋一转,很严肃的说道:“出门可以,可是你要是想着借出门为由回陈府,我可不同意。” 林花枝脸上的笑立马僵了,忍不住嘟喃了一句:“陈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就你这意思,合着我眼巴巴的急着回去一样。我回去是有事,要不是重要的事,我还真不愿意回去受气。” 林氏只听了她后半句,忙点头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回陈府。” 林花枝无奈,得,她刚刚白说了。 林雨阳在一旁听的好笑,说实在的,他赞同林氏的意见,林花枝不应该再回陈府。不过他可不敢把这话和林花枝说,林花枝对林氏和奶娘没招,不代表林花枝不会收拾他。 可是还不到第二天,挨晚,严少白突然出现在她家院门口。 林氏开门见是严少白,不由大惊,瞪了他半天,才想起来把人让进屋。 打发青锁去找林花枝,林氏神色古怪的瞅着严少白,心里犹豫不绝。同时,林氏也好奇,今天严少白怎么想着来家里?是不是太巧了? “林夫人,是不是有事?”严少白见林氏老看他,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忍不住开口问道。 林氏摇摇头。 严少白转念一想,难道是花枝有事? 这一个月,又有谁知道他有多想她。可是一想到那日林花枝嫌弃的语气,很少受打击的严少白这心里多多少少有几分别扭。想归想,在这一个月里,他还是做了些事,谁伤了林花枝,他现在大概有个准数,只是他没百分百确定,所以一直拖着没来看林花枝。 此时,见林氏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严少白心里一急,忙问:“林夫人,可是花枝有事?是不是身上的伤口又重了?还是她哪不好?” 一个男人用这样的语气追问一个姑娘的情况,林氏这个做娘也看的出来,严少白对林花枝多多少少有几分真情在里面。不过,这不是真情不真情的事,一想到林花枝身上的伤,林氏态度很坚决。 林氏清咳一声:“我家花枝没事。严公子,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严少白忙道:“林夫人请讲。” 林氏才张口,屋外传来林花枝的声音:“娘,你怎么不给老爷上茶呢?” 严少白一回头就见林花枝,她脸上的气色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好像胖了,又好像更有女人味,反正严少白是越看越喜欢,一颗心都是满的。 “花枝,你来了呀。”他忍不住走上前,想去拉林花枝的手。 林花枝似乎看穿他的意图,不着痕迹的瞪了严少白一眼,不等他近身,盈盈福身行礼。 严少白尴尬一笑:“看你精神不错,身子应该大好了。” 林花枝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他一声,抬头看了眼林氏,后者眉头紧锁,一脸担忧。 青锁端来热茶放于严少白面前,严少白却只顾一味盯着林花枝。 林花枝见林氏守在一边,看来林氏是不打算避开她与严少白了,林花枝道:“老爷今天来,是有事吗?” 严少白其实就是想来看看林花枝,听她问,一时语塞,总不能当着林氏的面,说他想林花枝吧。 严少白想了下,道:“也没什么大事,正好过来城南这边办事,顺道来看看你,一个月不见你,不知道你身上的伤好些没?” “好多了,其实应该说没事了。” 林氏突然插了一句:“这孩子又胡说,怎么说没事呢?大夫说了,表面上看着是好了,这内里还带着伤,要继续仔细调养,最好静卧。” 林花枝汗颜,林氏分明是拿话堵话呀,是为了不让严少白开口?还是为了防她向严少白开口? 严少白一听林花枝内里还伤着,忙道:“既然大夫都说没大好,林花枝,你就安心在家里养病,要是缺什么,你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我都给你办了。” 林花枝无语了,本来还指望严少白,现在是彻底没戏。 林花枝心里急呀,这都一个月了,总不能什么也不管不做,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吧。 顿了下,她道:“老爷,能休息固然是好事,不过……我一直不上工,恐怕府上的人会说我。” 严少白脸一板:“谁?谁敢说你?” 林花枝叹气,严少白呀严少白,你这个时候怎么就傻了呢?难道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吗? 你个呆子。 ---------------------- hoho,新的一周开始了,求表扬,求抚摸。 ------------ 第九十七章 气呀 更新时间:2011-06-28 林花枝没想到去趟承业观也能遇到崔婷。 所谓仇家见面,分外眼红。 看着崔婷一脸惊讶的神色,林花枝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 她如同高傲的女王一般,眼睛扫过崔婷,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点点头,便不发一言的离去。而崔婷冷着一张脸站在原地,看着林花枝消失在三清观后,才恨恨的道:“还以为死了,没想到命真硬。” 明月也是一副恨不得吃了林花枝的神色:“小姐,这个月虽然公子不曾去见过她,可是每日都派人过去问候,摆明公子对她有意思。” “严少白对林花枝是个什么心态,我会看不出来吗?”崔婷回头怒喝了明月一句,哼了一声,“我眼睛还没瞎呢。且让这小贱人得意两天,等到六月后,我嫁进陈府,看我怎么收拾她。” “林花枝与陈府只订了一年工契,我怕到时候她离了府,咱们动不得她。” 崔婷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冰霜:“有严少白念着她爱着她疼着她,她是想走也走不了。且不动她,陈素月都能出意外,何况一个丫头。” 明月听出崔婷话里的狠意,不知为何,她眼眉之间也俱是笑意,阴森森的透着暴虐,再看向林花枝消失的方向,明月轻轻吐了一口气。 “花枝,刚刚那女人就是崔家小姐吧?”林氏也听说过崔婷与严少白的事。 林花枝点点头,林氏叹息道:“人长的可漂亮,第一眼看上去,娇弱无力,男人们呀就喜欢崔小姐那种模样的。” 林花枝不以为意:“没眼光的男人才看的上那种女人,表面上娇弱可怜,实际上心肠狠毒,这种人最可恨。” 林氏奇怪:“怎么?难道你在陈府时,她欺负你了?” “就她?”林花枝不屑一顾的笑道,“她道行不够,伤不到了我。” 林氏想了一会,正色道:“花枝,我看严公子对你倒有几分情意,不过咱家虽然穷,可也能吃饱穿暖,犯不着看别人脸色生活,你可要把持住呀。” 林氏这话说的婉转,奶娘上完香,转身出来正好听到林氏这句话,不由笑了起来:“花枝心性可高了,绝不会去做小,你放心好了,花枝心里有数。” 林氏就怕林花枝念着严少白的好,去当小妾,此时听了奶娘的保证,也笑了起来:“咱家姑娘长的漂亮又水嫩,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定能嫁户好人家,享清福。” 林花枝故意板起脸:“怎么,你们就愿早早把我嫁出去呀?把我嫁了,就剩林雨阳那小子,淘不烦你们。哼。” 林氏与奶娘相视一眼,都被林花枝这话给逗乐了,林氏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 拜完三清老祖,林氏一行人又去了承业观边上的百里坊,买了些东西,又去点心铺包了些甜糕,见林花枝有些累,奶娘想想,说去百里湖边上坐一会,待解了乏再回家。 林花枝一个月没出门,今天难得出来耍乐,自然要玩个够本,听了奶娘的提议,立马举手赞成。 林氏原是想着让她稍微走走就好,可是见林花枝脸上的笑,想想这一个月着实委屈她呆在家里养病,也只好顺了她的意,不过林氏不忘强调,就今天一天。 在百里湖,随意找了一家茶肆,上了二楼,寻了张靠窗边的桌子,林氏要了一壶清茶,又叫了些小吃,与奶娘闲说话,林花枝打起竹帘,看着帘外楼台下的清清湖水,在家闷了一个月,今天终于有了一种解放的感觉。 她闭上眼,感受从湖面吹过来的风,空气中有水的潮湿,还有路人行走说话的声音,连隔壁桌说话的声音她也听的一清二楚。 “听说了吗?陈家送去太安府的布匹被布政使余大人给退了回来,还说要削了陈家的贡份。” “这事你听谁说的?不太可能吧?陈家布坊染出来的布又亮又美,听说都能给皇室裁衣服了,你这八成是胡说。” “是真事,我可是听我二舅母表哥的连襟本家叔侄说的,论起来,也算是我的表哥,他在太安府余大人手下当主簿,陈家那事就是他经办的,他还能骗我?” “啊?真要削了陈家的贡份?陈素月当年可是拿了咱们这三州八府最大的朝廷份额,一下要断了这买卖,那还不亏死。” “唉,虽说陈素月那女人为人狠辣,可是论做生意的确是高手,严少白嘛……唉。” “呵呵,不过严少白有一事比你我都强。” “什么事?” “讨了个有钱老婆,又招了个漂亮续弦,家里丫头个个貌美如美,男人之大幸呀。” “甚是,甚是。哈哈哈,喝酒,喝酒。” 把目光从隔壁桌收回,林花枝的眉头皱的紧紧地。 严少白还真要把她的家业给败了? 怒火一起,林花枝猛的站起身,丢下一句:“你们先回家。”便匆匆下了楼,拦了一驾马车,往陈府去。 她不声不响的从侧门进了陈府,不论谁见了她,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而她一直板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神色,直接冲到了书房外。 明月正和宝琴在走廊里轻声说话,一抬头就见林花枝一脸杀气的直直冲着她们这个方向大步走来,明月心里一慌,不由退了一步,脸上全是惊慌心虚的神色,抬手指着林花枝,颤着声音道:“你……你怎么在这?” 林花枝看都不看明月一眼,她压根就没看到明月,走到书房外,用力推开门,然后冲书房里的人大吼道:“家都不成家了,你还有心情谈情说爱,你是不是个呆子?” 书房里,严少白同崔婷俱一脸震惊的看着林花枝,只不过前者是惊喜,而后者却是一脸错谔。 “你……你怎么在这?”崔婷突然尖着嗓子叫道,难为她刚刚和严少白有了几分亲热。 狠狠瞪了崔婷一眼,林花枝不由骂道:“除了知道迷惑男人外,你还会干什么?别以为躺下把腿一张,就什么都有了,没这个男人赚钱给你花,你还真以为能白白占了陈素月这产业吗?滚。” 林花枝是真怒了,直接爆了粗口,可见她气呀,真他妈的气大发了。 ------------------- 看到亲们的留言和打赏了,谢谢大家。 群摸 ------------ 第九十八章 唉哟,我的娘呀 更新时间:2011-06-28 被一个丫头劈头盖脸的骂滚,崔婷这辈子恐怕是头一遭,林花枝这一句话就如同那九天玄雷,震得崔婷三魂里失了二魂,七魄里只有一魄,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脸色瞬间苍白,崔婷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愣愣看着林花枝。 严少白也是大惊,林花枝的爆脾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火爆、直接而粗鲁。 严少白不由皱起眉头:“花枝,你怎么能这样说话?这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他不说还好,一张口,林花枝怒的直接上前一步,抬手就准备一个耳光甩在严少白那假正经的脸上,可是半道上,林花枝突然唉哟一声,手呢,落在严少白胸前,另一只手覆在胸口,脆生生的道:“老爷,我胸口痛。”说完,身子一软就住严少白怀里倒去。 严少白一听林花枝不舒服,忙接手抱住她,着急的问道:“花枝,你哪痛?哪不好?是不是刚刚扯到伤口了?你看你一头子汗,是不是急着来见我,走累了?” 崔婷在一旁看的眼睛直冒火,很明显,她被人无视了。 不甘心,崔婷上前一步,放柔声音,可怜的道:“少白……” 可是不等她把这一声轻唤叫出千回百转,严少白打断她的话:“婷儿,你先出去吧,把如意叫进来。”说完,不再理会崔婷,严少白一脸紧张的扶着林花枝走到一旁坐下。 林花枝趁空抬头看着崔婷,眼里是数九寒天般的冷。 崔婷被林花枝看着心里一突,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见严少白又不理她,崔婷只好跺跺脚,愤愤不平的转身出了书房。 见崔婷走了出去,林花枝毫不犹豫的推开严少白的手,沉声道:“把门关上。” 严少白可没想到林花枝这是生气,只想她身子不舒服,听她说关门,以为是外面的风吹进来,她有些冷。 关好门,严少白忙走过来,看着林花枝关心的问道:“花枝,是不是很难受?要不要喝水?我让人煮些清淡的东西给你吃好吗?” 林花枝看着他,是又气又心酸,心里五味杂陈,原本一腔的怒火此时也没剩下几分。 幽幽叹了一声,林花枝问他:“听说布坊的生意在太安府那遇到点麻烦,你可有什么打算?” 严少白没想到林花枝突然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他脸色一僵,久久才道:“你听谁说的?” 林花枝气极:“整个江东府现在都传来了,你是打算什么也不做吗?”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眼光复杂:“花枝,你……你是不是和陈素月认识?” 打从严少白在她家见过奶娘后,林花枝心里明白,早晚严少白会问,以前他不说,不代表他没感觉到。 林花枝唔了一声:“陈素月以前同我有些关系,她助我良多,我心里念着她一份情。再者说,就算不为她,你也应该守好这家业。” 说到这,她突然想起奶娘以前曾问过她一句话,这家业给了严少白,不后悔吗? 林花枝有时候也会问,把这么一座金山给了严少白,她心里可有什么遗憾? 怎么可能没后悔没遗憾呢?可是家业再大,家产再多,到底是个死物,而且她现在凭什么去和严少白争?她是林花枝,不是陈素月,一来她没资本,二来争来争去,还指不定白白便宜了谁。 这不是吗?陈氏宗族早就在一旁虎视眈眈了,她不指望什么,只求严少白守好这份家业就成。 可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起,林花枝纵是想抽身离去,也不是说走就走。 创业辛苦守业难,林花枝也知道严少白的不容易。所以她还是尽自己的努力把陈府给维持下去。 她回来,不过只是求一个答案,求一个心安。 陈府今日这一切,原随着陈素月的逝去,就与她没任何关系了。 林花枝又道:“布坊因有这份朝廷指派份额,所以在三州八府独占鳌头,要是失了这贡份,陈家生意定损失良多,老爷,你要早做打算。” 严少白皱起眉头,颇是头痛的道:“收到消息后,我就已经派人去了太安府,其实我是准备亲自去。” 林花枝思索一会:“你亲自去也好,余大人这人喜欢女色,我建议你带上几个漂亮妇人。” “妇人?” 林花枝顿了下,略有尴尬的继续道:“余大人不喜欢小姑娘也不好青楼女子,唯爱妇人,他家里的一妻三妾,原都是嫁过人的女子。” 严少白恍然大悟,想了会,莞尔笑道:“都说男人此生唯有三好,钱权色,余大人的喜好倒有些特别。” 林花枝瞪了他一眼:“那你呢?钱你有了,美色你也得了,唯差个权,老爷,你是不是想着捐个官过过瘾?” 严少白摇头,伸手握住她:“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我现在只喜欢一个。” 林花枝装作不懂,严少白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眼睛:“花枝,回来吧。我需要你。” 林花枝眼眉一扬,这话可真有意思。 “花枝,我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若想守住这份家业,我一个人撑不下去,你回来吧,留在我身边帮我。” 林花枝看了他好半天,正色道:“老爷,我凭什么回来?我如果回来,你又怎么打算处理你和崔婷的事?” 严少白不解,迷惑的看着她。 林花枝轻哼了一声:“我与陈府订有工契,论理是该回来侍候你。可如今你把话撂出来,那咱们就索性把事情一次性说清楚,免得以后多生是非。老爷,我回来帮你,总要有一个说法,有个身份吧?否则我帮你算怎么一回事?” 严少白神色明显一愣,很显然他就没考虑过林花枝的话。 迟疑了片刻,他道:“花枝,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娶我吗?”林花枝打断他的话,“老爷,你也知道我是个爆脾气,我是万万不可能做小的,要我当你的妾,你觉得可能吗?所以,我才问你,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崔婷之间的事?你还是要坚持娶她吗?” 严少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他脸色阴沉,似乎难下决定。 既然把话说开了,林花枝也不急着要他现在表明态度。她轻叹一声:“这事暂且不论,老爷要去太安府,还是早早做好准备吧。”说完话,她站起身,开门走出书房。 房外,乌鸦鸦站着好多人,翠双、如意、宝琴、杏儿凡在东院里侍候的丫环妈子都站在外面,众人见她,脸色是千奇百怪,高兴有之,迷惑有之,鄙视有之,更多的好奇与不解。 林花枝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外面,那刚刚她和严少白说的话,这些人听了几分?定定心神,她才道:“好久没见了,大家还好吗?” 杏儿是最开心的人,她上前拉住林花枝的手:“花枝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身子好了吗?” 林花枝应了几句,说她身上的伤基本上全好了,说完,她忍了下,突然道:“既然都在这了,老爷有话和大家说。” 回头,严少白就站在她身后,她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侧身让开。 众人俱抬眼看着严少白,在短暂的沉默后,严少白道:“布坊最近出了些问题,想必大家都听说此事。事发突然,别说你们,就连我都有些措手不及,不过,事情并没大家想象中的严重,你们不必担心。我马上就前往太安府,相信事情会得到解决。大家都安心干活,不可轻信外间所言。你们要记住,这是陈家,江东府的陈家,这三州八府地界上唯一的陈家。” 听了这番话,众人心里多了份了保证,有些人暗中长长舒了一口气。布坊要是没了生意,势必不会再请工人,在陈府帮佣的丫环妈子小肆们,不论那家,都有人在陈家布坊里工作。若是断了生计,大家都苦不堪言。而严少白这话,无疑有着稳定军心的作用,估计不用多久,整个江东府的人都会知道严少白说了什么。 严少白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林花枝,然后吩咐管家把各房各院的管事都叫来,他有事交待。 众人散去,林花枝转头对杏儿道:“杏儿,我要回去了。” “啊,怎么就要回去了?”杏儿不解,侧头想了会,杏儿突然问,“花枝姐,你是不是不打算回陈府了?” 林花枝没出声,冲杏儿一笑,又从侧门出了陈府。 回到城南,才进屋,就见林氏和奶娘阴沉着脸,各自坐在一边炕头上。 “娘,奶娘,你们吃饭了吗?我肚子有些饿了,不知道今天晚上吃什么?”见两位老妇人明显在气头上,林花枝还是很有自觉的避开主要问题,想寻个借口,把注意力分散。 “花枝。”林氏突然叫她,“你去陈府了吧。” 林花枝否认:“没去,我……我去了别的地方。” “去哪了?”奶娘问。 林花枝一时没想好,她吱唔了半天:“去了城东的胭脂铺,我的水粉快用完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新货。” “那你的水粉呢?没买吗?没买你去干吗?”奶娘再问。 林花枝是一脸苦笑,得,看来,这话是绕不开了,索性她闭上了嘴,不啃声。 “你看看你,都学会扯谎了,明明是去了陈府,回来还骗我们。林花枝,你是不是认为你是个大姑娘了,就可以不听家人的话?”林氏是真生气了,这小半年来,她从未对林花枝说过这样的重话。 林花枝知道自己理亏,听了林氏的话,她没反驳,眼睛向奶娘看去,奶娘会帮她吧? 可惜,奶娘此时和林氏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奶娘板着脸道:“花枝,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这么反对你回陈府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怕你受伤,才想着让你断了回去的念头,安心呆在家里。” 林花枝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的意思。我今天回陈府,是因为有重要的事,非得要回去一趟,我不是要故意不听你们的话。” 林氏问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你回去?” 林花枝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氏怒了:“林花枝,你趁早死了那份心,我绝不会同意你嫁给严少白当小。” 唉哟,我的娘呀,这哪跟哪呀? ------------ 第九十九章 死了 更新时间:2011-06-28 林花枝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无力抚头。 半晌,她抬头,坚定的道:“娘,我绝不会当小。你放心,我就从来没想过给人家当小妾。” 林氏显然不相信,重重哼了一声。 林花枝还能说什么?只得讪讪一笑,无奈的看着奶娘。 奶娘瞅着她,心里在惦量着林花枝的话有几分可信,前些日子,林花枝可是口口声声向她保证过的。 可是…… 陈素月当初可是很喜欢严少白,林花枝就算外貌变了,骨子依旧还是陈素月,保不准一个把持不住,又迷上严少白,这种可能性是存在。 奶娘不由一叹:“花枝,有些事情你可要想清楚,此时不同往日,这人不一样了,感觉肯定不一样,你不要因为以前的事,就错以为你的心意还同以前一般,你要分清楚呀。” 奶娘这话里的言外之意,林花枝听出来了,苦涩一笑,林花枝道:“你放心,我心里明白。现在问题不是这个,有些事一时之间不是说断就断的。我答应你,时机成熟,我就离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奶娘还能再说什么?她只是担忧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回了屋,左右想想都觉得事情不对,刚刚同严少白吵闹了一会,她都把正事给忘了。余大人为什么会退货?又为什么说要减去陈家的份额?这里面到底是哪出了问题呢? 林花枝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把青锁叫进屋,细细吩咐了一番。 青锁听了她的话,不由一惊,神色之间突然有了慌张,眼睛躲躲闪闪的,半天才道:“姐姐,你认为会出什么事?” 林花枝也没想着要防青锁,她道:“我刚刚想了一会,按理说货出问题,不过就两个方面,一个质,一个量。陈家布坊出产的布匹结实耐用,染出来的布光洁透亮,颜色持久性强。余大人说货有问题,如果不是指布不够结实,就是染出来的色不均不好不亮。我现在身子不便,所以只好让你出去帮我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 青锁沉默了好一会,轻声开口:“余大人应该是指后者。” 林花枝一怔:“你是指染色布匹吗?”她一下想起,初遇到青锁时,这孩子手里的染料瓶。 “表锁,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手上的染料瓶又是怎么一回事?”林花枝突然厉声问道。 青锁被吓了一跳,脸色一下变的苍白,半晌眼睛一红,哭着道:“姐姐,是马师傅,是马师傅不让说。” 马师傅?林花枝不明白青锁的意思。这位马师傅又是什么人? “别哭了,你慢慢说。马师傅是谁?” 青锁还在犹豫,似乎内心正在挣扎,林花枝见状,越发肯定青锁有事情瞒着她,而且这事非常重要。 “青锁,这马师傅是陈氏布坊里的人?” 青锁点头。 “是染料师傅?” 青锁再点头。 姓马的染料师傅,林花枝不由苦苦思索,布坊里负责染料的师傅有很多,一时之间她想不起这马师傅是谁。 顿了下,林花枝又问:“也就是说,你当时手上的那瓶染料是马师傅给你的?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布坊里的染料给你呢?”林花枝想不明白这点。 青锁这次是猛摇摇头:“姐姐,不是这样的。事实上……事实上,我是要把染料送到布坊里去。” 林花枝越发糊涂了:“青锁,你且把话说明白。你这一会一句的,我真听不懂。” 青锁吸吸鼻子,抿紧嘴,又想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她抬头看着林花枝道:“姐姐,其实马师傅是被布坊赶出来的,因为他不愿把他染布的秘方告诉管事,就被人打断了腿又被赶出布坊,那日是因为布坊有人来找马师傅,求他帮配一剂染料,说是后来请的师傅配出来的染料都不如马师傅配的光亮持久。马师傅因念着旧情,就答应帮那人新配一剂。配好后,那人也没来拿,马师傅便打发我送去布坊,我当时太饿了,走到一半路,就晕了过去,后面的事……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林花枝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青锁这话不太像是编来哄骗她的。 布坊里最有权势的不是管事,反而是配料师傅,他们手上的配料秘方不仅能影响布坊出产布匹的质量,同时就像是一个宝藏,总有人不怀好意,欲探知别人的秘密,所以每个配料师傅都很小心保管自己的独门秘方,从不轻易告诉别人。马师傅的情况,林花枝以前就有所了解,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配料师傅就能影响到整个布坊的生意,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信。 知道问题关键所在,林花枝微微松了一口气,最少不用急的团团乱,不知道怎么处理。 林花枝问:“那马师傅现在住哪?” 不想,青锁一下哭了起来:“马师傅,死……死了。” ------------ 第一百章 不算太糟 更新时间:2011-06-29 马师傅无儿无女,受伤后一直在城西夫子庙生活,脏乱的环境再加上马师傅本身的一些原因,不久前郁郁而死。 林花枝听了青锁的话,不胜唏嘘,沉默了半晌,林花枝再问青锁:“马师傅这事虽然值得同情,可是当初他在布坊受了委屈,为什么没去找严少白?” 青锁摇头:“具体的情况,我并不了解,马师傅也没说过。不过,我哥说,马师傅原是找过陈府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不了了之,马师傅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所以没两个月就去了。” 林花枝不由再叹,布坊里的事,别说是严少白,就是当初的陈素月,有的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事的欺压下面的师傅,师傅欺压下面的学徒,学徒又欺压伙记,恶性循环,却无法完全根治。 陈家布坊在布政使那出事,归根结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是日积月累造成的恶瘤。 青锁怯怯看着林花枝:“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林花枝对她笑笑:“我怎么会生气呢,我还在感谢你。”想来,青锁对陈府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否则像马师傅的事她也不会瞒到现在。 林花枝拉住青锁的手:“青锁,你不要害怕,我虽然在陈府当工,可是我只想告诉,陈府是陈府,我是我。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你安心在我家住着,我从来没把你当作外人。” 青锁眼睛又红了,她点点头:“姐姐,我知道你、大娘还有奶娘都是真心对我,我很喜欢你们,我喜欢这个家。” 林花枝就怕青锁心里有负担,如今听了她这话,林花枝笑了起来,打发青锁回去休息,林花枝想独自呆一会。 太安府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问题出在陈府,只要重新染制布匹交上去,布政使不会多说,自然也不会耽误货物进京,当然这是往小处说。若是往大处说,只要余大人咬死陈家,纵是一个细小的问题,有心究错,陈家恐怕是大难临头。 林花枝是忧心仲仲,也不知道严少白去了太安府,和余大人谈的怎么样。 第二天,林花枝起床后,略作收拾后,找到奶娘,直言她要回陈府。 奶娘板着脸,问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如问原因,她有太多的借口和理由,可是那些借口和理由都无法抑止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奶娘,不论以后我和严少白会走到什么位置,那都是以后的事。我现在只想,今天我不能袖手旁观,作势不理。毕竟那曾是我的家,曾是我用汗水打拼下来的家业。” 奶娘生气的道:“可你也曾说过,以前是以前,你现在姓林,不姓陈。” 林花枝脸上是苦笑:“我没忘我现在的身份,我也没必要假清高作样子给别人看。我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让自己平静。你一向知道我,脾气坏,爱计较,不把事情解决了,我这心里老是不舒坦。” 顿了下,她再次坚持:“我一定要回陈府。” 奶娘气极,可是又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反驳,林花枝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睚眦必报的性子,你越不让她去做,她心里越是挂着念着,搞不好还会给你惹出什么乱子。重重叹了一声,奶娘道:“行,你要回陈府,我也不拦你。可是话还是要说在前面,一、想清楚你和严少白的关系,我可不愿见你去给他当小;二、你要答应我,工契一到,你立马回家,不能呆在陈府。” 林花枝应了奶娘的话,脸上依旧有忧色。 奶娘见状,心里一酸,不论是做陈素月也好还是做林花枝也好,这孩子把所有的心事都藏在最深处,没有人看的见,没有人能听到,也没有人可以触摸。纵是那是伤,是鲜血淋淋的悲,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奶娘不愿当着林花枝哭,轻吐一口气,拍着她的手道:“林氏那边,自有我去说。一句话,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林花枝点头,她有些累。 她安静的回到陈府,大伙再见她,脸色都很平静。平日里几个关系好的丫环妈子都来找她说话,她带了些糖饼,拿出来分给大伙,貌似无意的问了一句:“老爷还没回来吗?” “还没回来,倒是昨天晚上打发陈大同回来,给管家带了封信,反正只看到陈大同忙进忙出,半夜又赶着下太安府。” 林花枝也没想着事情会容易解决,毕竟要是能轻易解决的事就不是大问题了。 闲说了几句话,大伙见林花枝脸有疲态,知道她身上的旧伤还没完全大好,便纷纷起身告辞。 如意留在最后,待众人散去,才悄悄拉着她的手道:“你不必担心,有老爷在,会没事的。对了,昨天听说你遇到了明月,你要小心一些,那个丫头一向心眼小,若是她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不用理会她。” 林花枝谢了如意的好意,说她会小心提防明月。 如意前半句话显然误会了她和严少白的关系,不过恐怕不光只有如意一人,整个陈府里的人,此时都以为,她和严少白有关系吧。 真是让人头痛的“以为”,一切都脱离了她最初的想法。此时,她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觉得心里多了些什么,时刻左右着她的情绪,让她无法笔直的向前行进。 至于明月,还有崔婷,林花枝根本没放在眼里。与人斗,其乐无穷,可那也要看对手是谁。目前看来,她的优势比崔婷明显,严少白看重的人是她。 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林花枝甚至感觉她和崔婷,或者还可以再加上严少白,他们三人就像一场闹剧,谁笑谁哭只有他们自己心里知道。 严少白在天黑前赶回陈府。林花枝第一时间去见了他。 一脸的风尘仆仆,整个人看上去极度劳累,除是眼睛亮如星辰,这样的严少白,林花枝第一次见。好在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坏消息。 “余大人怎么说?”林花枝懒得和严少白说什么主子下人的问题,直接开口问。 严少白却瞅着她道:“花枝,我脸上全是黏乎乎的,我想洗热水脸。” 林花枝惧然,这是向她撒娇吗? 神色古怪的盯着严少白看了好一会,林花枝才哼了一声,不过还是出屋帮他打来一盆热水,还帮他绞好帕子,递到他手里。 严少白微笑的接过,仔细擦了一把脸,舒服的长苏一口气,才指着他对面的椅子道:“坐下来说话。” 林花枝神色有几分严肃,略有些紧张的看着严少白。 “事情,还不算太糟糕。” 然后呢? 严少白说了这么一句,就没有下文,林花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开口,林花枝不由急了:“你这话不是白说吗?你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什么叫不太糟糕?你意思是说,事情更严重?” 严少白眼眉一扬:“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这男人说话怎么这么爱大喘气,还附带跳跃,常习四书五经的人不应该是很古板,很讲究说话方式的人吗?林花枝耐下心来:“先说好消息吧。”最少在过渡到坏消息时,心里不会太难过。 “好消息就是余大人同意继续保持陈府的朝廷贡份。”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如果七天之内,陈家交不出新货,以后朝延的贡份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林花枝眉头一扬,脸上神色有些复杂:“果然不算太糟糕,七天之内赶出新货,以陈家布坊的能力不难。” 严少白一摊手:“说到布坊,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林花枝直接瞪了严少白一眼,这男人越来越和“温文尔雅”这四个字离的远了。 “先说坏消息吧。”林花枝没几分好脸色。 “到我回来之前,三天之内,布坊里的染料师傅走了一半。离开的这十几个师傅都在陈家呆了最少二年以上,非常熟悉布坊的操作。” 林花枝脸上神色立马大变:“你说什么?” “昨天晚上我打发陈大同去布坊看过,就目前布坊剩下的染料,没办法把所有的布匹染色,除非重新配置出新染料。” 林花枝头痛,这个坏消息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开口说道:“布坊管事是不是也一同离开了?” 严少白点头:“是。” 林花枝苦笑:“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留下来的染料师傅不比走的那批差,怎么说呢,大部分留下来都是布坊建成时就在的老师傅。这些老师傅都答应我,尽力把这批布匹染制出来。” “这……这还真是好消息。”她心里感动,严少白说的这批师傅最少都在陈家呆了十年以上,虽然年岁已高,可是常言说的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林花枝突然疑惑的问:“你怎么不急?” 从她们坐下说话开始一直到现在,严少白在此期间脸色一直很平静,不急不燥的,仿佛是在说一件全然不相干的事。 严少白奇怪:“我要急什么?该急的事都解决了,剩下的都不是大问题,我又要急什么呢?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急是急不出什么好结果的。”言下之意,像是在说林花枝瞎操心。 林花枝哼了一声,这个半路出家的伪君子,他又怎么知道事情就一定能解决?这做生意不是读书,稍有不慎,也有可能好事变坏事,坏事变的更坏。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好像知道她心里想些什么:“我回来后就打发陈大同去报官了,那些人不要以为离开布坊,就可以高枕无忧,吃了我陈府的饭,却不用心做事,我又怎么可能白白便宜他们?负责布坊的陈方,我知道不是个好人,就是因为他,布坊里才闹出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不把他揭下一层皮,我都对不起人。” 第一次听严少白说出这样的狠话,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问:“你可真狠,不过,对不起谁?” 严少白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慢慢张口:“陈素月。” 林花枝脸上的笑一下敛去,严少白也会感觉对不起陈素月? 哼,这个男人呀。 -------------------- 第100章了,值得记念哟。 我突然发现,这个月我都没断更过,常常二更呢。 hoho,求表扬,求爱抚。 ------------ 第一百零一章 你确定? 更新时间:2011-06-30 随后,严少白表现出难得一见的强悍,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没了两天,布坊原来的管事陈方被抓了回来,投进大狱。布坊从管事到下面的伙记被他换了好大一批人,新请的师傅也是会看眼色的,知道东家面临关键时期,成者为王,败者寇,憋足了劲,彻夜加工。 林花枝最近几天都没去见严少白,她现在在考虑一件事――离开还是留下。 必须承认的是,那日,严少白一句“对不起”带给她太多震撼,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很受伤。 这句“对不起”来的太晚,林花枝想如果是几个月前,严少白对她说了这样的话,她恐怕会再次转身回到他的身边。可是此时今日,一句“对不起”只是让她感觉以前的陈素月是多么的失败。 也许在严少白眼里,林花枝是强势的,其实,事实上,她在那个男人面前早已经溃不成军。 离开,只是不想乱了自己的心,严少白最近的表现让她困惑,于她而言,严少白的深情如同一种折磨,有的时候,她不仅烦燥,甚至还会偶尔产生一种无法确定的害怕。 而留下的理由,只有一个,谁杀了陈素月? 林花枝总有一种感觉,她已经很接近谜底了。 念着她身子没大好,冯姨也没多派活计给她,东院的事,现在基本上都交给了如意在打理,林花枝大部分的时候就呆在屋里,看看书,发发呆,偶尔她会想起杜映莲和张子卿,有时,她还会想起崔婷。 崔婷最近很安静,自打那日被林花枝怒吼了一声“滚”,陈府的人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 众人纷纷在猜测,崔婷是不是因为严少白最近太忙,没时间陪她,所以选择安静的呆在一旁。只有林花枝知道,崔婷不来,是为了避开她的风头。 严少白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能帮助他的人,而崔婷明显帮不了他,两者相比,严少白或多或少,自觉不自觉的都比较依赖林花枝。 在这一方面,崔婷和林花枝一对比,输赢立见。 崔婷再傻,也不会看不到这一点。 选择安静的躲在一旁,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发动反攻,崔婷应该是这样想的吧。 林花枝很期待崔婷的反击,崔婷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这个女人会把他们引向何处?又会发生什么事?一切的一切就像个巨大的谜团,可是林花枝很兴奋。 看到崔婷因气怒而变得狰狞的脸,她总会莫名高兴。 严少白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他竟会喜欢上这样的女人? 每每幻想到这样的场景,林花枝总不由自主的放声大笑。有时候,她也觉得她这想法不对劲,有些病态,她试着和奶娘说了说,奶娘很严肃的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内心的害怕。 这什么意思?林花枝会害怕崔婷? 多可笑的话。 她害怕那个女人吗? 是?不是? “花枝姐,你在想什么?”边上传来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神游。 回过神来,林花枝转头看到杏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嗯,没想什么。” 杏儿显然不信,刚刚在屋外,她就见林花枝脸上神色一时悲伤,一时高兴得意,反正是喜怒哀乐都有了,这明显不像是没事的人。 杏儿迟疑了一下,再问:“花枝姐,你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这些日子杏儿常常会这样问她,杏儿总会用一种很担心的神色看着她。这让林花枝有些尴尬和不自在。 “我的好杏儿,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真没事,我身上的伤全好了。” 杏儿眯着眼睛笑着点头,可是林花枝知道这小姑娘压根就不信。 见杏儿手上抱着衣裙,林花枝站起身伸手去接:“衣服都晒干了?” “都晒了一上午了,这天越来越热,洗晒的东西不用多久就能全干。”杏儿把干净的衣裙堆在床上,然后把林花枝的捡了出来。 林花枝坐在床沿边,看着杏儿笑道:“我家小杏儿不仅漂亮可爱,而且还这般贤惠,以后不知道谁有福娶了你。” 杏儿抬头瞪了林花枝一眼,不过脸还是红了起来。 林花枝就喜欢打趣杏儿,看到杏儿动不动脸红,她就有些小得意。 杏儿懒得理会林花枝,把底下的几件贴身衣物快速收起,不想,林花枝突然伸手抓住了她。 “杏儿,这是什么?”林花枝从她手里抽出一件衣物。 “唉呀,花枝姐,你好坏。这能是什么呀?不就是一双罗袜呀。”杏儿伸手去抢,脸更红了,这姑娘家的贴身东西,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林花枝却不放手,眼睛落在了罗袜的一端,那上面绣着一朵嫩黄色的杏花。 “杏儿,你确定这罗袜是你的?”林花枝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有几分颤抖。 杏儿奇怪,不过还是点头肯定:“是我的呀。我的东西,我还能认错呀?花枝姐,别闹了。” 林花枝松开手,她看着杏儿,眼光阴沉的可怕。 真的是杏儿吗? ------------ 第一百零二章 谈谈 更新时间:2011-06-30 不,不是杏儿。 虽然是同样的杏花罗袜,可是,不会是杏儿。 林花枝还记的那晚的情况,她说过不会忘,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她都深深刻在脑海里,所以就算此时见到杏花罗袜,在最初的怀疑后,林花枝立马否定杏儿是凶手的可能性。 首先杏儿个子较矮,那晚袭击林花枝的女人比杏儿高出半个头;再者,那人比杏儿要削瘦一些。 “花枝姐,你怎么了?”杏儿收好贴身衣物,回身见林花枝又在发呆,杏儿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林花枝一把拉住杏儿:“杏儿,你那双绣着杏花的罗袜在哪买的?”她的语气里全是焦急。 杏儿奇怪的看着林花枝:“我自己绣的呀。在我们那都有习惯,女儿家十一岁时,娘亲会绣一双罗袜,上有杏花,取意‘嫁杏有期’,我有些小姐妹,过了十一就订下亲事。我在府上穿的都是后面我自己绣的,我娘原来绣给我的那双,我放在家里。” 林花枝暗记在心里:“可是我记的你家不是住在城郊吗?”上次杏儿还托她带了一些银子给家里,林花枝也记的,江东府没这习俗。 杏儿道:“这是我老家的习俗。我家祖辈在皖北,我爹出来的早,和我娘成亲后就一直住在江东府,很多年没回过皖北。” 杏儿这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林花枝难掩内心的激动,忙问:“也就是说你们皖北出来的姑娘都有这样的罗袜?” “差不多吧,不过还是有些小区别,皖北靠东的村子一般除了绣杏花,也会绣桃花;皖北靠西的村子,多会绣杏花和蝴蝶。花枝姐,你问这个干嘛?” “好杏儿,那你知道咱府上谁是你老乡?” 不想,杏儿却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东院里的这些姐姐妹妹还有婶子,大部分都是江东府本地人。” 林花枝并没有失望,虽然没打听出更多的东西,可是杏儿这话无形中帮了她许多,使她怀疑范围又缩小了很多。 要想知道府上谁家是皖北那边的人,只要看过名册就一清二楚。 林花枝起身就往屋外走,杏儿在她身后追问:“花枝姐,你要去哪?” 林花枝没回杏儿的话,她急步向外院走去,让她想想,陈府下人的登记名册在谁的手上? “在管家手上。”林花枝先去问了冯姨。 林花枝奇怪:“以前名册不是一直放在东院里吗?”最少陈素月活的时候是这样,何时改放在外院了? 冯姨解释道:“夫人过世后,东院这边一直忙于为夫人操办后事,老爷说要赶在夫人满百日忌前派放一部人出府,同时又要新招一批人进府,东院这边既然兼顾不了,就着外院的管事拿名册先把那些适嫁娶的人打发出去,后来东院一直没去外院要名册,现在册子都由管家保管。” 林花枝听罢,面露难色,如果名册在管家手里,事情还不好办。 “花枝,你打听这事干嘛?”冯姨有些不解,看林花枝的样子,好像有重要的事。 林花枝一时没想到什么好借口,顿了下,她只得含糊道:“是老爷要看。” 冯姨一听是严少白要名册,不再怀疑,笑道:“哟,又不是什么大事,看你一脸难色。你只管去和管家讨来就行,老爷最近事多,这等小事你就办了吧。” 林花枝讪讪一笑,闲说了几句话,就出了冯姨的屋。 这名册别看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也不是说,要看就可以看。再者,到时候,问为什么要名册,她又怎么圆这个谎呢? 林花枝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叫嚣,她知道这是因为太过于兴奋而产生的奇异感觉。 那一晚,就在那个女人回头时,她清楚的告诉过那人――只要活着,绝不放过。 林花枝嘴角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丝丝冷意,很快,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花枝?”肩膀上,有人轻拍了下。 林花枝回头,见是严少白,她微微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这几天,严少白没日没夜的呆在布坊里,督办新货。 严少白没回答,却反问她:“你在这干吗?” 林花枝正巧站在院门口,外人看她这样子,也不知道她是要进还是要出。 林花枝刚要张嘴,眼睛一飘,却看见立在严少白身后的人,下意识的眼睛半眯,久久之后,林花枝才道:“我正要回屋呢。老爷,你还有什么要吩咐吗?” 嘴上虽问着话,可是林花枝却心里奇怪,崔婷怎么也来了? 再看严少白,似乎她知道了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 严少白为什么会在这?因为崔婷来了。 哼,真败性。 在心底暗骂了一句,林花枝也不等严少白开口,板起脸转身就走。 “林花枝,你等下。”崔婷突然叫住了她。 林花枝回身,崔婷看着她的眼睛:“林花枝,同我谈谈吧。”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我凭什么要和你谈呢?”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 ------------ 第一百零三章 你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1-07-01 崔婷脸色一变,只是片刻,她恢复平静,反问:“你凭什么不和我谈?” 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吗? 林花枝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崔婷,几天不见,倒利害起来了。 两个女人是眼观鼻鼻观心,互不示弱。 严少白板着脸喝道:“你们这是干吗?” 崔婷别开眼,微微垂着头,很委屈的样子。 林花枝装不出崔婷这样的娇弱,看着严少白,她淡淡道:“老爷,有些事,男人是不懂的。” 崔婷也道:“少白,没事的,我不怕。” 林花枝忍不住冷笑,听听崔婷这话,好像她会欺负崔婷一样。这个女人今天这嘴皮子功夫见长呀。 严少白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林花枝却不给他机会,转身向西跨院走去,崔婷抬头看着严少白怯怯一笑,然后紧跟林花枝身后。 严少白立在原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从西跨院角门往北转,便是后花园,再过去一些,是兰园。 林花枝在一座六角角亭前站住,回身看着崔婷,却什么也没说。 崔婷左右看看,突然冷笑一声:“你胆子倒不小,不怕再被人打一次吗?这次指不定就死了。” “你死我都不会死。”想当日,林花枝就是在这附近被人偷袭重伤。 “你说什么?”崔婷声音一下就尖了起来。 “你没长耳朵吗?哦,也对呀,你本来就是一个废物,自然不会长耳朵。”要论打击人,林花枝自认崔婷不是她的对手。 “你……”崔婷脸都气白了,想骂两句,可是好像也知道骂不过林花枝,崔婷深呼吸了两口气,定定心神,才道,“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是想告诉你,少打严少白的主意。” 林花枝不由一笑,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崔婷:“现在才来警告我,你会不会觉得晚了?何况,你要是长眼睛的话,你就应该看得出来,是严少白在打我的主意。” 崔婷嘴角一扬,带着讽刺的语气:“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嗯,我是没你有钱,可是我比你年轻,更重要的一点,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要知道,这被人睡过的女人总是不值钱的。” 崔婷再次气结,指着林花枝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简直胡说八道。” 林花枝做无辜状:“难道我说错了?你一个被人休回家的女人,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知道江东府的人叫那些被休回家的女人什么吗?破鞋,贱妇。” 崔婷紧紧抿着嘴,眼睛似刀,狠狠盯着林花枝。 林花枝不以为意,笑道:“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样的话,我只能说你真蠢。你要找的人不应该是我,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选择权在那个男人手里。你有时间来找我讨不痛快,不如好好想个法子拢住严少白的心。” 崔婷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胸口不住起伏,林花枝句句话都打到她的痛处。 林花枝最喜欢看崔婷生气,她不忘火上浇油:“崔婷,陈素月是死了,可是这个家依旧还是姓陈,就算你嫁给严少白又怎么样?你吃的、用的、穿的,包括你身边睡的男人都是陈素月的,你呀,要心存感恩。你今天一切,都是陈素月赏你的。” “你放屁。你个贱婢,不安心好好侍候主子,天天就知道狐媚主人,侍宠而娇,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早该赶出府去。”崔婷被林花枝气的骂粗口,脸上全是狰狞的神色,哪有往日的娇弱。 “你说的可真对,我是不安心侍候主子,我的确侍宠而娇,可是要赶我出府也是严少白的事,陈府哪轮到你说话?” 崔婷真要被林花枝气的吐血:“你……你别得意,你等着,待我入府那天,就要你好看。” 林花枝哈哈大笑起来:“我好怕呀。可是你确定你就一定能进陈府吗?你就确定严少白一定会娶你吗?崔婷,你到现在还没看清楚吗?你难道还没看清严少白的心吗?” 这话就是一把利剑,直接而干脆的刺中了崔婷的内心,林花枝所言正是她内心最害怕的事。 崔婷心里突然似针扎,很痛很痛。她不甘示弱,反驳道:“我没机会,难道你就有机会?呵呵,你才是太天真。严少白目前看起来是需要你,可是你什么身份?你只是一个来自城西的贫民,严少白会看得上你吗?他对你只不过是好奇罢了,像他那样的男人,心里如果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在乎,那当初他也不会和陈素月成亲了。” 林花枝拍着手:“不错,你说的太对了。看来,你也很了解严少白呀。可是你忘了一点,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嫁给严少白。” 崔婷一惊,愣愣看了林花枝半晌:“你说你不嫁?哈哈哈,笑死我了,如果你不打算嫁给严少白,那你现在和他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呆在陈府又是什么目的?” 林花枝眼眉微微一抬,慢慢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想知道原因吗?就拿你的秘密来换。” “我……我有什么秘密?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崔婷不解的瞪着林花枝。 林花枝久久看着她,然后轻声开口:“崔婷,你的秘密就是――陈素月是你杀的。” ----------------------------- 20多w字了,亲亲们知道谁杀了陈素月? ------------ 第一百零四章 交换规则 更新时间:2011-07-01 话才落地,崔婷脸上顿时出现死亡般的苍白,嘴唇瞬间失去血色,她惊恐的看着林花枝,像是在看着最恐怖的东西。 “你杀了陈素月。”林花枝一字一顿,她慢慢向崔婷走去。 崔婷下意识向后退。林花枝进一步,她就退一步。 “不……陈素月不是我杀的。”崔婷突然尖声叫了起来。 “她是你杀的。” “不是,她不是我的杀的。”崔婷猛的摇头。 林花枝死死盯着她:“你说陈素月不是你杀的,那你怕什么?你在心虚。” “不是,我没有心虚,她不是我杀的。” 林花枝步步紧逼:“你说谎,陈素月就是你的杀的。” “不是。” “是你杀的,你给陈素月下了毒。” “不是,她不是我杀,我没给她下毒。” “是你杀的。” “不是,不是。” “就是你杀的。” “不是的,不是。”崔婷不住往后退,此时她脸上全是害怕的神色,她不禁大吼大叫起来。 “是你杀的。” “我没杀陈素月。” “那陈素月是谁杀的?”林花枝突然发问。 “陈素月是被……” 崔婷话才说出一半,只觉脚下有什么东西绊了她下,一时没站稳,身子不自由主向后倒,一屁股就坐到地上。当手掌心传来微微的刺痛,崔婷猛然抬头看着林花枝,浑身颤抖,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林花枝脸上全是阴沉的神色,只差一点点,没想到,只差这最后一步。 她双手一抱,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崔婷,久久之后,她道:“崔婷,这就是你的秘密。” 似有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崔婷瞪大了眼睛,尖声道:“林花枝,是你、是你诱我说话的。我没有秘密,我什么秘密也没有。” “你要是没有秘密?那你此时在害怕什么?你又在心虚什么?谁杀了陈素月?” 崔婷这次学聪明了,不管林花枝再怎么问,她都不说话。 林花枝有几分沮丧,她几乎已经触碰到那扇秘密的大门,只要往前一推,所有的东西就会大白于天下,可是当伸手出去时,却又是一场空无。 “崔婷,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又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呢?我也有一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崔婷摇摇头,就是不开口。 林花枝呵呵轻笑一声:“终有一天,你会想知道我的秘密的。” 崔婷紧紧抿着嘴,她坐在地上,恨恨地瞪着林花枝,仿佛林花枝的每一句都是在哄骗她。 林花枝看得出来,崔婷此时很害怕,也很紧张。可是崔婷为什么害怕?又为什么紧张呢?林花枝怜悯的最后看了崔婷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拐过角门,她看到了严少白。 林花枝不知道严少白站在角门后多久,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她和崔婷的对话,看到他的出现,她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严少白的脸色看起来阴沉可怕,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林花枝静静与他对视了一会,然后不发一言的从他身旁走过。 “林花枝。”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时,严少白突然伸手紧紧抓住她:“林花枝,你有什么秘密?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花枝嘴角向上微微扬起,不顾严少白抓得她手痛,她轻声回道:“老爷,你有什么秘密呢?老爷,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秘密才能换来秘密。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就先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严少白,可是她的眼神却很陌生,且冰冷。 严少白不喜欢林花枝这样的眼神,这让他总会想到那个人,他下意识手上用力,眼睛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神色。 林花枝手臂上传来巨痛,她眉头一皱,抿紧嘴却一声不啃,只是静静看着严少白的眼睛。 他的眼睛深似大海,里面藏着太多她看不懂的感情,那流转的眼光,似乎像在倾述着什么。 她看到了痛苦,是的,那掩藏在最深处的痛苦,而这痛苦关系着一个秘密。 ――严少白,你的秘密是什么? ------------ 第一百零五章 林二弟有心事 更新时间:2011-07-02 立夏那日,林花枝回了城南。 进屋后,林氏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奶娘冲林花枝眨眨眼,又比了一个无奈的手势,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 林花枝多多少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是说过了立夏才回陈府,可很多事情她也没法控制,其结果,便是她食言无信。现如今看到林氏不理睬她,不用猜也知林氏真的很不高兴。 林花枝挨上去:“娘,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前几天得了工钱,林花枝去银铺里给林氏打了一枝银簪子。 林氏眼睛都没抬一下,更不用说答话。 林花枝又讨好的道:“现在看这簪子又没之前好看了,娘,明天我给你打根金簪子去,咱不戴银的,要戴就戴金的。娘,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氏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很不高兴的道:“我哪敢生气呀,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必问我?还有,不管是银的还是金的,我都戴不起。” “娘,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你要说这样的话,我就更难过了。”林氏轻轻扯着林氏的衣袖,左右摇晃,话里全是撒娇的语气。 “反正我一个老太婆,说什么都不管用,如今你大了,翅膀硬了,你只管开心,那会难过?”林氏教训起人来,也挺强势。 得,看来林氏是气大了,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林花枝没招,眼睛一转,向奶娘求救。 奶娘轻轻摇摇头,表示她也没招。 林花枝无奈,要怎么才能平抚林氏的怒火呀? 林花枝原是想说两句软话讨个好,可林氏也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怎么可能给林花枝好脸色。 突然,林花枝趴到炕上,唉哟唉哟叫了两声。 “花枝,你怎么了?”奶娘凑上来看着她,有些担心。 “奶娘,我心口痛。唉哟,痛呀。”林花枝双手捂在胸前,眉头紧锁,仿佛真的很难过。 林氏见她哼哼叽叽,脸色也不太好,以为她伤口痛,顾不得生气,忙道:“花枝,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是不是伤口痛?” 林花枝可怜的道:“娘,我不痛,一点也不痛。” 不说还好,一听这话,林氏真急了:“胡说,要是不痛,你又怎么会这样难过?闺女,别怕,我给你请大夫去,没事的。”说完,下炕忙着找鞋子。 林花枝拉着林氏:“娘,不用请大夫,我真的不痛。” 林氏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给我老实呆在家里,我就给你请大夫去。” “娘,只要你不生气,我就不痛了。”林花枝瞪大眼睛,装出可怜的模样。 林氏先是一愣,即而明白过来,原来林花枝刚刚是在演戏。林氏脸一板:“你可越来越能干了,现在说谎脸都不会红。林花枝,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林花枝真冤,说心口痛扮可怜,无非是想让林氏不要生气,没想到事与愿违,林氏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生气。 林花枝本来就不是那种很会说软话的人,见林氏越发生气,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闷闷坐到一旁,什么也不敢说。 奶娘是个明白人,见林花枝这个模样,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花枝知道错了。林家妹子,你就别生气了,你看你闺女都快哭了。” 其实经过刚才一闹,林氏也没之前那样生气。可是,一想到林花枝不声不响跑回陈府,这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添堵。 林花枝道:“娘,我回陈府只是想着把事情做好,从来没想着要去给严少白当小,你就放心吧。” 林氏哼了一声,不相信的样子:“你要办什么事?难道这么大一个陈府,离了你就办不了事?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陈府的一个丫头,你难道以为自己是小姐吗?” 林花枝一时语塞,脸色渐渐有些发白,该怎么和林氏说呢?有些事情只得她一个人去做。 久久不见林花枝应声,林氏扭头看去,见林花枝垂着头坐在炕沿边上,脸色有些发白,好像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不由的,林氏心里一软,再开口时,却是两个味道:“我知道你与陈府的工契还没到期,你急着回去,也是不想着让东家以为你偷懒。大凡你好好和我商量下,我也不会真的拦你回陈府。我让你在家多呆两天,只是想着你身上的伤,要是回去累着,到时候受苦的人还是你。” 见林氏态度软了下来,明显不再生气,奶娘也在一旁劝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母女两个也别斗气了,有事就坐下来好好说,没什么解决不了。” 林氏叹了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然人都回去了近一个月,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花枝呀,你现在身上带伤,去陈府不同在家里,你仔细小心别再伤着了。” 林花枝忙应下,只要林氏不生气,说什么都成。 “不过我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我只是同意你回陈府,可不是同意你和严少白在一起。你要是敢做小,我就把你的腿打断,此生都不让你出门。”林氏再次申明了她的立场。 不想,林花枝脸上却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好一会后,她才开口道:“严少白现在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纵是有心想做小也没机会。娘,你就别操心了。” 没错,最近一段时间,严少白对林花枝避而不见,态度异常冷漠。以前,是她不愿理会严少白;而现在,情况相反,是严少白不愿理会她。 她还记的,那日,当她问严少白你心里的秘密是什么,严少白在长时间的沉默后,依然一个字不曾说。事后,只是默默放开了手,转身离开。 也是从那天起,严少白就开始有意避着她。 林花枝内心是悲哀的,在那种情况下,严少白即使只说一个字都成,可是他选择了沉默。沉默代表什么?他沉默不出声,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心里也有一个秘密,一个有关陈素月的秘密。 她、严少白和崔婷都有一个与陈素月有关的秘密,而他们的秘密会把他们带往何方?以后,他们之间又什么出现什么情况呢? 林花枝不知道,同样的,她想不论是崔婷还是严少白,他们也不知道。 这的确不是让人能高兴的事,林花枝觉得累。 奶娘知道的事情多,见林花枝这话里有话,心里不免一惊,下意识看向林氏,后者显然没明白林花枝的话,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奶娘忙寻了一个借口,把话题给岔开:“对了,我今天上街,听说书院里出了事,好像挺严重。还有,最近两天,雨阳那孩子都没去书院,我担心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氏一惊:“书院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奶娘摇摇头:“不太清楚,反正总不是好事。花枝,你和雨阳亲近些,你去看看那孩子,当务之急,不能影响他的学业呀。” 事关林雨阳,林花枝也有些担心,她对林雨阳的期望很高,自然不希望出现什么不好问题。奶娘这边话才落地,林花枝已经起身,急急忙忙就出了屋,往后院走去。 到了林雨阳的屋前,正好见青锁抱着几本书走出来。林花枝急步上前拉着青锁,往僻静处走。 “花枝姐,你什么时候回的家?”见到林花枝,青锁显然很高兴,并没有注意到林花枝脸上的着急。 “青锁,林雨阳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出事了?”林花枝直接开口就问。 “林二哥最近挺好的呀,只是……”青锁顿了下。 “只是什么?”林花枝有不好的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林二哥最近这二天胃口不好,基本上没吃太多的东西,用功看书自然是好事,我是担心,不吃东西,到底对身子不好。” 林雨阳那个好吃鬼不吃饭,这说明什么?林花枝这下完全肯定林雨阳心里有事。 问过青锁知道林雨阳还在屋里看书,林花枝打发青锁去前院陪林氏和奶娘说话,她轻轻推开了林雨阳的房门。 林雨阳的屋子是院里最大的一间,林氏把房子一分为二,前面做书房,后面就是睡觉的地方,倒也方便林雨阳看书。林花枝推开门后,就见林雨阳站在窗旁,不知看什么。 好半天后,他的身子才微微一动,转回头,只见他脸上全是愁容。 林花枝深知林雨阳的性子,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心里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一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头,谁要和林花枝说林雨阳没事,她和谁急。 “林雨阳。”林花枝直呼其名,在林雨阳回头惊讶的目光里,林花枝开口就道,“林雨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被夫子赶出书院了?”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林雨阳才反应过来林花枝的意思,他怒道:“林花枝,你胡说什么?” 林花枝坐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道:“林雨阳,你一定是被夫子赶出书院了,不然你愁什么?就你这德性,不要和我说你喜欢上哪家姑娘了?你还没到动春.心的时候。” 林花枝从进屋到现在不过只是说了两句话,就把林雨阳气得不轻,他再次大吼道:“林花枝,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春.心动?我一个女人都看不上。” “那你愁什么?你不说,我就告诉娘,说你不好好读书,天天想些不干净的事情。”原来说了半天,林花枝是给林雨阳下套呀。 在沉默了半晌后,林雨阳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脸上神色几变,最后有些无奈的道:“谁告诉你的?都和你说了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来找你,只不过想着证实一下。”林花枝一脸淡然,好像她还真的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林雨阳瞪了她一眼,长长一叹:“林花枝,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迷药,要是我早知道那东西有危险,我就不会让仲昆吃了。” 林花枝眉头一皱:“迷药,什么迷药?” ------------ 第一百零六章 既然是你 更新时间:2011-07-03 林雨阳突然沉默,随后他大吼道:“林花枝,你敢骗我?” 林花枝再问:“你说什么迷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有林雨阳才会在意骗不骗的问题。 林雨阳脸色铁青,本来就不愿让家人担心,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林花枝会这样“卑鄙”,把他的话套了出来。 林雨阳冷哼一声,双手一抱,什么都不说。 “你真是个孩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林花枝叹息的说道。 林雨阳负气的一扭头,铁了心不搭理林花枝。 林花枝语重心长的道:“林雨阳,做错了事,你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认真考虑以后该怎么做,你有时间后悔,不如好好想一想你入了大狱后,我和娘怎么办?” 林雨阳猛的回头,瞪着林花枝:“你胡说什么,谁要入大狱?” “你不是害了人吗?你都给仲昆下了迷药,现在闹得全城都知道这事,你以为你瞒得了多久?你放心,你入大狱后,我会去看你的。” 林雨阳被林花枝气的半死,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他长长一叹,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了林花枝。 书院里有个叫蔡天一的学生,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回来时带了一点东西进了书院,没多久,就有一批学生天天围着蔡天一打转,这批学生中多是城中各大家族里的公子哥,平日里无所事事,读书也不成气。因家里有钱有势,功名对这些人而言,仿佛是理所当然的事,纵是考试不中,捐个钱走走后门也能捞得一官半职。 大部分的时间内,林雨阳都不与这些公子哥有来往。 仲昆是林雨阳的同窗好友,和林雨阳一样,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只是仲昆幼时得了恶疾,后来身子一向不太好,平日里学习也非常用功,可是精神力不够专注,学院里的夫子对他也不怎么上心。 仲昆听得蔡天一手里有能使人精神振奋的好东西,便心心念念想试试,于是想方设法从蔡天一那买了一小包药粉。第一次,仲昆吃了一份黄豆大小的药粉,果然精神大振,平日不太能明白的学业,一下就懂了,这让仲昆很兴奋,心里越发肯定药粉的神奇,还劝林雨阳也试试。 林雨阳见蔡天一那班人天天疯疯闹闹的没个正形,心里不喜,虽然不明白那药粉是不是真如仲昆所说功效神奇,他还是劝仲昆不要太依赖。 可是,仲昆仿佛着了迷一般,对林雨阳的劝告置之不理,反而同蔡天一走的更近,三天前,仲昆服用了蔡天一给的药粉,身体突然抽搐,口吐白沫,很快就昏迷不醒,差一点就死了。 后来有人报官,官府派人去书院里查问,才知道蔡天一手里所谓能使人精神振奋的药粉其实是一种产自西域的迷药,长期服用,能使人产生幻觉,四肢无力,严重者还会危及生命。 可没想到的是以蔡天一为首的那班公子哥却不以此为戒,反而说是仲昆惹出的祸端,要求学院取消仲昆的天子门生身份,永不录用。 仲昆的父母兄长自然不服,存心把这事给闹大,直接以“杀人罪”为名,把蔡天一和另外两名学生告了官,同时还把书院也告了,说书院行为不当,纵容学生恶行。 而让林雨阳难过的是,仲昆虽然死不了,可是人却还躺在床上没醒过来。这也是为什么林雨阳刚刚会说,他要是早知道那是迷药,会更坚决的阻止仲昆。 末了,林雨阳无奈的长叹一声:“是我害了仲昆呀。” 在听到西域来的迷药时,林花枝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陈素月是被名为“蝶舞尘碎”的毒药给害死的,老鬼给林花枝的信里有提到过,“蝶舞尘碎”是由西域的一种能使人意志错乱的迷药和西南苗疆的金蚕蛊虫混制而成,倒和林雨阳说的有几分相像,就不知道这两种迷药是否是同一种迷药。 林雨阳抬头林花枝脸色不佳,以为她同他一样心情不舒服,想了想,反过来劝林花枝:“你放心,我没碰过那东西,我没事。我只是担心仲昆罢了,没你想象中的那般严重。” 林花枝突然问他:“你能搞到那药粉吗?” 林雨阳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林花枝会问他这样的问题。林雨阳不解,疑惑的看着林花枝:“你要干嘛?”他脸上是浓浓的防备之色。 林花枝只顾继续道:“事情闹这么大,恐怕蔡天一那没这药粉了,仲昆那应该有吧,你去帮我搞一些来,我有用。” 林雨阳怒了,再次吼道:“林花枝,你刚刚有没有听我说话?那是毒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难道没听我说吗?仲昆就是吃了那东西现在还昏迷不醒,你是不是嫌活腻了,没事找那害人的玩意干嘛?” 林花枝对林雨阳的怒火视而不见:“你要救仲昆的话,你按我说的办。”说完这话,也不等林雨阳表态,她站起身就出了屋。 回到前院,她叫过青锁,吩咐了几句,说林雨阳要是找她,就让他来陈府。 林花枝转身进屋,和林氏与奶娘说了会话,她便急忙返回陈府。 在东院门口,她遇到宝琴:“宝琴,有看到老爷吗?” 宝琴刚从兰园那边过来,手里还抱着几本书:“老爷?老爷在书房呢,刚刚打发我去兰园搬书……唉呀,花枝姐,你走这么急干嘛去呀?” 林花枝一听严少白在书房,也不等宝琴把话说完,就急匆匆往书房的方向走。才到了书房门外,就听里面传来轻微的哭声,林花枝脚下不由一滞,愣在门口。 “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听这声音,是翠双。 林花枝不解,翠双怎么哭了?还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严少白刚刚问了她什么吗? 然后是严少白的声音:“翠双,那天她身边只有你一人,当时的情况只有你了解,你现在口口声声说不知道,这让我如何相信?” “可是老爷,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呀。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当时心里乱成一团,怎么还会注意到别的事?如今你问我讨要说法,我又从何寻了答案给你?” 站在屋外的林花枝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们这是在谈论有关她的事。 心里翻涌着奇怪的感觉,林花枝听了一半,便转身回了西跨院。 从书柜里翻出老鬼给她的三封信,林花枝带着一种很沉重的心情一一打开,特别是看到陈素月的死因时,她心里是止不住的痛。 想起之前和林雨阳说的话,她眼眉间全是涩涩的无奈。做错了事,的确没法后悔,她也曾设想过以后的生活,可是却突然发现,现在每往前走一步,她要付出的东西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 事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才又把那三封信仔细收好,屋外传来脚步声,林花枝抬头看去,杏儿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杏儿嘴一扁,没好气的道:“还会有谁?我也算看清楚了她的为人,真以为跟着她那主子,她就会飞黄腾达吗?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那轮得到她一个外人在府里指三道四,就算以后,她成了大丫头,也还是个丫头。更何况,她那主子还不一定能进咱们大门呢。” 林花枝微微一想,试探的问:“杏儿,你是在说明月?”杏儿刚刚那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说崔婷和明月。 杏儿阴沉着脸点点头:“花枝姐,你说可气不?刚刚崔小姐去书房里找老爷,正好翠双姐送茶进去,崔小姐连喝都不喝一口就说那茶不对味,问翠双是不是要害她,那个明月一见她主子生气,二话不说,上去就直接打了翠双姐一耳光,还骂翠双姐是贱婢。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真以为她多利害一样,明月也不过是仗着崔小姐罢了。” 林花枝不解,再问:“明月是当着老爷的面打的翠双?” 杏儿点头。 林花枝不由皱起了眉头,严少白这是什么意思?见翠双被打,他都不说话?再想起之前她在书房外听到翠双和严少白的对话,林花枝心里突然不舒服。 杏儿生气的道:“那个明月看着也没多大,可是心肠太硬又狠,原听说她是咱皖北的老乡,我还想着同她亲近亲近,可是看到她这样的为人,真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林花枝一惊:“杏儿,你说什么?你刚刚是说明月是你皖北老乡?” 前些日子,林花枝查过陈府的下人名册,皖北来的人没几个,除了杏儿是女儿身外,那几人都是男子,全在外院当工。 此时,听得明月也是从皖北来的,林花枝一下想到一事。 现如今再仔细想想,那天晚上的那个女人,倒与明月有几分相像。 难道是明月? 林花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心里的那个感觉越来越明晰。突然她站起身,问道:“崔婷和明月还在书房那边吗?” 杏儿点头:“我回来时,崔小姐正和老爷说着话。” 林花枝长苏一口气,冷冷一哼,似自言自语:“既然是你,我又怎么能放过你呢?” ------------ 第一百零七章 你还有兴趣吗? 更新时间:2011-07-04 林花枝去到书房,廊下只有翠双一人候在外间,翠双眼睛通红,脸上还带有红痕,可见明月那一巴掌打的不轻。 “花枝,你怎么来了?”翠双见林花枝,有些意外。最近这段时间,林花枝基本不当差,倒像个闲人。 “痛吗?”林花枝见翠双脸都有些微肿。 下意识抬手摸了下脸,翠双飞快的摇了摇头,不等林花枝再开口,翠双道:“你要见老爷吗?可能要多等一会,崔小姐在里面。” 林花枝四下看了看,问:“怎么今天光你一个人在?丫头妈子呢?不会都打发出去了吧?” 翠双小声回道:“老爷早上就吩咐过,今天不让人在外间侍候。你没见,外间连个小肆都没有。” 林花枝从怀里掏出干净帕子递给翠双:“回去收拾下吧,你再撑下去,一会脸肿的更痛,这边有我,有事我担着,老爷不会怪你。” 翠双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谢过林花枝,用帕子遮住脸,低头出了院子。 站在书房门口,林花枝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抬手在门上轻轻拍了两下。 “有事吗?”半晌,才从里面传来严少白的声音。 顿了下,林花枝应道:“老爷,是我。” 屋里没了声音,隔了好一会,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房门“吱哑”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林花枝抬头便见严少白板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你来干吗?”严少白语气并不好。 林花枝心里莫名突然多了一分怨气,抿紧嘴,她才缓缓道:“没事就不能来了吗?”严少白的长袍领口有些松散,隐约可见里面的白色中衣。 严少白没开口,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仰头看着他,不言不语。 尔后,她看到了站在严少白身后的崔婷。 崔婷头发微微有些散乱,对襟的千水裙像是胡乱套上的一样,说不出的奇怪。 林花枝忽的意识到了什么,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眼睛在严少白与崔婷身上来回打转,然后她冷笑出声:“看来老爷好事将近了,恭喜。” 眼睛在崔婷脸上最后转了一圈,林花枝转身离去,满腔怒火。 这次,身后的那个男人没出声留住她。 ――奸夫淫妇。 此时,林花枝脑海里只想到这个,忍不住心里骂道,真是一对狗男女,大白天的,那两人竟然……突然之间,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有不知名的东西堵在林花枝胸口,心底慢慢泛起一丝酸楚。 她还以为她早就铁石心肠了,可是没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一幕会让她如此不安。 一丝苦笑爬上脸,看来,她高估了自己。 从书房一路过来,林花枝问过人,知道明月现在正在后花园那边,她又忙着过去。 假山角亭旁,林花枝远远便见明月双手抱胸正在喝叱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小丫头。林花枝慢慢挨近些,仔细看了看,那两个丫头面生的紧,似是外院的人,就不知道怎么惹到了明月。 “你们没长脑子吗?没听到我刚刚说的是什么吗?我说了,要那种还没完全开瓣的牡丹,那些全开的还有没开的花都不要,你看看你们采的这些,全是开败了的花,我要这些垃圾干什么?”明月似乎嫌骂的不过瘾,又抬脚狠狠踢了下放在地上的竹篮,竹篮里的花立即散了一地。 “可惜这一园的好花,怎么遇到这么一个不识趣的人。”林花枝突然出声,她刚刚走到明月身后。 明显看到明月后背一僵,像被人施了定身咒,明月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花枝冷哼一声,对那两个丫头道:“你们都下去干活吧,记住了,这是陈府,你们只有一个主子,那些不相干的人,理她做什么?若传了出去,还以为我们陈家是随便的人,猫三狗四的人都可以随意使唤人。” 两个小丫头相视一眼,没敢说话,从地上捡起竹篮,飞快的跑了。 见左右没什么人,林花枝才道:“都不敢看我,怎么,你就这么怕我吗?” 好一会,才见明月转过头,她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可是一旦眼睛对上林花枝,明月就下意识的错开眼,眼底透着微微的紧张。 “胡说什么,谁怕你了?”明月反驳道,可是语气有些打颤,显得没有底气。 “也对呀,你怎么会怕我。”林花枝不紧不慢的上前了一步,现在她与明月不过两步的距离。 明月哼了一声,微仰头看着林花枝,试图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林花枝上上下下打量了明月好半天,不知为什么,脸上一直扬着笑,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明月被她看的不舒服,高声道:“你看什么?你想干吗?” 林花枝是无辜的神色:“我能干什么呢?其实是我想问你,你想干什么?” 明月没明白林花枝话里的意思,警觉的盯着她,明月不确定的开口:“你什么意思?” “这园子可真安静呀。”林花枝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她紧紧盯着明月,轻声道:“明月,园里现在没有旁人,你还有兴趣再打我一下吗?就用那天晚上那小木锤,打在这。”林花枝指着她的额头,微笑。 --------------- 新的一周,依例求票求收求爱抚。 群摸!!! ------------ 第一百零八章 你要去哪? 更新时间:2011-07-04 明月猛然之间像被什么咬了一口,连退几步,险些跌倒。 “你……你胡说什么?”明月身子微微轻颤。 “如果你不是太蠢,应该听清我刚刚说了什么。不过,既然你坚持没听清,我不介意再说一遍,最好当着官大人的面说。” “你……”明月脸上全无血色,半晌,她突然指着林花枝吼道,“你是个疯子,你说的话我全然不明白,你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像看猎物一般,林花枝眼底的寒意更重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什么那天晚上?我……我做了什么吗?我什么都没做。”明月脸上的表情僵硬的可怕。 “那你怕什么?” “我有怕吗?你是个疯子,我不想和你说话。”明月急着想离开。 不想,林花枝却突然伸手紧紧抓住她:“你走这么急干嘛?你家小姐正和严少白在书房里亲热,你这个时候去,恐怕会打扰到他们。明月,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明月挣扎了几下,可是都没法甩开林花枝的手,索性转过身来,明月看着林花枝,大声道:“我没做过的事,我为什么要承认?再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那就是你家小姐的事了。明月,你不是个糊涂人,如果我当真去报官,你说你家小姐会怎么做呢?她一定会把推出去顶罪,崔婷丢不起那个人,她还要嫁给严少白,如果出了丑闻,严少白一定不会娶她。”林花枝不慌不忙的道。 “你不用吓我,林花枝,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诬陷我还有我家小姐,如果我告诉严公子,你认为你还能继续呆在陈府吗?”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明月反问了林花枝一句。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不算太笨,还能问出这样的话。那我告诉你,如果我不是林花枝,严少白一定会把我赶出府。很可惜的是,严少白喜欢我胜过你家小姐,你现在还认为他会赶我出府吗?” 明月扁着嘴,不相信的样子:“林花枝,你别以为说几句狠话就能吓到我。你能肯定严公子就真的喜欢你?严公子也许可能喜欢你胜过我家小姐,可是他有对你说过,他要娶你吗?没有吧?林花枝,你真以为你能斗的过我家小姐?你太天真了。” “哦,是吗?你说我太天真?那好。”林花枝松开了手,在明月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突然抬手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太意外,明月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捂着脸明月瞪大眼睛看着林花枝,完全不明白她这是要干什么。 林花枝眼眉微扬,似笑非笑的瞅着明月,在明月不解的眼光中轻轻说了一句:“我给过你机会。”随着话落,她猛的将身上的衣服一扯,然后扬声高叫――救命。 明月突然明白过来,林花枝要做什么了,一股不安的寒意占据了她所有的感知。 在这一瞬间,明月眼里,林花枝就是那来自地狱的恶魔。 …… 严少白今天心情很不好,他的脸上没有笑意,甚至没有一丝温暖。 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林花枝很长时间,那个女人眼睛通红,眼底有盈盈泪花,可是却倔强的抿紧了嘴,不掉一滴眼泪。 严少白似乎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林花枝,他头痛在想,为什么对面这个女人就不会学着更温柔一些,更小鸟依人一些,然后更依靠他一些。 “少白,你一定要给我一个交待。”崔婷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严少白的深思。 崔婷坐在严少白的左手边,此时她脸上全是生气的表情,在她身后,站着明月,正在悄悄不住抹眼泪。 严少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崔婷抢着道:“我虽然还不曾嫁入陈府,可也是三书六聘应的这门亲事,纵是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府上的人看我不惯也就罢了。可是林花枝这个丫头,三番四次的针对我,虐打我的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说我和你的关系,就算是个客人,也没理由让一个丫头瞪鼻子上脸,没个规矩吧?” 严少白暗地里轻叹一声,看了看崔婷身后的明月,再看向林花枝,没有感情的开口:“林花枝,你有什么说的吗?” 林花枝抬头看着严少白,抿着嘴却什么也不说。 “哼,少白,你看她那样子,摆明理亏,所以不敢说话。”崔婷恨不得严少白立马把林花枝给赶出去。 严少白再问:“林花枝,我问你,你是不是打了明月?” “是。”林花枝终于开口。 “你为什么要打她?” 林花枝没回话,只是静静看着严少白。 没由来,严少白突然感觉到一股烦燥,语气也不由重了几分:“林花枝,你为什么要打明月?你这样做,是不是故意的?”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轻轻道:“对,我是故意的。” “什么?”严少白似乎没听清她的话。 “老爷,如果我离开你身边,你会想我吗?”林花枝突然问道。 严少白不由一怔,带着不解,他抬眼看去,林花枝脸上有一滴泪轻轻滑出了眼眶,跌落在地,无声无息。 他的心,忽如急鼓大振,膨膨直跳。 “你……你要去哪?” ------------ 第一百零九章 是时候了 更新时间:2011-07-05 要去哪?会去哪?又能去哪? 林花枝突然装不下去了。 是的,之前的一切她都在假装,假装伤心,假装依依不舍,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一切如此荒缪。她这是干什么?她这样做和崔婷明月有什么区别? 林花枝内心充满了对自己失望,陈素月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定定神,林花枝手一抬,指着明月直接开口:“那天晚上伤我的人就是她。” “什么?”严少白和崔婷同时惊呼,然后不相信的扭头看着明月。 明月脸色一白,立马反驳:“严公子,小姐,她在胡说。林花枝,你口口声声咬定是我做的,你可有凭证?你要是拿不出来,你就是血口喷人,你完全就是个疯子。” 严少白和崔婷又同时转头看着林花枝。 “你要看凭证吗?没问题,不过等到上公堂时,我自然会给你看。”林花枝看着严少白,“老爷,我要报官。”她是认真的。 “报官?你要报官吗?”严少白一怔,显然他没有想到林花枝会这样做。 “不能报官。”崔婷立马出声反对。 “崔小姐,依我朝刑律,明月所做一切都对我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伤害,她甚至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为什么不能报官?” 崔婷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什么好借口,她出声反对只是下意识的行为,一听林花枝问她为什么,崔婷半晌都憋不出一个字,不得已,崔婷把眼睛投向了严少白。 严少白好不容易从林花枝这一惊一乍的话中回过神来,他沉声道:“林花枝,这件事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事情由我们自行解决,不报官。” “老爷,我们原来约定的时候,你也曾说过给我一个交待,可是现在凶手就在你的面前,你的交待呢?老爷,是你先失言在前,我要报官也是不得已。” 崔婷瞪大眼睛,不解的看着严少白和林花枝,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她有些焦急的问道:“你们当初约定了什么?” 林花枝没出声,这个问题由严少白去解释。 严少白头越发痛了,心里突然怨起林花枝,怎么也不和他提前商量一下。 “少白,你倒是说呀。你和她做了什么约定?难道……”崔婷不敢再想下去。 严少白无奈叹了一声:“婷儿,你别瞎想。我和她……”严少白顿了下,飞快的看了林花枝一眼,才继续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崔婷闭上了嘴,心里依然还有疑惑,她不信林花枝的话,她也不信严少白的话。可是眼下,很显然严林两人的约定并不是重点。 崔婷若有所思的看了严少白一眼,皱起的眉头一直未曾松开。 好一句“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林花枝冷哼了一声,尽扯些没用的。 “老爷,那天晚上的人,我肯定就是明月。我知道这事让你很为难,也会让你和崔小姐产生些小误会,为了避免崔小姐太失望,所以我决定报官,一切就由官老爷来定论吧。” 严少白脸色越发阴沉了,他看着林花枝,眼底晦暗不明,看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 “林花枝,你是在逼我吗?”突然,严少白问她。 “老爷,你这话言重了。我不过只是一个丫头,没权没势的,要是有办法,我也不会想着报官。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吧?如果再出现那天的事我怎么办?下一次,我恐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林花枝淡淡然的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手轻抚肩头。 那夜,她肩头挨了一下,留下了一个很大的伤痕,伤口狰狞且深,大夫也说以后就算好了,这疤痕也不会消失。 肩头的伤痕时刻都在提醒着她,绝不能放过伤害过她的人。 不是她逼他,是他逼她做出了决定,无关他人。 “老爷,谢谢你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忘。”林花枝神色平静,慢慢地,脸上多了一丝留念,然后是些许的悲伤与无奈。 “严公子,我要请辞。我,要离开陈府。” 是时候了。 ----------------------------- hoho,看到亲们的留言了,亲亲们放心,花枝会幸福的,咱不是后妈,不虐的。 我勇敢的可爱的花枝姑娘,会有happyending。 ------------ 第一百一十章 有了?! 更新时间:2011-07-05 她、她竟然叫他公子,不叫老爷。 她称他为严公子,不再是以往的老爷。 严少白的脸彻底黑了,他怒道:“我不同意。” “严公子,我与陈府当初签的是一年工契,因府上以前没这样的规定,所以我当时画押的只是一份保书,说白了,我在陈府最多只能算是帮佣,我人是自由的,这事纵是闹到官府那,我也占理。”林花枝怕严少白不清楚,她再次提醒,“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去问管家,有我手印的那张工契其实就是一张保书。” “是保书又怎么样?你即画了押,就是你我之间有了约定,你没做满一年,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你当我这陈府是什么地方?”严少白很生气。 林花枝不由一叹,这个时候严少白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心意已决。 “严公子,很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托你的福,我的家人也得了不少好处,你的恩情,我会记住的。”有恩报恩,有仇有仇,林花枝没忘当初严少白给她的红参,因为这些红参,林氏身子才好起来。 “别和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林花枝,你不就是逼我给你一个交待吗?行,我给你交待,婷儿,你和我外间说话。”严少白怒了,抓住崔婷的手就欲往外走。 崔婷也扭犟起来:“少白,你要同我说什么?”边问,她一边看向明月。 明月一直没开口,脸色苍白的站在那,看不出什么表情,可是她抿紧的嘴还是泄露了她心里的不安。 明月突然转头直直看着崔婷,眼底飞快的闪过什么。 崔婷神色一怔,微微瞪大眼睛,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崔婷转头大声对严少白道:“少白,今天你把话说明白,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她? 她是谁? 严少白下意识看向林花枝。 崔婷问的太突然,严少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少白,我有了。”崔婷推开严少白的手,轻轻说道。 林花枝不由一愣,有了?崔婷说有了?开玩笑吧? 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严少白同林花枝一样的表情:“婷儿,你……你在开玩笑吗?” 崔婷没说话,垂下头,她的手轻轻按在肚子上。 林花枝心沉了下去,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崔婷有严少白的骨肉了?如果说光凭崔婷一句“有了”还不能说明问题,那么她摸着肚子的行为又怎么解释?崔婷再怎么不顾脸面,再怎么无畏江东府父老乡亲的眼光,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名声开这样的玩笑。 所以,结论就是――崔婷这个该死的女人有了身孕。 林花枝的脸色同严少白之前一般,黑。 严少白在经过最初的震惊,尔后是惊讶,最后是难以置信,他脸上神色此时哪还有什么阴沉灰暗,全被一种不安的欣喜代替。 “婷儿,你是说真的?你真的有了?”严少白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崔婷轻轻点了下头。 林花枝心里仿佛打破了醋瓶,是,她在嫉妒崔婷,非常嫉妒。孩子,她清楚的知道这对于严少白而言意味着什么。 林花枝抬眼看向站在崔婷身后的明月。 明月回望着她,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弯度。 林花枝知道她大意了,以前虽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真的小看了眼前这对主仆。她能清楚看到明月眼底的狠意,明月似乎在说――到了最后,你还是拿我没办法。 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虽然有些小意外,不过,崔婷怀孕又关她什么事? 到底谁才天真呢? 林花枝慢条斯理的轻抚身上罗裙,转身走出了书房。 走到东院院门前,身后一股大力抓住了她。回头,她看到了严少白。 “林花枝,你要做什么?” “严公子,你又要做什么?” 林花枝眉头一挑,很夸张的道:“哟,刚刚都忘了恭喜你,对于公子而言,真是‘好事’呀。” 严少白也有几分尴尬,林花枝这一句“好事”,让他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崔婷的事情,无疑是件意外,恐怕之前他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若传出去,指不定背后不少人说闲话。 严少白松开抓着林花枝的手,低声道:“花枝,这事很意外。说实在的,我一开始都认为婷儿在开玩笑。” “严公子言重了,既然当初做了,又何必到现在说什么意外?你同一个女子亲热,是随便能开玩笑的事?”林花枝有些不满,严少白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崔婷逼他的? 严少白被林花枝说的哑口无言,脸上一会青一会红,定定神,他道:“花枝,你真要走?你是真的决定要离开陈府?” “我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严公子,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别再说这样让人误会的话。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也做出了决定。” “那么,也就是说,你铁定要报官?” “为什么不?当男人的承诺不可信的时候,我能相信的只有我自己。严公子,我非常害怕死,我没道理看着凶手在我身边,我还视而不见。我一定要告官。” 严少白似乎听出她话里的坚持:“花枝,你不要冲动,这事咱们再好好商量下。” 林花枝摇摇头,用讽刺的语气道:“有什么商量的。你不就是怕我告官后,影响你的声誉,影响你在别人眼里的形象。那我呢?我受到的伤害呢?这又怎么算?”林花枝现在所说的话,都带着一种狠决,她并不想否认这全是因为她被崔婷给刺激到了。 严少白脸色也好不到哪:“花枝,给我点时间,我答应过一定会给你交待,我说到做到。” 林花枝不信,冷哼一声:“你凭什么让我相信?”话说了一半,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林花枝瞪着疑惑的眼神久久看着严少白,“你……你该不会是早知道明月就是凶手了吧?” 严少白没说话。 林花枝一下怒了起来,真他妈的混蛋。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府 更新时间:2011-07-06 林花枝笑了,从一开始浅浅的笑,到后面的放声大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事,又似看到了世间最可笑的人。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不住的轻拭眼角。她边笑边摇着头:“这就是你给我的交待?哈哈哈,严少白,你真是让我越来越惊喜。” 严少白僵着一张脸,表情古怪,虽不说话,可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一眼就能看出他此时心情非常的糟糕。 不知道笑了多久,林花枝才长长一叹,再抬眼看着严少白,久久之后,她轻声道:“严公子,保重。” 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世人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不关已事,旁观者所处位置自然要远一些高一些,看的东西也会多一些,于是总认为他明白的也比局中人深一些。可是人就是这样的奇怪,纵是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不知道这世事无常,我们所能左右的东西其实很少很少。那些所谓的经验教训,永远只能做为一种谈资,却不能引起足够的警觉。只有在痛过之后,才会憣然醒悟,原来自己真的错了。 就像烙印在身上的伤口,外人看着那么碗大的一个伤痕,他能想象到你的疼痛,却永远不会知道,那伤比这世间所知的一切还要深还要疼,而这种感觉是唯一的,只有你一个人能明白。 林花枝想,所以她错了。她想以旁观者的身份去探究一切,她想置身事外,想掌控一切。可是她却忘了,这人、这世事就如同那天上飘过的白云,吹过的清风一般,都在变化着。 于是,她错了。 回到西跨院,她把柜子里的东西搬到了床上,东西不多,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水粉胭脂,所有的东西打一个包足矣。 此时,她很平静,最少,她感觉自己是平静的。不觉得痛,不觉得胸口堵的慌;不生气,不为任何事而感觉到气愤;不伤心,没有什么值得难过;不悲伤,因为不想哭泣。 坐在桌旁,正对着房门,可以看到院外一重重彼此相连的房顶,房顶上是晴朗的天空。 有风吹过,带着初夏的微热和阳光的明媚,扑进房内,吹皱了裙角。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苍白纤细,没了以前的粗糙。她看到了皮肤下的青筋,里面是流动的血。血应该是温暖的,红的;红的血在身体里流动,人活着。 林花枝闭上了眼,听到了内心深处的声音。 ——不要忘了你是谁,不要忘了。 …… “花枝姐,你在干吗?” 睁开眼,看到杏儿站在房门口,阳光在她身后形成淡淡的光晕,林花枝看不清杏儿脸上的神色,可还是能听出杏儿话里的疑惑。 “你怎么回来了?冯姨早上不是打发你去南郊别院送东西吗?我还以为你要忙到晚上。”林花枝站起身,走到窗户旁。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去送东西罢了。再说,来去都是坐着府上的马车呢。”杏儿挨了过来,把一个小小的锦盒递到了林花枝面前,“在门房那看到林二哥,说这是家里带给你的东西。” 听是林雨阳送来的东西,林花枝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抬头看着杏儿笑道:“好杏儿,晚上咱们在屋里吃饭吧,你和白姑说一声,让她私下里给咱们做点好吃的。” 杏儿心喜,应了声,欢欢喜喜出了房去找白姑。 林花枝站在窗户边看着杏儿的身影消失在院外,才再次打开手中的锦盒。里面有一个黑色荷包,只装着一小包药粉。 即是林雨阳送来的,想必应该就是那东西。 林花枝没想到才半天不到的功夫,林雨阳还真给她把药粉找来。怎么找到的不重要,关键是这药粉到底是什么。 忍不住好奇,林花枝仔细而小心的将外面包裹的纸打开,那药粉呈白色,闻着没什么味道,不知道这味道又会是怎么样。林花枝没有试图去尝一尝,光是听林雨阳的描述,她就认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真和她想的一样,那这药粉在她眼里就是毒药。 面前的药粉和陈素月身上的毒有关吗? 发了一会呆,忽听外面传来脚步声,抬头,林花枝很意外的看到了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花枝。”严少白站在房门口唤了她一声,没进来。 “严公子,有事吗?”严少白不进来,林花枝似乎也不打算请他进来。 严少白犹豫了一会,在看到林花枝床上的包裹后,他才抬起了脚。 “花枝,你真要离开?” “我想你听的很清楚。” “花枝,你听我说,其实……” 不等严少白把话说完,林花枝突然把手里的东西往他面前一凑,问:“严公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严少白一怔,低头看了一会,摇摇头,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看着像是药粉,是你最近在服用的?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严少白有些着急。 “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吗?”林花枝再问了他一次。 严少白不知道林花枝这是什么意思,他来不是讨论这个问题。想了一会,他伸手沾了一点药粉送到嘴里,咂摸了下,摇摇头:“有淡淡的酸味,倒有些像治咳嗽的白芷。这是什么?” 看到严少白伸手去沾药粉,林花枝刚想出声阻止他,可是话才到嘴边,严少白已经表明了他的猜测。 林花枝没应声,神色略有些古怪的看了严少白好半天,才把手上的药粉仔细收好,放进锦盒里。 “这曾经是给我服用的药。”好一会后,林花枝才轻声开口。就刚才的情况看来,严少白真的不知道这药粉是做什么用的。 严少白没接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看着太阳透过院里的古树投在地上的阴影渐渐拉伸西斜,林花枝终于开了口。 “严公子,你请回吧。” 严少白低声问她:“真要走?” “对。” “花枝,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应该听我解释。”严少白脸色有些慌乱还有些气愤。 严少白是在生气吗?林花枝玩味的看着他,他凭什么生气?可是她只是说道:“一会我和冯姨交待一声,把手上的事了了,我就离开。我没什么东西,就只有几件衣服,你若不信,一会让如意过来看下。” 严少白急了:“花枝,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关于明月的问题……” 似乎不愿听到“明月”两个字,林花枝再次打断了严少白的话,她皱着眉头,带着几分不耐烦的道:“严公子,我现在真的没什么心情听你的解释,更何况,你根本不用向我解释。有些事情,说的太明白,反而不自在,我心里清楚就成。” “你明白什么?你又清楚什么?从头到屋,你有问过我吗?有和我商量过吗?”严少白语气也重了。 林花枝冷笑:“严公子,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是你在逼我,是你说的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严少白一怔,在崔婷问起的时候,他的确有说过这话。可是…… 林花枝无奈的叹了一声:“严公子,我累了。再说,看不清真相的人不是我,是你。” 严少白有几分泄气,不是因为林花枝的话,而是很明显他看得出来,林花枝是铁了心要走。 严少白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想着什么。 林花枝又开始头痛,面前的男人再次让她感觉到疲惫,他的左右不定,他的瞻前顾后,还有那种鱼和熊掌都想兼得的心态让林花枝开始无奈,甚至还有些讨厌。 世事果然无常。 林花枝似乎没有什么心情去酸楚、去感伤。她微微定定神,才缓缓道:“严公子,你请回吧。”这是第二次林花枝同严少白这样说道。 看着林花枝紧皱的眉头和微微发白的脸色,严少白把徘徊在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向林花枝靠近了一步,林花枝下意识的跟着退了一步。这细小的动作可能没什么,可是当看到林花枝眼底飞快闪过的拒绝,严少白只能轻轻叹息。 有些东西,似乎注定就留不住。 嘴角边泛起苦涩,严少白低声叫了一声:“花枝!” 林花枝抬头看着严少白,她想让自己看上去很平静,没有太多的表情。 在轻唤了一声后,严少白只是久久看着他。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对视,林花枝能看到倒映在他眼底的自己,却看不清他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严少白在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去。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亮似乎也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在天际边,夜幕初上,空气似冷还热,可是却抵不过心里的一片片荒无。 而待黑夜中繁星似海,林花枝走出了陈府。 耳边还留有杏儿的哭声和如意的不舍,可是她还是要离开,不是因为悲伤,不是因为谁,只是离开,为林花枝灵魂中的陈素月。 那个骄傲,与众不同,唯一的陈素月。 林花枝没有回身,她大步向前,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这样很好,这样很好。她的背挺的很直。 在转过朱雀大街,进得胜坊时,林花枝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两人。 崔婷和明月同时看着她,她们面无表情。 林花枝不由奇怪,按理说,这两个人不应该高兴而得意吗?为何脸上却看不出来一丝喜悦? 同样的,林花枝回望着她们。只是渐渐的,她脸上扬起了笑。 是在宣战吗? 那么,一切才刚刚开始。 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绝不放过。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担心吗? 更新时间:2011-07-07 敲开门,林花枝清楚看到青锁脸上的惊讶。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进去再说,马上就要夜禁了,我可不想在自家门口被人抓。”林花枝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 青锁侧身让开,林花枝走进院门,想了下,转头问:“林雨阳在哪?” “去了仲家,说晚上不回来。”青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大娘和奶娘都在屋里呢。姐姐,我熬了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碗?” 林花枝正觉得心火旺,听青锁说有绿豆汤,眼睛一亮,忙道她要一大碗。 青锁抿嘴偷笑,林花枝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掀起帘子走进屋里。 “花枝?你怎么回来了?”林氏见她,有些奇怪,边问还边伸头看看窗外的天气。 奶娘倒没说话,可是神色也是不解。 林花枝脱了鞋,上炕挨着奶娘坐着,才道:“我不在陈府做事了。” 林氏和奶娘神色俱是一怔,林氏忙道:“你说什么?可是你工契还没到期呀?” “就一保书罢了,所谓的工契根本就不存在,反正呆着也没意思,所以就提前回家。”林花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氏脸上的疑惑依然不减,紧皱着眉头看着林花枝,前两天还要死要活铁了心要回陈府,这才没几天,又说不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奶娘打量了林花枝好一会,问:“严公子说了什么?”奶娘不信严少白什么也没说没做,林花枝这回家回的太突然。 林花枝一耸肩:“他没说什么。一切还算顺利,没为难我,也没让赔钱,还多给了我一个月的银子。娘,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她掏出几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林氏与奶娘相视一眼,神色颇是复杂,不过没再继续问下去。 林花枝暗地里长苏了一口气,就怕林氏和奶娘多问,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愿再解释。 “你们在干嘛?”见屋时,她见林氏和奶娘正在小声嘀咕。 “哦,你娘在算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奶娘说到这个,笑了起来,伸手指指桌上,“这年头,买豆腐都能赚大钱。” 炕上的小几上零乱的放着几张纸,林花枝凑过头看了眼,也笑了起来:“这上面写的是一天的收入还是一个月的?” “一个月的。”林氏有些小得意,“咱家的豆腐一是新鲜二来价格比大光街的便宜,再加你娘我在城西还有些关系,街坊邻居都有照顾,生意自然不差。” 林花枝一扁嘴,张口道:“就是辛苦了些。”这做豆腐要赶早磨浆蒸制,往往天还没亮,林氏就要早早起床。 林花枝抬头看林氏,虽说脸色还算好,不过身形看起来比过年时瘦弱了些。林花枝有些担心,劝林氏:“娘,我看这豆腐坊的活太辛苦,你看看你,瘦了许多。这才养好的身子,可别又累着了。” 林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我自己的身子骨我知道。再说这是自家小买卖,自然要上心一些。” 林花枝还想说些什么,不想奶娘暗地里轻扯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问。 心底有些奇怪,林花枝转头,奶娘递了一个眼色给她,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林花枝还是依着奶娘的意思,没再继续纠结。 正好,青锁端了绿豆汤进来,便把这事给扯远了。 林花枝换好中衣,还没挨到床,就听外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房门,然后是奶娘低沉的声音:“花枝,你睡了吗?” 林花枝忙应了一声,过去把门打开,让奶娘进来。 “奶娘有事?” “真不在陈府做了?”看来奶娘实在是不愿憋在心里,进门张口就问。 林花枝点头:“嗯,不在陈府了。” “为什么?” 该怎么解释呢?林花枝也知道这事不好说,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必须要坚持,必须顺应自己的心意,可这一转眼,就全变了。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奶娘试探的问:“是因为……严少白?” “算是吧。”林花枝就说了这么一句。 奶娘不解其意,这是是还是不是? “严公子和你,你和他,你们是不是……”奶娘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林花枝知道奶娘担心什么,摇摇头,她道:“奶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她顿了下,“我和他,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奶娘听了她这话,没惊没怒,仿佛早料到一般,再看林花枝,又问了一遍:“花枝,你真没事?要是心里不痛快,不必这般委屈自己。”看来,奶娘是担心她在严少白那受了欺负。 林花枝笑了起来,伸手抱住奶娘,如同小时候常常那样。 “奶娘,我没事。” 她想,她会没事的。 奶娘爱抚的轻轻拍着林花枝的后背,可是心里却一阵阵难过,恐怕是真出了事,依她以前对陈素月的了解,越是艰辛的事,陈素月表面上越是平静和无所谓。而怀里的林花枝何尝不是那样。 静静依在奶娘怀里好一会,林花枝才抬头问:“奶娘,上次我让你去的院子,陈家的人不知道吧?你没告诉别人吧?” 一听这事,奶娘也是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你放心,我没告诉旁人,那院子很安全。要不是你和我说了那院子,我还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外面会有这么一个小金库。我猜陈府里没有人知道那个院子的存在,除非你告诉过外人。对了,严公子不知道那院子吧?”奶娘有些不放心。 林花枝摇头:“我没告诉过他,那院子也是我早些年无意发现的,存东西倒是个好地方,只是里面的东西太精贵,依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敢拿出来。” 林花枝和奶娘嘴里说的院子,是陈素月成亲前,无意发现的。那院子从外表上看,没啥特别之处,二进的小院,布置的也算中规中矩,可是内里却大有乾坤,在东边的角房下有一个若大的地窑,四面墙是全铁打制,不知道原主人拿来做什么用途,发现这地窑只能进不能出后,陈素月就把她前些年精心收藏的古玩字画一股脑全锁在了里面。 上次为什么她那么爽快的许了老鬼一副珍品名画,就是那院子只有她知道。除了她,世间再无人知晓。当然,奶娘不算。 不过,那院子里的东西虽好,林花枝也知道以她此时的身份不敢轻易露白,否则招来杀身之祸。 奶娘问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林花枝微微沉吟片刻,才小声道:“我准备建一个若大的林府,我要把崔婷赶出江东城,我要把原来属于我的一切全夺回来。” 奶娘明显一惊:“你疯了不成?” 林花枝摇摇头,不是她疯了,是崔婷疯了。 奶娘不解,有些急了:“你今天在陈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严少白对你……他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奶娘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林花枝继续摇头,半晌才伸手紧紧握住奶娘的手:“奶娘,你要相信我。” 她眼前又晃过了严少白那焦急的神色,他说花枝你要相信我。 多可笑的话呀。 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男人许下的承诺。当男人不可信的时候,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明月的事,她给他先记下,那是他欠她的。 奶娘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为什么是崔婷?是因为她要嫁给严少白?”无论林花枝说了多少次,奶娘还是坚信这一切的起因在严少白身上。 林花枝笑了起来,没出声。她没把心底的那一句话说出,这一切其实无关他人,只是因为她害怕死亡。 明月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突然袭击她,原因可能有很多,不过林花枝已经懒得去计较,关键在于崔婷是不是幕后的黑手。如果崔婷指使了明月,那么可见崔婷恨极了她,为了自保,她必须要比崔婷更强大;而如果崔婷没有指使明月,只有一个说法,明月是铁了心要她死。 而关于死亡,林花枝私认为没有人比她更有感触,她不想再死一次,所以她一定要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一如当初的陈素月。 “奶娘,我会保护你们的。”这是林花枝的承诺。 …… 第二天起床后,林花枝发现家里只有青锁一人。林氏早早就去了城西,奶娘也出门办事,林雨阳昨日住在仲昆那,到了现在也不见人。 用过早饭,林花枝叫住了青锁:“青锁,你哥哥最近身子怎么样?” “哥哥最近好多了,遇到一个从昌州来的大夫,开了三副药,哥哥吃了后,这些日子都没犯过病。” “青锁,我上次听你说过,你哥会配染料?” 青锁点头:“我哥懂的不多,不如马师傅配的好。姐姐,你问这个干吗?” 林花枝道:“嗯,没事,随口问下。” 正说着话,院门被人从外推开,林花枝看到林雨阳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林花枝看他有些不对劲,微微一想,问:“仲昆怎么样?” 林雨阳重重一叹气,隔了好一会才道:“恐怕不成了。大夫说他内里全烂了,就算人醒了,恐怕也没好日子活。”林雨阳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 林花枝听得心里一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那药粉就这样霸道? 林雨阳自伤心了一会,突然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姐,你怎么回家了?” “呵呵,我被陈府赶出来了。林雨阳,你以后要养我。”戏弄林雨阳,一向是她的喜好。 “什么?”林雨阳大吼了一声,随后疑惑的看着林花枝,“姐,你难道是为了要上京吗?所以,你……你才会从陈府回来?” “我上京?”林花枝糊涂了。 “张老爷要死了,你难道就不担心张子卿那傻子吗?” ------------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上京 更新时间:2011-07-08 林花枝第一反应:“怎么?张老太爷还没好?”她有些不敢相信,虽然上次林雨阳也曾说老太爷情况不乐观,可是林花枝还是坚持认为,一切都会好转,而林雨阳刚刚那话分明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雨阳也有些疑惑:“不知是真是假,反正这两天东盛坊那边传的可凶了,还有流言说……”林雨阳凑近她一些,低声道,“还有人说,蔡天一手里的迷药就是从张家开在京城的花楼里弄出来的。” 比坏消息更糟的只有坏消息,林花枝皱着眉头:“你确定?” 林雨阳瞪了她一眼:“我又不是蔡天一,我怎么知道那药粉是从哪搞来的。对了,你看到我给你的锦盒了吗?从仲昆屋里找到的,那东西现在可是烫手山药,姐,你千万要小心。最重要的是,你可别碰那东西。” 林花枝没好气的在林雨阳头上拍了一下:“尽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服用那东西吗?我也是想帮帮忙,总不能让仲昆就这样去了。”说到这事,姐弟俩不约而同的沉默,仲昆的事显然很让人伤心。 与林雨阳说了会闲话,林花枝便打发他回屋看书,怕他因记挂着仲昆不能专心,林花枝又叫青锁在一旁好生盯着林雨阳。 安排好一切,她换了衣服,先去了城南一处院子,在那呆了一个时辰左右,她又去了富贵坊。 “又要查什么吗?你知道我的规矩,事情越难,报酬也不能差。”老鬼见到林花枝,分明有些高兴,几次交易下来,老鬼收益颇丰,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 林花枝丢了一颗蓝色的珠子过去。 “毗啰多的海底蓝宝石。”老鬼难掩声音里的激动。 林花枝又丢了一个锦盒过去。 “这是?”黑暗中,有听到老鬼打开锦盒的声音。 “这药是否就是制作‘蝶舞尘碎’的配药?”林花枝给老鬼的正是仲昆服用的能致人兴奋的迷药。 在等了很长时间后,老鬼给了她三个字:“不知道。” “不是同一种药吗?”林花枝有些不明白。 “我不是郎中,不理药理,所以看不出来是否是同一种药。”老鬼解释道。 林花枝轻叹,事实上她以为老鬼知道。 “在江东城里,有谁可以给我答案?”她不死心,潜意识里,林花枝坚持认为两者是有联系的。 “你想知道?”老鬼突然问了她一句。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林花枝嗯了一声。 “江东府里,恐怕没有人会知道。想当初,为了打听‘蝶舞尘碎’着实费了我一番功夫。”老鬼难得今天话多,尽可能告诉林花枝一切。 “那么我该找谁呢?”听老鬼这意思,他是有办法了,这事林花枝是一定要搞清楚。 久久不见老鬼出声,林花枝不由暗骂了一声,又丢了一颗蓝色珠子过去,成色大小和之前的那颗一样。 “京城,鬼见愁。别听这名字吓人,我可以帮你引见,此人会告诉你一切,包管让你满意。”看来两颗毗啰多的海底蓝宝石果然够份量,若是平时,老鬼绝不会如此热情。 说话的功夫,老鬼丢出一块圆形黑铁片,正反两面都有铭文,林花枝不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意思或者是代表着什么,不等她开口,老鬼道:“不要问,也不要给别人看到。你若到了京城,去城西四季楼找姓白的女人,她自会安排。” 林花枝想了半天,才将黑铁片和锦盒收好,其实她并没有做出任何决定。 就在她转身要离去的时候,老鬼突然出声:“认识彭富贵吗?” “不认识。”林花枝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可是老鬼却笑了起来:“是吗?那有些可惜。” 林花枝被老鬼这话给弄糊涂了:“彭富贵是谁?我应该认识吗?” “陈素月认识。” 在说出这五个字后,小黑房里再也听不到任何动响,林花枝心里大为不解,老鬼这话是想告诉她什么吗?想了老半天,她真不认识叫彭富贵的人。 回到城南,林花枝搬了一张躺椅放在院里纳凉,院里的葡萄树长出青绿嫩叶,再过一个月,就可以结出果实。 把玩着手里的那块黑铁片,林花枝心里却是左右为难。 虽然她很想知道答案,可是她也没有说过一定要去京城,说的再直白一些,不管从仲昆那得到的药粉是不是和蝶影尘碎一样,对她而言都没什么用处。 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找到伤害陈素月的凶手。 她要去京城吗? 如果去了,那是不是该去看望一下张子卿? 林花枝突然难以决定。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奶娘回了家。 “花枝。” 林花枝抬头,便见奶娘脸上有凝重的神色,看样子,奶娘没回屋就先来找她。 “奶娘,是不是有事?”林花枝希望不会是太严重的事。 奶娘坐到她对面,想了一会才开口:“我托人打听到你陈大叔的消息了。” 听得有老管家的消息,林花枝一惊,忙问:“陈同陈大叔现在人在哪?” “有人在京城见过他,我有一个老姐妹,前天刚刚从京城看她大孙子回来,说是在京城看见过你陈大叔。” 林花枝不明白,陈同陈大叔怎么会跑去京城,难不成是走亲戚?可以前没听说他有亲戚在那边。 奶娘啄磨了半晌,道:“花枝,我想上京一趟。” “你要去找陈大叔?” “对,有些事,我要向他求证。”奶娘是这样解释的。 “什么事?关于我的,或者说是关于陈素月的?”林花枝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她试探的问道。 奶娘却摇头:“不是,只是些私事罢了。” 奶娘这话让林花枝产生了怀疑,如果只是私事,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去京城见人?奶娘有事瞒她。 林花枝并没有点破,既然奶娘不想告诉她,那她就装作不知道。 林花枝想了好一会,才道:“正好我也有事上京,咱们就一路吧。” 这次轮到奶娘大吃一惊:“怎么,你也要上京?”话一顿,奶娘再问,“你要去看张大少?” 看来,张家的事已经在江东府传开了,否则奶娘也不会这样问。 林花枝摇头:“不是去看他,是别的事。”就在刚刚,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既然蝶舞尘碎不是轻易能得到的毒药,那么老鬼介绍的这个人说不定能提供什么线索,那个所谓的鬼见愁既然能知道这毒药的来历,那么肯定也知道谁会有蝶舞尘碎。 这京城,她是非去不可。 而至于张子卿,到时候再说吧。 晚上用饭时,林花枝同林氏说她准备上京一趟,没想到林氏也问了和奶娘同样的问题,到了此时,林花枝才意识到张家的事已经非常严重,严重的超过她的想象。 于是,她开始担心,要是张老太爷熬不过这个难关,没了张老大爷的保护后,张子卿又该怎么办? “嗯,我要去京城见张子卿。” 这是她的上京的新理由。 临上京里,林花枝单独和青锁说了一事,她给了青锁五十两白银,让青锁请个大夫治好青锁家大哥的病,等她从京里回来,她有事拜托青锁家大哥。 林花枝和奶娘都是急性子的人,即说要上京城,两人略收拾收拾,隔天,租了马车一路赶往京城。 路途诸事不再一一表述。终于在第二十一天的早晨,马夫在车外高兴的吆喝了一声:“大娘,京城到了。” 林花枝掀起车窗,就在正前方不远处,耸立着高大的城墙,青色石块垒起的高墙向东西两侧延伸百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城墙上的角楼里有金甲卫在来回巡视,楼上不时有卫兵跑动的身影。 奶娘是第一次来京城,看到这样的情形,是不住咂舌,不住左右张望看个稀奇。 林花枝虽不是第一次来京城,可是一想到此行要做的事,她脸上不见喜色,反而显得心事重重。 “花枝、花枝。”奶娘连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 “你的路引呢?听车夫说一会要排队检查路引。”奶娘让她准备下车。 找出路引,林花枝拎起包裹,扶着奶娘下了马车,排队进城。大约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她与奶娘才顺利进到城里。 热闹而喧哗的声音突然迎面扑来,仅一墙之隔,却如同两个世界一般,看着比江东府多了不止一倍的人,奶娘不由紧紧拉住林花枝,小声问道:“花枝,咱们去哪?” 没有任何考虑,林花枝低声道:“去城西四季楼。” 不想,刚刚经过身边的一个路人在听了她的话后,折返身立在她们面前,揖身唱诺:“两位可是要去城西四季楼?” 那人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操着一口官话,脸上带笑,不像是个坏人。可是奶娘还是吓的后退一步,警觉的道:“你要干嘛?我们不认识你。” 那男人笑道:“大娘,我姓魏,您叫我小魏就成,我是四季楼的车把式,专在这边接人,要是大娘不信,我的马车就放在前面,大娘可以去打听下。” 奶娘不是容易被说动的人,坚决的摇摇头,不愿理会小魏,正想拉着林花枝走开,却听林花枝道:“可以先送我们过去吗?我可以多付一些钱。” 小魏略有些惊讶的扭头看着林花枝,打量片刻,小魏笑道:“这位姑娘不仅人长的漂亮,还是能做大事的人。成,我先把你们送过去。” 小魏在前引路,趁空,奶娘不放心的道:“花枝,你怎么轻易就应了这人,要是个骗子怎么办?” 林花枝安慰奶娘道:“奶娘,别怕,这人真的是车把式,我以前来京城办事见多了这样的人。再说,咱们江东府各城门口都有这样的人,只是你以前不曾见过,难免怀疑,没事的。” 既然林花枝都说没事,奶娘也只得暂时信了她的话。 林花枝上前两步,与小魏并肩而行,她问:“魏大哥,向你打听一个地方,你知道太府寺张子为张大人府上住哪吗?”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熟人 更新时间:2011-07-10 小魏笑道:“外乡人常说,京里有三多,人多官多街巷多。虽说我是本地人,可眼福浅薄,至今也没见过几位官大人,看来是帮不到小姐了。” 林花枝忙道:“魏大哥客气了。”话在此处便打住,既然小魏不愿说,林花枝也没放在心上。张府在京里也算是大户,家大业大,出了好几个当官的主,像小魏这样的车把式按理说见识多广,却说不认识张府的位置,多少还是让林花枝有些意外。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小魏的马车停在了四季楼楼前。下了马车后,林花枝往小魏手里塞了三吊钱,小魏笑了笑,叫过一个伙记,说了几句,复驾着马车又去城门那拉客。 “大娘,小姐,里面请了。”店小二一脸笑意,引着林花枝往楼里走。 奶娘打量了一下,见四季楼里外亮敞,地上打扫的干干净净,楼上楼下都通风透气,店小二身上也穿的整洁齐全,不由轻点头,对林花枝道:“这客栈不错,咱们就住这吧。” 见奶娘满意,林花枝也开心,开了间上房,两人进屋略略收拾了下。 奶娘问她:“花枝,你今天就要去张府吗?” 林花枝摇摇头:“以我现在的身份,恐怕连西侧门都进不去,看看情况再说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你呢?奶娘,你这是准备去哪打听陈大叔的下落?” 奶娘是第一次上京,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打听消息,并不是容易的事。 奶娘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早有准备,临上京时,我那好姐妹给了我她小儿子家的地址,她就是在那附近看到你陈大叔的,改明我去看看,指不定就能让我碰上。” 看来,奶娘要找陈大叔说的“私事”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否则奶娘不会如此心急。林花枝嘴上虽没说什么,可还是有些不放心,特意交待一番,让奶娘小心谨慎,不要被人骗了,心里也不要着急,实在不行,等她事情办完,她同奶娘一并去打听陈大叔的下落。 奶娘摆摆手:“你自去忙,我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别耽误你的正事就好。” 稍做收拾后,趁奶娘小休,林花枝下了楼。 一楼的掌柜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一脸和气,见林花枝挨近柜台,掌柜忙道:“小姐,可有事吩咐?” 从店小二嘴里知道掌柜姓秦,林花枝道:“秦掌柜客气,麻烦向您老打听一个人。” “小姐请说。” 林花枝犹豫了下,才压低声音道:“我想找一位姓白的女子,秦掌柜可有印象?” 秦掌柜脸上带笑,不慌不忙的道:“姓白的女子,咱们店上倒住着好几位,不知道小姐具体是想找谁呢?” 这下轮到林花枝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顿了下,她道:“麻烦掌柜了。” “小姐客气,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帮到小姐的?有事你直管吩咐。”秦掌柜也是心思玲珑的人,见林花枝语塞明显不愿再继续说下去,随即给了台阶大家都方便。 京里的人果然比江东府的人心眼多,从小魏身上林花枝就看出,此次上京没有想象中那样顺利。 奶娘到底是上了岁数,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身子骨还是有些吃紧,整个下午都躺在床上养神,林花枝让奶娘好生休息,傍晚时分,她出了四季楼。 京里有个好处,夜不禁户,那像江东府,除了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不禁夜外,亥时更锣一响,就不让人上街闲逛。 从四季楼出去,绕过金马坊,往东过明正街和翠芳里,就是朱雀大街,皇城便在朱雀大街正中。 以前陈素月上京时,一向都是住在城东南角的乌金坊,在那有一处三进院子,是早年陈素月买下的,不过现在,林花枝只有住客栈的份。 林花枝没走那么远,过了金马坊,她随意找了一个胭脂铺走了进去,挑水粉时不经意的问了几句,很快就打听到张府的具体位置。让她有些意外的,胭脂铺的那些女人很多不认识张子为是谁,可是十个里面却有九个认识张子卿。 “张家?你说的可是傻公子张子卿的张家?” 得,看来张子卿在京里也是有名号的――傻公子。 虽说是傻,可林花枝也没忘那些女人说起张子卿时,纷纷都称赞张子卿长的可真俊。 出了胭脂铺,林花枝有了些犹豫,具名递帖子正式上门?还是? 正在她左右为难时,对街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花枝?你……林花枝,你怎么在这?” 林花枝抬头看去,哟,熟人呀。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张府 更新时间:2011-07-12 对街的人很快站定在林花枝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一番,然后冷哼了一声:“林花枝,还真是你,你怎么到京里来了?” 林花枝眼眉嘴角都带着笑:“杜映莲,还真是你,你怎么到京里来了?”这语气,学个十足。 杜映莲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在京城街头遇到林花枝,这样的“偶遇”的确让人高兴。 “你一个人吗?姐夫来了吗?”杜映莲左右张望,脸上全是期待的神色,巴望着严少白突然出现在她在眼前。 林花枝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半晌,她才道:“我没在陈府做事了。” “什么?”杜映莲瞪大眼睛,一副你在开玩笑的神情。 “你……”结巴了半天,杜映莲突然压低声音问,“你该不会是被姐夫赶出来了吧?是不是崔婷那个女人搞的鬼?”一说到崔婷,杜映莲是咬牙切齿,林花枝毫不怀疑,如果她点头,杜映莲当街就开骂。 “我自己决定的。” “啊?为什么?”杜映莲眼睛瞪的更大更圆了。 “嗯!这个说起来……”林花枝拖长了音,“一时半会很难说的明白。” 也不知道杜映莲想到什么,若有所思的打量了林花枝片刻后,杜映莲笑道:“那你来京里干吗?” “来找人。” “找谁?” “张子卿。”林花枝没有瞒杜映莲。 不想,杜映莲却皱起了眉头:“他家最近出了些事情,你认识张大少?” “有些渊源,张家出什么事了?”杜映莲认识张子聊并不让林花枝奇怪,只是杜映莲的语气让林花枝有些不解。 “具体不清楚,只是最近京里盛传张家在闹分家。张家老太爷听说快不行了,我估计可能是因为这个。”杜映莲这话前言不达后语,可林花枝愣是听一清二楚。 事情的严重性大大出乎林花枝的意料,心里也越发记挂张子卿的情况。 “林花枝,你住在哪?” 林花枝没告诉杜映莲她住在四季楼,毕竟还有奶娘在,如若杜映莲看到奶娘,林花枝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这小表妹解释。 “我住在亲戚家。”她扯了个谎,忙着把话题岔开,“你来京里干吗?我还以为你回了家后,杜老爷就忙着要把你嫁出去。” 杜映莲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明显她也不喜欢这个话题,只听杜映莲道:“唉呀,我都出来一天了,要回去了,林花枝,明天你要是没事,来乐正坊找我玩,要是你想去张家,我也有法子帮你。” 林花枝应了一声,两人闲说了几句话,天黑前,杜映莲坐上马车回家,而林花枝买了一包奶娘喜欢的桂花糕也回了四季楼。 才到楼前,就见小魏的马车停在正门口,上面下来一个女子,红衣白袜,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用红色锦带束起,手里抱着一把乌黑的琵琶。只看背影,就觉风情万种,不知这长相又是如何。 这样仪态万千的女子真是少见,林花枝忍不住好奇走上前去,正巧听到早早候在门口的秦掌柜说道:“白师傅,您可算来了,朱爷都催了好几次。” 白师傅?姓白的女子?林花枝脚下一滞,再抬头,看到秦掌柜有意无意往她这个方面看了一眼。 老鬼让她找的姓白的女子会是这位白师傅吗? 这就么一会的功夫,见从楼上下来二位小肆,迎着白师傅上了二楼雅间,然后隐隐有妙曼琵琶声传出。 林花枝只得看着白师傅的红色迤地长裙微微一叹,上楼回屋休息,心里却想,这位白师傅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天,林花枝租了辆马车给奶娘支使,让奶娘安心去找陈大叔,她换了套简单的衣裙便去了乐正坊找杜映莲。 “我要去张家。”见到杜映莲后,林花枝第一句话。 瞪了她一眼,杜映莲不满的开口:“就知道你这人会这样,昨天晚上回来后我就送了帖子过去,张家的五姑娘与我是好姐妹,进张府小菜一碟,咱们现在就走吧。” 没想到杜映莲会这般明白她的心,林花枝笑了起来。杜映莲叫来自家的马车,两人拉着手上了车,便往张府去。 车上,杜映莲瞅了瞅林花枝身上的衣裙,骂了一句:“该死,你怎么穿成这样?现在,我只能说你是我的丫环了。” 林花枝无所谓,只要进得张府就成。 从杜映莲嘴里,林花枝得知,交好的这位张家五姑娘严格算起来是张子卿的侄女,今年十五岁,与太常寺寺卿许家订了亲,等明年成年后就嫁过去。 杜映莲现在住的房子是杜老爷开春后才在京城置办的新宅子,林花枝猜想,杜老爷看来是不打算把杜映莲嫁给陈氏本宗了,现在的新想法恐怕是京城新贵,自然,嫁到京里当官太太要风光许多。 张家在乐正坊东头,占了好大一块地,八进大院基本上和京里的王爷府相差无已,听说是张太老爷那辈,陛下特许建造的府宅,全京城独一家。 杜家的马车从张府东侧门进去,在边门那,两人下了马车,早有小轿候在一旁,抬着两人又往里走,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到了一处玲珑小院。 “杜映莲,你个没良心的,总算着来看看我。”才下轿,就听一声娇喝从前面传来。 林花枝抬眼看去,正前石阶上,一个穿着粉色千水裙,外披明黄马甲,梳着双环的圆脸小姑娘叉着腰,脸上带笑的看着杜映莲。 这位就是张家五姑娘吧。 可是不等杜映莲开口说话,从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花枝?” 林花枝一转头,不由瞪大了眼睛。 --------------------------------------------------------------------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更新不稳定,亲亲们不要生气。 来来来,群抱抱,一人亲一大口。 求票求收求爱抚。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呆子 更新时间:2011-07-13 “张……二少爷?” 意外的见到张子为,林花枝也是大吃一惊,自然没有注意到张子为刚刚叫她那声“花枝”。 “二叔,你……她……你们认识?”五姑娘走了过来,看了看张子为又扭头看了眼林花枝,脸上神色好奇多过惊讶。 看了林花枝一眼,张子为清咳一声:“晴蓝,我记得你这不是还有一瓮去年的初雪雪水吗?拿来给我。” 五姑娘即张晴蓝一听张子为这话,嘟起了嘴,不满的道:“我也只剩这最后一瓮了,二叔再讨了去,就没有了。” 张子为板起脸:“这是给你太老爷用的,快去拿。” 张晴蓝只得返身回屋去取,杜映莲眼睛在张子为身上转了一圈,冲林花枝递了一个眼色便尾着五姑娘进了屋,只剩下林花枝与张子为大眼瞪小眼。 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张子为,所以林花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嗯……老太爷最近好吗?” “比前些日子好了些。”张子为这话明显报喜不报忧。 “那、那大少爷好吗?”林花枝终于问到张子卿。 张子为轻皱了下眉头,盯着林花枝看了好一会,不知道他想什么。半天过去了,才听他道:“我带你去看看吧。” 林花枝却面露难色,对,她是想见张子卿,可是这就样堂而皇之去见,这显然不是她的本意。外面都在风传张家最近在闹分家,她一个没钱没势的小丫头上门来找张子聊,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张子为似见林花枝脸上的为难神色,顿了下,他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南院,那边一向安静,没什么人会去打扰,你不用担心。” 林花枝抬眼看着张子为,她曾记得张子卿说过,这兄弟俩感情似乎不太好。上次在江东府见面时,张子为给林花枝的印象是个古板守旧的人,此时,这无缘无故的热情,让林花枝心存疑虑。 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林花枝摇摇头道:“谢过二少爷,我还要侍候我家小姐呢。”暂时她就当杜映莲的随身丫环吧。 听到林花枝的拒绝,张子为显然一愣,若有所思的看了林花枝一会,正巧,张晴蓝抱着一个白瓷瓮缸过来,林花枝垂下头,与张子为又拉开一些距离。 “二叔,这是你要的东西。”张晴蓝把装着初雪雪水的瓷瓮递了过去,一脸的不舍。 跟在张子为身后的小肆忙上前抱住,张子为冲张晴蓝点点头,又看了林花枝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院子。 张子为前脚才出去,这边张晴蓝已经跳到林花枝面前,上下左右猛的一顿打量,末了,张晴蓝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是谁?你是哪院哪房的丫头?不对,你是跟着映莲来的,那就是说你是杜家的丫环,你怎么认识我二叔的?” 真是直白的问话,林花枝见张晴蓝不像是为难人的模样,更多的是好奇,看来应该是个善良的小姐,林花枝没答话,眼睛却看向了杜映莲。 杜映莲会意,上前拉住张晴蓝,夸张的叫道:“五姑娘,你也太好奇了吧。我没和你说过吗?上次我来找你玩的时候,我打发这丫头候在外面,可能正巧在院外碰到你二叔,再者说,我这丫头长的多漂亮呀,你家二叔注意到她也算正常。” 林花枝听到这,不由瞪了杜映莲一眼,这前面说的还成,这到后面意思就全变了。 果然,张晴蓝嘟起嘴,瞅着林花枝有些酸酸的道:“长的还成,不过说漂亮是不是太过了?我二叔是没见过美人的男人吗?映莲,你也太小看我张家的男人了吧。” 杜映莲吐吐舌头,忙笑着扯开了话题,而张晴蓝也对林花枝失了兴趣,便与杜映莲拉着手进了屋。 林花枝站在院子中,脸上神色凝重,心里越发担心张子卿,而想见他的渴望也在加重。她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拒绝张子为的提议。 忍不住轻叹一声,抬眼看去,天空晴的如同上好的蓝宝石,白云飘过,轻轻柔柔,在轻风中变化着不同的形状。 好想,真的好想呀。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身后依了上来,将她紧紧抱住,不知道为什么,当熟悉的清草味扑入鼻中时,林花枝莫名有了安心的感觉的。 将手轻覆在环住她双肩的臂膀上,林花枝心里有了说不出口的痛。 “呆子。”她轻轻道了一句。 ------------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想一个人 更新时间:2011-07-14 所幸,林花枝站的位置比较偏僻,没有人会特意注意到这个角落。 过了很久,林花枝身子一动,轻轻挣开了身后的怀抱。 回身看去,当张子卿的身影落在她眼里时,心口的痛越发明显。 这才几个月不见,张子卿瘦了,眼底有明显的血丝,原本清爽干净的脸上长出了黑青色胡茬,看上去忧郁而潦落。 印象中张子卿眼眉嘴角边常常会挂着笑,每每看到那样的笑,就会觉得世界万般美好。而此时,张子卿脸上虽依旧还带着淡淡的笑,可是很明显再也不似从前干净而纯真。 似乎能明白他心里的悲伤与痛苦,林花枝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伸手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明白他,她知道她明白他所有的感受。眼底慢慢泛起潮湿,林花枝抿紧嘴,不想让张子卿看到她的伤感。 “花枝,我好想你。”张子卿痴痴看了她半晌,然后再次用力将林花枝抱住。 管他什么不怀好意,管他什么不合礼数,之前被林花枝反复在内心提醒的小心谨慎全抛之脑后,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知道身前这个男人需要安慰,而她能做,却微乎其微。 等张子卿再放开手时,林花枝不着痕迹的轻拭了一下眼角:“是二少爷告诉你我在这?”除了张子为,林花枝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特意把她在张家的事说出去。 张子卿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的拉着林花枝出了张晴蓝的院子,一路往南走。 路上凡是见到他们的人,全是一个表情――惊讶。 那些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好奇不解并没有影响到林花枝,她默默的任由张子卿拉着她,反手轻轻扣住他的手指,他的手心还是那么温暖。 终于,张子卿带着她来到一处院子,林花枝留意,这处院子周边很安静,基本上没有人会过来,这小院应该就是张子为说的南院。 南院并不大,小小的院落里,依东墙那架了一座小小的角亭,下面是一汪水潭,低浅的水面上甚至还可以看到有鱼儿在游动。 张子卿把她拉到房里才放开手。 左右打量了一圈,林花枝好奇的问:“这是你的睡房?”房里基本没什么摆设,当门摆着八仙桌,边上架有屏风和衣架,而在衣架的对面,是二重布幔的红木雕花大床,床上的锦被玉枕凌乱的堆放着,像是有人刚刚才起身还没来的及收拾。 张子卿嗯了一声,沙哑着声音道:“我最近睡在这边。” 听到是张子聊的睡房,林花枝有了不自在,她与张子卿感情再怎么好,也还没好到随意进出一个大男人的睡房。 “老太爷身体怎么样?我可以去看下他吗?”林花枝又看了一眼那张床,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脸红不好意思。 “花枝。”张子卿叫了她一声。 林花枝抬眼看着他,此时的张子卿在她眼里脆弱而疲惫,忍不住她伸手轻抚他的脸,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张子卿慢慢把头低伏在她肩膀上,口里不住轻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像个孩子,寻找安慰。 林花枝抬手搂住张子卿,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他一点温暖。 张子卿轻柔的呼吸声扑打在她颈旁,暖暖的,带着微微的酥痒,林花枝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他耳边低声吐出两字:“别怕。” ――别怕,我在这。 ――别怕,会受到伤害。 ――别怕,别怕。 …… 张二宝听到消息后,匆匆赶到南院,进门就看到林花枝费力的把张子卿搂在怀里,而张子卿的双手虚环在林花枝的腰上,那样子看上去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二宝突然有想哭的冲动,他看到林花枝扭头看着他轻轻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 张子卿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张子卿依着林花枝沉沉睡去。 张二宝心痛他家大少爷,这几个月张府里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他家大少爷真的只是个孩子,老太爷出事后,他把一切悲伤难过写在脸上,可是又默默的像个大人一样独自承受着悲伤。 张二宝心想,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几个月张子卿经历了什么。 也许在老太爷倒下去的那一天起,张子卿一夜长大。 长大好吗?张二宝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就他看来,长大一点不好。从心底而言,他还是希望他的大少爷像以前那般无忧无虑,永远快乐。 所以,当看到张子卿安静的依伏着林花枝,张二宝心里突然多了一种说不出口的伤感。 不过,没想到,林花枝来了。 她来了。 张二宝长长吐出一口气,小声道:“花枝姐,老太爷醒了,你过去看看吧。” 林花枝轻点了下头,知道此时叫醒张子卿并不好,可是她还是轻轻叫了他两声:“子卿,醒醒,快醒醒。”林花枝不知道最近这几个月张子卿是怎么渡过的,可是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见到他就算睡着也紧紧皱起的眉头,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张子卿一定没有好好睡过觉。 突然,林花枝听到张子卿低喃了一句:“花枝,别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 林花枝眼里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似看到八岁那年,陈素月站在娘亲床前,不住哭泣:“娘亲,别离开我,我不想一个人。” 我们其实都不想一个人。 ------------------ 可怜的张小傻呀。 ------------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谁会做呢? 更新时间:2011-07-18 当林花枝看到张老太爷时,她还是被老太爷的削瘦吓了一跳。 她尤记得第一次见到老太爷时,老太爷宛如四十岁中年美大叔的风姿让她脑海反复只有两字――妖孽;而此时,看着躺在床上双眼深陷,面无血色的老太爷,林花枝声音里多了些哽咽,可想而知,在老太爷生病的这段时间里,张子卿内心又受到了怎么样的煎熬。 “老太爷,花枝姐来了。”张二宝上前,小心扶起老太爷。 屋子里光线昏暗,有着浓浓的药味,可是林花枝还是清楚看到老太爷费力的抬手冲她比了一下。 林花枝上前行礼,老太爷冲张二宝微微轻点下头,后者抬来方椅支在床边请她坐下,然后带着下人退了出去。 “老太爷,您有事旦请吩咐,我一定尽力。” 如果说以前林花枝还幻想老太爷吉人天相,逢凶化吉,身子会慢慢好转,今日见过后,她便知道老太爷果真如外界传言那般,时日无多。 那些虚伪的话她说不出口,她能做的,也许只有一件事。 “见过子聊了?”老太爷低声问道。 林花枝点点头:“我刚刚从南院那边过来,等他睡了我才过来。” “很好,很好。”老太爷猛的大声咳嗽起来,林花枝忙上前扶住老太爷,轻抚胸口,助他顺气。 “林花枝。”老太爷猛的抓住她的手,“答应我一件事。” 心里有说不出口的悲伤在蔓延,林花枝强忍眼泪,低声道:“老太爷放心,大少爷会没事的。”能让老太爷拜托她的事,只有一件事一个人,张子卿。 老太爷紧紧抓着她:“是,你知道我放心不下那孩子,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 “老太爷,您……”一丝不解爬上心头,林花枝感觉老太爷这话里有话。 “答应我,嫁给子为。” “什么?”林花枝一惊,猛的站起身,一脸惊谔的看着老太爷,“等下,您说让我嫁给谁?”难道她刚刚听错了,难道不应该是嫁给张子卿吗?怎么是张子为呢?林花枝想,她一定听错了。 似乎早就料定她会有这样的表情,老太爷看了她许久,再次肯定的道:“我是要死了,可是我还没糊涂到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你没听错,我要你嫁给子为,张子为,张家二少爷。” “为什么?”林花枝不明白,既然老太爷说他没糊涂,难道他不知道,她与张子为就只见过两面,让她嫁给张子为又从何说起? “张家要继续走下去,百年基业要传下去,你以为我会把家长的位置给张子卿吗?只有子为才能继续我的衣钵,只有他才能让张家继续走下去。” “老太爷的心情我明白,可是让我嫁给张子为,这……这又是怎么一个说法?我不嫁。”林花枝渐渐生出一些恼怒来,当初,老太爷也是什么也不问不说,铁了心要她嫁给张子卿,她好不容易把婚事给推了,现如今,老太爷再提旧事,虽说不是同一个人,可不管是张子卿还是张子为两人都姓张,说到底还是一回事。 “你不嫁?好呀,那张子卿怎么办?”老太爷突然问她。 “什么怎么办?”林花枝完全没明白,让她嫁张子为又怎么扯到张子卿身上? “一旦我过世,谁能护着子卿?给他一笔钱?以他的性子不出一年,恐怕家财全被人谋去。给他找门亲事?这倒是容易,可是我死后,屋里头的女人作贱他又怎么办?子卿姓张,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我怎么能让外人把我最疼爱的孩子给欺负了?再者说,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护着他吗?连你都不愿护着张子卿,谁还能护着他?”老太爷强撑着一口气把话说完,眼睛紧紧盯着林花枝。 林花枝没出声,对,她承认,老太爷所言极是,且说的一点不错。老太爷死后,谁能护着张子卿?而且老太爷刚刚也说了,张家以后是张子为做主,就她所知,张家二位少爷感情不太好,一旦张子为上位,张子卿又会受到怎么样的对待似乎都可以预见。隐隐之间,她似乎明白一些东西。 老太爷见林花枝没急着反驳他的话,慢慢把淤结在胸口的浊气理顺,才继续道:“子卿是长子长孙,按理是该他继续这家业,可是那孩子八岁时曾受过伤,打那个时候起,脑子就不好使。张家家大业大,盘根错枝,族里族外养着这么多人,也容不得我把家业交到一个傻子手里。子卿父亲这辈兄弟三人,皆有官职在身,把家业交给他们,恐怕他们也没精力去打理。而子卿这辈呢,兄弟姐妹是不少,可是若论起来,也只有子为还算成气,就他目前而言,太常寺那份官职也没多少发展,回张家主持大局不容置疑,可是光子为一个人还是不成,子为虽然个性沉稳内敛,有些心计,可若真论起做生意来,恐怕也是不成气候,如果你能从旁相助他,我相信张家一定能走下去,而且会走的更好更远。” 林花枝静静听老太爷说话,见他停下,忙抬了一碗水给他润口。说实在的,林花枝内心真的很乱,张老太爷刚刚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可是林花枝并不想参与到张家的家务事里面。 “老太爷,其实我……” “我快不成了,左右撑不过多少时日,所以你让我把话说完。”张老太爷打断林花枝的话。 