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前序 数千年前,有一座原始森林名为万象森林,森林常年云雾缭绕,湿气浓重极为阴森诡异。它的正西面入口有一座独立的山,山上树木茂盛,密密丛丛。山脚被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环绕着,河水为黛墨色,即使是夏天,河水表面的温度也非常冰凉,但谁也不知道它的源口出自哪里。 十国时期祸事连年,场场大战血流成河遍地尸骨,百姓慌慌不得终日,难民结伴同行来到森林的入口,发现这里的土地肥沃就在此安家落户。没多久,难民们一个接着一个患上怪疾病死,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死了大半。 有一天,一个叫白佛的德高望重佛僧路过此地,他说,万象森林本是聚集着罗鬼森魂的地狱,环山而流的河就是通往地狱通往人间的入口,名为冥河,阴气浓重冤魂来往,活人在此居住受阴气怨灵所影响,就算不患上怪疾身亡寿命也很短。于是,他劝说难民们另择净土安居。可外头兵荒马乱,土地大旱五谷不收,难民进退为难,大家宁可折损寿命也选择继续留下来。 为了解救难民脱离阴气之难,白佛请村民在冥河上搭建一座桥通向那座独立的山,在山上建起一座小寺庙,他在小寺庙里日夜诵经念佛,引渡徘徊地狱之口的孤魂野鬼净化阴气。十几年过去,难民没有再受到阴气的影响。 白佛圆寂时,佛身散化在整座山上,佛灵继续着生前的使命,保护着山下的村民。 为了纪念白佛,人们把冥河环绕的那座山取名白佛山,白佛山上东面建起寺庙取名白佛寺,山下的百姓常年上香火供奉着。 白佛圆寂的隔年便是大旱,四处河水干涸,无计可施的村民决定将冥河引出。为了引出地狱之水又不遭受阴气之乱,人们在白佛山的西面的建起一座鬼府供奉冥河入口的阴灵鬼魂。每月阴气旺盛之夜,拥有引渡和净化能力的祭司在此虔诚接引,帮助他们消除怨气引度轮回。 冥河引水成功,清澈的河中出现了一种银色的鱼,鱼的鳞片带着方格形状,形象白佛的袈裟,因此人们取名白佛,从冥河引出的河流名为白佛河。 此后,难民们不再受战火殃池,这个地方也常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大家安居乐业的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 不到千年,原本不到百个难民组成的村庄逐渐扩展到几百人口,几千人口,几万人口。小小的避难村庄变成小乡,小郡、小镇…到了如今,成为了一座近达十几万人口的繁华喧闹的白佛城。 上世纪初,白佛鱼含有丰富的营养与及它的鲜嫩滑爽味道让人垂涎三尺,在全国范围供不应求,白佛城一夜成名。 上世纪中,白佛鱼缓慢的生长速度及不上人类的捕食速度,很快就踪迹罕见。政府将它列入濒危鱼类禁止捕食,作为它适合生长条件的冥河、白佛河受到保护。失去白佛鱼这个城市的标签,白佛城并不因此落寞。它的独特历史气息和独特的地里环境受到追求自然养生的人的青睐。短短三十年时间,它的东岸、南岸、北岸宽阔平坦的稻田地里,陆陆续续的拔地而起一座座别致的小型大型别墅,一百栋,一千栋……一万栋……新的一座现代型的城市白佛市屹然在它的东岸,两座一老一新的城市隔岸相望,宣示着古老传统和新时代潮流的融合。 建设之初,就以养生环保为主题,城市开发得到完善的规划,迁移或暂居的人大部分出自富家,注重涵养善于养生,他们休闲而自由的生活习惯延至今日已经成为特有的一个传统方式。 由此,它又被冠与养生净地和贵族的世外桃源之美名。它与白佛城周山森林环绕,山林中居住着很多原始民族部落,具有浓厚的原始生态气息,它又被赞誉为也有林中之城。 万象森林和冥河的地狱之口原本就是出了名的孤魂野鬼收留地,诸多怪异的自然现象得不到科学解析,妖魔鬼怪奇闻异事层出不穷,编撰的,真实的,谣传的,亦真亦假难以追查,美名之下的城市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而诡异的面纱。 特别是周边临着森林的雾。烈日高照的大晴天,它仍旧弥漫在山林的阴森之处,阴魂不散般,即使知道雾里不过是山石树木而已,可越是看不清的东西越是猜疑。 据报道上所说,很多人在这座城市大雾天气时亲眼目睹一些光怪陆离的奇特现象。至今为止,世界上最有权威的科学协会也无法对这一些奇幻现象做出合力的解释。 因为是常年大雾缭绕,就算是飞燕也很容易因为迷途而活活困死在这里,别说是飞机。所以,它是国内唯一一座快发展中却没有建造飞机场的城市。它的四周山林起伏曲折,进出的通道也十分有限,国道的也紧紧为三条。 好在城市建设当初,政府就投入了巨大的资金打造了三条进出白佛市的国有铁道,一条往正东方向直达两百公里距离的朱霞市,一条通往东北方向的梨花垣,一条往东南方向的莫城。纵然走国道的速度比坐火车来的快捷,但在大雾天气里,大部分人都会放弃驾驶车辆走国道,更不敢在国道上夜行。这才促使它们成为进出白佛市的黄金要道。 因此,白佛城、白佛市又多了一个如雷贯耳的美名――世界上最神秘的鬼雾城。 ------------ 第一季 伏梦隐(完结)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1) 第一话血轮下的名单(一) 腊月寒冬的凌晨里雨雪交加雾气重重,可见度只有几米。从朱霞市进入白佛市的东郊道上出现一点晦暗的星光,那是一辆装载着满车子冷冻食品的小型卡车。因为路面冰水凝结前方雪雾笼罩,车子近乎以步行的速度缓慢前行。 卡车的副驾驶座上坐着呼呼大睡的张老板,他是白佛城一家冷冻食品批发部的老板,负责驾驶的人是他的女婿李山。 瞅着油光光的秃头岳父,李山心中抱怨不已。说好取货就返回白佛市,结果他跟朋友开饭局喝了不少酒,回程时间耽搁好几个小时。本想着就此夜宿朱霞市,但批发部已经断货,要是不赶在天亮之前把货都补上,长期按时进货的单位商家遭受损失,批发部名誉受损会影响到日后的生意。 谁知才出朱霞市不到两公里,下起浩浩洒洒的雨雾夹雪,雾气就在车窗边蒙蒙一片,车轮子恍惚的打滑了好几次。好在车子新买的,性能良好,只是车速一度减缓,走得跟蜗牛似的。 前路微弱照明灯灯光中,雪雾里黑黝黝的路边山形树影,极少在这段路上夜行的李山脊梁骨还是挺得直直的,听着轻快的流行音乐却是大气不敢出。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行驶一个多钟头,终于进入白佛市的东郊道外环。在转口的一座小矮坡前,朝白佛市方向的一辆小货车停在路中央,引擎轰鸣在这片寂静到骇人的夜雾中。 就在它前头,是个山石滑体的小斜坡,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阴雨不断,不少从坡上滚落的石头挡住了去路。 穿着工地制服带着安全帽、脖子围着白毛巾小货伺机正在埋头吃力的搬动着挡路的石头。因为长得又矮又瘦,搬起石头来身体都跟着要摇晃两下。 为了能快些回到家里进被窝睡一觉,李山跳下了车,三两下就把石头给推到路边。只是,等他把石头搬开回身,矮小的小货车司机早就跳上车嗖的溜得没影。 “这人怎么连声谢都不会说……”李山嘟囔了一句。心头猛然的一阵凉飕飕,因为他刚才并没有看到那个司机的脸,这种情况在走夜路的人那里经常听到… 再次前行四五分钟,终于从远照灯的灯光里看到东郊路转口的箭头标志。只要顺着箭头标志的方向行驶十分钟,就能进入白佛市,李山实实的松了口气,他打了个转弯跟着箭头前进。 就在车子往左转,前车灯突然暗下来,前面的雪雾里突然泛白一片,雾里跑出两个人来。说这时那时快,两人直奔着车子又瞬间消失在车头前,后车轮碾到什么东西一上一下一左一右一阵震动。 李山本能的踩住刹车,脊梁骨嗖的一凉,毛发都给竖起来。车子突然咔的一声停住,副驾驶上的张老板阿的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座位上给甩下来。 “你搞什么……”张老板抹着肿了大包的脑门大骂起来。 眼见车前雪雾里一步一步走出一个人,穿着沾满血迹白长裙,长头发披散在脸上,耷拉的双手摆在身边,打着赤脚一拐一瘸的。血人越走越近,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叫两人脸色纸白,手脚抖得噔噔噔的响。 “倒车,倒车……快倒车…快呀……”张老板大喊着。 李山被他重力的拍打着,慌忙的启动车子倒退,车子又是一阵一上一下,一摇一晃的震动。就在车子倒退时,血人身上猛然爆出一团刺眼的光芒。 两人瞬间以手臂挡住了视线。 过了四五秒钟白光才散去,两人抬起头来缓缓的看向前往,车灯前的一幕吓得两人魂飞魄散。在异常明亮的车灯中,出现两具头部被碾压成血肉饼的尸体。 》》》》》》》》》》》》》》》》》等待警察前来的时间里,李山觉得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他想过潜逃,更想着当是一场恶梦,可是光想着是没有任何作用,现实就摆在眼前。最后的理智和人性道德紧紧的把他捆绑在车上,唯有等着别人给予松解。 嘟嘟嘟的几声,李山两人又一次从座位上弹跳起来。看到车后面射来的灯光,他们才记得卡车一直停在路中央不知有多久。是辆警车――两人见了救星似的跳下车往后跑,冲着车头就拍着大喊救命。 “出了什么事情?”警车的副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放下,穿着白佛市警署警服的女警探出头来问。她是白佛市警察局刑侦科的女警黄奇珍,开车的是她的同事大川,后面坐着的是他们刑侦科的下一任科长袁罗修。 “死了――有人死了,不是我们干…自己撞上来的,鬼…女鬼干的――快去看看――”李山有些语无伦次。 听到慌乱李山的话,黄奇珍和驾驶座上的大川下了车,跟着到前头大卡车的前面。 路上的大雾就像一团棉花一样低低的罩在人的身上,大卡车只开了一盏近景灯,车灯照见车头下两条血色的车轮印。 “开……开远景灯――”李山稍有冷静下来,急忙冲着车上的岳父说。 远景灯一开,就在灯光照到的尽头处还是血车轮的印子。 “我来不及刹车,他们已经冲过来了……那个女人就在后面追……不管我的事情……不是我的错……是他们自己冲上来的…”李山慌张的解释。 大川赶忙跑回警车上从工具箱里找出电筒,一步一步沿着血印走上前。走进白雾中足足有十几米米,跟前出现两个血糊糊的东西,他们就躺在伸长到大卡车轮子下的血印上。 跟在后面的黄奇珍脑子轰得炸开,撒腿就往回跑到卡车前,只觉全身一阵痉挛,胃一缩稀里哗啦的吐一地。 “车祸啊――”听到身后的声音,她啊的一声惊叫起来。 说话的人正是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袁罗修。袁罗修身形魁梧挺拔,他有一张标志着罪恶惩罚者的严肃粗犷面容,只要往人群中一站,绝对是那种令人感到紧迫的人。因为半年前枪战中伤掉的左眼从而戴了假瞳,为了保持形象,他戴上一副左右异色的眼镜以此来掩饰左右两只瞳色不一样的眼睛,右边正常清澈的眼镜片下透出的他右眼犀利光芒,这种光满在这种迷雾夜里仍是散发出一股震慑感。 他在警局任职有十年事件,经手的大案小案不下千起,大伤小伤不下百次,唯独半年前的枪战中留下了残疾。虽然不会因此影响到他办案能力,但总局那边的人还是决定把他调任到犯罪率全国最低的白佛城,说是希望他在这里能好好的休养休养一段时间。于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捡了一小袋的行礼,在同事们的送别下踏上了飞往朱霞市的飞机。因为雾气影响,飞机整整晚点两个小时。本是一腔的恼怒和沉闷,此时的血腥现场一下子就驱散了大半。 袁罗修点了根烟,伸手扇了扇烟头的烟雾,烟雾与夜雾在手指上穿过,雨雪若有若无的落在脸颊上冰凉透骨。早就听说白佛市是世界公认的鬼雾之城,现在看来真是名副其实。吸了两口烟,他对卡车上的张老板说:“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把车子往前开一点――” “哈?不,不,要开你开――”紧张的全身紧绷的张老板惺惺的跳下车。 袁罗修没说什么的爬上卡车的驾驶座,启动着车子往前慢慢开,就在离尸体紧紧四五米处停下。下了车,他弯着身子盯着两具尸体绕着走两圈。从大川手里拿走手电筒在周围路边来回巡视着什么再回到尸体边,双手叉腰满脸疑惑环视着现场。 深夜里雾、雨、雪交加,公路泥泞打滑,卡车无法快行,除非死者想自杀,否则不可能避不过。就算他们要自杀,开车的司机也不可能让他们如愿。而且,两人躺的姿势呈平行的,一个头往左,一个往右,像是躺好了给人碾过去。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鞋底是干的,走着来?有人送来?或者原本就在这辆卡车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川转向跟上来躲在车边的李山问。 “见鬼了,真是见鬼了,是他们自己跑向车子,他们冲到车头,很快,很快,我急忙刹车,倒车……就变成这样,警官,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是正常驾驶――是他们自己撞上来的――”李山说。 “确定是你开的车?”大山瞟着一边散发着浓郁酒味的张老板问李山。 “是我开的,岳父喝了不少酒――警官,真的不是我的错――我的车速不到四十码……真是见鬼了……要死也不要找我们的车子啊――”李山噎着口水把事情前后左一句右一句的说了一下。 袁罗修点上第二根烟吸一口吐一口再将烟叼在嘴里,拿上电筒不顾一地泥泞的趴着身子钻到卡车的车底下。车底下的左右上下几个横勾内勾手部分没有灰尘和油渍,似乎被擦干净了。不只如此,勾内有很光滑的磨损,说明有东西穿过其中造成大力摩擦,其中有一两个带有血迹,车头最下方的两个横勾的狭缝里还夹着一根白色的铁丝,铁丝均匀的弯弯曲曲,像是某种铁绳索上刮落。 这些横勾吊过东西。袁罗修下了明确的判断。 假设两个死者活着的时候被铁线类的绑在车底的中央位置,头部分别对着左右两边车轮子,绑线一松,两人同时掉下被车轮碾压。如果是这样,负责松线的凶手也应该吊身在车头位置下面。只是,绑着死者的线是如何瞬间全数松开没有留在身上…当死者死后,凶手是如何离开的? 这周围的路边都没有发现足迹,难道是顺着后面的公路逃走?司机说看到过两人逃跑,还有血人出现……随着一团刺眼的光芒,血人就消失了…凶手有同伙帮忙?三个人故意出现干扰伺机,利用刺眼的光芒遮掩逃走。 心中揣测着各种可能的推理,袁罗修叹着气说:“鬼月白,你真是罪魁祸首啊――”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2) (二) “袁警官,怎么样?――”黄奇珍忐忑的问。她早有耳闻,袁罗修在京都警署是出了名的办案高手。 袁罗修爬出了车底,脱下身上的黑色大衣抖去外面的粘土,果断的说:“谋杀――” 李山两人愣住了。 “我不认识他们,无冤无仇的,不是我们――”张老板大声的为自己开脱嫌疑。 “读过《佛屠》的小说吧。”袁罗修问黄奇珍和大川。 “《佛屠》?读过。”大川说。 袁罗修蹲在两个死者之间查看着地上的泥印问:“《佛屠》中第五篇,名为:车轮下的名单,还有印象吗?” “当然……我看了好多遍……”大川的话语戛然而止,噎了噎口水看看袁罗修,似乎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十年前,一部名为《佛屠》的诡异惊悚小说横空出世,它解析了被欲望*纵下的扭曲人性,拥有种种罪恶心理的人借由超自然作掩护犯下种种肮脏而龌龊的罪行。每每一个故事的终结,总是令人对人性的扭曲感到毛骨悚然。小说融合犯罪心理学、侦探推理学、和人生哲理学。具有很高的探讨价值。因此,有人将《佛屠》称作人性的镜子。 它出版后的第二年,一个心理扭曲的读者参照书中犯罪手法进行十几起连环杀人案,闹得人心惶惶。这本书也被禁止出版发行销售。 袁罗修所提到的第五篇《车轮下的名单》,是关于一起对警局警员进行碾压报复的故事。 故事中,凶手利用毒品注射让受害人的身体麻痹而保留清晰的意识,再采用特殊的捆绑法吊在车底下,当一头的绳索松开,掉下的他们被车轮子活生生碾压致死。 为了掩饰受害者一开始就被吊绑在车底下的真相,凶手改造一个投影机,借着浓厚的雨雾当作幕布,给司机制造一幕诡异的幻象。负责吊绑受害者的另一凶手松开受害者绑绳后,对着车轮之间空荡落地。趁着司机看到恐怖投影影响出现慌乱,他钻出车底快速的上了前方的大货车飞快离开现场,没有留下足迹。 案子的结尾,引出一起警察局隐瞒局长之子三番碾压少女致死的黑幕,凶手正是被碾压少女的亲生父母。令人瞠目结舌的故事结尾,揭露了人性在权势利益前是脆弱的,一旦被诱惑,正义的使者也同样堕落。 黄奇珍的脸皮变得僵硬起来,这或许是因为来自《佛屠》那一股诡异而惊悚的感觉。 》》》》》》》》》》》》》》》》》案子交代了110,黄奇珍两人把袁罗修送到了离警局只是隔街相对的清河花园公寓区。他所在的这间公寓位于b座4楼的408号。对于单身已久的他来说太过宽大,好在装修风格还算简约,一东一西两面通风阳台上的视野也不错。 离开了住了十年的地方,他自然没办法入睡。冲了个热水澡后打开电脑连上本地网络浏览着这白佛市的信息。大部分的信息与在京都看过的都一样,只是多出了很多只有在本地网络范围内能阅览到的关于白佛城鬼府、白府的信息。 鬼府,数百年来一直西岸那座古老白佛城的标签。与帮助世人消除罪业的白佛寺不一样,它肩负着帮助亡灵冤魂走向光明的使命。因为更加受到人们的信奉,鬼祭文化也因此长久的流传。与它相对的正东方向白银山上的白府,住在这个宅子里的是白姓的家族,鬼府里作为消除怨灵中介人的每一代鬼祭司都是出生在这个家族中,因此,这个家族理所当然的受到白佛城原住民们所敬重,自然而然的,他们也成为了白佛城的领主。 从一些信奉者创建的论坛和网站上就能看得出来:在白佛城,鬼祭司代表着鬼祭文化信仰,白佛城的原住民奉她如神明一样。数百年亦是如此,即使如今是科学发展的新时代,鬼祭司的地位在白佛城仍是不可亵渎和侵犯的。 当任的鬼祭司名为白夜,7岁时被指定为鬼府继承人。传说,她至今七十七岁,但容貌依旧维持在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性情孤僻,但十分好善。三十年前,她授权给一个叫师充的人成立白府事务所。师充以她名下的全部资产投入到白佛城旅游开发和白佛市建设中。这么大规模的投资既能改善白佛城原住民们贫穷的生活状态,还引入了不可限量的商机。如今白佛城成为历史名城,白佛市成为新时代名城,她白夜功不可没。鬼府、白府更是备受人们的爱戴和崇拜,神秘的鬼祭文化跟着得以远播。 值得袁罗修关注的是:白佛城与白佛市不一样,它还是个独立的直辖城市,国家政府负责的只是监督和协助发展,名义上是白佛城自立小政府负责管辖,但真正的主宰其实是白夜与及白夜的家族――白府。 不可思议的是,这个被个人主宰的几十万人口的古老城市犯罪率是全国最低的。最低的一次记录是一年之内只发生过一起杀人案件,盗窃案也很少,而且,起起都能水落石出。 与它隔岸相望的白佛市或许是受到了影响一样,犯罪率一直都处于很低的记录。如果说白佛城的犯罪率很低是因为原住民品德很高尚,那么白佛市的低就是因为警局和政府的管理得当。 当初,为了打造最好治安城市,凡是入籍白佛市的住民都要缴纳一笔不低的治安保险金,这就有了如今白佛市警局和政府联办的众多治安部门和众多治安防范培训机构,让学校、企业、家庭等不同的团体在不同时期都接受不同的治安防范教育,加强全民安全意识的同时也提高城市生活水平,以此来降低犯罪率。 在京都的时候,有个同事开过一个玩笑,她说:白佛市是座富人城,越是富人越是怕死,越是怕死,犯罪率就越低。 还有一个问题是让袁罗修关注的,那就是他这次要接替的刑侦科科长何放。 何放原本是乌市的警探,三十年前调到白佛市,城市的治安建设项目就是有他一手策划,经他破获的大小案件不计其数,有人就奉他为城市的守护者。与他一起调任过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后来成为了白佛的第一代理人,就是他谋划了白佛城的旅游开发和白佛市建设项目,他就是师充。 因此,何放也算得上是白府的人。虽然他所担任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刑侦科科长职务,在整座城市中的地位却是不可低估的。这次被派遣过来接替他,袁罗修有一定的压力。 》》》》》》》》》》》》》》》》》》》》》》第二天大早,袁罗修第一次进入白佛市警察局。料想不到的是,何放竟然率领全局几百号的人早早的站在大门口等候着迎接他。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他带领着乘坐电梯进入六楼的刑侦科专用办公室。在办公室里一一介绍了五个组员:侦查科出身的黄婷婷、信息技术科出身的大梁、刑侦科出身的李杨、大川,人事信息科出身的黄奇珍。本以为这么重要的刑事科少则也得十来个人,没想到仅仅是五个,这五人还是入职不超过三年的新手。 何放一副蔼然着说:“很多重案要案都是有七个重案组负责,我们所负责的是比较特殊的案子与及协助重案组,所以,人数没必要太多。” 也就是说,这个刑侦科名义上是最高的侦办科组,其实不过是挂名而已。袁罗修心中有所不悦,要是没有案子调查,这日子该怎么熬过去。 大家一向习惯何放亲切随和的性子,突然换上这么一个冷冰冰的大山,除了黄奇珍的五个组员都显得紧张、严肃、拘谨。 “诶呀诶呀――京都来的凶神恶煞,哎哟?真的变成独眼龙了?很酷的造型――”一个中性而磁性十足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声音的主人是个随意扎着长发的俊朗男人,他穿着白色的毛衣围着灰色的围巾,带着一副银丝框眼睛,镜片的折光和他清澈的眼瞳重叠时会映出奇异的色彩。 他就是白佛市警察局鉴定部的鉴定师白月。 看到这个散发着贵族特有的玩世不恭气质的男人,袁罗修就如看到了恶人似的,严肃的面容出现愤怒的抽动,眉间足足纠结起几道直沟。 “白医生――”黄婷婷紧张的面容上随即笑颜逐开的迎上去。 “婷婷早安,大家早安。”白月一手轻揽着她的细腰,一手从她脸颊边滑过。 “真是难得啊,你这么积极。”何放笑眯眯说。 “我本想和他打个招呼就走,谁知道碰上死人案子――我说,你真是个煞星,到哪都有命案――”白月意犹未尽的放开黄婷婷,把左手上的一份文件在袁罗修的胸口拍了拍。 袁罗修压抑着心中的惊怒,带着僵硬的语气说:“这样的再见不是巧合――” “老何总是唠叨着想找个能干的接班人,所以我就向上头随便说说,谁知道真把你弄过来,这不是我的错…我真不是故意的…”白月说。 袁罗修紧握拳头,冷哼着说:“玩弄人性又*控权势,你还想怎么样?” 白月耸了耸肩笑说:“我这是把你调过来休养身心安度晚年的,谢谢两个字也没指望你说,只是,都十年了,你对我的偏见还是一丝不减,我该感到荣幸还是悲哀呢?” 袁罗修终于忍不住,放声叱道:“我不恨你,我只恨你的《佛屠》。”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3) (三) 和这个白月之间的渊源,就得从十几年前说起,两人在警校认识,毒舌和满脑子歪理就是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加上是京都第一富豪的儿子,桀骜不羁和玩世不恭的更是他的代名词。毕业之后两人在京都的警局任职,两人之间因为言语不和和思维逻辑有别经常产生分歧。后来,后来他说想空下一些时间写一部侦探小说,于是转到工作量不多的鉴定科当解剖师。半年后,他以鬼月白的笔名发表的处女作《佛屠》,《佛屠》一出版就横扫整个小说界,毫无悬疑的拿下那年畅销小说的第一名。小说以剖析人性犯罪心理的诡异与推理结合,开创了独特的诡异学派文学,作为作者的鬼月白也被称作:人性的解剖师。 直到第二年,这一部太过诡异的小说被人当作参考进行了犯罪,这件案子告破后,他辞掉了警局里的工作专职于写作。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更没有联系过。袁罗修只是通过他陆续发表的其他诡异侦探小说确定他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个地方。 白月笑了笑说说:“想杀人的不看我的《佛屠》也是要杀的,如果把全世界的《佛屠》都烧了能遏制犯罪,连着我烧了都行……你说呢……” “哼,这案子可是照着《佛屠》里做的,你难道没有一点罪恶感吗?”袁罗修冷笑说。 “我心底担负着沉重的罪恶感,你只是看不到而已。”白月优雅的笑着说。 “你们,是认识的?”听着两人一见面之后的唇枪舌剑,黄奇珍替所有人做出提问,因为白月也没提过他与这位新任科长的过往。 京都离白佛市那简直是天南地北,两地的警司基本上也没什么来往,白月虽然也出身京都警司,谁会想到他和袁罗修是同一所警司。 “啊嗯,我们有过几夜同床共枕之情――”白月故作暧昧的笑着说。 只见组员各个惊讶而好奇的投掷来目光,袁罗修眉一蹙,怒吼着:“少来故弄玄虚歪曲事实,我和你不是一路人。” 白月故作伤情的说:“怎么是歪曲事实,我们的确有同床共枕情谊不是嘛?” 袁罗修一脸臊红,一把揪起白月的围巾恨不得一圈砸歪他的嘴巴。 “好啦好啦好啦,我闭嘴可以了吧――”白月急忙举手投降。 收下袁罗修威胁的眼神,他揶揄着理了理围巾呢喃说:“还是这么经不起玩笑――要说我们俩有关系,谁信啊――” “你――”袁罗修真恨自己刚才没砸下拳头。 “咳咳――好男人不动粗――这是尸体的检验报告,就当时赔礼道歉。” 十年不见,这家伙的面容一点变化的都没有,就是眼角的一条皱纹也看不到。游手好闲的人就是不显老啊。只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座城市中,还是这个警局的解剖师?他在这里有多长时间?不过,他上半年出版的新小说中涉及的就是鬼府的鬼祭文化,难道是来这里取材的?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有他自己的逻辑,就算问了也只是被随意糊弄的下场。因此袁罗修不想纠结在这件事情上,将手中的文件看了一眼不满的说:“我要你的口头报告――” 白月双手环胸以懒散的语调说:“死者体内有一种有毒化学合成药剂,这种药剂注射到体内导致四肢麻痹瘫痪。分解发现,其中含有一种名为rthbattli的成份,出自白佛医药研究所最新研发的hlte药物。这种药物能加快血液循环减少心脏负荷,被称为心脏病患者最后的救济。但它和另一种麻醉药物成合成之后会产生破坏血液循环的有毒成分。所以,hlte不是随便能买到和随便服用的。我查问过,大概有三十多个心脏病晚期患者参与研究所的实验,他们的生命期限都在一年之内……你们可以从服用这种药物的患者或者负责研发这种药物的药剂师下手去调查。除此之外,死者身上表皮还有多处的线形瘀伤,那是被长时间的捆绑着造成的,完毕。” “就这些?”袁罗修翻了翻报告,抬头瞟了一眼白月问。 “就这些――” “这些报告我的眼睛能看得到,我要的是你报告里没有的。”自己之所以在京都的时候能和白月搭档,是因为他拥有非常人的特殊能力,那就是能够通过触摸尸体来进行死亡前的记忆搜索。因为他的这个能力,案件的破获率非常的高。 白月摊着手说:“可惜死者生前没什么执念,看不到任何影像的东西……不过,我看那面相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什么时候能从面相去判断好人坏人了?”袁罗修不耐的说。 悦耳而轻快的音乐突然响起,白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说了两句,随着回头说:“我得赶去一趟日本,一个小时候的飞机――” “哈?你要去日本?”黄婷婷失落的说。 “等我,回来给你带个礼物――恶煞,不,以后改叫独眼龙了,白佛市和平安宁交给你了,实在想我了可以电话,我二十四小时恭候――各位,再见――”白月留下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转身就走了。 来去如一片飘洒的白云。 》》》》》》》》》》》》》》》》》》》》》》欢迎仪式结束,袁罗修举行了新官上任的第一个探讨会,探讨的案件就是昨晚的碾压案。 碾压案的两个死者的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两人一年前从高校辍学,成为街头上无所事事的混混。四个月前,他们涉及一桩交通事故被刑事拘留,十天前才得以释放。案发前两天,两人在夜吧离开后失去联系。因为是街头混混,结怨的人不少,单凭一天的时间不能确切的列出嫌疑名单。 当务之急,只能从特殊的药品成份去着手调查。在黄奇珍的引领下,袁罗修去了一趟制造这种药物的白佛药剂研究院。 负责这种药品管理的医生表示药物管理非常严格,所有病患者必须在指定的病房由指定的医生监督下服用,在药物没有完全散化之前,不能立刻离开病房。 袁罗修还顺便调查了负责药物成份配方的药剂师资料,临了带走一份服用这类药物的病患者名单。 当晚凌晨一点,西郊公路上又发生了同一相似的交通事故。死的人是两个少年,两人的喉咙被碾碎,两条血带直直的连到肇事车的车轮子下面。那车子和前晚的冷冻小卡车同一类型,车速很慢,开车的司机是新搬来不久的居民,体内没有测出酒精度,他的陈述和李山张老板一样,两个奇怪的人突然出现在路中央逃命,他们身后追着一个血粼粼的女人。 同样的,袁罗修在车底下发现了同样的没有灰尘和油渍的横勾。 死者身份很快就查明,他们与前两个都是街头的辍学生,彼此是朋友,体内验出了白月提过的有毒药剂成份。 第三天的凌晨,北郊的公路上再次发生死亡的交通事故,死者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少女,就读于白佛中学,因胸腔被两次重力碾压而变形。她与前四个死者也是混混朋友,前天放学后就没有回到家。 从车主的口述中,袁罗修很快留意到一个疑点:这三辆肇事车在出事故之前的几分钟,都有过同样的停留。那就是前方有落石和一辆小货车,车主离开车子和小货车司机一起把落石搬走后才继续前行。 几个车主都统一口径说:小货车司机穿着工地服装,看不清他的面目。 袁罗修亲自勘察这三处落石点,果然发现人的足迹,还找到两个给丢弃的黑色大塑料袋,其中一个里留有死者的头发和衣服纤维。为此,他让大梁调取案发当晚进出白佛市的小货车的监控视频,果然发现那辆小货车,但牌子是假的,查不到车主或者其他资料。 调查中发现,五个死者出自西白佛的离异家庭,日常都是在街上混混,从他们房中的相片看出了一个共同点――他们喜欢摄影,而且是喜欢拍摄血腥的东西,案发前半年时间,他们经常来往与一家摄影俱乐部。 就在西白佛老巷子的尽头一栋矮房子前,袁罗修找到那一家摄影俱乐部,俱乐部的名字叫血图,醒目的大红色油漆泼绘,充斥着杀戮和暴力的气息。 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黄奇珍四下找了个邻居问了问,那邻居一脸的嗤之以鼻说起:房子里住的叫王骨,长得贼眉鼠眼瘦不拉几,他父亲虐杀母亲入狱,十六岁辍学在家,是个自称追求摄影艺术的自恋狂,他靠着摄影为生,因为偷拍偷窥罪曾多次受到拘留,半年前,他招收一群混混做小弟学习摄影,这些成员时常到俱乐部里举行狂欢,吵得邻居鸡犬不宁。 “知道他去哪里了吗?”黄奇珍问。 “谁知道,他整天都像个幽灵一样,就算他在里头,没兴趣的他也不给你开。”邻居说。 “经常来往的大概有多少人?你知道么?”袁罗修问。 邻居说:“具体多少是不清楚,经常进进出出的可能有六七个……都是没人管的,小的才十三四岁模样。” 意识到案子死者都是摄影部的成员,袁罗修当天就将派出所有刑案组的人都派出去,搜集俱乐部其他成员的名单。 为了阻止碾压事件再次发生在这条路段上,警察局出动了巡逻车,进行二十四小时的巡逻。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4) (四) 第四天中午,有人发现一辆停在路中央的小车子,就在车子后面不远处,躺着手臂被碾得血肉模糊的女人,因为流血过多,送往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此人二十三岁,十四岁辍学,是白佛市西白佛巷子里的人,目前在在朱霞市一个夜吧驻唱。 碾压她双臂的车子,是她自己的车子。她的同事陈述,她在夜吧唱歌结束后就睡在包厢里,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从夜吧出口的监控器中看到,穿着黑帽子的男人把她背出的门。 据推断,她先被下了药,可疑男人把她弄上车开往白佛市的东郊道上。趁着前后没有车辆路过的时候,把她放到车底进行碾压,随后上了同伙接应的车子离开。 很快,派出去的人送来一张摄影俱乐部的一张名单,上面有八个名字,其中七个已经死了,还剩下一个叫孟河,是天贝高中一个高中生。刑侦科的人立刻前往孟河家中,家人说他好几天没回家,学校方面也没有消息。找不到孟河,袁罗修立刻请局里办了搜查令,闯进血图摄影俱乐部。 令人骇然的是,俱乐部里满墙上贴着血腥的相片。就在地下室,墙上贴着十几张相片,碾成血饼的头,脖子、手、脚、胸腔、下身、左右半身,直到左右一张的一滩血肉泥。照片上还能依稀的看到被碾的人的穿着衣物,那是同一个人,还是个女人。 “这个人真是疯了。”黄奇珍努力的控制自己呕吐的冲动。 “科长,你快来。”李杨面色极为沉重的跑来叫唤。 袁罗修、黄奇珍回到大厅,两个警员都沉默的站在一个桌子边,桌子上放着一台摄像机。摄像机里正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显示屏幕上正一晃一晃的出现一个头部被罩着黑袋子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双手被碾的血肉模糊。画面快速的退回去,只见一辆小货车打了个转弯,从女人的腿上碾过的同时,摄像机里发出旁边之人的惊呼声,听起来有好几个人。 眼熟的是,那辆小货车与刚发生的碾压案是同一个颜色…… 小货车停下来,画面再次晃动着前进,对着女人破裂的血腿转了特镜头…… “不行,不够,再来一次……”有人说。 画面再次出现小货车,它倒退着,从女人腿上轧过… 袁罗修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方,时间显示那是半年前…… “天啊,――这些恶魔――”黄奇珍愤怒的斥骂着。 “谁干的?是王骨他们吗?”大川感到疑惑。这些中极为残忍的行为只有心理极为扭曲的人才能做得出来,这个视频出现在这里,又是王骨的,和他肯定是脱不了关系,只是,到底都有谁参与?是他招收的那些孩子吗? 大梁在摄像机菜单上摁了摁,最后停在一张集体照上,集体照上一共有九个人,正是王骨本人和他的八个成员,他们围在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边冲着镜头龇牙咧嘴的。 从那具尸体血糊糊的衣服上看,就是之前视频里被虐杀的女人。 李杨沉着了几秒钟说:“如果是王骨杀人灭口,绑了直接碾死最干脆,没必要把案子做得那么复杂,更没必要让人发现尸体。如果想拍血腥画面,整个死亡过程应该要花一些时间进行拍摄,杀死他们的方法和地点不应该在那么明显的路上。之所以注射了有毒的药剂,目的在于让他们保持清醒的意识体验死亡的恐惧――所以,这一系列连环杀人案另有凶手。大梁,核查一下这半年之内的失踪人员,确定这个被害者――” 如此紧凑而残忍的连环杀人案顿时掀起了白佛市居民的的恐慌,整个警署都倍感压力,初来乍到的袁罗修也感到棘手。 》》》》》》》》》》》》》》》》》傍晚时分,李杨匆匆赶来,带着一份资料。在摄像机拍摄的时间前后几天里,局里接到过一件失踪案,失踪的人叫赵玲子,失踪当天穿着一套白色的运动服。 赵玲子是天贝中学的女老师,性子直率,处事干脆。在学校里,对好学生很是关照,对不良学生的手段严厉,甚至有些跋扈,有时候会动起拳脚,不良学生很怕她。 三年前的一场交通意外导致母亲下半身瘫痪,父亲变成植物人。因为每个月要支付父母高额的医药费,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家庭导师。 她在一天放学回家途中失踪。数天后,警方在南郊的一条小河流里发现一个漂浮的黑色袋子,里面装着一具骨头严重粉碎的尸体,经过dna鉴定确认是她。警方一度怀疑是不良生的报复行为,经过两个多月的追查,始终无果。 看着窗外夜幕降临,袁罗修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案子的详情只能等到明天才能着手调查,等待调查的这段时间里,还有两个人可能会死在凶手的手上。 果然,黎明十分,第八个俱乐部成员也就是失踪的天贝高中学生孟河惨死,他的尸体出现在天贝高中旁边的一条林荫道上,双脚被严重碾碎血流一地,血轮印延伸十米后突然就断了。 事隔不到一个小时,王骨出现在郊外的一座废弃厂房外。他大字的躺在进入废弃厂房房门前的路口,四肢被碾压骨头破裂成血糕状,他痛苦的发出救命的叫声。 就在他头上方,是一簇鬼凤凰花,花簇的旁边是一张相片,那是半年前被残忍杀害的赵玲子的相片。 相片前,插着三柱刚烧到一半的香。看着王骨头边的那张相片,所有人都意识到:凶手是为了被王骨等人残害的女老师玲子所进行的一系列报复。 就在尸体的不远处,停放着警方一直追查的小货车。 小货车的里放满了鬼凤凰,车棚上放着一个人偶,人偶只有手臂大小,面容刻画精美细致,她双目紧闭着表情肃穆,头上盘着两只隆起的发髻,发髻插着白佛叶片,身穿红色祭司长服,拇指相对对着心口,食指中指相对而竖直,无名指小指交叉着握起。 白佛市的原始居民中,对这样的人偶极为熟悉,因为她就是鬼府的鬼祭师。鬼祭文化信仰者的家中都会有这么一尊精美的鬼祭师人偶,传说,鬼祭师能帮助人们引渡留恋不去的冤魂游魂。 “谁做的,是谁要杀你?”袁罗修急着朝王骨追问。 “救命……救命……”王骨早已是意识混乱不清。 “是谁做的,告诉我……”袁罗修俯下身朝着他耳朵大声的问。 王骨眼珠子缓缓的转起来,挣扎着说:“鬼……鬼……鬼祭师……” 话没说完,他啊的一声低吟,两只眼珠翻白断了气。众人为他的死叹惜时也十分的惊疑,因为他临死说出“鬼祭师”三个字。 难道案子和白夜有联系吗?很明显,这起案子的凶手是为玲子老师报复王骨等人?这么说来,白夜和玲子之间是什么关系?而且,既然是她杀的人,为什么还故意留下鬼祭师的人偶作为线索?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袁罗修一边思考着白夜的嫌疑,一边勘察着现场。同样的现场,没有留下王骨以外的脚印…通往厂房的水泥路上有一些积水,似乎是刚被人用水撒过一样。出了这条水泥路,不到二十米,就是东郊道。 既然小货车出现在厂房外,水泥路上就应该有它的车轮印,但它的车轮印只在王骨周边打转…除非小货车一开始就在那里… 那么,小货车是通过什么方式在不留下车轮印的情况下出现在那里? 肯定需要一个搭载物。 》》》》》》》》》》》》》》》》》 下午时分,调查结果有进展,小货车最后买主是死者王骨,半年前出过一次车祸散了架他就把车子遗弃在那间厂房外。 在小货车的后座上有几根头发,经过核实,是九位死者中的两个人,由此说明死者生前是被凶手利用这辆车子搭载过,在货车的后座坐垫里发现了血迹,那是半年前留下的,经过核对――是失踪的玲子老师。 这辆小货车除了车身,全部的零件都是新的,说明凶手特意的修复这辆车子进行杀人,而能将破败到散架的车子修理重启一定花费不少心思。 袁罗修派李杨去调查所有的汽车维修部,问询是否有谁接触过这辆车。其次,他怀疑小货车是在大货车装载送往大厂房那边,特地请大梁去交通局,调取这几天案发时间相近时进出大路口在的车辆监控录像。 又是夜幕降临,面对着参照《佛屠》作案的连环报复案,作案时间异常的紧凑急促,局里的气氛十分的紧促和严肃。会议室里,袁罗修端着热乎乎的咖啡杯转着椅子看着移动黑板上的各个资料卡陷入沉思,烟灰缸里插满了烟头。 短短几天,整个刑侦科早已是烟雾笼罩。 组员几天来不曾舒展过严肃的神情,李杨率先拉开话题说:“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案,时间、地点、被复仇者、作案路段、作案速度,经过反复演练,掌握得非常精确,而且,凶手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 黄婷婷说:“鬼祭师是冤魂引渡的媒介,凶手是想让鬼祭师引渡被杀的人的冤魂还是?要是这样,六起案子就该有六个鬼祭师人偶才对。” “错,王骨是残害玲子的最后一个人,他一死,玲子的怨灵将得到救赎,所以凶手是为玲子留下鬼祭师人偶,而不是王骨等人。”李杨说。 “王骨最后说出鬼祭师三个字是什么意思?是指鬼府的鬼祭师吗?”黄奇珍问。 “鬼祭司不可能是杀人凶手。”李杨说。 “你很了解这个鬼祭司?”袁罗修说。 “你不认识她吗?”李杨几人投来惊疑的目光。 “我为什么会认识她?” 李杨说:“她是白医生的养母,我以为他至少给你引见过?” 袁罗修一愣:“养母?” “你不知道?” “他的养母不是京都的旭丽夫人吗?” 三人面面相觑着,似乎是为自己自以为是感到懊恼,李杨说:“白医生其实就是白府的大少爷,除了白小姐之外,他还有好几个养母…” 袁罗修一脸的震惊。白月是个孤儿,好几个养母负责收养这件事他是知道的。正因为几个养母轮着收养,身份也是多重的,因此,要想调查他也很麻烦。这几天自己只顾着案子,并没有对白月进行太多的调查。没想到…他竟是白府的大少爷,这个信息远远比当年得知她拥有死亡记忆搜索能力还来的惊讶。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5) (五) “咚咚――”大梁从外面进来,手上拿着一份关于玲子老师人际关系的调查报告。吞了一杯水,他顾不上喘气,做出了报告说:“和赵玲子关系最为亲密的是家人,已经是植物人的父亲、下身瘫痪的母亲、还有弟弟赵子言。赵子言,二十四岁,性格内向,不善交际,为人老实,是个非常勤恳的人,三年前放弃外省医学院大学的进修,继承父亲的汽修店。赵玲子失踪的时候他刚好陪母亲在外省医院进行康复治疗。他怀疑姐姐死亡和不良生有关系,多次和不良生发生冲突,最后一次群殴至内脏出血,肾被切除,肺部用肺充气囊替换,可以说,已经五内不全。家人连环遭难,他情绪很低落,交际范围变得更窄。除了一个舅舅,没什么走得近的人…高额的医药费迫使他把汽修店和两栋宅子转卖,目前在他舅舅的汽修店工作…” “赵子言?”袁罗修只觉得脑中有一道光瞬间闪过,噌的坐直了腰,啪啪啪啪的在文件夹中翻找什么,终于找到了一张名单。 盯着名单上的一个名字,袁罗修问:“赵子言原本在外省医学院进修的?” “是――”大梁点头,心里暗想,怎么就没想到,赵子言是主修医学的,对药品成分一定有研究。 “他是新药品的服用者――”袁罗修将手中的名单展向众人。大家都知道,他提供的这个证据说明了什么问题。 安静的会议室中突然响起急促的手机铃声,黄奇珍说了几句挂上电话对大家说“大川找到了那辆卡车――” “黄奇珍带我去卡车那边,李杨和黄婷婷提审赵子言――”袁罗修说。 》》》》》》》》》》》》》》》》》 二十分钟后,两人赶到了大川说的西塘高速公路上的一家汽修店。 据大川陈述,他亲自到交通部调取各个路口进出的大货车监控视频,发现在碾压案发生的时间段里都出现同一辆大货车。从车牌号调取的资料显示,大货车属于西郊高速公路上一家叫徐默汽修店的老板。 眼前,大货车停在汽修店的大车房中,车厢内被冲洗得很干净,但车板夹缝里还是残留了血迹。在车房的工具架上,发现长达六米的钢丝绳,钢丝绳上有磨损,线缝了带有洗不掉的血痕,铁丝线与当初袁罗修从第一辆车子底部取下的那根铁丝完全吻合,绳痕与死者身上的於痕也一致。 “老板叫徐默,是玲子老师的舅舅。十天前,母亲心脏病晚期病逝他回家料理后事,汽修店交给赵子言打理,老大,赵子言有重大嫌疑。”大川说。 “组里的人已经去找他了。”黄奇珍说。 不到两分钟,黄奇珍接到了李杨的电话,说是赵子言今早病情发作住院了…现在依靠外在肺呼吸器维持生命,和植物人没什么两样。 袁罗修双手叉着腰,抬头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此时已经下起鹅毛飞雪,映着昏暗的路灯,就像漫天坠落的小星点。就算赵子言是凶手,逮捕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大川,送血样去鉴定部,黄奇珍,去医院。”袁罗修对着漆黑的夜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只想亲口从赵子言那里确定一些事情,或许还有机会,或许来不及了。 晚上的十点钟,整栋重症楼显得格外的安静,呛鼻的药剂味道越加的浓郁,昏暗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延伸着,不知从何处,传来咯哒咯哒的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突来一声嘎吱的打门被推开的声音,随即是急促的脚步声。 袁罗修、黄奇珍等人在护士的带领下快步的转进了b区楼层通道,到1024重症病房门外,护士停下来从房门的小玻璃窗往里看,病房内漆黑一片。 “奇怪,呼吸器怎么也没有显示?――”护士惊讶的叫着慌忙扭着门把,噶叱的一声,门把没能扭开。 袁罗修本能反应,一手把住手枪,一手拉开护士,一脚就踹向门板。 只听到椅子摔碰到地上,门就被踹开。靠在右边门的黄奇珍伸手摁下房内的照明开关,房内瞬间明亮起来。一个穿着黑色祭司长服的女人坐着轮椅对着床头柜,头埋得很低,轮椅下有一摊血迹,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大礼物盒,一张玲子的相片,一个吃了一半的蛋糕,旁边还放着三份切下的。赵子言和他父亲分别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两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袁罗修两只手指探着女人后颈的主动脉,发现她也没了气息。不经意的,他看到她手里紧紧的攥着一小块绑着红绳的黑色木片,拉出了那一木片,只见木片的一面雕刻着一朵娇艳欲滴的鬼凤凰,另一面刻着四个名字,是赵子言一家四口的名字。 护士焦急的奔到赵子言的肺呼吸器边,摁下床头的急救铃。值班的主治医生和护士飞奔赶到,三分钟的临场抢救无效,主治医生宣布三人死亡。赵子言死于肺呼吸器停止运作,他父亲死于氧气停止输送,轮椅上的母亲割腕自杀。抢救工作停止,医生和护士被请出病房接受查问。 袁罗修把手上的黑色铭签放到黄奇珍面前问:“这个是什么?” 黄奇珍看了看说:“这是阴缘签,阴暗的阴,说是把名字刻上之后下辈子轮回还是能够团聚。” 又是鬼府的东西? 站在两个病床之间,袁罗修审视着整个房间,最后目光停留在床头柜的大礼盒上。打开大礼盒,盒中是经过改装的投影机,他把投影镜头对着白色的墙面摁下开关。墙上出现了两个在白雾中奔跑而出的人,一个满身血迹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这一段画面维持了三十秒钟。 随之,画面转换到一间昏暗的车厢里,车厢的角落里并排的卷缩着九个人,他们都是碾压案的死者,镜头一阵的晃动便停了下来,穿着工地工人服的人坐到九个人的中间位置,摘去了帽子露出赵子言的面容来,他对着镜头沉抹着泪水哽咽着说:“我知道,现在的我和他们是一样的,残忍、冷酷无情……可想到姐姐的惨死,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仇恨。这半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把他们碎尸万段……只要他们活着,对姐姐和我们一家人来说太不公平――我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人人都是公平的,所以,我只想在我临死之前,给姐姐一个公平,给我们家一个公平――对不起――” 赵子言嚎啕大哭着,不停的说对不起――一个穿着红色祭祀长服的女人走向赵子言,伸手抱着他悲恸的说:“玲子的这份怨恨必须消除,至于我们的罪刑……只能到地狱里去承受――” 女人背对着镜头,看不清面目,但从身形上看与轮椅上的赵子言母亲差不多。 “她母亲行动方便吗?”袁罗修问了旁边惊心未定的护士。 护士点着头说:“之前去外省做了康复手术,自然行走是没问题了。” 碾压案的凶手原本设定在两个人以上,从投影机中可以确定赵子言是其中一个,另一个是他的母亲。她母亲信奉鬼祭文化,穿着祭司长服是为了给九个死者举行祭魂仪式,为此王骨在临死前说出鬼祭师三个字。 “科长,白夜是最后一个见他们的人――”黄奇珍过来递了从前台那里取来的探视登记本。 袁罗修看着那一个笔锋优美得近乎像艺术品的签名,它似乎沾染了某种诡异的气流一样,令人有种阴冷的感觉。难道白夜确实和案子有关吗? “今天是月初月末交接时的阴时,她在鬼府里举行鬼祭仪式,白佛西山的入口也禁止外人进入,要调查的话得等明天才行――”李杨说。 “你们调查案子喜欢看日子吗?”袁罗修问。 “那个…她的脾气有点怪,不喜欢不合时宜的问题――”李杨说。 “先去赵子言的住所――”袁罗修说。 》》》》》》》》》》》,赵子言的家在白佛城西郊林旁,因为是白佛城具有历史意义的标志性建筑物,政府每年还拨款帮助修葺。它的大院里种满了鬼凤凰花,艳美欲滴的血色花簇在寒风中摇曳着。 听说鬼凤凰花和白佛草都可以入药煎茶,白佛城的原住民在家中种植了很多并将它当成日常的一味养生品。每在鬼凤凰花开的最茂盛的时候就进行采摘。 上二楼的阁楼扶手、搁架栏上布满厚厚的灰尘,二楼的大厅里摆着一张床,旁边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整理的很干净。床上放着两套投影机里出现的工人白色制服,最下面的十分干净,而上面的沾染了血迹,就像绽放的鬼凤凰。 衣服旁边放着一本典藏版的《佛屠》,书页站满了油渍,纸张因为长期翻阅的缘故变得严重的磨损和变色。 就在床头,摆放着一个相框,相框中是一张发黄的素描。素描的是一个撑着黑伞站在桥上的长发黑衣女人,她凝望着对面若隐若现的山,冷寂的身影,冷寞的侧面表情,在她周身萦绕着迷迷茫茫的雾。 环视着整个空荡的阁楼,除了床上的血迹衣物,没有其他令人怀疑的东西。 “这个素描…有点像白小姐。”李杨拿着那块素描相框自言自语着。 “白小姐?” “嗯,就是鬼府的鬼祭司,鬼府信徒都叫她鬼祭司,我们这些外人都叫她白小姐。”李杨说。 黄婷婷拿去了相框看了看说:“既不是供奉在祖堂,而放在床头,说明他爱慕着白小姐。” “鬼府的信徒大部分都是爱慕白小姐的。”李杨说。 凌晨时分,鉴定科那边送来了报告。卡车上的血样属于第八个死者孟河的。正如袁罗修推断的,小货车碾压孟河之后进入大货车的车厢被拉着离开现场,这就是为什么孟河被碾压的血带在五米处嘎然断了的原因。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6) (六) 第二天一大早,袁罗修再次去了一趟医院和值班的那个护士详谈了一会,那护士说是白夜探访赵子言一家后带走一个黑色的皮包。虽然碾压案的凶手已经确定是赵子言母子,与白夜无关,但临死前交托出去的黑色皮包里放着什么东西还是有调查的必要。 据资料显示,赵子言的母亲是鬼府的信徒,但她从未去过鬼府,和白夜并没有交际,那为何白夜会在去探视?,还是在他们临死前。 》》》》》》》》》》》》过了白佛新桥进入白佛城,它的上空笼罩着黑压压的乌云笼,周围的森林好比是一道白色的墙,绕着城池一圈紧紧的包笼着,灰茫茫、低压压的令人感到压抑。 白佛山下,冥河入口的雾可见度不到十米。通过那座冥桥就到了一个岔路口,往东的去白佛山东面的白佛寺。往西的通往白佛山西面的鬼府,路口竖立着一道五门五重亭古老石雕山门。“鬼府”两个大字历经风霜之后污迹斑驳,门柱牌亭上的雕刻着张牙舞爪的牛鬼蛇神,妖魔异兽,还有类似篆体的刻字。 从河岸沿着一路到牌坊下的两边,盛开着血色淋漓的鬼凤凰花。鬼凤凰是白佛城这个潮湿山林地质所特有的花,一只枝干上花架众多,每个花架上三到四小朵花苞,花苞未绽放的时候像血滴,绽放之后三到四条的细长花蕊伸出来,就如血凤凰一样鬼艳血魅…它的花期是常年的,每到季节的交接或者在潮湿的天气时期开得特别旺盛繁华。 传说,为孤魂野鬼引渡的白佛死后化作满山的佛手草。它吸收着孤魂野鬼的怨气和丧气,让他们卸下活着的一切罪孽怨恨归去黄泉。然而,留在人世的怨气丧气聚集在佛手草的主干上生出鬼凤凰,鬼凤凰花开,怨恨也随之消散世间。 在袁罗修眼里,佛手草的枝干高高的撑着,就像一个溅着血的管头,血红的颜色看了就会觉得冷,它随风拂动时发出幽幽噎噎的低沉之音,仿佛传自地里深处的喘息。 “老大,我们还是山口等她吧——”李杨看着驾驶座上的袁罗修,有些忐忑。 通往鬼府的公路柏油铺面,虽平坦但蜿蜒曲折,落满枯叶路边泥土里散出妖娆袅袅的雾气。盘根泥土中的大树树干形状各异,鬼怪妖魔各种栩栩如生的神态。啊啊的乌鸦声从迷茫的周围传来,忽近忽远,忽高忽低,夹杂着野兽的嗷叫声。 明明还是大白天的,这里却是黑压压,雾气笼罩了整座树林的上空看不到一点阳光。 半途中,一辆富豪名流所青睐的黑色名车缓缓迎来,车头插着一面小旗,那是某个富豪家族的族徽,黑色车窗映着路两旁的黑影,看不到更里面的情况。听说鬼府拥有不少信徒,这些信徒中不乏身价不菲的,只是,他所疑惑的是,鬼府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能吸引这些富有者的崇拜和信奉。 跑完了最长的一条弯道,前方路边停靠着两辆车子,一辆为粉色的圆顶轿车。 “那是她的车子,应该还没走——”李杨说。 “这么可爱的车子和这个地方不怎么搭调——”袁罗修说。 “原本是黑色的,是白医生恶作剧刷成那样——”李杨不禁的轻笑着,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你和白夜很熟吗?” “只是去找白医生时偶尔会见到,几乎说不上话。” “他们住在一起?” “不,白夜住在白银山上白府,白医生住在白银山庄的别墅里。” 车子前头是一座古代石拱桥前,桥头石块松弛倾斜,左右桥头立着三叠楼阁式的石雕灯龛。灯龛四角雕刻着四个形态各异的凶恶异兽,两边桥头延伸护栏就像残垣断壁起起落落,开裂的石缝里长满了黑色的苔草。桥长不过十米,桥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床高低落差,形成大大小小的小瀑布,河水刷刷刷的奔腾。对面白雾朦胧,只能隐约的看得出是树林的轮廓。 就在桥头的左边,有一个吊脚小木房子,就像一个大信箱。 李杨打开木箱子的门取出其中一个青色的玻璃罩四面灯笼,用箱子里小盒子中的火柴点燃灯笼中的白蜡烛。灯笼点燃,他小心的走上残垣断桥,跟在后面的袁罗修每走一步。桥底下窜起的阴冷水气透着鞋板穿进脚底直冲到发尖,走到桥中央的时候竟觉得身体变得沉重起来。 过了桥,两人走在一条铺着碎石的山径上,越是深入气温越冷,湿度越浓。周围的树木越来茂密,鬼雾笼罩,视线里一片白。袁罗修拿着手机转了个圈,手机的左上方的信号闪烁不定。 “这里链接着万象森林,磁波频率不稳定,卫星信号无法正常覆盖。”李杨说。 此时,左边的树林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来越近。 声音越来越大,其中伴着呱呱呱的青蛙叫声,很快,草丛里走跳出一群巴掌大的绿头青蛙,大大小小的绿皮青蛙整整齐齐的跟在它后面,一蹦一跳的经过路中央,边走着嘴巴有节奏的一张一合,奏出了欢快活泼的曲调。前前后后大概二十几只,而最后一只却是白头青蛙。 李杨放轻了脚步停下来让出路让青蛙们通过,他着:“还记得小时候大人们说过鬼蛙娶亲的故事。说是白佛山西边住着绿头的鬼蛙,东边住着白头的灵蛙。按照鬼蛙和灵蛙之间的约定,每一个新任的蛙王都要娶对方的一只母蛙为后,作为双方盟约保持和平相处。如果新任的蛙王没有按时前往盟方领地娶亲对方就会采取入侵,直到占领一块领域才会罢休。当时就觉得鬼蛙灵蛙之间娶亲联盟感到非常不可思议。长大之后才从科普中了解到,这种青蛙名叫泉蛙,是一种在夏季休眠的两栖动物,年轻的表皮颜色为绿色,五年以上则是白色,这种老龄蛙患有白内障,所以,只能跟着成群同类同行……很奇妙吧——除了这些泉蛙,还有不少稀有动物生存在这里——” “我看过一些报道大略知道一点。”袁罗修说。 等到泉娃全数通过,两人迈开脚步继续前行。前路浓雾浓稠得像厚重的白色幕布,看不穿的幕布后藏着幻想不到的东西,隐隐的,诡异的歌谣传来:黑石子,银石子青灯子,红灯子三更子,听夜子归来子,点烛子敲门子,问路子白家子,抬轿子穿巷子,过桥子住府子,拜佛子归去子,归去子九生九世轮回子这是鬼府流传了数百年的鬼童谣《祭魂歌》,整首歌歌词中没有一个“鬼”字,但曲调诡异阴沉,越是听不清楚越是令人感到诡异。传说,非鬼祭师出身的人在夜里唱这首鬼童谣,将会被孤魂野鬼上身。 顺着歌声走出小径,来到一片开满了鬼凤凰的旷地,鬼凤凰高高矮矮摇摇曳曳,映着上空灰白的天色,血色妖冶得鬼魅阴森。这片鬼凤凰的中央屹立着一座庞然大物。它是石砌的梯形塔,塔底座为正方形占地少则有几千平方,大概二十米的高度。石塔的正面留着上下的阶梯,其他三面为直角石壁。石塔斜梯两头坐立着两只怪兽石雕,左边是人身马面,右边是人身牛面,两者的手上提着一个石雕灯龛。石梯的两道边沿有条上有自上而下笔直的护壁,壁上雕刻着张牙舞爪,龇牙咧嘴的鬼怪兽形。 就在石塔上方坐立一座古代府邸建筑。府墙左右宽达石塔边沿,中间的府门耸立像悬浮树林里的口子,高达五米,暗沉朱砂色府门紧闭。受湿气长期侵蚀,横梁立柱早已发霉发黑。地面石铺的缝里长着杂草,一撮撮,一丛丛的,在腐臭的寒风中摇曳。 站在府门前的石塔上转身回望,白佛山下的一片白雾茫茫映入眼帘,若隐若现的山脉连绵起伏。 这就是传说中白佛城的鬼府。 从报道上看到的照片以为是经过加工处理才让人看起来显得神秘诡谲。立身于此才发现,眼前的毕照片中的更让人震惊。 一只黑色的飞鸟自府门内飞出盘旋在上空,一会就消失在灰暗的树林里。嗖的一阵寒风刮来,寒冷像刀刃一样削过脸庞,冷得人直哆嗦。 鬼府大门口边的石墩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裙的女童。她大概十岁左右,左肩上垂着一条粗长的辫子,脚上穿着一对红皮鞋,怀里抱着一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满血一样的东西,她左右轻摆着脑袋轻轻哼着那首《祭魂歌》。 袁罗修身边的李杨对这个奇怪的女孩并没有反应,说是视若罔闻,应该是完全看不到听不到一样。 女孩注意到袁罗修的目光,从石墩上跳下来绕着他走一圈,一对漆黑得能映出光泽的双眸轻蔑的盯着。 袁罗修把目光转移到她怀中的玻璃罐子,里面装满的是一颗颗浸泡在水晶液体中的人心,不由的头皮发麻。 “有人在吗?”李杨拍着府门叫了几遍。 没一会,鬼府大门咯吱的开了一扇,穿着斜领子黑色麻布衣的高雅老太率先走了出来,接着是穿着白色毛衣围着围巾的男子,因为容貌俊美,乍看之下还以为是女子。后面跟着青春靓丽的女子,她左右肩挂着大小包,脖子挂着证件和小型照相机的黑框眼镜,证件上写着:朱霞市时报社的实习记者记者,席子侨。 在袁罗修回头看府门口的时候,回头之际,诡异女孩已经不见了。 ------------ 第一话 车轮下的名单 (7) “唉?李警官……你怎么来了?鬼祭仪式已经结束了――”年轻的男子一脸阳光开朗的笑意。看到他这一身打扮,袁罗修突然想起了白月,他那天穿着不就是同样款式的毛衣和围巾吗? “是小白龙和席小姐呀,我……我们是来找祭司大人的――”李杨说。 “咦?难道又发生碾压案了?不是人为的?”年轻记者席子侨惊呼着问。 “不不,只是有些事情想请教她――”李杨说。 “她走了,跟着旭丽夫人一起走的,你们来的路上应该碰上――”年轻男子说着,越是打量着袁罗修越是露出讶异的表情。 “去京都吗?”李杨问。 “不,只是送送旭丽夫人而已,应该是送到白佛桥桥头――”年轻男子说。 》》》》》》》》》》离开鬼府的路上,袁罗修问:“他们是谁?” “那位漂亮小姐是席子侨,梨花垣梨王府家的三小姐,和白小姐算得上是远亲。那位帅气的男人叫李龙音,他是白夜的雕刻学徒,也是白医生的伴侣……” “伴侣?”袁罗修有些惊诧。脑中搜索着关于那个李龙音的记忆,可总觉得那样青春阳气的年轻男子自己是见过的,或者说是像某一个自己最熟悉的人。莫名的一股纠结的情绪堵在了心口下不去出不来,胸口一阵阵的闷疼。 “你真的很久没有和白医生联系过吗?”李杨反问。 袁罗修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枯树巨藤,说:“我们十年没联系了,他…一直都住在白佛城吗?” 十年前因为那件事情两人就不再联系,慢慢的也准备淡忘了之间的纠葛,没想到又碰上,心中的那个结重新有被揪出来。只要一碰触到就觉得十分的恼怒。 “听说很小的时候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去了京都那边。十年前他和小白龙结婚后才在这里定居下来。” “什么?他和那个男人十年前就结婚了?”袁罗修大吃一惊。 “是啊,听说他们俩的婚礼盛况空前,整座白佛城的人都去参加。至今为止,他们两个还是城里的模范情侣。”李杨说。 “也就是说,他在你们鉴定部也呆了十年?” “没错,就因为他,咱们白佛市的破案率才一路飙升。”李杨说。 “既然这样,赵子玲的案子为什么留到现在?”袁罗修有些恼怒起来。 “那时候他出远门…回来的时候也错过了搜索记忆的时间。” 离开了鬼府回到白佛城,顺着中央大街一路转进了白佛公园。几十年前,这里是一个极为热闹的白佛鱼交易市场,白佛鱼列入国家级保护名单后交易市场被改建为公众公园。为了保护白佛河上古老的白佛桥,人们在公园的尽头处搭建了另一座新桥。 白佛城的天空更加灰暗,稀稀疏疏的雪絮子就像一个个坠落的灵魂无力的挣扎着,没有方向没有地点的飘飘洒洒,直到化为水滴渗入腐烂的泥土中,被人践踏与脚下。雨夹雪的天气里,白茫茫一片的新桥上空无一人。李杨将车子倒着转进南边,沿着河岸的道路前往白佛桥。 车子到了古老的白佛桥桥头,李杨惊喜的指着桥上一道黑影说:“果然在那――” 那是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女人,她有一头垂直在腰间的银发,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提花斜领子长袖麻布罩衫。她静静的站在东桥的桥面上,面对着北面新起的白佛市,从那个角度能看到白佛市市中心仅有的几栋高楼大夏,那些高楼大夏如一根根黑色的桩子竖立在白雾中。 看到这一画面,袁罗修忽然想起赵子言床头的那一张素描―就在桥头护栏边的长椅上放着一个黑色皮包,和护士描述的很相似。 袁罗修走过去仔细的看着皮包,伸手在包面上摸了摸,里面装的是平板的硬面物体,像是笔记本电脑或者文件夹之类的东西,因为装的满包口的拉链是绷紧的。 拉开拉链,两本素描本滑落出包口,掉到地上。翻开一看,里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穿着黑色斜领子长袖罩衫的银发女人。大部分画像里女人撑着黑色雨伞静静的站在一个桥面上,远望着对面隐约的山…… 每一幅画像的右下角都留了作画日期,最早的在十几年前,最后标有日期的两天前。 放下两本素描,袁罗修把包里的七八本素描本,每一本都大略的翻了翻,越是翻看着,他心中越是讶异。展开着一张女人撑着雨伞的画像,抬头朝着桥上的人望去,视线的角度和画像上的完全重叠。近达上万页的画像,画的是同一个女人的容貌、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侧面、唯一的区别是,前几本的画工稍有青涩,女人的头发是黑色的,往后的则是银白色的。 一个人喜欢画着同一个人的画像,可以解释为他对那人的爱慕或者在意,如果不厌其烦重复成千上万的画上同一个侧面,很明显,这个人已经让他近乎痴迷。 “这不是白小姐吗?”李杨惊讶的说,不知为何,这一张张的素描中带着沉重的哀伤。 放下沉重的皮包,袁罗修走到桥面上的身边,他惊愕了。 眼前的女人竟是和素描里一模一样,她就是白夜。年过七十的她竟如传说中的保持这一张二十岁左右的容貌,精致的面皮上找不到一丝的褶皱,像人偶的一样精致雕琢,冷漠的神情,一双冷寂的双眸静静的凝望着远方,更像是观望着这一个充斥着欲望和罪恶的世界。 “你是白夜吧?”袁罗修有种和另一世界的人邂逅般,感到有种飘忽和忐忑,脑中蹿起了一股诡异的气流,全身都被穿刺了一阵麻痹刺痛。 当得知白夜从病房里带走一个黑色皮包是,他就有过带走杀人线索的设想,可这个设想很快就被推翻。因为赵子言母子两人有意留了投影机承认杀人事实,就没有必要把杀人的相关线索让人带走,除非那个人是同伙。从调查结果显示,白夜并没有参与作案,如果她与案子有关就不会前往医院探望。 看到这个包里的素描本,心中的不安和怀疑莫名的消除了,转而莫名的确定,这就是白夜从赵子言病房里带出的东西。或许是因为他宁愿相信赵子言让白夜带走人生当中一份美好而纯洁的回忆。 袁罗修开门见山的问:“为什么去探视赵子言?” “你手上的东西,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推理出正确的答案吗?”白夜说,她的声音冰冷的像黑夜里泉水流淌,清脆而空灵。 “我需要你明确的回答。”袁罗修说。 “如他所愿,我前去道别――”白夜说。 “道别?你知道他们要自杀?”按照素描本留下最后的日期是前天,也就是说前天的时候,赵子言可能在桥头给白夜画过画,两个人在那个时候有过交集。 “选择放弃生命,就等于她拒绝残破的下半生,我尊重她的选择。”白夜仿佛看透了袁罗修的的指责下文,提前做了回应。 显而易见,白夜不是个能够以正常方式沟通的人。 她微微转过脸,直视着袁罗修说“这个世界就像这条河一样,欲望是河水。人性在其中沉淀淤积,腐臭、溃烂,没有欲望的人性无法在河中滞留,只能化作雾气,飘散与天地。相反,即使肉体腐化消失,只要活着的欲望足够执着,他的灵魂仍然能够在这世界苟延残喘――” 说着,她的目光由转移到袁罗修的身后,轻转着黑色的伞手把处的一串铜铃叮呤的清脆响起,她缓缓的说:“欢迎你来到白佛城…只是,这里将是你人生的终点。” 意识到白夜微妙的目光转移那一刹那,袁罗修仿佛被死神的死亡镰刀紧紧扣住了喉咙,那镰刀的冰冷一阵一阵的刺穿了脑门,全身因为那绝望而黑暗的痛楚而抽搐着。 》》》》》》》》》》》》》》》》》》》》在调查中,人们给赵子言的评价很高,知道他是碾压案凶手,各个都露出不敢置信表情。如果不是玲子惨死的这个仇恨驱使着,一直是好人的赵子言母子是不可能犯下滔天大罪。十本承载着十几年情感的素描本在临死前亲自交到白夜手上,对赵子言来说,或许是他人生的一个美好句号。 碾压案结案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天。一大早,黄奇珍、李杨两人敲开袁罗修所住的公寓的门。 黄奇珍是个文静的女人,只作该做的只说该说的,由她帮忙打理这个新公寓,不是件坏事。李杨善谈热情,对白佛市十分了解,而且,他在五个组员中算得上是个判断能力很强的人,和袁罗修探讨案件等等话题也能应变自如。 只是,看见两人悠闲的出现在自己公寓门口,刑侦科果然只是挂名的闲人优待。 吃过两人带来的早餐,列出了一张需要购买的日用品,三人便一起前往市中心。 在富华大型超市里,看着袁罗修亲自挑的大半车的面条,再沉默的黄奇珍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问:“科长,你平时就吃面条吗?” 被这么问,袁罗修似乎习以为常懒于解释,恍的见到前一排过道上站着李龙音和白月,他即刻掉头,没几步就被白月的手拍住肩膀。 白月皮笑肉不笑的说:“美丽的重逢……” “孽缘――”袁罗修说着,他一眼瞟着白月身边的李龙音,明亮的灯光下能看清他细致的轮廓,比之前昏暗天色下更加俊美。 李龙音似乎显得有些尴尬和不安,扬着客套的笑意颔首说:“上次匆匆见面,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真是抱歉――我是…李龙音――我们正打算给袁警官的调任庆祝一下。本来说是过一会亲自去接人的,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不如就跟我们一块回去吧,黄警官、李警官也一起――” “谢谢,我不方便。”袁罗修干净利落的抛出了拒绝的坚定态度。 “不去最好,省我好几壶珍品红茶。”白月说。 袁罗修眼一眯,一本正经的说:“那就打扰了。” “吸血鬼――”白月讥笑着说。 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无形的雷电在目光中交织。 ------------ 第一话 尾声 尾声 白银山在白佛山的正东方向,中间隔着整座白佛城。每日的晨曦从白银山上升起,山上青青草叶上的露水映着晨光,闪耀着银色的星点熠熠生辉,在白佛城远望就像一座白银色的山,人们就叫它白银山。 鬼祭司的家族白府就座落在山顶上,那是一座历经几百年风雨的府邸,爬满了藤木的围墙方方正正的像个盒子。从山下俯视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帽子,围墙为边,五层高的大阁楼是帽尖。山脚下,一座座复古式建筑并排成列环绕着,没有像白佛山的高木杉林,只有矮丛花木,景致一目了然。 在百年前,白府是白银山唯一的建筑,因为它象征着白佛城最高的领主地位。七十年前白府遭受灭顶之灾,白佛城各大富有的信徒就搬迁到山脚下,作为保护白府的第一道防线。后来,一栋,两栋的,一家两家的,建筑物逐渐多起来,山脚下也成了人烟袅袅的一个大型环山山庄,取名白银山庄。 白月住在西南边最上边的一栋别墅里,那是一栋简约、复古现代结合的大房子。四面八方的玻璃门窗,只要窗帘大开便是阳光无限视线无阻,白佛城,白佛市,白佛山三大景致一览无尽。 如袁罗修所想,白月对阳光和景致的完美追求极其奢侈近乎病态。 十年不见的两人相对而坐各自品着杯中醇香红茶,久久无言以对。 听着楼下传来的李龙音、黄奇珍、李杨的欢笑声,袁罗修说:“我记得你很讨厌喧闹。” “小白龙喜欢这种家庭气氛,我也就不讨厌――”白月支着俊朗的脸颊抿着红茶微笑着说。 “哼,误人子弟。”袁罗修吐着烟雾,轻蔑的说。 “至少我没有误了你的悦兰舟,他还好吗?”白月说。 “和他最亲密的不是你吗?为什么来问我?” “去日本之前我们就分手了,他说不能再见面也不能再联系,我很守约。你呢?你可是他的青梅竹马,除了我,最亲密的人就是你了。和你还有联系吗?” 袁罗修被挫了疤口似的无奈的叹口气说:“介绍你们认识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错误。” “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恨我?” “我不该恨你吗?” “我希望你更加恨我,因为你越是恨我,说明你越在乎他。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在乎,他也别无所求。” “因为你,我们之间已经回不去当初。” “回不去当初的是你,是你放弃他。” 不知为何,谈起这个人时脑海中总是虚空一片,满腔的愤怒和淡淡的哀伤也不知从哪冒出来,心口变得异常沉闷,袁罗修转了话题说:“你是因为身为白府的人,所以才拥有那种奇特的能力吗?” 传说中,鬼府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鬼祭司和白府的人都拥有能够看见鬼怪的能力。这对于无神论的袁罗修并不值得追究,但白月既然是白府的人,这件事似乎不得不好好的探究一下。 白月说:“这个世界上拥有像我这种奇特能力的人并不少,大部分和白府没什么关系,和白府有关系的必然是拥有一些异常的能力。” “那么,白夜拥有怎么样的力量?” “如果我说,她能够主宰整个国家的命运,你信吗?” “如果她能主宰一个国家的命运,白府在七十年前就不会受到劫匪的洗劫。” 白月一笑置之说:“关于她,以后会有你了解的机会。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要做好被她拉下地狱的心理准备。” “是吗?那我拭目以待。”袁罗修眺望着远方,脑海中浮现和白夜在桥上见面的画面,咀嚼着她那句“预言”性的话,心境忽然变得迷惘不安。 ------------ 第二话 永生祭 (1) 第二话永生祭(一) 地狱口就在环绕白佛山西面的冥河中,是一个通入地下河的大洞口。直径大概为六十米,其中大大小小洞口不下千个。雨季的时候地下河水涌出形成壮观的漩涡群,水流惊涛海浪般的凶猛。至今为止没有人能探测出它有多深,能确定的是,它连接着万象森林那一带的地下河。 自古以来,白佛城有水葬的习俗,冥河临近地狱口的一带就是统一指定的水葬点,有的将尸体绑上石头就往里沉,有的放入棺材。白佛城列为名胜古迹后,政府派相关部门做过一次大清理,加以禁止水葬;禁止未批准人员私自潜入。 接到一通报案后,袁罗修、黄奇珍、大川三人驱车赶到地狱口。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地狱口只是薄雾弥漫,可见度保持在三四百米之内。河岸边排停靠着五艘小艇,小艇上面搭载着各式大小电子仪器。岸上拉起封锁现场的警戒线,外围停着几辆标有“白佛鱼研究馆”字样的车子。十几个套着白色研究服的人正在收拾着地上大大小小的设备。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现场勘查取证的警员戴着口罩围着一块石头站着,石头上似乎放着一个正方形的木质箱子。 箱子表面有雕刻,看起来不像是汉字,更像是符咒之类的符号,箱子旁边放着一个被白色布块盖住的东西。 袁罗修从外围的取证人员那里拿口罩和手套,拉起警戒线,弯着身子走进去。 “白佛鱼研究馆执行潜水研究任务,因为好奇所以带上来,结果竟然是这个东西。白佛城有水葬的习俗,虽然被禁止了,也不免有人偷偷的做――”第一批抵达的警员李杨迎上来说。 袁罗修拉开白色布块,露出一颗浮肿得发紫的人头,从模糊的五官和潮湿的短发可以判定是个男人,从高翘的鼻梁和嘴唇边浮肿幅度可以看出来男人的年龄在三十岁左右。左耳上边上有多处奇怪的v字开口,像是生前被剪开的两边无法连接愈合。右耳上有七处,耳垂上钉了一个钻石耳钉。 “不管怎么说,切割死者头颅已经构成谋杀罪。”他伸出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捧住人头,人头面向前倒下露出了头颅的颈口,主动脉上有一处皮肉外翻开口,颜色发黑,这是死前造成的,可能是真正的死因。颈脖处碗子大的切口均匀整齐,颜色泛白,是死后造成的特征。 不远处,原本跟着研究所取材的席子侨使用相机进行拉近焦距的拍摄,从屏幕上见到袁罗修手上的人头,第一次亲临案发现场的她顿时五内翻江倒海――初步检查了人头后,袁罗修走到警戒线外围,爬到左边芦苇地中的一块大石头上,放眼环视着。警车和研究馆的车子停放在车道上,车道往后延伸近达两公里,接上白佛城通往万象森林的761公路。现在是白天,来往的车辆非常少。 河岸上茂密的芦苇地被警车下的车道左右两边的切开,十二月的寒风呼呼骚动,芦苇地的芦苇荡起层层波浪,传出沙沙的类似于低沉喘息的声音。 对岸是一片鬼凤凰花的花地,花地连着山上的树林,笼罩着一股隐晦雾气。花地中央是鬼府的鬼祭坛,就像一个小型的金字塔。此刻,鬼祭坛最上面的那一层出现一把白色大伞,伞下坐着几个人。 “白月――”袁罗修很确定那几个人中的穿白衣的男人,他快步朝岸口的小艇,绕过地狱口的漩涡中心去了对岸。 鬼祭坛上,白月、李龙音、何放、还有两位袁罗修不认识的人正坐在藤条椅上围桌而坐,喝着下午茶,品着美味的茶点。祭台下不远处的花丛中,有好几个人正在采摘鬼凤凰花。 这几天是月初月末交接,湿气很重,鬼凤凰花开的绚烂,正是原住民们大量采摘制茶的时段。白月是白府的人,这片白佛山的鬼凤凰也成了他的花园。一边采摘花茶,一边品红茶野餐也是种享受。 “出了什么事情?发生杀人案了?”李龙音不等他走到跟前就上去问,几人对对岸的骚动也很是好奇。 “是颗人头――”袁罗修说。 噗――另一人嘴中的饮料喷了出来。 “装在匣子里的人头吧,外面雕刻着精致图腾和符号的匣子?”白月问。 “你知道什么?”的确个特别的箱子,白月在这里时间比自己长,或许知道些什么。 “就一个吗?” “一个还不够,你还想有几个?”袁罗修说。 “如果是永生匣,就该是两个――” “两个?”李龙音等人都愣住了。 白月跟着袁罗修回到对岸,他凝视着那个滋长着黑色水苔的匣子,大家靠在一边静等他的口头鉴定。他说:“这是红檀木制作的永生匣。匣盖粘合物是万象森林的一种名为太息树的树脂,属于纯手工雕刻工艺。从雕纹上判定,属于红园手工,就算是仿品也比这颗死人头贵。” “你是指梨花垣那一带的永生匣吗?”李杨问。 白月说:“没错,要说这个永生匣,不得不提到梨花垣独特的祭祀文化…其实,祭祀文化包含很广,大部分民族部落祭的对象是所信仰的神仙,通过进贡祭品祈求庇佑。祭祀的方式分为人祭,血祭、牲祭、舞祭、物祭、咒祭等,大山洛一带的以人祭祭祀最为盛行,这些是众所周知。梨花垣这边比较独特,他们崇尚人欲为囚、禁罪于心,赎罪于身――简单地说,他们信仰的是地狱。人祭的目的是剔除或者减轻罪孽。悔改的罪人卸下身体的某些部分作为祭品封入禁罪匣,代替灵魂在地狱中承受刑罚,从而消除自身罪孽。有的是活着接受卸罪的人祭仪式,砍掉手指,脚趾,或者手臂之类的,也有死后才卸罪的。死囚的尸体通常被整个丢下去。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特殊的人祭类型,名为永生祭。永生祭衍生于一个凄美爱情故事。传说,一个叫太德的雕刻师与当地第一富绅的千金阿杏相爱。两人私奔未遂,太德被打死,阿杏嫁人为妇之前偷偷的把他的头藏在禁罪匣中。直到七十岁临终前,她肯请儿孙们割下她的头颅装进匣子中,跟着太德的一起投入地狱之河,宁愿一起承受着没有轮回的罪罚也不愿在轮回中分分合合。此后,不少痴情的情侣也效仿阿杏的做法以此证明永生不灭的爱情,承载着他们人头的禁罪匣改名为永生匣。不过,三十年前开始,这种人祭仪式就被政府禁止了。” “我记得梨花垣离这里起码一百公里,那里该有特定的沉尸河口,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袁罗修问。 “梨花垣的那个河口常年对外开放,进出的探宝人不少,很容易被发现――”李杨说。 “如果真是永生祭,真的还有一个人头――”大川说。 “传说,两颗人头进入地狱口后始终都是紧挨在一起不离不弃,你们把这个带上岸,等于棒打鸳鸯,另一个应该很快会找来。”白月笑说。 “白医生说得真悬乎――”黄奇珍说。 “真的真的,十几年前,有人在这里偷走了永生匣,结果另外一个顺着河流飘到了下游。”席子侨踊跃的插进了话题。 “不管怎么说,总得再找找――”李杨说。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天色开始变得阴霾,寒冷的空气再次来袭。地狱口的水温急骤下降,越是往下洞口越多,考虑到潜水员的人身安全,搜索行动被迫停止下来。 》》》》》》》》》》》》》》回到警局路上,袁罗修看着前面标着白佛鱼研究所的车子,才记得忘记问起他们在这里的目的,于是朝白月问:“白佛鱼研究馆到这里研究白佛鱼?” “你以为是什么?”白月说。 “我是说这个时候?”正值寒冬,要想潜水研究,也该到夏天。 “白佛鱼夏季会休眠,冬季在浅水区活跃,子侨不是追踪白佛鱼研究报道吗?有什么进展?――”白月对后座上的席子侨说。 席子侨把头从手提电脑上抬起,贼笑说:“简直是彗星撞地球的爆炸性进展。这里的地下河连接着整片万象森林,白佛鱼生长环境维持的很好,食物链保持平衡,进化速度不是一般的缓慢。据研究表明,他们是唯一一个几万年内没有出现太大进化或异变的物种。除了良好的生存环境,最关键的是他们体内有一种十分旺盛的转换基因,这种基因消除衰老的细胞,滋生出新的细胞组织。所以,他们的寿命跟着出奇的长。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基本上能活到两三百年、这对于鱼类来说算是神仙级别的。奇怪的是,大部分白佛鱼都是丁克族,极少有繁殖生育的。关于这点,研究学者花了几十年的时间研究,终于是拨开乌云见明月――你们猜猜,是什么原因?” “物种在特定而平衡的生存环境中不会快速进化,至于繁殖,应该是地下河的特殊的矿物质基因影响――”袁罗修说。 “错,是脑磁波――”席子侨得意的说。 “脑磁波?” “你们想象不到吧,白佛鱼的脑磁波就像是卫星一样,一百米之内带着近亲血缘的脑磁波竟然在同一频率上,真是匪夷所思,更叫你想象不到的是,他们只和脑磁波同在一个频率的近亲异*配――”席子侨说。 “……诡异的物种……”袁罗修说。 白月对此没有惊叹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结论。 “他们这次下水是为了检测白佛鱼的脑磁波频率,打算通过强化脑磁波同一频率来促进交配率…我本想下水的,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真是郁闷――”席子侨说。 ------------ 第二话 永生祭 (2) (二) 袁罗修花几分钟组织组员开小型会议,安排各项调查任务,然后前往鉴定部听取鉴定结果。到了鉴定室门口,看到人头原封不动的放在解剖台上,应该解剖人头的白月全副武的在另一*作台*弄那个匣子。他恼羞的说。“你到底有没有区分先后的常识?我的尸体报告呢?” “抱歉,我对匣子更有兴趣――给你看样东西――”白月走到电脑边打开梨花垣文物馆的官方网页,点击雕刻工艺的菜单。菜单上出现很多雕刻文物的图片,他拉着标签往下打开一张匣子的照片,匣子与*作台上的大小相似。 “几百年来,具有这种天工之作的只有白佛城的白府;梨花垣的红园;白府精于字,笔锋行云流水,精妙绝伦;红园的精于符画,纹路优美圆润,两种雕刻工艺各有千秋。在当今收藏界里,即使是五十年的牙签筒也能拍出十几万。因为做工复杂,需求量不多,永生匣的数量屈指可数。年代最久远的就是文物馆里的这个,七百多年的精品,拍卖会上起价一千万。红园里原本收藏五个同宗的,可惜六十年前发生一场大火灾烧了三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两个被人偷走……” 将*作台上的匣子对比着屏幕上的相片,果然是一模一样的,袁罗修问:“这是那两个的其中之一?” “不管是不是,反正出自同个时代,我更有兴趣的是这里。”白月指着匣面左方两个“红园”原始篆体落款下的四行小字,这是两个匣子之间唯一不同之处,屏幕上落款下方是空的。手上的这个刻着四行小字,纹路很新字体很小,类似甲骨文,带着纤细匀称的线条,雕工完美精绝。 袁罗修仔细的看了看吃惊的说:“是近代刻上去的,原始甲骨文?” “鬼祭文,鬼府独有的原创文字。” “鬼府的?” “文字简短,行列对齐,是鬼府新起的引度文格式。引度文说白了就是家庭地址。梨花垣有个习俗,外出远行的人担心自己客死他乡没有人引度而变成孤魂野鬼,临走前会请当地的阴阳师或者祭司写下一两行引度文带在身边。一百年前,梨花垣那一带祭司人数变得多起来,原始的传统祭祀文化出现分化革新,人们对当地的祭司也不再是绝对信任,从而转向鬼府的鬼祭司。因此,引度文是鬼府最新形成的一个文字格式,很容易辨认。” “你不认得!” “别这么看我,我自信知道的比谁都要多一点,但鬼祭文是一对一传承,从不外传。” “是我高估你了――” “你或许可以去请教白夜,但她刚刚和一个老信徒去琉璃山看琉璃雪。我和小白龙过两天也过去,你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少废话,快工作――” 琉璃山在梨花垣一个叫琉樱坳原住民部落中,除了盛名的温泉的,山上的雪景也很有名,具有“苍天一幕飞琉璃,幻夜千年染僧衣”的美名。现在是冬季,很多人都喜欢往那里去。 十几分钟的细节检验程序结束,白月用镊子捏着一枚耳钉看了看放进消毒袋中说:“耳钉是白金和白钻石,设计独特,精工打造,价值十几万,有条码,以altk开头。凭我对珠宝的鉴定经验,它出自著名的爱兰斯珠宝城。这人死亡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前,头部没有外伤,血液中没有多余物质。颈脖主动脉断开,就算断开当时及时止血,三十秒之内大脑血液不能正常循环,也是必死无疑。断口整齐,开口角度自上往下倾斜准确无误。这种准确度除了自己,外人是很难掌握,我敢肯定是自杀。死后被割下脑袋,切口整齐。骨头切口朝后有微小的碎裂,一气呵成。应该是使用类似于铡刀的工具,锋利,轻便。从匣子的表面水苔上分析,匣子在水下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人头已经在地狱口一个月左右,赶上冬季水下温度低,加上匣子是完全密封的,皮肉保存还算完好。两边耳沿一共十一个切口,死前已经完全愈合,不是被虐待就是自残留下的。” “白医生,红茶泡好了――”黄婷婷笑吟吟的端着一套精致的英格兰经典红茶器进来,等白月洗手完毕,娴熟的递上一杯。 “恶心的嗜好――”靠在化学柜边的袁罗修嫌恶的说。 “相比一边解手一边叼着烟头的嗜好,我这不算什么。――”白月说。 噗――袁罗修足足给烟呛得脸通红,缓过气来他大骂:“我才没有这种恶心的嗜好――” “我可没指名是你――” “少罗嗦――快工作――” “你就是改不了这种猴急的性子,我的小婷婷跟着你都瘦了一大圈。”白月把手中空掉的茶杯递给黄婷婷。端起盛放人头的托盘进入左边一间空荡的暗室中。暗室周围有薄薄的霜雾,空气潮湿而稀薄,温度比室外冷上十几度,空荡的空间里只摆着一个长方形的木桌子,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微弱的油灯灯光映照着桌子上的人头,那浮肿的面容更是叫人不忍目睹。暗室的门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白月转着人头面向自己,双目紧闭,双手掌心相对紧握摩挲着几次,张开着左手扣在人头的脑门上。五秒钟,十秒钟,十五秒钟……暗室内一片寂静无音,冰冷迅速加剧,皮毛都竖起来,空气似乎停止流动令人感到有些窒息。 桌子上的那盏罩着灯罩的油灯灯火开始摇曳晃动,原本微弱的小火苗渐渐缩小,火光变得暗淡。 白月始终一动也不动,脑海中流光闪烁,随之闪现出是一个个隐暗的记忆画面。他把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一一的陈述着:“空荡而灰暗的钢琴室,细小的铁棒一次次鞭打着后背。无法宣泄的怨恨表情,一片灰暗,没有一缕光明,支离破碎的记忆,沾满鲜血的女人脸,悲伤绝望。” “什么女人?”袁罗修问。 “长头发,算不上漂亮――右眼下有颗美人痣,头部贴着血地上。一动不动,应该是死了。” “就这些?” “都死了一个多月,能看到这些都不错了。”白月收回左手,油灯灯火缓缓恢复如初。 “都是些没用的――” “想知道更多,你自己来。” “容貌复原图什么时候完成?” “那不是我的工作――” “你不是鉴定部的吗?” “我只负责鉴定,修复和还原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收到耳钉的黄奇珍给爱兰斯珠宝城打电话调查,对方很快传真一份购买记录单,记录单上的购买日期是四年前,买主维纳是江天市精神医疗院的心理医生。按照购物单上,黄奇珍拨打维纳的电话,对方接通了电话后足足十秒钟才发出“喂”的沙哑声。 “您好,我是白佛市警署的黄奇珍,您现在方便嘛?我想了解一下您在爱兰斯珠宝城买下那枚耳钉的事情。” “什么爱兰斯?”对方久久才做答。 “著名的爱兰斯珠宝城,您在那里买过一对价值十几万的白钻石耳钉,您还记得吗……” 过了几秒钟,对方突然大声的哭喊着:“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买耳钉的事情?西和失踪的时候带着它的,你难道找到他了吗?你们找到西和了吗?……” 等到她一连串激动的话语稍有停歇,黄奇珍说:“您说戴着耳钉的人失踪了吗?” “你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找到他了吗?他在哪里……”对方又是一连串的追问。 “我是白佛市警署刑侦科的黄奇珍,请问,这颗耳钉最后的主人是谁?” “梦西和,梦西和――是我送给梦西和的,他一直戴着,你们找到他的耳钉吗?他人呢?他人呢?” “请问,你说的这个梦西和,耳朵上是不是有几个切口……” “是他――是他――是他,是我的梦西和――他怎么了?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案子调查到这里十分的顺利,为了了解关于这个梦西和的失踪详情,黄奇珍给江天市警局打了电话,他们很快的找来当时的负责警官进行陈述。那警官的提供:梦西和,二十九岁,著名的青年钢琴演奏家,五年前在维纳斯的世界钢琴演出成功落幕,荣获钢琴演奏家最高荣誉。不久后,因为手受伤而退出钢琴界。 梦西和的父亲是理财师,母亲是钢琴师。他自小接受非常人的严格训练,性格孤僻。在他退役之前,几乎包揽所有钢琴赛的奖项,维纳斯钢琴演出是他钢琴人生的最巅峰。然而,带着堂皇光环的他也有不为人知的阴暗。常年备受母亲的体罚,他患上自残症,通过切脚指头,切耳朵的剧痛中得到快感,维纳斯演出成功的当晚,他亲自切下十指,和母亲断绝了关系。 回到江天市,他进入江天市精神医疗院接受心理治疗,购买耳钉的维纳就是他的主治医生维纳,两人在日常接触中产生了感情并发展到男女关系。经过五年的心理辅导,他精神状况好转,半年前出院,到祖父的殡仪馆担任入殓师。 失踪前夕,他和一个叫兰柯的男人发生激烈的争执。这个叫兰柯的男人有个妻子叫莫丽,结婚后一年她患上产后抑郁症。多次自杀未遂而进如精神意料院接受治疗,主治医生是维纳,和梦西和是病友,期间,两人来往频繁,情侣关系公开后遭到了众人的谴责。 她自杀后的第二天早上,梦西和失踪,没有带走任何行李。而梦西和失踪的第二天傍晚,他的祖父梦通也失踪了。 梦通七十岁。,经营江天市殡仪馆足足五十年。半年前,心脏起搏器老化导致心脏病出现恶化,他决定将殡仪馆捐给政府,老宅子馈赠给私人助理潘知然,从而和长女梦露出现分歧,父女关系决裂。 失踪前,他去过潘知然的家里。失踪后,殡仪馆保险箱里的几万块钱不见了,没有带走任何衣物和证件。 梦露早年成立金融公司,依靠暗箱*作和垄断非法手段从金融债券中谋取暴力,公司被举报审查而宣布倒闭,为此欠下高额的债务,她意图转让殡仪馆偿还债务。 ------------ 第二话 永生祭 (3) (三) “跳楼自杀的女人有什么状况吗?”袁罗修想起白月在暗室里提到过的女人,向江天市警署的警员发问。 “状况?她从精神病院的主楼跳下来,当场死亡——” “尸体呢?” “火化了。” “在梦通的殡仪馆吗?”江天市并不大,一个殡仪馆算是绰绰有余。 “是的。” “什么时候火化的?” “应该是送到殡仪馆的第二天吧,这是有规定的。” “梦通和梦西和两个人收藏有匣子之类的文物吗?或者失踪前带走这类东西的?” “梦西和没有带走任何东西,连手机都丢在垃圾桶里,梦通也只是带走现金。” “梦通的家族史呢?” “梦通和他父亲梦垣六十年前在枋城户口,出生地不详,亲生母亲不详。继母是当地一家雕刻工艺厂的老板,有两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和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枋城遭受空袭时…家人就分散…他作为难民安置到江天市,在新起的殡仪馆担任入殓师工作。他妻子也是枋城的难民,没有很详细的家族史…” 挂上电话,袁罗修仰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沉默十几秒钟沉思着什么,脑中想不出什么头绪来。 鉴定部送来一张人头容貌恢复图,意料之中,的确是梦西和。 》》》》》》》》》》》》》》》》》》》天大黑,天空飞着毛毛雪,空气恢复了阴冷潮湿。负责白佛河上租用船只进出调查的大川和大梁空手而归,案子只能悬在半空。 袁罗修期望黎明快点到来,他恨不得马上飞往江天市做一次调查。 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黄奇珍喘着气跑来说:“有人发现了……发现了一个颗头,在白佛公园的白佛桥下。” 发现人头的是捕鱼贩子,收网拉到岸上时发现网中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看到是个人头时他当场就吓晕过去,一起撒网捕鱼的邻居报了警。 整颗人头表皮被流水严重刷白,头皮上挂着稀疏的发丝,五官模糊,大部分皮肉被流水中的物体刮得斑驳,后脑有一条拇指大的裂口,翻白的眼睛睁开着,恶狠狠的盯着什么,令人发毛。 回到警署的鉴定部,值班的鉴定师得出了初步的鉴定结果:死者为女性,三十岁左右,o型血,死亡时间大概有一个月。后脑有粉碎性骨裂,最宽的两厘米,最长的五厘米,应该是钝器造成,更类似于跳楼或者车祸当中重力撞击。舌头头部有梯形缺损,缺口复合正常,鼻梁做过人造骨接合手术,颈脖切口和前一个人头一样整齐。 在头皮里发现了几片木屑,其中一片尚有凹凸纹路,类似于雕刻品表面的部分。袁罗修闻了闻,有一股奇异的檀香,看着证物袋中暗红色的木屑,一下子想到红檀木制作的永生匣。 同样的死亡时间,同样的死后分尸,难道真的是和梦西和一起沉到地狱口的? 梦西和生前和谁有这份至死不渝的感情?他在一个月前失踪,说不定那时候就死在江天市,人头割下送到一千公里以外的地狱口沉水,剩下的尸体怎么处理? 不论是受到死者临终嘱托还是出自自己的想法,沉尸的这个人和死者的感情应很深厚,而且极其赞成两个死者在一起。 真相总是在那一层薄纱之后却不能准确的触摸,袁罗修思绪有些堵塞起来。 “什么时候能完成容貌复原图?”他问那鉴定师。 “面部受损严重,必须从骨骼开始扫描,然后做三维修复……加班的话最快也得明天早上。”鉴定师如实回答,自从上一次的碾压案,刑侦科的人已经领略袁罗修查案子不看时间表的强势手段,只要有存在嫌疑的线索便要一揪到底。 袁罗修沉了一口气,立刻拔打白月的手机,连续五次都是无人接听,只好拨起他家里的座机。本想头一句话就骂个狗血淋头,可接电话的是轻快而悦耳的声音。 “你好,这里是白月家——” 是李龙音。 袁罗修立刻收住发飙的攻势压低了声音说:“我是袁罗修,白月在吗?” “是袁警官啊,你稍等……” 随之听筒里传来远处的白月声音,他说:“告诉他我不在——” “说不定有案子找你帮忙——快点起来。” “他找我从来没好事——” “啰嗦——” 李龙音花费了口舌,终于是把白月给说服,等着的袁罗修已经吸掉半根烟,一听到话筒拿起的声音立马发飙:“给你十分钟的时间,要不你过来,不然我就把第二颗人头带过去——” 挂上电话又足足等了半个钟头,白月一副悠然的样子出现了,带着李龙音。 坐在白月的办公室里,李龙音带着专注而惊叹表情欣赏那个价值一千万匣子。旁边的袁罗修大口大口的吃着可口日本寿司,有种被贿赂的晦气感。 一千万匣子的消息传出去,整个警署的人都争先恐后的把鉴定部挤得水泄不通。为了保险起见,匣子放到了保险箱里,警署值夜班的人特别增加两倍。 白月在局里是个万事通,说通保管人员让李龙音这个外人欣赏匣子也不过是挤挤眼的事情。 “袁警官的胃口还真好,怎么样,喜欢什么口味的?紫菜?芥末?还是咖喱?下次我会给你多带几个。”李龙音关切的问。 “还好——”袁罗修低着头喝下最后一口汤,他其实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太好。 白月回到办公室大刺刺的落座到李龙音身边说:“我的推断没错,匣子是一对的,人头也是一对的——两个人还是姐弟恋,残存的记忆很美好,可惜,就在和情人幽会的那个楼顶,被一个左眼下长颗美人痣的女人推下来。我猜是情杀,要说女人的嫉妒是最可怕的。” 袁罗修微眯着他的独眼,脑中搜查之前保存过的对应的信息。 “他们交往频繁,关系暧昧……从医院的主楼跳下来,当场死亡——”这些片段话语忽然在耳边重复一遍,他撇下白月两人匆匆回到刑侦科。 “立刻给我拨通江天市警署的电话,把和梦西和有暧昧关系的那个女人的资料传过来——” 黄奇珍再次拨通从江天市警署那里得到的莫丽的丈夫的电话。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心想这个时候被打扰,对方应该很不高兴。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嘟的响,大概十几秒后才接通。听说是外省的警察问询情况,兰柯带着疑惑一一做答。莫丽的确是o型血,三年前从楼梯上摔下来不小心咬断了一小节舌尖,还造成鼻梁垮塌,不得已做人造骨接合手术,一个月前她跳楼自杀时后脑着地,当场死亡。 看到黄奇珍一一在纸上的问题后面打上勾,袁罗修二话不说的抢过电话说:“你妻子的尸体在火化前有什么异常吗?” “异常?并没什么异常。” “你确定她的尸体到火花间门口是完整的吗?” “我很确定,从医院的停尸房出来后我始终都在身边。” “最后接触她尸体的除了殡仪馆的炼化师,还有谁? “是我,我亲自把她送到火花间门口的……” “负责火化她尸体的炼化师是谁,你还记得吗?” “是殡仪馆的馆长……” “梦通?” “是——” “他认识你的妻子?” “我妻子和他的孙子是病友……感情还不错……”对方的话语中显然带着难言之隐。 袁罗修脑中一道光芒稍纵即逝,薄雾中亮起了一盏灯。 莫丽跳楼身亡,尸体在第二天早上被送到梦通的殡仪馆,梦西和当天失踪。第三天,莫丽尸体火化,当天下午梦通就失踪。一个月之后,梦西和和莫丽的人出现在一千多公里外,下落不明的梦通则成为整件案子的关键人物。他经营的是殡仪馆,割下人头后将剩下的尸体送进焚化炉焚化是最省事最隐秘的办法。 “您在听吗?请问,为什么询问我妻子的情况?”兰柯提出了质疑。 袁罗修说:“我们发现了一个人头,可能是你妻子的。” 兰柯惊讶的说:“不可能,丽丽的尸体送进火花间前是完好的。” “舌头有缺损,鼻梁做过人造骨接合手术,o型血,后脑骨开裂,死于一个月前,五个特征全部对应,这不是巧合。” “怎么会?她明明已经火化了。” “其实,我们前后发现了两个人头,初步推断,一个是你妻子,另一个是她的病友梦西和。” “什么?——”兰柯很久没说话,想必在电话的那一头吃愣得发傻了。 ------------ 第二话 永生祭 (4) (四) 夜空里,警局大门外的风像刀子一样嗖嗖的从脸颊上削过,伴着风的哓哓呼呼响声,几个小时前的纷飞雨变成了大雪。案子有了初步进展,站在门口的袁罗修神智稍微放松,他实实打了几个寒颤。 “袁警官也准备回去了吗?”李龙音缩着肩搓着手,应该在等着白月白车子从停车场开出来。 “嗯――”袁罗修吸掉最后一口烟走下阶梯转向停车场。 空荡的警局外围大门口出现一辆出租车,车没停稳,一个人跳下来,直奔进警局大门口。她是个面黄肌瘦披散着头发神志恍惚的女人,她扑着李龙音紧紧拽着连连质问:“梦西和呢?梦西和呢――我的梦西和呢?西和呢?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你……你……你认错人了……”李龙音一时受了惊吓,努力的挣扎着。 “梦西和呢?我的梦西和呢?他在哪里?在哪里?告诉我――”女人近乎嘶吼的*问。 李龙音见到女人扭曲的表情,惊恐的奋力一推,身体失去平衡踩空一个台阶整个人栽下去。 “把我的西和还给我――还给我――”女人从地上爬起来,企图再次扑向栽倒的李龙音,袁罗修大步返回扣住她双手,拖进警局大厅去。 警局大厅里,女人渐渐平息凌乱的情绪,颤抖的双手从挎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面向凶恶的袁罗修说:“我是…梦西和的主治医生维纳,你们在电话里和我询问过耳钉的事情,带我去看看,我只想确定这只是巧合,帮帮我。” 袁罗修接过名片,打量了她两眼,她十分憔悴,左眼下有个黑痣很醒目。如果不是关系匪浅,一个主治医生是不可能第一时间如此慌乱的赶来认尸,他问:“你和他只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关系吗?” “恋人,我们交往很久了,我能马上去看看吗?” “恋人关系?梦西和似乎还和一个叫莫丽的女人有来往,还是你的病人――” 维纳陷入错乱的状态,流着泪直摇头,颤抖的双手紧紧抱着头哀求说:“求求你别问了,我只想去看看,如果不是他,我立刻就走――” 好奇什么人大半夜惊吓李龙音,白月也跟着进来看看情况,见了维纳嘴角扯起一抹诡异的弧形说:“是你把人推下去吧――” “没关系,她也不是故意的……”李龙音以为白月想给自己讨公道。 “那个楼顶上,隔热板上全都是涂鸦的楼顶――你把她推了下去――”白月说。 女人触了电的拉直腰杆抬起头来惶恐的看着白月,恍惚的神情瞬间转变为警惕而冷静。对于善于察言观色的白月和袁罗修来说,她这个反应足以证实一些问题。她急忙收回被白月直视的眼睛,一手抹着泪水说:“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赶过来只是为了确认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不是西和――” “我可以帮你――”白月说。 “用不着,你回去――”袁罗修投来凌厉的目光,警惕着。 “我想帮忙的时候怒目相对,我不想帮忙的还是怒目相对,你这人真是,死性不改。”白月说。 “你只会帮死人。”袁罗修说。 》》》》》》》》》》》》》》》》》》》》》》》鉴定部尸体暂时存储库中,袁罗修把男人的头从消毒箱里拿出来面对着维纳,维纳两眼发直,啊的一声撕心裂肺嘶叫冲破警局的沉静,两手抱着人头瘫坐在地,肩膀剧烈的颤抖,哭声厉厉。 半个小时过去,她还抱着人头呜呜咽咽,还没走的黄奇珍劝说无用,袁罗修只好采取强制手段将人头收起来。失去人头的她恍恍惚惚昏昏沉沉的,无奈之下只好把她扶到警局大厅的接待室。 “帮我盯着,不准白月靠近她。”袁罗修特意的下达了黄奇珍这一命令,黄奇珍疑惑的点了点头。 》》》》》》》》》》》》》》》》》》人头容貌复原图完成,和莫丽的极为相似。不等最后的dna核对结果出来,袁罗修乘坐早班飞机前去江天市,他只想证实一件事情――莫丽的人头是在殡仪馆的火化间切割。 在此之前,他派出大川调查梨花垣和白佛市一带酒店旅馆的记录,看看是否能找到梦通,李杨负责到梨花垣红园的原住址调查六十年前匣子失踪案;黄婷婷被指派带着匣子上那几行字的扫描图片去琉璃山请教白夜;黄奇珍负责处理两颗人头与家属dna核对的事宜。 中午时分,袁罗修抵达江天市飞机场。到了殡仪馆,他出示刑警的警徽叫出梦通的私人助理潘知然,工作人员说,正值馆长夫人的祭日,他去墓园祭拜。 等了二十多分钟,潘知然匆忙赶出来。据他介绍,殡仪馆一共十七个火化间共计三十七个焚化炉。所有焚化炉启动程序都是从系统总控室传输,只有得到死者遗体火化同意书后,焚化炉内设的电子系统才会开启。 莫丽的尸体原本安排在十二号火化间第三十号焚化炉进行火化,梦通特地提出由他亲自担任焚化工作,这才送到十七号。 十七号焚化间是几年前增设的,单独位于通道转角处,专门焚化体型肥胖的尸体,日常焚化安排紧凑的时候,也会将此间开放。 站在十七号火化间中央,袁罗修扫视一遍,第一眼就注意到左边一扇小门。门锁着,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子看进去,里面是一间电闸系统总控室。墙面上横横竖竖的黑色电缆,大大小小的电闸门并列,左面有一道门。 在他的要求下,潘知然取来钥匙进入电闸总控室。从总控室左边那道门走出去来到一间摆满维修工具的小房间,房间内大到气压箱;小到剪刀螺丝拧;各类电器;电缆的维修工具整齐的分类在置物架上。右边房门外边是十七个火化间的系统总控室,总控室有两道门,一道通往殡仪馆的左边大厅,一道通向内部通道直通殡仪馆的后门,后门外是一条林荫道连接着一条空荡的小巷子。 转回到维修工具存放室,袁罗修向潘知然问:“除了十七号,其他都只有一个进出口吗?” “是――”潘知然如实回答。 突然,巡视两圈的袁罗修发现左边最下层工具箱里的一把摁压杠铡刀。刀身长方形,宽四十厘米,高为十厘米,只要将东西平放到垫板上摁下摁压杠,锋利的刀口就会将东西整齐切下。 “这个的作用呢?” “这是专门切割隔热板的手动剪刀。” 细查着铡刀活动杠衔接口,在摁压杆主轮的一道凹口里黏着发黑的凝结物。他以一条小铁线把凝结物一点点的刮到手心上,凝结物的粉絮呈暗红色,闻了闻,不是油渍。他忽感一丝惊喜,把粉絮放到一张小纸张包起放进口袋中。拿起那把铡刀拉开电闸总控室的门回到十七号火化间,弯着身子两眼在地板上寻找着什么,就在靠左边墙面的地板缝中,发现同样发黑的凝结物。 不用进行鉴定,他也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是血迹。地板缝血迹流溢范围在两米之外,超过死后切下头颅的流血量,像是血迹溅落而造成。 焚化炉检修记录本,最后的检修时间是前三天,故障栏写着:保险闸短路。检修人员栏在留有检修员签名,还标注了检修完成的时间。上一次的检修时间是一个月前,故障栏写着:隔热板更换,检修员签名为梦通,故障出现的日期和梦西和失踪同一天,故障排除日期正好是莫丽尸体焚化的当天。 按照前几页的记录,隔热板更换时间为两个月一次,但上个月的更换提前了十天时间。以往的更换只需要一天,这次则为期两天。 点上一根烟,袁罗修问:“梦通一大把年纪,还经常亲自处理故障?” 潘知然说:“是,他是个极为负责的人,每天都会亲自检查所有炉子,一旦有故障立刻和维修部的人员进行维修。” “上个月的故障,是他一个人负责的?” “是,隔热板更换并不困难,但花的时间比较长,维修部的人每天的工作量很多,所以这一工作一直都是他担任。” “梦通维修这间火化间的时候,你们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什么异常。” “为什么一天的工作,他拖延了两天?” “当时他亲自担任兰太太的入殓工作,还主持了吊唁仪式……他身体并不是很好,维修时间长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说异常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以往的火化间维修不会把门锁起来。但,那时候是锁着的,而且,电闸控制室的门也锁着,十四号火化间出现短路,还是慌慌张张找了馆长去开门修理。” “只有他有钥匙?” “是,所有火化间和系统控制室的钥匙都是他一个人负责保管,我们进出都必须经得他同意。” “也就是说,那两天的故障维修中,除了他,没有人进出这里。” “这里的工作人员来往的不少,我也不能很确定。” “有可能偷偷的把尸体火化掉吗?” “不可能,尸体的焚化时间是由主系统控制的,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进行*作,即使是每天的检查,人工启动时间也不得超过一分钟。” ------------ 第二话 永生祭 (5) (五) 袁罗修没再继续问下去,犀利的右眼盯着正对面大号焚化炉的窗口,陷入了沉思。 莫丽送到殡仪馆后,梦西和失踪;这个火化间出现故障并锁起来,它连通着电闸、维修工具存放室,系统总控室;钥匙归梦通一个人管理;莫丽尸体火化协议签署;它的故障排除而投入使用。 地板缝中、维修工具存放室的切刀留下凝干的血迹,说明有东西在这里被切除,是谁?是莫丽?人头割下来后往袋子一装藏起来再带出去神不知鬼不觉。 那么,梦西和呢?他的死亡第一现场到底在哪里?他剩下的尸体呢?是在这间焚化炉火化吗?既然焚化炉是通过系统控制的,梦通私自火化梦西和的尸体很可能被别人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把尸体焚化掉而不会被人发现? 突然,眼前的焚化炉窗口映着灯光的光点从袁罗修脑中一闪而过,溅起了绚烂的火光。 “这是大号炉吧――” 潘知然说:“是,这是专门焚化肥胖遗体的大号焚化炉。” “应该能容下两具体形偏瘦的尸体吧。”袁罗修心中大疑团豁然别光明驱散。 “这……” “梦通有这个匣子吗?”袁罗修拿出了永生匣的照片递给潘知然。 潘知然仔细的看了看,立刻点了点头说:“似乎是一模一样的,是他家族留下来的雕刻工艺品。” “几个?” “两个,它们是成对的。” “现在在哪里?” “在家里吧――” “你知道它们的收藏价值吗?” “收藏价值?这个就不清楚。我想,馆长一家人在枋城的战乱中遇难,这个家族的遗物的确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他有什么特别的信仰吗?” “并没有特定的宗教信仰,他对很多宗教信仰都十分的尊重。” “比如人祭信仰呢?鬼祭信仰?……” “他似乎很喜欢梨花垣那一带的文化。说到梨花垣,不得不提到琉璃山的琉璃雪,夫人非常喜欢,可他们的病都不宜攀高,一直都是个遗憾。在他失踪后我去几趟,还交代那里的旅馆帮忙留意留意……这几天应该是看琉璃雪的最佳时期,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大早就过去再找找。希望能找到他及时的阻止,要不然,心脏起搏器很可能受海拔影响。到时候……”潘知然伤叹说。 得知琉璃山这个线索,袁罗修立刻给黄奇珍去了电话,让她通知黄婷婷顺便调查那一带的旅店。 “他提过永生祭这个特殊的人祭文化吗?” “提过的,说是梨花垣有个习俗,两个相爱的人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把头放到匣子里沉到地狱,就能长相厮守。” 》》》》》》》》》》》》》》》》》》》路上,开着车子的潘知然坐如针毡心急如焚。 一个月了,江天市警局没有给出梦通的一丝线索,眼前这个神情肃穆的外省刑警调查方式不大一样,所问的问题大部分针对梦通,叫人摸不清头脑。 车子离开繁闹的江天市进入郊区雕刻工厂社区里,缓缓停在一座上世纪中的老式房前。房门前的院子里种满蔷薇,壁面爬满爬山虎。此刻是冬季,爬山虎枯叶凋零藤条交错如网,阳台上垂落着不少藤条,有一段时间没有清理了。 通过不大的大厅,袁罗修和潘知然走上三楼的楼阁进入书房。说是书房,书籍却不多,地上的,桌子上的上,都是奇形怪状的雕刻工艺品,其中还有两尊一大一小栩栩如生的鬼祭司人头。 “都是馆长亲手雕刻的,是他最喜爱的珍品。”潘知然翻找着大小收藏柜说。 “他临走前为什么唯独去你家?去道别?” 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被提问,潘知然愧疚及不安的说:“那天是我把他接过来的,兰太太跳楼自杀,梦西和突然失踪,我怕他焦急了会导致病情恶化……其实,我和妻子都是孤儿,很早就在殡仪馆工作,他就像是父亲一样照顾我们,所以……我们经常请他到家里,只是想尽些孝道。本想把他留下来过夜的,可他说想回家等着西和。不巧,我妻子那两天要临盆,我只送到门口……” “宅子呢?” “这是夫人最喜欢的房子,他希望房子能够保持原来的模样。我已经请公证局做了公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以任何借口出售这个宅子的。” “相比自己的亲生子女,他反而很信任你这个没有血缘的外人。” “他其实非常疼惜他的子女,只是…彼此都不善于交流…所以就一直维持僵持状态…” “梦西和和他的关系怎么样?” “应该算是家里人中最好的吧,两个人无所不谈。他打算把殡仪馆和宅子交给西和继承,但被拒绝了。因为西和想结婚之后去英国定居。” “梦西和打算和谁结婚?” “是……兰太太。” “他和主治医生维纳的关系你知道吗?” “知道……” “梦西和没打算和她结婚么?” “这就不清楚,两个人交往几年。结婚的事情只是维纳医生提出而已,西和没有明确表态。直到兰太太这边,他亲口提起。” “梦通提起关于他的出生地吗?” “好像是梨花垣那一带,只提过一次。他很少提起过去――” “人际关系中,有什么知己或者深交的朋友吗?” “他有很多朋友,但不深交。这几年花很多时间在雕刻上,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奇怪,匣子不见了。”潘知然将其他几个房间挨个的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匣子。 “你确定他放在这个宅子里吗?没有人会偷走或者,他送给别人呢?”袁罗修问。 “那是他的传家宝,不可能送人的。这里也没有进过小偷,相比那对匣子,其他的东西好像更值钱不是嘛?――”“谢谢你,到此为止吧――”袁罗修说着离开了书房往外走。 “警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在调查什么?难道馆长真的到了白佛市?他出了什么事情?他还好吗?”追到门口的潘知然忐忑不安的追问。 “我们发现了两颗人头,其中一颗是梦西和的。” 潘知然整个人僵住了。 “西和的人头?西和……死了?” “我们发现了梦西和和莫丽的人头,还有一个永生匣,经过鉴定,那个匣子价值一千万,很可能就是梦通的匣子。” 》》》》》》》》》》》》》》》》》》》》》》》》》》》莫丽,三十岁,性格内向,不善言谈。因为利益关系嫁给江天报社社长兰柯,女儿三个月大的时候确诊为产后抑郁症。在精神医疗院期间与梦西和频繁接触,她多次要求和丈夫离婚遭到娘家人的谴责,并强制给她办理转院手续。转院当天她返回家里和丈夫为女儿庆生,以女儿的生命要挟取得离婚签字书。 跳楼之前,她给梦西和发过一条:“我自由了,地狱口见。” 当时的梦西和就在八楼接受维纳的心理复查。 医疗院的人称,主楼楼顶的大门一直是锁上,巡逻的警卫人员才有钥匙。案发后,警方发现楼梯口有一道通风窗,莫丽就是从那里爬出去。 如白月所说的,袁罗修在楼顶的隔热板上看到满地的涂鸦。 离开医疗院,袁罗修转去江天市警署调取莫丽跳楼自杀的现场相片。死亡调查资料上有记录:梦西和亲眼目睹莫丽尸体后精神处在崩溃状态,警察无从问询两人之间发生何种冲突。 在停尸房外和兰柯动过手,出于何种原因也没能问询。 作为梦西和和莫丽的主治医生维纳口录写着:莫丽多次提出离婚协议只是对丈夫信任度的考验,在她遭受流言蜚语之时,丈夫同意离婚等于放弃她,所以有引发了自杀想法。 警方从莫丽的手机中发现几条写着“地狱口见“的短信,很明显是指一个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地名,或许就是平时幽会的楼顶。 梦西和在医院的停尸房外坐了一夜,第二天大早跟着莫丽的尸体去殡仪馆。尸体入殓结束他和维纳离开,两人就在殡仪馆附近的一家餐馆用早餐,他上了趟洗手间便失踪了。 翻到一张莫丽死亡的全景相片,袁罗修被她尸体左手边断了一根挎绳的挂包吸引目光。那是被扯断了的挎绳。之所以过来问询莫丽的自杀案,是因为白月说过“被推下来”话,他相信,只要是谋杀,总是有蛛丝马迹可寻。 只是没想到死者身上这么明显的异常物证并没有引起警方的注意,他颇感不悦的说:“她会背着一个断了挎绳的挂包跳楼吗?” 