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姑娘,来打擂台 更新时间:2010-01-25 陆婉婉头很晕,当她看清眼前这位满脸横肉张牙舞爪的肥婆更是晕的找不着北! 她从楼梯上摔下来晕了过去,醒来以后却是这幅场景。周围彩旗飘扬锣鼓震天,台下衣着怪异的看客们伸着脖子大呼小叫,兴奋地不能自已。 肥婆咬牙切齿摩拳擦掌,似有血海深仇不除不快,双眼喷火地瞪着顽强的对手,不屑地啐了声。陆婉婉伸手触向疼痛无比的额头,踉踉跄跄走出几步,茫然地望着黑压压的人群。 “想逃?没那么容易!”肥婆冷哼了声,恨恨地蹭去嘴角的血迹,“敢来打擂台,就该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你不是很嚣张么,咋啦,现在知道怕了?” “擂台?什、什么意思?”陆婉婉惊慌失措地摇了摇头,灵动的双眸闪烁着不安,“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肥婆愣了一下,像看疯子一样盯着她,嗤笑道:“装疯卖傻?别跟老娘来这套!今儿个不打得你跪地求饶,以后还混个毛啊!臭丫头,打败三四个没用的家伙不算本事,听着,老娘才是方圆百里公认的无敌女霸王。跟我斗?等死吧你!” 陆婉婉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但她必须尽快找出对策。 陆婉婉摸了摸小巧的琼鼻,笑眯眯地问:“美……嗯,美女,淡定,淡定,有话好好说,初次见面哪来什么深仇大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忽然,肥婆吼了声脏话,以猛虎下山之势飞扑而至,当场揪住陆婉婉的头发厮打起来。 陆婉婉猝不及防失去先机,肥婆抓、踢、咬、踹,使出十八般武艺非要将她置于死地不可。眼看头发落了一地,心里不禁又气又急,这样下去就算用再多生发剂也没用了。 陆婉婉从没见过如此彪悍的猛女,想要反抗却又不得要领,身子像是不听使唤似的,情急之下不禁回想起叔叔的身影。她曾跟多年习武的叔叔学过几招御敌之术,却是只懂理论不懂实践,后来独自到大城市打拼,也就没有坚持练习。 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能派上用场滴! 肥婆狠命地拽着她的头发不肯松开,陆婉婉以静制动,趁势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借力使力固定她的身位。随后挥出手肘,用力袭向对方软肋,趁肥婆痛呼出声弯腰之际,紧接着用力一踹,将她整个人踢了出去。 台上形势逆转,众人瞪大双眼,癫狂地高举双臂喊声震天,急速的鼓点催促她们尽快分出胜负。 陆婉婉喘息未定,不顾台下一片惊讶的目光,撩起裙摆塞在腰间。拖着这么长的裙子打架,不被踹倒也得被绊倒。那一脚不知道威力如何,要是肥婆发动反攻,她可不能像刚才那么狼狈。 肥婆咬牙捂着失去知觉的腰肋,侧目昵向势均力敌的对手。这丫只不过是个发育不良的豆芽菜,方才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跟她拼成平手,这才刚占上风,不料她竟有本事扭转劣势! 为陆婉婉叫好的喊声听着极其刺耳,肥婆握紧拳头挺直腰杆无视疼痛,居高临下地蔑视对手。 “你那两下子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没啥感觉!”肥婆死鸭子嘴硬偏不示弱,明明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是努力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拳头握得咯咯直响,“老娘再也不会手软,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陆婉婉无奈地叹了声,撇了撇可爱的粉唇:“喂,还要打吗?你是吃了炸药还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 “废话少说!”肥婆不搭理她,摆好架势准备决一胜负,她这绝招充分利用自身优势,打遍天下无敌手。虽说用来对付豆芽菜有点胜之不武,但她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力拔山兮气盖世……” 赌上所有尊严的怒吼响彻云霄,肥婆横眉竖眼地瞄准目标,每跨一步台子就随之颤动,那双肥硕的拳头堪比杀伤力十足的铁锤,谁要是被砸中只能惨为肉饼。 众人屏息凝神,不约而同地看向不动声色的陆婉婉。她们之间的力量悬殊显而易见,却又各有所长,谁输谁赢实难定论。 肥婆得意洋洋地扫向杵在原地的陆婉婉,以为她被自己吓傻了。有恃无恐地挥拳砸向她的脑袋。 擂台之上,生死由命!技不如人只能含恨而终! 陆婉婉平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肥婆使出全力挥下拳头,看到对方扬起手臂徒劳抵抗,得意地哼了声。果然,这丫只不过是有点运气而已,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陆婉婉迈出左脚身子前倾,右臂陡然回旋牵制住肥婆的拳头,既没有与之硬拼,也没有闪躲的迹象。 肥婆正在纳闷,忽见陆婉婉刀锋似的右脚铲向她胸口,心呼不妙被迫收手,无奈手腕已被擒住,只得哀声求饶:“脚下留情!脚下留情!哎……咱俩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何必这么卖力呢!” “嗯……是啊……”陆婉婉歪着脑袋,困惑地打量着面色苍白的肥婆,微微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忽而狡黠一笑,“我们以前无冤无仇,不过嘛,现在却有了!” 话音刚落,陆婉婉素手一捏,随即小腿轻轻一抖,寸劲从脚尖而出,径直踢向肥婆的腰眼,动作连贯自如行云流水,不见得丝毫拖拉,打得肥婆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在擂台上滑行了数米,直接滚落下去。 霎时间,台下掀起一番雷鸣般的呼喝声。 陆婉婉诧异于自己的好身手,虽然她懂得见招拆招,但如此轻易击败肥婆却是始料未及的。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双布满薄茧的小手,这不是她的手,她可以百分之二百的肯定! “好啊,陆姑娘赢了,买一赔十,快给钱……” “呦,这不是卖艺的小姑娘么!原以为她那两下子只是花拳绣腿,没想到一口气打败了全镇最强壮的姑娘们……” “刚才被那胖丫头偷袭成功,一脚踢中脑袋直翻白眼,心想她撑不过去了,谁知道跟没事人似的……” 台下叫好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口中的“陆姑娘”究竟是谁? 长及腰间的柔亮黑发是她一直渴望拥有的,但,现实中的她是清爽的齐耳短发。身上这件打了n个补丁的粗布衣裳怎么看怎么像是拍电影的,她可没那机会充当群众演员,更别提是打架斗殴的主角了。 红艳艳的条幅在眼前来回晃动,金灿灿的四个大字“比武招妻”简直比正午的太阳还刺眼。 比武、招妻?陆婉婉心里一阵恶寒,这世道没有最雷只有更雷!只听说过比武招亲,倒不晓得有人招妻!古时候待嫁女子为了挑选强壮的夫婿设下擂台,各方好汉一决高下,胜出者即能抱得美人归! 这场擂台目的何在?为了挑选强壮的老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窝囊的男人?非但无法保护自己还得处处依靠女人? 狂晕!如今不思进取的女人都没有市场,更何况是懦弱无能的男人! 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响震耳欲聋,经历的一切太过真实,陆婉婉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如果这是一场梦,她会欣然接受。 陆婉婉用力掐了把脸颊,清晰的痛楚无情地证实了不安的推断,惊恐地意识到…… 她、穿、越、了! 端坐于看台之上的锦衣男子宽袖一挥,众人随即噤声,大眼瞪小眼地静候主事人宣布结果。 锦衣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六神无主的陆婉婉,清了清嗓子:“本次‘比武招妻’的主旨是为云家六少爷纳妾冲喜,但凡足够强壮的女子不论家世背景皆可嫁到云家。陆姑娘力压群芳有目共睹,得此殊荣当之无愧,特赐白银一百两,绫罗绸缎十匹,香炮镯金……” 陆婉婉终于明白,她就是众人口中的“陆姑娘”,也就是这具身体原先的主人。“陆姑娘”登上擂台舍命相拼出于何种目的暂且不谈,但若只是为了糟蹋自己给人做妾就太荒唐了。 不管这是哪朝哪代哪个地方,人穷不能志短,岂能为了五斗米折腰?贪图富贵抛却尊严对于女人来说是万万要不得的,年轻力壮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干吗拼死拼活争着做妾? 听那锦衣男子的口气,毫无身家背景的贫苦女子能够嫁进云家是天大的恩赐莫大的荣耀,理应感恩戴德铭记于心,不得有半点忤逆之意。 陆婉婉咬着下唇,白皙的俏颜透出恼怒的红晕:“等一等,这是什么鬼地方?你又是谁?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 “婉婉……”不知何时爬上擂台的花甲老人颤巍巍地握住陆婉婉的手,心疼地看着她额头上的瘀痕,“孩子,疼吗……” “爹……”陆婉婉脱口而出,骇然之余慌忙捂住嘴巴,满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无比震惊地盯着这位素不相识的老人。 她刚才叫他什么?爹?这怎么可能? 融融暖意沿着手心渗入血液,迅速流淌至四肢直抵心房。原先那个陆姑娘的记忆逐渐在脑海中泛起。 老人的容貌渐渐模糊,倒流的时光抚平了岁月的痕迹,满头华发重现青春的光泽,父女相依为命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轮番上映。 他手忙脚乱地抱着啼哭的女娃儿,唱着跑调的摇篮曲,样子虽说笨拙滑稽,却能感受到他深深的父爱; 他牵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用仅有的两枚铜板买了块热腾腾的烧饼,心满意足地看着她吃; 他拖着卖艺时受了伤的腿,步履蹒跚地捡着菜叶,将省下来的饭钱药钱给亭亭玉立的少女做了件新衣裳…… 春夏秋冬,斗转星移 寒风吹皱了他瘦削的脸庞,烈日灼尽了他双眼的神采,暴雨浇熄了他心中的希望,冰雹砸弯了他挺直的摇杆。 他枯槁的手再也挥不动刀枪,没人愿意看步履蹒跚的老头卖艺,偶有好心人可怜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女施舍几文钱,却也只是杯水车薪难以度日。 “陆姑娘”扛着沉重的长枪,吃力地耍起枪法,稚嫩地讨要赏钱。她的功夫越练越好,赏钱越来越多,却不足以养家糊口,更别提为年迈体衰的父亲请个大夫; “陆姑娘”端着半碗鸡骨汤送到父亲房里,两人互相推让谁也不肯多喝一口; “陆姑娘”在灯下娴熟地缝补丁,虽然这件衣裳已经穿了好几个年头…… 人穷不能志短,但穷到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尊严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当有机会领到天文数字的赏钱,不管是做妾还是卖命,她都会义无反顾地登上擂台…… 不知不觉,陆婉婉已是眼眶泛红,她紧紧地握住陆老爹的手,无法忍心道出实情,站在这擂台上的女孩人面依旧,却已然不是同一个人。 “陆姑娘”的一生短暂而凄苦,这位同名同姓的可怜姑娘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父亲。陆婉婉帮她打赢擂台以偿所愿,这笔赏钱足够他们父女俩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锦衣男子咳了几声,不耐烦地皱眉道:“你们父女对云家的安排有何异议?” “婉婉……”陆老爹抹了把泪,辛酸地注视着她,“傻丫头,咱穷也要穷得有骨气,怎能作践自己给人做妾?爹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只盼着你今后能过上好日子,舒舒坦坦做人,莫要受人摆布,走,跟爹回去……” 陆婉婉柳眉一挑,秀美而不失英气,她的脾性跟陆老爹倒是挺对路的。不过,也不能让“陆姑娘”白白牺牲。 既然打赢擂台,“陆姑娘”理所应当得到那笔赏钱,至于附送的病秧子少爷,要不要就由她说了算啦! “没问题!”陆婉婉爽快地应了声,面向锦衣男子比了个ok的手势,挽起不明所以的陆老爹,昂首挺胸走下擂台。 “爹,既然人家盛情邀请,我们就去住几天吧!”陆婉婉朝陆老爹眨了眨眼睛,如水明眸荡漾着自信的笑意,“放心,女儿心里有数!” “婉婉……” 陆婉婉清丽的面容散发出炫目的神采,陆老爹失神地望着她,他的女儿好像变了,变成了另一个人。 ------------ 第二章 小子,往哪儿跑 更新时间:2010-01-26 云家是富甲一方的名门,府邸自然也是富丽堂皇。陆婉婉初进云府备受震撼,如同置身于数百年前的宫殿园林。 色彩分明的建筑被赋予了难以言喻的灵性,远眺重檐楼厅,近观回廊起伏。幽幽碧波风拂涟漪,池边桃柳树影婆娑。夕阳西下,余晖遍洒,烟水弥漫,意蕴悠长。沿着曲折的长廊漫步湖上,娇美的荷花随风送来清新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神为之醉情为之迷。 陆婉婉欣赏美景不亦乐乎,相比心事重重的陆老爹,她简直是没心没肺。锦衣男子命人带他们从偏门进府,还没正式成为云家的妾,就已低人一等,以后还有什么好日子过。陆老爹长吁短叹连连摇头,时不时地看向不知忧愁为何物的女儿,心如刀绞痛心疾首。 “喏,这儿就是了!”领路的家丁指向不远处的幽静院落,“你们父女先住下吧,明儿个一早去见李管家……” 家丁稍作停顿,倨傲地瞥了陆老爹一眼,看他们父女这副寒酸样,身上估计也没几个铜板。 “嗯哼……嗯哼……”家丁不甘心地暗示了几声,他可不想白跑一趟。 陆老爹怔了一怔,好心地建议:“小兄弟,嗓子不舒服么?王麻子面铺旁边有个卖梨膏糖的小摊子,是全靖州最出名的,治嗓子最管用了,你去买包尝尝……” “切!什么里膏糖外膏糖的,谁说我嗓子不舒服?”家丁厌烦地转过身,随手丢下他们的行李,捂着鼻子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自言自语,“真倒霉,碰上个穷鬼……” “回来回来……”陆婉婉朝莫名其妙的家丁招了招手,“对,叫你哪,走这么快干吗!” 陆婉婉在腰间掏啊掏的,家丁不由喜上眉梢,心想还是小的有眼色,忙不迭地抄手跑了回去。 陆婉婉看了眼哈巴狗似的家丁,嫣然一笑:“我爹推荐的梨膏糖可是祖传秘方绝对正宗,味道好疗效快不反弹,不管是嗓子疼嘴巴臭,还是鼻堵塞势利眼都能治。从你急速蔓延的病情来看,要是耽误下去,恐怕得肠穿肚烂半身不遂……” “你,你胡说八道……”家丁意识到自己被耍,恼羞成怒地拂袖而去,“真是个疯婆子……” 陆婉婉不依不饶地追了上去,和颜悦色地说:“疯婆子也能当你的主子,碰上个识相的下人赏他几个子儿不嫌多,要是碰上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别说肉骨头连渣也没有!” “去你丫的……”阴阳怪气的家丁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扬手扇向陆婉婉,“你这穷要饭的也敢自称主子……” 只听“啪,啪”两声响,陆婉婉干脆利落地赏给家丁两记耳光,双手抱于胸前,好整以暇地打量着他。 家丁脚跟不稳险些跌倒,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额头直冒青筋几近暴走。他冷笑了两声,撸起袖子扑了过来,忽见陆婉婉不慌不忙地绷紧脚尖,猛然想起被她修理得很惨的肥婆,腿肚子一软顿时怂了。 “好男不跟女斗!”家丁的脸色忽青忽红,憋了半天挤出一句豪言壮语,耷拉着脑袋灰溜溜地跑远了。 “算你溜得快!以后别让姐再见到你!”陆婉婉平生最瞧不起这种欺软怕硬的狗腿子,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陆老爹忧心忡忡地望着越来越陌生的女儿,他们父女卖艺为生穷困潦倒没少招人白眼,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冷言冷语不痛不痒,忍一忍也就算了,何必斤斤计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于既无财势又无地位的人来说,这才是生存之道! 流浪多年,不用陆老爹叮嘱,他的女儿也懂得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道理。嫁进云家做妾冲喜,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处处不受待见那是必然的。莫说老爷夫人不给好脸色,哪怕连个下人也会瞧不起。在云府里,躲灾避祸都来不及了,怎会处处招惹是非。 相比陆婉婉的转变,陆老爹更担心的是她今后的遭遇。 “嗯……两位是陆家父女么?” 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妇人探着身子打量着他们,看见地上那堆行李,连忙起身迎了出来,湿漉漉的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毕恭毕敬地欠身道:“陆老爷,陆小姐,我是伺候你们的香嫂,主子们有啥需要的尽管吩咐!” 陆老爹从没被人服侍过,别人向他行礼的待遇更是前所未有,他艰难地吞咽着口水,目瞪口呆地望着香嫂,舌头像是打了结,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婉婉也有点懵,没想到云府还有这么遵规守矩,不懂灵活变通的下人。但见香嫂垂首屈膝迟迟不敢抬头,随即上前扶起她:“香嫂,快起来吧!” 香嫂点头应了声是,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行李背在身上,腾出一只手搀扶着呆若木鸡的陆老爹,招呼他们父女进屋休息。 “陆老爷,陆小姐,奴婢眼看时候不早了,自作主张备好饭菜,若是觉得不合口味,奴婢再去重做!” 香嫂略显不安地看向他们,惟恐服侍不周:“热水快烧好了,奴婢这就去拿换洗衣物,主子们用完晚膳便可沐浴净身!” 陆婉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香嫂,但凡在大户人家混迹多年的家仆都很懂得见风使舵,哪个不是嫌贫爱富心机重重。就像办公室里的老油条,净会巴结前途无量的实权派,谁会关心无权无势的路人甲。 香嫂并不像是初为家仆,但却看不出一点市侩狡猾,即使是对没钱没势的穷酸“亲家”,依然恪守主仆之分,丝毫不敢逾越。她要么是不计较得失,要么就是太过老实,所以接下别人避之不及的苦差事。陆婉婉没来由地对她产生好感,无论古今,像她这么朴实的人已不多见。 陆老爹已然陷入石化状态,同手同脚动作僵硬,干裂的唇越发苍白。陆婉婉听她一口一个奴婢,不由莞尔一笑,抢过行李拉着香嫂跨过门槛:“这儿没有主子下人,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香嫂怔怔地望着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陆老爹被陆婉婉按在椅子上,闻到饭菜的香气,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啊,大家一起吃……” 香嫂慌忙摇头:“陆老爷,陆小姐,这可使不得啊!没有主子与奴婢同桌用膳的规矩,奴婢……” 陆婉婉麻利地关上房门,拽着香嫂一同坐下:“这就不怕被人看见了,去他的狗p规矩,来,吃饭!” 香嫂双手颤抖地端起饭碗,看看狼吞虎咽的陆老爹,瞅瞅眉开眼笑的陆婉婉,暗自寻思是她为婢太久,还是世道变化太快。 陆婉婉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把玩起胸前流光溢彩的满红翡翠吊坠。这枚坠子通透莹润色泽鲜明,其中似有血丝流动,俨然像是有生命的。 虽然她不是什么珠宝鉴定师,但也知道成色绝佳的满红翡翠价值不菲。陆婉婉想不起这枚吊坠的来历,不过她很好奇,既然陆家父女有这么一件宝贝,为什么忍饿挨冻也不肯典当呢! 或许,这枚坠子对于陆家父女来说有特殊的纪念意义吧! 陆婉婉趴在木桶边沿,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回到那面铜镜上,犹豫着不敢翻开。活了二十多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任谁也接受不了。貌美惊人她不指望,对不起观众也有点别扭。迟疑片刻,她勇敢的拿起铜镜。 出乎意料的是,她与“陆姑娘”竟有七八分相似,都是讨人喜欢的娃娃脸,只是“陆姑娘”的容貌更显清丽俊秀。除却长期营养不良面色有些发黄,假以时日调理一番也是水灵灵的美少女啊! 此时,陆婉婉总算有了几分真实感,她将在没有历史记载的国度代替“陆姑娘”活下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会委曲求全地活着,她要靠自己的力量改变命运! 翌日清晨,李管家不请自来,陆婉婉认得他是阴阳怪气的锦衣男子,不屑搭理自顾自地整理行装。 李管家乍见穿戴一新清秀可人的陆婉婉,不由愣了一下,转而笑道:“人靠衣裳马靠鞍,卖艺少女变佳人,熙皓少爷若是见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病秧子窝囊废喜不喜欢无关紧要,谁也不稀罕得到云六少爷的青睐!陆婉婉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拿到聘金! “不过……”李管家瞅见她的裤管卷起老高,露出半截雪白的小腿,随即皱起眉头厉声斥道,“姑娘家怎能如此不知检点,光天化日之下,衣衫不整成何体统!这儿可是云府,不是乡野僻壤,岂能由你胡作妄为!身为熙皓少爷的妾室……” 陆婉婉收拾好包袱打了个死结,冷眼一扫:“看那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你还是省点力气吧!我凉快凉快影响谁啦,这儿除了我爹就是香嫂,你没头没脑闯进来了,我还没怪你冒失呢,你反倒恶人先告状!” 陆婉婉满眼鄙夷地昵向李管家,穿个七分裤就被批为有伤风化,他要是看见人家光着大腿跳钢管舞,还不得当场爆血管啊! “你是来下聘的吗?我爹就在屋里,去找他吧!”时代不同观念不同,陆婉婉懒得跟他较真。 李管家词穷地摸了摸额头,瞪着头也不抬的陆婉婉,无奈有求于人不得不强压怒火。何必跟个一穷二白的粗鄙丫头一般见识,他可是堂堂云府大管家,为了这点小事动怒,实在有损他的威严。 李管家自我安慰一番,倒背双手踱步到陆婉婉面前:“本人正是为了此事而来,陆姑娘既已打赢擂台,云家的聘礼是一个子儿都不会少的。” “不过……”李管家话锋一转,冷笑道,“在此之前,你必须先找到出门游玩的熙皓少爷。” 陆婉婉身形一顿,抬眼看向狡黠的李管家,不屑地轻笑出声:“出门游玩?哼,说的好听!你家少爷是离家出走了吧!” 李管家倒吸口气,这卖艺女比他想象的聪明多了,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他沉下脸语气不善:“休得自作聪明胡乱猜疑,熙皓少爷今晨远赴异地寻访故友,他的去向云家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是离家出走呢!” 陆婉婉得知云熙皓避而不见连夜逃走心里很是憋闷,比武招妻这荒唐事肯定是他默许的,不然云家也不会大费周章。人家姑娘拼死拼活打赢擂台,他却扔下烂摊子拍拍屁股走人了。 “哦?那你为什么叫我找他回来?”陆婉婉不慌不忙地跟李管家周旋,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李管家料定她会这么问,不禁有点小得意,照搬事先想好的说辞:“你是熙皓少爷的妾室,夫君出门在外,怎能毫无牵挂?定要不远千里亲自相迎,方能显现女子温柔娴淑的美德!” “既嫁从夫,熙皓少爷就是你的天,为人妾者,必要时刻追随恭敬服侍!此去路途虽远,但有详址盘缠,你早已熟悉靖国之地,况且又有一身好武艺,试问,云家上下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 陆婉婉难以认同李管家的谬论,没好气地反驳:“我和他谁也不认识谁,就算能找到,他也不一定愿意跟我回来啊!” 李管家嘴角扬起一抹诡笑:“没有磕碰摩擦,哪来热情火花?增进了解加强互动才能夫妻同心美满和谐!你呀,只管找回熙皓少爷,不必担心得罪了他,一切自有老爷定夺!” 瞎掰!云家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惟恐家丑传了出去! 不过,这病秧子败类没事总跟他老子较什么劲!安生养病待她拿到聘礼再跑也不晚哪!难道不怕两腿一蹬就此归西! 陆婉婉佯作赞同地点了点头:“那么,他究竟去哪儿了呢?” “熙皓少爷八成是去‘隐贤山庄’找方公子了,他们的关系好得很呢!”李管家自信满满地向陆婉婉保证,“你只管照我说的做,保准能找到熙皓少爷!” “八成?”陆婉婉轻哼了声,及时揪出漏洞,“你家少爷既然是去寻访故友,你对他的去处怎会只有八成把握?” “你,你……”李管家脸红脖子粗地瞪着陆婉婉,一时得意反倒漏了马脚被她揪出现行。要是无法完成云老爷交代的事,连个卖艺女都摆平不了,以后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找不到熙皓少爷,你也别想要聘礼!”李管家眼看智取行不通,索性甩出杀手锏。 不错,云熙皓跑了,聘礼也就泡汤了!“陆姑娘”不仅白打一场擂台,还搭上了一条命,实在让人不甘心哪! 陆婉婉越想越气,好一个不负责任的病秧子窝囊废,绝不能轻而易举放过他。就算拿不到那笔钱,也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负的。陆婉婉恨得牙痒痒,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一抬脚将桌子劈成好几段。 李管家身子一颤,吓得脸都绿了,再也不敢装腔作势,假惺惺地劝慰道:“你冒死打擂只不过是为了能让你爹过上好日子,其实,有钱的话,一切都能成为现实!不瞒你说,云老爷已经暗示过我,只要你能完成任务,无论熙皓少爷愿不愿意纳你为妾,至少都会给你五十两赏银。在此期间,我会命人好生照顾你的父亲,免除你的后顾之忧。” “真的?”陆婉婉本就想教训那个病秧子败类,押他回来既有赏钱,也不用费尽心思逃婚,想想真是划算的交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李管家连忙拍胸脯保证,大方地递给她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刻意压低声音,“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十两留作盘缠,十两留作定金。不过,此事务必保密,若有半点风声传了出去,即使是我也保不住你!” 陆婉婉接过荷包掂了掂,欣然笑道:“好,成交!” ~~~~~~~~~~~~~~~~~~ 喜欢本文的亲,请您收藏、留言、红票支持,非常感谢! ------------ 第三章 邂逅,绝色美男 更新时间:2010-01-27 云家佯称云熙皓身体不适外出静养,陆婉婉身为即将入门的妾室随行。陆老爹虽不情愿,却拗不过女儿,只能由她去了。 陆老爹有香嫂照顾,陆婉婉总算了却一桩心事,背上简单的行李,无忧无虑地直奔隐贤山庄找云熙皓算账。 “隐贤山庄”,顾名思义就是聚集贤人雅士的地方,他们常以隐士自居,借以表现不在乎世间名利的清高。 但,陆婉婉不相信隐贤山庄真有什么隐士。赏花观月纵有意境,却比不过美食快慰,吟诗作赋固然优雅,却也不如佳酿怡情。所以,情调是以物质为基础的。 如果只是追求更高的精神境界倒也无可厚非,也不排除真有才识渊博的文雅之士。但以病秧子败类的水准来看,他的好友充其量是个有钱的闲人。自以为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就是品格高尚,其实只是附庸风雅惺惺作态。 陆婉婉并不想在云熙皓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待赚到了第一桶金,她要好好了解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能否回到从前不得而知,但她必须尽快适应这种转变,坚强地活下去。 云家所在的洛州是靖国的商业重镇,与千里之外的隐贤山庄相距甚远。陆婉婉既有地图辨识方位,又有盘缠坐车住店,倒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沿路欣赏风景,听人闲话家常,不知不觉就出了城。 陆婉婉倚着车窗翻看地图,出城之后往南走,到流星镇转车,过十几个小时就能直达隐贤山庄。时间虽久了点,路上想必也没什么麻烦了,只怕找到病秧子败类,那家伙也不肯乖乖就范。 不过,这可就由不得他了!云家只说带他回去,又没规定哪种方法用不得! 车夫说傍晚就能到流星镇,明天早上才有车出发。陆婉婉收起地图闭目养神,到时候只能找家客栈住一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个趔趄,惊醒了昏昏欲睡的陆婉婉。乘客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陆婉婉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发现车夫正愁眉苦脸地盯着陷进坑里的前轱辘,手里拿把铲子焦急地刨着碎石块。 “糟糕,车子陷坑里了,我们都下来帮忙吧!” 陆婉婉提议大家一起帮忙,乘客们二话不说,纷纷跳了下来。车夫忙了半天,无奈地丢下铲子,摆摆手唉声叹气:“没用的,轱辘都散架了,车子一时半会儿没法跑了!” 闻言,大伙儿你一句我一句议论起来,无不是担心耽误了时辰。在这杳无人烟的山沟里,着急也是无济于事。 “各位客官,莫要惊慌!”车夫解开缰绳,翻身跃上马背,“我这就去最近的镇子找人修车,一来一往估计要耽搁两个时辰。放心,我会安排客官们到山上猎户村借宿……” 陆婉婉惟恐错过明天早上出发的马车,急忙追问:“车子就算修好了,晚上是不是也不能走?” 车夫满怀歉意地点了点头:“实在对不住了,这种突发状况谁也料想不到。” 陆婉婉背起行李,不由分说跳上了马:“你能不能带我一程?我必须尽快赶到流星镇!拜托了!” “这位姑娘,我不是不肯带你一程……”车夫为难地望着她,“我去的地方不顺路,还得翻过一座山头才能到流星镇!” “没关系的!”这比陆婉婉预想的情况好多了,只要能赶得及,多走点路不算什么,“到地方你告诉我怎么走就好,多谢小哥!” 陆婉婉甜甜地唤了声“小哥”,车夫脸一红,头一低,便也不说话了。 翻过眼前这座山头就是流星镇,陆婉婉依照车夫的交代,沿着杂草丛生的小径上了山,始终不曾偏离正东方向。她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一溜小跑,务求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到达目的地。 “叽叽……叽叽……” 不远处传来阵阵尖锐的叫声,听起来像是什么小动物受了伤发出痛苦的求救。陆婉婉循着声源走了过去,弯下腰拨开脚边的草丛,趁着暮色仔细寻找那可怜的小生命。 “叽叽……” 陆婉婉听到近在咫尺的叫声,扭头一看,草丛里趴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它浑身颤抖耷拉着耳朵,后腿被捕兽夹擒住动弹不得,通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小白兔的模样委屈极了,看着怪心疼的。陆婉婉蹲了下来,轻抚着它微微颤动的小脑袋,研究起竹条编织的捕兽夹。 半旧的捕兽夹沾染着血迹,想必是山里的猎户专门捕捉小动物用的。小白兔的伤并不严重,正是因为夹子反复使用,力道已经不够强了。 陆婉婉小心翼翼地掰开捕兽夹,小白兔踮起两只前脚拖着受伤的后脚挪动了下,疼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救只兔子也不能半途而废! 陆婉婉围着小白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它的腿应该是骨折了,但要如何救治她却束手无策。 “包扎,对,要给它包扎……”陆婉婉解开包袱找了件衣服撕成几条,在小白兔眼前来回比划,犹疑不决自言自语,“是要先接骨呢?还是直接包扎?它的后腿估计是断了,不知道严重到什么程度……” 小白兔瞪着红通通的眼睛,惊恐地望着手忙脚乱的陆婉婉,怀疑自己逃出陷阱又入魔掌,不禁打了个寒颤。 “姑娘,且慢!” 悦耳动听的男声堪比天籁之音,小白兔满怀希冀地回头望去,顿觉目眩神迷心潮澎湃,乘着夕阳翩翩而至的俊美身影如同仙人下凡,使它重获新生。 陆婉婉的手停顿在半空中,好奇地打量着对方,他穿着一件皎洁如月的丝缎长袍,点点晚霞交织其间绘出花瓣的纹理,随着他的走动舒展开来,好像月夜下吐露芬芳的娇蕊。 美衣华服没有什么稀奇,有钱谁都能添置一套,俗不可耐的人穿着只会显得不伦不类,但若穿在一个清艳绝俗的美男身上,那就是天壤之别的效果。 他的美是沉静的,温煦的,像是碧蓝澄清的泉水,柔和惬意的春风,不知不觉被他吸引,情不自禁为他迷醉。 但,他那双璀璨如星的美眸若是充满笑意,就会极具侵略性,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微笑着点头,不待陆婉婉回过神来,已经抱起双眼放光的小白兔,温柔地查看它的伤口。 陆婉婉承认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但也不会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直犯花痴。喜欢欣赏美的事物乃是人之常情,暂时性神经短路纯属本能反应。 他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折成两段,固定住小白兔那只受了伤的腿,抽出陆婉婉手中的布条,紧密地缠绕起来。 小白兔安静地趴在他手上,不时地伸出粉舌磨蹭他的手臂,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它在向我道谢……”美男爱怜地抚摸着小白兔,笑意吟吟地看向陆婉婉,“在下和姑娘都是这小兔子的恩人呢!” 话是没错,但这小家伙恐怕只记得美男的恩情吧! 被小白兔无视的陆婉婉望着他绝美的侧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本以为兔子不会叫呢,没想到它叫起来倒挺响的。” 美男微微一怔,爽朗地笑了起来:“兔子平时不叫,不代表它不会,看来,姑娘很少出远门吧!” “呃……”陆婉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以前的确是孤陋寡闻,只顾着工作学习啃书本,却连这些生活常识都不懂。 陆婉婉看着眼前纤尘不染的美男,纳闷地问:“你经常出远门吗?” 这下轮到美男沉默了,他沉吟片刻,轻叹出声:“不是!” 冷场,尴尬的冷场…… 陆婉婉发觉自己天生不会与异性沟通,尤其是感觉良好的异性! 美男放下小白兔,轻轻地拍了下它的背:“回家吧,这几天不要到处乱跑,好好养伤!” 陆婉婉莫名其妙地望着美男,小白兔要是能听懂这些话,只怕早就成精了! 令她大跌眼镜的是,小白兔很通人性地在美男手掌蹭着脑袋,恋恋不舍地与他告别。一瘸一拐地跑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陆婉婉,朝她摇了摇尾巴算是答谢。 陆婉婉好笑地挥了挥手,美色当前,亏得这小家伙还记得她! 美男抬眼看向天边暮色,不由微微蹙眉,急着下山却也不能丢下没出过远门的姑娘家一走了之,好心地问了声:“天色已晚,姑娘是要下山么?” “下山?是,是啊……”经美男一提醒,陆婉婉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匆忙系好包袱背在身上。 “在下前往流星镇,不知与姑娘顺不顺路?” 美男的意思很明显了,如果顺路那就搭伴而行,若不顺路就各走各的吧! “咦?这么巧?我也要去流星镇呢!”陆婉婉惊喜地附和道,原来她和美男还是有点缘分的。 “好,那快走吧,兴许还来得及到镇上投宿!” “嗯,快走快走!” ------------ 第四章 缘分,妙不可言 更新时间:2010-01-28 缘分的奇妙之处在于偶然,原本两条平行线上的人意外邂逅产生交集,结伴前往共同的目的地。遇上这种情况,人总容易胡思乱想,更何况是月儿朦胧美男相伴。 陆婉婉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却总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问他家在什么地方像是查户口的,赞赏夜景迷人未免太过矫情,闲聊家常又怕漏洞百出,询问历史地理恐怕惹来麻烦。总之,开不开口都觉得别扭。 “姑娘,喜欢吃蜜饯吗?” “吃啊……”陆婉婉偷偷瞟向双手空无一物的美男,纳闷他从哪儿变出东西。 美男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巧精致的盒子递给她:“这蜜饯是家乡特产,姑娘家应该都喜欢的。” 陆婉婉接过做工精美的食盒,打开盒盖一看,厚薄均匀光泽透亮的蜜饯引人直流口水。但她怎好意思独享美味,遂又递到美男面前:“你不吃么?” 美男淡然一笑:“家里都是这些果脯蜜饯,现在实在吃不下了!” 原来他家是卖蜜饯的,怪不得随身携带呢! “那我自个儿吃了啊!”陆婉婉不客气地大啖美食,随口问道,“你吃不吃芝麻饼?” 看他这身贵公子打扮,陆婉婉根本没抱指望他会对芝麻饼感兴趣,不料美男竟然眼前一亮:“有桂花吗?” “当然有啦!”陆婉婉麻利地塞给他两个芝麻饼,豪爽地招呼着,“吃吧,不够包里还有!” 美男吃了两口,表情忽然变得很古怪:“这饼是姑娘做的?” “不是,我怎么可能有这手艺!”陆婉婉莫名其妙地反问道,“嗯……芝麻饼有问题吗?这是一位大婶做的,她人好手也巧……” “没,没有……”美男自嘲地笑了笑,这种小食随处可见,他又何必这么敏感。 陆婉婉按耐不住满心好奇,试探着问:“你出门都不带行李么?” 美男侧过脸来,耀眼星眸波光流转:“在下出门只带银票!” 精辟!真是精辟! 也许是蜜饯吃得太多,陆婉婉忽觉喉咙堵得慌,连忙拍了拍胸口:“咳咳……咳咳……那,你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啦?” “在下只是散散心而已!”美男停顿片刻,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仰头看向朗朗夜空,“听说生命消逝之后,灵魂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每当看到亲人就会发出温暖的光芒。” “唔……好像是有这种说法!” “你看,东边那颗特别明亮的星,它的光芒是不是很温暖?” “呃……温暖……” 在陆婉婉看来,每颗星星都差不多,哪来什么温暖的光芒。 美男梦幻般的双眸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在陌生人面前,他可以毫无顾虑地畅所欲言。 “原来,抛开束缚是件如此惬意的事!自己的人生本就不该受人摆布,在下庆幸自己做出终生不悔的决定,摆脱了一段孽缘!” “孽缘?”陆婉婉眨了眨眼睛,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同情地望着为情所困的美男,“没错,感情这种事最怕拖泥带水,察觉苗头不对,当机立断抽身而退才是上策!” 陆婉婉眼看美男垂首不语,以为触到了他的伤心事,婉转地安慰道:“嗯……这种事说起来容易,真要是陷进去了,能做到挥剑斩情丝的恐怕没有几个人。你呀,也别太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陆婉婉匆忙打住话头,懊恼地扁了扁嘴,不会劝人就别乱说,免得人家更不高兴。 美男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姑娘误会了,在下只是拒绝了家父安排的婚事而已,不会伤心更不会想不开!” 陆婉婉愣了几秒,猛地拍了下美男的肩膀,开怀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像你这么俊俏的帅哥,哪个姑娘舍得让你难过!” 爽朗的笑声感染了美男,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在下并没见过那位左右逢‘圆’的姑娘,只听说很有存在感,而且很凶悍!” 美男的说法相当委婉,陆婉婉回味过来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是个‘重’要人物啊,还是个凶巴巴的母夜叉!这种女人实在要不得,要不得……” 同为天涯沦落人,话匣子也就随之打开了,陆婉婉想起病秧子败类就恨得牙痒痒:“说起来,这世上还有更极品的男人哪,鸡穿大褂狗戴帽,整个一衣冠禽兽,遇事只会脚底板儿抹油,溜得比耗子还快!这种烂人要是让我逮着,绝不会让他好过!” 陆婉婉越说越起劲儿,撩起裙摆大咧咧地坐在美男对面:“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人要是连自由恋爱的权利都没有,还能指望婚姻幸福?人生只有一次,绝不能亏待自己,不求大富大贵,每天活得开心点总行吧!” 美男愣了一下,幽幽地望着她,静默半晌垂首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幸好在下懂得避而远之的道理。姑娘为人豪爽大方,心术不正之辈不敢冒犯。但愿你我今后都能远离烦恼自由自在!” “嗯嗯,一定会的!”陆婉婉喜笑颜开地应了声,对于未来她还是挺有自信的。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出两个时辰就来到了流星镇。街上行人三三两两,酒楼客栈灯光昏暗,再不赶去投宿的话,可能就没有空房间了。 “姑娘,晚上可有去处?”相处下来,美男对陆婉婉颇有好感,看她毫无头绪不知去向,遂好心地提议,“在下的好友在流星镇有处宅院,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与在下同去借宿!” “这,这不太方便吧……”人家美男好心相邀,当即拒绝未免太不给面子,但陆婉婉惟恐耽误明早赶车,只得婉言谢绝,“我随便找家客栈住一晚就行,不给你朋友添麻烦了,谢谢了啊!” “好吧!”美男不愿强人所难,拱手向她告别,“天色已晚,姑娘早些歇息,在下告辞!” 美男微微一笑,迷人的星眸顿现光芒,他转过身步入夜幕之中,衣袂飘飘潇洒俊逸。陆婉婉目送着他离开,忽觉心里空荡荡的,辜负美男一番好意,她总感觉过意不去。 “等一等……”陆婉婉模仿他文绉绉的口气,字斟句酌地问,“民女陆婉婉,敢问公子如何称呼?日后若有机会重逢,说不定能成为朋友!” 美男身形一顿,若有所思地回头看她,迟迟没有应声。陆婉婉以为他没听清楚,重又问了遍:“你叫什么名字啊?愿不愿意交个朋友?” “东风……”美男脱口而出,尴尬地行了个礼,“在下东风,多谢陆姑娘赏识!” 陆婉婉巧笑嫣然,眼睛眯成两轮弯月,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直奔巷子里的客栈:“东风,认识你很高兴,有缘再见啦!” 美男怔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才欣然而笑。 陆婉婉一觉睡到天明,昨晚那场邂逅令她心情愉悦。常言道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她相信自己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马车颠簸了一天一夜,好不容易来到了声名远扬的“隐贤山庄”。撩开窗帘,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将她的疲惫一扫而空。 陆婉婉跳下马车沿着整洁的石阶上了山,朦胧的雾气氤氲缭绕,飘荡于山林之间,如同仙子舞动的轻纱,温柔地拂过她的面颊。周围浮动着栀子花的芬芳气息,混合着野菊花的药香味,使人心驰神往。 初升的阳光拨开云雾透过枝叶缝隙倾洒下来,映照着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夺目动人。薄雾渐渐散开,反射出红宝石般的光芒,衬托着绛紫色的群峰美不胜收。 青山之巅坐落着优美雅致的隐贤山庄,远远看去如入梦境,果然是修心养性的世外桃源。 陆婉婉不知不觉加快了脚步,待她登上山峰,却见庄外聚满了人。男女老少各型各异,无不是满怀期盼地仰头望着“隐贤山庄”金光闪闪的牌匾。他们并肩而立挤得密不透风,连个落脚的空都没有,只能排在后面苦苦等候。 许久,这些人仍是纹丝不动,眼睛眨也不眨盯着那两扇门。陆婉婉急得满头是汗,搞不清楚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哎呀,今天又来晚了,轮到咱们估计也得等到午时。” “不晚不晚,这次肯定能上校场转一圈了。” “去转一圈管啥用啊,没被选上不更郁闷嘛!” “咋就这么没信心哪,村口张三麻子都能选上,咱们凭啥选不上!” “…………” 陆婉婉扭头打量着身后两位大汗淋漓的小伙子,他们好像知道这些人为何而来,随即笑眯眯地打招呼:“嗨,两位帅哥,你们好啊!” 其中一位四方脸怔怔地望着陆婉婉:“帅……帅哥?姑娘,你说我吗?” “是呀,帅哥!”陆婉婉讨好地唤了声,笑得更甜了,“你们上山干吗来了?为什么都得在这儿等着?” 四方脸显然不懂“帅哥”这词不是特指而是泛指,开心地嘴巴都快咧到耳门子了:“咱们大老远地上山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嘛!‘隐贤山庄’的名声天底下谁人不知?谁要是被选上成为门生,那可就发达啦!山庄每年只收一次学徒,去年没赶上的今年当然要赶早了,要不然只能等到明年喽!” “门生?”陆婉婉莫名其妙地微微皱眉,“听说山庄里的门生都是知名人士,怎么还收弟子的吗?” “非也,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另一位瘦高个眼看四方脸呆愣当场,存不住气插了句嘴。 “哦?这位帅哥,你有什么要补充的?”陆婉婉很有眼色地转移目标。 瘦高个清了清嗓子,从容道来:“门生也分三六九等,并非只有知名人士!扬名在外的那些门生原本就是名门之后,也有少数自幼成名文采出众的平民才子!除了上等门生,山庄里还有文武皆通的弟子,培养成才之后送往各地大户人家任职,佣金可观受人尊敬!所以,成为隐贤山庄的门生,是普通百姓最好的出路!” 闻言,陆婉婉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我不打扰了,祝你们金榜题名飞黄腾达!” 四方脸难为情地摆了摆手:“又不是考状元,还金榜题名哩!咱们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瘦高个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就是找个好差事罢了,飞黄腾达差得远呢!” 四方脸嘿嘿傻笑了两声,伸手搭在瘦高个肩膀上:“人家有的是背景,咱哥俩还有背影哪!” 瘦高个自我安慰地点点头:“所谓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吧!” 汗,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啊! ------------ 第五章 进军,隐贤山庄 更新时间:2010-01-29 陆婉婉千里迢迢赶到此地,虽说她和这些人的目标不同,却都是为了赚钱糊口。既然这条道是考生专用,她不得不另寻他路了。 “两位帅哥,我的位置让给你们吧!”陆婉婉寻思着山庄的偏门在哪儿,无意在这儿耽搁时间,“其实我是来找人的,你们知道还有哪条道直通山庄吗?” “不晓得啊,嗯,附近应该有维持秩序的下等学徒……”瘦高个踮起脚尖四处张望,眼前蓦地一亮,扯了扯陆婉婉的衣袖,“姑娘,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了么,就是身穿黑大褂头系红飘带的……” “哦,哦……”陆婉婉顺着他指的方向找到了神情倨傲的尖嘴巴。 瘦高个耐心地解说:“山庄规矩很严,外人不能随便进出。若是有大户人家的介绍信还好说,不然,你就只能请他通报,还得看他乐不乐意帮你找人!” 听他这么一说,陆婉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请他帮忙得先给点好处?” 瘦高个茫然地摇头:“也不尽然,看他心情好坏吧!他只是个下等学徒,应该没那胆量收人钱财!” “好吧,我去试试看!”陆婉婉没有云府的介绍信,但李管家告诉过她云熙皓朋友的情况,既然不是胡诌瞎扯,山庄的人还能拦她不成。 “姑娘,你的位置给你留着,实在不行你就跟咱们一起进去!”四方脸频频挥手,熟络地像是自家兄妹。 据李管家说,云熙皓来隐贤山庄投奔的好友是上等门生方智行,方家世代为官,正儿八经的名门。所以,他就是众人口中凭借家世扬名的门生,压根没人指望他有什么才气。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臭味相投才能彼此吸引。云熙皓的朋友,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打着求知的旗号自诩贤人,无非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陆婉婉只想尽快完成任务,至于隐贤山庄是否名副其实就不是她关心的问题了。她紧盯着那根耀眼的红飘带,穿过重重人海,毫不费力地找到了尖嘴巴,迫不及待地向他表明来意。 “你找方公子……”尖嘴巴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戒备十足地拖着长腔,“可有隐贤山庄指定友人的介绍信?” “指定友人?”这句专业术语在普通人听来有些深奥,但对陆婉婉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并且可以充分理解其中的精髓。 尖嘴巴的言下之意是,贵宾优先,闲人免谈!所谓贵宾,即是常有业务往来的名门望族,凭他们与庄主的交情,写几个字盖个印章就是畅通无阻的通行证,至于那些仰慕山庄威名的闲杂人等就靠边站吧! 陆婉婉诚实地摇了摇头,狡猾的李管家根本就没提过介绍信这回事,云家是不是隐贤山庄的往来客户不得而知,但她无论如何得先见到方智行。 尖嘴巴仰起头,宽阔的鼻孔朝她不屑地哼了声,摆出一副“老子早就知道”的骄傲神情。区区下等学徒也能这么趾高气扬,可见上等门生一个个都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自恋狂。 “喂,我找方智行有非常重要的事,你最好赶紧进去通报。”陆婉婉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杏眼圆睁柳眉一挑,高傲的表情毫不比他逊色,“要是耽误了方公子的大事,就凭你,担待得起吗?!” 尖嘴巴小眼一瞪,用力甩了甩头,红艳艳的飘带被风裹得唰唰的响。他撇了撇嘴,腮帮子上的大痦子抖个不停,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甭在那儿猪鼻子插葱,净整装蒜的事儿。你是方公子什么人哪?有啥关系呦?别以为爷是从小被吓唬大的!” “你要真是方家的人,咋连封介绍信都没有?你要是跟他有点小暧昧,总该有个什么信物吧!我呸!你们这群看到帅哥就流口水的花痴,爷见过的多了去了!都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非见公子们不可,都以为自己貌比天仙稳能攀上高枝。没有毛的麻雀也想变成凤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敢情这尖嘴巴把她看成疯狂求爱的痴情女了,虽说终日被人纠缠不胜其烦,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对谁都是恶语相向啊! 陆婉婉挠了挠后脑勺,谦虚地问:“看来,你在隐贤山庄已经有些年头,是位资历很深的老前辈吧?” “呃……”尖嘴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有人奉承仍免不了得意,“资历确实不浅,老嘛,还算不上!” “放心,以你的资质做学徒做到老绝对没有问题!”陆婉婉眨了下眼睛,笑意盈盈地好心建议,“不过,做人最好积点口德,不能只长年纪不长脑子,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自以为聪明绝顶,其实是愚不可及。” “你,你这臭丫头……”尖嘴巴发觉自己被耍,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爷就是个学徒咋地?哼哼,只要有爷在,你就别想进来!” 陆婉婉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也就这点能耐,亏我刚才还高估了你!” 陆婉婉抛下这句话转身没入人潮,再也不理会暴跳如雷的无良学徒。条条大路通罗马,她就不信进去找个人就这么难。 四方脸和瘦高个看到去而复返的陆婉婉,热情地连连挥手:“姑娘,就快到咱们了,过来啊!” 后面的人听见不乐意了,七嘴八舌地提出抗议。 “不许插队,还讲不讲规矩了……” “没见过漂亮姑娘啊,人家能赏你个热p吃不……” “…………” 瘦高个为难地瞅瞅陆婉婉,四方脸虎目圆睁大手一挥,扯着嗓门叫道:“哥们愿意让她插,谁管得着?再说了,插我前面又不是你前面,叽歪个啥!” 这都乱七八糟瞎吵什么! 陆婉婉疾步上前,冷眼扫向叫嚣抗议的那群人:“本姑娘原先就排在这儿,你们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没事找事的出来单挑,唧唧歪歪也不嫌丢人!” 此言一出,四下无声,陆婉婉光明正大地排到四方脸前面。那些人吃了瘪却又不敢发作,倒不是怕打不过她,而是怕惊扰考官留下坏印象。 “姑娘,你找到人了吗?”四方脸看她满脸郁闷,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答案,瞟向眼高于顶的尖嘴巴,愤愤不平地低声咒骂,“看他那德性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哎,你要找谁啊?哥就算踏平隐贤山庄,也要帮你找出来!” 四方脸热血沸腾豪气万千,陆婉婉不禁笑了起来:“不用麻烦你了,我自己去找!只要能进得了门,我就不信找不出一个大活人!” “可不是么!”四方脸随机点头附和,“凭你的本事一定能混上学徒的,到时候什么人见不着啊!对了,你到底要找谁啊?有啥要紧的事吗?” 陆婉婉不好意思拒绝他的热情,随口说了句:“一个姓方的门生,找到他才能打开我的财路!” 四方脸煞有介事地哦了声,看她不打算透露更多,自觉地闭上嘴巴。 隐贤山庄的大门已向考生敞开,苦等多时的男女老少潮水一般涌了进去。陆婉婉想也没想紧随而入,误打误撞赶上一年一回的招生盛事,这等良机岂能错过! 陆婉婉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采取什么手段,都要见到方智行,打听出云熙皓的下落。 考场设在宽敞露天的校场,两侧摆满了放置武器的架子,刀,剑,弓,枪,棍;斧,锏,锤,鞭,叉,应有尽有。中央那座比试武艺的台子正对看台,端坐看台之上的三位考官慈眉善目温文儒雅,一看便是高素质知识分子。 陆婉婉期盼他们做出公正的考核,这些考生寒来暑往勤奋练武,无非是为了谋得一份好差事。如果考官做不到清廉公平,比试还有什么意义。 陆婉婉东张西望研究地形,校场距离学堂有好一段距离,她正盘算着趁乱混进去,忽闻瘦高个善意地提醒道:“姑娘,趁这工夫多看点书吧!考场周围有许多武艺精湛的弟子把守,闲杂人等休想擅自走动!” “咳咳……我只是看看……没别的想法!”陆婉婉没想到别人看得出她这么迫切,心虚气短地扭过头,不经意间瞥见面色苍白的四方脸,心下一惊,“咦?你不舒服吗?” 四方脸艰难地吞咽口水,额头直冒冷汗,青紫的双唇微微颤动:“没,没……我有点,紧张……嗯……” 呃!恐怕不只是有点吧! “振作起来!一定会成功的!”陆婉婉猛地拍了下四方脸的后背,为他加油鼓劲,“别紧张,你是最出色的!” “是,说的是……”四方脸擦了把汗,勉强地笑了笑,“没想到今年人这么多,看这阵势不比去年少啊!” 陆婉婉耐心地引导他走出阴影:“人多又怎么样,你就当他们都是南瓜,来,深呼吸!” 四方脸深深地吸了口气,神色缓和了许多,但当他瞧见看台上的考官,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浑身抖个不停。 陆婉婉不明白他害怕什么,正要开口劝慰,却见瘦高个摇首叹息:“真没想到今年居然增设文试,这么一来,只怕有六成人过不了关哪!” “文试?你怎么知道?”陆婉婉恍然大悟地看向四方脸,“他是在为这个担心?” 瘦高个忧心忡忡地点头:“不只是他,我也很担心啊!听闻隐贤山庄决意遣散学识浅薄的下等弟子,原以为是流言,不料竟是事实!看台上那三位身着褐色锦袍的考官皆是学堂的先生,看来第一场就是文试!唉,这可如何是好?” ------------ 第六章 突破,另辟蹊径 更新时间:2010-01-30 陆婉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校场,隐贤山庄重视学识众所周知,但才高八斗之人毕竟只是少数,总不能让资质平庸之辈都喝西北风吧! 况且,大户人家根本养不起那些上等门生,他们需要的是忠实能干的家仆。略懂文采,精通武艺,既不会功高压主,也不会手无缚鸡之力,关键时刻还能保家护主。所以,中庸之流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隐贤山庄自然晓得往来客户的需求,至于增设文试提高难度,想必是要筛掉难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莽夫。像尖嘴巴这样没品的家伙能成为学徒,恐怕就是不健全的招生体制的产物。 “两位帅哥别着急,先听我说!”陆婉婉沉吟半晌,道出心中所想,“今年虽然增设文试,但我想难度不会太高。毕竟山庄招收的是普通学徒,又不是学富五车的门生。不然,他们怎么会把考场设在这儿呢?” 四方脸眨了眨僵硬的眼珠子,煞有介事地击掌道:“对啊,我咋没想到呢!正经八百的文试还能在校场上考么?那几个先生肯定是来吓唬咱们的!” 瘦高个长吁口气,将信将疑地看向陆婉婉:“那么,他们会考些什么呢?口头比试?” “嗯,应该是这样!”陆婉婉回想起脑筋急转弯常识问答之类的电视节目,稍加延伸不难推断,学堂先生出的题目应与地理历史诗词歌赋有关。 瘦高个与陆婉婉不约而同地看向四方脸:“古诗一百首,还能记几首?” 四方脸愁眉苦脸地努力回想:“钱不在多,够花就行,学不在深,能抄则灵……” 陆婉婉忍住吐血的冲动,与瘦高个相视一眼,默默无语。 三位考官宣布第一关文试开始,排在前面的考生陆续上台接受考核。陆婉婉离得较远,听不清楚考官的问题,但能看见一拨拨考生被无情淘汰。他们普遍都是回答出一两个问题之后,就愣在台上呈木鸡状。偶有一两个侥幸过关的,狂喜地比范进还颠。 瘦高个虽比四方脸多读几年书,但他仍免不了提心吊胆,相比紧张过度的四方脸,则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眼神游离完全呆滞。 这样下去,他们恐怕都过不了关。 对于毫无历史记载的靖国,陆婉婉一无所知,她也没指望自己能过关。不过,如果瘦高个和四方脸顺利成为学徒,帮她找个人还有什么难的。 “两位帅哥,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陆婉婉眼看快轮到他们了,忙不迭地支招。 “姑娘请说!”尚能保持镇静的瘦高个连忙倾过身子,向她虚心讨教。 陆婉婉附在瘦高个耳边,如此这般讲解一番。瘦高个黯淡的双眼渐渐恢复神采,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文试的淘汰率相当高,进展速度也是相当惊人,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前面就只剩下一名考生了。 台上那道瘦巴巴的身影抖得像是秋风中的落叶,直勾勾地盯着三位考官,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紧紧咬着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紧张。 中间那名考官咬了咬牙,做好被雷翻的准备,奋勇当先挺身而出。他清了清嗓子,淡定自若地看向那名考生:“请你答出‘穷则独善其身’的下一句!” 考生眼前一亮,顿觉松了口气,缓缓放开双拳,胸有成竹地高声道:“富则妻妾成群!” 这句对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不仅是考官,就连落败考生都傻了眼。 笃定过关的考生垂头丧气地下了台,心里既纳闷又郁闷,他的应答多么工整对仗,咋就落选了呢! 考官们长吁短叹连连摇头,校场之上天雷滚滚,震得他们头晕眼花。瘦高个与四方脸深吸口气,不待考官发令,一起登上了台。 他们上前拱手一拜,异口同声道:“何氏兄弟为山庄美景以及诸位考官各自作诗一首,敬请指教!” 左边那位考官已经懒得出题,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开始吧!” 瘦高个倒背双手,摇头晃脑地在台上踱步,边走边吟:“毕竟隐贤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考官身子一顿,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讶异地打量起这两兄弟。瘦高个微微欠身退至一旁,四方脸扭头看向台下为他握拳加油的陆婉婉,昂首挺胸地扯开嗓门:“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天长地久有时尽,师恩绵绵无绝期!” 全场默然 考官们久久一言不发,何氏兄弟紧张地汗流浃背不知所措,陆婉婉暗自琢磨,这可都是流传千古的名言绝句,总不至于过不了关吧!难道,他们知道这是某大文豪的诗作?如果何氏兄弟被识破这两首诗是剽窃而不是自创,那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就在陆婉婉提心吊胆的时候,考官们呼啦啦全体起立,激动万分地猛力拍掌,连声赞叹:“妙,绝妙……” 何氏兄弟旗开得胜,考官们经历了一场场天雷轰击之后,终于重见光明。心情愉悦的考官展开笑颜,满怀希望地望着台上的陆婉婉,期待她也能有不俗的表现。 陆婉婉微微欠身,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民女陆婉婉,献上一段家乡舞蹈。此舞虽不比宫廷乐舞华丽工整,却也融合了农歌、武术、戏曲的技艺。不求一舞惊人,但求为普通百姓带来欢乐。” 闻言,右边那位考官兴致勃勃地向前倾着身子:“陆姑娘,民间百姓插秧耕田、祈福禳灾的舞蹈并不少见,你若不能舞出新意,恐怕难得赏识啊!” 陆婉婉早有预料他会心有疑问,甜甜一笑应声道:“民女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千篇一律毫无创新!” “好,陆姑娘请开始吧!” 何氏兄弟成功过关,打心底里感激陆婉婉的鼎力相助。刚才陆婉婉一开口,瘦高个忙不迭地交出扇子,四方脸恭敬地送上汗巾,虽然纳闷她又想出了什么妙招,却也不敢多问。 陆婉婉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妙招就是扭一段秧歌,她的外婆曾是秧歌艺术团的台柱子,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能扭出精彩。自古以来南灯北歌,各个地区都有独具特色的民间舞蹈。 秧歌舞表演起来,生动活泼,热闹喜气,深受普通百姓欢迎。青山之巅贤人之所作为文化发源地,怎能忽视喜闻乐见的大众文化。 陆婉婉深信不疑,凝聚了成千上万民众多年来的心血和智慧的艺术结晶必能征服隐贤山庄。 “哎嗨呦……哎嗨哎嗨呦……” 陆婉婉向不远处的鼓手点了下头,随即引吭高歌,清脆嘹亮的回声,波光流转的眼神,曼妙婀娜的舞姿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游刃有余地挥舞着手中的道具,一颦一笑皆洋溢着喜气,跳跃扭动,旋转摇摆,看得众人眼花缭乱。那柄扇子虽不合手,改良后的汗巾也不美观,却丝毫不影响她的舞姿。 何氏兄弟情不自禁地挥手打拍子,周围考生不由自主地抬脚踩鼓点,就连三位考官也不时地用手指敲桌子。 一舞终了,众人回味无穷津津乐道,纷纷议论如何编曲组成队形推广出去。 通过文试的考生约有三分之一,接下来的武试就轻松多了。瘦高个看似文弱,一招一式却灵活得很,擅用以长克短以弱避强的技巧顺利过关。四方脸本就高大壮实,往台上一站像小山似的,凭借一身蛮力也能打得对方落花流水。陆婉婉懂得制敌妙招,又有不俗的好身手,谁与她过招只能甘拜下风。 陆婉婉与何氏兄弟如愿以偿地成为隐贤山庄的学徒,相比兴奋得像火山爆发似的何氏兄弟,陆婉婉就如同千年寒冰潭。她不在乎能否晋升为弟子,也不关心领到多少赏钱,她只想尽快找到云熙皓,拧着他的耳朵回到云家复命。 隐贤山庄东院那一排排厢房便是学徒的栖身之处,未经管教先生许可,一律不得擅闯其他院落,违者轻则体罚重则永久驱逐。也就是说,学徒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么大点。 刚刚安定下来,何氏兄弟就迫不及待地赶到隔壁向恩人道谢。他们的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没留意到陆婉婉失落的神情。 “在下何流顺利过关,只因仰仗姑娘相助,此等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日后仅凭姑娘差遣!”瘦高个规规矩矩地鞠躬九十度,眼角噙着点点泪花,“能与陆贵人同为学徒,何流三生有幸啊!” 陆婉婉不明白他激动个什么劲儿,住在这种鬼地方,日夜被囚禁不说,身为学徒还得处处看人脸色,就算日后真能找份好差事也不划算嘛! 嗓门高性子急的四方脸猛地扯开衣襟,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吓得陆婉婉缩了缩脑袋。 “陆姑娘,从今往后你就是咱们的头儿,谁要是敢欺负你,我何武第一个不放过他。你有啥需要的尽管说,不管是去南院北院还是庄主老爷子那儿,都不带一句含糊的,保准让你满意!” 陆婉婉心头一亮,试探着问:“我们可以偷偷地溜出东院?不怕被人发现?” ------------ 第七章 意外,始料未及 更新时间:2010-01-31 何武一番豪言壮语,让陆婉婉重燃希望,但她又有些犹疑,毕竟擅闯山庄可是要冒风险的。 不待何流出声,何武用力拍了拍胸脯:“为了陆姑娘,上刀山下火海都成!” 这话说的,听起来不对劲啊!陆婉婉犹疑地看向何流,想听听他怎么说! “陆恩人,舍弟的意思是为了姑娘甘冒责罚!”何流实事求是地解释道,“庄主有令,下等学徒两年之内决计不可擅离东院。只有经过先生恩准,才能去各院走动!” 还是哥哥说话靠谱!陆婉婉差点听信何武所言,正想请他帮忙打听方智行住在哪个院子。万一惹出事端连累何氏兄弟受罚,她心里可真过意不去了。 “为什么啊?”何武挠了挠后脑勺,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两年之后就能离开山庄谋差事了,那岂不是这辈子也别想去其他院子转转啦?这也忒瞧不起人了吧!下等学徒咋地?跟那上等门生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嘛!不行,我得去问问那几个老头,下等学徒还是不是人了……” “小武!”何流惟恐何武犯起倔脾气找先生们理论,匆忙拽住他,“稍安勿躁,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当上学徒,如今得偿夙愿,休要自惹麻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你不早就懂了么!难道你还想回去看叔父的脸色,过寄人篱下的生活?” 何武怔怔地望着兄长,哑然片刻,重重地捶着桌子,喉间发出抑郁的低吼。 原来这是一对无父无母相依为命的兄弟! 陆婉婉掩去心中烦躁换上笑颜,轻拍了下何武的肩膀:“庄主这番安排可谓用心良苦!你想,学徒初进山庄难免心浮气躁,要是静不下心读书练功,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两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如果只想得过且过,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何武细细咀嚼她话中的含义,赞同地点了点头:“对啊,我是来学东西找好差事赚钱成家的,管他什么上等门生下等学徒!” 陆婉婉莞尔一笑继续劝说:“人要自己看得起自己,别总想着上等下等的,学徒就学徒呗,靠双手吃饭不丢人!你说过钱不在多,够花就行,要我说呢,再加一句名不在高,快乐就好!” “好、好词儿,呵呵……”何武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黝黑的脸庞透出丝丝红晕,“还是陆姑娘看事清楚,我啊,只知道瞎吵吵……” “行啦,咱们快回去吧,别耽误了陆恩人休息!”何流感激地向陆婉婉微微颔首,将何武推了出去,“陆恩人哪,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着,明儿个还得去见周先生!” 陆婉婉欣然而笑:“好,晚安!” 何氏兄弟与陆婉婉同为一组,周先生是他们的导师,也是那位对秧歌舞极感兴趣的考官。他给陆婉婉安排的任务是推广普及特色鲜明的民间舞蹈,她也因此立功一件,很有可能成为众学徒中第一位晋级的弟子。 既来之,则安之!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陆婉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几尺见方的院落虽嫌狭小,倒也清净整洁。她伸个懒腰倚着墙角那颗歪脖子树仰望星空,不知不觉想起山林那晚邂逅的绝色美男。 东风!超美型的男人!他的美既不张扬也不阴柔,使人为之迷醉,瞬间被他攫去心魄! 精致的轮廓无可挑剔,温煦如风的笑容透出难以言喻的魅力,一言一行总能牵动你的思绪,随着他的笑而乐忧而悲。 陆婉婉看向天边最亮的那颗星,她看不出何为温暖的光芒,也体会不到他的心情。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当时他的眸子里满是忧伤,与他光彩夺目的美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孤独的无奈。 美男容易受人关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忧郁更是惹人心疼…… 打住,现在可不是yy美男的时候,想方设法完成任务离开这儿才是当务之急! 东风,对芝麻饼情有独钟的孤单男子,以后如有机会再见到他,希望他能笑得像桂花那么甜。 陆婉婉起了个大早,佯作晨练研究东院地形。知己知彼方能稳操胜券,她可不想为了病秧子败类耗费宝贵时间,但在找到可靠情报之前也不能露出马脚被人赶出山庄。 围绕东院转了半个时辰,陆婉婉发现各个出口都有弟子把守,而且不分昼夜轮流值班,看那架势连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陆婉婉心里纳闷,东院住的都是学徒,又不是感染瘟疫的病患,至于整的像个隔离区么!庄主三令五申不许学徒到处走动,难道是怕他们的笨脑袋传染给高贵的门生! 隐贤山庄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地方! 陆婉婉正要回去,忽见何武神神秘秘地沿着墙角溜到两名弟子身边,拉扯之间好像还塞给他们什么东西。她好奇地跟了上去,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嘿,两位大哥,小弟想打听点事,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何武谄媚地点头哈腰,讨好地连连作揖。 其中一名细长眼打开布袋看了眼,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呦,这肉干看着就好吃!” 另一名浓眉毛用手肘碰了他一下,轻声道:“快还给他,被人瞧见咱们就死定了!” 细长眼咽了口唾沫,不舍地将布袋还给何武。何武不肯接,苦着脸哀求:“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我保证不会泄露半句,更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这些吃食送给两位尝尝鲜而已,又不是什么银两钱财,谁也不至于大做文章!” 陆婉婉躲在树后,苦思冥想猜不出何武低声下气是为哪般。 浓眉毛东张西望了半天,向细长眼使了个眼色,细长眼心领神会地收起布袋塞进怀里,笑眯眯地拍了下何武的脑袋:“说吧,想打听啥?” 何武总算松了口气,急切地问:“两位大哥,山庄里可有位姓方的门生?” 陆婉婉心弦一颤,没来由地有些感动,当初只不过随口说了句,没想到何武竟然记心里了。 “居然敢打门生的主意?”浓眉毛没好气地盯着他,“该不会是看哪个好说话,给自家妹子说媒的吧!” “不是,绝对不是……”何武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只有兄长,没有妹子。这事关系到我恩人的未来,非得找到他不可!” “原来是为了报恩啊!”细长眼略想了想反问道,“是方智行方公子吗?山庄里姓方的倒是有几个,不过,姓方的门生就只有他一个了!” 何武稀里糊涂地点头:“那就是他了,这方公子住哪儿呢?西院还是南院?” 浓眉毛三角眼一瞪,沉下脸来:“然后,你是不是要我们稍口讯传书信啊?” “可、可以么?”何武仗着胆子迎向他凌厉的扫视。 细长眼及时拉住抓狂的浓眉毛,平心静气地说:“小兄弟,我们不是不肯帮你。据我所知,西院那些门生正在攥写诗集,方公子出门采风去了,估计下个月才能回来!” “真的?”何武失望地耷拉着眉毛,近乎哀求地扯着细长眼的衣袖,“我的 好大哥,他回来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细长眼摸了摸怀里的肉干,很有义气地应承道:“放心吧,没事常过来转转,收到风声就告诉你!” “好哩,好哩……”何武高兴地合不拢嘴,紧紧握住两人的手,“拜托两位大哥了,谢谢,谢谢啊!” 细长眼微笑着点头,浓眉毛隐忍着没发作,生硬地抽回手:“只能帮你传一回话,别再得寸进尺!” 何武眉开眼笑地连连称是,飞快地跑远了。陆婉婉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暖融融的。 陆婉婉大秀舞技之后,周先生对喜气热闹的秧歌舞始终念念不忘。刚点过名交代几句,就将满腔热情的学徒们打发走了。 “小陆,你留下来!”周先生乐呵呵地朝陆婉婉招手,“有点事找你商量!” 众学徒无比羡慕地看向一舞成名的陆婉婉,能够得到先生的青睐,日后必能出人头地啊! 陆婉婉不禁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原先那个实习单位,其中有位和蔼的老主任也姓周,也喜欢叫她小陆。 “陆姑娘,快去……”何流看她盯着周先生发愣,轻轻地拍了下她的肩,“先生等着呢!” “哦,嗯……”陆婉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疾步奔上前去乖巧地唤了声“周先生”。 遣退想看热闹的学徒们,周先生宽袖一扬示意陆婉婉坐下说话,他从书案上抽出一本发黄的书卷递给她,和颜悦色地问道:“小陆,这本乐谱里大多都是耳熟能详的民歌,你看看哪几首曲子适合配舞?” 陆婉婉好奇地翻开这本乐谱,简谱五线谱她倒是认得,只是不知道这个历史不明的国度用的是哪种谱子。当她看到一行行“上、勾、尺、勾”,“六、合、五、乙”,顿时心下一惊无法言语。 ------------ 第八章 紫苑,美男如云 更新时间:2010-02-01 这、这不会是工尺谱吧! 陆婉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她听说过历史悠久的工尺谱,却不懂得如何运用,更不晓得对应的音节。在精通乐理的周先生面前,她可不敢自作聪明。 “呃……周先生,我不识谱……”陆婉婉难为情地低下了头,后悔不该一时好奇自找麻烦,惟恐徒增嫌疑慌忙解释,“其实,我扭秧歌主要是踩鼓点,至于曲子就不讲究了,顺口就好……” 周先生沉默半晌暗自琢磨,陆婉婉直冒冷汗不敢抬头,忽闻他拍案而起喜出望外地笑道:“小陆啊,若不是你提醒老夫,恐怕就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 陆婉婉硬着头皮抬眼看他,却见周先生确实很高兴,随手将乐谱抛在一旁,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面:“普通百姓的确没有几人识谱,老夫虽想编排舞蹈普及民间,却没意识到如何让大众接受。生活气息浓郁的表现方式,何必拘泥于传统规范的宫廷礼乐。小陆,此舞若能广泛流传,你是最大的功臣,功不可没啊!” “呵呵……”陆婉婉尴尬地笑了笑,她既没胆量发明简谱,也没勇气承认自己来自未来。既然误打误撞激发了先生的灵感,她也就索性闭口不言了。 周先生仔细地询问了舞步与鼓点的配合,挑选几段他认为合适的曲子,摊开宣纸勾勾画画。 陆婉婉打量着与老主任有几分相似的周先生,暗叹缘分的奇妙。以往她就很尊敬那位兢兢业业的周主任,如今这位周先生也是恪尽职守之人,不知这份微妙的关联是否预示着她的未来一帆风顺。 “小陆……”周先生奋笔疾书力透纸背,恨不能将所有构想立刻呈于纸上,“你随老夫下山,去一趟琴州紫苑!” “下山?”陆婉婉陡然坐直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琴州是什么地方?紫苑又是干吗的?” 话一出口,陆婉婉便意识到自己失言。身为学徒理应谨遵先生教诲,岂能容她有此疑问。她并不想忤逆师命,而是担心错过捉拿病秧子的良机。毕竟,她留下来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打算做两年学徒。 周先生怔了一怔,放下纸笔,看见陆婉婉正咬唇自责,随即宽慰道:“性情直率并无不可,姑娘家活泼大方挺好,日后去名门做管事足以胜任。西院组织门生攥写诗集,老夫素来掌管山庄礼乐事宜,目前虽在东院任教,却也当仁不让编写礼乐篇。” “老夫一向认为,民间艺术发展空间很大,见识过丰富多彩的秧歌舞,更是信心倍增。小陆,你能成为老夫的弟子,定是天意所为。此次前往琴州,拜访礼乐世家紫苑,必能广增见识陶冶情操,对你日后的歌舞创作助益极大……” 周先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仿佛已预见到民间艺术百花齐放的盛况。然而,陆婉婉的眉头越皱越深,敢情这位先生将她视作艺术奇葩了。她只不过是借用民族智慧的结晶,总不能厚着脸皮当成自己的杰作吧! 但,这也不是重点! 她来隐贤山庄是找病秧子败类算账的,现在不仅当上学徒,还得到了周先生的器重力捧她为弟子,弘扬山庄文化,振兴民族艺术! 陆婉婉越想越不对劲,这跑题也跑忒远了吧! 话虽如此,陆婉婉确信了方智行出门采风的说法,既然他还没回来,留在山庄也打听不到病秧子败类的下落。这么看来,跟随周先生下山增长见识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婉婉耐着性子等周先生畅谈完理想,含笑点头:“民女承蒙先生赏识,感激不尽!” “从今天起,你就是老夫的亲传弟子,日后进出也方便些。”周先生满意地望着机灵乖巧的陆婉婉,关爱地嘱咐她,“回去早点休息,明日动身!琴州地处水乡多行水路,若是晕船最好事先带上宁神香。近来天气阴晴不定,油伞也是必不可少的。对了,还得找两名随行的学徒照顾行李……” 周先生设想周到心思缜密,陆婉婉只有点头的份,当她听到需要学徒的时候,随即大力推荐何氏兄弟。好在周先生对这两位“文学奇才”颇有好感,没有迟疑当即应允。 微风拂过碧波荡漾,轻灵的乌篷船自由地穿梭于河道之中。廊棚蜿蜒环绕河堤,高墙深巷青砖黛瓦,层楼叠院水阁飞檐,石桥纵横船儿悠悠。水雾交织而成的美景让人流连不已。 周先生立于船头欣赏湖光山色,何氏兄弟背着行李探着脑袋东张西望,陆婉婉倚着船畔单手托腮凝望水中倒影。 “哥,看那姑娘多水灵啊!”何武生怕被周先生听见,又止不住满心激动,压低声音凑近何流,“快看,桥上那个撑伞的姑娘,穿粉色衣裳的就是,她瞅了我好几眼哪!嘿嘿……” 何流无奈地摇摇头:“小武,照顾好先生的行李要紧,别净寻思看姑娘了。” 何武不情不愿地收回视线,小心翼翼地瞟了周先生一眼,确认他没留意过自己,遂又找陆婉婉说笑。 “嗨,想啥呢?这儿有好多翩翩公子,不看后悔哦!”何武八婆地提醒她,“待会儿靠了岸,你也撑把油伞到桥上转转,肯定有公子哥注意到你!” “得了吧,我又不是白娘子!”陆婉婉越看自己越顺眼,忽然年轻了几岁,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白娘子?她是谁?”何武精神一振,一本正经地追问,“莫非是位绝代佳人?家住何方?嫁人了吗?” 陆婉婉无语地吁了声,转过身子单手托腮看向岸上行人。青石板铺就的街道的古朴洁净,街头小贩整齐有序地排列两旁,无不是笑脸迎人热情殷勤。 三五搭伴的姑娘们手拈罗帕持扇遮面含羞敛眉笑不露齿,欢快地流连于胭脂铺绸缎庄。花儿一样的年纪、娇艳欲滴的芳容,红霞飞面的美态,构成了最美妙的街景。 体态丰腴的妇人挽着竹篮牵着孩童,口齿伶俐地跟摊贩砍价,眉开眼笑地掏出银两,得意洋洋地欣赏战利品。即使那孩童太过顽皮,打破了身后阿婆的鸡蛋,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街角那处书画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字画,山水人物、田园风光、乡风民俗应有尽有。几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驻足观望,时不时地悄声议论,守摊的老人笑容可掬有问必答。 这时,有道月白色的身影从陆婉婉眼前一晃而过,他仰头注视着那副龙飞凤舞的字,当即请老人取下来看个仔细,毫不犹豫地付清银两,卷起字轴收进布带。青色的布袋一尺见方,正中绣着赭石色的圆形图案,编织的肩带上镶嵌着几件玉质挂坠。 “东……东……”陆婉婉盯着他的背影出神,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却见那人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被无视的何武留意到陆婉婉的异样,循着她的视线看去,没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遂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看啥呢?” 陆婉婉好笑地甩甩头,她一定是坐船太久眼睛花了,身形相似的男子不计其数,怎能肯定那个人就是东风美男。 “没有,认错人了!”陆婉婉复又坐下,掸去裙摆上的灰尘,扭了扭麻木的腰,自言自语道,“应该快到紫苑了吧,大名鼎鼎的礼乐世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船头陡然转向岸边,周先生抚着花白的胡须,洪亮地唤道:“小陆,快准备一下,紫苑的管家已经在岸上候着了!” 陆婉婉不敢怠慢,连忙背上行李步出船舱。何氏兄弟搀扶着周先生,满心激动地望着岸边那辆马车以及十余名如花似玉的美女。 跟周先生沾光,他们享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何氏兄弟坐在舒适的马车里,兴奋地手足无措,不时地撩起帘子向外张望。周先生时而皱眉时而叹息,忍不住向陆婉婉交代了几句,叮嘱她看好何氏兄弟,紫苑规矩颇多,莫要一时得意丢了隐贤山庄的颜面。 闻名遐迩的紫苑坐落于静谧的竹林深处,林中清风徐徐水声淋淋,未至紫苑,已闻阵阵清亮悦耳的笛声,悠扬婉转极为动听。 管家毕恭毕敬地将周先生迎下马车,陆婉婉目光所及之处遍眼新绿,柔和的阳光为竹林增添几许朦胧的美感,清澄的小溪泛起点点金光。粉壁青檐万里碧空,景色清新美不胜收。 周先生随管家前去拜见紫苑宗主,几名美女带领陆婉婉与何氏兄弟步过竹桥去往客房。这一路上可谓目不暇接,长廊绵延不绝,房舍接连不断,人来人往无论男女,皆是面如白玉唇似涂朱,美眸灵动举止优雅,莫不是美艳动人。一概绫罗打扮浅色衫裙素净清爽,所穿衣物大约都用奇香薰过,远远就觉芬芳扑鼻。 陆婉婉暗自赞叹,紫苑是名副其实的美女帅哥聚集地啊! 此时,何武恨不能被千眼观音附身,脑袋转得比风扇还快,就连何流也不顾矜持赞不绝口:“如此美貌,这等穿戴,真是仙人下凡风流盖世!礼乐世家,真不愧是世人向往的仙境之地!” 陆婉婉完全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作为身心发育正常的女人,发现眼前净是视觉系美男,难免心潮澎湃莫名兴奋。如果不是之前见过东风那种绝色,恐怕也会像他们那般失态。 何氏兄弟正值壮年血气方刚,忽然间看到这么多美女,没流鼻血就不错了,还能指望他们保持淡定嘛! 好不容易来到客房,陆婉婉顿觉头脑清醒了许多,放下行李喝口凉茶刚喘口气,忽闻何流惊恐地大呼小叫:“小武,小武他不见了……” ------------ 第九章 初见,名门公子 更新时间:2010-02-02 陆婉婉手中的茶杯应声而落,愕然地望着不知所措的何流,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似的,好半晌才能发出声音。 “他失踪了多久?在哪儿不见的?”陆婉婉竭力说服自己不要惊慌,周先生千叮万嘱,惟恐学徒不懂规矩闹出笑话、事已至此,埋怨责备无济于事,尽快找回丢了心魂的何武才是正道。 何流摊开双手,愁眉苦脸地拖着哭腔:“这都怪我,只顾着看那小兰姑娘,没留意到小武究竟在哪儿走散的……陆恩人力荐我们兄弟俩跟随周先生下山,眼下不仅行李没照看好,也不知道小武在何处闯祸……万一惊动了宗主大人,我、我该如何向周先生交代……” 何流孱弱的双肩不停颤抖,眼看就要流下泪来,陆婉婉连忙递上汗巾为他解围:“何大哥,快擦擦汗,你别着急,小武恐怕是去看漂亮姑娘了。他这个人虽说莽撞,却也不至于不识好歹,不会得罪宗主落下话柄的。” “希望如此……”何流感激地接过汗巾,飞快地拭去眼角的泪痕,“陆恩人,我这就去找他……找不着他,我也不回来了……” “别说泄气话!我和你一起去!”陆婉婉不放心何流一个人出去,他现在魂不守舍的,说不定何武没事,他反倒惹出是非了。 何流忙不迭地拉开房门,陆婉婉摆放好行李正要跟出去,却见他整个人愣住了,浑身颤抖地指着门外,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愤慨地咬牙道:“你这死小子,还知道回来么!看见漂亮姑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就凭你这德性也配做周先生的弟子?你就只能当一辈子学徒,啥也别想了……” “哥,你发这么大火干吗?”何武刚进门就被劈头盖脸痛骂一通,纳闷地摸了摸何流的额头,“一会儿没见,咋就得失心疯了呢!” “你,你……”何流气得七窍生烟,罕见地发回飙还被憋得说不出话。 “头儿,你猜我见着谁了?”何武朝何流翻个白眼,兴冲冲地奔向陆婉婉,邀功似的嘿嘿傻笑,“你一定想不到,哈,这回我可立大功啦!” “谁啊?”陆婉婉莫名其妙地瞅瞅他,“该不会是紫苑宗主欣赏你的潜质,收为亲传弟子了吧!” 何武摆了摆手,大咧咧地坐在榻上,倨傲地昂起头:“我这辈子认定周先生了,成为他的弟子是我人生最高目标。就算是紫苑宗主亲自来请,我也不会动摇分毫!” “臭小子,休得胡言乱语!”何流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你连行李都照管不好,有什么资格成为周先生的弟子!” “哥,你咋看不起自家兄弟呢!小武我有朝一日飞黄腾达,还能忘了你啊!”何武不以为然地撇嘴,扭头紧盯着陆婉婉,“头儿,快猜呀,平时你不是挺聪明的嘛!好吧,我给你个提示,他就是挡你财路的贵公子,隐贤山庄名声远扬的门生……” “方智行!”陆婉婉心下一颤脱口而出,当即上前揪住何武的衣襟,“真的是他?你在哪儿看见他的?快说!” “咳咳……头儿,你别激动……”何武被她勒得喘不过气,狼狈地张大嘴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陆婉婉蓦地放开他,急切地催促道:“快,事情经过说详细点!” 何武深吸口气,瞥了眼何流,揉着酸痛的脖颈怏怏地开了口:“我看我哥盯着小兰姑娘直流口水,心想他一定是看上人家了。我哥这人说好听点是老实本分,说难听点就是木头疙瘩,他今年都二十五了,从来没跟姑娘好过,这样下去只能打一辈子光棍……” 闻言,何流胸口那团闷气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亲情,甚至有些感动。 “谁流口水了?你少在那胡乱臆想!”何流窘得面红耳赤,难为情地打断了他的话,“快说正事,陆恩人等着听呢!” “是!”何武挪动着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声情并茂地讲述道,“我跟着小兰姑娘,想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没事的时候带我哥勤来转转,他们要是互相看对眼了,我也就有嫂子啦!” 何武无视何流虾子般的火红脸庞,口沫横飞地比手画脚:“小兰姑娘沿着长廊绕来拐去,绕得我晕头转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人已经在花厅了。好家伙,那地方可不是随便闯的,起初我不知道方公子也在,毕竟没见过他嘛!只见厅里坐满了人,我一搭眼就瞅着了周先生,连忙躲到柱子后面。所幸他没注意到我,继续与人谈笑风生。” “厅里那些人举止不凡一看便知大有来头,坐在上位的那位老爷更是派头十足,我看周先生称呼他宗主,吓得再也不敢探头,正寻思着回去找你们,忽然听见有人叫了声‘方公子’。” “当时我也顾不得害怕了,仗着胆子偷偷看去,坐在周先生旁边的年轻公子果然潇洒俊逸气质非凡,正如传闻所言是位出身名门的贵公子。后来,宗主问他一些攥写诗集的事,我就更确定了。” “头儿,挡你财路的人就在这儿,咱们找他算账去吧!”何武越说越来劲儿,唾沫星子喷了陆婉婉一脸,“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可都是天意啊!” “小武,你别瞎吵,先听陆恩人怎么说!”何流稍作思量,字斟句酌地问,“恩人与方公子有何过节?方便告知我们兄弟吗?或许我们能助你一臂之力!” 陆婉婉急于知道云熙皓的下落,匆忙发问:“与方公子同来的人在哪儿?也在花厅?” 何武愣了一下,连连摇头:“方公子独自前来并无随从,我听得一清二楚!” 陆婉婉杏眼圆睁,错愕地自言自语:“不可能啊,他一个人?难道,病秧子还没跟他会合?” 何流与何武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陆婉婉:“病秧子又是谁?” 陆婉婉心乱如麻如坐针毡,没有心思搭理他们,如果方向判断错误,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岂不白费! 一念至此,陆婉婉再也存不住气夺门而出:“我有事需要确认一下,你们留在这儿不用跟来!” 陆婉婉循着记忆一鼓作气直奔花厅,大致情况与何武所述无异。美女们端着果盘小心服侍,含情脉脉的美眸时不时地瞟向玉树临风的年轻公子。托她们的福,陆婉婉不费吹灰之力就认出了方智行。 望遍花厅各位贤士,既年轻又俊美的贵公子仅此一位。他坐在周先生旁边谈吐自如笑意盎然,轮廓分明犹如雕塑,眉眼含情温文尔雅,看似柔美的清俊长眸遮掩不住精明睿智,微微上扬的优雅薄唇漾出自信,谦和的笑容恰如其分地中和了他的孤傲。 似是察觉到不远处那道专注的视线,他剑眉一挑,锐利的眸子不着痕迹地扫向柱子后面的陆婉婉,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 方智行,绝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已不足以形容他,这副欠扁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极品腹黑男。 送茶水的小兰打量着探头探脑的陆婉婉,心里暗自纳闷,好奇地绕到她面前:“咦?这不是陆姑娘么……” 陆婉婉全神贯注地盯着方智行,没察觉到有人靠近,乍见冒着热气的托盘直逼过来,反射性地扬手挥了出去。 “啊……”眼看热水就要溅到脸上,小兰惊慌不已,忙将茶盘丢了出去。 待陆婉婉看清眼前的情形已经来不及了,茶壶茶杯的碎片溅落一地,滚烫的茶水浇蔫了亭亭玉立的花朵,垂头丧气像狗尾巴草。花厅里的侍女花容失色目瞪口呆,畅谈欢笑的贵客哑然无声相望无语。 宗主面色一沉微微蹙眉,方智行不置可否的浅笑,周先生发现肇事者竟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手腕一松书卷险些落地。 小兰是个深居简出的侍女,只懂得泡茶没有其他特长,自幼孤苦伶仃,若不是被宗主好心收留,恐怕只能流落街头了。宗主宴请贵宾本是件高兴事,她却毛手毛脚闯下大祸,惊扰了宾客不说,还让宗主颜面尽失。 小兰纤细的身子瑟瑟发抖,恐慌的美眸噙满泪花,无助地咬着苍白的唇,不安地揪紧了衣裙。忽然,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楚楚可怜地求饶:“奴、奴婢该死,请宗主恕罪……” 宗主看着小兰长大,很是欣赏她泡茶的手艺,所以才让她服侍远道而来的贵客。若是平时稍有疏忽,厉言训斥几句也就算了,不料她竟当众出丑,即使想要网开一面也不能心软,免得被人笑话家规不严。 宗主摸了摸“陆小凤”式的八字胡,正要发话处置小兰,却见陆婉婉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恭敬地欠身行礼:“民女初来贵府难辨方向,无意撞翻茶盘惊扰诸位,自当受罚与人无尤,还请宗主重新发落!” 小兰泪眼朦胧地望着陆婉婉,满心激动却又说不出话,不停哽咽泪如雨下。陆婉婉独揽罪责,周先生自然不能坐视不管,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佯作气恼地指责道:“小陆,老夫不是交代过你,午时这服药暂不饮用么,看你心急火燎成何体统!老夫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咳咳……咳咳……” 周先生适时加入几声咳嗽,老脸涨得通红,逼真地捶打着胸脯。陆婉婉起初有些愣神,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见状,随即应景地搀扶住他,无比担忧地配合演出。 “先生,大夫再三嘱咐,您一定要按时服药。弟子放心不下,原想悄悄知会您一声,没想到一不小心惹出祸事牵连无辜为先生蒙羞!” 陆婉婉满怀愧疚地低下头,她对周先生的崇敬之情让人不忍苛责,众宾客纷纷予以理解。宗主本就不忍心严惩小兰,如今侍女失手惊扰花厅的剧情演变为师徒二人情深意重的催泪大戏,他也得以顺势找台阶下。 “周先生的爱徒敬师心切,怎会是有辱师门呢!”宗主被这一幕深深感动,连忙扶着周先生坐下,“先生身体不适老夫未有察觉实在惭愧,如若不是先生爱徒及时赶来,只怕更为怠慢哪!” “宗主太客气了,咳咳……”周先生的演技炉火纯青,任谁也看不出是纯属虚构,他愧疚地连声自责,“纵使是无心之过,也不该惊扰各位的雅兴,全因老夫教导无方啊!” “非也,非也!”宗主焦急地摩挲着双手,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忙安慰道,“此等小事不值一提,先生收得如此良徒,吾等羡慕还来不及呢!” 话音未落,其他宾客随声附和,皆是称赞陆婉婉纯良忠孝,宽慰周先生不要介怀。 这场风波终于告一段落,几近窒息的陆婉婉挽着越演越上瘾的周先生回房休息。她不甘心地看了眼方智行,不料接收到一抹玩味的笑意,她微微一怔,随即回以甜美的笑容,不理会他眼中微妙的变化,向众宾客欠了欠身悠然而去。 ------------ 第十章 试探,暗自较量 更新时间:2010-02-03 人通常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周先生打心底里欣赏陆婉婉的伶俐,即使她冒失闯祸也会不由自主地为她开脱。如果换了何流或何武,莫说大闹花厅哪怕说错一句话,他也会毫不留情地将他们赶出去。 陆婉婉曾想向周先生坦白从宽,毕竟她也瞒不了多久,方智行既已现身,找到云熙皓只是早晚的事。 不过,周先生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为轻而易举蒙混过关沾沾自喜,陆婉婉踌躇半天,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小兰有惊无险躲过处罚,自然感激仗义相救的陆婉婉,空闲下来的时候就往客房跑,送来美食不说还把自己的漂亮衣裳当做谢礼。 “陆姐姐……”小兰刚唤了声,立刻捂住嘴巴,不安地望着她,好半晌才说,“小兰不顾身份想跟陆姑娘亲近,一不留神说错了话,陆姑娘莫怪啊!”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说:“我这儿没有这么多讲究,你也不用见外。我今年十八了,你应该比我小吧!” “嗯……不,小兰不是说你显得比我大,我的意思是……”小兰急得满头是汗,懊恼自己跟在宗主身边多年仍然不会说话。 陆婉婉心知小兰一定是多想了,她比小兰年长显而易见,再说她也不在意这些,于是体贴地安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很高兴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 小兰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摊开衣裙递给她:“这是妹妹的一点心意,请姐姐收下!” 陆婉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如果是为了替你解围的那件事就不必了,小兰,你收回去吧!” “姐姐,你试试看,不喜欢的话小兰这就拿去改!”小兰不容拒绝地将那件翠绿色的衣裙塞进陆婉婉手里,轻蹙柳眉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小兰只是一个卑贱的丫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这件衣裳是小兰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虽不是锦衣华服却也合体耐穿。礼轻情意重,姐姐如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我,我不是不喜欢……”陆婉婉捧着那件轻盈的纱裙尴尬地笑了笑,自打穿越以来她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正值妙龄的少女。她身上的粗布衣裳虽然寒酸却也穿得自在,况且小兰闯祸也是因她而起,她怎好意思接受答谢。 小兰困惑地眨了眨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陆姐姐这样说,就是喜欢的意思了?那么,为何不愿收下?” “我不是有衣服穿嘛!”陆婉婉扯了扯自己的衣裙,将纱裙还给了她,“小兰,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件衣裳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明明是我不小心掀翻茶盘,险些连累你受罚,你反倒来感谢我了,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小兰抿着小嘴想了想,固执地摇头:“小兰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当时那种情形,陆姐姐大可一走了之,但你不仅挺身而出还处处维护小兰,此等恩情怎能不报!”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看来,小兰也是认这个理! 陆婉婉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小兰,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你要是真觉得我是个值得相处的人,以后就当姐妹处吧!” “姐姐,你真是个好人……”小兰眼眶含泪,哽咽地点了点头。 好人?坏人?有时候好坏之说真的难以定论!在陆婉婉眼里,云熙皓与方智行都是一肚子坏水的家伙,但他们却是众人称羡的贵公子!反之,在他们心目中,她又是个怎样的女子? 夕阳西下晚霞当空,清幽湖畔落英缤纷,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如同梦幻般的花海。树下二人相对而坐,聚精会神地研究着中间的棋盘。其中一位儒雅老者气度从容,手执白子略显犹豫,沉吟片刻方才落子。 见状,对面那名英俊男子美睫轻颤淡然一笑,粉白的花瓣划过他雕刻般的脸庞飘至发梢,留恋着他顺滑的青丝不肯离去。 美男毫不迟疑地落下黑子,轻声道:“周先生,承让了!” 周先生蓦地瞪大双眼盯着棋盘,对方黑子已经决出胜负,阻断了他所有退路。 “妙,妙啊……”周先生抚着山羊胡,自愧不如地赞叹道,“老夫机关算尽,却还是不敌方公子,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妙!” “周先生谬赞,晚生实不敢当!”方智行谦逊地垂首示意,“侥幸而已,若论棋艺晚生与先生相差甚远!” “方公子不必过谦,后生可畏啊!”周先生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有尔等在,隐贤山庄日益辉煌指日可待!” 方智行还要说些什么,躲在桥上观望的陆婉婉已经听不下去了,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实在太假,她离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发自内心的张狂,偏偏嘴上说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陆婉婉跟小兰打了声招呼便要回去,小兰愣了一下连忙拉住她:“宗主邀请周先生与姐姐同赴晚宴,你这是要去哪儿呢?碰巧方公子也在,咱们一起走吧!” “不用这么麻烦,我简单吃点就行!”陆婉婉确实想向方智行打听云熙皓的下落,但周先生也在她还是另觅时机为好。 “姐姐,这可是你结识贵人的好机会啊!”小兰一门心思为她着想,苦口婆心地劝道,“你拜在周先生门下,还不是为了找条好出路,多结识些名门贵族有益无害。留在隐贤山庄固然是好,但一般人难有那种福气。” “打我记事起,往来紫苑的门生弟子见过许多,真正出人头地的少之又少,像方公子那种家世品貌的门生更是凤毛麟角。对女儿家来说,找个好归宿比什么都重要。如今周先生器重你,觅得良婿又有何难?方公子那样的咱不指望,中上之选还是很有把握的啊!” 小兰见陆婉婉不为所动,遂语重心长地叹了声:“姐姐,我这番话虽不中听却是句句在理。紫苑美女如云,哪个不是处心积虑寻觅金龟婿,就连我们小姐也是……” 小兰怔了一怔匆忙噤声,惊恐地望着饶有兴致的陆婉婉,结结巴巴地哀求道:“姐、姐姐,刚才那句话,就、就当没听见,好、好么?” “放心,小兰处处为我考虑,我不会乱说话的!”陆婉婉了然于心地当即保证,远远地望着光满四射的美男,不由冷哼了声,“女儿家的出路不是只有找个好归宿,依附别人生存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独立自强才能彻底改变命运。” “独立?自强?”小兰莫名其妙地望着陆婉婉,似懂非懂地重复着她的话。 小兰年纪虽小,却深谙豪门生存之道,她懂得怎样保全自己,却不晓得如何释放自己。年复一年为人侍女,习惯了服从与忍让,却忽略了生存的意义。 多年形成的观念一时之间很难改变,陆婉婉正想开口,忽见小兰杏眼圆睁,紧张地看向她身后,恭敬地唤道:“周先生,方公子,宗主请二位赴月台共进晚宴。” 陆婉婉转过身来,正好迎上方智行探究的眼神,他跟在周先生身后貌似恭谨,审视她的神情却掩不住张扬。夕阳余晖映照着他波光粼粼的双眸,好似桃花盛开彩霞满天。 方智行打量她的同时,陆婉婉也落落大方地直视着他。这家伙长得确实不错,绝对的超级美男。他的美与东风截然不同,如果说东风是清澈澄净的山泉,温煦轻柔抚润人心,他就是激流直下的瀑布,还是那种未见其形先闻其声,恨不得所有人都惊艳他的存在。 他骨子里的自信源源不绝恣意奔放,日积月累的优越感成为永不枯竭的源泉。尤其是在渴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无知少女面前,表现欲更为强烈,堪比顶级偶像巨星,可惜生不逢时,不然他的粉丝非得围绕赤道转几圈不可。 陆婉婉扫了眼羞赧失神的小兰,略带嘲讽地昵向方智行。拜托,别当自己是至尊情圣!她还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对这个人免疫,何况是见识过他的骄傲自大! “老夫多谢宗主美意!”周先生客套地应了声,乍见陆婉婉不免有些讶异,“小陆,你怎么也在这儿?” 不待陆婉婉出声,小兰忙解释道:“回周先生,陆姑娘也受到了宗主的邀请!” “原来如此!”周先生顿时松了口气,笑意盈盈地看向爱徒,“小陆,宗主对你很是赏识啊,来,随老夫一起去吧!” 陆婉婉从容地收回视线,挽着小兰跟随周先生步向月台。 众宾客陆续聚集到月台,周先生与几位年纪相仿的文人雅士围坐在八角凉亭里品茶闲聊谈天说地议古论今。起初,陆婉婉听得挺起劲儿,不仅得知靖国发展历史,也对重要地名有了认识。 后来,几位先生聊起了家常,陆婉婉意外获知包括周先生在内,每人至少有两个老婆。这还不算,他们更在乎的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养大了儿子又要惦记孙子,惟恐后继无人断了香火。 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荼毒了一代代人,就连才高八斗的贤士也难以避免。陆婉婉自知没有能力给他们洗脑改变现状,颇有自知之明地躲到一旁凉快去了。 陆婉婉无法想象自己今后将要面对的现实,她不可能与别的女人分享爱人,也接受不了这种陈旧的思想。 至今为止,陆婉婉没遇到过生死不渝的爱恋,学生时期的浪漫情怀很快被现实淹没。压力越来越大,感情日益消磨,坚守一份不变的爱竟然成了天方夜谭。无疾而终的恋情并没有让她对爱情本身产生怀疑,始终相信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陆婉婉甩了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真爱更是可遇不可求。如果她遇到了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会牢牢抓住,如若不然,她会继续漫长的等待。 身姿曼妙的姑娘们围在树下娇笑连连,陆婉婉好奇地扭头看去,只觉香气袭人氛围暧昧。正寻思着另觅清静之地,却察觉到某人不容躲避的目光。 ------------ 第十一章 游戏,百花丛中 更新时间:2010-02-04 方智行朝陆婉婉讥诮地挑了挑眉,转而笑望对面那名粉面桃腮的佳人,她柳眉微蹙手执棋子犹豫不决。他微微一笑,耐心地指点她下一步该怎么走。 佳人落下棋子顿时眉开眼笑,娇嗲地朝他抛了个媚眼:“方公子棋艺高超堪比棋圣,这回来了定要多待些时日,直到花儿出师了才行哦!” 话音未落,几名花枝招展的美女立刻将方智行围个水泄不通,嘟起粉唇撒起娇来:“方公子好偏心呦,只顾着教花儿妹妹下棋,人家苦等了这么久,怎么也得听你几句提点吧!我们姐妹都是慕名而来,方公子若是敷衍了事,人家可不依呢!” 叽叽喳喳的噪音环绕哪里还有下棋的兴致,亏了方智行还笑得出来。他那妖娆的眼神波光潋滟,勾得众女心花怒放面红耳赤,一个个都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五颜六色的纱裙将方智行重重包围,扑鼻的香气估计能呛死人,穿着大胆的美人有意无意地褪去披肩,若隐若现的沟壑清晰地呈现于他眼前。一双双不安分的小手游走于他颈项,颇有技巧地逗弄他优美的下巴。 嗬!没想到紫苑的姑娘这么大胆,完全将那群老夫子视作无物,逮到猎物就迫不及待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恐后降服这位绝美贵公子! 美女们各显其能主动献身,想必方智行已经乐晕了吧!陆婉婉双手抱于胸前饶有兴趣地欣赏免费限制片,野外实战一男多女的热辣场面可不是这么容易看到的啊! 陆婉婉直呼赚到了赚到了,两眼放光地盯着一具具卖力讨好紧密交织的身躯。虽然看不到男猪脚现在的德行,但想也能想出来,他恐怕早就鼻血泛滥飘飘欲仙了!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衣衫整齐的方智行神色如常地突破众女的包围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备感失望的陆婉婉。 陆婉婉很想很想看到完整篇,无奈男猪脚不配合,她也没那本事命令他回去继续表演,只能遗憾地叹了声,若无其事地数起脚边爬过的蚂蚁。 众女察觉到猎物漏网,幽怨的美眸齐齐扫向方智行,咬唇娇嗔:“公子……” 甜腻的尾音拖了八拍方才停止,陆婉婉忍住笑等着看他如何收场。方智行垂眸一笑,优雅地坐了下来,抬眼看向陆婉婉:“本公子可没有兴趣让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众女不约而同地怒视着目瞪口呆的陆婉婉,毫不遮掩满腔恨意,如果她们有蜘蛛精的能耐,只怕已经将她绑成粽子分尸了。 方智行将众女的怨气轻而易举地转移到陆婉婉身上,陆婉婉自然不会甘做替罪羔羊。她咬牙笑了笑,好吧,既然你要找不痛快,那就陪你玩到底! 陆婉婉迎着一道道足以置人于死地的眼神走上前去,无所畏惧地坐在方智行面前:“绣花枕头,你我素不相识,有什么不服气的当面说出来,别在那放暗箭使暗枪!我是个直性子的人,说话不带拐弯抹角,得罪之处请多包涵。” 方智行微微扬起下巴,轻笑出声:“陆姑娘既是檐下佳人,又是周先生的爱徒,同为隐贤山庄的学生,怎可能是素不相识?” 陆婉婉怔了一怔,这家伙真不是个简单角色,不气不恼从容淡定,开门见山指责她虚伪不说,还拐着弯损人。 何为“檐下佳人”?“梁上君子”是也! 陆婉婉恍然大悟,方智行是讽刺她躲在柱子后面偷看他的那回事,他不急于反驳她的话,而是揪住“素不相识”这点不放!不错,他们知道彼此,却不代表就相识啊! 然而,这番话在别人听来,就大有文章啦!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呢,居然装得跟真的一样,还好意思说方公子绣花枕头,这女人好矫情,好讨厌……” “你们不懂了吧,她定是向方公子示好被拒绝了,因爱成恨思念成狂,时刻跟踪方公子……” “哎呀,听说丑女的嫉妒心最强,她会不会嫉恨咱们与方公子亲近,意图毁了咱们的花容月貌……” “可不是么,看她那副穷酸样像个叫花子,还有那双农妇一般粗糙的手,天哪,好可怕……” 众女议论纷纷,大有将陆婉婉捏造成变态色魔的趋势,方智行悠哉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无知愚妇既已落败,身为有贤之士他也无意落井下石逞一时之快。 陆婉婉不慌不忙地拿起石桌上的荷花仙子木雕,手指从下往上勾勒着栩栩如生的荷花,仙子的裙裾,游移到颈部的时候,“咔嚓”一声将雕像掰成两段,冷眼扫向滔滔不绝的众女。 “毁容有啥意思,还是直接拧下脑袋过瘾,嘿嘿……” 众女立即噤声,盯着断成两截的荷花仙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陆婉婉那副变态杀手的阴险笑容,给她们脆弱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面色苍白地惊声尖叫,不顾形象地仓皇逃窜。 “嗯,耳根子清静多了……”陆婉婉笑眯眯地望着神色有变的方智行,“怎么?你不跑吗?不怕我毁了你的花容月貌?” 方智行放下茶杯,上扬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陆姑娘着实有趣,腹有诗书气自华,何必在意一副皮囊!” “说得好听啊!”陆婉婉缓缓起身,随手丢下木雕,“你自诩为风流而不下流的翩翩公子,把姑娘们的仰慕当做骄傲的筹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喜欢装模作样的的人随处可见,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不过,你要明白,不是所有女人都吃这一套,奉劝你省点力气专心研究学问,也不负你得意门生之名!” 方智行心头一紧,蓦然抬眼凝视着陆婉婉,语气冰冷:“陆姑娘,请自重!” 陆婉婉故作紧张地缩缩脑袋,一开口却满是讽刺的意味:“拜托,请不要用如此深情的目光恐吓民女,方公子贵为名门之后,不至于跟一介女流计较吧!啊,晚宴开始了,先走一步啦!” 陆婉婉头也不回地直奔月台,仰望朗朗星空,心情格外舒畅。 明月当空,陆婉婉捧着甜丝丝的梅子酒轻啜了口。原以为自己不胜酒力,要不是周先生亲自劝酒她才不喝,没想到果酒竟是如此清香甜美,完全不同于印象中的辛辣白酒。 身姿曼妙的舞娘在月台上尽情舒展柔软的腰肢,媚眼如丝堪比月中嫦娥,阵阵馨香犹胜月下桂花。宗主与几名先生喝得醉醺醺的,老脸微红陶醉不已,不时地吟上几句诗词,即使心潮澎湃难以自已,仍能保持贤士风范。 其实,几杯梅子酒下肚,陆婉婉也不禁飘飘然。夜风轻柔,月光朦胧,美女如云,佳酿怡情,这是何等的享受!联想到穿越后的境遇,不是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就是为钱四处奔波,像这样全身心的放松还是头一回! 寄居于云家的陆老爹不知道过得怎样,这么多天没有音讯,他一定很担心吧!疼爱的女儿铁了心要给人做妾,还没拿到聘金就忙不迭地跟人跑了,他老人家不知内情肯定很伤心,以为她挨不了苦甘愿出卖自尊。 陆老爹吃了一辈子苦并不稀罕留在云家养老,若不是陆婉婉苦苦相劝,他恐怕早就跑回老家了。陆婉婉心知拖不了太久,如果她迟迟找不到云熙皓,不待李管家撂脸色,云老爷也会等不及将他们父女赶出去的。 寄人篱下的生活不是好过的啊!陆婉婉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甜得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想过好日子,就别想着依靠别人,她领到那笔赏钱之后,带陆老爹回家做点小生意,凭她穿越者的优势,即使成不了良田万顷的富婆,衣食无忧奔小康还是没问题的。 方智行打量着时而眉开眼笑时而愁眉苦脸的陆婉婉,心里那团怒火越烧越旺,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村姑举止粗鄙言语粗俗,不料竟是周先生的弟子。分明是她花痴似的躲在长廊偷看他,被人撞破之后,偏要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仗着周先生的关爱,这村姑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直面挑衅甚至恶语相向。喜欢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她凭什么故作姿态?坦承的话或许还能博得他的好感!自以为特别就能让他另眼相看?真是愚蠢之极! 她是什么来历?怎会成为隐贤山庄的弟子?表面看来极其笨拙,没有丝毫可取之处,但周先生看好她,想必也是读过几本书的。不过,仅凭这点能耐,就想在隐贤山庄立足,未免太可笑了。 酒已半酣,文人们不由诗兴大发,宗主与周先生临场发挥良好,博得众人一致好评。方智行的沉默成为别人眼中罕见地低调,有好事者忍不住指名道姓。 “方大才子,如此良辰美景,一个人喝闷酒有啥意思!”那人举起酒杯,醉眼朦胧地看向方智行,“本公子素来仰慕方大才子之名,恳求作诗一首留作纪念?” 方智行挑了挑眉,不屑地轻哼了声,紫苑虽是文雅之地,却也免不了俗。自恃出身名门实则满腹草包的愚夫不在少数,眼前这位刘丞相的公子就是其中之一。 “方某的诗作刘公子见得多了,何不趁此良机欣赏后起之秀的文采!”方智行打量歪着脑袋计划人生的陆婉婉,淡然一笑,“这位陆姑娘从万千应试者中脱颖而出,如今已是周先生的得意弟子,实在不容小觑哪!” “哦?”刘公子顺着方智行的视线看了过去,盯着陆婉婉的后脑勺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这,这不像是大家闺秀啊,看她那身衣服破的,跟街头乞丐似的。呦,瞧见没?盯着好吃的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这种丫头也能作诗?哈哈,打油诗还是青楼词……” 陆婉婉隐约听见有人议论她,回过头一看,那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指着她大呼小叫,嘴里没有一句好话。怡然自得的方智行眉梢含笑若无其事,怒不可遏的周先生吹胡子瞪眼,猛地丢下酒杯厉声训斥。 “刘公子此言差矣!凭借一身行头估量一个人的品行简直愚不可及,大放厥词狂妄自大更显无知蠢钝!枉费孙先生教授你礼仪之道,老夫回去定要将今晚之事如实相告!” 陆婉婉眨了眨眼睛,斯文儒雅的周先生发起飙来原来这么可怕,没看出来他还挺护短的。娇生惯养的刘公子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起初不服气想还嘴,听到孙先生的大名又不免迟疑,瞪着那双绿豆眼憋得面红耳赤。 宗主打心底里不喜欢肤浅的刘公子,却又碍于刘丞相的面子不好得罪他,看到周先生大动肝火,连忙出言相劝。 “刘公子言行草率,周先生莫怪!”宗主瞥了眼刘公子,暗地里使了个手势,“还不快向周先生赔罪!” “晚、晚生言语有失,请先生责罚……”刘公子不情不愿地向余怒未息的周先生道歉,察觉到陆婉婉的注视,心里窝火没处撒,遂咬牙道,“晚生有个不情之请,今晚只求与陆姑娘切磋诗词!” “刘公子,这就是你道歉的诚意?”周先生以为陆婉婉只能武不能文,当机立断阻止刘公子报复的念头,“当着众人的面偏与姑娘家过不去,亏你还自称是隐贤山庄的门生!” 宗主不耐烦地昵向白目的刘公子,方智行若有所思地望着不动声色的陆婉婉,正欲开口解围忽闻一声娇叱。 ------------ 第十二章 重遇,神秘美男 更新时间:2010-02-05 陆婉婉拍案而起,环视众人莞尔一笑,向刘公子勾了勾手指。既然人家找上门来了,她也不能做胆小怕事的缩头乌龟。周先生处处维护她已经够辛苦了,教训个纨绔子弟就不用他老人家出面了。 “小陆……”周先生怔了一怔,生怕陆婉婉当众出糗,却又不便直言,犹豫地唤了声。 陆婉婉恭敬地作揖道:“弟子献丑了,请周先生批评指教!” 陆婉婉心意已决,周先生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声。刘公子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斜眼瞟她。方智行虽不想为难周先生,但已到了这种地步,他可不愿错过好戏。 刘公子神态鄙夷语气嘲讽:“题目不限,自由发挥,免得人家说本公子欺负女人!” 看他一副必胜无疑的猖狂样子,陆婉婉忍不住想挫挫他的锐气,随即表态:“既然如此,我先来吧,免得人家说本姑娘倚强凌弱!” “你……”刘公子只顾嘴皮子痛快,不料被她反将一军,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丫头休要逞能,这儿坐的都是靖国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别在那儿胡言乱语惹人耻笑!” 陆婉婉微微一笑:“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陆婉婉不再理会气急败坏的刘公子,唇齿之间的酒香让她自然而然想到流传千古的绝句,遂向宗主与周先生欠了欠身:“弟子以‘将进酒’为题作诗一首,以谢宗主赏识之情先生教导之恩。”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陆婉婉怀着尊崇的心情,缓缓吟出诗仙的杰作,虽然鄙视自己盗用的行径,但关键时刻只能拿来博尊严了。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宗主眼前一亮蓦地扯下几根胡须,浑然不觉地盯着陆婉婉;周先生瞠目结舌地眨眨眼睛,难以置信地连连点头;方智行身形一顿,俊俏的脸庞血色顿失;刘公子张大嘴巴愕然不已,只当自己酒喝太多出现幻听。 “刘公子,该你了!”陆婉婉不敢太得意,毕竟她也只是沾了诗仙的光,做人还是低调些好。 “啊,哦,嗯……”刘公子好不容易合上嘴,尴尬地挠挠耳朵,硬着头皮勉强道来,“晚生也作首与酒有关的诗……” 刘公子刚想起某位才子的诗作,被陆婉婉刺激的也记不全了,惟有咬牙硬撑:“美酒飘香美人舞,干完一杯又一杯,千杯万杯也不醉,豪情胜过万重天!” 这两首诗根本不具可比性,众人自动无视刘公子,纷纷赞扬陆婉婉,溢美之词不绝于耳。陆婉婉心虚气短笑得勉强,众人只当她谦虚好学。刘公子自知没有翻身的机会,恼羞成怒地瞪了眼陆婉婉,跺了跺脚仓促离去。 陆婉婉吐气扬眉,周先生更为得意,对这位文武皆精的得意弟子赞不绝口。方智行不禁有些恍惚,村姑的表现出乎意料,这等才情让他甘拜下风,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 周先生开心之余不免多喝了几杯,回到客房的时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何氏兄弟服侍他睡下,满腹疑惑地询问陆婉婉晚宴上发生了什么。陆婉婉无意炫耀,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借口太累回房休息。 半夜,陆婉婉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喉咙像是着火一样疼痛难忍。她爬起来喝了几口茶水,脑袋昏昏沉沉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陆婉婉自嘲地笑了笑,果酒味美却也后劲十足,只怪她一时贪杯才会这么难受。她推开窗子,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庭院,凉爽的微风拂面而来,平添了几许惬意。 陆婉婉睡意全无,穿上外衣简单地拢了下披散的长发,悄悄地推门而出。沿着蜿蜒的长廊,园中景象一览无余,兴许是月光太柔太美,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美不胜收。 不同于阳光下的艳丽,芬芳吐蕊的花朵敛去炫目的娇美,透出几分清丽的雅致。潺潺流水划过长廊拥着满池子的荷花翩翩起舞,如同情人温柔的臂膀呵护备至。 晚风摇曳,暗香浮动,竹影婆娑,笛声轻扬…… 陆婉婉停下脚步,仔细聆听悠扬的笛声,这曲子听起来很是耳熟,好像就是初进竹林那天听到的。当时她还以为是紫苑里的笛声,现在却又感觉来自竹林深处。 陆婉婉不由自主地步出长廊,空旷的后花园让她眼前一亮,乘着月光踏着松软的草地,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 终于看到了那片竹海,还有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溪。陆婉婉没想到通过紫苑的偏门竟能来到这么静谧美妙的地方,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整个人随之轻松许多。 万籁俱寂,唯有悠扬的笛声久久盘旋不去。陆婉婉不由好奇,难道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么?不然,怎么不见其他人露面?还是他们已经习惯将笛声当成催眠曲?莫非是隐居竹林的世外高人,即使连宗主也不敢贸然打扰? 话虽如此,陆婉婉仍忍不住前去看个究竟,毫不担心自己会遭逢不测。尽管她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警训深信不疑,但她也相信能吹奏出动听笛声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靠近那条小溪,陆婉婉庆幸自己找到这处清净宝地。若隐若现的笛声飘渺无踪,她总以为就在耳边却又难辨方位,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一时找不到吹笛的人,她索性在小溪里玩耍起来。 陆婉婉撩起裙摆塞进腰间,脱下鞋子放在岸边,将裤子卷到膝盖上光着脚蹚了进去。清凉的溪水渗入每一个兴奋的毛孔,踩着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细细的流沙拂过她的脚踝,简直比在三伏天烈日下连吃几桶冰淇淋还要过瘾。 陆婉婉情不自禁轻吟出声,开怀地步向小溪中央,爬上布满青苔的岩石,粉嫩的双脚来回拍打着水面。她就像个顽皮的孩子,无拘无束地嬉戏玩乐,在这自由自在的空间,不必在意生存的压力,不用担心暴露身份,无须顾虑世俗礼教。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襟,玲珑的曲线散发出青春的朝气,柔顺青丝完全披散开来,微微敞露的颈项白润透明,月光似能穿透而过,映衬着她花儿一般的笑脸,如同月中仙子步下凡尘。 笛声戛然而止,玩得正欢的陆婉婉丝毫不觉,自顾自地捡着美丽的鹅卵石,将它们拼凑成可爱的图案,清风撩拨着她耳边的长发,微微上扬的粉唇遮掩不住满心欢喜。 忽然,陆婉婉脚下一滑跌坐在水里,连忙抱住身边的岩石爬了起来,仓促之中灌了几口溪水。 “咳咳……咳咳……”陆婉婉卷起袖子擦了把脸,脚底滑得再也站不稳,眼睛也被沙土咯得睁不开,只得狼狈地游向岸去。 “姑娘,快把手给我……”岸边传来男子焦急的呼喊,陆婉婉觉得这声音也挺耳熟,但她顾不得想这么多,径直游了过去。 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陆婉婉的手腕,将她拉上了岸。璀璨的星眸诧异地打量着她,喃喃道:“你,是陆姑娘……” “你说什么……”陆婉婉一把推开他,趴在岸上清洗眼睛,待她感觉舒服些了,方才回头看他,“谢谢你啊,咦?你是……” 陆婉婉打了个寒颤,蓦地跳了起来,指着略显尴尬的神秘美男失声叫道:“你是,东风?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东风无奈地笑了笑,正要解释却见她胸口半敞,俊脸微红慌忙背过身去。 陆婉婉瞟见他身后的笛子,随即恍然大悟:“那首曲子是你吹的……你也是紫苑的客人吗?我白天怎么没见着你?大半夜的你跑这儿来干吗?你是不是早就看见我了?” 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发问让东风无言以对,静默半晌,轻声道:“请陆姑娘先整理好衣物,容在下一一道来!” 陆婉婉低头看了眼,她暴露的这点程度只不过相当于穿件大v领衫,但对于传统保守的书生来说,恐怕还是太逾矩了。她匆匆合拢衣襟,抬眼看向目不斜视的东风,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能在这儿遇见他。 陆婉婉不清楚自己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震惊多一点,她想过日后或许还能再见到他,却没料到竟这么快。初次见面,东风留给她的印象挺好的,不像是躲起来偷窥女人的变态。况且,他大半夜跑到竹林吹笛子是他的自由,她再三追问未免太小家子气。 “嗯……好巧啊,原来你也在这儿……”陆婉婉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刚才脚底打滑眼睛也睁不开,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还得多喝几口凉水哪!呵呵,真是感激不尽啊……” 东风缓缓转过身来,面有惭色摇了摇头:“在下不谙水性,眼看陆姑娘落水,束手无策暗自懊恼。还好陆姑娘尚有力气游到岸边,在下仅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呃……”陆婉婉看着东风自责的样子,察觉自己又没找准话题,小手一挥匆忙带过,“汗,我的游泳技术也不咋地,只比旱鸭子好点,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学的暑假班……” “高中?暑假班?”东风错愕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着陆婉婉。 陆婉婉安慰不成反而越说越错,懊悔地咬了咬唇,僵硬地挤出一抹笑容:“一不留神说了家乡话,其实没啥意思公子不必深究。对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也是紫苑的客人么?还有,你吹的曲子好好听哦!” 东风神色微变,轻启双唇:“陆姑娘听到了?” “当然,我又不是聋子!”陆婉婉理直气壮地昂起了头,“之前还听过一次哩,要不,我怎么就找来了呢!” 东风沉吟片刻,幽幽地开了口:“在下并不是紫苑的客人,只是途经此地稍作停留而已,明日便会离开。陆姑娘,夜色已深,就此别过。” 陆婉婉看他转身就走,忙追上去:“那么,你究竟要去哪儿呢?” 东风脚步一顿,淡道:“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陆婉婉感受到他微妙的变化,自问没有什么失言之处,为何他像逃避似的。只是他那句话听起来甚是凄凉,她忍不住又问了声:“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话一出口,陆婉婉觉得自己很可笑,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只怕谁也答不出吧!她不指望东风还能说些什么,道了声“保重”怅然离去。 “有缘自会相见!” 东风的话像道电流直抵心房,陆婉婉回过头,望着初相逢时春风一般和煦的笑颜,心弦仿佛被人猛地拨动了下。 ------------ 第十三章 兄妹,情愫暗涌 更新时间:2010-02-06 陆婉婉随周先生去花厅商议改编民族舞蹈的事,不可避免地与方智行再次碰面,她很明智地没搭理他,免得又要惹来一场口舌之争。 几名乐师在花厅里讨论乐谱,宗主笑容满面不时提点建议,刘公子那个讨厌鬼自以为是叽叽喳喳,完全不懂何为看人眼色。陆婉婉坐在方智行旁边,趁周先生与宗主商讨的时候,自顾自地看向窗外。 园中的花儿五彩缤纷娇艳动人,人们常以花容月貌比喻美女,她却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东风美男。东风,他是名副其实的绝色美男,难得的是,他并没有自恃貌美不可一世,相比徒有虚名的尊贵门生不知可贵了多少倍。 陆婉婉抚弄着袖子里的精致食盒,昨晚回到房间她就迫不及待地翻出包袱里的珍藏品,心想见到他的时候亲手交还。然而,纵使她不到天亮就奔进竹林,也没见到东风的踪影。 也许,他早就走了! 陆婉婉回想自己不寻常的举动,以及每当想起东风心里那股骚动,不得不认识到东风对她来说不仅仅是个美男。 她有点喜欢他?不然,如何解释见到他的时候兴奋大过好奇!可是,他们才见过两次,她对他了解也不深,喜欢又从何说起呢!难道,那晚搭伴而行,她就对他动了心? 陆婉婉甩了甩头,她不否认对他有好感,但还没到喜欢的程度,她不会盲目地喜欢一个人。之所以每次见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只怪月色太美。 没错,都是月亮惹的祸! “小陆,小陆……”周先生唤了几次也不见她应声,不禁提高了嗓门,“小陆,你画的折扇和八角手帕在哪儿呢?” “嗯,是……”陆婉婉听到折扇两字如梦初醒,身子一颤,忙不迭地将食盒塞进袖子,取出怀里的图纸恭敬地递了上去。 周先生莫名其妙地看了眼陆婉婉,接过图纸继续跟宗主讨论,不忘交代一句:“待会儿舞姬就到了,你多留心!” “是,弟子知道了!”