老太爷一下说了这么多的话,林花枝也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甚至她还害怕老太爷出现了所谓的“回光返照”。 忍不住,林花枝还是道:“老太爷,你的身子要紧,有什么事等你好一些再说。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要维持这么大一个家业的确不容易,二少爷以后肩上担子不轻,不过我想以二少爷的条件,京里的小姐们还不是任着他挑。”林花枝也算是把话说在前,反正让她嫁给张子为,那是不可能的。 “是,以我张家在京里的地位,子为想找什么样的名家小姐都不是问题。可是你能保证未来的张家主母能如同你一般护着子卿吗?” “可是我有什么好?我没有显赫的家世,我不会四书五经,我不会琴棋书画,名门小姐会做的我都不会,我嫁给二少爷,一不能助他良多,二来众人不服,到那个时候我又能护住什么?老太爷,你把我看的太重了,我有多少斤两,我自己心里清楚,我配不上二少爷。当然,我向你保证,我会尽一切所能护着张大少爷,不让人欺负他。” “呵呵,你若是没本事,严少白又怎么会钟情于你?你若没本事,又怎么能在短短半年内买下两处院子?你若是没本事,上次陈府米店出事后,又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平稳一切?你若是没本事,又是谁给严少白出主意,将陈府最大的织布生意维持下去?你若是没有本事,你又怎么请得动老鬼为你办事?林花枝,你真的什么都不会吗?”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这……这些事,老太爷怎么会知道?老太爷刚刚说的那些事别说是陈府里的人不知情,外人更应该是想都想不到,可是老太爷为什么会一清二楚?特别是老鬼的事?难道已经知道她其实就是…… 想到种种可能性,林花枝不安而慌恐的看着张老太爷,他究竟知道多少? “你一个来自城西的姑娘会为了什么事找上老鬼?据我所知,老鬼接活十分挑剔。”老太爷好奇的问了她一句。 听到老太爷这一句话,林花枝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太爷并不知道她最大的秘密。 沉默了半晌,林花枝不解的问:“没想到老太爷回了京城,对于江东府发生的事却一清二楚,敢问老太爷,你暗中派人监视我,又是何意?” 老太爷知道她在陈府的事仔细想想也很简单,肯定是张太爷在陈府安排了眼线,否则老太爷这样的人凭什么对她这么关心?如果只是为了张子卿,今日看来,恐怕不是。 “一是为了子卿,二来也是为了你。” “为我?”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老太爷,我现在终于明白您的意思了。既然如此,咱们也不必再绕圈子,您且说说条件,我嫁给张子为又有什么好处?不要和我扯大少爷,既然您知道我有些本事,那么我说过会护着大少爷也绝不会是一句空话。” “那你是说,你同意嫁给子为了?” “老太爷,没好处的事,谁会做呢?” ------------------------------- 更新了,hoho。 星期一,求票求收求爱抚,求一切。 群亲亲。 ------------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会同意的 更新时间:2011-07-19 如果说张老太爷是只万年老狐精,林花枝一点也不怀疑,也难为老人家了,这样的身体说了这么多的话,无非是让她自个钻进套子罢了。 可是,老太爷凭什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老太爷,没好处的事,谁会做呢?” 林花枝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蛋,老太爷费这么多力去了解她、调查她,又怎么只是嫁给张子为那么简单。 “你没让我失望,不过……”老太爷拖长了音,“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且先回去吧。” 老大爷疲惫的闭上眼,看的出来,他此时很虚弱,林花枝纵是满心的不解和疑问,也知道今日再谈下去,恐怕真要了老爷子的命。 出屋把张二宝叫进来,见二宝小心翼翼把老太爷扶回躺在床上,又仔细盖好被子,林花枝才悄悄退了出来。 老爷子自己也知道他时日无多,也许已经拖不了一个月。 人生无常,生死由命,林花枝忍不住轻叹。 抬头,却见张子为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她多久。好一会后,林花枝才开口轻声道:“二少爷安好。” “花枝。”张子为叫了她一声。 她微微皱起眉头,这一声过于亲密了些。 小退半步,林花枝道:“二少爷有事吩咐吗?” 张子为看了一眼她身后老太爷的房间,才低声对她道:“你同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左右都有这么一遭,因有了老太爷的话在前,此时听到张子为有话同她说,林花枝并没有感觉到奇怪,她一言不发的静静跟在张子为的身后往东面走去。 “进来吧。” 到了一处院子,张子为把林花枝让进屋。 屋里装饰倒也简单,每件摆设都恰到好处,低调而不张扬,有些像张子为给林花枝的印象。这里应该是张子为的房间吧。 有了这个新认知,林花枝难免有了些不自在,到底她与张子为谈不上什么熟悉,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他带到他最私密的地方,林花枝有一种窥探别人秘密的囧迫。 “二少爷,我家小姐还在等我。” 她提醒张子为有话快说。 张子为并没有急于开口说话,他坐下,倒了一杯茶水推到林花枝面前:“花枝,你先坐下喝杯水,陪老爷子说了这么久的话,你肯定渴了。” 林花枝还真有些口渴,不过,她没动也没坐下,自然也没喝那杯茶,现在不是感慨张子为体贴的好时候。 “二少爷,有话不妨直说。”林花枝没有太好的耐心。 在长久的沉默后,张子为终于道:“事情你应该听老爷子说了吧。” 林花枝想她明白张子为指的是什么。迟疑片刻,林花枝轻点下头,有些事情想装傻都不成。 见林花枝点头,张子为犹豫了下,然后试探的问:“那、那你是怎么想的?” 听出张子为语气里的紧张,林花枝不由一愣,这话她该怎么理解? 抬头看着张子为,林花枝沉吟了一会,才缓缓道:“说实说,我现在心情很乱。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二少爷你难道不觉得荒唐吗?”让一个富家少爷娶个小丫头,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多少人在后面看笑话。这不是话本子,也不是戏台上的大戏,是实实在在的人生。 林花枝不知道张老太爷是怎么想的,帮张子为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名门小姐,这才是最适合张子为的。再说,谁天生是做生意的料?想当初,陈素月不也是一个人打拼吗?此时想想,张老太爷对她说的那些话,太过于夸张了。 “荒唐?”张子为似乎有些吃惊,随即他摇摇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我只是觉得很突然。事实上我同你一样,根本没有准备。” 林花枝皱起眉头,等下,张子为这话是什么意思?准备,准备什么? “二少爷……” “花枝,你不愿嫁给我吗?”张子为紧紧盯着林花枝。 呆愣片刻,林花枝反问他:“二少爷,你真想着娶我?” 张子为没有迟疑的点点头。 林花枝今天觉得她脑子不够用,刚刚老太爷给她的刺激不小,现在张子为又带给她另一番震惊。 “为什么?我能问下,你为什么想娶我?”从头到尾,他们只见过二三面,林花枝不是绝代佳人,她相信她身上没有让张二少爷一见钟情的地方。张子为要娶她,凭什么? “想听实话?嗯,其实我以为你知道。”张子为板着脸说出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林花枝有些想笑,然后又觉得身上发冷。 “恕我愚笨,还请二少爷明示。”张家的人除了张子卿那个呆子,全都是狐狸,狡猾的狐狸。 “还能有什么原因呢?我想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张子为是在和她打官腔吗? 仔细想想,张子为到底要什么? 林花枝用心一想,很快她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 “二少爷是指家主之位?” “你知道吗?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对,我的想法很简单,老太爷也说的很明白,娶你我得到那个位置。” “那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会的。”张子为难得一笑,嗯,不得不说,和张子卿有些相像。 “二少爷这么肯定?”林花枝笑了起来,今天遇到的事真荒谬,不是吗?她何时魅力有如此大了? “这是双赢的局面,甚至是最好的选择,于你于我甚至……对于我大哥,这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林花枝脸上还挂着笑,听了张子为的话,她摇了摇头:“可我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于我于你包括大少爷在内,我看不出我嫁给你,有什么好处。二少爷,我们不适合。” 张子为呵呵笑了起来,无所谓的摆摆手:“现在下结论太早,你再仔细想想。走吧,我送你过去,睛蓝那恐怕闹翻天了。” 腹黑的男人呀。林花枝在心里给了张子为新的评价。 张晴蓝那并没有出现什么事,只是见到林花枝与张子为面对面站在一起说话,这位张家五姑娘还是忍不住好奇,可是不管她怎么问,林花枝统统不答话,一直笑着,只字未露。 回杜府的路上,杜映莲也忍不住好奇的问她:“林花枝,你和张家的男人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男人们?果然是能让人误会的好词。 有什么关系吗?林花枝现在巴不得她与张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奶娘?噫,那不是我姐家的人吗?”杜映莲突然指着对面不解的说道。 林花枝一惊,忙从马车里探头向外看去,对街,奶娘正和一个男子拉扯,不知道在争吵什么。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悉,等下,林花枝猛的瞪大眼睛,仔细再看。那人……那人是管家? ------------ 第一百二十章 有办法 更新时间:2011-07-20 不,不是管家。 再仔细看看,那人比管家更年青,更强壮,也更暴燥。只看了一会,林花枝忙跳下马车,冲到对街,将奶娘护在身后,林花枝怒视面前的男人,厉声道:“对一个老人家恶言恶行,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奶娘在她身后急道:“花枝,他是管家的大儿子,陈广平。” 陈同(前任管家)父辈祖辈三代都在陈家做事,到了陈素月父亲当家时,念其对陈家的忠心,便去官府消了奴籍,恢复陈同一家的平民身份,不再是家养奴。陈同彼时见陈素月年幼,一心扶持小主人,便留在江东府,而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不知什么原因分别去往外乡发展,好多年都不曾与陈同有来往,陈素月曾经有一段时间以为陈同没有亲人。此时,听奶娘说,眼前的男人是陈同的大儿子,林花枝一惊,不由下意识问道:“陈大叔人呢?我想见一见陈大叔。” “你是谁?”如同林花枝不认识陈广平一样,陈广平也不认识林花枝,他皱着眉头不住打量林花枝。 微微迟疑片刻,林花枝道:“先父是陈大叔的故人,以前我曾得到陈大叔的帮助,如今知道陈大叔在京里,想去拜见下他老人家,以尽后辈之礼,不知陈大叔现在人在何处?”这话说的比较婉转,即给了陈广平面子,也不至于将关系闹僵,以后不好说话。 陈广平再仔细看了看林花枝,突然问:“你和她什么关系?”他指着林花枝身后的奶娘冲林花枝问道。虽然不知道之前奶娘和陈广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听陈广平的口气,似乎他并不喜见到奶娘。 “她是我的家人。”林花枝并没有犹豫。陈广平长长的哦了一声,眼睛里多了几分深意。林花枝再问:“陈大哥,我能见下陈大叔吗?” “不行。”陈广平只给了林花枝两字后,便转身大步离开。奶娘忍不住高声叫道:“广平……广平,我真有急事要见你父亲。”可是陈广平除了留下一个背影外,什么也没说。奶娘长叹一声,脸露苦色。林花枝不解,小声问:“奶娘,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可是不等奶娘开口,边上插进一道声音:“奶娘,你……你怎么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杜映莲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眼睛不住在奶娘和林花枝之间打转。见到杜映莲,奶娘也很意外:“表小姐,你怎么在这?” “林花枝,你认识奶娘?我刚刚好像听得你说,是家人。是真的吗?”杜映莲看着林花枝,脸上全是迷惑。林花枝与奶娘相互一视,两人似乎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林花枝话还没说全,忽见从前面有一辆马车快速向她们所站位置驶来,林花枝忙拉着奶娘和杜映莲避到一旁,不想马车却急停在她们身前。 “花枝。”听到一声急呼,不等她看清,从马车上跳下一人,紧紧抱住了她。 “大……大少爷?张子卿,快放手。”没想到来人会是张子卿,此时被他当街抱住,林花枝不由急了起来,伸手去推张子卿。可是张子卿却什么也不管,只是紧紧抱住林花枝,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 林花枝不知道张子卿这是怎么了,临从张家出来前,她还特意吩咐张二宝,如果张子卿睡醒,问起她来,便说她明日再来看他,以免他闹脾气。可是此时,张子卿的突然出现,让林花枝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来。难道…… 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顿了半晌,林花枝颤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老太爷出事了?”她的语气里难掩惶恐。 不等张子卿开口,杜映莲在一旁边猛翻白眼,边一把将两人拉进一旁的铺子,嘴上不忘数落:“唉呀,我说你们俩个注意一些好不好?这是大街上,搂搂抱抱惹人笑话,还好这街上平日里没什么人过往,要是让人看到,恐怕生出事端。” 奶娘也有些不满,在一旁小声道:“大少爷,你先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花枝轻轻拍了拍张子卿的背,示意他放手。好一会后,张子卿才松开手,可是手掌心紧紧扣着林花枝,生怕她要离开:“花枝,你要去哪?不要离开我。”见他脸上的委屈,林花枝莫名有些心酸,随后她便见到一脸着急的张二宝冲了进来:“唉呀,大少爷,你吓死小的了。” 张子卿为什么突然这样失态,林花枝似乎明白一些,左右看看,他们走进的这家铺子是家古玩店,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像掌柜的中年男人正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们。 “大少爷,您……您怎么来了?”那中年男人突然开口,不安的看着张子卿。 张家的人?林花枝这边念头才起,张二宝早走上前去,道:“宋掌柜,我家少爷只是路过,路过。”边说边拦在张子卿身前,试图不让宋掌柜靠近张子卿。 此处不是能安心谈话的地方呀。林花枝只得拉得张子卿退出店铺,左右看看,两人一同上了候在一旁的张家马车,不等坐稳,杜映莲也前后脚爬了上来。 “爷爷没事。花枝,我刚刚做了一个恶梦,可是我醒过来却看不到你,我心里难过。”张子卿指着心口说道。 听了这话,杜映莲坐在一旁暧昧的看着林花枝,林花枝瞪了杜映莲一眼,才扭头看着张子卿安抚他:“只是做梦罢了,没什么好害怕的。”她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张子卿的手。和以往不同,张子卿的手有些发冷发凉,这让林花枝不免心里有些难过。 “花枝,和我回去,我不想一个人。”张子卿看着林花枝,苦苦哀求。 林花枝明白张子卿的害怕与不安,不过……这让她怎么说呢,且不说她的身份,主要是现在她还没完全搞明白张老太爷和张子为的意图,要是应了张子卿,恐怕真会惹出事情来。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了会,林花枝柔声道:“大少爷,你乖,我明天来看你。” 张子卿不应她,沉着脸坐在一旁,可是很明显的看得出来,他不高兴。 林花枝最怕张子卿闹脾气,此时见他这般,想狠下心来又觉得不舍,可是要她应了张子卿,她也有她的难处。马车内突然安静下来,谁也不说话。 “大少家,你是不是想让林花枝去你家住吗?”杜映莲突然开口问张子卿,见张子卿肯定的点点头,杜映莲神秘一笑,“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有办法让林花枝去你家住着。” “什么?”林花枝和张子卿同时开口,两人相视一眼后,齐齐看向杜映莲,只不过林花枝有几分恼怒,而张子卿却一脸开心。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奶娘的小秘密 更新时间:2011-07-22 “杜映莲,别胡闹。”林花枝带着几分不满,这节骨眼上,尽给她添乱。 杜映莲可不管林花枝生不生气,扮个鬼脸,杜映莲附在张子卿耳旁悄悄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张子卿不住点头,神色之间有些激动。 林花枝感觉头都快肿起来了,见张子卿和杜映莲头对头小声说话心里是没由来的生气,懒得理会两人,林花枝也没什么心情去知道杜映莲出了个什么鬼主意,掀起车帘跳下马车,拉住奶娘便转身离开。走得几步,脚下轻缓放慢,却久久没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冷冷哼了一声,林花枝突然心情不佳。 回到四季楼,听店小二提及白姑娘又来弹琴,林花枝本是打算单独请白姑娘过屋一叙,怎料她此时心情实在不好,塞了几个铜板打发店小二出去,她坐在桌旁不由叹气。奶娘看着她,问:“花枝,你和我说实话,你和大少爷是不是……是不是有私情?” 林花枝一惊,这话不应该是奶娘来问,再者,她一直以为奶娘明白她的心思。 阴沉着脸,过了半晌林花枝才开口:“也许是因为严少白的关系吧,我现在没想过要依靠什么人,特别是男人。”也许把严少白拿出来不过只是个借口罢了,可是转念一想,她之所以对老太爷让她嫁给张子为有那么大的反应,从根本上而言,严少白曾带着她的伤痛也让她现在变的更加小心谨慎。 奶娘顿了下,幽幽长叹:“倒是我问的不对了,你也别恼,我只是觉得张大少爷是个好人。” 林花枝嗯了声:“是,张子卿是不错,不过我现在真的不想这些。”不愿再纠结这个问题,林花枝问奶娘,“刚刚陈广平又是怎么一回事?看他那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奶娘,你今天出去打听到陈大叔的消息了吗?” 奶娘摇摇头:“今天出去是白瞎了一阵子功夫,打听了几个地方,都说没见过你陈大叔,我是在德兴坊那遇到陈广平的,当时也只是远远看着像,到底我也有十多年没见过那人,一开始没敢上前,跟在他后面见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才上前说话,没想到……”说到这,奶娘再次长叹,紧皱着眉头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 林花枝有些奇怪,听奶娘这意思,仿佛与陈广平以前有些恩冤,难不成两人以前有情感问题?林花枝仔细想想,陈广平看上去是三十五六岁的模样,而奶娘也不过刚刚四十出头,因保养的好,看上去只像三十岁的妇人,刚刚看两人在街上拉扯,似乎就像寻常夫妻之间闹别扭,林花枝越发在心中肯定了她的猜测。不过……她随即心里一惊,她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感情问题上来呢?难道是刚刚在张府受了影响?陈广平和奶娘,似乎又不是她想的那样,恐怕真是她想多了。 长呼一口气,林花枝又开始隐隐头痛,脑海里也不同以往清明,反而是一团乱。 “花枝,你怎么了?”见她有些不对劲,奶娘忙问了一句。 林花枝定定心神,勉强一笑:“没事,我没事。奶娘,我刚刚听你的话,心里有一个问题,其实也不是才想起来的,事实上打从你说你要上京找陈大叔,我就一直想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奶娘没出声,看了林花枝半晌,眼睛里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奶娘才道:“其实在你死后……我是说素月身故后,我有一次曾听你陈大叔说,素月是被人害死的,他知道凶手是谁。可是不等我去问他,他就被严少白赶出了陈府,此后就一直没什么消息。那日,听得有人说在京里见过陈同,我便想着一定来找他问清楚,素月是不是真是被人所害。” 林花枝没想到奶娘会给出这么一个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让她非常震惊。 “奶娘,你……”林花枝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是好,奶娘知道这些事除了增加悲伤外,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花枝,年后你在陈府出事,我就有感觉有些不对劲,那日你突然回家更是增加我的疑虑,我在得胜坊看到你和崔婷,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你已经离开陈府,事后我去陈府打听过,我知道你离府和崔婷有关。花枝,我不放心你了。”说到这,奶娘眼睛微微发红,担心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忍不住心里难过,今天这局面一直是她想避免的,谁真正对她好,她心里自然明白,所以她一直极力不想让奶娘或者林氏为她担心。 “花枝,你上京,我猜原因恐怕和我一样吧。你去找老鬼的事,我全知道了。”奶娘又说了这么一句。 林花枝眉头不由皱起,千般小心万般谨慎,还是没法掩人耳目,她与老鬼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 此时,林花枝还能说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只是握住奶娘的手,轻声道:“奶娘,这一世,我会好好活下去。” 林花枝心里暗自决定,她要去一趟妙春楼。 -------------------------- 晚上还有一更,hoho,亲亲!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妙春楼 更新时间:2011-07-22 说到妙春楼,不用说是京里的人,纵是外乡人,也多多少少曾听过,那里有京里最美的姑娘、最美味的好酒和最温柔的服务,那是京城最销魂的烟花之地。 林花枝晚上洗净手脸,换了一套男式长袍,又把头发挽起束起方巾,扮成一个男子,想想不放心,又贴了八字胡,这才悄悄从后门出了四季楼,往妙春楼走去。 对于所谓的烟花之地,若论起来,林花枝并不陌生,甚至也没多少不自在。当年,有一些生意上的对手为难陈素月,常常把碰面的地方特别设在妓.院,其目的无非是看不起陈素月,有心捉弄陈素月想看她出丑。好在陈素月一向不在意那些俗文礼节,知道女子不应出入那种东西,便扮成男子,这样一来,便少了好多麻烦事。 京城的夜晚除了热闹还是热闹,林花枝随意闲逛,夹杂在人群中,从翠芳里过大德桥,很快便到了妙春楼。依水而建的五层妙春楼,四面都拉挂着长长的红灯笼,楼里灯火通明,时不时有莺声燕语和丝竹之声传出,灯火投在水面,衬着一轮明月,是清丽中带着娇媚,芳艳中带着清奇,宛如玲珑宝塔一般。 “公子是第一次来?可有相熟的姑娘?”踏进妙春楼,迎面而来的老.鸨眼睛在林花枝身上一转,微微挑眉,笑呵呵问道。 林花枝心里一惊,见老.鸨神色,难不成看出她是女儿身?下意识紧紧领口,林花枝压低声音道:“妈妈,春白小姐可在?” “找白姑娘?公子来的可真不巧,白姑娘晚上被人请去唱堂会,恐怕要几天后才回来。” 听得白姑娘不在妙春楼,林花枝不由一惊,下午白姑娘还去了四季楼,这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却失之交臂,林花枝不免有些失望,微微沉吟,她再道:“妈妈可知春白小姐去哪家做堂会?” “这个……” 林花枝会意,忙往老.鸨手里塞了一块银子:“求妈妈可怜,只要远远见春白小姐一眼,也不枉进京走一趟。”说话间,她故意带上外乡口音。 不想,老.鸨却把银子推了回来:“公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行有行规,请恕我不便相告。” 见老.鸨不肯说,林花枝一时拿捏不准,老.鸨是真不知道还是嫌她银子给的少?转念一笑,林花枝再把银子递了过去:“妈妈客气,看来是我与春白小姐没有缘份了,麻烦妈妈了。”说完,她便转身出了妙春楼。 林花枝心里有些着急,老鬼嘴里所说白姑娘到底是谁?下午听了奶娘的话,她越发急着想见到她要见的人。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灯火辉煌的妙春楼,林花枝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二天,她才起身,杜映莲就冲进到屋里,二话不说,拉起她就往外走:“林花枝,快一些,否则赶不上了。” 林花枝被她拉得差点摔下楼,急忙道:“杜映莲,你这是干嘛?你要拉我去哪?什么事?” 杜映莲转头呵呵一笑,道:“肯定是好事,快走吧。”两人出了四季楼,林花枝便见张二宝站一旁,后面是张家的马车。 林花枝眉头一皱,扭头看着杜映莲一脸不高兴:“你昨天和张子卿说了什么?” “没什么。” “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张二宝抢着道:“花枝姐,昨天二老爷从宫里特意请来玄方大师,说为老太爷求福,玄方大师说了,要一阴月阳日阴时阳刻出生的女子,你八字正合,所以特意请你过去走一趟。花枝姐,你不会置老太爷的安危不顾吧?” 林花枝只觉得好笑:“哦,佛家讲究一盈一亏,即要一名阴月阳日阴时阳刻出生的女子,也应该还要有一名阳月阴日阳时阴刻出生的男子才对,不会这么巧,正好是你家大少爷符合这个条件吧?” 听了这话,张二宝一脸崇拜:“花枝姐,你怎么知道呀?你好利害。” 林花枝是气的想吐血,狠狠瞪着杜映莲,她厉声道:“你搞什么?”平日里胡闹也就算了,杜映莲这是拿张老太爷折腾,孰轻孰重,杜映莲难道分不出来吗?林花枝有些恼怒。 杜映莲见林花枝生气发火,不由胆怯,好一会才哭丧着脸道:“这不是我的主意。” 嗯?那、那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我的主意。”说话间,从马车上跳下一人,立在林花枝身前,林花枝抬头看去,眉头锁得更紧。 “二少爷怎么会在这?” ------------ 第一百二十三章 胡说什么 更新时间:2011-07-24 “你说呢?”张子为反问了她一句。 林花枝没有心情去猜,她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张子为不知怎么想的,倒笑了起来:“知道是我的主意,不愿去?” “二少爷,激将法对我没用的。” “哦,其实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什么? 张子为转头低声轻唤了声:“大哥,花枝在等你。” 然后,林花枝便看到了张子卿。 “你……”林花枝很意外,张子卿与张子为什么时候关系这般好? “花枝,爷爷他……”张子卿拉着她的手,怎么也说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无奈的长叹一声:“我知道了,我和你回张府。”她扭头看着一旁的张子为,眼里多了几分深意,这男人果然腹黑,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说动她。这样的男人,会没有能力把张家维持下去?老太爷你是不是真的病糊涂了? 车上,林花枝不解:“这个时候搞法事,会不会吵到老太爷休息?” “是,我原也想到这个问题,可是这是老爷子吩咐下来的,再者,陛下曾向父亲提及老爷子的事,否则也请不动玄方大师。” 听是老太爷的意思,林花枝糊涂,那老头到底想怎么样。 林花枝转头看着杜映莲:“你怎么会有我的生辰八字?” 杜映莲没想到林花枝会提到这事,神色一怔,半晌才不好意思的开口:“原来在江东城无意间看到的。唉呀,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看你的生辰多好呀,一般不都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就是阴年阴年阴日阴时,可你又是阴又是阳,正是阴阳一体,自成方圆,很强的命格。” 林花枝没好气的瞪了杜映莲一眼,这姑娘整天都在想什么?琴棋书画不好好学,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纵是不是杜映莲把她的生辰八字说出,老太爷就不知道吗?林花枝有一种被老太爷算计的感觉。 下意识看向一旁紧紧挨着她的张子卿,林花枝的心情沉了几分。 等到了张府,林花枝还是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玄方大师是如何了不起,可是见张府大门全开,东侧门更是人来人往,不知情还以为张家要搞出什么大动静来。 “除了法事,还有堂会,你要是闷了,还可以去听听戏子唱大戏,挺有意思的。”不知什么时候,张子为附在林花枝耳边轻声道。 林花枝不习惯张子为这样的动作,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不等身子站稳,她就被人搂到怀里,扭头看去,张子卿一脸不高兴,阴沉的看着张子为。 张子为回望着张子卿,兄弟俩都没开口,可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氛在蔓延。 杜映莲似也看出不同,左右看看,小声道:“林花枝,你好本事。”知道杜映莲是在夸她,可是林花枝却紧皱着眉头,张子为越来越让她看不清了。 还不等她去拜见老太爷,她就被五姑娘张晴蓝带来的妈子架着来到一处厢房,被人拔光了衣服,从里到内洗了一遍。林花枝无奈,她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身不由已呀。 装上宽松的月牙色长袍,头发全部梳高束成发髻,不带任何饰品,林花枝被人带到了一处大堂。 抬头,林花枝见到和她同样打扮的张子卿,在他身后不远处,张子为正和一位和尚低声说着什么。林花枝郁闷,相当的郁闷,她这是在干什么?她心情不好。 “大师,这就是林花枝。”张子为引林花枝拜见玄方大师。 双手合什,林花枝低声道:“见过玄方大师。” “阿弥陀佛。”玄方唱诺回礼,眼睛却紧紧盯着林花枝,越看脸色越是惊讶。 “大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张子为查觉到玄方大师的不对劲,忙担心的问道。 “女施主,可否让贫僧看看你的手相?”玄方突然提出一个要求。 林花枝想也没多想,立马摇头,不知为何,就在刚刚,她突然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仿佛玄方能看到她内心最大的秘密。她莫名有一种不安感。 玄方大师见她不允,也没强求,只是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笑道:“福祸相依,是大凶中带着大吉,大吉中自有凶险,富贵由人,顺应天理。姑娘,贫僧赠你几字――半缘修道半缘君。” 这是禅语?林花枝不解,可是想了半天,除了最开始的福祸相依,她实在领悟不了。 顿了下,林花枝忍不住问道:“大师,我能活多久?” “正如同那福祸,生死自有命数,姑娘又何必执着?”玄方大师再次轻笑出声。 也就是说,这一世,她不是短命鬼?林花枝不确定是不是该这样去理解玄方大师的话,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可是不得不说,就在刚刚她暴露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真的很怕死。 “二少爷,老太爷来了。”有小肆上前回话。 林花枝转头看去,张老太爷躺在软椅上被人抬着送进堂屋,然后,只听张老太爷低声问玄方大师:“大师,我这孙媳妇面相不错吧?您一会帮挑个黄道吉日,趁我还没死,让他们把婚成了,也算成全我这最后一桩心事。” 林花枝怒了:“老太爷,您胡说什么?”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春白 更新时间:2011-07-25 老太爷并没有理会林花枝,难得精神好的还冲她眨了眨眼。 她的心情越发不好。 下意识向一旁看去,张子卿阴沉着脸没有笑容,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哽在她的胸口,喘不上气。 玄方大师又看向她,久久之后才道:“姑娘,切记,切记。” 林花枝一言不发的转身向外走去,老太爷什么的关她什么事?她什么也不想管。张家的人是死是活都好,她不愿再被人当猴耍。 有人从身后一把拉住她,回头看去,林花枝心情极度不好的低喝道:“放手。” 张子为却很坚持,他紧拉住林花枝不松手,然后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你不是要找春白吗?她此时就在西院那边,我带你去。” 抬头看着张子为,林花枝奇怪,他怎么知道她要找白姑娘,难道…… 她眼睛看向了老太爷。 皱起眉头,林花枝有些犹豫,是离开还是留下?她突然感觉自己很没有用。 “花枝。”张子卿走了过来,立在她身前,“花枝,你不高兴?” 林花枝并不想否认,可是看到张子卿眼里的担忧,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见张子卿盯着她的手,她轻轻挣开了张子为。 “大少爷,我……” “子卿,过来。”老太爷打断她的话,似乎不想让张子卿与她说话。 林花枝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笑,然后看着张子卿:“大少爷,老太爷叫你,你去忙吧。” 张子卿哦了一声,看看张子为,又看了看林花枝,似有话想说,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最后看了一眼林花枝后,他才转身慢腾腾向老太爷走去。 抬头,林花枝见老太爷阴沉着脸紧紧盯着她。这只老狐狸,她一点也不示弱,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回头看着张子为,林花枝微微一叹:“麻烦二少爷了。” 张子为嘴角边挂着不明深意的轻笑:“花枝,我们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何必这么见外?” 林花枝强忍心中的那口怒火,什么也不说,当先走了出去。直到行至僻静处,林花枝才冷笑的问了一句:“二少爷,我一定要嫁你吗?” “你还有选择吗?今天你也看到了,大哥的情况并不好。” “纵是老太爷有意外,我也不会成为大少爷的救星,更何况,老太爷不可能对大少爷没有安排。”林花枝想,张子为是指把张子卿推到台前,什么阳年阴月的童男童女,全是胡扯,不过是寻个借口罢了。 “那我换个说法,你不是想报复严少白吗?昨天你回去后,我听说严少白一个月后就要迎娶崔府的小姐。崔府虽不及陈府有钱,可也是江东府当地的土豪,这样的背景下,你想报复那个男人又从何说起?” “二少爷对我挺了解的,那么你是否可以告诉我,我与严少白有什么仇?我为什么要报复他?他要娶谁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二少爷你可真会说笑。” “林花枝,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见不论拿张子卿还是严少白,林花枝都是一副事不关已的神色,张子为大为不解,这和老太爷告诉他的事实相差的太多。 “二少爷是想问我到底害怕什么吧?二少爷,当一个人什么都不在乎时,也就什么都不害怕了。我又能在乎什么呢?”想把她当傻子吗?老太爷应该从以前就知道她不是善茬;而如今,眼前的张家二少,为免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所以……”张子为看着林花枝,“所以你想说,你绝不会嫁我,对不对?可是,谁又说得清以后的事呢?保不准,你明天就想明白了。” 林花枝一笑:“二少爷,你就真在乎那个位置?你明明不喜欢我,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像我这样的男人,能对你如此,你说我在乎不在乎呢?再者,你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其实林花枝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你身上总有一种很神秘的东西,越是疏远,却又越发吸引人去探究真相。成亲后,我想我们的生活不会太枯燥。”也不知道该说张子为脸皮太厚还是他真的比任何人还在乎家主之位,在被林花枝几番拒绝后,他依然坚信,林花枝会嫁给他。 张家二少呀,不仅是个腹黑的男人,还是一个固执的男人,他是看不起林花枝还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呢?林花枝是怒极反笑:“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想让我嫁给你,呸。做梦。 …… 张家在西院搭了一个戏台子,林花枝实在想不明白,做法事就做法事,怎么又会想着起堂会?林花枝真的猜不明白老太爷的想法或者说猜不透张家人的心思。 林花枝没想到张子为会知道她要找春白,这让她有些不安,不,是深深的不安,仿佛她的一切都被人暗中窥视,这让她倍感不舒服。 “二少爷,你派了多少人跟在我身后?好像我在京里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林花枝也没绕圈子,直接开口就问。 “你一个女子住在城西鱼龙混杂之地,着实让人担心,我是不放心你。”张子为今天是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吧,脸上一直带笑。 “呵呵!”林花枝笑了起来,“二少爷,老太爷一定不知道你很无耻吧?看来,你以前装深沉挺成功的,老太爷把你想简单了。” “花枝,你这是在夸我吗?虽不是太动听,不过这恐怕是你进到张家后第一次正眼看我,我很高兴呀。” 嗯,再补充一点,张子为脸皮真厚。 不再理会张子为,林花枝在西院戏班里打听了一,知道白姑娘在侧院休息,便走了过去。好在,张子为还算识趣,叮嘱林花枝诸事小心,他便退出西院去了别的地。 侧院是张家提供给戏班休息的地方,从角门那过去,林花枝来到一间隔间外,见房门轻掩,林花枝抬手轻轻拍了下,扬声问:“请问春白小姐可在?” 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动响,不一会,是细碎的脚步声,房门“吱哑”一声,被人从里打开,抬眼之间,是一张芙蓉粉面,似水双眼里眼波流转,然后是娇媚的声音:“我是春白,这位姑娘是?” “我姓林,我想拜托姑娘一件事。”林花枝低声道,同时抬起手,将手一摊,在她掌心里有一样东西。 春白低头一看,眼眉微扬,再抬头,她问道:“林姑娘是从江东府过来的?” ----------------------- 花枝妞嫁谁呢?hoho,不告诉你们。 又是星期一,依例求票求收求爱抚。 ------------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失望 更新时间:2011-07-26 总有一些人很利害,一眼便知道她从哪来。林花枝也算是见怪不怪,低声道:“是,我是从江东府来的。春白小姐,我想见鬼见愁,麻烦代为安排下。”她顿了顿,“我有非常要紧的事找鬼见愁。” 有人走过来,叫道:“春白小姐,我家二老爷有请。” 林花枝垂头避让一旁,刚刚说话那人见林花枝身上白色长袍,面露惊讶,不由多打量了林花枝几眼。 “麻烦这位小哥转告二老爷,待春白略收拾,便去侍候。”春白替林花枝解了围,那人应了声,最后又看了林花枝一眼,才匆匆出了院子。 “林姑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等堂会结束后再细说。”春白歉意的说道,也不等林花枝开口,自返身进屋。 林花枝抿紧了嘴,的确,现在西院人来人往,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可是她真的很急。 为老太爷的祈福法事做了三天,堂会便唱了三天,打那天匆匆见过一面,林花枝这三天里一直没见到春白。她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也去找过春白,可每次都扑空。 张子为这几天倒没来缠她,他很忙,忙着招呼上门的客人,还忙着安抚张家的人。虽然没有正式宣布,可是大家对张子为承接张家家主都心照不宣,有几次远远见他,不管隔的再远,林花枝都能看到挂在张子为嘴角的那抹微笑。 站在那样的位置,应该很得意吧。本朝不同前朝,陛下重农的同时也重商,如今商人的地位越来越高,华燕的天下第一富钱百万听说还被陛下单独请进宫里。张家在京城基业甚大,不光与各大家族,各路权贵有交情,而且陛下也很器重张家,能当上家主是何等大事,又是何等的风光,也难怪张子为高兴。 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张子卿的。 如今,林花枝很少见到张子卿笑,他变的沉默不爱说话。林花枝有时在想,也许因为张子卿心性太单纯,所以他比别人更能感觉到外人对他的喜恨,有一些事情他可能不明白,可是他却敏感的知道一切都变了。 更多的时候,他一直陪在老太爷身边。 不知道是玄方大师的祈福有效,还是老太爷回光返照,这两天,老爷子精神大好,说话也比以前有力,原来没有意识的下肢偶尔也能感觉到细微的刺疼。这是好事,如果照这样的势头,也许老太爷还可以活上很久、很久。 林花枝顶着所谓的“生于阴月阳日阴时阳刻的女子”变相的被张子为留在张家,她不喜欢张子为,因为那个男人她看不透,猜不明白,所以她远远避开,没事就关上门呆在屋里,不见人也不去哪。 奶娘那边,林花枝特意让杜映莲代为照顾,昨天晚上,杜映莲帮奶娘代了话,让她今天法事结束后,速速回一趟四季楼。 屋外传来两下轻柔的敲门声。 “林姑娘在屋里吗?” 听着像是春白的声音,林花枝立马走过去,打开门,见果然是春白,林花枝不由长苏了一口气。 “春白小姐,快请进。”将人让进屋,林花枝倒了杯茶放于春白面前,才道,“我见春白小姐也是爽利的人,那些客套话我也不多说,那天拜托小姐之事,还望小姐多多费心。” 春白笑了起来:“林姑娘客气了,你有老鬼给你的玄铁黑牌,要见鬼见愁自不是难事,只是……只是真不凑巧,鬼见愁最近不在京里。” 啊?林花枝一愣,春白刚刚说什么? 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敢问这人去了哪?小姐可知?”她声音里是掩不住的着急。 春白轻叹:“鬼见愁每年夏末秋初都会去西边塞外采药,不知道今年怎么了,提前好几个月去,我也是昨天才知道这消息的。姑娘要是没什么要紧事,自放宽心呆在京里,等鬼见愁一回京,我就立马安排姑娘去见人。” 沉默了半晌,林花枝幽幽问道:“鬼见愁去塞外一般去多久?” “三个月左右。”春白伸手比划下。 要三个月这么久吗?林花枝可等不了三个月,江东府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三个月后,林雨阳的科举考试也快到了,那更是大事,林花枝怎么能留在京里。 可是…… 要见的人没能见到,林花枝是难掩内心的失落,轻叹声,她微微摇了摇头:“我可等不了三个月。”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无奈。 春白看着林花枝,试探的道:“敢问林姑娘找鬼见愁有什么事?” 林花枝眨眨眼:“一些私事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林花枝觉得心里堵的慌,不仅是她,奶娘那边情况也不好,陈同陈大叔也没能找到。这么说吧,此次上京,离预期结果差的太远。 想了会,林花枝问:“春白小姐,三个月后,鬼见愁一定会在京里了吧?”她要准确的答案。 春白很肯定的点点头。 见此,林花枝才微微好过一些,反正等林雨阳大试时,她还要上京,那个时候再见鬼见愁吧。 虽然是这样想,可是心里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难过,感觉她每次离答案很近很近时,总有一些无法预知的情况让她走不到最后。 想知道陈素月怎么死的,想知道谁害了她,怎么就这么难? 春白见林花枝心情不好,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 将春白送出院子,回头,林花枝便见张子卿站在她身后。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林花枝有些意外。 张子卿却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抱住林花枝,什么也不说,却像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抱着她。 “花枝,不要,不要嫁给子为。” “轰”一声,林花枝像被巨雷劈了一下,她傻傻愣在原地,然后她仿佛看到悲伤如惊涛骇浪一般像张子袭卷而来。 “大……大少爷,你听谁说的?”这事,原本应该没有人会告诉张子卿。难道……她突然想起那日,第一次见玄方大师时,张老太爷当着她的面说的话。 “花枝,不要,不要嫁给他。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林花枝心都碎了,轻轻拍着张子卿的背,她肯定而坚持的道:“我不嫁他,我不会嫁给张子为。” 是的,她绝不会嫁。 --------------------- 亲们,放心,花枝绝不会嫁给张子为的,二少爷的出现只是剧情安排,男主不是他。 本文定是happyending,不会虐的。 一人亲一下。么么!!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老实交待 更新时间:2011-07-27 “你娘被人打了。” 林花枝没想到,回到四季楼,奶娘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噩耗。 “还有,严少白要娶亲了。就在陈素月过世满一年后的第三天。” 奶娘的第二句话依然不是个好消息。 愣了半晌,林花枝才幽幽道:“我就死了一年了?呵呵,这日子过的可真快。” 奶娘紧皱眉头:“花枝,你没有糊涂吧?你说这算什么事?这人怎么不讲良心?严少白就这么急着要娶崔婷?” 长吐一口气,林花枝苦笑道:“他可不是急呀,早前要不是宗族那边死咬着不让他娶,他不早就娶了。如今我都死了一年了,他也没必要再等下去。”还有一事林花枝未说,再不娶,崔婷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忍不住再次轻叹,没想到,转眼便是一年,谈论起自己的死亡,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看我这糊涂劲,我娘到底怎么说?谁打了她?”相比严少白要娶崔婷,林氏才是大事。 奶娘轻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也是昨天收到林雨阳让人送来的信,才知道你娘出事。我是想,纵是心急,我们也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赶回江东府,所以昨天才没让表小姐告诉你实情,是留是走,也要等你回来再做决定。” 林花枝不解的道:“自然是回江东府,我在京里的事办的也差不多了,再留在这也没有什么用。”此次她上京,最主要的不过是为了见鬼见愁,既然人一时半会见不着,她留京干嘛?张家她也去过了,张老太爷情况虽然不好,可是她什么也帮不上;而至于张老太爷的提议,她装作不知情。她绝不会嫁张子为,而张子为就她看来,也不是心甘情愿要娶她,早早远离事非之地才是正事。 “对了,陈大叔的事呢?奶娘,你是同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京里?”如果奶娘决定留京,林花枝啄磨着要找个好地方安置奶娘,杜映莲那挺不错。 “我已经打听过了,我们来京前你陈大叔就去了西边,一时半会也回不来,我自然同你回江东府。”奶娘当下做了决定,然后便动手收拾包袱。 听得陈大叔去了西边,林花枝不由一惊,怎么这么巧?她和奶娘要见的人都去了西边,陈大叔去西边干嘛? 纵是不解,眼下,林花枝是恨不得插上双翅膀早些回江东府。 听得林氏出事,她嘴上虽没说什么,可这心里急的要命,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林雨阳那个白痴是做什么的? 奶娘似知道林花枝的担心,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别急,我其实已经定了马车,咱们说走就走。如果路上走快一些,大约十五天后就能到江东府。” 林花枝勉强一笑,最近她可真够倒霉的,诸事不顺,如今林氏出事,等回到江东府,她也许应该去庙里求支签,解解这霉运。 结了银子,正好小魏从外面回来,见林花枝身边的包袱,奇怪的问:“林姑娘,你这是准备去哪?” 掌柜嘴快:“林姑娘是准备回乡了,小魏,仔细帮应着,马车一会就来。” 小魏哦了一声,眼睛瞅着林花枝,神色有些奇怪,忍了好一会,才低声问:“林姑娘,我好像听得有人说你要嫁进张家。现在,怎么想着要回去?” 林花枝神色未变,淡淡一笑:“小魏哥说笑了,张家少爷怎么会看得上我?恐怕是你听错了。再说我也不认识什么张家的人。” 小魏呆愣一会,随即笑了起来:“姑娘说的是,原是我听错了。下次来京里时,望姑娘再来四季楼,咱们也算是朋友。” 林花枝轻笑点头,说话间,奶娘说马车来了,林花枝同奶娘出四季楼上了马车后匆匆往城南而去。 小魏一直站在四季楼前,秦掌柜慢慢踱上前,悠悠然道:“别看了,那女人面相富贵,绝不会普通女子,你小子就别掂念着了。” 小魏没应声,久久之后很郁闷的开口:“明明那日进城,她同我打听过张家的事,怎么现在又说不认识张家的人?真是奇怪了。还有……”小魏回头看着秦掌柜,“不用您老说,我自然明白这林姑娘不是普通女子,春白小姐早说了,这林姑娘眼底清亮,说话利麻,定是做大事的人。您老刚刚没听我说吗?我这是帮你拉客做生意呢?有我这样的伙记,您老偷着笑吧。” 秦掌柜直接呸了一声。 …… 日赶夜赶,林花枝顾不得奶娘身子不适宜长途赶路,终于十五天后,林花枝回到了江东府。 “姐,你回来了。”打开院门,林雨阳见到林花枝,不由喜道。 而林花枝却瞪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的道:“不中用的东西。”骂了一句,看也不看林雨阳,林花枝急急往里屋走。 “娘?!” 一进屋,见林氏正盘脚坐在炕头上绣东西,神色之间一脸平静,不似出事的模样,这同林花枝设想完全不一样,她忍不住惊道:“娘,你还好吗?” 林氏抬头见是林花枝,本是脸上带笑,可听得她的问话,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常态:“我好着呢?能出什么事呀?” “可是,林雨阳不是说你受了伤吗?你哪受了伤?”林花枝作势要上前去看。 林氏忙摆摆手:“唉哟,我好好在家能受什么伤呀?你别听林雨阳胡说。” 林氏越是这样,林花枝越不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眉头紧皱,林花枝突然喝道:“林雨阳,你给我滚进来。” 一直躲在门外的林雨阳半天才委委屈屈走进屋。 林花枝眼眉一挑,厉声道:“林雨阳,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老实交待。” --------------------------------------------------- 要虐要虐了,当然,不是虐我家花枝。 hoho,要虐谁,大家都明白的。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爽 更新时间:2011-07-28 “有人砸了咱家在城西的豆腐铺,娘被人推了一下,手上受了点轻伤。”林雨阳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氏怕林花枝不信,忙把手袖一卷,指着手腕内侧一块红斑道:“其实连轻伤都算不上,就是擦破了点皮,没见血。” 林花枝扭头看去,是,看得出林氏手上那伤疤并不严重,可是重点不是这个。 “谁砸的?” 林雨阳摇摇头:“应该只是一班小混混罢了。”说到后面,他也没什么底气。 “小混混?”林花枝突然扯出一个笑,“小混混能看得上我家那生意?林雨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且不说林家豆腐坊开在城西,那是他们曾经很熟悉的地方,都是街里街坊的,不存在被当地人欺负;再者,在知道林氏开了豆腐坊后,林花枝特意去找城西的地保,塞了不少好处,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地,地保也不会任着人欺负他们。 怎么可能是小混混? 听林花枝那话气似乎不信他,林雨阳急了起来:“你既然不信,你又何必问我?再说,事情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你多心罢了。” 林氏也忙道:“是呀,花枝,没什么大事的。” “不是大事,你何必写信让人专门带去京城?林雨阳,你信里可不是这样说的。”也难怪林花枝不信,信里林雨阳的意思,可是天大的事。 林雨阳脸一红,半晌才喃喃道:“我这也不是急嘛。咱家可从来没遇过这事,那个时候,我心里真的很担心,所以……” 林花枝可不管,在她看来,一切不过是林雨阳的借口,他们是不是瞒了她什么事? 巧好奶娘这个时候进了屋,林氏忙道:“大姐,快来快来,同我说说京里有啥稀奇事。” 见林氏是不愿再把这事说下去,林花枝也没出声,斜眼看了林雨阳一眼,林花枝耐着性子陪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屋。 前脚进门,她立马把青锁叫了进来。 “我不信林雨阳的话,青锁,说实话,到底出了什么事?” 青锁想了好一会才掂量的开口:“林二哥没说谎,大娘的确没受伤,只是吓到了,当时情况很乱,都没看到是谁推了大娘,等反应过来后,那班坏人都跑没影了。” 林花枝皱着眉头:“地保人没来吗?就没个说法?”林花枝还是不信是小混混所为。 青锁摇摇头:“姐姐,你想要个什么说法呀?地保人来了,可是看了后就一个说法,说不是大事,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 “是吗?”林花枝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顿了下,“那豆腐坊损失怎么样?” “还好,没多大影响,收拾了两天,就重新开门做生意了。”青锁似乎想装出一副很轻松的口气。 林花枝打量了青锁好一会,眼底有流光暗转,久久之后,却什么也没说。 不用猜也想的到,重新开门做生意,想必生意不好,否则林氏怎么会在家里不去城西?果然有事瞒着她。 “姐姐,赶了这么远的路,你一定累了吧,是先休息一会还是吃点东西?想吃什么你和我说,我帮你准备。”青锁笑着问道。 林花枝摇摇头,表示不饿,她问青锁:“你哥哥身子好些没?” “嗯,身子好了很多了,大夫说再继续服药,最多半年就可大好。”说起这事,青锁很高兴。 听得青锁她大哥情况不错,林花枝也笑了起来,闲说了几句话,便打发青锁去前面张罗林氏,她合衣躺在了床上。 闭上眼没一会,她听到屋外的脚步声。 “进来吧,门没锁。”过了半天,她突然扬声道。 屋门“吱哑”一声轻响,被人推开,然后她听到林雨阳的声音:“姐。” 坐床上坐起身,林花枝看到站在门口的林雨阳,阳光在他身后形成光晕,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坐下说话。”林花枝招招手,等林雨阳坐定,她才开口,“最近你有没有在书院里好好用功?夫子教你的东西要好生记住,不可大意。” 林雨阳哦了一声,嘴巴抿紧,终于问:“姐,你今天回来,有没有听得一事?” “什么事?” “……关于陈府的。” 好半天,林花枝眼角一扬:“你是说严少白成亲的事?听说了,打我进城,从街头到街尾都在议论这事,想装作不知道都不成。” 林雨阳担心的看着她:“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花枝反问一句,然后轻笑出声,“你是怕我想不开?呵呵,那怎么可能?严少白要成亲是他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你和娘不必担心。” “听闻他要摆三天流水席,这阵式倒比当年陈素月成亲时还要浩大,姐,其实那崔家小姐我曾远远见过,不过如此罢了,也不知道严少白怎么想的。” 林花枝瞪了他一眼:“少给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再说一次,我没事,我很好。你有闲情来担心我会不会难过,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豆腐坊出了什么事,难道你还真信了地保的话?” 林雨阳神色一怔,半晌才扭捏着道:“姐,你怎么知道?”怎么知道他也不信只是小混混所为? 林花枝不由放柔了语气:“你有一点挺好,就是不是傻子和笨蛋,受了欺负总是想着找回面子,虽然次次都做不好,可是有你这心气性就成,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吧。” 林雨阳苦笑:“得,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呀?” 林花枝笑了起来,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把林雨阳赶出了房。 她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得个清静,很好,很好,那个男人要摆三天流水席,拿着陈素月的钱摆三水流水席,为了崔婷那女人? 嗯,她心里着实不爽快,让她不舒服的人也不应该让他们爽快才是呀。 ------------------------------------- 这天气太热,老感觉身上没精神。 亲亲们,要注意身子。 ------------ 第一百二十八章 白头不偕老 更新时间:2011-08-01 鲁素住在城西回井坊,今年四十有六,一年前纳的小妾最近帮他添了一个儿子,虽还不算是老来得子,可是前前后后娶了几位夫人,终于后继有人,也难怪他心情大好。 不过…… “林姑娘的意思是定要报官?”鲁素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林花枝。 “自然要报官。这件事影响很恶劣,不仅家母受了惊吓,同时还影响我家作坊生意。更重要的是……”林花枝拖长了声,“这几年城西在鲁保长的带领下,百姓安居乐业,如今突生祸事,大家嘴上虽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多少都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那班混混如今在我家这里得了好处占了便宜,见我们无所谓,便会以为我们怕了他们,指不定肥了他们的心,让那些人越发胆大妄为,下一次又不知道要害了哪家哪户。先生贵为当地保长,定不会坐视不理。” 鲁素见林花枝拿街里街坊压他,不由一叹:“林姑娘的话,我是听明白了,可是也不至于报官吧?” 林花枝半眯着眼:“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一群外来的混混,怕他们做什么?定要拿了雷厉手段收拾了他们,才让外面的人知道咱们城西的人不好欺负。保长这几年一心为城西老百姓谋福利,定能明白大家也不过是为了求个安稳。而且再说远一些,有功绩在身,保长明年指不定就成员外了,以后小公子要走仕途一路也算平坦。” 最后这话说到了鲁素心里,本朝地保本无官职阶品,但只要政绩在身,再捐点钱,便可升员外。鲁素不由心里一动。 林花枝知道什么叫趁热打铁,眼睛一转,她笑道:“我不过也只是想讨个说法罢了,咱们城西人一向有城西自己解决的方法,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只要我知道是谁对豆腐坊下了黑手,就按咱们城西人的方法解决,也免得还要受累去官府那走一趟。” 鲁素抬眼看着林花枝,半晌才道:“林姑娘拐弯抹角说了这么一通话,无非是想着我认识那些人。可姑娘还真猜错了,我还真不认识那班混混。当日,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让林大娘受了惊也怪我。姑娘既然有心,就按姑娘的意思办吧。” 得,鲁素这话说白了,你要报官便报官吧,反正他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 林花枝也不恼:“保长这话说的见外了,花枝可从来没想过保长的不是。今天若有不对之处,还望保长多多见谅。” 鲁素皮笑肉不笑的虚应了几句,便端起身前的茶碗。 从鲁家出来,候在门口的林雨阳急急走上来,问:“姐,地保怎么说?” 回身看了一眼,林花枝才压低了声音道:“鲁素果然心里有鬼,那班混混什么来路,他心里多少是知道的。你上次不是说,毛大嘴的儿子毛小毛和你是同期吗?他不是很崇拜你吗?那你去问问他,让他爹毛大嘴帮着打听下。只要那班人还在江东城,我就不信找不到。” 林雨阳一听,不由苦了脸:“姐,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我与混混交好吗?找了毛小毛,便是求了毛大嘴,这要是让娘知道,恐怕……” “毛大嘴是个粗人,可是江东城三分之二的黑道都归他管,他就那么一个儿子,一心盼着毛小毛有出息,我让你去找毛小毛,不过是让你加深下同窗之情,又不叫你做坏事,你摆一张苦脸给谁看?” 林雨阳没出声了。 林花枝拉着他慢慢往家回,边走边道:“雨阳,相信我,你和毛小毛交好,只会对你有好处。再者,你自己那天也说了,这事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娘那么好的一个人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咱们做儿女的定要想法子平了这事。正如我所说,咱们如果只知道忍气吞声,人家就以为我们好欺负,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你难道想被人欺负吗?” 林雨阳被林花枝说的两眼通红,他心里又怎么不知道这些东西。他重重点了点头:“姐,是我心界小了,看不明白这道理。咱们林家虽穷,可是也不是好欺负的。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办了。” 林花枝笑着轻轻拍了拍林雨阳的头,一脸欣慰。 “花枝?” 姐弟俩刚拐过街口,突然听得对面有人叫她。 抬头看去,林花枝愣了一下。 “严少白怎么会在这?”过了好一会,林雨阳好奇的低声问。 严少白穿着一身青色长裙,腰间打了一个络子,配上一块方佩,简单至极。许久不见,人像是瘦了一些。 “花枝,听说你前些日子去了京城,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严少白走了过来,微低头看着林花枝,有些小心翼翼。 隔了半晌,林花枝才扭头吩咐林雨阳先走,后者心不甘情不愿的当先走了,不过临走时,瞪了严少白一眼。 直到看着林雨阳走远,听不得说话声,林花枝才抬头看着严少白,慢慢道:“严公子,恭喜呀。” 严少白神色一怔,有些不自在的道:“哦,你都知道了?” “整个江东府的人都在说你和崔婷的事,我就是想装做不知道也不可能。” 严少白微微叹了一声,沉默了好一会,低声问:“花枝,你会来吗?我希望你能来。” “你是指成亲那日我会去观礼吗?呵呵,严公子,你猜我会去吗?”林花枝突然一笑,顿了下,她又道,“成亲到底是好事呀。严公子,先恭喜了……恭喜你和崔婷貌合神离,举案不齐眉,祝你们白头不偕老。” 说完,她重重哼一声,转身就走。 奸夫淫妇,还想得到祝福,咒不死你们。呸。 --------------------------------------------- 兄弟昨天结婚,前几天一直在帮忙,所以没更新。亲亲们,见谅。 星期一,求票求收求爱抚。 ------------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感觉 更新时间:2011-08-02 林花枝是生气的,在她看来,严少白这完全是当着她的面示威。 咒他和崔婷感情不好,只是轻的。要是往重说,她可以说的更恶毒一些,比如让两个人不得好死,或者让崔婷肚子里的宝宝出点意外。 唉,算了,想起那两人,林花枝就觉头疼。 刚刚看到严少白时,林花枝已经失了平静。纵是不爱了,这心里难免也会难过,这是很难说清楚的感觉,堵在心口,让人发慌。 走出一段路,在一个不打眼的店铺门口,林花枝见到了林雨阳。 见到她,打量了几眼,林雨阳伸手拉住,笑道:“姐,今天你这胭脂不好看,走,我新帮你挑一盒好的。” 林花枝怔怔看着林雨阳,这孩子是唱哪出戏?挑女子胭脂水粉,在她印象里,风流公子才做这事,一直傻傻笨笨的林雨阳何时学会这些雪月风花之事?总不成读书读傻了吧? 可是…… 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人老了,擦什么都不好看,别浪费钱了。”林雨阳在这等她,恐怕是担心她吧,说什么胭脂水粉,不过是为了哄她开心。 这别扭的孩子呀。 心里暧暧的,有莫名的感动,慢慢的扫清了心上的阴霾。 “雨阳。”林花枝突然出声,在林雨阳扭头看来的刹那,她轻声道,“谢谢!” …… 只过了一晚上,毛小毛那边便有消息传来,说当日砸了林家豆腐店的混混来自城南,现在都跑路不在城内,据消息称去了怀扬府。 林雨阳问:“姐,现在怎么办?” 林花枝沉吟了半晌,才道:“果然有趣,不过是砸了一家不打眼的豆腐坊,人却跑出江东府,真是稀奇事呀。” 听了这话,林雨阳皱着眉头:“明显有人在背后安排了一切,否则那班混混又何必大老远跑去怀扬府去求生活。” 林花枝点点头,想了会,却笑了起来:“既然跑了就算了,我现在也没精力去闹那班混混的下落。对了,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怎么样?” “就你说的即通风又阴凉的铺子,城南有几处,位置虽不好,不过价格也不便宜。毛小毛说了,如果是我要,可以让他爹帮忙说说,也许东家会把租子降下来。” 林花枝嗯了声:“城西那边呢?” “城西那边,青锁一大早就出门去打听了。姐,你是准备开铺子吗?” 林花枝点头:“是,有这个打算。钱这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以后你若当官,这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没钱可不成。再者,我也要急用钱。” “那你准备开什么铺子?”林雨阳在心里盘算了下,就家里现在的能力,也只能勉强开一间小铺子,可瞅林花枝那样子,似想一次做大,多开几间铺面,也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林花枝轻轻一笑:“我打算开染坊。” “什么?”林雨阳一惊,然后神色古怪的看着林花枝,“姐,你……你难不成还忘不了严少白?就算我不懂生意,也知道陈家的染布坊占了江东府十分之九份额,你开什么不好,偏偏要开染坊?这不是有病吗?”也难怪林雨阳吃惊,林花枝这做法在他看来,是不理智的,明显是发了傻。难不成真是因为严少白?爱不成,所以林花枝发疯,想这种以卵击石的方法引得那个男人注意或者内疚? “我自有打算,你也别多问,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去奶娘那拿些银子,然后等青锁回来后,你陪她去看看她大哥。”林花枝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林雨阳越是见她这样,越是不放心,再次劝道:“姐,咱们这种小家小户可是斗不过豪门大户的。赚钱不容易,要小心,要谨慎。再者,你要开染坊,娘一定不会同意的。”知道林花枝是那种铁了心做什么就一定会做什么的人,林雨阳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他姐真疯了。 林花枝笑了起来:“你把娘抬出来也没用。我没发疯,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糊涂。”林雨阳见林花枝不听劝,恨的真跺脚。 和严少白对着干就是发疯吗?那就当她发疯吧。再说,她开她的染坊,与严少白何干?林雨阳到底是小看了她。 大凡小看她的人,总会有意外“惊喜”的。 嗯,林花枝突然觉得她斗志高涨。 她喜欢这感觉。 --------------------------------------- 留言看到了,感谢大家。 群亲亲。 ------------ 第一百三十章 有可能吗? 更新时间:2011-08-03 青锁大哥叫青凌,今年十九,如果不是脸色太过于苍白,原是一个很俊俏的男子。 青锁来到林家后,林花枝曾去见过青凌一次。那时青凌住在张大善人开的善堂里,张大善人本家经营药铺,其药材生意占了江东府十之七八,府上几代都是有德大夫,时时为那些出不银子的病人免费提供药汤,把青凌留在善堂那边,其实林花枝是打着占便宜的心思。 青凌身上的病有些古怪,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好了大半,不过要彻底根治,就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早上起床后,林花枝略略收拾了下,便叫上青锁,准备出门。走到院井,林氏从屋内探出头高声叫她,林花枝回头看了一眼,头一低忙着往外走,没敢应林氏。 青锁奇道:“姐姐,大娘叫你呢,好像有事。” 林花枝讪讪一笑:“不是打紧的事,一会回来再说也不迟,咱们先去看你哥吧。”说完,忙拉住青锁的手就往巷口走。 刚刚看林氏那脸色,便知道林雨阳把她准备开染布坊的事告诉了林氏,林花枝倒不是怕林氏,只是想到要解释半天,费力不说,还不一定能说服林氏,索性她先装作听不到,得一时耳根清静。 染坊她一定要开,只不过不是林雨阳想的那样,她又不是傻子,不会拿着辛苦赚来的银子瞎折腾,再者,别人不知道陈府的实力,她这个陈府的旧主子会不知道?林雨阳的确是小看了她。 在巷口拦了马车,约半个时辰后,林花枝与青锁来到了靠近江东府西北角的善堂,进去后,远远便见一男子站在长廊下,半眯着眼晒太阳。 “哥哥。”青锁欢喜的急走了几步,迎向那男子。 林花枝仔细看了看,比上次见时,青凌脸色和精神都好了很多,最明显的莫过,现在都能下地走了,原来林花枝还以为青凌得了绝症,这下半辈子都要在床上渡过。 青凌笑起来很好笑,轻轻淡淡的,似三月的春风,抬手轻抚青锁的脸,打量了一下,青凌才满意的点点头,复抬眼看来,轻声道:“见过林小姐。” 见青凌语气客气而生疏,林花枝忙道:“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都是一家人,叫我花枝就成。我可是把青锁当自己的亲妹妹一般。” 青凌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听了林花枝的话,低笑一声,指着长廊尽头的角亭道:“我们过去坐坐吧。” 青锁扶着青凌同林花枝并肩走了过去,角亭里待坐定后,林花枝对青锁道:“青锁,帮你哥去房里拿件罩衣来,这里背阴,我怕地凉。对了,泡壶热茶来。” 青锁知道林花枝有事同青凌讲,应了声,便离开角亭,独留两人说话。 青凌的眼睛一直停在青锁身上,只待见青锁拐过角门不见了人影,才扭头看着林花枝:“林姑娘,有事不妨直说。” “我今天来只有一事,想请青凌大哥同我一道做买卖。” “做买卖?”青凌一怔,随即笑道,“林姑娘你在开玩笑吗?就我这身子骨,时时要有人招呼,哪是做生意的人?” 林花枝笑道:“我打算开家染布坊,青凌大哥得了马师傅的真传,对染料配色又有自己特独的见地,是最好的人选。我是这样想的,钱由我出,青凌大哥以本事入伙便成,得了利,我们两家五五分成。”林花枝似没听到青凌刚刚那话,自顾自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青凌眼眉微微扬起:“林姑娘,这开染布坊可不是简单的事。再者,江东府十之八九的染布生意都是陈府在经营,我实在看不出来,开染布坊有银子嫌。” “陈府出产布匹分上中下三等,上等布匹供每年京里高官富人用;中等布匹供三州九府,不过能用得起那样布匹的人多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富人;最次的布匹虽排在最末,可并不是说陈府出的布匹不好,只是相对前两种而言,从布料到染色都不是最好的,纵是这样,三等布匹售价也不低。就我现在的能力我自然不敢和陈府斗,我无非也只能是捡漏拾遗,讨口饭罢了。” 青凌听了她这话,久久没出声,林花枝也不急,其实她这话里还有话,就看青凌能不能听出。 好半天后,青凌才试探的开口:“依林姑娘的意思,你有门路?你染出来的布,你打算卖谁?”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然后神秘的低声道:“卖有钱人。” “什么?”青凌一惊,不掩脸上吃惊。 这……这、这有可能吗? ------------ 第一百三十一章 会有一天 更新时间:2011-08-06 青凌不解,林花枝说的他全然不明白。 林花枝似也猜到这点,她笑道:“这东西一时半会很难说的清楚,青凌大哥以后自会明白。我现在只要青凌大哥一句话。” 青凌陷入到沉思中,林花枝说的不清不楚,他隐隐猜到一些,而他目前所能知道的信息并不多,而林花枝的承诺过于虚幻,甚至在他看来有些异想天开。 可是…… 青凌在动摇在犹豫,如果是别人,他可能毫不迟疑的就拒绝,可是此时坐在他面前的人是林花枝。自打青锁去了林家后,青凌对林花枝就有一定的了解,坊间他也听过一些有关林花枝的事情,大部分都与另一个人有关,不论外界传闻是真是假,在青凌眼里林花枝明显不同于他在城西见过的那些姑娘,她更有野心,也更自信。 是,青凌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会犹豫,是林花枝脸上的自信在吸引他,那种自信让林花枝说的每一句话都具有强大的说明力,而他正好被她说服。 青凌笑了起来:“林姑娘是在赌。” “是,我是在赌,就不知道青凌大哥敢赌一把吗?”听了青凌这话,林花枝安下心来,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轻松几分。 半眯着眼,青凌看着天空,天蓝的太干净太纯粹,甚至有些不真实。久久之后,青凌笑了,缓缓吐出一字:“好!” …… 年初时,林氏在城南置办了两处院子,较小的那处原是打算留给林雨阳,在青凌点头后,林花枝把院子独留给了青凌,青锁继续留在林家。 林花枝原来的意思,既然青凌不要青锁去照顾他,那么买两个小肆侍候他便是,可是青凌却坚持一个人住,林花枝转念一想,青凌这恐怕是给自己留后路。 是呀,青凌点头同意加入她的染布坊,可是也没全然就信她,到底林花枝心里也明白,她说的那些东西太不真实,并不能完全说服青凌。同时做为配料师,青凌也不愿轻易透露自己的染料配方。 林花枝说开染布坊立马就着手进行,她在城西租了一间很小很小的铺面,然后支起木架,上面放上染料瓶,摆了两张桌子几把椅子便打开门做生意。 林氏奇道:“你确定你是开染布坊?” 林花枝点头:“是呀。” “可是你的染布呢?你打算卖什么?” 卖什么?林花枝笑了起来,她卖染料呀。 住在城西的人大部分都是些穷苦人家,平日里省吃俭用,一年也难得买上一匹布,更不用说是陈府出的布匹。很多人,都是自己家纺线织布,然后买些染料来自己上色,再晒干后裁布制衣。可是那些人买的染料大部分都陈府不要的渣料,用那些渣料上色的布匹不仅颜色不均还容易掉色,而林花枝现在卖的就是上好的染料,黑红蓝青这四色配料不贵,而她卖的价和陈府的渣料价钱一样,这样一对比,谁好谁不好,大家心里自然明白。 可是这能赚钱吗?赚小钱容易,要赚大钱的话,两字――不能。 那林花枝为什么坚持要开染料坊? 林花枝第一次遇到青锁时,小姑娘不小心把装着上好染料的染料瓶打破,当时林花枝裙子上也沾了一些,发现后,林花枝还心想,洗几次颜色就会变淡;可是没想到,这都半年过去了,沾在裙子上的那块红色依然明艳鲜亮,足见马师傅配色的高明。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当日马师傅配料时,青凌有参与,而据青锁说,那瓶染料大部分其实是青凌所配。 林花枝其实图的不过是青凌的手艺。 有钱人最希望什么?一方面害怕别人知道他有钱谋他的财,可另一方面又希望谁都知道最有钱的人是他,所以有钱人总会做一些事情来标榜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些人好收藏珍贵的名画名品,有些人喜欢建大庄园,还有些人喜欢买田买楼,更有些人喜欢美女甚至不惜花大钱建群芳楼……总之一句话,有钱人图的不过是与众不同。 而林花枝就打算染制高级布匹然后专门卖给有钱人,就像陈素月生前一直念念不忘的“流光胭脂膏”,那是专供皇室皇贵妃专用的胭脂,陈素月费力托关系弄了一瓶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流光胭脂膏”,可纵是西贝货,在江东府也是独一份。 谁不想独一无二?不论富贵贫贱,没有人不想成为唯一。 所以,林花枝想借着青凌的手艺,染制最美丽的布匹,然后卖给有钱人赚大钱。 想以大批量生产布匹打击陈府,林花枝没傻没疯,自然知道那是不现实的。她现在开的染布坊即不会引起陈府的注意受其打压又能开创新天地,林花枝自是铁了心。 她能撑起陈府,再撑起一个林家,还会更难吗? 她是林花枝,可是她的骨子里是陈素月,那个江东府人人口中的“恶妇”。 总有一天,她会堂堂正正站在曾经熟悉的地方,把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要回来。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 七夕快乐。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出大事了 更新时间:2011-08-07 林花枝没想到严少白会找来。 “不卖。” 看着对方,林花枝皱着眉头不住摇头:“严少白,你是来砸场子的吗?”隐隐有些生气,严少白刚刚说让她卖他一百瓶染料。 “严公子,我这是小本买卖,我就只有一个配料师傅,你认为十天之内有可能配出一百瓶染料吗?再者说,陈府布坊养的那二十几位配料师傅是吃白食的吗?还是你真的是来砸场子的?是不是崔婷让你干的?”林花枝是越说越气,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做出严少白这样的举动。 “生气了?”严少白一副淡然的样子。 怎么能不生气?林花枝强忍打人的冲动,没好气的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花枝,你开这个染布坊是和我斗气吗?我承认,这让我很惊讶,可是你这是何苦?开染布坊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花枝,你别这样,我很担心你。”严少白轻轻一叹。 这个男人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 在最初的惊谔后,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好笑,笑死人了。 “严公子,请收起你不值钱的‘怜悯’,我开染布坊绝对不是因为你,而且我很好,不用你来担心。你担心我,不如担心别人。我可受不起你的‘关心’。”从来没有发现,严少白会是这样的讨厌,林花枝皱着眉,她以前看上这个男人什么? 可是不论林花枝说什么,严少白都是不相信的神色。 “花枝,你……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严少白语气一转,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我每天都要见很多人,严公子,你想说什么就请直说。如果没事,那就请回吧,我这店小事多,没功夫侍候你。”林花枝直接下了逐客令。 犹豫片刻,严少白终于问道:“你最近有见过陈氏宗族那边的人吗?或者是……你有没有说过什么?” 他这是什么意思?林花枝不明白严少白这话是指什么,可是听上去,像是很严重的事情。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严少白脸色微微一变,不由再次轻叹:“花枝,我伤你很深,对吗?” 林花枝真想翻白眼,怎么又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了?无奈叹气,林花枝道:“严公子,我再说一遍,我真的很好,非常好,好的不行。我还事要出去一趟,既然严公子喜欢呆在这里,那你随意。”严少白不走,她走。林花枝就不信,严少白还能厚着脸皮跟在她身后? 从铺子里出来,林花枝眉头一直没有展开,严少白今天不是来砸场子,倒是像有事;而且刚刚还提及陈氏宗族,难不成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林花枝并不关心。最近几天,她那染布坊生意不错,每次青凌配出来的染料都能卖空。因她卖的染料价格不贵,听得城东那边,最近新开了一家染布坊,用的就是她家的染料。 自然,比起产量庞大的陈家布坊,不论新开多少家染布坊,只要规模达不到,对陈府而言都无关痛痒,可是这结果正是林花枝想要的。 因严少白的关系,林花枝失了好心情,人也显得懒懒的,索性回了家。 才进院门,猛得有一人从旁跳了出来,立在她身前,道:“林家大姐,你好,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 林花枝被唬了一跳,后退半步,定神看去,是一年轻后生,左右和林雨阳一般大小,一脸笑呵呵的样子,倒有几分讨喜。 见他身上的长袍,林花枝道:“你和林雨阳是同一个书院的?” “是,林大姐,我是毛小毛。” 一听这名字,林花枝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做为林雨阳的崇拜者,林花枝可知道不少关于毛小毛的事。 “毛公子客气了,来者是客,快请屋里坐吧。” 毛小毛忙摇头:“林大姐,你别客气了,我马上就走。刚刚得了雨阳兄的手册,我还要赶着回家誊抄呢。改天再来打扰。”说完,拱拱手,出了院门自去了。 真是风风火火呀,虽是第一次见面,林花枝倒对毛小毛有几分好感。 “嗯?毛小毛走了?”林雨阳手里拿着几本书从后院走了进来,立在院井中左右张望,“怎么走的这么快,还准备把这几本书给他呢。”林雨阳无奈耸肩,看见林花枝,奇道,“姐,你今天回来的真早。” 林花枝一笑:“毛小毛感觉人还不错,刚刚见了一面,比我想象中好的太多。” “你想象中是什么?膀大腰圆,凶神恶煞?是不是你以为走偏门的都是一脸凶像,不像正经人?”林雨阳说到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在嘲笑林花枝没见过市面。 林花枝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这话里的意思,瞪了林雨阳一眼,不愿同他一般计较。 笑了一会,林雨阳突然想到一事,忙拉住林花枝:“对了,姐,那批小混混好像回江东府了。” 什么?林花枝疑惑的扭头看着林雨阳。 林雨阳脸上已无笑意:“刚刚听毛小毛说的,昨天有人在城东那边看见其中一人,听说,回来了三人,不知道是不是在怀扬府那边混不走,如今又想着回江东府。” 林花枝冷笑一声:“那不关我的事,只要回来就好。就怕不回来。” 林雨阳脸上也浮现同林花枝一样的神色,狠狠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已经让毛小毛帮忙打听消息去了,只要确定下来,咱们也该算算旧帐了。” 林花枝难得的拍拍林雨阳的肩膀,赞扬道:“不错不错,这话深得我心,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林雨阳点点头,一副我办事你放心的神态。 林花枝刚张口,话还不及说出来,就见青锁风风火火闯了进来,一见林花枝就急道:“姐,出事了,出大事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偶遇 更新时间:2011-08-13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林家姐弟俩同时问道。 “东聚楼的王麻子死了。”青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谁死了?”林雨阳并不认识这王麻子,他不解的扭头看着林花枝,后者紧皱眉头,脸色凝重。 好半天,林花枝才沉声道:“也就是说,东聚楼不打算租铺子给我,对吗?” 青锁重重点点头:“东聚楼现在乱成一团,冯管事说铺子的事他做不了主,要等新东家拍板,打发我回来等消息。不光如此,姐姐你让我去打听的另外三处铺面,到现在都没一个准信,不过……不过我看那样子,恐怕也不打算租给我们。” “为什么不租给我们?”林雨阳不明白,送钱上门的事还有人不喜欢吗? 林花枝冷哼一声:“恐怕有人见不得我好。” “谁?”林雨阳一顿,突然吼道,“是严少白?”话落,林雨阳脸色一变,有几分不安的看着林花枝。 看着他面上的神色,林花枝不由暗中一叹,她与严少白之间的是非纠结想必让家里的人很为难吧。 林花枝摇摇头:“不一定是严少白,我也只是乱说罢了。这样好了,一会我亲自走一趟看看那三处铺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莫名的不安。会是严少白做的吗?林花枝想起之前见到那个男人时的情形,应该不是他吧。 青锁有几分难过:“姐姐,对不起,我没把事情办好。” 林花枝轻轻摸摸青锁的脸,笑道:“这不怪你,再者说,这不是还没回话吗?指不定一会人家就派人来传话,说同意把铺子租给我们了。青锁,早上奶娘熬了骨头汤,你给你哥盛一些去。”青锁勉强笑了笑。 等青锁回了屋,林雨阳沉声道:“我同你一道去。” 林花枝本想开口拒绝,可是转念一想,看着渐渐长大懂事的林雨阳,她点了点头。 整个下午,林花枝同林雨阳走了好几处地方,见了不少人,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原本说好的几家现在都改了口,不愿租铺面给林花枝。 从谢员外家出来,林雨阳脸色铁青的重重在墙上砸了一拳:“妈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明明说好的,怎么一个转身就冷了嘴脸说不租?姐,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林花枝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这事的确说不通,不可能一连几家都不租铺面给她。之前,她还特意打听过,她要租的铺面都没有人承租,所以并不存在没房子租给她的情况。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背后使坏,这是她最不想面对的局面。 难怪当初一听青锁说事情没办好,她隐隐就有不安。 是谁呢? 林花枝此时是全无头绪,看着一脸不开心的林雨阳,林花枝却笑了起来:“好了,别生气了。这不是什么大事,若大一个江东城,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处好铺面,若是不行,咱们好歹也开了一家铺子,店面虽小,可是我们赚的不少。”这是事实,林花枝原是想着趁机进一步扩大生意,租不到铺面固然有些可惜,可是这并不会影响她。 林雨阳仔细想想也是这个理,只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林花枝只是笑着轻轻拍了拍林雨阳的肩膀,其它的事,她没再说什么。 姐弟俩走到光华街时,对街有人出声叫住他们。 “毛小毛,你怎么在这?”林雨阳有些意外,几个时辰前,他刚刚把整理好的手册给了毛小毛,按理说这个时候,毛小毛应该在家抄书呀。 毛小毛呵呵一笑:“被我爹打发出来办事了。雨阳兄,大姐,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不等林雨阳开口,林花枝抢着道:“正准备去买些吃食,抓个劳力帮我拎东西。毛公子,一会去家里吃饭吧!” 毛小毛有些可惜的摇摇头:“大姐,今天去不了。家里今天有人过生辰,不然我倒愿意打扰雨阳兄。” 林花枝心念一转,倒想起一事,今天好像是毛家三姨太的生辰,去年这个时候,陈素月还打发人送了重礼。不过,刚刚听毛小毛这口气,他似乎并不喜欢他的三姨娘,他爹打发他出来办事,他也是一脸不甘。 不愿点破这关系,林花枝笑道:“毛公子有事要办,那就改日再请毛公子。这些日子,雨阳也麻烦了公子不少事。” 毛小毛呵呵一笑,正要说什么,眼睛无意一瞟,似看到什么奇怪之事,他轻轻皱了下眉头。 林花枝下意识转头看去,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测字摊旁,她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背影,半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林花枝突然冷笑一声,纵是被布幔掩了大半个身形,她还是认出那道背影来了,明月,那个贱婢怎么会在这?和她说话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毛小毛,你怎么了?”林雨阳也看到毛小毛那古怪的脸色,不解的问道。同样回头看,可是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毛小毛阴沉着脸,长叹一声,抬手一指,低声道:“大姐,雨阳兄,那就是砸了你们家豆腐坊的混子――四毛。” 林花枝眼眉一扬,四毛不正是和明月在说话的那个男人吗? 难怪。 林花枝渐渐在脸上扯出一个阴冷的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久更新不稳定,对不住各位亲亲了。 放假,家里亲戚是走了又来,上班没时间码,下班没电脑用,多种原因造成更新跟不上,真不好意思。 月底,争取小爆发一次。 亲亲们,这久真不好意思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毛大嘴 更新时间:2011-08-14 又是明月。 林花枝从来没有这般讨厌一个人,现在她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生气。 原还想做一个高尚的人,可惜,她骨子里到底是陈素月。知道江东府的人原来是怎么形容陈素月的吗?阴险狠毒,多美好的四个字呀,林花枝承认,有人真的把她惹毛了。 因为离的远,不知道明月和四毛说了什么,不过一会的功夫,两人便快速的分开,临走时,四毛还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林雨阳一听是砸了豆腐坊的人,立马红了眼,要不是林花枝紧紧拉住他,恐怕他早就跳出去把四毛掐死。 毛小毛紧紧把住林雨阳的手臂,急道:“雨阳兄,不要急不要急。现在只见得四毛一个,还有好几个,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林雨阳可管不了这样,回头甩开林花枝的手,又对毛小毛怒喝道:“难道要我装作不知道?要是连家人都保护不好,老子还算什么男人?毛小毛,你给我放手。” 林花枝冷哼一声:“林雨阳,你以为光凭一腔热血,就能摆平四毛吗?你自认就你那小身板,你能打得过四毛吗?那人一看就是练过的,就你这样的书生,我想四毛一拳头就能解决你。” 林雨阳一怔,扭头看着林花枝。 “仇是一定要报的,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林花枝慢条斯理的开口。 “那要到什么时候?”林雨阳狠狠问道。 林花枝没理他,却问一旁的毛小毛:“毛公子,我明天能拜访下令尊吗?” 毛小毛愣了一下,狐疑的看着林花枝,仿佛没听明白她刚刚在说什么。 林花枝一笑:“明天我会备好帖子,同雨阳一道拜访令尊,麻烦毛公子了。” 半晌,毛小毛才听明白,忙点点头,连声道好。 告别毛小毛,才走出一条街,林雨阳急急问道:“姐,我们为什么要见毛小毛他爹。” “因为,毛大嘴对你太上心了。”林花枝丢给林雨阳这么一个答案。 什么?这是理由?林雨阳完全被林花枝搞糊涂了。 林花枝也希望她搞错了,可是有些事情不得不让她深想,毛小毛曾提过他爹毛大嘴很关心林家前些日子豆腐坊被砸的事。一个黑道老大,对一个没任何背景的贫苦小子上心,绝不会只是因为一时兴起或者说那个穷小子是他儿子的好朋友。 毛大嘴图什么,林花枝此时并不知道,可是就在刚刚,她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找一个盟友,一个强大的后台,否则她拿什么去报复? 上次不是她不想动明月,是她没能力动明月,原是想凭着严少白对她的迷恋而对付明月或者说是崔婷,可是结果呢?明月好好的呆在那,崔婷却要嫁给严少白。 从京城回来后,她为什么急于增加自己的实力,无非只有一个原因。 她当林花枝太久了,所以她变的婆妈,变的心软,变的犹豫不决,甚至有的时候太自以为是。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她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和以后要走的每一步。 毛大嘴,也许她可以借着这人,再往前进一步。所以,她要去见毛大嘴。 “姐,姐,你怎么了?” 林花枝抬头见林雨阳一副很担心的神色望着她,林花枝微微一笑,道:“没事,我没事。” “可是……”林雨阳一叹,不再开口。 林花枝神色有些复杂,林雨阳应该是想到什么了,这小子其实一直很聪明,只是……只是有的时候,人往往拒绝长大拒绝面对自己内心的不安与黑暗。 可是,每一个人都要长大,不是吗? 第二天天一亮,林花枝同林雨阳一道去了毛府。 “毛老爷,安好!”见了礼后,林花枝静静立在那,一副云淡风轻神色,倒是林雨阳起初有几分惶恐,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神色自若的站在林花枝身旁。 毛大嘴符合一切有关混偏门的男人所具有的特质,面带煞气,目露凶光,膀大腰圆,峥狞努张的胡子爬满整个下巴,最让人过目难忘的是毛大嘴脸上从左额斜向下的一条刀疤,像一只凶残的蜈蚣昭示着这个男人的恶名。 毛大嘴,江东府黑道一霸。 林花枝突然在想,这个粗野的男人怎么能生出如阳光般充满快乐与活力的毛小毛? 不知道毛大嘴打量了姐弟俩多久,终于,毛大嘴大手轻轻一挥:“坐吧。” 下人送上新茶,毛大嘴转身对立在身后的毛小毛道:“小毛,你不是新买了几幅名画吗?带你朋友去看看。” 林雨阳向林花枝看来,后者不动声色的轻点了下头。 待屋里只有毛大嘴与林花枝两人时,林花枝先开口:“毛老爷,不知道小女子是否有能为您孝劳的地方?” 毛大嘴大笑起来:“你倒是个趣人,说话直白,我喜欢。” “还请毛老爷明言。” 顿了下,毛大嘴才压低声音问道:“林姑娘,听说你那有些好东西,都是名品,不知道能割爱否?” 林花枝一怔,毛大嘴知道了什么? 她在脸上轻轻扬笑:“毛老爷这是哪听来的谣言?我一穷苦女子,哪来什么名品,要是有好东西在手,林家也不至于一穷二白。” “听得林姑娘曾经出让一颗吡罗多的蓝宝石,那真是漂亮的东西呀。”毛大嘴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花枝心里突突一跳,蓝宝石她只给过一人,老鬼。难不成…… 林花枝眼珠一转:“也曾听得那玩意,传说是夜叉的泪花,比人鱼的眼泪还要珍贵,毗罗多的海底将泪花蕴养成天空的颜色,是夜叉留在世上唯一的宝贝。当然……这只是传说,很美丽的传说。” “林姑娘见多识广,倒比我这粗人雅致,我也不懂那传说不传说的,只知道那宝石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林花枝赞同的点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不在对方亮出底牌前,她可不能先漏了底。 毛大嘴见林花枝是步步为营,不露半点怯意,略有些意外,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隔了半天才道:“我是真爱那宝贝,不知林姑娘能否……” “毛老爷,要是我有那宝贝,还用到这吗?”见毛大嘴先张了嘴,林花枝心里便有了底气,做生意嘛,自然要讨价还价。 “所以呢?林姑娘今天到我府上又所为何事?” “毛老爷,咱们还是把话摊开来说吧。毗罗多的蓝宝石我可以为你找来,可是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你又能付出怎么样一个价格呢?”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相信我 更新时间:2011-08-15 在短暂的沉默后,毛大嘴突然道:“林姑娘,你是一个女人。” 然后呢? 林花枝笑了起来:“毛老爷,对,我是一个女人,可是我很特别。” 毛大嘴没出声了。 这是一场不见血的争斗,谁先露底牌,谁便输了这场争斗。林花枝一点不怯,反正她现在一穷二白,也不怕一无所有,她不过是在赌罢了。 终于,毛大嘴大手一挥,眼睛看着林花枝慢慢开口:“我要你的染料,在未来二年内,你做出来的染料只能供我一人。而相应的,我可以为你提供你想象不到的便利。” 林花枝却摇了摇头:“毛老爷你的许诺太虚无了,我根本看不出来于我有什么好处。怎么看我都很吃亏。”毛大嘴要她的染料,绝不可能同她一般是小打小闹,这分明是预示着什么。 毛大嘴想对付陈府吗? “那林姑娘想要什么?” “新染料坊三成的份额,还有你黑风堂的客卿,不过我只能许你一年,我的染料至多只供你一年。” 毛大嘴皱起了眉头,脸上有几分不悦:“林姑娘,我是个粗人,不懂算计,可是就你这条件与我有什么好处?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走。”毛大嘴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毛老爷,如果青凌和我是那种怕事的人,想必今天我也进不了毛府见到你了。俗话说的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血性。”林花枝淡淡开口,想吓唬她可没门。 毛大嘴眼里闪过一丝阴狸,可最终他还是点点头。 “林姑娘,严少白没抓住你可真傻。” 林花枝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变。 不用再多言,这次林花枝肯定了一事,毛大嘴找她无非是为了对付严少白。而她与严少白的事,毛大嘴又知道多少? 从毛府出来,林雨阳见林花枝脸色并不太好,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花枝并没有多说,事实上就她与毛大嘴之间只是做了一个口头约定,林花枝知道她在走钢丝,其实依毛大嘴的能耐,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个圈。正如他所说,有很多办法达到毛大嘴的心愿,好比明抢暗偷,或者以黑道人常见的手法,反正多的是办法逼林花枝就范,可是为什么毛大嘴对她这般上心呢?总有一个原因。 林花枝轻轻叹了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林林雨阳,认真道:“林雨阳,你一定要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许是听出林花枝话里的不安,林雨阳重重点点头:“姐,我一定会成功,相信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太困了,实在坚持不住,今天就这点字,亲亲们随意。 那啥,我睡先。 躺平任调.戏。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好恨呀 更新时间:2011-08-20 有些事情,经过两世,林花枝自觉算是看的开,好比她虽不明白毛大嘴为什么要与她合作,可是这并不会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只要有钱赚就成。 自然,有好就有坏,在陈素月忌日到来的前一天,林花枝发现她现在比前心软,过于善良,最明显的莫过于在严少白的事情上。 是的,在经过一年后,林花枝发现她比以前婆妈了,有些东西也学会了害怕。不过,这种自省只存在了一个时辰,就被林花枝以另一种说法代替――这一世她条件不如上一世。这是一个很模糊的说法,再往仔细说,林花枝归结为林家太穷了;上一世,陈素月虽然父母早亡,可是还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家底。 于是,林花枝一心就想一事,就是赚钱、赚钱、赚钱。 因着毛大嘴的关系,林花枝不到五日的功夫,就在城南和城东开了三家染料坊,此次她订了规矩,一日只卖染料50瓶,多一瓶也不卖。不出几日,林家染料在江东城奇货可居。 青凌在黄昏时来了林家一趟,在后院,青凌道:“林姑娘,其实依我的能力,一日百瓶并不是大问题。” 林花枝板着脸道:“青凌大哥身子才刚刚见了好,如果不仔细调理,恐又再发作,还是多多休息为好。再者,钱这东西是永远赚不完的,以后还有更好的机会,不急于一时。青凌大哥既然有闲情,不如再研究几色新染料出来,我准备过些日子,就着手染一些新布来,快到秋天了。”这最后一句在青凌听来,着实不搭调,可是青凌却知道一事,林花枝此时明显心情不好,眼眉之间是郁郁之色。 等青凌出了林家,林花枝一人站在院后,眼睛落在墙头青瓦上,久久不曾移开,只是渐渐眼里多了一层雾气,透着说不出口的悲。 奶娘远远便见林花枝如石像般立在藤架下,看去,背影单薄而寂冷,分明是受了伤,却偏偏要装出坚强。奶娘何尝不知道林花枝此时的心情,可是那万千的安慰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伤在深处,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碰就痛,没有人能明白,只有自个的身子扯着一下接着一下的痛。 天终于黑了下来,透着凉,天际边隐隐有滚雷响动,空气中也多了几分湿气,这是要下雨的征兆。 林花枝进屋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夜黑的没半点星光,如浓墨的黑压的人喘不上气,林花枝嘴角稍稍向下一垂,她倒想起一事,这光景倒和陈素月死的时候像极了。 第二天,天不曾亮,林花枝出了门。等着城门一开,她不停脚的去了宝华寺。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宝华寺正殿尖顶时,林花枝站在宝华寺寺门石阶上落了一滴泪。 她到底还是死了,死了,没了呼吸。这是多么悲伤的事,心像被剪刀绞成碎块,没个舒服。后山的竹林里,陈素月的衣冠冢一如一年前,只是碑上的红字早早褪了颜色,变成灰褐,灰扑扑的看不真切。 陈素月之墓。 恍惚中,林花枝想起一年前,这个时辰,当日,她曾与严少白发生了口角,已经记不起是为了什么而起争执,只记的闹的很凶,只记得严少白转身离去的那一刹那,透心的凉。 林花枝长长一叹。 转身,看到五步外的严少白,他身上黑色的长袍慢慢与一年前重合。 林花枝静静看着他,三日后,这个男人要成亲了。 好恨呀。 --------------------------------------- 出差回来了,明天恢复更新。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打算 更新时间:2011-08-21 “你……”显然严少白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这样的日子遇到林花枝。 林花枝看到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虽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可是这有什么意思?她什么也没说,静静从严少白身边走过。走出三步,林花枝身子一顿,想了片刻,然后转身折返,眼睛死死盯着严少白。 “……花枝,其实我……”不等严少白脸上那丝懊悔消退,林花枝猛的抬脚往严少白的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又用力踩了两下。 看着严少白抱脚直跳,眉头皱的可以打结,林花枝心里终于舒服了。 回到家,林花枝见林氏和奶娘阴沉着脸坐在炕头上。奶娘眼角见红,抬头见林花枝进屋,忙垂下头,用手轻拭了一下。 林花枝心里一痛,陈素月的忌日,总不是什么好事,见奶娘伤心她心里堵的更厉害,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顿了半晌,她才道:“今天天气倒好,娘,你们不出去走走吗?” “走?今天我哪也不去。省得闹心。”林氏没好气的开口。 林花枝不明白林氏这是怎么了,奶娘伤心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林氏呢?这又是为了什么生气?她不解的用眼向奶娘示意,林氏不会是也在怀念陈素月吧? “听说打明天起,陈府从南城门至东城门摆长街流水席,三日后,严少白与崔婷成亲了。你娘……她今天出门遇到了王婆。”奶娘犹豫了半天,才说了一句。 林花枝听到这,算是明白林氏为什么不开心。自打上次她把王婆赶出院门,那妇人没少在背后搬弄事非,想必早上王婆对林氏说了不中听的话,惹得林氏生气。 林花枝劝道:“娘,你又不是不知道王婆那人的脾气,从她嘴里能听到什么好听的?你就当她是个疯婆子,不理也罢。” “我自是知道那婆娘说话没个把门,可是枉她也在江东府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原想她心里也有一杆称,平日我也不愿同她计较,可她偏偏说你、说你和严少白……”林氏重重一叹,似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脸怒容。 哦,原是拿她来说事。明白后,林花枝倒没什么,旁人爱说就说,反正她不会胖了也不会瘦,只是苦了林氏,当娘的听到别人在后面说自家的姑娘,哪有不动气不发火的? 林花枝这下不好劝了,她和严少白之间多多少少是有点事情,而现在,严少白三日后就要成亲,在外人看来,林花枝到底什么好处也没沾到,虽说可怜,可是也没有多少人会同情,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你也是个不省心的主。”林氏猛的骂了一句,林花枝讪讪一笑。她可真冤,白白挨骂。 奶娘知道林花枝天没亮便出了门,此时脸上也不见什么血色,不由心疼起来,劝林氏:“大姐,这事不怪花枝,是那王婆在背后乱嚼舌根。你也应该明白,花枝不是那种不开眼的姑娘,怎么可能同严少白有纠缠?这外间胡说八道的事,咱们可不能信。” 林氏哪里不知道这个理,可是知道归知道,一想到早上王婆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林氏这火是一股股起。 林花枝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再加她今天心情真的不好,说了两句,便退了出来,自回了屋。 林氏盯着房门好一阵失神,幽幽一叹:“这些日子最苦的恐怕就是花枝这孩子,可是我这做娘的没本事,什么也帮不了她。唉,要是孩子他爹在,谁还敢欺负咱家姑娘。” 奶娘即想到林花枝的不容易,又想到陈素月的早亡,眼泪不由就流了下来。 两个妇人坐在屋里,各想着心事,满副愁容。 …… 林花枝回到屋里,刚换了衣服,就听林雨阳在屋外唤她。 “有事?” 等林雨阳进了屋,林花枝没精神的问道。 打量了她半天,林雨阳才道:“毛小毛刚刚打发小肆带了话,说已经查出四毛那群人住的地方,问咱们是要报官还是要私了?” 林花枝不解的抬眼看去,林雨阳轻咳一声:“我比较中意私了。” “哦,那你想怎么私了?”林花枝眉头一扬,带上几分趣味。 “生不如死。”林雨阳咬牙切齿的说出四个字。 林花枝神色一怔,看了林雨阳半天,这孩子这是怎么了?隔了半天,她突然问:“你决定了?你要知道,一旦和毛家有所牵连,有些事就不能回头了。”林雨阳应该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林雨阳垂着眼没应她,林花枝也不急,坐到一旁,倒了一杯茶喝了几口。 “姐,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这个家不能什么事都让你一个女子去承担。”等林雨阳再抬头,他坚定的说道,像是在承诺。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心里却时喜时悲,定定看了林雨阳好一会,她轻扬着笑柔声道:“尽力就成,不要勉强自己。” 林雨阳点点头,见林花枝一副疲惫样,关心的问道:“听青锁说你一大早就出了门,没吃东西吧。要不要我让青锁端着清粥来?” 林花枝摇摇头:“我不饿,我要留着肚子,明天去吃严少白的流水席。”她半眯着眼,冷冷开口。 林雨阳一怔,再看林花枝,他知道,他姐可没在开玩笑。 她这是准备去闹场吗?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流水席 更新时间:2011-08-22 第一百三十八章流水席 第二天,天色一下阴了起来,打从早上开始就阴风阵阵,乌黑的云彩一层层堆挤在天边,偶有金色闪电在云层中翻涌,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性。 林氏一改昨日的不快,依在门前笑了起来:“哟,这样的天色摆长街宴恐怕要吃不少风沙吧。” 林花枝听罢,也不由笑了,从门后取了一把油纸伞,慢慢走出院子。 林氏在她身后叫道:“花枝,你这是去哪?” 她回身应道:“去铺子里看看。” “今天恐怕没有人会去铺子买染料吧。”今天严少白摆流水席,全城的人恐怕有半数以上都去吃长街宴了,谁还顾得上做生意。 林花枝笑了笑,不以为意,让林氏不必担心,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城南去了。 林氏不放心,林花枝前脚出了巷子口,后脚就忙着吩咐林雨阳跟着林花枝,仔细不要让她出事。林雨阳经过昨日原本就不放心,此时听了林氏的叮嘱,更不敢大意,远远尾在林花枝身后,也往城南去。 今天城南比往日热闹许多,打从南城门的同德车行开始一路至东,早早就摆好长桌,一碗碗的菜流水般抬上桌面,不时还有陈府家丁小肆丫环妈子招呼客人坐下吃酒。 林花枝从她家巷口转出,没走多远,就听到热闹的喧哗声,空气中弥漫着菜香和酒香,不时还可见有穿红布衣服的小孩子来回跑闹。 抬头看了看天,林花枝摸摸肚子,过了街口,寻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 “花枝姐,你怎么在这?” 林花枝刚打量桌上有什么好菜,身后倒响起一道声音。 转头看去,是久不见面的杏儿,杏儿今天特意打扮了一下,穿红着粉,一副喜庆的样子。杏儿手里端着盘子,上面有几个酒壶,林花枝也没客气,伸手拿过一壶酒,自满了一杯,仰头喝下,咂咂嘴,皱起眉头不满的道:“杏儿,你们家老爷可真小气,怎么用这般的浊酒来招呼人?陈府下面的酒坊呢?陈家难道没一品好酒?” 杏儿讪讪一笑,左右看了看,凑近林花枝小声道:“听说是夫人的意思,说即是摆流水席,也不必用太好的酒,所以……原也是一品好酒,只不过是兑了些水,口味淡了些。” 林花枝冷哼一声,这崔婷可真利害,还没进门就开始算计,用兑了水的酒招呼客人,真丢脸。 林花枝想了想,指着桌上的菜碗又问:“那这些菜总该是新鲜的吧?不是我说什么,你们家夫人也太小气了些。” 杏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抬头向远处看了看,拉着林花枝的手道:“花枝姐,你最近可好?我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你也不来看看我,不会是忘了我吧?要真是那样,我可不依。” 林花枝笑着与杏儿说了几句家常话,没多大一会功夫,就有人来叫杏儿去帮忙,杏儿只得匆匆去了,独留林花枝一人坐在那。 刚刚喝了一口浊酒,倒让林花枝没了胃口,看着桌上的八大碗,她什么也吃不下。 坐了一会,见不断有人挤了过来,林花枝只得起身让开座,立在一旁,眉头紧皱,心事重重。 身后有人依了上来。 “林姑娘,我们家老爷有请。” 回头一看,林花枝有些眼熟,看了半天认出是毛府的小肆,她微微一怔:“你们老爷在哪?” “回姑娘的话,就有前面的酒楼。”小肆恭敬而客气的说道。 犹豫了下,林花枝让小肆前面带路,去见毛大嘴。 在这样的日子,与毛大嘴见面,可不是什么好事。 毛大嘴订了一间雅房,林花枝前脚进门,这边毛大嘴已经吩咐房里侍候的人统统出去。 “林姑娘,请坐。” 招呼林花枝坐下的,毛大嘴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她的面前。 林花枝端碗,揭盖,吹开上面的浮叶,轻轻抿了一口,赞道:“好茶,是足年的雨前龙井。” 毛大嘴大笑起来:“林姑娘果然是个雅人。” 林花枝扬了扬眉头,没应毛大嘴的话,后者也不恼,似乎今天心情着实不错,端起面前的茶细细品了几口,毛大嘴将茶碗一放,看着林花枝笑道:“林姑娘,喝了严少白的喜酒,你猜陈家多久会倒呢?” 林花枝抬头看去,脸上不见喜怒,久久之后,她轻声问:“毛老爷,你就这么恨陈家?”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有客上门 更新时间:2011-08-23 窗外天气渐渐晴开,虽只是透了些光亮,可是看这个样子,这雨是下不下来了。 从二楼向下看去,街上有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在这样的日子里,似乎找不到悲伤的理由。 林花枝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答案,毛大嘴只说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陈素月罢了。”那换言之,她是否可能理解为,其实陈素月死了,这江东城里不光毛大嘴一个人开心? 以严少白的能力,陈家还不至于败落,只是要维持陈素月生前盛时,对于严少白而言,过于吃力了些。有些东西似乎早就可以预见,只是林花枝有些失落,这样的结局并不是她想要的。 自看了一会,林花枝转头看着毛大嘴道:“毛老爷后天要去坐客吧,陈府有满十年的陈年好酒,到时候,毛老爷可要喝个满意。”大家都是聪明人,到这个地步,无须再多言 多坐了一柱香后,林花枝便起身告辞。 临下楼前,却见了陈氏宗族上次派来江东城的那两个叔伯进了酒楼,正在楼下与毛府小肆说话,显然是来找毛大嘴的。 在这样的时期,与陈氏宗族的人会面,毛大嘴到底想干什么? 答案其实并不是很难猜,毛大嘴想取代陈府成为江东城最大的布坊商人,恐怕不用太长的时日江东城里将会有所变故,不知道那个时候严少白会怎么应对? 林花枝叹了一声,她自不是可怜严少白,她只是想,把她当刀使了的毛大嘴,事成后又会怎么置办她?那个男人可不是善良的人,明着是她占了势,得了毛大嘴的便宜。可是说穿,到底是她要付出的惨重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林花枝不是爱后悔的主,心里虽不免有些担心,可是既然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中,却来到陈府所在的街口,遥遥看着敞开正门的陈府,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林花枝又生出了坏心情。 一对狗男女,不仅害了她,还害得她辛苦攒下的家业要被人占了,这口气叫她怎么咽下去? 正想着,突然身后有人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回头看去,见是林雨阳,林花枝似乎并不是很吃惊。打量了一会,林花枝笑问:“跟了我多久?” “前后脚,你一出门娘就打发我出来了。” 林雨阳同林花枝肩并肩站在一起,他也看着陈府,不过只看了一眼,便皱着眉头:“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心惦念什么?回家吧。”说完,拉着林花枝的手,强迫她转身离开。 林花枝任由林雨阳拉着,这样的日子虽然心情不好,不过……看着林雨阳越来越挺拔的背影,她心里是淡淡的温暖。 两人回到家,挨到下午时分,毛大嘴派了小肆送了一封信给林花枝,看罢,林花枝皱着眉头一直没松。 “怎么了?”林雨阳感觉不妙。 林花枝唉了一口气:“毛大嘴要开大染布坊,让我把青凌借给他。”青凌的配料本事是林花枝手里唯一的法宝,林花枝自然是不愿别人知道青凌的配料方子。 可是…… “那你的意思呢?如果不应毛大嘴,他不会恼吧?”林雨阳担心的问,毕竟当初先说合作是林花枝。 林花枝摇摇头:“不知道。” “姐……” 林雨阳才说了一个字,院门外传来敲门声,青锁去应门,不一会领着一个女子来到林花枝面前。 见来人,林花枝立马板起脸,非常不高兴的开口:“你来这干嘛?” 来人是明月,林花枝心里最不喜的人。 明月一笑:“我能来干嘛?送喜贴来了,我们家小姐说了,在她大喜的日子里,怎么能少了你这个失败者呢。”边说边将手里捧着的锦盒放在了林花枝身前桌子上。 “林花枝,后天,你可一定要来哟。” ------------ 第一百四十章 后天会很有趣吧 更新时间:2011-08-25 明月话才说完,林花枝先扯住了正要冲上去的林雨阳。 “雨阳,去看书。”林花枝说的很轻,可是不容拒绝。 “姐,不要拦我,我从不自诩君子,所以女人我也照打。”林雨阳这火爆的脾气是向谁学的? “回屋看书去。”林花枝的声音又重了些,不着痕迹的捏了下林雨阳的手。 林雨阳有些担心的看着林花枝一眼,在她凌厉的眼神下,只得罢手,黑着一张脸冲着明月哼了一声,衣袖一甩走开。 慢腾腾的伸手从桌上拿起那张大红请柬,林花枝看的很慢也很仔细:“难得她有心了,还特地送了帖子给我。回去给崔婷带句话,就说后天我一定到场。”那“一定”两字,林花枝说的很重。 明月没掩眼角讥笑:“你还真敢去?也不嫌丢人。” 林花枝好笑:“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可以丢人的?到是你家小姐,不仅被人休回家还挺着大肚子嫁给严少白,说白了,就是一破鞋,也只有严少白不嫌弃,放在以前,定是要浸猪笼的。”既然明月嘴上无德,林花枝自然也不会给明月好脸色看。 明月脸上神色微微一怔,又立马板着脸:“你胡说什么?哼,林花枝,你别想着到时候耍鬼心眼,我家小姐成亲那天,你最好安份一些。”丢下一句狠话,明月得意的转身就欲离开,可是才走出几步,一盆冷水迎面沷了来,立马湿了一身。 “哟,谁这么不开眼呀?这么大一个门哪边不好走,硬是挤在中间,好狗还不拦路呢,倒白白糟了我这一盆水。”说话的是青锁,手里拎着一个铜盆笑呵呵的站在院门口,兴灾乐祸的看着明月一副狼狈样。 “你……” 被青锁骂作狗,明月脸色都白了,她不仅打湿了衣服,脸上妆容也是一塌糊涂,别提有多难看。 根本不给明月开口的机会,青锁脸一板,怒喝道:“还不滚?这家门小院窄,容不了你这尊衰神。怎么,还想着我用马尿招呼你吗?” 听了青锁的话,明月本想发火,愣了一下,抬手闻闻衣袖,尖着声音惊呼了一句:“你用什么泼我?” “洗碗水,正适合你。”青锁轻描淡写的样子惹得林花枝暗暗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明月爆走了,她气的浑身打颤,指着明月,嘴唇抖索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林花枝开了口:“青锁。” “唉。”小姑娘中气十足的大声应道。 “去把林雨阳房里的洗脚水抬来。” “是,姐姐。”昂着头,瞪了明月一眼,青锁嘴角一翘,笑嘻嘻的转身小跑出去。 这边,林花枝脸上全是浓浓的笑意:“回去告诉崔婷,叫她小心一些。”要说狠话谁怕谁?林花枝以前就没怕过崔婷,就算现在崔婷嫁给严少白,林花枝更没理由害怕,叫她后天不要去惹事,谁规定的?有问过她本人吗? 明月脚一跺,指着林花枝破口大骂:“林花枝,算你有种,别以为开了几家染坊就当自己是个人物,在这江东城弄死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今天这事我记下了,总有一天让你好看。” “明月,可别把话说的太满,如果真像捏死蚂蚁那般容易,你家小姐又何必怕我呢?她要不怕我又何必故意搞大肚子?是我的总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会便宜崔婷,她这辈子都别想斗得过我。”林花枝笑了笑,“还有,回去告诉崔婷,少在背后做那些不入流的事,以为高价抢在我前面从谢员外那租了房子,我就没办法吗?总有一天,我会把我失去的一切统统拿回来。” 明月僵着一张脸,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林花枝,显然没反应过来。 最后,林花枝只对明月说了一个字——滚。 看着明月惊惶的跌跌撞撞出了门,林花枝脸色立马沉了下去,就算崔婷万般小心不让人知道,透过毛大嘴的关系,林花枝轻易就知道了真相,前些日子是崔婷故意在后面搞鬼,害她租不到铺子,白白浪费了好多气力;现在又故意送喜帖来请她去观礼,崔婷还真看不起她。 将手里的请柬从中一撕两半,随手往地上一丢,林花枝看都不看一眼,踩着就往院外走。 临到门口,林花枝突然回身,看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林雨阳,轻轻笑了起来。 “好兄弟,干的不错。” 青锁是被林雨阳打发去的。 …… 林花枝直接去见了毛大嘴,应了他之前提到的事,不过林花枝也有自己的打算,她道:“青凌身子不好,人多的地方他呆不住,他喘气有些利害,我可以让他去毛家染坊帮忙,不过我想最好还是让他带两个学徒吧,这样要是青凌休息的时候,也不至于影响染坊的生意。” 毛大嘴显然是没想到林花枝会这般干脆,所以一早开始,他也不过是写信去试探,如今不仅得了青凌的帮忙,还说要带学徒,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不过,心里喜归喜,毛大嘴在沉吟片刻后,问:“林姑娘最近可有什么烦心事?”其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林花枝想让毛家做什么。 “既然毛老爷问了,我这还真有些烦心事,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毛大嘴眉头微微一扬,没应声,静等林花枝下面的话。 “前些日子江东府坊间有些关于崔家那位小姐的传闻,说她不守妇道什么的,又说她大了肚子怀了野种。那位小姐与我有些旧识,我不忍心她这般过日子,所以想着有什么法子把这事给了了。毛老爷许是不知道,大肚子嘛掩的再好,衣服穿的再宽,洗澡的时候,总还会露了形;再者,还要吃些补药安胎养神,要是没个婆子照顾,总还是会请大夫把把脉,仔细看顾。毛老爷,这江东城你面广地界熟,打听些消息总是方便的。” 早上在陈府外,从敞开的大门,林花枝无意间远远的见了崔婷一面,崔婷打扮如同往日艳丽,还学古人穿了束胸撒金裙,大大的裙身从胸线处向下外开,别说是肚子,整个下身遮的严严实实。本来林花枝也没想到什么,只是当她说崔婷大肚子要浸猪笼时明月神色有些不自然,再加上前些日子江东城里的那些流言,林花枝想到一件事。 最重要的是,严少白曾没头没脑的问她有没有对外人说过什么。 严少白是陈素月的上门姑爷,按早先陈氏宗族的说法,他要为陈素月守孝一年,这一年内,是严禁杀生,严禁淫.乐的,他把崔婷肚子搞大,又如何向陈氏宗族那边交待呢? 还有,崔婷这般掩藏肚子,看来是真怕浸猪笼吧。 毛大嘴仔细一啄磨,听出林花枝这言外之意,他问:“消息自然容易打听。不过,这消息谁最感兴趣呢?” 毛大嘴这是和她装糊涂呀,林花枝端起面前的茶碗轻轻喝了一口:“陈素月有位本家叔叔一直住在江东城里,听说他是陈氏宗族里的长老,他一定会对一些消息有兴趣的。” 话到此处正好,毛大嘴打量了林花枝几眼,扬声从屋外叫进一个小肆,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转头看着林花枝轻点了一下头。 啊,后天应该会很有趣吧! 林花枝突然心情大好,她轻轻笑了起来。 ----------------------------------------------------------- 下午还有一章 ------------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美 更新时间:2011-08-25 一杯茶快见底,林花枝将茶碗一放,又道:“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毛老爷了。” “姑娘请说。”毛大嘴是希望林花枝求他的事越多越好。 “再过些日子便是秋试,我想让毛老爷帮推荐两位有学问的大家名士,联名举保我家林雨阳。”如果不出意外,刚刚拜托毛大嘴办的事定会引得崔婷的反扑,别人或许不知道,林花枝可是一清二楚,崔婷是个龇牙必报的人,动不得林花枝,必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她还没忘了上次她在街上看到明月和四毛是旧识。 毛大嘴让人端上一盆削了皮的时鲜水果,叉了一块瓜果送到嘴里,应道:“这是小问题,包在我身上,虽不敢说能请出名动天下的大学子大学士,不过,我还真认识几个有本事的家伙,不会误了林雨阳考功名。我听得书院的夫子说,小毛最近学业很用功,多欠你家林雨阳的帮忙。”毛大嘴虽说是个粗人,可是一心想让独子毛小毛出人头地,指望毛小毛金榜提名,以后毛家的子孙辈也不必走黑道。 林花枝笑了笑,再三感谢毛大嘴。 本朝陛下仁厚,对读书人很看重,只要有心进考,不问出身,纵是三教九流,也可参试得功名做官为朝廷服务。正是如此,像毛小毛这般的家世,官家也没说不让考功名。 见毛大嘴爽快应了她,林花枝也不再多打扰,起身告辞便直接回了家。 进门,便见一家人围在院井里,头碰头,不知道干什么。 林花枝眼尖,看了一围,便见当中那人,笑道:“青凌,你怎么来了?” 奶娘回头见她,忙抬手让她赶快过去。 挨近,林花枝见众人正对青凌手里的一方布匹指指点点。只看了一眼,林花枝也惊了,该怎么去形容呢,那颜色比绿色更淡,比白色更浓,泛着微微的暧黄,似早春三月的嫩草,又似清浅碧茶,透着说不来的清雅秀丽。 见林花枝久久不说话,奶娘在一旁打趣道:“很漂亮,对吧?最难得在于,这是葛锦。” 一听是葛锦,林花枝又傻了,要知道上好的丝绸和锦缎只有皇宫和官员可穿着,寻常百姓穿的再好也只能是次一品的布绸,而葛锦是用丝和一种葛藤植物混织而成,好处在于布硬易定型耐穿,不足之处就是布面粗糙,有钱人家一般看不上这样的布匹。 而青凌手里的葛锦布匹光滑如水,入手绵软,最主要的,怎么能把色染的如此好? 林花枝不住砸嘴,赞道:“青凌,你越发本事了,若没有人说破,谁会相信这是葛锦?还以为是宫里皇后娘娘才能用的上好丝缎,你染了几匹这样的?” “就这一匹,原本色彩应该更艳烈些,可能浸水时间长了,所以把色洗淡了,可没想到出来的效果会这样好。”说到这,青凌也有些小得意。 听得只有一匹,林花枝有些小可惜,不过有青凌在,想要这样的布匹以后还会发愁吗? 青锁伸手不住在布匹上面来回摸,问:“用来裁衣吗?” 青凌抬头看着林花枝,让她拿主意。 一开始,林花枝是想用这布匹为家里的另外三个女人各做一件小衣,可是当她看向林雨阳,后者笑着对她挤了挤眼,林花枝倒想起另一个用途。 “娘,帮我做件对襟小褂吧,余下的放到店里,三日后,价高者得。” 她刚刚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她要穿着用这布裁的衣服出现在陈府,她要让全江东府的人都看到,这布的美丽,她要让崔婷知道,谁才是失败者。 这布,真美。 ------------ 第一百四十二章 老人、姑娘和公子 更新时间:2011-08-26 快天亮时,半梦半醒之间,林花枝隐隐感觉有人在低声的不住轻唤着她的名字。 “花枝……花枝……花枝……” 一声一声,若远若近,轻轻地,如飞絮落地,飘飘浮浮却引人更用力侧耳去听。 是谁在叫她?那声音低沉而熟悉,透着隐隐的伤,其名让人心里泛酸。 然后,在一阵紧边一阵的拍门声中,林花枝猛的睁开了眼。 “姐姐,你起了没有?有客人在屋外候着。”青锁的声音透过紧闭的房门传了进来。 恍惚了半天,林花枝才慢慢从床上坐起身,披了外衣拉开门。 “谁?”这么早就有客,会是谁。 青锁难得脸一红,眼睛半垂,低声道:“一位老伯,两位姑娘,还有……还有一位公子。” 来客到有些奇怪,林花枝起先没在意,后反应过来,盯着青锁看了一会:“公子?长的很俊的公子吗?”青锁刚刚是在扭捏吗?林花枝忍不住打趣。 青锁脸一红,忙道:“姐姐,我打水给你洗梳。”说罢,匆匆转身离去。 老人、姑娘和公子,林花枝想了半天,好像她不曾认识这样奇怪的人家,毛大嘴派来的人吗?昨天倒是和青凌说起学徒的事,他也没反对,想来今天来的客人应该是毛大嘴派来的。 心里认定是毛家的人,林花枝倒不急了,慢腾腾的换好衣裙,洗了脸,又新梳了头,才转去前院。 “花枝,你快来看看这是谁。”奶娘一见她,就急急唤她过去,奶娘此前正和一人站在院井里说话。 听得奶娘语气里的欣喜,林花枝抬头看去,下一秒,眼睛不由直了。 “你……你,陈大叔?”林花枝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谁,她此刻看到了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人,陈同。 “小姐!”同林花枝一样激动的还有陈同,他大步上前,似想去拉林花枝,可是最后还是忍住,站在原地,眼睛贪婪的不住打量着林花枝,眼里全是欢喜的泪花。 听得这一声“小姐”,林花枝忍不住哭了出来,仿佛迷失太久,终于遇到了亲人。再也顾不得什么,林花枝扑到了陈同怀里,像个小姑娘般婴婴哭了起来。 奶娘在一旁不住抹泪,她心里何尝不难过,今天开门一见到陈同,她就哭了好一会,后与陈同说起林花枝的事,又陪着陈同哭了一会,此时,心里总还是高兴的,就算哭也是喜悦的泪。 哭了一会,林花枝惊觉自己失态,倒不是为了别的,恐一会林氏见了,问起不好回话,心里有着太多的话要和陈同说。抬头看去,林花枝又忍不住心伤,这才一年不见,陈同仿佛老了十多年一般,原本还黑亮的头发此时全是花白,眉头因为紧锁,印堂正中有了深深印子。 拉着陈同的手,林花枝哽咽着道:“陈大叔,这一年真难为你了。” 陈同长叹一声,看着林花枝轻轻摇了摇头:“小姐,只要你平安,老奴没事。” “大叔,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若是不弃,就叫我一声花枝吧。你家……你家小姐不在了,以后咱们也不要再提那人。”林花枝心里打定主意,从此往后要好好照顾陈同,不让这位老人再辛苦。 奶娘也在一旁低语着:“大哥,现在她姓林了,一家人,你自管叫她花枝就成。” 陈同也知道这其中的原故,听了林花枝的话,也没娇情,点点头,叫了一声:“花枝。” “唉!”脆脆的应了一声,林花枝一手拉着陈同一手拉着奶娘,三双手紧紧相握,密不可分。 “我娘呢?”林花枝问,她在外间哭了这么一会,也不见林氏出来,她倒有些奇怪了。 “锦侯在里面给她把脉呢。”陈同应了她一句。 “锦候?” 不等林花枝开口问,门帘子一揭,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林花枝盈盈道了一声:“林姑娘,好久不见了。” 林花枝瞪着眼睛一脸惊愕,半天才吐出几字:“春……春姑娘,你怎么在我家?”她只认识一个春姑娘,京里四季楼的春白春姑娘。 春白呵呵一笑:“林姑娘,我早就说,咱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还真被我一言即中。” 林花枝关心的可不是这个,正欲再问,一道身影猛的从春白身后窜了出来,然后向林花枝扑了过去。 这世上,只有一人会这样做,林花枝心头慢慢泛起了很复杂的情绪,然后,她轻轻开口叫了一声:“子卿,你来了!” “花枝……花枝……我想你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要去? 更新时间:2011-08-27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在这? 为什么不再微笑? 林花枝没问张子卿,她害怕听到最不愿听到的那个答案,她想她知道了什么,可是她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任着张子卿抱了好一会,正准备出声,越过张子卿的肩膀,林花枝看到了一个姑娘静静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她。 在短暂的注视后,林花枝轻拍了张子卿下示意他放手,然后她笑问:“这位便是锦侯姑娘吧?” “是,打扰林姑娘了。”锦侯的声音有些低哑,客气而疏离的问了句好。 林花枝不难听出她话里的淡漠,是锦侯个性使然,还是…… 她把眼睛转向了张子卿,后者紧紧拉着她的手,默立一旁。 心底泛过不知名的微痛,林花枝抿住嘴,静默了一会,才扬声道:“都进屋坐吧,一大早的,大家还没吃早饭吧?” 招呼着人进了正屋,林花枝让青锁去准备早饭,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的,奶娘同林氏只坐了一会便拉着陈同出了屋,独让林花枝招呼春白和锦侯。 陈同和张子卿先不论,光春白的到来就足够让人吃惊了,此时又多出一个锦侯,真让林花枝不知所措,而很显然的在于,春白同锦侯十分熟悉,而张子卿也与锦侯并不陌生。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林花枝半分头绪也没有。 春白先开了口:“林姑娘难道没什么想问的吗?” 春白的直白打破屋里的尴尬,林花枝顺着她的话道:“春姑娘怎么想着来江东城?是来看亲戚的还是来游玩的?”春白不是简单的娼女,好歹也是京里有名的教坊姑娘,突然出现在江东城,的确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在京里左右没什么事,我就随锦侯一道来了,而锦侯……”春白一话断成两段,眼光似有意无意的飘向紧挨着林花枝坐着的张子卿,顿了顿,春白掩嘴一笑,“张大公子在那,锦侯便在那。” 这话,可真有意思。 林花枝心里一紧,赶情这是话里有话呀。看了一眼锦侯,林花枝扭头看着张子卿道:“既然锦侯姑娘是你的朋友,你可要招呼好,对了,二宝呢?你打发他去庄上了吗?” 张子卿却摇摇头:“二宝没来,我自己来的。” 林花枝一惊,怎么?难不成张子卿又偷偷从京里跑了来? 不免,林花枝语气一下重了:“胡闹,上次才对你说的话,你又忘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跑回江东城?老太爷那边……”话打住了,林花枝神色僵上几分,才叹气道,“张子卿,你想干嘛?” 张子卿不说话,伸手拉住林花枝,像是在生气。 “老太爷没事,是他老人家允了公子,我们走的有些急,张二宝只晚我们一天的路程,明天林姑娘应该能见到他。”锦侯突然不紧不慢的说道,为张子卿解了围。 听得张老太爷暂时没事,林花枝才微微安心,可是,就她所知,张老太爷也不过是在耗时间罢了。 再看张子卿,林花枝也只得轻轻一叹。 “江东城虽是小地方,可也有几处可去之处,一会我带两位姑娘转转吧。” 林花枝实在看不出春白和锦侯的意图,不过即和张子卿相熟,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虽然还是很好奇张子卿与锦侯的关系,可是林花枝也知道此时不方便问。 吃过早饭后,不等林花枝开口,锦侯与春白就说有故人要见,便出了门,林花枝打发林雨阳陪着张子卿说话解闷,她去见林氏。 “花枝来,快过来。”进屋,林氏正和奶娘说着什么,等林花枝挨了过去,林氏从床头翻出一件对襟小褂递到她面前。 那鲜亮的颜色,柔滑的手感,只看一眼,林花枝就心喜不已。 “快试试,看看有没有要改动的地方。”林氏催促林花枝换上小褂,昨天晚上她熬了一夜,连夜赶制,就盼着林花枝穿上身。 “真漂亮!” 一等林花枝换好,林氏同奶娘齐齐出声赞道,奶娘打量了一会,有些可惜的道:“时间赶了些,这褂面上素了。” 林花枝忙低头看去,可不,小褂上什么也没有,绣花也没一朵,的确素净了些。 林氏想了想,从线箩里翻出裁下来的碎布,接了两根细长布,左右先用小针绞住,一挽打了一个花结,又微微向一侧移动了下,再看,便有了新意。 奶娘笑了起来:“这下更漂亮了,衬得花枝是唇红肤白,真是个小美人。” 听了这话,林氏也很满意,让林花枝把小褂脱下,拿到一旁细细缝订。而这边,奶娘看了林氏一旁,也没避着直接问林花枝:“张公子怎么突然来了?是不是他家老太爷……” 林花枝摇摇头:“说是没事,暂时一切都好。老太爷若是有事,张子卿也不可能来江东府。” 奶娘叹了一声:“也不过是拖时间罢了,要是张家老爷去了,这大公子以后怎么办?” 林花枝没应声,倒想起上次同张老太爷见面时的情形,如若出现最不好的局面,林花枝心里也打定主意,定要护得张子卿周全,而至于张子为张家二少,他爱干嘛就干嘛去。 林花枝宽慰道:“老太爷那般疼爱张子卿,定有打算,不会委屈了他。” 奶娘想想也是这个理,也没再深想,突然一拍手,问:“我听你陈大叔说,那位锦侯姑娘是个大夫,很有些本事,刚刚还帮你娘请了脉,张公子同她一道来,是不是想请她回去帮着治老太爷?” 锦侯是大夫?林花枝不由一惊,第一眼看到锦侯时,林花枝只觉锦侯过于沉默,瘦弱的身形根本让人无法联想到锦侯会是一个大夫,还有锦侯苍白的脸色,倒更像是一个病人。 林花枝眼眉一抬:“旦愿锦侯姑娘能治好老太爷的病。” 奶娘压低了声音挨近林花枝:“明天,你真要去陈府?” 林花枝没应声,眼睛落在了林氏手里的小褂上。 她要去,她为什么不去?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娶亲1 更新时间:2011-08-29 严少白成亲那日,天公还算作美,给了个大晴天。吉时定在日中午时,其实这个时辰主阳杀四方,于婚娶并不是好时辰,可是…… 昨日挨晚些,毛小毛来家里找林雨阳,有意有意提及陈家这两天都有些不太平,似在争吵什么,林花枝听罢,暗中笑了笑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听到这样的事,还是让她有些小开心。 林花枝出门晚了些,主要是陈同和张子卿俱黑着一张脸拉着她,不准她去。 陈同私下与林花枝说起,当年陈素月死的有些蹊跷,陈同当时是陈府管家,多多少少也听得一些传言,所以就陈素月的死同严少白争执过好几次,这也直接导致了严少白把陈同打发出陈府。所以当陈同听得林花枝要去参加严少白的亲事,老人家板着脸直言林花枝糊涂。 而张子卿的理由更简单,他不喜欢严少白。 听了这理由,林花枝不由莞尔一笑,张子卿上次见到严少白还是过年时的事情,当时见面并不太愉快,可是她也曾记得张严两人没说过什么呀,张子卿的理由在她看来更像是小朋友在无理取闹。 林花枝让奶娘去安抚陈同陈大叔,随便聊聊这一年陈同大叔东奔西跑是为了什么,还有他又是怎么和锦侯相识的。 陈同认识锦侯,才知道这事情的时候,林花枝又不免大吃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好奇极了,可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毕竟锦侯对她太过于客气,林花枝猜想锦侯并不太喜欢她。 张子卿直接交给林雨阳,虽然这两个男人都不赞同林花枝今天去陈府,可是好在这两个男人也不敢明着真要拦住林花枝,他们心里清楚,林花枝是那种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越要做什么的人,强拧着她,反而不好。 自然,林花枝是不清楚自家兄弟和张子卿是这样定义她的,见林雨阳和张子卿都很听话的守在家里,林花枝好心情的说她回家时,会带好吃的回来。 她呀,真把他们当小孩子了。 林花枝去到陈府时,严少白刚刚出发去崔家接崔婷,迎客的小肆笑称不一会就能转回。 崔家不知是什么原因,把主屋暂时安排在靠近陈府的一处别院里,按理说,这样的做法,一来是轻视了陈府,二来于自身也没讨到什么好,在外人看来,崔家是不喜崔婷。本应是陈府占理,可是严少白不出声,反而让这亲事看上去有些不简单了。 林花枝在门房那挂了礼金,便被引至后院女眷所在之处。她一进屋,原本热闹的屋子里立马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望向她,准确的说,是看着她身上那件小褂。 林花枝要的不过就是这样的效果。今日她还特意打扮了下,上着淡黄色窄袖交领夏衫,领口用银线绘绣花边,外着短褂,除了前襟处有一个结花,别无他物;下着同色系撒金裙,折缝里用银线混白线绣有六瓣花,行走间,裙摆飘动迤逦,六瓣花若隐若现,凭添一份风雅与素净。 林花枝今天只是简单的梳了一个乌蛮髻,发上别了一枝珠钗,可就是这么一身的打扮,按出门时林氏的说法是清新、自然又雅致。终,一位妇人上前来,问了好互通了姓名后,叫芳娘的女子拉着林花枝的手忍不住问道:“姑娘这衣服颜色倒有些特别,可有什么典故?” 林花枝客气应道:“夫人抬举了,哪有什么出彩处,布匹不过是家里师傅着染,我看这颜色清丽,便裁做小褂,余下的想改日作条裙子。” 芳娘眼睛一亮,忙道:“姑娘的意思是说,你家里有这样的布匹?” “是,不过只得一匹。” “那……那姑娘可否割爱?我着实喜欢这颜色,我也想着做一条千水裙,正好与前些日子做的长衣配搭。”芳娘一脸期盼的看着林花枝。 芳娘与林花枝说话时,边上便渐渐围上不少妇人和小姐,其中不少都与芳娘相熟,一听芳娘开口讨要布匹,已有不少人抢到前头,开口道:“我也想要,姑娘允了我吧,我出二两白银。” “我出三两。” “四两。” “五两。” 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涨到十两,林花枝也惊了,江东城的女人们什么时候起这般爱俏?要知道十两银子够城西一般的家户生活二个月。 林花枝忙摆手道:“谢谢各位夫人小姐抬爱,可我只有一匹布,给谁都落下人情,这……这让我如何是好?” 芳娘眼睛珠一转,笑道:“我倒有一个好主意,即不让姑娘为难,也能让大伙满意。” 林花枝忙福身行礼:“还望夫人赐教。” “价高者得,公平竞争。”芳娘不慌不慢的开口,然后抿嘴偷乐,素手一抬,虚指一圈,笑骂,“你们这些娘们,就是见不得我好,原是我最先看上的。” 众人听得芳娘这最后一句,全笑了起来,更有相熟的打趣芳娘:“这‘看’还能分前后呀?咱们同一个屋里呆着,不都是同时看的吗?偏偏是你这女人鬼主意多,不过这价高者得也不失是一个好法子。”这无疑是同意芳娘的提议。 林花枝见时机正好,忙道:“即是各位夫人小姐喜欢,承大家看得起,那就订于三日后,在城南林家染料坊公开拍卖布匹,价高者得。” 说笑间,不一会的功夫,外间有丫环进来,说严少白已经接着新娘子转回,屋里的夫人小姐们忙往前院挤去,林花枝落在后面,趁人不注意,低声对芳娘道:“毛夫人,谢谢了。” 芳娘其实就是毛大嘴的三姨太。 …… 陈府正门此时是一片热闹,林花枝站的远远,透过大门,见一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当先出现在视线里。那人着红戴绿,新郎倌打扮,正是严少白。 恍惚间,林花枝不仅想到,当年严少白娶陈素月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打扮,脸上是不是也是这般开心? 再抬头,她注意到马背上的人似乎神色一怔,遥遥往这边看来,是看到她了吗?她来,严少白知道吗?应该是不知道吧,崔婷应该不会告诉严少白的。 突然间,林花枝想,也许陈同陈大叔说的对,她今天来,是有些糊涂。 她心情不好起来。 忽,有人从后面猛的拍了她一下,不等她回身,就听得一人奇怪的问道:“林花枝,你怎么来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娶亲2 更新时间:2011-08-30 林花枝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也不由惊道:“杜映莲,你怎么来了?” 久未见面的表妹嘴一扁,神色颇有些郁闷的看着严少白所在方位,半晌才道:“他要成亲了,总要来看看。”话一顿,又瞅着林花枝,“你来干嘛?” 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林花枝笑了起来:“怎么,我不能来?”不知为什么,心情突然又转好起来,是因为看到杜映莲吗? “不是不能来了,只是……”话只说到一半,杜映莲闭紧了嘴像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阵,突然指着她身上的小褂惊呼,“你这小褂可真漂亮。这布……这布不是陈府出的吧?” 没想到杜映莲眼光不错,林花枝点头:“这是葛锦,我自己染的色。” “真的?”杜映莲眼睛里全是亮晶晶的光,她猛的扯住林花枝,“匀我一匹布吧,我想做条裙子。” 林花枝正要开口,只听大门外喜婆扯尖了嗓子叫了一声:“新娘子跨火盆入门啰!” 两人皆抬头看去,又一道红艳艳的身影映入眼帘,大红的盖头,绣着缠枝并蒂莲的喜服,裙摆下的红色鸳鸯从云鞋,红的刺痛了林花枝的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不等喜婆第三句吉祥话唱出来,大门外忽得传来一句怒喝:“不准拜。” 听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林花枝扭头看去,见十来个人拥着一位老者大步走了进来,哟,那不是陈素月的二叔公吗? 来的可真巧。 见到陈氏宗族族长,杜映莲大惊失色:“叔公怎么来了?”语气里全是不安与慌张。 林花枝瞅了杜映莲一眼,要不安要慌张的人好像不应该是杜映莲吧。她抬眼看向了喜堂正中的那人。 “叔公,你老人家……”被人喝停喜事,任谁都不高兴,见到二叔公,严少白眉头也不由轻皱。 叔公脸色铁青,左右看了一圈,被他眼光扫到人,头一低缩到一旁,屋里安静的可怕。 “大同,还不快请叔公上首座。”严少白扭头对一旁的小肆吩咐道。 “叔公,您请先上座,待我拜完堂后,再给您老磕头请安。”严少白说话还算客气,可还是能听出他话里的不高兴。 叔公大手一挥:“不必,严少白,你是要在这说还是我们去后堂说?” 林花枝注意到,跟在叔公身后的那十来个陈氏宗族里的人脸上一点不慌,一点也不恼,更不用说什么生气,反而是兴灾乐祸一副算计的样子,看来这里面有玄机。 严少白并不明白叔公这话的意思,可是…… 左右看了看,严少白沉着脸开口道:“那就请叔公到后堂小坐片刻。”说完,当先走在前,引着叔公进了后面的别院。 屋里响起小声的议论,众人皆不知道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在这样的日子出现这样的意外,足够引起很多猜测。 林花枝眼睛一转,扭头对杜映莲道:“你去后院听听严少白和叔公说了什么。” “我去?”杜映莲抬手指自己,然后摇头,“我可不敢去,要是被叔公知道,不死我也脱层皮。” “去吧,你刚刚没听叔公叫的那一句吗?恐怕今天崔婷这亲是成不了了。”林花枝轻笑出声,似看到了一场闹局。 一听成不了亲,杜映莲眼睛不由一瞪,想了想,身子一转,悄悄去了后院。 看着站在大堂正中的新娘子和她身边手足无措的丫环妈子,林花枝眼睛一扫,看到了紧紧挨着崔婷站着的明月。明月脸上此时全是僵硬的笑,这个时候要黑着脸的确不好,可见叔公的出现显然在大家意料之外。 可是叔公来干吗?还专挑这个时候上门。 来闹事?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叔公的确是来闹事的,而原因,想必应该是…… 林花枝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了,原因她想到了。 啊,今天真是好晴天呀。 ------------------------------------------------- 晚上还有更。 求票求收求爱抚。你们明白的。 亲亲!!! ------------ 第一百四十六章 娶亲3 更新时间:2011-08-30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嫌脚酸,自找了一个位置安歇。堂上宾客都不愿离开,毕竟严少白究竟和陈氏族长说了些什么,大家都很好奇。 而大家也都想起一事,三天前,是陈素月的死忌。 陈氏族长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什么呢?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好奇的神色,他们迫切的想知道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忘了今天是严少白与崔婷成亲的大好日子。 “意外吗?”边上挨过一人,递了一杯茶过来,“刚沏的,还热着呢。” 林花枝扭头看去,是毛大嘴。 “毛老爷觉得意外吗?”林花枝接过茶杯,放在身前桌上。 毛大嘴呵呵笑了起来,然后点点头:“很意外,没想到会是陈绍焱那老家伙过来。” 直呼陈氏族长的名字,听毛大嘴的意思是猜到陈家会派人来,只是他没想过会是族长亲自来。 “这老狐狸也不嫌丢人。”毛大嘴哼了一声,似乎很看不起的样子。 林花枝沉默了好一会,才轻笑道:“只要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叔公一向不惧人言。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况下,凡是叔公提出的条件或者要求,严少白纵是舍不得也只能委曲求全,毕竟全城的人都在看着陈府。若是我叔公,也会在这样的日子出现吧。”对于陈氏宗族里的那些猫腻,林花枝最清楚不过,趁火打劫的事一向不少干,再加上叔公带来的那些人,光看他们的表情,林花枝大概也猜到叔公会和严少白说什么了。 听了她的话,毛大嘴不由眉毛一扬:“哦,林姑娘何出此言?”毛大嘴只是隐隐感觉到一些不同之处,可是还真没想过那么多。 林花枝没再答话,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再者,林花枝主动向毛大嘴提及此事,可不是为了揭叔公的短。 “江东城恐怕要变天了吧。”林花枝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毛大嘴愕然,林花枝说话似前言不搭后语,可是…… 这时,有人来找毛大嘴说事,林花枝端起茶杯,不着声色的悄悄退到一旁。她站着的位置挨近走廊,刚喝了一口茶水,正准备去找些糕点添添肚子,一抬眼,便见杜映莲一脸苍白的从穿堂那走了过来。 林花枝趁人不注意,快步上前,拉着杜映莲快速穿过穿堂另一侧的角门,左拐右弯,寻得一处僻静处,才低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听到叔公和严少白说了什么吗?” 杜映莲脸色很沉重,眼眉之间是担忧之色,她久久不说话,似有重重心事。 林花枝也没催她,见杜映莲这般,看来事情恐怕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了许多。 沉默半晌,林花枝问:“叔公向严少白要了多少?” 杜映莲不由抬头看来,脸上是不解,她反问:“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去年的事了吗?叔公上次来,不就想着染指你表姐手上的生意吗?如今寻的这样的好机会,叔公又亲自出马,怎么可能空手而归?关键是,严少白应了叔公多少。” 杜映莲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没听的太明白,因为离的远了,隐隐只是听起叔公提起染坊。” 陈素月的染坊,果然是块香饽饽,不光毛大嘴惦念,叔公也不忘呀。 “严少白怎么说?” “好像……好像许了一半。” 一半?林花枝眉头皱的紧紧的,染坊一半的生意,无疑就是一半陈家产业,这已经触了陈府的根本。 林花枝突然不安起来,她不确定的再问:“严少白……严少白真说一半?” 杜映莲愁的脸都快挤成一团:“不能不许呀,听得叔公说什么族规还有什么崔家那边也有不满,要是今天不把这亲成了,姐夫和崔婷都不妙,虽然我不喜欢崔婷,可是我很担心姐夫。” 林花枝冷笑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为你姐夫难过担心,当日他怎么不想到这些?枉他读了那么多圣贤书,陈素月当初那般在意他,可是严少白呢,你看看他又做了什么事?他难道都不觉得害羞吗?都不会觉得对不起陈素月吗?” 是,今天造成这样的局面,只怪严少白,除了他,还能怪谁去? 林花枝是一点半分同情都没有,她只是生气,气陈素月,也气严少白。 听了这话,杜映莲张大嘴巴,不满的道:“怎么能怪姐夫,要怪只能怪崔婷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林花枝更觉得好笑,听听这话,杜映莲真没脑子吗?要是严少白不给崔婷机会,崔婷纵是有心,也不可能与严少白不清不楚,更不会在今天让全江东城的人看他们笑话。 ――活该,败了干净。 林花枝赌气的想着,不理杜映莲,转身就欲出陈府回家。 可一抬头,却见严少白并叔公一道从书房那个方向走了过来。 她就定定站在那,杜映莲原是想扯着她躲起来,可是林花枝不愿意,她就站在那,看着严少白。 “花枝,你来了。”严少白见她,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顾不上一旁叔公,上前挨她近些。 “严少白,老天爷果然有眼,你永远别想得到幸福。” 严少白娶新妇这天,林花枝送上了她的“祝福”。 ----------------------------------------- 第二更送上,每人亲一大口。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林雨阳的炒饭 更新时间:2011-08-31 严少白与崔婷的喜酒,林花枝到底还是没能喝上一口。可是,今日她去,也绝不是为了去喝一口酒道一声祝福的。 夏日艳阳正好,阳光透着宽叶树间漏落下,掉了一地的斑驳光影,有风吹过,也带不上身上的闷热。看到严少白脸上的灰白,林花枝是没由来的好心情。 是,她是真心的,她真心的祝他得不到幸福。别说林花枝心肠恶毒,若换作别人,有了她这番经历,恐怕也是这样想的。 回到家,林花枝前脚才进屋,还没来得及换下衣裙,就被紧跟而至的林雨阳一把扯住,急急问道:“可是真的?真的吗?” 林花枝微扬起眉头,在片刻的呆怔后,便明白林雨阳指的是什么。 “拜堂拜到一半,是有人半中喊停。不过严少白最终还是娶了崔婷。”两句话便是两个意思,再说了,陈家家业都给出去一半,再娶不到崔婷,严少白不是更加吃亏吗? “还真娶了?”林雨阳顿了下,不过随即他冷哼一声,“姓崔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命太硬?还是严少白八字不好?陈府这一年来,倒出了不少事。” 听了林雨阳这番奇思妙想,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抬手将林雨阳理好衣襟,她轻声道:“我没事。”这孩子说这些,只是为了不想让她伤心罢了。 似乎不习惯被林花枝这样说他,林雨阳脸上微微一红,颇有些不自然的问:“吃饭了没?” 林花枝轻笑摇头,拉住林雨阳一道往厨房里去:“肚子早饿了,林雨阳,炒饭给我吃。对了,张子卿呢?”她回来已经好一会,怎么不见张子卿?若是平时,那人应该早早就候在门口等她回来。 “和奶娘陈大叔他们一道去了张家别院,你早上才出门,张家就打发人派了两辆马车来请他回去,对了,锦侯也跟着去了。那女子……还真冷漠。” 林花枝愣了一会,听得张子卿与锦侯一并去了别院,她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烦燥。 “锦侯倒是对张子卿挺好的,早上吃饭时,像个丫头在一旁侍候,可是对旁人就没那么亲热了。”林雨阳又加了一句。 林花枝心情又沉了几分。 张子卿和锦侯,锦侯与张子卿,他们、他们…… 林花枝长呼一口气,打起精神,不愿再深想。她又问:“那春姑娘呢?” “和青锁去找青凌大哥了。” 林花枝奇道:“春白去找青凌?怎么回事?” 林雨阳耸耸肩,表示不知情,两人正好来到厨房,林雨阳让林花枝去一旁坐着休息,他动手开始做炒饭。 这一年来,林花枝基本上不下厨房,平时里都有林氏和奶娘,林雨阳都比林花枝好,偶尔也会帮个手,若论厨艺,家里就数林花枝最差。 林雨阳打了两个鸡蛋,用早上的剩饭拌了,然后热锅倒了少些油,待锅六成热时,把拌好的饭直接下锅不停翻炒,等饭粒开始跳锅,林雨阳把事先洗好的青菜切碎与饭一并再翻炒几下,菜叶一变色便起锅,本来还应该放些小葱,可是林花枝不喜欢葱味,林雨阳便细细切了两个红辣子放在上面,又倒了一碗去油腻的山茶水,端到了林花枝面前。 林花枝唉呀了一声,笑了起来:“这红的红,绿的绿,黄的黄,看着就口水流。林雨阳,你现在可真有本事了,会读书会炒饭,还是劈柴挑水烧火,以后也不知道便宜哪家的姑娘。” 林雨阳直接呸了林花枝一口,看了她一会,嘴一扁,道:“明天让娘去西街割条肉,回来熬些汤给你,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林花枝笑了笑,不理林雨阳,拎起筷子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呀,雨阳兄,原来你在这呀。大姐,你在吃什么?真香。”不知道什么时候,毛小毛从前院拐进厨房,一见林花枝面前的饭,咂着嘴问道。 “毛小毛,你怎么来了?” 毛小毛如今来林家就如同来自己家一般,林氏喜欢毛小毛,说他身上没一般世家子弟的高傲,而且毛小毛与林雨阳交好,反正,毛小毛现在已经把林家当成他自己的地盘,来去自由的很。 见毛小毛盯着她面前的饭,林花枝笑了起来,冲林雨阳道:“林雨阳,再去炒一份,你没见毛小毛饿的像好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毛小毛忙讨好的附合着道:“饿死我了,还是花枝姐心疼我。” 林雨阳没好气的瞪了林花枝与毛小毛一眼,不过还是乖乖的去炒饭,毛小毛还不忘道:“多切几个辣子,我爱吃辣。” 林花枝扭头看着毛小毛,笑问:“毛小毛,怎么这个时候来我家?你爹……回去了没?” 毛小毛自来熟的先倒了一碗山茶水喝了,才点着头道:“我爹还在陈府吃饭呢。不过,他打发小肆回去叫我来和你说,让大姐你明天去咱家一趟,说有事商量。” 有事商量?林花枝有些奇怪。 毛小毛继续道:“我猜应该是和大姐你商量染坊的事吧,这几日我听我爹身边的人说,染坊已经起来了,机子也开始动了,可大量生产布匹。” 哦,原来这样。 林花枝突然心念一动,早上她和毛大嘴说的话,看来毛大嘴是听明白了。 而她,要的正是如此。 “毛小毛,晚上回去告诉你爹,明天我一定到。”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说什么 更新时间:2011-09-01 毛家的染坊建在紧挨江东府的一个小镇上――东元,坊里有染料师傅16位,料池,布撑相应的工具都一一配齐,有伙计120名,随带着还开了一家织布坊,请来的纺织娘也近百位。 此时,林花枝坐在毛大嘴的书房内,听毛府管家一一念来,她心里不由暗中比较,虽与陈家的染坊还有一定的差距,可也足见毛大嘴是下了大血本,而现在,陈府那边,染坊宗族占了一半,另外那一半能不能保住也是个未知数,恐怕真要应了林花枝那话,这江东城要变天了。 “林姑娘,这染坊规模还过的去吧?”毛大嘴有几分得意的问道。 “以毛老爷的手段,何止只是过的去?毛老爷太谦虚了。”这倒不是奉承的客套话,以毛大嘴黑白两道通吃的手腕,毛家的染坊规模只会越来越大。 毛大嘴笑道:“严少白那人做学问读书倒是个人才,只是说到做生意,却不及陈素月当年的十分之一,陈素月的家底一下就被他让出一半,如果我不下手,迟早有人会下手,毕竟大家都心里明白,经过昨天一事,恐怕年底的朝贡就要换人了,那是大头,没有谁会傻到会放手。” 林花枝嗯了一声:“可惜陈素月当年那般辛苦了,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严少白会为一个女人舍了一半的家业。” 毛大嘴颇有些深意的看着她,顿了下,道:“虽说严少白败了陈素月一半家业,不过娶个崔婷也不是没有好处。崔家大少如今在京里是越爬越高,是陛下跟前红人,素闻崔大人一向最疼爱小妹崔婷,有崔大人保驾护航,严少白也不一定没作为。若论女人福,严少白倒是个中翘楚,娶的婆娘一个比一个强,就不知道崔婷会不会也死于非命。哈哈哈……” 听了毛大嘴这最后一句话,林花枝眉头轻皱了下,不过很快她恢复常色,对毛大嘴道:“既然毛老爷现在有了计划,是不是咱们之间的约定也白纸黑字写下来?” 毛大嘴一怔:“林姑娘的意思是?” “承蒙毛老爷抬爱,不仅对小女子赏识,还给了机会向毛老爷学习,原本我也不该说这样的话。