身边的警员一愣,伸过脖子看了看他手上相片上,神情变得惊讶起来。 》》》》》》》》》》》》》》》》》袁罗修赶上回程的飞机回到白佛市的警署,把殡仪馆中带回嫌疑证物交给鉴定部进行处理。六点时,负责梦通行踪调查的大川和负责红园匣子失踪案的李杨赶回,大川此行并没有收获,可见梦通没有公然留宿。 李杨提供,红园的最后一代园主有三个儿子和三个女儿。六十年前发生火灾的时候,幸免于难的两个匣子继承权引起纷争。短短两个月,大儿子、大女儿、二女儿三家九口人相继死亡。有一天晚上匣子不翼而飞,同一时间失踪的还有三儿子江垣与及大女儿的儿子何小通。 三儿子江垣是个哑巴,忠厚老实,安守本分,和大姐的感情最好。何小通当时只有八九岁,家里失火时只有他得救,后背也被严重烧伤。 “他们这段恩怨都能写成豪门的悲情史……”李杨说。 “只要查一查梦通后背是不是有烧伤,很快就知道真相。”黄奇珍说。 听了李杨的调查报告,袁罗修指尖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自言自语的说:“梦通的心脏起搏器老化,活不长的,他能去那里?” “都说落叶归根,或许,他回红园了呢――”黄奇珍说。 “我在红园家附近问过,没有人见过梦通这个人――”李杨说。 “如果何小通就是梦通,家人被活活烧死的红园就是个伤心地,换是我,我不会再回去触景伤情。”大川说。 “黄婷婷那边怎么样了?”袁罗修问。 黄奇珍说:“没办法联系到她,琉璃山一带信号覆盖率很小,现在是雪季,根本就没有信号。” 大川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返程的路上,就怕大路积雪被困住。” ------------ 第二话 永生祭 (6) (六) 入夜,梦西和的父亲梦旗、莫丽母亲刘娟与两个人头的dna核对报告结束。正如袁罗修推断的,的确是梦西和、莫丽。同时送来的还有殡仪馆带回的血样化验报告,报告上注明:维修工具上的血迹与梦西和和莫丽的吻合,火化间地板缝中的出自梦西和一个人的。 也就是说,梦西和的第一死亡现场在十七号火化间,两个人人头切割的工具就是隔热板切割刀。不管梦西和是自杀还是他杀,梦通切割尸体的头颅也构成谋杀罪,足以贴榜通缉。得到这个铁证告破人头案,袁罗修大松一口气。大川立刻发布通缉报告,通告各地方警署协助追查逮捕梦通。 只是――不到一个小时后。 “科长,梦通死了――”黄婷婷一身狼狈的跑进来。 打盹的袁罗修噌的弹跳起来,他第一想到的就是:畏罪自杀。 黄婷婷接过大川递来的温水,润润喉说:“他在琉璃山山顶看日出,因为海拔过高,心脏起搏器承受不住――今早死的,琉璃山的遭受雪灾,卫星网络都断了,没能及时发布消息。我已经叫他们把尸体运回来――” “明知道琉璃山的海拔会影响到心脏起搏器,他还去,又一个畏罪自杀的。”大川说。 得知割头沉头的人是梦通时,袁罗修就预料他可能畏罪自杀。因为人海茫茫要找到他并非容易,就算找到时自杀了也不影响案子的最终定论。 “他什么时候去的琉璃山?”袁罗修问。在去琉璃山之前,这个月里他躲在什么地方? “前几天,在此之前,他一直住在鬼府。”黄婷婷说。 “什么?鬼府?”袁罗修吃了一惊。 “是,白小姐说,他是红园的后人何小通,两人曾经的童年好朋友。”黄婷婷说。 “何小通?――”大川、李杨、大梁三人各个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对了,白小姐也跟着回来了,就在车里。大川,你把她送回去吧,得快点,我怕她等急了。”黄婷婷说。 》》》》》》》》》》》》》》》》》》》》》》鉴定部的停尸房内,停尸台上放着梦西和那颗蜡白面皮的人头。白月穿着白色大褂带着白色手套靠在一边悠然的喝着珍品红茶。 维纳、莫丽的丈夫兰柯、母亲刘娟,梦西和的父亲、姑姑梦露在黄奇珍引领下进入停尸房,看到如此怪异一幕不由得全身发毛。 维纳还是不顾这一点,快步的上前抱住梦西和的人头如获珍宝一般,刘娟跟着先号啕大哭。 “白医生,怎么在这里?”想起袁罗修“不准白月靠近她”的嘱咐,黄奇珍感到有些不安。 “我是鉴定师,当然会在这里了。”白月笑说。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啊――”梦旗痛哭流涕,悲愤的来回掴着自己的脸颊。 “白医生,麻烦你把莫丽的…拿出来…”黄奇珍说。 “不急。”白月说。 黄奇珍不解的看着他。 “那匣子是我父亲的,什么时候能领走?”梦露故作伤情的问。 “你怎么肯定匣子是你父亲的?”白月问。 “那的确是我父亲的匣子,他经常拿出来把玩,我见过的。”梦露说。 “看来你们之间没有太多的感情,否则,他不可能把一对价值两千万的匣子沉到地狱口。”白月露出优雅的微笑打量着她,浓妆艳抹没有遮掩掉她尖酸、贪婪的本质容貌。 听到白月的质问,她一皱眉,两条高坡眉毛变成了波浪线似的说:“这也不能怪我们,母亲患了产后抑郁症,经常对我们使用暴力,父亲也跟着当我们是敌人一样憎恨,要不是舅舅家收养,我们早被打死了――不是我们做儿女的冷酷无情,是父亲选择了母亲而抛弃我们。” “你父亲后背有没有烧伤的痕迹?”黄奇珍问。 梦露不安的点了点头说:“有……一大片,说是小时候被火烧到,我想应该是枋城战乱的时候留下的。” 黄奇珍说:“既然这样,犯人的犯罪证据最少在一年之内不能成为遗产被继承的。” “什么意思?”梦露惊问。 黄奇珍说:“梦通就是割下梦西和、莫丽两个人人头沉到地狱之口的凶手――” 梦旗等人一阵的惊愕。 “这么快就破了案子,不愧是独眼龙。”白月自言自语说。 “怎么会是我父亲?不可能是我父亲?他是个非常尊重亡灵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伤害亡者遗体的事情。”梦旗不敢置信的说。 白月说:“梨花垣有个流传很广的凄美爱情故事叫《永生祭》,也有些的叫《阿杏》的。相传,有一个儿孙满堂的老太太阿杏,临终前意外的拿出一个匣子。匣子装着一个男人的人头,那是她年轻时深爱着的人。老太太恳求子孙们在她死后,将人头割下来放到另一个匣子里,让她和深爱的人一起沉到地狱河中,永生永世不再分离。后世的很多情侣以此来证明永恒相守的爱情承诺,于是衍生了特殊的永生祭文化,呈放人头的匣子叫永生匣。你如果到梨花垣旅游的话,应该是见过的,雕工非常精美。很多人看了之后就有把人头放进去的冲动。梦通想通过这种方式,无非是成全梦西和和莫丽之间的爱情。” “不可能,你们怎么就确定是我父亲杀人的?我父亲十分疼爱西和,不可能杀他。”梦旗说。 “就是,父亲不可能是凶手,肯定是有人陷害的,那个潘知然很早之前就窥视我父亲殡仪馆,说不定是他杀了西和,然后又把我父亲绑架了。”梦露说,她急于为父亲开脱罪名。 “我们不如来推断以下,莫丽跳楼而死,梦西和深受打击,自杀了。临死前可能委托梦通为他和莫丽举行永生祭――又或者,梦西和死后,梦通自行主张的选择了永生祭。目的就是为了两个人死后在地狱里长相厮守。”白月说。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父亲不是个迷信的人。”梦旗说。 “你们知道匣子的来历吗?梨花垣的红园在六十年前也有一对,因为继承权的争夺导致手足相残,几家人十几口都死了。一天夜里,两个匣子被一对叔侄带走,从此杳无音讯。这对叔侄失踪后的一年,你父亲在枋城户口,巧的是,那个侄子背部被严重烧伤过留下的烧疤,而你父亲也有――” 梦旗吃愣过后又是一番的懊悔的哭啼说:“他经常抱着匣子一个人发呆,从没有对我们提过匣子的来历,问起小时候的事情从不会说。都怪我,我真没出息啊……爸,我对不起你……” “事情过了那么久,除了我父亲,谁还能去证明那些过去?”梦露质问。 白月说:“这些只是推测而已,假如你父亲带走匣子的人,说明他相信永生祭能兑现有情人之间的诺言。凡是这一带的原住民对祭祀文化是绝对的信奉,特别是老年人。他们知道很多年轻人不知道的东西,见过很多年轻人没见过的事情――比如,沉入地狱口的永生匣即使过了数千年都是相伴相随的。一个被人带走,另一个也会跟着――所以,梦西和被带出地狱口,傍晚的时候莫丽的人头就出现了。只可惜,装着她人头的匣子通过地狱口漩涡时,被弄坏了――想必她非常的愤怒,两只眼睛迟迟不能闭上,应该是心里还充满着愤怒――” “警察也相信这些神鬼邪说吗?”维纳意外的冷静质问。 “警察相信的是证据,没有证据当然是不会相信,要是亲身经历和亲眼目睹,就另当别论――”白月玩味的看了她一眼说。 “胡说八道――”维纳轻抚着梦西和为数不多的头发冷笑说,似乎洋洋得意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我从莫丽的人头看到了她生前的一些记忆片段,你信吗?”白月说。 黄奇珍一怔悄声问:“真是谋杀?” 白月说:“我从不骗人。” 维纳说:“这是不可能的,就算你能说出来,也只是骗人的把戏。” 白月直视着理直气壮的维纳沉默了几秒钟,嘴角扯起诡异的笑容说:“当莫丽得到离婚协议书的签署,意味着她和梦西和可以光明正大的结婚过着他们的美好生活――而你,被抛弃了……反正她患有抑郁症自杀未遂是常有的事,你顺手一推就清除和梦西和之间的障碍,可是……站在幸福的起点上的她并不想死,拼命挣扎的时候…挎包的绳子就那么断了……” 听到这个消息,梦旗等为之愕然。 “你不要血口喷人――”维纳镇定自若的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说。 白月对她的反应倒觉得有趣说:“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表情没这么冷静哦。” “你尽管怀疑我,但要出示证据……既然dna结果已经出来,可以领走西和吗?”维纳说。 “当然可以,只是――也不急在这一时,兰柯先生、莫太太,你们想知道莫丽真正的死因吗?”白月问。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的。”兰柯说。 “你就没怀疑过眼前这位心理医生吗?”白月指着维纳说。 “维纳医生是有这个嫌疑,可莫丽是因为我放弃对她的信任,所以选择一走了之。”兰柯说。 “你妻子莫丽和别的男人暧昧关系公开后,作为心理医生,她是不是特别提醒过你,离婚只是莫丽试探你的信任度,千万不能同意离婚。要是同意离婚,意味着你相信莫丽的背叛,失去信任的莫丽很容易产生绝望心理?”白月说。 ------------ 第二话 永生祭 (7) (七) 兰柯一脸铁青,不可置信的看着维纳。 白月继续说:“如果出于试探而*你签下离婚书,你签下了之后,她应该万念俱灰当着你的面自杀。可她为什么跑到医疗院去自杀?为什么约在和梦西和经常见面的地方?为什么发出“我自由了”的短信?如果她因为你的背叛而跳楼自杀,为什么发短信约了别的男人?况且,地狱口之约在两人的短信中不是第一次使用而是频繁使用?说明那是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暗号,发了短信之后她出现在那个楼顶,那个楼顶就是“地狱口”――更重要的是,她的挎包绳断了,为什么断了?楼顶上并没有挂钩之类的东西,难道是她自己扯断了?――维纳医生,再冷静沉着的人如果长时间产生心魔,一旦受控不当,哪怕一瞬间,一刹那,就像撞了厉鬼一样……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来……你作为心理医生,应该学过这门学问……” 维纳漠然说:“我承认我是嫉恨她,可我没有杀她,江天市的警察做过详细调查,我是清白的。” “你敢对着莫丽说,你是清白的吗?”白月摁下尸体储存冰库的一扇拖箱,捧出一颗面目全非,黑浓流溢的人头来。 “天啊――我的丽丽啊――”刘娟虽是悲痛决绝,还是无法压制恐惧的去正视人头。 维纳冷静的表情明显出现了压抑的畏惧。 “你敢对莫丽说你是清白的吗?”白月直视着维纳微眯着双眸质问。 维纳紧紧抱着梦西和的人头,努力的保持着她冷静的表情说:“为什么不敢?我是清白的――” 话一说完,停尸房中的空气突然出现了变化,一阵阴风自门口灌入,门板突然砰的给关上。接待室的照明发出嘶嘶的声音一晃一闪的,一股冷气从地板上透进脚底板,直窜得头皮发麻,恍惚闪着的灯光嘶嘶的继承怪叫。 梦琪等人被这一诡异氛围笼罩,害怕的屏住呼吸。 “莫丽,她是清白的吗?”白月俯身在莫丽人头边说。 忽的,停尸台上的那一盏灯滋滋的作响,灯光一闪一闪的映着莫丽的人头,只见她双眼猛然睁开直盯着维纳,眼里流出污黑的血泪,唇角悉数破损的嘴缓缓张开发出阴森的声音。 啊――维纳失声惊叫,四肢瞬间僵住一个踉跄的倒在地上,双目无法从莫丽的人头上移开,梦西和的人头脱手而出咕噜咕噜的滚落到地上。 梦旗、兰柯、刘娟、梦露早已是吓得卷缩想破门而出,门把却怎么也拉不开。 黄奇珍实实干呕了一把,幸好晚餐还没来得及吃。与此同时她暗叫不妙,白月这是在刺激维纳,要是刺激过度就容易失控谁也说不准出什么事情,怪不得袁罗修叫她盯着不准白月靠近,原来他知道白月有这个刺激罪犯心理的喜好。 “如果你是清白的,为何这股怨气如此之重?可怜的女人,他们生同生死同死,还不是在一起了?” 白月弯身捧起地上的梦西和人头,放到莫丽的旁边,双手交握,拇指朝下伸出相对着,食指朝上相对,有模有样的念着:银石之路,青灯之火。 冥流之声,月祭之桥。 白夜之所,归子之约。 三途为引,舍怨于世。 净生轮回…… 白月双手一伸,相对的食指对着两颗人头笔画着什么,最后一声“归――引――渡――”,莫丽的嘴巴和双目缓缓闭上。 停尸房中的照明得以恢复正常。 白月说:“正所谓,有恩报恩,有怨抱怨,如果你是杀人凶手,这股怨恨将如影随从,你的一生,将只是为了偿还它而持续着。” 只听刘娟一声嘶叫“你还我的丽丽――”便是扑上维纳,张牙舞爪的揪打起来。 维纳被猝不及防的攻击一时无力反抗,兰柯还算冷静环抱着刘娟拉开。 “维医生,是不是?是不是?你回答我?莫丽提出离婚并不是对我的考验,是不是?是不是?――”解决了刘娟的暴力殴打,兰柯明显是以稍微冷静的态度对维纳纳咄咄*问。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要不是你杀了莫丽,梦西和也不会跟着自杀。”一边的梦露说。 三面被夹攻的维纳奋力挣扎着,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发出惊悚的笑声:“她不配――西和只能爱我一个――西和只能和我在一起――只能和我在一起,就算到了地狱,我也不允许别人把他抢走――” “如果莫丽一死,你把梦西和关起来。也许他是你的,可你没有,是你低估了他对莫丽的爱,还是高估了他对你的爱?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其实不算坏,至少在冥河中厮守永恒,可惜了你这一片痴情――”白月煽情的说。 维纳猛然抬起头来,原本苍白的脸涂了白蜡一样骇然,愤怒的神情纠结在脸上,狰狞得扭曲。 “就算死,他也只能和我死在一起――” 说着,她噌的冲上前,从停尸台上拿走梦西和的人头夺门而出。 除了白月,众人都大吃一惊,黄奇珍惊慌的撒腿追出去。 》》》》》》》》》》》》》》》白佛市警察局的主大楼呈梯形,虽然只有八层之高但占地面积大,算得上小巍峨建筑,设备齐全的鉴定部在左侧斜边的七楼;刑侦科在中楼的六楼。 因为匣子价值千万,入夜前就转移到右边大楼的特训部,左楼、中楼各部门只留了一一个值班人员,空荡冷清。听说梦通的尸体正送去鉴定部,袁罗修便过去一看究竟。刚到电梯口,听左边走廊的楼梯口传来黄奇珍的大叫声。黑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进入通往五楼的楼梯。不由分说的,他快速的追下去。 不料那黑影跑得飞快只能保持四五米的距离,到了一楼,那人冲进大厅。在大厅的灯光照射下,袁罗修看到那人不由得吃惊,是维纳,她怀里正抱着什么东西。 自认速度能追上任何一个逃犯的袁罗修感到挫败的同时也讶异,没想到维纳的速度这么快。 如果以这种速度来往于八楼与十三楼的楼顶,最多不超过三分钟。因此,只要做好三分钟内不在场证明,就能不摆脱谋杀莫丽的嫌疑。 毕竟,女人的体力总是不及男人的,维纳的速度慢下来。趁此时,袁罗修大开步伐,赶上去一手抓住她的肩膀围住围巾,身体一失衡,她扑倒在地,怀中的东西掉落出来,那是梦西和的人头。 袁罗修要顺势擒拿时,她猛力挥手挣脱出去,捡起梦西和的人头冲出了警局大楼,奔跑在白佛市无人的街道上。 寒风呼啸着,大雪豪洒,昏暗的路灯灯罩咯吱咯吱的摇晃着,两人一前一后在路灯昏暗的街头奔跑着。就在转角处,维纳突然停下来连连退步,身体活动僵硬,整个人给地上的雪绊倒,两眼极度惊恐的直盯着前面的路口。 “别过来――”只听她一声叫,袁罗修停步在离她不到七八米的距离。 昏暗的对面路口,大概三十米的距离站着一个黑衣人和一个撑着黑色雨伞的人。走在前面的黑衣人背后的银发飘舞在雪花中,她穿着中靴子,每走一步,靴跟和地面抨击,清脆的蹬蹬蹬之声有节奏的回荡在凌晨的黑夜下,就像一个幽灵。 黑衣人的装扮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白夜。他警戒的握着后腰的枪大声的问:“什么人?” “是我,还有白小姐――”黑暗中走出一个人来,是大川。 维纳连滚带爬的挣扎着往后退,双手死死的抱住梦西和,又哭又笑又悲又怒的冲着来人叫嚷着,复杂的表情让她的脸变得扭曲丑陋。 “我不会让你碰他的,我不允许,我不允许――别过来――” 袁罗修来不及顾及黑衣人和大川快速的跟了上去,就在离维纳只是伸手的距离,双脚戛然而止像停了电的机器。就在身体短路的那瞬间,一道强光伴随着刺耳的引擎嗖的一闪而过。 维纳整个人被一辆摩托飞抛而起――砰的一闷声落在对面的路中间位置。刷拉拉的几声,右边的人行道上一根电线杆倾斜下来,拉扯着杆上的电线,电流相交,噼里啪啦的闪着火化。 微弱灯光照射在窄小的路口中,维纳伏倒在地,脑袋下流出血泊,染红了白色的雪,梦西和的人头直立在雪中。电线杆下是一辆散了架的摩托车,两个穿着异类的少年前后的爬起来,捂着身上的伤口啊啊的惨叫,看来神智还算清晰。 大川前去查看肇事者的伤势,因为不是很严重,他将两人扶着坐到路边,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 袁罗修倒抽一口冷气,要是赶上那两秒钟拦住维纳,自己兴许也跟着给抛飞起来了。只是,自己的身体一直都很正常,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瞬间僵硬的症状? 容不得这种猜疑,四肢恢复知觉的他飞奔到没有动弹的维纳身边,只见她左边脑袋不断的溢出血液,除此之外,身上没有其他血口。保持她头部平衡的情况下,他轻轻的把她的身体翻过来,脱下外套的叠着捂住她左边脑袋的伤口。 她睁大的双眼紧缩着梦西和,喉咙里发出沙哑而低弱的声音:“不要……抢走我的……西和……” 扑哧的,维纳身上腾起一团鬼魅的蓝色火焰。袁罗修吃一惊,企图将其挥掉却挥了个空。火焰像雾气一样感受不到温度,捉摸不到行踪的摇曳着升腾到半空,它一丝丝的抽出维纳的影像,使得另一个维纳映显在纷乱的雪絮中。那影像双目紧紧的盯着地上的维纳,惊慌的四处张望着,颤抖的双手伸向地上的人头,却是怎么也捧不住。 袁罗修惊慌的给维纳做人工呼吸抢救,一遍遍的说着:“醒醒…醒醒…如果死了,你就一无所有,只有活着,你至少拥有一份回忆……醒醒……听到了吗?醒醒,只有活着,你至少还拥有一份回忆…” ------------ 第二话 尾声 (八) 地上的维纳没有人任何的反应,她的影像还在一次次的尝试着去捧回梦西和的人头。 黑衣人站在梦西和的人头边,一道黑影在维纳身后延伸,果然是那个人偶般的轮廓――白夜。她的左手手指笔画着,维纳的影像散化成星星点点被地上的维纳身体吸纳了进去。 地上的维纳两眼再次睁,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一沉又是一动不动,好在她的胸口微微的在起伏着。 袁罗修悬着的心搁置了一半,转身之时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盯住了白夜,她身上那股另外一个世界的黑暗气息更加的凝重阴森。 赶来的黄奇珍看到这一景象,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说:“白医生只想吓吓她,让她自己招供,没想到她竟然……抢了人头就跑出来了。” “难道白医生又使用那一招?”大川问。 “是啊,这下糟了――要是出人命,可怎么办?对不起科长,我一时大意了。”黄奇珍说。 “白――月――你这混蛋――”袁罗修怒声一喝。 把维纳送上救护车,安排了黄奇珍负责随去,袁罗修转回警署。到了大门口,白月正抱着一个黄木匣子走出来。他二话不说,冲了上去扬拳出击,白月抱着匣子往后倒,右膝盖高抬,一曲一伸,实实的踢中了他的腹部。他痛得直不起腰杆,怒说:“我没叫你插手案子,要是她死了,我跟你没完――” “莫丽的眼睛和嘴巴是因为解冻之后肌肉瞬间松弛导致,这点你是知道的。我不过摁了摁停尸房的灯照遥控器,动动嘴皮子,谁知道她会疯狂到那种地步――要是定罪,我最多也只是恐吓的小罪名,交点罚金就没事――她跑出去给车撞了,是她自己的问题――”白月说。 “你这个玩弄人心的混蛋――”袁罗修吃力的直起身子说。 “诶,玩弄人心也是警察查案中必要的手段,不然怎么能揭露犯人的犯罪心理?别说你没用过。”白月说。 正说着,李龙音提着一个小型工具箱走出警署大门,步向两人,瞧着袁罗修双手捂腹部,急切的问:“袁警官,哪里不舒服?” “追犯人追到胃病犯了。”白月狡黠的笑说。 “为什么在局里?我记得没有尸体的话,你是不会来了。”袁罗修隐忍着怒气说。 “我陪小白龙过来研究永生匣雕刻工艺的。”白月抬起手上的黄木匣子,匣面上已经做了一些轮廓的大概绘制。 》》》》》》》》》》》》》》》》》》》袁罗修走后,白月从停车场里把车子开了出来,才到门口就碰上大川和白夜。 “抱歉,抱歉,天气太冷,那车子没走几步就抛锚了,只能麻烦你们把白小姐送回去了。”大川笑呵呵的说。 白夜收了伞安静的坐在后座上,李龙音疑惑的问:“姐姐这时候怎么在这里?不是去琉璃山吗?” “提前回来――”白夜摇了摇头把头发上的雪絮抖落。 “上一次碾压案,你也有份,独眼龙对你一定越来越有兴趣了。”白月说着启动了车子。 “麻烦――” 》》》》》》》》》》》》》》凌晨四点,维纳的脑部手术结束,医生宣告没有性命之忧,但脑部剧烈震荡可能会导致神智创伤等后遗症。 鉴定部值班的鉴定师提交了梦通的验尸报告,报告上显示,梦通后背有一片火烧的伤疤,死于心脏起搏器停止运作。在他的一个咖啡色皮制旅行包中放着几件新衣服、一些日用品、一张白佛市这一带旅游图、一个钱包。钱包里还有几百现金,在夹层里,放着一张发黄的全家福。 还记得失踪资料上记录,他没有带走任何衣物和证件,除了全家福照片,连钱包都是新买的。 又是在破案之前死了凶手。 袁罗修对此感到不快,他更希望凶手活着亲口承认自己犯罪,如此一来就能判断自己这一路的推断是否正确。偏偏,为什么凶手最后见的人都是白夜?要是以往,他只当是巧合,奇怪的是他自己不认为这是个巧合。 关于白夜,她就像是白佛市那迷蒙的雾一样诡异,明明不去做联想但她就缭绕在脑子里,总觉得案子和她有所牵连。 》》》》》》》》》前往琉璃山的潘知然得知噩耗赶了过来,看到梦通梦通安详的表情,他泪流满面的说:“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昨天是夫人的祭日,他说过要完成和夫人的这个遗愿――我要是早一步来就好了――” 经过一番案情线索的审核,再与江天市刑侦科专员核对双方所掌握的证据,人头案正式结案、维纳谋杀莫丽一案则移交给江天市。 因为政府早年就禁止了水葬习俗,梦旗和刘娟决定将梦西和、莫丽的人头一同火化,骨灰洒到地狱口,意表家人对他们这一段爱情的成全。梦通的骨灰则带回江天市与他夫人同葬。 第二天,再一次审核结案报告时,袁罗修记起永生匣上的那一段引度文,叫来了黄婷婷询问。 “抱歉,抱歉,我一看到梦通就把这事给忘了,我……我马上去办。”黄婷婷裹着厚厚的围巾,发出很重的鼻音,应该前去琉璃山的时候吹了寒风感冒了。 “我去――”袁罗修犹豫了两秒钟说,或许,该是和白夜正面交际的时候了。 两天的大雪平息,白佛市上空意外的晴朗无云,视线一下子开拓了许多。从白银山庄远望,白佛市整整齐齐的纵横大街道交错着,一簇簇建筑群高高低低的装在一个个格子里,仿佛是某个人的巨大百宝盒。 午后的几缕冬日暖阳挥洒在白夜的银发上映出白色的光晕,她端坐着品茶,面无表情,身上还是能感到阴冷的气息。 “你早知道梦通沉尸的事情吗?”袁罗修问。 “他只告诉我,他是六十年前的何小通,希望我收留他一个月的时间,其他的我没有必要知道。”白夜说。 “就算她知道,也不会明确的告诉你,死了这份心。”白月说。 袁罗修打量着阳光下仍然散发着黑暗气息的白夜,犹豫了一下说:“谢谢你救了维纳。” 有一点很肯定,白夜真的拥有某些特殊的能力。 白夜淡然的说:“我没有救她,而是处决她。” “处决?” “对你来说,活着比什么都好,对她来说,靠着一份记忆活着也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袁罗修一怔,心咯噔的被紧紧的揪起来,刚刚还在坚持的理智恍惚间被抨击得脑子一阵的眩晕。他把匣子引度文扫描相片放到桌上询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能告诉我吗?” 白夜看也没看说:“银石之路,青灯之火,冥流之声,月祭之桥,白夜之所。” 白夜凝望着西边的白佛山说:“除了鬼府,他们无处可去――” “你说这是地址?…指的是鬼府?”袁罗修疑问。 白夜沉默不答,白月解释说:“银石之路指的通向鬼府的那道山门,青灯之火、冥流之声就不用我解释了,月祭之桥指的是通往鬼府的那座残石峤,之所以叫月祭之桥,是因为每当月初月末交接的那一个小时,总会有一道月光照射在上面…当然,很多人也把它叫做奈何桥,白夜之所指的是处在白夜之夜下的鬼府,知道白夜吗?黄昏还和黎明交接的自然奇观,两个太阳中间夹着一轮月亮,你没见过的,有时间的话去鬼府呆几天,你会亲眼目睹的。” “鬼府在白佛山的正西面,最多也只看到一轮太阳。”袁罗修提出了他话语中的疑点。 “按照你的逻辑,这两个太阳应该在东边和西边,这样的话站在鬼府当然是看不到东边的那一个。只是,很不巧,你在鬼府即将看到的两个太阳不是在东边西边,而是在…南边和北边…” “除非地球倒转,否则太阳不可能打南边上来。”袁罗修说。 “地球既不逆转,也不倒转,但你站在鬼府,就一定能看到太阳在南边和北边。”白月说。 袁罗修斜睨着白月,多年来的相处,他那真真假假的话语还是能清楚的进行判断的。他所说的这段话中两个太阳同时出现一定是真的,只是,太阳自东往西是不可能不被逆转的,所以,南边,北边出现两个太阳一定是种自然幻象。 白佛山西面正对着万象森林,或许是万象森林上空的折光所引起的这一南一北黄昏和黎明交接的奇观也说不定。 不料,李龙音却说:“袁警官和我们不一样,怎么可能看得到呢?” 白月笑说:“他…一定…看得到。” 李龙音的笑意在嘴角消去,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白月和白夜两人,然后把目光投向袁罗修问:“难道…袁警官真的和我们一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白月说:“从他踏上白佛城的地盘起,就注定了他将要成为我们的同伙。” “同伙?”李龙音好奇的问。 “不过,他背后的问题太多,要慢慢清理之后才算得上是同伙…”白月的目光直视着袁罗修的身后,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说。 ------------ 第三话 燈帝 (1) 第3话燈帝(一) 初夏暴雨夜,雷火蛇狂暴的鞭笞着万象森林,声声震震巨响撼动着天地。森林深处有几声尖锐的嘶鸣伴着雷声传出,一个人类仓惶跑着,地上水洼溅起飞花。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防护服,脸上带着四道均衡斜角刮伤,像是某些利爪,血液被雨滴冲得染红了防护服。不知奔跑了多久,嘶鸣之声不再传来。他靠着身后的大树杆颤抖,雨势如倾盆,唯有凭空中的雷光警戒万分的扫视着周围。 叽叽的一声嘶鸣从左边方向传来,他全身一抖,举着枪对这那地方砰砰的两声打去。声音再次停下,森林中陷入一片漆黑之中。漆黑中,雨声刷刷。他屏住呼吸竖紧了耳朵,紧靠着身后的大树抓紧猎枪,惊恐之心已经噎到嗓子眼。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时间在漆黑的雨夜中被虚化得无比漫长。雷光从来都是迅雷不及掩目,此刻却变得姗姗悠悠的。他能感觉到死神的爪子已经紧紧的扣住他的头,只等着猛力一收,脑袋就可能被抓成血肉麻花一样,脑浆从抓痕里流出溅满一地。 忽然,雷光自天际闪出,那一瞬间照亮惊慌之人的脸。只听得叽叽的一声,一个怪人张牙咧嘴从对面的树干上飞扑下来,他来不及举枪防守,那排尖刺的獠牙已经刺进喉咙里。 慌乱中丢下猎枪,求生的意念让他忍着剧痛奋力争扎着,一手抓着怪物企图把獠牙从喉咙里拔出来,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晃着扎进怪人身体中。 怪人发出一声惨叫,连着短匕被他狠狠的抓着丢到地上。 怪人獠牙一拔出,他也跟着往后倒。只感到喉咙被咬掉一块肉,冰冷的雨滴滴进喉咙的气管里,血正灼热的往外流。他捂住喉咙的伤口,凭着意识抓起地上的枪,砰砰的乱扫一通。最后一颗子弹打尽,他绝望的抓紧猎枪作为最后的救命武器一步步退后。 隐隐的雷光中,怪人在水洼中痛苦的打滚发出凄厉嗥叫。它两只前肢紧紧抓着短匕的手柄,迅速一拔,忍着巨大的痛楚,它两只细长而有些弯曲的腿支在地上直起身子,前肢伸出,左边的爪子紧握着短匕一步步跌跌撞撞的朝着人类前进。它的瞳眸映着雷光,就像一对血珠子一样。那一瞬间,它飞速跳起,两只前肢紧抓着短匕朝着他身上扎去,断匕锋利的匕尖刺穿厚胶制作的防护服扎进胸膛。他立刻失去动弹的能力,只能凭借仅有的意识进行临死的反抗… 》》》》》》》》》》 白佛市警署刑侦科会议室中,黄奇珍把屏幕定格在一张中年男子的相片上介绍说:“张亨,55岁,国际动物研究学家.十年前年前参加猿猴类繁殖研究。你们都知道那项研究,通过人工受孕技术成功的让一个母猿生下一个半人类婴儿。他是个偏激于科学实践的人,八年前因为涉及人体研究罪被国际科学研究协会除名。” 黄奇珍点了下一菜单键,投影幕上出现五张人物资料名单,分别为:arvin,baron,dunn、北奎山叶,hale。 她说:“这是臭名远扬的rt科学团,仅有五名成员,全都是外籍科学家。十年前被我国的科学协会正式提出停止研究万象森林的禁令,但是他们没有执行,还邀请张亨加入成为组员继续潜伏着做秘密研究。三年后,张亨发表了一篇轰动整个科学界的论文——” 说到此,黄奇珍摁下投影机的下一菜单键,投影布上出现了一张国际生物报,生物报的头条上写着:猿类与鸟类交配的异变人种。头条下方是一张特写照片,照片上是一只正在进食的长喙猿。 “做科学的,都是疯子。”大梁盯着“人类与鸟类交配的产物”说。 “要说,猿猴能生下我们人类的孩子我信,这个,我觉得…悬…”大川说。 黄婷婷说:“从长相看,的确像是猴子和鸟类的遗传。” 大梁说:“生物的繁殖最多也是近亲交配,猿类和鸟类完全是两个没有交集点的物种,怎么可能交配?” 大川笑说:“如果交配成功,人类就能从蛋里孵出来。” 黄婷婷说:“不可想象,简直太疯狂了。” 李杨蹙着眉头反驳他们的观点说:“可是…你们都看过白佛鱼那篇报道吗?说是有奇特的长生基因,还是靠脑磁波频率核对才能交配的…都说万象森林处于特殊磁场中心,说不定真有猿类和鸟类混种…” 大川敲了两下桌子接过话头说:“你说的不是没道理,最近这些年,万象森林的那座研究所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搞什么研究。前不久我去附近的山村查案子,本想进去兜兜风,没想到入口被特种部队封住了。听说,他们在森林中央另外建立一座研究所,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大梁说:“这个我也看出来,那边的军力增加,高空巡逻机比往年的多了一大半。凡是临近森林口的村子这两年都在陆续迁移,介入处理的并不是本地的政府,而是由国家特种部队负责,要是真的起建军事基地,也不是没可能。” 李杨说:“这很难说,这边是常年云雾弥漫,卫星很难定位。作为军事基地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人一搭一说着,黄奇珍把投影幕转到下一个画面,画面上是一具尸体倒在血色水洼中。尸体身上穿着到处是破口的防护服,胸腔部位的最多,他的脑袋血骨模糊分裂,即使是一团肉泥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因为水的浸泡使得整个身体浮肿,伤口寄生了蠕虫。 大梁紧盯着那尸体叹说:“真惨,起码得几百刀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大川说:“以往碰过的案子,最多也不过二十几刀,这个凶手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黄奇珍说:“他就是张亨。” “活的是人模人样…死了还真是…”李杨说。 黄奇珍继续介绍说:“第一发现人是万象森林保护局的护林员卢某和解某。自从三十年前开始,每每隔十年的四月份,国家保护局都会派出一百个两人组的巡逻队步行进林子执行为期一个月的普查工作。卢某和解某与本月的三号出发,二十三号中午沿途返回就发现了死者张亨。初步鉴定,尸体整个胸腔几乎给捅碎。死亡时间应该在二十三号的凌晨左右,那时候正下着大暴雨。案发现场找到军用cc12型长枪,死者腰间有一个匕首套不见匕首。从匕首套的大小核对上分析,那把匕首可能是刺死死者的凶器,但周围没有发现它。在死者的衣物上和周围的水洼里找到了一种奇怪的毛发,看似动物的毛发,但是和人类的体毛却很相似,目前还找不到确切的数据进行核对。” “有没有可能,是大猩猩或者其他大型的动物攻击了他。比如白绫猴,或者蝙蝠猿,这些的攻击性都非常猛烈的。”大梁说。 “如果是他们,用爪子好像更方便。”李杨张开十指往前刨着说。 “以往的森林景区也有过猿类袭击旅客的事件,还记得十几年前有几个动物学家给活活吃了。”大川说。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个死者的确是被活吃了……” 黄奇珍摁下了菜单键,屏幕上并列了四张血淋淋,面目全非的尸体的图片。她说:“这四人初步认定为rt科学团的外籍雇佣兵,死亡时间在二十五、二十六号,死亡现场离张亨的分别是两公里和八公里。咬口和蝙蝠猿的齿印对不上,尸体血迹上沾有和张亨身上一样的毫毛。”周围的脚印和嫌疑动物都不符合。” “至少能确定凶手是动物,但第一个死者死于人为,这其中有什么牵连吗?”大梁说。 黄奇珍看了看对面搭着长腿双手环胸一言不发的袁罗修,再次调下菜单,屏幕出现一处开阔的石台。石台由方块石拼揍呈三层圆塔形,每一层圆台入口处石栏上插着一面鹁族的古老祭祀幡旗。 她说:“这是鹁族人给燈帝进贡祭品的祭祀台,离死张亨的尸体有七百米的距离。在这个地方,发现了一只麻醉镖。经检验,里面是最新型3087tbbl麻醉剂,用于动物麻醉。针头里留了血迹和肉纤维,属于一种奇怪的基因组织。死者张亨身上没有检验出这种麻醉剂,说明当时还有其他人同行,其中可能就有凶手,除此之外,在最上面的祭祀台掉落有一副的金丝眼镜…” 黄奇珍从手边一个消毒袋中拿出金丝眼镜放到离她最近的李杨手上。 ------------ 第三话 燈帝 (2) (二) 李杨拿出眼镜戴了戴说:“不低于一千度,弄掉了跟瞎子差不多,镜框刮损严重,最少也有十几年,镜片光滑刮痕微小,新换的。要是年轻的人换了镜片连着镜框也一起换……只能是个老头,性格执拗,保守派的……我记得…rt科学团的成员中,那个arvin就带了眼镜…” 黄奇珍说:“那场雷暴雨持续了接近十个小时的时间,周围的足迹没办法确切确认。森林保护局已经下达了通知,对周围十公里的范围进行地毯式搜查,目前还没有搜查报告。以上就是保护局刚传过来的所有信息,大家简单的讨论几分钟,然后进入现场调查。” 黄奇珍报告完毕,喝了口水坐到位子上,等待着各位同事的发言。 李杨说:“张亨一身防护服打扮,很明显是在森林里偷偷进行什么试验,除了他一个人,rt科学团的其他人也应该在。” 大川说:“很可能是rt组员正在进行某项研究,突然的遭到凶手的袭击,张亨被杀,他们则成功的逃脱。” 李杨说:“那几天下着暴雨,没有留下任何的脚印,万象森林又那么大,这案子查起来不容易。” “老大,你有什么看法?”大川朝着袁罗修问。 “祭台。”袁罗修示意着黄奇珍就将之前的画面倒放回去。 黄奇珍知道他肯定看出某些大家所看不到的线索,急忙摁下倒退键回到那一张祭台的全面图。 “飞机……这个祭台上停过飞机,旋翼在7.0以内的小型私人直升飞机,它经常来往这个地方。”袁罗修说。 李杨、大川、大梁、黄奇珍、黄婷婷几人歪着脑袋将屏幕上那一张祭台的全景看了许久,大川挠着后脑纳闷的说:“看起来是有点怪,但是,说不上是哪里怪。” 李杨瞧出了突破点得意的说:“是祭台周围的树梢和祭台下的灌木。你们看,这周围的树梢自上而下都有一个共同点,超出主干范围的都是折断形成一个圆圈形,说明有强大的旋风以圆圈形状自上而下冲击着这些树梢,导致在旋风距离内的树梢全都被折断。除了机翼的飓风,没有什么风能刮得这么均衡。再看看这些灌木,虽然经过大雨的冲刷,还是能看出大部分往外倒,是飞机停落在祭台上导致的。从祭台中心点到树梢的折断点与及灌木倒向与祭台的距离,就能算出主风源的高度,有了风源的高度,就能判断出这架飞机的高度,飞机的高度和旋翼一般是呈正比例,所以…这架飞机的机翼不会超过7.0。” 黄奇珍疑问:“警方调动了直升飞机进入森林,可能是他们的飞机造成的。” 李杨说:“警用直升机属于武装型或者搭载型,旋翼都在10.0以上,以这个祭台的面积来算没办法降落,他们的人只能是半空跳伞着陆。7.0旋翼的飞机属于私人观光型直升机,轻巧而容易*作。但是搭载重量不能超过八百公斤,连着驾驶员五个人刚好,飞行速度和普通的车速差不多,行程在八百公里以内,在万象森林上空打着直线走也就一个来回。” “老大的眼睛不是一般的犀利。”大梁赞叹说。 “科长的眼睛就像电脑识别器一样,你们那几只眼睛都白长了。”黄婷婷笑说。 “咳——”黄奇珍下意识的轻咳一声示意黄婷婷小心说话,省的挫了袁罗修残目的这个口子。 “呵呵呵,既然找到了线索,我马上联系那边的让他们找找这架飞机。”黄婷婷急忙收了笑脸夹着资料出去了。 》》》》》》》》》》》》》》》》》等待出发的时间里,袁罗修独坐会议室中独目凝视着屏幕上死者尸体,心想着:张亨的死可能是人为残杀,也可能是某种带有攻击性的动物,只是,这种动物必须具备有稳稳拿住匕首的条件。 想到这,他打开万象森林动物资料官方网,查找着理想中的“嫌疑者”。一张名为图片让他停顿下来。那是一张三维构思图片,图片上上是一只长喙猿,它后肢高高踮着,两个前肢正拿着一根棒子正在朝着树上的野果打去。若不仔细看,真以为是一个矮小的孩子正在拿着棒子打野果。 图片旁边的介绍栏名称上显示“燈帝”两个字,在这左栏现存状况写着:已确认灭绝物种。 介绍栏中做了简介:燈帝是鹁族语言的译音,其意思是:森林之神,与外界的“山神”其实是一样的。 它是长着鹁鸟头和猿类的身体,体形玲珑如七八岁孩童。秋冬季节喜欢以万象森林中特有榛果为食,春夏两季则是喜欢吃野兔或老鼠,尤其喜欢吃刚出生的兔子。他们的洞穴一般在地穴深坑里,喜欢四处游走,时常会出现在有泉溪的地方戏水沐浴。除了人类,他们不与其他动物有任何交际,凡是他们的领域,都不允许任何外族动物进入。 传说,他们能预知死亡祸事。一旦有不祥之事即将发生,它会在森林外一带附近的出现,发出清脆而凄厉的嘶鸣以作警告。因此,森林周围的各族部落都把他当成保护神来供奉。在每年春末夏初交际日,每家每户将新出生的兔子送到深山中的燈帝祠进贡,祈求它的庇佑。 以科学论定:燈帝其实是万象森林特有的物种长喙猿。因为雄燈帝有吃新出生幼儿的劣性,只有百分之十的幼年燈帝能活到成年,它们的数量历经时代变迁也是不增反减,在两百年前逐渐在万象森林销声匿迹。 如果是这种物种,或许能拿稳一把匕首杀人,袁罗修想着。再点点其他的猿类资料,一张张的对比,除了几种猿类,没有再找到类似燈帝这种物种的动物。 “咚咚咚”的一阵急促敲门声,心想着组员准备出发的时间到了。 回身时,一张tl部警徽已经停在眼前,拿着它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tl部是国家警署特设的一个特殊刑侦部门,组建有三十年的时间,属于最高特权级别特案组。任何地方警署部门都有义务遵从他们任何调派援助的指令,但是,谁也不知道他们负责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国家机密事件。 袁罗修在京都警署任职的时候听说过这个特殊部门,可惜一直都没有进行过正面接触。 “我是tl执行部的苏峰,请袁警官跟我走一趟……”那人说。 “至少告诉我去哪里吧?”袁罗修喝完最后一滴红茶说。那枚tl警徽不是假的。 “万象森林研究总部,请吧……”苏峰说着一摆手请他起身。 袁罗修有不好的预感,被tl部扯上关系,绝对不是好事。 出了会议室,其他组员都纷纷围在惊疑的看着他。两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把黄奇珍之前的拿着的森林惨案资料一一装进银色小皮箱中。 “这是怎么回事?案子才传过来让我们负责。”李杨疑惑的问袁罗修。 “这件案子从现在起归我们tl部负责。”tl部的专员冷冷的说。 “什么嘛,早这样,一开始就不要报到我们这。”黄婷婷纳闷的说。 “你们都是何科长的后期新秀,目前还没有权利处理一些特殊的案件,请谅解。”苏峰说。 目送着苏峰等人,李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这案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初夏的天气晴朗,湿度明显比春季时低出几十倍,除了远山处淡淡的雾气,四周视野还算辽阔清晰。 黑色轿车一路飞驰出白佛市朝着西边的国道而去,那条国道的尽头是万象森林西边入口——岙山。岙山上耸立着的是万象森林研究所,它由五栋小型研究楼、三栋宿舍楼与及一栋执勤楼,一座眺望铁塔组成。发绿的围墙早已融入森林的颜色,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有些孤立而惊悚。 外围的辽阔广场上设置好几层的警戒关卡,广场上两处营帐点。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好几架直升飞机,森林的上空嗡嗡的盘旋着两架。十几个身穿国际特种部队的人持枪分部站岗,这一严肃的场面和军事基地倒也没什么不同。 袁罗修乘坐的车子通过四道警戒关卡缓缓停靠在广场上一处空地。 下了车子,他被三人引进研究所主楼大厅从主楼大厅。为首的苏峰携着他穿过几条笔直的白色通道进入一个完全密封的空荡小房间。在房门上摁下一组数字,小房间出现旋转。 他感到身体出现重力上下失衡感,确定房间是个大型电梯,电梯正在往下走。十几秒钟后房间停止旋转,房门打开。前面再次出现一条白色的通道,通道里蹬蹬蹬的回荡着两人鞋底和地面的清脆撞击声。空气相比刚才的那条通道显得沉闷不少,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消毒药水味道。 典型的地下研究所气味。 白色通道尽头没有其他转弯,而是一间透明化的房间。进入了房间,往左转便是一道玻璃门,门的里面是又是一间房间,房间里正站着几个套白袍的人,他们背对着袁罗修并排而站。在他们的面前是另一个房间,那房间里发生什么值得他们关注的事情。 ------------ 第三话 燈帝 (3) (三) 听到脚步声,最左边的两个一高一矮白袍人转了过来,高个的正是前任刑侦科科长何放;矮个的长得面目慈祥,年纪在六十岁以上。袁罗修还没来得及对何放的出现而产生疑惑,却被那房间里出现的白月和李龙音提前惊讶了。他们所在的那是医疗实验室,四周井井有条的摆着大大小小先进医疗仪器,每一台仪器的数据管连着中央位置的手术台下方,手术台上的几条数据管又连接着一个*着身子的孩子。 乍一看,手术台上的的确像是五六岁的孩子。仔细一看,那是长着一身轻薄棕毛,四肢像人类但长着鸟头的怪物。白月正小心的为他处理腹部的一道缝合过的伤口,李龙音紧紧握着它的手,另一只手一遍一遍轻抚着它的头轻声安抚着。 袁罗修不敢置信的瞪着大眼看个仔细,那小怪物不就是和“燈帝”一个长相吗? “这位是基因学的徐博士,人类进化学米勒博士…环境生态学的葛博士,动物进化学的房博士……这位就是万象森林研究协会的主席,齐世尧先生。” 何放一一的做了介绍,袁罗修虽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不得不接受并去记住他们,从他们的容貌神态、着装上尽量的判断他们的性格或者生活信息,为的是以后调查这个研究所做下投资。 何放示意着房间内躺着的燈帝说:“他们就是灭绝数百年的燈帝。因为是人类另一个进化新物种,一旦公开,避免不了国际动物学者侵略性研究。所以,国家科研部决定封锁消息把它定为灭绝物种。只可惜,tr科学团无孔不入,我们防不胜防,还酿下了这次的惨案。” “要是要抓捕tr科学团,似乎用不着我。”袁罗修不快的说,被tl部牵扯总比被白月牵扯的好,可他还是为能参与到接下来的案件中感到窃喜。 何放点了点头说:“他们带走了白小姐和一只怀孕七个月的雌燈帝厉厉。” “白小姐?” “没错,鬼府的白夜小姐。” “这件事情怎么和她扯上关系?” “这件事情还得从几百年前说起。当时的燈帝只剩下二十来只的数量,雄燈帝天生有吃刚出生燈帝的劣根,眼看着就要灭绝。为了维持他们这个物种的生存,鬼府的鬼祭司每年四月份都会进入万象森林进行一次清点,一旦发现有身孕的母燈帝就立刻接回鬼府就近照顾,避免出生的幼年燈帝被吃掉。直至今日,他们和鬼府继承人还保持着十分亲近关系。tr科学团的人知道这个秘密于是跟踪了白小姐……我们追踪了那架飞机的航道,发现他们停在南边一个须子沼泽的地方,我们抵达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能确信的是,他们还躲在万象森林中。燈帝是一种非常危险而具有灵性的半人半兽物种,厉厉遭到绑架,激起他们整个家族的狂躁凶残。只要是森林外的人他们都全面进行袭击。为了不造成更多伤亡,我们已经停止了森林搜索。” “tl部的人难道也怕一群畜生?”袁罗修说。 “面对燈帝,他们只有开枪才能自保,一旦开枪,会伤害到燈帝…” “那么,你们叫我来的目的呢?”袁罗修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麻烦你和白医生两人进入森林追查厉厉的下落。”何放说。 “难道我进入森林不用开枪就能保命吗?你说的“两人”包括他?” 袁罗修指着李龙音,在他的印象中,李龙音是个绝对柔弱的家庭煮夫,这种森林涉险的案子他不该扯进来。 何放说:“白先生和李先生是白小姐的人,接触过燈帝,因此不会受到攻击。有他们在,能够保护你不被燈帝攻击,你的任务是保护他们不被其他野兽的攻击。” 袁罗修又问:“保护他们的责任tl部一大把抓的人手不是嘛?” 何放说:“你现在接替了我的位置,有些关于这座森林的秘密应该亲身却体验,对你日后要侦办的各类奇怪案件会有很大的帮助。” 这不是理由,但袁罗修欣然接受。他的确需要更了解这一座连着几个神秘城镇的万象森林。 接任刑侦科后,他经常翻阅这三十年来的一些档案。令他起疑的是,一些未结案或者结案的档案中出现了鬼府的血印标志,这些档案大部分关乎神秘自然现象。于是他对这些案件进行了核查,发现警署和鬼府存在着某些机密信息来往。上司提及鬼府的时候他们一致表示鬼府是一个奇特的存在。不止白佛市的警署,国家也将它设为特级机密进行时刻在关注。 期间,他借口到白月家和白夜照过几次面,每每靠近她,除了非常人的神秘气息、非常人的低体温、言语冷漠、思维极度敏锐这四项,别无所获。 由此,他断定:白月任职于白佛市是一种有所目的的安排,他代表着鬼府的某股神秘力量,警署对这股力量有着很强烈的倚赖。白佛城和白佛市是古老传统与现代文化交融的城市,因为鬼祭文化的诡秘,使得绚烂的霓虹灯在诡异迷雾的笼罩中更加显得鬼魅异彩。现在,轮到这座森林了,不管这座森林到底有什么秘密,至少他现在有机会进行接触,总比对鬼府的疑惑只能用想象和推断来揣测。 趁着白月治疗燈帝的时间里,袁罗修向齐世尧询问了关于燈帝的信息。 齐世尧说:“燈帝这种生物的出现要追究到很多万年前,当时的万象森林这一带坠落过一颗庞大的陨石,造成了这一带板块的凹陷断裂。陨石残存的磁场改变周围的气候,影响物种的正常交配繁殖和进化基因。历经数千年,庞大陨石磁场被地心磁场引导融合并覆盖,一切看似恢复正常,但是作为陨石着落点的万象森林中却仍然残存陨石磁场和地心磁场并存的现象。很多物种受到这种并存磁场的影响,物种基因产生了异变。白佛鱼难以交配繁殖就是最典型的例子,燈帝则是一个两种异变基因组合后衍生的物种,在科学领域里,这一组基因被称为奇迹的畸形组合……” “鸟类和猿类杂交的产物?”袁罗修揉了揉他的左眼问,他很不适应充满消毒气味的实验室,甚至说讨厌。 对方的质疑表情是齐世尧司空见惯的,他露出笑意说:“的确如此……” “那么,他们是…从鸟蛋里孵出来的?” 齐世尧呵呵的笑了摇了摇头说:“那是哺乳类的鸟。” “如果这一物种异变是在短短的几万年以前,那时候似乎没有哺乳鸟类吧,除非那磁场先把某种鸟变成哺乳类。”众所周知,哺乳鸟类的衍生要追溯的数亿年前的爬行期,到底怎么演变的至今没有结论。 “如果是异变成鸟类的蝙蝠呢。” 袁罗修有点恍然大悟,但心中还是疑惑重重,仔细的看着手术台上的那只燈帝说:“它身上没有蝙蝠的特征。” 齐世尧说:“但它身上的确残留有蝙蝠的基因组合。” “你们找到这种蝙蝠了?” 齐世尧摇了摇头说:“应该是灭绝了,我们目前只能通过dna组合的排查来寻找出它的最初起源。已经确定的一组dna出自猿类,另一组偏向异形蝙蝠的原始dna吻合。” “诡异的物种……”袁罗修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一字不改的在哪里说过。 “更诡异的是,他们不仅有猿类和异形蝙蝠的基因,还有着人类的基因……”齐世尧说。 “人…人类的基因?”袁罗修有些震惊。 “确切的说,是人类的进化基因。这一组进化基因让他们拥有原始人类的统治思维。按照种族的妻子,妾侍,护卫,长老,国王,王侯,平民,叛民八种等级来自制定各种权利和分工制度,而且非常的严格,简直是我们人类进化的最初期。” 》》》》》》》》》》》》》》》》》》》》》》》》》》》》》》》》》》》》傍晚时分。 直升机把白月、李龙音、袁罗修与及装在一个特殊医疗箱中的燈帝缓缓降到一处平坦的灌木场。早早在那里等着的一名探险装的干练女子看到袁罗修吃了一惊朝白月问:“他怎么来了?” “带他来见见世面的。”白月介绍说。 从她问话的神情,想必原先是知道自己的。 “我是戌妃。”戌妃说。 “袁罗修…”这个女人拥有一对犀利的狼一样的眼睛,行为举止干净利落。右手食指双侧带有厚厚黄茧,那是长期握枪扣扳机所留下来的。像猎人,更像是一个女警。 发现对方打量的眼神,戌妃推挤一脸笑容说:“我的地盘在梨花垣刑侦科,咱们是同行。” 稍作介绍后,戌妃领着他们步行大半个小时,来到了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是个通过先进技术建造的封闭式小型试验室,由两间实验室一间卧室一间公共厅组成,面积窄小但必备的实验设备还算齐全。公共厅墙面上贴着大大小小不下几百张dna研究公式和不少猿类照片,从陈旧程度来看,这间秘密试验室建立有好多年的时间。在桌子上,铺着一张万象森林的全面图。按照颜色分为几十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标有一到两个动物保护局的一个标志,其他地方也标有很多彩色记号,有的在记号边留有一些动物名的标注字。 戌妃吃着干粮,手中的猎枪枪口指着靠南边的一个五星标志说:“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 袁罗修看了看,那是万象森林偏南的位置。 嘶嘶嘶嘶的一声怪叫……戌妃和白月不约而同的看向那一个医疗箱,安眠药药效刚过的雄燈帝醒来。或许是感应到这间实验室残留下雌燈帝的气息,狂躁的挣扎着起来。 “小太宝别乱动,躺下来,我们明天就一起去找厉厉,明天就去——”李龙音轻抚着它的头轻柔的说。 狂躁的情绪得以平息,它无助的靠在李龙音臂弯里,口子发出几声微弱而悲伤的声音,眼眶里滚落着几滴泪珠。看着它悲伤的表情,袁罗修对正专心调试卫星接收仪的白月问:“为什么要带上它?” 飞机上的时候就很想问了。 “他和厉厉是夫妻,之间存在脑磁波感应。只要厉厉在两公里之内,他就能找到。”白月正经八百的解释说。 这个字眼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仔细一想,这才想起是席子侨曾经提到过,说是白佛鱼依靠近亲脑磁波频率进行交配繁殖。 ------------ 第三话 燈帝 (4) (四) 半夜,实验所外传来嗷嗷嗷的怪叫。实验室里的雄燈帝小太宝警觉的从医疗箱里坐起来,嘴里发出叽叽的声音眼神犀利而警惕。透着玻璃隔门它看看袁罗修,接着小心的从医疗箱里走出来,爬上两个手术台并着的睡床。睡床上睡着李龙音和白月,正要伸小爪子摇着李龙音,白月睁开眼朝他打了“嘘”声的手势,拉着毛毯把它和李龙音一起裹在怀里。 躺在公共厅长椅子上的袁罗修辗转难眠,干脆的打开实验室外围的热感监控器。屏幕上显示两个的热感影像,影像显示两只体形高大的白绫猴。白绫猴体形和黑熊差不多大小,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肉食草食猿类,白天的视力模糊,攻击性非常猛烈,晚上的视力很清晰,喜欢四处游走吃一些带甜味的野草。 》》》》》》》》》》》》》》》》》早上六点。 夏季的晨曦驱散那迷蒙的雾气透过严密的树梢映射在落叶堆积得厚实的地上.四人全副武装徒步离开那间实验顺着昨日搜查到的脚印来到了一条急湍河流前。 戌妃铺开万象森林地图,指着所在位置的区域说:“河那边就是白绫猴的老巢,这么过去一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他们或许顺着河往下游,或者往上游走了。” 袁罗修仰视着周围参天巨树树根树梢所形成的各式各样空中树桥,暗想着他们会不会从树上离开.于是爬上高树仔细排查,结果令人失望。 在对岸四处寻找了一遍,除了几组往里走的白绫猴脚印,没有再发现人类的。白月、袁罗修、戌妃三大办案高手相对而立,面面相觑半分钟没说话。 叮叮叮的,三人同时掏起配枪上了堂,整理随身匕首、麻醉枪、催泪弹等等,动作干净利落。 “龙音,你来背上小太宝。”白月对李龙音说。 医疗箱连着瘦小的小太宝不到十公斤,这一路走来没有什么危险就由袁罗修和白月轮着背。进入白绫猴老巢区域,他们要全力应对随时进行攻击的白绫猴,医疗箱当然得让李龙音这个本身也受保护的人来负责。 戌妃走在最前面,她时不时蹲下身子观察着地上白绫猴的脚印,然后给后面的人指名方向。 李龙音也注意到,过了河之后的白绫猴脚印加深了,对比前的深度可以预算出,白绫猴的体重加重一百多斤,这不难想象,那些人很可能是骑上白绫猴走了。 令他不解的是,白绫猴凶残无比,那些人是怎么驯服的。 越是往前行走,白绫猴的脚印数量越多。四周树林更加的茂密,看不见的地方传来阵阵的怪叫。医疗箱里的小太宝小脑袋探出医疗箱,情绪高涨的叽叽叫着,恨不得要跳出来大干一场。 到了一棵数千年的盘根树下,四周树梢上乌鸦密集啊啊啊乱叫。腐肉恶臭味越来浓烈,白绫猴的怪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还能听到他们行走时碰过树梢灌木的刷刷声。 戌妃爬到树上拿着胸前的望眼镜看了看,前方不到以百米处是一块乱石小空地。地上血骨淋淋,十几只白绫猴三三两两的在太阳底下嬉闹,找虱子。灌木地里来来回回行走的也有七八只。空地的那一边是一条河流,河的那一边是一座乱石斜坡,斜坡往里延伸之上,两边巨石凹凸青苔密布。以森林地理构造特征来分析,这座斜坡的另一边可能有山洞形成,只要有山洞就有可能被作为实验所的隐藏据点。 正巧,斜坡上留着几排深度的脚印。 戌妃滑下树来在地上画了简单地形状况,做出绕过乱石空地左方前进的指示。 李龙音抚摸着小太宝,安抚它焦躁激动的情绪。为了确保它不会自己跳出去杀红眼影响了伤势,只好慢慢的把医疗箱的盖子盖上上了扣,盖子一扣下,它的表情上显然的流露出不满。 四人转过乱石空地的左边灌木丛有队形的快步前进,脚下的乱石空地堆满腐烂食物,恶臭难闻。李龙音给熏得连连反胃,急急忙忙的从腰间的装备小箱里掏出一张消毒毛巾捂住鼻口。 “别动——”戌妃突然拦住三人。 前往出现了一只两米高大满嘴血肉白绫猴,它正直着腰警惕的盯着几人看,朝天的大鼻孔里喷出出簌簌簌的气息,就在他面前的灌木里有一半截血淋淋的肉。 白绫猴的视力因强光折射而涣散,对移动中的物体还是能准确的捕捉。四人站立原地丝毫不动弹,它左右的歪着脑袋看了又看,半分钟后又弯下身去吃它的食物。 四人弯着身子小心翼翼的绕过去,一步一步的远离那只白绫猴,突然,戌妃又是刹住了脚步,后面的跟着停住。李龙音往前一看,吓得失声大叫,那灌木丛里正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下身都被刨了肉吃的干净,那骨头血淋淋*裸的躺在那里,脚上还穿着一双越野高帮鞋,唯一完整的是他的头部,骨头上还在衣服里包着,从衣物的颜色上看,应该是之前在相片上见过的rt科学团的雇佣兵。 随着李龙音一声大叫,周围白绫猴各个警惕的直起腰来纷纷跑来。 “2号指令。” 戌妃与袁罗修举着猎枪射中最近的一只白绫猴朝着斜坡跑去,二十多头白绫猴簇拥着追上。一路猎枪砰砰作响,忽左忽右的逐渐远去。白月则是抱着李龙音趴在原地不动弹。 几分钟后,枪声停止,白月拉上四肢紧绷得嘎嘎作响的李龙音穿过灌木丛,从几只白绫猴的后面悄悄淌过那条小河,进入那座斜坡范围找了一处巨石遮掩的小洞躲起来。 李龙音急忙打开医疗箱的盖子,那小太宝一下子的蹦出来朝外面张牙舞爪的。可能是刚才突然的趴地倒下时它在医疗箱里打了滚,腹部的伤口受到了震动拉扯正渗出血迹来。 白月先是放下背包取出医药箱给小太宝处理伤口,然后调试着腰间配戴的独立卫星接收仪。频率调试成功,对讲机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们怎么样?”白月对对讲机重复的说。 嘎吱嘎吱的几声,对讲机传来戌妃的声音:“我没事,他挂彩了” 白月笑说:“废了一只眼,他的战斗力果然不行了。” 白月报备了所在的地里方位,十几分钟后,戌妃、袁罗修先后潜回。 袁罗修左手臂用一条绷带暂时绑住,但血还是往外渗。白月剪开绑带,只见那手臂连着袖子被刮出一道血森森的抓痕。 “对…对不起…我连累了你们…”李龙音愧疚的说。 “多亏你连累,不然他就没办法扮英雄救美了…”白月揶揄着说。 就带上李龙音这个问题他在研究所的时候就私底下问过白月,白月说李龙音拥有能遇见死亡危机的能力。只是,就算拥有预见死亡危机的能力,自身柔弱的他却成了死亡危机的导火线。因此,袁罗修对此没有感到应有的安全感。现在事实也证明了,拥有某些特殊能力的不一定是可靠的人。 阳光西下,森林失去阳光普照而变得阴冷灰暗,白绫猴的大脚印在前面的一道小溪终止前行。跨过小溪,所见几对模糊的人类脚印。医疗箱里的小太宝突然起了反应,跳出医疗箱在地上打着转焦急的四周张望,嘴里发出叽叽叽的叫声。 “一定是在附近,它感应到了…”李龙音惊喜的说。 白月动了动鼻子,自言自语:“这种血腥味很新鲜很浓……” “这里有蝙蝠猿出没,不能久留。”在灌木边发现奇怪的动物粪便,戌妃急忙跑来说。 话刚说完不到一分钟,空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嘶鸣。一道黑影从四人的上头划过,它停落在左边大树的树杈上,那是一只长着绿眼猴嘴的动物,前肢细长而下腋薄皮连到后肢,张开来像蝙蝠的翅膀。它的体形比小太宝小一点,像三四岁的孩子,獠牙外露,目光狰狞而充满野性杀戮的饥渴。 他们就是吃人的蝙蝠猿。它一声声的嘶鸣,远处给予同样的回应。一只,两只、三只…一只只的飞跃而来,停落在树干上。 “一号指令……”戌妃拉下特殊臭气烟雾弹朝着前进的方向投过去。臭气烟雾往上冒腾迫使近距离的蝙蝠猿跳开。四人借着烟雾以一字型快速的快速前进了七八十米。紧追着的蝙蝠猿多达二三十只,他们呲牙咧嘴的想冲进烟雾范围进行攻击,但是烟雾的臭气刺鼻强烈迫使他们一次次的往后退。 终于来到一棵盘根成洞的大树下,李龙音带着医疗箱躲进去,白月、袁罗修、戌妃三人一字排开站在洞前形成防线。 砰的一声,白月第一个朝着最近距离的蝙蝠猿开了枪,在它翅膀上打破了一个洞。 枪声一响,蝙蝠猿狂乱成团飞扑而来,三人连连开枪防卫。空中,左右两边的没有一只能靠近十米之内。 “不大对劲,这个地方还属于白绫猴的地盘,数量不该这么多。”冷静的戌妃说。她将身上的几枚臭气烟雾弹又投出去,烟雾中能看到蝙蝠猿的数量还在不断的增加,几乎是把四人都包围起来。 “他们很聪明,利用了人工血型气味引来蝙蝠猿帮着防卫,这一关要过去有点困难。”白月说,他已经上了第十发子弹。 “数量太多,臭气弹顶不了多久,快想办法……”戌妃说。 “简单,把我们之中的一个人丢出去喂它们。”白月笑说。 ------------ 第三话 燈帝 (5) (五) 为了阻止蝙蝠猿的*近,白月把随身的急救箱掏空,再把几袋速食干粮一一拆包摁碎了往里丢。随之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左手臂上一划,划出一个小口,血滴流出滴洒在急救箱的那些食物上。快速的处理手臂上的伤口,他把急救箱扣上锁扣,从腰间拉下一截铁钩子死死的扣上。 一切准备就绪,他提起急救箱朝着左边一处高树根攀爬,扫视着四周的地面情况,然后把急救箱朝前往一处陡坡丢去。急救箱咕噜咕噜的往下滚,两边的蝙蝠猿对箱子产生好奇暂停进攻。 箱子在二十米外的平地上停下,就近的蝙蝠猿步步靠近,闻到里面新鲜的血腥味和食物香气,张开爪子不停的想刨开箱子。一只两只的围上去,没一会就打成一片。 白月的调虎离山计成功调走后方十几只蝙蝠猿,戌妃趁机多投两枚臭气掸掩护着四人开始第二次撤退。 撤退五六十米,眼看着准备到对面的大树,空中飞扑下两只蝙蝠猿,它们准确的扑倒断后的戌妃、袁罗修。眼看两人就快被撕破脸,白月二话不说拉着两枚臭气弹投放到两人中间点,臭气弹一炸,蝙蝠猿四处逃散,两人爬起来得以逃生。 “咳咳咳……有你这么救人的吗?”趴在地上吐得脸发青的戌妃大骂说。 “我一向这么救人。”白月坏笑着说,他重新调整者猎枪的所有麻醉弹,准备新一轮的作战。 突然,几声叽叽叽的嘶鸣传来,嗖嗖嗖,左边的树上出现两个七八岁孩童模样的燈帝。原本围着白月四人的蝙蝠猿长尾高高笔直竖起,嘴里发出尖刺的叫声,好像面临着劲敌般,死亡的厮杀气氛弥漫开来。 左边的燈帝身上有几个深浅不一样的伤口,右爪上紧紧握着一把沾了污黑血迹的匕首。两只血红的眼愤怒圆睁,紧紧的把四人看过一遍。当它的目光停留在袁罗修身上时,表情变得愤怒。 白月在袁罗修肩上轻轻拍三下,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和我们三个保持五米以内的距离,否则,会被他撕成碎片的。” 得到李龙音“释放”的小太宝奔出医疗箱和那两只燈帝一蹦一蹦的相拥着叽叽喳喳的说着。激动的重逢时间结束,那两只燈帝同时高登后脚,纵身飞起扑向最近的两只蝙蝠猿,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在地上滚打之际,燈帝撑起后脚以脚尖的锋利脚趾戳破蝙蝠猿的翅膀,蝙蝠猿身手再敏捷也敌不过四肢并用的燈帝。还来不及挣扎,整个下腋的皮都给撕扯分离。快、准、狠、这一连串的搏斗速度还不到五秒钟的时间。 手中握着匕首的那一只燈帝速度很快,它能灵活的翻转着手腕来调节匕首的刺向。一旦揪住一只蝙蝠猿,匕首扬起拼紧力道的连连捅刺,直到把对方的身体捅个血窟窿。不到三分钟,五只蝙蝠猿尸身撕扯不全,血溅满地。 两只燈帝杀红了眼,冲着其他蝙蝠猿打开血口放声嗷叫,以示它们疯狂的杀戮野性。蝙蝠猿伤的伤,死的死被四处打散,气势削弱大半,只能竖着尾巴绕着圈子干瞪眼嘶鸣。一会儿,与拿匕首燈帝对峙的领头长尾巴高高竖起,发出了撤退的指令,其他的蝙蝠猿噌的窜起飞到树上去纷纷逃走。 赶走蝙蝠猿后,他们小跑着跑到四人跟前,原本凶残面目缓和下来。拿匕首的燈帝盯着袁罗修看了看,气息喘得急促,面目一下子狰狞起来。 见识过他们那残忍的杀戮野性,不想招惹不必要麻烦的袁罗修退到白月的身边。他不得不相信,燈帝的野性杀戮残忍程度远远超乎人类。 “耗了几百发麻醉弹还不如它们两个霸气,是我们人类退化了。”戌妃泄了气的气球般一屁股坐到地上。 “等你在这森林生活上几年,保准你也能霸气。” 白月说着走向拿着匕首的燈帝伸手轻轻揉着它那只剩下一半的左耳朵说:“嘟噜,我们好久没见了……” 那燈帝缓下急促的气息,微眯着两只圆碌碌的大眼睛同样打量着他,嘴里发出唧唧哇哇的声音,紧紧的握住白月的手。 袁罗修打趣的问戌妃:“他亲戚?” “大概……”戌妃耸耸肩说。 “他是燈帝国的第一护卫长嘟噜,那是他的第一下属督纳。”白月朝两人把那两燈帝介绍给袁罗修三人。 还记得齐世尧说过,燈帝中按照八种等级来分别制定权利和分工制度,袁罗修眉轻撇不禁喃喃自语:“也就上百的数量,还分得这么清楚。” “叽叽叽……”那燈帝似乎听懂他的讽刺咧着牙冲他叽叽叫。 袁罗修扭过头去不与理会。他突然想起了忘了请教齐世尧的问题:“为什么雄燈帝会吃掉雌燈帝生下的孩子?” 动物界中也有吃孩子的物种,最接近人类这个物种的猿类中,不应该有这种残忍的行为。 白月拍着袁罗修的肩膀,微眯着双眸邪笑说:“因为,男人对女人的嫉妒。” 袁罗修听了一头雾水,戌妃在一边揶揄而不语,李龙音脸上流露出难为情的表情。 果然是被掉了胃口,要想知道真相,还是得回去自己调查。 在继续前行之前,白月给嘟噜和督纳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嘟噜身上的伤最多,左肋下的一道深入骨的伤口已经严重的腐烂,右臂上有一个子弹打穿了伤口。 两只燈帝身上带着重伤仍是雄姿蓬发杀气凌然,袁罗修心中对这种生物又多了一份敬畏。与此同时,他对嘟噜手上的那把匕首有着一个大胆的推断:张亨腰间失踪的短匕会不会就是这一把? 时至傍晚,天空微弱的光线完全被茂密的遮住。森林的温度乍降,潮湿的腐土中缓缓冒出雾气,白森森的雾气层叠浮升弥散。空气腐烂的气味更加浓重,吸进一口就像吸进棉花般困难。视线不及的地方传来叽叽熬熬的嘁号,整座森林变得更加的诡谲。 四人来到一处凸起二十来米的小山坡前,小太宝上蹦下窜的把小山坡转一遍连手带脚的在左边一处灌草丛使劲的刨。 小山坡周围坑坑洼洼的到处是白绫猴的脚印,新的旧的全都叠加往四面八方的去。就在小太宝的脚下,是一堆相似度很高的假灌草。戌妃走上前去伸手在灌草中拨了拨,摸到了一个门把。 李龙音晃着忽来沉重的脑袋慌忙说:“爆炸…有炸弹,门会爆炸…别进去…” 戌妃停住准备拉起门板的手,仔细的检查门板,确定没有其他可疑危险物后小心翼翼的拉起来。门板全部拉起,眼前出现一个大概三四米深两米多宽的洞,洞口连着一排能上下的绳梯。袁罗修跳下洞去小心的四周巡视,找到左边三四米处的一道铝皮大铁门。铝皮门上覆上一层泥痕,泥痕上长着苔藓。 门被上了锁无法打开,袁罗修掏出军士刀,把门板上的苔藓小心的挂掉再仔细的检查。果然,在门板右上角和右下角的位置,发现了两条细小的钢丝线,只要门板被拉开一定会拉断它们,与它们相连的百分之百的是炸弹。 他一口咬着蓄电筒的尾部,细细检查钢丝线的进出路线,用军士刀的尖端细口将钢丝线轻轻的挑离门板的角口。解决两根钢丝线,他掏出后腰上的真枪,枪口对这锁眼砰的一声,门板一震锁眼被砰脱了。几秒钟后,门内没有任何反应,他伸手一点点的拉开门,一股浓烈的化学气味扑出来,呛得他咳了好几声。 门板越开越大,眼前出现一片黑暗。前行的戌妃蹲下身将门边周围的东西都检查一遍,在左右两边发现那两条钢丝线的源头,那是两颗装在盒子里的炸弹。解决了炸弹,她摁下了开关,在明亮的灯光下,一间大型实验室映进眼帘。 相比昨晚留宿的那一间实验室,这间要大上好几倍,占据整座小山坡的地下面积。方方正正的小型实验台被铝皮门相互隔着,大大小小的试验器皿和检测仪。玻璃制作的那一排排置物柜里上上下下几十排的化学品。最靠近门的左右两边是实验人员的日常居住室,柜子里放着各类速食品、饮料,墙上还挂着与及猎枪,防护罩、白绫猴的毛皮衣等等物品。 从物品老化的程度和堆积数量来看,起码有十几个年头。 除此之外,还有信息电脑和监控仪,信息电脑的硬盘和内存都被取出,主机机身竟然还留有一点点余温,相信这些人走得不是很久。监控仪的系统重启,屏幕上出现了八个监控视频格窗。 外面的天色黑下来,视频上一片昏暗。从下一排隔窗中出现的是十几个热能影像。从模糊的景物轮廓上还能判断那是白绫猴,它们所在地是白天经过是被追杀的地方,另一个隔窗的模糊景象是受蝙蝠猿攻击的地方。 也就是说,四人自从进入白绫猴那个领域之后,就被他们发现了。 巡视的袁罗修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停住脚步,地上有一摊黏糊的血迹。血迹拉成一条血带往左边的一间物品存储室。打开储存室的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里头躺着一个白袍血迹斑驳的男人。他的脸部血肉翻飞,颈脖被咬出一个大口子,外翻的黏糊血肉里还在渗出血液。 这种死状和那些雇佣兵一样。但是,在这间实验室中,最有可能的是那只被掳走的雌燈帝。 周围一片打斗过的狼藉,从血带上凌乱鞋印上看,至少有两到三个人在现场。 袁罗修关上那门,回头仔细的查看这实验台,发现上面残留有一些血迹,血迹上粘附这棕色短毫,和燈帝的极为相似。在两边的器皿台上还有几个血液收集品与及两把麻醉针。 那只雌燈帝厉厉的确在这里呆过。 ------------ 第三话 燈帝 (6) (六) 看到袁罗修打安全的手势,戌妃出门口一关一开蓄电筒做出安全的信号。不到十秒钟,小太宝就先跑进来,它跳到最里面的一个实验台上打着转的叽叽大叫。 白月拉回要跟着戌妃去储存室看个究竟的李龙音说:“别去,会吓着你……” 戌妃砰的关上那道门嘿嘿笑着说:“还好,脖子以上血肉横飞而已。” 白月随手捡了副手套戴上便开门进去进行死亡记忆搜索,没一分钟他就出来脱了手套丢进垃圾桶中说:“的确给厉厉给撕了,只见了白夜一面,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厉厉还好吗?”李龙音问。 “好的很,不然怎么还能撕了他。”白月说。 袁罗修双手环胸靠着实验台,沉思一下抬起头来说。“如果它们之间能感应到对方,现在我们就不该在这里。” 白月没做回应,目光停落在右边一间挨着卫星信号系统主机室的玻璃室。玻璃室里是一台大型仪器。仪器上左右两边各一个数据架子,左边的连着一个帽子大小的头罩,头罩上有不下百个数据孔,类似对头部进行辐射性医疗的东西。右边的架子上的数据线挂着,没看到有头罩不见,明显是被人拿走了。 戌妃顺着白月的目光看去,闷哼着说:“是旁氏研究所里的东西。” 白月的神情显得沉着,他说:“这些是微型版的,他们的技术又精进了。” 戌妃说:“怪不得rt科学团知道白夜和燈帝有联系的原因,原来是和旁氏有勾结。” 白月说:“很快,我们又要大难临头了。” “可恶的旁氏……”“两位,你们有多少事情没对我坦白的?”被当成透明人的袁罗修质问。 白月答非所问的指着仪器说:“这是一台能记录磁场的磁波,再把人的脑磁波转换成数据组的仪器……这是倒入口,戴上了它,仪器就能记录你的脑磁波进行转换……这个导出口被带走了,应该是带在厉厉的头上…不明白?…他们复制了一组脑磁波通过这台仪器植入厉厉的脑子里,干扰它原本的脑磁波频率,所以小太宝感应不到。” 脑磁波是尚未被公开公布科学根据的最为神秘的东西,袁罗修对此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席子侨说过科学家通过改变白佛鱼的脑磁波促进交配,所以,脑磁波受干扰应该是不会伤及性命的。他问:“只是干扰外界的感应吗?有…其他的什么副作用,比如脑意识混乱之类的混乱吗?” “以他们现在的技术,篡改原始脑磁波的成功率就等同换脑浆手术。幸运的是,它失败了仅仅是脑死或者疯死,不至于脑浆洒一地。”白月说。 袁罗修半知不解,但他能从白月的话语中得出结论,小太宝之所以没能感应到厉厉,是因为被戴了那个东西。 大家仔细的把整座实验室搜查了一遍,发现角落处的一个隐蔽小书架,书架设有活动门,门里面是一条地下走道,走道足足有五十多米,能通往另一个隐蔽的出口。 简单的吃过晚饭,比较熟悉这片森林的戌妃决定跟着嘟噜和督纳出去追踪厉厉的下落,袁罗修负责外围守卫,白月在实验室中研究起那个奇怪的仪器。 夜晚的森林里空气没有想象的清新,潮湿和腐土的气味呛着呼吸道,有种瘙痒感。浓雾笼罩十米以外的所有景物,小洞口被团团包围着,气温比傍晚时分更加寒冷,袁罗修不禁的打个寒颤。 李龙音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速食面走到小坡上递给他,说:“这里瘴气本来就很重,不宜再抽烟。” 袁罗修掐灭了烟头,呼噜噜的吃着暖乎乎的速食面。突然想到什么的向李龙音开口问:“为什么雄燈帝会吃掉雌燈帝生下的孩子?” 他相信李龙音是个诚实的人,或许是他对人实在太过温柔。 李龙音说:“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说是脑磁波异常和基因基因链异变而造成的。” 又是脑磁波,又是基因异变。 “基因链异变、脑磁波异常和男人对女人的嫉妒有关系吗?” 李龙音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这座万象森林的磁场影响很多物种的脑磁波,脑磁波通过基因遗传给下一代,甚至改变基因……最初,等级高的雄燈帝选择一只等级低的雄燈帝做为心腹,彼此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忠诚关系。忠诚和被忠诚的脑磁波思维随着基因遗传到下一代并不断加强,忠诚与被忠诚的思想行为也跟着强烈。一旦正式宣示彼此忠诚,两只燈帝就把彼此放在第一位置形影不离的一起生活…但是,每个雄燈帝都会拥有一到两只雌燈帝作为伴侣…这种绝对的忠诚和爱情之间出现拉锯现象…所以,雄燈帝会以吃掉对方伴侣生下的孩子来宣示自己忠诚或者被忠诚的地位…” 看着袁罗修一脸的结舌惊状,李龙音红着脸急忙补充说:“这并不是夫夫制,只是过于极端的上下属关系而已。” 动物界里同性相惜的现象不是奇怪的事情,吃掉孩子来宣示占有欲却是头一例。听李龙音这么委婉的解释,白月的答案显得露骨色情。 “诡异的物种。”这五个字几乎成了他的口头禅。诡异的脑磁波除了造成燈帝吃幼儿的劣性,还是白佛鱼挑剔交配对象的主因,更是这座万象森林许多物种异变的关键所在。那么,它还导致那些奇特的变化呢?鬼府的特殊能力是源自它吗?他觉得自己站在了数以千万计的推断岔路,满目的方向,满脑子的逻辑让他陷入了黑暗的迷惘中。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是什么时候拥有这种…特殊的能力?”袁罗修问。 李龙音有些难为情的摩挲着左手的戒指巴望着雾幕说:“和白月的结婚典礼上,姐姐说白月需要我的保护,所以就把这种能力当作结婚礼物送给我。” “礼物?这种特殊能力能相互馈赠吗?”袁罗修惊诧的问。说到底,李龙音这种能力到底有多准,还需要大量证据验证。 李龙音点了点头说:“姐姐可以*控很多特殊的能力,像我这种的也并不算什么。” “小伤害什么的…会预见吗?比如,刀切手指什么的?”袁罗修问,他特意扫视着四周,希望没人听到他问出这种八婆类的问题。 “不会,只要不是威胁到性命的血光之灾,一般都不会预见。”李龙音说。 话一说完,轰的一声小山坡一阵震动。这一声巨响来自脚下…两人一个摇晃差点倒地。 “白月…”李龙音失声惊叫着慌忙的跳进洞口。 实验室中一片的漆黑,一股浓烈的胶皮燃烧气味充斥这整个鼻腔。在蓄电筒的照射下,整个实验室受爆炸的波及出现部分脊梁坍塌,最里面的电能供应系统库燃起熊熊火苗,那是白月之前呆站的位置。 “白月……”李龙音边捂着鼻孔往里跑边叫喊着。 “咳咳咳……”被炸得粉粹的玻璃室里传来白月的声音。他头戴着那个头罩倒在那台仪器的旁边,所在一米范围内都没有玻璃碎片,身体完好无损,周身一米外的可就是一片狼藉。 李龙音冲过去摘下头罩轻轻的把他翻过身子,只见他脸色极为苍白,双眼涨红布满血丝,气息急促凌乱。 叽叽叽…被巨大动静惊醒的小太宝赶来,在白月身边跳来跳去的,担心的眨着水灵的眼睛。 “咳咳咳……没事…咳咳…不用…不用担心…咳咳…”白月伸出手将李龙音搂在胸口,慢慢放缓呼吸自我调节。 不到两分钟,实验室的上空全都翻腾着浓浓的烟雾,各类化学胶体燃烧后散出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呼吸越来越困难。袁罗修将行囊都带出来,一手扣住实验室的那道铝皮门,最后把洞口的门盖上,任大火在里头烧着。只要里面的空气烧尽了,大火就会自然熄灭。 逃出洞里的白月打开对讲机联系戌妃问:“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应该是…c7区…”戌妃回答。 “他们带厉厉去c12区进行剖腹,你赶紧过去,我们随后就到。” “什么?剖腹……” “它太激动,胎儿严重下垂,必须剖腹。明早他们会撤出森林,我们必须连夜行动。” “这群畜生…我马上过去…” “你看到厉厉了吗?他还好吗?”李龙音急问。白月一定是通过那一台仪器看到实验大洞里的最近的记忆画面。 白月说:“它没事,就怕孩子保不住,收拾东西,我们得出发了。” 得到新线索,大家急忙整理行装开始在黑暗的森林中穿行。路上,袁罗修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朝白月问:“发电系统绝缘隔热设计技术很先进,不会被外界的火苗引燃,看爆炸的痕迹,应该是电力负荷过重导致内燃爆炸。” 白月在爆炸点中心位置却能安然无恙,周身一米之内都没有爆炸的爆炸物甚至玻璃碎片,爆炸瞬间有什么东西罩住他似的。他拥有读取亡者脑中死亡记忆的特殊能力也不算惊奇,只是,目前为止他没有见过谁能够利用特殊能力改变现实中的某个物体。 “我只是想检测自己的脑磁波,结果那东西承受不住…”白月说。 袁罗修听得出来这不是正确答案,再追问也是徒劳无功。 ------------ 第三话 燈帝 (7) (七) 时至凌晨四点。 三人一燈帝走了七八公里的路程,进入了c9区。 “这些人,可真能跑…”李龙音泄了气的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停着喘息。 “凭一双脚是走不出这么远的距离。”袁罗修说。 “白绫猴在晚上还能用好吃的哄一哄,可他们白天走的,怎么也能驯服?”李龙音疑问。 “学会驯服动物是研究动物的第一步,对他们来说不难。”袁罗修说。 “我在实验室里发现一种新型的动物专用乙醚,再狂躁的动物只要服用就会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状态,既没有攻击能力,还会乖乖的顺从。”白月说。 “这些科学家,让人可敬又让人害怕。”李龙音叹气说。无意的,他注意到袁罗修脸颊上有几条细长的血迹。 “你受伤了,得好好处理才行。” “给树叶划了几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袁罗修说。 “有些树叶在夜里会排出有毒的臭液,如果不及时处理会引起感染的。”李龙音从腰间的小药箱拿出一只消毒液,蘸上棉签轻轻的附在他左脸颊的一小道血口,清理血口洒点消炎粉再用创口封上。 白月斜视着袁罗修冷笑说:“他脸皮那么厚,那点毒液根本就进不去。” 李龙音瞪了白月一眼说:“他原本就有伤,要是真的被感染了怎么办。” 白月说:“他要是轻易被感染,早就英年早逝了。” “乌鸦嘴…”伤口处理完毕,李龙音盖上小药箱的盖子。忽来的一阵眩晕,脑袋窜进一把针似的,窜进了一个朦胧的画面,砰的一声枪响伴随着熟悉的叫声。 白月抢在袁罗修之前扶住他坐下,他一把抓住白月的手臂颤抖着说:“妃姐…枪…中枪,快…不要再过去了……叫她停下来…快…” 白月赶紧掏出对讲机,拨通了戌妃的频道脱口而出:“想活命的马上停下来…” “什么情况?”对讲机里传来戌妃的惊呼着问。 白月说:“你可能踩上他们的地盘,小心暗枪…” “这群混蛋…”戌妃怒骂。 “马上退出来,在我们到之前,你负责启动热能反感检测卫星频道对接。” 》》》》》》》》》》》》》》》》》》》时间来到了凌晨五点,袁罗修又打一个寒颤。手腕上卫星定位仪中那一格温度显示窗,上面显示的是零上3°,比白天整整低了十几度。雾气受骤降的温度影响而凝结成霜气,每吸一口气,都能感到那霜气在鼻腔里冷刺刺的。森林中黑暗处隐隐的传出嘤嘤噎噎的怪声,像是风声,像是动物的声音,又好像是幽怨的歌声。 三人停住脚步,仔细的去听了听,这声音明明是一个女孩发出的,她哼着的曲调哀婉而诡异。 “好像是冥鸾的叫声。”李龙音说。 冥鸾是万象森林中特有的一种鹦鹉,叫声很像人类的呜咽声听了令人不寒而栗。传说,它是地狱来的死亡之鸟,常年居住在万象森林中界一个死亡天坑中。一旦它飞出死亡天坑,听到它声音的人会发生不幸。因此,它也被叫做冥鸾。 燈帝小太宝从白月身后背袋里跳出来,小手指指着黑暗里欣喜的叽叽叫着。 “这不是冥鸾的叫声,是人,去看看……”白月说。 几人顺着声音快步前行,眼前出现一条河流。顺着河流往上走,空中似乎传来轰轰的直升飞机盘旋的声音,掩盖了歌声的清晰度。 “血……”无意中看到河流中的颜色,李龙音惊叫起来。 袁罗修、白月将蓄电筒照射到河面上。果然,河水是血色的夹杂着污泥。三人飞快的顺流而上来到一片浅流石滩,石滩上掉落有四把长短不一的猎枪和两个森林探险包,身上沾染血迹的两只白绫猴趴在河边,胸腔还有起伏,只是睡着了。 蓄电筒的光再往上移动,眼前出现两个血人。一个被水滩上拔地挺立的一块锥形石头穿透胸腔,一个两只手臂连着锁骨被扯出身体,两人满身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白月对两个探险包提到岸边进行检查,里面全都是各类数码电子产品,其中一个印有特殊红色印章符号的类似急救箱的东西令他大吃一惊。 袁罗修四周巡视时,发现不远处一棵老树下站着一个黑影,他紧握着手中的短枪大声的叫起来:“什么人……” 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回应,他把蓄电筒的灯光朝她身上照了照,照出了一个鬼魅而熟悉的面孔——白夜。 小太宝跳着跑到她身前,欣喜若狂的叫着,白夜抬手轻抚着他的小脑袋,就像母亲对待孩子般的自然而温柔。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是说,活人。”袁罗修询问。眼前这个杀人现场制造者很明显是晕乎了的白绫猴,但原本被抓的白夜却能安然无恙的袖手旁观,这其中一定藏着诡异的理由。 “跟我来……”白夜摘下矮木上的一片嫩叶含在唇中,叽叽叽的边吹着边走。 过了不久,几人在c12区一棵巨大蛇形盘根树下和戌妃碰头。戌妃启动迷你手提电脑中的热能反侦察定位系统。有了这个系统,它能把五米之内的热能完全覆盖隐藏,同时对五米之外三百米之内的范围进行热能扫描。 走入c12区没多远,屏幕上就扫描到左前方两百米的距离出现一群分散着的蝙蝠猿的热能传感影像。这一群蝙蝠猿的前方还有两个人类。他们躲在树上,一个正坐着抽烟,一个在擦拭着长杆猎枪。 “在70°45°位置上。”戌妃算出那两个人类的具体位置。 大家关起蓄电筒,凭着一只微弱的荧光条小心的朝那个方位走去。就在只有一百米的距离,白月袁罗修不约而同的将手上卫星定位仪做了70°45°的定位,掏出随身的短枪潜入黑暗中。很快的,他们看到前面一棵大树上的微弱的光点,那是夜用的荧光灯,灯光映照出两个人影,一个在吸烟,一个在擦拭枪支。 白月故意发出咻的一声,树上的两人站起来四处张望着。 两人同时开了腔枪,那两人从树上一声惨叫的掉下来。一个的大腿被射中,正痛苦的嗷叫,一个头部被射中,没了气息。 “为什么杀了他?”袁罗修指着那死了的人愤怒的揪着白月斥问,他没打算杀人,所以只是射中了那人的大腿。 “我杀他是不想让他死的太痛苦…”白月说。 叽叽叽的愤怒之声响彻耳边,嘟噜不知什么时候跟着来,手、脚、匕首并用的朝着那个大腿中枪的人冲去,那人的面部瞬间被撕抓得几道深见白骨的血口。 “住手……”袁罗修扑倒嘟噜试图摁住阻止嗜杀,没三四秒,那督纳和小太宝一起扑上那人,左一口,右一口就把那人的喉咙撕开两个血口,主动脉的血飞喷而出溅落在他们身上。 袁罗修惊愕之时,嘟噜趁机挣脱,它扑向那尸体的胸腔一抽一插的快速捅刺着,面目狰狞而惊悚。那人圆睁着双眼惊恐而痛苦的直瞪着,不到五秒钟就断了气。 “砰……”的一声,袁罗修愤怒的开枪,枪口因为戌妃把住手腕而朝着上空,燈帝们吓一跳迅速的跳开。 “别发火,别发火,他是新人,不懂事…”戌妃挡在袁罗修身前干笑着朝嘟噜说。 “再受保护的畜生终究是畜生…它的命还没能和人的相比。”袁罗修推开戌妃回敬那嘟噜一对怒目怒斥着。 “你给我闭嘴。”戌妃使力压下他举枪的手恼羞的说。 三只燈帝目露凶残之光怒视袁罗修,嘴里发出刺耳的怪声,尾巴竖直在身后,前身伏地左右摆动做出准备进行攻击的姿势。眼看着双方对峙如紧绷的弦和弓,只要一松手,就能厮杀个轰轰烈烈。戌妃抹一头冷汗的冲着白月说:“快说句话…他会被撕碎的。” 白月摊着手臂说:“被同族背叛,他们只会让他死的更惨,我是无能为力。” 冷眼旁观的白夜口中发出阴冷而低沉的声音,说着听不懂的言语。话语毕,三只燈帝立刻转向它俯首跪下,眸中怒意不甘心的渐渐平息,紧绷的四肢舒展开来。 “既然能控制它们,为什么不阻止它们杀人?”袁罗修冲着白夜呵斥说。 白夜回以一个凌厉的眼神,眼瞳的琥珀红光透着阴森森的死亡尽头般盯着袁罗修看。袁罗修一刺愣的愕在原地,一股霜刺般的气氛在皮肤撒谎能够扩散蔓延,全身一阵的麻痹,宛如被沉浸在阴冷的冰窟里一样叫人窒息而惊骇。 白夜冷冷的说:“它们才是这座森林的主宰。” 白月拍着袁罗修的肩让他回过神来,说:“入侵的人,背叛的人,一律要判处死刑,白夜帮你讨了人情,你该庆幸了。” “这就是你们做人的准则?”袁罗修有些虚张声势的质问。此时的白夜的眼瞳已经恢复了之前的颜色,刚才的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的眼瞳变得和野兽一样凶恶。 “在这所森林里,最好不要把自己当人看。”白月邪笑着说。 “有些事情的确很无奈,特别是在这个森林里,看开点。”戌妃拍着他的肩安慰说。 几声嗷嗷的嘶鸣越来越近,周围的空中发出声响,附近的蝙蝠猿听到枪声闻到血腥味就赶了过来。 站在中间受到保护的白夜含回那一片树叶,舌头卷着树叶发出诡异而尖刺的声音,蝙蝠猿的进攻速度突然的减缓下来,斗志激昂疯狂的他们畏缩的不敢再进攻。 四人在蝙蝠猿远距离包围下随着前头带路的白夜继续前行,大概走了两公里,白夜突然停住脚步。李龙音捧着脑袋喘着气惊怕的说:“枪…我们都会中枪,不要再往前走了。” 戌妃惊讶的说着再次刷新数据,还是没有看到三百米有人类的热能影像:“难道我们的反热能被识破了?” ------------ 第三话 燈帝 (8) (八) 白夜朝着最近的白月伸出双手,白月默契非常的掏出腰间两把短枪上堂的递给她。拿到了枪,她口中发出叽叽的声音,在前头的嘟噜两个听从命令跟着她朝前走。 “等等,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可以避过他们的射击。”袁罗修上前去拦住她,拦下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因为白夜不是普通人,不会没头没脑的去冒险。 “你就乖乖在这等吧,她这个鬼府的鬼祭司不是白当的。”白月说道。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袁罗修拗不过作为男人的责任,握紧枪追上去。 每前进一步都要选择树干掩护的袁罗修越加的紧张起来,白夜则是大摇大摆的走在没有遮蔽物的地方。走了足足两百多米,她双手快速伸开抬起,砰砰的朝着两个侧前方开两枪。 两个惨叫声应着枪声传来,跟在白夜身后的燈帝飞快的飞奔出去,更为惨厉的叫声在漆黑的森林中回荡开来。 袁罗修想起之前和白月射中两个人的情景,深知现在赶过去来不及双脚还是飞快的跑起。蓄电筒的光束中照射到嘟噜正挥着匕首戳萝卜似的戳着地上一个穿着防护服套着头盔的人。他一股怒气直窜着脑门冲着嘟噜枪口一抬,正要扣下扳机。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实实的打在他那把枪的枪身。枪身受子弹的冲击带着握枪的手跟着一起麻痹起来,枪便从手中掉出去。 开枪的人正是白夜。 嘟噜飞快的捡起那把手枪摆弄一下就握准了枪,扣准了扳机处,它得意的咧着嘴把枪口对住袁罗修。 袁罗修震惊着不敢动弹,他有过很多次被敌人用枪对着的经历,被一只动物对着的是头一遭。他害怕,因为这动物比人凶残而且无法进行语言交流。 “叽叽……”白夜发出声响,嘟噜不情愿的丢下枪,转身继续对尸体的残忍捅戳。 袁罗修瘫坐在一边,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挥出大拳头砰得冲着地上打去。这一路过来,他都在问自己,为了一只濒临灭绝的动物,杀掉几个甚至十几个算不上偷猎的研究者是不是值得。作为警察,他一向以真凭实据的去判定一个人的善恶,然后做出伤害最小的逮捕方案。眼前死的这个人与及其他的三人根本就没有判定其罪行就被杀了。凭着白月、戌妃、白夜加上自己的身手,把他们活捉是绰绰有余…偏偏,白月和白夜都采取一律击毙的手段。白夜有能力控制燈帝的凶残本性,为什么要任他们这样残暴杀害同类。 从事刑警十年,这等悲怒不得的处境时常碰到,既不能以法律去制裁,又不能以自己的人性道德去批判,除了隐忍,他无可奈何。 窸窣的几声,黑暗中射来几道灯光,来人正是白月他们几个。 戌妃翻着那具血淋淋尸体查看着那一套防护服,气愤的说:“怪不得没能扫描到热能反应,竟然是研究出这种反热能的防护服。” 她从那尸体腰间扒下对讲机,取一根小数据线把对讲机连着电脑,等到频道搜索程序开通,她朝着几人打了噤声手势拨了拨对讲机上的频道。 “怎么样,都打死了没有?”拨起的一个频道传来清晰的话语。 确定主机频道,戌妃即刻关上对讲机,照着得到的频道数据进行卫星定位搜索。很快,电脑屏幕的卫星纬度网上立刻显示出频道的所在地。 对讲机主机的频道等同是他们的基地地址,这一收获令戌妃欣喜若狂。 “四个守卫的都死了,他们那边一定怀疑。我们得尽快出击,嘟噜、督纳打前锋,我和阎王打中锋,妃子指挥,白夜做后援。”白月调好了手上的卫星定位仪,抽嗒抽嗒的给一身上下好几把枪支补足子弹。 紧张的一战拉开序幕。 黎明七点钟的森林黑暗中泛出灰蒙蒙的雾气,雾气浮游在地面,像是一层层棉花毯。气温有些回升,空气也变得潮湿。数千年的盘根大树如数千条尾蛇交缠成山的堆积在那一处矮坡上,它的树上与周围来回走着体形高大的白绫猴,数量多打十几只以上。rt科学团另一座据点就在这棵树的树根下。 在不知道对方守卫人数和方位的情况下,作为指挥的戌妃爬到临近的一棵大树上进行监视和负责掩护。打中锋的袁罗修、白月伏地藏身在小石岩洞下,白夜作为掩护与李龙音燈帝等躲在侧边灌木丛中的一颗大磐石后面。 三个方位分部完毕,白夜下指示,戴了防催泪眼罩的嘟噜与督纳扑飞而出负责吸引白绫猴的注意力。 借着燈帝引蛇出洞一招确定盘根树下的守卫点。轰轰的四五枚催泪弹的响声划破森林寂静的黎明,游走四处的白绫猴受了惊吓的全都横冲直撞起来。穿着之前死者反热能防护服的袁罗修白月两人借催泪雾的掩护成功的进入大树下一堆灌木丛中,以灌木丛为掩护点,袁罗修朝着盘根树下丢去一个微型炸弹。轰然一声震得周围地面跟着振动,地上干枯的杂草枯枝迅速的跟着燃烧起来。 两人在爆炸后的下一秒冲进爆炸点,靠着坚固的大树根藏好身,借着火光看到盘根下的地面上露裸在外的铁面门。 就在左右边不远处,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被炸伤而爬出来,嘟噜和督纳放弃和白绫猴的厮打扑向他们,几秒钟就停止了他们的呼吸。砰砰的又是几声,外围的黑暗中的人朝着燈帝开数枪,燈帝急忙的跳闪着跳到大树上的黑暗处躲避。 “我看到入口了。”白月发出报告。 此时,躲在树上的戌妃扫描到黑暗中枪口硝烟的热度反应,确定前方的分别在四个方向的四个射击点。将卫星数据传给两人手上的卫星扫描仪进行了定位,她说:“四个位置都在射程之内,小心被打成马蜂窝。” “怕什么,有白夜在,我们就是终极外挂的存在。”白月笑着朝四个射击点对应的方位分两次抛出烟雾弹,烟雾弹爆炸,白雾一团团的笼罩着整座盘根小坡。他朝着盘根正中央地面的那一扇铁面大盖门匍匐前进。在大盖门的手把上穿了一根绳子然后退开几步,远距离的绳子一拉大铁盖门被拉起,敞开的口子射出了好几发子弹。袁罗修往里丢下一枚小型炸弹和一枚催泪弹,轰的一声下面给炸开,两人趴在地上的身子跟着被弹起来。 “叽叽……”白月食指抵着嘴巴发出叽叽的叫声,嘟噜两个即刻的跑下来,跳进了那个冒着浓烟的洞口。 有了防毒罩,燈帝在硝烟和催泪弹的烟雾中不会受到影响,凭着他们在黑暗中的视力和敏锐度,很快的收拾下面残活的守卫。 袁罗修往里扔荧光棒,将整个过度洞口照亮,地上横竖躺着两具被炸伤和抓伤的尸体。左边的是一条高三米,宽一米多,长为七八米的铝皮铺面的走道。走道尽头就是一座白皮大门,大门上有一个奇怪的黑色标志,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古老象形字的印章。 没等他看清楚,跟进来的白月啪啪啪朝那道门开着枪,门中央位置被他几发子弹的联排的打穿出一个长方形,飞脚一踢,那个中间的长方形与周边的弹孔断开往里断,一颗催泪弹跟着进去。 催泪弹一响,一团雾气遮住破口,燈帝趁机窜进去。 忽然,洞外传来两声砰砰的枪响。 “有一个进来了。”对讲机中传来戌妃的紧急报告。 刚说完,洞口掉下一颗烟雾弹,烟雾充斥着整个过度洞口和走道。 “上墙……”袁罗修两脚打开撑着两面墙壁往上爬着直到背部贴着天花板。几声枪响从洞口响起,只听身后白月两声惨叫。 背贴着走道的顶部,袁罗修屏息而静,双眼直盯着走道口,迷雾中隐隐出现了一个人体的轮廓。等那人再近几步,他开了一枪放倒。为了确定对方是真的中枪倒下,他朝倒地的那人飞抛去一根荧光棒,荧光棒落在他身上,果然是看到身上中枪的血迹,但他还在挣扎着。 袁罗修跳下去赶到他身边,夺取他的武器,察看了一下伤势,枪口就在胸口的位置,出血量很大没法抢救了。 “死了吗?”袁罗修朝着身后的迷雾叫着。白月那两声不过是为了误导进入的人,让人以为自己受了伤而放松警惕。 “死不了。”白月跳下来,从腰间装备袋里取了一只小型的折角镜,镜面伸到入口的大门破口的位置。从折射回来的景物中没有看到里面有人,两只燈帝在里面跳来跳去的在找什么。 “跑了……”白月下意识的拿着手中的机关枪冲着大门连开数枪,脚一踢踢开了门,两人一前一后彼此作掩护着进入。 眼前的是一个足足有三百多平方米的实验室,实验设备更为繁多齐全。就在中央手术台上,放着一个消毒玻璃箱子,箱子里铺着一层手术所用的消毒罩,罩边上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鸟嘴人头——厉厉。 ------------ 第三话 燈帝 (9) (九) 白月上前仔细一看,那是术后消毒保温箱,箱口设有小型的心电图检测仪,从显示频上,厉厉的心跳频率还算平稳。 白月注意到它的腹部没有隆起,摁下了消毒箱的打开键,拉下那一张消毒罩,厉厉的腹部中央位置贴着术后的包扎纱布,孩子被取出来了。 “别乱动,明白吗?别乱动她。”白月关上了消毒箱对急躁的两只燈帝嘱咐着。 “这实验室有别的出路,去找找……” 两人在实验室中四处寻找着所谓的“出路”。很快,袁罗修推开了墙角处的书架,书架缓缓移动,一条暗道暴露出来。 在暗道到达道口门前,通道的门开着。 袁罗修向戌妃报告说:“暗道通向234°,就是你所在位置的后侧方向。” 忽然,砰的枪响自不远处传来。他不暇思索追上去,就在百米之外出现火光中出现几道身影,他们全都穿了防护罩。外围的四个持有武器,中间有三人,走在前面的背着一个白色的小型消毒箱。 “我在240°,在他们的右边位置…”袁罗修发出信息。 “我就在你后头不远的地方,脱下头罩露出你那大号脑袋,不然我会错砰了你。”戌妃说。 袁罗修摘下头罩丢到一边去,小心无声的跟着前面的那一个光点。 叽叽……的声音隐隐的自周围荡开,那是白夜吹叶笛模仿燈帝发出的指令声。十秒钟过后,叽叽的声音在森林的四面八方回传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刺耳,前面百米外的人在快速的移动,几乎是以奔跑的速度。 “妃子,马上找到阎王。”对讲机里传来白月的声音。 “明白,阎王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说话后的十秒钟,戌妃果然来到他身边。 仰望着回荡燈帝叫声的灰色上空,袁罗修问:“这是燈帝的声音?不只是几只。” “没错,全族都过来,用不到我们出手了。”戌妃说。 周围出现叽叽喳喳窸窸窣窣的声响,几道小影子自附近的范围穿过,其中一只长着白胡子的燈帝跳到两人的上头的树杈,警戒的看着两人发出叽叽的怒声。 戌妃把身子挡在袁罗修身前,朝着它挥了挥手嘻嘻的笑着。 叽叽叽的清脆叫声自后面而来,发出声音的是白夜,她的嘴中含着一片树叶,不断从黑暗中来的燈帝都在她身边打个转后奔向前面的那七个人进行围攻。 砰砰的枪声响彻连天,近达四五十只燈帝把那七个人都围成一团黑。 “必须留活口……”袁罗修朝白夜说。语气里带着恳求,他知道那些人的性命全都掌握在白夜手里。 “叽叽叽叽叽…”白夜间断发出不同的声音,那些燈帝很快的停止了攻击。 只见七人陈横血泊中,身上的防护服撕撕扯扯的血迹斑驳,有的头部被抓得面目全非,四个人已经断了气,三个人虽有喘息,但外伤严重,血流量过大。 缴起他们手边的所有武器,袁罗修、戌妃分别给他们进行急救包扎。 简单的包扎完毕,戌妃敲打着电脑发送所在位置的经纬度,向tl部发出了信息报告:“事情都办妥了,有三个人受了重伤,你们带上急救医疗设备赶快过来。” 跟着白夜过来的李龙音小心的打开地上的那个小消毒箱,刚出生的小燈帝粉嫩嫩的躺在里面,消毒箱设有防震功能,它并没有因为刚才攻击震动而受到伤害。 叽叽叽…许多燈帝都跟着探过头来看,大家叽叽叽的惊喜着欢呼。 噔的一声,白夜突然一手盖上消毒箱的盖子。李龙音顺着白夜的目光看去,一只中年燈帝正满目凶光的盯着消毒箱。面对满目凶光的中年燈帝,小太宝爬到消毒箱上不安的朝他哀求着的叽叽叽叫… 这一对立很明显的说明了那只中年燈帝的身份,他是小太宝的上司无疑,要是稍微不注意他就可能杀掉孩子。 李龙音把消毒箱背到后背上挪着步子往白夜身后躲着,暗叫着好险。幸好是白夜发现的及时,不然孩子可能就被袭击了,这孩子刚出生身体虚弱,经不起摔打。 天色泛白,森林的雾变得浓重。上空齐刷刷的传来飞机引擎和机翼旋动的声音,那声音忽远忽近的在上头打转,戌妃与他们通过话后朝上空发射一颗定点信号弹。 簌簌的几声,一条扣有大块铁石的绳子掉到地上,一个手持锋利伐木刀的tl部成员一边砍着绳子周围的树梢,一边往下滑。实验室里有足够治疗厉厉和孩子的设备和药物,因此,三个伤患成为他们的第一急救目标。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近百数的燈帝在基地外围叽叽喳喳的忽高忽低的叫着徘徊着,袁罗修看着他们似人非人的模样,心中大为惊叹。虽然有戌妃在身边罩着,它们看他的目光仍是十分的凶恶和戒备。 白夜就在他们中间位置盘腿而坐闭目养神。 试验基地门口处是个小型的餐厅,嘟噜和督纳坐着椅子,两手正歪歪扭扭的拿着筷子学着李龙音夹起泡面来。督纳夹上一口兴奋的唧唧呱呱的拍手大叫。 “督纳真是太棒了,嘟噜,别抓得太紧,松开点,轻点…”李龙音伸出手去帮着嘟噜掰正来。那嘟噜慢慢的照着他的话放松手劲,果然是夹上一大口的泡面,簌簌簌的吸着泡面,口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这就是它们和禽兽之间的区别。”身后的戌妃说。 “看这规模,应该就是tr的总部,终于是端掉。他们还算有良心,没把这里也给炸了。”戌妃扫视着四周说。 “对于呕心沥血研究燈帝的他们来说,厉厉一条命抵得过我们好几条,连它一起炸了不值得。”中央的手术中心室的白月说,他套着白大褂的白月正拿着营养液喂食着小燈帝。 袁罗修说:“为了一项违法研究,前前后后也不知道多少人死在这座森林里。” “任何的收获都必须有牺牲,更何况是研究奇迹物种。”白月说。 “既然他们也是在不伤害燈帝的情况下进行研究,为什么研究所那边不能进行通融或者彼此合作?”袁罗修问。 “两边都是研究,研究的目的却不一样,研究所那边纯粹是为了繁衍、保护这个物种。这边是为了要提取能够催进人类进化的畸形基因组合。”戌妃说。 “催进…催进人类进化?”又是一个陌生的名词。 戌妃说:“在人类进化最初期,体内隐藏有一组促进大脑进化的独立基因。随着数千年大脑进化,这一组基因组合逐渐退化。进化速度变得非常缓慢。恰恰,燈帝因为脑磁波异常而完好的保存这一组原始基因。如果这组基因成功的移植到人类身上就能促进大脑进化,智商跟着几倍十几倍的提高…这是一项创造奇迹的研究,创造它有两种途经,第一种是传统的遵循渐进,只需要时间;第二种是快速突破性的实践研究,只需要试验活体。” “如果移植失败呢?”袁罗修问。 “如果失败,接受基因移植的这个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脑坏死。” “成功机率有多少。” 白月说:“或许在未来,机率是百分之百。但是现在,一千例的实验大概只有一两例是成功的。” 也就是说一千个活体试验中只有一两个不会死亡,这是个令人发指的数据。袁罗修沉默了一会,又问:“你们之前…好像提到过什么旁氏,与及脑磁波干扰…” 作为警察,他对身边的人的一言一行都是习惯性的进行猜疑和推论。昨晚进入那个实验室中,白月和戌妃提到过“旁氏”的字眼。字面上判断,这是一个家族的族称,或者是一个特定的组织,两人对这个族称没什么好感。 白月两眼一贯微眯着盯着袁罗修三四秒钟,他转过一边的工作台抽屉里拿出一本文件夹递过去。 袁罗修第一眼就注意到文件封面上印着和门口一样的古老形象字的印章。象形字又像两副竖着的小画,右边的是一轮玄月下横着一座拱桥,桥下河流中倒影着另一个玄月,左边的中间是个长着两颗脑袋的大人,上下边是两个提着灯笼的小人。 文件夹中一共上百页的记录,每一份记录都是一组组心电图或者电波一样的频率线,每一组频率线旁都明确标注有日期。 这些东西袁罗修实在看不懂,刚想发问,白月说:“脑磁波的频率检测图。” 袁罗修指着文件夹的印章,示意他也给以积极的说明。 “这是阴司门的符号象征。” “阴司门?盘桓市的阴司门?”袁罗修恍然的想起。他多次查过鬼府的传统资料,资料中很多都提到盘桓市的阴司门是鬼祭文化的子系代表。延承阴司门的阴氏家族历经时代变迁后逐渐失去那种神秘的力量。 戌妃说:“两百年多前,为了统一盘桓市政权,阴司门与旁氏采取联姻的办法合并势力。一百年后,失去政权的旁氏转向商界,很快的成为盘桓市第一财阀。他们的其中一项财富来源就是医疗研究。在进行医疗研究中,大当家旁元脩开始研究阴司门拥有神秘力量的原因,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原来,阴司门所谓的神鬼力量来自奇特的脑磁波频率。他走火入魔的进行各类脑磁波的实验,被当成试验体的阴司门后裔一个接着一个死亡,阴司门的正统血脉就断了。最后,他转向拥有一半阴司门血液的自家人,他的三个儿子,甚至他的孙女孙儿。直到三十年前,这一个研究基地被摧毁。只可惜,旁元脩另外设有研究组,他死后,这个研究组潜伏在国外着继续这项研究。万象森林的磁场比较特殊,是他们常年的研究项目。” 听到明确详细的解释,袁罗修十分的讶异,同时的,从这一番话中发现一个隐藏着的严重问题。既然阴司门的神鬼力量来自奇特的脑磁波,那么,鬼府的人是否也因为这个中奇特的脑磁波而拥有奇特的力量? “所以…白夜和你们所拥有的特异功能可以用奇特的脑磁波来解释?”人类的思维本来就是数千年来都没人能用科学定论的东西,如果是因为脑磁波这个东西所导致有些人拥有异于常人的思维和能力,或许可以去试着相信。 “我们的特殊能力可以用脑磁波来解释,但是,白夜是个例外。”白月说。 ------------ 第三话 燈帝 (10) (十) “例外?” “我很想告诉你关于鬼府、白夜的真相,但是…我们都被禁言了。有机会,你会懂的。”戌妃说。 “禁言?” “仅仅是鬼府的秘密被禁言,有些秘密还是在公开的权限之内嘿嘿嘿……告诉你一个秘密,想知道么?”戌妃大力的拍着他的肩,阴笑着。 知道她这是吊胃口,要是傻傻的回答“想知道”,一定被她玩笑,袁罗修干脆睁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她说。 “三十年前,找出并毁掉那个研究基地的人就是白夜。”戌妃说。 “白夜?” “就是她,她还带去了一个人,这个人当时是盘桓市的刑警,你是见过的。” “我见过?” “刑侦科的前任科长何放。” “他?”袁罗修一脸的惊诧。 “他的妻子就是旁元脩的女儿,险些就被送进研究所当成试验品…tl部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设立,这三十年来,tl部就像一张网,只要旁氏组织在哪冒头,就往哪罩。” 袁罗修短时间内习惯了惊憾,他问:“tl部难道就对白夜的神秘脑磁波不感兴趣吗?” 戌妃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不对她有兴趣的,但是,没有人因为兴趣能够在她身上探索出什么。” 袁罗修嗤笑着转身回到门口的小餐厅里。刚巧,李龙音在泡一壶上品红茶。 “嘟噜会说话了,你要不要听一听?…”李龙音欣喜的说。 那嘟噜嘟噜按照他的引导歪歪脑袋瞅着三人,手儿伸出来指着他啊啊的张着嘴巴说:“龙一…龙一…一一……” 李龙音指着白月教他:“白月……白月……” 他咕噜噜的搅着舌头跟着:“白……爷爷……爷爷……” 扑哧的一声,一边的戌妃喷了一口红茶说:“他该叫我狒狒了……” 扑哧……那嘟噜学着戌妃喷出一口汤水乐呵呵的笑起来,接着它又指着桌子上的泡面说:“跑…面…跑面…” “饼干…饼干…茶…茶…灯…电灯…”嘟噜指着对应的物体一连说好几个词,这是李龙音之前反复教过它的。 “嘟噜好棒…太棒了…”等他说完,李龙音迫不及待的用力鼓掌赞扬。 “嘟噜,棒……”嘟噜咧着嘴笑着,学着李龙音把拇指掰起来往上竖着。 “这么去训练上几年,就能和人类一起生活了。”袁罗修不吝的跟着鼓掌说,虽然他还是很厌恶这种物种。 戌妃支着脑袋一脸阴沉的说:“年纪越大,大脑进化得越好,智商越高,学东西也越快。但是,智商越好,思维逻辑越复杂,脑磁波频率急剧上升,当频率和森林的特殊磁场出现冲突的时候,就会出现脑磁波错乱而导致突发性脑坏死。百分之九十的老年燈帝都是因为脑坏死猝死,百分之八会患上老年痴呆症,只有百分之二的,是自然老死。” 兴高采烈的李龙音脸一沉,有些悔意,这种事情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一时高兴了就忘了。 “白夜还在外面晾着,你不是要送吃的出去吗?”白月说。 “啊,我都差点忘了……”李龙音回过神来把准备好的两大袋食品交给嘟噜和督纳拿着,他则端着红茶跟着走出去 看到嘟噜、督纳、李龙音走出洞口,所有燈帝都投过关注的目光。李龙音给站在一棵树下的白夜递上红茶,再把准备好的食品分发给燈帝们。各自拿到外来速食饼干,它们都十分高兴围着他打转。 过了好半天,白夜仍站在那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看着,也不知道看什么。走过去收回杯子的李龙音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所看到的是一棵大树,这棵树的树皮非常粗糙,坑坑洼洼的像是被故意刮刺。大概八九米高的地方,钉着一个大鸟屋,有了这个大鸟屋,这棵树在周围的树中变得有些醒目。 李龙音刹那间觉得这鸟屋有些怪异,却说不上怪异在哪里。 “雾散了。”白夜收回目光摘下手边的矮木上的一片叶子吹奏着叽叽响,燈帝群听到指令各个的伸直腰杆跑过来。 历经这个事件,燈帝的居住地或者已经暴露,白夜必须带领他们重新换一个新的居住地。清晨的雾气终于散开,视线也变得开朗,这对她和燈帝的行走更加方便。 “姐姐大概什么时候才回来?”李龙音关心的问。 “十天。” “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稍等啊……”在万象森林里,没有谁比白夜更能畅通无阻,但李龙音还是担心,刚回到实验室的时候他就把急救的药箱,食物,防身武器都一一的备齐。 顺着给白夜拿行囊,李龙音把白月三人也叫出来为燈帝们送行。 “白月,小心有鬼。”白夜最后给白月留下一句诡异的话,白月表情顿时有些复杂。 刚熟悉李龙音的嘟噜、督纳等燈帝依依不舍做了告别,基地外少了他们的喧闹,一下子变得十分冷清。 “她这是什么意思?”望着白夜离去的背影戌妃朝白月询问。 “字面上的意思……小心活见鬼。”白月说。 》》》》》》》》》》》》》》》中午时分,齐世尧亲自来接应厉厉母子与及白月等人,得知白夜已经带着燈帝群提前离开,作为研究燈帝的他极为失落,毕竟能一次见到燈帝群是可称得上是百年不遇的事情。 回了研究总部,tl部、研究总部几个高层人员与白月、戌妃进行探讨。会议开始,何放先报告早上进行急救的三个伤者的情况。说是一个抢救无效死亡;一个处在危险期,生还率并不大;另一个只是四肢上有撕抓伤口没有性命之忧。经过核对,没有生命之忧的是rt科学团的成员之一hale,他所负责的项目是动物行为的研究,还处在危险期的是负责医学研究的dunn,另一个抢救无效的是雇佣兵。 受燈帝群袭击时当场死亡的人员中有负责基因研究的北奎山叶,其他死者初步确定为rt团从黑市雇来的雇佣兵与及研究助手。 这些年来他们潜伏在森林中没有出现过动静,这让tl部和保护局的人难以进行追踪调查。 “rt团中负责医学、基因学研究的arvin和baron没有被发现,必须尽快找到他们。”何放说。 “我们会另外调动人员,再一次进行地毯式侦查。”保护局的负责人蒋峰说。 “军统部已经做出承诺,卫星监控局会调派一部卫星协助我们对万象森林进行一次彻底侦查扫描,很快就能清扫的。”tl部的指挥官晏纪说。 “怎么把军统部都惊动了?”齐世尧惊问。 晏纪面色凝重的朝身后的助手苏峰示意着,苏峰把手中一个背包放到桌上,取出那个印有旁氏标志印章形似急救箱的东西。那是白月在浅滩发现的箱子。 晏纪说:“这是微型独立卫星发射器,采用目前国际上最尖端的科技。我们刚刚进行检测,发现两个惊人的纬度定位,这两个纬度定位属于欧洲两个大国所有。” 何放等其他人吃了一惊。戌妃则是大怒拍案斥骂起来:“他们这是不要脸的侵略行为…” 何放自言自语的说:“怪不得白小姐急着把燈帝都带走,应该是预见了什么不好的后果。” 齐世尧抹了额前冷汗说:“既然有军统部介入,万象森林多点安全保障,我担心的是,这么多年的研究,他们是否成功的复制出那一组基因,如果成功……” 与齐世尧同时研究学家的石海说:“应该是没有完全的成功,所以他们才急着要得到新生燈帝,因为新生燈帝身上的那一组基因最完整。” 另一个忧心忡忡的说:“就算得不到新生燈帝的本体,只要得到几滴血液也能提取这一组基因。他们的计划十分谨慎周密,这次行动也一定有所预备。小燈帝的血液要是成功的传送出去,一旦起了作用,可就麻烦了。” “时过三十年,正面交锋的时刻准备到了…”何放叹道。 tl部另一高层许摩说:“如果事情的发展趋势不是我们所能控制,只能通报国际科学联盟会。” 晏纪看着坐一边闭目养神沉默不语的白月问:“你有什么看法?” 白月睁开眼,手指轻敲着扶手缓缓的说:“我一直在想,那两个人带着白夜离开实验基地,到底是想去哪里?” 戌妃则应声说:“可能是转移基地。” “如果是转移基地,白夜一定安安分分的跟着去,然后留下信息方便我们清除。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才会使用那种方法脱身。当我们抵达,隐约的听到有直升飞机的声音…如果不是tl部的巡逻机,很可能就是要接走她的…”白月故意把目光转向对面戌妃以外的几个人。 “不可能,这几天的航道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下,除了巡逻机,没有发现其他的非法入侵。”晏纪说。 “难道,她是…她指的是小心内鬼?”戌妃惊疑的看着白月。 这话一出,晏纪等人都大惊失色。 白月微微扬起嘴角的那一枚弧线笑说:“白夜一向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明了。” “连tl部都被间谍渗了…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戌妃双手叉着腰来回的踱着步的。 “苏峰,把昨晚所有执行飞行任务的人给我彻底的清查。立刻通知下去,厉厉和小燈帝那边执行全封闭式保护。”晏纪沉着冷静的发出指令。 ------------ 第三话 燈帝 (11) (十一) 医疗室中。 带伤连夜追踪的小太宝早早的睡下,厉厉剖腹产身体极为虚弱,一时间依靠着药物维持着,意识还不是很清晰。小燈帝因为是早产,它的体重只有一斤八两,五官四肢只能以袖珍来形容,全身粉嫩嫩的就像个桃子。 它猛力的蹬开了拳脚,不安分的左右晃着然后睁开小眼睛,淡淡的棕色瞳眸含着泪光,小嘴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李龙音看了看手表,两个小时的喂食时间到了。转身从药物柜里拿出研究员准备的营养液,把抽管放进营养液瓶子里抽起营养液,再一滴一滴的递到小燈帝的嘴巴里。规定的剂量喂食完毕,小燈帝的嘴巴还在叭叭的动,咽着口水似的还想吃;瞧着它一蹭一蹭的娇憨姿态,李龙音心中感叹着:无论是人类,或者是动物,或者是植物,甚至空气,他们都一个生命体,这个生命的形成到诞生全都是自然界里的奇迹。 “叮咚的”的门铃响起,过度消毒室外面站着一个套着白大褂的男人。 “李先生,是我。”那男人对这门口的对讲器说着挥了挥手。 这个人李龙音是认识的,他叫郑风,在齐世尧几个助手中算得上是最有亲和力的人。 袁罗修就坐在过度消毒室中,双手环胸闭目养神,对门铃的响声似乎没有反应。李龙音走出医疗室的门正想去按下开启消毒室自动门的开关。他高大的背一下子晃到眼前来,堵得像一堵墙。 “我是齐博士的助手郑风,负责给小燈帝进行常规体检的,可以让我进去吗?”门外的郑风有些讶异的看着堵着开关却不开门的袁罗修。 袁罗修说:“这道门除了白月,谁也不能进。” 郑风文雅的脸上瞬间流露惊慌的支吾着问:“出…出什么事情了?