陆婉婉连连点头,再也不敢神游四方。 陆婉婉盯着门口,只盼舞姬早点到来,尽快完成任务以免拖累周先生。眼角余光瞥到与刘公子侃侃而谈的方智行,他打心底里瞧不起大草包,陆婉婉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但他偏要装出亲近的样子,甚至还有几分殷勤,这就让人想不明白了。 “呦,一夜不见,方兄都有黑眼圈了……”刘公子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趴在茶几上探着脑袋凑到方智行耳边,贼兮兮地窃笑道,“昨晚我的下人瞅见方兄啦,在后花园那儿,嘿,说来听听,跟哪位姑娘幽会呢?” 方智行微微皱眉,不以为然地笑道:“刘公子此言从何说起,昨晚方某难以入眠,去后花园散步罢了,哪有闲情逸致幽会!” “哦?是这样啊……”刘公子显然不信,狡猾的小眼珠提溜直转,肥掌冷不防地按住方智行的手,“我看梅兰姐妹对方兄很上心哪,成天围在你身边问东问西,真是羡煞我了!” 方智行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茶盏:“刘公子多虑了,梅兰姐妹只不过找方某探讨棋艺,往来紫苑的客人众多,精通才艺之辈不在少数,她们岂不都要上心?” 刘公子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嘿嘿地傻笑道:“不管怎么说,方公子对她们肯定没啥意思,既然如此,不知方兄能否为我牵线搭桥?不瞒你说,我来紫苑第一天就看上她们了,我要求不高,若能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这辈子就别无他求啦!” 方智行轻哼了声,唇边扬起嘲讽的笑意:“今生只求两位美女,你这要求确实不高!” “方兄这么说是答应了?”刘公子喜出望外地扯着他的手臂,双眼放光色咪咪地砸吧着嘴,“那就赶紧帮我介绍梅兰姐妹吧,方兄放心,事成之后一定重谢啊……” 名门贵公子沦落为给人说媒的,真有够悲剧的!难为方智行还有耐心陪他闲扯,陆婉婉不禁心生同情!但她如今自顾不暇,根本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更何况,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过,方智行的一举一动还是不能放过,说不定哪天就能打听出云熙皓的下落。只是这家伙的自大实在要命,姑娘家多看他几眼,他就以为人家暗恋自己,无可救药的孔雀腹黑男。 不久,几名便装打扮的舞姬相继来到花厅,围坐在陆婉婉身边,兴致勃勃地商量怎样改动舞步。 “大致就是这样,我们找个地方排练一下!”陆婉婉表现出无比高涨的热情,拉起其中一位舞姬的手就要出去,“园子里有片空地,就去那儿吧!” “陆姑娘莫着急!”那名舞姬笑意盈盈地劝阻道,“人还没到齐呢,稍等片刻好么?” 不待陆婉婉出声,周先生讶异地问:“昨儿个不就是你们五位姑娘么,怎么还有人没到?” “这是老夫的安排!”宗主扯着八字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女盈儿听说此事很感兴趣,无论如何也要参与,老夫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原来如此!”周先生微眯着眼,点头笑道,“令嫒天资聪颖,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素闻令嫒武艺超群,今日得见实属有幸!” “小女艺拙,让周先生见笑了!”宗主虽这么说,已是乐得合不拢嘴,他对爱女的才艺还是很有信心的。 周先生还要再夸几句,忽闻门外传来阵阵脚步声,转身看去不禁倒吸口气。 黄莺般悦耳的笑声清脆如银铃,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已经感觉不俗。陆婉婉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向那抹浅黄色的身影。 迎面而来的佳人面若芙蓉,肌肤胜雪,眸似春水顾盼生辉,眉如柳叶秀美含情,粉嫩红唇漾着醉人的天真,甜美的笑容可爱至极。她欢快地穿过长廊直奔花厅,纤纤玉手拎着裙摆,银丝勾边随风舞动,飘逸的长发拂过肩头,送来淡淡清香。 佳人探出莲足跨过门槛,却见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惟恐失态慌忙放下裙摆手捂胸口,俏颜微红低下了头。她微微地喘息着,红扑扑的小脸艳若桃李,纤细的少女身姿清丽脱俗。 “盈儿,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宗主的口吻饱含宠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下个月就要行笄礼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唉!” 行笄礼?陆婉婉羡慕地望着这位可爱的萝莉,如今她还没满十五岁,尚未成年就已貌美惊人,再过几年必定倾国倾城。 “父亲,盈儿知错了!”紫盈乖巧地向宗主认错,朝众人欠了欠身,“盈儿见过各位先生!” 紫盈楚楚可怜的娇态令人不忍苛责,周先生等人随即向宗主求情,舞姬们趁势拉她坐了下来。众人都偏袒着这位小萝莉,陆婉婉也挺喜欢她的,近距离打量她,晶莹雪肤吹弹可破,樱红粉唇娇艳欲滴,真是不可多见的绝美佳人。 “表哥……”紫盈悄悄抬头轻唤了声,翦翦水眸含羞带怯地望着陆婉婉身后,俏颜涨得通红似能掐出水来。 陆婉婉愕然地盯着紫盈,反射性地扭头看向方智行,他、他是紫盈的表哥? 方智行微笑着点头,柔声道:“表妹!” 喀嚓!陆婉婉清楚地听到下巴掉下来的声音,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孔雀腹黑男若是绝美小萝莉的表哥,难怪他对梅兰之流不上心了,看紫盈羞赧的样子,八成被这风流的表哥迷去了心智! 怀春少女遇见花心大少,恐怕难逃厄运!方智行外表俊俏才情洋溢身家丰厚,诱哄无知少女的本事更是了得。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小萝莉还有路可逃么! 方智行客套地应了声便不再言语,甚至不曾多看她几眼。紫盈不安地咬着唇,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痴痴地凝望着他。而那位刘公子已是垂涎三尺,早将梅兰姐妹抛于脑后了。 陆婉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小萝莉肯定是钟情方智行,他只消勾勾手指头,就能抱得美人归。这孔雀腹黑男碍于宗主与各位先生在场,不敢轻易妄为,难保独处的时候不动手脚。 转念一想,他们是表兄妹关系,而且门当户对,如果宗主有意将紫盈许配给他,谁又能说个不字。方智行是很风流,但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有妻有妾,只要紫盈心甘情愿,别人怎好多说闲话。 陆婉婉长吁口气,看不惯的事比比皆是,她又能管得了多少。她只不过惋惜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根本无法左右他人的意愿。想到这儿,陆婉婉不禁觉得好笑,将方智行比喻成那啥,嗯,挺有意思的。 陆婉婉夹在他们中间渐渐坐不住了,恨不能带领众舞姬一走了之,却又迟迟不见宗主与周先生指示。 紫盈望着面无表情的方智行,抿了抿唇美睫轻颤犹豫片刻,鼓起勇气抬眼直视着他:“表哥,盈儿朝思暮想只盼早日相聚,既已来到紫苑,为何避而不见?” 陆婉婉心下一惊,小萝莉的胆子忒大了吧,大庭广众之下向花心大少表白?但见众舞姬只是捂嘴偷笑并没感到诧异,便也不动声色偷偷瞟向方智行。 “表妹言重了!”方智行无可奈何地叹了声,依然看也不看她,“为兄此次前来有要务在身,若有闲暇岂会不去探望表妹!” 紫盈委屈地嘟起小嘴,用力地扯着腰间的流苏,美眸迅速蒙上一层雾气:“上次你也是这么说,要不是我来找你,只怕你走了也不会来看我的。” 听这口气,十足怨妇啊!看来紫盈编舞是假,见心上人是真!不过,方智行也太能装了,越不看她越是证明心里有鬼! 方智行不耐烦地挑眉,等不及结束这次对话:“身为紫苑宗主的爱女,理应懂得分寸。而今各位先生正为诗集之事繁忙,表妹既是为了编舞而来,就别只顾着闲话家常。” “表哥,你……”紫盈匆忙垂下眼帘掩住奔涌的泪花,言语哽咽,“你是不是讨厌盈儿……” 方智行索性不再搭理,转而与刘公子研究起桌上的棋谱,刘公子满眼怜香惜玉之情,无奈佳人已有心上人,还是他无论如何也超越不了的对手,只得怏怏作罢。 宗主与周先生察觉到异常的波动,不约而同地看向紫盈。紫盈的胸膛剧烈起伏,难以掩饰心中失落,起身夺门而出。 陆婉婉匆忙站出来打圆场:“我们刚讨论好场地,她迫不及待赶去布置,嗯……就是这样!” “是啊,是啊……”众舞姬跟着点头附和,“紫盈小姐好积极的,估计这两天就能编好舞步了呢!” 宗主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镇静自若的方智行,挥了挥手:“那好,你们也跟去吧!” 陆婉婉与众舞姬成功解围,忙不迭地跑出花厅,四处寻找伤心欲绝的紫盈。从宗主的反应来看,紫盈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但他好像并没把方智行当女婿。而方智行的冷漠也不像装出来的,他是当真排斥紫盈的示好。 汗,真弄不懂这些名门都在搞什么名堂! 众舞姬惟恐紫盈一时想不开做傻事,又不敢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特意叮嘱陆婉婉找到人先带到后花园莫要声张。陆婉婉不熟悉紫苑的地形,东绕西转只怕没找到紫盈,自己却迷路了。于是她沿着通往后花园的长廊仔细寻找,就算找不到人,也不至于迷失方向。 陆婉婉找了半个时辰,心里估摸着她们应该找到紫盈了,便径直奔向后花园。长廊转角传来若隐若现的哭声,依稀还能听见女子轻唤“表哥,表哥……”。 紫盈?陆婉婉循着哭声绕过长廊,发现一座幽静的院落,透过半敞的房门隐约可见那抹浅黄色的身影! 陆婉婉顿时松了口气,既同情又无奈,加快脚步进了房间,只见紫盈趴在桌上抚弄着一个布袋哭得很伤心。 “盈儿,大家都在找你,跟我回去吧!”陆婉婉心知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没认清现实,完全被情爱蒙蔽双眼,除非她自己想开了,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紫盈头也不抬,依依不舍地抱着布袋,哽咽地唤道:“表哥,你为什么讨厌盈儿,以前的你不是这样啊……” 陆婉婉打量着这个房间,看到茶几上的棋盘不由皱了皱眉:“盈儿,这不会是你表哥的房间吧!” “嗯,是他的房间……”紫盈终于舍得那个布袋,转而抚摸磨得发亮的棋盘,“表哥每次来都住这儿,小时候他手把手地教我下棋,即使我总学不会,他也不急不恼……他说过最喜欢和我在一起,哪怕不回去也没关系……” 紫盈攥着棋子回忆往事,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情根深种,即使是他无心的一句话,也会当成他喜欢她的证明。 陆婉婉正想劝她离开,免得撞见方智行尴尬。无意中瞥见桌上的布袋,青色的布袋被紫盈揉得皱巴巴的,赭石色的圆形图案绣工精美,编织的肩带,镶嵌的挂坠看着极为眼熟。 ------------ 第十四章 暴走,以牙还牙 更新时间:2010-02-07 陆婉婉确定自己见过这个布袋,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探向肩带,脑海中蓦地浮现出那道清瘦的身影。 是他,疑似东风的男子! 陆婉婉打开布袋,毫无意外地发现了卷轴,如果打开来看的话,一定是那副龙飞凤舞的字。虽然无法肯定那名男子就是东风,但他认识方智行是铁定的事实。不然,他的东西怎会放在方智行的房间。 之前没听说方智行与友人同行,他还声称是独自前来。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但他那位友人在哪儿?云熙皓又在何处? “这是表哥的东西,还给我!”紫盈不知何时回过神来,一把夺过陆婉婉手中的布袋,很宝贝地抱在怀里。 “布袋是你表哥的?”陆婉婉难以认同地问了声。 “当然,这是方家的家族徽章!”紫盈摊开布袋上的图案,一字一句地说,“是蕙兰呢,表哥家里有好多这样的图案。” 好吧,即使布袋是方智行的,那也不代表他没借别人用过吧!如果那个人真是东风,东风又是他的朋友,这一切能说明什么? 陆婉婉心下一颤,怪异的念头窜了上来,难道东风与云熙皓有关联? 不,不可能的!陆婉婉随即否定了这个荒唐的想法,东风温文尔雅气度非凡,云熙皓狡猾阴险卑鄙无耻,他们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紫盈极度伤心,满脸泪痕自言自语,陆婉婉暂时理不出头绪,决定先离开这儿再说。 “盈儿,我们先走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陆婉婉不打算跟方智行碰面,拉着她的手疾步走出院子。 “放手,我不走!”紫盈可怜兮兮地摇头,无助地哀求道,“放开我,我要等表哥回来,等他回来问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待我……” “问清楚又怎样?”紫盈的痴情让人无语,陆婉婉虽能理解她的心情,却不忍心看她更痛苦,“他心里究竟怎么想你明白吗?他伤你伤得还不够吗?” “我,我只是喜欢他……”紫盈泪眼朦胧地望着她,浑身微微颤抖,涨红了脸用尽力气叫道,“我喜欢表哥,我要和他在一起……” 紫盈梨花带雨的娇颜令人心生怜意,尤其是她发自肺腑的呼唤使人动容。谁没有过年少痴迷的时候?谁不曾想初恋一生一世?然而,事与愿违,缘不由人,好多愿望不是你想就能实现的! 陆婉婉放开她的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肩:“盈儿,感情是强求不来的,那种感觉难以琢磨,就像流沙一样,抓得越紧,越是容易从指缝中漏出来。你喜欢他,那么,他又怎么想呢?他也同样喜欢你还是有难言之隐?你不能把自己的感情强加给他,理解滋生出爱,只有当喜欢升华成爱,由爱学会包容,你才能成为真正适合他的人!” 紫盈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急切地追问:“那我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你现在的做法只会将他越逼越远!”陆婉婉急于带她走,简洁明了地说,“如果你想留住他的心,必须立刻跟我走!” “唔,好……”紫盈匆匆拭去脸颊的泪水,顺从地跟在陆婉婉身后,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好姐姐,你是谁啊?你一定要帮盈儿哦!” “呃……”陆婉婉满脸黑线,无力地笑了笑,“你就叫我陆姐姐吧!” 众舞姬费尽周折安抚好紫盈,陆婉婉同意做她的爱情顾问方才脱身。将这位大小姐送回闺房,编了数个时辰的舞只觉疲惫不堪。好在舞姬们一点就通,不用她多提醒就掌握了秧歌舞的特点,约定画好图再来找她。 陆婉婉总算了却一桩心事,然而,她非但没感到轻松,胸口总觉堵得慌。 东风?云熙皓?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无非是认识方智行那家伙罢了!不过,那股隐隐的不安又为哪般?多思无益!只有找当事人问个究竟才能解除心中疑惑! 陆婉婉再也不想拖下去,之前与方智行互相看不顺眼,不屑跟他打听云熙皓的下落。但怄气对她没有任何好处,找不到病秧子败类她也别想回去领赏。周先生待她不薄,她既不愿留下来做弟子,就不能继续欺骗他。 陆婉婉打定主意,决意从方智行入手尽快找出云熙皓,直截了当解决这件窝囊事。于是,她又折回方智行的住处,守株待兔等他现身。 陆婉婉倚着栏杆不知不觉打了个盹,一阵凉风窜进脖子,她浑身一颤醒了过来。揉揉酸涩的双眼,扭动麻木的腰肢,陆婉婉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对面的房间黑漆漆的,可见方智行还没回来。 这家伙又在脂粉堆里打转了?还是忙着给刘公子说媒呢?陆婉婉拢紧衣领换了个姿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院子,心里暗自纳闷方智行为什么执意拒绝紫盈。 听紫盈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直到两年前方智行的态度突然转变,她寄去的信一概不回,不到万不得已不来紫苑。即使来了,也对她视而不见,纵使她苦苦追问伤心垂泣仍是不理不睬。 方智行究竟在顾虑什么?他们本是表兄妹关系,就算无法回应她的爱恋,这么冷漠也太奇怪了!而且,宗主应该没有阻止他们在一起,相反还挺怜惜爱女的痴情,甚至借编舞之名安排他们见面。 紫盈容貌出众家世显赫,理应是绝佳的妻子人选。陆婉婉可不认为方智行忌讳近亲不得联姻,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这种说法。那么,惟一的解释就是他不喜欢! 喜欢你没道理,不喜欢也是没理由的! “方公子,请留步!” 闻言,陆婉婉连忙打起精神看向长廊那头,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追着方智行。方智行身子一顿,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他的住处指了指,疾步走进房间点起了灯。 好神秘啊!方智行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陆婉婉按耐不住满心激动,待那人跟着进了房间,蹑手蹑脚地溜进院子蹲在门外侧耳倾听。 “方公子,小的已经找人证实,那幅字确实出自新科状元之手!”那人点头哈腰低垂着头,陆婉婉费了半天劲,也没看清他的长相。 方智行背对着陆婉婉,缓缓地挑着灯芯:“那么,状元郎的家乡确定是在琴州?找到他的家人了吗?” 灯光豁然一亮,那人抬起头来,平庸的大众脸难以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他满眼崇拜地仰望方智行:“方公子神机妙算,事事皆在您的预料之中。那状元郎正是琴州范县人,其父是小有名气的郎中。不过,听说全家迁移到北方去了,至于具体什么地方小的还没打听出来。” “听说?”方智行不悦地哼了声,“沿着他父亲这条线索找下去,没有确切的消息你就不用来了。” “是,是……”那人神情惶恐唯唯诺诺,“小的办事不利,请方公子恕罪!” “回吧!”方智行看了眼桌上的布袋,微微蹙眉,“紫苑人多眼杂,处处留心!” “是,小的记住了!”那人不敢多言,匆忙领命离去。 陆婉婉躲在窗下,直到那人走远也没动弹一下。新科状元?想必也是挺厉害的主!方智行找他全家想干吗呢?搞得这么神秘就像黑社会一样!难不成嫉恨人家有本事恶意打击报复? 话说回来,如果她现在去找方智行,会不会引起怀疑遭致灭口之祸?陆婉婉好笑地摇了摇头,今时不同往日,她可是身手了得的卖艺女,方智行那个文弱书生又怎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熬了这么久也不差这一天,还是挑个适当的时候再问吧!这家伙现在心情不好,估计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 陆婉婉正准备闪人,忽觉头顶一阵透心凉,还没反应过来,凉水顺着她的后脑勺流进了衣襟,依稀还有淡淡的茶香。 “咦?窗外还有人么?”戏谑的男声充满调侃,压根也不觉得愧疚。 陆婉婉愕然地抬眼看去,望着那张若无其事的俊脸,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是故意的……” 方智行摊开双手,很无辜地撇了撇嘴:“没想到陆姑娘不仅是檐下佳人,还是窗外魅影呢……” 陆婉婉腾地跳了起来,不假思索挥出一拳,让方智行当场变成熊猫眼才觉心里舒坦了些:“不好意思,手滑了!” 方智行呆愣当场,不可思议地望着陆婉婉,半晌说不出话。陆婉婉看着他渐渐肿胀的眼眶,忍俊不禁强忍住笑。堂堂贵公子从小到大没挨过揍,更别提眼睛肿成核桃了。相比起来,她被茶水泼湿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陆婉婉毫不后悔痛下狠手,甚至还有些小得意。不过,打也打了,总不能让他见不得人吧!她可不想得罪为爱成狂的紫盈,更不愿让周先生难做! “嗯嗯……我这儿有点药膏,敷一晚上就没事了!”陆婉婉取出随身携带的跌打药,一手撑着窗框跳了进去。 方智行直觉地后退数步,瞪着双眼连连摆手:“你这恶女,快给我离开,不然,我去禀告周先生……” “你给我坐下吧!”陆婉婉不以为然地拍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推到榻上,拧开瓶盖倒出药膏。 方智行的脑袋嗡嗡作响,出乎意料的突发状况让他难以保持冷静,心里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图个清净遣退所有随从,不料竟让粗鲁蛮女有机可趁。眼前这个女人实属异类,就像做事不经大脑的野兽。出手打伤了他,居然堂而皇之闯进房间纠缠不休。 陆婉婉一脚踩在榻上,一脚扣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纳入身下。随手塞回药瓶,搅匀手心里的药膏俯身靠近他,研究起他左眼的伤势。 “陆姑娘,请自重!”方智行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失声叫嚷,“男女授受不亲,姑娘怎能不知检点!” 陆婉婉看他反应如此激烈,这才发觉他们的姿势确实很暧昧。方智行的表情着实有趣,陆婉婉不禁玩心大起,微眯着眼伸出粉舌舔了舔唇,手背触向他火烫的脸颊来回抚弄着。 方智行紧张地汗流浃背,浑身颤栗心脏抽搐不止,他恼羞成怒地训斥:“不知羞耻的女人,住手,住手……” 陆婉婉憋住笑,反正落了个不知羞耻的罪名,干脆一鼓作气涂上药膏省得他磨叽。 清凉的舒适感觉使困兽般的方智行停止挣扎,捂住敷上药膏的眼睛,惊慌失措地瞪着陆婉婉:“方某虽不会武功却也不会任你为所欲为。陆姑娘若还不肯走,休怪方某不客气!” 陆婉婉柳眉一挑,斜眼瞟向方智行:“你该不会以为我要非礼你吧?拜托,我是看你不顺眼,但也没到变态的地步。再说了,你又不会武功逞啥能耐,我要真想对你咋地,你还能在这儿大呼小叫?你这风流大少见多识广,我这程度就算不知检点?真是小题大做!” “得了,你也别跟我装纯情了。你泼我一身水,我封你一只眼,咱俩就算扯平啦!”陆婉婉趁着自己占有优势,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不容拒绝地问,“我有事要问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将成为事实依据。你听清楚了,最近有没有见过洛州云家的病秧子熙皓?” 方智行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跟熙皓什么关系?竟敢直呼其名!” “哦?还有这种讲究?看来你跟他关系不赖啊!”陆婉婉看他的反应,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趁病秧子连夜逃婚的丑闻传遍靖国之前,我奉劝你还是把他交出来吧,藏着掖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方智行淡定地注视着陆婉婉,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我你们是何关系,难道,你是……” 陆婉婉直接切入正题,方智行居然还能这么镇静,看来他已经见过云熙皓了。她极力掩饰心中窃喜,匆忙打断他的话:“你知不知道,人家姑娘都找到隐贤山庄了,口口声声要你交出她的相公。现在除了庄主和几位先生还没蒙在鼓里,门生弟子没有不知道的,甚至还有传言是你惹下的桃花债。” 听她这么一说,方智行总算有点反应了,随即打消尚未成形的念头,坐起身子直视陆婉婉:“如果真是这样,我怎会没收到一点儿风声?陆姑娘,你今晚来究竟有何目的?” 呦!他还挺多疑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不肯放松警惕,反而怀疑她别有用心! 陆婉婉慢悠悠地托着下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好心提醒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何必怀疑同门的诚意。不过,本来也没指望你感激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隐贤山庄和周先生。” “我苦读诗书多年如愿以偿当上弟子,周先生师恩浩荡无以为报,既然我知道你与病秧子相识,就必须阻止他人恶意诋毁山庄声誉。据我所知,那位姑娘至今仍在山上,你要是不信大可写信问个仔细,但这一来一往恐怕又要耽误不少时日。” “如果你知道病秧子的下落,就快带他上山解决这件事。既然他不愿意娶人家何不当面说清楚,至于落荒而逃四处逃窜么!将心比心,谁家的姑娘禁得住这种羞辱,病秧子的做法太无耻太龌龊,你包庇他就是助纣为虐!” 陆婉婉极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免被方智行看出端倪。 方智行稍作沉吟,觉得她的话不无道理,身为弟子定当维护山庄声誉,出于姑娘家的同情心,谴责云熙皓逃婚的举动也是情理之中。那位姑娘肯定是上了山当众抱怨,不然,她怎会知道的一清二楚!刚才虽有一瞬间的怀疑,以为她就是云熙皓未过门的妾室,但无论从哪方面看,她都不可能是云熙皓描述的那个人!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方智行决定信她一回,这个女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但他堂堂男子汉何必跟个蛮女计较。 陆婉婉看他还算坦诚,便也见好就收:“那就不打扰方公子休息啦,告辞了!” “陆姑娘留步!”方智行朝她招了招手,陆婉婉满腹狐疑地走过去,见他扬手探向头顶,身子反射性地往后撤。 “如果你想这样出门我也不反对……”方智行拈下陆婉婉头顶的茶叶,在她眼前晃了晃,倨傲地瞥了她一眼,“这就叫做以德报怨!” 陆婉婉见他这副德行,拳头忍不住又痒了,要不是那只涂满药膏的眼睛看着扎眼,实难按捺心头怒火啊! ------------ 第十五章 真相,晴天霹雳 更新时间:2010-02-08 在紫苑宗主的大力协助下,周先生得以顺利地推广民族舞蹈,不仅派出精英助阵,宣传工作更是做得淋漓尽致,各地文艺爱好者迫不及待奔赴琴州,只待早日目睹特色鲜明的秧歌舞。 舞姬们连夜赶制出舞步的图谱,一大早就赶来让陆婉婉过目。陆婉婉对她们的画艺佩服地五体投地,稍稍做了几处改动,便拿去给周先生做最后定夺。 忙碌了一天,众人总算完成了改编工作。陆婉婉看着周先生心满意足的样子,心头大石也悄然落地。如果周先生日后知道她留在山庄别有用心,这么多天的努力也算稍作弥补了吧。 宗主设宴款待众位宾客,陆婉婉正寻思着紫盈与方智行碰头会是何等尴尬的场面,却听说紫盈与母亲去城郊寺庙烧香晚上不回来了。不管这是宗主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陆婉婉只觉松了口气。 自从说服紫盈不去纠缠方智行之后,这小萝莉就像影子一样追着她问东问西,俨然将她视作经验丰富的爱情专家。陆婉婉对此有苦难言,昨晚回房被她软磨硬泡了好久,直到宗主夫人的侍女找来方才罢休。 虽然陆婉婉没谈过几场恋爱,但好歹也读过不少爱情小说,闲暇的时候更喜欢流连于各类情感专栏,理论经验确实挺丰富的。以她的功力,摆平一个为爱痴狂的天真少女不成问题,但也不想没完没了的继续这个话题,尤其总是研究那个孔雀腹黑男。 紫盈没来出席晚宴对她来说是种解脱,看到肥头大耳的刘公子也不觉得恶心了。方智行姗姗来迟,朦胧的月色极好地掩饰了他左眼的瘀痕,陆婉婉见他的眼睛已经消肿,心里仅有的一点不安随之消散。 “方公子,听管家说你今儿个把自己关在房里,就连用膳也不曾离开,是否身体不适啊?”宗主抚着八字胡,貌似无意地随口问道,俊朗的双眸饱含温和的笑意,如同闲话家常一般。 闻言,陆婉婉下意识地抬眼看去,一边打量低垂着头的方智行,一边琢磨宗主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位潇洒风流的美男子。 “承蒙宗主关爱,晚生只是忙于整理诗作而已。”方智行恭敬地应了声,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原来如此……”宗主煞有介事地点头,意有所指地说,“方公子是敝庄的贵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方智行了然于心地笑道:“晚生前来打扰已觉惶恐,宗主的情义定当铭记于心!” 宗主幽幽地看了他几眼,淡然一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奇怪,真是奇怪!陆婉婉看他们这般客气,愈发觉得可疑!宗主与方智行分明是亲戚,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么?! 紫盈可是当众说过方智行是她表哥,自幼经常往来,紫苑与方家的关系也挺亲近!可是,从眼前的情形来看,不仅方智行有躲避之嫌,就连宗主也不希望跟他沾亲带故,这其中究竟有何隐情呢? 这时,一名书童模样的少年抄手小跑到方智行身边,清晰地一字一句道:“方公子,小的刚才抄写诗集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晕开了墨,现在什么字都认不清了……” 方智行皱了皱眉,匆忙跳起来焦急地训斥道:“怎会这么马虎?特意叮嘱你要格外小心!” “哎呀,方公子快回去看看吧,兴许还来得及补救!”周先生着急上火连连摇头,“走,老夫陪你一起去……” “多谢周先生好意,此等小事交由学生处理就好!”方智行心急火燎地欠了欠身,向众人道歉,“晚生先行告辞,各位慢用!” 宗主以及各位先生纷纷表示理解,方智行歉然离席匆匆离去,那名书童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陆婉婉收回视线,为周先生倒了杯酒,刚拿起筷子想夹片冰糖藕,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书童毁了方智行整理了一天的诗集,他的表现未免太镇定了吧。虽说是方智行的心血,但最担心的人应该是惹了祸的书童才对。 如果紫盈在场,方智行演这出戏尚有情可原,不过,他与宗主应该达成了某种协议,彼此心照不宣,更不会为了紫盈如此别扭。宗主是何等精明之人,岂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故意借烧香之名支开紫盈便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不是因为紫盈,那么,他匆忙离席又为哪般? 陆婉婉身子一颤,心跳不知不觉加快,再也坐不住了。方智行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宗主的眼睛,但他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必须出门走一遭,还有什么比这种借口更靠谱呢! 方智行的秘密,除了密探状元郎的家底,恐怕还有好友云熙皓的行踪。 陆婉婉懊悔自己没有早点看出端倪,方智行既已相信她的说辞,必会派人帮云熙皓解决这件麻烦事。只要跟去看个究竟,即使找不到云熙皓本人,也能知晓他的下落。 成功在此一搏!陆婉婉再没心情品茶赏月,故作头晕目眩身体不适回到客房,稍作改装直奔后花园。果然,方智行房中只有那名书童趴在桌上打呵欠,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陆婉婉咬了咬牙,暗自猜度方智行的溜走路线。既然他是偷偷离开紫苑,定不会光明正大从正门走。陆婉婉不由想起隐秘的竹林,那儿人烟罕至,不就是最合适的接头宝地么! 想到即将获悉病秧子败类的消息,陆婉婉激动地不能自已,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老天保佑,让她彻底摆脱这桩荒唐的闹剧吧! 静谧竹林夜风徐徐,月色缭绕溪水潺潺,偶有鸟儿扑棱着翅膀盘旋而过。陆婉婉置身其中,仿佛又听到了清亮的笛声。她不由自主地抚向袖子里精巧的食盒,待她无事一身轻之后,也许下次再见到东风,会是崭新的开始。 陆婉婉抿唇而笑,循着山下点点灯光追了出去,虽然见不到方智行的身影,但不到最后关头她绝不会轻言放弃。女人天生的直觉告诉她,今晚的追踪定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夜幕下的琴州水乡幽静恬美,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细数岸边一条条乌篷船,陆婉婉已经绕过了三座石桥,找遍了七条小巷,而方智行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完全寻不得半点影子。 难道,他没有下山?陆婉婉回头看向模糊的竹林,刚才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啊!这家伙怎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 陆婉婉踌躇不前左顾右盼,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远处亭台楼榭小桥流水影影绰绰美得很不真实,宛如一副水墨画。若不是附近人家还点着灯,听得到狗儿的吠叫,她真以为自己步入画中。 毫无目的地搜寻没有结果,渐渐地,陆婉婉开始怀疑方智行压根不在这儿。但她又不肯服输,执拗地在原地徘徊。 忽然,阵阵悦耳的笛声随着夜风飘荡开来,陆婉婉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循声而去。穿过僻静狭长的小巷,笛声越来越近,却又像空气难以琢磨,无法辨别吹奏之人的具体方位,但陆婉婉已经可以确定,东风也在这儿。 东风的笛声温婉动听,犹如清澈甘甜的碧泉,使人心旷神怡,又像飘渺的轻风,似有似无地渗入每一个角落,你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 “滴答,滴答……”屋檐的积水滴落在石板上,也敲打着陆婉婉的心房。笛声渐渐模糊几不可闻,陆婉婉屏住呼吸,这种情形和上次一样,东风随时都会出现。 奇怪,方智行密见云熙皓,为何东风也在这儿?! “船到岸了么?此去范县处处小心,不得擅自行动,待我赶到之后再做打算!” 陆婉婉身子一颤,忙不迭地钻进那扇半敞的院门,乍见方智行的背影心下一惊,看到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又不免失神,险些忘了找个地方躲起来。 “放心,我会多加留意的!方兄,那个女人的事,你已经查实了吗?” 他,他的声音听起来好熟悉!陆婉婉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听说她不甘心被抛弃,也舍不得云家的荣华富贵,长途跋涉赶到隐贤山庄,非要见你一面不可。偏巧我又不在山上,没人愿意搭理她,也不相信我会认识这种恶女,只当她在胡言乱语罢了!” “那么,我还是先去隐贤山庄一趟吧!总不能任由她玷污你的声誉,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我而起,总该由我解决!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当面讲明的话,总不至于苦苦纠缠!” “依我看哪,你不去倒好,去了反而纠缠不清!她若见到你呀,这辈子也无法死心了,非得追你追到天涯海角,求你回心转意纳她为妾!” “方兄说笑了,我与她虽无缘,却也不会耽误她另觅佳婿。诚心诚意解释,尽我所能补偿,相信她会接受的。” 陆婉婉躲在暗处,夜风拂过只觉格外地冷,心里那处柔软的角落迅速冻结成冰,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至四肢。她浑身轻颤,像是刚坐过惊心动魄的过山车,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混乱。 东风仰望星空眼神迷离,唇边挂着无奈而无助的笑容;在流星镇告别的时候,他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地方落脚;溪水淹没了她的头顶,那双温暖的手毫不迟疑地拉她上岸…… 东风?不,他不是温润如玉的东风,而是卑鄙狡猾的云熙皓! 陆婉婉,认清事实吧!你眼前的这个人,化名为东风的云熙皓,就是你深恶痛绝的病秧子败类!你只不过看到了他虚伪的一面,凭什么就以为自己了解他!这个误会愚蠢的可笑,却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你被他那副好皮囊蒙蔽了双眼,还自诩为聪明理智?你被他的矫情造作迷了心智,还当他是世间难求的良人? 他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可是亲耳听到,解释?补偿?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做法!地位卑微的村姑对他来说,是他恨不得立即抹去的污点,哪怕人家拼上性命也是不值一提的! 陆婉婉深吸口气,紧紧握住双拳,恨得牙痒痒地,懊恼自己的无知,憎恨云熙皓的虚伪。一个连真实姓名都要隐瞒的人,谁还能指望他诚心相待! 方智行与云熙皓还在说些什么,统统听不清楚,陆婉婉说服自己冷静下来,她并没有泥足深陷,绝不能一错再错,更不能前功尽弃落败而归。事已至此,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押回云家,领过赏金一了百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与人打交道定要多长几个心眼。 “熙皓啊,你有所不知,这世上最难缠的就是女人,尤其是一穷二白的恨嫁女。她们人生最高的目标就是有朝一日攀上高枝,年轻英俊富有多金的公子哥更是可遇不可求。那个女人虽然头脑简单,运气却是极好,如今又有云家撑腰,你真以为她舍得离开?” “方兄,你这么说未免太偏激了,她虽有心嫁入云家,但事关一生幸福岂能儿戏?依我看,此事再也拖不得,必须先上山去……” “上山就不必了,也许,今晚就能做个了结!”方智行唇角微扬,讥讽地瞟向隐蔽的小巷,长眸微凛,“陆姑娘,你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 第十六章 摊牌,水火不容 更新时间:2010-02-09 云熙皓握紧手中玉笛,神情复杂地打量着躲在暗处的娇小身影。陆婉婉被人点名再也藏不住了,纵身跃到他们面前。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本姑娘可是光明正大来找你的!”陆婉婉义正言辞地纠正方智行的说法,察觉到云熙皓的注视,咬了咬唇抬眼看去勉强笑道,“东风,不,是云公子才对……” 云熙皓心头一颤,慌忙避开她的眼神,向方智行澄清:“方兄,你一定是弄错了,那个女人不是她,陆姑娘我是认得的……” 陆姑娘?那个女人?听他的口气好像不相信她们是同一个人!陆婉婉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痛恨,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东风,不过他已经承认自己是云熙皓的事实。云熙皓不会变成东风,永远不会! “但你也没见过未过门的妾室,不是么!”方智行唰地打开折扇,优雅地迈开长腿围着陆婉婉转了半圈,“听说她是街头卖艺的丑陋肥婆,既是听说,相貌体态便不可作数,不过,卖艺女的身份却是假不了的。陆姑娘的这身行头,莫说小家碧玉,就连点书香气也不沾哪!” 云熙皓无言以对,难以置信地望着陆婉婉,双唇微微颤动发不出丁点儿声音。陆婉婉冷笑了声,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面向方智行反唇相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名门公子衣着光鲜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方智行顿住脚步,微微一笑:“如此说来,陆姑娘默认自己的身份了?那套说辞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是百密一疏。隐贤山庄守卫森严,学徒弟子的活动范围只限于东院,闲杂人等根本不可能入内,更别说是肆意叫嚣散播流言。当然,对于初来乍到侥幸当上弟子的陆姑娘来说,能编排出这种谎言也算不容易了。” “方公子说笑了,我从来没否认过,何来默认之说!方公子自诩才高八斗,却听不懂语言的艺术,只会诬赖别人说谎!我的目的只为找到病秧子,用什么方法都好,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喏,你不是把人给我领来了么!” 陆婉婉无视脸色急剧变化的方智行,坦然迎向云熙皓灼灼的目光:“首先声明,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糟蹋自己给病秧子做妾,请云公子不要自作多情!你无缘无故玩失踪,云老爷着急上火无计可施,允诺谁要是能找到你都有赏钱拿!云公子体弱多病不宜外出,还是趁早跟我回去吧!” “你,你就是打赢擂台的卖艺女?”云熙皓还是不肯相信这是事实,摇了摇头喃喃道,“但那女人分明是……” 陆婉婉小手一挥,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人家肥婆怎么得罪你了,开口闭口总拿她说事!云公子,现在计较这些有意思么,不管姑娘高矮胖瘦,你不都得连夜落跑?是啊,你们云家连比武招妻纳妾冲喜这种荒唐事都想得出来,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云熙皓不知所措地解释道:“陆姑娘,其实我事先并不知情,我根本没想过成家娶妻,又怎会比武纳妾?况且,我没有传闻中那么虚弱……” “我不管你有病没病,也不关心你能活几年,我只问你,你还算是男人么?怎能丢下一堆烂摊子跑路呢?”陆婉婉越说越气,音调也越来越高,“好歹你也等人家领过赏钱再跑哪,人家姑娘为你打个半死,最后连一个子儿也没拿到,有你这么涮人的吗!” 云熙皓低垂着头面色苍白,窘迫得无言以对。眼看好友渐渐趋于下风,方智行不能视而不见,摇着扇子步向喋喋不休的陆婉婉,好笑地哼了声:“看来,陆姑娘并不稀罕嫁进云家。既然是为了钱财,这件事就好办多了。方某代熙皓先赔个不是,再奉上双倍赏金,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陆婉婉冷眼扫向满眼鄙夷的方智行,气得浑身发抖,她愤恨地握紧了拳头,眼眦欲裂怒火升腾。方智行下意识地伸手探向刚刚消肿的左眼,慌乱地连连后退,故作镇静地斥道:“你、你想做什么?休得胡来!这儿不比紫苑,周围到处都有衙役巡逻,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对你这种草包出拳,只会弄脏了我的手!”陆婉婉目光凌厉恨意满胸,蓦地看向云熙皓咬牙道,“在你们眼里,穷人的命值不了几个钱吧!她们在擂台上打得鼻青眼肿,你们却像看猴戏一样!闹出人命不要紧,大不了赔钱就是,反正她们是自愿打擂死了活该!她们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难道只是为了攀上高枝?如果不是为了家人不再受苦,哪个姑娘愿意作践自己给人做妾?” “不错,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卖艺女,我为了赏钱被人打得奄奄一息……”陆婉婉回想起“陆姑娘”的遭遇,不由言语哽咽,“出身不由人,我不觉得贫困就低人一等,也不代表就能任人侮辱欺凌。你们这些出身名门的贵公子,体会不到饥寒交迫的滋味,想象不到有人为了省几个铜板而饿肚子,为了给父亲抓药露宿街头。但你们有没有用自己的双手赚过一文钱?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 陆婉婉深吸口气,骄傲地昂起头:“我这身衣裳穿了十年,每一个补丁就是我亲手缝上去的。这十年来,我用卖艺赚来的钱养家糊口,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家财万贯又如何?思想贫瘠浮华虚荣!一穷二白又怎样?精神富足开心踏实!”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陆婉婉轻蔑地瞥了眼方智行,志在必得地逼近云熙皓,“我的差事是请云公子回去,自会有人付报酬!” 方智行无声地合上扇子,他确实不晓得饥寒交迫是何滋味,也不懂得几个铜板有何用处。他习惯了富贵荣华,贫穷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完全不能体会陆婉婉的心情,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受过这么多苦。 他没有嘲笑过她的贫困,而是讨厌她的自以为是,但刘公子嗤笑她像叫花子的时候,仍是有点幸灾乐祸。现在想来,这么多年的修为真是白费,从何时起,他竟变成了平生最看不起的纨绔子弟。 陆婉婉的声声控诉让云熙皓思绪纷乱心乱如麻,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意孤行深深地伤害了她,更没料到素未蒙面的“肥婆”居然就是这位伶俐的陆姑娘。 云熙皓无力再说什么,不论那位姑娘是谁,当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只是,命运弄人,他不仅与陆婉婉成为同路人,甚至对她萌生好感。在流星镇道别之时,他不曾想还有机会再见到她,又怕暴露行踪引来云家的人被迫回到“牢笼”,权衡之下便告诉她化名。 东风,他多想成为像风一样的男子!无心之过已是不可挽回,陆婉婉认定他是个信口雌黄的虚伪小人! 事已至此,所谓补偿只会被陆婉婉视作高姿态的施舍。云熙皓心有遗憾,他们已经做不成朋友,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根本不会听信他的解释。云家草率的决定将他逼走,也连累了一位无辜的姑娘。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知道不能再伤害她。 云熙皓沉吟片刻,轻声道:“方兄,我想和陆姑娘独处一会儿!” 方智行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佯作轻松地走到一旁,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云熙皓垂下眼帘美睫轻颤,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陆姑娘,很抱歉,都是我的原因才会弄成这个局面,敢问令尊现在何处身体可好?” 陆婉婉没好气地扫向他:“家父好得很,李管家派了人照顾他。香嫂,你认识吧?” 云熙皓怔了一怔,连忙点头:“当然,香嫂为人善良可靠,有她照顾令尊,陆姑娘尽可放心。” “香嫂人是很好,我不放心的是那个老奸巨猾的李管家。”陆婉婉有话直说,懒得拐弯抹角,“所以,你快跟我回去交差,我好领了赏钱带父亲回老家。” 云熙皓静默半晌,真诚地望着她:“我有不得不离开云家的理由,如无必要,我不想与云家再有牵扯。陆姑娘,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接出令尊,保证你们衣食无忧地回乡生活,好么?” 陆婉婉望着云熙皓俊朗的面容,心里只觉得可笑,她不能被“东风”的样子迷惑,即使现在的云熙皓并不似无耻败类。 “保证?你用什么保证?你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确定,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婉婉不留情面地否决他的想法,“我可担待不起挑唆云公子离家出走的罪名,如果你想跟云家划清界限,等云老爷将我们父女打发走了也不迟啊!既然你逃得了,还怕被人拦住不成!” 伤感与无奈自云熙皓醉人的星眸一闪而过,他微微一笑,爽快地应道:“好吧,就照陆姑娘说的做!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陆姑娘能网开一面!” “说来听听!” “恳请姑娘宽限一个月,容我了结一桩要事。若是先回云家,恐怕一时难以脱身。这件事答应方兄在先,我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 陆婉婉一听,顿时急了:“你这一走,要是不回来了呢?我去哪儿找你?” 云熙皓很受伤地低下了头,随即取下颈上的祖母绿宝石挂坠给她:“这是先母随身之物,我始终戴在身上小心珍藏,现将此物交由姑娘保管以示诚意。” 陆婉婉犹豫片刻接过挂坠,翠绿通透的绿宝石鸽子蛋般大小,色泽鲜丽质感柔润,确实是件贵重的宝物。云熙皓肯将母亲的遗物押在她这儿,想必不会舍得一走了之。 云熙皓见她收下绿宝石不由松了口气,虽然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获得她的信任,他也深感欣慰。 陆婉婉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袖中取出食盒塞给云熙皓:“你的东西,拿去!” 云熙皓勉强地笑了笑,轻道:“送给你的,你留着吧!” “我不要!”陆婉婉冷冰冰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听到云熙皓幽幽地叹了声:“那芝麻饼是香嫂做的吧,很甜,很香……谢谢你,陆姑娘!” 陆婉婉背部一僵,心里千头万绪,抿了抿唇,终是没有回头。 ------------ 第十七章 示好,徒劳无功 更新时间:2010-02-10 紫苑邀请的客人陆续赶来,与周先生共同研究推广民间艺术。舞姬们极其专业地演示秧歌舞,八角手帕以及折扇之类的道具也是做得无可挑剔,陆婉婉的任务基本完成。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该做些什么好呢? 陆婉婉倚着假山石,百无聊赖地仰头望天,手里握着那枚绿宝石挂坠,盘算云熙皓的归期。这家伙既然下了血本赢取她的信任,应该不会逃之夭夭的吧! 说来好笑,云熙皓看起来不像是个卧床不起的病秧子,即使称不上强壮,最起码也算健康。而他也是口口声声被云家蒙在鼓里,压根就不知道比武招妻这档子荒唐事。 云熙皓的态度看似很坚决,处心积虑要与云家脱离关系。陆婉婉弄不清楚他这么说是为了推卸责任还是博取同情,无论如何,他愿意跟她回去就好。 东风?云熙皓?这两个极端的典型竟会融为一体!每当陆婉婉回想起他自责懊悔的样子,就忍不住有点心软。但理智告诉她,鳄鱼的眼泪是信不得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没错,她不能再重蹈覆辙,在这陌生的国度,她能信任的只有自己! 陆婉婉将挂坠塞回怀里,仅存的一丝挣扎随之抛到九霄云外。她不管云熙皓是否真有难言之隐,身为云家的人,不去弥补云家的过错,还拖累了一个姑娘家,仅凭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就足够他被人鄙视到底了。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层层涟漪,荷花的芬芳飘荡开来,充满了后花园。陆婉婉深深地呼吸着花香,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无事一身轻!自打穿越以来,她总算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了!不过,在她回去之前,必须找个机会求得周先生的谅解,不然,她良心难安哪! 陆婉婉慢悠悠地走回客房,搜肠刮肚想着怎样解释才够诚意,周先生德高望重豁达爽朗,却也循规蹈矩一丝不苟,看来她得仔细斟酌小心行事。 “姐姐,你可回来了……”小兰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拉住陆婉婉的手兴冲冲地往回跑,“快来看看,喜欢哪件衣裳?” “衣裳?”陆婉婉柳眉一挑,讶异道,“你又给我做新衣服啦?哎,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不需要……” 小兰神秘兮兮地笑了笑,一把将陆婉婉推进房间,顺势蒙住她的眼睛:“这此意义不同,你一定要收下的呢!” 小兰缓缓放开手,挂满整面墙壁的衣裙样式新颖色彩鲜艳,陆婉婉看得眼花缭乱,以为自己瞬间转移到裁缝店了。 “这,这都是哪儿来的?”陆婉婉没有预想中的兴奋,反而相当纳闷,“小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兰俏皮地吐吐舌头,一本正经地倒背双手:“姐姐,这可是周先生的一片心意哦,你若再不肯收就是忤逆师意!” “等一等,你说这么多衣服都是周先生送的?”陆婉婉不敢相信地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呢?无缘无故送我衣服干吗?我这就去问他……” “姐姐……”小兰连忙拉她回来,微微蹙眉,为难地眨了眨眼睛,“这些都是琴州最大的绸缎庄掌柜亲自送来的,好歹你也挑一件嘛!看来,你还不晓得呢!隐贤山庄有个习俗,凡是先生的亲传弟子,都会收到一份礼物,当做定下师徒情谊的见证。” “周先生从没收过女弟子,苦思冥想才想出送你件新衣服,如果你不肯收,就是不认他是你的老师。自然,从今以后你也不必履行弟子的义务,不用孝敬他老人家。” 闻言,陆婉婉不免着急:“周先生既是我的老师,我怎么会忘恩负义?” “可不是么,所以你要毫不犹豫全部收下!”小兰顿时转忧为喜,推搡着陆婉婉换上新衣,“快挑一件,周先生在书房等着呢,特意交代我过来帮忙的!姐姐,你看这件浅紫色的纱裙如何?你的皮肤白,穿上准好看……” “周先生,对我实在是太好了……”陆婉婉望着崭新的衣裙,眼圈渐渐泛红,周先生对她处处照顾,就连这种小事也放在心上,让她怎能不感动。虽然初进山庄动机不纯,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打心底里尊敬他。 陆婉婉不再推辞,挑了件颜色素净款式大方的衣裙换上,打量着镜子里衣衫整洁的自己,心里感触良多。她从小到大衣食无忧,衣橱里有好多吊牌也没拆的新衣服,但对于“陆姑娘”来说,换下穿了十年的旧衣却是意义非凡。 “姐姐,你真好看……”小兰双眼放光,发自肺腑地赞叹道,“俗话说‘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原来姐姐的美貌都被破烂不堪的补丁埋没了……” 陆婉婉笑而不语,叠好旧衣收进包袱,她会代替“陆姑娘“好好地活下去,全心全意照顾陆老爹,他们父女再也不会活得那么凄惨。 陆婉婉嘱咐小兰退回那些衣服,迫不及待地奔往书房向周先生道谢。周先生见到她,眼前一亮连忙起身。 “对嘛,这才像个姑娘的样子,老夫以前都疏忽了……”周先生蓦地想起什么,连忙噤声,笑呵呵地打量起穿戴一新的陆婉婉,止不住地点头,“嗯,不错,不错……” 陆婉婉没留意到周先生的异样,激动地颤声道:“周先生恩重如山,弟子深恐无以为报!” “小陆,你这就见外了!”周先生示意陆婉婉坐下说话,亲自为她倒了杯茶,“琴州一行收益颇丰,这全都是你的功劳啊!各地先生对改编的民族舞蹈赞不绝口,假以时日定能遍及靖国。老夫即将隐退,能收得你这等贤徒再无所求,这点心意又算得了什么恩情!” 陆婉婉问心有愧,歉然地低下头:“承蒙周先生厚爱,弟子受之有愧……” 周先生以为她仍有推却之意,忙道:“这点心意不值一提,你就别再拒绝了。若不是何氏兄弟身份不便,老夫早在山庄之时就该把衣裳给你了。来到紫苑多亏有小兰姑娘相助,才能一了老夫心愿。” 陆婉婉怔怔地望着周先生:“先生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周先生略带抱歉地移开视线:“是啊,早该准备的。” 陆婉婉隐约想到什么,恨不能立刻找小兰问个清楚。碰巧宗主派人来请周先生到花厅一叙,连忙起身告辞。 小兰闪烁的眼神证实了陆婉婉的猜想,那些衣服根本不是周先生送的,虽然他的关爱是真,但未必会细心到这种程度,从他字里行间的歉意也能听得出来。 “姐姐,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兰眼看陆婉婉神色有异,抱着那堆衣服夺门而出,“我还没来得及给掌柜送去呢,嗯,先走了哦……” “别急,我有话问你!”陆婉婉开门见山一语道破,“说吧,是谁费尽心思请你和周先生唱这出戏?” “姐姐,你,你说什么呢……”小兰心虚地躲闪,围着桌子绕来绕去,“这明明是周先生的意思啊,还会有谁……” 陆婉婉好笑地摇摇头,轻拍了下小兰的肩膀:“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欠下人情,尤其是那些不相干的人。这件衣服我收下了,不过,多少银两还是趁早还给人家的好。” 小兰盯着她看了半晌,无奈地咬了咬唇:“姐姐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刻板了。人家就是怕你有负担才会刻意隐瞒,至于打破沙锅问到底么!” 陆婉婉嘴角含笑,等她道出实情,小兰拗不过她,只得承认确实有人在幕后指挥。 是他?陆婉婉愣了几秒,揣着节省下来的盘缠直奔后花园而去! 陆婉婉找上门来,方智行并不惊奇,而是诧异装扮对女人的影响竟会如此之大!面若桃花微微喘息的陆婉婉跳过门槛,深恶痛绝地瞪着他,就像铲除四害一样坚决。 方智行不以为然的样子看着着实讨厌,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陆婉婉等不及跟他划清界限,以免日后又遭算计! 方智行合上书卷,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娇美的陆婉婉,无视她眸子里“多管闲事”的警告信息,满意地点点头:“世上最善变的,果然是女人啊!” 陆婉婉不屑跟他废话,随手甩出几块碎银扔在桌上:“还你,不够的话以后再给!” 方智行轻笑出声,专注的眼神始终不曾从她身上移开:“捍卫自尊是可贵的,过于强烈反而不妥,陆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对方某心有误解还是同门情谊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陆婉婉已经转过身子,听他这么说,不由停下脚步,一如既往地蔑视他:“首先,你是个浮华的草包,这不是误解而是事实。其次,我不稀罕跟你做同门,更不认为有什么价值。最后,我不欠你的,再也别说我认识你。” 方智行挑了挑眉:“陆姑娘,稍安勿躁,方某心有疑惑,请问你为何……” 陆婉婉不留情面地呵斥:“喂,最高品质静悄悄你懂不懂,没见过像你这么聒噪的男人!” 方智行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望着她的背影,唇边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 第十八章 情种,痴男怨女 更新时间:2010-02-11 周先生突然宣布收紫盈为关门弟子,陆婉婉避之不及的影子正式成为她的师妹,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么! 紫盈的心思,陆婉婉一清二楚!今后她将如何疯狂地追求方智行暂且不说,她是怎样搞定父母倒是令人好奇! 乍见紫盈西红柿般的红肿双眼,陆婉婉无意中想起跟她描述过的怨妇形象,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基础上,“歇斯底里疯癫狂暴”是必修功课,辅以“泪如泉涌血溅四方”的特效,通常都能事半功倍达成所愿。 再看宗主憔悴的熊猫眼与稀少的八字胡,可见这位爱女心切的慈父也是历经煎熬才做出如此惊人的决定。 还有,周先生看方智行的眼光也与之前截然不同,抛却获悉内情的了然,满眼提放与不信任也是显而易见的。 陆婉婉不清楚宗主与周先生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但她隐约意识到,同意紫盈归于隐贤山庄门下,只是宗主的权宜之计。他狠不下心强迫爱女断情,也不甘心宝贝女儿继续被风流大少伤害,惟有拜托挚交好友妥善处理此事。 出门采风期限已到,周先生与方智行相继向宗主道别。陆婉婉很不乐意与小师妹同行,却也无计可施。她倒不是不喜欢这位“纯真”的娇小姐,而是担心她的感情泛滥殃及无辜。 与陆婉婉态度不同的何氏兄弟,得知小兰随行高兴地合不拢嘴夜不能寐,只盼望着尽快离开紫苑,抓住机会与小兰套近乎。 当然,无论是陆婉婉还是何氏兄弟,都无法左右周先生与庄主的决定。紫盈成为隐贤山庄的弟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至于何流能不能趁势俘获小兰芳心那就是后话了。 方智行对于这种转变也是始料未及,但也无力改变什么,不管是周先生收谁为徒,还是紫盈拜谁为师,他都没有立场阻止。对于这位可怜没人爱的表妹,他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宗主与夫人依依不舍地送走诸位宾客,语重心长地叮嘱爱女谨遵师命,意有所指地暗示方智行好自为之。 路上,紫盈欢快地像是刚出了笼的小鸟,围着陆婉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嘴里一句话都没提到方智行,眼神却是有意无意总瞟向他。 周先生置若罔闻地翻阅书卷,何流毕恭毕敬地坐在角落,默默地打量着粉嫩嫩的小兰,而何武一会儿瞄瞄紫盈,一会儿瞅瞅小兰,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好了。陆婉婉敷衍地笑着,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闭目养神的方智行,看不出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自从被宗主收留,小兰这是头一回离开紫苑,心里既期盼又好奇,时刻牢记好生照顾紫盈。在紫苑混迹多年,不用陆婉婉刻意提醒,马车上的情形她也心知肚明,事关紫盈的情史早有耳闻,亲眼目睹之后就更确信了。既然她的任务是保护小姐不受伤害,就有必要让某人出丑才是。 “山路颠簸人也容易犯晕,从这儿到渡口还有好一段路,各位乐意的话,咱们就来绕口令吧?周先生当评判,胜出的人可以要求大家听他的吩咐哦!”小兰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望着大家,红扑扑的脸颊分外可爱。 “好啊好啊……”何武第一个应声,热烈地拍手叫好,给足未来大嫂面子。 “荣幸之至!”何流羞答答地看了眼小兰,遂又低下头去。 紫盈说了半天童年往事,也不见方智行回应,失望地嘟起红唇,幽怨地看向陆婉婉。陆婉婉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呵呵地笑说:“盈儿,小兰这个建议好,你先来段绕口令,活跃一下气氛,免得有人都快睡着了。” 紫盈明白陆婉婉的意思,羞赧地抿唇而笑:“好,盈儿先来!” 周先生放下书卷,饶有兴致地扶着山羊胡,笑眯眯地连连点头。紫盈俏脸微红,稍作思量,清了清嗓子温婉道来:“坡上长菠萝,坡下玩陀螺。坡上掉菠萝,菠萝砸陀螺。砸破陀螺补陀螺,挤破菠萝剥菠萝。” 紫盈音色优美声情并茂,词儿倒是挺有趣,但她念得毫无节奏感,与其说是绕口令,不如说是吟情诗。 “嗯啊,不错不错,菠萝陀螺是挺拗口……”陆婉婉违心地肯定了她的表现,继而补充道,“那我们都来段与吃的有关的绕口令,接下来比谁念得最快,看谁能一口气念完,好不好?” “好哩,要比快嘛,绝对没问题!”何武大手一挥放出豪言,双眼瞪得提溜圆,为难地吞咽着口水,“不过,我记得的绕口令本来就没几段,现在又要求与吃的有关,所以我得先来一段,大家别跟我抢啊!” “好,好,都依你……”陆婉婉看他那副紧张的样子,忍住笑意催促他说,“想好了吗?快开始吧!” 何武的眼珠子提溜一转,笑逐颜开猛吸口气:“你会炖炖冻豆腐,你来炖我的炖冻豆腐;你不会炖炖冻豆腐,别胡炖乱炖炖坏了我的炖冻豆腐。” 何武憋着气念完,喜滋滋地拍掌为自己喝彩:“怎样,我这段子不赖吧,念得快吧!” 陆婉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是够快的,但段子不够长,总共四句话,谁不能一口气念完啊!” “呦,那你来段长的呀!”何武不服气地双手抱胸,嗓门不知不觉提高八度,“来,来,来,看今儿个谁能胜出!我要是赢了嘛……” 何武下意识地瞟向小兰,朝何流努了下嘴诡异地笑开了:“肯定得让我哥高兴高兴……” “咳咳……”何流心惊地浑身一颤,恨不能上前捂住他的嘴巴,忙不迭地引开话题,“学生这就来段长的……” 何流生怕引起小兰怀疑,顾不得换口气,忙不迭地念道:“大妹和小妹,一起去收麦。大妹割小麦,小妹割大麦。大妹帮小妹挑大麦,小妹帮大妹捆小麦。大妹小妹收完麦,高高兴兴去打麦。大妹打小麦啪啪噼,小妹打大麦噼噼啪。” 何流念完这段,清秀的脸庞已是涨得通红,他狼狈地喘着气不敢抬头,听到小兰银铃般的笑声,羞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何大哥的段子好,说不定是赢家呢!”小兰看他面红耳赤,像个姑娘家羞羞答答,忍俊不禁放声大笑。不一会儿又觉得失态,慌忙岔开话题,“那么,小兰也来一段!” “掰白菜,搬白菜,掰完白菜搬白菜,搬完白菜掰白菜。”小兰颇有自知之明,不好意思地笑道,“助助兴而已,让各位见笑了!” “完了?这就完了?”何武声如洪钟,难以置信地追问,“小兰姑娘,你这段子也忒短了吧!” 小兰羞红了脸,悄声道:“嗯……好歹白菜也是能吃的啊……” 何武无语地摇了摇头,忽而狡黠一笑:“嘿,你就等着输给我哥吧!” “汗,总算轮到我了……”陆婉婉仗义地为何流和小兰解围,“周先生与方公子压轴好了,呵呵,越精彩的越要留到最后!” 陆婉婉说了两句体面话,迫不及待地进入正题:“石狮寺前有四十四个石狮子,寺前树上结了四十四个涩柿子,四十四个石狮子不吃四十四个涩柿子,四十四个涩柿子倒吃四十四个石狮子。” 陆婉婉只记得这段绕口令,还是以前看电视娱乐节目觉得好玩才记下来的。她之所以要求与吃的有关,正是给自己做铺垫。 周先生眉开眼笑连连叫好:“听来听去,就属这段最精彩了,既押韵又拗口,小陆念得也是飞快!” 陆婉婉喜出望外地傻笑了两声:“周先生过奖了,不过,方公子还没开口呢!”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方智行,心想这位才子作诗在行,绕口令恐怕就不是对手了。 方智行微微一笑,向周先生拱手道:“学生献拙,敬请周先生指教!” 方智行深吸口气轻启双唇:“打南边来个瘸子,担了一挑子茄子,手里拿着个碟子,地下钉着木头橛子。没留神那橛子绊倒了瘸子,弄撒了瘸子茄子,砸了瘸子碟子,瘸子毛腰拾茄子。北边来个醉老爷子,腰里掖着烟袋别子,过来要买瘸子茄子,瘸子不卖给醉老爷子茄子,老爷子一生气抢了瘸子茄子,瘸子毛腰捡茄子拾碟子,拔橛子,追老爷子,老爷子一生气,不给瘸子茄子,拿起烟袋别子, 也不知老爷子的烟袋别子打了瘸子茄子,也不知瘸子橛子打了老爷子烟袋别子。” 陆婉婉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位面不改色的贵公子,他能念出乡土气息如此浓郁的绕口令,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这草包肚子里面还有点料,知识普及面还挺广,并不像外表那么浮华。 紫盈红霞满面眼波流转,扑扑冒出粉红色的心形泡泡。她痴痴地凝望着心上人,满腔爱意愈发浓烈。小兰见她这般痴迷,心里又忧又急,她没料到绕口令竟难不倒满口之乎者也的方智行,反而让小姐更迷恋他。 “高,实在是高啊……”何武愕然地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地赞叹道,“方公子作诗了得,念绕口令也是佼佼者,佩服,在下佩服哪……” 周先生打量着发花痴的紫盈,无奈地宣布:“此次比试,方公子胜出,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周先生的语气更为沉重:“既然如此,方公子有何吩咐?” “学生别无所求……”方智行笑得坦然,刻意地顿了下,“只求,最高品质静悄悄。” 周先生愣了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方智行好笑地看着陆婉婉,她白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别过头去,心里暗自嘀咕,这孔雀腹黑男真是个小肚鸡肠的家伙! ------------ 第十九章 云少,身世之谜 更新时间:2010-02-12 紫苑宗主派了几辆马车护送周先生及各地友人从山路回去,临近晌午,众人禁不起颠簸纷纷下车走动。 热浪般的暑气让人浑身不舒服,好在茂密的树木为他们提供了乘凉的地方。坐在树荫下,享用事先备好的美食,感觉就像是郊游一样。 “姐姐,这是夫人给小姐做的芙蓉鸡蛋卷,小姐让我送过来给你尝尝!”小兰端着食盒跑了过来,跪坐在陆婉婉身边,小心翼翼地夹出两块放在她碗里,“香喷喷的蛋卷,姐姐,快吃吧!” “芙蓉……蛋卷……”陆婉婉怔了一怔,颤抖地夹起松软的蛋卷,打量着鲜绿的葱花,酥黄的蛋皮,忍不住尝了口,竟有家的味道,眼圈不由泛红。 陆婉婉从小经常吃妈妈做的蛋卷,即使后来去外地念书,也不忘到餐厅点份家乡小吃。虽然没有妈妈做的好吃,但也总能慰藉思乡之情。 她走得这么突然,甚至没来及跟家人说声再见,他们一定很伤心吧!陆婉婉鼻子一酸,眼角泛起点点泪花,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好想回家。 “姐姐,怎么了,你不喜欢吃芙蓉蛋卷吗?”小兰见她发愣,连忙问了声,“没关系的,不爱吃别勉强,我再去拿点别的东西……” “不,不用了……”陆婉婉强作欢颜,摆了摆手,“我喜欢吃,小兰,谢谢你和盈儿。” 小兰松了口气,转而笑道:“姐姐,咱们都是自己人哪,不用客气!以后到了隐贤山庄,我和小姐得靠你照顾啦!小姐说了,她要认你做大姐,这么说的话,我比小姐大一岁,她还得叫我声二姐呢,是不?” 陆婉婉开怀一笑,掩去眼中失意,点了点头:“可不是么,我还有你们这两位如花似玉的妹妹呢!” “哎呀,你这是答应认我们做妹妹了,是吧?”小兰兴奋地双眼放光,不待陆婉婉应声,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好姐姐,小兰是个孤儿,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如今有了亲人,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陆婉婉欣慰一笑,心里平静了许多,靖国对她来说确实很陌生,但她既有陆老爹又有妹妹,说起来也不孤单。 “我也很高兴有你这个妹妹……”陆婉婉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嗯嗯……”小兰欣喜地猛点头,“姐姐,我去服侍小姐了,你自个儿先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好,你去吧!” 陆婉婉吃着蛋卷心情渐渐平复,过不了多久,这一切都将结束。等她赚到第一桶金,有了赡养陆老爹的本钱,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了。到时候,她该做些什么呢?其实,跟着周先生学习也挺好,如果他能原谅她的动机不纯,仍然愿意收她做弟子该有多好! 好学的公子哥们围在周先生身边问东问西,眼看就要分道而行,哪怕是午餐时间也舍不得浪费。若是有幸得到周先生的青睐,在庄主面前美言几句,他们很有可能成为隐贤山庄的门生。 陆婉婉收拾好食盒倚着树干远远地望着他们,何武被何流拽着跪在周先生身后听课,满脸不情愿却也不敢反抗。何流本分老实长相清秀,如果再有点男子气概,他和小兰还是挺相配的。 何流对小兰一见倾心,他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但事关小兰一生幸福,她也不能草率地为他们牵线搭桥,还是观察一阵子再说吧。 紫盈拉着小兰匆匆忙忙地溜到山谷,想必是去梳洗装扮了。娇小姐从没出过远门,只盼着得到心上人的回应,即使舟车劳顿也不忘随时保持最佳状态。反观方智行倒是相当淡定,一如往常根本不受影响。 陆婉婉无意中碰到怀里的绿宝石挂坠,忽然想到什么,取出颈上满红翡翠吊坠。她将两块宝贝放在一起,意外发现外形竟是一模一样的。精致的水滴造型大小相似,要不是颜色对比强烈,乍看上去难以分辨哪里不同。 不过,形状相像也没什么奇怪,水滴造型本就是大众款,即使是现代也很普遍。既然都是价值连城的翡翠宝石,说不定是出自同一位名匠之手呢。云熙皓的母亲拥有这么件宝贝并不稀罕,但陆婉婉对她这件宝贝的来历着实好奇,回去之后定要仔细问问陆老爹。 “陆姑娘,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陆婉婉抬眼看见那双波光粼粼的多情美眸,只觉心里厌烦,没好气地哼了声:“我说不可以你就能不坐吗?” 方智行但笑不语,面色如常地坐了下来,仿佛跟她很熟稔地闲话家常:“陆姑娘有幸成为周先生的弟子,定是天赋异禀吧?” 陆婉婉懒得想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的运气是不赖,毕竟,不是谁都能获得周先生的赏识。但这关你什么事?难道堂堂门生也会嫉妒一位弟子,还是你认为普通人家的女子不够格进隐贤山庄?” “呵呵,陆姑娘果然是多心了!”方智行仍是一副悠悠然的样子,清亮的眸子充满笑意,落落大方地注视着陆婉婉,“人生来未必就是平等的,王侯之后,平民之子自出生就有区别。正如陆姑娘所说,人不可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没有人愿意遭受贫困之苦。然而,出自名门就一定幸福快乐吗?” 陆婉婉不语,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子不去看他。方智行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继续道来:“方某这么说,或许你会觉得矫情,从未体会过人间疾苦的公子哥哪会懂得生活的艰辛!不错,不管是方某还是熙皓,都是在家人无微不至的呵护下长大,金钱对于我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相比为了几个铜板打拼的人,就算被仇视也是自然的!” 陆婉婉柳眉一挑,迅速反应过来:“喂,你没认清自己的毛病,反而认定我这是仇富?” “仇富?”方智行重复着这个有趣的新鲜词儿,展颜一笑,“方某并无此意,陆姑娘兴许是太敏感了,始终无法心平气和地听方某一言。贫与富并非不可调和的矛盾,平等与否,关键是看当事人的心态。” 嗬!这家伙含沙射影说她心态不正,不过这番话听起来不无道理! 陆婉婉也不做声,听他究竟想说什么。方智行手执纸扇轻敲膝头,神态自如无比放松:“方家与云家是世交,方某比熙皓略长一岁,初见他时正值他的母亲过世,那一年他才十岁。” “熙皓的母亲是翰林院柳大学士的爱女,德才兼备秀外慧中,后来不知何故嫁进云家做三夫人。柳大学士因此与她断绝父女关系,也从未来云家看过她。所以,熙皓至今也没见过外祖父,他的身份甚至不被柳家承认。” “上一代的恩怨纠葛无从考究,逝者已矣,外人不便多言。但若熙皓先母在天有灵,得知爱子在云家的生活并不如意,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方智行稍作停顿,自顾自地陷入沉思。陆婉婉心有不解脱口而出:“云熙皓既然是云家的小少爷,他的母亲又是力排众议甘愿做妾,云老爷宠爱他们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刻薄自己的亲生儿子?” “你也这么认为,是吗?”方智行不答反问,似是求证心中疑惑,“云老爷的做法未免不近人情有违伦常,一般人都会这样想吧?” “是啊,柳才女的条件这么好,闭着眼睛都能找个好婆家,要不是对云老爷一往情深,何必委屈自己呢?”陆婉婉早就觉得云老爷这个人挺奇怪的,听方智行这么一说,更是找到共鸣,“再说,云熙皓明明就不是个病秧子,哪有老子咒儿子命短的?” “还有,云熙皓离家出走,云老爷也不急不躁,儿子都不见了,还有心思顾及面子吗?当时就派了个管家过来,直到我打着跟他儿子上山养病的旗号出门,也没跟他打过照面!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其中一定有古怪!” 方智行打量着热衷八卦的陆婉婉,掩去笑意点了点头:“陆姑娘所言极是,云老爷的举动确实不寻常。他不仅对熙皓冷漠无情,对三夫人也是漠不关心,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甚是凄苦。从而三夫人病逝之后,熙皓佯称卧床不起避不见客,逐渐与云家疏远,他离家出走也是必然,绝非为了逃避责任。” 陆婉婉听出几分端倪,了然于心地冷笑道:“说来说去,你还不是为了替他辩解,看来你是来当说客的啊!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可不会同情他的遭遇轻易放过他!有句老话说得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身为云家人早晚都要面对。我没有舍己为人的觉悟也没有抱打不平的豪情,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方公子,我跟云熙皓已经达成协议,他跟我走一趟,解决掉他留下的烂摊子,从此各不相干。至于他愿不愿意留在云家,还会不会再逃一次,我又不会横加阻拦。我得到了属于我的东西,他也一身轻松重获自由,这才是最合理的解决方案。所以我说,你就别再白费唇舌了,省点力气赶路吧!” 方智行轻摇纸扇,莞尔笑道:“陆姑娘当真不好奇云家有何秘密?” “反正我已经表明立场,绝对不会心慈手软。”陆婉婉略作挣扎,天生的八卦本性又在做怪,压低声音追问,“难不成云熙皓的生父不是云老爷?柳才女出嫁之前就已珠胎暗结?” 方智行表情僵硬哑口无言,盯着陆婉婉好半天才说出话来:“陆姑娘的想象力真丰富,方某甘拜下风哪!” “呃……”陆婉婉不服气地推了他一把,“那你说啊,究竟是咋回事?云老爷总不能无缘无故疏远他们母子吧!” 方智行好笑地摇头,沉吟片刻,严肃认真地说:“此事,恐怕就连熙皓也说不清楚。不然,他又怎会下定决心脱离云家呢!” “汗,原来你也是稀里糊涂一知半解,那还在我面前卖什么关子!”陆婉婉颇感失望地撇了撇嘴,“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八的,算了,不跟你继续掰了,人家的家事我可不感兴趣!” “八?”方智行莫名其妙地扭头看向陆婉婉,“这词儿有何特殊含义?” “嗯?”陆婉婉愣了一下,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就是很能说的意思,没事别瞎猜疑,我可没你这么多心眼儿。” 方智行但笑不语不予深究,挥了几下扇子又道:“方某认为,陆姑娘在熙皓心里是与众不同的。方某与他相识八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可惜啊可惜,有人偏不领情,反而误解他的一番好意……” 陆婉婉顿时俏脸一红,慌忙打断他的话:“你替他说好话也没用,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好一个云熙皓,他走了也不让人安生,居然派个说客胡说八道混淆视听。方公子,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本姑娘没工夫奉陪!” 陆婉婉起身要走,方智行合上扇子,不疾不徐地说:“陆姑娘听得见熙皓的笛声,不是么?” 陆婉婉脚步一顿,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他:“难道你是聋子?我五感正常为什么听不见?” 方智行幽幽地注视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似要看出她有什么异常。许久,他叹了声:“熙皓自幼体弱,跟随三夫人修行柳家独门气功。他用笛声交流,但仅限于亲近之人。方某听得见不足为奇,因为他曾点开我身上的某处穴道。” 方智行实在看不出陆婉婉有什么特别,按捺不住满心好奇:“在紫苑的时候,方某就想问明陆姑娘。不知今日,能否问出个所以然?” 陆婉婉将信将疑地皱眉道:“柳才女也会气功的吗?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笛子,有你说得这么悬乎?哦,你该不会单凭这点就认定我和云熙皓关系不一般吧!” “这门气功是否出自柳家暂不考量,熙皓的确说过,紫苑之中有人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方智行引出正题,不会善罢甘休,“起初方某没想到此人竟是陆姑娘,直到你不请自来胡编一通,才隐约觉得事有蹊跷。不料,那晚你又在小巷现身,方某不得不这么想了。” “我能听见笛声有什么大不了的?”陆婉婉被他整糊涂了,摊开双手从实招来,“好吧,我早就认识云熙皓了,不过,当时他的身份是东风。我既没听过他吹笛子,他也没点过我的穴道,我们只是一面之缘。” “竹林里的笛声我听到过两次,可我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吹的。遇见他纯属巧合,他告诉我路过而已有缘自会相见。我存不住气找你打听云熙皓的下落根本就是两码事,谁能想到东风是那个病秧子。我被他耍得团团转,现在你又跑来质问我。行了,你也别再拐弯抹角,云熙皓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想怎样对付我,一次弄个明白吧!” 方智行默然,陆婉婉不像是说谎,难道一切当真只是巧合?他思量片刻,只得实话实说:“熙皓没说什么,也没派我来当说客。他答应跟你回去令人费解,他没有必要牺牲到这种地步。” “不知所谓……”陆婉婉对他彻底无语,索性及早闪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比起你所说的身世之谜,我倒宁愿相信云熙皓误交损友受人挑唆推卸责任。方公子,我总算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自私又自大,无知又无耻。幸亏你还有点良心,时刻与紫盈保持距离。放心,我一定会不遗余力让她对你敬而远之。” 方智行眼睁睁看着她逃也似的消失在山谷,心中疑团渐渐扩散。 ------------ 第二十章 遇袭,朝不保夕 更新时间:2010-02-13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着了孔雀腹黑男的道! 陆婉婉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仍是心有余悸。方智行那家伙的确阴险,先是利用女人的母性为云熙皓博取同情,继而煽动女人的虚荣心,无非是想唤起她深埋于心的花痴因子,打美男牌将她击垮。还好她意志坚定,不向美色妥协也不会被花言巧语蒙骗。 陆婉婉揉揉惺忪的睡眼,依偎在身边的紫盈和小兰睡得正香,紫盈不知梦到了什么唇边挂着甜蜜的笑意。可爱的小萝莉,你可不能泥足深陷执迷不悔啊,你喜欢的人绝非善类,也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不过,宗主既然放心让她与方智行同行,想必周先生自由应对的法子。 陆婉婉看向窗外,夕阳渐落暮色已深,身后几辆马车吱呀吱呀紧随而至。周先生应邀挤进友人的马车,顺便带走“是非体”方智行,何氏兄弟哪敢与紫苑小姐同车,忙不迭地跑去跟车夫套近乎了。 “方某认为,陆姑娘在熙皓心里是与众不同的。方某与他相识八年,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可惜啊可惜,有人偏不领情,反而误解他的一番好意……” 陆婉婉靠着车窗,不知不觉回想起方智行这番“发自肺腑”的感慨。这腹黑男没安好心,他说的话一定得打折扣。云熙皓爽快答应跟她回去确是事实,他离开云家的理由也值得同情。不过,他欺骗过她也是实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罢了,罢了!陆婉婉不愿多想,虽说她的心情挺矛盾的,但翻来覆去胡思乱想只会伤害自己。 陆婉婉打开身边的食盒,拿出水袋喝了几口水,赶了一天的路只觉头晕眼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听说过几天才能到隐贤山庄,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回想从前既不晕车也不晕船,来到这儿之后却坐不得马车,马儿跑得慢点还好,像这样风驰电掣的真是受不了。 “姐姐,你是不是想找点东西吃啊?”小兰打个呵欠坐起身子,借着昏暗的暮色瞅瞅陆婉婉,“待会儿咱们就能赶到镇子上了,到时候找家客栈吃一顿热腾腾的饭菜,晚上也能睡个好觉。” “住店?”陆婉婉恍然大悟地哦了声,“难怪马车跑这么快呢,原来晚上不赶路了!” 小兰晃晃脖子,懒洋洋地说:“连夜赶路?这些贵客哪受得了这份苦!别说几位先生年事已高,小姐也禁不住这番折腾。你随周先生来琴州的时候是走水路,到了晚上,船上过夜倒没什么,山路却不太平,尤其是范县这带。” “范县?”陆婉婉听这地名挺耳熟的,不由追问了声,“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个不太平?” 小兰茫然地摇了摇头:“小兰也不清楚啊,只是听那几名车夫说过,晚上不能在范县周围过夜,要尽快赶到镇上。” 陆婉婉还想问些什么,忽见紫盈一把拉住她的衣袖,扭动着身子呢喃道:“陆姐姐,咱们这是在哪儿?盈儿口渴呢!咦?怎么不见表哥?” 紫盈三句话不离方智行,陆婉婉已是见惯不怪,随口应了声:“他在后面那辆马车上,过会儿到镇上住店就能见到他了。” “哦,真好!”紫盈很傻很天真地笑了笑,接过小兰递给她的水袋,咕噜咕噜灌了几口,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忽然想起什么,紧张兮兮地面向小兰,“你看我嘴上的胭脂蹭掉了么?” 小兰盯着她的红唇审视半天,相当肯定地回答:“没有,还是鲜红鲜红的。” 紫盈放心地吁口气,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的木梳仔细地梳理如云般的长发。陆婉婉看了眼她的猩红血唇,微微蹙眉。 “小兰,你那瓶香喷喷的发油拿来给我用一下!” “嗯?姐姐说的是香发木樨油?” “没错,就是那个什么樨油!” 小兰以为陆婉婉也要梳头,忙不迭地递上那瓶芬芳扑鼻的发油。陆婉婉拧开瓶盖,浓郁的桂花甜香随即在马车里飘荡开来。 “盈儿,你想不想变得更美?” 紫盈好奇地眨着颠倒众生的美眸,连连点头:“当然,盈儿想成为世间最美的女子,这么一来,表哥心里就放不下别的女人了。” 陆婉婉当机立断塞回瓶盖:“那就算了吧,我宁愿他心里有别的女人!” “陆姐姐……”紫盈眼神一黯,耷拉着脑袋哽咽道,“表哥不喜欢盈儿,盈儿至多只是伤心。如果陆姐姐也讨厌盈儿,盈儿难过地都不想活了……” “哎,我怎么会讨厌你……”陆婉婉见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立马就心软了。 “那就快教盈儿吧?嗯?”紫盈蓦地抬头,满面春光地嬉笑着,“陆姐姐好有本事啊,不仅会教人家谈恋爱,打扮的本事也很了得呢!” 汗,这古灵精怪的小萝莉!不过,劝她放弃方智行不能急于一时,这种年纪的小姑娘难免会有叛逆心理,还是循循善诱比较靠谱! 陆婉婉再次拧开瓶盖,伸出小指蘸了点发油,用汗巾擦去紫盈唇上的胭脂,只留下淡淡的粉色,小指在她唇上一抹,便打造出水润盈亮的美丽双唇。 “陆、陆姐姐……你这是……”紫盈刚回过神来,便忍不住抗议。 陆婉婉塞给她一面铜镜,不慌不忙地笑道:“喏,看看吧!” 小兰收好发油,困惑地凑到紫盈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紫盈粉嫩欲滴的娇唇,情不自禁地赞叹:“哇,好美啊!小姐看上去就像出水芙蓉一样!” 紫盈端详着镜中的自己,羞赧一笑:“是么?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看的,嗯,很自然。” “盈儿长得美,浓妆艳抹反而显得俗气,稍作修饰就很好了。”陆婉婉笑吟吟地点头。 紫盈越看越高兴,抿了抿唇追问道:“陆姐姐,在胭脂上抹发油叫什么?以后我要教给姐姐们。” “这叫唇蜜,没错,唇蜜,抹上去亮晶晶的,清新自然。”陆婉婉用现代化妆技巧造福了古代的姐妹们,心里美滋滋的。 “名字好听,抹上去好看……”小兰陶醉地呼吸着紫盈身上的香气,“闻起来好香……” 紫盈抚着长发,满怀期待地掀起厚重的门帘,盼与方智行心有灵犀彼此相望。陆婉婉与小兰相视一眼,无可奈何地摇首叹息。这小萝莉年轻貌美身家丰厚,名门公子排着队等她青睐,她却偏偏属意心术不正的风流大少,正可谓是当局者迷啊! “啊……啊……” 刺耳的尖叫拉回陆婉婉的思绪,紧接着马车一个趔趄,震得她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扶出窗棂,总算看清紫盈惊慌失措的样子。 紫盈花容失色地不停尖叫,瞠目结舌地瞪着外面,就像见了鬼一样。小兰手忙脚乱地搀扶着她,顺势向外看了几眼,眼珠子仿佛被钉住了再也收不回来。 “怎么了?你们……”陆婉婉心里纳闷,跟着探出脑袋,还没看见什么,忽闻马儿受惊的嘶鸣,马车便被撞翻了过去。 陆婉婉整个人跌在地上,滚滚沙尘尚未散去,马车已经被人砸成两半。 “姐姐……小姐……你们在哪儿……”小兰抬眼一看,捂着吃痛的额头失声尖叫,“老天爷呀,救命啊!” 恍惚之间,陆婉婉看见几名膀大腰圆的壮汉伸手捞起浑身瘫软昏过去的紫盈,恬不知耻地对她品头论足。 “哎呦,这小妞真俊,跟天仙似的,看样子还没嫁人哩!”为首那名黄板牙轻佻地摸了把紫盈粉嫩的脸颊,乐不可支放声大笑,“老子今儿晚上就成亲,兄弟们都来喝一杯啊!” “嚯嚯,你这家伙忒不讲义气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凭什么独享美人?”旁边那位光头佬盯着紫盈直流口水,急不可待地搓着双手,“老规矩,一人一天,谁也别想吃独食!” “呦喂,这么个小美人落到咱们手里,真是掉进了福窝,俺会好好疼她的……”又一个扫帚头上前就要抱她,被光头佬一掌拍出好远。 “小姐,小姐,你们快放下她!”小兰挣扎着爬起来,卯足劲儿冲上前去,“无耻匪类,还不快放手……” “呦,这妞也挺水灵,咱兄弟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光头佬甩开扫帚头,一把抓住小兰,止不住地咂嘴,“爷真是等不及了,喂,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吗!男的杀光,女的带走……” 黄板牙拽了把光头佬,迅速地使了个眼色,光头佬匆忙改口:“人都带走,银两银票一个子儿也别落下!” 方智行扶着周先生冷眼扫向他们,吓破了胆的公子哥们浑身颤抖表情呆滞,更有甚者尿湿了裤子。 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疾风般地冲了过来,抬脚揣向光头佬,扯着嗓子叫道:“放开我嫂子,你这杂种……” 光头佬躲闪不及,被何武踹倒在地,小兰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躲在何武身后猫腰扶起陆婉婉,颤声道:“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婉婉咬紧牙关忍住剧痛,怒视着那几个无法无天的土匪,努力调整气息,恨不能上前暴打他们一顿。 “小兰姑娘……”何流面色苍白地打量着心爱的姑娘,看到小兰吓得六神无主,又气又急,握紧双拳跑去助阵。 “小武,坚持住,大哥来了!” 何武占得上风,豪气万丈地挥舞着拳头:“何氏兄弟在此,蟊贼快快束手就擒!” 只听“扑通”一声,何流仰面朝天倒在何武脚下,口吐白沫都没来得及吭声。何武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拳头,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哥,你这是咋了?我碰到你了么?” “何大哥……”小兰绝望地泪流满面,紧紧抱住陆婉婉,“怎,怎么办……姐,姐姐,咱们快死了吗?” “谁也不会死!”陆婉婉坚定地吐出这几个字,轻轻地推开她,“有我在,不要害怕!” 陆婉婉摔得不轻,直到现在四肢仍是没有知觉,但她不能坐以待毙,尤其是在这么恶劣的情形下。 何武误伤何流懊悔不已,光头佬从地上爬起来,恨恨地蹭去嘴角的血迹,目露凶光瞪着他。黄板牙抱着紫盈舍不得放手,匆匆警告道:“二子,别冲动,等上头验了货再动手也不晚。” 光头佬咬了咬牙,指着何武叫骂:“兔崽子,爷就让你多活一会儿,你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何武不屑地哼了声,伸出食指:“哥送你一个字,滚!” “看好我哥!”何武扭头交代了陆婉婉一声,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走向光头佬。 陆婉婉和小兰挽着何流的胳膊,将他拖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周先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拉着她们藏到身后:“小陆,小兰,趁他们不注意快跑,老夫会设法救盈儿的,现在能救一个是一个……” “老爷夫人嘱咐小兰照顾小姐的,小姐遇难,小兰也不能独活……”小兰哭得昏天暗地,双手合十连声祷告,“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小姐平安无事……” 眼看何武跟光头佬打得难分胜负,周先生用力推搡着陆婉婉:“快走,快走,咱们这些人支撑不了多久……” 陆婉婉摇了摇头:“要走大家一起走!” 方智行若有所思地望着陆婉婉,取出怀里的印章交给她:“陆姑娘,翻过这座山往北走,走上两个时辰就能到范县县衙,你找何大人说明来意,他会派兵来救我们的。” “你去吧,我留下来保护大家!”陆婉婉毫不迟疑地拒绝他的好意,“我掩护你,快走!” “你会武功脚程快,你走!”方智行也不含糊,果断地表明立场,“放心,他们暂时不会伤害我们,你去报官还来得及!” “我在这儿好歹能跟他们过几招,你却只有挨打的份,当然是你去报官!”陆婉婉留意到扫帚头要使暗器,捡起石子丢了出去,“何武撑不住了,我去帮忙,各位小心!” “陆姑娘……”方智行匆忙拉住她,稍作犹豫,轻道,“熙皓托我照顾你,在他回来之前,你不能出任何闪失!” 陆婉婉心下一颤,还是甩开了他:“我不需要谁来照顾,你们快躲起来!” 陆婉婉不顾众人劝阻,义无反顾地冲向扫帚头,抄起飞镖掷向他的肩膀。扫帚头手里的暗器应声而落,他愤恨地回头瞪着陆婉婉,向杵在一旁的打手们撇了撇嘴。 十几名打手咬牙切齿地逼近陆婉婉,将她和何武包围起来。光头佬避开何武铁锤般的拳头,不耐烦地啐了声:“爷没工夫陪你玩了,来人哪,送这两个找死的家伙去见阎王!” 陆婉婉和何武不肯服输,背靠背地拉开架子,缓缓移动脚步与打手们对峙,只待看准时机大干一场。 忽然,头顶响起奇怪的轻微声响,陆婉婉抬头一看,层层白雾飘然洒下,呛人的异味让人窒息。 “不好,这是迷香,快,掩住口鼻!”何武大叫一声,慌乱地捂住脸庞。 陆婉婉顿时懵了,小说里的迷香要么是清香型要么是无味的,土匪使的迷香怎么是腥臭型?不幸的是,在何武提醒她之前,刚刚吸进了几口,这会儿已经开始发作,头重脚轻四肢无力,看人都是重影。 “陆姑娘,陆姑娘……”何武察觉形势不妙,拎着她的衣领想要冲出重围。 光头佬双手叉腰得意洋洋:“这对狗男女,现在知道怕啦?” 狗男女?不会用词儿就别滥用!蠢货! 陆婉婉火冒三丈偏又使不出力,眼皮越来越沉,眼角余光瞥见方智行狂奔而至,嘴巴一张一合不知说些什么。 自以为是的孔雀腹黑男,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跑来跟土匪讲理?难道不怕连累大家?这聪明人怎么净干傻事! 算了,她自顾不暇,管不了这么多了!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 第二十一章 梦幻,甜蜜温馨 更新时间:2010-02-14 月色缭绕映夜空,美色绝伦醉人心。神秘美男雕刻般的脸庞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温柔的细语撩动心弦,深情的注视迷乱心神。 “婉婉,你看,东边那颗特别明亮的星,它的光芒是不是很温暖?” 呃……这话听起来好熟悉,不过,那声婉婉她喜欢听! 陆婉婉换了个姿势,舒服地依偎在美男怀里:“唔……是啊……” “听说生命消逝之后,灵魂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每当看到亲人就会发出温暖的光芒。” 咦?她肯定在哪儿听过!一定是的! 陆婉婉好奇地望着美男精致的下巴,月光洒在他的肩上,完美的轮廓愈发令人心动。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感觉却是如此熟悉,被他拥在怀里心里格外安宁,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跟着他就好。 美男俯身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颈间淡淡的清香瞬间将她包围。陆婉婉深深地呼吸着他的气息,微笑着握住了他的手。 “婉婉,后悔和我在一起么?”美男怜惜地拥紧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我好惭愧,竟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陆婉婉趁势搂住他的腰,心里满是爱意,美滋滋地笑了笑:“傻瓜,我要是后悔早就不理你了,还会跟你在这儿花前月下啊!我说过,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可是……毕竟你是为我才受这么多委屈……”美男自责地摇头,紧皱眉头言语哽咽,“当年,母亲为了保护我憾然离世,如今,我又险些失去你……” “哎呀,我不委屈不委屈!”陆婉婉攀着他的肩膀,逐渐占据有利地势,做好攻城略池的准备,小手有意无意地逗弄着他的耳垂,“你再这么多愁善感,我就向婆婆告状去啦?她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她可不来看你了!” 美男宠溺地刮了下她的俏鼻,轻笑出声:“你这是恃宠而骄,娘疼爱你毋庸置疑,还没过门就叫上了婆婆,嘴巴这么甜,谁能不喜欢你呢!” “不娶我做老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我才不担心哩!”陆婉婉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借着月光想要看清楚自己的爱人。 美男顺从地抬起头,任她看个仔细:“婉婉,今生与你相伴已是别无所求!” “明白就好……”陆婉婉如愿看到美男的真面目,顿时懵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 他、他是…… 这怎么可能?满腔爱意骗不了人,她搂着的明明是自己深爱的人,怎会变成了云熙皓的模样? “病秧子……败类……”陆婉婉猛地松手,将他推出好远,见鬼了似的尖叫,“怎会是你?我亲爱的傻瓜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 云熙皓很无辜地看着她:“婉婉,你发烧烧坏了脑袋么?我就是你亲爱的傻瓜啊!” “不,你不是……”陆婉婉恼羞成怒,歇斯底里地叫喊,“你这虚伪的家伙,滚一边去,我才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 云熙皓无奈地叹了声,伸开双臂想要抱她。陆婉婉拼命挣扎,死死地掐住他的手:“滚开,滚开,我不要见到你……” 云熙皓痛得低呼:“好,我走,我走,但你要放开我啊!” “我警告你,以后别想靠近我,不然非得拧下你一只胳膊,啊啊……”陆婉婉懊恼自己主动投怀送抱,误将小人当爱人,不撕下他一层皮都不解气。 “陆姑娘,陆姑娘……” 拉扯之间,陆婉婉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床边那人被他掐得呲牙咧嘴苦不堪言。仔细一看,原来她抓的人不是云熙皓而是方智行。 “陆姑娘,你是不是醒了?”方智行不好意思跟昏迷不醒的人较真,任她又抓又打也不还手,见她有了反应随即俯身上前。 陆婉婉又气又急不知所措,恶梦刚醒不料现实更混乱,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化解尴尬,只得匆忙松开他的手,装疯卖傻地含糊叫道:“无耻盗匪,还不放手,等着瞧吧,本姑娘不会放过你们,绝对不会……” 话音未落,陆婉婉浑身抽搐几下,脑袋一歪,眼睛一闭,继续做昏睡状。 方智行见她又昏了过去,也就不再追问,拉过被子为她盖好,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陆婉婉眨了眨眼睛,看见身边躺着紫盈,心里更纳闷了。她打量着房里的情形,简陋的茅草屋几尺见方四面漏风,有门有窗勉强称得上是间屋,小兰趴在桌上睡得正熟,何氏兄弟靠在墙角鼾声正响。 方智行出去打水了,那么,周先生在哪儿呢? 回想起昏迷前的遭遇,陆婉婉睡意全无,恨不能立刻跳下床去。可是,她的手脚酸痛无比,就算能爬出去也打不过那帮土匪。 土匪?陆婉婉心下一惊直冒冷汗!没错,他们是被土匪掳来的,既然都是人质,方智行怎会毫发无损出入自由?难道,他与土匪串通设下圈套?不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陆婉婉无法理解方智行的动机,正犹豫着该怎么办,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连忙躺了下来佯作昏迷。 方智行走进茅草屋,随手关上门,坐在床边放下水盆,拧干汗巾擦拭着紫盈的小脸。 陆婉婉眯缝着眼偷偷瞟他,这家伙虽不是好人,但也不至于勾结土匪吧!等一等,这儿是范县附近,他要查的状元郎就在这儿啊!还有,云熙皓前几天就过来了,莫非就是准备这件事?土匪,状元郎,贵公子,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方智行将汗巾折成四方形,中指覆在其上,食指和无名指固定住汗巾,沿着紫盈小巧的下巴擦至耳根,动作轻柔仔细小心,接着从嘴角至耳中,又从鼻翼至太阳穴,继而从眉心至鼻尖,其后由内向外在脸颊处打圈,绕着眼周来回揉抹,节奏感十足地擦着光洁的额头。 陆婉婉越看越心惊,方智行的手法太专业了,美容院的皮肤护理专家也不过如此。她联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电视剧,温柔的男主为女主擦脸的时候就是这样,男配嫌他太磨叽,他还振振有词,说是擦脸也要遵循经络学原理,沿着面部肌肉、皮肤纹理走向由下而上由内而外按摩,才能起到调理气血、增强皮肤抵抗力的作用。 当时,陆婉婉很能理解男配的心情,洗脸是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如果凡事都要这么讲究,一天二十四小时真是不够用的。不过,一个男人愿意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女人,除了说明他细心之外,应该还有更深层的含义吧! 陆婉婉冒着露馅的危险,满腹疑惑地打量着方智行。他那双手对于男人来说未免太美,修长白皙的手指匀称优雅,戴上钻戒立刻就把珠宝广告里的手模比下去。这双手只适合翻阅书卷握笔写画,搬运行李的粗活八辈子也轮不到他来做,就连这盆洗脸水也玷污了他的完美。 然而,更令人称奇的是,方智行眸子里的柔情足以融化最坚硬的冰山,他疼惜地望着饱受惊吓的紫盈,再也不复昔日的清冷,满怀愧疚、心痛与不舍。此时,方智行俨然是个为爱深陷的痴情男儿,他的眼里心里全被紫盈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他爱她?!即使不爱,最起码是喜欢的吧! 陆婉婉虽不是识人无数的老人精,但也能分辨出方智行对紫盈的关爱并非出自兄妹之情。陆婉婉很纠结,紫苑宗主应该不反对他们在一起,紫盈本人更是死心塌地,方智行对她也不是没有感觉。既然他也喜欢她,为什么三番四次拒绝紫盈的示好? “陆姑娘……” “嗯?”陆婉婉直觉地应了声,悔得差点儿咬到舌头,愕然地瞪着他。 方智行但笑不语,叠起汗巾扔进水盆,抚顺紫盈额前的碎发,起身步向那扇破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形。 陆婉婉心虚气短地吁口气,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她只不过装睡而已,又不是故意窥探他的隐私,谁叫他平日总爱装模作样。喜欢人家紫盈直说好了,偏偏对她冷冰冰的,他当自己是不开花的水仙? 身处土匪窝,眼下不是讨论人家感情问题的时候! 陆婉婉双手撑床,小心翼翼地绕过紫盈,费尽力气爬了下来,扶着桌子坐在小兰身边。她听到锣鼓声响,透过虚掩的房门,只见那群土匪张灯结彩,忙得不亦乐乎。 “那个土匪真要成亲?”陆婉婉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难以置信地盯着镇静自若的方智行,气恼地拍案而起,“你快想办法制止啊,怎么还能这样冷静?你不会胆小到这种地步吧,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侮辱?方公子,不能再等了,必须打垮那个又老又丑的癞蛤蟆!” 陆婉婉看他不声不响,忍无可忍握紧拳头:“好,你不去我去,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悲剧发生!” “陆姑娘,谁告诉你这儿有人要成亲?”方智行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她,“旋风寨寨主的儿子百天之喜,你有什么好激动的!” “啊……”陆婉婉一时词穷,原来寨主的儿子过百天,并不是紫盈有难。 “周先生在哪儿?为什么只有我们被关在这里?”陆婉婉环顾四周,焦急地站了起来,“他老人家年事已高,禁不起土匪的打骂,我得去救他……” “你若是肯去报官,我们早已获救了!”方智行淡淡地打断她的话,“郑寨主请周先生为他的儿子取名,不会有危险的。郑寨主的几名手下正记恨你和何武,我奉劝你最好老实地待在这儿,出了这道门谁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陆婉婉松了口气,“看来又是周先生救了我们,外面都是土匪,就算想逃出去也不能急于一时。” 方智行没有搭理她,看见外面来来往往的土匪不下百人,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 虎年到,祝亲们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财运亨通,爱情甜蜜! ------------ 第二十二章 世事,变化无常 更新时间:2010-02-15 小兰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看到有气无力的陆婉婉,不由眼眶一热。 “姐姐,你好些了吗?昨儿晚上真是太险了,小兰好怕……” 陆婉婉虚弱地笑笑,轻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虽然我们现在是阶下囚,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大家的。” 小兰迷茫地摇了摇头:“不是啊,跟周先生沾光,如今我们是旋风寨的座上宾了。” “座上宾?”陆婉婉忽觉几只乌鸦沙哑地叫着从头顶飞过,指着破烂的茅草屋不解地问,“我们怎就成了座上宾?我可是被那光头下了迷药的!” 小兰抽出罗帕抹了把泪:“姐姐昏迷之后,罗刹三兄弟本要当即取了你的性命,多亏方公子出面相救。他说尽了好话又拿出银两打点,一千两银子总算保住了咱们的命。其他几位公子身上没有多少银两,都被关进了又脏又臭的山洞,没吃没喝也没得睡,好可怜哪!” 一千两银子?陆婉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一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两百元,一千两银子可就是二十万啊!方智行出门采风就带这么多钱,真不是普通的有钱人!打住,不能盲目崇拜,听小兰这么一说,可以初步判断方智行与土匪没有关系,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人生果然世事无常!平时最看不顺眼的孔雀腹黑男居然救了她一命! 陆婉婉自知欠了方智行的人情,对他的厌恶暂且搁置一旁,虽说心里感觉怪怪的,道声谢还是理所应当的。 “多谢方公子救命之恩!”陆婉婉走到方智行身后,深吸口气诚心诚意地道谢。 方智行欠了欠身算是回礼,淡道:“方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况且熙皓交代在先,他绝不会看你送死。希望陆姑娘将心比心,莫要以偏概全辜负他人一片心意。” 陆婉婉想起那个“恶梦”,脸一红,只有点头的份。 好在方智行不会居功自傲,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趁陆婉婉死里逃生心怀感激的时候,为云熙皓说些好话她还能听得进去。如果过分渲染,只怕会引起反效果。 “陆姑娘,方某出去看看情况,你在这儿照顾他们,好么?” “好,没问题!”陆婉婉连忙应声,不无担心地叮嘱他,“方公子,万事小心,不要跟这些亡命之徒当面冲突。” 方智行错愕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方某晓得了。” 旋风寨位于范县郊外二十里处的苍山上,最初落草为寇的盗匪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贫困村民,他们以抢劫过往商旅为生,并不伤人性命。刚刚传出恶名之时,尚未引起朝廷重视,只是委派地方官剿灭这帮匪徒。 由于当地官府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些土匪又相当狡猾,通常是打一枪换个地方,抢够吃的就躲起来,过十天半个月再劫一票。匪徒行踪不定,官府想要抓住他们根本就不容易,而且这些匪徒既不贪心也不伤人,普通百姓恨则恨已,但大多数都是自认倒霉。 长此以往,商旅们赶路都是绕道而行避而远之,倒也不常听说土匪抢劫的恶行。于是,官府也就懒得管他们,时不时地抓几个盗匪发配边疆以示惩戒。然而,他们并没有就此收敛,反倒明目张胆扩张势力,坏事做尽无法无天。 紫苑的车夫知道不能靠近苍山一带,原本已经相当小心,绕路赶往最近的镇子投宿,连在苍山附近过夜都不敢。不料,却被埋伏在各个关卡的土匪逮个正着,落得个人仰马翻小命难保的下场。 何武和陆婉婉与罗刹三兄弟对峙的紧要关头,方智行始终觉得哪儿不对劲,一时却又理不清头绪,惟有试探威胁重金利诱暂时逃过一劫。当他搬出某位大人物的名号,罗刹三兄弟的反应令他心生疑惑。 事已至此,即使性命堪忧也要找出真相弄个水落石出。方智行不能确定那位大人物是否与旋风寨有关,但事有蹊跷,他不得不联想到暗中调查的秘密任务。 方智行不在意土匪们讶异的眼神,悠哉地走向寨主的旋风堂。昨晚被蒙住眼睛上山,还没来及看清旋风寨的所在。大致一看,他终于明白了这群匪类面临官府缉拿侥幸逃脱的原因。 郁郁葱葱的树木为旋风寨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即使是当地官兵也未必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地。若是有人误闯进来,就算没有遇到盗匪,也早就迷路了。 方智行抬眼看向天边漂浮的云彩,忍不住轻叹了声,如果云熙皓收不到他的求救信号,他就只能听凭天意了。 “站住,贼眉鼠眼的小白脸瞎瞅啥呢?”站岗的黑脸膛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不客气地挥了挥手中长枪,“回去回去,旋风堂是你能去的地方?别以为有两臭钱就当自己是客,你那小命还捏在咱三位爷手上哩!” 贼眉鼠眼的小白脸?方智行淡然一笑,毫不在意这新鲜的称呼,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位黑脸膛。他想必是罗刹三兄弟的手下,对昨晚的行动也是一清二楚。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就算知道点皮毛,也不可能清楚上头的底细。 方智行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郑寨主喜得贵子,特意邀请在下赴百天喜宴,烦请壮士通报一声!” 黑脸膛瞪大那双牛眼,阴阳怪气地哼了声:“请你?郑寨主居然会请一个俘虏?” 方智行笑得坦然,只是做了个请他进去问个明白的手势。跟这黑脸膛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不如省点力气应付旋风堂的那些人。 黑脸膛不情不愿地蹭了蹭鼻子,撇撇嘴:“等着啊,别想趁我进去通报偷溜下山。不怕告诉你,苍山周围都是咱旋风寨的人,每个关卡都有百十号兄弟把守,加起来足足有五六百人哪,不想死的你就老实待在这儿。” 这情报倒是有点用处! 方智行不免沉思,旋风寨的土匪心狠手辣恶名远扬,过往商旅心生畏惧不敢得罪。但他们也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派五六百个打手下山不只是为了打劫吧?况且,旋风寨哪来这么多兄弟?莫不是背后有人支持,这群土匪怎会如此嚣张? 方智行沉默不语,黑脸膛以为他被自那番话吓住了,得意洋洋地扛起长枪跑去向郑寨主通报。 不一会儿,周先生随着黑脸膛出来了,心急火燎地奔向方智行,故作镇静地问道:“小陆她们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周先生请放心,她们都无大碍。”方智行连忙应声,上前搀扶着周先生,纳闷地看了眼他身后的旋风堂,“郑寨主邀请学生赴宴,难道没有请您么?” 得知大家平安无事,周先生总算松了口气:“郑寨主有客前来,取消了晚宴。正要派人送老夫回去,听说你来了,我们就一起走吧。” 方智行剑眉一挑点了点头,黑脸膛趁机冷嘲热讽:“嗯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在咱旋风寨,有钱人多得去了,谁稀罕哪!我就想了,人家司徒将军可是鼎鼎大名的显赫人物,郑寨主哪有闲工夫招呼你们……” 黑脸膛忽然想起郑寨主的吩咐,神色大变,立刻闭上嘴巴,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心虚地嚷嚷道:“我、我什么也没说啊,谁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 方智行怔了怔,扶着周先生往回走,黑脸膛得意之余说漏了嘴,正应验了他的猜想。正所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状元郎的案子果然跟司徒将军有关。 周先生若有所思地皱着眉,时不时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方智行,心里焦虑万分却又碍于身处贼窝不能畅言。 陆婉婉见到疲惫不堪的周先生,随即迎了出去,满怀歉意地低下了头:“周先生,弟子无能,连累你受苦了。” 周先生双手颤抖地轻抚着她的肩,笑中含泪:“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陆啊,为师有你这么有骨气的弟子,今生了无遗憾。” 陆婉婉喉间一紧,哽咽地说不出话。小兰动容地拥住脚步不稳的她,激动地唤了声:“周先生和姐姐师徒情深不分彼此,小兰着实感动。现在情况危急,你们体力不济,又没有条件好好调理,还是快坐下歇着吧!” 周先生拉着陆婉婉的手坐了下来,看了眼仍在昏睡的何氏兄弟与紫盈,摇摇头轻叹出声:“如今身陷囹圄,才知学识无用,弟子命悬一线,老夫却无能为力,唉……” 小兰吸了下鼻子,讨好地安慰道:“若不是周先生被寨主请去,我们怎么可能好生歇息?这全都是仰仗先生的学识啊!”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周先生面有惭色,连忙摆手,“老夫根本没为你们做什么,片刻安宁又有何用!” 方智行不忍看他自责,思量再三还是透了口风:“先生莫要着急,我们只不过是误中埋伏,并非旋风寨要找的人。待郑寨主查清楚,自会放了我们的。” “谈何容易啊……”周先生抬眼看他,隐晦地说,“此事牵连甚广,万一那个人狠下心肠,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方智行深知这件事瞒不过他,委婉地解释其中缘由:“话虽如此,但学生有把握,对方还不至于跟隐贤山庄为敌,我们若是出了意外,庄主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先生沉吟片刻,骇然地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道庄主正在调查那个人?” 方智行没有应声,算是默认。 周先生兴许是惊恐过度,也不在意支起耳朵的陆婉婉和小兰,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没理由啊,那个人是武官之首,又是新科状元的岳丈,他怎可能做出忤逆圣……” “周先生,请用茶!”方智行为周先生倒了杯茶,及时堵住他的嘴,意有所指地提醒了句,“言多无益,先生彻夜未眠该休息了。” 周先生迷茫地看着方智行,面有忧色欲言又止。陆婉婉和小兰担心他的身体,也不打算听个究竟,忙扶着他到榻上休息。周先生握住陆婉婉的手,布满血丝的双眼饱含忧虑,苍白的唇微微颤动,有话却又说不出口,无可奈何地放开了她。 方智行取出纸笔,草草地写了一行字,觉得不妥撕掉,之后又忍不住提笔,想想还是作罢。 陆婉婉看着周先生入睡,咬了咬唇回头看向方智行。刚才周先生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这件事跟状元郎的岳丈有关,偏巧他又派人打探状元郎的消息,看来,只有他才知道内幕。 “旋风寨跟状元郎有什么关系?”陆婉婉按耐不住满腹疑问,索性和盘托出,“那天晚上我都听到了……” 许久,方智行轻道:“不用多问,方某自有打算。” 瞧,孔雀尾巴又翘起来了! ------------ 第二十三章 前景,扑朔迷离 更新时间:2010-02-16 方智行的人情陆婉婉是记下了,但不代表从此以后任他摆布,她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他,早晚有一天她非还清不可。 既然方智行没有透露的意向,陆婉婉也不会强人所难,她必须养好身体静待时机,她要用自己的方式解救大家。 何流清醒之后,忙着照顾昏昏沉沉的何武,惟恐他的兄弟再也醒不过来。陆婉婉心里纳闷,按理说何武体壮如牛,应该比她抵抗力强,她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反而还没有知觉。 “也许是他吸入的迷药比你多吧!”何流想出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接过小兰端来的水盆,为何武擦去脸上的汗水。 陆婉婉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现在讨论这些也没用,想方设法离开这个土匪窝才是上策。 何流煮好一锅粥,先给方智行和陆婉婉盛了碗,这才留意到屋里已经没有任何碗碟。只好等陆婉婉吃完,又为小兰盛满了粥。 “姐姐,再吃一碗吧,小兰不饿,没关系的。”小兰自然不会跟陆婉婉计较,惟恐她不够吃的,甘愿将自己那份让给她,“你的身子虚,多吃点啊!” 陆婉婉摇头,婉拒她的好意:“我吃不下了,你快吃,粥快凉了。” 陆婉婉擦了擦嘴闭目养神,小兰捧着那碗热腾腾的粥,发现何流只是喝了几口米汤,碗里连个米粒都没有。 “你、你就喝点汤?”锅里还剩一大半粥,小兰忍不住问了声,“还有好多粥,你怎么不吃?” 鼻青脸肿的何流不敢与小兰对视,红着脸低声道:“我也不饿,周先生、紫盈小姐还没醒呢!小武昏迷了一整天,他肯定饿坏了!” “咕噜噜……”何流的肚子应景地叫了几声,他面红耳赤地背过身子佯装忙碌,“我出去捡点柴火……” 小兰听周先生提过何氏兄弟的身世,同为孤儿她能想象他们所受的苦,不同的是,何武有位疼爱他的好大哥。 目送何流步履踉跄地推门而出,小兰不知不觉想起何武冒死相救的义举,尤其是那声震耳欲聋的“嫂子”。她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飞快地低下了头,她从小就在紫苑当丫鬟,男女之事虽没亲身经历,却也心怀憧憬。 小兰自幼孤苦无依,她比谁都渴望有个家,但她毕竟不是单纯无知的天真女孩,只要有人喜欢她对她好,就等不及以身相许托付终生。何流虽好,却不是她的归属。莫说身家背景,他甚至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隐贤山庄人才济济,像他这么老实不懂变通的人,两年之后也未必能找到好差事。 何流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她只是看不到他们的未来,没有自信与他一起吃苦。这些年来省吃俭用,勉强攒够嫁妆钱,夫人说过帮她找户衣食无忧的婆家,她还在胡思乱想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与其日后后悔,不如不要开始。 紫盈低吟了声,小兰眨眨酸涩的眼睛,看她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不由自嘲地笑笑。眼下生死未卜,照顾小姐才是她的本分,她不该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月朗星稀,喧闹了一天的旋风寨渐渐安静了下来。 “吱呀”一声闷响划破寂静的夜,柔美的月光笼罩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掩护他躲过巡逻的打手,有惊无险地下了山。 白鸽扑棱着翅膀在前方领路,随时留意身后人有没有跟上来。它停在树杈上,歪着脑袋,灵性十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主人,加油,就快到啦!” 方智行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伸出右手,白鸽轻盈地落在他手背上,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地磨蹭着他的手腕,思念之情不言而喻。 “雪儿,辛苦你了!”方智行宠溺地抚摸着它,柔声道:“若不是你,我不知还要被困多久。” “咕……咕……”雪儿挪了下脚步,乖巧地应了声,小脑袋不时地看向林中深处,示意主人前去会合。 林中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方智行欣然一笑,轻拍着雪儿。雪儿心领神会地展开双翅飞向夜空,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方兄,你们还好吗?”月光下的云熙皓透出一种惊人的美,饱含焦虑的双眸让人无法忽视,“苍山多盗匪世人皆知,庄主行事未免太不小心。” 方智行见到他,总算有了底气:“熙皓,这件事怨不得庄主,旋风寨听命于司徒将军,苍山周围百里都有打手埋伏,宁可错杀也不愿放过。” “哦?竟是这样……”云熙皓倒吸口气,讶异地皱眉道,“真没想到司徒将军狠绝至此,不过,他恐怕要失望了,据我所知,状元郎已经逃到丞相府寻求庇护。” “怎么可能?”方智行难以置信地反问,“在这天罗地网之下,他居然能逃走?” 方智行不相信,云熙皓并不意外,他朝身后看了眼:“方兄,给你介绍一下……” 这时,一位窈窕佳人翩然而来,清丽秀美身姿矫健,炯炯有神的杏眼坦诚地迎向不明所以的方智行,英气十足地拱手道:“妾身司徒裳,愿助方公子调查,还我夫君清白。” “司徒……裳……”方智行怔怔地注视着她,“你、你是司徒小姐?不、应该称呼你苏夫人!” 司徒裳落落大方地点头,方智行顿觉头晕目眩,盯着云熙皓好半晌没说出话。云熙皓也不避讳,当面说个明白:“苏夫人千里迢迢来到范县,与熙皓在苏状元家中相遇,无奈已是人去楼空,没有半点消息。” “妾身已经派人护送夫君投奔刘丞相去了,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给他讨个说法。”司徒裳紧接着解释,“方公子,无论家父是否有罪,都与夫君无关,你们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妾身愿以性命担保。” 司徒裳这番坦白令方智行汗颜,他习惯于说话留三分,尤其是这么敏感的话题。但她身为司徒将军的女儿,压根也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冒着与家族决裂的危险千里追夫。不顾隐贤山庄的特殊性,开门见山毫无隐瞒。 方智行真不知该怎样形容司徒裳,有勇气也好,够个性也好,她只不过是个冲动任性的娇蛮小姐。 武官之首司马将军与文官之首刘丞相素来不和,刘丞相的学生新科状元苏醒能力非凡深得圣上宠信。司马将军费尽心思求圣上赐婚招得乘龙快婿,原以为成功拉拢当朝红人面无后顾之忧,不料被苏醒抓到把柄密报刘丞相。 司徒将军勾结异敌意图谋反的罪行尚未成立,朝廷派遣隐贤山庄暗中寻访搜集证据。司徒将军收到风声恼羞成怒,誓将苏醒置于死地,甚至收服了旋风寨封锁进出范县的要道。 司徒裳不顾一切力挺夫君,家族荣耀父女亲情统统抛于脑后,也不担心被司徒将军的死对头刘丞相利用,更将隐贤山庄视作救命稻草,只要是对苏状元有利的事,她会不惜所有代价去做。 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方智行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也不打算与她为伍。不管司徒将军有没有罪,他都不愿牵扯进这场纷争,更不会愚蠢到明确阵营。隐贤山庄名义上是文人聚集之地,实则是朝廷招贤纳士的据点。他只是奉命行事,绝不会掺杂个人意见。 方智行沉吟不语,司徒裳存不住气,试探着唤了声:“方公子……” “苏夫人恐怕是误会了……”方智行淡淡地应道,“隐贤山庄确实是奉旨调查苏状元,这一点方某无意隐瞒,想必苏夫人也是心知肚明。苏状元是否与外敌有染尚未可知,至于其中关联到哪些人更是毫无头绪。” “方某向来对事不对人,司徒将军与刘丞相皆是朝廷重臣,即使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但又没有真凭实据,圣上怎会怀疑他们的忠诚?而今,关键人物苏状元下落不明,苏夫人却说他在丞相府,难道是想暗示方某苏状元与刘丞相结党营私?” 方智行稍作停顿,司徒裳已是冷汗淋漓,她只想为夫君讨个清白,根本没意识到亲手将他推到绝境。 “苏夫人,勾结外敌可是株连九族的罪名,查明真相之前,莫要冤枉任何人。司徒将军强势霸道树敌不少,遭人陷害也不为奇。从古至今,臣子之间结党营私诬陷忠臣屡见不鲜,圣上明察秋毫,断不会听信没有依据的谣言。相反,若是因此起疑,最不利的就是苏状元了。” 方智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如果司徒裳拿不出证据,就别到处散播是非,乖乖闭嘴才能保全地位不稳的新科状元。他这么做是怕司徒裳冲动之余打草惊蛇坏了大事,倘若逼得司徒将军谋反,朝廷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司徒裳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举动确实莽撞,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心爱的夫君,即使愿意不把这件事张扬出去,也不打算回将军府了。 “方公子,云公子……”司徒裳恳切地望着他们,握拳道,“妾身自知考虑不周,但事已至此,总得为夫君做些什么,求两位公子莫要嫌弃,让我留下做个帮手!” 方智行想都没想,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云熙皓当即回礼:“苏夫人女中豪杰深明大义,吾等荣幸之至……” “正因为苏夫人身份尊贵,留下做个帮手恐怕不妥吧!”方智行匆忙打断云熙皓的话,委婉地劝退司徒裳,“苏夫人有所不知,旋风寨的盗匪心狠手辣,妇孺之辈岂能留在这儿……” 话音未落,司徒裳杏眼圆睁怒视着方智行,身手麻利地掷出锋利的飞镖,只见银光一闪,疾风般地划过他的耳畔。 ------------ 第二十四章 解救,柔弱少年 更新时间:2010-02-17 方智行杵在原地不敢动弹,虽是面不改色,心里却是惊涛骇浪。他以为一言不合,司徒裳起了杀念。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觉得浑身上下凉飕飕的,原来冷汗已经湿了衣襟。 司徒裳这么一出手,云熙皓也是始料未及,忙不迭地冲到方智行身边,那枚飞镖已如离弦之箭射进林中。如果她的目标真是方智行,恐怕连玉皇大帝也救不了他。 疾如闪电的飞镖斩断枝干入木三分,司徒裳飞也似地跃出数丈,揪着那道纤丽的身影回到他们面前,毫不客气地扳起那人的脸庞,怒声斥道:“无耻恶匪,竟敢偷听,本夫人这就拔掉你的舌头……” “苏夫人且慢!”云熙皓失声叫道,方才他一眼认出披头散发的“恶匪”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威风八面的陆婉婉。看她像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鸡被司徒裳勒住脖子,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 司徒裳迟疑地松开手,陆婉婉总算活过来了,她用力地吸口气,迫不及待地女金刚解释:“我、我……不是、是土匪……” “陆姑娘?”方智行一个头两个大,顾不得问个清楚明白,匆忙将她拉过来交给云熙皓,言简意赅地为她辩护,“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司徒裳行事干脆利落,既然是场误会,她也不啰嗦,忙向陆婉婉道歉:“这位姑娘,妾身鲁莽,让你受惊了。” “没、没关系……”陆婉婉忍住痛,立刻接受她的示好。幸亏这么可怕的女金刚不是敌人,不然,她又得去见阎王了。 陆婉婉跟踪方智行下山,意外见到云熙皓,偷听他们密谈。正寻思着看看那位状元夫人的模样,却被飞镖打散了头发,差一分就刺中脑袋了。陆婉婉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澄清,就被力大无穷的女金刚一把掐住脖子揪走。 陆婉婉功夫不弱,对付几个武艺不精的壮汉不成问题,但到了司徒裳手里,就像毛没长全的雏鸟,只有被抓的份儿。 云熙皓留意到点点火光正在靠近,随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先离开这儿再说。 司徒裳担心方智行执意拒绝,追问了声:“方公子,我可以留下来么?” 方智行这回可没犹豫,头点得像鸡叨米,在这危急关口谁嫌高手多呢! 司徒裳喜出望外,一脚踹飞脸盆大的石头,背起方智行飞奔上山。陆婉婉摸了摸酸痛的脖颈,仍然心有余悸。 云熙皓看了眼惊魂未定的陆婉婉,当机立断抱起她就跑。陆婉婉反射性地剧烈挣扎,无奈挣脱不了那双铁臂的禁锢,眼看就要被土匪发现,便也不再逞强,老实地蜷缩在他怀里。 许久,云熙皓停了下来,陆婉婉静静地聆听他狂乱的心跳,紧贴着他的胸膛。灼热的体温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烫红了陆婉婉的脸颊,混合着茶花清香的男性气息将她笼罩,愈发觉得头晕眼花。 陆婉婉不敢抬头,虽然她很想知道山上的情形如何。她惟恐他看到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只能很没出息地隐藏起来。 