可我终是一个弱女子,有些事情纵是有心也只能尽力而为,不过只要是应了的事,我一定不敢忘,自然我也希望别人念着我的好。毛老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林花枝的确是不该说这样的话,若是别人得了毛大嘴的帮忙,恐怕高兴来不及,可是林花枝明白,她想毛大嘴也清楚,他们之间不过就是一场合作罢了,大家抱着什么样目的,个自心里都清楚。林花枝不惧毛大嘴,也不愿做那些虚伪的事,更何况她一直认为,在与毛大嘴的合作中,她都处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为了以后,她也不得不多求一个保障。 毛大嘴脸上神色慢慢沉了下去,眼睛半眯,眼底却有刀光,看着林花枝半天没说话。 久久,毛大嘴问:“林姑娘昨天见到新郎倌了吧?” “和毛老爷说完话后,曾见过那人一面。”林花枝也没隐瞒。 “哦,有说什么吗?” 林花枝轻笑出声:“不过是扯了些家常话罢了。”她淡淡的说道。 在短暂的沉默后,毛大嘴笑了:“林姑娘真是有心,那就按姑娘的意思办吧。” 林花枝点头应好。 果然,毛大嘴还有事瞒着她,不然也不会应的这般干脆。林花枝还没天真的以为,因为青凌的本事,毛大嘴舍不得动她。 快天黑时,林花枝才从毛府出来,她婉拒了毛大嘴留她吃饭的好意,现在她只喜欢吃清淡的东西,那些大鱼大肉她早就不爱吃了。 回到林家,家里只有毛小毛和林雨阳在后院看书,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估计春白和青锁又去了青凌那,奶娘和陈大叔昨天同张子卿去了张家别院,看情况今天也不打算回来了,而林氏这两天都呆在城西的铺子里, 林花枝打发林雨阳去做饭,她和毛小毛坐在院井里纳凉说话,可没说上几句,就听院外有人唤她的名字。 开门,是个陌生的年青后生,见到林花枝后,送上一封书信便去了。 林花枝打开书信,看了两眼,不仅皱起了眉头,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花枝姐,你怎么了?”毛小毛下意识看向林花枝手里的东西,可林花枝已将信仔细收好。 “小毛,吃完饭你再回家吧,我出去一下。” 毛小毛奇怪的问道:“花枝姐你要去哪?你不吃饭了吗?” 林花枝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轻轻摇摇头,心情颇有些复杂的走了出去。 城南一处僻静的面馆里,林花枝站在门口好半天,才慢慢走进去,她在临窗的位置坐下,透过窗子,看着西下的夕阳将天空染成桔红色,过了很久,她才低声轻问:“严少白,你要同我说什么?” ------------ 第一百四十九章 哪是谁 更新时间:2011-09-02 信是严少白写的,只道有话同她说。 林花枝起先不愿意来,可是最后,一想到能恶心崔婷,她还是决定来见严少白。当然,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可是林花枝认为那不重要。 “严少白,你要同我说什么?” 当见到严少白时,林花枝心是平静的,倒不觉得在新婚的第二天,严少白就要见她有什么不妥,只是觉得今日的严少白看上去有些不同。 “花枝。”等了半晌,严少白才低低唤了她一句。 横眼看去,严少白脸色显得有些疲倦,林花枝恶毒的想,定是崔婷给严少白脸色看了,不然哪有人成亲第二天就一脸疲倦毫无生气。 一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林花枝就忍不住想笑,成亲成到一半,被人叫停,又是陈素月宗族那边的族长,无形中是给了崔婷的一巴掌,崔婷是嫁给了严少白,可是那男人曾是陈素月的相公,这是个不争的事实,陈素月活着的时候崔婷争不过,陈素月死了也不给崔婷安生,任何一个人,遇到那样的事,都不会有好心情,崔婷一向心眼小,昨天定是气的吐血。 脸上浮现笑意,可是再仔细看时,林花枝却看到严少白左耳下脖颈上有几道红印,她的脸色一下沉了下去。 那分明是抓痕,陈府里没有家猫,偶有野猫,住不了几天也被下人轰走,纵是真有小动物,也没理由会抓到那个位置上,谁会在严少白颈上留下那样的抓痕?只有一个人。 林花枝这时倒生气了。陈素月一向脾气不好,可也从来没和严少白动过手,此时,见到那几道抓痕,林花枝这心再难平静。这种感觉很难去形容,该怎么说呢?林花枝暗地想着,就算现在她与严少白没什么关系,可是也不代表别人就能当着她的面对严少白不好。 不是还爱着严少白,纯粹只是、只是…… 唉! 轻叹一声,林花枝没好气的开口道:“看来,你昨天晚上过的不怎么样。” 严少白抬头看去,脸上有些错谔,可是见林花枝的眼睛落在他脖颈处,下意识抬手轻抚了下,道:“昨天喝多了些,回院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院里的花枝刮到,倒让你笑话了。” 林花枝哼了一声,被花枝刮到,严少白可真会找借口,什么花的枝桠能刮的这么深?这么整齐?还真是个痴情男子,时时不忘说崔婷的好。 林花枝是越想越气,崔婷有什么好?长的不算漂亮,身子骨也瘦弱,琴棋书画也不见得多出彩,可面前这个男人就喜欢,还喜欢了很久。 林花枝是一肚子邪火发不出来,今天果然还是不应该来见严少白。如今,旦凡见到这人,林花枝就算不想生气,未了总会生出别的事情来。 她是看到笑话了,可是心情不好,倒凭添了不舒服。 长吐一口气,林花枝定定心神,慢慢道:“今天你不该来见我。昨天的话,是我心里话,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我的确不喜看到你和崔婷在一起。以前,你对我好,我心里都明白,我也希望能忘了很多东西,可惜,有些事情很难改变,人的心一旦变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般。” 若是以前,林花枝不会说这样的话,而今天说了,不是生气或者是同情,仅仅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她说那是心里话,是真的,她这一生都不会祝福严少白和崔婷,永远不会。 听了她的话,严少白脸色越发难看,渐渐透着一种灰白,看着林花枝的眼神有伤有痛还是说不出口的恋。 林花枝心里不是不明白,曾经,严少白是真的喜欢过林花枝。 “以前,我总说是你像一个人。”好一会,严少白才嘶哑着声音开口,“知道吗?花枝,你很像素月,你还在府上时,我总能感觉到素月还在那,有时候一回头,见到你,会让我想到很多以前的事。” 林花枝心里莫名难过起来,她侧过头,严少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素月到底死了,死了的人纵是再想念,又有什么用?说从前怎样怎样,此时她听了,只会难过。 她替陈素月不值,真的不值。 “严少白,现在陈素月同你不再有什么关系了,为她守孝一年也是你的极致,你现在想念一个死人又有什么意思?我以前就说过,我不是她,我也不愿像她,陈素月一辈子没开心过,偶有开心的日子,那便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严少白愣了半晌,不知过了多久,他苦涩而艰难的道:“是呀,素月也曾过有过开心幸福的日子,以前、以前我们……我们……” 林花枝再也按奈不住了,她厉声道:“严少白,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娶了新妇,然后开始怀念死去的夫人吗?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害死陈素月,还要哭着脸说,你没错吗?” 严少白猛的抬眼看着林花枝:“我、我没害死素月。” “陈素月是谁害死的?不是你?那就是崔婷,你和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林花枝自认今天与严少白的见面真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错误,她真的不应该来见这个男人。 林花枝不愿再多说,站起身就欲离开,不想,严少白一把扯住她。 林花枝看去,严少白脸色苍白,眼底泛着红丝:“花枝,我没害过素月,她的死与我无关。” 林花枝真想一个耳光甩上去,可是她忍住了,她冷笑道:“就算真不是你,可你知道是谁害了陈素月。” 严少白这下不说话了。 林花枝更怒:“我说对了,你果然知道是谁害死了陈素月。严少白,是崔婷,是崔婷害死了陈素月。” “不,不是崔婷。” “哪是谁?” ----------------------------------------- 各种求,你们懂的。 hoho~~~~ ------------ 第一百五十章 没说过吗? 更新时间:2011-09-03 过了很久,严少白开口道:“不是崔婷。”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 林花枝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是,按理说,以崔婷的能力,她也没法子对陈素月下黑手,崔婷胆子太小,也不太像能狠下心的女人,否则她也不会把心思动到大肚子上了。那么……陈素月到底怎么死的?我在陈府时,曾听得陈素月出事之前,有一段时日里,她精神有些恍惚,一个正值风华壮年的女人莫名其妙死了,说出去都没有人信;再有,都说她是被失手打碎在地上的瓷片扎破了后脑死的,我记得你让我和杏儿去打扫主屋时,屋里基本不见有瓷器,总感觉陈素月死的太意外。” 严少白此时也没了之前的慌乱,他抬眼看着林花枝:“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真相。” “那你是不是认为素月是我杀死的?按你刚刚的说法,崔婷没胆,能对素月下毒手的人,只有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这般看来,除了我还能是谁害了素月?” 林花枝讥讽的一笑:“所以,你承认了?陈素月是你害死的?” “你信吗?” 林花枝长时间的看着严少白,他脸上虽没什么血色,可是眼底却不见一丝波动,甚至很坦然的面对林花枝探究的打量。 过了好一会,林花枝道:“可你知道是谁伤了她。”陈素月不是严少白害死的,可是林花枝还是坚持严少白知道什么。 严少白没出声,本来波澜不惊的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迷惑,不过很快他就恢复平静,慢慢开口道:“素月死的的确不正常,在你眼里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可是凶手是谁又有谁知道?也许根本就没有凶手。” 林花枝冷笑一声,这点严少白就说错了,凶手的确存在,只是隐藏的太深,暂时她找不到罢了。 “花枝,你和素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心底泛起一丝隐隐的痛,那种痛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甚至没法去碰触,可就在那,泛着痛,让人喘不上气。 半晌,林花枝轻吐一口气,才道:“她曾是我最亲近的一个人,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就认识她。” 严少白皱起了眉头:“可是……” 只能用这么一个借口去解释,她知道严少白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可是不论怎么去说都只是一个谎言。她其实就是陈素月,可是又不再是从前的那个陈素月。林花枝暗地里苦笑一声,再看严少白时,她语气又多了几分冷淡:“如今你与陈素月再没什么关系了,我们……我们以后也不必再见面了。”说完,她轻轻挣开严少白握着她的手,慢慢走出了面馆。 天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黑了下来,有人在房橼下挂起了灯笼,月亮还不曾升起,暧暧的灯光洒在青石路面上,照亮回家的路。 她回过头,依窗的桌旁,严少白还坐在那,许是灯光太暗,许是她与他离的太远,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林花枝心情很沉重,横隔在她与严少白之间除了爱情、亲情、背叛与不相信外,此时又多了一种寂廖。 有些东西从此刻起,再也不存在了。 再见,小溪旁,微笑着的严少白。 …… 回到城南,才进院子,林花枝就见春白正站在院井中和毛小毛在说着什么,也不知道毛小毛说了什么,惹得春白一阵娇笑,而毛小毛涨红了脸,两眼亮晶晶的。 “春姑娘,回来了呀。”林花枝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毛小毛,似开玩笑的道,“毛小毛,你还不准备回家吗?再晚些就禁夜了,你再不回去,毛老爷可是会很担心的。” 毛小毛唉呀了一声,匆匆忙忙就往外走:“大姐,我走了,明天……明天我再来了。”说到后面,毛小毛特意看了春白一眼,才赶着出院门。 若有所思的看着毛小毛消失在院门外,过了好一会,林花枝才回身笑道:“春姑娘,吃过饭了吗?” “在青凌大哥那用过饭了。林姑娘,你吃饭了没有?” “我也在外面吃过了,这两天一直见春姑娘往青凌大哥那边跑,姑娘对染布也有兴趣?” 春白颇有深意的看了林花枝一眼,然后摇头轻笑:“我对染布可没有兴趣,我对人有兴趣。林姑娘也同我一般吗?” 林花枝是哑口无言,春白这话摆明是针对青凌呀。 林花枝没敢应春白的话,正巧见林雨阳的身影在后院现了一下,林花枝抬脚就往后院走去,可才走了两步,林花枝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猛的回头,问道:“春姑娘,敢问鬼见愁回京了没?” 春白一怔,随即抿嘴一笑:“姑娘不是见过鬼见愁了吗?怎么又问这样的话?” 这下论到林花枝不明白了,什么时候她见过鬼见愁了? 春白大大的杏眼里全是笑意,瞅着林花枝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最后春白娇媚的笑道:“林姑娘,难道我不曾对你说起吗?锦侯就是鬼见愁,鬼见愁就是锦侯。” 啊???? 林花枝可真冤,春白明明不曾说过的。 ----------------------------------------------------- 亲爱的,你们的留言都看到了,好感动,好开心。 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 会继续加油。 群抱抱。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道这是什么吗? 更新时间:2011-09-04 晚上下了一场雨,雨滴打在屋顶上,稀稀沥沥扰人心烦,林花枝一夜未睡,到快天亮时,雨停了,她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半梦半醒中,隐隐听到院里有走动声,猛的一睁眼,林花枝从床上坐起身,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屋。 院井里一片乱,地上支着好几只箱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不等林花枝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子卿一下从身后拥了上来,紧紧抓住林花枝的手,笑道:“花枝,我搬过来了,我搬到你隔壁院子里了,此后,我就可以天天呆在你身边了。” 与张子卿的快乐相比,林花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她左右看了一圈,才回头问道:“陈大叔呢?” “和林大娘在屋里,花枝,我住在隔壁院子,我叫人把西墙打通好不好,这样我就挨你更近了,好不好?” “张子卿,别闹。”林花枝憋了一晚上的话要找陈大叔问个清楚,她有太多的疑问。 “花枝,你怎么了?”终于发现林花枝有些心不在蔫,张子卿委屈的道,“花枝,你不高兴我搬过来吗?” 林花枝这才好好打量起张子卿,也许能挨着她住,张子卿眼眉之间一扫前几日的阴郁,整个人看上去都是快乐的。 林花枝轻笑:“怎么会不高兴,我开心呢。不过,我刚刚才起来肚子饿,你乖,去帮我问问奶娘今天早上吃什么好不好?” 哄得张子卿去找奶娘,林花枝轻轻一叹,转身进了正屋。 屋里,林氏和陈大叔正在说着什么,锦侯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喝着水。 “早呀,林姑娘。”锦侯打了一声招呼,眼睛看向林花枝身后,然后问道,“张公子呢?林姑娘没在外面见到他?” “他和奶娘在一起,锦侯姑娘要找他吗?” 锦侯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 林花枝挨着林氏坐下,抬头问陈大叔:“大叔,听得张子卿说,他搬到隔壁院子里了?我看外面好些人在搬东西,他倒聪明,把东西先塞我这边了。” “是呀,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他说起,你家东墙后那座大院子原就是张家的别院,虽不比城西的庄子,不过住我们几个人还嫌地方大呢。” “你要过去住?其实……” 陈同笑着打断林花枝的话:“我就知道你定会说让我住在这边,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住在张家好,一来可以照顾张公子,二来是为了不打扰你兄弟,让雨阳好好准备下,没几个月就是大试了,那可不是能马虎的事。”说到这,陈同看了一眼一旁的锦侯,“喏,锦侯同春白也过去住,不过饭我们还是在这边吃。哈哈哈,花枝,你不介意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花枝还能再说什么,自然,陈同的说法也有一定的道理在里面,这边住的都是些女人,陈同住过来,的确有些不方便,住在隔壁还能帮着照顾下张子卿,只是……锦侯与春白又怎么说?两个大姑娘住在一个男人家,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林花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般想,可是当听到陈同说锦侯也要过去住时,她心里其名多了一丝不快。 这时,锦侯站起身,冲林氏和陈大叔轻轻笑了一下,慢条斯理的出了屋子。 林花枝盯着她的背影,心想,锦侯定是去找张子卿了,为什么锦侯那般关心张子卿? 林花枝脸色渐渐多了丝阴沉。 …… 吃过早饭后,林花枝才寻得机会同陈大叔打听锦侯的事。 “锦侯是有个外号叫鬼见愁,说实话,大姑娘家的叫这个名字可真不好听。我怎么认识她的?我想想,嗯,我第一次见到锦侯是在达叶镇,几个月前我往西边去了一趟,路上不小心得了恶疾,上吐下泄没两天就折腾的没个人形,偏偏镇上的大夫都看不出我得了什么病,眼看就要不行了,一天晚上,为我看病的华大夫带着锦侯来找我,没想到,就是那么一个看上去瘦弱年轻的姑娘几针下去,又让我连喝三天的苦药,倒把病治好了。后来我才知道,锦侯是个大夫,还是一个医术很了不得的大夫。” 听得锦侯救了陈大叔一命,林花枝心里倒对锦侯多了一分好感。 “那她怎么和张子卿认识?” “不太清楚,锦侯同张公子认识很长时间了,听说锦侯去西边就是为张公子找一味药,张老太爷的病连宫里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只有锦侯一人说没事。如若张老太爷真的不行了,我想,张老太爷也不可能放心在这个时候让张大公子来江东城。” 林花枝也早就想过张子卿同锦侯是旧识,张子卿也是同林花枝自来熟,若是一般的人,张子卿是从来不会同不认识的人说话的。 ――锦侯应该是喜欢张子卿的吧。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时,林花枝一点也不惊讶,其实从第一天见到锦侯同张子卿说话的样子,她心里就隐隐有了这个认知,只是不如现在强烈罢了。 “你问这个干嘛?”陈同奇怪的看着林花枝,“不会是你生病了吧?” 林花枝忙摇头,说她没生病,只是好奇罢了。 关于陈素月是被人有意下毒害死这事,林花枝从来没告诉给旁人,最亲的奶娘也不曾知道,在没找到真正的凶手前,林花枝不想让奶娘和陈大叔担心不安。 既然现在知道锦侯就是鬼见愁,林花枝反而没最初上京时那般着急了,她寻思着总要找个适合的机会私下问问。 下午,林花枝还真找到了一个与锦侯独处的机会,也不说废话,林花枝门一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小心翼翼递到了锦侯面前。 “锦侯姑娘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吗?” 只瞅了一眼,锦侯就一脸惊讶的看着林花枝,有几分不快的道:“这是一种迷幻粉,林姑娘难道在吃这个吗?” 林花枝没多做解释,她再问:“那,锦侯姑娘可知道‘蝶舞尘碎’?” ------------ 第一百五十二章 狗咬狗 更新时间:2011-09-05 锦侯神色复杂的看着林花枝,神色之间有些懊恼,林花枝心里暗自奇怪,锦侯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个话题。 过了很久,锦侯才低声道:“‘翠裛丹心冷,香凝粉翅浓。’原说的就是花间蝶儿飞,似梦似幻,‘蝶舞尘碎’倒取了一个好名。林姑娘应该是从老鬼那听来的吧,春白和我说起过,不久前有位姑娘上京找过我,只是不曾想到是你。” 从锦侯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林花枝也是苦笑一声:“锦侯姑娘倒对这毒物有所了解,那、姑娘可知这毒药是何人配制?” “林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花枝迟疑了半晌,才略有苦涩的缓声道:“有个极亲近的人,因这东西不幸过世。所以……” “是吗?”锦侯脸上多了一丝犹豫,似乎心里有什么事情难以决定。 林花枝再道:“这事如梗在喉,我不想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我不知道姑娘可有这样的经历,因为一些最细微的过失却造成了一生不可挽回的错误,那是一种很糟糕很悲伤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扎在心上,无法愈合。所以,还望锦侯姑娘成全。” 林花枝知道有些事情她已经很接近真相了,有些东西她心里也似乎明白,只是每一次总是差着那最后的一步或者最后的肯定,让真相呼之欲出。 锦侯,可以帮她解开她的不解。 而等候锦侯开口说话,林花枝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感觉时间过的太慢。 “‘蝶舞尘碎’其实……”锦侯只说得一半,屋外突然传来青锁的声音。 “姐姐,严夫人来了。” 林花枝一惊,再看锦侯,后者是心事重重,可是锦侯什么也没再说。 林花枝顿感失望,可随即她不由怒起,这个时候谁来找她? 出了屋,青锁还候在外面,见到林花枝,神色古怪的问:“姐姐,你要不要先喝点山茶水降降火气?” 林花枝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是,此时,她心里万分不高兴,可是也不至于怒到脸色难看,让青锁一副很担心的神色。 不明所以,林花枝摇摇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喝,青锁,谁找我?” 青锁抿着嘴没说话,眼眉之间的忧虑却越发重了。 来到院井,林花枝见一丽装妇人背对她立于当中,身边跟着一个丫环;等林花枝再定眼看去,她知道青锁为什么担心她了。 林花枝先四下看了看,很好,看来林氏、奶娘和陈大叔都不在家里,张子卿与林雨阳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也好,免得一会出现不好的场面,吓到人。 先在脸上扬起一笑,林花枝才用不解的口气问道:“严夫人,敢问你来我家干嘛?我这一向不欢迎姓崔的人。” 来人,正是崔婷与明月。 崔婷回头,脸带寒霜,恨恨的盯着林花枝,那样子恨不得扑过去咬死林花枝。不过,在几个深呼吸后,崔婷还是选择说话而不是动手。 “林花枝,你是想在这谈还是出去说?” 看崔婷这样子,似有事?可是林花枝并不感兴趣,她唯一感兴趣的是,崔婷怎么这个时候跑来找她?好像今天才是崔婷成亲的第二天呀,今天不是应该回门吗? 眼睛一转,林花枝失声笑道:“怎么,严少白不愿同你回门吗?还是严少白不在家?你以为严少白在我这?所以……你跑到我这找人来了?”林花枝很自然的想到这个方面上。 崔婷眼睛都快冒火了,林花枝说对一半,严少白早上陪她回门后,才吃过午饭后便带着她匆匆回了陈府,然后便不知所综,而崔婷恰好知道,昨天严少白见过林花枝。 崔婷来找林花枝,一是为严少白,二来也是为了警告林花枝。 说崔婷不出声,林花枝心中越发肯定她猜中了,她笑的越发开心:“崔婷,你说你大个肚子有什么用?男人一旦变心,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边说边不忘打量崔婷隆起的肚子,语气中充满了兴灾乐祸。 “贱人!” 崔婷还不曾开口,身旁的明月忍不住骂了一句。 林花枝眼色微微一沉,脸上依旧是浓浓笑意:“贱人?严夫人是过来人,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女人想贱就成的,男人若不贱,女人想送上门也白搭。严夫人,你以前常常背着陈素月干那样的事,说到这个‘贱’字理解的一定比我深,有时,我真想向严夫人好好学学怎么才能‘贱’的让男人离不开。” “你……”崔婷估计是被林花枝的话气死了,脸色隐隐透着苍白,嘴唇上也没什么血色。 可林花枝显然不会满足这样,她继续笑道:“严夫人还有一样本事是让我要学习的,一个破鞋能嫁进豪门,不光一个‘贱’就成的,听说还要学得不要脸,不知羞耻才能一步登天。可见,当个‘贱人’也不是容易的事呀,只有像严夫人这样万中无一的才配得上‘贱人’这两字。”说到最后,林花枝已是一脸讥讽,看着崔婷仿佛在看一个最低劣的东西一般。 崔婷被林花枝看得全身不自在,连连被林花枝打击,又讨不到好,崔婷早气得浑身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明月不干了,上前一步,厉声道:“你这个贱……” 不等明月最后一个字说出口,崔婷猛的回身,重重打了明月一个耳光,崔婷尖叫着:“住嘴。” 林花枝不忘落井下石,越发笑的得意开怀。 “真是狗咬狗呀。” ------------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是她 更新时间:2011-09-07 崔婷苍白着一张脸,不住的深呼吸,她抬手轻抚着肚子,几个深呼吸后,才哑着声音问:“林花枝,今天少白来找过你吗?” 林花枝没立即回答,她只是略有惊奇的打量着崔婷,她心想,面前这个女人恐怕真的很爱严少白吧,如果不爱,又怎么可能站在这向她打听严少白的去向。在崔婷的眼里,她林花枝无疑是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女人。 崔婷今天来找她,又要多大的勇气? 林花枝心里突生一种说不清的酸楚,她面前的崔婷虽可恨,同时也很可怜。 林花枝顿了下,才道:“家里今天没来过人。” 崔婷听严少白没来找林花枝,不由轻舒一口气,脸色之间有轻松亦有担心。 “那……” 不等崔婷把话说完,林花枝已经板起脸道:“我不知道他去哪,也不关心他会去哪,严夫人要找相公,只该去花春坊去找,我这不仅不欢迎姓崔的,也不欢迎姓严的。”花春坊是江东城有名的花街柳巷,林花枝言下之意,暗指严少白花天酒地去了。 崔婷脸上此时已全血色,她死死抿着嘴,恨恨的盯着林花枝,终,崔婷一甩衣袖,一言不发自出了林家院门。明月捂着半边脸狠狠瞪了林花枝一眼,也不敢多说什么,小跑尾随着崔婷一道走了出去。 林花枝立在原地,半天不动,心里似有什么压着让她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轻叹一声,回头见锦侯站在一旁,看着她。 林花枝不由微扬眉,锦侯什么时候来的?她刚刚看到了多少?又听到了多少? 林花枝面如沉水的回望着锦侯。 “那位夫人面带忧色,心里似有郁结,长此以往,恐怕会对肚子里的宝宝有影响。”半晌,锦侯说了这么一句。 林花枝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在听了锦侯的这句话后,轻皱眉头:“各有各的活法,强求不来的。”说完,林花枝抬脚想回屋。 “林姑娘似有心事?”锦侯突然问了一句。 身子一僵,林花枝扭头看着锦侯,她没应声,她并不确定锦侯这话的意思。 “林姑娘,大公子很依赖你。”锦侯说话的时候一直盯林花枝的眼睛。 “所以呢?锦侯姑娘有话请直说。”先说她有心事,后又扯到张子卿身上,林花枝真的搞不明白锦侯到底想说什么。 锦侯一笑:“没什么,刚刚姑娘问我的事……”锦侯抿住嘴,脸上神情有几分慎重,好半天后,锦侯才继续道,“姑娘晚上请到我屋里小坐,你我细谈。” 细谈?林花枝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想法,只觉、只觉得有些发慌又有些难过,她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触,在想象中应该是开心和释然的,不应该似这般难过。 锦侯在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就回了隔壁张家,家里只剩林花枝一人,快天黑时,家里人才陆续返回。 林雨阳带着张子卿去了书院,平时看张子卿傻傻呆呆,可是说起那些四书五经,没想到也有他的想法,听林雨阳说张子卿那些言论还惹得书院里一位夫子对张子卿徒生好感,说张子卿是个人才。 看的出来,张子卿今天很开心,也许是去了一个全新的地方,也许是认识了不同的人,反正见张子卿高兴林花枝也觉得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她原就怕张子卿天天苦着一张脸,闹脾气。 林花枝寻了件小事,打发张子卿去找奶娘说,然后她拉着林雨阳进到书房,把门一关,小声问道:“四毛的事打听的怎么样?”说起这事,林花枝就有些郁闷,自打林花枝同毛大嘴确立了合作关系后,原是想借毛大嘴的势力,好好收拾下四毛那党人,不想,自那天在街口见过四毛一眼后,四毛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不再听得他的消息。 林雨阳一听林花枝问起四毛,苦着一张脸摇头:“使了银子,重新托了人打听,可惜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 听得全无四毛的消息,林花枝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度她以为是毛大嘴故意藏起四毛,好逼使她去求毛大嘴,可是以毛大嘴的手段和眼光,自然明白四毛对林花枝而言是根本没什么影响力的。是,四毛伤了林氏,这让林花枝很生气,可是也并不意味着林花枝一定要杀了四毛才解恨。 那么,四毛去哪了?一个大活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 林雨阳见林花枝脸色不好,寻思了一会,试探的道:“姐,你说四毛,会不会……会不会死了?” 死了? 林花枝猛的一惊,紧紧盯着林雨阳:“你的意思是说――杀人灭口?” 林雨阳不着声色的点了点头。 林花枝眉头绞的更紧了,是呀,她怎么没想到这方面上呢。可是,可是以明月或者崔婷的手段,不应该是那种能杀人灭口的狠角色,难道……难道另有其人? 林花枝脸色突然变得死灰,白的吓人。 就在刚刚,她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指使四毛伤了林氏的人,恐怕不是崔婷。 不,不是她 ------------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喜欢什么? 更新时间:2011-09-09 林花枝太了解崔婷了,如若是她指使了人暗中伤了林氏,虽不至于敢明着抬着到处讲,可是崔婷是那种得了小便宜就忍不住炫耀的人,就算不敢对别人说,对林花枝崔婷肯定言语中还是会偶尔露出一点。可是自打林氏出事后,崔婷全然像是不知情的人,以崔婷的个性,她断然不会藏得那么深。 可是,那日在街口见到四毛和明月在说话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林花枝突然感觉到脑海里一团乱,有好多地方想不明白。 越发细想,她在心里越发起疑,在心里越来越肯定崔婷不是背后黑手,但是一想起明月曾经对她做的事,她又对她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林雨阳眉头也紧皱着,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雨阳突然开口:“姐,我看四毛这事简单不了。恐怕这幕后黑手不是你原想的那人。” 林花枝抬头看着林林雨阳,暗地里轻叹一声,姐弟俩还真想到了一处。 如若不是崔婷,又会是谁? 长呼一口气,林花枝伸手拍了林雨阳一下:“咱们也别胡乱猜了,虽然找不到四毛有些可惜,不过不意味着咱们就不能为娘出这口恶气,当日砸铺子的有五个人,我就不信五个人都能凭空消失。” 听了她的话,林雨阳拍手道:“对,我也是这般想的,反正这事你别管,交给我就好。” 可是林花枝却摇了摇头:“我的意思,这事先别管了,你当前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你忘了?” 林雨阳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姐,你也太小看我了,孰重孰轻,我还分的清楚,我自会努力,他日定金榜提名,光宗耀祖。” 好大的口气,可林花枝就喜欢林雨阳这种样子,林家人一旦决定了的事,总会坚持下去,很难再改变。 她相信林雨阳。 ………… 天黑用过饭后,林花枝坐在屋里陪林氏说了一会子闲话,便寻了个借口出屋,见张子卿站在院井中,仰头看着天空中那轮明月,神色之间是道不尽的落寞,没由来林花枝的心突然软了下去,她始终认为像张子卿这样简单的人,应该永远是快乐的。 她不喜欢看到张子卿眼眉之间的忧伤。 上前轻拉张子卿的手,林花枝轻声问道:“子聊,在想什么呢?” 张子卿反手紧扣住林花枝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才道:“我在想爷爷。” 林花枝心里难过起来,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张子卿。她没有考虑别的,只是突然伸手抱住张子卿,然后低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 张子卿抱紧她,然后温柔的嗯了一声,他道:“花枝,我不害怕。” 林花枝突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只是抱紧了张子卿,到底是谁安慰了谁? 牵着张子卿的手回隔壁,路上,林花枝问:“听说锦侯的医术很好,怎么不留在京里?”按陈大叔的说法,锦侯比宫里御医还有本事,把锦侯留在京里照顾张老太爷才是最佳的办法,万一老太爷有个什么事,身边有锦侯在也是多一份保证。 张子卿将林花枝的手指送到嘴边轻咬了一下,才缓声道:“爷爷不让,说要是锦侯在他身边,指不准他死的更快。” 听得张子卿轻易的说出“死”,林花枝有些恍惚,下意识抬头看着张子卿,她心里在想,也许面对注定没法改变的事实,像张子卿这样的人反而最容易看透,所以,张子卿纵是偶有悲伤,可是他从来不对人言及,他所表现出来的,只是让自身慢慢去接受。 林花枝长呼一口气,好像自打昨天见过某人起,她就开始多了一些以前没有过的想法,就好比白日里会对崔婷突然产生同情。 是呀,在那一刻,她真的很同情崔婷,不过她的同情只有一点点,那微薄的同情不足以让她原谅崔婷,所以更多的时候,她学得前世的陈素月那般阴险恶毒,尖酸刻薄,可是她就愿那样,她凭什么要原谅崔婷?要对崔婷好? “花枝,你在想什么?”边上张子卿突然问了一声。 林花枝回过神来,正准备开口,可是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人,定眼细看,那是锦侯。 张子卿牵着她的手猛的紧了一下。 她的心也不由紧抽一下,林花枝看到张子卿脸上似有一丝慌张。 莫名,她不安起来。 “公子,京里来信了。”是锦侯先出的声。 一听得京里有消息传来,张子卿立马松开拉着林花枝的手,他大步向锦侯走去,嘴里急急问道:“是不是爷爷的信?他有说什么吗?” 手掌心突然传来的冷意,让林花枝有几分失落,再次抬头看去,她却无端嫉妒起张子卿同锦侯的亲近。 心里一怔,她这是怎么了? 就在刚刚,林花枝感觉到她的心,有什么东西让她涨的难过。 唯一的能明白的,是她不喜欢。 可,她不喜欢什么? ------------ 第一百五十五章 要走吗? 更新时间:2011-09-11 “花枝。” 张子卿叫了一声,然后问道:“要进去喝杯茶吗?” 看了锦侯一眼,林花枝摇摇头:“不了,今天有些累,想早些回去休息。” 听得她不舒服,张子卿很自然的伸手覆上她的额头,然后皱着眉头道:“好像有些烫,锦侯,你快给花枝看看,她是不是生病了。” 林花枝忙道:“不用了不用了,真的没什么。” 锦侯已经走了过来,只听她轻声道:“林姑娘,我帮你看看吧。” 张子卿也在一旁劝道:“就是就是,花枝你都不知道,锦侯医术很利害呢。打小我就知道她很了不起。” 打小?林花枝感觉她有些敏感,从张子卿嘴里听到这两字,又让她感觉心里有些发慌。 林花枝身上自然没病,纵是有病那也是心病,她连连摆手道没事,然后便匆匆转回家。才进门,却突然轻轻啊了一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可把正事给忘了。 回头往张府的方向看了看,林花枝不由轻叹一声,算了,改明再去找锦侯吧。 回房换了衣服,就听屋外是奶娘和林氏的声音,林花枝忙打开门将两人让了进来。 “娘,有事你吩咐一声就成,还劳您过来。”林花枝忙着端茶递水,等坐定后,她问,“娘,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 林氏点点头:“花枝,你觉得春白那姑娘怎么样?” 林花枝不解,这是什么意思?仔细啄磨了下,林花枝又问:“娘,你是要和我说春白的事吗?”林花枝心想,春白难道在外面惹事了? 其实说起来,林花枝更喜欢春白一些,春白个性开朗,有些小聪明,再加上当初在京城时,春白对她的帮忙,所以林花枝心里一直对春白有好感。 林氏听得林花枝问,与奶娘相视一眼后,才压低声音道:“春白好像很喜欢青凌,我听青锁那丫头说,好像青凌和春白还是旧识。我今天去东街院里走了一趟,我发现春白对青凌可上心了,在一旁侍候着,都把青凌当成少爷在照顾,你说,春白和青凌是不是好上了?” 林花枝没想到林氏特意来找她就是说这个事,她笑了起来:“一个未嫁一个未娶,春白那性子实诚,我倒觉得和青凌相配。” “可是……春白的出身……”林氏顿了下,才犹豫着说出她的担心。 关于春白的身份,林花枝从来没想过要瞒着林氏,自然只要林氏不问,她也不会主动去说。听林氏此时的口气,林花枝顿时明白林氏是知道春白是京里教坊出来的女子。 林花枝看向坐在对面的奶娘,奶娘看了她一眼,接过林氏的话继续道:“你娘倒不是嫌弃春白的出身,进那个地方的姑娘谁是自愿的?当然,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如果春白和青凌真好上了,以后铺子怎么办?要知道,铺子能生意这般好,全仗着青凌那手艺。” 奶娘这一说,倒给林花枝提了个醒,不要说生意好不好的事,她和毛大嘴能合作也缘于青凌的独家配方,要是青凌不在了,换言之,林花枝这边也就没戏唱了。 见林花枝久久不说话,林氏有些发急,忙道:“这事你可要上心,找个时间你还是问问青凌是什么意思。” 林花枝问:“娘,你说青凌要走,你是听谁说的?” 林氏道一叹气:“就是白天我去那边院子的时候,无意间听得春白说的,她和青凌说,青凌身上的病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前两人是没遇上,不然她早就让锦侯帮着治了,还有,锦侯好像昨天去看过青凌,如果按你李大叔的说法,锦侯是绝对有把握治好青凌身上的病。还有,我听得春白说,让青凌同她一道回京治病养身子。” 林花枝没出声,赶情她还忘了这事,锦侯连张老太爷都能治,青凌身上的旧疾恐怕真如春白所言,只是小问题。 如果青凌应了春白,真的同春白回了京,林花枝又该怎么办? 这事果然不得不上心呀。 奶娘见她脸上神色凝重,忙道:“这是你娘白日听来的,不过青凌可没说要去京里,我看青凌也是个念旧的人,他愿同你合作,固然有他的原因,我看青凌主要是放心不下青锁。我倒是有个想法,只要青锁的卖身契在咱们这,恐怕青凌也就离不了这江东府。”说完这话,奶娘又有些不安的加了一句,“就是觉得有些对不住青家两兄妹,青凌青锁都是好孩子呀。” 是,青锁当年来林家时是签了死契,除非林家主动解了死契,去官府那销了奴籍,否则青锁这辈子都是林家的人。 可是,林花枝、林氏、奶娘和林雨阳从来没把青家兄妹当外人看,也就是说,当有一日,青凌真的说他要走,林花枝原也是拦不住的。 想到这,林花枝笑了,心里突然也没之前纠结,她道:“青凌身上那病,往大了说也能要人命,如今能治得好,咱们定当尽力帮他。娘、奶娘我知道你们的担心,青凌要走就让他走吧,他又没卖身给我,总不能因为青锁在咱家,就霸着青凌吧;还有就是,青凌如果真的要离开江东府,到时让他留下配料方子就成,不会耽误正事的,你们真的不必担心。” 听得林花枝这一说,林氏和奶娘想想,也是这个理,可是…… 林氏张了张嘴,似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她只是一笑,对林花枝柔声道:“青凌和春白的事就说到这吧,春白那姑娘长的美,对我也客气,真能和青凌好在一起,也是高兴的事呀。时间不早了,你歇了吧。” 林花枝笑着应了,送走林氏和奶娘,林花枝关好门,坐到桌旁,这眉头却拧成了麻花。 青凌不是真的要走吧? -------------------------------------------------------- 啊啊啊,我承认我昨天打游戏了,所以没更,躺平任调/戏。 还有,我今天把游戏全删了。 你们懂的,求各种爱。 亲,中秋节快乐呀!!!!!!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病 更新时间:2011-09-12 早上起来时,是灰黑见白的天色,隐隐有些发凉,林花枝裹紧身上单衣,感觉有些闷燥,心想今天该不会下雨吧。这边才想着,眼角似有亮光闪现,抬头看去,天际边不知何时堆积起一层层乌云,云中有金蛇闪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传来震天的惊雷。 下雨了。 空气中不一会便传来混着雨水的土腥味,林花枝感觉越发冷了,返身进屋,将窗子关好,加了件衣服在身上,想想又跑回床上,扯过被子盖住,不一会便睡着了。 隐隐中,听到有人在叫她,脸上也传来轻轻的触碰,好一会,林花枝才挣扎的睁开了眼。 “唔,娘!” 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声音哑了许多,感觉喘不上气,身上也不知为何,有些重。 林氏探手覆上她的额头,然后略有担心的道:“有些烫手,花枝,你生病了。” 林花枝有些迷糊,可是还是听得清楚,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 扭头看看窗外天色,雨还在下,似比早上还急了些,雨滴打在屋顶上,发出细碎的声音。 林花枝有气无力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近午时了。”林氏将林花枝小心扶起,倒了一碗水给她润喉。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就睡了三个时辰,林花枝喝了水,身上有些不舒服,也觉得更冷了,裹紧被子,林花枝才费力的开口:“娘,麻烦帮我把锦侯姑娘请来,我看,我真是病了。” 不用她说,林氏原也是这个打算,帮林花枝盖好被子,林氏匆匆去了正屋。 林花枝有些昏晕,不一会的功夫听到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张子卿紧张的在问:“花枝病了吗?很严重吗?花枝,我来了,你别怕呀。” 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团冷风扑面而来,林花枝忍不住抖了下,睁开眼,正好对上张子卿着急担心的眼睛。 “花枝,你生病了,很难过吗?”张子卿似想摸摸她,可是看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又怕会伤到林花枝。 “大公子,你别急,让我看看。”紧接着林花枝便听到锦侯的声音从张子卿身后传来。 张子卿乖乖退到一旁,锦侯上前坐在床沿边上,仔细看了看林花枝的脸色,又握着她的手腕凝神把脉,最后伸手在林花枝两旁颚下摸了摸,才道:“热毒攻心,又见了凉,着病了。” 听是发热,林花枝也没什么奇怪的,昨天晚上想起了一些事,到了后半夜她才睡着,恐怕是早上下雨,她开门透气时受了凉。 “真的不要紧吗?”张子卿很紧张,只听得他连连问道,“花枝真的没事吗?她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只是一般的发热吗?锦侯,你可看仔细了?” 锦侯抬头快速的看了张子卿一眼,然后柔声道:“大少爷,林姑娘只要吃几副药便会好的,你不用担心。”说完,锦侯起身走到桌边摊开笔墨写了药方。 其间,奶娘、陈大叔、林雨阳和春白前后脚进了屋,团团围在床边,担心的问林花枝这是怎么了。 许是生病,林花枝一来嫌人多说话声有些吵,二来她身上乏力,什么又没说,只是精神有些萎顿。 张子卿突然低声道:“花枝难过,都别说了,出去,出去。”他声音里全是不高兴,黑着一张脸有些吓人。 见到张子卿生气,奶娘也深知林花枝此时最需要的就是静休,拉着众人退出了屋,锦侯看了张子卿一眼,也跟在众人身后退了出去。 林花枝有些累,说了这么一会话,倒有些想睡,没想张子卿突然紧紧拉住她的手,半趴在她的床头边上,他轻声道:“花枝,不要生病,不要丢下我。” 林花枝本是恍惚的神情,听得他这话,不由一怔,随后便明白张子卿为何这般想,恐怕是看着她想到了京里的老太爷。 握住张子卿的手,林花枝轻声道:“我这是小病,最多五天就好,你不要担心。” 张子卿没应声,只是看着她,眼里全是担心。最后,他伸手轻轻盖住林花枝的眼睛:“花枝,你睡一会,我守着你。” 莫名是安心,林花枝这病来的太突然,没一会她便睡沉了,而她的手一直被张子卿握着,不曾松开。 …… 林花枝这一病,隔了好几天才好转,按锦侯的说法,只是耗损了些精神没什么大事。 张子卿却不满的嘀咕:“不是说五天就好吗?不是说五天吗?骗我。”林花枝听了,顿时哭笑不得。 锦侯送药进来时,林花枝见到她身后的青凌,立马想起生病前林氏说的那番话。 林花枝这几天本来喝药喝的有些烦,可今天却急急喝了药,寻了个借口,便打发张子卿和锦侯出去,然后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青凌,问:“我都病了这些天,怎么你这个时候才想着来看我?” 青凌一笑,扯过一把椅子坐在她床前,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花枝,我那边出事了。” 什么? --------------------------------- 中秋快乐!!!!!!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我 更新时间:2011-09-13 林花枝愣了半天,才肯定青凌没在开玩笑。 青凌道:“咱们铺里所用的葛锦一直由东庄绣娘提供,可昨天我去东庄收货的时候,有几个绣娘说以后不再为我们纺葛制锦,一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连问了几家都不愿再接我们的活,我才发觉不对劲,最后我找了相熟的绣娘私下问过,才知道前两日有两个陌生人去东庄收葛锦,还扬言提高两倍的价格包圆所有的葛锦。” 林花枝明白了青凌的意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她摇头道:“这事不对,如果只是提高两倍的价格收葛锦,东庄的绣娘也不至于不卖货给我们,可我听你那意思,纵是我们出了相同的价格,绣娘也不为我们制锦了,你是这个意思吧?” 青凌沉着脸嗯了一声:“我也是回铺里的时候才明白,应该是那两个去收葛锦的人私下里放了话,不让东庄的绣娘卖货给我们。” 难怪青凌一进门就说出事,林花枝原本一开始也没明白这其中的区别,看来,还真是出大事了。 青凌问道:“现在怎么办?” 瞅了青凌一眼,林花枝反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沉默了半晌,青凌才道:“我是啄磨,这事要是陈家的人干的,可能……” 林花枝顿时明白青凌这话的意思,明摆有人暗中要对付她,目前想来想去也只有陈府会做出这芳的事,林花枝与毛大嘴合作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再加众人大抵心里都知道一些林花枝与严少白的事,现在毛家抢了陈府的生意,不论什么人来想,都会猜是陈府是严少白要对付林花枝。对付她总好过对于毛大嘴。 陈府原来的染布坊分出一半给了陈氏宗族,后又有毛家的染布坊在江东府城中开市买布,严少白现在可以说是危机四伏也。不过,真是严少白的主意?严少白真要对付她? 久久不见林花枝说话,青凌想了想又问:“那现在你什么打算?” “没葛锦咱们就用更好的布料,毛老爷布坊里好料子也不少,咱们买些来用就成。上次虽说那匹葛锦卖了个好价钱,可是长期用葛锦染布,等城里的夫人小姐们热情劲一过,反而会嫌弃葛锦上不了台面;再者葛锦容易上色,咱们能做出漂亮的布匹,严少白那里也能做出来。” “那……就按我们原来说的那样吗?”青凌问林花枝决定没有。 林花枝点点头,她可没在开玩笑,上次严少白成亲时,她穿着葛锦制的小褂给城中很多小姐夫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匹葛锦林花枝也卖出一个好价钱,她赚了不少银两。如今她说的话也在理上,不用等太久,城中那些大大小小的染坊肯定会跟风做出一批相似的葛锦来。 “我当初说过,要做,咱们就做到最好,做到江东城的独一无二。”林花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一定要出点成绩出来。 见她如此肯定,青凌终于放心的笑了。 两人窝在屋里,又仔细商量了一些事情,主要还是青凌要调配出新的染料出来,要特别的,无双的好染料,然后用更好的布料来染色,林花枝是想借着上次葛锦的东风,把林家布坊提升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这样她才有资本有底气与毛大嘴讨价还价。 最后,林花枝道:“你只管安心,外面纵有什么事,还有我呢。不过……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在毛大嘴的人面前,咱们可不能把底全交了出去。” 青凌点点头:“这事我心里有数,毛大嘴派来的人没办法将我的配料方子全学了去,你自管安心,有我在,毛大嘴只会对咱们越来越依重。” 林花枝很喜欢青凌说“咱们”,这代表青凌是打心底愿同她站在一条船上。 闲扯了一会,有几次林花枝都想开口问青凌是不是打算和春白去京城,可是话到嘴边,她又给咽了回去,林花枝心里暗想,就青凌这脾性,也不是那种说走就走的人,而且现在看得出来,青凌就没有去京城的打算。 这时,青锁探头进来,看看两人,抿嘴笑问:“姐姐、哥哥,你们肚子不饿吗?该用饭了。” 青凌摸摸肚子,笑道:“还真饿了,今天来的巧,又可以吃到林大娘做的好吃的。” 林花枝笑着打趣青凌:“那你就多吃几碗,我这别的没有,饭管够。” 林花枝没去前院用饭,仗着身子没大好,自在屋里用些清淡的食物。青锁把粥送进来,林花枝才端起碗,就见锦侯走进屋。 “锦侯姑娘没去用饭吗?”林花枝有些奇怪,不过她还是放下碗,请锦侯坐下说话。 看着她,锦侯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才缓缓开口:“上次林姑娘问我的事……”锦侯顿了下,“两年前,我遇到一位姑娘,应她的要求,我帮她配了一计药,那药便是‘蝶舞尘碎’。” “林姑娘,害了你至亲的人便是我。” ------------ 第一百五十八章 僵局 更新时间:2011-09-14 林花枝表现的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激烈,也许早在上一次的对话中,锦侯躲躲藏藏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只是……看着锦侯,林花枝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想象是一回事,真的从锦侯嘴里听到真相又是另一回事。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才勉强一笑:“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过……不过真的很谢谢你。” 锦侯僵硬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锦侯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告诉林花枝这事,事实上林花枝隐隐也知道锦侯这几天都有私下里找过陈大叔和奶娘说话,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林花枝不得而知,可是看锦侯今天这神色,想必多多少少还是听得不少关于陈素月的事。 锦侯名为“鬼见愁”,陈大叔的说法,锦侯性子虽冷淡,可是却有一颗善良的心,凡是病患,她必尽全力救治,她手上从来没死过一个人,而陈素月死于她配置的药,于锦侯而言,也不是好受的事情。 锦侯叹道:“当年配制‘蝶舞尘碎’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只知道能使人产生强度迷幻,可没想到长时间服食还能致人死命,这真的出乎意料。’” 林花枝现在对“蝶舞尘碎”已经没了多大的兴趣,她问锦侯:“刚刚听你的意思,两年前是一位姑娘让你配制的,能问问那姑娘,你可还记的?” 锦侯点点头:“那姑娘大约十二、三岁的样子,我只记得那姑娘脸上有一块伤疤,本是挺漂亮的人,因那伤疤破了面相,我曾经想帮那姑娘看下那伤疤,可是她说不用。至于姓什么叫什么,就不清楚了,不过,她说的一口西宁话,再加上她两只手上都有厚茧,是从西边来的,倒有些像部落里的孩子。” 林花枝却陷入到沉思中,想来想去,似乎她都不曾见过脸上带伤疤的小姑娘呀。 林花枝仔细再想了想,又问道:“那敢问锦侯姑娘曾一共配制过几副蝶舞尘碎?”她不认识什么小姑娘,也许会是别人得了锦侯的药也说不定。 “就一小瓶,我只给了那位姑娘。”锦侯再仔细想了想,肯定道,“是,我只配过一瓶。” 林花枝再无怀疑,那么,那位脸上带伤疤的小姑娘应该就是害死陈素月的人。 可是,林花枝再次把她所有认识的人想了一遍,记忆中就没那样的人。 说西宁话,从西边来的,有可能是部落里的孩子,这几点也正好印证了蝶舞尘碎配方中的一味药――从西边传来的迷药。 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西边的小姑娘呀。 林花枝不由轻叹一声,这般看来,有一个人,不,应该说有两个人的确不是害她的凶手,一个是严少白,另一个便是崔婷。 严少白没理由想陈素月死,就算陈素月不喜他和崔婷当年私下幽会的事,那个男人也不至于想着要伤害陈素月,到底两人也是夫妻,曾经他们也恩爱过。 而崔婷被前夫休回家,重新和严少白勾搭在一起,也不过一年多的事。以崔婷的性子,还想不到这么长久的计策,用两年的时间给陈素月下毒,崔婷没那个胆子。准确的说,崔婷那个时候应该只是抱着有一天能被严少白纳为妾室的想法。 林花枝幽幽一叹,心里颇不是滋味,严少白和崔婷不是凶手,那么谁是真正伤害了陈素月的人? 屋子里,两人都没说话,林花枝脸色有些凝重,查了一年的事,到如今像是白白忙活了,到底谁害了陈素月,今天听了锦侯的话,林花枝便感觉所有的消息线索一下就断了。 林花枝不由苦笑,陈素月呀陈素月,死的冤呀。 不知过了多久,锦侯突然问:“林姑娘,我听说,以前大少爷曾和你订过亲?” 林花枝抬头看向锦侯,她问这个干嘛?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有人来闹事? 更新时间:2011-09-15 见林花枝不答话,锦侯一笑:“是我唐突了,还请林姑娘原谅则个。” 林花枝也笑了起来,表示不在意。可是,怎么能不在意呢?锦侯问起的这桩旧事,锦侯又是怎么想的呢? 正说着话,林花枝听到外间有人叫她,听声音正是张子卿。 快速的看了林花枝一眼,锦侯已站起身:“不打扰你休息了,林姑娘再喝两天药,就可以大好。” 林花枝道:“麻烦锦侯姑娘了。”发热其实在生病的第二天就已经退了热,是锦侯又坚持随带着林花枝调理一下,她才又多赖在床上几日,听得锦侯说再有二天的功夫就可以大好,林花枝心里也着实高兴。 张子卿进屋后,很自然的抬手摸了摸林花枝的额头,然后笑道:“不发热了,锦侯很利害喔。” 林花枝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张子卿道:“张公子,怎么说我都是云英未嫁,以后你进入不可以这般随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只是觉得心里面憋的慌。 张子卿板着脸瞅着林花枝,不满的道:“那青凌和林雨阳不都很随意吗?怎么着到我这就不行?花枝,你不是应该更喜爱我多一些吗?” 就是这张子卿,好与不好,高兴不高兴他全写在脸上。 林花枝倒被他问的无言以对,她这样的小家小户,自然没在大户人家的规矩,青凌她是当亲人看待,进出她的屋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就刚刚锦侯那问题,倒让她多了几分不自在。 她与张子卿的旧事,锦侯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般问了先不说锦侯的心思,多多少少也是在提醒着林花枝,有些事情要注意。 张子卿到底是张家的大少爷。 可是,一想起张子卿那日在她床前低声求她不要丢下他时,林花枝的心又软了。 想到这,林花枝慢慢笑了起来:“我不是不让你进我的屋,只是我怕把病传染给你,生病不好受。” 张子卿了然的点点头:“是,生病不好过呢。我不要生病,可是花枝你放心,我身体很好,不容易生病,你不要赶我。” 得,张子卿是她的克星,林花枝对他总是无法狠下心来。 ………… 过了两日,林花枝身子大好,第一件事便是去铺里,进屋时,正好看到有毛家的人过来。 “毛管家,今天怎么是你过来看染料?毛老爷最近可好?”毛家派来的人是二管家毛立新,林花枝笑问,忙让店里伙记送上茶点。 毛立新客气的道:“回姑娘的话,老爷身子最近不错,今天正好我过这附近办事,顺道把青公子配好的染料送去染布坊里。” 见毛立新有事要忙,林花枝和这位毛家二管家闲说了几句,便转去后院去见青凌。 青凌正和春白在东厢里说话,林花枝走过去,见春白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给青凌,青凌皱起眉,不过还是接过一口饮下,看那样子,春白让青凌喝的应该是药。 听到脚步声,春白一抬头便看到林花枝走了进来。 春白笑道:“我就猜你今天一准要过来。” 林花枝奇了,问:“怎么着?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一定会过来?” 春白娇笑道:“自家的生意,哪有不上心的?锦侯说你今天起不用吃药,可以随意走动,你要是不来铺子里看看,就说明你不当回事。” 青凌在一旁也笑了起来,对春白道:“好了,我和花枝有事说,你去忙吧。” 春白回头对青凌甜甜一笑,自走了出去。 看着春白转去前院,林花枝转头看着青凌问:“听说你们是旧识,怎么?你们两个是不是?”青凌要是真和春白在一起,林花枝自然乐见,因些这话问的时候也多了几分打趣在里面。 青凌唔了一声,却问林花枝:“你怎么过来了?” 见青凌无意说春白的事,林花枝也没再继续追问,四下看了看,她才低声问道:“这几天有什么事吗?” 青凌脸上显出些凝重,缓缓道:“有一件事目前我还没确定,不过……对了,我想咱们自己织帛,你看怎么样?” 林花枝一怔:“为什么?自己织帛不是不行,可是你也知道要的时间很长,还有就是能织出几匹?”这不是好想法,林花枝不明白青凌为什么这样说。 “等下,若不是毛大嘴那边不卖布给我们?”林花枝突然想到什么。 青凌摇头:“我们现在与毛家的关系,毛大嘴不会不卖布给我们,我是想……”青凌说到一半,突然抬头看了看外面,然后用极低的声音对林花枝道,“晚上去你屋再细说。” 见青凌脸上神色凝重,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此处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林花枝点点头。忽,见春白又转回后院,冲进屋里,着急着开口:“外面有人在闹事。” 青凌与林花枝俱一惊,这时,遥遥听得前院有人在高声叫:“敢惹我们陈府,我让你们都不好过。” 陈府? 林花枝脚下一顿,严少白来闹场了? 好家伙。 ------------ 第一百六十章 有事拜托 更新时间:2011-09-17 挨到晚上,青凌来了林家,用过饭后,林花枝并青凌坐在林雨阳的书房里说话。 青凌看着桌上的笔砚,半天才道:“我看不是严少白。” 白日里,发生在铺子里的事,林花枝从头到尾都没露面,事实上是春白处理的,青凌当时曾劝林花枝,在如此非常时期,她不方便出面。 现在听了青凌的结论,林花枝问:“为什么说不是严少白?白天那些人可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陈家的人。” 青凌道:“当初你在陈家,跟在严少白身边也有些日子,那个男人是什么脾性的人,你还不知道吗?是,也许他做生意比不上陈素月,可是并不代表严少白是个傻瓜,那个男人是志不在仕途,否则以他的学识,金榜高中不在话下。那个男人可是个聪明人,在如此敏感的时期,他来找你的麻烦,还是一个小染铺的麻烦,你觉得可能吗?还有,那些人,一直在说是陈家的人,反而让人生疑,如果是你派人去闹事,肯定不喜欢张扬得街头巷尾都知道吧。” “所以,你就因为这些肯定不是严少白?”林花枝笑了起来,青凌说的对,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那些人是严少白派去的,如今想来,白天来闹事的那党人处处透着不正常。 “那么,不是严少白,会是谁?”林花枝问道,她不喜欢麻烦,特别是现在毛陈两家开始争斗的时候,出现这样的事总是让人不舒服。 青凌摇摇头:“这我就猜不到了,按理说,你也没什么仇人,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想不明白呀。” 青凌想不通透,并不代表林花枝想不明白,就她看来,能做出此事无非就两批人,一是陈氏宗族的人,严少白是把染坊让了一半给宗族里,可是他也留了一手,他给宗族的只是一半空的染坊,要人没人,要布没布,严少白连一根线丝都没留给陈氏的人;陈氏的人就是想发展染坊也只能是从头开始,可是不等他们起步,毛家又加入到战局中,陈氏宗族可以说在江东府是一点便宜也没占到,陈氏族长当初在谈条件的时候,绝对没有防到严少白会玩这么一出戏。正因为如此,林花枝才想到可能是陈氏那边的人对她不利,以她对陈氏族人的认识,欺良霸市,他们绝对干的出来。 还一个人,便是毛大嘴。 如果说毛大嘴一开始是为了青凌的配料方子,那么现在可能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说林花枝对严少白的影响。严少白成亲时发生的事,足以说明那个男人是个至情的人,严少白愿为一个女人把家产送出去大半,若换成毛大嘴肯定是不干的,所以毛大嘴若要抢过陈家染坊的生意,那就不得不多花点心思,把林花枝拉到毛家的船上,多多少少对严少白还是有些作用的,可是毛大嘴也知道林花枝不是那种很单纯的人,那么让林花枝欠毛家人情越多,那么林花枝就越离不开毛家这条船。派人来闹事,不过是为了逼林花枝去求毛家。 所以,林花枝更相信,白天那些人是毛大嘴派去的。 林花枝想,若换作是她,她也会赞同毛大嘴的想法,只不过不会采取这样的手法罢了。 青凌看了她半晌,突然问:“怎么,你有想到是谁了吗?” 林花枝笑了笑,她并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青凌,她问:“对了,你看春白这人怎么样?” 青凌愣了一下,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花枝继续再问:“你会和春白去京里吗?” “这个……”青凌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应该是有些尴尬。 林花枝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春白要是一时不离开江东府的话,我想拜托她一件事。” 青凌抬眼看她,林花枝顿了下:“我想把严少白让出的那一半染坊买下来。” 青凌一惊:“你说什么?” “严少白让出去的那一半染坊就是一个空壳子,陈氏宗族夹在毛大嘴和严少白中间,最多再撑一两个月恐怕就不行了,到时候,染坊对陈氏宗族而言就是一个累赘,他们必会处理,我想让春白替我出面把染坊买下来。” 青凌皱起了眉头:“那你应该和春白说才是,和我说有什么用?” 林花枝无奈的一摊手:“春白听你的呀,我敢说你指东,春白必不会指西。你说话可比我管用。”自然还一个原因她没告诉青凌,以春白的聪明,亲自和春白说指不定还会和林花枝讨价还价。 青凌仔细啄磨了下林花枝的话,发现很有道理,不过…… “钱呢?”青凌冲林花枝一伸手,“没银子可不成吧,要是盘下那一半染坊可要不少银子。” 林花枝还以为青凌要说什么,原是指这个,她笑了起来:“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只帮我搞定春白就成,春白本是一个玲珑的人,这事交给她,我放心。” 青凌想想,也点点头:“这事的确交给春白再合适不过,若是咱们出面都不成的。我听得春白在京里有些名气,如今又和张子卿在一起,别人自然联想不到是我们,到时候和毛大嘴摊牌的时候,咱们也能全身而退。”青凌从始至终,一直认为林花枝和毛大嘴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 林花枝嗯了一声,青凌这最后一句话说到她心上。 她和毛大嘴定是合作不长的。 所以,她不得不提前准备。 两人又细细说了一些事,临了,林花枝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她问青凌:“白天你要和我说什么?” 青凌一下没反应过来林花枝的话,想了半天,才猛得一拍手:“哦,我是想咱们自己织布染色,然后,我准备去参加丝织大会。” 听的这话,林花枝一下站了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说皇贡?” -------------------------------- 昨天身体检查去了,然后发现身体有严重的问题。 情况非常不好,一天都很不安。 定期身体检查很重要,亲亲们,不要大意。 如果今年没身体检查的亲亲,找个时间去看看吧。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愿大家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能回来吗? 更新时间:2011-09-18 若问天下布匹消耗最多的地方,非皇室莫属,宫里的女人们没事就在打扮衣着上下功夫,上面的主子更是动不动就是成匹的绵缎赏赐下去,就连陛下与周边国家交好,先行的也是华美的布匹。寻常百姓家一年做衣服的料子却屈指可数,所以可见若不是有皇贡的大头生意撑着,陈素月的生意当初也做不了这么大,陈府也成不了江东府一霸。 可是今年局面有所不同,陈素月的染布坊被一分为二,又有毛家在一旁虎视眈眈,纵是不愿点破,大家都明白,落在陈府头上的皇贡要易主了。严少白目前完全是没有能力拿下皇贡,去年就差点失了这份肥差,如今严少白实力缩水一半,江东府的皇贡份额易主是早晚的事。 青凌才说要去参加丝织大会,林花枝便想到了这些,她若无心做出一番事业,青凌的话当笑话听听也就罢了,可是青凌深知林花枝的个性,她绝不会因为取得一点点成绩就停下脚步。 所以,当林花枝一脸吃惊的看着青凌,后者很肯定的点着头:“是,我就是瞅着皇贡去的。每三年宫里都会选出民间最好的丝织品送入宫里,只要能入得了司制房的眼,那么套用一句话老话,咱们就飞黄腾达了。正好今年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又有能力盘购下一家染布坊,花枝,我们一定可以成功。”说到最后,青凌两眼放光,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同样的,林花枝内心也很激动,此前她还一直愁着等春白把染坊盘下来了,以后的要怎么发展,经过青凌这一提点,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林花枝也没多做犹豫,当下一拍手,道:“我明白了,既然你有如此信心,我定全力支持。不过……要织什么布和染成什么色,这些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不想,青凌摇摇头:“是有些想法,不过我还没好好研究。你放心,我会尽快决定出颜色和布匹成色,绝不会耽误大事。” 林花枝多了几分谨慎:“这事你绝不能大意,要知道离秋天的丝织大会没多少时日,我们要成功,就得抓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青凌点点头,不过脸上又露出一丝犹豫。 林花枝心念一动,立马又道:“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会解决。还有,这事咱们一定要保密,在毛家人前面千万不能露了行迹。” 青凌应了,想起之前问林花枝的一个问题,似乎此时他有了答案。 青凌当天晚上没回他独住的小院,林花枝让他去隔壁张子卿家借宿一晚,按她的说法,是给青凌和春白提供机会。 青凌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就林花枝看来,青凌其实内心里也是喜欢春白的,只是面上没什么表现,典型的闷骚男人。 第二天,林花枝早早起床,应了林氏,准备去承化观上香,可才出了巷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你来干嘛?” 林花枝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曾见到严少白了,此时一见,除了意外,还有一些迷惑。才新成亲的人不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吗?可为什么严少白一副倦意,脸色也不好? 而紧接着,她便想到另外一件事,崔婷在回门日跑到她这找严少白,看来严少白和崔婷之间有了问题,很严重的问题。 活该!!!! 林花枝有些兴灾乐祸,严少白和崔婷不幸福比任何事都让她高兴。 “花枝,昨天我听得有人去你那闹事,你没事吧?”严少白紧紧盯着林花枝不住打量。 相比,林花枝的态度就要冷淡一些,好半天,她才低声应了一句:“没事。” “你没事就好。花枝,我……”严少白顿了下,才继续道,“那些人不是我府里的人,也不是崔婷叫去的,花枝,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 林花枝从一开始就没想着那些闹事者是严少白派去的,至于崔婷,如果林花枝不是更相信是毛大嘴做的,也许她可能会把事情归结于那个女人身上。 此时,听得严少白这么一说,林花枝冷哼一声:“你倒是挺护崔婷的呀,你怎么这么肯定?我看就是崔婷派人去我那闹事,她看我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看到严少白这么护着崔婷,林花枝就是心里不舒服。 严少白微微上前一步,他脸色略有些焦急:“花枝,我知道崔婷前些日子来找过你,可是我能肯定这事真不是她做的。” 得,林花枝今天早上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林花枝冷着脸,什么也没说,努力深呼吸了几下,她才问:“你来干嘛?如果说你是为了替你家夫人说清真相的话,我听明白了,要是没有别的……” “花枝,你能回来帮我吗?府里……我现在是一团乱。”严少白突然开口,语气里有几分苦涩和无奈。 林花枝一怔,不解的抬头看着严少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不同来,他现在一团乱,这是什么意思?然后林花枝不自觉的轻皱眉头,她想到了另一件事,陈素月的生意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样? 看样子,很糟糕。 ------------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为我 更新时间:2011-09-21 “为什么我要回去?”林花枝反问严少白一句,然后她笑了起来,“严少白,不是什么事都是你说了算。” 严少白隔了半天才道:“花枝,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有些事情我知道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是的,林花枝的确在生气,她非常生气,严少白是否明白,他说出这样的话,于林花枝而言,伤害有多重? 林花枝轻轻一叹,看着严少白,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你回去吧。” “花枝,真的不行?” 就在她欲转身离开时,严少白伸手紧紧拉住她。 久久看着严少白,林花枝轻轻摇了摇头,她挣开了他的手。 抬头,她看到了站在前方的张子卿。他迎着阳光,静静看着她,然后她听到身后严少白轻轻的叹息声。 向前走了一步,林花枝又停下,回身,犹豫了下,她道:“听说崔大人又高迁了,严公子,有时间还是多多陪着严夫人,女人大着肚子着实不容易。”话到此处,严少白应该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严少白出了什么事,不过能让他急急来找她,除去一些隐情,想来事情是非常严重的,不然严少白完全没必要求她。陈素月的家业已经被严少白败去一半,剩下的,林花枝是有心无力,提点严少白一句,她尽力了。 而她的拒绝,严少白又是否早就猜到? 张子卿一直看着林花枝走向他,等近了,他问:“那个男人不是成亲了吗?” “是。” “那他来找你干吗?”张子卿口气非常不好,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 扭头向身后看去,严少白的身影渐行渐行,好一会后,林花枝才转回头,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很多东西到了今时,已经没办法再说清楚。她冲张子卿笑道:“你一大早的,你这是要去哪?”看张子卿的样子,是准备出门,遇到她,恐怕也只能用凑巧来形容。 “想去承化观走走,玄光道长昨日遣了人送帖子来,说今年新酿的青梅酒味道正好,让我带些去京里,爷爷一向喜欢。花枝,你呢?你要去哪?”紧接着,张子卿看到林花枝手里的香袋,张子卿笑了起来,“花枝,你也要去承化观吗?正好,我们一路吧。”说完这话,伸手拉着林花枝,一并上了一旁候着的马车。 有马车坐,林花枝自然不会拒绝,只是…… 锦侯怎么也在马车上? 见到锦侯,林花枝不由一愣,下意识轻皱眉头,然后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锦侯姑娘也在呀。”这原不是她想说的话,可是话一出口,立马味道就不对了。 林花枝突然不想坐马车,正欲后退,身后的张子卿已经偎上来,甚至伸手去抱她:“花枝,我帮你。” 林花枝身子僵住片刻,然后她忙摇摇头,自己爬上了马车。 锦侯让出位来,张子卿自然是挨着林花枝,锦侯在两人之间看了看,轻声道:“早听说这承化观香火旺盛,难得今天天气又这般好。林姑娘,林大娘不去吗?” 林花枝摇头:“我一个人去。” 锦侯哦了一声:“上次还听得林大娘说要去观里求支平安签,听公子说,是从后门进观,很方便,倒不用去前面人挤人了。” 张子卿一听这话,不等林花枝出声,立马道:“既然林大娘想去,我们去接她。” 看了锦侯一眼,林花枝伸手止住张子卿,她说林氏一大早就出门,家里现在除了青锁在一旁陪着林雨阳看书,家里没有人。 张子卿可惜的叹气,想了想,有些堵气的开口:“早知道我昨天就应该和林大娘说一声,我可真糊涂。” 林花枝笑了起来:“哪天去都成的,不一定非在今天去。对了,我肚子饿了,你带吃了吗?”把话题扯开,林花枝不想让张子卿烦恼。 听得林花枝想吃东西,张子卿忙扭头问一旁的锦侯:“早上我见你拎着食盒,在哪呢?” 锦侯看了张子卿一眼,从固定在车上的小立柜里捧出一个八宝食盒,打开一看,全是张子卿爱吃的东西。 林花枝不由一笑,真是个有心的女子呀。不过,她也没客气,自己动手拿了一块苏子酥吃了起来,末了,林花枝赞道:“这味道真好,倒有些像京里兴隆斋做的甜酥。” 锦侯应道:“这就是兴隆斋做的点心,昨天才送到的。公子一向只吃兴隆斋的点心,外面的他吃不惯。” 林花枝一惊,然后转头看着张子卿:“嗯?那上次我买给你的点心呢?你没吃?” 张子卿忙摇摇头:“我全吃了,可好吃了。花枝,下次再帮我备一些,我喜欢吃宝桔糕。” 林花枝应了他一声,然后抬头冲锦侯笑了笑。 今天她出门时应该看看黄历。 …… 到了承化观,引客童子领着他们从后门进到观内。 林花枝走了几步,想起一事,突然笑了起来。 张子卿难得聪明一次,见林花枝笑,他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也笑了起来:“花枝,我们第一次就是在这遇见的,都快一年了,也不知道小鸟宝宝长大没有。” 是的,林花枝想起了她第一次遇到张子卿的情形,往事历历在目,时间过的可真快。 张子卿伸手拉住林花枝,两人慢慢向前走去,来到小树林里,在他们相遇的那棵树下,两人抬头看去,那个鸟窝还在,不过当年的小鸟恐怕长大了,不知道飞往何处。 林花枝突然张口说道:“张子卿,开家古玩店吧。为我。” ------------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好坏消息 更新时间:2011-09-22 林花枝应了青凌,由她来筹钱,占着陈素月的小金库,她也着实不差钱,可是,就她目前的处境,把陈素月收藏的那些好东西贸然给拿出来,恐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上次毛大嘴就问过她吡罗多的蓝宝石,林花枝没应毛大嘴,可是既然毛大嘴问出口,自然也不难猜出她手上肯定还有好东西。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林花枝深知这其中不为人知的黑暗。当年,陈素月为了一件她看上的青釉细花瓷瓶,也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正因如此,所以林花枝极力想着要避开不好的因素,她怕死。 张家在江东府有一家古玩店,不过那店目前还是张老太爷的产业,林花枝不愿与张家的人接触太早,她还得提防着张二少。 “张子聊,开家古玩店吧。为我。” 张子卿转头看着林花枝,他并没有明白过来。 林花枝不以为意,只是笑了笑,再问:“你从张家只带了二宝过来,我要是说事,与何人商量?” 锦侯从后面走上来,正好听得林花枝最后一句话,她道:“我以前曾听老太爷提起过,说江东城里一切事宜都是由庄上的一位外姓管家主事,不过,具体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 张子卿一听,立马拍手道:“对对对,我倒想起来,这边的生意都是庄上的曾伯打理,应该就是他。” 曾伯?林花枝倒有几分印象,以前去庄子上见张子卿说话玩耍时,见过曾伯几次,只听得是老太爷原配夫人家那边的亲戚,难怪锦侯说是外姓管家主事。 林花枝心里有了计较,想了会,又问张子卿:“你要开店做生意,曾伯不会有异议吧?”说这话时,她也没避着锦侯。 张子卿摇头,不等他说话,锦侯笑了起来:“大少爷是主子,曾伯虽然为人严厉,可是也不可能会拦着大少爷,只是……林姑娘想开什么店?”锦侯是聪明人,听得开店,不问张子卿,却先问林花枝。 林花枝看了锦侯一会,问她:“姑娘有想过在江东城里开家店铺看病吗?” 锦侯没想到林花枝会有这么一问,怔愣片刻,锦侯摇头:“我想,我们不会留在江东府太久。” 锦侯用了“我们”两字,林花枝自然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她扬起轻笑,看了看前面,然后拉着张子卿往三清观走去,锦侯跟在他们身后。 沾了张子卿的光,林花枝见到了玄光道长,还分得一瓫青梅酒,道长还帮她牵了根红线,说什么“缘份天定,必遇良人”。感情的事,林花枝现在是没功夫去想,恐怕是做陈素月时伤的太深,又或者是因为目前与严少白牵扯的太多,感情,于林花枝而言,她觉得那是一种奢侈的期盼。 锦侯也牵了红线,她还去求了签,只不过不知道她求了什么,脸色倒没之前好,看张子卿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多了些深意。 林花枝知道锦侯关心张子卿,前几次她有时候莫名的不舒服,也是因为锦侯与张子卿的关系。如今见锦侯脸色之间有些凝重,林花枝不由好奇,锦侯求签求了什么? 张子卿同玄光道长还有些私话要说,林花枝知趣,自己绕到了前面,锦侯自然是留在外面候着张子卿。 今日黄历上写“诸事吉”,所以来承化观上香求签的人也不少,林花枝刚去到正殿,意外的遇到了崔婷,其实林花枝是先远远见了明月,她才知道崔婷今天也来了承化观。 林花枝不想惹麻烦事,自先避开,她绕到立柱后,探头看去,崔婷挺着大肚子跪在三清祖师铜像前,双手合什,两眼紧闭,嘴里喃喃不住说着什么。 林花枝看了一会,看得出来,崔婷的样子很虔诚,林花枝心想,崔婷应该是为她肚子的宝宝在祈福吧。 莫名,林花枝有了些嫉妒。 她是在羡慕崔婷,虽然林花枝一直不肯承认,可是她知道她的心里真的很羡慕。 林花枝站在立柱后怔怔看了崔婷好一会,才转身离开,她今天的心情真的不好。可一回头,却险险撞上一人。 “花枝?” 林花枝定眼看去,也略有些吃惊:“翠双,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林花枝倒先笑了起来,瞧她问的傻问题,翠双在这,必是同崔婷一道来的。 翠双往大殿正中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花枝,你最近可好?没出什么事吧?” “我挺好的,不过……翠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林花枝好奇的是翠双说的最后一句话。 翠双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她讪讪一笑,忙摆着手道:“没……没事呀,能有什么事?呀,夫人叫我了,花枝,保重。” 看着翠双低垂的头走向崔婷,林花枝虽然心里有不解,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走出两步,林花枝转头看去,崔婷已经被边上的丫头扶起,正往大殿外走,然后不知翠双和明月说了句什么,惹得明月狠狠瞪了翠双一眼,还在翠双手臂上重重拧了一把。 林花枝皱起眉头,这个明月,越发不得了,真是惹人厌。 以前,虽说陈素月脾性不好,可也从来不体罚下人,骂的再重,她也不会动手打人,特别是近身侍候的几个丫头,陈素月都很少说重话。见翠双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的样子,林花枝真不知道现在的陈家,哦,严府在崔婷的打理下,成了什么样。 想起严少白早上的话,林花枝隐隐有了不安,看来生意上必出大事,那也就意味着她的计划必须加紧。 回到家,青凌却带个林花枝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陈氏宗族要卖了染坊。 坏消息就是崔家决定买下,听得崔大人不日到江东府。 林花枝心里一沉,事情有些奇怪呀。 青凌忙问:“怎么说?” 林花枝没急着开口,陈氏宗族那边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占了一半的染坊,就算要处理了,也不会这么快就急着出手,毕竟现在毛家的布匹生意还没强大到霸占江东府一半的市场。再者,崔家有意染坊的生意,这不是笑话吗?严少白把染坊拿出去一半,现在又花钱买回来,这不是傻是什么? 那么,崔大人来江东府又与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呢? 林花枝想不明白,好消息未必就是好消息,而坏消息就怕朝更坏的地步发展。 林花枝想到这,不由轻叹一声。 青凌见林花枝愁眉不展,不由一惊,忙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看着青凌道:“咱们,自己染布吧。”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夫人来了 更新时间:2011-09-24 林花枝是想不论崔家有什么动机,反正江东城这池水已经微波四起,大家都盯着皇贡这块肥肉,最后鹿死谁手各看本事,各安天命。与其去和那些有钱人斗,不如另出奇招,林花枝认为青凌上次所说之事,不失为一个方法。 青凌将眉一扬:“你可想好了?” 林花枝点点头:“这是自然,虽说现在才开始动手织布有些赶了,不过咱们让人分批赶制,也能抢在丝织大会之前织制出来,当然,这是小事,关键还在你身上。” 本朝纺织手艺一向发达,林花枝想赶制出布匹,无非多找几个纺织娘每人分段纺织,只要前后留有寸头,到时再细丝编织就能制成整匹布。丝织大会,这几年说穿了无非比的是布色,越漂亮越不容易被模仿出来的布色才是丝织大会的目的,所以,关键是要看青凌能配出什么样的布色来。 青凌也知道他身上任务重,一拍胸脯,道:“这个你放心,我早就开始着手配制,这一次定要配出一个天下无双的布色。” 见青凌雄心壮志,林花枝也很开心。两人闲说一会话,青凌问:“如果崔家真有意插足,那还要春白出面吗?” 林花枝想了想,青凌带给她的坏消息足以打乱很多事,不过,也正是如此,林花枝更是坚定要快速发展自身实力的信心。一味这般弱小下去,绝不是长久之计。 林花枝笑道:“看样子,你已经和春白说了,由她出面是必须的,咱们现在出面的话,很容易被严少白和毛大嘴打压,说不定还要算上崔家,我现在什么背景也没有,自然不能强出头,就让春白出面吧。你和春白姑娘说一声,她这情我记下了,日后必当重谢。” 青凌应了,喝了些水便回了他的院子。 林花枝坐在一旁仔细想了想,换了套衣裙去了城东,在东大街找了个小子,给了二十个铜板,让人去陈府给严少白带个口信。 “陈府?”半大的小子歪着头想了半天,才拍手道,“哦,姑娘说的可是陈素月那母老虎的陈府?现在都改叫严府了。” 林花枝一阵哑然,是,她也知道严少白和崔婷成亲后,就把陈府改为严府,只是她一时之间没办法改口。 长吐一口气,林花枝暗中好笑,现在总算好,把这府名一改,严少白与陈素月算是彻底没关系了。 世事果然无常呀。 林花枝特意在城东一家不起眼的酒馆里订了间雅间,早前才见了崔婷,此时又约严少白见面,总是感觉有些奇怪,不过…… 严少白到的时候,林花枝心不正蔫的想着事,连他进了雅间,林花枝都没注意,直到听到脚步声,林花枝才抬头。 “花枝,等很久了吧?”严少白也没想到林花枝会在这个时候约他,毕竟早上两人才不欢而散。 林花枝一笑,让过座,动手往细白骨瓷碗里倒了热茶,置于严少白面前,轻声道:“凉了半刻左右的水,泡今年的新茶正好。”严少白喝茶的习惯倒有些像他的性子,有些温吞,和陈素月的爆脾气正好相反。 严少白没想到林花枝还记得他这小习惯,忍不住伸手抓住林花枝的手,不过只是紧握了一下,他便又松开,只听他低声道:“林花枝,是我不好。” 林花枝没应声,有些事真的没必再说了。 静坐了一会,林花枝开口问:“听说崔婷她大哥崔大人不日到江东城?”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轻皱眉头:“花枝,你从哪听来的消息?”顿了下,严少白再问,“毛大嘴告诉你的?” 林花枝只是一笑,不过这事很明显不是吗?青凌能从什么人嘴里听到这事。 严少白板着脸,显得有些不高兴:“这毛大嘴说起来也算是有脸面的人,怎么如此……” 林花枝白了严少白一眼,忍不住打击他道:“是,本来有脸面的人是不应该在人后说这些,可是你也别忘了,他现在和你是对手,毛大嘴虽是个浑人,可是不代表他是个笨蛋,总不能等到崔大人到了江东毛大嘴他才采取行动吧。” “花枝,你什么意思?”严少白听了林花枝这话,越发不高兴,“现在你的人帮他配着染料,所以你也帮着他说话吗?” “我就只是就事论事,扯不到帮不帮。还有,什么叫我的人?青凌配出来的染料,你们染坊的人没买吗?”说起这个事,林花枝就一肚子气,严少白手下染坊里的人见青凌配的染料比他们配出的亮丽,私下买了去,兑上别的色混在一起,就变成他们严府出的染料。 严少白没想到林花枝会提到这茬,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放柔了声音:“这阵子,陈氏宗族那边没找你的麻烦吧?”林花枝其实是想知道,陈氏宗族那边急着放手染坊的事是不是真的。 见林花枝问,严少白嘴角一扬,半是讥讽半是解恨的道:“现在他们族内乱成一团,怎么还有心情找我的麻烦,这世间不是什么便宜事都能占的。” 林花枝心下一动,严少白这是话里有话呀。 “出了什么事?”她忙问。 严少白抬头看着林花枝,显然他不明白林花枝为什么这么好奇,不过只是片刻,严少白还是开口道:“老家伙的一个儿子在京里出了人命官司,被辑台司关在大牢里,事情闹的很大,现在族里很多人都在叫老家伙下台,他怎么还有功夫来管江东府的琐事。” 林花枝哦了一声,真的很意外,族长出事,已经自顾不暇,难怪宗族那边要把到嘴的肥肉往外吐。 她正要开口说话,突然听得外间陈大力有些焦急的声音:“老爷,不好了,夫人来了。” 林花枝与严少白俱是一惊,崔婷怎么来了? ------------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他和她 更新时间:2011-09-25 严少白猛的看向林花枝,眉头皱的很深,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林花枝不动声色,她除了吃惊,倒没有别的想法,不过…… 崔婷恐怕是来“捉奸”的吧,否则她怎么会来这样的小酒馆?还来的这般速度,林花枝倒低估了崔婷。 “你……要不要避一下?”林花枝没用“躲”,事实上看严少白的神色,在此种情况,他并不愿意见到崔婷。 严少白半晌才沉默的摇摇头,纵是他想躲也没地方可以给他躲呀。 轻叹一声,严少白低声道:“花枝,一会恐怕要为难你了。” 林花枝冷哼一声,严少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合着要她受委屈? 不一会,雅间外响起略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然后只听雕花的推门吱哑一响,崔婷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林花枝抬眼看去,崔婷身后自然紧跟着明月,相比崔婷脸上的阴沉,明月脸上全是恼怒,似乎她才是要“捉奸”的那个。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奇怪,房内坐着林花枝与严少白,两个人面色平静,不见慌乱;而门口站着严夫人,神色凝重,眼底闪着不知名的光。 是林花枝先出的声:“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吧,别一会出了事,说我虐待大肚子婆。”林花枝倒是好心,给崔婷一个台阶,有什么事慢慢说,先照顾好肚子。 不过,崔婷显然不愿给林花枝这个面子,她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只是哀怨的看着严少白。 他们三个人应该从来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林花枝看了看严少白,又看了看崔婷,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哪是“捉奸”,分明是在演折子戏呀。 崔婷不应该更强势一些吗?比如一进来,就拍桌子瞪眼睛骂林花枝是贱人,说她不要脸勾引有妇之夫。 见严少白不说话,崔婷也不主动开口,林花枝倒有些搞不清楚这两夫妻了,气氛的确古怪。 “坐吧,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 就在林花枝备好茶点看这两人搞什么鬼时,严少白站了起来,他走到崔婷面前,低声说了两句,然后拉着崔婷的手走了过来。 嗯,林花枝神色之间有一瞬间出现了迷惑,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新发现一件事,严少白御妻有道??? 林花枝细细慢慢品着手中茶。 一旁,严少白很自然的吩咐店小二送上热水,热点和时鲜水果。他照顾崔婷照顾的很好。 林花枝一直在等,等着崔婷喝了水,又吃了一些东西,脸上渐渐有了笑意,她才开口道:“严夫人倒是好养活,这外间小店做的东西难得合你的口味。” 崔婷脸一下就板了起来,严少白扭头看了林花枝一眼,他的眼色倒不是责怪,准确的说是有些惊讶。 林花枝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片刻,才猛然惊醒,唉呀呀,让人误会了。 主子受欺负,明月这个做丫环的倒是尽本份,第一时间跳了出来,骂道:“林花枝,你还要不要脸?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真是个……”最后几个字,明月说的很小声,不过,林花枝知道明月说了什么。 无非是那两个字罢了。 明月也算够胆,上次林花枝骂了她后,倒长了记忆,不然再说出那两个字,指不定又要被林花枝骂了回去。 林花枝不怒反笑:“看来,你们家夫人回去没少教训你,不然按你平日里的性子,那两个字早骂出声了。你最好还是出去守在外面,没看到我和你家夫人有话要说吗?”林花枝还是骂了明月,这个没眼力界的丫头。 平白被林花枝抢白两句,明月脸色大变,可是转头看崔婷和严少白都是一脸寒意,明月没敢再出声,乖乖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严少白先看了看林花枝,然后低声冲崔婷道:“出来这么一会,你身子一定乏了,今天咱们回去吧。”说着就去扶崔婷,可是崔婷却坐着不动,眼睛紧紧盯着林花枝。 林花枝也不怯,迎着崔婷的眼光回望过去,这是无声的示威吗?林花枝脸上是淡淡笑意。 见崔婷不动,严少白手上重了一些,道:“婷儿!”这一声倒有些严厉的意味在里面。 崔婷的眼睛眶慢慢红了,她微微低垂着头,没出声。 见崔婷要哭不哭的样子,林花枝心里没由来一股怒气,将手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摞,她没什么感情的开口:“别装的那么委屈,我和你男人什么事也没有,要是不信,你自去问他。” 装可怜扮娇弱,这是崔婷的一向手段,严少白以前最迷的不正是她这样吗?这段时日里,崔婷一味顾着和林花枝斗气,誓拼斗到底的架式,已经变得像个泼妇。没想到,今天崔婷又来这么一出,招虽老,可是对严少白有用就成,林花枝看在眼里是说不出的厌烦。 一甩手,林花枝站起身就往外走,原本有些事情要和严少白说的,可是没想到崔婷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这一切。 既然没什么好谈的,林花枝也不必还在这看严少白和崔婷恩爱,与她何干? 身后严少白低声唤了她一声:“花枝!”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听得这一句,林花枝的身子不由一僵,只是片刻,她大步走了出去,至始至终,她没回头。 可是,她没想到,一进了酒馆,迎面却见毛大嘴。 哟,真是赶巧了。 林花枝突然感觉不对,毛大嘴为什么会来这? 她不安起来。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巧遇 更新时间:2011-09-26 毛大嘴远远迎了过来,无视林花枝脸色的沉重,朗声笑道:“林姑娘,你怎么在这?赶情你也喜欢这家的辣炒螃蟹?”边说还边竖起大拇指,“这头茬望秋湖的螃蟹个大肚圆,端是好货色,来来,遇到是缘,今天借个东风请林姑娘吃一顿。” 毛大嘴很热情的,唤过店小二一一吩咐下去,他也没要雅间,自坐在大堂上,一点不拘礼。 在这样一个不打眼的小酒馆里先是来了崔婷,后又“巧遇”毛大嘴,林花枝心念一动,自是想到旁的,现在再看毛大嘴这个阵式,分明像是鸿门宴呀。 见毛大嘴左右也没带什么人,林花枝淡淡一笑,坐到毛大嘴对面。 不一会,店小二就送上吃食配料,林花枝不客气的自个动手配了一小碗沾料,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毛大嘴不出声。 毛大嘴自也不说,配好沾料,要了热茶,又打发店小二去请乐师。 两人都清楚,谁先动,这一局谁先输。 大约二刻钟后,就见严少白牵着崔婷的手走了出来。 见到大堂正中端坐的毛大嘴和林花枝,严少白脸色未变,不仅是他,连他身边的崔婷和明月也是一副淡然自如的神色。林花枝心里暗道,这几个人不去戏台上唱折子戏,还真是没了他们这天份。 毛大嘴与严少白就算现在是生意上的死对头,台面上还是要互留几分薄面,在这个落破不打眼的小酒馆里碰到,两人都表现的很大方,真真像是“巧遇”。 毛大嘴又提起了螃蟹,很“诚意”邀请严少白和崔婷两口子同他一起吃上一顿,可严少白拒了,说:“螃蟹微寒,对怀了身子的女人不好,我们刚刚已经在里面吃了一些,贱内身体不适,今日多有不便,还望毛老爷原谅则个,改日再与毛老爷痛饮三杯。”拿崔婷当盾使,自是严少白认定了毛大嘴不会拿崔婷说事。 毛大嘴呵呵笑了起来,与严少白又闲说两句,便此打住。 等严少白和崔婷都出了酒馆,毛大嘴扭头看来,似笑非笑:“林姑娘,倒沉得住气呀。” 林花枝眼眉一扬,似听不懂毛大嘴这话。 “毛老爷真是说笑了。” 四两拨千金的回了一句,脸上没显出什么,可这心里,林花枝是万分警觉。面前这个姓毛的,可不是好相与的人,黑白两道通吃,手段毒辣比当年的陈素月更狠,还多是见不得光的阴招。 毛大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悠悠道:“严公子倒是个风流种呀。当年陈素月那么有本事也看不住他,在外面养个小,还没让房里的人发现,这读书人就是不简单。这不,陈素月刚一蹬脚,不仅得了万贯家财,转身就把那娇媚的崔家小姐给娶进门,真是好福气,好手段呀。” 林花枝听不出来毛大嘴这是在羡慕严少白,还是在嫉妒严少白,不过可以肯定一点,毛大嘴明显是话里有话。 敲山震虎?还是指桑骂槐?可是怎么看,都不太像。 摆明不是巧遇,分明不是来吃螃蟹,多半是来探个究竟,点醒点醒她吧。 只是,林花枝一时想不明白,毛大嘴又怎么知道她约了严少白在这个地方见面? 先是崔婷,后是毛大嘴,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呢? 林花枝没答话,神情有些凝重,后,她慢慢显出几丝惊慌,才低声道:“毛老爷可真抬举我了,我与严公子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今日约他见面,只是想问问他,为何任由手下一再坏我名声,我家出的染料岂是能让人胡乱糟蹋的。” 从毛大嘴的话里,林花枝很明显的感觉到毛大嘴已经开始对她有了提防,以其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端来,不如放低姿态。所以,林花枝也就实话实说了,只不过,这实话她只说一半而已。 毛大嘴应该是很满意看到林花枝这样的低姿态,听了她的话,毛大嘴皱起眉头:“开门做生意,互有竞争这是自然,你所说这事,我也有所耳闻,若论起来,是严少白占不住理。” 林花枝忙点点头:“是呀,前些日子,严夫人还去了我家,说了一些话,我是闹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毛大嘴呵呵一笑,瞅着林花枝颇有些深意的道:“男人和女人之间本来就说不清楚呀。” 林花枝尴尬的笑了笑,正好,这个时候,请的乐师进了酒馆,毛大嘴也不再说什么,吩咐乐师随便拉几个上手的曲子,他在一旁合着拍轻轻哼唱起来。 林花枝坐一旁一言不发,她隐隐有一个感觉,等崔大人到了江东府,差不多也是毛大嘴和她摊牌的时候了。 春白那边,必须得加紧。 -------------------------------- 今天星期一哟,大家明白滴。 群摸摸。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杏儿? 更新时间:2011-09-27 林花枝回了家,赶忙把青凌给找来。 在仔细听了在酒馆里的事后,青凌脸色大变,微微一想,拍掌道:“不能再等了,这事必须得加紧,我一会就和春白说去。” 毛大嘴派人监视她,这并不意外,像毛大嘴那样的人,比任何人深知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林花枝一点也不怀疑,一旦毛大嘴发现林花枝于毛家没什么用处,该下狠手时毛大嘴绝不手软。毛大嘴是什么人,林花枝再清楚不过,酒馆之事绝对不是巧遇,按理说,这个节骨眼上,毛大嘴也没必要和她说那样一番话,提前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自然,林花枝也不敢继续揣测毛大嘴心里的想法,并不是林花枝害怕,只是有些事情她不愿去触碰。 青凌见林花枝脸色不好,轻叹一声:“虽说这话现在说有些晚了,不过我早就说过,与毛大嘴合作,并不是上上之策。我知道,你是急着想攒下份基业,可是你也太急进了,凭我们俩的本事,慢慢来,纵是费些时日,也能走到如今这地位,现在倒好,左右为难。” 林花枝笑了,不以为意,青凌倒不是什么马后炮,林花枝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情,青凌这是在担心她。 林花枝微微沉吟片刻:“你和春白说一句,虽说是急事,可也没必要太强势,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办不成就算,不可伤了人。”她提点青凌,叫春白注意安全。 青凌却笑了:“春白比我们想象中的聪明利害,她办事我放心,误不了你。” 林花枝忍不住打趣他:“哟,这还没把人家给娶进门,就开始妇唱夫随了?” 青凌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没理会林花枝,话一顿,转而问她:“听得锦侯说,张子卿要开店,是为你?”脸上眼底全是戏谑。 林花枝一阵汗颜,这才多大一会子功夫,怎么谁都知道这事。她有些恼,不由在想,锦侯说这事时,是个什么态度神情。 林花枝敛敛神色,正色道:“他开店怎么可能是为了我?你恐怕是听错了,我主要是求他帮我办点事罢了,反正他不差钱。” “得,你就嘴犟吧。”青凌毫不客气戳穿了她,然后忙着去找春白。 林花枝幽幽叹了一声,真是混乱的一天呀。 …… 没过三日,张子卿就在城东新开了一家古玩店,春白成了大掌柜,林花枝借机把陈素月秘密小金库里的一半收藏拿了出来放到张子卿的铺里,看着这些辛苦收集得到的古玩字画,林花枝除了叹气就只有叹气,是好东西,可是现在林花枝差钱,也只能把这些心头爱全卖了。 张子卿许是看出什么,又或许是听了什么,就他的想法,林花枝拿出这么多的好东西一点不奇怪,让他奇怪的是,林花枝一副急着要钱的样子让他心情不爽。 私下里,张子卿悄悄问林花枝是不是缺钱,林花枝瞪了他一眼,骂他别乱说。 张子卿委屈极了:“花枝,你要是缺钱和我说呀,我多的没有,几万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要是不够,我写信去向爷爷要。” 林花枝一把捂住他的嘴,四下看看,才小心叮嘱他:“我知道你是有钱的主,可是也没必要大声到处说,谁说我缺钱?” 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张子卿低声道:“我脑子是不灵光,可是我也知道,要不是你缺银子使,你怎么舍得把你心爱的东西拿出来?我能感觉到,你很喜欢店里的那些古玩字画。” 说张子卿傻吧,有时候他又很敏感,林花枝听了他的话,不禁哑然,她表现的那么明显吗?也许只有在张子卿面前,她才能肆意的表现自己的真实感情,所以张子卿能很明显的感觉出她心里的微微失落。 林花枝不由放柔声音:“古玩字画虽好,也是用来娱乐人的,到底是死物,我是很喜欢那些东西,可是古人不是说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个人开心不成,让大伙开心才是真的。”这番话她说的不打嗝,仿若她真是那种心思。 张子卿一点情面都不讲,很鄙视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开口道:“花枝,你好假。” 得,现在她连张子卿这个傻子都哄不走了,林花枝一头黑线,好吧,她承认她是个守财奴,她舍不得她的古玩字画。全是好东西呀,好东西。 林花枝索性也不说什么了,不过和张子卿胡扯了一通,心情渐渐好了,转念一想,这些东西能换成银子,等她有钱了,她就可以做她想做的事,那么,她离真相是不是就可以近一些呢? 明面上,春白是张家古玩店的新掌柜,加上她左右逢源的能力,没几日,整个江东城都认识了春白这个女子,顺带着,古玩店的生意也是日进斗金。 林花枝和张子卿说好了,这古玩店她和张子卿各占一半,不与张家有任何关系,这事她特意让庄上的曾伯给京里张家写了封信,把事情仔细说说,一来是怕张家的人多心以为她私下因张子卿不聪明占张家的便宜,二来她也是为了防着张子为。 张老太爷很快带了口信,说张子卿大了,一切他自个说了算。 得了张老太爷的首肯,林花枝心里着实欢乐,她把话说在明里,其实是说给锦侯听,这古玩店是张子卿的,是他的产业,与张家没有关系,以后少不得指望这店。 锦侯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林花枝的意思,张子卿的情况还有张家的情况锦侯比林花枝知道的更多,张子卿是铁定成不了下任家主,而张子为又是个有心计的男人,现在还有张老太爷能压得住张家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要是等老太爷两眼一闭,张子卿可没现在好了。因此,锦侯反而是最上心的那个。 这日午后下了暴雨,雨停后,林花枝去城西给林氏送东西,城西的豆腐铺还开着,生意也只能算过的去,林花枝现在比起一年前,是大大的有钱,她原是叫林氏回家好生休息,可按林氏的说法,她不是做太太的命,闲不住,再说念着城西街头街坊,每天这样和大伙说说闲话,还自在快乐。 城西原东菜口的龙大姐年底要成亲,林花枝一直念着龙大姐当初对她的好,特别染了几匹好布给龙大姐送去,又特意打了几个金元宝,讨个吉祥如意的好彩头。 刚过乌子巷,便听得前面传来哭声和打骂声,林花枝原也没注意,可是听那哭声有些耳熟,林花枝忍不住走了过去,听得周围的人说,是人牙子和牙婆在教训人,林花枝挤在前面,见一个婆子正举着木棍打人,被打的是个十四、五的姑娘,林花枝定眼一看,突然一惊。 “杏……杏儿?” ------------------------------- 我更新一向不固定时间,所以亲亲们想第一时间看到花枝,顺手点一下鼠标,把文收藏进书架,随时可以了解最新更新。 啊啊,还是第一次说这般娇情的话,嗯,看来不是擅长项。 那啥,收藏吧!! 群摸摸。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救杏儿 更新时间:2011-09-28 林花枝再揉揉眼,她确定,那姑娘正是杏儿,见牙婆子的木棍又往杏儿身上抽了几下,林花枝一下怒了,想都没想,大步上去,厉声喝道:“住手。” 众人见有人强出头,不由皆望了过来,有相熟的人见是林花枝,忙低声劝道:“花枝,不要多事。这是大户人家卖出来的丫头,没办法。” 林花枝自是知道,这卖出的丫头是什么地位都没有,就算被打被骂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旁人纵是不忍,要不买下,要不也只能宽劝两句。 杏儿一抬头见是林花枝,忍不住大哭着扑了上来,半道上却被近身的人牙子一把揪住头发,狠狠甩了两耳光,骂道:“小贱人,还不老实一点,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也是你们夫人心好把你送到妈妈这,要我是你家主子见你偷了主家的东西早把你丢进大牢,让那些衙役好好教训一顿,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杏儿脸上挨了两下,立马红肿起来,身上的衣服也在拉扯中破了好几道口子,杏儿哭的越发可怜了。 林花枝脑子一热,上去就是一脚,直揣在人牙子腿肚上。 “唉哟,这位姑娘你是干嘛呢?合着你也要卖呀。”牙婆见林花枝来势汹汹,一下拿捏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牙婆还是禁不住口出恶言。 林花枝呢,听了这话,反身就是一计耳光狠狠甩在了牙婆脸上,怒骂道:“不开眼的狗奴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花枝好歹在城西也是个人物,先不说去年为了逃婚跳河的事,就是最近,占着关系,把好多人家有些本事的人都塞到毛大嘴的染坊打工赚钱,这街里街坊的,还真没有人不认识她。 牙婆看着眼生,想必也不是城西这边的人,否则打骂手下的人也会想着避着一些,到底城西多是穷苦人,很多人都有被卖或卖儿卖女的苦衷,一般见了牙婆,都没什么好脸色。 众人见林花枝一脸凶相,再加上之前对牙婆子的不满,皆在一旁起哄道:“这婆子眼光短浅,连花枝你都不知道,还捞什么偏门,走什么黑?” “就是就是,这鬼婆子来到江东城也不拜码头吗?花枝你常进出毛家,可要提点毛老爷别让那些下三滥的人坏了江东城的规矩。” 牙婆不知道林花枝,可不代表不知道毛大嘴。听得众人说什么毛老爷毛老爷的,牙婆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小心,陪着笑脸看着林花枝道:“呀,这位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呀?” 林花枝懒得和牙婆多做纠缠,指着杏儿问道:“这孩子我要了。” 牙婆一惊,小眼睛一转,忙笑道:“我也是不久前才到的江东府,初到贵宝地,还有很多礼数不周全,对不住街坊乡亲,就讨个彩头吧,二十两,小姐您看?” 林花枝冷哼一声:“严府把这丫头卖出来恐怕还贴了钱给你吧,五两,这孩子我领走了。” 牙婆一听林花枝只给五两,哭丧着脸道:“唉呀,小姐,你折羞老奴了,你看这丫头皮光肉滑,唇红齿白,脸似白玉,天生是个富贵命,又从大户人家出来,这侍候起人来,自有妙处。二十两不能少了。”牙婆的态度也很坚决。 一旁捂着腿肚的人牙长得一副老鼠相,细眼尖嘴,听得林花枝只给五两,忍不住在一旁嘀咕:“十四、五的大闺女,卖给怡春院就嫌几十两呢。” 林花枝没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这心头上的火是一下就冒了出来,她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人牙,继续对牙婆道:“五两你嫌低是吧?我也是为你好,你看这姑娘性子这般烈,不要说卖给怡春院,要是卖给一般的人家,她要是不从,半道上给你寻个短见,要是死了,她是干净了,你呢?恐怕要下大牢了吧;就算没死,拖赖着你要你照顾她下半辈子,你这生意可真赔了。” 牙婆一愣,林花枝说的可太对了,可是…… 牙婆扭头看了看杏儿,再想起刚刚人牙子的话,虽觉得林花枝的话有些道理,可是只是五两,牙婆觉得太亏本。 林花枝见牙婆有丝犹豫,真恨不得直接上去再给牙婆一耳光,长吐一口气,她上前一步,附在牙婆耳边不耐烦的道:“你刚刚也听见我是什么人,我准备把这丫头送给毛大嘴做通房丫头,你别看这五两银子少,可你再仔细想想这里面的门道,别因小失大呀!” 牙婆是个聪明人,一听林花枝这话,心里的小算盘一打,立马明白过来,手一伸扯过杏儿推到林花枝面前,谄媚的笑道:“小姐,这丫头是你的了。” 林花枝什么也没说,塞了几块碎银给牙婆,领着杏儿就离开。 人牙子不解,上前问牙婆:“怎么就改了主意?五两也太少了,昨天我和怡春院的老.鸨都说好了,今天给她把姑娘给带过去,要是一会不见姑娘,怡春院那边怕不好交待吧.” 牙婆甩了人牙子一个耳光,然后扯到一旁小声道:“你傻呀,你没见那小姐是什么人吗?听众人说那小姐是毛大嘴的人,我给她面子,她承了我的情,便是毛大嘴欠我一份人情账,你说是毛大嘴势力大还是怡春院势力大?咱们才来江东城讨生活,以后少不得与毛家打交道,如今与毛大嘴有了这层关系,以后就等着吃香喝辣的吧。”牙婆说到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 人牙子在一道竖起大拇指:“还是妈妈你高明,厉害!厉害!” …… 林家豆腐坊离乌子巷没多远,林花枝拉着杏儿进了豆腐坊,林氏从后院转出来,一见杏儿身上衣服不整,林花枝一脸寒霜,不由一惊,忙问这是怎么了。 林花枝让林氏先找些衣服给杏儿穿上,趁林氏领着杏儿去后院的功夫,她把豆腐坊的小肆成安叫过来,低声仔细吩咐了两句,让成安出去打听下那牙婆的来历。 约摸着杏儿换好了衣服,林花枝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杏儿抬头一看是林花枝,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林花枝轻叹一声,对林氏道:“娘,恐怕这孩子肚子饿了,帮下碗面吧,多窝两个鸡蛋。” 林氏知道林花枝有话说,应了她一声,退了出去。 林花枝伸手轻轻摸了摸杏儿的脸,为她仔细把眼泪擦干,然后轻声问:“杏儿,这是怎么一回事?崔婷怎么把你卖了?” 杏儿哽咽着道:“花枝姐,他们说我偷夫人的首饰,可是明明不是我偷的,就是没有人信,所以……所以……” 林花枝皱起了眉头,还玩这种小把戏,以前她还在府上做工时,就有人故意陷害她,可是杏儿一个不打眼的小丫环,又是怎么得罪了崔婷? 等下,林花枝再问杏儿:“我听你那意思,崔婷首饰丢了?是有人偷了吗?你知道是谁偷的?” 杏儿一抹眼泪,恨声道:“谁都没注意,偏巧是我看到了,是明月。” 林花枝大惊,明月偷了崔婷的首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哥出事了 更新时间:2011-09-29 杏儿说,明月在外面有了相好,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不过,明月的相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却没人得知。有一点,杏儿很肯定,明月把这些年攒下来的的钱全都给了她的相好。 说到这,林花枝明白明月为什么要偷崔婷的首饰了,恐怕明月那相好不见得是个好男人,不然以明月大丫头的身份,再加上是崔婷的近身侍女,她身上的银子不会少,可是到了要偷首饰这个地步,恐怕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杏儿红着眼睛哽咽道:“也是我倒霉,那天本来冯姨派我去南院里帮明珠姐办事,可是我月事来了,身子有些沉,懒得动,就想央如意姐打发别的丫头去南院,后来问得翠双,说如意姐刚刚被夫人叫去屋里问话,我见翠双手上端着东西,就想着借机去夫人院里等如意姐出来,没想到去的时候根本没见到如意姐,却意外撞见了明月在翻夫人的首饰,当时我也没在意,明月也说是帮夫人找支头花。可是没过二天,就听夫人屋里出事,宝琴还被夫人打了脸,大家也才知道夫人屋里的东西不见了。当时我也没想着是什么大事,谁知道昨天晚上我才回屋,就被人绑了去,说从我床下翻出了夫人的首饰,说我偷东西。然后……然后,也没人来问我一声,夫人我也不曾得见,陈管家直接就让牙婆把我领出了府,后来,我听得陈管家同牙婆说,说我偷了夫人宝石翠珠头簪和一对耳环,我也才猛然明白过来,那天我看到明月时,她正在偷夫人的东西,后来夫人要那头簪戴,明月怕我说漏了嘴,便把脏水泼我身上。”说到后面,杏儿又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林花枝眉头深皱,这事还真不简单,从栽脏到打发牙婆把杏儿带走,明月动作那叫一个快,不过这里面恐怕还不止明月一个人的事,那陈管家八成收了明月什么好处,崔婷那都没回一声,就直接把杏儿丢给了牙婆。 其实这事,就林花枝看来,明月那叫一个傻,如若她不这样对杏儿,恐怕杏儿也想不到是明月偷了崔婷的首饰,那牙婆刚刚也说了,她才刚到江东城不久,做人牙这行当不久,明月急急把杏儿卖给一个面生的牙婆,恐怕是想着把杏儿远远打发了走,若是以后有人怀疑,也找不到杏儿的踪迹。 明月做的可真不漂亮,林花枝甚至想到一个可能性,明月恐怕还有事瞒着崔婷。 明月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可能没有想过杏儿会遇到林花枝,活该明月要倒霉了。 林花枝柔声劝着杏儿:“好杏儿,别哭了,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没有人会欺负你。” 杏儿泣不成语,只是紧紧扯着林花枝的衣袖。这时,林氏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蒸蒸看上去很美味的面条,林氏低声对林花枝道:“成安回来了。” 林花枝让林氏照顾杏儿,来到前院。 成安上前,轻声道:“花枝姐,问过地保了,说牙婆是打南边过来的人,来乌子巷子不过二十来天的功夫,路引什么的都是齐全的,官府那边也没惹什么事,身份还算干净。”说完,成全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 林花枝伸手接过,那是杏儿留在牙婆那的卖身契,当年杏儿与陈府签的是死契,也就是说杏儿这辈子生老病死全是严少白说了算,如今杏儿被崔婷卖出严府,按规矩是沦为奴,官府那边也不知道是否登有杏儿的奴籍。 林花枝将杏儿的卖身契仔细收好,问成全:“你去牙婆那拿契书里,她有说什么吗?” “别的倒没说什么,只是说以后让花枝姐你多照顾。喏,还塞了我一些碎银。”成全笑呵呵的一伸手,手掌心里放着两小块碎银子。 林花枝笑起来,道:“既然有人白送钱给你,你就收着吧。往后帮我他仔细盯着乌子巷,我看那牙婆不简单。” 打发成全去做事,林花枝沉吟了下,回到后院隔着窗户见杏儿吃着东西,神色已经没之前那般惶恐,有林氏照顾杏儿,林花枝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一会林氏自会带杏儿回去。 林花枝今日还有事要办,在豆腐坊里呆了一会,她先去龙大姐小坐了片刻,然后去了趟古玩店。 张子卿新开的这间古玩店名为“青渊”,说实话,林花枝实在看不出这个名字像是家古玩店,也许是当初张子卿随口而定,可是林花枝不喜欢。 进了古玩店,春白没在堂上,问过店小二,才知道春白正在后院招呼客人。林花枝微微扬眉,能让春白亲自招呼的人,想来是个重量级的人物吧。 林花枝自恃以现在的身份实在不便去后堂,想想,打算先去对街的铺子里新添些胭脂水粉,等一会再去找春白,可是这前脚才踏出店门口,就见青锁急急从街的另一头小跑过来,脸上神色很慌张。 林花枝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忙迎了上去。 “青锁,你这是……” 可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青锁一把扯住她,喘着粗气道:“姐,我……我哥他出事了!” 林花枝一怔,青凌那发生了什么? ------------ 第一百七十章 你猜 更新时间:2011-09-29 在片刻的失神后,林花枝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青锁眼里含着泪,断断续续的说道:“不知道呢,我还没回到家,是雨阳哥打发人来通知我的,顺道让我和春白姐姐说一声。姐……”青锁手死死扣着林花枝,颤声问,“我哥不会有事吧?” 林花枝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安慰的轻拍青锁的手。 给春白留了口信,林花枝在街上拦了一辆马车,带着青锁飞快的往家赶。 到了家门口,还不等马车停稳,青锁心急的一掀帘子就跳了下去,惊得林花枝在后面心直跳。好在,林雨阳在院里听得门外有声音,一出门口,就见一团黑影扑了过来,下意识伸手接住,待看清怀里的人儿,林雨阳也惊的一头冷汗,厉声道:“青锁,你不要命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刚刚的动作有多危险?” 青锁眼泪刷一声就流了下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紧紧扯着林雨阳的衣领,急声道:“我哥呢?我哥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是不是?”青锁一连几声的是不是,让林雨阳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 林花枝从马车上跳下来,见林雨阳手忙脚乱,手也不知道放哪,一边劝慰着青锁,一方面又不敢挣开青锁的拉扯,恐伤到人。 林花枝从身后搂住青锁,林雨阳这才喘着粗气后退两步,急急道:“青锁,你别急,你哥没事,人好好在呢。” 林花枝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越发紧了,沉声问道:“怎么一回事?” 林雨阳往后院里瞅了一眼,示意进去再说。 青锁早就冲进了院子,林花枝见林雨阳脸上神色还算平静,心里虽然有疑问,可是也没之前那般担心。 进到后院,在进屋前,林花枝转身问林雨阳:“没去请大夫吗?” 林雨阳应道:“大夫已经来看了,才回去一会。大夫说不是什么大事,青凌没伤到内里,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我倒是奇怪,青锁怎么这么着急?” 林花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在路上遇到青锁的,那孩子心里担心着急,说话也不利落,我也没听个明白,只知道青凌出事。” 林雨阳一叹气:“我知道了,定是我让带话去的那小子没把话说明白,让青锁误会了。” 林花枝不由扬眉:“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雨阳耸耸肩:“你自个去问青凌。” 进到屋里,见青凌正斜依在床头,脸色虽苍白可精神还不错,青锁半伏在青凌怀里,肩膀一动一动的,看样子哭的很伤心。 听得动响,青凌抬头看来,见是林花枝,虚弱的冲她一笑,然后比了比怀里的青锁。 林花枝会意,等青凌哄了一会,青锁情绪没之前着急,她打发林雨阳带着青锁出去,屋里只剩下林花枝与青凌两人。 扯过一把椅子坐到青凌对面,林花枝打量了他好一会,才沉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有人来闹事吗?”青凌脸上有一块乌紫淤青,很明显脸上挨了一下。 青凌点点头:“是,我也没想到有人来闹事,偏生巧了,店里一个人都没在,那些家伙就闹上门来,我一个病秧子,实在不是打架能手,身上挨了几下。” 林花枝看去,青凌掩在袖下的手腕上还有几处破皮,他嘴中的“挨了几下”倒显得轻描淡写了。 林花枝心里不悦起来:“知道是谁干的吗?有什么头绪没有?” 青凌苦笑摇头:“很干练的几个汉子,进门话也不说,直接就开始砸东西。” “没伤到人就好,东西坏了买新的就成。” 可是青凌叹气的摇摇头:“那些是小事,问题在于,这个月帮毛家调配的原料全毁了,再赶制一批出来,要一段时日,我是担心,毛大嘴那边……你不好交待。” 林花枝没急着说话,低垂着眼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后,她抬头看着青凌:“你刚刚说,那个时候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在?” “是。” “那么……”林花枝顿了下,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你看,会不会是毛大嘴下的黑手?” 青凌一惊,呆愣片刻:“那个时候我刚刚把人打发出去办事,所以不存在毛家那几个学徒提前知道有人来闹事,故意避开。应该……不是毛大嘴。”青凌也不敢肯定。 林花枝却不是这样想的,联想起之前毛大嘴对她的警告,直觉,林花枝就是认定今天这事背后黑手就是毛大嘴。 青凌见她脸色,不由再仔细想想,末了,青凌沉声道:“恐怕事情还真不简单。” 是不是毛大嘴指使的倒不重要,关键在于林花枝实在猜不透毛大嘴的想法。如果今天真是毛大嘴指使人打了青凌,那毛大嘴又是什么意思? 屋里两人都没出声,眉头都皱着深深的,显然这其中有一些地方,着实让人想不明白,猜不透。 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花枝刚一抬头,就从春白从屋外急急冲了进来,一下就扑到青凌床前,惊惶的道:“青凌,青凌,你怎么了?你哪不好?你可不要吓我呀。” 青凌无奈的冲林花枝眨眨眼,又忙于安慰春白。 大约一刻钟后,听了事情经过的春白,冷笑一声,转头看着林花枝问:“你知道今天谁去了店里吗?” 林花枝不解,春白怎么提起这个,她唔了一声:“听店小二说,来的个是很重要的客人,是你亲自招呼的,是谁?” 春白俏脸一板,冷冷道:“毛大嘴。” ------------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怕 更新时间:2011-09-30 春白话才一落地,青凌立马棱着眼瞅着林花枝。 而林花枝显然也没想到春白在后院里见的人是毛大嘴。 短暂的沉默后,林花枝问:“毛大嘴看上什么?” 春白脸色阴沉:“《富江春花图》。” 林花枝一听这个名字,不由皱起了眉头,脸色相当不好。 久久不见林花枝吱声,青凌与春白相视一眼后,青凌试探的问:“花枝,真的是毛大嘴?” 林花枝没应声,可是她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是毛大嘴。 林花枝为何这次能肯定是毛大嘴,这就不得不提及《富江春花图》,这画是三百年前江东府一代天才画家张于的最后一副作品,画面上的山水描绘的是江东城六月好风光,因为色彩饱满,景物绘画细腻优美,被喻为绝世名画,更被历朝历代的文人推崇,可谓是张于最具名气的画作。三年前,陈素月参加了一个地下拍卖会,身上揣着百万白银,为的就是这《富江春花图》,好巧不巧,当时毛大嘴也在场,陈毛两人都自持财大气粗,不把对方看在眼里,为争得名画,两人不断向上抬价,最终毛大嘴以三百万白银购得《富江春花图》,可是没过十天,《富江春花图》莫名失窃,传闻画作最后出现在陈素月手里,可是没有人能肯定传闻是否真实。 前几天春白与客人说话时,说起这当代名画名作,无意间提及曾见过《富江春花图》虽然事后春白立马否认,可是这事不知怎么还是被毛大嘴知道了。 毗罗多的蓝宝石,曾经全江东城只有一个人拥有,是陈素月。可是毛大嘴知道还有一个人也有毗罗多的蓝宝石,那就是林花枝。 陈素月死后,关于她以往收集的那些古玩字画去了哪,没有人知道,可似乎有一个人知道,就是林花枝。 那么,由此推断,林花枝手上有《富江春花图》虽然证据不足,可也是在情理当中。 毛大嘴不傻,他自然能猜出这里面的一些东西,虽然林花枝最大的秘密毛大嘴不知道,可是不代表毛家查不出一些事情来。 而今天派人打了青凌说穿了是毛大嘴对林花枝的一个警告,毛大嘴要告诉林花枝的是,她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资本能与毛大嘴谈判了,除非是《富江春花图》。 毛大嘴是在逼林花枝。 春白见林花枝脸上一直没笑容,不由叹气,懊悔的道:“这事还是怪我,要不是那天我多嘴,就没今天这事。” 林花枝摇摇头:“这事怎么能怪你呢?再说那日我拿给你的《乌山初晨》,画者灵感本就是来自《富江春花图》,两张画作原就有些相像,不熟悉的人第一眼看的时候,难免会以为是另一幅画作。再者,我猜,毛大嘴今天来找你,也没肯定‘青渊’阁里就有《富江春花图》。” 春白忙点头:“是,毛大嘴也只是来问问罢了,他什么也没买。不过……我看他当时的样子,似乎确定我们有那画。” 林花枝笑道:“他怎么能肯定?那画他三年前弄丢了,这三年来毛大嘴费了多少功夫打听那画的下落,可是结果呢?到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谁拿走了那画,今天来找你,无非也是因为三年前的事让他脸丢大了,他急着想找回脸面罢了。”这世界,只有林花枝一人知道《富江春花图》到底在哪。 春白听了林花枝的话,却皱起了眉头,狐疑的看着林花枝:“花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花枝摇摇头,表示她刚刚所说的一切也只是她的猜测。 可是春白明显不信,她问:“那为什么毛大嘴要派人来闹事呢?” 为什么?一是为警告林花枝不要和严少白再有关联,好好为毛家作事,二来是试探林花枝,毛大嘴也想知道他心中的猜测是否正确,林花枝是否知道《富江春花图》在哪。 林花枝不想让春白和青凌担心,她只是道:“毛大嘴可能知道我想中断和他的合作,以前他与我合作,无非是因为青凌的配方,如今毛家染坊在江东城也有了基础,说白了,没有我和青凌,毛家染坊也不会倒,他是想警告我让我安分守己。” 这个解释很具有说服力,春白信了,青凌自然也猜不到旁的。 听得林花枝一番话,青凌冷哼一声:“以为学得我几个方子就了不起,那毛大嘴也真是个鲁莽汉子,眼光短浅。” 林花枝听了这话,终于笑了起来,她宽劝青凌:“这事不算完,你放心,终有一天,毛大嘴会为今天这一切付出代价。” 春白在一旁肯定的点头:“大不了,我们还可以去京里,到了京里,他毛大嘴算个什么东西。” 林花枝笑了,春白是无时无刻想拐着青凌去京城,可是经过今天这事,青凌恐怕哪都不会去了。青凌其实骨子里和林花枝很像,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只要今天这口恶气不出,青凌是不会离开江东城的。 三人正说着话,屋外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见一道黑影猛的冲进屋里,不等众人反应,一个人紧紧抱住了林花枝。 是张子卿。 他脸上全是慌张和不安,张子卿死死抱着林花枝,不住颤声问着:“花枝,你还好吗?你没受伤吧?你哪儿痛?我让锦侯帮你看看,你别怕,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时光突然回旋,那些已经遗忘的记忆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曾经,有人也对她这般说过。 ――别怕,别怕。 林花枝僵着身子,久久没出声,直到张子卿身上温暖的体温传来,林花枝才回过神来。 然后,她缓缓伸手拥住张子卿。 她说:“我不怕。” 因为在你,因为能感觉到温暖,所以不会再害怕。 不怕。 ------------ 第一百七十二章 林雨阳上京 更新时间:2011-10-01 不知过了多久,边上传来一声清咳。 林花枝一抬眼,正好撞上锦侯的眼睛。微微一怔后,她放开了手。 “子卿,我没事。”哄得张子卿松开手,林花枝低声和他说了两句,然后便见张子卿乖乖的坐到一旁。 春白神色古怪的瞪了林花枝一眼,又看了看锦侯,手一抬,指着青凌冲锦侯道:“阿锦,帮青凌看看,有没有哪受伤。我信不过别人。” 林花枝见锦侯上前为青凌请脉,她拉起张子卿走出屋,春白冲她暧昧的挤挤眼,林花枝当没看到。 出了屋,林花枝把张子卿拉到院井中,低声问:“不是说去庄上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张子卿拉着林花枝的手,一根根手指顺着细细摸着,然后才低声道:“庄上有下人来城里办事,说看到有几个黑衣大汉冲进染料铺里,后就听得说铺里有人受伤,只是不清楚是你还是青凌,所以就急急赶了回来。” 林花枝知道张子卿担心她,笑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张子卿不说话,只是垂着头,看着林花枝的手。 林花枝也没出声,有的时候,语言的表达是苍白无力的,反手紧扣住张子卿的手,她只是让他知道,她真的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张子卿突然出声:“花枝,以后危险的事不要去做,会伤到你。” 林花枝不知道张子卿听了什么或者是看到了什么,可是总有什么原因让他这般担心她。 走到今天这一步,林花枝万万是不可能回头的,再者她知道她在做什么,危险是有,可是达不到让她害怕的地步。 可是,林花枝还是应了张子卿,她说:“嗯,我知道了,以后我多找些时间陪你说话。” 张子卿嗯了一声,把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过了没多久,林花枝便见锦侯走了过来,让张子卿去找林雨阳说话,院井里就有她与锦侯两人。 “锦姑娘,青凌没事吧?” 锦侯微笑轻声道:“只是皮外伤,没事。青凌虽然身子骨弱了一些,不过好在没伤到筋骨,他精神也不错,多休息几日就成。” 有了锦侯这番话,林花枝才真正放下心来,刚要开口,就听锦侯又道:“林姑娘,过两天我要回一趟京里,我要去看看老太爷。” 林花枝一怔,下意识脱口就问:“老太爷怎么了?情况不好吗?张子卿也要同你一道回去吗?” 锦侯没急着开口,反而是看了林花枝好一会才缓声道:“老太爷的情况想必你上次去京里就知道了,不过是拖些时日,总是好不起来的。今天去庄里,京里给曾伯带了信,说老太爷这几天情况不太好,于公于私,我都必须要回京里一趟。至于大少爷……”锦侯一顿,半晌才道,“老太爷不让他回去,所以,我想拜托林姑娘,这段时日就麻烦林花枝多费心照顾大少爷。” 林花枝忙点头,这事不用锦侯拜托,张子卿于她而言,已经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晚上,吃完饭,林花枝拉着林雨阳去了书房。 进了屋,林花枝直接问:“最近你和毛小毛还好吧?”这段时日,已经很少见毛小毛上她家了。 林雨阳很奇怪的看了林花枝一眼,反问她:“你想说什么?我可没龙阳之好。” 瞪了林雨阳一眼,林花枝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不过好在,林雨阳又接着道:“这些日子毛小毛很少去书院,听他随身小肆说,他最近都是在家看书用功。” 林花枝哦了一声,想想,带着试探的口吻问:“毛小毛那小子,你感觉怎么样?” 林雨阳啄磨了下:“是个聪明人,不过……我感觉他最近有心事,有次无意间听他说,毛大嘴有意让他考个功名,可是毛小毛那人你也知道,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家里兄弟姐妹又少,我看他那个意思,他更喜欢接毛大嘴的衣钵,一路走到黑。” 林花枝听了这话,心里有了计较,她道:“这眼瞅着就要大考了,我想你也差不多该上京去了,提前习惯下京里的气氛。” 林雨阳一惊:“这么早就上京?” 林花枝点点头:“自然,我们也是占着离京城近的缘故,别的州府,有的学子提前一年半年就上路的比比皆是,你早些去也是好的,这考功名不光光是大考那几天,该活动的关系也要提早打理。” 林雨阳见林花枝说的在理,不过他还是有些犹豫:“那你呢?这阵子家里不太平,如果我走了,要是出事,你和娘怎么办?” 林花枝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打算让你娘同你一道去京里,一来可以照顾你,别人侍候你这个大少爷,我不放心。二来也让娘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反正家里又没什么事。你放心,我已经在京里买了个小院子,正好让你安心看书。” 林雨阳听林花枝已经安排好一切,也只得应下。 按林花枝的意思,不光是林雨阳和林氏,奶娘和陈大叔她都想一并全让上京,林雨阳大考是一事,另一事自然就是让家里人避开毛大嘴。这次林花枝也不避什么嫌,以张子卿的名义在京里置了一处院子,还有托张家的人多为照顾林雨阳,有张家的人在一旁帮衬,林雨阳这大考之路走的更稳,而这也是林花枝想要的结果。 林氏那边到是好办,只要说林雨阳在京里没人照顾,林氏立马二话不说,回屋收拾东西去了。倒是奶娘那边有了小问题,也不知道奶娘在外间听了什么,对林花枝送家里人上京隐隐是查觉到了什么,因此奶娘执意要留在江东府照顾她。林花枝自了不肯,好说歹说,寻了诸多借口,总算把奶娘说服,与林氏一道上京。 林花枝有意让林雨阳与锦侯一道走,这里面也有她的小算盘,锦侯名气大,不光是白道,在黑道上更是赫赫有名,毛大嘴就算不给林花枝面子也不可能不顾锦侯的脸面,想为难林家的人,得先过锦侯那关。 锦侯临上京里,随行队伍了多了好几人,林氏、奶娘、林雨阳和青锁。春白在一旁抿嘴偷笑,小声打趣林花枝:“你是只狐狸。” 林花枝那小心思怎么能瞒得了春白,林花枝也不掩饰,侧过头低声道:“你不是想青凌去京里陪你双宿双飞吗?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青锁在哪,青凌便在那,我这是在帮你。” 春白直接给了林花枝一个鄙视的眼色:“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小算盘吗?不把青凌榨干你舍得放手?再说,青锁和你家兄弟……”说到这,春白不由冲林花枝哼了一声,其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春白刚刚说她是什么?哦,对,当只狡滑的狐狸其实也挺好的,她权当春白刚刚是在赞美她吧。 等林雨阳一行人出了十里亭,远远走了,青凌突然沉声问:“我们的计划可以进行了吗?” 半晌,林花枝嗯了一声。 那虚假的脸庞,是时候撕破了。 ------------ 第一百七十三章 赌一把 更新时间:2011-10-02 七月十五,中元节。 一大早起来,林花枝换上素衣,叫来杏儿抬了一张长条桌放到院井西隅,恐下雨,她特意支起了雨棚,然后在临时搭起来的祭台上摆放好铜炉、果盘、香鼎各色物件,又找来团蒲放在正前,理理衣裙,洗了手后,从林氏屋里把提前定制好的祖宗牌位一一请出祭拜。 林氏上京前特意交待过林花枝,说今年林雨阳大考,要好好祭拜祖先,求林家列祖列宗保佑,林花枝拗不过林氏,只好一一答应。 今天是中元节,即鬼节,林花枝一大早就架好火盆,等祭拜完祖先后,她把纸制的冥钱元宝和楮衣用新晒的炭火烧了,又烧了引路线给鬼差,请鬼差行个方便,把东西带给林家祖先。 等一切结束,林花枝转头对杏儿道:“开门吧。” 青凌并春白一大早就候在院外,杏儿去开门时,林花枝把林家祖宗牌位一一收好,又把青凌家的祖先牌位放到祭台上,然后走到一旁。 青凌去祭拜磕头,春白因为还不是青凌家的人,也只能退到一旁。 趁空,林花枝小声问春白:“事情办的怎么样?” 春白一笑:“使了一些银子,打听来的消息说陈氏宗族那边决定月底公开出售染坊,当然这事目前很多人还不清楚,听说早前陈氏那边还接触了几家外地的有能力的财主,陈氏那边还是不愿意这样轻易放手。” 听了这个消息,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陈宗现在内部一团乱,就算不想放手江东城的生意,恐怕也没有能力专心经营,如果一味强撑,恐怕到最后,连个好价都卖不出去。染坊陈氏那边定是要卖的,我只是奇怪怎么又拖到月底?前些日子不是说待中元节过后吗?” 春白道:“月底崔大人到江东城,陈氏也听得崔家那边有意,所以陈氏是想借机大大捞上一把。” 林花枝冷哼一声:“已经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白白得了陈素月一半的家产,还想着捞钱,陈氏宗族全掉钱眼里了。” 春白笑道:“看来你很不喜欢陈氏的人呀。不过,公开卖价也好过暗中交易,毛大嘴这些日子一直派人与陈氏那边有接触,要不是金中府的那位族长余威尚在,恐怕那染坊早就改名姓毛了。” 听得毛大嘴插手,林花枝更不高兴,微微沉吟片刻,她问春白:“我们现在可以动用的银子有多少?” “刚过五十万,如果和毛大嘴硬拼,恐怕没胜算。”春白的担心不无道理,林花枝现在与毛大嘴相比,不论财产还是实力上,都不在一个档次。 林花枝自然也知道这个理,想了想,她又问:“前天毛大嘴又去了‘青渊’,难不成他看上你了?” 春白听了这话,立马呸了林花枝一口:“说什么呢?我能看上毛大嘴那老头吗?五大三粗,长的难看不说,还没什么文化,一出声就是粗话,受不了。” 林花枝白了她一眼:“世间万千男子,反正都比不上青凌一人。” 春白得意的一扬眉:“那是,在我眼里,青凌是最好的。” 林花枝听了这话,牙都酸了。没继续和春白打趣,林花枝突然问春白:“想个法子,在陈家出售染坊前,拖住毛大嘴。” 春白双手一摊:“你这个可是高难度,毛大嘴不仅在这江东府黑白两道都吃的开,附近州府地面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我可没能耐拖住他。” 青凌这时净了手走过来,正好听了最后一句,微微沉吟后,青凌道:“目前毛大嘴还不知道我们也有意盘下那染坊,所谓敌在明,我在暗,定是要想个法子拖住毛大嘴,然后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林花枝看着青凌:“哦,那意思就是你有好办法?” 青凌一叹气:“我只是提议罢了,我拿手的不过是配染料,别的东西我不擅长。”说完,青凌眼睛直勾勾盯着林花枝看。 林花枝一怔,见春白也一样的表情,她不解的问:“你们两个怎么这样看我?” 春白抿嘴偷笑:“看你能干吗?让你拿个主意呗。” 林花枝黑线:“合着我最擅长的就是这些?勾心斗角,使阴招?” 春白大笑起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我当玩笑话听了,好了好了,快想个办法吧。” 林花枝不由一叹,办法,她哪有什么好办法。 论钱,她现在能调用的银子不过是毛大嘴的九牛一毛,论实力,她一个瘦弱女子怎么斗得过毛大嘴这黑道巨头。 啊啊啊,该怎么办呢? 见林花枝久久不说话,一脸愁容,青凌与春白俱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的事,要是容易办,他们也不必如此苦恼了。 林花枝这时倒恨了起来,一是恨严少白,好好的把陈素月的家产让出一半去;二恨陈氏宗族,费了这么多心思得了染坊,没多长时间就要丢弃,真让人生气;三恨毛大嘴,黑心狼。 青凌啄磨了下,低声道:“实在不行,就算了吧。新的染料我已经开始着手调配了,不出意外,十天后就可以做出,布匹也找人织制,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一句话,咱们目前的实力太弱。” 是,青凌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可是林花枝不愿这样,且不说别的,那被严少白分出去的染坊本就是她的呀,是她辛苦打拼下来的东西,凭什么要白白便宜毛大嘴?还有一点,如若毛大嘴真得了陈氏宗族手上的染坊,那么她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毛大嘴已经知道她不安已份,收拾她也是迟早的事,在此之前,她必须有一份可以保障自己的东西。她要保护的东西有很多,她绝不容许别人轻易破坏。 长长呼出一口气,林花枝沉声道:“办法不是没有,不过有些冒险,一旦成功了,毛大嘴也是大伤元气,要是不成功,青凌你可以跟着春白去京里了,这辈子你都不能再回江东城。” 青凌与春白皆是一惊,齐齐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在长久的沉默后,林花枝一字一顿:“《富江春花图》。” 三年前那个传言没错,《富江春花图》的确在陈素月手上。三年前,陈素月花了八十八万两银子从毛大嘴小妾手里买下《富江春花图》,然后一直被陈素月当作最值钱的宝贝小心收藏,而为什么毛大嘴的小妾要偷图,后又卖给陈素月,这其中的故事暂且不表,关键在于,毛大嘴丢了图还损失了三百万两银子,这让很多人在背后一直笑话毛大嘴。 林花枝的“好主意”很简单,她要再卖一次《富江春花图》,她要赌毛大嘴在不在乎他的面子,如果毛大嘴在乎,那么他必和三年前一样,对《富江春花图》势在必行;如果毛大嘴不在乎,完全不愿再染指《富江春花图》,那么毛大嘴也可以通过这事知道林花枝的底牌,这就是她为什么说好日子到头。 毛大嘴最近一段时日虽没来找她的麻烦,可不代表毛大嘴就认为她林花枝真的在害怕,不敢和毛家对着干。事实上毛大嘴对她更加提防了,林花枝现在出门,有好几次都发现有人在背后盯着她,从暗中监视到公开监视,这说明什么?说明毛大嘴已经失去了耐心,只等一个适当的机会。 所以,林花枝是在赌。 赌赢了,毛大嘴不仅花大价钱买下《富江春花图》,同时对林花枝的提防也会降低,这对于林花枝最后买下染坊是有利的。 反之,林花枝就什么也不愿去奢望了。 简单的把她的想法说出,青凌和春白都惊的说不出话,良久,春白不安的问了一句:“林花枝,你怎么知道《富江春花图》在哪?不会……” 看春白那眼色,林花枝知道春白想问什么,林花枝笑着轻摇头:“如果我手上有《富江春花图》我还用得着费这么大劲干嘛?我只是凑巧知道那画作在谁的手上罢了,刚好那人欠了我一个人情,我可以说服那人把《富江春花图》拿出来。问题在于,要怎么让毛大嘴知道《富江春花图》又重新面世?又怎么能引得毛大嘴出手?又该如何使毛大嘴下定决心找回这丢了三年的脸面?只要毛大嘴出手,一副《富江春花图》可以耗尽他手上大半银子,到时候咱们就有机会盘下陈氏宗族手上的染坊。”说完,她抬头看着青凌和春白,不言而喻,如果要做,就要在此时下定决心。 春白没急着说话,嘟着嘴想了老半天,她低声道:“既要引得毛大嘴关注《富江春花图》又要让他知道这里面没我们什么事,我倒是有个主意,虽说江东府地界上我认识的人不多,可是几个黑道大佬我也是说得上话的,这事你们别管了,包我在身上。上次他毛大嘴花了三百万两,这次我要让他大出血,最少也要吐出两倍的价钱。” 林花枝听了春白这话,不由抬头冲青凌挤了挤眼,好家伙,春白那意思是要诈毛大嘴六百万两银子呢,看样子,对于毛大嘴派人伤了青凌,春白可是很记仇的。 青凌瞪了林花枝一眼,不过一扭头,看着春白却是不住点头,显然他很赞同春白的话。 轻吐一口气,林花枝不仅有几分好笑,她的东西还要她费尽心力讨回来,这事说出来,真是惹人笑话。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是她的就是她的,反正不能便宜别人。 与春白仔细商量后,三人定下可行办法,自然,这一切全交给春白去做,按春白意思,林花枝和青凌还不能露面。 青凌想了想,笑道:“我可没春白那能力,不过让毛大嘴一时之间手上没流动现银,我也有法子。” 春白与林花枝齐声问:“什么法子?” 青凌故做神秘,呵呵笑道:“不可说呀,不可说。” 林花枝白眼一翻,青凌,鄙视你。 …… 留着青凌和春白吃了早饭,林花枝打发杏儿送两人出去。然后她回屋,从衣柜最下面翻出一样东西。 打开上面的裹布,那是两块牌位,上面名字一是陈素月,另一是林花枝。 将两块牌位放到祭台上,燃起三枝香烛,林花枝神色之间有些落寞,可是她不知道能说什么。感觉有太多太多的话哽咽在嗓子口,可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最终,林花枝只是轻声道:“我会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为我,也为你。” …… 挨到下午,张子卿换了一身玄色长袍来找林花枝,拉着林花枝的手,张子卿笑道:“花枝,花枝,今天是中元节,我们晚上去河畔放花灯好不好?” 林花枝见张子卿是难得的开心,就应了他。 这时,杏儿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个大大的花灯,林花枝仔细看去,那是一盏玻璃五彩荷花花灯,林花枝心里猛的一惊,忙问杏儿:“这花灯哪来的?” 杏儿小心的看了张子卿一眼,然后低声道:“是严公子派人送来的。” 嗯???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夜市 更新时间:2011-10-03 不仅只是杏儿,林花枝也看向张子卿。 果然,杏儿话才一落地,张子卿脸色立马一变,板着脸冷冷哼了一声。 林花枝忍不住“卟嗞”笑出声,眼睛一转,她打趣的问道:“你不高兴?” 张子卿嘴一扁,很委屈的点点头:“花枝,那个男人为什么要送你花灯?” 林花枝语塞,转头再看向杏儿手里的花灯,隔了半晌,她才道:“无聊罢了。”也不等张子卿再说什么,林花枝吩咐杏儿把花灯拿出去。 杏儿看了看她,又看看张子卿,才笑着应了,拿着花灯转身出屋。 张子卿高兴了,也许他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生气,可是看得出林花枝不喜欢严少白送来的花灯,本来挺郁闷的心情豁然欢乐起来。 张子卿拉住林花枝的手,拍着胸脯道:“花枝,一会我给你买个最大最好的花灯。” 林花枝笑了笑,没说话,她只是想起一事,是去年她还在府上侍候严少白时,有一次在后院同宝琴和如意说话时,提及她旧时曾见一盏好漂亮的荷花型花灯,今天见了严少白送来的花灯,恐怕当日所言被严少白听了去,如今还记在心上。 花灯很漂亮,其意思林花枝也懂,可是她现在再也没什么想法了。 抬头看了一眼张子卿,林花枝暗地里寻思,找个时间,让杏儿把那花灯给丢了。 太阳才一落山,张子卿就急不可耐的拉着林花枝出了门,春白同青凌原走在他们身后,可才转到正街,等林花枝回头,春白同青凌早不知道去了哪。 暗中呸了春白和青凌一口,林花枝也顾不上去寻他们,她现在呀,光忙着照顾身边的张子卿就要费些功夫。 张子卿像个孩子,街上的一切对于他而言新奇又熟悉,熟悉是因为这中元节的夜市年年相仿,新奇的在于对于本身就是孩子心性的张子卿而言,这般热闹而喧嚣的场景到处扬溢着欢乐。 小到街道小吃,各色生活小物件,大到临街而卖的宽口细颈长瓶,张子卿对每一样东西对抱着极大的热情,他的眼睛一直亮亮的,如同星河中明亮繁星,他脸上的笑带着魔力,莫名让林花枝心里涨满温暖的东西。 从丰盛坊过大石桥,到了内湖旁,两旁河畔挤满了很多人,买花灯的小贩也有十多家,张子卿记得下午对林花枝说的话,一家家看过去,终在一个白胡子老汉的摊位上看中一盏仿宫灯的莲花宝塔灯,直立起来,近一人高。张子卿不放心,还连连追问老汉,可是江东府最大的花灯,老汉也是一个和气的人,笑呵呵的再三保证,今年就数他家的花灯做的最大。 听是最大的花灯,张子卿二话不话,掏了银子就买下。林花枝一旁只笑不语,只等张子卿把花灯买下,她笑道:“这么大一个花灯,我们两个可搬不动呀。” 得,张子卿这才发现问题,苦着脸,是呀,这近一个高的花灯两个人的确搬不动呢。 还是一旁的老汉想了个好办法,从边上酒楼里借了张板车,又临时请了四个汉子,几人动手,终把若大的花灯给搬到了河畔放下水,末了,那几个汉子口口声声道公子夫人好福气,乐得张子卿每人多给了二十文钱。 林花枝倒闹了个脸红,谁是夫人? 张子卿高兴极了,掏出火折子,将花灯里的火烛一个个点亮,当全部的火烛亮起,花灯在明火的映衬下如梦似幻,盈盈水波倒映着晕黄的灯火,一切显得那般美好。 “花枝。” 张子卿轻唤了一声,林花枝转头看去,张子卿将手中的火折递到了她手里:“最上面的给你点。” 林花枝看去,莲花宝塔最顶上的火烛还没点,她笑着接过火折,张子卿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腰,林花枝垫起脚将手伸长抬高,把最上面的火烛点亮,然后,两人合力将花灯推了出去。 花灯在水波的推动的,缓缓向极远极深处飘去,满湖面上就数他们的莲花宝塔花灯最大最亮,花灯似深海夜明珠,将整个河面映亮。 “花枝,许个愿吧。”良久,张子卿突然出声道。 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花灯,掌心传来张子卿身上的温暖,林花枝发现,从没有一刻,她像这般快乐而满足,心是平静的,可是胸口涨满了东西,没有悲伤,没有痛苦。 那么…… ——唯愿,此生快乐! —————————————————— 按传统,中元节前半夜是人间市,后半夜便是鬼市。子夜前,即三更鼓响,凡人皆回避,众鬼夜行。 林花枝与张子卿玩乐了一会,听得二更鼓起,便沿得胜坊往家返,在顺德街遇到春白和青凌。林花枝见春白手里拎着一盏兔子花灯又与青凌手牵手,不由暗中想到这两人恐怕好事将近。 青凌也不避着林花枝,见到她同张子卿走过来,笑道:“走,趁还有时间,咱们去张大妈那吃碗燕饺去。” 这燕饺是用上好的后脚肉,用木棒打成肉泥,掺上适量的蕃薯粉,杆成纸片般薄,再切成三寸见方的小块,包上肉馅,做成扁食,煮熟配汤吃,也算得上是江东城特点小吃,张子卿最喜。 去到张大妈支在长街旁的面摊前,已经排着好多人,今天难得高兴,春白便笑呵呵打发青凌和张子卿去排队,她拉着林花枝自去一旁歇脚。 寻得一条长凳,正要坐下时,林花枝无意间一抬头,便见面摊后的后巷巷口闪过一道人影,借着面摊上的火烛,虽光线不亮,可林花枝还是认出那道身影。下意识的轻皱眉头,林花枝心里有些奇怪,明月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四下里看了看,林花枝并没有看到崔婷或是严府里的人,不等她细想,一旁的春白拉了她一下,再抬头时,后巷巷口早已空无一人。 这小小意外的并没有引得林花枝注意,不一会,就见青凌和张子卿抬着汤碗走了过来。香气四溢的汤食引得林花枝肚子咕咕直叫,那还顾得上别的。 这一夜,林花枝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林花枝睡了一个懒觉,近巳正时她才从床上爬起,杏儿送水进来,林花枝发现她脸色相当不好,净了手脸后,林花枝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只听杏儿苍白着脸,低声说道:“花枝姐,明月死了。” ------------------------------------------- 燕饺,福建名小吃。 巳正,早上十点。 ps,本文定是he,不是悲剧哟。 ------------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好还是坏? 更新时间:2011-10-04 在经过片刻的怔愣后,林花枝返身找了张椅子坐下,才沉声问:“你细细说来。” 明月死了。明月死了。 林花枝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就是这四个字,可是怎么可能?昨天晚上,出现在张大妈的面摊后巷那人,她能肯定是明月,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 莫不是杏儿胡说? 杏儿脸上毫无血色,半晌,她才轻声道:“听是早上在西城的鬼市发现的,像是被人抢了,然后……”顿了下,杏儿颤抖的开口,“听说明月被人污了身子,死的很惨。” 听了这话,林花枝脸色又沉了几分,对于明月的死,她说不出此时她是什么心情,可有一点,她不高兴,事实上,她觉得不可思议。 长苏一口气,林花枝继续问:“那就是凶杀,官府那可有什么说法?” 杏儿摇摇头:“我也是早上出门听得街口毛家嫂子说的,只说严府已经派人去认尸了,别的倒没有听得。” 林花枝与明月之间有大仇,杏儿同明月之间也有解不开的结,可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猛得听得说明月死了,胸口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林花枝起身拉住杏儿的手,小声安慰:“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我们都不喜欢明月那人,可是说起来,她就这般死了,还是让人感到难过。杏儿,没事,你别怕也别往心里去。” 杏儿点了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自打她被赶出严府,私下里她也曾诅咒过明月不得好死,可是凭心而论,那也不过只是一时气话,可现在听得一个人突然死了,这心里难免无法语言。 杏儿猛的拉着林花枝的手急急问道:“姐姐,我知道明月不是好人,前些日子,我天天咒她不得好死,可如今她落得这般下场,我这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 林花枝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劝慰杏儿,发生在明月身上的事任谁都没有想过,就说林花枝,她昨天夜里见明月还好端端的活着,这一夜过去,活人成死人,这叫人怎么说的清?最重要的,是有人杀了明月,污了她的身子。 可是谁会杀明月呢? 明月那人,不提与林花枝之间的纠结,说穿了,明月当日对林花枝所做一切不过也是为了维护她的主子崔婷,就算明月在严府里有几分娇纵,品行有些问题,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这样一个没大错的人死了,还死的这么惨,真真让人想不明白。 林花枝心里也不好过,只得劝慰杏儿一通,让她不必想的太多。 等杏儿出屋忙活,林花枝把自己关在屋里,明月的死很突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花枝总觉哪里不对,可是她又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只是心里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让她不安。 忽,屋外传来春白的声音:“花枝,你在屋里吗?” 起身打开门把春白让进屋,才坐下,春白就急急开口说道:“严府出事了,你知道吗?” 林花枝正为春白倒茶,听她这么一问,手上不由微微一颤,不过很快林花枝恢复平静,倒了热茶推到春白面前,才沉声道:“刚刚听得杏儿说了,崔婷随身丫环明月被人杀了。” “是,这事都传开了。” “有听到什么消息吗?”春白即是从外面过来,想来听得的消息比杏儿要多。 可是,春白却摇摇头:“只知道严府要求官尹封锁所有消息。” 对于严府的反应,林花枝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事实上,换做她是严少白,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同样的事,只是…… 见林花枝没说话,春白也没出声,好一会后,春白幽幽低声道:“这恐怕不是一个好消息,不过我还是得告诉你一声,明天,崔大人就到江东府了。” 林花枝一惊,抬头向春白看去,后者点点头:“你没听错,崔大人明天就到,这事我也是刚刚听得,是官府里的别驾大人亲口说的,不会错。” 林花枝沉默良久,眼眉一扬:“明月死的可真是时候,即崔大人马上就到,你下去安排下,把明月的死住毛家那边推一推。” 春白一惊,看着林花枝大为不解:“你是说毛大嘴杀了明月?”说完,忙捂住嘴,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小声问,“林花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花枝摇头:“明月是什么人?毛大嘴能为了那么一个丫头下手?想想都不可能,再说我又没说是毛大嘴杀的明月,我只是想让毛大嘴一时脱不开身罢了。” 春白是个聪明人,林花枝话一落地,她立马明白林花枝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又想起几招把林花枝这个主意给圆了。不过,春白还是又多问了一句:“明月的事你真的不知道?” 林花枝直接给了春白一个大大的白眼,没几分好气的道:“我倒想知道是谁杀了那丫头,我和那丫头可有大仇呢。” 呸了林花枝一口,春白连茶都没喝上一口,转身出屋找她的青凌去了。 屋里只剩林花枝一人,看着从茶碗里翻腾而出的热气,林花枝的心却冷了下去。 明月的死,崔大人的到来,对于她而言,是好还是坏呢? ------------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死的好惨 更新时间:2011-10-06 中午,林花枝一人在家用了饭,才放下筷没多久,家里来了官差。 杏儿将官差让进屋,不知想到什么,看着林花枝时,脸色有几分苍白。 “杏儿,去端热茶和甜点来。” 知道杏儿有些畏惧官差,林花枝打发杏儿出去,她大抵知道官差为什么会来找她。 “林姑娘,客气了。今日前来,有几事想麻烦林姑娘。”问话的官差叫魏缺,在江东府中是有名的老好人,不因身着缁衣便仗势欺人。 “魏爷有话请说。”林花枝让过座,说话间也没那些虚虚假假。 “敢问林姑娘昨夜丑时在哪?” “三更鼓前便回了家。” “林姑娘一个人在家?” 林花枝没应话,顿了下,反问:“魏爷是有讯问我吗?敢问我犯了何事?” 魏缺忙道:“林姑娘别误会,昨夜西街鬼市出了命案,因事主与林姑娘是旧识,依律要做一般讯问。” 林花枝点点头:“家慈和幼弟都去了京城,家里只有我和杏儿在。嗯……昨天回家时,在巷口遇到毛大嫂,后带她家小子来家里吃了棉糖,大约敲三更鼓时,毛家嫂子接了孩子回家后,便再没出过门。魏爷说的可是严府丫头被害之事?” 听得林花枝知道明月的事,魏缺也没有感觉到奇怪,点点头,再问:“也就是说三更鼓响后,姑娘再也没有出过门?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林花枝嗯了一声:“是,昨日是中元节,三更鼓响后便是众鬼出行,我体质弱,身上寒气重,可没胆在那个时候出门。