我是齐博士的助手,一直都负责燈帝的常规体检,不信你问李先生。” “他的确是齐博士的助手。”李龙音说。 “看吧…李先生,给小燈帝履行常规体检的时间到了,能麻烦你开个门吗?”郑风向李龙音投来善意的目光。 “袁……”李龙音正想要劝说,袁罗修却意外的掏出手枪对着郑风,郑风一脸的惊愕不敢动弹。 “袁…袁警官…”李龙音虽然有些惊疑,但很快的就冷静了下来。因为白月的关系,他也深信袁罗修的为人。况且,刚才白月临走的时候特意在他耳边说似乎交代着什么。 “想进来,去找白月。”袁罗修再次做出警告,他的独眼微眯着,目光就像一把锃亮的钢刀紧*着郑风,经历这两天,他的怒气可以烧掉半边天。 “好…好吧,好吧,我去和他请示请示…”郑风无奈的耸了耸肩转身走了。 李龙音不想过问他这一举动的缘由返回小燈帝身边照料。过了一会,几个tl部的防爆队的人齐噌噌的镇守在外边的走道。白月通过防爆队的全身扫描后才被允许进入过度消毒室,和袁罗修说了一会话后他咚咚的敲着医疗室的门。 进了医疗室,白月弯下腰细瞧了那小燈帝笑说:“这家伙挺可爱的,咱们领养回家算了。” “省省吧你,出个门它就把人撕了,谁负责。”李龙音说。 “也是,到时候谁还敢进咱们家。” “营养液可以多喂点吗?我看他还想吃。” “他的营养吸收剂量不多,多余的会被排出,你的爱心是种浪费……”话没说完,小燈帝下半身裹着的消毒棉立刻湿透了。 “乌鸦嘴…”李龙音从消毒箱里取了新的消毒棉预备在一边,用圆头夹子把小燈帝尿湿了的消毒棉取下来放进密封袋中丢尽垃圾筒,回手把新的消毒棉铺放到它的小屁股下,一裹一贴就完成了任务。 瞧着李龙音这一系列熟练的动作,白月噗哧的笑开拍了拍他的肩说:“谁说男人就没有当个好妈妈的天赋。” “什么叫男人也能当好妈妈,还作家,连个性别逻辑都分不清。” 白月调侃着笑说:“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的爹妈不好当,这几天你就好好体验。” 李龙音挤着笑脸把手边一小箱的备用消毒棉塞到他手上说:“我已经认真的体验过,接下来请你好好体验,你说过的,同甘共苦。” “咳,我们家走的是你主内我主外的模式,你照顾孩子的确会很辛苦。我起早贪黑的赚钱养家糊口也是非常以及十分的艰难,这也算是同甘共苦的一种形式。所以,为了我们家的幸福,照顾孩子的事情还是辛苦你了。”白月郑重其事的说。 李龙音哭笑不得的瞅着他说:“你走错家门了。” 白月揽住他粲然而笑说:“那就将错就错,反正你家也是家,我家也是家,我们就凑合过吧。” 》》》》》》》》》》》》》》》燈帝绑架事件过后的某一深夜时分,tr科学团那间实验基地外围出现一只高大的白绫猴,它的背上驮着一个戴着黑色斗篷的人。这人小心翼翼的靠近者实验基地。在基地外围转一圈后停步在一棵树前,这一棵树表皮被粗糙的刨过一般,上头还钉着一个鸟屋。 确定自己脚下的位置,那人从腰间掏出一个铁镐朝着树根部轻轻刨着泥土。没几下,镐尖就碰到坚硬的东西,等到泥土刨干净,一个铝铁皮的正方形的箱子被拿出来。 箱子拿出来后,他用铁镐把刨出的泥土填回坑里,再以杂草铺上掩饰泥土被翻新的痕迹。 骑着白绫猴在森林中行走了整整一个多钟头,他来到一处断崖上。换乘一架藏在灌丛中的自动收缩型的滑翔机悄然从树林上空画像着进入一片蓄水滩。靠着一个充气囊,他漂移着顺流而下离开万象森林。 黎明时分,他泄出皮艇的气拉拽着藏进河道边的一座木屋的地下室。在木屋中,他换下一身的形状,打扮成一个老年钓鱼者的模样开着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开进附近的公路。穿越过几座小村庄,车子缓缓的进入通往梨花垣的国道。 中午时分,车子转进梨花垣市一座名为“立方”的商业广场的地下停车场,稳稳的停靠在一处“p—112”的独立停车位上。 车子停稳,那人带着那个陈旧的背包下了车,他扫视一下周围,朝着标着“闸门重地”的小门走去。电梯直达地下一个大型实验室,穿着白大褂、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来回的走动着。 最里层的会议室中坐着几个套着白大褂的人,他们对来人的到来极为期待。其中一个老年男人带着一副金丝框眼镜,他的半边脸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另一个的脸还算完整,但手臂却挂在纱布袋中。 这两人就是从万象森林侥幸逃脱的rt科学团的两个成员arvin和baron。 “总算回来了,情况怎么样?”arvin问,他的语气很沉重,因为刚经历的遭遇还令他惊魂难消。 baron打量着那人身上仅有的一个背包,迫不及待的质问:“小孩呢?为什么没把小孩带回来?” 那人放下手中的背包,扯下脸上的胡须和假发,露出一张文雅的脸…郑风。他说:“孩子没能带出来。dunn被抓,hale和北奎山叶…死了…整座森林都在tl部的监控之内,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你说,hale和北奎山叶死了?”arvin和baron不可置信的呆愣着,脸色铁青,虽然有过凶多吉少的预料,但听到噩耗是还是无法抑制心恸。 “这一次的行动…代价实在太大了…”郑风叹了口气说。 “我说过,白夜不能碰,这就是你们的下场。”坐在角落里的青年的话打破大家的沉静。他看似青年,但头发却像雪花般的白,俊朗的轮廓,清冷的神情,眼神深邃而锐利,脸色就像白蜡一样惨白。 arvin和baron支吾着低下头。 “我把无线数据监控盘带回来了,只要有它,我们就能重新复制基地里的所有数据库。”郑风把正方形的箱子从背包中拿出来放到桌子上,箱子外壳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硬盘盒。在他的示意下,另一个人搬来一个数据接收仪做好数据线的连接。电脑屏幕上开始出现了复杂的数据菜单。他娴熟的点击着一个一个的连接文件打开核查并复制。 在等待数据复制的时间里,他打开数据盘中的一个视频监控文件,文件中有上百个标着日期的小文件。他点击基地被攻占时的日期,屏幕上出现的场景正是那一个实验基地的外围。 画面中出现盘根大树下被轰炸是腾起的烟雾,两个黑影窜进树根下,一前一后的进入基地入口,一左一右的燈帝身影在画面中跳动着。 “砰”的一声,企图回守基地的一个守卫者被后方射来子弹打倒在地,一个则顺利的进入基地入口。 在郑风的快进点击中,画面在闪烁着前进,画面最终停在聚集了一群燈帝的画面。 “数量比我们估算的还要多。”arvin和baron惊喜得全身在颤抖,两眼紧盯着画面上那些生龙活虎的燈帝。 就在燈帝群旁边,盘坐着没动静的女人缓缓的站起来,她的目光直盯着屏幕一步步的靠近。众人对接到她那双透着黑暗光泽的眼神,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忽的,白发青年捂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神情很痛苦,脑海中浮现一个女子。众人在她面前七孔流血倒地身亡、实验室中一片火海的画面。 “糟了……”他拔下数据线拔掉电脑主机的电源,屏幕这才啪的熄灭。 ------------ 第三话 燈帝 尾声 尾声 当白发青年为这件事得以停止而松一口气时,封闭房恍的一声闪着火花似的一阵阵,照明灯破碎而熄灭,墙上的几盏充电式应急灯微微的亮着。 滋滋的几声,电脑屏幕在没有电源的情况下闪亮着,继续播放着之前的画面。画面中,女子的面容越来越接近屏幕,瞳眸的颜色映出了一点红光。红光晕染开来,形成了一颗红宝石一样穿透了屏幕看进了整个会议室。 吱吱吱,应急灯一闪一息。室内温度骤然下降,大家直挺挺的站着四处张望,心脏被紧紧的揪着难以呼吸。 啊……的一声惨叫,大家两眼直盯着那一台电脑屏幕一步步的往后退。 那少女的头从屏幕中穿出来,接着是身体…直到她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她两只阴森鬼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每一个人,要活生生的把人吞进眼神里似的。嘴巴微微开启着吟唱着诡异的歌谣:黑石子,银石子。 青灯子,红灯子。 三更子,听夜子。 归来子,点烛子。 敲门子,问路子。 白家子,抬轿子。 穿巷子,过桥子。 住府子,拜佛子。 归去子,归去子。 九生九世轮回子。 诡异的曲调在封闭房中回响着,死亡的哀怨余音在空气中浮动着,窜流在每个人身上。他们只觉得全身被微电流蔓延着,脑门爬进火烫的蠕虫奇痒而炽热无比,各个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痛哭哀叫。曲未终,有过半的人七窍流血,四肢痉挛而死。 白发青年启动手腕上手表式的高科技电子环,电子环嘀嘀嘀的响着,这种声响减缓他脑袋的剧痛。 “郑风……听得到吗?郑风…郑风…” 听到叫唤的郑风缓过气来紧紧的抓住白发青年的手臂,口中发出“你快走”的微弱声音。 “要走一起走,听见没有…郑风…要走一起走…我会带你走……”白发青年把郑风背到背上走出会议室的门。如刚才脑中浮现的画面,实验室的地上扑倒着很多人,他们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惨叫声,七窍流出的血液溅满了地面。所有电器接口电流外泄,嘶嘶的像烟花一样洒出火苗子来,警报声呼啸呼啸的急促的响着。 背着郑风,他跌跌撞撞的走向实验室的大闸门。通过那条漆黑的通道一直往前走,在走道尽头出找到一扇隐蔽的门。他掏出枪对着门手把处连开几枪,一重脚把门踢倒,一条秘密通道就在眼前。 会议室中的女子双脚落地,跨过实验室中一具具七孔流血的尸体,穿行在那一团团火焰中。任是上面的搁板砸下穿过她的身体乓啷的着地,她站在实验室的大闸门口,凝视着闸门外那条走道远走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诡魅的微笑。 砰的一声,大闸门猛烈给关上,火势就像洪水一样快速的吞噬着整个实验室,吞噬了女子的身影。 数日后,人们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满地灰烬和漆黑的墙壁什么也没留下。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1) 第四话鬼祭之舞(一) 袁罗修从办公室走出来,嘴里叼一根烟,手里拿着白佛市警察局的刑警条例手册。 “李杨,进来……” 公共厅里正在审阅案子的李杨疑惑的指着自己,平日里袁罗修只有在公干的时候才会叫唤,眼下的案子都办完了,难道是新的公干?哪个案子没通过审核的要重新调查?口供书写有问题也是要重新来过?不会又是落了哪个证据还是那些笔录吧?重案组几个组平日都忙,为了这些审核不通过的细节免不了抽出人手负责,他们可是牢骚不断。 等到李杨进入办公室坐下,袁罗修把手上的刑警条例手册最后一页翻着放到桌上,说:“第234附加特例条规:警局非特定组员禁止对外宣传tl110事件……这个tl110事件指的是不是涉及到鬼府的案件?tl110事件是怎么样的一类事件,驱鬼除魔,还是斩妖杀怪?它的档案编入哪个档案库?” 自从参与燈帝事件,他的心情就十分阴沉。他猜想,白夜的影响这么大,何放作为警方的直接代表人,警局里必须出台有赋予这种正当交往的权利规定。于是他对警察局里的一些规定文件进行详细的阅读。果然,在刑警条例手册中的最后一页就发现这个“tl110”的字眼。 听着袁罗修这一连串的问题,李杨带着异样的目光瞅着他问:“你还没有接受过“那个”吧,就是…鬼府的特殊洗礼仪式……” “特殊洗礼仪式?”袁罗修对这个意外的字眼感到意外。 “果然……要是接受过那个,你就不会问我这些问题。”李杨说。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袁罗修说。 李杨伏着桌案压低声音说:“只有接受特殊洗礼仪式的人就能接触到tl110事件,也就是处理tl110事件的代理人。在局里,就特警部11组和刑侦科这边。不过,我们现在全都算是新人,上头对我们还处于审查状态。如果审查合格,我们就能真正算是继承了何老大的职责。” 袁罗修忽然觉得白月把自己弄来这里的确不是“修身养性,安度晚年”的,他说:“照你这么说,下一任代理人还没确定之前,何科长似乎还不应该卸任。” 一直以来,白月的嘴巴都很严,想通过他接近白夜也不是明智的方法。何放那边深藏不露,刑侦科这边的组员都是新来不久的一问三不知。因此,这一段时间来袁罗修都在琢磨着找个方法参与到鬼府的某些活动中,甚至想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充当信徒。如果借机成为特定的代理人获得处理所谓的tl110事件,或许就能摸清楚关于鬼府的秘密。但是…这个特定的代理人到底需要具备哪些符合条件才能得到认可? 李杨说:“这就不清楚,从你被tl部带走这件事情上,应该是审核的一个部分。要说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何老大细心挑选的,让我们真正接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好像很自信能接受这类案件。”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五个人的特长,兴趣,性情、甚至是脾气和何老大之前的那五个组员几乎是一模一样。何老大时不时他说将来让我们担当重任…” “审核的时间到底需要多久?”袁罗修问。自己是去年的12月份调任,至今到了四月份。四个月的审核时间也该足够了。只是,上头始终可是没有提到过任何的审核,也没有特意的指派哪个案件或者那件事情让刑侦科去处理。当然,除了燈帝这件事情。 “这可就不清楚了,我前几天才问过何老大,说是上头还很忙。”李杨说。 袁罗修吸了口烟思考了好一会,说:“tl110到底是怎么样的案件?” “这个么,它是指非人类引起的诡异事件,也就是所谓的鬼怪事件,当然也包括那些诡异的残杀案。” “残杀案?”堂堂一个警局,竟然出台了这种针对“妖魔鬼怪”的条例,未免有些荒唐。 “说是残杀案,不如说是屠杀案更合适。就像年初时卢家村两家人十几口都被砍死的那种案子…不止这一起,这些年来这类屠杀事件少的死一家几口,多的死大半个村,一年到头屠杀案不消停,都是11组和何老大全权负责。在你来之前,我们几个给何老大带去过两个屠杀现场,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其中一个全家人十三口加上几个路过的都被砍得血肉模糊,凶手还是他们家平日重病在床的九十来岁老太太。都说这一带挨着地狱口,那些凶手都给鬼上身杀人报复,就是没得罪人的走个路倒霉了也被杀死。凡是这类非正常精神状态杀人的凶手一律都是被当场击毙,尸体带回11组焚烧,连审问什么的全都跳过。隔天的新闻报纸上对这个案子那是只字不提,全给政府压下来了。说实话,咱们白佛市的犯罪率可没外界传的那么低。真正低的就是白佛城那边,犯罪率低的没话说,这几年意外死亡的也就那么几宗。” 这一带几座城市连接着,人口不下千万。一年里有几起特大屠杀案也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特别处理特大屠杀案?他曾在警局里随意的逛过很多遍,的确发现特警部11组和其他组都不一样。他们占用了那几排独立楼,之间隔着电子监控大门,任何没有被允许的人不得进入,平日几乎不会和外界有交际,就算重案组或者特警队忙不过来,他们也没有协助。更奇怪的是,他们的组员全都是国防部调遣过来的特种兵,非本地人,没有携带家眷,每天都按时的进行严格训练,气氛从没向其他组员松懈过。 当初来的时候就发现这个警局和别的地方的警局不一样,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东西。特别是提到鬼府的时候,大家故不作声或者敷衍了事,就连自己的组员到现在也没几个愿意畅所欲言。当然,这其中原因还是在于自己不善交际的性格和一张铁板脸。如今事态似乎变得很微妙,光靠白月爱理不理的提供小道信息根本行不通,需要了解的信息很多还是要依靠更多的人际关系。 “白月…参与这些事件调查吗?”白月其实是个十分善谈的人,很多时候的诙谐幽默异于常人,回答的问题一向是藏着掖着让你绞尽脑汁的去猜。两人一见面少不了调侃打趣,火药味很浓。他不喜欢别人把自己和白月扯在一起,至于什么原因,已经记不起来,反正这种厌恶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这种事件11组一向处理的很好,没有他出手的必要。” 一提起鬼府话题,袁罗修突然的想起白月提到的南北向的“白夜奇观”,这个话题在当初提起的时候想过亲眼去证实,只是这三个月来的白佛城大雾迷离,一缕阳光都没看到。有几次想进入鬼府去拜访,都碰上白夜外出,鬼府大门紧闭。 稍有空闲想找个人问问或者去看看,结果累得又忘记了。要是李杨没提起,大概是要忘上一段时间。 “你有时间吗?”袁罗修问。 “有…吧…有什么指示?” 》》》》》》》》》》》》》》》》》》》》》》》》四月天,白佛山的雾气远没有上次来的时候浓重,山林的轮廓一目了然。但,车子行驶到半山山道上,透进窗口的空气中比外面的要潮湿。山道的尽头便是那一座残垣石桥——月祭之桥,桥头的空地上只有白夜的那一辆被刷得粉红的车子。 此刻应该没有驱车过来的信徒在鬼府拜访。 这一次,袁罗修特意的站在月祭之桥上仔细的环视着周围地形。上空的视野显得空旷许多,月祭之桥下的流水床是一条嶙峋的沟壑。沟壑边上历经长年累月流水的冲击着壑壁,下边的石壁光滑平实,上边的却是怪异嶙峋。正值多雨之夏,水势澎湃飞涌呼啸着流向白佛山的东面,要是人掉下去绝对没活路。 既然桥下的溪流这么汹涌,行人容易滑落而造成死亡,为什么政府没有重建这一座桥?没资金?这一个距离要花的并不多,况且鬼府的富豪信徒很多,不愁没人慷慨解囊的,恐怕是因为要让这座桥融入周遭的诡异环境中。只是,为了保持原始风貌却留下安全隐患的确不应该。 “有人死于这里吗?”袁罗修问。 李杨说:“没听说过,你看那些沟面,和荆棘差不多,就是有人掉进去,一路冲到东面的冥河。估计架子都散没了,有的直接沉进地狱口,谁知道。” 袁罗修吐了口气,看了李杨手上的那一盏灯笼又问:“这个…有什么说法?” 之前一个人来的时候并没有向导,有些疑问也一直闷在心里。 李杨说:“这叫清明灯,也叫活人盏,带了这个表明了活人的身份,一路去鬼府不会被那些东西错认,也不会迷路。” “你也信这个?” “谈不上信不信,只是,提灯过桥一向是进鬼府的一个规矩,不提灯的一律禁止进入鬼府,所以,这灯就等于门票。”李杨说。 过了月祭之桥,两人一前一后步行在被树林笼罩着的小山路上。呲呲的几声传来,两人猛然刹住脚步抬头一看,一条肥硕的三四米的山蚺懒洋洋的在前头一棵大树树干上盘着。它一身的鳞片为银灰色蛇头到脖间却是黛绿色,长长的红色蛇信伸得老长,冒着青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两人。 李杨说:“绿头蚺,这一带特有的巨型蛇,不会伤人的。” 与袁罗修对峙着几眼,那绿头蚺把头往下吊,整个身体跟着爬下那棵树,摆着蛇尾进入树林深处。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2) (二) 鬼府外依旧是花开荼蘼,妖冶如焰。 袁罗修没有直接的登上鬼府的台基,而是绕着花地的外围走一圈查看地形。这一片花地里地面全都是鬼凤凰花的枯枝腐叶,一层层的腐泥十分肥沃。鬼凤凰花长势旺盛,花地里到处都能看到爬走的蛇类。最长的不过一米,有毒的,没毒的至少也七八个种类以上。简直就是个蛇窝,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攻击。 外围荆棘灌木丛生,这一路过去衣裳、手臂都被刮着,勾着,还沾了一鞋的泥巴。费了大半个钟头这才转个圈的回到了鬼府门口。 站在鬼府大门前的石台上,他再次专注的远望着辽阔如海的万象森林。森林的雾气散去,林海海面清晰的浮现在视线里。他并不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森林的辽阔在景观,那种“惊叹”的情绪并不是很突出。但是,他还是第一次站在被阴影笼罩着的地点眺望一座森林,心中涌起一股身处黑暗凝望光明的莫名感觉。 要想证实南北向的白夜现象,或许今天的傍晚能过来一探究竟,只是,白夜奇观不是每个黎明和旁晚都会出现,还是得看气候的变化与及运气。 “听说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南北向的白夜奇观,你见过吗?”袁罗修问李杨。 李杨挠了挠耳朵苦笑着说:“我还是正常人,看不见这传说的东西。” 袁罗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回头之际,不知哪来的红光却刺进了双眼。定神之时,原本明朗的万象森林林海换了景象。海面上泛着残阳余晖,左右两边的地平线分别露出半轮红日,红日透着如梦似幻的光环渲染整片天空。 “白夜…”袁罗修又惊又疑。不对不对,黎明早已经过去,傍晚又还没到来,白夜现象不该出现。 “你看见白夜奇观?”李杨惊问。 袁罗修抬手指向万象森林,他发现自己的手上、身上映着暗红色的霞光,与自己并肩而站的李杨身上却一片阴暗。他掏出手机喀嚓喀嚓几声的换几个角度的拍下来。就在他浏览的时候发现,手机上的照片中景物笼罩着一片的灰暗,哪里看得见一丝的霞光?他不甘心的对南边拍下一张确定保存,屏幕上出现“保存完成”四个字的一瞬间,那张照片闪一下,霞光一下子没踪影。 不管是什么原因,必须先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情绪冷静下来才能进行理智的判断。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磁场。这座山连着万象森林,属于磁场异常的范围之内。手机的信号可能会受磁场的影响,但是,拍照功能似乎…压根的就磁场套不上关系啊。 脑磁波?因为这里的磁场可以引起脑磁波异常,所以,自己的视觉受了影响。 咯吱的一声,身后的鬼府大门打开。一个穿着斜领子黑色长麻衣的老太太双手交握着站在门中央。老太太满脸沟壑年入古稀,目光矍铄,表情从容,气质高雅。就在她身后,站着抱着玻璃罐子的白裙女孩。 “白夫人早安,我是刑侦科的李杨……”李杨赶步走上去五十度鞠躬的说着,他显然有些紧张。 白夫人颔首回礼,侧个身摆着手说:“两人里面请,大小姐恭候多时了。” 大小姐?是什么人?白夜?她现在应该还在万象森林中。白夫人身后的那个女孩是谁? 带着满腹狐疑,袁罗修没有犹豫的就跨进鬼府的大门门槛。鬼府内的庭院气氛异常的阴暗冷寂,正庭中一汪咕噜噜冒着水花的泉眼投进眼帘,涌出的水流溢满整个泉池后流进左中右三个方向的凿石渠沟。怪不得当初隔着门听见很响的水流声,原来这里竟然是个泉眼。 袁罗修微眯着双眼打量着沸腾着的泉眼,职业的思维逻辑让他最短时间内得出了结论:这个泉眼源自地下河,鬼府的整座台基就是它的井身。以它的这个流水量,那三道渠沟一定是起了排水的作用,但是,身在鬼府外围并没有看到泄水点,说明这个泄水点一定在三道渠沟的尽头。 只是他想不通,鬼府为什么围着这个泉眼而建。 府内以三座大殿,走廊、过度庭院、正庭水池等建筑组成。正殿、泉眼、鬼府正大门同在东西向的竖轴线上;左、右侧殿、泉眼则在南北横轴线。三大建筑物被曲折的走廊连接着,四周光线昏暗和环境的阴森使得整座府邸的空间放大很多。 正大殿由外六,内三共九根顶梁柱和屋檐组成,梁檐上拉满粗条红绳,红绳上挂着一个个茶杯大小的铜铃。每柱子上错落有致的挂着不下百盏的油灯。中央是一座带着雕花纹的石砌祭台,祭台大概为正方形,宽度在5米左右,四周异兽怪文符号雕刻有序。台面上雕刻着六角形九点符文圈,这种符文圈有个响亮的名字叫:白佛六星九鬼祭盘。传说它能够消除人的罪业和引度怨灵的作用,因此,很多人都雕刻在住宅的石台上,或者可在镇宅物件上。 左、右侧殿则是典型的赤木红梁建筑,兽雕大门,花雕窗棂,多角蟠龙异兽浮雕的屋檐。两面鬼符彩画的围廊,即使在这阴冷清寂的氛围中,它的古色古香还是格外醒目。右侧殿的殿门紧闭,门外的廊檐台上的几盆松柏盆栽。左殿的过度庭院中央放置着一套六座石雕桌椅,殿门敞开并挑着暗红色的纱幔,纱幔飘动曼舞,殿中央映着烛火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边请……” 纱幔掀起,一张精美的面庞刻进袁罗修的眼眸中——白夜。她身穿着瓷白的印花长袍,银发盘髻以簪子固定在后脑勺,面容相比披发是更清晰秀丽。她右手边桌角上放着一个炭炉,炉上正烧着一个烧茶罐,灌口开着,罐中升腾着出一团团的氤氲。 白夜不是带着燈帝进入深林另外选择隐居场所吗,白月说她大概十天之后才返回,看来是提前返回了。 白夫人将李杨手中的清明灯接过去挂到门口的灯架上,从一边的的蒲团架上拿三个蒲团子摆到茶案的最前方。 “请坐…”白夜微笑着抬手示意着,她的眼神清朗,神态慵懒,与之前见到她的阴暗冷漠简直是判若两人。 “打扰了…”李杨说着规规矩矩弯身盘坐到蒲团上。 袁罗修迟迟没有坐下,目光从白夜身上转到殿内四周。这座殿里三面墙壁紧挨着置物架,书架、收藏架等,各类架子上摆设的物品从竹卷、帛书、瓷器、雕刻工艺品、字画、奇石等等尽收眼底。几座蜡烛台的烛光照射下,可见纵横交错的梁子上密密麻麻的倒挂着蝙蝠。 头顶着这满梁子的蝙蝠,他不由得都抽一口冷气,好在殿里似乎点着熏香,馥郁之气兑散蝙蝠的那种骚腥味。等他回过头来却发现视线与白夜的平行,自己的身体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蒲团上。 他看了看自己盘着的双脚,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什么时候坐下,屈身,弯腰,盘腿这种大幅度的动作坐起来怎么都没感觉?心底有东西在爬动似的极为不适。 咕噜咕噜,殿内安静得只听见白夜舀茶汤倒茶汤的声音,她一共舀了四个黑陶小茶碗,三碗放在与三个蒲团对应的桌边上,一碗在案中央给她自己。 “这是用佛手草的根,佛手草的叶,与及它的花也就是鬼凤凰一起熬制的。是草药也是茶,既能舒心凝神又能清心败火,请…”她微笑着,莞尔嫣然。 李杨扯着客气的笑意把前面的那一碗氤氲茶汤端起来,闻了闻,小抿一口,甘甜绕舌不去,可口润喉。 “三十年前的今天,同一时间里,何放、师充两个人坐在你们现在的位子…”白夜一抿微笑看着两人。 听这话,李杨进口的茶呛了一嗓子满脸通红,眼泪都出来了。白夜把案边的一块叠得整齐的白巾递了过来,他急忙摆着手没敢接,拉着衣袖子自个抹个干净。 “对不起,浪费了一碗好茶……”他扯着嘴角干笑着说。 “当时,何放不及你袁罗修沉着,但他勤恳、圆滑;师充不及你李杨聪明,但他坦率、诚实…”白夜望着两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个“师充”作为白府的代理,参与三十年前两座城市的所有规划建设,至今为止可是这两座城市的大名人。除了掌管白府所有的资产,他个人的名下也是超过几十亿的财富。听说,他每年以个人名义,或者以白府名义捐给各个单位各个地方机构几十个亿。警局里各类新进武器装备或者各类专业器材所用的费用全是他捐赠,没有动用到国产,每个警员都收到过“慈善奖励”,破案有功的“奖励”高达百万。因此,这局里的人经常提到到他,想充耳不闻都不行。 既然提到了三十年前的今天,这两个位子坐过被鬼府特定的人选,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李杨越想越觉得不安,半晌找不出话头来说什么,只能瞟着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袁罗修,又是灌了一大口的茶汤。 白夜说:“何放的位子,由你们两个来接替…” “何老大在鬼府的位子?由我们……接替?”李杨疑问。 原本眉头紧锁的袁罗修不可置信的观察着白夜,她回应鬼魅笑意说:“tl110事件处理职权,你现在最想得到的。” 袁罗修心一紧,只觉得那鬼魅笑意渗进心头凉飕飕的。 李杨临阵惊怕的摆着手说:“他比较附和条件,我…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普通人,处理不了那种案子……” “不止你,整个刑侦科的人都可以接手tl110事件,这是赋予你们的使命。”白夜说。 “可…可我们没有那种…魄力…我见过那些残杀案的凶手…实在是有点。” 白夜朝他伸出手说:“把你的手给我……” 李杨惶恐的又不敢拒绝的伸出手去,白夜把他的手心朝下与她的掌心相对紧握着。只觉得掌心一阵的刺痛,他失声轻叫本能的抽回手,却发现手依然一动不动的被握着,身体动弹不得。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3) (三) 白夜松开了手,他受一股强劲拉扯着,身体顿时失去重力实实的往后倒去。等他坐直起来看着被握过的左手,左手手掌心上皮下竟盛开着一朵血淋淋的鬼凤凰花。 “你看看他身边坐的是谁……”白夜指着袁罗修的左边蒲团。 李杨一看过去着实的大惊失色,脑门被崩碎了似的一阵轰鸣,连滚带爬的退了好几米,嘴巴张开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袁罗修盯着左边空着的蒲团,起身的走到他身边,只见他手掌心皮下纹印一朵血红的鬼凤凰花,花朵似乎是鲜活着的竟在微微摆动。 “你把他怎么样了?”袁罗修警惕的质问。李杨的手心没有过纹印,白夜是怎么在一瞬间把这一朵鬼凤凰印到皮下的?不不,说是印,却没有纹印的痕迹,还不如说是皮下自己长出来。 白夜端起茶碗放到面前,轻手扇了扇,扇起茶汤的烟云,不缓不急的抿了两口,她说:“你想知道他都看到了什么吗?” 袁罗修想起刚才在大门口的奇怪现象,不由得对李杨看到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产生了怀疑。这些全都是脑磁波引起的吗?这些东西到底可以用“科学”还是“神鬼”来定论。 呀的一声低吟,他左手手掌心突然的一阵灼烧感,打开一看,皮下不知什么时候也冒出一朵鬼凤凰花来。惊疑之时,一个穿着血迹斑驳的婚纱的女人映显在瞳眸中,她戴着半透明的头纱,消瘦而惨白的脸庞模糊隐现。裸露着双臂,戴着染血白手套的双手紧攥着端坐在蒲团上,袁罗修失声惊叫着:“朱晓……” 呼啸的一阵风兜进大殿内,烛光噗噗摇曳,纱幔高飞曼舞,周身的气温急骤而下使得皮毛直挺挺的竖起来。女人半遮掩在头纱之下的脸颊两边滑落着两行血泪,血泪滴答滴落在她手套上。她的身子几乎是漂浮了起来站立着,朝白夜弯腰鞠躬后她转身走出大殿门口。 “朱晓……”袁罗修迷魂了似的撒步追出去。 “李杨,再喝碗茶吗?”白夜向缓过神来的李杨询问。 “不不不……不用了…我们有事先走了,多多打扰,多多打扰…再见……”李杨紧攥着还带着刺痛和灼热感的左手手心急切的辞别。 “不送……”目送着两人一前一后的在走廊里急奔,白夜嘴角滑起诡异的一道弧线。 风卷纱幔,烛光轻晃,一袭白袍的白夜影化而逝,她端坐的蒲团上只剩下一尊与她相貌一模一样的小石像。 》》》》》》》》》》》》》》》》》》》》》》》》飞奔而出的袁罗修在鬼府大门外停下,因为他失去那位血迹婚纱女子的踪影。 “朱晓……”他朝着空荡而灰暗的四周大叫着,声音有些哽咽。 本想关心一下袁罗修的李杨却被对面的万象森林的“白夜奇观”惊住了。 站在阴冷而带着点腐蚀潮气的风中,两人沉默不语大半天。刚才的经历就好像做了场惊悚的梦,这梦算不上吓破胆的地步,但是,心底却滋生着极大的恐惧感,全身竟是在瑟瑟发抖。 手心的鬼凤凰花还在摇曳着,刺痛和灼热感不断的往全身蔓延。 这不是梦。 李杨对这突来的“力量”感到不知所措。曾经他幻想过拥有这种奇特的“力量”,仅仅是幻想。他很坚定现实世界里那种“力量”是虚幻的,即使不是虚幻的,自己只是渺渺红尘中在普通不过的人,自己没有走运到能拥有这种“力量”。 一时间,有种心中有股莫名的矛盾在冲击着心壁。 “既然已经是鬼府的代理人,这个月的鬼祭仪式欢迎你们过来参加。”站在大门口的提着清明灯的白夫人说,她身后躲着的女孩一改之前的阴沉表情腼腆的笑着。 “鬼祭仪式?”李杨和袁罗修面面相觑,思维还是没转过弯来。 快速冷静下来的袁罗修为这一惊人的进展感到有些惊喜若狂。他本来就有想潜入鬼府进行探察的想法,就算是以身犯险也在所不惜。 “你确定,白小姐选定了我们两个?” 白夫人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大小姐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反悔,任何人,也不能改变。从今以后,鬼府的很多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那什么的,特殊洗礼呢?成为代理人的特殊仪式呢?是不是要大张旗鼓的举行什么的…有没有顾问?好多问题还想咨询一下。”李杨问。他想起那些备受关注的成年礼,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应该有不少人鬼府的人来参加,那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仪式? “刚刚已经为你们进行了特殊洗礼,不是嘛?”白夫人抬起她同样带着鬼凤凰的左手示意着他。 “这个就是特殊洗礼?”李杨有些讶异。在他的想法中,应该是更为隆重严肃的仪式。简简单单的在手上印下一朵鬼凤凰就当是“洗礼”,似乎有些太容易和太简单了。 “我们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白夫人以后多多帮忙解说。”袁罗修礼貌式的鞠一躬说,这件事情不能*之过急,只好耐心的等着。 “这几天,会有人去找你们的,他会告诉你们所有关于鬼祭仪式的事宜。”白夫人将清明灯交出,带着那女孩进入鬼府关上大门。 “走了……”袁罗修拍着拍李杨的后背,面带喜色的走下了石阶。 “老大,我们真的…要做代理人?你不觉得很邪门吗?太邪门了。”李杨追着上来说。 “这是我们唯一能调查tl110事件的途经,你不想知道tl110都是什么事件吗?”袁罗修说。 “我是想知道,可是,我还是不喜欢和鬼府惹上关系,还有,我不想…看到那些个不实在的东西……”李杨瞥着在身后逐渐拉远的鬼府低声的说。 袁罗修停住脚步,重重的拍着他的肩嘴角咧开一抹冷笑说:“就当是一次挑战,一次冒险……” 》》》》》》》》》》》》》》》》》》》》》》》》一路下山,李杨打破了安静的气氛问:“那个女人…你认识?…穿婚纱的女人…” 袁罗修之所以看见了之后狂奔着追出去,一定是至亲至爱的人。他略显烦躁的点了根烟狠狠的抽上一口,似乎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尽管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夹着烟的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许久,他做出了回答说:“她叫朱晓…出行任务的时候…殉职了。” “她…是警察…”李杨有些讶异,心想着两人是什么关系却不好意思再开口。毕竟别人的隐私最好不要问太多,看他这压抑的神情,也不想透露。 咔嘣的一声,车子突然的被踩了急刹车,李杨一头的往前撞。 “咯咯咯咯……”正想弄明白是前面跑出了动物还是哪儿出了问题,后面传来清亮的笑声。后座上竟坐着那个躲在白夫人身后的古怪白裙女孩,她怀里还是紧抱着那个泡着红水的玻璃罐子。 她什么时候上的车?不不不,她没有上过车。袁罗修、李杨都用力的吞着唾沫。 “我叫白姝……咯咯咯咯……”白姝笑咯咯的说。 “你是人还是……”李杨有想喊救命的冲动。 “我是…鬼啦…咯咯咯咯……”白姝撅着小嘴巴嬉笑说。 “你和白夜是什么关系?”袁罗修问,他花了好几秒的时间让自己保持冷静。 “秘、密……”白姝甜美的笑着推开后车门跳下车去。李杨两人紧跟着探出头去,只见她在公路上一蹦一跳着跑向鬼府,一边用力的挥着手,直到小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啪啪啪…李杨用力的拍打着脸颊甩了甩脑袋,企图以此来缓解自己此刻错乱的情绪。他说:“其实我很怕那种东西的…看得见摸不着…很没安全感…我宁愿看解剖尸体…哈…头疼,头疼…到了晚上可怎么办?大半夜的,一睁开眼睛,她就站在床边……非得吓死不可。” 袁罗修和他则是相反,说:“习惯就好。” “这事哪能习惯的了的?” “你当初也不是不习惯尸体吗?”袁罗修说。 这话听起来也不是没道理,长时间的去接触害怕的东西也能变成习惯。 》》》》》》》》》》》》》》》》》》》》》》》》》》》》》》》从白佛桥进入白佛市的外环大道缓缓的朝着警局的方向,转进市区中心大道的路口红绿灯灯柱下停摆着一辆车。车头被撞击的严重扭曲,那辆车后边不远处,横竖着躺了三个人。 这一段路处在外环,来回的车辆不多,这一车祸现场的外围只停十几辆车子,车里的人都站出来惊嘘围观。其中有几个人正围在最后边的两个伤者进行抢救。 袁罗修见状拿起了车内110的警灯打开电源往车顶上一放。听到110警灯的呼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过来。李杨拎上车内的急救箱直奔着最后面还活着的伤者。 肇事车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坐着一男一女,因为有气囊保住了身体气息尚存。肇事车车尾不远处,一个人脑袋就像菜板上的碎肉团一样血肉模糊,往后的男人腹部连着胸部都被刮开大血口,内脏挤落一地。他手上还紧紧的攥着老年人颈椎按摩仪的袋子;再过去的是个青年,他平躺着在地上,除了后脑勺流出一滩脑浆和血液混合粘稠体,身上其他地方没有外伤。 这三人都没了呼吸。最后面的两个伤者下身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骨折,意识还算清晰,没有生命危险。 确定了人员伤亡情况后,李杨返回车里拿出警戒线把现场封锁起来。就在收回剩下的警戒线时,他惊白了脸拉住袁罗修:“头儿……” 袁罗修回过头去,怔住了。 一个中年男人直挺挺的站在现场里,他的腹部大开,一串白森森的肠子挂在外头,两只眼睛胀开着已经没有焦距的空洞,双脚没半点重力感的走着,穿过人群的身体很快就消失。他的容貌和地上正躺着那具中年男尸一模一样。 活见鬼了。 李杨脑子一阵的眩晕,两只脚都僵得一时迈不开,心想着其他的两个要是也爬起来,只怕要翻白眼昏过去了。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4) (四) “我手上有什么?你看到吗?”回到刑侦科公共厅,李杨急着拉住黄婷婷打开着左手手心让她看。 黄婷婷撇着眉头看了好半天说:“你发什么神经,局里禁止我们纹身。” “不是纹身,是…是白夜…是白小姐给我弄上去的。”李杨急问。 “你开什么玩笑,她吃饱了撑的给你弄这么一个玩意,你是想进鬼府想疯了吧。”黄婷婷笑说。 “哪有,真是白小姐给我弄上去的,你看,它还在动的。”李杨说。 黄婷婷抱着疑问凑着脸仔细的看了看,讶异的叫起来,旁边几个人也都凑过去看个究竟。 “真见鬼了你,怎么有这鬼东西?”大梁说。 李杨缓了缓情绪,说:“我们刚才去了鬼府,见了…见了白夜…就我和老大两个…白夜说,三十年前的今天,正是何老大和师充去拜访的时候…然后…她不知通过什么方法,在我手心弄出了朵鬼凤凰…我看见了鬼府外的“白夜奇观”,还有…别的东西…” 大梁戳了一下他的手臂说:“你小子不会是哄我们的吧。” 李杨恼着说:“我终于明白何老大为什么很少和我们提起鬼府的事情了…除非我们亲眼看见,否则说了也白说。” “那也不对啊,我们都是一个科的,凭什么就你有花?我们不该也都是特定人选吗?”大川一脸冷静的说。 “鬼才…只有白夜知道…”李杨说。 “你们说什么啊,他手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旁边一个后勤部的女警纳闷的说。 这话引起几人的惊疑脸色。 “怎么没有,这么一大多花你没看见?”黄婷婷说。 “你们刑侦科的就是恶略,老是糊弄我们。”重案六组组长丢他们一个卫生眼说。 “真有花…”大梁说。 “装,继续装…闲得没事干了你们,快给我把案子资料都审核了我等着结案。” 四人沉默了一会没说话。 》》》》》》》》》》》》》》》》》》》》》》》》》》》》》》办公室里的袁罗修巴望着窗外连抽了好几根烟,这才定下心审阅起去万象森林这段时间里落下的刑事档案。下班之前,他把两个地方派出所的两起案子的疑点标记下来交给黄奇珍,吩咐她立马通知那边的派出所进行补充取证。 一天的工作结束,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公寓。他开着车子去了趟白银山庄找白月,想从白月那里当面问清楚一些事情,但别墅里没人在。 天近黄昏,夕阳斜照,公寓楼的公共楼梯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色彩。独自走在空无一人的楼梯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袁罗修感到心情异常的烦躁和不安。他知道有一个人就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正看着自己。 进了公寓重重的倒进沙发里,没一会就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大半夜醒来,房间里空荡漆黑,阳台的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的响,皎洁的月光映照在阳台上。煮一大碗的白水面条填饱肚子,他洗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便出门去。在附近的街道上兜转着几个来回,想再次看到那些“东西”,想更快的熟悉他们。只是,这一路的兜转都没看到一个,看来,那些“东西”也不是想象中的到处游走。 八点整,黄婷婷、黄奇珍、大川、大梁四人叽叽喳喳的奔进了公共厅,七嘴八舌的火急火急的讨论起李杨的事情来。 他们提到的一个话题,令早早坐在办公室里审阅案子的袁罗修感到好奇。这话题起头的是黄婷婷,她说回家后想把李杨和袁罗修被鬼府选定为代理人的事情宣传一遍,话到嘴边却噎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来。为此她又找别人想把这事说出来,仍是不行,刚才到大厅里也找着特警部的人试了试,也是口不能言。 大川也表示,他和几个朋友聊天的时候想说起李杨,明明是说了出去,可嘴巴就是没开,发不出声来,就像是意识和身体那一瞬间抽离了似的。 为了证实这一诡异现象,黄婷婷还特意的把楼下重案组一个组员叫来。黄奇珍和大梁试着说出李杨被鬼府定位代理人的事情,也是莫名其妙的没发出声来,别说声音,就是嘴巴都没动,表情也没有变化。 “我就说,只有我们之间能说,一定是咒语,一定是咒语,为的是不泄露鬼府的秘密……太神奇了…”送走了重案组组员,黄婷婷惊喜若狂的叫起来。 大梁拿出了一个录像机对着自己把“李杨是鬼府代理人”这句话说了一遍,回头一播放,屏幕上自己的嘴巴没有动。他感叹着说:“悬,真悬…要不怎么说鬼府有那么多的信徒。” 他们为了自己沾的袁罗修、李杨的“光”感到惊奇,大半个小时的闹腾着要庆祝。 没一会,李杨拖着要崩溃的脸走进公共厅,一头倒在办工桌上发出疲惫的哀嚎:“真的是只有我们刑侦科的人才能看得见这朵鬼花…谁也不信啊…我回家路过那医院门口,连着见着好几个…不是红就是白的…社区楼道里,竟然看见半年前就死了的张家奶奶…那时候她是从楼道里滚下来似的…满头的血迹就坐在楼道口…我一整晚寒颤得不得了…刚才出门的时候她还坐在那里。” “听说,大多数都是怀有没完成的心愿徘徊不去…他们…没找你说说话,告诉你他们有什么怨恨啊…或者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之类的等着人帮忙去完成?”黄婷婷问。 “他们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一眼,该走的也走了,该坐还是坐着一动不动…”李杨说。忽然的,他想起了离开鬼府的那个叫白姝的女孩来。为什么她的举止和外面所看到的不一样。 “我觉得,我们离鬼府越来越近了。很快就能接手何老大的那些任务了。知道么?我整夜都兴奋得睡不着觉,鬼府,鬼府…真是了不得的地方。”大梁说。 这时,袁罗修开门走出来,几人都吓了一跳。昨天至今,袁罗修对于组员意外没看不到鬼花的事情可是十分淡定。。 “老大…早来了……”黄婷婷等人干笑着寒暄起来。 “大川,大梁,摩提寺主持意外坠崖案还存在嫌疑,你们两亲自去重新调查,特别留意寺院赞助商、寺内人员与及死者的关系。黄奇珍和黄婷婷负责的把这些编入档案库。”袁罗修分别给大川和黄奇珍递上了不同的文件夹。 “是……” “我看你一夜也没睡好。”李杨经过了昨天,他自我感觉和袁罗修是同病相怜,说起话来也没怎么生分。 “跟我再去一趟鬼府。”袁罗修说。 》>》》》》》》》》》》》》》》》》》》》》》》》》》》》》》》》在月祭之桥桥头下了车,袁罗修被一辆泛灰褪色的老爷车吸住了目光。他是个刑警,每天不断的通过网络,市井,现实生活中收集并更新时代潮流信息。因此,一眼的认出这一辆看似陈旧却保养有佳的老车子,它最少也有五六十年的车龄,贴切的说,它该属于博物馆里的藏品,当今的价值最少也得上千万。车子的车牌标志已经被摘掉,车前的布满刮痕褪色的车牌刻着“11111”。没有标注省份地区的车牌号要追溯到五十年前,那时候车辆不多,车号也仅仅是简单的数字排列。 话说回来,有钱人将它开着在郊外兜风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辆车的轮胎磨损程度不是一般的“兜风”而已,它的轮杆轮轴都是进行加固,轮罩下黏着厚厚的泥土灰尘,明摆着长时间跑路的。 不管怎么说,拥有这辆车的人身价都是上亿的。 白夜的的车子并不在,袁罗修有种预感,她可能不在鬼府里,或许回了白府或者去别的地方。这是这些天时常跑鬼府得出的结论,白夜在车在,车不在,白夜必不在。 “这是…白默先生的车子……”李杨说。 “白默?” 李杨说:“他啊,是个英国人…全名叫…叫斯特恩萨罗.凯伊…大概在几十年前战争爆发时带着家人到我们国家,入籍白府后定居在白佛城。他开办白佛城的第一家西医诊所,就是现在的白佛医药研究所。今年一百二十岁,咱们这一地区的第一寿星。” “白佛医药研究所?”这个名称袁罗修是记得的,车轮案的时候做过调查。研究所档案上所有人的确写着“斯特恩萨罗.凯伊”,研究所就坐落在白佛市最北边的郊区,建筑规模很大。研究出不少新药品都通过了国际医药的审核,具有很高的威望。当时负责协助调查的是监管部部长,凯伊并没有出面。 “咯咯咯咯……”一阵清亮的笑声从月祭之桥的那一头传来。 白姝。她仍是穿着那一套白裙子,抱着玻璃罐子,笑容可爱有些俏皮。 李杨、袁罗修小心谨慎的走过了月祭之桥,就怕她突然的冒到身边,脚下一滑掉进水流中那是凶多吉少。 白姝没说什么,她远远的走在两人的前面一蹦一跳的唱着那一首诡异的《祭魂歌》,歌声回荡在周围阴森灰暗的树林中。 到了鬼府大门前,袁罗修两人不约而同的转向万象森林,映入眼帘的仍是那“白夜奇观”。 “咚咚咚”……袁罗修用力的拍着那一扇历经风霜的沉重的大门。 左扇被打开,开门的不是白夫人,而是西装革履戴白手套的外国男人。他五官端正,发型整齐发色光亮,面部十分洁净,甚至能看得见那大小平均的毛孔。 “希斯特先生…”李杨寒暄。 “您是…刑侦科的李警官。” “没错,你记性真好。这位是我的上司,袁科长,这位是白默先生的管家,希斯特先生。希斯特先生,我们想见见白小姐,她在吗?” “恐怕你们要失望了,白小姐并不在白府里。”希斯特说。 “不在?回白府了吗?” “她去万象森林还没回来。”希斯特说。 袁罗修暗想,她又回了森林,燈帝的事情没办妥? “白夫人一个小时前外出,晚点就回来,两人要是不赶时间,到府里坐着等等。”希斯特说。 “那就打扰了。”袁罗修走进庭里扫视着府内。正殿里,一个人背对着大门口直直的站在祭台前。那是个男人,他的背拱着,双手臂稍微打开的垂直着,头紧紧的低着,站姿有些古怪。是信徒在虔诚祭拜?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5) (五) 左殿庭子里,长着白花花头发的老者坐在石凳上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他脸皮就如千年老树皮般褶皱着,松弛的眼皮耷拉着一层又一层,一看这身皮囊,袁罗修很快判定他就是凯伊。有研究表明,人到了一定年龄后精神和各个身体机能就会出现退化,神志不清,痴呆恍惚,骨架收缩,身高跟着下降。有些百岁老人的身高会矮出他三十岁时正常身高的四五十公分。难得的是,这个凯伊神态悠然自得,身上散发出的一股智者的肃穆气质。 他腰带上扣有助听器,耳朵里塞了耳塞,露出慈祥的微笑说:“大小姐……的确不在…两位……不赶……时间的话……过来喝一杯……” 果然,一百多岁舌头缩干,说起话来搅得很吃力。倒是声带收小而使声音变得像个孩子一样清亮。既然白夜不在,和她的信徒聊聊也不错。袁罗修接过了话题说:“我是刑侦科的袁罗修,幸会…” 凯伊笑了笑:“幸会……幸会……恭喜……两位成为……鬼府的……代理人……” 引着两人落座,凯伊又说:“两位……满面……愁容,应该……是成为……代理人……事情……太过……唐突…” “说实话,看到那东西的感觉不好受,我只是不明白,白小姐怎么…为什么选了我?”李杨说。 “小伙子……被她选定……的人……不一定……最善良能干……但是……一定是对……鬼府……最有用的……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这个世界……有很多……我们……不喜欢……去做……但……总是……必须有人……去做。有些……生活方式……不是我们……喜欢的,但……我们……必须……要去适应。”凯伊说。 这话明显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李杨扯着苦笑点头表示赞同。 “她拉拢我们为代理,无非是为了巩固鬼府的势力。”袁罗修说,他觉得这是自己“一针见血”的批判。 凯伊说:“你错了…是我们……在利用……鬼府的……力量来……巩固……这一片……地域的安定。” “当然了,有些话一转换,意思就完全相反了。”袁罗修说。 凯伊笑眯眯的说:“小伙子,你总会……明白的。” 这老头的思维逻辑不是一般的清晰,这一辩一答还挺利索的。袁罗修沉默一下说:“凯伊先生参与过所谓的tl110事件吗?” 这个凯伊是最年老的鬼府信徒,和白夜接触时间久,知道的事情应该更多。 凯伊递过舀好的茶碗说:“我年轻……的时候……经常跟着……大小姐……处理过。” 白夜今年七十七岁,他一百二。白夜能够处理案件的年纪应该在她接任鬼祭司职位之后,那时候大概也七八岁。以此推断,凯伊所谓的“年轻”的时候应该在五十几岁。五十几岁一个中年男人跟着一个小少女处理神秘的tl110事件,真是让人十分好奇。 “那都是什么样的事件?”袁罗修显得有些急切的问。 凯伊说:“那都是……令人…无奈…和悲伤…的事,喝茶,喝茶…只有在鬼府…才能喝到原汁…原味的白佛茶…来来…品尝…品尝…” 礼貌的品了两口茶,李杨指着正殿里的人问:“他是信徒吗?” 那人的站姿的确很古怪,身影被正殿的灰暗所笼罩而变得十分阴森。 凯伊瞟了一眼没对答,喝着一口茶说:“小何……快到了……你们等着…跟他一块……挑青灯……学习…学习…” “挑青灯?” 说的是意外死亡的人临死前抱有强烈的欲念而徘徊不去,他们到鬼府里化魂入青灯请求帮助,鬼府会派人帮着挑青灯送回亡者家中。负责挑青灯的就叫挑灯师。但凡在碰上挑青灯的人,路人要多得远远的,以免魂魄被青灯里的冤魂摄去。这就有了白佛城至今为止都沿袭着“鬼府夜里挑灯过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的习俗,凯伊话头一落,鬼府大门就被敲响了。说何放,何放就到。 与凯伊亲切的寒暄几句,何放转向袁罗修和李杨说:“恭喜你们了…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完成使命的。” 李杨咧着嘴问:“老大,这种事情你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都快吓死了。” 何放拍了拍他的语重心长的说:“有些事情说不清楚,必须自己去面对。” “您老…您老也有教导我们这后辈的义务吧?”李杨说。 何放说:“那就慢慢来,先说挑灯工作,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有它的难处,既然今天都来了,跟着我过一遍…老爷子,您呀慢慢来……” 道别了凯伊,何放走上正殿面对着祭台,他手心手背重叠着放在额前虔诚的拜了一拜。站在他身旁的李杨和袁罗修朝着早早站在那里的信徒看去,这一看可是吓得有一阵慌魂。那人面色惨白双目圆睁,瞳眸黑漆无光。前身的衣服血迹淋淋,腹部开了个大口,白森森的内脏挂着在外头。 这不是昨天在路口发生交通事故现场看到的人吗?不,不是人。 拜祭了祭台,何放从灯架上提了一盏没点火的油灯,伸出左手朝着“那人”说:“请点灯引路…”。 袁罗修和李杨看得清楚,他的左手掌心有着一朵的鬼凤凰花。 “那人”伸出苍白的手,当他的手指碰到何放手掌上那一朵鬼凤凰,身上泛起一团小小的青色火焰,火焰移动到何放手中的小油灯,扑哧的,那青色火焰点燃了灯芯。 “走吧”,何放说着提灯往外走。“那人”低着头一步步的跟随。 到了月祭之桥桥头的小停车场,何放先是打开他车子的后座门,做了个“请”的摆手,“那人”便坐上去。 “李杨来开车……”何放说。 “我们自己有车。”李杨说。跟着一个“牵肠挂肚”的“人”坐一辆车,他就怕把胆子吓得缩水了。 “上车……”袁罗修没有犹豫的坐上了驾驶座。 “李杨,拿着青灯。”何放上了后座与“那人”同坐。 接过异常沉甸的小油灯,李杨瞧了瞧后视镜里,仍是能见到“那人”,连连打了个寒颤说:“老大,我们这是…像赶尸的…还是怎么的?带他上哪啊?” “到了岔路口跟着青灯的火苗转向,开车吧……”何放说。 怀着惊奇的心,袁罗修启动着车子开始了第一次“学习”。一路上车窗是打开着的,风强弱不一的吹拂着,火苗子的摆动幅度非常小不受到风的影响。到了岔路口,它五十角度的斜摆着。李杨伸出手去朝着那镂空的灯罩用力的扇了扇,那火苗摆动的幅度和方向没有改变。 “真是摆动了,这就是所谓的鬼火?”李杨惊问。 “这火苗会带我们到他第一死亡现场。”何放说。 “……这么厉害?” 袁罗修照着青灯火摆动的方向开着车子穿过各条马路。通过白佛桥转进白佛市的外环大道,很快就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他和李杨对这个路口印象颇深,它就是后座上“那人”的死亡现场。 噗的一声,青灯的青火苗一扑一扑的绽放成一朵青色的鬼凤凰花。 “查一查,这个路口这几天之内发生什么死亡事故……”何放说。 “交通事故……昨天我们刚好路过…其实,我们昨天就…见过他……”李杨说。 “你们见过他?” “没错…他那时候…他的尸体就躺在那里…”李杨指着他所记得的方位。 “那就简单了,回局里调出他的个人信息。”何放说。 一听说两人挑青灯,大梁四人火急的从六楼冲下来往车里看个究竟。黄奇珍和黄婷婷受不住的扶着车边靠着,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没一会,李杨从事故处理部门调取到了“那人”的个人信息。个人信息档案上贴着“那人”死亡现场的上半身相片,姓名栏写着:“曲茂森”;年龄为四十一岁,家庭住址为白佛市西城区桐子巷78号;工作地址为:白佛市东城外环道路环保局。工作职位为:道路环保清洁工。 白佛市西城区居住着很多并不富裕的外来者和下层社会居民,街道建筑与富丽堂皇的东城具有天壤之别。在富人眼里被称为贫民窟。桐子巷是条窄小但还算干净的巷子,家家户户前门后门相对着,戏耍的孩子三三两两的窜走。小商贩们推着小车子买些小件生活日用品,有的走一段吆喝一段,有的和老客户闲聊着,有的在讨价还价,透出一份浓浓的市井气息。 下车之前,李杨从后座车厢里拿出一个小箱子把青灯装起来,主要是顾及路人看见了引起猜疑。 “这位大姐,曲茂森家怎么走?”走在前头的何放向一位提着菜篮子的老太太问。 “一直往里走,最后头路口就是了…今天挂着丧旗,再过去点一眼就看见了…”老太太面露和善笑容的伸手指着前方。 “谢谢,谢谢大姐…” 得到明确的指点,三人加快脚步一路往前走。就在转口处,终于看到了高高飘着的丧旗。丧旗下头正聚着不少穿着黑衣服的人。那些人堵着的地方应该就是78号,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打扰了,我们是刑侦科的人,麻烦你带我们见一见这一家的负责人。”何放表明了身份,身边的人都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人群通道连接着一个黑白色调的大灵堂,曲茂森的大相片就放在棺材的上头,披麻戴孝的人就跪在棺材两边,一个个埋着头接受着亲朋好友的吊唁。角落里,老太太瘫在椅子上正痛哭欲绝,两个中年妇女一边呜咽的劝说着,安慰着。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6) (六) 面对着三个突然来访的陌生人,跪在棺材边的曲茂森的家属都觉得奇怪。趁此,袁罗修看了一眼身后,“那人”也跟着进了门。 “请节哀顺便…我们是刑侦科的人,关于曲先生的事情,我们想和你们询问几个问题,哪一位是负责人。”何放放低声音对棺材旁边的人说。 戴着粗厚眼镜架的中年男人急忙的站起来说:“我是他的弟弟曲政,有什么事情到里面说,这边请,这边请。弟媳…你也来……” 曲政说着急忙的引着何放三人往里堂走。里堂是一间厨房,四面墙皮剥落而暗黄,很多家具东西都往里堆积着只留一条小走道通往楼梯口。通上二楼的楼梯建的十分窄小,两个人通过也都得侧着身子。 二楼的楼梯口连着一间公共厅,公共厅里陈旧的小柜子上放着老式电视机,一套脱色的木质沙发,沙发上堆放着一个大大的“寿”字和一堆的亮片剪花。墙角有个新买的还没来拆封的老人摇椅,摇椅上放着一个沾着血迹的老人按摩仪盒子。茶几上摆着没来得及吃的饭菜和一个写着寿字的大蛋糕,蛋糕表层的奶油已经干糊。右墙角有台用绳子固定扇叶的电风扇,电风扇过去的就是一个小阳台,阳台上头挂着满满一绳子的衣物,地上种了几盆长势不良的植物。公共厅靠里边是两间卧室的门,门框被几根大钉子子固定着,门框的颜色脱落严重,门板上头贴着很多小张的卡通贴纸,花花绿绿一大片。 习惯了宽敞的公寓套房,袁罗修和李杨一下子觉得自己的身体占据公共厅的一大半。同时也感叹着这一家的生活条件不是一般的艰难。 曲政连忙的收拾着木质沙发上的一些孩子的玩具和衣物,把放着饭菜的茶几搬到阳台上,找了干净的杯子倒了三杯水放到三人面前。 “对不起啊,这几天都忙糊涂的很,地方也乱…这是我弟媳,茂森的妻子…还有我母亲…” 曲政指着跟上来的头上带着丧帽的一老一中年的腐女,两人脸色十分憔悴,双眼红肿,身体看起来十分瘦弱。 “其实,我们既是刑侦科的人,也是鬼府的挑灯师。”何放说。 “你说,挑灯师?……是不是我们家茂森…我们茂森…呜呜呜…”曲老太太一听说鬼府的人,软了双脚的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 曲政愣在一边半天没说话。他们住在白佛市的时间不短,早就是入乡随俗。鬼府的人向来不会在外头乱走动,更不会无事登门。 何放把小木箱中拿出那一盏还亮着的青灯,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还希望三位看开一些,只有这样,曲先生才能走得安心。” “…茂森啊…茂森……”曲老太太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捧着青灯号啕大哭着。 “我会好好照顾妈妈的…你就放心吧…”曲政哽咽着说。 “茂森啊,妈妈收到你的礼物了,也吃了寿稿…你就别牵挂了,你大哥会好好照顾我,就别挂心了…有什么话咱们到了那边再说…快去吧…别耽搁了…耽搁了下辈子叫妈怎么找你…别牵挂了…走吧…”曲老太太哭得撕心裂肺。 等到曲老太太的情绪稍微缓和,何放说:“曲先生有句话托付我传达给你们…他说,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老人和孩子,但愿你们一生平安…” 曲太太的哭声更为凄绝。 “死者已矣,希望你们两人都能看得开,为了他好好活着。老人身子弱,容易悲伤过度,你们要多加注意。”何放拍着曲政的肩膀安慰着。 曲政点了点头走到青灯前跪下说:“茂森,我一定好好看住咱妈的…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一定让她长命百岁……” 站在墙角的“那人”空洞的眼睛里留下两行泪水。 “这一盏青灯就暂时留下来,油尽灯枯之前记得送回鬼府…也好让他有个归宿。”何放说。 “明白了…真是麻烦三位了…谢谢……谢谢……谢谢……”曲政左一句道谢,右一句谢谢的把三人送出家门口。 离开公共厅的时候,“那人”并没有起步跟随,而是朝三人鞠躬致谢。 回到了车上,李阳迫不及待的问:“老大,可我压根没见他动过嘴巴,他什么时候拜托你转达嘱托。” “有些嘱托不用说出来也能意会得到…”何放说。 李杨想想也是,那人临死前就是最强烈的欲念就是回家,说明他十分重视家人。看沙发上的寿字字帖和蛋糕上的寿字,家里一定有惦记的要过大寿的老人。母亲大寿的生日之前,他便死了,任谁家都是个晴天霹雳。如果他留下遗言,“以后就麻烦你们照顾老人和孩子,但愿你们一生平安”这意思肯定少不了。 何放帮着他说了,算是给那一家人一个精神上的安慰。 “有没有…特地要回来告诉家人银行密码什么的…”李杨小声的问,这个问题有些滑稽,但他十分的好奇。 何放说:“我们只是负责把他送回来,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们就无权利干涉。” “咦?我以为…我以为我们这是在完成他的心愿?既然不是帮他完成心愿那他怎么办?难道他能…自己去完成?”李杨问。 “能不能完成未了心愿,就看他自己的欲念。”何放说。 “那,还得注意什么事项啊?或者,还有哪些门道我们得学的?”李杨问。 何放说:“看过《白佛手札》?” “我大致的看过几遍吧。”李杨说。 《白佛手札》是白佛城最古老的一本由白佛亲手撰写的融合鬼、怪、神、魔、佛、禅、悟等各类寓言的书籍,书中叙写很多的奇异怪诞的小故事,以小故事来阐述很多阴暗的人性与及一些对人性“悟”的哲学。 何放说:“书中有提到:青为灵,白为魂、乌为鬼,赤为魔,血戮阿修罗,这五类就是你们以后都会接触到的。” “五类?死了变成鬼什么的还有区分吗?”李杨问。 何放说:“亡者死后的意念因为强弱程度而化身出不同颜色的影像,身上冒青火的是灵,这类化身仅凭临死前的一口气一个意念凝集而成,也有的叫做三日青火。它只能凝集三天,三天后就会消散。我们刚见过的曲茂森就是灵。白为魂意指白色的魂魄,相比于灵它的执念更强,它保留死前的意识进行一定范畴内的思考。这一类的魂魄执着于欲念,但又没有能力自行化解欲念,很多时候都是含恨接受引度。所谓的鬼,它依靠强烈的意念能够影响到活人,恐吓,诱惑,甚至杀人报复。魔是指一些心存恶念的鬼通过吞噬其他魂魄壮大自身力量。啊修罗则指滋生于人心里的杀戮魔鬼,当人的杀戮欲望强烈到一定程度后,它就苏醒显形与身,不停的杀戮,直到身体被焚化才停止。李杨,你之前见过的那几个杀人凶手就是阿修罗。” “好复杂啊。”李杨叹道。 “你们以后会慢慢了解的。”何放说。 “怎么交流?”袁罗修问。 何放说:“以我们的能力,只能和鬼、魔、这两类进行交流。其他的只能靠白小姐。” “要不人家怎么是鬼祭司,厉害……”李杨说道。 何放说:“我们手上的鬼凤凰花等同是白小姐的御鬼符,也可以叫做式神,越是级别高的鬼魂或者魔罗,它的感应越强烈。要是发生对战,它会保护你们相安无事……” 这鬼府涉及的东西越来越复杂化了,还是脑磁波异常所看到的幻像?这个幻象怎么产生的? 》》》》》》》》》》》》》》》》》》》》》》》》》》》》》》》》》》本着打算回鬼府与凯伊老头好好聊聊,半路里接到黄奇珍的电话,说是重案组三组有个抓捕任务缺人手,让他们直接前往指定的地点会合。 重案三组是缉毒专科,平日里的贩毒案件都是线人提供,因此办案的时间没有定律。毒犯的武器,人数,周围地形等等内情都不能短时间内进行摸底。为了赶在他们转移地点之前一网打尽,就必须采取最快,最有效,最有保障的抓捕方案。赶巧局里的特警队全都派去抓捕几个从外省逃逸过来的枪杀案犯,局里剩下的手头里没要紧案件的全都得去帮忙,刑侦科自然在其中。 这一窝贩毒团伙早被明察暗访大半年,这次一网打尽所缴上来的毒品数量庞大,大家都大叫痛快。另一边,特警部也成功的抓捕枪杀案犯,算是双喜同功。局长二话没说招了局里的好几个科组联办个庆功会。这类庆功会时常有的事情,袁罗修极少参加,但这次他亲自参加了抓捕行动,说什么都没办法拒绝邀请,局长亲自过来连拉带拽的就去了。 庆功宴上,其他科组的组员见袁罗修平日绷着一张脸,都不敢敬酒,倒是熟悉他的大川、大梁、李杨甚至黄婷婷和局长连起手来仗着酒胆的劝着说着的灌了不少酒,任他再怎么板着脸也没能吓着,这一喝就喝到了凌晨。 没喝酒的黄奇珍负责开车把喝酒人送回家,袁罗修是最清醒的一个所以留到最后。公寓楼里照明灯受电子系统控制,凌晨之后会自动熄灭大半,因此楼梯口和昏暗。这样昏暗的楼梯口他经常走,只是,今晚走得特别慢。脚步有些飘忽,阶梯好像增多了不少怎么也走不到四楼。 这并不是醉,只是有些喝多的的轻微醉状吧,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喝醉酒是什么时候,或许就没有醉过。反正公寓是空荡荡的,这个楼梯也是空荡荡没差别。他干脆的坐在台阶上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最后的三根烟一根一根的燃烧殆尽,情绪有些漂浮。他抓住楼梯栏杆要起身,醉意随着动作而上涌到脑门,视线一片模糊,全身飘忽着不受控制的一屁股又坐回台阶上。等他的视线稍微清晰,一个清晰的人影就站在楼梯转口上,她头戴着头纱,穿着染血的白色婚纱。 袁罗修不敢眨下眼皮,就怕眨眼的功夫看到的只是空荡的转口。婚纱的女子迈出她没有重力的脚步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打他身边走上楼梯。他快速的撑起身体摇晃的跟上去。女子上了四楼的走廊,在408号房门前停下来,身影隐没在房门上。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7) (七) 袁罗修慌忙的掏出房门的钥匙,他从没有这般急切而迫切的要打开这道门。大门打开,房里一片漆黑,空气里有一股潮味。 打开照明灯,眼前仍是空荡荡的套房,转过身回到公共走廊,空无一人。 错觉?幻觉? 他关起门走进大厅,将忽而沉重忽而飘忽的身子丢进沙发里,凝视着左手掌心那一朵似乎在蠕动的鬼凤凰,自嘲的冷笑着。迷迷糊糊的,他做了个久违的梦。 梦里的世界一片昏暗,女人穿着雪白的婚纱手捧着洁白的玫瑰花束,她清澈的目光坚定的望着自己,俏丽的面容挂着灿烂的笑容。砰的一声,她的胸口晕染出一片的血迹,血迹的染红她雪白的婚纱,玫瑰花束脱手掉地……血迹滴落进看不见的地面里滴答滴答的回荡着,女人用手紧紧捂着胸口…表情尽管痛苦,但她嘴角却挂着那一抹幸福的微笑。 “罗修……”她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她在呼唤一个希望。 明明只是几步之遥,袁罗修飞奔着脚步却是没有拉近半步距离。女人等不到他的怀抱,身子缓缓的倒下,跌进了漆黑的世界里…醒来之时,袁罗修全身大汗淋漓,头一阵阵的刺痛着,眼睛被火烧了似的烫着一时没办法睁开。 “罗修……”耳朵里,传来了那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黑暗中,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握起,轻轻的握着,只是轻轻的握着。那种冰凉凉的却很温柔的触觉,让他感到温暖,死沉沉多年的心湖掀起了久违的水波。 “朱晓……”他轻轻叫唤着,这个名字被一把把锁的锁在心灵最深处,仿佛就是昨天,一想起又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只是,这一段记忆明明是很清晰,但总觉得这段记忆中似乎还有另一段隐藏着的记忆,每每触及到这个隐暗的记忆漏点,心理莫名的感到十分强烈的悲伤。 》》》》》》》》》》》》》》》》》》》》》》》》》》》第二天一大早,李杨抱着一个募捐箱进入办公室来进办公室说:“老大,咱们组发起的募捐会。” 袁罗修抬起憔悴而苍白的脸瞥了他一眼,冰冷冷的问:“什么募捐会?” 瞧着这一副“不爽”的神情,李杨贼笑说:“不是那什么嘛?昨天咱们去的那个曲茂森家…我看他们生活不是一般的艰难…所以就发个募捐会…让局里的兄弟姐妹都捐点钱过去救济救济…你要不要也出一份力?” 说着他把募捐箱子凑过去,还记得前几次的其他科组发起的募捐会袁罗修出手很阔绰。 袁罗修从口袋里翻出皮夹,把里头的仅有的两百块钱抽出来丢到李杨面前说:“我捐两千,剩下的你们几个先垫着。” “哈?”李杨瞧着那孤零零的两百块钱,有种偷鸡不成反啄把米的挫败感,“你没钱?那就让大川,大梁、黄婷婷帮忙分担一下。”袁罗修埋着头继续翻阅着他手头的案件资料本。他特意的列举大川、大梁、黄婷婷这三个昨晚也灌他酒的人,就是没提起没灌他酒的黄奇珍。 明显的报复行为,李杨心理也有一丝的窃喜。这是他头一次对组员“公报私仇”。说明他不是绝对的“冰块”,彼此的距离还是有希望一步步的拉近。 “yes,sir……”李杨放大声音的直起腰板子行个军礼,走的时候随手一把门关上。 “他没给好脸色吧…吓人啊……”黄婷婷赶上来问。 “他的脸色哪一天好过的?没事…不过…咱们的确遭报复了…”李杨说。 “总不能不理我们了吧?好歹也是上下属关系。”大川说。 “他是那种小孩过家家的人嘛?哪能不理咱们。”黄奇珍帮忙辩解说。 “那可就难说了……”李杨故露阴险的笑意说。 “什么叫难说,人家只是习惯严肃罢了,别胡乱诋毁啊。”黄奇珍说。 “珍珍平时可没见这么护过我啊,有内情…”大梁咧笑着说。 “还内鬼的你,别给我嚼舌根。”黄奇珍怒瞪着他说。 “你们三个……拿钱来……”李杨得意的朝着大川、大梁、黄婷婷伸出手去。 “不都捐了吗?”黄婷婷拍开他的说。 “他只给了我两百,但他郑重的声明要捐两千块,还郑重的要求,我们四个人把剩下的垫上。拿来吧,每人五百。”李杨说。 “哪有这道理啊,他这是借咱们的花献佛呢。”黄婷婷伶牙俐齿的做出反对意见。 “他不缺这两钱吧。”大梁说。 “上次的募捐他眼都不眨的就把几个月的工资都捐了,还差你这几个钱啊……叫你们昨晚怎么糊弄人家的。”黄奇珍说。 “上头的话你敢不听啊?五百还少了你们,快点……就当作是关系投资。”李杨说。 被报复的心情他们感到一丝的惊喜,说明彼此关系似乎得以微妙的近了一步,他们自觉的掏了腰包。 “找个机会,咱们组弄个聚会?”大川示意着袁罗修的办公室说。 “这次灌一杯是五百,下次的五千,玩死你。”黄婷婷笑说。 大家都压低了嗓子的笑开了。 》》》》》》》》》》》》》》》》》》》》》》》》》》》啊,这就是传说中和何放一起得到过预言的人。面对着师充,李杨和袁罗修等都暗暗的发出感叹。 这是得到白夜“特选”后的第三天中午,号称白府第一代理的师充亲自来到了警局点名求见刑侦科的组员。报纸新闻上有过不少关于他的新闻报道,却从不会附加他的照片或者镜头,因此,他被赋予传奇而神秘的形象。 想象中,他可能和那些富豪一样的“富态”,眼前的这个“富态”的程度超出刑侦科组员的接受能力。 第一眼看到他一团肉球的坐在特大号加固型轮椅时,李杨、大川、大梁、黄奇珍实实的给愕得脸皮都硬了。直率的黄婷婷接受无能的笑得直不起腰来,站在前头的局长瞪着她脸在发绿。 “久仰袁警官大名…”师充说,他的嘴巴下连着还几层的下巴,说起话来有些吃力,声色也比一般人的要粗上好几倍。 他微微张开的左手上有一朵鬼凤凰。 “您找我们有什么事?”袁罗修敷衍式的上前去握了握手一脸的严肃问。 “你们是刑侦科的新任代表,我代表我们老一辈的过来慰问你们,顺便,给你们送上一些见面礼。”师充说。他身后的女秘书龙晴走上前来给每人递来一个华丽的硬皮印花信封。 当袁罗修注意到她左手上也同样有鬼凤凰是有些惊诧,这鬼府代理人的数量绝对不在少数。 信封里一致放着一张100万的支票和一张白佛银行的通行消费金卡,李杨等人做了梦似的不敢相信的把眼睛瞪得快掉下来。袁罗修瞅了一眼就把支票退到龙晴手里说:“我们接受你的慰问,这个见面礼就免了。” 龙晴娇笑着说:“董事长送出去的礼物从不收回,请你自行处理吧。” 袁罗修说;“你们董事长应该设有个人慈善基金会吧。” “有……”龙晴不解的点了点头。 “那就请师先生把这些钱捐给慈善基金会,如果可以,请把这笔钱用来救济西城区那些贫困居民。”袁罗修丝毫没有犹豫的,又把信封递给龙晴。 “我也是,这钱不能收…你们还是拿去救济别人吧。”李杨上前一步把信封也递回去。 “不过是些快餐的钱,不值一提的,再说,这钱是干净的,我是无条件赠送。”师充说。 “不管什么理由,我也不能收……”黄奇珍第三个的回绝。不管是不是贿赂,给得太明目张胆。这笔钱的数额不小,回绝的确是心如刀割的痛苦,想到“拿人的手短,吃人的手软”就害怕。 大川和大梁也果决的退还信封,虽然表情极为不甘。 “请问,这卡里有多少钱?…”后头的黄婷婷小声的向龙晴问。 “不多,只有十万。”龙晴对她似乎抱着希望的笑着说。 “这么多啊?呵呵呵呵……不能收,数目太大了,要是三五千的倒是能接受…还给你……”黄婷婷不舍的又多看了一眼,多摸了几下才把信封还给龙晴。 师充会心一笑说:“那就以你们几个的名义捐到慈善基金会吧…不管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都尽管找我开口……” “谢谢…师先生还有别的事情吧。”袁罗修说。 “我还有一份小小的礼物要送给几位。”师充说。 龙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六张名片非别递给六人递说:“六位正式接任刑侦科,就算是鬼府的一份子。作为鬼府的一份子,就必须准备一套合身的鬼府礼服。名片上的是白佛城乌衣坊,这两天抽出一些时间过去给他们量身。如果喜欢其他的衣服也都可以随意挑选定做。” “我们…我们也有份?”黄婷婷疑问。乌衣坊是白佛城第一家专门量身定做传统服饰,创建历史和白府一样长,因此,那里的衣服裁制水准非常高。当然,出自那里的衣服价格也十分的昂贵。 “欢迎六位参加这个月的鬼祭仪式。”龙晴说。 不过就是一套衣服,袁罗修也没多做计较,一句“有劳了”就退出来。即使回到了办公室,还是能感觉到师充那一对精明的眼瞳还在盯着自己看。 白夜挑选的代理人似乎都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吗?有师充这样的一个大人物支撑着,可见鬼府在这一带的影响力不只是一个“大”字就能形容的。 “天啊……一百万…一百万,我们得起早贪黑的工作多少年啊?我的别墅,我的跑车……你们这些个都是傻子,傻子,我的钱啊,一百万啊……”黄婷婷丢了魂似的趴在桌子上万念俱灰般的哀吟。 “一百万全都打水漂了……”大川沮丧得捶胸顿足。 大梁一掌拍在黄奇珍的桌子叫板:“李杨,都是你的错,假什么好心,叫你充好人……一百万,一百万…你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脑子锈了你,我可没叫你们也把钱退回去。”李杨态度虽然果决,心里头还是很纠结的,毕竟一百万实在是太诱惑,而自己竟在短短的半分钟就给回绝了。 “都怪你,你要不是领着头的把钱退回去,我们也不会跟着。”大梁说。 “又不是我第一个退回去的。”李杨说。 “人家的修为那是泰山压北斗雷打都不动,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呈什么能啊,我的天啊,好几百万啊,白花花的钱,全都给你甩没了…我的媳妇,我的儿…宝马香车……”大梁懊悔万分的说。 “趁着现在,好好的做春秋大梦…”大川看着双手,回味着刚才摸到一百万支票的那触觉。 “他明摆着在试探我们,好在老大雷打不动声色的带好头,不然,我们都给鄙视了。”李杨说。 “没错…你们是没见,那老局头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咱们呢。”大川说。 “鄙视又怎么样?白拿了一百万给他鄙视一辈子都够本了。”大梁说。 “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坚持留在警局里,要是当个秘书多好,光是拿着一叠叠的支票也拿到手软。”黄婷婷说。 “笑得快找不着北了,还当人家秘书,早八百年就该修行去了…”大梁说。 黄婷婷一被戳到笑点,拨云见日的来精神的乐着冲着大梁嚷嚷“谁笑了?…谁笑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笑,我比你们诚实,你们全都是伪君子……咯咯咯咯咯咯…我叫你们憋着,憋着……” 这两人一乐起来就在公共厅里追逐嬉闹,没一会儿懊悔也没了。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8) (八) 下午时分,李杨把在局里筹集到的钱送到银行里换成支票,把捐款人的名单一一的大印下来合成完整的资料册,这边来叫上袁罗修一起送去曲家。 这样做的目的一来的确是去救济那一家人,二来是去确定“那人”是否还在。去到曲家的时候正好是四点钟,灵堂已经撤了。家具恢复摆设使得房子空间更加窄小。 曲茂森的牌位供在楼梯下边的角落,小桌子上的那一盏青灯十分微弱,“那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相比上一次见他,他的身体变得更加青透。 大厅里摆了两张餐桌,吃饭的人大大小小的围得满满。 本来看准了时间才过来,没想到他们家这么早的吃晚饭,李杨两人多少觉得拜访得不合时宜。 “这几天,梨花垣、朱霞市、白佛市三大时报上都有为你们募捐的公告,所以,除了我们这一笔捐款,还会有别的捐款陆续送过来。”李杨将支票和募捐名单交给了曲政和曲茂森的妻子。 白佛市的富人很多,各个慈善基金会每年都为西城区提供救济,曲家每个月也都从那里领取到救助金,只是数额有限,只能维持生活现状,而无法真正拜托这种贫困的生活。 老太太那是痛哭流涕不止,“主事”李杨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袁罗修一开始就等着“随从”的身份,指着那盏青灯岔开话题:“那个灯…可以添些灯油一直点下去吧?” “那是鬼府的油,外头的点不着,我们已经决定好了,吃过晚饭就送他回鬼府,让他好好的…去轮回……”曲太太哽咽着。 怪不得这么早的吃完饭。 “我们送你们去。”袁罗修果决的说。 “这,不用麻烦你们的。”曲政说。 “别客气,我们也刚好要去鬼府,等你们送了灯,我们一起回来。” 曲政难却袁罗修两人的“盛情”,带着曲老太太,曲太太,还有曲茂森的儿子曲方直上了车。一路上,李杨负责话匣子,大家也变得亲切起来。单纯直率的曲方直对刑警本来就很崇拜,难得遇到真人的,便喋喋不休的列举各类案件和他一起分析。 抵达鬼府大门前是五点半。此时夕阳西下,白佛山西面早早的拉下夜幕。鬼府大门打开,白夫人恭敬的把几个人迎进去,曲家人拘谨得不敢抬头张望。 正殿的祭台前,捧着青灯的曲老太太高举着双手,双膝跪到地上,后面的曲政三人也跟着跪下伏首不语。白姝一蹦一跳的围着他们身后的“那人”打转。 身上套着白袍的白夜从左侧殿迈着闲散的脚步走来,这一走姿与以往的端正、缓慢也是相差很大。白夫人端来一个银盘子,盘子上放一个小银盆子,盆子里盛着半盆的清澈的水,盘子边上放着白巾。白夜双手放入银盆中浸了浸再用白巾擦了擦,擦净的手心手背交叠呈十字放在额前朝着曲老妇人拜了一拜,接过青灯走上祭台。青灯放到祭台中央后她退步到雕刻符文圈圈外,面对着青灯,双手交握拇指朝下食指朝上,两两相对着,口中连唱带念着:银石之路,青灯之火。 冥流之声,月祭之桥。 白夜之所,归子之约。 三途为引,舍怨于世。 净生轮回…… 当她口中念念有词时,“那人”一步步的走上祭台走近青灯,身影开始像被风吹一样的拂动起来。 白夜最后三个字“归――引――渡――”一出,他身影连着青灯的火苗窜起来燃烧一身,在燃烧的火苗中消散无影,燃烧的火苗逐渐减弱,最后留下青灯中的那一点芯火。 曲老太太四人兴许看见这一幕,又惊又慌又悲的冲着祭台中心的曲茂森哭喊起来。 “完事”的白夜把青灯提下祭台放到最近柱子上的灯架,继而转向曲老太太说:“大姐,你儿子临走叫我转达你一句话,他说,你的柜子里藏的刀片最好不要再碰…家里刚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别又是黑发人送白发人。” 曲老太太一愣,惊得刷白了脸,双手伏地叩首着说:“谢谢…祭司大人…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家人抱成团的哭着好一阵子。 白夜对曲政说:“我有句话要送给你太太,想不想听。”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曲政抹着眼泪伏首静听。 “告诉你太太一声,飞来的财富能缓解一时的贫穷,换不了一世平安,记得知足常乐,安分守己。” 曲政掏蒜似的应声:“是,是……” “入夜了,戚儿,送客……” 白夜没有接见袁罗修两人大意向,强求也没用,两人只好拜别了鬼府把曲家人送回家。离开了曲家,李杨肚子饿的咕噜的叫,拉着袁罗修在城区的小饭馆里点了几道家常菜。 偷瞧着袁罗修正正经经端端正正的看着时报,他想起白天时候大川提到“聚会”的话,急忙掏出手机连发信息告知小饭馆的方位。前后十几分钟,黄奇珍等四个人也全都“巧合路过”而坐到一桌子。 “老大,庆祝咱们组今天都砸了白花花的几百万,这叫团结,这叫同仇敌忾,清正廉明,明镜高招…为了咱们刑侦科,大家以后要继续联络感情,保持团结啊…要不要干一杯嘿嘿嘿嘿……”黄婷婷自告奋勇的问。 袁罗修的手指在桌面上咚咚的敲着,面无表情的审视着眼前五个心怀鬼胎的人,他走到饮水机旁,扛下了还满着的纯净水桶放到桌上,把每个大杯口都倒上。 “喝酒伤身,喝这个,干杯……”袁罗修率先拿起他的那一大杯站起来先干为敬。 五人呆看着他险些掉了下巴。 “啤酒好歹有点味道,我能选啤酒吗?”大梁瞅着桌上满满大杯的纯净水,干笑着问。 “不行。”袁罗修两字没了商量的余地,五人再次有着自作自受的懊悔感。 “谁说咱们刑侦科要团结一致,同仇敌忾的……既然话都说出口了,就拿起杯子来,咱们同甘共苦…干杯。”看出袁罗修“主动”的苗头,李杨举起杯子招呼着。 不管是酒还是水,袁罗修肯主动喝,这就是他们要达到的目的,一个个的也只好舍酒陪君子。 有了好的开场,善于营造气氛的大梁和黄婷婷连起手来也糊弄着大家一起跟着乐起来,一桶纯净水拼着灌着喝,没多久就喝空了,几人轮着把上厕所的次数都给记下来彼此嘲笑。只是,袁罗修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示出高兴或者不高兴的表情,提到他兴趣的问题会插上几句,哪个说上没根据的话也被他挑出来。 “老大,说个笑话听听……”越来越大胆的黄婷婷时不时的以挑衅,明摆着知道他不会乖乖的遵命,大家看的就是他那越来越丰富的不爽的神情。 小型聚会结束,几人在李杨的带领下去了他经常路过的医院门口,观看着那些游走的“灵”。连续几个晚上,几人都在这里准时守候,随着胆子越来越大,他们甚至玩起侦探游戏,通过观察“灵”的死亡状态来推断死亡遭遇,然后由一个人进入医院进行调查。 令袁罗修窃喜的是。冷淡了几个月的组员们经过这种“看鬼”游戏加强了团队感情。彼此也更加了解和产生默契。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鬼祭日。 这一天下午,六人早早的就被龙晴接到一家温泉馆中进行三小时沐浴净身。 自从拒绝一百万后,龙晴来回几次的给组里送来一些慰问品,大家也混的熟。 一顿素斋勉强填饱肚子,六人在礼衣坊的人帮忙下穿上特地定制的礼服。 定制的礼服就是一件纯手工的黑色麻布长袍,普通的手工艺做出来的麻布长袍干硬而扎手,颜色浸染不均匀。而乌衣坊制作工序更为复杂精细,无论是手感,质感还是色调晕染上都是完美得无懈可击。里衣采用的是柔滑而轻薄的名贵印花缎料,尽管是在气温不断上升的夏天,似乎也感觉不到热、与这一套祭服搭配的,木屐纺布鞋做工也是精致无比。 “老大穿起来特有山寨头子的气势。”黄婷婷瞧着大块头的袁罗修的揶揄着说。 袁罗修没做理会,回头翻出他裤袋里的烟盒子吸上一口发泄此时心中的不快。 龙晴抢过他的烟说:“鬼府的信徒或者代理人都十分注重行为美学,你们至少要保持最基本的行为仪态。这不仅仅的为了尊重鬼府,也是尊重你们自己,明白吗?” “明白明白,虔诚,虔诚,一定虔诚的注重美感……”李杨笑说。 这一行头准备完毕,时间也来到了晚上的十点钟,袁罗修的忍耐极限也到了。 司机开车车子到月祭之桥桥头将六人放下后掉头离开。 桥头的空地上变成烛光自助餐区,排排白色桌椅,盘盘丰富的自助餐美食,一个个套着黑色礼服的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说什么。 袁罗修粗略的数了一下,最少也得百来人。 龙晴说过,每个月参加鬼祭仪式的大多是白佛城、梨花垣、朱霞市、白佛市四个地方来的信徒,数量大概在百人左右。反倒是鬼府的代理人手头上都有各自的工作,如果不是特别的鬼祭会,一般都不会来。 当时,袁罗修还特地问她关于鬼府信徒和鬼府代理人之间的区别。 她说:“无论是信徒还是代理人,都是经过白小姐亲自挑选的,信徒过了桥之后才拥有看见那种“异象”的能力,代理人则是在鬼府之外也同样拥有那种能力。”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9) (九) 就在人群中,师充那一肉团自显得特别显眼,他没有坐轮椅,而是拄着两根*的拐杖。他吃力的转过身来冲着袁罗修说到:“我们又见面了。” 接着他便一一的介绍了身边的鬼府的信徒,财阀总裁,国家政要,股市精英……等等,不是家财万贯就是身份显赫,不是民俗家,就是收藏家,没一个是市井小民。善于交际的大梁黄婷婷很快就融入了这种名人交流氛围。 “还有两分钟……”不知前头的谁叫了一声,大家都停止聊天纷纷的朝着月祭之桥走去,肃穆以待着什么。 袁罗修看了一下手表,刚好还有两分钟便是十一点半。当最后一秒秒针跳过,月祭之桥上空倾泻下鬼魅的月光,月光倾洒在桥面的残石上泛起透着彩环光印的薄雾。 薄雾中的中,白夫人一袭白色素袍站在桥的那一头,她双手握着一个摇铃,站姿比往日更加端正优雅。左右两边站着两个红衣孩童,他们就像是一对精美的木偶。纵然拥有美丽的面庞,宝石般的妖异红眼睛,但表情木纳阴沉,毫无一丝的生气。 此刻,夜变得异常安静,安静的只听见桥下的流水在呼啸。 “铃” “铃铃” “铃” “铃铃” “铃” “铃铃” 白夫人有节奏的摇起手中的摇铃。摇铃结束,这边桥头的人有次序的走上月祭之桥。最后一个走上桥面的袁罗修抬头看着夜空,想着寻找出那一束诡异的月光。在这月末月初交接之时,天空既没有月亮,这里哪来的月光倾泻? 渐渐的,月光逐渐减弱,桥面的雾气散化无踪。 鬼祭夜。 深夜里本该漆黑一片的万象森林南北两边残阳依旧,或许,这一道“白夜奇观”始终都像壁画一样挂在那里,不论白天黑夜都没有变化。鬼府府台的石阶两边共计三十个火坛子燃烧着熊熊大火,火红的火焰与鬼凤凰相映照着。乍一望去,尽显一片荼蘼的血色。不知是火焰的照耀还是白夜云霞照射,鬼府的大门和两边墙面的颜色阁外的红。 “铃” “铃铃” “铃” “铃铃” “铃” “铃铃” 鬼府大门缓缓敞开,迎进血红的霞光映红正庭中那一池向上奔涌的泉眼。鬼府内庭院的火坛、走廊的灯笼、殿里的青灯耀耀齐晖,但视线仍显得昏暗,庭院的空间反而无限的扩张般,周围形成一个无边际的黑暗漩涡。 正殿殿内地上的蒲团横竖对称的摆在祭台的东、南、北三个方向,西边靠近祭台的摆了两个,它上面已经坐着两个背对着大门的人。祭台上中央,白夜身穿鬼凤凰印花的华丽黑袍面对着大门跪坐着。她的长发高高盘起扎着红色的丝带,发髻上插着几只异兽雕纹的琥珀簪,腿上放着一个青铜制燈帝面的面具。外露的手腕上以某种鲜艳的颜料画出栩栩如生的银光色鳞纹,那鳞片映着烛光折射出七彩异光。她神情漠然,目光孤冷,气质阴沉,宛如黑暗中的一尊人偶。 柱子上的灯少则也有五六百盏,灯芯的火焰带着彩环般绮丽,梁上数以千计的铜铃萦萦奏曲,除此之外,殿内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仪式”布置。 “铃” “铃铃” “铃” “铃铃” “铃” “铃铃” 摇铃声响,众人各自朝着祭台边的蒲团坐下。 独立坐在祭台西面的那两个人转了过来一一的朝大家颔首示意。右边的是李龙音、左边的白月。李龙音的右膝盖边上放着一个花盆鼓,左手握着一个黑铜摇铃。白月双手在把玩着一只筷子长短的笛子。 “铃铃” “铃” “铃铃” “铃” “铃铃” 李龙音轻摇着手中的摇铃,入座蒲团的众人双手手心贴着地面,身子往前倾头放到手背上进行伏首拜礼。 三秒钟,十秒钟,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殿内一片肃静,就连梁上的铜铃也不响了,大家始终维持着俯首拜地的动作都一动不动的。 袁罗修和李杨蹙眉疑惑之时,只觉得贴着手的地面的温度相比之前降低很多,冰凉凉的。不只是地面,周围的温度在急骤下降,那种冰冷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外露的手的皮孔外钻进鼻孔蔓延到整个身体。 两人足足打了两个寒颤,肩膀都跟着抖起来,心头跟着紧绷。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划开殿内的安静。 袁罗修循声看去,祭台上的白夜带上燈帝面具,手上拿着一把雕花黑木彩印帛面扇子。 鬼祭仪式开始了。 白月吹奏出《祭魂歌》的曲调,李龙音连续着三棒鼓一摇铃作为伴奏。祭台上的白夜踏着两人合奏的祭乐旋律跳起古老的鬼祭之舞。 袁罗修六人在本地舞蹈类电视节目中见过不少优秀的舞蹈演员跳过祭祀之舞,优美的舞姿在华丽的服饰的衬托下,给人一种神秘的艺术感。 舞蹈本身就是一种源自于生活的行为美学,当一个舞者不需要任何表情和音乐来辅助就能诠释舞蹈内容时,那就是艺术舞蹈。欢快的舞蹈能激起人的愉悦情绪,优柔的舞蹈能舒缓情绪。优美的舞姿取决于舞蹈功底和舞蹈动作的美感。然而,舞蹈的最高境界并不是把最“优美”最“唯美”的姿态表现出来,而是将最“日常”,最“普通”的姿态赋予的最高境界的美感。 祭台上白夜所跳的鬼祭之舞超乎“最高境界”的概义,她以完美的舞姿、孤冷的神态完美融合,仿佛是一朵鬼魅妖冶的鬼凤凰在黑暗中孤独绽放,更是一束跃然轻盈的火焰在死亡中曼舞。她是黑暗中的死亡之魂,虔诚的为绝望与悲伤举行最后的一场祭奠。 殿内气温不断下降,雾流自大门外沿着地面前进着直达祭台。待到六人从白夜的死亡之舞中醒过神来,自己已然坐在白茫茫的雾流之中,殿门已被白雾封锁。 一个鲜血淋淋的断臂人晃着身子进入大门一步步的朝着祭台走来;脑袋破大雪洞的女人;手腕割断了的少女;胸口破裂的男人;一具具行尸走肉有次序的站立于祭台中央任脚下符文圈燃起的火焰焚烧,最后消散得不留痕迹… 其中有几个还是几人在医院门口所见过的。他们消散之前都会对白夜和台下的人颔首辞别。 鬼祭之舞大概进行三十分钟的时间,前后数百人“人”接受“焚化”。 祭台无人再进入,白夜停下舞步跪坐于祭台中央面向大门伏首一拜,祭乐终,祭舞停。 众人跟着朝她虔诚伏首而拜,一场肃穆的鬼祭仪式落下了帷幕。 地面的雾流逐渐退散到大门外,就在大门外的庭中,袁罗修意外的看到那一身血色婚纱的“人”独立在迷蒙的雾中。那“人”收回凝视祭台的目光,朝着白夜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去。 “很久没见过欲念这么强的人。”同时看到那人的师充叹道。 “准备和新郎缔结爱情诺言却是生死离,这股怨念强烈到这地步也不奇怪。”龙晴说。 “铃铃” “铃铃” “铃铃” 大门口的白夫人摇起三组铃响,蒲团上的人纷纷起身与白月、李龙音、白夜三人拜别。 李杨吃力的帮着龙晴把师充扶起来笑说:“我以为,大家留下来办个茶会什么的?” “鬼祭之夜里不能长时间逗留在鬼府,就是有事情也必须在其他时间过来拜访…”龙晴说。 众人一一都走出正殿,唯独袁罗修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其他五人也跟着不动。 “刺激吧?吓得够本……”站起来伸个懒腰白月笑这对黄婷婷说。 “刺激死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刺激的事情。”黄婷婷说。 “我是彻底的信了…从今以后,咱们都得从无神论者退伍了。”大梁说。 “左手,能看看你的左手吗?”袁罗修问白月。 白月把双手伸过来还特意的翻了翻。 这段时间所接触到的鬼府的人不少的左手上带着鬼凤凰花,拥有这鬼凤凰似乎都拥有看见那些东西的能力,那么,非白府血统出身的白月和李龙音为什么没有?或者说,他们入籍白府就等于和白夜一样,即使没有那鬼凤凰,也能看见。 “为什么我们没有,他们有?有什么说法吗?”大川问。 “因为他们身上流的血比较特殊。”白月说。 “血?”几人表示不理解。 “为什么,我们不能对别人说起我们拥有这种力量的事情?”李杨问。这些天他一直在进行把“话”传出去的实验,屡试屡败。他一直想不通,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控制自己“把话说出去”的这个意识。 “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你们身上被安装个匣子,匣子里面装着鬼府的秘密,而匣子有识别的模式,只有鬼府的人才能打开它,而不是你自己想打开就打开的。”白月说。 “匣子?” “什么匣子?越说我越乱啊……”大梁挠着脑袋对白月的话提出质疑。 “脑磁波……我们手上的是媒介,等同是覆盖性的脑磁波。”袁罗修说。燈帝之所以拥有古怪的忠诚与被忠诚的扭曲关系,是因为基因和脑磁波;白佛鱼因为脑磁波而挑剔交配对象;万象森林的物种因脑磁波而异变;那么,这里的人也有可能受脑磁波的影响,思维变得和外面的人不一样。思维是视觉,感觉、触觉、听觉、等等都连接着神经中枢系统…一旦中枢系统受脑磁波的影响,它们也都跟着发生异变,这个异变的结果就是…看到别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叮”的一声,白月弹着手指作为奖励,说:“百分之一的准确率。” 袁罗修沉默下来前后把这个答案做推断,觉得匪夷所思。看到的鬼,根本没有鬼……难道全都是脑磁波引发的幻觉?可是,那些人是怎么产生的?比如曲茂森,白姝,还有“白夜景象”,如果只是因为中枢系统受影响而产生的幻象,为什么非同一中枢系统的李杨也同样看到这一幻象? ------------ 第四话 鬼祭之舞 尾声 尾声 “普通人的脑磁波如果受到强烈刺激,脑磁波就会瞬间强化。当它强化到一定程度就可以独立的依靠意识保持着本体的形态进行活动…这种独立的脑磁波越是强,越能影响到别人。当然,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死后能独立出来…还得靠意念,欲望……”白月说。 “这就是…真相?”李杨觉得不可思议。 “百分之一的真相。”白月说。 “百分之一?还剩百分之九十九呢?” “尚待研究。” 从左殿里辞别白夜的李龙音后朝三人过来说:“该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李杨问。 “每个月的这个时间段,白佛山都会出现一次磁场波动,呆的时间长了,我们的脑磁波会受到影响。”白月说。 “磁场波动?”外头的只是说鬼祭夜的白佛山不能靠近,否则碰上孤魂野鬼就会被附身,可没说是磁场波动。 “哈?既然会受影响,大家怎么还敢来?”跟着跨出大门的李杨不禁纳闷的说。 “大家都是来享受气氛的,你有感觉吗?”白月说。 “什么感觉?” “亲眼目睹最后的真正死亡的那种庄严肃穆气氛,委婉点的说是为灵魂送行的气氛。”白月说。 果然是诡异的诡异派学家,不过他的话不是没道理,鬼祭仪式上多少是有那种对消失者肃然起敬的氛围。 月祭之桥就在眼前,两个红衣孩童就站在他们之前站的位置。那边的桥头已经没人,连白夫人也不见踪影。袁罗修决然的停了下来,他想尝试一下受磁场磁波所带来何种影响。 “袁警官,你受不了的,快过去吧……”走到桥中央的李龙音回头关切的说。 白月找出几根绳子搭上结又返回来绑到袁罗修腰上绑紧,说:“放心,我会救你的。” “你搞什么,还玩,小心玩出人命来。”李龙音瞪住白月责备的说,“放心,放心,白夜不会选个短命鬼做鬼府的代理人。况且,他这牛脾气不趴下是拉不走的。”白月拉着李龙音过桥准备着看好戏。 “老大,我在桥那边等你啊,要是有情况,我好支援…”李杨几人抱着疑惑的心旁观。 “袁警官…快过来…你真受不了的。”在那头的李龙音放声大喊着。 袁罗修站着没动,握紧了拳头的等着。渐渐的,背对着他的两个红衣童子的身影出现流光般的浮动焚化成火焰消散。呼的,一阵莫名的流波冲击着脑袋,感觉一股眩晕,脑子越加的疼痛,一根根脑神经被拧着似的揪痛。双耳嗡嗡的几声就没声响,眼前的月祭之桥一片的模糊不清。 刺痛,穿刺骨髓般的疼痛,被刀切割般的疼痛从脑门进入穿刺到全身,他咚的就扑倒在地抱着脑袋直打滚。从未感受过的这般剧烈到要脑浆被挤捏着的头疼。脑门被一根根钉子钉进来,一把把钻头钻进来似的撕裂脑骨般的疼痛,痛得他全身都奋力的挣扎。 砰的一声响彻在灰暗的世界里,滴答,滴答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灰暗中,汇成一朵明艳而妖冶的花,花中倒下一个穿着雪白色婚纱的女人。她有一张干净而俏丽的脸庞,一对极度怨恨狰狞的双眸。 “对不起,罗修,躲不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黑暗中,一个哭泣的声音隐约传来,它阵痛了心脏,在脑海中膨胀。是谁的声音?如此的熟悉却想不起来。为什么听到这个声音心灵被针头穿刺着的隐隐作痛。 “嗯…这爱情啊…真是让人头疼……”忽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四周张望着,左边出现一团白雾,雾中隐现着一座石桥…桥上伫立着手持红油伞的白夜。他把身体支撑起来,挥了挥手,这才发现身体是呈影像式的,并没有真实感。是梦? “如果你觉得这是梦,那也是最真实的梦……”白夜嫣然一笑说。 “我怎么了?”袁罗修问。 “没怎么,只是身体倒下了而已。”白夜说。 “这算是,梦?” “那就当是梦。” “我死了吗?” “你觉得你死了吗?”白夜凝望着他,面带微笑,这话似乎意味深长。 “一直会这样吗?”袁罗修不想被她的话语所糊弄。 “你想怎么样?” “回去。” “你怕死。” “我只是想确定我是死是活。” “死了又怎么样?身体死了,这样活着也是活着……” “如果这样活着有意义,人类就没有诞生的必要。” “那倒是,人类就是为了死亡的而诞生的……” 袁罗修不想再接她的话,四周环视着想找个出路,身后被白雾堵着,前头被白夜挡着,进退两难。 白夜说:“你知道吗?你忘记了一个在你人生当中最重要的爱人。” “这些和你没关系。”袁罗修说着走上桥,想着到桥的那头去。 白夜有意的挪了半步挡住了袁罗修的去向:“你再想想,到底是谁?你到底忘记的是谁,你真正爱的人是谁?” “你想怎么样?”袁罗修有些紧张。在这种不熟悉的梦境里,自己还没有和她对抗的能力。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让你回忆起那个人你最爱的人的名字……”白夜抿着狡黠的笑意说。 “我最爱的人是朱晓,可她已经死了。”袁罗修说。 “不对,你真正爱的人不是她。” 啊……不知哪来的尖叫声快震破耳膜,所在的空间受到冲击的出现剧烈摇晃。 白夜把目光从距离摇晃的空间点转回来说:“你再好好想想,你忘记了谁?你真正爱的是谁。” 说着一手摆起来红油伞朝着他胸口一顶,一股蛮力将他的身体猛然冲开,整个人往桥下倒去… “啊……”他惊错的叫着,身子好像被撕碎般一阵剧烈疼痛,随后陷入漂浮的虚无空间,惊愕的意识慢慢的得以平息而模模糊糊的持续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耳朵里传来久违的人的声音:“醒了醒了……” 黑暗的世界逐渐变得灰暗,从灰暗泛起白光芒,这白光芒扎得眼睛生疼,几个黑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一张俊美的脸凑进来,他面露诡异的笑容说:“疼得感觉不错吧……” 这人他死了都记得。白月。 此时已经是大白天,他身在一个病房里,两只手臂上还扎着针头正在输液,除了白月和李龙音,还有两个护士。 还记得倒下的时候是凌晨,这时候怎么都白天了? 话说回来,那种疼痛真是要命啊,难道真是磁场波动导致的吗?袁罗修在心里惦念起这事情来,他动了动身子,这四肢跟木头一样硬,就连腰也挺不起来。 “没瘫痪吧?”他有些担心,要是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可就麻烦了。 “瘫不了,让几个漂亮护士过来给你按摩按摩就好了。”白月说。 咚咚咚……正当袁罗修纳闷时,房门被推开了,李杨和黄奇珍几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嚯……醒了醒了……老大,你真是把我担心死了……”黄婷婷惊喜的赶上来说。 “出什么事情了?”袁罗修盯着他问,就怕他和白月蹿起伙来糊弄自己。 “你不记得吗?昨晚你抱着脑袋在桥头那边抽搐得可厉害了,把你拉过来的时候全身都僵了,幸好白医生及时抢救,不然可就惨了…”李杨说。 袁罗修用力的捂着脑袋回想着,可是,除了那一阵的刺痛和与白夜的梦境对话,其他的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 第五话 修罗匣 (1) 第五话修罗匣(一) 正式成为鬼府代理人后的第三天,袁罗修得到进入tl110档案房的允许。令他失望的是,整间档案库里,仅仅放着一本档案册。一遍又一遍的一页一页的来回翻着,每一页上都是如出一辙的记录:案发地点:xxx案发纬度:xx°xx°案发时间:xx年x月x日x时死亡名单:某x、某xx…… 作案人:某xx(附上死亡相片) 作案人处理结果:当场击毙(或者)追捕中执刑人伤亡情况:无(或者)某xx、某xx。 后续处理:无、(或者)某xx、某xxx…负责追捕中全册几百页,作案人被当场击毙的档案页面会打上鬼府鬼凤凰的红色印章。然而,有四页是没有红印章的,作案处理为:“逃逸中”,也就是说,这三十年来列入tl110档案册的凶手有四个没有被当场击毙而逃逸在外。 单一的案件中死亡人数最多的为两百多人,最少的是三四人。死亡名单上的死亡人数与11组伤亡人数几乎呈正比般,死亡人数越多,11组伤亡人数也跟着上升。 其中的一起死亡人数为两百八十人,作案人在逃逸中。死亡名单有新加上去的名字,11组足足牺牲三十七人。新的牺牲名单也是刚加上去不久,这后加的名单旁边都标有死亡日期、死亡地点和地点的纬度。最后的一个日期是他调任过来的前两个月。 除此之外,没有作案人的犯罪动机、作案过程、作案手法的记录。紧紧的只有一个作案者和死亡名单。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诡异案件?为什么一个凶手能够杀死那么多的人?还能杀了全副武装的执刑人员?最引人好奇的是,为什么特别记录了“案发纬度”。为什么警局没有详细的记录案件的更多信息?为什么当场击毙了作案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血腥杀戮? 中邪?不不不,这是神鬼论者的说法。 科学点的说是精神错乱?难道每个作案人都精神错乱吗?是什么导致了他们的精神错乱?又是脑磁波? 刑侦科的人相互讨论着大半天也没有一个通过的结论。 袁罗修为此联系了万象森林的研究所齐世尧,询问起脑磁波的事情,齐世尧表示:以目前的科学技术只是探测到脑磁波频率并进行重编数据,它的形成和控制的探究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进展。 也就是说,脑磁波或许只是这一系列案件的一个表露疑点,而不能当成证据。目前自己掌握的脑磁波知识并不多,还不足以去判断他们每个人所说的观点。 四月中旬的白佛城、白佛市出现初夏的第一波暑气,当空烈日燎燃热浪在空中翻腾着。只有白佛山上空仍旧是驱不散的那一团乌云,仿佛是白夜经常到撑着的那一把黑伞般。 白月的阳台上安装全自动遮阳篷,棚顶设有隔热装置,温度保持在26°左右,感觉十分凉爽。他就坐藤编长椅上,优哉游哉的摇着折扇闭目养神。 “今天早上摘的,新鲜可口……”李龙音端了一盘的西瓜片和一盘的茶点放到桌上。 袁罗修瞟了瞟那西瓜,又朝着楼下的靠左边的一块西瓜地看去。那西瓜地长出好几个大西瓜,除此之外,旁边的还有两块小菜地,菜地里种植了不少蔬菜。不由的佩服起李龙音,他很会享受生活。 “不用太羡慕我,找个贤妻良母,她会给你种西瓜的。”白月笑说。 李龙音丢了他一眼对袁罗修问到:“我看你脸色还是不大好,要多注意饮食才行,健康最重要。” “他脸色一直这个样子,从没好过。” 白月说着拿一片西瓜吃两口,自我沉醉的说:“嗯……还是我们家种的西瓜好吃…口感一流。” “你一个人不方便下厨,饮食上也不规律,这家餐馆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接受预定派送,菜式丰富,也注重营养搭配,你可以试试…这是他们的名片…离警局和你的公寓还挺近的,你要是过去也方便。”李龙音从里面拿来了一张名片。 “谢谢。” “我们晚上在姐姐家开个戏曲会,袁警官…能过来参加吗?”李龙音说。 “戏曲会?” 是啊,这两个人一直过得十分悠闲,早上有甜点,下午有茶点,晚上有甜点,朋友来了有茶会,餐会,果会,酒会…院子里的某盆花开了,也能开个小聚会庆祝…… “庆祝西瓜丰收…”白月说。 “我可以进白府吗?”袁罗修转问李龙音。他曾经多次提过想去白府拜访参观,但白月都以“必须得到白夜邀请”或者“等你成为鬼府的人”等理由推搪。有几次特意的敲门拜访,开门的仆人以“禁止外人拜访”把他拒之门外。 “当然可以,袁警官已经是鬼府的代理人,当然可以自由进出白府。”李龙音说。 看来这鬼府代理人的身份是很方便的通行证,袁罗修感到一丝的喜悦,他迫切的想一探这个数百年来都高高在白银山上的白府。 “那对燈帝母子怎么样?”袁罗修问。 “还好,母子俩都很健康。”李龙音说。 等到李龙音下楼去准备午餐,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袁罗修终究是憋不住的问:“你不想说点什么?” “说什么?”白月故意反问。 “决定选我继任刑侦科的人是你吗?还是白夜?”袁罗修问。 得到调任命令的时候,他十分的气愤。自认为就算残了只眼睛不会影响到断案能力,要说有损刑警的形象就更不可能,恰好,残掉的那只眼就像是刑警的英勇勋章。可上头费尽口舌还是维持调任的安排,说是“那边”的案子也不比京都好办,到地方就知道了。最终他也只好顺从安排,不管到哪,只要有案子可以办就行。 当他第一天进入刑侦科见到白月,他就联系京都那边的警局一层层的追问,这才问出的确是“上头”的意思。如今看来,这个“上头”和白月的关系匪浅,还有可能是牵扯到tl部。 “迟来了的问题,你真能憋。”白月懒懒一笑。 “你,还是白夜?”知道他办案能力的人或许是白月,但白月和白夜关系密切,也可能是白月推荐的。他只想知道这个决定权是谁掌握,如果是白月,目的无非就是让他趟这一趟浑水,自己和白夜之间还隔着一段距离。如果是白夜,少了白月这个中间人,以后的交流方式也更能直接化。 “白夜。”白月说。 “理由?” “这个理由你以后会知道的。”白月说。 “那就再换个话题,tl110事件里的作案人…为什么能那么残忍的杀人?他们的思维逻辑出现了扭曲,脑磁波造成?”他在白月面前永远都是个问题人物。 “其实,你觉得他们杀人需要理由吗?”白月问,他眸里掠过一丝黠光。 “杀人不需要理由吗?”袁罗修反问。白月的诡异预言逻辑又来了,不知道这回又想下什么套让自己钻。 “他们杀人,就像我们人类一样,想吃炸鸡翅,那杀只鸡,就这么简单。”白月说。 “我们杀鸡是因为想吃鸡肉,他们杀人是想吃人肉?”袁罗修紧瞥着眉头,这个男人对别人的生死向来报以袖手旁观的态度。 “没错。”白月说。 “你觉得这个理由有说服力吗?” “人类想吃鸡就杀只鸡这个理由不是很有说服力吗?都是想了就做,为什么想杀人就杀人这个理由没有说服力?”白月反问。 “因为人类不是鸡。”袁罗修脱口而出。 白月一下子喷了嘴里的西瓜笑得东倒西歪。 袁罗修一时回过神来气得咬舌头暗骂,又被他给戏弄了。他之所以笑,并不是“人类不是鸡”这句话有错误,而是自己被他的巧妙的言语逻辑这么一带,乖乖的说出了这句话。 “抽够了?”袁罗修微眯着眼睛怒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 “够本了…话题继续,说到哪儿了?”白月收住笑意正经八百的问。 “你说呢?”要是他乖乖的回答说话题到了“人类不是鸡”,白月铁钉又抽一次。 “其实,我们这一带盛产精神病,发起病来人和鸡就分不清楚了。”白月揶揄着说。 “白月、袁警官……”楼下传来李龙音的叫声。 话题到此暂停,白月两人前后下楼就餐。 李龙音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法国菜。 袁罗修端正的坐着先品餐前的那一杯琥珀色的红酒,这一口红酒入口,幼滑香醇,久久回味不去。他对红酒的品种和年份没有什么深究,一时说不出所以然来,如果用品红茶的级别来判定,这就也是在珍藏品之列。 “二十年份的iedingoethe藏品…不要一口就灌没了…”白月轻摇他的那一杯带着炫耀的微笑说。 主菜清盘后,白月轻抹着嘴角开了话匣子说:“你听说“修罗匣”的故事吗?白佛城的最本土最古老的寓言故事。” ------------ 第五话 修罗匣 (2) (二) 这一带的鬼怪故事寓言实在太多,就算是听过了,内容有所出入,各自故事名也不一样。作为外来者又是个对神鬼民俗不喜欢深究的袁罗修本来不会去理会的。自从参与鬼祭仪式,他花一些时间在研读关于白佛城、鬼府等这一带地区的各类民俗书籍,其中就有鬼祭文化发源人白佛的《鬼迹录》。这是一本由白佛本人撰写的鬼怪笔录。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一篇名为《獽羁》的鬼谭。 《鬼迹录》中《獽羁》记载:修罗开戒嗜杀而得名阿修罗,其纵七情六欲之恶性归为十三刹:凡沾染十三刹恶性其一者嗜血戮杀。阿山有獽羁,初生带利爪獠牙,食母心吞父骨,弑兄杀弟。见者杀者无情可言,食人为生无恶不作。以人骨起殿长居,人血为池净身。所到之处白骨铺地,草木不生。世人闻风丧胆,退避千里不及,人称阿修罗临世。时过百载,獽羁杀心未尽但身形疲倦。一日,听闻有僧助人于惑,派人擒来询问:有法解我杀戮之心容你生,无法则死。此僧曰:吾法需汝信则效,汝无信则吾法无用。獽羁坦信。僧端一匣曰:犯戮者乃汝之利刃,利刃封芒可止一时之戮。獽羁舍利刃于匣禁锁而已止戮九时。十时戮心又起,以利爪撕杀。再问僧有何法。僧曰:犯戮者乃汝之利爪,断利爪可止一时之戮。獽羁立断双臂,禁锁匣中止戮九时。而后断其臂,舍其足,禁其口,卸其首,仅留一心于匣外。如僧所言得以止戮九天。十天时心所惶惶而不杀不快,问其法。僧曰:心生欲而戮者,唯有舍心止戮。啊修罗大怒:舍心即死,吾不甘。僧静立而叹:汝观千里,可杀者唯吾一人,可戮何物?獽羁言:如是,杀你绝吾欲心。僧无语,启匣还之。獽羁罗观其匣,肢身及利刃于匣中互杀不断,戮性高昂胜负不分。僧曰:人之杀终有尽,汝身之杀有心无尽,汝止心则止戮。獽羁思量再三曰,世人无所可杀,入匣却可杀欲无穷。语毕则跃入匣中与身相杀,此后无穷无尽皆由欲心。 獽羁入匣而不能绝杀,其恶气集百年而泄,污者兽性血杀祸及相邻,恶流鬼怪反噬其气强身。僧人请神以力封口,不远千里送入西端鬼罗地。安世数百年后,神力之匣受戾气过盛而经年累月膨胀,匣中自成天地,獽羁魂魂相杀而生数以千万计子嗣,子嗣厮杀不休而自成派别国族。再入数百年,神匣封力消减,每逢百年必受戾气所破缝隙,缝隙一开,獽羁元魂所在之城浮现于世,其子嗣趁机外逃祸害于世,所幸各地门道鬼司义气安世,力保边境人间安宁。 獽羁传说的渊源是从数千年前的远古时代就流传下来,众多怪异录中也只是一个怪名和简洁的描写,至今为止能够看到完整记载的也只是在《鬼迹录》中,獽羁成为当地一个本土阿修罗迅速的广为传播。后人将困住獽羁的匣子叫做修罗匣,修罗匣再衍生出禁罪匣禁罪的鬼祭、人祭文化。 诸多民俗学家历经多年对各地鬼祭文化书籍的渗入研究,得出了一个明确的结论:《鬼迹录》中写到的“西端鬼罗地”所在地就是当今的白佛山。獽羁诞生地阿山至今仍是无从考察。 注:(修罗和阿修罗之分:修罗亦是佛道中端正之神,初诞为侍佛奉道的诸神之一,后因沾染人间七情六欲而放纵邪恶本性沦为恶神,受加“阿”字否定其端正之神得名阿修罗。沦为堕天恶神后的阿修罗好斗杀戮之心极强,并设立修罗场任其纵恶者厮杀,他喜好诱发他人欲念贪心,一旦不慎受惑,必将堕入啊修罗道。) 一开始,袁罗修就觉得奇怪:那个游僧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把阿修罗禁锢到修罗匣中。要是从正义的角度去,这个游僧的做法其实是残忍的牺牲他人的性命来引度阿修罗,这样的代价是惨烈的。 经过好长时间的静心反思,他又得出其中的奥义:游僧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禁锢住阿修罗,而是出于一个罪恶之人的慈悲。就算阿修罗身上肩负着永远不可能停止杀戮使命,但他首先是一个人。佛教深信任何人一出生并非是邪恶的,再邪恶的人在心灵深处总是有一个外人看不到的善良净地。 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世界都存在着杀戮,当人们没有能力去抵抗杀戮时,能做的就是用慈悲的心去慢慢感化杀戮。就像现代生活中一般,生活充满隐暗,活着的人也只能用一颗激进的心去对待。 修罗,本是端正、善良的一个代表,它象征着人性的道德界线。它和阿修罗仅差一个“啊”字,但赋予的意义却是对立的。这个“啊”字,就是善与恶之间的一个中界线。之所以把匣子叫做修罗匣,就是因为这个匣子代表着社会道德的界线,就在这社会道德的界线里,禁锢着阿修罗的欲望。 这是一则鬼怪故事,但细心的去参悟,就会发现这其中的精髓奥义。 