其实,她的担心纯属多余。一来夜色如墨看不出脸色是红是黑,二来云熙皓根本没心思留意她只顾着研究敌情。 司徒裳迷路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没人带路。在这茂密的山林里,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光秃秃的山顶,别说破烂的茅草屋,连个人影都没有。她整个人如坠五里雾,求救似的看向云熙皓。 “云公子,这是哪儿?” 不待云熙皓应声,脸红得像柿子一样的方智行拍了拍她的肩膀:“苏夫人,请将方某放下来!” 司徒裳顺从地放下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智行咳了几声仰望夜空,指着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找到紫微星,回去就不成问题。旋风寨在东北方向,熙皓,我们往右走吧!” 方智行一溜小跑投靠他的兄弟,始终与司徒裳保持距离,陆婉婉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抬头看了眼明亮的北极星。司徒裳轻松地跟了上来,朝她友善地点点头,秀美的笑颜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女金刚。 陆婉婉尴尬地笑笑,心里那股怪异感挥之不去。好在方智行发现了新情况,司徒裳顾不上跟她套近乎,脚下生风直奔而去。 黑漆漆的山洞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馊臭,方智行掩住鼻息深深皱眉,徘徊在洞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洞里约有十几个人,至于是盗匪还是无辜百姓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盗匪聚集在旋风寨,怎么会在这种脏兮兮的山洞?但若是遇劫商旅,为何又没人看管? 环顾四周峭壁嶙峋,如果真是村民百姓被困于此,他们也不可能轻易逃走。方智行硬着头皮决定进去看个究竟,及时赶到的司徒裳不假思索地推开他,悄声道:“妾身早已练就一双夜视眼,万一中了埋伏也能全身而退。” 方智行没有推却的理由,叮嘱了声:“苏夫人,你要小心啊!” 云熙皓抱着陆婉婉赶来,司徒裳早就闯进山洞。他们屏息凝神静待消息,约莫过了两三分钟,忽见洞里透出灯光。 方智行与云熙皓相视一眼,并肩钻了进去。异味越来越浓,陆婉婉顿时清醒了许多,发现自己仍在云熙皓怀里,手忙脚乱地推搡着他:“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云熙皓俊脸微红,匆忙放下她,没来由地心跳加速。陆婉婉脚刚着地,就等不及冲进山洞,一不小心被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绊倒。云熙皓眼明手快,搂着她的腰拉到怀里。 陆婉婉觉得脸更烫了,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所幸方智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徒裳身上,压根也没注意到不寻常的气息。 “你们快来看……”司徒裳朝他们招了招手,指着地上浑身脏污的人们,惊讶地叹道,“这些人都是盗匪抢来的吧?竟落魄成这副样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们听到声响,揉着眼睛打量着这两男两女,本能地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方智行蹲了下来,轻声询问身边那位花白胡子的老人:“老人家,你们为何来到这里?是被旋风寨掳来的吗?” 老人恐慌地连连后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其他人也吓得纷纷躲了起来。洞里的碗碟碎了一地,密密麻麻的蚊蝇到处乱飞,女人小孩又哭又叫,一时间场面变得很混乱,问不出个所以然。 “方公子,不用问他们也是被抓来的。”司徒裳情急之下,不禁提高嗓门,“喂,不要跑啊,我是来救你们的……” 司徒裳竭力表现出亲切感,但受了惊的人们非但不领情,反而叫得更响。 这时,陆婉婉发现角落里那道清瘦的身影自始至终没有反应,仿佛与世隔绝毫不在意生死。陆婉婉走过去,借着灯光打量这位尚处于发育期的少年。她轻轻地拨开他的乱发,端详那张青涩秀气的脸庞。 略显憔悴的面容遮掩不住他的俊朗,眉宇之间清逸脱俗,挺直的鼻梁下微微开合的双唇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吟。陆婉婉俯下身子,仔细听他说了什么。 “统统退下,谁也别想拦住我的去路,我不要被关在这儿一辈子……” 少年反复念着这几句,陆婉婉听得心酸,这男孩子被盗匪掳上山,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他怕自己这辈子也回不了家,做梦都在反抗。 陆婉婉见他脸色发青全身抽搐,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失声道:“不好,他在发烧!” 少年在发高烧,而且昏迷不醒,耽搁下去只怕会有生命危险。司徒裳愣了一下,二话不说背着少年奔出山洞,将他放在空旷的草地上。 见状,陆婉婉仗着胆子提出异议:“苏夫人,夜寒风大,他正发烧……” 司徒裳玉手一挥,果断地说:“不碍事的,山洞里面空气污浊,没病也会整出病的。” 这话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陆婉婉为少年拢好衣裳以防着凉,司徒裳取出绣工精美的罗帕,仔细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泥污,直到没有一丁点儿干净的地方,才毫不怜惜地丢了去。 司徒裳出身名门,并没有千金小姐的娇气,落落大方不拘小节,应该是个极好相处的人。抛却先前做事鲁莽的草率不说,她也是有不少优点的。陆婉婉不由对她产生了好感,不再怕“母夜叉”的魔掌会伸向自己。 “嗯……嗯……” 白皙俊秀的少年意识模糊地呢喃着,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两道剑眉渐渐拧成一团,狭长的双眸似睁非睁,浓密的长睫微微颤动,苍白的唇瑟瑟发抖。 见状,司徒裳伸手折断几截树枝,麻利地堆成堆,头也不抬地发号施令:“火石,丫头,快把火石拿来……” 陆婉婉愣了一下,忙不迭地应声:“火石?在包袱里呢……你要做什么,这可是在山上,别把土匪引来了……” “她说得没错!”步出山洞的方智行碰巧看到这一幕,不留情面的指责司徒裳,“司徒大小姐,这儿既不是将军府也不是状元殿,遇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司徒裳怏怏地撇了撇嘴,若是平时被人训斥,以她的脾气早就暴走了。无奈有求于人,而且她的做法确实不妥,也就忍气吞声不予计较。 “可是,他病得不轻,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陆婉婉虽然觉得司徒裳冲动了些,但也知道她的出发点是好的。 方智行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叹道:“带他回去好了,就算被土匪发现也不能见死不救,听天由命吧!” “好,好,就这么办……”陆婉婉用力点头,正要去背少年,却见云熙皓已将他背了起来,焦急地望着她,“陆姑娘,请带路吧!” ------------ 第二十五章 变心,移情别恋 更新时间:2010-02-18 救兵的到来使简陋的茅草屋更显拥挤,众人不解地望着清润如玉的云熙皓与笑容满面的司徒裳,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到昏迷不醒的少年。 “这孩子浑身发抖,哎呦,他的头好烫……”周先生怜惜地望着少年,忧心忡忡地问小兰,“你可带了退烧的药?” 小兰为难地摇头:“原以为过不了几天就能到隐贤山庄,仅仅带了些换洗衣物,谁曾想竟被掳到这儿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紫盈咬着唇,秋水般的美眸饱含忧虑,柔媚娇态惹人生怜,“他病得好重,好可怜……” 这萝莉好矫情,好造作! 陆婉婉一进门就发现她换了件素色衣裙,兴许是顾忌身在贼窝,头发简单梳理了下,没有簪花装饰。但她仍是很明显地从头到脚收拾了遍,唇上那点樱红水盈透亮,衬托着粉颊娇嫩欲滴。 虽是女为悦己者容,美丽的外表才能打开男人心灵的窗户,但在这种时候,谁有心思看她美不美呢! 与此同时,紫盈心里已是翻江倒海,她嘴上同情少年,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方智行身边的司徒裳。这个女人面容姣好,身材窈窕,举止大方,气质出众,头顶那根红珊瑚珍珠簪子价值不菲,身上穿的天丝锦缎流光溢彩,脚底踩的流苏绣花鞋工艺繁琐,一看便是京城千金小姐的打扮。 司徒裳这身行头让紫盈心生不安,更可疑的是,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方智行,完全不避讳众人好奇的眼光。倘若她与方智行毫无关联,怎会如此光明正大地盯着他看?出身不俗的大家闺秀难道不懂矜持庄重男女有别? 紫盈越想心里越不对劲,她和方智行的感情一向很好,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必定是有原因的。 男人若是变心,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移情别恋。 紫盈不知不觉紧咬银牙,司徒裳在她眼里简直就是狐狸精的化身。原来,方智行冒着性命危险下山,就是为了见她!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紫盈自动忽略养眼美男云熙皓以及虚弱少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若不是小兰紧抓着她不放,只怕早就扑上前去问个究竟了。 然而,除了小兰留意到紫盈的异样,其他人等的注意力都在少年身上。云熙皓为少年把脉,时而沉吟时而摇头,陆婉婉唯恐他故弄玄虚,守在床边寸步不离。司徒裳不停追问周遭情形,方智行不急不躁一一作答。 司徒裳弄清楚现状,心里总算踏实多了。旋风寨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确实是个恐怖危险的土匪窝。但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且不说留守在乡下听候发落的骑兵队,眼前这位“名医”的功力也非常人能及,只要他们两人联手,这帮土匪还能有翻身的余地嘛! “云公子,他还有救吗?”司徒裳口直心快,她等不及找云熙皓商量对策,“要不,咱们先去讨论比较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比较着急,还是着急的事比较重要?”陆婉婉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眼下还有什么事比救人重要?” 司徒裳尴尬地笑笑,看了眼置若罔闻的云熙皓,挨着陆婉婉坐下:“当然是救人重要,只是,云公子何时会诊病啦……” 方智行无视紫盈哀怨的眼神,走到云熙皓身后:“俗话说‘久病成良医’,熙皓幼年多病熟读医书,早已精通药理,疑难杂症都难不倒他,更何况是受寒发烧这种小病!苏夫人,放心,熙皓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治好他的病!” 陆婉婉听不惯他不以为然的口气,随即反唇相讥:“俗话又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好不好治!” 方智行深吸口气,笑得勉强:“我……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苏夫人?”紫盈美眸圆睁小脸放光,甩开小兰的手,跳到方智行面前,“表哥,你刚才叫她什么?苏夫人?她已经是有夫之妇,是不是?嗯?” “盈儿……”方智行拍了下她成天胡思乱想的脑袋,略带歉意地朝司徒裳欠身,“舍妹饱受惊吓胡言乱语,让苏夫人见笑了。” 司徒裳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紫盈心花怒放地挽着方智行的手臂,嗲声嗲气地撒娇。方智行难为情地低下头,借故打水将她拖了出去。 “呵呵,他们兄妹感情很好啊!”司徒裳笑了两声打破沉默,熟络地拉着陆婉婉的手,“陆姑娘,别着急,云公子身手不凡头脑聪明,一定会治好他的。” 身手不凡?头脑聪明?这与治病救人有关联吗? 陆婉婉无语,任她摩挲自己的手。忽然,司徒裳诧异地叫了声:“天哪,这是女孩子的手吗?怎会如此粗糙?” 云熙皓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婉婉,小巧的双手布满沧桑与艰辛,与她的俏颜极不相符。不知为何,心尖儿蓦地颤动了下。 司徒裳意识到自己失言,歉然道:“陆姑娘,我只是心疼你别无他意,这么年轻的姑娘,若不是受尽委屈,怎么会……唉……” 陆婉婉抽回手,坦然地说:“我的家境不好,确实吃了不少苦,但我用这双手养活自己照顾家人,为了生存自食其力,根本不觉得委屈。” 司徒裳怔怔地望着她,好半晌才说出话来:“真是个好姑娘啊,这样吧,我认你做妹子,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陆婉婉笑着摇头:“苏夫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可以照顾自己,谢谢!” 云熙皓不着痕迹地回过头来,看着充满自信的陆婉婉,不禁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初遇她的那个夜晚。 “……人生只有一次,绝不能亏待自己,不求大富大贵,每天活得开心点总行吧!” 那晚月色很美,初次相识的女孩当着陌生男子的面,大大咧咧地撩起裙摆,满面红光高谈阔论。她的语气很坚定,动作很夸张,莫说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就连个温顺听话的姑娘家都称不上。 但,在他眼里,这个女孩却很特别! 她与绝大多数的女子不同,向往自由讨厌墨守成规,视伦常礼教为无物;她坚持自己的人生哲学是非观念,不会轻易妥协也不会甘愿认输;她就像是脱缰的野马,无拘无束地在草原上驰骋,毫不在意外界的眼光;她又好似月光下翩翩飞来的蝴蝶,尽情绽放美丽与柔情,呼唤知己的到来。 陆婉婉的洒脱深深地吸引了他,他从没见过这么特别的女孩子。她爱恨分明毫不矫情,看似无所顾忌却又不乏理性。他不知不觉想起竹林中的小溪,浑身湿透的她那么柔弱那么羞涩,让人心驰神往。 然而,当她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眼底的蔑视与恨意却刺痛了他的心。也许,他们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从他选择逃离这段孽缘开始。 云熙皓自嘲地摇摇头,轻叹了声,为少年掖好被褥,起身离开了茅草屋。陆婉婉讶异地望着他的背影,犹豫半天,最终没问出来心里的话。 “他不是‘久病成良医’么?这种小病也治不了?上天保佑这小伙子福大命大躲过一劫,千万不能丧命于此!”司徒裳双手合十虔诚祷告,满头雾水地看向陆婉婉,“我想,方公子不会夸大其词吧,云公子的武功确实不错,我亲眼见识过的。” 陆婉婉不怀疑云熙皓会武功,他用内力发出笛声,一般人可做不出来。至于她是如何听得到的,只怕是个千古之谜了。 陆婉婉拧着浸满凉水的汗巾,敷在少年的额头上,着急地蹙起柳眉:“不知道寨主那儿有没有药,实在不行,就算抢我也要抢出来。” “哎,好主意啊!”司徒裳眼前一亮拍手叫好,“还是我妹子脑子好使,我咋就没想到呢!没有药就去抢,只许强盗来抢咱们,咱就不能去抢他们么!” 陆婉婉无语地看着她,众人皆是瞠目结舌,以为方智行急昏头,找来个女土匪当救兵。 司徒裳攥紧拳头跳了起来,奔向那扇破窗探出身子打量着旋风寨的情形,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月高风黑夜,四处无人时,正是偷袭的好时机啊!方公子这个大才子,书读得好却不懂得变通,何必等到对方有所防备的时候再动手呢!咦?云公子蹲在那儿看什么哪,还不快去收拾那帮恶匪?哎呀呀,所以说书读多了没好处,两位公子说理在行,行动力就太差了吧……” “妹子,我去铲平旋风寨,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司徒裳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依稀听见“跪地求饶”,“屁滚尿流”之类的话。 众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刚醒过来的何武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推开何流的手大步追了出去。 “小武,你给我回来……”何流抓了个空,眼睁睁看着他跟司徒裳跑远,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陆婉婉将汗巾交给小兰,向半张着嘴的周先生拱了拱手:“先生,我出去看看,尽量阻止他们乱来。” 周先生无力地点头:“好吧,你要小心啊!记住,不能以卵击石以死相拼,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话音未落,陆婉婉已像一阵风似的飘远了,何流跺了跺脚咬紧牙关,转身朝周先生鞠躬道:“学生去给他们望风,先生莫要牵挂!” 周先生还没来得及喊停,何流也跑没影了,只能望着漆黑的夜哀叹,期盼黎明尽快到来。 ------------ 第二十六章 反击,险中求胜 更新时间:2010-02-19 陆婉婉循着何武的喘息声,好不容易找到他,却没发现司徒裳的踪迹。没理清楚头绪,又见何流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只觉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哥,你咋也来啦?你这身子骨哪能挨得住打……”何武累得气喘吁吁,整个人倚着路边的小树,孱弱的树干禁不住他的重量,以四十五度角勉强支撑。 “小武,你别逞能,好歹我没受过重伤,总比你强!”何流努力睁开青肿的眼睛,疼惜地轻抚着他的背,“听话,回去养伤,哥来保护你。” 何武笑着摇头,毫不犹豫地拍开他的手:“你就别跟我争了,从小到大你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是那群凶狠的盗匪。小武书读得少脑子笨,不会说话更不会作诗,没什么本事,只有这双拳头还算硬实。哥,小兰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讨她做老婆,我能有个这么漂亮的嫂子,死也瞑目啦!” 何流鼻头一酸,眼眶泛红,双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颤声道:“小武,爹娘走得早,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哥就算是死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预料中的动作场面还没上演,先来了段悲情戏。眼看何氏兄弟即将抱在一起哭成团,陆婉婉不得不出面制止他们释放伤悲。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大家谁也不会死!”陆婉婉急于知道司徒裳的下落,硬生生地挤进来将他们分开,“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难道你们的人生志向就是死在土匪手上?” “不,当然不是!”何武用力擦去眼泪,瞪着通红的双眼,大叫了声,“我两年后出师,要做名门望族的管家,年饷二百两银子的大管家!” “好,你就为了年薪二百两的目标努力奋斗吧!”陆婉婉赞许地拍着他的肩,扭头看向何流,“你呢?你的目标是什么?” 何流呆呆地望着她,老实巴交地说:“我想娶小兰为妻,做个年饷五十两银子的教书先生,养家糊口吃饱穿暖,我就心满意足了。” 陆婉婉柳眉一挑,当即摆手:“定位太低,太低!你要在温饱的基础上努力奔小康,让妻儿以你为荣,衣食富余后顾无忧!这样吧,你也争取年薪二百两,兄弟之间不要拉开贫富差距嘛!” “二、二百两银子,能买多少亩地,几间房子……”何流掰着手指头算账,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不可置信。 金钱的冲击让何氏兄弟暂时忘却忧伤,陆婉婉趁何武两眼放光,抓紧时机追问:“苏夫人呢?你看见她去哪儿了?” “呃,这个么……”何武尴尬地挠着后脑勺,不太确信地指向右前方,“我跑出来的时候,见她掐着一个人的脖子问了两句,照脖子砍记手刀,便往那儿去了。” 陆婉婉稍作思量,继而又问:“什么人?是不是旋风寨的土匪?” “嗯?好像是吧,也好像不是,天这么黑,我也没看清楚啊!”何武扯着头发,踮起脚尖四下张望,眼前豁然一亮,“喏,在那儿呢,被她打昏的人……” 陆婉婉朝他示意的方向找去,果然看见一个躺在地上直翻白眼头顶方巾腰缠红绸的灰衣人,看他那副猥琐的装扮,十有八九是旋风寨的土匪。 “喂,刚才那位夫人问你什么了?”陆婉婉蹲下来拍他的脸,焦急地问,“说啊,快说……” 灰衣人连连摇头,始终闭着眼睛,嘴里像是含着馒头似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掐他,掐他的脖子……”何武跟了过来,单手掐住灰衣人的脖颈举至半空,凶巴巴地逼问,“说,她去哪儿了!” 灰衣人受到惊吓,眼睛倏地睁得圆圆的,条件反射地直指前方:“旋风堂就在那儿,寨主和夫人少爷在后院休息,周围有十几个弟兄把守,没有陷阱机关。” 何武满意地点头,随手将他扔在地上,灰衣人又像之前那样浑身抽搐翻着白眼。 “嘿,帅吧!”何武朝陆婉婉眨了眨眼,“照葫芦画瓢,现学现卖,哎,苏夫人那身手真不是吹的,日后有机会我要多学两招。” 陆婉婉看了眼意识模糊的灰衣人,忽然觉得他挺倒霉的。 何氏兄弟与陆婉婉迫不及待地直奔旋风堂,原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不料守夜的几名盗匪都被司徒裳收拾掉了。有的直挺挺地仰面朝天,有的嘴歪眼斜靠在墙边,有的面色惨白挂在树上…… 看来,这里的确经历过一场激战啊! 有人替他们摆平障碍自然是好事,何氏兄弟胆子越来越大,“蹬蹬蹬”飞身跃上石梯,恨不能一脚踹开旋风堂的大门,把那恶名昭著的郑寨主从被窝里揪出来,让他当众下跪谢罪。 陆婉婉却不认为郑寨主是好对付的,既然能为司徒将军所用,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女金刚司徒裳来袭,这些盗匪显然不是对手,但不代表郑寨主也是不堪一击。 陆婉婉想起了罗刹三兄弟,黄板牙狡猾透顶,光头佬阴险毒辣,扫帚头一身蛮力。这仨都不是好招惹的主,能让他们甘做手下,这位郑寨主会是善茬么?! 何氏兄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跨过障碍奔向终点,正要抬脚踹开两扇紧闭的门,却见房门自动打开,仿佛早就知道他们会来似的。 “不好,小心埋伏!”陆婉婉刚意识到不妙,提醒他们留神,仍是晚了一步。何氏兄弟愕然地瞪着那颗光溜溜不长毛的脑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周围这么安静,陆婉婉已经觉得奇怪,罗刹三兄弟没理由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要么就是下山执行任务,要么就是被收拾了。不过,当她看到紧闭的大门,随即反应过来,以司徒裳的个性,绝不会闯进去之后再把门关上。 光头佬贼兮兮地瞅着何氏兄弟,摩挲着下巴一脸贱笑:“啧啧,果然是兄弟情深啊,一个跑来送死不够,还得两个一起来,哦,还有个臭丫头。哼哼,爷正手痒呢,先送这几个蠢货见阎王,再去收拾那个不识好歹的小娘们。” “二子,住手!”黄板牙倒背着手走了出来,瞟了何氏兄弟和陆婉婉一眼,“这几个交过买命钱,收人钱财与人消灾,道上混的得讲义气!” “得了吧,大哥,你就是被义气给害惨啦,要不咱哥几个也不会听人使唤!”光头佬拧了下鼻子,鄙夷地啐了声,“今晚要是留下活口,保准后悔一辈子,那几个钱买过一次命已经够本了,这回可是他们自己找死,我有什么办法!” 黄板牙扬了扬稀疏的眉毛,绿豆大的眼珠子提溜乱转,拎着杵在身后发愣的扫帚头,转身走向后院,随光头佬是打是杀,他也懒得管了。 这局面再明显不过了,黄板牙讲义气下不了手,带走扫帚头只留光头佬一个人,算是给足了面子。如果他们命大,尚有机会活命,如若不然,黄泉路上也别怨他。 “小样的,爷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光头佬得意洋洋地冷笑,拳头握得咯咯直响,慢悠悠地靠近何氏兄弟,趾高气扬的样子像是掌管生死大权的阎王爷。 何流咬着唇紧张地后退,双手颤抖地抱住何武的胳膊,趴在他耳边悄声说:“小、小武,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想逃?哈哈……”光头佬面朝何流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突然板起脸庞咬牙道,“太晚啦!在爷的地盘上,就算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怕死呀,求爷啊!怎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刚才不是很威风吗?这会儿都成孬种啦!来,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从爷胯下爬过去,嘴里喊着‘爷爷饶命,孙子知错了’。嗯,这样的话,说不定爷会手下留情不杀你们……” 光头佬双手抱于胸前,倨傲地昂起头,唾沫星子满天飞,无耻的贱样看着让人恶心。 陆婉婉杏眼微凛,实在没有耐心看这家伙猖狂下去,之前要不是中了迷药,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何武推开何流,面无惧色地迎上前去,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开放式的鼻孔冲他哼了声:“哥送你一个字,滚!俩字,快滚!” 光头佬怔了怔,险些没咬到舌头,他阴冷地盯着何武,满腔怒火急速攀升。陆婉婉惟恐他待会儿不够彪悍,趁机火上浇油,伸出中指以示蔑视。 “啊,啊,你们这群兔崽子……”光头佬忍无可忍全线爆发,抄起两把斧头大吼大叫砍向他们。 何武拉着何流躲过一击,陆婉婉瞅准空隙将他踹倒在地,正要补上几脚,却见光头佬灵活地转了个圈,面对着她呲牙咧嘴连声怒吼。 “陆姑娘,小心哪!”何流见陆婉婉被光头佬盯住了,立刻慌了心神,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别怕,我来救你……” 话音未落,何流被脚下的石头绊住,跌了个鼻青脸肿眼冒金星,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何武对他的肢体协调障碍已是见怪不怪,大步流星地迈过去,跳到陆婉婉身边。两人配合默契,十分淡定地瞥向气急败坏的光头佬:“傻帽,同样的招式对我们不起作用!” 陆婉婉与何武相视一眼,使出隐贤山庄的遇敌招数“声东击西”。何武虚晃一招,光头佬忙于应付,陆婉婉攻其不备凌空一脚,将他踹向何武。 何武仗着自身优势以硬碰硬,愣是把他抱住,手臂紧紧地勒住他的脖子。光头佬恼羞成怒,不停地用手肘击打何武的腹部,陆婉婉紧随而上,噼里啪啦几拳打得光头佬口吐白沫。 渐渐地,光头佬再也没有力气反抗,陆婉婉甩甩手吹口气,模仿电影里的功夫巨星,拇指朝下撇了撇嘴:“你,不是对手!” 此时,纵使光头佬再不甘心,也只有仰天长叹的份儿了。 何武将他丢在地上还不解气,接着又踹了两脚才肯罢休。眼看陆婉婉往后院去了,便也顾不得泄愤紧追上前。 “嗨,你还有多少绝招没教给我?”何武崇拜地望着“多才多艺”的偶像,兴奋地伸出中指在她眼前比划,“这个,伸出这根手指头是什么意思啊?” 陆婉婉白了他一眼:“跟傻帽差不多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何武恍然大悟,努力练习竖中指,发自内心地赞叹,“陆姑娘满脑子新奇古怪的招数,不错,这样骂人很有气势,跟你混果然没错……” ------------ 第二十七章 智取,以毒攻毒 更新时间:2010-02-20 陆婉婉捡了把剑赶到后院,偌大的空地连个狗影子都没有,黑漆漆的瓦房不像有人居住。偶见夜空刀光剑影,却听不到什么声音,也不见有人受伤。当然,她希望是黄板牙和扫帚头受伤,最好连郑寨主也是司徒裳的手下败将,这样他们就能以压倒性的胜利占领旋风寨了。 这时,院子角落有点点萤光若隐若现,陆婉婉示意何武待在原地,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萤光仿佛有灵性一样,察觉到有人靠近,闪烁的更频繁了。 奇怪的是,越接近萤光,臭味就越明显。陆婉婉不禁皱眉,她对这个气味并不陌生,这久未清理的“肥料”恶臭熏晕几头牛都没问题。走近一看,简陋的草棚外挂着的那盏“灯”便是她要找的东西。 陆婉婉抬脚踢上虚掩的小门,阻止臭味继续散发,伸手摘下透出萤光的“灯”,发现这是一座小巧玲珑的玉质雕像,具体刻的什么东西看不清楚,只是隐约透出的萤光就很稀奇,挂在茅房当夜灯真是太糟蹋了。 这件宝贝定是被盗匪抢来,却又不懂它的价值,看着会发光挺好玩,顺手挂在这儿的。陆婉婉联想起稀世珍宝夜明珠,实在不忍心暴殄天物,顾不得多想在裙摆上蹭了蹭便塞进怀里。 陆婉婉担心司徒裳寡不敌众,偏又不知道如何帮忙,心急如焚束手无策。她只知道后院之中肯定别有洞天,只是她还没找到而已。 “陆姑娘,咱们从侧门绕过去吧,我看见那儿有几间茅草屋……” 陆婉婉聚精会神寻找司徒裳,背后忽然传来气若游丝的呻吟,心下一惊回头看去,原来是拄着树枝肿成猪头的何流。 何武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何流:“哥,你咋跟来了?看你伤成这样还来冒险,这里有我和陆姑娘,你就放心吧……” “正是危险我才要来,生死关头,咱们兄弟俩岂能分开,我又怎能只顾自己?小武,爹娘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何流握住何武的手,情深意切地望着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不管你……” “侧门在哪儿?”陆婉婉及时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来就来吧,不要插手就好,何武,看好你哥!” “嗯,我会看好他的。”何武深有体会地捂住何流的嘴巴,悄声叮嘱,“你指个方向就行,别再出声了,小心被人听见。” 何流匆忙点头表示明白,领着他们穿过侧门,绕过狭长的山路,终于听见金属碰撞的声音。 陆婉婉打量着隐藏于林中的几间茅草屋,看来,这里才是郑寨主真正的藏身之处。 “嗬,这寨主真够狡猾的啊,他怎么知道有人要来找茬?”何武拨开浓密的枝叶,忍不住多句嘴,“这种地方只有我哥能找到,小时候我塞在老鼠洞里的小玩意都能被他搜出来,带着他还是有好处的吧。” 陆婉婉认同地应了声:“狡兔三窟,这郑寨主只怕比罗刹三兄弟更狡猾。” “狡兔三哭?这也是成语么?”何武不解地眨了眨眼,“狡猾的兔子被抓走哭三次就能逃脱?哎呀,这可太有警示意义了,那个寨主要是打不赢真哭了,咱们万万不能心慈手软,别被他给骗啦……” 何流面有惭色地摇了摇头,何武自以为是滔滔不绝,陆婉婉蓦地拉着他蹲下,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 何武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司徒裳,只见她以一敌三,身形不停变换,手舞银蛇脚踏浮云,分不清楚虚实,看不明白招式。 陆婉婉认出其中两人就是黄板牙和扫帚头,至于另一个电线杆十有八九就是郑寨主。她知道司徒裳的武功很好,却不晓得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地步,尽管对手都不是泛泛之辈,她也应付自如面不改色。 这时,眼睛肿成一条缝的何流留意到黄板牙和扫帚头有些不对劲,他们逐渐放慢进攻节奏,各自在怀里掏啊掏的,好像又要耍诈。司徒裳虽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却只有一双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更是防不胜防。 “陆姑娘,这样下去苏夫人会吃亏的。”何流不敢耽搁,提醒陆婉婉尽快想办法,“咱们应该早做防备,无论如何也得帮她一把。” 陆婉婉提着剑拍了下何武:“走,一人一个,不能让苏夫人遭暗算。” 何武摩拳擦掌转了转脖子:“好哩,早就等不及了。” “且慢!”何流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指着旁边没点灯的房间说,“刚才从那儿经过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那肯定是寨主的孩子,咱们与其硬拼不如智取,你们快跟我来!” “智取?”陆婉婉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何武拽走了,“陆姑娘,我哥打架不行,脑瓜子却很灵活,听他的准没错。” 待陆婉婉琢磨出来怎么回事,何流已经冲进去了,听到寨主夫人的叫喊,只得硬着头皮跟着何武进屋。 “住手,住手……”惊慌失措的寨主夫人重复着这两个字,何武摸黑想抓住她,她就像是成了精的泥鳅总有法子逃脱,他们两人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围着桌子乱转。 何流循声找到郑寨主的儿子,一把抱住筹码,说话也有了底气:“你们都别忙了,孩子在我手上。” “不要……”寨主夫人尖叫了声,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何流怀里的孩子,哽咽道,“别、别伤害他,你们要什么我都给……床、床头有个盒子,里面有银票,拿去吧,都拿去……” “呸,咱们可不是强盗,谁稀罕那几张银票!”何武不屑地哼了声,“别把咱们想的跟你们一样,快去叫傻大个贼首领投降,不然,嘿嘿……” “我去我去,这就让他投降,各位大爷行行好,莫要伤我孩儿……”寨主夫人听到孩子的哭声心都要碎了,跌跌撞撞向外爬去,“相公,别打了,别打了……” 不知道为什么,陆婉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同流合污”这个词。她同何流何武一起绑架小孩威胁弱女子,尽管有苦衷也像是干坏事。 郑寨主听到夫人的哀号,再看何流怀里哇哇啼哭的孩儿,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黄板牙和扫帚头看这阵势,不约而同转移目标,恶狠狠地瞪着何氏兄弟。 “不打了吗?”司徒裳不明所以地摊开双手,剑尖直指郑寨主的后脑勺,“喂,你的对手是我,往哪儿看呢?” “苏夫人……”陆婉婉既想跟司徒裳解释,又怕离开何氏兄弟,这两个人再捅出篓子,索性向郑寨主喊话,“我们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只要你答应立刻解散旋风寨,放走掳来的百姓,你的夫人和孩子就不会有事。” “这丫找抽!”黄板牙悔青了肠子,只恨自己没听进去光头佬的话,朝扫帚头努努嘴,示意他先解决掉这几个渣。 扫帚头还没抬脚,何武就揪住了寨主夫人的头发,沉声恐吓道:“别以为哥跟你们说着玩的,傻大个贼首领,愣着干吗,如果不想你婆娘有事,就叫你的手下统统滚下山去。” 何流举起哭得肝肠寸断的孩子,竭力控制住发抖的双腿,大吼一声:“照他说的做,你的娃儿可在我手上!” 看到这儿,司徒裳总算弄明白了,何氏兄弟被逼无奈落草为寇。精神虽然可嘉,做法却太幼稚。郑寨主做了这么多年强盗,还怕两个新来的菜鸟么。 孩子凄厉的哭声不忍听闻,寨主夫人早已肝肠寸断哀嚎震天,郑寨主脸色一沉,铁板似的脸拉得更长了,他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黄板牙和扫帚头没敢吭声,直接抱头滚下山坡。 何武一看乐了,扭头向何流挤眉弄眼,随手推开寨主夫人。何流紧张地要命大口喘气,小心翼翼地抱住孩子,心神不宁地瞅着郑寨主,有些后怕又不肯示弱,彼此这样僵持着。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何氏兄弟秉持“敌不动,我不动”的态度,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有所动作。寨主夫人抽抽搭搭地跪在何流脚边,惟恐他一不小心松手摔伤了孩子。陆婉婉目不转睛地看着郑寨主,没来由地觉得他不会轻易服输。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的清香,每个人脑子里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估摸着对方下一步的举动。何氏兄弟略占上风,却也不敢掉以轻心,甚至后悔放黄板牙和扫帚头下山,万一带来几百个土匪,他们还能往哪儿逃啊。 陆婉婉深知此地不宜久留,正寻思着和司徒裳前后夹击对付郑寨主,碰巧看到司徒裳凌厉的眼神,原来她已按耐不住准备动手了。 这时,陆婉婉留意到郑寨主嘴角微扬,隐约泛起一抹笑意。妻儿被人挟持,他居然能笑得出来?不对,他笑得很诡异,像是阴谋得逞得意的笑! “屏住呼吸……” 姗姗来迟的身影焦急地望着陆婉婉,星眸饱含担忧:“别吸气,当心中毒……” 陆婉婉难以置信地看了眼纹丝不动的郑寨主,转过身来已是头重脚轻:“不会吧,又是迷香?可是,一点儿都不臭啊……” ------------ 第二十八章 心动,温情时刻 更新时间:2010-02-21 旋风寨的土匪擅用迷香,陆婉婉总算领教了,不管是香的臭的还是有色无色,都能让人瞬间昏迷。眼看就要大获全胜,偏偏被那以不变应万变的郑寨主算计,趁乱拧开瓶盖,偷偷释放顶级迷药,芳草香型的迷香随风飘荡,任谁也联想不到吸进去的竟是导致四肢麻痹的毒药。 日上三竿,耳边嗡嗡直响一片混乱,仿佛是在塞满了人的ktv包间,别人都在兴高采烈的k歌,她就像个醉鬼倒在角落无人问及。陆婉婉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明媚的阳光透过破窗洒了进来,窗边几根茅草迎着太阳轻轻飘动甚是惬意。 “姐姐,你醒了么?”小兰端着水盆走进来,乍见躺在床上眼神迷茫的陆婉婉,喜出望外地叫道,“哎呀,云公子说你今天会醒果然没错,他真是个了不起的神医啊!” 陆婉婉抿抿干涩的唇,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棉花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小兰匆忙放下水盆,坐在床边扶她坐起来,端着一碗水凑到她唇边:“云公子说,你得先喝些水才能说话,来,张开嘴,水还温着呢!” 陆婉婉顺从地喝了几口水,顿时觉得喉咙舒服多了,她拍拍胸脯,酝酿半天终于能出声了:“你说,今天?我到底睡了多久?” “哦,没多久,一天一夜而已……”小兰拿汗巾给她擦脸,“云公子说,你吸入的迷香不多,解毒又及时,身子不会有大碍的……” 陆婉婉拉住她的手,好笑地说:“云公子还说什么了,你呀,都快被他洗脑了。” 小兰撇撇嘴,俏皮地吐舌:“什么嘛,人家云公子关心姐姐,他对你有好感,小兰心里也高兴啊!” 陆婉婉脸一红,轻斥道:“胡说,云公子对谁都这样,哪来什么好感!” “哎?云公子不是对谁都这样吧!”小兰歪着脑袋,井井有条地分析道,“前天晚上他抱着你回来的时候,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脸白的跟纸一样。方公子让我喂你服下解药,云公子一把夺过去亲自喂你。他彻夜未眠,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你,寸步不曾离开过,直到昨天下午才被方公子硬拽走了……” “唔……他分明就是喜欢你啊,傻子也能看出来啦!”小兰笃定地望着陆婉婉,不敢相信地问,“姐姐,难道你都没感觉么?你不是挺聪明的嘛!” 喜欢?云熙皓当真喜欢她?陆婉婉心里很矛盾,下意识地排斥却又有些不舍,甚至还有点小兴奋!不仅是方智行,如今就连小兰也这么说,莫非他们都看出来云熙皓对她有情? 不过,他们之间有可能吗? 云家仗着有钱有势目中无人,云熙皓明知姑娘们为他打得死去活来,还是连夜逃婚推卸责任! 但,他也有自己的追求,他有权拒绝云家不合理的安排,既然无法跟不喜欢的人相守,他又何必耽误人家一生! 可是,他们开始就选择了逃避彼此,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抓他回府。陆老爹在云家望眼欲穿地等着她,她总不能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回去继续喝西北风。 如果,他们真的有可能呢? 云熙皓偶像外表模特身材,温柔细心不失庄重,虽然貌似有点心理阴影,但总体来说还是很讨女人喜欢的。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她,陆婉婉说不心动是骗人的。再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她会被全天下的女人鄙视到死。 然而,云熙皓自己可没说过喜欢她,她要是先陷进去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陆婉婉甩了甩头,云熙皓确实是位绝色美男,却也不能成为她发花痴的理由。没搞清楚事实之前,还是保持清醒为好。现在只是萌芽期就为他的逃脱找借口,再想下去她还能把他揪回云家么! “咦?这儿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他们去哪儿了?”陆婉婉看清楚屋里的情形,脑袋也清醒了,“苏夫人中毒了吗?还有,那位发高烧的小伙子……” “姐姐,我问你对云公子有没有感觉,你怎么岔开话题呢?”小兰嘟起小嘴,佯作不满地嘟哝着,“好啦好啦,不勉强你了,反正早晚都会水落石出。说来奇怪,苏夫人也吸进了毒气却跟没事人似的,也许她好东西吃多了吧,这点迷香对她根本没用。她把那帮土匪打得落花流水,正在旋风堂盘点抢来的财物,周先生和方公子都在那儿帮忙。” “何流……他伤得不轻,脸肿得像包子一样……何武照看着他,应该好多了……嗯,那小伙子年轻恢复快,听说才十五岁,喝过云公子煮的药已经好了,现在比你还精神哪,我扶你过去看看啊?” 陆婉婉察觉到小兰提起何流有些吞吞吐吐,随口问道:“你没去看望何流?他受伤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你呢!” “姐、姐姐……你又说笑了……”小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飞上两抹红云,难为情地跺脚,“你还去不去看那小伙子,我还得给小姐做午饭哪……” “去,去……”陆婉婉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轻拍下她的手,“哪个少女不怀春,有合适的不要错过啊!” 小兰将陆婉婉送到少年门外,便匆匆赶回去给紫盈做午饭了。陆婉婉扶着墙,正要叩门,却见云熙皓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你?” “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表情都很尴尬,云熙皓清了清嗓子,柔声道:“什么时候醒的?感觉好些了吗?来,我给你把把脉……” “不用了……”陆婉婉脱口而出,当即拒绝了他的好意,委婉地解释,“其实,我感觉好多了,我这身板硬实着呢!只是,总被稀奇古怪的东西迷晕,真是太郁闷了。” 云熙皓不以为意地笑笑,心有余悸地叮嘱道:“出门在外路途凶险,日后要多留心才是。旋风寨净干些烧杀抢掠的勾当,下三滥的招数自然是少不了的。郑寨主用的迷香尤为特殊,若不是苏夫人在场,只怕谁也救不了你。” “苏夫人?”陆婉婉不解地反问,“郑寨主用的迷香跟她有什么关系?” 云熙皓心知透露太多,但也不想瞒着她:“这是司徒家的秘制迷香,无人能解,幸亏苏夫人身上有解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啊?这是……”陆婉婉好像有点懂了,郑寨主原来是司徒将军的手下,堂堂大将军也有用到草寇的时候,难怪他们这么骄傲。 云熙皓点点头,默认她的推断,随后伸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才说:“体内的毒都已清了,这几天不要运功用气,静养为好。” 陆婉婉不知不觉想起那只腿受伤的小白兔,当时他的眼神就像现在这样温柔,她情不自禁地注视着他,渐渐将他和东风重叠到一起。 云熙皓握着她的手,沉吟片刻,从怀里取出小巧精致的瓷瓶递给她:“这瓶玉脂膏,你留着用吧!” “呃……”陆婉婉强迫自己回神,木然地接过瓷瓶,“玉、玉脂膏?这是做什么用的?” 云熙皓俊脸微红,轻声道:“这是先母留下的,听说有玉质冰肌之效,我留着没用,还是给你吧!” 陆婉婉看着精美的瓷瓶,这应该就是美肤霜之类的化妆品吧!刚才云熙皓盯着她的手看了半天,难道是想送给她抹手用的?不错,她的手是很粗糙,云熙皓天生丽质确实不需要,但这是他,母亲的遗物,她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这太贵重了,而且,对你来说很有纪念意义!”陆婉婉不舍地交还给他,“谢谢你了,不过,我不能收!” 云熙皓微微一怔,摇了摇头:“从我记事起,母亲始终没有用过这瓶玉脂膏,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珍藏,好像在等待什么,却又没有机会用它。我不想周而复始重复下去,若是真像传闻那般神奇,不如就由你来验证!” 云熙皓语气真诚,陆婉婉实在想不出推辞的理由,正犹豫着,忽然听见屋里有人说话。 “你们说够了没?我饿了,我要吃粥!荷叶粥、山芋粥、海鲜粥都没有的话,就呈上份白粥吧!” 陆婉婉探着身子看向坐在床沿的少年,他的脸很白,兴许是披散在肩头黑色绸缎般的长发映衬着,愈发显出病态的苍白。微微上扬的凤眸明显透出不耐烦的神色,颐指气使的模样却不惹人讨厌。 “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准备。”云熙皓轻拍下陆婉婉的肩膀,顺势将玉脂膏塞进她手里,“进去坐会儿,我去去就来。” 陆婉婉看着云熙皓为了一碗粥忙碌,好奇地打量着羸弱秀美的少年,走进茅草屋推开窗户,回头看那少年还是慵懒地倚着床畔一动不动。 “从没见过我这么好看的男人,是吗?” 少年转过头来,尖尖的下巴更显讥诮,细长的眼眸水波荡漾风情无限,挺直的鼻梁弧度完美,那双薄唇虽是毫无血色,却有种令人怜惜的美。 陆婉婉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词汇形容眼前这位少年,只知道他与昏迷的时候截然不同判若两人。浑身脏污的他无比虚弱可怜兮兮,没想到醒过来后竟是这副张狂的样子。 ------------ 第二十九章 调戏,亦真亦假 更新时间:2010-02-22 “女人,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少年不满地冷哼了声,换个姿势面对她,烦闷地扯着身上那件松垮的长衫,“这件衣服丑死了,质地粗糙式样老气,如此劣质的做工怎能衬托出我与众不同的气质,这么难看的颜色怎能烘托出我无双的美貌……” 陆婉婉忍住眩晕的冲动,倒杯茶水递给他:“口渴了吧,你病刚好,躺下歇会儿。” 少年没有接过茶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她,冷冰冰地问:“你们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救我?” 陆婉婉微微蹙眉,这少年不过十五岁,表情语气却是这么老气横秋,举止神态更是戒备十足。在他眼里,世上根本没有好人,谁对他好都是有目的的,别人处心积虑就想着害他。 “或许,你是觊觎我的美色,所以……哎呦,会痛的哎……” 少年话没说完,便被陆婉婉赏了记爆栗,捂着额头大呼小叫,愤愤不平地瞪着她。 陆婉婉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处处提放别人难道不累吗?我不知道你受过什么委屈,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方设法要算计你!见死不救不是我的作风,每个有良知的人见你那副快死的模样都不会袖手旁观,我们救你不图回报,也没有任何目的。” “那位被你当成小二使唤的云公子,他背你回来为你煎药,要不是他你早就转世投胎去了。我们不欠你什么,没必要看你的脸色。还有,你是个男孩子,别总把美不美的挂在嘴边,长得好看不是你的本事,那是老天爷的恩赐。记住,绣花枕头没人喜欢,男人的魅力是由内而发的。” 少年目瞪口呆地盯着陆婉婉,他从小到大没被人训斥过,心里又气又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陆婉婉懒得理他,自顾自地收拾桌上的药草,怀里那瓶玉脂膏像是寒冬明丽的阳光,丝丝暖流缓缓渗入心田。 少年望着她的背影,渐渐陷入沉思,许久,唇边漾起一抹笑意。 “听说,是你发现我的……”少年起身走向陆婉婉,挨着她坐下,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陆婉婉看他学乖了,也不跟他计较,微微一笑:“是大家救了你,如果你心怀感激,就尊重这里的每一个人。” “包括那些土匪?”少年俏皮地眨眨眼睛,不知不觉之间媚态顿现。 陆婉婉心下一惊,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放电功力却是一流。镇定,镇定,她可不能被个孩子迷得七荤八素。 “咳咳……当然不算……”陆婉婉低下头,掩饰眼中那抹惊艳,“等你身体好了,我会介绍你认识他们,大家都很关心你呢!” 少年伸个懒腰,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肩头:“好吧,我准许你喜欢我,并且成为我的贴身侍女……” 陆婉婉身子一顿,讶异地瞪大双眼:“喂,谁说喜欢你了……谁要做你的贴身……侍女……你是臆想狂吧!” 少年不以为意地轻笑,妩媚的凤眸波光流转,双唇不着痕迹地移向她的耳垂,飞快地轻咬了下。 “我会带给你很多快乐,你可以做我的第一个女人……”少年冰凉的唇游移在她粉白的颈项,有意无意地逗弄她敏感的神经。 陆婉婉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用力推开他:“小屁孩,滚开,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 少年很无赖地摊开双手,灿烂的笑容让人抓狂:“怎么?这点程度就受不了啦?哼,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怎能抵挡住我的魅力!” 陆婉婉恨得牙痒痒的,真想当场揍他一顿。转念一想,她可是穿过来的新时代女性,怎能轻易败给这个小屁孩! 陆婉婉狡黠一笑,指尖划过他粉嫩的唇瓣,继而探向他的额头:“可惜啊,姐不喜欢没有经验的嫩瓜,等你练会销魂噬骨八十一招再来较量吧!孩子,该清醒了,你不会是还在发烧吧?” “嫩瓜……八十一招……”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羞愤地咬着唇,蓦地握住她的手,“谁稀罕你救我,多管闲事的女人!我是一心求死,不然,凭那几个土匪怎会是我的对手……” 这时,云熙皓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这幅场景不由呆愣当场。 陆婉婉心弦微颤,匆忙甩开少年的手,故作镇静地迎向云熙皓:“云公子,他还在发烧,看来还得辛苦你照看两天了。” “哦,嗯……”云熙皓干笑两声,“没关系的,养病就得慢慢来,方兄他们暂时不会离开,趁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 陆婉婉点点头,不顾身后狂妄少年压抑的低吼,忙不迭地夺门而出。 司徒裳发威铲平旋风寨,意外发现郑寨主听命于父亲,心乱如麻彻夜难眠。方智行与云熙皓劝她莫要冲动,尽量不要惊动司徒将军。 冷静下来之后,司徒裳将无辜百姓放走并将财物归还,那些心有悔意决意重新做人的土匪经过考验也都放了,至于顽固不化的恶劣分子就被关在旋风堂由她亲自审查。 郑寨主不知道司徒裳的真实身份,只当时运不济自认倒霉。不过,他的认罪态度较好,坦白从宽只求从轻发落,为了妻儿甘愿到官府自首。罗刹三兄弟逃跑不成,被司徒裳废去武功,一并押去见官,等待他们的将是正义的审判。 司徒裳留给郑寨主妻儿一笔钱,好让他们母子日后有个着落。迟迟取不出名字的周先生终于想到了个好名字“郑勇义”,希望郑寨主的儿子满腔正义,别再误入歧途。 司徒裳决定在山上等几天,以免错过夫君的消息。郑寨主派出杀手,万一苏状元被他的人抓到,她也能及时应对。 方智行担心司徒将军收到风声会采取极端的行动,但一行人伤员过半,他也不能急于下山,只能给隐贤山庄送封书信,提醒庄主留意将军府的举动。 被迫无奈留在山上的众人,最开心的就数紫盈和何流。紫盈成天缠着方智行,指望用痴情打动他。何流伤势颇重,何武粗枝大叶自顾不暇,照顾他的任务就落在了小兰身上。小兰嘴上念叨他不自量力,其实是心疼他的傻里傻气。 陆婉婉调养了两天,白里透红的俏颜更显水灵。那双粗糙的手抹过几次玉脂膏,掌心的茧子渐渐软化,皮肤也细腻多了。 紫盈和小兰搭伴看望陆婉婉,进屋就见她攥着个瓷瓶发愣,时而轻笑时而皱眉。 “姐姐啊,你这是中邪了么?”小兰抿唇而笑,佯作不知地取笑她,“呀,这瓶子里装着什么,看你宝贝的。” “嗯,好香啊!”紫盈用力吸气,陶醉地赞叹,“莫不是百花的香气都飘到姐姐这儿来了吧!” 陆婉婉脸颊微红,匆忙收起玉脂膏,没好气地睨向她们:“说吧,找我又有什么事?盈儿,我告诉你,方公子现在见到我就跑,你还是找别人当说客吧!”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以为盈儿心里就只想着表哥么?”紫盈挽住陆婉婉的手臂,撒娇地笑着,“人家想知道玉脂膏的配方,以后年老色衰也不至于被表哥嫌弃。” “等你年老色衰的时候再说吧!”陆婉婉瞥了小兰一眼,“是你告诉她的吗?我就这点秘密,亏我还叮嘱过你!” 小兰慌忙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冤枉啊,冤枉啊,我什么都没说……” 陆婉婉将信将疑地看向紫盈,紫盈狡黠一笑:“云公子有什么宝贝,表哥可是一清二楚呢!云公子能将他的母亲珍爱的玉脂膏给你,可见你们的交情不一般哪!” 小兰没有骗她,确实是紫盈从方智行那儿打听出来的,云熙皓不会到处告诉别人这件事。 紫盈见陆婉婉默认,笑得更开心了:“陆姐姐,你可真有福气,洛州云家是富甲一方的豪门,皇上还曾钦赐金匾呢!云家有多少产业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那堆成山的金子几辈子都花不完。云公子相貌出众能文能武,从来不去沾花惹草,这么好的夫君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听表哥说,云公子对你喜欢的不得了,可他太过木讷,不懂如何跟你相处。依我看哪,男女两情相悦,谁主动些都无所谓,再拖下去啊,小兰的孩子都能打酱油啦!” 闻言,小兰羞得面红耳赤:“小姐,你怎么又拿小兰开玩笑了,我现在连婆家还没说好呢,哎呀,你……” “谁不知道你是何武的嫂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别害臊啦!”紫盈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陆婉婉无语,这位矜持文静的大家闺秀完全是假象,紫苑的千金小姐是个如假包换的结婚狂,为了追到心爱的表哥不择手段,发动所有能发动的人,务必达成所愿。 小兰无法理解紫盈为爱付出一切的做法,陆婉婉却挺欣赏她,傻乎乎的不失可爱,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勇敢追求真爱的女子少之又少。 紫盈大笑过后,总算说出心里话了:“玉树临风如云公子都娶妻生子,纵使表哥风流倜傥,也一定存不住气吧!盈儿自幼研习琴棋书画,苦读诗书多年,就是为了能配得上表哥,若是今生不能与他长相厮守,还不如去独守青灯呢!” “小姐,你又胡说什么!”小兰急得跳脚,恨不能捂住她的嘴巴,“堂堂紫苑大小姐,仰慕你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怎能这样咒自己呀!” 紫盈美睫轻颤,双眸迅速蒙上一层雾气:“除了表哥,盈儿谁也不嫁!” “小姐……”小兰唉声叹气,她对这位阴晴不定的大小姐已是束手无策。 陆婉婉轻叹了声,轻轻覆上她的手:“爱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过分计较得失,只要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没错,就是这句话!”紫盈眼前一亮,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所以盈儿要努力啊,不仅如此,姐姐也要帮盈儿哦!我们姐妹一起努力,没有融化不了的冰山……” 陆婉婉现在知道什么叫上贼船了,上船容易下船难,路漫漫其修远兮。 ------------ 第三十章 惊喜,飞来横财 更新时间:2010-02-23 无独有偶,紫盈和小兰前脚刚走方智行后脚就跟来,陆婉婉想清静一会儿看来是没指望了。 方智行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道明来意,指着陆婉婉脚边的雕像说:“陆姑娘,这尊月长石虎狮像是从哪儿来的?” 陆婉婉低头一看,莫名其妙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这玩意儿叫月长石虎狮像?” 方智行但笑不语,拿起那件雕像为她讲解道:“陆姑娘请看,这尊雕像从这个角度看似猛虎,但反过来看又像是狮子。奇妙之处不仅如此,它的光芒如月光般柔美,想必你也见过了吧。” 陆婉婉双眼放光赞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觉得这玩意儿是件宝贝,所以忍臭将它摘了下来。” “忍臭?”方智行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她,“陆姑娘,此话怎讲?” 陆婉婉扑哧一笑,将那晚发现月长石虎狮像的经过完整地叙述了遍。方智行先是讶异,随后气恼,最终放声大笑。 “这群无知匪徒,竟将柳大学士的传家之宝当夜灯,所幸被你发现没有受损,不然,方某实难复命啊!” “复命?”陆婉婉好奇地问了声,“你的意思是,这件宝贝是柳大学士丢的?而你负责找到它?” “正是!”方智行小心翼翼地收好月长石虎狮像,生怕损伤这件宝贝,“这尊雕像已经丢失多时,没想到居然落入了盗匪手中。既是陆姑娘找到的,方某会将事实禀报庄主论功行赏。” “庄主会赏赐我吗?”陆婉婉喜出望外,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好意思要报酬呢!” 方智行展颜一笑:“陆姑娘不必见外,这是你应得的,方某记得当初柳大学士为求寻回传家之宝悬赏白银一千两。如今你立功一件,赏银自然归你所有。” “一、一千两……”陆婉婉难以置信地盯着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一夕暴富的好事竟会发生在她身上。 方智行确定地点点头:“陆姑娘若是等不及回到山庄,方某可以先将银票给你。” 陆婉婉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瞅着他手中的月长石虎狮像,完全可以理解彩民中大奖的心情。买彩票也未必一买就中,谁知稀里糊涂做件好事就中奖了,她兴奋地直想尖叫。 “咳咳……咳咳……”陆婉婉竭力抑制心中狂喜,佯作淡定地说,“不急不急,反正我得先回山庄一趟,方公子别着急。” “好吧,回到山庄方某立刻禀报庄主。陆姑娘,你好好休息……” 方智行正要告辞,陆婉婉蓦地想起什么:“等一等,柳大学士?他是云熙皓母亲的……” 方智行点头默认没有多言,陆婉婉心领神会也没多问,她无意中捡个宝贝也跟云熙皓有关,难道他们真有缘分么?! 司徒裳成功瓦解旋风寨,祸害四方的盗匪们受到应有的惩罚,附近的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官府派来清查财物的衙役即将赶来,苏状元的消息始终没有下落,方智行不想暴露行踪,委婉劝说之下,司徒裳终于同意下山。 几名伤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受伤最重的何流得到爱情的滋润,恢复神速红光满面,随时都能扛根长棍上山打狼。肝气郁结的周先生休息几天,心里总算舒坦多了。 陆婉婉扶着周先生到旋风堂用餐,久候多时的紫盈匆忙迎了出来:“周先生,姐姐,你们可来了,苏夫人都等不及了,正要亲自去请呢!” 周先生拱了拱手,歉然道:“老夫方才只顾着收拾行李,若不是小陆提醒,还没意识到耽误了时辰哪!” “没关系的,快请上座!”司徒裳毫不在意地笑笑,搀扶着周先生坐下,又牵着陆婉婉的手坐到一边,“妹子,周先生既是你的恩师,也就是我的长辈,以后咱们谁也不要见外。” “周先生,请受弟子一拜!”司徒裳当众向周先生行个大礼,“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周先生见识过司徒裳整顿山寨的能耐,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司徒裳兴高采烈地招呼众人饮酒,紫盈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方智行身边,何流面部浮肿双眼青紫,掩饰不住满心欢喜,一杯接一杯地敬小兰。何武殷勤地夹菜倒酒,刻意讨好司徒裳和陆婉婉,指望她们多教自己几招。 酒过三巡,众人有说有笑格外开怀,陆婉婉留意到司徒裳有几分落寞,遂关切地问:“苏夫人,明天就要下山了,你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 司徒裳愣了一下,勉强地笑道:“家父总说我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一辈子也成不了大事,看来果真如此!” 陆婉婉面有窘色,忙解释道:“哪有啊,我只不过随口问问,难道苏夫人真有心事?” 司徒裳握紧酒杯抿了抿唇,眼眶微热:“夫君至今仍不肯道出实情,我知道他当初与我成亲出于无奈,他嫌弃我有勇无谋是个粗人,甚至怀疑我对他的感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掏心掏肺地对他,为了他不顾父女亲情,难道还捂不热他的心么?” 周先生与陆婉婉不约而同地轻叹出声,司徒裳与苏醒之间的爱恨纠葛他们略有耳闻,但当事人却是头一次这么坦白。如今司徒将军与刘丞相反目成仇,皇上暗中留意他们的举动,惟恐谁有谋反之心。苏醒身为司徒家的乘龙快婿,却在紧要关头投奔刘丞相,听说手里还有司徒将军勾结外敌的证据。 皇上派人调查司徒将军,不敢逼得太紧,生怕刺激到他不得不反。眼下关键人物苏醒的一言一行都关系到危机重重的政变,江湖各路人马都在找他。司徒裳心知留不住他,更怕他被父亲抓住,忍痛将他送往丞相府。 司徒裳为此离家出走,患得患失心神不宁,为了爱郎她完全豁出去了,却得不到他的回应。苏醒避而不见冷漠无情,面对她的哀求不为所动,狠下心肠跟她一刀两断。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罢了……”司徒裳拎起酒壶仰头灌了几口,眼圈泛红用力蹭嘴,“我就是个无知莽妇,何苦为了他跟自己过不去,去他的诗经史记阳春白雪,我就喜欢抛头露面舞刀弄剑。我只听说孝敬公婆服侍夫君是女人的本分,谁说不会作诗不懂词赋不能嫁人。” “可笑啊可笑,我司徒裳哪一点对不起他们苏家,他不喜欢我去校场操练,成亲之后我一步都没离开过后院;他不喜欢我粗枝大叶,我每次有话都要想几遍才说,走路都不敢迈大步。公婆小叔一日三餐都是我伺候着,每天看他们的脸色过活不说,公婆还嫌我的肚子不争气,成亲一年没有动静能怨我么!这、这种事不能只怪我嘛……” 司徒裳又哭又笑,声音越来越大,何武听得目不转睛张口结舌,其他人也被吸引过来。 “苏夫人,你喝多了……”陆婉婉及时制止她说下去,大庭广众不适合聊这些隐秘话题,“我送你回去……” “别叫我苏夫人,我不稀罕做他苏家的媳妇……”司徒裳甩开陆婉婉,紧紧攥住酒壶,双眼通红地瞪着她,“妹子,你了解我的心情吗?我受够了,真受够了,这一年来他就没有正眼看过我……我粗俗,我浅薄,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们都认为我不配做苏家的媳妇,配不上才高八斗的苏状元……呜呜……可是我喜欢他,喜欢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我喜欢他难道有错吗?我对他还不够好吗?究竟要我怎么做他才会喜欢我?” 司徒裳无所顾忌地发酒疯,也许她心里实在太苦,这些话憋得太久,直到今日才能畅所欲言。她恨自己太在乎他,恨他不懂得珍惜,抱怨命运不公,深爱的人却不爱她。 但,酒醒之后呢?她是否还记得这番牢骚?是否还会义无反顾地扑向爱人至死也不反悔? 翌日,清醒过来的司徒裳像个没事人似的,张罗大家收拾东西尽快下山,仿佛那个喝醉了酒又哭又闹的怨妇根本就不是她。当然,没人白目到提醒她的地步,大家很有默契地选择遗忘,若无其事地跟她闲聊。 方智行安排好下山事宜,径直走向陆婉婉,见状,紫盈拼命冲她挤眉弄眼,示意她抓住机会游说这位风流公子。 “陆姑娘,你与熙皓订的一月之约就快到了,在此之前,方某希望陆姑娘从大局考虑,请他护送各位先回山庄再说。” 陆婉婉怔了一怔,方智行要是不说,她恐怕早就忘了这码事。不过,如今她可是千两富婆,还会在乎那百两赏钱嘛。 陆婉婉随即慷慨地表态:“这是当然,我怎能只顾着自己呢!其实,我压根就没提过这件事,不信你去问他!” 方智行莞尔一笑:“方某相信陆姑娘是深明大义之人,只是担心熙皓拒绝我的请求,昨晚他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你回云家,所以,得先问过你的意思再做定夺。” “哦,原来是这样啊!”陆婉婉心里有些松动,云熙皓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卑鄙无耻,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方公子,你尽管去请求吧,我不会反对的。” 方智行拱手告辞:“那好,方某先谢过陆姑娘了!路上小心!” 陆婉婉察觉到紫盈那两道强烈的激光,怏怏地多了句嘴:“盈儿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怕给你添麻烦什么都没说,你有空多陪陪她!” 方智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淡道:“方某晓得了,劳烦陆姑娘费心了。” 方智行转身下山,紫盈焦急地比划个“他怎么说”的手势,陆婉婉无语地摊开双手,她确实不知道方智行那句话有什么含义,或许根本就没意义。 ------------ 第三十一章 对峙,互不相让 更新时间:2010-02-24 紫盈和小兰追着方智行下山,何氏兄弟一起搀扶周先生,陆婉婉在前面带路,总觉得忘了什么,不停地回头看。 “女人,想我了吧!” 陆婉婉不禁打个寒颤,想装作没听见已经来不及了,少年神采飞扬地奔向她,伸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毫不理会周先生与何氏兄弟见了鬼似的眼神。 陆婉婉被少年强行按在胸前,鼻尖磨蹭着他光滑的胸肌,透过胳肢缝看到迎面而来的云熙皓,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女人,你真恨得下心不来看我?”少年哀怨地叫嚷着,胸膛剧烈起伏,俊脸微微泛红,好不容易压抑满腔怒火,轻叹了声无奈地说,“既然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我就格外开恩不怪罪你了。不过,从今以后不许你离开我一步,记住了吗?!” “记住你个大头鬼!放手,你给我放手……”陆婉婉奋力挣脱,不料这位少年看似柔弱,力气却大得很,紧拥着她不留一丝缝隙。 “你再这样挣扎下去,我会以为你是故意勾引我哦!”少年邪魅地笑,双手轻抚着她的长发,“嗯,手感不错,我喜欢发质好的女人,摸着舒服……” “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姐再警告你一次……”这小正太虽然美型,但被当众调戏的滋味并不好受,陆婉婉羞愤难当,用力地捶打他,“放开我,快点……” “子枫,适可而止吧!”云熙皓按住少年的手,为陆婉婉解围,“不要胡闹,别耽误了大家下山!” 子枫?是这少年的名字?!这孩子其实挺可怜的,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偏又落下病根神经分裂。 陆婉婉盯着他尖尖的下巴,不忍心对他太凶,以姐姐的口气劝导:“子枫,别闹了,快放手!马车还在山下等着呢!” 子枫冷冷地扫向云熙皓,周身散发而出的寒意令人颤栗:“虽然是你医好了我的病,但你没有资格命令我,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 大汗特汗瀑布汗!这小子翻脸比翻书还快,看那样子不像脑子有毛病啊!陆婉婉不免有些担心,扭头看向好好先生云熙皓。 果然,云熙皓淡然一笑:“子枫,我记得你口口声声生无可恋,我和方兄惟恐你想不开,诚心相劝日夜看守,你又何必拿陆姑娘寻开心呢!” “不错,我之前是一心求死!”华子枫霸道地揽着陆婉婉,旁若无人地挑起她的下巴,“人的心意总是会变的,遇见她以后,我觉得活着挺有意思的。” 子枫刻意顿了顿,抬眼瞟向他:“云公子,你最好适可而止,这里没你的事儿!” 云熙皓抿唇不语,表情逐渐僵硬,好半晌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子枫,放开她!” 子枫置若罔闻地搂住不停挣扎的陆婉婉,不屑一顾地说:“你这是在向我挑衅?想来场男人间的较量?” 云熙皓神色自若,平静地迎向他威胁的目光:“如果你坚持,我并不反对!” “云公子……子枫……你们冷静点……”陆婉婉的手腕被攥得紧紧的,竭尽全力也没挣脱,恼怒地冲子枫吼了起来,“力气大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松开姐的手,咱俩单挑!” 子枫微眯长眸,轻浮地笑道:“不自量力的女人一点都不可爱,放心,我不舍得弄伤你的。” “小屁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哦!”陆婉婉嗓门顿时大了许多,“姐的耐心是有限的!” 子枫只是笑,眼中饱含戏谑的意味:“你这女人,真有趣!” 云熙皓扣住子枫的手腕,再次重申:“放开她!” “这是我的女人,我高兴抱着她,要你管!”子枫执拗地别过头,拥着陆婉婉走下山。 云熙皓不依不饶,手腕不知不觉加重了力道:“放开她,她不喜欢你这样,难道你没看出来么!” “云熙皓,洛州云家?”子枫凤眸微扬,嘲讽道,“暴发户家的儿子果然目中无人哪,较量一下?好啊!你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云公子,子枫……”陆婉婉情急之下大叫起来,“你们住手……” 何武听见有人争吵随即放下行李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双手叉腰斜睨向子枫:“哎,小伙子,你上辈子没见过女人啊,见到个长得顺眼的妞儿就跟饿狼似的扑上去,太丢人了吧!人家乐意跟你还好说,哪有强迫的嘛!” 子枫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根本不把他当盘菜:“贱民,一边儿凉快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何武气得哇哇大叫,不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臭小子,你知不知道哥是混哪儿的,就你这小样的……哎呦呦……” 子枫反手钳住他的手臂,稍一用力,何武就疼得受不了,狼狈地半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何流冲上前,使劲掰开子枫的手:“小武,别伤害我们小武……” 云熙皓身形一转,接连两拳袭向子枫面门,子枫匆忙放手,何流便将何武与陆婉婉拉了出来。 云熙皓和子枫眼看就要大打出手,周先生急忙出面调解:“云公子,这位小兄弟,请听老夫一言。大家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何必为了口舌之争意气用事。衙役们就在山下,为免节外生枝,还请二位握手言和吧!” 子枫稍作思量,漠然地甩开云熙皓,朝周先生点了下头,昂首挺胸扬长而去。 “疯子啊疯子……”何武狼狈地爬起来,恼羞成怒大吼大叫,“这家伙吃牛粪长大的么,脾气臭的不得了,我刚说句话他就要动手……亏了咱们还救过他的命,哪有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的啊……他就是个疯子,以后咱们都叫他疯子……不对,不对,没有以后了,周先生,您快把他撵走,千万别带他一起上路……” 陆婉婉望着子枫清瘦的背影,不由叹了声,这小家伙喜怒无常,又可气又好笑。时而可怜兮兮,时而桀骜不驯,真不知道怎么对他才好。 云熙皓俯身背起行李,陆婉婉顺手帮他一把,看他回头甜甜一笑:“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都不带理他的,你,没生气吧?” 云熙皓垂首浅笑,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会呢,反倒是你,我还担心你生气来着。” “不会呀,我天生好脾气……”陆婉婉开怀地笑道,“你没听过一句话么,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就有做宰相的气量!” “是吗?”云熙皓忽觉阵阵电流渗入掌心,浑身有种难以形容的舒畅,“你发脾气的样子也挺恐怖呢!” 陆婉婉不服气地反驳:“哪有?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脾气了?” “你……”云熙皓隐约想起什么,尴尬地收回手,勉强地笑了笑,“没有,你很好!” 情绪是会传染的!云熙皓的离去让那点似有似无的暧昧飘散无踪,提醒陆婉婉记起他们之间所有不愉快的事。 陆婉婉感觉到心底的小萌芽渴望成长的声音,她不知道该不该放任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结果。她只知道如果感情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绝不会置身事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走。 云熙皓有种吸引人的特质,淡然温和,细腻沉静,如同空谷幽兰,又像山涧清泉,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边。他安静的面容容易让人产生好感,时间久了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层面具,始终与人保持距离,洞悉不了他的想法,无法融入他的心中。 尽管何武强烈反对,子枫还是坐上同行的马车。心有所属的紫盈摆脱不了异性相吸的自然定律,主观认定他的性格跟相貌一样好。小兰分不出谁好谁坏,干脆站在小姐这边。云熙皓、方智行与周先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纠结,司徒裳更不忍心赶这俊美少年下车,何流眼看其他人都不管,只能劝何武放下怨气。 “陆姑娘,你说说看,这种白眼狼能带他走吗?”何武拉着马车不肯放行,要不是对子枫有所忌惮,早就把他揪出来了。 陆婉婉无奈地应了声:“救人救到底,无论如何都要送他回家我们才能放心啊!” “可是,你问他家在哪儿,他连个屁也不放啊!”何武像个倔强的萝卜,怎么拔也拔不掉,扯着车帘不松手非要讨个说法,“他呀,就是个疯子,你们别被这小白脸给骗了。” 陆婉婉看看满眼无辜的子枫,说不出一句狠话。何武唧唧歪歪纠缠不休,司徒裳听着心烦,撂下脸来训斥:“人家怎么得罪你了,干吗总跟个孩子过不去,后面有车爱坐不坐,高兴跑你就跟着跑吧!” 何武气得七窍生烟:“苏夫人,居然连你也……” “车夫,车夫……”司徒裳扣了几下马车隔板,不耐烦地催促,“快走,天黑之前赶到镇上。” 车夫刚应声是,只听何武扯高嗓门叫嚷,愁眉苦脸地问:“夫人,小姐,公子,少爷,咱们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苏夫人怒视何武正要开骂,却见子枫笑眯眯地挥出拳头,正中何武面门,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这个麻烦。 “车夫,走吧!” 子枫看也不看倒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何武,优雅地放下车帘,纯真无暇地向姑娘们微微一笑。 ------------ 第三十二章 纠缠,心生爱慕 更新时间:2010-02-25 傍晚之前马车赶到镇上,云熙皓就近找家设施齐全的客栈安排众人休息,方智行有事要去当地官府一趟。紫盈精力旺盛不肯待在房里,拉着陆婉婉和小兰跑到集市上闲逛。子枫化身牛皮糖跟着陆婉婉,真不知道谁是谁的贴身侍卫。 这一男三女走在街上,回头率是百分之一千,虽然大多数都是为紫盈和子枫倾倒,陆婉婉和小兰跟着沾光也尝到了众人瞩目的滋味。他们流连于各大商铺街头小摊之间,紫盈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想买。 小兰手里拎着n个袋子,胳肢窝夹着大大小小的盒子,苦着脸追上紫盈,气喘吁吁地说:“小姐,小姐哎,别买了,咱们还得赶路呢……” 紫盈兴致勃勃地把玩着五颜六色的胭脂水粉,开心地向老板嫣然一笑:“这些我都要了,全包起来!” “好哩!”老板手脚麻利地包好东西递给小兰,讨巧地笑道,“谢谢您哪,一共五两银子!” 小兰挥汗如雨分身乏术,向忙于摆脱子枫的陆婉婉求救:“姐姐,帮帮我吧,你帮我掏五两银子出来……” “她没空,你自己想办法吧!”子枫不放过任何纠缠陆婉婉的机会,两人像练太极推手一样,滚缠裹带相互制衡。 “小兰,别着急,我就来……”陆婉婉比内力比不过他,索性耍赖撒泼,横眉竖眼地瞪着不识趣的子枫,“臭小子,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啦!” “哎呀,原来你还在跟我客气呢!”子枫嬉皮笑脸地朝她抛个媚眼,“来吧,我就喜欢人家对我不客气,尤其是你!” 敢情这家伙是吃软不吃硬?! 陆婉婉无奈,只得柔声细语地哄着他:“子枫,快放手,小兰应付不来,我得去帮她……” “爱郎,叫我爱郎!”子枫紧紧攥着她的手,诡笑道,“叫一声‘爱郎’,我就放开你!” “啥?”陆婉婉目瞪口呆肝气郁结,凶巴巴地杏眼圆睁,“你这孩子又在发什么神经,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是你的姐姐,姐姐……” “姐姐又怎样?只要我喜欢有什么不可以!”子枫毫不在意路人的围观,将陆婉婉拉进怀里,令人窒息的美眸渐渐逼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还是,你认为我不够诚意,我表现得不够热情?” 路人驻足观望交头接耳窃笑不已,陆婉婉在他的逼视下,羞恼之余不禁面红心跳。这种小说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不仅看着肉麻,亲身经历更是雷的里焦外嫩。 “喂,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不想当众出丑的话,劝你趁早给自己找个台阶下……”陆婉婉提高嗓门威逼恐吓,悄悄探出右脚,想来个扫堂腿将他撂倒。 子枫不着痕迹地挪动脚步,两人的身体更为接近,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莲藕般光滑的手臂,媚眼如丝地望着她:“你可以更主动些,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我并不介意当众亲热。” 陆婉婉感觉到他已经控制住她的身位,想要偷袭难上加难,但若迫于某人淫,威认输,她又咽不下这口气。子枫似是看出她的挣扎,趁热打铁更进一步逼她就范。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妥协,路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大惊小怪,陆婉婉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潘金莲再世。 小兰原先还想帮陆婉婉斥退子枫,眼看亲密相拥的两个人即将被路人的唾沫星子淹没,她又望而却步了,惟恐稍有不慎会被拉去一起浸猪笼。 陆婉婉和子枫越抱越紧,路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不知检点”,“世风日下”这样的话还是好听的,“不要脸”,“狐狸精”之类的字眼出现频率不断攀升,至于“xox”,“xoo”等等侮辱女性的经典词汇如同雨后春笋遍地开花。 与小兰这种尚未出阁的姑娘家相比,饱经现代文化熏陶的陆婉婉绝对算是厚脸皮,被人骂几句没什么大不了,再恶毒的话她也能免疫。不过,她没心情跟子枫闹下去,不就是叫声“爱郎”么,她又不会少块肉。 陆婉婉正要开口结束这场闹剧,子枫忽然放开她,神色不悦地扫向路人,冷冽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 “无知贱民!满嘴污言秽语,满脑子龌鹺念头!”子枫痛骂一番,居然没人敢吭声,老老实实地杵在原地听他发飙,“男未婚女未嫁两情相悦互诉衷情与尔等何干?趋之若鹜不明就里人云亦云,迂腐陈旧自以为是卑贱无耻!” 陆婉婉愕然地看着他,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啊,没看出来狂妄自大的小屁孩也会跟人家讲道理。 子枫伸手揽住陆婉婉的肩膀,强悍地宣布:“这是我的女人,谁要是敢对她不敬,我就撕烂他的嘴巴!” 话音刚落,路人纷纷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眨眨眼睛,顿时如鸟兽散。偶有几个不甘受辱上前挑战的壮汉,皆被子枫打得鼻青脸肿,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子枫,住手,别打了……” 陆婉婉终于清醒过来,看他倚强凌弱仗势欺人,生怕更多人受伤,一把抱住他的腰阻止他追出去。 许久,子枫渐渐平静下来,目露凶光怒气难平,咬牙道:“好,我听你的,放过他们。” “子枫……”陆婉婉犹疑着松开手,“你为什么……这样激动?” 子枫握紧她的手,理直气壮地说:“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别说打几场架,豁出性命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子枫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说得跟真的一样,难怪有人说,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 陆婉婉不禁有些恍惚,尴尬地笑了笑:“子枫,你又在胡言乱语……” “没有,我没有……”子枫蓦地转过身来,略带稚气的美丽脸庞满是焦急,“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没想过正眼看一个女人,我会对你好的,你不相信吗?” 子枫情真意切恳切之极,陆婉婉除了恶心干呕头皮发麻没有更多感觉,告白来得太快反而不真实。况且,她觉得他们两人根本就不合适。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陆婉婉像哄小孩一样敷衍了事,“咦?盈儿和小兰去哪儿了?走,咱们过去找找!” 子枫的真情流露被她无视,心里很不是滋味,委屈地撇撇嘴:“婉婉,你当我是说着玩的?其实我……” “子枫,喜欢可以分很多种,朋友间的喜欢也很常见。”陆婉婉好笑地拍着他的头,“等你分清楚是哪种喜欢的时候,我们再讨论这个话题吧!啊,好像看见她们了,快走快走……” “婉婉……”子枫哀怨地低吼了声,见她抛下自己挤进人群,很受伤地迈开脚步追了上去。 紫盈和小兰一左一右挽着陆婉婉,很有默契地为她甩开“牛皮糖”。约莫逛遍了整条街,陆婉婉寻思着该回客栈了,遂按原路往回走。紫盈意犹未尽,东瞅瞅西看看,像跟荷包里的银子有仇似的,不丢出去心里不舒坦。 “姐姐,你看,那儿有卖槐叶冷淘的……” 小兰指着街角,兴奋地跳了起来,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奔过去。陆婉婉和紫盈从没见她这么高兴过,异口同声地问:“槐叶冷淘是什么?” 小兰舔舔唇,飞快地讲解道:“这是我老家的特色吃食,每到夏天,家家户户就用槐叶汁和在面里做冷面,清爽可口好吃得很。小兰离开家时年纪还小,记不清是怎么做的,不过这味道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陆婉婉同情地望着小兰,她父母早亡,从小居无定所,后来流落异乡乞讨为生,幸被紫苑庄主收留才过上了安定的生活。 “盈儿,我们也去尝尝吧!”陆婉婉话一出口,紫盈连忙点头应和,“好啊,好啊,听起来就很好吃呢!” 三个女人一台戏!子枫还没有露脸吭声的机会,她们就已经齐刷刷地奔到面摊坐了下来,怨天尤人于事无补,惟有跟去占个位子才有存在感。 子枫瞅着对面叽叽喳喳的女人们,一点儿也不烦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婉婉,越看越觉得可爱。 若论美貌,她绝不是最出众的,且不说他见过的绝色美女,就连紫盈也比她好看多了;若论气质,她既不像落落大方的名门闺秀,也不似小家碧玉般温柔娴淑;若论仪态,足翘细笋腰若回风跟她是决计不沾边的,轻灵脱俗犹似仙子更像白话本里的传奇。 但,不得不说她很美,美得令人心动,舍不得移开视线。 她的眉宇之间有种独特的魅力,聪慧灵秀耐人寻味;白里透红的纤巧俏颜吹弹可破,如同娇嫩的花蕊惹人怜爱;微扬的柳眉,挺翘的琼鼻,柔美而不失英气;红润的唇瓣晶莹欲滴,看上一眼就禁不住沉醉;瀑布般的长发如丝似缎,倾泻于瘦弱香肩尽显柔情。 陆婉婉骨子里的倔强使她充满吸引力,尤其是面对他的示好不为所动,仅凭这一点就显得她与众不同。子枫自嘲地笑了笑,虽然他的女人缘一向很好,但陆婉婉对他来说是特别的。 “枫公子,你真的不吃吗?”小兰放下碗筷,好心地问了句,“还是,你想回客栈用晚膳?” “呃……嗯……”子枫的双眼终于有了焦距,他尴尬地看向小兰,“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算啦,小兰,你就别操心了。”紫盈捏着罗帕擦了擦嘴,笑呵呵地瞥了陆婉婉一眼,“有道是‘秀色可餐’,枫公子看看就饱了,还用得着吃东西么!” 陆婉婉满足地吸进去最后一根面条,听到紫盈的嘲讽,怏怏地哼了声:“吃完就走吧,周先生还在客栈等我们哪!” 陆婉婉拽着紫盈走在前面,免得她又胡说八道让人难堪。小兰不好意思地说:“刚才你一直坐在这儿发愣,所以我们也没给你叫东西吃,是不是饿了啊?” 子枫毫不在意地笑道:“我一点儿都不饿。下次有机会再来吃粥吧!” “嗯?不是粥是槐叶冷淘,冷面!” “哦?嗯,冷面!” ------------ 第三十三章 卖身,美女行骗 更新时间:2010-02-26 傍晚回到客栈的时候,方智行已经派人摆好了两桌酒菜,看到陆婉婉和紫盈回来,随即张罗道:“我不晓得你们都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了几道盈儿爱吃的菜,陆姑娘,需要什么再点吧!” 司徒裳拍拍桌子,朝她们招了招手:“姑娘们,快来吃饭!我一个人好无聊啊!” 陆婉婉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向隔壁桌的周先生欠了欠身,揉揉肚子心想哪里还塞得下,连忙推却:“方公子不必客气,其实我们……” “我们好饿哦……”紫盈一把拉过陆婉婉坐下,俏皮地吐着粉舌,“哎呀,果然都是我爱吃的菜,劳烦表哥费心啦!” 这时,隔壁桌那抹瘦小的身影引起了陆婉婉的注意,那位姑娘衣着朴素举止谦卑,脸庞精致小巧白净可人。她始终低着头,看不清楚长相如何,却见何武夹菜盛饭很是殷勤。 何武看见陆婉婉,眉飞色舞地指着那位姑娘,忙不迭地为她介绍:“陆姑娘,这位是叶子姑娘,她现在孤苦伶仃很可怜的,以后你要多照顾她啊!嘿嘿,吃饭吧,吃饭……” 陆婉婉和小兰为了配合紫盈,无可奈何地端起饭碗,硬着头皮继续吃。子枫方才只顾着胡思乱想,倒是真的饿了,埋头猛吃起来。 “那女的是谁?”紫盈看见陌生女子就来气,尤其是距离方智行三尺之内的年轻姑娘,柳眉倒立低声嘟哝道,“一转眼的工夫,都上桌吃起饭了,谁领来的啊?” 紫盈忍不住抱怨几句,碍于面子没有大声嚷嚷已是她的极限。陆婉婉和小兰也是满头雾水,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司徒裳看起来心情不错,掰个鸡腿细细咀嚼,耐心地给她们讲述事情经过。 “叶子姑娘卖身葬父,人长得俊年纪又轻,整条街的男人都心痒难耐。只是五十两银子不是谁都能掏得出来的,何武看她可怜,死乞白赖求方公子借他银子买下了她,跟个宝贝一样疼着哄着,明儿个估计得跟咱们一起上路呢!” “荒唐,太荒唐了!这么老套的骗局居然还有人信!”不待陆婉婉出声,小兰就提出抗议了,“何武是被她迷晕头了,给她五十两银子,还像祖宗似的伺候着。可是,方公子竟然借给他钱看他上当受骗?” 紫盈握紧粉拳,怒视着潜在情敌:“表哥八成也被她迷住了吧,何武是在充炮灰哪!” 小兰看不惯有人行骗,不过理智还是有的,为免紫盈醋劲爆发,忙宽慰道:“小姐放心,方公子只是不好意思为了区区五十两银子跟何武较真,怎会看上那个粗鄙的丫头!我们小姐往这儿一坐,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谁是天上皎洁的明月,谁是地上仿冒的珍珠!” 闻言,紫盈沾沾自喜地浅笑道:“是啊,你说的没错!” 小兰顿觉松了口气,气恼地瞪着何流:“当哥哥的也不问,由着何武的性子胡来,真是气死人了。” “可不是么!”紫盈看那姑娘不顺眼,跟着火上浇油,“哥哥不管,嫂子管也一样。小兰,去,教训一下你那浆糊脑袋的小叔子。” 小兰愣了一下,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去:“小姐,你又取笑小兰!” 陆婉婉沉吟半晌,说:“你们先别着急,待会儿找个机会试探一下,如果真是没安好心的人,我不会让她跟我们一起走的。” 司徒裳扔下鸡骨头,拿起抹布擦擦手:“嗯,这事儿还是交给妹子办吧!你们两个唧唧歪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脾气不好,一言不合恐怕得打起来。妹子聪明心细,准能想出法子对付她,咱们就别操心了。” 司徒裳口直心快,说话却也在理,即使紫盈和小兰心里有点儿不服气,也只能默默服从她的安排。 陆婉婉悠闲地品着甜汤,悄悄打量那位叶子姑娘。她个子不高,人又很瘦,乍看上去确实挺像长期营养不良受尽人间磨难的贫苦孩子。不过,要是比谁吃得苦多,恐怕没几个人能比过街头卖艺女吧! 叶子穿着肥肥大大的粗布衣裳,上面一个补丁也没有,而且相当干净没有丝毫皱褶,一看就是刚买来的。如果她当真穷到连葬父的钱都没有,怎有心思给自己买件并不合身的新衣服呢! 叶子头发凌乱,像是几天没有梳过,显得她有几分憔悴。不过,垂在腰际的青丝却是油亮水滑,连个分叉都没有。陆婉婉不禁摸摸自己的发梢,接连抹了一个月的发油还是这么干枯,她天天不梳头还能保持这么垂顺的质感,真是异于常人啊! 还有,叶子手背上隐约有几处伤痕,袖口沾着几块泥巴,不明真相的人肯定特同情她的遭遇。然而,她的双手白皙细嫩,月牙型的指甲缝里干干净净,更可笑的是,裙摆和鞋子也是崭新的,想不出袖口的泥巴是在哪儿蹭的。 陆婉婉轻叹了声,这些细节不是很难分辨,叶子姑娘摆明了是装模作样坑蒙拐骗,怎么偏就有人看不出来呢?何武一向马虎大意,他被骗没什么稀奇,难道精明如方智行也被她骗过去了不成?即便如此,心眼比针眼还细的何流,凡事讲求细节的云熙皓也能看出点端倪啊! 这时,子枫蓦地碰了下陆婉婉的手肘,悄声道:“这女的是个骗子,晚上我去会会她!” 子枫的语气相当肯定,没有一丁点儿犹疑,陆婉婉扭头看他,浅浅一笑:“这点小事交给我就好,狡猾的女骗子才不会怕你!” 子枫略作思量,轻笑道:“虽说我对那种女人没有任何兴趣,但她要是反过来污蔑我非礼,只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婉婉,还是你想的周到,人家的清白为你留着,可不能被别人占了便宜呢!” 陆婉婉白他一眼:“拜托,请你不要想太多!” 周先生身体不适,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在何流的搀扶下回房休息。现在,何武什么顾虑都没有了,对叶子悉心照顾呵护备至。 云熙皓与方智行除了聊些天气之类的话题,基本上没跟叶子说过话,不像何武这么忘乎所以,围在她身边口沫横飞滔滔不绝。 “诸位恩公慷慨解囊,叶子得以尽孝,此等恩情感激不尽,叶子今生为奴来世为婢也不足以报答!” 叶子表情诚恳语气颤抖,柳眉微蹙美眸朦胧,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意,更何况以怜香惜玉为荣的公子哥们。 方智行欠了欠身淡然一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叶子姑娘不必记在心上,更不必说为奴为婢,尽快回乡尽孝才是。” 方智行这么说,紫盈心里一定乐开花了。云熙皓只是点了点头话也没说,陆婉婉都觉得心情很好。 “叶子姑娘,你千万别多想……”何武依依不舍地凝望着她,结结巴巴地说,“方、方公子和我救你只是出于仁义,我、我们不像那些无耻之徒,不会勉强你的,不会,不会……” 你倒想勉强人家!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婉婉轻哼了声,难怪小兰生他的气,何武这家伙摆明了想跟人家发生些什么。 叶子抿了抿唇,长睫微颤,抬眼看向何武:“何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哪!” “呵呵,呵呵……”何武喜得合不拢嘴,“叶子姑娘尽管放心,我何武虽然没什么本事,但绝对是个好人。咱们相处时间不长,你对我这个人可能不太了解,别看我人高马大一脸粗样,其实我心眼儿忒好忒够义气。谁家的姑娘要是成了我的老婆,我一定会好好疼她,保准她的家人不会担心……” 何武旁若无人真情告白,叶子含羞微笑,似是鼓励他继续发花痴,时不时地暗送秋波,暧昧之情不言而喻。 “何大哥,叶子今夜无处可去,能否留下明日再走?”叶子微微垂首,水灵的双眼满是哀求。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啦!”何武喜出望外,俨然将她的话当做回应,“你要是没有去处,跟我一起走也行啊!我是隐贤山庄的弟子,等我两年后出师,准能养活一大家子人!” 何武自吹自擂得意忘形,对她志在必得。叶子羞赧地满面通红,娇声道:“各位恩公的情意叶子实难报答,承蒙何大哥不嫌弃,叶子愿意随侍左右!” “好啊,太好了……”何武兴奋地手舞足蹈,就差没有抱着叶子转圈了,“我这就给你找住处,等我……” 叶子羞答答地朝他抛个媚眼,柔情似水的眼神扫过方智行和云熙皓的时候,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连忙低下头装老实。 功夫不负有心人,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陆婉婉总算捕捉到了蛛丝马迹。 叶子是个聪明人,即使不是,也绝不是个傻子。眼前这三个男人,方智行和云熙皓明显是最佳献身对象,凡是视力正常,智商三十以上的女人,根本不会多看何武一眼。平时苦于没有机会,眼下借此“良机”还不争先恐后以身相许?! 男人对女人再好,也不会成为女人动心的理由,尤其是各方面都不出色的龌鹺男人。豆蔻年华的女子往往对爱情抱有幻想,忠于自己的感觉,非得受过挫折才懂何为现实。 叶子对两位美男兴趣不大,反而对何武青睐有加,这就是她行骗的漏洞!以她的条件,就算得不到贵公子的赏识,找个家境小康相貌端正的夫君也不成问题,何必跟一个前途渺茫的穷小子浪费感情。 忽然,陆婉婉联想起小说里的妖怪,修炼到某种程度,必须依靠采阴补阳或是采阳补阴才能突破瓶颈功力大增。 一念至此,陆婉婉不禁打了个寒颤,越看叶子越像阴险毒辣的夺命女妖。没错,女妖要的就是男人的阳气,才不理会相貌身高家世背景。 这样解释的话,好像就能说得通了。 ------------ 第三十四章 斗法,略胜一筹 更新时间:2010-02-27 待大家用完晚膳回到各自房间,事先跟陆婉婉商量好的何流想尽办法拖住何武,他对来历不明的叶子姑娘也是诸多猜疑,生怕冒失的弟弟惹出什么祸事。 陆婉婉拒绝了子枫牌牛皮糖的好意,只身前往“妖洞”探个究竟。她怀揣盐巴手拿糯米腰绑榕树叶,做足了准备对付表里不一的“女妖”。 “叶子姑娘,睡了吗?我来给你送点热水……”陆婉婉透过泛黄的窗户,望着模模糊糊的背影,只见满头长发披散下来,搭在瘦如削骨的肩膀上,活脱脱是贞子翻版。 陆婉婉心下一颤,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嗖嗖地冒了起来,难不成这叶子姑娘真是个妖怪?不能吧,她只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世上哪来这么多妖怪?就算是有,也不一定就让她给碰上,买彩票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话虽如此,她仍有些后悔没有多叫几个帮手,万一遇见什么妖魔鬼怪,她必定得吓得魂飞魄散。不过,已经到了这份儿上,无论如何也不能打退堂鼓,大不了拼他个你死我活。 “嗯哼……”陆婉婉清了清嗓子,刻意无视心中恐慌,仗着胆子叩响房门,“叶子姑娘,我进来喽……” 话音未落,房门像是被人从里面拉开似的,“吱呀”一声完全向她敞开。陆婉婉顿觉头皮发麻,阵阵寒意穿过脊梁骨,迅速蔓延至四肢。 陆婉婉抬起的脚僵在半空,探着脑袋瞅瞅屋里的情形。昏暗的灯光忽明忽灭,墙上映出贞子的影子,贡丸似的脑袋若隐若现,一会儿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大气球,一会儿像是桌子上跳动的兵乓球。 汗,管他是大是小,不过就是个球,有啥好怕的! 陆婉婉定了定神迈开脚步,一阵阴冷的夜风蓦地穿透她的身体扫向油灯。跳跃的火光挣扎了几下终于熄灭,突如其来的黑暗增添了恐怖的氛围,陆婉婉暗呼不妙,想逃却又动弹不得。 踌躇之间,陆婉婉忽觉一阵劲风袭向面门,下意识地撒出盐巴和糯米,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四六二十四,挥起榕树叶当刀剑使,卯足劲儿大打出手,把惊恐化作动力,引爆全身所有能量,不管对方是妖是魔概不放过。 狭路相逢勇者胜!陆婉婉这种拼命的打法关键时刻还是挺有用的,无处可逃无路可退,谁有胆量谁有士气往往就能出奇制胜。 陆婉婉发疯了一样使出浑身解数,被恐惧和愤怒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斗志:“有种的出来跟姐过招,少在那儿吓唬人,来呀,来呀……” 重又燃起的油灯渐渐安抚了狂躁的陆婉婉,她扶着门框站定,上气不接下气地打量着端坐在对面的叶子。 叶子不慌不忙地捻着灯芯,头也不抬地轻笑,狡黠俏皮的样子就像卡通版的京剧花旦脸谱:“陆姑娘,你打招呼的方式真奇特啊,我还以为你要把整间客栈都拆了呢!” 陆婉婉深吸口气扔下榕树叶,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伸手拍去叶子头上的盐巴和糯米:“彼此彼此,叶子姑娘喜欢装神弄鬼,我当然要奉陪到底!” 簌簌落下的盐巴带走了叶子的笑容,她水眸微凛银牙紧咬,猛地钳住陆婉婉的手腕将她按在桌上:“不知好歹的蠢货,就凭你也想多管闲事,不想死的话,就别插手本姑娘的事……” 陆婉婉顺势纤腰一扭,反将叶子压在身下,单手扣住她的脖颈,气死人不偿命地甜甜一笑:“呦,好水灵的姑娘啊,看这皮肤像嫩豆腐似的,掐一把就能滴出水来,难怪能把没见过世面的男人迷得晕头转向。小丫头,奉劝你别打什么鬼主意,我会时刻盯着你的。” 叶子恨恨地瞪着她,用力掰着她的手,不甘心地挣扎:“老女人,偷袭算什么本事,我一时大意而已,你还不放手?!你只不过侥幸赢我一回,有本事放开我重新比试……” “呵呵,你当我傻啊!”陆婉婉好笑地捏着她光滑的脸颊,“我松手好让你有机会使诈?凭你那点脑容量,也只能想出个‘卖身葬父’的伎俩!拜托,出来行骗多动动脑,苦肉计早就过时了,装可怜玩悲情已经没有市场啦……” 陆婉婉总算找到个比她更干瘪的姑娘,怎能不把握机会讽刺一番,戏谑的眼光扫过叶子平坦的胸部:“不过嘛,你这小豆芽想来美人计只怕没人上当哪!听好了,今天你是落在我手上,赶明儿要是被坏男人盯上,保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子挣扎无果索性放弃,微眯着眼冷笑了声:“老女人,你不知道男人都是狼么?哪有什么好坏之分?可悲啊可悲,看来你到现在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啊!告诉你,女人越老越不值钱,越老越没人要……” 陆婉婉脸色一沉,忍不住戳几下她的脑袋泄愤:“姐好心提醒你,你这丫头不领情就算了,反而这么多废话,真是不识好歹!好,我也告诉你,像你这么早熟的女孩,患妇科癌的几率是正常人的四倍,到时候有你遭罪的!还有,我只有十八岁而已,青春年华风华正茂,不是什么老女人!” “别拿青春往脸上抹粉,你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叶子得意的笑,笑得陆婉婉怒火升腾,“十八岁的女人孩子都两三个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妙龄少女?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在十四岁的妙龄少女面前炫耀青春,说出来让人笑掉大牙!” “你,你才十四岁?”陆婉婉讶异地不知该说什么,“你十四岁就已经那啥了?好家伙,这下得癌的几率飙升到八倍啦!” “女人就是女人,没有不在乎老不老的!”叶子嘲讽地讥笑道,“什么矮什么高都不重要,不是么?!” “不是矮,是癌……”陆婉婉纳闷自己怎有心情跟她较真,“算了,现在不是纠结年龄的时候!我问你,你处心积虑混进来,究竟打得什么主意?” 叶子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冷笑:“你们不就是隐贤山庄的弟子么,本姑娘才不稀罕跟柳老头混,要不是何武那傻子紧缠着我不放,我才懒得跟你们玩呢!” “柳老头?”陆婉婉不相信她的鬼话,“你胡说什么呢?我们这儿没有姓柳的先生!” 叶子怔了怔,轻轻扯了下嘴角:“原来你不知道柳老头是谁,可见你只不过是个下等学徒!有能耐你就杀了我,别在这儿磨叽!” 下等学徒!听到这个熟悉而耻辱的词儿,陆婉婉不禁怒火中烧,掐住叶子脖颈的手也加重了力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说!” 叶子小脸涨得通红,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过去,这才真的怕了,匆忙摆手:“冷静……老、嗯,陆姑娘……我不会与你们为敌……何武,那傻子偷偷摸了我两下,我一时气不过才想整他……” “去你丫的,你又不是黄花一朵,何武摸你两下还不跟挠痒痒似的,跟姐装啥纯情!” “手下留情!我、我那么说只是为了气你……咳咳……我还没行笄礼,怎会自毁清白……” “你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还会当街行骗吗?逗姐玩呢?找死!” “没有,没有……我急需一笔钱,才会出此下策……家师叶霆风与你们庄主柳老头是挚交好友……你若不信尽可去问周先生……” “柳老头?隐贤山庄,庄主?”陆婉婉稍稍松开了手,免得假戏真做弄伤这个讨厌的丫头。叶子狼狈地大口喘气,再也不复之前神气的模样。 陆婉婉想来想去觉得漏洞百出,拎起叶子的衣领丢到榻上,怒其不争地叹了声:“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肯说实话呢!好吧,就算庄主真姓柳,可是他的朋友绝不会是江湖上的小人物!你年纪轻轻到处行骗,说谎话脸都不红,功夫差得一塌糊涂,连我都打不过还敢混迹江湖。叶子啊,你自己想想,什么样的师傅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 闻言,叶子居然脸红了,她故作平静地撩起乱糟糟的长发:“出来混靠的是手段,姑娘家长得美就是本钱,谁说非得功夫好来着!” 陆婉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强中自有强中手,永远有人比你棋高一筹!你走吧,就算何武有不对的地方,也是被你迷昏了头,我不跟你计较,你也别再记恨他了!” 叶子鄙夷地睨向她:“你凭什么撵我走?本姑娘高兴待哪儿就待哪儿!” 陆婉婉笑靥如花,伸出拳头在她眼前晃了晃:“凭我的拳头比你硬!不服气出来单挑啊!” 叶子愤愤不平地咬着唇,无奈技不如人难逞一时之勇,怏怏地整理好衣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么说,你算是欠我一个人情了!以后可要记得还哪!” “还你个毛线!”陆婉婉懒的理她,打着呵欠走了出去,“能走多远走多远,别再让我看见你,除非你想被我扁成猪头……” 叶子抚着酸痛的脖颈,冲着她的背影不服输地叫嚷:“老女人,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败。我警告你,求天求地千万别来求我,除非你跪下来舔干净我的脚趾头……” ------------ 第三十五章 朦胧,喜欢与否 更新时间:2010-02-28 黄粱美梦终有清醒的时候,何武好不容易找到人生目标,可是,别说跟美人共度一生,连美人的小手也没拉到就被迫要认清现实。 叶子未留只言片语,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昨晚跟他眉来眼去娇声嗲气的美人根本不存在似的。何武难以相信到嘴的鸭子也能飞走,神经兮兮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他未来的老婆。 “百善孝为先,叶子姑娘历尽艰辛回乡尽孝乃是忠义之举,你曾帮助过她理应感到欣慰!”周先生如是说。 “那位姑娘重孝在身,离开也是自然,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云熙皓委婉劝慰。 “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凡事留条后路,没看出来这小姑娘倒懂得审时度势!”方智行冷嘲热讽。 “缘聚缘散终有时,你跟她有一面之缘也就够了,何必诸多贪念为难自己。”何流真心告诫。 “有些人注定只是过客,她和你原本就是两条平行线,现在只不过是回归原位。”陆婉婉敷衍了事。 “那丫头本来就没安好心,她要真是卖身葬父,我都能上战场报效国家了。”小兰有话直说。 “你见过谁家姑娘刚刚丧父,就等不及跟男人献媚的?她一点儿都不伤心,难道你不觉得奇怪?”紫盈接连反问。 “小子,醒醒吧,她是耍你玩呢!以后学着带眼识人,别被卖了还帮着数钱!”司徒裳一针见血。 “贱民,天上掉馅饼地上有陷阱,平白无故哪来什么好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子枫嗤之以鼻。 何武碰了一鼻子灰,倒是清醒了几分。他跟这位叶子姑娘也许真没缘分,不然她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呢!明明是她可怜巴巴要求留下来的,又不是他强人所难,况且他也没说过让她报恩之类的话! 何武越想越郁闷,看来叶子并不像他想的这么好,善解人意通情达理的姑娘也做不出这种没谱的事,枉费他一门心思待她,甚至还想娶她为妻。罢了,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以后一定能遇到个真正的好姑娘。 马车驶出镇子直奔郊外,车夫趁着天气凉快抓紧赶路,希望尽快将客人们送到隐贤山庄。 正午骄阳似火,疾驰的马儿喘着粗气,迎着滚滚热浪艰难前行。眼看路旁有条湖,周围还有几座村子,车夫趁用午膳的空档,便向大家提议下车休息一会儿。 周先生的身体仍有不适,颠簸了几个时辰,脸色惨白气息虚浮。众人担心他的病情,就近找间民舍让他休养,待他服下汤药状况转好一些才到湖边散步。 杨柳依依碧波荡漾,湖上扁舟影影绰绰,映着湖边娇美的杏花,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仰望晴空万里,棉絮般的云彩时近时远,偶有几片花瓣划过湖面,追随他们翩翩而来。 陆婉婉回头看了眼民舍,担心周先生的病情,瞅瞅云熙皓,他却别过头去。见状,司徒裳直截了当地问:“云公子,周先生的身子撑得住吗?是否要在这儿住上几天再走?” 云熙皓如实道来:“周先生受了惊吓落下病根,这几天又疲于奔波,确实体力不支。不过他的身体没有大碍,过了今晚再看吧!” “幸好有云公子在,要不然我非得回去揪个大夫来!”司徒裳松了口气,遂安抚陆婉婉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周先生不会有事的。” 陆婉婉点了点头,云熙皓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却见子枫挽着她背过身去,轻声细语说些什么听不清楚。 司徒裳扭头看向方智行:“这么一来,恐怕又得耽搁数日!方公子,如果你有急事不妨先走,我想周先生不会介意的。” 此言一出,紫盈紧张地盯着方智行,心想他要是走了,她也得跟着才行。 方智行稍作思量,浅笑道:“也不差这几天,方某打听出来的消息庄主也都晓得,自会派人处理。” 司徒裳不禁想起满身是非的状元郎夫君,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有些事急也急不来。唉,这么好的风景,我不懂得欣赏,偏偏想不该想的人。算了,睡我的大头觉,谁爱咋地咋地吧!” 司徒裳躺在草地上数云彩,数着数着当真梦周公去了。其他人相视而笑,围坐在一旁各自想着心事。 子枫目不转睛地望着陆婉婉,陆婉婉越是不睬他,他心里就越难受,嘘寒问暖也不奏效,她好像在刻意疏远。此时,子枫巴不得她瞪他一眼也好。 纷飞的花瓣随风飘舞,拂过子枫清瘦的面颊似要一亲芳泽。花瓣洒落在他浓密的长睫上,蒙住流光溢彩的美眸。 子枫轻轻摇头,不经意间瞥见身后那名红衣女子,她巧笑嫣然手执花枝,粉唇微启俏皮地吹着花瓣,没留意到她的举动已经被人发现。 “贱民,滚一边儿去!”子枫掸去花瓣,恼怒地出声训斥。 “嗯?我怎么得罪你了?”何武下意识地抬头看他,顿时无名火起,“疯子,我好端端地坐在这儿,你又发什么神经?” 子枫不耐烦地瞥他一眼:“我没说你!” “不是我?”何武脸一红,东张西望四处找寻,“那,那你说谁呢?谁让你心烦……咦?你该不会是骂那小姑娘吧?”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发现了躲在树后的吹花姑娘,如此粉雕玉琢清秀可爱的女孩子居然也是子枫口中的“贱民”。红衣女子面色窘迫,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委屈,撇了撇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子枫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看也不看泫然欲泣的红衣女子,笑意盈盈地凝望着陆婉婉:“你总算肯看我了,婉婉,刚才想什么呢?是不是同意跟我一起划船了?” 陆婉婉指着那位女子,讶异地瞪着他:“人家小姑娘跟你无冤无仇,你也太不客气了吧!看,你把人家都惹哭了!” “她往我这儿吹花瓣,怎就无冤无仇?”子枫背部一僵,气鼓鼓地狡辩,“叫她‘贱民’有何不妥?她又不是王公贵族,不是‘贱民’是什么!” 陆婉婉好笑又好气地说:“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贱民’了。第一次见面你叫我‘女人’还是客气的喽!” 子枫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当然,我身边的人还是有分别的。尤其是你,婉婉!” “真是受宠若惊啊!”陆婉婉夸张地惊叹,看他仍是自我感觉良好,一拳捶向他的肩膀,“小子,快去跟人家赔个不是!” 子枫倨傲地昂起头:“你让我向她道歉?” “对,我要你去道歉!” “不可能!” “你要是不去,就可以走了!” “我走不走你说的算吗?!” “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会,这里没人欢迎你!” “婉婉……”子枫蓦地抓住陆婉婉的手腕,冷道,“别再挑战我的极限!这世上没人能命令我!” 陆婉婉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管你是谁,在这儿必须守规矩!没人逼你去隐贤山庄,你可以选择走或是留!” 子枫缓缓放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陆婉婉故作视而不见,坚持让他认清自己的错误。 两人相持不下,紫盈和小兰想劝和又怕落个里外不是人。这时,红衣女子慢腾腾地走过来,苦着脸嗫嚅道:“大姐,你别责怪他了,确实是我往他头上吹花,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陆婉婉无语地白她一眼,红衣女子缩着脑袋,怯生生地偷瞟盛怒中的子枫:“我从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哥哥,我只是想让他看我一眼……” “看你一眼又能怎样!”子枫凶巴巴地怒视红衣女子,“丑八怪,别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玷污我!滚开!” 子枫怒气冲冲地朝湖边狂奔,红衣女子眨巴着眼,豆大的泪珠打湿了红扑扑的小脸。 “子枫……”陆婉婉追出几步,一不小心跌倒在地,膝盖渗出血来。 “别追了,他会回来的!”云熙皓从背后抱起她,望着子枫远去的背影叹道,“他是小孩子脾气,冷静下来就好了。” 云熙皓看了眼渗出血迹的裙摆,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由分说抱她回民舍:“我先帮你清理伤口再去找他!” 陆婉婉望着雕刻般的俊美脸庞,心里有如小鹿乱撞。一路上他们谁也没说话,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陆婉婉不由自主攀住他的颈项,想离他更近一些。那双眉眼清澈澄净,像是一汪无波的清水,忽然很想搅乱那池春水,看看他的心里是否有她。 云熙皓推开栅栏步入民舍,跟热情好客的大叔大婶打过招呼,将陆婉婉放在榻上。正要撩起她的裙摆,蓦然意识到什么,忙不迭地收回手。 陆婉婉忍住笑,主动拉起裤管,露出半截粉白的小腿。云熙皓俊脸微红,仔细查看了下伤口,取出袖子里的药瓶,轻柔地为她涂上。 “还好只是皮外伤,敷几天药就没事了。”云熙皓低头涂着药膏,不忘交代几句,“每天擦三次药,这瓶金疮药就放你这儿吧!” “你袖子里宝贝真多啊!”陆婉婉甜丝丝的打趣道,“今儿给一小瓶,明儿给一大瓶,我这儿都快成你的寄存处了。” 云熙皓抬眼看她,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晶莹透亮的皮肤剔透无暇,陆婉婉很想拭去他鼻尖细密的汗珠,又怕破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云熙皓为她包扎好伤口,犹豫片刻方才开口:“陆姑娘,子枫和你不是一路人,以后还是不要太接近为好。” “子枫?”陆婉婉没想到话题忽然就转到子枫身上,若有所思地问,“这件事你早就想告诉我了,是吗?” 云熙皓坦诚地点头:“虽然还不确定,但他绝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也不是个无故自大的愣小子。” 陆婉婉轻笑出声:“你怎么知道他在我心目中是什么样子!是啊,有方公子和云公子在,怎会忽视来历不明的人!” “陆姑娘……”云熙皓欲言又止地望着她,“我和方兄调查他不是为了自己……” “那么,是为谁呢?为了我?”陆婉婉没来由地心里憋闷,“云熙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每时每刻防备别人不嫌累吗?只有保持距离你才有安全感?若即若离是你试探的手段还是我的错觉?” “如果你讨厌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是你嘱咐方公子保护我的吧?听人家说我手粗,送我你母亲珍藏的玉脂膏!看子枫对我有意,你就暗中调查他的底细!现在我受了伤,没人比你更紧张!” “如果你、你不讨厌我,为什么要躲着我?我想跟你说会儿话,你就浑身不自在!趁人不注意你就偷看我,别以为我都不知道!方公子早就告诉过我,他说你对我……” “方兄告诉你什么我不清楚!”云熙皓匆忙打断她的话,局促不安地说,“我对你好因为心有亏欠,我连累你受了不少委屈。云家犯下的错,理应由我承担,照顾你保护你是我的本分。至于我对你的感情,其实我自己都不了解,我不想做个不负责任的人,也不想轻易谈感情……” “心有亏欠?”陆婉婉仿佛在寒冬腊月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盆凉水,她怔怔地望着云熙皓,一字一句地说,“原来你是觉得有愧于我!而我,想得太多自作多情!” 云熙皓刚点下头又忍不住摇头:“对不起,我心里好乱……我已经下定决心跟云家脱离关系,今后的路该怎么走还很迷茫……但我想对你好,这是发自内心不可抑止的……看不见你我会心烦意乱,子枫向你示好我会焦躁不安,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陆婉婉笑得勉强,她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是诱拐良家男子,疯狂逼嫁的花痴女。 “你不用感到抱歉,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别再折磨自己……”陆婉婉强作欢颜,摆了摆手,“我想休息一会儿,你出去吧!” 云熙皓伤感地望着她,满腔话语不知如何开口,徘徊良久黯然离去。 陆婉婉望着他的背影,喉间一紧,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她咬着唇没让眼泪流下来,她只不过是摔伤了腿,还不至于像孩子一样哭出来,这点痛算不了什么,她一定能挺过来的。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云熙皓终究还是走了。 陆婉婉揉揉酸涩的鼻子,仰起头来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拉过被子蒙住脑袋。躺在榻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的都是他,东风也好云熙皓也好,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或许,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动了心。即使她不愿承认,甚至用强烈的厌恶取代刚刚萌生的情愫,但她瞒得过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的心。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本该深恶痛绝的病秧子竟成了她牵肠挂肚的心上人,真是既可悲又可笑!不由自主喜欢上他,情绪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制,也许,当她身陷情海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落败的结局! 不,不是这样的!陆婉婉烦躁地转了个身,想尽各种理由安慰自己。爱情没有输赢对错,只有甘不甘愿,喜欢出色的男人是女性的本能,说明她身心发育正常,有什么好丢人的!云熙皓理不清他的感情,她又何必傻兮兮地盼下去,从今以后,他走他的阳关道,她过她的独木桥,毫无瓜葛再无牵扯! 日已西沉,玫瑰色的晚霞映照着那道颀长的身影,为他苍白的面容平添几许红晕。云熙皓倚在门外久久不曾离开,他不知道何去何从,也不忍心离她太远。身后这道门板很薄,却将他们隔开千里之外。 如果陆婉婉不说,恐怕他还无暇顾及自己的感情。不知从何时起,她已是最特别的存在。起初,得知她就是打赢擂台的那位姑娘,心里百感交集纷乱如麻,不晓得是震惊多一些还是抗拒多一些。 之后出于愧疚想要弥补,畏惧她眼中的恨意下意识地躲避,却又忍不住想靠近。反复挣扎之间,他的心渐渐迷失,和她在一起心情总是分外愉悦,这样下去应该也不错。 然而,他能给的是她想要的么?相处越久会不会越贪心?他怎样做才能让她幸福?云熙皓无力地摇头,他一定是想得太多,也许感情本身并没有这么复杂! ------------ 第三十六章 告白,真情流露 更新时间:2010-03-01 众人陆续回到民舍,围着气色渐好的周先生共用晚膳。没人留意云熙皓神色异常,也没人介意陆婉婉躲在房里,更没人注意子枫至今未归。 小兰惦念陆婉婉的伤,刚填饱肚子就等不及端碗饭给陆婉婉送去。紧闭的房门倔强地拒绝外人的窥探,小兰叩了几声不见有人应门,放心不下推门而入。 陆婉婉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小兰以为她睡着了,轻轻地走到床边放下托盘,试探着唤了声:“姐姐,姐姐,吃点东西再睡吧?嗯?” 屋里密不透风,小兰只是坐一会儿就热得汗流浃背,连忙起身打开门和窗户。回头再看缩成一团的陆婉婉,心里惊呼不妙。 小兰点燃油灯,一把掀开被子,不由低呼了声。陆婉婉双目微合,嘴巴半张,满面通红大汗淋漓,乱发湿哒哒地黏在脸上,颈口的衣领已被汗水湿透。 “姐姐啊,快醒醒,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中邪了吧……”小兰慌了心神,噼里啪啦地拍着她的脸颊,“哎呀,你的脸好烫,姐姐,你疯了么?大夏天的捂被子干吗?怎么办呢,怎么办……” “云公子……”小兰无计可施,惟有向“神医”求救,奔回厅堂拽着云熙皓往外跑,“快救救陆姐姐,她、她晕过去了……” 闻言,云熙皓的脑袋一片空白,本就六神无主的心更为慌乱。他跌跌撞撞赶去看陆婉婉,直到确认她没事才缓过劲儿来。 云熙皓屏住气息,让自己冷静下来:“陆姑娘是中暑了,小兰,你别着急,照我说的做,她会好起来的。” “中暑?不是中邪么?”小兰难以置信地反问,“云公子,你看她的样子多吓人哪,真的只是中暑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云熙皓打量着她痛苦的模样,心弦蓦地颤动了下,微微皱眉道,“小兰,你快去打盆温水为她擦身,帮她换件干衣裳,然后用湿汗巾冷敷额头,我去熬点汤药待她醒来后喝!” “啊?等等,我记一下……”小兰掰着手指头努力回想,“温水擦身,换件衣裳,汗巾冷敷……嗯,就这么多吗?” 云熙皓点点头:“是,还有保持通风,辛苦你了,小兰!” “嗨,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辛不辛苦,姐姐没事就好……”小兰拍拍胸脯总算松了口气,柳眉一挑跟他开玩笑,“云公子急坏了吧,刚才看你走路都不会走了,你果然很关心姐姐呢!” 云熙皓干涩地笑了声:“今晚劳烦你照顾她了,熙皓先行告退!” “没问题,你就放心吧!”小兰俏皮地摆摆手,“今儿晚上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姐姐!” 云熙皓看了眼热晕过去的陆婉婉,向小兰道声谢,忙着煎药去了。 小兰按照云熙皓的嘱咐忙活半天,服下解暑汤不久,陆婉婉终于醒过来了,乍见来回忙碌的小兰不禁诧异。 “小兰,你怎么在这儿?”陆婉婉双肘撑床坐了起来,低头看见自己换了衣裳更觉纳闷,“你帮我换上的?好端端的换什么衣服啊?” 小兰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榻上:“我的好姐姐,我真不明白了,聪明人咋净干傻事呢!三伏天你把自己闷被子里也就算了,门窗也都关得这么严实,生怕热不晕吗?” “我、怎么了?”陆婉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晕晕乎乎睡过去之后,现在反而神清气爽,“热晕?难不成我中暑了?” “呦,看来真的清醒了!啊,我明白了……”小兰诡秘地指着她笑,“你这是在制造机会呢!你呀,想跟人家云公子亲近直说好了,何必这么大费周折!你没瞧见云公子刚才紧张极了,给你把脉的时候手还一直抖哪……” 陆婉婉杏眼圆睁,不悦地哼了声:“你叫他来看我的?多事!” 小兰撇了撇嘴,莫名其妙地嘟哝着:“你们郎有情妾有意,谁看不出来啊!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陆婉婉气还没消,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小兰,不许你再胡言乱语!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什么嘛!”小兰委屈地扁扁嘴,不甘心地追问,“下午不还好好的吗?是不是云公子得罪你了?姐姐,你这脾气可得改改,一言不合总不至于一拍两散吧!云公子这么好的条件,失去他可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错过我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陆婉婉听得不高兴了,“喜欢一个人不是看条件,而是一种感觉!感觉,你懂吗?相处不来条件再好也没用,我最讨厌优柔寡断的男人,这种男人最窝囊了,自己不幸福也不会带给别人幸福!” 小兰似懂非懂地点头:“你在说云公子吗?原来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啊!不过,也许这是你的误解呢,说不定他有什么苦衷……” “别拿苦衷当理由,我的人生没有他会更好!”陆婉婉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我想一个人静会儿,你回去休息吧!” 小兰看她心情不好,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呃……嗯……那好,桌上还有半碗解暑汤,你喝了再睡吧!” “行了,我知道了!”陆婉婉后悔当着小兰的面发脾气,歉然道,“小兰,今晚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吗?” “唔,好的……”小兰支支吾吾地应了声,“不打扰你休息了,晚安!” 小兰快步离开,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担心屋里气流不畅,特意敞开一丝缝隙。 “傻瓜啊……”陆婉婉懊恼地扯着自己的头发,自言自语道,“干吗像个怨妇一样,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就能显出我有能耐了吗!人家高兴喜欢谁就喜欢谁,我这不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么,太小家子气了……” “算了,犯不着跟自己过不去!笑一笑,没什么大不了!”陆婉婉扭扭脖子,努力绽放出一抹微笑,“明天见到他的时候,大方地说声谢谢,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好了!他这个人其实也是挺有趣的!” “咚咚……” 陆婉婉正要下床活动一下筋骨,忽闻阵阵轻微的敲门声,以为是小兰去而复返,连忙一瘸一拐地迎了出去。 “安啦,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快回去歇着……咦?是你,你回来了啊……” 柔和的月光洒在子枫身上,朦胧的光晕笼罩着他,愈发显得不真实。子枫幽幽地望着她,眸子里的热切与诚挚令人动容。 陆婉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你去哪儿了?消气啦?呵,我只不过说了你几句,你就恼羞成怒扬长而去。要是到了山庄,管你的人更多,你还不得成天出走……喂,你……” “婉婉,对不起,我错了……”子枫将她紧拥入怀,语气颤抖,“我不该这么自以为是,我不该生你的气……我总以为不畏生死就是有男子气概,其实我只是个习惯逃避的懦夫……婉婉,别离开我,虽然我现在一无所有,但只要有你就足够了……” 陆婉婉感觉到他难以抑制的颤抖,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孤寂,扬起的手停在半空,竟不忍心将他推开。 陆婉婉看他这么伤心,胸口那点闷气顿时消散无踪,轻拍着他的背安慰:“子枫,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的时候,打起精神好好生活,你会发现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过几天回到隐贤山庄,我求周先生收你为弟子,以后你就踏实学习,出师以后也能找个好去处……” 子枫置若罔闻地拥着她,自顾自地说:“婉婉,留在我身边,我会专心对你一个人好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一个名分,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你说什么呢?哎,是不是又受刺激了?神经分裂了吧!”陆婉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用力推搡着他,“好了,你先放开我再说……” “答应我!婉婉,你答应我……”子枫焦急地注视着她,迫切的语气透出不容搪塞的坚决,“别丢下我,永远陪在我身边!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也会是最后一个!” 陆婉婉愕然无语,眼前的子枫再也不是奄奄一息的病弱少年,也不是傲慢无礼的狂妄小子。他完全是个为爱执着的痴情男儿,爆发出火焰般的热情,足以将她彷徨的心融化。 如果她少些理智多些浪漫一定会被他感动吧! “子枫,你累了,回去休息!”陆婉婉刻意忽视心中悸动,冷静地推开他,“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吧!” “你还没答应我!”子枫执拗地拉着她的手,非要讨个说法,“婉婉,我是认真的,你别当我是说笑!” 陆婉婉心知这次是躲不过了,沉吟半晌开了口:“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抛下你不管。你现在很寂寞也很无助,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子枫,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我是你的朋友,永远都是,我会在你身边,始终陪着你。