说起明月那丫头,我在严府时也与她有些交情,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她到底遭了什么罪,魏爷可知是什么人对她下的毒手?” 魏缺道:“这事还有调查中,出了这样的事,的确让人伤心难过。说到以前,我听有传闻说,在严府时,姑娘与明月之间有些小矛盾,不知是否属实?” 林花枝根本不意外魏缺会这样问,既然上门来找她,恐怕她和明月之间那些旧事,官差早查得一清二楚。 林花枝微微笑了笑:“不过是丫头之间的争执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魏爷,是在怀疑我杀害了明月吗?” 魏缺呵呵笑了起来:“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没人能下决断。再者,谁是谁非自有官老爷定断。”一句话便堵了林花枝所有的疑问。 见从魏缺这什么也问不出来,林花枝便敛了心神,凡问到的事情一一作了详答。 末了,魏缺拱手谢道:“多谢姑娘配合讯问,姑娘自管安心,今日多有打扰。” 听魏缺这意思,隐隐是在说林花枝没什么大问题,暂时不会怀疑她是凶手。忽的,林花枝心里一动,忙道:“魏爷请留步。” 魏缺本已跨出屋子,林花枝这一声,让他停步回身,看着林花枝,一脸不解。 林花枝上前,福身一揖:“请魏爷行个方便,敢问明月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与魏缺对话时,林花枝几番套话都不曾得知什么消息,可魏缺越是什么不说,林花枝心里越是奇怪。这魏缺不仅性子好,同时也是个话多之人,平日里谁家夫妻打架他都能足足说上一个时辰,如今出了这等命案大事,魏缺从头到尾,不曾提及一星半点,这难道不让人奇怪吗。 林花枝这话才一出口,见魏缺脸色一变,她心里便越发肯定,明月的死恐怕不止像杏儿早晨告诉她的那样。 见魏缺有几分不满又有几分尴尬,林花枝忙道:“魏爷见谅,我虽与明月有纠结,可是说到底,明月也是个苦命的人,自小没了双亲,年华正茂便遭此厄运,我屋里的杏儿与明月是同乡,按她们家乡的风俗,明月被人污了身子是回不了乡坟的,崔家恐怕也不会为她立碑,我想为明月结份善缘,还望魏爷成全。” 这时,一直候在屋外的杏儿也红着眼睛上前给魏缺请安,哽咽着道:“求魏爷行个方便,也好让明月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林花枝知道魏缺性子温和,最讲人情孝道,如今听了杏儿这一说,只见魏缺一叹,可是看那神色,林花枝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魏缺冲屋外院门看了看,才回头低声道:“我也只是偷偷私下里说与你们听,明月不仅被人污了身子,还被人挖了眼睛拔了舌头,死时是肠穿肚烂,以草封口,以发掩面,也不知道是谁这般歹毒,不仅杀了人还让死人不得安生。” 林花枝不由一惊,明月这般惨遇,也难怪严少白求请官府封锁消息。 这民间有些歹毒招法,比如挖眼拔舌,是让死者不得全尸,入不了黄泉人道,只能进畜生道,而以草封口,以发掩面,更是用心阴毒,是咒死者没脸没皮,进了阎罗殿也没嘴申冤。 谁会这般对明月呢? 魏缺见林花枝脸色苍白,好言道:“这事还请姑娘不要外泄,也算为那丫头求个福份。” 林花枝回过神,忙道:“魏爷请放心,我省得这里面的轻重,只是真真没想到明月死的这般惨,我……我……”这话到后面,林花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轻叹一声。 魏缺见林花枝神色之间也不似做作,想了想便道:“我听得承化观玄光道长有大神通,可做鬼傀儡,进黄泉时,阎王见傀儡是个全活什,便不会把人打入那畜生道。” 林花枝忙谢过魏缺,送出门时,私下里塞了几块碎银给魏缺,说是与明月结个善缘。 等魏缺走远,林花枝一回头便见杏儿呆呆坐到一旁不住哭泣,明月死时的惨样光听魏缺一番描述也吓到了她。 林花枝轻轻一叹,上前低声安慰杏儿,又向杏儿保证,明天定去承化观求玄光大师显大神通,这才让杏儿微微有些好过。 林花枝这般为明月着想,不是图什么,只是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有些事死了就没必要再去追究,何况明月死的那般惨,林花枝觉得不管怎么说,让死人好好走过黄泉路也是一份福德。 见家里还有一些昨天没烧完的黄纸冥钱,林花枝便打发杏儿去屋外全烧给明月。 站在院井中,见杏儿守着火盆蹲在一旁,不住小声念着,林花枝这心里有几分沉重。 身后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回头,林花枝见春白抱手站在她身后,看着杏儿,脸上神色较为凝重。 “之前来找你时,见有官府的驿马停在院外,怎么?有官差来问话?”春白是个聪明人。 林花枝点点头:“是,家里来了官差,你来之前才走。” “关于明月?” 林花枝再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口道:“恐怕是崔婷的意思,所以官差才会找上我。” 春白眼眉一抬,想了想:“如果我是崔婷,身边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应该也是你。” “所以呢?”林花枝扭头看着春白,“意思我还要感谢崔婷不成?时时刻刻挂着我。” 春白呵呵笑了起来:“我可没开玩笑,若是一般丫头也就算了,那明月怎么说也是崔婷的近身大丫头,打狗也要看主人呀。再者昨天又是中元节,明月又死在西街的鬼市上,出了这样的事,传出去,是严少白丢脸。” 林花枝自然知道,明月的死不会引起太多人的同情,大家要看的无非是严少白和严府是个什么态度,再加上明月死的时候,又是在崔大人即将到江东府这当口,这里面有什么幺蛾子谁都不敢说。 林花枝不愿再在这事上多说,问:“早上托你办的事怎么样?” “找人放出了话,我估计这个时候,毛家那边也不清静。毛大嘴走黑捞偏门,手上本来就不干净,就算没人敢去找他问话,可是私下里总有人会问。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毛大嘴怎么处置。” 林花枝听春白这意思,闹出的动静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她也没功夫去打听春白是怎么做的,她现在关心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陈宗氏族手里的染坊,二是崔大人来江东府后,又会出现什么问题。 “你在京里也是个名人,对崔大人,你有什么看法?” “你是问崔元?”春白顿了顿,“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林花枝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明明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呀。 崔大人原是叫崔元? 好看的男人? 有点意思。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亲,留言都看到了,谢谢大家的支持。 爱你们哟。 晚6点还有一更。 群摸摸。 ------------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是意外 更新时间:2011-10-06 崔元的确好看。 三日后,林花枝去南门买木模子时,六匹大宛马踢踏的一路小跑进了江东府。好些年,江东城的人都不曾见过有人这么张扬而嚣张。 而当先的那人,一张芙蓉俊脸,梭角分明,长眉高鼻薄唇,身上是玄色长披,因风而扬起的袍角下是腥红的丝缎内里,深湖蓝的锦袍衬得人玉树临风。 林花枝看这男子面生,不等她发话,边上的春白眉头一皱,低声附在她耳旁道:“喏,他就是崔元。” 林花枝不由一怔,崔元怎么就进城了?做为巡抚大人,不应该是官衙开道,鸣锣响鼓吗?如今这般悄悄简装进城,是什么意思? 春白和林花枝想到一处去了,话才落地,她的眉头皱的更紧:“好奇怪,崔元怎么只带着内侍?看这样子,他似不想引人注意呀。” 林花枝很同意春白的话,也是春白正好在场,否则还真没有人知道那人便是崔元,可是还是同样的问题,崔元不以官员的身份出现在江东府是为何意? 忍不住,林花枝又抬眼看去,却正好撞上崔元回头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冷,虽只是匆匆一眼,林花枝忽的心里生出一股不安来,她不喜欢崔元。 收回眼,林花枝扭头看着春白问道:“你们很熟?”春白做为教坊里的头牌歌姬,京里的达官贵人恐怕认识不少。 不想,春白摇摇头:“不曾认识,只是有几次做堂会时,与他见过一面。不过,那人是有名的冰山男,不爱女色,不喜男色,像个和尚。” 春白对崔元的评价,多多少少让林花枝有些意外,事实上,林花枝是没想到崔婷会有这么一个性子冷淡的兄长。 好半晌,林花枝才低声道:“看来,这崔大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春白很赞同的点点头:“如今他是陛下面前红人,听得宰相有意让他主事刑部侍郎,京里都传开了,可是我出京时,又听得,陛下有意推荐崔元出任织制司。” 林花枝一怔,织制司,这可是肥差,官阶虽比不上刑部侍郎,可这织制司一职例来是由皇室直接任命,一个侍郎一个织制司,与陛下与皇室的关系谁亲谁远,立见高下。 织造司。林花枝心里一转,难怪,崔家也对染坊有兴趣。 与春白闲说了几句,林花枝挑了两个木模子,付了钱后,林花枝想了想,低声对春白道:“毛大嘴那边你抓紧一些,晚上你来我屋内,我把画给你。” 春白点头,应下这事。 两人在得胜坊分手,林花枝原是准备返家,走出几步,猛的想起,昨天晚里曾伯派人把张子卿接到庄上,杏儿早上也被她打发去了豆腐铺,家里此时没人,林花枝想着回家没意思,折返身去找青凌。可是,才转过街口,却被一驾马车堵下。 “花枝。” 素色勾花帘子被人掀起,林花枝一抬头,就看到严少白。 “你……” 小退一步,林花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严少白,她不知道严少白半路把她拦下是什么意思。 严少白没下马车,他坐在车厢内看了林花枝好一会,才低声问:“你要去哪?我送你。” 林花枝本欲拒绝,可是见街道两旁已经有人注意,有人还指指点点,林花枝暗地里轻叹一声,扶着车辕上了马车。 严少白的马车很舒服,事实上内里的摆设远比马车不起眼的外表更华丽舒服,以前陈素月出行常常坐的便是此驾马车。可是一想到,如今白白便宜了崔婷,林花枝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你去哪?”严少白又问了一遍。 林花枝抬眼看去,严少白的气色比前些日子要好,最少不是他成亲后的那种沮丧,仔细看了看,不知为何,林花枝突然想起了刚刚在南城匆匆见过的崔元。 相比而言,严少白的俊美和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分不开,而崔元,在林花枝眼里,可能更像一把利刃,冰冷而危险。 久久不见林花枝说话,严少白不由又问道:“花枝,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林花枝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严少白离她坐的很近。 林花枝并没有动,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林花枝看着严少白道:“我要去染坊,崔婷还好吗?” 严少白没答话。 林花枝继续说道:“明月的事我很难过,崔婷大着肚子遇到这样的事想来心情波动很大,你应该好生在家陪着她。” 严少白脸上浮现一丝不明深意的笑,落在林花枝眼里,她有些看不懂,不等再仔细看去,严少白已经敛了脸上过多的神色,看着她轻声开口:“花枝,我前日在承化观看到杏儿了,听道僮说,你要给明月结个善缘,你有心了。” 林花枝哦了一声,然后反问:“本来我也不想多说,既然你这般说了,我看你和崔婷原也没想着给明月一个说法吧?” 严少白没应声,良久,他道:“花枝,有些事你不明白。” 林花枝原本不想提明月这茬,可是不知为何听得严少白这一句,心里突然燃起了一把火:“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在你和崔婷的眼里,明月不过只是一个丫头罢了,是生是死也是你们府里的事,外人原是不配说三道四的,可是……”话到一半,林花枝却停了口,她想起魏缺的话。 再者,明月的事,她还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严少白。 想到这,林花枝不由轻叹了一声。 “花枝,我在你眼里是一个品行很恶劣的人吧。”严少白突然问了一句。 林花枝不解,抬眼看去。 严少白目不转晴的看着林花枝,然后只听他缓缓说道:“明月的死,不是意外。” 林花枝心里猛的突突直跳,严少白知道什么? ---------------------------------------------------------------------- 二更送上。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严少白的黑幕 更新时间:2011-10-07 林花枝没说话,事实上她还处在一个很震惊的状态。 抬眼看着严少白,她试图从他神色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不是意外,总不会是黑幕吧? 林花枝猛的想到一个可能,看着严少白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 严少白见林花枝眼神有些刺眼,微微一怔后,突然笑了起来,伸手轻捏了下她的鼻头,笑道:“你想什么呢?你难道以为明月是我害的?” 是,林花枝刚刚想到就是这个,严少白说明月的死有内情,自然她便想到是严少白下的黑手,再说这不能怪她,之前陈素月的死,严少白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不着痕迹的离严少白远了一些,林花枝问:“你知道什么?” 严少白却反问她:“你知道什么?” 林花枝很干脆的摇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再说,既然你都开口了,总不会只是单纯的在路上偶遇我吧。”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可偏巧崔元才进城,林花枝就在路上遇到严少白,世间哪有这般巧的事? 林花枝迟疑了一会,再道:“是崔婷让你来的?” 她不怀疑以崔婷的性子,极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先是打发官差来问话,后面干脆直接让严少白来套她的话。 在崔婷眼里,她恐怕就杀害明月的凶手吧。 严少白轻皱眉头:“怎么扯上她?我见你,只是……” 严少白伸手轻触了一下林花枝的手心,才缓声道:“花枝,我想你了。”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可是林花枝没有感动也没有难过,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严少白,良久后,她才微侧开头,眼睛落在那微微晃动的车帘上。 马车内,气氛尴尬而沉闷,林花枝慢慢有些伤感,不知是为什么,然后便感觉到累。 “出事前,明月曾向崔婷提及,她想出府。”严少白低声开口。 明月要出府?林花枝一怔后,想起另一件事,杏儿曾说过明月在外面有一个相好的男人,明月想出府自然是为了想与她那个相好的男人长相厮守。 严少白继续道:“后来我们才知道,明月在外间有一个相好的男子,本来按崔婷的意思,明月是我的通房丫头,私自在外间与陌生男子有染应被杖刑,我拦了下来,让明月先把那男子带来我看下,如果是个好人,我便允了明月的要求,如果那男子只为一时贪欢,明月以后也休提出府之事。可没想,明月前脚才出府,后面就发生这样的事,现在想起来,如若当日我允了明月,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林花枝听了严少白这话,心里五味杂陈,看他那个样子,也不似在说谎,那么……也就是说,明月的死与她那个相好有关了。 林花枝在短暂的沉默后,问:“这事同官府衙差说了吗?” “自然,明月在外间的那个男人嫌疑最大,当日我也同官差说了,不过……”严少白似有话要说。 林花枝心里大抵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抿抿嘴,她沉声问:“你是想通过我,欠毛大嘴一个人情?”这些日子林花枝一直关注明月的事,可惜一直也没有听到什么利好的消息,严少白刚刚那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若官差找不到那个男子,那么走黑捞偏门的毛大嘴总会有办法。 被林花枝点破心事,严少白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现在我与毛家总有些利害关系在里面,如果贸然去托毛大嘴帮助,这人情就难还了。所以……所以,只得走走你这边的关系。” 林花枝没应声,严少白这打算可真有意思,可是她不乐意。 “花枝,我知道此事会让你很为难。不过,也请你能体谅我,现在满城都在看我的笑话,家中下人们也是人心慌慌,我必须找出那男子,为明月讨个公道。”严少白也没避嫌,直接说出他的难处。 林花枝突然感觉有些心酸,以前不管再怎么样,严少白都不会轻易把自己的短处暴露给别人看,如今他同林花枝这般说了,想必这些日子他也不好过。 严少白性子里的软弱和无奈,莫名让林花枝感觉到心酸。 久久之后,林花枝才道:“我尽力吧。” 她不想应承严少白什么,她只是感觉明月的死没严少白说的那般简单。 就在两人说话间,马车也到了染料铺门前,下马车前,林花枝看了严少白一眼,他眼底的情意林花枝也看在眼里,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 她就站在那,看着严少白的马车缓缓远去,然后她轻轻叹了一声。 青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听得她的叹息,突然低声问道:“那是严府的车?” 林花枝也没想着刻意要瞒着什么,点点头,转身进了铺子。 青凌跟在她身后,好奇的问:“你怎么遇上他的?出了什么事?” 林花枝抬眼看了青凌一眼,青凌刚刚说“他”,看来大凡熟悉她的人,都能猜出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 林花枝把一直抱在手里的模子递给了青凌,才道:“碰巧遇上的,顺路就让他送了我一程。” 青凌长眉一挑,一脸怀疑,不过好在青凌也没继续再追问下去,看了看手中的模具,青凌奇怪的问道:“这模子你要干吗?我看像是月饼模子,这离中秋节还远着呢。” 林花枝笑道:“以前我没做过月饼,趁到八月中旬还有段日子,我想自己学着做些饼子。” 青凌听了林花枝的话,有些不相信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怀疑的眼神仿佛在问,你真的会做月饼吗? 抬眼四下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林花枝压低声音:“崔元已经进了江东城,我们的事要加紧。” 听得崔元到了,青凌微微一怔,然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黑色陶瓶放在了林花枝面前。 “这是?”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千万要小心 更新时间:2011-10-08 一水的梨花木刨光桌上的黑色的陶瓶不仅没什么造型可言,从外表看,和乡下农妇常常置于家中的普通陶瓶没两样。 林花枝看向青凌,带着不解和些许的忐忑,而青凌微微一笑,他的神色之间有几分得意,又有几分谨慎,林花枝不知为何突然紧张起来。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就是你新配出来的染料?”她的声音很低,像怕惊动了什么。 青凌只是嗯了一声。 林花枝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伸出手,又很快收回,想去触碰那黑色陶瓶,又有些不敢,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青凌被林花枝的动作惹的发笑,将黑色陶瓶仔细收到到桌下,他的手指轻扣桌面沉声道:“还有两日,大功告成。” 听了这句话,林花枝便知道青凌此次调配的染料色调偏冷,须放置一些时日,以便料色分离。 前后看了看,林花枝不解的问:“把东西放在桌下,没关系吗?”染料铺里时时有人走动,青凌带的那几个学徒也不时进出,精心调配的染料就这样随便放置,还真让人有些担心。 青凌笑道:“就是放在这最安全,谁又会想到我会这样做呢?” 林花枝仔细一想,不禁莞尔一笑,是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染料放在别的地方反而没这般安全,有的时候,越不打眼越不会引人注意。 林花枝直起身,道:“第一块布匹大约十日后就能双头结线,中秋节前后乌镇的绣娘应该能把全部布匹织好,到时候你就多费心了。” 青凌点点头:“最近一直都在吃锦侯开的药,我的身子比以前大好,你放心,总能赶在九月把所有的布匹全部着色。” 林花枝不疑青凌的话,闲说了几话,便见有人进了铺子,青凌起身去招呼,林花枝见左右没她什么事,便拎回她的木模子往家走。 回到家,杏儿还没回来,林花枝把模具放到厨房里,见墙角竹筐里有一些豆角,两头尖尖中间胖,忽的想起搬家时曾见过有个月牙型的模具,去年中秋节时家里一团乱,林氏也没心情做什么饼子给她和林雨阳吃,既然想起,林花枝倒来了兴趣。 出了厨房,林花枝想想,搬家时不用的东西她都叫林雨阳收在大木箱里,一扭身便往耳房去了,推开门,打眼便见一盏花灯,严少白送来的玻璃五彩荷花花灯。 立在门口的身子僵了僵,林花枝想起之前在马车上严少白说的话,不由的,她长叹一声。缓缓伸手将花灯拎起,仔细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盏很漂亮的花灯,可惜…… 想了一会,又想到中元节那晚,张子卿买下的那盏莲花宝塔花灯,想起那时许下的心愿,想着想着,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而再看手中的五彩荷花灯,林花枝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拎着花灯来到院井中,林花枝翻出火盆,点燃了花灯。 升腾的火光扭曲了眼前的一切,扬起的轻烟缓缓飘散在空中,林花枝后退了两步,看着,然后轻声笑了起来。 多可笑呀。 又可恨呀。 想起严少白所谓的难处,真是白糟蹋了陈素月辛苦打下来的家业。 待花灯烧成灰,林花枝往火盆时倒了一瓢井水,凉水遇到热火,立马发出嗞嗞的声响,然后猛的升腾起一团白雾,不过很快,便消失不见。 难处,谁没个难处?如若这样的事严少白都要求她,可见早晚严府真要败了,不过,严少白的话也给林花枝提了个醒,严少白急于要查清明月的死因,说明两点,一来是为了他自己,二来恐怕也是为了在崔元面前出个彩吧。 崔元,想起在南城门见到的那男子,想起那匆匆的一眼,林花枝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小心。 千万要小心。 ------------------------------------------------------------------------ 这章字有点少,我太累了,然后有点卡文 争取明天多更一些。 亲亲。 ------------ 第一百八十章 招 更新时间:2011-10-09 次日一大早起来,还没起身,就听杏儿在外间和人说话,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林花枝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句:“什么事?” 房门“吱哑”一声被人从外间推开,等林花枝再定眼时,便见春白笑呵呵的站在床跟前。 “张子卿在外面?”从床上坐起,林花枝问了一句。 “嗯,一大早就从庄上赶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赶着往你这边来了。喏,怕你不起,把我也一并叫了过来。”春白先把窗户推开,然后坐到一旁,这时,杏儿端着热水进来,将盆往盆架上一放,笑呵呵的看了林花枝一眼,然后又往门外瞟了一眼。 不用说,林花枝立马知道杏儿这是拿她打趣。 把杏儿赶出去,林花枝起身净手洗脸,刚把青盐含在嘴里,就听春白来了一句:“崔元的官轿马上就进城了,听二宝说,早上他们回城的时候,在五里亭那看到知府大人的轿子。” 林花枝一怔,忙将口中的青盐吐出,又用温水润了润口,扭头看着春白一脸不解,不等她再问,春白道:“就我看来,崔元是提前一天的脚程先进了江东府,然后连夜又赶回去和随从汇合,今天早上换了官服再一并进城。可是,我奇怪的是,昨天崔元在城里都做了什么?” 林花枝想了想,道:“应该是为明月和染坊的事在忙吧。” 春白不明白:“为染坊的事倒不难猜,可是明月又是怎么一回事?虽说崔元是有名的护短,自小就疼爱崔婷,可是明月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犯得着这样吗?” 也难怪春白不明白,本朝官、良、奴阶层划分明确,明月纵是再得崔婷喜爱,纵是死的再惨再冤,也犯不着让严少白和崔婷这么紧张,更何况现在又扯上崔元。 想到昨日严少白的话,林花枝在片刻的沉默后,低声道:“崔元恐怕是敲山震虎,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春白一怔:“什么意思?” “本朝虽商农并重,可是三朝以前,就曾有铁律,五品以上的官员不可兼商,话是这样说了,可是大家都明白,官商结合才能将利益最大化,如果我猜的不错,等崔元回到京里,新一任的织制司也就定下来了。每年各地的织制岁贡一向油水巨重,崔元那般精明的人没道理放过这块肥肉,他昨天先悄悄进了城,一来是为了陈氏手里的染坊,二来恐怕为了给严少白一些压力。” 春白还是没完全明白:“逼迫严少白?这于崔元有什么好处?再者,他那般宠爱崔婷,就算崔元看不惯严少白,也没必要为难吧?崔婷可是很在意严少白的。”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家族重要还是妹子重要?凭心而论,严少白是个经商的料吗?”说到这,林花枝不由冷哼了一声。 “所以……”春白皱起眉头仔细一啄磨:“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崔元不光想要陈氏手里的染坊,他还想要严少白手里的?”春白一惊,立马否定道,“不可能。” 瞅着春白,林花枝凉凉道:“有什么不可能的?” 是,这事不是不可能,是绝对可能。林花枝以前就曾言,陈氏宗族里的染坊是烫手山药,毛大嘴若是得了,实力虽可以增强,可是想一举从严少白手里夺了岁贡的名额也不是那般容易;若是她得了染坊,无非是三足鼎立之势,不论是毛家还是她,甚至严少白关于岁贡一事肯定还要经过一番苦斗。那么,借着严少白目前的实力,把分开的东西再收归一处,再加上崔元出任织制司一职,这岁贡一事又怎么会旁落他人之手? 这崔元真是打的好主意。 经林花枝一点,春白立马明白这里面的猫腻,猛的一拍手:“唉喂哟,真是好心计呀。可是……严少白是那般容易就范的人吗?明月怎么说都是严府的人,又是一个奴婢,崔元手再长,也不可能伸到严少白内室里吧。” 林花枝狠狠瞪了春白一眼:“原还以为你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怎么又犯起这等糊涂来了?是,严少白不是容易就范的人,可是我也说过,那人不是善于经营的人,见他使不上力,崔婷不会急吗?崔婷一急,自少不得求于崔元,到时候,崔元假意推脱一番,这严府最后还不是落在崔元手里。其实结果都是一样,只不过崔元不会出面当恶人,绕这么一个圈,无非是做了坏了还望别人夸他一声。” 春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天书一般,可是仔细一想,不正是如此吗?长长吐了一口气,春白脸色不佳的道:“你竟然能想到这么多,真是好心计呀,好心计呀。” 林花枝也不理春白这话是在说她还是在说崔元,她只是在考虑,关于拿下陈氏宗族手里的染坊她有没有机会成功? 在片刻的沉默后,春白不安的问道:“按你这样说,崔元是铁了心要染坊了,我们……我们还有希望吗?崔元可不是毛大嘴,那可是座冰山呀” 春白的担忧正是林花枝所担心的事,可是难道要放手?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呀,好不容易拖住了毛大嘴,可这半路上又杀出一个崔元,一个比一个还强势,林花枝不由一叹,想得到染坊真不是容易的事。 春白见林花枝也不开口说话,脸上眉头深锁,显然和她担心的一样,春白一想到这,脸上不免有几分无奈:“我说,这次你恐怕还真要借下张家的势了。”说完,春白眼睛看向了屋外。 林花枝一抬头,便见门外张子卿的身影,因守着旧礼,张子卿不像以前随意闯入她闺房,可是见她抬头看来,张子卿立马笑了起来,站在门外,冲林花枝招招手,又轻轻唤了一声:“花枝。” 此时,林花枝内心也是万般为难,刚刚春白的话给她提了个醒,凭心而论,仅仅只为牵制毛大嘴,林花枝连珍爱的《富山春江图》都拿出来,还不敢说一定能让毛大嘴收手,那么崔元呢?恐怕就是一个铁桶。毛大嘴这块硬骨头都让她有些费力,崔元那座冰山又如何打破呢? 就是这么短短一瞬,林花枝在脑海里想了好几个办法,可是每个想法才冒出一个头,就立马被否决,且不论崔元那人她不了解,换作她是崔元,有如此便利的好机会,她会放过吗?答案显而易见,所以,想以对付毛大嘴的方法来对付崔元,显然不可能。 可是,白白把自己的东西让出去? 心里有一个声音立马回答,不可能。 是呀,林花枝心想,我的东西怎么能白白便宜了别人呢? 张家吗?林花枝再次看向张子卿,慢慢脸上浮现一丝苦笑,看来少不得要借助下外力了。 这时,春白伏身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一句:“听得你以前和大少爷有婚约,与婚书还有老太爷手里呢。” 林花枝一惊,与婚书?林氏当初不是说过,不曾给过张家与婚书吗? 怎么???? 春白见她脸色不对,一想,不解的问道:“怎么?看你这个样子,你不知道?” 林花枝摇摇头,她想不明白的是,林氏当初为什么要骗她说没给张家与婚书呢?上次去京里,老太爷又铁着心定要她嫁进张家,后面虽然她不愿意嫁与张子为,驳了老太爷的话,可是老太爷当日也不曾说过什么,她还以为是老太爷死了心,没想到……没想到还有一张“与婚书”。有了这东西,她与张家的事,恐怕…… 一想到种种可能性,林花枝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春白眼眉一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唉,可怜我家锦侯了。” 林花枝听得这句话,没好气瞪了春白一眼,真是乱呀,这叫不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春白见林花枝脸色不好,这才收起脸上的笑,正色的看着她道:“且不说那与婚书是不是真在老太爷手里,关键现在你师出有名了呀。不说张子卿在老太爷眼里的份量,张家那样的世家,总不能看着未过门的孙媳妇平白受欺负吧。” 林花枝一脸黑色,春白这话是火上浇油呀。 定定心神,林花枝看着春白,不解的问:“锦侯喜欢张子卿,你这个亲妹子难道不应该更向着她吗?” 春白一摊手:“可是张子卿喜欢的人是你。再者,我也有些私心在里面,我家青凌在你这有份子,我也想当有钱太太呢,我家青凌是享大富贵的人,不能穷一辈子吧?锦侯虽然一身绝世医术,可是论做生意,论阴谋可不如你。” 所以,春白其言下之意,便是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林花枝不打算理会春白这后半句话,得,春白把话挑明了也有好处,最少林花枝也知道春白是一心向着她,哦,不对,是一心向着青凌。 林花枝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脸色也缓上几分:“好吧,我知道你肯定有好办法,说出来听听。” 春白要的不过就是林花枝这么一句话,眼睛一转,看了一眼门外的张子卿,春白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学学崔元呀,每个人都有软处,只要拿住崔元的软处,咱们也不是没办法。” 林花枝一怔,崔元的软处? 微微一顿,林花枝狐疑的瞅着春白,半晌才开口:“你是说崔婷?” 春白一拍手:“得,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 林花枝却摇摇头:“我与崔婷可没什么好交情,我们之间是那种恨不得对方死的关系。” 春白呸了她一口:“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刚刚也说了,崔元要得到染坊,最终还是绕不开崔婷往严少白身上使招,你也可以做相同的事呀。” 林花枝明白了,愣了半天,她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春白的意思她完全明白了,合着是让她往严少白身上下手呀。 美人计? 春白见林花枝脸上神色几变,末了,不怕死的又加上一句:“色是刮骨刀,男人嘛,其实就是那么一回事。你懂的。” 林花枝狠狠瞪了春白一眼,比起往严少白身上使美人计,其实她还有一招。 只是,她怕时间不够呀。 --------------------------------- 足量足份 ------------ 第一是八十一章 我要找一个人 更新时间:2011-10-10 林花枝想的招无非是严少白求她办的事,只要找到明月那个相好男人,事情也许就是另一个结果。其实说白了,对严少白使美人计,还犯不上。 看了春白一眼,林花枝突然道:“我知道了,你其实还是向着锦侯吧?” “什么?”春白不解。 林花枝笑了笑,没说话。她纠结的是,明月的相好,到底是谁呢? 严少白在江东府地界上也算是个名人,连他都觉得找个人不容易,恐怕放在林花枝这也不是简单的事,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呀。 林花枝微微叹息,看来她得去找一个人了。 久久不见林花枝出来,张子卿站在门外又急急唤了她一声,林花枝抬头对他笑了笑,又和春白简单说了几话,才慢慢走出房门。 一见她,张子卿就忙一把拉住,道:“花枝,随我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听得张子卿有东西给她,林花枝也有几分好奇,随着张子卿一道到了前院,林花枝一眼就看到杏儿怀里抱着一条小白狗,雪白的长毛,乌溜溜的大眼睛,粉色的鼻头,小小的身子。只是一眼,林花枝忍不住就喜欢上那小东西,忙不跌的走上前,从杏儿怀里抱过,林花枝喜道:“哪来的小狗?” 杏儿抿嘴一乐,瞅了一眼她身后的张子卿,笑道:“大公子早上带来的,哪来的,姐姐你得问大公子。”丢下话,杏儿笑着往后院去了,这丫头现在特聪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宜她在场。 “呵呵,这是从京里送来的,听二弟说是打东边海路过来的小狗,全京城里没几只。”见花枝喜欢,张子卿开心极了。 林花枝可不关心小狗是从东边还是从西边来的,反正就觉得怀里这小东西太招人爱了,可不,这小东西即不咬人又不闹腾,乖乖任由林花枝抱着,还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林花枝一口,然后满足的呜咽一声,头往林花枝怀里又拱了拱。 “唉哟,唉哟,真可爱。叫什么呢?”林花枝爱极了怀里的小白狗。 张子卿伸手在小白狗头上挠了挠,摇头道:“还没名字呢,花枝,你给取一个。” 叫什么好呢?林花枝皱着眉头,这名字还真不好想,一时之间,她也没什么好主意。 “要不……叫小白?” 张子卿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不如叫旺财呢。” “旺财?巷口毛嫂子家的那只大黑狗就叫旺财,我家小白不能叫那个名字,俗。” “那叫来福?” “太普通。” “安安?宝宝?小乖?小甜?小心?……”张子卿一口气说了好几个名字。 可是林花枝都不满意,看看张子卿取的这些名字,林花枝可叫不出口,想了想,林花枝一拍手,决定了:“就叫月饼吧。” 张子卿瞪大了眼睛,给狗取名叫月饼? 林花枝笑咪咪的看着张子卿,问:“怎么?不好听?那就叫小白吧。” 得,张子卿脑子再不灵光,也知道林花枝是铁了心,两者一比,叫月饼总好过叫小白。不知为何,张子卿特同情被林花枝抱在怀里的小狗,可怜,可怜呀。 林花枝给小狗顺了顺毛,柔声道:“月饼乖,一会买肉给你吃。” 听了这句话,张子卿忍不住抬头望天,他想,快到中秋节了吧。 …… 中午用过饭,张子卿抱着月饼回了别院,春白忙着去打听昨天崔元都做了什么,杏儿也被林花枝打发着回严府找相熟的人打听消息去了。 林花枝先去了一个地方,然后撑着遮阳的纸扇去了富贵坊。 她在紧挨着牌坊的一个茶铺前要了一碗凉茶,没喝了几口,就见杏儿从东街匆匆往这边走。抬手招招,她示意杏儿过来。 “好杏儿,来,先喝口凉茶解解暑。” 林花枝给杏儿叫了一碗凉茶,等杏儿喝了大半碗,气喘均后,她才低声问道:“打听到了吗?” 杏儿忙点点头,左右看看,轻声回道:“崔婷点了翠双近身侍候,冯姨又把书房里的宝琴调给崔婷使唤,另配了四个妈子。” 翠双?林花枝听得翠双现在是崔婷的大丫头,心里不由的泛起一股酸味,以前翠双是陈素月的大丫头,现在又去侍候崔婷,原属于陈素月的东西和人现在全被崔婷给占了。 暗地里呸了一口,林花枝低声咒骂了两句,又问:“还听得什么?” “说昨天有个公子哥去府上找崔婷,不过没人知道那公子是谁,说不像是江东府的人。不过看样子和崔婷特别熟悉,说两人一直呆在后院里说话,到了天黑,那公子才离开。” 昨天?所谓的公子哥应该就是指崔元,按理说崔家在江东府也有别院,听杏儿的意思,崔元是一进江东城就直接去找了崔婷,崔元是思妹心切还是为了别的? “姐姐,我吩咐我打听的事就是这些了,姐,你怎么了?”杏儿见林花枝久久不说话,伸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回过神来,林花枝忙摇摇头,打发杏儿先回家,她在富贵坊闲逛了一会,趁四下没什么人注意,闪身进了一家当铺。 当铺后一个不打眼的黑屋里,响起一道不男不女的嘶哑声音。 “林姑娘,好些日子没来光顾了。怎么,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林花枝扬扬眉,低声道:“老鬼,我想找一个人。三天之内,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你要找谁?” “四毛。”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还不错 更新时间:2011-10-11 自打明月出事后,林花枝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说不上是为什么,可是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一年多以来,每每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过不了多久总是要生出些事端。 明月认识且相熟的人不会太多,林花枝还依稀记得曾见过四毛同明月在街口说话。明月跟着崔婷学了些小脾气,常常拿眼看人,说白了,就是狗眼看人低。四毛是个混子,按理说,像明月那样的丫头,断是没什么机会认识四毛那样的人,可就是这两个明明不相与的人却有了交集,又加之林花枝与四毛之间有还有一笔旧帐没算清,这多多少少让林花枝心里多了一根小刺。 听得林花枝要找四毛,老鬼在短暂的沉默后,问:“江东府里叫‘四毛’的人可不少,不知道林姑娘到底是要找谁?” “让你找的人很好认,四毛几个月前曾约了几个混子砸了我家的豆腐坊,寻着这个旧因往下查,对于你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三天,我很急。” 老鬼又问:“既然是一般混子,以林姑娘此时与毛家的关系难道还找不到人?” 林花枝脸色一寒:“找到人少不了你的好处。”说完,林花枝丢了一样东西在桌上。 半晌,才听老鬼道:“三天后,我会派人递话给你。” 林花枝点点头,返身就往门外走,刚到门口,猛的想起一事,回头对着身后说了一句:“刚刚给你的东西虽不是什么上品良玉,可在这江东城也是独一份,老鬼你即做这行,也应该知道行有行规,我不希望下一次听得毛大嘴再问我东西从什么地方来的。”想起上次毛大嘴向她打听毗罗多的蓝宝石,林花枝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今天付给老鬼的东西比不上前几次,可也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点了老鬼这么一句,一是给老鬼敲敲边鼓,尽心为她办事;二来也是警告老鬼,以毛大嘴的性子知道老鬼手上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保不准黑吃黑。 出了当铺,林花枝四下又看了看,确信没有人跟着她。当然,她也没天真的以为毛大嘴已经停了派人跟踪她。不过,此时,她也料定毛大嘴没多少闲功夫来理会她。 明月死的巧,崔元来的正是时候,这江东城只怕过几天会越来越热闹了。 回到家里,见杏儿正和张子卿的随身小肆张二宝站在院井里说话,见她进了院子,杏儿抿嘴一笑,指了指后院,扬声道:“姐姐,大公子来了,在书房里,你快去看看吧。” 张二宝给林花枝行了礼,然后不住拿眼偷瞄杏儿。 瞅瞅院井中的两人,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二宝呀,我家杏儿还没许人呢,你要是看上了,明天让你家公子来给我提亲呀。”话落,杏儿和张二宝脸上全起了红云。 林花枝心里偷乐,也不等杏儿笑着来闹她,快步去了书房。 一进门,就见张子卿坐在书桌前,手里翻着一本册子看得入神,月饼乖巧的趴在他脚边。 一见月饼,林花枝心里爱极,手一张,忙不迭的叫道:“月饼,过来。” 月饼听人唤它,小跑着扑到了林花枝的怀里。 抱紧了月饼,林花枝才直起身问道:“你看什么呢?” 张子卿早在林花枝唤月饼时就把手里的书藏到了身后,此时听得林花枝问他,不知为何,脸上是可疑的潮红,眼睛也躲躲闪闪,不敢正视林花枝。 林花枝心里一顿,张子卿这是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红成这个样子?生病了吗?”林花枝生怕张子卿病了,上次见张子卿生病,真是折腾人。 她上前一步,伸手想去探探张子卿的额头,不想手还没碰到他,张子卿一慌,猛的站起身,连带着把身下的椅子也撞翻在地。 林花枝一怔,又见张子卿背着手神色有些慌张,心中起疑,林花枝定眼看着他,手一伸:“你藏了什么?拿出来。” 张子卿忙摇摇头:“花枝,我……我什么也没藏。”可是,他嘴上虽这样说,身子却不住向后退。 越见张子卿这般,林花枝越发肯定张子卿有事瞒着她,懒得再出声向他讨要,林花枝猛的向前一窜,向张子卿扑去,趁他一惊失神之际,手一伸便从他背后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 张子卿见林花枝冲他扑了过来,下意识伸手就去接,偏偏忘了手里拿着东西,这下可好,被林花枝给抢了去,可是……林花枝虽抢得东西,可是她整个人基本挂在了张子卿身上。 女子柔软的身子,林花枝身上软软的香味,想起刚刚看到的东西,张子卿只觉浑身像被一把烈火点燃,体内有一股热腾腾的东西到处乱串没个出口,迷迷糊糊中,张子卿双手一紧,将林花枝紧紧抱在怀里。 林花枝根本没有注意到张子卿的不对劲,事实上她现在很生气,你道她从张子卿手里抢得什么?只翻得几页,林花枝心里万分肯定她手上的是一本春.宫册子。 好你个林雨阳,花了这么多银子供给你上学读书,你就给我闹这乱风花月雪?(林雨阳:我好冤,那是毛小毛偷偷藏我书房里的,姐,我都没看过呢。) 还有你个张子卿,什么书不看,偏偏看这些,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花枝一抬头,刚要骂出口,却不想,张子卿猛的低下头,狠狠吻上了她。 轰一声,林花枝脑海里瞬间空白。 她……她被张子卿非礼了。 而更糟糕的是,在最初的惊慌后,心里却升腾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虽然生涩,可是……还不错。 ------------ 第一百八十三章 谁叫我? 更新时间:2011-10-17 在男女情事上,林花枝自认不是个稚儿。到底陈素月也是成过亲的人,也知道男女之间那档事,虽说林花枝是个闺女,可是心智上,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个大人,一个懂情懂爱的女子。 可是突然之间被张子卿这般紧紧抱在怀里,唇齿间全是他的味道,对于林花枝而言,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嘴唇是麻麻的,心也是麻麻的,林花枝此时看到的想到的,只是眼前这个紧紧抱住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猛的一把推开了张子卿。 后退两步,张子卿站在一旁不声不语,低垂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他的神色略有些紧张而不安,别扭的站在那不知所措,不时偷眼看着林花枝,似有话想说可又不敢说。 林花枝又何尝不尴尬,轻咳一声,林花枝吱唔了半天,才喃喃开口:“那个……你以后别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身体不好。”说完,她紧紧手中捏着的那本春.宫册子,末了,也不等张子卿说话,红着脸转头就往外走。 猛的,张子卿从身后扯住她,林花枝回头,张子卿直直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花枝,你不要生气。我……我……我以后不对你那样了。” 林花枝不由的在心里微微一叹,纵是心智不高,到底张子卿是个成年男子。 半天等不到林花枝开口说话,张子卿有些急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花枝,你不要生气,好不好?”那语气生怕林花枝转身就把他给丢了。 回过神,林花枝挣开张子卿的手,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才道:“我没生气,你和月饼玩一会。”话一出口,她逃一般的冲出屋。 院井里空无一人,杏儿和张二宝也不知道跑哪玩去,林花枝是想回屋,可又觉得要是遇到张子卿,免不得又是尴尬。 轻抿嘴唇,犹豫了片刻,林花枝出了门往巷口慢慢走去。 此时,刚过未时,天气还很闷热,林花枝走得几步,就觉得气闷喘不上气,寻得一个荫凉处站了一会,她寻思着等过了中秋节,天气变凉,周身自要舒服许多。还有,那个时候,林雨阳也要大考了,是不是也该上京一趟? 一想到上京,不知为何又想到张子卿,而一想到张子卿,不由的又想起刚刚那个生涩的吻。 是的,那是一个生涩而凶猛的亲吻,此时,嘴唇上隐隐还有些痛,一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林花枝是又羞又气。全怪林雨阳,要不是他藏了那样一本书在书房里,她又怎么会被张子卿占了便宜。 张子卿是喜欢她的,可她呢? 林花枝一直不愿去想这个问题,与张子卿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仿佛不用担心什么。她也知道张子卿很喜欢她,所以有的时候,她甚至是很刻意的去忽视去保持所谓的距离,而所谓的男女之防,起初还会被她提及,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早就忘了那档事。 知道有一个人在那,知道有一个人喜欢着自己,那种感觉微妙而甜蜜。 长长吐出一口气,林花枝突然不知道,打今天起,打以后起,又该怎么和张子卿相处。 而那个吻…… 一想这个,林花枝忙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里不住道――那只是一个失误,对,只是一个失误,不要想,不要想,绝对不要多想。 再次长长吐出一口气,林花枝打起精神,看看日头,今天这么闷,晚上会不会下雨?天热没胃口,要不晚上叫上张子卿一起去吃凉面? 等下,怎么又想起张子卿? 林花枝感觉她全乱了,真的乱了。 不要想,不要想了。 …… 林花枝为了防止自己不住乱想,决定去找春白,都这个时辰了,想来,春白应该打听到一些关于崔元的消息了。 到了古玩店,前脚才跨进店门,林花枝一抬头,就有些后悔。 这个时候,怎么严少白和崔婷会来古玩店?还有,怎么崔元也在? 打张子卿这家古玩店开起来,严少白是第一次来,林花枝看到他虽然感觉奇怪,可也远比不上看到崔元时的震惊。 按理说,崔元早上才进的城,论理应该在知府府里和众位官老爷在说话。怎么也不该换了便装拎着一把纸扇像个公子哥一样无所事事溜鸟逛街。 古玩店里的众人也向林花枝看来,严少白脸上有着震惊和惊喜,崔婷自然是一脸厌恶,有趣的是崔元,看到林花枝,他面无表情。 林花枝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当口,做为一店之主的春白立马反应过来,笑呵呵的迎上来:“姑娘,你要看什么吗?”边说边猛向林花枝打眼色。 林花枝静默片刻,然后摇摇头:“嗯,我没什么事。”说完,转身就欲离开。 “等下。”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林花枝回身看去,眼睛看着严少白,有几分不满。 可是严少白却一脸惊讶的侧头看着他身旁的崔元。 林花枝猛的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崔元在叫她? ------------ 第一百八十四章 比想象中要早 更新时间:2011-10-18 “你……”林花枝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崔元,“公子,是在叫我吗?” “姑娘,你东西掉了。”崔元上前一步,不等林花枝反应,就只见崔元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绢帕递到了林花枝的面前。 她什么时候手帕掉了?林花枝下意识向衣袖里一摸。 “公子,这手帕……”林花枝本想说这帕子不是她掉的,可是话才说到一半,眼睛无意间一瞟,她看到了崔元手上的帕子一角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元”字,林花枝不由一怔,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帕子是崔元的。 可是,崔元怎么说是她掉的呢? 不等林花枝细想,崔元又把手上的帕子往林花枝面前递了递。 心下一动,林花枝抬眼看去,崔元那张冰山脸上看不出任何波动,眼里也是淡淡的神色,只是一味紧紧盯着她。 隔了好一会,林花枝才缓缓伸出手接过那方帕子。 “公子,谢谢你。”林花枝将手帕收好,福身谢过,再看了崔元一眼,转身出了古玩店。 身后,林花枝听得崔婷恼怒的轻唤了一声:“哥,你在干什么?你知道她是谁吗?”而后,崔元说了什么,她却没有听到。 拢在袖里的手帕是崔元的,林花枝不禁玩味,崔元这是什么意思?话本里是小姐将帕子送于情郎,可今天她遇到了怪事,堂堂的朝廷大官员私下塞帕子给她?难道崔元看上她了? 林花枝被这最后一个想法吓到,不过很快她就在内心否认,崔元不是看上她,而是有事。 崔元此次进江东城如果是为了染坊一事,那么崔元就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谁,林花枝大胆的猜测,崔元今天之举恐怕是投石问路,只是他用的方式倒有些奇特。 崔元又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呢? 林花枝第一时间想到了青凌,一来青凌是男子,想来多多少少可能会猜到崔元的心思,二来她想起之前青凌的话,有一瞬间,她在想,她的坚持是否真有必要坚持下去。 染料铺里,林花枝同青凌一道坐在后堂,看着桌上叠放成四方的手帕,青凌在长久的沉默后,似笑非笑的开口说道:“我猜,崔元是看上你了。” 林花枝瞪了青凌一眼,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青凌见她似有不高兴,不由的笑了起来:“刚刚那话,是开玩笑,你别当真。不过,身为男子,我还真想不通透,崔元干嘛给你一块帕子?难不成是向你暗示什么?一般人多是会想,他看上你了。” 林花枝无奈的叹气:“你就想不到别的?” 青凌道:“我能想到什么?我就二个想法,一崔元看上你了,二崔元是在试探你。” 林花枝倒比较中肯青凌的第二个说法,想了想,林花枝不解的问:“崔元有必要试探我吗?这说不通呀?若是为了染坊,我与他是竞争对手,送一块帕子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为了染坊,一块帕子,他想试探我什么?总要有一个理由呀。” 林花枝想不明白,青凌更是想不明白,反正感觉很奇怪,就一块帕子却有很多的猜测和想法,每一个想法猜测都具有可能性,可是要说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却又毫无头绪。 青凌想着想着是不住摇头,终,青凌只肯定了一件事:“不管崔元是什么意思,反正帕子在你这,他早晚都会找上你的,到时候,你再仔细问他是什么意思。” 林花枝叹气,似乎好像也只能如此。 待到天黑后,林花枝才转回家,张子卿不知道时候回了别院,月饼也不在,应该是张子卿抱了过去,家里只有杏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 见张子卿不在,林花枝不由松了一口气,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张子卿。 往厨房里看了看,林花枝好奇的问道:“杏儿,你在干吗?” 杏儿正往煮锅里捞面,听得林花枝的问话,回头呵呵一笑,道:“我在做凉面呀,刚刚大公子说了,说这天热,你肯定没什么胃口,让我做凉面给你吃,我刚刚切了酸梅,姐姐,去洗洗手,一会就可以吃凉面了。” 听杏儿这么一说,林花枝不由一愣,张子卿怎么知道她想吃凉面?下午她才念起这事,没想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杏儿都在做凉面了。如此说来,她和张子卿算不算得上心有灵犀? 不由的,林花枝脑海里又出现那个让她又气又好笑的画面,无意识的抬手轻触嘴角,那上面似还有张子卿身上的味道,嘴唇之上似还留有那麻麻的感觉。 呼~~~~~~~ 林花枝忙摇摇头,试图停止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不是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想了吗? 见杏儿正住面条上淋香油,林花枝还是忍不住开口:“一会给张子卿送一碗去,酸梅多放一些,他爱吃。” 杏儿不由的抿嘴偷笑。 林花枝再次长呼一口气,可到后面,还是笑了起来。 得,承认吧,张子卿在她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这事,没法否定。 见杏儿的凉面还有一会的功夫,林花枝决定先回屋换件衣服,才走到院井中,就听院外有人在敲门,不紧不急,轻轻的三下。 林花枝扬声问道:“谁呀?” “林姑娘,是我,京都崔元。” 林花枝心里猛的漏了一拍,崔元来找她比她想的要早。 而那声林姑娘…… 崔元果然认得她。 ----------------------------------- hoho,昨天忘了说,今天补上。 我好想你们,每人亲一大口。 然后,是每个星期依律求票求收求一切。 ------------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个字 更新时间:2011-10-19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挂在了天幕之上,空气中还残留有白日里的闷热,隐隐有夜来香的味道传来,从最初的清淡到后来的浓烈,惹得心头一阵烦燥。 打开院门,便见崔元站在石阶下,只是他一人。 林花枝抬眼看去,不远处依稀能看到几个身影,应该是崔元的随身侍卫。 “林姑娘,打扰了。”难得崔元露出一丝笑容,只不过看在林花枝眼里怎么都感觉有些刺眼。 林花枝等了好一会,才轻声问道:“这么晚了,崔公子有事吗?”她没有请崔元进家,事实上从看到崔元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压抑在她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了。 这个男人也许比想象中还要危险。 崔元眉头微微一扬,定眼看着林花枝:“林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说完,也不等林花枝有所表示,崔元擦着林花枝的肩膀挤进院子。 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强闯民宅? 心里虽然不喜,可是见崔元站在院井中,好奇的左右打量,林花枝也只得微微轻叹,关好院门,转身迎了上去。 “崔公子……” “林姑娘也许记不得了,我曾在京里见过你。”不等林花枝一句话说完,崔元开口抢在她之前。 什么?林花枝一惊,崔元说见过她,还是在京里。林花枝细想,可是想了半天,也记不起来,她在京里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崔元。 也许是见林花枝脸上的迷惑,崔元好心的提点了她一句:“张家,老太爷举办法事那天。” 哦,林花枝一下想了起来,那天的确很热闹,张家来了很多人,朝中很多大官也去看望张老太爷。可是……对于崔元的印象她还是全无半点头绪。 轻咳一声,林花枝不愿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她问:“崔公子,既然找到我家,有话不妨直说。”说着,她从袖里把崔元的帕子递到了他的面前。 低头看了一眼林花枝手上的帕子,崔元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问林花枝:“姑娘可喜欢这帕子?” 林花枝顿时语塞,一个大男人问她这样的事,怎么看都透着危险,如果被旁人听了去,准说她与崔元有私情。而于林花枝看来,崔元这一句,倒像是在调戏她。林花枝有些后悔,早知道会出现这样的尴尬,在古玩店里就不该接过崔元递过来的东西。 悔呀。 久不见林花枝应话,崔元也没促她,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这种感觉让林花枝不安且生气,是不是此时她在崔元眼里,就如同被猫戏耍的老鼠? 定定神,林花枝把手收回,仔细看了看手上的帕子:“这是苏绣,针脚细密,恐怕不是一般的绣娘绣制,帕子颜色艳丽,倒有些难以想象会是崔公子随身物品。至于这布料……”有手细摸,细滑柔软,不似一般的绸缎,林花枝一时倒分辩不出。 “这是丝绢,不过里面加了一些天山驼绒,所以比一般的布料要轻柔。”崔元低低的声音被夜色晕染出几分暧昧。 听得崔元这话,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林花枝脑海里,抬头看着崔元,眼底不由的带上了几分迷惑,崔元和她说这些,莫非…… 林花枝抿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吐出几字:“崔家绣娘织的?” 崔元没答,只是冲着林花枝笑了起来。 而林花枝早没了心情去欣赏崔元难道一见的笑,崔元的不出声那就代表着默认,也就是说崔家可以织制出这种上好布料的帕子,那就意识着,崔元对于陈氏宗族手上的染坊是势在必得。而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轻吐出一口气,林花枝抬头看着崔元:“崔公子是来告诫我的吗?还是想威胁我?公子可真会挑时候。”话到这个份上,大家也不必装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崔元反问:“林姑娘何出此意,我又怎么会威胁到姑娘?” 林花枝早没了好心情,听得崔元这话,不由冷笑一声:“按理说,以公子今时今日的地位,也犯不着亲自来看我同我说这些话,如若是平日里,得了公子赏识,指不定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可是公子从一开始就步步为营,此时又不把话说明,断断不是君子所为。” “姑娘聪慧如斯,还用得着我细说吗?林姑娘是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我的苦心。”崔元也不是善茬,顺着林花枝的话一说,倒又成了林花枝的不对。 林花枝粉脸一寒:“苦心?我要是真如公子所说的聪明灵慧,也不可能像此时一般有苦说不出。让我来猜猜,要是过一会我不答应公子的要求,是不是明天江东城里就会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比如说,贫家女贪图富贵,上赶着对京里来的官大人投怀送抱,私下求得男人贴身帕子。” 崔元继续轻笑:“林姑娘还说自己是糊涂人,真真是聪明伶俐,也难怪婷儿不是你的对手。” “公子谬赞了,可惜我没一个好哥哥呀。公子真是好大的气派,好心计。”是,林花枝早悔青了肠子,真真是不该拿什么帕子,如今被人设计,想后悔却为时已晚。 林花枝甚至可以想到好几种可能,可是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其结果都只有一个,崔元是在逼她。虽然还不完全明白崔元这番设计她是为了什么,不过,大体应该同她早前设计毛大嘴一般,一切只是为了染坊。 不过,林花枝不敢肯定,对于她和青凌的事,崔元又了解多少。看样子,崔元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十有八九还是想通过她针对毛大嘴罢了。对付毛大嘴虽然崔元也有办法,可是怎么着也不如对付没背景的林花枝轻松。 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林花枝心里是恼怒不已,果然姓崔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和姓崔的上辈子一定有大仇。 就在林花枝气的不住浑身轻颤时,崔元突然伸出手,目标直指她的脸。 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防脚下一踉跄,虽没摔倒,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崔元已经握住她的手。 崔元的大拇指在林花枝细弱的手腕上轻轻一按,然后低声道:“刚刚姑娘说的传言倒有些意思,难得如此月色……” 不等崔元把话说完,林花枝抬起脚狠狠一脚踢在了崔元小腿上,只听她厉声喝道:“已经有一个妹子不要脸了,难不成崔大人还想仗着官威,逼迫良家妇女,丢崔家的脸吗?” 崔元一怔,也顾不上小腿上传来的疼痛,抬眼看着林花枝,脸上已布满寒霜。 林花枝可不怕,挣了几下,手却被崔元越握越紧,手腕处隐隐吃痛,林花枝看着崔元,一言不发,可是眼底如冰山一般,她不介意再踢崔元一脚。 “姐姐,面好了,你……你……要不要吃?” 杏儿突然从厨房里钻出,手里抬着一碗凉面,却显然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住了,连话都说不利落。 “崔大人,请回吧。这里不欢迎你。” 林花枝其实想说的只有一个字,滚。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心计 更新时间:2011-10-20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慢慢松开了手,看着林花枝的眼神虽还是那般冷冰,可是眼底多了一丝玩味。 手腕处隐隐做疼,林花枝顾不上细看,只是看着崔元,一言不发。 “正好肚子饿,林姑娘行个方便吧。”崔元说完这话,早从杏儿手里抢过凉面,再看了林花枝一眼,抬着面碗转身出了院门。 “喂,你这人怎么抢人家的东西呀。”杏儿一怔之后,忙着追了出去。 林花枝叫住杏儿,示意杏儿把院门先关好。 趁这个功夫,林花枝低头看去,手腕处已呈青紫色,火辣辣的痛,可见崔元刚刚是多么用力。 林花枝心头一阵阵火起,不由低声咒骂了一句,遇到姓崔的就没什么好事。 崔元的意外出现,让林花枝吃面的心情全没了,正准备转身进屋,院门外又响起几声轻响。 杏儿下意识的抬头向林花枝看去,而林花枝心里也不由的一惊。 总不会…… 久久不见林花枝出声,杏儿也没敢去开门,直到最后,林花枝挥挥手示意杏儿先进去,等杏儿关好房门,她才慢慢走了过去。 打开院门,石阶下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不等林花枝开口问话,那男子抱手一揖,向前一步,双手呈上一封信。 “小姐,这是我们大人让转交给你的。” 一听“大人”这两字,林花枝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又是崔元,这个该死的崔元。 林花枝没了好心情,直接开口问道:“你们大人想干嘛?”她已经尽量在控制燃烧在胸口的那把怒火,如果崔元再敢来撩拨,林花枝毫不怀疑下一秒她可以化身变成恶魔。 那男子没应声,只是双手又往前递了递,那样子分明在说,不管怎么样,这信林花枝一定要收下。 和一个不相关的人置气,显然达到不什么效果,林花枝抬头向巷口看去,幽深的巷口处除了一轮明月洒下的月光,不见半个人影。 “该死的男人。” 林花枝再次低骂,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伸手接过。 不再说什么,林花枝转身进了院子,然后狠狠关上了门。 回到屋里,点起油灯,看着被她随意丢在桌上的信,林花枝不由犹豫起来。基本上崔元的意思大体她都明白了,多给她一封信又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崔元又想故技重施? 想到这,林花枝从衣袖里找出崔元的帕子,狠狠丢到了地上,不解恨的又用脚狠狠踩了几脚。是她大意了,所以才会被崔元设计,可是崔元那人摆明太可恶,早上在古玩店遇见时,也不过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可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在不知不觉中踏进崔元的陷井,一下变为被动,纵是以后有所防备也不敌崔元早早做好了准备。 不用多想,估计对于林花枝此时与毛大嘴的关系,崔元比别人都看的明白。如果崔元没看出林花枝与毛大嘴之间的紧张,崔元也不必大费周章的设计她。 真是可恨呀。 反正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被崔元骗,也不见得会比之前更生气,想明白这点,林花枝扯过桌上的书信,几下撕开封口,借着烛火细细看了起来。 可是只看到一半,林花枝胸口那把怒火终于憋不住了。 极怒之下,林花枝抬手将桌上的茶具一下全扫到地上。 茶杯摔碎的声音在黑夜格外巨大,而满地的碎片说明林花枝有多么多么的生气。 林花枝的胸口不住起伏着,她努力深呼吸着,心底的怒渐渐转为一种不甘最后是说不出口的害怕,身子止不住轻颤,林花枝在想,此时她的脸色一定难看至极。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林花枝听见杏儿在屋外略有些担心的问:“姐姐,你没事吧?” 憋住气然后再轻轻吐出,林花枝定定心神,才低声应道:“没事,不小心把杯子摔地上了。你去把凉面送去隔壁,屋里我自个打扫。” 杏儿不疑,应了林花枝一声,便自去忙。 扭头看去,信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地上,林花枝看着,像是在看一个危险的东西。早知道崔元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崔元竟然会如此卑鄙。 崔元信上廖廖数语,只说了两件事。一是今年科举主考官是吏部的李大人,正巧是崔元的远房亲戚,虽然隔的远,可是同朝为官,交情要比旁人好;二是杏儿的奴藉证明一个月前就被送到京里,归录教坊。 本朝科举一向只誊录并不封弥,按崔元的意思,主考官是崔家的亲戚,纵是林雨阳举试时文章写的再好,只要他的名字一出现,主考官一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林雨阳踢出中举名单,就算林雨阳才高八斗侥幸金榜高中,崔家亲戚是吏部大官,随随便便找一个候补的借口,就可以让林雨阳等上几年也当不上一个芝麻大的官。而杏儿的事,更简单了,杏儿现在不仅没脱离奴藉,而且她现在是归属教坊,是官家的人,只要官府高兴可以随时来家里把杏儿带走,再说严重一些,林花枝现在把杏儿收留在家,是犯法的。 好个崔元,真是好手段,好心计呀,一下就拿捏住林花枝的两个软处。 林花枝算是明白了,崔元不仅是想让毛大嘴和林花枝闹矛盾,他还想着一举拿下毛大嘴,就算啃不下毛大嘴的染坊,也要让毛大嘴伤筋动骨,对崔元的大事产生了不了任何影响。 而林花枝很不幸的成为了崔元手里的一杖棋子。 等崔元回了京,陛下一下旨,他成了新一任的织制司,再把陈氏和严少白手里的染坊一合并,崔家基本上就拿下了王朝半个布料市场,这其中巨大的利润算必没有人不会心动。 做为棋子的林花枝会怎么样呢? 要不是屈服于崔元,要不就是死。 可是这两个“要不”都不是林花枝想选择的,她都死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崔元要是真以为一封信就能吓住她,也太看不起她了。 林花枝甚至想到一件事,崔婷当年被夫家休回来,不仅崔家人没说什么,反而还把崔婷打发到江东城的别院,有种种有心和无心的作用下崔婷与严少白有了苟且之事,这是不是也是早就设计好的? 如果这个想法是成立的,那么…… 林花枝突然有一个恐怖的想法,谁杀死了陈素月? 崔元。 ------------ 第一百八十七章 真不是个东西 更新时间:2011-10-21 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凉气,透过皮肤,深入骨髓。似一把带着冰霜的利刃,剃肉刮骨。 那个男人,是恶魔。 林花枝觉得很冷,说不出的冷,手脚不知道为什么是僵硬的,没有温度,不能活动。双手紧紧环在胸前,不住深呼吸着,脚下一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嘶~~~”倒吸一口凉气,抬起手一看,手掌心被地上的碎片拉出一个小小的血口,几滴血珠顺着掌心落在地上。 回忆突然像潮水袭上脑海,恍惚中只是知道发现在眼前的这一幕如此熟悉,依稀记得也是满地的碎片,然后是扑天盖地血,睁不开眼,张不了嘴,模糊中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快速闪过。 林花枝怔怔坐在地上,这场景……这场景…… 陈素月死的时候也是这般。 半晌,林花枝突然在嘴角边扯出一丝苦笑,她还以为她早就忘了,关于很多事其实她已无半点记忆,可是就在刚刚,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长叹一声,林花枝低头看着手掌心中的血花,只得无奈叹息。 ――陈素月,你可死的真冤。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林花枝才将地上的碎片打扫干净,手上的伤口也做了简单的处理,从地上捡起崔元写的信,林花枝将信摊开置于桌面上,又仔细看了看。 现在该怎么办? 太阳穴两旁隐隐做疼,林花枝眉头一直紧锁着,看一眼信她叹一声,目前出现的情况比她以往经历过的困难更让人无助,进也不是退也不去,不管下一步怎么走,等待她的都是深渊。 比起崔元的阴险,林花枝感觉她真的很善良,就算是陈素月时,使过的手段也不及崔元半分,这个男人真的太危险了。 可是,就这样听命于崔元吗?就这样认命吗?成为一枚棋子,最后的结果也不见得好。 死吗?她不害怕死亡,可是就这样憋冤的去死,她真不甘心。 想着想着,心头怒火再次被点燃,林花枝此时是恨不得拔了崔元的皮喝他的血啖他的肉,让崔元那个混蛋生不如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真他妈的是个混蛋。”林花枝火起,下意识的用力猛拍桌子。 唉呀,可她忘了,她的手刚刚才受了伤。 唉。 手掌心再次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捧着手,林花枝心头的那股烦燥越来越烈。 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林花枝如无头苍蝇在房里走来走去之际,门外突然想起了杏儿的声音:“姐姐,你睡了吗?我给你端茶来了。” 杏儿,她的好杏儿,林花枝一想起崔元在信里说的事,哪还有心情喝茶。 不过,只犹豫了片刻,林花枝还是打开了房门。 杏儿一眼便见林花枝手上缠着的布条,不由的大吃一惊:“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伤到了?我看外面有一堆碎片,是划到手了吧。” 杏儿忙放下手上端着的茶盘,拉起林花枝的手,仔细看了看,见伤口不是太深,虽布条表面有微微的血色,不过看样子早就止住了血,杏儿这才放下心来。 “姐姐,早知道你就等我回来再收拾,这大晚上的,屋里又不亮,活该你受伤。”杏儿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可是眼底是掩不住的担心。 林花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原想着已经把杏儿的奴藉给销了,没想到被崔元黑了一把。教坊,说白了,就是官妓,像杏儿这样的好姑娘可不能落在那样的地方。 “姐姐,你想什么呢?”久久不见林花枝说话,杏儿一抬头,就见林花枝皱着眉头发愣,脸色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的,杏儿抬手在林花枝面前晃了晃。 林花枝一把抓住杏儿的手,看着杏儿,心里有了主意。顿了顿,林花枝才认真的开口说道:“杏儿,你明天去京里找林雨阳。” “为什么?”杏儿不解,“我要是走了,家里不是没有人照顾你了吗?” 林花枝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京里很好玩的,难得这阵子家里没什么大事,你趁机去京城里看看,随便帮我带一些东西给我娘。嗯,等过一段时间我也会上京找你们。” 林花枝这突然的决定让杏儿隐隐查觉到什么,可是想来想去,杏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林花枝这个意思,她也要上京,杏儿只得应下:“我早就想上京里去看看了。可是……明天会不会太赶了?” “不会,反正你就明天走吧。也不用带什么东西,要是差了什么,上京里买。你明天就走。”想起崔元的手段,林花枝不寒而栗,现在杏儿留在她身边反而是最不安全的,送到京里同林雨阳在一起,有张家照顾着,总好过把杏儿放在江东城被崔元祸害了。 再者,杏儿和林雨阳在一起,林花枝也好想办法化解目前的困境。 死崔元,想让她死,她不会让他好过。 咒他这辈子讨不到老婆,没了后代,最好还不能人道。 林花枝再次暴了粗口。 ――妈的,姓崔的真不是个东西。 ------------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更黑 更新时间:2011-10-22 第二天早上,林花枝原打算让杏儿跟着张家的马车进京,可被春白给拦了下来。 春白说:“你傻呀,你信不信,你前脚把杏儿送出江东城,后脚铁定被崔元给拦下来,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就把你身上的事给做实了,到时候,别说我不去大牢里看你。” 崔元威胁林花枝的事,林花枝也没瞒着春白和青凌,为了不让崔元知道的太多,此时,春白和林花枝一道坐在林雨阳的书房里商量怎么对付崔元,而青凌被春白打发去染料坊看店,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 林花枝又何尝没想过这种可能,以崔元的性子,他绝对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听了春白的话,林花枝反过来劝春白:“是,只要能把我拉下水,崔元绝对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可是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杏儿现在是教坊的人,我把她送去京里,是天经地义的事,就是闹去官府那,我也有理说,反而我把杏儿留在家里,才是真正会出事。再者,我把杏儿送去京里自有我的打算,这事落在崔元眼里,你猜他会怎么想?他一定会想是我害怕了,不敢忤逆他了,所以才心急火燎的把杏儿打发去京里,这样一来崔元见我示弱低头服软,也就没心情想着要怎么来对付我,咱们也就不会再被动,任他说打说骂。” 春白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主动示弱,从某种层面上而言,可以麻痹敌人,转移视线。 春白微微沉吟片刻,一拍手,道:“既然如此,就让杏儿上京吧,教坊那边你放心,里面我有关系,杏儿只要一到京里,我就把她送去张家,你最好寻个借口,让大少爷他想个方法,把杏儿打发去老太爷跟前侍候,这样一来,崔元也就没招了。” 林花枝点点头:“我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那林雨阳怎么办?” 杏儿的事不难解决,关键是林雨阳的事情麻烦。林花枝叹了一声,关于林雨阳的问题她昨天晚上想了好久,可是想来想去,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太阳穴两旁又开始隐隐做疼,林花枝盯着桌上的镇纸看了半天,才试探的问春白:“我说,把林雨阳打发去和锦侯学医怎么样?” 春白一怔:“你是说拜师?” “对。”林花枝点点头,“要是当不了官,就成为名医,怎么着也是个活路。” 春白直接瞪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想一个有用的?锦侯本事是不错,可是锦侯是混江湖的,你家林雨阳可是要当大官的,这……这乱七八糟的,不是一回事呀。” “老太爷本来不过只有一个多月的命,可是经锦侯巧手一治,老太爷现在虽还不能下地,可以性命是无忧了,听闻老太爷和太皇太后那族还有些亲戚关系在里面,太皇太后年事已高,这几年传闻也在私底下找一些求长生的方子,锦侯又是一个女子,你说要是太皇太后听得有样一个妙手回春的女大夫,会不会心动?” 春白瞪大了眼睛,狐疑的瞅着林花枝,半天才喃喃问道:“这等皇室秘闻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花枝一听,脑子一转,倒被她从春白这话听出了些什么来,一时之间,林花枝来了兴趣:“怎么?难不成锦侯也侍候过太皇太后?” 春白呵呵一笑,没答她的话。 可是林花枝却不由乐了起来,瞅着春白似笑非笑的道:“等这事了结了,做为青凌的娘家人,我打发婆子给你下聘去,要是可以,年前就让你们完婚。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帮青凌备一份让你满意的聘礼,不让你吃亏。你家青凌,是享大富贵的人。” 春白被林花枝说红了脸,呸了她一口,骂道:“去,谁图你这些。” “哟,意思是说,你现在看不上青凌了?还是你不想着早点嫁给青凌?”林花枝打趣春白,可是她心里明白,春白这是应了她帮忙说情,有春白的面子在,林雨阳向锦侯拜师这事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了。 崔元不是逼她吗?以为她一个小小平民,不敢和官斗。是,她林花枝是没钱没势,可是她关系网在那摆着,总要找比崔元利害有本事的镇住崔元,要是春白说的事是真的,有太皇太后这把尚方宝剑,谁敢动她家林雨阳? 崔元,玩不残你,姐不姓林。 见林花枝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样子,春白知道她这是在诅崔元,想了想,春白问:“现在我们怎么办?这离陈氏宗族说好的日子没几天了。” 林花枝没急着开口说话,半咪着眼,终于,冷冷一笑:“毛大嘴那边的事不用管了,让毛大嘴和崔元去斗吧。寻个机会,你在城里放放风,最好能让毛大嘴和崔元在这几天内闹出个什么事情来。” 春白不解:“现在收手,会不会太晚?毛大嘴那边,我们进行的差不多了。” 林花枝看了春白一眼,难不成真如春白说所,她擅长阴谋,所以春白明白不了她的意思? 顿了顿,林花枝才悠悠道:“所谓物极必反,崔元一开始也没指望着我能乱了毛大嘴的阵脚,他无非也是想通过我试探下毛大嘴的底线,可是崔元千算万算算错了一件事,他不该这么早就逼我,如果他能再等一等,还真能如他所愿,来个渔翁得利,借机霸了这江东城的染布生意。崔元错在太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毛大嘴,论心计,毛大嘴可能不是崔元的对手,可是论狠,毛大嘴是刀口子上舔血的人,逼急了根本不害怕玉石俱焚。” 听到这,春白明白了,想了一会,春白笑道:“要说论黑心肠,你比毛大嘴和崔元都黑。得,我明白了,不就是挑事端吗?这是姐姐我当年在教坊里玩剩下的,你等着看好戏吧。” 春白理理头发,站起身,刚走出去一步,猛得想起什么,忙又回头问了句:“等下,你意思是说,你不要染坊了?” 林花枝抬头给了春白一个大大的白眼:“谁说我不要,我只是又想到了另一招。” 春白好奇,急急问道:“什么招?” “等我先找一个人。” “谁?” “一个你也认识的人。”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书院巧遇 更新时间:2011-10-24 送杏儿上车时,也不知道春白和小姑娘说了什么,惹得杏儿红着眼睛,站在门口哭了好一阵子,可林花枝没去劝杏儿,甚至她也没去送杏儿,当杏儿这前脚才出了大门,后脚林花枝就大力关上院门,做足了姿态。 听得杏儿在门外哭,林花枝这心里真不是滋味,不是她心狠,只是她不得不如此做。 忍不住暗地里又把崔元一顿痛骂,林花枝把这仇给记下了,她就是小心眼,凡是让她不痛快的人,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今日岂把这口恶气忍下,等日后时机成熟再一并和崔元算总帐。 挨到下午,林花枝往脸上扑了些黄粉,弄得人看上去没精神,又特意换了素色衣裙,才挎上竹篮,慢慢往书院去了。 林雨阳虽说已上京赴试,可是理论上他还是书院的学子,这每月的束脩还是要交,林花枝今天是特意往书院里遇一个人。 书院在城南内湖边上,四周都是宅院,也算是个清静的地方。早上的课修已经结束,此时,书院里不过只是三三两两的学子聚在一起谈经论道,倒显得随意而散慢。 林花枝去学舍那寻得学监交了束脩,学监姓李,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学究,为人和善,对林雨阳大为赞扬,同时还不忘称赞林花枝有心志,说她上有寡母下有幼弟,可是家宅和顺,她孝敬亲人疼爱同胞,真是好姑娘,末了问林花枝许了人家没有。 林花枝虽及笄,可还没行笄礼,如果20岁之前还没婚配没插上头簪,可就是大问题。此时,听李学监问话,林花枝犹豫了一下,老实回道家事繁重还不曾许配人家。 李学监听了,倒好像并不意外,说了几句闲话,渐渐把话题扯到了他本家一个孙侄身上,按李学监的话,他那孙侄是人品出众,知书达礼,外表俊朗,无不良嗜好,实在是十里八乡的好年青。 要不是今天来书院有事,林花枝也不必听李学监扯这些事,看样子,李学监是想为她做媒。林花枝有些尴尬,不是说李学监的孙侄不好,只是她此时真没心情谈婚论嫁。 正在她犹豫着要怎么着推了李学监的好意,外间隐隐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听得其中有她熟悉的声音,林花枝暗里长呼一口气,忙对李学监道:“多谢学监大人厚爱,小女子实在不敢当,其实如果可以,我也想学那深闺小姐多看些书,多学些礼仪,把女红做好。可我天生不是富贵命,早前也有高人指点,说我命中劳苦,注定一辈子奔波,如今这般辛苦,也不过只是尽了为人子女的本份,实在不是什么大心志,学监大人谬赞了。” 李学监一听这话,脸色不由僵了几分,林花枝这番托词,学监自然明白,这是拒了他的说媒。好在李学监也不是什么爱计较的人,又勤勉了林花枝几句,说待林雨阳金榜提名后,她就不必再如此辛苦,又说了一阵,学监便打发她回家。 出了学舍,林花枝心里有几分好笑,如若是以前,恐怕学监大人万万不会当着她一个姑娘家的面保媒说亲,这一切其实不过是看在林雨阳的面上。 林雨阳要真是金榜高中,林花枝以后便是官小姐,在李学监眼里,林家姐弟都是前途光明的人,此时不拉亲攀故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从学舍到书院正门要经过一条长长的穿廊,林花枝从角门转出,一抬头便看到穿廊那头的人。 她停下,看着,好像有好长时间没这般好好看过那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应该是脑海里最清晰熟悉的人突然间变得模糊又陌生,是不是因为离的太远,所以已经看不清,猜不透了?而那人也不再是记忆里那个人了。 “严公子。” 林花枝上前几步,轻声唤道。 然后,她便看到严少白眼里升腾出的那点点微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严少白眉间有了忧郁,纵是掩的再好,他的眼睛终是骗不了人。 林花枝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花枝?” 看到她,严少白显得很吃惊,神色之间是大为意外,不过只是片刻,他便笑着迎了上来,站定在林花枝面前,看了她好一会,严少白才轻声问:“怎么来了?” “巷口毛婶家今天宰花玲猪,特意割了两条肉,来给夫子送束脩,这是家弟上京时特意交待。只是不想……你怎么今天会来书院?” 严少白虽无功名在身,可其身学识深厚,以前还会偶尔来书院里为学子讲经,后来每逢初六这天,他都会固定来书院授课。今天倒不是初六,对于严少白而言,会在书院遇到林花枝,自然是意外。而对于林花枝而言,这可不是意外,虽然脸上神色是很吃惊,可是到底是曾和严少白生活过的人,她早料定今日会在书院里遇到严少白,原因不过是今天正巧是严少白恩师吴夫子的寿辰,严少白铁定会来书院拜会吴夫子。 严少白见林花枝瞪着眼睛,一副好奇的神色,便笑道:“吴夫子今天过寿辰,我特意过来看望他老人家。没想到会遇到你。”顿了下,严少白再道,“花枝,你瘦了。” 林花枝呵呵一笑:“昨日才见过,哪有瘦?”她倒是想装的更憔悴些,可是一天的功夫,是见不了瘦的。 “你……面色不好,病了吗?”严少白终于看到她有些发黄的脸色。 “嗯,其实……”拖长了音,林花枝却没把话说完。 “怎么了?”严少白见林花枝是欲言又止,神色之间还有些凄苦,忍不住上前一步。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垂着头道:“昨天晚上,崔大人来找我。” 一听崔元去找林花枝,严少白不由一怔,想起听到关于崔元的那些传言,心里一慌,忙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林花枝抬头看着严少白,不着痕迹的在自个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一痛,眼睛眶不由红了起来,然后她哽咽着道:“他……崔大人他对我……” 一见林花枝眼底的泪花,严少白更是大急,猛的一伸手紧紧扯住她的手腕,急急问道:“崔元没欺负你吧?” 林花枝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 第一百九十章 担心吗? 更新时间:2011-10-25 林花枝从不认为她是个好人,大凡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她的目的,她睚眦必报,有时候还恶毒狠辣,可是她有她的底线,不敢说是从不欺凌幼小,可她基本上从不把人当傻子。可崔元不仅把她当傻子,甚至把她当做可以任意欺凌丢弃的棋子,这种侮辱是林花枝最讨厌的。 既然崔元仗着官威对她使阴招又拿她的家人威胁她,那么林花枝也没必要和崔元讲什么江湖道义了。 所谓一报还一报,你把别人当傻子,别人自然也把你当傻子。 崔元想不费任何力气就占大便宜,林花枝可不愿成全崔元,更何况崔元想霸占的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她的。 见严少白脸上那担忧的神色,林花枝暗道,刚刚拧了自己的那一下没白拧。 吸吸鼻子,林花枝压着声音低低开口:“崔大人说,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就不让林雨阳好过。严公子,我知道我以前和崔婷有矛盾,可是那也只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如今崔大人这般做法,摆明是想威胁我,我虽是弱女子,可是也懂礼教,若是逼急了,我不惧玉石俱粉。”传闻不是说崔元最疼爱崔婷吗?既然崔元敢拿林雨阳来威胁她,那么她拿崔婷威胁崔元,天经地义。 听了她这话,严少白眉头紧皱:“你是说,是因为崔婷?”严少白想的可比这个更严重,“花枝,崔元昨天晚上真没对你做什么吗?”严少白完全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紧张和忐忑不安。 林花枝似乎知道严少白在担心着什么,她轻轻摇摇头:“他没对我动手动脚,可是……” 一听林花枝“可是”后面还有下文,严少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轻叹一声,严少白突然道:“花枝,你随我来。”说完,也不等林花枝开口,自拉起她的手,急急就往一旁走去。 严少白对书院的布置很熟悉,带着林花枝左拐右转,走了大约一柱香后,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院子里。 “这里是?” 林花枝趁空四下看了看,这地方像内宅中的深院,除了一间正屋和一间厢房,再没有多余的房屋。院子不大,地上落满了残叶,加之周围非常安静,看来平日里恐怕也极少有人会来到此地。 “这里不会有旁人经来,花枝,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别委屈自己。”严少白还有纠结着林花枝刚刚那句“可是”,他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林花枝再次摇摇头:“崔元真没对我怎么样,只是他昨天晚上的话真把我吓住了,雨阳如今有这般成绩着实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和崔婷之间的关系而影响到雨阳。” 严少白听林花枝说崔元没对她做出什么无礼的事,这悬着的心才轻轻落地,可是再听这后面的话,他的眉头又不由的再次紧锁:“前日崔元匆匆进城,和崔婷在院里说了一天的话,我不知道崔婷对崔元说了什么,如果是因为我而让你……让你不安,花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说到这,严少白是轻轻一叹,“花枝,我对不起你。” 林花枝轻咬下唇,隔了好一会才开口:“这不是你的错,如果要说,只能说崔婷真的很喜欢你,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她是最喜欢你的人。”话到这,林花枝心里不免发苦,这话是实话,绝不是她违心胡乱骗的。 崔婷比任何人想的还要喜欢严少白,还要在意严少白。 而严少白心里也必定清楚,虽然他从来不曾说过。 抬头看着严少白,林花枝不愿放过他脸上出现的任何一丝神色,当她看到严少白眼底那抹神伤,林花枝突然感觉心里有些空,不是因为她还喜欢严少白,她只是嫉妒,也许是嫉妒严少白,也可能是在嫉妒崔婷。 定定心神,林花枝把话扯向了另一个方面。 “崔元来找我,一是为崔婷,二来是为了染坊的事。” 严少白一惊:“这话怎么说?” “自打陈氏宗族那边传出有意转让染坊后,你也知道毛大嘴一直很在意这事,私底下毛大嘴也曾和陈氏宗族那边的人接触过,只是后来我听得另有人对染坊也有兴趣,因此毛大嘴也和陈氏宗族那边闹得有些不愉快。以前一直不知道是谁,可是昨天晚上,我亲耳听得崔元说,他要染坊。可是我就不明白了,崔家的生意一向不涉及制染,怎么崔元会说出那样的话?” 严少白一听立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恼怒的低低哼了一声:“以前是以前,可是崔元身份不同往昔,待他回京后,就是新任的织制司,聪明如崔元,他又怎么可能不在织制上插一只手?” 林花枝做恍然大悟状:“难怪崔元会对我说,他要染坊。不过……那染坊不过是座空染坊,他要来又有何用?虽说严府现在实力不如以前,可只要这每年的岁贡还在你手上,别人纵是想分一匙羹,也不过如毛大嘴一般小打小闹,崔元要一座空的染坊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他昨天明明对我说,他崔家的染坊将来是最大最好的染坊,我感觉他的目的不简单。” 话到这个份上,严少白再不明白,就白读这么多书了。 果然,林花枝这话才一落地,严少白脸色立马一变,脸色时青时白,终,严少白恨恨道:“原来如此,崔元真是好心计呀。” 林花枝啊了一声:“怎么了?” 严少白语气不佳的说道:“你刚刚说对了一件事,一座空的染坊他堂堂织制司大人要来干嘛?崔元岂是目光短浅贪小便宜的人?我看崔元恐怕图的不仅仅只是陈氏宗族手里的染坊,他要图的是这三州六府的岁贡。” “什么?”林花枝大惊,说话时都有些颤抖,“你……你是说,崔元、崔元是打算抢了你的染坊和岁贡?” 说完这话,林花枝心想,她今天这趟书院还真没白来,见严少白如此生气,心里多了几分高兴。 而至于严少白会怎么对付崔元,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事了,反正以严少白的聪明,总会找到方法对付崔元。喏,他身边不是还有一个爱他爱的发狂的崔婷吗?终有一天,严少白会从他枕边人身上得到什么启发。 “花枝。” 就在林花枝暗中高兴之际,严少白突然伸手抓住她,在她抬眼时,严少白坚定的开口道:“花枝,离开江东府,离开崔元。” 林花枝一怔。 严少白……严少白这是在担心她吗?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你说呢 更新时间:2011-10-26 抬手随意的理了理头发,林花枝微侧开头,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应道:“我暂时不会离开江东城。”她希望是她想多了,而严少白那话的意思也不是她想的那样。 严少白不放心,坚持道:“花枝,你现在不安全,崔元那人我清楚,是个狠角色,我怕他对你不利。你去京里一来可以照顾林雨阳,二来要是江东城发生什么事,也不会波及到你。” 林花枝敏感的抓住他话里的关键,抬眼看着严少白,林花枝不解的问道:“你莫不是知道什么?” 严少白神色一僵,但是很快,他又恢复到之前的神色:“我知道的你不都知道了吗?你知道的也许我并不一定知道。” 林花枝见严少白不肯再多说,又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去,只好道:“你上次让我打听的事,我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毛大嘴那边……” 严少白打断她的话:“上次让你帮忙的那件事你不用再管了,原本是我想通过毛大嘴的关系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 林花枝皱起眉头:“难道你查出明月的相好是谁了?” 严少白摇摇头:“崔元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自然也用不着我去费力气。我原以为崔元是因为崔婷才会对明月的死这般上心,后来我才知道明月以前侍候过崔元,听说那个时候明月还小,不过一直深得崔元的宠爱,崔家好多人都以为将来崔元会把明月收到房里。只是现在……”严少白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冷意,同时也带着几分兴灾乐祸,反正是不在意的神色。这和当初坐在马车上,严少白拜托她时那着急又很无奈的神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花枝对崔元和明月的关系没有太多兴趣,虽然之前也有所怀疑,可也没做深想,此时听了严少白的话,才知道事情可能又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也难怪严少白会说不用再理,原来还有一尊大神比他们更紧张。 莫名,林花枝想到,如果明月真与四毛有关系,那么以前有些她想不明白事情此时再仔细想想,倒渐渐有了让人去深究的冲动。 崔元,那个冷酷又阴险的男人,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林花枝想着想着,有些发怔,直到严少白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定定心神,林花枝道:“不管怎么说,我对这位崔大人真没什么好感,你……多加小心吧。” 今天来书院,林花枝就是为了见严少白,原来春白提议她往严少白这方面使使力,当初她还不屑一顾,要不是崔元再三逼她,凭心而论,林花枝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和严少白见面。 林花枝见四周过于安静,再加上她此时也没什么可以同严少白说的,想了想,她道:“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陪崔婷吧,昨天看到我,她好像很不高兴。” 严少白没搭话,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不过忍了忍,严少白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走在前面,引着林花枝离开这安静的小院。 一前一后,他们慢慢向书院正门走去,快到大门时,严少白才回身看着林花枝,低声道:“花枝,刚刚我同你说的话,你再考虑下。” 林花枝知道严少白是指让她上京避开崔元的事,她点点头:“我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 看了她好一会,严少白幽幽一叹后,转身向城南那个方向走去。 林花枝就站在原地,看着严少白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才把憋在心头的那口浊气长长呼出。 心底翻涌着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高兴还是愤怒,抑或是失望。 回到家已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才到院门口,林花枝便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叫的声音,同时还有张子卿的笑声。 林花枝心头一暖,想必是张子卿正同月饼在玩耍。她站在院门外听了好一阵,才轻轻推开了院门。 阳光透过院里的那棵石榴树洒在张子卿身上,光线在他身后晕染出淡淡的光晕,张子卿欢乐大笑的样子和她第一次在承化观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不由的,林花枝想起了严少白,想起了很多人,每个人都在改变着,似乎只有张子卿一直停留在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 不知道看了多久,然后月饼闻到了她的味道,汪汪叫着扑了过来,同时扑过来的还有张子卿。 “花枝,你去哪了?” 抱住月饼,林花枝看着张子卿笑道:“看你一头的汗,累了吧,晚上想吃什么?”潜意识的回避张子卿的问题,她不想让张子卿知道她去耍心眼使阴招。 张子卿一听到吃的,摸摸肚子,想了想,拉着林花枝的手左右摇摇:“花枝,我还想吃凉面。昨天杏儿送来的凉面可好吃了。” “只想吃这个?那我可先说好了,我的手艺可不如杏儿,你别到时候说不好吃。”林花枝对她的厨艺也没什么信心,不过拌碗凉面还是可以的。 大约半个时辰后,看着抱着青花大瓷碗,吃一口凉面赞一声好吃的张子卿,林花枝脸上也不由是轻松的惬意,心里是温暖的,其实有时,快乐是很简单的事情。 到天黑时,春白也回了家。 林花枝打发张子卿回别院给月饼洗澡,她和春白坐在书屋里说话。 春白先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打从昨天起,江东城里就有些不平静,街上随时都见到官差在巡街,要不是最近江东城里没什么大事,还以为出了飞天大盗呢。” 林花枝想起之前严少白提及崔元的事,她道:“那应该是崔元派人在打听明月的事,那不是重点,说白了,闹这么大动静不过是崔元在给毛大嘴施压罢了。” 春白也同意林花枝这个观点:“明月不过是个家养奴,崔元这般大张旗鼓,要不是知情的人还以为崔元给他女人报仇呢。不过崔元这人真不简单,拿着鸡毛当令剑,这般做法虽不合理却硬是挑不出半点错来。” 林花枝点头:“是,崔元那人不仅不简单,而且可以说太聪明了,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就能一石二鸟,恐怕这场比斗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春白一怔:“你是说……毛大嘴会输?” “很明显,毛大嘴不是会输,是一定输。崔元闹这么大动静,你以为只是为了吓吓毛大嘴吗?他这也是做戏给陈氏宗族的人看,敦轻敦重,陈氏宗族只要不是笨蛋傻子,自然明白这里面的区别。所以说谁是最后赢家,已经无须多言了。” 春白不由的一叹:“可惜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了,到头来,白白便宜了崔元。”春白是听明白了林花枝没说出来的话,输的不光是毛大嘴,还有她们。 林花枝见春白有些沮丧,笑着安慰她:“怎么会白做呢?目前看来是崔元占便宜,可是只有真正笑到最后的人才是最终的赢家,咱们还没完全输呢。” 春白不明白,皱着眉头看着林花枝:“我知道你也是聪明人,有什么话你明说吧。” 林花枝被春白的话逗笑了,呵呵笑了一阵,她悠悠开口:“崔元再怎么闹腾,他终是要离开江东城的,等崔元回了京,江东城里又会出什么事,又有什么样的变故,这谁又能说的准?你猜以毛大嘴的性子,在崔元手里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毛大嘴不会找机会讨回来吗?好戏还在后面呢。” 春白一拍手:“我明白了,你这叫坐山观虎斗,可是我们怎么办?会不会波及我们?” 林花枝唔了一声:“崔元来找过我的事,毛大嘴此时也肯定知道了。你通知青凌,三天后我们上京。” “上京?”春白一愣,不过立马反应过来,她们上京和杏儿上京的道理差不多,只是…… “为什么是三天后?咱们东西也不多,明天上京也是可以的。”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唱戏唱全套,明天就走,不管是崔元还是毛大嘴都不会相信我,再者,我还等一个口信,一个很重要的口信。” 春白突然伸手摸摸她的脸:“花枝,很为难吧?”对于染坊,春白和青凌都明白,林花枝才是最最最在意的那个人,如今离开江东城北上去京城,明着看是为了避开崔元和毛大嘴,免受波及,其实是因为不得不为之。 林花枝摇摇头:“不用担心我,也不必难过。能占我便宜的人总有一天会十倍百倍还我,崔元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可惜……”说着说着,林花枝笑了起来。 春白见她脸上那神色,脑海里突然神光一现,猛的道:“你去见严少白了。”春白用很肯定的语气,说完还点点头,林花枝一定是去见严少白了。 林花枝侧着头打量春白,似笑非笑:“你说呢?”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头疼 更新时间:2011-10-28 二天后,老鬼带了口信给林花枝,让她感觉到意外是,四毛再次人间蒸发,连老鬼那样的人都寻不得半点四毛的踪迹。最后肯定的只是,在明月出事的第二天早上,曾有人在城东见到四毛和一位全身罩着黑披风的姑娘说过话,而那位姑娘是谁却无人得知。 春白不知道林花枝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不过这并不妨碍春白做猜谜,皱着眉头,春白不解的问:“从你得到的消息看来,四毛应该和明月的死脱不了干系,而且还很有可能四毛就是杀死明月的凶手。可是,四毛第二天早上见到的那个女子又是何人?会不会与明月的死有关系?” 林花枝没急的开口,她总觉得四毛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而那些秘密都隐隐指向一个可能性或是一个更大的秘密。 到底四毛知道了什么?又或者是四毛背后的那只手又知道了什么? 如果四毛是杀害明月的凶手,那么就不是简单的情杀,明月应该是知道了什么,而明月所知道的那个秘密具有太大的危险。 春白见林花枝沉默的太久,伸手轻拍了她的手一下:“喂,想什么呢?” 回过神,林花枝哦一声:“我在想,你可以去官府里当师爷了,分析的头头是道,我同意你的说法,四毛就算不是杀死明月的凶手也是帮凶。至于那个和四毛说话的女子,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真正的凶手,二那女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呢?”春白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紧紧盯着林花枝,“那你是否已经猜出那女子是谁了?” 直接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没好气的应道:“我又是不神仙,怎么能知道那个女子是谁。再说,这不是关键,我现在只想知道四毛在哪。” 春白也瞪了林花枝一眼:“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从你得到的消息中分析,四毛只有两个结果,一是死了二就是被藏起来了。我个人呢,比较偏向第一种可能性。你想呀,四毛这么大一个男子,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而且如果四毛知道了什么秘密的话,还有什么能比一个死人更守得住秘密?所以……” 林花枝何尝不是这样想,四毛消失的太干净,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起疑,可是她不希望四毛真如春白所说被人灭口,她心里又出现了那种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她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春白见林花枝又陷入到沉思中,不由轻轻一叹:“既然你能查到四毛的消息,想来毛大嘴和崔元那边知道的也和你差不多,说实话,你目前的力量也只能查出这么多,反正还有崔元和毛大嘴在打听四毛的消息,咱们也不必花心思再纠结这些事,静观其变吧。” 林花枝知道这是春白在宽她的心,她笑着领了春白这情,打起精神,她问春白:“对了,昨天吩咐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春白是一脸难看,呸了林花枝一口:“我说,你这女人也太狠了,哪有你这样?不仅让人砸了自己的铺子,还害得我家青凌白白受了伤。难道你就没有更好的办法?” 是,林花枝为了让崔元相信她的离开是迫不得已,暗地里让春白找了人去砸染料铺,情况比上次毛大嘴派人砸她铺子时还来得厉害,不过她比毛大嘴聪明,没让人口口声声到处去说,只是当着毛大嘴那边的人丢下一句话和一个线索,可是林花枝能肯定一句话一个线索已经足以引得毛大嘴和崔元俩俩相斗。 春白见林花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生气归生气,不过更多的是好奇,捅捅林花枝,春白问:“你就不怕毛大嘴和崔元以后知道是你干的?” 林花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知道了又怎么样?这个时候,毛大嘴和崔元都巴不得对方不好过,我只不过给他们两个人提供了一个动手的机会罢了,不管这最后是毛大嘴逼了崔元还是崔元压了毛大嘴,反正都不会让他们俩个舒心。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他们白白得了,不付出点什么,我这心里会不舒服。” 春白听了这话,一副怕怕的神色,指着林花枝笑道:“你这女人太可怕了。” 娇媚的丢了一个媚眼给春白,林花枝轻笑:“这是在夸我吗?那可真是谢谢你呀。” …… 按计划,第二天一大早,林花枝一行人北上去京城,她原本想把春白留在江东城里再打听打听情况,过些日子再上京与他们汇合,可是春白说,青凌在哪她就在哪,还有春白曾答应过锦侯,张子卿在哪她也要在哪,没办法,林花枝只好开口说那就一起走吧一起走,于是,天才一亮,城门一开,他们便出了江东城。 走到十里亭的时候,春白趁喝水的功夫突然猛的呀了一声,林花枝瞅了春白一眼,颇是无奈的开口:“现在明白了?早和你说不要急不要急,我对你家青凌没意思,可你就不听,硬是要跟着我们走,现在想明白了,可是晚了。” 春白叹气:“唉呀,早上就尽想着青凌走了怎么不带上我,一时就犯了糊涂,现在想想,我和大少爷与你一道上京,摆明我们这三天里做的事都白做了,崔元根本不可能相信你是被他逼出江东城的。” 林花枝没好气的瞪了春白一眼:“你这个明白的太晚了。” 春白委屈:“那你不早说,你早和我说了,我不就明白了呀。” 林花枝无奈摊手:“得,是我笨,我把你想的太聪明了。” 春白呵呵笑了起来,然后扭头向青凌告状,说林花枝骂她笨。 林花枝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爱情果然让女人变得蠢笨如猪。 春白和青凌笑闹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又靠了过来,小声问林花枝:“花枝,现在怎么办?你说崔元会不会又做出什么事来?”春白还是很担心。 看了一眼坐一在旁抱着月饼和青凌有说有笑的张子卿,林花枝压低声音:“就算崔元知道我在骗他也没关系,一来他还是会想我是因为毛大嘴的缘故不得不这么做,二来我不是找过严少白吗?严少白不是傻子,怎么对付崔元严少白自有他的办法,所以说崔元目前是没功夫管我。同样的,毛大嘴也可能想,我做的那些事是因为崔元逼我,再者我在这个时候上京,指不定毛大嘴还会以为我和崔元有关系了,毛大嘴还犯不上和我斗。” 春白看着林花枝,像是在看怪物:“花枝,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林花枝很诚实的摇摇头:“不,刚刚说的都不在我的计划内,我只是依常理往好的方面想,纵是事情不如我所愿,我还有靠山,我怕什么?” “靠山?”春白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扭头看了一眼张子卿,春白笑道,“我怎么把大少爷给忘了,说起来,张家可不比崔家差,不对不对,应该是说崔家是万万不如张家的。” 林花枝笑着轻拧了一下春白的俏脸,骂道:“这个时候,你倒聪明了。” 是,崔元和毛大嘴为什么能如此“看得起”她林花枝,真以为她本事好吗?说穿了,一切只是因为她身后还有一个张家罢了。不然,谁愿意搭理一个城西的贫苦小姑娘? 看着张子卿,林花枝不禁想,此番上京,张家的老太爷又会折腾出什么来呢? 头疼呀。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怎么是他? 更新时间:2011-10-28 中秋节的早上,林花枝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京里。在城门口盖了路签,四人随着进京队伍慢慢一步一步挪进城,一过城门,她便看到站在公告档下的锦侯和林雨阳,而他们身旁还站着另一人。 林雨阳自然是来接她的,锦侯是来接张子卿顺带接春白和青凌,那张子为来接谁? “花枝,你可算到了。”见到她,张子为显得很高兴,急忙迎上来。 微微一扬眉,林花枝客气的应道:“二少爷安好。怎么……怎么你也在这?”在城门口遇到张子为,肯定不是偶然。 张子为先同张子卿打了一声招呼,转头挨近她,笑道:“前几日接到你们的书信,家里的长辈们都很惦记大哥,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打发我过来接人。” 听得张子为这般解释,林花枝也不好多说什么,看了一眼一直没出声的林雨阳,后者脸上没太多的表情,可是林花枝还是很明显的感觉到林雨阳平静神色下的不高兴,不高兴是因为张子为吗? 这城门口实在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林花枝转头对着张子卿道:“既然二少爷来了,你就同春白先回府吧,改明我再去找你。” 可是张子卿却不同意,一只手抱着月饼,一只手牵住林花枝:“我要同你一起。” 林花枝语塞,今天可是过中秋节,再者听张子为的话,张家长辈都在等张子卿,林花枝可不敢拉着张子卿不让他走,给春白递了一个眼色,林花枝轻声道:“老太爷肯定会想你,你不是也很想老太爷吗?你先回去照顾他老人家,等下次我再去看你和老太爷。” 张子卿看上去有些不高兴:“不是说明天来看我吗?怎么又变成下次了?” 林花枝无奈,明明她说的是“改明”,这和下一次有什么区别吗? 春白上前劝张子卿:“唉呀,大少爷,花枝要是不来看你,我带你去看她,我也舍不得青凌呢。” “那么……” 也不等张子卿说完,林花枝打断他:“好了好了,你先回家再说吧。”说完,又转过头,“二少爷,今天就麻烦你了,佳节过后,我再登门拜访。” 张子为点点头:“花枝,我同大哥一般的心思,希望早日看到你。” 林花枝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笑,她可以装作没听到张子为说的这话吗? 一直没说话的锦侯伸过手扶住张子卿,低声道:“大少爷,上车吧。”早候在一旁的张家马车被人赶上前来,有小肆打起门帘,放下了脚凳。 张子卿将怀里的月饼塞到林花枝怀里,然后依依不舍的走一步回头看一眼,等张子卿终于上了马车,林花枝这才长呼一口气。 这时,林雨阳突然来了一句:“锦侯很喜欢大少爷呀。” 林花枝一怔,抬头看去,另一旁的青凌又道:“锦侯喜欢大少爷很长时间了。可惜的是……” 见两人俱转头看着她,林花枝不出声了,青凌这可惜后面是什么,她不用猜都知道。 轻咳一声,林花枝四下看了看,然后问:“林雨阳,难道你就没租辆马车来接我吗?” 林雨阳直接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开口:“敢委屈别人,都不敢委屈你大小姐,走吧,我们的车在那边。” 说是马车,其实不过是一辆驴车,接林雨阳的说法,今天过节,这城里不好租马车,所以就租了一辆便宜的驴车,林花枝无奈,驴车虽小,不过总比走路强。 林雨阳赶着驴车把林花枝带回了他们在京城里的小院,还不等林花枝跳下马车,早有一人从院里飞奔而出,扑到了青凌怀里。 “哥哥,你可算来了!”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唉哟,青锁只看到青凌吗?我好伤心呀。” 青锁转头笑呵呵的看着林花枝,吐舌扮个鬼脸:“花枝姐,我也想你了。”然后当青锁看到林花枝怀里的月饼,立马忘了青凌,两眼放光的猛扑过来,“唉呀,姐姐,这小狗可真可爱呀。” 笑着把怀里的月饼递给了青锁,抬头,林花枝见到站在门口的林氏和奶娘,不由心里一松,柔柔叫了一声:“娘,奶娘,我来了。” 林氏早就红着眼睛大步上前,一把将林花枝搂到怀里,嘴里不住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奶娘眼眶里也有泪花,林花枝将头轻靠在林氏怀里,冲奶娘伸出了手,紧紧握住。 略做休息后,林花枝从包里拿月饼模子缠着林氏给她做好吃的月饼。 林氏同奶娘笑话她还没长大,不过嘴上是这样说,林氏还是拿起模子进厨房和面做饼子去了。 见空,奶娘问她:“花枝,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林花枝没答,只是四下打量了下屋里的摆设后,问:“杏儿呢?难道她不知道我今天到京吗?” 奶娘看着她,神色古怪:“杏儿不是被你打发去张家侍候老太爷了吗?花枝,你和我说实话,家里是不是真出事了?” 见奶娘不肯放过她,林花枝只得应道:“事倒是出了,不过不是我,是明月。” 奶娘早从杏儿那听到明月的事,此时,见林花枝又再次提及,奶娘不由一叹:“明月那个孩子也真可怜,芳华正好,就这样去了,真是让人……唉,找到凶手了吗?” 林花枝摇摇头:“没呢,不过听得消息说,官府那边好像知道是谁杀了明月。我上京时,不光是官府,连严少白那边都出动了不少人打听消息,大概等我们回去后,应该就可以知道具体情况。” 听得有眉目,奶娘不由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真是佛祖保佑,找到凶手就好。” 明月的事到底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林花枝不愿再谈下去,又问道:“陈大叔呢?” “今天是中秋节,我让他回他儿子那边去了。” 林花枝点点头,伸手将奶娘的手合在掌心中,低声道:“奶娘,要是觉得合适,等年底,你就和陈大叔把事情办了吧。这些事年来,委屈你了。” 听了这话,奶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叹,抬手轻抚林花枝的头发,半晌才道:“都是老太婆了,还乱什么劲呀。倒是你,该给你说门亲了。” 成亲吗?经历过两世,林花枝不敢再有什么奢想,她在严少白那伤的太重,现在感觉她还没做好准备。 隔了好一会,林花枝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奶娘,你有没有听我娘说过,她以前曾经给过张家与婚书?” 奶娘一怔,想了半天,然后摇着头道:“没听你娘提过呀,以前你不是说,你娘就没给张家与婚书吗?” 林花枝叹了一声,把春白上次同她说的事告诉了奶娘,奶娘听后,瞪大眼睛,惊道:“唉呀,这可是大事呀,要是真是那样,也就是说你与张家还有婚约,还真是麻烦事情。花枝,你可打听清楚了?” 林花枝摇头:“我现在都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初王婆上门时,我明明听得我娘说,没给张家与婚书,可是春白又说的那般真,我也找不出春白骗我的理由,我现在呀,是一个头两个大。” 奶娘忙劝她:“你别急,这事你去问问你娘不就清楚了。” 林花枝忙不住摆手:“我可不敢问,再说……就是要问,也不能今天问吧?” 奶娘点头:“今天过节,要是问了,不管是与不是,你娘心里一定不舒服。我看这样好了,这事我帮你问,找个机会我同你娘说说。” 林花枝嗯了一声,正要张口,就听得院外传来青锁的声音:“花枝姐,你快来,杏儿姐姐来了。” 林花枝忙抢出门,帘子一掀,便见杏儿俏生生的站在院井中。 “花枝姐。”杏儿迎过来,将怀里抱着的锦盒冲她扬了扬,“这是张老太爷打发我给你送过来的,还说今天不用我回去侍候了。” 听得杏儿晚上能留下来,林花枝自然高兴,接过锦盒,又拉住杏儿的手,向她打听张老太爷是否一切安好。 杏儿点头应道:“这段日子里,老太爷一直得锦侯小姐的调治,身子好了大半,前天都能下地了,不过只能站立一小会,还不能走路。不过,老太爷现在可以坐轮车去屋外晒晒太阳,精神神比这前好太多。”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张老太爷身子好了,不管对谁而言,都是好事一桩。同时林花枝是万分佩服锦侯的一身高明医术,宫里太医都说老太爷伤的重不成了,锦侯却凭本事把老太爷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不由的,她又想起上次同春白说的那件事。 杏儿同青锁年龄相仿,又有月饼在中间,没说了几句闲话,青锁就拉着杏儿去一边逗狗玩。 奶娘也是个急性子,见林花枝同杏儿在说话,奶娘便钻进厨房同林氏一道打月饼随便问问林花枝那事。 林花枝本想去找林雨阳,可是半路上遇到青凌,他刚刚从林雨阳的书房里出来。青凌对她说,林雨阳此时正在看书,林花枝便不好意思再去打扰林雨阳。青凌呢,说赶了这些天的路,身子乏力,他要去睡一会,把林花枝独自留了下来。 左右看看,家里仿佛只有林花枝一个人闲着没事,林花枝是百无聊赖,最后只好搬了一把躺椅放到一旁,闭起眼睛躺在上面小休片刻。 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一会,林花枝就感觉到脑海里神识恍惚,整个人也陷入到一种似梦非梦的幻景中。隐隐有人轻触她的脸,一下一下的,不重可是痒人,林花枝翻了几次身,那种酥麻感依然还在,猛的一睁眼,林花枝看到一张粉面在她面前不住晃动,那脸上的笑意比阳光还刺眼。 半晌回神,林花枝才懒洋洋的开口:“杜映莲,你怎么来了?” 在林花枝面前一晃一晃的人正是杜映莲,见林花枝醒了,杜映莲笑着直起身,双手一叉腰,笑道:“林花枝,你来京里都不来看我,你个没良心的。” 林花枝觉得她可真冤,从躺椅上坐直身,林花枝晃晃脑袋,让脑子更清醒一些,才开口道:“杜小姐,我早上才进城的好不好,我这赶了十来天的路了,都快累死人了,这不还没来及的去看你嘛。倒是你,怎么来了?今天可是中秋节。” 不知为何,杜映莲神色一黯,缓缓坐下,然后无头无脑的问了一句:“林花枝,我姐夫还好吧?” 林花枝见杜映莲似有心事,不由奇怪,听她问起严少白,她以为杜映莲还没把严少白放下。想到这,林花枝一叹:“杜映莲,严少白真不是你的良配,再过几个月崔婷就要生了,你这般对严少白念念不忘又是何苦呢?” 杜映莲瞪了林花枝一眼,扬声道:“谁说我对姐夫念念不忘,我这不是担心他嘛。” “担心他?严少白有什么能让你担心的?” 杜映莲给了林花枝一个大白眼:“林花枝,你难道不知道崔大人去了江东城了吗?你知道崔大人是谁吗?你知不知道崔大人和崔婷的关系?” 杜映莲一口气连问林花枝三个问题,林花枝却心里一惊:“杜映莲,你在京里是不是听到什么?” “哦~~~~”杜映莲拍着手,“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崔元是谁……” 林花枝呸了杜映莲一口:“好了,我知道崔元和崔婷是亲兄妹,我还知道崔元此时是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可是这些和你担心严少白有什么关系吗?” 杜映莲这才记起重要的事,忙正色道:“前些日子,我无意间听得我爹和一位金风府来的客人谈话,那位客人说崔家有意占了江东城的染坊生意,加之这阵子,我又常常听得五姑娘提及崔元,那崔元马上就要出任织制司一职,我一想到崔元和崔婷的关系,再加上我家那位客人说的事,我猜崔元这次去江东城是准备去抢我姐夫的生意。” 所以,杜映莲才会问林花枝,严少白有没有事。 林花枝皱着眉,有几个问题她想不明白。一是以杜映莲的脑子,她能想到这些事真是难得;二是杜家那位金风府来的客人会不会是陈氏宗族的人呢?三就是崔元有意染坊生意这事看来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恐怕早就谋画已久了。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说话,又见她面上神色越来越凝重,杜映莲以为严少白真出事,慌得一把扯住林花枝的手,大声问:“林花枝,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我姐夫出事了?” 抬头看着杜映莲,林花枝点点头:“是,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姐夫还真的出大事了。” 杜映莲一怔:“那……那我姐夫,他……他……” 瞅了杜映莲一眼,林花枝缓缓道:“你也别急,你姐夫是出事了,不过不伤及性命,只是……我上京时,崔元崔大人的确在江东城,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你姐夫应该出事了。” 杜映莲怒道:“什么叫我说的是真的?难道你怀疑我的话?” “你怎么这么肯定崔元要抢你姐夫的生意?崔元和崔婷是亲兄妹,没道理崔元要霸占自家妹妹的生意呀。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水,崔元不是一向疼爱崔婷吗?难道他还能看着崔婷以后没银子用?” 杜映莲生气的指着林花枝骂道:“你是不在京里,所以不知道真相。这崔元可不是一时兴起,听得这几年,他崔家一直在研究新的织品,年中时,宫里有消息传出,说崔家新进贡了一批上等织品,深得皇后的喜爱,这皇后一高兴,就和陛下说了崔元的几句好话,这不,新一任的织制司就出来了。你想呀,这大规模生产织品,一定少不了染坊,崔元又不是傻子,我姐夫手上又有江南最大的染坊,崔元一定不会放过我姐夫的。” 林花枝听杜映莲说的有理有据,不由笑了起来:“杜映莲,几个月没见你,你可变聪明了呀。不错不错,说的非常好。” 杜映莲却脸一红,半晌才吱唔道:“其实这些也不全是我自己想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林花枝好奇:“你还听得谁说起这事?” “张家二少爷。” 张子为?林花枝脸上的笑顿时不见了。 怎么是他? ------------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中秋之夜 更新时间:2011-10-29 林花枝不明白,就算张子为和崔元同朝为官,也没道理知道这么多事情。想起今天在城门口遇到张子为时的情形,林花枝发现一件事,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她依然猜不透张子为到底想些什么。 抬眼看着杜映莲,林花枝又有了新发现:“你什么时候和张家二少走的这么近了?”论理,张子为和杜映莲又不熟悉,再怎么着也不应该会当着杜映莲说这些事,莫非…… 林花枝不由正色,又道:“杜映莲,张子为那人城府太沉,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杜映莲今天的白眼不要钱,狠狠刮了林花枝一眼,杜映莲没好气的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张二少呀。就是……我就是感觉他那人说话挺有意思的。” 完了完了,看杜映莲那样子,应该是对张子为有些动心,林花枝拿捏不准杜映莲这心思到底有几分真情在里面,可是……瞅这个样子,她又实在不好相劝,想了想,林花枝只好道:“不出意外,张子为应该就是张家的下任家主,要做张家的主母可不是容易的事,杜映莲,你这么美的人应该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年轻才俊才配得上你。” 杜映莲冷笑的看着林花枝:“哟,听你这意思,像我这样的小家碧玉注定是配不上张二少了?你也别抬着我说好听的话,我可不笨,说什么青年才俊才适合我,你当我傻呀。” 林花枝见杜映莲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事情应该没她想的那般严重,不由笑了起来:“谁敢说你杜小姐是笨蛋呀,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咱们姐妹一场,我也希望你以后能幸福。” 杜映莲冲林花枝扮了一个鬼脸。 杜映莲大约坐了半个时辰便告辞回家,同林花枝约好明天去她家玩。林花枝应了,把杜映莲送出大门口,见她上了马车出了巷口,林花枝才返身转回院子。 杜映莲的到来给林花枝带来了几个重要的信息,一便是肯定了崔元真是打算占了江东城的染坊,而且以崔元现在的实力,毛大嘴恐怕以后也没法和崔元再继续斗下去,毛大嘴虽然布色上占了便宜,可是崔元现在手里的织物绝不是毛大嘴那小染坊能织制出来。 上次,崔元留给林花枝的那块帕子,论工艺论技巧都是一等一的上品,目前据林花枝了解,能与之相比较的除了江东府的严少白就只有江北的孙家。想到这,林花枝不由轻轻一叹,目前她和青凌共同织制的布匹虽然也是好货色,可是若论以后的发展,如果没有宠大的染坊和织布坊支持,恐怕是万万不及崔元的。 匆匆从江东城到京城,从某种方面而言,的确是被崔元逼迫,可是现在再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崔元事前先对她下手,恐怕这最后,林花枝输的更惨。 再次恨得咬牙,这姓崔的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等林氏的月饼出锅,天色渐渐转黑。 林氏在院井设大香案,摆上月饼、西瓜、红枣等各色鲜果祭品,西瓜切成莲花状码放整齐。等月亮出来,林氏招呼林雨阳将月亮神像放在月亮升起的那个方向,燃起红烛,铺好草莆,全家人依次拜祭月亮,然后由林氏持刀切开昨天就提前做好的团圆饼。 拜月结束后,林氏在堂屋支起大桌子,摆上饭菜,一家上坐在一起吃团圆饭。桌上是鸡鸭鱼肉各色时蔬八大碗,当中是满满一大盘花蟹,个个肚圆腿粗,这些螃蟹是张老太爷特意让杏儿带来给林花枝过节食用的,另外还带来了宫里特别秘制酒醋,配上花蟹,果然味道绝了。 吃了一会,月亮高挂,远处传来喧闹的声音,值此佳节,陛下特旨今天不禁夜不闭城,整个京城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姐,听得朱雀大街那舞火龙,咱们一道去看看吧。”从大街上传来的笑声叫声引得家里的姑娘小伙纷纷坐不住,林雨阳趁机央林花枝上街去玩。 早听说每年的舞狮舞龙是京城一绝,经林雨阳这么一说,林花枝也有些心动,林氏也在一旁笑道:“难得今天高兴,都去玩吧,不要太晚回家。” 见林氏同意,青锁和杏儿不由欢呼,忙着回屋收拾,林雨阳也和青凌各加了一件衣服,拉着林花枝一道出门往朱雀大街走去。 才从巷口转出,及目所见,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家家户户在门外挂起红色灯笼,远远看去,整个京城像是陷入到一片红色海洋当中,灯光朦胧,巨大的城池如梦似幻。 本来林花枝紧紧跟在林雨阳身后,可是才从翠芳里出来,正好遇到一队舞狮队过来,林花枝站在一旁看了一会,等再转身,就再也找不到林雨阳了。 左右看看,青锁杏儿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仿佛大家都把她丢下。看着眼前是人来人往,林花枝也懒得去寻林雨阳,自个向东往朱雀大街方向走去。 刚走到牌坊下,几个小童玩闹着冲了过来,林花枝一个避让不及,身子一退不小心踩到裙角,身体斜斜倒向一旁,好在身后有人伸手扶了她一把,才没她当场摔了下去。 等稳住身子,林花枝回身感谢,可是一抬头,却不由大吃一惊。 “你……你怎么会在这?” --------------------------------------- 今天我生日,又老了一岁。 唉,你说这要是年年18该多好呀。 ------------ 第一百九十五章 说了什么 更新时间:2011-10-30 “我怎么不能在这?” 林花枝顿时被问的哑口无言,可是…… 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林花枝定定心神,才缓缓道:“崔大人是何时回京的?” 你说怎么就这么巧,难得过个中秋节,难得出来看一次舞狮,却偏偏会遇到她最不想见的人。当然,在中秋夜看到崔元是意外,可更让林花枝不解的在于,崔元脸上的神色除了平静还是平静。 崔元怎么会在京里?此时,他不是应该在江东城里吗? “我晚了你两天从江东城出发,不过却和你同一天到京里。只是……”崔元上前一步,挨她更近一些,“在这遇到你,可真是巧了。” 崔元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听在林花枝耳里可不是那么一回事。崔元说晚了她两天出发,那么江东城此时又是什么情况? 啊啊啊,怎么会在这遇到崔元呢?林花枝感觉头疼,崔元的意外出现,把她原来设想的一切全推翻了。 林花枝轻皱着眉头,站在那,一声不吭。 “看到我,让你很不高兴吗?”崔元上前一步,林花枝退一步,不知不觉中,人被逼到一个角落里,而崔元站在她身前,挡住光,也挡住了她的退路。 在心里微微一叹,林花枝抬眼看着崔元:“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只想说,人和人之间,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崔元拐弯抹角的说了这么一句,他是不是想告诉她,遇到她只是巧合而不是特意为之? 可林花枝不信。 轻叹一声,抬头直视着崔元的眼睛,林花枝开口问道:“你想干嘛?” 崔元一笑,伸出手将她的手抓在掌心中,轻轻一捏,再放开:“我想干嘛,你这么聪明,会猜不到吗?那日我说的话,是真的。” “真的?崔大人是说让我和你苟且吗?”和崔元斗,也许直来直往是最好的招,林花枝再开口时也没有什么顾忌。 “苟且?呵呵呵……”崔元肯定今天心情很好,万年冰山脸今天就没见到有冰霜,“虽然粗鲁不过很直白。” “难道崔大人不是这么想的?”林花枝现在有些后悔,早知道会遇到崔元这个大瘟神,打死她也不出门看什么舞狮舞龙。 朱雀大街上传来一阵阵叫好声,拥挤在他们周围的人更多了,林花枝尽量向后缩,而那姓崔的男人却毫不在意的又逼近了一些,几乎快贴上她。 林花枝并不习惯也不喜欢这样的亲密,在她看来,这是一种无声的侮辱,在心里把崔元两字反复念道,这仇注定是越结越深,此生难休。 “你在发抖。”崔元抬起一只手,横支在林花枝身侧,从外面看,就像崔元把林花枝圈在怀里。 能感觉到崔元在说话时,温暖的气息扑打在她额头上面,林花枝双手紧紧环住身体,不示弱的抬头看着身前的男人:“崔大人认为这样有意思吗?你把我当什么?随时可以取悦的玩具?还是可以随意调戏的低贱女子?” “那你在害怕什么?”崔元紧紧逼问。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把刀该多好呀!!! 林花枝在沉默片刻后,低声道:“我不喜欢这样。” 她不喜欢崔元,也不喜欢被人当猴耍,更不喜欢如此无助。 是,她在害怕。崔元身上有一些东西让她害怕,让她不知所措,而林花枝害怕那种不知所措的空无,没法掌握,亦无法掌控。 震耳的火炮声突然在夜空中响起,抬头看去,在他们头顶上方,巨大的烟花忽然绽放,在夜的黑幕上画出浓烈的一笔。一个个巨大美丽的烟花在黑夜中瞬间开放又瞬间凋谢,在时明时暗的火光中,崔元的脸在光影中不断变化。 崔元一味看着林花枝,此时,她已经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可是,这不重要了,林花枝莫名痛恨这样的自己。 在烟花绽放的瞬间,在光线明亮时,她突然问:“崔大人,你喜欢我吗?” 林花枝心想,要是面前这个挨千万的男人敢说一个是字,她立马扑上去咬死崔元,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无所谓了。 好在,在烟花明灭时,她听到崔元沉稳的回答:“我只是对你好奇。” 虽然答案离她想象中的还有一些距离,可是其言下之意,林花枝还是听明白了,是好奇,不是喜欢。 “既然不是喜欢,崔大人这是干吗?我已经远远离开江东城,不论是与毛大嘴的事,还是与严少白的事已经在我离开江东城的那时起,就全断了。崔大人如此紧紧相逼,又是为什么?调戏我很好玩吗?” 在经过最初的无奈后,此时,静下心来,林花枝开始揣测崔元的想法。虽然依旧无法看懂崔元的想法,可正如她所说,她已经离开江东城那滩浑水,此时崔元这般做法又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又在设计她? 不知第几次肯定,林花枝打从心底真不喜欢这个男人。 “其实……”崔元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不知深意的神色,可是只说得这两个字,余下的话他却怎么也不愿再开口。 林花枝心里苦涩不堪,到目前为止,与崔元的相处中,她从来没有取得主动有利位置。真是糟糕的感觉啊。 “崔大人……” 可不等林花枝说完,崔元突然直起身,与林花枝拉开两步的距离,崔元脸上终于恢复万年冰山的表情,然后他缓缓开口慢慢说话:“林姑娘,希望你能有一个快乐的夜晚。” 崔元离开了,正如他意外的出现,几个吐息之间,林花枝看着崔元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 有一瞬间,林花枝有些恍惚,她刚刚没在做梦吧? “林花枝!”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叫唤声,林花枝下意识垫起脚伸头向前看去,终于她看到离她大约七八丈的地方,春白扬着手奋力向她挥动着。 转头看向另一侧,密集的人群似大海,任何的水花落在里面,瞬间便散失不见。 也许,她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个梦。 …… 等她挤到春白跟前,除了林家那伙人,张子卿,锦侯和张子为也在。 “你们也来了?什么时候过来的?”林花枝心想,这京城真是太小,怎么随意一个转身,都能遇到熟人。 春白呵呵一笑,然后突然对着林花枝使了一个眼色。 林花枝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春白应该是有要紧的话同她说。于是,林花枝伸出手挽住春白,对身旁的张子卿道:“我和春白去买胭脂水粉,你们在这等我们,不然一会人太多,又挤散了。” 张子卿手里拿着糖人,正和杏儿说话,听林花枝叫他不要乱跑,忙点点头,应道:“花枝,我就在这等你,我不乱跑,你快些回来。” 林花枝嗯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拉着春白穿过人群挤进了对面的胭脂铺。 见没人注意她们,春白才凑近林花枝身旁,低声道:“下午刚刚得了消息,崔元回京了,和我们同一天进的京。” 林花枝似乎听到内心的轻叹,原来她没做梦。 崔元,想起那人,林花枝再次头疼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对春白道:“我刚刚在牌坊下见到崔元了,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回京。你知道江东城那边现在是什么样一个情况?” 春白听得林花枝已经见过崔元,不由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道:“具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崔元没得到染坊。” 林花枝原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事还能让她吃惊,可是听春白这么一说,林花枝也不由愣了下:“难不成毛大嘴出了什么奇招吗?” 春白摇头:“也不是毛大嘴。” “哦,是谁?” 林花枝好奇极了,即不崔元又不是毛大嘴,哪会谁?江东城里还有谁有能力和崔元斗? 春白好好打量了林花枝几眼,然后才揭开秘底:“是严少白。” 是严少白?怎么会是严少白?林花枝不信。 春白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张子卿他们还站在原地,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们在说什么。 “林花枝,你到底当初和严少白说了什么?”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京城真小 更新时间:2011-10-31 林花枝现在可没心情去理会春白,说实在话,她还处在一种深深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呢。 林花枝只猜到严少白会有所行动,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原来最深藏不露的人是严少白,以前倒还真小看他了。 严少白到底做了什么?崔元突然提前回京又会不会与严少白有关? 林花枝感觉她错过了很多,此时的江东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想什么呢?”春白扬手在林花枝面前晃了晃,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转过头,林花枝神色古怪的看着春白,后者被她看得一阵阵不舒服,春白忍不住抬头摸了摸林花枝的额头,不解的嘀咕:“你没傻吧?” 将春白的手握在手心里,林花枝语重心长的道:“春白,你知道崔元喜欢什么吗?” 春白神色一怔,张大嘴,好一会后,才猛的提高了声音尖叫道:“林花枝,你想干嘛?你是不是准备向崔元屈服?你是不是准备色诱崔元?” 扑上去死死捂住春白的嘴,林花枝没好气的道:“瞎嚷嚷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色诱崔元?我这不是提前给林雨阳谋划呀。” 把林花枝的手拍开,春白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一脸狐疑的看着她,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才笑道:“好了,这事改天再和你细说,你还买不买胭脂的?” 春白摇头,脸上还有不解,可是林花枝并不打算给春白机会再开口相问,扯着春白回到张子卿身边,一行人挤进人群,看舞狮去了。 中秋节这晚上,林花枝喜悲掺半,高兴的事是有但不是最开心,头疼的事也不少可是也不是没法解决,总体来说,此后在京里的日子都不会太乏味。 第二天早上起来,青锁过来说杏儿已经回了张府,林花枝笑着打趣说杏儿定是记挂着张二宝,所以天才亮就急着回去见情郎,青锁听了也认同的在一旁抿嘴偷笑。 吃过早饭,青锁去书房陪林雨阳看书,青凌出门办事,林花枝记起昨日杜映莲的话,去厨房仔细包了十来个芝麻玫瑰馅的月饼,又包了一些特意从江东城带来的腌菜给杜映莲开胃,这才出门。 刚到巷口,便见杜家的马车过来,杜映莲随身侍候的丫环见了林花枝,忙跳下马车,说杜映莲早早就去了张府找五姑娘,先打发人过来接林花枝。 坐上马车,大约两柱香的时间便到了杜府,从侧门进了院子,才到杜映莲所住的院门口,便听得身后传来杜映莲的叫声。 林花枝回头,见杜映莲拉着张家五姑娘张晴蓝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嗯?林花枝,你是不是带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杜映莲闻得香味,张口便问,一脸馋样。 林花枝笑着说带了几个芝麻月饼,杜映莲一听眼睛立马放亮,忙拉着林花枝进了闺房。杜映莲打小就爱吃一切和芝麻有关的东西,尤爱芝麻玫瑰馅月饼,而林花枝今天带来的月饼也是她昨天特意让林氏做的,味道是杜映莲最爱的口味。一进屋,林花枝见杜映莲眨巴着眼不住看她,忍着笑,叫来丫环端来食盘,把月饼取出,用小刀分成小块,递到了杜映莲面前。 杜映莲忙不迭的拿起一块月饼塞到了嘴里,边吃边不住赞道:“林花枝,你家的月饼做的可真好吃,和我以前在我姐那吃的一模一样。” 林花枝笑着没理会杜映莲,重新放好一块月饼,端到了张晴蓝面前:“五小姐,尝尝这味道,是自家做的,馅料是特意从江东城带来的棉糖,不发腻,保准你喜欢。” 张晴蓝平日里倒不爱这些小零食,见杜映莲吃的那叫一个欢乐,忍不住拿了一块月饼放到嘴里,只咬了一口,便惊道:“好香呢!” 杜映莲已经伸手去拿第二个月饼了,听得张晴蓝这一声,笑道:“好吃吧!这味道我以前只有在江东城才吃的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的问题,回家后我家厨子用的料明明是一样的,可是就是味道不对。” 张晴蓝此时也顾不得上什么了,只忙得大口吃,听了杜映莲的话,大力点头。 丫环送上解腻的清茶,林花枝端着茶坐在一旁细细品着,隔了好一会,等杜映莲吃饱了,她才笑道:“杜映莲,就你这样子,活像几天没吃饭的样子,怎么?难不成这些日子杜老爷没给你饭吃?” 她话才一落,张晴蓝忍不住在一旁掩嘴偷笑:“林姑娘,你倒猜对了一半,映莲已经好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倒不是杜老爷不给她饭吃,是她自己想不通,闹绝食呢。” 林花枝一愣,闹绝食,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她细问,杜映莲早已经唉呀一声扑了过去,作势要去拧张晴蓝的嘴巴:“张晴蓝,不要瞎说,什么叫我想不通,我……我那是叫反抗暴力专政。” 林花枝来了兴趣,杜映莲这是话里有话呀,忙上去拉开杜映莲,不让她去闹张晴蓝,林花枝忙问:“五小姐,这丫头不会是在京里闹出什么大事了吧?” 张晴蓝退到一旁,呵呵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杜老爷给映莲订了一门亲事,这丫头看不上人家李公子,这不就闹绝食抗婚呀。” 杜映莲订婚了?这倒是一个大新闻,林花枝笑道:“订婚是好事,你闹什么?”她转头看着杜映莲。 而杜映莲哼了一声,一脸厌恶:“别人也就算了,可那个李公子……唉,不提也罢。” “京里李氏大族有好几家,你爹给你订了哪家?” 杜映莲坐到一旁独自生气,张晴蓝接过话:“是吏部的李只明李大人家的二公子。” 吏部的李大人? 林花枝猛的想起了什么,她不由一惊:“是和崔元有亲戚关系的那个李大人?” 看着杜映莲点头,林花枝不禁莞尔,这京城可真小呀。 ---------------------------- 今天是星期一,你们懂的。 求各种爱!!!!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出大事了 更新时间:2011-11-01 林花枝暗中摇头,见杜映莲是哀声叹气,又问:“那李公子为人怎么样?” 张晴蓝呵呵笑了笑没出声,眼睛看着一旁生闷气的杜映莲,似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杜映莲冷哼一声:“三个字,浪荡子。” 哦,也就是说吃喝嫖赌,无恶不作了。林花枝不由皱眉:“你爹怎么想的?那李公子品行如此不好,你爹还要把你嫁过去?这不是把你往火炕里推吗?” 没想,杜映莲眼睛一红,神色之间有些愤恨,林花枝一看杜映莲这表情,立马肯定这里面大有文章。 张晴蓝在一旁小声解释道:“上个月,映莲去大德寺上香的时候,看到李公子欺负人,随口骂了那人两句,没想回到家,李家就派人上门提亲,说李家二公子与映莲有了肌肤之亲。虽说本朝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偶有身体接触也不似以前定要强制嫁娶,可那李公子口口声声说要对映莲负责,你也知道,天子脚下,规矩总是要比别的地方来的严,做姑娘的总得要在乎闺誉。” 林花枝听到这,算明白了,赶情杜映莲这门亲事是被逼的,李家即是官又是大户,杜家再有钱也不敢和李家公开叫板,再者这里面还关系着杜映莲的名誉,的确不是简单的说不嫁就不嫁。 林花枝即同情杜映莲的遭遇同时又很生气,果然,这一和姓崔的有关系,都不是好事。 杜映莲猛的拉着林花枝:“林花枝,帮我想个法子呀。要是嫁给那个混蛋,我不如去死算了。” 林花枝给了杜映莲一个放心的眼色,不要说杜映莲开口求她,就算杜映莲什么也没说,她林花枝也不能见自家妹子白白被个浪荡子给糟蹋了。 杜映莲见林花枝点头,眼睛一亮,忙问:“你可有什么妙计?” 林花枝半眯着眼想了一会,问杜映莲:“你爹给李家与婚书了没?” “没呢,我央着我娘不让我爹答应,再者,我看那李家也不是诚心诚意想让我过门,虽说遣了媒人上门说亲,可是文订什么的都没有。所以我现在就是拖。” 林花枝听到这,更怒了,骂道:“这个李二公子真是个混蛋,李只明身居吏部大员,这儿女成亲必报官媒,即请媒人上门提亲,论理应该把那混人的八字呈上,如今拿着一个口头约定就强制你自由婚嫁,摆明是不把杜家放在眼里。” 杜映莲无奈的摊手:“我也是这样和我爹说,可是我爹那人胆子小,万万不敢得罪李家,李家那边不给八字,却把我的八字早早送了过去。我看呀,我是在劫难逃。” 林花枝生气归生气,嘴上骂那李二公子混蛋不如,可是杜家都把杜映莲的八字给送了过去,一时之间实在没什么良策。 杜映莲见林花枝眉头深锁,也知道这事着实不易,幽幽一叹:“我看我去当姑子算了。” 不想,林花枝一听这话,倒想到一计,她一拍手:“那你就去当姑子吧。” “什么?”不仅是杜映莲,连张晴蓝也是大吃一惊。 林花枝笑道:“你六岁那年,玄光道长不是说你有慧根吗?那时玄光道长还一心想收你为弟子,只是当时陈素月比较蛮横,不愿让你枯坐佛前,说玄光道长胡说,还命人去承化观闹事,一度引得玄光道长与陈家有了间隙。如今你虽大了,可是面带宝相,双耳肥厚,天生是吃这道家饭的。你明天就去长公主主持的玄华观当道姑,凭你这长相加上你的口才,一定能得到长公主的喜欢,到时有长公主撑腰,他李二公子又敢拿你怎么样。” 杜映莲苦着脸:“林花枝,你这是什么主意?我要是愿当道姑早当了,又何必现在才出家?我还想嫁人呢?” 林花枝骂她:“你真笨,长公主的玄华观修的是正一道,拜的是上清正一宫,正一道一向不禁婚娶,你想成亲时自然可以成亲。当年,那玄光道长修的是太一道,入教后明禁婚娶,你当年才六岁又不曾订亲,你要是真当了玄光道长的弟子,这辈子就别想嫁人生子,所以陈素月当时才不顾一切的反对你去承化观。” 林花枝这一解释,杜映莲才醒悟过来,不过仔细一想,杜映莲疑惑的看着林花枝问:“我六岁的事你怎么知道?”林花枝不光知道而且还知道的一清二楚,怎能不叫人怀疑。 林花枝没慌,瞪了杜映莲一眼:“你忘了我去年可是在陈府侍候了你好久,这事我是听冯姨说的。” “哦,原来是样!”杜映莲点点头,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仔细想了想,不得不说林花枝这主意出的好。 张晴蓝也赞同的道:“映莲,林姑娘说的对,虽说正一道在本朝是小教派,可是我听闻长公主主持的玄华观风气好,还常常有应试才子上玄华观谈经论道。你若是去得玄华观,一来可以避了李家二公子这事,二来还可以近水楼台,给自己挑个如意郎君。” 杜映莲早已心动,此时听了张晴蓝这话,更不做他想,乐呵呵的笑了一阵,大叫道:“我下午就和我爹说去,我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反正我看我爹也不愿意与李家结成亲家,只是苦于没借口罢了。” 林花枝点头:“这事你要早做打算,我猜也是因为要马上举行科试,做为主考官的李只明李大人一时之间没空管他家二小子,不然早派人来你家下定了,否则不会拖这么久。” 张晴蓝坐在一旁,眼睛一转,轻笑出声:“我想到一事,保管你爹一定会答应。” “快说快说!”杜映莲连连催促张晴蓝。 “京里官家子弟成亲批字一向都是去大德寺求无相大师看批,上次你不是在大德寺前骂了那李家二公子吗?当时无相大师也在寺里,听得他还赞你是个奇女子,你明天私下里去求无相大师,如若李家拿着你的八字去批,就让无相大师说你和李家二公子命理不合,不能做夫妻岂不更好?” 杜映莲摆摆手:“这事不成,你以为我笨呀,早先我爹把我的八字给李家送去后,我就央着我娘去大德寺见过无相大师了,按大师的说法,我这八字是极好的,不论什么人配我,都能批合,所以就算那李家二公子八字再差,也能我和八字相合。我看,还是林花枝这主意好。” 张晴蓝瞪大了眼睛:“呀,我还以为你这久忙着闹绝食,没想到这招。要真如无相大师所说,你还真只能按林姑娘说的那样去做了。” 杜映莲点点头:“这事不能拖,我一会就去找我爹说去。” 三人闲坐了一会,林花枝见杜映莲心里有事,说话间也有些心不在蔫,便起身告辞。张晴蓝也是同她一般的心思,说改明再过来玩,杜映莲也没留她们,把林张两人送出门便急忙去见杜老爷。 杜府外,张晴蓝道:“林姑娘,这时日还早,不如去我家坐坐,我猜老祖宗和叔叔见到你一定高兴。” 林花枝犹豫了一会,摇摇头:“明后天再去看老太爷,今天就不去了。” 张晴蓝不以为意,笑着嗯了一声:“那送你回去吧。” “好。” 张晴蓝的马车只到巷口,林花枝便叫了停,下了马车,谢过张晴蓝,等着张府的马车走远,林花枝并没有立马回家,而是往西去了四季楼。 前次上京和奶娘住的便是四季楼,也因此认识了个性开朗的小魏。 进了四季楼,掌柜早早迎了上来:“林姑娘,有阵子没来了,是住店吗?” 林花枝没想到掌柜还认得她,不由笑了起来:“掌柜的客气了,今天不住店,是过来买吃食的,我来买八宝饼。” 掌柜忙道:“哦,我想起来了,上次同林姑娘一起来的婶子最喜这道甜食,难得婶子还记得小店,林姑娘你稍坐,我就吩咐后面给你做。” 谢过掌柜,林花枝自在大堂找了一个清静处,点了一壶菊花茶慢慢品。 店小二麻利的送上热茶:“姑娘还要什么需要的?” 林花枝看了看门外,问道:“小二哥,今天怎么不见小魏?” 店小二神色一怔,随即笑了起来:“姑娘问的可是赶马车的小魏?上个月他得贵人赏识,如今去李府做管事,好长时间没来四季楼了。” 李府? 林花枝下意识的张口问道:“可是李只明李大人府上?” 店小二一脸惊奇:“姑娘也知道这事?” 林花枝摇摇头,从怀里摸出几个铜板塞在店小二手里,让他自去忙。 而这边,林花枝却不住感慨,这世间万事真是说不明道不清。原本今天来,是想从侧面打听下崔元的喜好,毕竟她在京里就认识小魏一人,而小魏给她留有很深的印象是个聪明知进退的人,托他打听消息自要好过别人,可是万万没想到,小魏偏偏又去了李家做事。 而刚刚她也只是随口猜小魏去的是李只明府上,世事果然难料,怎么会这么巧呢? 坐得一会,掌柜送上做好的八宝饼,付了银子,林花枝谢过掌柜,便出了四季楼,看来打听崔元喜好这事还只能指望春白了。 回到家,才一进门,就见杏儿从厨房钻了出来。林花枝一惊:“杏儿,你怎么在这?你早上不是回张府了吗?” 杏儿呵呵一笑,抬手往内院一指,笑道:“大公子来了,姐姐你还不快去?” 听得张子卿来了,林花枝脸上也扬起了笑,把手上的八宝饼交给杏儿,净了手,正准备往后院去,可才过了角门,春白突然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扯住她,忙道:“林花枝,出大事了。” “怎么了?” “我听张府下人说,老太爷要来给你提亲了。” 林花枝一惊:“谁……谁要来提亲?”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去张府 更新时间:2011-11-02 林氏同奶娘今天一大早就去了昔日老姐妹家做百日宴,天快黑的时候才坐马车转回家。一进门,就见林花枝神色有些不安,似在烦心着什么。 见到林氏,林花枝上前道:“娘,您回来了,有时间吗?我有话同您说。” 见林花枝那神色,林氏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忙将手里的东西一放,拉着林花枝进了屋,奶娘也觉得不得劲,跟着进去。 “花枝,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不等坐下,林氏就忙着上上下下打量林花枝,生怕她摔了磕了。 林花枝先扶着林氏坐到炕上,看了一眼边上的奶娘,才沉声道:“娘,去年您是不是给了张家与婚书?” 林氏一愣,脸色甚是不好看,吱唔了半天才道:“是给了。” 林花枝不由有些着急:“可我明明记的当时你对王婆说没给呀,怎么……怎么现在又说给了?” 林氏叹了一声:“按理,这与婚书应是男方下定时,交给媒婆带给男方,可是当时家里的情况,还有你那个时候……唉,反正与婚书是你表婶给送去张家的,听得你表婶说当时她送与婚书去张家时,是交给了一位下面的管事,那日王婆上门,说起张家没接到与婚书,我顺嘴就没提你表婶去过张家的事,后来退婚时,因你身上有病,我一时心烦意乱,就忘了去张家把与婚书要回来。” 听到这,林花枝是明白了,张家不是没接到与婚书,只是那时张老太爷想着一切从简让她快些嫁过去,连三书六聘都没做足全套,一纸与婚书在张家看来可有可无,可万万没想到张家到现在还留着与婚书,此时拿来说事,林花枝是万万没理由反驳的。 不由的一叹,林花枝是骂也不是,哭也不是,当年的事有很多内情在里面,怪不得林氏。只是想起春白之前说的事,林花枝这心里就是堵的慌。 上次张老太爷就逼她嫁过一次,她强撑着不愿就范,那是因为不知道张家还捏着她家的与婚书,如今春白也说,老太爷是铁了心,恐怕这次真真是不好对付。 无端想起杜映莲那门头痛的亲事,林花枝心想,她和杜映莲也算是同病相怜。 唉,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她也同杜映莲一样去当道姑吧。这法子可行不通,她的情况和杜映莲的情况不同,不是说去当道姑就能解决问题,关键还是张老太爷。 林氏见林花枝久久不语,脸上神色是苦笑不得又万分无奈,不免心里也难过起来,林氏道:“花枝,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莫不是张家……张家来逼你了?” 林氏猜对了,可林花枝哪敢点头说是,只道:“不是,张家怎么会来逼我。我是想,要是我准备成亲了,这与婚书还放在张家,倒是个麻烦事。” 只听了这前半句,林氏是大惊:“什么?难道你有心上人了?是哪家的子弟?我可认识?” 林花枝忙摇头:“娘,您别听风就是雨的,我就是那么一说。” 从进门到现在,林氏完全是冰火两重天,起先怕因为她的大意让林花枝难堪,可紧接着又以为林花枝有了心上人,哪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立马被林花枝给否认了。 幽幽一叹,林氏看着林花枝认真的问了一句:“花枝,你同娘说实话,真没出事吗?”好端端的突然问起与婚书,林氏又不是老糊涂,直觉是出事了。 奶娘坐在一旁一直没出声,听了这么一会,心里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林花枝不住摇头,知道这孩子是不想让林氏担心,奶娘道:“老姐姐,花枝说没事定是没事,你也别瞎想。现在姑娘大了,心里有主意。” 林花枝忙应合:“就是,娘,奶娘说的对,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林氏是半信半疑,虽见林花枝脸上神色不对,可是再怎么问林花枝就是不肯明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再三轻叹,便不再说什么。 见暂时把林氏给稳住了,林花枝看了看奶娘,脸上快速闪过一丝无奈,陪着林氏闲说了几句,她便早早退了出来。 出了屋,青锁正和青凌在院井里说话,见她出来,青凌打发青锁回屋,他向林花枝走了过来。 “有事?”林花枝见青凌一脸凝重,出声问道。 青凌抬头看了看她身后林氏的屋子,压低声音道:“那事……春白下午和我说了,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林花枝不由心里一暖,这就是家人的好处,不问对错,最先想到的只是不让你受伤。 林花枝扬起一抹笑:“老太爷那人你可能不了解,是只老狐狸,我估计他这个节骨眼上提这事,恐怕有事要吩咐我,所以寻了这么一个借口,是要让我早些上门看他。” 青凌见林花枝还有心情开玩笑,稍稍放下心来,再者青凌也有他的想法,就算张老太爷真上门提亲,应该也是为张子卿做打算。 青凌道:“有事你开口,咱们虽没钱没势,可是也不能让人白白欺负了。” 林花枝大力的点点头,然后感慨道:“青凌你人真好,难怪春白一颗芳心系在你身上再也移不开,春白果然好眼光,你这样的男人真是好。” 青凌脸上似有红云浮现,瞪了林花枝一眼,道:“你有功夫打趣我,不如好好想想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江东城的事基本定了,按理说,崔元目前对我们也不存在什么威胁,这丝织大会的事咱们要好好准备,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林花枝收起脸上笑意:“说到这个,你看看这东西。”林花枝从怀里把崔元那方帕子拿了出来递给青凌,“你仔细看看,以咱们现在的能力做得出这样的织品吗?” 青凌接手,仔细看了好半天:“这料子入手柔软,不似一般的丝制品,织布时应该加了什么东西在里面,我们要做出这样的料子,有些困难。” “纺的时候加了驼绒,其制织水平放眼本朝也算是顶尖了,不过……”林花枝指着帕子中间道,“可是这料子也同布棉一样,易皱,不及锦帛水滑。” 青凌小心的从帕子中抽出一根丝线,接了一碗清水,将丝线放入水中,尔后又加了一点盐在里面。 “要让布料水滑细软也不是什么难事,把蚕丝浆煮过后,放入米浆水里浸泡,再一同纺织,也可以有锦帛的手感,不过这料色就可能有所暗沉,易脱色。” 本来林花枝也没留意,此时听青凌这么一说,又把帕子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有些迷惑的道:“我感觉好像这帕子没前些日子鲜亮了。”林花枝不能肯定,兴许是因为青凌的说辞,让她有所怀疑。 青凌将放了丝线的水碗抬起来,轻轻晃了一下,道:“嗯,是脱色了,虽淡可是还是脱了色。可能是因为驼绒极细,入水起毛,虽不明显但时日久了,肯定不及当初鲜亮。” 