所以,这一带人崇拜象征着黑暗和罪恶的地狱,因为地狱是一个时时能起到警示的匣子,人们都小心翼翼的遵守自己的界线。 悟出这一则关于人性隐晦的寓言,袁罗修不得不对书写这一则寓言的白佛感到赞赏。对于他来说,这一则寓言中的修罗匣与西方神话中的潘多拉盒其实是殊途同归。但是,修罗匣的制造是为了禁锢罪恶,而潘多拉盒则是散播罪恶。 白月想借此故事说明什么? 白月说:“你知道,修罗匣指的是什么吗?” 袁罗修说:“道德、法律的界线……” 白月轻笑着说:“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难道有更深的意义?” 白月说:“你知道,你的修罗匣是什么吗?除了道德和法律。” “什么?” 白月说:“我、小白龙、刑侦科的人、你认识的人,你不认识的人,你爱的人,你恨的人,这个社会的人,都是你这个修罗匣的组成部分,包括这个世界。你本身的道德意识就是这个修罗匣的盖子,揭不揭开盖子,取决你的欲望。当盖子揭开,你的阿修罗完全*裸的暴露在外面…它只剩下杀戮。” 袁罗修半晌没说话,他心中感慨着,白月对任何事情的感悟总是比常人深奥。他的这段话听起来很绕口,却晕含着看似复杂却是很简单的一个人性哲理:一个人的好坏并不是他天生俱来的,而是取决于外界的影响……这就是《修罗匣》真正的寓意。 袁罗修问道:“你所谓的盛产精神病杀人犯,都是因为道德底线崩毁?” “这个说法够哲学吗?”白月反问。 “你能科学点吗?” “科学给不了你想要的正确答案。”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袁罗修的手机传出并不存在的铃声。屏幕竟然显出血红的大刺刺的“永明村”,没有发信人号码,连短信格式都不是系统中设置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手机会收到这种奇怪的短信? “这是白夜给你发出的tl110信号,说明有人的修罗匣正在被打开。小白龙,我们也去看看。” 丰盛的法式西餐最后的甜点还没吃完,白月从停车库里开出一辆眼镜蛇型跑车横在门口。李龙音、袁罗修一前一后的坐进,他嗖的飞驰出了别墅。 驾驶过程中,白月把手机插入导航仪的连接座上,手机上“永明村”三个字导进导航仪的系统,屏幕上显示一个网形的纬度坐标图,就在坐标图上的一个横竖纬度交叉点上,正闪烁着一朵红色的鬼凤凰。点击那一朵鬼凤凰,屏幕上显示出纬度的度数,导航仪立即连接上这个地点,标出了最快的路线。 副驾驶座上的李龙音打开膝盖边的大储物柜,里面是一个武器收藏箱。密码一输入箱子嘎查的就打开,一把k70白金手枪和两把c22白金短枪就赫然在目。 k70白金手枪的枪管比普通枪支长出十厘米,射程为普通手枪的十倍,所用的是一种轻爆子弹。这种子弹击中目标的那一刹那会发生破裂性爆炸,杀伤面积广。要是击中头部一定会开出花来。c22白金短枪是k70的二分之一型,威力是k70的四分之一。 这两款枪支因为杀伤力太大,并不授予刑警或者维和军队使用,更重要的是,它每只的造价就在百万以上。白月真是个极为享受奢侈的男人。 进入万象森林的时候白月只是带了普通的枪支,这次竟然带上了杀伤力极大的白金手枪,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冲突需要到这把枪。他说有人的修罗匣被打开了,是指有人行凶吗?tl110事件?面对杀人犯,用得着这种杀伤性武器? 正想着,李杨打来了电话焦急的说:“老大,我们收到奇怪的信息,正赶去永明村,你在哪啊?” 袁罗修问:“我已经在去永明村的路上……” 永明村就在白佛城西城区郊外大概十公里的地方,以白月这辆豪华跑车的速度,仅仅是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它只有三十多住户四五百人的贫民村庄,他们的房子围着村中央的一口大水井而建,各家各户依靠种菜买菜维持生计。多年前,政府开始征收土地进行城市开发,周边大部分村庄都都卖土地并迁出去,拒绝被征收的永明村从而成为钉子村。村子周围的土地都被拉上警戒绳,四处钉着拒绝征收或者抗议的牌子。 此时是正午,菜地里依然有菜农在除草,不少的用水洒着盖住菜地的防晒网以此降温。一见到豪华跑车子冲过村口那一条故意挖开两米多宽水沟,他们都把起手头的农具赶过来。 白月加了油门的一路冲进村中央的那一口大水井井台边上,跳下车掏着c22朝着天空开了三枪。这三枪声一向响彻备受烈日暴晒的小村庄。朝着大水井的各家各户都拉开门跑出来一看究竟,有些个攥着武器的赶出来,一见他手里拿着枪,全都给刹住脚步。 ------------ 第五话 修罗匣 (3) (三) “我们是警察,你们这出了人命案,所有人都马上到村口去…”白月扫视着面朝水井的每家每户的房门。 “我们这安得很,哪来的人命案?”一个胆子大的村民上前来质问。 白月的目光很快盯住靠左边独立在一块空地中一栋三层楼房,它大门紧闭着,有三只狗正冲着门嘶吼着用爪子刨着门,那么大轰动的三次枪响,竟然没有人出来查看? 白月直冲着那一家门而去,一股血腥味从门里透出来。他抽着那把白金手枪崩碎锁眼,一脚踹开门。这一进门,砰砰的两声枪响,他连人带枪的被抛出来。 一个满身鲜血的人扬着镰刀扑出来,白月快速的滚地躲避,那镰刀噹的一声就勾碎地上以噶大口。白月翻身一枪,把那血人的肩膀打出一个血窟窿,那人被弹退回门里,跟着冲进去的三条狗口发出几声哀嚎。 这短暂的一幕看得所有人都惊愕惶恐起来,更叫人骇然的是,通过敞开的门口的可以看到大厅里横竖躺着满身鲜血的人。 白月快速的再次进入大门,他将一个血人扶了出来,那人用手紧紧捂住脖子,血液正咕噜咕噜的从手指间流出来。袁罗修跑过去接应,李龙音快速的取车里的急救箱奔过来进行急救处理。 “这里很危险,大家快回家里去,锁好大门,不要出来……快……”袁罗修这么一叫,村民们晃过神来争先恐后的奔进家里齐刷刷的关上大门躲起来,也有人跑上二楼三楼探出窗户来看。 袁罗修举枪进入那栋宅子的大门,大厅里足足横躺着六具尸体,身上多处的伤口,致命的全在颈脖上,有的颈脖被砍得血肉模糊,有的都被砍断头颅滚在一边,其中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 墙壁上,门板上泼洒着一片片的血迹。大厅有一道拱门通往天井走廊,这一路的墙壁上染满鲜血。过走廊就是大客厅,大客厅的连着一间餐厅厨房,中间摆设着一张大餐桌。餐桌的餐具饭菜一片狼藉,椅子,桌子,地上横着,趴着的好几个人,有老人,有年轻的女人,还有强壮的男人。厨房门口,还有一个一大血肉团,依稀能看见白嫩的小脚小手,那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往左的是一间屋子,右边的是一间仓库。仓库门口夹着一个人,那人的脖子被门夹得变了形,仓库旁边是一座上二楼的楼梯,楼梯下有两颗人头,楼梯上的一上一下趴着两具无头尸。 这一扫视就能数出十四具血淋淋的尸体,袁罗修头皮紧得发麻,这简直是一个杀戮战场。 “好吵…好吵…救救我爷爷…救救我爷爷……” 天井处,拿着镰刀的血人以蓄势待发的野兽姿态左一晃右一晃的与白月对峙着,血人肩膀血液冒着泡的往外涌。他满脸的血迹分辨不出他的容貌,个子娇小,前胸微凸,是个女孩子无疑。 一个女孩子残杀了十几人? 忽然,同一穿着的半透明女孩闪现在那血人的前面,她哭着朝袁罗修、白月两人挥着手,嘴巴张开着却听不见说什么。 令袁罗修吃惊的是,她的双脚没在在地上尸体里。她不是人。仔细的多看一眼,她的轮廓与身后血淋淋的那女孩倒是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灵魂出窍? “我在后面支援你……”白月退几步说。 被眼前血腥杀戮场和诡异女孩震慑到的袁罗修回过魂来,把着枪走上前一步对手持镰刀孩子说;“我是警察,把镰刀放下…把镰刀放下,我不会伤害你……” 血人尖叫了一声“好吵…”的同时猛然的挥起镰刀。他侧过身子闪躲同时给一脚回马枪,血人的侧腰背狠狠的踢中实实的倒到地上。本以为她肩膀中那么重的伤,这么一倒兴许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谁知道她噌的就爬起来快速反攻。 袁罗修被紧*着连连闪躲,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想起那只叫嘟噜的燈帝,那一份凶残,那一份狰狞,那一份野性都极为相似。血人的镰刀被他掀起的饭桌勾住并脱了把,她嘶吼一声一脚踹飞饭桌,他连人带桌的被踹到墙角。她从仓库门口抓一把小锄头飞快的冲上来,他把身子缩到桌子下躲过锄头的攻击,砰的一声朝她的右臂打去。她惨叫一声一个踉跄的往后退,锄头脱手掉地。 “好吵…好吵……好吵…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血人的声音时而咆哮,时而哀嚎着。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痛,也可能是杀人的痴狂,使得她的脸部过度痉挛而变形。两三秒钟的停顿,她用左手捡起锄头继续展开死亡进攻。 身上受了重伤却如此异常“凶猛”的状况令袁罗修感到惊疑。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不会保持着这一份攻击力的,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吗? 袁罗修一边闪躲攻击,一边盘算着的往仓库门退去。到仓库门口佯装躲进去,手把住门把拉上,等到血人紧跟上来。他反脚一踹仓库门,仓库门连带血人被踹开。趁血人被仓库门撞倒,他快速的踢走锄头,一把血人的两只手实实的往后扣住。 那一瞬间,血人把脑袋奋力的朝着他的下巴撞去,他痛的一阵眩晕,手一松,血人回敬一脚把他踹进仓库里。 “砰砰……”袁罗修开两枪阻止她快速进攻,顺手抓起一只木棍狠狠的就打到她的小腿上。她闷声倒地,又再次的爬起来,转身要捡起地上的锄头。 砰的一声,她的胸口被后面冷眼观战的白月以k70打出一个大血窟窿,她重重的被弹到身后的仓库门上,口里喷出一大口血水来。 白月的k70仍对准那血人,说:“好好看清楚,失去修罗匣的人终究会变成什么。” 话没说完,明明胸腔都被打得粉碎的血人顺着仓库门爬起来,暴突的两眼盯着白月。她捡起锄头一步步摇晃着僵硬的走过去,每走一步,胸腔里的内脏一块块一片片一团团的抖落出来。口里发出那漏风似的惊悚的叫声:“好吵…好吵…不要再吵了…不准再吵了…好吵…好吵…救救我爷爷…救救我爷爷…好吵…救救我爷爷…不准再吵了…救救我爷爷…” 心肺五脏都破碎了,为什么她还能活着并行走,袁罗修看得瞠目结舌。 “救救我爷爷…好吵…不要再吵了…救救我爷爷…好吵……求求你们,救救我爷爷…”血人的眼眶里涌出一串串的眼泪,猛然的挥起锄头朝着白月扑去。 砰的一声。 白月抢先开一枪,她的上半个脑袋开出一团血花咚的倒在地上,身体还在动弹,手还在紧紧的握着锄头,没被打坏的嘴巴里还在说着:“好吵,救救我爷爷…好吵,救救我爷爷……” 她蠕动着想要再爬起来,砰的一声,白月连着她下半个脑袋也崩碎了。但,她的四肢却还在爬起来…… 袁罗修几乎是愣在原地,整颗心的就吊在嗓子眼。 一阵警笛的呼啸声传来,大门冲进几个11组的人。最前头的射出了一张软网把无头血人罩住,后面的人即刻赶上来打开黑袋子把她装进去,拖出门丢进铜墙铁壁的押送车,押送车呼啸的一下子就消失在村口。 “这就是阿修罗……”白月收起了k70拍着袁罗修说。 袁罗修脑子空荡荡的一时间没办法思考,他努力的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 诡异半透明女孩就站在染满鲜血的客厅里,她似乎在嚎啕咆哮什么,却仍是没有听到声音。她赶上来想拉住袁罗修却是抓了个空,情急之下,她用力的指着客厅左侧的一道门,那是一间小房的门。 11组的人得到她的示意跟着走进去,这间闷热的小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蜡黄气息微弱的老人。左边床头柜上的小电风扇嘎嘎嘎嘎的转动着,右边的床头柜放着不少药瓶子还有半碗没喝完的水,碗边放着半包葡萄糖。 11组组员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即可转身到门口大叫着说:“还有幸存者……” 客厅里的急救队立刻赶进来,几人一招呼就挪到担架上抬出去,诡异女孩紧跟其后上了救护车。 没一会,两个七八岁的孩子从二楼被搜出来,他们身上染着血迹但没受伤。两个人的眼睛空洞无神,显然是被吓得魂飞魄散。 最后的清点得知:一共有十五人被杀,包括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其余的是五个年过七十的老人,两个八九岁的孩童,四个女人,三个中年男人。 凶杀案的现场为永明村16号住宅,宅主叫王洛。王洛的老父亲王祥重病在床眼看着就要登天,几个子女带着家人回来探望。 王洛忠厚老实,目前是白佛城一家雕刻坊的雕刻师。妻子田秀是个贩菜小商人。两人生有四个子女,被救出来的那两个孩子是二儿子王堂和三女儿王玉香。经过医护人员和警务人员的开导,他们说出了杀人凶手竟是他们的大姐……王玉和。 王玉和是王洛和田秀的长女,年仅十四岁。目前就读于村外的一所普通中学。在周围人的眼里,她是个话不多却十分懂事的孩子。她最喜欢的爷爷早年患有支气管炎,这天气一热就犯病,这一次犯得厉害,诊所的医生叫着送去医院或许能缓一缓。但王洛没送,说是老爷子年纪大了总是逃不过死结,这就叫亲戚全都回来见上最后一面。 王玉和多次恳求着大家将王祥送去医院,全都被拒绝了。 案发之前半个钟,王玉和跑到诊所求着医生给爷爷王祥再开些救命的药,哭得凄厉,当时在场的人都被触动了,谁会想到她这一回到家就杀起人来。 据十二岁的王堂口述,当时大家都围着餐桌准备吃饭。王玉和从王祥的房间走出来绕客厅走到大厅,哐当的几声放下大门的门闩扣了锁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镰刀,二话不说先杀了哭啼不停的婴儿。 白月在大门口拉出来的那个男人就是王洛,正是王玉和的父亲。 ------------ 第五话 修罗匣 (4) (四) 一个小时后,医院那边传来急救报告,说是王洛流血过多强求无效死亡。 医院还对丝毫没有受伤的那个老人实施浓痰抽取清理的手术,依照他的病情判断,只要炎症不再复发,还能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 为了在见到那诡异的女孩了解点情况,袁罗修去了趟医院,只可惜,没有看到她的踪影。回到刑侦科的会议室中,他一个劲的抽着烟眺望着万象森林上那一道道在烈日下荡开的热浪。 李杨等人各自整理着调查到的手稿,这是他们亲自承办的第一起tl110事件,每个人的精神都有些紧巴巴的。 “你们说…人类的脑袋要是没有了,身体……还能自己行动吗?”袁罗修开口问。 几人都顿了一下,因为现实答案中是“不能”,但袁罗修有这个正常的意识,为什么还问这种问题。 李杨说:“以前,何老大带我们去的时候,11组都把现场收拾得差不多…所以也不清楚…你和白医生最先到的,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袁罗修简单的陈述一遍,小小会议室鸦雀无声。 咚咚咚――会议室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11组的金龙崎。金龙崎放下手上的一份文件说:“现场清理已经完毕,十五具尸体全都运回了停尸库。明天中午焚化,在此之前,由你们做好亲属认尸的工作。” “明天中午就焚化?这么快?”袁罗修问。 “这是tl110事件,不能照常理。”金龙崎说。 “谁的规定?”袁罗修问。 金龙崎扫视着在座的刑侦科全组新成员,说:“tl部的规定,要想最快速度的把这件事情平息下来,必须焚化掉所有的尸体…” “焚化掉尸体,这件事就算能平息下来吗?”袁罗修问。 “没错”金龙崎不喜欢对这些新成员解释太多。 “那个…孩子……你们带走的那孩子…怎么处置?”袁罗修问,那孩子已经不能算是个孩子,它最后的模样仍是深深的刻印在脑海里,从永明村回来到现在,他的全身都还在一阵阵的寒颤。上半身血肉模糊,为什么还是能够挣扎着?这是所谓的丧尸?还是什么?尽管有些尸体有死后的“诈尸”现象,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正如白月说的,王玉和只能控制修罗匣的匣盖,匣身就是她周围的人、事、物。她之所以这样疯狂的杀人,一定是日积月累的某种怨恨突然间爆发。因为家人对爷爷袖手旁观?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造就了她今日的结果。 “正在焚化。”金龙崎说。 “焚化……” “总会习惯的,没有例外。”金龙崎转身离开。 “怎么能这么草率的处理?”袁罗修说。 李杨说:“他们都这么处理tl110事件的。” 大梁说:“我敢保证,今晚的新闻明天的报道对这件事情也是只字不提。” “怎么可能?当时所有的村民都在现场。”袁罗修说。 “所以它才是tl110。”大梁说。 花了几分钟时间,黄奇珍查到了王洛一家的亲属和原址。 那是邻近朱霞市和白佛市边界西子山山脉的一个偏僻小村庄玉河村,地图上显示,它周围都是山坳石谷,进出交通不方便。 “你们谁去过?”袁罗修问。 五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谁都知道他这话其实是在说:谁去过,带我去。 “李杨,你不是去过吗?”黄婷婷面露阴险的笑意说。 “对对对,去年年初的时候你不是送一个迷路的孩子回去吗?那孩子的家人还特意提着腊肉到我们局里找你的。还记得吗?”大梁忍着笑意说。 “这一来一回也四五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也刚好下班。”黄婷婷说。 “我和李杨负责王玉和的调查,你们负责其他的死者家属……”袁罗修分派了调查任务。 》》》》》》》》》》》》》》》》》》》》》》》》》》》》》》》玉河村,三面山峰围绕形成一个三角山坳。山峰下并排着二十几栋干栏式建筑,田野里的稻谷在烈日的暴晒下散发出一股浓郁带着燥热的香味。村头的有棵上千年的大榕树,树下有个正在喷涌的地下河井口,这个井口和地狱口有的一比,井口被一层又一层的荆棘围着,哗啦啦的水流流向村外,它形成的河流名为玉河,玉河村也由此而来。 树下的石台上,五六个村民正扇着扇子的下象棋,旁边放着除草的农用具。警车出现在远处的路口,他们伸着脖子的等着看个究竟。车一停,抽着长烟斗的老人就走过来把两人打量一番,见了李杨就扯着嗓子吆喝起来:“诶呀…这不是李警官吗?” 这么一吆喝,大家都一个个的上前来打招呼,他们对这个“李警官”的到来很友好。 李警官和他们寒暄一下,再问起王祥家的情况。这些村民还没有接到王祥家惨事的消息,反应也不大。 “他们家今天还有人在吗?”李杨问。 “没人,王洛把老头子接出去后,屋子就卖给徐家的牛子,这一年多都没再见过面。” “徐牛子家就是梨儿他们家吗?”李杨问。 “就是梨儿他们家,多亏了去年你们的救济,他们才从那间牛屋子搬出来。” 李杨在路上告诉袁罗修。去年年初的时候,有一个又聋又哑的智障的女孩和父母走丢在白佛市大街上,他通过服饰和身上的一些物件判断孩子应该来自西子山附近的村庄。结果还真送对了。那家人是玉河村的贫困户,一直住在茅草屋里。那孩子天生残疾又患有后天性精神分裂症,一旦激动起来就胡乱的跑,有时候还有自残的行为。 回到警局之后,他号召组里出钱捐助救济他们的生活,还帮着联系了一家精神病院免费的按期治疗。那孩子父母每到白佛市来一趟,就一定带着孩子和一些土特产去警局看望他。 “王洛家的就没人回来过吗?”李杨问。 “穷乡僻壤的,王洛他还回来干什么?也就六儿知道念旧,回来过几趟。” “六儿?” “六儿是王洛的大女儿,也叫王玉和。” “王玉和是个怎样的孩子?” “那是好孩子啊,村里挑不出第二个六儿的。” “怎么就挑不出第二个?”李杨问。 “乖得很,懂事,能干,心疼王老头,照顾王老头,就是王老头那些个儿子女儿的,也不及她,要是没有她,王老头早死了。” “她有暴力倾向吗?”袁罗修问。 “暴力?”中年村民瞥了一眼严肃的袁罗修,明显是听不懂这个“专业”术语。 “就是她会打人吗?她的脾气怎么样?”李杨解释着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孩子乖得很,哪能打人呢。” “她父母对她怎么样?”袁罗修又问。 “这父母哪有对孩子不好的,挺好的,这孩子乖,王洛两口子外出的时候家里都指望她照料。” “王洛夫妻两经常回家吗?” “哪能啊,外头的工作紧得很,三四个月回来一次都不错了。” “这样的生活有多久了?” “好几年的吧……” “也就是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袁罗修说。一个十四岁少女不仅失去父母的关怀,还必须承担起所有家务,这一承担就好几年的时间。 “咱们这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家两口子又好强,要过好日子就得闯出去。好在这孩子都很乖…凡事都料理得妥妥当当…” “能带我们去他们的家看看吗?就是他们原来住的家?”李杨急忙拉开话题引回村民的注意力。 在李杨的请求下,一个自称叫大河的村民领着两人进了村子,饶了半圈来到靠近村口的第四栋杆栏房。这干栏房的底层圈养牲畜,二楼是人住的。 “牛子…你们家恩人来了……”村民叫两声,二楼走出一个肥壮的男人徐牛子。徐牛子一见李杨,激动万分的把他请上楼去。 “麻烦你帮我把村里所有的人都请过来,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大家协助调查。”李杨对大河说。 “全村的人?”大河有些疑惑。 “没错,这事情很重要,很重大,我们一定要亲自和大家了解情况。”李杨说。 “好吧,你们等着啊…”大河说着一路的往每家每户窗口叫嚷去了。 进入牛子的家,袁罗修环视着四周,屋子全都是有木板钉着相隔成厅。里头的房间摆设从木板缝里透进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大厅左边的搁板上挂着一个铝皮包边的相框。相框里排放着几张发黄的相片,那是几张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的合照。 有一张色彩很清晰,老人拄着手杖站在金黄的油菜菜地边笑眯眯的,少女挽着他的手臂,小脑袋挨着他的肩膀,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那是王玉和和王祥的合照。 “那就是六儿和王老头,六儿这丫头实在恋着这个家,这就把照片留在这了……来来来…坐一会,吃片西瓜西瓜解解渴。”牛子的老婆徐婆端着新切开的西瓜片放到大厅的木桌子上。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躲在柱子后面探着头看出来,她的双手和双脚都带着铁链子,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淤青,两只眼睛深陷在眼骨里,豆大的眼珠子折射出诡异的光点。 “你的孩子?”袁罗修问。李杨说过的牛子家的那个孩子?她是遭到家庭暴力吗?还是自残所致?为什么全身都是伤?还被锁了手脚。 “啊…啊……”女孩突然狂性大发,嘴里歇斯底里的哇哇啊啊的尖叫着,眼泪急涌直流。 ------------ 第五话 修罗匣 (5) (五) 徐牛子和徐婆夫妻两慌忙的揣住她往后拉着,从地上捡一根粗绳子把她困得结实,还用一块干净的小毛巾塞进她嘴里。 “乖啊……别叫了…别叫了……”徐婆抱着她不停的小声安慰着,慢慢的,她平静下来。 “她的症状好像减轻了一些。”李杨说。 “是啊…多亏了你们找的那家医院,医生教了我们很多治她的办法…这段时间安静了好多。”徐牛子说。 不知为何,袁罗修觉得这个女孩身上有股说不出的诡异的气息。 “王玉和常回来吗?”李杨问。 “常常回来的,有时候一个月一回的,六儿本来就很静,最喜欢就是我这孩子,一回来准买好吃的给她。”牛子说。 “王玉和在这村里的朋友多吗?” “多,这村里的孩子都是朋友,只是…六儿一天到晚的顾着家里,也没怎么和大家一起玩。” “容易发脾气吗?” “脾气好得很,很懂事,就是弟弟妹妹调皮打闹的,她也没有给过脸色,跟王老头的那好性子是一模一样,好的没话说。” 又是一个好脾气,这一进村子,大家都这么赞扬这个杀了十五个人的孩子。 “他父母对她怎么样?” “挺好的,吃穿的从不缺她,家里的钱还是给她拿的。” “她对父母常年不在家这件事情就没有过什么怨言吗?” “小小年纪的就要担起一个家,怨言那是肯定有的。那孩子很懂事,就是有,忍忍就过去了。如今一家子都搬出去,也算是熬出头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认为,父母外出,孩子在家担起家务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他们都认为,懂事的孩子就不用关怀?为什么他们可以把家庭重任托付给一个孩子就可以全心全意的去谋求“出路”。 他们只看到孩子的懂事,却压根就没有考虑过孩子的真正的想法。这样隐藏事情进行的表面调查根本就不会有进展,因为大家面对着陌生人,习惯的不会去揭人家的短的,特别是平日里关系不多的人。 “如果她真的是好孩子,就不会杀了全家人。”袁罗修捅破了这一层纸窗说。 牛子一愣,还以为袁罗修这是说别的事情或者自言自语。 李杨呼了口气,说:“就在今天早上,王玉和在永明村的新家里,残杀了她母亲和父亲,还有她的小弟,还有姑妈,伯父,堂哥堂姐等十五个人…” 道出王玉和杀人的实情,牛子张着嘴巴半天是没说话,徐婆子一个劲的拍着双腿嚎哭起来,凳子也没坐稳的掉到地上也没了力气。 村民原本听到大河叫嚷时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一听到牛子家的传出哀嚎,一个个的飞奔着过来。几个村民拨起了外头的亲戚的电话,一来一回的打听说得是事实,一个个的惊呆了脸。 “这个案子比较特殊,只能按照警局的特殊程序来处理。所以,明天中午他们的尸体就会全部被火化。火化前会举办一场哀悼仪式。在此之前,请你们协助我们的调查。我们只是想知道,王玉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孩子,是什么原因让她犯下这么大的命案。麻烦大家了。” “一定是田秀,一定是她。这女人要强的很,整天的就知道赚钱,赚钱,一个大家子的丢给六儿顾着。她那小孩子死扛着好几年。小的生个病就得挨骂,说是没照顾好,我们家的孩子整天到晚的玩得疯癫,她呢?她不是上山砍柴,就是在家里头养牲畜,煮饭,种田,照顾这老头子……她说什么不想搬走,田秀足足骂了她一宿…这王洛一声也不吭的……”一个穿着花挂的中年妇女哭着说。 “请问,你是……”李杨问。 “我六儿的表姑妈……这六儿这是命苦啊……六儿啊…这孩子怎么就会杀人呢?这孩子连只鸡都不敢杀啊…”这表姑妈年纪大,这么一说完也是哭瘫了。 “要说啊,王洛和田秀压根就没有管过这六儿,自打六儿六七岁,就没让她消停过,三个小的全都丢给她带着,这里里外外的就知道嚷嚷,六儿做不来的硬着头皮的也得做…” “我真是不相信六儿会杀人…打死我都不相信,那孩子真是没得挑…前两年他爷爷病得厉害,她守着好几天都没睡觉。有个动静的就跑来拉着我去看,老四得了肺炎,大半夜的就背着去乡里的诊所…田秀回来之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大骂一通…可她就站着,啥都没说…骂了就骂了,回头还是一心一意的把弟弟照顾好……” “这孩子小的时候可活泼了,后来都不怎么说话了……” “王洛是个老实人,田秀眼尖,就想到外头赚钱,一家子抛下了…总算是在外头买了房子,六儿又不想搬,可她哪能扭得过田秀啊…这房子卖了牛子,老爷子给抬出去,哪有她的地儿,只能跟着出去…她有时候一回来就坐着发呆,看着板上的相片眼泪哇哇的流…说什么都想把爷爷接回来…临走了那摸样别提多伤心……”徐婆子连哭带唱似的哀呼。 “六儿最心疼王老头子,一咳嗽的担心的直跳脚,就是王洛这个亲生儿子也没她能照顾的,好几次,老爷子病得起不来床,六儿急得只能抽吧吧的抹眼泪。” “要说这王洛和田秀,对她这个女儿都没有对儿子的好…这小学考不上,就想打发她回家干活,也不想想她怎么就考不上,还不都是这一家老小的拖累…” “这事谁都不能怪啊…这六儿小小年纪的这几年担了多少的苦憋着没说出来。我们大家只看到她能干,哪里问过她心理怎么想…这要怪起来,田秀就是个错。王洛这几个兄弟姐妹个个在外头有了出息趾高气昂的,她也是有傲气的,硬是拉不下面子死活的也要创出名堂来…为了这些也是起早贪黑的,那里能顾得上六儿…” “这老爷子治病的钱这一年下来花得不少,王洛一家子过的也艰难,那几个兄弟姐妹从没给个钱问个话的……” “听说老爷子这病也不是一下子能治好,一犯病就送医院,一次都花上好几千的。这年头有个病的就能把你治得穷叮当…王洛也是个孝子,哪有不想给老头子治好的道理……可他刚买了房子还借了不少的外债,底下四个孩子在外头上学费用高,吃的喝的,这就是一笔笔的算……老头子的也就顾不上了…” “她就没有发过脾气什么的吗?比如她不喜欢做什么,或者她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李杨问。 这一问,似乎是把大家都难住了似的,一个看一个的苦思冥想。 “要说这孩子那不好,还真是没得说…挑不出一点毛病。” “说说她的三个弟妹。”袁罗修说。除了父母和爷爷,王玉和在生活中不得不接触最多的应该就是她的三个弟妹。相比对不闻不问的父母的怨恨,这三个天天惹麻烦的家伙似乎更容易引起她每天的情绪波动。 “这三儿,都挺调皮的,但也听话…从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住在这家隔壁的王玉和的表姑父说。 “他们和王玉和之间关系怎么样?”袁罗修问。 “姐弟的关系当然好了,这三个都很听她的话……” “爸妈都不在的,他们三儿就得听六儿的……这孩子嘛,总有调皮的时候,六儿说说的也是会听的。” “王玉和对他们发过脾气吗?”袁罗修又问。 “这…多少是要发脾气的,红过脸的,光是我们自己带孩子也是要打要骂的…” “就算是闹闹脾气也没什么的,孩子都这样,六儿这不天天的照顾他们,从没让他们挨过饿…” “要说三儿里面的,就数老四最闹了,田秀刚出去那一会,闹得不可开交,六儿整夜整夜的背着出来晃,这哄哄的睡下来天也亮,她煮了早饭留着就去上学…看得叫谁都揪心啊…”表姑妈说。 “他们家有精神病史吗?”袁罗修问。 “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疯癫的或者痴呆什么的。”李杨加以解释说。 “哪能呢,他们家都是聪明的,她爷爷念过书当过教师,一个个的贼精得很。就差王洛厚实,这田秀一嫁过来也就补全了,这不全家的往外头般过好日子去……” 一屋子几十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这王洛一家每一个人,一来一回的说着一大堆,倒出她小小年纪的辛酸史。这些辛酸史很可能就是造就她压抑的沉闷性格,这一类性格一般都把心事掩藏得很好,令外人无法察觉,一旦爆发,就令人猝不及防。 啃西瓜的袁罗修听得眉头一促一蹙的。 临走,牛子和村里几个长者跟着上警车,一路上又是嗑个没完。送他们到永明村的凶手宅子,碰上王洛其他兄弟姐妹的人抱头痛哭。 在袁罗修特意要求下,守在宅门口的11组组员领着他进入宅子里。他一间间房间的查看一边,直到四楼楼顶的一间黑瓦屋子,这才是王玉和住的房间,眼下是四月,热浪一拨拨的在屋里滚烫着。楼下的房间都足够宽敞,她为什么独子一个人住在这个楼顶? 这个小屋子整理得非常整齐,鞋子,衣服,书籍,日用品都分类摆放。没有卡通贴画,没有偶像壁纸,没有任何少女基地的气息。小书桌上,没有看到少女的日记本之类的东西。 ------------ 第五话 修罗匣 (6) (六) 她的书包就在床头平放着,上面还放了把棕榈扇子。袁罗修翻翻书包,语文,数学,英语,物理……一本本书用报纸包住封面,尽管现在已经是接近暑假,她的书籍还是很新。画画本,写字本,作业本里的字迹都是工工整整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少女的东西吗?还是一个士兵的?袁罗修疑惑。 就在书包的最里层,放着一本《家庭日常医药百科》的书籍,这本书中翻得最多的是支气管炎治疗药物和方法的那几页。在书籍中,夹着一张最新过塑的黑白相片,相片上是一个老爷爷抱着一个三四岁的扎着小辫子的女童。相片的后面整齐的写着一行小字:爷爷和六儿。 与书籍一起放着的是一本陈旧的笔记本,刚拿起来时发觉这本笔记本膨胀得很厉害。一翻,满满的一本笔记本所有纸张上全都是铅笔的划痕、涂痕,搓痕…没有规则,没有逻辑的乱画乱搓。纸张被画破一个又一个的口子,没有一张是完整的。是怎么样的心情让她通过铅笔涂画的方式来发泄? 在宅子外面的人群外,孩子们三三两两好奇的聚着讨论着什么。 王玉和家的杀人现场已经清理干净,大人们不想孩子们受到影响收紧口风没透露,他们自然就不知道其中真相,一个劲的猜着是不是王玉和家的爷爷死了。 “小朋友……”李杨露出职业笑容朝着这些孩子招了招手。他身上穿着警局的制服,又是靠着警车好一会,孩子们多少是判断出他的身份。 “想知道王玉和家发生什么事情是吗?”他问。那几个孩子点着头。 “你们哪个和王玉和最好。”他打量着几人,他们的胸口的挂着校牌,五个分别是安岭中学初一年级的113、111、114班的学生,只有穿黄t恤的是二年级的173班的,正好和王玉和同一个班。 穿黄色t恤的孩子说:“王玉和都不爱和我们说话,也不喜欢和我们玩……” “她为什么不喜欢和你们玩?”李杨问。 “不知道,她一见我们就扭头走人,不爱搭理我们。” “她说我们太吵了……” “她就喜欢一个人呆着。” “叔叔,他们家出什么事情了?” “王玉和在学校,有好朋友吗?”李杨又问黄t恤的孩子。 黄t恤的摇头说:“她不喜欢交朋友,谁都不玩,就知道念书。” “王玉和的弟弟和妹妹,和你们好吗?” “很好,王堂、王玉香和我们最好了,大家都喜欢找他玩。” “王玉和和弟弟妹妹经常玩在一起吗?” “没见过,她没怎么搭理他们,上学都是远远的走在前面,放学了也是一个人回的家……” “她讨厌他们?” “也不是,她有好吃的都给弟弟妹妹的,好东西都给的。” “你们喜欢她吗?” “喜欢。” “为什么?” “因为她很大方,给我们买吃的,还教我们写作业……” “嗯嗯,她经常给我们吃棒棒糖,她前天还送我一串千纸鹤风铃呢。” “你们不是说,她不喜欢和你们玩吗?” “嗯…她只是不喜欢和我们玩游戏…我们要是有事情找她,她还是帮忙的……” “叔叔,他们家出什么事情了你还没说呢。” “哦,也没什么事,他们家有亲人过世了。” “亲人过世?,是她爷爷死了吧,我就说肯定是他家爷爷死了。”几个孩子探讨着,他们都认定这是那么多围在村里的原因。 》》》》》》》》》》》》》》》》》》》》》》》开着车子出村口,李杨对袁罗修说:“很明显,王玉和患上了收假后遗症。” “收假后遗症?”袁罗修把烟头往车窗外丢出去,望着对面的斜阳。 “长时间承受的压力得以消除后,就会无意的产生一种排斥压力的心理。好比是累了太长时间突然得到休假,这一休假就只想着倦缩着呆个够。这孩子就是这种病。当然,这是通俗易懂的流行术语,心理学上应该有别的专业名词。” “你今天很累吗?”袁罗修问。 李杨一怔,难道是袁罗修以为自己在抱怨工作太累?急忙说:“我没那意思…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既然不累,去她的学校找她的老师谈一谈。”袁罗修灌了半瓶水说。他们今天这几趟全都是在烈日下穿行,尽管车里有空调,口渴是空调没办法解决的。 “yes,sir……”李杨拉着长音说着转方向盘。此时的手表上显示着六点钟。见一见老师后回局里把所有笔录整理一遍,起码也得八九点钟才能下班,坑人的黄婷婷和大梁不知道有那些突破性的进展,回头要好好的宰一顿才行。 》》》》》》》》》》》》》》》》》》》》》》》》》》》》安岭中学校长办公室中,王玉和的班主任荀老师捶胸哀叹说:“那孩子……特别的安静……” 校方一得知这件事情,立刻下达指令让荀老师询亲自去警局了解情况,没想到这一刚回来回报校方,袁罗修等人就找上门。 荀老师是老资深的教师,打手下毕业出去的学生不计其数,没想到到这一届,出了这么个王玉和。虽然非是他的问题,作为一名教师他还是痛心疾首。 “她的理科和英语成绩并不理想,其他科目都非常优秀…还有,她的体质不是很好,贫血……”荀老师说。 “贫血?” “是的,刚入学的时候参加体育课昏过几次,检查出来的就是贫血,还有低血糖……后来就没再让她做剧烈运动。” “她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我给她母亲打过几次电话…可是,前段时间体检的时候,还是贫血…我让她母亲带去医院做个大检查,回头说是普通的贫血而已…毕竟…她父母都挺忙的,饮食和营养上可能也照顾不到……” “做过家访吗?” “去过,去过,就是上次体检结果出来的时候去的……” “你觉得她父母怎么样?” “嗯,怎么说呢,都很淳朴…她母亲和父亲都挺热情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王玉和和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冷漠…我去的时候,王玉和就在她爷爷的房间呆着,几乎不说话。当然,她平时在学校也是话很少…问她什么就答什么,多一句话都不说,班级活动也不喜欢参加。” “为什么?” “她只是说太吵了…到底是什么原因谁也不知道,应该是性格内向的问题。” “太吵了?” “没错,这孩子特安静…课间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很吵,她就紧紧的捂着耳朵趴在桌子上。”荀老师说。 “她发过脾气吗?” “从来没有,大声的说话也是一次都没有。” “她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这个…我都没发现,她同桌的美玲说,她就喜欢看语文书,一篇文章几百遍的看…有时候看了就会流眼泪…这孩子…真不知道她心理想些什么……” 》》》》》》》》》》》》》》》》》》》》》“她喜欢安静,不喜欢吵的声音,或许从小就不喜欢吵闹,她一直的隐忍着。最信任,最疼爱的人是爷爷。所有人对爷爷袖手旁观,她绝望无助。大厅的人喧闹个不停,长期以来积累在心里的忿恨就喷发了。”回警局的路上,李杨再次做出小结论。 “她体质不好,为什么却能杀了那十几个个头都比她大的人?”袁罗修说。 这个已经不是重点所在。问题是,仅仅是精神的癫狂?掉了脑袋的尸体为什么还在动,?是什么让它动起来?是残留的脑磁波?李杨没有亲眼看到那具尸体,他是绝对不能完全相信的。 》》》》》》》》》》》》》》》》》》》》》刑侦科的公共厅里,黄奇珍四人一个个软趴趴的趴在桌子上…这半个下午,王洛那好几个分支家属都联系妥当,来回跑进行信息收集的也累得够呛。 颠簸了一天的李杨扎头到沙发上哀嚎着:“好饿啊…谁叫个外卖。” 袁罗修扫视着几人,一个个像恹恹的菜叶子又晒得黝黑。他从皮夹里掏出李龙音给的那张名片和一张通用消费卡丢给黄婷婷。 黄婷婷有些讶异的捏着名片前后的看了看,亲了亲那张消费卡嬉笑着说:“能多叫几份吗?” “随你喜欢。”袁罗修又灌了两杯冰水,扭头进卫生间以冷水冲了冲热烫的脸颊。对着镜子,他发现的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憔悴。视线出现一些重影,脑袋有些胀疼。 这是调任到白佛市办过的最累的一件案子,取证的方式和数量实在太广。加上那一路几个小时的颠簸,身体或许有些吃不消。只是,这种疲惫的状态自己这十年来一直都在经历,却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出现头晕目眩,体力有些透支的状况。 还记得上一次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医生有交代,说是被子弹穿透的左眼边颅骨在几年之内无法完全愈合,在这段时间就尽量保持好精神状态,减少一下消耗体力的工作。 或许,该是去做一次健康体检的时候了。只有确保自身健康,才能更好的工作。 ------------ 第五话 修罗匣 (7) (七) 七点钟,刑侦科全组员落在在会议室中,大梁摆弄一下投影机,对面白墙上投映出树形相片型的家族谱,其中以王祥为树根。 黄奇珍拿着小教棒走到屏幕前一一的指点着介绍说:“王祥,94岁,出生于玉河村,受过高等教育。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担任过乡里小学老师,任教两年后失聪而被辞退。家族中有失聪的遗传,大儿子,二儿子,三女儿与及小儿子王洛这四个在三十岁之后,耳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失聪后的王祥性格孤僻,和子女关系十分冷淡。” 黄婷婷接过她的话一一清点着屏幕上的相片说:“这是王祥的大儿子王大,王大的妻子周氏,王大的大儿子王同和七岁的孙女王丽丽,一家人住在朱霞市。家里开了一家日用百货小店铺,王同是水果批发商。这是王祥的二儿子王二,家在在梨花垣,是牛奶厂的一个工人,死的还有他的妻子林氏。这是,三儿子王三,王三的妻子,他们的二女儿赵晓敏。王三就在离永明村不远的赵德村,也是个菜市场的小小批发商,王三的妻子是纺织厂的工人,赵晓敏在通讯公司上班。这是王祥的大女儿王燕,她是韩家村里的菜农,这是她的长孙女许雅茹,婴儿就是许雅茹的孩子,刚满三个月。许雅茹天生弱智,日常生活不能自理,她丈夫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她一直都住在王燕家。剩下的这三个人是,王玉和的母亲田秀;王玉和的小弟弟王希;田秀的三妹妹也就是王玉和的小姨田兰。田兰刚离过婚,这段时间一直都住在田秀家里……王洛和这几个兄弟姐妹很少来往,说是很多年前田秀想借钱起房子,结果谁都不借,这就结了梁子…这十五个人全都是当场死亡的。” 黄奇珍说:“他们一个个的自称家庭都有困难,只是逢年过节会给王洛一点赡养费,田秀在这一点上也十分的不满,虽然没有吵过架,也没给谁好脸色。王洛买这栋宅子还欠十几万外债,生活过得很拮据。王祥这次的支气管炎因为酷暑季节变化而加重,王洛提过送医院救治救治。但是,几个哥哥姐姐都表示王祥年老,谁也不愿意出钱…” 黄婷婷略带愤恨的表情说:“医院那边今天抽几次炎脓,病情已经得到缓解。医生说,以他的身体状况,只要得到正规的治疗和日常的饮食调理,再活个四五年也没什么问题。” 李杨把目光投注在桌上袁罗修拿回来的“证物”《家庭医药百科》说:“这孩子其实知道王祥这个病能治好,可这点道理在她父母眼里行不通。诶,世风日下啊。” 黄奇珍说:“这几个家庭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也没什么大的仇怨,生活都并不富裕,一个个的都要起早贪黑的打拼。谁还顾得上行将就木的老父亲。” 大梁说:“王洛的其他亲戚对王玉和的评价都很高,懂事,乖巧,能干。田秀的评价反而最低,好强,刻薄,爱面子。王洛有些重男轻女,在亲戚里说起的只有儿子,从部主动提起王玉和。他还请邻居帮忙物色好人家,等王玉和初中毕业就相个亲什么的……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就是初中毕业了她也才十六岁,还相亲……都什么时代了,还搞这种包办婚姻。” 大川说:“乡村的都这样,女孩子到十六岁就算是成年…怕你到外地去嫁了天南地北的,干脆就拴着在家里找个近的人家嫁了。到了咱们这岁数,人家孙女都有了。” “王玉和在这种家族的关系中严重的被影响,过早的了解世态炎凉对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种摧残,除了隐忍无能为力。所以,她把所有的精神寄托都放在爷爷王祥身上。”李杨说。 大川说:“诊所里的王医生说:王玉和以前也经常到诊所去拿药,服药的时间,服药的量,饮食上的,日常的调养,她都要问得清清楚楚…昨天傍晚的时候,王祥已经打不进点滴。王医生告诉王洛,要是不送医院就准备后事。当时王玉和就哭着跪地求她母亲送去医院,她母亲狠狠掴一掌骂一顿。今天早上,也就是案发前,王玉和跑到诊所里哭得很厉害…诊所里的人都劝她,王医生可怜的给了半包葡萄糖。” “案发前,有其他什么人进入过王洛家里吗?”袁罗修问。 “村子有那种习俗,家里有准备过世的老人,非亲属的都不能串门,否则不吉利。而且,案发时大家都在家里吃早饭,没怎么注意。有两个村民看到外面的狗一直在王洛家门外吼叫。狗的声音很大,大门又关着,根本没有注意到里面不一样的喧闹声……”大川说。 “老大,你别一言不发啊,你一不说话,我们这些都觉得寒颤。”黄婷婷说。 “王玉和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症杀的人。”袁罗修说。 “精神分裂症?” 袁罗修翻开了桌上那涂画了一页页的笔记本说:“长期家庭负担让她的精神十分压抑,在所有人面前又必须完美的伪装自己。任何人在情绪压抑的时候会有意无意的发泄出来…这本笔记就是她唯一的发泄方式。当最后的希望寄托被人们无情的摧毁,她崩溃了。是这些人瓦解了她的修罗匣。” “修罗匣?”大家都疑惑的看着袁罗修,“什么修罗匣?”黄婷婷问。 “应该是《鬼迹录》里的修罗匣。”李杨说。 “释放出欲望与罪恶的潘多拉盒子。”大梁说。 “你们别错意了,修罗匣和潘多拉盒不是同一个本质的寓言。”李杨说。 “都是释放出邪恶的盒子,还有什么本质区别?”大梁问。 黄奇珍说:“关于修罗匣和潘多拉盒的本质,很多人都在争论彼此之间的区别。” 大川说:“修罗匣属于佛教禅悟寓言,一般人很难说准它的玄机奥义。” 袁罗修说:“盒子是盒子,但匣子不是匣子。” “不明白……”黄婷婷说。 李杨笑容可掬的说:“婷婷,你今天依然漂亮……” 黄婷婷挑着柳眉瞪着他说:“搞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李杨说:“当我们都赞美你漂亮的时候,你会因为我们的赞美而努力的保持形象,渴望美丽,从中得到快乐。当我们歧视你的容貌你会怎么样?消极,自卑,心灵变得灰暗。当外界的所有人跟着歧视你的时候,心灵最后的底线彻底瓦解。所以,我们和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修罗匣。” “这都什么跟什么?”黄婷婷不明白。 “我明白了…要不怎么说白佛是咱们这的神明呢,一则小小的寓言隐含这么深奥的人性哲学。”大川说。 李杨说:“简单一句话,那就是集体围观心理综合症。心理学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单独被整个世界的人围观的。在所有人的围观中,我们会无意识的做出讨好围观者的举动,或者参照围观者的要求去生活。围观者就是我们思想道德的一道枷锁,因为我们天生都是喜欢虚荣的。为了得到围观者的赞赏,我们会隐藏一些不良的或者消极的欲望。还不明白吗?” “看来,我们这组里,就我脑袋最笨。”黄婷婷埋怨着嘟囔。 “我现在最在意的是,王玉和在心脏破碎的情况下,为什么仍然能够继续行动。” 此刻已经是晚上,窗外一片漆黑,他们只觉得那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盯进来,门口那看不见的地方可能会钻出什么东西,气氛变得诡异而惊悚。 “今天的调查就到此结束,黄奇珍记得明早提前联系医院,看看能不能从王祥问出什么。”袁罗修留下了结束语,这就出门去。 等到袁罗修走后,黄婷婷抖着肩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哀叫着:“哈…好怕,李杨,送我回家……” “这算是……生化危机?僵尸大战?”大梁说。 “这世界真的没我们亲眼看到的和平啊…刺激……”大川说。 “白府今晚有一场小型的戏曲会,谁有兴趣参加?”走远了的袁罗修返回公共厅说。 ------------ 第五话 修罗匣 (8) (八) 山顶上的白府像大匣子般方方正正竖立着,在漆黑夜幕的笼罩下变得诡异。就在匣子的正面有两点红光,就像是两只黑暗中的邪恶鬼瞳,紧紧的盯着在白佛城,白佛市…… 绕了半座山腰一路爬到山顶。这是第几次,他已经忘了,每次过来都只是打个转盯着白府逗留一会就回去。 白府占地五千平方左右足足是鬼府的好几倍,大块大块的石头垒砌的围墙高出十来米,历经数百年风霜和山顶的地基的下陷,多处出现崩塌和倾斜,崩塌缺口爬满藤类植物,那是形似爬山虎的三彩梨花蔓。之所以叫三彩梨花蔓,是因为它的老叶子是土红色的,新生的叶子为嫩黄色,介于新老之间的为黛绿色。夏天的时候会开出形似梨花的白色花朵,芳香四溢,藤茎可以入药,是一种观赏和实用价值很高的庭院植物,这一带的人都很喜欢在庭院中栽种。 白府的梨花蔓年代最为久远,至今也好几百年,最大的藤根和西瓜大小。此时正是炎夏,满墙的梨花蔓白花盛开,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诡异的围墙。清香馥郁飘散入鼻,令人心旷神怡。 袁罗修把车子停在白府正门左边的停车场,这停车场上并排着好几辆车子。 门口两盏大红灯笼映照着历经几百年沧桑的朱漆大门。朱漆大门上装饰着各类的金银镶片与及镀金门钉,九纵九横共计八十一根。只有在古代的皇帝宫门才能有这等数量的门钉,它代表着“天子”尊威。尽管门漆剥落镶片雕纹模糊,但它曾经的辉煌依旧傲世至今。 门内,传来嘤嘤噎噎的歌声。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一停,门叶就被一个穿着黑色麻布袍的年轻仆人提着灯笼拉开。一股异常阴凉的风伴着檀香流窜出来,隐咽的歌声也变得清晰,那是传统戏曲。 “几位里面请吧……”不等几位自报家门,那仆人摆出恭迎的姿势。 与正大门相对的是一座名为鬼宴楼的木质构造塔楼。它耸立在白府府宅的正中央,共四层楼阁。鬼宴楼的周围是一座圆廊,圆廊上有八个进出口,出口与八座独立楼阁对应。每座阁楼两边又设有两排厢房。圆廊,屋檐,庭院里只点着最原始的灯笼或油灯,视线不算清晰,独立阁楼的全貌不能看个清楚。 如此规模的建筑,可见白府在白佛城的确具有领主地位望门家族。 左边一栋“听月阁”阁楼外面的庭院中有一个小戏台,戏台站着一位老人,他的老生唱腔圆润动听,身段摆姿利落而赋予艺术美感。 台下坐着二十来个人,他们穿着各色的素袍端坐在座位上听得专注。袁罗修一眼认出最左边靠后面位置的白月,他左右两边的坐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龙晴。师充那大块头也是一眼能认出来,凯伊身边坐着何放,一旁边站着他的管家…… 本以为白夜所在的地方或许是很冷清的,没想到这里倒是很有人气,远没有鬼府诡异寂静。 “几位先随我去袖衣楼沐浴更衣吧。”那女佣人说。 “沐浴更衣?”几人有些讶异。 那女仆一脸温婉的笑意:“你们忙了一天,泡个澡换套干净的衣服才能好好的听戏不是嘛?请吧…我叫凝珍,带你进来的叫凝寒,还有苏行,房柒,童伶,我们五个都是这白府的管家,以后到访白府,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们说。” 既然能进白府,首先要做的就是学会客随主便,几人再有异议也只要先压着。袖衣楼大厅十分宽敞,一切摆设品都是古代的器物,*设有七个小型的露天温泉池,它的进出口连着好几间小厢房。 “这里竟然有温泉?”黄婷婷惊奇叫着两眼在冒泡。 “人工的吧,有钱人就是无所不能。”大梁说。 “真要洗澡吗?”黄奇珍问凝珍。头一次做客的就叫洗澡,怎么想怎么觉得里头有阴谋。 “进府的客人都很喜欢沐浴更衣调整心态。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就好。”凝珍说。 左边女客厢房里走出一个秀丽但文静的女仆,她对凝珍说:“客人的衣服都准备在厢房里了。” “嗯,戏台那边可能需要人手,你去忙吧。”凝珍说。 》》》》》》》》》》》》》》》》》》》》》》》》》》》》六人占用六个假山相隔的温泉池,匆匆的泡一回水就换了衣服。 在楼外门口等着的凝珍为几人一一的整理长袍的腰带领子,然后引领着到戏台的观看席。 老生谢场,穿长袖素袍、红妆粉面的女子踩着流云步子登台。 黄婷婷拉住黄奇珍轻声的叫着:“是封神秀。” 台上的那位就是最近大红大紫的白佛戏名角封神秀,人不但长得俊美又世袭封家独特的白佛戏派,在白佛城、白佛市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她手拿着翠竹板、小铁棒专情的吟唱着,时不时敲着翠竹板叮叮叮的伴奏着。她的身段高雅,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古代女子的优柔妩媚气质。 “白月他人呢?”袁罗修从观看席退到圆廊上询问凝珍。叫他们来白府的可是白月,这回不见人的可不行。 “大少爷在厨房。”凝珍说。 另一少女童伶从鬼宴楼下来说:“袁警官,大小姐请你上楼坐坐。” 和李杨进行一次眼神交会后,袁罗修跟着童伶进入鬼宴楼。与想象中奢华摆设格局不一样,大厅里各类的雕刻工具,雕刻木材、石材,半成品,各类完成品…宗卷类文字雕刻,石碑类刻文,推挤摆放得满眼都是。正如白月曾经说过的,鬼府擅长的是文字的雕刻,一个个作品都是精雕玉啄过的…雕刻台,加工台,着色台,打磨台,栖息台…等等格局整理明朗,简直是一间雕刻作坊。 二楼大厅摆着满满的并排整齐的格架,每一格也不过四五十公分,里头放着一块块刻着“某某某之位”的牌位,格架连着到梁檐上没有一格是空的,粗略计算一下,少则也摆了上千的牌位。 难道是白府的供灵祠?但排位上的姓名极少有带“白”姓的。无意的,视角里捕捉到了一个牌位“袁罗修之位”,他顿下脚步来满腹疑惑的问凝珍:“这些牌位?和白府都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有自己的灵位? 凝珍说:“这些都是我们白府所有外戚亡灵的牌位,聚在这里方便大小姐每天供奉。” “外戚?” “是啊,都是白府的外戚,有些隔着好几代,十几代的都有。”凝珍说。 听了这话,袁罗修心理更加的纠结,自己可不记得家族中有谁和白府有亲戚关系。既然都是死者的排位,也就只有一个解释,同名同姓。 三楼的梯口是一条走廊,连接着走廊的是两间房门紧闭的厢房。 四楼明显比三楼窄小许多,厅间设有置物架,收藏架,书架,茶案,书案,贵妃榻,竹椅…等等物具摆放布局与鬼府的那间左殿相差无几。 四扇大门八扇窗全都打开,外界能一览无遗,白夜独坐在东边的阁台上面对着黑夜中点点星火点缀的白佛市,她双肩时不时在动,旁边放着两个雕刻工具箱。坐在她身后独品茗茶的是11组金龙崎。 袁罗修坐到金龙崎对面问:“tl110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龙崎为他倒了杯茶说:“千年来,白佛城、梨花垣、大洛山、甚至京都,这种事情经常在发生。你可以在一些古文籍找到相关的记录。直到三十年前,政府要求鬼府介入,记录也随之被禁止传播。” “原因呢?” “因为阿修罗意识是可以通过记忆传播相互感染,知道的人越多,阿修罗意识生成率就越高。” “我可以理解为精神分裂连锁反应吗?”还记得有心理研究学家进过长时间的研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精神分裂分为先天、后天、和感染三种类型。其中的感染全名为:精神分裂交叉感染连锁反应。指的是有些人在接触患有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从而精神上受到影响,潜在的精神分裂意识在多次遭受挫折打击后逐一形成感染,最后患上精神分裂症。 “只是我不明白,尸体…尸体为什么出现那种异常?” “阿修罗意识不仅仅存在于人的大脑,而是全身的血液。” 袁罗修本想反驳些什么,但尸体的确在没有大脑的情况下行动,除了血液中存在独立意识,似乎也找不到别的合适的解释。 “这种事情一定有一个源头,这个源头到底是什么?” “三十年前,研究所探究到它在形成过程中会带动异常的脑磁波频率反应。这种脑磁波频率具有传播和感染性。只要切断这种脑磁波,就能阻止它的传播感染。所以,脑磁波只是它形成后我们唯一可掌握的一个证据。真正的起源以目前的科学还无法探究。自古以来,人们都叫它阿修罗,或者獽羁。” 传说白佛城这一带就是当初封印獽羁的地方,匣子的不坚固导致邪恶力量经常外泄,被这种力量俯身的人就变成凶残的恶魔。 “这是白小姐的说法吗?”袁罗修询问背对着的白夜。 “有些真相由别人说出口并不可信,只有你自己慢慢的去摸索。”白夜说。她的语气十分冷淡。 袁罗修沉思了一下朝问:“听说你能够看到别人的未来。” 白夜说:“看到不等于掌握,你们的未来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袁罗修微微蹙着眉头,想起当时第一次见她时她说的话“这里将是你人生的终点”。 “人生终点所指的是什么?”袁罗修问。 “新一轮的重生,或者真正的死亡。”白夜说,“真正的死亡?”神鬼论者一般把身体的死亡和灵魂的灰飞烟灭当作是真正的死亡。 “有生必有死,谁也逃不过这个自然的循环。”白夜转过身轻挥着手指,金龙崎旁边的一个炭炉缓缓的往她那边移去。挑去炭炉中的炭灰,她把手中一块刻好的牌位放到火边来回烘烤着。 只是,看到那牌位上的字让袁罗修心头一惊。那牌位上刻着:悦兰舟之位。 ------------ 第五话 修罗匣 (9) (九) 如果二楼的“袁罗修之位”是巧合的同名同姓,为什么这个也是。 “如果不好好联系他,可能就永远都见不到面了。”白夜说。 袁罗修一怔,问:“你指的是谁?” “悦兰舟。” “你认识他?”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联系或见面,头都会异常的疼痛吗?”白夜说。 袁罗修一怔,因为周身的温度速冻般的骤降,汗毛笔直的竖起,这股寒意源于身后突然现身的血衣新娘朱晓。 白夜凝视着朱晓那对流着血泪的鬼眸说:“在你的脑海中没有相关与他的记忆,却记得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知道是为什么吗?” 袁罗修受这股寒气影响,瞳孔瞬间收缩连带着神经出现疼痛和眩晕感。 “我不想谈这个问题。”悦兰舟这个名字自十年来就一直成为自己不可治愈的精神伤痛,一旦过多的触及有关于她的事情,精神上就会出现如此剧烈的疼痛。缘由是十年前曾经因为他遭受精神上的打击,从此患上了间接性记忆障碍。 “明明不恨他,却十分讨厌谈起他,这并不是你的本意。”白夜说。 “这些……不……用你……费心。”袁罗修双手紧紧抱住被金谷套紧往里收的头,咬着牙的忍受这一份疼痛。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悦兰舟联系,这种疼痛和没有再发作。 白夜转着牌位换了一面,说:“你心灵的深处隐藏着一个黑暗的匣子,匣子里禁锢一个完整的你。如果想打开它,就去找悦兰舟。” 啊……刺耳的尖叫声冲进了耳膜,疼痛袭击全身细胞,脑海中一片的漆黑,唯一能抓住的就是那还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的知觉。 白夜停止了言语刺激,他的疼痛也慢慢的消减。 今夜是月初,月亮并没有出现,白佛市与它隔河相对的白佛城就像是地上铺撒的晶光,连着天空的星星成一片,绚丽而安静。楼下灯火朦胧,戏台上的人吟唱着古老的戏曲,将人带进某个悠远的境界里。耳朵里只剩下那幽咽的曲调,没有喧闹的车水马龙声,眼前只是一片星光璀璨的幕布,没有涌动的人潮和拥挤的建筑匣子。他紧闭着眼睛,有那么一刹那觉得这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一座白府,心情变得异常平静,身体褪去一切的束缚变得轻飘起来。 从未有过的平静,平静得能感觉到自己心如止水,没有一丝的涟漪波荡。没有任何的疲惫,没有悲伤,没有烦恼,仿佛如梦似幻的舒服的感觉,他忘我享受着这一份超脱的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睛,夜幕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木质结构的古色古香的房间,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他躺在木制花雕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缎被,手机放置在床头,床头柜上他的制服叠得整齐。 刚才明明还和白月白夜站在一起的,怎么一睁眼就睡在这个房间里?房间里的纸窗外投进光亮,门外似乎传来说笑的声音。 袁罗修跳下床,匆匆的打开房门,眼前出现一座豪华的府邸。纯古代的木质架构建筑,彩绘雕柱圆廊,直顶着天空的塔楼,还有周边好几座大型的独立楼阁,阁楼后有一道爬满三彩梨花蔓的围墙。 他一眼还是能确定这是白府,远比想象中的华丽而赋予皇家园林建筑的完美古韵。 他所在的阁楼名为修罗阁,右边阁楼的庭院里那座小戏台还在。李杨与及白府的十几位客人正在那戏台边围着长方桌一起吃早餐。 “怎么回事?”袁罗修烦躁的挠着脑袋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明明和白月两人看夜景的。身体好像剔除了很多东西似的变得轻飘飘的,感觉十分的清爽。 “袁警官早安……”负责分派食物的凝珍第一个注意到匆匆而来的袁罗修。 “这是怎么一回事?刚刚我还在楼上……”袁罗修*视着主位上正优雅的喝着早茶的白夜。 “恭喜你,你穿越了。”白月调侃着笑说。 “我们也是,明明在看戏,一睁眼天就亮了。说是我们太累了,让我们早早的休息一晚。”李杨悄声说。 “休息一晚?”这到底怎么一回事?白夜对自己做了什么。她能控制别人的身体,意识应该也不例外。 “这是大小姐的特别福利,以后要是辗转难眠的,尽管过来找她,保准能一觉睡到天亮。”龙晴说。 “新人…糊弄…糊涂了…呵呵……呵呵……”老凯伊乐呵呵的笑说。 袁罗修冷静下来坐进凝珍为他拉出的座位,端着早茶整杯的灌下去,只想感觉一下身体的存在感。饭桌上,何放提到永明村杀人案,他问:“你想怎么结案?” 他问的是怎么结案,而不是调查结果如何。袁罗修有些不快的说:“至少不会只填一张表格。” 听出他话里刺,何放笑了笑说:“年轻人好奇心总是很强。” “和我们当年没两样,呵呵呵呵…”师充笑说。 老凯伊说:“年轻,真好啊……” 白月冷哼一句说:“你想年轻还不容易?” 老凯伊嗬嗬嗬的笑说:“心老了…咳咳咳……” “姐姐和我们去参加追悼会吗?”李龙音问白夜。 “戚儿去。”白夜说。 “哦,你们呢?有时间吗?”李龙音问在座的人。 “龙晴去,顺便看看那家人有什么需要的。”师充说。 》》》》》》》》》》》》》》》》》》》》》》》》》》》白佛市第一综合医院的九楼特别护理部病房里,王祥靠躺着在靠枕上。他脸色稍微有些血色,正一口一口的吃着护士喂去的营养粥。因为王玉和,他走了一遍鬼门关又折回来。因为他,王玉和把十五个家人送进了鬼门关。 袁罗修扫视着病房,“诡异女孩”就倦缩着床头边的那墙角里,脸色和白色粉面一样苍白。感觉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正好四目相对,她露出吃惊的表情进而迈上前来焦急的指手画脚的想说些什么。 袁罗修想起何方曾经做过的动作,将手掌的鬼凤凰花朝着女孩。女孩有些踌躇的伸出手碰触着他手上的鬼凤凰花,那凤凰花的花信动了起来,眨眼的功夫,女孩全身散化成鬼凤凰花的花瓣,从窗户飘向西面离开。 她去了哪里?会不会是鬼府?袁罗修心中带了问号。 “他的病况怎么样?”黄奇珍问那戚护士。这一家医院特设有接待tl110中伤患的部门,从主治医生到护士,都是特定的人选。 戚护士说:“抽了一夜的炎脓,总算是稳住了,多亏你们送来的及时。只是……他一直想见他的孙女…王玉和…这事…还是等他病情再稳定点再说。” 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袁罗修,李杨,黄奇珍三人,王祥微微的笑了笑然后问护士:“警察怎么来了?” 王祥生于平穷山村,没有学过聋哑人专用手语,平常的交流多半是简单的一些手势或者通过写字板的文字交流。戚护士便在写字板上写着:他们来关心你。 “谢谢…谢谢啊…”王祥看了写字板上的字,又是露出慈祥的微笑。 看得人一腔的酸溜溜。 》》》》》》》》》》》》》》》》》》》》》》》》》》》离开医院,袁罗修三人去了殡仪馆参加王洛家十五人的追悼会。 按照乡下的殡丧习俗,死者家属请来几个祭师举行魂祭仪式。永明村的村民,玉河村的村民坐满大厅四周的座椅。 这一祭魂仪式举行二十几分钟,祭师没完没了的吟唱祭魂文,靠着大门里侧坐着的袁罗修有些不耐烦又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他走到隔壁公共大厅吸烟打发时间。 随手翻了翻座位旁报架上的各类报纸,越翻越急……白佛早报,当天时报,城市新闻报……没有!没有!没有!…是的,所有的报纸上都没有报道关于永明村十五人屠杀案。 袁罗修掏出了手机登录到白佛市新闻网,从头看到尾,就是没有出现永明村杀人案的词条。又跳到其他的网站输入永明村这三个字搜索,没有! 李杨说的对,永明村这起案子真的就一字不提。这种封锁手段竟如此干净?白佛市不算是小城市,什么人竟然能够只手遮天?警局?光是警局就能做到吗? 这三十年来,这类案件就从没刊登过吗?多少人的死就这样被掩盖了。 袁罗修突然间觉有警局远比自己感觉上的诡异,不不不,应该说是警局背后的鬼府势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庞大,庞大到令他毛骨悚然的地步。他努力的压抑着混乱的情绪靠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神智有些恍惚,胸口十分的沉闷。紧握着手机,他总觉的忘记了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是某个人。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电的是京都那边的专属医生,秦医生。秦医生希望他抽个时间到京都进行一次伤势的复查,如果确定了复查时间,记得打电话预约。 “秦医生,麻烦你给我邮寄两瓶celong过来。” “celong?怎么了?难道又发作了吗?” “碰到几个熟人无意的说起来…我带的这瓶已经过期,所以,麻烦你了。” “好吧,记得保持好情绪。复查的时间尽量提早,可别拖延得太久。” “谢谢…” 挂上电话刚想叹口气靠着再坐一会,奇怪的铃声响起。 铃铃铃铃铃铃“速来鬼府”手机屏幕出现了四血红的字,没有信息发送号码,信息格式于手机中特定的也不一样,这种信息是信息中心局特定发送格式? “老大……鬼府来信息了。”李杨走过来亮出他那个同样是显示着“速来鬼府”的手机屏幕。 ------------ 第五话 修罗匣 (10) (十) 鬼府。 白夜落座在左殿的书案用小刻刀在黑色的木签上刻着什么,她对面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埋头呜咽不止的女孩——王玉和。 “白小姐,她能说话么?”李杨赶上前去问白夜。一说完他就意识到,既然能听见她的哭声,应该是可以听得见说话,这问题从身为刑警的自己嘴里问出去有些丢人。 “我不想杀人的…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身体…我没想杀他们……”王玉和抬起她那苍白的脸哭着对两人说。 李杨两人吃了一愣,身体都被焚化了,剩下的只是一身虚幻的影子,竟然还能说话。 “我…我…我只是…我只是想救爷爷…我真的不想杀他们的…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就控制不了了……我控制不了……我不想杀他们的…”王玉和掩面而泣。 “可你的确杀了人。”袁罗修说。 “我…我当时只是……只是那一瞬间…只有那么一瞬间……我就在那一瞬间再也控制不了了…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了…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我想跟爷爷在一起…我只想和爷爷在一起…”王玉和想拉住两人的手,却是碰了个空。 “你…我们都调查过你…所有人都说你是个乖孩子,为什么…为什么就发生这种事情?”李杨问。或许从她本人,能问出什么。 “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人…我不想的…我不想的…可我控制不了身体…不是我杀的……”王玉和埋着头痛哭不止。身体死了,灵魂却活着,这对她一个孩子来说是多么惶恐的事情。 “也就是说,你在那一刹那精神分裂了,杀人的是另一个意识,不是你本来的意识。”李杨觉得这事情越发不可思议。 “杀人的是她体内的阿修罗。”白夜说。 “她怎么办?”袁罗修示意着哭泣的王玉和问白夜。到底是什么原因现在说不清楚,要紧的是这个女孩要怎么处理。尸体已经被焚烧,她就这样在触摸不到的这个世界里游荡吗? “她会一直等着她爷爷……”白夜放下小刻刀用一块小沙布轻轻的磨着雕口,提起小毛笔蘸了蘸砚台里浓稠的红色墨水,小心的在凿口染色。染色完毕,把木签两边分别的放到炭炉边烘了烘。墨水烘干,她拿根红绳子穿进阴缘签上头的一个小孔绑上蝴蝶结,这就算是完成了。 袁罗修看得清楚,那木签的一面刻着鬼凤凰花。另一面刻着“王玉和”“王祥”两个人的名字。还记得,这个奇怪的木签叫阴缘签,为的是来世轮回中依然还能在一起。 “戚儿不在,你们送这个去给王祥。”白夜递上那一块阴缘签,除了雕刻手艺堪称一绝,木签的质地和外头街上买的纪念品没什么区别。 “哈?”原来是跑腿儿的活儿。 “这块…有什么作用?王祥还活着欸……”李杨说。 白夜抬手轻摆,王玉和的身影幻化为一团白色火焰注入阴缘签上,原本就栩栩如生的那朵鬼凤凰竟是摇曳起来。 “我们还有很多话要问她呢。”李杨说。 “询问再多也没有意义,你们可以走了…”白夜说。 》》》》》》》》》》》》》》》》》》》》》》》》》》》》》》王祥的病房外公共走廊上,袁罗修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进了病房,把阴缘签交到王祥的手中。王祥看了看阴缘签,有些疑惑。突然,铭签上的鬼凤凰花中的白焰窜进他的脑门,他身体稍微颤动了一下。 一秒,两秒,三秒…几秒钟,王祥把目光从阴缘签上移到白月身上微微一笑着说:“谢谢…谢谢……” 刚说着,他惊喜的朝着门口笑说:“六儿…你来了,过来,过来…你都去哪里了?…” 李杨和袁罗修,连着戚护士都讶异起来。病房里哪来的“六儿”。 “你爸呢?这医院的钱花得不少,我好了很多,告诉你爸,带我回家去吧啊…这怎么行呢,你爸赚钱都不容易…我回去吃点中药就没事了…家里都好吗?你爸爸怎么都没来…妈妈呢?…嗬嗬嗬嗬…那就好,那就好…天热了,别让弟妹自己到河里玩水…”王祥就这样面带喜色的自言自语着,时不时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戚护士在写字板上写着:你在和谁说话。 王祥乐呵呵的摆着手似乎是拉住什么的说:“我孙女六儿…我天天唠叨的六儿…她来看我了…六儿,这姐姐是个大好人,一直都很照顾我…有六儿在,她能照顾我的,你以后就不用太麻烦你了……” 戚护士没有因此而继续疑惑,朝着他指的方向笑了笑着说:“嗯,你孙女真是个好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袁罗修两人满脑子的疑惑。很明显是王祥出现了看到王玉和的幻觉。 “是祭司大人的灵识附身术,这下好了,祖孙两人团聚了。”戚护士含着泪说。 “她不会把老爷子…带走吧?”李杨问。神鬼论里多得是被鬼魂俯身走向死亡的。 “不会的,六儿的灵识会一直陪着老爷子到最后一刻,然后一起走。” 》》》》》》》》》》》》》》》》》》》》》》》》》》》》》一个星期后,所有的报纸、电视新闻、网络新闻网还是没有提到永明村屠杀案。两个星期不到,屠杀案好像是被尘封进历史里一样,没有人主动的提起它,尽管问起,他们都用很模糊的话语来进行陈述。 袁罗修每天盯着那一张档案表迟迟没有下笔结案。最后,他还是决定去一趟永明村,在王洛的宅子里里转了好几圈。里头的血迹和残碎物件都被11组清除得十分干净,没有留下任何发生过凶杀案的痕迹。 有一天,一个村民的话引起他极大的疑惑。那是当天跟着感到门口的村民。与袁罗修聊天的时候,他竟然说自己并不在现场。来回的问了几个当天有过脸缘的村民,他们都表示,王洛家凶杀案的信息都是听来的,他们全都没有目睹现场。 从袁罗修口中得知的目睹现场的消息他们有些惊疑,只是,没一会就忘记了袁罗修告诉过他们现场实况。 回头他找来了王洛那两个幸存的孩子,他们的口述和案发后第一份都不一样。他们表示没有看到王玉和杀人,只是听到杀人的声音后就跑上二楼… 有人要求他们篡改陈词吗?是政府?为了避免消息外传? 发现了这一异常的状况,袁罗修发动刑侦科的五个成员对整个永明村的村民进行了调查。 三天后,大家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村民没有收到政府篡改信息的指令,更没有受到贿赂,也没有有意隐瞒,而是单纯的“不记得”。 袁罗修拍板下了推论:“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脑海中相关屠杀的记忆被人消除了。” 而能够在人的记忆上做手脚的很可能就是鬼府。 》》》》》》》》》》》》》》》》》》》》》》》》》》》》》“我真不记得了……” “你再好好想想…我在半个小时前告诉过你永明村的屠杀案,让你把这个杀人案告诉小陈,字条上还写着的。” “抱歉抱歉,我给忘了。” “你的记忆可是最好的,怎么可能忘了?” “那就再来一遍。” “已经第四遍了。” “有这么多次吗?” 刑侦科的几人挫败的望天哀叹着,这已经是第五十个人在短短半个钟头之内被无声无息的消除“信息传播”的记忆。 是的,自从袁罗修提起记忆消除推论后,大家就就组织组里进行一场场传播“tl110事件”的实验。他们通过各种的文字和各种的暗示信号把永明村屠杀事件传出去。接受实验的人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要记住这个事件,过了半个钟头后,他们就完全忘记了这个要“传播出去”的信息。 接受实验的有重案组的人,还有从外头请来的路人。没有一个能够成功的把信息传达给另外一个人。 “太不可思议了……”黄婷婷感叹了上百次。 “太可怕了……”李杨说。 “我们现在对脑磁波真是一窍不通,要想有进展,真的很难。”大川说。 “我这几天在网上翻阅不少关于脑磁波的书籍,什么磁场公式,什么磁波频率,又是什么磁波功率……全都是外星文,看得头都大了,要想真正的掌握这一门学问,那得坏死多少脑细胞。”黄奇珍说。 “看得懂的你都是科学家了。”李杨说。 “诶,管它什么脑磁波的,当成神鬼事件去理解轻松得多。”大川说。 “说的容易,就算一开始没有脑磁波这说法,大家也不信那是神鬼之力,还不是要绞尽脑汁的去刨根问底。”黄婷婷说。 “是啊,咱们都是现代人,习惯的靠科学研究去定论。”大川说。 “以前只是觉得白夜和鬼府只是有些神秘,现在看来,真是神秘的一塌糊涂。好奇心憋着都快憋死人了。”黄婷婷说。 “这件事以后,我总感觉有一只眼睛盯着我一样,你们觉得呢?”黄奇珍说。 “同感,说不定我们有某些不可告人的过去,说不定我们杀过人什么的…我们的记忆有没有漏洞,有没有被消除的危险…我有点毛发悚然。”黄婷婷说。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白佛城之所以犯罪率那么低,会不会是因为他们都被人监视着,一旦要犯罪,很可能就受到某种惩罚…”李杨说。 “别说了,害我都敢上卫生间。”大川笑说。 啊…没搭话的大梁突然恼羞的跳起来一手扔矿泉水瓶作为发泄,歇了口气他揉了揉眉头又继续敲打着键盘,继续的在一个黑色页面输入编程密码,结果弹出“非法入侵”四个刺眼的红字来。没错,这是tl部信息库的登录页面,他花几天的时间找到入口,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也没能破解出登录密码。 “我看,还是别硬闯,要是被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大川瞟了一眼屏幕上那四个“非法入侵”的红字说。 “人家tl部都是上了国际的,就是国际骇客也是要费很大功夫的。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破解的它都不叫国家机密了。”黄婷婷说。 “还是找老局开个后门算了。”李杨说。 “老大,我真是吃不住了,不能防病毒的等于空手套白狼,很难的。”大梁转向袁罗修。 “那就到此为止吧。”袁罗修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想会办公室,身子突来的一僵,眼花缭乱的一头就栽倒在地。 “老大……老大……” “没事吧…”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拉起来坐到旁边的沙发里,又递水又递毛巾的。 “老大,你这几天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吗?”李杨问。 “没事,忙你们的吧。”袁罗修撑着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后吃下两颗随身带的药粒稍微靠着调节气息。这几天触及到了记忆消除这个问题,袁罗修的精神跟着紧绷成弦。因为他本身就承受着记忆不完整的这种痛苦,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这种病症也许并不是因为自身精神心理引起的。越是这么想,情绪就越烦乱。 ------------ 第五话 修罗匣 尾声 尾声我叫六儿,原名叫王玉和,小时候说起话来比同龄的孩子多要溜,溜儿,溜儿的叫着也就变成六儿。 那年那月那一夜,我被痛苦的叫喊惊醒了。我从床上下来,透过房间的搁板缝里看进母亲的房间,床上的母亲大汗淋淋的痛苦呻吟着,一个尖刺的哭声穿刺过我的脑门,只觉得一阵的眩晕,紧接着全身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出来了……”徐阿姨抱出一个挣扎着哇哇大哭的肉团,那肉团血淋淋的还黏糊着一层透明的黏膜… 我一个趔趄倒地,惶恐的爬回床上蒙上被子大气不敢出的熬到天亮。那团血肉深刻的刻进我的脑海里,即使长大了,每每梦见这一幕,我仍是吓得惊醒过来。 于是我很讨厌哭声,孩子的哭啼声让我感到烦躁。 有一次,小弟一直哭个没停,我狂躁的掐着他柔嫩的手臂大吼着“不许哭了”。这一掐,小弟呼天抢地的扯着嗓子嚎叫起来,忙着做饭的母亲赶上来一巴掌的就把我打得脖子歪一边,满脑眩晕,双耳嗡鸣。 我从一阵眩晕中回过神来,惊恐的看着一脸愤怒的母亲。我吓坏了,哭都不敢哭。 从此,我再也不敢做出可能令母亲生气的事情,小弟要是哭了,只能忍着那刺耳的哭声抱着,背着,晃着,哄着。 我很疼爱三个弟妹,这是必须的,因为这是母亲的要求。我想,做姐姐的或许都必须这样尽心尽力的照顾弟妹。 我是村里出名的能干的孩子,成绩好,会说话,会干活,会照顾弟妹,没有人挑出一样毛病,我也为此荣耀一直努力的维持这“能干”。 母亲和父为此感到欣慰,时常会把生活费都交给我来支配。然而,这个荣耀却令我感到十分的沉重。我每天要去山外的小学上学,又得照顾着爷爷和弟妹的生活起居。别的孩子午休时,我只能跑回家给爷爷弟妹煮午饭,别家孩子们戏耍的时候,我只能上山割草喂养家畜。 弟妹越来越调皮,明明有能力做点家务,却是每天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指望着我。我开始觉得很疲惫。 那几天爷爷病了。我上山之前把饭锅架到灶上叮嘱着王堂把饭煮熟了等我回家。当我筋疲力尽的把一捆草背回家时,却看见灶火早已熄灭,饭锅里的米颜色都没变,王堂就在邻家里嘻哈着玩游戏,他又忘了我的叮嘱,这不是第一次,我想也不是最后一次。 我第一次气红了眼抡起木棍疯狂的砸碎了那个锅,锅砸碎了,白米撒了一地。这样的发泄让我心情十分的舒畅,清理了一地狼藉,我架起别的锅头把晚饭煮好。 从那次以后,我每当心情烦躁或者伤心的时候,就会跑后山的小林子里用棍子暴打着那里的一棵树。打残了一棵我就看着回家当柴火。 历经好几年打拼,父母如愿以偿的在白佛市郊区的永明村买下一栋房子,但我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我可以发泄的树…没有我熟悉的床,没有我熟悉的厅堂。 我哭着求母亲让我和爷爷留在家里,最终,母亲还决意的把房子卖给了徐牛子家。我仿佛间失去了什么东西似的,整个人变得空空荡荡,飘飘忽忽的。 我小考考砸了,父亲说考不好就回家帮着妈妈卖菜去,女孩子迟早要嫁人的,读书太多也没用处。 好在有爷爷劝说,父亲不情愿的帮我安岭中学的入校资格。 既然不能留在玉河村里,那就在外头重新来过吧,我这样告诉我自己。的确,搬到了新家,我不用再做很多的家务,因为弟妹都长大了,父母的工作都在外头,我也帮不上忙。 我有种摆脱的感觉。我想,我终于获得了自由,我感谢父母,因为他们兑现了让全家人过好日子的诺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的讨厌起同学们的喧闹声,厌恶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嘴脸,排斥着他们成群结队的胡闹… 好吵…好吵…好吵…… 我越来越喜欢安静,越来越讨厌人群,甚至讨厌起说个不停的家人。每每以烦躁,我总是要努力的压抑着,因为我不能惹父母生气,除了把情绪都发泄到笔记本里,我别无选择,笔记本一本接着一本的被我涂画得满页疮痍。 好吵,好吵…… 我每天保持着笑容可掬的温雅的形象,每天的维持好自己在爷爷心中的形象。 好吵,好吵……好讨厌…好讨厌……我讨厌这世界上喜欢吵闹的人。唯有爷爷的声音,能让我感到平静。他总是慈祥的看着我笑眯眯的,他只和我说一些他年轻时的开心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有时候,我希望我也是个聋子,可我又害怕自己是个聋子,因为我想听到爷爷的声音。 “求求你了,给我爷爷再开点药,他快不行了……”我在私人诊所里无法控制情绪的痛苦着哀求医生。自从母亲的那一巴掌过后,我就没有在家人或者外人面前哭过。 “唉,孩子,你爷爷那是老支气管炎,脓痰没办法化掉,必须得去医院动手术,你在这求我也没用。”那医生叹着气说。 “求求你了,就再开点药吧,他快不行了…”我一直哭着重复着这句话,我期望能得到医生的援助。爷爷那艰难的呼吸声萦绕在耳旁,我时时刻刻害怕他会停止呼吸。 “该开的药都开了,我也是没办法,他这几天都没能吃饭,这葡萄糖,你拿回去,一点一点的喂,也许可以缓一缓也说不定…”那医生说着给了半包的葡萄糖。他是个有怜悯心的好医生,只是,他还没能怜悯到送爷爷去医院。这世界上没有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当我跑回家,姑父姑母叔叔伯伯们都在大厅里聊天,他们都来等着爷爷断气。 我把带回来的葡萄糖混进开水里一滴一滴的喂进爷爷的嘴里,爷爷微微睁开那迷离的眼睛,眼角流出两滴历经九十多年风霜后的混浊泪水,他微微的笑着朝我摇了摇头。 我一阵的嚎啕大哭,这是我有生以来最撕心裂肺,最绝望的哭声。 我一直都在想着,爷爷要是死了怎么办,我努力的做好接受爷爷死去的准备,可我面对着他这一个笑容时,脑子里只剩系悲伤和绝望。 “哭什么哭……还没死呢…不许哭……”厨房里的母亲冲进来大怒着。 跟进来的大姑妈说:“哭什么哭,哪个不死的,他都一大把年纪能熬到现在是好事,哭什么…不准哭…” “妈,我求求你们,把爷爷送去医院吧。多少钱就当是我借你们的,我出去打工一定还给你们的…求求你们了,他快不行了……”我哭着拉住她们的手。 “孩子,别折腾了,让他好好的去,他老了,进个医院折腾了多受罪啊。”大姑妈哽咽的说。 “就是,你这孩子懂什么,别闹了…”二姑妈说。 这几天的哀求没有一次成功过,昨天又被母亲掴了第二巴掌,我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埋着头一个劲的哭。哭累了,我重新的倒一点葡萄糖继续的喂进爷爷的嘴里,这是我唯一能做的,哪怕能多延长他一秒钟的生命也好。 大厅里的电视声,说话声,笑声,吊顶的电风扇嘎嘎的响着,嗑瓜子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父亲捣药发出的咚咚的声响,姑妈的孙子来回跑着玩耍着发出的笑声…厨房里切菜,炒菜的声响,楼上弟弟房间里传出的劲爆的dj…在屋子里混杂着回荡着… 好吵…好吵…好吵…… 看着爷爷胸口起伏逐渐的缓慢,我心中冒腾着一阵阵的狂躁,这一阵狂躁窜上脑门直让我全身颤抖。 好吵……好吵……不要再吵了…不要再吵了……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吵?这个家为什么这么吵?人为什么要这么吵? 忽然,吵杂声中传出尖刺清亮的哭啼声,那是弱智表姐刚满月的孩子。那哭声就像一根根针头一样刺进了我的耳朵里穿过脑子。 哇哇哇哇…… 好吵…… 哇哇哇哇哇…… 好吵…… ------------ 第六话 婆祸馆 序 第六话婆祸馆序 沸涨的流水系哩哇啦的在石块夹缝中冲出来,井底已经被淹没。昏暗的光照下,一个个骷髅,一根根白森森的骨头在水面晃荡着,腐烂,霉臭的气味浑浊刺鼻。 全身湿淋淋的七八岁的男孩紧紧握住着手机,他小心翼翼的站在插进石缝中的一排骨头上,全身哆嗦着不敢去看聚集在脚下的那些还没有完全腐化干净的尸骨。 咚…咚…咚的敲击声从他的上头传来。上头的是一个人,一个女子。 她穿着血迹斑驳的睡衣,两脚踩在黏着皮肉的大腿骨上,一手拿着大腿骨上下撬动着流水量最多的大石块下头。因为用力过大,脚下的白骨嘎嘣的断裂,整个人噗通的掉回井里溅起大水花。 大水花把尸骨冲到男孩的脚上,他受惊吓的栽下去。整个井中顿时一片漆黑。先落水的女子从水下把他的拉出水面,在潜到水下捡回在水底下仍然亮着屏幕的手机。 这部手机,就是他们此刻的生命依托,也是活着的希望。 “呜呜呜…姑姑,快点带我上去…我害怕……”男孩搂住女子哭得唏哩哇啦。那些头骨就在水面漂浮着,紧贴着他们的身体。 “再忍耐一会,很快就能撬开石头了…”女子轻拍着他颤抖不止的双肩安慰着说。 男孩重新爬回那一排的白骨上,他把手机屏幕对着女子要爬去的方向。女子把几根从水里带上去的腿骨插进脚下的石缝。这次的站位比较牢固,手稳稳的把住撬在大石块里的腿骨一次次的上下使劲推动拉拽,腿骨松动的空间越大,涌出的水量越多,那块石头开始左右的晃动,里头的一些碎石跟着水流往外掉。 石块晃动幅度越来越大,眼看着只剩下最后一撬,女子转身对右侧下方的男孩说:“站稳了,抓紧那些骨头。” 等到孩子做好准备,女人使出最后的力气一把撬起那石块,一次,两次,三次…嘎吱嘎吱的一声,石块往井内凸出十几公分…泄进的水流量越大。 一阵轰隆声响,那块面积为七八十公分的大石块掉出来,瞬间在井里溅起一片水柱,裸露出来的大口子喷进一大条的水柱,直扑扑的冲着对面的井壁,井中的水快速的跟着涨起来。 一米,两米,三米…终于,井中的水越涨越高,原本距离有二十来米的井口就在眼前了。 堵住井口的是一块大木板,因为浸了雨水的关系,变得十分沉重。女子在井下的时候耗了太多的力气,面对着这一块木板显得更加吃力。她抓来水面上漂浮的一根骨头,朝着井口和木板之间存在空隙的地方插进去用力的往下撬,男孩跟着使尽力气的把木板往外推。 水面在上升,两人很快的没有透气的地方,脚下没有支撑的地方。咯吱的,木板慢慢的被往一边推开。木板被推开,两人爬出井口,井里的骴骨被井里涌出的水也冲出来。 井外的天空肆虐的下着雷暴雨,雷声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把天地撕个粉碎,老木山林上空闪烁不定的雷光照出离井口不远处的一座阴森的建筑。 女子拉着男孩躲进一堆灌木中,借着雷光观察着那一栋建筑。 那是一栋叫“婆祸馆”的山野别馆。左右两栋侧楼、主楼、后主楼共计四栋小型楼房紧挨着连贯组成。门口不远处是个停车场,早早的停着两辆车子:一辆有些年头的吉普车,一辆新型的越野。大门口相对的两个大灯墩里两着灯火,映照着那一扇古木大门。 门口打开,套着雨衣的人拖着一个黑色的袋子走出来,到了门口,他把袋子扛起来朝着水井这边的方向过来。 女子一时惶恐的抱住男孩往后面的灌草里趴着躲好。 套着雨衣的人越来越靠近井边,雷光中可看见他脖子上挂着一把猎枪。他有一张五官不清、烧痕狰狞的脸,连着鼻口的血红大嘴巴里不停的发出阴森森的声音。到了井边,他对井口被移开的大木板产生疑惑的四周张望,那对眼睛就像是野兽的目光一样正在搜寻着猎物。 幸好井中的水流十分急湍,那人可能以为那木板就是水流冲开,因此没有去在意,转而把目光放回地上的尸体。他拿下猎枪朝着袋子连着开了几枪,咧着发黑的牙齿发出惊悚的笑声:“我要把你打个稀巴烂…打个稀巴烂…打个稀巴烂…” 一阵扫射过后,他蹲下身子撕开黑袋子。黑袋子里露出一具*裸的尸体,被刚才的猎枪扫射后,尸体身上出现不少的血口。那人放下猎枪脱下裤子,*高涨实施着“奸尸”行为。他一口一口的吸允这尸体上的伤口,品尝着极为美味的东西。 “哥……”婆祸馆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她冲着水井方向大叫着,尖刺的声音被雷声和雨声淹没着许多。 听到门口人不满的叫唤,那人意犹未尽的站起来抽着裤子,然后把尸体连着黑袋子投进井里。最后,他还把井边被水冲出来的骴骨一一的捡起来丢回井里。井口再次被木板盖上,那人还特意在井边搬了块大石头压着。 女子暗暗惊叹着,幸好早出来一步,否则凭着那么大块石头,自己肯定是出不来。 “我们走吧,千万记住,不能发出声音。”两人大手牵小手的顺着水井左边的一条小路往下走,大概走了五六百米,终于来到一条盘山碎石公路。 站在公路上,女子和男孩都愕然了。因为他们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雾流漩涡,漩涡不停的旋转着,中间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洞口传出呼呼呼的沉重的喘息声,呼……呼……呼……好像从地狱深处传上来的尸体们的哀叹…… 女子顾不上这一奇观,背上了男孩就朝着顺着公路边快步的逃命。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1) 前篇(一) 《鬼迹录》中《水鬼雾蠡》说:水鬼为驻冥水女阴灵,常年吸食死水晦气,助世人净河治污,久修者凝与水幻化人形,能通行人世炼狱。水鬼姿色绝伦,嗜好借精入腹孕化子嗣。生为女者入水为水婴,男者升天为雾蠡,雾蠡自成一族主治浮天怨气。故而凡冥桥地狱近地,水鬼满河,雾蠡覆天,然临居村落男者零落遭灾。村落女眷祈天卸灾,佛感而曰:水鬼雾蠡若除,世道不净,畏惧者可迁户远之。 女眷曰:吾等迁户千里,所到之处必有冥流,屡遭水鬼为祸,已无处可迁。 佛亲临冥流处问罪水鬼,水鬼恭膝而跪呈言:人间暗沟黑水飘魂诸多,吾女灵日夜净消而夭,雾蠡舍母在水不得相聚,耗命笼天窥其踪,若无阳气孕腹,何来我族护世安宁。 佛听在理,顾盼再三邀来女眷众听,曰:水鬼则一后全责孕腹,吾助其一腹千万子,足以盛全族不灭,余者全心净水。众则一男入水借阳,吾助其躯不死志不衰,水后七年腹生,完毕归乡。两族各失小义兼顾众道,可算是阴阳之盟,可否。 众人听之连连肯首赞言。 此后,每逢七年之约,水鬼全族举旗拜首恭请借阳人,如约而还互不相累。 自古至今,七年阴阳之盟都不曾间断过,每逢这一夜,一定有一个被选定的男人消失在白佛桥上,而七年前消失的那个男人会出现。 为此,每逢这一夜,原住民中刚成年的男子都不敢夜行。 今年,便是七年的期约。 11点过后,古老的白佛桥桥两头被拉上“禁止通行”的警戒线,白佛城里一片安静,街道上人迹难寻,家家户户的门口挂着一青一白的灯笼。历经沧桑的白佛桥孤立横在白佛河上,河两岸空荡无人,河面上只有皎洁圆月的倒影。明明有风肆意流动,但白佛桥周围却异常的死寂。 对面白佛山上白佛寺灯火明亮,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离白佛桥最近的鸿宴茶楼五楼一间茶室里,黄奇珍关掉茶室里的所有照明,透过夜用望远镜往外看。与她并肩而站的是黄婷婷,她们两人负责监视着白佛桥两头的动静。 除此之外,袁罗修就躲在离白佛桥西桥头仅是十几米远的大榕树上;李杨负责在东桥桥头的电话亭里蹲着;大梁负责在交通局负责监控桥头附近的几条路口街道。 没错,这是全科的团体行动,无非也是好奇与传说中的七年之约。 除了他们五人,也有不少人正在附近的角落里使用各类监视工具偷窥着,大家都想亲眼目睹神秘的七年之约到底是何等的神秘。 口袋里的手机强烈的振动着,袁罗修掏了出来看了看,号码显示是白月的。他从不会在这么晚的时间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看见白佛寺吗?”白月说。 袁罗修看了看白佛寺,看到了白佛寺左面的有一盏灯一亮一灭的闪着。听说今天晚上很多的信徒都会在寺里举行的佛会。难道白月在白佛寺?这灯就是他的小把戏。 “有话快说。”他不会只是炫耀这一小把戏。 “你在白佛桥吧。”白月说。 “哪又怎么样?” “我好心提醒你来的,要小心啊。” “小心什么?” “小心从雾里出来的女人。” “女人?”白月果然知道些什么。 “不要接近她们,否则你会被丢进河里的。”白月说。 铮……铮……铮……铮……铮……铮……铮……铮……铮……白佛寺里传来九声钟响。这是吉祥的字数,代表三生三世三轮回。传说,徘徊与世间的孤魂野鬼、恶灵煞鬼听到九声佛钟响后,就会被感化而进入地狱接受轮回。 钟声结束,白佛河上游飘来薄纱般的雾气。雾气愈来越浓越涨越高几乎覆盖河面填满整条河岸,就像是有生命的舞女一样摆动着邪魅的雾身袅袅曼舞。眼看没了白佛桥的拱洞,它漫爬到桥栏稀稀疏疏的紧贴着桥面。 今夜星空灿烂,这些雾气从哪里来?冥河?简直是奇观。 “天啊,好诡异的雾……”对讲机的公共频道里传来黄婷婷的惊呼声。 “注意桥上,注意桥上……”躲在榕树上的袁罗修说,他显得有些紧张。白月刚刚提到,雾里会走出女人来。 “老大,老大…出现了,有个男人出现在你右边的路口……”大梁从交通局监控视频室里传来报告。 袁罗修转向右边,果然有个男人正从路口一步步的朝着白佛桥走来。他双肩平直着,双臂垂直,步伐均匀但有些僵硬。他面无表情,双目无神的一步步走上了桥面。他在桥面中央停下脚步,桥面的雾气顺着他的腿往上蹿着并依附在他身上像一层纱幔。 袁罗修看得清楚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t恤,高高的个子,是个斯文俊雅的青年。盘浮在男子身上的雾气越来越浓,眼看着就要把男子的身影都笼罩住了。 “行动……”袁罗修跳下榕树朝着桥上跑去,他必须先保住这个还没消失的人才行。就在他跑上桥面时,桥面的雾气骤然掀起无形的攻击波把他高高的撞飞起来。 那一头的李杨也是如此,两人砰咚的闷声落地,摔得是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咯咯咯咯咯咯……”一团团雾气翻腾着汇聚成众多的身材婀娜的白雾少女,她们朝着袁罗修和李杨莹莹而笑,发出银铃般的少女的笑声。 妖女……李杨第一时间唯一想到的就是这个适合她们的称谓。 袁罗修本能的掏出手枪来对这雾女开两枪,子弹穿过她们的身体击中桥面的石板。此时,那男子早已是被白雾包裹着看不见一点踪影。 “咯咯咯咯…”雾女仍是娇笑不停的在桥面上肆意曼舞着,她们围着袁罗修,将他自地面高高的抬起来,朝着桥栏外丢进河里。 “老大……”李杨大叫着也被无形的雾气困住了四肢的往河面上丢去。 掉进河里的袁罗修耳目浸入冰凉的河水,他甩了甩头适应河水,眼前的一幕震慑了他,他正被一朵巨大的鬼凤凰花包笼着往上浮升。就在整条白佛河里,流窜着如流星交汇的璀璨流光,流光穿出水面后化作了雾气。 来不及将这一河水中的景象看个仔细,他的身体就被抛空起来,落回之前所在的桥头。没等有喘息的机会去思考,桥面的雾气汇聚到一起直冲上云霄形成巨大的雾柱,雾柱在接近圆月的地方分开出来朝着四个方向划去,形如“十”字跨天的拱桥,雾气顺着雾桥鱼贯而行,形似蛟龙翻腾飞天,壮观非常,月亮就在四道拱桥连接点之上越发的明亮。 黄婷婷黄奇珍两人第一时间赶到像只落汤鸡的袁罗修身边,李杨在那头惊魂未定,声音都不敢出,只能打了个“平安”的手势。 所有人被这一奇幻的雾景所震撼,躲在楼层里的人都跑出来一睹为快。桥两边涌上来越来也多的人,七嘴八舌的在探讨消失在北边夜空下的雾桥,谁也不敢靠近。 大概半分钟的时间,白佛河里雾气的覆盖范围快速的缩小,最后只剩下白佛桥上。 咯咯咯咯…雾女们摆着妖媚的雾身姿飞腾而上朝着顺着拱桥飞去,带走桥面上所有的雾。 裸露在视线里的桥面上躺着一个穿着一套西装的男子。顾不上远走的雾桥,袁罗修奔上桥面扶起那男子,气息平和,还活着。 但,他不是刚才的那个男子。 “叫救护车……” 到了医院,袁罗修几人一个都没走的等着男子的苏醒,这一奇遇令他们都无法平息心中的惊奇。 这个男人叫张斐,23岁,是朱霞市一家it公司的职员,七年前与女友一起到白佛城赏花灯,大概十一点半的时候不知所踪。时隔七年,他的面容与资料上的照片还是没有什么区别。 “老大,我刚才明明录下了那一幕…可是,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桥面了…”大梁打来电话说。 “真的消失了?”很多人都表示,只是亲眼目睹那一场奇幻的雾景,没有哪一种先进的摄影设备能把它们成功保存。 “没错,消失了…雾气,还有你们的身影,视频上全都没看到,只有空荡荡的白佛桥。”大梁说。 “知道了……”还记得当初在鬼府前拍下的白夜景象。 “你们相机里拍了不少的照片。”袁罗修朝着走廊上一起来的四个神怪论爱好者问,他们开着私家车跟着救护车来医院的。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子打开相机浏览保存过的相片,一张张的都是空荡的白佛桥。每一张相片的右下角显示的时间那一幕发生的时间。 “没了,没人能拍的到的。”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雾,好大的雾。”那人说。 “只有雾吗?没有看到奇怪的…女妖怪?”李杨问。 “听说只有阴阳眼能看见她们…我们可没有阴阳眼。” “难道你们看到了?” “那个…”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2) 前篇(二) 咚咚咚……袁罗修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他抱着晕乎乎的脑袋从凌乱的床上下来。 永明村就前天才结案,昨天本来是休假日,晚上为了探究白佛桥,又撑着闹腾了一夜,这回醒来,脑袋实在涨到脑浆都要煮熟了一样,身子晃晃悠悠的,神智有些浑浑噩噩。 这一大早的到底是谁来锤门,若是警局的人也该打个电话。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了摁,屏幕漆黑一片,这才想起手机没电了。 眼前的房间除了浓烈的烟草味,仍是那么陌生。调任到白佛市准备半年,颓废而毫无规律的生活不但没有改变,更是变本加厉。厨房堆了不下三十套餐具,不知哪来的蟑螂肆无忌惮的在上头横行霸道,大厅的烟灰缸毫无空隙的插着烟头,堆出一座小山。 昨晚前半夜还是明月皎洁,谁知道后半夜突然的下起大暴雨,到了这一大早还是没有停的意思,雨滴噼噼啪啪的敲打在阳台窗上,雷声轰鸣着。 真是变化无常的天气。 稍微整理一下身上还穿着的那套制服,他迈着疲惫的脚步去打开了房门,透着巴掌大的门口,看到李杨的脸。 李杨捏着鼻孔退到门口说:“天啊,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袁罗修不耐的瞪着问:“有事?” “先吃早餐吧…”李杨嘿嘿的笑着把手上的“慰问品”递上。 袁罗修大大方方的接受“慰问品”坐到客厅里吃起来。 李杨盯着那像个香炉的烟灰缸又盯着袁罗修说:“你可以叫个家政工…对面好像就有一家。” 袁罗修靠着沙发椅打了几个饱嗝后问:“有案子?”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我看你都不像人了。”李杨说。 袁罗修拍了拍脑袋说:“我预约了京都那边的医院,后天就去。有案子?” 李杨迟疑了一下说:“是五组那边的转过来的失踪案,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几个来调查就行了。” 失踪的是个男人,但不是在白佛桥上失踪的那一个。他叫皮特张,26岁,京都tc模特公司的红人,因为英俊的外貌和高雅的气质荣获过模特界第一男模的美称。他与几个公司的同事于昨天中午十二点入住白佛市的东都大酒店。晚上六点一起参加中心广场举办的旅游节晚会。十点钟左右他们去白佛城的朱颐坊欣赏雕刻艺术品,在那里结识一个叫阿娜的女人。阿娜称身体不舒服,皮特张便送其离开朱颐坊,这一走就没了行踪。 警方在那一家名叫朱颐店铺中调取监控视频,视频中的确看到那位自称阿娜的妖艳女子,她戴着一顶黑色蕾丝帽遮住面容,身上穿着一身红色长裙和一双红色高跟鞋。 那家店铺的店员和老板连夜被李杨请到局里协助调查,他们都表示,那女子会说地道的白佛城方言,对鬼祭文化和雕刻工艺了如指掌。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有利信息。 这类案子最初发生在五年前,俊美青年被美艳女子搭讪,然后被拐带外出从而不知所踪。连带这个皮特张总共七人受害。拐带地点在白佛城、朱霞市、或者梨花垣等地,作案时间不固定,最后的目击证人没能提供有利的线索。 》》》》》》》》》》》》》》》》》》》》》》》》》》》》》》》》白佛城是历史古迹,政府为此采取很多的保护措施,在旅游人数上,他们也通过各种方式进行严格的控制。机动车辆在城内行驶也有明确的规定,凡是旅游高峰,白佛城交通局禁止所有机动车辆在城内行驶。 因此,袁罗修只能把车子停在白佛河东岸邻近白佛公园的停车场里。两人徒步走上白佛桥进入白佛城,站在桥上往南边望去,远远的能看到白佛桥,禁不住的就想起昨天的雾女奇观。 顺着左边的河岸行走几分钟,往右转进一条主干道,朱颐坊就在主干道的中央位置。 朱颐坊是白佛城老字号的雕木工艺坊。他们精于文字雕刻,雕工行云流水精绝入画。只要出自这个家族人之手,任何一件工艺品在雕木收藏界都有非常高的评价。 正值初夏的旅游高峰期,朱颐坊大厅里三三两两的观客、买客很多、店员们忙不迭的来回的接待。二楼是间茶室,多半是高价商品的交易点,也算是贵宾接待室。 此时,朱掌柜正坐在二楼靠着栏杆和几位外地来的大商户商谈,无意的瞥见进门的袁罗修和李杨两人,赶紧辞了贵客笑面春风的赶着下来恭迎着说:“哟…袁警官…稀客,稀客…” 这人袁罗修见过的。在那次鬼祭夜里的仪式上师充介绍过,他是白夜的第一个入门弟子,目前白佛城第一收藏家,除了世代相传的这家朱颐坊,旗下经营有好几家工艺品店铺。 袁罗修礼貌的点了点头直奔主题的问:“我能见一见昨晚接触过那位阿娜小姐的服务生吗?” “他这一大早的还没,估计是昨晚后半夜的才回家,累得够呛。”朱掌柜笑问。 “我想再和他核对有些细节的问题,麻烦你让他来见我,可以吗?”袁罗修说。 “没问题……只是需要您耐心的等上一点时间……小林……给小八哥打电话,让他马上到店里来……两位警官若不嫌弃,到楼上喝杯茶聊聊天怎么样…我刚刚收了一尊珍品,还请袁警官能赏个脸去鉴赏鉴赏……”朱掌柜说。 “谢谢……”难得受到白夜第一入门弟子的厚待,袁罗修义不容辞。 到了楼上,袁罗修意外的看到他不想见到却不得不见的脸,白月。 在朱掌柜的引导下,众人沿着二楼的走道往里走,转过楼梯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庭院。过了庭院就是一栋“朱颐坊博物馆”。在庭院四周和博物馆的门口都设有高科技的监控设备,门口警卫戒备森严。博物馆内分为多间展览厅,每间大厅展览上百的绝代雕刻工艺藏品,每一件都是被安装在防爆防盗的玻璃柜中。 看着满目琳琅的藏品,袁罗修心中暗叹着:简直是一个雕刻工艺品博物馆,没有庞大的家产和一定的艺术鉴赏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个朱掌柜真是个疯狂的雕木收藏家。 对这博物馆大门的那间入口上方挂着一块刻字为“鬼祭宗”的横匾。 袁罗修阅览过白佛城传统的文化网,上面有过关于这个鬼祭宗的解说:婆祸族是西子林和万象森林交界处特有的一个少数民族部落。那里的人与生俱来雕刻的天赋,雕刻出来的东西都被赋予生命的神韵般栩栩如生。在每一届鬼祭司的交接大礼上,部落的长老们会指派雕刻工艺最好的雕刻师前来参加。这位雕刻师会把接任的鬼祭司的模样雕刻下来带回族里放置在祠堂里供奉,这一间祠堂就叫做鬼祭宗。其他族人会参照着鬼祭宗中的那一尊鬼祭司雕像进行模仿雕刻。家家户户几乎人手一尊,以作庇护家宅安定和家人安康的神物。外界的鬼府信徒十分渴望能收藏有一尊出自赋予神韵的鬼祭司人偶或雕像,因此,出自婆祸族的鬼祭司雕像也大为流行。雕刻工艺精湛的人会以雕刻鬼祭司人偶或雕像为生。多年前,他们的传统雕刻工艺与、白府的刻字工艺都列为白佛城的非物质遗产。 就在这一间鬼祭宗的展览厅内,摆着十一尊清一色古木鬼祭司雕像,它们自左到右的排列着。每一个鬼祭司的容貌与真人完全相似,甚至发丝和眼睫毛都是经过细心雕刻纹画的,眼睛则是以黑宝石镶钻的闪着神光,给人栩栩如生之感。虽然身上没有古木色之外的任何颜色妆点,仍能够从雕刻的纹路中看出她们身着华丽的祭祀服。她们拥有各自优雅祭祀姿态,神情肃穆,全身散发着诡异阴冷的灰暗气质。有些年代久远而裂迹百出,有的历经风霜而颜色加深为漆黑色。它们的底座上都竖着字牌,牌上写着每一尊雕像的名字,生于何时,继承鬼府鬼祭司于何时,成像于何时,死于何时,享年多少,雕刻师是何人。 最右边是第十一尊雕像最为显眼。它的颜色最浅,刻纹清晰细腻,属于近代才雕刻的作品。它的个头在这一排的雕像中是最矮,因为它只是个七八岁的少女。少女身穿鬼凤凰提花点缀的华丽祭祀袍,手臂往前自然伸出,短小的双手交叉着手背相贴,指尖轻轻上翘着就像一朵盛开的鬼凤凰花。以黑宝石镶嵌的眼睛直视前方,眼神闪着坚定而阴冷的诡异光彩,就像活人的眼神一样十分真实。 就在它的底座上方,竖着一小块石牌,字牌上上刻着“白夜”名字,雕刻师为:夜町。 看到这里袁罗修吃一惊。这就是白夜继承鬼祭司时的模样? 走到鬼祭司雕像前,朱掌柜和其他收藏家俨然的抬起双手交叠在额前鞠躬一拜。 离开鬼祭宗,朱掌柜带着众人沿着走廊往里进。一路的好几个展览厅都摆设着不同类别的雕刻作品,抽象的,兽相的,有的是古老的家具藏品,有的是古老的祭祀,种类繁多。 这一路的尽头,是一间横匾上刻着“人形屋”的展览厅。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3) 前篇(三) 人形屋的空间相比其他的展览厅都要窄小很多,除了几尊大型人像雕刻外,还有大大小小不下二十来尊老人少年的微缩人像作品。作品工艺和鬼祭宗的一样精湛精绝,只是它们的人物刻画相比肃穆的鬼祭宗要随意得多。每一件作品采用各类涂料进行彩绘,使得人物更加鲜明。 它的中央位置有一个被用黑布覆盖着的柜子。 朱掌柜站到黑布前大发揭幕前的感言:“梨花垣,白府,鬼祭宗的雕刻文化是毋庸置疑的。除了这三个绝代工艺传承世家之外,能够排名在他们之后的只有一家有资格,那就是人形屋。自从人形屋第八代传人乌太师去世后,他的后人也纷纷离开人形屋投商下海,只有他的小儿子乌崎继承家业。很可惜,乌崎英年早逝,我们大家都为人形屋雕刻工艺失传而深感惋惜。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于这一传统工艺世家。乌崎的一对子女乌兮眉和乌杏美把这个家族的雕刻工艺继承下来。不仅是传承,还进行一定的创新改革融入鬼祭宗的一些精湛工艺,使得雕刻作品更具张力和神韵。最富盛名的就是七年前公布于世的那一尊“求生”。那是人形屋的巅峰代表作。七年前我亲眼目睹,简直惊为天人。这七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的收集他们的新作,直到上个月,我从一个破产的收藏家那里买下了令我最为震撼的一间作品。我相信,你们都猜不到是那一部作品。” “除了“求生”,人形屋没有那个作品能让你这么飘飘欲仙的。”一向是吊别人胃口专业户的白月说。 大家一阵的惊呼。 本来也不想弄出什么悬念的朱掌柜一手扯下了黑布,一尊活灵活现的男人雕偶出现在的大家的视线中。 男人衣冠不整,身上血迹污泥斑驳。俊美的面孔上布满死亡的绝望和恐惧,空洞的眼睛直视前方,身体往后倾斜着,看到死神般恐惧的要挣扎着逃跑,来自他前方的无形黑暗与恐惧就像是冷空气侵入人心。 这个雕偶哪里像个偶,简直是正在被死亡吞噬的活生生的男人。 大家各个屏住呼吸注视着雕像,他们被震撼了。 称得上艺术的雕刻作品一定需要工艺和神意完美融合。精湛的手工技艺能让雕刻作品形象鲜活,作品的神态和意境所需要作者极其细腻的刻画,这是以手工技艺精湛为基础的另一门抽象的技艺。只有工艺与神意完美融合,作品才会散发出艺术的视觉美。 袁罗修看过和真人一样*真的雕像,如此*真到似乎心口在起伏的雕像还是第一次。 朱掌柜验收了大家的震撼表情,满意十足的说:“求生,求生,这是我们作为人类即使面对死亡,面对绝望之时的本性。所以,这一个作品让人从死亡的恐惧中认识到生的可贵,相比人形屋以往的作品,它的神意表现得更有张力。” “完美,完美…这是我看到的所有人物作品中最完美的。”一个收藏家拿着放大镜观看着作品纹路啧啧赞叹。 大家争先恐后的给予专业的评价。 白月说:“几百年被三大家践踏脚下的这个耻辱终于可以洗刷了。” “耻辱?为什么这么说呢?人形屋一直都很有名啊。”李杨对白月另类的夸赞感到疑惑。 白月说:“人形屋的工艺正式成形比白府和鬼祭宗晚上好几百年。虽然雕刻技艺独具特色,但作品类型比较混杂迟迟都不能超越鬼祭宗。年轻的乌太师为此举行过一次雕刻对决,最终不敌鬼祭宗惨败。他一怒之下控诉所有评判者偏私。从那以后,他就带着家人离开白佛城去京都闯出不小的名声。时隔几十年回到白佛城再次比试了一次,人形屋的雕刻工艺始终没有突破自身局限超越过鬼祭宗。继承他衣钵的小儿子乌崎曾坦言,用其一生也要把人形屋这几百年来的耻辱奉还鬼祭宗,大话说出来没多久他就死了。乌崎的一对儿女乌兮眉倒是绝顶聪明,借鉴鬼祭宗的雕刻工艺来来突破人形屋传统的局限,终于把人形屋工艺推上巅峰境界。不过…只有变态或者疯狂的艺术追求的人才能弄出这种散发死亡气息而濒临崩溃的雕像。”白月说。 “你夸人的方式还真是……”李杨苦笑着说。 》》》》》》》》》》》》》》》》》》》》》》》》鉴赏会结束,袁罗修回到了朱颐坊的前厅,小八哥站到门口指着右手边尽头是白佛河河岸的街道说:“往那头,他们就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你确定是往那边走了?”袁罗修问。这条主干道其中有几条分叉的小巷子,要一条条的寻找蛛丝马迹,太耗时间。 “确定的,确定的,那时候已经十一点钟,街上没什么人了,我看得清楚。回头大掌柜叫我往门外挂上灯笼,我还是看见他们在往那边走。而且,从这边过去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到达白佛公园搭乘出租车。”小八哥说。 这个位置往前就是白佛河河岸,左右的都是店铺,往后的二十米就是这条主干道上的最后一条岔道。小八哥在朱颐坊担任营业员已经有五六年,又是白佛城的原住民,对这一条街道极为熟悉,他所目测的距离位置一定不会出错。 既然他最后看到皮特张和女人站在这个位置,说明两人走到了这个位置,既然走到了这个位置,按照犯罪心理,女人要是拉着皮特张往回走进那条巷子很容易引起皮特张的疑心,所以,她只有引着往前走。 主干道的尽头就是白佛河的沿河道,往左的沿河道延伸到白佛桥,往右的就是直通新桥的河道,这条河道相隔好几公里远。 白佛城几天来都禁止机动车的在街道上行走,凶手要想顺利的带走一个男人,最便利的工具就是车。 但,大梁在白佛桥上的监控器中没有发现那个叫阿娜的女人身影。既然没有过桥,她带着皮特张朝着哪个方向去?直接带着皮特张步行离开?还是通过别的什么方式?要想过桥而不被看出来,女人可以通过变装的方式。可是,桥上没有出现过皮特张…… 带着这个疑惑,袁罗修四周张望着,发现在右前方的河岸上公共人行道边有一个公厕。这个公厕是往北桥的必经之点。公厕的门口到沿河道大概有十米的距离。此时,公厕门那条新铺的水泥小路上还倒着一块“抢修”的警戒牌。有个城市道路检修的工作人员和公厕的环保员正在大声的讨论什么。 “我明明拉了维修线,还立着牌子。你说这些人多缺德,还没干呢…”那门口的环保人员懊恼的对公路检修工作人员说。 “又得忙活一阵子铺平。”城市道路检修工作人员嘟囔着说几句,掏出手机拨打个电话让同事准备好原材料送过来。 那条刚铺成的小水泥路上出现醒目的轮印,那是残疾人乘坐的轮椅留下的,一对的往里的轮痕很浅看不清轮纹,一对往外的陷入没有完全凝固的混凝土中,轮纹清晰可见,它朝的方向正是白佛桥。有人特意坐着轮椅从白佛桥那边过来这里上一趟厕所,然后又原路返回。只是这一进一出的轮印一浅一深,有些奇怪。 袁罗修出示警徽进入公厕里兜一圈,就在女厕的最后一间里发现一地的烟头。 “这是谁啊这是,这么缺德。”跟在后面的环保人员责骂说。 袁罗修蹲下身,仔细的看着满地烟头,其中有些烟头有很深的凹陷,那是被某些硬物压过的痕迹,有的上面还留有纹印,这纹印和公厕门口的那个轮椅痕一致。 “你什么时候立的维修牌?”袁罗修询问环保人员。 “昨晚上。”环保人员说。 “几点?”袁罗修追问。 “大概…大概十点多,那时候没人了,我们才铺的水泥,后半夜我还担心白搭了,结果没被大雨冲烂,就给人踩烂了。这些人真是没长眼。”那环保人员说。 李杨立刻拨起大梁的电话说:“你重新调取白佛桥的监控视频,看看在皮特张失踪的那个时间段里,有没有一个残疾人坐着轮椅被推着过桥。” 一进一出的轮印深浅不一样,说明它上面的重量也不一样,进去的时候轮椅上的重量很轻,这轮痕有些模糊,上面可能没有坐着人。离开的时候,轮痕几乎陷进泥土里,很明显是重量加重。