所以,你不用着急弄清楚我们的关系,也不必追问类似的问题,我相信,终有一天会有答案。” 子枫茫然地望着她,颤声道:“你是说,您愿意陪我一起等下去,等到那个答案?” 陆婉婉点了点头,伸手抚顺他肩头的长发:“我会像姐姐一样看着你成长,你也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 子枫猛地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下:“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不管她是姐姐还是谁!” 陆婉婉哑然无声,心尖儿像是被人揪住了似的,悬在半空没个着落。 静谧的夜空月如银钩,似有似无的薄雾漂浮在湖面上,伴随着淙淙水流涌向身形清瘦的少年。 子枫坐在岸边,遥望渡上一层银光的湖泊,点点星光泛于其间隐约闪烁。盘旋而下的花瓣扰乱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飘散开去。依如他本无波澜的心,遇见她之后再难平息。 这样一位翩翩美少年,本该尽情享受人生,他却厌恶自己的一切,恨不能亲手了断自己的生命。陆婉婉救了他,也唤起了他活下去的希望。 子枫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回想着陆婉婉说过的话,不知不觉轻笑出声。世间美好的东西?包括她么?他想答案是肯定的! 子枫按耐不住内心激动,双手括在唇边,兴奋地大喊:“婉婉,你是我的女人,你跑不掉的,你是我的……” “看来枫少爷巴不得所有人都听到呢!” “谁?”子枫一个激灵纵身跃起,直逼款款走来的熟悉身影。 “枫少爷,莫动怒!”方智行笑吟吟地看着他,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方某听到动静,特意赶来看看是不是你回来了!” 子枫没有应声,与他擦肩而过,径直走回民舍。 “枫少爷,大家为了找你,跑遍附近几个村子……”方智行转过身看向他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说,“你头也不回就那么走了,恐怕还不知道陆姑娘为了追你摔伤了腿吧!” “婉婉受伤了?她怎么没告诉我?”子枫身子一顿,讶异地回头看他,自责地喃喃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天色已晚,男女授受不亲,枫少爷还是明日再去看望陆姑娘吧!”方智行踱步到子枫面前,意有所指地说,“熙皓会照顾她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子枫厌烦地瞥他,根本不加掩饰:“我的女人不需要别人照顾。” “哦?你的女人?”方智行故作惊讶地笑了笑,“枫少爷真是有趣,小小年纪便已学会争风吃醋。不过,感情是双方的,两情相悦才算爱侣,单相思毫无意义啊!” 子枫本来就看他不顺眼,这会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微眯凤眸冷笑道:“莫不是云公子派你来劝退情敌?婉婉不喜欢他就改从我这儿下手?方公子,枉你还是隐贤山庄的得意门生,怎么?就这点伎俩吗!” “非也,非也!”方智行不气不恼,依旧笑容满面,“枫少爷多心了,根本没人提过此事。方某这么一说,只是提醒而已,免得日后有人伤心。” 子枫转过头,不屑地哼了声:“不劳方公子操这份心!” “枫少爷说的是!”方智行话锋一转,垂首轻叹,“可怜陆姑娘一介草民,纵使心地善良为人朴实,也攀不上高枝哪!方某担心她为情所伤,也不过是出于同门情谊,确实不该在你面前提起!” “你是说婉婉?”子枫愣了一下,当即反驳,“她既是我的人,我绝不会让她伤心!方公子,真没想到你居然闲到这种地步,连人家的情事也要过问!不错,我现在是没有能力成家立室,但我有信心让她幸福!” 方智行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枫少爷怎就没有能力呢?你大可以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只要你愿意,天下间的一切都能归你所有!” 子枫心下一惊,慌忙躲避他的注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很累了,改天再聊!” 子枫匆忙要走,方智行一把拉住他,轻笑了声:“您要逃到什么时候?二殿下!” 子枫愕然地盯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 第三十七章 是非,难以辨别 更新时间:2010-03-02 陆婉婉屡受刺激辗转难眠,起个大早拖着伤腿在院子里忙东忙西。其实她的伤并不严重,但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听说百分之九十的人膝盖处都受过伤,相信都有她这种体会。 过意不去的大叔大婶紧跟着陆婉婉,他们不好意思让客人干活,一看她有倾斜倒地的趋势,就忙不迭地冲上前去,惟恐一不留神伤上加伤。 “姐姐,一大早的,你忙活啥呢?”小兰出来打水洗脸,看见行动迟缓的木偶人,声音不禁尖锐起来,“你的伤还没好,老老实实待在房里不好么!云公子要是瞧见了,又得数落我的不是了,你不为自己也总得为关心你的人想想吧!” 陆婉婉刚要解释,却见云熙皓从房里走了出来。说曹操曹操到,正好踩着鼓点。陆婉婉本能地缩回脑袋佯作视而不见,转念一想,她不能总这样躲下去,况且他们之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云公子……”小兰看看陆婉婉,瞅瞅云熙皓,结结巴巴地跟他打招呼,“这么早就睡了啊,不、不是,这么早就起了啊……” “不早了,我还要去镇上抓药!”云熙皓淡淡一笑,看向躲在小兰身后的陆婉婉。 “抓药?周先生还不舒服吗?”小兰好奇地问道,“难道我们得在这儿再住几天?” 云熙皓点点头:“周先生吃不下东西,看来我们得多住几日了!” “云公子,幸亏有你在啊,不然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兰发自肺腑地感叹,“昨晚要不是你,姐姐早就晕死过去了,小兰孤陋寡闻,真没见过人也能热死……哎呦,疼……” 陆婉婉暗中掐了她两下,若无其事地探出脑袋,迅速扯动一下嘴角,尴尬地笑了笑:“云公子,谢谢你照顾我和周先生。” 云熙皓怔了怔,似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从容道:“陆姑娘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吧,这是不是代表两人尽释前嫌,从今以后做个毫无纠葛的普通朋友?! 云熙皓的面容平静如水,陆婉婉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情愫,他们的关系退回到摊牌之前,彼此之间有几分距离几分生疏。说来奇怪,这明明是她想要的结局,心里却有几分不甘几分不舍。 陆婉婉一整天都在笑,笑到肌肉僵硬表情呆滞。说不出为什么,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回一点自信,才能让自己不再想他。 人心真是矛盾!之前信誓旦旦收起滥情斩断孽缘,见他之后又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知所措。陆婉婉借由忙碌麻痹自己,她不能再陷下去,男女之情不是生命的全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院子里到处都是陆婉婉的身影,她为周先生煎了药,包揽了大伙的午饭,甚至还把民舍从里到外清理了遍。 子枫坐在院外的梧桐树上,单手支着下巴温柔地望着心上人,她的一颦一笑皆美,即使那双灵动的双眸隐隐透出苦涩与无奈。 她心里在想谁?子枫不想深究这个问题!不管她现在喜欢谁,以后她的心只会属于他! “够宁内,雷俩八!(姑娘哎,累了吧)”笑眯眯的大婶端着盛满水果的小竹筐走过来,朝她招手,“鹅港习浩铺套,亏赖尺吖(我刚洗好葡萄,快来吃呀)!” 陆婉婉微蹙柳眉,掰着手指头重复几遍大婶说的话,看了眼筐子里的葡萄,似懂非懂地反问:“您请我吃葡萄?” “对头,对头!” 这句不用猜也能听懂了,陆婉婉随手在汗巾上蹭了蹭,坐在大婶身边,摘颗葡萄塞到嘴里。 大婶亲自为她剥葡萄皮,满怀歉意地说:“乃滴退和么浩,杂感贼吗躲滴货,额逗补浩仪四来!(你的腿还没好,咋干这么多的活,我都不好意思啦)” 陆婉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不以为意地笑道:“没关系的,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我还得多谢大婶的照顾呢!” 大婶眉开眼笑地望着她:“贼够宁舅似投银习凡,躲打来,佛破甲来吗?鹅甲至油俩哥笑紫,逗改套西服来!(这姑娘就是讨人喜欢,多大了,说婆家了吗?俺家只有两个小子,都该讨媳妇啦!)” “呃……”陆婉婉第一时间听懂“西服”两字,看那大婶笑得相当暧昧,干脆装作啥也听不懂,一脸傻笑,“谢谢大婶,这葡萄好甜,我端进去给周先生尝尝……” 陆婉婉逃也似的溜进屋,她实在没有心情跟大婶攀亲家,惟有装傻应付。 周先生刚坐起来,看见气喘吁吁的陆婉婉不禁皱眉:“怎么这般慌张?又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陆婉婉递上葡萄,甜丝丝地笑,“葡萄太好吃了,弟子特意送来给周先生尝尝!” 周先生轻叹了声,在何流的搀扶下走到她面前:“老夫的身子真不争气,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山庄,拖累大家了!” 陆婉婉连忙上前扶着恩师:“您千万别这么说,晚回几天又没什么关系,当然是您的身体更重要!” “可不是么,周先生莫着急,您只是有些疲劳,调理几日就会好的!”何流连忙安慰周先生,“我问过云公子了,最多再服五副药,您便可以恢复如初。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弟子这就去准备。” 周先生自责地低下了头:“人老了就不中用,只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何武很有眼色地插话,“我们真不着急回去,难得出门游玩,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周先生哪!” 周先生苦笑着摇头,何武眼珠子一转,忙道:“对了,您喜欢吃红烧鱼吧!我记得在紫苑的时候,每餐必有红烧鱼啊,庄主还问合不合您口味来着……” “嗯,不错不错……”何流眼前一亮连连点头,“我也记得,小武,快去打条鱼来,我下厨给周先生做红烧鱼!” “好哩,我这就把湖里的鱼都捞上来……”何武撸起袖子,大踏步地夺门而出。 周先生着急地挥挥手:“小武,简单吃点就好,不用去了……” “周先生,您放心吧,我何武抓鱼的本事数一数二,不信您问我哥!”何武自信满满地打个响指,头也不回地奔向村口的湖泊。 何流笑呵呵地向周先生保证:“小武水性很好,能在水下憋一刻钟,打几条鱼没问题的……” “何武又吃火药了么?刚才差点没把我家小姐撞飞……”小兰不悦地嘟起小嘴,忍不住向周先生抱怨,“您看他那火爆脾气,日后回到山庄准得得罪人!” 周先生苦着脸正要解释,陆婉婉忙朝小兰使了个眼色:“大婶那儿有好多葡萄,快拿给盈儿吃吧!” “呃,嗯,好……”小兰看她话里有话,机械地点了点头,随她走了出去。 方智行忙里偷闲陪着紫盈吟诗作画,看上去像是兄长的关爱,陆婉婉却总觉得有更深的含义。负责保护小姐的小兰无计可施,希望紫盈找到幸福的同时,又担心方智行最终会负了她。 陆婉婉连自己的感情都理不清,没有底气过问紫盈的事,何况她也听不进去。难得方智行对她这般呵护,众人滞留在此,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她了。 陆婉婉知道子枫在不远处看着她,但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子枫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他的感情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炙热的让人难以招架。陆婉婉心里明白,如果说她和云熙皓注定只能成为朋友,那么她和子枫连朋友也不是。 子枫的感情异常浓烈,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最初的冲动散去,他们之间什么也不会留下。即便不是一时冲动,以他的性格,若是跟她做不了情人也不会选择做朋友。 情人?朋友?陆婉婉没有精力区分其中微妙而暧昧的界限!不可否认的是,在子枫的注视下,她的心是有一丝动摇的! “曹家姑娘,你认得这是谁的腰带吗?” 院外来了位神色匆匆的壮汉,他的穿着打扮与附近的村民无异,就连头顶方巾的系法也是一模一样。 陆婉婉怔了怔,这位壮汉好像跟曹大叔挺熟的,难道他把她当成曹大叔的家人了? “姑娘,你认得吗?”壮汉扬起那条黑红布条编制而成的腰带在她眼前晃了晃,焦急地抹了把汗,“我一路问了好几家了,都说不知道是谁的,急得我啊……” 陆婉婉暂时忽视心底的怪异感,集中注意力看向那条腰带,这么一看可不得了,立刻想到下湖打渔的何武,什么都顾不得脱口而出:“这腰带怎么会在你手上?你在哪儿找到的?” 壮汉愣了一下,黝黑的脸颊汗如雨注:“姑娘,你知道是谁的?你真的知道吗?” 陆婉婉心里的不安渐渐扩散:“是,我知道,不过你究竟是从哪儿找到的?” 壮汉来回摇头长吁短叹:“哎呀,别问这么多了,你快跟我来看看吧!” 壮汉焦灼的神情让陆婉婉担心不已,但她尚有几分理智:“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是谁?” “我是谁?我还能是谁?”壮汉指着自己直跳脚,嗓门也越来越大,“这里不是曹大叔家么,我是住在山脚下的李大壮,曹大叔每回上山打猎都是我带路。你是打哪儿来的姑娘,居然不认识我?罢了罢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叫他出来跟我去湖边走一趟,他家里人出事了……” 闻言,陆婉婉再也无法冷静,匆忙打断他的话:“你说,他家里人出事了?是系这条腰带的人吗?” “曹大叔,曹大叔……”李大壮顾不得搭理她,边叫边往屋里走去,“你快出来瞧瞧,那小伙子掉湖里去了,他是不是你家的人啊?咱们快想法子把他捞上来呀……” “等一等……”陆婉婉生怕刺激到身体虚弱的周先生,连忙拉住李大壮,“曹大叔出去了,我先跟你去看看,好么?” “你,你又是他什么人?”李大壮斜眼睨她,“不是曹家人就闪一边儿去,我没空跟你啰嗦……” “大叔和大婶都出去了,真的!”陆婉婉看到窗口有身影晃动,不由分说将李大壮拖出院子,“这条腰带是我师弟小武的,我们在曹大叔家借宿几天,小武刚才去湖边打渔,大壮哥,你真看到他出事了吗?” 李大壮将信将疑地晃了晃那条腰带:“他是你师弟?嘿,那你还磨叽什么,快跟我来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 第三十八章 入夜,孤男寡女 更新时间:2010-03-03 陆婉婉不敢耽搁随他直奔湖边,眼前净是何武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不敢想万一真的出了意外,周先生和何流能不能禁得住打击。 看着广阔的湖面,陆婉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小、小武,他在哪儿啊?不、这不可能,他的水性很好,怎会这么不小心……” 李大壮伸手搭在陆婉婉肩上:“姑娘啊,你没听人说过,水性越好越容易出事吗!那小伙子八成是被水鬼拖走了,我下水捞他的时候只捞到这条腰带……” “水鬼怎么就没把你给拖走!” 修长白皙的手背冷不防地劈向李大壮的脖颈,迅速将陆婉婉拉到怀里,冷笑着打量跌倒在地的壮汉。 “子枫……”陆婉婉魂不守舍地望着他,紧张地东张西望,“快找人来,小武掉湖里了……” “婉婉,你别着急!”子枫不慌不忙地走到李大壮面前,一脚踩在他背上,俯身抽出他手里的腰带递给陆婉婉,“你看,这腰带是干的,贱民没有落水,这家伙在撒谎!他说下水去捞贱民,可是他身上根本没有水迹!” 陆婉婉来回摸着腰带,依然心有余悸:“可是,小武人呢?既然他没落水,人在哪儿?” “这就得问他了!”子枫接连踹了李大壮几脚,冷道,“你把贱民藏哪儿了?说!” 李大壮挣扎几下,守口如瓶不肯泄密。子枫冷哼了声,取出腰间软鞭甩了出去,还没听见声响,他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李大壮闷哼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眼角余光瞥见子枫手中那根千刃软鞭,虎目圆睁吓得险些昏了过去。 “哦?看来你晓得我这鞭子的厉害!”子枫在他眼前缓缓踱步,淡淡地说,“你能挨住一鞭,想必也不是普通角色,你是谁?为何不与我交手?” 李大壮紧闭双眼拒不回答,像是突然变哑了一样。 子枫凤眸微凛,扬起软鞭,咬牙道:“想死?好,我成全你!” 陆婉婉刚要制止,却见片片“雪花”从天而落。子枫面色一变,拦腰抱起她凌空跃起,向山上飞奔而去。 陆婉婉既担心又后怕,她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也猜不透何武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却隐约意识到李大壮想对付的人是她。疾风自耳畔呼啸而过,子枫的怀抱让她心里格外踏实。 这时,陆婉婉依稀看见子枫身后那名红衣女子紧追不舍,如同一团火焰在山间跃动。原来,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黑手竟然是她。邻家女孩般的柔弱少女摇身变为上天入地的蜘蛛女,而且还是剧毒的那种。撒花少女上次撒杏花,这次撒“雪花”,都是针对子枫来的,一次比一次有攻击性。 求爱不成心理变态的事例举不胜举,没想到亲眼见证竟是这么可怕!不过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偶然碰见的乡野少女功力超群,并且恰好是个死心眼变态狂?其中一定有诈! 子枫察觉到有人追来,一手抱住陆婉婉,一手扬起软鞭,沉声道:“抱紧我!” 陆婉婉不由自主搂住他的颈项,整个人贴在他身上。紧要关头若是帮不上忙,起码不要拖累才是。 子枫甩出鞭子缠住结实的枝干,稍一提气,脚下生风般地飞出数丈,如离弦之箭栽向谷底。 陆婉婉头朝下急速坠落,迎面而来的劲风刀刃似的刮在脸上,眼前一片模糊,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真实的坠崖可比蹦极惊险多了,做足保险措施总比心里没点着落好得多。除了腰间那双有力的臂膀让她心安之外,想不出怎样形容现在的情形。 度日如年不比度秒如年,短短十几秒,陆婉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幅记忆深刻的画面。悲哀的是,她想得最多的人竟是那个温吞的家伙云熙皓。 子枫再次挥出软鞭绕住峭壁上凸起的岩石,凌空翻个漂亮的回旋,双双安全着陆跌入山洞。 “婉婉,婉婉……”子枫望着面色泛青表情僵硬的陆婉婉,惊慌失措地轻拍她的脸颊,“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陆婉婉数着眼前层出不穷的金星,忽觉恼人的蚊子不停地叮咬她的脸,心烦意乱之余意识清醒很多,一把抓住子枫的手,晕晕乎乎地眨了眨眼。 “呃,是你啊……” “婉婉,你没事么,太好了……”子枫蓦地将她的脸按在胸前,颤声道,“我还以为你吓晕过去了,是我太冒险,是我太鲁莽……” 陆婉婉的鼻尖抵着他的胸膛,弹性十足的胸肌触感挺舒服的,看不出来子枫人这么瘦,该有的还都有。 “子、子枫……我没事……”陆婉婉无福消受美少年的关怀,眼下能喘口气才是真,“咳咳……别激动……先放开我……” 子枫连忙放手,笑中含泪地望着她,傻笑着握住她的手:“婉婉,我好怕,怕你又为了我受伤……” 子枫略带稚气的样子像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击中陆婉婉的心。不同于以往的傲慢骄纵,青涩的笑容反而更有杀伤力。 陆婉婉情不自禁地为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傻孩子,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再说你也是有八成把握才会带我跳崖的吧!” “不,我有十成把握!”子枫破涕为笑,认真地纠正道,“如果没有十成把握,我怎么会带你一起冒险呢!这两天我都在山上练功,早摸清了附近的山形,喏,这座山洞早上我刚来过,里面还有我用石子堆成的‘城墙’……” “你刚才叫我什么?傻孩子?”子枫忽然想起什么,不悦地摇头,“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永远不要!虽然你总嫌我年纪小,但年龄不是你拒绝我的理由……” 陆婉婉听到心防坍塌的声音,匆忙转移话题:“子枫,你真来过这儿?他们不会找过来吗?” “谁敢来谁就死定了!”子枫紧握了下她的手,起身走进山洞,“我带你看看我堆的‘城墙’。” 子枫拨开头顶的藤蔓,不时地回头朝她笑,眸子里的甜蜜渐渐感染了陆婉婉。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心里格外安宁。 如果这样跟他走下去会是怎样?这个年纪小脾气差的男孩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浓,她好像真的看见了他的心! 那么,她对他呢?他在她心中能否取代某个人的位置? “婉婉,快来,这就是我堆的‘城墙’。”子枫兴奋地指着一米多长的双层“城墙”,俊俏的脸庞透出异样的神采,“我的梦想就是建座与众不同的城墙,不仅可以抵御千军万马,还能最大程度地保护我的子民……” 陆婉婉微微一笑,走向那座“城墙”,独特的双层结构确实很巧妙,中间深邃的沟壑隐含着设计者的良苦用心。 “果然是与众不同啊!”陆婉婉捡根树枝坐在地上比划着,“这种设计就算敌人攻上来也无济于事,他们统统都会掉下来,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子枫,你的想法很好呀,上书当今圣上,一定会受到嘉奖!” 子枫坐在陆婉婉身边,也捡根树枝敲打着“城墙”,逐一将石子推落,怅然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子枫执拗的语气在陆婉婉听来有些任性,她温婉地劝慰道:“你有这么好的才华怎能被埋没呢!人总是会有追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再好不过了!” “婉婉……”子枫蓦地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希望我是个怎样的人?创立一番丰功伟业还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陆婉婉思量片刻,认真地说:“我希望你做个诚实善良快乐的人!忠于自己的心不留遗憾,坦诚相待朋友光明磊落,善待所有人对得起良心,不奢不贪心境平和永远快乐!” 子枫怔怔地望着她,清亮的眸子隐隐浮出一层雾气:“我知道,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人。” 陆婉婉心下一颤,这位十五岁的少年究竟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他的成熟与落寞绝不会是装出来的。 “婉婉……”不待陆婉婉应声,子枫紧接着说,“如果我对你有所隐瞒,那是因为我有难言之隐,你会不会怪我不够坦诚?” 难言之隐?!原来有隐情的人不止云熙皓一个啊! 陆婉婉坦然地笑了笑:“没有关系,我可以理解……”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隐瞒分毫!”子枫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地表白,“我承认以前没有完全信任你,但从现在开始,我会告诉你一切!” 陆婉婉愣了一下,随即解释:“我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不会计较这些。人与人之间保留点空间挺好,真的,我能理解……” “不,我不想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与其听别人说,不如由我亲口告诉你!”子枫专注地凝视着她,恨不能掏出自己滚烫的心,“我已经死过一次,是你让我重获新生,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对你,我有什么好隐瞒的。” “子枫……”陆婉婉感受到他的真情,思绪纷乱难以言语。 子枫深吸口气,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地说:“我,华子枫,靖国的二皇子……逃出宫是想回到母妃的故乡,可是我迷了路,又因思念枉死的母妃,厌倦人世一心求死……” 陆婉婉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华子枫泪如雨下伤心欲绝,断了线的泪珠滑过精致的脸庞,晕在唇边晶莹水亮。 “我好没用,等不及为母妃报仇只想寻死……我没有信心一个人活下去,宁愿去陪母妃……她就这么孤零零的走了,无处伸冤没人怜惜……父皇不肯为她报仇,他不在乎失去一个妃子,更不在乎我的感受……没有母妃的王宫是座监牢,我就算是死也不回去了……” 陆婉婉眼眶微热,拥住双肩颤抖的华子枫。如果可以暂时温暖这位孤苦无依的皇子,她又怎会吝惜一个拥抱。 华子枫在陆婉婉怀里放声大哭,她温暖的怀抱让他想起了深深思念的母妃。多日以来的委屈终于得到宣泄,总算找到一个真心关爱他的人。自从母妃香消玉殒,他还没有痛快地哭一场,也没有安稳地睡一觉。 他累了,真的好累! “婉婉,留在我身边,不要走好么?”华子枫枕在她腿上,眼皮越来越沉,“我不敢闭上眼睛,我好担心醒来的时候你不在……” 陆婉婉轻抚着他的长发,柔声道:“子枫,好好睡吧!我不会走,我就在你身边!” “嗯,好,这我就放心了!”华子枫心满意足地笑着,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织,“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陆婉婉望着他纯真的睡颜,说不出拒绝的话。 华子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柔声细语似是梦呓:“母妃告诉我,每个人都会找到他的伴,他们会携手走完一生。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想捉弄你而已。不过,你不睬我的样子让我心跳不已,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你了。” “婉婉,别嫌我的年纪比你小,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我多希望时光飞快流逝,而你的时间暂且静止,我们一起变成同龄人好不好?我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嗯?” 子枫的声音越来越低,陆婉婉的温柔伴着他安然入睡。 爱从哪儿开始?心动还是感动?陆婉婉不愿多想,有些事既然理不清,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 第三十九章 嫉妒,争风吃醋 更新时间:2010-03-04 夜色已深,山间阴影重重,偶有鸟儿盘旋飞过,沙哑的叫声倍感凄凉。陆婉婉不忍挪动酸麻的双腿,生怕惊醒好不容易熟睡的华子枫。 何武下落不明让人心急,不知道方智行和司徒裳有没有找到他。陆婉婉思前想后不禁自责,其实她早该看出异常,李大壮根本就不是当地村民,虽说打扮相似但骨子里的不同是无法掩饰的。 首先,他的口音没有一丁点儿方言痕迹,完全不似久居当地的村民。其次,知道那间民舍是曹大叔家并没什么稀奇,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能问出个大概。最后,他要是真跟曹大叔很熟,怎会不知道曹家只有两个儿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她惊慌失措放松警惕才让对方有机可趁!如今知道了华子枫的身份,陆婉婉不由自主联想到李大壮和红衣女子都是为他而来。可是,对方看似不敢得罪华子枫,为什么偏要跟她过不去呢?她又没有参与皇室争斗! 华子枫转个身,呢喃了声“婉婉”,随后沉沉睡去。灰暗的山洞中,陆婉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借由那双温暖的手感受到他内心的安宁。 陆婉婉倚着岩壁,轻轻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看了眼深沉的夜色,心想他们要在这儿过夜了。华子枫跃下山崖确实躲过红衣女子的追踪,但也阻断了同伴寻找他们的线索。 如果何武还没回去,何流一定会急疯的。而她无缘无故失踪一天,周先生想必也很着急,小兰和紫盈应该也在牵挂她的安危。不过,她和华子枫同时失踪,大家不至于太绝望。毕竟华子枫功力超群,关键时刻总能扭转劣势。 那么,他现在会是什么反应?! 陆婉婉自嘲地苦笑了声,想来想去她只不过是在揣测那个人的想法。云熙皓会不会担心她的处境?有没有上山找过她?即使是普通朋友,也会稍微挂念一番吧! 她摇了摇头闭上双眼,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不如一觉睡到天明,华子枫自会有法子回去的。红衣女子用尽整晚的时间也没找到他们,自然不会守株待兔苦守山崖。 天边绽放出黎明的曙光,陆婉婉本来就睡不踏实,伸个懒腰打个呵欠,试探着推了下熟睡的华子枫:“子枫,子枫……天亮了,我们走吧……” “婉婉……”华子枫揉揉眼睛微微一笑转了个身,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手心,“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呢,唔……我不想回去了,我只想这样守着你。不如,我们住在这儿,做对快活鸳鸯,好吗?” “少说笑了!”陆婉婉拍开他的手,一心只想着尽快下山,“你再这么没正经的,我真不理你啦!我们失踪了这么久,周先生他们一定急坏了……” “好,我知道了,这就走,别着急!”华子枫反握住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下,“我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吧,这么恩爱的情侣世间少见,你就不想多温存一会儿?” 陆婉婉看他笑得暧昧,脸不由一红,忙推开他:“子枫,别总拿我开玩笑。何武下落不明,我们也不见了,大家肯定在到处找呢。起来,该下山了。” 华子枫懒洋洋地扭着脖子,丝缎般的长发倾泻在肩头,映着他俊美绝伦的脸庞,足以让天底下的女子为之疯狂。然而,在陆婉婉心里,他却是需要呵护的孩子,眸子里的温暖与其说是倾慕不如说是关爱。 “婉婉……”华子枫侧过身来,幽幽地望着让他牵肠挂肚的女人,欲言又止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个男人?” 陆婉婉心弦微颤,她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实话实说未免伤人,惟有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呵呵,你说什么呀,我的眼睛又没毛病,看得清楚着呢!你不是男人,难不成还是个姑娘?” 陆婉婉笑得心虚笑得勉强,华子枫直勾勾地注视着她,心底泛起阵阵酸涩的抽痛。他不想破坏这美好的画面,期盼温馨的时刻得以延续,所以他不忍心追问下去,只能报以讨好的笑容。 华子枫对山林的形势比较熟悉,他们飞快地在林中穿梭,不一会儿便翻过山头,透过茂密的树木隐约可见山脚下的村庄。 “呼,呼……”华子枫微微欠身双手扶膝,上气不接下气地指向波光粼粼的湖泊,“快了……就快到了……口好渴啊……待会儿我要跳进湖里痛痛快快地喝到饱……” 陆婉婉气喘吁吁地擦把汗,舔舔干涩的唇,他们不吃不喝熬了好几个时辰,再跑下去会虚脱的。 “子枫,休息一会儿……”陆婉婉看见不远处红通通的果子,顿时来了精神,“我去摘些果子,我们得吃点东西了……” 华子枫深吸几口新鲜空气:“我也去……” 陆婉婉忍住膝盖的疼痛,甜甜一笑:“放心,我不会走远的,你在原地休息等我回来!再说,你知道山果子长啥样吗?” 华子枫诚实地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山上的果子也能吃,只好老老实实等她回来。 其实,陆婉婉也不知道山果子长啥模样。 不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不错,陆婉婉虽然没吃过山果子,但常在电视里看到啊!通常男女主人公逃到山里饥肠辘辘,都有摘果子充饥的桥段。她怎就不能现学现卖度过难关呢! 陆婉婉一瘸一拐地走到结满红果子的树下,扶着树干踮起脚尖摘下一颗在袖子上蹭蹭,轻咬了口尝尝味道。酸甜可口的果子让她大呼过瘾,当即排除了有毒的可能,一股脑地摘了二十多颗兜在裙摆里。 欣喜若狂之时,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传来,虽是轻微但在寂静的山林里听起来却是格外刺耳,尤其是在心不踏实的时候更觉诡异。 陆婉婉杏眼圆睁后背寒意顿生,她警惕地四处张望,随风摇曳的藤蔓在空中轻摆,声音越来越清晰,不知是谁一步一步正走向她。陆婉婉后退数步,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尽管她什么也没看见,仍是做足准备应付不速之客。 究竟是李大壮还是红衣女子呢?陆婉婉小心翼翼地退到树后,她相信自己有实力击退对手,她不需要总是躲在别人背后寻求庇护。 陆婉婉蹑手蹑脚地丢掉果子,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做好防备,万一来者不善,她也不会手下留情。 “咔,咔……” 清脆的响声仿佛就在头顶,陆婉婉后背贴着树干缓缓挪动脚步,探出脑袋打量外面的情形。狂风在山谷中呼啸而过,卷起落叶与沙砾迎面扑来,她不敢眨一下眼,惟恐错过最佳时机。 终于看到那抹模糊的身影,陆婉婉屏住呼吸集中精力,待对方靠近,猛地伸手顺势一拽,趁他方寸大乱之时占得先机。不料,对方仅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来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反将她的手臂扳住。 陆婉婉低呼出声竭力后退,相比手臂被折断,她宁愿输给对方。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未袭来,对方听到她的声音非但没有痛下狠手,反而将她拥入怀中。 “你还好吗?抱歉,我来晚了……” 满怀歉意的颤抖声线闻之动容,陆婉婉难以置信地看向阴影中的俊秀脸庞,哑声道:“你、你……云……” “是我!”云熙皓拥着她瘦弱的身体,心里百味杂陈难以名状,“方兄说你失踪了,我和苏夫人找遍了附近的山林,她担心你失足落水,带着何氏兄弟和村民们下湖搜寻……” “小武回去了?他没事吧?”陆婉婉听到何氏兄弟的下落,忙不迭地追问,“他有没有受伤?谁发现他的?” 初升的阳光照耀着陆婉婉娇俏的小脸,云熙皓不禁有些恍惚:“嗯……苏夫人在稻草堆里找到了昏迷的何武,他身上没受伤,醒来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想起来有人向他问路。” “老天保佑,幸好他没事……”陆婉婉总算松了口气,看着云熙皓忽觉脸颊发烫,匆忙岔开话题,“我还怕牵连到他呢,紧张地要命……” “你怎么会躲在山上?是不是有人追你?”云熙皓紧张地追问道,“你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了吗?他们为什么要对付你和何武?” 陆婉婉满头雾水地摇头:“我也想知道啊……对了,子枫也在这儿……” 云熙皓恍然大悟:“子枫?是他带你上山的?他救了你?” 陆婉婉转身要走,云熙皓一把拉住她,看了眼她的膝盖:“你的腿好些了吗?昨晚有没有敷药?” “呃?哦,没有……”陆婉婉没来由地心跳加速,慌忙躲开他的视线,结结巴巴地说,“好、好多了……不怎么疼了……嗯,子枫等我回去呢……” 陆婉婉捡起山果子,腿脚不利索地朝林子里奔去。云熙皓摇了摇头,稍稍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她去找华子枫。 “子枫,子枫……”陆婉婉朝华子枫丢出一颗果子,“喏,接住!你看谁来了啊?” 华子枫扬起手,轻而易举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果子,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婉婉身后的云熙皓,扯了扯嘴角浅浅一笑:“没想到山上竟有这么大颗果子,真是长见识了。” 陆婉婉见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想笑也笑不出来,看看镇静自若的云熙皓,瞅瞅冷嘲热讽的华子枫,寻思半天嘴里蹦出两字:“走吧!” ------------ 第四十章 含蓄,不解风情 更新时间:2010-03-05 三人行必有我师,三角恋并不好过! 华子枫与云熙皓之间硝烟弥漫,明里来暗里去过了不下几十招。陆婉婉总以为是自己心态不正产生误觉,插不上话也无法表态,干脆装聋作哑任凭他们唇枪舌剑。 云熙皓面带微笑保持沉默,看似淡泊无为无欲无求,却是华子枫的眼中钉肉中刺。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位情敌不好对付,表面上表现得越不在乎,挑衅的意味也就越浓。 云熙皓不言,华子枫也不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再也按耐不住了。 “云公子,想什么呢?” 云熙皓剑眉一挑,莫名其妙地反问:“有什么好想的呢?” 华子枫语气诚恳,拱手道:“不知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云熙皓恭敬回礼:“枫少爷尽管直言,熙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兵打仗讲求战略,为人处世讲究方式方法,这点云公子认同吗?” “枫少爷所言极是,熙皓也是这么认为!” “人与人的关系错综复杂真假难辨,表面是一回事,实际并不尽然。总有些人喜欢掩耳盗铃的把戏,自以为聪明绝顶游刃有余,其实荒唐滑稽可笑至极。” “原来是人与人相处的问题,不错,这的确是门学问,不知道枫少爷在为谁烦心哪?” “周围的人都让我心烦意乱,尤其是那些故弄玄虚的伪君子。若是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清楚,这样的人又能成就什么大事?” “此言有理,所以熙皓一向是认准的事情就要坚持到底!” “是吗?对于感情也是这样?” “怎么?枫少爷想问一些感情的事?” “有个男人自认可以让女人幸福,但女人的心却总在摇摆不定。他只好默默地守护她,等她回心转意的那一天。而有的男人却故作清高,不肯为心上人放低身段也不愿断绝她的念头,你不觉得这种人很卑鄙吗?” “爱情有苦有甜,既有责任也有负担。既然觉得太过辛苦,那个男人何必苟延残喘维持关系,大方放手岂不更好!” “说得容易,感情怎能说放就放?真心喜欢岂会因为三言两语改变心意?” “如果无法放弃,那就努力争取吧!那个男人有没有向心上人表明爱意?” “他不会勉强她接受,他会尊重她的选择!” “看来,她知道那个男人的心意!那么,那个男人知道她喜欢谁吗?” “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守护她,她喜欢谁无关紧要!” “既然如此,她有没有跟那个男人提过他们之间的事?” “从未提及,她聪明敏感,温柔善良,她不忍心伤害任何人,她总是刻意回避!” “喜欢的感觉甜蜜而美好,纵然苦涩也是值得回味的,有时候还是应该想开些,不要为难自己!” “你的意思是不用多想,让这段感情自然而然淡化?” “在我看来,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自寻烦恼。如果女人已经心有所属,就算趁机介入也无济于事。” “这倒未必,如果有缘他们会在一起的!” “是啊,缘分天注定,那个男人终会找到他的幸福!” “没错,一定会的!” 云熙皓和华子枫有说有笑,陆婉婉好几次都想回头听听他们聊些什么,关键时刻都忍住了,心里纳闷这两个人何时变得这么要好。 久候多时的方智行看到华子枫,心头大石随之落地,简单寒暄几句便拉着他到房中私聊。 司徒裳,小兰和紫盈围在陆婉婉身边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就连思徒心切的周先生也插不上话。 “云公子,你是在哪儿找到他们的?当真是遇袭了么?”周先生心中焦急,转而向云熙皓打听,“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老夫已经好多了,即刻上路吧!” 云熙皓柔声安慰道:“周先生多虑了,他们迷路而已,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哪来什么凶徒恶霸。您再休养两天便无大碍,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可是……老夫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周先生放心不下唠唠叨叨,何流接收到云熙皓别有深意的眼神,心领神会地扶着他进屋,“周先生哪,您昨晚没睡好才会心神不宁,如今陆姑娘和子枫少爷都回来了,您就别担心了,养好精神才能赶路啊!走,我扶您回去睡会儿……” 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何流对周先生的脾气拿捏地相当到位,没费多少力气就劝服了他。 何武伸手搭在云熙皓的肩上,朝陆婉婉的方向撇撇嘴:“云公子,我看好你,该出手时就出手,千万别让那疯子如意。俘获姑娘芳心没啥难的,不懂的话我传授你两招啊!” 云熙皓愣了下,连忙摆手:“不劳烦你费心了,我救陆姑娘理所应当不敢邀功!” “装,继续装,我看你就装吧……”何武大咧咧地拍着他的后背,凑到他耳边悄声说,“来,告诉我一个人,你究竟喜不喜欢陆姑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哥们讲义气绝对不会到处乱说,我是想给你们牵线搭桥哪!” 云熙皓哭笑不得连连摇头:“我和陆姑娘的关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哎,云公子啊,像你这样可不行哪!”何武是个急脾气,没工夫跟他绕圈子,“喜欢人家就表白嘛,有啥不好意思的?这年头遇见个喜欢的姑娘不容易呀,就我这么机灵的人,一不留神还上了骗子的当哪!汗,你这种人,说好听点是含蓄温吞,说白了就是木头疙瘩!我再问你一遍,你喜不喜欢陆姑娘?” “我,我……”云熙皓迟疑片刻,叹道,“其实,我还没有想清楚,我怕自己辜负了她……” 何武猛地拍下胸脯:“嗨,装啥十三,你心里明明就喜欢她啊!我是男人,我懂!” “十三?”云熙皓不明所以地望着他,想不出是何含义。 “就是跟二百五差不多的意思!至于什么意思嘛……”何武急得抓耳挠腮,扯高嗓门冲陆婉婉叫道,“哎,陆姑娘,你还没告诉我二百五和十三究竟是啥意思哩!前天问你你不说,今天总能说了吧!” “二百五?十三?”司徒裳顿时来了兴致,一把将陆婉婉揪到何武面前,“妹子,说说看是啥意思,姐也想听!” 何武虎目一瞪,忙附和道:“是啊,陆姑娘,你就快说吧,真会吊人胃口!” 陆婉婉苦着脸眨了眨眼,拗不过司徒裳和何武的坚持,硬着头皮缓缓道来:“从前有一个秀才,为了考取功名废寝忘食发奋苦读,可是终其一生都不曾中举,连儿子都没有生。到了晚年,秀才终于心灰意冷淡泊名利,反而喜得贵子添得双丁。秀才回想一生成败,不由感慨万千,于是给两个儿子起名:一个叫成事,一个叫败事。” “从此,秀才在家闭门课子,日子过得其乐融融。一天,秀才吩咐妻子道‘我要去集市上逛逛,你在家督促二子写字,大儿子写三百,小儿子写二百。’秀才赶集回来之后询问二子在家用功如何,老婆回答道‘写是写了,不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个都是二百五’!” 话音刚落,司徒裳忍俊不禁捧腹大笑:“好笑,太好笑了……我知道这是啥意思!银子十两为一锭,五百两为一封,二百五十两为‘半封’,谐音‘半疯’。‘二百五’就是说那些傻里傻气、呆头呆脑的人吧!不过,十三又是怎么回事……” 何武拍着板凳笑个不停:“好啊,陆姑娘不愧是咱哥俩的头儿,嘴皮子比那说书先生还厉害,这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笑话啊!快,快……接下来是十三的笑话了……” 小兰和紫盈仰天大笑形象顿失,纷纷催促道:“姐姐,来嘛,再来一个……” 云熙皓忍俊不禁轻笑出声,显然还想听她讲下去,压根没有要走的意思。 陆婉婉轻叹了声,喝口茶水接着讲:“在我家乡有出名剧《梁山伯与祝英台》其中有‘十八相送’这折戏。祝英台女扮男装读私塾,久而久之对师兄梁山伯暗生情愫,她向梁山伯反复借景喻情,暗送秋波,几次三番表露求爱之情,可惜梁山伯不解风情无动于衷。家乡俚语的梁山伯与‘两三八’谐音,这三个数相加是十三,由此讥讽梁山伯是‘十三点’,形容女子对男子主动示好,男子傻兮兮地不知其意!” 这回众人都没笑,良久的沉默过后,司徒裳起身走向门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想我英勇无敌,咋就爱上一个‘十三点’呢!” 紫盈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怅然道:“难怪总听人说书呆子,明明就是才子,谁知是个‘十三点’啊!” 小兰歪着脑袋看向屋里,小声嘀咕道:“如果我再装作不懂何流的心意,他们肯定得叫我‘十三点’吧!” 陆婉婉清了清嗓子,疲倦地捶打着肩膀:“好了,故事讲完了,我要回房休息啦!” 何武目送着众人离去,一把拉住云熙皓的手,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云公子,听出来了没?陆姑娘这是在拐着弯说你呢,你就是那不解风情的‘十三点’!” 云熙皓淡然一笑没有作声,望着那抹纤丽的身影不免陷入深思。 ------------ 第四十一章 挟持,不择手段 更新时间:2010-03-06 湖泛轻舟烟波浩渺,仰望星空夜色如墨。陆婉婉躺在松软的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朵牵牛花,轻轻地吟唱着家乡的歌谣。 “太湖美呀太湖美,美就美在太湖水,水上有白帆哪,啊水下有红菱哪,啊水边芦苇青,水底鱼虾肥,湖水织出灌溉网,稻香果香绕湖飞。哎咳唷,太湖美呀太湖美……” 悠扬的旋律恍如隔世,夜空中渐渐浮现出那位满脸稚气的小姑娘,她梳着两条麻花辫,在校庆日穿着红裙红鞋站在舞台上,声情并茂地带领同学们歌唱这首《太湖美》。 待在家的时候总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离家的日子却又不自觉地怀念家的温暖。小姑娘长大成人迫不及待地离开家乡追求梦想,虽是隔着千山万水,但一通电话也能慰藉相思之情。 然而,现在的她再也回不去了。不管她如何想念亲人怀念过去,都不可能回到原先那个世界。命运跟她开的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原本还想努力适应现状闯出一番名堂,不求驰骋江湖叱咤风云,最起码也要威风八面事事顺心吧! 如今过去一个月了,她非但没能带陆老爹衣锦还乡,还为害苦了她的病秧子意乱情迷,甚至对那皇室正太有点想法。 陆婉婉烦躁地坐了起来,她从不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心理有问题,没想到竟是个花痴外加恋,童癖!不错,她现在的身份是芳龄十八的花季少女,但心理年龄不至于也跟着倒退吧!好歹受过十六年正规教育,在单位里又熏陶了一年半,前前后后加起来怎么看也是成熟,女性的标准啊! 在靖国,男子十八岁是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的黄金期,云熙皓不仅年龄达标,此人心智成熟心眼忒多,搭配淑女勉强过关。华子枫不过十五岁,而且还是个不得了的二皇子,脑子稍微正常点的女人都知道跟他不可能。 话说回来,云熙皓跟她也没啥可能啊!撇开势利的云家不谈,从摊牌到现在,他至今也没个说法。陆婉婉愤愤不平地吐出牵牛花,欲拒还迎忽远忽近的把戏实在让人讨厌,她没心情陪他玩下去。 陆婉婉极其幸运地遇见两位绝色美男,却又极其悲哀地发现跟谁也没有未来。 “救命……救命啊……” 陆婉婉正要回去,忽闻不远处女子的求救声,回头一看,湖中央那道瘦小的身影时浮时沉,双手无助地挣扎着,叫声越来越微弱。黑灯瞎火四处无人,这样下去她会有生命危险。 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陆婉婉无法视而不见,她二话不说飞奔上前,“噗通”一声跳进湖里,卖力地甩开双臂游向危在旦夕的落水者,她顾不得喘息,乘风破浪全速前进,这股劲头就算是扬名国际的游泳健将也要甘拜下风。 落水女子近在眼前,陆婉婉焦急地抓住她一只手往回游,不料女子仍在挣扎,反而揪着她的脑袋按进水里。 “喂……你放手……”陆婉婉好不容易探出脑袋,吐出几口湖水,狼狈地大叫,“我是来救你的,你快放手……” “救命……救命……”神智失常的女子高声尖叫,双手抱着陆婉婉的头拼命往水里按,“我不想死……救救我……” “不想死就拉我上来……”陆婉婉又气又急,用力抓她的手臂,“你冷静点,再闹下去咱俩都在死在这儿……” “不……我不能死……我不能死……”女子发疯了似的扯着陆婉婉的头发,双腿夹住她的脖子,整个人浮在水面上。 靠!姐又不是救生圈! 落水女子那双手像老虎钳子一样,不把“救生圈”的头发扒光誓不罢休!陆婉婉在水下憋气太久,已觉大脑缺氧意识模糊,双颊涨到极限胸腔窒息难耐。朦朦胧胧之间,仿佛看见披头散发面部浮肿的水鬼笑眯眯地朝她招手,青紫的舌头在下巴耷拉着,灰色的爪子指甲足有两寸长。 眼看那一道道指甲就要划破她的脸,陆婉婉惊慌失措连连摇头。她不能死在这儿,她凭什么死得这么冤枉!救人不成反成水鬼,世上还有没有公道可言! 陆婉婉手忙脚乱地拔出匕首,这把“陆姑娘”的匕首她还没有用过,希望她在天有灵,保佑她逃过一劫。 陆婉婉对准头顶的“老虎钳子”,狠了狠心一刀戳下去。好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砍伤她的手换回两条命是值得的,谁也别埋怨。 “啊……啊……”女子杀猪似的嚎叫,不得不松开手,血水瞬间染红了湖面。 陆婉婉趁机摆脱她,浮出水面大口喘气。漆黑的夜让人无所适从,折腾一番之后体力消耗过半。她东张西望看了半天,也不见岸上有人,只能咬紧牙关抱住不停嘶叫的女子。 “别叫了,我这就送你上岸!”陆婉婉撩起她脸上的乱发,女子不领情地拍开她的手,沾满鲜血的脸庞看着挺瘆人的。 “咦?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陆婉婉看她有几分面熟随口问了声,“你是村子里的人吗?你家就在附近吧?” “救命啊……我不想死……”女子重又发疯剧烈挣扎,陆婉婉怕刺激她不敢多问,紧紧地拽着她的衣领往回游。 几十米的距离远如天边,陆婉婉费尽力气游了半天,感觉像是在原地漂浮。灌了铅似的双臂越来越沉,手里的女子越来越不安分,陆婉婉开始怀疑她就是水鬼的诱饵,专骗心地善良爱管闲事的人。 放手一走了之还是好人做到底?她差点儿就死在这个女人手上,有必要搭上性命吗?可是,熬过难关她就能救人一命,怎就不能坚持下去呢! 陆婉婉铁了心要救她,不在乎随时都有脚抽筋的危险,坚定不移地游向岸边。 这时,一条小船晃悠悠地驶了过来,船头那名渔夫头戴斗笠腰系鱼篓,一手握桨一手执灯,好奇地打量着她们:“泥闷仔敢啥拧(你们在干啥呢)?” 陆婉婉一听是当地渔民,激动地连连挥手:“大叔,大叔……搭把手,拉我们上去……” “鸭,泥闷罗睡俩!鳖挤,鹅舅赖!(呀,你们落水啦!别急,我就来!)”渔夫连忙将船划到她们身边,向陆婉婉伸出手,“够宁,赖(姑娘,来)……” 渔夫将陆婉婉拉上船,不自然地僵起了背:“哎呦,背疼!姑娘坐下歇会儿,我把她也拉上来!” 陆婉婉浑身瘫软地趴在一旁,刚缓过来劲儿,忽然觉得哪里出了差错。渔夫的背影越看越眼熟,还有,他刚才说的好像不是方言。 “你是谁?”陆婉婉连忙爬起来,随手抄起一根船桨瞄准他的后脑勺,“别转过身,直接跳下去!” 渔夫果真没有转身,相当配合地丢下船桨,懒洋洋地说:“我说这位姑娘,做人做到你这份上可就说不过去啦,我刚把你救上来,你就要恩将仇报啊!” 闻言,陆婉婉几乎可以确认这人的身份,毫不犹豫地扬起船桨用力打下去。忽见一道银光闪电般地袭向她的面门,陆婉婉匆忙躲避,还是划伤了肩头。 李大壮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摘下斗笠丢了出去,皮笑肉不笑地说:“可逮着你了,看你往哪儿逃,这回没人救你了吧!” “你为什么总跟我过不去?”陆婉婉扶着受伤的肩膀,忍无可忍地咆哮道,“我哪里得罪你了?我跟你有仇吗?” “姑娘啊,你别生气也别发火,要怪就怪你命不好!”李大壮捡起船桨,不小心扯开了后背的伤口,呲牙咧嘴地倒吸口气,“千刃软鞭抽几下真会要人命的,我挨了一鞭子都受不了。你看,我被打个半死也只能自认倒霉,这世上有些人咱们招惹不起的!” 陆婉婉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李大壮识破了华子枫的身份?不过,二皇子离宫出走牵连甚广,她可不能傻兮兮地不打自招! 陆婉婉没有顺着他的话说,不服气地叫嚷:“喂,你打不过他,就拿我出气吗?” 李大壮神情复杂地看向陆婉婉:“他是你什么人?你们关系很好吗?” 陆婉婉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脸不红气不喘地哼了声:“他是我收留的小工,帮我背行李的。你连个小工都打不过,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小工?”李大壮忍着痛憋着笑,当真比哭还难看,“哈哈……哈哈……小工,亏你想得出来……” “笑什么笑?还不快拉我上来!”沾满血迹的手臂攀住船沿,面目狰狞的红衣女子阴冷地望着她笑,“该死的女人,你终于落到我手上啦!居然敢刺伤我的手,真恨不能把你掐死在水里!” 陆婉婉还没看清她的脸,只是那身红衣就够可怕了。难怪她在水里百般刁难,原来是早有预谋!悲剧啊悲剧,好人果然没有好报! 红衣女子浑身血水狼狈至极,她凶巴巴地瞪着李大壮:“你这蠢货还有工夫跟她聊天哪,姑奶奶为了逮住她差点儿赔上一条命,都怪你这个没用的窝囊废,连个死女人都搞不定,非得姑奶奶亲自动手……” 李大壮低下头不敢吭声,红衣女子骂得没劲了,恨恨地睨向陆婉婉:“等着吧,这笔账待会儿统统算到你头上!” “是你……”陆婉婉下意识地后退,顿觉一群蚂蚁爬过她的背,几十条蛇缠住她的脚。 红衣女子步入船舱,指着远方的群山发号施令:“开船,别又让人搅了姑奶奶的好事!” 李大壮娴熟地划动双桨,小船飞速驶向目的地。 ------------ 第四十二章 神游,挑战极限 更新时间:2010-03-07 没有人时时刻刻保护着你,遇到危险也不能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陆婉婉不哭不叫只是安静地坐着,村庄离她越来越远,未知的命运无法猜度。该来的躲不掉,哭哭啼啼解决不了问题。原来,红衣女子和李大壮并不是针对华子枫而来,而是专门对付她的。 奇怪,“陆姑娘”也有仇人的么?她只是个无财无势的街头卖艺女,不可能得罪哪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非得派两名杀手来教训她!如若不然,他们为什么千方百计地引她上钩,一次落败还得再来! 苦思冥想半天,陆婉婉终于得出结论,他们抓错人了! 世间相貌雷同的人本来就很多,尤其是像她这样长得没啥特点的。没错,就是这样!她得在他们交人之前,一针见血地指出错误,专业杀手抓错人的消息要是传出去,必定沦为业界一大笑话。 红衣女子换了身衣服走出船舱,看了眼陆婉婉流血的肩头,还不觉得解气,冲李大壮大呼小叫:“拿盐巴来!快点,有多少拿多少!” 陆婉婉听得后背汗毛直竖,敢情红娘觉得她流血太少怎地,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忙谄媚地赔笑:“美女,美女……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哦……” 红衣女子横眉竖眼地扫向她:“什么乱七八糟的!哪儿来的咒文?你这死女人休想耍花招,盐巴,快给我拿来!” 李大壮为难地挠着耳朵:“红娘,我去哪儿找盐巴,这可是在船上啊!你先打她一顿消消气,回头靠岸再想法子整她!” 陆婉婉刚松口气,却见红娘嘴角微扬阴冷一笑:“对了,我还有调皮鬼小蛛呢!它有多久没好好玩过了?上次那个衰鬼没玩两下就翘辫子了,真没劲!这回得多玩几天才是!” 小蛛?只听名字陆婉婉就吓得面无血色,她这辈子啥也不怕就怕八条腿的动物,尤其是直径五毫米以上的蜘蛛更是她心理承受的极限。听说还有体积超大号称剧毒杀手的黑寡妇。 《人与自然》节目中,主持人曾声情并茂地介绍说,“黑寡妇”蜘蛛性格凶猛富于攻击性毒性极强。它叮咬人的时候通常不会被注意,但在数小时内,人就会开始出现恶心、疼痛和麻木的现象,甚至伴有肌肉痉挛、呼吸困难的症状。 好家伙!偷咬一口就这么严重,送上门它还会嘴下留情么! 陆婉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诚心祈祷此“小蛛”非彼“小蛛”。她的人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她还有一大笔赏钱没领,她还有陆老爹要奉养。上天保佑,她不能沦为毒蜘蛛的食物,她不能死得这么毫无价值。 红娘满意地打量着陆婉婉失魂落魄的样子,悠悠然地伸出玉手,娇声道:“大壮,把我的小蛛拿来!” 李大壮同情地看了眼陆婉婉,一头钻进船舱,奉若珍宝地捧着一只圆形的檀木盒子。 “红娘,小蛛来了!”李大壮的手不自在地移向盒子底部,显然对里面的恐怖生物心生畏惧,“那个……还是你打开盒子吧,我跟它不太熟……” 红娘鄙夷地瞥他,随手接过盒子,当着陆婉婉的面缓缓打开。直径约莫八厘米的大蜘蛛通体乌黑发亮,腹部的红色胎记尤其明显,尖锐的爪子时不时地探出盒子,眼看就要伸头跟她打招呼了。 不会吧!真是“黑寡妇”蜘蛛?人走歹运喝口凉水都塞牙啊! 陆婉婉屏息凝神不敢吭声,红娘得意洋洋的表情可恶至极,摆明了要用剧毒蜘蛛吓唬她。这种人心理变态严重暴力倾向,对手越是害怕她就越开心。 陆婉婉心知不能在她面前暴露缺点,如果她表现出一丁点儿恐惧,红娘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毒蜘蛛丢在她脸上。一时失态就让红娘得意成这副样子,待会儿要是吓破了胆只怕会被折磨致死。 “小蛛,乖乖,快到姐姐这儿来……”红娘邪恶的笑容与她稚气的脸庞极不相符,圆润的苹果脸像打了蜡一样光滑细腻,却没想到骨子里却坏透了。 “黑寡妇”蜘蛛爬上红娘白皙的手,弯刀似的爪子优美地在空中回旋,让人眼花缭乱心惊胆颤。 红娘笑得妩媚动人,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宝贝,忍不住嘟起粉唇想要一亲芳泽。这一人一蛛亲密无间感情深厚,陆婉婉自然而然联想到小说里的蜘蛛精。可不是么,刚才红娘自称是小蛛的姐姐,她不是蜘蛛精是什么! 原来是修炼成人形的蜘蛛精跟她过不去。妖精做事向来不问原因,仅是看她不顺眼,也能成为合理的解释。 陆婉婉心里总算平静了些,只有胡思乱想她才能在“黑寡妇”的阴影下喘口气。不管红娘是不是蜘蛛精都不重要,反正这女人心肠歹毒,比妖精都不如。 “小蛛,好久没尝过人血了吧,姐姐疼你,今儿给你送个皮娇柔嫩的来,好好享用哦!”红娘有意无意地瞟向陆婉婉,见她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忍不住打趣道,“呦,有人都吓傻了呢,看来我们小蛛威名远扬哪!” 陆婉婉强迫自己无视毒蜘蛛的威胁,搜肠刮肚想些与蜘蛛有关的资料。“黑寡妇”虽有剧毒,但它不会轻易伤人,你不招惹它,它也不会浪费毒液咬你一口,那些毒液留着消化蚊子苍蝇还不够呢!况且,毒蜘蛛咬人致死的案例鲜少听闻,红娘声称有人死于小蛛之口,准是故意吓唬她的。 “小红,小蛛,你们姐妹俩感情很好啊!”陆婉婉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盯着小蛛,“你每天都喂它什么?怎么才这么大点?还会再长大的吧!” “小红……”红娘愣了一下,眼睛瞪得比兵乓球还圆,“你,你说什么……谁,谁是小红?” 陆婉婉撩起半干的长发,继续一副女阿飞样:“当然是你啦,不然还有谁配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 “呸,这名字也忒土了吧,亏你想得出来!”红娘反应异常激烈,指着自己的鼻尖叫道,“姑奶奶叫红娘,哪个不长眼的敢叫我一声‘小红’试试!” 陆婉婉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好奇地追问:“奇怪,你好像特别反感别人叫你‘小红’,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没有!”红娘斩钉截铁一口否认,眼神闪烁不定,圆脸微微抽搐,“死女人,姑奶奶没空跟你嚼舌。少废话,伸出胳膊,你的用处就是喂饱小蛛,再敢动歪主意的话,姑奶奶就把你扔进湖里喂鱼。” “嗬,听起来怪吓人的!”陆婉婉配合的缩着脑袋,看她面露得意,甜丝丝地笑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又是娘的又是姑奶奶的,都把自己叫老喽!” “小蛛……”红娘微微眯起双眼,恶狠狠地瞪着陆婉婉,“这死女人浑身都是肉,多吃点,别客气!” 陆婉婉不经意间瞟到挥舞着一把把“弯刀”的毒蜘蛛,全身冷汗直冒心跳险些静止,只能故作坚强地嬉皮笑脸:“多谢小红姑娘成全,我早就想养一只像小蛛这么可爱的蜘蛛啦!” 小红冷笑了声,捏着小蛛就往陆婉婉手上放:“是么,我就看看你有多喜欢!” 陆婉婉硬着头皮嘿嘿傻笑,要不是夜太黑,红娘肯定能看见她手臂上那片骤然冒起的鸡皮疙瘩。 小蛛有点怕生,蜷缩在她手上好半天才挪一小步,偶尔探出爪子戳一下,陆婉婉就紧张地想尖叫。 坚持!一定要坚持!绝不能让恶毒丫头有机可趁!不就是一只小蜘蛛么,它还真能吞下活人?!陆婉婉刻意不看手背上黑糊糊的小东西,努力去想点高兴的事。 在旋风寨好心捡到的月长石虎狮像价值连城,赏钱都有一千两之多。陆婉婉望着湖面出神,仿佛看见那堆银光闪闪的大元宝。这么多银子她该怎么花呢?置地买屋?投资生意?放贷取息? 房地产从古至今都是赚钱的买卖,她要是在乡下多买些地盖上房子转手卖给别人准能赚上一大笔吧!其实,赚多少钱倒无所谓,关键是让乡亲们住上经济适用房,别让那些黑心老板赚了便宜还卖乖!想她既有潜力又有良心,不做豆腐渣灌水的损事,不屑坑蒙拐骗的勾当,假以时日也能造福街坊亲邻啊! 当然,比她有钱有势的人多了去了,她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些好事。投资点小本生意也是不错的选择,开家连锁饭店融合现代经营思路,提供优质服务,重视商品质量,明确市场定位,确定发展路线。“三分毛利吃饱饭,七分毛利饿死人”,价廉物美的东西谁都喜欢,长期坚持一定会有稳定的盈利! 至于放贷取息,好像有投机倒把之嫌。落井下石放高利贷的买卖做不得,先不说扰乱市场牟取暴利的罪名,就连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啊!要是有急需用钱周转的乡亲,身边有闲钱就借给人家好了,助人为快乐之本嘛! 红娘瞅着神游中的陆婉婉心里纳闷,之前明明见她吓得要死,这会儿怎就不怕了呢!难道,她当真喜欢小蛛?小蛛是很可爱没错,但连大男人都害怕的毒蜘蛛,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怎么会喜欢它?! ------------ 第四十三章 荒岛,自求多福 更新时间:2010-03-08 相处下来,毒蜘蛛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陆婉婉制定好自己的人生目标心情豁然开朗。 “呵呵,看来小蛛挺喜欢我呢!我越看它越可爱,小红姑娘,你可愿意割爱把它让给我啊!我身上有三十文钱,你要嫌少的话……”陆婉婉狠了狠心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十文钱,怎样?” 红娘气得直翻白眼,一把抢过迷茫的小蛛:“少做白日梦了!五十文钱?还不够我吃顿饭哩!呸,呸……小蛛是我的宝贝,五十两银子也不卖!” 陆婉婉耸了耸肩,为难地皱眉道:“那我可买不起,五十两银子足够我回家盖房子了。” “谁说要卖了?你别在那装疯卖傻净整欠揍的事!”红娘小心翼翼地收起小蛛,生怕被这野性十足的村姑抢走。 红娘打击报复的计划落空心里难免郁闷,正想着怎么整她的时候,陆婉婉存不住气了。 “小红姑娘,看在咱俩有共同爱好的份上,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好吗?”陆婉婉扶着船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我只有一面之缘,为什么要把我抓来?你确定我是你要抓的人?” 红娘斜眼看她,阴阳怪气地冷笑:“本姑奶奶就是看你不顺眼,这样回答你满意了么!” 红娘果然是蜘蛛精啊!陆婉婉顿觉头皮发麻,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问了我两个问题,看在你有几分胆量的份上,我就让你死得明白吧!”红娘的苹果脸蒙上一层阴影,圆溜溜的大眼睛透出嫉恨之色,“土里土气的死女人,你有什么好?勾引家财万贯的云公子也就算了,竟连尊贵的二殿下也不放过……” “红娘,祸从口出!”专心划船的李大壮听到敏感的字眼,连忙回头轻斥了声,“小心别说漏嘴!” 红娘微微一怔,不以为然地别过头:“怕什么,反正她也活不长了!姑奶奶说话,你别插嘴!” 李大壮瞅瞅如坠五里雾的陆婉婉,心情复杂地转过身去。 红娘双手叉腰越说越上瘾:“二殿下天性善良纯真朴实,你就是看准了他处世不深才花言巧语哄他上当的吧!可恶啊可恶,本姑奶奶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死女人,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敢说你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此时,陆婉婉心乱如麻,红娘和李大壮究竟是为谁而来?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怎会知道华子枫的身份?不仅如此,就连云熙皓的来历也一清二楚! “你傻了啊,别想糊弄过关,说啊你,快说!” 红娘吼了几嗓子,陆婉婉这才回过神来,勉强地笑了笑:“不错,我知道他是谁!可是,纯真善良绝对不是他的本性,看来你并不了解他!” 红娘抿了抿唇,蓦地扇了她两巴掌:“少在那自以为是,别忘了,你的小命在我手里!” 红娘用力过猛扯动手上的伤,愤恨地踹了她一脚:“死女人,上岸之前尽管嚣张吧,懒得理你!” 陆婉婉若无其事地蹭去嘴角的血迹,早在心里问候过她祖宗二九一十八辈。 李大壮眼看红娘进了船舱,偷偷扔给陆婉婉一条汗巾,悄声道:“包一下肩膀的伤,还在流血哩!” 陆婉婉看他几眼,不敢放松警惕,冷嘲热讽道:“我受伤全拜你们所赐,你又何必背后装好人,难道不怕被她发现?” 李大壮长吁短叹一番,连连摇头:“红娘她被人骗了,才会净干傻事。咱们跟你无冤无仇,谁犯得着要你性命,谁叫你跟二殿下纠缠不清呢!唉,他是什么身份,普通人招惹的起么。” 陆婉婉心里更糊涂了,忙问:“我没有缠着他啊,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李大壮摆了摆手:“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呀,自求多福吧!” 陆婉婉觉得冤,比窦娥还冤。 她搭救华子枫只是偶然,既没有纠缠他也没有哄骗他的感情。红娘恨她入骨,幕后黑手要置她于死地,她心里一百个不服气,却被困在船上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华子枫身份特殊,经历的事更是闻所未闻。堂堂皇妃死得不明不白,皇上居然不愿意给自己老婆讨个公道,儿子对他满腹不满居然也不放在心上。做皇帝做的这么跌份,难道他当真一点儿都不愧疚? 皇宫向来是非多,古往今来史书传记记载的还少么!电视剧里大臣之间斗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都是有据可依,皇后妃子水火不容势不两立并非空穴来风。血的事实证明皇宫内院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难怪连华子枫也待不下去。 陆婉婉不知不觉想起方智行和云熙皓密谈的内容,皇上怀疑司徒将军有谋反之心,不敢打草惊蛇,暗中派人打探消息,可见他确实没有多少胆量。不过,皇上再窝囊他也是九五之尊,谁敢动他老婆只有死路一条,除非,对方也相当彪悍,彪悍到足以威胁他的地步。 如果真是这样,好像就能理清前因后果了。皇上视而不见只因无能为力,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别人死活么!华子枫年轻气盛,看不惯父亲的懦弱离家出走,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贬低父亲,只称他是冷酷无情。毕竟,冷酷无情总比懦弱无能好听多了。 渐渐地,陆婉婉想清楚很多事,但她唯一不明白的是自己怎么得罪了幕后黑手。她从来没有非华子枫不嫁的决心,也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野心,她只不过成天想着赚钱养家不犯法吧! 伤口的血终于止住了,陆婉婉望着雾蒙蒙的湖面,眼皮越来越沉。 陆婉婉醒来的时候已是晌午,她摸着身边的干草倚着木桩坐了起来,阳光透过门缝照在脸上格外刺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间废置的粮仓,挂在房梁上的几根玉米风干成条,存放粮食的木箱布满灰尘,角落里的蜘蛛网密密麻麻。 “咕咕……” 陆婉婉揉着空荡荡的肚子,无奈地东张西望,人是铁饭是钢,不管还能活多久,先填饱肚子再说。她双手撑地爬了起来,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舔了舔干涩的唇,脚底像踩棉花一样飘到门口。她从门缝向外看去,碧空如洗湖面无波,那艘船静静地靠在岸边。 李大壮和红娘去哪儿了?陆婉婉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费尽周折抓到她,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莫非他们正与幕后黑手会面,合伙算计怎么对付她? 一念及此,陆婉婉顿觉心惊肉跳,填饱肚子固然要紧,逃命更是耽误不得。她推了推门,锁得严严实实的。想到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她一刻也等不下去。 粮仓顶部有扇天窗,摇摇欲坠的窗棂一拳就能打个稀巴烂。陆婉婉深吸口气,使出浑身解数踩着木箱扯着玉米跃上房梁。铺天盖地的灰尘将她团团包围,陆婉婉屏住呼吸闭上双眼,待适应了灰尘的洗礼,迫不及待地捶向天窗。 天无绝人之路!破烂的天窗没有灭绝她的希望,陆婉婉顺利地离开粮仓。可是问题接踵而来,广阔的沙滩上空无一人,孤零零的粮仓就在脚下,不远处的小船仅剩一支桨,就算是抢到了船也没用。数丈开外的青山郁郁葱葱,李大壮、红娘和幕后黑手也许就在那儿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婉婉哀叹了声,有气无力地坐在屋顶,不甘心不服气有什么用,她怎能是他们的对手。如此荒凉的沙滩,堪称杀人灭口的绝佳场所,她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谁有能耐插上翅膀飞来救她啊! 起初陆婉婉还纳闷,这里为何偏偏只有一间粮仓。即使是没落的村庄,也不能仅留下这点生活过的痕迹。但她现在明白了,这里是杀手销尸灭迹的地方,无数冤魂的聚集地。只要被关进了粮仓,除了等死别无他选。 烈日无情地灼烧着她的肌肤,陆婉婉浑然不觉汗水湿透了衣襟,她只想着如何从鬼门关逃脱。水路是行不通的,红娘故意留给她一根船桨,就是让她心痒难耐,如果她真敢上船,指不定从哪儿射出暗箭。如果漫无目的地逃跑,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人家,在此之前她可能饿死渴死,也可能一剑穿心当场暴毙。 好吧,既然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她就奉陪到底! 陆婉婉顺着天窗回到粮仓,还没想出法子对付红娘,她可不想被晒成人干。再次坐在干草堆上,她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现在她哪儿也去不了,出去被人当靶子打,不如好好休养想想对策。 仔细环顾粮仓,既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迹也不见白骨森森的残骸,看来他们应该不会在这儿动手,只要有一丁点儿回旋的余地,她都得力争到底永不言弃。 陆婉婉心里明白,她只能给自己留一天的时间,到了晚上他们还不现身的话,无论如何她都必须逃走。她耗不起,再耗几天也就不必他们动手了。 迷迷糊糊之间,陆婉婉熬到了晚上,沙滩上寂静如初,听不到一丝动静。她咬紧牙关下定决心,就算外面有百八十号杀手等着,她也要杀出一条血路。 这时,屋顶传来几不可闻的声响。陆婉婉心下一颤捡起木棍抬眼看去,天边的星星朝她眨着眼睛哪有半个人影。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感觉异常敏感,陆婉婉宁可相信屋顶有人,也不甘愿遭人暗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天窗,不让自己发出丝毫动静。 ------------ 第四十四章 相逢,互诉衷情 更新时间:2010-03-09 终于,对方露出了马脚,他先是围着天窗转了半圈,后来存不住气跳了下来。陆婉婉扬起木棍卯足劲儿照头劈下去,不料对方的功夫更胜一筹,抬腿一脚就把木棍踢得粉碎。 陆婉婉本就饥肠辘辘力不从心,这会儿更没半点招架之力,低呼了声摔倒在地。 听到这声呻吟,对方怔了怔,难以置信地打量着黑暗中的陆婉婉。陆婉婉捂着肚子悲从心来,难道她注定命丧于此?如果她的大限已到,可不可以走得有点尊严! “王八蛋,缺德鬼……”陆婉婉使出全力,响亮地问候对方三字经,“老娘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你这兔崽子有种别来阎王殿见我,老娘亲手把你扔油锅里……” “婉婉……” 铿锵有力的叫骂让对方明确了她的身份,云熙皓满心激动地走向她:“婉婉,真的是你吗?” 陆婉婉张口结舌呆愣当场,心里又惊又喜,瞪着眼前模糊的身影,艰难地开了口:“云、云公子……请,请你忘了我刚才说的话吧……” 云熙皓连连点头,难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把将她拥在怀里:“是我,我来救你了……还好,我来的不算太晚……” 陆婉婉无法控制剧烈的心跳,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胸前,听到他的心跳更加狂乱不由动容:“云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都不清楚自己在哪儿……” “不,我不知道……”云熙皓摇了摇头,伤感地抚着她灰蒙蒙的脸颊,“小兰发现你半夜失踪……大家疯了一样到处找你……我攀过一座座山找到这儿来……看见这间小屋我想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打听到你的下落……没想到你真在这儿……” 陆婉婉心头一热眼圈泛红,正想说些应景的话,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个不停。 “这是……”云熙皓逐渐恢复平静,恍然大悟道,“婉婉,你一定饿坏了吧,还好,小兰给我准备了干粮……” 这肚子叫得真煞风景!陆婉婉难为情地涨红了脸,接过云熙皓递来的饼,默不作声地埋头猛啃。 “咳咳……”陆婉婉饿过了头,吃几口饼难以下咽,喉咙干的冒火。 “慢点吃,来,喝口水吧!”云熙皓拧开水袋递到她唇边,无比担忧地伸手探向她的手腕,“你的脉象虚弱,恐怕是体力消耗过大,吃过东西你先睡会儿,明天早上我们再走。” 陆婉婉刚喝口水,听他这么一说,忙道:“不能等了,周围都是杀手,明天早上就走不了啦!不行,我们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云熙皓温柔地望着她笑:“别怕,子枫已经提供了线索,方兄正在派人调查,苏夫人的手下就在附近。放心,跟我在一起,那些人奈何不了你的。” 陆婉婉怔了怔:“子枫?他提供了什么线索?难道他知道是谁掳走我的?” 云熙皓点了点头:“自从你和小武出事,子枫一直在为这件事担心,所以他叫小兰时不时地到你房间查看。正因如此我们才会有所准备,在你失踪以后尽快赶来。那伙人跑不远的,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子枫,他还好吗?”陆婉婉突然想起红娘清楚他的行踪,不免有些担心,“有人追踪他的下落,恐怕会对他不利!这两次都是一伙人干的,男的叫李大壮,女的叫红娘!” “知道了!”云熙皓微笑着安抚她,“他们的事自会有人处置,不必急于一时,你的身体重要,听话,睡一会儿吧!” “我……我……”陆婉婉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仔细想想云熙皓的话也在理,说不定就是因为方智行和司徒裳插手,红娘才没急着杀她。 云熙皓借着月光,怜惜地看着她肩膀上的伤:“还疼吗?” 陆婉婉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没事,不疼了,一点小伤而已。” 云熙皓轻叹了声:“来,我帮你重新包扎。” “不用了,真不碍事……”陆婉婉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回去以后我自己包一下就行……” 云熙皓知道她的脾气,自有应对的法子:“如果你不想拖累我,就照我说的做。” 陆婉婉迟疑片刻,乖乖地褪下衣衫,露出受伤的肩膀。云熙皓麻利地解开沾满血污的汗巾,敷上金疮药重新包扎。 “云公子,你真是我们大家的救星,上次救了我和子枫,这回幸亏你来了,我心里才踏实些。”陆婉婉故作平静地看向云熙皓,“这伙人心狠手辣,所幸小武平安无事,子枫也没大碍,真是太好了……” “那么你呢?”云熙皓一想到极有可能找不到她就心惊胆颤,情绪不禁有些激动,“你就不想我们有多担心?你怎么会无故失踪?谁想对你不利?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在哪儿……” 陆婉婉不知所措地傻笑两声:“我知道你们会担心啊,总之,都怪我不好,我太容易上当受骗,才会着了他们的道。” 云熙皓的胸膛剧烈起伏,自责地咬着唇:“你是不是讨厌我,所以不想见到我?不然你深更半夜怎会到湖边散心?” 陆婉婉低下头尴尬地说:“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讨厌你,我们是朋友啊……其实我一直有失眠的毛病……” 云熙皓蓦地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前,剧烈跳动的心始终无法平复,陆婉婉感受着他的心跳,如同看到他在林中焦急地飞奔,在山上绝望地呼喊,在湖边一遍又一遍地找寻她的踪迹。 此时,陆婉婉想起很多,想起他的好他的坏,想起他们不该开始的孽缘,想起初次邂逅共同走过的山路,想起再次相逢月光弥漫的小溪,想起得知真相后对他的恨,想起身陷险境时动摇的心…… 怀里的绿宝石挂坠依然温润,腰间的玉脂膏依然芬芳,记忆中的笛声依然清澈,眼前的面容依然心动,璀璨的星眸依然闪耀…… 陆婉婉和云熙皓相互对望,纷乱的心跳将他们紧紧相系,谁也舍不得开口打破沉寂。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他们明明喜欢着对方! 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淌而下划过手臂,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融入泥沙溅起几不可见的尘土。 “这是……”陆婉婉低头看着手心那摊血迹,拉过云熙皓伤痕累累的手,讶异地惊呼出声,“你受伤了?” 云熙皓不以为意地抽回手,模仿她的语气:“一点小伤而已,没关系的!” “怎么就没关系?你的手都伤成这样了……”陆婉婉鼻头一酸,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随手从衬裙上撕下一块布,看着血迹斑斑的十指,竟不知从哪儿开始包扎。她抿了抿唇,泪水夺眶而出,想起之前跟他负气,觉得自己好幼稚。 “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自己越来越贪心……”陆婉婉摇了摇头,“这样下去我会变得软弱,再也不满足跟你做个朋友……” 云熙皓很想将她抱在怀里,说一千句一万句最动听的情话,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陆婉婉哭得可怜兮兮楚楚动人,他既感动又心疼,从没想过有人会占据他的心,但这种感觉却很甜蜜。 云熙皓深情地凝望着她,轻柔地拭去她的泪水:“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晚来一步,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你……婉婉,目前的情形相当复杂,我不想你也牵扯进来,我送你去个安全的地方好么?我会把你的父亲从云府接出来,好让你们父女团圆!” 陆婉婉稍作沉吟,摇了摇头:“我不能一走了之,我必须跟周先生有个交代,我答应过陪子枫度过难关。还有苏夫人、小兰、盈儿、何家兄弟,我不能抛下他们就这么走了。父亲在云府有香嫂照顾我挺放心,只要我们一天没回去,李管家就不会刁难他。” “这是当然,云家绝对不会为难令尊的。”云熙皓揽着她的肩,轻声安慰道,“既然你不想走,日后定要多加防范才是!将来或许危机重重,倘若我告诉你子枫不是普通人,你会不会相信呢?说起来保护他也是我的重要职责……” 云熙皓这么说很自然,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但陆婉婉听起来却有些不是滋味。她倒不是顾忌华子枫的身份,总之就是心里不舒服,感觉像是唯美动人的悠扬的乐曲突然夹进刺耳的杂音。 也许,她又在自作多情吧!云熙皓将她视作朋友不是么! 陆婉婉竭力掩饰内心的波动,不自然地转过身去:“子枫告诉过我他的身世,我明白的。我只不过是个小人物,那伙人没精力总跟我过不去,你还是留在他身边,多照顾他……” 云熙皓察觉到她的失落,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他不甘心两人的关系再次止步不前,冷不防地从背后抱住她。 “我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懂得怎样讨女孩子欢心,更不晓得如何表白。但我现在很清楚,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婉婉,我不能没有你,我能做的就是守护着你,看着你笑我就开心,看见你哭我的心都乱了……” 云熙皓无助地埋首在陆婉婉肩头:“我的心意,你明白么?” 陆婉婉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笑容,轻拍着他的手,点了点头:“嗯,我明白!” ------------ 第四十五章 释怀,以德报怨 更新时间:2010-03-10 陆婉婉和云熙皓回到村子的时候,方智行备好马车正要动身。司徒裳看到脸颊淤青的陆婉婉连忙冲上前,把她从云熙皓手里抢过来。 “妹子,我的好妹子,你还好么?”司徒裳心疼得不得了,盯着清晰的指印怒吼,“那俩混账居然敢打我妹子,老娘决不饶他们……” 司徒裳连珠炮似的开骂,陆婉婉先是一愣,碍于众人急于赶路也不便多问,只能捂着脸尴尬地笑了两声:“没事的,大姐,这几巴掌打不死人!” 司徒裳眼眶微热,拉着她的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平安无事就好……幸亏云公子有远见翻过山去找你,不像我只知道围着湖转……” 见状,陆婉婉心里暖融融的,短短几天时间历经生死收获珍贵的亲情,她和云熙皓之间的窗户纸也捅破了。 这是不是否极泰来?她会不会太幸福了? 司徒裳拉着云熙皓问东问西,弄明白其中曲折之后,心情总算平静下来了。 “云公子,山庄有消息来,咱们得尽快赶回去。方公子和周先生已经在车上了,你快去见他们吧。” 云熙皓不舍地看了眼陆婉婉:“陆姑娘就劳烦苏夫人多照顾了。” 司徒裳见他满眼留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陆婉婉。陆婉婉脸一红,青紫的伤痕更加明显。 “好了,咱们上车!”司徒裳了然于心地笑了笑,“我也不想耽误你们谈情说爱,只是时间紧迫嘛!等到了山庄,你们自有时间相处!” 云熙皓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疾步奔向马车,陆婉婉目送着他离去,羞赧地推开司徒裳:“大姐,你别胡说好不好,我跟云公子……” “行啦,你啥也不用说,我懂,我懂……”司徒裳笑得没心没肺,陆婉婉涨红了脸无计可施。 这时,陆婉婉眼角余光瞥到不远处那道清瘦的身影,微微一笑正想开口打招呼,却见他生硬地别过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华子枫心绪如麻,自虐地咬着唇,咬出血来也浑然不觉,硬是不肯搭理陆婉婉。自从她失踪他就不曾合眼,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但他没有云熙皓那么幸运,他没有及时解救饱受惊吓的陆婉婉,也不能亲手惩治伤害她的人。 他只能远远看着她被别的男人拥在怀里,她脸上的伤像是一道道利刃深深地剜他的心。 华子枫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讨厌这种感觉,他竟然无法阻止她跟云熙皓在一起。他连救她的本事都没有,有什么资格阻止她和谁在一起,有何颜面要求她回到他身边。 陆婉婉没有怪他,一点儿也没有,还像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难道,他在她心里真的只是朋友?她从来没把他当成一个男人? 华子枫不知道如何面对陆婉婉,他多想表现得像个男人,毫不在意情敌的威胁,落落大方地跟她说话。然而,他做不到,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看到他们情意相投手牵着手,就忍不住生她的气,甚至不想见她。 不,与其说埋怨陆婉婉,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 他为什么做不到云熙皓那般坦然?他为什么要跟陆婉婉闹别扭?难道他当真只是个任性的孩子?不可以,他不能这样否定自己!即使陆婉婉心里并没有他! 陆婉婉回来了不是么?还有什么比她平安更重要? 华子枫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再嫉妒,只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哪里还有陆婉婉的影子! 司徒裳拥着陆婉婉上了车,紫盈和小兰眼泪汪汪地拉着她的手,哽咽到无法言语。 “姐姐啊,你总算回来了……”小兰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摸着她脸上的伤,泪水夺眶而出,“你遭了多少罪啊,那些贼人竟敢打姑娘家的脸,真是坏透了……” “坏心肠的家伙,怎么狠得下心呢……”紫盈抽抽嗒嗒地捂着自己的脸,“谁要是敢这么打我,我一定跟他拼了……”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拭去她们脸上的泪水:“美女们,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马车开始前行,司徒裳放下车帘,抬脚揣向车厢里那两只鼓囊囊的麻袋。 “冤有头债有主,姑娘们,好戏上演了!”司徒裳紧接着又踹了几脚,嘴角挂着冷酷的笑意,“折磨人的最高境界不是五马分尸,也不是大卸八块,而是让他生不如死!” 紫盈和小兰相视一眼,抱成一团缩在角落,指着不停扭动的麻袋颤声道:“那里面装的什么呀,苏夫人,你不说是捉来的山鸡吗?为什么只动不叫呢?” 陆婉婉微微皱眉,摇了摇头:“你们见过这么大只的山鸡吗?” 司徒裳笑得更邪恶了:“继续猜啊,猜出来有赏!” “大姐!”陆婉婉心里明白了七八分,“该不会是你亲手抓住他们的吧?” “不要,我不要猜,我要下车……”紫盈花容失色尖声大叫,“表哥,表哥快救盈儿,这里有怪物……” “小姐,哪来什么怪物,你冷静点!”小兰挺身而出,把紫盈挡在身后,“别怕,小兰会保护你的!” 陆婉婉满腹疑问地看向司徒裳:“大姐,你就别吓唬她们了,你把他们装在麻袋里想做什么?” “你们这两个小姑娘真没劲,胆子大点好不好!”司徒裳佯作气恼地瞪着紫盈和小兰,无奈地叹了声,慢悠悠地解开麻袋,“好吧,我就不卖关子了,喏,你们看……” 火一般的红衣刺痛了陆婉婉的双眼,她倒吸口气脱口而出:“红娘……” “红娘?原来这丫头也有名字的……”司徒裳柳眉一挑,随手解开另一只麻袋,“那他呢?你认得吗?” “李大壮……”陆婉婉眨了眨眼,努力辨认眼前这颗鼻青脸肿的猪头。 司徒裳一把揪住红娘的头发,强迫她仰头面对陆婉婉:“臭丫头,我妹子脸上的伤是你的杰作吧!” 红娘披头散发眼眶青肿,她恶狠狠地瞪着陆婉婉,咬牙切齿地谩骂:“死女人,本姑奶奶早该杀了你……唔……” 司徒裳麻利地赏了她一巴掌,打得红娘嘴角流血,半边脸颊顿时肿了起来。李大壮支支吾吾地连连摇头,忧心忡忡地望着红娘。 红娘不服气地啐了声,执拗地冲陆婉婉叫嚣:“早晚有一天,你得死在我手上……” 司徒裳左右开弓连着几巴掌,红娘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李大壮身上。 “红……红……”绑得像粽子一样的李大壮结结巴巴地唤着她,“红娘,你,你怎么样……” 红娘吐出血水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说:“……有种打死姑奶奶……一群孬种……” 狭小的车厢成了充满血腥味的刑房,紫盈和小兰吓得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司徒裳面无表情地扯着红娘的头发往隔板上撞:“不怕死?你要是真不怕死,被老娘抓住的时候怎么不去咬舌自尽呢!别跟老娘装十三了,你才是欺软怕硬的孬种……”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你们出来混都不带罩子的吗!知不知道得罪我妹子有什么下场?当着老娘的面还敢发飙,可见你背地里有多狠毒!不想死的快给我妹子磕头,听见没有?” 红娘的脑袋快被砸成柿饼了,每撞一下紫盈和小兰就跟着抽搐一下,就连陆婉婉看着也不忍心。 “大姐,别打了,再打下去她会死的!”陆婉婉并不同情嚣张跋扈的红娘,但看在李大壮给她汗巾包扎伤口的份上,忍不住替她求情,“留着她还有用处,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是幕后指使人吗?” 闻言,司徒裳稍微冷静了些,她将奄奄一息的红娘丢在角落,在麻袋上蹭去手上的鲜血。李大壮眨了眨眼,泪水混合血水湿透衣襟,他怜惜地望着动弹不得的红娘,懊恼自己束手无策。 紫盈犹疑着睁开眼睛,看见司徒裳脸上溅的血迹,花容失色惊呼道:“鬼啊,鬼啊……表哥……” 小兰连忙捂住紫盈的嘴巴,悄声安慰道:“小姐,那是苏夫人,不是鬼,别乱叫!” 司徒裳不耐烦地扫了她们一眼,掀开车帘吼了声:“车夫,停车!你们两个,滚去后面那辆马车,看着烦心!” 紫盈美眸含泪,委屈地扁扁嘴,连滚带爬地下了车:“表哥,我要去找表哥……” 小兰为难地看向陆婉婉:“姐姐,我看小姐她被吓坏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 陆婉婉摇了摇头:“大姐只是一时气愤罢了,我留下来陪她,你们去吧!对了,找云公子要点金疮药送来!” 小兰应了声好,扶着紫盈走到停在后面的马车,没一会儿果然送来小半瓶金疮药。 马车再次上路,陆婉婉从衬裙上撕下布条,挪到红娘身边查看她的伤势。李大壮目露感激,不停朝她点头。 “你干什么?”司徒裳没好气地轻斥了声,“她想死就让她死,你救她她也不会领你的情!” “我没想过让她领情,我只知道不能见死不救!再说,她也受到教训了!”陆婉婉扳过红娘的身体,红娘随即拍开她的手。 “看吧,她可比你狠哪!”司徒裳扬手又要打,陆婉婉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姐,她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啊……就是个老好人,跟什么人都不记仇……”司徒裳怒其不争地叹了声,“随你去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陆婉婉撩起红娘脸上被血黏住的头发,轻柔地擦去血污。红娘侧着身子,固执地不让她碰。陆婉婉不跟她计较,小心翼翼地敷药包扎。如此反复几次,红娘终于不再反抗,紧闭双眼默默垂泪。 ------------ 第四十六章 无助,谁人怜惜 更新时间:2010-03-11 绿荫下的隐贤山庄静若处子,娴静柔美意境悠远,置身于此仿佛真能与世隔绝。然而,此“隐”非彼“隐”,山庄里的门生并非归隐之士,他们只是隐藏身份秘密行事罢了。 譬如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名门公子方智行,无论是由表及里还是由内而外,他身上都有种挥之不去的世俗气。而这一点,陆婉婉还没见过他的时候,就已经深信不疑了。 周先生历经艰险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回到山庄,有种历经生死重新为人的感慨。一路上既有土匪袭击又有杀手埋伏,所幸大家没有性命之忧,他才稍觉心安。 何氏兄弟此行收获良多,不仅得到周先生的赏识,终身大事也有了努力的方向。何流几乎已经认定小兰是他的另一半,只待苦学两年出师之时向她求亲。何武虽然上了女骗子的当,但他总算尝过酸甜苦辣的滋味,不管是单相思还是暗恋,他毕竟也爱了一场。 紫盈并不介意身在何处,只要能跟心上人朝夕相处,去哪儿都无所谓。小兰陪着她家小姐,既是义务也是出自真心。她担心紫盈太过计较得失苦了自己,也想跟何流多多相处,即使将来日子清贫,但两个人处得来还是最重要的。 云熙皓跟方智行去见柳庄主,想必是要正式成为隐贤山庄一员。陆婉婉说不清楚心里怎么想的,云熙皓决心脱离云家,靠自己的能力闯出一片天地。她相信他有这个能耐,也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即使云熙皓不是家财万贯的阔少又有什么关系?她喜欢他的人,与他的身世无关! 陆婉婉整理着行李,时不时地探头观望院子里的情形。隐贤山庄为朝廷做事,可以说是皇帝的秘密基地,柳庄主是个怎样的人不得而知,门生的任务也有相当大的危险,云熙皓留下来的决定究竟是好是坏呢? 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来者站在门外,静静地望着陆婉婉忙碌的身影,踌躇半天还是扬起了手。 陆婉婉听到有人叩门,心下一喜,转过身来刚要唤声“熙皓”,却见杵在门外的另有其人。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吗?”华子枫看着她脸上僵硬的笑容,径自步入房间,刻意掩饰眼底的失落,勉强笑道,“还是,你等的人迟迟未来?” “子枫……快坐啊……”陆婉婉晃了晃神,随即恢复正常,拎起茶壶给他倒水,“你来得正好,我正寻思收拾好东西去找你呢!来,喝杯茶吧!” 华子枫将信将疑地接过茶杯抿了口,仍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会不会来,也许我该留在村子里,反正你也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陆婉婉怔了怔,看着华子枫闹别扭的样子,好笑地弹了下他的额头:“傻瓜,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就算我没拉你上车,他们也不会丢下你的啊……” “他们和你不一样!”华子枫略显激动地打断她的话,复杂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婉婉,你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陆婉婉不知道如何回答,实话实说或是善意欺骗都不好,她清楚自己的心在哪儿。既然无法承诺,何必让他抱有幻想。 “子枫……” “不,你什么都别说!”华子枫心里没来由地慌乱,他的自以为是屡屡碰壁,他在她面前早已没有尊严,他不愿也不能将她推到别人怀里,“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 “婉婉,你知道吗?我看到你伤痕累累的样子,恨不能把伤害你的人碎尸万段!除此之外,我也恨自己没能保护你,我空有一身本领,却连最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华子枫伤感地垂下眼帘,颤声道:“母妃遇害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面对恶毒的凶手,她一定很害怕很无助……而我,她唯一的儿子,却在宫外骑马打猎……” 华子枫的双肩微微颤抖,陆婉婉不由心软,轻拍着他的背:“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责怪自己。我想,你的母妃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华子枫摇了摇头:“我恨那些人面兽心的畜牲,但我更恨自己,我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人……母妃因我枉死,如今,就连你也……” “不是这样的,你的母妃从来没有埋怨过你,我受伤也不是因为你……”陆婉婉惟恐他多想,匆忙解释道,“他们只是抓错了人,发现不对就罢手了,不然我怎么能活着回来呢!子枫,你别胡思乱想,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后悔自责只会让你更伤心。为了母妃,为了我,为了关心你的人,你应该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为了你……”华子枫喉间一紧,泪水夺眶而出,“婉婉,你终于肯接受我了?” 陆婉婉注视着他哀怨的水眸,挣扎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华子枫抚着她脸上的瘀伤,怜惜地喃喃道:“一定很疼吧……我宁愿替你承受这一切,也舍不得你受苦……我好没用,我离开了那座监牢什么也不是……我说过,我的命是你救的,今后我将为你一个人而活。” “子枫……”陆婉婉覆上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明白,你是为了自己而活,并不是为了任何人。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就算我陪在你身边也无济于事。” 华子枫反握住她的手,哑声道:“我会努力变成你心目中的那个人,在此之前,只有你才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婉婉,帮帮我,帮我找回自己,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华子枫酸涩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他微微闭上美丽的双眸,轻轻枕着陆婉婉的手,哽咽道:“别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听你的话振作起来……我不再勉强你了,你若有了心爱的人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只求你允许我喜欢你,不要不理我……” 陆婉婉望着他消瘦憔悴的面容,双唇微颤无法言语。她愿意帮助华子枫找回自己,至于他的感情,她会慢慢转化为亲情。 华子枫失踪多日,隐贤山庄早已接下寻找他的任务。陆婉婉和云熙皓救了奄奄一息的虚弱少年,方智行发现他的举止言辞异于常人,几番试探之后,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正可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方智行起初不敢相信世间竟有这种巧合,虽说他没有见过皇上最宠爱的皇子,但种种证据显示,华子枫极有可能是下落不明的二殿下。 华子枫离宫出走,自然是做了一番准备的。他已经下定决心与皇族脱离关系,穿着打扮与路人无异,除了千刃软鞭身上没有任何皇室之物,然而,就是这根鞭子暴露了他的身份。 云熙皓对珍稀兵器素有研究,他看到昏迷不醒的华子枫腰间缠着千刃软鞭,震惊之余不免怀疑。千刃软鞭珍藏于皇宫兵器库,未经皇上准许,任何人等不得靠近,更别说从中挑选一件当兵器了。 云熙皓只是在古书上看过千刃软鞭的图样,所以不敢肯定华子枫身上的鞭子是否真品。华子枫病好以后,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傲慢与狂妄与传闻中的二殿下尤为相似。他那些不识好歹的话在陆婉婉等人听来愚昧无知可笑之极,但云熙皓并不这么认为。 生活环境影响一个人的言谈举止,即使华子枫衣衫褴褛形容憔悴,骨子里的傲气却是掩饰不了的。而且,他从小养成的生活习惯与普通人明显不同,层出不穷的无理要求恰恰表明他的来历不简单。华子枫生无可恋,但他就算是死也要保有尊严,他不稀罕别人的同情也不屑于路人的施舍。 云熙皓曾听方智行提过二殿下失踪的事,稍加联想发觉事态严重,便去找方智行商量。 其实,方智行也发现了华子枫不寻常。既然连云熙皓都这么说,就有必要查一下他的身份了。方智行派人打探有关二殿下的情报,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他也不去刻意接近华子枫。 根据秘密情报,二殿下的生活习性与华子枫大致相同,就连那声充满鄙夷的“贱民”也是原封不动。方智行心里明白,即使华子枫确是二殿下他也不会承认,不如直截了当探个究竟。 方智行用陆婉婉试探华子枫,他的反应证实了种种推断。出乎意料的是,华子枫没有多费唇舌辩解,只是要求方智行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和陆婉婉好好相处。 方智行没想到华子枫对陆婉婉动了真情,只当他是无聊寂寞罢了。堂堂皇子居然爱上平凡村姑,任谁都会觉得荒唐吧!方智行也不确信云熙皓对陆婉婉的感情,以为他是出于自责才会对她诸多迁就。 直到华子枫和陆婉婉莫名失踪,云熙皓疯了似的到处找她,方智行才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托陆婉婉的福,方智行顺利完成任务将华子枫带回隐贤山庄。华子枫不愿回皇宫做二殿下无所谓,只要他平安无事皇上也就放心了。 云熙皓和陆婉婉两情相悦,方智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样下去,陆婉婉能牵制华子枫多久就不得而知了。然而,感情的事外人很难说得清楚,这三个人最终会发展成什么局面只有天知道了。 ------------ 第四十七章 荒谬,天降艳福 更新时间:2010-03-12 紫盈身为紫苑的大小姐,出行自然不受限制,偌大的山庄她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只是方智行的行踪不在她的掌握之中,虽说同处山庄,但一整天看不到他的影子是常有的事。 “小姐,你要去哪儿,等等我啊……”小兰气喘吁吁地追着行色匆匆的紫盈,“周先生交代过,山庄到处都是禁地,不能随意乱闯……” 紫盈一路小跑,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听说表哥在校场练武呢,我这几天都没跟他好好说话,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小姐,怎样才叫好好说话,还有,你别总是死不死的……”小兰愁眉苦脸地叹了声,“可是,方公子也会武功的吗?难道是跟云公子学的?” 紫盈眉开眼笑地挥挥手:“管他呢,表哥舞刀弄剑的样子一定帅呆了酷毙了,快跟上来,小兰!” 小兰忍不住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帅呆了?酷毙了?这好像是小武的口头禅啊!唉,大家都跟姐姐学会了,这么多俏皮话都是哪儿学来的啊……” 紫盈和小兰奔向校场,上千学徒吼声震天,刀光剑影眼花缭乱,飞箭钢鞭耳边呼啸,人山人海的气势确实挺震撼的。 场外把守的学徒挥着长枪挡住紫盈的去路,不客气地说:“校场禁地闲人免进!” 紫盈吓了一跳,匆忙停下脚步,没好气地瞪着面无表情的学徒:“喂,你知道我是谁吗?方智行是我表哥哎,他就在里面练武呢!你快去叫他出来,就说盈儿找他!” 铁板脸学徒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校场禁地闲人免进!” “你这人真是的,我说话你听见没有……”紫盈无法容忍被人无视,不顾形象扯高嗓门叫道,“我要找方智行,他是我表哥……” 铁板脸学徒看了她一眼:“校场禁地闲人免进!” 紫盈气得俏脸通红,一把推开长枪:“你只会说一句话啊!呆子,让开……” “小姐,你别激动!”小兰生怕惹出事端,连忙拉住她,“既然山庄有规定,咱们就别进去了,万一惊动庄主传到老爷耳朵里去,咱们可就得打道回府啦!” 小兰这么一说,紫盈稍微冷静了些:“话虽如此,可这呆子太气人了,他分明不把我放在眼里!” 小兰见她尚有理智,忙安慰道:“你是为了方公子而来,何必跟个呆子动气呢!走吧,他们至多再练两个时辰,回头再来好了!” “可是……”紫盈不甘心地嘟起粉唇,“我现在就想见表哥啊,我等不了……” “来日方长嘛,小姐!”小兰险些词穷,只盼着她能听进去一言半语。 紫盈怏怏地看了眼校场,隔着重重人海哪里有心上人的身影。她忍不住轻叹了声,瞪着铁板脸学徒,正要做最后的抵抗,忽觉手心里痒痒的,低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紫盈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你,你是……” “美女姐姐,你好漂亮哦!”瓷娃娃般精致可爱的男孩纯真无暇地望着她笑,柔软的食指轻轻地挠着紫盈的手心,奶声奶气地说,“我是小聪,聪明的聪!” 紫盈和小兰面面相觑,这男孩子实在漂亮又很讨喜,即使他那双肉嘟嘟的小手不安分地摩挲着紫盈的手,大有从手心蔓延至手臂的趋势,仍是让人没有办法生他的气。 那声“美女姐姐”还是很受用的,紫盈哭笑不得地看着半人高的漂亮男孩,试探着抽回手:“小聪?你好啊,呵呵……你先放开姐姐好不好?” 小聪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貌似无辜暗中使劲愣是不肯松开。紫盈美丽的脸庞逐渐变形,跟小兰悄声嘀咕:“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总黏着我,你快把他弄走,我还得去见表哥呢!” 小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灵机一动从怀里取出半包桂花糖,笑容满面地蹲在小聪身边诱哄道:“小弟弟,乖,姐姐请你吃糖,又甜又香的桂花糖……” 小聪置若罔闻地看着紫盈,圆滚滚的小脸笑开了花,灵活的小手来回抚摸着紫盈光滑细腻的手臂,压根不把小兰放在眼里。紫盈想甩开他偏又使不出力气,气恼地冲小兰挤眉弄眼。 “小弟弟,来,吃块糖吧,好甜呢……”小兰恨不能把桂花糖塞进小聪嘴里,拽着他的衣角咬牙使劲,“快过来啊,姐姐做的桂花糖是天底下最好吃的……” 小聪杵在原地纹丝不动,扭头朝小兰甜甜一笑,嘴里参差不齐的乳牙极不协调:“丑八怪,离我远点好吗?只有美女才能靠近我哦!” 小兰呆愣当场,香甜酥脆的桂花糖掉在地上,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气得吐血,张牙舞爪地扑向小聪:“你,你说什么……没教养的小孩,你娘在哪儿……” “美女姐姐,小聪怕怕……”小聪紧紧抱住紫盈的腿,整张脸贴在她身上,瘦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丑八怪会吃了我的,怕怕……” 见状,紫盈不禁想起自己的弟弟,心底那点厌烦随之烟消云散,连忙将他抱在怀里。 “小兰,看你,别吓坏了孩子!”紫盈朝小兰摇了摇头,怜惜地拍着小聪的背,“他还小嘛,你何必当真呢,算了啦!” 小兰满面通红,瞪着小聪的后脑勺:“这是孩子说出来的话吗?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的登徒子啊!刚才他对小姐可不客气哦,那双手始终没消停过,这会儿反倒装老实了?” 紫盈俏脸微红,忙道:“哎呀,小孩子闹着玩而已,哪有这么严重,小兰,你别乱说,人家听见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美女姐姐,怕怕……”小聪晃着屁股,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看,你把孩子都吓成这样了!”紫盈瞥了小兰一眼,搂着小聪柔声安慰,“小聪不怕,姐姐保护你啊!” “小姐……”小兰跺了跺脚,哀怨地瞅着小聪肉肉的屁股,不一会儿自己也觉得好笑,“算了,我干嘛跟个孩子过不去,小姐说的是!” “嗯,这就对了!”紫盈笑了笑,轻抚着小聪的脑袋,“你说,这小家伙打哪儿来的啊?该不会是哪位先生的孙儿吧?” 小兰正要答话,却见小聪别过头来偷偷换气。小脸通红透亮散发出兴奋的神采,乌溜溜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缝,红通通的小嘴巴挂着得意的笑容,乳牙脱落的豁口滑稽可笑。他这模样看着眼熟,就像混迹于集市的猥琐老头,嘴里只剩一颗门牙,颤巍巍地跟在大姑娘身后趁机吃豆腐。 原来,他不是吓得发抖,而是乐得发抖! “小姐……”小兰气鼓鼓地指着小聪,等不及向紫盈告状,“他在偷笑呢,你快看看他这幅下流的样子……” 紫盈低头看了眼满脸无辜的小聪,不耐烦地轻斥了声:“小兰,你也太小家子气了,人家小聪只不过叫你声‘丑八怪’,你就一直记仇么!” “不,我没说谎……你看他那样……”小兰结结巴巴急于解释,紫盈根本听不进去,小聪吐舌头扮鬼脸气得她更是说不出话。 “美女姐姐,你真好!”小聪挠了挠紫盈的手心,仰起小脸深情地望着她,“我是小聪,聪明的聪。姐姐一定要记住我哦,等我长大了要娶姐姐做媳妇呢!小聪喜欢姐姐,好喜欢好喜欢,你有什么心愿就告诉我吧,我可以帮你实现呦!” 紫盈面色一窘,勉强地扯动着嘴角,尴尬地笑说:“好啦,我记住了……那个,小聪啊,告诉姐姐你的娘亲在哪儿,姐姐送你回去。” “我们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别说这么没劲的话!”小聪伸出食指,神秘兮兮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铁板脸学徒撇撇嘴,“美女姐姐,这家伙怎么得罪你了?他不让你进去吗?” 紫盈不明所以地点头:“嗯……是啊……” 小聪拍了拍她的手,很臭屁地指着铁板脸学徒的鼻尖:“你,别挡道,一边儿玩去!” 铁板脸终于有点反应了,他慢腾腾地挪动长枪对准紫盈和小聪。紫盈的心怦怦直跳,拉过小聪挡在身后,语无伦次地向铁板脸求情:“别乱来……童言无忌……莫冲动……” 只听“咣当”一声响,长枪掉在地上滚了两圈,铁板脸面朝小聪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一动也不敢动。小聪懒洋洋地挥了挥手,他才连滚带爬退到数丈开外,后背紧贴着墙角,生怕碰到他们似的。 紫盈难以置信地注视着铁板脸的一举一动,这人不是很有原则的么,怎就老老实实“一边儿玩去”了呢!她刚才大吵大闹都没用,小聪一句话就摆平了,这孩子果然不同凡响啊! “小聪,快说,你究竟是谁?”紫盈指着吓得直打哆嗦的铁板脸,讶异地看向小聪,“难道,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小聪老神在在地牵起紫盈的手,“美女姐姐,你对小聪好,小聪也对你好,走,小聪带你一起玩去。” 紫盈虽然感觉怪怪的,但她对校场充满了向往,牵着一个孩子去见表哥应该没什么吧。 小兰眼看紫盈屁颠屁颠地跟小聪跑了,虽是生气仍免不了担心,这么有手段的小色魔虽说年幼却不能掉以轻心,非得跟去看看才能踏实。 ------------ 第四十八章 较劲,剑拔弩张 更新时间:2010-03-13 陆婉婉心情复杂地送走华子枫,她很同情他的遭遇,但她明白这不是爱。陆婉婉吁了口气,继续收拾行李,翻出那瓶金疮药的时候,忽然想起头破血流的红娘和皮开肉绽的李大壮。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们认识华子枫。如果真是杀手,红娘大可不必哄她上船,直接捅几刀丢进湖里了事。李大壮也不会左右为难,他说过红娘是被人骗了,究竟是谁指使他们的呢?华子枫看到暗器“雪花”的时候明显有些震惊,难道他知道红娘是谁派来的? 既然华子枫不说,她也不便多问。红娘虽然可恶但罪不至死,她总不能见死不救。陆婉婉攥着金疮药直奔司徒裳栖身的院落,司徒裳不想惊动柳庄主,将红娘和李大壮关在隔壁,以防他们趁人不备逃走。 陆婉婉穿过长廊,一不留神跟迎面而来的何武撞个正着,揉揉脑袋忍不住抱怨几句:“小武,你急急忙忙干嘛去啊,何流叫你背书你就不听到处乱跑……” “陆姑娘……头儿……”何武神秘兮兮地拉她躲到一旁,东张西望了半天才说,“你要去哪儿?给那两个杀手上药?” 陆婉婉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没好气地瞅他:“看见了还问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何武急得满头大汗,夺过药瓶塞进怀里:“别去,信我你就别去,回屋去吧!” “还我,你今天是怎么了?吃错药了?”陆婉婉柳眉一挑,随手捶他两下,“别闹了,快给我,你啊,回去背书才是真的……” “陆姑娘……”何武不肯给她,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的头儿,我还能害你吗?虽说你跟那疯子好的跟什么似的,我也不能跟你生气看你往火坑里跳啊!” “疯子?呃,胡说八道!”陆婉婉气不打一处来,拍了下他的脑袋,“我对他好对你就不好了么?没良心的家伙!” 何武拉住她的手,匆忙解释道:“头儿,你听我说,听我说啊!苏夫人和她的手下正在审那两个杀手,再套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就直接给‘喀嚓’了!你去干嘛啊,溅一身血!” 陆婉婉怔了怔,连忙甩开何武:“那我更得去瞧瞧,让开,别拦着我!” “不行,你不能去……”何武拽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你没看见苏夫人的手下,凶得很哪,你去了也不是她的对手……再说,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呀,那俩杀手没啥用处,留下他们只是浪费粮食……” “小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杀手也是人啊,两条人命是小事么?再说我活得好好的,你见他们杀谁了?” 陆婉婉懒得跟他啰嗦,无论如何都要制止司徒裳。何武急得团团转,放心不下追了出去。 干净敞亮的院子一目了然,司徒裳坐在正对面的房间悠闲品茶,红娘和李大壮被绑在隔壁房间,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拿着匕首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 “苏夫人……”陆婉婉飞也似的冲上前去,朝司徒裳欠了欠身,“请苏夫人查明真相,不要擅用私刑!” 司徒裳抬眼打量着她,不慌不忙地说:“妹子,你来得正好,大姐正想出去转转呢!” “大姐!”陆婉婉微微皱眉试探着问,“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可是,你怎么又……” “你看见我打他们了?”司徒裳猛地放下茶杯,不悦地提高了嗓门,“你这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楚吗!我答应你饶他们不死,又没说过不许别人动手,这儿是隐贤山庄的地盘,柳家人要来审讯我管得着么!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给他们求情?你还把我这个大姐放在眼里吗?” “我……”陆婉婉不由放缓语气,“我还以为那位姑娘是你的手下,大姐,对不起……” 司徒裳刚要说话,突然察觉到门外有人,飞快丢出茶杯盖打个正着。 “哎呦妈呀……”何武捂着耳朵拼命摆手,“苏夫人,苏夫人手下留情,我是小武……” 何武踉踉跄跄地跨过门槛,苦着脸向司徒裳讨饶:“苏夫人息怒,我不是故意躲在外面偷听的,我怕陆姑娘一时冲动得罪了您……” 司徒裳冷哼了声,转而看向陆婉婉:“是他跟你胡扯的吧,妹子啊,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哪!一个一个都不正常!” “算了,估计我也不太正常!”司徒裳朝隔壁撇了撇嘴,“那位是柳家二小姐柳茜,当心点,这丫头脾气臭得很!” “苏夫人,柳家二小姐咋找来了呢?”不待陆婉婉发问,何武就存不住气了,“她咋知道你这儿有杀手?她来严刑逼供的吗?” 司徒裳瞪了何武一眼,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只不过找她问点消息,谁知道她就自己找来了,还说审犯人是她的专长……” 陆婉婉没等她说完,就冲到隔壁去了,看见那把匕首正往红娘脸上刺,想也没想一把拉住柳茜的手。 “柳二小姐,他们不是犯人,不劳你动手了!”陆婉婉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有一丝反抗。 “你又是谁?”柳茜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透出一丝寒意,小巧的薄唇似动非动,“莫非,你是这两个贼人的同伙?看你那副寒酸样,既不像是门生的家眷也不可能是山庄的贵客!” 陆婉婉平静地打量着她,柳家二小姐脾气不好,不用司徒裳提醒,从脸就能看出来了。她长得很美,蛇蝎美人型的,精致的脸庞冷若冰霜,不用开口就能把小孩子吓哭,被她看一眼就有变石像的危险。 可是,陆婉婉并不怕她。“黑寡妇”蜘蛛都能拿来当宠物,真正的寡妇脸又有什么好怕的! “笑话,我是贼人,你又是什么?我可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陆婉婉稍一用力,不客气地甩开她,伸手解开红娘身上的绳索。 柳茜猝不及防后退数步,扶着门框勉强站定,咬了咬唇盯着陆婉婉的背影,不怀好意地笑道:“希望你是王侯名门的千金,不然,能否离开这儿还说不准呢!” 陆婉婉三下五除二解开绳索,朝红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和李大壮先走。红娘迟疑了下,往陆婉婉手里塞了个小油纸包。 陆婉婉愣了下,随即收起来转身面向柳茜,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王侯名门又怎样?本姑娘根本就不稀罕!柳二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苏夫人跟他们有些误会,跟你没有什么关系!如果你真闲得没事做,就去后院赏花下棋吧!” “柳二小姐?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啊!”柳茜红唇上扬,吃吃地笑了起来,“呵呵……别告诉我你是隐贤山庄的人,我实在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好笑的事,你是看我闲得没事做,故意逗我开心的吧……” “我是陆婉婉,周先生的弟子,你要是不服气随时来找我。”陆婉婉看她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就来气,没空陪她斗嘴,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忽闻“蹬”一声响,匕首划过陆婉婉耳畔,径直刺入走廊上的木桩,刀柄还在微微颤抖。 “想走?我叫你滚了吗?我现在就等不及找你较量了!”柳茜满意地看着陆婉婉僵硬的后背,倚着门框双手把玩着发梢,“周先生?啊,我想起来了,教礼乐的周先生!原来是他收下你的啊,唉,人老就是不中用呀,怎么就老糊涂了呢!” 陆婉婉握紧双拳,回头怒视着她。柳茜笑得更开怀,不紧不慢地说:“早就说嘛,东院那群下等学徒不能随意出入。看吧,这颗老鼠屎搅得整个山庄都不安宁,臭气熏天还不自知。依我看哪,周先生还是告老还乡吧,免得把脏东西招来!” 陆婉婉淡然一笑:“都说隐贤山庄是个清静之地,可是,什么时候放进疯狗了呢,乱吼乱吠大发神经。照我说哪,看守还是太松懈了,什么东西都放进来!” “你、你说什么……”柳茜横眉竖眼地指着她尖叫,“你这下等学徒,吃了雄心豹子胆么,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耳朵有毛病吗?”陆婉婉佯作讶异地反问道,“说得这么清楚你都听不见啊?装模作样没有用哦,你跳到房梁上还是听不见嘛!” “臭丫头,你活得不耐烦了……”柳茜气急败坏地扬手就是一巴掌,“本小姐不把你赶出去就不是人……” 陆婉婉早有防备,轻而易举躲了过去,不忘跟她打趣:“你不是人你是东西,你是人你不是东西……” 柳茜抓狂地哇哇大叫,她从没受过这种窝囊气,尤其是被下等学徒气得半死。陆婉婉偏不示弱,有来有往也不吃亏。柳茜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扎在木桩上的匕首也拔不下来。 陆婉婉拔下匕首丢在地上:“柳二小姐,匕首还你,以后别再没事找事了。欺负没有反抗能力的人是没出息的表现,冷面毒女你还差得远呢,修炼几年再出来混吧!” 陆婉婉没想到柳茜这么好对付,不禁松了口气。看她样子长得很蛇蝎,不过年龄还小不至于太狠毒。 柳茜气得浑身颤抖,看她昂首阔步走得坦然,愤愤不平地捡起匕首,悄无声息地追上陆婉婉。 ------------ 第四十九章 偷袭,阴险狡诈 更新时间:2010-03-14 柳茜追上陆婉婉,正要从背后刺她一刀,却见几枚“雪花”从天而降。红娘丢出暗器拉过陆婉婉抬脚踢向柳茜,柳茜匆忙躲闪弯腰屈膝伏地打滚好不容易躲过“雪花”已是一身冷汗,无心恋战越过走廊,狼狈地向司徒裳求救。 红娘哪里肯依,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早就想找个人肉沙包撒气,她才不管柳茜是二小姐还是二夫人,先打一顿痛快痛快再说。陆婉婉没料到柳茜这么狠毒,居然敢玩背后偷袭的把戏,她最看不惯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有人教训这位任性恶毒的柳二小姐,也算为她出了口气。 柳茜虽说狂妄自大,但也知道技不如人走为上计,眼下能救她的只有恶霸之首女金刚司徒裳了。 “苏夫人,苏夫人……”柳茜花容失色,顾不得形象大喊大叫,“救救我啊,这贼人发疯了……” 嘴上功夫厉害的柳茜明显不是红娘的对手,她连陆婉婉都打不过,更何况是武功精湛的红娘!红娘有伤在身只能发挥五成功力,但收拾个娇小姐还是绰绰有余的。 红娘腾空跃起绷紧足尖划过柳茜腰际,陆婉婉追上来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柳茜一头栽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红娘还不罢休,在她头顶纤手一挥,柳茜随即止住哭声捂着脖子直翻白眼。 陆婉婉意识到情况不妙,想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柳茜纵然可恶,但她毕竟是隐贤山庄的二小姐,胆子再大在不能在她家地盘行凶吧! “小红,住手……”陆婉婉一把拉住打得上瘾的红娘,慌乱地东张西望,“附近恐怕有柳二小姐的手下,他们找来就麻烦了,你快走,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快走……” 闻风赶来的司徒裳看这情形,飞快地点了柳茜身上几处穴道,气恼地瞪着红娘和陆婉婉:“往哪儿走?院外都是她的跟班,想去送死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哪,你们干啥事就不知道动动脑子么!真是的,喝点小酒也不安生,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红娘身子一颤,她领教过司徒裳的凶暴不敢乱来,仗着胆子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认了,别连累不相干的人!” 司徒裳略带嘲讽地笑了笑:“原本就没打算包庇你这臭丫头,不过嘛,看在你替我妹子出气的份儿上,这事我就暂且揽下了!” “大姐……”陆婉婉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是我不好,我太冲动才会闹成这样……” “罢了,柳茜的脾气我也知道,只是没想到你的胆子倒挺大,连柳家二小姐都敢打。红娘也是为了救你,我就不跟她计较了。”司徒裳朝红娘撇撇嘴,“臭丫头,你给她下了什么药?解药拿来!” 红娘挣扎半天不甘心地走过去,在柳茜身上噼里啪啦点了一通:“闭气散没有解药,解开穴道就没事了。” 司徒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柳茜忽然咳了几声,惨白的脸庞终于透出几丝血色。她刚睁开眼睛就指着陆婉婉和红娘尖叫:“贼人,你们休想活着离开……咳咳……谁敢得罪本小姐就没有好日子过……咳咳……” 司徒裳不耐烦地皱眉,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柳二小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双方各让一步到此为止吧,我叫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哪儿也不去……”柳茜不领情地推开司徒裳,扶着木桩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恼怒地盯着仇人,“咳咳……我要亲手把你们押进水牢,谁也别想替你们求情……” 陆婉婉和红娘谁也不怕她的恐吓,暗自寻思怎么对付这个娇蛮的柳二小姐。司徒裳双手叉腰,不悦地挑了挑眉:“柳二小姐,你咄咄逼人在先,她们才被迫出手,孰是孰非显而易见。刚才你们也比过了,你根本就不是她们的对手,再打下去有什么意思,何况你也没有损失,我奉劝你别自找难看。” “苏夫人!”柳茜的声音尖锐刺耳,她恨恨地怒视着司徒裳,“要不是你有意纵容,区区两个贼人也敢跟本小姐叫板?我给你留几分颜面你却不识好歹!我告诉你,想帮她们洗脱罪名门也没有,本小姐就咽不下这口气!这儿可不是将军府,我奉劝你别多管闲事!” 司徒裳脸色一沉,冷道:“柳茜,你当真不肯罢休?你确定要这么做?” 柳茜天不怕地不怕,扯着嗓门冲她叫道:“司徒裳,识相的快滚,本小姐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插手!” 陆婉婉和红娘目瞪口呆地盯着胆大包天的柳茜,不由替她捏了把汗。敢于对抗女金刚是很有勇气,但她的下场也会很悲惨。 果然,司徒裳冷笑了声,咬牙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老娘奉陪到底!” 柳茜毕竟不是真疯,她知道自己不是司徒裳的对手,也知道隐贤山庄得罪不起司徒将军。但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就算硬撑也要撑下去了。 “我警告你,别跟隐贤山庄过不去!”柳茜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离司徒裳远远的,“苏夫人,这两个贼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顾身份维护她们太可笑了!” 司徒裳面无表情地走向她:“可笑的是你吧,无事生非刁蛮泼妇,今天我就要替柳庄主好好管教柳二小姐!” “你敢!”柳茜渐渐没了底气,咬着下唇涨红了脸,“司徒裳,你要是敢碰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哦?咱们比划两招也不行么?”司徒裳笑得邪恶,“我相信陆庄主不会像你这么小气,你说呢!” 柳茜心下一惊,如果司徒裳真打了她隐贤山庄又能怎样呢?难道父亲会为了她跟司徒将军翻脸吗?可是,她也不能白白挨打!柳茜瞟到地上的匕首,狠了狠心脚尖一挑掷向司徒裳。司徒裳身形一闪,从容地躲过偷袭。 “怎么?你也就这点本事吗?”司徒裳嘲讽地笑道,“光明正大打不过,阴招未必不可取,只是你这招数也忒烂了吧,接下来是不是要耍无赖?” 柳茜心里后怕,她长这么大没挨过打,惊慌失措地哭喊:“来人哪,来人哪,给我抓住她们关进水牢往死里打,打死她们……” “啪,啪”两下清脆的响声成功止住她的叫声,柳茜傻了一样盯着打她的人,喃喃道:“姐姐……”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这位肌映流霞娇艳尤绝的女子,只见她面有愠色义正言辞地指责柳茜:“茜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快向苏夫人道歉!” “姐姐……”柳茜委屈地美眸含泪,扁了扁嘴哽咽道,“她们欺负我啊,茜儿差点就见不到姐姐了……” “茜儿!”美女扬起纤纤玉手,胸膛剧烈起伏,粉唇微微颤抖,“向苏夫人和这两位姑娘道歉,她们若是不肯原谅你,你就再也不是我的妹妹!” 这时,云熙皓和方智行也赶来了,何武紧随其后气喘吁吁。他们看到这幅场景皆是一愣,不敢相信几个姑娘竟然大打出手。 云熙皓疾步走向陆婉婉,关切地问:“有没有受伤?” 陆婉婉抬眼看他甜在心里,轻轻地摇头:“没事,我还好!” 云熙皓握着她的手,陆婉婉羞赧地低下头,掌心的温暖缓缓延伸至心间,此时,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蓉儿,这是何故?”方智行挺身而出保护柳茜,委婉地劝道,“茜儿年纪还小,做事欠缺考量,你何必动怒打她呢!” “方大哥!”柳茜躲在方智行身后泪如雨下,怨恨地指着司徒裳等人,“她们合伙欺负茜儿,姐姐不分青红皂白只说我的不是,方大哥,你要为茜儿做主啊……” 方智行为难地看着余怒未息的柳蓉,好心建议:“我们也不清楚状况,还是请苏夫人道清来龙去脉吧!” 柳蓉点了点头,踩着莲步走向司徒裳,歉然道:“苏夫人,茜儿任性娇纵不懂礼数,得罪之处敬请见谅!苏夫人有话不妨直言,柳蓉定当严惩舍妹,以还两位姑娘公道!” 