说到布匹着色,青凌是高手,林花枝自然相信青凌的话。盯着青凌手里的水碗,她脑海里隐隐有什么东西快速闪过。是什么呢? 久久不见她说话,青凌侧头看着她问:“怎么了?” 回过神来,林花枝摇头:“没事。哦,对了,明天同我一道去张府吧。” “为什么我也要去?” 林花枝呵呵一笑:“给你提亲去呀,随便让张老太爷看看你。” 青凌语塞,这会脸是真红了。 …… 第二天一早,听林花枝要去张府,林氏这眉头一直没松开过,好几次是张口欲语,可是这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林花枝是直到出门时才发现林氏的不对劲,脑子一转,似明白林氏在担心什么,她忙道:“娘,您别担心,张家要是想为难我们,早有所行动了,根本不必等上这么长时间。所以,您放心,我下午就回来。”说完,冲奶娘眨眨眼。 奶娘会意,给了林花枝一个安心的眼色,吩咐了几句,让她万事小心,便挥挥手打发她早些出门。 林花枝备了四色糕点,又备了些鲜果同青凌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张府。 在门房上送上帖子,不一会的功夫,就见春白急急走了出来。远远便笑道:“刚刚才听大少爷说‘花枝怎么不来看我呀?’你就来了,果然和大少爷有灵犀,快些进来吧。” 林花枝半眯着眼,瞅着春白不出声。 春白奇道:“哟,这是怎么了?林花枝,你哪是什么眼神?” 林花枝戏谑的张口说道:“春白,昨天晚上老太爷是不是给你许了什么好处?这才几个时辰呀,你这话怎么就变味了?”春白刚刚说话那么大声,是怕张府的人不知道她和张子卿的关系吗? 春白一怔,呵呵笑了起来,不过脸上还是略带一丝尴尬:“快些进来吧,老太爷一早就在等了。” 林花枝也没再多说,在春白的引导下,进了张府。 老太爷院门口,林花枝没想到会遇到张子为。 “花枝,你来了。”张子为看着林花枝,眼里有深意。 这显然不是偶遇,分明像是专门在等她。林花枝应道:“二少爷散朝了吗?”嘴上问着,心里却不住感慨,张子为真闲呀,清水衙门的文官都这么闲吗? 不等张子为开口说话,院里猛的冲出一人,不顾旁人眼光,紧紧抱住林花枝。 林花枝只听得耳边张子卿大声道:“花枝是我媳妇,二弟你别打花枝的主意。她是我的。” 轰一声,林花枝如被惊雷劈中,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 --------------------------------------- 想在下个月开新文,做个小调查,亲们想看什么类型的文文。 做了一个投票放在作品首页。 嗯,感谢给我留言的亲,嘴一个。 爱你们。 顺带求一切,你们懂的。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可恶的老头 更新时间:2011-11-03 林花枝很是讨厌张子为嘴边那抹笑容,不明深意,可是绝对的不怀好意。 无视众人的眼光,林花枝淡然的推开张子卿,虽然嘴上什么也没说,不过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张子卿眨眨眼,像个顽皮的孩子。 “老太爷在屋里吧?”虽说不在意众人看怪物般的打量她,但是看的时间长了,林花枝也不乐意。 春白恍过神来,忙道:“在里面呢,咱们走吧。” 林花枝嗯了一声,上前两步,同春白肩并肩一道进了院子。 长廊下,她看到了锦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花枝感觉锦侯脸上没半点血色。是因为刚刚张子卿那句话吗?还是…… 林花枝自觉有些尴尬,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锦侯姑娘,早。” 久久之后,锦侯才应了她一声,然后眼睛滑向一旁,在林花枝身后,是紧紧挨着她的张子卿。 林花枝想,她大抵也许能理解锦侯此时的心情,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想说。 经历两世,她心里明白,关于情爱,没先来后到,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欠谁,谁也没有立场去指责对方。纵是受了伤害,也没办法回头。 暗地里长吐一口气,林花枝打起精神,看着锦侯掀起帘子,她扬着头走了进去。 “老太爷,老太爷,林姑娘来了。” 相比上次来看望张老太爷,屋里不再是难闻的草药味,空气中只留有淡淡药香,阳光从打开的窗户外照了进来,给室内带来几许温暖。 听得锦侯上前轻唤张老太爷,林花枝停下脚步,透过半开半掩的布幔,静静的站在那。 不一会,布幔后传来索索的响声,春白忙上前拢起布幔,再抬眼,林花枝便见张老太爷坐着木轮椅缓缓被推出来。 上前福身行礼,林花枝恭恭敬敬请安道:“老太爷安好!”经过锦侯精心调理,老太爷精神看上去不错,美大叔的风采也恢复十之四五。 “花枝来了呀,坐吧。” 老太爷示意锦侯把他推到软榻前,张子卿上前把老太爷抱到榻上,在老太爷身后铺上软垫,又细心给老太爷盖上锦被,半跪半坐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回了他一个轻笑,不得不说,张子卿是个好人,他喜欢谁,就会全心全意对谁好。 林花枝也没急着说话,因为这时,她看到丫环端了一碗汤药上来。锦侯接过汤药,又从放在桌上的木箱里拿出一个黑色雕花瓷瓶,往里滴了两滴水液,轻轻晃了晃碗,才小心递到老太爷身前。 老太爷皱着眉头伸手接过,林花枝注意到,老太爷的手稳健不晃动,不似前次她所见时双手无力还不住打颤,看来老太爷恢复的相当不错。 一口气将汤药喝下,又用温水漱了口后,老太爷轻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子卿,你同锦侯去看看你父亲,听说昨天夜里在你二娘里扭了脚,你回来后,还没见过你父亲吧?” 见老太爷打发他出去,张子卿微微有些不高兴,不过他没像以前那般闹脾气,闷闷不乐的嗯了一声,从软榻上下来,走过去将窗户关起一半,不让风吹到老太爷身上,然后才他同锦侯一道出了屋。 片刻后,屋外安安静静。 林花枝这才看着老太爷轻声道:“老太爷,有事旦请吩咐。” “你倒直接,怎么?听到什么事了吗?急急开口,不似你以前的性子呀。”老太爷说话虽慢不过听得出来他声音有力。 真是老狐狸,心里感慨了一句,林花枝轻笑道:“老太爷把一年前的旧事都翻出来了,我再不识趣一些,恐怕老太爷恼了,到时候我就惨了。” “哦,听你这意思,你是不愿意吗?” “愿意什么?恕花枝愚笨,还请老太爷明示。”打太极,谁都会打,林花枝不介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太爷看了她半天,呵呵笑了起来:“得,咱们就实话实说吧。你是想嫁老大还是想嫁给老二?” 果然,转来转去,还是得提旧事,林花枝一早就明白怎么着老太爷也不是吃亏的主,总要她表个态示下决心才罢休。 沉默片刻,林花枝问:“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老太爷微笑着反问她:“你说呢?” 唉呀,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听听这话,分明是打算把便宜占足,还不想吃亏。 眉头轻扬,想了半天,林花枝才沉声道:“老太爷还是先把事说了吧。这嫁不嫁的,以后再细说吧。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了,我怎么着都逃不开老太爷的五指山呀。” 这话可真真是在表决心了,老太爷总听出来了吧。到这个份上,老太爷再不退让,林花枝实在没招了。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和你说话就是不累人。” 看着老太爷眉开眼笑,林花枝心里不住叹气,她这是被逼的,绝对是被逼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老太爷乐呵了一阵,终于说到正事。 林花枝没应声,她多说一句便吃亏一次。 老太爷拢拢身上的锦被,缓缓道:“知道崔元吧?知道他即将出任织制司吧?知道崔贵妃吗?知道江北孙家吗?” 老太爷一口气连问四个问题,林花枝是越听眉头皱的越深。怎么又提到崔元呢?下意识的,林花枝有不好的预感。 沉吟片刻,林花枝答道:“我同崔元见过几面,虽然不相熟,但也知道一些他的事情。说到崔贵妃,不认识,不过……都姓崔应该和崔元有关系,一家人的话有崔贵妃有陛下面前使力,那么崔元出任织制司一职就不奇怪了。至于江北的孙家,只知道是北方第一富,不知道老太爷怎么会问起孙家?” 老太爷赞许的点点头:“一说你即明白我的意思,很好。不急,事情咱们慢慢说。这崔贵妃是崔元的堂姐,也是个有能耐的女子,短短五年内,从一介淑人爬到贵妃之位,可见也是有手段的;崔元他大伯就生得这么一个女儿,崔元又是现任家主,崔贵妃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崔元可谓功不可没,所以,崔贵妃现在最亲的族人便是崔元。” 林花枝最早只知道崔元有能耐,可没想到崔元身后还有这么一座大山,难怪崔元能这么年青就出任织制司一职,果然朝中有人好做官。 不过…… 林花枝仔细啄磨了一下老太爷这话,然后试探的问:“是不是崔家与张家在朝上有些小问题?” 张老太爷点了下头,林花枝心里不由的唉呀了一声,真被她猜中了,张家与崔家明显不是小问题,恐怕是两个敌对阵营,否则以老太爷的手段,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什么崔贵妃。 那么也就是说,老太爷不想让崔元把织制司的位置坐的太舒服。 老太爷一脸宠溺的看着林花枝,笑道:“小花枝,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林花枝是想到了一些事情,可是她还没有完全理顺,提到崔元和崔贵妃她明白,提到江北孙家呢?老太爷又是因为什么提及孙家呢?会不会与崔元或者崔贵妃有关? 老太爷也没催促林花枝,靠着身后的软垫,半眯着眼似睡非睡。 “敢问老太爷,张家与孙家又是什么关系?花枝不明白,我一个小女子,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林花枝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隐隐这中间有什么很关键的东西老太爷还没提到。 “小花枝,你可别给我老头子装傻,你这阵子在江东城都干嘛了?” 林花枝一怔,难道、难道…… 猛间之间,林花枝脸色不由的一变,想到刚进张府时,春白的不自然,她明白了,她被春白卖了。 见她脸色神色不对,老太爷也没再拐弯抹角:“小花枝,我们来做笔生意吧。” “生意?我不明白。” 一瞬间,林花枝脑海里一团乱,老太爷扯了这么半天,到底想让她做什么?她在江东城的所作所为,不应该与张家有冲突呀?莫非,是因为张子卿为她开古玩店的事?可是也不像呀,老太爷不会为那么一件小事特意让她来。 说到她在江东城的事,林花枝渐渐理出一丝头绪。 抬头看着老太爷,林花枝轻皱眉头,不确定的开口问道:“老太爷所谓的生意,莫非与染坊有关?”江北的孙家一半的生意也同织制有关,老太爷刚刚说孙家十有八九就是为了这个。 老太爷哈哈大笑起来:“小花枝呀,小花枝,你怎么这么聪明呢?快些嫁过来吧,有你在家里,一定会非常好玩。” 林花枝无奈,张老太爷总不会是病糊涂了吧,正事还没说清楚说明白,怎么又提嫁不嫁的事?真是让她生气。 微微一叹,林花枝没什么力气的开口:“老太爷,到这个份上,你索性把话说明吧。你是要我对付崔元吗?” “小花枝,我有没有说过,你很聪明?”老太爷眯笑的冲林花枝眨了眨眼,这动作像极了张子卿顽皮时的表情。 可林花枝只想到一事,她可不可以打人? 这只老狐狸,真真可恶呀。 ------------ 第二百章 应是不应? 更新时间:2011-11-04 林花枝常常在想,人为什么要这么复杂,简单一些不是更好吗?好比像张子卿,快乐着,微笑着,因为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和看法,所以无所畏惧。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羡慕张子卿。 “小花枝,想什么呢?” 也许是林花枝沉默的太久,张老太爷张口问道。 回过神,林花枝呵呵一笑:“老太爷刚刚的话我听明白了,可是我拿什么去和崔元斗?我一介小女子,仗着几分小聪明也不过是为了让生活更好一些,可老太爷今天这话真是让我诚惶诚恐。”是呀,林花枝怎么能不担心,崔家和张家要斗,她一个外人夹在中间算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就因为她没钱没势力,所以好欺负? 林花枝心里是五味杂陈,老太爷太看得起她了,可是她感觉这压力非常大。 老太爷敛了脸上的笑意,长时间的打量着林花枝,然后问她:“小花枝,你在害怕?” 林花枝点头,能不害怕吗?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有多少本事,和崔元对着干不是什么问题,可是败了怎么办?败了就意味着她出局,这不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她一个外人,说白了,就是当棋子的命,可有可无。 可林花枝不愿那样。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小花枝,你要相信我。” 林花枝抿着嘴,左右思量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估且我把这事看做是老太爷为大少爷的未来打算,就算以后二少爷当上家主,因我的关系或者我的能力,也不至于对大少爷太狠。可是老太爷,这不是买东西,一来一往就能成的。任何一个家族,绝对不会因为一件事就败了,就算我同意,你认为我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斗败崔元吗?” 是,林花枝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时间,老太爷还能撑多久?老太爷现在看上去是好了,可是谁又能保证老太爷还能再活十年二十年,万一,老太爷突然因为一个什么事就故去,到那个时候,林花枝又怎么办?张子卿又怎么办? 这些不得不考虑呀。 老太爷眯着眼:“小花枝,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你当成一枚棋子了?如同你所说,你凭什么身份去和崔元斗,就算你进了我张家的门冠了我张家的姓,我张家的未来要靠一个女人去打拼吗?那我生那么多儿子做什么?” 林花枝被老太爷问的哑口无言,意思是说,她理解错了? 轻笑一声,老太爷慢悠悠道:“是,我是想让你和崔元斗上一场,可是两大家族相拼就有损伤,我张家银子再多,也没必要浪费在那些无所谓的地方。我只需要你能把我交给你的事情做好,然后顾好张子卿就成。” 林花枝又被老太爷给绕糊涂了,老太爷到底是要干嘛? “孙家出了一些事,目前孙家在江北的染坊有一半是我张家的生意,你不是要参加丝织大会吗?我希望你能做到最好,张家可以为你提供帮助。” 等下,林花枝感觉她真的糊涂了,想了半天,她问:“张太爷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在丝织大会上得到宫内三司认可,张家在江北的生意……” “到时候,我做主,就归你了。”老太爷许下一个大大的承诺。 林花枝傻了,愣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但是……”老太爷紧接着道,“同样的,如果你达不到条件,没法让我满意,那么咱们这笔交易就取消了。” 林花枝暗地里呸了老太爷一口,果然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这事不论成也好输也罢,其实老太爷都没有损失,张家也没损失。 林花枝没出声,她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应下这笔“买卖”呢? “小花枝,你可要想清楚了哟。”老太爷不忘下猛药。 答应还是不答应呢,这是一个问题。 在手背上掐了一下,林花枝正色道:“让我想想。”她要好好想一想,不能又被老太爷给骗了。 “我可以给你时间,不过你最好早些决定。其实小花枝,以你的聪明,这事有什么好想的?林雨阳是个良才,假以时日,在仕途上必会有所成就。可是呢,你也要知道,这为官有很多不得不打理的地方,有的时候不是有钱就成,归结到底,你必须有势。我许你的这笔‘买卖’可谓好处多多,不论你以后会不会嫁进我张家冠上我张家的姓,你仗着这买卖到哪都不会吃亏。” 老太爷点拨了她两句,林花枝听后眼睛不由一亮,其实这事往深想,不正是这个理吗?她会有很多的银子,还会有张家这个大靠山,这对林雨阳绝对是万利无一害。 可是…… 沉默片刻后,林花枝再问:“那老太爷和我说句实话,其实这一切是为了大少爷吗?” 老太爷再次轻笑:“你说呢?” 一年以前,老太爷曾经问过她,会丢下张子卿吗?那个时候,林花枝不知道。 可如今,不用老太爷再问,林花枝也能肯定一件事,今生无论怎么样,她都不会丢下张子卿不管。无关喜欢不喜欢,也无关情爱,只是她希望能守在那个人身边,让他永远快乐着微笑着。 是,老太爷说的对,这笔“买卖”不论怎么看,林花枝永远不会吃亏。 说穿了,老太爷无非只是为了张子卿。 莫名,林花枝有了感动,她羡慕张子卿,羡慕张子卿身边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全心全意为他考虑着。 轻吐一口气,林花枝道:“老太爷的意思我明白了,老太爷对我的抬爱我会记在心里,我定会尽全力。” 她应下了。 …… 挨到下午,林花枝同张子卿一道回了林家,青凌留在张府同春白在一起,他们两人的事林花枝也同老太爷说了,春白同锦侯打小就没了家人,宗族也不是大户人家,基本上族人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春白和锦侯,因此张老太爷便做主替春白应下这门亲事,而林家就成了青凌的家人。 出门时,张子卿似乎有些不高兴,林花枝也没急着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她猜可能是因为刚刚老太爷打发他去看他父亲,所以张子卿才不高兴。张子卿同他父亲一向不和,林花枝早就知道,好在老太爷一直护着张子卿,所以张老爷也一直对这个儿子爱理不理的。 “月饼这几天长胖了好多,你一会去的时候,好好训训它,要是再长胖,我就不要它了。”林花枝说些笑话想让张子卿高兴起来。 如果是换作以前,听得林花枝这般说,张子卿早替月饼报不平了,可今天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阴沉着一张脸,嘟着嘴,明显这心里有事。 不得已,林花枝只好问:“好了,出什么事了?和我说说。” 张子卿猛的转过头看着林花枝,不等她张口,一下扑了上来,抱住林花枝,紧紧的。 似乎感觉到张子卿此刻的不安,林花枝也没推开张子卿,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久久之后,张子卿埋首在她肩膀处,哑着嗓子道:“花枝,我娶你,做我娘子吧!” 林花枝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提到这事。莫不是…… 仔细想了想,也只有一个可能性,林花枝问张子卿:“是不是张子为又说了什么?” 张子卿没应声,林花枝见他如此,心里越发肯定张子为说了些什么,不由有些生气:“二少爷的话你别听也别信,他是故意的。” “不是的,花枝。”张子卿抬起头,抱着林花枝不放手,“我认为二弟说的对,他说要把喜欢的女人收到自己屋里才不会让人抢了去。所以,花枝,我们成……” 不等张子卿把最后一个字说完,林花枝出声打断他:“等下,张子为凭什么这样说?” 张子卿不出声了,闷闷不乐的样子,让林花枝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板起脸:“张子卿,同我说实话,不然我立马叫二宝调车马车,我回张家亲自去问张子为。” 张子卿这下才慌了起来:“花枝,不要去。” “那就同我说实话。” 张子卿犹豫了半天才吱唔着张口道:“中秋节那天,二弟说看到一个男人抱你。花枝,你……你是不是喜欢那人?” 中秋节?林花枝起先一怔,随即想起什么,那天,她在朱雀大街只遇到一个人。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张子为看到了崔元同她在说话。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说话,张子卿不免有些急了,手上用力,死死将林花枝抱在怀里,焦急的说道:“花枝,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我会永远听你的话,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林花枝是好气又好笑,这叫怎么一回事。也不怪张子为在张子卿面前胡说,只是…… 林花枝正准备张口解释那只是一场误会,忽的,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便听得车外有人扬声道:“林姑娘在车上吧?请林姑娘出来一下,我有话同你说。” 这声音……这声音…… 林花枝傻傻愣在张子卿怀里,她认得那声音,外面说话的人是崔元。 ------------ 第二百零一章 可以吗? 更新时间:2011-11-05 林花枝下马车前,在想,早上出门时,她一定没看黄历。 看着站在她家院门口的崔元,林花枝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崔大人,有事?”她什么客套话也没说,张口就问。这个时候看到崔元,真是让人郁闷。 崔元没急着说话,反而看着站在林花枝身边的张子卿好一阵打量:“这位是张府的大少爷吧。” 林花枝一向猜不透崔元的心思,刚刚他说什么来着?好像说,有事同她说,怎么又扯上张子卿? 看着崔元,林花枝也只能在心里感慨,真是个坏人呀,她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上前一步,林花枝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崔大人,请屋里坐。” 引崔元进了院子,家里人全在,不过都不认识崔元,林花枝也懒得介绍,含糊其说了一句:“这是崔大人。”然后便同崔元进了林雨阳的书房。 书房里,崔元好奇的四下打量,道:“真小。” 能不小吗?不过就是一间二进小院,还住了这么多人,不过林花枝喜欢就成。 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林花枝压低了声音道:“你要干嘛?” “林花枝,你很不喜欢我呀。” 她哼了一声,很明显,不是吗? 崔元不以为意,眨眨眼:“可我对你有兴趣。” “那是你的问题。”林花枝真不想见崔元,她就想不明白,崔元和她说这些有用吗?昨天,张晴蓝说什么来着,这京里男女之防胜于州府,崔元说这话算不算是调戏她? 不知为何,林花枝突然很生气,因为她是弱质女流,所以崔元才无所避讳的欺负她。 不由的眉头紧锁,林花枝语气不善的道:“崔大人,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不用这般做作。” 崔元看着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你是这样对我说话的第一个女子。”这话是不是在说,每个见过他的女子都要爱着他护着他? 真是好笑,在林花枝眼里,崔元又多了一个特征――自恋。 还好,崔元不再开玩笑,话在这个份上,再说下去就于理不合了,崔元顿了下,正色道:“林花枝,林雨阳还没拜师吧?我给他介绍一个怎么样?是大官哟。” 林花枝看怪物般打量着崔元,完全不掩眼里的疑惑,今天是怎么了?崔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被鬼怪上了身? 久久之后,林花枝突然问道:“你是崔元吗?” “花枝难道不想知道我说的那位大人是谁吗?” 林花枝没注意到崔元叫她时的亲昵,她继续问道:“看皮相倒像是崔大人,可是这般说话行事又像极了别人,你没招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崔元失笑,摇摇头:“花枝呀,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林花枝狐疑的看着崔元,这心里却高高挂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沉默片刻,林花枝问:“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我。” 见崔元抬手指着他自个,林花枝肯定了一件事,这货不是崔元,是个骗子。 不由寒着脸,林花枝冷冷道:“耍人好玩吗?恕我门矮家窄,招待不了大人。大人,请。”说完,她怒气冲冲走了过去,用力打开门。 崔元无视她的怒火,反而走了过去,将门关上,低头看着林花枝,沉声道:“我没说笑,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林花枝可不信,她对崔元真的没什么好印象。 “为什么?” 林花枝太清楚面前这个男人了,没好处的事,崔元绝对不会碰一下。 “我见过林雨阳州考时的试卷,很不错,看得出来,是个聪明人。再者,他很年轻,同我……也有些关系,帮别人也是帮,能帮故帮亲不更好?” 林花枝冷笑一声:“别介呀,大人,我们老林家可没那福气和大人沾亲带故的。再者说,林雨阳与大人有什么关系?我记得刚刚进门时,我兄弟可认不得大人。” “现在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不认识呀。林花枝,你有没有想过,让林雨阳投到我门下,会有什么好处?” 是,按理说,崔元是陛下面前的大红人,林雨阳跟着崔元,可谓前途光明。可惜……林花枝一是不屑崔元的“提携”,二来她害怕。 崔元对付她就算了,要是扯上她的家人,那绝对是不允许的。 林花枝没急着开口,她脑海里不住在想,崔元今天到底为什么来她家? “花枝,不要把我想的太坏。你好好想想,我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林花枝就是想不明白崔元是为了什么。为她?可能吗?不可能,完全没可能的。崔元又不是毛头小子,莫名见到一个女子,就喜欢上了? 崔元不是为她,那是为什么? 为严少白? 当这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子里时,林花枝也吓了一跳。她是不是想多了? 再次抬头,林花枝看着崔元,眼里除了不信任,还多了一丝不明深意。 好在,崔元见到她脸上的神色,也没再多说什么,微微退了一步,崔元气定神闲的道:“这没多少日子就开考了,你仔细好好想想。越早决定,对林雨阳越有利。” 林花枝没出声,这事有什么可想的,她可没忘,今天早上她应了张老太爷什么。 崔元见林花枝沉默不语,知道有些事是急不来的,想了想,又道:“话我就说到这了,你是个聪明的女子,知道什么是最好的。那我就回去了,希望……明天能听到好消息。” 见崔元走出书房,林花枝看着他的背影,这心里是乱成一团,堵得慌。 忍不住,林花枝出声道:“崔大人,难道就忘了你在江东城给我的那封信?”她可没忘,崔元对她的威胁,还有那咄咄逼人的嘴脸。 崔元转身看着林花枝,看了很长时间:“我知道你很生气。可是,我不会道歉,也不会后悔。我只做我认为是对的事。” 林花枝怒了,很好,真的很好,崔元你这货就是一个混蛋。 等崔元一出门,林氏同奶娘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花枝,他是谁?长的很周正,气派又好,听你叫他大人,是做官的吗?” 林花枝此时心里正烦着,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雨阳。 “姐,刚刚那位是新任织制司崔元崔大人吗?” 听得林雨阳认出崔元,林花枝微微一惊:“你……认识他?” 林雨阳摇头:“今天早上去官衙送户藉书时,远远见过一面,当时听边上的人说他是陛下刚刚任命的织制司大人,又听你叫崔大人,所以……” 见林雨阳认出崔元,林花枝寻思了会,问他:“雨阳,给你找个靠山,好不?” 林雨阳皱着眉:“靠山?姐,你是指投贴拜师吗?” 林花枝点点头,这孩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林雨阳沉默了半晌,然后再问:“姐,你想要让我拜在崔元门下?那可不行。” “为什么?”林花枝有几分好奇,看林雨阳的样子,他似乎也不太喜欢崔元。 林雨阳道:“你当我是傻子吗?那崔元其实就是崔……”说到一半,林雨阳猛的想起什么,眼睛看向一旁的林氏和奶娘,轻咳一声道,“其实我已经拜了老师。” 顺着林雨阳的眼光,再听林雨阳的那意思,应该是知道崔元和崔婷的关系,只是当着林氏和奶娘的面他不好提及。林花枝心里颇是欣慰,这孩子果然和她一条心,她不喜欢的林雨阳也不喜欢,果然是一家人。 林花枝想着她的心事,倒把林雨阳这后半句给忽略了,只到林氏在一旁好奇的问林雨阳你拜谁为师呀,林花枝才回过神来。 嗯?林雨阳啥时候拜了师?怎么她不知道。 林雨阳道:“我一进京时就拜在太子太傅孟大人门下,只是孟大人有吩咐,不让我抬着到处说,所以就瞒到现在。” 唉哟,听到是太子太傅孟大人的门生,林花枝心里美的如花一般。太子太傅呢,也就是说,林雨阳和太子是师兄弟了。 林花枝忍不住得意起来,猛拍林雨阳后背:“好小子,你完全是深藏不露呀。有了孟大人和太子的照顾,你今年要是拿不下状元位,你也别到处说是我的弟弟,我丢不起那份。” 林雨阳直接呸了她一口:“林花枝,看看你那小人得志的样子,俗。” 林花枝现在可高兴了,从江东城上京后,她就一直记挂着林雨阳这科考,本来刚刚经过崔元那一折腾,她就有些不高兴,正在头痛该怎么拒了崔元的要求,没想到林雨阳早帮她解决了,也难怪她开心。 等下,差点忘了一件事,林花枝一拍手,忙问:“林雨阳,那你不学医了吗?”一到京里,林花枝就曾私下里和林雨阳提及让他拜在锦侯门下学医术。 林雨阳摇头道:“我想学,可是目前纵是有那份心也没精力去研究,所以我想等过完年后,备上礼,正式拜锦姑娘为师。” 林花枝心里其实也偏向让林雨阳去学医,见林雨阳也有这个意思,林花枝点点头:“难得你有这份心,你放心,锦侯姑娘那边有我去说,这段日子你就好好看书,不要辜负孟大人一片心意。” 林雨阳笑着应下。 放下心头大石,林花枝打发林雨阳去看书,她陪着林氏和奶娘回了屋。 屋里,张子卿抱着月饼坐在炕上玩,见林花枝进来,笑呵呵的招呼了一声,又忙跳下炕,扶着林氏和奶娘坐好,才道:“花枝,那人走了吗?” 林花枝点点头,还不等她开口,林氏在一旁道:“花枝,你带着大少爷去玩吧,我和你奶娘不用你招呼。” 见张子卿不住冲她眨眼,林花枝笑了起来,应了林氏一句,反手拉着张子卿回了她的屋子。 “你先和月饼玩,我去厨房看看,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不想,张子卿紧紧拉着她不松手,脸上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林花枝见张子卿似有话同她说,想起之前在马车上说的话,林花枝抿嘴偷笑:“张子卿,你认识刚刚那人吗?” 张子卿起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想了想,道:“林雨阳和我说,那人是个大官,比二弟的官阶高。可是……”他顿了下,又吱吱唔唔小声道,“花枝,我不喜欢那人。” “为什么?”林花枝拍开张子卿抓着她的手,坐到他的对面。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花枝,你是我的。”张子卿大声说道,不过脸上是气鼓鼓的神色。 不知为何,林花枝被张子卿这副模样给逗笑了:“呵呵,不喜欢的话咱们就不理他,好不好?” 张子卿瞪大了眼,然后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林花枝这话里的意思,嘴角一扬,开心的笑了起来。 林花枝见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忍不住伸手摸上张子卿的眼睛,下一秒,她的手被张子卿握住。 “花枝!”张子卿的声音有些哑哑的。 “嗯?” “花枝,我……我可以亲亲你吗?” ------------ 第二百零二章 故人来 更新时间:2011-11-06 林花枝这辈子没出过海,做陈素月时也不曾出海过,可是她曾听得严少白说过,雷雨天时,平静的海面会在刹那间掀起惊涛骇浪,带着不可抗拒的雷霆之势,瞬间吞噬一切。 此时,她只觉她内心狂乱如惊涛,脑海里不由的想起那个炎热下午,书房里火热的亲近。 红云悄悄染上她的脸颊,林花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抬头看去,张子卿并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退让,他紧紧盯着她,眼里渴求着,期希着。 好半天后,林花枝才恍过神,将眼错开,她低声道:“你肚子一定饿了,我去做饭。”说完,她不敢再看张子卿,逃一般的冲出屋子。 胸口下,心跳动的很快,如无法束缚的野马,似乎下一个吐息之间,就可以挣脱一切冲出去。 林花枝躲在厨房里,她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是张子卿一句简单的话,怎么能引得她如此强烈的反应? 是因为开心吗? 抬手轻触脸庞,脸上的热气透过指尖爬过臂膀到达心的深处。心里是涨涨的酸与甜,无法形容的感觉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生根发芽破土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嘴角是淡淡的甜蜜。 她常笑张子卿像孩子,而此时,她何尝不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吃晚饭时,林氏注意到林花枝的脸一直很红,不免问道:“花枝,脸这么红,是不是生病了?” 下意识的,林花枝抬头向坐在她对面的张子卿看去,后者显然不明白他下午的那句话对林花枝造成了多大的影响,见林花枝看着他,张子卿也是不解的问道:“花枝,你生病了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花枝忙摇头,该怎么解释呢? 低着头扒了两口饭,林花枝含糊的道:“没事,可能是被灶火撩的,一会洗把脸就好。” 林氏听了,有些不放心,伸手在林花枝额头上试了试,不忘叮嘱:“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去看大夫。” 林花枝应了一声,正准备吃饭,碗里突然多出了一只鸡腿。 抬头,张子卿笑呵呵的道:“花枝,我把我最爱的鸡腿分你吃,你多吃一点,养的白白胖胖,就不会生病了。” 一桌子的人都乐了,林花枝脸红的要滴血,忍不住呸了张子卿一口,骂道:“你当养猪呢?” 旁人笑的更欢了。 暗地里,林花枝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刚刚她还在担心该怎么面对张子卿,可看到张子卿没心没肺的样子,林花枝再三告诫自己,那人是个孩子,只是一个孩子。 过了戌时,林花枝就赶张子卿回张府去,可张子卿闹脾气,扯着林花枝的衣袖就是不走:“花枝,花枝,我今天不回去好不好?” 瞅着他,林花枝懒懒道:“好呀,不过我先说好了,我家人多屋少,没你大少爷睡觉的地方,我勉强把厨房给收拾出来,你就委屈一晚上。” 听得要睡厨房,张子卿啊了一声张大嘴,半天才喃喃道:“那我回去算了。”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不忘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乖,回家好好陪着老太爷,不要让老人家担心。” 张子卿嘟着嘴,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上马车前,张子卿突然冲站在院门口的林花枝招了招手:“花枝,过来,我有话要同你悄悄说。” 林花枝不疑,向张子卿走了过去:“什么事,你还有什么小秘密?” 可是不等林花枝话落地,张子卿长臂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捞过林花枝,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俯下头快速在她嘴上啄了一下。 年轻男子身上特有的味道瞬间钻入她的鼻子里,只感觉到嘴唇上被一个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味,那软软的东西就快速的离开。 隔了好半天,林花枝才猛的醒悟过来,刚刚……刚刚……她好像,不,她被张子卿亲了。 轰一声,反应过慢的林花枝此时只觉脑海里响起一道道惊雷,然后林花枝开始怒了。 该死的张子卿,竟敢偷亲她,这个死小孩。 可等她气的要去抓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张子卿已经跳上马车,远远去了,只听得张子卿开心的大声道:“花枝,明天我来找你玩。” 混蛋,林花枝是又气又无奈,可是看着张子卿的马车远远消失在巷口,最终她还是笑了。 真是混小子呢,林花枝再次低骂了一句,却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嘴唇,似乎上面还留有张子卿的味道。麻麻的,酥.酥的,不算太糟。 唉呀,林花枝双手掩面,她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得如此奇怪?心里面是难以说出口的感觉,像猫抓似的,一下一下挠着。长长呼出一口气,林花枝想她定是和张子卿时间呆长了,所以人变傻了。 那个傻子呀!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感觉夜露重了,林花枝才慢腾腾回身准备进院,却不想一抬头,只见院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道身影,心里猛的惊了一下。 再定眼看去,林花枝轻皱眉头,不解的道:“奶娘,你在这干吗?” 奶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一会后,才戏谑的笑道:“你说不就送个人罢了,怎么能送这么久?花枝,你刚刚和大少爷做了什么?” 随着奶娘话落,林花枝的脸腾一下又烧了起来,难不成,奶娘刚刚看到了什么吗? 抿着嘴,林花枝低垂着头没出声,都怪张子卿,现在让她说什么? 奶娘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走过来,拉住林花枝,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问:“真没生病?脸红的有点不正常,不会真的生病了吧?” 见奶娘还拿她打趣,林花枝跺脚不依,娇羞的道:“奶娘,你说什么呢?”说完,低着头冲进了院子慌慌张张回了屋。 坐在妆台前,铜镜里倒映出一张粉脸,眼角上扬,虽然有些模糊,可是还是看得出嘴角边的那抹笑。 林花枝心想,今天真的着魔了。 …… 第二天,林花枝病了。 林氏头天晚上说的对,她的脸红的真的不正常。 林花枝迷迷糊糊睡在床上,只觉得全身酸痛,哪和哪都不舒服,隐约中听到有人在床前说什么着了凉所以染上风寒,听到这,林花枝难得有一丝清明,怪不得昨天一天不正常,还那般容易被张子卿一句话给撩拨的方寸大乱。 昨天,好像那人说要过来,不知道…… 翻了一个身,林花枝又睡了过去,病如山倒,果然不错。 …… 等林花枝可以下地,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此时,她坐在院井里,晒着太阳,百无聊赖的看着坐在一旁逗着月饼玩的春白,半晌,才低声问了一句:“崔元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春白头也没抬,塞了一块肉干到月饼嘴里,闲闲回道:“一个字,忙。” 林花枝起先没明白,即而想到,陛下已经正式任命崔元为新任织制司,这几天那个男人应该是忙着应付各路人马。这样也好,崔元忙,也就没时间和功夫来着惹她。 春白抬头看着她:“林雨阳怎么说?还是不愿露风声出去吗?太子的师弟,这要是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羡慕的人多了,可是同样嫉妒的人也不少,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等林雨阳应试后再说。再者,你认为像孟大人那样的三朝阁老会这样把自己的学生藏着吗?不过是等一个机会罢了。” 春白呵呵笑了起来,叫来杏儿把月饼抱走,才悠悠道:“我倒想起一事,后天,长公主要在玄华观举行诗会,你家林雨阳收到贴子了吗?” 林花枝点头:“昨天长公方遣人送来了,是杜映莲,哦,不对,应该改口叫清央居士。” “林花枝你可真坏,让人家小姑娘去当道姑,你居心不良。”春白笑着打趣林花枝,她是为数不多知道杜映莲为了避李家二少去当道姑的人。 林花枝扬眉:“这叫坏吗?换做是你,你恐怕也只有这个选择。那个李二公子,我这些日子也没少听他的风流韵事,要是杜映莲跟了李二公子,这辈子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春白点头:“是呀,咱们做女子的,最怕嫁错郎,不然这一生就有苦可吃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李二公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人,要是他知道是你说动杜映莲去当道姑,小心他对付你。” 林花枝不以为然:“若是以前,我可能怕他,现在我怕他做甚?且不说别的,我外有张家护着,内有林雨阳这个未来的状元郎,我还怕他一个混子?笑话。” 春白翻了一个白眼:“对了,青凌的布匹着好色了,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林花枝犯难:“一开始我只是想以色为题,可是看了崔元的实力,我们如果光凭一个布料颜色肯定是拼不过崔元的。孙家的人什么时候到京里?” “孙正明应该是明天到,昨天孙家的仆役已经到了一部人,今天早上老太爷又打发人去孙家别院帮忙,明天你就能见到孙正明了。说起孙正明,你确定他对我们有帮助?” 林花枝嗯了一声:“那孙正明是孙家年青一辈里最有才能的一个,又是嫡子,不出意外,下任家主就是他了。” 春白皱起眉头:“如果那孙正明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求一官半职?官商结合才是王道呀?” “听说,孙正明早年也曾应仕,只不过后来出了一些事,他也就断了当官的执念,回江北打理家族生意。还有,你肯定不知道,那孙正明与崔元是同期同窗。” 啊?春白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笑了起来:“老太爷果然才是最厉害的人,我猜那孙正明与崔元之间肯定有问题。” 春白一扁嘴:“别人也许不明白,你林花枝还不明白老太爷的心思,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大少爷罢了。” 林花枝一笑,正要张口说话,却见杏儿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姐姐,外面有人送了拜贴,说是你江东城的故人。你看……” 故人?从江东城来的? 林花枝伸手接过拜贴,打开一看,不由的脸色一变。 怎么是他! ------------ 第二百零三章 故人呀故人 更新时间:2011-11-07 “谁呀?”春白好奇的探头过来,想看看拜贴上写了什么,可是林花枝却快速垂下了手,春白没看清那上面的具名是谁。 抬头,春白注意到林花枝脸色有些僵硬,忙问:“你脸色怎么了?不会又病了吧。”而林花枝抿紧嘴什么也不说。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才低声道:“是严少白。” 啊?春白失声大叫了一声:“他……他怎么来了?” 林花枝苦笑,她也想知道怎么严少白会上京?偏偏是这个时候。 “那现在怎么办?”春白忙问。 低头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拜贴,林花枝久久之后才开口:“我去看看。” 到了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打眼便见候在一旁的严府小肆陈大力,微微一顿,林花枝上前道:“严公子既然到了寒舍,还请屋里坐。” 马车车帘被人掀起,看到严少白时,林花枝心里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奇妙的波动。 “花枝。”不知看了多久,严少白才轻轻唤了她一声。 “屋里坐吧。”林花枝并没有多说,引着严少白进了院子。 跨进院门,见林花枝往正屋走,严少白出声道:“花枝,我只想同你说说话。” 林花枝回身,有些不明白,严少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好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严少白。 可是等了半天,却不见严少白开口,林花枝又觉严少白那眼神包含了太多她不明白的东西,不得与,她开口道:“严公子什么时候到的京里?” “前天到的,有些锁事要处理,所以今天才来看你。花枝……”严少白上前一步,离她近了一些,“听说你生病了,可好些?” 轻点头,林花枝有些不解:“好多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昨天傍晚,见到杏儿从药店里出来,然后听坐堂大夫说起你还有些咳嗽。”严少白淡淡然开口,看上去漫不经心,可林花枝还是听出这话里头的关心。 林花枝没问他怎么会看到杏儿,又怎么会从大夫口里得知她夜间还有些咳嗽的事,沉默片刻后,林花枝又问:“崔婷同你一起来的吗?你们现在住在哪?” “我们现在住在她大哥那。” 听得住在崔元那,林花枝笑笑便没再说话。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吱唔了半天,才想起没给严少白倒热茶。 “屋里坐吧,我给你倒茶。” 严少白却拦下她:“花枝,不用忙了,我要回去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林花枝瞪大了眼睛,却一个字没说出来。其实这心里是有话要对严少白说的,她想问问江东城的事,想问他为什么崔元会改了主意,而他又是怎么把染坊给拿回来的。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应该怎么开口。 “那你慢走。”思去想来,她不过只说了这么一句。 严少白看着她,看了很长很长时间,然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林花枝没出门送严少白,她叫来杏儿,让杏儿把严少白送出巷口。这边,春白从厢房里探出身,看了看她的脸色,慢慢走上前来,道:“没事吧?” 林花枝摇头,春白瞅了一眼院门外,问了一个问题:“严少白是喜欢你的吧?” 喜欢吗?林花枝不愿去细想,在很早以前,她心里就明白,严少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对她而言,已经无关紧要了,很多的事不断的重复再重复又能说明什么?终不是一路人,也不会走到一起。 春白见林花枝不答话,也知这不是一个好话题,可是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若论起来,大少爷对你最好,其实找个对自己好的才会幸福。” 林花枝回头看了春白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很久以后,她才低低道:“谁说不是呢!” …… 严少白在天黑前回到崔府。 门房上的下人见了他的马车,忙小跑的上前打起帘子,恭敬的道:“公子回来,小姐刚刚遣了人过来问,这就让人递话去。”边上早有小肆飞快的往内院里跑。 严少白嗯了一声,下了马,转身从车上拎下一个食盒,慢慢走进府里。 东院里,崔元正和崔婷在说话,听得门外妈子说严少白回来了,崔婷下意识的长舒了一口气。 崔元见状,问:“小妹,你这是什么表情?” 崔婷微微一怔,忙道:“没什么,这不是想着天黑了,少白再不回来,我就不留饭给他了。”说到这,崔婷原本想板起脸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崔元在崔婷脸上仔细看了一圈,缓声道:“男人嘛,心总是有些大,有的时候是不安生一些,只要不忘回家的路就成。你是快当娘的人,有时候不要太计较,免得伤了身子。” 听崔元这话意有所指,崔婷一时之间没出声,半晌才道:“哥哥,我很好,你不必担心。”脸上神色是柔软的,带着微微的轻笑。 崔元却在心里幽幽轻叹了一声,有些事情崔婷何尝不懂? 严少白被崔元在穿廊处拦下。 “大哥。”严少白不称崔元为大人,见崔元似有话同他话,便站到一旁。 崔元低头看严少白手里的食盒,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严少白道:“是四季楼的八宝饼,我也是打听了好久,都说这四季楼的八宝饼做的最好,下午去尝了尝,里面有碾碎的杏干和梅肉,酸甜适中,婷儿最好这口,特意带了一些回来。” 崔元点点头,然后状似无意的问:“难得你有这份心,我听下面的人说你一大早就出去了,去哪了?身边使唤的人够用吗?明天我打发几个小肆妈子过来,你和小妹有什么要的,或者要去哪,有相熟的人在一旁侍候自是好的。” 严少白顺着崔元的话道:“这几天大哥事多身乏,不敢打扰大哥,我也只是随意走走。” 崔元从严少白话里听不出什么来,不好再问,只好道:“小妹还没用饭,你快回去陪她吧。” 严少白应了一句,可是才走了两步,崔元又在身后叫住了他。 回头,只听崔元问:“妹婿有意致仕吗?” 当官?严少白只愣了一下,便摇头道:“志在不仕途,劳烦大哥记挂了。”说完,拎着食盒过穿廊,拐过角门,进了他和崔婷所住的小院。 崔元站在原地,没急着离开,只是看着严少白散失的方向半眯起眼。不一会,管家悄悄依上来,小声说了几句话,崔元猛的回头,不确定的问:“严少白去了城南?你可看清?” “回大人的话,严公子去过四季楼后,便去了城南,不过在梳目坊只呆了半个时辰便回了府。” 听得严少白去了梳目坊,崔元不由皱起了眉头,严少白应该去见了那人了吧? 久久不见崔元出声,管家小心翼翼问:“大人,要不要派人再去打听打听?” 半晌过后,崔元挥了挥手,管家安静的退了下去。揉揉眉头,他隐隐有些头痛呀。 严少白刚进了院子,便见翠双抬着面盆从屋里出来。 “老爷,您回来了!”翠双把手上的面盆交给一旁候着的丫头,转身给严少白打起门帘。 “夫人休息了没?” “一直在等老爷回来,刚刚净了手脸。”翠双老实回道。 严少白点点头,上了石阶,把食盒交给翠双,让她在院内的小厨房里把八宝饼热下,给崔婷端去。 翠双伸手接过,就在严少白进门的刹那,他听得翠双压低了声音问:“老爷,今日看到花枝姐了吗?” 严少白脚下一顿,转头看着翠双,脸上神情看不出喜乐。 翠双低垂着头,久久听不到严少白说话,小退一步,福身行礼,便悄悄退下。 看着翠双的背影,严少白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声。 这时,屋内传来崔婷的声音:“少白,你回来了!快些进屋。” 严少白突然感觉头痛。 …… 林花枝这边,挨到下午时,张子卿派马车接她去张府。 上马车前,林花枝不忘交待春白:“一会到了张子卿面前,可不能提严少白。” 春白呵呵一笑:“知道了,我就算说了,你以为大少爷会怎么着你?” 林花枝没同春白说,现在张子卿可鬼着呢,表面上什么都装不知道,可私底下频频冲她耍赖皮,每每闹得她哭笑不得。 到了张府,张子卿早早就在侧门外等着,见林花枝下了马车,高兴的上前拉着她,笑道:“花枝,花枝,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等了好久,肚子都等饿了。” 林花枝瞪了张子卿一眼,指着春白手上的食盒道:“找春白去,她手上全是你爱吃的脆饼,昨天我娘早早就给你备好了。” 张子卿嗯嗯点头,不顾旁人眼色,拉着林花枝进了院。 林花枝打发张子卿去吃东西,她先去见张老太爷,细细说了些事情,末了,又问及明天到京的孙家。 老太爷道:“孙正明当年和崔元是闹了一些不愉快,具体原因不可得知,这几年来,也没听得两人有什么联系,可是我能肯定一点,看到崔元不舒服,他孙正明一定高兴。” 林花枝听到这,不由笑了起来,老太爷这话换言之,便是准备让孙家当出头鸟,明面上与崔元形成对立。 老太爷又问了问林雨阳的学业,林花枝知道孟大人只所以会收林雨阳为弟子,也是因着老太爷的关系。 林花枝道:“长公主派人送了帖子,让林雨阳明天去玄华观参加诗会,我倒有心让他在诗会上露露脸,只怕孟大人那边不好交待。” 老太爷摆摆手:“老孟那边不用管,让雨阳小子明天尽情表演就成,只是可惜明天见不到崔元会去。” 林花枝笑了起来:“我听说这几天崔元忙着接待各级官员就分身乏术,纵是他明天有心去见长公主,也怕有心无力。” 张老太爷笑了起来:“小花枝,你不厚道,恐是想着明天使什么坏呢。” 林花枝摇头:“崔元那人城府太深,我可看不准那人。只是一直听得崔元爱慕长公主,所以……” 老太爷斜眼看了她一眼:“可我听得他对你有兴趣呀。” 林花枝不禁一头冷汗,谁说的? 不等她开口说话,老太爷又道:“早上子为下了朝来看我,向我提了一事。” 林花枝抬眼看向老太爷,静等下文。 “子为,想娶你。小花枝,嫁不?” ------------------------------------- 本想分两章的,懒了,全部发上。 今天星期一,你们懂的。 求一切!求包养! ------------ 第二百零四章 哪来的登徒子 更新时间:2011-11-08 嫁?不嫁? 林花枝忍不住狠狠瞪了老太爷一眼,然后没好气的道:“二少爷要娶我就要嫁吗?老太爷别再拿我开玩笑了,我也是有脾气的。”这话说到后面,林花枝一脸不高兴。 她寻思着,找个机会,先把那与婚书给要回来才是正经事,免得老太爷天天拿这个笑话她。被人笑倒没什么,就怕老太爷哪天当真逼她做选择,那个时候她就亏大了。 许是老太爷也不过是想着试探她,见林花枝不高兴,便扯开话题:“听得说你为了参加丝织大会是做了充分准备,可有什么地方还需张家出面打理?” 林花枝摇头:“参加丝织大会原本也是为了争口气,还下了真功夫,可现今得了张家和孙家的大力支持,倒没必要搞出太大的动静。不过老太爷您放心,我这并不是要放弃,只是想换种方法罢了。今年北方的岁贡我有信心一定拿下。” 老太爷欣慰的点着头,林花枝说的是“一定”,不是“争取”,可见她内心的坚定。 说了一会话,林花枝见老太爷有些倦意,便起身告辞。 出了屋,见锦侯正在院门口同一个小丫环在说话,然后便有人送上汤药,锦侯伸手接过,转身便见站在石阶上的林花枝。 夏末初秋的风缓缓吹过,微风扬起锦侯的裙角,仔细看去,锦侯的皮肤略有些苍白,身形也有些削瘦,与春白比起来,锦侯的容貌虽然不是最出挑的,可是只站在那,纵是不说话,也无法忽略锦侯身上那冷清淡然的感觉。 是个美人呢! “林姑娘和老太爷说完话了?”锦侯上前,轻声问道。 林花枝嗯了一声:“不敢久扰老太爷,劳锦侯姑娘费心了。”转身为锦侯打起帘子,后者冲她轻点头示意了一下,端着药碗悄悄走进屋。 站在走廊下,林花枝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觉得心头有些乱,可又说不出原因,脑海里不断闪现很多张面孔,来来往往,像在看折子戏。 揉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林花枝想,为什么她最近每每看到锦侯总是这般不自在? 心里是亏欠她的吧。 想到这,忍不住轻吐一口气,林花枝嘴角边扬起一丝无奈。 从老太爷的院子里出来,林花枝欲去寻春白,乱了这么一早上,身上有些乏力,毕竟刚刚病好,这身上还没完全爽利。 从角门那拐进后花院,远远见一人站在角亭里,看那身影是个男子,等林花枝凝神再细看,暗地里唉哟了一声,那人怎么是张子为? 慌忙停下脚步,林花枝左右看了看,心里打着鼓,这是巧遇还是张子为专门在这里等她? 不管是哪种结果,林花枝都不想见到张子为,刚刚老太爷的话尤在耳边,张子为早上说要娶她?林花枝只有一个想法,张子为疯了。 轻手轻脚的一步步退后,林花枝不愿与张子为碰面。 可有些事情,注定是躲不开的。原本林花枝只要穿过角门,从垂花长廊的另一头绕过去便可避开张子为,可她人刚退到角门边上,从身后走过几个丫头,当先的那个大丫头一见她便轻笑着叫道:“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五小姐说要是姑娘和老太爷说完话,就去院里同她一道用食。” 一听有人叫她,林花枝心里不由叹了一声,糟糕。 眼睛不由向角亭那边看去,听到这边有动响的张子为一转身,目光正好和她的眼睛撞上,这下,林花枝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刚刚叫她的那丫头名叫初雪,是张晴蓝身边侍候的丫环,与林花枝算得上相熟,知道林花枝是个好说话的人,所以也没太注意礼节,唤了她一声,初雪笑盈盈的走上来,伸手挽住林花枝,笑闹道:“可算抓住了,林姑娘,这次看你往哪里跑。”话落,引得一同来的丫环全笑了起来。 林花枝无声苦笑,是呀,她往哪里跑呢? 见林花枝脸色有些不对劲,初雪抬头一看,唉呀我的妈呀,忙不迭的松开手,初雪吓得脸色苍白,退到一旁,颤着声恭敬的开口道:“见过二少爷!” 林花枝远远见张子为脸带寒霜,似乎不高兴的样子,心思一动,转头冲初雪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和你们小姐说一声,我马上转来,让你们小姐泡好了热茶等我。还不快去。” 有人帮忙开脱,初雪还敢说什么,诺了一声,和另外几个丫头速速离开,自不再提。 这头,等打发走初雪,林花枝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身上的衣裙,慢慢向张子为走了过去。 进到角亭,林花枝见石桌上放着一壶酒,边上只配着一个酒杯,没由来她安心下来,看样子,张子为应该不是特意在后花院里等她,不过是巧遇罢了。 “喝一杯?”张子为出声问道。 林花枝摇摇头,见一个石凳上铺着软垫,想都没想,她走过去坐下,然后才微仰着头看着张子为道:“前些天病了,这身子还虚着,不能饮酒。倒是二少爷,这才中午,怎么就喝上了?” 见林花枝坐到他的位置上,张子为也没在意,仔细打量了林花枝一会,才出声道:“听得大哥说你着了风寒,这马上就入秋了,可要仔细注意。” 林花枝笑了起来:“京里要比江东城冷,一时没注意吹了风,我身子可不弱。” 张子为呵呵笑了起来,不过,他很快敛了笑意,看着林花枝又问:“难得老爷子最近气色好,你能常常来陪他,真是要多谢你了。不知,花枝都和老太爷聊些什么?” 见张子为拐弯抹角打听,林花枝很自然想到张子为想问的其实是她嫁不嫁的问题。想了片刻,林花枝很随意的道:“也没聊什么,不过是说些这些日子大少爷在江东城的事。能陪着老太爷说说话,聊聊家常,是我的福份。” 张子为没说话,似乎对于林花枝的这番话不认同,站了一会,张子为走到林花枝对面坐下,自倒了杯酒饮尽,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张子为朗声问道:“林花枝,几个月前我曾问过你,今日再问你一次,你可愿嫁我?” 林花枝是面无表情,这心里可是不乐意。好嘛,她为了避免尴尬,想方设法的把话题给绕开,可偏偏二少爷不领情,还这般义正言辞的大声问她,难道张二少不知道,这种事情往往是女方为难吗? 久久不见林花枝说话,张子为皱起眉,不死心的再问:“我与大哥差在哪?为何你眼里有大哥,却偏偏容不下我?” 林花枝低垂着头,看着衣裙上的络子,那是红蓝双线打成的如意结,下面系着一匹小小的玉石马,马身浮青绿色,倒不什么好玉,可这小玩意,是中元节那晚,张子卿陪她在街上小摊买的。 为什么眼里只有张子卿?是从什么时候只看的到那个人? 林花枝她自个也不知道,仿佛从很久以前又似乎是最近才把心里分出一个地方给了那人。 忆起从前,曾在书上看过一句“相思难表,梦魂无据”大抵说的便是这般,有些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苦苦究其原委,又有何用? 看不到就是看不到,本身就是最好的解释。 抬头看着对面的人,林花枝只道:“抱歉。” 就这两字,可是在她看来,已经说明一切。 张子为脸上渐渐没了血色,然后皱着眉头不出声。 林花枝幽幽一叹:“这家主之位,不要是说现在,恐怕很早以前老太爷就在心里定下人选。张家这一辈中,最出彩的便是你,你又担心什么?我嫁不嫁给你,都不是你成为家主的关键。” 不想,张子为却摇摇头:“想娶你不是因为想夺那个位置,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张子为反复念着,却久久不见下文,见他眼底慢慢浮现一丝迷茫,林花枝无奈叹气:“你只是不甘心。” 张子为身子一怔,死死盯着林花枝。 是呀,是不甘心,纵是知道这家主之位是他的,可是看到所有的人都只看着张子卿,这么多年了心里难免有不满。于是,有的时候,就想着去争去抢,不管喜欢不喜欢,是不是能要的,就想着去争夺,去引起别人注意。 见张子为脸上神色,林花枝又何尝不明白那种感觉,她想起做陈素月时,和严少白闹的那段日子,明明知道不对,可是为了引起那人的注意,偏偏做了很多的傻事。 而一切,只是因为不甘心。所以让自己变得很傻,很傻。 幽幽一叹,林花枝看着张子为,很认真的道:“你很幸运,因为你的家人都在你的身边,这些年,二少爷难道都没看到老太爷对你的关心吗?”你看不到,并不代表没人关心你。 林花枝没再多言,以张子为的聪明,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林花枝早早就查觉到张子为的心思,不过以前不肯定。要不是这次上京,张子为每每出现在她面前都不似之前那般目的明确,恐怕她也无法说中张子为的心事。 她早说过,张子为要娶她,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抬眼看着张子为,仔细看了很久,有没有人说过,其实张子为和张子卿长的很像,到底是两兄弟,所以有的时候,纵是精明如张了为,也会如同张子卿那般犯傻。 古人诚我不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时,院门口走来一男子,见到张子为,远远就笑道:“张子为,你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我有事同你说……” 突见陌生男子,林花枝一下避让不及,只得眼睁睁见那人进了角亭,然后与那人大眼瞪小眼。 是个年轻公子,岁数不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花枝不喜欢那人看她的眼神,说俗一些,是很下流又放肆的眼光。 忍不住林花枝寒着脸抢先道:“哪来的登徒子?没听过‘非礼勿视’吗?” 张子为见来人,也是一惊,听了林花枝的话后,下意识开口道:“花枝,这位是吏部李只明李大人家的二公子,李存元。” 什么? 林花枝不由眯起眼,哦,原来是杜映莲嘴里的那个混球呀。 怎么会在张家遇到了? ------------ 第二百零五章 路没走对 更新时间:2011-11-09 李存元其实长的很好看,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纵是不说话,光看着人,也会有一种风流之态,可惜,他的眼神过于轻浮放肆。 第一眼,林花枝便不喜欢李存元。 见林花枝板着脸怒喝他,李存元面带笑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会,打趣道:“哟,这小娘子是哪家的?这牙尖嘴利,倒有几分讨喜。”说完,人又住林花枝面前近了一步。 “存元,你来这做甚?”张子为面露不喜,扳过李存元,不着痕迹的斜跨一步,拦在了林花枝与李存远中间。 “哦,我是来找你家五姑娘的。” 林花枝起身正准备离开,听得李存元提到张晴蓝的名字,不由停下来。 张子为问:“你找晴蓝干什么?你没忘这是什么地方吧?”听得出来,张子为非常不高兴。 可是李存元似乎根本不在意的回道:“我知道有些唐突了,可是今天我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杜家小姐来找五姑娘,我只求你一会帮我寻个机会,让我见见杜家小姐。” 好家伙,原来贼心不死,杜映莲为了避李存元,都躲到玄华观去了,可这不安份的李存元似乎放不下杜映莲。 林花枝有几分生气,要是按她以前的脾气,早叫人乱棍把李存元给打出去,可这是张家,她也不过是个客人,此时心里着急,却什么也做不了。 “杜家小姐?存元,莫不说旁的,人家现在已经拜了长公主为师,又进了道观潜心修行,你这般纠缠,似乎不妥,小心让李大人知道,又好一顿说落你,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张子为说话倒是委婉,摆明不愿帮李存元这个忙。 李存元哼了一声:“不就一商家小姐,我又没欺负她,不过是想让她把话说明白,她这般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我一上门提前,她就进了道观,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怎么也要问个清楚。” 听到这,林花枝再也忍不住,出声讽道:“有什么可问的?这般明显都看不出来吗?真是蠢笨如猪。” 张子为听身后林花枝这尖酸苛薄之语,不免一惊,他对李存元这般客气,是有原因的,这李存元不是个善良之辈,又是出名的难缠,仗着他父亲的福泽,在京里是出了名的小霸王,到处惹事生非,没完没了,所以京城子弟大抵都不愿同他交好,可同为世家,他爹又坐在那么一个位置上,每每相见,面子上还得客气有礼。 “小娘子你不懂就不要胡说,本公子要问的可多了,岂是你这等人会明白。”李存元似乎听不出林花枝话里的讥讽,继而再求,“子为,看在咱们同窗的情谊上,你定要帮我。” 林花枝立在张子为身后,见张子为有些为难,虽然心里不满,可也知道此时说再多也没用,眼睛一转,倒想了一个好主意:“要见静央居士有什么难的,明天长公主在玄华观宴请各家才俊,以李公子的本事,只要进到玄华观里自然能见到静央居士,到时候,你想问什么都可以。” 张子为闻言眼睛一亮,忙附合道:“是呀,存元,你若真心喜欢那杜家小姐,就应该以礼相待,此番你上门冒失鲁莽不说,要是传出去,影响居士声誉,她越发不待见你了。” 李存元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摸着下巴点头:“嗯,子为说的对,今天我是有些冲动。” 张子为听罢,不由暗地里长舒一口气,伸手一搂,似市井平民,半拖半拉把李存元往外带:“就是,男子汉大丈夫,有可为有所不为,你以前就是鲁莽过头了,你若真心,便要好好想想怎么讨人家小姐欢心才是正事。” 林花枝听了,忍不住叹气,听听张家二少爷说的这番话,乱七八糟,可见往日没少跟李存元那种人鬼混。 唉,刚刚还同情张二少来着,白操心了。林花枝心里是越发不待见张子为。 见张子为同李存元走远,林花枝站在原地想了一会,从早先的那个角门转出去,往东去。 到了张晴蓝的院子里,果然见到杜映莲也在,后者恐怕是听到什么风声,此时面色苍白坐立不安,在屋里不住来来回回走来走去。 见林花枝进屋,杜映莲猛的扑了过去,大叫:“林花枝,出事了,出大事了。” 林花枝偏头打量杜映莲,别说,虽是最简单的深青色宽袖道袍,可是配着杜映莲那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怎么看都感觉很舒服。 “这打扮,可比平时清雅多了。噫,你这簪子很不错的呀。” 杜映莲梳了碧螺道髻,只配着一枝青竹簪子,看上去分外清新脱俗。 杜映莲显然关心的不是她的外表,只见她拉住林花枝,焦急的道:“林花枝,你知道不知道,李存元来了,刚刚听外院丫环说,那人是来找我的。你说,现在怎么办呀?” 林花枝嗯了一声:“我刚刚已经见过李存元了。” “啊?” 这次不光是杜映莲,就连张晴蓝也惊的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林花枝一想到李存元刚刚看她的眼神,不禁又是一肚子火,那般混人,仗着家里老子有些本事,就胡作非为,真是让人生气。 眼眉一扬,林花枝拍了拍杜映莲的手,安慰她道:“别怕,那人已经被张子为打发回家了,不过明天他定会去玄华观捣乱,到那个时候,你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总能让李存元断了心思,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 杜映莲闻言,精神一振:“林花枝,你说的可是真的?” 林花枝肯定的点点头:“我何时骗过你,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第二天,林花枝叫上青凌同林雨阳一道去了玄华观,青凌化妆成林雨阳的书童,虽然看上去岁数有些大,不过青凌不是今晚主角,自不用在意。而林花枝借了杜映莲的一套道袍,妆成一个道姑意图混进玄华观。 此番去玄华观,是听闻掌管宫里三司的吴尚宫特意奉旨出宫参加诗会,这可是天大的机缘。要知道宫里女官一般没有圣旨,不得轻易离开后宫。林花枝也没想着要怎么样,她只是想借这个机会接近吴尚宫,知道她的一些喜好,这对她和青凌参加丝制大会总有好处。而李存元会如何出丑,那是后话。 玄华道观今天可真是热闹,林花枝特意早早出发,生怕去晚了失了礼数,可是等马车到了玄华观,才发现她们不是最早到的,光看道观外停放的马车,满满当当,便知此次诗会是如何引人关注。 林雨阳带着他的老书童青凌从道观正门进了玄华观,而林花枝紧紧衣上道袍,寻了一个机会,尾着几个道士毫不费力的混进了玄华观。 其实,林花枝也知道她这样做有些不妥,要是被人抓住,不光是她,恐怕连杜映莲也要受牵连,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一听到吴尚宫要参加诗会,她就什么也顾不上了,一心只求能见上吴尚宫一面。 为什么会这般急着想要证明什么,林花枝也说不清,也许正如她和老太爷说的那般,她已经费了很多心血,不想再放弃。可是心底隐隐又有另一种认知,也许不是不想,是不能也没办法再放弃。只有获得更大的力量,她才能保护她在意的人。 玄华观后院倒有几分清静,许是因为一是长公主所居,二是这道观又远离京城,光看那一重重望不到头的院落,便知这玄华观不是一般的大。 如今站在后院里,前前后后也不见人,生恐被人识破揭穿她这个假道姑,林花枝捡着偏僻的地方走,可走了约一刻钟后,便发现她迷了路,离三清正殿越发远了。不敢寻人问路,林花枝心一横,只得摸索着往一个方向走。 明明一抬头就可以看到三清正殿高高翘起的飞橼,可奇怪的是,怎么绕都绕不出去。林花枝无奈叹气,她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心里发慌,连路也不认得? 又走了一刻钟后,隐隐听得从正前方传来说话的声音,虽不是很清楚,可也足以让林花枝心里欢喜,辩了辩方向,疾步向前走去。 穿过一道角门,又过了一条长廊,绕过一面影壁,终于听到吵杂的声音,林花枝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路终于给她走对了。 “这位居士有礼了,请问……” 突听身后有人唤她,林花枝慌的回头,一打眼,却不由得大惊失色,脸上一下没了血色:“你……严少白你怎么在这?” “花枝,你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出声问道,然后又一同沉默不语,只是大眼瞪大眼。 林花枝不明白怎么会在玄华观看到严少白,他又不是应试学子,来参加诗会想做什么?而严少白呢,眼睛在林花枝身上看了一圈,不满的皱着眉头问:“花枝,你这是什么打扮?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是打算入教,准备出家做道姑。” 林花枝讪讪一笑,四下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声道:“我有事要做,你可不可以当做没看到我?” “你要做什么?”也不知严少白想些什么,眉头紧锁,似乎非常不乐意听到林花枝这般说话。 见严少白不住追问,林花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瞅着一脸严肃的严少白,林花枝心想,该想个什么方法,避开严少白呢? 可是不等她想出好主意,严少白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有人问道:“妹夫,怎么绕到这了?没找到地方吗?” 林花枝一抬头,便见崔元。 这次,吓得她用衣袖死死遮住了脸。 她还是没走对路呀。 ------------ 第二百零六章 糟了 更新时间:2011-11-10 崔元走上前,本来嘴上还说着什么,可是当看到站在严少白面前的道姑,话一顿,眉头下意识皱起。 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严少白,又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道姑,隔了好一会崔元才开口问道:“这位居士有些面生呀,敢问师从哪位道长?” 被吓个半死的林花枝哪敢答话,遮住脸四下打量,她可不能被崔元认出。 “居士?”久久不见应话,崔元眉头皱的更紧,脸上也渐渐现出雷厉之色。 “大哥,这位居士是个哑巴。”严少白突然冒出一句话,倒解了林花枝的困围。仿佛为了证明严少白所言不虚,林花枝伊伊哑哑的叫了几声,身子往后缩了缩。 哑巴?崔元似乎不信,见面前这道姑掩着脸,一副不敢见人的架式,崔元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眉一抬,冷不丁上前一步欲伸手去扯,可是半道上却被严少白一把拉住:“大哥,我实在憋不住了,还是陪我先找更衣之所吧。”(古代把上厕所称为更衣,很委婉而文艺的说法呀。) 林花枝忍住笑,知道崔元已经有所怀疑,趁严少白说话这空档,冲两人躬身一揖,转头就急步离开,隐隐听到身后崔元疑惑的说道:“看这背影倒有些熟悉,像极一个人。” 听了这话,林花枝走的越发快了,崔元不光心思阴毒,这眼睛也毒呀。其实出门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林花枝特意将眉毛画的很粗,又在左眼上画了一个青黑胎记,不熟悉她的人一下看到,基本很难认出她是谁。 可是,林花枝怀疑她的妆扮失败了,原因在于,严少白一眼认出了她。 林花枝不得不感慨,妆扮的如此丑陋,严少白还能认出她,真是神了。 也不知道走到哪,听不远处人声顶沸,林花枝估计那边便是诗会,见右手边的院子里有人不断来来回回进出,林花枝小心靠了过去,没费功夫,很快她便看到了杜映莲。 “杜映莲……静央……” 小声唤了几句,终于把杜映莲引了过来。 一看到林花枝,杜映莲也吓了一跳:“林花枝,你这脸上乱七八糟的画了什么?” 林花枝也懒得解释,忙道:“这个你不用管了,对了,吴尚宫来了吗?” 杜映莲摇头,小声道:“还没来呢,连长公主也没到,估计应该天黑后才会进观。” 林花枝点点头,四下看了看,不放心的道:“杜映莲,我去你的禅房里躲一会吧。” 躲?杜映莲敏感的查觉到了什么,神色古怪的打量了林花枝好一会,问:“看你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呀,你这是怎么了?要躲谁?” 林花枝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明明老太爷昨天还说崔元有事不会来玄华观,可现在不仅崔元来了,连严少白也来了,林花枝又在考虑一个老问题,她今天出门看没看黄历。 “我看到严少白了。”林花枝最后还是决定以实相告。 “什么?”杜映莲大惊,她的反应完全在林花枝的预料当中。 “我刚刚在那边碰到严少白,而且他还把我给认了出来。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我必须躲起来,等天黑了,我才能出来。” 杜映莲见林花枝说的有理,忙点点头:“你说的对,要是姐夫不小心说漏了嘴,不仅你倒霉,我也好不到哪去。走,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杜映莲带着林花枝,偷偷摸摸往南边的禅舍走去。 杜映莲居住的禅室环境清幽,是个不大的小院落,四周种满了青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竹香,林花枝一眼便喜欢上这个地方。 “真是个好地方,看着就舒服。” 杜映莲没好气的道:“这地方太清静了,住上几天还成,要是长时间住,恐怕会发疯。” 林花枝给了杜映莲一个白眼:“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安份的主,你才进来几天呀,怎么说这样的话?我觉得你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修下心。” 杜映莲扮了一个鬼脸,根本不把林花枝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进了屋,林花枝注意到屋里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床一柜一桌,还有两把椅子,多的再也没有了。 “嗯,是有些简单,不过是个静心的好地方。”林花枝是真觉得这个地方好。 杜映莲完全是懒得理会林花枝,坐到床上,随意一指:“你暂时就安心在这屋里休息,平日里也不会有旁人来这。一会我去正殿帮忙,等天黑了我再来找你。” 林花枝点头应下,闲说了几句,便催杜映莲去忙。 出门前,杜映莲不忘叮嘱:“哦,对了,这是玄华观,不是一般的道观,所以像你这样……嗯,这样丑的道姑,长公主是不会收的。所以,你晚上出现时,麻烦你洗洗脸。” 林花枝一怔,原以为她混进道观的伎俩天衣无缝,可是现在看来,却是最大的败笔。一开始被严少白认出,她就应该有所意识,如今听杜映莲一说,林花枝脸都白了。 好在,到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意外,崔元也没认出她。 点点头,林花枝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使事,你去忙吧,久不见你出现,旁人也会起疑的。” 等杜映莲出了院子,林花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洗脸,待把脸洗净,她把房门紧紧关起,独自坐在桌旁,心事重重。 如今看来,她今天的行动真的很冒失,她有些天真了。 而此刻,她也知道她是进退不得,这个时候离开院子,保不准还会出现什么妖蛾子,一切只能等到天黑后再说。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而无趣,林花枝坐着,只能听到屋外竹叶沙沙轻响,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心很乱,有些后怕,又有些迷茫。害怕是因为她没考虑周全,而为什么会迷茫呢?林花枝不知道,是因为此时一切太安静?还是因为看到严少白和崔元呢? 林花枝幽幽一叹,其实今天她应该做的正事是去见孙正明,而不是削尖了脑袋参加诗会。而晚上,恐怕随着长公主的到来,想悄悄的离开玄华观恐怕更难。 暗地里骂了几声糊涂,林花枝目前能做的也只是静静等待天黑。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天色偏西,透着窗户照在地上的阳光一寸寸慢慢变短,消失在窗台上,最终归于黑暗。 远远传来脚步声,听到杜映莲在门外的轻唤,林花枝长长吐出一口气。 “饿了没?”杜映莲挤进屋,燃起桌上的火烛,笑嘻嘻的问道。 林花枝这时才惊觉,几个时辰内,她没喝水也没吃东西,苦笑的摸了摸肚子,她道:“我现在饿的可以吃下一头牛。” 杜映莲忍不住笑出声,把拎在手里的食盒往桌上一放,道:“玄华观里吃的都是素菜,不过好在味道不错,还热着呢,你先将就吃一些。” 林花枝一口气吃了二个馒头,喝了一碗粥,然后把带来的小菜全部吃完,才拍了拍肚子:“吃饱了。” 杜映莲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林花枝,你可真能吃。” 从很远处依稀传来鼓乐声,林花枝与杜映莲同时凝神细听,好一会后,杜映莲轻声道:“诗会开始了,咱们过去吧。” 林花枝点点头,同杜映莲一道出了院子,走出几步,林花枝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巾遮住半张脸,低声道:“这样系着,应该没有人能认得出来了吧?” 杜映莲点点头,一般道姑在外行走,很多人都会在脸上带上面纱,所以林花枝这般打扮可比她在脸上鬼画符强多了。 杜映莲带着林花枝从西边往正殿走,边走边说:“说来也奇怪,这一下午我都没看到我姐夫,也不知道他坐在哪。不过我可看到李存元了,在前面闹了好一阵,还好李存元没看到我,不然指不定又要出事。” 林花枝道:“就是让他闹,闹的越凶越好,长公主一向同太子交好,与崔贵妃虽没大的矛盾,可是也没什么好交情,如今李存元在长公主的诗会上闹笑话,自然会被人认为是故意来找茬,到时候把长公主惹火了,李存元可没好果子吃。” 杜映莲瞅着林花枝,不住咂嘴:“还是你聪明,想的招又狠又毒。不过,我早看那李存元不顺眼了,此番收拾他,也算为京里被他欺负过的姑娘们讨个公道。” 林花枝见杜映莲说的可爱,不由笑了起来。没走一会,两人便到了三清正殿,站在蒙了轻纱的回廊下,林花枝远远向正中看去。 玄华观的三清正殿前原是一个若大的广场,此时,不知摆放了多少张长桌,将整个广场塞得满满当当,每张桌子后都三三两两坐着人,说着话,热闹极了。四周燃着火堆,将三清正殿照的如同白昼。 看到这么多的学子挤在一个地方,林花枝也不禁感慨长公主的号召力,与此同时,道观里的女道士们都挤了过来,大家站在回廊下,不住小声议论着。 听这些道姑在说哪家哪家公子长的好看,哪家哪家公子又有才学,林花枝忍住笑,这些道姑修了这么久的心,参了这么久的禅,道心还是不静呀。 猛的,杜映莲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声道:“唉呀,我看到我姐夫了。” 顺着杜映莲所指方向看去,果然就要离她们大约七张长桌的地方,严少白同崔元坐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许是杜映莲的声音有些大,林花枝看到严少白与崔元同时往这边看了过来,下意识的,林花枝忙低下头,尽量不引起注意。 约摸着过了一会,她才缓缓抬起头,可是一打眼,却撞上崔元直直看过来的眼神。 看到崔元那打量的眼色,林花枝心里不免一突,脑海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崔元认出她了。 林花枝双手不由扭在一起,这下糟了。 ------------ 第二百零七章 假道姑 更新时间:2011-11-11 林花枝这心里是七上八下,自然,这个时候,纵是她有心想着要离开玄华观,恐怕也走不了。强定心神,林花枝回望崔元,尽量保持平静。 终于,见崔元若无其事的收回眼神,林花枝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明显感觉到林花枝的双手发冷,不明所以的杜映莲小声问道:“花枝,你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往正殿前方看了看,低声道:“我们往前走一些,我想看看我家林雨阳坐在哪。” 原本林花枝就没想着往前挤,还特意挑了一个偏后的位置,没想到,崔元存着避嫌的心思,也没往前坐,就这般巧了。可于林花枝而言,却是大大不妙。 杜映莲可不知道林花枝的心思,一心还以为她真的是想着往前去看林雨阳,拉着她的手绕到前面,站在几个年长的道姑身后。 杜映莲指着不远处的一位道姑道:“那位是静仪道长,是陛下的姑姑,在这观里住了快二十年了。” 林花枝忙屏气凝神,静静站在一旁。 长公主坐在正中,左手边略下的位置坐着一位宫装妇人,大约三十多岁左右,容貌姣好,神态端庄,杜映莲附耳过来,小声道:“那便是吴尚宫。” 林花枝紧了紧掩在袖中的汗巾,看着吴尚宫眼睛都不转。 这时,又听杜映莲道:“我白日里在正殿帮忙时,稍微打听过,那吴尚宫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严厉,不过为人做事一向公允,虽然被人称为冷血,可是做事半点差错都没有,深得太后和皇后的喜爱。今天吴尚宫能出宫参加诗会,听得是太后的意思,我看八成是为了帮公主挑驸马来了。” 林花枝一惊:“挑选驸马,这可是真的?” 杜映莲点点头:“嗯,都是这样说,宫里的长平和长安两位公主翻过年就及笄了,就算陛下不急,公主娘肯定急,如今驸马又不领闲职,要是挑个有本事又出彩的,陛下还能委与重任,宫里的娘娘不又多了一份保证吗?” 林花枝不禁咂舌,这京里的人怎么个个都这般精明? “你知道的倒不少。对了,这吴尚宫平日里有什么喜好吗?” “这可没打听出来,这吴尚宫平日里行事谨慎,没有人敢在她身后诟病,她也没留下什么把柄在外,所以你想通过吴尚宫给你打开一条路,恐怕不容易。” 林花枝不由在心里一叹,如此说来,这吴尚宫无疑就是一座铁山。 微微向后退了一些,林花枝想了一会,道:“这些事,你没和你姐夫说吧?” 杜映莲瞪了她一眼:“你把我想成什么人?我姐夫是有本事的人,再者,表姐当年得到的岁贡份子姐夫还拿在手里,纵是我有心帮他,姐夫也没办法吞下这天下的布匹生意,你与我情同姐妹,我自然要助你。” 林花枝笑了起来,将杜映莲的手握在掌心中:“你不要生气,我自是知道你对我好。只是,此番,你也知道我对这丝制大会志在必得,所以不得不小心。” 杜映莲道:“这个我省得,反正你好好在外面做事,这两天我在玄华观听道长说禅讲道,虽不能完全明白,可是也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一个女子不比男子,反正你是个聪明厉害的人,一定能心愿得偿。” 林花枝快笑死了:“唉哟,我的大小姐,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孔圣人所说,你怎么能扯到这道义上呢?道家讲究无为,自求平淡中庸,你这不是胡扯吗?” 杜映莲一怔,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唉呀,反正我就是那么一说,这两天看道经教义眼都看花了,脑子也不够用了。”说完这话,生怕林花枝再取笑,杜映莲拉了拉林花枝的衣袖,又问,“你有功夫笑我,还不如担心下你家林雨阳,要是他今天太出彩,被吴尚宫看上,指不定就成驸马了。” 林花枝笑了笑,没说话,林雨阳真要是成了驸马也没什么。只是想来想去,恐怕宫里的公主也看上林雨阳,她家又没什么背景,公主嫁进林家有什么好处?既然宫里的妃子们都盯着各位才子背后的实力去,林雨阳恐怕也入不了公主的眼。 诗会进行到一半,也不见林雨阳有什么特殊表现,林花枝也没着急,此次上京,她就发现林雨阳仿佛突然在一夜之中长大了不少,明事理懂人情,来参加诗会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看看天色,又想起刚刚崔元那吃人般的眼神,林花枝沉默片刻后,小声对杜映莲说道:“我看我还是趁这个机会先回去,别到时闹出什么事,给你惹麻烦。” 杜映莲其实也有一些害怕,只是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此时听得林花枝开口,想了想,杜映莲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反正你放心,今天晚上你家兄弟有我在一旁看顾,定不会叫人欺负去了。吴尚宫那边我也会多多留意,有什么好消息我会去找你。” 林花枝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四方小帕递到杜映莲手里:“这是我自家织的布,布色也是自家染的,虽不是什么好料子,可也轻柔细滑,你带着吧,算我的一点小心意。” 杜映莲笑着收了,拉着林花枝绕开众人,往安静处走,一刻钟后,到了一处侧门。 杜映莲同守门的妈子说了几句,妈子开了门,杜映莲将林花枝送至门外:“平日里我们一向从这门进出道观,就算外面有官兵把守,也不会多问,你放心回去。” 林花枝应了,让杜映莲小心避开李存元,没敢扯下罩在脸上的帕子,低着头往光亮处走去。 果然如同杜映莲所说,从小巷里转出,就有官兵在另一头设下拦马桩,林花枝脚下不敢停,低着头往正门走去,欲寻得自家马车,先回城里再说。 这个时候,陆续也有一些人从玄华观出来,林花枝一味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可是刚过了玄华观外的平承桥,就被人拦了下来。 本来就有紧张,等抬头看清面前那人,林花枝只有一个想法,她真的很倒霉。 崔元立在她身前,半眯着眼,脸上没太多的表情,还是那副冷冰的模样,可是他眼底似有火花跳动,看着林花枝一言不发。 而林花枝因为拿捏不住崔元的意图,也只得继续扮哑巴,飞快的看了一眼崔元,便低下头不出声。 唉,她今天失算了。 终于,崔元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那语气冷冷的,其中还夹杂着许些怒气。 林花枝没应他,她想,崔元怎么就把她认出来了呢?还有,严少白去了哪? “林、花、枝!”崔元突然低声吼了一句,趁她不备,一把扯下她脸上的帕子。 得了,现在不用再装了。 抬头看着崔元,林花枝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崔大人,你想干嘛?” “我还想问你在这干什么?”林花枝的态度似乎刺激到了崔元,他说话的语气越发不善。 林花枝道:“我有些担心林雨阳,所以就跟着他来了玄华观。” “担心林雨阳?”崔元不信,“你难道不是来见严少白的吗?” 林花枝不解,好好的,崔元怎么会提到严少白?她反问道:“我来玄华观与严少白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以为我跑这和他私会?崔大人,是你疯了,我可没发疯。” 崔元被林花枝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抿紧了嘴怒气冲冲的盯着林花枝。 见他脸上神色,林花枝不由冷笑,看来她真猜中了,崔元恐怕还真以为她来玄华观是为了和严少白私会,可是这怎么可能?冒着风险跑到长公主的地盘上见男人?林花枝自认还没那个胆。 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很火大,林花枝瞅了崔元一眼,一言不发的越过他往自家马车走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崔元一把扯住她,低声问道。 “回家。我累了。”林花枝看到崔元就没好心情。 “我送你。” 林花枝一怔,崔元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趁她愣神的功夫,崔元已经拉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有车坐。”走了几步,林花枝甩开崔元的手,不满的说。 “天色晚了,就算今天晚上不霄禁,你以为凭你这打扮一个人能进得了城吗?”崔元皱着眉头问她。 她的打扮怎么了?不过就是假扮道姑而已,又没做坏事,林花枝不信崔元的话。 崔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指着道袍长袖下摆道:“看到这纹饰了吗?这是宫内织制司专门为玄华观做的道袍,全天下的道观独一份,能进这玄华观的女子不是大官员家的就是富商家的女子,这么晚进出城门,又没家人陪同,随身又没道童侍候,你说守门的兵爷能相信你这个假道姑吗?” 好吧,林花枝再一次承认,她今天真的真的失误了。 可是,崔元说的是真的?要是他骗她呢? “你不信我?”崔元见林花枝不开口,便猜到她在想什么。 “还是你想同严少白一起回城?” 林花枝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崔元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又提起严少白?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才道:“你的车在哪?” 她早就知道,和崔元这人硬拼硬,她基本上没胜算,不管崔元刚刚说的是真还是假,就算真是骗她,崔元也不至于把她拐了去卖。 “没多远,你放心,我会平安把你送到门口。”崔元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林花枝点点头,走了几步,可是还是没能忍住,回头看着崔元问道:“对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 今天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超级巨型光棍61节。 有男女朋友的要幸福。 没男女朋友的,快找一个吧。 要天天快乐。 我爱你们。 ------------ 第二百零八章 孙正明 更新时间:2011-11-12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林花枝今天晚上接二连三被人认出,被是因为身上这道袍。 这玄华观什么地方,随便找一个道童出来也是唇红齿白,机灵聪明的。想找一个难看的都不容易,更不用说一个哑巴突然出现在玄华观里,是多么的不合理。 而崔元对长公主的玄华观又非常熟悉,若不是严少白在边上帮了倒忙,林花枝给崔元印象又太深刻,崔元纵算起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她认出来。 按崔元的话说,就算林花枝把脸全遮了,可是她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崔元说,他只看了一眼,只看了林花枝的眼睛一眼,便把她认出来了。 听了这样的说辞,林花枝真真是无话可说。 回城的路上,林花枝一直没再和崔元有交谈,一是她心情不好,二来从某种层面而言,她与崔元也算是对手。不与敌人交好,一向是她的原则。 在东城等候进城时,果然出现了一些问题,虽没有崔元说的那般严重,可是守城军爷对林花枝的盘查比旁人要严厉一些,不过林花枝只是安静的坐着,什么也没说,有崔元这尊大神在,她不担心。 林花枝在巷口就下了马车,客气的和崔元说了几句话,她便转身离开。 “林花枝。”崔元突然出声叫住她。 回头,林花枝轻声问道:“还有事吗?崔大人?” 崔元没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她,林花枝静静回望,她脸上有什么吗?为什么崔元眼里会出现那种迷惑的神色? 林花枝不想细究,久久不见崔元说话,林花枝只好道:“夜深露重,崔大人还是早些回去为好。”丢下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回到家,林氏同奶娘早已经睡下,青锁打开院门,见只有她一人,左右张望了一圈,不解的问道:“我哥和雨阳哥呢?没回来吗?” 林花枝说只有她一个人先回来。 青锁皱起眉头:“那谁送你回来的?” 林花枝一下愣了,微微一顿,她只是伸手轻轻摸摸青锁的头,什么也没说。 回到闺房里,林花枝疲惫的坐在床上,只觉胸口处像被什么东西压着,喘上气又没法舒解,别提有多难过。 今天真是混乱的一天,揉揉纠成一团的眉心,林花枝在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约到了后半夜,林花枝才听到林雨阳和青凌回家的声音。她披了袍子去见,刚走到院井,就见青凌架着林雨阳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林雨阳还手舞足道,一副傻样。 “他这是怎么了?”林花枝才一凑过去,扑鼻而来就是一股酒味,掩住鼻,林花枝皱起眉头,“林雨阳喝了多少酒?” 青凌喘着粗气:“很多,反正不下几十人向他敬酒。唉呀,我说,快来搭把手,你兄弟可真重。” 见青凌快被林雨阳压趴下,林花枝忙上前架住林雨阳,同青凌半拖半抱的把林雨阳弄进了屋,青锁的打来热水,林花枝帮着把手脸净了,侍候着林雨阳睡了,她才同青凌一道出来。 晃晃肩膀,青瓷长吐出一口气:“你是回来早了,不然你应该看看,你兄弟太棒了。” 不用猜,光凭青凌这话,林花枝已经可以想象在她走后,林雨阳应是在诗会上做出了什么惊人举动。 青凌继续道:“平日里看林雨阳这小子傻愣愣的,没想到做诗做的那么棒,一下就把诗会里那几个大人物给惊了,你都没看到,长公主眼睛都亮了,看林雨阳那眼神,就像在看宝藏一般。” 林花枝来了兴趣:“林雨阳做了首什么诗?” 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青瓷朗声道:“楼天半起笙歌,风送鼓乐笑语和。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鼓乐笙歌,月夜秋河,倒是应景,不错不错。” 青凌也笑了起来:“今晚起,我估计林雨阳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你呀,就等着出个状元兄弟吧。” 林花枝打趣青凌:“他也是你兄弟呀,所以……同喜同喜。”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放声大笑。 说闹了一会,青凌问:“对了,你坐谁的马车回来的?” “崔元。”林花枝是实话实说。 “什么?” 看到青凌脸上的不解和怒气,林花枝道:“没办法,我被他认出来了,所以只能坐他的车回来。” 青凌不满的道:“你真是糊涂了,如此一来,你便是有把柄在他手上。” 林花枝也是无奈:“我没选择,那个时候我要不是被官兵抓了进大牢要不就是听崔元的话,我也知道错了,我现在只求在林雨阳大考之前不要再出事。” 青凌想了想:“要不你去张家避两天风头?” 林花枝摇摇头:“那倒不用,再说,崔元又不清楚我去玄华观里做什么,反正我是和他说,我不放心林雨阳所以跟着去,崔元又不是傻子,拿我做文章说事,能威胁得了谁?我也没那个资格去威胁人。” 青凌一想,林花枝说的也在理,可是对于崔元,不要说林花枝了,旁人也觉得崔元太深不可测,稍有不注意,就会被崔元算计。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对了,你见到吴尚宫了吗?” “远远见了一面,没说上话。”林花枝那个时候只顾着不要被人认出,再说了,她见到吴尚宫时是在诗会上,她总不能冒然出现在吴尚宫面前吧。 青凌呵呵一笑:“那我比你幸运,我不仅见了吴尚宫,还和她说了话。” 林花枝一惊:“什么?唉呀,那……那你同她说了什么?” 青凌忙道:“只说了一句不紧要的话,不过我以为,以后有机会见到吴尚宫。” 林花枝不解,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青凌有些小得意:“全因你有个好兄弟啊,诗会结束后,长公主特意把林雨阳叫去说话,我听长公主的意思,允林雨阳可常常去玄华观喝茶游玩,这可是天大的好机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惊吓过度,林花枝半天才惊呼:“你说的可真?” 青凌用力点点头。 林花枝终于可以安心的舒一口气,长主公除了偶尔会举行诗会,每个月还会固定举办一次茶会。能参加长公主茶会的人大多是朝内高官或是当今名士,长公主许了林雨阳这样的机会,无形中是在帮林雨阳搭建他的关系网。 青凌不无感慨的道:“以后咱们也算是有靠山了。” 林花枝笑了起来,可不,最少占着长公主这亲口许诺,她也不必再像以前那般受人欺负,特别是受崔元的欺负。 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突然变得开朗,林花枝只觉眼前一片光明,她终于可以放手与崔元斗一斗。 啊,今天晚上的月亮真不错。 林花枝临睡前如是想。 …… 第二天,林花枝带着好心情去了孙府,与孙正明的见面也算得上愉快,虽没明说,可是还是明显能看出,当听到以后行事可能会与崔元有矛盾时,孙正明当场就拍着胸脯道:“怕个鸟,崔元就一个阴险小子,成不了气候,有我呢,妹子不用怕他。” 在没见孙正明之前,林花枝一直以为孙正明是个如同崔元那般的人,可如今一见,却发现孙正明是位个性相当爽快之人,说话直接而不做作,林花枝倒是很欣赏孙正明这种脾性。 此时,市面上所见布匹料子共分为绫、罗、绸、缎、纺、绉、纱、绒、绡、锦、呢、葛、绨、绢十四类,后三类为平民百姓所常用,陈素月生前陈家染坊主要生产织制绸缎纱绡葛绢,而孙家则着重生产织制绸缎纱锦绒绨,从崔元给林花枝那方帕子可见,崔家生产织制偏向于孙家。 所以,林花枝想结合孙家的实力,主攻绫罗和绸缎,这四种制物为皇宫和达官贵人所喜,也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如果能取得这四种制物的岁贡,其中的利润非常大。 孙正明听了林花枝意见后,拍手道:“如果做的好,就不是岁贡那么简单了,那是皇贡,是天大的福份。妹子,你说吧,孙家能帮上什么忙?” 林花枝笑了起来:“我这有一种新织法,锦葛布,可是这种织法还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听得孙家今年出了一种料子,似纱似绒,这可比我说的锦葛布强多了。我是想能不能两者结合一下,织制出新的料子?” 孙正明微微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孙家出了新料子,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呀?” 林花枝道:“本来我也只是听说,可是听了孙公子这话,我可以肯定了。” 孙正明不由大笑起来:“好呀,原来是在诈我。不错,我们是有新的布料,可是其中问题不是没有,好比着色不均,易破损。我也头痛呀。” 林花枝指着坐在一旁的青凌道:“着色上我们有高人可以解决,关键是布料织制,这个孙公子是行家,还望你多多指点。不过,咱们时间不多了,要加紧一些。” 孙正明点头:“你放心,我这次上京,带来了我们孙家最好的织布娘,不会误了大事。” 林花枝和青凌同时一笑,齐声道:“一切就有劳孙公子。” 三人喝着茶,这时,有小肆进来。 “公子,有人拜访,说是公子的旧识。” 孙正明将茶碗一放,问:“是谁?” “是个年轻妇人,姓崔。” 林花枝坐在一旁,心里一动,姓崔,莫不是…… ------------------------------------- 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顾况《宫词》) ------------ 第二百零九章 混蛋崔 更新时间:2011-11-13 从孙府出来,青凌突然笑出声。 “你说,是崔婷吧?” 林花枝摇头表示不知道,可是…… 青凌上了马车,坐在林花枝对面,摸着下巴肯定的道:“应该是她。” “为什么?”林花枝好奇的问,虽然她心里也在猜,不过十有八九,正如青凌所说,应该是崔婷。 “说不上什么原因,可是就是有这种想法。”青凌瞅着林花枝,“你猜,孙正明以前是不是和崔婷有一腿?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否则也不会孙正明这前脚才进京,崔婷后脚就找上门。” 林花枝也在心里啄磨,早年孙正明与崔元关系不好,是不是因为崔婷?如果是,真是红颜祸水呀。可是感觉又不太对劲,按理说,要是孙正明和崔婷关系好,也轮不到崔婷挺着一个大肚子来找孙正明。而林花枝刚刚明明看到,当孙正明听说有姓崔女子来找他时,脸上的惊讶,不太像是装的。 “你在想什么?”久不见她开口说话,青凌叫了她两声。 回过神,林花枝摇摇头,并没出声,想着想着,轻轻笑了起来,不管是不是崔婷,也不管孙崔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交情,与她无关,她瞎操心什么? 掀起车帘,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她心想,冬天快到了吧。 回到院里,见张子卿正和林雨阳站在院井里说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花枝,你回来了?”张子卿迎上来,拉住林花枝的手道,“花枝,你知道吗?大兄弟可厉害了,今天我听好多人都在说他,说大兄弟要考状元呢。” 林花枝笑了起来,张子卿所指应该是昨天晚上林雨阳在诗会上的表现,正如青凌所言,天一亮,“林雨阳”这三个字已经传遍京城。 见有人夸林雨阳,林花枝心里可高兴了,不过嘴上还是谦虚道:“林雨阳有什么厉害的,不过就是做了首诗罢了。我看也没什么稀奇处。” 青凌哈哈笑了起来,戏谑的眨眨眼,也不是揭穿林花枝的虚伪,自找春白去说话。 林雨阳听了林花枝对他的评价,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地白眼,然后抱着月饼往书房去。 只有张子卿还傻傻的说道:“是真的,爷爷也说大兄弟聪明又厉害,还让我带了一块上好的徽砚给大兄弟,说凭大兄弟的才气,定能金榜提名。” 林花枝心里乐得像开了花,攀住张子卿的胳膊,笑道:“你懂什么叫金榜提名吗?” “自然知道了,花枝,你笑话我。”张子卿板着脸,生气的开口。 林花枝笑了起来,难得心情好的哄了张子卿一会,说尽好听的话。不多时,春白走了过来,见林花枝陪着笑脸,打趣道:“哟,没看出来你还会说甜言蜜语呀,看把我们大少爷哄的多开心。” 回头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打发张子卿去找林雨阳说话,把春白拉进了她的屋。 “有事说吧!” 林花枝倒了一怀热茶放到春白面前。 “孙家那边怎么说?”春白知道早上林花枝去见孙正明,直接开口问道。 “还能怎么说?有张家的保证,孙正明又不是傻子,还能拒绝了?再者,我听孙正明的意思,崔元目前所依仗的也不过本家下面的一家小织布坊,实力远远不足以对付孙家。” “也就是说,崔元现在能拿出手的,不过是他织制司的名头?”春白咂咂嘴,“那崔元可真狠,一家小织布坊就想吞下织制岁贡这么大一头羊,他也不怕吃多了不舒服。” 林花枝听了,却摇摇头:“我可不这样想。” “你有什么高见?”春白好奇的问。 林花枝没出声,事实上今天与孙正明见面后,她内心里总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很模糊同时杂乱无绪,这让她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春白也没催她,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小口小口喝着茶。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才道:“对了,杏儿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二少爷亲自去教坊要的人,现在算是张家的奴婢,我的意思是,暂时就让杏儿留在张家,免得以后崔元又翻旧帐扯不清。再者杏儿那丫头不错,会照顾人,由她去侍候老太爷,我想大少爷也会满意。” 林花枝点头:“那就让杏儿留在老太爷身边吧。” 春白嗯了一声,沉默片刻,问:“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林花枝一怔,没想春白会问起这事。不过,抬头看了看春白的脸色,林花枝心里一动,便明白春白的意思。 “昨天同林雨阳一起去了玄华观,呆了一会就回来了。” “那……有没有发现什么事?”春白小心翼翼的又问。 眉头微微扬起,林花枝有些奇怪的看着春白,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是你自个想知道还是老太爷让你问的?”林花枝不是笨蛋,立马反应过来。 春白讪讪一笑:“我问和老太爷问有什么区别吗?” 林花枝也笑了起来,慢条斯理的应道:“若是你问,我自是回答你没什么事。若是老太爷问,我倒想知道老太爷是听到了什么吗?” 春白忍不住瞪了林花枝一眼:“合着你就是说我傻,不会说话,是不是?” “那倒不是,只是以我对你的认识,若是你问,肯定不会这般说话。你多聪明的人呀,纵是心里再好奇,也不会这般不打掩饰的就直接问出口。” 见林花枝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春白坐直,正色道:“好,那我再换个说法。昨天晚上你同崔元一道回城的,是不是?” “是。” “那你们……” 不等春白说完,林花枝先笑了起来:“老太爷倒是信息灵通。是,我昨天晚上是坐崔元的马车一道回城的,我同崔元也没说什么,不过是闲说了两句不打紧的话。还有就是,不管怎么样,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遵守的。你回去告诉老太爷,我最少不会负了张子卿。” 春白脸色微变,过了半天才喃喃道:“其实你不要多心,老太爷一向是信你的,不过就是昨天出了一桩笑话,那李存元在玄华观里纠缠一个道姑,被长公主叫御林军给打了出来,可那肆却口口声声说什么,崔大人能抱玄华观里的道姑和道姑亲热,为什么他就不能同道姑说说话,何况那道姑还是他订过亲的小姐。” 林花枝一怔,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难不成,她同崔元说话的时候被人看到了?而且是被李存元看到的? 春白见林花枝脸色有些不好,试探的问:“按你刚刚的说法,你当时应该是和崔元……” 可能是不好开口,春白这后半句是吱吱唔唔,可是林花枝懂。 “我是同崔元说话来着,不过只有说话,那什么拉拉扯扯的事我可没做。不过,听了李存元的胡话,长公主难道就没说什么吗?”林花枝担心的可不是她与崔元的事。 春白摇头:“长公主能说什么?长公主还能信了李存元的话不成?那李存元可是出了名的二流子,京城里谁提起他都头痛,再说长公主一向最恨花心的男子,只让御林军把李存元轰出玄华观算是便宜他的了。” 林花枝暗地里长吐一口气,她就怕长公主信了李存元的话,派人严查,指不定到时候,她昨天假扮道姑一事就瞒不住了。 见林花枝脸色一会紧张一会又像没事发生似的,春白眼睛一眯,突然叫了一声:“林花枝!” “嗯?” “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春白问完,眼睛上上下下对林花枝好一阵打量,那眼神似乎要在林花枝身上烧出一个洞一样。 林花枝不惊不慌:“我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你?” “可是你,可是你脸上的表情……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春白不信,可是真要说起来,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能说明白。 林花枝也不知道春白到底想说什么,不过估计应该不是什么好事。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扯开话题:“对了,问你件事,你在京里也算是消息灵通,可知道宫里吴尚宫那人?” “吴尚宫?你是指宫里三司总官吴尚宫?”见林花枝点头,春白不解,“你问她干嘛?” “我昨天去玄华观就是为了去见吴尚宫,我是想吴尚宫有没有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为了防止万一,咱们参加丝制大会时,可万万不能触及人家的忌讳。” 春白仔细一想:“你说的在理,我对那吴尚宫也只听其名,具体她为人怎么样,我可不清楚。不过,要打听吴尚宫的事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等小事你交给我即可。” 林花枝点头,说了这么一阵子话,感觉有些口渴,倒了杯茶,喝了两口,只听春白又道:“说到吴尚宫,我倒想起一件事,你说,昨天崔元去玄华观,是不是也是为了去见吴尚宫?” 经春白这么一提醒,林花枝不由一愣,仔细想了想,她皱起了眉头:“还真有那个可能。之前老太爷说崔元有事,明明不能参加诗会的,可是他昨天不仅去了,还带着严少白,恐怕还真是去见吴尚宫了。”春白不说还好,一说,林花枝是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性。 忽的,林花枝双手一拍:“唉呀,难不成……难不成,严少白也要参加丝制大会?” 春白一惊:“啊!不可能吧?你可别胡说,严少白已经有岁贡在手了,他参加丝制大会图个什么?” 林花枝脸色此时变的相当难看,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终于,她恨恨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呀,如果严少白不是来参加丝制大会的,崔元那人凭什么把到手的染坊白白让给严少白?做个皇商,不是更好吗?” 春白瞪大了眼睛:“你说的可真?” 能不真吗?林花枝心想,她差点又被崔元给设计了,姓崔的太他妈的不是东西了。 混蛋。 ------------ 第二百一十章 冬天快来 更新时间:2011-11-14 林花枝不敢说对崔元非常了解,可是她最少知道那样的男人是不会把到嘴的肥肉放过的。 在江东城时,崔元谋画已久,可以说是稳操胜卷,偏偏在最后关头,闷声不出气的退出,明面上是他爱惜自己的妹子,有意成全严少白,可往深处说,他不过是为将来打算。 孙正明也说过,崔元目前所依仗的不过是他族下一家小织布坊,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都没法和在江北浸淫数十年的孙家比,崔元又不是傻子,所以他把眼光放在了江东城,按他最初的设想,如果得到陈氏宗族手里的染坊他也算是有几分底气,可是要想和孙家硬碰硬,崔元手里的资本还是远远达不到。 因此,崔元退而求其次,成全严少白,也是成全了他自己。陈素月在世时,世间就有言“江东陈,江北孙”说的就是孙陈两家分别把持着一北一南的布匹市场,虽然陈素月死后,江东陈氏染坊出现微势,甚至还被人瓜分一半产业,实力大大受损,如果没崔元在其中搅局,江北孙家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 可崔元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首先不说他崔家的根基在江北,纵是以他此时织制司的身份而言,如果坐看孙家强大,其实于他而言,是大大不利,恐怕以后在织制岁贡上还会受制于孙家。于是,崔元把目光放在了江东城,而其后发生的事,在多种原由的归结下,崔元也明白一事,要对抗孙家,要制约孙家,必须要给孙家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因此他退出了陈氏宗族染坊的最后争夺,把一切转让给严少白。 严少白把原来丢的又重新找了回来,陈氏染坊重新合二为一,虽然有所损失,不过并没有伤及元气,只要假以时日,又能成为江东一霸。 严少白是崔元的妹夫,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有了陈氏染坊做后盾,崔元再对抗孙家已经无后顾之忧。 可见,严少白为何上京,其原由再明白不过。 听了林花枝一番分析,春白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愣了半晌,也只能感慨道:“崔元这般心思,恐怕连老太爷一早都没料到。” 林花枝阴沉着脸:“是,如果我们没上京,可能老太爷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才把孙正明找来。” “也就是说,秋末的丝制大会将会是龙争虎斗,大家都憋着劲要夺得这最后的皇贡名额。” 林花枝点头,今年的丝制大会恐怕将会是一场恶斗。 春白眉头紧紧皱着,沉默了好一会,又开口说道:“严少白有崔元护着,加上早前陈素月在京里的经营,指不定能撑到最后。” 仿佛知道春白在担心什么,林花枝道:“可严少白那人对染织营生不熟悉,有些东西他不一定懂,纵是有崔元护着,可是崔元是官,总不能明着出力,也有他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我们有孙家还有青凌,再者有老太爷在一旁看顾,从实力上而言,我们并不输于严少白。” 春白仔细一想,是这个理,不知想到了什么,春白突然笑了起来:“我看我们这边实力还要强一些,我们还有状元郎呢。一旦林雨阳金榜高中,还少得了人捧着他吗?到时候,我们这边行事自然要方便过严少白。” 林花枝却不是这样想的,纵是林雨阳在科考中拔得头筹,可是他根基较浅,又怎么是崔元那只狐狸的对手。更重要的是,崔元在宫里还有崔贵妃这尊大佛护着,相比而言,她和孙正明又要弱上几分。 幽幽一叹气,林花枝道:“大家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最后鹿死谁手,又有谁说的准?” 从这话里听出担心,春白本来刚刚有丁点好转的心立马又阴云密布:“我怎么有点凶多吉少的感觉?” 林花枝笑了起来,安慰的拍拍春白的手:“你别瞎操心了,没你说的那般惨。” 春白嘟起嘴:“反正感觉是一路凶险,咱们是该好好谋画一番。只是……光打听吴尚宫就成了吗?你再想想,还有什么人或者方法让我们可以借力。” 林花枝摇头:“我对京城到底不熟悉,所以这方面还只能靠你多费心。” 春白点头:“我明白,这事你就交给我吧。对了,要不要让锦侯和太后说一声?毕竟太后老人家很喜欢锦侯,如太后能出面,咱们也多一分胜算。” 太后?太后对上崔贵妃又会是什么局面呢? 想了好一会,林花枝还是摇头:“暂切不用麻烦锦侯,太后这些年一心理佛,应该不会管这些事。再说吧。” 春白嗯了一声,两人又闲说了几句话,便听到张子卿在屋外叫林花枝。 出了屋,见张子卿抱着月饼正在东张西望。 “怎么林雨阳不同你玩吗?”林花枝问了一句。 “大兄弟去见客人了,花枝,这里太小了,大兄弟都没有见客的小厅。” 林花枝也知道,按家里的人口算,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相当小,可是…… 春白也在一旁道:“是呀是呀,这院子太小了,你看青凌都没自己的书房,可怜呀。” 回头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无奈的道:“就你话多,合着我还亏待了青凌不成?我也知道这院子小,可就算要搬大宅,也要等林雨阳科考结束后再说。” 春白笑了起来:“老太爷昨天还提及明德坊那边有座老院子,三进三出,不算大,可胜在清幽,里面东西都齐全,只要你点头,一会回去让大少爷和老太爷说一声,你们明天就可以搬过去了。” 林花枝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春白,然后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再者以我们目前的身份,住三进三出的院子与礼制不符,要是被有心人拿着说事,免不了又多生事端。” 春白见林花枝态度坚决,看了一眼张子卿,便没再说什么。稍后,见林花枝脸上有些疲惫之色,便道去看看青凌。 等春白去了,林花枝从张子卿怀里抱过月饼,问:“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些茶点?还是想休息一会?” 张子卿也不答她,先四下看看,见没人进后院,扭头一把将林花枝搂住怀里,然后心疼的道:“花枝,你是不是不高兴?” 林花枝见月饼夹在她与张子卿之间,不舒服的汪汪直叫,忙推开张子卿,把月饼放下,让它自个去玩。然后她才直起身淡淡然的说:“我挺好的,不痛不痒,更没有不高兴的事。” “可是刚刚春白和你说话的时候,我看你就有不高兴。” 林花枝一怔,张子卿应该是指搬家的事,她问:“是不是你和老太爷说了什么?” 张子卿忙摇摇头:“我可什么也没说,只是昨天听爷爷提了一句,说经过诗会后,来托大兄弟办事求人情的人一定比往日多,纵是你不喜不愿理会,可是也不如以前清静,怕会影响到大兄弟,所以……” 林花枝笑了起来,她明白张子卿的意思,张家让出一座别院给她住是好意,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同张子卿感情再好再亲,她还是一个外人,她不仅要考虑到林雨阳也要考虑到张子卿,这个节骨眼上事事麻烦张府,外人看来到底是不好的,还容易落话柄子。 林花枝昨天也说了,此时是敏感之秋,万事要小心。特别是刚刚知道崔元的用心后,林花枝这心里隐隐还在担心一事,她假扮道姑到底是被崔元拿捏在手,就怕崔元以后拿事说事,为难她。必定要想个万全法子堵了崔元的嘴,否则那晚的事会像一根针,扎在她心上,让她时时不安心。 张子卿见林花枝不笑,也不出声,想了想,拉着她进了屋,静静陪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最近我没时间陪你玩乐,你多在家好生陪着老太爷,等到年底,诸事告结后,我再陪你,好不好?” 张子卿嗯了一声,不住点头:“花枝,我听你话,不吵闹你。我会照顾好爷爷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花枝心里一暖,难得主动的伸手握住张子卿的手,他的手指细长,指甲修的平平整整,伸开手比林花枝的手大了一半,只要微微用力,就可以将她的手整个包住。所以,林花枝总感觉张子卿的掌心是温暖的。 林花枝顺着小指一根根细细摸去,然后又一根根蜷起,双手合起才能围住张子卿的一个拳头,林花枝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子卿见她笑了,心里一高兴,反手扣住林花枝的手,送到嘴角,一根根细细吻着。 林花枝的脸渐渐红了,可是她并没有挣开,这般的亲密的动作,是第一次。林花枝能感觉到张子卿每一下的呼吸都轻轻打在指尖上,暖暖的,麻麻痒痒的,可是心里却是快乐的。 “花枝。”张子卿低低唤了一声,“花枝,我会很乖的,会一直很乖的。” 林花枝心里慢慢有酸楚浮现,她懂张子卿这话的意思。 ――他会一直乖乖的,他会一直乖乖在她身边,一直。 窗外阳光正好,透着宽叶树,落下一地斑驳,光线穿过窗台,在两人的脚边形成明亮的晕黄,秋天过后,便是冬天,当冬天来临时,春天也不会远了。 ------------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他舍不得 更新时间:2011-11-15 日子过的飞快,没多少时日,便到了三年一度的秋试。 这一日,天没亮,林花枝就早早起来,出屋走到院井里,见林氏和奶娘已经在厨房里忙进忙出。见林花枝过来,林氏让她去叫林雨阳过来用饭,林花枝将身上的秋袍裹紧,搓搓手,半缩着脖子小跑着往书房去,推开门,见青锁将放在长木桌上的砚台、毛笔、镇纸等一一仔细收归在包裹中,又在外面包了一块油布。 “林雨阳呢?”林花枝见一旁的椅子上还放着一个布包,估计是青锁为林雨阳准备的衣袍。 青锁指指后面,小声道:“二哥在里面呢。” 林花枝点点头,扬声叫了一声林雨阳。 不一会,见林雨阳穿着一身玄色秋袍慢慢从里屋走了出来。 “姐。” 林花枝打量了林雨阳一会,笑道:“娘今天包了饺子,咱们快去吧。” 林雨阳嗯了一声,走到书桌边,伸手摸摸青锁的头,然后低声冲青锁说了一句话,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书房。 林花枝看着林雨阳的背影,不知为何,突然心生感慨,这才一年多,当初那个毛头小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从开始的鲁莽冲动到现在的内敛沉稳,渐渐变成可以依靠的人。而今日,看林雨阳走的不紧不慢,步子稳健,林花枝心安至极。 用过早饭,一家人把林雨阳送到院门口,林氏几次张嘴,可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着轻轻摸了摸林雨阳的脸。 林雨阳将林氏有些微凉的手握在掌心中,直至捂热,才低声道:“娘,我会努力的。等我好消息。” 林氏红着眼睛,欣慰的点点头。 林花枝在一旁道:“娘,你回去吧,我送雨阳到巷口。” 林雨阳从青锁手里接过包袱,再次抬手摸了摸青锁的头,同林花枝一道往巷口走去。 林花枝早两天就央了老太爷,从张家借了一辆最好的马车,一出巷口,便看到张子卿同张二宝站在马车旁。看到林家姐弟出来,张子卿上前将怀里抱着的手暖塞到林雨阳手里,笑道:“大兄弟,拿着,要是晚上冷,这个可以暖手。” 林雨阳一怔,看着手里的铜制手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这……这东西不能带进去吧?” 林花枝道:“能带,早前我就打听过了,这是陛下特许的,有些学子身子弱,不带着保暧的东西,坚持不了三天。” 听了这话,林雨阳才笑着收下手暖小炉:“大少爷,多谢你了。” 张子卿很豪气的一挥手:“自家人,不用客气。” 林雨阳忍不住看着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眼底尽是打趣之色。 瞪了张子卿一眼,林花枝伸手帮林雨阳理理身上的袍子,才开口说道:“我就送你在这了,你好生去吧,尽力就好不必担心别的。三天后,我在官衙外等你。” 林雨阳用力点点头,深深看了一眼林花枝后,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长街的另一头,林花枝不知为何,有想哭的冲动。 张子卿搂住她,任着她心伤半天,才道:“花枝,大兄弟很厉害,你不用担心他。我今天好乖呢,一大早就起床,到现在肚子都快饿扁了,你担心担心我吧!” 林花枝被张子卿这话逗得忍不住发笑,伸手在他手臂上轻轻一拍,故意板着脸骂道:“出门不吃饭还叫乖?找打。” 见林花枝笑了,张子卿陪在一旁呵呵傻笑。 “花枝,快看,太阳出来了!” 扭头看去,天际边有一轮红日带着万丈光芒穿过云层,缓缓上升,空气也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怔怔看了好一会,林花枝才低声道:“我们回家吧!” 近中午时,春白带着锦侯上了门。 见到春白,林花枝打趣她:“哟,姑娘是踩着点来的呀,正准备开饭呢。” 春白呸了林花枝一口,笑道:“就知道你不待见我,谁敢吃你的白食呀。我今天带着大夫来呢,一会自有林大娘招呼我。”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这才同锦侯问好:“麻烦姑娘了,这些天我娘身子有些发虚,夜里爱出汗,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所以厚着脸皮央锦侯姑娘今天来一趟,还望姑娘勿怪。” 锦侯轻点头:“林姑娘客气了,林大娘在屋里吧?” “在屋里呢。”林花枝忙上前打起帘子将锦侯让进里屋。 不一会,林花枝从屋里退出,春白问:“林大娘没事吧?” “锦侯还在屋里看诊呢,我帮不上忙,就先出来了。” 春白嗯了一声,四下看了看,问:“大少爷呢?” “恐是今天早上起早了,辰时一过就说累,我让他去林雨阳屋里小睡一会。” 春白抿嘴偷乐:“大少爷昨天晚上就没好生休息,一会忙着叫人把他过冬的毛披翻出来,一会又打发人去把手暖找出来,睡到半夜,突然想起没备油饼,又闹着把全府的厨娘给叫醒。我说,大少爷对你可真上心。” “哪是对我,分明是对林雨阳好。别扯上我。”林花枝嘴上虽这样说,可是这心里面甜丝丝的。 和春白笑闹了一会,春白才说正事:“本来昨天就应该来找你,可是想着你这两天要张罗林雨阳的事,也就没赶着过来看你。” “你有心了,什么事?”林花枝拉着春白走到一旁坐下。 “孙正明昨天打发人送了两方布过来,青凌看过说比前次送来的布料要轻软,我看着也不错。今天特意带来给你看看,要是你这边没问题,孙正明那边就可以立马着手赶织,他说能在丝制大会前赶出一匹。”说完,从拎来的包裹里翻出两方布料放在林花枝面前。 林花枝用手摸了半天,又拎起布料冲着光看了看,细细感觉了好一会,才点头道:“入手细软轻滑,透光细密,是比上次送来的罗缎好。” 听得她说好,春白伏过身来,有些急切的问:“你意思是成了?那可以告诉孙正明了。” 林花枝没急着说话,从衣袖里翻出崔元上次留在她的帕子,再好好比对了一番。 “不敢说极好,不过比崔家出的这方料子要好上一些,派人去和孙正明说一声吧。”林花枝这话算是把事给定了。 春白见她点头,忙叫来青锁,细细说了一番,然后打发候在院外的小肆驾上马车送青锁去找青凌。 这边,林花枝看着桌上的布料,眉头紧锁。 春白一转头便见她如此,忙问:“怎么了,还有什么不妥吗?” 林花枝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是想,这时间上会不会太赶?原本应该提前一年就开始准备,如今这般辛苦,又累及青凌,我怕到时候还是……” 春白打断她的话:“你也别这样想,我知道你是担心青凌那边没多余的时日可用,不过你放心,青凌说了,这次他是先把线染了,然后再让织布娘开始纺织,等最后布匹出来,不仅布色自然,甚至还能直接织制出图案,一举多得。” 林花枝知道这是春白在安慰她,不过听了这话,心里本来担心的事突然之间变的不是那般重要了。而之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唉,你说,严少白那边准备的怎么样?”春白突然问了一句。 林花枝本来正伸手准备倒茶喝,听了她这话,慢慢将手放下,想了想才道:“陈素月一向大胆,只用了五年便成了江东一霸,可见她的心有多大。要不是她死的早,指不定要强过孙家一些。陈家布坊这两年也在不断的尝试织染出更好的布料,所以从这一点上而言,严少白也应该能拿出上好的布料,再加上崔元的支持,我想严少白这次用来参加丝制大会的布料应该不差。” 春白急忙问道:“那和我们的比呢?谁会更好一些?” 林花枝摇摇头,然后笑了起来:“谁好谁差,我可不敢说。我能想到的,崔元或者严少白也能想到,想来崔元也没法断言他的布料定能好过我的。不过……能肯定一点,有青凌在,我们的布色一定强过严少白。” 春白听了这最后一句话,也笑了起来,用力点点头:“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们总是要强过一些的。” 林花枝嗯了一声,忽的想起一事,问:“对了,我听得这些时日,姓崔的那个女人去找了孙正明好多次?” 春白听她提起这事,一脸不高兴:“崔婷见过孙正明两次,算上你和青凌上次遇到的那一回,前天她又挺着大肚子去找孙正明,不过听说只坐了一刻钟就离开孙家。我也不知道崔婷是什么意思,要说她对孙正明余情未了,可是看孙正明对她又是不冷不热的,我就想不明白,崔婷明明知道孙正明和崔元看不对眼。” 林花枝倒没闲情去猜崔婷是不是和孙正明曾经发生过什么,只是感觉在如此非常时期,崔婷这般作法,难免叫人起疑。 春白突然又道:“你说,崔元会不会派崔婷去给孙正明使美人计?” 林花枝乐了:“你想什么呢?就算崔元舍得他妹妹,严少白还舍不得他娘子呢。别瞎说。” 春白不认同的一扁嘴:“这可难说,严少白那人呀……我看不怎么样。” 林花枝这次没应春白,她只是想,绕了这么一圈,她与严少白还是走向两条不同的路。唉,有时想想,如同一场戏一般,终是逃不过。 “有人吗?请问是林花枝林姑娘府上吗?”突然院外有人在唤林花枝的名字。 与春白相视一眼,林花枝心下起疑,莫不是有客人上门? 林花枝起身往院门走去,却见一官差立在门外,不由的一惊,忙道:“我是林花枝,这位官爷有事吗?” “林姑娘有礼,我受长公主所托,给姑娘送信来了。” -------------------------- 新的一周哟,你们懂的。 hoho!! ------------ 第二百一十二章 麻烦你照顾 更新时间:2011-11-16 春白尾在林花枝身后,听了官差的回话,不由一惊:“长公主?长公主找你有什么事?”这后面一句是问林花枝。 林花枝倒比春白要镇定的多,虽然心里也不明白,可是还是礼谦道:“官爷先进院喝口水吧。” 可那官差一拱手:“姑娘客气了,不敢打扰姑娘清修,送了信便回去。”说完话,双手把信递上。 林花枝没法,只得将信接过,从荷包里翻了几块碎银塞到官差手里。 等官差去了,林花枝拿着信却如同拿着烫手山竽,半晌不出声。 春白也有些不安,隔了半天才道:“要不先看看信再说。” 林花枝苦笑,这叫怎么一回事?长公主的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任林花枝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一个由头,无奈之下,她也只能轻叹一声,将信拆开。 春白站在一旁,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也不见她脸上神色是喜是悲,春白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不由急忙问:“长公主都说了什么?” 好一会,才见林花枝抬起头,神色有些古怪的道:“长公主邀我十日后去参加茶会。” 啊? 春白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听到什么诡异之事,惊得她只顾愣愣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苦笑,再次确定:“是,你没听错,长公主让我十日后一早去参加茶会。” 春白闭上嘴,有一眼没一眼的打量着林花枝,也不知道想什么。 而林花枝皱着眉头,一副愁眉不展之色。 不知过了多久,春白道:“十日后,便是张榜之日,长公主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春白能想到这些,林花枝何尝不是这般认为。十日后,林雨阳是龙是蛇便知,是龙,有长公主这般主动示好,指不定林雨阳能借机一步登天龙啸九霄,可要是林雨阳名落孙山呢?到时候,长公主这茶会便如同那荆棘之路,步步惊心呀。 春白看着林花枝,问:“你是怎么想的?” 林花枝一时之间,也没个主意,去与不去,是个问题。可是…… 长长叹了一声,林花枝无奈的道:“能不去吗?长公主亲笔书信,你也知道我没立场拒了。” 春白也是一叹:“你家林雨阳肩上担子不轻呀。”的确,十日后林花枝将以什么身份去参加长公主的茶会,就看这接下来的三天,林雨阳能不能挺住。 唉,这时林花枝突然不知那日在诗会上林雨阳大出风头是好还是不好。 春白见林花枝心绪不高,纵是有心宽慰,可是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半天后,春白才呵呵干笑两声,道:“我看是好事,指不定是宫里哪位公主暗中倾慕林雨阳,特意借长公主茶会,先见见你这位未来大姑,为以后谋个福份。”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还驸马呢,开玩笑吗? 将长公主的信收好,林花枝胡乱塞到袖里,道:“现在说什么都早了,再说我也没指着靠林雨阳那混小子富贵荣华。” 春白忙点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你是有大志向的女子,你其实不知道,我心里是羡慕你的。” 林花枝瞅着春白:“你说说,你都羡慕我什么?” 春白一怔,刚刚那话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为得是不让林花枝烦心,可哪知却被林花枝反问一句,春白立马语穷。 过了好一会,春白呸了林花枝一口,狠狠道:“我羡慕你七窃玲珑心,事事都明白,事事都通透,不过你那玲珑心都是黑的。” 林花枝忍不住乐了,得,她当春白在夸奖她。 …… 不多时,两人见锦侯从屋里出来,林花枝忙上前道:“锦侯姑娘,我娘没事吧?” 锦侯微微一笑:“没事,林大娘只是有些胃寒,加上这久吃的有些油重,心里又挂着雨阳兄弟,因此才没精神。我开些利肠滋润的草药,再加两味安神的药草,你让林大娘连服三天,就可好转。” 听得林氏没大事,林花枝才长苏一口气,招呼着锦侯休息,她去厨房里同奶娘说了一声,马上准备开饭。 奶娘刚刷了锅,倒上一些菜籽油,在煎蛋饼。林花枝翻出干净碗筷,净了手,帮奶娘打下手。 抽空,奶娘低声问了她一句:“花枝,我听得你娘说,张家给你备了大院子,让你搬过去,是不?” 林花枝刚把一个蛋饼捞起装在盘里,听了奶娘这话,不由一怔:“我娘还说了什么?” 奶娘瞅她那神色,便知道这事错不了,微微一叹,道:“你娘倒是没说什么,可是我见她这几日都没睡好,恐怕是怕你应了。” 林花枝知道林氏的担心,林氏怕她要是应了张家,便是同意嫁进张家,林氏是喜欢张子卿,可是现在瞅着日子好了,若是把林花枝许给张子卿,林氏又觉对不起林花枝。 奶娘见林花枝不出声,道:“花枝,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大少爷,可是,你以后日子还长,可要想仔细了。” 林花枝点点头,抬头冲奶娘一笑,低声道:“奶娘,你放心,我心里都明白。再说,我也没答应要搬去张家别院,你抽空给我娘透点风声,让她别担心。” 奶娘应了,忙着将锅里的蛋饼捞起,和林花枝将饭菜搬了出去,叫林氏开饭。 林花枝还没坐下,就听锦侯问:“大少爷呢?” 春白随口应道:“在林雨阳屋里睡觉呢。” “那……我去叫大少爷起来用饭。”锦侯站起身,不由分说就往后院走。 春白没想到锦侯会这般,不由一怔,下意识扭头看着林花枝。 而林花枝也注意到,除了春白,林氏同奶娘都抬眼看着她。 许是知道面前三人都在想些什么,林花枝微微一笑,坐下身,张罗道:“都吃饭吧,冷了就不好吃了。”说完,给林氏和奶娘碗里分别夹了一个蛋饼。抬头见春白怔怔看着她,林花枝一笑,又夹了一个蛋饼放在春白饭头,“不用眼巴巴的看着我,少不了你的。” 春白有些不好意思的呵呵笑了两声,然后端起碗,大口大口吃着。 没一会,便听有脚步声从后院传来,紧接着,便见张子卿同锦侯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张子卿似还没睡醒,揉着眼睛,一屁.股坐到林花枝身旁,紧紧挨着她。 “花枝,我要吃肉。” 张子卿撒娇的冲林花枝开口,可不等林花枝有所行动,锦侯已经帮张子卿布好了菜。 林花枝脸上神色未动,只是说了一句:“快吃吧。”不理张子卿,自抬着碗吃起来。 这一顿饭,林花枝吃得挺饱的,不过,她也注意到锦侯基本什么也没吃,全因忙着照顾张子卿了。林花枝期间什么也没说,只是趁收碗时,让奶娘又去厨房多下了一碗蛋花汤给锦侯配饭。 春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小声道:“我说,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林花枝奇怪的瞅了春白一眼。 春白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犹豫了半天,才喃喃道:“我说,你到底对大少爷是个什么态度?” 林花枝没答话。 其实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她有在想,也许锦侯配张子卿才是最好的,锦侯是那样关心张子卿,以张子卿为重,再加上锦侯细心又会医术,这样的人陪在张子卿的身边,一定会把张子卿照顾的很好很好。 只是…… 久久不见她出声,春白侧过头来看她:“喂,你到底想些什么?很难回答吗?” 林花枝反问了一句:“如果是锦侯,你猜她会怎么回答?” 春白一愣,似乎并没有明白林花枝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的应道:“要是锦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是呀,瞎子都看得出来,锦侯是多么喜欢张子卿。 “呀,是我问你,怎么成你问我了?”终于反应过来的春白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可是再看林花枝的脸色,她似乎也知道了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花枝才开口道:“锦侯真的很好,你应该多看顾她一些。” 春白沉默了半天,才道:“我也想帮锦侯,可是大少爷的心不在她身上,我有什么办法。” 林花枝笑了起来:“所以,我才说让你在一旁多关心下锦侯。张子卿那人到底是个心善的人,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怎么,你是打算成全锦侯了?”春白突然皱起眉头,不确定的问。 林花枝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嘴角一扬,勾起一笑:“锦侯挺好的,我很喜欢她。” 春白还是没明白,林花枝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喜欢是什么意思?可是一张口,春白似觉有东西哽在嗓子眼,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用过饭后,没多久,林花枝便叫张子卿先回张府。 张子卿有些不高兴,拉着林花枝的手左摇右晃,一副不想走的样子:“花枝,我不想回去,你今天都没同我玩。我不回去。” 林花枝甩开他的手,板着脸道:“早上才说要乖要听话,怎么一转眼就开始耍赖了?你要是这般,我以后可不愿同你玩。” 见她生气,张子卿更加不高兴了:“我没说我不听话,我只是……我只是……” 也不等张子卿把话说完,林花枝打断他道:“早前你是答应我了,不能说话不做数。再者,我今天下午还有事要忙,没时间陪你,你乖乖回家,陪老太爷说说话,要是闲了,同锦侯玩。” 见林花枝态度坚决,张子卿也知道今天留不下来,低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哼了一声,嘟着嘴理都不理林花枝就大步往院门外走。 春白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林花枝瞪了一眼过去,春白不出声了。 转头,林花枝对锦侯轻声道:“锦侯姑娘,大少爷就麻烦你照顾了。” 她想,锦侯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这心里怎么会…… 唉。 ------------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流言传来传去 更新时间:2011-11-17 崔元今天有些心烦,刚把礼部的程侍郎给打发走,这边管家又匆匆忙忙进来回禀,说李家二少又出事了。 一听“李存元”这三个字,崔元就感觉头大如牛,那混小子要是自家兄弟,早被他叫人把双腿打断,老实呆在家里。叹了一口气,崔元有些疲惫的开口:“他这次是抢了人还是砸了人家的店?” 管家忙回道:“李二爷这次是翻墙,被人家抓住告到官府里,说李二爷擅闯民宅,意图强奸非礼道姑。” 一听这事,崔元立马冷着一张脸,混小子尽给他惹麻烦。 “他又去了杜家?” “是,李二爷听得杜家小姐今天回家,所以眼巴巴的赶去,可杜家不让他进府,他就叫上几个小肆从后院翻了进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惊了那杜家小姐。听得下人说,等人赶到杜家小姐房里时,李二爷……李二爷……”管家话到一半,似乎有些说不下去,犹豫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 崔元不由的一惊,难道还有更糟糕的事? “还有什么,你仔细说来。” 见崔元要发怒,管家忙道:“下人们冲进屋,说李二爷衣服已经脱了大半,只穿着中裤趴在床上。” 崔元眉脚两旁太阳穴突突直跳,心里把李存元给骂个半死,那个败家玩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活该被人抓到官府里去。 久久不见崔元示下,管家偷眼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心里啄磨了一下,才上前道:“老爷,本来李二爷出这样的事,也算是咎由自取,让李二爷在牢里关上几天也算是长些教训。可是,老爷别忘了,今天可是科考第一天,李大人昨天晚上就进了学监,如今李二爷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再怎么样说,于李大人而言也是有损名声的事。陛下一向看重德孝礼义,那杜家小姐静央居士早前在陛下面前说法时,也得陛下看重,如今出了这等事,不要说旁人,长公主那边有心为难的话,恐怕李大人就要从学监里出来,这下任主考官恐怕就要落到太傅孟大人那边去了。” 崔元也知道这里面的区别,长公主一向与太子交好,如若长公主真拿李存元今日的胡闹说事,可就不是主考官一职的问题了。 叹了一声,崔元吩咐下去:“你拿了我的名帖去见九城府尹把李存元给保出来,送回李家后,仔细说明了,这些日子不论用什么法子,关也好打也好远远送走也好,反正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让那混小子再在京城里露面。至于杜家……” 话不及说完,崔元一抬头就见丫环扶着崔婷走了进来。 “大哥!” 崔婷上前,也不看崔元脸色,自顾笑道:“这两天天干物燥,我特意炖了雪蛤晶梨膏,最是温补降火气。我看大哥最近忙进忙出,着实辛苦,快来喝一些。”说完,吩咐丫环把食盒放到桌上,崔婷亲自盛了一碗雪蛤膏递到崔元面前。 崔元难得脸上见笑,给一旁的管家递了一个眼色过去,管家点头应下,向崔婷请了安问了好便安静退下。 崔婷等管家走远,才轻笑着问:“我是不是打扰大哥做事了?刚刚听下人说,管家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是急着来找大哥的。” 崔元笑了起来,没应崔婷的话,慢慢将手里的雪蛤膏吃完,将空碗递给身后侍候的人,用温水净了手,才问:“你这几天感觉怎么样?听严少白说,你前天夜里有些不适。要不要找太医看看?” 崔婷摇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翻身时脚抽筋,不过相公给我按摩后,就没大碍了。” 崔元挥挥手让下人退下,又问:“严少白呢?今天怎么没陪你?” “我早上起来时想吃八宝糕,他一早就去了城西帮我买八宝糕去了。大哥,昨天我给你带来的布料你看了吗?相公说,这是目前最好的料子,虽然离上品碧云绫还差一些,不过在下品绫绸里算得最好的。” 崔元道:“料子我看过了,入手轻软,可是却不够细滑,从这一点上就远远不及一般的绸缎,更不用说上品碧云绫。碧云绫一年只能产二匹,目前宫里也只有陛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可用。我让严少白织染出更好的布匹,虽说是为了贵妃娘娘,可是从长远而言,不论是我还是于严少白都有莫大的好处。” 崔婷忙道:“大哥一心为相公着想,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我听相公说,要织制浸染出比碧云绫更好的料子要费很多心思,如今这丝制大会马上就要举行,我们能织制出来的料子或多或少总有一些问题。大哥,昨日那料子也不行,我真不知道这接下来该怎么办。” 崔元皱着眉头久久看着崔婷:“你今天来看我,莫不是为了严少白说情来了?”所以,才特意炖了雪蛤膏给他吃? 崔婷听了崔元这话,有些不高兴:“大哥,这是什么话?我关心你难道还错了?再者,相公也没让我来说什么。这些日子,相公见你比见我还多,有什么话他不能当着你的面说?还用我来说情?大哥可真是错怪小妹了。” 崔元听了崔婷这番抱怨,不由的笑了起来:“是是是,是我错怪小妹了。严少白这些日子也是忙进忙出,着实辛苦,我不是瞎子看在眼里也都明白。可是,想来你也知道,孙正明这次是憋足了劲准备在丝制大会上给我崔家好看,无论如何我不能输给姓孙的。” 崔婷听了这话,面露苦笑,久久才道:“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大哥怎么还这般意气有事?孙大哥其实……” 不等崔婷把话说完,崔元问道:“前些日子你去见孙正明,有听到什么吗?” 崔婷一怔,沉默片刻才道:“孙大哥见我是不冷不热的,有心同他交好,他也不愿念及以前,我只知道他同张家联手,也在织制新的布料,别的倒没有打听到。” 崔元皱眉抿嘴,孙正明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实力,他自是知道,如今又同张家联手,可真不能看轻了。 崔婷在一旁仔细看了崔元好一会,才轻声问:“听说大哥认识林花枝?” 崔元一愣,不由抬头向崔婷看去。 崔婷犹豫了一下,继续道:“那林花枝是有些本事,同张家也有些关系,她手下的那个叫青凌的,配色委实利害,用他调出来的色料染布,布色持久艳丽,我看江东城里的那些配料师傅都比不过青凌。如若林花枝和张家再与孙正明联手,恐怕会对相公和大哥造成不小的威胁。林花枝我也算得上相熟,那个女人吃软不吃硬,不是个善茬。不过最近我听得一事,说前不久有人在玄华观外依稀见过她,说她假扮道姑与人苟且,大哥,张家在京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听到这样的事,恐怕会很闹心吧。” 崔元脸上是不动声色,可是心里却不由得大惊,林花枝假扮道姑一事,他是最明白不过的,可是崔婷又是从哪听来的? 早前李存元大闹诗会时提到有道姑在玄华观前私会男子,纵是隐隐有涉及到他,可是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当李存元在胡说八道,没人肯信。可崔婷今天又怎么会说到这事?严少白虽然也知道林花枝那日曾在玄华观里出现过,可是严少白是不会对崔婷提到林花枝的。那么,崔婷刚刚说的那番话又指的是什么?拿林花枝假扮道姑的事威胁张家? 崔元突然笑了起来:“小妹,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事情?其实,你莫不是想问我,那天是不是去见美貌道姑去了?我原以为这些日子坊间已经没有传言了,可不想今日却被自家妹子挤兑了。” “大哥,你……”崔婷皱起了眉头。 “小妹,林花枝我是认识,可是按你刚刚的说法,林花枝真的有假扮道姑与男子私会,那么那个男子恐怕指的是我。可是我那天明明就没见过林花枝,这又该怎么说?可见,这市井坊间的流言传闻不可信,小妹,你也别听风是雨,大哥眼光可是很高的。”崔元说完话,心里却不由一怔,他这话怎么好像是为林花枝在开脱? 崔婷听崔元矢口否认,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下意识的,崔婷扭头向身后的丫环看去。 崔元自然把崔婷这小动作看在眼里。 微微一顿,崔元笑道:“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要出门去见几个故友,晚上不用等我回来用饭。一会等严少白回来,你把我刚刚那话给他说一说,趁还有些时日,让他再想想办法,在料子上再下下功夫。” 崔婷略有僵硬的笑着点头,崔元扶着她把她送到门外。 崔婷道:“大哥,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出门办事,你多加小心。” 崔元点点头,见边上丫环伸手扶住崔婷,崔元说:“你这丫头看着比你还小,要不要我帮你找几个有经验的妈子来服侍你?” 崔婷抬头看来,不掩脸上惊讶,随即摇头:“不用了,这丫头是我从江东城带来的,服侍了我好久,我已经习惯了。” 崔元哦了一声,然后转头问:“你叫什么?” “回大人,奴婢叫翠双。” ------------ 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关系吗?! 更新时间:2011-11-18 秋日午后的阳光正好,照在身上是暖暖的。阳光透着树梢落在地上,像是碎了一地的白玉,偶有风儿吹过,是树叶沙沙轻响,那一地的光斑突然变得明明暗暗。 崔元站在穿廊拐角处一动不动,眼睛落在石阶下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打扫的很干净,没有杂草长出,只是背阴,时日久了,石块之间长出薄薄一层青苔,虽不明显,可是看久了,崔元觉得那一小块青苔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将眼眯起,眼眉微扬,他轻咳了一声,静候在他身后的小肆上前一步,垂手弯腰,低声问道:“老爷有何吩咐?” 崔元也不回头,只是轻声吩咐了两句,那小肆微微点头,一一记下,然后揖身行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四周安静极了,除了风声,似乎再也没有旁的声音。崔元将眼光收回,缓步向大门走去。 门外,马车早已经备好。 …… 这时,林花枝在贡院外来来回回徘徊了很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贡院的大门紧锁,守门的是青甲侍卫,一脸肃杀,双眼如刀,林花枝不怀疑如果有人敢闹事,青甲侍卫会毫不犹豫拔出他们腰间的宝剑,直接给闹事者来个透心凉。 林花枝忍不住苦笑一声,明明说好不担心,明明说她对林雨阳有信心,可是这心里总还是放不下,于是不由自主的,独自从家里来到贡院,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好过一些。 下午时,张子卿明显是生气了,走的时候一脸不高兴,可是林花枝一不想哄他,二来她自己都有些别扭。也说不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心里堵的慌。等锦侯陪着张子卿坐马车回了张家,她一个人闷在屋里是一声一声的轻叹。 这的确不是好兆头,不提奶娘私下里对她说的那番话,就是本人,林花枝有的时候也拿捏不准她自个的想法。常常会有一种忽上忽下的感觉,就像那放飞于空中的飞筝,不知道下一个瞬间是直上云霄还是跌落谷底,更或者是断了线飞往不知名的地方。 这是所谓的关心则乱?还是她在逃避? 林花枝不愿深想,其实是不敢想,总觉得想的深了,一切就会变的不一样。 再抬眼看了看,贡院大门依然紧锁,林花枝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家。虽然此时离林雨阳只是一道门的距离,可是不放心就是不放心,依旧还是在担心。 勉强打起精神,林花枝想起今日还有很多事,久久不见她回去,林氏同奶娘心里也着急。 刚转身,却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 “林花枝!” 回头看去,见不远处停下一辆马车,旁有小肆打起车帘放下脚凳,然后一人走了出来。 唉呀,一见那人,林花枝心里不由的一顿,怎么会遇到崔元?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林花枝在想,她是不是应该装作没看到崔元? “你在这干什么?来看林雨阳的?” 还不等林花枝想好,崔元已经大步走到她身前,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林花枝见崔元脸上冰霜是隐隐发黑,没由来心里烦燥起来。心里诽议――怎么,见到我不高兴?我更不高兴见到你姓崔的,见你如见瘟神。 见林花枝不答话,又是一脸紧绷,崔元不由一肚子火,突然伸手扯住她,就往贡院走去。 林花枝愣了,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崔元发疯了?还是一心求死? 下意识的,林花枝抬脚就狠狠踢了过去。 “你……” 崔元只觉小腿上一阵阵钻心痛,手一松,林花枝立马跳开三丈远。 “林花枝!”崔元忍不住吼了一声,“这是你第二次踢我。” 离崔元远远的,林花枝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眉头一皱,反问了一句:“什么第二次?我有踢过你吗?” 听了林花枝这话,崔元更是火大,瞪着林花枝,像把她生吃活吞了。 林花枝见崔元一副恨不得她死的样子,不由的又退了一步,警觉的道:“崔大人,你想干什么?” 四周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不时还有人指指点点,林花枝可不愿丢这个人,抬手遮住半边脸,也不等崔元开口,一心急着想要离开此地,最好离崔元远远的。 可是这才走出一步,崔元从身后一把猛的扯住她,林花枝一个不稳,脚步一错,身子不受控制的跌进了崔元怀里。 惨了! 林花枝脑海里此时只有这两字,又慌又惊,忙抬手将整个脸遮了个严实。 “林花枝,你是不是想死?我成全你。”耳旁是崔元的怒吼,林花枝知道这种情况下,感觉丢脸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 好在,崔元生气归生气,还是不忘将她扶正,一等站稳,林花枝低着头紧巴巴的小声开口:“大人,你放过我成不?” 崔元一向不是爱生气的人,这些年的官场历练,让他脸上早看不出喜怒,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在贡院外看到林花枝的那一刻开始,崔元就觉得他心里深藏着一座火山,只要微微一撩拨,立马爆发。 抬头见从贡院里奔出几人,崔元将堵在嗓子眼的那口恶气硬生生吞下肚,大力扯着林花枝跳上马车,也不等一旁的小肆说话,崔元已经开始暴走:“快走!” 林花枝被崔元甩进马车,不等回神,只听到崔元那句怒气冲冲的“快走”,没由来感觉后背一阵阵发冷,手心里全是汗。身子还没坐直,边上已经有人挤了上来,林花枝惊的手忙脚乱,慌慌张张坐直,身子却紧紧贴着马车,一脸不安的看着对面的崔元。 “怕了?”不知过了多久,崔元脸色阴沉的看着林花枝,从嘴里挤出两字。 林花枝只觉得此时的崔元很吓人,脸色又黑又冷,眼光似刀,盯着她的样子是狠不得把她刮了似的。林花枝不由的一颤,将身子蜷紧,看着崔元久久说不出话来。 “刚刚不是牙尖嘴利的吗?怎么,舌头被猫咬了?”相比林花枝,崔元渐渐冷静下来,说话虽然依旧难听,可是他敛了脸上神色,让人看不出他此时想些什么。 林花枝还是没开口,只是看着崔元,脑子里却在一瞬间冒出许多念头,可不论哪一个念头终归都不是好的。 深呼吸了一口,林花枝定定心神,才勉强开口道:“崔大人,你这样算不算强抢民女?” “那你认为,会有人强出头来救你吗?”崔元顺着她的话,反问了一句。 林花枝不知道崔元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也许她就不应该问那么一个问题。 两人再次沉默,林花枝双手环胸,缩在马车的一个角落里,有些不安又有些惊恐的看着崔元。她在想,为什么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两人在贡院门口遇到时,情况还没现在糟。刚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崔元也不说话,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林花枝,眼睛半眯着,不知打什么主意。 马车走的很快,林花枝坐的并不稳,可是她没心思去关心这些小问题,她是不是应该问崔元准备把她带去哪? “小敬,慢一些,去城南。”崔元突然低声对外面吩咐了一句,林花枝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比之前平稳许多。 清咳一声,林花枝道:“崔大人,有事请直说。” 崔元不答话,只是看着她。 林花枝见崔元不理会她,这心里反而慢慢平静下来。崔元看她,她也看崔元,不知过了多久,她再问:“崔大人,你是不是喜欢我?” 崔元那张冰山脸终于有了别的神色,他皱着眉头:“怎么可能?我房里美妾娇婢,哪个不是温柔多媚,乖巧听话?我自认眼光还没差到看上你。” 林花枝见崔元想都没想就出声反驳她,再加一脸鄙视,崔元说的应该是真话。 好,非常好,不喜欢她就好。 林花枝将身子坐直:“崔大人,既然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麻烦你前面停车。” “凭什么?”几乎是林花枝话才说完,崔元立马出声反对。 难不成今天遇到无赖了? 林花枝眼眉微扬:“看样子,崔大人是有话对我说了。好吧,敢问崔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民女?” 崔元闭上嘴,再次不出声。 林花枝最怕这样,你问他不答,可偏偏又猜不出崔元想些什么,这种情况让林花枝感觉很糟糕,无力又无奈。 林花枝也不说话,反正她和崔元永远说不到一处去,索性大家都不说话好了。 “你最近有听到什么吗?”崔元终于问了。 感觉崔元这是话里有话,林花枝心里一怔,仔细想了想,她谨慎的开口:“崔大人是听到了什么?” 虽被林花枝反问,然而崔元见林花枝似乎并不知道他刚刚指的是什么。沉吟片刻,崔元再道:“你在京里都认识什么人?那晚在玄华观外……” 崔元没把话说完,可是林花枝却立马明白了,皱着眉头,她略有些不安:“莫不是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的事?” 崔元没点头也没摇头,见他如此神色,林花枝不由的紧张起来,再次认真想了想,她才开口道:“按理说,没几个人知道那天的事,若是坊间有什么流言或者你听到什么,应该不是我这边的问题,崔大人应该留心下你身边才对。” 崔元一下笑了起来:“我要注意什么?不论怎么样,好像与我都没什么关系。” 过河拆桥,还是见死不救? 呆呆看了崔元一会,慢慢的,林花枝也笑了:“假扮道姑的人是我,的确与崔大人没什么关系。可是……”话峰一转,她笑的更甜了,“可是我是坐崔大人的马车回城的,纵是晚了,还是有人看到了。大人,你认为这也没关系吗?” “林花枝。” 林花枝看着崔元,脸上依旧笑眯眯的。 “林花枝,你是喜欢我的吧!” --------------------------- 我知道你们是喜欢我的。 所以…… 你们懂的。 ------------ 第二百一十五章 绝对不相信 更新时间:2011-11-19 她以前应该有听过这样的话。 嘴角一扬,林花枝说了同崔元之前一模一样的话:“怎么可能?我认识的男子,哪个不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我自认眼光还没差到看上你。” 