有哪个人那么无聊推着一张空轮椅进公厕,离开的时候又坐着轮椅离开的?要是连着皮特张的案子来猜想,可以推断为:凶手先把皮特张骗进公厕里,把他弄晕之后放到轮椅上变个装就光明正大的推着走。 大雨过后的白佛城上空黑云低压,新一轮暴雨正在酝酿。白佛河河水急湍奔流,地下河的一些奇异的水草漂浮在河面上。雨季的到来能带出地下河中的不少鱼类,不少渔船逆流而上撒网捕鱼。 吹着河上的凉风,袁罗修独立白佛桥上眺望,心情倍感舒畅。 从朱颐坊出来的白月走道桥,忍不住嘲讽一下说:“才没几天,你这是给谁折腾成这样?都认不出来了。” 袁罗修转过身去没搭话,李杨寒暄说:“你们两真是悠闲啊。” “什么案子把他愁得都变成苦瓜了。”白月问。 “是五组的那个美男子连环失踪案。” “几年都没办下来的烫手山芋终于丢到你们刑侦科了,恭喜恭喜…有线索吗?” “正在查。” “昨天晚上够刺激吗?”白月又问。 “刺激?你指的…我们正想请教你呢。是怎么一回事?真是水鬼吗?”李杨兴奋的问。昨晚几人翻阅了不少的鬼怪插图,水鬼形象和在白佛桥见到的紧紧是妖媚这个共同点。 “当然,够惹眼吧。” “那男人…到底被带去哪里了?” “就在下面。” “下面?” “水鬼后的水宫就在我们的脚底下。” 李杨满脸疑惑的望着那浩荡的河水,说:“你说…我们办的这个美男子失踪案,会不会是她们干的?” “这条河的就在鬼府的眼皮底下,他们不敢。” “你这么确定?” “我的话你还信不过嘛?” “就是你的话才不干信,嘿嘿嘿嘿…” 几声手机铃声响起,大梁来了信息。 “那个时段的确有人推着轮椅来回在桥上,进来的时候椅子是空的,出去的时候坐着一个人。推着轮椅的两个人都带着帽子,看不清面目,有一个是瘸子,另一个身材娇小,可能个女人。他们推着轮椅进入前面的停车场,那辆车子为pa77802。车主名叫赵富…五年前的车牌,半个月前刚做过年检,居住地还在婆祸镇。” “婆祸小镇?知道了…婷婷、大川要是回来,让他们去一趟婆祸镇……老大…” 听到手机对话的袁罗修掉头就往停车场去。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4) 前篇(四) 婆祸是《鬼迹录》中一种喜欢把人吓死然后吃掉尸体的山鬼。他们面目丑陋的婆祸,喜欢隐居在深山黑谷,夜里会跑到人类居住地钻门跳窗去吓死人吃掉尸体。 万象森林外围居住着很多少数民族部落,部落文化五花八门,各有千秋。其中,婆祸族最为盛名。他们因为居住在传说中婆祸聚集的婆祸山那一带而得名。 婆祸山不是什么奇特的山,奇特的是它中间有一口地狱天坑,名为婆祸天坑。婆祸天坑坑口呈圆形,直径大约为两公里,常年被烟雾缭绕覆盖,只有在夏季的晴天里才能看得出是一个坑口,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一旦误入了,就可能万劫不复。每每深夜时分,坑口传出鬼呼魂叫的声音。据说有不少猎人在这一附近都见过有怪物从里头爬出来,也有听见里面传来鬼怪之间的厮杀和哀嚎。因此,它又名鬼阙。 据最新的科学探险组所掌握的资料,从坑口往下八百米,其实是一口地下河汇聚形成的暗湖。湖中生长着很多地下河物种。因为暗湖洞穴杂乱,异类物种繁多而危机四伏,科学家们还没有能确切的掌握关于深度的资料。 婆祸镇就在婆祸山外一处平地山坳内。周围山林中盛产檀木和各类雕刻木,婆祸族也就靠雕刻和打猎为生一直生活几百年。 三十年前,白府投入巨资为婆祸镇开辟一条连接到白佛城的公路。公路开通,为婆祸镇引进了众多的发展商机。鬼祭宗雕刻工艺跟着扬名于世。 这一路沿着山林边行走,上空的乌云逐渐的聚拢,没一会黑压压一大片的刷啦刷啦的又下起大暴雨来。前方出现岔路口,往左的路口竖着一张写着“婆祸镇”的生锈的铁牌子,往右的是白柿乡。 通往婆祸小镇的公路挨着树林沿着山谷伸延,周围视线十分的灰暗。此时倾盆大雨天空乌云密布,山水正哗啦哗啦的横过公路朝着低谷的地方流去,被两边大树遮掩的公路变得阴沉暗灰。 公路长时间被雨水冲洗路面凹凸不平,很多地方出现塌陷,车子颠簸得厉害。轰隆隆……轰隆隆……的几声,黑压压的天空劈开几条光蛇。天边的雷光隐隐骚动着,雷声闷闷作响,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的在车顶上敲着,不得已的减下车速缓慢前行。 眼前出现一个漆黑的山洞,洞口正上方有一块石牌,牌上写着“婆祸洞”,三个大字的正下方标有“洞长:八百七十三米”。洞里有两点光,就像怪兽的两只阴森的眼睛直盯着洞外。仔细一看,那是白月的车子。出白佛市的时候就看到他开在前头,相信是受不了大雨摧残,在洞里歇下。 袁罗修把车子开进洞,一股腐臭而带着潮湿阴森的风就刮进车窗内。 八百多米的山洞洞壁上被人用现代的特殊赤泥作画,有些是古老的文字符号,有些是狰狞凶恶的牛鬼蛇神相…鬼凛凛的风呼呼的从车窗口吹过,空气变得很稀薄,洞中没有任何的岔口或者其他洞窟。 “这么大的雨,这是要上哪?”李杨摇下车窗询问。 “我们去婆祸镇买一些乌檀香。”李龙音。 “乌檀香?对了,夏天到了……你们是贵宾消费有的打折,算我一份,顺便给局里的人都带些,晚上加班就不用苦恼了。”李杨说。 乌檀是一种荆棘类灌木,树皮是黑色的,叶子带有檀香味,所以叫乌檀。它婆祸山一带山林特有的物种,树脂带有剧毒,燃烧起来能让人昏迷甚至中毒。通过繁杂的工序去掉毒性加工成蚊香或者熏香。香味能让范围内的蚊虫全数毙命,而对人类没有任何的副作用。算起来,还是非常环保的东西,听说价格十分的昂贵。 袁罗修暗叹:这两人真是过的悠哉,买个蚊香也要跑几十公里的路。 几分钟后,大雨停歇,两辆车前后出了山洞。眼前顿然开阔许多,一个岔路再现。往左的是条斜坡路,它伸向两座对立的巍峨矗立黑色山峰,那就是婆祸天坑的方向。往右的方向山林的海拔渐下,能远远的看到一个由几十座山围成的大山坳――婆祸镇。 往婆祸山的路口,正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边哭着边跑着过来,他的脸被雨水淋得皮肤都发白发凉,嘴唇发紫发黑。他离车子数步之遥停下来,两只眼睛圆睁着盯着驾驶座的人。 这种人迹罕至的路口怎么徒步跑出一个孩子,四人都感到讶异。 “姑姑…救我姑姑…救救我姑姑……姑姑……”那孩子哭着说,他的声音十分嘶哑而颤抖。 李龙音拿了把雨伞跳下车跟着白月一起靠近那孩子。白月问:“你姑姑怎么了?” 李龙音把伞递给白月撑着,把孩子抱起来给他擦掉头上的雨水。他的身体很冰凉,四肢颤抖的很厉害。 “姑姑……救救我姑姑……”孩子用力的指着往婆祸山的公路。 后面的袁罗修两人不明所以,跟上白月的车子往孩子指的方向。这一走就走两公里远,眼前出现一道蹄形断崖大瀑布。大雨倾泻过后它水流喷溅,轰隆的回荡在山崖周围,水雾腾腾而看不清楚水流的去向。一座庞大的钢索铁桥自瀑布前横跨,它宽为六米左右,长为五十多米,一路延伸到断崖的另一头。那一头对着两座相对的巍巍乌山。那便是婆祸山,此刻它的山顶雷光腾舞,景象骇人。 “姑姑……”下车的孩子奔向钢索桥的桥头边一处大石头,石头后面躺着一个女人。她的脸色惨白无血,后脑勺有个大伤口再把渗着血,身上很多小伤口被雨水冲洗得都发白。好在胸口还有些起伏,神智处于半昏迷半迷离状态。 白月到路边采摘几味草药的叶子,嚼碎几口全都覆到她的后脑勺的伤口。大伤口止血完毕,白月以五指灵动的在她后背前胸腹部等各个穴道摁压戳点。女子猛然的一抽搐,嘴里吐出一大口气,眼睛猛然的睁开。她喘着气慢慢的缓过神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四个人,虚弱的说:“婆…祸…婆祸馆…杀人…杀人…杀人…不要去…不要去那里……” 大家都感到吃惊。那座婆祸天坑坑口的确有一座婆祸馆,那是多年前乌太师的儿子乌崎为了寻找雕刻灵感而特意建造的。 “李杨,你送她们去镇上的医院,阎王和我们去婆祸馆。”白月将女子抱起来返回岔路口放进袁罗修的车子说。 》》》》》》》》》》》》》》》》》》》》》》》》》》》》》》》》》》》》》》》》》》》白月的车子往婆祸山的公路前进五六公里,婆祸山在视线中越来巍峨雄伟,两座山之间的一口黑洞映现眼帘――婆祸天坑。此时暴雨再次倾盆,坑口旋流着茫茫雨雾,敞开的口子要侵吞整片天。 左边山峰的上半山腰隐约的能看到一座建筑――婆祸馆。在这黑暗的天坑之口,在这滂沱大雨的吞噬下,它就像被黑暗禁锢的那一点灰。 婆祸馆。那一栋中西合璧的别墅,左右两栋侧楼、主楼、后主楼共计四栋小型平顶楼紧挨着连贯组成。别墅各个阳台花藤满挂,四周的土地种满蔷薇木。不合时宜盛开的白蔷薇在雨中受尽蹂躏,一朵朵一簇簇的被打落在地上宛如吊祭亡魂的祭花,纵然开的饱满,却没有一丝的生气。馆前的是一块宽敞的庭院,庭院中竖立着一尊五米多高石雕佛像。佛像雕痕历经风霜已经变得模糊,从轮廓上还能看出那是白佛城备受信奉的白佛。大佛像的脚下摆着大大小小,新新旧旧的白佛小石像,他们一个个慈眉善目的双手合十着祈祷。不论多么慈眉善目,表情多么虔诚,始终不能驱散周围阴林的诡异阴暗。 婆祸馆的大门口点着两个大灯墩,映照着那一扇古木大门。往左的灯墩是一块小停车场,那里已经停了两辆车子。一辆有些年头的吉普车,一辆新型的黑色豪华越野车。 白月下车之前他取了枪支收放到身上以备救命之需。 透过侧面的窗子可见主楼大厅十分宽敞。大到乌纹大理石茶几,小到青花瓷茶具,采用了古典而透着艺术的设计风格。每五米之间距离都设置落地式铁艺铜花小油灯,小油灯全数点亮使得大厅内光亮适宜。左侧的厅子是餐厅,长方形的餐桌上放着一个没吃完的蛋糕和餐点,餐桌配了四张椅子,其中一个椅子上还垫着厚厚的一层座垫,该是为小孩子准备的。四周墙角都放置着餐具收纳柜与及酒类存放架。往右,这是一间休闲书房,临近落地窗前放置着一架钢琴与及小提琴等乐器。往里的是一个小酒吧。靠墙的设有一些书架和一张专门置放唱机的红木雕台。大厅正中央就是通往二楼的“y”字楼梯楼。这一座楼梯的台阶面的清洁度不一致,第八道台阶以下的刚被擦拭过台面很干净,第九道以上灰蒙蒙的沾着一些粉尘和脚印,第五道台阶上被扎开一个裂口,木屑往上掀开一个口子,旁边的也是好几个小扎口。“y”楼梯的双分过度台是一面墙壁,墙壁上挂着一幅面积很大的油画,画中央坐着一个文秀女子站着一个高雅男子、他们穿着三四十年代的华丽服饰,目光随和的望着大厅中。这是欧洲家族中典型的肖像画,历经这边常年潮湿的气候,它的边角各处都有色变的痕迹。油画的正下方位置,有一处醒目的凹口,口子边十分整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猛力砍出的痕迹。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5) 前篇(五) 咚咚咚,袁罗修敲了敲大门。 “来了来了……”过了一会儿,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餐厅与“y”字楼梯之间的走道里走出一个头发凌乱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衣,围着一条皮制围裙,围裙上染着混乱的染料。 她整理了仪容,靠着侧窗看见白月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嘎哧的一声把门打开把两人迎进去,看了一眼白月身后的李龙音和袁罗修,有些惊疑的问:“是不是忘了东西?” 大厅里还弥留着很浓的血腥气味。 “你是乌大师的孙女乌杏美吧。”白月说着。 袁罗修走向那座“y”字楼梯,他蹲下身在看了看台阶面上被扎出的裂口,裂口处的木屑味很新鲜,还伴着一股血腥味。站在过度台上用手指摩挲着那一道凿口,目测着凿口的深度和宽度,说道:“我们是白佛市的刑警,刚才在岔路口碰上一个女人和孩子,他们说你这婆祸馆里有人被杀了。有这事吗?” 女人一怔,笑说:“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 白月收回环视的目光问她:“我们之前认识吗?” 乌杏美带着狐疑的目光打量着白月,当她确定什么之后大为愕然,脸色即刻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呵斥着说:“请你们出去。” 白月以珵亮如刀,犀利如剑的双眸紧紧的锁扣着乌杏美那惊恐的面容说:“血腥味很浓哦,有人刚刚在这里被杀了,或者,被砍了,斧头……” 乌杏美眼神里带着阴黠的色彩说:“你别胡说八道,我们都是守法的公民,怎么可能杀人。” “你刚才在干什么?清理尸体?还是清理现场……”白月看着她刚才出来的方向说。 “我在工作,雕刻的工作。”乌杏美说。 “带我们去看看你的工作室,在地下室吧…”白月说着朝她之前出来的方向走去。 乌杏美赶到餐厅靠近玄关位置的餐具收纳柜上抽一把水果刀挡住白月的去向。她厉声喝道:“出去,不然我告你们私闯民宅。” “哼……”白月二话不说抽枪支对着她,趁她惊讶的一瞬间急速的一踢,踢中她握刀的手腕,膝盖一抬顶撞她的腹部。她惨叫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口里一抽一抽的吐着异物。 “喂,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要擅自做主张…”袁罗修喝住行动派的白月。 “那有人会开枪……”身后的李龙音忽来的死亡预知,指着白月正要进去的入口。 白月弯个身拉起乌杏美的脚将她往餐厅的过道玄关墙后面躲着,并用餐巾塞住她的嘴。没半分钟,那走道口伸出一只猎枪的枪口,拿住猎枪的是一双满是烧疤的惊悚的手。那只手的主人慢慢往前移,身体也暴露出来,他套着黑色雨衣,整颗头颅皮肉模糊五官不正,两只圆滚滚的白眼球眼凸出眼骨外,扁平的小鼻孔里嘶嘶的呼出气息,还喷着鼻液。 佝偻人的身后走出一个长相丑陋的男人,他手里紧握着一把斧头,比佝偻人显得不安和焦躁。 “杏美……”佝偻人以沙哑诡异的声音朝着空荡的大厅叫几声。 很快,他们听到被摁在地上的乌杏美的谔谔声音。砰砰的两声,佝偻人缩回玄关墙里开两枪。 袁罗修冷静自若的拉过收纳柜边装着推轮的餐台一把推出去。佝偻人对着突然推出来的餐台砰砰砰开枪,趁着这不到两秒的时间里,袁罗修抛出一个盘子准确的砸到他的手臂,猎枪差点脱手而出。有了这一空隙,白月瞄准他握枪的右臂,打出一个血窟窿。 佝偻人被白月放了一枪,子弹就从自己的脖子旁边飞过,袁罗修一腔的怒火窜出心口,借着这个怒气他飞出连环双脚把握着斧头的男人也给放倒。 受伤倒地的佝偻人企图捡回猎枪,白月前先一步踢开猎枪一手把他的双手往后掰得骨头嘎嘎响,他惨嚎几声整个上身都动弹不得,忍着疼痛朝白月大喊着:“旁医生,你干什么?” “丑八怪,认错人了………”白月没搭理他,扯下窗帘撕成条的把三人严严实实连着那台大理石的茶几捆起来。袁罗修费了不少劲把佝偻人的伤口给包扎起来。然后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可手机屏幕显示没有信号。 “座机,座机能用…”李龙音说着已经奔向餐厅边的一台座机,拨起了急救电话。 控制了三人,白月上楼去检查,袁罗修往厨房走。 厨房的左侧墙壁上有一道小木门。推开小木门,出现一条小暗道。小暗道倾斜而下通往两间地下室。一间堆满雕刻品和雕刻工具,另一间中间有张血迹粼粼的床垫,地上放着一桶水一把拖把,地面的血迹擦去一大半。墙角边有一个柜子,柜子上丢着一套衣服,柜子里装的各类性趣用品。 就在衣服旁边丢了一个皮夹,皮夹里夹着现金和各类证件,其中就有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头像叫袁罗修吃了一惊,因为那头像正是昨天失踪的皮特张。地上的衣服和他同事描述的一样…… 糟了…袁罗修暗叫不妙。这里血迹粼粼,皮特张恐怕已经遭到不测。 “白月…白月…”大厅里负责守看三人的李龙音发出急迫的呼叫。 袁罗修赶着回到大厅,只见那三人已经挣脱大茶几一块在地上打滚着。这一股蛮力来自于佝偻人,他压在乌杏美两人身上双脚不停的挣扎着,充血的嗜杀眼神里透出异色光纹。 从楼上飞奔下来的白月见他目光异变,“都让开”一声大步流星上去一脚死死的踩住佝偻人的脖子往地上压,举着枪对着脑门砰的就是一枪。 “白月,你干什么…” 袁罗修大惊失色的举枪对准白月的脑袋。就在这时,乌杏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眼瞳瞬间扩张外凸而出折射出两点红光,白眼球血丝暴突出形成血网,力气大爆发连着捆在一起的两个人背起来冲着白月扑上去。 趁着她身上有一个死人一个活人牵制速度,白月没有立即出手,而是把自己的那只枪交给袁罗修说:“你不让我杀,你就来杀。” “你…” 拖着两个人,乌杏美奋力的掀起茶几朝着袁罗修砸来,茶几上的物品也成为了她的无奇,袁罗修迟迟不敢开枪连连闪躲。还活着的那个丑陋男人从她身上挣脱出来连滚带爬的躲到沙发后面。 “外面就是山林,让她跑出去可是要死很多人的。”旁观的白月说。 “砰”一声,袁罗修朝乌杏美开出了一枪打中她要抓起武器的手腕,只是白月的这只手枪威力过大,手腕就爆碎了。乌杏美趔趄的倒退几步,脸上没有出现受伤的痛苦表情。 这不是正常现象。袁罗修一阵惊悚,他想起了永明村那个王玉和。 赤手空拳的乌杏美嘶鸣两声,目光瞟向餐厅里掉地的斧头,一左一右跳过袁罗修的子弹要过去。 白月看出她的意图,掏出后备的另一只枪射向那把斧头,强烈的冲击力把斧头推到餐厅的另一角。趁她转向,袁罗修瞄准了她的后背开了一枪。胸腔被砰破,她上身失去平衡的倒下来,背后还背着的佝偻男人刚好就压在她身上。 时机正好,白月快步上去连发十几颗子弹对着她的脖子砰砰砰的“一字”发射。枪声停,伸手用力的一拽起她的头发,整颗人头头啐声一响的拽起来。 被拽下来的头还在发出“还我哥哥…还我哥哥……”的尖叫声,牙齿嘎嘎嘎的在动,拼命的想咬向白月。没了头的身体挣扎着要爬起来企图发起攻击。袁罗修把她摁倒,抬起大理石茶几实实的压住。 白月提着乌杏美的头转进厨房,塞进去那一台烤箱里,炉门一关,开关键摁键一摁,任凭人头在里面上下跳动着,尖叫着。五分钟后,烤炉中的人头皮肉因为熟透而变成酱色并脱落。眼珠子烤干了缩成葡萄干似的,没有完全脱落的牙齿还在嘎嘎嘎的咬着…… 看到这个的时候,袁罗修扶着门柱实实的干呕一把。 大厅里还在动的尸体已经足够震慑他的神经,如今这个颗人头更是突破了他的接受极限。这就是修罗匣里永不会停止杀戮的阿修罗吗?如果有更大的烤炉,或许自己看到的是一具烤尸。 很快,门外传来警笛的呼啸。袁罗修感到疑惑,事发到现在才五分钟,警车来得似乎飞快。只是,进门的是11组。 11组要是从白佛市出发到这里,最少也得需要半个小时。他们之所以在案发五分钟到达,原因只有一个,他们提前得到鬼府的消息。他们只负责带走那颗人头和那具还在动的尸体。 二十多分钟后,李杨带着婆祸镇派出所的警察过来。在婆祸馆四处巡查的时候发现了一口井,井边掉落不少的人骨。把木板一推开,手骨,脚骨的都涌出来。经过一个小时的打捞,捞出六个头颅和很多零散的骨骸,与及一具被砍断左手腕的男尸,这具男尸就是失踪的男模皮特张。 还活着的丑陋男人名叫赵富。他交代:乌杏美在五年前带着被烧毁面容的乌兮眉从京都回到婆祸馆。乌兮眉创作作品的时候需要情绪上的振奋,发泄情欲就是他最喜欢的途经。乌杏美为此在五年间为他掳回男人任其蹂躏,反抗太激烈或者企图逃跑的就会被杀掉。 昨晚深夜时分,皮特张逃出地下室跑到大厅,乌兮眉追上并砍断手作为示威,没想到这一幕被夜瞳和夜聆姑侄看见了,他愤怒之下把两人杀了。赵富按照指示把夜瞳和夜聆的尸体丢进那口井里,然后把车子退下那一段山崖打算伪装成车祸。 ------------ 第六话 婆祸馆 前篇 (6) 前篇(六) “井里没有发现孩子和女人的尸体,只有皮特张的。”袁罗修疑问。难道在岔路上碰见的那一女一孩子就是赵富丢进井里的?竟然活着逃过一劫,真是侥幸。 “那井里或许通向别的地方,尸体掉进去了。”赵富说。 “井壁上只有一个出水口,尸体不可能丢了。”李杨看了一下潜水员留下的水井图说。 “我…我真不知道了,那两人是我和乌杏美拖过去丢的。”赵富说。 “昨晚,婆祸馆里住了几个人?”袁罗修问。 “乌杏美,乌兮眉,旁医生,郑先生…乌曈,他是乌兮眉的儿子,还有夜家的那丫头…一共六个…”赵富说。 “连着你七个。”李杨说。 “你说的那个男孩是乌兮眉的儿子,乌兮眉为什么还杀他?” “是…乌兮眉受不了尖叫声…一听到尖叫声就会杀红眼…夜瞳被杀后,夜聆哭得很厉害…所以…乌兮眉把她也杀了。”赵富说。 说到这里,袁罗修脑海中忽然闪过王玉和的那件案子,还记得王玉和杀人的时候就是说着“好吵”的言语。 “你确定,他们都死了?”袁罗修问。 “死了…脑袋…脑袋被劈开了…叫都没能叫,直接就死了……”赵富说。看惯杀戮场面他早已经习惯,陈述时的表情很淡定。 庭子里的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一个来回,所有警员搜查过婆祸馆的周围,没有发现女人和孩子的尸体。难道说,夜聆和夜瞳是从井里爬出来的?可是,夜瞳身上除了一些刮伤,并没有斧头的劈伤,夜聆的头上也是撞击而造成的…… “除了夜瞳,夜聆,还有个旁医生和郑先生,说说他们。”袁罗修问。 “长头发的叫旁医生,京都那边的人,是乌兮眉兄妹的私人医生,他每个月都会过来看诊。那个叫郑风的是头一次来,说是白医生的助理,他们昨天下午的时候过来的,今天早上天没大亮就走了。其他的,我就不知道。” “还记得他们的车牌号吗?” “不记得,我只记得是白色的轿车。” “再想想,就算记得大概,也写下来……”袁罗修给他递一支铅笔和一张纸。 赵富抓了抓脑袋,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了几行数字。 “行了,带他去医院,见见那两个人,看看是不是夜瞳和夜聆。”袁罗修将那张只递给身后的黄奇珍。 》》》》》》》》》》》》》》》》》》》》进了夜聆的病房,赵富震住了,身体站不住的被身后的警员扶着。夜瞳缩着身子紧挨着墙,全身哆嗦着一个劲的哭。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死了,真的死了…斧头…斧头…劈死了他这里……”赵富一连说着好几句不可能指着自己的额头。他把身边的人看一遍,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不相信的表情。 中午时分,一辆黑色越野车被大型吊机车从那座瀑布的山崖下吊起来。经派出所证实,那是婆祸中学一个叫夜聆的女老师的车子。 夜聆的父母很快被传唤到派出所,一问之下他们说夜聆的确在昨晚带着外甥夜瞳去婆祸馆过生日。他们也确定了在医院里躺着的就是夜聆和夜瞳两人。 这一事件在婆祸镇就像是掀了锅盖的沸水一样,闹腾得不可开交。 》》》》》》》》》》》》》》》》》》》》》》》》》》》》“乌兮眉,43岁,父母早亡,一直与妹妹乌杏美相依为命。二十岁时出国主修雕塑学,三十岁定居京都并在艺术界崭露头角。不到三年的时间,荣获第一国际雕刻大师的称号。在京都掀起一场轰烈的人形屋雕刻艺术热潮。他是个才华横溢但非常自负的人,他对人形屋在白佛城不入流的地位十分的不满。在京都站稳地位后,经常在论文或者专访中抨击鬼祭宗或者白府等雕刻工艺。七年前,他被患有产后抑郁症的妻子焚火烧伤,从此不再公开露面。乌杏美,40岁,除了雕刻师的身份,她还是个经营艺术商品的商人。在京都开设有一家私人收藏馆,身价上亿。八年前嫁给叫唐青的富商,没两年唐青就失踪了。没多久,她带着乌兮眉离开京都回到婆祸馆隐居。有一点大家注意:乌兮眉的妻子叫夜俪,夜俪的父亲正是鬼祭宗上一代继承人夜町。医院里躺着的夜聆的就是夜俪的妹妹。夜俪还有个孪生弟弟叫夜鸾,姐弟两人与生俱来的雕刻天分,但他们在几年前拒绝了成为鬼祭宗继承人,决然的跟乌兮眉两兄妹去京都发展。据京都那边发过来的消息,说是夜鸾患有抑郁症,夜俪也患有产后抑郁症,兄妹两人因为雕刻工艺上的问题和乌兮眉兄妹发生过争执。焚烧乌兮眉当夜,两人服毒自杀。夜聆多次向法院控诉乌兮眉兄妹虐待夜聆夜鸾,可惜查无实据而没有被立案。” 黄奇珍仍旧是负责信息收集做出详细报告。 “我在想,乌兮眉是不是在被烧伤之前就患有*同性的癖好,这个夜鸾的长相…我都有些嫉妒,会不会是给这个禽兽不如的姐夫摧残到患上抑郁症。”黄婷婷说。 李杨瞄着屏幕上夜鸾的相片说:“老大,你还记得朱颐坊里那一尊叫“求生”的男人雕像吗?你在看看这个夜鸾,面容何止是一点相似,简直一模一样…夜鸾两姐弟本来就是鬼祭宗的继承人,上一辈之间有过仇怨,乌兮眉兄妹就把他们骗去京都。兄妹两在京都人生地不熟,就遭到软禁、蹂躏。” “这案子有看头。”大梁抹着下巴充满期待的说。 大川说:“模样相像,只能说明乌兮眉以他为模型,不能说明乌兮眉蹂躏了他,有没有蹂躏,事情都过了七年时间,调查起来也不容易。” 黄奇珍点击页面菜单进行下一个单元,屏幕上出现赵富、一辆吉普车、一个轮椅的相片。他说:“赵富,五十岁,他父亲是婆祸镇的聋哑猎人,母亲是个智障,夫妻两受雇看守婆祸馆。夫妻两死后赵富就一直的留守在婆祸馆以打猎为生。因为有骚扰、偷窥女人的不良嗜好,在镇里极不受欢迎。乌杏美带着乌兮眉回到婆祸馆,他就负责帮两兄妹打理事情。经他交代,乌杏美负责把男人选引诱到公共厕所里将人选弄晕,两人合力搬上轮椅推走。” “这世界无奇不有。”大梁说。 黄婷婷捧着她的脸蛋叹着气说:“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精神变态连环杀人,动机上倒是没什么悬念,问题是这变态背后隐藏的问题…”李杨说。 黄奇珍把页面点入两张黑色头像上说:“赵富交代,这个旁医生是乌兮眉和乌杏美最信任的人,他还教赵富把夜聆的车子推下山崖,教他们一起串口共。” 大梁把笔记本里的一张相片递出来,那是一张白色的高级轿车,因为是远距离拍摄,只能看到驾驶座坐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的身体,没有看到面部。他说:“这是在婆祸镇那一带公路出口调取出来的,车牌号是假的。” “我在婆祸馆里也找不到相关这两个医生的线索。”李杨说。 “李杨、黄婷婷收拾一下资料,和我去京都调查,黄奇珍负责去预定机票。”袁罗修说。 “是…”这是第二起tl110时间,大家办案的兴致都十分的高涨,一大早的就全都各自紧锣密鼓的展开了调查。 咚咚咚——鉴定科的鉴定师送来了报告说:“带回来的零散尸骸已经组合完毕,多出了一具无头尸骸。” “会不会是埋在井底下,或者被谁冲下天坑了?”李杨说。 “颈骨上有切口。”鉴定师说。 “哈?”几人讶异。 “这混蛋不会还有恋头癖吧?” “我记得,电影里有把人头用石灰膏糊住雕刻成雕像…”黄婷婷说。 “大川,你负责找找,顺便观察那对姑侄的情况。”袁罗修说。 “没问题。” ------------ 第六话 婆祸馆 中篇 (1) 婆祸镇镇外矮坡林里,野鸭仓惶在灌丛里嘎嘎嘎嘎噗噗噗的乱窜,后面追着的夜晞连发几只箭全都射空。 “小畜生,跑得真快。”他跺着脚恼骂着。抹了抹额头淋雨似的汗水,找块石头坐着歇了歇,拿下腰间的水瓶喝了几口。 呼呼呼…几声沉闷的低呼息声自身后不远处的灌草里传出来。一只野狼正用那对冒着青光的眼睛锁定在自己身上,大獠牙里锋利而发黄,口水不停的往外滴。这下完蛋了,夜晞把腰间的匕首拔出来以备搏命之用,连连吹几声口哨一步步慢慢往后退。就在野狼拉近距离准备采取进攻的危急关头,另一侧的林子里砰来一枪,野狼惊魂的惨叫一声刺溜的逃命去。 开枪的是夜聆,她赶上来拧着夜晞的耳朵怒斥着:“叫你跟着我,叫你跟着我,溜啊…活该把你撕了……”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 “下次再乱来,让它把你撕几块我再过来救你。”夜聆说。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知道,你就没长记性……” “要不是没有猎枪,我怕它干什么啊……” “还说,箭都射不准还想拿枪,不会爬的就想跑了。” “啊…疼疼…我错了……”夜晞求饶着,一脱手就跑着去灌草从里找回之前没射中猎物的箭。 “回家了。”夜聆往她来的方向走去,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石头边有几只串着的山鸭和兔子,那都是她这一次进林子的丰收成果。 姐弟两人走出小林子时,正好迎着西山余晖。就在林子外停着好几辆车子,有些人提着不少的猎物丢上车准备离去。 “这不是夜家大小姐嘛,好久没见你来打野味。”肥壮的男人特意的上前来打招呼,他穿着森林保护局的淡青色制服。 “哟,胖叔啊,好久不见了…”夜聆爽朗的笑着挥了挥手。 “泰叔叔好……”夜晞说。 “听说你准备出国旅游。”泰叔搓了搓夜晞的小脑袋朝夜聆说。 “嗯,明天走。”夜聆说。 “这么快。” “赶上我的假期正好,你也去吧,大家凑凑伙怎么样。”夜聆弹弹泰叔那大肚腩说。 “哪能,我这一走,这林子的动物就怕没剩几只了。”泰叔说。 “回头再养一拨不就完了。”夜聆贼笑着说。 傍晚来临,婆祸镇街上准备迎接夜市,大街上晃悠着外来观光客,不少的都围在路边的小饭馆里品味当地美食。夜聆穿街走巷的把车子开到镇中心鬼祭宗大祠堂旁边的夜宅。 大宅子的台阶上坐着七岁的男孩夜瞳,他支着小脸蛋巴望着外头。一看到夜聆的车子就跳着起来往宅子里大喊着:“姑姑回来了,姑姑回来了……” 夜聆是被遗弃在夜宅门口的弃女,十八岁被送到外省的大学主修教育学,毕业后回到婆祸镇的婆祸中学里担任副校长职务。 哥哥和姐姐夜鸾夜俪两人打小就具备着雕刻天赋,鬼祭宗的长老们对他们都抱以期望,并希望他们将来能成为鬼祭宗的正统传人。没料到,两人和人形屋的乌兮眉两兄妹一拍即合,不顾家里反对的跟着去了京都。夜父为此大发雷霆的和他们两人断绝关系。没曾想,三年后,京都的警局里送来两人服毒身亡的消息,夜俪还被定了蓄意谋杀丈夫乌兮眉未遂的罪名。 当时还只是大学生的夜聆赶到京都看见哥哥姐姐消瘦得不成人样的尸体,一怒之下把乌兮眉和乌杏美以虐待的罪名告上法庭。 直到五年前,乌杏美带着夜俪和乌兮眉的儿子乌曈拜访夜宅。原因是他们的祖宅婆祸馆太过偏僻,对孩子的生长会有所影响。乌杏美希望夜家的人能暂时帮忙抚养乌瞳。 夜俪兄妹两人的死一直令夜家耿耿于怀,脾气倔的父亲提出让乌曈改姓“夜”为抚养的条件。改了姓,就意味着乌曈不再是乌家人,乌杏美一开始并不同意。可她在这一带举目无亲,除了夜家,没人能给予乌曈真诚的亲情。再三考虑后,她只好的答应下来。 乌曈就这样变成夜瞳,夜聆从姨妈变成姑姑。乌杏美为了不让这个侄子疏远乌家,三天两头会来看他,使出浑身解数的拉近距离保持着最亲近的关系。作为旁观者的夜家人却看得出来,乌杏美是个两面三刀心机阴沉的女人。冲着这一点,又联想到夜俪夜鸾死得不明不白,心理多少是怀有憎恨的。 今天是夜瞳七岁的生日,依照这五年来的惯例,傍晚在夜宅里为他庆祝,吃过晚饭后回婆祸馆和乌杏美再庆祝一次。 夜幕降临,夜瞳抽三根香点上,朝这祖宗排位台拜三拜。夜母倒上几杯酒再烧几分冥钱说:“老祖宗在上,保佑我孙子健健康康。” “我还要拿第一名……”夜瞳拉了拉夜母的衣角说。 “嗯嗯,保佑他天天拿第一名…”夜母乐呵呵的补充一句。 “让李晓晓也拿第一名……”夜瞳想了想又说。 “那就让晓晓和咱孙子都拿第一名,呵呵呵呵……” “这小子天天就知道惦记大大小小的……”夜聆端着一大盘的兔肉放到餐桌上,随手拿一块塞嘴里先尝着吃。今天是七年一次的阴阳之盟,镇里的人们都当作一个小节日来庆祝,吃喝的也丰富,饭后大家都到河边去祭水鬼放河灯。 饭菜都上齐,一家五口围坐着品尝起美味有说有笑的,夜母就夜聆、夜晞、夜瞳三人要出国旅游的事情唠叨个没完。 “吃兔子肉……你最爱吃的……”夜聆夹了一大块的兔肉往他碗里放。 “真是的,他小小个人哪能吃下这大块,没大没小。”夜母责说。 “这不有你帮着撕小片的喂吗。”夜聆说。 “你这孩子…没点稳妥的,还是个老师,平时怎么教育孩子。”夜母一筷子把夜瞳碗里的大块肉放到面前的空盘子一点点的撕出小片的再放回夜瞳的碗里。 “我是后勤部的,又不是老师……”夜聆说。 “那也得为人师表啊。瞧你这嘴皮子。” “是是是……”夜聆听不得夜母太多唠叨,要是辩驳下去猴年马月的还得说,只能“听话”的敷衍了事。 “行了行了,吃饭,天天说这些有的没的,啰嗦个没完。”夜町说。 “这不为她好吗?” “聆儿都这么大了,自己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你就少搀和。”夜町说。自从夜鸾和夜俪两人离开家,他就很少再强求夜聆和夜晞什么,就怕适得其反*得两人重蹈哥哥姐姐的负责。 “妈也是为我好,你们都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夜聆说。 夜母没再说话,又给夜瞳盛了半碗的汤。 “婆子,吃过饭就把那套鬼府的礼服拿出来洗洗。后天和总堂那边的人一起上门拜访。”夜町说。 “这每年的去拜访,总是没说到换人的事情。我看,该是没得换了,白府都没人了。”夜聆说。 “不管换不换,只要还有人当家就行了,咱们鬼祭宗全都指望她的。”夜町说。 “那倒是…只不过…要是白府一直的都找不到替换的人,她不就一直的担任下去…十年二十年的不打紧,上百年的可就成妖怪了。”夜聆说。 “你这孩子,别胡说…小心遭祸…”夜母说。 “是是是是…掌嘴……”夜聆揶揄着给自己脸颊拍了拍。 “爸,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了把我和姐姐带上,我们去看看她长什么样。”夜晞说。 “等你当家作主了才能去。”夜父说。 “那得多少年啊。”夜晞说。 “你说,这鬼府将来会不会是传给白大少爷,除了他,白府还真没别人了。”夜母说。 “鬼祭司都是女人继承,他是男人,哪能。”夜町说。 “他不行,他的女儿也可以吧。”夜母说。 “要是能生,早就有了。”夜町叹着气说。 “让他找个女人不就能生了?”夜母说。 “妈,人家白大少爷可是很专一的,哪能随便找女人生孩子。”夜聆说。 “去,你懂什么,这白府的家业为大。”夜母说。 “你们啊,皇帝不急太监急。” “诶,这祭司大人也真是,也不劝劝他,这么搁着也不是办法。” “都说祭司大人神通广大,由她罩着,咱们鬼祭宗怕什么。”夜聆说。 》》》》》》》》》》》》》》》》》》》》》》》》》》》》》为夜瞳庆生的晚饭结束,一家人带上祭品到河边拜祭水鬼,放下几盏放河灯祈福。然后去鬼祭宗祠堂拜祭拜祭鬼祭司雕像,在祠堂碰见了认识的人,大家聊了好一会。 乌杏美打来电话催着好几句,夜聆不甘愿的载上夜瞳去婆祸山。车子还没到婆祸山山口,听见天坑口出呼呼呼的刮着诡异的风响。每每接近它,夜聆全身透着阴风似的后脊梁不由得挺直。 门前的停车场里除了乌杏美和赵富的车子,还有一辆白色轿车。他们有访客。 大厅里坐着一个长发的白衣男子,他的面容俊美但脸色苍白,与他对坐的还有一个文雅男子。 长发白衣男子以前见过面,他是乌兮眉的私人医生旁医生,听说是京都那边的人,每个月都会专程的来婆祸馆看诊。至于文雅男子,应该也是亲朋好友。乌杏美就坐在侧座与两人笑面而谈。 “姑姑……”夜瞳直奔着乌杏美的怀抱叫得很甜蜜。 “诶哟,小宝贝来了…怎么现在才来,姑姑想死你了……”乌杏美狠狠的在夜瞳脸上亲了又亲。 “旁医生,好久不见…”夜聆大刺刺坐到单座沙发上,她并不是对旁医生有什么意见,而是一进这栋房子,就觉得很焦躁。 “好久不见。”旁医生礼貌微笑着,深邃的眼眸深不见底。 “我是白医生的助理,郑风…夜小姐是夜俪的妹妹?”文雅男子郑风自我介绍的说。 夜聆敷衍的点了点头。事过境迁,她不喜欢从乌杏美认识的这些人口中听到关于姐姐和哥哥的事情,也不想询问是非。 ------------ 第六话 婆祸馆 中篇 (2) 中篇(二) 二楼往右转就是夜瞳的房间,房间里放满满一地的玩具,还有几份礼物。夜瞳兴高采烈的一件一件的拆封,童话书、电玩游戏、衣服、鞋子、还有一台最新版的名牌手机。 “他才几岁,拿手机干什么。”夜聆不满的说。孩子永远抵不住玩具的诱惑,乌杏美就是利用这一点保住她在夜瞳心理这个大姑姑的宝座。 “这是姑姑的号码,一摁,就能给姑姑打电话了。”乌杏美没搭理夜聆的话教着夜瞳怎么使用那一款名贵手机。夜瞳对这台昂贵的全功能手机简直是如获珍宝,一个劲的夸赞乌杏美是好姑姑。 “给他洗个澡,换上新衣服,二十分钟后下楼切生日蛋糕……”乌杏美丢下话下楼去招呼她的客人,夜聆冲着她的背影搬扮了个鬼脸。 准时的,夜聆把打扮得像个小王子的夜瞳带下楼,抱着让他坐到垫高了的儿童椅上。乌杏美从厨房里端出插着蜡烛的圣代水果蛋糕。,旁医生,郑风被邀请过来一起庆祝。 “大姑姑家的蛋糕好吃,还是小姑姑家的好吃?”乌杏美向埋头吃着水果蛋糕的夜瞳问。 “大姑姑家的好吃。”夜瞳毫不犹豫地说。夜聆极为不爽快的斜睨一眼乌杏美。 “小姑姑家的兔肉好吃,小姑姑今天打了好大的兔子回来,可好吃了。”天真如夜瞳又补了这么一句,夜聆嫉妒心理顿时得到平衡。 “那下次大姑姑也给你打几只回来给你吃好不好…”乌杏美说。 “嗯……谢谢大姑姑。” 小小生日会结束,睡觉的时间也到了。乌杏美抱着夜瞳上床讲睡前故事,夜聆干在一边也无趣,转身出门去隔壁的房间。那是间客房,每次过来都是睡那里的。她从衣橱里拣了件保守的睡衣进淋浴室冲个澡。傍晚的时候吃肉吃上火,口渴的厉害,她悄悄的下楼去在餐厅里找到暖水壶,整整喝上好几杯这才解渴。 就在她放下杯子转身要上楼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丑陋的面孔,凹陷的眼睛只见个大白眼球。 那人明显也是给她这一下吓到,冲着她骂道:“嚷嚷什么…见鬼了你。” 夜聆站直了脚拍着胸脯喘着气说:“你个赵富,大半夜的出来晃悠什么…这张脸吓死人了。” 没错,这人就是婆祸馆的佣人,他自小相貌丑陋,行为处事也有些偏激,镇里的人都不怎么处得来。 “你才是出来晃的那个……”赵富一脸*相的把穿着睡衣的夜聆从头到脚瞧个遍。 “看什么,小心长针眼,丑八怪…”夜聆狠狠瞪他一眼上楼去。 一想到丑八怪恶心的眼神,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回了房间,夜聆拉一张桌子顶住门口,又检查阳台门以防赵富个色鬼偷窥。这一迈出阳台,无意的撞上一幕激情缠绵的画面。左边的阳台上,白医生和郑风正靠着阳台栏杆接吻亲热。 她急忙的缩着头轻轻的把阳台门关上,窗帘也拉个严严实实的。拍着脑袋喃喃自语着:“开放点,开放点……” 》》》》》》》》》》》》》》》》》》》》》》》》》》》》》》》》》》》》》时至深夜,轰隆隆的雷声把睡得并不熟的夜聆吵醒,她爬起来拉着窗帘看了看窗外。雷蛇在上空一闪一闪的往里有的没的闪,婆祸天坑形成了一个巨型的雾流漩涡。 忽来的一声尖叫伴着哭啼窜进耳朵里,她误以为是听错了,跳下床拉着桌子把耳朵贴到门板上听了听,果然是有孩子尖叫连带哭啼的声音。 夜瞳。 怎么大半夜的哭起来了。夜聆拉开桌子跑出门快步的朝楼下跑去。夜瞳就站在两座楼交接台的,全身颤抖着呆站在那里一个劲的叫喊着姑姑。 正想着出什么事情把他吓成那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冲着夜瞳的头飞来,削过他的脑门噔哧的一声扎进身后的木质墙壁上。那是一把斧头,沾染着鲜血的斧头。 夜瞳的哭啼声嘎然而止,身子笔直的倒下。额前被劈开一个大血口,就像切开的西瓜似的血液就口子处飞溅出来,咕噜噜的响。他眼珠子还在动,身子抽搐两下就没动静。 夜聆心脏咯噔的一声瞬间绞碎了,飞奔着下去抱起他的身体。当她为这一骇人画面而惊愕得魂不附体时,她看到更为血腥而惊悚的一幕。一个皮肉胶着全身*的怪物就站在楼梯下,他有一张五官模糊的脸庞,双手沾染着鲜血。他脚边躺着一个*的男人,男人脚上带着*的脚链,左手手腕处被砍断了,砍断的手就在一边,断口滋滋的冒着血。 穿着性感睡衣的乌杏美就站在怪物的身后,她圆睁的眼睛盯着夜聆怀里的夜瞳惊愕得没了反应。 夜聆凭着最后一根清醒的神经意识抱起夜瞳放到大厅的沙发上,从餐厅抽一盒子餐巾全都往那切口捂着。几张,十几张……全都浸得湿答答的。她摸着那小心口,心口还暖着却没了心跳。呆愣的看了那张傍晚是还圆嘟嘟的吃蛋糕的小嘴,她一股脑的哭天抢地起来。 “畜生,他是你儿子啊,你怎么可以连他都杀了…畜生……”乌杏美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冲向面目模糊的怪物拳打脚踢着,恨不得把他撕碎似的疯狂。 “吵死了,吵死了……”那怪物被她这一阵的厮打,狂暴的甩起拳头就是给她一拳打趴在地上,转身上楼梯拔下他的斧头。 “小瞳…小瞳…旁医生…旁医生…”爬起来的乌杏美慌乱的跑上楼去。 怪物拉着地上还活着的男人往餐厅那边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他站住脚步,转过头来以两只血红嗜杀眼神瞪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夜聆。 “闭嘴,都给我闭嘴…吵…吵死了…”那怪物二话不说抓紧了斧头冲向夜聆,朝着她后脑勺劈下去。 夜聆只觉得脑门瞬间抽空,眼睛里没有了夜瞳的脸,而是一个手持斧头的怪物。死亡的降临往往是在一个人完全没有准备的时刻,她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呻吟,生命就这样嘎然而止了。 》》》》》》》》》》》》》》》》》》》》》》》》》》》》》》》》》》》》婆祸馆外的夜空闪电雷鸣恨不得撕碎天地,漫天洪水般的大雨冲刷着下来。 带着旁医生和郑风下楼,乌杏美所看到的地上躺着一大一小的尸体,一滩滩的血迹,赵富发傻的站在一边。 旁医生赶上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摇了摇头。 “不是好好的锁在地下是吗?怎么被他跑出来了?”郑风*问着赵富。 “正是吃饭的时候…他打了我就跑出来……”赵富怯怯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死了好…全都死了好……哈哈哈哈哈……”乌杏美灰暗的双眸凝视着沙发上的夜瞳又哭又笑起来,她的眼眶里已经流不出泪水。 旁医生上前去搂抱着她安慰着说:“这是意外…只是意外…” “尽快把尸体处理掉。”郑风说。 赵富愣愣的点着头,忙不迭的跑进餐厅边的小仓库,扯了桌布扑到地上卷住后脑还在冒着血的夜聆。接着,他跑上楼去把夜聆的衣物随身用品拿下来打成一个包袱。看到那一串钥匙想起她的车子就在屋外。 “车子怎么办?她是开车子来的。” “拿点他们血迹擦到车里,然后把车子推下瀑布造成交通事故。瀑布的水流很大,冲下天坑找不见了也说得过去。到时候问起来就说夜小姐和乌小姐起了争执带着孩子甩门而去。”郑风说。 夜聆的尸体卷包好后被拉到大门口放着,赵富回头用洗洁精把地板的血迹擦干净。 乌杏美从悲痛中缓过神来,伸出颤抖的双手整理一下夜瞳的小礼服。当她摸到小礼服口袋里鼓起来的那台手机时不禁的热泪如潮。就在半个小时前,他还在自己怀里把玩着这个手机。 用桌布包起了夜瞳,乌杏美亲自把他抱起放到夜聆的尸体边再用另一张桌布将两人包到一块。 赵富找来大黑袋把两人装进去,一路背到右边一座小瀑布下的空地,空地上有一口用石头砌边的井。 天空的雷光霹雳闪烁,乌杏美最后的摸了摸黑袋子里那一个小小的脑袋,流着泪的转身朝婆祸馆回去。留后的赵富把黑袋子抱起来往井里丢进去。 》》》》》》》》》》》》》》》》》》》》》》》》》》》》》》》》婆祸馆的现场血迹都清理完毕,赵富照着郑风的安排把车子布置成事故。这一来一回,天也快亮了,雨势有些停歇下来。 旁医生将戴在乌杏美头上的白色头盔治疗仪摘下来问:“感觉好些吗?” 乌杏美缓缓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神情黯然的说:“轻松多了…谢谢……” “为了哥哥承受如此沉重的精神负担,你很了不起。”旁医生说。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我唯一的哥哥了…活着的意义只有好好的照顾他……”乌杏美凝视着正大厅那一幅巨大油画怃然的说。 “不管怎么样,他的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你要看好。一旦跑出婆祸馆,再也保不住了。”旁医生给她递去一杯水和两粒药片。 “谢谢你的提醒。”乌杏美接过药片一口吞下去。 “天亮了,我们也该走了。夜小姐的事情记得统一证词,别露出马脚。”郑风说。 “我明白…” 乌杏美目送着他们的车子在雨雾中消失在坑口的公路上,她转身进入餐厅旁边的一条通道。这条通道通往地下室。 就在地下室里,那头怪物性情高昂的与地上的男人交缠着,*着男人血肉外翻的伤口,他发出一阵阵呻吟。 “哥,他已经死了。我改天再给你找一个来,好吗。”乌杏美用力的把怪物拉起来。 “呵呵呵呵…你不能骗我的。”怪物列笑着说。 “嗯,我永远不会骗你。”乌杏美抚摸着那张脸流下两行烧心的泪。 “妹妹最疼我……呵呵呵呵呵……我把他丢井里去……”怪物像个孩子得到母亲的礼物后咧着牙齿笑着。 “外面下大雨,让赵富去。” “不要,我要亲自来…” 》》》》》》》》》》》》》》》离开婆祸天坑坑口的路上,后座上的旁医生专注的看着手提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频率线,嘴角微微上扬似有若无的笑着。 “有新发现?”驾驶座上的郑风跟着也微微一笑说。 “乌兮眉对声波的敏感度比原来高出十几倍,脑磁波频率非常高。乌杏美的看似很平衡,但是长期的压抑导致出异变的组合。只要再来一两次的刺激,两人都有可能变成阿修罗。” “看来我们的实验很成功。” “肉体的痛苦和精神的遭遇的确是最好的刺激药物。” “只是,这里是鬼府的地盘…我很担心。上次我们可是损失惨重。” “放心吧,我有办法能摆脱她的追踪。” ------------ 第六话 婆祸馆 后篇 (1) 后篇(一) 春暮而至,几缕残阳弥留在京都东郊的一座别墅的屋檐上。 别墅的庭院停满车辆,大厅里拥挤着形形色色的社会名流,他们都是应邀来参加雕刻大师乌兮眉最新的作品展示宴会。 当大厅中央那一尊“求生”的作品的幕布被揭开时,人们传出一阵阵叹为观止的惊呼… “求生”是一尊男子雕像,男子上身衣冠不整带着男子特有的感性魅力,俊美的面孔上布满死亡的绝望和恐惧。传神的雕刻工艺让欣赏的人也感到了绝望、黑暗蔓延在全身,触摸着心脏使人的精神急促而紧绷起来。 欢庆的宴会上,大家纷纷围着这一尊雕刻作品的雕刻师乌兮眉、乌杏美两兄妹敬酒祝贺。艳美感性的乌杏美笑面如花的在人群中摇曳着,潇洒俊逸的乌兮眉优雅得像一个爵士,就如他们自己的作品一般,众星捧月般的备受关注。 终于,人形屋在京都开辟一条前景无限的道路,这是作为人形屋几代人梦寐以求的事。从此以后,人形屋不再是白佛城那个紧紧以雕刻为生的小作坊,不再是那个被白府,鬼祭宗,梨花垣三大雕刻世家排挤在外的不入流雕刻坊。 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这几百年来,谁能把人形屋的名望抬高到京都的上流社会?谁能让一件拇指大的雕刻作品入驻亿万富翁的收藏柜?谁能用一尊人像换得亿万家产?仅有两人,这两个人的名字叫乌兮眉和乌杏美。 是的,已经半年了,收藏时报上每一刊都会出现这两个名字,记者们用最华丽最高尚的文字来夸赞这一顶尖的雕刻艺术。 深夜。 宾客们陆续散去,乌杏美让佣人们把“求生”小心的送回收藏柜里,乌兮眉则醉醺醺的爬上二楼大厅倒头睡进沙发里躺着。隔壁小厨房里站着他的妻子夜俪。面容消瘦神情疲惫的夜俪正在熬粥,她往锅里放进一块黑炭般的东西,锅里的小米粥熬得像黑米似的。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好一会儿,她却充耳不闻。 “哈…吵死了……”乌兮眉狂躁的跳起来抓着茶几上的花瓶乓啷的就冲着房门砸去。 楼下帮忙收拾的乌杏美听见声响急忙的上来,推开房间把摇篮里刚满月的婴儿抱起来哄着。 乌杏美斥骂着夜俪说:“你都干什么,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不闻不问,聋了……” 夜俪没有吱声,只是呆呆的搅拌着锅里的小米粥,一次,两次…… “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还有什么不满的。徐妈,明天找个奶妈过来,这孩子不能让她带了……”乌杏美说着下楼去。 撇下这烦躁的大厅,乌兮眉挨着墙壁一路爬上四楼。 四楼上仅有一间阁楼,阁楼的门半掩着,一身单薄的夜鸾呆呆的坐着没有动弹,呆滞的眼神凝视着窗口的一张相片。照片上有四个人:美丽的乌杏美;温婉的夜俪;英俊的乌兮眉;腼腆的自己。乌杏美挽着自己的手臂笑容嫣然,乌兮眉揽着夜俪的肩优雅如爵士…尽管是风和日丽,四人身后的婆祸馆仍是笼罩着灰蒙蒙的一层薄雾。 还记得。那年的婆祸馆庭院里盛开着白色的蔷薇,四人就在庭院里彼此交流鬼祭宗和人形屋之间各自的雕刻工艺。谈笑间,自己倾慕于乌杏美的美丽和知性,夜俪恋慕起乌兮眉的风度和洒脱。 乌杏美在临走露出时依依不舍的表情问自己:“跟我们去京都吗?京都才是展示我们所有天赋的天堂。” 自己和夜俪就这样离开了自认为禁锢自己的牢笼,义无反顾的踏上天堂的路途。只是,所谓的天堂不过是更为宽敞的牢笼,这个牢笼比原先的牢笼更可怕,因为它辽阔得让人失去方向。 一向优雅绅士的乌兮眉炽热的目光开始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有意无意的夸赞自己的容貌,哪怕他已经和夜俪结了婚。 自己为此感到不安和害怕。 直到那天深夜里,乌兮眉闯进这窄小的阁楼蹂躏着自己本来就惶恐不安的心。倾慕的乌杏美就站在门口,只是看着,表情冷漠。 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乌兮眉喜欢沉溺在自己的阁楼里,他就像饥渴的野兽一味的索求。他说,自己是他创作的灵感源泉。 发现了这一庄违逆人伦的秘密,遭受打击的夜俪每天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夜鸾微微抬起头透过窗子远望着,映入眼帘的是那钢铁混凝土密集的京都,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霓虹灯绮丽如星光。这些繁华景象令他无比的厌恶。除了繁华的街道;除了人潮涌动;除了绚烂的欲望;它们显得那般的平淡无奇。他开始怀念起阴雾缭绕的白佛城;夜幕下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白佛山;那条深夜里能听到呜咽声的冥河;那一座诡谲阴森的万象森林… 是的,那里的风是活的,它就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的抚摸着人的脸庞;那里的树木是活的,他们喜欢在暴风雨中狂欢咆哮;那些雾是活着的,他们总是以所向披靡的气势吞噬掉光明… 那一个婆祸天坑是这个天地之间的一个黑渊,它是为了吞噬光明而存在的。它承载了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绝望;死亡;罪恶;欲望。 还记得目睹它风云变幻时的那份惊奇和颤栗,那是一种享受恐惧所带来的快感…… 当时,他以为只有面临着那种近乎绝望的死亡边界,才能激起“活着”的真实感。而如今,自己真真切切的处在这黑暗绝望中,却失去了“活着”的真实感,连去死的欲望都觉得虚无。 “天冷,怎么没多穿件衣服……”乌兮眉摇摇晃晃的走近夜鸾将他紧紧拥在怀里,感受着那温凉的身躯。无论多少次,只要一碰触这一副身躯,总是有种梦幻般的舒适感。他就像是一尊活雕像,冰冷僵硬。眼睛里蒙着一层阴暗的色泽,悲伤,阴郁,绝望……这种悲伤一种凄美的艺术散发出抗拒不了的诱惑。 乌兮眉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双唇摩挲着他柔软的耳垂,双手不安分的在他下腹游走着。 夜鸾口中发出轻微的呻吟说:“你醉了。” “呵呵呵呵呵…是你…是你让我醉了…我这辈子,从没这么…醉过…夜鸾…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我醉的人…”乌兮眉收紧了双手把他往胸口上搂着,恨不得将他和自己融为一体。 没一会,乌兮眉就睡了过去。夜鸾用力的挣脱出他抱着不放的双手,拉着被子给他盖上。呆看着他通红的脸,不下万次的哀叹着:为什么不能用尽全部力气的来恨这个男人。如果可以恨他,自己就能亲手杀了他,如果可以恨他,自己就能离开这个黑暗的牢笼。 一脸阴霾的夜俪端着一碗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床边,把夜鸾吓了一跳。 “小鸾,我熬了你喜欢吃的粥。”夜俪把手上半碗黑糊糊的粥递给夜鸾。 “你身体不好,不要总是熬夜。”夜鸾把手上的粥放到桌上,扶着她坐在窗台边的沙发里。 “我已经吃过了,你也趁热吃吧。”夜俪说,她的精神十分颓废。 夜鸾担心的看着她,端起碗舀着吃了一口。只是下了喉咙的这个粥比往常的味道要苦涩,而且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难咽。 “我来喂你。”夜俪伸出手来拿过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夜鸾。她的手颤抖的很厉害,凹陷的眼眶里涌出了两行泪水。 “姐,怎么又哭了?”夜鸾说。 夜俪将最后一口粥喂给自己,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没怎么,累了,想家…你…帮我去院子里摘几朵白蔷薇,可以吗?” “嗯,我送你下楼去。” 在二楼把夜俪扶坐到沙发上,夜鸾就下楼去。大厅里还有不少的女工正忙碌着收拾宴会会场,乌杏美抱着孩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喂食。 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摘了几朵白蔷薇,夜鸾感到胃里隐隐的有烧痛感,全身渐渐变得无力,脑袋出现了天旋地转感,身子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缓了缓气息,神智好像有些清醒,他紧紧捂着烧痛不断的腹部爬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大厅里。 “你怎么了?”乌杏美问。 “可能是胃病犯了。”夜鸾虚弱的说。可他心理却感到奇怪,这种腹部的烧痛并不是以往胃病的表现。 撑着身子到了二楼的大厅,夜俪并不在,敲了房门也没人应声。胃部实在剧痛难忍,夜鸾把花放在茶几上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水没喝到,杯子从颤抖的手滑了出去摔倒地上。 再一次的天旋地转感袭身,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小鸾…”夜俪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夜鸾努力的睁开眼睛说:“姐,我…胃疼…” 夜俪口中吐了一口黑糊糊的东西,咬着牙的说:“不疼…不疼…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姐姐带你回家…我们可以回家了…” 夜鸾恍然一悟,眼里流出两行泪,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迷离中,闻到了一股强烈的焦味。 ------------ 第六话 婆祸馆 后篇 (2) 后篇(二) 一年后。四楼昏暗的阁楼中。一人跪在床上摇摆着腰,他全身*着,身上皮肉模糊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耳朵只剩下一小半,眼皮拉扯外翻,眼珠凸露在外,鼻子扁平而歪斜,鼻孔挂着鼻液粘稠,嘴巴没了唇,要不是张开,根本就不能确定位置。躺在他*的是一尊冰冷的男人雕像。那雕像有一张俊美的脸庞,一双忧郁而孤寂的眼睛。 尽管是一尊雕像,对它身上的活人来说,是无比的魅惑。 啊……那人发出满足的呻吟声,他俯下身亲吻着雕像,脸颊,眼睛,耳垂…刚刚发泄的情欲再次被燎燃而起。专注与雕像交欢的人并没有发现,阁楼的门开了一道缝,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盯着看。 乌杏美无声息的把门关上,将手上的饭菜盘子放到门口的小餐台上转身下楼去。 一楼的餐厅里,女佣人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唐青擦拭着嘴角准备起身离开。 “你要出去?”乌杏美问他。 “罗伊家里有聚会…没办法拒绝。”唐青说。 “这段时间天天晚上都聚会,真够忙的。”乌杏美斜睨着他坐到主位上把餐前酒一灌而饮。 “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种聚会能拒绝吗?要不你也去。” “哼,有头有脸,要不是因为我和我哥,你现在能说出这种风光的话来吗?”乌杏美嘲讽而笑。 当的一声,唐青丢下手中的餐具瞪着对面的乌杏美说:“还在提,你就知道提这个?没有我,你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在这圈子里立足。咱们都是彼此利用,大家都一起风光。你哥现在成这个样子,我就得当门面拿出去宣传,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 “当啷”,乌杏美拍案而起,甩了一手把面前的餐具都摔地上去厉声叫喝:“就算他见不得人,一样的还在创作,任何一个作品始终也没有贬值过。就是现在关门大吉我们也饿不死,你用不着在这里惺惺作态……” “我惺惺作态…我惺惺作态?我关心你,我关心你哥,从前是,现在也是,原来这些在你心里全都是惺惺作态?” “你关心我们?你关心的是钱,钱钱钱…全都是钱…不是因为钱,你不会接近我们,不是因为钱,你不会和我结婚…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为了钱……”乌杏美说。 呜呜呜呜…一阵哭声从侧厅里传出来,那是刚满周岁的乌曈的哭声。 当啷,乌杏美抓起桌上的红酒瓶子往侧厅的墙壁砸去大骂着:“哭,就知道哭,天天哭,夜夜哭…哭死了也没人再爱你……” “够了…拿我撒气也就算了,他是孩子,是你侄子,年纪还小,吓着他了……”唐青从女佣怀里抱过乌曈就出门去,花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才把他哄好。 把孩子交给佣人后他从座位上拿起了外套套上说:“我这几天去姐姐家住,你自己冷静冷静……照顾好自己。” 目送着唐青开着车子离开,乌杏美缓下情绪来吃了佣人补上的晚餐。她没有胃口,却不得不把食物都吞咽下去,只为了自己的身体足够的坚强,坚强到继续的支撑着这个破碎的家。 “徐妈,翠儿,你们收拾一下就回家去,今晚不用留下了。放你们一星期的假,带上孩子。”乌杏美说。 徐妈和翠儿有些讶异:“又放假?上个月才放过的。” “我说放就放,别那么多意见。” 吃完晚餐送走徐妈三人,乌杏美坐在大厅里开着电视,漫无目的的调着台。等到深夜十一二点多,她回到房间冲个澡换了一套俗气的夜会低胸短裙,画了厚厚一层浓妆带上一顶大卷假发。 打扮就绪,她开着车子在京都市中心几家大酒吧前晃几圈。最终把车子停在一家名为“a吧”的迪吧斜旁边暗巷里。 在a吧里兜转半圈,她相中一个长相不错的青年,献媚的聊几句喝几杯酒假装醉呼呼起来。好色的青年带着她除了酒吧,一路上甜言蜜语毛手毛脚。乌杏美说是想上厕所拉着男人一块进了暗巷。暗巷里,趁着男人沉迷在情欲中,她用性趣绳缠住他的手脚,拿出蘸了乙醚的毛巾自背后捂上他的鼻子。双脚受缠绑,男人的挣扎力道减弱大半,短短几秒钟就昏过去。 确定男人倒下,乌杏美费了不少力气把他拽上了车回别墅。 别墅的地下室本来是间酒窖,不久前她让佣人腾空出来。现在,这里空荡得只剩下一张弹簧床垫。她把男人放到床上剥去衣服,用绳子将他的四肢绑着扣到四面墙墙角的铁钩上。 一切准备就绪,她上四楼敲开了阁楼的门。 门口原本放着的饭菜已经吃空,只剩下空盘子和空碗。阁楼里的灯开得很明亮,皮肉不分的怪物就坐在雕刻台边专心的雕刻。 “哥…还好吗?”乌杏美抽了两片抽纸轻轻的为他擦去鼻孔前流出的鼻液。 这个人就是一年前被烧毁容貌的哥哥乌兮眉。 “再好不过了……”乌兮眉推开她的手继续雕刻,他讨厌被女人碰触,自从被烧伤后,连着乌杏美的碰触也令他厌恶。 “那就好,我又给你准备了礼物,去看看吧……”乌杏美用脸颊紧贴着他那张不成人样的脸,以宠溺一个孩子般的语气说。 “礼物?”乌兮眉终于是抬头正眼看了看乌杏美。 “嗯…礼物…来……”乌杏美拿下他手中的雕刻刀拉着下楼。 在地下室,看到赤条条的裸体男子,乌兮眉顿时变得兴奋不已。他忍不住的爬上床去抚摸着那男子赋予弹性的肉体,仿佛是触摸到艺术的脉搏般,他眼睛里射出了炽热的光芒。 “夜鸾…夜鸾…我最爱的夜鸾…夜鸾…” 看到乌兮眉眼睛里恢复着往日的光芒,乌杏美会心一笑的说;“好好玩两天…” 关上地下室的门,乌杏美坐到大厅里倒了一杯酒,拿起酒杯的时候手抖得很厉害。她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哥哥,为了这个被赋予荣耀的家族,哪怕是不择手段的。除了继续往前走,没有任何后路可以退,她也不允许自己后退,这个世界只属于敢于拼搏的人,懦弱的人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 砰的一声关门的巨响,沙发上的乌杏美从睡梦中醒来。只见通往地下室的通道里,破了嘴角的唐青跑出来,身后追着*着身子的乌兮眉。 “疯了……疯了……你哥疯了…竟然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死了一个夜鸾还不够吗?疯了……疯了……”唐青怒不可遏的指着在灯光照射下异常骇人的乌兮眉,一边奔向大厅侧边的电话桌。 乌杏美第一时间赶上去夺过电话砸到地上,抓住唐青的手臂焦急的说:“唐青,你听我说…听我说…只是一两天而已…过两天就放了他…没有人会查到这里…听我说…没有人愿意接受哥哥的,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求你了,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为了哥哥,为了我们人形屋…求你不要报警…求你为我保密好吗?” “你…是你帮着他…是你帮着他…乌杏美,他疯了,你也疯了吗?他毁了夜鸾一个还不够吗?他不是人,他已经不是人…你不能在怂着他…”唐青全身在哆嗦着,声音颤抖得变了调,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精味,相信喝了很多的酒。 “唐青,他是我哥,我唯一的哥哥,生生死死都是我亲哥哥…我不能没有他…人形屋不能没有他…我答应你,只是一两天,过两天就马上放人…我保证…求你,为了我,帮我保密,好吗……”乌杏美哭着哀求他。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尽管她做过很多的联想,这一刻的到来真正的叫人猝不及防。 “你也疯了…你疯了…乌杏美…你太让我害怕了…”唐青爬到茶几边抓起乌杏美的手机。 乌兮眉扑了上来要夺过手机,两人扭打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毕竟身上的烧疤导致皮肉相连而失去弹性,打斗的过程中,烧疤还撕扯着开裂了好几处。 唐青醉着酒,一时被怒气冲昏神智,这一揪打起来竟是收不住手的连番的揍了他好几拳… “疯了,你这个疯子…没人性的东西…” “住手……住手……”乌杏美用力的要拽开他,他是死死的抓着乌兮眉就是不放。眼看着哥哥本来就不完整的面部被打出血,她恼气窜着脑门的抓起茶几上的一样东西砸过去。 只是一声闷响,唐青直直倒下了,后脑勺涌出血流染红他的白衬衫。他抽搐着动了动,眼睛惶恐的看着乌杏美。 乌杏美一阵愕然,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烟灰缸。 “谁疯了…谁疯了…叫你嚷嚷……叫你嚷嚷……”乌杏美这边还没回过神来,乌兮眉夺过烟灰缸一个劲的砸向唐青的头,三下,四下,五下……原本还有些神智的唐青动也不动的,血流飞溅得满地都是。 乌杏美推开乌兮眉,双手捂住唐青那颗血淋淋的头。除了唐青的名字,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 “嘿嘿嘿…嘿嘿嘿…不动了…不动了…死了好啊……嘿嘿嘿嘿……”乌兮眉又哭又笑的看着沾满鲜血的颤抖的双手,身体里窜起从未有过的恐惧的快感。 ------------ 第六话 婆祸馆 尾声 尾声 黑暗的水井中,咕噜咕噜的水流声回荡着,低沉的喘息声自水底下传来,一束光从水底逐渐的散开。 这一束光就是从装着夜聆和夜瞳两人的黑袋子的破口出射出来。 水底下堆积着好几个黑色袋子动弹着,一只只骷髅手、脚抓破了黑袋子爬出来。没有腐化完全的骴骨,腐化干净的骨头漂浮到水面上一具,两具…他们围上装着夜聆夜瞳两人的黑色袋子,撕开了袋子和桌布,血迹立刻融进混浊的井水。夜瞳前额的劈口血森森的敞开着,血丝还在往外冒,一边的夜聆敞开的后脑勺被发丝缠着,半块血豆腐样的脑髓掉了出来,跟着井水一晃一晃的动着。 哈…一声幽长的呼吸,一条水柱从水底钻出来,凝化成一个妖媚的女人。女人对着手上一块圆盘石念着几句咒语,圆盘发出了一道奇异的白色火焰,焰火分别入注夜聆夜瞳的伤口处。伤口之间的距离逐渐拉近,最后不留痕迹的愈合。 当夜聆的眼皮动了动,妖媚的女人和尸骨全数都沉回了水下,光束跟着消失,井中一片漆黑。 黑暗中,恢复意识的夜聆大叫起来:“救命…救命啊…” “姑姑……”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那是夜瞳拿出了他口袋里的手机。 “瞳瞳……” 借着手机亮光看到周围的景象,两人抱成一团尖叫一阵。 “好了好了…姑姑在这,姑姑在这……” “姑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带我回家…我怕,我怕…”夜瞳哭叫着,夜聆的脖子都快被他搂得发紫。 夜聆*着自己冷静下来,拿着手机照了照上头,只见不规则的石头缝里正渗进很多的水,其中,一块有些微凸出来的下方渗出的水流很急,想来那颗石头后面有一个大水口。 要是渗进的水量足够,井水水位上涨,或许能把两人浮上去…想到这里,夜聆走向井壁,她摸了摸,那井壁长满黑色的苔藓,十分的滑,而且石壁上没有可抓点,根本被没办法爬上去。苦思冥想下,水面漂浮的手骨,脚骨让她脑子闪过一束灵光…… ------------ 第七话 京都行 序 第七话京都行序京都南都红摩区c10社区居民楼七楼,夜雨系啦的下个不停,掩盖七楼703号房里的凄厉哀嚎声。 天花板挂满的鸟笼子里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叫起来,他们似乎被房内的一幕惊吓了。 就在茶几上放着一个精致镀金的鸟笼,鸟笼里站着一只头顶长着一簇七彩羽毛的鹦鹉,它琥珀红的眼睛里正专注的目睹着大厅正在发生的暴力事件,静静的,一眨都不眨的盯着。 “我叫你多嘴,叫你多嘴,说了别管我,叫你管……你没长脑子…叫你管…你个死女人…”男人一边斥骂着,一边扬着手中的皮带噼啪噼啪的抽打着地上的女人。剧痛激起女人本能的逃跑欲望,挣扎着,闪躲着,反抗。终于,她抓住沙发下一只空掉的酒瓶猛然的砸向男人。男人的下巴被打歪。男人晃动着身子倒下,后脑勺砸上茶几乓的一阵碎响。他抽动几下,泄了气的没在动弹。一嘴巴流着血,两颗门牙就吊在地上,黏糊糊的。 女人丢下空瓶靠近了男子踢了踢叫两声:“张波……张波……” 男人动一动醒过来,双目怒火熊烧。手捂着嘴巴里涌出的血,冲着女人飞起一脚,女人实实的被踹到墙角。 这一脚不解气,男人抓起地上的一只威士忌大酒瓶。女人惶恐不迭的爬向房门…她知道,那一个酒瓶砸下来会有怎么样的后果,如果是打在身上,那是家常便饭,就怕冲着脑袋打,那可是临地狱一脚而已了。 “我知道错了,张波,我知道错了…别打了……” “我打死你……”火冒三丈的男人用力的扬起了酒瓶。可是,酒瓶到了半空突然的砰的破裂。大厅里的照明灯啪的爆裂,大厅一片漆黑,黑暗中传出一声尖刺的嘶鸣声。 男人和女人的耳膜被针刺一样本能的捂住耳朵,尖刺的声音缓缓噎噎下来。 砰……右边的,砰…左边的…砰砰的声音在大厅四周传来,这声音伴随着一阵诡异的呜咽声,呜咽,呜咽……就像是婴儿的哭啼,凄厉的哭啼。 男人惊慌的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一窜小火苗照亮大厅,恍的一道黑影从眼前晃过…呜咽……呜咽……噗的,打火机的火苗被什么东西吹灭。 叮,男人再次点起打火机,他用沾满鲜血的手为这一窜火苗挡着把大厅搜视一遍。啊――他发出一声惨叫声,身子僵着竟是痉挛起来不能动弹。 茶几上的鸟笼子里那只彩色的鹦鹉发生了异变,它的鸟头膨胀到一个婴儿的头大小,逐渐清晰的脸庞上镶着一对圆睁睁,绿森森的大眼珠子。嘴巴形似鸟嘴凸起,颈脖一下的身体都长着羽毛,鸟笼里逐渐被它胀大的身体撑破。 噗噗的两声,变异的鸟快速的挥动着斑斓多彩的大翅膀,自破裂的鸟笼中缓缓升起并朝着男人而来。它的眼睛咕噜咕噜的打转着,漆黑的房间里也变得微微亮起来。 “跑啊……”惶恐万份的女人拉着男人准备往外逃,却发现男人的身体强烈的抽搐着,他的鼻孔正在涌出鲜血来…紧接着是嘴巴…耳朵,眼睛…… “老头…老头……”女人惊恐的摇着男人,嘎吱的一声,男人僵硬的身体朝后倒下…… 怪叫声之间平缓下来,变异的鸟转着眼珠子看了看惊愕失措的女人,扑翅而起在天花板下飞窜几个来回。鸟笼的铁杆咯吱咯吱的自动撑开一个洞,里头的鸟冲着震碎的阳台窗子飞出去。 大厅中恢复一片漆黑,女人摸着男人僵硬的尸体,捂着心口爬起来想打开门出去求救,才摸到门把,她失去了意识。 ------------ 第七话 京都行 (1) (一) 清晨的京都被阴霾的乌云笼罩,天空纷纷洒洒的下着本该属于春季的毛毛细雨,空气潮湿而阴凉。据气象局的说辞,这几日的周边海洋出现冷空气团。经常关注天气的人们出现了不少的疑问,现在是初夏时节,海洋上不可能有冷空气团。 南都红摩区c10社区居民楼楼下,十几辆警车呼啸不休。警务人员上下疏散楼层里的居民,套着白袍子的几个鉴定部的技术人员陆陆续续搬进各类大小的检测仪器,有的搬上楼层,有的围着摆在楼层周围。 一辆银色警车从外围的人群中缓缓驶进,车上跳下一个秀丽的女子,锐利的眼神衬托着一身干练而成熟的气质。她是京都南都区重案组七组组长朱芳熠。揉了揉整整四十八小时没有合过的眼,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正当是早晨七点整。这时候自己应该睡在被窝里的。吐了口气,她抬头看一眼警务人员指的那一栋民宅楼。那民宅七楼右边的阳台上挂着很多的鸟笼,左、右、下方的阳台玻璃窗子出现大面积的破碎。 “大姐头,你可来了。”远处带着防护头盔的年轻警官皇甫少康跑过来。 “什么情况?”朱芳熠好奇的问。电话里头只是说发生一死一昏迷的案子,可瞧现场这阵势不像是死一两个人的命案而已。 “大情况啊…整栋楼的人都觉得晕晕乎乎的,还莫名其妙的没有任何卫星信号,刘大随便一检测,这些可不得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强大磁场干扰,正查着,你瞧……”皇甫少康说着拿出手机来将屏幕对着朱芳熠,屏幕上的信号格一格,三格不等的快速闪着。 一路避过来来回回的技术人员,花了几分钟时间才走到七楼。楼梯口往左边的依次是701、702、703、705、706、707六扇房门。敞开着的703大厅躺着一个体形肥壮的男人,手臂、脸庞带有瘀伤,头上有一处砸伤,嘴巴乌肿着一大团。嘴巴张开着,门牙被硬生生连根敲断,掉在地上。他五官里流出大量的血迹,身子以畸形的姿态趴在一滩血泊中,死前的挣扎厉害,手指弯弓得就像速冻的螃蟹。 电视柜、摆设柜、玻璃器皿、玻璃,凡是玻璃制品的全都碎裂一地。天花板钉着很多的钩子,每个钩子上都挂着一个笼子。笼子上的黑布罩被警务人员踮着凳子一个个的拉开,都是空。每个笼子出现不同程度外力强制掰开的口子。更奇怪的是,几十个笼子都是留下同样的口子。茶几上还有个严重凹陷的镀金鸟笼,鸟笼里掉了两根斑斓色的羽毛。 左边阳台门震得粉碎,阳台上几罐腌酸类的玻璃罐子裂开,里头的腌菜、酸水洒满一地。楼层的左、右两个方位有两座高耸的高压电电塔。 往右的是两间敞开门的卧室,卧室里的玻璃器皿,橱窗门,玻璃窗无一幸免。 皇甫少康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本说:“死者为张波,51岁,这一带有名的养鸟人,靠养鸟为生。酗酒,脾气暴躁,家暴很厉害…他的嘴巴被酒瓶砸到,四颗牙被敲出来,但这些都不是致命伤。初步判断为中枢神经过度痉挛致死。死亡时间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左右。他的妻子叫李霞,和张波结婚30年,听说是个嘴巴犀利的女人,在农用市场有个饲料批发铺子。经702、705房的两个研究生口录,他们在七点钟的时候和夫妻两人用晚餐,八点半左右离开。饭桌上的李霞因为张波刚从鸟贩里花大价钱买一只七彩凤凰而吵嘴。今天早上六点钟,两个研究生从同学聚会场回来,经过了703,发现房门没有关好。李霞就昏倒在门口,张波的已经处于死亡状态。李霞被送去医院,现在还没清醒。……这个…六楼的603住户这个星期去国外旅行,605、602、601、5楼的六家在昨晚八点到十二点去看杂技表演。这一层的701、707没人住,702、705住两个研读生。他们昨晚九点后去参加同学家聚会,通宵了一晚上,大早的才回来。六楼都没有住户,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窗口碎裂,五楼的碎裂并不是很严重,都以为是自然破裂就没在意…案发的十一点这个时间段,只有张波和李霞住在这里。上下楼的住户陈述,张波是个鸟痴,爱鸟如命。在鸟市场有一个门面,因为他养的鸟叫的声音特别清脆,生意也红火,他出手很阔绰,几乎结交了南都里多有的养鸟人。李霞这个人在外面交际上挺和善的,一对上张波就是水火不容,夫妻两经常吵架打闹。听说是他们原本有两个孩子,早年张波带着去游泳的时候溺水死了,李霞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初步报告水平有很大的进步。”朱芳熠说。 “都是大姐头教导有方。”皇甫少康谦虚的笑着。 “你个人的推理观点呢?” 皇甫少康一怔,他难以适应被朱芳熠那双犀利目光盯着看,不自信的说:“我觉得……只有强烈声波的冲击才能导致玻璃器皿碎成这样。如果是超声波杀人,为什么李霞没事?这么大威力的声波一旦发动,细胞都能震死。最主要是…这一套超声波仪器花销非常大。张波只对自己老婆脾气暴躁,对其他人都还好,也没惹什么大仇人…凶手没必要下血本杀他。而且……那些鸟去哪里了?这事我还真是想不明白了。” “嗯,不错。张波,李霞在这几层楼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朱芳熠在大厅里转着细查一遍。 “都还算不错,和702、705的两个研究生最要好。可能是早年丧子,夫妻两人经常请他们到家里吃饭。我查过这两个研究生,有人证明他们就在西城的ca酒店参加同学聚会,昨晚的…九点一直通宵到今早六点。” “嗯……”朱芳熠伫立在房门口位置,两只闪着犀利光芒的眼瞳锁定前方。那就是茶几上破例碎片和壁橱里的花瓶碎片,茶几上的碎片比壁橱里的要细碎,茶几到墙壁的玻璃碎片有小到大莫名的均匀。她走两步站立到茶几边转了一圈,拎起手边那只鸟笼子瞥了瞥,笼子里的沾黏着白色碎沙粒似的粉末,鸟食则掉撒在笼底盘上,那些粉末是原本盛放的鸟食瓷钵。 “这里,是超声波波源。”朱芳熠肯定的说。 “刘大也这么说。”皇甫少康心理又一阵的赞叹:朱芳熠不愧是重案组组长,总是能明察秋毫。 房中越是靠近茶几的地方玻璃器皿碎得越彻底。超声波启动首先震碎最近震心的器皿。离震心越远,声波能量有所减弱,器皿碎裂的程度有所降低。 “可是,鸟去哪里了?谁开的笼子?”朱芳熠盯着头顶上那一个个鸟笼自问自答着。秀丽的脸庞爬上一丝苦恼,眉头跟着紧蹙起来。忽闻阳台外传进来一阵噗噗噗和唧唧喳喳喳的喧嚣,她赶步出去张望着。地面的飞禽不知什么原因竟是倾巢慌扑飞散到高空中。此时的天空更为阴霾,西边黑压压的一团黑棉花紧紧的挨着西都那些耸天的高楼大夏。 这几日的的云层低压着京都,各个方位不定时的出现飞禽突然倾巢飞窜的现象,人们都有种压抑和不祥的预感。难道要有大灾难发生吗? “找到了……”忽来的惊叫叫住她。 鉴定部的几个技术人员围着张波的尸体,各自的手上都拿着不同的检测仪器。体胖肥硕的男子手上的仪器屏幕一个劲的闪着红光并嘀嘀嘀的发出警报声响。几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又看着张波的尸体。 “这简直是个小磁场反应堆。”有人惊叹的说。 “牛头马上下去打电话通知京大研究所的人马上过来。”体胖肥硕的男子下达指令。 “是。”收到指令的“牛头”急忙转身飞奔而出。 “什么情况?”朱芳熠上前拍一下那体胖肥硕的男子。 “小小的脑袋竟然出现十几个磁场发射组才能达到磁波,你说奇怪不奇怪。”体胖肥硕的男子说。 “会不会是死亡便签连环案?”皇甫少康忽来一声惊叫。 京都里发生一起名为“死亡便签”连环杀人案,一个月来已经死了九个人。死者的身份为政府要员高官或者富商、学者等知名人物,他们生前都收到一张写着死亡时间的便签。到了便签上的死亡时间,全都突然莫名的癫狂而死。 据警方发言人发布的消息,说是凶手采用最先进的声波进行远距离遥控杀人。 “你给总局打个电话,让死亡便签案的专案组员过来看看,然后……去调阅社区内所有进出口的监控视频。葫芦,你和大鹏几个到前后左右的楼层询问,看看有没有人能提供相关信息,特别的要询问昨晚有没有听到群鸟飞扑而出的声音。”朱芳熠很快的做出侦查指示。 “是…” 自楼层下来,一个女警奔上来报告说:“李霞的脑磁波出现异常,影响了整座医院的医疗设备,他们正把她转去京大研究所。” “呼…这段时间可真是见鬼了。少康,你去趟京大研究所,我得去机场了。”朱芳熠拍了拍下塌的双肩说。这案子一两天内都办不完,舒服的大觉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 第七话 京都行 (2) (二) 八点钟,飞机准时抵达京都东都区飞机场。 袁罗修刚走出飞机场的乘客专用出口,穿着小碎花裙的霍小小冲到他面前,跳着搂住他的脖子挂着大叫着:“舅舅姨爹,我好想你……” 换一身干净休闲装的朱芳熠接过袁罗修手上的一个小小旅行袋笑说:“一听说你要回来,她可乐坏了。” “二姨说暑假带我去看你的。”霍小小亲着袁罗修的脸颊笑嘻嘻的说。 袁罗修双手抱着她往外走问着,神情变得温和:“你妈妈爸爸好吗?” “好好的,他们也好想你……”霍小小说。 “嗯……” “舅舅,我妈妈给我生了个小弟弟呢,好可爱…小脸蛋软绵绵的……” “嗯…” 朱芳熠把车子开出停车场朝着繁华的街道缓缓驶进。袁罗修自窗口仰视周围耸立的摩天大厦,今日的京都笼罩着一股阴霾而阴森的雾气,视野没有以往的辽阔。 看到霭霭雾气,误以为自己还在白佛市。 “这天气怎么回事?”袁罗修问。 “贺兰说是周围的地下磁场出现波动造成的,具体情况展还在追踪调查。我看情况不是一般的严重,大家都很忐忑。这些天黑云越来越低,搞得人心惶惶,加上不知哪来的谣传说京都要面临灭顶之灾,整座城市开始出现了骚动。” “地球中心磁场是统一的,为什么只有京都的出现波动?” “贺兰说,可能是人为或者外来的磁波干扰…” “人为?谁能制造出足以干扰整个京都地下磁场的能量?” “这个推测有点天方夜谭,可也不能完全的排除,咱们国家目前是不少邻边国家的眼中钉。” “京都最近还安宁吗?” “半个月前还算得上安宁。”这是大国都,各区各地每时每刻的都在发生案件,对于整日奔波于各类案件中的警察来说,只要不是很棘手或重大案件,都还算是安宁的。 袁罗修问:“死亡便签连环谋杀案呢?” 他每天习惯性关注京都这边的各类电视新闻和日刊周报。这个月以来,电视新闻隔三差五的报道死亡便签离奇杀人案。习惯所谓“警方发布信息的模式”,他也猜得出这一连串的意外身亡和谋杀背后并非报道的简单。 “那个啊……东西南北中五大警局能调遣出去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只剩下我们这些吃白饭的。” “谁在负责这个案子?”袁罗修问。 “储头。这是他接替你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案子,从没见过他那种热锅蚂蚁的焦虑状态。” “完全没线索?” “具体的只有总局的人才知道,科学院那边所有人都忙着帮忙做研究。” “科学院那边也在参与?一定很棘手。怪不得贺兰的时间很紧。”袁罗修说。 “听说你拜托她做什么研究。” “脑磁波。” “脑磁波?你在那边也碰上棘手的案子?” “算是吧。” “这几年采用科学手段犯案的越来越多,离开了那些个科学家,我们这些刑警还真是速手无策。”朱芳熠自我嘲讽的说。 “时代在前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说调任的事情是白月从中作梗,什么个情况?” “他在那边的鉴定部任职。” “原来如此,竟然能在咱们局里挖墙脚。那家伙…坐拥几千万也不和我们吭一声,无情无义。” 》》》》》》》》》》》》》》》》》》》》》》》》》》》》》》》》医院的产后病房中,坐月子的朱婉看到袁罗修则是无比欣喜。从护士那里抱来婴儿交给他说是让孩子沾沾福气。面对和朱晓一模一样的朱婉,他多少有些欣慰,更多的是伤感。 朱婉打量他一番问:“你身体没事吗?怎么消瘦了这么多?那边还适应吗?” 袁罗修说:“一切都很顺利。” “吃得还习惯吗?有没有水土不服?我听说那边常年天气很潮湿,你身上有伤,还是小心身体,要是染上风湿什么季候病就不好了,记得经常去复查…” “嗯。” “我昨天刚看了看那边的新闻,说是人形屋什么的在深山里杀了不少人…是你办的案子?” “嗯。” “这案子天天都有,警局的人也不是你一个,你还是多多注意休息才行。那边有家政公司的吧,请他们帮忙料理家务更方便,最好能请个保姆什么的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大姐,你不都每天一个电话的千叮万嘱了吗?见了面还唠叨个没完。”朱芳熠说。 “我这是关心他,谁叫他是我妹…谁叫他是我弟弟…我说,罗修啊,我昨天提到的那位做医生的赵小姐,一听说你只能呆上一天,还特地的和公司请假,就等着和你见一面呢。你看待会儿我让芳芳送你就过去。” “这个…我还得做个复查什么的,恐怕得下午才能空出时间。” “下午?下午你们两见了面之后也该到吃完饭的时间了,就不能多腾点时间陪我们一个晚上吗?” “抱歉,等这件案子破了,我会有一个星期的假期,到时候再多陪陪你们。 “那你可得说话算数,要是出个案子又得拖延时间。” 回到熟悉的城市,面对关心和担心自己的人,袁罗修多少是有种充实感。 》》》》》》》》》》》》》》》》》》》》》》》》京都综合医院的问诊室里,秦医生边翻着袁罗修的各项体检报告,说:“各项体检都很正常,就是血糖有些偏低。” “脑电图…有异常吗?”袁罗修问。 秦医生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上一次的脑电图报告对比了一下,说:“这次的频率比上一次明显提升了很多。不过,都在正常值以内。” “你能把以前所有脑电图报告都拿出来对比吗?我想知道这次的频率是不是最高的。” 花了一点时间,秦医生把几十份袁罗修的脑电图都翻找了出来一一的进行对比。对比结果是,这次脑电图的频率并不是最高,以往的不少也出现过和今天类似的。 秦医生疑问:“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憔悴的状态,还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 “我手头还有案子,这两天如果能办妥,我会联系你的。”袁罗修说。 “我先给你开些镇痛的药,回去之后一定要按时作息,饮食上也要特别注意。你可以在那边指定一个医生,我把你的病例传过去,方便你在那边看诊。” “谢谢秦医生。” “跟我客气什么…小陈,麻烦你帮我到药剂房取药…”秦医生说。 等着那药品的时间里,秦医生看着闭目养神的袁罗修,好几次想说什么又迟疑的停下来。 袁罗修坐直起来犹豫了一下问:“那个…你和兰舟…还有联系吗?” 秦医生扯着笑意说:“上个月还通过电话…那时候说是在南极…” “他还好吗?” 秦医生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还好吧。只是…他的偏头痛…还是那么麻烦哈哈哈…” “那就好…” “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什么的…明天还是他的生日…” “他的生日?”袁罗修的头开始有些胀痛。 “抱歉抱歉…我不该提他…待会我帮你给他发个信息就行了。喝杯水吧……”秦医生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 》》》》》》》》》》》》》》》》》》》》》》》》》》离开了医院,袁罗修和朱芳熠一起前往京都大学附属研究院。历经各道通关途径,两人终于来到一栋标名为128的独立研究楼。 以拇指指纹摁在门口的指纹扫描屏上,研究楼的大厅门咯吱的自动打开。正大厅内是外客接待处,接待台上方降下一套影像屏幕。屏幕上吱的闪出一个秀丽的面容。她身在一处实验室中,边翻阅文件边朝着进门的袁罗修两人说:“袁警官,朱警官好久不见,教授现在隔离场进行最后的一次实验审查呢。” “谢谢…”两人乘着电梯一路往下四层,出电梯往左转是一堵厚重的电子门。电子门打开,一股浓烈的化学气味扑鼻而来。眼前是一间宽达几百平方的大型实验室。实验室里上万的化学器皿、化学剂错落有致的存放在一排排保管架里头。几个实验台上搭架不少实验器皿,有的正冒着浓烟,有的正在滋滋的进行化学反应。最里面的实验台边,几个套着白袍的人专注的观看一个蓬头女子*作化学剂配置的过程。 这个女人就是研究所出名的疯婆子贺兰骞。刚才在大厅的接待屏幕上出现过的秀丽女子郁岚朝两人微微颔首着蓬头女子说:“博士,袁警官他们来了……” “我没空…一边去。”埋头观察化学容器的贺兰骞不予理会的说。 郁岚轻叹着一口气走上前去托着她的头朝着门口的袁罗修等人转去,说:“是让你研究脑磁波的袁警官……” “哈…冤大头啊你个冤大头,好些天没来找我麻烦了,都上哪去了?”贺兰骞忽来的欣喜若狂的小跑着上来一把搂抱着袁罗修说。 “他老早调去白佛市,你又忘记了。”郁岚说。 “调去白佛市?不在局里?什么时候的事情?”贺兰惊讶的问。 “这会儿都过大半年了。”郁岚说。 “啊?我好想是听谁提起过来着,一下子就给忘了,调上哪去了?” “白佛市。” “白佛市?白佛市在哪?”贺兰骞问。 “几千公里外呢,别问了,说了你也记不住。”郁岚无奈的说。 “怎么调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想死你了。”贺兰骞乐呵呵笑着朝朱芳熠又是抱一抱。 “大姐啊,怎么连性别都分不清了,我是朱芳熠。”朱芳熠叹息着说。 贺兰骞扶了扶眼睛哦了一声改了方向的拍了拍袁罗修的肩。 “我之前和你提到的脑磁波实验进行得怎么样了…”袁罗修扫视着周围的实验器材直奔主题。 “脑磁波?脑磁波实验是你委托的?”贺兰骞疑惑的问。 “诶,她最近失忆症越来越严重,怕是没救了。”郁岚干瞪着眼睛哀叫着。 “脑磁波真是好东西呢,我花了好大半个月的心血呢。我刚完成模拟实验,让你看看成果。”贺兰骞拉上袁罗修的手朝着右方的一个重型封闭门走去。 ------------ 第七话 京都行 (3) (三) 宽敞的实验厅中央位置是个用玻璃围起来的透明正方形隔离间,里头搁着两台大型磁波共振器与一台声波传播箱。这三台大型机械各自摆在隔离间的三角,上上下下插着长长短短数据线、电缆。这些线连接着中央的一台靠椅,靠椅设有一个头部ct扫描罩。 隔离间里站着三个套着严实的防护服,他们正在着手调试每一台仪器。 郁岚穿上防护服套进入隔离间,亲自调试各台仪器的同时进行口头介绍。磁场双向发射机组,无线空间磁波紫外线扫描仪,脑磁波波动红外线捕捉灯,一台磁波频率转化器,与及实验台上五个罩着黑布的箱子形状的东西。“箱子”里传出了猫、狗、猴子、与及鹦鹉的叫声,这就是“脑磁波”实验所用到的所有设备。 进行实验之前,她做一次简单的概义介绍说:“暗科学界轰动一时的旁元脩《思维的数据》中提到过这么一个论点,他说:这个地球靠着内在和外在双重磁场引力才不停的自转,它们就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引力之源。不同的物种不同的引力组,不同的引力组不同的思维,不同的思维不同的行为,不同的行为不同的智商。一个人类体内引力数据超出正常值,脑磁波跟着增强。越是强烈的脑磁波,就越是能影响到他人的思维,那就是所谓的超能力。直至三十年后的的今天,谬论不再是谬论,而是可以用证据来进行证实的说法。人的大脑其实是拥有两个小磁场,左脑,右脑各一个。它们的运作产生一种超微静电流,这种超微静电流激活神经中枢系统,所以我们才拥有思维。这两个小磁场也被称为神经中枢的发电厂。除了超微静电流,它们的运作还形成正反两极磁波,这两个磁波维持着我们的思维逻辑运作。很多脑科研究学家都认为,人的智商高低和这两极脑磁波有着直接的关系。只要能摸清楚这一个规律,就能催化人类的智商。因为人道主义科学的限制,我们所谓遵守人道主义的科学家只能探测这两极脑磁波,却迟迟不能进行活体采集。现在的暗科学界已经能确切的采集并且复制,他们自称能够进行脑磁波的编程。如果一个人的思维能够进行数据化的编程,死了的人也可以通过思维数据的保留继续存活着。这种理论听起来有些奇幻,但是,对于科学家来说,是个只存在时间问题的事实。” 概义介绍完毕,郁岚前后拉开实验台上罩着黑布的“箱子”,这“箱子”其实就是正方形的铁笼子,铁笼子里惊恐狂乱跑跳着黑猫,猴子、蛇、鹦鹉、小狗各两只。 一声“开始”,整间实验室照明熄灭。轰轰的一阵声响,隔离室里微微发出红外线的波浪线,波浪线在隔离室里像数万条水面涟漪一样荡开。微光中,越是情绪激动的动物,脑袋周围放射出的绿色脑磁波波线荡开的范围越大,与红色波线撞击越强烈。两方又荡开出数条的发射波,如此类推着的紫色与红色波线密密麻麻有规则的交织着,形成一副奇观的景观。 但,每一种物种的脑磁波波线形状和频率都已不样。蛇的为平面单线单环波动,波线荡开范围只在周围一米。鹦鹉为五线五环,猫和狗为上百线百环。猴子则是数不清的,荡开的波线紧密,波动速度飞快。 郁岚说:“现在我们看到的就是模拟整个地球中心磁场所产生的规律性磁波。磁波范围和频率不过是地球中心磁场真正能量的九千亿分之三的千分之一。现在,脑磁波红外线捕捉灯已经启动,它捕捉到五个非磁场机组所产生的磁波频率。看,这就是十个实验体的脑磁波频率波…蛇的磁波范围最小,频率最低,这也就证实爬行动物的大脑没有其他的发达。最接近人类的猴子是最高的。他们是今早上从宠物机构过来的,面对陌生环境,情绪十分焦躁,扫描到的这些频率应该是最高值…那么,作为人类,脑磁波的频率又是多高呢?你们可以想象。” 就在郁岚摘下防护头罩,她的脑袋周围瞬间迸发出绚丽的脑磁波频率波线。因为这一组庞大的波线使得红外线大范围扫描照射,整间隔离室顿时一片红通通的。 郁岚说:“这就是我现在的脑磁波频率,大家都看到,我现在的情绪还算稳定的,可见我们人类的脑磁波是多么的复杂。” 面对这一可称作壮观的一幕,站在隔离室外头的袁罗修、朱芳熠极为惊奇。 “下面,我们就来见证一下“鬼魂俯身”,用最新的科学术语来称呼为“脑磁波同步”。通过脑磁波转化系统转化我和猴子的脑磁波,当猴子的转化数据暂时停止输送,把我的导入,我就能*控他的身体。只是,*控的时间只能维持五秒的时间。一旦超过五秒,猴子的脑磁波会因为我的覆盖而受到严重损毁,轻则变成植物猴,重则脑坏死。大家要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一个小小的奇迹研究…” 一人拿来注射剂对猴子注射,惊惧狂跳的猴子没几秒钟软了手脚的趴在笼子里。它脑子周围的脑磁波频率跟着静止。研究人员给它的整颗脑袋戴上一个连着上百条数据线的采集头套。郁岚躺到猴子左侧的一张大型传输台,同样的带上数据收集头套。 转换键一摁下,两边大型的脑磁波数据转化系统启动。两块屏幕上飞窜着数据编码。半秒钟过后,郁岚和猴子的脑磁波数据转化成功,站在猴子边的人摁下导入数据摁键,波动缓慢的屏幕上瞬间恢复蹿动,屏幕上出现“导入完毕”的提示页面。主控者朝几人做了一个“完毕”的手势,然后按下“同步”摁键。 得到手势的郁岚抬起左手臂手,张开手指朝着空中伸去似乎是要抓这什么,处于昏沉状态的猴子竟然也缓缓的抬起左手手臂。她做一个“飞吻”的动作,猴子也跟着做。 如此一来一回的动作只维持了五秒钟,五秒钟一到,主控系统准时自动关闭,猴子手垂落在侧无力的一晃一晃的。 紧紧只是一个“飞吻”的同步动作,袁罗修看得瞠目结舌。 这就是通过脑磁波同步而进行意识*控的原理?与此同时他感到一股惶恐,因为他想起在鬼府见到白夜时自己那些“非主导意识”做出的动作。 如此说来,白夜真真正正的拥有*控他人意识的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并非“鬼怪之力”,其根源在于身上超乎人类正常范围的诡异脑磁波导致的。那么,她身上这一股能自由转移或者覆盖他人意识的脑磁波是从哪里来的?tl110事件“记忆消除”的原因是不是夜和脑磁波有关系。 正当隔离室里的人准备出来的时候,袁罗修做出了重要的一个决定。“你们觉得,有没有办法可以通过脑磁波进行删除他人某一段记忆?” “答案是可以,不过,那是未来的研究项目。”贺兰骞说。 “我想请你们配合我进行一个小小的实验。”虽然来之前曾经在电话里拿她当实验品,结果还是以被“清除”的结果告终,此时此刻,面对着先进的检测仪器,他还是想试一试。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够自由*控脑磁波清除他人记忆的人。”贺兰骞说。 “帮我一个忙,只需要二十分钟。” 几人感到奇怪,欣然的答应下来。 “郁岚,你们就站在里面别动,我会告诉们一件事情。每隔两分钟,一个人把我说的事情重复一遍。”袁罗修说。 袁罗修把永明村屠杀案简单的说了一遍,几人又惊又疑。听过陈述的几人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被“消除记忆”,各自把事件写在纸上。然后站在隔离间里静静的呆着。两分钟的时候,第一个人进行重复,第四分钟第二个人、第六分钟叫一人。这三个人还能清晰的重复袁罗修所说的信息。但是,到了第八分钟轮到了郁岚,她口中不停的念着永明村屠杀案,永明村屠杀案。只是,当她斩除一步要开口重复信息时,突然就顿住了。 此时的袁罗修目不转睛的盯着隔离室里所有人的脑磁波波线,当郁岚停顿的那一刹那,隔离室内几个人的脑磁波的红外突然熄灭随之疾速恢复。 看到这一熄一亮的变化,袁罗修整个人都震惊了。 郁岚看着手中纸张上写着的字纳闷的问:“你说要实验什么来着?这个好像是什么来着?” “麻烦你们了…”袁罗修说。这不是一个能一下子就弄清楚的事情。光是让他们记住所说的tl110这件事情上都是困难,更别提能进行实验。 叮咚……传唤机里传来传唤铃声,有人发出广播说:“贺兰博士,总院来电:说是有个女人的脑袋里存在一个超乎常人的磁场,请你立即赶过去协助研究。” “脑袋里有磁场?嗯?有看头,你们几个收拾收拾…”贺兰骞说着加快脚步的离开。科学家听到“异常”现象后总是这般好奇积极。 “看来,问题严重了。”朱芳熠自言自语着。广播里说的应该就是那个李霞。 关于“脑磁波”的原理,贺兰骞的演示明了易懂,所花的时间也比预想的缩减大半。缩减的这些时间被袁罗修利用来了解研究脑磁波所用到的各类仪器,有口齿伶俐的郁岚代为介绍,他很快就掌握了它们运作原理和系统*作的要领。 或许是脑磁波和记忆消除调查有了明确性的进展,他心口一直沉积着的石头也纷纷粉碎了,心情极为喜悦。 ------------ 第七话 京都行 (4) (四) “哟……”刚一出贺兰骞的研究楼,一个靠着红色跑车的男子冲着袁罗修招手示意。他套着一件白色的宽松t恤,消瘦的脸白得没有血色,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淡棕色的墨镜,看不清他的双眸。他叫悦兰舟,自小和袁罗修在孤儿院一起长大的非血亲手足。如今,他是网络计算机编程工程师,担任多家一流企业担任过信息安全顾问。毕竟是隐秘性的职业,一年到头几乎都不知道他为谁工作。 只是,一看见他,袁罗修就冒着一身冷汗,因为他就是自己间接性记忆障碍的根源。相距十步之远,他感到脑中胀痛感在隐隐发作。 认真的打量着袁罗修,他笑眯眯的说:“都瘦成一头牛了。” 忍着病情发作的痛苦,袁罗修说:“什么时候回来了?” “刚下的飞机,肚子好饿,陪我去吃午饭。”他打开了后车门。 “你怎么瘦成这副鬼样子。”上车的朱芳熠问。 “听说最近流行白骨精,无所谓了。”悦兰舟笑说。 “你从哪国回来的?” “非洲,我带了不少的土特产,回头到我家里去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后座的袁罗修默然无声,凌乱的思绪堵截在脑门。 晌午时分,京都上空乌云相比早上的更是低矮,有的高楼楼尖没入云里。大街小巷的绿化树笔挺的矗立着纹风不动,空气中弥散这一股闷燥而压抑的气息。或许是因为这异常的天气,人们产生了“不详”之感从而心理变得急躁。路上的行车速度跟着比往常都要快,越是快堵得越厉害。各大高峰区的十字路口悬浮屏上都统一播放着时段天气预报,播报员一再强调京都出现的不过是冷空气过境,并不是传说的“灭顶之兆”。 悦兰舟支着下巴朝着十字路口刚发生的一起擦车事故问道:“真是世界末日了,你们最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 “干掉世界上所有的坏人。”朱芳熠一口吞下一块美味的法国鹅肝。 “你呢?”悦兰舟问袁罗修。 “没想过。”袁罗修说。 “我呢,找个喜欢的人结个婚,享受一下两人的甜蜜生活……哪怕一个小时,甚至十分钟也好…这一生就算没什么遗憾了。” 不用将头从餐盘上的美食抬起,袁罗修也知道此时的悦兰舟一定沉浸在幸福的幻想中,越是这样,心理越是黯然无奈。 “其实,白月…他…他十年前就定居在白佛城了。” 扫视着袁罗修黯然的眼神,朱芳熠尴尬的表情,原本一脸幸福的悦兰舟立即沉下脸扯着一抹苦笑抿了杯咖啡说:“销声匿迹了十年,没想到让你碰上了,说是缘分还不如说是命中注定的吧,我和你之间的缘分在认识他之后仿佛被一分为三似的,谁之间都隔着一个谁……啊吱……” 话没说完,悦兰舟忽来的抱着脑袋趴在桌上面色纸白的呻吟了两声,忍着痛楚的他急忙的从口袋中拿一只小瓶子倒了一小抓药片服下,没一会儿就缓过气来。 “偏头痛还没能根治?”袁罗修关心的问。悦兰舟早年的职业是网络信息工程师,每天的和编程打交道,工作的时候需要面对着电脑,这一坐就是几十个小时,因此落下了这个偏头痛的顽疾。 悦兰舟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苦笑着说:“说说白月吧,他还是个享受生活的偏执狂吧。” 犹豫了一下,袁罗修还是决定开口劝说:“他…其实有了……” 悦兰舟快速的接过话头:“有了共度一生的伴侣……我其实是知道的,他什么时候定居白佛城,什么时候和那位美丽的王子结婚,有多少财产,有多少国家债券……我通通都知道,你忘了我是世界上顶尖的网络信息库的工程师。” 被他这么替着说,袁罗修心里头有些难为情,同时也觉得可以松一口气。 悦兰舟收敛着俏皮微笑低下头轻搅着咖啡问:“你还是觉得我始终放不下的人是他?” 袁罗修将目光转向路口的人潮说道:“感情的事,是你个人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过得好。” 悦兰舟用力的吸了口气淡然一笑说:“你放心,我和白月一样,都是享受派的,绝不会亏待自己。” “我去一趟研究所…”涉及到两兄弟之间的话题,朱芳熠识时务的选择退避。 两人静默对坐好几分钟,悦兰舟瞅了一眼手表上显示着13点整,扯着微笑问:“很难受的话,我现在就走。” “不…不要紧。”袁罗修强咽下一杯咖啡说。 悦兰舟拿出手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说:“这几天,我总想起在孤儿院生活的那些日子。一起大半夜的出去溜达,一起去森林深处冒险,一起为了隔壁家的女孩和别的孩子打架…一起受过罚……那一天下着大暴雨……你背着崴脚的我一路狂奔着回孤儿院…在我好之前,你天天背着我上学,放学…你考上警校的时候,我高兴得在孤儿院的屋顶上为你烧着烟花庆祝差点烧了楼下的仓库……我们参加亚马逊野营团,结果被鳄鱼追了一路…哈哈哈哈……那个原住民村子里有个巫女,还记得吧,当时,我请她给我和白月预测预测未来,她说白月会爱上的人一定是男人…你想想啊,白月那时候*的很,成群的女人扎堆一样围着他转,谁会想到…这个预测竟然兑现了……” 胀痛感加剧要把脑浆挤出来似的,但难得的一次见面,袁罗修只想多呆一会,强忍着下来说:“有这事吗?” 这些被提起的记忆袁罗修深信它是发生过的,只是自己已经忘记了他们。 “你肯定也是不记得她给我的预言了,你猜猜是什么……她说…我活不到三十六岁…哈哈哈…”悦兰舟扑哧的就笑开了,这一笑竟是笑得眼角渗出眼泪来。 “无稽之谈…对了…生日快乐…”袁罗修始终和他有目光上的接触。 悦兰舟一愣,黯然神伤的看着袁罗修,久久才说出一声谢谢。 袁罗修的手机响起,朱婉打来的催着他去和赵小姐见面的。通完了电话,袁罗修看了看手表,和悦兰舟磕着也有一段时间,眼下离最后一趟返回白佛城的航班时间只剩下六个小时的时间。放下手机的同时,视觉敏锐的他捕捉到餐厅大门正走进四个身着西装革履身材高大威武的男人,他们矫健而沉稳的走向自己所坐的餐桌。 餐厅门外两旁还守着四个,路口停着三辆扎眼的黑色轿车。 “悦先生,所剩的时间不多,请你和我们尽快的去研究所。”为首的来人看了一眼袁罗修后对悦兰舟说。 悦兰舟仰着头深吸一口气便站起来说:“我要走了……拜……”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拉着大笑脸说:“对了……回去之后代我向白月小两口问好…” 悦兰舟最后的摆了摆手出了门上了车。 望着悦兰舟乘坐的车子混入车流中,袁罗修觉得有些地方有着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份奇怪的感觉直到见了那位赵小姐仍是纠结在心头。回想着和他见面的细节,想起他偏头痛发作时拿出的药瓶子,药瓶子的药名称和以前见过的不一样,而是贴着一个非药厂统一的标签。看他当时痛楚的程度应该是药效更强的药物,只是,不知道那是医治什么程度病症的药物。 想到这,袁罗修即刻叫服务生借来纸笔写下药瓶名称递给面前身为医生的赵小姐问:“赵小姐是医生,知道它是什么药吗?” 得到对方的求助,温婉的赵小姐一脸欣喜看了看那一排笔锋刚毅的字,她说:“这是减缓晚期恶性肿瘤阵痛的一种新型镇静颗粒…” 袁罗修一怔,又问:“晚期恶性肿瘤?长期的偏头痛,会不会引发恶性脑瘤?” 赵小姐说:“长期的偏头痛最容易引发的是中风,比较普遍的则是脑梗塞猝死…极少部分因为精神长期紧张也会引发血管瘤…你给的这个药物里最适合给患有脑血管瘤者镇痛和疏导血管的。” 袁罗修心口被一座大山压塌了似的一阵窒息剧痛,顾不上这些的他拉着腰杆子边掏着手机:“抱歉,我必须打个电话。” 为什么是减缓晚期恶性肿瘤阵痛的药物?悦兰舟难道患了恶性肿瘤?还是晚期? “这几天,我总想起我们在孤儿院生活的那些日子……”为什么他对往事这般感慨? 白夜说过,如果不联系,也许就…… “她说,我活不到三十六岁…”这句话意外的碰触脑门一个劲的冲击着袁罗修的意识,此时的脑中隐约的浮现出一个身着诡异彩服,头戴惊悚面具的女人,面具上镂空的眼孔露出她俩只幽绿色的眼珠子…她在火篝边张牙舞爪的,口中发出诡异的沙哑而之声… “秦医生,兰舟的病情是不是恶化到很严重的地步?” 秦医生那头迟了好几秒钟才支吾着说:“不好意思…他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可我至少是他最亲的朋友,为什么…” “到底恶化到什么地步?快告诉我。” “……两年前,他就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三个月前…普通的镇痛药已经没有作用…现在,他每天都靠新型研制的镇静药物维持精神状态。这种药物能维持他很好的精神状态,相对的,副作用也很大……非洲那边的医院说,他这几天的药量比上个星期的多出好几倍…所以…我想…他所剩的时间…也就这两三天吧…抱歉…他一直让我不能告诉这边的人…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剧烈的胀痛在脑袋里炸开一样,全身出现了麻痹感。他从口袋里倒出一粒镇痛的药吞下,扶着桌子静下心来调节气息。悦兰舟的手机处在关机状态,他万分焦急的转拨朱芳熠,请她请求技术部帮忙gps定位追踪。 “你要不要紧,需要去医院吗?”赵小姐关心的问。 “没事……真抱歉,我今天本来是过来办案的…怠慢的地方还请赵小姐谅解。” 朱婉并不是第一次这般的安排,袁罗修面对着这样的女性多少习惯了应对的方法。 “没关系…你真不要紧吗?这附近就有家医院…”赵小姐面带羞涩的说。 “不用了,谢谢……” 手机铃声很快的响起,来电的是朱芳熠。悦兰舟手机的gps定位显示的地方正是才离开的京都大学研究所。 “姐夫,储头儿刚给我消息,悦兰舟收到死亡便签,现在就在研究所这边接受保护。如果保护失败,他可能就没了。”朱芳熠急切的说。 “死亡便签?”袁罗修双肩一颤,光是晚期恶性肿瘤就已经够惊讶的了,怎么还扯上死亡便签? ------------ 第七话 京都行 (5) (五) 一路上,袁罗修多次给白月拨打电话,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相关脑磁波的信息,但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留言的状态。家里的座机无人接听,连李龙音也没办法拨通。 这混蛋,真正需要帮忙的时候总是玩脱线。 袁罗修抵达研究所的正大门,朱芳熠早早的在那里等着。有了“储头”开的通行证,两人顺利的通过层层的检查关口来到研究楼中心部外的一间观摩室。 透过观摩窗,几人能看到宽敞的实验室四周尽是一台台的电子科技仪器,一排排,一组组,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来回忙碌着进行检查,几台大型的磁波振频机同时开启运作。 实验室正中央是一间玻璃隔离室,里面坐着悦兰舟,他身上电子检测设备防护服,双眼紧闭一副淡然。 “他接到的死亡便签是三点整,只剩下不到二十分钟了。”朱芳熠说。 袁罗修在报道上看到的消息,至今为止已经有九个人在指定的时间里突发癫狂而死。 “阎王!”观摩室门口大步而来伟岸魁梧的刑警――储少秋。 袁罗修来急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在两个小时接到tl部的紧急通知。说是有个人在非洲接到死亡便签。没想到竟然是你兄弟,他下飞机后撇开我们的人溜出去…” “他去找姐夫的…”朱芳熠说。 “他没和我提起死亡便签的事…而且…他患了晚期的恶性脑瘤…” “晚期恶性肿瘤?”储少秋一脸惊疑的快步的转身离去,向来是去通知那些准备进行“保护措施”的研究人员。 “凶手有没有可能是通过声波或者脑磁波进行远控杀人?”袁罗修问。越是看着悦兰舟,心里越是焦急,镇痛的药效让脑袋有些麻痹,身体时不时的打起冷战。 “这就不清楚了,听说几个死者死的时候探测到非常强烈的声波和磁波。我早上接过一个案子,死者的脑袋里竟然出现十几组磁场的强磁波。最近,tl部收了我们好几件诡异的案子,总觉得和那些非人道科学研究有关系。”朱芳熠说。 “贺兰也在里面吗?”袁罗修说。实验室里的人都穿着统一的厚厚防护服,没办法辨认谁是谁。 “她在3号楼负责转化我那个脑袋里带磁场的女人。”朱芳熠说。 实验室的防爆钢铁大门缓缓打开,走进一个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缎束身裙,肩上披着银灿灿的长发,容颜被伞檐遮挡住。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即使隔着几厘米厚的观摩窗也能感受得到,袁罗修顿时一怔。 ――白夜――她左侧一步之遥跟着白夫人;右侧的是袁罗修有过几面之缘的tl部首席执行官晏纪与及他的副官苏峰。众人因为来人没有穿上防护服,而好奇的把目光都一致的投掷过去。 白夜把雨伞交到白夫人手上,有意的朝着袁罗修看来一眼。她的出现使整间实验室的气氛变得怪异,大家在实验主导者的指令下着手各自的工作。 朱芳熠自言自语的说:“她什么人啊?” “白夜,白佛城鬼府的鬼祭司……”袁罗修说。他紧绷的心弦莫名的得到一丝松解。 朱芳熠惊道:“白佛城?就是白佛市旁边的那座鬼城?她就是白月的那个养母?开玩笑的吧?做白月的妹妹还差不多。” 袁罗修对此不想解释什么,也难以解释。 声控系统全部启动,隔离室内外连着所有几个观摩室里的声道跟着打开。只听白夜冰冷冷的对悦兰舟说:“就算你闯过死亡便签这一关,也闯不过自己那一关。” 睁开眼的悦兰舟多少被白夜那深邃而阴冷的眼神所震慑,淡然的表情跟着严肃了一些,他说:“我是无所谓,是人都得死,早晚的区别而已。你就是他们找来救我的人?” “你可以叫我白夜。” 悦兰舟有些吃惊的说:“白夜?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十年前,我们在白佛城有过擦肩之缘。”白夜说。 悦兰舟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白月两口子怎么样?” “很好。” “我想也是,这个世界就数他过得最好。你想怎么救我?我还有救吗?” “我救不了你,但有一个人能。”白夜说。 “谁?” “袁罗修。” “罗修?” “你真正需要救的是灵魂,所以,他能救你。” 悦兰舟一怔,低着头面露一抹哀伤笑意说:“也许吧。” “还有什么话想告诉他吗?” 悦兰舟说:“如果真的有来世…呵呵呵…就算来世,我也不再是现在的我,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想怎么救我,请便吧…” 白夜望着他沉默了几秒钟,抬手指着袁罗修所在的方向说:“袁罗修现在就在观摩室里看着你。” 悦兰舟一惊,顺着她的手指看过来,圆睁的眼珠子闪着盈光。激动之下,他顿时抱头瘫倒在地痛苦的打着滚,口中发出呻吟:“为什么要来…为什么…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所以,你现在不能死…”白夜微抬着左手,手心窜出一朵鬼凤凰火焰花窜进他的身体里,火焰花在他身上腾腾燃烧着,伸长的触角遍及了四肢。待到她手心一合,一个全身散发着白光的悦兰舟自地上的身体里脱离而出。 离体而出的悦兰舟四周张望着,神情讶异而失措。发现白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时,他快步的奔出去,身体竟是穿过防化墙直接站到白夜的面前。 他焦急的对白夜说着什么,白夜再次抬起左手轻轻一弹,掌心的鬼凤凰花吸收了他的“身体”。 袁罗修想着要进入阻止白夜,身体因为镇痛的药物而麻痹到无法动弹。 嘀嘀嘀……实验室里的警报铃响起,大屏幕上显示着15点整。 白夜始终站在隔离室外一动不动的。人们屏住呼吸眼睛不敢眨动一次的盯着隔离室中即将发生的“死亡”现象。呆坐的悦兰舟忽来一声惨叫的抱头倒地,四肢抽搐不止。隔离间外的脑磁波探测仪警示灯飞快旋转发出呼啸的警报声,磁波频率显示频自几千赫数据猛然蹿升到几万。 实验室中各个岗位的负责人即刻进行各类仪器的数据*作。 “加强磁波干扰频率…调到12位,14位…20位…30位…100位…” 实验总指挥不断的发出加强磁波干扰器的强度,但是,隔离间的磁波丝毫不受干扰的猛劲蹿升。 “全兆打开。”目睹那骇人的频率,总指挥大手一挥大声发出指令。几台磁波干扰器马力十足的启动,实验室外观摩室中的大部分人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就在此时,白夜玉指优雅轻翻如莲花绽放。指尖噗的燃烧出一小团血红的火焰,火焰滋滋蹿动,数条火蛇腾舞掌心。她以手臂自左往右一个来回的舞动,火蛇脱手而出分化九朵妖冶的鬼凤凰花。花形焰火围绕在悦兰舟周身九个位置形成圆圈,花焰越烧越旺,火焰周围的热波逐渐形成。随着热波的形成,隔离间、实验室中映现出斑斓的线形波浪。波浪填充着整个空间,悦兰舟的脑袋上头出现一个漩涡形的斑斓线波。 自九朵鬼凤凰形成的层层热波前仆后继的冲击着斑斓线波,一波接着一波,一层接着一层,彼此之间有的被强烈扭曲,有的被覆盖。 袁罗修没有见过之前几人的死状,但他能确定的是,就在刚才,两种或者两种以上的强烈脑磁波在进行对战。斑斓线波是入侵者,抵制入侵的那一股是由白夜释放。 无形的冲击给整间实验室带来一阵阵剧烈的晃动。滋滋滋滋…隔离间的防生化玻璃墙往外膨胀,出现条条裂痕。轰的一声被强波震裂撕成碎片。一股强波在那一瞬间爆发而出,连接电源的电子仪器噼里啪啦闪着火光,照明灯砰砰爆碎,观摩室的玻璃墙被震碎。 众人第一时间感到被一股灼热的热浪火焰的热度冲击着,下意识伏地躲过四周物体的爆裂的碎片。鼻孔冲进一股热波,氧气被燃化成二氧化碳,呼吸极为困难。一秒,两秒…五秒钟过去,各自的脑袋一阵阵的刺疼起来。 强烈的冲击爆炸后,隔离间内一片漆黑。应急灯一一启动,眼前的哪里还是个实验室,简直是个刚刚发生过火拼的战场。所有电子设备瘫痪的瘫痪,着火的着火,破裂的破裂…满地狼藉。 实验室里参与研究的人员都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没受大伤。倒是观摩室里的人,有几个被爆碎的玻璃片伤得血淋淋,好在都没有性命之忧。 同样磁波冲击的袁罗修莫名的出现了全身清爽感,长久积压着心里某种黑暗被彻底清除了一样,一股力量如春风般扑面而来令人心神舒畅。顾不及身上这种异常是怎么回事,他弯下身将倒地的朱芳熠扶坐起来查看是否被震飞的玻璃伤到。 确定朱芳熠的安全,袁罗修第一个从震碎的观摩窗冲出去赶到悦兰舟身边。悦兰舟的身子倦缩着,鼻孔里渗出血流,双眼球上涨红的血管凸起,眼瞳变得血红――鼻息显然十分的微弱,能肯定的是他此时还活着。 实验室外赶紧来的医生慌忙的跑来做了简单的诊断抬上担架往外送。袁罗修紧跟着上去拽住白夜*问:“你对兰舟都做了什么?” 白夜瞥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似乎带着什么力量似的冲开了他紧扣着的手,他一个踉跄的倒退两步。 解决了袁罗修的阻挡,白夜快步走出研究楼的正大门,绕过正大门口的水池和花圃来到位于左侧小绿坪中央的一座小亭子前。 