司徒裳见她这么有诚意,不好意思追究下去,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小姑娘们有点误会罢了。柳茜脾气急躁,好在有你这么识大体的姐姐,我们也就不计较了。” “恶人先告状,岂有此理!”柳茜不服气地叫道,“姐姐,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明明是她怂恿这两个贼人欺负我的……” “茜儿,闭嘴……”方智行和柳蓉异口同声地训斥了声,柳茜心有不服却也不敢吭声。 柳蓉朝陆婉婉和红娘欠了欠身,自责道:“柳蓉平日疏于管教,舍妹才会如此轻狂,两位姑娘受委屈了,柳蓉难辞其咎愿受责罚。” 红娘不屑一顾地别过头去,陆婉婉匆忙回礼,司徒裳摆了摆手:“柳大小姐言重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有你这句话我们还有什么好追究的。” 柳蓉如释重负,诚恳地连声道谢:“苏夫人宽宏大量,柳蓉感激不尽!” 司徒裳最怕应付这些礼节,借口头晕不适揪着陆婉婉和红娘进了屋。 方智行拥着柳茜离开,隐约还能听见柳蓉训斥妹妹鲁莽无礼之类的话。司徒裳朝云熙皓使个眼色,示意他到一旁议事。 ------------ 第五十章 调教,愉人悦己 更新时间:2010-03-15 司徒裳与云熙皓在屏风后低声交谈,好像在商量如何应付柳庄主的盘问。陆婉婉不知道得罪柳茜会有什么下场,但她不后悔教训了一个无知的娇蛮小姐。 陆婉婉给红娘敷药,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不由多言:“听说柳庄主为人公道奖罚分明,我们只是自卫而已,他老人家应该不会护短吧!想想挺有意思的,柳家两位小姐都是出类拔萃的美人,性格却是大相径庭,柳蓉温柔大方柳茜蛮不讲理……” “也不见得多美!哎,你这村姑见过真正的美人么!当然了,跟你比都是美人!”红娘不以为然地打断她的话,“别单纯了,为人父母哪有不护短的,你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陆婉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相信柳庄主不会一味包庇柳茜,你没看到柳蓉就很讲道理么!不过,我倒没想到柳茜这么狠,要不是你恐怕我得挨一刀了,小红,谢谢你!” 红娘脸一红,语气生硬地说:“我只是看不惯她的所作所为,可是,世上哪有像你这么蠢的人啊!轻易相信别人只会害了自己,真是死不悔改!” 陆婉婉细心地为她包扎伤口,心里暖融融的:“知道了,以后我见到柳茜就躲得远远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红娘摇了摇头:“依我看哪,柳家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再上当了!” 陆婉婉怔了一怔:“你说柳蓉?她还好吧,知书达理不偏不袒,像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不多见了!” “嗬,我倒宁愿相信司徒裳是好人!”红娘意味深长地打量着陆婉婉,“我终于明白二殿下喜欢你什么了,见惯了城府深心机重的女人,你真是太可爱了。” “子枫……”陆婉婉忽然想起什么,忙道,“小红,你早就发现他的踪迹了,对吗?” 红娘不自然地躲避她的注视,故意岔开话题:“放心,二殿下从没留意过我这种小角色,他才不会管我死活,我对他再也没有非分之想。” “可是,他认得你的暗器,怎会不知道你是谁呢?”陆婉婉不依不饶地追问,“你瞒着我我也能猜出个大概,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红娘幽幽地望着她,叹道:“知道的太多并不是好事,你要是想活得久一些就别再问了。你不像我没得选择,就算二殿下不能和你在一起,云公子也是值得依靠的好男人。你大可不必自找麻烦,回老家过几天安生日子不好么!” 陆婉婉坦然地笑道:“我和子枫是不可能的,我只把他当弟弟看,我想帮他回到属于他的位置。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隐情,心里又有多少秘密,我只希望你们都能平安幸福。” 闻言,红娘摇了摇头:“你帮不了他,谁也帮不了他,一切都是天意!” “天意?”陆婉婉如坠五里雾,“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只能听之任之坐视不管?” 红娘哀叹了声:“是的,无能为力,我们实在太渺小了。” 红娘认命地长吁短叹,陆婉婉郁闷地说不出话,可以预见到的悲剧怎能眼睁睁看它发生?争取过努力过最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陆婉婉正要对红娘进行洗脑教育,忽闻云熙皓温柔地轻唤了声:“婉婉,我们走吧!” “熙皓……”陆婉婉情不自禁地甜甜一笑,只要看到他心情立刻阴转晴,如同温暖的阳光渗透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云熙皓微微一笑,轻道:“苏夫人要休息了,我送你回去!” “好!”陆婉婉想也没想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又不放心,“可是,红娘和李大壮不能待在这儿了,我得给他们找个好去处!” 红娘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向门外:“走啦,走啦,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小红,你和李大壮有伤在身,柳茜要是再来找茬怎么办呢?”陆婉婉的担心不无道理,柳茜颜面尽失,她绝不会咽下这口气。 “真是个榆木脑袋,不是还有我嘛!”司徒裳慵懒地扭扭脖子,朝陆婉婉使了个眼色,“放心,柳茜那丫头不敢乱来,快走吧,云公子等着你呢!” 就是你在才不放心啊!陆婉婉犹豫半天没敢说出真心话,如今情形这么混乱,她多希望司徒裳能放过红娘。 云熙皓察觉到陆婉婉的担忧,稍稍用力地握了下她的手:“苏夫人会照顾他们的,走吧!” 陆婉婉将信将疑地应了声,就算她怀疑司徒裳是否对红娘转变了态度,也该相信云熙皓的话。 红娘故作平静地送走陆婉婉,想到这么僻静的院子里只有背后这个女恶霸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挨顿打还是好的,只怕受了气的女恶霸不会轻易放过她。 “要杀就杀吧,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红娘咬了咬牙猛地回头,无所畏惧地瞪着司徒裳,“但我有个条件,李大壮是我的打手,他与这件事无关,你放了他!” 司徒裳微微一怔,转而笑道:“臭丫头,你凭什么跟我讲条件!他当真像你说的这么无辜?少在那儿自抬身价,你们两人都是一路货色!” 红娘身形一顿,愕然道:“你、你知道些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司徒裳有话直说毫不隐瞒,“别装了,你那不得了的暗器和‘闭气散’早就把你的身份暴露了。论学问我不是你的对手,但比武功我可是你师爷爷辈的。” 红娘面如土色哑口无言,司徒裳挑了挑眉:“说吧,叶霆风跟你什么关系?” 红娘惊呼了声,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云熙皓与陆婉婉十指紧扣漫步在花丛中,艳阳高照和风丽日,奇花异草争芳斗艳,清幽香气芬芳扑鼻,五彩蝶儿翩翩起舞。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不用多说什么就能感受到幸福。 云熙皓望着心爱的姑娘,苦思冥想不知如何表达。在这两情相悦的甜蜜时刻,他开始惦念百花丛中游刃有余的方智行,不由自主想要借鉴两招。 云熙皓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含羞带怯的陆婉婉,摘下一朵粉色小花插在她鬓角,轻启双唇温婉吟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陆婉婉轻抚自己狂跳的心房,难以置信地望着努力模仿方智行的云熙皓,他的表情有些生涩,远远不够风流放浪,他的语气有些颤抖,还做不到潇洒自如。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全身的细胞都在兴奋地跳跃,激动地眼眶潮湿。 史上第一木头男开窍了! 虽然他的招数如此老套,虽然这首情诗用到泛滥,但他终于懂得向她示爱了! 爱上他等于爱上寂寞!云熙皓的木讷世人皆知,陆婉婉早就不奢望他有什么浪漫的举动。尽管她曾幻想过月朗星稀的夜晚,她穿过鲜花拱门来到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然而,云熙皓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已经很满足了! “婉婉……”云熙皓垂首而笑,像个羞答答的大姑娘,“我有信心让你幸福,我不会再为自己的怯懦找任何借口,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陆婉婉忍俊不禁轻笑出声:“傻瓜,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么!” “嗯,呵呵……”云熙皓傻兮兮地笑着,可爱的样子让人恨不能掐几把,“这几天我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做过好多伤害你的事情,所以我始终觉得配不上你……” “熙皓,你不是在做梦,我在这儿呢!”陆婉婉开心极了,不待云熙皓开口主动投怀送抱。依偎在向往已久的胸膛,紧紧搂住他结实的腰,鼻尖在他怀里轻轻磨蹭着。 云熙皓倒吸口气俊脸通红,双手僵在半空没个着落,任她饿虎扑羊似的抱着自己,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好舒服的人形抱枕哦……”陆婉婉说着云熙皓听不懂的话,落落大方地拉着他的手环住她的肩膀,“这样抱着我,嗯,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 云熙皓照她的要求亲密相拥,陆婉婉开心之余深切地认识到调教的重要性。她于茫茫人海之中找到难得一见的美男,已是众人称羡的美事,何必再去苛求他够不够浪漫呢! 况且,他不懂得浪漫没关系,她懂就好! 云熙皓渐渐适应了这种亲昵的举动,僵硬的身体缓缓放松,俊朗的下巴自然地摩挲着陆婉婉的秀发:“婉婉,我真的很蠢,竟不清楚自己对你的感情,我的表白会不会太迟?” 陆婉婉不安分的小手在他后背游移,暗自赞叹健美的身体线条:“可不是么……你只想着自己……我差一点心灰意冷呢……” 云熙皓愧疚地将她抱紧,语气颤抖:“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勇气正视感情……我险些就错过了你,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闻言,陆婉婉心底最后一丝怨气也烟消云散:“傻瓜,你是我最亲爱的傻瓜,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过去的种种都不重要!” 云熙皓动容地点头:“有了你,我的人生终于有了目标,我要竭尽全力让你幸福。我决定为柳庄主效力,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陆婉婉聆听着他坚定的心跳,幸福地闭上双眼:“我也是,有你的地方才是天堂!” ------------ 第五十一章 关系,微妙复杂 更新时间:2010-03-16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柳蓉邀请司徒裳等人共进晚宴,陆婉婉踌躇半天还是去了。如今人在隐贤山庄的屋檐下,还是有必要维护宾主关系的。 柳茜蛮不讲理怨气冲天,以后注定没有好日子过。要是连柳蓉也得罪的话,她在这儿还能混下去么!况且柳蓉主动示好,怎能驳了她的面子!就算真是鸿门宴,司徒裳也不会不闻不问的! 陆婉婉步入百花园,园中美景令人叹为观止,皎洁的月光映照着波光粼粼的小溪,精致的汉白玉拱桥将溪边五彩缤纷的花海完美相融,光彩夺目的琉璃灯点缀其间,如同璀璨的宝石熠熠生辉。 百花园简直就是人间仙境,在这儿赏花观月饮酒作乐真是快活似神仙啊! “姐姐,等等我们……”小兰看到陆婉婉的身影,开心地唤了声。 陆婉婉回头一看,小兰正拽着紫盈往她这跑,于是停下脚步等她们一会儿。 “小兰,盈儿……”陆婉婉笑意吟吟地望着她们,“你们也是来赴宴的吗?” “是、是啊……”小兰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腰,“怎么?柳大小姐的宴会只有姐姐能来?” 陆婉婉好笑地拍了下她的头:“看你说的,你这牙尖嘴利的本事用来对付我了吗?” “才不呢!”紫盈笑眯眯地挽着陆婉婉的手,“小兰看见你高兴着哪,我们刚才去找你了,谁知道你这么积极早就过来啦!” 小兰跟着打趣:“柳大小姐一声令下,姐姐能不跑快点嘛!积极表现说不定能受到重用呢!” “好了,好了……”紫盈和小兰左右夹击,陆婉婉只能甘拜下风,“你们别拿我寻开心了,我只是个默默无名的弟子,可不敢跟方大门生相比。” 陆婉婉巧妙地转移目标,紫盈果然中招,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咦?听说表哥也要来啊,他既不在房里也没来这儿,究竟去哪儿了呢?” 小兰无可奈何地轻叹了声:“小姐,你别这么心急好不好!方公子和云公子都没来,很明显他们俩在一起哪!” “他们在一起你总该放心了吧!”陆婉婉揽着紫盈走进百花园,“安啦,我们先进去!” 紫盈嘟起粉唇没有作声,方智行不在她也没有心情欣赏美景,倒是陆婉婉和小兰时不时地发出惊叹。 “土包子,你是丑八怪和美女姐姐的朋友吗?” 陆婉婉莫名其妙地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漂亮男孩,眼珠子转了七百二十圈才反应过来,指着自己反问:“你在跟我说话?” 小聪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小聪,聪明的聪,你是她们的朋友吗?” 陆婉婉眨了眨眼睛,从紫盈和小兰的表情来看,她好像明白了谁是丑八怪谁是美女姐姐,自然而然也晓得了谁是小聪口中的土包子。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小孩子说的话没有必要当真,她大方地自我介绍道:“小聪,我是她们的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小聪愣了一下,随即喜笑颜开冲上前来握住陆婉婉的手:“原来是大姨子啊,这么一看也是个美人哪!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多多关照……” “大姨子?”陆婉婉似懂非懂地看着紫盈和小兰,“这小家伙是谁啊,你们认识他吗?” 紫盈俏脸微红,当即摆了摆手:“哎呀,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谁跟他是自己人啊。” “美女姐姐,我们不是玩得很开心么,你可不能玩过就把小聪甩了呀!”小聪拉着陆婉婉的手走到紫盈面前,咧开嘴巴嘿嘿笑道,“你是不是等不及做我媳妇啦,要不这样吧,反正大姨子也在,咱俩现在就成亲好了。” 陆婉婉瞠目结舌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小聪的样子看起来就跟真的一样,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小滑头,你怎么又来缠我家小姐啦!说带我们去校场,结果跑到垃圾场去了……”小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气鼓鼓地拦腰抱起小聪,“快告诉我你的娘亲在哪儿,我这就送你回去!” “丑八怪,你坏,你坏……垃圾场明明就好玩得多……”小聪不甘心地扭动着身子,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饱含怒气,“放我下来,我要我的美女姐姐,美女姐姐救我……” 紫盈心烦意乱懒得理他:“小聪,听话,回家去吧!姐姐没空陪你玩了!” “不要,不要嘛……”小聪使出吃奶的劲儿推搡着小兰,圆溜溜的小脸涨得通红,“我不要找娘亲,我要我的姐姐……” “那好,你说你姐姐在哪儿……”小兰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现在紫盈也不护着他,还不得抓住机会趁早把他丢出去,“小滑头,不要跟我耍花招,老老实实回家去吧……” 小聪蓦地安静下来,探出脑袋瞪大双眼看向小兰身后,挥舞着小手连声叫道:“小姐姐,小姐姐……” “喂,你叫谁呢?”小兰转过身来,仔细辨认阴影下的女子,“她是你姐姐么?” 陆婉婉循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顿觉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 柳茜疾步如飞径直奔了过来,一把抢过小聪,横眉竖眼地冲小兰咆哮:“贱人,你凭什么对我弟弟大呼小叫,以大欺小卑鄙无耻。不想死的话,快向我弟弟道歉!” 小兰气得五佛升天七窍生烟:“泼妇,你讲不讲道理的。这小滑头缠着我家小姐不放,你一整天跑哪儿去了,也不看好自己的弟弟。” 紫盈心情本来就不好,看到凶神恶煞的柳茜怒骂小兰,忍不住也提高了嗓门:“你这个做姐姐的真不尽责,帮你照看小聪一整天,不道谢也就算了,反而怪到我们头上来了。” 柳茜凶巴巴地瞪着紫盈:“你算那根葱?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我算哪根葱?”紫盈怒火升腾大吼大叫,“我看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吧,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柳茜怔了一怔,从头到脚打量着粉雕玉琢的紫盈。看她这么嚣张,想必也是个出身名门招惹不起的人物。若是平时柳茜也就不较真了,偏巧她今儿个心情也不好,一个司徒裳就让她抬不起头,她怎能低声下气再受欺负。 柳茜放下小聪,轻蔑地瞥了紫盈一眼:“本小姐不管你是谁,有胆量的出来比试比试!” “比试?好,比什么?”紫盈正在气头上,才不畏惧她的挑衅,“琴棋书画吟诗作赋随便你挑,除了表哥,我可从来没比输过!” 柳茜阴险地冷哼了声:“比那些有什么意思,要比就比武!” 紫盈半张着嘴,讶异地说不出话。眼看局面越闹越僵,陆婉婉硬着头皮上前劝和:“盈儿,我们是来赴宴的,别理会她,走吧!” 柳茜瞅瞅面熟的路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失声尖叫道:“又是你?” “是我!”陆婉婉坦然迎向柳茜刀刃似的目光,为她介绍紫盈,“这位是紫苑的盈儿小姐,柳大小姐邀请我们共进晚宴,柳二小姐莫要冲动,以免伤了和气!” “紫苑?哼!”柳茜冷嘲热讽地数落陆婉婉,“紫苑的小姐又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本小姐还怕了她不成!” “小姐姐……”始终插不上话的小聪用力扯着柳茜的裙摆,急道,“你们别吵架啊,她们不是坏人,一个是我媳妇,一个是我大姨子……” “去你的,什么媳妇大姨子,你还不到五岁啊,成天想着娶媳妇怎么了得!”柳茜标致的脸庞逐渐变形,指着陆婉婉和紫盈训斥,“准是你们把他带坏了吧,真不要脸,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小姐姐又在骂人,你才不要脸呢!”小聪模仿柳茜的语气叫人哭笑不得,柳茜面有窘色匆忙捂住小聪的嘴巴,“别说了,别说了,快去找奶娘……” 小聪不服气地又踢又叫:“我不要小姐姐,你欺负我媳妇,你坏,你不要脸……” “你们给我记着!”柳茜被小聪整得狼狈不堪,恨恨地瞪着陆婉婉和紫盈,跺了跺脚抱起小聪转身就走。 “放我下来,我要我媳妇……” “闭嘴,再闹不给你吃奶……” “……小姐姐不要脸,呜呜……” “…………” 陆婉婉目送这对活宝姐弟离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柳茜如此凶悍,居然也有她制不住的狠角色。而这位可爱又可恶的狠角色,偏偏对紫盈死心塌地。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微妙又复杂啊! 宾客陆续入席,陆婉婉和紫盈见到心上人,之前的不快一扫而空。柳蓉盛情款待温和有礼,司徒裳的脸色也好了很多。相比刁蛮任性的柳茜,柳蓉简直就是和蔼可亲的仙子,只有她才配得上隐贤山庄的名号,她才称得上是名门闺秀。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高涨文思泉涌佳作频出。不知是哪个有眼色的门生,留意到独自喝闷酒的司徒裳,惟恐她触景生情想起才高八斗的苏状元,好心建议道:“诸位饮酒作诗未免单调,不如咱们行酒令助兴吧!” 众人一致点头赞同,柳蓉稍作思量委婉地提议:“行酒令虽好,但席间女眷恐怕就无法尽兴了。” “说的也是,那么,柳大小姐有何高见?” 柳蓉嫣然而笑轻启朱唇:“击鼓传花这个游戏如何?” ------------ 第五十二章 猜度,各怀心事 更新时间:2010-03-17 柳蓉建议大家击鼓传花饮酒助兴,一致通过以后,她大致地介绍游戏规则。击鼓的侍从背对席间宾客,当他的鼓点停下来的时候,花传到谁手里就由谁来表演节目。 陆婉婉打量着甜美可人温柔婉约的柳蓉,不由想起红娘说过的话。这么一位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怎么看都不像是满腹心机的歹毒恶妇,她与柳茜明显不同,她也没有必要处心积虑对付别人。 话虽如此,与人相处多长个心眼总是好的。陆婉婉自顾自地品着果酒,仔细观察柳蓉半天也没发现什么诡异的迹象。久而久之,她的目光不由自自主地移向云熙皓。 好好先生云熙皓笑容恬淡,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他精明不外露,从不显示自己的过人之处,不得不说他待人处事很有一套。八面玲珑的贵公子远比直来直去的二愣子讨人喜欢,尽管他不愿意以云少的身份自居,外人还是忌惮云家的声势,对他都有几分敬让。 云熙皓应付趋炎附势之流确实在行,不过,他在感情方面可以说是菜鸟级别的。如果不是陆婉婉三番四次暗示明示,他们之间那层窗户纸不知何时才能捅破。起初陆婉婉也觉得郁闷,可是她现在却不这么想。她的经验并不丰富,但有机会调教木头男友也是美事一桩啊! 激烈的鼓声戛然而止,紫盈不知所措地捧着手里的花,看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就连方智行也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渐渐地就不紧张了。 “这位想必就是紫苑的紫盈小姐吧!”柳蓉巧笑嫣然,毫不掩饰眼中惊艳之情,“素闻紫苑人才济济,紫盈小姐更是国色天香才艺双绝,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紫盈俏脸微红,欠了欠身连忙回礼:“盈儿见过柳蓉小姐,入住隐贤山庄未去拜见诸位实在失礼!” 柳蓉温婉一笑,亲热地拉住她的手:“紫盈小姐远道而来,柳蓉欢喜都来不及了,你若是再这么见外,我更觉得羞愧难当呢!不知紫盈小姐愿不愿意展示才艺,让我们大开眼界哪!” “荣幸之至!”紫盈羞赧地垂首而笑,欣然抚琴吟唱了一首家乡小调。温婉悦耳的歌声闻之动容,她清丽美妙的面容宛如月宫仙子,让人心驰神往过目不忘。方智行陶醉地轻声附和,紫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多情的美眸满是笑意。 一曲唱罢,赞美之声不绝于耳,紫盈在心上人面前备受肯定,开心地简直就要飞起来了。 “紫盈小姐的歌声恍若天籁,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啊!”柳蓉发自肺腑地赞叹道,“今后若有机会举办宴席,还请紫盈小姐务必赏光!” 话音未落,席间宾客纷纷点头称是:“不愧是紫苑的大小姐,这等才艺堪称靖国之首呀!” “相比之下,宫中那些嫔妃也要甘拜下风啊!” “此言极是,圣上若是见识过紫盈小姐的风姿,世子妃的宝座非她莫属呢!” “…………” 话题越扯越远,方智行稍作沉吟合上扇子拱手笑道:“承蒙诸位抬爱,舍妹这点才艺随处可见不值一提,岂敢与圣上的嫔妃相比,更不必说惊扰圣驾了!” “方公子未免太谦逊了,令妹天仙绝色,只有皇室世子才配得上啊!” “可不是么,世子若与令妹相识,定会一见倾心!” “…………” 方智行话一出口,就有n句话等着他。紫盈纵是天真也听得懂他们的意思,眼看表哥无力招架,急忙表明心意:“盈儿不求功名富贵,只求跟心上人在一起,各位不要为难我表哥!” 紫盈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不好意思多说什么,方智行神色微窘,不得不说几句客套话:“舍妹年纪尚小口直心快,戏言而已诸位莫怪!” “才不呢,盈儿说的是真心话,绝对不是戏言!”紫盈腾地站了起来,咬着下唇满眼哀怨地注视着方智行,“表哥,直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如今当着大家的面,不妨实话实说吧!” “小姐,别说了……”小兰低呼了声,要不是陆婉婉按住她的手早就跳起来了。 方智行故作镇静一笑了之:“盈儿,你真是任性,这里是隐贤山庄可不是紫苑,闹出笑话不好收场呀!坐下吧,你的性子也该收敛收敛了。” “表哥,我……”紫盈美眸潮湿,如果不是乌云遮住了月光,只怕众人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 “紫盈小姐!”柳蓉适时解围,笑吟吟地轻拉她的手坐下,“大家开玩笑而已,你可不要当真啊!方公子是你表哥,怎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呢!来,吃点水果解解渴,游戏还没结束,接下来还有好戏看哪!” 紫盈委屈地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可是方智行始终不表态,让她怎能不焦躁呢!柳蓉的好意让她心存感激,方才若不是柳蓉出面解围,只怕方智行根本下不了台。 “表哥说的是,盈儿太任性了。柳蓉小姐,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紫盈将手里的花递给她,“大家继续玩吧,盈儿不会闹脾气了。” 方智行松了口气,柳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温柔地拍了拍紫盈的手背:“好,我们继续!” 紫盈强作欢颜,小兰看着心疼,鼓点再次响起,她根本就没有玩下去的心情。好不容易传到一个门生手里,听他千篇一律地吟诗作对,迫不及待地凑到陆婉婉耳边嘀咕。 “姐姐,你看我家小姐多奇怪啊,以往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早就防备起来了,可是她对柳蓉小姐一点儿戒心都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护主心切,我总瞅着柳蓉小姐不顺眼,你觉得呢?” 陆婉婉看见柳蓉和方智行眉来眼去,心里已经觉得不对劲儿,小兰这么一问正好问到她心坎上了。 “是有点不寻常,盈儿心思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当谁是好人。柳蓉虽说心机挺重的,但她不至于伤害盈儿吧!” 小兰越瞅越心烦,难以认同陆婉婉说的话:“你还不明白么?方公子就是我家小姐的命啊!谁要是夺其所爱,那比要她的命还严重呢!” 陆婉婉总算意识到哪儿不对劲儿了:“你是说,柳蓉对方智行有意思?” “没错,我正想这么说来着!”小兰猛地拍了下陆婉婉的大腿,嗓门不知不觉高了八度,“你看,柳蓉小姐那眼神,明显就是发了春啊!亏了我家小姐还把她当好人!” 陆婉婉若有所思地应了声,联想到方智行替柳茜求情的场面,越发觉得可疑。柳茜一口一个“方大哥”,撒娇的意味很浓,而柳蓉表面生气,方智行的话还是能听进去的。 紫盈当众表白又没指名道姓,众人喝得半醉谁能晓得她的心思,只有柳蓉清楚知道她的心上人是谁。如果她不是特别留意方智行,怎会察觉紫盈的失态呢!与此同时方智行一笑置之,难道不是向柳蓉澄清他们的关系么!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陆婉婉,方智行和柳蓉有暧昧!紫盈曾经说过,她和方智行的感情一向很好,自从他不再来紫苑,两人的关系就止于兄妹了! 陆婉婉终于明白,方智行并不是刻意疏远紫盈,而是他已心有所属。儿时的喜好本来就不长久,他在隐贤山庄求学期间,很有可能喜欢上别人。柳蓉貌美绝伦聪明过人,知分寸懂进退,哪个男人见了她不动心呢!方智行与柳蓉日久生情并不奇怪,他们想法接近又有共同语言,很自然就走到一起了! 也许,方智行心里也有紫盈的位置,只是远远比不上柳蓉重要! 陆婉婉理清思绪再看柳蓉,心情也就不一样了。以柳蓉的城府对付单纯的情敌根本不成问题,反观紫盈已是输得一塌糊涂,蒙在鼓里尚不自知,反而对她言听计从。枉费紫盈也曾是个张牙舞爪的厉害角色,日后要是清醒过来,定会恼羞成怒吐血身亡吧! “姐姐,姐姐……”小兰竭力按耐满心激动,不停向陆婉婉求证,“你说是不是我多心了?柳蓉小姐对方公子应该没有非分之想吧!如若不然,她怎会对我家小姐这么好呢?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不打起来都是好的,哪能平心静气聊天……” 这正是柳蓉的高明之处!打打闹闹是小儿科的把戏,制伏情敌用不着舞刀弄剑,潜移默化既成事实才是高招! 陆婉婉不知从何说起,紫盈的确很美也很可爱,只是柳蓉更美也更迷人。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要求方智行喜欢谁不喜欢谁,况且,这种事情老天爷都管不着! “嗯……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比较熟悉,也许柳蓉比较好客。”陆婉婉敷衍着小兰,尽可能地不去伤害紫盈敏感脆弱的心,“我们别想这么多了,最起码盈儿现在还有希望。” 小兰轻声叹息,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祝愿小姐称心如意,上天保佑方公子千万别辜负她呀!” 上天保佑?是啊,没希望的事儿只能求上天了! 由远及近的鼓点拉回了陆婉婉飘渺的思绪,眼看一朵大红花就要跳到她怀里,一道倩影忽然挤了进来,手里拿着花坐在她旁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声:“这么玩太没新意了,还是我来教你们吧!” ------------ 第五十三章 狂妄,自作自受 更新时间:2010-03-18 柳茜自信满满地扫向众人,啪地一声将红花丢在桌上,双手抱于胸前环视一圈,挑衅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陆婉婉身上。 “接下来的玩法是这样的,谁拿到花就有权利要求在座的某人配合他玩个游戏,而且必须符合晚宴的主题。”柳茜得意地笑了笑,“怎样?这么玩是不是很有意思!” “茜儿,你究竟想怎样!”柳蓉惟恐柳茜闹事,事先提醒她,“这儿都是隐贤山庄的贵客,你可不要胡来!” 柳茜不以为然地把玩着发梢,俏皮地朝众人眨眨眼睛:“我只是想让大家玩得开心点嘛,姐姐这么说也太小家子气了,难道,我就不能跟各位沾光快活快活吗?” 柳蓉不便多言,瞥了柳茜一眼示意她好自为之。 “方大哥……”柳茜倒背双手绕到方智行身后,“跟晚宴有关的游戏一定有好多吧,你先说来听听啊!” 方智行弄不清楚她在打什么主意,从容道来:“饮酒助兴的小游戏确实不少,譬如掷骰子,行酒令等等。” “嗯,说得好!”柳茜留意到方智行身边的清润美男,不禁有些魂不守舍。“啊……说起来还是掷骰子好玩……咱们就玩掷骰子吧……” 云熙皓察觉到柳茜火热的视线,无动于衷不为所动。柳茜刻意无视纷乱的心跳,强迫自己回到正题,悠悠然地走向陆婉婉:“隐贤山庄弟子听令,本小姐要和你玩把掷骰子,简单点,比大小好了……” 不待陆婉婉应声,柳蓉当即打断她的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挑人,柳茜,不要太过分了!” 云熙皓抬眼看向柳茜,不无担心地望着陆婉婉,正要开口却见她拍案而起应了声好。 柳茜的举动陆婉婉看得一清二楚,她那狼女似的眼神恨不能当场剥掉云熙皓的衣服。而云熙皓为了替她解围,极有可能主动陪柳茜玩游戏。这么一来,岂不称了狼女的心意! 陆婉婉宁愿跟柳茜斗得头破血流,也不愿意她碰云熙皓一下,更不乐意云熙皓委曲求全。 柳茜喜出望外笑得张扬:“我没有勉强你哦,这可是你自愿的。” 陆婉婉爽快地点头:“没错,我自愿的。但我有个条件,你也要配合我玩个游戏。” “好,一言为定!”柳茜抑制不住内心狂喜,强忍嘴角上扬的冲动,迫不及待地开始掷骰子,“规矩很简单,比大小就好。” 在陆婉婉开口之前,柳茜已经掷好骰子请众人公证了。 “哇,六个六,柳二小姐赢定了啊!” “可不是么,若要打成平手,恐怕不容易呢!” “…………” 柳茜笑得更得意了:“六个六,看清楚了哦!比大小顾名思义就是比谁的点大,在座各位没有异议吧!好了,该你了!” 陆婉婉接过骰子,嘲讽地笑了笑:“那么,你也顺便说说输了会有什么下场吧!” “输了?还没比就想认输啦?”柳茜眸子里寒意顿生,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婉婉,“算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吧,你现在叩三个响头我就既往不咎,免得你输得太惨难以收场。不然,输几点就要磕几个头呢! 闻言,众人不禁为陆婉婉捏了把冷汗。云熙皓冷眼看向柳茜忍无可忍握紧双拳,小兰面无血色惊呼出声。 “姐姐,咱不比了,她这是存心报复仗势欺人!”小兰气鼓鼓地指着柳茜大叫,“你休想欺负我们,这场比试不作数,不作数……” 柳茜阴阳怪气地轻笑道:“谁欺负你们了,这可是她自愿的呢!” 柳蓉再也看不下去,面色一沉,斥道:“茜儿,回去!” “你们怎么都责怪我?我做错什么了?”柳茜愤愤不平地怒视着陆婉婉,“明明是你自愿跟我比的,怎又装哑巴了!说话啊,说你愿意比下去……” 陆婉婉淡然一笑,不慌不忙地掷骰子,压根没有半点恐慌。飞速旋转的骰子考验着众人的耐心,柳茜笑里藏刀,柳蓉抿唇不语,云熙皓紧蹙双眉,方智行目不转睛,小兰心急如焚,紫盈目瞪口呆…… 骰子越转越慢,众人的心也越揪越紧,陆婉婉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既不是孤注一掷也不是自暴自弃,她只是不想看到柳蓉丑恶的嘴脸,拼一把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胜算。 终于,骰子停止了转动! 许久,不知是谁大叫了声:“六个六,六个六……平手……”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柳茜面目狰狞地瞪着骰子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是平手,从来没人赢过我啊……” 柳蓉缓缓起身,满怀歉意地说:“茜儿太不懂事,柳蓉向诸位赔个不是,改日定当登门谢罪!晚宴就此散了吧……” “等一等!”陆婉婉小手一挥果断地说,“柳大小姐先别着急,我和柳二小姐的游戏还没结束呢!” 柳蓉怔了一怔,不解地看着她。陆婉婉甜丝丝地笑道:“事先讲好的嘛,柳二小姐还得配合我玩游戏哪!” 众人倒吸口气,没想到柳二小姐颜面尽失,小小弟子反而较起真来。 小兰扯了下陆婉婉的袖口,轻声道:“姐姐,算了啦,我们走吧!” 陆婉婉置若罔闻地走向呆若木鸡的柳茜:“柳二小姐,我们继续吧!” 柳茜蓦地抬头,恨恨地咬牙道:“好,本小姐奉陪到底!不过,你得照规矩来!还有,你要是伺机报复的话,大家可都在看着呢!” 陆婉婉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们就照规矩来,只玩饮酒助兴的小游戏,既不用磕头也不用下跪!” 柳茜心里虽有一百个不情愿,却也不能装孙子认输。她仗着在自己家的地盘上,陆婉婉就算不服气也不敢让她难堪。 陆婉婉微微一笑面对着她:“我们就来玩个行酒令猜拳游戏剪刀石头布,想必难不倒柳二小姐吧!” 柳茜隐隐发觉有些不对劲儿,但又不能临阵退缩,只能凶巴巴地撂下狠话:“我警告你别耍花招,本小姐向来有仇必报,你要是还想在隐贤山庄混下去就适可而止吧!” 陆婉婉笑而不答,拍拍手开始念起行酒令:“两只小蜜蜂啊,飞在花丛中,左飞飞右飞飞,剪刀石头布……” 柳茜满脸呆滞,陆婉婉那双手变来变去,看得她眼花缭乱。忽然,陆婉婉伸出个拳头,柳茜稀里糊涂地伸出个剪刀,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结实的两巴掌就赏在了脸上。 “柳二小姐,想什么呢?玩游戏的时候要用点心啊!”陆婉婉笑眯眯地拍手,满意地打量着柳茜脸上清晰的指印,“没听见小蜜蜂左飞飞右飞飞嘛,哦,你耳朵有毛病,我怎么忘了哪……” 柳茜捂着红肿的脸颊瞠目结舌地瞪着陆婉婉,看到众人忍俊不禁的样子不由火冒三丈,发疯了似地怒吼道:“你、你竟敢打我……可恶,我要杀了你……” 柳茜不顾一切地冲向陆婉婉,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但陆婉婉早有防备,不可能傻兮兮地等着挨打,游刃有余地避开她的攻击,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 “啊,啊……”柳茜抓狂地张牙舞爪,再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心只想着把陆婉婉打个半死,“混账,你休想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柳茜气红了眼,压根也没察觉柳蓉的手下正在靠近,几名训练有素的学徒身手麻利地扣住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 柳茜回头一看怒不可遏:“你们想造反吗?也不睁大眼睛瞧瞧我是谁,放手……” “送二小姐回去!”柳蓉看着竭力挣扎的柳茜,平静地挥了挥手,“你们看着她,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姐姐……”柳茜难以置信地盯着如此陌生的柳蓉,悲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被别人欺负你也不管?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柳蓉看也不看她,凌厉的目光扫向左右为难的学徒:“还愣着做什么,送二小姐回去!” 学徒们唯唯诺诺连连应声,连拖带拽“送”走嚎啕大哭的柳茜。 众人默然,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只有柳蓉出面收场才算妥当。 柳蓉低头叹了口气,略显疲惫地朝众人欠身道:“今晚就到这儿吧,扰了诸位的雅兴柳蓉深感抱歉,来日再叙!” 闻言,众人安慰柳蓉不用介怀,寒暄几句迫不及待打道回府。 柳蓉送走宾客愁容满面,方智行心有不舍柔声劝慰:“蓉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柳蓉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望着陆婉婉,歉然道,“陆姑娘,茜儿处处与你作对,我代她向你赔礼,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没关系的……”柳蓉这般客气,陆婉婉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刚才我也不太冷静,让柳大小姐难堪是我不对。” 柳蓉黯然垂首,轻道:“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疏于管教茜儿才会变成这样。陆姑娘,请你不要生气,从今以后我会严格约束茜儿。” 陆婉婉对柳蓉好感倍增,当即表态不跟柳茜计较。云熙皓等人对她也是另眼相看,纷纷表示日后多多照顾柳茜。 柳蓉离开百花园没有回去休息,而是径直走向柳茜的闺房。 ------------ 第五十四章 绝密,深不可测 更新时间:2010-03-19 柳蓉步履匆匆奔往柳茜的闺房,远远地就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柳蓉的心渐渐揪紧不由加快了脚步,遣退看守的学徒左右张望推门而入。 柳茜背对着她趴在桌上痛哭流涕,手里攥着半旧的布老虎时不时地捶几下。柳蓉掩上房门悄无声息地来到柳茜身后,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柳茜身子一颤回头看去,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你来干什么……还没骂够吗……” 柳蓉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笑道:“茜儿,别哭了,姐姐怎么舍得骂你呢!” “少来!”柳茜不领情地拍开她的手,眼眶通红地瞪着她,“我没你这样的姐姐,胳膊肘子往外拐向着外人,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当众让我难堪,我以后还能出门见人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柳蓉淡淡地笑了笑,轻抚着柳茜手里的布老虎,“还记得吗?这是你六岁那年我亲手缝的,当时我也不过九岁,为了给你做个最好看的小老虎,找了几十种花样足足缝了九天九夜,手指头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娘还心疼了好一阵子呢!” 柳茜逐渐止住泪水,往事历历在目,看着疼爱她的姐姐再也怨不起来:“娘说姐姐是女儿身男儿心,处处要强,精明能干,你若生为男子定有一番作为,日后也能继承山庄……” “娘说的没错!”柳蓉笑意全无看向窗外,“可惜,我终究还是个女子!” 柳茜心下一凛,连忙拉住柳蓉的手:“姐姐,茜儿不好,茜儿不该胡说更不该乱发脾气,你是不是又想起伤心事了?” 柳蓉拥着柳茜哀叹了声:“傻妹妹,不管你做了什么,姐姐最疼的人还是你。娘走得早也走得冤,她始终自责没给柳家添个男丁,父亲的薄情让她伤透了心。咱们姐妹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怎能忘了当初立下的誓言?你长大了也该懂事了,别总把自己往风头浪尖上推,咱们要为娘亲出头,忍一时之气才能成功啊!” “茜儿当然没忘!那贱人只是个不识好歹的弟子罢了,怎就妨碍咱们的大事了?”柳茜想起陆婉婉仍是一肚子气,“姐姐何时变得这么畏手畏脚,竟然为了不起眼的小角色教训我!” “那丫头根本称不上是对手,只要姐姐高兴,随时可以取她性命!”柳蓉唇边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幽幽地望着柳茜,“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只有委屈你了。” 柳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她究竟有什么用处呢?虽然方大哥和司徒裳都护着她,但也不足为惧啊!” 柳蓉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留着她大有用处呢!就凭一个司徒裳,姐姐还不放在眼里,但方大哥那边就不好交代了。” “什么嘛,方大哥对姐姐死心塌地,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的。” “话虽如此,可是,云公子和那丫头的关系并不简单!” “云公子……”柳茜眼前浮现出雕刻般的绝美面容,脸颊不由一红,“他、他是方大哥的好友,以后也会为隐贤山庄效力,他怎么会喜欢那个贱人!” 柳蓉了然于心地笑了笑:“云公子如此出色,望遍全天下的女子,只有我的茜儿配得上。其实,留那丫头一条命,不仅仅是为了他。” “嗯?那是为什么?”柳茜顾不得害羞,紧张地坐直身子,“既然云公子对她有意,咱们就得想方设法解决掉她以免夜长梦多!” 柳蓉冷哼了声,美丽的脸庞如霜似冰:“放心,姐姐自有安排!茜儿,你要听话,别再惹事生非引人注意。你的心愿姐姐都会为你完成。” 柳茜看到熟悉的柳蓉终于不再担心,如果她忍一时之气就能置陆婉婉于死地,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夜色已深,陆婉婉心里挂念即将离开的云熙皓,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丞相府传来消息,苏状元无故失踪遍寻不得,明眼人都知道是谁绑架了他,只是苦无证据而已。 苏状元落入司马将军之手可谓九死一生,如今能救他的只有司徒裳了。司徒裳请求云熙皓助她一臂之力,云熙皓毫不犹豫一口应允。陆婉婉恨不能跟他一起去,但从大局考虑,只能留在山庄等他回来。 陆婉婉心知选择了云熙皓,就等于选择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他们想要远离世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况且,她答应过华子枫帮他找回自己。 “陆姑娘,睡了么?” 陆婉婉怔怔地望着门外的身影,这么晚了,方智行怎会来找她呢? 陆婉婉犹豫片刻前去应门:“方公子有什么事吗?” 方智行步入房间,取出一个信封交给陆婉婉:“这里是一千两银票,你为柳大人找到虎狮像的赏金。” 陆婉婉接过沉甸甸的信封,并没有预想中的欢喜,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智行:“方公子,你大半夜的过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给我送银票吧!” 方智行身形一颤,干笑了两声:“陆姑娘果然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不错,方某确实有求而来。” “哦?有求于我?”陆婉婉不由觉得好笑,“隐贤山庄能人辈出,方公子这边一招手,立马就有无数豪杰蜂拥而上,什么时候轮到我来表现了?” 方智行自顾自地坐下来,心神不宁地转动着茶杯:“这件事与二殿下有关,所以我才来请陆姑娘帮忙。我知道这样做不妥,毕竟是有风险的啊!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值得信赖……” 陆婉婉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追问:“什么事跟子枫有关?你先别管危不危险,你要我怎么做呢?” “熙皓要是知道我来拜托你的话,一定会埋怨我的。”方智行矛盾地挣扎着,“可是,我不希望二殿下的事被别人知道……” “嗯,我明白!”陆婉婉理解他的顾虑,鼓励他说下去,“方公子,你究竟要我做什么?不用在意熙皓的想法,我想为子枫做点事。” 方智行为难地皱眉道:“我没想到苏状元突然失踪,更没料到司马将军这么快就有所动作。熙皓答应苏夫人在先,二殿下的事也耽误不得,我权衡再三只能来求你了。” 陆婉婉知道方智行有心理障碍,随即向他保证:“我不会告诉熙皓的,子枫的事拖不得,我们早有防备总是好的。” 方智行感激地连连点头:“陆姑娘请放心,此行虽然隐秘却没有危险,我只想请你去九淡岭确认下地形,其他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做。” 陆婉婉纳闷地反问道:“九淡岭?那是什么地方?与子枫有什么关系?” 方智行事先料到她会有此一问,随即婉转地解释:“陆姑娘是否知晓二殿下母妃含恨而终的传闻?” 陆婉婉点头:“这不是传闻而是事实,子枫对我说过的。” 方智行有些讶异:“二殿下连这件事也告诉你了?哦,好吧,我就长话短说了。只是这些事情未经证实,陆姑娘千万不可传与他人。” “自从皇太祖驾崩,皇室纷争就没有停止过,当今圣上并不是钦定的世子,至于他是如何登上皇位就不得而知了。与圣上作对的那股势力非常强大,处心积虑想要夺到皇位,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圣上若是不能坐稳皇位,类似二殿下母妃的惨剧将会层出不穷。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皇太祖的圣物,证明圣上是名正言顺的天子,若是对方先找到的话,天下将大乱啊!” 方智行心惊胆颤地道出皇室绝密,不时抬头看向窗外,生怕有人偷听了去。陆婉婉稍加联想,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但她心里还有疑惑:“就算皇上用见不得人的手段夺到皇位,他也是百姓心目中的九五之尊。历史上谋权篡位的又不止他一个,弑父杀兄的大有人在,其他人有什么不服气的啊?” “陆、陆姑娘……”方智行吓得冷汗直冒,“不得胡言乱语,当心隔墙有耳!” 陆婉婉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好了,我不问了,反正你也不会痛痛快快告诉我的。皇太祖的圣物就藏在九淡岭吗?具体方位你知道吗?” “嗯,知道的。”方智行忙不迭地取出路线图,指着东北角说,“如果密报无误的话,这儿就是九淡岭的所在。皇太祖驾崩以后,就没有人去过了。陆姑娘,若是你能找到九淡岭,只需记下地形就好,尤其是某些印象深刻的地方。万一此图有误,你就立刻回来我们从长计议。” 陆婉婉仔细研究着弯弯曲曲的路线图,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包在我身上了,我会记得清清楚楚,除非这张图是假的。” 方智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一切顺利!陆姑娘,你要谨记不得冒险,与皇太祖的圣物相比,你的安全最为重要!” 陆婉婉愣了下,夸张地惊叹道:“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这句话真够感人的,九淡岭就算是火山我也得去了呢!” “陆姑娘说笑了!”方智行交代几句起身告辞,“周先生那边你不用担心,方便的话尽快动身!安全至上,切记切记!” ------------ 第五十五章 牵挂,柔情无限 更新时间:2010-03-20 天刚破晓,陆婉婉简单收拾些行李准备动身。虽然她不清楚华子枫面临的危险有多可怕,但连皇太祖都牵扯到了,就不会是轻易解决的事了。 云熙皓和司徒裳正为下落不明的苏状元奔波,司徒裳对她这个冷漠的夫君又爱又恨,嘴上说着不问他的死活,心里却是爱得无法自拔,得知他被俘不顾一切挺身而出。 陆婉婉收好包袱打个死结背在肩上,她心里时时刻刻牵挂着云熙皓,并不代表她要留在山庄望眼欲穿等他回来。她有重要的事要做,只有将华子枫安然无恙地送回皇宫,她才能了却一桩心事。 清晨的薄雾笼罩着静谧的隐贤山庄,陆婉婉徘徊在马厩周围,犹豫着该不该去见华子枫一面。方智行已经为她安排好了一切,久候多时的车夫牵着精壮的马儿等她下山。他们最好走得悄无声息,不要惊动山庄里的任何人。 如果华子枫见不到她,他会不会胡思乱想离开这儿?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他尚未丰满的羽翼很难跃上青空,更难躲过虎视眈眈的猎手! 然而,要是向他告别,她又觉得太过矫情。不知怎的,陆婉婉打心底里抗拒与他见面,抗拒他炙热的眼神。她下意识地轻抚着手背,华子枫的泪水异常滚烫,烫到险些融化她的心。 这时,两道身影拨开薄雾径直奔来。陆婉婉晃了晃神,还没看清楚来者是谁,那身红色的衣裙已经照亮了她的眼眸。 “小红?大壮?”陆婉婉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不太确信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跟大姐一起走了么?” 红娘休养数日气色好了许多,她依然是一身红衣,扎了个利落的发髻,乍看上去像是俊美少年。她走过来递给陆婉婉一件长衫,间短地说了两字:“穿上!” 陆婉婉看了眼红娘手上那件男式青色长衫,不明所以地看向杵在一旁的李大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李大壮黝黑的脸不自然地抽搐两下,憨厚地笑了笑:“陆姑娘,你啥也别问了,快穿上吧!小红她这是为你着想,她绝对不会害你的!这一路可不太平,你的安全至关重要,改头换面是必须的!不管你去哪儿,咱们都跟着!” “你们……”陆婉婉微微皱眉,把衣服还给了红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下山没问题的。这些日子为难你和大壮了,你们要是想走就走吧,我会揽下所有后果。只要你们不再伤害子枫,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红娘摇了摇头,一把拉过陆婉婉,执拗地为她穿上长衫:“别乱想了,我们哪儿也不会去的,更不会伤害二殿下。眼下是非常时期,你去打探消息总得乔装打扮一番吧!” “我……”陆婉婉心下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红娘,“难道,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你们……” 红娘爽快地点头:“从今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我和大壮决定站在二殿下这边,所以会无条件支持你。方公子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是他要求我来保护你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不妨去问个明白。” 陆婉婉苦笑道:“原来,只有我不知道你们的来历。” 红娘手一顿,叹道:“笨女人,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这次去九淡岭,抛头露面的事你做,铲除麻烦的事我来。放心,我一定把你平平安安交到云公子手上。” 李大壮跟着点头:“陆姑娘,我们都是戴罪之身,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要是能为二殿下出点力,死也无憾哪!” 闻言,陆婉婉不免伤感:“其实,你们要是真想对子枫不利,只怕早就动手了吧!” 红娘怔了怔,自嘲道:“所以我们根本不是称职的杀手!对了,趁现在还有时间,你去看看二殿下吧!免得他见不到你的人心里着急!” 陆婉婉担心的正是这个,华子枫虽比同龄人成熟,却很容易感情用事。如果见不到她,说不准真会做出什么傻事。 “可是……” “别可是了,你还怕二殿下抱着你的大腿耍赖不成!”红娘推了她一把,打趣道,“去吧,见了面你们都安心。” 陆婉婉深吸口气,抛去所有顾虑直奔华子枫的住处。看守的学徒知道华子枫经常找她,例行公事问了几句就放她进去了。 华子枫正在练武,看到神色匆忙的陆婉婉,心里又惊又喜:“婉婉,你来了……” 华子枫丢下千刃软鞭,欣喜地迎上前来,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我正想去找你呢,怕影响你休息,所以等练完武再去……” 陆婉婉但笑不语,她从没来过华子枫的住处,都是他去找她。打量着幽静隐秘的小院,如若不是红娘给她指路,她自己很难找到这儿来,可见方智行确实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子枫,我有事要出去几天,你待在这儿等我回来,好吗?”陆婉婉道明来意,故作坦然地迎向他满怀爱意的目光。 华子枫愣了下:“你是来向我道别的?你要去哪儿?跟谁一起去?” 陆婉婉想到他会这么问,忙道:“山庄有些事要我去办,只是下山搜集资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搜集资料?”华子枫将信将疑地望着她,“为什么偏偏要你去?那好,我陪你去!” “不、不用了……”陆婉婉当即拒绝,言辞闪烁躲避他的注视,“有人与我同行,都是山庄的弟子,你不认识的……” 华子枫稍作思量,追问道:“云熙皓呢?如果是他陪着你,我愿意让你去!” 陆婉婉不由自主想到他说过的话,心里隐隐泛起酸涩:“不是他,他有别的事要做。子枫,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答应我,等我回来!” 华子枫静默半晌,轻轻地摇头:“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离开,我舍不得离你太远。留在这儿,总有一天你会回来。我若走了,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婉婉,谢谢你来看我,既然你不希望我去,我就不强求了。只是,你也要答应我,尽快回来!” 陆婉婉看到他落寞的神情,没来由地心疼:“好,我答应你!” 华子枫勉强一笑,捡起千刃软鞭交给她:“拿着,就让它代替我陪着你吧!” 陆婉婉握着这根乌黑透亮锋利无比的千刃软鞭,直觉地摇头:“这鞭子你从不离身,怎么能给我呢?再说,我身上有匕首就够了!” 华子枫坚持把鞭子塞到她手里:“我现在用不到它,留在身边只是摆设而已,你拿着它,我心里才踏实些,就像是我始终在你身边一样。” 陆婉婉默默收下千刃软鞭,如果连这个要求也拒绝,她实在不忍心。 走出院子的时候,方智行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看了眼陆婉婉手里的鞭子,顿觉松了口气:“幸好,你说服了二殿下。” “小红和大壮是你找来的吗?”陆婉婉淡淡地问了声,“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你就不能放了他们?” “并不是我执意如此,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方智行稍作停顿,“走吧,车夫在山下等着,他们先走一步去渡口碰面,分开行事也好。” 陆婉婉不想再说什么,回头望去,薄雾中那道颀长的身影愈发显得清瘦。 陆婉婉收起千刃软鞭,随方智行匆匆离去,没留意到有人躲在一旁,更不晓得遗落了珍贵的信物。 柳茜目送他们走远,扭头看向重重把守的独院,心里百思不得其解。云熙皓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上土里土气的村姑,就连爱慕柳蓉的方智行对她也是百般照顾。 听说,住在院子里的贵客来头不小,整座山庄除了柳庄主和方智行,其他人等不得靠近。但她亲眼看见陆婉婉光明正大走了进去,远远看着,对方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他们貌似亲密如同情侣。 难道,神秘贵客和她秘密偷情?不公平,这个世界果然不公平啊! 这女人有什么好?嘴巴贱脑子笨没点眼力劲儿!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青睐?出色的男人怎会都着了她的道! 柳茜心理极度不平衡,难怪姐姐不许她对付这个贱人,原来背后有靠山哪!贱人、贱人…… 柳茜恨得牙痒痒,抬脚踢飞路边的石子。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个闪闪发亮的不明物体,走过去仔细一瞧,是块成色绝佳的绿宝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陆婉婉就是从这条小路走进去的。 这绿宝石挂坠是那贱人的?不可能!寒酸的村姑不可能拥有这么一件宝贝! 那么,究竟是谁的呢?这座独院少有人来,如果是柳庄主和方智行的挂坠,她一定会有印象。既然不是他们,又不可能是看守的学徒弟子,那就只能是这位神秘贵客了。 柳茜摩挲着圆润的绿宝石挂坠,捡到别人的东西理应物归原主。但她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许这枚挂坠就是最好的证据呢! 陆婉婉幽会情人,显然不想让云熙皓知道。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脚踏两条船怎能不翻船?云熙皓若是识破了她的把戏,还会一如既往地喜欢她么?不管他们之间是否清白,总有法子让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柳茜攥紧挂坠,妖冶的脸庞浮现出邪恶的笑容! ------------ 第五十六章 异乡,左右逢源 更新时间:2010-03-21 靖国国土辽阔,除却皇帝直接管辖的中原地区,东西南北各有四位郡王驻守。四位郡王虽是同等级别,但对国情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东西两位郡王的势力远远不及南北两位。 南雀郡和北武郡资源丰富实力雄厚,两位郡王皆是当今圣上的同胞手足,很有胆识也有能力,自然而然成为皇帝最有震慑力的威胁。而九淡岭的所在,恰好就是北武郡的地盘。 两位郡王彼此看不顺眼暗中较劲,无论从财力还是人力都要比个高低。自从皇帝登基,他们安于做个郡王之后,这种较量就从未停止过。然而,两位郡王是否打心底里甘于现状就不得而知了。 可幸的是,他们很难联手对付帝位不稳的皇上。一来,皇帝诸多照顾,他们对目前的状况还是挺满意的。二来,即使他们暂时抛却矛盾联手谋权,到头来还是会落得个反目成仇的下场。与其两败俱伤让他人坐享渔翁之利,倒不如静待时机伺机而动。 方智行建议陆婉婉走水路,不仅安全而且省时。红娘和李大壮倒是适应得了,但陆婉婉就得忍受晕船的痛苦了。如果不是红娘给她讲点靖国的历史,时不时地拿小蛛吓一吓她,陆婉婉早就撑不住了。 客船在海上辗转数日,终于来到了北武郡最繁华的商业重镇――锡兰州。船到了这儿也就没法往前走了,去九淡岭只能徒步前进。 陆婉婉从没感觉走路也是如此惬意的事,相比颠簸的客船昏暗的船舱,走在空气清新的大街上,雀跃的心情堪比畅游星马泰。 锡兰州不愧是北武郡的商业重镇,富丽堂皇的商铺,熙熙攘攘的人群,干净整洁的街道,就连路边的小狗也是双眼皮的。衣着光鲜的贵妇小姐乘着马车逛街游玩,看到中意的东西玉手一挥直接拍下;风度偏偏的阔少书生摇着扇子悠然散步,看似欣赏书画佳作,眼神儿却总往美女身上瞟;上了年纪的主妇大叔走在路上也是神清气爽,买东西不讲价惟恐跌了份儿;思春待嫁的妙龄少女眉梢含情眼含笑,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让人浮想联翩情难自控;初出茅庐的青涩小伙冲劲十足,仿佛全天下都是他们的,热情绽放的青春令人感叹岁月催人老。 陆婉婉兴致勃勃,红娘和李大壮却没有逛街的心思,刚刚进了城门就等不及找地方栖身。陆婉婉玩心颇重,却也知道身负重任,顺从地跟他们一起住进僻静的客栈。 换上男装的红娘小心翼翼地察看周围的情形,确认无误方才付了银两。李大壮到集市上打探消息顺便置办点干粮,总之有他们在,完全用不着陆婉婉操心。 “陆姑娘,如今已过晌午,咱们在这先住一宿,明天早上再走。”红娘推开窗户,探着身子向外张望,“这条街比较安静,跑路也很方便。” “你看着办吧,我无所谓!”陆婉婉解开包袱丢在榻上,拎起水壶晃了晃,失望地撇撇嘴,“一口水都没有了,下楼找掌柜的要点水喝……” “别动……”红娘匆忙唤了声,蹑手蹑脚溜到房角,趴在门上听了半天才说,“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陆婉婉无语地笑了笑:“小红,拜托你别这么紧张好吗,就算有人知道我们要来,也不可能刚上岸就被跟踪了吧!还是我去吧,你歇会儿!” 红娘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陆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能轻敌。对方绝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他们的势力遍及五湖四海,随时都有可能现身,尤其是北武郡。” “……尤其是北武郡……”陆婉婉想了想,从容道,“莫非,那股势力正是来自北武郡?所以你才会处处提防生怕打草惊蛇!” “不,你不要乱猜……”红娘犹豫片刻,无奈地叹口气,“这也只是推断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其实南雀郡也很可疑,无论遇到谁都会很危险。” 陆婉婉听红娘提过郡王与皇上之间的过节,既然同是皇族后裔都有称帝的资格,只是看谁技高一筹更有本事了。 “小红,听我的,坐下歇会儿。”陆婉婉不以为意地拎起茶壶推门而出,“不管怎么说,认识你的人总比我多。你忘了吗?抛头露面的事我做,况且我能保护自己。” 红娘无言以对,眼巴巴地看着陆婉婉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这时,一个店小二打扮的小伙子提着水壶“蹬蹬蹬”跑上来,险些跟陆婉婉撞个满怀。 “小子,你是谁?报上名来!”红娘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用力勒住他的脖子,横眉竖眼地训斥了声,“好歹毒的心肠,你是想把这壶水都倒在她身上吧!快说,店里总共埋伏了多少人?谁指使你们来的?” 店小二涨红了脸,目瞪口呆地盯着红娘,半张着嘴咿咿呀呀啥也没说出来。热气腾腾的水壶烫红了他的手,裹着汗巾的脑袋冷汗直流。 陆婉婉不认为店小二是对方派来的杀手,她可没有红娘那么敏感。如果杀手都是这幅德行,世间早就太平了。 “小红,放了他,你这样大惊小怪会引人注意的!”陆婉婉掰开红娘铁钳似的手,轻拍了下店小二的肩膀,“没事了,你把水壶给我吧。” “嗯……哦……”店小二总算回过神来,双腿发软瑟瑟发抖,将手里的水壶递给陆婉婉,艰难地咽口唾沫,“姑、姑娘……小的服侍不周,您、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偷懒,时刻给您准备好热水……” 陆婉婉同情地看着他:“行了,你回去吧!” 店小二如释重负地松口气,软成面条的手好不容易摸到栏杆正要下楼却被红娘堵住去路:“不能放他走,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打得什么主意。陆姑娘,下去瞧瞧,掌柜的还在不在,周围埋伏了什么人。” “哎呦……姐姐哩,我的姑奶奶……”店小二涕泪横流连连讨饶,“咱这小店没有多少油水,掌柜的是我爹,掌勺的是我娘,店里总共就咱仨……求求您哪,手下留情……您去打劫别家店吧,您要是真动了手那就是灭门啊……” 汗!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敢情这店小二比红娘更敏感! 红娘的嘴角颤动了几下,忍住踹他下楼的冲动,咬了咬牙松开手。陆婉婉扶住摇摇欲坠的店小二拍着他的背:“别怕,别怕,姐姐跟你开玩笑呢!” “开玩笑?”店小二不敢看红娘狰狞的脸,泪眼朦胧地望着陆婉婉,“姐,谁跟谁开玩笑哪?我不想死,我还没娶媳妇……” 陆婉婉张了张嘴,想不出说些什么才能安抚他敏感脆弱的幼小心灵。店小二哭得委屈,红娘凶巴巴的,任谁看到这幅场景都会以为孙二娘来砸场子了。未免惊动店小二掌柜的爹和掌勺的娘,陆婉婉急中生智从怀里取出一枚沉甸甸的银元宝。 “喏,拿去,这个给你压压惊。”陆婉婉笑眯眯地往他手里塞银元宝,柔声安慰道,“小伙子,多存点银子,将来娶个如花似玉的漂亮老婆!” 店小二盯着手里的大元宝,眼珠子提溜直转。他不晓得这俩女的究竟是贼是客,但他认识这块银闪闪的宝贝。如果她们当真是贼,怎么可能一个子儿没捞到反而赏他银元宝? 陆婉婉笑得甜美可亲,店小二憨笑两声抹了把泪,眼睛眨也不眨地凝望着找到漂亮媳妇的“万能钥匙”,自动将黑脸红娘视为空气。 红娘见识了店小二的懦弱胆小的无能样与见钱眼开的贪财相,心里那点疑虑顿时荡然无存。 “小伙子,现在你该相信我们不会害你了吧!”刚跻身为千两富婆的陆婉婉送出一枚银元宝仍是有些肉疼,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只能故作潇洒地笑笑,“误会而已,不要对你爹娘乱说啊!” 店小二鸡叨米似的点头:“小的明白,明白……姐姐放心,我啥也不说……” 陆婉婉总算摆平了一场危机,生性多疑的红娘看谁都不顺眼,好像所有人都是戴着面具的魔鬼,非得剥层皮看个清楚心里才能踏实。 店小二因祸得福,喜得合不拢嘴,抢过陆婉婉手里的水壶送到房里,为她们泡好茶扫完地擦干净桌子,顺带把窗户也擦得铮亮。 “两位姐姐,小的收拾好了,快进来坐啊!”店小二拿着汗巾一遍又一遍地蹭着椅子,笑容可掬地招呼着她们,“你们是来探亲还是游玩啊?嘿,咱们锡兰州好玩的地方可多了,雪山冰潭大草原,牧马打猎刨人参,你们想去哪儿玩尽管找我问路!小顺我别的不敢说,锡兰州做买卖的咱都认识,我带你们去买东西不多收一文钱。” “对了,锦绣坊,北武郡的锦绣坊天下闻名。”小顺眼前一亮,讨好地建议道,“姑娘家谁不知道锦绣坊啊,那里的绫罗绸缎做衣裳可好看了。走,我带你们去瞧瞧,看中啥我直接跟掌柜砍价……” 小顺滔滔不绝口沫横飞,陆婉婉好笑地说:“你跟人家掌柜很熟么,现在夸海口逞威风,到时候被赶出来可就难看了!” “这位姐姐,你别小瞧我呀!”小顺挺起胸膛,一本正经地瞪大双眼,“我爹以前就是锦绣坊的掌柜,还是宋老爷的跟班哩,要不是我当时还在老家,现任掌柜就是我啦!” 闻言,沉默多时的红娘冷眼看向小顺:“锦绣坊的宋老爷子还没死吗?” ------------ 第五十七章 恩怨,追溯从前 更新时间:2010-03-22 陆婉婉千里迢迢奔往九淡岭,在红娘和李大壮的保护下顺利地来到北武郡。一路上,红娘神经敏感看谁都可疑,连客栈里送热水的店小二也像神秘组织派来的杀手。 好不容易证实了店小二的平庸,陆婉婉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红娘语不惊人死不休,开口就是诅咒锦绣坊的宋老爷子。 宋老爷子何许人也?锦绣坊的大当家,北武郡的首富,靖国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 陆婉婉不清楚这位宋老爷的底细,店小二小顺却是明白得很。貌似女土匪的红娘嘴巴恶毒出手狠辣,误会他家客栈是黑店也就算了,竟连北武郡之光宋老爷都不放过,让他怎能心平气和笑脸相迎。 “这位大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小顺清了清嗓子,仗着胆子与她理论,“锦绣坊的宋老爷是咱们锡兰州的骄傲,世人皆知的大善人,你出去问问哪家哪户没有受过他的恩惠!这么好的人,你怎么能咒他死呢?宋老爷哪儿得罪你了?” “好人?”红娘鄙夷不屑地哼了声,“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蠢材,谁给银子就当谁是好人!都说他是菩萨心肠,我看他是人面兽心!” 小顺口干舌燥着急上火,握了握拳头:“这么说的话,你、你们也不是好人了……” “谁说我是好人?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红娘翘起二郎腿,轻蔑地扫向缩着脑袋的小顺,“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啊,就你这样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哪!宋老爷子是什么人,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我讨厌他恨不得他死你管得着么!” “这、这……”小顺脸红脖子粗地东张西望,满腹疑惑地看着陆婉婉,“你也想要宋老爷死吗?” 陆婉婉连忙摇头澄清:“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哪来的深仇大恨,他死不死跟我没有关系。” 小顺扁了扁嘴,阴晴不定的红娘像颗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得他血肉横飞。惹不起躲得起总行吧,这尊菩萨他可伺候不起。 “二位姐姐要是没啥吩咐的,小的就去干活了。”小顺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桌子,佯作忙碌地退到门口。 “等一等!”红娘端起茶杯抿了口,冷笑着打量着小顺,“只要给你银子,你什么都愿意做是吗?” 小顺愣了下,随即捂住胸口勒紧裤腰带:“不、我不卖身……” “噗哧……”陆婉婉吐出嘴里的茶水,狼狈地咳了几声,莫名其妙地看着红娘和小顺,心想他们的进展也忒快了吧! 红娘面无表情地勾勾手指头:“本姑奶奶对小家伙不感兴趣,过来,问你点事儿,你不是包打听么!” 小顺警惕地盯着她,捂着胸口的手始终没放开:“包打听?嗯……可以这么说……” 红娘起身走向窗口,望着热闹的街道:“跟我说说锦绣坊的事,越详细越好。” 陆婉婉虽然无法理解红娘的做法,但她对锦绣坊挺好奇的,尤其是红娘跟宋老爷之间有何过节。 小顺挠了挠后脑勺,既然有钱赚他又何必浪费,看陆婉婉出手这么大方,她们应该都是有钱人。 “咳,早说嘛,大姐啊,找我打听你是找对人了。我爹不仅是锦绣坊的管家,还是宋老爷的跟班,他家的事儿我最清楚了。前年宋老爷纳了六房夫人,去年添了三个重孙,今年又多两个孙子,可谓子孙满堂福泽绵长哪!” 陆婉婉听得满头雾水,皱眉道:“怎么又是重孙又是孙子的,这位宋老爷究竟多大年纪?” 小顺这才想起来不妥,谄媚地笑道:“哎呦,这都怪我没说清楚,我把你们当成北武郡的人啦!对了,两位姐姐打哪儿来呢?” “我们从哪儿来不重要,你说重点,譬如宋老爷是什么来头,我刚才听得稀里糊涂。”陆婉婉郁闷地连连摇头,“复杂关系简单化,听得懂就好!” 小顺随即点头:“哎,哎……我晓得了,宋老爷是靠开染坊发家的,后来在北武郡开了几家绸缎庄,生意越做越大一发不可收拾。锦绣坊的绸缎年年进贡名扬天下,整个靖国的名门贵族都在锦绣坊做衣裳。姐姐哪,你算算看,只做这些达官贵人的生意就能赚个满盆钵了,再加上普通百姓置办嫁妆等等等等,宋老爷能不发财嘛!” “宋老爷做生意几十年,锦绣坊早已是块金字招牌,现在不只是卖绸缎,古玩字画玉器木雕,总之什么赚钱就卖什么,要不然怎么是北武郡首富呢!宋老爷的财富数之不尽用之不完,再加上南雀郡首富云老爷的财产,皇帝老子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姐姐你有所不知,早在五十年前就有南方云家北方宋家的说法了,两家关系很好常有往来,现在的云大当家云老爷差点儿就成了宋老爷的女婿了。他们两家要是成为亲家估计皇帝都得心惊胆颤啦!” 小顺眉飞色舞侃侃而谈,陆婉婉琢磨着他说的话,自言自语道:“云老爷差点成他女婿?难不成宋老爷已经七老八十了?” “可不是么!”小顺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姐姐真聪明,总算听明白了!宋老爷今年刚过七十大寿,身子骨硬朗着哪,所以到现在还做大当家,他的儿子们干着急也没辙。要我说啊,有钱花不是很好嘛,干吗非得争个大当家……” “不过,云宋两家为什么没做成亲家呢?”陆婉婉相当好奇这个问题,不得不打断他的话,“既然两家是世交,这门亲事还有人反对吗?” 小顺仔细地想了想,神情不自然地摸摸鼻子:“唔,这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我听爹娘提过好像是宋家三小姐还没过门就去世了,宋老爷只能作罢。嗯,就是这样。” “去世了……”陆婉婉有些难以置信,“宋三小姐该不会是以死抗婚吧!” 话音未落,小顺随即打了个哆嗦,支支吾吾地说:“别、别瞎猜了……宋三小姐,怎、怎么可能……” 红娘转过身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小顺,冷冰冰地吐出几个字:“老实交代,休想蒙混过关!” 小顺顿觉浑身直冒鸡皮疙瘩,畏畏缩缩不敢看红娘,生怕看她一眼就会变成石头:“我、我说的是实话啊……宋三小姐早就归西了,不信,你们去街上问问……” 红娘一个箭步冲到小顺面前,揪着他的衣襟按到墙上:“废话少说,不想挨打就实话实说,你知道什么统统告诉我们。” “我说,我说,我全招……”小顺颤抖的身子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惊恐地望着红娘,“姐姐,姑奶奶,我全招了还不行么,别扯我衣服,我就这么一件衣服,省钱娶媳妇哪……” 红娘不屑地啐了声,一把将他丢在地上:“宋三小姐的事我也略有耳闻,你要是敢隐瞒分毫,我饶不了你!” “是,是……”小顺连忙磕头作揖,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我听爹说过,宋老爷跟北武郡王的关系很好,南雀郡王也收过他不少好处,所以他在靖国很吃得开。认识云家上代大当家的时候,现在的云老爷尚未娶妻,宋老爷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希望两家联姻称霸商界。” “宋三小姐芳华绝代知书达理,前来求亲的名门公子数不胜数,当年的云公子对她也是一见倾心,当即答应了这门亲事。之后,云公子借着做生意的名义多次来访,就是为了跟宋三小姐处感情。” “云宋两位老爷定好婚期,云公子来的就更勤快了,可是宋三小姐却总是避而不见。按理说云公子相貌堂堂精明能干,宋三小姐嫁进云家也是喜事一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婚期将至,宋三小姐竟然离家出走了。” 陆婉婉和红娘不约而同倒吸口气,小顺刻意压低声音,惟恐爹娘听见又要怪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小顺,起来说话!”陆婉婉缓过劲儿来,扶起小顺让他坐下。 小顺揉了揉酸麻的膝盖,飞快地瞟了红娘一眼,继续说道:“宋三小姐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也没带个丫鬟随从。宋府的人找遍了锡兰州、北武郡,只差没把靖国翻个遍了。宋三小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只有神仙才知道她在哪儿。当时我爹就寻思了,宋三小姐八成是不想嫁给云公子又拗不过宋老爷,只能离家出走回绝亲事。” “当然了,这么想的人不止我爹一个,凡是跟在宋老爷身边的人都知道宋小姐的心思。宋三小姐没找到,宋老爷也没法向云家交代,一气之下声称女儿病重不治,正儿八经出殡下葬,弄得跟真的一样。其实,棺材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哪有人啊!” “不明真相的人都以为宋小姐去世了,云公子前来吊唁哭得昏天暗地,宋老爷看他这么痴情心里过意不去,又要把另一个女儿许配给他。云公子谢绝宋老爷的好意伤心地回去了,后来迫于家族压力才娶妻生子。” “这事儿原本以为就这么算了,谁知道有传言说宋小姐跟别的男人私奔了,还有人说亲眼见过他们。云公子继承家业以后派人到处打听,派去的人都说当年下葬是个幌子,宋老爷无奈承认了这个事实,恼羞成怒的云公子便跟宋家断了来往。” 小顺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怯生生地站了起来:“两位姐姐,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陆婉婉自然分辨不出真假,只是没想到薄情的云老爷也曾受过感情创伤。红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挥挥手示意小顺离开。小顺犹豫半天,没敢向她要钱,攥着陆婉婉给的银元宝撒腿就跑。 ------------ 第五十八章 奇遇,世外高人 更新时间:2010-03-23 依照地图所示,九淡岭位于锡兰州百里之外的群山之中。至于具体的位置在哪儿,只能碰运气找个遍才知道。 见识过锡兰州的繁华喧嚣,宁静清新的自然风光让人备感舒适。驿站的马车行驶到通往山间的分岔路口难以前进,只能让陆婉婉等人徒步上山。时值傍晚,好心的车夫建议他们不要在山上过夜,就近找处庙宇投宿。 循着车夫示意的方向,他们没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一间祠堂。陆婉婉步上石阶,远远地望着门楣“虚淡堂”三个大字。恬淡虚无,同样有个“淡”字,看来确实找对了地方。 祠堂里供奉着哪路神仙叫不上名,只有布满灰尘的镀金雕像能够证明昔日的辉煌。环顾四周,陈列简单门窗破旧,虽是有人居住但不经常打扫,更没有人维护修缮。久而久之,这里日益萧条。 这一路走得顺,红娘心里反而不踏实,她总琢磨着敌人就潜伏在周围,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痛下杀手。来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祠堂,必须提高警惕不得松懈。毕竟,寺庙祠堂历来是偷袭伏击的最佳场所。 红娘朝李大壮使了个眼色,李大壮四处打探祠堂里的情形,确认没人埋伏之后才来复命。 “奇怪……”红娘歪着脑袋自言自语,“这鬼地方怎会一个人都没有?明明像是有人住啊!” 李大壮跟着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儿,要不,咱们还是走吧,哪怕在林子里歇脚也好过被人算计!” 陆婉婉不理会他们商量什么,自顾自地走近香案伸手蹭了下台面。除了掉落的香灰倒也没有多少尘土,可见,祠堂还是有人打理的。她边走边想可疑之处,随手撩起头顶发黄的帐幔,里间黑布隆冬什么也看不清楚,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气味。 暮色已深,离开这儿他们只能露宿山林。陆婉婉微微皱眉,从包袱里取出火石,点燃了香案上的红烛。她执起烛台走进里间,不管怎样发现点线索总是好的。 蛛网密布的墙角隐约黏着几具昆虫的干尸,斑驳的墙壁像是常年漏雨,一道道深黄色的水渍均匀而有规律。正对面的墙上画着模糊的人像,屋顶耷拉下来的几根干草很滑稽地垂在人像耳边,乍看上去如同狂野奔放的吉普赛女郎。角落有块一米宽两米长的木板,下面垫着几块砖头,上面堆着两块破布。 陆婉婉目不转睛地看了两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奇,也找不到任何线索。她摇了摇头转身要走,忽然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抬脚看着地面黑漆漆的,只是那股臭味越来越明显。 难道踩到狗屎了?不然,软绵绵臭烘烘的东西又是什么? 陆婉婉没有精力研究不明物体的大小形状与风干程度,连忙在地上蹭了蹭。烛光随着她晃动的幅度上下移动,黑暗中那两道好奇的视线盯着这位俏丽的姑娘,情不自禁地砸吧着嘴。 “啧啧……啧啧……吧唧……” 陆婉婉蓦地停下动作,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声响是从脚边发出来的,她绝对没听错。陆婉婉屏住呼吸俯身看去,黑糊糊的东西似乎动了动,从“啧啧”到“吧唧”的响声越来越清晰。 这时,她看到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猥琐的眼神让她恶心干呕四肢抽搐。 “谁?谁躲在那儿?”陆婉婉如触电般跳了起来,指着对方惊声尖叫,“什么东西?你、你是人是鬼?” 陆婉婉的胆子确实不小,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就连滚带爬躲得远远的了,谁有工夫追问对方的来历。但陆婉婉也有她的想法,真是鬼怎么办?逃也逃不了啊!所以,她认为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一定是人! 红娘和李大壮闻风赶来,一左一右保护着她:“有鬼?在哪儿?陆姑娘你别怕,它要敢来咱就把它砍了!” “不,应该是人……”陆婉婉颤巍巍地指向脚下,“你们别冲动,误伤了人就不好了。我这有蜡烛,先看清楚再说。” “管他是人是鬼,砍了拉倒!”红娘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紧紧的,非得见点血才能放松,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挥剑直下,锋利无比的剑尖划破空气刺向对方。利落的剑法没有丝毫犹豫绝不拖泥带水,数尺之内就算是鬼也逃不过。 忽闻“噔”一声响,那柄长剑应声而落,微微颤抖的剑尖回声不断。红娘难以置信地瞪着飞到外屋的剑,惊慌失措地握住发麻的手腕,骇然欲绝地看向缓缓起身的黑影。 李大壮楞了几秒,当即拔出身后铁锤劈向对方的脑袋。说时迟那时快,陆婉婉反手击退李大壮:“住手,稍安勿躁!” “前辈,我们擅闯祠堂多有不敬,请您多多包涵!”陆婉婉诚恳地向对方道歉,眼明手快地阻止红娘和李大壮的联手进攻,“别冲动,听我说,前辈想要我的命早就动手了!” 陆婉婉的话提醒了红娘,刚才那番较量仍然心有余悸,对方是她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高手。此人完全有实力当场取她性命,打落她的剑只是警告,若是激怒了对方,他们三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红娘不动,李大壮也不逞能,掉在地上的蜡烛晃了晃熄灭了。陆婉婉听得到自己恐惧的心跳,从没遇过这么深不可测的对手,心里渐渐没了着落。现在只能相信自己的判断,相信对方没有恶意。 令人窒息的沉默如同无形的手勒住他们的脖子,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血液一点一滴凝固。 从陆婉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几乎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残酷的考验磨练着她麻绳粗的神经,死亡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精神上的凌迟却是难以承受。 许久,就在陆婉婉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对方仰天大笑倒背双手走了出去。 沙哑的笑声极其刺耳,这个人的喉咙要么是被砂轮磨过,要么是被烈火烧过,一般人是发不出这么有特色的声音的。 借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对方是个驼背老头,花白凌乱的烟花烫发型很有个性,本来就不明显的脖子连着圆鼓鼓的上半身,从后面看就像是两颗球连在一起。 陆婉婉和红娘相视一眼跟着走向外屋,只见他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双手叉腰扭扭屁股踢踢腿,旁若无人地掏耳朵抠鼻子。然后,他慢腾腾地走到金像前面,从香案底下掏出一把香蹭燃火石点上,顺便点了两根蜡烛。 陆婉婉终于看清了这人的长相,一双无精打采的小眼睛搭配鼻孔朝天的蒜头鼻,花白的胡子蒙住嘴巴直接无视,就像是一团棉花里冒出四个小孔。也许,他跟刺猬有点血缘关系吧! 红娘和李大壮看得头晕脑胀不得其解,就这么个丑得出奇的老头也能称为高手?他是不是侥幸躲过一剑? 怪老头漫不经心地上了香,连拜也懒得拜,双手撑着香案坐了上去继续挖鼻孔。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揉揉眼,时不时地扯开衣服当众抓痒。 “你们是来打劫……”怪老头的胡子一开一合,没看到嘴巴只听见声音,“还是要去九淡岭呀?” 九淡岭?听到这个字眼,陆婉婉等人皆是一惊。怪老头视而不见自说自话:“我就知道,这座金像摆在这儿迟早出事,都说贼眼尖贼眼尖,脏成这样也能看出来是金的。不过啊,这玩意儿卖不了几个钱,不信你们搬走。咳,搬走吧,搁这儿闹心……” “谁稀罕你这金像!”李大壮憋着一肚子话,看这怪老头如此嚣张实在忍无可忍,“我们在这儿歇歇脚,明天早上就走!” “哦?借宿!”怪老头的哑嗓子听着很不舒服,他那无神的小眼睛忽然睁开,“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来睡觉啊,小样儿,骗谁呢!” “你,你……”李大壮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承认没那胆量,否认拉不下脸。 陆婉婉越看这怪老头越觉得他不简单,这种不修边幅的人看似龌鹾,却很可能是个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即使他的来历还没到说出来吓死人的地步,最起码他知道九淡岭具体的位置。 而她,必须找到九淡岭的方位。 “前辈!”陆婉婉恭敬地拱手道,“晚辈要去九淡岭,请您指条明路!” “陆姑娘!”红娘和李大壮异口同声叫道,“住口,别说了!” 怪老头捻着胡须打量陆婉婉,只是笑也不说话。陆婉婉深吸口气接着说:“如果前辈知道九淡岭在哪儿,就告诉我吧!” 红娘急得跳脚,指着怪老头大呼小叫:“他骗你的啊,他知道什么……”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怪老头悠哉地晃着脚,笑眯眯地看着陆婉婉,“九淡岭可不是谁都能找到的地方,你要不信就自己去找吧!” “好处?”陆婉婉的直觉很不好,但她仍是硬着头皮问道,“前辈想要什么好处?” 怪老头精神一振,小眼放光直盯着陆婉婉的脸:“我想捏捏你的小脸蛋儿,看看是不是真像玉一样滑!” 靠!你敢更贱更猥琐么! 陆婉婉压抑住扁他一顿的冲动,犹豫着该不该用美色换取情报。如果这怪老头当真只是捏一把还好,要是他得寸进尺怎么办?不过,他要是想用强的,也用不着征得她的同意吧! “死老头,你要不要脸?”红娘气急败坏地叫骂,“为老不尊,卑鄙下流,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陆婉婉小手一挥,从容道:“好,我答应你!” ------------ 第五十九章 惊险,一波三折 更新时间:2010-03-24 陆婉婉落落大方地走到白发老头面前,没有丝毫矫情造作。其实这种事情见仁见智,相比西方国家的打招呼方式,这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红娘和李大壮思想守旧,绝做不到陆婉婉这么坦然。在他们眼里,这个脏兮兮的老头简直就是为人不齿的色魔。 “嘿嘿……”怪老头眯起眼笑了两声,听起来很是下流,陆婉婉故作镇静地直视着他,既不蔑视也不鄙视,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九淡岭,其他的都不重要。 “陆姑娘……”红娘瞪着陆婉婉,怒其不争地跺了跺脚,“你的脑袋进水了吗?这老头是耍你玩的,你还是个姑娘家千万别犯傻……” 陆婉婉无动于衷,红娘恼怒地捡起利剑直指老头:“死老头,你年纪一大把了,做她爷爷都绰绰有余,本姑奶奶警告你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没错,你要是敢非礼陆姑娘,大壮我就跟你拼了!”李大壮扬起铁锤咬牙切齿地恐吓道,“咱们可不是好惹的,不想死的闪一边去……” 怪老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不气不恼地抠着耳朵,抠出一坨分泌物轻轻一吹:“哎呦,这就舒服多了,一群人叽叽喳喳吵死了……” 话音未落,只见老头食指一弹,红娘和李大壮皆是半张着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扔下武器捂着脖子,瞪大双眼脸色忽青忽红,冷汗直冒呼吸急促。 见状,陆婉婉就算再迟钝,也知道是谁下的手了,忙不迭地上前一步:“前辈,他们无意冒犯您老人家,请您手下留情啊!” “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怪老头百无聊赖地摇了摇头,指着痛苦无比的红娘和李大壮皱眉道,“看这两个家伙凶巴巴的,没想到这么不禁打,哎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前辈……”陆婉婉看着饱受折磨的同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前辈,饶命啊,您要是还不解气,就拿我出气吧……” “别,别求他……”红娘的嗓子像是被火烧一般,身体几乎快要炸开,难过地恨不能杀了自己,“逃,你快逃……” 红娘知道他们都不是怪老头的对手,只怪她之前低估了他的实力,如果怪老头动了杀意,他们只能像蚂蚁一样任其碾碎。 怪老头伸了个懒腰,摇头晃脑地跳下香案,照着红娘的脑袋就是一掌。红娘没来得及吭声,结结实实地一头栽倒在地。 “不要……”陆婉婉难以置信地叫道,“住手,前辈住手……” 怪老头头也不回地又打了李大壮一拳,这才笑吟吟地说:“姑娘,你看我这老不死的还有两下子吧,以后你就跟我混好了!” 陆婉婉没有心思听他胡扯,迫不及待地扶起趴在地上的红娘,心乱如麻地掐着她的人中,连声唤道:“小红,小红,听得到我说话吗?” “嗨,没事的,一会儿就醒了。”怪老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看在你叫声前辈的份儿上,我这个老不死的也不能大开杀戒呀,姑娘呦,过来让我捏一把,你还想不想知道九淡岭在哪儿啦!” 陆婉婉咬着下唇没出声,忧心忡忡地望着红娘红得发紫的脸庞,手忙脚乱地翻出包袱里的药瓶,只要是补药都往她嘴里塞,生怕耽搁久了再也救不过来。 “陆姑娘,你快走……”满脸血迹的李大壮艰难地爬到红娘身边,怜惜地握住她的手,“我陪着她就好,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你,你不能留在这儿,快走……” “喂,小姑娘,你还磨蹭啥嘛!”怪老头踮起脚尖跳来跳去,时不时地挠陆婉婉一把,“咋啦,你不跟我玩了?生气了?别管他们,我带你去九淡岭,现在就去!” 红娘枕在陆婉婉腿上,紧闭的双眸微微颤抖,苍白的唇渐渐渗出血丝,看着像是撑不下去了。 “红娘,红娘……”李大壮悲从心来,呜咽地哑声道,“别怕,我陪着你,虽然你从不肯正眼看我,但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变,我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陆婉婉鼻子一酸,酸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和红娘并不是生死之交,也并非情同姐妹的挚友,但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她死。方智行早就说过,这一路上危机四伏凶险难测,必须格外小心事事提防,哪怕找不到九淡岭也不能以身犯险。 而她,非但没有听从红娘的建议及早离开,反而自作主张擅闯祠堂,招惹了个来历不明的老怪物不说,还连累到红娘和李大壮。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他们怎会命丧荒野。 李大壮对红娘情深义重,生死关头不离不弃。以他们的武功大可不必当她的保镖,他们原本可以远走高飞自由自在做对快活鸳鸯。 陆婉婉抑制不住奔涌的泪水,她的自以为是不仅前功尽弃,还害了两条性命。她是间接杀死他们的凶手,她怨不得别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陆婉婉追悔莫及自责不已,如今已是这种局面,她怎么能心安理得苟且偷生。身后这怪老头心狠手辣,他不会放过她的。既然横竖都是一死,她宁愿死得清白。 “小姑娘……”怪老头跟个没事人似的嘻嘻笑笑,“来啊,我带你去九淡岭,只要你让我……” “前辈!”陆婉婉双目赤红地打断了他的话,悲愤地回头看他,“我当你是德高望重的世外高人,即使你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还是打心底里把你当成好人。可是,他们只不过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你就要取他们的命。前辈,我们这些技不如人的傻瓜自不量力死不足惜是么?我们全部送命你也不会眨一下眼睛吧!人怎么能这样无情?尊敬你的晚辈活该送死,都得斩尽杀绝吗?” “你本应该安享晚年子孙承欢膝下,为什么没人过问你的死活?为什么没人关心你照顾你?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才是自作自受!你没有眼泪没有感情,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像你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陆婉婉越说越气泪流满面:“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是吗?我告诉你,人的性命不是由你予取予求的,尊严也不是你能随意践踏的!” “姑娘哎……”怪老头苦着脸,努力睁开那双小眼睛,“你别哭啊,你别着急……” 陆婉婉怒视着他,咬牙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别,别……”怪老头急得直挠头,想靠近她又不敢,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 陆婉婉拔出匕首,怪老头没死她凭什么死?她不能就这么死了,陆老爹等着她回去,她和云熙皓的约定还没实现!没错,就算是死也得先杀了怪老头再说!好歹对枉死的同伴有个交代! 短短的几分钟,陆婉婉想了很多。怪老头试探着渐渐靠近,陆婉婉心知不能再拖下去,狠了狠心猛地刺向他的胸口。 可惜,她并没有成功! 怪老头攥住她的手腕,打也不是放也不是,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陆婉婉苦笑了声,看来她的好运是到头了。 这时,陆婉婉怀里的红娘咳了几声,指着李大壮和怪老头疲惫地喘口气:“你,你们这是……” “小红……”陆婉婉愕然地看着她,红娘的脸色好了许多,嘴角乌黑的血迹几近干涸。不仅是她,李大壮的手脚也能动了,双手撑地踉跄地爬了起来。 “这,这是……”陆婉婉目瞪口呆语无伦次,“没死,小红,大壮,你们活过来了……” 怪老头松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没死,他们活过来了!” 陆婉婉丢掉匕首,看看红娘瞅瞅李大壮瞟瞟怪老头,惊喜交加不知所措:“没事了,太好了,你们不会死了……” 红娘莫名其妙地坐了起来,拭去嘴角的血迹,满头雾水地看向陆婉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都到地府了?” 李大壮深情地拥着红娘,等不及向她表白:“不管去哪儿,我都会陪着你!” 红娘不耐烦地推开李大壮,一把拉过陆婉婉:“你没事吧,那死老头有没有对你怎样?你该不会杀了他吧!” 陆婉婉不停摇头:“没有,这儿不是阴曹地府,我们没有死……” 红娘不敢相信地盯着怪老头:“哎,你到底想咋样?你闲着没事干拿咱们开涮哪!” 怪老头扯着胡须白了她一眼:“我老不死多管闲事,救了两个快要毒发身亡的蠢货!” 红娘和李大壮相视一眼,自己有什么毛病自己最清楚,他们连忙调息运气,体内那股瘴气果然消失无踪。 红娘和李大壮不管怪老头何许人也,救了他们自然就是恩人,感激涕零地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愧对前辈实在该死!” 怪老头哼了声,闹别扭地背对他们:“得了吧,你们的命还长着呢,我才该死,没有眼泪没有感情,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陆婉婉反应过来羞愧地无地自容,低着头歉然道:“前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我不好口无遮拦,您打我骂我都行,消消气吧!” “不敢不敢……”怪老头还在气头上,高昂着头也不理她,“我老不死没有能耐安享晚年,也没有子孙承欢膝下,更没有人关心照顾,活着有啥意思!” 陆婉婉百口莫辩:“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误会前辈了……” “你就是这个意思!”怪老头气哼哼地转过身子,指着陆婉婉的嘴巴,“你这张嘴说得明明白白,我听得很清楚!” “刚才我以为……”陆婉婉拿他没辙无言以对,抓住他的手对准自己的脸,“前辈,您打我几下吧,好吗?” 怪老头身子一颤飞快地抽回手,似是回味柔滑的触感,忍不住又在她脸上蹭了几下,随即喜笑颜开:“啊呀呀……哇哈哈……我这辈子总算摸到姑娘的脸了,比豆腐还嫩呦……” 陆婉婉满脸黑线,任怪老头蜻蜓点水似的蹭几下,满足他终生的宿愿。 ------------ 第六十章 坦白,真心相待 更新时间:2010-03-25 怪老头得偿所愿心情大好,红娘和李大壮饱受剧毒折磨,如今总算彻底摆脱束缚,欢喜之余恨不能将怪老头奉为祖宗。 “咳咳……”怪老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我老不死也不是个食言之人,好吧,我带你们去九淡岭!” 红娘和李大壮忙不迭地点头称好,陆婉婉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想起车夫的警告不免担心:“前辈,这么晚了,不如明天早上再下山吧!” 怪老头不以为意地笑道:“不碍事,天黑了才能找到地方哩!你以为九淡岭是什么人都能找到的吗?嗬,那鬼地方怎么可能好端端在那儿等咱们呢!” 天黑才能找到地方?等咱们?陆婉婉听得稀里糊涂,怪老头口中的九淡岭就像是个人一样,不仅有手有脚还能动脑思考。 怪老头一阵风似地飘出祠堂,红娘拽着愣神的陆婉婉紧随其后,虽然她也不知道那番话是何含义,但只要能完成任务不管是刀山火海都得闯一闯。 怪老头走走停停等她们追上来,山林寂静乌云蔽月夜风冷冽,浓密的树木影影绰绰如同鬼魅,声声风吟时隐时现,漆黑如墨的群山如同一座迷宫,若是没人指引恐怕一辈子都走不出去。 红娘目不转睛地紧盯怪老头,三人之中只有她能勉强跟上。陆婉婉好奇她和李大壮中了什么毒,却又找不到机会问个清楚。还有那位神秘莫测的怪老头,他怎么就轻易答应带路了呢?难道真是为了蹭几下姑娘的小脸蛋儿? 陆婉婉攀高走低全力赶路,直到进入山脉才发现这里是个多么危险的地方。悬崖峭壁比比皆是,万丈深渊随处可见,散发瘴气的沼泽泥潭隐蔽在草丛之中隐约露出森森白骨。 葫芦状的山谷越来越窄,途中荆棘密布藤蔓缭绕,幽深的小径仿佛没有尽头,每走一步距离死神就近一些,随时都有可能跌入陷阱粉身碎骨。 渐渐地,红娘和李大壮也有些害怕了,怪老头的身影就像夜幕中的飘渺烟雾越看越不真实,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一条没有出口的路,而怪老头正是引领他们走上黄泉的牛头马面。 “红,红娘……”李大壮顾不得擦去满脸的冷汗,胆颤心惊地东张西望,“你不觉得这地方很邪乎吗?这老头什么来历还没搞清楚?他不会想算计咱们吧!这样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咱,咱们到底要去哪儿……” 李大壮道出了红娘的心声,只是她不肯放弃即将到来的胜利,咬紧牙关道:“前辈说得没错,九淡岭要是谁都能找到就不稀罕了,你别大惊小怪走下去看看吧!如果他想要咱们的命早就动手了,无需等到现在!” 红娘这么说,李大壮略想了想没有反驳,闷不吭声继续劈荆斩棘。陆婉婉逐渐适应了山谷的黑暗,却无法调试紧张的心情,便跟红娘聊天转移注意力。 “前辈果然是个世外高人,去过九淡岭不说,还能治好你们的病。”陆婉婉故意顿了顿,仔细观察红娘的表情,“你说他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隐姓埋名的绝世神医呢?” 红娘的眼神飘忽不定,似在犹豫该不该道出神情,好半晌才开口道:“这位前辈既是一等一的高手,也是举世无双的神医。” 陆婉婉紧接着追问:“这么说来,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不,我还不能确定!”红娘连忙摇头否认,“我只是猜测而已,毕竟,这等世外高人世间罕见,他以前在江湖上的地位一定无人能及。至于现在为什么躲在山上只怕没人说得清楚,他的身份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闻言,李大壮随声附和:“其实,想知道他是谁并不难,近百年来的绝世高手屈指可数,逐一排除也能猜到他是谁了。” “哦?你说来听听啊!”陆婉婉对怪老头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也许,他是皇太祖身边的人……” 红娘一把捂住陆婉婉的嘴巴,心脏吓得怦怦直跳:“这种话说不得,你清楚他的来历吗?你不要命了!” 陆婉婉掰开她的手,忍无可忍地说:“你们可不可以跟我说句实话,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跟踪子枫?又是谁在你们身上下了毒?” 红娘和李大壮惊骇欲绝瞠目结舌:“你,你疯了……” 陆婉婉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如果不能彼此信任,再走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们口口声声怕连累我,但我现在已经被牵扯进来了!我要知道谁想对付子枫谁对我们不利,我不想到死了还被蒙在鼓里!” “陆姑娘,你又何必自寻烦恼!”红娘有苦难言,不禁摇首叹息,“有些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即使是死也说不得。” 陆婉婉终于明白了,对方智行来说她只不过是个有点用处的帮手,却永远不是他们的同伴! 李大壮满怀歉意地望着陆婉婉,没有红娘的允许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他当陆婉婉是朋友,他欣赏她的勇敢感激她的宽宏大量,但她的份量远远不及红娘重要。 “小姑娘呦,早就让你跟我老不死混了,别理这些假惺惺的人,他们当面说好背地里还不知道捣鼓什么哩!” 怪老头来无影去无踪,所有人都没留意他从哪儿冒出来的。怪老头熟络地揽着陆婉婉的肩膀,指着面有窘色的红娘和李大壮数落道:“你们那点破事有啥大不了的,真以为人家不知道啊!你们的主子不就是那个伸手一抓两头不冒的小六子嘛,怎么,他还没把姓叶的小子宰喽?啊,对了,宰了他谁当炮灰呀……” 怪老头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嘴,红娘和李大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差没找根针给他缝上。 “唉,要我说啊,你们也别死心眼儿。小六子真把你们当人看还会下毒么?姓叶的小子已经够损了,跟他比还差得远哩,这么说你们就明白了吧!”怪老头偷偷地瞟向怀里的陆婉婉,不停地讨好卖乖,“还是这姑娘好,够胆识讲义气,宁愿搭上性命为你们报仇,也不干那阿谀奉承卸磨杀驴的事儿。你们两个糊涂蛋还迷糊哪,换了别人谁会管你们死活,只要有人愿意指路装孙子都成,大不了最后再把我老不死喀嚓了。” 怪老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陆婉婉的脑袋:“你这小丫头是个好人,只可惜是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你看,你要死要活的也没暖热他们的心,还不如跟着我老不死的混,最起码我很讲义气……” “谁说咱们不讲义气!”李大壮存不住气涨红了脸,“前辈你有所不知,咱们早跟六王爷脱离关系了,如今都是二殿下的人,要不然怎会因为没有解药差点儿送命了呢!” “大壮,别说了……”红娘难堪地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你还想不想活命?你生怕人家不知道我是内奸么?我已经被二殿下瞧不起了,能不能给我留点颜面?你这没出息的,谁要你背叛六王爷了,我早说过让你回去,你做你的侍卫我做我的叛徒……” 李大壮见不得红娘误解自己的心意,掏心掏肺地向她表白:“是,我是没出息,我忍这么久够窝囊的了,我再也瞒不下去了。红娘,我告诉你,自打进了皇宫见你第一眼就忘了自己的使命。我名义上是六王爷的贴身侍卫,一颗心却全扑在你身上,六王爷安排你到二殿下身边做眼线。现在想想我们都太傻了,叶总管传授你武功就是让你行刺二殿下。你仰慕二殿下下不了手,甚至帮他逃出皇宫。” “六王爷派我出宫追杀二殿下,我冒险请求与你同行,就是怕你一时想不开做出忤逆六王爷的事。我为了你甘愿背叛主子忍受蚀毒之苦,只想跟你浪迹天涯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你执意帮二殿下重回皇宫,我有没有说个不字?你坚持为二殿下赔上性命,我有没有横加阻拦?我陪着你出生入死,什么都依你还不够吗?” “如今二殿下平安无事,难道你还没有断了那份心思,?不然,为什么不肯接受我?红娘,今天你不说个明白,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李大壮动了真气不肯罢休,陆婉婉想上前解围,却见怪老头使了个眼色。得知真相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原来六王爷就是幕后黑手,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夺回皇位。可悲可叹,六王爷与皇帝的仇怨竟牵连到下一代! 红娘怔怔地望着李大壮,仿佛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认识他。这个为她默默付出的男人,放弃所有陪伴着她。他的情意她不是不懂,女人的心是水做的,她怎么能无动于衷,只是迫于现状压抑自己的感情罢了。 红娘喉间一紧,晶莹的泪水涌上眼眶,哽咽道:“我,我以为自己活不了多久……我不想你跟我一起死……” 千言万语也抵不过这句肺腑之言,李大壮热泪盈眶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将红娘紧拥入怀:“你太傻了,我不管是生是死都要和你在一起呀……” 陆婉婉感动得一塌糊涂,她早就看出了李大壮炙热的情意,虽然红娘总是抗拒但他始终没有放弃。现在,他们体内的毒已经解了,这对有情人终于可以长相厮守。 怪老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留意到陆婉婉复杂的目光,干笑两声自嘲道:“哎呀,我老不死没见过世面,看不出来他们两人这么肉麻……咳咳,不过,年轻人谈情说爱也得看看场合啊,把咱一老一少当成看客可不好呦……” 我看你心里爽翻天了吧!赚了便宜还卖乖! 怪老头的身份呼之欲出,敢称六王爷小六子的人世上恐怕没几个吧! 陆婉婉微微一笑,直截了当地问:“前辈,您跟六王爷和叶总管是什么关系?听您的口气,你们一定很熟吧!” 红娘和李大壮齐刷刷地扭头看他,心里怀着相同的疑问。怪老头眨眨眼睛挠挠乱发张张嘴巴,问题太直接反而不知道怎么扯了。 ------------ 第六十一章 危急,命悬一线 更新时间:2010-03-26 困扰陆婉婉多时的谜底终于揭开,红娘和李大壮受命于六王爷,这位阴险狡诈的六王爷是钦定皇位继承人,却被当今皇帝pk下去,与那象征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失之交臂。 然而,六王爷绝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好端端的皇位被人抢走,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他这个人已是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可见当今皇帝的手段非比寻常啊! 六王爷痛失皇位自然不会甘心,佯作与世无争不予计较,实则出其不意背后捅一刀,光明正大斗不过暗地里使手段总可以吧!处心积虑算计多年,先从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下手,一不做二不休,继而灭掉最有可能成为继承人的二殿下。老婆孩子都害死了,就等着送皇帝去阴曹地府一家团圆! 其实,世人可以理解六王爷的心情,谁要是经历过这场叛变,恐怕都得被仇恨冲昏了头。皇帝越是风光心里就越难受,不搞得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六王爷是食难下咽夜不能寐。 只是,这六王爷未免太小气,有胆量找皇帝较劲好了,干嘛专门欺负弱势群体?柿子专捡软的捏并且引以为荣,实在是小人的做法。毫无反抗之力的皇妃香消玉殒,尚未成年的二殿下流亡异乡都是被他害的。 陆婉婉几乎可以肯定,华子枫若不是抱怨皇帝离宫出走,只怕也得惨遭横祸。难怪皇帝并不急着儿子回宫,而是让隐贤山庄代为保护。这么看来,六王爷真是卑鄙无耻活该被踹,皇帝早该铲除祸害图个省心。皇室斗争向来都是有你没我,谁有本事谁当皇帝,身为皇室子嗣早就应该有此觉悟! 兴许是同情华子枫的缘故,陆婉婉自动站在皇帝这边,为了惩治六王爷这个幕后凶手赴汤蹈火不遗余力。 陆婉婉打量着神秘兮兮的怪老头,他那满不在乎的口气,鄙夷不屑的神情,完全不把六王爷放在眼里。这等高手如果能为皇帝所用,这场较量必能占尽上风。 陆婉婉直截了当地问怪老头与六王爷的关系,怪老头猝不及防想破脑袋也没扯出让人信服的说辞。所以说人不能总宅着,宅久了难免反应迟钝思维混乱,怎么跟人打交道都不懂了。 怪老头那双手挠遍全身做忙碌状,奇痒难耐地哼哼唧唧:“哎呦喂呀,好痒啊,多长时间没洗澡了?身上的跳蚤都快祖孙三代了吧……” 红娘和李大壮面面相觑,不明白六王爷和跳蚤有何关联,怪老头又在打什么比喻。 陆婉婉好整以暇地看着怪老头,看他装疯卖傻不为所动,执着地追问:“前辈,您认识六王爷多久了,总比这些跳蚤熟吧?” 怪老头咿咿啊啊插科打诨,挠着油腻的脖颈自言自语:“我老不死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几个小毛孩么?小六子不是个东西,姓叶的也不是个好鸟,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可不想没吃着羊肉惹一身骚……” “喏,那儿就是九淡岭。“怪老头指向不远处隐约闪烁红光的谷底,急于转移话题,“我答应过你们的事已经做到了,接下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陆婉婉顾不得深究他与六王爷的关系,忙向怪老头道谢:“多谢前辈指引,我们才能顺利找到九淡岭。” 闻言,怪老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停下脚步不舍地看了眼陆婉婉:“小姑娘,你、你非去九淡岭不可么?你别告诉我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啊!” 红娘和李大壮等不及冲下去了,陆婉婉也想跟去匆忙说道:“我只是个平民女子,皇宫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怪老头不解地皱眉道:“咦?这我就不明白了,他们是小六子的人倒无所谓,可是你为什么要去送死……” 怪老头自知失言匆忙捂住嘴巴,陆婉婉听出端倪,一把拉住转身要走的怪老头:“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怪老头想走又走不掉,指着冲向谷底的红娘和李大壮,“他们都是双手沾血的人死不足惜,你,你别犯傻了……” 陆婉婉面色刷白拽着他不放:“前辈,您刚才救了他们,怎能看着他们送死?您告诉我,九淡岭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救了他们一回已是仁至义尽,不知悔改执意送死只能听天由命了!”怪老头扭头看向点点红光,感慨万千地叹了声,“九淡岭,水火相容有去无回,涅槃重生全凭造化!小姑娘,你明白了么?” 陆婉婉愕然地盯着他:“有去无回……全凭造化……” 怪老头点点头:“别管他们了,你又不是宫里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话音未落,陆婉婉蓦地冲下山坡,嘶声叫喊:“小红,大壮,你们回来……” 怪老头瞪着那道纤瘦的身影,急得直跺脚:“你给我回来,这丫头咋听不懂人话哪……回来,你嫌命太长吗……” 陆婉婉哪里肯听,她只想着九淡岭是个去不得的陷阱,无论如何都要救回命悬一线的红娘和李大壮。当她接近谷底,已能感受到烈焰灼烧的滋味,点点红光并不是什么神奇的景观,而是火山的熔浆遍布其中。 红娘和李大壮听到陆婉婉的呼唤,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太过惊人,即使他们不要命冲进去,也不知道在哪儿落脚。 “小红,大壮,回来……”浓烟窜进陆婉婉的喉咙,脸颊仿佛快要燃起火来,“咳咳……这是陷阱,我们进不去的……” 李大壮首先反应过来,拉着红娘往回走。红娘不甘心地连连摇头:“不可能啊,这不可能,明明就是水火相容的九淡岭,我们只是没有找到入口……” 燃烧的烈焰怎肯放过已到嘴边的猎物,数丈高的火舌将周遭的一切焚烧殆尽,疯狂地吞噬着失去理智的红娘。红娘的裙摆被火烧着,要不是李大壮拖着她逃出几步,只怕早就成为九淡岭的祭品了。 关键时刻,李大壮的脚抽了筋再也爬不动,他咬紧牙关一手抓牢岩石一手抱着红娘,无所畏惧地看向越窜越高的火舌。 “红娘,快爬上去,快点……”李大壮做了决定,使出全力拖着红娘往上爬。 不料,红娘比他更坚决,依仗一身好武艺提着李大壮的衣领往回丢。她脚蹬岩石借力使力,保全了李大壮却将自己置于谷底。 李大壮发疯了似的大吼大叫,陆婉婉生怕他跳下去,命令式的冲怪老头叫道:“看好他,我去救小红!” 不待怪老头应声,陆婉婉奋不顾身地跃下山谷,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起华子枫送她的千刃软鞭。这根鞭子鞭长七尺,用力挥出去的时候千刃顿现杀伤力强,但力道不足的时候只是一根普通的麻绳。 陆婉婉小心翼翼地甩出长鞭,连声大叫:“小红,抓住……” 红娘被浓烟呛得喘不过气,趴在岩石上狼狈地张着嘴,滚滚黑烟蒙住她的双眼,迟迟找不到出路。陆婉婉一次又一次地挥出长鞭,心急如焚却又不敢使劲,只能不停试探接近红娘。 来来回回不下十次,红娘总算抓住了鞭子。陆婉婉感觉到她在用力终于松了口气,卯足劲儿拉她上来。无奈,她距离谷底太近,自己想回去都不容易了,何况还要带上红娘。 此时,红娘再也没有力气将陆婉婉推上去,而陆婉婉进退两难僵在半空,只能踩着岩石试着往山坡上挥鞭子。她们脚下就是足以熔化真金的岩浆,稍有不慎就会赔上性命。 被怪老头扣住手腕的李大壮撕心裂肺地叫着红娘,怪老头愁眉紧锁,始终不曾有所松动。 “前辈,求求您了,救救她们吧……”李大壮无计可施,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怪老头身上,拼命给他磕头,“我给您做牛做马,您把我丢下去,我替红娘去死还不行么……” 怪老头望着苦苦挣扎的陆婉婉和红娘,神情渐渐有些变化:“我救她们可以,你能保证她们放弃皇太祖的信物吗?” “皇太祖……信物……”李大壮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原来……您早就知道了……为什么……” 怪老头不耐烦地摇头:“我问你能不能保证,别这么多废话,还想不想救人了!” 李大壮痛苦地看向谷底的红娘,喃喃道:“如果不是二殿下,我和红娘早就死了……我李大壮不是贪生怕死之人,红娘也不会甘愿放弃……她为了二殿下不顾生死,我又能保证什么……” “唉,问你也是白问!”怪老头气恼地踢开李大壮,搓手跺脚急得团团转,“不听话的丫头,我已经警告过她了,是她自己找死干我何事……可是,谁叫我带她来的呢?我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小六子的事我可不想插手,姓华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不对,这丫头不是皇宫的人……哎呀,我老不死真是活腻歪了,没事干嘛要碰人家哪,既然碰了就要负责啊……” 怪老头终于说服自己,抛却所有顾虑头也不回地冲了下去,身轻如燕脚下生风,不费吹灰之力奔到谷底。火舌越涨越高,烧得怪老头脚底板生疼,他不由得骂句脏话,硬着头皮屏住呼吸钻进烟雾之中,拦腰抱起陆婉婉和红娘,足尖轻点腾空跃起,大鹏展翅般在火海翱翔。 ------------ 第六十二章 九星,连线之时 更新时间:2010-03-27 陆婉婉和红娘死里逃生,怪老头再度成为救命恩人。李大壮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磕头作揖连声道谢,额头磕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与此同时,怪老头也是百感交集。他寻思着自己上辈子肯定欠陆婉婉的,要不然怎么就结下梁子了呢!当然,这也怪他手贱,一辈子没碰过女人岂料“晚节不保”,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心里百爪挠心似的,非得蹭几下才舒坦。 现在倒好,稀里糊涂带他们来九淡岭,莫名其妙冲进火海救人。这忒不像他的作风,他不是个惹祸上身没事找事的老色鬼啊! 思前想后搜肠刮肚,怪老头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理由:他和陆婉婉有缘! 没错,他们有缘!至于是哪种缘分只能日后再看了!总之,老天爷不会让他无缘无故净干傻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陆婉婉醒了过来,看到李大壮怀里呼吸均匀的红娘稍感欣慰。回想起昏迷前怪老头奋勇相救的一幕,心怀感激地向他道谢。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陆婉婉语气真诚,灰蒙蒙的小脸惹人生怜,怪老头尴尬地摆手道,“谢啥呀,要不是我老不死故意挑这时候带你们来,你们也不会差点送命。”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前辈的恩情,晚辈日后有机会定当报答!嗯,不过,您说的‘这时候’是指什么?” 怪老头老脸一红,讪讪地说;“咳,这九淡岭啊神出鬼没的,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同样的地方,大白天看上去就是个长满杂草的荒谷,到了晚上你才能看出它的奇妙之处。” “小姑娘,你看!”怪老头抬头看向天边,指着北方闪亮的星,“每过午夜,九重星就会陆续排成一条直线,只有当九颗星凑齐的时候,九淡岭的入口才能打开。第一颗星出现以后,九淡岭冒出火光越烧越旺,以此类推第五颗星出现之时火势最大。但从第六颗星开始火势渐渐转弱,直到第九颗星升起重新恢复正常。” “喏,现在有七颗星了,天亮之前的一个时辰才能等到第九颗星,但也只有这一个时辰。因为,天亮之后入口就会关闭。关在里面的人看不到九重星,活着出来的希望微乎其微。即使算准时间也不一定找得到出口,即使找得到,也不一定能避开火海。” 陆婉婉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她确实看到了天边的七颗星,只是没听说过九重星属于哪个星座。也许,怪老头的说法和现代星象有所出入。也许,九淡岭和九重星是另一个时空的产物。 怪老头习惯性地掏耳朵:“哎呀,我也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只是想让你们知难而退,别再为皇室卖命。你想哪,皇太祖有没有在这儿放东西谁知道呢,可能只是来过九淡岭的人造谣生事故弄玄虚吧!” “前辈的话很有道理!”陆婉婉点头应和道,“既然您也听说过皇太祖的信物,我就实话实说好了。这关系着靖国的安宁皇室的安定百姓的安危,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得进去找找。皇太祖的信物没有最好,省得这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要是真有的话,找到它就能制止一场纷争啊!” 怪老头静默半晌,摇了摇头:“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像我这样啥也不问不是很好嘛,何必自找麻烦哩!” 陆婉婉听出几分含义,忙道:“前辈,这不是自找麻烦,而是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样说吧,我设想您是正义凛然的绝世高手,有些人嫉恨你的才能却又不是您的对手,只好将您赶到这种鬼地方。他们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您却在这儿挨饿受苦,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公平?”怪老头嘲讽地哼了声,昂首挺胸斜睨众人,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自出生那日起,命运就已经安排好了。人分高低贵贱是个不争的事实,你不服气也没用,这就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就算有人拼死拼活想跟命运抗争,最终还是逃不过命数。” “我老不死称不上正义凛然,却算得上绝世高手。我从不羡慕人家吃香喝辣,也不贪图荣华富贵。我就是个四处漂泊的劳碌命,老天爷嘛,其实也是公平的,我这辈子孤苦伶仃,从小没父母长大没老婆老了没子孙,但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没人管没人问落得个轻松自在!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有什么不好?你说,我与那些人相比,谁更开心呢?” 陆婉婉不得不说怪老头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前辈,就算您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靖国的百姓着想吧!皇室纷争必定牵连无辜,这场仗要是打起来的话,平民百姓颠沛流离妻离子散,你不觉得很可怜吗?” “姑娘哎,你别给我戴高帽啦,天下苍生与我何干?”怪老头固执地说,“你们说我自私自利也好,愚昧无知也罢,我老不死没啥觉悟也不指望流芳百世,我现在的小日子过得挺好,多活几年就知足啦!” 陆婉婉没想到怪老头只认死理,随口说道:“好吧,就算为了晚辈,前辈能否提醒几句,六王爷的弱点是什么?” 怪老头那双小眼骨碌直转:“嘿嘿,小姑娘总算说到点上了,为了你我当然要出力啦!哎……等一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难不成你也要跟小六子对着干?你是为了惹祸上身才来九淡岭的吗?” 陆婉婉直言不讳:“不错,晚辈看不惯六王爷的所作所为,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一定会为圣上效力赶走内贼!” 怪老头沉默了,颇为惋惜地望着陆婉婉,好半晌才开口道:“做人不要这么偏激,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盗了谁的江山你说不清我道不明。小姑娘,你要是想逞英雄才到九淡岭来,我奉劝你就此打住趁早回去吧!” 陆婉婉心下一惊,连忙摇头:“前辈,您可不能出尔反尔,您明明答应带路的。前辈,我这么做决不是为了逞英雄,我是为了无家可归的朋友。我没有能力解救所有人,但我必须帮助二殿下华子枫。子枫是无辜的,他小小年纪失去了母亲,父亲无暇顾及他的感受让他心灰意冷一度想要自杀。” “前辈,既然您愿意带路,想必知道我们为何而来。您不希望我们为了皇太祖的信物惹出事端我也可以理解,但已经到了这种紧要关头,您要我如何放弃?” 怪老头幽幽地望着陆婉婉,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她明亮的双眼,坚定的眼神透出不可撼动的坚决。九淡岭是个是非之地,皇太祖的信物更是碰不得的烫手山芋,这小姑娘不为自己只为同伴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她的倔强与坚持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皇帝也好,小六子也好,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怪老头无可奈何地叹道,“不过,你这丫头就不同了,我老不死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但我还是讲义气的!好吧,我带你去找入口!” “真、真的吗……”陆婉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改变心意,难以置信地追问,“前辈,您、您当真愿意……” 怪老头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吹得胡子一张一合:“咋啦,我老不死啥时候说过瞎话?要么我就不说,要说就是真的,这小丫头从门缝里看人哪!” “没有,我怎么敢呢!前辈,您别生气,我只是太开心了……”陆婉婉又惊又喜语无伦次地说,“实在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我们不可能找到九淡岭……” “别高兴的太早……”怪老头冷不丁地泼她凉水,“丫头,进去容易出来难哪,我也只是碰巧看过入口根本没进去过,到了里面万一有啥状况我可不敢担保!” 陆婉婉点头:“前辈说的是,九淡岭是个很危险很诡秘的地方,原本我也不敢冒险闯进去。但是我怕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找不到了,大家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怎么能知难而退呢!” “子枫时刻面临威胁,我不忍心看他四处流亡。我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帮助他回到原来的位置。我的觉悟不高,还没达到忧国忧民的境界,我只想让朋友平安无事,心爱的人远离纷争。” 提起云熙皓,陆婉婉的语气异常温柔,她不清楚云熙皓现在身在何处,但只要想起他心里就很踏实。她一直想为他做些什么,眼下有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不愿意放弃。 “朋友,爱人……”怪老头一知半解地重复着,“既是朋友又是爱人,难道丫头的心上人是姓华的小子?呃,不好玩不好玩,丫头要是跟他好了,以后就是宫里的人啦……” 陆婉婉看他这股迷糊劲儿,哭笑不得地解释道:“前辈,您误会了,子枫是我珍惜的朋友,但他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喜欢的人很温柔很善良,他像您一样讲义气,是个很好的人。” “哦?”怪老头小眼放光精神一振,“丫头,你、你不用哄我开心……你该不会就是说我吧?哎呀,这可不行,我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看都不合适啊……” 怪老头那张老脸红了又红,陷入自己的幻想兴奋不已:“吼吼,人家都说我讨姑娘喜欢,这话一点儿都不假啊!不过……可是……我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了,怎能害了青春年少的小姑娘……果然,有魅力的男人有负担呦……” 陆婉婉憋住笑,怪老头忽然拉住她的手,神情严肃地说:“丫头,你赶紧断了念想,我老不死虽然可怜没人爱但这一辈子也没啥遗憾,你还年轻,找个靠谱的男人嫁了吧!” “咳咳……”陆婉婉忍不住咳了几声,迅速敛去笑意,认真地点点头,“前辈,您放心吧,您永远是我的前辈,我决不会胡思乱想。” 闻言,怪老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抬眼看向天边,蓦地跳起来大叫:“九颗星,九颗星连成一线了……” ------------ 第六十三章 机关,另藏玄机 更新时间:2010-03-28 九淡岭的入口即将打开,怪老头带领陆婉婉等人直奔谷底。令人大呼神奇的是,谷底的熔浆渐渐消散,仅仅留下点点火光。 踏着炙热而松软的泥土,残留的烟雾呛得陆婉婉眼泪直流。她紧跟在怪老头身后,勉强睁开双眼盯着前方。李大壮搀扶着红娘,好奇地打量着周遭,方才那片火海仿佛只是幻觉而已。 怪老头小心谨慎仔细察看岩壁上的裂缝,寻找记忆中神秘的入口。