崔元听了这话,也不恼:“是呀,你都说了,我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就算有什么样的流言传出,我是男子又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林花枝你认为我会有损失吗?而你就不一样了,要是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去,于你的闺誉到底有损,再者,也许还有旁的事会让你很受伤。” 林花枝脸色不由一寒,她就知道姓崔的都是黑心肝,根本就不能指望崔元雪中送炭,他完全是落井下石,还不忘踩你一脚。 “哟,崔大人是在威胁我了?”她早就应该明白,在崔元提及玄华观一事时,这个男人就没打算让她好过。 “你说呢?” “大人心肠歹毒、阴险下流又卑鄙无耻,你要说个‘不’字,那就不是崔大人了。”林花枝现在倒不怕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说的好,我当你在夸奖我!”崔元突然感觉心情很好,脸上笑意渐浓。 啊,这个男人呀!林花枝真恨不得在崔元那张脸上狠狠甩上两个耳光。 “我看我同崔大人真的没什么好说的,麻烦停车。”林花枝真希望,崔元立马从她眼前消失。 崔元呵呵笑了起来,仿佛林花枝越这样,他越开心。 “你现在是在帮孙正明吧?” 崔元突然冒了这么一句,林花枝不知道崔元又打什么鬼主意,索性什么也不说,就看崔元还要干嘛。 “林花枝,你为什么要参加丝制大会?” 见崔元又丢出一个新问题,林花枝心中越来越不解,关于她的事,崔元不是早查清了吗?现在问这个问题与前面那个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不要怪林花枝多疑,实在是崔元这人太难以看明白,似乎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我的问题你很难回答吗?”崔元第三次问道。 林花枝看着崔元,完全不掩饰她此时的不解迷惑和防备。 “崔大人,你很好奇我的回答吗?或者说,你想通过我达到什么目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谢大人赞誉。”对付崔元,林花枝已经明白,一味的直白不行,和他一直绕圈圈也不成,最好的就是听什么话说什么事,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崔元又算计她。 “林花枝,你喜欢严少白吧?” 林花枝笑了,可是笑不及眼底。她看着崔元:“我发现崔大人很喜欢胡乱猜测。大人凭什么说我喜欢严少白?莫不是大人想替令妹‘教训’我一下?” 见林花枝有些激动,崔元不由皱起眉头:“林花枝,你有必要这么防备我吗?你就有那么怕我吗?” 有见过倒打一耙的吗?林花枝今天是长见识了。 “我一个弱女人,没钱没权,大人屡次为难我又是为什么?大人莫不是忘了你在江东城对我做的事?” 崔元没出声,是,到现在为止,他还是坚持认为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 轻叹一声,崔元放柔了口气:“也许在你眼里,你认为我是仗着官威欺压你,不过,若你换作是我,你是否也会做出相同的事?林花枝,说白了,我们骨子里其实是一样的人。” “大人太抬举我了,我可没大人这般雷厉手段,再者,我和大人绝对不可能是一样的人。” 林花枝非常生气,崔元凭什么说她和他一样?她是有些小阴谋,她是心眼多,可是最少她问心无愧,她做的每一件事不伤及旁人。可崔元呢,莫不是真忘了他写给她的那封信?拿杏儿威胁她也就算了,知道她关心她的家人,所以崔元毫无愧疚的拿林雨阳来说事。如果上次在江东城,林花枝不妥协,也许崔元还会拿林氏和奶娘来威胁她。而林花枝也绝对相信,崔元绝对能做出那样的事。 “林花枝,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说话?”崔元似乎也有一些无奈,他就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与林花枝说话,总是这般闹心?好像只有上次从玄华观回城时,两个人之间才有那么一点点相处融洽。 林花枝冷哼一声:“可见,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永远不可能说到一处去。” 崔元渐渐没了好耐心,再听了林花枝这话,崔元脸上寒意渐浓:“林花枝,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有一点,崔婷说对了,林花枝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看着崔元,林花枝嘴角一扬,笑的很欢:“崔大人,你还有底线吗?怎么,你这是怪我无礼吗?也对,我一个弱女人,的确不应该和崔大人太认真。” “你……”崔元内心的那座火山爆发了,“林花枝,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好像我再不做些什么,倒有些对不起你对我的‘称赞’了。你说我是先把你送到官府里告你私藏官奴还是把林雨阳……” 不等崔元把话说完,林花枝像发怒的豹子猛的一下扑了过去。 也许崔元根本就没有想过林花枝会这样冲动,不,是完全没有想到林花枝会直接动手。一个不注意就被林花枝狠狠扑到在地,后脑重重砸在了马车车板上。不等他喊出声,就感觉脸上又传来一阵阵巨痛。 林花枝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生气,说俗一些,她太他.妈.的生气了。 死死压在崔元身上,林花枝不顾不看的一把把往崔元脸上抓去,本能占胜了理智,她只知道,谁敢拿她的家人威胁她,她就让那人死。 崔元这辈子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且不说刚刚在贡院门口失了平日里冷酷不苟言笑的风度,就说现在,林花枝半趴半跪压在他身上,膝头死死抵着他的肚子,胸口被压的难受,基本上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而脸上那火辣辣的痛也让崔元明白,林花枝怒了,而且是非常非常严重的大怒。 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脸上虽吃痛的紧,崔元慌乱中侧开头,以避免更严重的受伤,趁空死死抓住林花枝双手,然后猛的提起胸口残留的最后一口气,奋力一挣,将林花枝远远甩了出去。 崔元刚觉胸口一松,可不等细喘,一扭头就见林花枝从马车另一头爬起,作势又要扑过来,崔元下意识一翻身,也扑了过去。 男女体质上的差别终于体现,两人在经过一阵疯狂的扭打后,最终崔元将林花枝紧紧压在了身下。 “林花枝,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你个疯婆子。”一手将林花枝的双手擎制在头顶,崔元摸着他的脸,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生气的怒吼道。 “崔元,你.他.妈.的敢动我家人一根手指,老娘要你的狗命。”林花枝是疯了,要是她手里有一把刀,她肯定毫不犹豫的把崔元这个龟孙子给切了。 “老子有说过动你家人吗?你个笨蛋,唉哟……”崔元话还没说完,林花枝猛一抬身,张嘴就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 崔元要疯了,妈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会是脸一会是肩膀,他都不知道一会他还有没有命活着。 肩膀上传来的巨痛让崔元没办法只得伸手紧紧扯住林花枝的头发,试图让她松嘴。可是林花枝今天是真豁出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纵是头发被扯的生痛,好像整个头皮都要被扯下来,她拼了命死死咬住就是不松口。 没一会,嘴里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林花枝,你.他.妈.的,快松嘴!”不管崔元怎么说,林花枝是铁了心。 崔元痛呀,他感觉肩膀都快不是他的了,崔元是有样学样,下意识的一低头,冲着林花枝的脖子狠狠咬了下去。 忍不住一声闷哼,脖子上的痛让林花枝终于松开了嘴,仰起头低低嗯了一声:“痛……” 这次换作崔元不愿松口了,林花枝刚一离开他的肩头,崔元腰上发力顺势将林花枝重新压在身下,为了防止林花枝再捣乱,崔元死命夹住林花枝不住扭动的双腿。 “老爷,是不是……啊……” 关键时候,马车车帘被人一掀,大片大片的阳光涌入狭小的马车内。逆着光,林花枝泪眼朦胧的看到马车外,崔家的小肆一脸惊吓过度的神色,怔怔看着她们。 “滚!” 随着崔元的怒吼,林花枝脖子一松,所有的感觉终于回来了,真他妈的痛。 马车车帘再次被人放下,车厢里又陷入到昏暗中,空气中是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林花枝,你个疯子,你是不是想死?”崔元现在只觉得全身哪都痛,特别是脸上和肩膀上。 “老娘就是死也要拉着你,你个禽兽败类二流子,呸!”林花枝胸口痛的难过,可是嘴上一点也不示弱。 “老子今天先弄死你。”崔元伸手掐在林花枝脖子上,引得她忍不住干呕起来了,舌头一下就伸了出来,双手死命去扯崔元的手。 闹了一阵,崔元先松开手,反手抓住林花枝的双手,死死压在她身体两旁,他人重重压在林花枝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刚刚被崔元掐住脖子时,说实话林花枝真的害怕了,不是出于对崔元的恐惧,而是本能害怕着死亡,也许崔元可能真的会掐死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林花枝死死抿着嘴,却不愿哭出声。 过了很久,崔元终于半抬起身,低头看着林花枝。 知道此时她在崔元眼里毫没形象,可是林花枝不愿示弱,张着泪眼死死瞪着崔元,她恨死这个男人了。 “林花枝。” 崔元幽幽轻叹一声,“林花枝,我不会动你的家人,我说真的。” 呸,信你有鬼。 林花枝绝对、绝对不相信。 ------------------------------------------ 女人要是真的怒了,真的不顾一切豁出去时,杀伤力是非常非常大滴。 崔少,就是虐你哟。 求一切! 抛个媚眼,亲爱的,你们懂的。 ------------ 第二百一十六章 你狠我更狠 更新时间:2011-11-20 崔元的脸又黑了,看着林花枝是咬牙切齿。 到了这个份上,林花枝真的什么也不在乎了,连崔元整个人趴在她身上她都没什么感觉,只顾恶狠狠瞪着崔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崔元突然笑了起来:“怎么?还想着咬我吗?这次想咬哪?”说完,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识,崔元把双腿一夹,贴着林花枝更紧了。 “你……混蛋。”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林花枝脸上染上一层诡异的红,呸了崔元一口,骂道,“放手,你个变态禽兽。” “放手可以,不过先说好了,一会不准打人也不准咬人。如果你不愿意,咱们没商量。”崔元也不知道是怕了还是不想吃亏,起身前和林花枝约法三章。 林花枝又瞪了他一眼,就此时的情况而言,崔元已经有所防备,纵是她想打他咬他,也没机会。 “你呀,真是个牛脾气。” 崔元轻叹一声,也不等林花枝说什么,手一松,翻身坐起,林花枝终于解脱。 缩在角落里,林花枝第一时间伸手摸了摸脖子,她今天可真遭罪,脖子上不仅被崔元咬了一口还被他掐个半死,也不知道今天穿的衣裙能不能把脖子上的伤痕给遮了。 崔元看着肩头,是苦笑不得,相比而言,林花枝咬他那一口更深,血都浸了出来,好在身上长袍颜色较深,不注意看也不会发现他受伤。 “林花枝,你属老虎的吧?下嘴真狠。”两人休战后,崔元全身都在痛,今日发生的事,他这辈子都不曾遇到过,虽说是个男子,可面对林花枝这个弱女子,他是一点好处也没占到。 “那你就属狗。”林花枝体力上虽不占优,可是气势上是一点也不示弱。 崔元头痛了,无奈的道:“好好好,我错了,行不?不过话说回来,你就这么恨我?” “如若有人拿你家人、拿崔婷威胁你,你恨不恨呢?”林花枝低头看了看,她可真狼狈,身上衣裙乱成一团,领口都松开了,稍有不注意,穿在内里的肚兜就露了出来,慌忙扯着领口,林花枝一脸防备的看着崔元。 崔元听了林花枝这话,一时之间是哑口无间,好吧,他现在终于明白林花枝怎么会在突然之间暴走,一副拼命的样子,原来是他刚刚提到林雨阳。 崔元不愿承认他错了,想了想,道:“你也是个糊涂人,林雨阳如今是孟大人的得意门生,我能斗得过孟大人吗?” “崔大人,难道是我错了?”林花枝好笑至极,“你若是害怕忌讳孟大人,又何必提及家弟?可见是你不愿见我好,时时刻刻不忘糟贱我。” 崔元隐隐有些不高兴,林花枝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指桑骂槐说他人品低劣吗?得,算他怕了林花枝,这一番闹腾,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林花枝,我今天找你,不是和你打架置气来着。我是想……” “你不就是想着让我退出丝制大会,崔大人,我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这丝制大会我一定不会退出,我也不怕你在背后搞什么阴谋诡计,你若是想拿我家人威胁我,我想你肩头上的那牙印会提醒你,我不怕玉石俱碎,纵是死我也要拿你垫背。”林花枝放下狠话,扬头瞪着崔元,一副我就是不怕你的模样。 崔元被林花枝这话堵得是哑口无言,板着脸,他久久不出声。 林花枝完全不理会崔元,她管崔元想些什么。今天她算是明白了,对付崔元这样的人,就是要狠要凶,以前所谓的见招使招根本行不通,以恶对恶才是正道,你凶我也凶,你狠我比你更狠,谁怕谁呀。 理好身上的衣裙,把凌乱的头发拢顺,林花枝冷冰冰的开口:“我想我同崔大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停车。” 崔元看着林花枝,他就想不明白那瘦弱的身子里到底装着怎么样一个灵魂?他以前从来不曾见过如林花枝这般的女子,又凶又狠还泼辣。崔元突然感慨,难怪崔婷斗不过林花枝,也难怪严少白忘不了眼前这个女子。 崔元暗地里轻叹,幽幽开口说道:“车早停了,你没发现吗?” 林花枝一怔,随即想到刚刚崔家小肆看到她和崔元纠缠时那怪异的神色,看来,今天还是失算了。 微微愣了一会,林花枝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侯在车旁的小肆忙上前道:“小姐,要不要帮你叫辆马车?” 林花枝冷冷的横了一眼过去,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林花枝!” 崔元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叫了她一声,林花枝没回头。 “林花枝,今天算是我的错,你且放心,我不会做什么。” 听了崔元这话,林花枝只是慢慢转身看着他,然后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脖子,刚刚还想要她死的人,能信吗? 她还是那句话,她不信他,绝对绝对不相信。 纵是林花枝什么话也没说,可是当崔元看到林花枝抬手摸着脖子时,他已然明白了。看着林花枝渐行渐远的背影,崔元唯有苦笑。 转头看着一旁的小肆,崔元是一脸寒霜:“今日之事如若让我在外间听到半点风声,我要你狗命。” 小肆打了一个冷颤,忙垂头躬腰,颤声道:“小的……小的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 林花枝走了几步,只觉脖子上是火辣辣的痛,也不知是被崔元咬的还是掐的,可是比起痛,让她心情沉重是她看不透崔元,明明之前还拿玄华观的事威胁她,可一转身,又大叫着“什么也不会做”,是想告诉她不会把她装扮道姑的事说出去,还是不会把两人打架的事说出去?看来,应该是指后者吧,崔元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她咬了一口,要是把打架的事说出去只会惹人笑话。 玄华观那事,林花枝是真后悔了。 想了想,林花枝总觉得不对劲,不管崔元今天找她是不是为了丝制大会的事,可是崔元也提醒了她另一件事,她假扮道姑的事不是没有人知道,如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那日是长公主举行诗会的日子,往大处说,她假扮玄华观的道姑是冒犯皇威,若是有心人在其中使坏,恐怕还是扯出旁的事情来。 看来,她应该去见见老太爷,好好合计下。 可是低头一看,林花枝只能唉声叹气,如此狼狈的打扮再加上身上的伤,恐怕不适宜去张府,先回家再说。 转过翠芳里,忽听得有人在街对面叫她,一抬头,林花枝皱起了眉头,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花枝,难得遇到你,这是要去哪?” 是严少白。林花枝没有想到这才见过崔元,一转身又会遇到严少白,京城真的那么小吗? 僵硬的在脸上挤出一笑,林花枝应道:“正准备回家,你……你也早些回去吧。”她并不愿和严少白多说,此时她心情不好。 许是查觉到了什么,严少白见林花枝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直觉感觉林花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拦住她,严少白问:“花枝,你……”话还没说完,严少白眼睛猛的一张,眼光落在了林花枝的脖子上。 “花枝,你脖子上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受伤了?”严少白一把抓住林花枝,伸手就欲去碰她的脖子。 下意识侧开头,林花枝避开严少白的手,忙不迭的将衣领拉高:“没什么,我……我好像昨天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上长红斑,你不要碰,也许会过人。” 可惜,林花枝这个借口找的并不高明,严少白又不是呆子,有人身上长红斑会长得绕脖一圈吗?就像林花枝脖子的红痕一样。 严少白眯着眼睛打量了半天,怎么看林花枝脖子上这红印都像是被人抓的掐的,更不用提上面还有一个很深的牙印。 严少白并不知道林花枝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事实上从那日玄华观意外相遇后,这段日子里,严少白都不曾见过林花枝,不是他不想见,是他不敢见。 “花枝,你……” 林花枝打断严少白的话:“我没事,真的没事。我要回家了。”匆匆丢下这句话,林花枝挣开严少白的手,逃一般快速走开。 而留在原地的严少白,几次想张口叫住林花枝,可是那三个字却堵在嗓子口,怎么都开不了嘴。 唉,轻叹一声,严少白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沮丧,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钝钝生痛。 “老爷!”随身小肆抱着东西走近他,刚一张口,却突然指着前方道,“奇怪,那不是崔大人的车吗?” 严少白抬头看去,却皱起了眉头,是,他也认出那是崔元平日里常坐的马车,可是……马车转过来的方向正是之前林花枝出现的方向,莫不是??? 严少白心里起疑,自然而然想到一些事,在江东城时,林花枝曾说过崔元去找过她,好像还对她做出一些无礼之事。联想到林花枝脖子上的伤,严少白心里突然不是滋味,他猜到了什么。 他的大舅哥,似乎不是想象中那般不苛言笑。 林花枝,你到底和崔元是什么关系? --------------------------- --------------------------- 啊,突然发现取名无能。 摊手....... kb ------------ 第二百一十七章 没眼力 更新时间:2011-11-21 回到家,好在,院井里没人,林花枝悄悄摸回房里,锁紧门,赶忙换了衣服,也才发现袖口那被扯破了一个口子,好在不是很明显,不仔细看也不会发现,这也是为什么林花枝一直没注意到衣裙坏了。 林花枝叹了一声,她挺喜欢身上这套裙子,若不是崔元,也不会白白糟蹋了东西。姓崔的果然是她的克星。 换好衣裙,林花枝这才打理起脖子上的伤口,崔元咬的那口虽重不过牙印不深,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印痕,麻烦的是脖子上那圈被崔元掐出来的红印,此时隐隐已经开始泛紫,可想刚刚那会崔元是真的下了狠手。 此时想起刚才的那番情形,林花枝也心有余悸,死过一次的人到底要比常人更敬畏死亡。不说旁的,要是那个时候真的折在崔元手里,林花枝觉得她可冤大了。做陈素月时,多多少少也因为崔婷而失了性命,如若在崔元手里把林花枝这具身子给折腾没了,她和崔家恐怕便是百世不解的冤孽。 往脖子上上了一些药膏,林花枝翻出块绢丝围在脖子上,将那些可怕的红痕仔细掩起。往铜镜里照了照,发现脸色有些寡白,又忙着沾些胭脂往脸上抹。 刚刚打理好,就听外面传来说话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林花枝听那声音像是青锁,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一看,见青锁同青凌说着话向她走来。 “花枝姐你回来了呀,一下午你都去哪了?”青锁亲热的上前挽住林花枝的手,笑呵呵问道。 林花枝抬头,见青凌似有话同她说,便道她嗓子有些干痒,打发青锁帮她去厨房里熬些解火清热的菊花甘草茶。 等青锁走远了,青凌笑道:“下午是去贡院了吧。” 到底还是青凌了解她,林花枝笑着嗯了一声,把青凌让进屋,两人坐下,林花枝问:“是有事同我说?” “是,我是想问,你可有打算在京城发展?”青凌同她相熟,也不绕圈子,直接开口就问。 林花枝一怔,似没明白青凌的意思。 青凌继续道:“我是想着如果你手上有闲钱,要不咱们在京城开家铺子,怎么着也可以赚些小钱。” 开铺子?林花枝没想到青凌会提出这么一个主意,想了想,她问:“可是为春白?” 青凌也没遮遮掩掩,点头道:“春白自是有一些原因,关键我是想,咱们现在和孙家合作是仗着张老太爷的面子,以后呢?咱们总不能一直靠着张家吧。咱们又不是没能力,自己有块风水宝地,也好过以后看人脸色生活。” 林花枝有些糊涂,青凌这话怎么听着有些别扭?好像在外面受了欺负一般。 “莫不是你听锦侯说了什么?难不成老太爷最近不好了?”林花枝突然想到这种可能,微微有些惊慌。 青凌奇怪的看着林花枝:“老太爷好好的,怎么说到锦侯?” 见不是老太爷出事,林花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然后瞪了青凌一眼:“你自己说的呀,说什么仗着老太爷的关系,又是什么免得以后别人说三道四。是不是你在外间听到了什么?” 青凌面色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就恢复常态。 林花枝自是留心到青凌的细微变化,她皱起眉头:“你在张家听到了什么吗?还是孙家那边有说什么?”这些日子,青凌基本上就是林家、张家和孙家三头跑,纵是听得外间有什么,以青凌的性子也不会放在心上。刚刚那话绝不是青凌一时心血来潮,定是有了心事又仔细考虑过,才向林花枝提出。 青凌沉默片刻,呵呵笑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是有一些风言风语,不过都不是重要的事。言归正传,我刚刚说的事,你认为怎么样?” 林花枝眼睛在青凌脸上仔细看了一圈,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只是青凌不愿提及又转了话题,林花枝没再纠结,她道:“上次来京时,我就想着在京里开个铺子,否则我也不会老远远在京里买间院子,不过那个时候时机并不成熟。如今你说起来,是应该好好打算一番。” 林花枝原是想着为林雨阳谋画,要是林雨阳在京里得了官职,上上下下都得打理,有一间小铺补贴着他,日子自然也要好过一些。纵是一时半会当不上官,林花枝也不打算让林雨阳回江东城,就让他在京里等候补缺,还可以借机同京里权贵结交,长长见识。可见,林花枝是早早就计划好开铺子赚些银子。 见林花枝点头,青凌道:“前两天我在祥云坊看中一间院子,虽说是二进二出的小院,可是西边空着一大块地,也是主人家的,最少能起五六间屋子。那院子最让我心动的是,东南耳房那面临街,只要把耳房一打通,就可前后相连,做生意倒是方便。” 听了青凌这话,林花枝乐了:“哟,你这是早就想好了呀。怎么,是不是急着想把春白给娶回来?” 青凌瞪了她一眼:“我可是和你说正经话呢,你自个想想,要不你抽个时间去看看,要是中意,咱们就买了吧。”话到这,青凌顿了下,“要是你手上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凑个份子应该足够了。” 林花枝心里一暖,青凌说这话,其实是把他自个当成林家的一份子。 “我看,你干脆把我娘认成干娘吧。反正你妹子以后也要留在我家,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受风吹雨打。” 青凌奇怪:“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青锁以后也要留在你家?”青锁的卖身契林花枝早就还给了青凌,依本朝律法,青锁现在是个自由人。 林花枝抿嘴一笑:“你这个当哥哥的可真糊涂,没看出我家林雨阳对你家青锁有意思吗?我娘说等过完年青锁及笄,便下聘,向你讨来青锁给我林家做媳妇。” 青凌啊了一声,一脸惊讶,瞪大眼睛看着林花枝就是不敢相信:“你家青锁……我家林雨阳……” 得,看青凌说话都有些语无论次了,林花枝抿嘴偷笑:“你没听错,我家林雨阳喜欢上你家青锁了。怎么样,结亲家不?” 青凌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又闭上,好一会后,才笑出了声:“这什么时候的事呀,我怎么就没听青锁提过?” 林花枝笑道:“这怪我,要不是我天天烦你乱那些琐事,你怎么可能看不出你家妹子的心思,不过……我瞅你这样子,是不是不同意呀?” 瞪了林花枝一眼,青凌想了想,才认真的开口道:“青锁喜欢就成,过完年,我就等你家林雨阳上门提亲了呀。” 林花枝点点头,得了青凌这话,无形中是认下了这门亲事。 两人又说了阵闲话,青凌不忘再三叮嘱林花枝:“刚刚和你说的话你可真要记在心上,得空便去祥云坊那看看,那院子就在锦荣巷口,特别好认。” 林花枝没急着说话,在心里思量了一会,她看着青凌道:“既然你说好,定是不错的。我看也别拖了,一会我拿银子给你,明天你就让春白把这事给办了,把那院子给买下,咱们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住在一处。” 青凌没想到林花枝如此爽快,忙把事给应下,又说干脆一步到位,请来瓦匠泥匠把西边的空地平了再盖两间小院,把耳房的墙给拆了,隔出一个铺子来,还是做老本行,卖染料。 林花枝一一点头应下,从衣柜最下面拿出一个锦盒来,打开,兜底把所有的银票拿了出来一股脑交给了青凌,然后开玩笑半认真的道:“这可是我全部家底了,大哥,一切诸事便交给你了。” 青凌听了林花枝这一声“大哥”心里乐开了花,看着手上的银票,也知道林花枝所言不虚,只差拍着胸脯保证道:“妹子,你放心吧,咱们的新家一定漂亮。” 不提青锁同林雨阳的事,林花枝早就想同青凌说认干娘的事,她同青凌虽然认识不长,可是脾气相投,仿佛多年的知心好友一般,内心里早把青家兄妹当成一家人,如今是有名有份,以后只会更亲近。 等青凌带着银票出去,歇下来的林花枝觉得脖子上那火辣辣的痛更盛早前,像有一把火在嗓子眼里烧着,又似一把利刃一下一下的划割着她的脖子。 林花枝是越来越难受,心里是越想越火起,该死的崔元,也不知道上辈子到底谁欠了谁,从两人认识到现在,每每见面,都是怨气冲天,一次比一次惨烈,一想到那人,林花枝这心就觉得堵的慌。 喝了两杯水,喉咙稍有些好过,林花枝想了想,不敢大意,见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又悄悄的出了门,往巷口的医馆去了。 可是才到巷口,却见一人立在那,仿佛在等她。 “花枝。” 沉默好久,林花枝才沙哑着嗓子道:“严公子,你怎么在这?”一天之内,接二连三遇到严少白,林花枝倒突然生出几分不自在。 严少白不是应该早回家了吗?这个时候他在这干吗? 在她迷惑不解之际,严少白伸手递了一样东西过来:“花枝,这是上好的膏药,专治外伤的,对你……对你脖子上的红斑有好处。” 见严少白是来送药的,林花枝想了想也没拒绝,伸手接过,林花枝道:“劳你费心了。” 可接下来,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而严少白,似乎也不想说什么。 就在两人沉默不开口之际,林花枝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林……林小姐。” 林花枝回头看去,见说话之人有几分面熟,再仔细一看,却不由的一惊,这人不是崔元随身的小肆吗?就是这小肆还看到了她与崔元在马车内打架。 怎么…… 那小肆看了看林花枝,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严少白,犹豫了好久才道:“林小姐,这伤药是我家老爷特意吩咐让我送来的。”说完,双手捧上一件物什。 林花枝定眼看去,也不知道是该笑该哭,崔元送的药同严少白的一模一样。 下意识,她扭头向严少白看去,他脸上不见笑,反而多了几分阴沉,盯着那小肆什么也不说。 再看了一眼崔元家的那小肆,林花枝暗地轻叹,心下评断,这小肆忒没眼力。 ------------------------- ------------------------ 又是星期一,不用我多说了吧。 hoho!! 爱你们。 ------------ 第二百一十八章 伤重 更新时间:2011-11-22 收下崔元送来的伤药,待那小肆心满意足的走远后,林花枝才慢腾腾回身。 好久,严少白低声问道:“你脖子上的伤……” 严少白是聪明人,到了这个份上,林花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点点头。 “为什么?”严少白虽然猜到林花枝脖子上的伤与崔元有关,可是其原因他却想不明白,更何况林花枝还弄的那般狼狈。 林花枝一时语塞,是呀,为什么呢?不要说旁人不解,就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她与崔元为何每次见面都是这般惨烈? “可能,上辈子他欠我的。”半晌,林花枝说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可严少白却皱起了眉头,颇有些不满的看着林花枝:“花枝,你是同我开玩笑吗?” 林花枝无奈轻叹:“那你要我怎么说?你该不会以为我与崔元有什么私情吧?何时你曾见过有哪对痴人情浓到脖子上带伤,还差点没了小命?” 严少白眉头皱的更紧了:“你自是看不上他的,我从来没怀疑过你。只是……花枝,崔元那人不是简单之人,我虽不知你与他发生了什么争执,可是我必须提醒你要小心崔元。” 听得出来严少白是在关心她,虽然林花枝此时心情并不好,可是再怎么着,她同严少白又能计较什么? 她点点头:“有崔婷那样的妹子,崔元是什么样的人恐怕我看的比你还透彻。我以后会注意。” 严少白轻叹一声:“还伤到哪了?” 林花枝摇摇头,见严少白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严家小肆不住来回张望,林花枝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伤药,林花枝又加了一句,“谢谢你的药。” 严少白嗯了一下:“大夫说了,注意伤口别沾了水,这两天少说话,不要伤了喉咙。” 林花枝点头一一记下,严少白似还有话要说,可最后他只是在脸上挤出一笑,默默看了她好一会,静静转身离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街道两旁的店铺在门外挂上了灯笼,暖暖的灯火将街道晕染出明明暗暗的色调。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林花枝看着手上的两瓶一模一样的伤药,是轻轻叹息。 回家进门前,林花枝本欲把崔元送来的伤药随手丢了,可是转念一想,生气归生气,不能对自己不好,今天在崔元那受的罪,全当被狗咬了吧。这般一想,心情微微好转起来。 用饭时,林氏见林花枝脖子上围着绢丝,随口问了两句,林花枝寻了一个借口便搪塞过去,倒是青锁咬着筷头,神色古怪的看了她好一会,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晚上睡觉时,林花枝在脖子上厚厚擦了一层伤药,可是第二天起床发现脖子红肿的更厉害,基本上她连话都说不出口,时时觉得这嗓子眼干烧的难过,不住想喝水。 林氏终于还是发现了林花枝脖子上的红痕,连连追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惜林花枝是有苦说不出来,倒惹得林氏以为林花枝昨天在外面受了什么惊吓又不敢告诉家里人只得委曲求全的独自伤心,于是林氏忍不住哭了起来,抱着林花枝轻呼我的儿你受苦了。 林花枝知道林氏误会了,可是眼下这情况,她说一个字都困难,索性默认了林氏的猜测。若是真的要说起来,她同崔元之间发生的种种纠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更何况昨天在马车里发生的事也不是光彩之事,更是不能对外提及的事情。 奶娘炖了蜂蜜雪梨片给林花枝润喉,林氏见林花枝脖子上有牙印,越发担心,私下让青锁去张家把锦侯请来,这下,不要说张子卿,连张子为也来了。 看到张子卿林花枝并不奇怪,可是看到张子为一脸关心的看着她,林花枝只想翻白眼。 许是知道她想了什么,张子为本来板着的脸突然露出笑容:“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可是我是代表老爷子来的,老爷子让我问你,要不要报仇?张家在京里也是有几分实力的。” 反正林花枝此时是说不出话来,只是在脸上堆笑,报仇?报什么仇?老太爷好狡猾,拿话来诈她,莫不是想套出什么? 林花枝笑眯眯的看着张子为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张子为见林花枝那表情,眼眉微扬,然后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嗯,我知道了。花枝,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的,你和大哥说会话吧。唉呀,差点忘了,你现在受了伤,不能说话的,可怜呀。”说完这话,张子为笑着出了屋。 林花枝脸都黑了,张子为根本不是来关心她的,分明是来笑话她的。又是一个不安好心的男人,呸。 张子卿见林花枝脸色不好,心里认定她受了“重伤”,忙一把搂住,轻声安慰:“花枝,不痛,不痛,我帮你吹吹就不痛了。”说完,小心拉开她脖子上的绢丝,轻轻吹气。 林花枝只觉脖子上是又痒又酥,身子一下就软了,而脸也红了。 忙不迭的推开张子卿,林花枝红着脸瞪了他一眼,用手比了比,表示他吹气吹的她很冷。张子卿了悟的点点头,忙从床上抱来被子把林花枝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林花枝无语了,这傻子呀。 好在,锦侯及时出现,解救了她。 “大少爷,你且先出去一下,我帮林姑娘仔细看看。” 可张子卿不听:“花枝受伤会难过,我就在这陪着她。” 锦侯也不恼,柔声道:“我知道大少爷担心林姑娘,可是你在这,林姑娘肯定会分心挂着你,如此一来,她身上的伤就好不了,大少爷也想林姑娘早些好起来吧?” 不得不说锦侯的确很会哄张子卿,听了这话,张子卿皱着眉头想了想,苦着脸纠结了半天,才认同锦侯的话,自觉的出了屋。 等张子卿走开,林花枝才长长苏了一口气,拉着锦侯的手笑了笑,以表示感谢。 锦侯似明白她的意思,也笑了起来,将药箱放到一旁,道:“林姑娘,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 其实林花枝一开始就不想让锦侯知道,以锦侯的能力,一眼就能看出她脖子上的红印是因为什么而造成,而锦侯一旦知道真相,恐怕林氏那边也瞒不过了。 林花枝犹豫半天,还是把脖子上的绢丝解下,将领口松开,露出了脖子的伤痕。 锦侯一见,立马皱眉,林花枝不由的心里轻叹,锦侯果然是慧眼如炬呀。 “这是被人掐伤的,林姑娘,你……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锦侯不仅看出这是掐伤,还根据红印的大小宽度猜出造成这样的大面积淤伤是男子所为。 林花枝现在是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见锦侯似有些误会,忙摆摆手,起身走到桌旁,在纸下写了几个字递给了锦侯。 “你说这是意外?”锦侯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说辞,分明是故意的,哪来意外之说。 林花枝无奈,只得又写了几个字,表示一切事出有因。 锦侯虽心里起疑,可是也知道依林花枝目前的情况,恐怕是说不清楚的。想了想,锦侯道:“红肿是因为伤口破皮导致发炎,还好情况不严重,只是要好生养着,不然这嗓子真会出问题。我一会帮你调些药膏,敷上三天就好了。” 听锦侯这语气,林花枝知道脖子上的掐伤并不严重,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过她还是拉着锦侯的手,在锦侯手心写下两字。 锦侯明白,道:“林姑娘客气了,这样的伤虽不伤及性命,可是不注意调理,会让喉咙受损,定要小心。”说完,从药箱里翻出几个瓶子,从里面分别倒出一些东西,给林花枝擦在脖子上。 也不知道锦侯用了什么,林花枝只觉脖子上火辣辣的痛似有减轻,还有一丝冰凉在慢慢蔓延,锦侯拿了一颗药丸让林花枝含住,这让她感觉不再那么干渴。 趁锦侯调药膏时,林花枝在纸上写了几句话递给锦侯。 锦侯将纸上的话看了,笑道:“嗯,这事我不会告诉林大娘的,免得林大娘担心你。” 见锦侯同意代她隐瞒事实,林花枝这才放下心来。 虽然嘴上说不了话,可是心里却恨的及深,早知道她今天这般受罪,昨天就应该再多咬崔元那个混蛋几口,真是便宜他了。 忽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林花枝一抬头,便见春白同青凌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春白脸上有担忧之色,不等坐下就急急问道:“林花枝,你怎么了?受伤了?” 林花枝见到春白也有几分奇怪,今天春白同青凌不是有事要忙吗? 青凌倒比春白要镇定的多,见林花枝不开口说话,转头看着锦侯问:“锦侯,她这是怎么了?” “嗓子受了些伤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锦侯随口应道。 可惜,青凌不信,因他看到了林花枝脖子上的红印。 一见青凌脸上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林花枝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忙从桌上拿起绢丝,将脖子遮住,然后看着青凌同春白一脸无辜。 青凌冷哼一声:“谁干的?” 林花枝不说话。 春白瞪了林花枝一眼,也哼了一声:“我倒猜到一个人。” 屋里人皆向春白看去。 春白面色有些阴沉,打量了林花枝半晌,才道:“崔婷今天送了帖子给孙正明,邀孙正明过府一叙,这不是好事呀。” 唉呀,春白这话题扯的可真够远的。 林花枝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春白没猜出来。 不过,崔婷把孙正明叫去崔府,莫不是崔元那混蛋又想到了什么阴招吗?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姐你没疯吧? 更新时间:2011-11-23 锦侯左右看了看,突然道:“刚刚听林大娘有事找我,我去看看。”说完,锦侯看了林花枝一眼,抱着药箱走了出去。 春白看着锦侯走远,将门送上,反身看着林花枝,一言不发。 林花枝沉默一会,给春白同青凌一人倒了一杯茶。 青凌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事我也是刚刚听说,我就不明白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元是不安好心,偏偏崔婷又在这节骨眼上请孙正明去崔府。我还真不懂了,莫不是那崔婷太笨?崔元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子?” 春白接过话:“崔婷估计是急了,我听人说严少白的新布料不如想象中的好,崔婷一向心疼严少白,凡与严少白有关的事,崔婷总是很冲动,我估计崔婷找上孙正明,无非也是为了严少白。” 林花枝听了春白同青凌的话,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还是比较赞同春白的说辞,虽然不知道以前孙家与崔家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崔婷在这个关键时刻,请孙正明去崔家,无非就两个结果,一是仗着崔元的官威在孙正明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二就是想重修旧好。可是不论哪种情况,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为了严少白。 而崔元恐怕也有着这样的打算。 林花枝抬眼看着春白,在桌上虚写了一个“孙”字。 春白笑问:“你是想问孙正明去没去崔家?”林花枝点头,春白道,“没去,孙正明借口生重病,说不宜会客,让管家把崔家的小肆给打发回去。” 孙正明没去应约,于林花枝而言,自然是好事,不过,崔婷是具了名送了贴,于情于理,孙正明以后还是得和崔婷见上一面,把礼数给做全了。 见林花枝脸上没有喜色,青凌岔开话题:“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同春白已经把房子买下来了,明天就去官府那备案写文书,泥瓦匠什么的也说妥了,不出意外,定能赶在过年前将诸事办好。” 这对于林花枝而言,的确是个好消息。看来,今年过年怕要留在京里。 …… 敷了锦侯调制的药膏,只隔了一日,第三天林花枝脖子上的红印全部消肿,崔元留下的牙印也几乎看不见。憋了两天,终于可以说话,林花枝真想痛快说上几个时辰,当然锦侯也提前叮嘱,在大好之前,还是要少开口。 早上起床时,林花枝就显得精神特别好。 去林氏屋里闲说了几句话,便听院井里有笑声传来,一出屋,见青锁换了新衣裙站在青凌身边,俏生生的别提多漂亮。 春白上前挽住林花枝,仔细看了看她的脖子,笑道:“红印基本上都消了,早上出门时锦侯让我提醒你,说这几日药膏也不能停,要一直用到红印全看不见才可以。” 林花枝点头记下,问:“张子卿呢?” “老太爷今天有事找大少爷,估计他要晚些才去贡院,你放心,有锦侯在,不会把人丢了。” 林花枝笑了起来,看了看青家兄妹,小声对春白道:“过完年你就和青凌把事办了吧,知道你不擅长女红,我特意帮你找了最好的绣娘帮你绣制嫁衣,我即是你的好姐妹以后又是你的家人,定让你风风光光嫁过来。” 春白羞红脸呸了林花枝一口:“得了吧,你那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呀,分明是想着早些把青锁给娶回来,干嘛扯上我?分明是拿我开心。” 林花枝也没否认:“的确,我有这个打算,青锁这么好的姑娘早些成了我林家人我才放心。难道你就不想着早些嫁过来?那我和青凌说,过两年再成亲。” 春白一听,伸手就去拧林花枝,两人呵呵笑闹了好一阵。 用过午饭后,林花枝同青锁在家呆不住,叫上青凌同春白,四人坐着马车去了贡院。今天是科考最后一天,贡院外早早就挤满了人,大家脸上的神色都是一样,着急期待。 青锁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拉整身上的衣裙,林花枝坐在一旁,见青锁略显青涩的脸上此时布满了期待与焦急,不由伸手揽住青锁的肩头,笑道:“好妹妹,不用担心,林雨阳定不会负你。” 青锁听出林花枝这弦外之音,不由羞红了脸:“姐姐,别……别胡说,我哪有担心他?” 这话一说,马车上的人全笑了。春白看看日头,估摸着林雨阳出来还有一会,便拉上林花枝去隔壁街买些桃仁酥做甜点。 走出一段距离,春白突然说了一句:“你脖子上的伤是崔元弄的吧。” 林花枝一怔,春白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想起早前春白曾在锦侯和青凌面前说猜到是谁,也许那个时候,春白就是已经认定了。 林花枝问春白:“还有谁知道?”无形中是默认了春白的话。 春白皱着眉头:“估计只有我明白,不过,你怎么能伤得那么重?你……你真没事吧?” 林花枝笑了起来:“隔了这几日子才问我有事没事,看来你这几天没少担心。”话到这,她顿了下,才继续道,“当日我同那人曾发生了一些小冲突,的确是闹的很不愉快,虽然伤的有些重了,不过那人也没讨到半点好处去。你一向知道我的性子,怎么可能白白受欺负?所以,除了脖子上的那点小伤,我很好,真没事。” 春白见她说的认真,不像是敷衍说假话,才放心的道:“你没事就好,以后少同姓崔的见面。” 林花枝无奈的摊手:“你以为我想见他呀,避他还来不及呢。以后只要崔元出现的地方,我都绕道,免得惹祸上身。” 春白这才放心拍了拍她的手。林花枝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你说,老爷子知道吗?” 春白摇头:“这我就不敢说了,老太爷那样精明的人,恐怕是知道的。” 林花枝不由轻叹一声,早前就想着要去张府看老太爷,也是因为突生事端才一直没能去,如今听了春白的话,看来不管怎么样,明天都要去张府走一趟。 两人在食坊里买了一些桃仁酥和小脆饼,回到马车旁,才吃了一小块,忽听前面有人叫了一声:“出来了!” 抬头看去,青甲侍卫正缓缓打开贡院大门,从门后渐渐显现出一道道身影,待看清,贡院外的人如海潮般涌了上去。 青锁站在马车上,踮起脚尖,不住张望,林花枝虽然心里也着急,可是还是强忍着没同青锁一般,她只是站在马车旁,静静看着贡院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林雨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远远看去,林雨阳脸上是淡淡神色,不惊不慌,身上罩着玄色披风,手里拎着食盒和包裹,仿佛只是出了趟远门似的。 青锁忍不住惊呼一声,跳下马车小跑上前,离了还有几步,又忙停下,扭捏着站在原地。林雨阳笑着迎了过去,也不见他说什么,只是伸手轻轻摸了摸青锁的头,又低头说了句话,然后牵着青锁的手一同向林花枝所在方向走来。 春白在一旁小声道:“呀,是不是突然有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酸酸甜甜的?” 林花枝回头瞪了春白一眼,然后扬着笑看着林雨阳走近。 “姐。” 林花枝看着林雨阳,看了好久,才开口道:“嗯,精神挺好,看来,你考的不错?不过,是不是病了?”看林雨阳身上衣服穿的不少,外面还罩着披风,林花枝直觉不对劲。 林雨阳嗯了一声:“恐怕是昨天夜里受了凉,今天早上起来时,身上有些发冷,恐怕是着了风寒,不过不要紧,没有影响我后面答题。姐,我有把握,你相信我。” 林花枝见林雨阳眼色清明,脸上是志得满满,看来正如他自己所说,没问题。而林雨阳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让林花枝心生感慨。 说话间,张子卿也来了。 一见林雨阳,张子卿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大兄弟,这几天还成吧?有没有受委屈?” “张大哥,这次可要多谢了,要是没你事先帮我备好红炉,这两天晚上冷的可够戗。” 张子卿忍不住得意起来:“大兄弟,一家人别客气。我早些年就听说每次科考总有人因为夜里天气转凉冻病,如今见你没事,我也高兴。” 林雨阳笑了起来,再三感谢,直道张子卿费心。 林花枝有好多话想同林雨阳说,见大家都高兴,她提议道:“这人太多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细说?” 林雨阳把手上拎着的东西交给青锁放好,听了林花枝的话,林雨阳摇摇头,道:“姐,我想先回家看看,免得娘担心。” 回家,自然是好事。 林花枝也赞同林雨阳的话,把青凌赶去张子卿的马车上坐,让林雨阳同青锁先上马车。正准备上车时,站在她身后的春白突然拉了她一下。 林花枝转头看去,见春白眼睛看向一侧,脸上有几分迷惑不解。 顺着春白的眼光看去,林花枝看到贡院南侧风铃街街口那停着两顶小轿,普普通通并不打眼,林花枝正要问,春白已开口道:“那是玄华观的轿子。” 玄华观?林花枝不由一惊,忙仔细再看,果然在轿子一处不打眼的地方,绣着一个图样,正是玄华观独有图样。 “长公主怎么会来贡院?”春白似在自言自语,可林花枝听了,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时,林雨阳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姐,怎么还不上车?” 回过神来,林花枝同春白忙挤上马车,等马车走出一段路,林花枝同春白相视一眼后,她看着林雨阳开口道:“改日不如撞日,林雨阳,一会回家后,你同青锁把亲订了吧。” 啊? 林雨阳不由的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仿佛没听清林花枝说了什么。 林花枝再次点点头:“或者,你们先成亲,等青锁及笄后再圆房。” 这次,林雨阳终于听明白了,闭上嘴他吞咽了一声,然后他不确定的问:“姐,你……你没疯吧?” ------------ 第二百二十章 得与不得 更新时间:2011-11-24 林花枝没疯,她不过是有些担心罢了。 在贡院外看到长公主的轿子也许并不代表什么,只是杜映莲曾提及公主招驸马一事,这让林花枝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戏台上讲的是良辰美景才子佳人,虽然林雨阳在林花枝眼里还是长不大的小兄弟,可是经过诗会后,林雨阳在很多人眼里还是能同“才子”联系起来,林花枝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公主真看上林雨阳怎么办?林花枝还是更喜欢青锁多一些。 与林雨阳相反的是,春白倒明白林花枝的担心,这边话落,春白立马道:“是呀,可以先成亲后圆房,这与礼教不冲突,十天后倒有一个大吉之日,要不就选那天吧。” 林花枝点头:“十天后是有些急了,不过多使些钱,应该还是能赶上。一会回家,你同青凌好好商量下,不用担心银子不够使,反正一切都要做到最好。” 春白点头应下,想了想,就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与林花枝再仔细商量。 林雨阳见状,不由大声道:“姐,你能不能先听我说?这亲我不能结。” “什么?”林花枝脸一板,瞪着林雨阳冷冷道,“林雨阳,你有胆再说一遍?” 林雨阳没好气的叹了一声:“姐,我是说,这成亲是大事,我不能如此简单草率的就把青锁给娶回来。我答应过青锁,要让她风风光光嫁过来。” 听了林雨阳的解释,林花枝不由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还真以为林雨阳不愿意娶青锁过门。 皱着眉头,林花枝道:“兄弟,我理解的你的心情,可是我想,反正青锁早晚要进门,也不在乎早几日还是晚几日,我看十天后挺好的,春白,你说是不是?”林花枝不忘拉上春白加强说服力。 林雨阳不是笨蛋,也许开始并没有查觉,此时,他狐疑的盯着林花枝,看了好半天,突然问:“姐,你急着让我把青锁娶进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林花枝略有些尴尬的一笑,林雨阳怎么这么聪明?现在她该怎么说? 春白看了看林家姐弟,哈哈笑着打圆场:“大兄弟你误会了,我和你姐也就是一说,你也知道,这女人嘛说起事来总是有一茬没一茬,想到哪说到哪。是,成亲是大事,的确不能如此草率,是该好好合计下。”说完这番话,春白给林花枝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林花枝也自知她反应有些过大了,借着春白的话,她顺势道:“对对对,春白说的。你和青锁的事一会咱们回家再细细商量。” 林雨阳见林花枝一会一个样,心里越发起疑,不过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反正笑了笑,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块桃花酥递给了身旁的青锁。 见青锁并没在意之前的事,林雨阳沉默了片刻,开口说道:“姐,我看到毛小毛了。” “嗯,毛小毛到是个不错的人,我特喜欢那孩子的。对了,毛大嘴来了没有?”林雨阳看到毛小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两人即是同窗又是同一个地方来的,理应相互照顾。林花枝只是想知道,毛大嘴有没有上京。 林雨阳道:“我同他没说上话,我是进了贡院,分桌时才远远见了他一面。毛大嘴应该没来京里,还有江东城时,我就听毛小毛提过,说他姨婆家是京城人氏,不愁没人照顾。” “既然你见了毛小毛,改天你备份礼物去看看他,也算是尽了礼数。” 林雨阳点头应下,可是神色之间似有些凝重。 几人闲说了一会话,并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马车已经停下。直到听到外面张子卿在叫:“花枝、花枝,我们到家了,快下来吧。”说完,还殷勤的替她们打起了车帘。 下了马车,抬头,就见林氏同奶娘早早站在门口。 林雨阳忙上前,行了一礼,然后伸手扶住林氏,道:“娘,我回来了。” 林氏神色之间有几分激动,打量了林雨阳好一会,才笑道:“看你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娘就放心了,回来就好,先进屋吧。” 林花枝走在最后,等众人进了院子,她压低声音对春白道:“锦侯这几日不是常常进宫吗?让她打听打听有什么风声,咱们也好做准备。” 春白点头,然后瞅着林花枝问:“你可想清楚了,也许你可以成为皇亲哟。” 林花枝白了春白一眼:“皇亲只是说的好听,事实上我们这样的寒门可供不起大佛,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还是早些让林雨阳同青锁成亲才是正事,你找机会和青凌通下气,青锁早些进我林家的门,我才能早些安心。” 春白嗯了一声。 林氏早就包好了饺子,就等林雨阳回来就可以下锅。林花枝有话同林雨阳说,就打发青锁去给林氏帮忙,她陪着林雨阳回屋换衣服。 “姐,这几天家里还好吧?”回到屋里,林雨阳看着林花枝,脸上有几分担心。 林花枝知道刚刚在马车上,她的话吓到了林雨阳,于是笑道:“没事,你看我们大伙都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那你刚刚……”林雨阳还是有些不相信。 林花枝笑着摆摆手:“你同青锁的事我也是顺嘴说说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你别一副不相信的神色,我总不能还害你吧?” 林雨阳想想也是这个理,虽然心里还有疑问可没有再问什么。 “姐,你生病了吗?说话声音有些哑。”换好衣服,林雨阳看着林花枝,眼睛落在了她的脖子上,隐隐还是能看到一些红印。 “姐,你脖子怎么了?” 林花枝抬手将衣领又扯高一些,随口道:“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起了红斑。锦侯给我看过了,不是什么大事。” 林雨阳却皱起眉头,不死心的又问:“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吃了什么?” 不愿再纠结这些事情,林花枝从袖里抽出一份帖子递给林雨阳。 “这是长公主给我的请帖,让我六日后去参加她的茶会。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林花枝想知道林雨阳是怎么一个态度。 低头看了看,好一会后,林雨阳才抬头道“六日后便是放榜日,长公主这茶会倒会挑时间。” “是呀,若是你高中了,我去了是面子是风光;若是你不中,我去了是不自在,不去是对长公主不敬。总之,长公主这口茶不容易喝。” 林雨阳将请帖递还给林花枝,笑道:“那就去呗。不管我中不中,我都会护着你,不让你受欺负。姐,去吧,指不定还能遇到适合的人,给我找个姐夫。” 林花枝见林雨阳是顾左右而言他,是又气又好笑,可是最多是的感动,这就是她的兄弟,不管如何,他会护着她。同样的,不管林雨阳高中与否,她也会护着他,不让人伤害到他。 林花枝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行,有你这句话就成,六日后我定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参加茶会。” 林雨阳点头,搂住她的肩头,笑道:“早该如此想了,不过是一个茶会罢了,又不是刀山火海。姐,你就大胆的往前走吧。” “呸,贫嘴。” 笑闹了几句,林花枝突然想到一事:“这几日,你趁空去看看毛小毛,随便打听下最近有什么事发生。我同毛大嘴在江东城的事想来你也知道,如今丝制大会马上就要举行,以毛大嘴的个性,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是万万不会罢休的。” 林雨阳不解:“以毛家此时的能力,也没法参加丝制大会,姐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林花枝也说不清担心什么,反正自打前几天遇到崔元后,她心底总隐隐有些不安。 林花枝不愿让林雨阳担心,便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的越多,对我们越有利。” “那行,这事交给我了。对了姐,给我些银子吧。” 见林雨阳突然向她要银子,林花枝也不由的一惊:“你要银子做什么?” “我现在就等着放榜了,于情于理,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孟太傅?看看我的师长?” 林花枝恍然大悟,忙道:“对对对,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你自管去张罗礼物,银子我一会给你送过来,你只管挑好的,不用担心钱的事。” 林雨阳裂开嘴呵呵笑了起来:“这事我省得,不会白白糟蹋你的银子。” 姐弟俩说了一会话,就听屋外传来青锁的声音,让两人去吃饺子。 出门时,林花枝回头看着林雨阳:“对了,明天我要去张府一趟,你同我一起去吧,老太爷那你也得打声招呼。” 林雨阳应了一声,说忘不了。 林花枝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林花枝备了四色果蔬、四色干果和四色糕点,另准备了一套紫檀木棋子棋盘,带着林雨阳去了张府。 后花院里,八角亭内,老太爷半坐半躺在软榻上,张子卿陪坐在一旁,中间的石桌上放着一套羊白玉青花瓷茶具,边有红泥小炉,上面煮着水。 林花枝进去时见角亭四周都围上了厚实的布幔,不用担心有风吹进来,见张老太爷气色一日好过一日,林花枝也着实高兴。 “见过老太爷,老太爷安好!” 林家姐弟俩行过礼,坐到一旁,林花枝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张子卿冲她挤了挤眼睛,还扮了一个鬼脸。 “小花枝,来,念段《金刚经》我听听。”不等林花枝开口说话,老太爷将放在他手边的经书递了过来。 林花枝伸手接过,虽不明白老太爷的意思,不过还是依言翻开经书,随意选取一段。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大约念了一刻钟后,老太爷突然问她:“小花枝,你说说,什么是‘不可得’?什么‘可得’?” 林花枝没出声,说实话,她原是不信鬼神的。 ------------ 第二百二十一章 我是清白的 更新时间:2011-11-25 陈素月不信鬼神,不管是去道观还是宝寺,她只管上香添油钱,从来不祈求什么,也从来不跪佛祖,她只信,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也许就是这种行为,陈素月的个性中少了一些变通,容易认死理。 可是,从不鬼怪的陈素月却重生了,以林花枝的身份继续活在这个世间。 冥冥中有什么在主导着命运吗?或者说重生,是佛祖对她的考验? 什么是可得?什么是不可得? 沉默了好一会,林花枝才轻声道:“太深的东西我不懂,我只是知道当我们想拥有某样东西时,当我们有能力拥有某种东西时,那种‘想要’的念头就是‘可得’;反之,就应该是‘不可得’。” 老太爷笑道:“这话有禅机呀。” 林花枝大窘,她这话有什么禅机?分明不过是她的一家之言而已。 林花枝再道:“老太爷,这世间哪有什么‘可得’与‘不可得’之分,一切不过是人心罢了。不去做不去想自然不可得,而去争取去努力,便是可得。” “那么按你所言,这月亮高高挂于空中,明知不可得之,我们只要想了,便是可得吗?” 这真是一个很犀利的问题,看着老太爷,林花枝在心里啄磨,这是她的考验吗? 想了好一会,她道:“月亮虽远,可是月印潭中,近在咫尺,难道不是可得吗?” 听了她的回答,老太爷呵呵笑了起来:“有些意思。不过……” 林花枝心一下悬了起来,老太爷这分明是话中有话,老太爷到底想说什么?或者想问什么?再或者是想告诫她什么吗? 一瞬间,林花枝脑海里出现了无数种可能,可是她不敢胡乱瞎猜,就怕结果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 今天的老太爷有些古怪呀。 过半天,老太爷也没把下面的话说全,反而问她:“锦候说你前些日子病了,现在可大好?” “用了锦侯的药,已经好了很多。” “什么病?听说,都不能说话了,是脖子受损还是嗓子痛?”老太爷问完这句,侧头看了林花枝一眼。 林花枝心里一突,一时之间没开口,这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呢? “哟,舌头还被咬了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太爷又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 想起之前同春白的话,林花枝隐隐感觉到,老太爷已经知道真相。 看了一眼对面的张子卿,林花枝突然多了几分不自然。 “小子,小花枝身子还没好利索,去,把你房时毛披拿来。”老太爷拍了拍张子卿的手,吩咐他同林雨阳去拿衣服。 张子卿果然听话,看着林花枝,还不忘道:“花枝,你真的穿的太少了,你等一会,我马上把毛披拿来给你。你帮我照顾老爷子。” 等张子卿同林雨阳走出角亭,老太爷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茶杯,林花枝立马会意,忙上前沏了新的热茶,恭恭敬敬的端到了老太爷面前,狗腿的道:“老爷子,您可仔细小心别烫了手。” 老太爷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脸上神色似笑非笑。 心里轻叹一声,林花枝想了想,才低声开口:“我早就应该来看您了,不过前些日子出了点小意外……嗯,三天前,我同崔元发生了一些小误会,我脖子上的伤就是他留下的。”林花枝决定实话实说,虽然她尽量想表述的很委婉,可惜明显效果不好。 老太爷听她同崔元起了争执,不由眉头皱起:“他……想杀你?” 林花枝知道她脖子上的伤很吓人,可也不至于扯到这么严肃的话题上,她忙摇摇头:“以崔元的性子万万不会做那样的事,再者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与崔元最多只有钱财矛盾,触及不到根本,他杀我有什么好处?我受伤只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他吓了我,我也打了他,他半点便宜都没占到。” 林花枝边说边偷偷打量老太爷的脸色,老太爷脸是越来越黑,林花枝心里越来越不安。 与人打架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她还是同崔元起争执。那日,崔元有一句话说的好,他是男子,她是女子,有些事明明是男人做的不对,可是偏偏是女子吃亏。 林花枝怕老太爷想太多,比如想她被崔元占了便宜毁了清白,或者想她是同崔元苟且因为不注意动作搞大了所以身上才带了伤。其实不论老太爷怎么想的,总之一句话,都不是好事。 一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林花枝又忙道:“老太爷,我还是清白的。”这样的话实在不是她一个大闺女能说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也由不得林花枝害羞了。 老太爷看着林花枝,眼底有一丝不确定:“小花枝,你在担心什么?” 唉,她担心的可多了。一担心老太爷认为她不洁与崔元有暧昧关系,断了她与张子卿的交情;二来担心老太爷因此事,不愿再支持她参加丝制大会,那么她所做的一切比当初她在江东城被崔元威胁时损失更大;三来担心因为她而影响到林雨阳以后致仕。旁的不说,关这三点担心,林花枝都承受不起。 定定心神,林花枝垂下头,不让老太爷看到她眼底波动,然后她才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老太爷担心。”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听到老爷子呵呵笑了起来,且笑声越来越大。 抬起头,林花枝不明所以,难不成她的话就这么好笑? 老太爷自笑了一阵,才幽幽长叹道:“你到底还是在乎那孩子的。” 林花枝一怔,老太爷这是指什么?转念一想,她似乎知道答案,她是知道的。 “下次不可再如此冲动。崔元那人是个有心计的人,虽然他目前不会动你,可是并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动你,未来会发生谁都说不准,你千万不可大意。”老太爷仔细叮嘱,让林花枝万事小心。 林花枝心里感动,老太爷能说出这些话,其实是无形中不打算再继续追问她同崔元发生的那些小误会。再者,她也知道老太爷所言不虚,崔元那种人就像一只豺狼,擅于躲藏在暗处,只要一个不留神,他随时就跳出来,给你致命一口。 “你且记住,这世间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再者还有张家在还有我在,你专心做好你的事就行。丝制大会,有孙正明在前面操持,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花枝点头一一应下,其实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日同崔元发生争执真真是意外,不过她也发现,纵是再有万千解释,那事除了她与崔元心知肚明,旁人永远都不会明白。 老太爷才将将把话说完,便听到张子卿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张子卿大步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件毛披。 “花枝,等急了吧?快披上,这毛披特别温暖,一定不会冷着你。”张子卿边说边忙着把毛披披到林花枝身上,生怕她冷了生病。 其实,林花枝身上根本一点都不冷,反而还有些热,不过看到张子卿眼里的关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 “林雨阳呢?” 林花枝看看外面,没见林雨阳跟着张子卿。 张子卿笑道:“听我说我书房时有几本孤本,大兄弟去找书去了。花枝,中午同我们一起用饭吧。” 林花枝见老太爷半眯着眼睛躺在软椅上,嘴角带笑,没出声反对,她便笑着点点头。 张子卿见她肯留下,特别高兴,坐到林花枝,紧紧挨着她,也不理会老太爷,悄声同她说话,趁她不注意,伸手将她的手揣在怀里,紧紧抓住不放。 林花枝被张子卿这一抓,吓了一跳,忙不迭想甩开,可张子卿握的很用力,林花枝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折腾了一会见张子卿是死活不松手,没法只得瞪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脸向老太爷看去,生怕老太爷发现。 “对了,五天后长公主的茶会,你接到帖子了吧?”就在林花枝同张子卿大眼瞪小眼时,老太爷突然出声问道。 林花枝一惊,张子卿已经迅速将两人交握的手放低,宽大的衣袖一遮,倒也看不出什么不妥。 “嗯,长公主早前就送了帖子,我还在想以我这样的身份去参加茶会,会不会太失礼?” 老太爷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小花枝,你也不必枉自菲薄,定是你有过人之处长公主才会请你去参加茶会,去长长见识也好。上次诗会,宫里的吴尚宫也有份列席,就不知此次茶会,吴尚宫还会不会参加?” 提起吴尚宫,林花枝又想起一事,早前她假扮道姑悄悄混进玄华观被崔元识破,那事她早就打算告诉老太爷,只是之前被老太爷一吓给忘了,那现在要不要说呢? 不过,老太爷连她同崔元打架都知道,看来她假扮道姑的事老太爷也一定知道。既然老太爷都不提,林花枝自然不是傻到再提及旧事。 其实说白了,林花枝想来想去,她的担心很多余,不管是玄华观假扮道姑一事还是打架之事,最着急的不该是她,应该是崔元。新官不及上任,就闹出绯闻,可不是好事。 想明白这点,林花枝突然是心情大好。 她笑道:“吴尚宫掌管宫内丝织制三司,恐怕这阵子没空出宫。我早就听说长公主的茶会很受欢迎,难得有此机会,到时定要好好看看。” 这话才一说完,不想,张子卿突然手上用力,然后伏身在她耳边小声道:“花枝,茶会上的男人虽多可都不好看,你别学那些小姐犯傻乱抛媚眼,我不准你喜欢旁人。” 嗯??什么?? 林花枝想了半天,突然唉呀了一声,听张子卿这意思,长公主这茶会是变相的拉郎配? ------------ 第二百二十二章 这么近 更新时间:2011-11-26 霜降后的第二天,林花枝早上起来时发现外面是雾朦朦一片,干冷的空气夹杂着一夜的微凉从窗户外扑进屋里,冷得她不由缩起脖子,裹紧身上的衣服,林花枝扬声叫道:“杏儿。” 不一会,就见杏儿端着热水进了屋。 林花枝换上厚实的衣服,把手放入热水里,才舒服的长苏了一口气:“林雨阳起了吗?”今天是放榜日,其实从昨天起,林雨阳隐隐就有些坐立不安,纵是常常说不在意,可是这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 杏儿将盆里的湿帕捞起,拧干递给她,笑道:“林雨阳呀,天还没亮就起身了,在屋里走来走去,刚刚我过来时,还听得他在屋里念诗呢。” 林花枝一下笑了起来,几下把脸擦了,将头发随意一挽,道:“走,看看他去。” 可是杏儿却一把拉住她,指着她身上的衣裙,不满的开口:“你今天就准备穿成这样出门?” 林花枝奇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圈,没什么不对呀,这秋裙还是前段日子做的,今天是第一次穿。不过抬头见杏儿的神色,林花枝倒明白过来,她道:“这裙子是素了些,不过我又不是什么名门小姐,在茶会上穿的太艳反而失了礼数,我今天是去长见识的,又没打算攀龙附凤,这身打扮挺好的。” 杏儿瞪了她一眼,不满的开口:“这怎么可以?长公主的茶会每年都要促成好几对才子佳人,你如今这般素面打扮,哪能显出半点娇美?要知道,丢你面子不要紧,可不能丢了这状元郎的面子。”说完,也不理会林花枝,自去衣柜里翻找更适合她的衣裙。 林花枝不由好笑,她不是佳人也没想着要找才子,所以什么脸面不过是做过外人看的。再说,什么叫“丢你的面子不要紧,可不能丢了这状元郎的面子”?合着她现在不如林雨阳了?这榜还没放呢,谁知道林雨阳会不会高中。 林花枝懒的理会杏儿,也不梳妆,出了门就往林雨阳的书房去。 走到院井,见青锁打开院门,春白外罩一件大风披走了进来。 “哟,你怎么来了?”林花枝迎上去,打趣的说道,“青凌还没起床呢?你来早了。” 春白呸了她一口,看了她一圈,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林花枝呀了一声,这春白说话的语气怎么同杏儿一般?无奈摊手,林花枝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今天就这打扮了。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是不会换的。” 春白哼了一声,骂道:“德性,总不是因为那天大少爷的话,所以你心里介意吧。” 没想,林花枝立马脸红了起来。那日张子卿胡闹着说不让她在长公主的茶会上找男人,这事本来她只当是张子卿闹性子也没放在心上,可不想从张府出来时,却所有人都知道了,春白还打趣她说张子卿吃醋。 见春白又拿话挤兑她,林花枝也学春白之前,哼了一声,返身回了屋。 一进门,杏儿就得意的冲她招手道:“花枝姐,我感觉这套裙子不错。” 林花枝转头看去,衣架上是一袭水红色千水裙,裙摆上用绣线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着实华丽美艳。 林花枝一怔:“这……这太艳了,不行,真的不行。” 春白尾着她进来,一见那衣裙,拍手笑道:“这裙子真漂亮,花枝,你平日里穿的太素了,这颜色多美。” 三个人在屋里闹了半晌,不论春白同杏儿怎么说,林花枝是一根筋到底说不穿就不穿。 最终,春白无奈叹气:“得,真是个犟脾气,不穿就算。杏儿,帮她好好打扮一下,漂亮的裙子不穿,总不能连粉也不用吧。”说完,春白把林花枝按到了妆台前。 又折腾了半个时辰,林花枝才逃过了春白和杏儿的魔掌。看着她,春白不住点头:“这一打扮起来,倒有几分大家小姐的风范,真真是面若桃花、腰似杨柳、肌肤胜雪,莹若凝脂……就是可惜穿的忒素了。” 林花枝直接给了春白一个白眼做为回答。 到了巳时三刻,春白打扮成丫环,陪着林花枝坐着马车去往城外的玄华观。 马车上,春白把一件毛披递给林花枝:“喏,这是大少爷特意吩咐的,怕你冷了病了。” 林花枝见那毛披眼熟,分明是上次她去张家,张子卿屋里那件。摸着毛披上的雪白长毛,林花枝这心里暖暖的。 春白挨紧些,小声对她说:“我和你说,一会在茶会上要是见到崔元,你可别冲动。” 林花枝愣了下,崔元也要去茶会?她回头看着春白,一脸不解:“崔元也要去吗?在那样的场合,纵是我再恨他,也不可能当着长公主的面同他闹吧。” 春白忙点头赞同:“是,我自是知道你不是那般冲动的人,不过话还是要说,反正你一会别冲动。” 林花枝嗯了一声,张张嘴,本想问春白这话是不是老太爷吩咐的,不过转念一想,她还是没问。 到了玄华观,林花枝递上名帖,不一会就有道童出来引着她们进去。先去三清正殿上了香又捐了香火钱,在清心台上净了手,才去往后殿。这是林花枝第二次到玄华观,同上次不同的在于,这次她是光明正大的进来,这心情自然也是不可同日而言。 春白跟在她身后,不着痕迹的四下打量,赞道:“果然是皇室道观,你看看这石桥,这假山角亭自是和别处不一样。就规格不要说是一般的道观,纵是那些名门大户,也不见得有这般富贵。” 林花枝低声笑了起来:“你要是出家当道姑,自然能天天看到这般富贵。” 春白瞪了她一眼:“我倒是想进来当道姑,可是我是什么身份?玄华观是不可能收我的。” 林花枝不由哑然,春白和锦侯幼年时也遭遇过一段灰暗的日子,为了生活,春白不得不去教坊里当乐师,纵是现在已恢复平民户籍,可是那段在教坊里的辛酸日子是不可能忘记的。 林花枝不想引春白伤心,立马扯开话题:“对了,玄华观里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有一个院子里全种满了青竹,这个时节去,还能采到竹露,回去煮茶正好。” 说话间,引路童子将她们带到一处偏殿里,童子道:“女檀越请在此处休息,这朝露殿里设有睡榻、软椅、妆台,边上有更衣之所,极是方便。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出声唤小的们就行。” 林花枝回了礼,等那童子走远了,她才带着春白走进朝露殿。 这朝露殿极大,不仅有偏殿后面还有多处厢房,是长公主特意为各家小姐和女眷设的内堂。林花枝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进殿时没有人在一旁引唱,自然也没引起旁人注意。进到里面,已经有好几家小姐都到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着话。林花枝是一个也不认识,自觉站到一旁,倒是春白对京里众小姐颇为熟悉,站在她身后小声的指给她看,说那谁谁是哪家小姐,谁谁又和谁交好,谁谁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 渐渐,随着近午时,进到朝露殿的小姐也多了起来,林花枝不认识谁,也没有谁认识她,她自乐得清静的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和春白说着话。 这时,有几个道姑走了进来,当先那人是杜映莲。这些日子,杜映莲在京里也算是大出风头,一来与李存元有关,二来便是她几次在陛下面前讲道布经,深得陛下喜爱。 见杜映莲进了朝露殿,几个站在门口的小姐忙迎上去,见礼问好:“静央居士有礼,可是长公主有什么吩咐?” 杜映莲手拿拂尘,轻轻一扬,抬手做礼:“如尘道长此时还在宫中,有要事在身,不过应该很快就回观里。各位檀越自便。” 林花枝远远看着,见杜映莲这道姑是有模有样,不由偷笑。 和那几位小姐说了一阵子话,杜映莲抬眼四下看了看,看到林花枝时,不由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呀,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一见面,杜映莲立马破功,这时哪还有半点高人风姿? 林花枝忍住笑,不忘行礼:“静央居士有礼了。” 杜映莲瞪了她一眼:“怎么?几日不见人,你林花枝转性了?变得知书达理起来了?” “知书达理到不敢说,只是面对你,我自觉道行不深呀。”林花枝越说越好笑,要不是边上有人,她早笑开怀了。 杜映莲本来板着脸,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笑了起来:“林花枝,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早知道你如此强悍,我也不必担心你受冷落,巴巴赶着来救场。” 听了杜映莲这话,林花枝心里有几分感动,想来杜映莲猜到她在这样的场合会不自在。 林花枝道:“虽说这里面的小姐我一个人都不认识,不过你放心好了,没人欺负我。我在这里,别提多清静。” 杜映莲拉着她坐到一旁,问:“对了,今天放榜,林雨阳怎么样?” 林花枝摇头:“早上我出门早,没听到什么消息。我估计要过了午时,才知道放榜情况。林雨阳挺好的,就是从昨天晚上起,有些坐立不安。” 杜映莲嗯了一声:“这是自然,状元郎也是有压力的。” 林花枝听杜映莲这话里面好像暗示着什么,不由问:“听你这话,你就知道林雨阳一定高中?” 杜映莲抿嘴偷乐,刚要开口,旁边突然插了一道声音进来:“请问,你是林家小姐吗?林雨阳林公子的家姐?” 林花枝抬头看去,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小姐,大约十五岁左右的样子,锦衣华服,娇媚不可方物,不等她问,杜映莲已经拜了下去:“见过若莲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啊,公主? 林花枝还是第一次离一位公主这么近。 ------------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亲侄女 更新时间:2011-11-27 长公主到达玄华观的时候,马车上还坐着一位安平公主,加上之前的若莲公主,林花枝今天一下就见到了三位公主。 这绝对是林花枝这辈子过的最糟糕的一天,先不说之前若莲公主对她的亲近,就连后到的安平公主也对林花枝表现出了超乎想象的热情。林花枝在想,公主们对她关心是因为林雨阳吗?宫里的公主们就这么恨嫁?若莲公主年芳十五已是大人,可那安平公主才十一岁呀。 林花枝暗地里是又惊又怕,她一介平民,实在消受不了这些天之娇女的热情。 在若莲公主出现后,林花枝发现清静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之后总有某一位小姐借故同她说说话,聊聊家常,当然不论是什么样的话题到了最后都会聊到林雨阳身上。 午时,玄华观摆上素宴,林花枝坐在未席,是食之无味。 春白跪在她身后侍候,见她心绪不宁,小声安慰道:“林花枝,这只是开始,你可要挺住呀。” 林花枝自然知道春白指的是什么,虽然从杜映莲和若莲公主的态度中,已经可以得知今年的放榜情况,可是没亲耳听到,林花枝总觉心里像悬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喝了一口清酒,强定心神,林花枝微侧身问春白:“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玄华观离城里到底有一段距离,你想知道林雨阳的情况最少也要等上几刻钟才会有消息传来。不过,我看你此时担心的不应该是林雨阳,你应该担心你自己。” 林花枝眼眉一下就垮了下来,面对太热情的公主和小姐们,绝对是一场灾难。 想了一会,林花枝还是没忍住:“最多不过是放榜罢了,要等高中状元还有殿试一关,如若陛下看不上林雨阳,到时别说是状元郎,恐怕连一官半职都捞不到,那两位公主是不是对我太过于亲热了?” 春白道:“那就要看你这位家姐怎么做了,说不好听一些,你今天要是把这两位公主哄高兴了,林雨阳铁定是状元郎,反之嘛,你自己想。” 林花枝想,若论人,崔元同她八字不合,两人每每遇上总会生出事端;若论事呢,这玄华观绝对与她气场不符,每次进到这观里,总会出现意外,这让她如何是好呀? 就在林花枝不住感叹之际,春白突然在她身后低声道:“长公主向你致酒。” 林花枝抬头看去,见长席的另一头,长公主正对她轻轻微笑,慌得她端起面前清酒,站起身举杯示意,先干为敬。 有了长公主在前,随后若莲公主、安平公主、各位小姐凡是说过话的没说过话,逮到机会都向林花枝示好,着实考验了一次她的酒量。好在,桌上的清酒是果子所酿,林花枝虽然喝的不少也只是略有微薰,到底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简单的午宴过后,长公主邀众人去往后院赏秋菊和海棠花。 林花枝因喝了不少酒,故意落到最后。春白扶着她,边走边打趣道:“你这酒量可不成,回去好好练练,以后少不了这样的场合。” 林花枝呸了一声:“这种找罪受的事还要天天来?大不了我回江东城,看谁还让我喝酒。” 春白道:“你不愿与人亲近,可是那些小姐岂会放过你?不说别的,那些小姐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这心眼可比你多,今日见三位公主都对你青眼有加,那些小姐还不拼了命向你套个好寻个人情?与你交好,自是同公主交好,以后不论是她们还是她们身后的家族也有了好借口。” 春白的话没错,的确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避的开,林花枝也知道刚刚她那话不过是些气话,这以后的日子还长,有些事情是没法避开视而不见。 春白又道:“你也别尽想着只有你吃亏,你同这些小姐交好也是有好处的。林雨阳以后想在为官这条道上走的更远更高,有些人情交往你必须得应下。这些东西我不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若是不喜欢,就当为了林雨阳着想,咬咬牙一闭眼就过去了。” 林花枝被春白这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合着春白看她就像那案板的鱼儿一样吗? 经春白这一劝,林花枝这心里微微好过,理她都懂,只是一时之间还没法适应。再者,林花枝主要认为她之所以会产生那种不好的心思,主要是因为一切发生的太意外,而她一向不喜欢“意外的惊喜”。 放松了心思,林花枝此时倒有心好好看看这一园的秋菊,北方难得一见的墨菊在这初冬之季开的欣欣向荣。向东的墙角下是一排月桂树,此时正是月桂花开时,一簇簇的金色花朵在那大片片的绿叶衬托下,开满了整个树冠,远远看去,像挂满了一个个金珠儿,在这样的时节看到温暖的金色,仿佛连心情也会变得温暖。 林花枝同一位吴家小姐站在一丛海棠花前远远看着那一排月桂树,闲说着话。那吴家小姐性子内向,略有些害羞,大部分时间都在听林花枝说话,这倒合了她的脾性,要是遇到一个目的太强口口声声离不开林雨阳的小姐,林花枝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付。 两人刚说到“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一向是闺阁小姐寄情爱之佳句时,从西南边隐隐传来说话声。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再凝神看去,从西南角门那三三两两转出年轻男子,正往后院这边来。 林花枝也知道长公主这茶会不仅请了京里的小姐,同时也宴请了各家公子,怎么说呢?按她最早的说法,这茶会就是一场拉郎配。 看到有男子出现在后院的,林花枝并没感觉到奇怪。只是,当她看到人群中被众人簇拥着崔元时,还是愣了下。 离上次他们见面已过十日,一看到崔元,林花枝就不由自主的想到她在崔元手上受的伤,脖子上早已消肿退印的地方似乎又开始隐隐发痒发痛,嗓子眼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她轻轻眯起了眼,脸上神色略有些古怪。 春白在她身后轻轻咳了一声,似在提醒着什么。林花枝轻吐一口气,转头看着春白点头示意没事。她曾说过,见到崔元,她避。 正准备转身,不想身旁的吴小姐拉了她一下,小声问道:“林小姐,崔……崔大人是不是在看我们?”话还没问完,吴小姐脸上早已染上红云。 下意识抬头看去,却正好撞上了崔元的眼神。隔的远,她看不懂崔元眼底的深色,可是林花枝想,崔元一定能看懂她的眼神,绝不是什么善意之光。 啊,她果然还是讨厌那个男人。 “敢问可是林花枝林小姐?”一名年轻男子突然疾步上前,离着她们还有五步左右的距离,大声问道。 林花枝本欲离开,都转身了,可是听到身后有人问话,虽然心里不喜,可也不能失了礼数。不得与,林花枝只好转过身来,应道:“正是,敢问这位公子是?” “林小姐安好,在下王平,冒然上前搭话还望小姐原谅则个。”那王平倒像是个有礼的君子,连连作揖似乎为他刚刚那番举行而懊恼。 林花枝是皮笑肉不笑,别以为她刚刚没看到,崔元才进后院时,正同这位王公子亲密的说着话呢,想来,这王平定与崔元是一伙。 就在与王平这一说一答间,崔元已经走了过来,立在林花枝面前,眼睛在她脸上绕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林花枝今天身上这套衣裙交领不高可也不低,可是当她接触到崔元那冷冰冰的目光,莫名感觉到像被一把利剑挑破了领口,细白的脖颈完全暴露出来。 不能示弱呀不能示弱,林花枝在心里为自己打气,迎着崔元的目光,她也学他一般,仔仔细细看了看崔元的脸,最后在眼光定在他的肩膀上。 那天,她咬的那一口一定不轻吧! 一想到这,林花枝突然心情大好,抬眼看去,她清楚的把她眼底的意思传达出去,然后她看着崔元笑了。她把牙齿露了出来。 果然,如她所料,崔元一见她笑,那脸色越发冷冰了,如数九寒冬,可是直接冷死人。 “崔……崔大人,你好!”吴小姐怯怯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不着痕迹的收回眼光,林花枝微微后退一步,把吴小姐让到身前。看来,这位内向的吴小姐似乎好像很喜欢崔元。 崔元冲吴小姐点头示意,却对林花枝开口道:“林小姐,恭喜你了,令弟才华出众,如今高居榜首,这状元郎指日可待。” 林花枝是不喜欢崔元,可是崔元刚刚这句话却让她欢喜无比,虽然还没得到肯定的消息,可是从崔元嘴里说出来的话,定是错不了。林雨阳果然没让她失望,得了第一名。 林花枝难得对崔元露出一个真实的笑容,回了一礼,她淡淡然开口说道:“家弟也不过是个死读书的,那能及得上崔大人当年金鎏殿上绝代风采。”是,崔元这个冷面男人,当年也是状元郎,不过从心底而言,林花枝还是认为崔元不及林雨阳万分之一。 听了这话,崔元抿紧了嘴,狠狠瞪了林花枝一眼。 林花枝心情好,不与崔元计较,又对崔元笑了起来。这时,春白突然上前小声道:“静央居士似乎在找你。” 林花枝一扭头,就见杜映莲脸上带笑疾步向她走了过来。不过,当杜映莲见到崔元时,还是愣了一下。 “崔大人有礼了。”杜映莲又变得仙风道骨,庄重的冲崔元行了一礼。 崔元回礼,不等他开口,林花枝已道:“我有事想向居士请教,还望居士指点一二。” 杜映莲颔首点头:“林檀越请。”说完,冲崔元轻点头示意,自带着林花枝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花枝不厚道的把吴小姐留给了崔元。 走出一段距离,杜映莲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兴奋的拉着林花枝的手道:“林花枝,刚刚有人来观里报信,林雨阳得了第一,第一名。” 虽然已经知道,可是此时再次听到,林花枝还是难掩心中激动,笑都嘴都合不拢。 笑了一阵,杜映莲又道:“对了,你怎么同崔元在一起?” 林花枝不由瞪了杜映莲一眼,什么叫在一起?分明是意外撞上的好不好。 杜映莲似乎也不想再追问什么,只是偏头又往刚刚她们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林花枝,你可知那吴小姐是吴尚宫的亲侄女?” 林花枝一惊,唉,她还真不知道呢。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护身符 更新时间:2011-11-28 一见她那表情,杜映莲立马明白,林花枝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那吴小姐是什么身份。 恨得真跺脚,杜映莲叹气道:“你个笨蛋,难为我故意支了吴小姐落在最后,如此大好的机会你却白白浪费了,你这个不开眼的笨蛋啊。” 林花枝冤呀,她是真不知道那吴小姐同吴尚宫还有这等三服之内的关系。 不过,好在刚刚说话时,她好像也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杜映莲知道林花枝也是个有大主意的人,没再打击她,道:“吴尚宫难得今天跟着安平公主出宫,虽说晚上就要回去,可也是机会难得。吴尚宫一向疼爱吴媛媛,你同吴媛媛交好,只有好处没坏处。要是寻得机会能与吴尚宫亲近亲近自然更好。” 林花枝明白,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就是可惜没带上青凌,上次诗会上青凌还同吴尚宫说过话。 想了想,林花枝回身同春白说了几句,春白是连连点头,然后一路小跑从院子的另一头转了出去。 杜映莲奇怪的问:“你让你家丫头去干嘛?” 林花枝笑道:“我马车上带了几条帕子和香包,我想一会送给吴小姐作为礼物。” 杜映莲一听,拍手赞道:“这到是个好主意,这香包帕子即不打眼,又是天天能用着的东西。林花枝,你果然鬼主意多。” 林花枝笑了笑,她这是没法,若论起来,恐怕吴小姐更喜欢崔元多一些,而此次她又把吴小姐留给了崔元照顾,吴小姐这心里谁重谁轻自然不言而喻。 轻叹一声,林花枝对杜映莲道:“一会我让春白去找你,你要是方便,借机把我的香包也给长公主和若莲公主送上一个,纵是她们看不上,你也只管露上一露,让她们有些印象。” 杜映莲点头,见她不住往后看,忙问:“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吴小姐呢,难得如此机会,岂能放过?” 杜映莲一挑眉:“崔元也在那边呢,你确定不是想着崔元?” 林花枝好笑,反问:“你怎么老扯我和崔元?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杜映莲不信:“可我总觉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怕是人家对你上心了,你却不知。” 是,崔元眼神是不对,可那眼神无关爱.欲,分明是恨呀。林花枝也懒得解释,低声又说了几句,她折返身从原路走回去。 还是海棠花前,不过此时只留有崔元同吴缓缓站在一起。林花枝其实也有几分犹豫,一是真心想同吴缓缓套交情,两来她也是真心不愿见到崔元。 想起之前与吴媛媛的交谈,林花枝大体也知道吴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族中也没什么显赫人物,再加上吴媛媛内向不爱说话的性子,京里那些势利小姐自不愿与吴媛媛交好,闺中好友基本没有。而之前与她说话时,很明显看得出吴媛媛没什么功利心,不因林雨阳或公主的关系就故意同她亲近,说穿了,她挺喜欢吴媛媛这个姑娘。 只是现在,林花枝心里生出几分愧疚,她心态变了,此时想的最多的是如何通过吴媛媛与吴尚宫交好。 抬头再看,林花枝刚刚生出一点愧疚之情又立马消散了。吴媛媛喜欢旁人也就罢了,可很明显的看得出来,吴小姐喜欢崔元那肆,可崔元却不是好人分明是个混蛋,林花枝心想像吴媛媛这般纯真的小姐崔元是万万配不上的。 对,她要去救吴媛媛于水深火热之中。就算不是因为吴尚宫,也不能让崔元糟蹋了吴媛媛。 理理衣裙,脸上扬笑,林花枝不疾不慢的向吴媛媛走去。 崔元抬头便见林花枝,还有她脸上的笑。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崔元分外觉得林花枝这笑很刺眼,每每看着她,可眼神总是不由自主落到她脖子上。虽然林家什么消息也没透出来,可是崔元还是从旁的渠道得知林花枝因脖子上的伤哑口几日,可见那日他伤得她很重。今日虽不见脖上红印,可是还没完全消退的牙印却不时在提醒崔元。 与此同时,崔元又感觉他的肩头似在发痛。 林花枝当日咬的那口的确不轻,留给崔元的是一圈牙印,很深,恐怕难以消除。 下意识的皱起眉头,崔元看着林花枝走近,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吴媛媛原是微低着头同崔元说着话,可过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崔元的声音,抬头一看,又顺着他的眼光一扭头,便见身后的林花枝,吴媛媛脸色一红,忙道:“姐姐是来找我的吗?” 林花枝看了一眼崔元,才对吴媛媛道:“你刚刚不是说手脚冷吗?我马车上正好有一只手暖,已经让丫头取来,虽说旧了些,可是取暖正好。” 吴媛媛听了这话,忙道:“谢谢姐姐好意,那……那我们走吧。”说完,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崔元,然后才小声的同崔元告辞。 崔元还了一礼,客气的道:“两姐小姐慢走。”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花枝。 林花枝脸上还保持那淡淡的笑意,她想,如果眼光是刀那该多好,她可以在崔元身上扎几百个洞也不会觉得累。 “家妹最近很惦记林小姐,改日请林小姐到府上小坐,还望林小姐成全。”林花枝同吴媛媛才走出几步,猛听得身后崔元如是道。 林花枝没回身也没应崔元的话,只是伸出手挽住吴媛媛向朝露殿走去。 “林小姐,你认识崔家小姐?”行到僻静处,吴媛媛好奇的问林花枝,崔元刚刚那话听得出话里的亲近之意。 见朝露殿已不远,林花枝放开手,笑道:“认识归认识,不过我同崔家的人都不熟。”林花枝这辈子最不愿意的就是同崔婷同崔家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崔元那肆分明是不怀好意。 吴媛媛见林花枝是相反的说法,越发好奇起来:“可是、可是听崔大人那话,你们……” 直接打断吴媛媛的话,林花枝道:“吴小姐想来也应该知道,我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如今能进到朝露殿也不过是因家弟的原故。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家弟没高中榜首,谁会知道我?谁又愿意同我交好?” 吴媛媛面色一怔,不过片刻,微点点头,然后幽幽开口说道:“不知为何,林小姐这话我倒是十分明白,这世间总有一些事情让人徒生悲伤与无奈。若是姐姐不弃,咱俩以后可以多多亲近。”林花枝的话触到了吴媛媛的心事,似想起从前的一些不愉快经历,无形中,同林花枝也拉近了不少距离。 林花枝倒没想到吴媛媛会突然这样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知道吴媛媛不是在安慰她,是真心之说。这种“真”无关计谋,无关林雨阳也无关崔元,是一种很单纯的感情。 她不由笑了起来,拉住吴媛媛的手:“嗯,有空来找我说说话,我家奶娘会煮好喝的奶茶,喝下去身子暖暖的,不易手脚冷。” 吴媛媛甜甜笑着应了。 回到朝露殿,有些小姐已经去往后殿厢房里休息,三位公主也不在殿内,林花枝拉着吴媛媛走到一旁,不一会,春白抱着手暖和一个锦盒走进殿内。 林花枝将手暖塞到吴媛媛手里,笑道:“虽带了这玩意,可是没准备红炭,好在这是玄华观,厨房里应该备了一些,一会我让人把红炭送去妹妹房内。”说完,从春白手中的锦盒里拿出两块帕子和一个香包递给吴媛媛。 “我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妹妹,这方帕子是自家制染,胜在轻软滑.顺,勉强还算拿得出手。这香包里装了一些姜丝花,味道清淡隽久,带在身上可以提神,妹妹可千万别嫌弃。” 吴媛媛也没拒绝,笑呵呵收了:“是姐姐客气,这香包的味道我很喜欢呢。” 说话间,吴媛媛的随身丫环抱着大披走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吴媛媛道她有事便去了偏殿。 春白等人走远了,小声问:“只送两方帕子会不会礼太轻?” “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赠礼不过是心意罢了,吴媛媛不会在意的。再者,我想过几天她定会再上门看我,到时候备一份厚礼就成。” 春白点点头,左右看了看:“晚上是重头戏,你要不要去厢房里休息下?” 林花枝嗯了一声,晚上她还要应付三位公主呢,绝不能大意。而再想到晚上又要见到崔元,林花枝更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去朝露殿后的厢房里小睡了一会,大约申时,杜映莲火急火撩的闯进厢房,把林花枝从床上拉起,急急说道:“林花枝,快想个法子,李存元那个混蛋又来了。” 林花枝睡得迷迷糊糊,好半天后才恍过神来,等她明白杜映莲说的是什么,也不由一惊:“不是听说李家人把他打发去北边了吗?李存元怎么又回来了?” 杜映莲脸上是又急又怒:“李存元太奶奶病重,听说老人家最是宝贝李存元这个孙子,于是半道上把他给叫了回来。肯定是听得长公主举行茶会,他才厚着脸皮来,此时被拦在观外,可是拦得了一时拦不了一世,指不定他还真能进到观里。” 春白拿了衣服给林花枝穿上,又拿毛披给她披着,看林花枝眉头皱的老高,想了一会,春白出了一个主意:“去找崔元吧,李存元最怕他表哥。” 杜映莲一听“崔元”那字,眼睛便看向林花枝。 林花枝见杜映莲那神色,便知道杜映莲打了什么主意,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不住摇头。让她去找崔元,她又没发疯。 “若莲公主在哪?”林花枝突然问。 杜映莲不知道她何意,顺嘴应道:“在听涛小院里休息,离我的禅房不远。” 林花枝点头表示知道,让春白帮她重新梳了头,起身走出厢房。 杜映莲似明白林花枝是什么意思,忙拉住她:“想见公主可不容易,你想怎么着?” 林花枝神秘一笑:“谁说见公主不容易?我不是有护身符嘛。” “什么护身符?”杜映莲一头雾水。 “林雨阳呀。”说完,林花枝同春白相视一眼,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若莲公主在意林雨阳,总要给她这个大姑子一点面子吧。 做家弟的,不牺牲他牺牲谁?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毛家有事 更新时间:2011-11-29 林花枝算盘打的响,反正现在林雨阳只是考了榜首,以后会不会成为状元郎谁都说不清。这个时候去求若莲公主帮忙,公主总不好意思拒绝,纵是以后林雨阳真的当不了状元,公主也能落个好名声,亲民爱子嘛。 杜映莲眼珠一转,呵呵笑了起来:“原先我还奇怪你怎么不去找安平公主,现在一想,还非若莲公主不可。” 林花枝娇媚的瞅了杜映莲一眼,妞子不笨啊。 可不是嘛,安平公主才十三岁,及笄成年还早,三年后新状元郎出来,她正好成年,所以林雨阳对于安平而言并不是重要之人。而若莲公主就不同了,若莲今年十五,已经算个大人,如若再不找个人定下来,指不定明年陛下就把她送去和亲。因此,不论从任何一个方面而言,若莲公主铁定会卖林花枝这个人情。 林花枝伸手在杜映莲脸上拧了一把,骂道:“若不是为你,我也不必把林雨阳卖了欠若莲公主这份人情。” 杜映莲直接呸了她一口:“别拿我说事,你敢拍着胸脯说你就没私心?再者,这怎么是为我?分明是为林雨阳那小子好不好?” 林花枝笑了起来,看样子是唬不到杜映莲了。 杜映莲引路,林花枝同春白一路往听涛小院去,可是半道上,三人却被一个童子拦了下来。 “师姐,李公子走了。”童子喘着粗气说,看样子是一路跑着来的。 一听李存元离开,杜映莲一惊,忙问:“嗯,这怎么回事?难道是师傅出面教训了那人?” 童子将气喘均,猛摇头:“不是不是,是崔元崔大人,李公子被崔大人拎在观门口足足骂了好半天,然后崔大人带着李公子坐马车离开了。” 杜映莲脸上神色颇是古怪,长长苏了一口气后眼色暧昧的瞅着林花枝。 林花枝哪会不知道杜映莲想些什么,先不搭理她,抬手摸摸那童子的头,从荷包里翻出一粒莲子酥塞到童子手里,轻声道:“辛苦小师傅了。” 那童子不过七八岁,拿着莲子酥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花枝,一脸欢喜,不过最后还是装出庄重的样子,似模似样的道:“女檀越有礼了。” 等童子走远,杜映莲打趣道:“崔大人倒是挺有心的。摆明是为了你呀。” 林花枝瞪了她一眼,慢悠悠的道:“李存元是个笨蛋,你也是笨蛋了?今天这观里都是些什么人?不说三位公主在观里休息,光这些小姐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李存元在玄华观里大闹一通,若传出去,是谁吃亏?李大人身居高位,难保没人会拿今天这事做文章。崔元不过是帮他自己罢了。” 杜映莲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理,只是她之前先入为主,想偏了。 春白也道:“崔大人并不知道杜小姐同花枝的关系,要是为了人情,崔大人也只应该等着你们俩出去,然后把戏做全,把这人情给坐实了。如今这般急急忙忙的离开,恐怕也是不想落人口舌,免得观里这三位公主不高兴。” 杜映莲扮了一个鬼脸,道:“不管怎么说,李存元那肆能离开,我就高兴。” “德性。”林花枝同春白同时骂道。 …… 过了酉时,长公主的茶会便正式开始。 也许是因为没了崔元,又或者是因为搭上了吴媛媛这条线,反正林花枝今天晚上心情出奇的好。就连后来,有几位公子上前同她说话,她也极其温和,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春白说,林花枝呀,你这行情上涨了,不愁嫁呀。 林花枝说,春白呀,其实刚刚那几位公子都很婉转的向我打听你是不是我的大丫头。说白了,那几位公子是想要个美艳的通房丫头呀。 杜映莲说,你们两个俗女人,思.春了。 到晚上回城时,林花枝真有些醉了,爬伏在马车上,她半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春白说着话。 春白道:“下午送红炭去吴媛媛屋里时,我同她的丫头聊了一会,吴尚宫午时抽了时间同吴媛媛说了一会话。” “那吴媛媛挂上我送给她的香包了吗?” “挂上了。吴媛媛就没换过衣裙,晚上用饭时,我见她挂在衣带上,用的帕子也是你送给她的。” 林花枝睁开眼,笑了起来:“那吴媛媛也是个聪明人呀。” 春白不解,这话怎么说的。 “我就不信今天来的小姐们没人打听过林雨阳的事。不管她们听了什么,大体也应该知道咱们老林家目前是以什么为营生。那吴媛媛也不是没眼力价的,我中午送她帕子香包时,就感觉她懂我的意思,晚上她特意挂上香包用上帕子,分明就是要告诉我,她与我是好交情。” 春白问:“她这般做是为你?可也不太像呀。正如你所说,这林雨阳到底会不会高中状元郎此时谁都不敢说,那么吴媛媛这般做是为了什么?对于她而言,挂香包用帕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许没你想的那么深。” “大概是为了崔元吧。”林花枝想了好一会,才开口。 春白一怔,随即想到在后院时,吴媛媛看崔元的神色是爱慕之情溢于言表,恐怕还真被林花枝说中了。 林花枝道:“崔元曾当着吴媛媛的面说崔婷想我,让我有时间去崔家小坐。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吴媛媛认为我同崔家交好。崔元是什么人物现在又是什么官职,吴媛媛自然心里明白,不要说是为了吴家,就只是为吴尚宫在宫里的地位,吴媛媛也没理由放过向崔元示好的机会。” 春白了悟:“所以,你是说吴媛媛这般做其实是为了崔元。” 林花枝笑着轻点头:“应该是。” 春白摇着头不住咂嘴,长叹道:“可惜呀,真是可惜。你同崔元明明是仇人,可外人却以为你们是郎情妾意,你说这不是白白让人误会嘛。” 林花枝没出声,翻个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些,才道:“吃亏的是崔元,我倒没什么。本来今天也没他什么事,可偏偏李存元回来了,又在玄华观前闹了那么一出,恐怕崔元要担心的事更多。” 春白不由笑了起来,指着林花枝打趣:“你倒是挺乐的,崔元倒霉你就这般高兴?” 林花枝点点头,崔元倒霉她是真的真的非常高兴,就差放花炮以示庆祝了。 说了这么一会话,林花枝身子乏的更厉害,索性将身上毛披裹紧,就这样睡着了。 什么时候到家的,又是怎么上的床,林花枝全没印象,依稀只记得听到张子卿的声音。 第二天,林花枝起床简单洗梳后,出屋去往前院,才一进院门,就被吓了一跳,这一院子都是人呀。除了在京里认识的左邻右里,有不少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人,不过看那样子,分明是冲林雨阳来的。 林花枝干脆没进院,一扭腰,找林雨阳去。 “唉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们继续!” 到了书房外,林花枝没出声,一推开门却见林雨阳正抱着青锁坐在椅子里头对头说着话,林花枝心想她还真没来对时候,不过,林雨阳这小子也太胆大包天了,这还没到晚上呢,就白日渲.淫。 听到声音,正说着情话的两个小人忙不迭的松开手,青锁见是林花枝,脸上红云更浓,娇羞的瞪了林雨阳一眼,也不敢看林花枝,捂着脸跑出书房。 而林雨阳却一脸稳重,理理长袍,正色道:“姐,下次进来时,记得敲门。” 林花枝忍不住卟嗞一声笑了:“林雨阳,我看我那天说的话你是记在心上了,你想早些成亲自然是可以,可是你想同青锁圆房怎么也要等到小姑娘及笄,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哟。” 林雨阳强装的冷静轰一下就破了功,脸上一红,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瞪了林花枝一眼。 林花枝是心情大好呀,笑闹了一阵,才道:“林雨阳,恭喜你了。”这话本应该昨天就说的。 林雨阳呵呵一笑,想了想,走到林花枝跟前,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到椅子上,理理衣袍,对着她行了个非常正式的大礼。 林花枝没想到林雨阳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不由惊了一下:“唉呀,林雨阳你这是干嘛?”边问边欲跳开。 可林雨阳却按着她不让她动,只听林雨阳开口说道:“姐,这一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恐怕我没有机会再继续跟着夫子学习;若不是你,我不会因有张家的照顾顺风顺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拜到孟太傅门下得此簿名。姐,这一年来,你不仅照顾母亲,又要忙着操持家务,你于我而言,实同再造之恩。这一拜,你当得起。” 林花枝眼眶慢慢红了,她总说林雨阳没长大,可如今一看,当年那毛头小子都长这么高了,有学问知进退,说话也是顺顺溜溜,让人找不出一个错来。 林花枝从椅子里站起身,伸手抱住林雨阳,将头埋在他怀里,哽咽着道:“傻小子,照顾母亲与你本是我份内之事,哪有你说的那般伟大?再者,你要是没真本事,我纵是挣下千万家业也帮不了你得榜首。所以,是因为你努力了,所以才得到你应该得到的东西。” 说完此话,林花枝放开手,好好看了林雨阳一会,道:“明天殿试,你不必有什么负担,得了状元是锦上添花,若是没中,也不要难过,回家姐养你。” 林雨阳呵呵笑了起来:“知道了姐。再说,以我之能耐,陛下定是中意的。” 林花枝见林雨阳得意,习惯性的想打击他两句,可是转念一想,又闭上了嘴。 贴已的话说完,该说说正事了,林雨阳先给林花枝倒了一杯热茶,又从他屋里拿了一些小点给她添肚子,隔了一会,林雨阳道:“我昨天晚上见了毛小毛,那小子也上了榜,名次还不低。你让我打听的事,我也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听说毛大嘴最近心情不好,具体原因不清楚,好像是毛家出了什么事。” 林花枝好奇,以毛大嘴的能力,家里只要不是死人能出什么事?纵是死人,混黑的毛大嘴也见的多了。 林雨阳似知道林花枝的心思,突然有一种很神秘的语气道:“听说,毛家三夫子在外有了野汉子,被毛大嘴抓了一个现行。” 毛大嘴头着绿了?不可能吧。 ---------------------------------------- 昨天星期一,今天星期二。 新的一周哟。 嗯嗯,你们一向深知我心。 ------------ 第二百二十六章 真来了 更新时间:2011-11-30 说起毛家三夫人,林花枝倒有印象,是个娇媚入骨的女子。毛大嘴除了毛小毛外,最疼爱的便是这位三夫人,虽无正妻之位,可是吃穿用度都比毛家正妻还好。这样一位受万千宠爱的女子竟然红杏出墙,还被毛大嘴发现,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林花枝不信,看着林雨阳似笑非笑:“你打哪听来的消息?这种市井之言不可信呀。” “自然是毛家的人所言,听说都闹开了,毛小毛的姨婆气的不行,说毛大嘴身边尽出妖孽,不打算让毛小毛归家,说怕毛小毛被他爹带坏。” 听得林雨阳再三保证,林花枝虽然好奇,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她道:“毛大嘴现在肯定是焦头烂额,那么也就能肯定毛家不会在此次丝制大会上出现了。” 林雨阳点头:“是,毛大嘴现在一定是想法子要尽快把三夫人的事给平了,否则这对毛小毛以后致仕不利。” 可怜的毛小毛呀,林花枝想了一会:“毛小毛这人挺不错的,你不可因他家的事同他疏远。改天请他来家里吃饭,我也有好久不曾见过毛小毛了。” 林雨阳应下,转头看看窗外日头,他突然无奈叹气:“一大早家里就不断来人,我是真怕了。” 林花枝自然知道他指的是院井里的那些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林花枝笑道:“这只是开始,如若你高中状元,以后还有你忙的呢。” 林雨阳惨叫一声:“头痛。” 林花枝抿嘴偷乐,抬头见屋外有裙角闪过,似是青锁,她心里更是笑开了花。瞅着林雨阳,林花枝打趣道:“春风入眼乱罗衫,娇儿柳腰啼红媚。佳人在等了哟。” 在林雨阳脸红耳赤中,林花枝心情愉悦的出了书房。 她没往前院去,有奶娘和杏儿帮着林氏打点,基本上也没她什么事。看着家里突然之间如菜市场一般热闹喧哗,林花枝心想,该多招几个下人了。 回到屋里,她仔细算了一下日子,等明天林雨阳殿试后,接下来的第一等大事便是丝制大会,虽说目前看上去是万事具备,可是也要比往日里更加小心,凭她以前的经验,越是到了关键时刻,越是要谨言慎行。 突然想起一事,她把眼睛落到了妆台上,前些日子买院子时她把家底都掏给了青凌,虽然后面青凌还了她一部分,可是依目前的情况看来,这钱财着实吃紧呀。 打开手饰盒,林花枝发现她就没几件像样的手饰,恐怕这一盒的东西送去当铺也换不了几个钱。 长叹一声,林花枝感觉她现在就像一年前她醒过来时,家里没米,心里慌呀。 正在她愁眉不展之际,听到屋外传来春白的声音:“林花枝,快出来。” 跑出去一看,春白抱着几匹白绢走了进来。 “你这是干嘛?”林花枝忙上前,从春白手里接过一些布匹。 “给青凌的,这是罗州府上好的蚕绢,你摸摸,是不是又软又滑?” 林花枝伸手摸了一下,的确如春白所说的软滑,不过林花枝还是没搞明白:“你拿这些布想干什么?” “你和青凌不是张罗着要开染料铺吗?我与教坊的教坊使说好了,我们帮他们染布,教坊里娘子帮咱们说道推广。” 一听这事,林花枝顿觉是好主意,这教坊司属内延管制,教坊娘子的服饰一向紧跟宫内司制,进而又影响坊间制衣,有教坊娘子帮她们到处说道,这绝对是好事。 想着想着,林花枝突然灵光一现,她现在可以织染布匹,那为什么不干脆一步到位?连成衣也自己来制作呢?算下来,她不仅能省成本还有更大的利润。 林花枝笑了,刚刚还愁没银子赚,春白一来倒帮她解决了一个好大的问题。 林花枝忙问:“教坊娘子那么多,不可能只有这几匹布吧?” “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些,只是这上好的绢布是给头牌娘子的,我怕你不愿意,没敢完全答应教坊使。” 林花枝一听,立马拍板:“这事我应了,教坊那边要多少染布都成,银子好商量。我只有一个条件,头牌娘子以外的姑娘所穿衣裙由我们提供。” 春白瞪大眼睛,啊了一声:“林花枝,你没生病。你……你可知道你说什么?” 林花枝点头:“我自然知道我在说什么,织染布匹如果不是大规模生产,一般的小打小闹是赚不了大钱的。可这成衣就不一样了,你看京城这么大,有钱人家这么多,你算下,这每家每户的女人们每个月要买多少衣裙?这才是赚大把银子的地方。所以我决定,咱们不仅要开染料坊,我们还要开成衣铺。” 春白愣愣看着林花枝好一会,然后不确定的问:“你是认真的?” 林花枝重重点了点头,她这绝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就在刚才她大体算了一下,一匹白布六十尺值二两银子,可以做八套到十二套长袍或者裙子,一套衣裙估计可卖到六百文到一千五百文左右,刨去必要的开支,一匹布最少可以赚到三两银子。孙家每年出产的布匹三十万匹以上,这是多么庞大的数字。 春白问:“开成衣铺简单,问题你得找人裁衣做衣呀。”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你真是个糊涂人,敢问世间有哪个女人不会做女红的?这不同于织布或染布,没复杂的过程,只要心灵手巧针脚细密就成。京城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几个手脚利索的女子。” 春白仔细一合计,的确,以她们此时的能力,开成衣铺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春白道:“既然你决定了,我就去回教坊使,把这事给应下来。” 可林花枝却拉住春白,道:“不急,你先别急,等丝制大会后再说也成。先把该准备的事情准备好了再说别的。此时,最重要的是丝制大会,我同青凌这段日子都抽不开身,你也有别的事要做。这开成衣铺的事情可以暂缓一下。” 春白不解:“我要做的事情不就是听你指使呀。怎么,我还有别的事?” 林花枝点头:“你要帮我看着孙正明。” “怎么?你觉得孙正明和咱们不是一条心了?”春白一顿,“可是因为崔婷?” “与崔婷无关,我只是觉得像孙正明那样的聪明人,明着是与张家合作,这暗里肯定还留有后手。孙家在江北浸/淫数十年,要不是去年出现问题,被张家钻了空子,根本没人能插足孙家在江北的生意。如今孙家的染布生意被张家占了一半去,孙正明心里多多少少是有想法的。在丝制大会结束前,一定要稳住他。” 春白点头:“我明白了,恐怕崔元也和你想到一起了,所以崔元对崔婷三番几次去找孙正明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完全是放任崔婷。崔元也是打孙正明的主意呀。” “是呀,崔家本家根基在江北,这些年来与孙家斗来斗去也没个章法,现在张家在江北插了一脚,崔元不可能放任这个机会。若是说动孙正明给崔家甜头自然最好,若是说不动孙正明崔家也不吃亏。左右都有便宜可以占,崔元不是傻子,自然也不愿多管崔婷。” 春白嗯了一声,看了看林花枝,忽然开口说道:“这感觉,你说像不像咱们在江东城时,严少白同陈氏宗族闹的那事。” 林花枝一怔,还真别说,是像呀。所以可见,严少白当初有多不开心,那么孙正明也有多不开心。 春白啄磨了下:“别说是你,其实连老太爷也是这个意思,昨天我见老太爷把二少爷同京里的管事都叫去,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可是隐隐听和张家在江北的生意有关。” “所以呀,你要帮我看好孙正明。”林花枝加了一句,“这很重要。” 春白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你呢?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打了什么鬼主意。” 林花枝也不打算隐瞒,她道:“我呀,我准备去崔家找崔婷小聚一下。” “啊,你真要去?” “是,我真去。”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崔元昨天晚上睡的晚,早上起来时,喉咙略有不适,隐隐发痛,似夜里着了凉。吩咐管家让厨房熬了姜汁,喝了一大碗下去,似乎并不见效,好在今天是休沐日,不必进宫朝见陛下,崔元觉得身上冷,又躺回床上。 恍惚中,刚要睡着,却听管家在外间道:“老爷,李大人同李二爷来了,现在人在偏厅里候着。” 崔元开始没吱声,事实上一听到李存元也来了,他感觉头痛的更加厉害。那混小子,刚刚打发去北边,不想半道上就给叫了回来。说句不好听的话,谁都知道李家那位老太太身子壮如牛,精神好的可以再活五十年也不成问题,可偏偏拿什么“怕死了见不到乖孙”为借口,硬是把李存元又给叫回京里。指不定,老太太那出戏便是李存元那混蛋想出来的。 崔元叹口气,起身吩咐外间的丫头进来侍候他洗梳。 大约过了二刻钟,他才缓缓去了偏厅。 “见过崔大人。” 论官价,崔元为织制司是正三品,李只明为吏部侍郎从二品,品阶比崔元高,可崔元的织制司是隶属皇室,自要比李只明这从二品要高,所以反而是李只明要给崔元行礼。 看了一眼边上的李存元,崔元道:“表姐夫太客气了,快坐,快会。来人,上茶。” 李存元没敢坐,等崔元同李只明两人分别坐下后,李存元忙上前揖了一躬:“侄儿今天给母舅大人请罪了。侄儿昨天失礼无状,幸得母舅疼爱,才不至于闯出大祸。”李存元其实不是笨蛋,不过是遇到杜映莲这才脑子不够用,昨天被崔元从玄华观拎回李家后,李只明好好收拾了他一顿,李存元才反应过来,昨天要不是崔元,他可真要闹笑话了。 崔元心里是气李存元,可是一来到底是一家人,二来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也要给李家给李只明一些面子。 见李存元伏小儿状,脸上又是诚意拳拳,本想说些重话好好教训李存元一顿,可想了想,崔元只是道:“既然知道错了,岂记下会不可再这般莽撞。你要追美人自不是坏事,可也要知道唐突了公主就是重罪。幸得昨天三位公主不计较,否则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是,是,侄儿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李存元自然也知道崔元不是在吓他,昨天晚上他想了一晚上,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见崔元同李只明似有话要说,李存元倒也自觉,又说了几句软话,便寻了一个借口退出偏厅。 挥挥手打发下人退出去,崔元问道:“表姐夫今天来,可是为明天殿试一事?” 李只明道:“是,听得那林雨阳的家姐也受到长公主的邀请参加了昨天的茶会,若莲公主同安平公主对那女子都颇有好感,如今再加上孟太傅与张老太爷这两座大山,看来明天殿试,这状元郎非那林家小儿莫属。” 崔元没急着出声,隔了好一会才道:“这还没到明天呢,林雨阳可不一定是状元郎。” 李只明听崔元这是话里有话,忙压低了声音问:“崔大人可是有什么想法?” 崔元却摇头:“那林雨阳风头正劲,如今又得到公主垂爱,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为官一道,不是光有名气就成的。纵他明天高中状元,怎么着也要从表姐夫手下走一走呀。” 大家都是聪明人,又为官多年,经崔元这么一点,李只明倒明白过来,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还是大人看得明白。” 见李只明心神领会,崔元自然知道李只明有很多手段压制林雨阳,也就没再挂心。闲说了几句,崔元感觉身子比早上起床时更重了些,便心知真是生病了,加上有些头晕,他伸手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李只明本来今天主要是为了李存元的事才来崔家,见崔元神色之间尽显疲态,忙起身告辞。走时,留下了一个若大的锦盒。 “老爷,要不要去请大夫?”管家也查觉到崔元的不适。 可崔元摇摇头:“不用了,睡一觉就好。”起身正欲回屋里,却听外间丫头道崔婷来了。 崔元不由皱眉,他现在身子不爽利,崔婷还大着肚子,他怕把身上的病气过给崔婷影响肚里宝宝,正准备打发管家把崔婷请回去,却见门外疾步走进一个小肆,递上一张名帖。 管家伸手接过,又呈给崔元。 崔元打开,一看上面的具名,不由愣了,然后问:“那女子同谁一道来的?” 小肆回道:“就她一个人。” 这时,崔婷也走了进来,见崔元手上的名帖,笑问:“哥哥,是谁来了?” 神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崔婷,崔元低声道:“林花枝。” 他万万没想到,她真来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照顾不照顾 更新时间:2011-12-01 “谁来了?”崔婷恐怕是没听清楚,皱起眉头又问了一句。 崔元看到跟在崔婷身后进来的严少白,顿了下,再道:“是林花枝。”说完,他将名帖收起放于桌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眼光落在了崔婷身后那人身上。 “去,把林小姐请进来。”崔元打发管家去请人,然后扭头对崔婷道,“你身子重,不易久坐,让少白陪你回屋休息一会。” 可是崔婷却不肯,反而挺着肚子坐到了离她最近的位置上,看着严少白,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她怎么来了?” 严少白从进屋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连脸上神色都没多大的波动,此时听得崔婷这么一问,严少白不由抬眼看去,见崔婷脸上那神色,苍白中带着几分狰狞,他这才微微将眼眉扬起,淡淡然开口:“回屋吧。” 只三字,而后严少白冲崔元轻点头示意,转身便出了屋。 而崔婷,脸色越发不好,扶在把手上的手因为用力而有些扭曲。崔元看了,脸色渐渐阴沉,低声道:“翠双,把你们夫人扶回去。” 崔婷见崔元不高兴,强定心神,扶着翠双的手站起身:“听得哥哥身子不好,我让人去熬了药汁,一会哥哥别忘了趁热喝。” 崔元嗯了一声,挥挥手,然后看着崔婷出了屋。 等人走远,崔元才暗地里轻呼一口气,抬手揉揉眉心,头疼。 不一会,屋外传来脚步声,崔元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袍,颜色虽然素了些不过不至于见不得人,等他再抬头,便见林花枝穿着棉夹缓步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崔元只是心想,林花枝好像怕冷,这才秋天呀。 林花枝一向不喜欢北方的冬天,不仅冷而且干燥,这让她分外的想念江东城。而等她看到崔元那张.万年冰山脸时,似乎身上的寒意又重了些。 “见过崔大人。” 林花枝正儿八经的行了礼,然后神态柔顺的站在那,静静看着崔元。 崔元恐怕没想到林花枝也有这样安静的时候,愣了半晌,似乎还没从那声问好中回过神,直到一旁的管家轻咳了一声,崔元才猛然回神。 是不是因为病重头晕所以神识不清?林花枝从来不曾对他有过好脸色,崔元定定神:“林姑娘请坐。” 丫环送上热茶,管家识趣的带着下人全退了出去,若大的偏厅里就只留有崔元同林花枝两人。 崔元没急着说话,那日茶会上他也不过随口一说,就他想来,以林花枝的性子,万万也不肯来崔府坐上一坐。可现在,人来了,他却看不明白林花枝是打着什么主意。 反观林花枝,见左右也没有人,倒放开了性子,四下看了一圈,最后眼睛才落在崔元脸上,然后灿烂一笑:“崔大人,你似乎不欢迎我来呀!” 崔元再次愣了,今天下红雨了吗?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花枝突然对他好,说实话,他真受不了。 勉强一笑,盖住他刚冒出来的尴尬,崔元问:“林姑娘是不是误会了?” “我可没误会,崔大人你看你虽对我笑,可你眼里哪有半点欢喜?分明是在说――林花枝你怎么来了,你这不是来讨我闹心吗?”末了,林花枝还娇笑的瞪了崔元一眼,眨着眼一脸无辜。 崔元顿时哑口无言,唉呀唉呀,林花枝不会是鬼上身了吧?他越想越心惊,神色古怪的看着林花枝,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花枝自笑了一会,才慢慢收起那脸上笑意,轻吐一口气,缓声道:“令妹一向不喜欢我,我也从来不曾喜欢过令妹,我和令妹断然是没什么好交情的,所以下次崔大人再找借口时千万千万别再说什么‘令妹想我念我’之话,崔大人你可知道?听到这样的话,真让我恶心。” 隔了好一会,崔元先是嗯了一声,然后心有余悸的道:“你以后还是同以前那般说话吧,最少,我比较好受。” 林花枝暗地里冷笑一声,得,她让崔元不舒服了。可是呀,崔元越不舒服她才会越高兴。 “崔大人,你这样说,可真是伤了小女子的心了。”林花枝用帕子半掩着脸,似生气似娇羞的开口。 崔元忍不住了:“林花枝,你没事吧?” 林花枝看着崔元,继续一脸无辜,似在问崔元她做错了什么。 看到林花枝脸上神色,崔元无奈道:“林花枝,你今天来究竟想干什么?” “是你让我来的,我就来了呀。” “可你刚刚不是说,我说的那话让你……让你……”要用“恶心”两字来形容他自己吗?崔元纠结了半天,着实说不出口。 “崔大人,难不成你还以为你以前说的话让我很舒服?” 林花枝这话出来,崔元是明白了,合着林花枝今天来,是为了打击他来的。崔元的头呀,疼的快死了,可是他还不能赶人走。 “林花枝,你……” 这次不等崔元说完,林花枝已经站起了身:“看崔大人脸色不好,恐是身体有恙,那就不打扰了。”这回,她也不讲什么客气,摞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崔元却怒了,明显他被林花枝华丽丽的无视了。 他一个健步上前,手上用力抓住了林花枝,然后他怒吼道:“林花枝,你今天来我家就是为了气我吗?” 面对崔元,林花枝一向不怕,直接一脚踢了上去:“气死你最好,谁让你要对付我兄弟的。” 三次了,三次了,这是林花枝第三次对他动手动脚了,崔元小腿吃痛,可是手上却不松。 林花枝也顾上手痛,看着崔元龇牙裂嘴一脸疼,她心情非常好。 “崔大人,本来嘛,我今天来是想同你好好说说话的,可是,你却把我的好心当坏心了,还一脸看不上的样子。说实在的,我也不想这样的。” 崔元皱着眉,死死盯着林花枝:“你想做什么?” “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费心看顾下家弟,让他平平安安不要受到伤害。” “你是说林雨阳?林雨阳怎么了?” “崔大人,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林花枝手腕吃痛,心想估计一会回家又青了。 “你好像姓林吧?崔林两家应该没六服之内的关系。” “是,是没亲戚关系。可我们不是认识吗?” “林花枝,那你认为凭我们俩的‘交情’,我能照顾你兄弟吗?” “能呀。崔大人,明眼人面前不说瞎话,你就给一句实话吧,我兄弟你照顾不照顾?” 崔元也不打官腔,直接道:“不。”他的小腿还痛呢。 “再问一次,我兄弟你照顾不照顾?” “不。” “最后再问一次,我兄弟你不要照顾。” “不。” 突然之间,林花枝不说话了,只是冲着崔元笑,然后伸出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崔大人,谢了。” 什……什么意思?崔元后知后觉,看着林花枝脸上那笑,再仔细一想…… 林花枝这心情是真好,太好了,非常非常的好呀。 崔元在林花枝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中,终于醒悟过来,子呀,他刚刚说了什么? 看着崔元那冰山脸一寸寸破碎,林花枝如见三月春风大地回暖,眼眉之间是掩不住的得意。 “崔大人,我先替家弟谢谢你了。” 崔元愣愣看着林花枝半天,颓然放手。紧皱着眉头,似要在林花枝身上看出一朵花来。 林花枝可没指望着崔元会真照顾林雨阳,除非天上真下红雨,太阳真打西边出。不过有这么一句话,最少也能保证崔元不会在暗中下什么黑手。 揉着手腕,林花枝不忘道:“崔大人,你也知道我是市井小民,没什么大本事,再加上脾子犟,容易认死理。要是哪天被我知道我家林雨阳在外面受了欺负,我呀,可是会拼命的。”说完,她伸手在崔元肩膀轻轻拍了下,似在提醒着他什么。 崔元猛的将她的手从肩膀上抓下,抿紧嘴,手如铁锁,不让林花枝动一分一毫。 手上传来巨痛,让林花枝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可是这个时候,怎能示弱? 微仰着头,林花枝看着崔元,一点也不退让。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他看着她,她又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查觉到被紧锁的手正一点一点被放开。而她,继续保持那副毫不退让的气势。 “林花枝,下次再这般算计我,也许我会真掐死你。” 最终,崔元脸色铁青,恶声恶气的道。 垂下衣袖掩住一直不住轻颤的手,林花枝应道:“崔大人,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还有,以后少拿恶心的事来威胁我,我可不怕死。” 话到这里,林花枝知道她和崔元没什么再说的,看也不看崔元,她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而这次,再没有人拦住她。 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消失,四周归于寂静,崔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悄悄走进偏厅,屋里那压抑的感觉让管家也知道崔元此时心情非常不好,不过管家还是尽职的道:“老爷,客人出府坐着马车去了。” 过了很久,崔元才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他突然轻轻一叹,吩咐管家给李只明送句话去,今天林花枝这么一闹,林雨阳还真动不得。 管家点头应下,上前一步,小声对崔元说了几句话。 崔元眉头一抬,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比他更心急。他不由的冷笑数声,似自言自语:“林花枝,你可千万要小心呀。”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看到谁了? 更新时间:2011-12-02 从崔府出来,林花枝一上马车,就忙着看手腕上的伤。 不看还好,一看就心痛,即而是全身上下都仿佛在痛一般。手腕处是一圈乌青,透着黑紫,与白嫩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次是脖子,这次是手腕,不知道下次又会是哪受伤。 林花枝心里不住咒骂崔元,忙从荷包里翻出前次锦侯为她调配的药膏,仔细在手腕上擦了一圈,又用帕子围住打上花结。好在,这次是手腕,只要不抬手便看不出被人掐过。 早来崔家见崔元前,林花枝就做好了受伤的准备。主要是因为每每她与崔元见面,总会出些状况,受伤次数多了,也就有了经验。反正今天她很高兴,看着崔元受挫,这比六月天吃西瓜还让人身心爽快。 不过,她依旧还是很担心。早就知道崔元不会对林雨阳安什么好心,虽然刚才崔元没明说,可是很明显,崔元原是有打算甚至已经开始着手要对付林雨阳了。而林花枝向崔元讨的那句保证,最多也只是保得林雨阳目前无事,以崔元的性子,往后的日子这么长,总能找到机会对付林家姐弟。 林花枝不是怕事的主,只是她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而她目前能做,也只是尽可以保证不受到伤害。 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缓缓停下,外间马夫道:“姑娘,到同德坊了。” 林花枝跳下马车,付了车夫二串铜板,信步往同德坊走去。她今天有两件事要做,一是去崔家,二来便去看看京里的成衣铺子,提前看看行市,随便打听打听情况。 同德坊紧挨着皇城的东南角,虽不及一街之隔的泽明街富贵,可是也算得上是京里最繁华的街市,这里出售的胭脂水粉、衣服布料、玉器金钗,大凡和吃穿住行有关的事物,这里都可有买到,而且品质上承,大部分的富贵人家闲时都爱在同德坊逛上一逛。 同德坊最有名的成衣铺是“金针坊”,出售的衣裙袍子做工上乘,布料华美,虽然价格是全京城最贵的,可依然深受富贵人家所爱。 此时还不及午时,金针坊里也没多少人,林花枝一进门便有伙记上前招呼,伙记神色之间倒是平顺,并不高低眼看人。林花枝不想买什么,谢绝了伙记的介绍,自个慢慢在店里走走看看。 这金针坊上下四层楼,一层放成品衣服和布料,二层专门招呼男客,三层便是用来招呼女客,最上面一层,听说除了是老板的贵客外否则一般人都不得进入。 江东城里也有一家金针坊,没京城这家大,不过也有上下三层,早前陈素月一直想同金针坊合作,奈何金针坊说什么他们的布匹绣线全由京里提供,一向不在当地购置,所以陈素月才断了合作的念头。 林花枝今天来,是抱着取经的想法。 她先看了放在柜台上的布匹,都是上好的布料,从北方的毛皮到南方的绢丝,从东边的罗纱到西边葛布,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品质最好的绫罗。 绣线是东洲纺织的线圈,东洲产的绣线因为用海盐浸泡,不仅绣线结实,同是还保持了线色鲜亮不掉色,非常有名。 看完金针坊的绣线,林花枝又随意拿了一件长袍看了看,不说样式光看衣领袖口上那细细密密整整齐齐的针脚,已经能说明金针坊为什么是最有名的一家成衣铺了。再看那些裙子,样式新颖美观,不论什么人穿上都能凸现女人妙曼的身材,也难怪这金针坊里最多的客人都是些女子。 “这位姑娘想看件长袍吗?”边上走来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看那样子像是金针坊的管事。 林花枝将手上的长袍放下,先是客气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想为家弟购置件看上去稳重又不失大气的长袍,不知夫人有什么好介绍?” 那管事微微一笑:“夫家姓蒋,姑娘可叫我蒋夫人。”说完这话,蒋夫人从一旁的挂架上拿下一件青山色长袍和一件紫色长袍,道,“这两件长袍最适合年轻男子穿着,特别是这青山色,虽看上去有些粉嫩,可因为袍子上绣有兰草配纹便又多了几分沉稳,很多年轻公子都很喜欢。” 林花枝左右看了看,其实她更喜欢蒋夫人手里的那件紫色长袍,因为长袍外还有一层薄纱,若是个子高的男子穿着,凭添几分飘逸,原来严少白就有这么一件。 蒋夫人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林花枝久久看着她手上的紫色长袍,便笑道:“这件也是极好的,用的料子是罗贝缎,贴身透气,我看姑娘也是第一次来,如看的上,我做主给姑娘一个便宜的价格。” 林花枝笑了起来,不过却伸手指着那件青山色长袍道:“这件更好,麻烦夫人帮我包起。” 蒋夫人见林花枝是个好说话的人,又极其爽快就决定买下长袍,脸上笑意更浓,道:“姑娘先坐一会,我让人帮你包起来。” 立马来伙记上前招呼林花枝到一旁喝茶,林花枝摇摇头,又往挂着女子长裙的挂架走去。 这次从江东城上京,因为走的时候有些匆忙,冬衣基本上都没带,而今年恐怕是要留在京里过冬。林花枝是想,这不管明天林雨阳殿试能不能高中,这马上要入冬过年,怎么着都该给家里人添置几件冬衣。 最后,林花枝在金针坊花了五十多两银子,买了一大堆衣裙长袍。蒋夫人送她出来时,还口口声声招呼她下次再来,林花枝掂掂空无一物的荷包,勉强笑了笑。 不行,一定要开成衣铺,在金针坊逛了一趟,林花枝是下定决心,这卖成衣比光卖布匹找钱。尤其是在这京里,自要比别处价高。 林花枝见手上东西不少,雇了辆马车准备回家,可上了马车才出同德坊,她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让车夫调个头往城西去。 明天不光是林雨阳殿试,也是奶娘的生辰,奶娘一向喜欢吃城西四季楼的八宝糕,林花枝打算趁机替陈大叔向奶娘讨个人情,替两位长辈说合说合促成好事。 到了四季楼外,林花枝下了马车后让车夫先到路对面茶棚喝口热茶,因为做这八宝糕要等上一段时间。这时,从四季楼里走出一人,远远见了林花枝不知为何立马调头返身上了二楼。林花枝自是没注意,进到四季楼里同掌柜的问了声好,订了三份八宝糕后,又要了壶热茶和一份肉粥端到一旁吃了起来。 才吃了几口,无意抬头向门口看去,见一女子头戴笠帽走了进来,这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只是林花枝又多看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奇怪,那女子身形眼熟,像她认识的一个人。 林花枝怕冷,所以坐的位置不仅远离大门,还紧紧挨着一楼厢房,是个不打眼的角落。一见来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除非有心,否则没人能看得到她。 只见那女子进到四季楼后,并没有摘下头上笠帽,反而是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然后才快步上了二楼。 林花枝心里极是奇怪,那女子看上去像极了翠双。可是,这个时候翠双又怎么会出现在四季楼?看翠双那样子,分明有事。 虽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林花枝也没在意,纵然真是翠双,也不是不能到四季楼。可能是因为知道翠双现在近身侍候崔婷,所以林花枝才会多多留意。 将肉粥吃完,又喝了一些热茶,小二出来说八宝糕饼坯做好了,林花枝付了钱拎上食物出门叫上车夫准备回家。临上马车前,她又扭头看了看二楼,心里还是好奇,不知道翠双来四季楼是见什么人。 回到家,家里倒是安安静静,早上来的客人都已经回家,只有杏儿一人在院井里打扫。见林花枝手里是大包小包,杏儿忙上前接过,左右看看,问:“花枝姐,你都买了什么?” 林花枝先把手里拎着的八宝糕放到厨房里,然后招呼杏儿进屋,打开一个包裹,从里面翻出一件缎面棉袍往杏儿身上比了比。 “好看吗?”她问。 杏儿伸手在衣服上不住来回摸了摸,笑道:“好看。” 林花枝摸摸杏儿的脸,道:“早就答应做件衣服给你,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擅长做女红,只好买件现成的送你。不准说不要。” 听得是给她的衣服,杏儿先是一愣然后欢喜极了,连连问真的吗,真是给她的吗。 林花枝不住点点头,见杏儿高兴,便笑着让杏儿先套上试试大小。杏儿刚换上,就听屋外突然有人叫道:“姐,你在屋里吗?” 听是林雨阳的声音,林花枝忙起身迎了出去,杏儿还在换衣服,不能让林雨阳撞了进来。 一出门,就见林雨阳一脸凝重的从外面走进院里,他身后是久不见面的毛小毛。可不等林花枝开口,林雨阳已走到她面前,低头在她耳边道:“姐,看到四毛了。” 林花枝不由一愣,看到谁了? ------------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怎么来了? 更新时间:2011-12-03 ――四毛。 林花枝把这名字反复在心里不断翻念着。不知不觉中,她半眯的眼神中透着丝丝凉意,而脸上的神色却不见任何波动。 “小毛来了呀,进屋坐吧。” 林花枝抬头招呼林雨阳身后的毛小毛,却不想林雨阳又开口道:“姐,是小毛看到的。” 怎么一回事?林花枝原以为是林雨阳在外面看到了四毛,却不想另有其人。心里一动,她道:“去书房里说话吧。”说完,她也不避嫌的拉着毛小毛往林雨阳的书房走去。 书房里,林花枝先是恭喜毛小毛高中,又问了一些锁事,见毛小毛在京里一切安好,她才把话题转到了四毛身上。 毛小毛先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才道:“昨天姨婆高兴了,就在大德轩订了位子,晚上把京里的好友都请去吃饭。我记得应该是刚过戌时,姨婆喝了些酒说是累了我便送她回府,从明芳里出来时,就见到四毛在一家杂货铺前同人说话,当时没敢确认,因为他蓄了胡子,看上去有些苍老,再加上一身华服,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来。我没敢惊动他,暗中派人去打听他在哪落脚,不想四毛倒是警醒,才过了两个街口就把我的人给甩开了。不过,按他昨天的路线,应该是往城西去。” 毛小毛倒比以前心细,听了这番话,林花枝也能肯定确是四毛无疑。 林雨阳见林花枝久不开口,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想些什么,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问:“姐,你怎么想的?咱们要不要报官?” “这不是江东城,而且也不能肯定明月的死就和四毛有关,你报官以什么名义?更何况你此时还有大事要做,且能为那样的混子乱了阵脚?” 林雨阳其实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早前他在林花枝面前夸下了海口,说四毛由他对付,可是不仅没收拾了四毛,还引得后面又出了更大的乱子,所以一听四毛在京里出现,林雨阳这心里就如同点了一把烈火。 知道林雨阳的心思,林花枝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总有法子收拾四毛。相比而言,有人比我们更恨四毛。” 这话什么意思?林雨阳同毛小毛相视一眼,齐声问道:“谁?” 林花枝轻抚掩在衣袖下的手腕,沉声道:“崔家。” 林雨阳眼睛一亮,赶情他都忘了还有大神在这呢。毛小毛甚至还道:“这事咱们还不能明着告诉崔家,只能暗地里偷偷告诉崔家的人。当然,适当的时候还要刺激下崔家的人,让他们真把四毛当会事。崔家在京里树大根深,比起我们而言,多的是门路,这次四毛铁定逃不了。” 话才说完,毛小毛发现林家姐弟全一个表情,似笑非笑,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毛小毛心里一悚,不禁后退一步,双手环胸:“你……你们要干嘛?” 林花枝抬手支着下巴感慨道:“毛小毛,没想到你倒有些心计,我还以为你是个纯良的孩子。” 毛小毛泪了,你才纯良,你全家都纯良。 林雨阳摸着下巴不住咂嘴:“毛小毛,没想到你也会下黑手使阴招,我还以为毛家将来会出个另类。” 毛小毛怒了,你才另类,你全家都另类。 最终,林家姐弟异口同声道:“毛家有望了。毛小毛,那这事就交你去办,我们相信你。” 毛小毛抬头望天,佛祖呀,下道圣光把林家这两妖孽给收了吧。 …… 第二天,林花枝起个大早,一夜难眠,早上精神难免有些恍惚,这情形倒和林雨阳大考那日一般。她换好衣服,出门便直奔林雨阳的房间,未及进门便见青锁正侍候着他换衣服,不同于前次,从林雨阳一直紧紧抿住的嘴角,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心里的紧张。 林花枝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便安静的返身往林氏屋里去了。 林氏恐怕是昨天晚上一夜未睡,两眼通红,不过精神看上去不错,比林雨阳稳定。 “娘。” 林花枝上前,林氏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道:“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今日一定高兴。” 林花枝默然点头,林老爷在天有灵,定是高兴的,林家光耀门楣便在今日。 林氏将林花枝的手握在手心里,轻叹道:“花枝,这一年来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挑起家里重担,就凭我一人之力,恐怕此时还在纠结怎么还债。如今家里是一日好过一日,雨阳又考取功名,娘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谢你。” 林花枝忙道:“娘,您可别说这样的话,照顾您和林雨阳是我该做的事。再者,若不是您生养花枝,也没我今日。”是呀,若不是林家若不是林花枝,何来陈素月转生? 其实要感谢的是陈素月,是她占了林花枝的福气。 想到这,林花枝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重活一世成为另一个人,虽然前期辛苦,可是却体会了上辈子不曾感受到亲情与关爱。说到底,是陈素月赚了,该感恩的人是陈素月。 “好好的,怎么哭了?”林氏摸着林花枝的脸,柔声道,“娘在这,娘在这呢。” 奶娘坐在一旁,她是这个家里最明白林花枝心里感受的,此时见林氏同林花枝是母慈子孝,这心里是又酸又甜,也不禁红了眼睛。 娘三个坐在屋里感怀了半天,然后听到外间传来林雨阳的声音。 林氏忙抬手轻拭眼角,又笑着帮林花枝理了理衣裙,才道:“去把你兄弟叫进来吧。” 林花枝打开门,侧身让林雨阳进屋,看了一眼屋里的林氏同林雨阳,林花枝只觉这心里暧暖的,鲜活而热腾。 关上门,林花枝抬头便见青锁站在院井中,静静看着墙角的那架葡萄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只是那眼角和脸上都带着笑,眼神和顺,如同最美的画。 林花枝感慨,家里人的支持是一方面,若没有青锁安静的守望着林雨阳,也许那孩子也不会在这么快的时间内长大。 这便是家,她一心努力守护的家。 宫里早早便派来马车候在院外,辰时一到,林雨阳冲站在院里的家人点点头,脸带微笑上了那罩着黄色明纱的马车,去赴一场未知的大宴。 林花枝心想,到这个份上,林雨阳能不能得状元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生活在一起。 春白这个不开眼的,不合时宜的凑上来小声道:“是不是有一种儿子长大了的感觉?看林雨阳这小子越来越成气,说实话我也是心有感慨呀。” 林花枝回头直接呸了一口:“那是我兄弟,与你何干?” “怎么没干系?青锁是我妹子,林雨阳是我的准妹夫,这怎么就没关系了?”春白理所当所的反驳林花枝,末了,还一副你是傻瓜的神色。 林花枝懒得和春白说话,转身扶着林氏进屋,林氏边走边道:“别忘了今天是你奶娘的生辰,要好好操办,这些日子奶娘也很辛苦。” 林花枝点头应下,回头瞅了一眼,见春白正同青凌说话,一脸娇媚。她不由哼了一声,正好她还缺个跑腿的人。 前几日便同张子卿说好,让他特意在今日包一艘大船,一家人去游湖赏秋光。见时辰差不多,林花枝打发.春白去金铺帮她拿货,又让青锁同杏儿一道去大德轩买上一些热菜一会船上食用。等一般安排好,林花枝才进屋向奶娘恭贺生辰。 奶娘笑道:“赶情我都忘了这茬,难得你还记在心上。今天我享回清福,一切由着你安排。”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先给奶娘磕了头,然后把新置的棉衣给奶娘换上,道:“这袍子是现成货,不过这袖口上的花是我自已绣的,虽然称不上好,最少还能入眼,您可别嫌弃呀。” 奶娘笑了起来,同林氏开玩笑道:“看看,这是向我邀功来了。把话先说满,让人挑不出错来。” 林氏也笑了起来:“这孩子越来越古灵精怪了,不过难得她有孝心,还知道自己绣上两针意思意思,我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看她动过针了。老姐姐有福。” 林花枝见两位长辈打趣她,不依道:“就知道你们看不上我这绣功,可我偏偏不生气,就让你们穿着,到时候让左邻右里笑话去。” 说闹了一会,出去办事的人纷纷转回,众人依长幼上前给奶娘磕头,奶娘脸上笑容越来越深,说道:“还好这不是过年,要不这些小辈一磕头,我又该散出不少银子了。” 一家都哈哈笑了起来,春白更是嘴甜的说奶娘今天身上的衣服好看,穿上去立马让奶娘小了十岁,一会同林花枝走出去,不认识的人指不定还会说是林花枝的家姐呢。 这话更是惹得奶娘开心不已,一高兴,把手上的玉镯退了下去直接套到春白手上,惹得林花枝在一旁吃醋。 近午时,张子卿坐着马车来了,一家人说着笑着准备出门游湖。 林花枝先将林氏同奶娘扶上马车,刚准备上车,却不想跟在她身后的杏儿突然啊了一声。 林花枝抬头看去,却见从巷口走来一人,一身紫色长袍,华贵而飘逸。 林花枝一下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张子卿阴沉着一张脸,面色不善的紧紧盯着来人。 轻叹一声,林花枝迎了上去,离着五步左右,她低声问道:“严少白,你怎么来了?” ------------ 第二百三十章 是开始 更新时间:2011-12-04 似乎听出林花枝语气里的不善,严少白只是一笑,道:“今天是奶娘生辰,特意送上贺礼。”说完,扬了扬手上的锦盒。 林花枝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杏儿正低头同马车里的人说话,不一会,杏儿直起身看着林花枝轻轻摇了摇头。 林花枝知其意,转身看着严少白道:“我代奶娘谢谢你,严公子有心了。”说完,伸手接过锦盒。 严少白眼底一黯,半晌幽幽道:“奶娘还在生我的气。” 林花枝没应他,生气这种事最多只会气一时,最让人难忘的是留在心底的伤口,纵是痊愈,也有印迹留在那,微微一碰,痛彻心扉。 不是生气,只是不肯原谅。 林花枝在脸上挤出一笑:“有我照顾,奶娘身子很好,严公子不必担心。” 严少白沉默片刻,轻轻一叹,再仔细好好打量了林花枝一阵子,低声再问:“花枝,你最近好吗?” 林花枝点点头:“挺好的。”其实她心里在想,今天严少白来恐怕不光光只是为了给奶娘庆生,更多的是看她或者是问她一句话。 严少白见林花枝一副不愿深谈的神色,脸上的神情越发暗淡,最后他道:“那日你去崔府,没来得及招呼,勿怪。” 林花枝笑了笑,没开口。去崔府,严少白要是招呼她,才是会出大事。 抬头看了一眼林家门前的马车,严少白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笑,微微点头示意,然后转身离开。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林花枝才回转身慢腾腾走到马车旁。 一见她走近,张子卿按捺不住的上前问她:“花枝,那人同你说什么?” “他是来送礼的。”她低头看了看抱在手上的锦盒。 张子卿却皱起眉头,一副不相信的神色:“严少白会有这么好心?” 林花枝见张子卿脸上是深恶痛绝的神情,看来张子卿是一点也不喜欢严少白,她伸出手轻捏了一下张子卿的手,笑道:“走吧,再晚赶不上好景色了。”说完这话,也不理张子卿的嘀嘀咕咕,抱着锦盒上了马车。 马车内,奶娘一见她,就忙问:“那人来干嘛?” 林花枝将锦盒塞到奶娘手里,道:“给您送礼来了。” 奶娘皱起眉头,看着手里的锦盒,一副嫌弃的神色。一旁的林氏虽不知奶娘同严少白的旧日纠结,不过见奶娘脸上神色不好,忙打圆场:“这个盒子挺漂亮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老姐姐,快些打开看看。” 奶娘低头想了好一会,才伸手打开。锦盒里是一个拳头大小的金寿桃,放在红色缎面上,显得特别金贵。 林氏不由唉呀一声:“这、这得用多少金子呀?” 林花枝也难掩吃惊,万万没想到严少白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林花枝问:“是不是实心的?” 奶娘从锦盒里把金寿桃拿在手里掂了掂,神色阴沉的道:“挺重的,他倒是有心。” 明显能看出奶娘不高兴,林花枝没敢多嘴,这个金寿桃恐怕也要值好几百两银子吧。严少白可真大方。 奶娘随意将金寿桃往盒里一丢,大力合上锦盒,随意的放到一旁,那样子分明是不爱。 林花枝不由莞尔一笑,奶娘这动作特小孩子气,林氏瞪了她一眼,又冲一旁生气的奶娘呶呶嘴,林花枝会意,上前搂住奶娘,笑道:“奶娘,今天你生日,别生气了。你不喜欢那只寿桃,一定喜欢我这只蝴蝶。”说完,变戏法似的,从手袖里拿出一个细长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支作工精美的蝴蝶金钗。 林氏拍手道:“这只金钗真漂亮,老姐姐快带上,让我看看。”也不等奶娘拒绝,林氏拿过金钗就帮她带上。 “呀,真漂亮,太漂亮了。现在奶娘要是同我一起上街,人家不会说是我家姐,定把奶娘认成我家妹。”林花枝夸张的道,“唉呀,我老了。” 这么一打趣,奶娘的心情又渐渐好转,笑着伸手在林花枝脸上轻拧了一把,抬手摸摸发上金钗,什么也没再说。 京城东南面有一个天然湖,名为南湖,一到夏天是满湖的荷花,此时虽是深秋,可是一些背荫水草浓密的地方还零星长有几朵水莲花。张子卿租的船是艘两层花船,上层可供休息,下层又宽又大,张子卿还特别有心的请来了乐伎和歌伎,待船开到湖心,便伊伊哑哑唱了起来,一家人难得享受这秋日午后。 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林花枝陪着奶娘听了一会便寻了借口上二层休息,才刚刚躺下,春白摸了进来。 她也没起身,依在软榻上,见春白似有话要说,问:“怎么了?” 春白坐到对面,直接开口问:“严少白来做什么?” “知道奶娘今日生辰,所以特意来送礼物的。”见春白皱着眉头,一副困惑的样子,林花枝问,“怎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春白点点头,想了一会,道:“昨天晚上,有崔家的人去了孙府。” 这么巧?林花枝微微皱起眉头,问:“是丫环还是小肆?” 春白不懂:“有分别吗?” “按常理,如是丫环便只会是崔婷派去了,若是小肆那就不好说了。” “是小肆。”春白一顿,“你认为是崔元派去的?” “难说。昨天我去见了崔元,难保有人给孙正明说了什么,当然也有可能是崔元故意为之。”林花枝不紧不慢的道。 春白仔细想了想:“孙正明不是傻子,他是个商人,两相比较,自然还是会选择张家。崔元不是好人,孙正明不可能不懂与虎谋皮的危险。” 林花枝笑了起来:“你倒是看得明白,是,我也是这样的认为。这个节骨眼上,孙正明不会为了一些绳头小利惹一身骚,昨天去孙家的人应该是崔元派去。” 春白恨恨道:“姓崔的真是混蛋,摆明是针对我们。” 林花枝安慰春白:“也不要这样想,其实崔元那样做了,我反而安心。你想呀,要是严少白的布好,崔元没必要还做这些小动作,恐怕严少白那边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崔元才没办法出此下策。” 春白忙点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说我心理好过些了。不过……你就不怕是崔元的计吗?比如说为了麻痹我们,让我们大意?” “不会。”林花枝摇头,“崔元现在是织制司,多少人在暗中盯着他,他稍有不慎,这织制司的位置便坐不成,其实说白了,这丝制大会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崔元都不吃亏。” “既然不吃亏,那崔元还为何还要蓄心其力的要让严少白上位?” 是呀,为什么呢?林花枝要怎么向春白说呢,崔元骨子里和她有些相同,她和崔元都坚信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所以崔元才这般不遗余力的助严少白。 林花枝笑了笑,然后扭头看着窗外明媚湖光,轻声道:“难得好天气,那些烦心的事就不要想了。” 春白同她一看向远处,不知过了多久,春白突然轻声道:“也不知道林雨阳此时怎么样了?” …… 此时,崇庆宫内,林雨阳正同太子站在一旁说话,边上是太子太傅同几个朝中大臣。 崔远远远站在一个不打眼的角落,眼睛落在了林雨阳的身上。左右看了好一会,崔元心道,这林雨阳长的倒也不俗,同他的家姐有几分相似。而一想林花枝,崔元隐隐觉得内心深处有一把火在烧。 李只明刚打发走一位下级官员,一转眼便见崔元站在边上,忙凑了过来。 “崔大人。” “李大人。” 似模似样的见过好后,李只明顺着崔元的目光看去,自然见到了同太子说话的林雨阳。 李只明看了一会,不由冷哼道:“今年的殿试倒有些奇怪,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朝会时也不接见这些年轻人,偏偏全打发到崇庆宫来,让我们这些官员陪在一旁说话,这不是纵着这些年轻人咨意妄为吗?” 崔元轻笑道:“陛下的心思且是你我能猜测的?虽说今年殿试有些出格,不过谁上谁下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李只明一怔,随即会意,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那林家小儿?” “林雨阳再怎么聪明有才学,若不是已经内定,太子也没必要在这样的场合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同一个新科试子这般交好,分明是表明了立场。” 李只明不由一叹,恨恨道:“那林家小儿到底有什么好?不过是一个没背景的乡下小子罢了。” 崔元又笑了,不过这次却什么也没说。 林雨阳是乡下小子,可是这小子命好,外有张家内有孟大人与太子,再加上那个聪明的家姐,恐怕林雨阳这仕途会越走越高。 定定心神,崔元道:“林雨阳现在风头正劲,你暂时不要动手。” 李只明其实也是一个聪明人,不用崔元特意吩咐,看太子与林雨阳如此交好,他也不会在这个关头自找麻烦。 想了想,李只明还是没忍住,问:“崔大人,你看今天这殿试,是不是陛下已经有意在为太子培养势力了?” 崔元没答话,李只明这推测恐怕也是崇庆宫里众人的想法吧,只不知道有几人能看明白。他有一句话没说――今天这一切不是“已经”,是开始。 再看了一眼林雨阳,想起他昨天听来的传言,崔元想也许他该去看看崔贵妃,这个时候定是能见到若莲公主的。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如玉如丝 更新时间:2011-12-05 “你说,咱们就没办法对付崔元吗?” 林花枝刚喝了一口茶,听到春白这一声哀怨不由笑了起来:“那人金刚不坏身,不是容易对付的。” 春白本是爬在栏杆上,听了这话,转头看着她:“林花枝,你一向心眼多,我就不信你没招。” “再多的招也不是这个节骨眼上使的,早就和你说过,在丝制大会结束前,要谨言慎行。出头的是孙正明,不是我。”林花枝就知道春白也是个不安生的主,再三强调这段时期不可轻举妄动。 春白叹气,眼睛看着船下清清碧水:“我也知道,只是……感觉很糟糕,像被崔元牵扯着,左右都不是回事。” “以静止动,这才是上上之策。再者说,你认为崔元是那种轻易放弃的人吗?从江东城时我就知道,崔元是六亲不认的人,动不得孙正明,他总会转过来对付我的。我保证你的日子绝对不会无聊。” 谁最了解自己?往往只有你的对手才最了解你。于崔元而言,林花枝不敢说是第一,至少她也敢认是第二,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崔元。要是随便就能威胁到崔元,逼他就范,那也就不是崔元了。 “你倒是明白他,那你说说崔元下一步会怎么做?” 林花枝只笑不出声,刚刚她说过,以静止动,她不愿去猜测崔元下一步会做什么,在没好的万全之策前,她能做只有等着崔元做了什么后她才能想出她下一步该做什么。 将面前的热茶细细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她问春白:“青凌那边应该没问题吧?” “青凌这些日子跟着孙正明,相关的官员都走了一圈,也算混了个脸熟,一些关系网也梳理清楚了,倒也不怕孙正明背后捣鬼。” 林花枝嗯了一声:“这两天你找个机会和老太爷透个风,让二少爷那边收紧江北的生意,要让孙正明没心思想旁的事,逼着他没二心老实把事情给办妥了。” 春白皱起眉:“孙正明外有崔元内有我们,逼的太紧,怕他不喜。” “孙家那么一个大家族,不管孙正明高兴不高兴,他都没办法丢下不管。