就在亭里,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女人昂首面对着白夜,神情激动而近乎些惊喜若狂版的颤抖着双肩,压抑着激昂的情绪保持着高雅的微笑说:“祭司大人…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 第七话 京都行 (6) (六) 白夜盯入她的眼瞳说:“三十年不见了,旁元脩。” 女子的眼眸血丝凸起,面部扭曲出狰狞的表情,嘴角高高扬起的发出带着刺耳声波的声音。来:身上浮现出套着白色长袍的男人,他看上去有五十岁左右,面目表情严肃,眸中射出一种深沉的震慑之光。 就像刚才的悦兰舟灵魂出窍吗?尾随白夜而来的袁罗修为此大吃一惊。 白夜说:“急着向我挑战是你最大的错误。” “哦?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像以往一样消抹得一干二净吗?这个女人身上安装了微型炸弹,只要脑磁波出现失衡,她就会爆炸,想追踪到我的位置可不容易。”旁元脩借着女人的嘴巴发出声音来嘲讽笑道。 “叫防爆队的过来……”旁听的晏纪即刻拨起电话做出明确的命令。 “哼哼哼……离开了白佛城,你的远距离*控能力果然受到很大的限制,只能眼睁睁看着前面九个被我玩弄于股掌。”旁元脩说。 白夜淡定自若的说:“他们的牺牲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救下悦兰舟,这个代价值得。” “哼…他只是额外的一个计划,得不到他也没有什么损失。” “至少你在我面前又失败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我喜欢失败,因为每一次失败过后我就能离成功近一点。” “那么,今天的你要做好接受两次失败的心理准备。” “两次失败?我不记得今天还有别的计划。就算有别的计划,你远在几千里的京都,还有多少力量能够*控的。” “就算我只有一点*控能力,那也足够了…”白夜静立着,右手朝天轻抬着,掌心飞腾出强烈的热波。眼前的黑裙女子受了巨大的吸力缓缓升到半空。她手指一收,女子轰然的一道血光自身上里爆开,轰隆一声的顿时漫天血花飞溅撒地。爆体后所剩下的肉块骨头飞射到周围的建筑物上。 爆炸后紧隔两三秒的瞬间,白夜体内斑斓光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出,以光的速度在整座京都扩散开来。城市的人流中只觉得意识有些微妙的感应,抬头看到天空中笼罩着一层绚丽而浮动如极光的光波,阴霾浓重的乌云被影射得异常炫丽。 哓哓的声波在萦绕着人们的耳膜,像是婴儿的呜咽,又像是雏鸟初啼。忽来齐刷刷的声响,整座城市的飞禽倾巢涌出朝着白夜所在的上空盘旋而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鸟类漩涡,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整个天空被黑压压的飞禽所遮掩。为首的是数百只长着七彩翎羽形似鹦鹉的大鸟。 白夜微启双唇,口中发出奇特而有规律的嘶鸣声,七彩大鸟自高空缓缓盘旋而下在她周身形成一道快速运转的包围圈。 漫天的鸟群和声而鸣,这一股声波力量与脚底下的出现了相互抗衡状态,受到抗衡冲击的地面出现了震动。亲眼目睹着这惊世骇俗的诡异异象,连着晏纪、苏峰,等人被震愕在地。 震天的嘶鸣维持大概一分钟,地面的晃动力度逐步减缓而最终静止下来。白夜口中的嘶鸣声逐渐低缓,空中鸟群盘旋的速度跟着减慢。咻咻的几声,她改变了嘶鸣声,空中的鸟群阵形出现变换。七彩鸟带领着鸟群朝着不同的方向分飞,形同渔网般朝着整座繁华而辽阔的京都边际撒去。 “鸟网”朝天际散去,整座天空的乌云被带走得一干二净。数天以来的昏暗顿时迎进刺眼的白光,视线明朗,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仓惶从研究所里逃出的人仰望着晴朗的天空一个个的询问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梦幻般的奇像结束,一切恢复了平静,袁罗修身体的清爽感猛然被一股黑暗入侵,脑袋一片漆黑的失去了知觉,》》》》》》》》》》》》》》》》》》》》苏醒时,他身在研究院的特殊医疗室中。问起白夜,朱芳熠说是早就走了。 隔壁病房的病床上,悦兰舟静静的躺着,呆傻的目光没有焦距的打转。他脸色苍白似雪,近距离可看见眼睛凹陷得就像一个幽深的山谷。 “他患的是晚期恶性血管瘤…除了维持他之前的药物治疗…我们…也速手无策了。”主治医生说。 “他的意识…怎么了?”袁罗修服用了一粒镇痛药,让自己再次更加清醒。秦医生有过嘱咐,镇痛药物一天控制在三次以内。否则会引起副作用。现在已经是第二颗,必须要尽快把悦兰舟的问题解决。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科研组那边只让我们负责他身体上的治疗。”那医生说。 “席博士…”门口的医生发出声音来。医生们纷纷的退开两边让出一条道。套着白袍的中年女人迈步昂首进来,她一脸肃穆让人有种退避三舍的威慑感。 袁罗修还在京都任职的时候时常来往于这边而多次见过这个人,也有几次办理高科技犯罪案件时不得不请教过她帮过忙,她就是京大研究所最具权威代表的首席科学家席龙眉。 “席博士,刚才的地震是怎么回事?”一个医生代表着发问。 “只是地壳热能释放引起的,科学组正在核实释放点,你们不要太惊慌。”席龙眉回答。 “严不严重?会不会还有大灾难?都说这些天天气异常,可能出现灭顶之灾。”另一医生又问。 “听说古代的时候,有不少的城镇上空也出现过这种气象,没多久,城镇里不是洪涝大灾就是地震。” 席龙眉看了一眼说话的那医生,说:“不会有事,放一百个心吧。他的情况呢?” 主治医生报告说:“他脑子里百分之八十的血管都长了恶性肿瘤…只靠药物强制血液循环,这种血液快速循环会导致急性败血…现在,败血症状已经很明显…就算停止药物…也晚了…” 席龙眉翻了翻那医生递来的检验报告说:“抑制脑血管肿瘤滋长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大脑停止运作,他现在处于植物人状态对他的病情会有缓解。白佛研究所过来的转机已经在路上,你们收拾一下跟着去。” “去白佛市?” “白佛市那边对脑部疾病治疗的技术已经很成熟,就算救不活他,也多能延缓几天的性命,你们就当作是一次考察。” 》》》》》》》》》》》》》》》》》》》》》》》》“调查有进展吗?” “几乎是没进展,这事都过了七年。和乌杏美兄妹关系密切的人都表示,自从乌兮眉被烧伤后就没再去过别墅,也没人见过那个旁医生。当过管家的那个女人半年前病死了。最大的进展就是他们呆过的那栋别墅…别提有多惊险了。我们俩正在地下酒窖里查看,突然的来地震,震塌了地下室的隔墙里,真是了不得啊,哗啦啦的还震出四具尸体…我现在正在和西都的警局交涉…” 袁罗修对这一消息没有太过惊讶,也没有更多力气去惊讶。挂了电话靠着冰凉的靠椅,脑袋沉得跟秤砣似的。 “姐夫,你真没事吗?”朱芳熠担心的问。 “不要紧。” “贺兰和储头正在过来,说是要和你说什么事情。这不是说话的地方,对面有个小咖啡厅…” 十分钟后,储少秋、贺兰骞、郁岚三人准时出现在咖啡厅里,地震过后,他们也都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义务,彼此之间没来得及互通消息。 没等坐稳了,朱芳熠急问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说是地壳热能释放,是不是真的?” 面对着电脑不停敲打着键盘进行某些数据计算的贺兰骞并没有作答,身边的郁岚则说:“地壳热能释放只是政府公开的说法,真正的原因还是磁场的波动造成的,博士正在分析详细原因,就快得出结果了。” “唔…急死人了,我那个女人搞定了没有?”朱芳熠问。 “再过两个小时,她身上的磁场也该转化干净了,到时候会醒过来,只是…她的意识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曾经的事情不会再有任何的记忆。” “什么?” “真相就在冥鸾身上。” “冥鸾?” 几人有些疑惑,倒是袁罗修对这个“冥鸾”似乎有着熟悉感。 “就是这种鸟。”郁岚点击键盘,屏幕弹出一张高清拍摄截图,截图中是一只长着七彩羽毛的鸟在高空中扑翅高飞。 “七彩凤凰?”朱芳熠第一眼就认出来。 郁岚说:“不,这鸟叫冥鸾,是万象森林里的特异物种。你们所知道的七彩凤凰是二十年前利用它和鹦鹉的基因转换培育出来的。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冥鸾有五趾,七彩凤凰的继承了鹦鹉的三趾。” 经郁岚这么提醒,袁罗修和储少秋、朱芳熠三人这才注意到图片中那只七彩鸟的脚指头的确有五只。 “大概二十几年前,我们研究所有个科学家偷偷研究一只鹦鹉的时出现脑细胞离奇坏死。后来才确定,那只鹦鹉是偷猎者从万象森林抓来的冥鸾。冥鸾的大脑是目前所有鸟类中进化最快的,成年的可以和三四岁的人类一样聪明。除此之外,体内存在一种磁粒子,当脑磁波上升到一定频率的时候就会激活这些磁粒子,它整个身体就成为一个磁场。这种磁场伴随着它特殊声波一起释放足以杀死十米范围内的人。有过实验证明,冥鸾一旦遭受刺激之时,身上的这种死亡能量就会爆发…” ------------ 第七话 京都行 尾声 尾声 “照你这么说…为什么只有那个男人当场死亡?”朱芳熠问。 “冥鸾可以根据自己的意识进行控制能量针对性的释放,至于为什么选择针对性释放…有可能是因为当时的女人也处于被害状态。”郁岚说。 “我想也是,那家伙有家暴倾向,案发时肯定殴打她。”朱芳熠说。 储少秋说:“冥鸾濒临灭绝的保护动物,一直都生存在万象森林。为什么会集体出现在那个京都。”“从上个月起,就有人拍到很多鹦鹉往京都方向迁徙…大家都以为是鹦鹉。具体什么原因还没搞清楚,杀人的那一只可能是中途被人捕捉到了贩卖的。”郁岚说。 袁罗修脑中浮现出了白夜*控的那些七彩鸟…那不正是和照片一样的五趾吗?它们如贺兰所说的拥有针对性的能量释放,当时的白夜*控它们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这些事情和京都上空的黑云又有什么关系? “那女人醒来,真的会失忆吗?”朱芳熠问。 “百分之百的失忆。” “这叫什么事?最近到底是什么情况?”朱芳熠喃喃自语。 啪的最后一声敲响,贺兰骞的手从键盘上抬起来用力的伸直了拉着腰站起来。 “算出来了?”郁岚迫不及待的把脑袋凑到屏幕前去看。 “震心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贺兰骞得意满满的说。 “这不是咱们研究所吗?” “这个地方…”贺兰骞拉出了一张具体地形图,图上显示的正是当时白夜所在的那个亭子。 “这里出现了一股引力源,引力源通过天空的飞鸟引导我们研究所所有磁场组形成一个强大的磁场核心,核心的磁场覆盖了原本不稳定的磁场并且进行完全转化取代…真是太厉害了…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种原始的引力源…我开心得都想去死了。”贺兰骞说。 大家沉默了许久。郁岚说:“整个地球上在最早时期出现很多的原始引力源带动起来的异磁场圈。这些异磁场圈影响圈内所有生物包括人类在内的自然进化。早期,特殊磁波可以增强人类的脑磁波从而能自由*控他人的思维意识,更确切的说,那些磁波就是导致有些人类拥有特殊的能力。比如,白月能够查阅死者生前记忆的能力,还有咱们京都阴阳们能看到不少鬼怪东西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异磁场圈内的磁波跟着地球中心磁场同化,圈里恢复和圈外一样的正常值。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都被同化。至今为止,亚马逊就是范围最广的一个圈,不过,它强度并不集中,这些年也在不断的弱化消失。咱们国家的一共有九个圈,最强烈的始终还维持原始频率的就是万象森林。这种原始引力源是不可*控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京都?” “不对,它是可以*控的。”储少秋说。 “这不可能,人类是承受不了这种原始引力源的。”贺兰骞说。 “有一个人可以。” “谁?” “白夜…”储少秋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袁罗修。同为警员的袁罗修看得出这一个目光意味着对方在有意的试探着什么。 “白夜是谁?”贺兰骞问。 储少秋说:“我的人一直想办法进入tl部信息库调取一些关于tl部的资料。就在今天,终于是得到一小部分的资料。” “tl部信息库?你不想活了,要是被发现,你吃不了兜着走。”朱芳熠压低了声音说。 “这一段时间,tl部信息库的防盗系统出现时段性的瘫痪,很轻易的就能破译密码,就算发现是我的人,也能编个误入的借口蒙混过去。”储少秋说。 “tl部的信息库的防盗系统可是和国防部的一样坚固,怎么可能出现瘫痪?”袁罗修说。照这么说,储少秋很可能知道了tl部这些年和白夜之间到底处理了怎么样的事件,或许,连这tl110事件也知道了。 “有人攻破他们的防盗系统,我们只是顺手牵羊…只是…这只羊实在惊世骇俗。”储少秋深深的叹了口气说。 “惊世骇俗?都是些什么信息?”朱芳熠好奇的追问。 “某个国家在东海一处地下海岛建设了磁波工厂,这种磁波释放到了京都范围,干扰了地心磁场。所以京都才出现那种奇怪的天象。一旦地下磁场频率完全失控,就会出现毁灭性的灾难。”储少秋说。 “这这这这…什么情况?那个王八羔子敢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朱芳熠大骂着。 储少秋说:“旁氏。” 袁罗修大吃一惊,竟然是白月曾经提到过的那个旁氏组织。 “三十年前,在盘桓市发生过令人发指的人体实验。他们实验的项目就是脑磁波和引力源。盘桓市阴司门中与生俱来特殊能力的人全都被当成实验品…当时,鬼府的白夜亲自摧毁那一处研究所,但旁氏组织不少的成员没有被拘捕。tl部就是为了此而建立。白夜、白月整个白府作为tl部的中枢,这三十年来一直全世界性的调查旁氏组织在各地的非法研究。死亡便签中的受害者全都是多年来参与清除旁氏组织的鬼府人,旁氏组织杀他们是为了引诱白夜来京都。白夜无法远距离*控万象森林的引力源,身在异常的磁场内,自身能力有可能还会被转化。所以…这次磁场干扰,是他们的一次针对白夜个人的实验。” “惊世骇俗…惊世骇俗…天大的惊世骇俗…” “这白夜是谁?我要见见她。”贺兰骞惊喜到有些癫狂状态。 “这些年其实发生了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只是国防部那边一直通过tl部进行消息封锁。有些事情有的人看过或者听过,只是,记忆被白夜通过引力源搜寻出来进行了消除…我本来看到的信息更加具体,但我来的路上…却慢慢的忘记了。再过半个小时,你们听到的这些也可能被消除。” 讶然,哑然。 回过神的袁罗修问:“你说…兰舟是鬼府的人?” 实验室中,悦兰舟和白夜提到两人只是一面之缘。 “十年来,他一直担任tl部信息库防盗系统总工程师。半年前他病情加重,信息库就开始被旁氏组织入侵。” 傍晚时分,袁罗修随着研究所的医生把悦兰舟送往机场。登上那架转机,首先看到的就是白月和李龙音。 袁罗修扶额靠着小餐室的座位闭目调息,无穷无尽凌乱的思绪堵在心口和脑子里,就连说话的都有些吃力。只想着时间能过得快点,如果是一场梦就能醒来。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序 第八话伏梦.意怨(序) 4月26日凌晨。 暗夜下,阴风带着黑巷霉臭味灌进窄小的走廊通风口,它鼓动着走廊上每一间单独租房门板,最后在一间09号的房门前逗留下来。 09号房大厅左侧的阳台是敞开的,对面大夏的霓虹灯灯光映照下来使得房间昏暗而不完全漆黑。正中央,打开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中年男子与女子亲密暧昧的色情画面。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两人正是电视里的那两个人。此时的他们惊恐万分,发出暗光的眼珠子紧紧的盯住噔噔噔发出声响的房门。一声啊哈的低沉沉呼吸声夹带着唬唬的风声传入,室内温度骤降。一个打着赤脚,套着白色蕾丝长裙的血头女人漂浮着出现在房门口,白森森的鬼眸仇恨的盯着两人。砰…砰…砰的声音,她前进的路线周围的墙壁挂件接二连三的砸落到地上。播放着暧昧画面的电视一阵爆裂。男子两人紧绷的心弦一断,尖叫惶恐的飞跑着进入左侧的房间的墙角倦缩着。 房门门板咯吱吱吱吱的被人从外面距离震动,血头女人穿过门板飘进来,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流打着漩涡四处流窜。一个人从门边站出来,他的右手手心燃烧着一团蓝色的火蛇,火蛇脱手而出直扑扑的朝血头女人吞噬而去。血头女人在炽热的烈焰中奋力挣扎,口中怨恨着嘶喊:杀了你…杀了你…… 紧紧两三秒的时间,血头女人半透明的身体在蓝色火焰中消散无踪,室内的气温瞬间恢复常温。 抖了抖手上还没烧尽的火焰,那人摁下门口的照明开关,房间内顿时一通明亮。 白月。 房内除去墙角躲着的那两人,还有刑侦科整科的人与及李龙音。 “这就…死了?”和黄奇珍相拥着的黄婷婷壮着胆的朝门口的白月发问。 白月理了理刚才被黑色气流刮乱了的长发说:“不是死了,而是轮回去了。” “谢谢你白医生…宁宁,没事了,没事了…”黄婷婷吐了口气转过身去扶起墙角的女子。 这间租屋的主人叫薛晓宁,正是黄婷婷的一个表妹。大概一年前,薛晓宁认识有妇之夫的严中凯并秘密交往一段时间。两人无意拍下的亲密视频被严中凯的妻子吕梅发现,她通过威*利诱薛晓宁和丈夫断绝关系。最后,在严中凯因为薛晓宁怀有身孕而决意和妻子离婚。就在协议离婚签字前夕,烈性子的吕梅跳楼自杀,自杀前扬言要变成恶鬼来报复薛晓宁。吕梅的冤魂从那时候开始不停的纠缠着。薛晓宁两人如履薄冰惊惊颤颤度日,前后搬了好几次家。前天晚上,薛晓宁太过恐慌而从楼梯上摔下来差点流产,走投无路之下请黄婷婷帮忙找人“驱鬼”。被请来的“驱鬼师”就是白月,他在昨夜来过一次,说是吕梅的意念之怨不够集中无法消除。为了凝聚起吕梅的怨气一并消除,必须在她出现时采取办法激发她的所有怨气。 这就有了今晚的这一幕。 一听说整日游手好闲的白月要“驱鬼”,刑侦科的人都强烈要求要跟着来观摩,袁罗修作为科长,当然不可缺席。来之前以为会出现一场激烈的人鬼大战,没想到不过是“举手之劳”。虽然有些失望,但看到了吕梅的意念之怨真身,心情多少有些惊异。与此同时,他对跟在自身足足十年的朱晓越加感到迷惑,迷惑的原因不是朱晓跟着自己的原因,而是该不该想办法把她送走。 “就…这样?这样就…完了?”李杨伸出他带着鬼凤凰的手迷惑的问。 “你想怎么样?”白月反问。 “至少…至少不该是这样就完了…”李杨说。这段时间见鬼已经是慢慢的习惯,越是习惯,越是好奇更深入的关于和鬼交流或者格斗的东西。 “连门都花费力气才能进的灵体也就抬抬手的功夫,碰上强的你就得玩命。”白月说。 “你教教我,要是碰上了,怎么运用这东西?”李杨说。 “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它怎么做就行了。”白月指了指手心说。 “啊呀…真是吊人胃口啊,我总不能上大街去拉一个试试吧,没有攻击性的它也不灵光啊。”李杨说。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怨灵给你玩的,能玩的你也玩不起。”白月说。 “白医生……”黄婷婷一声大叫叫住了白月。 薛晓宁脸色苍白,双手捂着隆起的腹部全身颤抖不止。大略的看了一下情况,白月说:“惊吓过度而已,没什么事儿,等她缓一缓就送去凯伊的疗养院,我给她安排心理医生做个辅导治疗。” “其他医院行吗?凯伊疗养院医疗费用…我有点负担……”严中凯结结巴巴的说。 “你还是不是男人,都这样了还讨价还价,那是最好的医院,必须给我送。”黄婷婷狠狠的凶了他一眼骂道。 “放心吧,婷婷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费用全免。”白月说。 凯伊疗养院和白佛综合医院不过是一墙之隔。疗养院主要接收各种心理疾病引起的病患,聚集这里的心理医生多数在心理学术上深有研究,医疗手段也屡见功效的。因此,他们的治疗费用十分昂贵。 道别李杨等人,袁罗修直接去综合医院住院部看望悦兰舟。 这是悦兰舟转到医疗院的第三天。先进的医疗机械辅助治疗只能减缓病情恶化的速度,他的免疫力正在提高,情况还算乐观。只是,四肢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出现严重的缩水症状,十指,十趾皮皱如干树皮,还不断的往上蔓延。好在,他的精神状态相比三天前的呆傻有所好转,像是五六个月大的婴儿一样吃饱了玩累了就睡。护士发现他喜欢听声音,特地的弄一堆能发出声音的玩具来随他玩耍。主治医生团表示,只要这种脑负荷指数一直维持最低状态,微电流及药物清除血管瘤的方案就能产生效果,治愈的成功率高达百分之八十。 看着身为一个大男人的他嘻嘻哈哈的玩这些婴孩的玩具,袁罗修别提有多心酸。 “袁警官这么晚才下班吗?来点夜宵吗?”护士小姐关心的慰问。这是星级贵宾病房,从病人料理到家属招待,各项服务都十分的周到。考虑到袁罗修日夜在悦兰舟作陪,他们还在这间病房里清理出一间小小的睡房,以供袁罗修暂时居住。 “不用了,谢谢……我来吧。”袁罗修从护士接过一小碗鲜鱼粥,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悦兰舟。粥还没吃完,悦兰舟精神呆滞的靠倒在床上,抱着头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哭声,身子也紧紧的卷成一团。深夜三点过后,在护士注射的镇痛剂减缓疼痛中,他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给他掖好被子的袁罗修关了部分的照明,一头扎进里只有几步之遥的沙发里。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前篇 (1) 前篇(一) “你早就知道他患了这种病,为什么不及时救他?为什么?” 这是自京都回到白佛综合医院安顿好悦兰舟之后袁罗修说的头一句话。愤怒,悲伤与及无可奈何。 白月却是一副淡然的靠坐着沙发说:“我有十年没联系过他。直到半年前tl部突然让我劝说他接受化疗。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只是,他拒绝了治疗。” “拒绝?为什么?他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袁罗修觉得自己这个肯定有些底气不足,因为自己已经没有相关他的记忆,只是凭着感觉去判断他的性情。 “真正脆弱的人有时候喜欢把坚强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而已,他就是这样的人。” 袁罗修沉默无语,再点上一根烟一口就吸掉小半根,烟雾入肺,多少驱逐了疲惫和伤感。 白月说:“他在十年前被tl系统开发部以欧洲cbr网络公司的名义招募。因为在防盗系统上有独到的编程技术,就被提升为防盗编程总策划。直到退出,他都不知道他这十年来为谁工作。有他把守tl部信息库,旁氏组织多次都没能顺利的入侵。但是,他们还是从其他的渠道获取负责tl部信息库各项职责的人员名单。于是发放了死亡便签以此挑衅tl部。他负责的是防盗系统最重要的一部分,当然也不能幸免。时日不多的他打算在非洲那边等死,还是国防部派人把他强制的接回国。或许从秦医生那里听说你人在京都,下飞机的时候他就溜着去见你最后一面。” 袁罗修用力的捶打着脑袋,缓解了一点胀痛,问:“白夜对他做了什么?” 白月说:“这几天的tl部信息库防盗系统被旁氏组织的病毒攻陷,整个信息库出现不同程度的漏洞。作为防盗系统最高端的工程师,他有责任回去进行修复。” “回去修复?以那种状态?”灵体和躯壳分离,还能正常的进行思考吗? “有白夜在就没有问题。” 白佛市的夜幕已经降临,窗外闪电雷鸣的天空下着暴雨。这样的暴雨连日来一直持续着它的凶猛,恨不得要把白佛市吞没一样。悦兰舟睡得安稳,病房里很安静。白月观望着袁罗修痛苦的模样许久,又说:“白夜的能力是受到距离限制的,兰舟又长期躲在国外很难找到,所以才任他走到了这个地步。这次死亡便签事件发生,国防部花了不少的精力才把他弄回来,所幸小命保住了。” “或许他的灵体是保住了,可他的宿体你们能有多大的把握?” “如果没什么意外变故,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成功率。” “我会记住你说过的这句话。” “真是谢谢了。” “京都的奇怪天象是因为磁场受到干扰吗?” “你消息挺灵的嘛!旁氏在东海设有一个科学研究基地,专门研究地球磁场干扰。京都的黑云天象就是因为地下磁场被干扰而造成的。一旦试验慢慢成熟化,干扰升级到转化或者破坏的程度,就能毁掉一座城市,一个国家。要不是白夜巧妙的借用冥鸾的力量恢复磁场正常值,政府只能宣布放空京都城的命令。这件事过后,国防部和tl部即将采取倾巢出动的作战策略剿灭旁氏,各地各市的警务和战力都会出现很大的变动。” 啪啦的一声,窗外闪过一道闪电,袁罗修打了个寒颤。 白月自座位上站起来最后一眼瞅着袁罗修凝重阴沉的神情,他说:“防盗系统修复需要的时间并不长,兰舟的灵识这几天就可能被送回来。到时候,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 》》》》》》》》》》》》》》》》》》》》》》》》》》》》》》》 4月26日上午。 袁罗修被护士叫醒,还说他发烧了。吞了两片退烧药,他不做理会的回了趟警局积极的关注白月所说的“变动”。 李杨在京都那栋别墅地下室中发现的四具尸体已经进行了鉴定,其中一个确认为乌杏美的丈夫唐青,他的死亡时间为七年前,是四具尸体中死亡时间最早的。死因为头颅严重骨裂,其他三人的尸骸上没有出现明显的损伤,初步判断为被虐待而死。加上婆祸馆的八人,死在兄妹两人手上的人命多大十二人。袁罗修就此把这件案子委托给身在京都警局的朱芳熠。两边警局调查的重点就放在乌杏美两人的那位私人医生。 简单的交代大了案件调查的方向,袁罗修返回自己的公寓拿了换洗的衣服回到医院。 中午时分,快递公司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份从非洲寄来的一个包裹。袁罗修有些疑惑,因为他除了悦兰舟,在国外从没什么朋友。十几分钟后,快递公司把包裹送到了医院。 果然,包裹上的寄件人是悦兰舟。这似乎是这十年来他第一次给自己寄过东西。包裹箱口子一打开,好几本生活相册刷数千张相片刷拉拉洒出一地。 此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响令他低下头。 “姐夫,出大事了…储头给tl部的人带走了…我怀疑是要追究入侵信息库的事情…”电话的那一边,朱芳熠急喘着气息说。 “什么时候带走的?” “说是昨天,他们现在才通知我…我正往tl部赶呢。” “你别着急,我找tl部的人问问情况。” “白月不是tl部里的头吗?你得说说情啊。” 挂上朱芳熠的电话,他拨起白月的电话,嘟嘟嘟声没几阵就给断了,对方摁了拒听。 这混蛋…… 再拨打一次,这回却听到房门外传来白月常用的那个铃声。 一开门,果然是白月。他摁下拒听键摆了摆手机问:“又有什么事?” 袁罗修放下那一滩撒地的相片说:“少秋的事,芳熠说他被tl部带走了。” “这是好事。” “好事?” “他会调到tl部。” “tl部?”也就是说tl部不是为了追究入侵信息库的事情。储少秋和自己同时进的警局,办过多起国际大案件,在断案上是个赫赫有名的雷神。在为人处事上比自己更圆滑世故,善于通过交际来拓展自己的人脉,具备了很强的领导能力。如果加入tl部一定更加的能发挥他的能力。 袁罗修静默着没说话,这个结果是忧喜参半,忧的是tl部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子,里头牵扯事件往往和国家安危有关联,责任十分的重大,压力也更加沉重,喜的是,有他加入tl部,对于自己日后接触tl部和调查tl部多少有些帮助。 “他的调任是你们的安排?” “是tl部京都局那边的决定。” 白月不请自进,捡着地上的照片阅览着问:“他还真能折腾,这些都能开展览馆了……” “和你无关。”袁罗修从茶几边拿起箱子想把相片都捡回去。他注意到其中一张里三层外三层包裹装裱着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七八岁的孩童,他们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四只小手一起竖起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一面白色的旗子,棋子上面涂鸦着两个字“y2”。 他一眼认出这两个人…那是小时候的自己和悦兰舟。只是。什么时候拍的? 盯着照片,脑子努力的去搅动记忆深潭。 滋滋的两声,头顶的照明一闪一闪的,室内温度好像骤然冷了许多。抬头看了看,照明还在一闪闪的,难道是那里短路了? 另一张中,三个男孩子也就十三四岁。扎着马尾一脸邪气的是白月,右边秀气的是悦兰舟,中间的自己怀抱着一只十来斤的大泥鳅,嘴巴被两边一人一手的往两边用力的扯出一条大大的弧线。 白月伸手抽过那相片说:“兰舟本来可以一起进警校的,都是这只泥鳅惹的祸。” “惹祸?”袁罗修脑子里恍惚着闪过某个灰暗的记忆片段。 白月说:“你手里的泥鳅溜掉了,他跑着去追就摔断腿,大半年后才痊愈。” 盯着手上那张相片,袁罗修细细的把回忆箱子倒腾着,怎么也想不起抓泥鳅折断脚的事情,断了脚这么大的事不可能记不起来。为了确定自己在这方面的记忆量,他连续翻阅了很多年少时、年轻时在一起的合照,一张张的都留了拍照日期,有的在背后被悦兰舟写上简单的日志,可是一张都想不起来相关的的事情,甚至在什么情况下拍摄的都不知道。 他从来都不知道,相关悦兰舟的记忆竟然丧失了这么多。 “兰舟…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白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修罗,不是白月的错…住手…求你了,住手…修罗…” 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这一段激烈厮打片段,口溢鲜血的白月和自己不顾生死的只想杀掉对方。 这是脑海中唯一记得相关于悦兰舟一段记忆。那是十年前的一天夜里,进入警局顺利破获第一件案子的自己欣喜若狂的跑去悦兰舟的住处。房门打开之时,却见两人正在做见不得人而且违逆伦理道德的事情。自己一怒之下和白月大打出手。时过不久,朱晓的死彻底的打垮了自己的精神。在近乎崩溃的时候,自己就出现了间接性记忆障碍症,凡是和悦兰舟相关的其他记忆在一夜之间都给忘得一干二净。每每见到悦兰舟或者深入谈论涉及到过往记忆的,头就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胀痛。直到今日,支撑着自己一路走来的紧紧是对朱晓的亏欠和思念。 白月拿起那张两个七八岁孩童中间插着一面旗子的相片说:“你们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北极和南极,还记得吗?” “我不想谈这个。”袁罗修丢下手中的照片赶到阳台上透一口气,顺手拿出药瓶子倒一粒服下。 白月双手环胸,眼神在他身上流转一个来回,英眉微微挑起说:“正常的人类可以因为失忆症模糊或者忘记很多的记忆,被忘记的记忆是不定性的,不同关系的人,不同场合的大小事件…如果你真的只是患了间接性记忆障碍,忘记的不该只是悦兰舟相关的记忆。这种症状就不是精神上的疾病。而是,你的记忆里出现了漏洞。” “漏洞?”靠着扶手支撑着身子的袁罗修不可思议的瞪着白月,身体被忽然袭身的寒气,四肢抽搐着连续打好几个冷颤。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前篇 (2) 前篇(二) 感觉到室内温度急骤降下,白月顿了一下,斜睨着袁罗修身后现身的朱晓,问:“朱晓,是你吧,是你隐藏了悦兰舟的记忆。” 话一说完,朱晓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黑暗气流,室内寒气*人,玻璃窗上凝结出一层薄霜。 袁罗修意外之时,带着黑暗气流的朱晓冲向白月。反应迅速的白月膝盖高顶反拳斜劈,膝盖补上一脚踹,她腹部和肩膀同时受力而失去平衡,整个人就给踹进沙发里,所有相册跟着被撞到的茶几晃动着胡哇啦啦的掉一地。 呼啦的,快速凝形的黑暗气流形成团行扑倒白月,茶几上水果盘上的水果刀被朱晓握着刺向他的心口。就在水果刀与心口相差毫厘之时,白月身上扑出了一个白色的火焰人。它的冲力十分猛烈,朱晓的黑色气流团全数被冲散。 被冲散的黑暗气流聚回朱晓身上再次凝形运转,越是扩大气流团,室内的空气就越稀薄,玻璃制品发出滋滋的声响,相对单薄的出现了裂纹。 咚咚咚…房门不合时宜的响起,李龙音轻轻的推开门走进来,看到室内萧杀的场面,他吃了一惊。 淡定迎战的白月朝他叫了一声:“出去…” 李龙音不问原因,快手就关山了房门。 啊…朱晓口中发出刺耳的声波,阳台门,吊灯,玻璃茶几,轰然一声全数被震碎,震响波及整栋楼层使得发生一阵的晃动。 身在阳台上的袁罗修及时的趴在地上避免了被震飞的玻璃碎片扎伤,室内的白月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身上照着一团白色火焰形成坚固的保护圈,抵挡了所有震飞的碎片。 强大的攻击对白月没有造成任何影响,朱晓怒目圆睁,黑暗气流再次凝形。 白月食指中指合并抵在唇边轻声默念,脚底下出现了红光绘制形成的白佛六星九鬼祭盘,祭盘中流散出成千上万的咒文,咒文汇聚在白色火焰人身上,幻化成一只三头六臂异兽。异兽六目怒视朱晓,口中嗷嗷嘶鸣。 “去…”白月一声令下,异兽腾空而起迎向朱晓的黑暗气流团。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黑暗气流团再次被击溃,异兽趁机而上撕咬着朱晓。遭受攻击的朱晓借着身上散发的黑暗气流,急速的化作一道乌光溜进袁罗修的身体里。 “回来…”白月叫回要扑向袁罗修的异兽。室内一片安静而只留下一片狼藉。 “她到底为什么留在你身边?”白月质问着袁罗修。 袁罗修从吃愣中回过神来,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年那一天,自己和朱晓在婚纱店为第二天的婚礼而试妆。就在婚纱店外,朱晓被射杀了。临死前,她的双眸始终看着自己,那是恐惧、不甘与及怨恨。至今为止,她的双眸在梦里时常盯着自己看。在鬼府看到她的时候,自己无比的震撼。此生,自己永远都亏欠她一场婚礼和一个幸福的人生。 至于为什么留在自己身后的这个答案,也是迟迟没有做出提问的。就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去追究这个问题。 室内被收拾干净后,袁罗修看了看那些照片转向餐桌一时无心处理,吃了两口丰盛的早餐恍如嚼蜡,干脆站到阳台上取出香烟狠狠的吸上一根,心情过于烦躁而呼吸有些乱,一口下去呛得脸红脖子粗直掉眼泪。 最后一场夏雨淋漓后的白佛市天空露出难得的晴朗景象,徐徐晨风消散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楼下的小草坪上有几个穿着病服的孩子,在几个护士和医生的看护下尽情的玩耍着;不远处,病人们和病人家属们一边散步一边说说笑笑的。 “咚咚咚……”医院监控室的小陈走了进来,手上还提着手提电脑。 袁罗修所在的这一间原本就是病人的小病房,因为是特殊病房,吊顶上安装了监视器以便及时的发现病人的某些异常症状。因此,他相信之前发生的一幕一定被监视器拍下下来。所以就请小陈调取这份视频进行查看。 监控器显示:当时室内只有白月和自己两个人。自己靠在阳台门边,白月在室内赤手空拳的挥打。当他倒地时,茶几上的水果刀竟是自己动起来刺向他。天花板上的灯一闪一闪全数熄灭,室内各类光滑面的物品多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霜冻。忽来的一声尖刺怪声,自己靠着的那扇落地窗,白月头顶上的吊灯、玻璃茶几,玻璃花瓶全数猛烈爆破。那一瞬间的碎片像雪絮一样弥散整间病房,这两次爆裂的时间相隔不到五秒钟。 小陈倒回视频在一个时间段点锁定锁定了爆碎中心点。就在这个爆碎中心点中央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它在这,对吧。”小陈点着落地窗位置的人形黑影十分肯定的说。 的确,当时的朱晓就站在那个地方。 “很少亡灵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她临死前残留的意念一定非常强。”小陈好奇的问。 袁罗修一怔。残留的意念?朱晓残留下来到底是什么意念?为什么她要攻击白月?他百思不得其解。进入京都警局后认识了朱晓并成为同一个组的搭档。她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交际能力强,就是性格直率的同时有些蛮横。正因为她这种性格,两人从同事升级为情侣这个阶段十分顺利。自己性格上的不足她有过不少怨言,但更多的是包容。或许是自己孤颜寡语的问题,彼此的交往关系十分的平淡,似乎也没有吵过架。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的这些记忆中好像出现了一些的不协调,至于不协调的地方就无从确定。 如果真如白月说的,自己的记忆出现一定的漏洞,这些不协调感就在其中。 坐在沙发里,袁罗修傻傻的把所有相片认真的看过一遍,没有一张能想起什么,满脑子膨胀感带起眼球也跟着充血,白日还没消退干净的高烧再次烧回额头,身子变得异常的沉重,仿佛拖着一座山般。 嘟嘟嘟嘟…半掩的房门被推开,敲鼓的电动火车玩具开了进来,后头跟着打赤脚的悦兰舟。他趴在地上紧紧地跟着火车在沙发边打个转,口里发出咿咿呀呀的话语。 “小兰舟,该睡觉了,咱们明天再晚好不好。明天,咱们玩飞机,好吗?”两个护士跟了进来细声讨好着。 “唔唔唔唔唔…”悦兰舟没搭理他们,拉动火车的弹簧条,让它继续前行。哈嘁…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一屁股坐在地上搓着鼻子,撅着嘴巴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瞥见沙发上的袁罗修,他笑颜逐开的奔上去,一把拿过袁罗修手里的烟,塞进嘴巴里咬着吃。 袁罗修急忙的摁住他的肩,一把抢过烟放到烟灰缸里掐灭。谁知道他回头抓起烟灰缸里把烟头往嘴里倒。倒进大口的烟灰,他一个劲的呛咳着,哇哇大哭着两眼通红。 两个护士急急忙忙招来湿巾把烟灰擦干净。闹腾累了,他跟着护士回到病床上安静的睡下。 李护士填写日常病例表,脸上带着喜悦说:“他今天的精神比昨天的好了很多,发作的时间也比昨天推迟了一个钟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袁罗修心中的希望又多了一份保障。 》》》》》》》》》》》》》》》》》》》》》》》》》4月27日凌晨。 砰… 枪声划破黑暗传入耳中,滴血的洁白婚纱,冰冷的尸体…映入视线里。 “修罗…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只能爱我一个…悦兰舟…我…恨你…”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忽而哀凄忽而怨恨的声音在黑暗中忽近忽远,忽而熟悉,忽而陌生。 令人窒息的恶梦意外的听到以往没有的声音,惊醒的袁罗修大汗淋淋。 窗外的暴雨还在继续,病床上的悦兰舟安静的睡着,胸口起伏很均匀。 起身想倒杯水解解渴,发现身上盖着一张厚厚的绒毯,除了绒毯,胸口还趴着一个人――悦兰舟。 惊讶的把病床上和胸口上的这个做了对比发现,胸口上的悦兰舟没有一点重力,伸手碰触也不过触摸了空气一样空无。 “兰舟…”轻唤着他,心口莫名泛起一层喜悦的浪花。 悦兰舟动了动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他受了惊吓的退后,身体散化成白色晶光消失在视线中。 再也无法睡下的袁罗修在小睡房中冲个热水澡,泡上一杯咖啡漫无目的的呆坐沙发里。试着翻看悦兰舟寄来的相片,每每有些模糊印象时,脑袋胀痛屡屡发作。第二颗镇痛药药效消失,他精疲力尽的昏睡了过去。 “他回来了?”白月说。一大早,难得见他出现在医院的研究部一间观摩室里,观摩窗外是一间空荡的实验室中。两个实验人员正在摆弄一台电脑。 “可他…又消失了。”袁罗修把昨晚见到悦兰舟灵识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月说:“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想到死不了还见到你,当然有些难为情了。等他慢慢习惯了就好。” “他…能沟通吗?”身后的朱晓无论怎么言语都是没有反应的。 “他只是灵,沟通的话还必须通过一些强烈的媒介,比如白夜。” 又是白夜…袁罗修叹了口气,这些天自己因为白夜而产生的困扰都能打结出满屋子的蜘蛛网。 “你找我来有事?” 刚才自己就在病房里观看医生为悦兰舟进行例日治疗,白月一通电话就叫到了这里,也不知道他又想摆弄些什么东西。 “跟我来。”白月把他引出观摩室进入了那间空荡的实验室。那台由实验人员摆弄电脑屏幕上显示着悦兰舟的一张半身照片。 白月把他摁着坐到电脑前的椅子上说:“你想知道自己真正头痛的原因吗?” 袁罗修抬头疑惑的看着他那一脸的正经,问:“你想把我当实验品?” “我百分之百能判断你所谓间接性记忆障碍的真正原因,只是需要你参与实验确定一下。” 狐疑的看着电脑,又警惕的看着白月,他说:“你想怎么实验?” “这是相关悦兰舟所有的资料,你仔细的看一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白月转身离去,回到观摩室,他打开语音箱进行了通话,说:“可以开始了。”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前篇 (3) 前篇(三) 一头雾水的袁罗修照着他的话拿着鼠标点击到悦兰舟半身照,页面跳出一个名为y2的网站。这是一家南极北极旅行服务网站,它的两个总部设在南极、北极两家旅馆,页面上有旅馆施设备硬件软件的相片介绍,最醒目的扉页上头出现一张发黄的照片和一行黑体字。相片上是之前见过的那两个举旗的孩童,相片下方的英文意为:我从世界的那一头长途跋涉到这一头,只为追寻你的脚步,哪怕用尽一生却只能凝望着你高大的背影。 双目凝视着那张发黄的相片,袁罗修的眉头紧蹙着。再看看旅馆的投资建设人,意外的看到两个名字:袁罗修,悦兰舟。 为什么自己的名字被到世界两端的两家旅馆上?“y2”包含了什么意义吗?自己的姓和悦兰舟的姓都是以“y”字开头,“y2”是指自己和他两个人吗?除了指两个人,还有别的什么含义? 页面跳到了一页密密麻麻的个人信息库。信息库中显示:十年来的悦兰舟离过六次婚,最后一次离婚是在一年前。婚姻维持时间最长的是第三次婚姻,紧紧是一年的时间。十年间,他改过十三次国籍来往于五十多个国家。以他名字的财产多达五十亿,五年前,他花了巨资在进入南极、北极建造接待南极旅游爱好者的度假山庄y2。 除了六次失败的婚姻,他这十年来似乎过的还不错。袁罗修暗想着。 菜单点击转换,弹出了一张相片。茫茫的雪地中,太阳的光晕远远的挂在地平线上,呼啸而过的大风掀起一层层雪雾。脸颊被冻的红通的悦兰舟就站在雪地上,手中挥动着那一面写着“y2”的旗子。 再次注视着y2这两个字眼,袁罗修有种熟悉感,它的含义似乎就隐藏在记忆的最深处,只要不停的往下探索,就能看到它一样。 跳过照片,窗口弹出一个视频窗口:一个悦耳的嬉笑声从音响里传出来,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清秀的少年,他身上套着迷你军装,背着插着野营队旗子的军用背包。 他整理了这凌乱的发型拍了拍脸颊对这镜头吐着舌头说:“咳咳咳哈…我是tj野营团的少司令悦兰舟,现在开始发布行动命令…哈哈哈哈哈哈…” 他腼腆的笑了笑,朝身后一个坐地休息的人跑去,拽起来那人回到镜头前。那人的脸让袁罗修一阵惊讶。那就是年少的自己。 “他是咱们应急队的总指挥袁罗修,罗修,打个招呼…” 镜头里的自己不屑言词,四周张望了一下问:“白月去哪里了?” “少理他啦…好不容易碰见有人带了录影机的,咱们留段视频做个纪念…快点,打个招呼…”悦兰舟拉着自己恳求着说。 自己无奈的叹了口气冲着视频扯着嘴角苦笑着。 “待会,我们会穿过阴森恐怖的亚马逊食人族的领地前往第五个营地,估计三天后就能结束这要人命的野营。我是悦兰舟,他是袁罗修,我们在亚马逊河发回的报道,敬礼…” 画面定格,悦兰舟露出灿烂的笑容。 亚马逊野营?自己有过印象…只是…那不是一天两天就结束的野营,为什么都忘记了? 视频播放完毕,菜单上跳出一个自动阅览模式的相片库。一开始是黑白或者有些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总是有一个嬉皮笑脸的孩子和一个严肃的孩子。有的在学校,有的在孤儿院,有的在河边…随着阅览模式的继续,相片中的孩子也慢慢的长大。每一张彩色相片上开始留有拍摄的日期,日期下方特别注明了拍摄地点和“某某某和某某在一起”,白月和悦兰舟,悦兰舟和袁罗修,悦兰舟和某某某等等,最多的就数悦兰舟和袁罗修。 这些缓慢展示出来的相片,没有一张能够勾起其中回忆的,更别说是细节。袁罗修的心口越加的变得空落落的…本以为忘记的可能只是某一部分的回忆…没想到他忘记了一切。 当几百张照片一一阅览,最后停止在一张清晰的三人照上。照片上,自己西装革履面带淡妆,形象与平时的随意完全颠覆了。左边站着一身洁白婚纱的朱晓,她的笑容幸福而甜蜜。右边是悦兰舟,他穿着一身洁白的礼服,松卷的发型衬着着他秀美的脸庞。他抬着手为自己整理领结,自己的目光与他相对着,彼此的眼神太过于专注而使得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相片上的这套礼服…朱晓的这套婚纱……这就是朱晓死的时候穿着的那一套。这张相片上留下的日期也正是朱晓死的那一天,时间就在朱晓死前的五分钟。 没有眨一下的眼睛变得胀痛起来,袁罗修脑海中汹涌澎湃,破碎而模糊的记忆一次次的撞击着心口。为什么?为什么全都忘记了?倒回了前面的几张,努力的想要从黑暗中挖掘点什么…得到的是一个个灰蒙蒙的碎片和剧烈的疼痛。 “袁罗修,你知道吗?悦兰舟真正爱的人不是我…而是……你…”音响里传来白月的话。 袁罗修震惊怒瞪着观摩室:“你胡说什么?” “从小到大,他一直把你当成他整个世界。但你是个注重伦理道德的人,对你抱有异常情感的他感到十分的沮丧和痛苦。和我交往不过是想尝试着回到和你原来的兄弟关系上去。当你发现我们交往的时候暴跳如雷的样子让他彻底的陷入了绝望。从北极回来之后听说你和朱晓订了婚,他就来找我,希望我介绍一份能与世隔绝的工作。当时tl部急需他那样的人才,聘用期限长达五年,五年内必须与世隔绝,连家人都不能相互联系。就在他准备离开的那一天,朱晓死了。你、朱晓、他三人之间有什么仇怨,其余的事情我也并不清楚。有一点我很肯定,只要你打算去回忆相关他的记忆,朱晓就会破坏你的意识。她为什么要阻止你想起悦兰舟?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非常的憎恨兰舟…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去憎恨另外一个人…她的这一份恨从哪里来?” 滋滋滋的…头顶上照明又是一闪一闪的…忽来的冷气袭身,照明灯砰砰的碎裂后随着嘣嘣嘣的巨响,电脑屏幕应声爆碎,实验室内陷入一片漆黑。倒地的袁罗修手心忽来一阵刺痛,火红的鬼凤凰花火焰横空扑出罩住自一身,使得震碎的碎片改道。火光中映出一人,她面如蜡白,身上套着血淋淋的婚纱,双眸折射出阴寒彻骨的光芒。她身上黑暗气流充斥着整间实验室,呼吸有些困难。 “修罗…”不知从那冒出来的悦兰舟赶上来想伸手扶住他,双手却碰了个空。 “我没事……” “兰舟,快走。”实验室传来白月的大声叫喊。 不等悦兰舟反应过来,朱晓身上黑暗气流如獠牙刺刃铺天攻击,从不同方向的穿透了悦兰舟。悦兰舟痛苦的一声惨叫,半透明的身体被黑暗气流强烈的撕碎穿破… 嗷一声,白月的火焰人和袁罗修身上的同时出击,迸发的火焰切断黑暗气流并将其驱散焚化。不用主人的指令,他们一左一右蓄火猛发。遭受两面夹击的朱晓气流不减反增,口中不断的发出“悦兰舟…我恨你…我恨你…”,双眸填满了怨恨如深渊无底,惊悚骇人。 自门口进来的白月食指中指合并在悦兰舟千疮百孔的透明身上指画着,一道淡淡的蓝光自指尖流入他身体,瞬间凝出带有触感的人形。碰触到悦兰舟灵体,他抱起来往外飞奔。 不明缘由的袁罗修回头看着激战中仍是愤怨冲天的朱晓,下意识的拔腿就随着白月离去的方向。 受两个火焰人蛮缠的朱晓发出强烈的怒吼,怒吼声尾随袁罗修震碎走廊上的所有照明。 》》》》》》》》》》》》》》》》》》》》》》》》》》》》》》》》》》》白月抱着灵体残缺的悦兰舟奔进病房,口念着两句引魂入体的灵言。灵体回归,沉睡的躯体即刻出现了痛苦的癫狂。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病房内所有备用的医疗仪器全都启动,医生护士把病床围得水泄不通。 “再注射镇痛剂,快…” “他痉挛过度,找不到静脉……” “放射微电流…” “共振值太低了…” …… 十几分钟的奋力抢救,医生们最终停止了忙碌。 白月摘下口罩,一手猛力拽起袁罗修往病床边推过去说:“还有什么话就快说,不然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此时,病床上的悦兰舟已经停止挣扎和呻吟,气喘吁吁的瘫在床上,头发被汗水湿淋淋的渗着枕头一大片。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看了看周围,最后停留在袁罗修身上,震颤的手吃力的抬起来。 袁罗修赶忙过去接住他的手:“兰舟…” 说话之时他发现悦兰舟的目光焦距十分凝聚的对着自己,那是他灵体宿体没分开前的特有眼神。 悦兰舟眼角滑下两行泪,微启着发紫的嘴唇发出虚弱、沙哑的声音说:“睡觉…睡觉要记得…记得盖被子…会…会着凉……” 话一说完,他的手自袁罗修手上滑落,心电图检测仪嘀嘀嘀的发出刺耳的声响。紧闭的那双眼再也没有睁开,手的温度渐渐冰凉。淡淡的青光自躯体上泛出,飘散到空中后消散无踪。 袁罗修错愕着,脑子嗡的炸开锅,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好不容易得到了能治愈的希望,这个希望却猝不及防的破碎,他变得不知所措。 “死亡时间,15点整。”一个医生说。 “白少爷,袁警官…非常抱歉,我们无能为力了。请节哀顺便……”另一个医生说。 “为什么?你说过,他至少能撑更多时间的。”袁罗修悲怒交加怒问白月。 “他的灵体如果不回归宿体,脑负荷维持最低值,生命就能多延长一些。但是,被破坏的灵体不返回宿体吸纳最后一口气,最后的下场只有灰飞烟灭。我这样做至少留住他一个可以轮回的机会。”白月说。 “你…”袁罗修拳头没挥出去,人先顺着床边滑倒在地。过度紧张的精神在遭受过度的悲怒这双重的碰击下,四肢瘫软无力,知觉瞬间被剥夺,意识也渐渐的模糊。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前篇 (4) 前篇(四) 苏醒的袁罗修一言不发的守在悦兰舟的尸体边,屡屡觉得他的眼皮子和睫毛偶尔的一颤一颤的,头微微的动一动,像是还能睁开眼睛的活过来。定眼细看的时候,却是没有任何反应,那尸体冰冷而僵硬着。 4月30日。 在白月的安排下,悦兰舟的吊祭仪式在白佛市殡仪馆5号大厅举行。 自京都赶来的他的同事,孤儿院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抚养过他的孤儿院老人们,他的几位前妻,还有南极旅行团的驴友…因袁罗修而结识他的朱芳熠以及一些朋友,大家共聚在花棺前为他痛惜,悲恸着。 意外的是,他的私人律师从国外也赶回,当庭宣读了几项财产遗嘱。其中,卖掉各州几个电子防盗公司所得的二十八亿财产分出二十亿捐赠给他所在的孤儿院,六亿分别留给六位前妻,剩下的两亿与及京都的两栋公寓楼意外的给了朱芳熠、朱婉两姐妹。 “为什么…我们和他…只是通过姐夫认识的…这些钱应该给姐夫才对,姐夫才是他最好的兄弟。”得到一个亿财产和一栋公寓楼的朱芳熠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理由来。 律师说:“悦先生没有说明具体原因,他只是说希望这些钱你们留着,以后也许能在你们困难的时候用的上。” “那…姐夫这边呢?…有别的遗嘱吗?”朱芳熠问。连着他前妻每人都分到了一个亿,怎么就没有点到这个好兄弟袁罗修的名字。 律师打开另一份遗嘱文件说:“悦兰舟名下还有一笔巨额遗产,这份遗产最初是由他和袁罗修先生两个人一起,它就是北极、南极的y2旅游项目,这个项目以目前国际评估协会进行过评估,最低价值为五十亿。这个项目在悦兰舟病逝之后就由袁罗修先生全权支配。” “五十亿?”朱芳熠、悦兰舟同事、驴友、前妻们都一片哑然。 律师从另一个文件夹中打出了一个羊皮袋,说:“袁罗修先生,悦兰舟先生还有一份遗嘱也是留给你的,不过,不是正式的遗嘱,而是托付我口头转达。悦兰舟先生说,这个袋子里装着的是他这一生最珍贵的财富。” 整个大厅内一片安静,所有目光投掷到整整几天都孤颜寡语的袁罗修身上,各自才想着这一份“最珍贵的财富”到底有多珍贵?比五十亿更加多吗? 袁罗修缓缓抬起沉甸甸的脑袋,呆滞的目光飘移在律师身上。微颤着的手接过羊皮袋,小心的解开袋口的绑绳,拿出来的是一张发黄的白绸布,绸布打开后是一面小旗…上面用油漆涂写着“y2”。那是在相片里出现过的旗子,两个孩子手中的那一张。 “怎么是这面旗?” “那是他一直带着旗帜…” “那一面旗子是他小时候的,一直带着去了南极和北极,说是为了完成儿时的一个梦想。” “度假村的命名也就是旗子上的y2,对他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身后的人低声议论着,可是,袁罗修却一脸的茫然和愤恨…因为他想不起关于这面旗子的意义。 “兰舟啊…呜呜呜…你还年轻了,怎么就走了…兰舟啊……”孤儿院的老院长和几个老奶奶抱成团越哭越大声,身边的人不停的劝慰也无济于事。 应袁罗修的要求,悦兰舟的尸体火化日期推迟到下一个月,这段时间就收进殡仪馆的冰库中保存。但司仪宣读了吊祭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前去执行盖棺仪式。众人哀恸一片的拉下了整场吊祭会的帷幕。 送走了孤儿院几位老者,袁罗修摇摇晃晃的回到了公寓。颤抖的双手点起了一支烟,赶紧的吸上一口让自己能稍微冷静一下,然而,烟雾入喉却像吞下针头似的难以忍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痛不欲生,明明记不起任何和悦兰舟生活过的细节,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义却十分的深厚。 翻出了从医院带回的那一整箱子的照片,他翻出了那张与悦兰舟第一次插着那面旗子的照片。下了想起点滴的坚定决心,他*迫着自己努力的扫掉纷乱的思绪。只想全神贯注的搜索关于这一面旗子的一点记忆,哪怕只是模糊的或者破碎的画面。 从孩子身后那一栋熟悉的孤儿院,从脚下的小沙池,从身边筑起的沙子形状,从丢在一边的鞋子,从当时的天空…一样一样的去进行推敲,当时自己最喜欢玩什么?当时自己喜欢什么,当时自己睡哪里?当时自己多大?当时自己生活状态怎么样?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当他沉沉浮浮的脑海中隐约出现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画面,痛楚自头皮爬进了脑骨髓似的…… 紧紧抓住了那一隐约的感觉,他咬紧牙关压抑着肉体的痛苦,继续一步一步的去推断。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样的性格,悦兰舟是怎么样的性格,自己在悦兰舟面前担当怎么样的角色,自己和悦兰舟什么时候认识的…… 天真的笑脸忽隐忽现,“罗修…罗修…”一遍又一遍的叫唤声隐隐回荡着。 阴冷的气息在周围席卷起来,房内的照明不安分的闪烁着。因为服用了镇痛的药物,袁罗修清晰的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承受能力已经到达了极限。 对面的阴暗角落里,朱晓笔挺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黑暗气流流窜着把自己吞没其中。 四肢麻痹的袁罗修虚弱的倒在沙发中,掌心的火焰人笼罩起身,散发的温热温度驱散了不少寒气。他紧绷着神经的对朱晓说:“朱晓…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悦兰舟…我恨你…悦兰舟…我恨你…”朱晓开启着发黑的嘴唇发出一声尖叫,口中掉出黑色浓块,眼眶里流出了浓浓的血泪。 尖叫同时,公寓中照明无一幸免的破碎,火焰人再次对朱晓发起攻势。爆裂的灯管闪着火化烧起了电线,电线一路延伸到阳台窗帘,浓烈的焦味散开。 意识模糊的袁罗修吸入了呛鼻的焦味,呼吸变得困难,胸口鼓胀,挤压着肋骨要裂开,最后的知觉也变得麻痹…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后篇 (1) 后篇(一) “袁警官…袁警官…醒醒…”急切的叫唤声催醒了袁罗修,艰难的睁开拉开了眼皮,朦胧的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袁警官,袁警官,听得见我说话吗?”叫唤声加大了音量在耳旁传来。 挣扎着自白茫茫一片中拉扯回一些零散的神智,他慢慢的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一个女护士,负责看护悦兰舟的李护士。试着坐起身子,双手平衡没支稳,整个人就栽到沙发下。 “袁警官…别乱动,别乱动…快,把西门医生叫来。”李护士吩咐着旁边的另一名护士。 在李护士搭把手帮忙,袁罗修做回了沙发,消毒水的味道呛住他鼻腔,一连的打了好几个喷嚏,起身之时意外的看到悦兰舟就坐在轮椅上,好奇的两只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兰舟…”激动的他冲了过去,还没恢复知觉的身子再次栽倒到地上。 当当当当当当…悦兰舟用力的摇着手中的摇铃,咧着嘴朝他笑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袁警官,别乱动,你发了高烧,需要好好躺着。”李护士劝说。 紧盯着活生生的悦兰舟,感觉这李护士拉起自己的触感与及身体疼痛的感觉,袁罗修感觉不到一丝的虚假。 西门医生来了之后,几人把他送到隔壁的小睡房躺下,量了体温,打一针,又吃了退烧药。过了好十几分钟,迷迷糊糊的感觉稍有减少。他四下看了看所在的睡房,阳台门,茶几,灯罩还是安然无恙的没有一点破碎过的痕迹。 惊奇的是,墙壁上的电子钟显示的日期为4月26日早上7点钟,那是悦兰舟还没死之前的日期。为什么现在回到了他死前的日期?手机,各类电子仪器,电脑,所显示的日期都26号。为什么不是5月1日,而是4月26日?这几日所经历过的那么的真实,不可能是梦。眼前的悦兰舟更是假不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冷静下来的袁罗修拖着稍微有些好转的身子出门去打转,所遇到的人,所看到的事,似乎都是一次完整的重播。为此他特意去了一趟刑侦科。 李杨迎头上来就交上一份报告。报告上说,乌杏美在京都的那栋别墅中发现的四具尸体中其中一具就是唐青的…这份报告自己是看过的。自己还把案子和京都那边的朱芳熠做了交接…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又再次重复26日的日常?中午时分,自己会回公寓拿衣服…然后,快递公司会送来一个包裹,朱芳熠会打来电话说储少秋被tl部带走的事情… 为了证实自己的确经历过26日的这一天,他给储少秋打电话询问起tl部责任追究的事情,储少秋表示不清楚也没有接到指令。往从黄历册找到快递公司的电话,询问了自己是否有包裹。对方回答是“有”,只是中午11点左右才抵达白佛市。 无数个问号挂满了脑门,袁罗修难以确定自己现在到底是做梦,还是真的出现时光倒流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陪着悦兰舟度过漫长的一个上午,快递公司的包裹终于在指定的时间里送过来。这一次,他把包裹放到大沙发上在打开,防止它们撒满一地。 果然,那是悦兰舟从非洲寄过来的相片。急促手机铃声响起。朱芳熠说储少秋被tl部带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就是…白月会来探望悦兰舟。 走出小睡房,白月和李龙音就站在悦兰舟的病床边。 “你…这张脸…有够恐怖的。”白月说。 “李护士说你发高烧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李龙音问。 “我很好…”退回小睡房中,他靠坐在沙发上呆上半天,就是想不通自己现在是在梦里,还是之前经历的其实是梦。或许…想到白月提到过的记忆漏洞,他快步的把小睡房房门上了锁,折回沙发上拿起那张发黄的照片,上了锁飞快的坐到沙发上找出了那张发黄的双人照片。以醒来之前的办法搜索相关的记忆。 刚触及到一些模糊的记忆轮廓,脑袋的胀痛感侵袭入体,温度骤降,身后散发出的黑暗气流中,朱晓就伫立在那里。 “咚咚咚……” “出什么事了?”进门的白月打量着朱晓问。 袁罗修抬起头来审视着他说:“你们把储少秋调进tl部了?” 白月瞅着他说:“你消息这么灵通?” 袁罗修没说话,点了根烟吸上一口。 落座到沙发上看到那些相片的白月笑说:“他还真能折腾,这些都能开展览馆了……” “这话,你说过了。” 白月不解的看着一脸阴沉颓废的他。 “悦兰舟这十年来离过六次婚,在南北极有两个价值50个亿的旅游项目,他死后这个项目就归我支配,其余财产有28亿,20亿捐给孤儿院,六亿分别给六个前妻,两亿和京都的住宅给朱芳熠姐妹两个…这些你知道吗?” “我听说他是离过六次婚…后面的这些消息…从哪听来的?” “如果我告诉你,我没有相关这些照片的任何记忆。你会告诉我,正常的人类可以因为失忆症模糊或者忘记很多的记忆,被忘记的记忆是不定性的,不同关系的人,不同场合的大小事件…如果你真的只是患了间接性记忆障碍,忘记的不该只是悦兰舟相关的记忆。这种症状就不是精神上的疾病,而是记忆里出现了漏洞。”袁罗修一口气重复了当日白月曾经说过的话。 白月双手环胸的审视着他默不作声。 他又说:“然后你会翻出悦兰舟的很多个人信息,让我努力的去相关记忆,以证实你的这个判断,如你所想,造成我记忆障碍的不是我个人的精神问题,而是朱晓对兰舟的恨…然后,兰舟会被朱晓杀掉…30号,你会在殡仪馆5号厅为他举行一场隆重的吊唁仪式” 彼此对话中并没有涉及到相关悦兰舟的记忆,朱晓的黑暗气流正在渐渐消去。看到这个的袁罗修无比的悲痛和茫然。 白月收起他日常的悠然神色肃然的问:“兰舟会被朱晓杀死?” “在我梦里,他的灵体会被朱晓攻击,就在实验室里。如果我接受实验的话。”袁罗修说。 “他的灵体还没回来。” “明天,不,今晚他会回来…”袁罗修说。 “朱晓为什么要杀兰舟?” “我也很想知道原因。”难得白月会向自己发问,可惜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是一头雾水。 “没问过?” “说不上话。” 白月思忖着一会,说:“鬼祭仪式的时候她没有被渡化,说明生前残留的怨念非常强烈,而且还有保留一定的自主意识。我当初以为是因为爱你。看来,事情没我想的简单。去找白夜吧,她给你留了伏梦术,说明她也很想救悦兰舟。” 民俗神鬼论中提到:伏梦术亦为预梦术,通过一种咒语让自己做梦,梦到的所有事就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山下的白佛城华灯初上,面对着黑寂无籁的万象森林,承载着数百年历史的鬼府大门缓缓打开,带着阴沉的呻吟。 左殿中,一身黑衣的白夜正与半透明身躯的悦兰舟相对而坐。 看到庭院里来客是袁罗修,身后跟着显形的朱晓,悦兰舟受了惊吓,茶碗脱手落地。 啊…朱晓黑暗气流爆发出来冲着悦兰舟,但黑暗气流通过殿门之时被无形结界吞噬干净。这一举措让袁罗修不敢再往前一步,就怕朱晓跟着自己进入殿内伤害到悦兰舟。 “戚儿,带他去大殿等着。”白夜说。她放下手中的雕刻刀,把刻好的小圆盘石放入案上的铜钵中,提起茶壶往里倒入沸腾的茶汤。 在大殿等上几分钟,白夜换了一身祭袍缓步走进来步上祭台中央。 “我能和兰舟说几句话吗?”袁罗修问。左殿外,朱晓还是原地不动的站在那里,怒目对视着殿内的悦兰舟。只要他一出来,很可能就被杀掉。 “在你没有明白和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多说无益。”白夜说。 “如果不询问,又怎么问出原因?”袁罗修说。 “相关他的一切,你一无所知,你想从哪里问起?”白夜直视着他问。 袁罗修无奈的问:“你有什么好建议或者好办法?” “坐到我后面来。”白夜说。 疑惑的袁罗修坐到祭台正中央,白夜递过一块圆盘石。它是这一带十分流行的一种陪葬祭物,名为往生石。传说,往生石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大石头,白佛经常坐在它上面打坐,它受到感化而变成往生石为白佛流转世间渡命与人死而复生。由此,按照这一带的丧殡习俗,人死后都要在尸体上放一块往生石,它能渡化死者的怨气而尽快投胎转世。普通的往生石由普通石材打磨雕刻而成,一面雕刻亡灵姓名,一面是引度符咒。在白佛城的工艺坊中,雕刻工艺精湛的一块往生石能卖到十万的价码。 石面上雕刻字体为篆文,他多少能看懂一些,一面的亡灵名字写着的是“朱晓”。心中有些不解时,拿着往生石的手心一阵刺痛,手心不知怎么的自己渗出了血滴染红往生石的一面,血液快速顺着凹陷的刻纹迂回行走。眨眼的功夫,石面上引度符文刻痕变成血色的。 啊…朱晓一声怒吼划破鬼府寂静的上空,刹那,她浮立在大殿前,全身黑暗气流扑灭进整座大殿,熄灭了灯火。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后篇 (2) 后篇(二) “我说过,这里就是你的终点……”白夜手中祭舞之扇指着朱晓晓。随后轻甩着手腕,祭铃叮呤的响起,舞步轻踏,飘逸的祭袍飘飞带起一阵阵轻柔的风和馥郁的香气。被熄灭的殿内数百盏青火重新亮起,夜晚的风游离在空荡的正殿中,廊檐的铜铃铃铃的与手铃凑成一曲祭乐,清脆而庄严。她的舞步依旧平稳轻盈,殿内的灯火颤动幅度从加大到加剧,风速从游离到狂卷,铜铃声狂乱如啸。一层薄雾自常年潮湿的地面冒出来,在半空中一点点的汇聚,笼罩整座正殿的外围。 手中往生石温温而热,忍住好奇之心的袁罗修静观其变。噗的一声,殿内数百盏的灯火焰撩动出妖娆的白光,白光汇聚到袁罗修面前形成了一个绝美而鬼魅的女人。 白夜。 而另一个白夜就在身后忘我的挑着鬼祭之舞。 灵体和宿体分化吗?这一幻化之景让他想起当初在白佛桥上的那些水雾妖女,看不见摸不着,却拥有能置人于死地的诡异力量。 鬼白夜面露邪魅的微笑说:“让我们来谈谈关于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十年前什么事情?”听到这真真切切的声音,感受到对方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袁罗修更是怀疑自己是否因为脑磁波受到影响而出现的幻觉。 “十年前,你是为了追什么人丢下朱晓晓跑出婚纱店…” 袁罗修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这个片段的回忆。回忆中,自己因为什么事情匆忙的从婚纱店奔跑出来,在十字路口的时候遭受狙击手的射击,左臂被子弹射穿一个血洞。跟上来的朱晓晓拔出自己腰间的手枪进行还击,两枪对射中狙击手被击中,而她自身也连中三枪。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们只是去试婚纱…你为什么没有脱下帅气的礼服就跑出了婚纱店,连着朱晓晓没来得及穿鞋子就跟着追出来…你好好看看,她死的时候没有穿鞋子…”鬼白夜伸出冰冷的双手捧着袁罗修的头朝着殿外站立于雾中的朱晓转去。 朱晓的确没有穿鞋子,身上的血顺着脚脖滴流着,凶恶的双眸活生生要吞掉白夜似的,周身散发出黑暗的气流企图流窜进入正殿内。殿内青灯火焰散射的光芒形成一道斑斓的光波罩,抵御了她的黑暗气流。受她气流影响的殿外白雾翻飞汹涌,奔腾腾的十分激烈。 “你们试婚纱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你好好想想,是谁?”鬼白夜又问。 “对不起…对不起…罗修…对不起…”多次在梦中隐现的哀凄声萦绕在耳旁,记忆中的那家婚纱店里出现了一个朦胧的人,他穿着白色的礼服,却是看不清他的脸… 强制着自己去移动视线看清他面庞,脑袋忽来撕裂般的痛楚。呼啸的一声,朱晓晓身上的黑暗气流加剧的狂卷着整座正殿外围,嘴巴大力张开着发出刺耳的怨恨的怒吼。 鬼白夜紧紧捧住他的头,手上冰冷的温度渗进脑袋,缓解了疼痛感。她说:“这个人就是悦、兰、舟。十年前,白月和他交往的事情被你发现。你千方百计的劝说他回头是岸,还安排心理咨询医生。为了挽回你们两人从小到大的兄弟情意,他答应为你做回正常人。自以为安心的你接受了朱晓的求婚,只是,过了一段时间,你就后悔了,于是打算推掉婚礼…为什么…你想想,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推掉婚礼?” 鬼白夜每多说一句话,朱晓身上的那股气流越加剧烈而庞大,一旦冲进殿内,必定是夷为平地的猛烈。 “我没有推掉婚礼…”袁罗修说。 “你有……你好好想想,就在朱晓死的前一晚…你们吵过架…那是你们之间唯一的一次吵架…”鬼白夜继续做引导。 “为什么…为什么…罗修,你告诉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能像我这样的包容你?谁能像我这样不留余地的爱你…”朱晓尖刺的声音响起在耳畔。那间全心的婚房里,她满脸的怒气,满目的悲怨。 “我想花点时间去解决一些自身的问题。” “自身的问题?是什么样的自身问题让你在这种时候想推掉婚礼?” “对不起,能给我多一点时间吗?” “不可能…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我都不可能同意。修罗,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还不能和我说?对你来说,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我不想伤害你。” “你现在就在伤害我……” “我…或许…我或许爱上了别人…” “…就算你爱上了别人,我…我可以容忍,因为这世界上适合和你白头到老的只有我。修罗…或许你只是一时的迷惘,我不在乎。我只要你能明白,我们才是最适合的一对。” “他是兰舟…” “兰舟?悦兰舟?袁罗修,你疯了…” 殿外的朱晓嘶吼一声,浓重的黑暗气流挤压着结界,她挺进了好几步。 “你对我做什么…这不是我的记忆……”袁罗修推开鬼白夜,失去冰冷麻痹知觉,他瞬间出现了痉挛,一头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 随着身体失去知觉,脑海中一直被黑暗所封闭的地方不断的涌现出清晰的记忆。懂事起被淘气的悦兰舟拖累的种种记忆,在沙池里玩泥沙只是,突发奇想的做了一面旗,于是有了把旗子插在世界最南端和最北端的梦想。捉泥鳅事故让悦兰舟丧失报考警校的机会,从此之后,形影不离的两人才不得已分开。自己成了一名刑警,他成为一名出色的网络编程师。发现他和白月的交往时,一直注重伦理道德的自己果断的和白月绝交。三个人之间就像一面镜子破碎难聚。悦兰舟去了南极,他说想完成两人小时候去北极和南极的梦想。半年后,他拖着一身重病回来,带着在南极、北极拍下的照片。那时候,自己已经接受了朱晓的求婚。 在他重病入院那段时间里,自己努力的担任起兄长亲友的责任细心的去照顾,只希望能挽回两人之间的那份深厚的兄弟情谊。只是,在这一段照料的过程中,自己不知不觉的沦陷了。 那家婚纱店里,他说他接到一份国际高端网络公司的聘请合同。按照合同中的条约,五年之内他不能离开公司本部,除了公司本部的人,不能与外界的任何人联系。 他为自己和朱晓拍下最后一张相片送上了祝福,然后潇洒的挥手道别。 “兰舟,别走…”就在婚纱店旁的路口,自己紧紧拉住他的手,做出了最终的选择。 等待着回应的那一时刻,一颗子弹打穿手臂。跟着追出来的朱晓射击还击,却身中三枪而死。临死前她说:“袁罗修,我不准你离开我…你不能离开我…悦兰舟…我、恨、你…我恨你……” 他不在的前五年里,但凡别人提到相关他的细节回忆,自己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精神异常。五年后在朱晓的墓前意外的再见,自己失去相关他的很多细节记忆,只记得和他是最好的兄弟朋友,心中有一份不明的怀念。 恢复记忆的袁罗修被这份记忆震撼着,不敢置信的对白夜恼羞成怒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们只是…只是手足…” 啊……凄厉声震破青灯的防护罩,血淋淋的朱晓直*祭台前。她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涌出污黑的血液,身子不再是半透明的,而是真真实实的一具有质感的尸体。僵硬的双手朝前伸着,双脚嘎嘎嘎的踏上祭台,口中发出低沉而充满怨恨的声音。当她踏步祭台,祭台呼哧得喷出了一股庞大的血红色火焰,火焰旋转与祭台周围形成一个柱形保护圈,保护了圈内的两人。 “爱的深,怨也深啊…好久没见过这么强大的怨念了…”鬼白夜拿走袁罗修手中的往生石,身体悬浮起来升至半空。双手一摊,往生石悬浮半空,符文刻印凝出血色光芒映射到祭台上的白佛六星九鬼祭盘中心点,六星九鬼祭盘顿时出现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头传出一声阴沉沉的呻吟伴随着凄惨的无尽哀号,黑洞中飞旋的气流吸入朱晓身上的黑暗气流,连着她挣扎的肉体慢慢的被撕碎。 “…住手…”袁罗修迷惑不已,还是本能的想阻止正在发生的事,他拉住朱晓的手想往外推,就在碰触她的一刹那,一股猛力把他搅带起来整个抛出祭台之外,全身被拆了骨架似的剧痛难忍,身子闷声掉地,后面柱子上的灯架被自己撞到一地。 “白夜…你给我住手…”见不得朱晓晓被残忍撕裂尸身的袁罗修惊慌得近乎崩溃边缘,他掏出手枪冲着殿顶连开了好几枪。 面带鬼魅笑意的鬼白夜说:“我给过她接受引度的机会,是她自己选择了这种方式,怪不得我。” 叮呤…手铃脆响,鬼白夜与起舞的白夜合二为一,手中骨扇带起两股气流加剧了漩涡的力量,朱晓晓的四肢、头部被撕碎,肋骨咯嘣的断裂,内脏泄出来瞬间漩涡的气流搅成碎末,黑暗气流彻底的被吸入黑洞中。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后篇 (3) 后篇(三) 祭台黑洞漩涡收小消失,往生石自空中掉落下来,上面凝聚着一小团的白光。白光中映出清晰而干净的朱晓,她身上的光芒正慢慢的散碎成绚丽的晶末消失在空气中。 “朱晓…”袁罗修赶上前,双手只是扑个空。 朱晓伸手放在他脸颊上,眼眶中落下没有温度的泪水,她说:“好好照顾自己…” 殿口的悦兰舟奔进来跪在白夜面前,焦急的哀求着什么。 “宿体消失的灵体是去是留不是我说了算?”白夜说。 悦兰舟无奈,眼看着朱晓的下半身已经散化,他两眼泪下。 朱晓哀婉而笑着对他说:“来世,我不会再输给你…” 她留下最后的一抹不甘的微笑,最后一缕唯美的晶末消散在空气中。 正殿内一片安静,静得能听见风吹动灯芯火苗扑哧的声音。袁罗修身上出现一种脱胎换骨的清爽感,沉积多年的一切的污垢被冲刷干净,脑海中多处的黑暗点豁然开朗。疼痛,胀痛感消失无踪。只是,他却无法分清楚现实或者梦境。 》》》》》》》》》》》》》》》》》》》》》》》》》》》坐在悦兰舟病房隔壁的小睡房里,袁罗修重新把所有相片认真的看过一遍,每一张每一张的都能想起拍摄当时的情景,和悦兰舟所发生的其他事情。手提电脑的页面山弹跳出y2南极北极两座旅馆的官方网站。在驴友风采相册中,有不少悦兰舟和他那些同事朋友的相片,这些照片他曾经邮寄给自己,但自己过目便忘了。 嘟嘟嘟嘟…半掩的房门被推开,敲鼓的电动火车玩具开进来。打赤脚的悦兰舟趴在地上紧紧地跟着火车在沙发边打个转,口里发出咿咿呀呀的话语。 “小兰舟,该睡觉了,咱们明天再晚好不好。明天,咱们玩飞机,好吗?”两个护士细声讨好着。 “唔唔唔唔唔…”悦兰舟没搭理,拉动火车的弹簧条让它继续前行。哈嘁…他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一屁股坐在地上搓着鼻子,撅着嘴巴露出很不高兴的表情。 预知到他接下来的动作,袁罗修提前掐灭烟头,连带着烟灰缸放进茶几下的抽屉里。他歪着脑袋打量着袁罗修两眼,低下头又关注起他的火车。闹了好一会,李护士终于用一个水晶音乐盒把他引出去回到病床上。 “他今天的精神比昨天的好了很多,发作的时间也比昨天推迟了一个钟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李护士说,和之前说过的一字不差。 袁罗修看了看墙壁上的电子钟,日期已经来到了27日。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会发生的是…… 无法入眠的他还是选择躺在悦兰舟病床边的沙发上,紧闭着双眼,全神贯注的去感应周围是否有什么变化。 过了一会,小睡房房门被人轻轻的打开,窸窣的声音从房里传过来,柔软的毯子轻轻的盖到身上…除了悦兰舟的灵体,没有别人了。 借着翻身之际,把头放低脸朝下,眼睛慢慢睁开,所见的悦兰舟半透明的站在宿体的床边,坐着上去躺回宿体重叠,但意识上没办法回归宿体,来回试了几次,他挫败的回到自己身边,静静的伏在胸口。 难道他没有办法自行回归宿体吗?如果回归成功,脑负荷指数蹿高,会加重宿体的病情。 隐隐的,袁罗修能感觉到他身上那温暖而轻柔的气流。 安然的度过了30日,悦兰舟宿体因为状况良好而进入第二阶段的微电流治疗,灵体却始终不肯现身在袁罗修面前。 精神上慢慢回调,袁罗修在警局这边请一个星期的假回到京都。在秦医生那里做了详细的身体复查,再往心理咨询科做了测试,测试结果令秦医生感到讶异。报告上显示他的精神状况是正常的,间接性记忆障碍已经完全没有症状。 就这十年来悦兰舟的生活状况询问秦医生。秦医生证实他的确结过六次婚离过六次婚,原因是他始终无法给这六个女人真正的爱。 “他和白月的过去…你知道多少?”袁罗修问。 秦医生说:“他和白月之间其实也没什么…他爱的人不是白月。” 这是第二个知道悦兰舟心中所想的人。 “他喜欢的人是谁…”袁罗修问。 秦医生迟疑着说:“我……不大清楚,这是他的隐私。” “如果他真正爱的这个是别的什么人,你不会瞒我,对吗?瞒着我无非是有一个目的,你不想让我和他之间再有什么心结。”袁罗修说。承认自己被悦兰舟爱着的这件事情如同舍弃一个大包袱,心情意外的无比舒畅,沉重的悲哀也趁机蔓延在心底。 秦医生一怔,叹了口气说:“他不想让你有负担。” 站在朱晓的墓碑前,想起那时候再见到悦兰舟时的情景,陌生却隐隐带着某种悸动的心情。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只是目光飘渺而灰暗。从那时候起,碍于自己记忆障碍症的发作,见面的时间也没有超过几分钟,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仰望着京都的晴空万里,袁罗修心情无比的空荡。十年的光阴就这样做梦一样的结束了,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的肩负着沉沉的悲愁。对悦兰舟的那份异常情感跃动不止,封藏在心底黑暗处十年的悸动汹涌拍打着心岸。接下来的会是另一场梦吗?该怎么去做?他感到悸惘不已。有一点他是可以很确定的。他现在唯一还能继续拥有的就只剩下一个。如果这是一个梦,也要紧紧抓住现在能抓住的东西继续走下去。 》》》》》》》》》》》》》》》》》》》》》》 “能让我和兰舟谈谈吗?”袁罗修对白夜说,这是他第一次带着拜托的口气恳请着。 失去宿体的灵体迟迟没有得到新的宿体就会慢慢的消散。除了寄宿在新的宿体,唯有依靠强大的阴阳之气才能继续存留。鬼府就是阴阳之气极为旺盛的地方,悦兰舟在这里才能维持自身灵体形态。只是,长期的把他留在这里,袁罗修很不放心。但想带他走,自己目前也找不到一个最佳办法。 “他不想和你谈。”白夜说。 “如果他不想和我谈,就让他亲口拒绝我。”袁罗修有些急切,他只想确定他是否真的还能拥有活下去的这份寄望。 “我可以让你见他,不过,有个条件。” “我答应你。” “你就不怕我要你一命换一命?” “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还能有异议吗?” “我要你入籍白府。”白夜说。 袁罗修惊诧的看着她,左想右想她会开出怎么样不合理的条件,没想到会是这个。 白夜掸了掸袍面上的木屑站起来往外走。穿过走廊,她站在右殿的殿门口。这还是袁罗修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右殿,里面传出清晰的没有规律的水流声。转到走廊边的一扇半掩的窗子边,轻轻的推开窗子放大了视线的范围。顺着窗口望去,之间殿内是一个篮球场大小的水池,水池池面冒着热气。水池中有十几个人在追逐戏水。当他们腾空出水打起高空浪花时,袁罗修圆睁着眼睛,惊讶过度的心就卡在嗓子眼。 那是人身蛇尾的蛇人。 就在他们聚集的池子旁边的坐台上,坐着白姝和悦兰舟。两人漫不经心的趴在台上,一抓一抓的把花筐里的鬼凤凰花撒进水里喂食蛇人。 白夜示意袁罗修别动,她则推门进了殿说:“你该吃妖心了。” “还要吃,都吃了十几颗了,好恶心的。”悦兰舟说。 “新肉身成长还不够成熟,原形不容易控制,你还想癫狂一次吗” “吃就吃……”悦兰舟嘟囔着两句,从白姝的玻璃罐子里掏出一颗血淋淋的葡萄大小的肉珠子,捏着鼻子一口吞下妖心。 “袁罗修在左殿等着见你。”白夜说。 悦兰舟紧张的说:“就说我不在。” “有些话拖着不说,对你们都没有好处。”白夜说。 “我…我没什么话要对他说的…”悦兰舟抹去嘴角边的血迹。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有些东西需要有足够的勇气去争取。”白夜说。 悦兰舟轻叹着说:“注定是没有交接点的两条平行线,争不争取已经无所谓了。”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结果。” 悦兰舟绝然一笑说:“他是袁罗修,认定的事情不是可以随便就妥协的,何况是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我不想让他为难。” “你觉得很为难吗?”白夜转回身向窗口外的袁罗修问。 看到袁罗修,悦兰舟顿时呆住了,此时的他实体成形,想散化隐藏都没有办法。 ------------ 第八话 伏梦.意怨 尾声 尾声公寓的餐厅里,悦兰舟狼吞虎咽下一斤多的新鲜牛肉片,吃完两盘意大利面和两盘蔬菜沙拉。靠着座椅,抚着隆起的腹部,他心满意足的小口品着浓郁香醇的咖啡。 “这个宿体…让你变得异常了?”袁罗修点了一根烟坐到对面,这是他调任到白佛市第一次在公寓里和自己用餐,也是第一次叫了这么多的外送餐。 “不是的,这些天真的快饿扁了。”悦兰舟打了个饱嗝。 “灵体…也有感觉吗?” “光是灵体倒是没感觉,妖身成长的这几天慢慢就有感觉了。鬼府里除了茶,就是龙鱼送上来的生鱼生虫,哪能吃得下。” “妖身?” “吃的是龙妖的妖心,所以,这个宿体的原形…就是一条…龙…其实,说成人鱼好像多贴切。” 他说,自前几天起,白夜就让他吃妖心自行塑造代用宿体。每吃一颗妖心,妖心慢慢凝聚在灵体上长出新的肉身。吃的数量增加,肉身覆盖率就越完全,灵体就不会再有消散的危险。只是,肉身的成长太过快速而会出现暴走的危险。这个宿体原身是龙妖,龙妖是嗜血的妖怪,一旦发狂起来就会变得嗜血。 “白夜帮你塑造妖身,向你索要什么代价吗?”这样的一个“异变”宿体是一颗危险的炸弹,一旦掌控不好,或许会变成杀人犯也说不定。可现在自己还能挽回什么? “她要我过一段时间入赘白府……这个代价很值得的。”悦兰舟淡然而笑。 袁罗修有些讶异,问:“为什么是入赘白府?没听说过白府除了白夜还有有别的女嗣。” “这我就不清楚,反正和女人结婚也是家常便饭。” 袁罗修停顿了许久,说:“白夜是个很诡异的女人,和她打交道千万要多留点心眼。” “我知道。” “白月那边…没交代你什么吗?” “他什么都不肯说,还一边的幸灾乐祸。一提他我就来气,真是看走了我的狗眼。”悦兰舟气鼓鼓的说完又大了好几个饱嗝。 “他越是不说什么,就越说明你现在的处境不会有什么危险。”袁罗修说。 悦兰舟一怔,打量着袁罗修略显疲惫的神情说:“你还是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吗?” “除了他,在这里我们也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袁罗修说。 提到这个两人共同的伤疤的名字,两人又许久相对无语。暴雨过后,入夏的白佛市夜空繁星似锦,月色格外皎洁。白佛市红灯绿巷喧嚣不休,对岸的白佛城的原始灯火映出一种朦胧而安静的美感。 “如果……”两人异口同声。 “你先说。”袁罗修让出话权。 “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多此一举的到婚纱店里去道别…朱晓或许就不会死…我很抱歉…”悦兰舟说。 “如果我能果断和朱晓分手,就没有去婚纱店的必要,也就不会造成你今日的愧疚。” “分手?为什么是分手?”悦兰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袁罗修低着头把杯中的咖啡喝掉大半,说:“去婚纱店的前几天,我跟朱晓提过把婚礼推迟或者取消婚礼,但她都不接受。” “为什么?朱晓是个靠得住的女人,你们的感情都很好,你为什么要取消婚礼?” “因为我喜欢你。”袁罗修毫不掩饰的直视着悦兰舟。 悦兰舟心头瞬间砰碎了什么,满脑子嗡嗡的作响。从头到脚裸露在外的皮肤立即显现出斑斓色彩,手指异变出连皮的鱼鳍来,双脚并拢融合成一条黝黑色的蛇尾,他整个人从椅子上倒了下来。 “你怎么……”袁罗修把他扶了起来。他的身体温度快速的下降,鳞片上开始凝结出薄薄的霜层。他刚才说过宿体成长过程中容易出现异常…… “冷……冷…水…”悦兰舟摆动着蛇尾巴进入浴室。刷刷的,他往浴盆里开大热水,身子也坐进去。当水温足足调到八十度后才能慢慢软化他僵硬的表皮。 浴盆的热水开导最高点,也只是停止身体速冻不能解冻。冰冻过度,意识模糊的悦兰舟蛇尾巴啪嗒啪嗒的在外头甩着,淋浴室的玻璃门,洗手盆等都被甩烂大半,破碎的玻璃片扎进了那蛇尾中,鲜血淋淋。 袁罗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的上半身从水里捞出来,刚想用力的固定那姿势,脚下一滑,身子失了平衡的倾倒浴池边角,下巴撞到池面大反弹,牙齿大移位的擦破嘴唇,甘甜而带着腥味的血液一半流进喉咙里,一半溢出嘴巴来。 悦兰舟猛然睁开血红的眼睛,咧着嘴扑向他,一口吸上他唇边流溢出来的血液。吸干尽唇边的血滴,嘴巴移到颈脖。他双脚被蛇尾巴紧紧缠上,双手被扣在后面,根本无从使力反抗。静波主动脉被两颗尖牙刺穿近来一阵的刺痛麻痹,抽痛感袭身而来。血液一口一口的被快速的吸走,他开始出现眩晕感。 “兰舟…停下来…”无力挣脱的他大声的喝止。 听到斥叫,悦兰舟突然的回过神,松开钳制他的手,慌忙的从浴物架拿毛巾紧紧的捂住他流血的伤口。 “对对对不起…这个身体自己挥动…它不受控制…坚持住……我送你去医院…” 惊慌失措下,悦兰舟半人半蛇的身子没办法正常的行动,挣扎着好多次,蛇尾不受控制摆动,身子也没办法离开浴室。 袁罗修双手拉住他说:“别乱动…尾巴…尾巴受伤…”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悦兰舟眼眶里盈满着悔恨和愧疚的泪水。 “我没事,你别乱动,别乱动…我去拿急救箱马上就回来。”袁罗修捂住颈脖出的伤口吃力的爬起来,踩着玻璃碎片走出浴室。几片止血棉覆贴到伤口上,缠上纱布固定住,再服下两瓶血糖补充药剂。眩晕感很快的得到缓解。 回到浴室时,悦兰舟身上鳞片干枯萎缩成一层皱巴巴的干皮。干皮在他痛苦的挣扎中逐一脱落,有些还带着粘稠的血丝。蜕去了一身老皮,他如刚出生的孩子般一身血色黏糊,双脚也恢复了人类的形态。 袁罗修把柜子里所有的浴袍浴巾都垫到他身上,以免被地上的玻璃碎片扎伤。 “我现在该怎么办?送你会鬼府吗?” “不…不用…医院…你先去医院…不用管我…”悦兰舟冷的瑟瑟发抖,表皮,眼皮上,嘴唇上都罩上一层薄霜。 袁罗修开着温水淋到他身上,温水帮他取暖的同时冲走身上的血丝。之前尾巴甩动的太厉害,玻璃碎片扎得深,尽管蜕了皮恢复人类的完全形态,双脚上还是留下不少的伤口。 处理他脚上的所有伤口,袁罗修把他从浴室里抱到睡房的床上。门窗都关上,空调的温度调到最高,室内的温度很快升高,他的体温有所回升,薄霜慢慢的融化。 “感觉好些了吗?”袁罗修轻声的问。 “好…好多了…你的伤…”他把头从被子里抬出来,愧疚而担忧。 “不要紧了,我送你会鬼府吗?” “我也不要紧。” 两人紧紧相拥着,平静下来的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体温与及呼吸。 挣脱了十年的灰暗,袁罗修第一次感觉到有这么一份温暖如此想去珍惜。或许十几年前自己也曾经有过这种心情,现在的更加的清晰和明确。 对朱晓的那份愧疚致死都不会忘记,它是这个人生当中的一份难以回应的情债。人活着总是要往前看往前走,就让它如影随形,以告诫自己要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如果这仍是一个梦,那就在梦醒之前好好的在这个梦里度过一分一秒。 袁罗修这几日来无数次的这样说服自己。 “罗修…” “嗯?” “我…我一直…” “我知道…” 袁罗修轻抚着悦兰舟温凉的脸,俯下身亲吻上他的双唇。的确,有些话拖着十几年都没有说,因为它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有些心结纠缠十几年,解开它的也不过是一个行动或者一个承诺。 ------------ 第九话 鬼迹 (1) 第九话鬼迹(一) 婆祸镇城镇内,自婆祸馆惨案发生后,家家户户门口横插着各类驱邪旗飘飘扬扬,门板门柱上贴着新的神符。医院的正门口也是竖着几杆辟邪旗。 出身血祸劫大难不死的夜聆被安排在医院后面一座私人闲置的三层小楼,小楼外被拉上几百条七彩驱邪布条,上头挂着叮叮作响的铃铛。 一楼大厅的沙发里坐着十几个有说有笑的男女,他们忙着给手中的彩布打结,桌上,地上放置着一篮一筐的酒肉果花等祭品。 “袁警官…”正在擦抹几块雕刻石盘的人一眼就认出进门的袁罗修,他是夜聆的父亲夜町。 “打算举行法事?”袁罗修问。 “我们准备带上聆儿和瞳儿去婆祸馆那里…祭拜祭拜。”夜町说着瞥一眼袁罗修身后的悦兰舟,心想刑侦科的特别警员就是出众,上次来的那几个也是一表人才。 “可以出院了吗?”袁罗修询问护士。 “身体已经完全好了,目前只是留院观察。”护士说。 “只是去一会,完事就回来。”夜町说。 “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袁罗修说。得到夜町的同意,两人走出门口一直到了岔路口。 “我听说您的这个女儿并不是亲生的。” 这次带悦兰舟出行,除了消除这几日来的心情阴霾,主要目的是进行婆祸馆杀人案的最后结案工作。 夜町点了点头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就算她没有流我们家的血,这辈子都是我们夜家的人。” “你女儿自小有什么特殊能力吗?” “特殊能力,要说那些法力是没有。不过,这孩子特机灵,样样都懂,打得一手好猎枪。” “你们和白夜…和鬼府的鬼祭司感情怎么样?经常来往吗?” “鬼祭司平常不大喜欢四处行走,哪里要发生不太平才去的。” “哦?她真有预知能力?”悦兰舟疑问。 “当然了,可准了。十几年前,她让我们给婆祸河改道,没多久就发生严重的水灾,外头涝得好多个村子,就我们镇上没事。以往的不少天灾也都是她帮着提醒提醒,大家都避了过去。” “听说她给夜俪夜鸾留了预言,但你们没有听进去,这才导致两人客死他乡。” 大梁回去报告说,夜家的夜俪夜鸾是鬼祭宗几位长老公认的鬼祭宗雕刻工艺继承人。就在上一任鬼祭宗继承人也就是夜聆的曾祖父葬礼上,白夜亲自到婆祸镇吊唁祭拜。当时,她希望夜俪两姐弟去白府当学徒,结果两人拒绝了。不久,两人随着人形屋的乌杏美两人远走高飞客死他乡。大家都认为白夜当时是看到他们的未来,请他们去白府是为了不让他们和乌杏美两人有接触。只有避免和乌杏美认识,他们也不会死。 婆祸馆惨案发生后的这些天,镇上将这事情再次的宣扬的沸沸扬扬。 “其实,她从来都不会把话说白了的。也就那天,她问俪儿想不想去白府做她的学徒…诶…这两孩子都被我灌野了…愣是摇头的说不去,我们也不曾想这后来。若是去了白府,那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鬼祭司大人那时候是想救他们啊,是我们没福气,悟不出她的真话来。”夜町一脸的懊恼。 “或许只是她随口的一句话而已。”悦兰舟说。 “要是别人随口说说也没什么,她是鬼祭司啊…她平日话本来就不多,说一句准一句,没福气的人悟不出来就避不过灾劫。这事,可不止是我们家,别的地方也有过。” “这几日…鬼府那边没来人?” “人是没来,鬼府的书函送来了一张在老祭司那里,书函上说,让我们今天晚上带上聆儿瞳儿两人去一趟鬼府。” 》》》》》》》》》》》》》》》》》》》》》》》》》》》》》》》》》》》 二楼的房间内,提前套上祭礼服的夜聆倒了杯水递给袁罗修和悦兰舟,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审问”。 “你们夜家前几代都是鬼祭宗的继承家族,和鬼府的鬼祭司来往应该很密切吧。”袁罗修问。 夜聆以为他开门见山的提起婆祸馆的事情,急转了思维回答说:“算得上密切,听说鬼祭司大人对我们婆祸馆很好,简直是对待亲一人一样,大家也都很尊敬她。” “你见过她?” “没…” 袁罗修晃了晃手中的水杯说:“你不是夜家的孩子。” 夜聆坦然的笑了笑说:“是啊,太爷爷把我捡回去的。” “你没想过…去找神通广大的鬼祭司大人问问你的生父母是谁吗?” 夜聆干笑着说:“不想…我现在的父母比他们还称职。” 这话让袁罗修、悦兰舟颇有同感。 “我真是看见瞳儿…的脑袋…那血一直都在流…我后脑勺…真的被劈过,总觉得空落落的…等我在井里醒过来的时候…全身一点伤都没有了…这些伤,全都是为了爬出那口井给摔的……”夜聆不问自说的指着还缠着纱布的头。 “你在井里醒来的时候发现井里出现什么异常现象吗?” “只有那些死人骨头,吓都吓坏了。” “这几天,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吗?” “只是觉得后背有什么东西在动…一下子痒痒…一下子凉飕飕的…像虫子。” “后背有什么东西?”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觉得不自在…他们说,是受惊过度了而已。” 她交代的这些和大梁拿回警局的笔录是完全一致的,找不出新的线索的袁罗修自当是履行公事复审一遍。 “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吗?”袁罗修说。 夜聆疑惑的看着他,摇了摇头笑说:“我也希望能看见什么,就是没看见。” “小时候有什么奇怪的经历吗?”袁罗修随口问了问,问不出什么的话就当作是消磨一点时间。 “小时候?” 悦兰舟插进话来说:“你死而复生不可能没有缘由,或许跟什么人有缘,或许被什么人救之类的…又或者,你身上拥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听天由命的有神论者都注重“因缘际会”。 夜聆想着想着有些犹豫的说:“……做……梦,算不算。” “梦见什么了?”袁罗修变得敏感起来,自己可是刚经历了一场伏梦,这才救了悦兰舟一命。 “那时候我太爷爷死了,我就躲在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一个女鬼走到我床边…她在我手心放一粒石子就走…穿过房门走的…我再回头看手心,那石子噗的就变成一团火把我给烧着了……我吓醒了…当时爸妈都忙着给太爷爷办丧事,这梦我一直都没说,直到这几天…老是想起这个奇怪的梦,后背就老觉得有东西在动,可是我和护士还有我妈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夜聆说着把腰上的衣角拉了起来,露出大半的后背。 有些尴尬袁罗修两人看到那裸露在外的后背,惊疑的对视着许久不说话。就在夜聆的后背上,有一朵盛开的鬼凤凰花。 “你们看见有什么东西吗?”夜聆问。 “你自己…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吗?”悦兰舟问。 “看不见,就是很痒。你们看见吗?我真的觉得有东西。” “一朵…” “没看见。”袁罗修抢在悦兰舟之前明确的说。 夜聆现在是中学校里的老师,接受过高等教育,看到事物比她的父辈们更加理性。要是问起这花的来头和缘由,对此也不明所以的袁罗修无从解释。 反正今晚他们也去鬼府,到时候跟着去看个究竟就是。 ------------ 第九话 鬼迹 (2) (二) 婆祸馆大庭中。担当鬼祭仪式的是镇上年过九十岁的老祭司,她一身佝偻皮包骨,驼着背行走像个十来岁的矮孩子。除了夜氏家族,同是鬼祭宗门下、其他家族也纷纷前来参加仪式。前后不下三百多人,婆祸馆门外的庭院全都盘满。 袁罗修找来负责看守婆祸馆的派出所警员开大门,他细细的走一遍楼层。屋顶、客房、地下室。前院后山等巡查结束,他回到车上带出一捆登山绳。顺着右方小山道一路前行,穿过稀疏的小灌木丛来到弃尸井。那晚的磅礴大雨过后,它的水位逐渐下降,到了今日,封存好几年的尸臭味还随着井下透出的风一起涌散到外面。 把登山绳绑紧在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根上,将一边的绳头绑上一颗石头慢慢放进井中,石头着地后将绳子拉起,被水淋湿的位子在60厘米的位子,也就是说,现在井下的水位只有大概60厘米左右。确定了水位,他把绳头绑在腰上,双手紧抓着绳子顺着井壁慢慢的往下走。还没下几步,满是黑苔的井壁实在湿滑,两脚刺溜刺溜的找不到停放的位置,身体好几次的荡着往井壁上撞。 怪不得夜聆那一身的伤,当时爬上来一定非常的艰辛。所幸她在婆祸镇长大,经常参加射猎等强身立胆的活动,求生意念和勇气都十分强烈。 费了不少力气终于站立在井底,井水冰凉凉,水位抵到膝盖下边的位置,双脚勉强的能移动。 “小心脚下。” 他扶住跟着下来的悦兰舟等到站稳位置才松开手。 “好臭…”悦兰舟捏着鼻孔把手中手电筒四处照射。 井底下是个自然的山石小洞,宽在五六米左右,高为四五米,洞壁上爬满一种黑暗的藤条类水苔。井壁上大概七八米的位置,有个大约50厘米的洞口,一股水流正顺着那里留下来。那个地方应该有一块巨石砌垒,这块巨石现在就在自己的脚边。它就是夜聆费尽力气撬开引入大水流的救命石。 在手中强光手电筒的照射下,周边的井水非常清澈,能清楚的看到水下的卵石,树叶,与及没有回收完毕的尸体的关节骨头和衣服残片。 空气比外面的阴冷,温度骤然僵了有十几度,全身汗毛都竖着笔直,浓重的死亡之气,熟悉如鬼府。 正当袁罗修有此想法之时,光速中出现一样东西令他眉头微蹙。就在碎石下凸显一个圆形石盘,盘面有饭碗口大小,中间两个相对而匀称的圆孔,石面上长满黑苔,台印有深浅,形成奇怪的图案,那是石面上有雕刻槽所致。用井水刷了刷盘面,那是黑底带点晶花点的大理石,背面刻着白佛六星九鬼祭盘。这个祭盘有别于往生石上的,其中带有密密麻麻的兽相异形的文字,雕工堪称完美。这些文字虽然不认识,却是十分眼熟――鬼祭文。就在背面的鬼凤凰花中央,刻着三个大篆体,三个大篆体字的“夜”在上面,“聆”和“瞳”并排在“夜”字下方,三字成三角形状。 往生石?往生石比它更小一些,并且中央单孔,手中这块中央双孔相对,明显不同一类。 难道是能开启阴阳两界的玉璧?辟邪石?引魂石?或者又是渡劫石?这鬼祭文化中的各种雕刻石各有用处,种类繁多,玉质的,石质的,木质等等各有分别。袁罗修在脑中快速的调阅着曾经在白佛城大街小巷走过的那些记忆,那些鬼祭用品实在是太多,看起来天花乱坠,别说现在能想起了。 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很面熟。 奇怪的是,明明身处冰凉的净水地下,它的石面上意外的有些暖和温度。 呼…井中的气氛出现变化,水面的风打着转的围着两人刮起来,洞中回荡起一声低沉而幽长的呼吸。咕噜咕噜咕噜的,井水水面冒着泡的沸腾而起。低沉而幽长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仿佛是从石壁里面渗出来一样。一条水柱自水底下飞溅上升在半空凝形成一个妖娆的水女。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她舒展着四肢,摇曳着水腰翻腾着,低沉而幽长的呼吸便是她口中发出。缓缓的,她睁开双眸,碧绿色的眼瞳在手电筒的光束中更加的透亮妖异。 丢下石盘而紧握着手枪,袁罗修全心戒备着一步步退到井口一下透光点。水女浮游的身体绕着他与悦兰舟两圈后停下来,美艳的面庞带着魅惑的笑意,碧幽幽的眼瞳子审视着说:“是鬼府的人…” 袁罗修凛色反问:“你是什么…什么人?” 还记得白佛桥那一晚看见的就是与她一样形态的,这么说应该水鬼。 水鬼女双膝入水低下身腰,恭敬的托起水下的石盘奉送说:“我是水鬼族的旷衣,受鬼乩殿下在此守护续命石。如今使命完成,此石就拜托你送回鬼府。” 续命石!袁罗修一恍,正是续命石。很多鬼怪志中都有提到:续命石上刻着一种古老的续命符咒,符咒能助人起死回生。家里有体弱多病的孩子或者重伤命危的的亲人,都会买一块回来垫在枕头下,以求续命。 话一说完,女水鬼浮游的身体一下子松洒下来,水浪四溅凭空没了人影,续命石却是稳稳的停落在原处。巡视着石洞中,水面涟漪逐一平缓,一切恢复如前。袁罗修收起手枪,接过续命石前前后后看了好一会没看出任何的头绪。回到井口处以毛巾擦了擦,光滑而鲜亮的石面映着眼光隐隐的折射溢彩。 “这是续命石,好像是黑晶石…”负责人惊讶的说,黑晶石是一种价格昂贵的最上等花岗石类,一向是奢华的一种雕刻石材。 “你们这一带…闹过水怪什么的吗?”袁罗修问。眼前的婆祸天坑黑洞洞不见底,呼呼大风声从中回荡着。 “水怪?上面的到没有…下面有……”负责人指了指婆祸天坑。 “有人见过?”悦兰舟问。 “我是没见过,别人见过,那是水鬼,听说长得可漂亮了。她们不伤人的,就喜欢作弄好色的男人。”负责人说。 袁罗修陷入沉思。那水怪说受命在井里守护续命石,鬼乩殿下的命令?为什么要守护续命石?这块续命石和鬼府有什么关系。 半个多小时的鬼祭仪式结束,老祭司分了所有祭品让大家就地食用,意为“享用神明贡品,与神明同在”。 袁罗修把手中的续命石给夜町看,希望他能看出什么来。 夜町仔细的端详着一会,他让人端来一盆茶水把续命石浸泡几分钟。褪去污泥和苔色,续命石色泽比之前的更加晶透,缎纹彩条清晰可见。背面的众多彩点中诸多琥珀条纹、白色的线像一座门,山门周围一片琥珀红,形似鬼府山门外的那一片荼蘼的鬼凤凰花地。 “这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啊……”夜町惊叫着。 旁边几个继承鬼祭宗雕工技艺的人凑过来看,一个个的惊叹不已。 “这是…这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是我爷爷的那块石头…看…这上面刻着夜、聆、瞳。正是聆儿瞳儿的名字。是鬼祭司救了聆儿和瞳儿啊…”夜町激动得声音都沙哑起来。 他说,他祖父在年少的时候就喜欢收集各类的花岗石与及大理石。这块石头就是他花了全部家当买下来的。初步打磨后发现形似鬼府山门的奇特花纹,一时不舍得将其雕琢,便当成鬼府器物般供奉在家里。就在他的葬礼上,白夜坦然索要这块石头令所有人都很惊讶。这块石头价值连城,足以让夜家几代容华。可是,念在鬼祭司对婆祸镇多年来的各种施恩,夜町决定把石头馈赠出去。 “当时,祭司大人就说:她想把这块石头刻成续命石,将来能救两个人。真没想到…真的救了两个,还是聆儿和瞳儿…这鬼祭司真是神啊…” “可是,俪儿和鸾儿有难在先,为什么不先救她们?救了他们,就没有后面这档事了。”有人提出异议。 “俪儿和鸾儿不是和夜家断了关系吗?当然就不算是夜家的人了…自然救不到他们去…” “是啊,咱们每年都得到她的那些警示,哪一句不是真的,谁犯了都遭祸…准得不行。” “对对对……祭司大人给过他们机会的,是他们没有福气领受。” 一妇人说:“诶呀,她要是早说会有今天这么一回事,我们当时死活都*着鸾儿俪儿跟着去白府啊…磨叽磨叽的谁也弄不明白啊。” 沉默旁听的老祭司忽来一声怒斥着说:“那是天机…天机,你们懂什么?你们可还记得,当俪儿和鸾儿拒绝去白府做学徒,祭司大人才提出想要石头的。你们想想,她为什么要鸾儿和俪儿去白府,为的是救他们。为什么她又突然提到要石头,是因为错过锲机的俪儿和鸾儿会有那么一劫,那一劫正好牵连到了聆儿和瞳儿。救聆儿和瞳儿的不是石头,而是决定把石头送出的你们。你们为聆儿和瞳儿抓住了祭司大人给的锲机。这就是因果,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她不能透露一个字,只能给你们一个改变的锲机。抓不住这个锲机,你们就无法改变注定的命运。” 听老祭司一席话,大家都沉颜静默好一会。 有那么巧吗?袁罗修心里觉得鬼府信仰已经处在不可逆转的地位,或许,白夜真的拥有一些非自然科学能解释的能力。问题是,夜聆和夜瞳真的被杀死了吗?赵富的证词应该是没有错的。 ------------ 第九话 鬼迹 (3) (三) 一番焚香净身,夜町、夜聆、夜瞳、西里先生、丘先生、兰先生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开往白佛城的车子,袁罗修两人则是尾随其后。 入暮时分,白佛城大街小巷所有店铺比往日更早的停业关门,街上剩下稀疏的游客徘徊游走。每个路口都立着警示牌,牌上写着:入夜后禁止外来人在城内逗留。 又是百鬼夜吗? 百鬼夜是白佛城数百年来一直延续的一个传统节日。这个节日设在每个季节初始的第七、第八、第九天。传说,每到这个时候,天地阴阳之气出现一次轮换。新形成的阴阳之气中带着的浊气最重,妖魔鬼怪会借着这股浊气横行人间。运气或者命数弱的人一旦碰上出行的鬼怪,就容易被吸走魂魄,甚至被吃掉。因此,这一带的人入夜后就关门歇业,谁也不敢夜行。 白佛城上空的云雾朝着四周散开,围着整座城池上空形成一个空心圆圈,映着西落的红霞,像一个大红色的圆圈。 据科学网上做出解释,说是这一带本来是雾流的常发地,每到季节更替,雾流因气候变化出现一定的凝聚,取名风流雾。 白佛桥通向主干道上出现不少的巡警车,车上的巡警见人就提醒“尽早离开”。 在这中繁乱而浮躁的社会里,个人的信仰本来就很难坚持,何况是群体信仰。白佛城原住民对白佛鬼府如此拧成一条心的信仰令人叹服。 正因为严格的传统才使得本来就神秘诡异的白佛城又增添因为入奇的兴趣。 白佛山下冥桥的桥面上分两排坐着白佛寺的僧侣,他们穿着袈裟,盘坐桥面上,口中不断在念诵引度经文。 不远处的鬼府山门前一座石墩上,一头白发一身白袍人坐在桥头的异兽石像上。她手中拿着翡翠长杆烟斗,悠然的吹动着袅袅白烟。身边插着一把剑,剑鞘上镶嵌大大小小色彩的宝石散发出异常的寒光。此时山门外阴森昏暗,她身上白袍印花光鲜映光,银发披肩垂泄石墩上,一副绝世华容如梦如画,白烟袅袅在周身缭绕,惊似天人。 只是那车灯照射的那一刹那,悦兰舟两人都大吃一惊,回头之时,那石墩上却空无一人。 “是妖怪吗?”悦兰舟自言自语? 》》》》》》》》》》》》》》》》》》》》》》》》 点灯过桥抵达鬼府外,几人停了下来细心的整理身上的祭拜礼服。第一次看到坐立在暗林中魏森森的鬼府,夜瞳紧张的抱着夜聆的脖子不敢去看第二眼。夜町则好几次的叮咛两人不能乱说话。 “袁警官,你们常来吗?”西里先生好奇的问袁罗修两人,两人一身的便服,一脸淡然,完全看不出是虔诚而来的人。 “算是。”袁罗修回答。 双面大门咯吱的拉着长音缓缓敞开。这是袁罗修第一次看到鬼府的大门两边同时敞开,强劲的冷风由里往外呼出,带着庭院那口泉水的水气。 白夫人提灯静候在门口颔首微笑说:“几位好久不见了。” 几人应了白夫人的招呼,夜町拉过夜聆两人说道:“这是我女儿夜聆和我孙子夜瞳。” 白夫人朝两人笑了笑,抬手说:“都请进吧…” 就在跨进门槛时,夜瞳忽来一声轻叫,几人急忙停下来。 “怎么了?”夜町急忙问。 “痒痒…”夜瞳两只手用力的挠着后背。不只是他,夜聆也是有些难受得瑟隐忍表情。 “怎么这时候痒痒…真是的。”夜町抱下夜瞳撩起后背的衣服帮着一块挠。 袁罗修两人看得清楚,痒痒的那个地方正长着鬼凤凰花,那鬼凤凰花正在慢慢的舒展开来,摇曳着活灵活现。 “对不起…这孩子头一次来,怕事…”夜町对白夫人致歉。 “没关系…” 侧殿内,一袭白素袍的白夜坐在左殿中央煮茶静候。殿门纱幔飘舞,泉眼水渠水流潺潺,透出一阵阵冰凉的气流。 夜町等人先到正殿跪拜着祭台,这才折回到左殿。殿外,作为领头的西里先生从缎带包里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祭拜铭文牌双手奉上,双膝跪地俯首叩拜,后面的几人屏住呼吸的跟着三叩三拜。 白夫人接过祭拜铭文牌送入殿内放到案上。 “都进来。”白夜说。 几人起身依次的进入殿内,按照尊卑前后跪坐到蒲团上。 亲眼目睹几人这一系列隆重的外臣拜君大礼,袁罗修两人面面相觑暗叹,这个人心浮躁的新时代里还有这种执着信念而虔诚到这种地步的信徒,真是难能可贵。 值得袁罗修注意的是,夜聆看到白夜的时候惊得脸色一片铁青。 白夫人的请茶礼过后,几人俯首静听圣训般静候着。 “西里……”白夜直视着西里先生轻唤着。 西里先生抬起头来不安的与白夜直视着,不安而恭敬的等候下文。 白夜说:“你带领鬼祭宗家族的人把下一任的祭司人选定下来。” 四位鬼祭宗传人一惊,一个个两眶老泪簌簌的掉下来。一提到祭司换届,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白夜在暗示他们那位老祭司准备…死了? 西里先生哽咽着说:“明白了…” 白夜说:“回去告诉那些打猎的人,婆祸天坑不是打猎的好地方,小心变成的猎物。” “是……”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干燥,婆祸镇的雾薄了很多,家家户户要小心火烛。” “是…” “婆祸河水位下了,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夜里不要随意在河边游走。” “是…” “小丘,这两年的房产走势不好,开发区的投资你要谨慎。” “那就听您的,全都停下来。”丘先生抹着冷汗。他是镇里房产集团的大股东,算得上是镇里的首富。 警示语一一说完,白夜把目光转移到冒着冷汗的夜聆身上淡淡一笑说:“一眨眼,变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夜聆惶恐的低下头不敢吱声。 白夜转向她旁边一直不停挠着后背的夜瞳招了招手:“瞳儿,过来,我帮你挠一挠就不痒了。” 夜瞳害怕的靠到夜聆身边不敢动,夜町拉着他往前推。白夜一手摁在他的后背轻轻的揉了揉,当那只手抽回时,带出一条晶莹剔透的水柱,水柱落地后凝聚成一个婴儿大小的水人儿。水人儿滚落到一边畏怯看着白夜,刺溜的窜出殿门扑进泉渠里不见了踪影。 “还痒吗?”白夜问夜瞳。 夜瞳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痒了…” “快谢谢祭司大人。”夜町小声的提醒他。 “谢谢祭司大人…” 白夜手心对着夜瞳的小手心轻轻的搓了搓说:“我手上有奇特的药香味能止痒的,现在我把它给你,去给你姑姑挠一挠。” 夜瞳闻了闻那小手心,半疑半信的蹲到夜聆后面轻轻的挠了几下。同样的,抽手之时带出一个水人儿,水人儿惊颤颤的溜之大吉。 夜聆那几人均没有看到这一奇象。 “聆儿和瞳儿能死而复生,多亏了祭司大人相救,如果祭司大人不嫌弃,请受他们两个做学徒,让他们好好报答您的大恩。”夜町将随身带着的续命石双手奉送到白夜面前的案桌上。 白夜食指轻轻摩挲着那冰凉而光滑的石面说:“他们两个都没有我白府学徒所需要的雕刻天赋。” “这…只要能报答祭司大人,让她们做什么都行。”夜町焦急的说。 “真的想报答,我给你们一个报答的办法。”白夜说。 静等下文的夜聆和夜町都有点诚惶诚恐,又怕白夜给出的报答办法自己没办法完成。 白夜端起茶碗抿两口,眼里掠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说:“我有个继子,如今事业有成就差没个贤妻管教。我看你端庄大方也懂事,就嫁来我白府做我的儿媳妇,怎么样?” 几人面露惊色。白府是白佛城的领主家族,能这对普通人来说是种一夜暴富的诱惑。能够嫁为少妇,也是众多女子所憧憬的。 “聆儿,你的意思呢?”