终于,在一处峭壁的遮掩下,他看到了那道长约五尺宽约三尺的缝隙。 “就是这儿了……”怪老头相信自己的判断,招了招手示意大伙儿跟上,“你们身上可有蜡烛油灯?快点拿来!” 李大壮愣了下,老实地摇头:“前辈,没有,我们没带蜡烛油灯!” 怪老头乱眉一挑,不悦地训斥道:“有没有搞错,深山野林大半夜的没个亮光怎么行?有没有常识,宝贵的东西通常藏在黑布隆冬的石头缝里!你说说看,接下来从哪儿找,一个个睁眼瞎……” 李大壮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怯懦地询问:“前辈,火折子行么?我身上只有这个了!” “火折子?”怪老头尴尬地咽下喉咙里的话,气哼哼地抢过火折子,“傻大个,真是个木头疙瘩,你早干嘛去了!我老不死几十年前就练成了夜视眼,我这是为你们着想,警告你们这些愣头青,别扯我的后腿……” 怪老头欲盖弥彰喋喋不休,陆婉婉等人想笑又不敢笑,连连点头称是。 漆黑的入口散发出硫磺的焦味,陆婉婉心想里面可能就是火山口,只是火山从地下冒出来确实很奇怪,但在九淡岭,无论多么怪异的事都是理所当然。 怪老头犹豫片刻,咬了咬牙一头钻进去,这鬼地方他没来过也不想来,但为了陆婉婉他还是来了。 “小心脚下!”股股热浪扑面而来,怪老头寻思着熔浆极有可能再次爆发,沿着岩壁缓慢前行。 怪老头手里的火折子发出微弱的光芒,在漆黑的岩洞中如同明灯指引着他们远离危险。陆婉婉、红娘和李大壮手拉着手,后背贴着滚烫的岩壁挪动脚步。恐怖的死寂将他们包围,只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眼前偶尔闪现的一抹火光像是炸药的引子,随时点爆他们心里的恐慌。 凹凸不平的泥土隐藏着不可预知的陷阱,他们提心吊胆地迈开脚步,每一步都是用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 “停下!”怪老头意识到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当机立断发号施令,“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前面探路!” 怪老头的决定相当明智,这些人之中他的武功最高,即使遇到危险也能抽身而退。但若加上陆婉婉等人,他就不一定能保证他们的安全了。 怪老头伸手麻利动作轻盈,游刃有余地岩洞中回旋。陆婉婉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时远时近的微弱光芒,大气也不敢喘一声,诚心祈祷上天保佑他们顺利完成任务。 岩壁烘烤着他们布满冷汗的后背,隐隐发出“滋滋”的声响。陆婉婉觉得自己就像烤炉里的鸭子浑身冒油,只是这种感觉真不舒服,甚至连想一下都很郁闷。 陆婉婉强迫自己想些重要的事儿,数个时辰之前的熔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一定是流到了什么地方。难道正是这座岩洞?或许,岩洞某处有个类似火山口的地儿,白天储存熔浆晚上尽情释放! 如同涨潮退潮,熔浆喷放也是有规律的。怪老头说过九重星连成一线的时候入口才能打开,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熔浆重又流入岩洞等待下一次的释放?岩洞热得像个蒸笼,也许就是熔浆刚刚流过的缘故。 若真如此,这座岩洞应该是漏斗形的,越是靠近中心位置地势就越洼陷,直到熔浆尽数流入火山口,火光才完全消失。 陆婉婉试探着往前伸脚,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事实使然,地势当真是倾斜的。此时,陆婉婉开始怀疑,皇太祖的信物能藏在哪儿呢?岩洞里到处都是熔浆并且每天循环一次,再坚实的东西也禁不住烈焰灼烧! 整座岩洞最保险的地方恐怕就是火山口了,难不成皇太祖把信物藏在最危险的熔炉里?这么一来,确实没人能找得到,除非是不想活了! 皇太祖的信物是不是一个传说?如果无中生有,皇帝跟六王爷怎会争得不可开交?如果真实存在,谁又能平安离开九淡岭?如果他们落败而归,其他人会不会侥幸成功? 不错,当初既然能放进去,现在就有法子拿出来! 陆婉婉容不得一丝闪失,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怎能打退堂鼓!九淡岭本身就是个难解的谜,这座岩洞也许另藏玄机! “轰隆……隆隆……” 不远处传来阵阵闷响,李大壮惊慌失措地拥着红娘,拽着陆婉婉往回跑:“不好,这儿又要烧起来了,咱们先走,前辈会追出来的……” “要走你走,好不容易找到入口,我得先找个遍再说!”红娘毫不犹豫地甩开李大壮,大胆地走出几步,“如果真有危险,前辈早就逃出来了,还会在那儿等死么!他不现身可能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李大壮一心只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着急上火地叫道:“前辈,前辈,您在哪儿……回个话啊……” 怪老头没有应声,李大壮再也存不住气拉扯着红娘:“你看,前辈说不定出事了,他老人家都逃不过,咱们进去只能送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红娘,听我一言……” 红娘置若罔闻继续前行,李大壮没办法只能向陆婉婉求救:“陆姑娘,你劝劝她,我说的话她听不进去啊!” 陆婉婉咬着下唇轻轻摇头:“前辈不会遇难,他一定是有所发现!” 李大壮绝望地低吼:“你们,你们着了魔么……皇太祖的信物根本不可能藏在这儿……” 陆婉婉和红娘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但她们仍是不愿放弃,执着地走向岩洞深处。 这时,尖锐沙哑的叫声穿透耳膜:“天哪,这有一道暗门!” 听到怪老头的声音,陆婉婉和红娘如同打了一剂强心针,不顾一切地冲到怪老头身边:“前辈,您刚才说什么?哪儿有暗门?” “丫头,别急,当心脚下……”怪老头抑制不住满心狂喜,毕竟他也是有冒险精神的,摩挲着眼前粗糙的石门颤声道,“我能推动它,这一定是道暗门……” 陆婉婉和红娘飞也似的狂奔而至,激动地探向石门:“找到了,皇太祖的信物……” “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怪老头啧啧称奇感叹不已,“可是,这门怎么才能打开呢?” “我来!”红娘等不及推开石门,使出浑身力气石门依然纹丝不动。陆婉婉连忙帮手却没有任何帮助。 “别急,别急……”怪老头若有所思地研究着石门,“以我的功力只能推动几毫而已,你们加一起也没用的。这道门可能有机关,找找看吧!” 怪老头的话很有道理,只用蛮力解决不了问题。他们趴在门上仔细摸索,迟迟没有找到机关,不由汗流浃背急切难耐。 不知过了多久,石门依然毫无破绽,它考验着所有人的耐心,不把他们逼疯誓不罢休。 “隆隆”的声响越来越近,焦急等待的李大壮回头一看,洞外已是蒙蒙亮了,而那入口正在渐渐闭合。 “糟糕,红娘……”李大壮毫不迟疑地冲进去,一遍又一遍地叫道,“红娘,快走……前辈,陆姑娘,不好了,入口要关上了……” 怪老头身形一颤扭头看去,扭曲变形的入口越来越窄,再拖下去就连鸟儿也飞不出去。 “不要找了,快走!”怪老头一手拎着陆婉婉的衣领,一手拽着红娘的胳膊,“走啊,晚上再来……” 红娘不经意间摸到一处凹洞,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前辈,我找到了,这儿有机关……” “别管什么机关了,逃命要紧!”怪老头硬拖着她冲出去,红娘挣扎几下不甘心地踹向石门。 顷刻间,岩洞剧烈摇晃,石门没打开入口反而闭合得更快了。怪老头拎着陆婉婉飞过去的时候,那条缝隙仅能容下一人通过。 “丫头,你走!”怪老头想也没想,将陆婉婉推出岩洞。而陆婉婉身形一转,反将怪老头送了出去。 “前辈,您快走吧!”陆婉婉隔着仅剩几公分的缝隙看向怪老头,“如果我们没能出去,请您找到信物交给隐贤山庄……” “丫头,丫头……”怪老头扑向岩洞,接连几拳打在闭合的岩壁上,血花四溅吼声震天,“傻丫头,你怎么就不听话呢,我老不死活够本了,你跟我争什么,你给我出来,出来……” 怪老头悲愤的吼声在山谷中回荡,岩壁的缝隙再也不会敞开,陆婉婉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 “傻丫头啊,你不能死……”怪老头声嘶力竭,浑浊的双眼留下了久违的泪水,他真是好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这丫头怎能比我还够义气,我还有脸见阎王么,快出来呀……” 许久,怪老头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猛地蹭去泪水,瞪着岩洞咬牙道:“谁也别想夺走我魈老儿的人,老天爷也不可以!丫头,我老不死有本事带你进去,就有能耐救你出来!” ------------ 第六十四章 崩溃,求生无门 更新时间:2010-03-29 新的一天开始了,陆婉婉等人面临的却是死亡与绝望。岩洞里的热气渐渐散去,无边无尽的黑暗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们濒临崩溃的脆弱神经。 漆黑的岩洞毫无生机,周围时不时传来压抑的闷响,脚下的泥土随着温度的冷却变得坚硬,走在上面再也不像踩着深不见底的沼泽。 然而,这也不足以抚平他们心中的恐慌。安宁只是暂时的,待到九重星的第一颗星升起的时候,毁灭一切的熔浆将再度爆发。 耳闻不如目睹!可怕的事情听说百遍也不如亲身经历一次!熔浆从岩洞里涌出来的那一刻,便是地狱之门向他们敞开的时候。陆婉婉等人若想活命,只有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想方设法逃出去,否则只能沦为九淡岭的祭品。 陆婉婉没有听见怪老头声泪俱下的怒吼,也不晓得他有什么办法将他们救出去。此时,她只想着寻找出路摆脱厄运。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认命等死,必须做些什么才对得起自己。 李大壮竭尽全力击打着岩石,不甘心地大吼大叫:“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该死的……” 红娘倚着岩壁久久不发一言,只是盯着黑暗中的那扇石门暗自思量:皇太祖的信物如果存在的话,一定就在石门之后。可是,如何打开石门让她绞尽脑汁,但她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们惟一的出路。 陆婉婉自然明白这一点,她刻意无视心里的恐慌与绝望,循着记忆走向石门。红娘听到动静紧跟上前,此时,悲愤恐惧无济于事,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打开石门。 “红娘,你又要去找那个破机关?”李大壮用力踹了岩壁一脚,颓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神情沮丧,“我们本可以离开这鬼地方的,如果没有发现什么石门机关……难道这就是天意,是我背叛主子的下场……这是北武郡王的惩罚……” 陆婉婉摸到石门停了下来,听到李大壮那番话,忍不住问身后的红娘:“背叛六王爷跟北武郡王有什么关系?” 红娘这回倒是坦承:“六王爷和北武郡王是同谋,六王爷控制皇宫,北武郡王是外援,他们联手对付当今圣上还是有胜算的。” 陆婉婉不解地皱眉道:“北武郡地产富饶安定平和,郡王为什么非得谋反呢?皇帝对他照顾有加,六王爷诡计多端,难道他分不清善恶吗?” 红娘找到石门上的凹洞来回摸索研究,略带讥讽地笑道;“陆姑娘哎,你别单纯了,皇室中人没有几个清白的,况且,你的皇位被人抢了,你就不想再夺回来?北武郡再富饶,也比不过靖国江山更有吸引力!” “皇位被抢?”陆婉婉意识到自己理解有误,连忙追问,“你说北武郡王才是皇太祖钦定的世子?” “不然哩!”红娘歪着脑袋趴在石门上,“你以为是六王爷?六王爷要是钦定世子,当今圣上还敢留他在皇宫?” 陆婉婉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北武郡王要跟六王爷联手!” 红娘听不到石门后的动静有些失望:“是啊,到手的江山被人抢走,还被赶到千里之外的北武郡,谁能咽下这口恶气!” “可是,皇帝就没提防么?他应该是个警惕性很高的人啊!六王爷背地里的勾当他没留意到吗?” “圣上不仅警惕性高而且心思缜密,没人比他更了解六王爷和北武郡王,也没人比他更想除掉这两个障碍。但时机未到他又怎能轻举妄动?整个皇室都在盯着他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两败俱伤只会便宜了那些按兵不动的人!” 陆婉婉沉默半晌,轻叹了声:“世人为了名利迷失心智不择手段,更何况是九五至尊天之骄子!” 红娘赞同地点头:“至高无上的权力谁都想得到,只是像你我这样的普通人没有机会罢了!” 陆婉婉不免陷入沉思:“我们送子枫回去,究竟是帮他还是害他?他这一生都要在皇室斗争中度过吗?他禁得起腥风血雨生离死别的磨难吗?” 红娘白了她一眼:“喂,做人不能太贪心的!你现在有云公子了,还惦记着二殿下么?” 陆婉婉脸一红慌忙摇头:“看你,扯到哪儿去了!子枫对我来说就像弟弟一样,我为他担心也是人之常情,相处久了是有感情的啊!”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一切都是二殿下的命数,投生帝王家享尽荣华富贵,总要付出点代价的。”红娘无奈地叹道,“每个人都得面对自己的命运,别人想帮也帮不了。” 李大壮放弃了打开岩壁的想法,有气无力地走向石门,坐在红娘身后喃喃自语:“罢了,罢了,红娘啊,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我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只是连累到陆姑娘我心里过意不去……” 红娘气恼地踢他几脚:“你别总是死不死的,既然你知道过意不去就快去找出口,咱们得把陆姑娘平安无事地交到云公子手上,咱们虽是死不足惜但留条性命还能为二殿下效力哪!” 红娘踹走了李大壮的失意,他腾地跳了起来,底气十足地喊道:“没错,我们都不能死,还有好多事等着咱们解决!去他的北武郡王六王爷,就算那个武功盖世的老头是宋家派来的,咱们也不怕他!” 陆婉婉柳眉一挑:“大壮,你胡说什么,前辈怎会是宋家派来的?” “咳,我只是这么一说,谁知道那老头是什么人!”李大壮尴尬地挠挠后脑勺,“宋家是北武郡首富,郡王早就将宋老爷子收为自己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收买几名高手更是不在话下。” “宋老爷子确实是北武郡王的人,仗着钱多还资助过六王爷。收买江湖高手不足为奇……”红娘话锋一转,说道,“但是这位前辈喜怒无常行为怪诞,绝不像是听从他人命令的打手。好了,别瞎琢磨,咱们还指望前辈来搭救呢!” “希望如此!”李大壮拍向石门,大叹一声,“天无绝人之路,有重情重义的陆姑娘在,阎王爷看在她的份儿上也不会收了咱们的。” 红娘想起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不由心生敬佩:“陆姑娘,你明明有机会逃出去,怎又让给前辈了呢!依我看,前辈有心舍命救你啊!” 陆婉婉微微一笑,从容道:“我执意来九淡岭岂能连累前辈,再说,你们逃不出去,我一个人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李大壮和红娘激动地说不出话,他们和陆婉婉的交情并不深,但她三番四次出手搭救让人怎能不感动。 红娘卸下防备畅所欲言,陆婉婉趁机道出心中疑惑:“小红,你对宋家有些了解吧!那天在客栈你提过宋二小姐的事,小顺跟我们说实话了吗?” 红娘怔了怔,没料到陆婉婉还在想着这事,静默片刻才道:“他说的是事实,宋二小姐的事我只听过只言片语,前后连在一起正如小顺所说。” 云熙皓的父亲爱慕宋二小姐,出于这个原因,陆婉婉特别关注其中缘由:“既然他没撒谎,云家和宋家也算颇有渊源。那么,宋二小姐是否与人私奔你也听说过吗?” 红娘冷不丁地打个寒颤,结结巴巴“嗯”了半天也没说出句完整的话。 红娘的表现让陆婉婉更觉可疑,等不及追问:“宋二小姐确实与人私奔,这是事实,对吗?” “事关宋二小姐的声誉,哪能随便乱说!”红娘支支吾吾眼神游移不定,“宋老爷子没有征得宋二小姐同意擅自将她许配给云家,虽是父母之命也说不过去啊!宋二小姐心有所属不是丑事,她与情郎两情相悦,私、私奔也是情理之中!” 她这么说,陆婉婉更好奇了:“小红,你知道她的情郎是谁?” “我、我哪知道……”红娘连忙否定,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你别乱说,哪来的情郎?谁私奔了?” “分明是你说的,你自己说过的话都不承认?” “没有,我没说过……” 最了解红娘的人终究还是李大壮,陆婉婉和红娘吵得头疼,他忍不住插句嘴:“红娘,你就全招了吧,陆姑娘又不是外人!” 红娘杏眼圆睁,竭力反驳:“招什么?你当这是审犯人啊!我没当陆姑娘是外人,我确实不清楚宋二小姐的情郎是谁……” “好啦,我都听出来你在说谎,你就别再装了!”李大壮做好挨打的准备,双手抱头据理力争,“咱们都是出生入死的自己人,陆姑娘想知道你就告诉她吧,这也算是了却她的一桩心愿啊!” 红娘不吵不闹乖乖闭嘴,万一没法离开岩洞,这真成了陆婉婉最后的心愿。 红娘哀叹了声,缓缓道来:“宋二小姐是个苦命人,那薄情寡义的情郎对她始乱终弃。起初,两人也是异常恩爱难分彼此,宋二小姐离家之后过了几年神仙眷侣的生活。只是幸福太过短暂,当她看清楚情郎的真面目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情郎为了自己的前程放弃了她和她腹中的骨肉,狠心将她送回宋家。宋二小姐禁受不住打击身患重病,若不是为了尚未出生的孩儿早就寻死了。宋老爷子不肯原谅她也不许她进门,宋老夫人以死相逼才为女儿求得一处别院。” “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备受冷落的宋二小姐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孩儿身上,可是老天爷想方设法地折磨她,她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宋二小姐彻底绝望以泪洗面郁郁而终,宋老爷子直到她病逝也没看她一眼,可见这老家伙多么冷酷。” 陆婉婉同情宋二小姐的遭遇,憎恶那个不负责任的情郎。李大壮身为男人更不齿他的所作所为,握紧双拳愤慨道:“禽兽不如的东西,红娘,快告诉我他是谁,我出去后一刀砍了这个负心汉。” 红娘瞅瞅李大壮,又是一声叹息:“所以我不想告诉你们实情,眼里看着心里恨着偏又没法动手,那种滋味太痛苦啦!” 李大壮不明白:“为啥没法动手?那负心汉长着三头六臂不成?” “不是三头六臂却也差不多了,总之是咱们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厉害人物!” “红娘,你倒说来听听,究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怎就没法砍了他?” 红娘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他就是大内总管叶霆风!” “叶……总管……” 李大壮尖叫了声,脚底发软瘫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盯着红娘。 ------------ 第六十五章 痴情,错付他人 更新时间:2010-03-30 陆婉婉等人被困九淡岭,逃出去的机会微乎其微。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希望,认真研究藏有机关的石门,只待发现玄机寻得皇太祖的信物。 陆婉婉从红娘口中得知,真正想要对付皇帝的人是北武郡王,而六王爷与之勾结,意图里应外合彻底击垮皇帝。 北武郡首富宋家支持北武郡王夺回皇位,宋老爷是个不容小觑的狠角色,谁对他不利都没有好下场,包括他的女儿宋二小姐。 宋二小姐出走抗婚,她的痴情换来的却是情郎的背弃,痛失骨肉含恨而终。令人咂舌的是,这位无情无义的情郎竟是大内总管叶霆风。 叶霆风是何人物?大内总管的称号为何让人心惊胆颤?李大壮听到他的名字就像老鼠见了猫田鼠碰到蛇,吓得浑身瘫软说不出话,更别提拎把刀去砍他了! 善解人意的红娘明白陆婉婉心中的疑惑,不待她问自己说道:“叶霆风是靖国第一高手,江湖无人能及世人闻之色变。他不仅武艺超群谋略也很了得,据说年轻的时候玉树临风俊美潇洒,仰慕他的女子数不胜数。现在看来也是器宇轩昂威风凛凛,宋二小姐爱上他情有可原。” “当然,叶霆风有今日成就靠的不是出众的外表。皇太祖在位时,他的才能就引起了朝廷的注意,先是在北武郡做了官,后来调到京都任职,继而成为世子的亲信。皇太祖驾崩后,世子没能如愿继位获封北武郡王,叶霆风没有追随他反而留在皇宫为圣上效力。想必从那时起,他们就做好了日后反攻的准备。” “多年以前,北武郡王和六王爷尚未达成联盟,他们为了世子之位反目成仇。不料,他们谁也没有登上皇位,反让圣上有机可趁侥幸成功。于是,圣上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双方渐渐达成一致谋反夺权。” “叶霆风逐渐赢得圣上信任成为大内总管,北武郡王在圣上身边安排这颗棋子真是高招,只要他们起兵造反,叶总管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城门相迎。他从北武郡王的亲信到圣上信赖的总管,可见他的城府之深心机之重。” 红娘伸手拉了李大壮一把:“起来吧,想打败他只能等下辈子了。” 李大壮傻笑两声自我解嘲:“人在做天在看,自会有人收拾他的。嘿嘿,叶总管一生未娶,我还以为他不喜欢女人,原来是造孽太多避之不及了。” 红娘想了想,道:“叶总管对宋二小姐好像是动了真情,只是他不该招惹到宋老爷子。那老家伙生平最爱面子,已经许过人家的女儿怎能另嫁他人,就算女儿死了也不能让传言变成事实。迫于北武郡王的压力,叶总管考虑到自己的前程最终放弃了宋二小姐。” 李大壮不屑地啐了声:“呸,他这就是薄情寡义始乱终弃,你别替他找借口。如果真心喜爱一个女人,就算是死也要跟她在一起啊!他武功这么高,真要想走谁拦得住?跟心上人隐居山林是件多么惬意的事,他根本就舍不得放弃功名利禄!” 红娘点了点头:“可怜宋二小姐所托非人,早知这样,还不如嫁给痴心一片的云公子。” “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陆婉婉不禁摇首叹息,“小红,这些陈年旧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红娘说:“六王爷派我监视二殿下,暗中跟叶总管学武。叶总管身边有个年近花甲的侍卫,这些事是他临终前告诉我的,也许是心里的秘密藏了太久不想带进棺材里吧!叶总管做过不少坏事,那老侍卫深知仕途险恶尚能理解,惟独对他抛弃宋二小姐的恶行无法释怀。” “从那时起,我对叶总管的人品就产生了质疑。心里没有爱的人是最可怕的,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能弃之不顾,更何况是不相干的人呢!我一直很同情爱错了人的宋二小姐,始终不明白叶总管抛弃她的理由。直到小顺说起宋家的事,我才理清来龙去脉。” 宋二小姐的悲剧,没有眼泪听不下去啊! 陆婉婉感叹之余尚有几分清醒:“别人的事先别说了,小红,你找到的机关在哪儿?有办法打开石门吗?” 红娘拉着她的手摸到石门右下方的机关:“喏,就是这儿了,我研究半天也不晓得怎样才能打开石门。” 陆婉婉摸着相邻的两处凹洞,大小一致轮廓圆滑,纳闷地说:“真像拍电影一样,非得放进去什么东西才能启动密码程序吗?” “秘马城续?”红娘和李大壮费解地问道,“秘马城在哪儿?跟这石门有关吗?” “啥?”陆婉婉琢磨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嗯……哦……我的意思是石门上了锁,得找到钥匙才能打开。你们摸这两处凹洞,像不像锁孔?” 红娘煞有介事地点头,李大壮上前摸了摸:“陆姑娘说得没错,真有这么个意思,放两个鸽子蛋进去正好……” 鸽子蛋?陆婉婉隐约想起什么却又没有头绪,难道打开石门的关键就是找两个鸽子蛋大小的东西? “去,你别跟着添乱,我找找看还有其它机关么!”红娘推开李大壮,双手来回抚摸石门,“说不定还有没找到的机关……” 李大壮怏怏地退到一旁:“机关,到处都是机关,你们就找吧,看能找到什么!我到洞里转转,找到出口才是正事!” 陆婉婉和红娘面对着面趴在石门上,找遍四周的缝隙没有任何发现,只得将注意力集中到两处凹洞。 “其实,大壮形容得很贴切,依这两个凹洞的大小,鸽子蛋放进去正合适。”红娘摸了又摸得出结论,“什么东西大小相似却又世间难寻呢?既然是皇太祖设的机关,总不能随便放个东西就能打开吧!” 陆婉婉也是这么想:“是啊,难不成是皇宫里的宝贝?要是只有皇帝王爷才知道的话,我们研究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对了,皇太祖偏爱北武郡王,九淡岭又在北武郡,其中必定有关联!” 红娘略想了想,当即否定了她的推断:“皇太祖的信物与其说是身份的象征,不如说是后人拿来说事的借口罢了。谁能料到皇位易主?谁又晓得钦定世子成为北武郡王?皇太祖虽是天子也不可能预见未来!我想,圣上和北武郡王并不晓得信物的下落,不知是谁放出风声故意想要引起事端,而北武郡王趁机夺权也算名正言顺。” 陆婉婉琢磨着红娘的这番话,佩服地连连点头:“小红,还是你的见解深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层关系。” 红娘苦笑着摇头:“如果你像我一样在皇宫里讨生活,身为六王爷的手下却要潜伏在二殿下身边,只怕会比我更谨慎的。” 陆婉婉无言以对,红娘所受的苦比她想象的更多,炼狱般的皇宫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红娘不知在死亡边缘徘徊过多少回,若是没有超乎常人的意志与坚韧,她很难活到现在。 然而,眼前这道秘密之门始终不肯向她们敞开,身后的熔浆过不了多久就会爆发,命运之神还能眷顾她们多久? 红娘最终放弃了石门,无力地滑坐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下巴枕着膝头:“陆姑娘,也许咱们再也出不去了。” 陆婉婉心下一颤,刻意掩饰的哀伤迅速扩散,颤声安抚道:“天无绝人之路,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红娘伤感地淡然一笑:“我和大壮本就是将死之人,曾经为六王爷做过不少坏事,如今可以搭伴上路没有什么遗憾,可是,连累到你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怕自己转世投胎还得惦记着你不得安心。陆姑娘,对不起了。” 悲伤的氛围将她们笼罩,陆婉婉的心情难免低落,她强作欢颜鼓励着红娘:“我们都是在刀刃上过活的人,阎王爷真想收了我们只怕早就等不及了。还有,前辈不会坐视不管,他会想尽办法救我们的,他对九淡岭很熟悉一定找得到出口。小红,起来呀,再找找看,我们肯定能出去的。” 红娘咬着唇点点头:“嗯,无论何时都不能放弃希望……” 陆婉婉扶起虚弱的红娘沿着岩壁走了个遍,整座岩洞约有篮球场那么大,除了石门再也没有什么发现。李大壮不在附近,想必是到相邻的洞里去了。她们猫腰穿过半人高的洞口,不远处的点点红光让人既兴奋又害怕。 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即使是一点萤光也能重新振作,只是这红光分明就是储满熔浆的火山口,她们又怎能不惊慌。 “大壮,大壮……”红娘担心李大壮的安危,不停唤着他的名字,“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红娘,我在这儿……”李大壮的声音从红光处传出来,陆婉婉和红娘皆是一惊,疾步走向火山口。 待红娘看清楚蹲在火山口的李大壮,忍不住冲他发脾气:“你是不懂事的孩子么?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躲都躲不及了还跑来送死?” 李大壮皮糙肉厚只知道笑,起身拥住红娘,亲昵地说:“担心我了是不?别怕,我不会撇下你一个人走,不到最后关头我绝不妥协,我相信咱们都能活着离开这鬼地方。” 红娘凝望着他言语哽咽:“大壮,我不该吼你的,我只是……” “我明白,我明白……”李大壮拉着红娘和陆婉婉蹲下,一起俯视火山口,“你们看,岩浆涌上来最起码要三四个时辰,在这之前离开咱们就不会有事的。现在下面的温度还能承受,我下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出口……” 话音未落,红娘失声叫道:“不可以,你不能下去,万一,不,没有万一,总之你不能下去冒险……” “红娘……”李大壮爱怜地抚向红娘的脸颊,“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你能平安离开,我这辈子没立过什么功也没被谁看重过。所以,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 “不,大壮……”红娘泪眼婆娑连连摇头,“你说过,‘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你不会撇下我一个人走’,如果你敢骗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陆婉婉探着身子打量着几十米深的火山口,微微起伏的熔浆似是熟睡一般,似明似灭的火光再也没有之前的残虐。李大壮的话不无道理,要想活着离开,这是惟一的出路。 ------------ 第六十六章 绝境,死而后生 更新时间:2010-03-31 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用这句话概括陆婉婉面临的处境再恰当不过了,密不透风的岩洞连个缝隙也难找到,要不是这火山,他们早就窒息而死了。 既然有空气流通,就有可以逃生的出口。熔浆爆发的时候九淡岭到处都是火光,火山下面极有可能是蜂窝状的豁口。当然,一般人即使想到这点也绝不敢下去看个究竟。试想站在几十层高的楼顶,万一跌下去不仅会粉身碎骨还会被熔浆烧化,这么刺激的蹦极世上没几个人愿意尝试。 可是时间所剩不多,一再迟疑只会错失逃生的机会。当熔浆涌上来的时候,几百度的高温就能将人活活烤死,那真的是求生无门了。 陆婉婉咬紧牙关抽出腰间软鞭,甩进火山比划长度,寻思着要是有人在上面拉着她能下到多深,能不能发现周围岩壁上的出口。熔浆吞吐的泡沫像幻影一个个破灭,看着看着不禁头晕眼花,真要下去绝不能低头看一眼,不然她很难保证生命安全。 李大壮和红娘互诉衷情爱意缠绵,待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陆婉婉已将鞭子捆于腰间做好探路的准备了。 “陆姑娘,你要作甚?”李大壮心里咯噔一下,讲话都有些大舌头,“你不能去,要去也得我去……”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干嘛争先恐后的啊,大老爷们让我一次不行呀!” 李大壮急得跳脚,冲上去解开她的鞭子:“你别胡闹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攀岩走避是我的强项,你跟着瞎掺乎啥啊……” 红娘心里虽然舍不得,却也不能让陆婉婉冒险,她从背后抱住陆婉婉,配合李大壮尽快解开鞭子:“陆姑娘,我留下来陪大壮就够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云公子和二殿下考量啊,你家里还有老父供养,怎能不爱惜生命执意送死……” 红娘说中了她的心事,陆婉婉渐渐停止挣扎,忧心忡忡地望着同伴们。凶险万分的火山谁进去都有可能遭逢不测,留下来的人也未必能出去,早一时晚一时罢了。 李大壮将千刃软鞭送回陆婉婉手里:“这是二殿下珍爱的东西,陆姑娘要好好保存,在下有幸重生也有颜面交差,如若不然,无须让这宝贝跟着陪葬。” “大壮……” 陆婉婉总算体会到战友上战场是怎样的心情了,她心里面翻江倒海难以平静,而红娘已是哑然无声欲语泪先流。 李大壮无所畏惧地步向火山口,坚韧的脸庞豪气万千,健硕的身影愈发高大。这幅场景带着几分悲壮几分凄凉,陆婉婉眼眶含泪激动不已。 李大壮将随身携带的麻绳打了十几个死结,一端绑住脚边的岩石一端缠绕在腰间。他用力扯了下绳子确认绑结实了,双手撑着火山口抬起脚来。 红娘泪流满面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响,双眸紧闭心里默念:大壮,你先走一步,我会追上你的。 陆婉婉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李大壮,下意识地走向绳子另一端,惟恐岩石禁不住他的重量,她在旁边还能帮上一把。 李大壮脚踩火山口,大喝一声正要往下跳,忽然背部一颤僵在原地,像是孙悟空喊了声“定”,他就再也动弹不得。 陆婉婉满腹好奇,心想李大壮是不是有恐高症,抑或是被冒泡的熔浆吓到了。红娘等了半天没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睛却见李大壮像个石猴子一样蹲在火山口上。 陆婉婉和红娘相视一眼,蹑手蹑脚走向前去,怕吓到中了邪的李大壮,一左一右拉着胳膊猛地把他拽下来。 李大壮呈石化状态,虎目圆睁嘴巴半张,红娘心慌意乱拍他的脸叫道:“大壮,大壮……你这是咋了,见鬼了么……” 听到“鬼”这个字眼,李大壮总算有反应了,双手颤抖指向火山口,艰难地开了口:“鬼,有鬼……下面有鬼……” 红娘紧蹙着眉:“糟糕,大壮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看他吓成这样,下面一定有鬼,咱们的死期就快到了!” “有鬼?”陆婉婉惊吓之余有些小兴奋,她久仰鬼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如果真能瞧瞧鬼长啥样,这么多年也没白活。 陆婉婉二话不说飞奔至火山口,扶着边沿向下看去。九淡岭这块邪地,葬身火海的冤魂一定不少,鬼的模样究竟是生前的样子还是死时的惨状,她总算能亲眼见证了。 红娘放下李大壮,吞咽着口水走到陆婉婉身后:“陆姑娘,看见什么了?真、真有鬼吗?” 陆婉婉确实没看见鬼,略显失望地说:“难道李大壮开天眼了?我怎么啥也没看见!” “没有么?”红娘这才放下心来,仗着胆子向下看,“大壮可能眼花了吧,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有鬼……哎呦妈呀……” 红娘一声尖叫,吓得陆婉婉浑身直冒鸡皮疙瘩,扭头看向红娘只见她面色煞白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有、有、有鬼……真、真的……我看见了……” 陆婉婉再往下看,依然没见鬼怪出没,心里正纳闷着,一颗白晃晃血淋淋的脑袋蓦地从她眼皮子底下冒出来。 陆婉婉想叫没叫出来,喉咙像是被鬼爪子勒住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心脏急速跳动险些报废。红娘在她身后瑟瑟发抖,而她只能硬着头皮等鬼爬上来打招呼。 “喀嚓……喀嚓……” 刺耳的声响折磨着她们紧绷的神经,听起来像是牙齿啃咬骨头一样。陆婉婉反复告诉自己世上没鬼,却不敢多看一眼。如果她的命数已尽,还请老天爷来个痛快点的,别让她吓得半死又被火烧。 “喂,喂……”鬼魅般的叫声让陆婉婉的心拔凉拔凉的,活人的声音哪能这么难听,沙哑低沉干裂粗糙,肯定是从熔浆里爬出来的鬼。 “丫头……咳咳,丫头……愣着干嘛,快拉我一把……” 陆婉婉和红娘闭上眼睛抱成一团:“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妖魔鬼怪莫横行……” “丫头,我老不死就快掉下去了,你念叨啥啊,哎呦,这下完了,更傻了呀……” 陆婉婉如梦初醒连忙推开红娘抬眼望去,怪老头探出半个身子,狼狈地大口喘气,头发上胡子上都是血,乍看上去真像个鬼。 “前辈……”陆婉婉难以置信地问,“前辈,是您么?” 怪老头疲惫不堪地挥手:“你这傻丫头,不是我老不死还会是谁?废话一大堆,快拉我上去!哎呀,我的老腰呦……” “前辈,前辈来救咱们了!”陆婉婉抱着红娘跳了起来,两人喜极而泣,忙不迭地将怪老头拉上来,围绕着他问长问短。 “前辈,您从哪儿进来的?下面当真有出口么?” “前辈,您头上的血怎么回事?您受伤了吗?” 怪老头呈大字型躺在地上,顾不得回话张大着嘴,不停地捶打胸口。见状,陆婉婉和红娘很有眼色地为他揉肩捶腿,好一会儿,怪老头才缓过劲儿来。 “咳咳……唉……差点儿要老命了……”怪老头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们也歇歇吧,咱们得在天黑之前出去,晚了就来不及啦……” 红娘忙着唤醒李大壮,免得耽误大伙儿出去。陆婉婉用手梳理着怪老头的乱发,满怀感激地说:“前辈,我又欠您一条命,您为了救我们受伤流血,我心里真过意不去。” 怪老头飞快地蹭了下陆婉婉的小脸蛋儿,笑眯眯地望着她:“谁叫咱俩有缘哪,我带你进来总得送你出去,天经地义的事有啥不好意思的,傻丫头,别忘心里去,来,笑一个!” 陆婉婉明白怪老头故作轻松逗她开心,但看到他身上触目惊心的血迹,实在笑不出来,勉强挤出来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怪老头心里暖融融的,他没看错人,陆婉婉是个重情义的好姑娘不枉他拼了老命救她。 “嗨,你当这是我流的血啊?别傻了,我老不死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一群蝙蝠吃了吧!”怪老头不以为然地笑道,“我从早上找到现在,终于给我找到出路了,原来山后那个蝙蝠洞就能进来,只是那洞太深蝙蝠太多,没人能走到最后。” “我刚进蝙蝠洞就感觉不对劲儿,常年不见阳光的洞穴理应阴暗潮湿,那鬼地方却很干燥,越往里走越觉得热。那群蝙蝠黑压压的扑向我老不死,看那架势把我吃了也不让我进去。嘿,那群畜牲怎是我的对手,半个时辰不到全都死光了。” “不过这地方也真邪门,过了蝙蝠洞又是毒蛇窟,时而干燥时而潮湿,我还以为找错地方,好在坚持才能找来。随后又爬过火山洞,烤得我屁股生疼。但只要救出你们,遭这点罪不值一提。” 陆婉婉眼眶泛红,无比愧疚地望着他:“前辈,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非得进来,您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看她这么伤心,怪老头反而有些心虚:“呃,嗯,其实,杀蝙蝠砍毒蛇都是别人的功劳啦,我跟着他血溅了一身。我一宿没合眼才会累成这样,唉,你也知道,人老了禁不起熬夜……” 陆婉婉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小心翼翼地问:“前辈,您带谁来了?他在哪儿?” 怪老头抚着胡子眨了眨眼:“叫啥名字忘了,不过一看就是你喜欢的类型,那小子长得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性格好够义气功夫俊,没事喜欢吹两声笛子,简直就是我的翻版……” 怪老头说个不停,陆婉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喉间一紧泪如雨下。 ------------ 第六十七章 相望,两两生情 更新时间:2010-04-01 陆婉婉听说有人协助怪老头找到这儿,激动地不能自已。依照他的描述,陆婉婉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云熙皓。 云熙皓怎样找到九淡岭,又是怎样遇见怪老头暂且不提,仅是斩杀蝙蝠和毒蛇就让陆婉婉担心,她恨不能立刻见到他,她要知道他有没有受伤,是否一切安好。 李大壮自以为见鬼吓得昏死过去,红娘束手无策只得点了他的几处穴道强迫他醒过来。他们必须在熔浆爆发之前离开这儿,谁也不能拖大家的后腿。李大壮清醒之后,看见浑身是血的怪老头还是心惊肉跳,被红娘骂了几句才彻底清醒。 陆婉婉趴在火山口上四处张望,熔浆蠢蠢欲动缓缓上涨,炸裂的火花崩起数尺高。但这不足以影响陆婉婉渴望见到心上人的迫切心情,她朝同伴们摆手,示意大家做好准备。 陆婉婉一秒钟也不愿耽误,怪老头也不好意思继续休息,他坐起身子挠挠头发,忽然想起什么怪叫了声:“要死了要死了,人老就是不中用,我只顾着自己躺着舒服,咋就忘了那小子哪,他还等我信号哩……” 怪老头大喝一声腾然跃起,一把推开陆婉婉,整个身子探进火山口:“小子哎……快过来吧……他们都在这儿……” 陆婉婉拭去泪水,捂着狂跳的心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怪老头看去的方向。怪老头沙哑的回声一遍遍响起,终于,不远处的某个角落传来清脆的笛声。 晶莹的泪珠再次落下,陆婉婉泪眼模糊地聆听笛声,轻声念道:“熙皓,熙皓……” “丫头,你也听见笛声了?快,大家退后,这小子就要来了!”怪老头伸开双臂让大家退后,迅速调理气息力求找到最佳状态,“丫头,待会儿你让那小子带你出去,红妮子轻功好自个儿爬过去,傻大个就交给我老不死了……” 李大壮神色窘迫地涨红了脸:“前辈,您还是带红娘走吧,我行的……” “行个屁啊,这几个人就你功夫最差,少在那儿拉裤子盖脸,回头练练基本功吧!”怪老头噼里啪啦骂一顿,突然支起耳朵做个噤声的手势,“来了,那小子来了……” 陆婉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怪老头想拉也拉不住。通红的岩壁上,那道熟悉而矫健的身影来回穿梭,看也不看脚下的熔浆飞快地直奔而来。 是他,云熙皓他来了…… 云熙皓的心情与陆婉婉一样迫切,他随司徒裳赶去救苏状元的途中收到方智行的飞鸽传书。方智行派陆婉婉寻找九淡岭,虽有红娘和李大壮随行仍是觉得不妥,他明白陆婉婉对云熙皓来说至关重要,惟恐好兄弟埋怨自己,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告以实情。 司徒裳十分理解云熙皓,她也担心义妹遭逢不测,于是劝他赶去九淡岭。云熙皓日夜兼程直奔北武郡,循着路线图好不容易找到九淡岭所在的山脉。他在山里迷了路,漫无止境的群山阻断了他与陆婉婉重逢的希望。正在他走投无路几欲抓狂的时候,幸运地遇见了垂头丧气的怪老头。 怪老头这辈子从没这么窝囊过,连个小姑娘都救不了他还不如死了算了,枉他前半生还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破山洞就让他丢尽颜面。 救她!一定要把她救出来!怪老头从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意念,以他凉薄的性格,谁死谁活与他没有丝毫关系。他一个人漂泊惯了,世间的亲情友情如同粪土,压根也不稀罕。他发自内心地喜欢陆婉婉,当然是长辈对晚辈的那种喜欢,没来由地就想疼她宠她,仿佛她是他失散多年的孩儿。 这种可能性自然是不存在的,他无儿无女无牵无挂,连个亲戚都没有,他这辈子也别想遇见有血缘关系的人。陆婉婉怎会给他这种感觉,确实值得思量。 怪老头救她不成反被她救,这么一来更是牵扯不清。闯荡江湖多年,只有他救别人的份儿,从没欠下谁的人情债。陆婉婉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她?有什么借口不疼爱她? 怪老头打定主意,就算把这座山翻个遍也要救出陆婉婉。他愤怒地咆哮,一刻不停地奔跑,迷宫似的山脉却总跟他捉迷藏,直到他在蝙蝠洞外见到了云熙皓。 山后蝙蝠洞历来是个禁地,谁要是不长眼误闯进去,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怪老头隐居多年,对周围的环境颇为了解,无论是九淡岭还是蝙蝠洞都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也是他从不踏足的地方。 他倒不是不敢去,而是不想去不屑去,闲着没事跑去探险的蠢事他才不干,有空不如睡觉发呆梦周公。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刚从九淡岭回来还怕去蝙蝠洞走一遭么! 云熙皓神色匆忙形容憔悴仍不失风度,怪老头阅人无数怎看不出他非常人,只是来这山谷的人十有八九跟皇室有关,他可不想惹火上身自找麻烦。 然而,这位少年见面就问他有没有见过一名女子,外貌描述跟陆婉婉形如一人,他还提到随行的一男一女,俨然就是红娘和李大壮。怪老头面无表情心里却是打起了小九九,这小伙子也是为了信物而来,绝不能便宜了他。 怪老头佯称陆婉婉等人被困蝙蝠洞,他功力尚浅不敢冒死搭救。闻言,云熙皓二话不说钻进洞里,见着吸血蝙蝠毫不胆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斩一双。怪老头看他这般勇猛,乐享其成跟在身后,穿过蝙蝠洞又到毒蛇窟。 云熙皓在前面浴血奋战,他在后面跟着暗自盘算,这小伙子如此拼命,根本不像是皇宫的人。那帮自私自利之人才不会为了传说中的信物玩命,看来,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无非是为了救人。 红娘和李大壮是一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么,这位少年拼尽全力要救的人正是陆婉婉。他和她不是普通的关系,能让男人失去理智不顾性命视若珍宝的女人,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云熙皓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凡是阻挡他前进的障碍一律铲除,成千上万的吸血蝙蝠数以百计的毒蛇巨蟒,在他眼里都是苍蝇蚊子蜘蛛,永远不知害怕。手上那把利刃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怎么挥舞怎么顺手,永远不觉得累。 怪老头被他发自肺腑的热诚打动,他配得上陆婉婉,有资格成为她的爱人。怪老头心里过意不去,他曾把他当成炮灰,诱哄他上当送死。眼看还有十余条毒蛇不肯让路,他忍不住出手相助。 不过,云熙皓已经杀红了眼,他不去想怪老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只要想到陆婉婉等着他,他就充满力量无所畏惧。 怪老头插不上手只有旁观的份,不由感叹隐居多年能人辈出,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他没什么不服气的。 蜿蜒曲折的洞穴看似与九淡岭不相关,却是一条极其隐秘的入口。怪老头惊喜之余发现某处岩壁后面流淌着岩浆,他们误打误撞反而找对了地方。 怪老头带着云熙皓盘旋而上,来到火山口附近方才罢休。岩壁上隐约透出几点亮光,露出几个拳头大小的窟窿。云熙皓连夜赶路斩杀毒虫体力消耗大半,怪老头当仁不让施展神功,硬生生地在岩壁上打出个洞。 怪老头的功力让云熙皓大吃一惊,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体内竟蕴藏如此巨大的能量,他根本就没感觉到他在刻意隐藏实力。怪老头探出脑袋察看半天,总算看到十几米外的火山口,这才明白熔浆是从洞穴之间的缝隙流出来的,难怪那些蝙蝠毒蛇免受其害。 他们所处的洞穴岩壁日积月累腐蚀严重,如若不然,很难成功打出一条出路。怪老头劝服云熙皓留在原地等他消息,迫不及待想要表现,飞也似的奔向火山口。 云熙皓没有心思研究怪老头用的是哪门哪派的功夫,牢牢记住他怎样爬过去,又如何避过危险的熔浆。怪老头与他约定,找到陆婉婉就用千里传音通知他,而云熙皓还没达到千里传音的境界,只能用笛声回应。 许久,怪老头没有回音,云熙皓焦灼不安自责不已。陆婉婉是无辜的,她不该为了他受苦。此时,他已顾不得抱怨方智行,只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她照顾她。 时间的流逝是一种噬骨的煎熬,云熙皓回想往事不免茫然。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连累心爱的女人!他是不是不懂得爱?置对方于危难之中只会造成伤害! 也许,他应该安守本分留在云家做个不受待见的病秧子少爷,放弃所有理想抱负只为陆婉婉而活。最起码,他们在云家除了自由什么都有。 这种念头在陆婉婉出现之前,云熙皓连想也不会想,他从不后悔脱离云家寻求自由。没有温暖的家只是一间客栈随时可以离开,自从母亲去世他便这么认为。 如果拥有了陆婉婉呢?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妻!他不承认她是云家摆擂比武招来的妾!陆婉婉是他的妻子相守终生的爱人。他会明媒正娶昭告世人,他们真心相爱此生不渝。 听到怪老头的叫声,云熙皓兴奋极了,手忙脚乱地取出笛子,双唇颤抖地吹出陆婉婉熟悉的旋律。 婉婉,听到了么?我来了! ------------ 第六十八章 幸福,平淡是真 更新时间:2010-04-02 陆婉婉的目光片刻不离云熙皓,再见到他恍如隔世,自从来到九淡岭她不止一次面临死亡,曾以为他们的缘分只能来生再续没想到她还有机会。 云熙皓浑身是血,想到他与蝙蝠毒蛇搏斗的场面,陆婉婉不禁心疼。他们从误解到相知,从势不两立到难分难舍,她对这份感情已经万分确信。断了线的泪珠坠向火海,熄灭某朵几不可见的火花。 陡峭的岩壁,请你收起锐利的棱角,不要刮伤了他的手;沸腾的岩浆,请你收敛炙热的烈焰,不要灼伤他的体肤;凌厉的火花,请你暂且停止跳跃,不要刺伤他的双眼。 陆婉婉虔诚祈祷殷切注视,云熙皓不顾一切飞奔向前,他时不时地抬眼看她,心中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 “熙皓……”陆婉婉探出身子悬在半空,向云熙皓伸出手,哽咽地呼唤道,“熙皓,抓住我的手……” 怪老头动容地望着他们心生羡慕,这种真挚的爱情他这辈子遇不到了。他从背后拥住陆婉婉示意云熙皓放心,他会保护她不受一点伤害。 云熙皓再无顾虑,紧紧握住陆婉婉的手,他们深情对望无需言语。峭壁成为广阔的草原,岩浆如同起伏的花海,火光好比春日艳阳,他们置身其中尽享欢愉。 陆婉婉的泪水滴落在云熙皓脸上,他的眼眶泛红心潮涌动。这一刻他终于认识到这份爱早已在他心里扎根,为了她,莫说放弃理想丢弃性命都可以。 怪老头眨巴着眼,不知是眼睛太干还是火光太亮,总觉得眼泪要跑出来。这么老的人了,当众哭鼻子可不好看,尤其是被年轻男女的真情感动而哭,太不符合他的个性。 “小子,先上来吧!”怪老头稍一用力将云熙皓拉了上来,佯作镇静地倒背着手走向李大壮,“傻大个,你这胆子也敢出来行走江湖,是不是靠红妮子罩着才能活到现在……” 李大壮不乐意地嘟哝着:“我、我刚才看错了而已,前辈不要总提嘛!” “我看你还没清醒吧,来,我给你瞧瞧……”怪老头盘腿而坐,像模像样地为他把脉,“疑神疑鬼这种毛病说不定是失心疯的前兆,不好好看可不行,我老不死治这种病最在行了,吊起来打一顿或是灌点马尿,保准不发疯……” “前辈,你说啥呢?我没疯不用你瞧,红娘已经治好我的毛病了……”李大壮吓得缩着脑袋,扯着红娘的衣袖,“红娘,你快跟他说我没病……” 红娘只是笑也不搭理,怪老头猛地拍了下李大壮的脑袋:“疯成这样还说没病,给你瞧瞧还不领情。傻大个,你给我闭嘴,再敢叽歪我就不客气了!” 李大壮迫于怪老头的淫威乖乖闭嘴任他摆布,实在不明白红娘为啥视而不见。 陆婉婉泪眼朦胧,一头栽进云熙皓怀里,脸庞紧贴在他胸膛再也不愿离开。云熙皓羞赧一笑,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反复说道:“婉婉,我来了……” 陆婉婉有好多话要说却又不想开口,只想听他一遍遍唤着自己的名字。明明身在他怀中却又感觉不真实,惟有感受他的心跳才能得以慰藉。 云熙皓爱怜地抚过她的长发,捧起发梢放在唇边轻吻,将她柔软的身子拥在怀里心里总算踏实多了。 许久,谁也不忍心打断他们欢喜缠绵。红娘忽然想起什么,奔到火山口向下看去,熔浆正在上升,火花就快窜上来了。 “陆姑娘,云公子,时间不多了,咱们必须离开这儿!”红娘顾不得不好意思,提醒他们逃命要紧,“前辈,大壮,咱们得走了!” 怪老头总算肯放过李大壮,懒洋洋地起身打个呵欠:“是该走了,今晚再不睡觉,我这身老骨头就散架喽!” 云熙皓拭去陆婉婉眼角的泪水,温柔笑道:“走吧,离开这儿再说!” 陆婉婉笑着点头,由他背起自己,沿着火山口双双爬下去。怪老头点了点肩膀,示意李大壮上来,李大壮扭扭捏捏磨叽半天,刚爬上去怪老头就飞身跃下,吓得他尖叫连连。红娘打起精神紧随其后,强迫自己不往下看,当成平日攀岩一般。 众人历经艰险死里逃生,回到“虚淡堂”恍如噩梦惊醒,只是那场梦谁也不愿回想。 怪老头蜷在角落呼呼大睡,李大壮受够惊吓倒头就睡,红娘毕竟是个爱美的姑娘家,无法忍受满身泥污,相比休息她更想要洗澡。 “陆姑娘,咱们下山找点吃的吧!”云熙皓面露疲惫,红娘趁机说道,“云公子好好休息,等你们醒了就有东西吃了!” 陆婉婉正有此意当即应允,找些干草铺在木板上:“熙皓,躺下歇会儿,我们去去就来!” 云熙皓微微一笑,确实累得睁不开眼,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好,快去快回!” 陆婉婉和红娘搭伴来到山下,找了几户人家讨些吃的,村民看她们面容憔悴衣衫褴褛还以为是流亡的难民,不仅给了吃的还送穿的。 “靖国的老百姓真是热情好客!”陆婉婉捧着热腾腾的大饼和干净的衣裳,感动地热泪盈眶,“这要是在我的家乡,陌生人敲门没人搭理,更不用说给这么多东西了。” 红娘讶异地说:“原来你的家乡是蛮夷之地啊,他们性格狭隘自私,满脑子想着坑蒙拐骗损人利己。陆姑娘啊,幸亏你来到咱们这儿,那种地方待不得的,人与人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 陆婉婉苦笑了声无言以对,红娘并不晓得她所说的“蛮夷之地”是个科技发达的现代社会。人们并非愚昧无知,但大部分人确实是狭隘自私缺乏信任,虚荣狂妄是他们的脸,冷漠孤僻是他们的心。 陆婉婉临走在村民的窗台留下一些钱,尽管那些村民并不需要也不稀罕,但这是她表达感谢的方式。也许,她受的荼毒太深,等价交换才能心安理得。 在村民的指引下,她们找到了山涧的小溪,清澈的泉水汩汩流淌,葱翠的树木形成天然的屏障,枝头鸟儿欢声啼唱,她们尽可毫无顾忌地畅洗一番。 李大壮饿得前襟贴后背,他揉着饥肠辘辘的五脏庙再也睡不着,眼巴巴地望着山下。终于等到陆婉婉和红娘回来,李大壮迫不及待地连连挥手。 “你们找到吃的了吗?前辈和云公子饿得不行了……” 红娘梳理着光滑的长发,冲他嫣然一笑:“我看是你不行了吧,少拿前辈和云公子说事儿。” 李大壮憨笑两声,瞅着明艳动人的红娘不禁心潮澎湃:“嘿嘿……知我者莫过红娘也……” 红娘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疼惜的,快步走上石阶将盛满食物的篮子递给他:“拿去吧,够你们吃的了。” 李大壮舔了舔干涩的唇:“你们吃过了吗?只念着给我们送吃的,这一路赶得真够急的……” 李大壮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见状,陆婉婉忍俊不禁,笑道:“我们吃过了,你快进去吧!” “好哩,前辈和云公子早就等不及了……”李大壮一阵烟似的冲了进去,远远地听见他大喊大叫,“前辈,云公子,有东西吃了……你们别睡了,起来吃东西……” 怪老头不情不愿地伸个懒腰,瞪着李大壮嘴里嘟哝着什么,终是敌不过食物的香味,抓起几块大饼埋头猛吃。李大壮递给云熙皓一块饼,云熙皓擦了擦手连声道谢,倚着门框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李大壮表面功夫做足,再也懒得掩饰,双手抓满吃的轮流往嘴里塞,狼吞虎咽乐在其中。 陆婉婉和红娘相视一笑,坐在院子里的木桩上晒太阳。微风拂过半干的长发送出淡淡清香,洁净透明的肌肤享受着温和的阳光,心里最后一丝阴霾随之消逝。 “我真以为再也看不见外面的阳光了……”红娘伸出双手接住阳光,百感交集地感叹道,“原来活着的感觉这么好,这种感觉只有死过一次的人才知道。” 陆婉婉认同地点点头,满眼柔情地望着云熙皓:“一直以为爱情只存在于小说里,没想到我也能亲身经历!” 红娘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由笑道:“要不怎么有人说千金难换有情郎呢!云公子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不能辜负了他!” 陆婉婉笑着摇头:“怎么会呢?我对他好都来不及了呀!和他在一起,一辈子都嫌不够!” “哎呦,好肉麻啊……”红娘夸张地抱着双臂,取笑她说,“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你这话该对云公子说,保准他感动地一塌糊涂,立马跟你拜堂成亲。” “成亲?”陆婉婉俏脸微红,自言自语道,“是啊,两个人在一起虽然不必讲究形式,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这儿没有结婚证书,拜堂是免不了的……” 红娘隐约听见“在一起”,“拜堂”的字眼,忍不住笑得更欢:“女大不中留,遇见有情郎就思春恨嫁,陆姑娘呦,我给你做个媒,你们今晚就在这儿成亲吧!” 陆婉婉羞赧地瞥她一眼:“去你的,想成亲就去找大壮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大壮都喜欢拿别人说事……” 两位待嫁少女互相调侃笑成一团,吃饱喝足的李大壮听到她们在谈论自己,紧张地插话道:“哎,你们说啥这么高兴?我、我就这么好笑吗?” 红娘捂着肚子笑得喘不过气:“是,你就这么好笑,呆子!” 陆婉婉笑得眼角泛泪花,轻轻地咳嗽几声,看见云熙皓和怪老头肩上搭条灰蒙蒙的汗巾走了出来,随口问道:“他们这是要出去吗?” “嗯,前辈带我们去洗澡……”李大壮扯着衣襟低头闻了闻,苦着脸说,“这个味儿哦,不洗干净我就不回来了……” 怪老头闲话家常般询问红娘小溪那儿人多不多,听红娘说清静得很,拎着云熙皓和李大壮的衣领兴冲冲地直奔下山。云熙皓匆忙之间看一眼陆婉婉,两人含羞而笑浓情爱意不言而喻。 这幅场景让陆婉婉想起小时候,妈妈带她去公共澡堂洗澡的时候,遇见刚洗完澡的阿姨大婶总会问声“人多不多”,“水热不热”之类的话。如今,这种琐碎的生活细节看似平淡,却让她深切地感受到幸福。 轰轰烈烈的爱情令人刻骨铭心,平平淡淡的幸福却能延续一生。 ------------ 第六十九章 金像,揭晓身份 更新时间:2010-04-03 “虚淡堂”年久失修破烂不堪,周遭脏乱的不成样子,如果不是香案上供奉着金像,乍看上去跟猪圈没有两样。 怪老头淋了一身血,总算舍得跟身上祖孙三代的跳蚤告别。只是苦了跟他同去的云熙皓和李大壮,他们长这么大恐怕还没见过有人洗澡洗出黑水的。 陆婉婉和红娘目送他们下山,无限同情地摇了摇头。回头再看这座祠堂,连把它拆了的心都有。她们卷起衣袖打盆清水,不怕脏不怕累开始打扫卫生,只想把这儿改造成人能住的地方。 其实,找到九淡岭的所在,他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如何才能打开石门,那是方智行必须要做的功课。他们不能在这儿久留,免得带给怪老头不可预知的灾祸。 既然要走,也要尽点心意再走。怪老头一生漂泊无依,年纪大了不愿挪动,认准了这座祠堂养老。陆婉婉不知怎样报答,只盼前辈日后过得舒服些。 红娘杀人麻利,干起活来也很利索,扫去蛛网擦净地面不消半个时辰,甚至连摇摇欲坠的门窗都修理好了。 陆婉婉致力于还原金像真面目,在两米高的金像上攀高走低不遗余力。足足有一尺厚的灰尘没有击退她的决心,不仅让雕像重现金光,连指甲缝也擦得一干二净。 陆婉婉跳下香案换水,看见门窗焕然一新不由称奇:“红娘,这都是你修好的?你怎么会……” 红娘搬出里屋的木板,找些下脚料打木板床,头也不抬地说:“我可不是从小就在皇宫长大,我家住在京都。我爹是个木匠,我娘是个绣娘,从小耳濡目染,这些动手的活儿根本难不倒我。” 红娘嘴里叼着钉子,用力捶了几下木板,吐出钉子继续说道:“普通老百姓没有生病的资格啊!要不是爹娘染了瘟疫没钱医治,我也不会遇见出宫行善的六王爷。咱们这位六王爷就喜欢出风头装好人,收揽人心的事儿他最在行。结果,他看中我聪明伶俐,我羡慕他有钱有势,为了给爹娘治病,我便将自己卖给了他。” “哪个晓得,他那时候正在培养杀手,有眼力劲儿的小伙子小姑娘都是他网罗的对象。六王爷筛选咱们的招数层出不穷,不到一年,十有八九都淘汰了。当初一百多人,留下来的不到十人,也只有这几个人才能进宫。” 红娘语气平静,像是在聊别人的事。可见,她对这些往事已经麻木,麻木到没有任何情绪。 陆婉婉轻叹了声:“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红娘抬眼看她,微微一笑:“就这么过来了呗,谁知道呢!人啊,怎么过都是一辈子。我把自己卖了报答爹娘养育之恩,在这世上再也不欠谁的,怎么想都值啦!” “你后来有没有见过他们?”陆婉婉想起自己的父母,黯然神伤道,“他们一定很想念你吧!” “才不呢!”红娘笑着摇头,“他们有大哥就够了,我早晚都会嫁人,这么想就不觉得难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什么大不了的。” 红娘说得坦然,陆婉婉听得心酸。重男轻女的社会,这种事屡见不鲜,红娘嘴上说不想亏欠父母,谁又懂得她心里的无奈与悲哀。 两米多高的金像在陆婉婉的不懈努力下,整个身子都还原了,现在只差脑袋还是灰蒙蒙的。陆婉婉一鼓作气跳到金像肩膀上,奋力擦洗比例异常的超大颗头。 “红娘,你看它这身打扮,究竟是哪路神仙啊?”陆婉婉琢磨着金像朴素的行头,纳闷地问道,“我跟各路神仙不熟,也认不清他们的样子,你是本地人,应该认得的吧?” 红娘莫名其妙地摊开双手:“你这说法太牵强了,我是本地人就一定认得各路神仙么?不过嘛,照我看来,这尊金像并不是什么神仙!” “不是仙?那是什么?”陆婉婉攥紧抹布蹭着金像的后脑勺,扯着它的耳朵看向模糊不清的面容,“祠堂不会供奉无名氏呀,再说,还给塑了金身呢!” “那倒不会,谁会记得默默无闻的无名氏,除非……”红娘稍作停顿,说道,“除非他对修建祠堂的人有恩,或许,他是某户宗亲的祖先。嗯,应该就是这样。” 陆婉婉纳闷地点头,眼瞅金像长得面熟,连忙擦去它脸上的灰尘,看到那双贼不溜秋的八字眼心下一颤,险些跌落下来。 “红,红娘……你看……”陆婉婉指着金像的脸,声音颤抖双臂发软,“你看它像不像前辈?” “啥?”红娘丢下锤子跃上香案,盯着金像的尊容仔细看,好半晌才说,“像,实在是太像了,尤其是这双色咪咪的小眼睛,完美的表现出他本人猥琐的性格特征。” “是吧?你也认为这是前辈!”陆婉婉顾不得多想,三下五除二清理干净金像的整张脸,越看越心惊,“看这大鼻头多生动哪,还有,胡子也是乱糟糟的,简直就是他的翻版啊!” 红娘脚踩金像飞上肩头,抓着他另一只耳朵细细察看,不得不说这尊金像是照怪老头的样子雕出来的。 陆婉婉看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前辈既然是绝世高手,受过他恩惠的人一定不少,他们出于感激供奉他的金像也能说得通……” 红娘紧蹙着眉,当即打断她的话:“行走江湖的人才不会拘泥于这些俗事,况且,前辈也不稀罕。” 陆婉婉心里更好奇了:“这座金像明明白白摆在这儿,总不是凭空出现的啊!” 红娘反复叩打这座金像,神情愈发凝重,她抢过陆婉婉手里的抹布擦净它的头发,爆炸式的烟花烫发型无情地证实了她们的推断。 红娘严肃地看向陆婉婉:“你知道这座金像值多少钱么?里里外外都是真金不说,高七尺宽三尺,足足有两人重。就打一个人一百五十斤重,这座金像最起码有三百斤。” “三百斤金子?”陆婉婉惊愕的张大了嘴,“确实很值钱哪,这么说来,修建这座祠堂的人靖国上下屈指可数。” “不错,而且是受过前辈恩惠的人。”红娘深吸口气跳了下来,围绕着金像在香案上翻找什么,“陆姑娘,你下来找找,说不定有发现……” 陆婉婉跟着跳下来:“找什么呢?你总得告诉我啊!” “牌位,找到金像的牌位,就能知道前辈的身份。”红娘自信满满地说,“祠堂里一定有牌位的,肯定被前辈藏起来了。” 陆婉婉心如乱麻:“前辈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有牌位?谁建的祠堂,也不弄清楚前辈的下落,受过他的恩惠怎能咒他呢?” “如果全天下的人都以为他死了,谁敢说他尚在人间!”红娘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气恼地捶向金像,“前辈真是的,一点儿线索都不留下。” 陆婉婉忽然想起什么,拉着红娘跳下香案:“走,我们去里屋看看,我记得墙上画了什么东西,或许跟前辈有关。” 红娘精神一振,随即奔进里屋跃上房梁打开天窗,只见墙上的确有几幅模糊的画。可惜,画面损坏严重,什么都看不清楚。 红娘失望极了,忍不住叹道:“也许,咱们看到的是前辈的幻影,他可能早就升天了。” “你别这么迷信,前辈还活着,不可能是幻影。”陆婉婉不认同她的说法,感觉如此真实,怪老头分明就是个人。 “那么,你说他到底是谁?那老头才不会跟咱们说实话!”红娘不甘心地擦拭着墙面,想看出点头绪,“这幅画有些年头了,若不是那老头平时懒得打理,也不至于啥也看不清……” 这时,陆婉婉留意到墙角堆放的杂物,起初她以为是破旧的衣物,不过下面好像有兵器之类的东西露出来。 陆婉婉走过去,掀开发霉的衣物,果然看到几件兵器。红娘看她有所发现,跟过来研究这些兵器,有刀有剑有长枪,还有根断成两截的锏,虽然常年不用却也锋利得很。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陆婉婉拿起兵器看了又看,不禁有点小得意,“即使他不要名不要利,也不可能不要他的兵器。只是,这些兵器太过普通,随处可见啊!绝世高手总得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东西吧,奇怪,真是奇怪……” 陆婉婉无心研究那些兵器,衣服堆里有个黑油油的布口袋,她拿起来掂量一下有些重量。再看口袋的形状,里面装的像是块木板。陆婉婉解开松散成絮的系绳,小心翼翼地打开口袋,从中取出字迹清晰的牌位。 “原来在这儿……”陆婉婉倒吸口气,拿着牌位对照着光,一个个蚯蚓似的象形字实难辨别,就算她睁裂了眼睛也认不出来。 红娘看到牌位,身子像弹簧一样跳到陆婉婉面前,专注地盯着她:“怎样?上面写了什么?” 陆婉婉面红耳赤地低下了头:“不知道,上面的字我不认识……” 红娘愣了下,反问道:“你不是隐贤山庄的弟子么?怎么连字都不认识?哎呀,高等学府出个文盲也不稀奇,你不用难为情!来,把牌位给我看看!” 陆婉婉有愧于周先生,不敢多说什么乖乖交出牌位,暗自下定决心回到隐贤山庄用心读书。 红娘激动地接过牌位,手腕轻颤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她连忙捡起来,扯着袖子仔细地擦拭干净,怀着虔诚的心情翻过牌位,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字。 ------------ 第七十章 动情,温柔缠绵 更新时间:2010-04-04 陆婉婉发现祠堂里供奉的金像颇似怪老头,难以置信之余找到一块牌位,只可惜她认不得上面的字,枉称隐贤山庄周先生的弟子。 红娘急不可待抢过牌位,只想着揭破怪老头的身份。她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瞪得比铃铛还大,眨也不眨地盯着牌位上的字。 陆婉婉屏息凝神听她道出秘密,红娘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好奇地抬眼看她:“上面写了什么?你快念啊!” “公……公……”红娘圆润的苹果脸涨得通红,“公……咳咳……这上面都是些生僻字,我、我也不认得……” “啊……”陆婉婉讶异地拖着长腔,心想土生土长的红娘都不认识这些字,她有什么好丢人的,心情也渐渐舒坦了些。 红娘难堪地抱着牌位,不甘心地为自己辩解道:“这不仅是生僻字,还是远古文呢,我是没啥文化,但几个字还是认得的吧!” “嗯,生僻字!远古文!”陆婉婉懒洋洋地附和,收拾起散落一地的兵器,“前辈他们就快回来了,你把牌位放回去吧,免得前辈知道我们翻他的东西不高兴!” 红娘点点头,无可奈何地将牌位塞回布口袋。她们刚收拾好现场,便听见怪老头说说笑笑走了进来。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双双跑出去笑脸相迎。 怪老头袒露着胸,悠然自得地掏耳朵扭鼻子,时不时地拍云熙皓一下,笑呵呵地对李大壮说:“你看他长得像我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我儿子哩,瞧这模样,跟我年轻的时候一个样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傻大个,你说是不?” 李大壮瞅瞅云熙皓,瞟瞟怪老头,含糊不清支支吾吾地说:“差不多吧,你们都是长着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再怎么看也是有些相像的。” 怪老头眉毛一挑,相当不满意他的敷衍,猛地扇了下他的后脑勺,不高兴地哼了声:“傻大个,你说一声长得像能死啊?叽里咕噜净说废话有意思吗?你脸上那两条缝是眼睛还是刀疤?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你都看不见?” 怪老头这一巴掌让李大壮脑袋直迷糊,他咬咬牙摇摇头,违背良心地说:“像,你们长得太像了,云公子就像是你生出来的一样。” 怪老头斜眼瞥他,冷不防又是一巴掌:“看你说得心不甘情不愿,就像是我老不死的逼你似的!” 李大壮愁眉苦脸地抱着头,可怜兮兮地说:“前辈,你这是咋啦?咋就看我不顺眼呢!我说实话也挨打,说假话还挨打,你究竟要我咋样嘛!” “打的就是你,虚伪的家伙!”怪老头照头又是一巴掌,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不打不成器,不打不机灵,你这脑瓜子里装的都是糨糊……” 这时,陆婉婉和红娘迎出来了,云熙皓上前挽着陆婉婉的手,眸子里的柔情令人称羡。红娘看着李大壮挨打,心里怪不是滋味,笑吟吟地走过去,不着痕迹地拉住怪老头的手,柔声细语说道。 “前辈,大壮怎么得罪您了,看把您给气的。咱不跟他一般见识,来,进屋喝口茶吧!” 怪老头看见红娘,又拉着她问道:“红丫头,你说,姓云的小子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吧?我老不死从来不说瞎话,傻大个偏以为我吹牛,真不像话!” 李大壮在怪老头身后频频摆手,示意红娘小心行事,千万别往刀口上撞。 红娘心领神会地笑笑,昧着良心安抚怪老头:“嗨,原来是为这事儿,我还以为你们洗澡被媳妇们偷看了呢!前辈啊,凡是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您跟云公子形同父子,不仅长得像一个人,就连气质也是如出一辙哪!不过,要我说哩,云公子尚显稚嫩,他不像您见多识广,若论风度远远不及您呀!” 怪老头抚着胡子笑得前仰后合:“好,好……红丫头说得太好了,还是你最实在,说话靠谱,靠谱!” 红娘朝李大壮使个眼色,两人拥着怪老头步入祠堂。怪老头不停夸赞红娘,不经意间瞟见焕然一新的金像。他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半张着嘴也不说话,只是身子急剧颤抖双手愈发冰凉。 红娘和李大壮面面相觑,艰难地吞咽着口水,怯生道:“前辈,您,您怎么了?” 怪老头蓦地推开他们,颤巍巍地指着金像,嘶声道:“谁,谁……这是谁的主意……你们存心气我是吧……” 刚跟进来的陆婉婉看到这幅情形,随即上前解释:“前辈,我们想在临走之前把这里收拾干净,让您住得舒服些。怎么?我们弄坏了什么东西吗?” 怪老头转过身来,怔怔地望着陆婉婉,喃喃道:“走?你们要走?对啊,除了我老不死,谁愿意待在这种鬼地方……” 怪老头说着,痴痴呆呆地走出祠堂,时而嘶叫几声,时而仰天大笑。众人想追又不敢追,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才回过神来。 李大壮神秘地指着自己的脑袋,悄声道:“你们说,前辈这儿是不是有毛病?” “闭嘴!”红娘瞪他一眼,扭头看向金像,“咱们把它擦干净了,前辈为什么如此生气?” 陆婉婉自责地叹道:“也许,他不想别人发现这个秘密。是我多事,原本想讨他欢心,反而让他更生气!” 闻言,李大壮盯着金像眨了眨眼:“这不就是前辈么?哎呀,谁给他雕了这座金像?太威风了吧!” 云熙皓稍作思量,问道:“除此之外,你们还有其他发现么?” “有的!”红娘想起那块牌位,匆忙冲进里屋,“云公子,你快来看!” 云熙皓察看过那几件兵器,除了年代久远没有特别的发现。红娘举着牌位递到他面前,小心询问:“云公子,你可认得这上面的字?” 看到这块牌位,云熙皓不由倒吸口气,接过牌位端详良久,摇首叹道:“难怪前辈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我明白了。” 陆婉婉和红娘相视一眼,满腹疑惑不知从何问起。李大壮倒是直接,直截了当地问:“你明白咱们不明白啊,云公子,前辈到底是谁?谁给他建的祠堂?” 云熙皓指着牌位上的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魈老儿的牌位。金像依照前辈的样子雕刻而成,可见,他就是魈老儿。” 话音未落,红娘惊呼出声瘫坐在地上。陆婉婉扶她起来,心里疑惑更深:“魈老儿又是谁?红娘,你认识他?” 红娘苦笑着摇头:“魈老儿,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只是有幸听过他的大名而已!” 此时,李大壮也是目瞪口呆,他不敢相信地看着云熙皓:“云、云公子,你当真没看错?前、前辈就是魈老儿?” 红娘和李大壮受刺激太深,盯着牌位喃喃自语。陆婉婉只能再问云熙皓:“熙皓,前辈是位很有份量的江湖人物么?他们听到魈老儿的名号,怎么都说不出话了。” 云熙皓点头:“确实很有份量,魈老儿性格怪异不爱名利,是江湖上备受敬仰的老前辈。传言说他早已过世,没想到还活着。” 陆婉婉忍不住好奇,连忙追问:“那么,是谁给他建的祠堂?” 云熙皓收起牌位娓娓道来:“三十年前,有位不甘平庸的皇子乔装成平民,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行踪不定的绝世高手魈老儿,想拜他为师修习高深的武功。魈老儿生性古怪,平生最厌恶权贵,乐于贫苦之人结交。那位皇子伪装的再好,也不像是生活窘迫的平民,被魈老儿一眼识破。” “魈老儿不仅不愿收他为徒,甚至还很不客气地撵他走。皇子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紧追不舍,甘愿忍受诸多过分的考验,最终打动了他。数年之后皇子武艺大增,学成之时他就必须离开魈老儿了,因为他还有他的使命。” “出于感激,皇子将平日收藏的珍贵兵器赠与魈老儿。直到那时,魈老儿才晓得皇子的身份,一气之下退回所有兵器宣布师徒情分已尽。后来,皇子如愿以偿得到江山,他对魈老儿的愧疚之情也越来越重,派人到处寻找恩师下落。无奈遍寻不得,听说魈老儿已逝,只能在他住的山上建座祠堂以示怀念。” 陆婉婉沉吟片刻,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的那位皇子该不会是……” “不错,皇子就是当今圣上。”云熙皓肯定了她的推断,“圣上的成功并非侥幸,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与坚持。魈老儿应该也认同这点,所以才会在祠堂栖身。” 陆婉婉不禁唏嘘,原来皇帝是前辈的徒弟,怪不得华子枫的武功也很了得。华子枫的老子为了当皇帝可谓下了血本,拜世外高人为师,甘受常人难以承受之苦,对于娇生惯养的皇子来说,这是很了不起的。他这种人做不了皇帝,还有谁能做呢! 听完云熙皓的叙述,红娘深深地叹口气:“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李大壮虎目一瞪:“你又明白什么了?你们说话可不可以利索点儿?” 红娘瞥他一眼,继续说道:“世人常说魈老儿武功盖世为人凉薄,虽然乐于帮助穷人却也不与深交。他这辈子只有两个徒弟,一个是他收留的孤儿,一个是来历不明的富家子。听云公子这么说,那位富家子是谁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了。至于那名孤儿,就是当今第一高手叶总管。” “什么?”李大壮错愕地大叫,“叶总管也是前辈的徒弟?这么说的话,他跟圣上是师兄弟啊!” 红娘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自顾自道来:“叶总管从未在弟子面前提过魈老儿,要不是他的侍卫信任我,我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内幕。起初,我不理解圣上为何重用叶总管,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联。” 李大壮歪着脑袋瞅瞅红娘:“叶总管是你师傅,也算是我半个师傅,魈老儿前辈又是他的师傅。哎呦,这可不得了,前辈是咱们的祖师爷啊!” 红娘跳起来就往门外冲:“我去把祖师爷请回来!” “我也去,我也去……”李大壮二话不说紧跟而去,“大逆不道啊,咱们把祖师爷气跑了……” “也没见你叫过叶总管师傅啊,这会儿祖师爷倒叫得亲热……” “他们俩人品不同嘛,你不也看不惯师傅的做法么,咱们的祖师爷是个好人,一看就知道。我说他怎么总疼爱我,原来是这样……” “别往脸上贴金,祖师爷爱打你骂你倒是真的……” “嘿嘿,打是亲骂是爱啊……” 红娘和李大壮相互斗嘴渐行渐远,陆婉婉回想魈老儿的种种,感叹道:“两个徒弟都与他背道而驰,前辈心里一定很不好过。” 云熙皓看着陆婉婉脸颊的碎发,情不自禁撩起搭在耳后:“婉婉,下山之后我们先回一趟云家吧!” 陆婉婉的小脸蛋儿立马红了,晶晶亮的美丽双眸深情凝望着心上人:“你不是还要忙苏状元的事儿么?再说,方公子还等我回信呢!” “这些都不重要!”云熙皓握住她柔软的手放在胸前,“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我们的事早晚都要面对,我知道你心里惦念着父亲,我会好好侍奉他老人家的。” 陆婉婉心里有些松动,离开这么久了,陆老爹又要开始胡思乱想,奸诈的李管家说不定会为难他。回到云家她就能见到云熙皓的父亲,那个为了宋二小姐伤心欲绝的痴情郎。 “婉婉……”云熙皓惟恐她不答应,急道,“你不能确定我们的关系?还是,你一时无法接受我?” 眼看云熙皓越想越多,陆婉婉连忙抱住他,依偎在他胸前甜甜一笑:“好,听你的,我们先回云家。” 云熙皓微微一怔开怀地笑了,对于亲昵的拥抱已经习以为常,他也不觉得难堪。只是陆婉婉接下来的举动让他有些吃不消,柔嫩的粉唇掠过他的颈项,体内那股陌生的骚动让他难以自持。 陆婉婉喜欢看他生涩的模样,时轻时重逗弄他的耳根,兴起时吐出粉舌在他光滑的肌肤来回画圈。 云熙皓在她的撩拨下,体温逐渐攀升呼吸愈发急促,陆婉婉的主动唤醒他男人的本能。渐渐地,他从被动的接受变成有力的进攻,从青涩的回应转为猛烈的索取。 云熙皓紧紧拥住她的纤腰,迅速地捕捉到她俏皮的唇。他们亲密无间缠绵交织,前所未有的愉悦感受让他止不住浑身颤抖。陆婉婉喉间美妙的轻吟瞬间唤起他隐藏已久的冲动,只有不停地索要才能得以满足。 ------------ 第七十一章 认亲,意外之喜 更新时间:2010-04-05 红娘和李大壮簇拥着魈老儿回来的时候,陆婉婉和云熙皓正好从里屋走出来。他们的脸颊红得冒火眼神依然有些迷离,好在魈老儿等人的心思并没放在他们身上,而是望着那座金像感慨万千。 昔日名震江湖的绝世高手魈老儿,如今只能混吃等死,身边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虽说红娘和李大壮一口一个“祖师爷”叫着,但他并不想要不够档次的徒孙。 “祖师爷,您考虑好了么?跟咱们一起下山吧!”红娘殷勤地笑着,圆润的苹果脸像是开了花,“我和大壮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的,您一个人在这儿,徒孙实在不放心啊!” “是啊,是啊……”李大壮点头哈腰随声附和,“祖师爷,您尽管放心,只剩一口饭咱们给您吃,只剩一件衣服咱们给您穿。不管日子好孬,都不会亏待了祖师爷……” 魈老儿伤感地望着自己的雕像,摇摇头说:“走吧,你们走吧!我早就没有徒弟了,哪儿来的什么徒孙!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你们没瞧见牌位都做好了么!” 红娘抿了抿唇,不依不饶地试图说服他:“祖师爷,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好死不抵赖活着。您的想法我明白,您不求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只图个清净省心自由自在,但有人照顾您总是好的啊!” “我和大壮真心实意想伺候您,咱们不是为了绝世武功,也没想过独门秘籍,只希望能尽点孝道。祖师爷,您一定要相信咱们,您就成全了咱们吧!” 李大壮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点头。总之,红娘的决定就是她的决定。 魈老儿不为所动,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两个徒儿都不要了,更何况是几面之缘的徒孙。他不在乎有没有人记得他,也不害怕死了以后没人收作,人来世上走一遭,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红娘磨破了嘴皮子,魈老儿连眼皮也没抬一下。陆婉婉不忍心留下他不闻不问,抬眼看向云熙皓,朝他微笑着点点头。云熙皓知道她的想法,他不介意日后与她一起照顾魈老儿。 “前辈,您说过相识是缘,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和熙皓照顾您可以吗?”陆婉婉试探着问,生怕他又大发脾气,“红娘说的对,您需要人照顾,我们都不是别有企图的人,您大可放心的。” 魈老儿总算有点反应了,他挑了挑眉眯着眼打量陆婉婉,心里发酸地瞅瞅云熙皓:“唉,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有了相好的忘了当爹的。我这辈子都没娶妻生子,现在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哩。奇怪了,奇怪了,丫头啊,你快跟小相好一起走吧,免得我看了闹心。” 魈老儿这番酸得冒泡的话,陆婉婉听了直想笑,忙道;“前辈,您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看见谁都烦?” “嘶……这丫头古灵精怪啥都知道……”魈老儿啧啧称奇,随手拍下她的肩膀,“行啦,知道你聪明伶俐,你就别再显摆了,快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陆婉婉嫣然一笑,上前挽住魈老儿的胳膊:“前辈,您是怕我走了再也不来看您,白白浪费感情是吧?” 魈老儿老脸通红,心虚地看了眼云熙皓,连忙甩开她的手:“去,小丫头成天就会胡说八道。谁说我对你有,有,有感情,说出来也不嫌害臊,哎呦,真是的……” 看他这副反应,陆婉婉笑得更欢了:“谁说您不能对我有感情?亲情,友情都可以啊!跟你做朋友我没有资格,做您的晚辈还差不多,我跟红娘的年纪差不多,不如我就认您做爷爷吧!” “爷、爷爷……”魈老儿发呆发愣发怔,盯着陆婉婉好半晌说不出话,眼眶隐约泛红,声音更沙哑了,“傻丫头,亲戚可不是白认的,活着你得养老,死了您得送终,你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陆婉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爹一个人很寂寞,您要是愿意跟我回家,我和我爹都会很高兴的。从今以后您就是我的亲人了,我们吃住都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陆婉婉描绘的幸福蓝图让魈老儿无限向往,他不稀罕做谁的祖师爷,跟陆婉婉做亲戚倒是很有吸引力。 眼看魈老儿有些松动,其他人都跟着劝说,叽里呱啦唠叨半天,魈老儿忍无可忍喊了声停。 “别吵了,让我好好想想!”魈老儿愁眉不展,其他人也不敢吭声,过了好久才听他说,“丫头,我不能做你爷爷……” 陆婉婉失望地看着他:“前辈,您是不是不相信我?” “嗨,你听我说嘛!”魈老儿咂吧着嘴,紧接着说,“我不能做你爷爷,只能做你义父。你们总是‘爷爷’‘爷爷’地叫,都把我叫老啦。再说,我要是跟你爹住在一起,他还得叫我声‘爹’,你想想看这像话么!” 陆婉婉转忧为喜:“您是说,你愿意做我的义父?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魈老儿大手一挥,果断地说,“简单明了方便,就叫‘义父’,丫头啊,你没意见咱们就这样定啦!” 陆婉婉愣了会儿,云熙皓在她背后扯扯她的衣服,陆婉婉随即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女儿陆婉婉拜见义父!” “女儿……哈哈……我有女儿了……”魈老儿欣喜若狂手舞足蹈,跑到每个人面前大喊大叫,“我不是在做梦吧?你们都看见了么?我女儿哎,我女儿是陆婉婉……” 红娘和李大壮激动地抹泪,魈老儿又哭又笑涕泪横流,黏着头发胡子样子滑稽之极。 “起来,快起来,我的好闺女!”魈老儿扶起陆婉婉,满眼泪光地望着她,“真没想到我闺女这么漂亮,你们看哪,我闺女是不是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是,一模一样!” 这回大家没有迟疑,异口同声点头称是。魈老儿泣不成声,欢喜的泪水尽情流淌,孤单这么多年他终于有亲人了。陆婉婉承受着他鼻涕眼泪的洗礼,心情异常激动,仿佛实现了多年以来的心愿。她与魈老儿出生入死,没来由地想要跟他亲近,他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如今终于得以团聚。 魈老儿跟陆婉婉下了山,大家有说有笑欢喜得很,只是这一路上称呼可够乱的。红娘和李大壮还是叫魈老儿“祖师爷”,既然叫他“祖师爷”就不能混了辈分。陆婉婉是他的女儿,云熙皓是他的未来女婿,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叫二位“师姑”,“姑父”。 离开北武郡之后,大家分道扬镳。红娘和李大壮赶回隐贤山庄复命,陆婉婉和魈老儿随云熙皓回洛州。他们约定三个月后山庄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也差不多派发喜帖了。 陆婉婉问过云熙皓,这种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云熙皓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他等不及成为她的丈夫,等不及跟她生一群孩子,等不及和她一起侍奉二老。陆婉婉想起那位既多情又无情的云老爷,如果他不认同他们的婚事又该怎么办。不过,听云熙皓的口气,他宁愿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娶她做妻子。 魈老儿对自己的女儿女婿很满意,一来觉得他们长得像他,上辈子肯定有血缘关系。二来他们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从没提过秘籍之类的事儿,只是把他当成父亲敬爱。 魈老儿始终认为他是孤独终老的命,自打出生便是孤儿,吃尽百家饭才能活下来。人到中年也没想过娶妻生子,稀里糊涂过了半辈子,千挑万选收了两个徒弟,到头来都是过河拆桥的狼崽子。 天可怜见!给他送来了这么好的女儿女婿,也算是厚爱他了! 他们并不急着赶路,白天逛集市晚上住客栈尝遍天下美食,路过风景好的地方还要多住两天玩够了再走。魈老儿穿戴一新自信满满,左手牵着女儿右手拉着女婿,这一家人开开心心尽情畅游,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半个月的路程他们走了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是他们活到现在最快乐的一个月。 南雀郡的洛州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华景象毫不亚于北武郡的锡兰州。云熙皓先是带他们玩遍了周边的园林,又到有名的酒楼大啖美食。 陆婉婉的老家在几十里外的乡下,她与云熙皓达成共识,日后在乡下盖房置地,再在镇上买几间门面,这么一来生活完全不成问题。云熙皓大致同意她的想法,陆婉婉便采取了行动,走街窜巷多方打听,以她独到的眼光与敏锐的观察力,买下了一间绸缎庄。 绸缎庄的主人半年前去世,膝下无儿无女整间店铺留给管家打理。不料,他家那群亲戚倒不依了,平时素无往来办完丧事都冒头了,逼着管家卖掉所有家当把钱分给他们。 管家挨打受骂无计可施惟有照办,却又不舍得随便处置主人的产业。愿意买的有钱人来了几拨但他都没瞧上,宁愿主人的亲戚打他骂他也不放手,结果一拖就是半年。 陆婉婉的出现让这位谨慎的管家卸下心防,这小姑娘举止大方谈吐不凡,那股精明劲儿更是讨他欢心。他相信主人的绸缎庄若是交到她的手上,定会发扬光大远近闻名。 管家打心底里喜欢这个新主子,想方设法瞒天过海为她省了一大笔钱。陆婉婉用不到一半的价钱买下绸缎庄,第一笔投资就稳赚不赔了。不仅如此,她对这位尽忠职守的管家很放心,生意可以继续交给他打理。 从今以后陆婉婉就有家了,陆老爹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义父也不必四处漂泊,她和云熙皓也能在这儿养儿育女朝夕共处。 下山一个多月,该去的地方还是要去,听说陆婉婉的父亲也在云家,魈老儿不由对他们的相识产生了好奇。比武纳妾这种荒唐事自然说不出口,云熙皓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只说陆老爹在云家暂住而已,等他们回去再决定以后住哪儿。 魈老儿觉得不对劲儿,关于云家,不管是云熙皓还是陆婉婉都在刻意隐瞒。难道他们是私定终生?难道云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想到这儿,魈老儿反而不郁闷了,如今他是陆婉婉的义父,说话也是有份量的,他看这位女婿挺好,其他人不同意也得让他们同意,不情愿也得逼他们情愿。 软硬兼施也好,威逼利诱也罢,总之,他魈老儿有的是办法! ------------ 第七十二章 欢喜,好事成双 更新时间:2010-04-06 陆婉婉随云熙皓回云家商量婚事,说起来云熙皓还没向她正式求婚呢!不过,这木头男比以前可是开窍了,逗她开心的点子越来越多,取悦她的招数不断升级,足以预见成亲以后的幸福生活! 云熙皓离家出走,如今带着陆婉婉重回云家,云老爷会是什么反应不得而知。南雀郡的首富心高气傲远近皆知,纵使他不看重这个儿子,毕竟也是他的骨肉。云老爷极爱面子,绝不容许儿子自作主张,一穷二白的卖艺女做妾还差不多,明媒正娶做妻子就不够格了! 然而,陆婉婉有了家就不怕云老爷为难他们。她爱的是云熙皓的人又不是他的家世,不与云家来往求之不得。大不了就是断绝关系,陆婉婉这么想就不觉得心慌意乱了。 云熙皓来到云家,抬头看着门楣“云府”二字心里百味杂陈。陆婉婉搀扶着魈老儿紧随其后,再看这座气派十足的云府也是百感交集。 回府的家丁看见有三个人在门口徘徊,本想大喝一声“滚蛋”,凑近一看却见那位美男正是离家多日的云家六少爷,喜得合不拢嘴叫得跑腔跑调,卑躬屈膝地连连作揖,一遍又一遍叫着“六少爷”。 惊天动地的喊叫引出来十几名家丁,他们看见云熙皓皆是一愣,随后扯着嗓子大叫“六少爷回来了”。他们争先恐后围拥着云熙皓,忙着擦汗提行李嘘寒问暖,一个个弓着身子小心伺候,一张张脸笑得像菊花绽放。 “看他们这幅奴才样,虚伪的要死,没有一个是真心的。”魈老儿鄙夷不屑地哼道,“都想着领赏哪,才不关心自家少爷这些日子去哪儿了过得咋样!” 陆婉婉早就见识过这些人的势利眼,已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魈老儿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陆婉婉:“女婿的家世非同一般哪,你们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陆婉婉笑着解释:“他的家世与他的人无关,我们也没想过沾云家的光,我们决定自食其力,一起侍奉两位父亲。” “好,有骨气!”魈老儿开心极了,眉开眼笑地夸赞道,“我闺女才不是贪慕虚荣的俗人,女婿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慢着,洛州云家?咦?云家……” 陆婉婉见他心有疑虑,料想他听说过南雀郡云家,坦诚道:“洛州云家就是与锡兰州宋家齐名的南北首富,义父,您一定听说过吧?” “宋家?云家?”魈老儿身形一颤,眼神怪异地瞪着云府,嘴里发出呼呼的声响。 陆婉婉心里纳闷,晃了下他的胳膊:“义父,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吗?” “义父,婉婉……”云熙皓突破重围朝他们挥手,“你们快进来啊,快来!” 陆婉婉应了声,不安地看向魈老儿:“义父,您没事吧?熙皓叫我们了!” 魈老儿晃了晃神,勉强地笑道:“没事,没事,人老了眼花耳聋反应迟钝。走,咱们进去!” 陆婉婉瞅着魈老儿的后脑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云家财大气粗,兴许跟宋家一样,也做过巴结朝廷图名献媚的事儿。魈老儿向来看不惯名门贵族的作风,如果不是为了她和云熙皓,想必是不肯跟云家打交道的。 回到云家,陆婉婉再也抑制不住满心思念,迫不及待想见陆老爹。云熙皓设想周到,派人将她和魈老儿送到陆老爹那儿,自己先去见父亲讲明一切。魈老儿心神不宁东张西望,陆婉婉只想着陆老爹,也没留意他失常的举动。 池塘边的小院绿意盎然花香扑鼻,眼前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午后的清风拂过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不远处传来阵阵开怀的笑声。 陆婉婉不由加快脚步,快要见到陆老爹魈老儿不免有些紧张,以后他们称兄道弟,第一眼要留个好印象才是。 “陆大哥,你先坐着歇会儿,我去看看挂在外面的衣服干了没有!”香嫂笑呵呵地走了出来,久违的红晕飞上她的脸颊,她拢拢耳边的鬓发,回想陆老爹讲的冷笑话,羞赧地垂首而笑。 香嫂想得出神,没料到衣服后面站着个大活人,她满面春风地收起衣服,不经意间瞥见那颗脸盆似的花白脑袋,手里的衣服应声而落,吓得捂着嘴巴尖叫起来。 “香嫂,咋的了……”陆老爹听到叫声,撒腿就往外跑,瞧见笑容猥琐的魈老儿忍不住厉声训斥,“老不正经,光天化日出来吓人……呃,婉婉……” 陆婉婉进院的时候,魈老儿已经吓到香嫂了,待陆老爹冲出来,她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陆老爹气色红润,身子骨也硬朗了,香嫂为他做的衣裳很合身,头发也梳得很整齐。 “婉婉……”陆老爹看到精神焕发的女儿,快步走到女儿面前紧握着她的肩从头到脚打量个遍,难以置信地问,“婉婉,真是你吗?好闺女,你回来了?” 陆婉婉用力地点头,双眸泛起泪花:“爹,我是婉婉,我回来了!” 陆老爹哽咽地连连点头,仔细看着女儿的眉眼,酸涩的双眼渐渐模糊。想起这些日子以来担惊受怕每晚都做噩梦,终于等到女儿平安无事回来看他,陆老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 父女俩互相问候哭声不断,看得香嫂热泪盈眶魈老儿眼圈发红。渐渐地,香嫂看惯了另类的魈老儿,也不觉得他吓人了,略显自责地为他端茶送水。 “老人家,快请坐!”香嫂擦了把泪,倒上一杯茶水递给他,“您送婉婉回来的吗?真是太感谢了!陆老爷每天都惦记着婉婉,我只能骗他说快回来了,今儿个你们来了,我这颗心总算放下来了。” 魈老儿不敢看香嫂,他自以为纯真可爱的笑容被人视作老不正经,多少还是伤自尊的。他一口气咽下滚烫的茶水,香嫂看得瞠目结舌,连忙又倒一杯:“老人家,慢点喝,茶水多的是!” 魈老儿又灌下一杯茶,表情僵硬地说:“我、我是婉婉的义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你是弟妹吧?” 香嫂怔怔地望着他,过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由面红耳赤:“不、不是的,您误会了……” 香嫂拎着茶壶转身就跑,魈老儿莫名其妙地挠挠脑袋撇撇嘴巴,百思不得其解。 与香嫂不同,陆老爹听说魈老儿救过陆婉婉的命,当即接受了陆婉婉认他做义父的事实,并且坦诚自己对香嫂有意。 陆老爹看着白发苍苍的魈老儿,心想自己的爹活着也得这么老,称兄道弟他实在心虚:“那个,大哥?要不,您还是做婉婉的爷爷吧,我叫您叔还不行么?” 魈老儿使劲儿摇头:“老弟,你别多想,你是婉婉的亲爹,我是她的义父,这样不是很好么!往后你再给婉婉找个娘,咱家就完整了,放心,媳妇是你一个人的,与我无关!” 陆老爹尴尬地笑了两声,老实巴交地搓着手:“还不知道人家香嫂愿不愿意,我自己瞎寻思不作数!” 魈老儿豪气地拍了下他的背:“老弟,别光寻思快下手啊!放心,大哥给你做主,挑个好日子把亲事办了,这样咱家就是双喜临门了!” “双喜?”陆老爹看了眼面色泛红羞赧的陆婉婉,犹豫地问,“婉婉,你跟云少爷的事儿定了?你决定要做他的妾?” 陆婉婉羞涩地点下头:“熙皓找他父亲去了,他要娶我做妻!” “做妻?不做妾?”陆老爹的嗓门不知不觉高了八度,不敢相信地问,“云少爷真这么说?婉婉啊,你不是哄爹开心吧?” 陆婉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注视着陆老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做妻不做妾,熙皓明媒正娶昭示天下,您的女儿是他一生挚爱!” “爱,爱……哎呀,姑娘家也不知羞……”陆老爹喜极而泣不停抹泪,香嫂握着陆婉婉的手,动容道,“你爹太高兴了,他就盼着你能嫁个好人不受委屈!” 陆婉婉微微一笑,覆上香嫂的手:“您要是愿意嫁给我爹,他会更高兴的。娘,您就答应女儿吧!嗯?” “婉婉,你……”香嫂脸红到耳根,为难地摇头,“我和你爹……我、这、这……可是……” 陆婉婉知道她在顾虑什么,遂安慰道:“香嫂,您的卖身契我会赎回来的,有义父在没人敢找你们麻烦。我在洛州买了商铺,我们有吃有住不愁生活,您的子女可以接来同住,我爹会把他们视作亲生骨肉,我也会当他们是亲兄妹。” “婉婉,买商铺花了不少银子吧?”陆老爹悄声问道,“是云少爷给你的吗?还是……” 陆婉婉挺胸抬头,自信地说:“这些银子是女儿光明正大赚来的,爹,你就放心住吧!” “哎,哎……”陆老爹高兴地又哭了,“好闺女呀,这些年来爹没本事,你受苦了……” “爹,以前的事别提了,我们以后要过好日子了。”陆婉婉笑中含泪,握着香嫂的手不松开,“娘,您快答应啊!我爹就等你一句话啦!” “可是……”香嫂咬着唇难做决定,“我穷苦了一辈子,怎能连累你们跟着受苦……” “别可是了!”魈老儿拉过陆老爹和香嫂的手,让他们手牵着手,“我闺女的想法,我看行!你们挑个好日子成亲,就这么说定了!” 香嫂和陆老爹相视一眼,羞红了脸,各自垂下头去。 ------------ 第七十三章 挑衅,自讨苦吃 更新时间:2010-04-07 云熙皓回到云家,家丁们都看到了随行的“侍妾”陆婉婉,纷纷奔走相告卖艺女出身的小妾很有本事,不仅找到了下落不明的云少爷,还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 云熙皓离家出走这档子事是李管家三令五申要严守的秘密,下人们自然晓得嘴巴严实点儿才能活得顺坦。不过,如今云熙皓回来了,情况可就大不一样啦! 他们不光要说还要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云少爷带着小妾回来了。云老爷高兴,下人们也就有好日子过,说不定还能捞到不少赏钱。这些生活压抑枯燥的家丁丫鬟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争相议论卖艺女是如何收服云熙皓的。 有人说云少爷没碰过女人,女人主动宽衣解带投怀送抱怎能坐怀不乱?有人说卖艺女人品低贱,讨好男人的本事练得比刀剑还好,几番云雨自然将云少爷搞定!有人说云少爷尝过女人的滋味一发不可收拾,回来之后肯定还得再纳几房妾室! 还有人说…… 露白透骨的说法越来越深入越来越难听,有些涉世未深的家丁丫鬟羞红了脸起身要走,看见人家口沫横飞满面通红,又怕错过什么精彩的内容。殊不知这些只是毫无事实根据的猜测和臆想,他们听了也是白听。 李管家不请自来,陆婉婉并没感到意外。她和云熙皓回来的消息必定传得沸沸扬扬,神通广大的李管家没听说反而奇怪了。 陆老爹和香嫂看见阴阳怪气的李管家,不免有些紧张,两人双手紧握盯着外面的一举一动。陆婉婉拜托魈老儿留在房里陪他们,一个人出去跟李管家较量。 数月不见,陆婉婉出落得更水灵了。李管家不由自主想起下人们讨论的荤段子,手捂着嘴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陆姑娘回来了啊,几天不见人出息啦,怎么不跟少爷一起去见老爷?哎呦,谁不知道你们好上了,害什么羞嘛!” 陆婉婉看他笑得暧昧,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几天不见你转性啦,扭扭捏捏跟个娘们似的,是不是跟男人好上了?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陆婉婉想骂他“变态”怕他听不明白,还是“转性”这词儿比较浅显易懂。看他捏着兰花指笑得花枝乱颤,第一反应就是他变态了。 李管家怔了怔,莫名其妙地眨眨眼睛,待他反应过来气得七窍生烟,嗓门也尖锐了许多:“臭丫头,你不就是个穷卖艺的吗?别以为搭上我家少爷就能在我面前摆谱,你不过是个卑贱的小妾,等我家少爷玩腻了,你连狗屁都不如!” “你这么说,是不是以为自己就是狗屁啊!”陆婉婉笑得肚子疼,没想到男人骂架比泼妇还没品,她要是输给他这辈子就闭嘴好了,“死变态,你在云家做几年管家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你在谁面前趾高气扬?你对谁呼来喝去?你就不怕丢了饭碗吃糠咽菜?” 李管家蹭去下巴的唾沫星子,恨恨地瞪着她,邪笑道:“云少爷的侍寝小妾,我没说错吧!听好喽,我虽是云老爷花钱雇来的管家,却也总比你强!你休想仗着云少爷撑腰为非作歹,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就算你日后给云家添个一男半女,云老爷也不稀罕!云老爷连六少爷都不在乎,更何况是你这个小妾!像你这种便宜货,一百两银子算你祖坟冒青烟了!” “我警告你,别想跟我过不去,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李管家面目狰狞靠近她,指指她身后那两扇紧闭的房门,“你爹看我脸色过日子,明白吗?你想在云家过几天安生日子就得学会安分守己!学学其他几位少爷的妾室,她们争着给我送礼让我照顾!我看你还不晓得吧,云家上上下下都归我管,云老爷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少爷们有时候还得听我几句哪!不知死活的东西!” 陆婉婉笑意吟吟地望着他:“啊,我明白了,李管家在云家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除了云老爷没人敢跟你过不去,对吗?” 李管家哼了声,脸上隐约露出得意的笑容:“算你识相,不过晚了,我这个人没啥度量就爱记仇!谁要是不对我的心思,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陆婉婉看着好笑:“我见过的人不多也不少,像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倒是极品。好吧,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和我爹压根没想过在云家讨生活,你的一厢情愿只怕要落空了。还有,我会记住你说的话,我很明确地告诉你,今天这趟你没白来!” 陆婉婉不怒反笑,也没一反常态求他照顾,李管家心里渐渐没底,这种情形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臭丫头,逞强好胜对你没有好处,说大话也救不了你的命。”李管家没占上风继续发威,“少爷只能护你一时,等他把你睡够了,你就只能哭着鼻子跟你爹讨饭去了。” 陆婉婉留意到有人从门缝里偷看,不耐烦地摆摆手:“死变态,今天我心情好没工夫跟你吵。你把香嫂的卖身契拿来,我要给她赎身。” “赎身?”李管家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掏掏耳朵,“我没听错吧?你要给香嫂赎身?哎呦喂呀,你自己就是云家买来的妾,还敢大言不惭替她赎身……” 陆婉婉抽出几张银票成功地堵住李管家的嘴巴,她轻蔑地睨向他:“废话少说,卖身契拿来,跟你打声招呼是给云家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李管家掏出嘴里的银票,盯着上面的数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这、这是哪儿来的?熙皓少爷给你的?” 陆婉婉懒得解释,只想把他撵走:“该干啥干啥去,云家雇你来要你做事的,不是让你在这儿发呆!” 李管家攥住银票,怒气难平地指着她叫:“你得意不了多久,你给我记着!卖身契在我手里,我绝不会让你如愿!” 李管家冲陆婉婉发飙还不解气,扔下银票伸长脖子喊话给屋里的人听:“姓陆的,你养了个小娼妇,又勾搭个老娼妇,你家都是一群下贱胚子……” 电光火石之间,鬼魅般的白影破门而出,脚尖正中李管家胸口,踹得他口吐鲜血狼狈至极。 “谁下贱,你下贱,你才下贱,你最下贱……”魈老儿接连几脚踢向倒地不起的李管家,恨声道,“该死的畜牲,你说谁下贱,我老不死不杀你,我要天天折磨你,把你打到半死明天接着打……” 李管家以为大白天见鬼,吓得四肢抽搐原地打滚,他没看清这老头儿从哪儿冒出来,只知道这几脚快把他的五脏六腑踢碎了。他想呼救,血却往喉咙上窜,他想求饶,整个身子却不听使唤。 陆婉婉虽然觉得解气,却也不想魈老儿在云家制造命案。吓傻了的陆老爹和香嫂回过神来,匆忙上前拉住魈老儿:“别打了,大哥,别打了……他是云家的管家,云老爷知道了不会放过咱们的……” 不提云老爷倒也罢了,魈老儿踹得更起劲儿:“打得就是他家的狗腿子,他来我一块儿打……” 陆婉婉领教过魈老儿的脾气,古怪又火爆刁钻又另类,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看他,他从来就不是个按牌理出牌的人。 李管家被揍得直翻白眼,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人命。陆婉婉灵机一动上前劝道:“义父,您知道他是个畜牲,为个畜牲双手沾血不值得啊!他能死在您的脚下是他祖坟冒青烟,这等荣耀您可不能便宜了他!再说,如果他一命呜呼就没意思了,见他一次扁他一顿,这样随时解气才过瘾嘛!” 魈老儿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还是我闺女想得周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万一哪天手痒了脚懒了,想找个畜牲练练腿脚,总不能在街上随便拉一个吧!” 魈老儿收回脚,陆老爹和香嫂连忙扶他进屋:“大哥,您快进屋歇歇,畜牲的事儿您就别管了……” 李管家被人骂作畜牲连屁也不敢放,捂着肚子哼哼唧唧,惊慌失措地爬到角落,确认自己不在魈老儿的视线范围,才恶狠狠地小声嘀咕道:“姓陆的,老子不会放过你们,总有一天我会逮着机会修理你们……” 陆婉婉嘲讽地看着他,淡道:“我义父会千里传音的功夫,你躲得再远他也听得见……” 李管家没等她说完,连滚带爬地夺路而逃,他可不想被白发鬼踹死,他的好日子还没到头,百十号人等着他呼来喝去,这种高高在上的快感他死也不愿意拱手让人。 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滚出几步与人撞个正着,李管家刚要破口大骂,但见那人俊美清秀风度不凡,赫然正是云家六少爷云熙皓。 云熙皓看着这幅摸样,不由愣住了:“李管家,你这是怎么了?” “少爷?熙皓少爷哎!我、我刚才摔了一跤……”李管家拖着哭腔,无比真诚地仰望云熙皓,就像见着金山银山一样,“你可回来了啊,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吃得好吗?住得习惯吗?哎呦呦,你瘦了好多,心疼哪!我和老爷都想死你了,你有没有见过老爷?我带你去见他?” 云熙皓眼里只有陆婉婉,无奈李管家盛情难却,只得安抚几句:“劳烦李管家担心,我已经见过父亲了,他想见见我属意的妻子,我这就带她过去。我看你摔得不轻,快去看大夫吧!” 李管家眼前一亮,立刻换上笑脸:“这点伤不碍事,你看中了谁家的小姐?哪位千金小姐这么有福气呦!少爷哪,你这样做就对了,卑贱的小妾再纳几房也比不过正儿八经娶个正室!走走走,我跟你去请那位小姐,咱们绕道走吧,这儿附近有脏东西……” 陆婉婉笑眯眯地走过去,云熙皓开怀地唤了声:“婉婉,父亲想要见你呢!” 陆婉婉甜甜一笑,跟云熙皓手牵手一起走,李管家张口结舌心尖儿发抖,呆愣片刻惶恐不安地追随而去。 ------------ 第七十四章 化解,父子矛盾 更新时间:2010-04-08 云熙皓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向父亲表明娶陆婉婉为妻的决心,他没有过多描述两人相爱的过程,大致介绍了下陆婉婉和陆老爹的情况。 这个看似淡漠的儿子内心却是如此火热,云老爷对此颇感意外。自从云熙皓的母亲过世,他们父子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出走多日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回来,而且还是云家为他挑选的妾室。 云熙皓闭门不出卧床不起,请来的大夫都说无药可治,就连云老爷也认为他的儿子得了不治之症。偏巧有个看风水的术士告诉他不过一年恐有丧子之祸,云老爷更是心惊胆颤。他毕竟还是疼爱这个儿子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连忙请人为云熙皓驱灾避祸。 比武打擂纳妾冲喜的主意是李管家想出来的,云老爷为云熙皓的病情担忧不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折腾。花点钱不算什么,只要家人平安就好。不料,就是这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儿子,听说云家为他纳妾竟然连夜出逃。 云老爷这时候才明白,云熙皓的身体好得很,他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知子莫若父,他强迫他回来毫无意义,父子关系只会更僵。云熙皓长这么大没受过苦,在外面跑倦了自然会回来。 然而,云老爷低估了云熙皓,他不清楚的事还有很多,他不知道云熙皓铁了心与云家脱离关系,更不晓得他的儿子有能力养活自己。如果不是陆婉婉,他们父子何时才能见面不得而知。 云熙皓爱上一个卖艺女并要娶她为妻,云老爷只是笑笑,听儿子继续往下说。云熙皓坚持自己的选择,云老爷仍是保持镇静,他不像那些存不住气的父母指着儿子大骂不孝逆子,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老顽固,恐吓儿子断绝父子关系,即使是死也不允许平民儿媳妇过门。 在云老爷心目中,儿媳妇远远不及儿子重要,他不会笨到分不清孰轻孰重。为了儿媳妇逼走儿子这种亏本的买卖他才不做,云家直到今日仍能守住南雀郡首富的位置不是没有原因的。 云老爷不缺出身名门的儿媳妇,他不在意儿子们找的媳妇是否个个都是千金小姐。他了解云熙皓的个性,这个儿子从不向他提要求,但只要提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扪心自问,他对云熙皓的母亲确实不够体贴,如果连云熙皓的婚事也要干涉的话,他就彻底失去这个儿子了。 云熙皓与父亲的谈话出奇地顺利,云老爷提出要见陆婉婉一面,云熙皓喜出望外连声应好。 他有多久没见过儿子的笑脸,真是好怀念哪!云老爷坐在太师椅上,面带笑容闭目养神,云熙皓与母亲如出一辙的美丽容颜总是让他回想过去! 大名鼎鼎的云大当家,整个靖国只有宋大当家能与之抗衡。云老爷这个人绝不简单,纵使陆婉婉也不愚笨,跟他过招还是太嫩了些。不过,陆婉婉没有任何负担,根本不去想怎样跟他较量,胜利的旗帜偏向哪方显而易见,她不战而胜! 云熙皓甜蜜蜜地拥着陆婉婉步入厅堂,鼻青脸肿的李管家先他们一步溜到云老爷身边,他等不及说陆婉婉的坏话,他无法容忍卑贱的卖艺女也能做正室。 云老爷看到他们手牵手走进来,青春洋溢的面容满是爱意,他们深情对望旁若无人,俨然是热恋中的爱侣。他刻意多看了几眼,陆婉婉是不是像他儿子说的那么好。 陆婉婉亮晶晶的水眸落落大方地望着端坐于太师椅的云老爷,她不卑不亢地向他行礼,清脆悦耳的笑声比银铃还动听。云熙皓凝望着她,时不时地扭头看看父亲的表情,发自内心的喜悦流露而出的幸福令人动容。 云老爷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陆婉婉的出现打消了他最后一丝顾虑。他从怀里取出一封红包,和蔼地笑了笑:“陆姑娘,熙皓劳你多照顾了。” 陆婉婉愣了下,仔细端详这位城府极深的云大当家。云家的产业遍布南雀郡,包括纺织业造船业以及开采金矿铸铁挖煤。传闻中的云老爷颇有手腕,跟他打交道的对手只有俯首称臣的份儿,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云老爷慈眉善目轮廓分明,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他很注重保养,浅浅几道皱纹只是为他增添了成熟的魅力,发间夹杂的几缕银发丝毫不显老态,适中的体型稳重的打扮与他的身份极其相符。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很好,与陆婉婉的想象出入很大。 云熙皓轻轻地碰了她一下,陆婉婉匆忙上前收下红包道了声谢,心里仍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云老爷什么也没问,甚至没提当初打擂的事儿,这实在出乎意料,陆婉婉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仅陆婉婉想不通,就连李管家也很迷糊,他跟随云老爷多年,见惯了他纵横商场威风凛凛的样子。如今他竟向穷困潦倒的卖艺女认输,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云老爷定是见了儿子乐昏了头,李管家认为自己有必要尽到提醒的义务,他清了清嗓子质问陆婉婉:“陆姑娘,你祖籍何处家有何人因何认识熙皓少爷,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管家!”云熙皓气恼地瞪着多管闲事的李管家,“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吧!” 不待云老爷出声,李管家彪悍地冲到陆婉婉面前,咬牙切齿道;“陆姑娘,你快说啊,身为晚辈难道还要老爷亲自问才说吗?快将你是如何迷惑熙皓少爷的事实都说出来!” 云老爷不悦地皱眉道:“李管家,少爷让你下去没听到么?” 李管家苦着脸,忙低下头:“少爷的命令小的不敢不从,可是,少爷的终身大事小的也关心啊!小的为云家尽心尽力十余年,只为看到云家代代昌盛,老爷尽享天伦之乐!” 李管家吹得天花乱坠,云老爷懒得看他表演,不耐烦地催促他走。李管家不敢得罪云老爷,顺从地后退数步。 陆婉婉怎会让他轻易收场,当着云老爷的面说:“我有件事有拜托李管家,可惜刚才被他拒绝。云老爷,我的父亲与贵府香嫂日久生情,我想替她赎身好让他们在一起,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云老爷淡淡地瞥了眼李管家,李管家身子紧绷眼珠乱转慌忙摆手:“那、那个陆姑娘,我、我只是说有点不方便,又没说一定不可以,你、你用不着找老爷告状吧!香嫂,好好好,我这就把她的卖身契拿来,你准备五十两银子就成……” 云老爷咳嗽了几声,李管家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忙道:“不要银子,啥也不要,我这就给你送来……” 李管家转身就跑,云老爷不悦地叫了声“站住”。李管家苦着脸回过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可怜巴巴地瞅着主子,不停作揖道:“老爷哎,我李福伺候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求您千万不要赶我走,我那一家老老小小全靠我养活,我不是有意冒犯少爷的,绝对不是……” 云老爷温和地望着陆婉婉:“老夫管教下人无方,陆姑娘受委屈了。既然香嫂有这个福分,老夫定当成人之美。” 李管家眼看云老爷不为所动,只顾着跟陆婉婉套近乎,他连忙爬到陆婉婉面前,哭哭啼啼地扯着云熙皓的衣角:“熙皓少爷,陆姑娘啊,你们帮我说句好话吧!熙皓少爷,您以前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我每天都要去您房里几趟,生怕下人照顾不周委屈了您!” “陆姑娘,我李福狗眼看人低,您别跟我一般见识,您不在云家的时候,我半点儿也没亏待过陆老爷,还找了个善解人意的香嫂伺候,看在我给他们二老牵线搭桥的份儿上,您饶了我行不?” 云熙皓有些为难,李管家平日对下人的嘴脸他很清楚,但对主子还是很忠诚的。陆婉婉若是怒气难平,他也不便为他求情。 云老爷和云熙皓将这个麻烦推给了陆婉婉,她踹飞他也好痛扁一顿也罢,只要她心里舒坦怎么处置都行。 李管家看清形势,将所有希望寄托在陆婉婉身上。他没想过自己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事关他的饭碗,到了这种时候尊严已经不重要了。 “陆姑娘,不,少奶奶……”李管家跪在陆婉婉脚下,生怕她将自己逐出云家,连连作揖求饶,“我以前说过的话,您就当我是放狗屁了,您别忘心里去,饶我一次,求求您了……” 陆婉婉看他这副谄媚的样子恶心得要命,这种人趋炎附势,这次放过他以后还会欺负别人。不过,这毕竟是云老爷的家事,一个小人罢了,魈老儿已经把他打得半死,她又何必将人逼到绝路上呢。 陆婉婉不说话,李管家心急火燎地扇自己的嘴巴子,打得鲜血直流面部红肿:“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无耻我下贱我卑鄙下流……” “住手!”陆婉婉大喝一声,李管家不敢动弹听候发落,“云府的管家轮不到我过问,你该求的人不是我!” 陆婉婉将这个麻烦丢给云老爷,李管家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云老爷静默片刻,欣然笑道:“好吧,还是由老夫来做决定!李福处事不公免去他管家的职务,他以前是个园丁,种花的手艺不错,还是去打理云府的花园吧!” 李管家伤心之余忙不迭地磕头道谢:“多谢老爷赏李福一口饭吃!” 陆婉婉对这个处理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云老爷知道李福平日作威作福,继续留做管家只怕难以服众,让他去做园丁既化解了矛盾又不显得薄情,跟随自己多年的人总得给他留条活路。 云老爷派人找来陆老爹和香嫂,当面撕毁卖身契并送给她一笔嫁妆。他这样做不仅为了安抚陆婉婉也是讨好云熙皓,香嫂服侍过云熙皓的母亲,念在这层关系也要好好善待她。 老实巴交的陆老爹见到云老爷连话也不会说了,泪眼模糊的香嫂除了作揖道谢也不晓得该做什么,云熙皓对父亲的印象渐渐改观,也不急于划清界限。云老爷对云熙皓的关怀发自肺腑,爱屋及乌对陆家诸多照顾,陆婉婉终于打消了云熙皓非云老爷亲生的疑虑。 ------------ 第七十五章 憧憬,新婚生活 更新时间:2010-04-09 陆婉婉谢绝了云老爷的好意,带着陆老爹和香嫂回到“锦绣绸庄”。这是他们的家,虽然不及云府华丽,却是他们漂泊多年安定下来的家。 打理绸庄的掌柜何伯欣赏陆婉婉的能力,心甘情愿留在陆家。陆家不分主仆互相照顾,陆老爹抢着干粗活,香嫂包揽所有家务,陆婉婉和云熙皓整理庭院清扫房间。众人齐心协力,没过几天就使荒废的宅院恢复原貌。 陆婉婉买下的“锦绣绸庄”在洛州颇有名气,慕名而来的夫人小姐出手阔绰,足以支撑店铺所有开销。何伯精打细算每月还有不少盈利,陆老爹和香嫂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无不感激云家的成全。 云熙皓白天到陆家帮忙,晚上回云府休息。他想与陆婉婉朝夕相处,但保守本分的陆老爹惟恐邻居说闲话,别别扭扭向他暗示。云熙皓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陆老爹不用多说他也明白,天一黑自觉回家,不给陆家添一丁点儿麻烦。 陆老爹对这个女婿相当满意,出身富贵人家没有半点娇气,对陆婉婉一往情深,得此佳婿夫复何求。要不是云老爷已经送来九箱彩礼订下婚事,他还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云老爷正为他们准备新房,喜婆讨了陆婉婉的八字算个良辰吉日成婚。女儿的幸福指日可待,陆老爹喜极而泣哭了几场,被魈老儿取笑以后,想哭的时候就笑,女儿出嫁是喜事,他再也不会愁眉苦脸等着撞霉神了。 初秋时节,家有富余的夫人小姐开始添置薄棉衣。绸缎庄的生意日渐忙碌,何伯一个人忙不过来,陆婉婉和云熙皓都在店铺帮忙。这对金童玉女引来不少客人,听说他们即将成亲,俊美公子又是云家少爷,众人争相目睹一对璧人的风采,都想沾点喜气图个吉利。 云熙皓的美貌终于发挥了作用,女人见了他魂都没有了,他说哪块料子好看,眼睛眨也不眨直接抱走。别的女人觊觎未来夫君的美色,陆婉婉却一点儿都不气恼,反而激发云熙皓的热诚,务求将他打造成为金牌销售员。 眼看积压的货物销售一空,何伯喜得合不拢嘴,越看这位姑爷越是欢喜。白花花的银子如流水般涌入陆婉婉的腰包,过不了多久她就能连本带利都赚回来。 打烊的时候,何伯拨得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陆婉婉喜欢听这声音,就像钞票在点钞机里沙沙流淌,响得越久她越开心。 云熙皓轻轻拥着陆婉婉的腰,陆婉婉喜笑颜开满心愉悦,温柔地将头搭在他肩膀上,两人十指交缠甜甜蜜蜜,享受这没人打扰的短暂温存。 “这个月生意翻了三番,多亏了姑爷来帮忙啊!”何伯将账簿交给陆婉婉,笑眯眯地望着云熙皓,“姑爷啊,以后你要常来啦,别说陆姑娘了,我看见你干活都来劲儿!” 陆婉婉笑着将账簿推回何伯怀里:“何伯管账我很放心,不用看啦!有什么出力的活叫我们一声就行!” 何伯老脸微红,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我年纪大了有时难免眼花,陆姑娘看看那儿有记错的地方我也放心。” 陆婉婉不以为意地笑道:“您哪,太谦虚了,我相信您闭着眼睛做账也不会错。” 当初买下这间店铺,何伯给她省了不少银子,他老人家孤苦一人,她早已打定主意养他的老,又怎会不信任他呢! “何伯,明天我们贴个招工启事,找两个学徒过来帮忙。您要是有看着不错的人,不妨教他做账,日后也好接替掌柜的职务。” 何伯怔了怔,勉强地笑了笑:“好的,我确实也干不了活了,该找年轻人做掌柜。不错,应该这样……” 陆婉婉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忙道:“何伯,您以后在店铺里指挥就好,工人做得来就让他们做。您没事就跟我爹下下棋喝喝茶,义父还能教你练练气功锻炼身体。” 何伯有些迷糊,茫然地喃喃道:“陆姑娘,你这是……” 陆婉婉挽住何伯的胳膊走向后院:“买下这座宅院的时候,我就认定你是家人了。何伯,你愿意跟我们一起生活吗?愿意跟我们一起看着锦绣绸庄的发展么?” 何伯鼻头一酸,激动地浑身颤抖:“愿意,我愿意,陆姑娘,谢谢你肯收留我这个没用的老头子……” 关上店门的云熙皓追了过来,与陆婉婉一起搀扶着何伯:“何伯的算盘打得好流利,我和婉婉早就商量好了,以后我们的孩子由您来教准没错。” “哎,哎……”何伯心头一暖,眼泪汪汪不停点头,“我一定好好教小少爷们,他们的算盘一定会打得比我还流利……” 云熙皓在陆家吃过晚饭便要回去了,陆婉婉舍不得他走又不想他难做,佯称回房休息跟在他身后溜了出去。离开陆家,云熙皓也有几分怅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少,漫漫长夜他将如何熬过去。 “这位公子,猜猜我是谁……”陆婉婉捏着嗓子,故意扮作仰慕他的女人,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脸上来回磨蹭着,“哎呀,公子的小脸蛋儿好滑哦……” 云熙皓知道是陆婉婉跟他开玩笑,模仿她的语气摸着她的手,轻浮地笑道:“姑娘的手也很软呢,在下欢喜得很。” 明明是陆婉婉先捉弄云熙皓,但她看他对“陌生女子”亲热心里也是酸溜溜的:“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么,公子啊,你我这般亲热,不怕被老婆瞧见嘛!” 陆婉婉吃她自己的醋,云熙皓心里笑得更欢:“不怕不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陆婉婉气得嘟起小嘴,忍不住用力掐他的脸,咬牙笑道:“呵呵,我倒想看看你背着老婆能有多大胆量!” “要多大胆有多大胆!”云熙皓摩挲着她的手臂,极力憋住笑,“小娘子希望在下怎样呢?不如,咱们找处清净的地方谈谈心吧!” “谈心?好你个风流大少……”陆婉婉还没来得及发飙,便被云熙皓堵住了双唇,她甚至没看清他什么时候转过脸的。 云熙皓品尝着她的甜美,陆婉婉在他怀里渐渐融化,粉拳象征性地打了几下,便化为情人温柔的抚摸。云熙皓拥着她移步到阴暗的角落,热烈的吻,遍布她的脸颊颈项。 陆婉婉情不自禁轻吟出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制止他更深入的探寻。云熙皓跟所有年轻男子一样,一旦开启热情的源头就再也抑制不住。碍于双方长辈在场他们好久没有亲热,这对于精力旺盛的云熙皓来说无疑是种痛苦的折磨。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想念陆婉婉柔软的身体甜蜜的香吻,他恨不得立刻拥有她,恨不能明早醒来就是成亲的日子。 陆婉婉的思念不亚于他,虽然她从不以为自己是欲女,但爱上他以后,她就容易胡思乱想。忙起来还好,闲着没事做她就不由自主开始幻想,尤其是云熙皓在她身边的时候,幻想的频率就更高了。 无论是璀璨如星的眼眸还是棱角分明的双唇都很可口,秀美的尖下巴,圆润饱满的耳垂,直至光洁柔滑的脖子,衣领深处的健硕胸肌,都是陆婉婉想要尽情蹂躏的地方。 显然,云熙皓的想象力也是异常丰富。陆婉婉的呻吟让他胆子越来越大,难以自控地撩开她的衣襟,光滑的香肩透出阵阵芬芳,极大程度地考验着他的意志。 云熙皓的指腹划过她的肩头,如同阵阵电流使她颤栗,胸口的凉意让她清醒不少,眼下虽是饥渴难耐却也不能野地作战。云熙皓炙热的唇探向她的粉肩,时而轻啄时而深吻,滑腻的舌尖掠过她的肌肤,迅速燃起她心底的那把火。 “熙皓,不要……”陆婉婉欲拒还迎推搡着他,就像无意中看到一部不打方框的爱片,惊慌胆怯之余又抵不过内心的好奇,想看清楚又怕被人发现。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很强很刺激,不过由于场地所限,注定不会开花结果。 云熙皓沉迷于温柔乡无法自拔,然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让他不得不中止,尽管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但也不能沦为他人的笑料。 云熙皓依依不舍地放开陆婉婉,故作镇静地整理好她的衣衫,无可奈何地送她回去,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回家睡觉,只是今晚恐怕又将失眠。 看得见吃不着是件相当郁闷的事儿,兴许是想摆脱不断上演的悲剧,陆婉婉和云熙皓对婚事投入了更多的热情。 何伯请来的裁缝第一件工作就是给陆婉婉做嫁衣,香嫂接连做好几床锦被,还细心地准备了几套性感小肚兜。云熙皓日夜监工新房提前完工,晾晒几天就能住人。云老爷也是异常积极,选好日子订好酒楼派发喜帖,做好所有准备只为儿子开心。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时间过快一些再快一些。虽说陆婉婉时不时地想起华子枫,云熙皓也时常挂念隐贤山庄,但对他们来说,目前最重要最紧急的事情就是成亲。 云熙皓收到方智行的回信,方智行在信中向他道喜并为无法赶来表示歉意。得知司徒裳找到了苏状元,华子枫状态良好日渐沉稳,他们总算可以了无牵挂,日夜憧憬即将到来的新婚生活。 ------------ 第七十六章 缅怀,尘封往事 更新时间:2010-04-10 “锦绣绸庄”的生意日渐红火,陆婉婉认识到要想尽快开设分店必须扩大经营范围。绸庄原来的主人只是安于买卖布料却没意识到服务一条龙的重要性,何伯一个人打理店铺自顾不暇,就算有想法也没精力实施。 陆婉婉请来的绣娘和裁缝刚到店里不久就忙得不可开交,她亲自设计的几款衣裙新颖别致,往店铺里一挂立刻引来了爱美的夫人小姐们。陆婉婉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招揽生意,凭她窈窕的身材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凡是踏进店门的女人都得订制几套衣服才能罢休。 以往陆婉婉在商场里买衣服,没少听过专柜导购小姐的啰唆。托她们的福,如今陆婉婉也有专业导购的水准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是女人没有不喜欢新衣服的。陆婉婉牢牢抓住她们的心理,身兼模特导购售后服务,绸庄的生意自然越来越好。 客人多了何伯也闲不住,尽管每天累得倒头就睡但他心里欢喜得很,照这样下去别说在洛州再开几家“锦绣绸庄”,就算开遍南雀郡也大有希望。前主子的心愿就快实现,他高兴得做梦都会笑醒。 临近晌午,好几天没露面的云熙皓满面春风地来到绸庄,看到陆婉婉光彩照人卖力宣传,很自觉地绕到柜台找何伯聊天。 “婉婉做生意越来越顺手,多亏了何伯啊!”云熙皓拎着一篮子喜饼递给何伯,“刚做好的,何伯尝尝味道怎样!” “哦,喜饼啊,一定要吃的!”何伯笑呵呵地拿起一块喜饼塞进嘴里,甜得他直摇头,“嗯,太香了,就是有点甜!” 云熙皓也拿起一块饼咬了口,不由皱眉道:“确实太甜,不行,回去得让厨子重做……” “不用,不用……”何伯放下喜饼连忙劝阻,“姑爷啊,你有所不知,喜饼就是要甜而且越甜越好,象征你们的小日子甜甜蜜蜜。我人老了吃不了太甜的东西,但小孩子肯定喜欢吃的,甜的好,甜的好啊!” “原来是这样!”云熙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些规矩我也不太懂,成亲的日子定下来以后,我就总是很紧张,生怕哪儿出了差错!” 何伯笑着点头:“姑爷,我了解的,人这辈子就办这么一回喜事,任谁都会紧张的。云家这些年来虽然办过不少喜事,但到了自己还是会不知所措,更何况你这么在意婉婉的感受。其实啊,我们婉婉也是这样,只是你不晓得罢了。” 闻言,云熙皓顿时来了兴趣:“哦?婉婉怎么个紧张法?她平时都不告诉我呢!” 何伯笑得前仰后合:“你不也是么,在她面前装得像没事人一样,哈哈……” 陆婉婉抱着一匹布料摊放在柜台上,笑意吟吟地望着云熙皓,朝裁缝和绣娘招了招手:“这位夫人要做件夹袄,式样要寒烟翠的,绣花要如意呈祥,你们快来量尺寸,量好了就给夫人做。” 裁缝和绣娘忙不迭地小跑上前,围着那位夫人仔细询问,态度认真语气诚恳。陆婉婉满意地笑笑,走到云熙皓身后蓦地拍下他的肩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几天去哪儿了?跟何伯聊什么呢?” “聊你呢!”云熙皓甜蜜地看着她,眸子里的幸福让人羡慕不已,“陆老板,几天没来生意更好啦!” 要不是碍于众人在场,陆婉婉很想紧紧抱住他亲热一番,她佯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当然,我还是很有天分的嘛!嘻嘻,都是靠何伯帮我啦……” “没有,没有……”何伯匆忙澄清,“我满脑子陈旧的观点,哪能帮上你的忙。婉婉啊,你真是块做生意的料!” 陆婉婉俏皮地吐舌,岔开话题道:“何伯,您昨天说找本花样子给我看,找到了吗?” “找到了!”何伯俯身从柜台里拿出一只木质的雕花盒子,扯着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灰尘,“这是主子留下来的宝贝,我有十几年没看过了。主子病重的时候特意叮嘱我小心珍藏,所以我重新打制了这只盒子,半年而已,没想到又落了尘。” 