再说,只要孙家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孙正明也不会计较什么。丝制大会一旦我们取得最后的胜利,孙家得到的好处不比张家少,你要做的事只是让孙正明坚定他的信心。” 春白点头:“孙正明不是笨蛋,只要有人提点,他自然会明白。只是,崔婷那个女人,我总觉得是个麻烦。” 看了一眼,林花枝似乎知道春白在担心什么,她不由的哼了一声:“崔婷不会喜欢孙正明的,那个女人眼里只有严少白一个人,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崔婷你不必担心。” 春白若有所思的看着林花枝,隔了好一会,春白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莫不是你打算对严少白下手?” 林花枝没理会春白,春白又怎么明白,有些事情远远不是外人看来的那般简单,好比她与严少白,她与崔婷。 天快黑的时候,一行人又从南湖转移到大德轩,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饭。张老太爷最近不知道有什么事吩咐张子卿,吃完饭,张子卿就同春白早早回了张府。林花枝不知林氏私底下和奶娘说了什么,可是看得出来奶娘似有触动,晚上与陈大叔还单独说了一会话,瞅那样子,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奶娘同陈大叔好事将近。 林花枝原还想要撮合奶娘同陈大叔要费些功夫,因为一直以来,陈大叔家的儿女们对奶娘都抱有成见,自打陈大叔到了京城后,陈家大儿子便把老父亲接回家侍候,明着是让陈大叔享清福,实则了是为了避开奶娘。 此次见奶娘与陈大叔能玉成好事,林花枝想可能是陈大叔私下里同家里的儿女们说好了,不然事情不会如此顺利,看着奶娘辛苦半生,最后老有所依,林花枝这心里也算是放下一件大事。 一家人在外面又玩了好些时候,快到亥时,才坐着马车回家。 进了院子,林氏看看后院,奇怪的道:“怎么,林雨阳还不曾回来吗?”林氏一天都没有提及林雨阳今日的殿试,并不是心里不记挂,只是放在心里,不想引得众人不安。 听了林氏的话,林花枝将手上的食盒交给杏儿,点了灯笼挂到门外,才笑道:“陛下晚上要宴请群臣,不到亥时三刻不会闭宴,等林雨阳回家恐怕也是半夜的事了。娘,你也辛苦了一天,一会洗了手脸,早些休息吧。” 林氏皱眉:“还是等林雨阳回来才说。” 林花枝笑着点头:“行,知道你不放心,那你守着门吧,我可累了要早些睡。” 林氏不由瞪了她一眼:“没大没小,真是讨打。” 去厨房里烧了热水,侍候着林氏同奶娘洗了手脸,又让她们早些休息,等一切安排妥当,林花枝才抽空煮了些奶茶,端到自己屋里。 净了手脸又换了衣服,林花枝依在床前拿着一本志怪小说,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然后林雨阳在屋外轻唤:“姐,你睡了吗?” 这时,远远传来更鼓声,林花枝惊觉已到子时。忙的从床上坐起,她披上毛披,将门打开。 银白的月光似水一般涌进屋内,林雨阳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似那银海星辰,明亮鲜活。林花枝只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心头暖暖的,眼泪不禁流了下来。伸手紧紧握着林雨阳的手,林花枝半天才哽咽着道:“以后要好好做人,不要亏对林家列祖列宗。”纵是林雨阳什么也没话,林花枝也知道,林家小弟没有让人失望。 牵着林雨阳的手进了屋,林花枝把一直温在红炉上的奶茶给他倒了一碗,道:“里面加了一些姜汁,解酒去寒最好。”林雨阳身上一股酒味,想来今天晚上没有少喝。 林雨阳呵呵笑了起来,听话的将奶茶一口喝尽,又喝了清水润了口,才看着林花枝道:“姐,你猜陛下许了我什么官职?” 这个林花枝可猜不到,见林雨阳一脸小得意,林花枝指手在他额头上一点:“不管许了什么官职,切记不可大意。要用心。” 其实林花枝根本不放心林雨阳,多的不说,林雨阳这一年虽然成长不少,可是到底还是个没及冠的男子,很多东西还没定性。再加上这么小就中了状元郎,难免心高气傲,就怕做事冲动。 林雨阳忙点点头:“姐,你说的话我全记在心上呢,我也知道自己的不足,看书做学部可能有些小本事,可是要真说到做官,要学的东西更多,我也算得上是个新手。孟大人和太子虽看重我,可我明白自己有几分几两重,做事会考虑清楚才下手,断不会冲动。” 见林雨阳也是知事明理,林花枝微微放下心来,她语重心长的道:“你能如此想是最好,这做人比看书难,因为人心是多变的,特别是为官,上要看脸色下要会使眼色,不管上上下下的人,你心里都要有一把横尺,要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能做的。如今太子看重你,你更要谨慎,万万不可轻易下决断,免得误了别人也误了自己。” 林雨阳一脸受教的神色,看他这般乖,林花枝不由乐了,问:“陛下安排你当个什么官?” “中书左司郎中。” 林花枝一怔,这可是正五品官,例届状元郎多许正六品官位,然后再根据表现提升,如今林雨阳一来就是正五品,林花枝不由的担心起来。 “这左司郎中是做什么的?”林雨阳岁数小,若是分在清水衙门,林花枝也没什么奇怪。 林雨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掌侍进奏,参议表章。” 啊? 林花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这左司郎中可不好坐呀。 林雨阳也看到林花枝脸上担心,他叹气道:“若是旁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怕是万分高兴。于我,可真是如坐针毡,怕呀。” 林花枝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林雨阳已经意识到了一些事情。想了好一会,林花枝道:“即是陛下许的,你好好做就成,有不懂的多问问你的老师,别出错。” 林雨阳点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姐,晚宴前,我见到了公主。” “公主,哪位?若莲还是安平?你们都说了什么?” “是若莲公主,也没说什么,不过讲了些闲话。姐,我听得那位若莲公主刚及笄还没定人,你说会不会公主看上我了?” 林花枝瞅着林雨阳,见他脸上没有兴奋之色,有的只是困惑与不解,她反问:“要真是公主看上你了呢?要你做驸马怎么办?” 林雨阳立马/眼睛一瞪,大声道:“那可不成。” “你可要想好了,那可是公主呀,当了驸马你就是皇亲国戚了。”林花枝不死心的又道。 林雨阳腾一下站起身:“姐,我是那等无知小人吗?我既然应了青锁定不会负她。再说,我与那公主不熟,公主喜欢我什么?进到我林家,我还怕委屈公主呢。” 听了这番话,林花枝心中大石已落。她淡淡然道:“这是你的问题,不要急着开口。有得必有失,鱼和熊掌不可皆得,你要考虑清楚。” 林雨阳没出声,不过很明显心情一下变的很糟糕,又同林花枝说了些话,便起身告辞回屋睡觉。 将林雨阳送出门,等他走远,林花枝才轻叹着关起门。 正五品的官,若莲公主,林家小弟也不轻松呀。 与此同时,崔家,崔元刚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换好中衣刚上了床。只听屋外一声轻响,崔元随口问了一声:“谁在外面侍候?”可是等了半晌也没有人应他。 一丝凉风突然扑进屋内,崔元从床上坐起身,一掀床纱,却见一人立在床边。 “老爷,小姐让我来服侍你。” 月光下,是少女洁白的身体,白如玉嫩如丝。 ------------------------- ------------------------- 新的一周哟,好吧,你们都知道我想说什么。 亲亲。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在哪呢? 更新时间:2011-12-06 崔元坐在床上一动未动,眼里看到的,脑海里想到的,只是那少女洁白的身姿,连带着是渐渐发热的身子,腹下似有一团热火,不住叫嚣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冷风将少女的轻喃揉碎:“老爷,我冷。” 崔元不禁道:“明月。” 随着这两字出口,一团黑影猛的从角落里扑出,眨眼便将少女团团裹住,化为一股阴风直直向崔元扑了过来。 下意识的抬手掩面,猛的一眨眼,崔元眼前是晃动的金光,随着手指一寸一寸爬上脸,落在眼底,是暖暖的温度。 “什么时辰了?” 崔元嗓子有些沙哑,待眼睛适应了光线,他才放下手,桌上是晕黄的烛火,将屋子照亮。 “回老爷,现在是寅时三刻。”管家在床边轻声道,有侍女上前侍候崔元起床准备上朝。 崔元却没动,脑海里又想起了一些东西,好一会后,他又问:“二小姐起了没有?” 管家道:“昨天夜里睡的晚,丑时前后丫环侍候着吃了一些东西又睡下了,倒是姑爷已经起了。”说完这话,管家犹豫片刻,上前一步,小声道,“昨天傍晚,不知什么原因,二小姐同姑爷在屋里吵了一架。” 听得崔婷同严少白吵架,崔元脸上神色未变,半晌才道:“知道了,去端些吃的去。”揉揉眉心,原来只是一场梦。 林花枝昨天晚上倒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等她醒来已天光大亮,还没起身,便听到张子卿的声音透过窗户传了进来。 林花枝有些不想起床,盯着头顶上方的罗帐,思绪有些恍惚。不知过了多久,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然后是杏儿的声音:“花枝姐,起身了没有?” 隔了半天,林花枝才懒懒应道:“起来了。杏儿,你进来。” 门“吱哑”一声被人推开,杏儿端着热水一进屋便见林花枝坐在床上,双眼发愣,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杏儿忍不住笑出声,道:“花枝姐,就算你昨天晚上知道雨阳哥中了状元,不至于激动的一晚上睡不好吧。现在都快午时了,你再不起,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林花枝也是一惊,睡到这个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忙不迭起床洗梳,换了衣服匆匆去往林氏的屋里。林氏坐在炕上同奶娘正在说话,手里拿着一个鞋垫,林花枝看那大小,像是给她做的鞋子。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林氏看过来,见林花枝脸上有些浮肿,关心的问道。 林花枝摇头,正好相反,她昨天晚上睡的真是好。她凑上去:“娘,这鞋子是纳给我的吗?” 林氏呵呵笑了起来:“这京里冬日冷,你一向是个脚冷手冷的主,帮你纳双厚棉鞋,过两天外面再打层皮,你这个冬天就不会冷了。” 林花枝乐得眉开眼花,左右看看,问:“林雨阳呢?” “天还没亮,就去中书省候命去了。听说等正式公文下来,就要学别人一样早起上朝。” 林花枝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张子卿。见到她,张子卿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花枝,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睡到现在?” 林花枝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没事她很好,然后她问:“春白呢?今天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张子卿挨着她坐下,好奇的看着林氏面前的针线箩,好一会才道:“早来了,在屋外同青锁说话呢。” 林花枝有事要同春白商量,便让张子卿留在屋里陪林氏说话解闷,她出屋往院里去。 春白刚刚打发青锁去找青凌,一抬头便见林花枝裹着一件很厚实的棉衣走过来。春白不由笑了起来:“这还不到冬天呢,你就穿成这样,要到了下雪的日子,你该怎么办?” 林花枝没理会春白的打趣,问:“看你今天挺闲的,一会咱们出去走走,去同德坊看看。”林花枝合计着,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她准备在小寒前先把成衣铺开起来。 春白嗯了一声,左右看了看,挨近她小声道:“昨天回去后,大少爷同老太爷说了下,老太爷叫你放心,只管安心参加丝制大会。” 林花枝笑了起来,就算没有老太爷这话,她想经过昨天殿试后,林雨阳也算得上皇恩正宠,孙正明也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林花枝紧紧身上的棉衣,问:“祥云坊的院子打理的怎么样了?能不能搬进去住?” 春白道:“西边的院子地梁已经打了,这两天在起房子,要等能住人进去,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林花枝点头:“原还想着等搬家那日,随便买几个下人。现在家里事多,光靠杏儿同青锁,实在是忙不过来。” 春白也明白,林家现在的访客比以前多了几倍,可是能用的人实在是少,有时候,连倒茶送水都是林花枝去忙。 春白道:“要不,从张家先派几个下人来帮忙?晚上你也不用招呼他们,让他们自个回张府睡觉。” 林花枝却觉不妥,想了想,她道:“我看不如这样,让林雨阳先去祥云坊那边住着,一来让我娘同奶娘得个清静,二来那边宅子宽招呼客人也不会太失礼。” “也成呀,那咱们一会逛完同德坊,去西市走走或者叫人牙子把人带来家里看看。”春白出了个主意,林花枝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西市看看,这人牙子上门,难保杏儿又想起从前的事。 用过午饭后,林花枝、张子卿同春白三人一起坐马车去了同德坊,等三人再转回家,已经是二个时辰后的事。林花枝就想,她以后不能同春白上街,这个女人太恐怖,凡是看中的都想买下来,而且还不讲价。林花枝隐隐替青凌担心,也不知道她发给青凌的工钱够不够春白败家的。 进到院里,却见林雨阳正同毛小毛在说话。 林花枝让春白同张子卿先去找林氏说话,她点头示意,林雨阳带着毛小毛一起去了书房。 “小毛呀,事情办得怎么样?”林花枝真是怕冷,一进书房,就让林雨阳把红炉先燃起来。 毛小毛忙点点头:“使了些银子,话已经传进崔府里了,只是不知道崔元有没有听在心里,不过能保证崔婷一定知道四毛到京里的消息。” 林花枝拍手直道好,不忘赞扬毛小毛机灵,只要崔婷知道,崔元也定会知道的。 毛小毛又道:“不过,派去城西的人今天传回消息,在那边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真不是一个好消息,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四毛藏得越深,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定和明月的死有关。” 毛小毛也道:“我也是这般认为,花枝姐你放心,托我爹的关系,已经和京里的叔伯都说好了,有人帮咱们打听呢。” 林花枝笑了起来,这毛小毛呀,越来越讨她喜欢了。 留着毛小毛用过晚饭,天一黑,张子卿先回了府,留下春白晚上陪林花枝做伴。 林雨阳将毛小毛送到巷口,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林花枝。 “姐,你不觉得在找四毛这事上,毛小毛太热心了吗?总感觉他比咱们还急着要找到四毛。” 林花枝正在看帐本,听了这话,她抬头,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林雨阳:“相比在江东城时,毛小毛的确比以前用心,莫不是你听到什么?” 林雨阳没急着开口,仔细想了一会才道:“今天我无意间听得小毛的随身小肆说了件事,好像毛家三夫人那事,同四毛有关。” 林花枝愣了,按林雨阳这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毛家三夫人这只红杏爬得是四毛的墙头?林花枝只觉得好笑,那四毛她也不是没见过,虽说是浓眉大眼,身子壮实,可是总体而言只能说长得一般,远不及张子卿崔元这些花美男。毛家三夫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她喜欢四毛什么? 林花枝直觉不可信,她道:“你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就算四毛真同三夫人有染,也是毛家的丑事,毛小毛再怎么着也只会私下里帮毛大嘴解决,他没理由把这事捅过崔元吧,通过崔家找到四毛固然是好事,可是于毛小毛有什么好处?这说不通。” 林雨阳坐到她对面,想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官有官道,匪有匪道,刚刚毛小毛说了毛家也往黑道上使了力,可惜四毛的消息是一星半点也没打听出来,可如果再加上崔家的手段,那就不好说了。有些事情,从白道上走反而效果更好。毛小毛应该是急着要找到四毛的,我猜恐怕四毛是知道了毛家什么事。” 经过林雨阳这一分析,林花枝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她担心的道:“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愿看到毛家同崔家把四毛给逼急了。你要知道狗急了还会跳墙,这四毛不是善良之辈,难保他到时候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事来。” 林雨阳却不以为意:“姐,你太多心,我倒认为这是好事,人要是急了难免做事就不会面面俱到免不了会留下破绽,我倒情愿早些把四毛找出来,那个混蛋还欠着我林家一个说法呢。” 见一提及四毛,林雨阳就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林花枝也笑了起来。 林花枝也急着想找到四毛,先不提林家与四毛的旧事,也不说明月是不是真的被四毛所害,林花枝只是觉得四毛身上有她一直苦苦找寻不到的东西,而那些她所不明白的东西也许会告诉她一个她早就想知道的真相。 四毛,到底在哪呢? ------------ 第二百三十三章 搬新家 更新时间:2011-12-07 林雨阳殿试后没几日,林花枝特意请师傅去祥云坊新宅看风水运势,又专门起了一卦,便把搬家的日子定在十一月十七,而十一月十八便是丝制大会。 到了十七这日,天还没亮,一家人就早早起来,这搬家讲究一个气运,定要在午时前搬进新家,因为午前为阳,午后为阴,过了阳时不入家则势运不利,家宅不宁。 三天前,林雨阳在新家的每间房子里都点了长明灯,行“火庵”风俗。按林花枝的原话就是借林雨阳这新科状元的鸿运保家宅平安,是火上火,定能大旺。 家具行李头几天就装好箱打好包,天才一亮,便让人分批装上马车,林花枝两手空空只抱着一只金猪,同林氏和林雨阳先去了新宅。 大门口,林氏先点上香拜了门神,然后又在大门两旁支上火盆,放上发糕与鲜果,最后献上烈酒。行完拜门礼后,林氏抱着米桶,林花枝抱着金猪,林雨阳双手端奉着财神爷进了大门。大红的鞭炮顿时劈里啪啦响了起来,看着又宽又亮的新宅,林花枝心里别提多舒服。 忙乱了一早上,终于在午时前把所有东西基本打理好。 春白从耳房转出,衣袖还卷着,露出一截玉臂,林花枝不由多看了几眼,笑道:“姑娘辛苦了,先喝完水吧。” 春白接过水碗,一口饮尽,感慨道:“搬家真是累人,还好三五年之内不会再动。”林花枝不禁菀尔。现在日子好过,家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林花枝想起在江东城第一次搬家时,家里就没几样像模像样的东西,一辆马车都没拉满;而如今,才来京城不过三个月,前后院的耳房里都堆满了杂物。 林花枝道:“别看现在东西多,可是还不够,等你同青凌成亲时,还要再添置一些家具,不能委屈你。” 春白脸一红,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娇羞,左右看看,春白问:“林雨阳呢?” “去太傅府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两天一直在孟大人跟前听差。” 春白白了她一眼:“你可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别说是林雨阳,听说这些日子崔元也是早出晚归,忙得团团转。也就咱们还得空搬新家,不然有得忙。” 看得出来,对于明天的丝制大会,春白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安,反观林花枝倒是一脸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 “都到这个份上了,急有什么用?你要有信心,我们不会输。”林花枝掏出帕子递给春白,“擦擦脸吧。” 春白再次前后看了看:“这正屋算是收拾干净了,一会客人上门,也不会失了面子。” 林花枝点头,今天搬新宅,依礼还要请客吃饭,别的屋子一时半会收不整齐倒没什么,这正屋和厨房定要提前打扫干净以便招呼客人,不然就失了礼数。早几天前,林花枝就备了帖子送给亲朋好友,一会客人便会陆续上门。 林花枝见也什么事要忙,便同春白一道去后院洗了手脸换了衣裙。转回正屋,没喝了两口茶,便听下人来报,吴家小姐刚下马车。 姓吴的小姐,林花枝也只认得吴媛媛一人,林雨阳高中状元时,吴媛媛也只是派人送了一方上好徽砚来林家,没想今日她是第一位客人,与春白相视一眼,林花枝忙迎到了门口。 “姐姐,恭喜乔迁新喜。”吴媛媛今天换了一身淡粉千水裙,交领和袖口边镶了白色毛边,倒有几分靓丽。许是见到林花枝开心,吴媛媛一改平日的内向,与林花枝说话也不拘礼。 吴媛媛送了一对上好玉瓶当贺礼,林花枝见那玉瓶造型秀丽,色泽细润,定花了不少银子。 “你来就是,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作甚?”林花枝拉着吴媛媛的手进了屋,春白忙吩咐丫环送上热茶。 吴媛媛笑道:“一对瓶子罢了,姐姐如此客气倒和我生份了。林公子高中状元时,理应上门恭贺,又怕姐姐为难,所以当日只遣了丫头送上薄礼,还望姐姐体谅。” 林花枝唉呀了一声:“还说我客气,明明是你同我生份讲虚礼。先不先就拿话来搪塞我,原本我也没记在心上,如今你一说,我可要同你认真计较计较。” 春白凑上前来打趣的道:“对,别和吴小姐客气,咱们要好好捞上一票,让她大出血。”说罢,春白卷起袖子,一副山大王的凶狠模样。 吴媛媛笑着忙摆摆手:“我可是穷人,要出血也要在花枝姐身上找,她呀可是大财主呢。” 林花枝一愣:“呀,我怎么不知道?” 吴媛媛看着林花枝眨眨眼:“姐姐你可别早早下结论,这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不过……我倒是能肯定一事,姐姐不仅有一双巧手会织制那么好的帕子,又有贵人相助,以后定是能发大财的。” 林花枝听吴媛媛这话里明显另有所指,仔细一啄磨,不由的眼前一亮,再看吴媛媛,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抓了一把杏仁酥塞到吴媛媛手里,林花枝笑道:“你呀,就是我的贵人。” 说了一会子闲话,陆陆续续有客人上门恭贺,林花枝同春白转去侧厅招呼女眷,而林雨阳则在正屋招呼前来的各位官员。 就这么忙前忙后,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等晚上用过晚饭,林花枝还不及坐下休息,听丫环回禀,又忙去前面招呼客人离府。原本打算同吴媛媛好好说说话,可到了最后林花枝除了忙就是忙。 吴媛媛是春白送出府的,等林花枝有空同春白说话时,已近午夜。 “花枝姐,客人送来的礼物都登记好了,东西也统一收到库房里了。”杏儿递了一本册子过来。 林花枝随手接手,问:“我娘同林雨阳呢?” “大娘和奶娘已经睡下了。雨阳哥同青凌哥喝了不少酒,刚刚才侍候着睡下。”杏儿也是一脸疲惫的样子。 林花枝嗯了一声:“知道了,今天辛苦我们的杏儿姑娘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等杏儿走远,林花枝扭头看着春白一脸苦笑:“今天真是累惨了,我感觉骨头都快散了。” 春白正甩着手松筋骨,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起来:“别叫苦,这才是开始呢,以后还有你忙的时候。” 林花枝不由的大声叹气。 春白看了看她手上的册子,突然问:“你说今天吴媛媛那话是什么意思?” 林花枝抬眼看去,春白拧着眉心,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林花枝想了一会,才沉声道:“我想,我们想的应该差不多,左右应该是吴尚宫看到了我送给吴媛媛的东西,然后又借着这阵子林雨阳风头正劲,吴尚宫对我们比较有兴趣。” 春白也赞同她这话:“只要吴尚宫能肯定咱们,也算是成功一半。只要明天丝制大会咱们好好发挥,定会成功。” 林花枝揉揉发酸的肩膀,道:“辛苦了这么一段时间,是成是败,一切等明天便知道。很晚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春白嗯了一声,可才走到门口,林花枝又叫住春白:“对了,张子卿今天好些没有?”张子卿前几天得了风寒,这几天都老实呆在张府,大门不出。 春白回头应道:“吃了几天药已经大好,不过老太爷说这几天林家事多,不让他过来找你。” 林花枝觉得老太爷这个作法很好,她固然喜欢张子卿来找她,可是这几日她忙的找不到北,也没时间陪张子卿。 “那么也就是说,这几日是锦侯在陪他?”话才一出口,林花枝就觉得不对味,明明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春白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抿嘴一笑:“你说呢?”丢下这句话,春白自回屋睡觉,留下林花枝一个人坐在那不住纠结。 可越想越觉得心里不舒服,林花枝索性将手上的东西一丢,窝到椅子里,望着窗户怔怔发呆。 这一夜,恐怕很多人都会睡不着。 …… 第二天早上起来,林花枝发现天色有些阴沉,风虽不大,可是吹到身上已是冬天的刺骨寒意。看到这样的天色,连带着林花枝也觉得心情有些低沉。 起床洗梳,林花枝花了比平日更多的时间,最后在身上又多穿了一件衣服,她才抱起桌上的锦盒出门。 青凌同春白正在偏厅里说话,见她进来,三人都没开口说话,一个看着一个,然后才相视一笑。无需多言,心里都明白着。长长苏了一口气,林花枝看着青凌和春白低声道:“走吧。” 今年的丝制大会在皇城的霞光殿举行,林花枝她们坐着马车先到了西华门,交了引路牌,然后由太监领着她们进了霞光殿,在那里她们与孙正明碰了头。 林花枝见孙正明眼下是浓浓黑眼圈,面色微有些憔悴。她不由的担心起来:“孙公子,是不是生病了?你脸色看起来不好。” 孙正明摇摇头:“病是没病,脸色发白恐怕是因为我昨天晚上没睡好。” 林花枝听到他这个说法,却笑了起来:“孙公子很紧张?” 孙正明也不否认,连连点头:“是,是很紧张,比我成亲时还紧张。只要一想到一会能看到崔元那灰败的脸色,我就莫名兴奋,怎么睡都睡不着呀。”别说人家孙正明脸色不好,可眼底像是有火在燃烧,灼的人心慌。 见孙正明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林花枝本来高悬的心也松下半分,有斗志便是好事,怕就怕没了士气,提前败下阵来。 林花枝正准备把抱在手上的锦盒交给孙正明,不想站在她对面的春白突然低声道:“崔元来了。” 林花枝不由的转头看去,此时,一行人正走进霞光殿,打头的便是崔元,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锦袍玉带的男子,林花枝定眼看去,那不是她家林雨阳吗? 看这个架式,莫不是林雨阳是今天的评判? 林花枝不由皱起了眉头。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必如此 更新时间:2011-12-08 林花枝没猜错,林雨阳这位新科状元正是此次丝制大会的评判,而且还是崔元推荐。 孙正明三番四次拒绝与崔婷叙旧,态度不仅强硬,甚至孙正明还放出风声,说定要在丝制大会上削了崔元的面子。严少白拿不出好的布料,崔元便知他敌不过林花枝,再加上那日林花枝对他放了狠话,崔元心里憋着一把火,只等适当的机会便可燎原。 昨日,朝会散后,陛下特意把崔元叫去御书房,就丝制大会的一些事宜询问了崔元。崔元事无具细一一回禀,末了,崔元道:“下官幸得陛下厚爱许于高职,时刻不敢忘了陛下恩宠。明日丝制大会聚集了各地最有实力的布商,下官妹婿也在其列,为了以示正听,下官恳请陛下恩准下官辞去评判一职。” 陛下问:“卿家应知此次丝制大会不仅是举国盛事,同时也是我朝域内一件大事。这些年来,国境安稳百姓富足,每有域外小国朝贡,都赞美我朝幅员辽阔,锦衣美食,国与国之间货物往来也比前朝繁盛。此次丝制大会不仅有本国布商参加,西边的几个小国和东面的倭国、参国都派人参加,甚至还有海外大国也派了专人前来学习。你船舶织制司不仅掌控本朝各地每年的岁贡,同时也负责对外商贸往来,朝中也只有卿家精晓其中乾坤,一时之间,爱卿让孤去哪找人替代你?所谓举内不避亲,孤相信卿家定能为孤挑选出最美的绫罗。” 崔元忙跪下磕头:“陛下如此厚爱,下官定不负陛下圣恩。不过,为了以示公正,下官恳请陛下指派中书左司郎中林大人为副评判,施督察之权,以昭示陛下的公平严明。” “中书左司郎中?爱卿是指状元郎林雨阳吧,为什么爱卿特意要指定他为副评判?”陛下对林雨阳颇有印象。 “林大人不仅学识渊博,最重要的是,林大人熟知布匹染制纺织,眼光独到,有林大人在一旁指点,定不负丝制大会盛名。” 崔元没说林花枝也要参加丝制大会,毕竟站在台前的是孙正明,林花枝最多算个幕后人,纵算是以后陛下问起,崔元也不惧,他头上还有一个贵妃帮他打点。 陛下听了崔元这番说辞,仔细考虑了一会,便准了崔元。 从皇宫里出来,崔元难得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林花枝让他不高兴,他也定不会让她高兴。 因此,霞光殿内,当崔元看到林花枝脸上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心情大好,就如同阴沉的天空中突然被一缕阳光撕破,露出万丈光芒。 林花枝眼睛一转,从林雨阳身上看到崔元脸上,纵是那张冰山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崔元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却告诉林花枝一切。 林花枝心里越发恨了,像有人在心中重重砸了一拳。上次怎么不咬死那混蛋呢?林花枝也知再多的抱怨也无济于事,崔元摆明今天是不让她好过了。 春白见到林雨阳也是一惊,再看林花枝一脸沉重,心里不由一沉,暗道一声不好。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青凌,脸上神色同林花枝一模一样,春白暗中叹气,上前一步,小声道:“一会我陪孙正明去内殿,你留在外面应付那肆。” 原本说好,林花枝同孙正明进内殿向评判展示布料,春白同青凌打听下别家布商的虚实,可如今见了林雨阳,春白害怕一会进了内殿,崔元为难林家姐弟。 林花枝眼睛一直落在崔元那边,看了眼林雨阳,那小子也注意到了林花枝一行人,此时林雨阳脸上颇是无奈,趁人不注意,冲林花枝眨了眨眼。 隔了片刻,林花枝才回头低声对春白道:“让青凌同孙正明去内殿,你和我留在这。”春白嗯了一声,回身同青凌小声说话。 啊,这日子可真越来越有趣了。林花枝突然心生感慨,遥遥看着崔元,展颜一笑。只有棋逢对手,这最后的胜利才最甜美。林花枝脸上的笑越来越深,眼睛一转,倒有了主意。 见林花枝突然对他一笑,崔元不知怎么,心里漏了一拍,刚刚阳光普照的好心情立马被片片乌云遮住。也不知从何时起,崔元不喜见到林花枝挂在嘴角边上的那抹笑意,他总觉得只要林花枝一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神色,他就要吃亏。 而等崔元见林花枝突然向他走来,不由的打起精神,眼睛死死盯着林花枝,心里不住猜想对面那女人又想干什么。 林花枝要是知道此时崔元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要笑死。谁说她走过去就一定要与崔元说话的?她的目标是崔元身后那人呀。 “严公子。” 严少白今天来的微微有些晚,昨天晚上喝了一些酒,此时头还微微有些痛。一进霞光殿,还不等看清殿内有谁,便听有人同他打招呼。抬眼,严少白便见林花枝冲他轻轻微笑,那笑落在眼底,心里忽的浮起一丝心绪,且酸且甜。 不等严少白回话,林花枝又上前一步:“严公子脸色不好,可要小心调理,夫人什么时候生产?” 严少白心里有些犯糊涂,什么时候起林花枝会这般热情的主动同他说话?莫不是昨天的酒还没醒? 崔元一见林花枝同严少白打招呼,心里立马暗呼一声不好,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身后的林雨阳一个闪身,也向严少白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大声道:“啊,严公子,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遇到你。原还想着过几天去崔府看望你,上次你对仲君所说那番‘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我不甚认同。” 崔元脸上是阴云密布,好个林家姐弟,且不说把他同严少白的关系露了出来,纵是旁人没起疑心,评判同布商交好,也足以引起有心人的猜测和议论。 崔元在霞光殿内环顾一周,相熟交好的官员不是没有,可是这个时候要说什么呢?崔元不由的扭头向身后说话的那三人看去。 果然,一打眼便直直对上了林花枝的眼睛,那眼睛很亮,崔元心里一顿,眼神不由向下一滑,落在了林花枝的脖子上。从交领中微微露出的纤细脖子上已经没有任何印痕,不知是冷还是旁的原因,那肤色略有些苍白,可崔元知道不久前,他在那纤细的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 再次抬眼,林花枝冲他眨了下眼,崔元似乎感觉到刚刚那一眼在他身上绕了一圈,落在了肩头上,然后崔元突然感觉到肩头在痛,像有人拿了一把刀,在那旧伤口上狠狠扎了下去。 忍不住,崔元在心里爆了一声粗口,当初应该掐死那妖女。 眼睛一眯,崔元强打精神,也不急着离开,反而声音不高不低对着林雨阳道:“林大人,时辰差不多了,请。” 林雨阳点点头,不看林花枝,只是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严少白后,同崔元一道向内殿走去。 看着崔元那略有些僵硬的背影,林花枝是心情大好呀。 到了这个时候,严少白似乎明白了什么,再看林花枝的目光一直粘在崔元背后,严少白感觉头越发疼了,果然酒未醒呀。 “花枝,你其实不必如此。” 林花枝转头看着严少白,脸上已经没了之前那抹笑意。严少白看穿了她刚刚的小把戏,她久久不出声,不知过了多久,她长呼一口气后才道:“你也不必如此,我只告诉你一事,我不喜欢姓崔的人,不论男女,只要是姓崔的我都不喜欢,崔婷如此崔元亦是如此。” 严少白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怔怔着着林花枝,也不知道心里是苦是甜。这些日子,严少白同崔婷有些不愉快,全因那日奶娘生辰,崔婷知晓他去林家送礼,虽不是刻意瞒着,可是严少白也没主动告之。所以当崔婷知道严少白见了林花枝,突然闹了起来。 严少白嘴角慢慢浮现一抹苦笑,涩声问了一句:“花枝,你也不喜欢我,对吗?” 林花枝看着他,严少白瘦了,不似记忆中那般模样。她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个男人?似乎有很久很久,久到那过往的旧事开始模糊进而消失不见。 微微退了一步,林花枝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笑,低声道:“我虽然不喜欢崔婷,不过听说年后她就要生子,先提前恭喜你一声。”心情似乎随着这句话有了莫名的失落。 “你客气了。”严少白应了一句,又好好看了看林花枝,然后不再出声,自走向一旁。 春白适时的走上前来,轻声道:“吴尚宫到了。” 林花枝忙抬头看去,以掩饰她刚刚其名的失落。 “吴尚宫从内延直接进了后殿,刚刚太监来传话,再有一刻钟便关闭殿门,不再让人进出。”春白拉着林花枝走到一个不打眼的角落。 林花枝点点头表示知道,突然神色一怔,急忙问道:“对了,青凌呢?已经进内殿了吗?我有一句话忘了同他说。”她忘了同青凌说一件顶顶重要的事。 春白笑道:“别急别急,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林花枝奇怪的看着春白,后者得意的一扬眉,“你不就是想告诉青凌,锦盒外面的锦布下还有一块布嘛,青凌早知道了。” 林花枝不解,春白怎么知道这事?是,为了防止孙正明最后关头出差错,林花枝特意花了心思将宫内送来的专用锦盒重新打造,锦盒外的锦布下是一块薄如绢纱的染布,不比孙正明织制出来的布匹差,是林花枝的小秘密。 丝制大会为了以示公正,采用了科试的某些方法,各家布商呈上的布匹统一用专门的锦盒装好,进霞光殿前经专人验订,杜绝了一些不良布商想投机取巧的想法。 春白小声道:“是青凌发现的,那人才拿起锦盒,便皱着眉头对我说盒子不对,然后一摸就说锦布下有问题。林花枝呀,不得不说,你真是好心计,恐怕这霞光殿内众人都不及你一半玲珑心思。” 林花枝可不觉得春白这是在赞美她,反而将眉头皱起:“你错了,这殿内有人比我更聪明,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步。奇怪,林雨阳怎么昨天晚上没告诉我他会来霞光殿?” 春白仔细想了一会,道:“恐怕是崔元那肆的计谋,林家小弟指不定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他摊上这倒霉差事。” 的确,要是林雨阳早知道他会以评判的身份参加丝制大会,没理由不和林花枝说,现在想来,恐怕正如春白所言。 好在,刚刚林家姐弟那一出戏,倒把崔元的如意算盘微微打乱了。 林花枝虽然没完全猜透崔元的用意,可是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一句话,她若出事,严少白也不会拔得头筹。 林花枝左右看了看,脸上显出一丝疲态:“我渴了,这么多人,怎么没个宫女在旁侍候?我说……”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内殿突然传来吵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几个太监和宫女慌慌张张从内殿扶着一人出来,林花枝还没看清,春白已经啊了一声。 “天呀,是林雨阳!” 这一声入耳,林花枝身子顿时瘫软如泥,似见恶煞,失了三魂六魄。 ------------ 第二百三十五章 意外 更新时间:2011-12-09 “花枝,你别吓我呀?” 春白眼神好,只一下就看出宫人扶着的那人正是林家小弟,可是一回身,林花枝却软软倒了过来,慌得春白忙张臂抱住她。再看,林花枝的脸上早没了血色,虚弱的仿佛随时都要昏过去的。 “花枝,花枝,你没事吧?”春白是又急又慌,抬眼看了看林雨阳,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林花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先看顾谁。 林花枝猛的伸手紧紧抓住春白,强撑的站直身,半晌才硬从胸口挤出几字:“你去看看他。” 春白却担忧的看着她问:“你呢?” “我撑得住,快去。”不过两句话,却似乎耗尽她所有的力气。 春白忙向林雨阳走过去,林花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此刻她只知道她不能倒下,特别是在这个时候。 不一会,两名太医小跑的进来。衣袖下,林花枝的双手绞的很紧,眼睛死死的盯着林雨阳的那个方向。只见太医上前仔细看了看林雨阳的脸色,请了脉后,回头对宫女吩咐了几句,几个宫人便扶着林雨阳去了偏殿。 等春白转回,林花枝看着春白的脸,一字未说。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林雨阳脸上突然出了红斑,听内殿的宫女说,林小弟才一进去,就浑身抽抽呕吐不止。” 林花枝越听越心惊,早上还好好的人怎么一转眼,就病得如此重?林雨阳到底怎么了? “太医怎么说?” 春白脸上浮现出一丝古怪,左右看看才小声道:“说像是过敏。林雨阳是不是早上吃了什么?” 林花枝也犯糊涂,早上吃的是清粥鸡蛋,米是现煮的,鸡蛋是从鸡窝里现拿出来的,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呀,怎么就出红斑了? 听不是什么性命悠关之事,林花枝这才放下心来,刚刚差点没把她吓死。 春白也是一脸后怕的神色,瞅着林花枝,道:“你都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有多吓人,不知情的人光看你那脸色定会以为是你出事了。花枝,你真没事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林花枝摇头表示她没事,她是关心则乱,一听到林雨阳有事,立马就想到不好的事情上,所以才会方寸大乱。 见林花枝频频看向霞光殿外,春白知道她心里记挂着林雨阳,安慰她:“有太医照顾,林小弟定没事,你不用担心。” 是呀,有人看顾着林雨阳,林花枝还要担心什么? 长舒一口气,林花枝向殿内看去,很多人都三三两两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不用刻意去猜,也知道那些人应该说的是林雨阳。林花枝仔细一想,倒觉得林雨阳这突然一病也不是什么坏事,最少可以避免崔元借林雨阳的手对林花枝不利,如今林雨阳退出,内殿里的青凌同孙正明没了负担反而能放开手脚。 林花枝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起来。 春白站在她身边,见她一会一个样,如同中了魔一般,不由担心的问:“林花枝,你确定你真没事?我怎么看你才是生病的那一个呀。” 林花枝却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要病的是崔元,估计现在他一定头疼死了。” 是,林花枝没说错,此时在内殿里,崔元真觉得他的头疼得利害。 各家布商才刚刚抱着锦盒进来,崔元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林雨阳就突然闹出这么一出,立马让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可是这些都不会让崔元在意,他只是恼因为林雨阳的突然退出,打破了他计谋。 一位副评判的意外退出,做为主事的崔元也只得暂时让各位布商退到一旁休息。而另一方面,他着人立马向陛下回禀情况。没多大会功夫,先后脚进来两个太监,先进来的太监道林雨阳身上突发红斑,太医还没确定病情,主张林雨阳要静养;而后进来的太监却给崔元带来一个坏消息,因为林雨阳身体不适,陛下改派太子出任副评判,代天子评选。 崔元心里那叫一个气呀,太子来当副评判,那就意味着这丝制大会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太子同林雨阳交好,一直有心拢络林雨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只要太子一句话,林家立马飞黄腾达,如此示好的机会,换做谁都不会错过。 崔元不由的在心里幽幽一叹,此次丝制大会的最后归属已经无须再多言了。 阴沉着一张脸,崔元坐在一旁,眼底神色不明。有交好的官员上前小声问道:“崔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妥?”不要怪旁人多心,众人也怕主事出事。 崔元强打精神,道:“劳郭大人关心了,我没事。太子马上就到,麻烦郭大人吩咐下去,换上新茶,再在殿内添置几个红炉。” 虽然心有不甘,可崔元也不得不提起精神把余下的事情给办好,他深知布匹优劣,目前看来,在众家布商中,孙家的布料不论从织物原料还是后期纺织染制都比别家布商要出彩,最主要的是,孙正明呈上来的锦盒,一打开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布匹鲜亮柔软,如同那最美的女子,纵只是一眼也让人情醉神迷。 崔元就想不明白,严少白的布料也不差,着色也艳亮,可为什么就没孙家的布匹看上去那么华贵?崔家也不是这两年才涉及布匹织制,崔家下面的小作坊十年来一直致力开发新的布料,可总是因为一些原因,最终都没有大规模生产。崔元以前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坐到织制司这个位置上,而当他决定在布匹织制上大施拳脚时,却又遇到一些让人始料不及的事。 崔元这个时候第一次想了一个问题,如果当初他在江东城时没找上林花枝,今天这一切是否会不同?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就如同崔元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林花枝那纤细的脖子。 …… 丝制大会的最终结果在三日后由陛下特旨昭示天下。由孙林张三家共同织染的照彩绫拔了头筹,严少白呈上的木春罗与西江王家的玉娇罗位列第二,西域的若末国和两家青州府的布商排在了第三。而尉陆国呈上的毛皮虽没太多的技艺在里面,却成了宫内众妃嫔的心头好。 林家,春白笑呵呵的冲林花枝道:“这半年来,从江东城到京里几经波折,最终得了这名头,也不枉咱们辛苦一场呀。” 林花枝坐在一旁,张子卿紧紧挨着她,将面前已放凉的药汤推到张子卿面前,林花枝才不紧不慢的道:“没想到严少白的木春罗得了第二,崔元真是不死心呀。” 春白看张子卿皱着眉头将药喝下,忙拿了一粒梅干放到他手里,然后笑道:“那木春罗虽不及咱们的照彩绫,可也算是顶好的料子,崔元到底有些本事,要是没排上名次,恐怕他那织制司也坐不稳。” 话虽如此,林花枝心里还是暗道一声可惜。 春白知道她那小心思,劝慰道:“你应该觉得高兴,因为这唯一的皇商最后也只是我们得了,以后咱们在京里也能横着走。崔元再怎么有心计,也不可能让严少白得皇商的封牌,所以呀,你就别计较了。” 话是这个理,可是还是感觉有遗憾。林花枝长叹一声,她这算不算是自寻烦恼? 张子卿虽然没听懂春白的话,可是见林花枝脸上没笑容,立马道:“花枝,不要生气。是你的就只会是你的,不是你的不管你花多少力气总归不属于你。咱们好好干,有二弟在外面打理,你把布纺好就成。” 张子卿话虽简单,可却有大道理在里面。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连张子卿都看得明白的事,她又何苦纠结?到了最后,其实累的是她不是旁人。 春白见林花枝神色略有好转,忙把话题转开,问:“林雨阳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这几天一直在用锦侯的药,脸上红斑全消了。” 春白点点头,百思不解:“你说,怎么吃了个生鸡蛋就脸上出红斑?太邪门了。” 别说是春白,连林花枝也没搞懂,丝制大会那日,林雨阳的确是过敏,而且是因为吃了鸡蛋而突发了红斑。林花枝就奇怪,自打家里条件好了后,林雨阳是天天一个鸡蛋,以前都没事,偏偏那天却出了问题。 林花枝沉默了片刻,只能叹道:“谁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也许林雨阳那天不应该吃生鸡蛋,怎么着把蛋煮熟了也好过吃生的。” 这个说法真没什么可信度,春白想了一会却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俗话说的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若是林雨阳没出事,太子也不会来,要是太子没来当副评判,咱们也没这么顺利得了头名。其实,林雨阳才是我们的护身符呀。” 林花枝被春白这夸张的说话逗得心情大好,这世间诸事真的说不清,不论是先有因后有果还是先有果后有因,皆不是世人所能预料的。也许林雨阳没出事,最终他们可能会是另一个结果。 “对了,再过七天便是冬至,玄华观要举会法会,你去不去?” 林花枝没出声,冬至的法会对于道教而言是一个盛大的节日。可玄华观的法会她真是不想去,林雨阳在家休养这几天,若莲公主是一连三天派宫女来家里慰问,再笨的人也看得出来,若莲公主对林雨阳不一般。 林花枝现在是愁,林雨阳这桃花劫该怎么渡过。 “花枝姐。”杏儿突然急冲冲的闯进林花枝的院子,不等林花枝开口问,杏儿已经气极败坏的嚷了起来,“花枝姐,崔婷来了。”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发现四毛 更新时间:2011-12-10 林花枝突然像猴子一样抓了抓耳朵:“杏儿,你说谁来了?” 杏儿一副恼怒的样子:“还有谁?崔婷呀,我都看到翠双了。” 林花枝再问:“翠双来干吗?” 杏儿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翠双来干嘛?唉呀,反正我不想见到那人。话我带到了,你自个看着办。”说完,杏儿气冲冲的出了院子,也不知道干什么去。 待杏儿走远,春白突然一笑:“恐怕崔婷没来,只打发了丫头过来。” 林花枝点头,春白想的同她一样,杏儿不过只是看到了翠双就以为崔婷也来了,而杏儿自然是不愿见到崔婷的。 不过翠双来干什么? 想了想,林花枝还是决定去见下翠双。以前虽有交情,可自打翠双开始近身侍候崔婷后,林花枝也不太爱与翠双来往。 来到一侧的偏厅,果然只见翠双一人坐在里面,春白明显是来看热闹的,往屋里瞅了一眼后,小声道:“我看小姑娘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林花枝没理春白,脸上带笑,她走了进去。 “花枝姐。”见到她进来,翠双忙站起身,神色之间略有拘谨。 “翠双你好久没来看我了,最近可好?”林花枝趁空好好看了看翠双,样子倒同以前没什么大变化,只是眼眉之间像是有事,眉头轻轻皱起。 “挺好的,在京里反而比在江东城轻松。”翠双应了一句,然后便抿着嘴,似在犹豫着什么。 春白坐在两人对面,翠双的神色全落在了春白眼里。林花枝见翠双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便问:“翠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有需要你只管开口。” 林花枝估摸着翠双恐怕是向她借钱来了,否则也不会这个时候一个人上门。 翠双听了这话,又想了一会,才张口道:“花枝,能不能借我一百两银子?”翠双终于没掩神色之间的焦急,她说的很快,生怕再慢一点就没法开口。 见翠双的要求同她想的一样,林花枝纵是有心想再问问翠双是不是有什么事,可是这话到嘴边,林花枝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冲对面的春白一伸手。 春白见林花枝向她要钱,立马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解的神色,不过眼睛一转,在翠双脸上看了看,春白还是乖乖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了林花枝。 林花枝将银票塞到翠双手里,轻声道:“翠双,可是遇到难事?有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翠双看着手里的银票,脸上神色时青时白,略显尴尬。再听林花枝这么一句,翠双忙摇摇头,小声道:“花枝姐,谢谢你。我会尽快把银子还你的。”到了最后,翠双也没说是不是出事了。 银票拿到手,翠双只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见她神色匆匆,林花枝也没留她,一直送到门口才挥手告别。 春白站在边上,看着翠双走远,才道:“那孩子不是闺女了。” 起先,林花枝还没听懂春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隔了好一会,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转头看着春白,林花枝在想,莫不是春白在胡说? “眉尖眉毛散了,还有她走路的样子,应该不是在室女。”春白一副她什么都了解的神色,说完这话,春白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皱起眉头。 林花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春白的断言是否与翠双来借银子有关?可是,翠双把清白身子给了谁? 她想到一人,可是似乎不太可能。 春白凑过来,小声问:“你说是不是严少白把翠双收房里了?毕竟最近崔婷大着肚子,不是很方便侍候严少白了。”春白说的很含蓄,可她的说法是针针见血。 林花枝一开始心道不可能,然转念一想又觉得春白说的在理。认为不可能是因为以前陈素月曾想从身边侍候的四个丫头中指一个给严少白做通房,那个时候陈素月比较疼爱翠双,有心让翠双进严少白的屋。可是,当时严少白拒绝了。 至于今时今日,严少白是否改变了想法就不得而知。而且很重要的一点,能亲近翠双的男人,看来看去,也只有严少白一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林花枝突然又不开心了。 这都什么事呀? 春白见林花枝皱眉,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叹气道:“一百两严少白又不是没有,可翠双特意绕开崔家的人来找你办事,指不定是遇到什么棘手难事。”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春白是故意来气她的吗? 强压住心底翻涌的不舒服,林花枝换了一个话题:“最近有四毛的消息吗?”在毛小毛见到四毛的第二天,林花枝就把事情全告诉了春白,并拜托春白暗中打听。可是这些天过去了,四毛仿佛再次从人间消失,半点消息也没有。 春白摇头:“那四毛不过就是一个混子,可没想到却藏的这么深,半点风声没漏,我估计不关是我,恐怕毛小毛那边也没有太多的消息。” 这几日,毛小毛还真没来林家,想必事情繁多。 林花枝不由一叹:“四毛越是这般越发肯定他同明月的死有关联。京城这么大,鱼混杂龙,四毛有心想躲起来,恐怕还真不好找。” 春白想了想,问:“你说四毛会不会已经离开京城了?” 的确有这个可能性,林花枝也曾想过四毛会离开京城,不过她也知道毛家和崔元都派了人守在城门附近,四毛如果已经离开京城,不可能绕开毛崔两家在城门的探子。 “四毛应该还在京里,而且他不是一个人。”林花枝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春白一惊:“什么,你是说四毛还有同伙?” 林花枝点点头:“如果说只是四毛一个人,恐怕他也躲不了这些多天,就算是耗子也要出洞透透气,更不用说四毛是个大活人还有吃穿住。定是外面有人,一方面照顾四毛另一方面打听消息。” 春白立马拍手道:“对,你说的极对,定是还有同伙在外面活动,四毛才能躲得这般安稳。可是,帮四毛的人又会是谁?” 春白不知道,难道林花枝就知道?春白不解的问题同样也是林花枝想不明白的地方,一切似乎太凑巧了,总让林花枝感觉到隐隐的不安。 快天黑时,杜映莲突然来访。 “你不是有晚课吗?听说冬至那日,玄华观要举行法会,这几天你应该很忙才对。”这个时候,看到杜映莲,林花枝也觉得奇怪。 杜映莲白了她一眼,开口道:“哟,你还知道要举行法会呀,看来我为什么来,你也应该猜到了吧?” 杜映莲不说还好,一说林花枝立马脸上露出不悦,叹了一声,林花枝无奈的说道:“莫不是长公主让你给我下帖子来了?” “得,果然被你猜中了。”杜映莲笑呵呵的点头,从道袍袖里抽出一张帖子递给了林花枝。 林花枝也懒得看,接过随手就放在一旁。杜映莲见她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眼珠一转,挨近她,笑道:“我知道你是担心若莲公主看上林雨阳,不过,你也别想的太好,若莲公主还不一定会进你林家的门。” “怎么?你听到什么风声了?”被杜映莲点破心事,林花枝也不遮遮掩掩,只是杜映莲刚刚这话,是话里有话呀。 杜映莲脸上扬起小得意:“听说陛下想把若莲公主许给崔元。” 什么? 惊讶过后,林花枝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杜映莲打哪听来的消息,真是不靠谱。摆摆手,她一副不相信的神色:“陛下要是有意,早把若莲公主下嫁给崔元了,何必等到现在?” 杜映莲翻了一个白眼:“都说是听说了,这可信度自然不高,不过宫里都传开了,说的像模像样呢。” 林花枝还是不信,纵是陛下真有意,崔元还不一定会答应呢。崔元又不是白痴,娶公主虽看着风光无限,可同时也没了很多自由,就崔元那阴险的性子,林花枝不信崔元会犯糊涂。 正说着话,突然就见林雨阳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跨进院子。 “姐,我刚刚……”林雨阳进来的太急,一时没看到杜映莲。 见林雨阳似有要事同林花枝说,杜映莲倒也识趣,立马起身寻了个借口告辞。不一会,院里只有林家姐弟两人。 林雨阳将林花枝拉进屋里,将门一关,急急开口:“姐,刚刚传来消息,在城外的护城河边发现了四毛。” 这人呀,还真经不住念,早上才说起四毛,这下午就得了消息。 林花枝心喜,忙问:“抓到他了吗?四毛有说什么吗?” 不知为何,林雨阳脸色一下变的不好起来。隔了好一会,林雨阳才缓声开口:“姐,发现四毛的时候,他……他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林花枝一下拔高了声音,一脸谔然。 林雨阳刚刚说什么来着?她刚刚没有听错吧――四毛死了? 四毛,死了! ------------------------------ 天好冷呀,手僵了,求温暖。 ------------ 第二百三十七章 闷得慌 更新时间:2011-12-11 林花枝立在原地一动未动,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走到离她最近的位置上坐下。 “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花枝此时心里很乱,四毛的死让她直觉不是一个意外,眼前似有重重迷雾,让人总有一种感觉,只要伸出手就可以抓到什么。 林雨阳先倒了一杯热茶给她,才沉声道:“大概申时前后,几个乞丐在城西郊外的一个水潭边上发现了四毛的尸体,死因要等仵作的尸格出来才知道,不过听毛家的人说,四毛胸口上有剑伤,可以排除失足落水或者自杀的情况。”简单几句话,已经把事情交待清楚。 剑伤?林花枝沉吟,那就意味着四毛是被人杀害的?四毛在京里已经躲了这么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意外? 林花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想了一会,又问:“会是毛家的人吗?”听林雨阳的意思,四毛的事应该是毛小毛告诉他的,林花枝不由的又想起毛家三夫人的那些传言。以毛大嘴那种龇牙必报的性子,对四毛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林雨阳却摇了摇头:“不会是毛家干的。姐,毛大嘴能成为江东一霸除了狠毒敢下手外,也是个有计谋的人。行有行规,道有道行,毛大嘴来京里走黑也要按着京里道上的规矩办事,否则毛小毛也不会去拜托他那几位叔伯了。要是毛家下的黑手,这不是明摆着削了京里黑道的脸面吗?毛大嘴不会做那种的蠢事。更何况现在毛小毛中了进士,不日就可当官上任,这对于毛大嘴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 林雨阳分析的对,毛大嘴千辛万苦将毛小毛送上仕途,没理由在这个关键时刻拖毛小毛的后腿。毛家那样的背景,能出个当官的,恐怕也是毛家祖祖辈辈多年来的心愿。更何况如果是毛家抓到了四毛,要杀要剐也只会带回江东城,没道理在京里动手。 不是毛家,莫不是崔元? 林花枝想,也不应该是崔元。崔元有的是手段让四毛生不如死,没道理用如此粗劣的手段。更何况杀了四毛,对崔元没好处反而会惹来一身腥.骚,崔元不会让他自己或是崔家陷入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那么,会是谁呢? 林雨阳道:“四毛这个人行踪成迷,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背景。一时之间,要推断谁杀了他,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林花枝点头,虽然她不喜欢四毛,可是也从来没想过要这个人死。而四毛的死,不像是一般的仇杀那么简单。 林花枝道:“明天你派人去九城府尹那仔细打听打听,毛小毛那边,你也要注意一些。” 林雨阳点头,虽说毛家不存在对四毛下毒手的理由,可是要是出个万一呢?林雨阳同毛小毛关系深厚,一旦出事指不定还会拖累林家。 林家姐弟又说了一会话,春白来了。 一进屋,春白也没避开林雨阳,直接开口就问:“你们也应该知道了吧?” 林花枝让春白先坐下说话,听她这么一问,林花枝嗯了一声:“听说四毛死了。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春白点头:“张家同九城府尹有些交情,之前也曾暗中托人往官府这块查找四毛,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要过来和你说一声。”喝了一口茶润润嗓,春白接着道,“仵作的尸格出来了,四毛是被人一剑穿心直接导致死亡。” 一剑穿心?林花枝不解:“四毛什么时候惹到这么一个利害的高手?” 春白摇摇头:“不一定是武功高手,据衙门里的人说,有一种袖里剑,使用的时候如果位置力度都达到条件的话,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可以一剑穿心,让人当场毙命。” 林花枝瞪大眼睛,按春白这种说法,不管是什么人都有可能杀了四毛。不知不觉中,林花枝眉头皱起,事情的发展真是越来越让人意外。 屋里三人都没说话,气氛古怪而沉闷,四毛意外身死有着太多不合理也无法解释清楚的地方,林花枝不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也想不通透,只觉眼前那层迷雾越来越浓,让人越发看不清事情背后的真相。 不知过了多久,春白突然又道:“哦,对了,仵作说四毛应该是在未时前后死的。” 林花枝半眯着眼:“大白天行凶,然后又在那样的地方,恐怕是熟人下的手。” 春白不明白:“怎么说是熟人?也有可能是四毛准备逃跑,然后被人在半道上杀了。” 林花枝不由一笑:“早上我曾告诉过你,这些日子城门口有崔家或是毛家的人在蹲守,如果四毛出城,不管是毛家或者是崔家都应该有所查觉,就算一时之间回禀不及,四毛身后也应该有人跟着,不可能让人在眼皮底下把人杀了。雨阳刚刚也同我说过,最早知道四毛出事的是毛家的人,这说明毛家的人定是查觉到了什么,可惜又晚了一步。” 林雨阳一点就透,他接过林花枝的话道:“如此说来,四毛出城时要不是有人暗中帮忙,要不就是有人把毛家的人引开,四毛才得空悄悄出城。可是半道上四毛因为同人发生了争执,于是就被人杀了。” 林花枝嗯了一声:“你说的都对,不过我更加相信,当时四毛不是与人发生了争执,反而是有人故意把四毛引出城把他杀了。” 林雨阳问:“为什么说是故意的呢?” “我想,定是出现了什么无法掌控的事,所以那人才不得不杀四毛。” 见林花枝语气肯定,春白看了一眼对面的林雨阳,然后问:“四毛身上能有什么事让人动了杀机?” 不想,林花枝摇了摇头:“这个我就猜不出来了,也有可能是为了什么秘密或者是什么人。” 春白是越听越糊涂:“我还是不明白,能有什么秘密要把人杀了?四毛那人据我了解也不过是个小打小闹的街头泼皮,算不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四毛能有什么秘密?” 林花枝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不是这样的原因,按你所说,四毛那样的人,有必要杀了吗?” 林雨阳这时插了一句:“会不会是崔家发现了什么?然后四毛急了,与四毛合谋的那人也急了,因此才不得不下毒手?” “的确存在你说的这种情况,如果真是崔元发现了什么,那么我的推断也是成立的。四毛肯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才为他招来了杀生之祸。”林花枝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抬头对春白道,“春白,这次恐怕又要麻烦你了。” 春白立马是一副防备的神色:“你想干嘛?” “林雨阳刚刚提醒了我一点,我想知道关于四毛,这几天崔家那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春白一听,顿时把脸皱成一团:“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你认为崔元会告诉我吗?” 林花枝笑道:“我不是让你去向崔元打听,我是想让你放一点风声出去,让崔元不得不出面说清一些事情,最好说一些有关四毛的事情。” 春白可能一时没明白,怔怔看着林花枝,眉头皱得紧紧的。 一旁的林雨阳忙道:“我姐的意思是想让春姑娘放出风声,让四毛的死与崔家沾上一些关系,让九城府尹注意到崔元。” “哦,我明白了……”春白拖长音,一拍手道,“你是想让官府的人认为是崔元杀了四毛,因为崔元是本朝大官,如果是崔元买凶杀人,那就是重罪。如此一来,九府府尹就是想不管四毛也不行。” 春白说的没错,林花枝正是这个意思,四毛不过是一个混混,就算是被人故意杀害,在官府那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注意,时间长了,恐怕还会被人当做无头案放置高阁。而林花枝摆明不愿出现那种的情况,她迫切的想知道被四毛一直隐藏的秘密是什么。 林花枝轻轻一笑,对春白道:“对,在京里你比我地面熟,这事对你而言不算太难。我嘛,丑话说在前,这个时候是不能出面的,所以一切只能拜托你了。” 春白直接给了她一个白眼:“得,我明白了,就是让我唱白脸,坏事让我做。” 林花枝知道春白是应了,现在就等九城府尹找上崔元,而至于崔元知道不知道四毛的秘密,到时候崔家是想藏也藏不住。 夜禁前,林雨阳把春白送回了张府。林花枝让林雨阳顺道去趟毛小毛那,让毛小毛明天来家里吃饭。 杏儿端着热水进来侍候林花枝洗漱休息。想起早上的事,林花枝抽空问杏儿:“杏儿,你还在陈府时,知道不知道翠双有喜欢的人?” 杏儿也知道早上闹了一个大笑话,见林花枝问,不由的脸上一红,想了想,才摇头道:“没听说翠双有喜欢的人。翠双一直呆在陈府里,不爱出门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可以走动,再加上原来陈夫人对翠双很是喜爱,里里外外少不了翠双在跟前侍候,因此可以这样说,翠双就没见过几个男人。” 是,关于翠双,林花枝了解的不比杏儿少。 微微一叹气,林花枝换上中衣,正准备上.床休息,杏儿突然站在妆台旁说了一句话:“翠双喜欢严公子。” “你说什么?”林花枝猛的回头,“杏儿,你刚刚说什么?” 杏儿扁了扁嘴,低声道:“翠双应该是喜欢严公子,我听人说过,翠双以前曾经偷偷藏了一件严公子的中衣在床上,后来被人发现告到了冯姨那,冯姨就把她打发到外院做事,后来也就是我和你进陈府时,内院里缺人手冯姨才又把翠双调回去。” 杏儿一说,林花枝也记起来了,那时她刚刚进陈府,在外院看到翠双时还奇怪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当时大家都不说,林花枝也一直没放在心上。如今杏儿说起,林花枝才明白过来。 那么…… 林花枝突然想起白日里春白的推断,难道严少白真的和翠双有了夫妻事实? 林花枝觉得心里有些闷得慌。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看了 更新时间:2011-12-12 没几天便是冬至,按习俗得包饺子吃,可江东城位于南方,一般到冬至这日,林花枝一家较习惯吃汤圆。 早上,林花枝起了个早,洗完脸就钻过厨房帮着奶娘帮饺子。林氏在边上揉汤圆,林花枝伸头看了一眼,撒娇着道:“娘,我爱吃芝麻馅的,您多包几个。” 林氏抬头见林花枝鼻子沾着一小块白面,不由呵呵笑了起来:“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喏,这一锅都是芝麻馅的,够你吃了。” 林花枝眯着眼笑了起来,见奶娘包的饺子一个一个白白胖胖整齐的码在案桌上,光看着就有食欲,林花枝不由咽了一声:“呀,这么多好吃的,等一会我都要吃。” 奶娘拍拍手上的白面,招呼一旁的厨娘烧水,抽空瞅了林花枝一眼,笑骂:“就知道吃,都是发涨的东西,小心一会吃多了把肚子撑坏。” 林花枝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才不怕呢,我都想好了,我就吃五个汤圆五个饺子。” 听了她这小孩子般的话,林氏与奶娘相视一眼,不由放声笑了起来。奶娘使坏,伸手在她脸上一刮:“就吃这一点就够了?你当你是猫儿呀?” 林氏见林花枝脸上又多了一道白痕,笑的更欢:“一会张大少来还要吃一些,你是应该省一点少吃几个,替咱们省银子。” 林花枝见林氏同奶娘合伙拿她取笑,不由跺脚:“好呀,看我好欺负是不是?哼,我不包了。”说完,扭头就往外走,身后是林氏同奶娘的大笑声。 刚到院门口,正好青凌从外面走进来。青凌抬头打眼一看林花枝,先是一愣然后嘴一裂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林花枝,你莫不是当猫儿跑厨房里偷食去了?” 林花枝被青凌笑的莫名其妙,听了这话更是不明白,不过听着就不是好话,林花枝瞪了青凌一眼,也不搭理他,冲青凌哼了一声往自个院里去了。 进屋第一件事,林花枝忙冲到妆台前,往铜镜里一看。唉呀,难怪青凌说她是花猫,林花枝忙取过帕子将脸上的白面擦净,擦到一半却吃吃笑了起来。 “哟,一大早就这么高兴?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林花枝一抬头,便见春白抱着一个手暖走进屋里。 林花枝摇摇头,她可没大方到拿自己的搝事抬着讲。把帕子挂好,她理理身上衣裙,走到桌旁坐下,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吃饺子没?” “出门前吃了几个,不过没饱。大少爷心急,早早就赶着过来看你,一进门就被林大娘叫到厨房里去了。” 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相对而言,张子卿喜欢吃的多过喜欢她。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春白,林花枝道:“听说崔元回来了?” 春白先喝了一口茶,待身子暖和一些,才点头嗯了一声:“昨天晚上回来的,不过今天是冬至,等九城府尹的人找上他恐怕也是明后天的事。” 林花枝看着面前的清茶,隔了好一会才道:“这只能说——活该四毛死的委屈,谁知道刚刚放出一点风声,崔元就被陛下派出京,恐怕九城府尹那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春白也觉可惜,崔元早不离京晚不离京,偏偏在九城府尹找上他之前奉圣旨出京办事。纵是现在人回来了,恐怕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几天有什么消息吗?” 崔元回来的太晚,林花枝也失了前几日的兴趣,她随口一问,心里却盘算着一会去参加法会该穿什么。 春白道:“有用的消息不多,只知道四毛出事前一直住在城西梳子巷,那里都是旧棚户,周边混乱不堪,没人管闲事,所以四毛躲在那才一直没有人知道。” 林花枝不由的叹气,四毛也算有心,找了那么一个地方藏身,难怪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他。嫌有些冷,她起身把门关起,只开着一扇窗子透气。 “那有打听到有什么人去找过他吗?” 春白将手暖递给林花枝:“费了些功夫,也只知道有人进出过四毛租住的屋子,不过是男是女却不得而知。不过据传回来的消息称,那人个人不高,走路不重,我看八成是个女子。” “女的?”林花枝皱起眉头,“杀四毛的人会不会是个女人呢?” 春白摇头:“这个我可说不准。这些日子也没有人去义庄认尸,想要查明真相不容易呀。” 听到春白的感慨,林花枝也知道事情难办。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关于四毛之死众人依然云里雾里没个头绪,每每想起真是让人沮丧。 春白见林花枝兴致不高,想了想,又问:“毛家那边,没消息传来吗?” “同你差不多,当初四毛与三夫人偷情时,可能怕出事,四毛在三夫人面前也没敢透露出太多的消息,到是无意间提起北方的一个小村子,想来与四毛有些关系,毛家的人已经派人去查了。” 春白一听,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林花枝戏谑道:“你可真够坏的,不仅让崔元脱不了嫌疑,还让毛家不得不出力。你倒好,坐在家里就可知道一切。” 林花枝瞪了春白一眼:“可别这样说,四毛死了于我可没好处,再者说崔元同毛大嘴要是清白的,又何必害怕查清楚,我这是在帮他们证明清白。” 春白见她大言不惭,直接呸了她一口,看了看窗外天色,忙问:“对了,一会去玄华观,你打算穿什么?” 林花枝指着衣架上的厚棉衣呵呵笑了起来:“就穿这个,暖和。” …… 崔元早上起床后,换了素色长袍就去了偏厅,进门便见崔婷同严少白已经坐在桌旁,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饺子。 “哥哥!” 见崔婷要起身,崔元忙道:“你大着肚子就不用起来了,一家人不讲那些虚礼。” 一旁的严少白扶着崔婷坐下,然后客气同崔元说了几句话。 等人坐下,崔元见崔婷身上穿的不多,不由皱起眉头:“过了冬至,这京里是一天比一天冷,妹妹如今是两个人,可要仔细照顾身子,多穿一些别冻着我外甥。”说完,略有不满的瞪了严少白一眼。 崔婷忙道:“哥,你可别冤枉我,我今天穿的可多了,这不是进到屋里有些热,才把毛披脱了嘛。你看,翠双手上还抱我的毛披呢。” 崔元抬眼看去,果然翠双站在崔婷身后,手里抱着一件毛披。 崔元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难得露出一笑:“好好好,是我错了,来来来,吃饺子吧。”说完,夹了一个饺子放到崔婷碗里,柔声道,“这是你最爱吃的豆腐银丝饺,我嫌味淡,让他们在里面加了一些肉末,比你常吃的素馅要香一些,快尝尝吧。” 崔婷笑着点头,伸手夹了一个放到崔元碗里又夹了一个饺子放到严少白碗里。 这时,严少白开口道:“姐夫,趁婷儿现在还能走动,我们想过两天就回江东城。江东城没京里冷,而且翻过年,婷儿身子越发重了,到她生孩子时,江东城正是春天要暖和一些。” 听崔婷要回江东府,崔元也不由一怔。是呀,丝制大会已经结束,一切尘埃落定,年底之前,恐怕他也要去南江赴任,那个时候京里没人看顾崔婷,还不如趁天气不太冷,让崔婷同严少白先回江东城。 崔元虽是这般想,可心里依然还是有微微不舍,想了想,崔元道:“少白说的也在理,本还想如果你们留在京里过年,我就着人去江北把双亲接到京里,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不过一切还是以妹妹身子为重。少白,你们定好日子,同我说一声。” 严少白点点头,回头见崔婷眼眶有些泛红,夹了几个饺子放到她碗里。 崔元抬眼看了崔婷一会,再一转,看向另一个人,眼底神色渐渐有些晦涩不明。 吃过饺子,崔元陪着崔婷闲说了一会,因要去玄华观参加法会,辰时一过便系上披风出门。 门外马车早就候在一旁,管家垂着手站在一旁,低声同崔元说了几句话,不想崔元听完后,脸色一板,冷哼道:“不过是一些流言罢了,那九城府尹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拿鸡毛当令剑,谁给他胆子的?敢上我府里问话,真是瞎了狗眼。你去找李只明,让他给下面的人提点提点,分不清轻重是会掉脑袋的。” 管家见崔元不高兴,忙一一应道。 崔元一肚子气,上了马车突然想起一事,招招手让管家靠近一些,低声问道:“我离京时让你查的事怎么样?” “回老爷的话,这些日子都没敢掉以轻心,一直暗中观察着,事无具细都一一记下。最近倒算安份,只有老爷出京那日,去了一趟祥云坊,然后……”管事话到一半,突然没往下说。 管家说话吞吞吐吐,崔元不由抬头看了一眼,却见管家一张脸先是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崔元心里一怔,似想到什么,厉声道:“说。” 管家浑身一颤,忙接着道:“然后又往城西去了,大约二个时辰后才转回。” 城西?去哪干吗? 崔元顺口问:“去城西做了什么,可有回禀?” “回老爷的话,咱们的人在城西把人给跟……跟丢了。”管家一脸苦涩,怯怯回道。 崔元脸色一下变的非常难看,看来,他真是小看某人了。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拿什么换 更新时间:2011-12-13 林花枝在身上裹了厚厚一件绵袍,外面又披上毛披,远远看去,就像案桌上的饺子,又圆又白。 这次,春白不用装作她的丫环,特意换上一身锦缎桃红对襟窄袖褙子,腰线那略作修改,纵是下面穿的再多,一眼看上去,也显得那腰身婀娜多姿。 马车上,春白毫不客气的嘲笑林花枝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吗?”春白细白葱指轻抿红唇,眼睛溜溜一转,风情无限。 瞅着春白,林花枝反驳道:“知道你是京城一枝花,可你也没必要对我抛媚眼好不好?还好我是个女子,要是男人,你同我这般亲密,青凌一准给我下毒。” 春白呸了她一口:“你懂什么?一会去玄华观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夫人,要是穿的太丑,这不是给我们老林家丢脸吗?” 林花枝见春白说的认真,没忍住笑,打趣她道:“哟,这还没嫁过来呢,就口口声声说是我林家的人了?呀,认个干哥哥真是赚呀。” 见林花枝没个正行,春白索性懒得理她,掀起马车车帘一角,向外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道:“那是崔元的马车。” 林花枝下意识的探头过去看了一眼,离她们不远,刚停下一辆马车,边上有小肆放下脚凳,紧接着便见崔元披着玄色披风下了马车。 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小声道:“把马车停远一些,我不喜欢看到那人。” 春白扭头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小声道:“我倒觉得你不如上前问个好。” “为什么?”林花枝不解,春白应是最了解她的。 “指望别人不如指望自己。你去问,保不准崔元会告诉你四毛的事。”春白越说越觉得有可能,崔元同林花枝都是有心计的人,彼此心知肚明,或许能问出有用的消息。 林花枝不知道春白的如意算盘,不过她还是犹豫了下,抬眼向外再看了一眼,她扬声道:“停车。” 春白见她要下马车,忙一把拉住她:“切记不要冲动,要是一会崔元惹恼了你,你也要忍让几分,今天这样的日子别忘了林雨阳的面子。” 林花枝点点头,应了一声。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她掀起车帘下了马车。 玄华观风有些大,崔元一下马车就觉得风打在脸上有些刺骨,紧紧身上的大披,正准备吩咐小肆去办事,却见从前面马车上跳下一人,定眼再看,崔元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早知道林花枝怕冷,可是见她像突然长胖一圈,崔元心想她这是穿了多少衣服。 林花枝走近,见崔元脸上那抹笑意,仿佛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笑,不过她并没在意,反而等崔元笑够了,才轻声道:“崔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崔元一怔,脸色笑容立马退去,略有些警惕的看着林花枝:“林姑娘最近可好?” “挺好的。”林花枝应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见陆续有马车往玄华观来,她扭头看着崔元道,“有些事情想请崔大人指点下迷津,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知是从上次在崔家还是打丝制大会上开始,崔元只要一见到林花枝那似笑非笑的神色,心里就有些打鼓,林花枝一同他说话总没好事,可是…… 眼睛在林花枝脸上定定看了好一会,崔元清咳一声,道:“林姑娘想问什么?” 林花枝眨眨眼:“崔大人想站在这说吗?”见崔元一副不情愿的神色,林花枝心里隐隐有一股火气上来。 见林花枝是铁了心,崔元无奈之下,只好道:“咱们进观说吧。我……我知道一处僻静的地方。” “那好,一会我去找崔大人。”林花枝也不怕崔元骗她,先转身进了玄华观。 看着她的背影,崔元心头翻涌的是五味杂陈,可最后却只是轻轻一叹。 春白站在道观门口,见林花枝同崔元没说几句话就走了过来,忙迎上去小声问:“怎么了?崔元不愿说?” 林花枝轻轻摇摇头,不着痕迹的伸手捏了春白一下,低声道:“咱们先进去再说。” 春白会意,见四周人越来越多,忙递上名帖,两人随引路童子进了玄华观。 举行盛大/法会前须提前焚香沐浴,不食荤腥不居内室,可是今天是冬至,所谓的不食荤腥也只是指居住在玄华观内的道姑。进到观内,林花枝同春白先去清心台上净了手,然后去三清正殿上香,捐了香火钱后童子带着她们去了朝露殿。 对于朝露殿,林花枝因是第二次来,也算熟悉。进到殿内,她同春白寻了一个背风的角落坐下,童子送上热茶,林花枝四下看了一圈,感慨道:“今天来的女眷比上次还多,人人都是穿红着绿,满头珠翠看上去都是富贵人呀。” 春白笑道:“这次除了三品以上的夫人,京里的大户人家基本都来了。等一会贵妃和公主到了,人更多。” 林花枝不以为意,谁来都不关她的事。今天她本就不愿来玄华观,要不是抹不开情面,她宁愿在家睡在床上也好过此时看着一殿女人叽叽喳喳,头疼呀。 春白似知道她想什么,突然指着正前面一位妇人道:“那是吴郭氏,吴媛媛的母亲,吴尚宫的表姐。” 林花枝忙抬眼看去,因为离的远,她只是看了一个大概,妇人的眼睛最出彩,大大的圆圆的,眼里似有流光。看了一会,林花枝道:“可惜了,吴媛媛的眼睛没吴夫人的好看。” 春白点点头,又四下看了看,低声同林花枝一一介绍这殿里的妇人们。 “花枝姐,春姐姐,你们怎么躲在这?”林花枝正低头同春白说着话,边上突然插入一道声音。 抬头看去,吴媛媛穿着一身青蓝千水裙站在身前,林花枝忙笑道:“妹妹来了呀,坐下说话。”说完,挪出一个位置给吴媛媛。 吴媛媛紧挨着林花枝坐下,看了眼她身上的衣服,不由笑了起来:“花枝姐,你似乎非常怕冷呀。” 林花枝也不嫌丢人,无奈道:“我在南方住习惯了,北方的冬天风似刀子,吹在脸上难过,我这也是没办法呀,天生怕冷。” 吴媛媛抿嘴呵呵一笑,然后探头附在林花枝耳边道:“姐姐,崔大人在偏殿等你。” 林花枝一怔,虽然与崔元有约在前,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崔元会打发吴媛媛来递话。林花枝立马在想,崔元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有太多疑问,不过脸上却只是盈盈笑意,林花枝低声道:“麻烦妹妹了。”趁吴媛媛不注意,林花枝伸手扯了下春白的衣袖,在后者回头看来时,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春白同林花枝相处久了,见林花枝冲她眨眨眼,然后又别有深意的看了吴媛媛一眼,春白立马回意,伸手拉着吴媛媛,笑道:“吴小姐,你这络子打的可真漂亮,是你自个打的吗?” 趁春白同吴媛媛说话的功夫,林花枝起身悄悄出了朝露殿。 偏殿位于朝露殿后,要穿过一个角门才能到。林花枝四下看看,见没有人注意她,才闪身进了角门,远远便见崔元站在偏殿石阶下。 见她,崔元微微冲她轻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往另一边走去,林花枝不明其意,不过看崔元的意思,这偏殿依然不是方便说话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在一片海棠花后,崔元向右一拐,进了一道小门,林花枝紧跟上去。 “这是玄华观的花房,因为位置偏,基本上没人过来。” 这是一间不大的小院,左右有两间厢房,院里的地上乱七八糟的堆放着一些东西。听崔元这么一说,林花枝不由抬眼向他看去,心里却想,崔元对这个院子如此熟悉,莫不是常常来此地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久久不见林花枝说话,崔元侧头看去,只觉得林花枝看他的眼神里有太多他看不懂的东西。 “林姑娘想问什么?”崔元又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林花枝直接开口:“四毛。我想知道关于四毛的死,大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与林花枝见面前,崔元其实心里也猜到林花枝会问他什么。不过当崔元听到林花枝毫不避讳的开口就问四毛的事,崔元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崔元也没否认他知道一些事情。 看着崔元,林花枝试探的问:“杀害四毛的人,崔大人可知是谁?”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崔元的脸,生怕错过一个表情。 崔元眼眉一扬反问:“姑娘可知是谁呢?四毛在江东城有杀人的嫌疑,如今虽然死了,可是还有很多事我一无所知。” 见崔元不愿说真话,林花枝又问:“四毛死的有些蹊跷,早先崔家也是多方打听,难道大人真的什么也不知吗?还是大人有什么难言之处?” “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四毛有可能杀害明月,旁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崔元一副不明白的神情,“倒是林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寻问,敢问林姑娘为何对四毛的死如此上心?” “四毛欠了我好大一笔银子,如今他死了,我的债怎么办?我又不像崔大人那么有钱,我不关心谁会替我关心?”林花枝眼都不眨,张口就扯了一个谎。 崔元自然知道林花枝说的不是真话,可是这假话他也没法反驳,只得坚持道:“要是姑娘知道是谁杀了四毛,麻烦告诉我一声,我可要谢谢那人呀。” 见崔元是什么也不说,林花枝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结果,于是顺着他的话轻点头:“崔大人客气了,如果知道谁是凶手的话,我定会转告大人。只是……”话只说到一半,林花枝突然打住,然后叹了一声。 崔元知道林花枝这是故意的,可是还是没忍住:“可是什么?” “所谓养虎为患,大人以后可要多加小心呀。”林花枝又丢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她成功的看到崔元眼里飞快闪过一丝迟疑。 心里冷哼一声,林花枝不紧不慢的再次开口:“崔大人,想要吹散迷雾有的时候光凭一已之力是很难办到的。如果边上有人能提点下,事情就会很容易解决。” 林花枝看着崔元,一脸笑意。再听不懂这话,崔元就是傻瓜了。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突然开口说话:“我的确是知道一些事情,告诉姑娘也是可以的。不过……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生意,不知林姑娘打算拿什么来换?” ---------------------------- 开新文了,新文蜜月期,求一切呀求一切。 先说下福利,一天一更,每周的某一天双更,每多20收加更一章,每多40红票加更一章。 不知道怎么传送到新文那,我只知道最笨的方法,点作者名可见作品。 求爱呀,你们懂的哟。 ------------ 第二百四十章 把柄 更新时间:2011-12-14 早知道崔元没安好心,林花枝已经习以为常,听了崔元这番话,她并没有表示太多的惊讶。微微一笑,她看着崔元问:“崔大人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呢?” 崔元轻点下巴,想了好一会才道:“如果说我要你,姑娘给吗?” “崔大人在开玩笑吗?或者是说……你在调戏我?”林花枝也不恼,再问崔元。 “姑娘认为我在开玩笑吗?” “大人也说了是‘如果’,可见大人本来就没认真。” “那我认真的说呢?” 林花枝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崔大人,你希望我怎么回答呢?大人问的如此不自信,我想我们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说什么要她,当她是商品吗?林花枝心里冷笑,崔元此时在她眼里如同一只病猫,全无半分利爪。 崔元沉默了好一会,才呵呵笑了起来:“林姑娘,你这样的口才,难怪张老太爷放心把若大的生意交于你。好吧,咱们说些正事。” “等下。”林花枝出声打断崔元。 眼睛在崔元身上转了一圈,林花枝继续道:“若是以前,我也不敢托大同大人讨价还价。可现在,到底不比从前,大人容我把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大人一会所说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必当尽全力满足大人的要求,可前提是大人不得说任何有关染制生意的事。这话可能不好听,然崔大人也必定知道,虽然我在丝制大会上得了头筹,可那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基于此还望大人体谅我的难处。” 崔元这人不肯吃亏,虽然林花枝现在有求于他,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先说好免得到时候大家都不好做。当然,这里面有林花枝的私心,千方百计的让崔元在丝制大会上不如意,没理由因为一个四毛就把好处拱手相让。 林花枝这话才一说完,崔元脸色一僵,事实上他一开始的确是想从林花枝的染制生意上分一匙羹。可林花枝把话说在前,明显是深知他的想法,崔元脸色不免有些难看。 一瞅崔元那脸色,林花枝越发肯定崔元是在打她的主意,还好把事情说在前,一会崔元再提条件自不好太过分。 崔元瞬间心念转了几百转,看着林花枝,眼睛一溜又停在了她的脖子上。 沉吟片刻,崔元道:“这个时辰,贵妃同公主也快到了,我们还是走吧。” 林花枝一怔,等下,崔元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一把抓住崔元,林花枝脸上布满了惊讶和恼怒:“崔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笑话我?” 也许林花枝的力道对于崔元而言太不值得一提,崔元反手扣住林花枝的手腕,轻笑出声:“林姑娘这可是你不对了,做生意嘛,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我倒是愿意成全姑娘,可是姑娘许的价格太低,这生意明显我太吃亏,所以……”说完,冲林花枝挤了挤眼,一副你明白的神色。 原来崔元打的是这主意,林花枝怒极反笑,将崔元的手指一根根从她手腕处掰开,深呼吸一口气,林花枝看着崔元只说了三字:“算你狠。”不等崔元有所反应,林花枝提脚狠狠往崔元小腿上猛踢了一脚。 “唉呀,林花枝,你……” 趁崔元吃痛松手之际,林花枝立马回身大步向院外走去。 果然不能对姓崔的有奢望,大家都是不肯吃亏的主,一个算计一个,的确很难占到便宜。听到身后崔元的破口大骂,林花枝稍微感觉心里好过一丁点。 回到朝露殿,春白正同两个妇人在说话,吴媛媛不知道去了哪。林花枝站在一旁,脸色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春白走过来,看着她,眉头一拧,低声道:“出什么事了?你看起来很生气。” “我刚刚去了见崔元。” 春白哦了一声,眼睛在她脸上绕了一圈,然后轻轻一叹:“你们又吵架了?”虽是在问,可那语气已是万分肯定。 林花枝嗯了一声:“其实也不算是吵,不过我踢了他一脚。” “什么?”春白声音一下大了起来,左右看看,并没有人注意她们俩。春白拉着林花枝走到僻静外,担心道,“你没事吧?”边问边上上下下打量,生怕林花枝出点事。 林花枝紧紧身上的袍子,低声道:“放心,我没吃亏。只是……只是可惜什么也没问到。” 听到她的回答,春白似乎也没感到吃惊,有些惋惜的开口:“我原想凭你的手段,总能打听到一些消息。可见,崔元定是知道了什么,只是他不愿说。” 见春白猜到了几分,林花枝终于笑了起来:“崔元越这样,我越好奇四毛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你明天找些陌生面孔,帮我盯着崔家的管家和崔元身边那几个小肆。” 春白不解:“什么意思?” “崔元大抵应该知道是谁杀了四毛,只是刚刚我看他那神色,他还不是很确定。不过见我这么心急,他这几天定会派人再打听,一旦崔元确认了他的猜测,他定会再来找我。派人盯着崔府,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听完她的话,春白并没急着开口,不知过了多久,春白轻声问:“这样好吗?要是被崔元发现,恐怕对咱们不利。” 春白这一问让林花枝不由奇怪,回头看着春白,林花枝不解的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春白嗯了一声,抬头再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今天是崔贵妃代表陛下来玄华观参加法会,刚刚我听闻几个诰命夫人说,太后有意把若莲公主许配给崔元。这个时候咱们去招惹崔元,恐怕不妥。你也应该知道,林雨阳刚进中书省要万般谨慎,咱们现在虽是皇商,可是什么实权也没有,要是这个时候出现问题,恐怕对手会万分高兴,咱们可不能出错。” 林花枝不由一愣,春白的话提醒了她。此时要避讳的东西的确多了,想的事情也要比以前考虑的更加仔细。可是…… 林花枝道:“话是这个理,不过只是暗中派人盯着,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春白见林花枝坚持,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不如往张府那边使使力?要是真出事,还有老太爷帮咱们抗着。” 说实话,林花枝真不愿去麻烦张老太爷,但是刚刚春白的话又给她敲响了警钟,如今在这非常时期的确要万分小心。 想了半天,林花枝才点头同意春白的提议。 不一会,有宫女进朝露殿宣诰命夫人前往三清正殿跪迎贵妃,林花枝同春白身份太低,只得缩在朝露殿内。等朝露殿里的女眷出去的差不多,春白突然道:“杜家小姐来了。” 林花枝忙抬头看去,见杜映莲穿着一身金丝银线道袍匆匆走进朝露殿。 “呀,你们怎么还在这呀?”一见林花枝,杜映莲二话不说,上前拉住两人就往外走。 “等……等下,居士这是要把我们带到哪去?”林花枝见杜映莲是往正殿方向去,不由一惊,“唉呀,妹子,别闹了。贵妃还在前面呢,咱们可没资格去前面,姐姐可不想死呀。” 杜映莲抽空回头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如尘道长叫你呢,快走。” 听得长公主找她,林花枝更是惊慌,看了一眼边上什么都不知情的春白,林花枝忙道:“杜映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凭咱们俩的交情,你怎么着也先透露一些呀,你可别害我。” “怎么?你不知道吗?”终于发生不对的杜映莲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林花枝一脸惊讶。 “我该知道什么?”说起来,林花枝更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林花枝不像是在装傻,杜映莲脸色不佳的道:“你难道不知道安排你做进表科仪吗?”(进表亦称“化表”、“焚疏”,是道教斋醮中一种非常重要的科仪,广泛应用于各种大型活动中。通过此仪,道士将书写信众祈愿的表文呈达天庭,祭告上苍,众圣降临坛场,赐福延龄,先灵受度。) 啊,什么?林花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进表科仪什么时候安排她了?怎么都没有人通知她? 杜映莲奇怪:“虽说是临时决定,可是崔大人没告诉你吗?” “崔大人?”林花枝眉头拧了起来,这又关崔元什么事? 春白在一旁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忙道:“莫不是长公主安排花枝诵念祈愿表文?” 杜映莲点头:“是,原说好由若莲公主诵念,可今天早上若莲公主犯了炎嗓,长公主知道后还愁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于是,我便想到了你。没想到同长公主一说,长公主就应了。林花枝,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呀。”说到这,杜映莲是一脸得意。 得,林花枝明白了,本来诵念祈愿表文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今天这场法会有些特别,所以一开始才让若莲公主来镇场子,可是公主一生病临时找谁代替都不太好。林花枝虽然身份低微,可有一个状元兄弟,也算有几分底子,把她推在前面,不论对于朝中哪方势力而言都不打紧。 与春白相视一眼后,林花枝又问:“事情我明白了,可这又关崔元什么事?”其实她猜到了一些。 杜映莲吃吃一笑:“因为刚好崔大人在一旁,听得长公主同意后,他就说他去找你,我看是个好机会,所以……” 林花枝起先一怒,若不是杜映莲又来找她,一会法会开始找不到她这个诵念人,可是大不敬之罪,那是要砍头的。而崔元明明知道却不告诉她,安得什么心? 可随后林花枝却笑了,好呀,正愁没崔元的把柄,这不送上门来吗?暗中银牙一咬,林花枝狠狠道:“好个崔元崔大人,这次不把你剥下一层皮来,我就不姓林。”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真不知道 更新时间:2011-12-15 晚上回城时,春白注意到林花枝的眼睛比平时要格外的明亮,脸色微红,整个人看上去兴致很高。 春白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饿狼。” 林花枝笑了,她不掩内心的得意:“我只是……有点兴奋。” 春白皱着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兴奋?就因为你之前在贵妃面前露了一把脸?你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吧?” 林花枝摇摇头,她怎么可能因为那点小事就开心,她高兴是在于当她从祝事手里接过祈愿表文时,崔元脸上的神色,那可真叫一个精彩,一时青一时白,每每想起,她就止不住乐。 若是旁人可能也就算了,可是她是林花枝,崔元想占她的便宜就两字,没门。一想到明天她去见崔元时,崔元脸上可能会出现的神色,林花枝就想放声大笑。 春白明白她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打趣她道:“呀,也是我知道你的心思,若是旁人见你这种笑法,还以为你和崔元郎情妾意,好事近了。拜托你别太得意。” 林花枝乐呵呵的长呼一口气:“你没法了解我内心的想法,这不是得意,是……是……反正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三月天泡了温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说不出来的舒服。 春白瞪了她一眼,似乎认为她得意的太早:“其实我刚刚暗中看了一下,崔元恐怕真是忘了告诉你,虽然不知道当时你们俩私下里说了什么,可是根据你后来同我说的,你们……你们当时很混乱,所以我坚持认为他不是故意的。” 林花枝当然知道崔元不是故意的,就算崔元看她不顺眼想要害她没必要挑这么一个如此显眼的时机对她不利,明显没好处啊。再者,崔贵妃还坐在上面,崔元没道理会做傻事。 可惜,崔元的确是忘了告诉她,不管故意还是无意,在林花枝眼里只有一个结论,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到崔元的机会,更何况这送上门来的。 定定心神,林花枝兴奋之色慢慢减弱,她悠悠然开口道:“难得崔元有把柄落在我手上,没理由不捞点好处。而且崔元也知我,我去找他他反而放心,若是我什么都不做,他才要担心呢。” 春白见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也知道她吃不亏,于是笑道:“行,知道你最厉害,那么我提前祝你好运。” 林花枝轻笑点头:“放心,我是绝不会放过崔元的。” 第二天用过午饭后,林花枝坐着马车去了崔府。 似乎早知道林花枝会上门,名帖才递进门房,不一会管家就匆匆赶来:“林姑娘,快请进,老爷在等了。” 见崔元如她所料,林花枝一点也不意外,反而客气的谢过管家。 书房内,林花枝一进门,就见崔元负手站在窗户旁,不知看什么。 “老爷,林姑娘来了。”管家说了一声,便轻轻退了出去,不忘细心的替两人关好门。 “来了。”崔元回身看着林花枝,语气熟悉的仿佛多年的好友。 林花枝看了崔元一眼,然后走到一旁坐下,自来熟的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 “十年的大红袍?”茶水一入口,林花枝便知是极品好茶,戏谑的抬头看着崔元,林花枝不紧不慢的道,“崔大人今天心情不错?” 崔元走到她对面坐下,一只手轻搭桌面:“林姑娘今天心情才是好。” 崔元这话可真是说到她心里,林花枝盈盈一笑,给崔元倒了一杯茶:“难得这样的好天气,自然心情不错。” 接过茶,崔元轻抿了一口:“这茶是特意为姑娘准备的,姑娘可否喜欢?” “好东西自然喜欢,大人费心了。” “喜欢就好,一会姑娘回去,我让人帮姑娘准备一些。” 见崔元同她示好,林花枝心里虽然得意可也不敢大意:“大人太客气了,真是让人惶恐呀。大人是聪明人,咱们是否不用再说这些客套话?我脸皮薄,不像大人专精于此,我怕得内伤。”同崔元说话,林花枝一向不讲究什么好言好语,更不怕说话伤人。 崔元似乎不在意林花枝的指桑骂槐,看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打见面说第一句话开始,林花枝就料定崔元会找借口把事情引开,可这时见崔元一副“你问吧我不反抗”的神色,林花枝却不由狐疑起来。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却只是盯着他看,崔元难得一笑:“怎么?姑娘看上我了?” 林花枝顺着他的话道:“大人虽长着一张冰脸,不过细看倒是个美男子,再加上如此身家,京里哪家姑娘小姐不知崔大人奇货可居呀。” “难得听姑娘赞扬本官,真让本官受宠若惊呀。”崔元看着林花枝,一脸温柔。 林花枝真想把手里的热茶泼到崔元脸上,看他是否还要继续装下去。轻吐一口气,林花枝将身子坐正,看着崔元缓缓道:“咱们都不是善良之辈,没必要再继续装下去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大人既然料定我会来,也定是知道我要什么。” 崔元也没躲躲藏藏,他点点头:“昨天的事的确是本官失误了,给姑娘造成不便,也请姑娘原谅则个。” 这应该是崔元第一次承认错吧。林花枝眼眉一抬,崔元如此坦然显然出乎她的意料,在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林花枝开口说道:“大人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我今天来,可不是想听这个的。” 崔元问:“姑娘原是想说什么呢?” “大人不是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崔元反问,“其实姑娘是否想过,昨天那事虽本官做错在先,可是又有谁会指责我呢?姑娘可别忘了我是官,纵是有不对,可又有谁在意?” “崔大人现在是拿官威来压我吗?是,大人是官,且官字两个口,就大人的意思昨天那事只是小事,没有人会怪大人,就算闹到贵妃甚至陛下面前,以大人此时皇恩圣宠,这京里恐怕没人敢动大人。崔大人,你是这个意思吧?” 崔元轻轻一笑,虽没点头可也没否认,明显他就是这个意思。 林花枝也笑了起来:“大人好手段,原来今天等我来是为了当面告诉我太不自量力。那大人可否知道,昨天我在长公主那遇到谁?” 崔元不解,抬眼看着林花枝。 林花枝脸上的笑依然不惊不慌:“我遇到了若莲公主,听得公主说,太后已经允公主自个挑选驸马。若莲公主对家弟颇有好感,如果以后公主进了我林家的门,我怎么也算得上皇亲国戚吧?当朝大官陷害皇戚,这事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再者,昨天那事长公主是知情的,要是没人知道也就算了,可是长公主的法会上大人出现这么大一个错误,这不是分明打长公主的脸吗?驸马虽然不值得一提,长公主可是货真价实的天子娇女呀。” 崔元听了这话脸色不由微变,林花枝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先不说若莲公主嫁不嫁给林雨阳,林雨阳又是否真会当上驸马,关键在于长公主那,的确不好交待。 林花枝见崔元不出声了,心里越发来气,面前的这个男人时刻不忘让她不舒服。 林花枝定定心神,把胸口的那股怒火给压了下去,又道:“大人还是干脆一些为好,何必让我说出这样的话?明显对你对我都不是开心的事,大人认为还有必要继续说下去吗?” 到了这个份上,崔元还能再说什么?摆明林花枝今天不从他嘴里问出得消息是不会罢休的。再者,威胁利诱对林花枝明显不起作用。想了想,崔元也只得道:“姑娘想问什么?” 早这样多好,林花枝不由瞪了崔元一眼。 “四毛是谁杀的?”既然两人不再舌枪唇剑,林花枝直接开口就问。 “不知道。”崔元也干脆。 似乎早知道崔元会这般应她,林花枝继续再问:“崔大人知道什么?”她不信崔元什么都不知道。 崔元抬眼看着林花枝,过了好一会才道:“可能有这么一个人,而且也许咱们都认识。只是……”他没把话说完。 林花枝皱起眉头:“咱们都认识?是谁?” 崔元摇头:“不确定,我也是猜的,因为有些事情一是我没法确定,二来凶手要真是我们知道的人,那么在出了这些事后那人定会收敛,一时之间很难抓到对方的把柄。” 崔元这话说来说去,虽听上去像是告诉了她一些关键的事情,可是最重要的崔元还没说。 林花枝不耐烦的一挥手:“大人不用再绕圈子,直接告诉我,你怀疑是谁?” 却不想,崔元正色道:“我不会说的。林花枝,不用瞪我,我这是为你好。” 林花枝嘲讽的一笑:“为我好?大人何时为我好过?” “不告诉你原因,一是我没证据证明对方就是凶手;二来我不想误导你,要是我的推测是错的呢?不仅会引起你的误会,反而还会害了旁人。你刚刚也说过,你我都不是善良之辈,如果我没料错,以你的性子知道是谁后定会将那人连皮带骨的剥了。” “大人真是正气凛然呀。”林花枝怒极反笑,“大人凭什么说我会误会?我只想谁杀了四毛,我不过只求一个答案,可大人的话却让我以为那人不仅要杀了四毛还要对我不利?” 崔元脸一板:“是,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林花枝见崔元不似开玩笑,不由一怔,看着崔元神色不定。 崔元轻轻一叹:“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明月是被四毛杀害的,就在我得到这个消息后正准备去找四毛时,四毛就出事了。你想知道四毛为什么要杀明月吗?”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林花枝摇头,莫不是还有隐情? “明月出事那晚,她原是要去找你的。” 什……什么? 这事,林花枝还真不知道。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明月必须死 更新时间:2011-12-16 崔元这话无疑像是一记惊雷,林花枝一下不知所措。 半晌,她喃喃问道:“你说出事那晚,明月原是要去找我?可她找我干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那……”林花枝还是不相信,崔元说明月去找她,难道崔元不知道明月一直不喜欢她吗? “不要怀疑,我说的是真的。至于明月为什么去找你,我比你还好奇。我猜想可能是明月知道了什么事,而且那事同你有关。” 林花枝糊涂了,按崔元这说法,他嘴里所谓的“凶手”不仅杀了四毛还要对她不利,而这一切全始源于江东城明月之死。 明月知道了什么? 林花枝只有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 莫不是明月知道林花枝就是陈素月,陈素月就是林花枝?不,不可能。明月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那么明月知道什么? 林花枝想了半天,只有一个可能性,可是…… 想起明月死之前,林花枝同崔婷同明月之间的纠结,结论只有一个,明月所谓的秘密只有一件――陈素月是怎么死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一想到明月有可能知道陈素月为什么而死,林花枝浑身不住轻颤。此时细细回想起来,似乎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此时都说得通。从四毛第一次大闹林家豆腐坊开始,林花枝起初以为是崔婷派人去捣乱,虽崔婷一直不肯承认可是却让林花枝同严少白产生了很大的间隙,也迫使林花枝有了开染坊的心思;而后四毛消失又出现,却与明月有染,那个时候正好锦侯到了江东城,她向锦侯打听蝶舞尘碎的事;紧接着四毛杀了明月,原因是因为明月知道了一个秘密,而那个秘密与她有关;再然后,她上京参加丝制大会,四毛暗中勾引毛家三夫人,使毛大嘴多面受制不得不退出争夺陈氏染坊;而最后,四毛突然上京突然被杀。所有发生的一切事情看上去矛盾又合理,其最终不过都指向一个结果――秘密,一个有关陈素月的秘密。 一股莫名的冷意从脚底而生,一路攀爬,直达心脏,似一只手狠狠捏住她的心,让她发慌让她没法呼吸同时让她害怕。 林花枝突然不住大口大口呼吸着,是的,她在害怕。到底是谁在操纵这一切? 崔元见林花枝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也不由的一惊,下意识伸手抓住她,崔元略有着急的问:“林花枝,你没事吗?你看上去很糟糕。” 能不糟糕吗?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第一次,林花枝没的挣开崔元的手。 “林花枝。”也许是她的脸色太吓人,崔元拧着眉头又叫了一声,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也重了几分。 过了很久,林花枝才回过神来,眼睛扫了一眼,不着痕迹的将手轻轻从崔元手里抽出,然后毫不掩饰的道:“大人的话真的很吓人。” 崔元刚刚说的那话倒不是他胡乱张口说的,只是他也没想到林花枝的反应会如此大,似乎像是在极力否认什么。莫不是林花枝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想到这,崔元抬眼向林花枝仔细看去。 林花枝并不知道崔元想些什么,喝了一口热茶让身上多些温意后,她开口道:“谢谢大人今天的款待,我该回去了。” 见她神色之间略有慌张,崔元皱着眉头不放心的道:“你真没事?”顿了下,又道,“你可别在我府上出事。” 林花枝回头看了崔元一眼,算了,她只听前半句就好,至于后半句话……当耳边风吧。 “谢大人关心。”林花枝敷衍的应了一句,然后向门口走去。在她转身的瞬间,她并没有看到崔元嘴角的那抹笑意。 也不知道崔元是怎么了,坚持将林花枝送到门口,在她临上马车前,崔元突然笑道:“林花枝,原来你也会怕。” 林花枝身子一僵,不得不承认崔元点中了她的死穴,深呼吸一口气后,她回头看着崔元,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大人刚刚说什么来着?哦,说那人也许是我们认识的人,大人如此了解,看来那人也是在大人眼皮底下的,与虎谋皮无疑是变相的自杀,大人可要多多保重呀。”大家都是不肯吃亏的主,没理由只准你笑话我,不让我嘲讽你。 果然,话一落地,就见崔元脸色微变,如果放在以前,看到崔元不高兴,林花枝心里定会得意。可现在,一见崔元那眼神,林花枝只觉心里又重了一些。 等马车走出一段路后,林花枝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万万没想到四毛的死会引出这么多的事,而且正如崔元所说,她现在处在一个很危险的境地。 该怎么办呢? 春白同张子卿到林家时,便见林花枝皱着眉头一副愁容满面的神情。 心里一怔,春白第一个念头便是打发张子卿去找林雨阳玩,而她关上房门直直坐到林花枝对面张口便问:“事情很糟糕吗?” 过了好久,林花枝才低低嗯了一声,春白心里立马凉了半截,隔了好一会,春白再问:“崔元是怎么说的?” 抬头看着春白,林花枝犹豫着怎么开口,这里面牵扯的其实不多,不过有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林花枝估计这辈子她到死的那天都不会告诉旁人。 见林花枝不说话只是眉头越皱越紧,春白心里更是没底,忙道:“林花枝,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可别吓我。” 终于,林花枝开口说话了,她道:“四毛的事不是意外,因为四毛杀了明月,而明月出事那天晚上本是去找我的。” “什么?”春白明显没听明白。 林花枝不由苦笑一声:“春白,我有危险。” 这次春白听懂了,再一想前面那句话,春白的脸色同林花枝一模一样。久久之后,春白低声道:“也就是说,杀了四毛的人要对你不利。”林花枝点头,春白问:“为什么?原因呢?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那人……那人为什么要害你?” 是呀,林花枝也想知道原因,问题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从崔家回到家,这一路上林花枝一直在想崔元的话,她隐隐想到一个可能性。 “可能是因为……”林花枝犹豫再三,终于吐出三个字,“严少白。” 春白再一次愣了,她完全被林花枝搞糊涂了,春白晃下了脑袋:“我、我可能有些笨,林花枝,你的话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又同严少白扯上关系?” 林花枝长叹一声,道:“我也是一笔糊涂账。先从四毛砸了我家豆腐坊开始说起,因为豆腐坊出事后才让我下定决心开染布坊,而在此之前,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求得一个答案。” 春白似乎懂了一些:“我曾听青凌说起这事,那个时候你刚从陈府出来,同严少白之间……” “是,那个时候我虽然从陈府出来,可是同严少白之间还有一些纠结,是因为豆腐坊的事我才同严少白划清界线。”林花枝把春白没说完的话全说了出来。 春白哦了一声:“青凌说事后你曾找过崔婷,可是崔婷根本不承认派人砸了你家的豆腐店。” 林花枝点头,继续道:“然后你同锦侯到江东城时,那个时候我决定同毛大嘴合作,然后四毛又突然出现在江东城,并且与明月有染。” “不对。”没想,春白却是不同的意见,“四毛那个时候不是同明月有染,应该是和毛家三夫人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春白继续分析道,“你想,在江东城毛大嘴就是一个土皇帝,而四毛呢不过是一个街头小混混,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小混混却让人寻不到半点踪迹,你不觉得奇怪吗?若没有人故意为之,若没有人事先知道毛大嘴的每一步行动,以四毛的能耐,他能躲在江东城里没半点消息吗?” 春白的话,顿时提醒了林花枝,当时她一直未能从毛大嘴那得到四毛的消息,一度还以为毛大嘴是故意不帮她,如今一想,正如春白所言,要是没毛家三夫人暗中相助,四毛不可能半点风声不露。那么,四毛同明月又是什么怎么一回事?林花枝能肯定,她的确曾经见过明月同四毛在街角说话。 等下,林花枝突然想到什么,她抬头看着春白;而春白此时也想到什么,两人相视一眼后不约而同道:“有人故意让你(我)误会四毛与明月有奸.情.”话一出口,林花枝脸上顿没了血色。 春白也好不到哪去,板着脸微微一顿后,春白道:“至于为什么会让你误会,答案只有一个――让崔婷背黑锅。” 林花枝也想到了,那人是想让她进一步以为是崔婷暗中派四毛对豆腐店不利,让她越发痛恨崔婷,进而恨上严少白,而只有这样,她才会离严少白越来越远,两人终会形同陌路。 春白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你一开始说是为了严少白,我还不愿信。如今不得不我相信,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林花枝心里此时是百味杂陈,兜了这么一大个圈,就是为了一个严少白,值得吗? “可是为什么要杀了明月?明月同严少白没什么关系呀?”前面的事说得通,可是后面发生的事怎么看都同严少白扯不上关系。 林花枝没说话,明月的死应该同她有关。而至于严少白,如果涉及到陈素月的话,那么严少白也定在其中。 “崔元曾说那人是我们认识的人。也许明月知道了那人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同我有关或者是同严少白有关,那人没办法只好借四毛的手杀了明月。” 春白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纵是不愿意承认可是林花枝说的一点没错。 春白转念一想,猜测道:“就我看来,明月知道的秘密一定同严少白有关,那人可能怕你听了明月的话后转身去找严少白重修旧好。” 林花枝却摇摇头:“明月最恨的人就是我,怎么可能让我与严少白重修旧好?这点你说错了。我看,明月知道的秘密恐怕是对严少白不利。” 春白不解:“严少白做错了什么吗?有什么事能对严少白产生不好的结果?” 林花枝嘴角突然浮现一丝冷笑,她之前一直怀疑陈素月的死与严少白有关,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了。一旦严少白杀了陈素月这事曝光,严少白不仅得不到陈素月的家产,恐怕还要坐大牢砍头。所以,明月才会死。明月必须死。 好狠的心呀。 ------------ 第二百四十三章 装 更新时间:2011-12-17 会是崔婷吗? 林花枝想了很久,除了崔婷,还有谁会这般为严少白打算? 可是很明显又不可能是崔婷。一来,崔婷没那个脑子想出这些连环计;二来,如果是崔婷的话,她杀了明月就根本解释不能。 那么,是谁这么在意严少白? “你想什么?”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春白问道。 林花枝摇摇头:“我感觉脑海里比以前还要混乱,有些事情虽然现在有了答案,可是却最终没法归结出一个统一的结论,我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在等着我。”说这话时,林花枝心里很惶恐,仿佛有一只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左右着一切。她一向不喜欢无法掌控的事情,更何况她都不知道她面对的是什么。 也许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春白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没事,你别自个吓唬自己。你要这样想,若是那人要对付你早对付了,何必等到现在?那人一直在暗处,要对你下黑手太容易,可一直不见你周围出现什么奇怪的事,因此可以肯定那人不会害你。” 虽然明白春白的意思,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安慰得了林花枝?春白说错了,那人不动林花枝是因为她还没触及到那人的底线,而一旦林花枝在某一天超过那条线,恐怕下一个倒霉的人便是她。 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真让林花枝不舒服,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要不,你去张家住几天吧。”见林花枝依然愁眉不展,春白提议道。 林花枝抬头对春白一笑,慢慢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正如你所说,我这些日子过得好好的,想来也没什么大事。”去张家住又能解决什么?威胁依然存在,不会因为换了一个地方就会有所改变。 ――那个人,不论任何代价一定要找出来。 心中打定主意,林花枝一改之前的低迷,定定神,她问:“对了,听说张二少升官了?” 春白嗯了一声:“升到了员外郎,正六品,不及林雨阳。” 提到林雨阳,林花枝笑了起来:“那小子,这些天都在孟府跟着太傅学习,我倒是盼他好,可是到底还是一个小孩子,不放心呀。” 春白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倒觉得林雨阳跟着太傅多学习学习也是好事,也算是为以后打算。” 林花枝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其实我一开始以为陛下会把林雨阳外放做官,毕竟地方上没京里复杂,对他也是一种历练。” 春白反问:“京里就不好吗?你不见年年都有官员一门心思的想进京为官,到地方上锻炼学习不是不可以,不过能从起步开始就比别人看的远站的高,也是一种学习。依我看来,林雨阳年岁虽小,可自个有主见,你不用太担心。你这做姐姐的,可以放手了。” 春白倒是一针见血,林花枝明显的护犊,就生怕林雨阳出个错,一心想护在自己羽翼下。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就听到张子卿在外面敲门。 春白看了林花枝一眼,低声道:“你且放宽心,别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日子就是因为有着太多不确定的事才过的有意思。你放心,有我们在,没有人会伤害到你。” 春白的话句句暖心,林花枝轻笑点头,伸手在春白手上轻轻一捏,一切尽在不言中。 …… 崔元没有想到,第二天下朝回府,才一进大门,管家就一脸凝重的上前小声道:“老爷,林姑娘来了。” “林花枝?”崔元不由一怔,不是听错吧。 管家忙点点头:“是,林姑娘来了一会了。我把她请到书房。” 听得林花枝不在正屋,崔元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往书房那边走了几步,猛得想起什么,停下回身再问:“婷儿呢?” “回老爷,小姐一早就去了姑太太府上。严公子刚刚从外面回来,此时应该在院里休息。” 听得严少白在府里,崔元直觉不舒服,想了一会,他吩咐管家:“你去少白那看看,看他有什么事要吩咐你去办。” 严少白身旁自有小肆侍候,不过管家是个聪明人,见崔元似乎不愿让人打扰他同林花枝说话,忙一一应下,吩咐丫环好生侍候崔元,管家去了严少白那边。 崔元推开书房的房门,见林花枝正站窗前,出神的看着什么。 “林姑娘。”崔元往前一步,轻声唤了一句。 林花枝回过头来,轻笑出声:“大人府上到处都是美景,我今天才发现,从这里看去,整个后花园一览无余,真美。” 崔元的书房建在高处,推开靠东的窗子,整个崔府的后花园就像踩在脚底,可以想象到了夏天,窗台下的柳树长出翠绿柳叶时,书房就像建在树上一般,自有新意。上次来崔府时,林花枝曾见崔元站在窗边,如今看到这般美景,不得不感慨崔元是个会享福的主。 崔元难得见林花枝露出温柔的笑意,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此时也慢慢放松:“等过阵子下雪后,从这里一眼看去,一片白茫茫,可是会发现在那假山石桥处,偶有红梅绽放,别有一番滋味。” 林花枝听得心神向往,沉默片刻,她轻声道:“可惜看不到那样的美景了。” “这话怎么说?” 从窗外扑进来的风让林花枝身上有些发冷,她紧紧身上的衣服,走到一旁坐下,才道:“我要回江东城了,大人所说美景自是看不到的。” “你要回江东城,为什么?”崔元有些意外。 林花枝眨眨眼:“我还以为大人是明白我的,我不回江东城自是有原因的。” 纵是崔元了解林花枝,可这话,崔元还真是不明白。 林花枝见崔元也不是在装,便道:“京里不安全,所以我要回去。” 不想,崔元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的道:“你回去怕死的更快。”话落,崔元猛的想起什么,眼睛定定落在林花枝脸上,似乎想看出什么不同。 可是林花枝却是一脸奇怪:“大人,何出此言?” 崔元并没急着说话,顿了下,才开口道:“我听得孙正明年前要回江北,如果你也回江东城的话,你们的生意怎么办?你也应该知道,每到年底,宫内都会新换一批衣物,同时也要为明年开春后的衣物做准备。照彩绫今年的定额内务府那边应该传下话来,应该够你们忙一阵,还有你们也要多备一批布匹作为明年定制的朝礼,这些事情,你放心让别人打理?” 好一会后,林花枝不无感慨的道:“大人倒是了解我,是,这些事情,我的确不放心让旁人做。可是……”林花枝话到这,犹豫了一下。 “可是什么?”崔元到现在还拿捏不准林花枝今天来找他的原因,于是他试探的问,“林姑娘,莫不是你担心有问题?”崔元问的有些含糊,不过他能肯定林花枝定是有所担心,只是他不知道林花枝的担心是因为他还是因为旁的事。 看着崔元,林花枝用一种无奈的口吻道:“大人上次也说了,我有害怕的事情,回去后我也仔细想过,有什么东西能比命还重要?按大人昨日所言,我留在京里不安全。好在,还有青凌在,纵是我回了江东城,关于照彩绫也不会有半点问题,请大人放心。” 林花枝说了一大堆话,崔元抓住其中关键,他不由好笑:“林姑娘,你怎么会认为有人要伤及你的性命?” 林花枝奇怪:“难道不是吗?大人,你别和我装糊涂,说起来,你恐怕看的比我还清楚,我这可不是开玩笑。你看,先是明月,你说明月那晚原本去找我的,可是明月却死在半路上。再者是四毛,四毛欠我钱,还没还我,人也死了而且四毛是杀了明月的凶手。这两人都同我有关系,可见真正的凶手定是极恨我的,不然也不会找明月和四毛动手。” 崔元冷笑一声:“林姑娘,可你的表情并没有告诉我你在害怕。明月的死也许同你有关,可四毛……” “四毛怎样?”林花枝打断崔元的话,“大人,我可不糊涂,反正我是决意离开京城回江东。” 崔元隐隐感觉到不对劲,可是一时之间他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地方不对。看着林花枝,崔元有些犯迷糊,林花枝今天来找他,绝对不是同他说这些废话的。 林花枝道:“今天来找大人,其实主要的目的是想拜托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世间我最关心的莫过于我的家人,我想我回江东城后,家弟林雨阳就请大人多多照顾。” 崔元看着林花枝,一脸惊讶:“林姑娘,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花枝点头:“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上次……上次对大人那样说话如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我就一个村姑,没多少文化,有时候说话做事不懂礼数,还望大人不要怪罪。” “等下,等下。”崔元凑近一些,好好看着林花枝,“你……你确定你没在说胡话吗?还是,你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林花枝。” 林花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唉,大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了。我也是不得与呀,要是万一我死了,家弟年纪小不懂官场营生,若有大人在一旁看顾,我以后就算死了,也能走的安心。” “胡说什么?”崔元突然大喝了一声,然后猛的一把抓住林花枝,死死盯着她,“林姑娘,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你今天来我府上,到底想干嘛?你把话给我明明白白说清楚。”崔元被林花枝绕得是越来越糊涂,明明感觉林花枝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一听她的话,总让人感觉不对劲。 林花枝任由崔元抓着,半晌,才幽幽道:“大人,你难道一定要让我把话说明白吗?且不说明月和四毛到底是怎么死的,以大人的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明月和四毛死了对谁最有利,杀害这两人又是为了保护谁?” 崔元一怔:“你……你是指……” 林花枝点点头:“崔大人,你果然知道真相。这一切说穿了,其实不过是为了一个人而已。你也应该知道,我同……我同严公子以前有一些纠结,如今我在丝制大会上赢了严公子,那人一心为了他,定不会放过我的。” 崔元脸色不由的一变:“你别瞎说。”他并没注意到,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已经没之前肯定。 可这话似乎安慰不了林花枝,她哽咽着开口道:“以前我一直不喜欢令妹,可如今我倒是羡慕她。不管怎样,崔婷有你这样的兄长在一旁保护,不管发生什么事定是能保周全的,可我……可我……”林花枝轻轻叹了一声。 而她的叹息落在崔元耳里,如有无尽悲伤和无奈在其中。崔元的脸色顿若数九严寒。 见崔元脸色变化,林花枝心里不由一声冷笑――装吧装吧,如果那人真的在意严少白的话,以后也一定容不下崔婷。崔元,你如此聪明又怎么不知道这结果呢?知道谁才是真正凶手的你又会怎么办呢? 真正的好戏才开始呢。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崔婷出事了 更新时间:2011-12-18 崔元看着林花枝,眼底晦涩不明。而林花枝,眼眶有些发红,必须得承认,崔元捏着她的手腕真的很疼。 “林姑娘,你一向福大命大,何必杞人忧天呢?再说,你又怎么能肯定那人会对你下手?”崔元突然换了一种口气,慢慢松开了手。 林花枝当着崔元的面揉着手腕,好半天后,她开口道:“大人又不是我,自然不知道我的担心。以前可能不怕,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那人之所以要杀了四毛,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人感觉到不安。谁知道明天又会发生什么?大人你又是否敢打票说令妹一定不会出事?” 见崔元久久不说话,林花枝知道她的话崔元是听到心里了。而至于崔婷会不会有事,套用春白的话,生活就是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所以才有意思。 幽幽一叹,林花枝轻声开口:“希望我拜托大人的事,大人以后莫忘。”说完,她起身告辞。 “等下。”崔元叫住她。 回头看着崔元,林花枝脸上是淡淡然的表情,可心里却有些激动,崔元会告诉她真话吗? “林姑娘,天冷,我派人送你回去吧。” 林花枝万万没想到,等了半天崔元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不过,林花枝并没有表示出太惊讶,反而福身行了一礼:“多谢大人。” “姑娘客气了。”崔元眼睛在林花枝脸上又看了半天,才起身将她送出府。 出了崔府,林花枝让车夫驾车直接去往城西,她要去四季楼定几个八宝糕。明天,陈大叔的儿子要来林家,林花枝打算与对方商量下陈大叔与奶娘的亲事,能在年前把两个老人的事情办妥最好,林花枝打算等过完年后就让林雨阳同青锁订亲。 到了四季楼,林花枝打发车夫回崔府,等马车走远了,她才转身进了四季楼。 “林姑娘,安好。”边上突然有人同她说话,林花枝回头一看,是小魏。 “真是好久没见了,小魏。难怪今天我出门时听得喜鹊叫,原来是要遇贵人,你在李府一切顺利吧?”林花枝也没想到会遇到小魏,上次听说他去了李家当差,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没想今天还真巧了。比起前几个月,最明显的就是小魏长胖了许多。 “李家老爷和几位少爷对我都挺好,劳姑娘记挂了。”小魏如今说话越发客气有礼。林花枝倒是喜欢这人,只可惜小魏的主子是李存元那个小霸王。 “对了,你家二公子最近在忙什么?”这些日子很少听得李存元的消息,好像自打上次茶会后,就一直没听到小霸王的消息。 “二公子最近在家看书,老爷见他肯用功学习特意从漠南请来刘长清夫子当西席,刘夫子牙口不好可特别爱吃甜食,上次在四季楼吃过八宝糕后这些日子一直念念不忘,今天二少爷打发我过来带几个八宝糕回去。” 李存元也会看书?林花枝不由的一惊,如同听到神话传说一般,完全不敢相信。 “说到四季楼的八宝糕我也一直很爱吃呢,只要有空我都会过来这边拎几个回去。”林花枝话一顿还是没忍住,“你家二少爷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小魏也知道李存元以前的那些事,小由一笑:“莫说是姑娘不敢相信,李府上上下下原先都不敢相信,可二少爷说,如果他不用功不好好跟着夫子学习,那就罚他这辈子娶不到杜家小姐让他出家当和尚。正因为如此,老爷和太夫人才信了二少爷。” 林花枝笑了起来,没看出来,这李存元对杜映莲那小妞挺上心的,连出家当和尚这样的毒誓都许下,可见应该是真的很喜欢杜映莲吧。 同小魏又说了一会话,大约半个时辰后,小魏带着三个八宝糕离开了四季楼。 “林姑娘,这次要定几个八宝糕?”掌柜新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了林花枝面前。 林花枝想了想,订了五个,张子卿也爱吃八宝糕,听锦侯说老太爷最近身子好胃口也好,她想明天让张子卿也带一个八宝糕回张府让老太爷尝个味道。 “除了八宝糕,我还要十斤上好的清酒。”这马上要到年底了,家里现在来往的人也比以前要多,常常要留人用饭,林花枝估摸着这酒以后要常备。 “因为今天大厨回家办事,只有一个小徒弟在打糕,可以时间要长一些,麻烦姑娘多等等。”掌柜将林花枝的吩咐一一一记下,然后抱歉的解释。 左右没事,林花枝也不在意多等个把时辰,便道:“掌柜的客气了,我省得。” 没说得几句话,有人进楼要住店,掌柜便忙着去招呼,而林花枝熟门熟路要了一壶菊花茶坐到一旁。 大约过了一刻钟,一辆马车停在四季楼外,一人从车下跳了下来。 林花枝一抬头,正好撞上那人看过来的眼光。一见那熟悉的身影,林花枝不由一怔,定定坐在位子上看着那人直直往她这边走了过来。 “严公子。”林花枝看着严少白,表情略有些僵硬。 而严少白看到林花枝则显得意外又高兴,坐到她对面,严少白仔细看了她好一会,才笑道“花枝,你怎么会在这?” “奶娘喜欢四季楼的八宝糕,我过来带几个回去。”抬眼向门外看了一眼,林花枝问,“你一个人来的?” 严少白点点头:“我同你一样,正好出来办点事,顺道过来买几个八宝糕回去。这家的八宝糕味道的确不错,回江东城后恐怕要好长一段时间吃不到了。” “你要回江东城?”林花枝一惊。 “嗯,这几天在收拾东西,明天就准备回去。”严少白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怕过些日子天冷,崔婷大着肚子不方便。” 林花枝哦了一声,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这京里比江东城冷多了,崔婷又大着肚子,的确会有诸多不便。” 严少白轻轻一笑,然后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抬眼看着严少白,林花枝心里有奇怪的东西地蔓延,她想起了翠双,想起春白的推断,此时严少白就坐在她对面,林花枝几次想张口问严少白是否已经把翠双收进房内,可是话堵在嗓子眼,怎么都问不出来。 就在两人都不说话的当口,从外面进来几个女子,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看上去像是妓家乐伎。 林花枝有些好奇,又多看了几眼,严少白顺着她的眼光看去,然后在一旁轻声道:“那是田小姐,平承坊最有名的琴师之一,听得她手上有一把胡八大师做的焦尾琴,已近三百年的历史。”林花枝再看,果然见其中有一个梳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手里抱着一副琴盒。 有东西突然在林花枝脑海一闪而过,像跳动的火花,只是一下便消失不见。 “花枝,你怎么了?” 林花枝回头看着严少白,脸上神色变化莫测,有迷惑有不解亦有了然。 “花枝,你……你这是怎么了?”严少白再问,见林花枝不说话,就只是目光复杂看着他,严少白不由的心里一慌。 “没……没事。”坐正身子,林花枝却在想一个问题,然后她猛然起身,也不看严少白一眼,急步走出四季楼。 身后,是严少白担心的声音:“花枝,你去哪?” 林花枝要去哪?她要回家,她刚刚想到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对于她相当的重要。 一进门,林花枝扯住正好经过身边的一个丫环厉声问道:“春姑娘在哪?” 不等丫环开口,林雨阳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姐,你匆匆忙忙的干嘛呢?” 林花枝回头,却见林雨阳身后的毛小毛,她眼眉一抬,放开手把小丫环打发走,才开口问:“小毛,你是不是带什么好消息来了?” 毛小毛呵呵一笑:“花枝姐,好消息是有,不过我肚子饿了,你可要请我吃饭。” 林花枝瞪了毛小毛一眼:“哪次你来我这里饿着你了?今天想吃什么,你直管说,我让厨房做给你吃。” 毛小毛摸着下巴道:“我其实就想吃林大娘做的油泼面,上面要是再有几块泡菜那就是天下美味。” 这次,连林雨阳也笑了起来,骂道:“德性,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来我家打秋风?” 毛小毛抓抓头,呵呵笑道:“你是有大娘和花枝姐照顾,自然不懂我的心。我姨婆是北方人,平日里吃的东西都盐的要命,我呀恨不得天天吃白粥,也好过时时嘴里发干发苦想喝水。” 见毛小毛说的可怜,林花枝把杏儿叫来,吩咐厨房今天准备一些江东城的风味小吃。 闲话说完,林花枝终于问:“都打听到什么?” 毛小毛忙道:“四毛家在中州占溪村,原姓彭,大名向风。五岁的时候父母双亡,族中亲戚都不愿领养他,于是便跟着一租住他家老屋的吕姓男子生活。彭向风三年前到江东城,化名吕常恨,住在东城郊外。二年前在下江府犯事被关了起来,半年后从大狱中出来,取浑号为四毛,主要在江东城城西一带活动。” 姓彭,林花枝隐隐记得很久以前曾有人向她提起一个人的名字,那人也姓彭,可是想了半天,却记不起具体的名字。 “还有什么?”林花枝再问。 毛小毛摇了摇头:“只打听到这些。关于四毛这人,是个能言善道的,听说在城西混的时候,很得人心,身后最多时也跟着十几号小弟。走黑的,手上都带血,四毛此次上京,说是因为他在江东城犯的事被人告发了,所以他才没办法逃到京里想避避风头。只是没想到,却把命留在这。” “四毛在江东城的事?具体说说。”林花枝好奇,应该是指明月那事吧。 毛小毛再次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可是林花枝却注意到,毛小毛在回答时,神色有些不自然。恐怕再问下去,又要把毛家扯在里面。于是林花枝一笑,刚要开口,突然一人闯了进来,见林花枝,忙道:“林花枝,听说你找我有事?” 来人正是春白,林花枝看了一眼边上的林雨阳,道:“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在街上看到一个姓田的女子,听说弹得一手好琴,我原是想过几天等我们的成衣铺开业,把那女子请来,大家高兴高兴。” 春白嗯了一声,却看着林花枝神色有些奇怪的道:“林花枝,我刚刚也听得一事,崔婷出事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猜到了吗? 更新时间:2011-12-19 “呵呵呵……” 林花枝突然笑了起来:“春白,别胡说。” 春白瞅了她一眼,脸上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林花枝脸上的笑慢慢淡了,隔了一会,她沉声问道:“你打哪听来的?” 见林花枝同春白有话要说,林雨阳带着毛小毛去了书房,临走时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 等林雨阳走远后,春白才低声道:“之前陪锦侯去一笑堂取药时,正好见翠双在抓药。说崔婷在她姑母家不慎滑了一跤,因为崔婷身子弱,很有可能孩子保不住,一笑堂的宋大夫认识锦侯,我来之前,锦侯已经跟着去看了。”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消息,林花枝半天没说话,她想不管以前对崔婷有多大的成见,可在孩子这事上,她理解崔婷。要是孩子真的保不住,不仅对崔婷,对严少白都是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 春白长长的叹了一声:“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总让人心里倍感难过。” 是呀,这样的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遇到,林花枝不由想到了严少白,她揉揉眉头,低声道:“之前我在四季楼遇到了严少白,他还说明天他同崔婷要回江东城,若是崔婷孩子保不住,恐怕这个年严少白不好过。” 春白倒了一杯热茶给她:“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锦侯已经去看了,要相信锦侯的医术。” 林花枝嗯了一声,想了想,问:“张子卿呢?” “大少爷带着五小姐去了祠堂,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 “青凌呢?还在孙府?” “是,孙正明年前要回江北,京里的生意青凌想尽快接手,毕竟青凌还是不想让孙正明知道关键的配料。不过,内务府的单子已经递下来了,要在明年三月前赶出五百匹照彩凌还是有些吃力。” 听得青凌这么辛苦,林花枝有些担心:“青凌最近还在吃药吗?让锦侯去看看他。这到冬天了,开些温补的药让他补补身子,还有你也劝劝青凌,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撑着,身体为重。不行招几个弟子,这样他也轻松一些。” 春白脸上浮现一丝苦笑:“你以为我没劝过青凌吗?可是青凌也是个拗脾气,认定的事一定要坚持下去。我看……要不你去劝劝他,到底你们关系好。” 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道:“我怎么闻着一大股醋味呀。我同青凌关系再好,能好过你同他?你们以后可是要做夫妻的,你再劝劝吧。” 两人说了一会闲话,杏儿走进屋里,板着脸道:“严公子刚刚打发人送来几个八宝糕,放哪?” 春白转头看着林花枝,林花枝看着杏儿:“东西自然放到厨房里,八宝糕是我之前在四季楼订好的。杏儿你没事吧?” 杏儿摇摇头:“没事,只是……唉,算了。”丢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杏儿一跺脚转身出了屋。 “杏儿这是怎么?” 春白也是莫名其妙。林花枝摇头,别问她,她还一头雾水呢。 天黑前,锦侯打发丫环过来递话,说崔婷没事,虽然动了胎气,可是孩子还是保住了。听到这个消息,林花枝是长长的苏了一口气,好在,孩子还是保住了。 春白看着她,打趣道:“看你现在这神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同崔婷关系有多好呢。”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喜欢崔婷是事实,可是关孩子什么事?再者,有些东西说了你也不明白。”林花枝是想起以前,当年陈素月怀胎六个月却不慎滑胎时,那种锥心的痛苦完全无法用任何语言去描述。 春白笑她:“听你说话的口气,多像你明白似的。姑娘,先找男人嫁了吧。” 林花枝懒得和春白说,吩咐下人去请毛小毛到正屋用饭。 吃完饭后,春白喝了一盏茶也回了张府。等人走远,林花枝才想起有事忘记问春白。 第二天,林花枝从锦侯那听得崔婷虽然保住了孩子,可是情况不太乐观,稍有不慎还是很有可能会出现变故,最糟糕的情况是一大一小两条命。 林花枝担心的道:“不能保住大人吗?” 锦侯无奈摊手:“我原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崔婷坚持要保住小孩子,昨天我去看的时候,崔婷流了很多血,又伤了元气,纵是以后好了,也不容易再怀上。可能她自己也明白,所以让我一定帮她保住孩子。” 听了锦侯这番话,林花枝心里真的不是滋味,长叹一声,道:“有什么可能帮忙的吗?” 锦侯知道林花枝同严少白以前的事,见她提出帮忙,锦侯一脸惊讶,看了她半天才摇头道:“我会尽力的,我现在调一味药,先帮崔婷稳住肚子里的孩子,身子可以慢慢调养,会好的。” 有了锦侯的保证,林花枝也比较放心,不为崔婷,只是为了那可怜的孩子。 锦侯今天来林家主要是想让林花枝帮忙去杜家求一味药――曼陀罗花。据锦侯说,这花有麻醉止疼的功效,锦侯为崔婷调配的药方里用得着曼陀罗花。而曼陀罗花据锦侯说,整个京城只有杜映莲杜家才有。 林花枝一听,立马点头应下,送走锦侯后,她换上衣服就准备出门去杜家。 可一出门,却遇到了崔元。 “大人……”林花枝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元一把拉上了马车。 摔到软软的毛垫上,林花枝并没有生气,因为崔元的脸色看上去非常难看,这个时候的确不适宜发脾气。林花枝找个角落坐好,随着马车一动,她还是忍不住道:“你要带我去哪?” 崔元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睛死死盯着她,眼底有火花在跳动,那神色似乎要吃人一般。 林花枝不由皱起眉头,崔元这副又恨又怒的神色让她有些不高兴。莫不是崔元以为她害了崔婷?冷笑一声,林花枝不紧不慢的道:“崔婷还好吧?有什么帮忙的地方吗?” “你昨天见过严少白?”崔元终于出声。 林花枝嗯了一声,然后看着崔元的眼睛,没什么感情的开口说道:“在四季楼碰巧遇上了。” “碰巧吗?”崔元脸色冷冰冰的,像座冰山。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林花枝反问:“怎么,莫不是你以为我专门去遇严少白的?我又没发疯,让你家的车夫送我去见严少白?你当我是傻子吗?” 话才一出口,林花枝只觉眼前一黑,崔元猛的扑了过来将她压在身下,厉声道:“林花枝,别和我装糊涂。” 崔元的手死死抵在她胸前,林花枝只觉胸口上像压了一块巨石,完全喘不上气。忍不住推了崔元几下,可不仅没把崔元推开,反面双手被崔元紧紧扣住,半点也动不了。好一会后,林花枝才费力挤出几个字:“你以为我是妖怪吗?能一边去城西见严少白,又同时跑到城东你姑母家害崔婷?你有没有脑子?” 林花枝其实是想破口大骂,可是此时此刻,她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崔元没说话,似乎根本就不愿听她的解释,一只手扣住她,另一只手却卡住了她的脖子。 林花枝因为喘上不气,渐渐感觉脑子有些发昏,崔元冰冷的手指像一条蛇搭在她的脖子上,忍不住她浑身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花枝眼前出现黑色雪花时,崔元松开了手。林花枝像岸上的鱼儿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挤出肺里,她猛的不住咳了起来。 崔元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 待林花枝气顺后,她反手扣住崔元的手,低头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嘴里有血腥的味道,她才松开嘴,沙哑着声音道:“这是你欠我的。” 崔元低头看了一会手腕上的牙印,才苦笑道:“是我冲动了。” 林花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恨恨盯着崔元,林花枝真恨不得拿把刀把面前这个混蛋直接捅死了算。 “崔婷她很不好。”不知过了多久,崔元开口说道。 听出他声音里的苦涩,林花枝抬眼向崔元看去:“好好照顾她,会没事的。”纵是还在生气,可是林花枝还是不由自主的出声安慰,“你也应该知道锦侯的本事,她说没事,崔婷定会没事。” 崔元幽幽叹了一声,看着她的脖子问:“你……你没事吗?” 没好气的瞪了崔元一眼,林花枝闷声道:“你少发几次疯,我就会很好。” 崔元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刚刚我是有些冲动了。” 林花枝忍不住出声讽刺道:“崔大人,难道你说声‘对不起’很困难吗?” “可你也咬了我呀。看,这牙印多深呀。林花枝,你属狗的吧?” 见崔元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林花枝不由火大,随手抄起触手可及的东西向崔元砸了过去:“你才属狗,你全家都属狗。” 崔元忙低头躲过林花枝丢过来的东西,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是属老虎的,虎大王。” 林花枝还真想化身成虎,直接咬死崔元算了,免得她被气死。 努力深呼吸了几下,林花枝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直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林花枝不信崔元今天找她就是为了让她咬一口。 崔元收起脸上笑意,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崔元问:“你猜到是谁要害你了吗?” --------------------------- 今天又是星期一,不用多说了吧。 新文求关爱呀,求包养。 ------------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上上之策 更新时间:2011-12-20 看着崔元,林花枝嘴角一扬:“大人,要是我知道谁要害我,我想我昨天也不会去拜托大人你了。大人,我虽然只是一个女子,可是我是认真的。” “你以为我在同你说笑话吗?林花枝,你知道我的意思。” 可林花枝却摇摇头:“大人,有话请明说,没必要这样。如果换作你是我,你觉得以这种方式见面就是为了说这些无聊的话吗?” 崔元半眯着眼:“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而我……”顿了下,崔元继续道,“罢了,大家都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你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你不就是生怕我事后又捅你一刀吗?” 林花枝很大方的点点头:“是,大人所言极是,我的确是怕。我同大人不一样,我上面可没有一个皇贵妃在保护我。”就知道崔元不安好心,想先套她的话,好让她当冤大头吗? 崔元叹气:“林花枝,你就不会想我一点好?” “好?大人身上哪好?”林花枝摆明态度,想让她当出头鸟没门。 崔元无奈,看了一眼林花枝,凑过头去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林花枝皱起眉头,半晌,问道:“大人有几成把握?” “一半一半。”崔元见林花枝一副不相信的神色,继续道,“很多事我想不明白,所以并不是万分肯定。” 林花枝打量着崔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若是崔元在骗她呢?崔元这人打从第一次见面起,林花枝就知道他不可信,因此对于崔元所说的话,要仔细掂量才能下结论。 崔元似乎也知道林花枝不信他,在林花枝考虑的期间,他什么也不说。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崔元道:“到了,下车吧。” 跟着崔元下车后,林花枝发现她站在一处院子前面,四周非常安静,也看不到什么人。 “这里是?” “我的一处别院,因为僻静,一向没什么人过来。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崔元解释了一句,带着林花枝进了院子。 这是座二进的小院,中规中矩可处处清雅洁净,下人也只配了两人,一位老大爷守着门房,另一个是四十岁左右的婶子,平日里负责打扫和煮饭。 林花枝略略看了一圈后,打趣崔元:“这里莫不是大人往日金屋藏娇的院子?” 崔元一笑,不解释可也没说不是。 林花枝对崔元的私生活不感兴趣,见崔元不开口她也没兴趣再打听。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里面有几排书架,估计是所谓的书房,婶子送上热茶就退了出去,林花枝看着崔元倒了一杯热茶推到面前,开口道:“既然大人有所怀疑,为什么不报官?” 刚刚在马车上,林花枝就在想这个问题,以崔元的本事,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一个人也能把事情悄无声息的解决掉,没必要告诉她。可现在崔元摆明是想拉她下水,或者是想借她的手达到什么目的。 别怪她想的多,实际上崔元这人太没可信度。总结两人以前的关系,无非是利用与被利用,她同崔元之间根本不存在什么良好关系。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林花枝才不得不多想一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掉进陷井里,那样她的损失就大了。 崔元喝了口茶,才开口道:“咱俩也不是外人,有些话外面不好说。可当着你的面,我也不怕实话实说,这一来呢要是我不幸猜错了,不仅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到我;这第二,是因为对方是个有心计的人,我怕打草惊蛇,到时候对方拼着两败俱伤,我不是吃亏了吗?” 林花枝笑了起来:“原来大人早盘算好了,换言之,大人就是怕吃亏影响仕途所以就把我拿刀使了。可是大人,我比你更怕呀。我一没权二没势,对方不是善良的主,到时候大人把人逼急了拿我开刀怎么办?” 崔元会算计别人,别人难道不会算计他吗?林花枝见崔元口口声声只为自个着想,心里不免来气。她又不是傻子,虽然心里有所怀疑,可是就目前看来,她又没损失凭什么要听崔元的? 明显听出林花枝不愿合作,崔元继续劝道:“你也别早做结论,我既然找上你,定也不会委屈你的。照彩绫虽在丝制大会上得了头名,可是如果只是顶着一个空名这以后恐怕你也赚不了钱,孙正明同张家合作的前提是张家保证借银子给他,否则以孙正明的性子也不会陪你在京里倒腾那些布匹。” 林花枝脸色冷了下来:“赶情大人这是在威胁我了?那我也不怕同大人说实话,照彩绫纵是只顶着一个空名,也不会影响我赚银子,不过是钱多钱少的问题罢了。孙正明同张家的事于我有何干系?我即不是张家的人也不是孙家的人,我何必去关心?大人,你是个聪明的人,应该知道拿照彩绫来威胁我是没作用的。” 被林花枝结结实实含枪带棍的嘲笑了一番,崔元还是那无所谓的样子,他道:“林花枝,我这可不是威胁你,你虽顶着皇商的名头,可若我真要压你,随便寻个名头就可以把你这皇商声号夺了。我现在同你说这样的话,一来是想同你合作,二来是在帮你。” 林花枝不由冷笑出声:“帮我?大人能帮我什么?你除了威胁我,你何时帮过我?” 这话比之前的任何一句话还具有杀伤力,崔元脸上浮现一丝可疑的红色,只听他清咳一声,崔元正色道:“林花枝,我知道你一直在查陈素月的死因,你想知道的东西也许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林花枝一怔,崔元他刚刚……刚刚说了什么? 见林花枝脸上神色,崔元暗地里长长苏了一口气,果然打蛇要打七寸:“都说陈素月死于意外,其实不然,陈素月是中毒而亡,她中了一种很特别的毒――‘蝶舞尘碎’。林花枝,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骗你。” 崔元能说出“蝶舞尘碎”这四个字,可见他着实下了一番功夫。这世间本没任何秘密,既然林花枝能着人去查,没理由崔元不会做同样的事,只是…… 在长时间的沉默后,林花枝突然一笑:“大人,你如此费尽心思,一定要让我与那人面对面,到底图什么?” 崔元眼底有一丝复杂的东西快速闪过,不过他只是淡淡然开口:“林花枝,我之前说过我有我的顾虑。也许你现在不明白,可是我相信以你的聪明你有一天总会懂的。” 林花枝没说话,事实上崔元最后提出的这个条件真的很让林花枝心动。看着崔元,林花枝依然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他。 崔元有害怕的事,她亦有害怕的事。 那是否能相信呢?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幽幽轻叹一声,缓缓张口道:“崔大人知道那么多的事,是否可能给我一个提示呢?” 崔元脸上露出一丝略有诡异的笑容,缓缓吐出三个字:“彭富贵。” 这是?林花枝不解,听着像一个人名,而且听上去感觉很熟悉。她问崔元:“这人是什么人?大人认识?” 崔元摇摇头:“我可不认识,不过……也许你认识。” 她认识的人?林花枝糊涂了,她虽不及林雨阳聪明,可是还没健忘到记不住曾经见过的人。可是想了很久很久,在她的记忆里找不到叫“彭富贵”的人。 “具体是什么事,我现在还不敢下结论。二天后,我有一个消息传来,到时候我会派人告诉你。”崔元想了一下,又道,“林花枝,我这人虽不怎么样,可是……我也不会随意要了别人的性命。请你体谅我的不得与,还有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受伤害。” 林花枝哦了一声,不是很感兴趣的道:“大人能派人暗中保护我自然是好事,这样我最少能放下心来。”干嘛说的像他多好一样,派人保护她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林花枝就是看不习惯崔元事事算计她。 见林花枝略有疲态,崔元转身从屏风后的软榻上取了一件披风围在她身上。林花枝一惊,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崔元这个举动在她看来很反常。 “天冷要注意身子呀。” 崔元不说还好,一说林花枝就觉得手脚有些僵冷,想了想,她没把身上的披风还给崔元,反而拢紧些,抬头看着崔元,她道:“我原是准备去杜家的,你……” “我送你去。” 微微一怔,林花枝不掩眼底惊讶,崔元真的真的太反常了,所谓“物极必反”,林花枝心道莫不是今天这一切都是崔元设计好的? 再次打量了崔元一会,林花枝没什么表情的开口道:“走吧。我已经出来很久了。” 到了杜家,林花枝也没赶崔元走,反而当着他的面向杜老爷讨了曼陀罗花,这人情本来就是要记在崔元身上,一说是给崔婷用的,崔元看着林花枝的眼神不由亮了。 从杜家出来,崔元问:“现在你还要去哪?” 瞅了崔元一眼,林花枝道:“有些累了,送我回家吧。”然后闭眼坐在一旁,同崔元保持距离。 …… 晚上林雨阳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林花枝。 林花枝正在看账本,林雨阳坐到她对面,也不着急开口,反而把桌上的烛火挑亮一些。 抬头看了林雨阳一眼,林花枝道:“有事?” 林雨阳似笑非笑瞅着她,点头应道:“是呀,今天一回家就听到一件趣事,赶着过来同你一起乐呵乐呵。” “哦,是什么高兴的事?”似乎知道林雨阳要说什么,林花枝将手上的毛笔放到一旁,支起下巴看着林雨阳。 “听说今天下午你回家时坐的是崔元的马车?” “是,送到了大门口,好些人都看到了。” “那这是什么?”林雨阳眼尖,指着被林花枝挂在衣架上的披风问道。 回头看了一眼,林花枝老实以告:“那是崔元的披风。” “哦……”林雨阳拖了一个长长的音,突然凑近林花枝,盯着她的眼睛问,“你同崔元莫不是有了私情?” 林花枝笑了起来:“就因为一件披风,你怀疑我和崔元之间有问题?林雨阳,你平日里挺聪明的呀,怎么变笨了?” “难怪不是?”