白夜审视着夜聆的表情问。 夜聆顾及着旁边挤眉弄眼的夜町,她犹豫不决支吾着说:“我…我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你说的这个人,他可能也不喜欢我…” “他就是。”白夜指着袁罗修。 几人大为惊惑。 “你是白府的继子?”悦兰舟瞪大了眼珠子问袁罗修。 袁罗修不悦的瞪着着白夜说:“你在开玩笑吗?” “改天入籍了白府,不就是我白府的继子了吗?”白夜说,眸中带着挑衅。 “我可不想和白府扯上太密切的关系。”袁罗修说。 “晚了。聆儿,就他了,看得上吗?”白夜问。 不等夜聆推绝,袁罗修斩钉截铁的说:“我有喜欢的人。” “很好,戚儿,挑个好日子,帮他把喜欢的人娶进白府。”白夜玩味的抿了口茶说。 几人讶异。 悦兰舟犹豫了下说:“他喜欢的要是…个男人,也娶?” “你喜欢男人?”白夜朝袁罗修明知故问。 “这和你没关系。” 白夜长长的叹了口气:“诶…这白府都造了什么孽,这女人都还没死光,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既然他有喜欢的人,你做不成儿媳妇,那就做女儿吧,等我物色到好的男人,再把你嫁出去。” “我…” “多谢鬼祭司大人。”夜町不容许夜聆回绝。 “我让白月给你在山下盘栋房子…一家老小明天全搬过来,彼此好照应。”白夜说。 “明…明天?”夜聆、夜町神情十分惊疑。 “不愿意?” “愿意,愿意…谢谢鬼祭司大人。” ------------ 第九话 鬼迹 (4) (四) 夜町几人辞去,殿里只剩下袁罗修、悦兰舟、白夜三人。 “还想说什么?”白夜从桌案下边拿上两块牌位,提笔在上面分别写着:夜聆、夜瞳,并选出雕刻刀着手挑边刻痕。 现在就帮夜聆、夜瞳刻上牌位有什么用意?还记得上次她也刻过悦兰舟的。他们两人背后的标记到底代表什么意义?看他们的样子,真的没有看到异常事物的能力。难到真的是因为续命石而得救的吗?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悬念。 据说:每颗续命石上必须刻上最古老的再生之咒和往生咒,每一千个丧魂通过再生之咒转化成一个新的再生灵。再生灵通过水鬼的阴腹孕化成半人半鬼半阴半阳的形体,完成成长的形体诞生后渡进刚死的尸体上,尸体就能死而复生。只是,一个再生灵孕化出形体需要十年的时间,这对于普通的人来说是非常艰难的。 一个再生灵需要一千个丧魂才能转化,这一千个丧魂又是怎么得到的?杀人吗?为了复活一个人而牺牲了一千个人,这个数目这简直惊世骇俗。 袁罗修满脑子的疑问。 “这世界上每天死的人何止一千个…还怕没有丧魂可收吗?无法直接进入地狱转生执念又不强的丧魂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随着时间慢慢的烟消云散。我以续命石收集他们孕化成形成新的灵魂,其实就是帮他们再次重生”白夜不问自答。 “如果续命石真的可以续命,为什么不能用在兰舟身上?”袁罗修问。 “只有求生意志很强的人才能和续命石上的灵体产生共鸣从而复活,他完全没有求生的意念,依附在妖身已经算是勉强了。”白夜回答。 “你也没提前告诉我啊。”悦兰舟强辩说。 “难道就没人恳求你要坚强的活下去吗?”白夜质问他。 悦兰舟干笑无语。 “你想怎么办?入赘我白府还是跟他私奔?”白夜瞥着他狡黠的问。 “入赘?” “他是我白府的继子,你又是男人,当然是入赘了。”白夜说,“你真是…白府继子?”悦兰舟稍有欣喜的问袁罗修。 “我们自小就在孤儿院一起长大,你觉得可能吗?” “你从现在开始,就、是。”白夜忽然倾身往前,灵体出窍快速的自袁罗修身上穿过。袁罗修体内血液刹那结冻僵硬,四肢知觉麻痹,手心的鬼凤凰花焰火热流隐隐凝聚,一股劲的冲击着冻结的心口,热流顺着骨髓里散布全身。骨髓中被什么东西渗入并填满,一身体重瞬间消减大半。恢复的知觉异常的敏锐,竟能感到表里上风的流动方向,殿内温度前后左右的差距。视线清晰异常,远在角落的小罐子也能清楚的看到,还能看罐子上正爬着一只红头壁虎。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袁罗修惊问。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鬼府到底是怎么样的组织吗?入籍了白府,一切的真相都能看到。”白夜说。灵体轻飘着返回宿体中,身后蠕动着一团强烈的死亡黑气团,摄人心股。 袁罗修紧握着双手,感受着那平常中又不平常的触觉,情绪慢慢的冷静下来。观望着眼前不一样的白夜,心中疑团图漩涡般无从抽检。 白夜的灵体和宿体拥有不同的性格,是双重人格导致?或者她的确能分离出两个独立的意念体?是妖怪? “不是双重人格,压根就是一个鬼和一个人,她是人,名叫白夜,我是鬼,叫鬼乩。别再弄混了。”白夜说。 “意思是…两个意识一个身体?”神鬼论中把这个叫做人鬼一身,这就是为什么几次接触白夜都觉得她判若两人的缘故。 “没错,她是代表人族的鬼祭司,我是代表鬼族的鬼掌。人族的事情她负责处理。”鬼乩说。 鬼府建立初期,掌管地面鬼怪事务的鬼族因为势单力薄而无法完全掌控滋事的鬼怪。为了增强力量,白佛鬼皇各自取身上的一根佛骨,鬼骨、取燈帝之血、白佛鱼之肉、人类阴阳之气、借水鬼阴腹孕化出非人类亦人类、非佛亦佛、非鬼亦鬼、非怪亦怪、非兽亦兽的鬼佛之子。这个鬼佛之子就是白府家族的始祖,继承鬼佛血脉的白府子嗣与生俱来能够镇压鬼怪的力量。每隔五十年,家族中就会有一个继承纯粹鬼佛血统的女子出生。她就是指定的鬼府鬼祭司继承人,因为她与生俱来最纯粹的鬼佛之力,足以镇压所有妖魔鬼怪。 几百年来,鬼祭司和鬼掌共同掌管鬼府,人、鬼、怪、妖各界相安无事,白府家族也日渐壮大并发展周围的乡村小镇,最终发展到如今白佛城的规模。 “为什么占用她的身体?你的宿体呢?”悦兰舟问鬼乩。 “我的宿体?你们现在就在我的宿体里。”鬼乩咧着洁白的牙齿阴险的笑着。 正说着,殿门口的纱幔受一阵阴风席卷着往里飘飞起来。一条水柱字殿外的那条水渠划着弧形的进入了殿内,落地之时化作一位穿着丝绸锦缎的美艳女子,与之前见过的水鬼旷衣十分相似。 “妖怪?”袁罗修心中暗叫着,水影幻化人形魔术?是超自然现象? 水鬼面带匆色惶恐的跪拜在白夜面前:“旷衣拜见鬼乩殿下,旷衣不察双子进入续命石中,扰了那两人的重生之躯…还请殿下责罚。” 鬼乩放下手中的牌位理了理身上的白袍正坐着说:“你不用给自己揽罪。” 旷衣惊颤颤的说:“殿下…胧姬和染姬只是一时贪玩,都是旷衣之过,是旷衣一时失察,请责罚旷衣。” “你兼顾两个再生灵全力复活夜聆和夜瞳,本来就勉为其难。他们被人纵容了才一时起贪念,我真要责罚的话,他们两个就不能活着溜回去了。”鬼乩说。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只是,我们水鬼族触犯了鬼佛禁令,一定要受到惩罚,这份惩罚就有旷衣承受。” 据《鬼迹录》中记载,原始的这一带妖魔鬼怪十分猖狂,从冥河里爬出来的,从地狱里溜出来的更是肆无忌惮。白佛来到这里之后利用自身佛气清除大半。为了不让所有种族灭绝,地狱鬼阙的鬼皇就和白佛协定出鬼佛禁令。这个禁令只有三条,禁扰世、禁误世、禁祸世。只要是加入鬼佛禁令接受鬼佛监视的种族必须接受这三条禁令的制约,触犯者一定受到严惩。” “谁该罚,谁该赏我分得清楚。”鬼乩说。 旷衣哭着哀求:“请殿下开恩…让我替她受罚吧…求求殿下了…” “三次代罚的限额你二十年前就用完了。” “旷衣知道,旷衣恳求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祭司大人…祭司大人…请你和殿下网开一面…” “姐姐,用不着求她…”一股泉水入注殿内化成青碧衣女子,她面容冷艳而神情桀骜的直立在鬼乩面前。 旷衣急忙站起来拽住她跪倒地上说:“求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一定让她好好的听话。” “只是让胧儿染儿出去透透气,又没有害人,要罚就罚我,是我趁着姐姐沉眠的时候让他们两个溜进续命石中的…”女鬼虽有畏惧,但还是故作趾高气昂姿态。 鬼乩脸上勾起淡然一笑,眸中折射出凌厉的杀戮光芒,她说:“平时你贪玩胡闹我也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我太放纵你了,让你大着胆的玩到我要救的人身上来…” 最后一句话近乎是暴怒的嘶吼出来,一股强震在殿中爆碎开来般令人心惊胆寒。女水鬼被白夜手中放出的一团红火击中实实的弹飞到殿外撞碎石桌。 看着女水鬼幻化回水形原体在火中饱受灼烧的痛苦,旷衣惊恐无措。她朝前趴着用力的握住鬼乩哀求着:“祭司大人…求你了…求你说句话,帮旷衣求求殿下…求你说句话…饶了旷织…求你了…” 一脸暴怒面容的鬼乩立即沉下来,转换到白夜那一人格口气淡漠的说:“旷衣,不是鬼掌要杀她,是你*鬼掌杀她。” “我…”旷衣一脸惊惑。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受罚,这才纵容她的桀骜不驯,当初我就警告过你。念在你对我白府有恩,就不交给鬼刑司那边处置。”话毕,白夜五指一扬,火焰再次剧烈蹿升,女水鬼的水身烧滚成沸水发出滋滋声。她口中发出“姐姐,救我…姐姐,救我……”的凄惨叫声,数秒之后,水身被火焰所挥发一滴都不剩。 旷衣扑跪在留着烧焦痕的地面,目光呆滞,神情恍惚欲哭无泪。 嗖嗖嗖的几声,三股水柱自水渠飞升化为三个美艳的女子及两个惶恐不已的七八岁的孩子。 为首的穿着奢华却一脸维诺怯色,双眸自旷衣膝边的焦痕转回白夜身上急忙跪地俯首说道:“冗湶携双女向鬼乩殿下和祭司大人请罪。” “冗湶,晶珑受孕的这段时间,你们倒是开起小灶各自当家了。”鬼乩笑说。 “冗湶管制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旷织已经接受处罚,其他的我就不追究。但是,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们要好好的听着。” “请殿下示下。” 鬼乩俨然君王般傲立天下睥睨与她说:“我是鬼乩不是鬼褆,七十年前的叛乱是你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如果谁想挑战我的耐性,十八魔渊就是你们最后的归宿。” 俯首在地的冗湶双肩颤抖应声说:“冗湶谨遵殿下教诲。” “晶珑受孕期间你一个人掌管全族事务难免多有疏漏,旷衣心思最为周密有体贴,就让她担任左大臣一职好好的协助你。”鬼乩说。 “这…”冗湶和旷衣两人惊讶。 “旷衣,以后再纵容出另一个旷织,我见一个…杀一个…” 领会鬼乩眸中带着威胁和期待的暗示,旷衣收敛起呆滞神情跪地拜首说:“旷衣领命…” “冗湶,你还有异议吗?” “没…没有…”冗湶虽有不甘却还是俯首遵从。 “这两孩子太顽皮,你管不了,交给旷衣…” “是……” “旷衣,以后晶珑生的孩子你也管管。” “…是…” “为了答谢你这些年来帮我复活了不少人,我得好好报答你。” “为鬼府奔走是旷衣心甘情愿,旷衣不求任何回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个人而已。” “人?” “他。” 由鬼乩所指,旷衣这时才注意到坐在侧旁门的悦兰舟。袁罗修有预感,悦兰舟被牵扯进去了。 “旷衣不明白殿下之意。”旷衣疑问。 “他就是幽后转世。” “幽后?”旷衣、冗湶一脸震惊。 旷衣打量着袁罗修两人许久,或许是看出什么的,表情由悲生喜泪泉翻涌失声痛哭的叩首:“多谢殿下和祭司大人的成全…旷衣肝脑涂地也要报答这份天大的恩情。” ------------ 第九话 鬼迹 (5) (五) 一台帝王赏罚下臣的戏码在旷衣等人消失进水渠而得以落幕。 见识过鬼乩“发威”的尊容,悦兰舟和袁罗修都暗暗捏一把汗。 据他口述:七十年前,魅族和魍族集结其他的族群打开第十九层渊域的门解封阿修罗之城。当任的鬼掌鬼褆、水鬼后幽后奋战九天九夜后牺牲鬼身关闭阿修罗之城。当时参战的白府子嗣全数牺牲,鬼祭司白痕受重伤不久人世,七岁的白夜被迫提早的继承鬼祭司职位。鬼皇立即派出鬼乩接替鬼府鬼掌职务,清除叛乱余党镇压了骚动者。 牺牲妖身关闭阿修罗城的的幽后只剩下十分微弱的魂魄,很多族民主动显出妖魂护送她进轮回道再生。 听完了白夜长长的一段战争史,悦兰舟沉思了好一会问:“就算我上辈子是水鬼,现在我是人,还有什么意义吗?想让我回去做水鬼头子?” 鬼乩说:“七十年前封闭的阿修罗城的封印存在一个漏洞,漏洞每隔十年出现一次,要是驻守不力,最先被夷为平地的就是白佛城。今年正好是十年之期。保护白佛城这一带是鬼府存在的使命,只是每到这个时候,很多妖怪种族都会有趁火打劫的意图。七十年前白府差点被覆灭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幽后在水鬼族和雾蠡族中十分有威望,水鬼族一向和鬼府是盟友。如果你也加入到这次的守城之战中,那些敬仰你的族民就一呼百应。” “所以,要我入赘白府才救我都是玩我…这个才是你的目的。”悦兰舟说。 “这只是附带的一个目的。”鬼乩笑说。 “附带的?主要的呢?”悦兰舟质问。 “因为他。”鬼乩指着袁罗修。 “他?”悦兰舟急切的想知道原因。 “我准备拓展鬼府的势力,所以增设了一个正事局。由正事局出台各项有益约束鬼怪的法律条规,以此平定内部纠纷,顺便约束那些想造反的妖怪。大致的部门人选都已经定了,就差一个只讲法理不讲人情的判官。你有兴趣吗?”鬼乩笑意明媚。 》》》》》》》》》》》》》》》》》》》》》》》》》》》》》 白佛城夜空异常的漆黑,说是漆黑,不如说是被厚厚的黑雾完全覆盖。这雾覆贴下来,相对的白银山和白佛山只露出山脚,城池被笼罩着形似一座黑色的笼子。 黑雾覆盖太低太密,白佛城内街道上席卷着一阵阵小形的龙卷风,呼呼呼的自街头窜到街尾,枯黄的秋叶随之翻飞迷乱视线。整座白佛城被萧条、阴森鬼杀之气全部填充笼罩。 车子除了山门前往冥桥,不声不响的,后座上的白夜身边突然多出一个人来。 袁罗修惊讶之时刹住了车子停下。 “新人?”那人朝前座吐出一缕青烟,吹成几个圆圈,他是之前出现在车灯里刹那间消失的绝世美颜妖怪,这么近距离的能闻到他身上带着浓郁的白佛茶茶香味。 鬼乩从他手中拿过长杆烟斗吸一口,朝袁罗修两人分别倾吐出“袁罗修、幽后”的字样。 男子打量着脸颊两边隐现鳞光的悦兰舟,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轮回道真是毁人不倦。” 听得出话里的讽刺之意,悦兰舟心理极为不爽,笑眯眯着问:“你是哪位?” “你们应该都见过我,封神秀。”男子食指轻点,挡风玻璃边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就飘移到他手上,闻了闻,点上一根。 “封神秀?没听过这个名字。”悦兰舟说。 倒是袁罗修不禁的往后视镜又看了两眼问:“你就是白佛戏新秀封神秀?” 白佛城这一带的传统戏种白佛戏十分盛名,封神秀就属名望最高的封流一派。他在女角上的唱功过人,还继承封流一派最具代表性的流云手,被公认为白佛戏的最新名家。因为长相十分俊美,风度翩翩,在流行娱乐圈里有着很高的人气。 要是没记错,第一次去白府的时候就见过他一面,那时候他以女装模样登台唱戏。 细看之下,现在的他与海报上封神秀的容貌没什么变化,只是这一身复古的着装更衬得他邪魅俊逸。 “你们妖怪都…这么漂亮吗?变的?”悦兰舟问。新时代的整容技术也不可能整出这种容貌来。 封神秀朝他吐了一个心形的烟圈坏笑着说:“吃人吃多了就漂亮了。” 进入白银山山脚的入口时,陆陆续续的看到很多妖怪鬼魂步行的,飘行的、车行的、往山上去。不少的贼头贼脑的往居民户的窗口探望,甚至咚咚当当的敲打着门窗。看到车子坐着白夜,他们纷纷退避让道。 不少的鬼怪书籍中都曾提到每逢百鬼夜,天布黑云,地罩鬼雾,世人必须退避,以免冲撞到鬼妖怪而丢了魂。看来真是有其事。 车子停靠在白府外的停车场,在众鬼目睽睽之下由白夫人迎接,再以凝珍引入白府大门。 立于白银山山顶上眺望着,空中那一团黑云漩涡成锥形的快速旋飞,形如一道龙卷风的风柱,柱根正慢慢的*近地面,一旦横扫开来,整座白佛城必然被夷为平地。 白府内挤满一桌桌的鬼妖怪,没了座椅的就围在走廊上以地开席。一个个开怀畅饮嬉笑不断,几小波正在发生口角甚至正在厮打的。要说“夜宴”未免有些低档次,说是群魔乱舞似乎更贴切。上空,上下高低横竖交错的停靠着各式各样漂浮着的妖撵鬼轿。鬼宴楼四楼灯火如白昼,妖异靡音嘤嘤噎噎,时不时伴随着豪爽的大笑声。 白夜入府,一切喧嚣嬉闹立即嘎然而止。 鬼宴楼四楼正主高台上坐上白夜,她双目紧闭,对场下的喧闹充耳不闻若无其视。跟着车子到白府的那个绝世美颜妖怪带上了一面笑面佛面具,打了两个长长的呵欠,头一歪,枕在白夜的腿上不客气的睡上。左边位置坐着白月和李龙音,右边坐着的两个水鬼,她们是见过面的冗湶、旷衣。往右边翘着二郎腿坐着的是个一身黑袍的男子,他头顶着雾团般银发,眉毛飞翘而打着好几个漩涡,形似民间人常用的吉祥云纹。此时的他正沉迷在身边的莺莺燕燕,行为举止放荡不羁,惹得女妖们一阵阵娇笑。 经身后的凝珍帮着介绍,袁罗修两人知道正对面一派严肃的六人分别是狐、魃、魑、梼杌、饕餮、穷奇六大族的大代表。除了这些看起来派头比较大的,其他的大大小小一拨拨的至少也得七八十个独立小宴席七八十个族群代表,连着前前后后伺候的,百来平方的阁厅挤得都快没了立足之地。 正中央的席池里几个婀娜妖艳的水鬼女正摆着水腰与几条白蛇共舞,手上,脚上带着的水铃铛随着她们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乐。白蛇蛇信咝咝的吐着,随着铃声一次次的缠绕在水鬼腰间或者性感之处,撩起现场一把把的情欲之火。周围东倒西歪坐着的上百鬼妖怪一个个看得下巴都拖了一地。 各族代表纷纷朝袁罗修两人投来猜疑的目光,一眼也仅仅是随意的看了看,现场的气氛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哈嘁哈嘁哈嘁…刚落座的悦兰舟已连续的打了好几个喷嚏,明显是对现场散发的奇怪味道很不适应。袁罗修脱下外套披到他身上保暖。 李龙音从桌底下拿出一个电暖器塞到悦兰舟的手里低声着说:“你拿着,暖暖手。” “你想得真周到,谢谢啊…”悦兰舟抛以一枚夸赞的笑意,又把电暖器塞到袁罗修手里。 “三十年磨的钝剑也有开鞘的一天。”白月一脸惬意的打趣着。 悦兰舟一脸绯霞,瞪着他说:“少说几句你会死。” “狐族的鎏樱甜酒…味道不错,喝几口就暖起来了。”李龙音递上两碗油绿油绿的酒汤。 悦兰舟接过拿碗酒晃了晃闻了闻,忍不住打量着那一身惹眼狐衣加身的华美狐女子,带着狐疑的眼神小口的抿了抿。纯酿入喉,立见惊喜之色,喝去了大半碗后他不禁的赞叹。 “麓狸公主这次带了好几坛,回头你带回去好好尝尝。”李龙音说。 “这能吃吗?”悦兰舟从桌案上端起一小碟看起来晶莹剔透的水糕来问。 “梨花糕,梨妖族的贡品,这一带最好吃的糕点。”李龙音说。 顺着李龙音说的方向看去,那一桌坐着两个顶着一头枯皮树杈的小矮男。两人任由两个丰盈的舞娘抱着把玩,灌了不少的酒,醉的两张皱巴巴的脸蛋一片通红,身后的女侍从干瞪着那两个舞娘端着一张怒不能发的臭表情。如妖怪浮绘图上的一样,果然是其貌不扬。传说,他们越是修行,容貌就能变得越端正,上千年的梨妖所拥有的容貌是世间男女无所媲美的。 “比我想象的要可爱…呵呵呵呵…”悦兰舟贼笑着说。似乎是被听到了评价,那一女侍从狠狠的瞪一眼过来。他急忙的收住笑容低下头来不敢出声,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一小盘的就给吃的干净。 “大部分的妖怪不怎么喜欢我们人类,也有不少的喜欢和人类交往,蛇族、天狗族,天猫族,雀族…凡是我们人类日常接触比较多的族群,对我们人类也跟着比较亲切。”李龙音说。 怪不得那些妖怪代表们对入座的两人都投以不屑的目光。 “哈…那是天猫族?”悦兰舟两只程亮的眼珠子直盯着左面席座上的那几个矮个子毛茸茸的猫人。他们正与旁边的狗妖们掰腕子争高下,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展露出獠牙,时刻都可能开打一般的对峙气氛。 就在就在桌子地下,一只还未成人形的猫乌溜溜的眨着大眼睛自顾的玩着自己的两颗圆滚滚的煎虾球,一身憨态百出十分惹人喜爱。另一边的一直小狗噌的扑上去抢了煎虾球,一口吞下肚,还得意的舔着舌头。 小猫愣着的紧盯着那小狗,毛发冲天竖起。只听喵的一声,锋利的爪子刮出去,小狗哀嚎一声急急的跑开。小猫那里是肯罢休,一个劲的紧追着不放,一碰到就一爪子彪悍得很。 原本还想称赞那猫的可爱,眼见这一情景,悦兰舟打消了念头。 “他们的性子和咱们平时接触的普通猫狗也差不多,明明不是宿敌,就是喜欢打打闹闹。”李龙音说。 ------------ 第九话 鬼迹 尾声 尾声 将全场“人物”尽览完毕,袁罗修朝白月发问:“这些人只是来找乐子的?” 这就是鬼乩所说的鬼府的真相!此时,是梦是真真的是没办法去判别了。这个地球上除了人类的世界,为什么还有这种世界?明明处在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人们都没有发现?明明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他们的存在这么不合乎自然进化。 “有些的确是来助战,有的观战,有的…想趁火打劫的。”白月说。 “助战?什么战?”在场的人一副副事不关己的享乐姿态,也不像是参战的人。既然准备开战,那么,战场在哪里? “阿修罗之战。” 疑惑之时,漩涡里传出雷声。隐雷之光滋滋如狡蛇闪烁游行,雾柱的涡口撑开范围,将整个旋窝面积扩大以至遍及白佛城。 雷光闪烁之中,隐约的看见白佛城大街小巷发出不规则的线状光束。地面出现一阵的晃动,正西面白佛山冲出一道白光光柱直穿九霄,耀辉整片被黑云包笼的夜空。同一距离的东北方向边、东南边分别有两道白光柱破土而出,与正西面的形成等边三角对立。眼前忽来一道光芒,刺得人灼热得眼睁不开。待到光芒减弱,袁罗修等人放下遮挡的手臂往外寻看,原本依靠灯火才能照明的阁楼此时明亮如白昼,这白昼之光自整栋鬼宴楼的地基射出直*头顶之上。六方六柱并起,白佛城城内出现诡异的光线,横横竖竖曲曲折折的光线在一条条古老的石浦街道的路口连接并行,形成巨大的圆形符咒圈。 袁罗修震惊骇然。这座城池街道全都按照白佛六星九鬼的符图进行规划,此时纵横街道连接的光线正好连接出一盘巨大的符纹祭盘。处在白佛六星九鬼祭盘中的白佛城格外明亮,却是空寂无人。 汇集在中央一点的光芒反射向天空,被驱散的黑雾朝周围散开逐一降低位置,覆贴住地上的祭盘。轰隆隆的几声,黑雾自白佛城外围快速回形旋转成磅礴雾浪漩涡。中央光柱以一股庞大的力量带动着这一股雾流往上奔腾。令人骇然的,白佛城在黑雾漩涡中运行过程中竟然跟着慢慢的上升。当它高出鬼宴楼,众人所看到的只是驮着它的一轮血焰色的白佛六星九鬼祭盘。 眼前的景色自神圣的佛光转换到象征着地狱的杀戮色彩。 祭盘所应对的地面看不到白佛城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四处冒着血红色雾流的残破祭盘。祭盘正中央坐立一座塔形建筑物,远远望去,它形似于鬼府,巍峨,鬼森。仔细眺望,那是一座由众多不规则古老的塔楼所聚集而成的山。城之山发出撼人的嘁号惨哭之声,磅礴的森罗之气自城内喷发,打着漩涡不断冲击鼎立的六柱。森罗之气中带着血淋淋的血液连带着皮肉截骨,待到森罗之气减缓,血骨纷纷扬扬落地如泥,犹如刚刚血战过后血流成河血骨成山的啊修罗场,看得人心惊胆战。 ****** 一个月后。 婆祸镇发生几件轰动的事件。一件是守护婆祸馆安宁的老祭司病逝,第二件是婆祸镇出现一个地面塌陷天坑,塌陷的中心点就在夜聆家,夜宅在塌陷过程中只剩下残砖片瓦。挨边几栋房屋住宅中的人侥幸死里逃生。庆幸的夜家人在那日之前全部迁移到白佛城,无一人遭灾。地质学家的现场勘探,发现夜宅所在的位置处于婆祸河与地下河河口的交接点,正值雨季,地下河水冲击交汇,以至于长期承受负重的地面松垮。政府组建最先进的地质科学队对整座镇子彻底的监测,还确定一处地下可接口位置,这个位置正是一处开发区。这片开发区本来预定在月初就动工,因为投资方突然集体撤资而暂停工程开展。 祭司换届,夜家搬迁躲过房屋塌陷之险,开发区投资方撤资避免地面塌陷,河水水位暴涨导致地面塌陷,白夜的预言兑现了四个,这令整座婆祸镇的人纷纷拍案惊奇。为了答谢鬼祭司的警示,婆祸镇所有原住民自发组织举行一场隆重而的祭祀仪式,此仪式得到白佛城等地鬼祭信徒们的相应,他们纷纷赶往参加,仪式延至九天后才结束。 ――第一季完结―― ------------ 第一季 后记 袁罗修这个人物的设定本来就存在很严重的缺陷,内容情节由此变得呆板和老套,但是,我仍然坚持到现在,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对这类孤言寡语的人物有种偏爱,这就有了洋洋洒洒的二十几万字。这一季到此完结并不是虎头蛇尾,因为它只是《鬼迹人形》的一个开篇,精彩的部分会通过别的系列和别的主线来进行描写揭露。 最后,非常感谢追看本文的人。 ------------ 第二季 鬼封神秀 ------------ BL 前序 相传: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补天造人以来,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而并存,有明就有暗,有冷就有暖,有阴就有阳,有正就有邪,有生就有死,无一是可以持恒于天地的。即使是能够创造天地的神也拥有者能够毁灭天地的邪魔存在。 历经数千年的屡屡惨烈悲壮的神魔大战,神虽然保住了东、南两陆上人族的长盛不衰,却不能夺回被妖魔鬼怪所独霸的西陆魔域和北陆暗域。 仗着各自的疆域,妖魔鬼怪时时刻刻的对东南两陆虎视眈眈,引发了大大小小的异族战役和同族内乱,人族虽不灭,却是连年遭祸不断,不得安宁片刻。 三千年前,北陆、西陆魔域五妖六怪七鬼八魔九邪以邪皇族为首在荒天垣发动一场神魔之战。这是一场积攒了千年恩仇的惊天动地大战役,也是神魔史上没有输赢的惨烈战役。双方为首的领袖连战九天后同归于尽,与神族并肩作战的三百万人、仙、佛三族与北西两陆三百万大军双双覆灭。死亡的血液在凹谷断渊中汇成血河,尸骨堆积如山连绵八百里,荒天垣上空血雾邪云积年累月的如海翻涌数千年来不曾消散,密密麻麻的死亡之魂悬浮于空如浪如涛浮动涌流,继续日夜嗷嗷厮杀。 遭受覆灭性的神魔妖仙鬼怪各种族签订了一份和平共处的神契之约后也纷纷退出陆地自寻暗地修身养息,陆地上的人族从此也摆脱了数千年的妖魔之乱,迎来了属于人类自己的时代。 暴风雨夜中,巍峨黑山山顶上的一座古老的残旧宫殿传出死亡的哀嚎。雷光霹雳的刹那,可见尸体铺满了整座宫殿的里里外外,血流混合着雨水成渠成道,遍地艳红。 宫殿的尽头是一座祭祀坛,坛台上数杆族徽幡旗受狂风袭虐而折腰。一名身披着白袍老人仓惶的被一群凶神恶煞的鬼怪紧*着爬上了坛台。上了高立着的坛台,等同是上了悬崖,毫无退路,她用尽全身力气的保住了怀中那一个黑匣子,就如在这最后一刻守护自己的生命般。 一名长着雪白翅膀的带着鸟人面具自雷雨中飘逸降落,他轻挑嘴角微微一笑,手轻抬,白跑老人身体悬浮半空,嘎嘎嘎的几声骨头碎裂声,他七窍流血,气绝身亡。手中匣子脱手掉地,匣中滚落出一颗发着佛光的舍利子。 ------------ BL 情契 (1) (一) crv俱乐部中央对垒台上。 黑方韩夕仁俊朗中带着坚毅的男子汉气概。他出拳速度飞快,闪躲敏捷,双眸锐利得像两个澄澄亮的刀,充满对格斗暴力的饥渴;红方大鹏一身材壮硕,尽管体力上占尽优势,但速度上却受身体的限制。两人各凭优势拳手横拳飞腿交锋激烈,力量与速度的交锋愈演愈烈,征服对方成为他们心中唯一的目标。 最后的一招翻江倒海彻底放倒红方,爆棚的观众们喧声掀顶,沸腾如潮,钱团漫天抛飞下来,负责过场的兔娘们簇拥着飞吻致谢。 “还行吗?”韩夕仁无视观众的沸腾,转向趴地的大鹏。 “就算是最后一次,也没必要这么狠啊,老骨头都给你打散了……”大鹏喘着气握着他伸出的手勉强的站起来。 两人握手致谢后转身退场,身后又是一阵掀顶欢呼。 韩夕仁回专用的休息间冲个澡,转身出门时迎进来的体态丰盈的兔女郎,双手一环,前半身就全都挂到他结识的胸前,红润的粉唇紧贴索吻。他体内激情未了,转移着释放到这个吻上。好一会才被放开的女子气喘吁吁的软在怀里,脸颊红扑诱人。 “夕仁…你好厉害。” 他一手捞起来横抱着放到床上,拉上她轻薄的贴身衣,坠坠欲滴的酥胸蹦掉出来,柔软无比令人迷醉。一番巫山云雨,飘渺极乐后,女子虚软在怀里,纤纤玉指点拨着他强健的腹肌依依不舍着说:“到了那边,记得要想我。” 韩夕仁坐起来,捡回浴巾擦着还没干的头发:“真的不跟我走吗?” 女子娇叹着说:“你去念大学,我跟着去干什么?” 韩夕仁轻捏着她的圆滑小下巴,满目期盼的说:“我最后问你,还是不跟我走吗?” “傻瓜,你还没到认真的年龄。”女子捧着他的脸苦笑着说。 韩夕仁一脸乌云的甩开她的手,羞怒着低吼:“你一开始就玩我。” “这样不好吗?大家玩得开心就好。”女子黯然朝着浴室走去。 韩夕仁站在原地紧握着拳头,一脚狠狠地揣着床。 “韩夕仁。”浴室门口,女子转过头来叫住他。 “干嘛。”他飞了一眼恼羞的目光过去。 “到了那边,不要再对我们这样的人认真,这种认真只会让你受伤。明白吗?”女子面露释怀微笑,话说完随即关上了门。 “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是你们自己贬低了自己…”韩夕仁赶上去推门,门被女子堵住了。推了两下没推开,听见里面发出两声抽泣,他的怒气立即消散干净。 刷的一声,喷头淋水声响出来掩盖抽泣。 韩夕仁没在说话,快速的收拾着自己的一袋行李。到了拳手集体休息间,瞥见娇美的韩袁爱正两手摩挲着两个魁梧肉男的腹肌,笑得勾魂,他怒眉一蹙,凶恶的眼光要把人活生生吞下去似的,那两人急忙干笑着退离韩袁爱一米范围。 韩袁爱转而朝从另一道门出来的大鹏靠去甜蜜笑着:“大鹏哥,辛苦了。” “呵呵呵…一段时间不见,你变漂亮了…”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韩夕仁那对吃人的目光已经横扫到脸上。 “你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韩夕仁搂着韩袁爱往里走。 “还说,什么时候了,你都忘了。”韩袁爱小拳头捶打他的胸口娇嗔着说。 “在飞机场等着不就行了,急什么?”韩夕仁说。 “急什么,也不看几点了,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妈会气炸的。”韩袁爱跺着脚说。 “行了行了,马上就好,大家都在外面等你了。”大鹏说。 公共厅里,俱乐部的七七八八几十号人都聚集过来为他做最后的饯别。兔女郎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哭了一把,一送二送三送的送到了俱乐部外面的路口,一个个黏着跟章鱼似的不舍得。 望着路口那些铁拳好友,韩夕仁翻出他们送的道别礼物,里头尽是火爆的a级周刊,瞥见的韩袁爱无奈的大翻白眼说:“哥,留点节*好不好。” 沉迷于手中的“宝贝”,韩夕仁不屑的说:“你要是有节*,也不至于追到白佛市去。少给我说教。” 韩袁爱一脸羞红,干瞪着他一眼。 的确,之所以爱上列为国家非物质遗产的古老传统戏曲白佛戏,并非是打心底的喜欢,而是因为唱这一种传统戏的一个人。 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那年,隔壁的戏剧大学邀请到著名的白佛戏戏剧院到学院里表演,闲来无事的韩袁爱和几个朋友抱着消遣的心态一同前去观看。 那场戏名为《月挂青丘》。故事女主角名为夕颜,她是东山林狐族的一个极富慈爱孝心的狐妖。母亲重病在身而急需西山林死亡沼泽中的一株灵草救治。她在前往的路途中遭遇凶恶的鹰怪和残忍的猎人追杀,身负重伤后得到一只白羽鹜妖琮具的搭救,琮具一路护送她取下灵草再送回东山林。一路的相处,两人彼此产生爱慕之情。 母亲因灵草而大病痊愈,夕颜与琮具在东山林和西山林交界青丘相约白首。只是,东山林和西山林的妖怪一向是宿敌的,琮具的父亲认为夕颜诱惑琮具,把刚刚怀上身孕的夕颜叫到西山野林将其杀死。含冤而死的夕颜无法进入轮回转生,上求神明下求阎王无果,听说东城有一位上通神界,下达地狱的高僧白佛。于是就前往求助,希望高僧能想办法让她腹中遗子送还回阳间交给琮具。高僧感动于她与琮具情缘,牺牲自身的佛心把遗子引回阳间与琮具父子相认。只可惜,自夕颜死后,琮具因伤心过度而自杀,死后变成一只青鸟留守在青丘上夕颜的坟前。最终,化作青鸟的琮具决定把孩子抚养成人,然后带着孩子去寻找轮回为人的夕颜。 古老而哀怨的爱情故事在各种地方戏曲并不少见,以白佛戏独特的表演方式和奇特唱腔表现出来后使它有了一跃九重天的最高艺术境界。这一出戏谢幕时,一个人的出现使得四座惊然。他就是夕颜的扮演者,二十岁不到的绝世美少年。这位美少年名叫封神秀,他是号称白佛戏戏王封柬流的独孙。 封神秀自小具备了普通人所没有的戏曲表演天赋,圆润清澈的声音堪称天籁,听了能精心凝神。十四岁登台担当主角,十八岁正是代替祖父成为新一任的白佛戏戏王。 《月挂青丘》的震撼艺术境界给所有观看者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象。短短一个月,白佛戏在诺大的京都流行起来。腼腆而俊美的少年封神秀蹿红在戏曲界和娱乐界,迷倒千万少女少妇甚至是男人。 这些人当中就有韩袁爱。为了追求一份爱恋之心,凡是听说白佛城白佛戏戏团到哪里演出,她想尽办法的赶去观看,随着年纪的推移,这种痴迷的心逐渐的升华。 就在半年前,她毅然放弃进军娱乐圈而选择报读白佛大学戏曲系,所幸她凭着出色的表演天赋顺利的得到录取。 离大学开学的时间还有十天的时间。之所以提前过来,第一个目的是为了参加封柬流大师的追悼会。其次是趁着开学前的空档好好的度度假,白佛城这一带春季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引人入胜的奇观奇景。 一想到要离开这熟悉的京都,韩夕仁没兴致的丢下手中书刊,从韩袁爱的背袋里拎出一只雪白而肥壮的小狐狸,用脸去覆贴着它暖洋洋的肚子,把玩着它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那感觉别提有多舒服。 被性骚扰的小狐狸叽叽叽朝着韩袁爱可怜巴巴的求救。 就在离前方路口不远处,前面挡着长长一排车子,出租车司机只好停下车子等待。 “怎么还堵车了?误了航班真是要被骂死了…”韩袁爱着急的说。 “不是堵车,有车祸。”韩夕仁用眼神示意着韩袁爱身边的车窗。她一回头,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那窗口外正站着一个上半颗头颅被碾压成肉饼的女鬼。 叽叽叽…大腿上的狐狸受了惊吓,忽来的跳起来嘭的变成一个*裸的狐少女,她一个劲的搂着韩夕仁的脖子全身都在颤栗着。 韩夕仁不动声色色迷迷的盯着少女嫩白欲滴的酥胸,享受着被投怀送抱的艳福。韩袁爱回过神来取下脖子上的围巾摊开了给她整个身体披上,以免被前面的司机看到。 少女发现韩夕仁那张猥琐的脸,用头狠狠的砸下去,这才深吸一口气变回了狐狸身形窜进背包里。 少女的头可不是盖的,一砸下去,差点没把韩夕仁的鼻梁给砸塌,就是鼻血往外喷而已。 “活该,老色鬼。”韩袁爱笑着说。他们带的这只狐狸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人族狐妖族混血的半妖。她妖力弱,胆子又小,一旦在突发事件中受到惊吓,就会变回半人半妖的形态。两兄妹自懂事起它就是家里的宠物,带来不少欢乐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狐妖是所有妖怪中最喜欢亲近人类的一个种群。他们天性风流随性,对于亲生的孩子也极少过问和照顾,完全继承狐族血统的孩子会被送回狐族抚养,继承人族血统则送给些好心人家抚养。像小白这种双向血统的两面不讨好,多数的沦落街头自生自灭。 长龙车子缓缓前进,路过路口果真看到十字路口中心点发生车祸,一个女人的上半头颅被碾压,血溅一地。赶到的交警正拉着一块白布上前去罩着。 “出门见血光,这不大吉利啊…”韩袁爱一脸阴沉,从书包掏出一副八卦神鬼占卜牌,闭上双眼默念着占卜语,来回的翻洗牌面。占卜语停止,她随手抽了一张,那是一张文曲星神的牌子。 八卦神鬼占卜牌一共九十九张,牌面分别画有代表凶、劫、煞、血、死、吉、顺、安、得、等意向的神、鬼、妖、怪、人、畜、等形象。各类神明妖怪所代表的意义不同,吉凶指数也有差别,九十九张牌九十九个神鬼形象代表九十九个特定的预示。 亲了一口抽到的文曲星神牌,她收起牌子重新念下咒语洗牌。念好咒语,她把牌递给韩夕仁。 韩夕仁抽了一张,牌面是一只满身长着血色桃花的女妖怪,呲牙咧嘴,面相十分凶恶,煞气很重。 紧蹙着眉头盯着牌面,韩袁爱哀叹说:“怎么又是桃花劫,上次的小血桃花就让给人家砍伤,这回是最凶的桃花,要是不小心,真的会出人命的。” “也不是没抽过,好几次也不见得准。”韩夕仁说。 “怎么就不准。至少它上头是劫就一定会犯事,大事小事就看你自己怎么应变。懂吗?” “行了,行了…知道,知道。” ------------ BL 情契 (2) (二) 进入机场大厅,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成一团的,照相机卡巴卡巴的闪光。 这个人群中是妖娆艳美的著名女演员韩英丽。她自十年前以艳星出道,历经多年打拼,终于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而她,正是韩袁爱的母亲,韩夕仁的婶婶。 韩夕仁两人先行进入将助理提前指定的候机室。没一会功夫,韩英丽从影迷群里脱身返回,退去刚才那一脸妩媚微笑,她抽起桌上的周刊冲着韩夕仁暴打一顿:“臭小子,让你迟到,害我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叫你迟到…看我不收拾你…” “臭老妖婆,你再打我就把你的恶行曝光出去,你还打……”韩夕仁一边闪躲,一边怒骂着。 “你曝光啊,曝光了我把你买去当牛郎店…你去爆啊…去啊你…叫你打拳,我告诉你…这次去白佛市要是不听话,你怎么死都不知道…呼呼呼……” 撒了一腔的怒气,韩英丽爽快的丢下周刊,转向韩袁爱给以一脸温柔母爱说:“妈妈不能送你们去了,真是对不起啊…妈妈真的很忙,爱爱啊,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不要让人欺负,不要被人骗了…知道吗?我的小乖乖…亲一个…那边一年四季都比较潮湿,雾很多,要天天关注气象预报…再亲一个…唔…真舍不得你啊…呜呜呜呜呜…白府那是白佛城的大贵族,你哥要是不想入赘,干脆换你你嫁过去,这后半生也能风风光光的。要好好的看着你哥哥,别让他糟蹋人家女孩子,别让他打伤了别人,要是打死了人,千万别告诉我,直接挖个坑把他埋了。你要是想家了…呜呜呜…或是想妈妈我了…呜呜呜呜……就抬头看看天空,妈妈就是太阳就是月亮,一定能感受到你的思念…呜呜呜…我的孩子,我舍不得你啊…还有啊,夕仁啊,真要是入赘白府,记得要白府下聘金,太寒酸了我可不接受…最少也得七八位数,你好歹也是名门大家,我这些年养你可是花销了不少…” “你把我卖了算了…妆都花了,还装……”韩夕仁咬牙切齿的掰开韩英丽握住自己的手,把手腕已经通红得准备发紫。 “死小子,要你管呜呜呜呜呜…”韩英丽又狠狠的敲他一记。 “妈,好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放一百个心。”韩袁爱说。 “呜呜呜呜…还是我亲生的宝贝女儿贴心…呜呜呜…”韩英丽又是一阵悲痛的嚎啕大哭,一脸的浓妆全都花了一片。 韩袁爱听她哭得真真切切,也跟着不舍的呜咽着,韩夕仁推到一边无奈的叹着长气,看了看手表,他说:“登机的时间到了…再不走就干脆回家去…” “快滚快滚吧…”韩英丽低下头抹着眼泪气恼的摆着手说。 “将助理,麻烦你照顾我妈了…妈,我们走了…到那边下飞机就给你电话。”韩袁爱含着泪抱抱韩英丽。 “行了行了…快走吧。”韩英丽从包里拿出化妆盒自顾的擦粉补妆。 “十几层粉再补下去小心揭不下来了。”韩夕仁冷哼着说。 “你个臭小子,给我滚快点…”韩英丽怒瞪着在他屁股上狠狠刷下一巴掌。 “暴力狂……”韩夕仁抹着烧痛的屁股咧着牙拖着行礼往外走。 目送着兄妹两人从检票口远去,韩英丽簌簌的两行泪在浓厚的妆粉上划出两条泪河来。她双手合十在胸前,双目紧闭说:“嫂嫂,请保佑他们两个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飞机的头等舱里,韩夕仁靠躺着用衣服蒙着头,只想一觉睡起来就熬过漫长的行程。 韩袁爱有些些许的兴奋,从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个木质小盒,盒中放着一本黑皮书。书皮因年久而出现严重的磨损,大面具磨损的地方被轻薄的银箔粘合着。书中夹着一只棉质的翻页夹。 翻了扉页,扉页上是以大篆体书写的三个字:鬼迹录。 《鬼迹录》是著名的鬼祭文化史书。它出自一个叫白佛的游僧之手。书中记载上千年前上千个民族部落上千种妖魔鬼怪的传说,还有远古镇魔咒语以及除妖仪式。五百七十九则故事,故事中有凄美的妖人绝恋,残忍的人祭神,悲惨的人杀怪,圆满的人妖共处、令人发指的妖怪屠城、和平的鬼佛之约等等…至今为止被民俗学者奉为最早的祭祀文化源头的古老案本。 若是普通人,也只是将这种书籍当作是玄幻文学消遣,但对于拥有灵异能力的灵异者而言,它就是一部妖怪实录典籍。因为书中众多的妖怪都是实际存在的。 韩袁爱越是长大,越是对鬼妖怪有所了解,《鬼迹录》中提到的那些妖怪也越加引起她的兴趣。一直以来,她很喜欢拉上韩夕仁前往各处寻找书中的妖怪。可惜年纪尚幼而无法单独远行,只能随着学校或者一些青少年活动团四处探索,毕竟随团的自由活动空间有限,两人能畅怀探险妖怪族群的机会都很少。 最为向往的就是白佛最后圆寂的地方,也是如今鬼祭文化最为盛名的白佛城。从很多的报道上都能看到,那里的原住民依然拥有极为坚韧的鬼祭文化信仰。 每次阅读早已烂熟于心的小则故事,都能细细回味着书中的种种感动,以此来洗礼被现代社会玷污的心灵。 蹭蹭的脚步声很快的打扰她的这份兴致,抬头之际,看到一名孩童在过道上随意奔跑着。疑惑之时,那孩子自头等舱和普通舱的那扇隔门穿回去。 她顿时倒抽一口气。鬼?还是个小鬼?铁钉是跟着哪个乘客上的飞机。 鬼童发现被注视着畏怯的跑回去,把头从隔门里探出偷看着韩袁爱。来来回回的一次比一次大胆,两只圆鼓鼓黑洞洞的眼珠子凑近的盯着,扮鬼脸,拉长舌,流血泪…张血口…一次比一次恐怖。这种喜欢搞怪吓人的,应该就是常人说的恶童。 恶童:喜欢吓唬人的恶灵,胆小的人一旦受不住惊吓容易灵魂出窍,他便能以此为食。 韩袁爱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也不觉得很害怕,技穷的他这回事真的怒了,整张鬼脸顿时变得狰狞起来,大口一张,一股强大的黑暗怨流冲击而出。 韩袁爱避之不及,睁眼之际之间四周星河浮动,无边无际。 封灵鬼渊是恶童很强一个鬼能封印,凭借自身的鬼瞳为媒介幻化出无边际的星河鬼渊,以此封锁灵魂与外界的联系。普通人的灵魂要是长时间不能破解出去,渐渐的就被鬼渊消化。失去灵魂的身体只能维持植物状态半死不活。 这种鬼渊如果融合到其他强大的封印之术或者借住强大的媒介,封灵之力就能发挥到极致,再强大的妖怪或者神明恐怕也难以破封。 但,天地万物各分阴阳,阴阳有相生相克。神魔妖怪中也是如此,再强的妖术结界都有相克破解的方法,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和智商。 这个恶童的确有些道行,但他只凭借自身的鬼瞳为媒介,破解的方法也变得简单。只要找到隐形中的鬼童所在进行破坏,封灵鬼渊也被瓦解。 韩袁爱站立在忙忙无边的星河群上,她静静的观察,双耳竖起聆听周围的动静,以自身灵异之力去仔细的探索每个方位的异常度。数秒钟过后,她感觉到左上方一点鬼能的流动幅度比其它方位的要强,这个异常应该就是鬼渊的媒介点。 “兵临前阵…破…”一道源自自身阴阳灵力冲向那一点,瞬间就穿透了一只血红的鬼眼,周围的茫茫星河破碎消失。 那恶童捂着被刺痛的左眼,冲着韩袁爱呲叫一声,快速的退出了头等舱。 “你怎么了?”空姐走到面前关切的询问。 被困在封灵鬼渊里的这大半分钟,身体维持着僵硬姿势,手上的书本也落到了地上,空姐可能是发现了这一点。韩袁爱揉了揉有些麻木的手臂摇着头说:“没…没事…” 空姐捡起落地的《鬼迹录》笑说:“你也是鬼祭爱好者吧。” “是啊。”意外的,她发现空姐的手心上长着一朵火焰色的鬼凤凰花。 “现在都崇尚无神论,像您这么年轻的鬼祭爱好者很少见呢。”空姐说。 “呵呵,你…手…很漂亮。”本想问起这多鬼凤凰花是怎么一回事,考虑到彼此还陌生,一旦问出来了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谢谢…如果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尽快和我们联系。”空姐微笑着朝头等舱与普通舱的门走去,以那只带有鬼凤凰花的手轻轻的摁在门板上,鬼凤凰花光焰留在门板上顿时扩散出强大的封魔灵力,这股灵力迅速扩充在整间头等舱,普通舱那边随即传来一声女恶童的痛苦哀叫。 韩袁爱为之一震。难道这个空姐也是灵异师? 过了许久,不见那空姐返回头等舱,她摁下服务显示器,点击进入空姐服务名单一览。刚才无意的看到了她的工作牌,似乎是叫张陵兰。 但,在页面上的四名空姐名单上,却没有看到张陵兰这个名字,四个空姐中没有哪一个的容貌和她一样的。 带着疑惑,她招来一位空姐询问:“你们中,有个叫张陵兰的同事吗?” 那空姐一愣,说:“我们的确有位叫张陵兰的同事…她是我们的前任班长。” “前任?她还在这架飞机上工作吗?” 空姐淡淡一笑,说:“她在几年前…因病去世了…” 韩袁爱讶然无语。 这个世界上存在不少的灵异师,但并不是所有灵异师的灵异能力都一样,有的与生俱来就很强大,能除魔斩妖,有的十分微弱而紧紧只看见一下游魂,长大之后还逐渐消失。相对的,这世界上也存在各种的妖魔鬼怪,有的很强大,能把自己的原身气息隐藏得非常彻底以此避过灵异师的眼睛。 下飞机时,韩袁爱特意的关注门口与乘客道别的空姐和机组人员,的确是没有看到张陵兰。 ------------ BL 情契 (3) (三) 拉着昏昏欲睡的韩夕仁,韩袁爱下了飞机前往行礼处领取小白和行礼。 一个身材高挑丰盈,容貌艳美而近乎邪魅的黑裙女子横拦过来笑面如花的说:“我是萦月眉…交个朋友吧。” 要是别人,韩袁爱或许会笑一笑就婉言辞别,但这女子身上散发着强大的狐狸妖气,身后还躲着那只恶童,不由的迟疑着答了话:“你好…” 恶童天性是邪恶的,极少有从善的,这个女人带着它,说明她本身也不是什么善类。 “你看得见我的小鬼吧……”萦月眉爱笑眯眯的问。 “他差点要我的命。”韩袁爱说。 “那是因为你看得见他,所以想吓唬吓唬你而已。”萦月眉说。 “是吗?”要不是自己这些年一直努力的学习各种灵异之术,恐怕也不会那么快的从封灵鬼渊里出来。这种吓唬可不是而已的程度。 “难得见到这么…漂亮的美女…我是韩夕仁。”闻到女人味的韩夕仁精神抖擞的笑着伸出手去。桃花这么快就送上门来,还是只妖怪桃花。御姐风骚性感,但身经百战太过解风情而不好卖弄,比不过小萝莉懵懂可爱的好骗。只是,没有萝莉的情况下摸摸御姐小手也算凑合凑合。 “萦月眉。”萦月眉笑得娇媚无比。 韩夕仁暧昧的轻吻着萦月眉的手背,说:“千年的香气,令人回味无穷啊。” 萦月眉收回了手,微眯着明眸看了看被亲过的手背,手背上印着一个阴阳符咒,符咒没进表皮后,封锁了全身妖脉,原形顿时显现出来。头上露出两团雪白的狐狸耳朵,身后嗉的晃出好几条雪白无暇的毛绒绒尾巴。 韩袁爱数了数,刚好是九条,不由得吃一惊。 九尾狐:妖怪界中血统最为高贵,品性、修行不受自身妖元限制的狐族,修行上境的狐族能够突破自身妖元,可以成为神成佛。因此也有人称之为神狐族。如今在妖怪界颇负盛名的就数大洛山、琉樱坳、西宗的三大神狐国,三国神狐族族民加起来也不上十万,修行上到达能凝形定气的紧紧是一小半。数量本来就不多,加上他们喜欢与世隔绝独身修行极少在人族中活动,在城市中更是极难看到。 这才下飞机,就碰上了稀罕物,这一趟白佛城真不是白走的了。 “现在的孩子就是淘气。”萦月眉盈笑着说,不动声色的收回了九尾,缩回狐耳。 “过奖,姐姐这是要上哪?”韩夕仁满面春风笑问:“白佛城。” “真巧,我们也是往那边的方向,一起走吧。” “方便吗?”萦月眉看了一眼还处在戒备状态的韩袁爱。 “当然方、便。这边大雾迷茫的,有你跟着我们不怕迷路。”韩夕仁说。 这两人的目光像是烧了火团子似的发着光,被撩在一边的韩袁爱只能干瞪着。 忽的,三人感到远处有一股萧杀凉意袭身。就在左边接机口的人群中,正走来一个穿着黑色军装的长发女子,她一对明眸淡然盯着萦月眉,而眸中的光却冰寒如刀,能挑骨剃肉般的犀利。 女子的容貌与萦月眉极为相似,气质极为干练而严肃。而,她身上一股浓浓的人族的气味,不参杂半点妖气。是个纯人类应该没错。 “新欢?子女?”女子瞟着韩袁爱两人问。冰冷无度的声音。 “新朋友,你怎么来了?”萦月眉说。 “我怕你不认得回家的路,特地的来接你。走吧…是不是再粘上十年半个月生个一儿半女再走。”女子说,语气中充满了轻蔑和讥讽。 “咯咯咯咯,瞧你这孩子,一口子的醋味,人家还小呢…” “我看他正好,细皮嫩肉的。” 听到对自己的讽刺,韩夕仁推挤着一脸献媚说:“我再细皮嫩肉也不比你,漂亮可人。” “漂亮可人?”女子一脸凛色的横扫着韩夕仁,目光转到的同时,飞脚也跟着过去。 韩夕仁只觉得眼前一黑,回过神来的已经是倒在地上四脚朝天。左脸颊火烧似的一阵阵胀痛,嘴巴里搅和着酸酸甜甜的液体。要说他打了不下四五年的拳擂赛,还没有挨过这么重的打击,连牙龈都给打松了。 更重要的是,他连对方出什么招式都没看清楚。 “看看这张脸…都肿了…真是对不起啊…那孩子就是那么粗鲁…对不起啊…以后我再好好的补偿补偿你…”萦月眉亲了亲他肿大的左脸,紧跟着少女的身后离开。 甩了甩脑袋,韩夕仁这才恢复了神志。桃花带杀的这么快就应验了。 “帅…”韩袁爱望着那军转女子离去的背影崇拜的惊叫着。 带着一团怒火,韩夕仁拉着行礼快步走出飞机场的大厅。就在大厅外靠左边的停车场,一辆出租车横冲直撞上来从韩夕仁身边擦过,撞上了门口的石柱才停下。那司机跳下车来一个劲的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的往大厅里跑。 差点被车子撞上的韩夕仁打了个寒颤,心脏在那一刹那差点就跳碎了。 出租车的车门被人飞踢着出来落到地上乓的一声巨响,一个女人自车里爬下来,从车里拖出一个血淋淋的男人,拎着他的头不停的砸到地面上,那人头脑浆随着每一次撞击而飞溅出来。 周围见况的人们顿时起一阵慌乱,一个个朝着大厅里跑。 听到众人喧天的叫喊,那女人头一抬,两只充血的眼睛盯着惊愕的没反应过来的韩夕仁兄妹。回过神的韩夕仁推开韩袁爱,赤手空拳的进行自卫。女人如一只发狂的野兽,速度快得像只豹子根本就没办法反击,挡在前面的手臂黑抠出两条见骨的伤口。 糟了。 这就是八卦神鬼占卜牌说的最凶“血杀”吗?应验的未免太快了,小命可能不保啊。 两声枪响划破了整座飞机场大厅,女人的脑袋被射出两个窟窿,身体摇晃着站着口里大喊着:杀了你…杀了你… 从大厅里冲出来的独眼男子一边朝她心口继续开了几枪,一边踢开墙壁边铁质的垃圾桶,把里头的垃圾全部都倒翻出来。等到女人扑上去时,他干净利落的闪躲并擒住她凶猛的双爪就往垃圾桶里带,盖子一盖,扣下扣锁。砰砰的好几枪对这垃圾桶里射击,一滩血迹从盖子上的枪口流出来。脚一踢,垃圾桶咕噜噜的滚到墙角边。桶里的人还努力的挣扎着嗷嗷的大叫,碰到铁通面咚咚咚的响。 机场持枪警员赶过来。男人掏出了一张警徽说了什么,这些警员一半负责疏散周围的人,一半把垃圾桶推出大厅,送上一辆密封的警车呼啸而去。 慌乱中,韩夕仁被带上救护车前往最近的医院进行伤口缝合处理。 受伤习惯的韩夕仁没有接受住院治疗的提议。按照白佛大学的安排,联系了负责接机的徐先生,签下出院手续后两人离开朱霞市。 白佛市是一座众所周知的雾的城市,常年雾气缭绕,飞机飞行得不到完全的安全保障,因此并没有设立有飞机场。大部分人都是乘坐飞机抵达朱霞市,再从朱霞市乘坐火车或者各种交通工具进入白佛市。 车子进入白佛市的国道,刚刚只是薄雾缭绕的天空变得阴霾灰暗,两边的树林如两块抖动着的黑幕布。越是往前,雾色越浓重,徐先生把所有的车灯都打开,能见度紧紧在十米之内。这种大雾天气,本该带着两人坐地铁前往白佛市更方便安全。但韩袁爱提出乘车一览路上“雾景”,不得已只能驾驶私家车过来迎接。 这一路下来车速只有二三十码,最少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抵达白佛市。一年前发生的车轮碾压事件到现在,那股寒森的死亡之气还萦绕在雾气中。 更要命的是,最近发生无头尸连环案,凶手都是趁着大雾天气摸进民宅里把人残忍杀害后将尸体分别抛弃在各处。 想到这,徐先生把握着方向盘的手心一直都在冒着冷汗。他心中也暗暗埋怨着眼前这对兄妹,要不是大学教务处列为贵宾级学生,大家也不至于这么慎重起见的接待。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往学校里砸了多少钱才获得这等待遇,有钱人就是嚣张,就会折腾人。 “和报道上说的一样,真是好大的雾。”韩袁爱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兴奋,毕竟离白佛城越来越近了。还记得上次过来了解白佛大学是在暑假,那时候的雾气不多,气候也不燥不湿,令人感到十分的清爽。 “这个雾色算是很淡了,春分那几天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徐先生说。 “真是好神奇的地方。”韩袁爱说。 想起了什么,她拿出一个檀木锦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串精美的吊坠。吊坠的镶盘为一朵做工精美的银质杜鹃花,花中间镶嵌着一颗小指头大小不规则的绯色晶石,不规则棱面被不同光度投射到就会形成不同颜色的晶面,仿佛里面装着整个美丽的宇宙的流星群,十分的绚丽迷人。 “哥,带上…” “不要,冰死了。”韩夕仁歪过身子。 “哎哟,害什么羞吗?说不定人家惦念着你,待会就过来接人。要是不戴上,会说你嫌弃的。”韩袁爱强制的帮他把吊坠戴到脖子上。 韩夕仁不领情的要挣扎。这一动起来,手臂的伤口一阵剧痛。 “不带也得带,咱们家的人情债全都是指望你去还了,乖…赤敛三生石真的有魔力,保准你们能一见钟情。哈,真希望不是一头母猪。妄我妈把我生得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满面春风,气宇轩昂。”韩袁爱半威胁半打趣着。 就在她嘲讽之时,看到前方路面通过几个人形的影子,高的矮的并称排,后头还有一辆飘移着的轿子。徐先生没有看到这些,保持着车速冲散他们的队形。 当车子穿过他们中间时,他们有的大跳起来张牙舞爪的大骂着:“不长眼的可恶人类,有四轮子的车就了不起了…” 紧紧几眼,他们的身影就被雾色给罩住,韩袁爱兄妹都还没来得及把他们看得清楚。 “是妖怪出行…”韩袁爱压低声音一脸喜色的说。 没过一会,又看见一小群妖怪打车子边路边。在《鬼迹录》中描述,很多妖怪都喜欢在大雾阴霾天气出没,韩袁爱就此特别的要求大学那边开着转车来迎接。 一声轻微的刹车声响,车子缓缓的停下来,原因是,前面出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车子,路中央站着一个挥手的黑衣男人。 ------------ BL 情契 (4) (四) 不见车主声响,黑衣男人走上来敲了敲车窗,他有一张俊朗的面容。 徐先生有些忐忑,把车窗降下一个拇指大小。 那人微微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们的车子出了点问题,能搭个顺风车吗?” “大问题吗?我知道道路抢修急救电话,可以帮你们找人来。”徐先生婉拒他的请求,车里坐的是贵宾,要是半路搭载上外人,只会带来麻烦。 男子的目光扫过后座上的兄妹两人说:“我打过电话,但是,这么大的雾最少也得大半个钟头。我们手里有很大的案子要赶着回警署去办,希望你能搭我们一程。” “你们是…警局里的人?”徐先生疑问。 “是啊,刑侦科的,我们赶着回去调查无头尸连环案。”男子指着路边那辆车车头前正在弯腰修理什么的人说。 考虑到徐先生的警戒之心,男子拉来那个人掏出警察证摊开在车窗外。徐先生看得清楚,证件上写着白佛市警察局刑侦科科长袁罗修。 徐先生看了看那人,急忙的降下车窗下了车说:“原来是袁警官…你好你好…我是白佛大学的徐进…” 袁罗修点了点头的回应。 “韩同学,这位是我们白佛市的袁警官,我看他急着要回去办案子,可以搭载一程吗?”徐先生朝车里的韩袁爱两人询问。 “当然可以了…”一看见悦兰舟的面容,韩袁爱不假思索的用力的掏点着脑袋,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拽进车里。 上了车,俊朗的男子说:“他是袁罗修,我是悦兰舟,你们两人怎么称呼?” “我叫韩袁爱,他是我哥,韩夕仁。”韩袁爱带着雀跃的语气说。 凭着多年来的经验,她能感受到这两个人身上散发着不同普通人的气息。特特别是身边的这个悦兰舟,他的身体透着一股寒冰的妖气。自称袁罗修的其实刚刚在飞机场救过兄妹两人的命。 袁罗修把目光从小白移回韩夕仁两兄妹脸上,神情有些异样。 悦兰舟瞥见韩袁爱背包挂件上挂着封神秀的头像,问道:“你们是白佛大学的学生?戏曲系的吧。” “嗯,白佛戏的。”韩袁爱两只眼睛已经开始出现宇宙星河漩涡蓝图。 “冲着封神秀来的吧。”悦兰舟笑问。 韩袁爱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就说嘛,那小子毒害了多少青春美少女。”悦兰舟叹了一口气。 “你们说的无头尸案是怎么样的案子?”韩夕仁故意岔开话题。妹妹是个食色控,凡是有点姿色的男人她都没什么抵抗力的像只章鱼一样倒贴过去。 他自小就对长相好的男人抱有敌意,看见了就恨不得几拳上去打残它,眼前这个也不例外。 徐先生说:“那可是很残忍的案子,听说凶手是个喜欢吃人头的大变态,前后都吃了五个人了。” “他不是喜欢吃人头,而是喜欢吃人的眼睛。”悦兰舟说。 “眼睛?吃眼睛就吃眼睛,可人头整个都不见了啊?”徐先生问。 “割下人头丢弃就是为了掩饰他吃眼睛的目的。”悦兰舟说。 “吃眼睛和杀人都是一样,丢掉人头只是多此一举,这凶手蠢到家了。”韩夕仁说。 “杀人魔杀人都是没什么逻辑和理由的。”悦兰舟说。 “你们查到什么了吗?要是不赶紧抓住他,我们这些人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徐先生说。 “凶手已经确认,我们的人正在追捕。”袁罗修说。 韩夕仁又问道:“飞机场的那个疯子是怎么回事?” “疯子?哦,你说的是那个啊,疯子就是疯子了,发了疯就杀人呗。”悦兰舟说。 前座的袁罗修有些讶异的看着韩夕仁,转眼又看了看手表问道:“你还记得那个人?” 韩夕仁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奇怪的问题,说道:“那么变态的一幕,当然记得了。” “你们难道认识?”开车的徐先生问。 “刚刚在机场见过面。”韩夕仁说。 “你们坐同一班飞机?”徐先生问。 “不,刚才在杀人现场的见过面。”韩夕仁说。 “杀人现场?”徐先生惊讶的问。 “听你们的口音,从京都来的?”袁罗修说。 “你的京都腔也挺重的,老乡?”韩夕仁反问。 “我调任到这里刚好一年。你们是白府的信徒?还是代理人?”袁罗修问。 兄妹两人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韩袁爱回答:“只是鬼祭文化爱好者,信徒或者代理什么的就谈不上。” 袁罗修又问:“认识白夜吗?” “那个…听过她的大名,没见过…”韩袁爱笑了笑说。 对方的带着审视的凌厉总让她有些忐忑。她又朝悦兰舟发问:“哥哥也是警察吧?” “我只是网络编程师。” “好厉害…我的电脑最近被病毒入侵了,你能帮忙看看吗?”韩袁爱从背包里拿出手提电脑,紧挨着悦兰舟手臂假天真的谈论起系统编程。听说人家还是个旅行家,没一会功夫就扯到南极北极那边去。 韩夕仁狠狠白了她一眼,心理暗骂:没节*的色女狼。 费了大半天口舌,韩袁爱双手合十着满脸羡慕憧憬笑容,露出招牌笑容赞叹说:“兰舟哥真是大好男人,能和你结婚,嫂子一定好幸福好幸福…” 可韩夕仁知道,她心里头其实失落得不得了。因为悦兰舟手上带有婚戒。 悦兰舟拍着前座袁罗修的肩膀贼笑着说:“你幸福吗?” 咳…袁罗修轻咳着望向一边没说话。 韩袁爱疑惑着琢磨他的这句话,眼珠子在他和袁罗修身上大转着来往。心理确定了什么之后,甜美的笑一秒钟变成腐女的*笑。她紧紧拉住悦兰舟的手激动的说:“你们两好般配。” “谢谢。” “怎么认识的?”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不知不觉的就这样了。” “这世界俗人实在太多,你们一定经历了很多的坎坷才有今天的幸福吧。” “还好,和正常人经历的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悦兰舟耸耸肩笑了笑说。 “我就说,兰舟哥这么好的男人,一定很幸福的。” 》》》》》》》》》》》》》》》》》》》》》》》》》》》》》》》》》》》》》》》》》》》》车子缓缓行驶一个钟头来到一座山林的半山腰上,雾色开始变得淡薄。透过车窗,能看到远处隐约的出现一座朦胧的山之城。山顶上坐立着一座像黑匣子的建筑,山顶对位而上的天空中盛开着一朵举行的云花,纯洁而飘渺。与这座山之城相对的是另一座在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巍峨黑色山峰。它的上空笼盖着一团漩涡式的乌云,阴霾而阴森的诡谲景象。 随着雾色渐淡,与两座对立的山越加的近,山之间的最前端两座城市浮图也映显出来――白佛市、白佛城。 七百多年来,白佛城这方圆几百公里连着万象森林都是由鬼府所统领。鬼府由代表人族的白府与及代表鬼皇的鬼掌组成。这样的组合模式在数千年妖怪史其实也不算罕见。稀罕的是,他们是唯一一个能够延续七百多年的。严格的人性化管理,有效的遏制妖怪之间的厮杀血战,维持人鬼共处的和平局面。 这一个实施人性化管理的机构就叫御鬼屋。御鬼屋建立在白佛山下,本是一座销售鬼祭用品的大作坊。随着鬼祭用品盛行,周围很多原住民也都效仿御鬼屋开店行商。以这家大作坊为中心的九条巷子也成为妖怪们活动最活跃的鬼市。 御鬼屋起初是负责驱逐外来骚扰者或者处罚违禁者整治治安的,随着鬼府势力不断的往外拓展,它又分设出掌管妖怪户籍的妖集院;掌管城内治安的御道门;掌管内外商会的鬼帛庭;专门处决违禁者的鬼刑司。如今多了一个执法的正事局,管理制度算是逐渐完善。 入籍鬼府的妖怪必须前前后后要通过御鬼屋好几项严格的考察和审核,正式入籍鬼府后一旦犯了错,就会被送往鬼刑司接受处罚。鬼刑司中一共有五个执刑官,凡是纳入鬼刑司死囚卜的妖怪没有一个能逍遥法外。这五个执行官中的有一个最高级别的首席执行官,他在妖怪界中是极具威望,他的名望比鬼府更让妖怪们闻风丧胆。因为被他追捕的到囚犯都要遭受最残忍的酷刑后才被杀死。妖怪们说他为妖怪界最残忍的刽子手,也有说他是十八炼狱里的鬼阎罗。 至今为止,极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传说,他有神一般的神姿,魔一样的手段,因为脸上总是带着一张笑面佛的白瓷面具,因此便有了佛刹鬼的尊号。 一有御鬼屋的人性化管理,二有佛刹鬼坐镇,白佛城的治安环境在妖怪界中称得上一流。大多数自由惯的外地妖怪不喜欢这种纪律严明的地方,也有很多弱势妖怪甘愿接受制约以交换安定的生活环境。 韩夕仁两人被安排在白佛大学公寓村d栋的顶楼十七楼1799,那是白佛大学专门为富家子弟建立的豪华公寓。十七楼的三方视野开阔,只是在这种阴雾缭绕的季节来说,基本上是没有什么风景可欣赏的。 把未来四年时间要住的房子里外的打理一遍,时间也来到傍晚。 匆匆在一楼大厅的餐厅解决晚饭,韩夕仁拽着韩袁爱快步穿行在笼罩着迷雾的白佛市大街上。 白佛市是富人们迁移的养生地,小到暗巷里的花店,大到广场会所,一座座的都上得了档次挂得出品位。这的生活节奏和京都相比简直就是乌龟和火车。大街上的车子悠然自得的行驶,传说中从不会堵车。但,这种悠然的养生地只是上流社会们附庸风雅的舞台,太过注重品味而遏制激昂奔放的斗志,压抑叛逆嚣张的氛围,摧残天马行空的渴望。 如果说这里还有一样值得韩夕仁寄托的,那就是格斗俱乐部。 市内不乏格斗拳击类的俱乐部会所,上星级的几家采取会员制,去那里的人都喜欢用专业的欣赏目光去看待格斗,他们追求完美的格斗技巧,拼的是格斗人的智慧和计谋。这类格斗太过艺术化,处激昂青春期的少年是无法适应或者接受的。除此之外,倒有好几家口碑不错的青春向格斗俱乐部。 经朋友的朋友介绍,韩夕仁在一家名为时代狂潮的俱乐部投了名,取了会员的名额。 但,韩夕仁急匆匆要去的并不是这家俱乐部,而是号称白佛市最血腥,最残暴,最黑暗的公共格斗会所,这个会所有一个十分霸道的名字:修罗场。 ------------ BL 情契 (5) (五) 白佛市众多格斗爱好者对这个修罗场都报以最高的赞赏。在那里登台的人大半来自国内各大地下格斗市场,开战前都签下生死状,因为比赛结束之后只有生、死、残三种结果,没有胜败。 因涉及到生命赌博,它的举办场次只限制在一年二十次。每一场的赌博金额最低在十亿,听说曾经有超过五百亿的记录。修罗场在白佛市东区郊区的一座废弃的地下火车站。从网页上的图片看,它就像一座地下的竞技场,中间就是沾染过死人血迹的格斗擂台,看台的容纳量多大五千多人。 今晚的这一场是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五场。 出租车司机在一条叫黑子巷的巷口把两人放下。此时离开场还有一个钟头,巷子内挤满了人。远远的看见废弃车站中的两座灯塔,那就是修罗场的入口。 来来回回周转好几条地下通道,终于进入到修罗场的内部。本以为自己来得早,没想到场内的看台都坐了大半的人。 这里没有道德的拘束,没有制度的约束,痞气暴徒聚集一堂,阴霉呕臭的气味,吵杂凌乱的喧嚣,随时爆发的殴斗与死亡,十足的修罗场氛围。 每个人进来后所感受的是原始野性的气氛,这种气氛*压着每一个人的心理产生害怕感,当害怕到无从退缩的时候,就会爆发出心理潜在的疯狂。 兜了好大一圈,终于在找到了靠前的一个位子。韩夕仁拿出手机想把现场传送回京都,想着让朋友也兴奋兴奋,试了几次,屏面显示信号不足。 看来网上说得是真的,为了避免有人把现场直播出去,主办方在里头安装了卫星干扰器。 “哥…哥…好浓的妖气,还有阴气…你感觉到没有?”韩袁爱摘下厚重的耳机罩拧着他的手臂。 一眼望不尽的修罗场内无处不在飘散着浓浓的妖气和死亡阴气,这种气息加重了空气的浑浊度。 白佛城这一带有很多妖怪在这里群居,不少的喜欢变成人类与人类共存。只是,他们天性嗜杀好战又喜欢作乱,这么多数量聚集在这种容易暴动的场所可不是什么好事。搞些事故出来伤人杀人,然后吃掉灵魂或者尸体的是他们最拿手的。 “哈提提…”韩袁爱背包里的小白狐打着喷涕,她一向不适应这种人气吵杂的地方。 “有什么奇怪的,鬼府就在对面。”韩夕仁不以为然低下头观看以前的现场视频,他好不容易占了不错的位置。 深知韩夕仁对格斗的痴迷,韩袁爱无法阻止。她的作用也不在于阻止,而是在于保护和防范。在他因为沉迷失去一些该有的危机意识时,就是自己负责防范危险的时候。 他们自小以来都是如此默契分工。 四周巡视一遍,看到左上方有一个出口,出口旁留有位子。二话不说,她拖上韩夕仁走过去。 选择和出口近点的地方以便发生事故时能及时的逃离现场,这是基本常识。 韩夕仁对此只能抱怨几句,拿出小型望远镜对好角度。 开场的锣声轰然敲响,看台上人声鼎沸。司仪的开场词,兔女郎的走场、裁判和选手的战前宣示,没几分钟就开始第一场对决。 如韩夕仁所期望的,第一场野兽般的对决令人热血沸腾,场内喧声掀篷。对选手没有详细了解的看客基本上不会去在乎是谁输谁赢,只关注两人最精彩最紧张的对决过程。 韩夕仁没有别的看客张牙舞爪或鬼哭狼嚎,而是沉默不语极具冷静沉着姿态。他双脚打开着,双臂垂着,拳头紧握,充血的眼睛眨都不眨直冒金光,灵魂出窍的站在对站台上参战般。 第二场末段,蝉联前两次冠军的疯牛和蝉联过三次冠军的鲨鱼两人生死对招把现场气氛推向最*。 坐在位子听古典乐的韩袁爱感到地面的晃动,警觉性的抬头四周查看着。准备收回巡视目光时,左上方出口一个女人引起她的注意。那个女人后背冒着隐隐乌光,她搀扶这一个男人往外走。男人趴在她肩上,四肢没有一点支撑力,任由着往外拖。 一个普通的女人怎么可能有力气轻松的扶住比自己重的男人。 “哥……”韩袁爱拉起韩夕仁的袖子张大口的就咬下去。 啊…韩夕仁痛得神魂归体。 远远跟着异常女人的后面穿梭在灯光昏暗的地下通道中,通过两次转口后来到一个出口。出口外是一条昏暗的小巷,巷口直通一条主干道,左边连着一个小广场。 女人扶着男人到巷口没有搭车离开的意思,转进小广场朝着没有路灯照射的一棵大树下。 确定这里头一定有鬼,韩袁爱从口袋里掏出小盒子,抽出几张名片大小的小黄纸,口念咒语对着小黄纸点划几下,小黄纸上映现出她想要的符咒图。 整盒黄纸浸过圣水熏过驱魔焰,就是没有点划上符咒图,一般的鬼怪也能禁住。 嗖嗖嗖嗖,树下还没放稳男人的女人被四道红光冲击,身体飞弹到树边一块小型的攀岩壁上,四肢被四条鬼缠缠在壁上无法动弹。挣扎中露出丑陋的原形,竟是一只乌遛怪。 乌遛族:乌头变色龙,两栖妖怪。天性喜好窃财窃食,最喜欢吃动物的眼睛。因为逃跑滑溜的速度非常快,令妖怪界里妖怪十分憎恨。他们的眼珠子一旦离体就变成彩色的宝石,越是年老而强大的,眼珠子变成的宝石越透明越清澈,价格越昂贵。 呼呼――整座小广场上被突然降下的鬼魄笼罩住。 鬼魄:凡是借人族亡魂死尸回生的鬼怪身上都带有的死亡阴气就叫做鬼魄,鬼魄越强,说明鬼怪本身的能力也越强。 乌遛怪一阵的惊愕。这一股鬼魄的威慑力令他四肢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用尽力气和妖力无法挣脱鬼缠的束缚,他嗷的一声,口中毒液朝着鬼魄的源点飞射出去,毒液在半空就一道鬼魄蒸发干净。他虚张声势的冷静下来问:“你是谁…”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对面灰暗的高台上走下一个人,全身罩着黑暗鬼魄。他拖着缓慢的脚步,每走一步,脚跟与石阶碰击出响亮的声音。 他走进攀岩壁下方,在路灯照射下可看见,他脚上穿着映射斑斓磷光的蛇皮高跟长靴,身上穿着束身绸缎白袍,白得把昏暗的路灯反射得更加明亮。腰间扎着一条翠色龙鳞腰带,吊着一柄插着长剑,剑柄边挂着一串小铜铃。剑鞘上镶嵌上百颗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宝石,一颗颗在光照下亮晶晶的反着光。他肩上披着一条雪绒绒的狐皮围脖,狐头的眼睛镶钻有两颗红宝石,它紧紧贴在他的颈脖间。他一头银发被三枚素洁如玉的骨钗高高盘插固定在后脑勺,他的脸上罩着一面笑面佛的白瓷面具。 夜风轻拂,他的白袍如雾轻舞,小铜铃叮呤叮呤脆响,就如一首愉悦的小夜曲。 乌遛怪双目胀大,丑陋的面容因过于恐慌而扭曲起来。 “佛…佛刹鬼…” 笑面佛走近乌遛怪,修长芊美的手指轻柔翻飞,指甲长长出来,锋利如刀。滋滋…他的五指划开乌遛怪的腹部一个血口,沿着血口顺着胸骨往外推,腹部的皮肉慢慢的剥离胸骨朝外翻,血液咕噜咕噜冒出来。 被活剥胸前皮肉的乌遛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一遍遍的哀求着饶命。 亲眼目睹这一非人道的活剥皮,兄妹两人背脊梁被摸一把的一个震颤。两人自知自身能力,面具怪鬼魄实在太强,他们基本上没有胜算,况且,乌遛怪本性就坏,为了他丢了小命太不值了。 只要妖心不伤,他就死不了,兄妹两人忍下心来默契的先静观其变。 乌遛怪两边的皮肉外翻到后背处脱滑出去,血糊糊的胸骨露出来,胸骨内的五脏六腑还在蠕动。卡朋的一声,他的腰椎被折断,下身扯着肋骨上的血肉耷拉着下来吊在攀岩壁,它们还在痛苦的挣扎着。 “住手…”实在忍不下去的韩袁爱飞抛出几张符咒,符咒覆贴在面具怪的手臂和胸口上。只是,滋滋的几声,它们就全都被他的鬼魄焚化了。 面具怪转过头来,两只琥珀色的眼瞳从面具眼洞里透出来。那是死亡的凌厉利刃,也是地狱悸怖深渊。他盯着两人一眼没说话,修长的手抚摸着乌遛怪血糊糊的胸骨一路往上走抵达那对流着恐惧泪水的眼睛下方。 噗嗤――勾出了乌遛怪的两只眼睛。 “伏魔八卦阵…起……”韩袁爱兄妹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启动符咒。一团伏魔光圈套住面具怪,他的动作受到瞬间束缚,乌遛怪的眼珠子从手里掉出来。 “我们…我们不想和你做对的…只是不想让你这么…虐待人而已…”韩袁爱说,她手心早已是冒着一大把的冷汗,心理又是后悔又是气愤。后悔的是,要是这个面具怪转过来要虐待自己,那可真是玩完了。 抱以豁出小命的代价,韩夕仁护在韩袁爱前朝面具怪怒斥着说:“有本事找大妖怪去打个痛快,在这里虐待一个小妖怪算什么。” 嗖…剑光一闪而过。进入掉地的眼睛企图溜走的乌遛怪妖魂被焚化。吱…他的胸骨内的妖心被掏出来,慢慢的捏碎,妖气喷泄散尽,血花喷溅,染红了面具男那洁白的袖口。啊一声长长的嘁号,他的妖身焚化成灰。 这一连续动作也就五秒钟的时间。 两兄妹心底一空,完了。乌遛怪呜呼哀哉了,路见不平没有了意义。两人慢慢的往后退步,只要跑出小广场抵达主干道,借着人多气杂或许能避开面具怪的追杀。 面具怪五指一收,乌遛怪的两颗眼珠子自地上漂浮起来落在他掌心,他用洁白的袖子擦了擦,眼珠子透着琥珀色的光,一颗颗对这路灯看了看,他叹了口气,手指一弹,两颗珠子飞抛进韩夕仁的手上。 “送你们的,好人有好报。”面具怪打个哈欠迈开步伐走进黑暗中。 他的声音轻柔动听,沁人心脾,宛如天籁… 看着手中似乎还在蠕动的珠子,韩夕仁兄妹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 “天啊,都说鬼府这边的妖怪都很强大,真不是盖的…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韩袁爱跳了跳抖掉一身的冷颤。 冷静过后,两人急忙奔向那棵树下。当他们把男人扶到路灯下的时候发现,男人胸口还有起伏,只是眼珠子已经被掏空了。 ------------ BL 情契 (6) (六) 医院的走廊上,韩夕仁坐在椅子闭目养神,韩袁爱在走道上焦急的踱步着,时不时两手合十着朝着西方祈祷着,只希望手术室里的男人能救活。 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从走廊那一边传过来。魁梧英挺的男人和斯斯文文的女人,两人胸口佩带着警察的号牌。 袁罗修、黄奇珍。 “修罗哥,这么晚,还没下班吗?”韩袁爱欣喜的对袁罗修说。都说五百年修得擦肩而过的缘分,他们今日第三次见面,也得有一千多年的缘分积累。 袁罗修神情严肃的问:“你们是报案人?” “我们本来在修罗场凑热闹的,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躺在小广场那里…眼睛已经…没了,太吓人了…”韩袁爱仅用一句话就陈述事情经过,因为她知道,鬼怪事件说了警察也听不进去。 黄奇珍在记录本上写下韩袁爱陈述的个人信息,又问:“看见有什么奇怪的人在附近吗?” “没有,周围都没什么人。”韩袁爱说。 “背包里的东西,能让我看看吗?”黄奇珍指着韩袁爱背后蠕动的背包。 “是我们家的狐狸,小白。”韩袁爱放下背包拉开拉链把小白的头露出来。 黄奇珍有些讶异的说:“什么时候养的?这种东西…还是不要养比较好。” “我们从小就养它了,它很乖的,不信你摸摸。”韩袁爱把小白抱上手笑说。 “不…不用了…”黄奇珍干笑着。 “你的口袋里是什么?”袁罗修问韩夕仁。 两人为之一怔,这口袋里放的是那两颗乌遛怪的眼珠子,它上头还残留有乌遛怪一点妖气。韩夕仁拿出珠子放在手心上,仔细的观察着袁罗修的神情。 袁罗修瞥了一眼,脸上冷静严肃表情没有出现什么变化。 黄奇珍惊讶的问:“你这珠子怎么来的?” “捡的…”韩夕仁说。 黄奇珍看了一眼袁罗修,又问:“在哪里捡到的?” “就是修罗场外的那个小广场,案发现场。”这个乌遛怪有一定的道行,珠子的成色很清澈,价钱不菲。要是被警局收去还真有点可惜。 “能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吗?”袁罗修说。 回到小广场上。 袁罗修四周扫视着,直径走向那一座攀岩壁,蹲下身用手指摁在地上的那一小摊灰末,拿起来看了看,闻了闻。 “他会不会是阴阳师。”韩袁爱悄声说。 那些灰末是乌遛怪妖身分化后留下的,一般人是不会注意到,瞧袁罗修的动作和神态,大半是知道了什么。 “你们是阴阳师?鬼道师?还是…御行师?”袁罗修吐着烟雾盯着两人问。 韩夕仁问:“你呢?阴阳师?还是鬼道师?御行师?” 阴阳师、鬼道师、御行师只是从灵异师分化出来的三种职业身份,共同点在于都具备一定的灵异能力。区别在于:阴阳师以接受金钱委托消除鬼怪为生计;鬼道师以消除妖怪为业,御行师则是以猎杀妖怪或者利用妖怪*纵人类获利。受到御行师恶行的牵连,很多阴阳师和鬼道师为了避免众多猜疑,一般不会对陌生人公开自己的身份。 “鬼府正事局。”袁罗修说。 两人一怔。 鬼府正事局是今年才增设的,它的权利就像是人族的警局,专门侦办妖怪间的民事刑事案件。这个人既是人族这边的警察,又是鬼府那边的鬼警察。 这么说,他的确是能看见妖怪的灵异师。 “你们都看见什么了?乌贼是你们杀的吗?”黄奇珍惊讶的问。 这个女人也是能看见妖怪的,她说的这个应该是指化成灰的乌遛怪。 “不是我们杀的,是别的…鬼怪…”韩袁爱说。 鬼府是严格控制地界内妖怪相互残杀的,正事局这时候要是介入追查起那个面具怪,兄妹两人少不了要和鬼府这边打交道指认什么的。 “别的妖怪?老大,应该是咱们这边的执刑官吧。”黄奇珍说。 “是佛刹鬼”袁罗修说。 “他?” 经他这么一提,韩夕仁两人恍悟着,那妖怪的确是带着笑面佛的面具。 传说中,佛刹鬼执刑的时候也是带着笑面佛面具。 “你送他们回住所,我四处再走走。”袁罗修丢下手中烟蒂朝着已经散场的修罗场入口走去。 路上,黄奇珍对两人拥有阴阳眼感到十分的好奇,问了不少问题,就像一个好奇的小姑娘,越问越兴奋。韩袁爱不想向她透露过多的个人信息问:“你们说的佛刹鬼是鬼刑台的那个首席执行官吧?” “你们听说过他?” “听京都那边的一些妖怪提起过,他为什么要杀那个乌遛怪,那个乌遛怪是…逃犯?” 鬼府这边的刑法非常的苛刻,妖怪犯的罪行越大,负责执刑的执行官身份也越高,死的也越惨。 “没错,他是从外头来的,在我们这都吃了好几个人。为了掩饰吃眼睛的这个目的,吃完眼睛后就把人头割下来丢掉。我们前几天就开始抓他。可他是个老滑头,一直没能把他抓住,只好把执刑令送到鬼刑司。” “这么说,白佛市内这段时间发生的无头尸连环案就是这只乌遛怪做的。” “嗯…” “你们这边的刑罚真够残酷的。”韩夕仁摸了摸温润的珠子。 佛刹鬼以那种残酷的刑罚惩罚罪犯,一半是因为他个人的变态心理,大半原因还是因为鬼府需要这样残忍的执刑官来震慑所有想犯罪的妖怪。 “佛刹鬼是什么妖怪?好厉害。”韩袁爱问,如传说中,他有着神一般的神姿…魔一样的手段。 “不大清楚,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黄奇珍说。 》》》》》》》》》》》》》》》》》》》》》》》》》》》》》》》》》》》》》》》》》》》》》》》》》》》》》》》 回到学生公寓已经是凌晨时分,两人一觉睡到天亮。 十点钟,两人随同着徐先生带领的白佛戏爱好者一起去参加封柬流的追悼会。 早上的雾气稍有散发,视野更外广阔。正东方向是白银山,山脚山腰豪宅座座,春暖花开簇簇,山顶上的白府子就像花中一点红蕊。与它正对面的白佛山翠绿如拔地春笋,笋头白雾缭绕飘渺,笋腰上的白佛寺如盛开的一朵莲花。 车子经过白佛城的那座桥,两兄妹感到一道强烈的结界瞬间自车子透析而过。打开阴阳之眼自车窗内往外望,白佛城大街上人来鬼往喧嚣不断。化作人形买卖的妖怪多不胜数,不化人形大摇大摆穿行人类间的妖怪也形形色色。满大街的人类对此竟是视若无睹,确切的说,他们都看不见这些妖怪。 整座城被施下强大的阴阳结界,但凡是没有灵异能力的人一律都看不见妖怪的妖身,妖怪则能化作人形与人类相处。 城池内每个区每条中枢路口处建一座四面开的街牌坊,牌坊上有一个小小的亭台。亭台上有妖怪负责监视街面状况,时刻都在保卫街道治安。 自小就接触过妖怪,游览过不少妖怪的鬼市和妖怪城,像这样人妖和谐共处的也不是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妖怪全都处在与人类相处其乐融融的,真是第一次见到。 怪不得这座城池的声望那么高。 街上数量不少的狐族,见到同族的小白打着转的要下车去玩。 封柬流大师的宅邸在白佛城最南边,相邻树林挨靠着白佛河,与白佛市不过是隔河相望。站在耸立着鹤雕大门前,望着那一条直通主宅的宽敞庭经,众人不禁的发出感叹。不愧是名流世家,光是两根门柱一条门道都那么气派。 据报道上描写,白佛城有如此规模的古建筑府邸不下五百家,这些家族在各种古老行业上都占有一席之地,是白佛城整条旅游业链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原住民在变迁的新时代中依旧维持先祖们的生活方式,继承着古老的传统信仰。 封宅大门外竖着九杆二十来米的吊祭旗,旗面在雾流中悠悠荡荡。整座宅子设立一个十分强大的结界罩着,空中有好几只小妖鸟盘旋着来回巡视。一般的妖怪要想强行入侵,只怕一碰到结界就先魂飞魄散了。 在大门外等候着进入府内吊祭的人少则也有五六百。为了不怠慢这些前来吊祭的人,封宅的人在外头搭了不少的小亭子,提供丰富的自助餐。 白佛戏爱好者因为提前报名预约,众人下车后直接的得到进入的准许。 唯独韩夕仁没有进去。因为他不想给一个不相干的人低头弯腰。他朝着左边河岸一棵数百年的木棉树走去,那里空无一人。眼下是木棉花开时节,满枝的挂着一簇簇花朵像小灯笼一样,在这白茫茫的白雾中阁外艳红。 靠着木棉树*的树身,点了一根烟遥望着白银山上那一抹朱红,心情不觉的变得很烦躁起来。 ------------ BL 情契 (7) (七) 头顶忽然被一大朵木棉花落个正着,被打扰到的他不得不习惯性的抬头看了看,这一看吓了一跳。 因为正头顶上的那杆枝桠上趴着一个女子,她有一头垂泄如瀑布般的长发,身上套着着木棉花一样颜色的大红袍,光着的脚丫朝下一晃一晃的,她圆溜溜的双眸正盯着自己看,嘴角露出俏皮的笑容。 难道是自己失神过头了,竟然灭有发觉她身上的妖气?还是因为她身上的妖气太淡? “是你丢的花?” 又一朵小桃花。 少女畏怯的半缩回枝桠里,闪着美丽流光的双眸轻转着打量着韩夕仁小声的问:“你看得见我呢!” 韩夕仁一派从容的说:“又不是瞎子,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看不见。我叫韩夕仁,你叫什么?” “喊、气、人?” “韩、夕、仁,十早韩的韩,是非的非,离别的离,韩夕仁。” 少女哦了一声,从一旁摘过一朵盛开的木棉花,掰着下两片花瓣就往嘴里送,咀嚼了几口就往下吞。 仔瞥着这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妖怪少女,韩夕仁又问:“你是什么妖怪?花妖?” 这个样子应该不是她的原形,大多数妖怪的原形可都是很丑陋的。 “吃吗?很甜的…”少女丢下一朵鲜嫩的花。 “呃…谢谢,我比较喜欢吸烟。”韩夕仁掏了一根烟点起来。 “就吃…这些花?” “除了这些花,我也没什么可吃的了。” “不吃人?” 小妖怪急忙的摇着头说:“我从不吃人的。” “是吗?吃别的东西吗?我们人类有很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喜欢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少女一脸惊喜说:“真的吗?可是…我一分钱都没有耶…这里又不准妖怪点石成金…” “我请客…”韩夕仁窃笑着。 脚边的小白竖起全身的毛发来冲着韩夕仁发出嘶嘶声以示它强烈的反对。 “真的么?”少女见了救星似的两眼大放神采。 “作为交换,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看了看手中的木棉花说:“棉姬…我叫棉姬。” “棉姬?叫你小棉好了。走吧…”韩夕仁朝着树上的棉姬伸出双手。 棉姬轻轻一跃,就跳到他怀里。小妖怪还是有点重量,这一跳差点是没把他的手臂给废掉。 “你怎么了?”站立到地上的棉姬问。 “没怎么,只是伤口有点疼而已。” “我就帮你治好,算是报答你的请客之恩。”棉姬双手轻轻的放到他捂住的地方,低下头朝着那处吹一口气,一道血色氤氲从那地方升腾起来。 感到伤口附近的血肉快速的闭合…韩夕仁揭开了染血的纱布,果然,伤口已经消失,只留下一个小伤疤。 “你…你好厉害。”韩夕仁诚心的发出赞叹着。 好心的妖怪也不少,大大方方释放妖力治愈他人伤口的却不多。 棉姬高兴之余顺便把他左脸颊的大肿块也消除掉。转身瞬间去掉拖地的红袍子,她换上一身粉色的蕾丝公主裙,出落得更加的俏丽可人。韩夕仁亲昵的为棉姬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心理百花齐放得都快蹦出来。 上次遇到这么纯真可爱的小萝莉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饼香四溢的梅子铺里,棉姬短短半个小时就狼吞虎咽下近达十斤的各种酥饼及十几杯饮料。不只是韩夕仁,就是店员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家伙是饿鬼投胎吗?”韩夕仁暗想。 铺子老堂口走出一位白发苍苍的拄着拐杖的老妇人,见了窗口边的棉姬,微眯着她深邃的双眸走过来说:“小姑娘,第一次来白佛城吧。” 对上老妇人那双眼眸,棉姬惊吓得脸色发白,她紧缩着小脑袋小声的说:“我…我没有骗人…我帮他治好了伤口做了交换…而且,他是阴阳师…不是普通人…” “哦?小伙子,你是阴阳师?”老妇人打量着韩夕仁问。 韩夕仁正想回答,却给老妇人突来变出的一条巨蟒尾巴吓住,蹭的从座位上跳起来脸色铁青的叫着:“你你你你你…别突然给我来这套好不好…” 要说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最怕的就是这种软绵绵,光溜溜的东西。 “嗬嗬嗬嗬…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老妇人收回蟒蛇尾笑眯眯的说。 “何止吓,我的胆汁都泄没了,老太婆…”韩夕仁拍着胸脯说。 “小堂…给这两位打个对折,算是我老婆子给他们陪个不是。小姑娘…白佛城不比别的地方随心所欲,你初来乍到的想必人生地不熟,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到鬼府去,祭司大人一定会帮你的。”老妇人对棉姬说。 “谢…谢…”棉姬弱声的道谢。 等到老妇人离去,韩夕仁问:“我以为你是白佛城里的妖怪。” 棉姬支吾着说:“我是刚来不久的…在这里没一个认识的人,没有鬼府入籍名,这里的妖怪也容不下我…有鬼佛禁令制约,又不敢打扰人类…呜…我躲在那棵木棉树里不敢出来…呜…我已经…呜…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 这小萝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可怜史,韩夕仁想起妖怪的天性本来就是善于欺骗。 “棉姬也不是你的名字。” 棉姬低着头抽吧抽吧的哭着没有回答表示是默认了。 “你也别害怕,我也不是白佛城里的人。你是谁对我来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果有我帮得上的忙尽管说。我一定帮你。”韩夕仁说。 也不知道这小桃花会不会是带血的。 惊喜过后,她露出满脸的沮丧:“你真的会帮我吗?可…我没有什么可报答你的了。” “你已经报答过我了,这个伤…帮了我大忙。” “这是报答你请我吃东西的…” “吃东西只是小意思,你帮我治好了伤,就算请你吃一年的东西也不够报答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说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去找白府拿那个什么…户口什么的吗?” “我不想入籍鬼府,只是…只是想找人而已……” “找人?” “找什么人?” “一个叫白衣的白狐妖。” “男…男狐?”韩夕仁有种不好的预感。 狐族:狐族中按照血统分为帝、臣、民三个支系,最高贵的帝血为九尾狐,臣为三尾红狐,民为狐族最底层的白狐。白狐族与生俱来风流不羁的性情,所到之处喜欢勾搭迷惑,在妖怪界里那是出了名的情种。 棉姬说,她是北宗森林里的花妖族。她姐姐流苏前不久认识一个叫白衣的白狐妖。没过多久,白衣丢下大肚子的姐姐离开了北宗。为了帮姐姐讨个说法,她一路追寻着白衣的行踪来到白佛城。 “北宗?…你是指万象森林最北边的那个北宗森林?”那片森林在千年前还属于万象森林的北端。 “嗯。” “到了白佛城,你没打听出这个白衣的下落?” “打听到了,他就隐身在封家。” “刚才的那个封家?”封柬流整个家族都是妖怪?当初被拉着去看演出的时候,没发觉封神秀小白脸身上带有任何的妖气。或许,他是只千年狐狸隐藏妖气也说不定。 “宅子设了结界,我一个小小的花妖没办法靠近,只好躲在那棵木棉树上想等他出来,可是都好多天了,还是没有看见他踪迹。” “狐族都是吃干净了脚底抹油的,你就算找到他…恐怕也没能拿他怎么样。” “我…没想拿他怎么样,我也没办法…只是想告诉他我姐姐准备生了。如果他对我姐还有点感情,就回去看一眼。你能带我进去找他吗?你是阴阳师,带上我不会被发现的。”棉姬紧握着韩夕仁哀求着。 “带你进去容易,只是,妖怪十分忌讳居所被擅闯,惹恼了他们要遭殃的。” 这是以往和妖怪打过交道所得的经验,凡是划了结界宣示此地有主。必须客客气气的敲门拜访,擅闯轻则恶扁一顿,重则杀个你死我活。况且,设下这么强大结界的妖怪妖术一定也很高超,如果他住在里头的话,可就不好对付。 “封家在白佛城很有名望,口碑也很好,他们不会随便伤人的。”棉姬说。 见不得小萝莉委屈劳累,又想进封家看看情况,韩夕仁爽快的答应帮这个忙。他让棉姬化作一朵木棉花放进口袋里,以阴阳咒掩盖身上的妖气,又吃了几口烈冲去花妖的气味。 伪装完成,他搭着出租车回到封家。踩上大门石阶的时候就感到一股很强烈的气息自身体透析而过,自身不带妖气所以没有不适感,只是像棉姬这样的小妖怪,恐怕要消弱很多妖力。 一副悠然的进入大门口转进内庭走廊,他伸手往口袋想把木棉花掏出来,却发现口袋是空的。 “我在这。” 抬头之时,一只小红鸟一蹦一跳的在廊梁上。 “你…没事吧?”进了这个结界,它的妖力应该很虚弱才对,怎么还这么精神充沛的。 “没事,这里的人太多,妖气太杂,我们要仔细的找找。”小红鸟啄下身上的几根小羽毛,那羽毛飘飘然的就往几个方向去。 正庭连着敞开的大灵堂,灵堂内进进出出吊唁的人,这些人中很多身上都带着浓浓的妖气。虽然如此,却没有想象中妖气冲天的程度。整座宅子极具传统建设风格,大致格局分为前庭,正庭、内庭,每座庭子设有三到五间殿厅和檐房花亭。小径流水,鱼湖花道等意境园林构景一应俱全。 别具唯美意境的要数正庭内庭交合点那一棵千年白梨树。此时初春时节,白梨花花繁茂满枝,馥郁满庭,风起之时纷飞妙曼如舞。低垂的树枝上很多铜制吊铃,铃声清脆悦耳。 树下,一群穿着黑衣黑裙的少女们正弯着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梨花,容貌和母亲一样出众的韩袁爱也阁外惹眼。 这一带几百年都崇尚素食修身,花草植物做成的食品也普遍。到花季之时,家家户户都有酿花酒,做花糕的传统习惯。 ------------ BL 情契 (8) (八) “这边…” 伏着身子跟小红鸟穿过盛开的紫金花花丛,翻过一座两米多高的藤墙进入一座清幽的小别院。别院临着白佛河的河畔,视野豁然开朗。 河水面上白鹅鸳鸯戏水,河畔上的繁花地中彩蝶纷飞。河畔立一棵数百年的柳树,春风徐徐,绿条飘飞。千万柳条中,一抹白影随风飘荡,轻如一片洁白的梨花。 坐着秋千的人身上套着白印花长袍随风舞动,头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雪白狐耳,银灿灿的长发飘逸如丝。御姐的冷艳妖媚,萝莉的清纯秀丽,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文静高贵,三者合一的容貌上又赋予不沾半点凡俗的悠然神姿,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天姿神容”。 见多形形色色的妖姿美态,韩夕仁早已患上严重的审美疲劳症。这一抹身影刹那间令他血管暴涨,心脏怦动炸开的还是头一次碰见。 果然,人类的美容整容技术有待提高,世界最完美女人还是得从妖怪里找。十八年来的审美记录中终于出现前所未有的震撼。 突然,一股强大的妖气涌进全身,身子腾空跃起,身上妖气掀起一阵飓风席卷急速弹越。眨眼间,那一张天姿神容近在眼前,清澈的眼瞳睁大而充满惊愕。 妖气自后背快速抽出,连着体内的阴阳之气被带走,韩夕仁四肢顿时失去知觉,身体仰翻倒地。视线中,秋千随着绿柳条飘荡着,上面空无一人,树上鸟儿倾巢散去。眼角处,“天姿神容”露出痛苦的表情,她胸前的白衣血染成一片,心口处立着两条火蛇,火蛇口吐蛇信,发出啊哈的低沉的嘶鸣。 一身艳红的棉姬一脚踩上她的要动的左肩,弯着腰拔出那条红蛇。说是红蛇,其实是一柄刃口处处缺口凹槽的匕首。匕首一拔出,天姿神容体内一股磅礴的淡红色妖气往外喷涌直冲着高空中的结界罩。 韩夕仁认得出那种匕首,它叫诛魔刃,是以千年神兽神骨打磨而成,具有泄尽妖气魔气的强大破坏力。很多妖术高强的妖怪一旦被它刺破妖心,短时间内妖气全数外泄而死。 舔了舔匕首刃上的血,棉姬露出阴险的笑自言自语着:“还真是不还手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疼……”天姿神容发出虚弱而沙哑的声音。 呲的一声,棉姬挥起匕首插进她的喉咙,血液滋滋的流淌出来。 直到棉姬拔出火蛇匕首扬长离去,韩夕仁的脑子都处在轰炸阶段。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一个可爱纯真的小萝莉俯身杀人,所杀的还是令他怦然心动的绝世女神。 世界上最痛苦的是:情动的一秒钟过后是心痛。 河畔的风轻轻吹拂着,血腥的气味四处弥散,曼妙的扬柳条此刻显得阁外的惹人讨厌。 后背一股灼热隐隐散开,体内阴阳之气源源不断回升,心脏恢复了跳动,气息逐渐增强,四肢动脉跳动,四肢也恢复了知觉。他吃力的爬起扶着天姿神容。她的身体冰凉,气息微弱,喉咙和心口正不断的往外冒着血花。好在她体内存有强大的妖气,这会还没有泄尽。 还有救。 人类的心脏联合肝、脾、肺、肾等形成人身机能的中枢系统,一旦出现破损,其他系统功能连带遭殃,人身就会死亡。妖怪的却不一样,妖心的作用除了提供妖身的血液循环,还是意念和气息融合转换为力量的重要中枢容器。就算出现破损,只要有办法及时的修补,它还是可以继续继续正常运作。 棉姬的匕首对准她的心脏,心脏破碎妖血外溢而妖气外泄难以回收,妖身必定要散化。现在首要的不是止血,只有暂停妖气外溢,才能争取抢救的时间。 韩夕仁拔下天姿神容头发上的一只白骨簪子朝着左手掌掌腹用力的刺出一个口子,血液迅速的往外流。 “天敕神令、地开生门…立令…”他用身上阴阳灵气催发,手掌不断流下的血液强势沁入妖心上口,阻止了外溢的妖气。 “六道神司,九道封魔…立令…六道神司,九道封魔…立令…六道神司,九道封魔…立令…”十几遍封魔咒念下来,阴阳之力竭尽,妖心上口妖气还是没能停止外泄。这别院比进来时看见的都要大,就算喊破了喉咙,外头的也未必听得见。 他深吸一口气再提升阴阳之力,松气之时全数把阴阳之力催发而出。 只是,仍然无济于事。 天姿神容微微睁开那清澈水晶般的眼眸看着焦急万分的韩夕仁,面露痛苦呻吟说:“…疼…” 喉咙被插破,她仅凭气息发出嘶哑的声音。 “撑住,我会救你。” “…疼…”天姿神容紧紧的抓住韩夕仁的手,眼角留下两行晶莹泪花。 这不该是一个强大妖怪临死前特有的反应。韩夕仁也不计较这么多,集中精神的在脑子里搜索所有能救人的法子。 快速的想到了办法,他把她抱起来朝着数百年的老杨柳树*的树干靠上去。刺开血口的右手手掌摁住杨柳树粗糙的树干,左手掌心摁住天姿神容的心口,凝神立气念道:“天地无间,众生有道、阴阳无极,众道循生,立令…” 咒语落,数百年老扬柳树干上翻腾出淡淡的翠绿色精气,精气被他右掌心的血气吸收入体,经过他自身三魂阴阳灵气运送到到天姿神容的妖心上。 树精气被完全吸出,杨柳树的枝条颜色快速的枯黄,树皮咔咔的收缩而开裂。 妖气外泄速度逐渐放缓,韩夕仁惊喜万分。但自身三魂阴阳灵气耗尽让他神智严重恍惚。凭着最后的一点清醒意识,他抱起天姿神容摇摇晃晃的朝着别院的出口走去。出了别院应该就是内庭,从内庭穿过花径到达那棵千年白梨树,那棵白梨树的精气足够支撑她一段时间。 千年白梨树的轮廓出现在模糊的视线里,闪动的人影铺盖上来。 “少主…” “出什么事情了?” “快…叫人来……” “少主…” 韩夕仁用尽最后的力气紧紧抓住握上来的手,那只手柔软而纤细,他说:“袁爱,用…转生术…救她…” “哥…哥…” 这是第一次,八卦神鬼占卜牌的预示这么准,小劫,血劫,生死劫轮着来了。 》》》》》》》》》》》》》》》》》》》》》》》》》》》》》》》》》》》》》》》》 恶梦中凄厉的哀嚎穿刺在脑门,痛得韩夕仁神经痉挛弹跳着起来。 紧绷的神经慢慢软和,意识渐渐由模糊变清晰。 红木大灯笼,木制的屋顶,*的雕梁柱,古朴的木雕家具,半透明的百合窗。宽敞的落地阳台外,妖雾笼罩如幕,几枝白梨花慵懒的伸展在阳台扶栏边。 床边满脸忧容的韩袁爱,疑惑讶异的两个秀丽兔妖,“哥…哥…感觉好点没?”韩袁爱为他擦拭额头上的大汗。 暂时无法动弹的他恍然惊醒,瞪大眼珠子质问韩袁爱:“转生术…救了没?救了没?” “救了救了…没事了…”韩袁爱说。 “没死吧?” “没死。” “活着?” “活着。” “那就好……” 吊唁的人当中有很多的妖怪,只要输入自身妖力帮她拖住妖气外泄的时间,就一定有救。缠了纱布的双手似乎能闻到那残留有奇特的芳香,虽然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是否有芳香。 “她呢?”韩夕仁问。麻痹感像蚂蚁一样的爬上骨头,四肢开始出现抽筋后遗症。他放松全身的躺下,欣然的慢慢享受这种痛苦的滋味。 “送去鬼府了。” “鬼府?我们在哪现在?”除去后边两只兔妖的妖气,房间内外都压抑着浓重的死亡阴气。这种死亡阴气长年累月分分合合中,就连雕梁或者床榻都被侵入气味,挥之不去。 “御鬼屋。” “御鬼屋?” “到底怎么回事?你差点闯大祸了知不知道。”韩袁爱瞪着他。 韩夕仁半晌不说话,闷气堵得心口气滞不通。被棉姬俯身杀人这点容易说得过去,想不通的是,棉姬到底是何方妖怪。俯身那一刹那显露出来的妖力十分强大,之所以俯身在自己身上刺出那一刀,无非是为了在结界中隐藏自身的妖源。 要不是天姿神容本身妖气强盛,外泄完毕需要一些时间,要不是自己及时抢救,世界上就少了一个可歌可泣的女神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说呀。”韩袁爱催着问。 理出点头绪的韩夕仁把遇到棉姬前后的说一遍,韩袁爱听了直皱眉头恼羞责训:“瞧见了吧,叫你见了女人就发花痴,神秀哥真死了,我跟你没完。” 韩夕仁顿了一下,问:“神、秀、哥?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救的就是封神秀,他真的妖怪,是我们都没看出来。谢谢你,哥…”韩袁爱捏了捏韩夕仁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以示感谢。 “是封神秀?封神秀?那个小白脸人妖戏娘?”韩夕仁脑门飞速的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心口…伤口…触感…还记得…是平的…心里快速的长出了一个可怕的疙瘩。 自己可是差点冒着三魂散化的危险使用转生术,救回的女神竟变成唱娘娘戏的小小白。十八年好不容易得到的一次怦然心动竟然就这样被摧残崩裂,他说什么都难以接受。气一冲脑门,他弹坐起来要下床,突来的失了重力,魂体脱体浮起朝着屋梁飘去。 糟糕,一时忘了刚使用过转生术,情绪太过激动就容易灵魂出窍。 “真是死人妖,我该让他死透。”他划着双手双脚,慢慢的“游”回宿体内。 “你真和他有仇啊?”一个轻柔妩媚的声音在床头响起,跟着过来的就是一张典型妖媚艳美的御姐脸――萦月眉。 ------------ BL 情契 (9) (九) “你…是你?萦月眉…”韩袁爱讶异的说。 “如假包换,你们呀,头一次过来就碰上这档事,跟鬼府的孽缘是注定了,还行吗?”萦月眉摩挲着韩夕仁凉了大半的脸颊,碰触的刹那,他脑袋上隐现出一道淡淡的白光线弹开了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韩袁爱推开她,扶住脑袋阵痛的韩夕仁。 萦月眉快手扣住韩袁爱的肩,手指点住她的额头企图催以能读取记忆的妖术。就在妖光乍现时,韩袁爱脑中一道白色光想如涟漪快速的荡开,冲击了妖光。 这一动作就在两秒之间,妖光连带着萦月眉被冲到好几步之外。 “你想干什么?”安然无恙的韩袁爱怒道。 狐族中不少道行高的妖怪懂得读心术,多数会以读心术知道人的很多过去和秘密,甚至以此来*纵人类的意识。 萦月眉拢了拢胸前的发丝,恢复一脸妩媚笑意:“只是确定一下答案,抱歉,吓到你们了。” “有什么好确定的,想确定什么直接问我们,你这样做真是太卑鄙了。”韩夕仁怒斥着说。 “这叫直率,不是卑鄙。你们身上有能起死回生的九命符,还有强大的封灵咒杜绝外人探索灵识记忆,又懂得转生术……背景很不简单。飞机上伤了我小鬼的是你们吧。”萦月眉审视着两兄妹说。 “我们凭什么告诉你。”飞机上,那恶童被张陵兰的强大结界给制住了吗。 “我只是想为鬼府排除一些可能的危险而已,比如,御行师。” “我们不是御行师。”韩袁爱说。口舌之争上她比韩夕仁灵便和强悍。 “很多御行师都会这么说。最近几年的御行师越来越年轻化了。”萦月眉说。 “我们不是御行师,只是自由灵异师。” “咚咚咚…”房门走进了两个面目严肃的人,一个是见过的袁罗修,另一个更是领教过飞毛腿的军装女。 被袁罗修那猎鹰一样的眼神震慑到,韩夕仁不甘示弱的瞪大了眼珠子。怎么又是这个男人,到哪都一股压抑的气场。 “哟,你就是咱们正事局的首席判官吧…我是…” “前任鬼帛庭的庭主萦月眉,我知道。”袁罗修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的断了萦月眉的话。 在旁的女子瞅着萦月眉受挫的面容挑起嘴角一抹冷笑。 竟然是掌管法事刑事纠纷要案的正事局的判官,怪不得光是眼神的威慑力就很强。只是,他身上没有一丁点的妖气或者阴气,包括身边的女人。正事局可是鬼府的法律代表,怎么由一个纯人族掌管? “我哥是被俯身的,他不是故意的。”韩袁爱急忙喊冤。 袁罗修说:“我知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韩夕仁说,再来几个和萦月眉一样企图对自己记忆灵识下手的,那就麻烦了。 “后续工作由你安排。”袁罗修给少女留下指令后转身离开。 “把他们送回去。”女子又把话丢给门口的中年鹰怪。 好歹也是鬼府的大人物,来得匆匆去得匆匆,正眼都不屑的说两句就走人,这让韩夕仁两人倍感“被轻视”。 “正事局的怎么都这种臭面孔。”萦月眉不满的自言自语。 因为一句“把他们送回去”,兄妹两人快速的离开被鬼屋笼罩得不见全貌的御鬼屋。 在蹩脚的一座小门外早早停了一辆黑色轿车。开车的是那个化成人形的中年鹰怪。 在车上,韩袁爱问起袁罗修身后那女人的身份,鹰怪说,她叫白非离,是萦月眉和人族的私生女。她半人半妖的体质非常虚弱,自小就通过阴阳术摘除妖骨卸掉妖元,如今她是个完整的人类,凭借强大的灵异之力,目前是白府的一大助力。前不久正事局成立,她就被指派成为袁罗修的助理。 韩袁爱若有所思的问:“她也姓白,是不是和白府有着血缘关系?” “算起来,应该是远亲。”鹰怪说。 “她还没结婚吧。”韩袁爱若有所思的看着韩夕仁。 “她也就和你们一样大,还早呢。” 》》》》》》》》》》》》》》》》》》》》》》》》》》》》》》》》》》》》》》》》》 隔天中午,韩夕仁拖着沉入山的身子起床,吞下两片三明治后泡了一个热水澡,精神慢慢好起来,但身体还是使不上力气。 转生术本就是累魂又累身的活儿。况且是把还没成形的几百年精气度转成妖气,同时还得使封魔咒压制诛魔刃的力量。这回弄垮了身子算是轻的了。 一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韩袁爱在桌上留言,说是去参加白佛戏爱好者组织的聚会,这没良心的女人。 露天阳台上停留着一只乌鸦,既不想觅食,又不像是路过,只是站在那里对外张望着,像是个站岗的门卫。它自入住开始就在这里了。身上带着淡淡的小妖怪气息,脚上还戴着一个小铁环,环面上刻有鬼府的特征符号――鬼凤凰花。 看来是御鬼屋派来监视的,行刺封神秀这件事恐怕没这么快了结、报了名的时代狂潮俱乐部打电话过来,邀请他过去考察考察连带联谊。考虑再三,他还是拖着身子出门。 在京都的时候有不少的铁哥们,他们在这边帮忙找的兄弟对自己也十分照顾。一个叫刘雄,一个叫阐飞。一来一回转了一圈就去格斗训练的练功房。 围观在训练场下的不少人一听说京都来的,陆陆续续的围上来。看见青春可人的漂亮女孩,他有种回家的感觉。她们娇滴滴的邀请他上训练台展示一下雄威就有点为难,身子实在使不上力气,只好回绝了。 “他不舒服,别太烦人。”刘雄瞪着那几个不依不挠的女孩说。 女孩们娇怨连篇,其中一个叫安娜的关切的摸了摸他额头说:“这边的气候和京都那边的反差很大,要多注意身体,不小心感冒了要很长时间才好的。” “就是啊,好多人到了这边都要病上一段时间的。你住哪的?我们去照顾你…咯咯咯咯…” 韩夕仁笑了笑,有这些女孩子和这家俱乐部,这大学的四年就不怕寂寞。下午时分,大家一起去附近的餐厅聚餐算是给他接风,一时高兴的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脑袋沉得跟锤子一样。 看出他实在不行了,刘雄义气的喝住其他人不能再灌酒。安娜主动的扶起他送回学生公寓,其他女孩子不甘落后的挤进出租车跟着一路。 “钥匙在背包。” 电梯缓缓往十七楼上升,他脑袋撑不住的挂下来,借机枕到安娜那香喷喷软绵绵的肩膀上。 进了公寓,连着安娜在内一个个的惊呼着公寓的豪华。 韩夕仁看了看门口的鞋架确定韩袁爱没回来,倒进沙发里说:“冰箱里有我从京都带过来的酒,你们随意…这里还没好好弄过,什么都没有…” 叫苏丽的女孩开了冰箱看到知名的酒,惊叫着大家找来杯子各自不客气的尝着。 咯吱的,房门一响,女孩们都顿住了。 他说过是和妹妹一起住的。 当她们急忙收起杯子和酒瓶却发现,被打开的不是公寓的正大门,而是挂着“韩气人”个性门牌的卧室。门口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衣冠不整的人偶。说是人偶是因为他的五官比常人都要精致,即使是睡眼惺忪,但眼珠子还是像宝石一样投映出迷人的光彩。 叽叽叽…负责顾家的狐狸小白从卧室里叽叽急匆匆的跑出来咬着韩夕仁的裤脚。 卧室门口的男人伸手掩着嘴打了长长的哈欠,眨了眨眼打量着沙发上的韩夕仁说:“回来了。” 在场的女孩子木然无语过后就是一阵阵刺破耳膜的尖叫。 是个男人,是男人! 还是个衣冠不整的男人。 韩袁爱…… 韩夕仁刹那青筋暴突,飞步上去劈天的给了那张还没睡醒的人偶脸一拳。人偶笔直的撞倒在门框上滑到地上,嘴角裂开一口子、门牙错了位,下巴也被打歪了。 看到韩夕仁发狂的神情,女孩们吓得跳蹿到一边去。 “你这混蛋,我杀了你…”韩夕仁赶上去拎起人偶给了一膝盖,踹飞到墙角。 “住手…住手…”安娜第一个赶上去护住他,其他的女孩也纷纷的挡在前面阻止韩夕仁再暴打。 “全给我让开…”韩夕仁推开前面的女孩把人偶从安娜手上揪出来,霹雳拳毫无余力的挥下。这回是挥不到点子上,而是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的扣住了。那手轻轻一推,他身子飞弹起来撞上好几步之外的花案,案上满盆的白色玫瑰全都洒掉一地。 人偶摸了摸红肿的脸颊低声呻吟,扶了扶下巴、一脸的惺忪总算是明朗起来。 “出什么事了?你没事吧。要不要报警……” “韩夕仁,你怎么回事?怎么能乱打人呢?” “牙都掉了,这下惨了,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神秀,你没事吧?” 原本黏着自己讨好自己的女孩子护着那男人全都怒瞪着韩夕仁。 “没事…没事…”人偶推开女孩的拥护,食指一绕轻轻一点,她们纷纷不再问缘由的说再见,乖乖的离开。 待到房门关上,人偶掰着两颗歪倒的门牙装回去,食指顺着嘴角裂口轻轻一抹,裂口完全愈合无痕。 “我要杀了你…”韩夕仁撑起重如泰山的身子怒盯着那张脸,猛然的,他认出了这张脸…现在的他一头黑发,一身白色休闲装,与海报上周刊上的一个模样。 忽的,有联想起昨天的那个天姿神容。 “……封神秀!” ------------ BL 情契 (10) (十) 人偶点了点头,两手护着下巴说:“不许打脸,我会翻脸的。” 揪着眉头,韩夕仁上下的盯着他,的确是没错,的确是那个欠揍的美少年。 “你怎么在这?” 要是他真是昨天救下的那个天姿神容,丧失了那么多的妖气,这时候应该躺在床上静养才对。 “我想见你。中午就来了,都没人在,所以借你的床睡一觉。”封神秀嘟囔着说。 “中午?”韩夕仁慢慢冷静下来,墙壁上的时钟显示是晚上八点钟,韩袁爱半小时前打过电话说九点钟才回来。 “都说了这没人。”封神秀又打了个哈欠,避着他走到餐厅旁小吧台,倒了一杯水淑了漱,把嘴里的血都吐出来。 韩夕仁揉着胀痛的腰坐进沙发里,审视着封神秀,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他,胆小怯懦,像个犯错的邻家小男孩,和戏剧院里看见的腼腆、高雅的形象完全不同。 香气,他身上奇特的香气隐隐一阵阵弥散,像梨花,又像樱花,又像春草的暖香。香气沁入心脾,令人出现迷幻漂浮感抖着脑袋的韩夕仁加深了目光中的敌意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封神秀揉着脸颊小声的说:“昨天你救了我,我就来道谢,你现在又说你想杀我,昨天你为什么又要救我?” 真是天姿神容?现在在他身上只感觉到一缕淡淡的妖气。但昨天看见的他的那股妖气十分磅礴,说明他有意的隐藏了自己真实的妖气。自己这点道行连他真实的妖气都察觉不出来。 韩夕仁听到脆弱的心脏被撕裂的声音,默哀两秒后说:“我没想杀你。” “那你又打我?” “我以为你是小偷,所以才出手的。”韩夕仁灵机应变。这回惨了,好不容易赢得俱乐部那些女孩的欢心… “我没偷东西,只是进来而已。”封神秀傻笑着。 “你找我有事?”为捅他那一刀来的?自己也豁了小命就他了,该是扯平了。虽然当时救他是因为误认了那张脸。 “没什么事情,就是相见你而已。” “见到了,然后呢?” “然后,唔?没然后。” “有然后,然后你就说再见,然后就走了。”韩夕仁做了请出门的手势。 “我还不想走。”封神秀摇了摇头。 “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封神秀指着电视墙上挂着的一张三十多寸四人合照。正中间的坐着两个女人,左边的穿着旧时的乌花炮,端庄秀丽,但双目无神,病色霭霭。右边的穿着碎花裙,秀美妩媚,目带神采。两人的身边各自站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 “哪个?” “左边的。” “我妈。怎么了?” “我以前见过她,她叫…叫…夫人。” 韩夕仁警惕的盯着他问:“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我…记不清了,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和小夜去她家…然后…她天天晚上都抱着我睡觉…还给我喂饭吃…她的胸好软…” 韩夕仁有些讶异的问:“你去过百里家?” “百里?哦…是百里夫人…没错…记起来了,是百里夫人…你是她什么人?儿子?孙子?是百里夫人吧?我刚才就一直在看,左看右看,应该就是她,虽然老了很多,应该就是她,我应该不会看错…是她吗?是百里夫人吗?”封神秀一时间放松了警惕,盯着那合照又嘀嘀咕咕的说。 韩夕仁微眯着惊觉的眼睛,问他:“你说,你跟谁去过百里家?” “小夜…小夜带我去的。” “你说的小夜,是鬼府鬼祭司白夜?” “当然了。”封神秀点着头,表情认真而纯真。 韩夕仁心绪喷涌惊憾,一脸凝重的问:“你和白夜是什么关系?” “唔…怎么说呢…我是小夜的儿子,可她又不是我的妈妈…我小时候都是她带着,长大了就在封家了,到底什么关系…挺复杂的。”封神秀没头没尾的自言自语。 这家伙这副样子八九分的痴呆加弱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个荧屏上的封神秀。 阳台上的那只乌鸦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静,两只黑洞洞的眼珠子盯着大厅内的两人看。 韩夕仁快速的整理了思绪后,说:“什么人能带我去见见白夜吗?” “你想见小夜?”封神秀惊喜的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她谈…你能带我去吗?” “那好,你等着…”封神秀像个兔子一样蹦着拉开阳台的落地窗,呼啸的打着一声口哨。 几秒钟的功夫,一阵狂风扫清了阳台前的白雾,一只巨型白鹰在阳台前盘旋着。不等韩夕仁说什么,封神秀拎着他纵身跳下阳台。 韩夕仁豁命的叫了一声,重力下坠的感觉很快被停止,满面寒风削刮着脸面,刺痛难忍。睁眼之时,两人就坐在巨型白鹰的背上,周围一片白茫茫,地上点点盈光闪烁,那是白佛市的夜景小轮廓。 他撇掉之前满脑凌乱的思绪,紧紧的抓住封神秀的手臂,努力的调节好心跳。 原本站在阳台上的乌鸦此时正稳稳的站在自己的肩膀上。 封神秀拉着他的手触摸着巨型白鹰那光滑的羽毛说:“这是小白,他飞的可快了。” 韩夕仁干笑着不敢说话,就怕一说话,刚才吃下的那些东西全都喷出来。 会驮东西的飞行妖怪很多,能够驮下一个成年人类的飞行妖怪很少。只有鹰王族才拥有足以驮起人类的巨大体形。白佛城这边的强大妖怪真的很多,这一来才两天就碰上两个。 好大的风,风里夹着雪絮,脸皮都快冻结、呼吸极为困难,害得他不得不把头埋进封神秀的肩上。 