陆婉婉看他这么谨慎,不免心生疑惑:“那本花样子就在里面?” 何伯点了点头:“婉婉,看过之后赶紧记下花样,这本册子是二十年前画的,反复翻阅影响保存。万一坏了我就没脸去见主子了。” 陆婉婉认真地说:“何伯,您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这本册子。” 何伯微笑着打开盒子,取出泛黄的书册:“这里面有好多花样,有些花样连‘锦绣坊’都没有。咱们留着这些花样就是为了能与‘锦绣坊’竞争,以前时机未到,我想,现在是时候将它公诸于世了。” 陆婉婉与云熙皓相视一眼,屏息凝神地翻开书册。精致唯美的画工,巧夺天工的构想,美不胜收的图案令人叹为观止。这本画册凝结了“锦绣坊”多年的智慧与经验,著作者在此基础之上,融入了独特的灵魂,赋予了生动的活力,使之成为举世无双的艺术精品。 “宋老爷子要是知道‘锦绣坊’的宝贝在我们手上,无论如何都会抢走的吧!”陆婉婉感叹之余脱口而出,“何伯,我一直不好意思问您,‘锦绣绸庄”的创始人与‘锦绣坊’有什么关系?” 何伯微微蹙眉摇首轻叹:“不错,主子的确跟‘锦绣坊’有关系。他来到洛州之前,在‘锦绣坊’学徒多年专攻绘制花样。” 陆婉婉恍然大悟:“原来这本图册就是他画的啊!” 不料,何伯当即否认:“事实不是这样,主子虽然精通绘制花样,但在‘锦绣坊’他的技艺并不出众。‘锦绣坊’历经几代,不管是布料染织还是绘制花样的本事都是靖国一流的,要不然怎能是皇家御用的贡品呢!” “如果说南雀郡的富有离不开云家开矿的贡献,那么,北武郡的兴盛也离不开宋家绸庄的发展。几十年前,‘锦绣坊’的纺织业称霸靖国无人能及,近些年来这种情况才有些缓和。” “南雀郡的染织水平日益提高,现在基本可以自给自足。但是,若论花样工艺还是远远比不上‘锦绣坊’的。普通百姓或许不在意,除了娶妻嫁女花些银子购置锦衣,一辈子也去不了几趟‘锦绣坊’。不过,名门贵族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生活依然离不开美衣华服。” “‘锦绣坊’逐渐向名门贵族的需求靠拢,布料花样更讲究精细华丽,长此以往,它便成了普通百姓望而却步的皇家绸庄。它的技艺也是更为精进,培养出来的技师终生为宋家所用。” 量好尺寸的贵妇付下定金笑容满面地走了,裁缝和绣娘扛着布匹开始赶工,云熙皓头也不抬用心描画图样。 陆婉婉心里好奇,迫不及待地追问:“后来呢?何伯,后来怎样了?” 何伯喝口茶水坐了下来继续说道:“‘锦绣坊’的技艺绝不外传,技师吃住都在宋家。主子当年也是打定主意追随宋家一辈子,直到宋二小姐出了意外……” “宋二小姐?”陆婉婉打断了何伯的话,愕然地瞪大双眼,“宋二小姐,您的主子,他与宋二小姐……” 陆婉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她没想到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也能与宋二小姐扯上关系。何伯尴尬地干笑两声,从容道来:“主子爱慕宋二小姐人之常情,人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好遮掩的。宋二小姐风华绝代才情过人,仰慕她的名门公子不计其数,更何况是朝夕共处的同门少年。” “主子正值青春年少,他与宋二小姐年纪相仿,两人都精于绘制花样,时常在一起讨论技艺。虽说主子爱慕宋二小姐但从未向她表白,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是希望能见到面就好。” “宋老爷将宋二小姐许配给洛州云少爷,这本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殊不知宋二小姐红颜薄命无福消受,仅仅留下这本画册。这是主子与宋二小姐共同的心血,为免睹物思人伤心伤神,他带着画册离开宋家,来到洛州隐姓埋名开了绸庄终生未娶。” 后来的事不用多说陆婉婉也明白了,至于何伯的主子为什么离开宋家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也许何伯并不想说,也许他的主子未曾提及。但他应该知道宋二小姐经历的一切,不然怎会在洛州落脚!他想知道那位痴情的云少爷是否和他一样,在痛苦与哀怨中怀念美丽的宋二小姐! 专心描绘花样的云熙皓听到‘洛州云少爷’的字眼,不由抬眼看向何伯:“您,您说的那位云少爷是不是我的父亲?” 何伯为难地看着他,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是的,那位云少爷正是当今云大当家。姑爷啊,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别往心里去。云老爷只怕早就不记得宋二小姐了,他现在子孙满堂承欢膝下,怎会挂念那段过去。人就应该朝前看,主子这般迂腐注定孤独一辈子啊!” 云熙皓若有所思地低下头,何伯的话让他想起很多,甚至联想到他的母亲。何伯看他失神,不禁自责道:“我老糊涂胡说八道,姑爷你千万别忘心里去,哎呀,我真是个不中用的老糊涂,净说一些没用的话……” “呦,咱们的姑爷忙昏头啦,咋来欺负何老头哪?”一阵风似地魈老儿不知从哪儿飘来了,揽着何伯肩头笑道,“何老头啊,你别多寻思,我女婿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他要是真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饶他。来啦,该吃午饭了,吃过饭你教我下棋……” 何伯忐忑不安地打量着云熙皓:“姑爷,你没事吧?” “没、没事!”陆婉婉挽着云熙皓的胳膊笑道,“义父,何伯,你们吃饭去吧,熙皓怎么可能多想呢,是不是,熙皓,嗯?” 陆婉婉又掐又扭,云熙皓总算有反应了:“哦,我没事,这些花样太繁琐,看着有些头晕。” “看吧,他没事,头晕哪!”陆婉婉翻看着花样,自言自语道,“哎呀,真够复杂的,我看着也晕,呵呵……” 陆婉婉无意中翻到最后一页,看到卷末署名不由轻声念道:“宋婉怡,咦?这就是宋二小姐的名字么?” 话音未落,魈老儿与云熙皓身子一颤,不约而同看向卷末清秀的字迹。 ------------ 第七十七章 追忆,红颜佳人 更新时间:2010-04-11 何伯珍藏的画册上有“宋婉怡”的署名,陆婉婉轻声念出这个名字,魈老儿和云熙皓反应出乎众人意料。 魈老儿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那几个字张大着嘴说不出话。云熙皓神情恍惚喃喃自语,脸色煞白连连摇头。 宋婉怡何许人也?听到她的名字他们怎会如此震惊! 陆婉婉拿着画册询问何伯:“宋二小姐的名字是宋婉怡么?何伯,你告诉我,你不是说这本画册是宋二小姐留下的吗?” 何伯看着上面的字,不太确信地说:“唔,应该是的,既然已经署名了,总不能写别人的名字吧……宋二小姐的名讳我也不清楚呀,主子很少提到她……我只知道主子非常重视这本画册,也很敬重宋二小姐……” 何伯的语气不像是说谎,当着云熙皓的面,陆婉婉不便说得太多。云熙皓的母亲在云家不受待见,她又何必讲明云老爷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女人。 “婉怡,宋家二小姐……”魈老儿手拿画册身子轻颤,气愤地摇头,“不,她不是,她不是,她没有那么狠心的爹!世上哪有只要面子不要女儿的爹……” 何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颤声道:“老大哥,你,你认识宋二小姐?” 魈老儿攥着画册,心情异常激动:“岂止是认识,她待我像亲人一样,她对我有恩,我却,我却没能留住她……我,我是个没用的老废物,我救不了她……我该死,我早该死了……” 魈老儿与宋婉怡相识而且情同亲人?魈老儿武功盖世却救不了她?陆婉婉很想弄清楚其中缘由,但她现在必须抚平他的情绪。她怕魈老儿道出的事实让人无法承受,万一事关云老爷,云熙皓又将遭受沉痛的打击。 “义父,您该休息了,我扶您回屋吧!”陆婉婉朝何伯使了个眼色,何伯连忙掰开魈老儿的手,小心谨慎地取出画册。 魈老儿回忆往事黯然神伤,没留意到有人掰开自己的手,也不理会陆婉婉说了什么,他自顾自地说:“是我,是我害了婉怡……不该让她回去,我不该啊……我能照顾她和她的孩子,我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 魈老儿恨得跳脚,双手不停撕扯自己的头发,情绪越来越激动:“我他妈的老废物,白活这么多年一点屁用都没有!这辈子没看过人家的脸色,偏偏那会儿在意起来了,我怎么就让她回去了呢,我干吗让她回去,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她回去啊……我害了她,是我……” “她来找我了,她怨我没留住她,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魈老儿咬牙切齿地打自己耳光,一记比一记重,“婉怡,我该死,我对不住你……” 魈老儿老泪纵横哭声震天引来行人侧目,陆婉婉听得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宋二小姐是叶霆风的女人,她腹中的骨肉应该也是叶霆风的。魈老儿这番说辞听起来怪暧昧的,宋二小姐和她的孩子为什么要他来照顾?难道他和叶霆风师徒反目正是为了宋二小姐? 陆婉婉越想越离谱,魈老儿举止怪异有时候还很猥琐,但他绝不是轻浮小人,更不会轻薄徒弟的女人。宋二小姐的死与魈老儿有什么关系?叶霆风是不是像红娘说得那么卑鄙?云熙皓的父亲派人打听他们的下落,他在这件事中又起到了怎样的作用? 陆婉婉太想知道真相,以至于忽略了云熙皓的感受。魈老儿接下来说的话很有可能伤害到他,很有可能让他更挂念郁郁而终的母亲。 好在何伯尚有几分理智,他拉扯着魈老儿的衣袖,劝慰道:“老大哥,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不,我要说,我就要说……”魈老儿横眉竖眼地瞪着何伯,“我不管你们怎么想,我魈老儿身正不怕影子斜。婉怡就像我的女儿一样,我疼惜她有什么不对?我生病的时候,我徒弟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婉怡日夜不离病榻,要不是她我早就死了!我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婉怡,阎王爷都被她的孝心感动了……” “可是,可是这么善良的孩子,她却……”魈老儿老脸通红涕泪横流,“都怪我那没良心的徒弟,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黑心肠的狼崽子!婉怡是个好女人啊,她是个好女人,她不嫌弃我们师徒穷困,离家出走背负骂名都是为了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徒弟……” “你们听清楚了,我徒弟叶霆风是个畜牲,他贪慕虚荣禽兽不如,他抛妻弃子背弃师门,他不得好死……我不稀罕他养老送终,我权当眼瞎养个畜牲,我就是要比他活得长,我要亲眼看着他死……” 魈老儿捶胸顿足痛恨至极:“我要看他最终会落个怎样的下场,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婉怡留他一条狗命!我是个老糊涂老混账,该杀的不杀,该留的不留……婉怡回去不久就死了,连孩子都没保住,她说过要来看我的,她说过的……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走了,我悔啊,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走……” 魈老儿的说法与红娘基本一致,叶霆风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确认无疑。宋二小姐为他牺牲一切,他却为了功名忘情弃爱。陆婉婉更为痛恨这个败类,也更同情宋二小姐的遭遇。 宋二小姐的死与云熙皓的父亲无关,陆婉婉心痛之余不免松了口气。虽说云老爷曾经深爱过她,但他毕竟是个精明的商人,他明白无谓的付出毫无益处,他懂得收回无望的感情。 云熙皓的母亲与宋二小姐有些相似,她们都没等到最爱的人回心转意。如果宋二小姐的孩子没有夭折,或许她还有求生的意愿。相比这个不幸的女人,云熙皓的母亲还是幸运的,她与不爱的人一起生活,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能从儿子身上得到慰藉。 魈老儿哭得昏天暗地,陆婉婉从没见他这么伤心过。何伯撇下柜台送他回去,陆婉婉和云熙皓相望无言,沉浸于宋二小姐的伤痛中难以自拔。 许久,云熙皓轻轻握住陆婉婉的手,轻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 陆婉婉动容地望着他:“我也是,我这辈子跟定你了。” 云熙皓摩挲着她的手心,旁若无人地拥她入怀:“遇见你之前我不相信爱情,我不想像母亲一样痛苦。感谢上天,让我找到了你。婉婉,谢谢你爱我,我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跟你在一起。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所有,相信我。” 陆婉婉依偎在他胸前,幸福地笑着:“我相信你,为了我你已经放弃很多。如果不是我的缘故,你不会放弃追求自己的理想,你也不会回来的。熙皓,你有没有后悔?也许以后我们只能守着这间店铺哪儿也去不了!” 云熙皓微笑着摇头:“守着你我就很幸福,我的理想永远没有你重要。只要你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婉婉,你不会嫌我没出息吧?” 陆婉婉忍不住笑了起来:“求之不得,我的理想就是找个家庭主夫。从今以后我主外你主内,我来打理店铺你管照顾孩子。老公,这么安排你有异议吗?” 云熙皓愣了一下:“老公?婉婉,你说的话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陆婉婉笑眯眯地捏着他的俊脸:“老公就是相公的意思嘛,你呢,从今以后叫我老婆,就是娘子的意思哦!” “我明白了,这又是你的家乡话!”云熙皓剑眉一挑,佯作苦思冥想状:“嗯,娘子,老婆……老婆的命令不敢不从,不过……” “不过……”陆婉婉用力拧了下他那张令女人疯狂的脸,“不过什么,快说!” 云熙皓搂住她的纤腰,莞尔一笑:“成亲以后你一年生一个,哪有时间打理店铺,我可不忍心让娘子大着肚子跑来跑去。所以,陆老板开分号的打算还是往后延迟吧!” 陆婉婉羞红了脸,不甘示弱地挠着他的腰:“不想让我闲着,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云熙皓趁人不备蜻蜓点水似的吻上她的小嘴:“小东西,竟敢怀疑我的能力?要不咱们先去试试,我会不懈努力直到老婆满意为止,说不定成亲的时候就有小婉婉了。” 陆婉婉虽是个现代人,听他这么说还是会面红心跳,心虚地看了眼身后的裁缝和绣娘,匆忙捂住他性感的唇:“小点声儿,当心被人听见,这可是在店里。” 云熙皓别有深意地看着她笑:“放心,他们就算听见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不顾陆婉婉的挣扎,云熙皓如愿以偿地怀中偷香。陆婉婉躲在柜台下面,生怕被人瞧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此时,她什么也不愿想,只想感受他的柔情。云熙皓有句话道出了她的心声,对她来说,任何人都没有他重要,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只要云熙皓快乐,她怎么样都可以。 陆婉婉的温暖驱散了云熙皓的冷漠,她浓烈的爱意开启了他冰封的心。拥抱着她仿佛拥有了一切,他不会在爱的途中迷失方向,他不会像他的母亲一样卑微地乞求爱情。他早已坚定自己的心,也确定了她的感情。他们深爱着彼此,认定对方是今生挚爱。 云熙皓抬眼看向天边,心里默念:母亲,我很幸福,您看见了么! ------------ 第七十八章 收养,遗弃幼女 更新时间:2010-04-12 待嫁的女人最美丽,心情美妙的像在云端飞舞,陆婉婉神采飞扬自不必说,陆家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其乐融融。 陆老爹有香嫂陪伴每天都是眉开眼笑,仿佛前半生受的苦都得到了补偿。尽管魈老儿催促他们尽快成亲,但陆老爹和香嫂坚持等到陆婉婉嫁人以后再考虑自己的事。 自从订下日子以后,就总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的工夫,再过十几天就是陆婉婉和云熙皓的大喜之日了。陆老爹欣喜之余不免忧心忡忡,似有难言之隐无处倾诉。 魈老儿拉着何伯在花园里下围棋,魈老儿武艺绝顶,下棋却不是何伯的对手,连输四五盘他的烂棋品就要爆发了。 “你耍诈,这颗黑子刚才还在那儿摆着哪,我一不留神你就挪了个位置……”魈老儿指着棋盘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你以为我看不懂么,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只不过挖了下鼻子,你就趁我不备使小动作……” 何伯苦着脸有口难言,支支吾吾地说:“你掏耳朵挖鼻子,眼睛可是始终盯着棋盘的啊!我只是下我的棋而已,什么时候使小动作啦?!老大哥,你再想赢也不能诬赖人吧!” “谁说我赖你了,这分明就是事实……”魈老儿腾地跳了起来,掀翻棋盘双手叉腰,“理直气壮”地叫道,“你耍诈,你赖皮,这盘不作数,重来,重来……” 何伯料到他会故技重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好,好,重来就是了,老大哥,你快坐下吧!” 魈老儿又一次得逞,占了便宜还卖乖:“本该如此嘛,何老弟,你这个人还算蛮讲究的,我就不计较啦!” 何伯哭笑不得,弯腰捡起地上的棋子为他收拾残局。魈老儿翘起二郎腿坐看满园芳艳,煞有介事地念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哎呀,我也会作诗呢,何老弟,你听见了吧!我老不死的诗是不是很押韵很有文采!” 何伯憋住笑点点头:“老大哥,你真是个有才的人!” “可不是么,人家都这么说……”魈老儿自鸣得意笑得更欢,成为陆婉婉的义父以后他的日子过得就很舒坦,两位小老弟对他都是言听计从。香嫂也是温顺得很,每天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老大哥,咱们再下一盘,这两天你的棋艺进步不少,我很快就不是你的对手啦!”何伯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怎么说才能讨他欢心。 果不其然,魈老儿大言不惭地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你的招数我都已经看透了哪!咦?等一等,何老弟你看,墙角那个人是陆老弟吧?他怎么跟个游魂似的,他在干嘛哪?” 何伯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陆老爹气色萎靡双眼浮肿,有气无力地在花园里游荡,时而抬首望天,时而垂头丧气。走着走着,一屁股坐在井边,瞅着井里直发愣。 “不好,陆老弟该不会得了失心疯吧!难不成他想跳井……”魈老儿说着,人已经飞奔而去,拎起陆老爹的衣领跳开数丈远离水井,对准他的脸接连打了几个耳光,“陆老弟,你醒醒,咋地了,想啥呢……” “老大哥,别打别打……”何伯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拉着魈老儿的手制止他的暴行,“陆大哥身子骨弱,你手头重,几巴掌打下去他受不了……” “嗯,说的也是!”魈老儿匆忙收手,察看着陆老爹脸上的巴掌印,懊恼地跺脚道,“我一着急啥也顾不得了,真该死!不过,你看看他这个样子,就像丢了魂一样,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何伯搀扶着陆老爹,耐心地询问:“陆大哥,你这是咋啦?身子不舒服还是有心事?你要是哪儿不舒服,我去给你请大夫好吗?” 陆老爹痴痴呆呆地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叹气。魈老儿急得大叫,何伯心里不免焦躁:“陆大哥啊,你倒是说句话呀!身子不舒服可不能拖的,咱得抓紧请大夫才是!婉婉大喜的日子就快到了,你病倒了孩子哪能放心的下!还有香嫂,她下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 何伯提到陆婉婉和香嫂,陆老爹总算有反应了。他松开何伯的手坐在石凳上,长长地吁口气:“唉,我这身板虽不中用,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都是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只是这几天憋得慌,满肚子的话不知该找谁说……” 魈老儿听得直皱眉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憋着能不出毛病么!” 何伯轻拍着陆老爹的背,轻声道:“依我看哪,你这是得了心病啦,有话不说憋在心里是挺难受。陆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心事不妨直说。” 陆老爹抬眼看看何伯瞅瞅魈老儿,无奈地摇头:“有些话不好说啊,说出来只怕更闹心。” “哎呀哎呀,不说憋着难受,说出来又怕闹心,陆老弟啊陆老弟,你这个人咋就这么磨叽哪!”魈老儿抓狂地来回乱窜,恨不能掐着陆老爹的脖子逼他说出来。 何伯略想了想,微笑着安慰道:“陆大哥,是不是婉婉快出嫁了,你心里舍不得?” 陆老爹咬着唇轻轻点头:“有这么点关系,我一想到婉婉要嫁人了,心里面就不是滋味。” 闻言,何伯松了口气:“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婉婉迟早都要嫁人,你大可不必担心。云公子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女婿,婉婉跟了他就等着享清福吧!你想开些,女儿找到好婆家是喜事,你该高兴啊!” “可是,可是……”陆老爹垂头叹息欲言又止,“我满肚子心事,想高兴也高兴不起来……” 魈老儿舒展开的眉头又皱在一起:“陆老弟,你别在这儿磨磨唧唧的,有啥事就说出来啊!这世上还有解决不了的事吗?” “是啊,老大哥说的是!”何伯又想到了什么,忙道,“陆大哥,你是不是想起婉婉的娘了?她娘去的早看不到女儿出嫁,如今你身边有了香嫂,是不是觉得对不住她?” 陆老爹身子一颤,直勾勾地盯着何伯。魈老儿一看乐了,猛地拍了下何伯的肩膀:“何老弟,真有你的,猜中了呢!他肯定是想婉婉的娘了,一定是的!” 何伯被他拍得站不稳,坐在一旁继续安抚陆老爹:“听说婉婉出生不久她娘就过世了,你带着她又当爹又当娘,这些年来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你找到香嫂这也是缘分,我想婉婉她娘在天有灵不会怪你的,有人照顾你们父女她也高兴啊!” 何伯这番话在情在理,魈老儿不禁赞叹:“呦嗬,看不出来小老弟打了一辈子光棍,说起话来跟过来人似的。服了,我老不死服了你啦!” 然而,陆老爹依然愁眉不展,眼里依稀闪烁着泪花:“婉婉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从小就没了娘……我是个穷卖艺的,这孩子跟我吃苦受累,四处漂泊没个落脚的地方……我的腿脚不好,没法卖艺的时候只能讨饭吃,她小小年纪手上就磨出了茧子,她没吃没穿都是因为我这个没用的爹……” “老天有眼,婉婉找了个好男人,云少爷真心对她好,云老爷不嫌我们穷……我们有了家,再也不必流浪……我们有了店铺,子孙不用受穷……我心里高兴哪,真的高兴,婉婉终于不用受苦了……” 魈老儿和何伯理解陆老爹的心情,他们忍不住流下了同情泪:“过去了,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 陆老爹眼眶通红泪流满面:“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婉婉,如果当初我捡到她的时候把她送给别人抚养也不会遭这么多罪。她的爹娘一定恨死我了,我是个没用的废物……” 魈老儿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听他这么一说又缩回去了:“陆老弟,你、你刚才说什么?婉婉,她、她不是你的女儿?你是这意思吧?啊?” 何伯也有点犯晕,不确信地追问:“陆大哥,你说婉婉是你收养的?她的爹娘另有其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婉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她是我收养的……”陆老爹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滔滔不绝,仿佛要把这么多年的辛酸一股脑儿倾泻而出,好半晌才有力气说话。 “十八年前,我在北武郡卖艺的时候,路过山林听到孩子的哭声,走过去一看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正值初冬,她的小脸冻得青紫,身上的包褥都散开了。这个孩子太小,要是没人照顾很快就会死的。”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狠心,把这么小的孩子扔在荒山野林,就算她能撑到晚上,也会被狼叼走的。我抱着孩子四处张望,百里之内根本没有人家,看来她的父母是铁了心不要这个孩子。我当时还没成家也没养过孩子,但看着她这么可怜也不忍心不闻不问。” “我带着她上路,凡是有人住的地方我就问人家丢没丢孩子。有人看我们可怜给口热饭吃给件衣服穿,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南雀郡也没打听到哪户人家丢了孩子。不知不觉这孩子长大了,她看着我就笑饿了也不哭闹,是个很懂事的孩子。日子久了,我也舍不得她了,就给她起个名字当成自己的女儿。” “婉婉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对我越好,我心里就越愧疚。我本该早就告诉她的,但是我有私心,我怕她只想找亲生父母离我而去。再过几天她就要成亲了,她的亲生父母不能来看她,我一想到这儿,心里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陆老爹泪眼婆娑,双肩抖个不停:“我太自私了,我不配当婉婉的爹,我连累她这么多年还不够吗,我有什么资格阻止她去找她的亲生父母……” 何伯不忍看他自责,连忙劝道:“陆大哥,你想得太多了,这怎么能怪你呢!婉婉的亲生父母抛弃了她,要不是你救了她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婉婉知道实情,她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会责怪你哪!” “可是,我……”陆老爹揉着红肿的眼睛,呜咽道,“我心里不踏实啊,我不该再瞒下去,我要跟她说实话……” “说什么实话!”魈老儿大手一挥,果断地说,“陆老弟,你听我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我了解婉婉这孩子,她绝不会弃你于不顾,更不会埋怨这些年来受了多少苦。她的亲生父母不是什么好人,当初既然能把她扔在荒山野岭,现在就算找上门去也不会认的。更何况,天大地大去哪儿找,孩子身上有啥信物……” “信物,确实有的,还有那个包褥,我这些年一直收藏着……” 魈老儿打断陆老爹的话,没好气地大叫:“你是傻啊还是呆啊,白给人家养了十八年的女儿。现在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居然还想着把女儿还回去。不还,坚决不还!婉婉是你的女儿,永远都是!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儿,陆老弟,何老弟,你们听清楚了么!记住,婉婉也是我的女儿,我不许你们在她面前胡说八道!谁敢嚼舌根子,我就把他的嘴巴撕烂!” 陆老爹和何伯惊恐地望着魈老儿,紧闭着嘴点了点头。 ------------ 第七十九章 事实,呼之欲出 更新时间:2010-04-13 陆婉婉与大多数女子不同,即使明天就要成亲她也不会闲着什么事都不做。“锦绣绸庄”的生意越来越好,新请来的小工只能处理些简单的业务,复杂的账目还是得让何伯过目。 客人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归是陆婉婉的心愿,她懂得服务至上的道理,相比其他商铺,她的经营理念先进多了。客人得到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自然会免费为她宣传。长此以往,店铺的口碑就能树立起来了。 接连几场雨驱散了夏末的暑气,各家各户的屋顶也遭了殃,嘀嘀嗒嗒地漏着雨。镇上的泥瓦匠成了大忙人,上门来的客人能从桥东排到桥西。几天以后,“锦绣绸庄”的屋顶也撑不住了,雨水打湿布料晕出层层泛黄的水渍,陆婉婉只能派人去请泥瓦匠来修。 约莫等了一下午还不见有人来,眼看天就要黑了,陆婉婉心急如焚,搬来梯子扛起毡子爬上屋顶。 “婉婉,上面危险,你快下来……”何伯放心不下,站在梯子旁边不敢走远,“我叫人把布料挪到屋里去,不碍事的,还是等明天泥瓦匠来吧!” 陆婉婉稍一用力,将毡子扔上屋顶,笑嘻嘻地挥手:“何伯,没关系的,我把毡子铺好就下来,您别着急!” “哎呀,屋顶滑啊……”何伯急得来回踱步,连忙吩咐小工去把魈老儿请来。万一陆婉婉脚踩滑了,有他在就不会有事。 “婉婉,铺好了吗?你快下来吧,别管屋顶漏不漏啦,我看这雨就快停了……”何伯仰头望天,湍急的雨水直往他鼻孔里钻。 陆婉婉擦去脸上的雨水,一步步往屋顶爬,毡子被雨打湿越发沉重,黏在屋顶的瓦片上,拽起来颇费力气。 “嗯,我马上就到屋顶了……”陆婉婉咬牙扯过毡子,瞅准屋顶哪片瓦掀起来,直接盖到上面去,“好啦,盖住了,这样就能撑到明天……” 话音未落,陆婉婉只觉脚下一滑,整个人急速坠向地面。幸好她反应快,牢牢抓住屋檐的小石狮子,才没有直接摔下来。 “婉婉,婉婉,你没事吧……”何伯惊慌失措叫破了喉咙,“老大哥,你快来啊,快来,快救婉婉……我这张臭嘴啊,好的不灵坏的灵……” “别叫了,老不死的来啦!”魈老儿轻轻点过何伯的肩头,身轻如燕跃上屋檐,伸手拉住苦苦支撑的陆婉婉,“别怕,义父来了!” “义父……”陆婉婉不好意思地唤了声,“又得麻烦您救我了……” “这孩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要忘了,咱们是一家人!”魈老儿在何伯的喝彩声中拦腰抱起陆婉婉,两人快要着地之时,陆婉婉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魈老儿急忙伸手拉她,一不小心扯开她的衣襟。 魈老儿不经意间瞥见陆婉婉胸前大片雪肤,尴尬地不知所措:“我这老不死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幸亏是我的女儿,要是换了人家的闺女,非得砍掉我这双手不可!婉婉啊,快把衣服穿好,义父我不是有意的……” “义父,您别多想……”陆婉婉不以为意地拢好衣衫,何伯冒雨冲了过来连声问道,“婉婉,有没有伤到哪儿?” “没事,我没受伤,这次又是义父救了我……”陆婉婉没留意到呆若木鸡的魈老儿,笑吟吟地说。 “没事就好,快进屋吧!”何伯挽着陆婉婉匆忙进了屋,魈老儿淋着雨,愕然地望着陆婉婉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 陆老爹看到陆婉婉全身湿透吓得脸都白了,香嫂拿来汗巾和干衣服,陆老爹和何伯朝灶房奔去煮姜汤。 香嫂给陆婉婉换好衣服稍感心安:“现在感觉好些了么?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儿泡个燥驱驱寒气!” 陆婉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亲昵地挽着香嫂:“娘,我好多了,你别忙活了,我们先吃饭吧!” 香嫂宠溺地抱着陆婉婉,轻抚着她的长发:“好孩子,娘不累,你就快成亲了,万一冻着怎么行呢!饭都做好了我这就端来,你们先吃着我烧好热水就来!” 香嫂打心底里疼爱陆婉婉,她累一点没有关系,他们父女过得好她才开心。陆婉婉感受到久违的母爱,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婉婉,你在里面吗?”听到魈老儿的声音,陆婉婉连忙上前打开房门笑脸相迎,“义父,快请进!” 魈老儿失魂落魄地看着她,那双脚像被钉在地上似的挪动不了。他身上滴着水,比落汤鸡还要狼狈,但他仍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婉婉,仿佛中了邪一样。 “义父……”陆婉婉看他的样子怪怪的,连忙拉他进屋,“外面下着雨呢,进来坐吧!” 魈老儿浑身僵硬地随她进屋,坐在榻上接过热乎乎的茶杯,茫然地摇着头:“不会的,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 陆婉婉犹豫片刻,好奇地问道:“义父,您说什么呢?可能不可能什么意思?” 魈老儿放下茶杯,眼龇欲裂地盯着陆婉婉。陆婉婉被他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又问:“我脸上长东西了吗?义父,您怎么这样看我?” 魈老儿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双手颤抖地抚过她的脸颊撩起她额前的碎发,仔细端详她的容貌,喃喃道:“像么?你跟她长得像么?这眼睛,鼻子,嘴巴……” “您说我跟谁长得像?”陆婉婉心里更迷糊了,“您在说谁啊?我认识那个人吗?” 魈老儿那双手烫得惊人,他捧起陆婉婉的脸看了又看,颤声道:“孩子,你脖子上的挂坠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挂坠?”陆婉婉恍然大悟,随即取下挂坠递给他,“听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正想找机会查出它的来历呢!您看看,是不是以前在哪儿见过?” 那枚满红翡翠挂坠静静地躺在魈老儿手心里,红得耀眼通透莹润。魈老儿的手剧烈颤抖,眼前一片模糊往事历历在目,他张了张嘴,哑声道:“你娘?这是你娘留给你的?” “嗯,是啊,我爹这么说的。”陆婉婉莫名其妙地应了声,“有什么不对的吗?您当真见过这个挂坠?” “我,我……”魈老儿只是流泪,他难过得说不出话,整颗心被狠狠揪住几乎无法喘息。 “婉婉,姜汤熬好了,快趁热喝……”陆老爹端着姜汤跑了进来,看到魈老儿手上的挂坠,那碗姜汤应声而落,“这是,你这是……” 陆老爹眼前一黑摇摇欲坠,陆婉婉急忙搀扶住他,心中疑惑逐渐扩散。魈老儿渐渐攥住挂坠,泪眼朦胧地望着陆老爹:“这就是你说的信物?婉婉的娘留给她的东西?” 陆老爹长长地吁口气,倚着门框有气无力地点头。魈老儿咬着唇,继而又道:“包褥,你不说还有个包褥么?” “有,我一直珍藏着,就怕会有这么一天……”陆老爹轻轻地推开陆婉婉,伤感地低下了头,“我这就拿来,你接着说吧!” “不,我什么都没说……”魈老儿匆忙摇头,“陆老弟,我什么都没说。你不想说的话,我永远也不会说的……” “那你……”陆老爹指着那枚挂坠,泪水夺眶而出,“你为什么要拿这个东西?你不知道这是婉婉的娘留给她的吗?” “我不知道……”魈老儿痛苦地闭上双眼,“我只知道它原先的主人是谁……” 陆老爹和陆婉婉目瞪口呆地盯着魈老儿,这枚挂坠原先的主人正是陆婉婉的亲生母亲。难道魈老儿知道她的母亲是谁?! 香嫂和何伯进屋看到这种情形皆是一愣,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陆老爹用力地捶打自己的胸口,一声声闷响听着令人心悸。 “爹,你这是怎么了?”陆婉婉顿觉心慌意乱,拉着陆老爹的手问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陆老爹沉痛地点头:“婉婉,爹瞒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知道真相了……爹对不住你啊,你、你是爹收养的,你的亲生父母……” “陆大哥,你真要说吗?”何伯忍不住提醒他,“你可要想清楚啊!” 陆老爹眼中含泪:“婉婉早晚都会知道,我能瞒她一时瞒不了一世。老大哥知道她娘的下落,我怎么忍心阻止她们母女相认。来,你把那天我说过的话统统告诉她吧!我去拿那条包褥,这样就能确认婉婉的娘是谁了……” 陆老爹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香嫂紧跟着他寸步不离。何伯心疼地望着陆婉婉,犹豫半天还是据实相告。魈老儿握着挂坠轻声啜泣,再一次沉浸于悲伤的往事。 陆婉婉得知自己的身世,并不像陆老爹想的那么脆弱。她沉默地聆听冷静地思考,想象得到亲生父母的绝情与陆老爹的关爱。 何伯艰难地讲完那段过去,忧心忡忡地望着面无表情的陆婉婉:“孩子,想哭就哭吧,闷在心里只会更难受。你虽不是你爹亲生,但也要体谅他的心情。他只有你一个亲人,他瞒着你也是情有可原。” 陆婉婉想起可怜的“陆姑娘”,不由轻叹了声:“我只想说我爹顾虑太多,其实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他。如果不是带着一个孩子,他的日子也不会这么苦。我的立场很坚定,他是我的亲爹,我对他的心意永不改变。” “至于所谓的亲生父母,我没想过要去找他们。当初他们无情地抛弃了我,我不会当他们是父母。他们活着也好死了也罢,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就当做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住口,我不许你这么说……”魈老儿怒气冲冲地朝陆婉婉大吼大叫,“你这个不孝女,你没有良心……” 陆婉婉讶异地看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 第八十章 秘密,公诸于世 更新时间:2010-04-14 秘密终有公诸于世的一天! 陆老爹藏在心里十八年的秘密终于吐露出来,魈老儿本想为他守住这个秘密不许任何人抢走陆婉婉。但当他无意中看见陆婉婉脖子上的那枚挂坠,震惊之余再也记不得曾经答应过陆老爹什么。 那枚挂坠究竟是谁的信物?谁能让魈老儿伤心欲绝不顾一切? 陆婉婉的身世被揭开,陆老爹反而轻松了许多。他不应该瞒着女儿,理应让她自己做决定。如果她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他也不会横加阻拦。 陆婉婉听完何伯的叙述,当即表示不会背弃陆老爹,更不会打听亲生父母的下落。她已经被他们抛弃过一次,不想也不愿意做他们的女儿。 陆婉婉的决定也是人之常情,相比亲生父母,养育之恩更值得珍惜。陆老爹待她如同亲生,这份恩情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如今,陆老爹和香嫂情投意合,以后他们就是她的父母。 不料,魈老儿听到她那番话却不依了。大发雷霆暴跳如雷,斥责她是不孝女。何伯满头雾水不明其意,陆婉婉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 “老大哥,你别动怒,坐下说话……”何伯惟恐魈老儿发飙,连忙上前劝慰,“你这是咋地啦?陆大哥告诉我们这件事儿的时候,你不还说要永远保守秘密么?怎么你又……” 魈老儿哭红了双眼,看着何伯连连摇头:“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啊……婉婉,她居然是……” 何伯回头看了眼神色茫然的陆婉婉,轻声道:“老大哥,你到底想说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难道你真认识婉婉的亲生父母?” 魈老儿紧抿着唇,神情凝重地点点头。何伯脸色大变,身子一软坐在榻上,望着陆婉婉喃喃道:“老天真会捉弄人啊,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俗话说天意弄人,陆家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却又发生了这种难以预料的事。陆婉婉知道自己是陆老爹收养的弃婴倒也没有什么,不料魈老儿偏巧知道他们的下落,怎能不让人唏嘘。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陆婉婉想起很多很多,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千里之外的北武郡锡兰州。宋家二小姐蕙质兰心受人敬仰,她本该享尽宠爱,满腔痴情却错付他人。情人始乱终弃,孩子早产夭折,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到这个女人身上。 关于宋二小姐,最初还是客栈的店小二提起,后来从红娘口中得知她的遭遇不免心生同情。直到魈老儿声泪俱下怀念她的善良与不幸,身为女人她才觉得心酸。 原来,冥冥之中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当她感叹怜惜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个女人与她的关系不一般?当她懂得珍惜爱情的时候,有没有发觉这些痛苦她也感同身受? 没有,她没有! 她只是当做看了一场爱情悲剧,人云亦云地同情一个可怜的女人。她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找到九淡岭,何时才能从火山洞逃出来。 这真是个绝妙的讽刺!很多人想不到,故事的主人公往往就是自己! 陆婉婉有些抗拒又有些哀伤,她不想让自己的身世变得如此复杂。她已经死过一次,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身体,她和“陆姑娘”是分不开的,她们早已是同一个人。 她不希望宋二小姐与叶霆风的爱恨纠葛延续到她身上,她怕自己沸腾的热血再次爆发。目前的生活她很满意,她不想有任何变动。如果这种想法太狭隘,可不可以让她做个自私的人。 然而,她又觉得愧对宋二小姐,她的体内流着她的血,她受到的伤害与委屈,她当真能做到视而不见?不过,宋二小姐的孩子不是夭折了么?也许这是一场误会! 陆婉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魈老儿,她想从他口中得到证实,这些只是她的胡思乱想。她与那个可怜的女人没有任何关系,她不需要无谓的自责。 魈老儿垂下眼帘不言不语,他要等陆老爹回来,他要确认之后才能说出这个事实。他不忍心陆婉婉牵扯进来,他倒宁愿传言是真的,宋婉怡的孩子早已不在世上。孩子的父亲是个为人不齿的禽兽,她看不到这么丑陋的事实也是一种幸运。 魈老儿想起第一次见到陆婉婉的时候,他没来由地想对她好。陆婉婉舍身搭救自己,那种感觉让他回到二十年前。魈老儿成为陆婉婉义父的那一刻,多年的梦想终于成真,他曾失去过一个善良的女儿,多年以后总算得偿所愿。 陆老爹回来了,他手捧着陈旧的包褥,步履艰难地走到众人面前。陆婉婉和魈老儿盯着那条包褥,暗红色的缎面上几只蝴蝶翩翩起舞,金色的滚边别致精美,褥子一角依稀绣着几个字。 “锦绣坊?”何伯颤声念出上面的字,忍不住浑身发抖,“这是,这是锦绣坊的……” 陆老爹迷茫地摇头:“上面有字么?锦绣坊?那是什么地方?” 魈老儿一把夺过包褥,抚摸着栩栩如生的七彩蝴蝶,时隔多年,缎面不复昔日的光泽,惟有蝴蝶依然光鲜艳丽。 “是,是她,婉怡……”魈老儿再次崩溃,“世上只有婉怡能绣出这么美的蝴蝶,还有这些花儿……我看过她绣的蝴蝶,是她啊……” 陆老爹身形一晃险些跌倒,香嫂泪眼汪汪地扶住他,何伯只是叹气再也说不出话。陆婉婉六神无主地看着包褥,心乱如麻无言以对。 魈老儿哭得肝肠寸断:“婉怡啊,你把女儿送到我身边,让她代替你来照顾我,是这样么?傻孩子啊傻孩子,我欠你们母女太多太多,我这辈子也还不清……” 陆老爹擦了把泪,心疼地望着陆婉婉,犹豫地问道:“老大哥,宋家二小姐就是婉婉的娘吗?那么,她的爹……” “她没有爹,她爹早就死了……”魈老儿斩钉截铁地告诉大家,“陆老弟,婉婉的爹就是你,没人能把她抢走,你就放心吧!” 陆老爹难以置信地追问:“婉婉的娘呢?难道她就不想孩子?” 魈老儿热泪盈眶,哭道:“婉婉的娘十八年前就不在了,多亏你收留了婉婉,我代婉怡给你磕头……” 魈老儿说着,当真就要给陆老爹磕头,陆老爹手忙脚乱地扶起他:“老大哥,能有婉婉这个女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说起来我还要给婉婉的娘上炷香哪!她走得早没有机会看着婉婉长大,我要告诉她,她的女儿很乖很懂事是个好孩子……” 渐渐地,陆婉婉接受了这个事实。她明白魈老儿不愿承认叶霆风的心情,魈老儿不希望她为这个爹抬不起头。可是,她的身世还有很多疑点,宋婉怡的死也有些不明不白。 “世人都说宋二小姐的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那么,我怎么活得好好的呢?”陆婉婉不得不打断他们的话,保持镇静地分析道,“我爹说过,他是在荒山野岭捡到我的,就算宋二小姐出于某种理由不想要孩子,她刚刚生产也不可能走这么远。当然,她可以找个丫鬟替她做这件事,不过,身为人母再狠心也舍不得断了孩子的活路。” “况且,宋二小姐若是真不想要孩子,在生下她之前还有许多办法,何必忍受十月怀胎的痛苦。所以,我认为抛弃孩子的人不会是她。” “那个孩子就是你啊,婉怡是你的娘不是什么二小姐……”魈老儿止住泪水,认真地想了想,“不错,婉婉说的话很有道理,我只顾着伤心,咋就没往深处想呢!既然婉怡的孩子没有夭折,那又是谁编的瞎话扔了孩子?” 久未出声的何伯悄声说道:“宋老爷将二小姐许配给了云家,可是二小姐离家出走遭人耻笑,会不会是……” “宋老头,对,一定是这老家伙干的好事!”魈老儿咬牙切齿地恨声道,“要不是他给北武郡王施加压力,那个畜牲也不至于抛弃她们娘俩,畜牲为了前途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宋老头故意要他丢人现眼,他就要婉怡看清楚畜牲的真面目!哎呀呀,我怎么把这个老混球给忘了,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现实是残酷的!叶霆风抛弃了宋婉怡母女,宋老爷逼得女儿走投无路不说,还骗她说孩子夭折,仿佛怎样折磨都嫌不够似的! 骨肉至亲又如何,心狠手辣不留情面!反倒比不上毫无血缘的热心人,危急时刻还能施以援手! 屋里的氛围更为悲伤,陆婉婉不想看他们同情的表情,指着魈老儿手中的挂坠问道:“义父,你如何能肯定这是宋二小姐的信物?宋老爷为什么要把这件信物和孩子一起扔了?” 魈老儿苦笑了声:“因为这些都是婉怡最看重的,她那个狠心肠的爹逼着她跟畜牲一刀两断,无法忍受他们之间有任何牵扯。” 魈老儿给陆婉婉戴上挂坠,语重心长地说:“孩子,这是你娘最宝贝的东西,即使是死她也要留着。虽然这个东西我也不喜欢,但毕竟陪伴了你这么多年,你娘的全部心思都在这里,你戴着它你娘也能安心。” 陆婉婉心里更困惑了:“义父,你为什么这样说呢?这究竟是不是娘的信物?” 陆老爹也很着急:“是啊,大哥,你就给咱们说明白吧!这些年来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婉婉她娘竟然是个这么可怜的人,她不是宋家的二小姐吗?宋老爷怎会如此狠心?婉婉她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你倒是给咱们说说啊!” 何伯和香嫂跟着点头:“老大哥,你说了半天,我们还是没弄清楚啊!” 魈老儿幽怨的眼神扫过众人,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声。 ------------ 第八十一章 无常,世事难料 更新时间:2010-04-15 陆婉婉的身世被证实了,她是叶霆风与宋婉怡的女儿。冷酷无情的爹搭配温柔软弱的娘,再来个自私自利的爷爷,她娘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亲人丑恶的嘴脸严重地伤害到陆婉婉敏感的心,原来她就是传闻中刚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爹不亲爷爷不爱,无能为力的娘只有死路一条。不管是叶霆风还是宋老爷,他们都是这桩悲剧的始作俑者。 魈老儿是惟一清楚真相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成为陆婉婉的义父。可见,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她想逃也逃不过,只能勇敢面对! 困绕陆老爹多年的谜底正式揭开,他卸下了心头的包袱,却更好奇陆婉婉亲生父母的爱恨纠葛。 为了满足他的心愿,魈老儿长叹了声悠悠道来。 “婉婉她爹不是人,是个畜牲!再说一万遍,他还是个畜牲!而我,就是那个畜牲的师傅,瞎了双眼的老不死。唉,人的命如钉钉,胡思乱想真是没有用啊!我这个人漂泊惯了,无牵无挂乐得逍遥,我从小就立下志向,做个没人管没人问的叫花子。可惜,我没做成叫花子,却稀里糊涂在江湖上混出了名声。 我只不过好心救了一个路边快要饿死的老叫花子,他却教我绝世武功,现在想想,好心咋就没有好报哪!好吧,学会了武功总得为大伙儿做点啥才是。老叫花子死了以后我没钱安葬,本想捡张草席给他裹上埋在土里拉倒,谁知道他还是个特爱面子的人。老叫花子落魄之前是个武学世家的掌门,被徒弟们合伙算计谋了家产赔了老婆孩子,他把秘籍藏在身上躲避追杀,打定主意死也不能妥协。 这缘分啊就是玄乎,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也能撞见。我救了他,他教我武功,虽然我没叫过他一声师傅,但他已经把我当成徒弟了。他临死前有个心愿,让我把他送回老家,找到他老婆孩子的坟要跟家人合葬。 其实这事儿很合理,我也能理解。他逃出来的时候,老婆孩子被杀,只能找个地方草草埋葬连块墓碑都没有。如今收了我这个徒弟,又学会了他最厉害的功夫,于情于理也该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可是,他还要几口棺材,还要立块正经八百的墓碑,这可就难倒我了。 说到这儿,你们别嫌我这个人抠门,几口棺材一块墓碑这个要求确实不高,但我是个叫花子啊!叫花子身上能有几个钱,我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可是,谁叫我欠了他的呢,就算把我这张脸磨平,也得讨来这些东西不可。 我背着他一路直奔他的老家,沿途打听一番确有此事。这老叫花子是个德高望重的大师,只不过他那帮徒弟都是狼崽子。那时候,我为了讨棺材板,脸都快磨平了也没讨到,一气之下很想随便找个地方把他埋了。但我要是真这么做了,跟那些狼崽子又有什么分别。 我没讨到棺材板,只能在他家附近住了下来。那群狼崽子大摇大摆吃香喝辣,抢了师傅的家业心安理得,很不要脸地以大师自称。看着他们那副恶心的样子我心里就来气,我上门讨饭被轰了出来,看门的狗腿子还往我身上吐唾沫。 我越想越气,打着为老叫花子报仇的名义,当天晚上放一把火烧了那座宅院。我就堵在门口,出来一个砍一个,顺便把他们身上的钱都捞出来。这样一来,我不仅报了仇还能安葬老叫花子。 从那以后,我看谁家为富不仁,我就抢他的钱杀他的人,把抢来的钱分给穷苦百姓,让大家都有好日子过。谁知道我做了好事又没有好报,大伙儿都称我为‘魈大侠’,说我来去无踪形如鬼魅什么的。可是,我只想做个叫花子,我并不想做大侠,于是我自个儿改名叫‘魈老儿’。 官府张贴告示抓我,有钱人家雇杀手追我,穷苦百姓烧高香供我,我‘魈老儿’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红人。这样的日子过了二三十年,杀来杀去也没多少人可杀了,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想着我的人也不多了。 消停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年纪一大把了,娶老婆的事儿我也不想,安安生生过完下半辈子交差。我没想过像老叫花子一样收徒弟立门户,我只想着吃饱喝足睡大头觉,什么时候阎王爷想我了我就去,一个人自由自在也挺好。 可能是我作孽太多,老天爷不让我称心如意,想方设法让我不好过。我在路上捡到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子,供他吃喝教他武功,指望着他长大以后有个活路。这小子跟我一样是个孤儿,小小年纪就很聪明,读书识字样样精通。 我混了这么多年手里有点闲钱,就找了个村子住下来,好让他能安心读书将来更有出息。人家以为我们是父子,他也跟着叫我爹。我听不惯这种称呼,就跟他以师徒相称。 这小子长大了终归要走,我不想跟他沾亲带故,当不当爹都无所谓,只要他有这份心就好。再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陪着我这么多年,为我洗衣做饭,我们也算互不相欠。以后他要想走我也绝不阻拦,我还可以继续做我的叫花子。 桑田变沧海,沧海变桑田。穷通无定准,变换总由天。这小子真不是个普通人,脑袋比私塾先生还好使,身手比山上猴子还灵活。我的功夫十有七八都教给了他,那些私塾先生肚子里的学问早就被他掏空了。这小子十六岁就考上了探花,他的学问或许不是靖国第一,武艺可是没人能比得上。 话虽如此,这小子去京都混了两年,也没捞到什么好差事,倒是招引来不少姑娘。真不知道千金小姐们都是怎么想的,这穷小子除了会花言巧语打几场架,又没钱又没势,偏有不少姑娘死心塌地要跟他。不幸的是,其中就有婉怡。 他们怎么好上的我不清楚,只知道宋老头逼婉怡嫁人,婉怡不肯便跟那小子跑了。那个畜牲也不是一开始就丧尽天良,我知道他对婉怡是真心的。他们逃到我这儿来的时候,两人的感情好得很,成天黏着跟蜜糖一样。 那小子不在的时候,其实我也挺寂寞的。收了个来历不明的徒弟最后把我气得半死,将他赶出去以后,那小子带着婉怡回来了。我突然有种家的感觉,就像是儿子儿媳回家一样。那段日子我过得很开心,婉怡出身名门也不娇惯,那小子仕途不顺索性关起门来过日子。 婉怡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们东躲西藏从不敢在一个地方住得太久。只等着过了风头再为他们操办婚事。期间虽然有人找到她,但好在没人打得过我们。后来,婉怡有了孩子我们都很高兴,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啊! 皇太祖驾崩,钦定的世子失势,纡尊降贵主动上门找帮手来了。那小子本就不甘平庸,只是苦无机会。如今贵人上门,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他又怎能不动心哪!想当初我坚决反对他出仕,要不是婉怡苦苦相劝,我就算是打断他的腿也不让他去!婉怡处处为他着想,她不想阻挡他的前程,我了解她的苦心,不忍看她伤心只能点头答应。 唉!人没有良心猪狗不如!那小子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他丢下我倒没什么,可是他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婉怡虽然没有跟他拜堂成亲,但他们已有夫妻之实而且有了孩子,怎能始乱终弃辜负她哪! 直到宋老头找来,我才知道这小子彻底变了心。婉怡终日以泪洗面,村子里到处都是闲言碎语,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我一个人大可以到处流浪,乞讨为生也能乐在其中。可是带着婉怡和她腹中的孩子,我还是要找个地方落脚的。跟着我这个老不死的,她们只能挨穷受苦根本没有好日子过。 我那时候又急又气生场大病,婉怡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给我治病。我知道我不能再拖累她了,让她回去就不必再受苦,反正那个畜牲也不会回来了。婉怡知道了我的心思,留下身上所有的银两含着眼泪走了。我看着宋家的人带走她难过得要死,她是个好孩子,可是我没有福分当她的爹。她是个好女人,那小子却辜负了她! 畜牲啊,他就是个畜牲!为了自己的前途抛妻弃子!他不得好死,他一定不得好死!我是个老混账,日子再苦也不能送走婉怡,是我把她推上了黄泉路,是我!” 魈老儿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陆老爹和何伯纷纷劝慰:“老大哥,别伤心,宋家二小姐不会怪你的……” 陆婉婉眼眶红肿,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再听魈老儿讲述那段过去她的心情截然不同。 “义父,这挂坠是不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魈老儿泪眼模糊地望着陆婉婉:“是,是那畜牲送给婉怡的定情信物。当年世子为了拉拢他,送给他一对世间罕见的玉玲珑,听说是皇太祖赏赐之物。一红一绿正好配对,红的给了婉怡,绿的他自己留着……” “一红、一绿……”陆婉婉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荷包,云熙皓的那枚挂坠不翼而飞,她努力回想也想不起来落在哪儿。 陆婉婉失魂落魄地看向魈老儿,颤声道:“两枚挂坠除了颜色不同,是不是大小形状一模一样?” 魈老儿愕然地反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陆婉婉的脑袋轰的一声像炸了锅,面无血色浑身冰冷。 ------------ 第八十二章 介怀,心有疑虑 更新时间:2010-04-16 魈老儿禁不住陆老爹的追问,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和宋婉怡的不幸遭遇,众人感叹不已暗自伤神。 那对世间罕见的玉玲珑成为了陆婉婉的心头刺,拔也拔不开丢也丢不掉。玉玲珑一红一绿正好配对,陆婉婉的满红翡翠挂坠来自宋婉怡,云熙皓的碧绿宝石挂坠又来自谁呢?如果魈老儿句句属实,绿宝石挂坠应该是叶霆风的!难道他又转赠给别人?而那个人恰好就是云熙皓的母亲? 陆婉婉顿觉天旋地转,云熙皓的母亲跟叶霆风有什么关系?这两枚挂坠又能代表什么?她的身世与云熙皓又有什么关联? 陆婉婉不愿多想,她怕深究下去又会曝出惊世骇俗的秘密!或许,这只不过是个巧合! 叶霆风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转赠他人宝物也没什么稀奇!听说云熙皓的母亲是柳大院士的女儿,柳大院士在朝廷里的地位举足轻重,也许他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也许他是北武郡王的心腹,也许他是六王爷信任的谋士……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叶霆风跟云熙皓的母亲没有任何关系!魈老儿说过,叶霆风对宋婉怡是真心的,即使他为了前程抛妻弃子,也不至于转眼之间另觅新欢! 但,如果那个女人对他的前程有帮助呢?柳家在皇室纷争中起到怎样的作用不得而知,叶霆风没钱没势需要有力的靠山,这座靠山与柳家有关系吗? 陆婉婉神情呆滞连连摇头,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魈老儿纳闷地打量着陆婉婉,好奇地问道:“婉婉,你想起什么了?莫非,你见过那个绿的……” “没有,我没有!”陆婉婉像触电一般跳了起来,瞪着双眼直视魈老儿,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不要问我,我什么都没见过,从来没有……” 陆老爹心疼地抱着陆婉婉,不禁流下辛酸泪:“大哥,你就别问她了,婉婉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她接受不了啊……我可怜的孩子,爹不该告诉你的……” 何伯跟着解围:“是啊,老大哥,婉婉一定是受惊过度,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到亲生父母会是这样!唉,作孽啊!” 魈老儿深吸口气垂下了头:“老叫花子教我武功,我没有叫过他一声师傅,还总想着抛下他不管。那个畜牲耗费了我十几年的心血一去不回头我也认了,可是老天爷啊,我一个人遭报应就够了,你为什么不放过无辜的孩子们。我当初要是没有收留那个畜牲,婉怡也不会为他送命,现在连婉婉都深受其害。老天,你是不是嫌我活得太长了,我把这条命给你,能不能放过这个孩子……” 暮色已深,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屋里气氛凝重,众人陆续陷入沉默。 香嫂看着陆婉婉胸前的满红翡翠挂坠,眼神飘忽思绪纷乱。魈老儿的哭诉令她动容,宋婉怡的遭遇她感同身受。她的丈夫身染重病没钱医治,撇下她们孤儿寡母艰难求生,不料惟一的儿子也夭折了,她只能卖身到云府做奴婢。 遇见陆老爹和陆婉婉以前,她始终是孤身一人,陆家父女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终于有了家。然而,在云府这么多年,要不是有贵人相助,她只怕早就熬不住了。 那位贵人正是云熙皓的母亲柳纤纤! 香嫂早先服侍的主子是云家正室夫人,云夫人出身名门生性娇纵,接连为云老爷诞下两个儿子更是目中无人。香嫂虽是乡下妇人,却也有几分姿色。云夫人相貌平庸水桶身材,身边有个比她好看的丫鬟心里自然不舒坦。尤其是她为了争宠三年生俩体重飙升,腰身从水桶晋升为水缸以后心理更不平衡。 云老爷刚娶了二夫人,远在京都的柳大院士又派人来多番示好,想把女儿许配给他就算做妾也没关系。这么抢手的相公,哪个女人能不急呢!云夫人节食瘦身美容护肤都不凑效,她早已没有半点女人的魅力! 云老爷很少来她这过夜,偶尔来一次也是看看孩子就走。那双俊美多情的眼睛没在她身上停留超过五秒钟,这种打击让她难以承受,对待下人也是更加苛刻。 香嫂出现以后云夫人更提心吊胆,生怕被个丫鬟比下去。稍有不称心轻则辱骂重则殴打,经常打得她鼻青脸肿。香嫂是个懦弱的人,她不敢声张更不敢反抗,只要有口饭吃忍一忍就算了。 后来有一天,云夫人发飙的时候被云老爷撞个正着,香嫂跪在地上掩面垂泣不敢出声。云老爷斥退了云夫人,上前察看她的伤势,这么一来可不得了。云夫人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把香嫂赶出去不可。 云老爷家大业大,自然不是个妻管严。他将香嫂送到盥洗房,对云夫人不闻不问随她去闹。这件事儿告一段落,云夫人怒气难平伺机报复,香嫂战战兢兢小心度日。 柳纤纤刚嫁进云家,云老爷对她宠爱有加,日日形影不离夜夜与之相伴,即使出门做生意也要把她带在身边。长此以往,不仅云夫人恨得牙痒痒,就连二夫人也怨声载道。 无奈柳纤纤貌似天仙家世显赫,她们羡慕嫉妒恨也是无计可施。如果柳大院士与云家早来往几年,正室的宝座非她莫属。 令这两位怨妇稍感欣慰的是,柳纤纤对云老爷的好意并不领情,经常耍耍小姐脾性,时常闭门不见推诿搪塞。云老爷虽被她撩拨得心痒难耐,却也不好蛮横硬闯,只能独自生闷气,闲极无聊也会找来两位夫人谈谈心,只是云老爷闲下来的时间实在太少。 不是冤家不聚头!云夫人好不容易抓住把柄想要教训香嫂,偏巧又被柳纤纤撞见!云夫人跟柳纤纤互相看不顺眼,香嫂被云夫人打得头破血流,柳纤纤心生怜意决意救她。 两位夫人吵得不可开交,这柳纤纤看似柔弱,吵起架来并不比云夫人逊色。她在云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云老爷恨不能把她宠到天上去,她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懂得审时度势的李管家第一时间禀告云老爷战况,云老爷匆忙赶去不问青红皂白痛斥云夫人一番,对柳纤纤则是柔声抚慰小心呵护。柳纤纤要求收下香嫂,云老爷当即应允。两位夫人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苏夫人蒙受奇耻大辱郁郁寡欢,成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再也不敢跟柳纤纤较量了。 香嫂跟着柳纤纤总算过上了好日子,云府上下对三夫人都有几分敬畏,她的嚣张跋扈连云老爷都要让三分,下人更不敢得罪这个“母老虎”。相处下来,香嫂并不认为柳纤纤像传闻中的那般泼辣。 娇美动人的柳纤纤与绝大多数千金小姐不同,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而且爱憎分明性格倔强。她从来不看别人脸色过活,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她对身边的人很好,不论身份高低一视同仁。 有人说云老爷处处忍让柳纤纤,只是碍于柳大院士的面子。但在香嫂看来,云老爷是真心喜爱她的,柳纤纤虽然任性却也享受他的宠爱,这对俊男美女在一起其实是很幸福的。 柳纤纤怀有身孕的时候,云老爷依然雷打不动每天必来,就像初为人父一样。不管再忙他也会时刻惦念着她,特意叮嘱李管家好生服侍,不得有丝毫闪失。 云熙皓在众人瞩目中诞生,他与母亲有八九分相像,云老爷对他异常疼爱,恨不能每天抱在怀里时刻陪伴她们母子。云熙皓小时候,他的父母感情很好,云府每个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香嫂看着云熙皓长大,见证了云老爷和柳纤纤的恩爱。 然而,世事总是不如人意!原本恩爱的夫妻不知何故闹到翻脸,云老爷再也不来过夜,想见儿子的时候就叫香嫂抱去。柳纤纤也一反常态,静坐窗边沉默不语,从不去想挽回两人的感情。 香嫂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番四次制造机会撮合他们。但不论是云老爷还是柳纤纤都没有和好的意愿,两人之间像是有了一道不可填补的裂痕。春去秋来年复一年,那道裂痕越来越深,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云熙皓懂事以后,他只记得母亲憔悴的容颜,每个夜晚没有结果的等待让她更显落寞。她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又不知对谁倾诉,她的满腔柔情仿佛无处寄托,只能独自伤悲回忆过去。 尽管香嫂竭力安慰云熙皓,他父母的关系并不像他看到的这么糟糕,但苍白无力的言语无法掩饰晦暗伤感的现实。柳纤纤像是快要凋零的花朵,颜色尽失逐渐枯萎,她没有心思装扮自己,只是哀叹终生未遇懂她的人,只能任由时光流逝错失真爱。 渐渐地,云熙皓和香嫂都知道柳纤纤曾经深爱过一个男人,为了那个人她愿意牺牲一切。迫于无奈嫁人之后还是忘不了他,珍藏他的信物时常怀念。与此同时,云老爷的痴情感动了她,她在两个男人之间左右徘徊,迟迟无法明确自己的心意。 也许云老爷知道了柳纤纤心有所属,他不想重复以前的悲剧,他不愿乞求任何人的爱情。以柳纤纤的性格,她容不得爱人一丝一毫的怀疑,她做不到苦苦哀求以示清白,所以他们注定会错失彼此。 没人知道柳纤纤心里爱的人究竟是谁,恐怕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柳纤纤走的那天,云老爷抛下所有怨念赶来送她最后一程。香嫂和云熙皓候在门外,不忍打扰他们夫妻重聚等了好久,直到听见云老爷的恸哭才破门而入。 柳纤纤躺在云老爷怀里,面容安静祥和,像是睡着了一样。云老爷紧拥着她哭成泪人,悔不当初连连自责。柳纤纤临走的时候说了什么,云老爷只字未提,只是吩咐香嫂好好照顾云熙皓。 云老爷为柳纤纤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云府哭声一片,无不悼念香消玉殒的柳纤纤。云老爷茶饭不思日渐憔悴,甚至无力打理生意,足以证明他的满腔真情。其实,众人伤心只不过是为了讨好主子,有几个人真正为柳纤纤去世而难过呢! ------------ 第八十三章 无悔,飞蛾扑火 更新时间:2010-04-17 云熙皓跟云老爷的关系越来越僵,他认为母亲的死是云老爷造成的。云熙皓躲在房里装病,除了香嫂什么人也不见。香嫂知道他的身体好得很,由他去闹也不说破,只想着他心里舒坦就好。 直到云熙皓离家出走,她才知道自己不该纵容他的任性。云熙皓的性格像他的母亲,心里若是打了死结一辈子都想不开。听说云老爷为云熙皓纳妾冲喜,那位打擂的姑娘也住进了云家,香嫂请求李管家准许她去服侍少夫人,李管家正愁没人愿意接这个没油水的差事,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香嫂喜欢陆婉婉的开朗大方,她觉得她陪着云熙皓应该也不错。不料云熙皓连夜出走,香嫂担心不已,只能寄望于陆婉婉尽快找到他。 香嫂与陆老爹日久生情,如今云熙皓和陆婉婉平安归来即将成亲,她这颗心总算放下来了。但就在这节骨眼上,偏又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事。陆婉婉的亲生父母竟是叶霆风与宋婉怡。 宋婉怡与云老爷有婚约,与人私奔方才作罢。柳纤纤爱上不该爱的人,柳大院士极力反对将她嫁到云家。宋婉怡的红翡翠挂坠和柳纤纤的绿宝石挂坠大小形状如出一辙,难道就是那对世间罕见的玉玲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宋婉怡和柳纤纤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叶霆风! 宋婉怡和柳纤纤都爱上了叶霆风?! 香嫂想到这个可能不由浑身一颤,她不清楚叶霆风是个怎样的人,有何能耐让两位千金小姐倾心。她只是听魈老儿提起他的恶劣行径就恨之入骨,这个恶人先后两次伤害了云老爷,他的出现对云熙皓与陆婉婉的婚事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香嫂故作镇静,轻轻抚上狂跳的心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真相浮出水面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陆家现在很不安稳,她不能再挑起事端。就算宋婉怡柳纤纤跟叶霆风都有关系也不能代表什么,即使她不能确定云老爷当年为何疏远柳纤纤。 众人各怀心事静默不语,香嫂更是忐忑不安,陆婉婉跟云熙皓关系亲密,她这么问想必是见过那枚绿宝石挂坠。香嫂惟恐陆婉婉惊慌失措全盘托出,想方设法带她离开。 “婉婉,热水准备好了,你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把!”香嫂拿着汗巾反复擦拭陆婉婉的长发,“头发还在滴水哪,万一着凉就不好了,走啊!” 陆老爹回过神来,忙道:“是啊,婉婉,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的。听你娘的,快去睡吧!” 魈老儿和何伯一个劲儿地点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香嫂拥着陆婉婉直奔她的闺房,掩上房门心里还是砰砰乱跳。香嫂拍了拍胸口,点燃油灯放下帐幔,伸手试试水温柔声唤道:“婉婉,水温正好,来,娘给你擦背。” 陆婉婉心事重重地解开衣带,无精打采地说:“娘,回去歇着吧,我自己来……” 香嫂微微一笑:“乖孩子,快过来,什么时候开始跟娘生分了?” 陆婉婉不好意思地勉强笑道:“没有,只是不想娘太劳累。” “不累,为了娘的乖女儿,做什么都不累!”香嫂拉着陆婉婉坐在木桶里,撩起温水搓洗她的长发,“婉婉啊,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现在只有咱们娘俩,想哭就哭吧!” 陆婉婉背对着香嫂,鼻头一酸泪如雨下。香嫂听到她在轻声啜泣,柔声劝慰道:“上一代的事已成为过去,谁对谁错无从考究。女人这辈子别无他求,就想找个疼爱自己的人。娘是过来人,女人的心思我最了解。” “人说男人变了心九头牛拉不回来,女人动了情又何尝不是呢!女人哪,都是死心眼,认准一个男人就是他了,他就是再坏也只会想他的好。念着两情相悦的时候,念着让人感动的事儿,男人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让女人等一辈子,男人一时的激情就能让女人怀念一生。” “老大哥有句话说得好,‘世上没有公不公平,只有愿不愿意’。父母养育孩子操劳大半辈子,临老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能怨谁呢?要怨子女薄情世道不公么?我想没有几个父母怨恨忘恩负义的孩子,正是因为他们心甘情愿为子女付出!” “这种事儿咱们看来很难理解,咱们铁定会指责那些薄情寡义的人,但若轮到自己身上,只怕也狠不下心来。女人爱着男人就像父母爱着孩子一样,不求回报无怨付出。如果真的要怪,只能怪遇人不淑痴心错付。女人找男人像赌博一样,运气好的安稳一辈子,运气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感情有去无回确实很无奈,为心爱的人付出又怎能说值不值呢!还是那句话,只要愿意就好!有些人的感情不顺,但她们在乎的未必就是结果!所以说人不能总是沉湎过去,只有往前看才有希望!逝者已矣,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婉婉,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你能想明白的,对吗?” 陆婉婉轻轻点头,香嫂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劝她放下怨恨。宋婉怡心甘情愿付出一切无怨无悔,即使她最终什么也没得到。叶霆风无情无义着实可恶,但若连宋婉怡都不怪他,她又何必去恨呢!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香嫂轻抚着陆婉婉瘦弱的肩膀:“婉婉,娘知道接受这一切并不容易,想要放下更是一种折磨。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得清楚,宋二小姐坚持把你生下来,可见她的心里还是念着那个人的。女人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使她知道后果还是会像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说句心里话,听老大哥提起她的时候,心疼的同时忍不住要怜惜她的傻。可是,这又能怪谁呢?宋二小姐没有机会比较别人的好,她一门心思陷进去了,她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她不像云熙皓的娘亲那么幸运,她不晓得云老爷是个多么好的人……” 陆婉婉蓦地一颤,抬眼注视着香嫂,抿了抿唇没有开口。香嫂了然于心地叹道:“我这么说,只是想要你明白,云熙皓的父母非常恩爱,绝不像你想的那样!” “娘,你,你都知道?”陆婉婉愕然地反问道,“你知道我心里怎么想?” 香嫂苦笑了声:“你要是没见过少爷身上的绿宝石挂坠,又怎么会那么问呢!夫人过世对他打击很大,少爷一直对老爷有误会。少爷记事的时候,老爷夫人正闹矛盾,他只看到老爷冷落夫人,却不知道他们曾经有多恩爱。婉婉,少爷是不是跟你提过这件事?” 陆婉婉老实地承认:“是的,熙皓他说父母不和,云老爷是个薄情的人!” 香嫂伤感地摇头:“少爷当真这样说?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少爷真的误会老爷了……” “婉婉,少爷还跟你说了什么?”香嫂犹豫片刻,试探着问道,“他、他有没有说夫人……” 香嫂不敢肯定陆婉婉知道多少内情,她实在不愿意提起已故夫人的秘密。 陆婉婉委婉地说:“熙皓,他只是说母亲有挂念的人,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哦……”香嫂愁眉不展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天才说,“少爷对你真是毫无保留,这些话他亲口说出来可不容易啊!不过,婉婉啊,你能不能听娘说句公道话?” 不待陆婉婉应声,香嫂深吸口气紧接着说:“夫人是柳家的千金小姐,性子倔强很有主见,出嫁之前她确实心里有人,只是柳家极力反对,她才不得已嫁给了云老爷。谁也没想到的是,夫人迫于无奈成亲却找到了真正爱惜她的人。云老爷对她百般宠爱,包容她的任性忍让她的胡闹。” “女人都是水做的,总希望有座山依靠,可惜有的山是靠不住的。伤心是难免的,但还是要继续寻找。所幸的是,夫人她最终找到了。我是个女人,我知道夫人对老爷动了情,朝夕相处的感情总比一时激情可靠。” “他们后来形如陌路,那是因为彼此爱得太深,眼里容不下一点砂子。夫人跟老爷和好以后才走的,他们仍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这些虽然只是我的感觉,但全部都是真实的。我服侍夫人多年,从她怀上少爷到她撒手人寰,期间的事我都一清二楚。” “婉婉,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心里的疙瘩能解开了吧?”香嫂苦口婆心地劝道,“没有依据的事不要瞎猜,以前的事过去就算了,重要的是你们的将来!” 陆婉婉手捧着水洗去脸上的泪痕,激动地说:“娘,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就是爹娘和义父,还有熙皓、何伯……你们是我的家人,以前是以后也是,永远不会改变……” 香嫂动容地点点头,哽咽道:“好孩子,爹娘以你为荣,咱们的好日子还有很多,何必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陆婉婉转过身来,拭去香嫂的泪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娘,我答应你,我不会胡思乱想的。从今以后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所有的烦心事都让它过去。” “嗯,好……”香嫂忙不迭地点头,“咱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别再自寻烦恼,也、也别多说什么……” 陆婉婉坚定地望着香嫂:“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 第八十四章 遗忘,着眼未来 更新时间:2010-04-18 如果想要遗忘不开心的事,是否努力就能忘记? 人生如同永不停止的车轮,喜也好悲也好,无论怎样都不会影响它前行的节奏。长夜过去,阳光如期而至,新的一天让人来不及感伤。 生活还要继续,人若是不能朝前看只能被困在回忆里自怨自艾。香嫂的话言犹在耳,陆婉婉明白这个道理。尽管她的心抽痛不止,尽管她为了那对玉玲珑彻夜难眠,还是要面对这复杂的局面。 “锦绣绸庄”人来人往热闹如常,陆婉婉笑容满面地招呼客人,若无其事地卖力推销。陆老爹和何伯躲在一旁看她,笑中含泪辛酸自知,期望陆婉婉的人生再无波澜。 云熙皓准时来到绸庄,娴熟地招揽客人搬运布匹。夫人小姐们见到他,无不是喜笑颜开满眼桃花,喜滋滋地围绕在他身旁问东问西。云熙皓的目光始终追随着陆婉婉,时不时地相视而笑。 陆婉婉每看他一眼心就会痛一下,苦涩中夹杂着甜蜜,落寞中包含着期盼。已经认定他是她的伴,她不愿也不能离开他。两个相爱的人才能成为“伴”,失去哪一个都是不完整的。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融为一体,谁离开谁都会活不下去。 云熙皓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但陆婉婉感受得到他的真情,即使他不说她也知道他的心意。陆婉婉静静地望着云熙皓忙碌的身影,再次认清自己的心,她根本不可能跟他分开,没有他的日子未来将是无尽的黑夜。 那对玉玲珑能代表什么?柳纤纤与叶霆风又有什么关系?云熙皓的父母恩爱与否有何关联? 这一切,陆婉婉不愿去想。她穿越时空遇到今生挚爱,他们之间的缘分上天注定!她与云熙皓历经艰辛才能在一起,这不会是上天跟她开的玩笑,同父异母的闹剧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知何时,陆婉婉的双眼蒙上了一层雾气,云熙皓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她用力地吸口气,止住夺眶而出的泪,忍着发热的眼眶泛酸的鼻尖,微微扬起嘴角甜甜地笑着。 她不要与他分开,她只是有这个想法就痛苦得不得了。谁也不能夺去他们的幸福,她有信心捍卫他们的爱情!无论何时她都会紧握着他的手,快乐地面对所有坎坷! 云熙皓没察觉到陆婉婉的异样,满心愉悦地逗她开心,只是看着她听到她的笑声就很甜蜜。陆婉婉像个爱撒娇的孩子,与他十指紧扣不愿松开,依偎着她今生的伴,心里总算踏实多了。 陆婉婉一整天腻在云熙皓身边,与她平常的样子截然不同。云熙皓宠着她却也没有多想,婚期将至,他们都有些兴奋有些紧张。两人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相依相偎的日子永远是幸福的。 暮色降临,云熙皓依依不舍地与陆婉婉告别。苦等多时的香嫂随着他走出好远,在他身后轻声唤道:“少爷,请留步!” 云熙皓转过身来,看到香嫂稍显讶异,随即笑道:“香嫂,这些日子你辛苦了,我回来以后还没有跟你好好说过话。待我和婉婉成过亲,我们就为二老办喜事。对了,我以后不能再叫你香嫂,我该叫你……” “少爷,您还是叫我香嫂吧,我、我担待不起啊!”香嫂难为情地笑了笑,递给他一篮子芝麻饼,“我的事就不劳少爷操心了,只要你们小两口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这是我刚做好的芝麻饼,您带回去吧!” 云熙皓接过篮子,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块饼,像个孩子一样用力咬了口:“嗯,好香,好久没吃到这么正宗的芝麻饼了,还是香嫂做的好吃……” 香嫂心事重重地望着云熙皓,不由自主伸手捋顺他衣服的皱褶,心酸难忍不由眼圈泛红:“少爷啊,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夫妻相处要多忍让,每天生活在一起难免会磕磕碰碰,只有包容日子才能过得好。您和婉婉互相让着点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多想想对方的好处,心里有疙瘩要及时解开,误会虽小时间久了也会影响感情……” 云熙皓若有所思地看向香嫂,动容道:“我会好好照顾婉婉,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如果日后我们有矛盾,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会先让步的。香嫂,你放心吧,我会全心全意对她好的……” 香嫂眼中含泪摇了摇头,哽咽道:“少爷,我看着您长大,怎会不放心呢!婉婉跟着您是她的福分,您能娶到婉婉也是您的福气……这些年来,您受了不少委屈,香嫂看在眼里却又不敢多嘴,现在您就要成家了,也该懂事了……” 云熙皓怔了一怔,低声道:“香嫂,你究竟想说什么?” 香嫂抬眼看着云熙皓,双唇微微颤抖:“少爷啊,请听香嫂一言,不要再埋怨老爷了,是时候放下怨气了。自从您离家出走以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没有告诉您实情。” “老爷对夫人很好,他心里有夫人,他不像你想得那么薄情!原以为你闭门不出只是思念你娘,我犹豫着没有劝你,没想到你对老爷的误会越来越深哪……” “这不是误会……”云熙皓面色煞白,当即打断她的话,语调不由尖锐起来,“父亲刻意冷落母亲,我看得很清楚!香嫂,你忘了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即使母亲心里想的那个人不是父亲,他也应该念及多年夫妻情分照顾她关心她,不该让她郁郁而终!” “父亲怨恨母亲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他心里何尝不是挂念着别人?他有什么资格数落母亲的不是?从我记事起,他就没来看过母亲几回,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问过母亲过得好不好!” “香嫂,既然你开了口,我就不妨有话直说。我愿意回来只是为了婉婉和陆大叔,他们父女受了这么多苦,我想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我从没想过依附云家过活,虽然我的能力不足,但我有信心养活家人。如果不是父亲多番示好,我随时都可以跟云家脱离关系,我就当做自己没有父亲……” “少爷,不可以……”香嫂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瘦弱的身子像狂风中的落叶簌簌发抖,“你,你不可以这么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香嫂频频摇头泪如决堤:“你误会老爷了,误会了啊……少爷,快,你快收回刚才的话,千万不能让人听见……” 云熙皓无奈地叹了声:“香嫂,你也知道母亲去世以后,我什么都不在乎了。云家六少爷的身份对我来说是个枷锁,我宁愿丢掉这个身份从头开始。离开云家的那段日子,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怎样才能开心起来。直到遇见婉婉我才知道活着的意义。如果没有她我什么也不是,所以我早就不在意任何人的想法,包括父亲。” 香嫂拭去泪水,颤巍巍地握住他的手:“少爷,看在香嫂陪伴夫人多年的份上,听我一声劝吧,好么?!” 云熙皓轻轻点头,香嫂紧接着说:“老爷曾为宋家二小姐动心确是事实,可是谁能没有过去呢!年轻时候的事儿,老爷不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尤其是他娶了你娘以后,他的心里确实只有你娘绝无二心啊!” “虽然我只是个下人,不过我也懂得分辨真情假意。老爷和夫人深深相爱,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忘不了心里的那个人,但到后来他们眼中只有彼此。” “我跟随夫人多年,她不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她之所以变成那样,就是因为爱上老爷了啊!老爷无意中发现夫人心里有人,想必是一时冲动找她质问才会闹僵。” “夫人的性子太倔了,就算她已经爱上老爷也不会放下身段好言解释,她只会怪老爷不信任她。夫人不说清楚老爷的误会就越来越深,他们都是爱面子的人谁也不肯退让,迟迟解不开那个死结关系日渐恶化,就算想要回头也回不去了。” “少爷,你记得么?夫人临终之际,老爷跌跌撞撞赶来面如土色失魂落魄,他可是见惯生死的云大当家,你什么时候见过他那么恐慌?夫人好多年都没笑了,她对老爷说了什么我们都不清楚,但她在老爷怀里走得多么安详啊,两人双手紧握头抵着头,老爷那副懊悔的样子你还记得么?” “他们分明就是深爱着对方,他们都在悔恨中挣扎,直到夫人去世才和好。老爷至今一直都在自责,即使夫人原谅了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老爷最爱的人就是你和夫人,夫人已经走了,如果连你也离开他,老爷不是更痛苦么!” 云熙皓一言不发,眉头紧锁始终不曾松开。香嫂抽抽搭搭不停抹泪,柔声劝慰道:“少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相信夫人听到我说的话也会欣慰的,请您日后善待老爷珍惜眼前人,不要因为误解抱憾终生。” 云熙皓眸子里有泪光闪烁,他迅速地转过身去不让香嫂看见。香嫂目送着他走远,轻轻挥手暗自默念:少爷,一定要幸福啊! ------------ 第八十五章 抉择,勇于面对 更新时间:2010-04-19 陆婉婉在矛盾与挣扎中等待成亲的日子,家人为了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表现如常就像是没发生过那件事一样。 魈老儿是个极端情绪化的人,伤心的时候哭得稀里哗啦,高兴起来笑得没心没肺。他这种人着实让人羡慕,不是谁都能及时调适自己的心情。 陆老爹、何伯和香嫂忙着张罗婚事,描龙绣凤的鲜艳嫁衣美不胜收,陆婉婉欢欣之余难掩满腹心事。 云熙皓有两天没来绸庄了,陆婉婉等人只当他是忙于收拾新房也没往心里去,惟有香嫂忐忑不安,生怕那天说的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绸庄快要打烊的时候,玫瑰红般的晚霞伴随云熙皓翩翩而来。何伯探着身子向外看了眼,看到云熙皓不由开怀地叫了起来:“婉婉,婉婉,你快来……云少爷来了……” 陆婉婉心下一喜,连忙放下怀里的布匹,疾步迎了出去。云熙皓微笑着望着她,身姿挺拔衣袂舞动,俨如他们初遇的那一天。 “熙皓……”陆婉婉满心幸福地望着心上人,烦恼顿时烟消云散,“这几天忙什么了?娘做好了晚饭,一起吃吧!” 云熙皓笑着应了声好,拥着陆婉婉步入后院。陆婉婉依偎在她怀里,留意到他的面容略带憔悴,俊美的脸庞越发显得消瘦。 陆婉婉不由自主地抚向他的脸颊,怜惜道:“熙皓,你瘦了……” 云熙皓温柔地低头看她,纤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小手:“怎么会呢?我一直是这个样子!如果真的瘦了,也是想你想的!” “油嘴滑舌!”陆婉婉羞赧地娇斥了声,嘴上虽是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 香嫂端着托盘走向饭厅,刚好看见这一幕,匆忙低头轻唤道:“少爷,来了就进屋吧!婉婉,娘做了你最爱吃的赤豆糯米,待会儿多吃点啊!” 香嫂抬眼看向陆婉婉,目光接触到云熙皓不禁有些尴尬。见状,陆婉婉忙道:“娘,熙皓不是外人,你就不要总是‘少爷’,‘少爷’的叫他了,他会不好意思的。” 云熙皓淡淡一笑:“是啊,我们不必拘泥于以往的身份!娘,以后就叫我‘熙皓’吧!” 香嫂身子一颤,瞠目结舌地盯着云熙皓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万万不能的……我、我哪有资格……” 陆婉婉一手挽着云熙皓走上前,一手拉过香嫂:“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娘,你当然有这个资格!” 云熙皓感激地看着香嫂:“这么多年,你待我如亲生骨肉,这份情意熙皓始终铭记于心。” “少爷……”香嫂双肩颤抖眼眶泛红,颤声道,“您永远是我的少爷,您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陆老爹、何伯与魈老儿凑在一起研究棋谱,魈老儿指着其中一幅图争得脸红脖子粗,不管何伯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陆老爹手捧着茶杯只是笑也不说话,就算他想说也没有插话的机会。 香嫂跨过门槛,欢喜地大声说:“快看看谁来了,你们别忙乎了,快把桌子收拾一下……” 何伯随即起身招呼着:“来,云少爷,这边坐,刚泡好的茶……” “嘿,乖女婿来啦,何老弟早就告诉咱们了,咱们躲在屋里是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说悄悄话嘛!”魈老儿冲云熙皓眨着眼睛,笑呵呵地挠着耳朵,“你们这么快就说完话啦?咋不多亲热一会儿哩……” “义父!”陆婉婉好笑地嗔道,“哪有什么悄悄话,您说点正经儿的好不好!” “好,好……我闺女发话哪敢不从啊……”魈老儿楞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说,“不对,我这不是差辈分了么,看来不服老不行啦,不该叫闺女应该叫……” “老大哥,你饿了吧,刚才一直嚷嚷肚子快饿扁了,来,吃鸡腿……”陆老爹迅速抓起盘子里的鸡腿堵住魈老儿的嘴巴,“吃吧,吃吧,有什么话待会儿说……” 魈老儿瞪着那双绿豆眼,憋得老脸通红,何伯拍着他的背,紧接着说:“是啊,饿了你就先吃吧,吃饱了再说……” “咳咳……”魈老儿总算明白了他们的用意,老老实实地啃着鸡腿,“嗯,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哎呦,鸡肉好香啊……” “呵呵,熙皓啊,过来坐呀……”陆老爹憨厚地笑着,腾出位子给云熙皓,热情地为他摆好碗筷,“不知道你这会儿过来,没来及准备什么好的,简单吃点……” 云熙皓接过筷子,环视众人不禁动容:“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感觉真好!” 陆老爹怔了怔:“云少爷,你们一家人没在一起吃过饭吗?” “婉婉她爹!”香嫂慌忙看向云熙皓,焦急地训斥道,“你今儿个话怎么这么多,安生吃你的饭吧!” 陆老爹自知失言,端起饭碗尴尬地笑道:“对,吃饭,吃饭……” “一起吃,一起吃……”何伯跟着打圆场,殷勤地为云熙皓夹菜,“云少爷,多吃点,别客气啊……” 陆婉婉碰了下云熙皓的肩,笑说:“他才不会客气呢,不用招呼他,大家吃饭!” 陆家这顿饭吃得有滋有味,众人聊着家长里短笑声不断,看到云熙皓发自内心的笑容,香嫂终于放下心来。想起云熙皓这些年来总是孤单一个人,心头百感交集忍不住又想哭。 用完晚饭,大家坐在一起喝茶闲聊,陆婉婉和香嫂收拾好桌子,又忙着切水果挑干果。 “娘,婉婉,坐下歇会儿吧!”云熙皓放下茶杯,平静地望着大家,“今天我来有话要说,我想征求你们的意见!” 魈老儿揉着圆滚滚的肚子,顿时来了精神:“有话说?好啊,说吧,说吧!” 香嫂手一松,紧张地转过身来。云熙皓低下头思量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想另找一处新房,虽然我暂时买不起大宅院,但我不会让婉婉受委屈的。” “少爷,您……”香嫂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激动地说,“您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老爷要是知道您这样做,他心里会怎么想?” “娘,你冷静一下!”陆婉婉打量着面有难色的云熙皓,轻声问道,“熙皓,你还是想脱离云家,对吗?” 云熙皓点点头:“如果我们在云家成亲,以后就更难离开了。” “可是,老爷已经派下请帖,整个洛州没有不知道的……”香嫂蓦地想起什么,怔怔地注视着云熙皓,“脱离云家?少爷,您、您不会是要……” 香嫂惊吓过度说不出话,脚下一软瘫坐在椅子上,茫然地望着窗外,惨白的唇微微颤抖。 “好啊,乖女婿有骨气!”魈老儿高叫一声拍案而起,赞许地笑道,“我就知道乖女婿不是普通人,荣华富贵没什么好留恋的,过得开心快乐就好啊!你们哪儿也不要去,就在这里成亲,谁要敢来找事我就把他的腿打断!哈哈……好,就这么定了……” “老大哥……”陆老爹犹豫不决地摇头,“你先别顾着喊好,咱们得问问云少爷是不是跟云老爷闹矛盾了……” “有什么好问的!”魈老儿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我告诉你们,名门贵族没一个好东西,表面上仁义道德,背地里净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哼,要不是看在乖女婿的份儿上,我根本不会进云家一步。” 魈老儿这么一吼,陆老爹和何伯再也不敢吭声。陆婉婉勉强地笑了笑:“义父说的也有道理,但熙皓的父亲是个正经的生意人,云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熙皓离开云家只是想要独立,我支持他的做法,我们另找地方住。要是来不及的话,就将婚期延后好了。” 云熙皓目露感激:“谢谢你,婉婉,谢谢你理解我……” 陆婉婉莞尔一笑:“不要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我早就说过,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会支持到底!” “对嘛,这才是恩爱夫妻呀!”魈老儿满意地连声赞叹,“放心好了,你们离开云家只会越过越好。我老不死力挺你们!” 陆老爹回过神来,应和道:“好吧,随你们的意,你们想住哪儿就住哪儿!不过,咱们家也够大了,还有几间屋是空的哪,明儿个我收拾干净,你们还是住在家里吧!婉婉啊,云少爷,你们觉得这样行吗?” 陆婉婉看着云熙皓,云熙皓不由莞尔:“一切听凭父亲安排!” “父亲?我……”陆老爹难为情地挠头,咧开嘴巴笑道,“呵呵,云少爷是我女婿……” “推迟婚期我很抱歉,但为了我和婉婉的将来,今天这个决定相当重要。多谢各位长辈的理解,熙皓感激不尽!”云熙皓满怀歉意地行了个大礼,“明日我将出趟远门,大约半个月能回来,有劳长辈们照顾婉婉!” 香嫂吸口气,面向云熙皓哀求道:“少爷,您可不要做傻事啊,难道您不相信我说的话?” 云熙皓无法正视她,叹道:“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你不会明白的。” 云熙皓心意已决,无论如何他都得走一趟。陆婉婉隐约明白他那个不得不去的理由,不仅是他,她又何尝不想理清其中千头万绪。只是,云熙皓怎会无缘无故产生怀疑呢? 陆婉婉刻意忽视心底的苦楚,不容拒绝地说:“既然非去不可,那么,我跟你一起去!” ------------ 第八十六章 美妙,似梦非梦 更新时间:2010-04-20 香嫂用心良苦好言相劝,云熙皓非但没听进去,反而下定决心脱离云家,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究竟有何隐情? 陆婉婉自然不晓得香嫂如何劝他的,尽管香嫂口口声声说云熙皓父母恩爱感情很好,但她毕竟不是当事者。云熙皓不是无事生非的人,他坚持的事必定有他的理由。 陆婉婉不能放他一个人走,就算现实残酷无情,她也不会让他独自面对。云熙皓做出脱离云家的决定,魈老儿大力支持力撑到底。陆老爹从没贪恋过云家的富贵,只要儿女过得好他不会反对。 云熙皓与陆婉婉同赴隐贤山庄,两人甜甜蜜蜜教人称羡,他们谁也不提彼此的身世,仿佛那是不可靠近的雷区。相比心事重重的云熙皓,陆婉婉承受了更多压力。 知道的越多,往往越痛苦。云熙皓如今只是猜测,他日若是得到证实,他们能否面对一切?陆婉婉很想知道云熙皓坚持的理由,仅凭那枚绿宝石挂坠并不能证明什么,难道他还有其他原因? 陆婉婉和云熙皓不急于赶路,他们步行走出洛州,日落之前来到了两人初次邂逅的那座山。夕阳很美,美得耀眼,林中偶有几只兔子跳来跳去,好奇地打量过往的行人。 陆婉婉痴痴地凝望着云熙皓,如果当时她知道自己会爱上他,还会不会跋山涉水费尽周折追寻落跑的“病秧子”?如果当时她知道眼前这位清润美男就是素未蒙面的“夫君”,还会不会恨之入骨历经辗转才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缘分! 即使时光可以倒流,她也不会甘于嫁人做妾,他更不会接受家人的安排!他们在不经意间相识,在误解中相知,在彷徨中相爱。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都是值得珍惜的宝贵回忆,没有误解彷徨,他们也不会走到一起。 相爱不是这么简单,幸福更是得来不易!正因如此,她才舍不得放开他的手!他们携手走的这条路,不知道结局会是怎样,但她至少还有希望!解开彼此的心结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件好事,两个人在一起不应该有任何芥蒂! 云熙皓察觉到陆婉婉炙热的注视,不由莞尔:“看得入迷了么?老婆,你该承认完全为我倾倒了吧!” 陆婉婉俏脸微红,脑袋摩挲着他的胸膛,撒娇地笑道:“是啊,完全着迷了呢!老公,你说,我是不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云熙皓歪着头,佯作认真思考状:“这个嘛,你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呢?” 陆婉婉嘟起粉唇,作势捶打他:“不想挨打就照实说,可是,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还需要想吗?” 云熙皓失声笑道:“显而易见的事实?好吧,你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陆婉婉撇了撇嘴:“你回答的好勉强哦,算了,是不是最美的女人不重要,我是你最爱的女人就可以啦!” 云熙皓看她闹别扭的样子,不禁开怀大笑,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唇角磨蹭着她的脸颊。温热的气息拂过陆婉婉耳畔,阵阵骚动让她不由浑身轻颤,自然而然地拥住他。 “你是我最爱的女人,也是世上最美的女人!”云熙皓在她耳边轻声细语,“你的美只属于我一个人,你的心只能想着我一个人,婉婉,我是不是很自私?” 陆婉婉眉眼含笑,轻轻摇头:“一点儿也不,你的美你的心你的身体你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这样说你有没有意见?” 云熙皓展颜而笑,情不自禁将她拥得更紧:“我是你的,永远都是,我只怕你不需要我。你爱我,我才是幸福的。” 陆婉婉微微闭上双眼,聆听他的心跳:“熙皓,我爱你,我会陪着你直到永远!” 云熙皓轻吻着她的秀发,心里充满浓浓爱意。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 许久,云熙皓轻声道:“还记得那只受了伤的小白兔吗?” 陆婉婉乖巧地点头:“当然,是它让我找到了你!” 云熙皓远望天边无限神伤:“我想,是母亲为我们安排了这场邂逅!” “嗯?为什么这样说呢?你的母亲一定很喜欢我,所以才会让你遇见我吧!” “是啊,母亲喜欢的女孩子就是你这样的,她要为懦弱的儿子找个有主见的老婆。” “熙皓,你并不懦弱,你比任何人都坚强,我不许你这么说。” “婉婉,后悔和我在一起么?”云熙皓怜惜地拥紧她,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长发,“我好惭愧,竟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陆婉婉趁势搂住他的腰,美滋滋地笑了笑:“傻瓜,我要是后悔早就不理你了,还会跟你在这儿花前月下啊!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可是……毕竟你是为我才受这么多委屈……”云熙皓自责地摇头,紧皱眉头言语哽咽,“当年,母亲为了保护我憾然离世,如今,我又险些失去你……” “哎呀,我不委屈不委屈!”陆婉婉攀着他的肩膀,小手有意无意地逗弄着他的耳垂,“你再这么多愁善感,我就向婆婆告状去啦?她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的,你要是不听话,以后她可不来看你了!” 云熙皓宠溺地刮了下她的俏鼻:“你这是恃宠而骄,娘疼爱你毋庸置疑,还没过门就叫上了婆婆,嘴巴这么甜,谁能不喜欢你呢!” “不娶我做老婆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我才不担心哩!”陆婉婉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笑得前仰后合。 云熙皓缓缓抬头:“婉婉,今生与你相伴已是别无所求!” “…………” 这番对话很熟悉,陆婉婉仿佛重回梦境,与之不同的是,这次陪在她身边的是同一个人。陆婉婉的心情异常激动,原来她的梦境是真实的,这是多么意外的惊喜。 陆婉婉和云熙皓想找到那只小白兔,看看它现在过得好不好。无奈那小家伙迟迟没有露面,他们只能略带遗憾地下了山。 回到隐贤山庄,陆婉婉拜见了周先生,得知何氏兄弟已经正式成为弟子,他们的进步很快,不用两年便能出师谋生。自从陆婉婉走了以后,紫盈与小兰每天都盼着她回来,盼到望眼欲穿也看不到她的影子。 如今陆婉婉回来了,紫盈和小兰紧跟着她寸步不离,尤其是对她与云熙皓一起回来充满了好奇。陆婉婉坦承了她与云熙皓的关系,紫盈除了羡慕嫉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兰衷心祝福他们白头偕老。 红娘和李大壮随方智行去丞相府接回司徒裳,听说苏状元也会来山庄暂避风头。华子枫很少在庄内走动,小兰称他一夜之间变成熟了。 陆婉婉想去见华子枫一面,但她更在意的是那枚绿宝石挂坠。云熙皓将母亲的挂坠交给她保管,虽然她后来想还给他,但两个人总是聚不到一起。时间久了,她几乎忘了这码事,要不是魈老儿提起那对玉玲珑,她还不晓得荷包里的绿宝石挂坠早已不见踪影。 陆婉婉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挂坠,翻箱倒柜恨不能翻个底朝天。绿宝石挂坠是云三夫人珍爱的信物,也是母亲留给云熙皓的回忆,如果真弄丢了她还有什么脸面见他! 事不凑巧,陆婉婉正急得团团转,云熙皓就找上门来了。 “婉婉,找什么呢?”云熙皓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周先生送的蜜瓜,我们一起吃吧!” “唔,好,等一等……”陆婉婉拢着耳边的乱发,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吃……” 云熙皓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丢了什么东西?要不要我帮你找……” “不要!”陆婉婉惊慌失措地尖叫了声,看到云熙皓愕然的表情,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没、没什么啦,我记得在床底下塞了张银票,可是现在找不到了,心里有点儿急,嗯,着急哪!” “银票?”云熙皓愣了下,笑道,“陆老板,你一定是记错了吧!银票都在绸庄钱箱里呢,怎么会跑到你这儿来!” 眼看蒙混过关,陆婉婉也松了口气,坐在云熙皓对面打开食盒:“就是说嘛,可能真记错了,好不容易赚了几张银票,哪能随便乱放!哎呀,这蜜瓜好香,熙皓,给你一块!” 云熙皓接过蜜瓜,好奇地追问:“你去打探九淡岭的位置,该不会是方兄用这些银票打动你了吧?” “怎么会,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陆婉婉不服气地嘟起小嘴,“我在旋风寨找到了柳家的传家之宝,领的是柳大院士的商银……” 陆婉婉蓦地一顿,不安地看着云熙皓:“那个……我……我不是故意提起柳大院士……熙皓,你不要生气啊……” 云熙皓不以为意地笑笑:“柳大院士出手大方,我老婆的运气这么好,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生气呢!好了,言归正传,婉婉,那枚绿宝石挂坠你有没有戴在身上?” 陆婉婉刚咬口蜜瓜,听他这么一说噎得满面通红:“咳咳,咳咳……挂坠……” 云熙皓紧张地拍她的背:“没事吧,卡住了么,慢点儿……” 陆婉婉狼狈地捶着胸口,好不容易咽下蜜瓜,心虚地低着头,语无伦次地说:“挂、挂坠,我没戴在身上……对了,我放家里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能放在身上,当然要好好保存……” 陆婉婉自始至终不敢看云熙皓,心想能拖一时就拖一时,待她找到以后再还给他。 云熙皓看她的模样有些古怪,却也没有多想:“好吧,没戴来就算了,我随口问问而已!” “嗯,嗯……”陆婉婉故作镇静地应和,“你怎么突然想起挂坠了,放心,我不会弄丢的,我会当成家传之宝小心保管!” 云熙皓宠溺地摸着她的头:“没有关系,挂坠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画下来也一样。” “画下来……”陆婉婉心惊胆颤不敢深究,“唔,也对,你画的跟真的一样……” 云熙皓从陆婉婉房里出来,边走边想心事,忽觉阵阵香气扑鼻而来,抬眼望去赫然正是柳二小姐――柳茜! ------------ 第八十七章 变故,心乱如麻 更新时间:2010-04-21 云熙皓的挂坠下落不明,陆婉婉心神不宁坐立不安,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究竟落在哪儿了。 陆婉婉心虚气短地敷衍云熙皓,待他走后重又翻箱倒柜,誓要找出那件绿玲珑。然而,绿玲珑没找到,缠功一流的紫盈却不请自来。 紫盈神色恍惚俏脸苍白,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泪花,她扶着门框浑身颤抖,无助地望着陆婉婉:“陆姐姐,我、我该怎么办……” 紫盈十句话有九句离不开方智行,陆婉婉听腻了她的哭诉,头也不抬地说:“该咋办就咋办呗,你没办法放弃方公子,我也没能耐说服他啊!盈儿,感情的事勉强不了,如果他心里实在装不下你,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话音未落,紫盈“呜哇”一声嚎啕大哭,瘦弱的身子滑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悲伤至极。陆婉婉莫名其妙地抬眼看她,从没见过紫盈如此伤心,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盈儿,你这是怎么了?”陆婉婉忙不迭地上前扶起她,关怀地安慰道,“盈儿,你先别哭,有事我们一起商量好不好?是不是方公子说什么重话了?” 紫盈泪眼婆娑频频摇头,小手捶着自己的胸口,难过地说不话来。见状,陆婉婉是真的慌了,焦急地将她拽进房里,面对面坐下连声追问:“我说,盈儿啊,你不要总是哭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兰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 “小兰,她……咳咳……”紫盈声音嘶哑不停咳嗽,俏脸涨得通红。 陆婉婉匆忙拍着她的背,递给她一杯茶水:“别急,慢点说,慢点说……来,先喝口水……” 紫盈捧着茶杯,红肿的双眼盯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小兰,她在侍奉父亲……父亲在柳庄主那儿……” “宗主来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跟柳庄主说什么了?” 陆婉婉这么一问,紫盈哭得更凶:“父亲与柳庄主商议,要把我许配给二殿下……可是,我喜欢的人是表哥啊,他们怎么能这样……二殿下,我跟他根本就不可能……” “子枫?”陆婉婉愕然地重复了声,脑袋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好半晌才说,“盈儿,你冷静一下,我们好好想想……嗯,子枫毕竟是二殿下,柳庄主有没有征得皇上同意?他怎么能擅自为你们做主?” 紫盈紧咬着唇,可怜兮兮地垂下头:“陆姐姐你有所不知,现在宫里并不太平,皇上为了拉拢靖国各大势力,联姻是最有效的法子。柳庄主表面上是不问世事的文人,实际上他和刘丞相都是皇上的左右手。柳庄主以招贤纳士为幌子,暗地里为皇上培养了很多心腹。” “陆姐姐,这些话你可不要说出去啊!”紫盈柳眉紧蹙满怀忧虑地握紧了陆婉婉的手,“我相信姐姐不是北武郡王的人,你跟云公子这么要好,既然云家站在皇上这边,你也不会是外人。不仅是云家,隐贤山庄和紫苑都是支持皇上的,还有柳大院士、靖国多数名门贵族都已宣誓效忠……” 紫盈滔滔不绝地说着,陆婉婉完全听不进去,云家效忠皇上实在出乎意料。南方云家和北方宋家世代交好,宋家是北武郡王的死忠,云家就算需要皇室权力的支撑,也没必要非得划清界限。云宋两家联姻不成是关键么?云熙皓的母亲被迫嫁到云家做三夫人,难道这正是柳大院士拉拢云家的手段? 如果真是这样,这一系列的变故就很容易理解了!司徒将军的叛变并非勾结外敌,而是北武郡王的内应。他与叶霆风一样,假意顺从皇上伺机而动。他们与皇上的心腹明争暗斗争权夺势,刘丞相和亲皇派的臣子自然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后起之秀苏状元是皇上看重的人才,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朝廷重臣,两股势力都想将他收为旗下。刘丞相与苏状元师徒相称占尽先机,司徒将军不甘人后软硬兼施招了这个前途无量的女婿,双方难分高下旗鼓相当。 不料,苏状元迟迟没有爱上司徒裳,又因发现司徒将军与北武郡王密谋造反的事实,权衡再三之下投奔刘丞相旗下。司徒将军眼看行迹暴露恼羞成怒千里追杀,司徒裳念及夫妻情分不予计较暗中保护。 如今开战在即,皇上想方设法巩固自己的势力,柳庄主不遗余力笼络人心,借由联姻加深彼此忠诚度。紫苑是南雀郡名门之首,紫盈若是嫁给华子枫,无疑代表南雀郡的名门贵族彻底忠于皇上。那么,作为经济后盾的云家,皇上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云老爷不可能不晓得两王之争,但他对云熙皓的婚事毫无异议,可见他并不打算通过联姻表明忠心。不过,如果他知道了自己的儿媳是叶霆风与宋婉怡的女儿,恐怕又将另当别论了! 一念及此,陆婉婉不禁打了个寒颤!隐贤山庄的情报网是很可怕的,说不定柳庄主正在打云熙皓的主意,他要是知道云熙皓要娶的女人竟是这种身份,必定不择手段拆散他们!紫盈向她哭诉已是心乱如麻,华子枫的感受她也不得不考虑,回到山庄他们还没有好好谈过! 忽然间,陆婉婉发现面对的一切太过复杂,甚至有些自顾不暇! 紫盈哭得昏天暗地,拉着陆婉婉的衣袖,苦苦哀求:“姐姐,你能不能跟二殿下说一声,让他回绝这门亲事。二殿下喜欢的人是你,他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陆婉婉沉吟片刻,苦笑了声:“盈儿,我不能往子枫的伤口上撒盐,这种话不能由我去说。” 紫盈焦虑地喃喃道:“那怎么办?我、我该怎么办?这门亲事要是定了,我和表哥这辈子也别想在一起了!姐姐,你快帮我出主意啊,我都快急死了……” 陆婉婉无奈地摇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有能耐说服宗主和柳庄主?方公子一直躲着你,看来是有原因的!” “不,我不要……”紫盈绝望地尖叫道,“我不要跟心爱的人分开,我不要嫁给二殿下……谁也不能毁了我的幸福,即使是父亲也不行……” 紫盈发疯似地跳起来,转身冲了出去。陆婉婉生怕她惹事,一把拉住她好言相劝:“你要去哪儿?你要是跑到宗主面前立志不嫁就不必了,他不会由着你的性子!” “我、我……”紫盈急得泪如雨下,咬着下唇几乎快要渗出血来,抱着陆婉婉放声大哭,“姐姐,你救救我吧,我心里好难过,没有表哥我会死的……我不要嫁给别人,如果父亲逼着我嫁,我宁愿去死……”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陆婉婉轻拍着她的肩,柔声安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想想办法……” 话虽如此,陆婉婉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郎有情妾有意也罢,紫盈宁死不嫁,方智行要是有点回应也好,可是他根本不想插手这件事,况且他心里想的人也不是紫盈。 紫盈不停抽泣伤心欲绝:“怎么办?小兰不敢多嘴,姐姐没有主意,表哥也不在,我该找谁商量?云公子,对了,云公子说的话柳庄主能听进去吧?云家的势力非同小可,柳庄主不敢轻易得罪……” 陆婉婉忍不住叹了声:“盈儿,你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你去找熙皓又有什么用呢?不如这样,我们找周先生说说,看他有什么好法子!” 紫盈抹了把泪,连连点头:“对,对……周先生,我怎么把周先生忘了……姐姐,咱们快去找周先生……” 紫盈拉着陆婉婉夺门而出,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周先生身上。陆婉婉心里乱糟糟的,她不愿意云熙皓牵扯进来,她怕别人挖出她的身世,她不希望他们之间的阻碍越来越多。 事不凑巧,她们赶到周先生处得知他被柳庄主请去赴宴,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何氏兄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到紫盈脸上满是泪痕,手忙脚乱支支吾吾不知从何安慰。 于是,紫盈又将父亲与柳庄主商议的事重复一遍,听得何氏兄弟也是干着急。 何武抓耳挠腮急得跳脚:“宗主大人哪能这样哩?你好歹是他的女儿,总得先征求你的意见吧!难道他不知道你喜欢方公子?哎呦呦,那疯子有什么好?自以为是目中无人,找不到男人也不能找他嘛!不对呀,宗主大人那眼神锐利地跟飞刀一样,什么看不出来啊!” “小武,不要胡说八道!”何流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问紫盈,“也许是华公子有意提亲,柳庄主见到宗主大人顺便一提,未必就是定下来了!” “二殿,呃,华公子才不会主动求亲,谁不知道他喜欢的人是陆姐姐!”紫盈有话不能直言急得跳脚,“你们什么都不懂,我怎么说啊,呜呜……” “你不说出来谁能懂啊!”何氏兄弟不约而同看向陆婉婉,“不过,华公子的心意我们倒是明白的,看来这事儿只能交给陆姑娘了。” 陆婉婉无语地长吁口气:“我去外面走走,你们陪着盈儿,劝她想开些别做傻事!” “做傻事?”何氏兄弟转而紧盯紫盈,七嘴八舌地说,“盈儿小姐,你到底想干啥?好日子不过真寻死啊?大不了就嫁给华公子好啦,他人品是不咋地,长得却是很风光,你跟着他也不委屈!” 紫盈恼怒地瞪他们一眼:“我有心上人了,我才不要嫁给别人!” 何武蹭了蹭鼻子,不以为然地笑道:“嗨,华公子不比方公子差,两眼一闭跟谁都一样!再说了,你成天追着方公子他也不睬你呀,女孩子家自讨没趣多没劲啊!” “何武,你给我闭嘴……” 陆婉婉身后传来紫盈激昂的叫声,伤心过度的时候,也许只有何武脱线的安慰方式才能起作用。 月上柳梢头漫步花丛中,陆婉婉努力不去想那些烦心事。蓦然抬首,隐约看见不远处那抹清瘦的身影。 ------------ 第八十八章 放手,痛失所爱 更新时间:2010-04-22 老天真的很喜欢捉弄人,想见的人见不到,不想见的却在不经意间出现在你面前。 陆婉婉远远地望着华子枫,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走也走不动逃也逃不了。她在心里不停念咒:别过来,别过来,你没看见我,没看见…… 事与愿违,华子枫不仅看见她了还看得很清楚,愣了零点零一秒之后立刻飞奔向她,压根没有半点儿犹豫。 陆婉婉笑得很勉强,一来她没想好该说什么,二来她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心理准备。她与云熙皓的婚事已定,如何委婉地跟他说明需要事先打好腹稿。况且,紫盈刚刚跟她哭诉柳庄主安排的婚事,不知道华子枫是不是也听说了。 短短十几秒,陆婉婉想了很多,眼看华子枫欢喜的笑脸逐渐放大,不禁脱口而出:“子枫,你好吗?” 华子枫兴奋地俊脸放光,迷人的长眸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婉婉,像是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陆婉婉不由有些尴尬,她承受不起华子枫的热情,她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从开始到现在,她的心里只能容下云熙皓的身影,再也没有位置留给他。 “子枫,你好吗?”陆婉婉不得不重复了遍,她没想到相逢的时刻竟是如此尴尬,“好多天不见,你在山庄还好吗?” 华子枫留意到她游移的眼神,眸子里的光彩渐渐黯淡下来,闷声闷气地说:“不好,没有你我一点都不好!” 谁说华子枫一夜成熟?他根本是没有任何变化啊!陆婉婉为难地咬着唇,字斟句酌道:“子枫,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总说赌气的话。没有我生活还要继续,你不能执迷过去,你要往前看……” “婉婉……”华子枫不由分说握住陆婉婉的手,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颤声道,“你走了这么久,难道从来没想过我?我对你的一片心意,难道你真的不明白?” 陆婉婉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勇敢地迎上他焦灼的视线,故作镇静地说:“没有,我没有想过你,一分一秒都没想过。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弟弟,我以姐姐的身份关心你,这份情意永远不会改变。” 华子枫怔怔地望着她,难以置信地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说谎,你在说谎……你忘了我们曾经共患难么?你答应过我愿意陪我走下去的,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子枫,我没有骗你……”陆婉婉生怕他会这么想,连忙解释道,“我愿意陪你一起走下去,陪你面对所有困难,我以姐姐的立场就不可以吗?我没有欺骗你的感情,我只是不想你难过啊!” 华子枫只是摇头也不说话,眼角泛起点点泪光,陆婉婉不由心酸,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对不起,我早该跟你讲明白的。我只想着怕你伤心一味逃避,不敢面对你的感情,没想到给你造成更大的伤害。子枫,我真的不想伤害你,你要相信我。” 华子枫依然沉默,陆婉婉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许久,华子枫抬起头来看她:“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你可不可以给我百分之一的希望?” 陆婉婉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为自己的逃避深深自责,伤害已是不可避免,她还能为他做什么? 陆婉婉满怀愧疚地垂下头:“子枫,不可以,我不可以再伤害你。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让你讨厌我,也不愿意看你难过。” 华子枫无力地放开她的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该道歉的人是我,我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还要纠缠不休……婉婉,你没有错,为什么要哭呢……是我不好,我不该勉强你……好吧,我会试着忘了你……” 陆婉婉伤感地抽泣:“忘了我吧,我不是个好女人,我不值得你伤心……” 华子枫释然地苦笑道:“不,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人,得不到你的爱是我没有这个福分。以后我有心事的时候,可不可以向你诉说,姐姐……” 华子枫忍痛叫她一声“姐姐”,陆婉婉更感自责,忙不迭地应声:“可以,当然可以,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会出现的。” “婉婉……”华子枫情深难舍,留恋心中那份感动,“我能再抱你一次吗?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陆婉婉张开双臂,主动抱了他一下,华子枫不禁动容,依偎在她肩头流下苦涩而欣慰的泪水。 这幅场景乍看上去颇显暧昧,如果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很容易让人产生误导。陆婉婉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复杂,也不想让华子枫伤心,更不愿意云熙皓误会。她能做的就是尽快理清纷乱的情愫,让彼此回到原来的位置。 华子枫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三番四次表白无望,即使他心里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下这份感情。爱是双方面的,他不能勉强对方接受自己,更何况他爱的人早已有了心上人。这段三角关系并不复杂,他注定要做出让步,三个人的空间太过拥挤,离开是他惟一的选择。 陆婉婉和华子枫无意相逢,两人坦承心意达成共识,以后做对好姐弟,再也不要涉及男女感情。然而,听者无心看者有意,他们相拥的画面成为某人挑拨离间的铁证。 柳茜偶遇云熙皓,故作亲切地问候云家的长辈,含羞带怯地向他抛媚眼,心里想着那枚绿宝石挂坠,正愁没有话题发挥碰巧看见了这一幕。云熙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到陆婉婉主动拥抱华子枫,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柳茜心里直呼“天助我也”,趁机添油加醋诋毁陆婉婉:“哎呀,陆姑娘真有本事,华公子被她迷得团团转呢!” “云公子,华公子肯定是位大人物吧?我看方大哥对他尊敬地不得了哪!”柳茜故意看向云熙皓,无奈看不出任何表情,只得自说自话,“不管这位华公子是何身份,定是出身名门非富即贵。只是我不明白,陆姑娘什么时候跟他好上的呀,下山之前特意跑来跟他告别,刚一回来又迫不及待见面,看来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夜色已深,云熙皓看不清楚陆婉婉和华子枫的表情,也听不见他们究竟说了什么。尽管他们抱在了一起,云熙皓也不愿多想,他相信陆婉婉不会无缘无故跟华子枫亲近。 华子枫相当情绪化,他对陆婉婉的情意真诚热烈,无时无刻不在争取机会表白。陆婉婉成亲在即,一定不会接受他的示好,也许他们已经讲清楚了,这个拥抱只不过是最后的安慰。 云熙皓说服自己冷静下来,稍加联想便体会到陆婉婉的心情。他自嘲地笑了笑转身要走,他分明就不是心胸狭窄的人,陆婉婉也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何必庸人自扰自讨苦吃。 见状,柳茜匆忙拦住他的去路,抿了抿唇娇羞地说:“云公子,这就要走了么?难道你就不好奇陆姑娘和华公子的关系?多日不见,茜儿心里十分挂念,不如去百花园散步……” 云熙皓淡然一笑当即回绝:“在下没有偷窥的嗜好,也没有游园散步的兴致。” 柳茜的脸红了又红,不甘示弱地反驳:“我才不想偷窥,谁叫他们躲在那儿亲热碰巧让我看见!还有,我可没有造谣生事,我是有证据的!我有陆姑娘跟华公子相好的证据!” 云熙皓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知柳二小姐的证据所为何事,不过,在下也不想知道,告辞!” 柳茜存不住气,翻找起腰间的荷包,气恼地叫道:“好啊,你不相信是吧?我就让你看看他们相好的证据!云公子,不要以为她跟你要好,就能无条件地信任她!哼,像她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她只是借着你的肩膀往上爬,不过是个趋炎附势不知礼义廉耻……” “二小姐,请自重!”云熙皓忍无可忍打断她的话,正要教训几句却看见了柳茜手里的挂坠,不由心下一惊,“这是……怎么会在你身上……” 柳茜顿时瞪大双眼,连忙追问:“你见过这玩意儿?对吧,我没说错吧!云公子,你快告诉我,这是不是华公子的信物?” 云熙皓指着绿宝石挂坠,讶异地语无伦次:“你、你从哪儿得到它的?明明是……为什么你……” 柳茜没察觉到云熙皓的异样,兴奋地喋喋不休:“果然是华公子的信物啊,云公子你一定想不到这是那野丫头落下的。她下山前的那个晚上,偷偷摸摸溜到华公子的房间,两人在房里亲热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有看守问话,不害臊的野丫头还舍不得走呢!” “后来,华公子引开了看守,她就从小道跑出来了。喏,她要不是心里有鬼,怎会弄丢这么一件宝贝?贫贱的野丫头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值钱的东西,如果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只顾逃跑,这挂坠也不会被我捡到!看看,她丢了宝贝,回来又向华公子讨东西了,出卖色相投怀送抱真不要脸……” 云熙皓一把夺过挂坠,冷眼扫向柳茜:“素闻柳家小姐贤良淑德,今日一见并不尽然。道人是非心术不正,造谣生事更是俗不可耐。二小姐,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请你谨言慎行,莫要丢尽柳庄主的颜面。” 云熙皓撂下狠话转身就走,柳茜气得脸红脖子粗连连跺脚。她瞪着云熙皓的背影,咬牙道:“姓云的,你不识好歹,总有一天你会爱我爱得发狂!到时候看我怎么折磨你……” ------------ 第八十九章 期盼,双宿双栖 更新时间:2010-04-23 隐贤山庄是个消息灵通的地方,不出几个时辰,紫苑千金小姐将要嫁入皇室的“喜讯”就传开了。很多人还不知道华子枫隐居在山庄,更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只能将视线集中在紫盈身上。 然而,紫盈却是苦不堪言躲在房里谁也不见,只求父亲怜惜她的痴情准许她与方智行双宿双栖。她心里还保留最后一丝希望,盼着方智行回来带她远走高飞。 陆婉婉和小兰无计可施,她们只是默默无名的小人物,说话没有分量表态也没有用。柳庄主是皇上的代言人,他转达的是皇上的意思,如果紫苑宗主心意已决,这门亲事就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了。 紫盈一夜无眠,时而看向窗外时而来回踱步,发达的泪腺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泪水始终就没停过。 “表哥,表哥你快回来吧,你要为盈儿拿主意啊……”紫盈心烦意乱地坐在榻上,银牙咬着揉皱的罗帕,愁眉不展地叹气,“表哥一定可以说服父亲,紫苑向皇上表明忠心的方式很多,为什么非得牺牲我呢……” 面部浮肿的小兰看了眼昏昏欲睡的陆婉婉,有气无力地安慰紫盈:“小姐啊,你睡一会儿不好么?我们陪着你一夜没合眼,这样下去就算方公子回来了,你也没有力气跟他说话!” 紫盈烦躁地摇摇头:“不可以,我不能放弃,我一定要抗争到底!表哥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我绝不能失去最后的机会!” 小兰看她这么执着不禁摇首叹息:“方公子回来又能改变什么?小姐,我这句话也许很不中听,但你现在必须认清现实!方公子要是对你有意早就向宗主求亲了,他还会等到现在吗?既然宗主答应了柳庄主的提亲,你就认命了吧!” “小兰……”紫盈腾地跳了起来,尖叫道,“我不认命,我为什么要认命?只因对方是二殿下我就必须接受?我爱的人是表哥,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紫盈反应激烈,小兰也忍不住提高了嗓门:“你爱他,他爱你吗?小姐,你好好想一想,方公子爱你吗?你从紫苑追到这儿来,几乎每天向他表白,他有没有说过他爱的人是你?你是宗主最疼爱的女儿,你若是与方公子当真相爱,宗主舍得让你嫁入皇宫吗……” “够了,我不要听!”紫盈捂住耳朵,激动地连声大叫,“小兰,你给我住口,表哥他爱我,他是爱我的……你不明白,你不懂他对我的感情有多深……” 小兰不忍看她执迷不悟,恨声道:“感情?好吧,就算他对你有感情也是兄妹之情!宗主将你许配给二殿下也是为你好,相比只会逃避的方公子,我倒认为二殿下敢爱敢恨是个男人!” “小兰,你别激动!”陆婉婉再也看不下去,怜惜地看着紫盈,“盈儿,你也冷静一点,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紫盈气恼地瞪了眼小兰,急于向陆婉婉求证:“姐姐,你说,表哥他是爱我的,他要是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阻止我嫁给二殿下!你快说,说啊……” “我,我……”陆婉婉实在说不出口,她本来就不擅长说谎,只能闪烁其词,“我不知道,方公子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清楚……” 紫盈泪眼朦胧,用尽力气大叫:“难道,你也希望我嫁给二殿下?不,我不要,如果让我认命我宁愿去死,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小兰鼻头一酸,冲上前抱住紫盈,哭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别再折磨自己了,看开些吧!” 