林雨阳坐正身子,“崔元那人挺有本事,要是你中意他,勉强当我姐夫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林花枝好笑:“可别,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那你同他?”林雨阳有些不明白,看林花枝的神色也不像是在敷衍。 林花枝却问:“最近朝堂上是不是有什么变动?” 林雨阳一愣,犹豫了一会,小声道:“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眼眉一抬,林花枝知道林雨阳这是话里有话,想起最近林雨阳常常去孟大人府,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忙低声道:“陛下是不是准备要退位了?” 林雨阳足足盯着她打量了一刻钟,然后眨着眼说道:“我可什么也没说呀。” 得,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林花枝不由冷笑一声,她还奇怪崔元今天怎么这么反常,难怪如此。现在仔细一想,没理由什么便宜都让崔元占光占尽,礼尚往来才是上上之策呀。 她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引蛇出洞 更新时间:2011-12-21 三天后,取黄道吉日,供财神爷,名为临风轩的成衣铺在祥云坊开业了。 林花枝倒也没大张旗鼓,那日听闻陛下要传位于太子后,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多少为林雨阳和张家着想,所以她名贴也没下,达官贵人也没请,平平静静张罗着把铺子开了起来。 可是,她不愿意并不代表别人不想来凑这份热闹,反正有心无心的,不管是冲林雨阳还是冲张家的面子,京里都多官员都让自家女眷或者借别的由头送来贺礼。 而当林花枝看到崔元的马车停在铺子外时,嘴角边扬起一丝不明深意的笑。 “林姑娘,恭喜恭喜,开业大吉。” “大人真是客气了。”接过崔家小肆送上的贺礼,林花枝眼珠一转,往崔元马车上看了一眼。 崔元像知道她想什么,挨近她些,低声道:“严少白一会就来。” 抬头看他,林花枝神色略有些漠然的道:“他不用陪崔婷吗?” “以严少白的性子,以前不论同你有什么纠结,今天他总是要来露一面的。再者,让他来不是你的意思吗?”崔元倒了解严少白,不过这最后一句怎么听上去隐隐像是有些不高兴。 林花枝哪管崔元为什么不高兴,瞅了他一眼,凉凉道:“招待不周,大人随意呀。”说完,准备撇下崔元去忙别的事。 可是崔元却在她转身的瞬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你听不听?” 这句话成功的将林花枝留了下来,回身向崔元看去,林花枝轻皱眉头:“好消息?不知大人指的是什么?” 可崔元却一笑:“林花枝,我大老远的来,你也不招呼我进去喝杯热茶吗?” 这算不算崔元在向她卖乖讨便宜?林花枝总觉自那日两人深谈后,崔元总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事。当然,林花枝心里也明白,崔元向她示好无非是为了保全他自个。崔元一向同太子不和,虽有崔贵妃在暗中扶持,可是一旦明年开春后太子即位,恐怕崔元的日子就不如现在舒服。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崔元放下身段同林花枝交好,也算是向林雨阳和太子表明一种态度。 想到这,林花枝笑了起来,她同崔元一开始彼此的关系就已经定位,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如今见崔元示弱,林花枝没理由不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蒙大人不弃,请屋里上座。”林花枝客气的将崔元请进临风轩,两人直接进了后堂。 一盏茶后,崔元才开口道:“本来昨日就该过来和你说一声,可陛下临时招我入宫说些杂事,只得拖到今日,望姑娘勿怪。” 呀,崔元真是越来越客气了。林花枝抿嘴一笑:“大人事务繁忙,当以国事为重。这等旁支末节的小事,不足为虑。”说官腔打大话,其实不是只有崔元一个人会,台面上该给的脸面林花枝一点不含糊,她就想看崔元又打什么鬼主意。 崔元看着她,眼底发亮,好一会后才接着道:“我还是习惯你对我凶巴巴的样子,大凡你这样和我客气,我就觉得咱俩生份了。” 林花枝忍不住暗中呸了他一口,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说不好听一些,就是太不要脸了。强忍骂人的冲动,林花枝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话说这三天,姑娘有没有想起什么?” “大人是指那日提到的名字吗?”林花枝摇了摇头,“是有些熟悉,可是想了很久都不曾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人。”这几天林花枝忙坏了,纵是有心去仔细想想什么时候又在什么地方见过叫彭富贵的人,可的确是有心无力,真想不起来。 听了这话,崔元眉头微微一挑,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林花枝:“我原想,你总能想到些什么。” 林花枝不解:“大人,你这话……又是指什么?” 崔元唔了声,又看了眼林花枝,才道:“彭富贵是中州人氏,住在盘之城附近,十六岁时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幼妹,不过才生下来不及一岁就送了亲戚。彭富贵家中生活比较清苦,几年前曾经到过江东城。”话到这崔元便打住,看着林花枝,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 林花枝脑海里反复想着崔元这最后一句话,心底忽的生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带着一丝不安和害怕,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呢? 这个时候,春白走了进来,冲崔元轻点一下头,然后凑近林花枝小声道:“严少白来了,在前面喝茶,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没想到严少白来的这么早,林花枝一愣后,忙轻声道:“我一会就出去,你先帮我招呼客人。” 春白点点头,略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后,退了出去。 崔元突然开口,问:“是严少白来了吧?” 林花枝嗯了一声,想了想她站起身:“大人百忙之中还抽空到我这小店里,真是让人倍感荣。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大人见谅。” “等一下。”崔元叫住她。 林花枝以为她刚刚那话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听懂便是逐客令,听不明白就请自便,她没空陪崔元。 “你如此熟悉陈素月的一切,那陈素月以前有没有告诉过你,她同严少白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林花枝皱起眉,对于陈素月而言,第一次遇到严少白绝对不是什么好回忆。林花枝不明白崔元怎么要提起这个,陈素月十四岁遇到严少白,其过程不仅没有任何风花雪月,反而充满了威胁。当日要不是严少白出手相助,可能陈素月小命就交待在那两个绑匪手里了。 等下,林花枝突然想起一件事,原以为早已经忘记,可是经崔元这么一提醒,她却想起来了,她想起彭富贵是谁了。 林花枝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无血色,虽是想起可是似乎还不敢确认,抬眼看着崔元,林花枝忍不住问了一句:“当年……真是彭富贵?” 崔元点头:“是,这事千真万确。别说是你,恐怕连陈素月本人都不曾记得那事。当年陈素月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孩子,而你恐怕只有六七岁吧,记不住彭富贵那人也在常理之中。再者,陈家出了那样的丑事,也不想让人时时提起,所以在江东城里除了老一辈的人知道外,恐怕没多少人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不过,若你想知道当年陈素月具体经历了什么,你可以去问严少白。他也可算得上是当事人之一。” 林花枝面色灰白,崔元何须多言,若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谁能比她这个当事人清楚?林花枝只觉她的心在一瞬间冷得没有任何感觉,钝钝的生痛,轻轻一碰便是鲜血淋淋。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林花枝缓缓开口道:“是呀,那时陈素月太小了,突逢变故,那两个绑匪长什么模样她都不愿回想更不用说陈素月对外人提及当年的事。今天要不是有大人在一旁,恐怕我还真想不起来,那彭富贵就是当年绑架企图谋害陈素月的绑匪之一。” 那些一直想被她遗忘的回忆突然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陈素月当年被救回来后,因是家丑,陈氏宗族那边要求知府大人速决那两个绑匪,不及半年,两个绑匪就被处了极刑。今天要不是崔元查出那些陈年旧事,恐怕林花枝一直都不找到这根源。 可是,她还是有一些事情不明白,她总感觉崔元还没把话说全了。 回转身重新坐下,林花枝问道:“也就是说,陈素月的死是因为彭富贵吗?”崔元特意提起这人,不可能没有下文。 崔元点点头:“是,可以这样说,陈素月为什么会中毒,起因便是彭富贵。” “那么……也就是说,明月出事那天晚上,她去找我就是要告诉我彭富贵的事?”林花枝估计十有八九明月就是要同她说这事。 “我只能说有可能,虽然你掩饰的再好,可是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你同陈素月关系不一般,因为你知道太多陈素月的事,也正是如此,明月才会想着去找你。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明月去找你不一定是为彭富贵,恐怕是想向你求证什么。” 林花枝一怔,崔元这种推论也在情理中,正如之前所说,连她一时都没想起彭富贵是谁,恐怕明月也不一定知道彭富贵其人,更不用说明月知道陈素月是中毒而亡。那么明月想向她求证什么? 林花枝仔细想了想,明月出事之前,她曾在陈府差点遇害,事后虽然明月一直不承认,可是很多证据都表明了明月就是凶手,而林花枝从头到尾一直坚持认定是明月要害她。她还记得,当日明月不仅不承认,反而语气里隐隐有透露出她知道一些事情,那么按崔元的说法,明月想向她求证的事恐怕便是指她在陈府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林花枝才算真正明白了,难怪崔元一定要把她推在前面,不是因为太子即位的问题,而是这里面牵扯的人太多,不仅有明月,还有崔婷同严少白。而把这一切串在一起的便是死了的陈素月。 这个世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陈素月,而也只有她才能一步一步把秘团解开。 林花枝心事重重,到了此时,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可以这样说,这是一个很大却很细密的阴谋,如此处心居虑,处处为营步步惊心,林花枝真的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仇恨能把陷井挖的这么深,又如此阴毒。 崔元见林花枝脸上神色颇是不安,有释然有悲哀,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发生的这一切以及事情背后被人刻意想要掩盖的真相又是什么,崔元完全猜不到也推断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林花枝不由冷笑一声,她一向是龇牙必报的人,没有人能白白占她的便宜,更何况还欠了她一条命。 半晌,林花枝才轻声吐出四字:“引蛇出洞。” 欠我命债,拿命来还。 ------------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也是弱女子 更新时间:2011-12-22 临风轩的前厅并不是很大,如果按青凌当初的意思开染料坊的话,地方倒是宽敞,可作为成衣铺子反而觉得有些局促,好在新宅足够大,林花枝干脆让人把后面的厢房拆了,与前厅连在一处,重新划出东西两个厢房,一间招呼男顾客,另一间专门招待女顾客。 林花枝一进前厅,就见严少白独自坐在一旁静静品着手中清茶,那淡淡然的神色,与他身边吵杂的环境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是又显得那么特别,仿佛再多的人再多的声音,都没法影响到他,只要一眼就能从人群中认出那道身影。 林花枝站在角落长时间的注视着严少白,心底涌出太多难以说出口的东西,无法用任何语言去表述心里那种酸楚的胀痛感,带着血带着痛也带着微微的甜。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呼一口气,然后向严少白走去。 “严公子。” 她唤了一声,在严少白抬头看来时,清楚的看到他眼底的那份炽热。 “花枝。”严少白笑着看着她,然后轻声道,“恭喜你。” 纵是掩饰的再好,严少白脸上的憔悴与眼底的黑眼圈还是泄露了一切,这几日他过的并不好。 林花枝心想,是因为崔婷吧,还好孩子保住了,如果真出什么意外的话,严少白一定很伤心。莫名,林花枝突然想起以前,那时她肚子里也有一个小生命,如果不出现意外,孩子能平安生下来的话,如今恐怕也有三岁了。 心口迅速的滑过一丝尖锐的痛,只是一下,却痛彻心扉。 “花枝,你怎么了?”严少白明显的看出林花枝的不对劲,忙问道。 定定神,林花枝在脸上挤出一个笑,才柔声道:“来了很久了吗?今天人实在太多,招呼不周呀。” 严少白摇摇头:“没事,人多好呀,人多说明生意好。” “承你吉言。”林花枝呵呵笑了两声,“对了,就你一个人来的?” “是,不过我马上就要回去了。”严少白客气的应道,眼睛一直落在林花枝脸上。 林花枝了解的点头,顿了下,还是没忍住,问道:“崔婷还好吧?” “吃了锦大夫的药,这两天恢复的不错,孩子也没事,都挺好的。花枝……”严少白上前一步,几乎快挨着她,“花枝,谢谢你。” 林花枝知道严少白指的是她去杜家要曼陀罗花的事:“你太客气了,我……其实是锦侯让我去的,不然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严少白嗯了一声,再仔细看了她一会,然后低声道:“花枝你也照顾好自己,那、我先回去了。” “等下。”听得严少白要走,林花枝下意识出声叫住他。可是见严少温柔轻笑的看着她时,林花枝略有慌乱的张口说话,“我……我送你出去。” “不用麻烦了,其实我自己……” 不给严少白拒绝的机会,林花枝猛的伸手拉住他。 严少白不由一愣,身子是违和的僵硬,直到……直到手掌心传来软软的暖暖的触感,他把徘徊在嗓子眼的最后两个字咽了回去。 “走吧。” 林花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心里有懊悔有不安,可是牵都牵了,还能怎么办?也不敢看严少白的眼睛,她僵着头皮拉着严少白往外。好在今天铺里人多,她长长的衣袖正好遮在两人相握的手上,不仔细看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严少白一字未说,任由着林花枝拉着他出了铺子。 出了门只走出几步,林花枝就见严少白的随身小肆陈大同正站在一辆马车旁同一名女子在说话,那女子背对着铺子,看那打扮像是个丫环。 等林花枝走近一些,才看出那女子是谁,还不等她开口,陈大同已经扬声道:“老爷。” 定眼看去,林花枝正好对上了翠双转回头看来的眼光。翠双看着她,先是一笑,紧接着眼睛却一下落在了她同严少白相握的手上。 林花枝能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全是汗,等她看到翠双的眼神,忙不迭的松开了严少白的手,脸上神色有些慌乱,结结巴巴的道:“翠双你来了,怎么不进去坐?” 过了好半天,翠双才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轻声道:“花枝姐,我身份低微,怕进去惹人笑话。没想你会出来,祝你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林花枝呵呵一笑:“谢谢你,翠双。不过下次来了,可不兴说什么身份低微的胡话,只管进来喝茶。” 翠双笑着应了一声。 然后,林花枝先是在暗中轻吐一口气,才转头看着严少白道:“本来还有些话要同你说,不过今天实在是抽不出空来同你好好说话,改日再约你吧。” 严少白木着一张脸,半天才嗯了一声,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林花枝,与他脸上的僵硬神色不同的是,严少白的眼里包含着太多的东西,似熊熊烈火又似皑皑白雪,一时热一时冷,分不清楚。 林花枝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看了严少白一眼后,才转身进了铺子。 身后,却分明能感受到几道织热的视线。心口处,是一下紧过一下的巨烈跳动。 待听到马车声远远而去,她抿着嘴皱起眉头,然后轻轻叹了一声。等再次抬眼,却看到春白站在她身前,神色严肃。 “干嘛?”不知为何,林花枝有些心虚。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林花枝,你刚刚在干嘛?”春白边问眉头边皱了起来。 林花枝立马明白春白说的是什么意思,在内心里挣扎了片刻后,林花枝坦言道:“嗯,就像你看到的那样。” “你……”春白似乎有些恼怒,不过脸上更多的是不解,“林花枝,你没糊涂吧?还是你生病了?” 林花枝什么也没说,更没解释什么。只是看着春白,然后苦笑着摇头。 春白更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虽在摇头,可是却又像在表明着什么。仔细再看,春白突然道:“林花枝,你不能对不起大少爷呀。” 话落,却见林花枝粉脸一寒,眼光也是冷冷的:“春白你管的太多了。”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后堂,只留春白一人站在原地,神色不明。 “呀,真是一出好戏呀,我是不是应该替我那可怜的妹妹担心一下?” 林花枝才一跨进后堂的大门,便听到这么一声讯问。抬头看去,崔元站在三步开外刚好堵在她身前,眼睛直直盯着她不住来回打量。 “你怎么不担心我?”林花枝反问了一句,绕过崔元,走到一旁坐下。 崔元眼眉一抬,回身看着她,然后开口道:“其实我更担心的是严少白。” 倒了一杯热茶,连连喝了几口,林花枝才抬头看着崔元问:“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凡出现那样的事,一向是女人比较吃亏。” 听她这样一说,崔元眼色一寒,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几次张口,终还是一字未说。 林花枝也不理会崔元,看着桌上还冒出许许热气的茶杯,若有所思。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开口说道:“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他的声音僵硬直白,隐隐含着一丝火气。 林花枝瞟了他一眼,然后摇摇头,神色之间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崔元脸色有些发冷,板着一张脸,眼底是掩不住的不满:“林花枝,你……” “我什么?”林花枝没由来的一阵阵火大,不由冲崔元怒喝道,“你到底不满不高兴什么?这事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我冒的风险最大。按理说,你有权有钱,只要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如今你事事算计我,无非就是为了落个清白名声护你崔家周全。可我呢?我不是人吗?我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可却处处受你打压,事事被你威胁。你只想你妹妹是弱女子,你怎么不想我也是个弱女子,我还比崔婷小呢。” 林花枝心里真是憋屈的慌,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如今还要看崔元的眼色,这算什么?说白了,就算这辈子不知道陈素月是死在谁的手上,她顶着林花枝这身肉皮也能活的好好的。 被林花枝劈头盖脸的一顿怒骂,崔元站在原地是目瞪口呆,神色之间是又惊又慌。而看到林花枝微微泛红的眼眶,崔元心下一动,想也没想就张口道:“唉哟,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哭呀,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 林花枝本来是挺伤心的,可是一向以“冰山脸”著称的崔元说出这样的话,不由的让林花枝有些想笑。可是一想崔元以前对她的种种算计,林花枝脸一板,恨恨盯着他。 “其实……我,我那什么……其实就是……”唉,崔元也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嘀咕了半天也说不全一句话。 哼了一声,林花枝端起面前的茶杯往崔元怀里一塞,没好气的道:“崔大人,慢走不送。” “花枝,你听我说。”崔元突然伸手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崔大人,就我们俩的关系还没好到直呼名字的地步,请叫我林姑娘。”林花枝嘟着嘴回头狠狠的瞪着崔元。 “花枝……林姑娘,你不要误会,我只是想……” 可是不等崔元说完,一道黑影突然从外间窜了进来,还不等林花枝看清是什么,崔元脸上重重挨了一记拳头。 这变如其来的变故让林花枝大吃一惊,等她定眼再看时,不由尖声道:“张子卿,住手。” ------------ 第二百四十九章 佳人有约 更新时间:2011-12-23 张子卿回转身紧紧抱住林花枝,怒视着崔元大声道:“坏蛋,不准欺负花枝。” 崔元捂着嘴,他已经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看着张子卿,崔元的眼神可能杀人。 林花枝立马反应过来,应该是刚刚她同崔元拉扯时,张子卿看到以为崔元在欺负她。见崔元脸色不好,林花枝挣开张子卿,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小朋友乖乖哟,要听话。” 听到动响,春白冲进后堂,林花枝一见春白,立马道:“春白,大少爷肚子饿了,你带他去我娘那坐一会。”说完,她冲春白递了一个眼色过去。 春白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可是见林花枝那眼色,她还是点点头,走过来拉住张子卿。 可是张子卿却不愿意离开林花枝一步,将林花枝护在身后,他昂首看着崔元,一副我最厉害的神色:“花枝是我的,你再欺负她,我还打你。” 见崔元脸色白的可以当白面,林花枝强忍笑意,将张子卿扯到一旁,低声对春白说道:“快带他离开。” 春白已经猜到一些,再听林花枝声音里有些着急,会意的点点头,半推半强迫的拉着张子卿离开了后堂。 等张子卿走远后,林花枝才转身看着崔元,神色古怪。 崔元揉揉脸,瞪了林花枝一眼,含糊的开口:“真倒霉,这一拳可真疼。” 林花枝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大人,要不煮个鸡蛋给你敷一下?” 崔元见林花枝是兴灾乐祸,心里越发不爽快了,恶声道:“敢打朝廷命官,张大少以为他有几条命吗?” 听了这话,林花枝不高兴了,敛了脸上的笑,她瞅着崔元凉凉道:“好大的官威呀。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好意思吗?” “小孩子?有哪个小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崔元一怒之下又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忍不住又骂了起来。 林花枝手里本有上好的伤药,见此,她把家里有药这事给完全忘了。 “难道大人还真要同一个傻子计较?传出去,怕丢了大人的颜面呀。再说,大人刚刚也有不对的地方,难免会被人误会。” “我又怎么了?”崔元好多年没被人打过,虽然知道张子卿是个傻子,可是这脸面还是丢了。 “男女授受不亲,又在后堂拉拉扯扯,被人见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崔元皱起了眉头:“你会在意这些?” “为什么不在意?我到底也是个姑娘家,还是一个弱女子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她在崔元面前提“弱女子”三字,崔元本来是满腔的怒火,不知怎么的突然灭了一半。气归气,可正如林花枝所说,他又怎么可能真同张子卿去计较,旁人问起他怎么说?说他同一个女子拉拉扯扯然后被人打了?的确,传出去不仅是林花枝丢脸,恐怕于他也没什么好处。 想到这,崔元只得捂住破了口的嘴角,自认倒霉。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淡然的开口道:“我送大人出去吧。” 崔元阴沉着脸什么也没说。 …… 看着崔元的马车消失在街角,林花枝这才放松下来。打人虽不对,不过张子卿刚刚那一拳真让她心里痛快。她早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人小力气小打脸又不容易,所以也只是暗地里想想,如今看到崔元在她面前吃憋,她这心里是说不出口的得意。 想起张子卿站在她面身护着她的举动,林花枝心里一热,不由加快脚步往林氏院里去。不想,刚到院门口就见春白从屋里出来,见到她,春白脸一垮,过来扯着她就往僻静处走。 “林花枝,你……” 不想听春白唠叨,林花枝忙打断她的话:“什么也不要说,我同崔元是两两相厌,绝对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春白一句话被堵在半道上,是进退不得,半晌,春白幽幽一叹:“林花枝,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春白到底是了解她的,虽然春白什么也没说,可是只要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到底还是能看出她的反常。更何况春白一向知道她,若有人传她同严少白有见不得光的关系,春白铁定是第一个跳出来否定的人。 知道春白是在担心她,林花枝心底一暖,轻笑着开口:“你别多想,其实什么事都没事。我刚刚也不过是在安慰严少白罢了,我虽不喜欢崔婷,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春白也从锦侯那听到一些林花枝的话,见她神色坦然,春白也就信了。想了一会,春白又问:“刚刚是不是大少爷打了崔元?” 林花枝嗯了一声,春白不由大惊:“呀,虽说大少爷是无心的,可是崔元到底是朝廷大员,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花枝摇头:“崔元是个爱面子的人,定是不愿让人知道他被揍了还是让张家大少揍的,崔元丢不起那人。” 春白心想也是这个理,再一想崔元刚刚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你说一会崔元回去,若有人问他嘴角怎么破了,你猜他会怎么说?” 林花枝耸耸肩:“实话是定不会说的,估计会说撞到门柱上了。”说到后面,只要一想到崔元那副隐忍的神色,她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晚上,张子卿回去时,还是不太高兴,虽然林花枝再三保证她同崔元没什么,可是张子卿还是觉得林花枝一个女子在外面抛头露脸的不安全。临上马车前,林花枝拉着春白小声道:“这些天别让他过来,我这有点事要处理。” “什么事?”春白一惊,连连问道。 林花枝微笑道:“还不是奶娘同陈大叔那事,我想抓紧在年前给两位长辈把事情办了,要是张子卿来了,我没空陪他玩,他又会不高兴。还不如让他留在家里,陪老太爷也好或者锦侯陪他也好。” 春白嗯了一声,并没怀疑什么,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林家。 看着张子卿的马车远去,林花枝却不由叹了一声。最近她好像常常这样,有太多的事情压在肩膀上。 第二天一大早,林花枝就打发人给严少白送了一个口信去,说有事要谈,约严少白未时在四季楼见面。 林花枝提前了一刻钟到了四季楼,在二楼要了一个雅间,又要了一壶热茶和几碟小吃。 才喝了一口茶水,就听楼下店小二扬声道:“公子您楼上请呀。”不一会,就见严少白出现在门口。 抬头看去,严少白站在门口,静静的,一动未动。不知过了多久,他将门轻轻关上,然后一步一步沉着的向她走来。待两人之间只有一个身位时,严少白才停下。 仰头看去,严少白微低着头看着她。然后,严少白向她缓缓伸出了手。 林花枝不知道怎么了,只觉从后背窜起一股寒意,似乎感觉到身上的每根毛发都直立起来,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然而,严少白的手停在了离她脸不到一指宽的地方。 一时之间,谁都没开口说话。她继续保持之前那样看着严少白,而严少白眼底闪过很多复杂的情绪。很长一段时间后,严少白放下手,轻轻唤了她一声:“花枝。” “先喝杯茶吧。”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后,林花枝转身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对面。见此,严少白走了过去,坐到她对面。 “难得是五年的碧螺,虽然水涩了一些,不过还好没把茶味夺了去。”见严少白不喝,林花枝又道,“用过饭了吗?要不,我让小二端几个小菜上来。” 严少白一直看着她,听她问,严少白摇摇头,又叫了她一声:“花枝,你不要这样。” 林花枝垂下眼,咬着下嘴唇问:“你不喜欢?” “你若是真心对我,我自然高兴。可是我知道林花枝一向是个高傲的姑娘,绝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对我这般示好。花枝,有什么事你只管开口,我定会尽力的。”严少白略有些沉重的开口,语气里似有遗憾。 林花枝扬起一丝苦笑,她还以为她的美人计用得挺好的。看着严少白,林花枝轻声问:“吓到了吧?” 严少白看着她,轻笑点头:“说实在,昨天真的吓了一跳,然后感觉心里热乎乎的,挺高兴。只是……”他顿了下,“只是晚上又一想,太意外。不像是你的作风。” 林花枝眨着眼问:“这话怎么说?” “这一年来,每次见面,你都不给我好脸色看。见到我,你都表现的生疏而客气。昨天那一下,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严少白打趣的说道,可是这话落在林花枝耳里,是别扭又尴尬。 讪讪一笑,林花枝道:“江东城太小,我不想让人误会。再者,崔婷不太喜欢我,有的时候,我是不想引起麻烦。” “是吗?”严少白语气里有几分失落,不过他并没有继续纠结上面的事,他问,“花枝,你今天找我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林花枝冲严少白一笑,起身走到窗子旁,把窗子全部推开,午后的阳光洒了进来,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林花枝突然道:“严公子,如果当年陈素月不曾认识你,以你的学识见地定能金榜高中,也许今天你已经是一方大员了。” 严少白走到她身旁,肩并肩向外看去。阳光落在他脸上,看上去就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过了一会,严少白扭头看着林花枝,轻声道:“以我的性子,我至多会到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一个夫了,闲时上山走走或者去溪边坐一会。至于当官,从来没想过。” 对这样的说辞,林花枝只感很意外,凝视了他一会,林花枝又问:“那你告诉我,同陈素月在一起的那几年,你快乐吗?你知道,江东城的人都说,你进陈府是委屈了你。” 严少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只是一下,他将眉头舒展,低声说道:“素月是个好女人,那几年……” 就他说话的时候,林花枝见街对面茶楼上,有一道身影在窗后一闪,虽只是一眼,林花枝却看了个分明,想也不想,林花枝扭身猛的向严少白扑了过去。 然后,紧紧抱住。 ---------------------- ---------------------- 虽然崔元最近戏份挺多,可是他不是花枝心中的那个他。 崔元不是男主,不是。 明天圣诞节,今天星期五,祝亲亲们有个快乐的假期。 随便求一切,懂。 ------------ 第二百五十章 我要同你在一起 更新时间:2011-12-24 严少白一时没注意,被林花枝撞得连退了几步,下意识抬手,却将她接了一个结实。 “花……花枝?” 犹豫了下,严少白轻轻环住她的肩膀,脸上是担忧的神色。 林花枝并没有发现严少白的不对劲,眼睛只是看着街对面,眼底似有火花在跳动。 不知过了多久,严少白想推开林花枝,可是她却固执的再次紧紧抱住。 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严少白低声道:“花枝,别这样。”一狠心,严少白推开了林花枝。 “你……”一下失了依靠,林花枝差点摔到地上。 “花枝,我是真的喜欢你,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严少白似在强忍着什么,他看着林花枝,眼底是灼人的浓烈痛楚。 这恐怕是严少白第一次当面说出“喜欢”两字,林花枝突然有些喘不上气来。 气氛再一次沉默尴尬,两人都没说话,眼神相互纠缠着,分不清是喜是悲,是爱是恨。 “花枝!”严少白伸出手,这次,他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脸。 透着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严少白的挣扎,林花枝怔怔看着他,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的手很冷。 “你值得更好的。”幽幽的轻叹中,严少白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而林花枝,只是愣愣站在那,然后闭上眼,不住喃喃念道:“疯了、疯了、全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再次睁开眼,深呼吸几口气,将压在胸口的浊气全吐了出来,看着对面茶楼那还悠悠轻晃的门窗,她眼底的火花似乎更亮了。 第二天,林花枝出现在崔府门前。 “林姑娘,我们家老爷还没下朝呢。你看……”崔府现在只有崔婷同严少白在府上,管家也知道一些旧事,所以看着门口的林花枝,有些犹豫。 “我不是来找崔大人的,我想见严公子。” 管家一怔,脸色略有些尴尬,想了想,才开口道:“那请林姑娘到偏厅坐一会,我去通传。” “有劳了。” 看着管家有些急促的背影,林花枝眼眉微扬,低头看了看身上的打扮,素色的千水裙,上着同色比甲,外套是缎面锦花棉袍,裙摆处用银丝绣着一片片的兰草,那是严少白最喜欢的。 大约一刻钟后,管家转回偏厅,脸色凝重的跟在严少白身后。 见林花枝,严少白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身低声吩咐了几句,等管家走远后,严少白才走进厅内。 “花枝,你怎么来了?” “我……”林花枝脸色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苍白无血色,顿了下,她才轻声开口道,“我来看看你。随便给崔婷送一些曼陀罗花来。”说完,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包递给严少白。 “听说这花是从印加古国传来的,花性是喜热畏寒,杜家的人因为不懂,提前把花苞给摘了下来。我听锦大夫说这曼陀罗花虽好,可是不到花期采摘下来的花朵含有巨毒,你小心放好。等锦大夫下次来的时候,你再给她。” 严少白点头记下,将包着曼陀罗花的布包仔细收好。 “崔婷,她……她还好吧?”林花枝弱弱问了一句。 抬头看着她,严少白嗯了一声:“这些日子都在仔细调理,没事。” 林花枝长长吐一口气:“那就好。”可她的眼眉之间反而显得心事重重。 忍了下,她再次开口说道,“少白,你能陪我走一会吗?”怕严少白不同意,她又忙加了一句,“就在花园走一走,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严少白一怔,从认识林花枝到现在,她从不曾这样叫过他。严少白心里不解,总觉这两天林花枝是万分的不对劲,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仔细向林花枝看去,试图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可是此时,她脸上除了可怜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忧伤。 心里是闷闷的钝重,严少白又看了林花枝好一会,才低声说了一声好。 崔家的后花园很漂亮,上次来的时候,林花枝就深有感触,可是今天,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无精打采,神色之间略有犹豫,似在考虑着什么要紧的事。 严少白默默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言不发。他的脸色凝重,偶尔抬头看着身前的纤细背影,眼底一黯,从深处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停在一处角亭前,林花枝回头看了一眼严少白,然后展颜一笑:“在这坐一会吧。” 不知为何,一抹苦笑浮现于严少白的嘴角,他大步上前,抓住了林花枝的手。 “花枝,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好一会后,林花枝才道:“昨天听你说喜欢我时,你知道吗?心里是悲伤多过欢乐,如果早一些就好了。”说到这,她轻轻叹了一声。 “你……” 严少白的手不由一紧,不过很快他就松开手:“花枝,不是太晚,只是你值得更好的。” 林花枝凄苦一笑:“更好的?愿得一人白首不相离。”她看着严少白,一字一顿,“如果是你,我愿做小。” 严少白抬眼怔怔看着林花枝,脑海里乱麻麻的如五雷轰顶,似身置幻境分不清是真是假。 向前一步,林花枝看着严少白,认真再道:“少白,你愿同我在一起吗?” “我……” 严少白只觉内心翻滚着如海浪般的热潮,有太多的东西在身体里不断堆集,有甜蜜有快乐有不知所措还有怀疑。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严少白一时之间,只是怔怔看着林花枝,脸上神色变化万千。 这是欢喜伤了还是傻了?久久不见严少白出声,林花枝忍不住轻声唤了他一声:“少白!” 一股大力猛的撞向她,转眼她被严少白紧紧搂在胸前,因为太过用力,严少白的胸口紧紧压着她,让她喘不上气。林花枝伸手推了一下,只是一下,然后反手抱住,将身子放软,静静依在严少白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严少白一点一点慢慢松开,他看着林花枝,眼睛是明亮的,如黑夜星辰又似那璀璨宝石。抬手细细划过她的眼眉鼻,最终轻轻落在那饱满的红唇上。 “花枝……花枝……”严少白轻声低喃道,手指反复摩擦着那柔软,嘴角边的笑越来越浓。 就在两人要进一步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严少白一怔后,下意识松开手,转身看去,可是没忘将林花枝护在身后。 不一会的功夫,从小径的尽头出现一个人。 “老爷,林姑娘。”翠双行了一礼,然后看着林花枝开口说道,“花枝姐,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崔婷找她说话?林花枝一怔,然后下意识的向严少白看去。 严少白轻皱眉头,脸色略有凝重,他问:“夫人有说什么吗?” 翠双小声道:“夫人什么也没说,只是听得花枝姐来了,特意让我来请花枝过去叙旧。” “花枝,我刚刚听你说还有事要忙,要不……” 可林花枝却道:“既然是崔夫人‘特意’请我,我不能拂了她的面子。”说完,她歉意的看了严少白一眼,她明白严少白说她有事,不过是了为帮她找借口。 严少白略有不满的看了她一眼,眼里全是担心。林花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转身对翠双道,“我们走吧。” “花枝姐,这边走。” 抬头看去,越过那干枯的柳树枝,在最高处是崔元的书房,林花枝突然在嘴角边绽开一丝笑容。 走了大约一刻钟,翠双带着林花枝来到一处院子外,林花枝粗粗看了一圈,这座院子很大,虽是一进一出的格局,可是很多普通人家都住不起,每一处的布局都透着精致,看来崔元对崔婷真的很疼爱。 崔婷住在北屋,走到门口,翠双打起门帘,可林花枝转身拦住翠双,道:“翠双,我想单独同崔婷说说话。” 翠双一怔:“可是……”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崔婷的。毕竟,以后还有很多时间要同她好好相处。”丢下这么一句话。林花枝拍拍翠双的手,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三折屏风后,翠双才将门帘放下,双手不由的拧在一起,手指节骨处渐渐泛红发白。 大约半个时辰后,林花枝从里屋走了出来,严少白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除了眼眶处微微发红,没有什么不妥,严少白急急问道:“花枝,你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没事,我挺好的。” “可是……”不等严少白说完,林花枝伸手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少白,我此时很欢喜,真的。” 严少白眉头皱起,看着林花枝,似乎感觉到不安,可是不等他说什么,林花枝说她要回去了。 翠双一直站在严少白的身后,听得林花枝要出府,忙上前一步小声道:“花枝姐,我送你出去。” 林花枝点点头,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又转头看着严少白道:“少白,记得把布包放好,那花朵有毒,可要仔细了。” 严少白勉强一笑,看了她好一会才道:“东西我放好了,你不用担心。花枝……”他顿了下,“你小心一点。” 林花枝嗯了一声,再仔细看了看严少白,然后转身走了出去。翠双也看了一眼严少白,眼眉之间略有忧色,然后小步跑上前去跟在林花枝身后。 崔府大门口,翠双见四下没人,大着胆子拉着林花枝的手道:“花枝姐,这几天夫人心情不好,要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林花枝笑道:“我知道。翠双你放心,我真没事。再说,等我过门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崔婷。” “什么?”翠双一惊,“花枝姐,你说过门,你同老爷是不是?”翠双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 林花枝脸上浮现一丝狠毒:“妹子,我问过锦大夫,崔婷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只要我以后为严少白生下一子半女,早晚能把崔婷赶出府。你等着瞧吧。” 翠双脸色一下没了血色,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花枝,后者拍了拍她手,轻声道:“严少白最喜孩子,其实谁生下孩子都不打紧,只不过我有我的打算。” 隔了好一会,翠双问了一句:“花枝姐,你不喜欢老爷吗?” “严少白?”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喜欢我就成。说实话,我喜欢的只是严少白的银子,你也知道严少白就是一个书呆子,等我进府后,他早晚会把生意交给我,到时候只要我略使小计,这严府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说到这,林花枝得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伸手在翠双脸上轻轻摸了一把:“妹子,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在崔婷那受了不少气,我一定会帮你报仇的。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听就罢了,别往外传。” 翠双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嗯了一声,又闲说了几句话,林花枝挥挥手独自一人往巷口走去。翠双又看了一会才转身进府。 出了巷口,林花枝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四下看了看后,她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内,一人见她,不由笑了起来:“若论起来,我的怀抱可不比严少白冷,其实你可以考虑下我。” 林花枝冷笑一声,只回了一字――滚。 ---------------------------------- ---------------------------------- 圣诞节平安夜,亲亲们圣诞快乐! 我爱你们。 ------------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入狱 更新时间:2011-12-25 见林花枝语气不善,崔元也没生气,把一直捂在怀里的手暧递到她手里,然后又倒了一怀热茶。 喝了几口茶水,待身体暖和许些,才听崔元问道:“怎么说?” 林花枝闲闲瞅了他一眼,嘴角边扬起一丝不明深意的笑:“鱼儿应该上钩了,你回去把剩下的戏唱完,明天我再寻个由头送些东西过来,估计这几天,那人就会动手。” 崔元点点头,并没有急着开口,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长叹一声:“这事有些冒险了。” “是,可是真正论起来,有危险的只是我一人。再者,我这可是帮你妹子同严少白搞好关系,你该偷着乐了。” 崔元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林花枝这话太可乐,不过很快,他板起一张脸,问:“你真不喜欢严少白?” 林花枝先是一愣,然后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崔元后,什么也没说跳下了马车。 当夜,崔元去见崔婷。兄妹俩关在屋里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候在屋外侍候的丫环妈子只听得崔婷大哭大闹,说什么“除非我死,否则绝不让狐狸精进门做小”。 第二天,京里就到处风传崔元的妹子是悍妇,严少白要讨小妾。 林花枝起床后,一直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大约一个时辰后,她捧着一碗雪白的东西放到了锦侯面前:“尝尝,味道怎么样?” 锦侯用小勺挖了一口喂到嘴里,仔细嚼了一会,喜道:“不错,就是这个味道。” 见锦侯点头认可,林花枝这才放下心来,拍拍手,林花枝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锦侯抿嘴一笑,然后从医箱里拿出一个药瓶倒了几滴药水进去。 林花枝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锦侯却神秘一笑:“自然是好东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挨到下午,林花枝拎着食盒进了崔府。在崔婷院子门口,她遇到了崔元。 “见过大人,大人安好。” 崔元刚刚才同崔婷吵了一架,此时见林花枝,忍不住出声讽刺道:“林姑娘,你最近来我府上可真勤,我这不是江东城更不是严府,不管你同严少白是什么关系,我这崔府也不是你这等人能随便进出的。” 林花枝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听了这话,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见碰了一个软钉子,崔元似乎更是火大,冷哼一声长长的袖子一甩,大步离开,不愿再看林花枝一眼。 待崔元走远,翠双上前小声道:“花枝姐,你没事吧?” 林花枝摇摇头,可是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却红了,林花枝吸吸鼻子,打起精神,指了指院内,轻声问道:“崔婷还好吧?” 翠双摇摇头:“昨天晚上同大人吵了一架,你来之前又闹了一会,现在在屋里伤心呢。” 林花枝哦了一声,想了想将手上的食盒递给翠双,道:“这是雪冬膏,是我特意做的,你给严少白放在厨房里,等他肚子饿的时候端给他吃。” 翠双好奇,问:“什么是雪冬膏呀?” 林花枝呵呵一笑:“这东西是用五十年的老鳖炖熬的,对男人特好。唉呀,你还小,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别忘了给严少白吃。”说完,林花枝又悄悄往翠双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翠双忙推辞:“花枝姐你这是干嘛?我还欠你银子呢。” 林花枝笑道:“傻妹妹,我给你的你就收下吧。这快过年了,给自己买几件衣服穿。”翠双扭不过林花枝,只好收下。 正说着话,林花枝见崔府管家往这边来,忙道:“定是崔元来赶我了,那我就先走了。翠双,别忘了。”林花枝又指了指了那食盒。 翠双忙点头:“我记下了,花枝姐,你快走吧,管家可凶了。” 林花枝连连点头,然后还不等管家走近,就扬声道:“管家,麻烦你同崔大人说一声,我这就回去。改日再来。”说完,抿嘴一笑,快步往反方向走去。 回到家,林花枝是一脸得意兴奋,春白在一旁瞅了她半晌,突然问了一句:“林花枝,你刚刚去哪了?” 林花枝只是呵呵一笑,却什么也不说。 春白见她这般神色,眉头皱的更紧,不满的开口道:“我知道你去了崔府,你去找严少白。林花枝,你真不知道这京城里现在都在传什么吗?” 不想,林花枝点点头:“知道呀。说陛下要传位于太子,明年开春后,估计咱们就要有一位新皇了。” 见林花枝是答非所问,春白不由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可不是问你这个。” 林花枝见春白一副担心着急的神色,收起脸上玩笑,正色道:“春白,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她呵呵笑了起来,“你一向懂我,我且是那般糊涂的人?只不过目前有些事不方便同你说罢了,你自管放下心来先替我照顾好张子卿。” 这次,春白似乎不愿相信她的话,春白在嘴角边勾起一丝嘲讽的冷笑:“照顾好大少爷?林花枝,别和我绕圈子,你今天给我一句明白话,你最近到底在干什么?” 林花枝耸耸肩:“唉呀,春白你……” 可是话到一半,杏儿突然冲了进来,脸色苍白的道:“花枝姐,不好了,有官差上门说……说要抓你。” 啊,什么? 春白一下跳了起来,死死盯着林花枝,厉声道:“林花枝,到底出什么事了?” 可是林花枝却不惊不慌,眼眉微微一声,似喃喃自语:“看来真等不及了。呵呵……杏儿,去请官差大哥。” 当天夜里,林花枝被抓进大牢,其罪――毒害崔婷。 …… “我要见花枝。”严少白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滚!严少白,要不是因为你,我姐会被官府抓进大牢吗?”站在严少白对面的林雨阳被青凌和毛小毛死死拉住,若不是这样,恐怕林雨阳早跳上去把严少白活活打死。 无奈的看着林雨阳,严少白再道:“林雨阳,你若是认为你姐就是凶手,只管在这大吵大闹。可是我却相信花枝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必须见她。”严少白此时头痛的要命,心里不仅记挂着崔婷,同时还担心林花枝。 林花枝怎么可能要害崔婷? 严少白想千想万,就是不相信林花枝要害崔婷,严少白深知以林花枝的个性完全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蠢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叹了一声,严少白再三强调:“我相信花枝,所以我一定要见她。” 林雨阳红着眼喘着粗气,眼睛死死盯着严少白。是,他也不信他姐会害崔婷,可是若不是严少白,他姐又何苦会落在如此地步? 林雨阳恶声道:“我姐是清白的,不过你想见她,没门。” 见林雨阳认死理,严少白是又急又气,想了片刻,他转头看着坐在一旁没出声的崔元问道:“大哥,这事你怎么看?” 林花枝前脚才进了大牢,后脚崔元同严少白就一同赶来九城府。此时,府尹在一旁陪着小心说话,崔元阴沉着一张脸,脸上全是冰冷之色。 好半天后,他才道:“王大人,我想单独见下林花枝。” 王府尹看了眼林雨阳,勉强在脸上挤出一笑:“崔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呀。” 林雨阳冷哼一声:“王大人,别和我扯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莫不是要我请来太子,你才肯点头呀。” 能坐到九城府尹这个位置上,王大人也是个机灵人,眼珠一转,忙道:“既然两位大人都开口了,下官……下官就大着胆子破一次例,若有不周全的地方还望两位大人多担带。见一刻钟,就一刻钟,两位大人意下如何?”王大人心里打定主意,把崔元同林雨阳绑在一起,要是以后出事,还有这两尊大佛拦在前面。 林雨阳冷哼一声,见崔元不出声,一跺脚狠声道:“还不快去打开牢房?” 王大人忙叫过牢头把大门打开,可是不等林雨阳冲进去,崔元一探手使了一个巧劲便将林雨阳推在一旁,他自个一低头先进了大牢,随手把牢门扣死。 “崔元,你……” 见崔元抢了先,林雨阳气得在牢门外破口大骂。 站在一旁的严少白,眉头皱的越发紧了,半晌,嘴角边挂上一丝苦笑。 这边,崔元顺着石阶一路向下,穿过一条阴冷潮湿污秽的过道,终于在尽头的一间单房内看到了林花枝。 “来了呀。”见到崔元,林花枝脸上一丝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崔元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近三丈高的墙上开关一扇小窗户,月光穿起窗户落在地面上,只有小小一块,白白的,却渗着莫名的冷意。 见崔元一脸恨意,林花枝轻叹一声,低声道:“崔婷没事吧?” 崔元猛的一抬头,厉声道:“林花枝,你的心可真毒!” 林花枝冷笑一声:“崔婷又没死,你急什么?” 一口怒气堵在心口,崔元被林花枝气得浑身直打颤,可是不等他再开口,林花枝板着脸横了他一眼,开口道:“锦侯去了吗?放心,崔婷吃的东西不是毒药,伤不了大人也伤不了孩子。” 什么?崔元明显一怔:“你说什么?婷儿吃的……” “只有你一个人来吗?”林花枝打断崔元的话。 崔元一顿,摇摇头:“严少白也来了。” 听到严少白也来了大牢,林花枝似乎并不感觉到奇怪,反而一笑:“那人也来了吧?” 好半天后,崔元嗯了一声。 林花枝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了:“那么,可以升堂了。” 这一天,她等的太久太久了。 --------------------- --------------------- 真相只有一个,你们猜到没? ------------ 第二百五十二章 王大人审案 更新时间:2011-12-26 “堂下所跪何人?”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奴婢名叫翠双,江东严府丫环。” “本官问你,崔家小姐严崔氏是你何人?” “是奴婢家母。” “翠双,你可认识你身旁犯妇?姓何名何?” “回大人的话,她叫林花枝。以前曾同奴婢一起在严府当差。” “翠双,明圣二十七年十二月十八日,发生何事?” 翠双抬眼怯怯看了一眼身旁的林花枝,脸上神色犹豫不决,似有为难之事。 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翠双,本官问你话,速速说来。” 许是被吓倒,抿紧嘴,想了一会翠双才低声把下午林花枝去了崔府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王大人问:“可有遗漏?” 翠双摇摇头,顿了下,又小声道:“大人,夫人不是林花枝所害。” “此话怎么讲?”王大人偷偷看了眼坐着一旁听案的崔元同林雨阳。 “大人,林花枝不日就要嫁进严府,这个时候下毒毒害夫人,于理不符。” “林花枝要嫁进严府?这事你怎么知道?你详细说来。” “林花枝同我家老爷感情深厚两情相悦,虽然之前有种种误会,可是在经过这么多曲折后,林花枝同我家老爷最终还是克服了种种困难,两人马上就能在一起了,林花枝就算同我家夫人关系不好,也不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动手害夫人。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王大人眉头一扬:“翠双你因同林花枝交好,所以就一厢情愿的认为她不会伤害你家主母。可是你错了,正因为林花枝具有杀人动机,所以她才会挑这个时候毒害你家主子,为她扫清障碍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可是大人,林花枝她……”翠双不相信,转眼看着身旁的林花枝,一脸惊讶。 王大人得意的呵呵笑了两声,猛的抓起惊堂木重重往桌上一拍,大声喝道:“犯妇林花枝,你可认罪?” “民女何罪之有?”林花枝声音淡淡的,似乎根本不放在心上。 “你因情生恨,痛恨严崔氏阻碍你同严少白欢好,于是心生嫉妒,趁严崔氏怀孕之际,设计毒害严崔氏同她肚里孩子。此案人证物证据在,你还不认罪?” “人证是谁?物证在哪?还请大人明示。”林花枝跪得膝盖痛,微微动了一下身子,不乐意的开口。 “人证就是你身旁翠双,她刚刚提及你同严崔氏关系不好,感情波折不顺,你恨严崔氏阻碍了你和严公子,所以你才会想着要毒害严崔氏好取而代之,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至于物证……来人呀,把物证带上来。”王大人一挥手,立马有衙役拎着一个漆木食盒放在大堂上。 “林花枝,你可认得这东西?” “这是我家的食盒,喏,漆盒上的连枝花旁有一个小小的林字。”衙役把食盒拿到林花枝身前,她仔细看了看,然后指出那个标记。 “那这碗东西又是什么?”王大人命衙役打开食盒,指着里面一个青花白瓷盅问林花枝。 “这是我特意炖的雪冬膏。我见严公子最近辛苦劳累,所以特意买了一只五十年的老鳖炖煮了一晚上。” “林花枝,你肯定这雪冬膏是专门送给严少白的补品?” “是,这是我精心炖的东西,不是给严少白的难不成是给崔婷的?” 听了她这一句话,王大人猛的哈哈大笑起来:“林花枝,你还不承认你毒害严崔氏吗?虽你只是一个姑娘家,可是你却深知怀孕的妇人忌吃老鳖,因为老鳖汤主阳火,体弱的妇人如果服用,会造成气燥血热甚至还会大出血,如是孕妇服用,恐怕会因此流产。” 听了王大人的这番推论,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我这东西是给严少白吃的,刚刚翠双也说了,我下午将东西送去崔府时指明是给严少白吃的。崔婷误食造成大出血流产,与我何干?只能说崔婷运气不好。大人就此判定我有罪,我不服。” 王大人似乎早知道林花枝会这样说,摸摸山羊胡子,又道:“本官就知道你会百般推辞,来呀,请锦大夫上堂。” 锦大夫?林花枝心念一动,转头向身后看去,不一会,见一女子跟着衙役走了进来,定眼看去,果然是锦侯。 “来人,给锦大夫看座。”王大人知道锦侯虽无官位,可是常在太后身前行走,有御赐玉牌,也是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讨好的命人搬来一把座椅放在一旁请锦侯上坐。 “谢大人。”锦侯行了一礼,也没客气,坐下后见身旁林雨阳阴沉着脸,不由冲他轻轻一笑。 “锦大夫,请你来是协助本官办案,请你据实以告。”见锦侯点头,王大人接着问,“锦大夫,你在这碗雪冬膏里发现了什么?” “这碗雪冬膏是用上等老鳖炖煮,补气壮阳,对于男人而言,的确是好东西。女子适当食用对身体也有好处。不过这碗雪冬膏里多了一样东西,如果是孕妇服用,足可致命。” “敢问锦大夫,这雪冬膏里多了什么东西?”王大人说到这,斜眼看着林花枝,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过眼睛一错,看到崔元阴沉着脸,王大人忙将脸上笑意收起,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多加的东西便是曼陀罗花粉。”锦侯清冷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坐在一旁的崔元同林雨阳齐齐回头看向林花枝,前者是一副恨意看那样子是恨不得扒其骨啖其肉,而后者却是一脸不敢相信眼底是不明深意的痛苦和怜惜。 锦侯顿了下,继续道:“《本草纲目》有云:曼陀罗花辛,温,有毒。曼陀罗花朵阴干后可研成白色粉末,放于水中无色无味;因其性温和,误食后一般不易查觉。” 王大人插了一句话:“那把曼陀罗花放在雪冬膏里又有什么作用?” 锦侯一笑,张口道:“雪冬膏是用老鳖汤炖制,其性主火,烈。把性温和的曼陀罗花放于雪冬膏里本来可以中和掉雪冬膏的烈性,可是曼陀罗花不仅有毒,还有麻痹的功用,如果是体寒气虚的孕妇食用,就算不造成大出血,也可以使孕妇肚里孩子在不知不觉中因中毒而胎死腹中。” 王大人此时再也难掩脸上笑容,拿起惊堂木大力一拍,扬声道:“林花枝,此时你还想再狡辩吗?这曼陀罗花全京城只有城南杜府种有,你几次上杜府求得其花,明着是说帮严崔氏,可是暗地里却偷偷把曼陀罗花下到雪冬膏里借机毒害严崔氏。因为你知道严崔氏不喜欢你,一旦她知道你给严公子送吃食,定会借机扣下自己服用。只有严崔氏食用过你特意准备的雪冬膏,不仅会有生命危险,甚至还可能造成严崔氏滑胎。如此一来,你正好可以趁机接近严公子,甚至登上主母之位。” 林花枝听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大人真是厉害,事情还真被你大致说全了。” 王大人更是得意:“本官慧眼如炬,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犯人。来人呀,让犯妇画押认罪,本官上报后,择日宣判。”说完,拿起了惊堂木。 “等下。”林花枝扬声道,“大人,你不分清红皂白就胡乱猜测,凭什么定罪?再者,民妇可有认罪?没认罪又画什么押?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官家小姐,岂是大人可以随便定罪的?” 只差一点点,王大人眼看手上的惊堂木就要落下,听得林花枝这一问,王大人猛然一惊,忙偷眼向崔元同林雨阳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是惊得全身冒冷汗,不论是崔元还是林雨阳都恶狠狠的盯着他,大有把他生吞活剥了之意。 王大人背后全是冷汗,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犯了大错。不着痕迹的将手上惊堂木轻轻放到一旁,王大人清咳一声,问:“人证物证俱在,林花枝你还有什么不服?” “大人,我确实从杜家拿过曼陀罗花,可是我就一无知民妇,又怎么知道曼陀罗花不能和雪冬膏放在一起?” 王大人一怔,是呀,这曼陀罗在京里本身就是稀罕物,不熟悉其药性的根本不知道这曼陀罗花不仅能救人还能杀人。王大人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嘟喃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不想,此时,翠双在一旁小声道:“听得林大人师从锦大夫学医术,林大人年纪轻轻就能高中状元,定是聪明机智之人。也许,什么时候说漏了嘴也指不定。” 王大人得了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大声道:“对,林花枝你又何必自称是无知民妇?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林大人同你姐弟情深,你为了毒害崔婷,特意从林大人嘴里套取这曼陀罗花的用处,然后悄悄下到雪冬膏里。你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却没想到百密一疏,终还是露出了破绽。” 林花枝听了王大人的话,是目瞪口呆。见她这般模样,王大人心里越发认定林花枝就是凶手,猛的一伸手,又去抓他的惊堂木。 “大人好口才,可是民女还是不服。”林花枝又扬声说道。 三番两次被林花枝反驳,王大人也渐渐有些火大:“大胆犯妇,在事实面前还反复狡辩,本官原想你是一个妇道人家,对你心存怜惜不愿动大刑。可你冥顽不灵,看来非大刑侍候不可。来人呀,上刑。” “住手!” 王大人这话才一出口,一旁的崔元同林雨阳再也坐不住了,异口同声阻止王大人动刑。 王大人这九城府尹不过是五品官,见崔元同林雨阳出声,不由犯难:“两位大人,犯妇拒不认罪,恐怕不动刑是不成的。” 林雨阳狠狠瞪了王大人一眼,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转头看着崔元。崔元微微一沉吟,然后开口说道:“王大人,我看这事情还有很多地方有蹊跷,林花枝一直坚持不肯认罪,定是有把握证明她是无辜的,大人是不是应该听一听她有什么不同意见?以免审错了案。” 王大人勉强一笑,得,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说什么?没法,王大人只得转头看着林花枝,再问:“好,林花枝你坚持不认罪,可是想证明你是清白的?” 林花枝瞅了一眼崔元,然后轻轻一笑:“大人,我的确是清白的。而且我还有证人可以证明凶手不是我。” “哦?”王大人想了想,“既然如此,你把你的证人叫上来。” “谢大人成全。”林花枝眼眉一抬,回头看着翠双轻声道,“翠双,这两人你一定很想见到。” 一丝慌乱忽的从翠双眼底快速闪过,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花……花枝姐,什么人呀?” ------------------------------------------------- ------------------------------------------------- 星期一、星期一、星期一 今天星期一,新的一周哟。 懂!!!! hoho!!! ------------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不应该 更新时间:2011-12-27 不一会,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大约四十岁上下的光影,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神色之间慌张而怯弱,不安的左右看着。 林花枝一直紧紧盯着翠双,一丝一毫也不放过。突然,她凑过头去,小声的道:“翠双,你认识他们对吗?”她没问认识不认识,看着翠双抿紧的嘴角,林花枝脸上那丝嘲讽的笑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堂下所跪何人?”王大人一拍惊堂木,大声问道。 那中年男子腿一软,慌得趴伏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答道:“小民……小民彭茂才,她是小民的贱内彭萧氏。” “你们是何方人氏?”王大人看了眼林花枝,继续问道。 彭茂才又道:“小民是中州占溪村人士。” 王大人点点头,这接下该问什么?王大人下意识向崔元投去问讯的眼光。 崔元此时正看着林花枝同翠双,猛的听得边上王大人轻唤了一声“崔大人”他才回过神来。向彭茂才夫妻俩扫了一眼,崔元沉声道:“林花枝,这两人就是你的证人?” “回大人的话,是。”不等崔元再开口,林花枝接着道,“在王大人审案前,民女有几句想问彭氏夫妇和翠双,请大人恩准。” 王大人可不敢拍板决定,转头看向边上的崔元和林雨阳。 林雨阳仔细打量林花枝好一会,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才转头对崔元轻点头表示同意。崔元会意,对王大人说:“由她吧。” 王大人心想,反正是你们两个点头同意的,要是出事可不关他的事。于是,轻咳一声,王大人扬声道:“林花枝,本官同意你的请求。你有什么话只管问。”话一顿,王大人像是想到什么忙扭头冲彭茂才夫妻两人厉声道,“这是公堂,你们定当知无不言,如有隐瞒,本官必依刑律对你二人处以重刑。” 这一番恐吓让彭茂才夫妻两人如履薄冰,忙不迭的道:“小的不敢说假话。” 见此,王大人很是满意,然后转头看着林花枝,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林姑娘,请问吧。” 这王大人倒有意思,从最初的“犯妇”到此时的“林姑娘”,这一前一后两种不同反应和态度让林花枝不由的对这位王大人充满了好奇。能坐上九城府尹这位子,看来这王大人的确有些本事。 眼光在翠双脸上绕了一圈,林花枝问:“彭大叔,我身边这位姑娘你可认识?” 彭茂才抬头看了翠双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去,隔了半天才用蚊子般的声音挤出两字:“认……认识。” “那这位姑娘大名是不是叫做彭巧香?” “是。” “既然如此,彭大叔,那你也应该认识彭向风,是不是?” 听到“彭向风”三个字,彭茂才身子一震,半天才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认识,他……彭向风是我侄儿。” 林花枝斜眼瞅了下翠双,再问:“彭大叔,你知道不知道彭向风,也就是你侄儿已经死了?” “啊?什么?向风死了?”彭茂才一怔,脸上神色似不相信,而他身旁的妇人先是一惊然后猛的哭了起来。 任那妇人哭了一会,林花枝才低声道:“彭向风是被人杀的,请大叔和婶子节哀。” 惊闻彭向风即四毛身死,彭茂才脸上也是凄凉神色,好一会才哽咽着开口:“敢问姑娘,可知我那苦命的侄儿是被谁杀的?”彭茂才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林花枝身旁的翠双,似像寻求什么安慰一般。 林花枝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大叔,你早晚会知道真相的。” 话到这,林花枝暗地里轻呼一口气,定定神,她转头看着翠双:“翠双,你……还想说什么吗?” 此时,翠双脸上全无血色,原本红润饱满的嘴唇像花朵失了水分一般干枯没光泽。翠双跪在地上身子不住轻颤,过了好半天,翠双抬头看着林花枝,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为何,看到这般模样的翠双,林花枝心里涌上的不是得意,而是深深的悲哀和失望,心里像被人用刀狠狠扎了一下,生生的疼,疼得鲜血直流。 久久之后,林花枝才低声道:“你不应该杀四毛。” “是吗?”也许是被揭穿了一切,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翠双反而镇定下来,声音里也恢复了平静,“这世间有很多事原本由不得我们选择。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翠双看着林花枝,眼底一片清冷。 看了翠双一会,林花枝叹息般的开口:“我曾在四季楼见到你,我记得当时你的神色匆忙而不安,那天你应该是去见四毛。” “既然你知道我叫彭巧香,那么我去见彭向风也就是四毛很正常呀,这有什么奇怪的?” “你同四毛打小就认识,你们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你去见他的确正常不过,要不是后面发生的事情太过蹊跷,我还真想不到是你。” 翠双皱起了眉头:“看来,你是发现了什么,对吗?” 林花枝点头:“是,我的确是发现了一些事,如果你没杀四毛,你也不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哦,那么……那么你还发现了什么?” “明月是你杀的,因为明月发现了你同四毛的秘密,所以你杀了她。” 翠双轻轻一笑:“明月不是我杀的。” 林花枝并不奇怪翠双会这样说,顿了下,她继续道:“虽不是你,可是也是你暗中指使四毛杀了明月。就因为明月发现了你的秘密,你才痛下毒手。” 翠双看着林花枝,好半天后才道:“我没想到明月会看到他们,并通过陈年(友情提醒此龙套人物出现在第五章和第六章)那狗东西查到一些事。”说完,翠双眼睛一转,看向一旁的彭茂才夫妻。 林花枝顺着翠双的眼光看去,心里了然,她果然没猜错,明月因为见到翠双同彭茂才夫妻两人说话心里起疑,然后明月又暗中让陈年查一些事情,并发现了四毛和翠双的秘密。为了不让秘密外泄,四毛只得杀了明月。 皱起眉头,林花枝有些不明白:“明月到底发现了什么?按理说,四毛在江东城做大户人家的面首也不是什么大事,明月就算知道实情,你也没必要杀了明月。” 翠双呵呵笑了起来,看着林花枝,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不就是想知道我藏了什么秘密吗?你能查到这么多,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月的事?林花枝,你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有心计的女子,我不信你猜不到。” 听了这话,林花枝脸色并不是太好,好半天后,她才开口说道:“我在严府后花园里出事,险些丧命,那天晚上是你对吗?我原来一直以为是明月做的,其实是你。” 翠双看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轻点了一下头:“果然还是被你猜到了。是,那天晚上躲在后花园里偷袭你的人是我。” 见翠双承认,林花枝是越想越火大:“看来,你真的很恨我。你指使四毛去我家的豆腐坊捣乱,原本是想让我认定明月就是凶手,可你没想到明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凶手,所以当你知道明月要来找我时,你暗中对她下了毒手。” 翠双面无表情的道:“明月知道是我暗中伤了你又嫁祸给她后,还跑来同我理论,真是可笑。要不是明月说要把真相告诉你,也许我不会让四毛杀她。” 林花枝叹了一声:“如果当初你没杀明月,四毛也许在毛夫人的保护下,会继续躲在江东城里,可是正因为明月的死,迫使四毛不得不北上到京城,你为了隐瞒真相只能杀了四毛。要不是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情,恐怕你的秘密永远没有人会知道。翠双,你错就错在一不该杀了明月,二不该杀了四毛。” 翠双脸上浮现一丝动容,不过只是一瞬间,翠双又恢复平静:“可是不论我再怎么谋划,也不及你半分。你仅仅就因为一些小小的线索,就能逼我到如此地步。林花枝,今天这一切也是你的计划吧?” 林花枝嗯了一声:“实话告诉你,到我进大牢前,我还在想也许不是你。只是我没想到,你真的会给崔婷下毒,不然你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翠双呵呵笑了起来:“我可以承认之前那些事情是我做的。可是林花枝,你凭什么说我给崔婷下毒?雪冬膏是你送到崔府的,从头到尾与我何干?” “是,雪冬膏是我送去崔府的,可是雪冬膏里的曼陀罗花毒却是你下的。”林花枝眼眉一扬,“你想知道为什么吗?我告诉你,我送去崔府的雪冬膏里的确多了一样东西,是雪兰。雪兰其茎如球,颜色雪白,其性温,最利女子滋阴补气。我料定崔婷一旦知道雪冬膏是我送去的,定会着人丢了。可是你为了陷害我,暗中把曼陀罗花下到雪冬膏里,又让崔婷‘无意’中食用造成她中毒,借机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翠双听了,脸色僵硬,好半天后,她才喃喃开口:“不论怎么样,崔婷已经中毒。你说,严少白知道你伤害了他的孩子,他还会娶你进门吗?” 林花枝摇头,缓缓道:“崔婷根本就没中毒。” “什么?”翠双大吃一惊,眼情死死盯着林花枝,不相信的大声道,“我特意去药铺里打听过,曼陀花只要一点就可以伤人,雪冬膏里明明有那么多……”话到一半,翠双猛的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什么,脸上时青时色,分外狰狞可恨。 林花枝冷笑一声:“你终于承认毒是你下的。你去药铺打听曼陀罗花的习性时,难道没随便打听曼陀罗花同什么相生相克吗?我刚刚有提到雪兰吧,雪兰是西域奇花,曼陀罗花与雪兰相溶后,雪兰会把曼陀罗花的毒性中和,两者又可将雪冬膏里老鳖精华提升到一个温和的品性。崔婷吃了那东西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锦侯,整个天朝恐怕没有人医术比她还高。” 此刻,翠双不仅脸色苍白,还因为太过震惊,灰白的双唇不住轻颤。好半天后她才挤出一句话:“我原以为……的确是我大意了,崔大人应该同你是一伙的吧。为了让我入套,林花枝你可真能下血本。”说到这,翠双一副看不起林花枝的眼色,似乎认定林花枝同崔元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林花枝看着翠双,脸上全是哀伤之色,久久之后,她轻声道:“翠双,你自以为你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可是要不是你太心急露出太多的破绽,我同崔大人是没办法从层层迷雾中找出你。我与崔大人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还有……”微微停了下,林花枝一字一顿正色道,“此生我都不会嫁给严少白。” 翠双猛的抬眼看着她,眼底除了惊讶外还有莫名的悲伤。 过了很久,翠双轻轻闭上眼睛,无声叹息:“我……我认罪。一切都是我做的。” ------------ 第二百五十四章 那小小的人真狠 更新时间:2011-12-28 第二百五十四章那小小的人真狠 春白接到九城府尹连夜升堂的消息后,撞入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万万不能让老太爷和大少爷知道林花枝进大牢的事。连连吩咐下去,让府里下人定要把事情给掩实了,还没来得及喘上气,这边丫环又来回报,说九城府尹派官差接锦侯去了九城府。 春白脸上刷一声没了血色,莫不是出大事了? 仔细思量了片刻,春白是半点头绪也没有,越发显得六神无主。没法,只得披上毛披,悄悄从后门出了张府,坐上马车急急忙忙赶往九城府。 刚到九城府大门口,还没等春白下车,只听一阵钝响三开的兽头大门被人徐徐打开,一抬眼,便见林雨阳扶着林花枝慢腾腾的走了出来。 见林花枝走路有些不对劲,春白心想定是府尹大人对林花枝用了大刑,没由来心里一痛,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的姑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春白跳下马车,哽咽着上前扶住林花枝。 也许是在大牢里吹了冷风,加上又跪了一个多时辰,林花枝此时是身子发软膝盖打颤,见春白一脸担心,眼角还挂着泪花,她虚弱的一笑,安慰道:“没事没事,上车再说。” 春白心疼林花枝,忙解下身上的毛披给她仔细系上。 可临上马车前,林花枝却转头向一旁看去。顺着她的眼光,春白才注意到九城府大门一侧停着一辆马车,一人伫立在那,远远往她们这边看来。 借着银白的月光,春白定眼看去,噫?那不是严少白吗?微微一怔后,春白似想到什么,忙转头向林花枝看去。 而林花枝遥遥与严少白相望了片刻,她心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可是此时却没法说出口。看了一会,林花枝转头低声道:“我们回家吧。”春白小心的将她扶上马车,见林雨阳上了另一辆马车,春白才让车夫小心赶路。 放下车帘,春白回头就见林花枝萎顿的窝在软垫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春白幽幽一叹,从车厢另一头拿出一个水囊递到林花枝面前:“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林花枝接过水囊,一口气喝下大半,待精神稍好,才把在大堂上发生的事拾了重要的同春白一一说了。 春白听罢,很长一段时间没开口说话,脸上神色也是不敢相信。见林花枝不住揉着膝盖,春白拿过一个靠垫放在她身后,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这时春白才道:“恐怕真没有人想到是会翠双。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怎么心肠这般歹毒?可是,她就这样认罪了,我总觉得翠双还有事没说清楚。” 林花枝脸上也是戚戚之色,沉默片刻后,她道:“不认罪的话,翠双怕我再说下去,辱了一个人。” 春白忙问:“谁?彭氏夫妻?”话落,春白又摇摇头,“不对,若翠双真在意彭氏夫妻,也不会动手杀了四毛。论起来,四毛还是彭茂才的亲侄子呢。那么……翠双这是为了严少白?” 半晌,林花枝阴沉着一张脸嗯了一声。 春白明白了,犹豫了好一会,又问:“那你呢?” 有些惊讶的看着春白,林花枝反问:“怎么,你真以为我同严少白好上了?” 春白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其实我是想问,这事你是不是同崔元商量好的?那严少白……明显是被你利用了。”春白越想越觉得严少白的确是被林花枝给利用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凑巧,现在仔细想想,还真不符合林花枝的个性。 林花枝没急着开口说话,要说利用的话…… 是,她的确是利用了严少白。若不是这样,恐怕以翠双谨慎的个性也不会早早就落入她的陷井里。 春白看了看她的神色,没忍住好奇,轻声问:“花枝,你到底是怎么看出翠双有问题的?”春白自认也是个细心的人,可是现在回想起发生的一切,怎么想怎么看翠双都不像是凶手呀。 林花枝回过神来,动了动身子,让腿伸直,才缓缓开口道:“真正开始怀疑翠双,还要从她突然跑来向我借银子的事说起。” 春白立马道:“说起来,翠双借银子那天,四毛就出事了。难道……翠双向你借银子就是为了向四毛下毒手?”春白一脸大惊。 “严少白一向不苟刻下人,给下人的月银是一般人家的两三倍,再加上翠双是崔婷身边的大丫头,一个月就有一两银子的定例,每个月内院的丫头们还会再多得一份赏赐,这规矩从陈素月时就有。所以,翠双突然跑来向我借银子,我就感觉奇怪,何况翠双一张口就是一百两。”说到这,林花枝微微一顿,似想起了什么,过了好一会,她才接着道,“那时,你说翠双已不是大闺女,我第一个反应就是严少白坏了她的身子,可是后来我见过严少白,虽然他没明说,以我对他的了解,若真是严少白与翠双有了私情,不管崔婷再怎么反对,他也会把翠双收到屋里。可是我认为翠双的清白不是折在严少白手里。” 春白一愣:“不是严少白?哪又会是谁?翠双的确不是大闺女了。” 林花枝想了半天,轻声道:“我猜是四毛。” “什么?”春白大叫起来,“这……这怎么可能?” 莫说是春白不信,林花枝也不相信,她只是推测四毛可能对翠双做了什么低.俗不入流的事情。林花枝问春白:“自打四毛出事后,你还记得你每每见到翠双时,她是什么打扮?” 春白好好回想回想了一会:“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呀。都是平时那样的打扮,简简单单的。” 林花枝嗯了一声:“是,就是翠双打扮的同平时一样,我才感觉奇怪。翠双一直梳着少女的双环髻,不是做妇人打扮。我刚刚说了,要真是严少白动了翠双,就算一时没法将其收到屋里,翠双也不会还梳着少女的发髻。” “所以……”春白了然的接着道,“所以,你才推测是四毛,对不对?” “说起来,还要谢谢崔元。也不知道之前翠双在崔府做了什么事,让崔元对她留上心,暗中派人偷偷跟着翠双,四毛出事那天,翠双从我这拿了银子后,就去了城西。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从张府带了什么消息给我吗?” 春白点点头:“九城府里有张府的人,四毛出事那天晚上,我就去找你,和你说了仵作的事。” “是呀,四毛死的太意外,而且你当时也说了,四毛死时身边没打斗的痕迹,你还提到四毛胸前的伤口。你想呀,要是不相熟的人想害四毛,四毛肯定会小心提防,就算受伤,也不太可能会在胸口正前。我推测当时四毛根本没想到翠双要对他下手,一时没注意,让翠双面对面直接一下就把四毛给杀了。” 林花枝虽然说的不夸张,可是春白却不知道为何,只要一想到当时四毛死的情况,没由来后背一阵阵发寒。 “我认为你推测的不错,翠双的清白恐怕还真是毁在四毛手上,不然翠双早不杀晚不杀,偏偏在那个时候把四毛杀了。翠双这丫头还真下的了手。如此心狠手辣,说起来也算是个人物。” 听了春白对翠双的评价,林花枝是不胜感慨:“你说的不错,翠双有如此心机,能把心中的恨藏的这么深,甚至不惜花费数年的功夫一击致命,她的确是个人物。” 春白没听懂:“等下,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还有话?你说翠双又怎么了?” 林花枝没出声,翠双设计杀明月杀四毛甚至包括害崔婷都可谓手段狠辣,可是最让她心惊和后怕的在于,翠双对陈素月的恨。在九城府的大堂上,林花枝一直没提彭富贵也没得陈素月,可是把这些事情前后一串连,谁杀了陈素月已经不明而喻。 从九城府出来前,林花枝曾私下里偷偷问过锦侯,当年向锦侯打听“蝶舞尘碎”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翠双。锦侯当时只说了一句,相貌不似,身形是有些像。 翠双为什么要杀明月,只是因为明月知道翠双暗地里栽脏陷害人吗?不,翠双是怕林花枝知道那天晚上在后花园里偷袭林花枝的人不是明月,然后顺藤摸瓜找到翠双一直想隐瞒的秘密。而翠双之所以要对林花枝下毒手,恐怕是翠双发现林花枝暗中打听陈素月的死因。 发生的这些事情表面上看似无关,可是只要仔细一想,每一件事都能串连起来。如果明月不死,如果四毛不死,也许林花枝这一辈子还真的发现不了翠双就是害死陈素月的凶手。 这世间果然是没有秘密而言的。 马车到了林家门口,小肆放下脚凳,春白下车后刚转身欲去扶林花枝,不想,从院里扑出一人,二话不说,猛的扑上前去紧紧抱住林花枝,趁众人不及反应,又抱着林花枝急步往后院走去。 慌乱之下,春白见是张子卿,刚想张口,可林氏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春姑娘,由他们去吧。”春白抬头,见林氏和奶娘一并站在大门口,提前赶回来的林雨阳站在林氏身后,一副忧心仲仲的模样。 张子卿抱着林花枝直接回了她住的院子。 “子卿,放我下来。”一下被人抱住,起先林花枝还是吓了一跳,可是等她看清楚是张子卿后,她什么也没说,任由张子卿将她抱回屋。 张子卿不出声也不松手,将林花枝小心翼翼抱到床上,才松开手仔细好好打量她。 半晌,张子卿才颤着声音问道:“花枝,你没事吧?” 见张子卿头发都没打理好,身上的衣服也穿的斜斜歪歪,脸上眼底全是又惊又怕的神色,林花枝抬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没事,我又没做错事,怎么会有事?” 可张子卿却不信,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扯开林花枝的领口,细细看了看她的脸脖子和肩头,又看了看她的手脚,没看到任何伤口或者流血的地方,张子卿这才长长苏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压了下去。 被张子卿压倒在床上,林花枝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推他,可是一看张子卿的眼睛,双手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反而轻轻搂住他。 张子卿依偎在林花枝脖颈旁,久久不开口说话,他的呼吸一下一下打在她的脖子上,渐渐的,林花枝感觉到脖子上传来微微的凉意。 心里一惊,林花枝想转头去看,可是张子卿死死压着她不让她乱动。 过了好一会,张子卿哽咽着道:“花枝,你不要出事,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心里面莫名一软,紧接而来是说不出口的酸楚,林花枝心里最深处是满满的肿.涨的感觉,可是却暖暖的,这一夜的冷似乎因为张子卿的一句话而消散不见。 黑夜中,林花枝准确的握住了张子卿宽大的手掌,她轻轻的低声道:“张子卿,我只说一遍,这辈子我都不会丢下你,你一定要记住。” 巨大的倦意如潮水般袭卷而来,没过一会,林花枝闭上眼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个湿湿的带着温暖的东西印在了她的脸旁。 张子卿轻声道:“花枝,我记住了,是一辈子。” ……………………………… 第二天早上林花枝醒来时,胸口上压着什么东西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扭头看去,张子卿一脸安祥的睡在她身边。想了半天,林花枝才发现一件事,张子卿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下意识的低头看去,身上的衣裙完好无损,仔细一想,应该是昨天她太累了,以至于张子卿晚上抱着她说话时,糊里糊涂就睡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将张子卿的手臂从胸前移开,她翻身下床,正准备去屏风后换衣服,可是转念一想,张子卿整个晚上都呆在她屋里,指不定家里人会怎么想她们。索性林花枝衣裙也不换了,微微将头发拢顺,推开门走了出去。才一出院子,林氏、奶娘、林雨阳、青凌同春白齐齐围了上来。 见林花枝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晚上那套,林氏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使了一个眼色给林雨阳,后者识趣的往林花枝身后的房间走去。 看了一眼林雨阳,林花枝心里了然,扭头望着林氏,低声道:“娘,奶娘,让你们担心了。”、 大致的经过,林氏昨天晚上已经听春白和林雨阳说了一遍,伸手细细摸了摸她的脸,林氏才柔声道:“只要人平平安安的就好,饿了吧,走,同娘去屋里吃饭。” 林花枝嗯了一声,抬头给奶娘递了一个安心的眼色,扶着林氏去了正屋。 用过饭后,张子卿被林雨阳哄着去他屋里继续补觉,春白跟着林花枝回了屋。 春白帮她打来热水,侍候着林花枝洗梳妥当后,才坐到她对面开口说道:“知道你出事后,我连老太爷都没敢告诉,可是没想到晚上大少爷去找锦侯说话,见锦侯不在屋里,一问下人才知道你进了大牢。大少爷也是有担当的人,知道出事后,一方面着人去向二少爷通传让二少爷想想法子,转身就跑来这边等你。我听下人说,大少爷的意思是如你真出事了,家里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他这是担心林大娘和奶娘。” 林花枝听了,心里不由的泛起了甜,没想到那个呆子昨天晚上倒也聪明。 春白见她一脸红晕,打趣道:“可见大少爷有多么多么喜欢你,反正昨天晚上你们俩……等明年开春,和老太爷说一句,你们把事情办了吧。”春白似在开玩笑,不过眼睛一刻也没离开林花枝的脸,就像看看她是什么反映。 林花枝一笑,瞅着春白:“后面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老太爷让你传话来的?” “我是真心替你着想,你若是不爱听我以后也不会再提。我只是觉得大少爷喜欢你,你也喜欢大少爷,为什么你们不能在一起?莫不是你嫌弃大少爷?” 林花枝摇摇头,春白一摊手:“既然不是你看不上大少爷,哪还有什么问题?再说,老太爷也喜欢你,你若是担心以后嫁进张府会受委屈,大可放心。老太爷的意思是,等你同大少爷成亲后,就分府,你们搬出来自个住,谁敢给你眼色看?” 瞪了春白一眼,林花枝骂道:“还说不是替老太爷当说客来了。这事……这事以后再说吧。” 春白正准备张口再劝,可是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林花枝一抬头就见杏儿风风火火的撞了进来:“花……花枝姐,不好了,不好了,官差又来了。” 林花枝不由一惊,与春白相视一眼后,急忙走出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院井里,除了官差,崔元也在。见到林花枝,崔元上前一步,低声道:“花枝,翠双要见你。” 翠双要见她? 林花枝眉头一拧,翠双又想干嘛? ----------------------------- ----------------------------- 争取在31号把此文结了,所以这两天新文那边就不敢保证更新。 不过从元旦起,新文恢复正常更新,不敢说一天几更,最少一天一更是要保证的。 我爱你们。 新文求关注。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最后一刀 更新时间:2011-12-29 对于九城府的大牢,林花枝一点好感也没有。纵是白日里,那潮湿阴暗的牢房总让林花枝感觉到后背一阵阵发冷。因为长年照不到太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 翠双被关在一个单间里,来时,崔元告诉林花枝为了防止翠双自杀,他从锦侯那讨了一些奇特的东西给翠双下到饭里,换言之,翠双是想死也死不了,想活恐怕也不容易。 “你来了。” 只是一夜,翠双仿佛一下就老了几十岁。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后,她的脸色苍白,干枯的嘴唇已经泛白起皮,原本挺漂亮的一个姑娘此时就像一块破布一样,没血色也没活力。见翠双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小衣,林花枝下意识的拢紧身上的毛披。这大牢有多冷,林花枝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知道翠双这瘦弱的身体能支持多久。 见林花枝不说话,翠双转头看着她身旁的崔元低声道:“大人,我想单独和林花枝说会话。” 崔元冷哼一声:“你说要见她,人给你带来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玩什么花招?” 翠双虚弱的在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大人,落到这般下场,我心里明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我只是有一些事情想问她。”翠双看着林花枝,眼底泛着光,这让翠双看上去还有一点活气。 “她伤不了我。”林花枝转头看着崔元,在崔元复杂的眼光中,平静的开口。 崔元犹豫了一下,眉头一扬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待脚步声终于消失在大牢的另一头,林花枝才道:“彭氏夫妇,我会帮你照顾。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翠双盘腿坐在地上的一堆杂草上,身边堆放着一床破烂不堪的棉被,听了林花枝的话,翠双呵呵一笑,将被子拢到身上,才抬头看着林花枝,低声道:“你知道吗?我最恨看到你脸上这种虚情假意,自以为好心,可是却是一肚子坏水,变着招在背地里害人。” 见翠双不领情,还口出恶言,林花枝并没生气,沉默了片刻,她轻笑出声:“我是坏,可我最少坏在明处,可你呢?翠双,你已经坏到骨头里了,你总以为所有人都欠你,所以你不懂得体谅别人,所以你才会杀了明月和四毛。” 翠双脸色微微一变:“你又比我好到哪?你以为像你这样的人,有母亲疼爱,有家人关心,还有人默默爱惜你,就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说我?你知道不知道,你脸上这种假笑真让人恶心,让人恨不得撕破你的虚伪,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你真像一个人。” “像谁?”林花枝问,“是不是像陈素月?” 翠双脸色一紧,死死盯着林花枝,那眼光可以杀人。 “陈素月在你眼里,是不是也是很虚伪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她?她对你那么好,陈素月身边四个丫头里,她最疼爱的就是你,可万万没想到,你会那么狠心。” 翠双冷笑一声:“看来你从老鬼那打听到不少消息,是,我是恨陈素月,可是……” 不等翠双说完,林花枝直接打断:“你想说你没杀陈素月,是吗?”她果然没猜错,翠双对她动了杀心,起因便是知道她暗中打听陈素月的事。原本以为老鬼那人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没想到她也有看错眼的时候,老鬼不仅把她卖给了崔元,还把消息泄露给了翠双。 翠双闭上了嘴,可那样子无形中是承认了林花枝的话。 “陈素月是你杀的,我既然能知道你叫彭巧香,又怎么会不知道你还有一个亲哥哥叫彭富贵呢?翠双,你恨陈素月,因为彭富贵的死所以你恨陈素月,你甚至不惜用二年的时间给陈素月下了‘蝶舞尘碎’。你看着陈素月一天一天中毒,一天比一天性情大变,最后陈素月变的脾气暴燥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因为中毒太深陈素月时不时会出现神志迷乱,于是你趁着陈素月同严少白吵完架后心绪不宁,用她最喜欢的缠枝黄鹂白瓷瓶狠狠砸在她后脑上。” “你……你……” 看到恐惧像蛇一样一点一点慢慢爬上翠双的脸,钻入她的眼睛,林花枝嘴角边扬起不明深意的嘲讽:“翠双,你知不知道?陈素月看着你,她一直在看着你。” 害怕恐慌愤恨诸多神色在翠双脸上不断闪现,一双名为恐惧的手死死掐在翠双的喉咙上,让人无法呼吸。翠双双手紧紧环在胸前,努力试图着想镇定下来,可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不住颤抖。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让我来猜一猜,又是什么原因让你想杀我呢?只是因为明月发现你的小秘密吗?明月知道你不是孤女,可是以明月的心计就算发现你有一个哥哥叫彭富贵,明月也没那个本事知道你杀了陈素月。那你为什么要杀明月呢?是因为严少白,因为崔婷想让严少白把明月收进房里当通房丫头,你嫉恨明月所以你下狠心杀了明月,只要明月一死,凭你的手段就可以近身成为崔婷的大丫头,顺理成章你就可以变成严少白的通房丫头。而你想杀我的原因,和明月其实是一样的。” 粗重的大力呼吸了几下,翠双抬头看着林花枝,眼里全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也许恨的太用力,翠双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是,我喜欢严公子,像他那样温文尔雅又温柔的人,你们又怎么会懂他?林花枝,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懂他、爱他、惜他,没有人能看懂他眼底的隐忍和慈悲。你配不上他,明月那个贱.人连给严公子提鞋都不配。” 林花枝静静看着翠双,虽然她猜到了很多,可是她还是不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恨能让翠双精心谋划了这么久,最终杀了陈素月?同样的,又是什么样的爱让翠双心甘情愿的一心只为了严少白,甚至不惜杀人? 她也曾爱过严少白,也曾用尽全力的爱过。 不知过了多久,林花枝淡漠的道:“你那不是爱,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你很可怜,翠双,你真的很可怜,你说你爱严少白,可是他爱你吗?” 翠双原本刚有一点红色的脸庞顿时又变成死寂的苍白,一滴眼泪突然从眼角跌落,在短暂的沉默后,翠双哽咽着开口:“纵是他不爱我又如何?我爱他就足够了,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陈素月如此,你也如此,我绝不会让你们伤了严公子。就算我死了变鬼也不会放过你。”最后一句,翠双厉声吼道。 “翠双你又错了,你错的不可理喻无药可救。你说你爱严少白,你说不让任何人伤害他,可是你知道吗?伤他最深的人是你,从头到尾,唯有你一人伤他最深最重。” “你胡说。”翠双猛的一下扑了过来,可是牢门上粗大的栏栅拦在了林花枝身前。用力的摇着牢门,翠双歇斯底里的大声叫道,“林花枝,你胡说,你个小娼.妇,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想爬上严公子的床。你做梦,只有我还活着,我绝不会让你得逞。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看着牢门里像个疯子一般的翠双,林花枝除了失望还是失望:“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陈素月曾经为严少白怀过一个孩子,恐怕当日也是你暗中使了手段才让陈素月滑胎,那是一个成形的六个月男胎,你害严少白没了孩子,这是第一伤;你总以为严少白娶了陈素月是委屈了他,可是若不喜欢陈素月,严少白会娶那个江东母老虎吗?然而你却杀了陈素月,这是第二伤;你想通过控制崔婷事事掌握严少白,却被崔元识破,于是你开始嫉恨崔婷,故意制造意外险些让崔婷保不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这是第三伤;你明明知道严少白喜欢我而不喜欢你,你容不下我又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你想杀我,当日陈府后花园你杀不死我,后来又设计陷害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严少白要是知道我受伤了,他一定会难过会心伤,这是第四伤。”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翠双捂住耳朵,不住摇头,似乎想通过这样的动作来否认林花枝所说的每一句话。 可林花枝不愿这样放过翠双,冷哼一声,她继续道:“由此可见,你才是这个世间上伤严少白最痛最深的人。任何人都可以,只有你,只有你永远不是那个最爱严少白的人。” 翠双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嘴里不住叫道:“不是的……不可能,最爱他的人是我,只有……只有我最爱他呀。” “收起你那可怜的爱吧,你要是真心爱严少白,就不可能会落到我手里。那日我约严少白去四季楼,你以为你躲在街对面的茶楼里我就不知道吗?看到我抱着严少白你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心里很痛,痛得想杀了我?那日在崔府的后花园,看到严少白拉着我许下诺言时,你又是怎么想的?你是不是很恨?你是不是感觉到心里在流血?呵呵呵,翠双,我告诉你,那都是假的,全部是假的。” “你……你……林花枝,你是个恶魔,你骗我。”到了今时今日,翠双恐怕心里早就明白,只是翠双不愿承认,因为这对于翠双而言,就像林花枝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扇了翠双一个耳光。 “很难过吧?你是不是感觉到心里像被什么堵了?是不是感觉到像有一把刀在你心上狠狠扎了几个洞?你是不是痛得都快没法呼吸了?可惜,你再痛再难过,严少白都不会知道,他更不会关心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你最爱的严少白根本不爱你,严少白从来不曾爱过你。” 林花枝的话就像一把卷了边长满铁锈的钝刀,虽然没有锋利的口子,可是一下一下磨着伤口,比直接捅上一刀更让人痛不欲生。 看着翠双趴伏在地上哭的快脱力,林花枝掀起毛披的一角蹲下,她看着翠双的眼睛,轻声道:“翠双,就算你什么也没做过,你和严少白今生今世没有任何可能在一起。你的清白呢?被四毛污了身子的你还有资格去爱严少白吗?” 翠双抬头怔怔看着林花枝,只见翠双喉咙一动,猛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死死瞪着林花枝,翠双恶毒的破口大骂:“林花枝,你这个黑心烂肠的小娼.妇,你这个恶魔,我咒你不得好死,死后永坠阿鼻地狱,生生世世只能变成畜生。你说我狠毒,你才是最狠最毒的人。就算我死了,我定要化身厉鬼,把你生吞活剥了……” 看着翠双嘴角边的血迹,林花枝扬起轻轻的笑:“对,我是恶魔是坏人,做坏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心狠手辣眦睚必报。没有人能占了我的便宜不付出代价,何况这是你欠我的,一报还一报,你应该知足了。” 翠双似乎没听懂林花枝这话的意思:“你……” “翠双,难道你就不好奇吗?你就不好奇我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吗?不仅是你,还有严少白,更重要的是陈素月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你难道不曾怀疑过吗?翠双,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翠双顺着林花枝的话皱起了眉头,带着不解和迷惑看着她。 呵呵一笑,林花枝略略凑近牢门一些,她小心的轻轻的,缓缓的捅出了最后一刀。 “我,就是陈素月。” ------------------------------------- ------------------------------------- 啊啊啊啊,所有的秘密都出来了。 真高兴,亲们谁猜出来了? 其实线索一直小心被我藏在文里,呵呵,是不是很不容易发现? 不过,现在大家应该都明白了,以前有不懂的地方应该也能串起来了。 花枝这闺女真个小心眼呢。 ------------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旧时新年 更新时间:2011-12-30 除夕的前一天,崔元下朝后,同林雨阳一道去了林家。 见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林花枝眼眉一抬,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却什么也没说。 偏厅里,杏儿送上热茶,又让丫头在屋里多添置了两个红炉才带着人退了出去,见左右没人,林花枝懒洋洋的问:“这么急的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崔元却瞅着林花枝看了好一会,然后问:“林花枝,你是不是长胖了?”莫怪他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是林花枝怕冷怕到浑身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就像一只小猪一般。 伸手摸摸脸,林花枝嗯了声:“应该是胖了吧。你来我家就是说这个的?”越到年末,崔元更是忙碌,本应年前去南江上任,可听林雨阳说,陛下新近又委派了好多杂事给崔元,等手上的事情办完,恐怕要到开春崔元才能走马上任。 崔元呵呵一笑,又看了她几眼,笑道:“胖点好,你太瘦了,脸上都没什么肉。” 林花枝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起,她同崔元说话这样随意了?清咳一声,林花枝正色道:“大人,有话请直言。” “你又生份了。”崔元抱怨了一句,见林花枝板起脸,崔元忙道,“昨日王大人派人到我府上说了一事。”说到这,崔元故意不往下说,眼睛紧紧盯着林花枝。 王大人?林花枝倒知道崔元指的是哪位王大人,端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过了好一会,她才低声问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崔元想了会:“不好说,看你怎么想了。” 这含糊不清的话让林花枝眉头皱的更紧了,说起来,崔元也不是个善良的主,不知他是真恼翠双对崔婷下手还是什么原因,反正人关在大牢里,不审也不让人打听,怕翠双自杀寻短见,崔元给翠双下了锦侯特制的软骨散,不要说是撞墙上吊就连咬舌都没几分力气。 崔元特意跑到她家又提起王大人,定是要说翠双的事。可是关于翠双还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之分吗? “得了,别绕圈子了,是不是人终于被你弄死了?” 崔元见林花枝一副看不上他的模样,不由一乐:“怎么?觉得我心狠?比起翠双做的那些事,我可是很善良的。告诉你吧,翠双疯了。” 什么? 林花枝没听错吧,愣了一会,她看着崔元:“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莫不是天太冷,她出现幻听? “翠双疯了。” 沉默片刻后,林花枝再问:“什么时候的事?” 不想,崔元却摇摇头:“九城府里的人倒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疯的,我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 心里升腾起一种很难说出口的复杂情绪,无关怜惜无关悲伤,只是一想到翠双,想起她所谓的爱与恨,这心里面就觉得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让人很不舒服。 久久之后,她道:“疯了也好,疯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懂恨不知道爱,也好过现在。” 崔元探过身来,凑近了问:“林花枝,那天你同翠双说了什么?” 瞅了崔元一眼,林花枝问:“想知道?” 崔元点点头,他总觉得翠双之所以会疯,根源就在林花枝这。自打那天林花枝见过翠双后,翠双整个人都不对劲,不言不语不怒不喜,不会哭也不会笑,就像一个没了魂魄的提线木偶,已经没了生气,如同活死人一般。 “你到底对翠双说了什么?” 林花枝呵呵一笑:“我能说什么?大凡她的事,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你同样知道,我还能说什么?再说,她此时生不如死,会发疯也不奇怪。” 崔元可不信,但是很明显不管那天曾发生过什么,林花枝是绝不会告诉他的。顿了下,崔元又道:“崔婷想过完节后来看看你。” 一听崔婷要见她,林花枝立马摇头:“别,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同崔婷八字相克,还是不见为好。再者,她见我干嘛?” “婷儿想见你应该是为了谢谢你吧。”崔元见林花枝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不忘火上浇油,“说起来,你对婷儿是有恩情的,这样好了,初三那天我们一家人来给林夫人拜年。” 拿捏不准崔元这是开玩笑还是说认真的,林花枝狠狠瞪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说道:“初三我们一家人不在家,要去走亲戚。” “那就初四?” “也不行,那天……那天约了邻居。” “那就初五?” “……” 抬头看着崔元,林花枝没好气的道:“崔大人,听说你最近很忙,就不留你了。我送你出去吧。” 崔元呵呵笑了起来,看了她一会,起身往外走。 刚到门口,张子卿也不知道从哪钻了出来,站在林花枝身后,手揽着她有肩膀,冷冷看着崔元一句话也不说。 张子卿的敌意很明显,崔元懒得同张子卿计较,只是见张子卿同林花枝这般亲近,崔元眼睛一扫落在了张子卿搭在林花枝肩头上的那只手,看了半天,崔元抬头看着林花枝低声道:“我走了。” “大人慢走,怒不远送。” 林花枝巴不得崔元快走,等人一出大门,她长呼了一口气。可身旁的张子卿却不高兴的张口问她:“花枝,那个坏蛋来干吗?是不是想占你的便宜?” 回身看着张子卿,他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那神情真像一个小孩子。拉住张子卿,林花枝笑道:“崔元敢吗?这个世间上,可没有人能占我的便宜。” “那我呢?”张子卿指着他自个问。 林花枝呵呵一笑,却什么也不说。 ………………………… 除夕这天,天没亮,一家人都起来了。吩咐丫环洒扫门间,除尘秽净庭户,林花枝同林雨阳一起换上门神,在大门上挂起钟馗画像,钉上桃符,在偏厅里安置供桌祭祀祖宗,以祈新岁之安。 待诸事准备妥当后,林花枝去林氏屋小坐,进门就见炕上放着几个剪好的窗花,林花枝顺手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道:“娘,你这蝴蝶剪的可真漂亮,我就剪不出来。” 林氏摸摸她的手,发现有些微凉,便把抱在怀里的手暖递了过去,林氏笑道:“咱家数你最忙,这些东西你不会也不打紧,以后你自个当家,实在不行就买现成的。”说到这,林氏轻轻一叹,“没想到这新年会在京里过,想想去年的年三十,感觉才是昨天的事,怎么一转眼就一年了?” 林花枝呵呵笑了起来:“京里过年热闹呀,去年过年的时候咱家就我们几个人,今年人多我倒觉得挺好的。” 听林花枝这么一说,林氏是不胜感慨,不过二年的光景,院子是越住越大,日子过的是一天比一天好,如今林雨阳不仅考上功名又深得陛下重用,林氏觉得此生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唯让她记挂的便是林花枝的亲事。 林氏推开窗子看了眼外面,见张子卿同林雨阳站在石阶下说话,林氏看了好一会回头看着林花枝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张家大少爷成亲?” 笑容僵在林花枝脸上,过了好一会,她才喃喃道:“这事……这事真急不来。” “你这孩子,每每问你,你总搪塞我。不行,今天你必须给我一句明白话。”林氏今天也是发了狠,定要林花枝说出一个甲乙丙丁来。 见林氏不依不饶,林花枝勉强呵呵笑了几声,忙寻了一个借口逃一般出了林氏的屋。 除夕夜,宫中举行大傩之仪,由众官员扮成各路神仙,驱逐鬼崇,祈愿上苍降福。林雨阳早早就坐着马车进宫,能不能子夜前回家都说不准。张老太爷也派来马车,把张子卿接回府。林家也只有林氏、奶娘、林花枝同青凌一并守岁。 吃过除夕饭后,林花枝把下人叫在一起,又说了几句吉利话,便一人发了一个红包。按理说,这给下人的红包要年初一才给,可林花枝就不愿等到初一,用她的话说,大年三十晚上把红包放在床头前,可以保佑来年平顺和安。 林氏才不搭理她这胡话,一过亥时,便准备同奶娘回屋睡觉。临走时,林氏问林花枝:“明日的关扑可有准备?” 林花枝转头看杏儿,杏儿忙道:“大娘,早准备好了,花枝姐想了一个点子,明日的关扑就摆在成衣铺门前,铁定热闹。” 林氏嗯了声:“这赶情好,随便还可以为成衣铺招揽些生意。成,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也别睡的太晚。” 众人应了,等林氏出了正屋,有几个胆大的妈子就开吆喝着喝酒赌小钱,林花枝也不禁,只是笑道:“小赌怡情,可不准赌太大,免得明日上街,荷包里没了银子。” 于是,一屋子的人笑笑闹闹,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林花枝还睡在床上,就听得张子卿在屋外拍门叫她的名字。 昨天夜里,林雨阳还是赶在子时前回了家,姐弟俩坐下好好谈了谈,快卯时林花枝才睡下。此时听到张子卿的声音,林花枝痛苦的在床上翻了一个身,假装没听到。 这一闹腾,近午时,林花枝才同张子卿一道出了门。 正月初一新春年节,陛下破例开放关扑三天,士人庶民从早上起,就互相庆贺新。坊巷里,到处可见用食物、各种应用器具、干果糕点、柴草木炭之类的东西招徕人们前来博戏。东西两市到朱雀大街分外拥挤,沿街都铺排陈列着冠帽木梳,珍珠翡翠,奇珍异宝等东西,车来人往,好不热闹。 张子卿拉着林花枝一路往翠芳里走,今天那边有歌舞场,听说各家伎馆里的头牌都可着劲要在今天露上一手。 “花枝,我打听过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叫田小姐的,就是平承坊弹八尾琴最好的乐伎今天会登台,我早早就打发二宝去占位置了,咱们走快一些,不然晚了挤不进去。”张子卿小心的护着林花枝,纵是再多的人也挤不到她。 听了他的话,林花枝微微一怔:“那田小姐我只同春白提过一次,你怎么?” 张子卿呵呵一笑,略有些得意:“他们总说我笨,我才不笨呢。花枝,只要是你说的,我统统都记得呢。” 林花枝不由笑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深处悄悄探出了头,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谁说张子卿傻?其实这个世间最快乐最聪明的人就是他。 下意识的,林花枝握紧了张子卿的手。 到了翠芳里,人更多了,张子卿死死抓住林花枝的手,生怕把她丢了似的。两人好不容易挤到歌舞馆前,还不等林花枝将气喘平顺,身后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一回头,林花枝脸上神色不由得一怔。 “你……严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原谅恨,遗忘过去 更新时间:2011-12-31 第二百五十七章原谅恨,遗忘过去 打那天在九城府外见过严少白后,林花枝已经有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纵是什么也没说,就她想来,严少白也应该明白。 手掌一痛,她扭头看去,身旁的张子卿一脸的不高兴。 “花枝,能和你谈谈吗?”严少白顺着人流挤到她身前,低头看着她。 犹豫了一下,她点点头。 “子卿,去前面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可是张子卿就是不愿放手,林花枝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终于,张子卿松开了手。 瞅了一眼严少白,张子卿突然低下头在林花枝耳边说道:“花枝,记住你答应我的事。”直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后,张子卿很是委屈,“我就在前面门柱下等你。” 林花枝嗯了一声,点点头,回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笑容。 严少白同林花枝随着人群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一间店铺的后巷巷口,林花枝停下来,微微仰头看着严少白,久久之后,她轻声道:“对不起。” 沉默了好半天,严少白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因为翠双的事,林花枝的确是利用了严少白,此时见严少白脸上神色虽然有几分憔悴,可是却不像是在生气。她想了想,又道:“我的意思。那几天,我对你……我对你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也许对你产生了不好的影响。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严少白没说话,脸上即没生气可也没有笑容。 “花枝。”严少白轻唤了她一声,在林花枝抬起头的时候,他低声道,“我想和你说一个故事。” 说故事?林花枝不明白严少白的意思,在这个时候,他要和她说故事? 不等林花枝有任何意见,严少白已经张口道:“从前,在北方的一个小村庄里,有这么一家人,虽然生活艰辛贫穷,可是夫妻两人非常相爱,成亲一年后生下第一个孩子,到大儿子长到十二岁时,家里又多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一家人和和满满的生活在一起。就在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时,不可预料的天灾突然出现,那年的蝗灾将北方大部分良田啃食殆尽,可是夫妻两人并没有丧失信心,事实上夫妻两人对生活依然充满希望,可是家里实在太穷,为了一家大小能活下去,男人只好把不足一岁的小女儿过续给了他远房一个没有孩子的亲戚,然后夫妻两人带着大儿子搬到百里之外的一个村庄里生活。可是长年的辛苦劳作和严重的营养不良,没过几年夫妻两人先后过世,好在大儿子已经长大,夫妻两人唯放心不下的便是小女儿。大儿子埋藏了逝世的双亲后,回到了最早居住的村庄,也见到了他的小妹妹。他的小妹妹在亲戚家过的并不是太好,可是在见到自己的亲人后,两个人都很开心,大儿子答应他的妹妹,等以后有钱了,就把妹妹接回家。大儿子曾听人说起南方生活富足,有很多赚钱的行当,于是大儿子收拾好行李,辞别了他的小妹妹,从北方来到了南方讨生活。” 听到这,林花枝心里不禁起疑,而且她隐隐有一种感觉,严少白似乎想告诉她什么,不由的她想到一个人。 只听严少白继续道:“当大儿子到了南方后,他发现比起北方比起他的家乡,南方生活真的很富足,他喜欢南方,于是大儿子留了下来,没过多久,他甚至还和一个屠夫家的闺女订了亲。可是想成亲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屠夫向大儿子提出了一百两的聘金,可是你想,一个穷小子一个从北方来的穷小子哪有一百两银子。就在大儿子万般无奈下,有一个机会落到了他的面前,一位富商想找几个外地人做桩买卖,并承诺事成后有五百两的重金酬谢。五百两,不仅可以讨到如玉美人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把妹妹接来一起生活,于是,大儿子动心了,他答应了那富商。可是大儿子做了一件错事,一件能让他送命的错事,于是大儿子临死前,他后悔了,他哭着请求官大人把他这些年的积蓄送给他北方老家的妹妹,他希望他的妹妹以后能生活的更好一些。” 林花枝忍不住打断了严少白的话:“你说的是彭家两兄妹?”果然,是翠双。林花枝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是,我说的就是彭富贵和翠双。故事到了这并没有结束,当年江东府的马大人的确是个不错的官,最后马大人同意了彭富贵的请求,在彭富贵死后着官差把彭富贵积攒下来的二十两银子送到了中州占溪村翠双手里。可是人的命数充满了太多的变故,马大人本意是好的,然则让马大人没有想到的是,当翠双的养父母和彭氏族人知道彭富贵在江东城犯的事后,不仅把彭富贵从族谱里除名,还把本是翠双的银子占为已有。没有父亲和兄长的翠双此后的生活越发辛苦了,就在翠双长到十岁时,她的养父母甚至想把她卖进娼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同病可怜的堂哥彭向风的帮忙下,翠双逃出了家,然而一个只有十岁大的小姑娘又如何生活?在接下来的三四年中,翠双被一个又一个的人牙子卖来卖去,最终翠双到了江东城,她被陈素月领回家,虽是一个丫环,可是在陈府的生活比翠双以前过的任何一天都好。如果故事在此打住的话,可能每个人都会比现在活的更好。” 听严少白这言下之意,当年翠双进到陈府后,念着陈素月的恩情,翠双的确曾一心一意侍候着陈素月。可是…… 林花枝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翠双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下场,是有原因的?” 严少白点了点头:“是,如果翠双没见到当年送银子到她养父母家的那个衙役,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让人心伤的事。” 林花枝明白了,翠双之所以变得这般狠毒就是因为她看到了那个衙役,又辗转打听到彭富贵的死,于是翠双对陈素月产生了无法原谅的恨。 林花枝不由的一叹:“难道翠双就不曾明白吗?事实上彭富贵会死是他做错了事,关陈素月什么干系?” “恨同爱一样,永远没有答案。”严少白看着林花枝,只说了这么一句。 沉默了半晌,林花枝略有些木然的开口:“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同情的故事。可是……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没有人逼翠双走上这条绝路。翠双凭什么恨陈素月?陈素月与彭富贵素不相识,若不是彭富贵起了歹意,陈素月这辈子都不可能与彭富贵有交集,彭富贵的死是他咎由自取,翠双因此恨陈素月好没道理。还有,翠双后来对明月对四毛做的事,难道也有人在逼她?事实上,一切的根源全因翠双想不明白,她太偏执了。所谓有什么因就有什么果,落到今天这般下场,只能说,她活该。” “可是翠双现在疯了。”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的眼睛,“花枝,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引起你的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翠双是可恨但同时翠双也是一个可怜人。翠双已经疯了,不管是爱还是恨,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为她的错付出了代价。” 林花枝不由冷笑:“那么你今天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就因为翠双口口声声说她爱你,所以你觉得你有责任为翠双犯的罪开脱?” “不,我只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她。” 看着严少白平静的开口,林花枝不由一怔,原谅翠双?她怎么可能原谅翠双? 林花枝失声而笑:“严少白,你也疯了吗?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想当大善人那是你的事,我原谅不原谅翠双与你何干?” “花枝,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你自己是坏人,可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真的狠心,恐怕翠双早死了。” “你错了,我的确不是好人,而且我从来不以是个坏人而羞耻。翠双之所以还没死与我狠不狠心没有任何关系。你若是想救翠双你不如去求崔元,放不放人只要崔元一句话就成。” 严少白轻轻一叹:“花枝,你真的同素月一般。你们……你们俩真的很像。” 林花枝一下哑口无言,严少白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素月还活着,她会理解我的想法。”严少白又道。 林花枝皱起了眉头,严少白这话似乎大有深意。 “花枝,就像原谅我一样原谅翠双吧。” “你……” 看着严少白的眼睛,林花枝猛的惊觉一件事,难道严少白他…… “花枝,恨太承重了,我们没有人想去背负仇恨。我也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我自以为我潇洒如风,可我辜负了素月;明知你不曾对我动心,却自认我钟情于你,又险些辜负了崔婷。最让我在意的是,我的不作为让翠双多了别的心思,才让她走上了今天这条绝路。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想像中还要怯弱,我才是最坏的人。” 严少白看着林花枝,眼底浮动着复杂的情绪:“花枝,我不是向你摇尾乞怜,我仅仅只是希望你能开心,替素月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秘密,林花枝此生最大的秘密,在这一瞬间,她完全相信严少白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 翠双的确是做过对不起林花枝的事,可是若论翠双亏欠最多的,只有陈素月。严少白今天来,不是希望林花枝去原谅,他是希望陈素月能放下仇恨,去原谅,去忘记过过去,然后继续走下去,得到幸福。 林花枝抿紧嘴,她看着严少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能原谅吗?可以遗忘吗? 恍惚之间,严少白轻声开口道:“花枝,你会幸福的。过几天,我就要回江东城了,如果你留在京里生活的话,也许我们以后……”话到一半,严少白突然笑了起来。 纵是他没说完,林花枝大体也猜到严少白想说什么,不提林雨阳在京里当官的原因,如果她真的留在张子卿身边的话,此生也许她再也不会回到江东城,也再也不会同严少白见面。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种无法形容的悲伤,抬头看着严少白,久久之后,她看到他的嘴角无声的轻轻吐出几字。 ――素月,再见! 看着严少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林花枝心想,到了此时,也许严少白才真正放下一切,放开了陈素月,也放开了她。 可是为什么会难过? 为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带着几分失落和说不出口的心酸,林花枝想起了张子卿还在等她。 回身,却见一人慌慌张张向她冲了过来。 “花枝,你……你没事吧?” “不是让你等我吗?”见张子卿突然出现在眼前,林花枝不由奇怪。 “是,我知道,我原本也打算乖乖听话等你。可是……”也不知道是人太挤还是他走的太急,张子卿脸上此时有不正常的潮红,只听他略有些紧张的开口,“我本来是站在门柱下等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像塌了一块,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一样,让人感觉心里发慌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你要离开我一样,然后我感觉到莫名的害怕和恐惧,我怕你丢下我要离开我。” 说到这,张子卿不顾路人眼光,猛的将林花枝紧紧搂在怀里:“花枝,还好你没事。太好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温暖从张子卿的胸膛源源不断的传来,林花枝闭上眼睛,这种暖暖的感觉就像是甜美芬芳的甘泉一般滋润了她的心,让心里那株小树不断成长,最终变成高大青葱的树木,为她遮拦风雨,提供心安之所。 她是陈素月,可是也是林花枝,多么庆幸能遇到眼前这个男人呀。 这个傻傻笨笨的男人,能让她放下一切继续往前走下去吗? 会吧,因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论开心也好伤心也罢,只要一转身,就能看到这个男人站在身后,默默的用他的笨方法关心她支持她,让她感觉到心安感觉到温暖。 那么,背负不起恨的她,也可以背着这温暖的心安继续走下去。 “花枝,说好了,你一辈子不会丢下我。”张子卿看着她的眼睛,“花枝,我也一辈子,生生世世不会丢下你。” 不会丢下,于是相伴的走下去吗? 林花枝突然想起严少白的话,是呀,她是陈素月也是林花枝,可是陈素月已经死了,林花枝还活着。那么与死去的过往说再见,以鲜活的生活开始新的路程。 她明白了严少白的意思,陈素月可能无法原谅翠双,可是做为林花枝,为什么不能原谅翠双呢? 她不是陈素月。 她不是江东府上至八十老者下至三岁黄口小儿一提起就骂的陈素月。 她是林花枝。 她是被人爱着的林花枝。 她有母亲,有弟弟,有兄长,有知心的好姐妹。 此时,她比以前快乐幸福。 那么,她以后还会快乐幸福。 林花枝不由笑了,抬头看着张子卿,她轻声道:“张二宝一定等急了,我们去听田小姐弹琴吧。以后,我们可以年年都来听。” 原谅恨,遗忘过去,一路走下去,永远幸福。(全文完) 2011年12月31日于昆明 -------------------------------------------------------- -------------------------------------------------------- 我不知道,有没有从去年12月的第一章就一直跟到今天全文完的朋友。 如果有,我想对你说一声谢谢。 这一年有你相伴,让我真的很温暖。 在2011年的最后一天,文章终于完结了。 感谢所有的朋友,真的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我的包容和支持。 虽然你们不说话,可是知道在网络的另一头,每天都有人在关注着花枝,关注本文,我已经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我心里那满满的感激之情。 想对你们说很多很多的话,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谢谢你们。 你们懂,你们一直明白我的心。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希望所有人都快乐都幸福,不论遇到任何困难,只要不放弃继续走下去的希望,我们都能得到快乐和幸福。 在即将到来的2012年,祝愿每一个人。 新文也请大家继续多多支持。 鞠躬感谢。 虽然是对着电脑,可是我希望能把心底的每一份感谢传递给你们。 我爱你们。 ------------ 番外 之一 盛开的花 更新时间:2012-01-10 新年正月初一,行朝会大典。 崔元早早就进了宫,因昨天是除夕夜,大部分官员都比平日起的稍晚,因此到了五更天九卿房里也没几个人。 崔元一进门便见林雨阳坐在一个不打眼的角落,手里拿着一个荷包微微笑着。犹豫了下,崔元向林雨阳走了过去。 “林大人,新年好。” “崔大人,新年好。”林雨阳一向对崔元不冷不热,可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雨阳也难得温和的同崔元说话。 看了一眼林雨阳手上的东西,崔元笑道:“林大人年少有为,真乃是人不风流枉少年。” 林雨阳一愣,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不过顺着崔元的眼光一看,倒也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呵呵一笑,林雨阳扬着手上的荷包说道:“这是我姐给我的,说是压岁钱。”说到这,也不知想到什么,林雨阳嘴角边的那抹笑意更大了,看着手里的东西眼底全是满满的暖意。 一听荷包是林花枝绣的,崔元也不由的一愣。说实话,刚刚离的远不曾看得仔细,等他走近看清后他还在心里想谁家姑娘针线活如此粗糙,而知道林雨阳手里的荷包出自林花枝之手后,崔元却觉得就他认识的林花枝能绣出这样的荷包已经很不容易了。 看了崔元一眼,林雨阳突起玩心,把手里的荷包冲崔元扬了扬,问:“崔大人,你猜我姐这是绣了什么?” 花?还是动物?崔元看了好几眼,还是没法确定,他只看到一团五颜六色的绣线杂乱的绣在一起,真要说像什么的话……看了半天,崔元认为比较像朵芙蓉花。 “呵呵,这配色倒挺特别。”崔元索性也不猜了,恐怕也不是芙蓉花,到底林花枝绣了什么,大概也只有她知道。 林雨阳又笑了,也不说林花枝绣了个什么样式的荷包给他,只是当着崔元的面有些得意的把荷包仔细收到衣袖里。 不一会的功夫,九卿房里陆陆续续挤满了人,当太阳跃出东方时,远远传来朝鼓声。 金鎏正殿之上,陛下端坐正中,体貌高大壮伟的镇殿将军披甲戴盔分别站立在大殿的四角,宫中排列法架仪仗,文武百官全都头戴冕身穿朝服,各路应试举人中的解元头戴二梁冠,身穿镶有青边的士人衣袍依秩站立,各国使节入殿祝贺,各州驻京城的进奏官各拿本地土产进献。待朝会毕,已近中午,陛下又对百官勤勉了几句,便道散朝。 崔元才过惠民桥,就见崔贵妃身边的于公公早早候在一旁。 “崔大人,娘娘请您到仪元宫说话。” 崔元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见林雨阳正皱着眉头同一名太监在说话,那太监他也识得,是若华公主身边的小柱子。 “崔大人?” 见崔元不动,于公公又催促了一声,崔元回头笑了笑,跟着于公公往内宫走去。 “臣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见到崔元,崔贵妃很是高兴,一脸笑意的挥挥手,边上立马有人搬了一张软椅置在她近旁,崔元坐下后,崔贵妃打量了他一阵,笑问:“元哥儿今年有什么打算?” 崔元一怔,随即笑道:“娘娘这是问的哪出?” 崔贵妃也不同崔元罗索,眼睛一转,于公公捧着几副卷画走上前来,将画卷一一展开。 “这几位姑娘都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大户,都是世家小姐,不仅才貌双全贤良淑德,而且也是知进退的人,不似外间那些乡野村妇没个礼数,你好好看看,有中意的同本宫说一声。”崔贵妃一脸期盼的看阗崔元,那神色恨不得崔元当场就指出一位意中人来。 崔元似乎对崔贵妃这一套说辞并不陌生,眼睛从那几副画卷上一一扫过,又仔细看了看。见他如此认真,崔贵妃更是开心,与于公公相视一眼,心道崔家恐怕好事将近。 “这些女子是好,不过……” 崔贵妃扬在脸上的笑意一僵,接下来崔元会说什么,大抵她也明白,然崔贵妃还是问了一句:“不过什么?元哥儿你也不小了,家里虽有几房侍妾可到底没个主母也不是一回事。再说,你看婷儿都要当母亲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不认真。” 崔元一笑:“娘娘,您且听我把话说完。” “你还想说什么?”崔贵妃脸色一板,“你莫要和本宫说,这些女子你都看不上。” “那倒不是,这几位姑娘都很漂亮,我看着也舒服。只是……人家看不上我。”崔元一副你误会我了我很受伤的神色看着崔贵妃。 “什么?”崔贵妃一惊,这怎么可能?崔元虽然为人平时严肃了一些,可是长相俊美,家世深厚又深得陛下喜爱,京里哪家小姐不指着嫁给他?偏偏说什么看不上他。 崔贵妃有些气恼:“元哥儿这是什么意思?” 崔元一一指着画像上的女子道:“这几位小姐上次在长公主的茶会上我都有见过,论理我也有看上眼的,可不想冬至时在玄华观我听几位世家公子提及,说双方父母有意相互撮合他们,如今娘娘让我在这几位小姐里面挑一位,说实在的侄儿很为难。” 崔贵妃一怔,心里在想崔元这话有几分可信,可还不等崔贵妃想明白开口说话,崔元又道:“娘娘,等开春后,宫里又要大忙,您是陛下最喜爱的妃子,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开春后陛下退位,太子承大统,到时候宫里维持多年的平衡又要重新布置,崔贵妃恐怕到时也抽不开身。 崔贵妃岂不明白崔元的意思,她这么急着安排崔元相亲,无非也是想着拉拢朝中大臣,为她为崔家多谋一份福利多一分保障。 见崔贵妃面露沉声,崔元道:“娘娘请放心,臣不是那种无用之人,定不会让您同崔家冒险,你且安心在宫里布置一切。” 话到这个份上,崔贵妃也知多说无益。想了想,她依然还有些不死心:“其实若华挺喜欢你的,你们小心时感情不也是很好,要不……” “娘娘。”崔元无奈的叫了一声,“若是若华真喜欢我,又何必让您来当说客?” “……” 幽幽一叹,崔贵妃没好气的瞅着崔元,不满的开口:“真当本宫不知道吗?也不知道那林家姐弟到底身上有什么,让你们一个二个都这般着迷。算了算了,如今你们都大了,像我们这些老人说什么你们都不爱听,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 “娘娘,您若同微臣一道出去,准包人人都说你是我妹子。我常常在想,娘娘您定是九天玄女下凡尘,怎么能如此年轻?” 崔贵妃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哪个女人不爱被人说年轻漂亮呢?纵是贵妃也不例外呀。 在崔贵妃处用了午饭,崔元便起身告辞,今天是年初一,崔贵妃也没留他,赐了他与崔婷一些物件,崔贵妃让于公公送崔元出宫。 崔元贪近路,到了明启殿左转,想抄近路由御花园到紫铃宫然后从西华门出宫,可刚过靠南的垂花走廊便听得从墙后传来几个宫女的议论声,若是平日里崔元也不会理会,可是走出两步,隐隐听到宫女提及“林雨阳”三字,崔元不由停下了脚步。 “唉,你说林大人脾气怎么这么拗?若华公主那般高傲的人何时肯放下身段迁就一个人?要是我是林大人,得公主这般垂怜,早请旨让陛下把公主下嫁了。可人家林大人偏偏不领情,我看若华公主这次不妙。” “呸,你懂什么,林大人这是叫重情重义,若非如此公主能看上林大人吗?林大人才学是高,相貌也不错,可是那及得上崔元崔大人?按理说若华公主和崔大人也算是青梅竹马又知根知底,可为什么若华公主不嫁崔大人呢?就是因为公主看重的是林大人纯扑与认真。你们知不知道,林大人心心念念的未婚妻原来是他家的侍女,身份可低了,可是林大人就是愿把那侍女扶正。说不好听一些,京里这些王孙贵族有几个能像林大人这样?公主她呀,就喜欢像林大人这样的好男儿。” “可是话说回来,若莲公主要是真狠下心来请陛下下旨的话,林大人还是得娶公主回府。那样的话,那个侍女的下场就不好说了。” “你们以为公主没去找陛下吗?你们刚刚都没听到吗?林大人说了,纵是舍了这身官服,也不愿曲就。明白是什么意思吗?林大人说了,他此生只有一个妻子,但绝不会是公主。” “天呀天呀,林大人没疯吧?难怪我刚刚看到公主眼睛红红的回宫,定是伤心至极。” …… 纷纷杂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崔元站在原地是苦笑不得,听那些宫女的意思像他这样家世好相貌俊的男子万万不如贫苦出身重情重义的林雨阳,可是林雨阳又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拒绝了若华公主吗? 想到这,崔元又不由的笑了,有那种眦睚必报不肯吃亏的姐姐,林雨阳的犟脾气似乎已经算得上很好了。 越想崔元是越发好笑,于公公站在一旁,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崔元,崔元待人虽客气有礼,可是脸上一向没太多表情,如此纵声而笑算得上是头一遭了。 崔元一回头便见于公公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知道于公公在想什么,他忙敛了脸上的笑,崔元道:“我们走吧。” “嗯,那是什么?” 崔元转身,见于公公从石阶下的一束花丛后捡起一样东西,定眼仔细一看,那不是…… 见于公公要丢,崔元上前一步:“公公把东西给我吧。” “可是……”于公公犹豫了一下,不过再看崔元那脸色,二话不说,于公公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出了宫门,随身小肆问:“老爷,回府吗?” 好一会后,崔元才道:“去翠芳里。” “可是……”小肆犹豫了下,还是老实道,“老爷,朱雀大街今天铁定很多人,您去翠芳里干嘛去?” 是不是因为今天是新年的原因,所以他心情也很好呢?要是平日里小肆敢这样说,早八百年他就命人把这多嘴的下人丢出去了。不知为何,崔元是难得好心情的应了一声:“平承坊的田小姐今天在翠芳里有堂会,京里就数她的八弦琴弹的最好,今天定是会有很多人去看的。”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上次曾听得那人提起姓田的乐伎,事后他派人去平承坊打听偏巧遇到了张家的人,那么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那人也定是会去翠芳里的。 果然,今天的朱雀大街被行人和马车堵得水泄不通,不得已,崔元只得舍了马车改为步行。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到了翠芳里。 歌舞场的门口处,他也见到了他想见的人。本欲上前说话,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只是站在原地,远远看着。看到那人眼底的爱怜和脸上的笑时,突然之间,崔元发现那人从来不曾对他这般笑过。 最多的,是带着嘲讽的笑意和嘴角边那抹不服输的倔强。 可是,不知从何开始,他也希望能看到这般安心而幸福的笑,只对他一个人这样笑。 是晚了吗? 莫名,崔元想起一句话――君情与妾意,各自东西流。 终还是晚了吧。 心情在一瞬间变得沉重而忧伤,抬头再看一眼,崔元突然烦燥起来。 “回府吧。” “什么?”小肆似没听明白,可是见崔元脸上的寒霜,小肆这次没敢出声,跟着崔元挤出人群离开了热闹的翠芳里。 崔府,崔元回到房里换下朝服,管家已经侯在门外。 “婷儿呢?” “小姐和严姑爷在屋里说话,半个时辰前锦大夫才离开,说小姐身子和肚里的孩子都没事,还说以后会是一个可爱的小子。”说到这,管家也不由笑了起来。 听得是锦侯的保证,崔元这一个月以来悬着的心也算放下来了。 “对了老爷,您有客人,是说江东城来的。” 江东城?崔元嗯了一声,问:“客人呢?” “在书房里,因为铁山见过那客人后,就直接带去书房了。”铁山是崔元的心腹,把人带到书房里定是有特别用意,管家也算识趣,说完这事就匆匆退下。 书房里,崔元喝了口热茶,才开口问道:“老鬼,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 “回大人的话,毛大嘴只有毛小毛一个独子,不过打小一直用心培养,这些年下来那孩子也算懂事,凡是毛家涉黑的产业一例不碰。” “哦,如此说来,那毛小毛也算是大染缸里的异数了。既然如此,一会给吏部李大人带句口信,就说毛小毛这人可重用,不过……”崔元一顿,“官职安排远一些,最好三四年之内不能回京。” “是。”老鬼领命,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大人,属下母亲年岁已高,膝下只有我一个独子,如今老母身染重病抱恙在床,恳请大人念在这些年属下潜伏在江东城多方打听消息的微薄功劳上,把属下调回京里以方便侍候老母。” 崔元没开口,说实话,在众多鬼影中老鬼是江东城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要是把老鬼调回京里,江东城那边又要重新布局,恐怕…… 起身走到窗子边,新年的第一场雪把整个花园装点的格外清雅。 不知过了多久,崔元低沉的声音传到老鬼耳里:“把你手上的事情处理下,立春过后,你就回京吧。” 听到能回京,老鬼不禁欣喜若狂,连声感谢崔元,见崔元脸上似有疲倦,老鬼忙起身告辞。 突然,崔元问:“林花枝喜欢什么花?” 老鬼一怔,虽不知道为什么崔元会问这个问题,还是老实回答道:“好像是月季。” 是月季。 再仔细一看,崔元终于在墙角边上发现几株月季花,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也许是因为花期不对,枝头上的花朵已经开始颓败,可是在满园花朵树木的枯残中依然努力盛放着。 渐渐,一丝笑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件,细细看去,那被绣的很糟糕的荷包上也有一朵盛开着月季。 不知看了多久,崔元将荷包仔细而小心的放在怀里,抬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又开始轻轻落下。 月季花的花语――希望、幸福。 ------------ 番外 之二 要听我的 更新时间:2012-01-14 樱花盛开的三月,杜映莲出嫁了。 得知杜映莲要嫁给李存元时,林花枝不由的大吃一惊。 为什么是李存元,怎么可能是李存元?她一直以为杜映莲喜欢的是像严少白那样温文尔雅的男子,杜映莲应该嫁给那种有学问有见识如玉似的少年书生。可是李存元却正好相反,粗鲁嚣张甚至还带着不懂世事的狠毒。说实在的,林花枝真的不喜欢李存元。而且据她所知,杜映莲也应该不会喜欢像李存元那样的人,当初就是为了躲避李存元,杜映莲才去了玄华观当道姑。 可如今…… 杜映莲出嫁的那天早上,做为杜映莲的好姐妹又是亲人,林花枝趁喜娘还没进屋前,找到了杜映莲。 “你和我说实话,你是真心要嫁?”林花枝还是不相信杜映莲会喜欢李存元。 不解的看着她,杜映莲问:“很奇怪吗?” “是,因为我想不明白,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严少白。” 杜映莲呵呵笑了起来:“我以前的确喜欢姐夫,可那是以前,现在我喜欢的人不是他。”顿了下,杜映莲又道,“崔婷帮姐夫生了个儿子,取名叫严翰潇,字云叔。你可知这里面有什么典故吗?” 林花枝面无表情的应道:“是儿子吗?可真要恭喜他了。”可是心里却微微起了波澜,云叔,云叔,陈素月曾经想过,若有孩子,就名为云叔。 深深看了她一眼,杜映莲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李存元以前的名声很糟糕,在众人眼里是个不学无术的主,再加上他脾性也不算好,若是以前我定是打死也要避开这样的人。可是就是那样一个人却能在我最危险的时候挺身而出,甚至不顾性命的保护我,给我感动给我安全,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再拒绝他。再者……”轻轻一顿,一种名为幸福的温柔扬溢在杜映莲的脸上,“这个世上能有一个人只看着你、只想着你,以你的喜为喜、以你的悲为悲,这样的人能让你的生命不再空寂,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听了这话,林花枝再次大吃一惊,过完年不及开春时,杜映莲曾随长公主去少临山祈福,途中出了意外,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林花枝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传回京的消息都说杜映莲和长公主虽然受了惊吓,可是人都平安没事。此时听杜映莲的意思,当日在少临山所发生的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严重。 英雄救美大抵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桥段,林花枝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杜映莲会突然对李存元改观。想了想,她还是不死心的又道:“你可要想清楚,这感恩和喜欢是两回事,你不能拿感恩当爱,你要是分不清什么是感谢什么是喜欢,不仅对你对李存元都是伤害。” “花枝。”静静等着她把话说完,杜映莲看着她很肯定的道,“花枝,我知道自己的心,那不仅仅只是感恩,我真的很喜欢他。” 见杜映莲态度很肯定,林花枝什么也说不出口。 过了很久,她轻声道:“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伸手紧紧握住,杜映莲笑道:“嗯,我们都会幸福的。” 不一会,喜娘进屋帮着杜映莲收拾打扮,林花枝插不上手,索性在一旁陪着杜映莲说话。 “一会你随我去李家吗?” 摇摇头,林花枝道:“我晚上才过去,我的任务是一会不让李存元顺顺利利进门。” 瞪了她一眼,杜映莲头发被身后的妈子拉扯的有些痛,不由的低呼了一声,林花枝打趣道:“今天整一天都有你受的,一会我端些糕点来,你先吃一些垫垫底,不然到晚上饿惨你。” “说的好像你嫁过人一般。哦,对了,你晚上是和张大少一起过去吧?” 见杜映莲提到张子卿,林花枝脸色微变,呵呵轻笑了几声。 可杜映莲似乎看出了什么,扭头瞅了她一眼:“哟,吵架了?”其实也就说着玩玩,谁不知道张子卿对林花枝要多宝贝就有多宝贝。 哪知,杜映莲话还没落地,林花枝很郁闷的嗯了一声。 啊??? 杜映莲一脸震惊:“不会吧,你……张子卿会和你吵架?”杜映莲都要怀疑出现幻听了。 林花枝幽幽一叹:“两个人在一起,总会有磕磕碰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林花枝略有些郁闷,今天是杜映莲的大喜日子那些烦心事不提也罢。强打精神,她装作不在意的道,“都是小事罢了,你也知道,那人就像个孩子。” 然而杜映莲却一点也不同情她,反而道:“你们俩能为什么事吵架?唉,可怜的张大少呀,他不过就是想着把你娶回家,你又不是不喜欢他,又何必一直不点头呢?” 是,今天早上之所以和张子卿闹别扭正如杜映莲所说,最近张子卿也不知受了谁的刺激,三天两头就吵嚷着让她嫁给他。可是…… 唉,有些事真的不好说。 杜映莲从铜镜时看着她,突然问:“你还是嫌他吧?” 林花枝一下恼了:“说什么呢?” “那你在犹豫什么?”转头看着她,杜映莲语重心长的道,“人就这么一辈子,哪能事事如意?你看我姐,当年也是风光无限,有钱有貌还有一个温文尔雅的相公,可是呢?最后死与非命,若大的家产也落入别人手里。唉,可怜呀。” 见杜映莲好端端的提起陈素月,林花枝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我说,你莫不是在害怕什么?”杜映莲皱着眉头看着她,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林花枝一怔,是呀,她在怕什么?不由的苦笑,她怕不幸福,她怕有一天她与张子卿就如同陈素月与严少白一样,由爱变恨,由恨生怨。 她从来没说过,也从来不去承认,其实她伤的很深很深。 仿佛明白她的担心,杜映莲突然笑了起来:“明天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为什么不活在眼下呢?得快乐时且快乐,能悲伤时大声哭泣,多好呀。” 林花枝乐了:“哟,真是要嫁人了,说话都是大人的口气了。好了好了,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自己省得。” 巳时三刻的吉时,杜映莲出门的时候还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光听她那哭声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杜映莲是被逼的。 看着杜映莲被喜娘背上大红花轿,林花枝忍不住轻叹一声,她在心里默默祈福着――杜映莲请一定要幸福,永远幸福。 正准备转身,眼角余光正好瞅见张子卿慢腾腾的靠了过来。 “花枝!”他怯怯的叫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她轻皱眉头,有些不高兴。 张子卿嘴一扁,好半晌,才用很委屈的语气道:“花枝,我想你了。” 本来是板着脸,可一听张子卿这话,林花枝没由来就是想笑。想起之前杜映莲说的话,心里有一块地点突然软了下去。 “花枝,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大着胆子,张子卿伸手拉着她,紧紧的,生怕一松手她就不见一般。 林花枝没出声,只是抬眼看着张子卿,那眼神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出朵花一样。 张子卿有些懊恼的抓抓头,然后低声下气的道:“花枝,我知道错了,以后……以后我也不说那些话了。” 林花枝还是不开口说话。 见她不搭理他,张子卿立马急了,又急忙道:“花枝,你不想嫁就不嫁,只要、只要不离开我就成。我以后再也不提什么嫁人娶人的话了,咱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终于,林花枝开口了:“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可不准再提。不然……” 张子卿忙点点头,可是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惋惜,看着林花枝,他欲言又止,张了张嘴,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抓着她,一刻也不愿放开。 突然,林花枝道:“张子卿。” “嗯?” “我们成亲吧。” “啊?” 林花枝笑了起来:“怎么,你不愿意?” 张子卿猛的摇摇头:“愿意呀愿意呀。花枝,你……你真要和我成亲?”他脸上的笑都快成朵花了。 起了逗他的心思,林花枝忍住笑,故意板着脸问:“那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吗?” “知道呀,老爷子早和我说过了。”说到这,张子卿一脸得意,“成亲,就是花枝和我一张床一个被头,两人脱了衣服困觉觉,然后生好多好多的宝宝。” 林花枝一怔,紧接着脸上起了红云,这傻子倒是清楚,不过老爷子真是这样和他说的? 清咳一声,她反驳道:“你说错了,成亲就是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听我的,你人是我的,你的银子房子马车也是我的;我让你往东,你不准去西。明白了没?” “啊?是这样的吗?和老爷子说的不一样呀,可是……”张子卿话一顿,侧着头想了半天,一副不解的模样。突然,他裂嘴一笑,猛的将林花枝抱在怀里,“花枝,只要你和我成亲,以后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我是傻子我就是傻子,若说我最棒的我就是天下第棒的男人。” 听到他这孩子气般的话,林花枝只觉从心里都能感受到他的快乐。不过,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最棒的男人?这傻子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懂不懂什么叫最棒的男人? “花枝。” “什么?” “花枝。” “你想干什么?” “花枝,我……我能亲亲你吗?” “……” “成亲了,不就可以亲亲了吗?我就只亲一下,好不好,花枝?” “……” “好吧,我知道其实你是不愿意同我成亲的,花枝,你不用可怜我。我知道的。” “你个笨蛋!要吻就快一点!” 人生就那样长,欢乐时且欢乐,别瞎折腾了。 且行且珍惜。 -------------------------------------------------------------------------------------------最终 ------------ 新文上传 ★★★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简介: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救了萧漠然这个老实人。★★★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简介: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救了萧漠然这个老实人。★★★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简介: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救了萧漠然这个老实人。★★★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简介: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救了萧漠然这个老实人。★★★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简介:我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救了萧漠然这个老实人。★★★新文《春山眉黛低》书号:208980(书页上传送门哟!)★★★ 请大家多支持。 《春山眉黛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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