一股清香滑过鼻口沁入心肺,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抱住的封神秀已经恢复了妖身。和那天见到的一样,银发如丝,白袍如雪。胸口紧贴的背部柔软得向棉花一样,还带着暖暖的温度。 明明是个和自己一样身躯的男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女人的纤柔度。心脏突然瞪的弹动了一下,那日的悸动感再次袭身。感觉到自身心情的变化,又处在这种暧昧的姿势,他想松手却不敢松手。脸朝着一边风又呛刺着鼻口。 调节好心脏频率和呼吸,他吞下涌到喉咙口的东西,颤着问:“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不是说想见小夜吗?咱们去鬼府。”封神秀转过头来,两人脸颊相贴,四目近在咫尺,气息轻轻向融。 噗唬――几只黑鹰怪自前方飞过来围住白鹰同速前行。为首打量着韩夕仁一眼的开口问:“封少爷,你伤还没好,怎么还到处乱跑?” “没事了,我来找小夜的。”封神秀说。 “大小姐回白府了。”鹰首说。 “回去了,小白,咱回白府,小时,谢谢你啊…” 白鹰调转方向飞了三四分钟,眼前出现一堵点点星光的山。一座灯火明亮古建筑外围,韩夕仁跳下鹰背,两脚打颤着没法直立,满脸雪絮薄霜。 “糟糕,一高兴就忘了你是人。”封神秀用袖子擦拭着他头上和脸上的湿雪,双手轻轻抱住他的后脑勺稍微朝下压着。 韩夕仁只觉得眼前一黑,冰冻的双唇被一块温润棉花覆贴着,一股轻柔的暖流自唇间快速的流进腹腔散遍全身,驱散了冰冷。 是妖气,轻柔而温暖的妖气。 停止妖气输送,封神秀揉了揉他的耳朵问:“还冷吗?” 刹那间停止心跳的韩夕仁胡乱的摇着头说:“不冷了…” 冷静,冷静,冷静…… “小白…谢谢你啊…我明天再找你玩。” 被亲吻着洁白羽毛的白鹰扑翅高飞,隐入白茫茫的雾气中。 转身。 高耸的围墙,盘根错节密密实实的三彩梨花蔓,半空迷离诡异的烟雾笼罩。夜晚的风从黑暗中呼呼呼的刮出来,如一声声尘封在地狱的低吟。 白府。陈旧而发朽的横匾上的确是“白府”两个大字。门口两盏大红灯笼映照着它,照出了数百年历史的沧桑。如果不是右手边空地上停着一辆警车,一辆红色的轿车。韩夕仁真以为自己不小心的穿越到某个古老的世纪。 咯吱,大门带着历史的沉重声慢慢被打开,一张俏丽脸庞迎出来。 “封少爷,你跑哪去了?回去又该吃鞭子了。”俏丽的女孩大声埋怨着。 “我找他玩去了。”封神秀扯着韩夕仁就往里走。 府邸中央位置坐立一座鬼宴楼直送云雾里,四面八方相对着八座规模如宫殿的木质阁楼,阁楼之间设有香榭琉廊、花庭荷池。廊檐亭榭阁楼处处灯笼然然,光度虽不强,但也清晰的映照出整座白府的全貌,不知从哪来白色花瓣与那烟雾相缠共舞,为这古色古香美轮美奂的巨幅水墨画点睛传神。 府内十分幽静,前庭的荷池中传来潺潺流水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古木芳香。一路顺着走廊往里走,不见有人影,也不见有妖怪,倒是有一股察觉不到在何处但能确定它存在的力量。这力量中带有淡淡的鬼魄,淡淡的妖气、与及各类精气。混沌而不浑浊,就像是活着的参杂在空气里雾气里,甚至是这些走廊的柱子里,花庭的泥土里,无处不在的,带着微微的呼吸。 封神秀身上的妖气自进门后突然的消失,就连自身人气也是,韩夕仁震惊之时更加仔细的快速判别。结界,活着的无形结界。它就像是一个人,整座府邸的所有事物甚至空气都在它身体的一部分。 头一次见识这种强大而诡谲的结界,他背脊梁嗖凉,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抚摸一般,虽是都有被捏碎的可能。 ------------ BL 情契 (11) (十一) 穿梭三四条走廊,来到一栋名为“听月阁”的大阁楼。阁楼的门敞开着,正大厅中间正坐着一桌人。 “我回来…”“了”字没来得及说,封神秀被大门的门槛绊倒,实实的五体投地。 围着圆桌的一桌人全都看了过来。 韩夕仁顺手把他拉起来,只见他鼻孔沾了尘灰,留出两滴血来。抽吧一声,他竟哇然的就嚎了起来。 “好了好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凝珍,毛巾…”温润如玉,俊美淡雅的男子自圆桌站出来拉着封神秀坐到旁边的座位上,一手为他抹眼泪,一手蘸掉鼻口的血滴,嘴里还不停的安慰。 “叫你乱跑,摔了活该。呵呵呵…”圆桌上的另一俊秀男子揶揄着说。这人韩夕仁认得,他是之前路上搭顺风车的编程师悦兰舟,坐在他右手边的是刑侦科科长,也是鬼府正事局判官的袁罗修。 呜哇…封神秀哭得更凄惨,递的小毛巾被泪水湿了大半。他的声音本来就勾人心智,这么三岁小孩子嗓子哭下来,吓得韩夕仁都有想哭的冲动。 “啊哈…吵死了,龙音,赶紧让他闭嘴。”悦兰舟揉着耳根子说。 “你再嫌他,今晚就别想消停了。”往二楼的玄关走出一个人。一身淡紫锦袍,器宇轩昂,至尊优雅。长发随意扎在颈边,嘴角微翘,悠然高雅,慵懒的目光中含射烁烁锋芒。 大人物!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气息,没办法判断是人是妖。 “谁嫌他,是他让人嫌。”悦兰舟叹着气,舀上一口汤喝上。 “神秀,别光哭,救命恩人杵着都变成稻草人了。”男子落座到袁罗修的对面。 这一提,封神秀的哭声嘎然而止。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差点石化的韩夕仁,站上前拉住他问门口的女仆:“小夜在哪?” “来了,来了…”女仆指着左边的走廊。 那走廊一前一后的走来两个人,前面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后面跟着六七十出头的老妇人。 “小夜…呜…”封神秀跑着迎上抱住年轻女子抽泣着。年轻女子抬手擦去他的泪水,牵着他连带韩夕仁回到大厅里入座到圆桌。 年轻女子面如精雕玉啄的瓷偶,惊艳绝伦,但神情疏淡,目光清冷。兴许是因为一身乌花提印的黑衣,远远的站着也感觉得到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死神的惊慑气息。与她四目对接,脚底板顿时投进彻骨的骇人死气。 一缕香气幽幽阵阵,和封神秀身上一样的清香,同样的沁人心脾,只是,它是没温度的冷香。 她说:“还疼?” 她的声音冰冷,目光如死水寒潭,没有一丝波动。 “不疼了…”封神秀抹着眼泪说。 “韩少爷,请坐…”身后的妙龄女仆含笑着邀请。 韩夕仁乖乖的入座,腰杆子挺得笔直,五脏六腑冷了大半,四肢有些抽斗,咬着牙朝那年轻女子问:“你…就是白夜?” “嗯嗯嗯…带我去百里家的就是她。”封神秀笑颜逐开。 韩夕仁心头咯噔瞬间冻了一下。 传说中的白夜七十多岁仍旧保持18岁容颜,还是个真真正正的人类。在她的带领下,鬼府和白府的名望迅速的拓展,鬼府信徒从局限的地域发展到全国乃至全世界。 白佛市最初的定居者也是冲着鬼府而来的信徒,所以,有人也把白佛市的建立归功到她身上。 “小夜,他是百里夫人的儿子呢。对了,你叫什么?”封神秀已经把面前的梨花汤喝了大半,嘴里还塞着一块梨花饼。 韩夕仁嘴角有一抽没一抽的,笑着说:“韩、夕、仁。” 这混蛋是真单纯还是假脱线?不知自己叫什么还拽着来。 “小夜,我们改天去找他妈妈玩好不好?” “百里夫人已经去世多年了。”白夜抬手浸入身后女仆递来的银盆,上下抹了抹手心手背然后擦干。抿一口餐前茶汤,吐入茶盅中交给身后的女仆。 “去世?去世就是死了吧?你妈妈死了?”封神秀问韩夕仁。 韩夕仁干笑无语。 “吃饭吧。”白夜拿起碗筷。 温润如玉的男人落座回紫袍男子旁边,说:“我是李龙音,他是白月…悦兰舟、袁罗修…昨天真的谢谢你救了神秀…以后一定要常来这边玩。” 白月?白府中有一个少主名字就叫做白月,他负责鬼府在人族这边的事务。 韩夕仁惊惶的点了点头。 白夜疏淡人于千里之外,十足的*人气场;白月优雅飒逸而亦正亦邪的捉摸不透;袁罗修严肃漠然,寡言少语;李龙音静雅如兰、随和亲切;悦兰舟俊秀贵气,直率奔放。老妇人端庄高贵,其他的仆人一个个容貌出众,气质不同常人。 这样的见面太过突然,他丝毫都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心理咯噔咯噔的颤不停。一遍遍的压制着诚惶诚恐的情绪,一边暗暗的掂量着自身立场,更恨不得现在就马上先出去,等做好了准备再进来。 女仆从身边端来细分的菜碟子,汤盅、浆汁、晶莹剔透的米饭。盛器复古而精美,带有浓浓的贵族宫廷气息。到底是先吃甜品,吃饭?喝汤?点酱?喝茶汤?韩夕仁总觉得来错了时代,手指怎么也拿不下那筷子或汤勺。 最主要是自己也没有半点的胃口。 白月优雅的舀着汤盅,小抿两口,夹着小茶饼点酱吃上半口放一边,举止优雅。袁罗修咕噜咕噜的捧着汤盅,一口吞掉茶饼,吃相和现代人的一样爽快。其他人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来、大致是先喝汤,点茶饼,其他的也没有先来后到的顺序。 封神秀把一盘梨花酥饼放到面前说:“尝尝,小白龙做的,可香了。” 这是一家人吗?韩夕仁琢磨着,小口吃了半个茶饼,口感酥脆,味道鲜美,手艺果然很高。 封神秀簌噜的把他自己那一份虾球倒进嘴里,鼓着腮帮簌簌簌的咬着吞咽,伸手又从餐桌中央的十几盘备份拿两份虾球出来,一倒一吞,一倒一吞,爽快豪迈。备份里只剩下最后一碟虾球,悦兰舟抢先一手拿着全都倒进他的小碗粥面上。 虾球被夺,封神秀嘴撅着老高,一把把餐桌中央的十几碟辈份都捞到面前。悦兰舟眉一横,站起身来拿走四碟放回中央位置。封神秀夺回那四碟,他又拿去四碟。两人一来一往好几个来回,横眉怒眼的瞪得老大。 一个茶饼在争抢中掉落到白月面前的浆汁,他叹了口气说:“罗修,你没教他什么叫尊老爱幼吗?” 袁罗修没理会。悦兰舟用放下抢来的茶饼碟,怒瞪着封神秀说:“什么尊老爱幼,他都没尊敬我,我干嘛尊敬他。” 封神秀朝他吐着舌头说:“就你小气。” 悦兰舟噌的怒站起来指着说:“你…想打架是不是?” “好了好了…凝珍,再拿些过来,分匀了。”李龙音劝解着说。 “我要二十份虾球。”封神秀得意的坐下。 “二十份,你吃的完吗?”凝珍说。 “我、打、包。” 僵持的气氛维持十来秒钟,白月放下筷子,抿一口茶汤说:“神秀,封老爷的尸体还是尽快处理的好,那么放着对他老人家是不敬。” “我不想焚他,放家里腐化干净了就把骨头架起来,以后就能每天都见面了。”封神秀咕噜咕噜的把茶汤喝个干净。 白月瞥着他,浅笑着说:“也好,放后院里,烂了刚好给草坪施肥。” “对哦,施肥……不过,那草本来就挺肥的,要不放你的菜园子。” “蛆虫会把菜凑吃光的。” “不有杀虫剂吗?” “气味太冲。” “那也是……” “干脆放烘烤机里把皮肉都去掉,速度快些。” “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封神秀欣喜悦然。 砰的一声,悦兰舟拍着桌案瞪着白月说:“还说我不懂尊老爱幼,你又懂不懂就餐礼仪?” 他们这是谈论封柬流的尸体吗?韩夕仁有些懵懂。 “我只是在饭桌上给他一些建议,不算失态吧。”白月优雅的笑着。 “话要好好说,怎么老把人家往歪的带?”李龙音把自己那一份没吃完的茶饼递给白月。 “就是,他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你给教出来的。”悦兰舟说。 “我能把他教成这样都不错了,你们谁有本事?”白月说。 “还本事,毁人不倦。”悦兰舟说。 “你这段时间怎么变得像只斗鸡,罗修出轨了?”白月打趣着。 悦兰舟白了他一眼骂:“出你个大头鬼…” 白月擦着嘴角说:“罗修,别光顾着工作,他独守空房太久了很容易换上更年期的。” “你…”悦兰舟一脸臊红,气结在胸。 被无视的韩夕仁喝了一口浓郁的梨花香汤,心中实在不爽,又没办法表现出来。封神秀对此全然无趣,只是低着头狼吞虎咽,起码有几天没吃饱了。 想起利用自己的那个小萝莉,不免心头揪痛。 “夕仁,饭菜合胃口吗?”李龙音亲切的话语让他在寒冰中感到一丝的温暖。 “很好吃。谢谢…” “你刚刚救了神秀,身子弱,要多吃点。”李龙音说。 “谢……谢谢……”再舀一口梨花膳汤,汤汁爽口醇香,入腹暖身。 “神秀虽然是强大的妖怪,可年纪和你一样大,还有些顽皮淘气。以后可能会缠着你一块玩,希望你多多照顾他。”李龙音忽来的委托。 “我…不大擅长和妖怪…有瓜葛。”韩夕仁说。直率一向是他的本色,说出来后刚才堵截心理的气消了大半,可空荡中又堵进了不可预知的恐惧,万一白夜这几个掀桌而起,自己小命可就没了。 封神秀还在低头刨掉第三碗饭。 “那你就再多捅他两刀,等他死透了就没瓜葛了。”白月说。 “我不…不杀妖怪的,也杀不过……” “他很容易走神,走神的时候最没有防备,看准时机保准能一刀毙命。”白月说。 韩夕仁一时没接下话头的头绪,这白月到底什么心理?说玩笑话说得这么寒颤的。 ------------ BL 情契 (12) (十二) 李龙音说:“他开玩笑的,明天你和你妹妹有空吗?我想请你们到家里好好的玩玩。” “开学前很多事情要做,恐怕没时间。”韩夕仁婉拒。 “那就过一段时间吧,你们刚从京都过来,对这边可能不大熟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们。” “谢谢……”这几人中,大概就李龙音比较好说话。 “对学校的安排还满意吗?”白月说。 “还…行…我的那份录取通知书…是你们让白佛大学发的…还是…”韩夕仁问。 同妹妹那张录取通知书一起寄到京都的还有自己的那一张,录取的科系是110预备系武场。110预备系这名称听起来很俗,但是在白佛大学可是首屈一指的科系。从这个科系毕业出去的十有八九都能担当国家要务,当今的国家重要栋梁就有其中的好几个。对于爱国的热血少年,这个科系是十分令人神往。科系分为以商政为主的文场,以国防预警为主的武场,也有文武双修的国学场。文场和武场报考门槛非常的高,就算是百万富翁,要是没有达到要求的实力,也被拒之门外。国学场则宽松一些,有实力的拼实力,没实力的拼财力。 但,韩夕仁压根就没有报考过这所大学的任何一个科系,而录取通知书上著名的是破格录取。 “我看过你格斗赛,有点天赋,110那里最适合你。” 韩夕仁沉思着,心中众多疑问了然于胸。 “他怎么和你扯到一块了?”悦兰舟多看了一眼韩夕仁。 “这是白夜的指示,我只负责打下手而已。”白月说。 白夜说:“凶手查得怎么样?” 袁罗修说:“目前以北宗帝江族的花观音最有嫌疑,具体的还要深入调查。” “花观音?神秀啊神秀,你真会找对手啊。”白月说。 “谁是花观音?”封神秀又吃了两片水果。 “东、西、南、北四宗中最头疼的一个妖怪杀手,除去你这次,其余的从没失过手。”白月说。 “我又不认识他,他为什么要杀我?”封神秀无辜的问。 “你杀的那些妖怪,也没几个是你认识的啊。”悦兰舟说。 “那是因为小夜让我去杀的。”封神秀说。 悦兰舟啊哈的一声拉长怒叹,说:“我真想揍你。” “小夜,他凶我。”封神秀委屈的涩着脸。 “往西宗去查。”白夜说。语气十分果决。 妖怪界中彼此的都是分化有明确的地界的,这边的则是以万象森林为中心,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各自有强大的妖怪统御,因此分为东西南北宗、鬼府数百年前从万象森林的东边发家,称为东城。 北宗和西宗离万象森林很远,从人族的地界划分,实属国外族域。 “西宗?”袁罗修说。 “要是私怨就好办,要是妖后作祟,这事恐怕没完。” “咱们这可是白佛城,他们敢跟咱们没完?”悦兰舟说。 “咱们和西宗其实有很深的渊源。整个渊源追溯到白佛身上去。白佛还没入道之前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灵异师,一心只在游山玩水,见闻天下奇人奇事。有一次,他游历西宗途经三鬼林,看见妖后带领巫妖族屠杀一只混血妖怪村。妖后是什么人啊?西宗史上拥有最高预知能力的大人物。初生牛犊的白佛出手相救不成反被打伤,受尽了囹圄蹂躏。这才有了后来的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妖大战。大战中,鼎盛了数千年的西宗近乎被覆灭。所以,西宗和我们白佛城可算是血海深仇。”白月说。 “这都过了几百年了…那个妖后死了没有?”悦兰舟问。 “没死,只是被白佛剥夺了妖心。” “直接杀了她不干脆?” “妖怪被剥夺本心,就等同我们人失去了听觉、触觉、味觉、视觉、感觉、嗅觉,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差别。” “这倒是够狠的。” 人族现在仍是世态炎凉,人道惨淡,至少那些杀戮的战争时代已经远去。妖怪界因为生命时长异于人族,每一个时代变革所需要的时间也更长。大部分妖怪拒绝时代变革,拒绝和平,喜欢在战争杀戮中寻找自身生存的意义。强者通过残酷的方式争强自己,以此获得更高存在价值,一些在争强中失败沦为弱者,他们的下场往往是惨不忍睹的。 “你怎么不吃?这个,给你…这个…甜甜的…”封神秀把尝过后觉得最好吃的酥梗片夹到韩夕仁的碗里。 韩夕仁本来想说我饱了,可手上的筷子却夹起他给的那菜吃上两口。 “神秀,你不是一直想去上学吗?还想吗?”白夜问。 “上学?好啊好啊好好好…我要去夜瞳的学校,呵呵呵呵…他学校可好玩了。”封神秀拍着手兴高采烈的说。 “夜瞳?那是小学啊大哥。”悦兰舟冷哼着。 “小学怎么了?小学里的小朋友可好玩了。”封神秀说。 “你长大了,要上大学。”白夜说。 “大学?不好玩,那些人就知道冲我发疯的叫,烦死了。”封神秀嘟着嘴说。 “去他的那所大学,你刚才不是说想和他一起去上课吗?”白夜拿着茶杯晃向韩夕仁。 “你说真的?”封神秀一脸惊疑的问。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白夜喝下一口饭后茶瞟了一眼愣神的韩夕仁。 “耶耶耶耶耶…好棒…好棒…我可以去上学了咯…可以上学了咯…太棒了…”封神秀欣喜若狂的跳起来扑着韩夕仁狠狠的在脸上亲一口,转向白夜那是左一口右一口,脸贴脸的乱噌。 “你不是一直不让他和人族有太多接触吗?怎么突然让他去上大学?”李龙音不解的问。 “他根本没办法适应大学的环境,小学还差不多。你没见前几次闹得鸡飞狗跳的。”悦兰舟说。 白夜说。“这次不会有问题。白月,你看着办。” “明白…” “上学了…上学了…上学了…我终于可以上学了…啊…我得睡觉去了,明天早早的就去上学…小白龙,你过来接我好不好…我要跟你一起去上学…对了对了…衣服…我要回去让小茶壶准备好才行…你你你你…你跟我回家,我们明天一块上学。”封神秀迫不及待的拉上韩夕仁往外走。 “神秀…”白夜轻叫着。 “嗯?” 白夜走上来,轻手捋着他颈脖间凌乱的发丝说:“你想和韩夕仁在一起,就必须遵守鬼佛禁令。听他的话,不能惹他生气。如果做不到,他就会死。明白吗?” 她的目光清冷阴郁没有丝毫波动,语气如锋利的刀直抵人的喉咙处。封神秀喜悦的脸色顿时刷白,眼里含着泪,握紧韩夕仁的手说:“我听话,我不要他死。” “苏行,送他们回去。”白夜说。 “苏行,见了太夫人记得说说情,他伤还没好…别罚他…”李龙音交代说。 ------------ BL 情契 (13) (十三) 离开白府,韩夕仁心理大吐一口气。前后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的相处,度过的好比三四年一样的漫长,要不怎么说高处不胜寒。白府是作为人族领主的居所,那么作为妖怪领主居所的鬼府又如何? 车上,封神秀滔滔不绝的说他家中的宝贝,哪些哪些怎样怎样。韩夕仁充耳不闻的坐着,用鼻子慢慢的去判别他身上散发的那一阵阵香气,的确是带有梨花香,除了梨花的暖香还渗有白佛茶的冷香。冷暖相容,让人心感舒适而回味无穷。回过神来,他被自己这一瞬间的沉迷而暗骂自己,怎么还有心思判别香气。 “砰……”车棚落上重物,车身剧烈的晃一下,浓重的妖气笼盖头顶,鬼狼族。封神秀吓得钻到韩夕仁后面去。 苏行离家把车子停下,跳下车去大嚎着说:“有没有搞错,每次都这样,这都修了几回了,就不能轻点吗?” 嗷呼…鬼狼噗的跳下车,一口气喷到车窗上,两只冒青光的眼睛盯进来。 “八卦行,开…”韩夕仁顶出八卦阵仗,瞬间冲开鬼狼。跳下车警戒的望着四周,除了体型硕大的鬼狼和他身上的一只老年狐女,没其他的妖怪。 被八卦行道光弹击,鬼狼大咧獠牙怒嗷,满目杀性燃起。鬼狼背上的老狐女睥睨着韩夕仁说:“你就是韩夕仁?” “你哪位?”韩夕仁说。苏行出了白府,身上浓重的骨女族鬼气就散溢出来,看他的神情是熟悉这鬼狼的。 “神秀,出来告诉他,我是谁。”老狐女绷紧着本就衰老的脸,怒目盯着车里。 封神秀从车里下来,缩着肩靠到韩夕仁身后小声的说:“她是…太夫人…我太奶奶…” “大声点。”老狐女手一甩,甩出了一条血森森的长鞭来。 “太…太夫人…太…奶奶…”封神秀打着冷颤放大了声音说。 “太夫人,小白龙说了,他伤还没好,不能罚的。”苏行说。 “神秀,你是现在受罚呢,还是伤好了之后加起了一块罚。”太夫人冷目如鞭子狠狠的扬在封神秀身上。 “现在…现在罚…”封神秀从韩夕仁背后横着走过去。 “为什么要罚?”太夫人说。 “出去…出去玩了…” 啪…太夫人手中长鞭划过高空抽打在他的后背上,打出了一条指头粗的血印子。 “为什么出去玩了?” “我想…我想出去玩…” 啪…长鞭再扬,照着第一条血印子不偏不倚的扫下,雪白的袍子和头发染上一片森血。 “为什么想出去玩?” “我想…我想找他玩…” 啪…第三鞭… “为什么想找他玩?” “我……” “住手…出去玩又没有犯错,凭什么乱打人。”韩夕仁大声喝止着。 老狐女瞟来了一眼,寒光似箭。 “喂,你别出头,她会连你一块打。”苏行拉住韩夕仁小声的说。 “到底怎么回事?”韩夕仁急问。 “经常这样的,你就别管了。”苏行说。 啪…… “为什么想找他玩。” “就是想找他玩…” 在韩夕仁这几秒的犹豫,交叉的血印浸出血晕把封神秀整个后背的衣面都染红,滴滴答答的顺着衣角滴落到地上。几鞭下来,他不闪不躲,只是一颤一颤的缩着肩,嘴里没有吭出一声。满脸的害怕,连求饶的勇气都鼓不起来,怯懦而惊恐得像只小猫。 “别打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这事鬼府怎么就不管?看白夜和那几人待他挺亲切的。为什么还容得下这个老妖婆虐待。 豁出去的韩夕仁把封神秀拉到身后,暗中掐指以待,就怕对方突然对自己发飙。 果然,老妖婆眼一眯,一鞭横扫下来。韩夕仁带着封神秀快速的退开挨住车身,一指催动八卦阵护身,挡下了飞速下来的第二鞭。 封神秀突然站回前面,实实的挡下一鞭,整条手臂被打出一条血印,他咬着牙把韩夕仁推开说:“你先回去,我明天去找你…” 说完,他化作一团乌光隐入雾气中。 站立于鬼雾缭绕,怪风肆虐的半山腰,韩夕仁满腹疑惑不解,有点担心封神秀。 “他呀,其实很可怜,自从入籍到封家,就没一天好过,太夫人甩起鞭子别提有多痕,那后背三天两头都得血肉横飞一次。”苏行说。 “我看白夜很疼他,为什么让他受这种虐待?”韩夕仁说。就算妖怪打不死,可终归是有感觉的,那一鞭鞭的下去,血花飞溅的痛苦也是无法用妖术转换掉的。 “我们是不懂大小姐的用意,但封家的家法就是这样,不只是针对他。”苏行说。 这话题探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韩夕仁问:“那个…真是白夜?” 到现在他还是觉得有些半梦半醒。 “就是大小姐,不像吗?” “不是,只是觉得…和想象中的…有些像,又有很大的差别。” 和想象差不多的是那几人的确有鬼府该有的摄人气场,不一样的是充满温馨家庭气氛的白府,最出乎意料的是鬼府那活着的蠕动的结界。 入了房门,韩袁爱从阳台上快步迎到门口担心的问:“哥,上哪了?这么重的阴气?” 小白跑过来蹭着他的脚叽叽的叫。 “没事…”韩夕仁重头扎进沙发里,紧绷的神经稍有松弛下来。 “房里留有妖气,有妖怪进来过,攻击你了?”韩袁爱问。 “没有。” 韩夕仁看着墙壁上的照片,许久的沉思后说:“封神秀来过。” “封…封神秀?他来…他来干吗?”韩袁爱又惊又喜又担心。 “只是为了我救他过来的道谢,顺便带我去白府吃了顿饭。” “吃…吃饭?那你是见到那个鬼祭司了?见到了没有?有没有说到那个约定?见到那个女人没有?见了没?漂亮吗?多大?是人还是妖?我听说白府前段时间入籍了一个女人,好像叫…叫白夜聆,是不是她?”韩袁爱的惊喜的炮轰着。 “没见到,只是见了几个骨女族的管家。” “怎么会没见到啊?搞什么吗?白府里头怎么样的,是不是很气派?” “还行,妖怪领主的气场挺足的,那的妖怪都不大好说话,以后要是见了封神秀或者其他的鬼府妖怪,都要小心。”韩夕仁故作困像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往卧室走去,随手反锁着门。 “你真没见到那个女人啊?是不是见到了很失望才没告诉我啊。哥…说说嘛…是不是很不满意?” 韩袁爱还在在门外问了好半天。 要是说起见过白夜,韩袁爱就要盘根问底个没完没了,晚上就别指望睡觉。 用冷水冲了冲胀昏的脑袋,神志格外的清晰。拉些领带,解开衣领,轻轻的拉出了一串吊坠,银质杜鹃花中扣着一枚不规则绯色晶石,晶光熠熠,炫彩夺目。 是夜,他做了一场梦,梦里再见到母亲坐在迎着残阳的藤椅上,面带温柔的微笑。 ------------ BL 情契 (14) (十四) 第二天中午。 身体大致恢复,精神清爽无比,韩夕仁给俱乐部的刘雄打个电话后整装出门去。出门时心理盘算着怎么想那些女孩子交代昨日的暴力事件。 正准备关上电梯,对面公寓房里出来进来五六个青春秀丽的女孩。见了他,一个个愣出神的往后缩着挤眉弄眼笑容羞涩。名牌大学里的好妹子无处不在,令人欣慰。光是这一栋的也凑合满足眼球需要。 这一层只有两套公寓房,1799,1798。书房,琴房、练舞房、厨房、餐厅、客房,空间很大,装修风格算不上奢华,简约有品格,每一年的租金顶的过普通学生一年的全部支出。 韩袁爱昨天似乎提起过,这对面1798住的是个从北市过来的商家女,好像是商学系的。 “我是1799的韩夕仁,请问,你们哪一位是我的邻居?还是,全都是?” “商学系的武丘然。”文静而素雅的女孩投来拘谨的微笑。 “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他一直认为,炫富的富二代庸俗的,懂得把与生俱来的高富帅优越感挥霍才是真正的意义上的高富帅。 “你还是格斗高手吧。”武丘然说。 “兴趣爱好而已。”看来妹妹和她聊过。 “听说你是110预备系的?”旁边的女孩跃跃然的问。 “几位呢?” “音乐系……” “我是文学系的姜瑜…” “我是历史系的珍珍…” 得到110预备系的破格录取,韩夕仁只有一点感到欣慰,那就是作为这个科系的学生,不论高材废材、只要是这个科系的,都是昂贵的木材。单纯的女孩子们都是以45°仰望着。 打着“人生地不熟”的名头,和这几个女孩聊了一些话,临了要了人家的号码说再见,哄得她们笑如百花齐放。 托封神秀的福,他一下子成了俱乐部里的热点。所有女孩子围上来叽叽喳喳的询问两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解决了这一事件,他跟刘雄、阐飞两人分别练练手。高手出招,招招立竿见影,大家对他多了几分认可,气氛融入速度也快。 俱乐部的晚上有格斗赛,“回家”的幸福让他把封神秀和鬼府的事情暂且抛到九霄云外去。十一点后,碍于和韩袁爱之间的时间约定,他不得不告别新结识的拳友们回到公寓。 公寓里,韩袁爱正在摆弄一地的照片。封神秀,封神秀,封神秀……官方发布的,海报的,杂志的,手绘同人的、肖像的…满地的封神秀的照片。 她今天也参加白佛戏爱好者的聚会,这些应该就是成果。 踩着空点进了厨房,做了一锅三鲜粥,打好了一碗端给她,自己也吃了一些冲和一下在俱乐部喝下的酒。 “你明晚有空吗?”韩袁爱吃了几口粥问。 “我可不去听吊死人的戏。”韩夕仁说。 “不是听戏,凑热闹的。”韩袁爱说。 “哪?”韩夕仁说。 “白佛城的鬼市。” “不去。” 明天是初春后的第七天,正值白佛城这一带每季特有的传统鬼节――百鬼夜。 白佛城每个季节初始的第七、第八、第九天,天地阴阳之气出现一次大转换孕化。新形成的阴阳之气中带着浓重的浊气,人类的阴阳之气受浊气影响而涣散于体外,精气神弱的人更容易出现体弱身虚甚至气衰而亡。对于妖怪来说,却是个大好的时节,他们不用伤害人类,就能随处吸食到流散在浊气中的阴阳之气。每到这三天,这一带就出现百鬼夜行,横行肆虐与人族身前身后吸取外散的阴阳之气。人类为避免阴阳之气大量外散而有了禁夜出行的习俗。 白佛城是鬼府的城池,每到这个百鬼夜,相信大街小巷上的妖怪比往日的集结得更多热闹。只是,韩夕仁该看的鬼都看过,该见的妖怪都见过,不过是数量多点,气氛热闹点,叽叽喳喳的还不比俱乐部的格斗氛围让人热血沸腾。 “不只是百鬼夜,还是渡情节,你不去撞撞桃花运。” 渡情节:狐族狐女狐男成年后的第一年初春,妖身进入第一次发情期。白狐是所有妖怪中*十分自由开放的,为了挑选到最倾心的初夜人选,他们会在鬼市中来回寻找,找到合适的人选后释放出体味委迷惑那人共度春宵。每到这个月,不少有姿色有才貌的女妖怪、男妖怪在鬼市活动也最为频繁,谁都想有幸成为被选中的初夜情人。 韩袁爱的小道消息一向很多,一整天的出去,不该只是参加白佛戏爱好者聚会,到暗巷子里找妖怪混谈天说定也是常有的事。 “不去。”韩夕仁回绝。 韩袁爱含着粥看了他两眼,揶揄着问:“真不去?你的桃花运一直都很好的。” 这次桃花连环劫兴许让他够受的。 “不去,我这边排长龙的等着呢。”韩夕仁埋头大口吃着粥,他不想让韩袁爱看出他自从白府回来之后心情上微妙的变化。 “哦,徐先生说,110预备系的初试会在明天下午两点举行,想参与挑战的早上十点钟之前就去报个名。”韩袁爱问。 “我这边有活动,赶得回还说不定。”韩夕仁说。俱乐部有个外援邀请赛,和刘雄他们约好了要去观摩。 “听说这个初试会邀请了几个高级格斗教官过来,你刚好能试试自己的实力。”韩袁爱说。 “看情况吧。”放下空碗,他靠着舒一口气让胃也跟着呼吸。韩袁爱簌噜苏鲁几口把粥喝完,把空碗递给了他,继续沉醉在封神秀的照片中。 》》》》》》》》》》》》》》半夜凌晨过后,也就是春季正是进入第七天的百鬼夜。地面幽浮的雾气可见度与往日没什么差别,对日常交通也没什么影响。湿度和空气清洁度依然维持在标准的高指标上。但离地面二十来米处,便是雾幕盖顶白无天日,17楼的玻璃窗外浓雾密度简直能与牛奶攀比。站立露天阳台上不足一分钟,雾中浓重的妖气、丧气、鬼气、尸气等等沾身,阴阳之气遭受侵袭而散化一些,精气神稍有异常。 兄妹两人就地打坐十来分钟,以自身灵异之能凝收稳固一身阴阳之气后才各自出门去。 大街小巷上昨天还没见着一只妖怪,今日倾巢出动的满大街游荡,数量可谓是浩荡。有的为了盘踞人多的场所里,和别的妖怪干起架来。 俱乐部邀请赛观摩结束,韩夕仁介意“高级格斗教官观摩”的事情,还是赶回110预备系公共格斗场。刚到格斗场附近,就听到掀顶的沸腾欢呼。 格斗场上早已是人满为患,多数为女生,她们对着格斗场上的贵宾观摩席指指点点着。 封神秀。 韩夕仁立即认出他。 他就直挺挺的坐在李龙音身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场上的激烈格斗。对观看台上的惊呼声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正前面的教官特等席坐着白月。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起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身边坐着什么人,来干什么。本该肃静的这种场合因为他而变得喧哗不休,场外待战的挑战者对此颇有意见。 突然,封神秀抬起头来,指着最后一排用力的挥着手。彼此距离远,大家只是看到他指的一个大概方位,并不知道指对的人正是韩夕仁。 韩夕仁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的空座坐下,选择视而不见。 白月叫来身后的一个会场助理说了什么,那助理绕过贵宾席小跑着上观看台来到韩夕仁身边说:“你是韩夕仁吧。” “干吗?”韩夕仁讨厌被瞩目。 “白教官请你到下面坐坐。”那助理说。 白教官?白月就是这110预备科系里的教官吗?怪不得他提到自己的格斗天赋。 “不用了,我喜欢这里。” “白教官说了,如果你不下去,封少爷就要亲自上来了。” 听着威胁,韩夕仁苦笑着跟下去,还没到地方,封神秀赶上前拉住他,百无聊赖的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我刚才去找你了,你都不在,去哪了?” 看台上一阵阵惊叫声吵得韩夕仁心烦意燥。 “你找我有事?” “嗯,我从今天开始可以和你一块上学了。我们是同学了呵呵呵呵呵…看,我的书包,还有好多文具…还有学生卡。” 这种问题儿童,也不知道会分在哪个系?放在心理精神研究系当研究对象差不多。 韩夕仁看了看那学生卡,那是自考科的学生卡。自考科是专门为那些准备报考白佛大学的人设置的一个科系,属于自由自考自学类科系,只要有学生卡,都可以到很多科目上去做旁听生。 一个坐在格斗挑战席等候挑战赛的威猛男趴在扶栏上嗤笑说:“喂,漂亮的小公主,这是格斗场,不是选美秀,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一个*笑着说:“或者说,你也想露个胸肌出来……” 那几人顿时大笑起来。 封神秀害羞的侧过脸,朝着李龙音摆了摆手,拉着韩夕仁往场边的门口走去。两人一出门口,不少人跟着追了出来。被拽着的韩夕仁跟着一路狂奔。 “你又想带我去哪里?”好不容赶回来想看一场格斗赛,泡汤了。 封神秀见没人追来,松了口气笑说:“我想带你去我的房间,我房间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要去做什么?”封神秀有些失落的问。 “我要回去看格斗赛。”韩夕仁说得决绝。 “格斗赛很好看吗?我房间的东西也很好看的。先去我房间,然后再去看格斗赛好不好?”封神秀拉着他的手不放。 “回来的时候都散场的,还看什么?”韩夕仁用力的想甩掉他的手。 “去我房间看一眼就好,就一眼。”封神秀恳求着说。 甩又甩不出他的手,韩夕仁放弃无谓的挣扎。 “呵呵,你真好…”封神秀笑着凑过来一口轻啄在他脸上。 他一僵,用力的抹着被亲的地方。要不是之前见识过他三岁孩童的性情,现下肯定挥出拳头大骂个痛快。 意外的,封神秀带着他进入了公寓村的d栋公寓楼。 ------------ BL 情契 (15) (十五) “你住这里?”韩夕仁讶异的问。 “嗯,太夫人答应让我在外面一个人住…我好高兴,我还是第一次在外面一个人住…”封神秀握紧拳头在胸口摇着,一脸兴奋。 到了三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反应快的韩夕仁掰过封神秀的脸朝着最里面的角落,用身子挡着示意他别说话。 “好巧…”是邻居武丘然和她的那几位同学。 “真巧。”韩夕仁佯笑。要是让封神秀露脸,自己就只能靠边站了。 “你不是说你参加格斗俱乐部吗?是哪个俱乐部,我们想去给你加加油。”一个女孩子问。 “时代狂潮。” “时代狂潮?”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俱乐部在市里蛮有名的。” “什么时候有比赛?” “后天晚上。” “我们后天晚上一定去给你加油。” “谢谢…” 武丘然瞥了一眼挨着韩夕仁肩膀面壁的人,见他一头长发,以为是韩夕仁的女性朋友,也不好让女友们继续殷情,问:“你的新邻居是什么人?” “新邻居?我那一层就你一个邻居吧。” 武丘然说:“我昨天下午已经搬到16楼的1699,1798好像住进了什么大人物。” “怎么能这样,再大的人物也得遵循先来后到,怎么能让你搬?”韩夕仁说。 “不要紧,18楼的房间也一样大。而且,他们答应帮我交一年的房租,划得来。”武丘然爽快的说。 “也是。”韩夕仁笑了笑。这年头都这样,有钱能使鬼推磨。 “再见…” 几人在16楼出了电梯。 韩夕仁问封神秀:“你住几楼。” 这都上了16楼,再上去就到了自己住的顶楼了。 憋着气的封神秀啊的吐着笑说:“我就是那个大人物,我住1798。” 韩夕仁一懵。 “到了到了…”跑出了电梯,封神秀朝着1798走去,掏出了钥匙打开门。 1798公寓房内的装修格局与1799一样,区别只在吊顶上。这一间的天花板上吊挂着繁星般的吊坠物,多数为珠宝、晶石、彩石、雕石、琉璃、玻璃类的,贵的,廉价的,形态各异,大小不一。乍一看上去好像是繁星似锦的夜空,多半石头上还残留有各种妖气鬼气。 “漂亮吗?我家里的比这还漂亮,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看着他们,看着看着就能睡着了。” 封神秀从卧室里抱出一米多高的木质塔形百宝盒,手指一弹,百宝盒上的封印打开,所有小抽屉抽出来。红珊瑚,白玉雕、玉笛、骨箫、簪子,奇石、人偶、茶杯,酒壶、册子,乌龟、佛像、佛珠、妖骨、鬼瞳……大到拳头的,小到豆粒,诸此种种精美物件满目琳琅。嘎吱,百宝盒最上层中心位置的原形抽屉被拉出来。里面装着拳头大小的九层九角金銮楼,金銮楼全有金铜雕琢镶合,小到楼檐雕花清晰雕纹细致典雅,一横一竖的雕柱工艺细致。每一层楼阁门窗是可活动的,阁楼内放置着小食指大小的各类家具和人物,*真形象。他转了转了底层的第一层楼阁,楼阁里发出悦耳的乐曲。 把楼阁放到韩夕仁手中他说:“这是九重楼,是姐姐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最喜欢的宝贝了。” 韩夕仁不是古物收藏家,凭着手上沉甸甸的重量感和巧夺天工的制作工艺,他能判断出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古代玄机类音乐盒。看楼檐面的磨损程度,最少也得两三百年的历史。 第一层的乐曲结束,他小心的转第二层,婉转的乐曲传来,与第一层的完全不同。等不及第二层的音乐完结,封神秀转动到第七层,又是一曲乐曲,这乐曲不比第一第二的轻柔,缓慢而带着淡淡的暗伤和思念… “这是我最喜欢听的,小夜经常唱给我听…… 风儿停,水儿静。 神秀神秀盖被心。 鸟归林、点青灯。 神秀神秀闭眼睛白月白,黑夜黑。 神秀神秀乖乖睡。 每次唱几遍我就睡着了呵呵呵呵……好听吗?” 这曲子本来是一曲伤情的缅怀曲,被他附加了歌词唱起来的确听着也有点像摇篮曲。 “小夜…很疼爱你。”韩夕仁说。如果不是心肝宝贝,是不可能把这么贵重奢侈的小玩具由着玩。但,如果真的那么宠爱,为什么任由他被那个老狐妖虐待。 “呵呵,当然了,小夜最疼我的。”封神秀右转一次那第七层,跟着把摇篮曲重唱一遍。 “小夜…为什么不会变老,她也是妖怪吗?”韩夕仁问。 “才不是。”封神秀说。两人靠的很近,他身上那一抹香气飘进韩夕仁的鼻子,酥酥麻麻的舒适感遍及全身,沁身的飘然。 白皙的颈脖,纯真的眼瞳,天真的笑…… 韩夕仁砰的一心巨震,身体居然起了反应。有这种情动感觉是件好事,刚好能消除之前被甩的烦恼。只是对方是个智障男人,未免就有点离谱。他急忙的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胡乱的指着吊顶上的问:“上面都是从妖怪身上扒拉下来的吗?” 一个如花似玉的男人喜欢这种亮晶晶的小东西,真是娘的够呛。 “是我买回来的,捡回来的。唔…这个…这个…那个…是妖怪的妖利子,到了晚上会发光的。给你看一样好东西。”封神秀小跑着把房间内的门都关好,窗帘全数拉上,大厅内顿时昏暗一片。从百宝盒里掏出一只乌黑的小罐子,塞子一拔,罐子里飞散出点点荧光,盈光飘飞在昏暗中,一眨一眨的。半分钟,成千上万的荧光与吊顶的吊坠相映相辉,房间里顿时变成一个无边无际的星河群。 “好亮……好亮…看到了吧?”封神秀惊叫着指点那些发出亮光的妖利子。 仿佛身临璀璨星河群的韩夕仁呆然不语,星河的那份漂浮感从脚底板传到身上,身体跟着那些星点飘荡起来,飘荡在满目浩瀚的星河中。 传说,在妖怪界中有一种十分微小的妖怪,叫做流萤。他们依靠夜露为食,一只萤后带领的一族的数量多如天上星河。入夜后飘散天地形成星河幻境十分的浩瀚唯美。不少贵族的妖怪将他们饲养在妖罐中,每到夜晚就放出欣赏消遣。 “喜欢吗?”封神秀挽着他的手臂问。 “还好…怎么弄到的?”韩夕仁有些沉醉其中。抓这种流萤也不算难,难得是怎么从中找出他们的萤后。只有小心的把萤后移到罐子里,她的族民才跟着进入罐子。 “白月带我去林子里抓的…这个就送给你,改天我再去抓一罐。”封神秀把罐子塞到韩夕仁手里。 “真送啊?”这么贵重的东西乱送出去,回头会不会又要回去? “嗯,下雨天可不能放他们出去,会死掉的。”封神秀说。 迷幻的星河景、酥麻的香气一缕吸入鼻腔,心口又一阵的燥动。脑袋沉重的往下低,封神秀的脸颊在不断的放大,眼睛阁外的清澈晶亮。 “我…我要走了。”韩夕仁抽回神来用力的抖落惊人的心思苗头,急忙转身大步的走了。 “你要去哪里?”封神秀追出门问。 韩夕仁狠下心瞪着点住他说:“站住,不许跟来。” 封神秀刹住脚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哦,那我在这等你。”封神秀傻傻的说。 韩夕仁进了电梯一路下一楼。出了一楼大厅,满脑子琢磨刚才邪恶的念头,暗吐一口恶气,真是好险,差点就扑下去了…… 无奈,只好搭讪上大厅里几个无聊的女生,让她们陪着去110预备科系上课的那座独立校园骑马看花打发时间。 110预备系独立校园大部分设施设备在网上都有浏览过,亲眼视察实景,视觉上还是很多惊艳的地方。谈起这个科系最高的格斗战略总教官白教官,女孩子们极为兴奋,七嘴八舌的说起这位白教官有多厉害,至今无人能敌,风流倜傥,稳重干练等等,就是没有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多少怀疑他是国防部的某某军官。 眼前的独立训练馆,就是110预备系所有学员格斗战术秘密训练的综合场地。 然而,韩夕仁看到这座馆馆顶设有妖怪的结界,结界上头冒着丝丝啦啦的妖气鬼气、不只是小妖怪,大妖怪肯定也在其中。 或者说,这座学校本就是鬼府属下的,鬼府在人族中的势力未免也拓展得太宽,太强。训练馆正对面的林荫道内有一家装修陈旧的老书屋。 此时还没正式开学,书屋大门半掩着,廊檐下的茶桌四人围座,其中两人可谓是妖气冲天。 定眼一看,另外两人是白月和李龙音。 “不好意思,我想和朋友打个招呼,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联络。”打发走了女生,他走进林荫道靠近茶馆。 细瞧了那两个妖气冲天的妖,竟是男牛怪和女狼妖。两人的人形模样年过四五十,牛怪身形魁梧,面目粗狂,狼女和蔼慈祥。看妖气的强盛状态,也得七八百年的道行。这大学里遍地是青春少年少女,吸食一些精气人气什么的那是随手抓,他们真是会打如意算盘。 白月和李龙音身上还是没有感觉的一丝妖气。难道真的是人?灵异师?这不合逻辑的,出身白府的大少主怎么可能只是个单纯的人类?袁罗修也是个不沾半点妖气。难道说他们已经强大到能够完全隐藏妖气了吗? 韩夕仁满头的疑问。 见到韩夕仁靠近,牛怪和狼女目光戒备。 ------------ BL 情契 (16) (十六) “夕仁,神秀呢?”李龙音问。 “在…他房里。这两位也是鬼府的?”韩夕仁盯着面前一牛一狼问“蔡天、千玉,他们是御鬼屋的鬼司,一直掌管白佛大学的安全。他就是我们提过的韩夕仁。” 掌管白佛大学的安全?韩夕仁幡然一悟。这所大学的确青春少女遍地,众妖怪们最喜欢猎物的场所,要想保护好这些青春少女们的安全,也就只有派高手负责守护。 但,负责任务的本身也是妖怪,难免没有监守自盗的。 “难得看到长得这么人模人样的灵异者,有趣呵呵呵…”蔡天爽朗的笑说。 “神秀长这么大,第一次单独在外面住,以后,真要多多劳烦你照顾了。”李龙音说。 “我说过,我不怎么喜欢和妖怪有太多瓜葛。”韩夕仁说。 “可他这孩子…他其实非常的听话,只要你说什么,他都乖乖的听。你要说让他不说话,他也可以一天都不说,直到你让他说为止。你要让他站住别动,他也会一动不动的不会胡来。他自小…就不怎么和同龄的孩子玩。一见你就喜欢的不得了,可能是缠了点,但他好不容易从封老爷的悲伤中走出来…我希望…你能稍微宽容宽容…”李龙音说。 被人这么诚恳的央求着,韩夕仁一时也没办法回绝,可也不想给他承诺什么。 见韩夕仁为难,李龙音急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情急了只想着他…没顾到你的感受…你放心吧,那孩子玩性随心,可能明天后天的…也就不再烦你了。” “希望如此。”就算他过两天不再缠着自己,韩袁爱总会发现对面住着他,这样下来,自己也不会好过。 “该回去了。”白月拿起桌上的一个木雕的盒自道别了蔡天、千玉就往外走。 望着两人不沾半点妖气的背影,韩夕仁心中实在苦恼。 “小同学,进来坐坐吗?”千玉问。 “不…不用了。”韩夕仁转身也离开。 转了一大圈,心情多少有些好转,他硬着头皮的返回公寓楼。如果封神秀还缠着自己,那就好好的向他打探关于白夜和鬼府的事情。 电梯开门之时,听见婉转的旋律,伴着天籁般的轻哼带唱。封神秀就蹲在门口,身子靠着门柱,手捧九重楼。 “你回来了?”封神秀站起来,大喜过望。 “你不要站门口暴露自己,被人看见了以后就很麻烦了。”韩夕仁朝着自己的公寓房走去。或许请他到公寓里好好的谈谈。 “我也不想啊,是你让我站住的。” 韩夕仁眉一撇。他是真傻还是装模作样。 “我可以动了吗?”封神秀问。 “随便。”韩夕仁打开了公寓房的门。 “可以进来吗?”他跟在后面咚咚的敲着门,一脸嬉笑。 “随便。”关上门后,韩夕仁朝着厨房去,看了看冰箱里的储存材料,捡了牛扒和西红柿几样西餐原料出来架着煎锅煮上。今天晃了一圈都还没吃饭。 “你刚才去哪了?” “你干什么去了?” “你想做什么?” “打鸡蛋干什么?” “那个是什么?” “为什么要放牛奶?” “西红柿为什么要切的那么细?” “要放草莓酱吗?我喜欢吃。” ………… 短短两分钟,噼里啪啦的无聊问题铺天盖地下来。韩夕仁耳膜长了厚厚的一层茧,严肃的朝他摆了个不爽的神情,他即刻就掩口闭嘴。嘴巴是闭上,两只水灵灵的眼珠子还是一个劲的跟着韩夕仁。 二十来分钟过后,两份简单的西式中餐终于摆上桌。他盯着面前的西餐,没有动作。 “不吃?”韩夕仁疑问。 他咽着口水说:“我想吃,可你没请我吃呀。” “…你…可以吃了。” “真的可以吗?” “嗯…” “谢谢…” “你们白府的那个白月和李龙音…是什么妖怪?”韩夕仁问。 “妖怪?不是妖怪,他们是人类。”封神秀大口吃吃下大半块的牛扒。 “白夜也是人类?”就算是灵异师,身负人类血统的都不可能五十年容颜不老。 “嗯,小夜也是人类。” “人类不可能几十年下来一点都不变老。” “我也不知道。自从她被那个九头鸟打伤之后,她就变得很不开心,也不会笑了,以前的她可温柔了。” “九头鸟?什么九头鸟?” “就是你们家后山上的那只九头鸟,它可坏了。” 韩夕仁沉默良久,心思纷纷,神情黯然。 “韩夕仁…韩夕仁…”封神秀敲着盘子叫回韩夕仁的神。 “什么事?” “你可以和我玩亲亲吗?” 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句,韩夕仁呛了一口罗宋汤,辣味直窜鼻腔呛进肺里。 封神秀吓得缩着肩,低着声说:“就一个晚上…我身上的气味变了,如果没人和我玩亲亲,我就会生病的。” 韩夕仁一愣,随之惊讶起来。气味,的确是气味。成年的狐子第一次发情期散发出来的气味能迷惑人。那夜下山的车上闻到的,和之前在他房间差点失态的气味… 难道…… 这也不大对劲啊,男狐散发的香气应该只对雌性的有效。 封神秀沮丧着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韩夕仁扶额说:“你知道什么叫玩亲亲吗?” “知道啊,一起睡觉玩亲亲。” “你经常玩吗?”这妖怪就算是弱智还真是不能低估了。 “没玩过,太夫人找来的人我都不喜欢,我找了星观和花旧,可他们都不愿意。” “你说的这个星观和花旧,是男的?还是女的?”难道这个家伙也是个同性恋。 “女孩子啊,星观和花旧可漂亮了,我最喜欢和她们一块玩。” “呵呵……”韩夕仁终于是见识了纯真的最高境界。 吃得五六份饱,他从星观和花旧开始试探性的询问起鬼府内部一些重要人员和相关部门人员。封神秀都以好像、不大清楚等不明确的口吻进行口述,说一半的经常拐到好玩好看的事情上去。提到星观和花旧都是鬼王族的鬼子,两人是白夜的御命司,深受重用,所负责的是执行白夜所交付的一些特殊任务。 说到比他厉害的妖怪,他带着极为崇敬的口气点出一个名字:凰晔。 凰晔这个名字韩夕仁在京都听说过,他曾是南宗白狐族前任狐王,数百年前为了躲避南宗族群之间的族域纷争,他率领白狐族迁居到白佛城,入籍了鬼府。 除此之外,还有个喜欢找他去打架的雾蠡族驰胤。 雾蠡族:孕化自水鬼腹中的男水鬼,出生后蒸发为雾妖升腾空中。白佛城这一带一年四季湿气很重,是最佳的生存条件,种族数量也相当的庞大。他们归属鬼府,因此,号称鬼府最强大的空军部队。 花旧、星观、凰晔、驰胤这四个平时与他来往频繁。花旧和星观好带他玩,驰胤经常找他武力对决。往房间里挂满亮晶晶小东西、收集妖怪部分尸身的这两个爱好就是从凰晔那里学来的。 吃过午饭也到了下午的四点多,韩夕仁以午睡的借口想把他打发走。他执拗着要留下来,一开始要一块午睡,其次是睡沙发也可以…直到摆出不高兴的脸,他像个犯错的孩子可怜巴巴的回了自己的公寓房。 等他走了,韩夕仁在门上下了一道结界,预防他穿门而过来个偷袭。 随意的浏览了一下各台新闻,特地看了看白佛市的时段新闻。没一会瞌睡虫就爬上身,迷迷糊糊的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门外啊的一声尖叫把他惊醒,飞奔着打开房门。韩袁爱握着拳头发颤的站在那里,眼睛圆睁都能胀掉出来。被覆贴这几张黄符纸的封神秀背靠着墙边。 “神…神秀哥…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我们家门口?”韩袁爱拿下了黄纸。 “我…我找韩夕仁的…” 韩袁爱察觉的门口设了结界,怒瞪着韩夕仁问:“哥…你怎么不让人进门?神秀哥,快请进来…” “他最近处在发情期,你最好小心点。”韩夕仁小声提醒韩袁爱后转回卧室,倒头睡进被窝里。 傍晚时分醒来,1799、1798的房门都对开着,韩袁爱正在1798里和封神秀探讨着各类珍藏品。韩夕仁心绪烦乱,思忖了许久,还是决定出门去,乘坐着出租车一路就到了白银山上。 正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去敲门,大门开了。 “韩少爷…”开门的是苏行。 被人尊称少爷,难免有点心虚,韩夕仁沉了口气走进去。跨过门槛,那种结界在空气中蠕动感触及全身汗毛般,全身的不适。 一路的指引,他进入纵入雾中的鬼宴楼。 鬼宴楼第一层为雕工作坊,几个中老年的雕工正专心致志的忙碌着各自手中的活计。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给几人到了一轮茶水,回到初学者的临摹台坐着。看见新面孔,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点点头示意。 二楼是个牌位存放厅,上千的牌位,有的历经岁月变成朽木,有的新雕着彩。只是,整间的牌位厅却没有设置香炉或者祭台。 三楼是两个厢房连着,厢房房门禁闭,门前阴暗无光。感觉不到妖气,但那股浓浓的惊怖气氛还是散溢很浓。 第四层楼阁与二三楼不一样,这一层楼阁四面八方门窗敞开着。时至傍晚,雾气浓厚伸手难见五指,浊气的密度更高。但这些雾气却没有进入敞开的门窗,阁内只有些许的如轻纱般飘渺。空气稍许的阴湿,清新度依然令人神清气爽。 阁楼的中央位置有一个四方木台,台上坐着凝珍,她手把手的教着怀中小男孩写毛笔字。年老的老妇人白夫人端坐在茶案有条不絮的熬制药茶。 阁楼眺望台上,坐着银发如雾的白夜,背影飘渺而孤寂。 ------------ BL 情契 (17) (十七) 韩夕仁入座到台上的蒲团,接过白夫人递来的暖茶颔首致谢。喉中有很多话想急着要发问,看白夜一副大人物沉思不许外人打扰的气场让他压抑了这股急切。 “好勒…今天的作业总算是完成了。”凝珍揉着小男孩脸蛋表扬着。 小男孩拿上手中写的慢慢的纸张走到眺望台展示到白夜面前说:“大姑姑,我写的好不好?” 白夜抚摸着他的头说:“很好,明天开始,你就可以自己写了。” “嗯…那我去玩了。”小男孩亲了一口白夜,小跳着回到坐台和凝珍收拾着练字文具就下楼去。 白夜说:“到我这里来坐。” 前方白雾茫茫,她一身黑衣,彼此黑白相应着阁外分明。 韩夕仁踌躇了一下,拿起蒲团坐到她的右侧。他说:“当初,是你解除我们百里家千年神谴,百里家从此以开枝散叶,香火不断。我才有幸出生到这个世界上。我母亲对你一直抱以万分的感激。临终前,她千叮万嘱我,见到你的时候务必要好好的道谢…谢谢你…” “你母亲可有和你提起,我答应解除你们百里家千年神谴的时候索要了一样谢礼。”白夜说。 “知道…他们说,你指定我在十八岁之后入赘白府为婿。” “你当真愿意入赘我白府吗?” 面对白夜摸不透的清冷眼神,韩夕仁支吾难言:“我…如果是现在,我还是太年轻…没办法担当那种…责任。这也不是说我就不愿意…我是想…入赘的事情能不能延后…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再说。” 白夜转去目光,眺望着雾幕问:“你知道你身上那颗石头叫什么吗?” “这个?”韩夕仁拉下衣领,拉出了那一块绯色晶石吊坠。 “是。” “我让人鉴别过,说是叫赤敛三生石。这世界上的赤敛三生石很多,这么大的非常罕见。” 赤敛三生石:神魔时代的众多修道修仙或修神的男女相爱而不能相守,他们便约定以心血灵魂凝封成两块永世相守的情缘石。得到两块情缘石的两个凡人就算是有血海深仇的,情缘石会让他们彼此滋生爱意而终成眷属。当这一对凡人死去,石头再流落到别的凡人手上,再成就一世的情缘,如此延续不断。 “那你应该知道,我送给你的意义是什么。” “知道,这是定情信物,另一颗…应该戴在你说的那个人身上吧。” “你相信它的传说吗?” “也许它的确存在一些魔力,但我相信,真正的爱情不是等着送上门,而是要靠争取。”这十八年来,他无非就是为了完成这个使命而活着。当他登上飞往朱霞市的飞机,新的人生跟着从京都那边转着到了白佛城这里。自从接到白佛大学破格录取通知书,他便做好了接受这个命运转折的事实。 “很好。” “对方是谁,这个我应该可以提前知道吧?” “你既然答应入赘,对方是谁对你来说重要吗?” 韩夕仁虚心说:“是不大重要…可是,毕竟是终生的幸福,提前认识…什么的总有好处的。” 就是头母猪,那也得娶,谁叫亏欠人家在先。回想着这两天从白府这里认识的人,除了楼下那几个女妖怪,剩下的女人就只剩下白夜,萦月眉、白非离,与及鞭打封神秀的太夫人。 白夜是白府的女主人,可能性非常渺茫。萦月眉和太夫人都是有夫之妇。那就剩下白非离,她姿色倒是很不错,但脾气不好惹。 白夜顾左右而言它:“这个世界上幸福的爱情很多,快乐的爱情却很少,你知道它们之间的区别吗?” 韩夕仁默然不语,打十四岁起就谈过不下十场恋爱,每次都不明不白的被劈腿或者被人横刀夺爱,对爱情的认真热度也消减大半,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哪里能说的清楚。 “幸福的爱情重在追求爱与被爱,快乐的爱情重在享受爱与被爱。”白夜说。 “是…”果然是高人有高见,韩夕仁应声赞成。 “我要的不过是你履行入赘白府的诺言。爱与不爱,就顺其自然随心所欲吧。” 有这句话垫底,韩夕仁心里豁然开明。 “苏行,带他去封家。” “封家?”指的是封神秀的那个封家? 》》》》》》》》》》》》》》》》》》》》》》》》》》》》》》》》》》》》》》》》》》》》》》》》》“封家有什么没结婚的女孩子吗?”韩夕仁试探着问苏行。 这一路下来就挂着贼笑的苏行说:“很多,什么小白,小黑,小红,小花的,要多少有多少。” “妖怪?” “你想要人族的也有。” 苏行明摆着糊弄自己,多问也是只有被耍的份。只好忍着好奇心顺其自然,可心里还是千万次的默念着,千万不是个太过于悲惨的结果。 今夜是百鬼夜,白佛城街道早早禁止人族行走,鬼车妖撵如流,鬼铺怪屋妖影绰绰。街头大摆各类马戏班子,各式各样的妖怪杂技频频惹得掀天欢呼。巷口街道上家家妖妓院阁楼内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喧天。 封家灯火辉煌,河畔边的别院里,十几个衣冠不整的妖媚女妖正在戏耍着。封神秀眼罩黑布,鼻塞布团,张着手扮瞎子摸象。 “哟…这不是苏管家嘛?”入口处两个蛇妖缠上了苏行和韩夕仁。 对光滑的蛇皮向来没什么好感的他用力的甩开她,用袖子搓了搓被抓的地方,一身鸡皮疙瘩才算消退。 “咯咯咯咯…小鬼头…你叫什么?以前没见过你啊。”那蛇妖挨了上来故意戏弄他。 “还是没成功?”苏行搂着一个白蛇妖问。 “唉…看了就知道,姐妹们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哪怕一丁点小火花也没吱一个,我们是彻底没辙。”那白蛇妖叹着气说。 “让他试试。”苏行指着韩夕仁。 白蛇妖敛着一脸正经打量着韩夕仁,扑哧着笑说:“我们试过了,他没那嗜好。” “说不准哦…封少爷…”苏行一脸坏笑。 听到叫唤的封神秀顿下脚步转过来,摸着往这边朝着苏行,他一脸绯红,醉布摇晃着,看来是喝了不少酒。他靠近时,苏行一把韩夕仁拉着挡在前头。抓到韩夕仁的他顺着手臂往上摸,纳闷着说:“这不是苏行,驰胤?不对,驰胤没这么瘦…” 当他的指尖在韩夕仁嘴唇轻轻摩挲着,小脑袋歪着呃着犹豫一下傻傻的笑着说:“冰凉冰凉的…是韩夕仁…” 封神秀摘下眼睛上的黑布,醉醺醺的咧着嘴说:“我猜对了…真的是你…韩夕仁…你来陪我玩…你肯定…抓不到我…” “有了…有了…”白蛇妖忽来的一声惊叫。 另一白蛇妖凑着鼻子在封神秀身上嗅了嗅,紧皱着眉头看着韩夕仁,不敢置信的说:“怎么会是…怎么会是男人呢?” 十几个女妖惊奇的面面相觑着,张大嘴巴的看着韩夕仁,哀叹着说:“诶…白府的子嗣怎么都一个德行?专挑男人的喜欢?” “咯咯咯咯…封少爷和别的狐族都不一样,身上的香味只有在情动对象身边才会散发出了。这叫命中注定的闻香定情,恭喜你了小鬼。”白蛇妖拍着韩夕仁的手臂笑颜如花。 “封少爷,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让他和你玩亲亲好不好。”苏行说。 封神秀摇了摇头说:“我问过他…他…不喜欢陪我玩亲亲…” “他害羞而已……”苏行说。 “害羞?嘿嘿嘿…我也有点害羞…”封神秀一头趴在在韩夕仁肩上,醉得不轻。那股香气从酒气中参杂进鼻孔。 “韩少爷,这就是你要找的人…”苏行把封神秀颈脖上的一个吊坠拉了出来。银质杜鹃花包着一枚多棱面绯色晶石。晶石映光而烁,璀璨如绯色星河,光耀夺目。 银质杜鹃花,晶石的形状,颜色,与自己身上戴的赤敛三生石一模一样。韩夕仁的魂在这一刹那惊散一地。 “天色不早了,让他们小两口独处独处,谁有兴趣陪我去溜达溜达?”苏行开口支人,那些个女妖喧然的也跟着去。 “苏行…诶…你们别走啊…我还没玩够呢…”封神秀追出门,却被苏行一阵风把门板都带上。 空荡而散发着梨花清香的别院里杵着的韩夕仁,那风一阵阵透进脊梁骨里,一抽一抽的。惊过神来时,他飞不上前提起了醉醺醺的封神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颗赤敛三生石会戴在你身上?” “唔…石头啊…漂亮吧…我最喜欢的宝贝…我出生…呃咯…小夜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送给我了…漂亮…晚上对着月亮…更漂亮……”封神秀拿着赤敛三生石对这空中,一个仰望,上身失衡的倒了下去,胳膊肘噌到地面,脱了一层皮,他啊啊的的痛哭起来。 韩夕仁打开别院的大门朝着外面大喊着几声有没有人,回应他的只是昏暗的廊檐和紧闭的各大房门。 “好疼…好疼…呜呜呜呜…太夫人…小黑…好疼…疼…”封神秀捂着那伤口哭叫着,泪如雨下。 看他伤口流血不少,韩夕仁暂且丢下脑子里的千万不可置信的疑问,把他拉着起来,问他房间在那里,他哭着指了指左边的阁楼。 他房间一眼望过去简直是个小形的银河,天上地下的都吊挂着晶光闪烁的小东西,其他的陈设架,满满的都是玩具。在梳妆台找到了干净的面巾,拿着面巾先是把伤口的粘泥和血迹轻轻擦拭干净。 四下张望着,在床头边上的一个置物架上看到一个现代样式的小药箱,药香里配有大量止血消炎的药物。取了酒精清洗伤口,用止血消炎液抹上。 ------------ BL 情契 (尾声) (尾声) 抬头之际,看见封神秀大汗淋淋,神情有些恍惚,身子也有些颤抖。 “有那么疼嘛?” 唔…一声痛苦呻吟,他身子倦缩成一团,手臂,面庞上都蒙上薄霜。抖颤着,他慢慢支撑着身体起来朝着雕花的床榻走去,拉着两匹被褥紧紧的包裹着,歪着身子躺下,寒颤一阵阵的连牙齿都磕出声音来。 “喂…你怎么了?”韩夕仁问。观他面皮上凝薄霜,应该是妖身妖气失衡出现问题,气息十分的凌乱。 “我又要生病了…头疼……哈嘁…头好晕…口好干…我想喝水…”封神秀捂着头迷迷糊糊的,手上的霜越来越厚。 “韩夕仁倒一杯茶给他递过去,一连把茶壶里的茶都喝光,他才有点缓解。 缓了下气息,他脱下了罩衫和外套。从枕头下拿出一条短荆鞭,啪的一声重重的抽到自己的后背上。那块后背立即渗出血迹,一鞭,两鞭…啪…啪…一鞭比一鞭重,他脸上青筋都冒出来,两眼的泪花,嘴唇被咬出血来。 “喂,你干什么?”被虐狂?韩夕仁看不过眼,抢下他手里的要继续抽打的荆鞭。这事情自己可没法处理了,想着转身朝着房门走去,却发现刚才还敞开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给关上了。打开之时,眼前一片浩瀚星河。 结界,参照星河流动结构而设置的无向结界。无向结界是封灵鬼渊和幻妖结界的结合体,以恶童的鬼童为结界媒介,以幻妖术在媒介之内再启动一个遮掩媒介点的新结界。这种结界是活着一个虚空幻境,再强的妖力在其中也无法造成太大的冲击。在妖怪界,这种结界一般都是强大妖怪用来掩藏宿体不受外敌侵害,或者封印敌人的。有不少强大的妖怪就在这个结界里建造自己的居所。只要结界的媒介随身携带,居所便随时跟随移动。除非设立结界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媒介点所在。除了以妖力强制破除,没有别的办法。 手机信号在这里十分不稳定,向外求救的后路活生生就断了。 “朱雀…”韩夕仁食指中指为剑轻弹着,几只火影朱雀幻化而出朝着晶石飞去,一颗颗的碰触。过了好大半天,满屋的晶石还是剩下大半。 房内的迷香越来越浓,弥漫在这窄小的房间里。韩夕仁找了两小团棉布往鼻孔里塞着,继续焦急的寻找解除结界的媒介。 呲呲的……床上的封神秀拔下头上的簪子代替鞭子扎着进后背,一次比一次狠,血液染红了整个后背。他脸色惨白污血,身子一阵阵的抽搐着。 “别打了,是你下的结界吗?打开它,我帮你叫人来。”韩夕仁夺下他的簪子。 “疼…头疼…好疼…你打我吧…太夫人……太夫人…我头疼…你快来救我…疼…”没了发簪,封神秀抱着脑袋在床上打滚着,一床的血迹斑驳。 “有没有药?药在哪里?”韩夕仁赶上去拉住他,制止他滚动压到后背加剧出血量。 “疼疼…疼…”封神秀嚎啕大哭着一头撞到了床柱上,一个斜身就滚下床,爬起来后用后背用力的往床沿上撞,撞了床沿不够,梳妆台,置物架、收藏架都给撞的系哩哇啦的成排倒下。 这一疯狂的撞背整整维持了大半分钟。之后便瘫倒在地低声呻吟,卷缩成团。 “真是变态…”韩夕仁抱怨着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往床上躺着,从地上捡回药箱,拉下他上身的衣物准备处理伤口。只是,这一拉,拉出了令人发指的景象。那后背满目交织着的鞭痕,新的,旧的,刚结疤的被鞭上荆刺刮破血肉模糊…整块后背没有一寸光洁的表皮,凹凸不平,满背疮痍,毛发悚然。看着他后背那惊心的伤口,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的拿起棉花团一点点的吸干伤口处的血块。茶壶里倒出一点茶水清洗伤口,所幸里面的茶叶是上等品,泡过之后叶面完整光滑柔软。一片片一层层的小心敷到伤口处,血流量很快的有效抑制。 香气又加重,它从棉团的缝隙中还是入侵鼻孔,隐隐的感觉到身体出现一股燥.热感。再这么下去没办法抵抗住这股迷香。韩夕仁加快速度撕下几条被褥的缎面布进行简单的包扎。 缓过神的封神秀迷离的双眼看着韩夕仁,颤抖的双臂抬着把他的脖子被往下扣,四唇相贴,冰凉而带着血的血腥。韩夕仁太过惊讶而没能第一时间进行反抗,回过神来双唇被摩挲出迷乱到心智的柔软触感。那柔软就如飘渺的雾缠住身体,无论身体怎么动弹,始终挣扎不开它无形的温柔缠绕。他心头打个激灵,猛力的推开封神秀退离了床边,摁着都快被心脏蹦破的胸口,气息粗重不已。 封神秀满目情欲迷离,气若游丝的从床上爬起来,手指一伸,被丢到地上的荆鞭自动回到他手上,不留余力的往还没包扎好的后背又是一抽一抽的。 “喂,别打了,还不够痛啊?”韩夕仁急忙说,迷乱的燥热暖流自全身蔓延,刚调息好的气息再次变得粗重而有些难以呼吸,脑子乱得跟一碗浆糊。 “没关系,打了,头才不疼……”封神秀气虚恹恹,声音嘶哑。恍然间有种病西施的娇弱唯美感,令人怦然心动想着怜惜疼爱。啪,甩出一鞭,好不容易覆贴上去的茶叶脱落下来。 既不想刚才的止血白白浪费,又不想他继续虐待自己。既不想因这股迷幻的香气失控,又不想遭受它迷乱的痛苦,韩夕仁咬紧牙关的做出了“顺其自然,随心所欲”的决定,走上去紧扣着他拿鞭的手拉近怀中,低头亲吻了下去。 从痛苦中缓过神的封神秀松懈着一身的紧绷皮肉,生涩的回应着他激烈而霸道的吻。 虽不是花中浪蝶的身经百战,好歹也是体验过不少各类方式的性.福。对象是男人还真是前所未有,韩夕仁就如是瞎子摸象,忐忑不安的同时深感到一种开拓茫茫未知世界般的新鲜刺激感。加上香气作祟,两人意识迷乱而难分你我。 几番的翻云覆雨下来,封神秀像只小绵羊一样的伏在胸口上睡过去,背后的血汗交织着,床上被染得斑驳。 韩夕仁挪起身子想坐起来给他止止血,腰间嘎的一声脆响,一阵的酸痛。 唔…封神秀迷糊着抬起头来看着他,心满意足的傻笑着抬起手紧紧的搂住他,脑袋挪了挪找个舒服的地方又睡过去。瞧着这么一个不经意流露的魅惑表情,一想到他刚才沉醉情.欲中的姿态和声音。韩夕仁身体掠过一股微电流,睁大了眼睛盯着帐叮,静等这股电流自动消退。 这算怎么一回事? 这样的发展真是雷光电石,叫人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是赤敛三生石还是体香惹的祸,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两人的协和度超乎想像的好。即使现在香气消除,轻触着对方柔软的身体,仍是感到有电流般引导着自身欲望骚动不安。 烦乱之时,他拉起封神秀。这么流着血的睡下去可不是办法。 封神秀无力的坐着,一头靠在他肩上。 “不能留着血的睡觉,把结界打开。” “什么结界?唔…” “房间的结界,醒来啦…看清楚点。”韩夕仁捧着他的脸轻轻拍了拍。 封神秀睁开眼看了看房间懵懂的问:“结界怎么了?” “把结界打开,我叫人来帮你包扎伤口。” “伤口啊…有药…”封神秀点着梳妆台方向,台面上一只长杆烟斗飘了过来落到手上。他吸着烟嘴,点上烟槽里的黑色烟叶,几缕烟雾缭绕开来,香气清醇宜人。拿上烟斗对着后背上下晃着,烟雾慢慢的沁入伤口,伤口血肉慢慢的收拢,很快的结成疤。 早说有这个能快速止血,也不至于带血的… 烟雾熏着伤口越多,伤口的疤结的越结识,没一会功夫,开裂的血口全数都愈合。 封神秀的头轻靠在他肩上,羞色支吾着:“你还会陪我玩亲亲吗?” 韩夕仁脊梁骨一个激灵窜起,全身被擦出火花来。他暗暗哀嚎着这家伙真是魅惑众生的同时放下了烟杆,拾起那张绯红的脸颊,*着那两片温凉而有些肿胀的香唇。 白夜特意的区别出幸福爱情和快乐爱情的区别,或许就是在暗示自己,不管是怎么样的爱情,只需要随心所欲顺其自然的去享受它的过程。 只是,现在越是亲吻着对方,越是享受融为一体的快乐,心底越是源源不断的滋生出一份永远在一起的念头。 爱情的滋生原来也就只需要一个吻的时间。 ------------ 第一话 白宗王 (1) 第一话白宗王(一) 韩夕仁自信体力过人,可面对如狼似虎的封神秀,腰酸背痛那是最轻的下场。照这种没节制的玩法,说不定下次就有可能精尽人亡。 最可恶的是,最该虚脱的人却眨着水灵眼,精神气爽的摸着肚皮鼓着腮帮子:“我肚子好饿,你饿不饿?” “先打开结界再说。”韩夕仁无力的撇过头直盯着帐顶,他终于认识到,到达“随心所欲”最高境界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很高。直到这个时候,他还是希望一切都只是场美妙的恶梦。 “什么结界?”封神秀问。 “无向结界。” “嗯?没有结界啊。”封神秀环视四周。 “门外啊…” 封神秀拉着被褥过着身子下了床,拉开了房门。疑惑的面对门外虚无的境界他转过身来问:“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结界,你弄的?” “我吃饱了撑的,不是你弄的是谁弄的?” “不是我…有人吗?有人吗…谁弄的?小夜…小夜…太夫人…太奶奶…”封神秀冲着空荡无边的境界大喊着。 难道是白夜为了保护他?这么强大的结界恐怕也没几个人能设下。 “可能是小夜做的…待会就来打开了……好饿啊…”封神秀揉着肚子走到梳妆台拿起铜镜。镜面朝着外边,他默念着妖咒用手指催动镜背,镜面的投光扩大,在房间里映出一个三米多高的蠕动镜面,镜面里是处在氤氲中的温泉池,池边长着一棵高大的枯树,枯树上挂着不少的黑色的果实。 封神秀走进镜面,踩着温泉池边的卵石台到达枯树下,踩着树干上的凹凸点拉上去,摘了满满一怀的拿回房间里。 “是什么?”韩夕仁坐了起来,捏着没见过的黑色果实问。那个温泉池就是被从某个地方分割出来的装进以镜子支撑的无向结界中,很显然,结界是封神秀设下的,能让结界稳稳的支撑住一个面积不小的温泉池,可见他的妖力的确很强。 “舍利果,这个甜。”封神秀挑了个皮包个大的换下他手中的那个,拉着帐纱擦了擦表里,大口的咬着,里头全是白肉黑点,很像是平常见过的火龙果,但果肉带有丝条任性。 他试着咬了一口,口感鲜美,水分适中,果肉柔滑,味道十分清淡。吃下两个,胃部感觉很舒服,一身疲惫好像也有点消解。 在温泉池空无的四周兜了一圈,他站到高大的透着死亡气息的枯树下,伸手拍了拍那树皮,那触感阴湿坚硬。树枝树梢上没有发现一片叶子。 自小就被迫和韩袁爱一起研究妖怪传说,大部分妖怪志都耳目有染,各类神话传说也略知一二。但,这种叫黑佛舍力果的树,还是第一次看见。 温泉池的水是暖的,水质十分清澈,水下堆积着很多彩石,处处可见的还有轻薄如翼的晶色鳞片,中央位置有块大磐石,磐石中央有一处直径在五六十厘米的出水口,大小的白佛鱼正悠闲自得的进进出出。 “这是什么地方?”韩夕仁把头冒出水面,总觉得有一只眼睛在盯着看。 “我的秘密小澡堂…”“噗通”一声,赤条条的封神秀跳下来,惬意的来回漂浮着,两脚踢着水花,嘴里还不停的吃着舍利果。 随意搓了下身子,韩夕仁回到房间翻找着占据正面墙壁的衣橱,右边的衣阁满满的是淡色锦缎长短袍,正装,常装、庆装、各类的搭配饰品配件,中间的衣阁里是现代衣物。只是,这小子出身名门贵族,这些衣物大半是正装礼服,小部分的还是极具格调的休闲装,而且,他的身高比自己矮半个头,体形上也相对的纤瘦。这些衣服自己虽然撑得下去,窄的感觉上也极不舒服。来回的挑着,终于在最里边的挑出一套黑色的高尔夫专用宽松休闲装。 猛然的,房间地面出现了一阵剧烈的摇晃,撑着房间的顶梁柱移位,横梁嘎嘎的拗裂错位。梳妆台,花架上,工艺架上的直立物品刷刷的掉落到地上。 地震? 拉开了房门,眼前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境地,这虚空中的力量出现了剧烈的骚动。结界要开了吗?这么大动静?轰的一声自虚空境地的某一处传来,站立门口的韩夕仁被骚动的虚空力量横扫着撞飞到了床上,腰杆子差点被折成两段。 “……鬼府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一道愤怒的女人声从虚空空间中传进来。 轰的又是一阵剧烈晃动,横梁塌下一根来砸残梳妆台,上头的瓦片刷拉拉砸下来。 “把神秀给我放出来…”另一个女人怒喝着。 再来几阵晃动,房间内已是横竖黄粱断柱残瓦破片,再塌下去,韩夕仁就没有闪躲的地,他催动八卦阵罩住整间房子,以此加重房子自身的力量,保持重力平衡。 “星观…花旧…”一脸欣喜的封神秀小跑着从镜中的无向结界跑出来,腰上只围着半条袍子。 轰…又一次巨震,封神秀没立稳,摔了个四脚朝天。 “神秀…你死了没有?回答我…”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爬起来的封神秀朝着虚空境地方向大喊着:“花旧…花旧…你怎么拆我房子啊……” “拆你个大头鬼…你被人封印了都不知道…”那声音回传进来。 “封印?……小骨……”封神秀一叫,一身强大鬼魄冒腾扩散,手一伸,一把镶钻着诸多宝石的长剑影显在手。嗖的拔出,一道雄厚而刺眼的佛光以划空破界之势劈向虚空境地,虚空境地的虚空结界被瞬间的劈开一道白口。 两力猛烈冲击之下,轰的地动山摇,房梁这回是一根不落的全都砸下来,房壁断裂,砸的满目残墟。微微的一阵小晃动后,虚空境地平静了下来。 当佛光隐没在虚空境地,劈开的那一小道口子快速的收拢合并。 吐了一口灰土,封神秀巴拉巴拉黏在头发上的碎片,扫视着遍地惨景,瞪着上空无边无际的虚空,再次催动这身上的鬼魄,他双手紧紧摁住剑柄,当一身鬼魄与剑刃上佛光交织融合,孕化出非佛非鬼的新力量,这股力量不断膨胀而磅礴。 “竟敢拆我房子…”封神秀沉声大叫,妖身散化成风,席卷起剑刃上的力量势如破竹的冲向虚空境地。 这家伙…韩夕仁震惊他一身磅礴妖能之时,飓风扫荡而过,所在的空间也开始剧烈转换。砰砰唰唰哇啦啦的巨响,虚空境地的结界出现瓦解破碎。 被震到脑震荡的韩夕仁用手挡住刺眼的光,慌乱的摸爬起来,耳里传出刀剑交锋的声响。噗噗的几声狂风扫起啊啊的凄惨嚎叫,刀剑交锋声嘎然而止。 再次试着睁开眼睛,自己身在房间的残害正中央,正对面笔挺挺的站着两眼血洞洞的鬼童,二十米范围内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妖怪血淋淋的尸体,四周是一片腐枯而阴霾的森林。 “咕噜…”鬼童的头掉落在地,颈脖出被削平的口子被佛光所焚化,散出佛宗的佛家咒文,身体焚化完毕,佛家咒文才消散空中。 韩夕仁脑中产生了迟到的熟悉感,这个鬼童的面容似曾相识。 鬼魄自半空飞速降落在韩夕仁身边凝化出封神秀,看到韩夕仁手掌插着一片木屑,快速的拔出,轻含着伤口处*着,放开的时候,伤口已经愈合,只是那股灼热的疼痛感还残留着。 “我们这是被带到哪里?”看着森林的原始度,离白佛城不会太近。 “我也不知……”话没说完,封神秀四肢一瘫软的倒下。可能是刚才强制破除结界时太过勉强,好不容易熏好的后背伤口全都脱了疤,血流不止。 “喂,你谁啊?怎么和他一块?”空中跳下黑衣、红衣的冷艳鬼女。 “你们…什么人?”难懂是无向结界的作佣者?韩夕仁全身戒备着。封神秀现在是朵软绵花,凭自己可没办法脱得了身。 红衣鬼女挑着眉打量着他,冷声说:“你又是什么人?” 韩夕仁忐忑的瞟了一眼周围的尸体,虚张声势的说:“他朋友…” “朋友?除了我们,他可没别的朋友,更别说是个人类。”红衣鬼女说。 “你们…是他朋友?” “我好饿……好饿…舍利果…”怀中的封神秀虚弱的呻吟着,手无力的指着不远处掉落的舍利果。 “你个饿死鬼…”红衣鬼女捡起地上那个舍利果用袖子擦了擦丢到他身上。 韩夕仁把他稍微往胸口上靠,脱下休闲装的外套披上他的身,一来给他保暖,二来遮住那一身惹眼的吻痕。 黑衣鬼女则是盯着韩夕仁胸前外露的那一枚赤敛三生石说:“我是星观,是祭司大人的鬼使,你呢?” “韩…韩夕仁…”封神秀提起过有个叫星观的朋友。看来不是敌人。 “你一个人类怎么勾搭上他的?”红衣鬼女问。 “花旧,他应该是祭司大人给神秀指定的夫婿。”星观说。 红衣鬼女花旧一怔,瘪着嘴打量着韩夕仁,惊疑着:“怎么…为什么要…挑个人类?人类就以瓷面,一碰就坏了,经不起折腾…” 韩夕仁想回驳点什么挽回作为人类的尊严,只是现在自己似乎没什么立场。 “神秀,你还撑得住吗?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星观对封神秀说。 “我…还是很饿…”封神秀撑着起来,从残梁断柱中找到衣橱,拣了一套轻装穿上,打开镜中的无向结界,把他那些亮晶晶的各式宝贝都转移到温泉池边。 瞥见封神秀身上点点吻痕,花旧退过来一把拍住韩夕仁的屁股,奸笑问:“喂…你在上还是他?” 韩夕仁低头摆弄手上的手机,手机上没有一丁点的卫星信号,gps卫星定位也没办法启动,惊讶的是,日期显示的是11号,要不是手机有问题,从被封印开始已经过了五天时间。房间里受结界影响不白昼,身在其中本来就很容易忽视时间的长短,何况是…这未免也…封神秀还真是罪魁祸首啊。 “咳咳…就是床上…他吃你,还是你吃他?”花旧瞪着他。 这话再明了不过,韩夕仁黑眼瞅着她那口水欲滴的神情没说话。 “到底谁吃谁?”花旧咧着嘴追问。 “和你无关。”这女人难道是传说中的腐女?还是欲女? 花旧摸着他胸口的献媚着:“嘿嘿嘿…分享一下嘛,姐姐我以后一定罩你。嗯…滋味怎么样?你被迫的还是…自愿的?你也是第一次吧?…” ------------ 第一话 白宗王 (2) (二) “我们在哪里?” “西宗森林的边境。”星观说。 “西…西宗?”一进门还在白佛城,一出门就跨到他国领土上了。还记得袁罗修提到过刺杀封神秀的是花观音,原因是封神秀是预言中覆灭西宗的混沌星。所幸是被半路给救了,要是给他带到了目的地,小命可能要去早早的轮回了。 “往北边就是白宗王的地界,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星观四下巡视着妖怪的尸体。 “那个清明山的妖神白宗王?” 数百年前,有一个妖民厌恶自身狠毒残忍的天性,于是决定舍去妖心全心修道。人妖大战之时,他为保护白佛而被西宗妖皇所杀。白佛为了报答他救世的恩情,以自身的佛魂度他起死回生。此后他便成为守护人族的四大山神之一——白宗王。他固守的地方是西宗正东方向最高的山——清明山。传说,他最爱杜鹃花,因此,这一带的人族都喜欢种植杜鹃,每逢杜鹃花开时节,人们在杜鹃花下举行隆重的祭祀仪式。 话没说完,高空一阵飓风刮下来。韩夕仁只知道有大妖怪正冲下来,视线来不及捕捉,耳里叮叮当当的响着打斗的声音。 花旧星观第一轮缠斗暂停,两大妖怪一左一右的站着。左边的是个妖娆的女魅鬼,一眼邪魅稍有不注意就迷神丧志。右边的是个残面的贪狼。 贪狼族:黑蜘蛛,善施毒,抛丝捕杀猎物。出生必食同胞入腹,性情孤寡,从不群居聚众,性情阴毒凶狠阴毒如狼,因此得名贪狼。 魅族妖艳绝伦,歌舞如幻梦,双目善诱情欲,*纵灵识。 女魅鬼收起一身煞气说:“竟然能躲过丑八怪的蛛丝,不愧是鬼府的奴才。” 花旧不爽说:“你才奴才,欠揍———” “不是奴才,你们干么听鬼府的差遣来西宗。”女魅鬼说。 “你若不是奴才,整天在上面巡视什么,滚回男人窝里祸害去。”花旧说。 女魅鬼怒眉一挑,但她很快就被韩夕仁怀里的封神秀惊呆了。 “哎呀,这不是小秀秀吗?你怎么跑来了?” “阿九,我好饿…”封神秀无力的说。 “你这是怎么了?喂,不是说他不能离开白佛城吗?怎么一下子跑到我们这来了?丑八怪,你带吃的没有?”女魅鬼阿九跑去丑八怪身上摸了一把,摸出一小包的柿子干急忙的递上去喂着。 星观说:“封少爷是被人劫到这里,我们得赶快去清明山。” “去什么清明山啊,去我们罗鬼门不是更近?”阿九说。 “这事非同小可,去了罗鬼门只会拖累更多人,只有找白宗王才最保险。”星观说。 “找他保险?整个西宗就他那里最不安全,三天两头就干仗。顾不顾得上你是个小问题,让不让你进山是大问题。起码有两三百年了,还没人能进的了他的山门。就是我们门主找他下棋,那也是得蹲在山门口的。”阿九说。 “这件事关乎白佛城和西宗的安危,他不会不管。”星观扶起封神秀。 “新妖皇继任,免不了要大张旗鼓找他的茬,这时候去真的会被赶出来的。” “我们可是鬼府的,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花旧说。 “这话你敢当面去说,直接把你踢回拜佛城去。” “他们的援手很快就追来,我们赶紧走吧。不管怎么说,先到他那里再说。”星观扶起封神秀。 西宗。 位于万象森林正西方向隔着一片海峡一个国家的古老森林。 森林中分东、西、南、北、中五大领域,每个领域盘踞着各族的妖怪,妖怪的族群势力随着千年的时代更迭历经鼎盛与没落,既有灭绝的,也有后起之秀所替代。 七百年前,由白佛发起的人妖大战铲除森林临边盘踞的所有妖怪族群。森林周围的鬼道师等除妖诛魔势力纷纷崛起,他们驻守在森林外和村庄城镇之内斩妖出怪保护人类。加上东西南北四大山神驻守四方,妖怪们的盘踞领地从人族中被迫退居林内。 人妖大战后,统霸西宗千年的帝江族和巫妖族两大势力一夜间凋零衰败,没多久就被新起族群势力取而代之。三百年来,以西北林的妖鹭族势力最为强盛。其次的西林贪狼族,北林豪彘族,南林尚付族、中东林狍鸮族、东林乌族、中南林苍鹜族,这六个大族在林中也颇有势力。 近段时间,妖皇换届,各族间纷争不断,嗜杀天性骚动不安,行事作风也更加狂躁,整座西宗处于战前戒备状态。 妖鹭族白翅赤尾,徬肇地卵巢,食水鱼及蛇。 巫妖族遁入妖道的巫神后裔,精通玄奇之术,能卜算过去未来,命运凶吉。因为天生的预知能力令妖怪们所忌惮,因此在西宗的地位非常高,可惜与生俱来预知能力的族人少之又少。他们只承认最强者,因此,只辅佐和侍奉西宗的历任妖皇。 帝江族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强能嗜杀,闲时喜闻歌舞。 尚付族鸟,其状如鸡而三首、六目、六足、三翼,萧杀独行,嗜血。 狍鸮族钩吾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爪,其音如婴儿,名曰狍鴞,食人。 乌族:乌羽鸟,群居不争,胆小怯懦,食腐肉。 苍鹜族天生双心,掠飞如鹰,藏匿高林谋食,凶狠暴戾。 白雀族毛黄身小,杂食贪藏,极守巢不容外犯。 蛊雕族:兽,其状如雕而有角,其音如婴儿之音,是食人豪彘族:兽,其状如豚而白毛,身如豪猪,食人。 多罗罗族:鸟人,食人。 水鬼族:深居沼地湿林,食怨魂恶气,长相妖娆好诱男子借精生子。 狸熊族:四肢发达强壮,力大无穷,杂食。 饕餮族:高大强壮,好食贪婪。 这片古老的森林数千年不曾有人迹,地面树叶、树根、动物尸身、霉菌等等混杂腐化,加上天气的潮湿阴暗,使它生成了瘴气。往北的中间路程隔着一块十几公里的沼泽地,这里的瘴气更严重。走到一半的韩夕仁出现中毒征兆,头晕目眩而呕吐不止,转移的速度不得已放慢。 就在离沼泽岸不远处,林内群鸟倾巢,喧声四起。花旧一个旋身散出鬼魄瞬间拎起韩夕仁朝着岸上去。就在一片满地坟冢的荆棘林边,几道狂风拦住了去路,狂风中跳闪着出几个黑袍巫妖。 前有巫妖,后有狍鸮族魅族的一票人马。花旧持屠戮双刀,横竖几道就一个不落的削掉迎上来的妖怪头颅,星观*.纵暗刃飞刀,丑八怪长丝绕处无不落头,阿九释放出魅雾模糊视线,四人亦近亦远,一里一外,分工有序极为默契。 前锋、中锋以人海战术前仆后继,消耗了花旧、星观、丑八怪最猛烈的攻击力量。狍鸮、魅族、巫妖三大头目迅速的联手快攻。狍鸮族嗜杀成性急攻重击,魅族狡猾阴险,善于暗箭,巫妖巫术妖力诡异变化多端,三方刚柔并济配合默契。花旧、星观也不愧为鬼府鬼使,应对敌人的明枪暗箭仍是面不改色。 负责扰乱敌营的阿九虽是魅雾高超,可大范围内,剧烈式释放能量对自身耗损也加剧。 随着战斗的进行,敌方的后援陆续赶到,领头的实力一个比一个强。花旧这边能力被急速消耗,浴血奋战的两人面临着气竭殆尽,大小伤血染红一身,眼看生死即分,韩夕仁虽是惊恐万分,可还是勒紧理智的神经不敢有半点的慌乱。默念着除魔咒启动一道阴阳封印圈罩身自保,随时带着虚弱的封神秀伺机脱身。 就在几人受困其中,面临生死危机时刻,四周狂风骤起,磅礴的混沌之魂萧杀带刃呼啸而过。这股塌天感的四面八方凝聚过来,花旧等人心底一阵冰凉。 紧紧是那一刹那,遍地尸骸成堆。对面腐湖面闪烁这一道白光,白光中隐隐看到有两对洁白无瑕的翅膀轻轻挥动着。 “参见白宗王。”丑八怪,阿九惊讶而慌忙面向白光屈膝低头行礼。 “白宗王…”星观和花旧七分畏惧,十分恭敬。 白光中那人扑翅而起,白光散射四周强行入眼。开眼之际,几人已然身在一座杜鹃花遍野的山头上。 轻风缓送,花香绕鼻,花絮曼舞,令人意醉神迷。往身后的,就是一座耸立的山门,山门上刻着“清明神祗”四个字,连着这道山门便是一层强大的神光结界,它映着初春的午后阳光,使得花林的白絮洁白似雪。 山门往右的是一座历经数百年沧桑的神府。往左的是一棵上千年的参天杜鹃树。杜鹃树巍峨如白伞鼎立在山头,漫天白色杜鹃花花絮飘飞,跃然如舞。杜鹃鸟在花中穿梭着,叽叽咕咕,声音哀婉而动人。 粗壮的树干上连着一排木梯,木梯打着转的往上走,就在树上建有一座小型的楼阁。就在树与神府中央位置有一座花雕石柱八角通天亭,亭外竖着一块石碑,石碑上赫然刻着几行字,形似原始甲骨文又像形象大篆体。 “近日将有决战,不想被牵连的就尽快离开。”白光盈盈在结界中传来冰冷的话语,咯吱的府门打开,白光便消失无踪。 花旧等人呆立原地,惊惑目光相对而不敢言语。 谁也没想到,这个白宗王会这么轻易的就让众人进了山门。难道阿九说他禁住外人进山门的传说是假的 神府内不如白府宏伟气派,但亭台楼阁应有俱全,小桥流水,环境幽静。回字走廊连通着整座神祗所有的厢房殿厅。除了右院那一座大阁楼的大门锁着,其他的都是开放的公用客用地方。中间大庭中是一口泉池,泉水清澈而不见底。水面还不停的冒着泡,泉水自两边两条引水渠道哗啦啦的往外流。上山的时候看到路边有石砌的小溪,原来是从这里流出的。 转了两圈来回,不见府内有侍者或式神,花旧抱怨着说:“怎么一个伺候人的都没有?” “他一向喜欢独处,连个式神都不稀罕,你省省口舌。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能吃的,给神秀弄一点来。丑八怪,我们守山去。”阿九丢下话转身就走了。 “我负责山门。”星观说着也走了。 花旧在后面冲着她嚷着:“我也不会做饭的。” 趴在护栏上迷迷糊糊盯着那一泉眼的封神秀说:“这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看了好不舒服。” “你废话真多,饿晕了眼睛看什么都不舒服。喂…你去…给他弄吃的。我守门……”花旧使唤着韩夕仁。 ------------ 第一话 白宗王 (3) (三) 反正有个避风港,总比在外面逃命的好,韩夕仁也不计较什么,找到厨房烧起火架起锅头就开始忙碌着。厨房内厨具整齐,食物分类有致,菜篮子有满满一篮子的新鲜蔬菜。厨灶常年累月都在使用早已漆黑一片,但屋内烟灰很少,连个蜘蛛网都没看见。旁边有个小小的酒窖,里头藏着上百年的老白酒和各类的长时间保存食品。厨房的后门连着后园的一块大菜地,菜地里种着这个时节的新鲜蔬菜,旁边小木屋外挂着不少的种菜除草的工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爱生活的家庭主妇的厨房,要不是这个白宗王有下厨的习惯,就是白宗王有个喜欢下厨的人帮忙打理。 封神秀饿趴在饭桌上一动不动直到一锅菜粥煮成,前后吃了好几大碗,他才稍有精神的在四处打转。 这座清明山山坡的海拔本来就高,登上千年杜鹃树的旋转木梯便有种一步登天的眩晕感。 小阁楼的一楼四面设有推门和平台,四面花枝懒陈,芳香四溢。里头摆设品不少,琴棋书画一应俱全,一看就是主人闲情娱乐的地方。 顺着楼梯往上走,来到了阁楼的第二层。这一层四面门窗大开,视野豁然。站立于门外的平台上,他惊呆了。本以为不过是林中一小土丘,没想到它是山上山,丘上丘的奇特高丘,海拔足足有数千米。往近的看,也不过比其它山丘高出一点的坡子,往远的一看,阴云叆叇无边无际的森林尽收眼底。往上看,头顶的青空浩瀚无疆。 恍然间,有种身临幻境之感。 妖怪界中有等级之分,神明中也不例外,住得如此如幻似梦的高山神阙,说明这个神明的身份足以登天。从府内古朴而整洁的格调来看,这个神明对生活的态度很淳朴,只在在精神意境上追求超世脱俗。 这一层楼阁中并无二楼诸多摆设陈件,紧紧是一张画案和满满三个架子的卷轴。画案上还压着一张还没着色的画,画中画着一个俊美的人物轮廓,沉郁的眼神,温柔的笑意,若不是左眼角一颗美人痣,他还真以为这个轮廓就是照着封神秀的画。 封神秀对此并不在意,只是伏着身子嗅着身边的每一簇杜鹃花,鼻尖上都粘粘了着点点花粉。 “闻出什么?” “香气,这里的杜鹃花香和小青鸟每年给我送的杜鹃花一样香。”封神秀说。 “什么小青鸟?” “小青鸟就是小青鸟。每年春天,它都会给我送一支杜鹃花。那杜鹃花和这里的杜鹃花一样的香…” “妖怪?”青鸟是传说中为神族之间传信的神鸟。它还能为有情人传达思念和记忆,因此世人也称为传情鸟,但至今无人见识。倒是妖怪里有一种青色的啼血杜鹃鸟也叫做青鸟。 封神秀点了点头:“嗯,它每到春天的时候就不停的飞啊飞啊飞啊飞啊…哪儿的杜鹃花开得漂亮,就停哪儿,说不定呢,它就是从这里摘了杜鹃花送给我的。” “它为什么给你送杜鹃花?” “因为我们是好朋友。” 韩夕仁环视山头景物,神府、石碑、千年杜鹃树、亭子、一览无遗的山林…这样的景色似乎有些熟悉感。联想到小青鸟,细细的回忆,恍然间想到了《月挂青丘》中的那座青丘。 《月挂青丘》是白佛戏的新剧目,首演是在两年前,因为宣传手段比以往的要广泛,加上艺术表演的高超,名声都高过以往的很多剧目。韩夕仁对这部戏曲谈不上喜欢,但也称不上讨厌。但,令他称赞的是这个戏曲极为神幻的布景。充斥着死亡与黑暗的死亡沼泽,充满原始杀戮的森林,弥漫着唯美但凄凉的青丘。男女主角许情青丘之时,共同留下了一块诗碑,碑上提着:千年杜鹃春有致十里流霞半日红百年人生度悲喜依笑阑珊醉梦中这首诗中以杜鹃花与啼血杜鹃的千年情深对比十里流霞映日的薄情,以百年人生冗杂来对比醉笑阑珊的洒脱。诗句中寄托两人坚定的厮守信念。只是,它无意的成为了箴言,预示着两人最终凄惨而不朽的爱情。 因为女主角夕颜生前喜爱杜鹃,男主角便在青丘之上种满了杜鹃,最后还化作青鸟,也就是啼血杜鹃。每逢杜鹃花开,青鸟来回花丛中嘶鸣不休直至杜鹃花期败谢。 韩夕仁迟疑了一会,指着树下的石碑问:“石碑上刻着什么字?” “那是……是苍鹜族的文字…千十百一、年里年笑、杜流人阑、鹃霞生栅、春半度醉,有日悲梦、致红喜中。” 听不明白的韩夕仁瞅着许久,才发现他是从上往下一行一行的念,这与古代碑文的诗行不对。白了他一眼说:“从右边往下的念。” “不对吗?千十百一的没错啊。” “不是你认错,而是你念错位置了,照着古诗的行列来念。” “哦…我看看啊……千年杜鹃春有致,十里流霞半日红。百年人生度悲喜,依笑阑珊醉梦中。对了没?” 韩夕仁一怔,急问:“《月挂青丘》的剧本是谁写的?” “白月写的。” 这就对了。白月是鬼府的人,按照妖怪中某个真实故事进行改变后搬上舞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以前见过白宗王吗?”韩夕仁问,心中有种不能言明的猜忌。 “没见过…我听说过他,好凶的。”封神秀爬着身子去逗着枝杈上的雏鸟。 韩夕仁转身朝着架子上那乐一卷卷轴,小心的拉开丝带放到画案上铺开。卷面上画着的是个绝美如杜鹃花般圣洁飘逸,而带着几丝忧郁神色的女子。除了女子蛇形的下半身子和左眼角美人痣,整个轮廓和封神秀几乎是一个模子复制下来一样。 第二卷中画的也是同一个女人,第三第四卷第五卷…全都一样。 正想叫上封神秀看看是否认得这个女人,轻风缓送如阁楼,抖起画卷,眨眼之际,卷面上的人消失无踪,只留下空白一片,一道风刃从手指尖划过,带着所有卷轴回归架子上。 韩夕仁暗自惊疑,看来白宗王并不愿意让自己去深究画中人。只是,心中越加的坚定白宗王和封神秀之间必定有某种联系。 “你看过我的戏吗?听过我唱歌吗?”封神秀心血来潮的拉住韩夕仁问。 “看过,也听过…” “那你喜欢我吗?” “呃…你唱得还不错…”自己所见的那个封神秀的确唱功一绝,巧手翻花流云惊艳四座。眼前的这个封神秀的一举一动,就有点不敢恭维了。 “想听吗?我唱给你听…嗯…哪一段好?情契、情衷、情许都太长了…我捡短的送子赋唱给你听…” 不等韩夕仁愿不愿意,他清了清嗓子,抖了抖一身随意行头,紧闭双眼凝神聚气。再睁眼之时,依然是青衣名角,莹莹唱着着: 黑石子,银石子颗颗无心铺路子青灯子,红灯子盏盏有心映人子三更子,听夜子更更敲惊梦中子东城子,西林子子子相许青丘子归去子,归去子骨肉相和人伦世归来子,归来子啼血杜鹃赋春时韩夕仁以往看封神秀女装的表演,不是在妹妹叽里呱啦的讲解下,就是隔着电视屏幕上。又是是嘤嘤噎噎的老戏曲艺术,也没有太多耐心去留意和欣赏。因此,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一脸素容的清唱吟诵。虽然没有华丽的舞台戏服,没有惊艳的妆面,单凭他那宛如天籁的歌声,就可以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月挂青丘》中分有十几个桥段,其中以许情青丘和还子赋这一喜一悲两个桥段最为流传。 送子赋桥段是夕颜送子路上一段悲伤感慨,封神秀清唱时幽怨时的一颦一笑,一步一抖袖,身段如灰墨入水,轻如流云,飘如风飞纱,唯美而迷幻,一字一句、一悲一喜、天籁有声胜过琴瑟相和。他完美无瑕的诠释了古老戏曲“流云轻散还明月,曲终歌尽花落地”的最高境界。 只是,曲终流云散之时,却见封神秀眼眶里留下两行泪水。 “只是随便唱唱而已,怎么还哭上了。”看来真是那个演过《月挂青丘》的封神秀,只是,他到底是怎么控制到这么完美的表演情绪,与他平时三岁小孩的神态性情都判若两人。 “不是我想哭的,是眼睛自己流出泪水来。”封神秀嘿嘿笑着。 韩夕仁伸手给他擦掉眼角边还挂着的泪珠:“哪有眼睛自己会流泪的?” “以前唱的时候也经常掉眼泪,没事……” “这个…这个…谁教你的…”韩夕仁翻了翻自己的大手问。 “这个呀,是我自己学的,我小时候就喜欢看小夜跳舞,小手翻着流云手可漂亮了。” “小夜还教你唱歌?”作为鬼祭司,每月每年各类大小型的祭祀活动不下百场,高超的祭舞祭歌这是最基本的才能。祭奠亡灵亡魂神鬼的不需要多余的表情,这一点上白夜那清冷的姿容倒是非常的应景。 “韩、夕仁…”他那恢复了黑色的水灵灵大眼睛盯上来。 “干吗。”两人面对面靠得太近,韩夕仁的气息刹那由此急促。冷静冷静,这可是在神明的结界里,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封神秀两手环住他的脖子,傻笑着:“我想……亲你……” “不…能…”他果断的回绝,心中暗自担心那股惑人心智的体香。 “哦…那…我抱你……”封神秀收紧了手,身子全都挨到韩夕仁的身上。那柔软的触觉令韩夕仁心头窜起一股灼热感。 一秒钟,两秒钟…好几秒钟过去,他还是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十秒…二十秒…还是没动静,双手一松,人往韩夕仁怀里倒了。 睡着了。 ------------ 第一话 白宗王 (4) 本以为他是累了,可到了傍晚煮好晚饭时,跑到树下喊着,他怎么也不回应。只好登楼把他揪了下来。入座餐桌。映着昏暗的烛光,韩夕仁无意的看见他面色发黄,肤质松弛而干枯,乍看之下像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皮。 花旧呼噜呼噜的吃下大半碗什锦粥,不以为然的说:“应该是到了蜕变的时间了。” “蜕变?蜕变什么?”韩夕仁觉得有些骇人,想起了那些一身蛆虫的画皮精,一身腐肉的腐鬼…万一他一蜕变,蜕变出个令人作呕的原身…自己这辈子就惨了。 “他体质比较特别,每年这时候都要蜕一层皮。”花旧舀了一碗粥。 “他是…狐狸吧…又不是蛇族…”韩夕仁摸了摸他那对软乎乎的小耳朵。 “这就不清楚了,反正他是狐狸身上能蜕出龙鳞来。” “龙鳞?” “你的粥盐放少了。”花旧抹着嘴巴说。 韩夕仁瞪了他一眼,“大姐,你都吃了五碗,这时候才嫌盐少,没天理啊。” “你啊,有下厨的天赋,神秀这小子有福气。这回轮到我守山门了。”花旧拍了拍韩夕仁,贼笑着出门去。 “他怎么办?”韩夕仁指着封神秀朝星观问。 “侧殿里有个浴池,让他泡着睡,完全蜕了皮自然就醒。” 星观放下饭碗,喝了口蔬菜汤顺顺胃。然后拎着睡呼呼的封神秀去了侧殿的那个浴池。往里一丢,随他沉地。 “就…这样?”狐狸水性不错,可没听说有哪个能沉在水底下睡觉的。 “白天他破封结界耗了很多的妖元,蜕变的时间也提早了。蜕皮过程中身体都非常虚弱,如果蜕皮受到阻碍或者影响,这种虚脱体质会维持到明年第二次蜕变。” “这么严重?” “敌人就是看中这一点,所以挑了这时候对他下手。” “那…得多久?我是说脱变。” “最少五天。” “他…蜕变之后…还是原来的样子吗?”这是韩夕仁现下最希望的大事,最好能把性别也蜕变成女人。 “每次蜕变他的身子都会长大一点,样子应该是不会变。” 手机还是没有扫描到有卫星对接信号,无聊的他在四处走了走,在书房里翻了翻,想找出这附近的地形图什么之类的。整间书房所有的书不是他族古老文字,就是古代的文言文,诗词赏析、人族的历史典籍,妖怪界的上古传说典籍等等,就是没有看到地形图。 想想杜鹃树上小阁楼里似乎也有不少的书籍,他又登上去寻找,这回倒是找到了。一米大小的地形图区域分明,大河道、小沼泽、深谷都有标明。 从清明山东南边的混沌林出去,一路往东走就是人族的地界。这个人族地界和万象森林又有七八百公里,从万象森林到白佛城,也是一段长长的路途。自己不懂得腾空术或飞行术,光是离开这座清明山附近的林子都是个大问题。出了清明山进入他国的地界,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只有被当成偷渡客拘留的下场。 春日残辉晕染西边的地平线,气温骤降,寒风呼啸,夜幕自东边缓缓铺盖过来。夜空繁星似锦,映耀如海。站立阁楼顶放眼望去,只恨自己眼界实在太窄,不能一眼把漫天星辰全数看尽。心理暗赞着:“有这璀璨的星空,就是看上一千年也不会腻。” “你叫什么?”身后忽来声响,把韩夕仁吓一跳。 昏暗的烛光之下,洁白胜雪的白羽,白发如丝垂落于地,身穿红衫,外披杜鹃印花长袍,明眸剑眉,尽显一派淡雅尊贵风姿。 天使。 这是韩夕仁对来人第一时间的第一印象。面对这个超凡入圣的人,他极为紧张,站起来行礼不是,坐着行礼也不是,气氛立即变得紧张起来。有一天是可以肯定,他身上泛的淡淡神光与之前在林子里救人的白宗王是一样的。 白宗王坐在茶案,抬手摆弄气茶具,手指轻点,炭炉中炭火燃起,架起茶炉洗刷几次呈上清水。 韩夕仁回过神来,连带着白天私自看画也一起道歉:“不好意思,没经批准…就上来了。” “你叫什么。”白宗王专心的挑拣着茶碟中的茶叶。 “韩…韩夕仁。” “摘些花瓣进来。”白宗王把茶案边一个小花篮递过来。 韩夕仁顺手接过花篮,乖乖的点上另一个烛灯,走出外展的平台。好一会,满满一篮子花朵饱满硕大的杜鹃花送到了茶案上。 “去掉花蕊和花蒂。”白宗王递过茶钵。 韩夕仁照着他的话摘下花瓣放入茶钵中,只是这摘花般和灰姑娘捡豆粒是一样的辛苦活,摘了大半天才有半钵。 “够了吗?” 白宗王拿过钵,把茶炉中已经煎热的茶水倒入。拿着茶镊把钵中花瓣随意的拌了拌,晃一晃,夹着放入茶臼里轻轻的舂成茶泥。 没有他的指示,韩夕仁坐在那里不敢动弹,一心理想着怎么告辞离开,却迟迟没有开口。难得碰见上等级的神明,多少惊奇之心作祟。静观他专注而优雅的研茶,倒是一副不错的风景。只是,越是看他漠然清冷的面容,越发的觉得他的整体轮廓很像封神秀,成年的清心寡欲的封神秀。 他把茶炉中的茶叶夹出放到另一茶臼中,舂好的茶泥和花泥按分量的舀入茶炉中轻轻搅拌,茶香、花香顿时散溢满屋。舀起半勺放入茶碗中闻了闻它的茶雾,然后摆出红泥茶碗,一碗盛上八分满。接过茶碗,韩夕仁迫不及待的闻了闻,果然是沁人心脾的好茶香。 「研茶:白佛城的古老研茶传统至今流传。其中白佛茶最出名,气香味醇,入喉甘甜,入府温暖,茶后一天仍是余味饶舌。这种高雅而古老的研茶术在白佛市现代年轻人,特别是上流家族中最为流行。」 韩夕仁忍不住扯开话题:“那个…树下那块石碑上……” “我和妻子的定情诗。” “《月挂青丘》里说的…就是你的故事。” “过去的再真实的故事也永远都只是故事。” 他既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看来有几分的真实性。 “画里的…就是你妻子?”《月挂青丘》如果说的白宗王和他妻子的故事,再找和他妻子一模一样的封神秀出演,这也未免太奇怪。 “你不需要知道。”白宗王带着淡漠的审视目光看着韩夕仁。 韩夕仁佯笑着收声,一方面忐忑着想赶紧撤人,一方面脾气撅起来不堪被他漠视,心里执拗着,身体也没动静。白宗王斜躺榻上,双目紧闭小憩。彼此默然数分钟没有言语。头顶上的星空浩瀚而璀璨,东边的圆月晶莹剔透,面积比以往所看到的都要大,连着杜鹃树和整座山头都被它映照在里头。 一阵大风呼啸而过,扫起满树花瓣,空间出现了一阵的晃动。这种震动源于结界,韩夕仁戒备的站起来四周张望着,只见南边的上空出现一团妖云。 白宗王手指轻扬翻转着,指尖神光散化在树上,飘落的花瓣片片化成白衣式神。式神们如流星般划过山头,朝着妖云而去,妖云处顿生闪电雷鸣之象。 妖云散尽,夜空恢复了安静。 过了许久,白宗王冷声道:“怎么还不走?” 这种默然的对峙,结果很显然是韩夕仁赢了,他满意的站起来赔笑颔首:“这就走,打扰了。” 回到神府中,他去探看封神秀。封神秀就安静的泡在泉池中,面部上的干皮膨胀而脱离了里皮,长在干皮外的鳞片在清澈的水面下映着斑斓的色彩。盯着那熟睡的脸,他心理有那么一刹那想着:要是能蜕变成女人多好。联想着卷轴中的女人,好奇的心一直到了隔天早上也没能消退。深夜过后,不少敌方的攻击造成结界时不时的波动,好在有白宗王强大的结界罩着,在里头还算是睡得踏实安稳。 第三天的清晨,作为鬼府空军的雾蠡族战将首先赶到,领头的是封神秀提过的驰胤。本以为是个和封神秀一样年轻气盛的妖怪,没想到是个中年大叔,身形魁梧高大,有棱有型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个硬铮铮的铁汉子。一张嘴一说话,铁汉子形象全数变换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痞子。就白宗王禁止他探望封神秀一事,他拗着脾气直接开战,结果隔着结界打不到人,气得直跳脚。 一听说韩夕仁是白夜给封神秀指定的夫婿,那张脸幽绿幽绿的,犀利而凶狠的目光简直能把韩夕仁活剥了。一张嘴就大骂:“那混蛋就爱把人往歪的带,白月那两对还不够,活该白府断子绝孙。” 第四天傍晚,完成蜕变而苏醒的封神秀基本上没有改变,肌肤如新生婴儿一样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连着后背那满目疮痍的伤口也脱落,露出光滑而白皙的背。只是气血转换恢复还不完全,四肢瘫软像是没有骨头的蛇,十分虚弱。 韩夕仁做了一桌家常庆祝他的蜕变,白宗王意外的不请自来入席。同样是来噌座的花旧和阿九感到惊讶,连忙的挪出了空位子。 近距离与白宗王接触,吃得津津有味的封神秀神情起了变化,盯着看了好久好奇的问:“我以前好像见过你。” “也许吧。”白宗王漠然一笑,手中的一小壶酒倒出三杯。 封神秀伸出手摸摸他的脸,轻轻的拍拍他的胸口,凑着鼻子上去闻闻他的发丝,眉头皱的都能打结,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真的好像…” ------------ 第九话 意念之怨 (3) (三)封诺封远接克闹远独技袁罗修不解之时,只听头顶上吱吱吱的电路起火声响,温度骤降,皮肤的汗毛一根根都竖起来。一门之隔的病房砰砰小声破裂,夺门而出的白月大叫一声“都趴下”,嘣嘣的两大巨响波及整栋楼层使得发生一阵的晃动。封指察接封球鬼不远等到晃动停止,护着李龙音卧倒的袁罗修慌神的爬起来冲出睡房,眼前... ------------ 第九话 意念之怨 (4) (四)最远冷科闹星技地情时隔不到两个小时回到悦兰舟的病房,病房里的医生多了一倍,医疗仪器多了好几台,护士来回更匆忙,出现狂癫症状的悦兰舟被扣着四肢,他死死的抱着头口中发出痛不欲生的呻吟。病情恶化了。克考战早远岗闹察岗地白月呢?为什么不在?他不是比自己还看重悦兰舟吗?此时此刻,不懂医术的袁罗修不知所... ------------ 第九话 意念之怨 (5) (五)最吉冷羽远岗学鬼冷羽山下的白佛城华灯初上,面对着黑寂无籁的万象森林,承载着数百年历史的鬼府大门缓缓打开,带着阴沉的呻吟。正殿的祭台上,白夜身着祭祀服双目紧闭的端坐着一动不动,就在她左右两边有两人一鬼在对坐饮茶。白月、李龙音、白姝。最球指阳鬼星显太后月“再不来我都想回家睡觉了。”白月伸了个懒腰说... ------------ 第九话 意念之怨 (6) (六)岗方球独接封太由考“看来答案很明了…”白夜返回祭台上的白夜宿体,祭台上两股气流继续着交织缠斗,朱晓晓发出的厉声的惨叫快刺破耳膜,她的四肢、头部被撕碎,肋骨咯嘣的断裂,内脏泄出来瞬间两股气流搅成碎末。目睹着眼前血腥而残暴画面的悦兰舟锥心痛哭着:“晓晓…对不起…对不起…”克阳吉后由星显阳阳情袁罗... ------------ 第九话 意念之怨 (7)完结 (七)封艘羽学秘最远所岗岗见证着这一惊人的异变,悦兰舟又悲又喜的说:“看吧…再也不能晒太阳了…哼哼哼…哈哈哈哈哈…”“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袁罗修紧紧的扣住悦兰舟的手臂咆哮着问。克帆太术战克地酷远羽笑得痴痴傻傻的悦兰舟说:“这样很好啊…至少我还能继续的活着…我... ------------ 第十话 鬼 迹 (1) 第十话鬼迹(一)最月闹技由星陌远科《鬼迹录》中《水鬼雾蠡》说:水鬼为驻冥水女阴灵,常年吸食死水晦气,助世人净河治污,久修者凝与水幻化人形,能通行人世炼狱。水鬼姿色绝伦,嗜好借精入腹孕化子嗣。生为女者入水为水婴,男者升天为雾蠡,雾蠡自成一族主治浮天怨气。故而凡冥桥地狱近地,水鬼满河,雾蠡覆天,然临居村落... ------------ 第十话 鬼 迹 (2) (二)星通球陌我克闹学鬼我二楼的房间内,让护士带走夜瞳,已经提前套上祭礼服的夜聆倒了杯水递给袁罗修,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审问”。“你们夜家前几代都是鬼祭宗的继承家族,和鬼府的鬼祭司来往应该很密切吧。”袁罗修问。封所科冷地星艘察艘闹夜聆以为他开门见山的提起婆祸馆的事情,急转了思维回答说:“不算很密... ------------ 第十话 鬼 迹 (3) (三)最考克后球岗艘方太酷咕噜咕噜咕噜的,井水水面冒着泡的沸腾而起。低沉而幽长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仿佛是从石壁里面渗出来一样。一条水柱自水底下飞溅上升,在半空凝形成一个妖娆的水女……像是刚从沉睡中苏醒,她舒展着四肢,摇曳着水腰翻腾着,低沉而幽长的呼吸便是她口中发出。缓缓的,她睁开了双眸,碧绿色...封战岗故技 ------------ 第十话 鬼 迹 (4) (四)封方月艘鬼封陌克接后一番焚香净身过后的夜父、夜聆、夜瞳、及三位鬼祭宗的传人西里先生,丘先生,兰先生祭拜了鬼祭宗堂后走出来,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开往白佛市的车子,袁罗修则是尾随其后。进入白佛城之时意外的看到大街小巷所有店铺门户都关了门,门口挂着白灯笼和白旗。明明才到了傍晚时间,街上只剩下稀...岗球闹最故 ------------ 第十话 鬼 迹 (5) (五)星主鬼独恨封敌科科月夜父几人辞去,殿里只剩下袁罗修和白夜两人。“你想说什么?”白夜从桌案下边拿上两块牌位,提笔在上面分别写着:夜聆、夜瞳,并选出雕刻刀着手挑边刻痕。星所接太主封陌我毫艘现在就帮夜聆刻上牌位有什么用意?他们也是流有白府血统吗?但他们手上没有留下鬼凤凰花的标记,难道后背的那个算是另... ------------ 第十话 鬼 迹 (6) (六)星艘情陌球克科不独仇旷衣急忙站起来拽住她跪倒地上说:“求殿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一定让她好好的听话。”“姐姐,只是让胧儿染儿出去透透气,又没有害人…要罚就罚我,是我趁着姐姐沉眠的时候让他们两个溜进续命石中的…”旷织虽有畏惧,但还是故作趾高气昂姿态。封结显仇科封恨阳学球白夜脸上勾起淡然一笑... ------------ 密音 (1) …………………………密音……………………………岗鬼方远结克秘仇太最(一)日本名古屋。封察指主孙最月封我鬼维多利亚酒吧中,狂欢了一整夜的人们面带疲惫三三两两的坐着靠着,女人们浓妆艳抹花枝招展,身边的男人们醉意熏熏,猥琐放荡,酒吧里充斥着*靡的浓稠气味。小型舞台上,少年的身架修长而端...最不毫科术最不毫科术日本名古屋。 ------------ 密音 (2) 》》》》》》》》》》(二)》》》》》》》》》》》》封早不阳远封陌由陌结饭店大门外早已挤满媒体和粉丝,闪光灯噼里啪啦的朝着大厅里闪,尖叫声快要刺破耳膜。黑衣保镖把各个入口都守住,禁止任何非内部人员进入。RILO、水野、安娜在前簇后拥之下跟在白川后面朝着接待厅走去,与这次演出主办方进行道别。星早帆科太岗仇球独技... ------------ 密音 (3) 》》》》》》》》》》(三)》》》》》》》》》》》最地吉科岗岗技羽孙最警署厅的尸体冷藏库。白川龙泽把存放着尸体的冷藏箱拉出来说:“这是黑田间的尸体,我们做过细节尸检,下身被性侵犯的而大量出血,体内残留*润滑剂,但是没有*,死于窒息,脖子上有严重的掐痕,应该是直接被掐死的。”星方结通显最羽战学艘白月只是... ------------ 密音 (4) (四)克帆球后情最鬼结诺考玛丽饭店5号会议厅的歌迷见面会。随着RILO的登场,场下喧声轰然要掀翻屋顶似的。相比以往,RILO的心情异常沉重,脸上的淡妆仍旧掩饰不了脸色的苍白,他扫视着会议厅人群后面,五步一个警察形成一道黑线围住整个会议厅,守卫非常的森严,相比往常的要多出两倍。岗吉酷球恨岗战克月酷他朝... ------------ 密音 (5) (五)星显后考所岗主后阳显房门吱的又被推开,RILO吓一跳的拉直了腰,白月又返回来说:“能请你一起用晚餐吗?”“我,可我,想先洗个澡……”RILO的心有些惊乱。最由羽最所最远帆接技“半个小时可以吗?我等你。”白月说着转身把门带上。RILO泄了气的倒在床上,揣测不安的看着天花板,用力的捏了...克仇敌由毫克仇敌由毫RILO泄了气的倒在床上,揣测不安的看着天花板,用力的捏了... ------------ 密音 (6) 》》》》》》》》》》》》》(六)》》》》》》》》》岗方帆考岗封秘鬼毫艘往藻岩山山顶的路出现了三岔口,往右的直达山顶,往左的直达北面山脚下的度假村,中间的通往山腰处的白川居。不知为何,往山顶的路竟是漆黑一片,白月把车子开进路面后突然关掉了所有车灯,在漆黑中前行。“出什么事情了?”RILO有些讶...岗孤闹地鬼 ------------ 密音 (7) 》》》》》》》》》(七)》》》》》》》》》》》星羽月吉克鬼球早恨白川居的庭院里,清晨里的樱花随风簌簌飘落,清泉叮咚轻唱,草坪上三三两两的兔子戏爬滚打,一切都显得幽然而清净。幻梦苏醒的RILO为这开的盛艳的樱花感到一腔悲怜和孤寂,因为越美好的东西越是短暂而不能长时间的拥有,或者,永远都只能远远的望着。他... ------------ 密音 (8) 》》》》》》》》》》》(八)》》》》》》》》》》》》岗方不月结岗地封秘最白月从剧痛中渐渐恢复意识,他调整了呼吸后继续为RILO进行人工呼吸。随着人工呼吸的持续,RILO的心跳频率渐渐上升,气息从游丝转为虚弱,眼皮动了动微微的张开。白月捧着他的脸颊与他鼻梁相贴着说:“看着我的眼睛…集中精神,慢...最羽星通 ------------ 密音 (9) 》》》》》》》》》》》》(九)《《《《《《《《《《《封闹指不闹最早不所恨四天前。白月还在忙着在中国京都参加《佛屠》的签售会,收到姐姐白川樱子一个电话正好当成借口拒绝签售会的邀请,这就返回两年多都没回的日本。克帆最艘远克接球考仇白川樱子是个有名的女经纪人,捧红过不少歌星。四年前,她创建自己的TBK娱乐... ------------ 密音 (10)完结 ------------ 旁祸阴司 (1) (一)岗诺结通孙克不科陌敌月的姣色印染在阴司山下古老的冥桥上,自西边桥头对面的森林陆陆续续的飞来乌鸦整齐并排于桥栏上,圆睁而咕咕转动的眼珠子里映着青光,好像静候某个重要人物的光临,它们带出的风呼啸着空中掀起了河面一道道诡异而带着异彩的水波。桥面中央位置,一个打着赤脚而全身血琳琳的女人双手食指...封技由太远 ------------ 旁祸阴司 (2) 》》》》》》》》》(二)》》》》》》星毫陌孤术岗冷羽指指乌市郊区一条只干河僻静的河岸,何放带着两三个警员着手打捞河面上漂浮的一具浮肿尸体。何放穿着手套拨开尸体凌乱的头发,就在尸体两边太阳穴的位置,有拇指大的黑点,脚腕手腕上都带着一圈污黑的环印,都是长期被硬物紧压着导致的。封月所仇技岗阳显恨冷又一起离... ------------ 旁祸阴司 (3) (三)星学帆诺最早太岗情黎明时分,师充火急的打电话到医院里叫他马上到大明街肠子巷里一趟,说是出大事了。不下十分钟,何放只能撂下妻子火急的赶往。目的地大明街小黑巷子里头已经围着不少人,他把单车往旁边一丢钻进现场,先到的巡警大电筒光照着那地上躺着的人的面目,他是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封闹主早早封主最故术那... ------------ 旁祸阴司 (4) (四)岗仇情吉陌克毫考考孤“哈……玉璧…欣儿…玉璧……”何放忽来的脑子一闪灵光大叫起来。“什么玉璧?”难得何放这么大惊小怪起来,旁欣好奇的问。克孙鬼毫克最仇阳封羽若不是想起阴俪,或许他也不会联想到赋予神鬼传说的那块传承几百年的玉璧,黑衣女人手中的那块和阴司门的那块形状是一样的,只是当时灯光昏暗,看不... ------------ 旁祸阴司 (5) 》》》》》》》》》》》(五)》》》》》》》》》克陌仇指故克显指我冷一路离开阴司山,坐在后座的白夜双目紧闭着不发一言,何放则拿着手电筒一页一页的详细阅读着白夜上车后递给他的一本书《思维的数据》。这本书他是熟悉的,因为写这本书的人就是旁欣的父亲,自己的岳父旁元脩。听说,这本书在刚出版的时候引起了...克察方太孤 ------------ 旁祸阴司 (6) (六)岗羽显后方星恨远不闹半个小时后,大卡车来到盘桓市十公里外的乌木山。旁氏家族旗下的制药厂就在山下。制药厂四周被一堵高耸的围墙围着,唯一的入口就是一扇钢铁大门,大门口门外设有门卫亭,守夜的门卫拿着电击棒提高警惕的来回巡查每一辆进出的车辆,除此之外,围墙上的几个眺望台里站着持枪的外国士兵。...最指毫羽术 ------------ 旁祸阴司 (7) 》》》》》》》》》(七)》》》》》》》》》星主恨方封学敌故诺阴少聆的脸色在白夜的轻抚下逐渐的变得红润起来,他短小而胖乎乎的小手抽动了几下,口中发出了初生婴儿的哭啼声。“少聆……”何放和旁落同时的发出惊喜叫声。星通技克技克毫情孙帆哭啼声缓息下来,阴少聆睁开他那对水汪汪而清澈的双眸,眸子打着转的看了看... ------------ 旁祸阴司 (8)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