紫盈竭力甩开小兰:“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要表哥,我不要嫁给二殿下,我宁死不嫁,让我去死……” “够了,不要再任性了!”陆婉婉眼前尽是华子枫哀伤的眼神,心里不免抽痛,“盈儿,你不愿意嫁给他,你以为他就乐意娶你吗?你伤心我们陪你流泪,他难过又有谁安慰呢?每个女人都想嫁给心爱的人,但心爱的人不爱你怎么办?你要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爱你,还是自行了断一了百了?” “你想死谁也拦不住,你说的没错,你的命你自己做主!你死了以后,不爱你的人最多为你流几滴同情的眼泪,爱你的人却会伤心一辈子,子枫还是会被迫娶别的女人!你的死改变不了什么,当你沦为黄土人们早已将你遗忘!” “人活着总要有点意义,为了爱你的人而活不可以吗?你的爱不会是一成不变的,你还会爱上别人,譬如子枫!盈儿,相信我,子枫值得你爱!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 紫盈轻声啜泣:“可是,二殿下喜欢的人是你啊!” 陆婉婉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他的爱也不会一成不变,你是个好姑娘,他一定会爱上你的!” 小兰激动地泣不成声:“是啊,姐姐说的是……小姐,你想开些,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老爷夫人会活不下去的……” 紫盈脚下一软坐了下来,茫然地望着窗外,酸涩的泪水沿着脸庞滑落,浸入衣襟转眼不见踪影。 紫盈好不容易睡着,小兰和陆婉婉终于松了口气。小兰送陆婉婉回去,说了好多抱歉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如果没有陆婉婉那番话,紫盈恐怕还要寻死觅活。这位千金小姐既不娇纵也不刁蛮,惟一的缺点就是爱钻牛角尖。 小兰挽着陆婉婉,发自肺腑地说:“姐姐,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了。小姐太痴情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方公子,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注定是要伤心的。” 陆婉婉淡淡一笑:“人经历过挫折才能成熟,你放心吧,盈儿能熬过这关。她和子枫挺合适的,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 小兰犹豫片刻,试探着问:“小姐嫁给二殿下,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虽说你和云公子情投意合,但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啊!你跟二殿下出生入死,他对你一往情深……” “我会祝福他们!”陆婉婉仰望天边的朝霞,淡道,“相处久了自然会有感情,如果我说没想过他没有一丝动摇,一定是骗人的。可是,我的心里没有多余的位置,亏欠他的我无力弥补,除了抱歉毫无办法。” 小兰动容地点头:“姐姐,我明白你的心情。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问了。不管是小姐和二殿下还是你和云公子,你们都会幸福的!” “嗯,一定会的!”陆婉婉努力绽放一抹笑容,“我们都会幸福!” 山下,一队人马乘着曙光飞奔而来,朦胧的雾气遮掩不住他们的疲惫。日夜兼程赶路已经快到极限,但以安全起见,仍要马不停蹄奔赴山庄。 红娘和李大壮在前面带路,确认周围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果断地发出上山的信号。候在林中的司徒裳收到信号立即下马,跳到身后的马车上,掀开车帘急道:“下车,快!” 车里迟迟没人应声,司徒裳盯着无动于衷的苏醒,不耐烦地重复道:“快下车啊,你在磨蹭什么!” 苏醒平静地望着她,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我不需要任何庇护,请你送我回去!” “苏呆子,你……”司徒裳被他气得吐血,一路上他只会说这一句话,誓与司徒家划清界限。 司徒裳瞪着神色从容的苏醒,咬了咬牙,一把将他拽了出来扛在肩上飞奔上山。众弟子看得目瞪口呆连声称奇,方智行目送他们直奔山顶,尴尬地笑道:“嗯,呃,苏夫人的功夫好得很哪,我们快跟上去吧!” 司徒裳背着苏醒一口气冲到山顶,不待看守弟子禀报,跃过高墙径自奔向东院。东院弟子行动受限不能随意走动,其他人也不方便到这儿来,东院相对来说比较隐蔽,藏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苏醒趴在司徒裳背上,又羞又气也不敢动,只能随她上窜下跳。娶个这么彪悍的老婆是他这辈子最失败的决定,没享受到温柔不说,还被意图谋反的岳父追杀。司徒家的人想必都是野兽,老子和女儿都是一个德行,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一言不合拳脚相向。 司徒裳只顾着察看地形,没接收到苏醒的满腔怨念。一想到他被人追杀差点儿送命,她心里就恨不起来。他抛弃妻子举报岳父,按理说他这种人忘恩负义死有余辜,可是她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 多情总被无情扰,要怪只能怪自己!她不去想她的做法是否妥当,也不在乎对抗家族的下场会是怎样,她只希望苏醒平安无事!哪怕日后做不成夫妻,她也要尽力保住他的性命! 司徒裳痴心一片,苏醒并不领情。他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倒头就睡,连个“谢”字都没有更别提说句感激的话,一副老子死也不怕的牛叉样! 尽管如此,司徒裳还是很欣慰的,最起码她能守护着他,不用承受天人相隔的痛苦。爱一个人不求回报,世上没有几个女人比她更死心眼,紫盈碰见她也要甘拜下风! 方智行回到山庄,听说云熙皓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跑去找他。两人嘘寒问暖一番,自然而然提到云熙皓和陆婉婉的婚事。 云熙皓难掩喜悦之情,笑道:“我和婉婉征得长辈同意延迟婚期,待查明了这枚挂坠的来历,我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柳纤纤与叶霆风的纠葛,方智行略有耳闻,他婉转地问道:“云老爷知道你们来么?” 云熙皓诚实地摇头:“算了,不提他了,我和父亲之间总要有个了结。方兄,你知不知道皇上有意让二殿下迎娶紫盈?” 方智行正在想那枚挂坠有何来历,听他这么说不由怔住了,两道剑眉迅速拧成一团。 ------------ 第九十章 时逢,多事之秋 更新时间:2010-04-24 司徒裳成功救出苏醒回到隐贤山庄,纵使她的状元郎夫君不领情仍是死心塌地痴心不悔。 方智行顾不得休息第一时间赶去见他的好兄弟,从云熙皓口中得知紫盈即将嫁给华子枫的消息,陷入沉思久久回不过神。 紫盈追着方智行示爱的行径不是一天两天,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暧昧关系。云熙皓顺便一提倒不是为了试探他,只是隐约想到其中的关联。紫苑是南雀郡名门之首,皇室与名门联姻无外乎巩固势力。 不过,这门亲事的当事人都是不情不愿。紫盈一心想嫁方智行,华子枫迷恋陆婉婉,让这两个心有所属的人共结连理,不知道会不会成为一场闹剧。既然柳庄主与紫苑宗主已经达成共识,婚期只是早晚的事了。 方智行历经奔波面容略显憔悴,眼窝深陷脸庞瘦削,下巴透出点点青茬。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仿佛置身事外与世隔绝,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默默地想着心事。 云熙皓与方智行相识多年,感情深厚如亲兄弟,通过言行举动足以推断出对方的想法。方智行的表现出乎云熙皓的意料,原以为他们只是兄妹之情,却没想到紫盈在他心里有着特殊的位置。 “方兄……”云熙皓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室与紫苑联姻,这件事你是不是早有耳闻?” 方智行保持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压根也没留意有人说话。云熙皓清了清嗓子,继而又道:“依你所见,二殿下会同意这门亲事吗?” “嗯?什么?”方智行如梦初醒,身形一晃险些跌倒,云熙皓眼明手快连忙扶住他,不无担忧地问,“方兄,你怎么了?还好吗?” “唔,我、我没事……”方智行揉着太阳穴,手肘撑着茶几微微闭上双眼,“连续几天没合眼,身子就快熬不住了。司徒将军派了上百精兵追杀苏状元,刘丞相只能将他四处转移。苏状元不愿连累恩师逃了出来,我和苏夫人收到风声赶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司徒将军的人捉住了。” “我们不得不出手救他,这么一来也就暴露了身份。不过,我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生死关头救人要紧,苏状元若是落到司徒将军手上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苏夫人呢?她也暴露了吗?”云熙皓忙不迭地追问,“司徒将军要是知道他的女儿投靠隐贤山庄,会不会一气之下向皇上发难?” 方智行深深地叹口气:“苏状元被五花大绑,苏夫人一看见就控制不住了,哪里还能顾及隐瞒身份!托她的福,那些官兵不敢硬拼,只是将军那边就不好交代了!我现在担心的是,司徒将军恐怕会将怒气撒到柳庄主头上!” 云熙皓认同地点头:“司徒将军脾气暴躁嚣张跋扈,他有北武郡王撑腰早已不将皇上放在眼里,更何况是隐贤山庄。看来我们要提前做好防备啊!” “柳庄主在这关头代皇上提亲极不理智,只怕会逼急了对方!”方智行忧心忡忡地握紧拳头,“难道皇上没有耐心再等下去?这场战乱终是无可避免?” 云熙皓接着说:“北武郡王步步紧逼,如今的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方智行身子一颤,伤感地摇了摇头:“我原以为只要努力就能制止这场战乱,我原以为放弃自己的感情就能达成所愿……我太高估自己了,到头来我只是个无用的书生……” 云熙皓从他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讯息,却又不能确认,只好先安慰道:“方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多压力,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的确如此,一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美好的愿望始终敌不过膨胀的野心。”方智行疲惫不堪地摇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亘古不变,谁对谁错都无所谓了……” “方兄……”云熙皓发觉方智行有些反常,不禁有些担心,“你要是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啊,闷在心里只会苦了自己,或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 方智行苦笑了声:“不需要了,我早就该看透这个世道,而今事情已成定局,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云熙皓越发觉得方智行不正常,忍不住有话直说:“已成定局?你是指紫盈和二殿下的婚事吗?” 方智行怔了怔,缓缓起身轻拍了下云熙皓的肩膀:“熙皓,坚定自己的心意,不要为任何人动摇!好累,我回去了!” 云熙皓若有所思地看着方智行走远,似有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背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 周先生整理好礼乐篇以后,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弟子们授课。何氏兄弟的成长他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不禁佩服自己的能耐,朽木在他手里也能雕成艺术品。 “君子之交淡如水……”周先生稍作停顿,看了眼埋头啃书本的何武,笑道,“小武,你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何武慌忙站起来,扯了扯衣襟大声应道:“是,周先生!‘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的含义是君子都是实心眼的人,不玩虚情假意那一套,哪怕只是坐在一起喝凉水也比酒肉朋友强得多了……” “小武,嗯,嗯……”何流在他身边小声提醒,“注意措辞,注意措辞……嗯,嗯……” 何武听他“嗯”了半天,趁周先生喝茶的空档,悄声道:“哥,你又便秘了么?憋一会儿,还没下课哩!” “你、你胡说什么!”何流难为情地压低声音,“你不要总讲白话,你学的措辞呢!” “你才挫呢,我哪儿挫啦?”何武两眼一瞪,不甘示弱地反驳,“别以为你比我多读两年书就能拽上天,你这个挫货……” 周先生放下茶杯,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们:“你们兄弟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小武,你坐下吧!” 何武慢悠悠地坐下来,冲着脸色铁青的何流挥挥拳头,嘴型动了动比划着:“少逞能,挫货!” 周先生捋着胡须心情良好:“小武,你最近读书很认真,但要记住不能断章取义。读书的目的是要理解深层含义,从而对人生哲理有所感悟!” “周先生说的是,小武受教了!”何武笑眯眯地奉承道,“小武只是感慨朋友相处真诚为好,遇到困难的时候能为对方出谋划策解决问题!” “哦?谁找你解决问题了?”周先生好笑地说,“难不成是婉婉她们有麻烦了,你可不要胡来!看哪,她们几个到现在还没来呢!” 何武的八卦神经剧烈跳动,认真地回答:“您还不知道么?紫盈昨晚上哭了一夜啊!宗主大人要把她许配给那个疯子,她要死要活伤心地不得了!周先生,您知道疯子的来历吗?他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宗主大人都要争着结亲?” 周先生愣了下,勉强地笑道:“小武,静心读书,莫要探究他人私事。君子理应清心寡欲,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是别人是紫盈啊,您的弟子紫盈!”何武较真地反复解释,“您没听清楚么?紫苑的宗主大人要把女儿许配给疯子……” “小武,住嘴,不可以与周先生争辩!”何流心惊胆颤地拉扯何武的衣角,生怕周先生不高兴。 何武执拗地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昨天晚上你也看见了,紫盈哭得像头水牛似的,陆姑娘和嫂子都快担心死了。” “够了,别再说了!”何流恐慌地看着周先生的脸色,“你在先生面前讲这些干吗!” 周先生扬起手来制止他们争吵,语重心长地叹道:“智行他们已经回来了,为免节外生枝,盈儿的事不许再提。小武,记住了吗?” “是,弟子记住了!” 好不容易熬到周先生午休,何武更不安生了,他在何流耳边念个不停:“哥,你不觉得周先生说的话很奇怪吗?为什么方公子回来就不能提紫盈的事?表妹成亲他能不知道吗?还有,他根本没把紫盈放在心上,就算告诉他又有啥大不了的?” 何流想了想,说:“总之,周先生叮嘱过咱们不要多嘴,你就记住好了,在谁面前也别提起!” 何武不服气地嘟哝几句:“好,我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发霉……陆姑娘和嫂子哪,要不要把她们的嘴巴也给堵住……谁知道方公子啥时候出现,说不定就在咱们身后站着,哎呦妈呀,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自己见到鬼了?”紫盈面色惨白眼圈乌黑,冷冷地瞥他一眼,“表哥怎么得罪你了?他为什么不能出现?你咒他回不来是吧!” 何武匆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敢咒他啊!周先生嘱咐我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你跟疯子的事,我只是怕说错了话……” 何流想要阻止已来不及,紫盈恍恍惚惚地走向何武:“为什么不能提我的事?你怕说错什么话?” 何武急得汗流浃背:“不关我的事啊,周先生说方公子回来了,怕他听见,我也不知道怕他听见什么……” 紫盈眼前一亮:“表哥回来了?真的吗?” 何武随即点头:“嗯,周先生说他回来了!” “太好了,表哥一定听到了我的呼唤,我就知道他舍不得我,我要去找表哥……”紫盈激动地不能自已,提起裙摆转身就跑。 何武反应过来急得跺脚:“喂,你要去哪儿?你该不会去找方公子吧?紫盈,你给我回来,你不能去,我被你害死了啊!” 何武干瞪眼也没辙,正要追出去却被何流拉住:“哥,你又要干啥,你快帮我把她追回来呀!” “没用的,她不会听我们的话!”何流情急之下,忙道,“快去找陆姑娘,只有她能说服紫盈!” 何武气得嘴歪眼斜,只能找陆婉婉求助,边跑边念叨:“这个紫盈,只会追着男人的屁股跑,跟疯子真是天生一对!” ------------ 第九十一章 纠结,有缘无分 更新时间:2010-04-25 陆婉婉和小兰的一片苦心随着方智行的到来付诸东流,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的紫盈听说方智行回来了,丢掉最后一丝理智追他而去。 方智行告别了云熙皓,心事重重地回到房间,心里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似的,难受地快要喘不过气。他无力地推开房门,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向书桌上的紫檀木锦盒。 紫檀木锦盒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层层光晕,映衬着盒子上的花纹别有一番古色古香的韵味。看着看着,方智行的眼眶渐渐湿润,他尴尬地揉了揉眼睛,迅速收回视线快步走向床榻。 他一定是太累了,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他没有精力再去想别的事,即使明天就是末日,他也懒得伤心。 方智行和衣躺在榻上,明明累得浑身酸痛,却没有一点儿睡意。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可是,眼前尽是紫盈纯真的笑容。方智行烦躁地转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柳蓉送给他的香囊放在胸前,努力想象他和柳蓉在一起的画面。 是的,他未来的夫人是隐贤山庄的大小姐柳蓉,这是方柳两家早就定下来的亲事! 然而,方智行越想催眠自己就越睡不着,脑子里有两个声音来回交战,吵得他根本无法合眼。 有所思便有所梦,方智行看到紫盈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泪眼汪汪的紫盈扑到他怀里,他才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表哥,表哥……”紫盈仰起小脸嘤嘤哭泣,着实令人心生怜意,“盈儿好想你啊,你、你瘦了……“ 紫盈情不自禁地抚摸着他消瘦的脸庞:“表哥,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有没有好好吃饭?怎会瘦了这么多?” 方智行听到自己的心跳,连忙握住她的手,故作镇静地说:“没事,你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紫盈舍不得抽出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难道你就不想我么?你知不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盼你回来?为什么你一见到我就要撵我走呢?” 方智行感觉到她在发抖,她那颤抖的小手好像拨动了他的心弦。方智行坐起身幽幽地注视着她,轻道:“盈儿,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表哥对你不够好,你会不会生表哥的气?” 紫盈微微一怔转忧为喜,匆忙拭去泪水笑道:“不会,嗯,盈儿永远不会跟表哥生气……只要能和表哥在一起,盈儿才不会委屈呢……” 方智行缓缓松开她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怜爱地微笑道:“盈儿,你是我最珍惜的表妹,你现在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爱撒娇的小姑娘。表哥能陪你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学会坚强懂得照顾自己……” 这番饱含感情的话在紫盈听来另有含义,她蓦地直起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智行:“表哥,你要离开盈儿?你不打算跟我在一起了?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要做你最珍惜的表妹,我要做你最爱的女人!” “盈儿……”方智行无奈地叹了声,“是时候认清现实了,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我没有自欺欺人,我爱的人是表哥啊!”紫盈急于表白,顾不得女孩子家的矜持,“我要做你的女人,表哥,你带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嗯?” 方智行苦笑了两声:“盈儿,你还不明白么!即使皇上没有提亲,我和你也是不可能的!忘了我吧,我不值得你这样!” 紫盈的泪水再次决堤,她不甘心地追问:“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死心吗?表哥,你明明是爱我的,你能骗得了所有人但骗不了我,我能感受到……” 方智行深吸口气,不得已打断她的话:“不,我不爱你,自始至终从来没有爱过你!盈儿,我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必须忘了我!” “我不要,我不要忘了你……表哥,我不能,我做不到……”紫盈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流淌,她跪在方智行面前频频摇头,“表哥,你告诉我,你有没有爱过我?你要对我说实话啊!” 方智行不忍看她伤心的样子,匆忙别过头去,咬了咬唇狠心道:“你对我来说只是个妹妹,我从没有把你看作女人!” “你说谎,你又骗我……”紫盈抱住他的腿,哭得肝肠寸断,“骗人,你说的不是真心话,表哥,我求求你了,快说你爱我……” 方智行眼眶微热,心痛的感觉超乎他的想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实的心意。他俯身扶起紫盈,凝望着她哭红的双眼,一时竟开不了口。原本以为紫盈在他心里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没想到自己却是那个放不下的人。 得知紫盈将要嫁给华子枫,他就像是挨了一记重拳。他总以为紫盈还小,还没到嫁人的年纪,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精力理清自己的心绪。但,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在云熙皓面前抱怨?他为什么开始怀疑自己的感情?他为什么会嫉妒华子枫? 他已经有柳蓉了,尽管他们没有正式成亲,不过方柳两家都看好这门亲事。他早该告诉紫盈实情,让她断了无望的期盼。可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说出口?紫盈表白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开心?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卑鄙小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爱,还要霸占她的心!紫盈的痛苦是他一手造成的! 方智行面对着她跪下,捧起她的小脸,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盈儿,一切都是表哥的错。我明知你的心意却没有跟你讲清楚,像我这么自私的人你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你要记清楚,不要乞求任何人的爱,你要学会爱自己。” “不瞒你说,我在隐贤山庄求学期间,柳庄主曾与家父提过我和蓉儿的婚事。如若不是这两年靖国不太平,我和蓉儿早就成亲了。盈儿,我的不确信已经伤害了你,我不能再伤害蓉儿,我知道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但我们不能一错再错。况且,你我血缘相通,原本就不可能在一起的。” 紫盈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们不是近亲啊,那都是上上辈子的事了。” “这不是重点!”方智行已经乱了分寸,毫无底气地解释,“除了家族的压力,我已经选择了蓉儿,我不能背弃当初的誓言。盈儿,你看穿了我的真面目,你该知道我不像你想得那么好。不要再执着了,与二殿下好好相处,他值得你真心相待!” “二殿下,又是二殿下,你们都是他的说客吗?”紫盈激动地推开他,连连后退直到身子抵住书桌,她气恼地抓起桌上的砚台丢在地上,“分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你怎么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你怎么能跟别的女人定下婚约……现在你说不能背弃对她的誓言,那么我呢,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 方智行无言以对,试探着走向她:“盈儿,你冷静点听我说,感情是要讲缘分的,我们有缘无分不能强求……” “去你的缘分……”紫盈抓起什么丢什么,情绪失控大哭大叫,“你觉得我很好笑吧,你是不是没见过像我这么傻的女人……你怕辜负了她,你就不怕我伤心……姓方的,算我看错了你,你好狠的心……” 紫盈抓起紫檀木锦盒正要扔出去,却见这只盒子相当眼熟,愣了几秒之后,双手颤抖地打开盒子,美眸圆睁惊呼出声:“这、这是……” 紫盈取出盒子里断成两截的琴弦,研究了好久,愕然地看向方智行:“琴弦怎会在你这儿?我没记错的话,这根弦是我为你送行弹奏的时候断掉的,这么多年你为何还留着?” 方智行瞠目结舌杵在原地,艰难地点了点头:“是,这是你的琴弦,你为我弹奏的时候弦断了,你弄伤了手却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征兆。我为了安慰你,把断掉的弦藏了起来,说是找人修补去了。” 紫盈眼中含泪,幽怨地望着他:“我好担心弦断了以后,我们的关系也会中断。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你对我说,每天都会想着我,每天都会给我写信。为什么你全忘了呢?表哥,你怎么能忘了盈儿?” 方智行不禁潸然泪下,再也掩藏不住自己的心意:“盈儿,你说的没错,我对你不是没有感觉的,尤其是你每天出现在我眼前,你是个美丽可爱的好姑娘,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停留在幼年的兄妹之情,我没想到时隔多年你对我的感情越来越深,已经到达倾心相许的地步。” “可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我会坚持原先的选择,你也将嫁入皇室,我们只能忘了彼此……” 紫盈喉间一紧,冲上前去抱住方智行,哽咽道:“表哥,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不要抛下我,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方智行不由自主紧拥住她,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盈儿,你没有错,只是不该爱上我。我伤害了你,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只要心里舒服怎样都好。我不能带给你幸福,我不配拥有你的爱。” 陆婉婉和何武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幅场景,两个人如坠五里雾分不清东南西北。 方智行留意到有人来,慌忙擦去脸上的泪痕:“陆姑娘,你来得正好,麻烦你送盈儿回去!” “呃,哦,嗯……”陆婉婉朝何武使了个眼色,何武忙从背后抱住紫盈将她拖了出去。紫盈哭声沙哑,连声唤着“表哥”,双手扒着门框,死活不愿意跟何武走。 陆婉婉偷偷地瞟了眼方智行,见他神情憔悴双眼通红不由心软,决定放他一马改日再来讨个公道。陆婉婉费了好大劲儿掰开紫盈的手,跟何武一起将她抬走。 ------------ 第九十二章 思念,如影随形 更新时间:2010-04-26 方智行的坚持在最后一刻崩溃,那根断了的琴弦如同他们之间暧昧的牵扯,注定没有结果。 紫盈和方智行相拥哭泣的画面始终盘旋在陆婉婉的脑海里,她与何武赶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方智行那番话。原来他心里并不是没有紫盈,紫盈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既是可爱的表妹又是令他心动的女人。 这对兄妹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感情在不知不知间升华。方智行将紫盈定格成童年的回忆,在他远赴隐贤山庄求学期间,柳蓉的出现满足了他少年的幻想。 纠结的情感往往归结于有缘无分,方智行与柳蓉享受爱情甜蜜的同时,紫盈却饱受相思之苦。她在回忆与思念里对方智行的爱越来越深,已经到了无可自拔的地步。 多年以后,儿时的玩伴再度重逢,方智行刻意掩饰心底的暧昧冷落紫盈。他怕自己混淆对她的情感,更怕紫盈眼中的渴望与期盼。方智行本可以坦然面对紫盈,可是他却选择很生硬的方式,恰恰说明他对自己有所怀疑。 想到这儿,陆婉婉总算明白了方智行一系列的别扭举动。紫苑宗主禁不住紫盈的苦苦哀求,答应她与周先生等人同行,想必是让女儿彻底死心。身为父亲,他不忍心看着女儿伤心难过,更不愿意让她执迷下去,痛一时总好过悔一生。 然而,人的感情是无法预期的。紫盈被盗匪袭击昏迷不醒,方智行的担心是发自内心的。陆婉婉忘不了他照顾紫盈的情景,绝不仅是兄妹之情。紫盈是个单纯的女孩子,肚子里没有隔夜话,想做什么就去做,爱一个人就爱到底。 紫盈像是方智行的影子,他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别人看她这样或许会从心里看不起,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自贬身价。但陆婉婉了解她,勇敢追求真爱的紫盈就像盛开的花朵,如果失去了激情她会枯萎,如果失去了爱人她会凋谢。 方智行的冷言冷语只会让她的爱更热烈,方智行的躲闪逃避只会让她的心更急切。紫盈就是这样执着,她身上有一股执拗的傻气,正是这点傻气使她看起来更可爱。 紫盈每天都会撅着小嘴在方智行身边念叨“表哥,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盈儿”之类的话,方智行疲于应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他越是这样冷漠,紫盈的追求就越猛烈,也许这位倔强的千金小姐多少有点被虐倾向吧! 日久生情,人心都是肉长的。方智行表面上冷落她,心里难免会有波动,更何况他们还是有感情基础的。方智行意识到紫盈的爱如此真诚,说不感动一定是骗人的。当他发现自己真实的心意,一定会不知所措无法面对。 陆婉婉不由想起了华子枫,他的真情也曾让她感动,如果当初云熙皓没有回头,他们之间又会有怎样的进展呢?陆婉婉甩甩头,这种没有可能的假设想来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她能因此理解方智行的心情! 方智行不确定自己的感情之前,柳蓉就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没办法否认爱过柳蓉的事实。柳蓉这么完美的女子,他不忍也不能伤害她。况且双方婚事已定,他没有理由再去扰乱紫盈的心。与其让她抱着无谓的希望等下去,不如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如今,紫盈与华子枫的婚事正在商议,他更没有颜面阻止她得到幸福。即使他心里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应该表现出丝毫情绪。 也许,他们真是有缘无分吧!爱的步伐应该是一致的,来得太快或太迟都赶不上适当的节拍,错过也就成为必然! 紫盈注定是要伤心的,她无力改变现状,方智行是个理性的人,他不会做出带她远走高飞这么冲动的事,也不会回心转意力排众议跟她在一起。摆在紫盈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接受父亲的安排嫁给华子枫,或是抵死不从自行了断。 陆婉婉和小兰陪着紫盈,磨破了嘴皮子才哄她睡着。紫盈在梦里哭得很委屈,不停地呼唤着“表哥,表哥”。爱一个人爱了这么久,想要忘记恐怕很难,别人说的道理心里明白,一时之间还是割舍不下。 只有时间才能治愈情伤,忘记深爱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越是刻意往往越忘不掉,惟有将一切看淡什么也不想,等到某一天醒来,看见窗外阳光明媚,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并不是他的时候,就算真正走出来了。 小兰时刻紧盯着紫盈,生怕一不留神铸成大错。陆婉婉先去休息,晚些时候再来接替小兰,保证紫盈身边有人看管。 陆婉婉回到房间,看见云熙皓坐在窗边想着心事,她悄悄地走到他身边,正想大喝一声吓他一跳,云熙皓蓦地将她拥入怀里。 “婉婉……”云熙皓搂着她的纤腰,脸庞贴在她的胸前,微微笑着,“我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了!” 陆婉婉的心随之颤动,亲密地抚摸着他柔亮的黑发,娇声道:“我好想你呢!要不是为了照顾盈儿,我早就等不及找你去了!” 云熙皓呼吸着她身上特有的芬芳,原先的不安顿时烟消云散。陆婉婉坐在他身上,甜蜜蜜地望着他,指尖勾勒着他的眉眼,满怀感触地说:“熙皓,我们比好多人都幸福,虽然也曾有过误解,但最终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婉婉,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云熙皓的手指缠绕着她的秀发,深情地凝望她,“说说看吧,平时你可是懒得跟我说这些的!” 陆婉婉轻轻地拧了下他的脖子,略显伤感地叹道:“还不是盈儿的事,你知道么,方公子被她感动了呢,他并不是不喜欢,只是……” 云熙皓煞有介事地点头:“只是,他已经没有退路!” “你都知道?”陆婉婉晃了晃他的肩膀,追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快告诉我啊!” 云熙皓伸手蹭了下她的鼻子,好笑地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难道你没看出来,方兄跟柳大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吗?” 陆婉婉歪着脑袋想了想:“唔,他们是一对恋人吧!柳蓉知书达理品貌俱佳,她是那些贵公子娶老婆的头号人选。方公子这么出色,找老婆也不能马虎,他们两人挺合适的。” 云熙皓渐渐敛去笑容,无奈地苦笑道:“如果只是因为相配才在一起,也不会有这么多苦恼了。” 陆婉婉愣了下,诧异地问道:“熙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是真心相爱而是被父母逼的?” 云熙皓认真地想了想:“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就算是迫于家族压力,方兄和柳大小姐也会真心相待。婉婉,你有没有听说柳大小姐的身世?” “身世?什、什么身世?”陆婉婉心里咯噔一下,匆忙转移视线,“我没听谁提过她的事啊!” 云熙皓只顾着想心事,也没察觉她的异样,继续说道:“其实,隐贤山庄的柳庄主是柳大院士的侄儿,也是我母亲的堂兄,有些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陆婉婉愕然地重复道:“柳庄主,柳大院士……他们都姓柳啊,哎呀,我怎么早没想到……” 云熙皓握住她的小手,莞尔一笑:“至今为止,你还没有见过柳庄主吧?要是见了他,你会纳闷我长得怎会有点像他!大家都以为我投奔隐贤山庄是因为方兄的缘故,实则不然,我只是想了解母亲的过去!” 陆婉婉憋了半天,忍不住插句话:“柳庄主是你母亲的堂兄,也就是你的舅舅喽!这么说的话,他不会不知道你是柳大院士的外孙吧?那么,柳大院士……” “当然知道!”云熙皓坦诚地说,“婉婉,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柳大院士虽是我的外祖父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早就当没有那个女儿,又怎么会在乎我呢!云家立场明确,我没有被利用的价值!” 陆婉婉自责说错了话,满怀歉意地说:“熙皓,我不该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最重要的!” 云熙皓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我也是,有你我就很满足了。我告诉你这么多,只是想让你避免麻烦,不要参与皇室的纷争。柳庄主将女儿许配给方兄,无非是想借助方家的势力巩固自己的位置打消别人的顾虑。” 云熙皓这么说,陆婉婉更纳闷了:“怎么连柳庄主也争着表忠心啊?隐贤山庄不就是皇上的秘密基地么!” “话虽如此,不过柳庄主的夫人却与北武郡王有关系!当年皇上还没继位,北武郡王就将亲信的女儿嫁给柳庄主了,后来发生政变,柳庄主决定为皇上效力便与北武郡王划清界限。” “柳夫人是柳蓉柳茜两姐妹的生母,柳庄主效忠皇上以后,有意无意地疏远她。柳夫人去世不到一年,柳庄主就续了弦,并将长女许配给方兄,彻底了断他与北武郡王的关联!” “方兄对柳大小姐情深义重,两姐妹倒也没有多少怨言。方兄是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即使不为政局考虑,他也不会背弃柳大小姐。所以,他和紫盈只能是这种结局。” 陆婉婉长长地吁口气:“嗯,我明白了,现在只能劝盈儿想开点了!” 陆婉婉看了眼云熙皓的脖颈,不知不觉又想起下落不明的绿玲珑,心里既抱歉又着急,自顾自地说:“熙皓,我知道你很怀念婆婆,我一定会找到那枚挂坠的,你相信我!” 云熙皓怔了怔,满眼柔情地看着她:“挂坠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婉婉,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陆婉婉埋首在他怀里激动地说不出话,云熙皓轻拍着她的背,释然地笑了笑。 ------------ 第九十三章 失控,寻死觅活 更新时间:2010-04-27 傍晚时分,小兰一脚踹开房门,揪起正在梦周公的陆婉婉就往外跑。陆婉婉睡眼惺忪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着小兰一股脑儿地往前冲。 来到紫盈的房间,陆婉婉总算有机会喘口气了,她弓着腰双手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你急什么……我、我只不过多睡了会儿……” “姐姐,你看,你快看哪……”小兰尖锐的叫声听起来很不舒服,她的手颤抖个不停,指着桌上那张信笺,“小姐在信上说什么了?你快念给我听!” “小姐?盈儿……”陆婉婉还在云里雾里飘着,莫名其妙地嘟哝着,“小兰,你这是怎么了?受啥刺激啦?盈儿没事给你写信干吗?” 小兰急得跺脚,抓起信笺贴在陆婉婉脸上:“我有好多字不认识,你快念哪,小姐不知道去哪儿了,咱们得把她找回来啊!” 陆婉婉拍开她的手,迷迷糊糊地看着信笺:“还有你不认识的字?你不是从紫苑出来的么,咋能不识字呢?我这种卖艺的都能读书写字,你不会比我还不如吧!呃……这是什么……” 紫盈清秀的字迹使陆婉婉完全清醒,尤其是上面“绝笔”两字可谓触目惊心。她愣了十几秒,扯着小兰的衣襟叫道:“盈儿失踪了?你怎么不看着她?” “小姐失踪了?”小兰再也忍不住,焦急地哭出声来,“姐姐,你快说啊,她现在人在哪儿?我都快急死了,小姐不会想不开吧,我刚才困得打盹,谁知道小姐跑出去了,只留下这封信啊……” 陆婉婉心急如焚,连忙展开信笺念道:“陆姐姐,小兰,盈儿知道你们为我好,劝我忘了表哥也是出于真心,可是十年感情怎能轻易忘记。表哥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只有依靠对他的爱我才能活下去。而今,我已没有资格再去爱他,我和表哥注定只能成为陌路。每念及此,盈儿痛不欲生心如刀绞,今生若与表哥无缘,但愿来世可以长相厮守。盈儿绝笔。” 信笺飘然而落,陆婉婉与小兰震惊地难以言语,她们处处留意费尽苦心,没想到紫盈还是走上了不归路。十五岁的少女,花一般的美丽,她怎能选择用这种方式了结一生! 小兰哭得稀里哗啦,拽着陆婉婉的手浑身颤抖:“小、小姐真要寻死?她、她……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陆婉婉攥紧拳头,忙道:“先不要惊动宗主,盈儿应该还没走远,你去找熙皓派人搜山,我去四处找找看。” “对,对,我们得去找啊!”小兰已经没了主意,语无伦次地说,“小姐走不远的,这是山上,我跟你一起去找……” 陆婉婉扳过小兰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不要害怕,你照我说的做!你去找熙皓让他派人搜山,不要闹到人尽皆知,以免盈儿受到惊吓做出傻事!我去四处找找,希望能找到她!” 小兰嗫嚅着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姐姐,你也要小心啊!” 夜空如墨,漆黑的山林寻不得一丝气息,陆婉婉依稀记得山庄附近有处悬崖。如果紫盈要寻短见,极有可能就往那儿去了。陆婉婉急得直冒冷汗,她不敢想像晚了一步会是什么下场,她只盼着紫盈尚有一分理智,念及父母珍惜自己的生命。 陡峭的悬崖寒风凛凛,形如鬼魅的树木随风来回摆动,狂风卷着枝叶的刺耳声响像是齿轮剧烈摩擦。清冷的月光映着光秃秃的岩石,别说是人连个影子都没有。 陆婉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趴在悬崖边往下看去,黑布隆冬的山谷深不见底,人要是失足掉下去的话定会粉身碎骨。陆婉婉满心希望紫盈没来过这儿,这么恐怖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她,若是有个万一,想救都没得救。 “婉婉,婉婉……” 云熙皓收到风声,立刻派人到处找寻紫盈的下落。他最担心的是不熟悉地形的陆婉婉遇到危险,只身找遍山上最危险的地方。 陆婉婉听到云熙皓的声音,连忙顺着岩石爬了下来,那么阴冷的山谷,她好怕一不留神栽了下去。 “婉婉,是你吗?”云熙皓看到岩石上扭动的身影,忙不迭地冲了过去,直到抱住她瘦弱的身子才放下心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云熙皓从没这么大声吼过她,陆婉婉心里却是暖融融的,连声向他保证:“我没事的,我很小心呢……” 云熙皓看陆婉婉笑眯眯的样子,气也气不起来,索性将她抱在怀里送回山庄。小兰看到一无所获的陆婉婉很是失望,但当着云熙皓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 云熙皓放下陆婉婉,继续去山林里找紫盈。陆婉婉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上天保佑紫盈平安无事,事到如今,小兰除了跟着祈福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神神道道念叨一番,想都不敢想紫盈出了什么意外,云熙皓迟迟没有消息,她们恨不能找老天爷问个究竟。 “谁啊?大半夜的嘀咕啥呢?” 何武披着外衣,双手抱于胸前,眯缝着眼走向她们:“哎呦,这不是陆姑娘么!咦?嫂子也在这儿!这么晚了,你们俩不睡觉跑出来吓人的么,我还以为撞见鬼了哪!” “小武,闭嘴!”小兰气恼地瞪着何武,将满肚子火撒到他身上,“少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鬼不鬼的,你能不能说句人话!” 何武挠挠耳朵,不明所以地打量着小兰:“我说,嫂子,你是不是被女鬼附身了?干吗这么凶啊!大半夜的除了鬼出来逛,哪有人闲着没事干到处走嘛!” “你还说……”小兰脱下绣花鞋朝何武的脑袋砸去,咬牙恨声道,“不许说不吉利的话,这儿没你的事,你小子给我回屋去!” 何武身形一晃,有惊无险地躲过攻击,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好,好……我回去还不行么,嫂子你别生气,你就当我说话是放屁……咳咳,我哥知道我惹嫂子生气肯定又得开骂,这阵子他骂我骂上瘾了……” 陆婉婉顾不得搭理他们,聚精会神祈求上天将紫盈送回来。余怒未息的小兰捡回鞋子穿上,气鼓鼓地坐在地上,想起下落不明的紫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小兰哭得伤心欲绝,陆婉婉再也没心思祈祷,连忙安慰道:“别哭了好不好,盈儿她不会有事的,你这样老天爷会生气的。” “求老天爷有用吗?”小兰用力擤鼻子,“要是有用的话,我爹娘也不会撇下我一个人了……” 陆婉婉无言以对,将希望寄托于神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感心安。 小兰揉着红肿的双眼,伤心地说:“从小我家就很穷,人家的孩子有饭吃我只能讨碗粥,逢年过节也不敢想有新衣服穿。我爹身体不好,家里有几个钱都拿去抓药了。我求老天保佑我爹快点好起来,哪怕吃不饱穿不暖也没有关系。可是,我爹还是走了,没过两年我娘也走了。” “我成了没人管没人问的孤儿,要不是宗主大人收留,我早就冻死在街头了。宗主大人和夫人嘱咐我好好照顾小姐,我非但不能让她开心,还把小姐的命也丢了。如果老天可怜我,就把我的命拿去吧,一命换一命够不够……” “小兰,你别激动……”陆婉婉心疼地拥住小兰,“放心,熙皓会找到盈儿的,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小兰捶着胸口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恍惚间看到何武去而复返,气恼地跳了起来:“小武,你究竟要干什么,你再胡说我就……” 何武慌忙摆手示意小兰冷静:“嫂、嫂子……你消消气,我要是再胡扯我就打自己的嘴……” 小兰瞥他一眼不停抹泪,陆婉婉皱了皱眉,小声对何武说:“你别来捣乱,我们正烦着哪,你快走吧!” 何武张张嘴欲言又止,转身走了几步,蓦地回过头来:“我见到紫盈了,今天晚上真是怪了,你们为啥都不睡觉?还一个个哭得嘴歪眼肿的……” “你说什么?”陆婉婉诧异地追问,“你见到盈儿了?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此时,小兰也哭不下去了,瞪着何武问道:“你见过小姐?什么时候?在哪儿?” 何武吓得缩着脑袋,支支吾吾地说:“是啊,就是紫盈嘛……嗯,刚见过的……她、她在东院,不过,你们这是怎么了呀……” “东院,你说盈儿在东院?”陆婉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何武面前,难以置信地问,“你在东院刚刚见过盈儿?你确定是紫苑的大小姐紫盈?” 不待何武应声,小兰紧跟上前勒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你真看见小姐了?你说的是真的?说啊,你说……” 何武被小兰掐得直翻白眼,见状,陆婉婉匆忙掰开她的手,小兰仍是大喊大叫:“你说,你快说……” 何武捂着脖子郁闷至极:“我都快被你掐死了,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没错,我见到紫盈了,紫苑的大小姐紫盈,她在东院哭得正起劲,你们去看看就知道啦……” 话音未落,陆婉婉一掌拍飞何武,拉着小兰踩过他的肚子直奔东院。 ------------ 第九十四章 可叹,同病相怜 更新时间:2010-04-28 司徒裳面对着梨花带雨的紫盈,安慰的话说了整晚,但她就像是水做的一样,眼泪始终流个不停。 紫盈迷恋方智行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一个大小姐成天追着男人跑也是见怪不怪,但她这么不要命的哭法却是见所未见。 司徒裳将苏醒藏于东院,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司徒裳下定决心,不管受了多少窝囊气都要坚持到底。如若不是郁闷了一整天出门散心,她也不会发现在山庄附近游走的紫盈。 隐贤山庄风景优美,尤其是东院周围的山林。每到夜晚,山谷的风盘旋而上送来阵阵凉意,要不是林中的悬崖过于危险,晚上乘凉的人一定不少。司徒裳仗着武艺高强哪里都敢去,坐在悬崖边上任由寒风扑面,仿佛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能舒坦些。 得知苏醒在几百里外藏身,难逃司徒将军府派出的杀手撒网式的搜捕,司徒裳几乎未经考虑当即冲下山去。方智行担心她与将军府发生正面冲突,亲自带人与她同行。 方智行等人乔装打扮避人眼目,辗转找到苏醒的地方,不料这个书呆子死活不肯跟他们走,还说了很多司徒裳的坏话。相公当众羞辱自己,司徒裳只是忍耐一言不发,若是换了别的女人恐怕早就气得掉头就走,谁还管他是死是活。 司徒裳的隐忍让苏醒很没面子,如果她真像他说得那么蛮横粗俗,怎么可能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呢!方智行不忍看她难过,紧接着说了些体面话,好让苏醒有台阶下。 苏醒在众人近乎哀求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上了马车。不料,闻风赶来的杀手早已与司徒裳的骑兵队打起来了,双方僵持不下难分胜负。为免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司徒裳挺身而出制止了这场争斗,方智行趁乱将苏醒带走,确保他的行踪不被发现。 司徒裳救了很多人的性命,但她的立场也变得很尴尬。当初瞒着司徒将军到处寻找苏醒的下落,如今为了维护苏醒不惜与将军府反目,她很难面对自己的家族,俨然已是将军府的叛徒。 即便如此,司徒裳从没后悔过。一如夫妻百日恩,纵使她的夫君并不领情,她还是想守护着他,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死心眼的女人实在是无药可救,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心意。苏醒刚出走的时候,或许她还会有些犹豫,如此寡情寡义的男人走了拉倒。可是,苏醒走了以后,她的思念却越来越强烈,时常回想起他温柔的眼神开怀的笑容,即使他的眼里并没有她。 司徒裳等到苏醒睡着,掂着酒壶来到悬崖,迎着冷风喝了几口酒,又开始自嘲自己的痴情。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死心眼的女人不止她一个。紫盈跌跌撞撞地爬上悬崖,哭声断断续续好不可怜,往下看一眼还要吓得尖叫,最后只能跪在岩石上抹眼泪。 如果一个人连死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紫盈心里惦记着那封诀别信,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她要是回去的话,肯定会沦为笑柄!自尊心严重受创的紫盈相当脆弱,就算面对好姐妹她也觉得无地自容! 紫盈的哭声越来越微弱,司徒裳认清她的面貌以后,先是躲在一旁看她要做什么,后来觉得不太对劲,终于忍不住现身劝阻她跳崖的荒唐行径。 起初,紫盈的反应相当激烈,狠下心肠要跳下去。司徒裳急中生智,绘声绘色地描绘各种死相,在她口中摔死的人最惨,连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紫盈花容失色连连后退,原本就没多少勇气,听她这么一说更不敢寻死了。她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大声哭泣发泄心中的痛苦。 司徒裳拿她没辙,委婉地询问她为何寻死,其实不问她心里也有底,只是想跟紫盈拉近距离。一想到方智行,紫盈的话就多了起来,毫无保留地告诉司徒裳一切,着重说明方智行对她的情意以及有缘无分的委屈。 紫盈和司徒裳是一路人,相似的遭遇使得她们同病相怜。作为回报,司徒裳将自己的不幸告诉了她。紫盈听得热泪盈眶,也不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认了。 紫盈终于答应跟司徒裳回去,只是她还不能面对陆婉婉和小兰,央求司徒裳找个地方将她藏起来。司徒裳对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没有什么防备,便带着她回到东院陪她度过漫漫长夜。 何武睡前喝了很多茶水,到了半夜憋醒以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夜深人静,哪儿有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循着哭声找来,看见陆婉婉和小兰哭得伤心,好心上前安慰几句,却被小兰骂得找不着北。 何武抱着膀子灰溜溜地往回走,居然又听到凄惨的哭声。凑近一看,原来是司徒裳和紫盈互相哭诉。何武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回去找陆婉婉和小兰,冒着被掐死的危险告诉她们这个重大发现。 陆婉婉和小兰丢下伤痕累累的何武,一阵风似地冲向东院。东院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透出昏暗的灯光,走过去仔细听,果然有人伤心垂泣。 司徒裳倒杯酒递给紫盈:“来,喝杯酒暖暖身子,有力气了咱们再说。” 紫盈可怜兮兮地握着酒杯,瘦弱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我、我没喝过酒……”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快,喝了它!”司徒裳猛地拍了下她的背,拎起酒壶对嘴灌了几口。 紫盈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呛得她眼泪直流:“咳咳,咳咳……这是什么东酒啊,好难喝……” 司徒裳好笑地看着她:“你啊,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爹给你找个好婆家也是为你着想。方公子是个好人,不过他真的不适合你,依我看哪,二殿下是不错的人选,你们都是受过伤的人,更懂得珍惜感情啊!” 紫盈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你是劝我想开还是让我更难过呀,都是受过伤的人,这话听起来好别扭!” 司徒裳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二殿下有眼光,我妹子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女人,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盈儿,日后你若与二殿下成了亲,想想你受过的苦,将心比心两人好好过吧!” 紫盈不由沉默,既然死也死不了,看来只能接受父亲的安排了。 陆婉婉和小兰看见紫盈,想也不想直奔向前。小兰哭喊着抱住她,激动地险些背过气去。 “小姐,小姐啊……”紫盈见到小兰,羞愧地哭了起来。她只顾自己的感受,却不曾想关爱她的人会有多么着急。 司徒裳热情地拉着陆婉婉坐下喝酒:“妹子,好久不见了,快跟大姐说说你和云公子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他去九淡岭找你还顺利吧?” “还好,有惊无险!”陆婉婉简单地说了句,转而问道,“大姐,你在哪儿找到盈儿的,我和小兰都快担心死了!” 司徒裳指了指身后:“喏,就在悬崖边上,这小丫头爬上去又不敢跳了,是我劝她回来的。” 陆婉婉眼看紫盈和小兰哭成一团,释然地叹道:“没事就好,相信盈儿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 “大姐……”陆婉婉试探着问了声,“你找到苏状元了吗?他没事吧!” 司徒裳苦笑着点点头:“找到了,不然我怎会回来呢!” “那他……”陆婉婉东张西望小声地说,“他住在这儿还习惯吗?” “会习惯的,外面更不安全!” 司徒裳似有难言之隐,陆婉婉正寻思着换个话题,忽闻隔壁有人大喊大叫。 “大半夜的哭什么呢?哭丧的啊!吵死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司徒裳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隔壁那人不停抱怨,踹得房门咣当响,还把碗碟砸了个稀巴烂。 紫盈和小兰面面相觑,陆婉婉纳闷地看向隔壁,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不像是隐贤山庄的人。说话的口气很暴躁,也不像是前来求学的文人。东院虽是学徒聚集之地,却也不曾见过这么无礼的人。 紫盈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小兰生怕别人知道今晚的事,拉着她就要回去。司徒裳勉强地笑了笑:“没事的,你们别怕,他不知道你们是谁!夜深了,我就不留你们了,回去休息吧!” 小兰连连点头,拉着紫盈仓惶逃走。陆婉婉留意到司徒裳的表情很不自然,便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妹子啊,你也回去吧,改天我再找你喝酒!” 司徒裳下了逐客令,陆婉婉不走也得走了,刚要告辞却见隔壁泛起火光。司徒裳神色大变,飞身跃过院墙转眼不见踪影。 陆婉婉愣了会儿,随即反应过来拎着水桶追了出去,不管隔壁的那个人是谁都得先把火扑灭。 陆婉婉撞开院门,只见靠近花坛的那扇窗子直冒黑烟,很明显是那个人在房里放火。司徒裳扯下晾在竹竿上的被子蒙住脑袋踹开房门,陆婉婉跟进去用满满一桶水浇熄正在燃烧的窗帘。 司徒裳扑灭房里零星的火光,心里不由后怕,好在发现得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陆婉婉趴在窗口不停咳嗽,隔着烟雾隐约看见那个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 第九十五章 醒悟,将心比心 更新时间:2010-04-29 苏醒面无表情地从屏风后走出来,厌烦地睨向司徒裳和陆婉婉,好像她们欠了他几吊钱似的。 尚未散去的浓烟直往他鼻子里钻,苏醒皱着眉头捂住口鼻,大踏步地走出房间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陆婉婉看不惯他这幅拽样,火明明是从房子里面烧起来的,眼前这个纵火犯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看那德行还想抱怨她们影响他睡大头觉了。 司徒裳默默地清理着地上的残骸,陆婉婉只得先咽下这口窝囊气不跟他一般计较。她们忙活半天,总算把房子整理干净了,苏醒倒背着手在院子里散步,压根没有回房的意思。 司徒裳略带抱歉地看了眼陆婉婉,轻声道:“妹子,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真过意不去。你先回去吧,明儿个我再去找你……” 司徒裳说话不敢大声,惟恐苏醒听见又要发脾气。陆婉婉从没见过这么畏缩的司徒裳,她不相信一个男人就能将女金刚变成受气包。 陆婉婉憋了满肚子的话,看她受了委屈也不敢声张的样子,又不忍心说什么了。 “好吧,那我先走了,大姐,你也早点休息!” “嗯,明儿见!” 苏醒背对着她们,摇头晃脑口中念念有词。陆婉婉看他就倒胃口,懒得搭腔擦肩而过,走到门口忽然听见两声冷笑。 “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谁能指望粗鄙悍妇结交之人谦恭有礼呢!不顾他人是否休息,夜半哭诉扰人清梦甚是可恶!未经他人允许擅闯而入更是轻浮之极!” 陆婉婉蓦地停下脚步,气恼地回头看他。见状,司徒裳连忙上前拉住苏醒,急道:“人家好心帮忙,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房间整理好了,你去睡吧!” 苏醒不耐烦地甩开她,轻蔑地哼道:“愚妇,我已将你休了,从此再无任何瓜葛。男女有别,休得动手动脚。” “婉婉,你、你别生气……”司徒裳尴尬地搓着手,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你千万别忘心里去!” 陆婉婉憋着火,生硬地点点头:“没事,我走了!” “好,你先走,明儿个我一定去当面赔礼!” 司徒裳极力维护苏醒,陆婉婉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们处处忍让,苏醒还是不顺心。 “赔礼?你这愚妇胡扯什么?你是说我苏某冒犯了她?笑话,真是可笑!” 司徒裳握紧拳头忍了又忍,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说了,回房去!” 苏醒非但不害怕反而来了精神,高昂起头鼻孔朝她吐气:“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对哦,我忘了你出身草莽,司徒将军要不是救过北武郡王,怎会破格成为名门!好嘛,他现在终于暴露了真面目,你也别再刻意隐藏了!我没有北武郡王的能耐,也没有肉骨头丢给司徒家,你百般忍让根本没有意义!难道……” 苏醒顿了顿,阴阳怪气地笑道:“难道,你想让我收回休书?不妨实话告诉你吧,跟你睡在一起就像是跟男人亲热……不对,有些男人娇柔可爱,比你不知好上多少倍……与其做贱自己与你复合,我还不如养个男宠逍遥快活……” “啪,啪”两记耳光打得苏醒眼冒金星,他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瞠目结舌地盯着陆婉婉,气急败坏地跺脚,“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什么你!没错,姐打得就是你!”陆婉婉不客气地戳着他的额头,满腹怒火瞬间爆发,“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当我的面羞辱大姐!我们忍让你并不是怕你,只是不想让你当枉死鬼!你被抓住小命不保的时候,是谁不顾一切救了你?做人要是不懂得知恩图报,跟畜生有什么分别!你有什么资格欺负大姐……” “我没有求她来救我……”苏醒双眼赤红大吼大叫,“我落魄到这步田地都是拜她所赐!我自始至终都不认同这门亲事,是她死乞白赖非我不嫁!我看不惯将军的所作所为,不愿意与豺狼为伍宁求一死,是她自作多情非要救我!” 苏醒愤怒地指着司徒裳,声嘶力竭地叫道:“你说,我有没有逼迫过你!分明是你毁了我的一生,你凭什么反过来指责我的不忠不义!好啊,好得很,你把我藏在这种鬼地方,就是为了想尽办法折磨我!司徒裳,我恨透你了,我不是你们司徒家的对手,我这辈子的委屈无处伸冤,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你让我生不如死,我绝不会让你称心如意……” 苏醒叫得脸红脖子粗,发疯地冲向院墙想要一头撞上去。陆婉婉眼明手快及时拉住他,用力一扯丢在地上。苏醒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司徒裳紧抿着唇已是泪流满面,陆婉婉杵在他们中间,为难地直挠头。 许久,司徒裳伤感地轻叹了声:“我没想到你这么恨我,原来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你了。我们的结合是个错误,不管是我非你不嫁还是父亲执意如此,总之都是司徒家欠你的……我救你不是要你回心转意,我只是想尽力弥补……” “你从没把我当成妻子看待,我一点儿都不怪你!谢谢你曾是我的夫君,能与你有夫妻之缘是我的福分……和你一起生活是我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学会了怎样爱人。虽然我在你眼里连个女人都不是,但我真的努力过……” “我确实想过跟你和好,因为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我想每天为公婆做饭为小叔缝衣服,我想每天晚上有你相伴,我想为你生一大堆孩子……苏醒,相比你所受的委屈,我这点苦不算什么,我欠你的太多太多,我想还也还不清……” “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再勉强你了。只要你高兴我怎样都可以,你要是有事尽管说,无论在哪儿我都会赶去。我们缘分已尽,做不成夫妻还能做朋友,多年以后,希望你还记得有我这个朋友……” 司徒裳哽咽得说不下去,悲恸欲绝夺门而出。苏醒坐起身子,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陆婉婉追出几步,匆忙折回头来直奔苏醒。 苏醒心下一颤,身子不由往后撤,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陆婉婉晃了晃拳头,没好气地说:“懦夫,我从心里鄙视你,有种你去找司徒将军算账,干吗跟大姐过不去!刚才我是忍无可忍,看在大姐的面子上我不会教训你。” “你好歹是个读过书的人,考了状元是用来看的吗?怎能不懂分辨善恶是非呢!大姐为了你已经跟司徒家翻脸了,大姐该说的话都说了,你去送死也好留下来也罢,我不会多说一句话。只是我想奉劝你,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是不想稀里糊涂地送命就好自为之吧!” 陆婉婉说出了心里话,循着司徒裳的哭声追了出去。苏醒像个木头人纹丝不动,恨了这么久才知道怨错人,他的心情并不比谁好过。司徒裳彪悍的小妹说得没错,他是个懦夫,没有胆量跟司徒将军对抗,转而将怒气撒到司徒裳身上。他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无非是仗着司徒裳对他的爱,他认准了司徒裳好欺负于是变本加厉。他枉称为读书人,枉称正义之士,畏惧强权欺凌弱势怎会是勇者所为! 司徒裳并不弱,她以一敌十面不改色,她受尽责难不曾埋怨,她被苏家冷落依然保持乐观。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只因爱上了他变得柔弱不堪。爱与被爱,有人幸福有人痛苦,幸福的人往往不了解对方的痛苦,他不晓得对方匍匐在脚下双手奉上滚烫的心是怎样的感受。 经历过不眠之夜,隐贤山庄的氛围变得怪异起来。紫盈自杀不成意志消沉,她放弃了所有希望,苍白的人生没有任何色彩。苏醒没有下山,不吵不闹也不折腾别人,司徒裳始终没去看过他。 方智行与柳蓉形影不离,幸福甜蜜教人称羡。云熙皓三天两头往外跑,陆婉婉到了晚上才能见他一面。 众人的生活平静无波,无缘之人仿佛从未有过交集。爱也好恨也好,曾经的惊心动魄都已归于平淡。 这种安定的日子没过多久,山庄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隐贤山庄的柳庄主失踪了,所有弟子倾巢出动找遍了整座山也没发现他的踪迹。柳庄主一夜之间人间蒸发,犹如平地惊雷震动了每个人的心。 柳庄主是皇上的心腹,他是隐贤山庄的核心人物,没有了他,隐贤山庄就成了一个空架子。两王相争开战在即突生变故,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转移到北武郡王身上。北武郡王的野心世人皆知,柳庄主的失踪会不会是战乱的前兆呢! 隐贤山庄象征皇室势力,即使发生这种变故也不能乱了阵脚。方智行身为柳蓉的未婚夫婿受众人推崇,他来暂代庄主之位最为合适。云熙皓为了解救舅父也顾不得自己的事,听从方智行的指挥随时待命。 方智行发动所有可以发动的力量,目标直指北武郡王。既然这场战乱不可避免,就没有退让的余地。皇上收到风声,第一时间做好部署,京都的防守坚不可摧,不给北武郡王留下一丝可趁之机。 司徒将军府与朝廷彻底翻脸,司徒将军带着十万大军投靠北武郡王。皇上没收了他过半军权,司徒裳的背叛让他下定决心。踏上了这条不归路,他就不再念及父女情分。 皇上如何御敌,隐仙山庄无权过问。方智行能做的就是救回柳庄主,以免名门惊吓之余转投北武郡王。遍布靖国的眼线不分昼夜打探陆庄主的下落,时间拖得越久危险也就越高。 如此一来,紫盈的婚事也就耽搁了,没有紫苑宗主的压力她的心情好了很多。虽说担心柳庄主是生是死,但她还是有些庆幸的。华子枫不顾自己的身份,主动要求下山寻找陆庄主。失去心中所爱,他好像什么也不在乎了,如今皇室有难他做不到视而不见,为了保护他惟一的亲人甘愿以死相拼。 不出数月,隐贤山庄执教的先生们都已被弟子们护送回乡。陆婉婉与何氏兄弟将周先生送回老家马不停蹄赶回山庄,不管是门生还是弟子,大家的心都凝聚在一起,誓要捍卫皇权不受侵犯。 得知华子枫只身前往敌营,陆婉婉不由感伤。战火点燃之时,亲人朋友随时都有可能天人永隔。虽说陆家有云家保护,华子枫有能力自保,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陆婉婉时刻都在挂念家人和这个特殊的朋友。 ------------ 第九十六章 嚣张,小人得志 更新时间:2010-04-30 柳庄主失踪以后,柳夫人寝食难安没过几天就病倒了。柳蓉柳茜两姐妹日渐消瘦忧心忡忡,方智行不仅要安慰她们还得忙着照顾小聪。 小聪心智早熟,但他毕竟是个孩子,平时只认母亲和两位姐姐。自从紫盈拒绝他的示爱,他就只愿意跟年龄相仿的小朋友一起玩了。 小聪的玩伴大多是先生们的儿孙,他们相继回乡,也就没人陪着他了。紫盈不忍方智行操劳,将那份爱深深埋藏在心底,毅然担负起照顾小聪的重任。这么一来,小聪是高兴了,可是小兰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丑八怪,你把本少爷的鞋扔哪儿去啦?快去找来……” “喂喂,你跑快点不行嘛,我的小龟龟都比你跑得快……” “哎呦,这桂花糕加耗子药了吗,好难吃哦,你是不是想毒死我……” “龅牙妹,你的胸脯跟我一样平坦,你也是男孩子吧,哈哈……” 小兰咬紧牙关,脸色铁青地瞪着他,气得浑身颤抖:“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龅牙妹,我不是龅牙,我是小虎牙……” 小聪冲她扮个鬼脸:“小姐姐说了,你是龅牙妹,龅牙妹……” “你小姐姐还说什么了?”小兰气得脑袋嗡嗡直响,揪着他的小耳朵作势吓唬他,“以后再也不许胡说,不然我就真拧你的耳朵!” 小聪捂着耳朵使劲儿踹她:“龅牙妹,你坏,你坏……你欺负小聪,我要找我媳妇儿告状……” “谁是你媳妇儿?你害不害臊?” “呜啊……” 小兰稍用点力,小聪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双小拳头狠狠地捶打她:“打你,打你……你坏……” “好了,好了……”小兰无奈地叹了声,连忙收手抱住小聪,“以后你爱叫啥就叫啥,我再也不管你了好不好,别哭了,乖……” 小聪在她怀里不停挣扎,反复叫嚷着:“你欺负小聪,你是坏人……” 小兰轻拍着他的小屁股,柔声哄道:“小聪好乖,不哭了啊,睡觉觉了,睡醒带你去找盈儿……” “盈儿……”小聪眼前一亮,抽抽搭搭地说,“不许骗我哦,我要去找盈儿,盈儿是我媳妇儿……” 小兰满脸黑线,勉强地笑道:“好,不骗你,我带你去找她……” 小聪抽泣着抹去眼泪,刚想咧开嘴笑,看到小兰背后的人不由愣住了。小兰纳闷地回头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接连打了几个耳光。 “龅牙妹,下贱的奴才,胆敢欺负我弟弟……” 柳茜边打边骂,狰狞的表情吓得小聪放声大哭。小兰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又没有任何防备,被她打得鼻青脸肿血流不止。 陆婉婉和何氏兄弟聊起小聪和小兰,有说有笑地步入小院,凄厉的哭声恐慌的叫声愤怒的斥骂听着令人心惊。 陆婉婉忙不迭地冲了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几乎暴走,一把抓住正在行凶的柳茜:“住手,你凭什么打小兰?” “凭什么?”柳茜趾高气扬地瞥向陆婉婉,用力挣脱她的手,“本小姐高兴打谁就打谁,不过是个下人而已,打她还需要理由吗?姓陆的,你还不放手?” 陆婉婉早就看不惯柳茜的娇蛮,自然不会让步:“不好意思,本姑娘不是被吓大的,你吼破喉咙我也不怕。你要是不肯向小兰道歉,我绝不会放了你!” “道歉?道歉有用吗?” 何武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要不是何流抱住他,早就一拳打在柳茜脸上了。 “你别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就能胡作非为,下人怎么了?下人就该被你打成这样?哥,你别插手,我要为嫂子讨个公道,你这个挫货,你就不心疼你老婆吗……” 何武怒不可遏地瞪着柳茜,小兰抱着小聪哭个不停,何流看着心爱的女人,不知不觉放开了手。 柳茜不屑一顾地哼了声,压根不把何武放在眼里,仗着陆婉婉不敢教训她,泼妇似的又踢又踹,何武功夫不弱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 陆婉婉索性放开柳茜,由着何武跟她打成一片。她看了眼小兰脸上的伤,狠得牙痒痒的:“小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兰抹着眼泪:“孩子一句无心的话,二小姐当真了,她以为我欺负小聪,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我……姐姐,误会解释清楚就算了,我挨几下没有关系,现在世道不太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姐照顾小聪出于好心,别因为我的事惹出更多流言,我不想小姐难做……” 何流拥着小兰抱过小聪,擦干净他脸上的涕泪:“小兰不会欺负一个孩子,柳家小姐不问清楚就打人确实不对。她心里只想着紫盈,怎么可能给自家小姐添麻烦呢!小兰,这种泼妇惹不起咱躲得起,我这就去找方公子,请他安排别人照顾小聪!” 小兰嗫嚅着点头,心有不舍地摸着小聪的脑袋:“这事跟孩子无关,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们姐妹总以为小姐别有用心。” 小聪握住小兰的手,委屈地撅起小嘴:“小姐姐坏,她打你……我找爹爹告状,不给小姐姐饭吃……” 柳庄主下落不明,小聪还以为他只是出趟远门。小兰鼻头一酸,回握住小聪的手:“乖,不用告状,我没事的……” 小聪伸手磨蹭着她唇边的血迹,瞪圆了双眼:“流血了,流血了……流血就快死了……龅牙妹,不要死啊,你要陪小聪玩,小聪不要你死……” 小兰含泪点头:“好,我陪你一起玩,不会死的,谁也不会死……” 陆婉婉心里难受,女人的嫉妒与猜疑最可怕,纵使紫盈出于好意,柳家姐妹也会处处提放。在这节骨眼上,她们只会将方智行抓得牢牢的,绝不容许任何闪失。 何武一身蛮力又在气头上,虽说柳茜的功夫比他好却也没有多少胜算。她的拳头打在何武身上像挠痒痒一样,但何武一巴掌就能打得她嘴歪眼斜。不一会儿,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是斗志昂扬誓要分出胜负。 陆婉婉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传出去只会让弟子们人心涣散。眼下最重要的保家卫国,个人恩怨可以暂置一旁。 “小武,住手,别再打了……” 何武不服气地啐了声,用力蹭去下巴上的血迹,凶巴巴地瞪着柳茜:“臭娘们儿,好男不跟女斗,今儿个放你一马。你要再敢欺负我嫂子,我就揍得你下半辈子不能自理。” 何武刚转过身,柳茜抬脚就要踹他,陆婉婉丢出一只茶碗打中她的小腿,制止他们无休止的乱战。 “他奶奶的,你还敢来阴的……”何武气得七窍生烟,又要跟她打一场,“给脸不要脸是不?好,哥不放水了,来呀,接着打……” 陆婉婉匆忙跳到他们中间,一手挡住何武:“跟你哥你嫂子一起回去,不要吹胡子瞪眼的,省点力气吧!” 陆婉婉扭头看向柳茜:“你应该知道山庄的情形并不好,从大局考虑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心里要是不服等柳庄主回来再说。还有,小聪你来照顾,我们不再过问柳家的事。” 柳茜气得要死当然不服气,但陆婉婉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今天惹的事要是传到柳蓉耳朵里去,她也没有好日子过。 “姓陆的,念在你还有几分忠心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这个面子。小聪留下好了,紫丫头要揽下这烂差事就让她揽到底,我才不会自讨苦吃。” 陆婉婉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皱眉道:“你来不是为了要回小聪?那你为什么找事?” “我就是看龅牙妹不顺眼,谁叫她没事总跟我过不去!小聪?你以为我是为了他?拜托,你也动动脑子,他有什么好争的,这小子只是跟我同姓而已,成天说我坏,他才是个坏小子!” 小聪气鼓鼓地指着柳茜叫了起来:“你坏,你说我娘亲的坏话,你是坏姐姐……” “臭小子,闭嘴,你还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啊,你娘病的都快死了……” “我娘亲没死,她不会死,坏姐姐,呜呜……” 这对同父异母的姐弟吵了几个回合,陆婉婉越想越纳闷,柳茜始终都是向着小聪的,看不惯紫盈借小聪向方智行邀功前来找茬比较容易理解,不屑小聪诅咒后母就有些说不通了。 难道,她的转变与柳庄主失踪有关?云熙皓说过柳家姐妹的生母是北武郡王那边的人,皇上登基以后柳庄主为了避嫌刻意冷落她,柳夫人去世不到一年就娶了新夫人。这么看来,柳家姐妹对柳庄主心存不满也很正常。 柳庄主下落不明,整个隐贤山庄笼罩着阴郁的氛围,柳家姐妹当众伤心不已,但以柳茜的表现来看却不尽然。她对小聪的态度反差很大,她那句“你还以为有人撑腰”明显是指柳庄主。 方智行暂任庄主,柳茜不可一世,为了句玩笑话痛打小兰,可见她心胸狭窄伺机报复。柳庄主平日宠爱柳夫人母子,她敢怒不敢言还要装作疼爱弟弟的样子,无知莽撞的柳茜绝不会有此等心机。 陆婉婉不由联想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柳蓉,这位大小姐聪慧过人温和有礼不偏不袒堪称完美,但她越是完美越显得不真实,总会给人一种虚伪的感觉。柳家姐妹的生母走得早,柳庄主又没有多少心思放在她们身上。 柳家姐妹为了博得父亲的欢心做了不少努力,柳蓉时刻注意柳茜的一举一动,及时指正她的不妥行为。柳蓉不可能亲手毁掉苦心经营的名门闺秀形象,那么柳茜嚣张的背后又有怎样的隐情呢? 柳茜殴打小兰声称看她不顺眼,陆婉婉相信她有这么没品,当着大家的面跟小聪争吵也很符合她的性格。她无意中说出了真心话,她巴不得柳夫人死了小聪没人照顾。难道,这只是柳茜一个人的想法吗? 陆婉婉脑子里冒出很多念头,一时之间难以整理清楚,柳家姐妹不是省油的灯,日后还得多多留意才是。 柳茜恶狠狠地骂着小聪,仿佛要把积压多年的怨气倾数发泄在他身上。陆婉婉可以理解她的心情,小聪的母亲取代了柳家姐妹生母的地位,小聪的出生霸占了柳庄主的父爱。即使柳家姐妹与小聪有血缘关系,也不足以使她们动摇。 何氏兄弟将小兰和小聪送走,陆婉婉留下来安抚柳茜,她还不清楚柳家姐妹心里的秘密,多试探下也许会有收获。 “柳茜,希望你不要误会盈儿,她照顾小聪只是出于好心。小聪还小,他不知道柳庄主失踪意味着什么,柳夫人病重他在身边只会更难过。我知道你也为柳庄主担心,我们这些弟子会尽全力救他的,大家和睦相处共度难关,好吗?!” 柳茜置若罔闻地整理衣衫,扯着破烂的衣袖气得咬牙:“该死的莽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有你……”柳茜阴冷地睨向陆婉婉,“道不同不相为谋,别说的这么好听,谁跟你是‘大家’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姓陆的,你给我小心点,男人多不是本事,你要是不想惹祸上身趁早滚远点!隐贤山庄不是你待的地方,跟我斗你只会死得很惨!你知不知道……” 柳茜忽然想起什么匆忙住嘴,陆婉婉若无其事地接话:“现在山庄一团糟,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他日方公子跟大小姐成了亲,大小姐就是庄主夫人,你么,还是作威作福的二小姐。不过,方公子会给你找个好婆家的。” “你知道个屁啊……”柳茜洋洋自得地甩甩头发,“下人就是下人,你再怎么想也想不到的。算了,我何必跟个下人较真,走着瞧吧,本小姐的夫婿最起码是云公子那样的级别。” 柳茜稍作停顿,步步逼近陆婉婉,冷道:“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你要是敢从中作梗,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陆婉婉低着头笑了笑不置可否,这种没营养的争吵只会浪费时间,她还不如做些更有意义的事,譬如调查取证找出真相。 ------------ 第九十七章 明朗,顺藤摸瓜 更新时间:2010-05-01 陆婉婉对柳家姐妹产生了怀疑,如今隐贤山庄并不太平,大家只顾着解救柳庄主,没有心思关注这对娇贵的姐妹。可是,柳庄主的失踪会不会跟她们有关呢? 虎毒不食子,反过来子女也不会狠心害父母!陆婉婉不愿意相信柳家姐妹跟柳庄主的失踪有关,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调查一下总是好的。 其实,以陆婉婉的身份想要打听柳家姐妹的动静不太容易,她只是个小小的弟子谁会搭理她啊!方智行忙得焦头烂额没工夫听她啰唆,云熙皓对她们的了解也不比她多,回乡养老的周先生除了夸赞没有别的话说,至于何氏兄弟之流更不可能知道什么! 但,越是平凡普通的人往往越有惊人之举,越是不起眼的地方往往就隐藏着惊天绝密!伺候夫人小姐的下人们通常会听到骇人听闻的消息,他们当着主人的面不敢声张,可是憋在肚子里又很难受,杂役房之类的地方就成了他们最佳的聚集地。 现在柳庄主不知身在何方,山庄一团混乱下人们松散了很多,时常躲在旮旯角落闲聊磕牙。 “哎,你们说谁这么缺德,干吗劫走咱们庄主哩,比庄主有钱的人多了去了,那个什么南方云家北方宋家,随便拉一个走不就得啦!” “你们这些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要只是因为钱还好说了,你没看见方公子找了这么多当官的来,咱们庄主失踪肯定是与朝廷有关哪!” “朝廷?柳庄主可没做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儿啊,当年那位柳夫人去世的时候,他都没露面呢!” “切,谁跟你说是皇上把庄主抓走的,我说的是,嗯,嗯嗯……” “你嗯啥呢,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哦,我想起来了……” “谁?谁在那儿?” 陆婉婉端着一盆脏衣服走到洗衣房,刚进去就听见有人讨论柳庄主失踪的事,于是躲在墙角偷听。还没听出来什么端倪就被人发现了。 “嘿嘿,我是东院的学徒,新来的……”陆婉婉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练功服,头发也没梳理,看起来相当邋遢,“我有几件衣服要洗,请问这儿有皂角吗?” “皂角?”倚在门框上的中年大叔腰系围裙头缠汗巾,斜着眼睛瞥了她两下,朝屋里撇撇嘴,“屋里有,自个儿拿去吧!” 体态略胖的圆脸大婶正在洗衣服,看见陆婉婉连忙起身递给她一块皂角:“小姑娘,你是刚来的吧,这一阵子庄里有点乱,你就别到处走动了,洗完衣服快回去啊!” “好的,谢谢大叔大婶!”陆婉婉接过皂角,装作对他们的话题毫不感兴趣的样子,“你们真是好人,刚才我找好几个人借都没借到呢!大叔,你就是东院的大厨子吧,你做的饭真好吃,尤其是土豆烧萝卜,真是太好吃了!” 大叔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同情地打量起陆婉婉:“看来也是个吃过苦的孩子啊!” 陆婉婉说的是真心话,吃惯了大鱼大肉,清粥小菜真是不赖:“大叔的手艺超好的,山下没有像你这么够味的厨子!” 大婶眼看水缸没水拎着木桶走向井边,陆婉婉勤快地追出去帮她打水,大婶乐得眉开眼笑回屋帮她洗衣服。 陆婉婉跟大叔大婶套近乎,心里想着如何让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也不想无功而返,正犹豫着忽然听见大叔咳了两声:“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做饭啦,二嫂子,有空再来看你啊!” “好嘞,大兄弟,慢点走啊!”大婶笑呵呵地挥挥手,没留意到陆婉婉失落的神情。 陆婉婉郁闷地埋头洗衣服,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躲在门后面死活不出来。机会稍纵即逝,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听见柳庄主的事儿了。 大婶娴熟地搓洗衣服,看见陆婉婉心事重重的样子,关怀地问道:“姑娘啊,你是不是担心咱们庄主啦?” 宾果!女人八卦的本性不会因为倾诉对象不同而改变的,陆婉婉双眼放光忍住满心激动,真诚地望着慈眉善目的大婶:“是啊,我刚来就出了这种事儿,带我的先生也回乡了,以后可怎么办呀!唉,我还指望学点本事回老家找事做哪!” 陆婉婉一副可怜相,大婶不由心生同情:“别怕,咱们不是还有方公子么,等他做了庄主一切就恢复正常了,再等等吧,别急着下山!” “方公子……”陆婉婉的眼珠子转了几圈,又问,“柳庄主要是回来了,哪轮得到他做庄主啊?” 大婶的神色有些尴尬:“咳,咳,话是不错了,就怕庄主这次凶多吉少,我当然希望他没事,可是这也说不准嘛……哎,姑娘啊,这话你可不要乱说!” 陆婉婉点头像鸡叨米:“当然,当然,大婶对我这么好,我才不会到处胡说八道!其实,我想庄里的人不止大婶一个人这么想,我有时候还会胡思乱想呢!” 聊天重在有共同话题,陆婉婉的坦白赢得大婶的信任,口沫横飞继续八了起来:“你知道吗?柳庄主这次失踪不是因为钱财,遇到强盗土匪倒好办了,就怕碰上掌权的大人物啊!你看,方公子至今没有想出什么对策,那些人怎么可能是为财而来的匪类呢!” 陆婉婉佯作惊讶:“大人物?咱们庄主惹到什么大人物了?这、这仇恨也太深了吧!” 大婶清了清嗓子,摆出明白人的架势:“这你就不懂了吧,高处不胜寒,柳庄主深得皇上信任,他出了事谁会紧张啊?” 陆婉婉“努力”想了半天:“皇上?” “对喽!”大婶赞赏地拍了下她的脑袋,“算你聪明,好啦,点到即止,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 陆婉婉怎肯轻易罢休,紧缠着她不放:“大婶,咱们庄主跟皇上有啥关系?还有,什么人敢让皇上紧张?” 大婶惊慌地东张西望,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让人听见咱俩就完了!” 陆婉婉老实地点头,大婶起身走到院子里去,小心谨慎地察看半天关上房门坐在陆婉婉身边:“这得从柳庄主的原配夫人说起了……” 以下内容是陆婉婉熟知的事,现在她更关心的是柳家姐妹的成长过程,好不容易等那大婶讲述完那段苦涩的过去,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柳庄主这么做,二位小姐一定很伤心吧!柳夫人毕竟是她们的娘亲,不管她是什么身份!” “谁说不是呢!”大婶认同地叹道,“柳庄主确实有不对的地方,男人嘛,为了自己的前途牺牲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冷落夫人还是好的,要是换个狠心的男人,恐怕早将她休了呢!” 陆婉婉不由自主联想到叶霆风,这个男人是冷血无情抛妻弃子的典范,恐怕没几个人能比他更绝情了。 “柳庄主宠爱新夫人和小少爷,两位小姐看了怎能不难过,想起自己的娘心里都是苦水啊!埋怨庄主那是人之常情,但她们又不能表现出来,两个姑娘出嫁之前除了这儿哪也不能去,还得看着新夫人的脸色过活!” 陆婉婉捕捉到一丝讯息:“新夫人对她们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是不跟她们亲近。新夫人出身名门,年纪只不过长她们几岁而已,母女相称多少有些尴尬。新夫人生下小少爷以后,更没有心思管她们的感受,时间久了关系也就越来越僵。二小姐脾气不好,小少爷年纪小不懂事,两人要是闹起矛盾,庄主肯定是向着小的,这么一来,大小姐也不免生气,只是当众还得维护庄主的面子。” 陆婉婉的推断得到证实,故作崇拜地赞叹道;“大婶,你知道的好多啊,你在这儿好多年了吧!” 大婶挺直了背,言语之间有些小自豪:“不瞒你说,两位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们心里想些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学什么会什么,懂得看人脸色说话,庄里的先生们没有不夸她的。她要是生为男儿身,早就出人头地了。” “二小姐性子急躁小心眼儿,谁要是得罪了她准没好事。受她欺负的下人背地里都说她缺教养,我想她这脾气是从小养成的,她就喜欢惹事引起庄主注意。殊不知这样,庄主只会更讨厌她。要不是大小姐护着二小姐,庄主恨不能随便找户婆家把她嫁了。” “要我说哪,方公子做庄主也好,两位小姐总算熬出头了,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只是,新夫人和小少爷就不好说了,庄主回来还好,真要是不回来的话,恐怕这辈子也别想抬头了。” 陆婉婉心里的好奇逐渐扩散:“你不是说新夫人的家世很好么,就算不依赖柳庄主,她大不了带着小少爷回娘家啊!” “回去?怎么回去……”大婶欲言又止地摇摇头,“你看夫人现在病成这个样子,拖不了几日了,庄主能不能见到她最后一面都不一定,更别说什么也不懂的小少爷了!” 柳夫人的病?这倒是个重大发现!大婶在山庄待了这么多年,就算再长舌也不会啥话都讲。不过,她最后那句话一定有猫腻,她肯定隐瞒了什么没有说。 陆婉婉试探着问道:“柳夫人怎会病得这么严重?虽说挂念庄主也得为小少爷考虑啊,她病倒了谁照顾小少爷?” 大婶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她草草地拧干衣服,随意敷衍道:“谁说不是呀,女人心里就存不住事儿,再怎么样也得为了小的着想!姑娘哎,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大婶被陆婉婉套出这么多话,有些自责又有些后怕,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无论如何不肯说下去。不过,陆婉婉的思路被她那番话彻底打开了,纷乱的局面总算有了眉目。 ------------ 第九十八章 恐怖,骇人听闻 更新时间:2010-05-02 既然明确了调查方向,陆婉婉一分钟也不愿意耽误,如今山庄人员混乱谁也不认识谁,想要混进厨房当个使唤丫头还是很容易的。 陆婉婉打听到柳夫人的厨子刚做好药膳,光明正大地端着托盘走了进去,那位厨子看了她两眼,只是问了句“给夫人送饭的”就没再吱声了。 这么松懈的管理,谁要是想在饭菜里动点手脚简直太容易了。可是,一般人谁会想到这种馊主意,除了别有用心的小人才会干这下三滥的勾当! 事先探好了路,陆婉婉顺利地找到柳夫人休养的院落。宁静的小院偏僻冷清,连个丫鬟的影子都看不到,地上满是枯黄的落叶,漏了风的窗子一开一合备感凄凉。 陆婉婉不由感叹,昔日风光无限的庄主夫人转眼之间就成了无人问津的病妇。丈夫生死不明儿子不在身边,视她如眼中钉的柳家姐妹掌权,以后还有她的好日子过么。 十年河东转河西,柳家姐妹扬眉吐气,她必然会落魄潦倒。陆婉婉不禁同情起这位素未蒙面的柳夫人,想想柳茜那副可恶的样子,就能预见这位夫人的现状。 轻轻推开房门,满屋子的药味扑鼻而来,陆婉婉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柳夫人,柳夫人,这是刚做好的药膳……” 只听“轰隆”一声响,里间的屏风被人砸出了一道裂缝,花瓶碎片溅到陆婉婉脚边,泛着臭气的污水缓缓流淌,枯萎的花瓣像是死去很久的昆虫尸体。 陆婉婉心下一惊,左想右想也没想到柳夫人居然如此强悍,大家不都说她温柔娴淑堪称典范吗?这么强悍的女人确实够范儿! “夫人……”来都来了,怎么可能被一只花瓶砸跑,陆婉婉绕过屏风走到里间,“刚做好的药膳,您吃点吧……” 陆婉婉看到柳夫人的那一瞬间,脑袋像是挨了几棍子一样嗡嗡直响。榻上的女子面容憔悴神情恐慌,深陷的眼窝比宇宙黑洞还恐怖,枯瘦的脸颊比南非难民还凄惨。她身上披着薄薄的棉被,直勾勾地盯着陆婉婉,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仿佛刚才那一下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 活着的木乃伊?会呼吸的干尸? 眼前这个女人让陆婉婉只能联想到这些,她没见过传闻中光艳照人的柳夫人,她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陆婉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语气尽量放柔和:“你、你是柳夫人?你……” “啊,啊……”女人叫声沙哑情绪激动,发疯地乱踢乱踹。 陆婉婉平生最怕神经病和疯子,她很想抛下这个女人转身就跑,可是这幅景象实在是太怪异,她想装作没发生过都不行。 陆婉婉忽然想到小聪,如果这个女人真是柳夫人,就算疯了也会保留一点母性吧! “小聪,小聪……”陆婉婉一遍又一遍重复小聪的名字,终于在那女人脸上发现几分激动的神色。 “小聪,小聪是你的儿子吗?我是替他来看你的,他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小聪他很想你,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女人张了张嘴,泪水夺眶而出。陆婉婉不由松口气,看来这个女人还没有疯,刚才只是太紧张了。 陆婉婉放下托盘走近两步,试着安抚这个披头散发神志不清的女人:“柳夫人,你别激动,我不是柳家姐妹派来的,我是……” 听到“柳家姐妹”这个字眼,女人依依呀呀又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她用被子包住头挪到角落里,任凭陆婉婉怎么解释都不搭理。 果然,这个女人就是柳夫人,柳家姐妹恨之入骨的仇敌。 陆婉婉心里着急,她想知道柳夫人怎会变成这样,更想弄清楚柳家姐妹是怎么折磨她的。 “小聪,小聪想娘亲……” 现在只有这句话才能让柳夫人冷静下来,陆婉婉耐心地陪在她身边,讲了许多小聪的事。从小聪喜欢吃的东西说到他顽皮的样子,约摸过了十几分钟,柳夫人总算肯正眼看她了。 瘦骨嶙峋的柳夫人哀哀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干涩的唇微微颤动:“聪、聪……” 陆婉婉欣喜地应道:“对,小聪,你的儿子,想起来了吗?” 柳夫人含泪点头:“儿子,我的,聪……” 陆婉婉心里百感交集,趁势坐在榻上,轻抚着她的肩膀:“柳夫人,你别怕,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病成这样,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柳夫人身子一颤,警惕地盯着陆婉婉。陆婉婉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帮你而已,难道你不想见到小聪吗?小聪天天嚷着要见娘亲,我想让你们母子团圆!” 闻言,柳夫人的泪水再次决堤:“不……我不想见……” “你不想见?”陆婉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急忙追问,“为什么?你是小聪的娘亲,为什么不想见他?” “我、我不想害他……活着就好……” 柳夫人在隐贤山庄的地盘竟然说出这种话,陆婉婉再也无法冷静:“柳夫人,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你们母子?你为了保护小聪,甘愿受他们折磨?你并不是病了,而是……” 柳夫人沉痛地哽咽道,“别问了……走吧……好好照顾小聪,求你了……” 柳夫人很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她已经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小聪,哪怕被人折磨至死也认了。陆婉婉心里的疑团渐渐解开,望遍整座隐贤山庄,敢明目张胆威胁柳夫人的人没有几个。柳庄主失踪以后就迫不及待实施报复的人很明显只有两个人――柳蓉和柳茜。 陆婉婉不敢问太多,生怕刺激到饱受惊吓的柳夫人,现在把她救走好像也不合适。不过,柳家姐妹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她们不怕柳庄主回来受处罚吗?还是她们笃定柳庄主回不来了? 陆婉婉正犹豫该不该带走柳夫人,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匆忙向她比划手势,示意自己先躲起来回头再说。 柳夫人心领神会地躺了下来,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陆婉婉躲在衣橱里,借着缝隙察看屋里的情形。 柳蓉推开房门,看见满室狼籍不由厌恶地皱眉。柳茜一脚跨过门槛,正好踩到花瓶碎片,怒冲冲地朝里间骂道:“死女人,又在找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柳蓉伸手制止了她,仔细地环视屋里每个角落:“看来,她又把送饭的丫头赶出去了!茜儿,你去问问那个厨子,今天是哪个丫头来的!” 柳茜不情不愿地撇撇嘴:“姐姐,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问吗?两个丫头轮流送饭,厨子早就认识她们了!” 柳蓉淡淡地瞥她一眼:“我警告你多少次了,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快去,我在这儿等你!” “好吧,好吧……”柳茜瞪着躺在榻上的柳夫人,冷笑道,“姐姐,你要替我好好问候她哦,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柳蓉邪气地笑了笑:“放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柳茜拍了拍手飞身而去,躲在衣橱里的陆婉婉心呼不妙,柳茜要是问过厨子肯定知道有人冒充,柳蓉守在这儿不走,她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如果暴露了踪迹,不仅她会遭毒手,柳夫人也会被转移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柳蓉慢悠悠地走到里间,看了眼托盘上的药膳,拿起勺子搅了几下,柔声道:“再不吃都凉了呢,母亲,您可不要辜负了女儿的一片孝心,而今父亲不在,我们只有您这一位亲人了!” 柳夫人背对着她,十指紧紧攥着被子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为了小聪,她就算是死才不愿意受这种窝囊气。远在千里之外的娘家并不知道她们母子受的委屈,送来的信件都是柳家姐妹回复,她连看也没看过。 柳蓉看她不搭理自己,不气不恼地坐在榻上,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陆婉婉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柳蓉蓦地抓住柳夫人的头发将她拽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母亲,您的气色好多了呢,您的病还没好,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来,女儿喂您吃粥!” 柳夫人两眼无神,毫无焦距地看着她。柳蓉嫣然一笑,端起碗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唇边:“吃吧,吃完您就能休息了!” 柳夫人纹丝不动,没有一点儿反应。见状,柳蓉笑得更开心了:“这才吃了几天的药,药效快的我都有点不相信了!不过,您还有十几天的药要吃呢,浪费了岂不太可惜!要不然我去喂弟弟吃啊?母亲,您说呢?” 柳蓉娇媚的面容丑陋至极,陆婉婉咬着唇,恨不能立刻冲出去打掉她的大门牙。 柳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没有犹豫,随即张开嘴吃这碗下了毒的粥。柳蓉一勺一勺灌得急,有些甚至灌进她的鼻子。柳夫人痛苦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锤子击打着陆婉婉的心。 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柳茜迟早会把她揪出来的。只要被发现,这对姐妹一定会狠狠教训她,还会带走只剩半条命的柳夫人。 事已至此,不如来场正面对决。柳蓉不会武功,对付她不成问题,无论如何必须在柳茜回来之前救走柳夫人。 陆婉婉下定决心正要冲出去,忽见柳茜匆匆忙忙狂奔而至。陆婉婉心里咯噔一下,寻思今天是逃不过了。 柳蓉头也不抬地问:“茜儿,问出来了吗?哪个丫头送了饭也不吱声?” “姐姐,别管这个死女人了,方大哥正到处找你哪!”柳茜兴冲冲地拉着柳蓉就跑,“方老爷来下聘了,你快打扮打扮……” 柳蓉难得露出羞涩的笑容,顾不得追究哪个丫头这么没规矩,随柳茜匆忙离去。 陆婉婉出了一身冷汗,庆幸地吁口气:方智行,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 第九十九章 狡猾,两面三刀 更新时间:2010-05-03 柳家姐妹一走,陆婉婉毫不迟疑地救走柳夫人。身份暴露就暴露好了,只要能救人得罪这对姐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智行是个好男人,虽说满肚子鬼主意狡猾了些,但也算是重情重义负责任的汉子。身为朋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男人被蛇蝎心肠的柳蓉糟蹋,如果能在他们成亲之前揭穿柳蓉的真面目,说不定紫盈就有机会了。 陆婉婉将柳夫人藏在自己房间,找来云熙皓和司徒裳商议之后,大家都很震怒当即决定带着陆婉婉一起藏到东院。司徒裳负责保护他们的安全,云熙皓留意庄里的动静,只要柳家姐妹有点小动作便采取措施。 既然已经闹到这种地步,陆婉婉是没有办法再露面了。粗心大意的厨子或许认不出她,但精明的柳蓉肯定会捕捉到一点线索。紫盈和小兰惟恐陆婉婉有麻烦,吵着要把她送下山,可是这个时候下山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此时,大家都认清了柳家姐妹的恶毒面目,但在正面交锋之前总得找出更有利的证据才是。所以,他们需要一个既有势力又有正义感的人做挡箭牌,罩着陆婉婉等人不被发现。 大家自然而然想到了方智行,现在他暂任庄主之位,柳家姐妹对他极其信任。方智行要是愿意帮忙当然再好不过,但问题是,他是柳蓉的未婚夫婿,谁能说得动他倒戈相向反过来对付自己的老婆呢! 要是换了别人这个法子肯定行不通,不过,方智行不是别人也不是守着老婆的普通人。相比儿女之情他更注重仁义之道,如果柳蓉不仁不义加害亲人,方智行一定不会原谅她的。 云熙皓对这位好兄弟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主动要求当说客,不出一个时辰果然把方智行带来了。 方智行神情凝重,直截了当要见柳夫人一面。何氏兄弟有点不信任他,生怕他是柳蓉那边的奸细。 在云熙皓和司徒裳力保之下,方智行总算见到了不成人形的柳夫人。柳夫人服下不知名的毒药已是神志模糊口齿不清,除了认得小聪谁也记不起来。问她柳家姐妹的事儿,她也只是吓得钻进被子里什么话也不敢说。 见状,方智行不得不接受云熙皓的说法,表示愿意帮助众人隐瞒实情。方智行做出这个决定非常痛苦,他不敢相信朝夕相伴的爱人竟是这般狠毒,柳蓉的温婉只是表面,她实际上是冷酷绝情有仇必报的毒蛇。这样的女人将成为他的爱侣,想一想都遍体生寒。 与此同时,方智行心里还留有一丝希望,他期盼着这一切是个误会。也许柳蓉是受人指使一时糊涂,也许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他既想保护柳夫人又想趁机查出真相,如果柳家姐妹还有救的话,他还能帮助她们及时回头。 这么一来,方智行的心事更重了,他认识柳蓉很久了,却根本就不了解她。表里不一的柳蓉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仇恨,她为何要做出令人发指的恶行!他必须要冷静下来想个对策,他要阻止柳家姐妹更疯狂的报复! 柳蓉心思缜密,任何一点异动她都要查个水落石出。柳夫人失踪以后她不敢有大动作,只能派人秘密打探。心急如焚之时,她想方设法要把那天冒充丫鬟的女人揪出来,只要找到那个女人就能知道谁在背后跟她作对。 隐贤山庄人多且杂,尤其是柳庄主失踪以后更加混乱不堪。那个女的是不是山庄的人不得而知,说不定是柳夫人娘家那边的探子。如今小聪还在隐贤山庄,紫盈和小兰寸步不离,她要是贸然找去也不太好。 就在柳蓉没有丝毫头绪的时候,柳茜忽然想起来一个人,那就是陆婉婉。 “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姓陆的贱丫头?”柳茜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供线索,“她先是勾搭云公子又与华公子有染,跟我有过不少过节,因为小聪的事,我还向她摊牌了……” 柳蓉神色一凛:“摊牌?你又闯了什么祸事?” 柳茜慌忙摆手急于解释:“没有啊,我看那群女人不顺眼嘛!紫盈借故照顾小聪,还不是为了巴结方大哥么!我看那个龅牙妹欺负小聪,忍不住就教训她一顿,谁知道姓陆的也在,她指使何武那个混球打我!我、我气不过才摊牌,警告她不要跟我抢云公子……” 柳蓉恼怒地瞪她:“你还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了……”柳茜又急又怕,不敢惹她生气,索性不承认以前说过的话,“真的只有这些,姐姐你相信我,我又不是没脑子的蠢货!” 柳蓉将信将疑地收回视线:“你不蠢也聪明不到哪儿去,我说过你多少次,不要跟那些人有来往,你就是不听。紫盈揽走那个包袱我求之不得,方大哥才不会因为这样对她另眼相看。我们的婚事早就是铁板钉钉,就凭那个黄毛丫头也想跟我争?哼!” 柳茜嘿嘿一笑:“可不是么,不自量力的干瘪丫头,她凭什么跟姐姐争啊,玫瑰和菜花都叫花,差了十万八千里啦!方大哥被你攥得紧紧的,他还想往哪儿飞呀,方家都下过聘了,他注定是姐姐的人!” 柳蓉的表情稍稍缓和,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线索,撇下柳茜径自离去:“我出去一趟,你留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方智行没想到柳蓉这么快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当她“不经意间”提起陆婉婉的时候,清楚地听见心碎的声音。 方智行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下山送信去了!” “送信?”柳蓉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这么多弟子,何时轮到她来送信?听说她送周先生回乡刚回来呢!” 方智行抬起头来,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愫:“是么?那我应该安排她休息几天才是,虽说会点武功毕竟是个姑娘家啊!唉,这几天忙糊涂了!看见谁就给谁派任务……” 柳蓉仔细研究方智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有没有说谎一目了然。相应地,方智行也是个心理战的高手,他又怎会让她看出破绽。 两人暗中较量一番,柳蓉满意地嫣然而笑,轻移莲步走到方智行身边,一双玉手缠绕着他的颈项,千娇百媚地朝他耳根呵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父亲下落不明我们姐妹也帮不上忙。方大哥终日操劳人也瘦了,蓉儿见了好心疼呢!不如今晚蓉儿做点好菜,慰劳方大哥好不好?” 方智行顿觉头皮发麻,脖子上好像有一条条蛇来回滑动。好在他的身体没有刻意排斥柳蓉,不然她一定会心生怀疑。 柳蓉的试探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由方智行主动出击了:“对了,柳夫人的病怎么样了?今晚我们一起去看望她吧,柳庄主不在,我怕柳夫人牵挂过度积忧成疾!” 柳蓉身子一颤,随即恢复平日的镇静:“放心,母亲的身体还好,我和茜儿每天都去看她陪她说话。方大哥你这么辛苦还是多休息吧,再说,母亲见了你就会想起父亲,只会更伤心啊!” 每当方智行问起柳夫人的病情,柳蓉都会这样搪塞他。以前他绝不会怀疑柳蓉说的话,想到这儿方智行不禁自责。 “我真是太失职了,没有尽到照顾柳夫人的责任,要不是有蓉儿我会更内疚的。” 方智行不再坚持,柳蓉终于松口气。她瞒着他做了不少上不了台面的事,但都是有原因的。柳蓉最在乎的人除了柳茜只有方智行,为了保持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耍手段使心机又算什么呢! 陆婉婉在东院憋了几天,趁司徒裳出去的空档溜回自己房间拿了几样东西。回去的时候,好死不死碰见柳蓉,仓皇之下只能躲在假山后面。 柳蓉背对着她,身边那名老妇看着像是热衷八卦的大婶,她们在跟一个绿衣丫鬟悄声说着什么,陆婉婉支起耳朵听也听不见。 算了,听不见情报不要紧,关键不能暴露身份。陆婉婉躲在一旁一动不动,直到柳蓉和绿衣丫鬟走远了,才探出脑袋看了两眼。柳蓉没找到柳夫人,也不晓得谁冒充了送饭丫头,肯定气急败坏恨不能找出那个人大卸八块。 陆婉婉打量着绿衣丫鬟的背影,很想知道谁是柳蓉的心腹,但她从长远考虑还是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陆婉婉步履匆匆直奔东院,刚拐过弯却跟一个妇人撞个满怀,当她看清那名妇人就是八卦大婶,急忙搜寻附近有无柳蓉的身影只待跑路。 然而,八卦大婶的恐慌程度也不亚于她,拽着她的胳膊拖到墙角,紧张兮兮地盘问:“姑娘,那天我跟你说的话没有到处乱讲吧?” 陆婉婉挺直腰板,义正言辞地说:“大婶嘱咐过要保密,我哪能乱说啊!我看上去像是存不住话的人吗?!” 八卦大婶拍了拍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你就把那些话烂在肚子里吧,等熬过了这阵子,大婶一定给你找个先生教你本事,记住了啊!” 陆婉婉兴奋地两眼放光:“那敢情好,大婶,你放心吧,我啥也不说,嘿,你真是个好人哪!” “…………” 原以为诸如此类的巧遇到此为止,没想到告别八卦大婶又见绿衣丫鬟。陆婉婉实在不愿意增加曝光率,正要钻进花丛藏身,忽然发现这名丫鬟看起来相当眼熟。 ------------ 第一百章 妙招,出奇制胜 更新时间:2010-05-04 绿衣丫鬟杏眼圆睁眨也不眨地盯着陆婉婉,陆婉婉想逃也也逃不掉,硬着头皮跟她对视几秒之后,顿觉脊背生寒汗毛直竖。 “你,你,你……” 两人“你”了半天,谁也没缓过劲儿来。眼看有人走了过来,陆婉婉不由分说捂住她的嘴巴强行拖到角落。绿衣丫鬟在她怀里剧烈挣扎边咬边踹,无奈那双手臂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待那人走远以后,陆婉婉渐渐松开了她,瞅了眼手背上的齿痕气得啐了声:“小怪兽,牙口挺利哈,忘了告诉你,姐的专长就是拔牙……” 绿衣丫鬟刚喘口气,指着她尖叫道:“姓陆的,你果然在这儿,我就知道……” 话音未落,陆婉婉毫不犹豫地赏了她几记手刀,打得绿衣丫鬟眼冒金星晕了过去。陆婉婉咬着唇,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背起她直奔东院。 何武在院子里练功,为了多个帮手,司徒裳特意传授他几个绝招,借他人高马大的优势日后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嘿嘿哈嘿……”何武吼了一嗓子,瞥见陆婉婉贼模贼样地溜进来,背上还扛着一位年轻姑娘,讶异地连拳也顾不得练了,“哎,头儿,出啥事了,喂,叫你哪……” 陆婉婉哪里肯听,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房门锁的叮当响。何武紧随而至,趴在窗户上往里瞧,不停地拍打着门板:“头儿,你不是回去拿衣服的么,从哪儿抢来一个姑娘啊!她是谁呀?你把她抢来想干吗……” “想干吗?我能对她干吗?”陆婉婉狠狠地敲了下窗户,凶巴巴地说,“练你的功去,别在大姐面前多嘴,不然有你好看!” 何武怏怏地耷拉着脑袋:“头儿,我只是想提醒你,人家可是个姑娘,你不能用强的哦……” 陆婉婉满脸黑线,忍住海扁他一顿的冲动,握紧拳头走进里屋。她打量着躺在榻上的绿衣丫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个诡计多端的小骗子居然是柳蓉的帮凶,当初真是小瞧了她。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制住小骗子,必须的! 叶儿再一次沦为陆婉婉的手下败将,心里的怨气又多一分。刚进山庄那会儿,旁敲侧击打听出来陆婉婉下山送老师回乡,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故人重逢没说句客套话也就算了,这个野蛮的女人竟然敢对她用强的,不仅如此,现在居然剥光了她的衣服。 “啊呀呀……”叶儿扯下身上的薄被,看着光不溜秋的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姓陆的,你该死……” 陆婉婉听到动静推门而入,叶儿慌忙拉过薄被严实地包住身子,警惕地瞪着她。 看她这副架势,陆婉婉不由失声笑了起来:“紧张啥呀,你我都是女人,我能对你怎样!别挡了,来,喝口水吧!” 陆婉婉递给她一杯水,叶儿不屑地别过头去:“废话少说,给我衣服!” “给你衣服让你跑啊!”陆婉婉勾着她的下巴,笑眯眯地说,“我好心给你水喝不喝拉倒,想跑?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样子真恶心!”叶儿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你现在是女流氓吗,啊,你该不会对女人感兴趣吧!” 陆婉婉憋住笑:“我对你很感兴趣!” 叶儿嗖地抱住前胸挪到床脚:“死女人,你长出息了啊,说,到底要我怎样才肯放了我!” “好,痛快!”陆婉婉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叶儿,你知道我欣赏你什么吗,你这丫头嘴巴够贱心肠够狠人忒爽快,脑袋瓜子不太好使却也懂得见风转舵!” 叶儿翻了个白眼:“废话少说,你为什么把我抓来?” “你跟柳蓉是一伙儿的?” “看见了还问?没错,我是她花钱雇来的,你想怎样!” “她雇你做什么?” “下毒害人呗,难道把我当姑奶奶供着啊!” “害的人是谁?下的什么毒?为什么偏偏找你?” “她要害那个柳夫人,用的是焚心噬骨半月散,我缺钱她缺人一拍即合,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儿嘛!蠢女人!” 陆婉婉不由沉默,焚心噬骨半月散这种毒她闻所未闻,不过只听名字就知道是种很损的毒药。下这种毒的人心里的怨恨得多深啊,死也不让仇人死得痛快,一点一点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痛苦煎熬。 柳蓉,她一定是心理变态! 叶儿越说越顺溜,不等陆婉婉发问自顾自地说:“也不知道是哪个多管闲事的挫货,冒充我给柳夫人送药,结果还把人给带走了,可怜我那还没到手的五成赏钱,估计也得打水漂喽!” “我要知道粥里有毒死也不会送过去的,更不会东躲西藏躲避柳蓉,你们这群毒妇真是心狠手辣,活生生的人怎能下得了手呢!” 叶儿恍然大悟,随即摊开小手:“你就是那个挫货啊,喂,你把剩下的赏钱赔我,不然我这就去告发你。柳蓉抓到你一定会扒层皮,你不想死得这么惨吧!” 陆婉婉咬牙冷笑了两声:“不好意思赏钱没有,人嘛倒是有一个,何武你还记得吗?自从那日你不告而别,他可是时刻挂念着你哪!你想不想鸳梦重温?他就在门口等着,只要我喊一声……” “不要,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叶儿心惊肉跳花容失色,赏钱不要没有多少损失,被抛弃的男人发起狠来可是很可怕的,“刚才的话你就当我没说,你看,我问什么我就说什么,只有这么配合了吧!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把那厮找来!” 陆婉婉为难地摇头:“人家小武对你痴心一片,你怎能将他视作洪水猛兽呢!当初你俩情投意合你侬我侬,现在你也太无情了吧!他求了我大半个时辰无非就是想见你一面,你这样我很难做啊!” “求你了,好姐姐,我也求你不成么……”叶儿跪在榻上连声乞求,“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千万别把他放进来……” “呦,看你说的,难不成他是恶狗?还能扑上来咬你几口?”陆婉婉邪恶地瞟着叶儿的身子,“咬几口能解气吗?最起码也得把你撕成碎片,啧啧,你这小身板恐怕禁不住呢!” 叶儿面无血色,恨得牙痒痒的,心里又悔又急,想当初真不该为了钱羊入虎口。可是,谁能想到落入陆婉婉手里还被剥个精光哪! “好姐姐,你就放了我吧,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真的……” 陆婉婉得意的笑了又笑:“你当真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叶儿点头如捣蒜,可怜兮兮眼泪汪汪只差没给她磕头作揖了。陆婉婉摸了摸她的脑袋:“乖,先告诉我半月散的解药是什么!” 叶儿老老实实地告诉她解药的配方,再也不敢耍小聪明,尽管她以前曾立下誓言,如果陆婉婉有求于她,非得舔干净她的脚趾头不可。失言事小失节事大,她还指望保住清白日后成就一番事业呢! 陆婉婉出门前警告叶儿何武就在院里看着,恐吓她不要轻举妄动。这一招果然奏效,陆婉婉配好解药送到柳夫人那儿,回来的时候叶儿还在榻上老实地待着。 “喏,穿上吧!”陆婉婉拎起衣服丢给她,“你可以走了!” 叶儿迅速地穿上衣服,不太确信地问:“你不打算囚禁我了?你不怕我向柳蓉告密?” 陆婉婉白她一眼:“你才不像你这么小心眼,想告密是吧,你去好了,大不了我跟她们姐妹拼了!” 叶儿不吱声了,穿戴妥当坐在榻上也不急着走,想了想说:“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柳庄主,但你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陆婉婉精神一振:“你说!” “第一,不许透露我的身份。第二,给我准备五千两银子。” 叶儿是叶霆风的徒弟,陆婉婉理解她的苦衷,背叛师傅倒戈相向确实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她去哪儿找五千两银子? “五千两?你当我是开银庄的啊!”陆婉婉没好气地哼了声,“人小胃口不小,母狮子大开口吓唬谁呢?把你卖了也只能够个零头吧!” 叶儿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容道:“柳庄主家大业大,他的命难道连五千两银子都不值吗?你没有这么多银子,隐贤山庄的那些门生拿出这笔钱还是不成问题的!况且,这是掉脑袋的事儿,换了别人开价一万两我也不会说,本姑娘耐心有限,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过期不候!” “好吧!”陆婉婉硬着头皮应承下来,眼下救人要紧,到时候大不了找方智行帮忙,区区五千两对名门贵公子来说算不了什么。 陆婉婉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叶儿反倒有些好奇:“你就不问我要这么多银子干吗?” “跑路呗,难道等你师傅发现上门算账!”陆婉婉纠结的不是这个问题,“叶儿,柳庄主的失踪与柳蓉有关吗?” 叶儿迟疑片刻,说:“柳蓉知道上头的这个安排,她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柳庄主不在了,对她们姐妹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上头?你是说,这是你师傅的指示?”陆婉婉心里一阵恶寒,矛头直指叶霆风,难道他们以后还得碰面么。 “我早跟你说过,师傅跟柳庄主交情匪浅,想对付他轻而易举,只是在等合适的时机罢了。”叶儿摆弄着腰间的流苏,煞有介事地叹了声,“我师傅这人啥都好,就是太冷漠了,他的心八成是石头做的。” “我尊敬他老人家,但也不能一辈子跟在他身边,像我这种胸怀大志的人早晚都得小命不保,可是我又无法忍受平庸,只能逃得远远的。我的目标是在江湖上建立一个门派,身为掌门我必须有高瞻远瞩的眼光,时刻保护自己的生命不受威胁。” “所以,你需要一笔钱实现这个愿望!”陆婉婉倒了杯茶,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你想建立什么样的门派?是不是有独门秘籍?” 叶儿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立志做玉女派掌门人,玉女心经这门绝学师傅是没法练了,这是我可以超越他的惟一机会!” 陆婉婉“噗”地一声吐出嘴里的茶水,喷了叶儿一脸,好笑地称赞道:“失敬失敬,原来你就是玉女派掌门人!呃,鼎鼎大名如雷贯耳啊……” 叶儿镇静地擦去满脸唾沫星子,微微一笑:“念在你我有缘的份儿上,将来我就收你女儿做玉女派大弟子吧!” 陆婉婉扯了扯嘴角,她跟这个小骗子真是磁场不和啊! ------------ 第一百零一章 密会,暴露无遗 更新时间:2010-05-05 叶儿提供的线索很简单,叶霆风手下的人午夜子时与柳蓉接头商议要事,陆婉婉只需盯紧她就能找到她叛变的证据。 “就这些?”陆婉婉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能指证柳蓉。 “不然哩?”叶儿言之凿凿岂容她怀疑,“信不信由你,我可是冒着被师傅清理门户的生命危险告诉你的,你去也好不去也好,答应我的条件一个也不能少。反正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背叛师门的罪名是担定了。哎,你别看这线索简单,柳蓉比狐狸还狡猾,没有我你八辈子也抓不到她的把柄……” 叶儿喋喋不休,陆婉婉沉暗自思量,柳蓉心机重城府深擅于伪装,方智行跟她这般亲密也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不是叶儿提供线索,想揪出她的狐狸尾巴确实是件难事。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陆婉婉与叶儿勾勾小手指头,“放心,我说到做到,祝你早日创建玉女派,玉女掌门人!” “好说好说……”叶儿喜得眉开眼笑,“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听仔细了,他们的接头暗号是……” 夜空如墨寂静无声,弟子们忙碌了一整天倒头就睡,偌大的山庄除了似有似无的呼噜声就是盘旋而过的风声,偶有几只鸟儿扑棱着翅膀滑行,还有时不时响起的更鼓声。 子时已到,北院藏书阁上空忽然闪过一道银光,细微的声响像是两三只耗子刚溜过去。不出十秒银光骤然消失,紧随而来的那道身影跃过院墙,轻松自如地跳上藏书阁的屋顶 那人一手撑着屋檐上的棱角,一手搭在额头上四处张望,乍看上去像孙悟空似的。忽然,他好像发现了目标,立刻撅起嘴“咕咕,咕咕”叫了两声。 烂俗的情节!鸟人学鸟叫不是不行,可是观众都看腻了嘛,来点创意好不好!譬如吐出几根蛛丝,喷出几口毒液…… 云熙皓察觉到陆婉婉的不耐烦,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淡淡地看向形如雕塑的方智行。得知柳蓉子时碰头,方智行坚持要来,也许他想亲眼见证一切,彻底断了心里仅留的那份希望。 云熙皓的心情很复杂,他很想相信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柳蓉憎恨父亲勾结外敌意图掌控隐贤山庄,她就是叶霆风安排的内鬼。但他不禁又要为方智行担心,这位看似花心的风流少爷并不像外人想的那样,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他早已将柳蓉视作相伴终生的爱侣,为此狠心斩断他与紫盈之间暧昧的情愫。如果柳蓉叛变属实,他将会是最受打击的那个人。 柳蓉如约而至,所有的担心都成了多余。柳蓉自然想不到她的举动都已暴露人前,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她很在乎方智行对她的看法,也许,她那扭曲变形的心还是有几分爱意的。 山寨版孙悟空飞身而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大小姐,上头有话了!” “说!”柳蓉看也不看他,只想尽快结束这次密会。 “柳庄主多次忤逆师傅迂腐之极,念在大小姐的面上,留或不留由你做主!” 柳蓉抿了抿唇,叶霆风究竟是什么意思?父亲不肯投降冒犯了他,留或不留竟然由她做主?难道还要她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肯保住父亲的性命? 为了薄情的父亲她需要付出这么多吗?做得越多只会暴露更快,会不会让方智行产生怀疑?可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母亲最爱的人,她只不过想夺去他的权力并不想置他于死地! 叶霆风让她决定父亲的命运,就算知道其中有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枉死!不然,母亲不会宽恕她的! 柳蓉深吸口气:“总管要我做什么?” 山寨版孙悟空狡黠一笑:“只要大小姐能找到二殿下,你们父女就能团圆了!” “二殿下?”柳蓉身形一颤,气恼地瞪着他,“这不是强人所难么,我怎么知道二殿下在哪儿,我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总管向我保证过不会伤害父亲,现在却要反悔了吗?” “大小姐请息怒!咱们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的,二殿下明明就在隐贤山庄避难,大小姐怎会没见过他的人影呢?” 柳蓉美眸微凛:“你以为我知情不报故意隐瞒?” “不敢不敢,小的只是听命行事!” 柳蓉稍作思量,淡道:“好吧,我会尽量配合。不过,请你转告总管不要用他人性命要挟,能做的事我自会做。” “是,是……大小姐别误会,师傅只是请你帮忙调查二殿下而已,师娘对庄主百般照顾,你就放心吧!” 柳蓉的神色稍有缓和:“青姨的腿好些了吗?” “谢大小姐关心,师娘的伤已经痊愈!小的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如有急事小的再跟大小姐联系!” 柳蓉无力地点点头,事到如今她已没有任何退路,不管叶霆风逼迫她还是恐吓她,她都得照他吩咐的做。他说二殿下藏在隐贤山庄应该是有依据的,方智行也许没有向她完全坦诚,也有可能是叶霆风故意试探。 山寨版孙悟空一阵烟似的飞走了,柳蓉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寻思怎样才能从方智行那儿套出二殿下的下落。 藏书阁寂静如初,仿佛那场密会从没发生过一样。云熙皓满怀忧虑地望着方智行,只见他合上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青姨?师娘?不管是柳蓉还是山寨版孙悟空说的都是同一个人――叶霆风的女人!陆婉婉自嘲地笑笑,是啊,英俊潇洒的叶总管身边怎会少了女人呢!被他骗了的女人死了活该,他才不会伤心难过! 陆婉婉望着夜空愣神,这样发展下去,难免会有跟叶霆风交手的一天。如果真到了决一胜负的时刻,她该怎么做呢? 柳蓉还没想到对付方智行的法子,却意外收到了秘密传书。当她看到信笺上龙飞凤舞的“叶”字,一颗心险些跳了出来。这是叶霆风手下跟她的联系暗号,他的手下行事谨慎,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不会跟她通信的。 柳蓉双手颤抖地打开信笺,紧张地默读道:情况有变,速来! 简单的一行字没有透露任何信息,正因如此,柳蓉更觉事态严重。当初答应叶霆风做内应的时候,并没想过非得赔上父亲的命。如果事态当真无法挽回,她好歹得尽力争取才是,青姨念在往日交情定会帮她一把。 天蒙蒙亮,柳蓉来到方智行的书房与他告别,她的每一步计划都不容有失,尤其是不能引起方智行的怀疑。待她回来的时候,依然是他温柔可爱的妻,没人知道她曾经做过什么。 方智行幽幽地看着她,轻道:“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睡得好吗?” 柳蓉的表现无懈可击,她端着参汤放在桌上,缓缓搅动不急不躁:“方大哥,你几天没睡了?蓉儿担心你的身体熬了整晚的参汤呢!答应我,喝了以后睡会儿吧,你要是再不听蓉儿的话,蓉儿可就不依了……”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该有多好!方智行握住她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蓉儿,你辛苦了,我答应你,喝了这碗参汤就去休息!” 柳蓉忽然有些不敢正视他,匆忙低下头娇声道:“你记得答应过蓉儿就好,千万不能欺骗蓉儿哦!告诉你个好消息,娘的身体好多了,时常挂念家人嚷着要下山哪,我想代娘走一趟,她们就不会互相牵挂了。方大哥,我离开几天没关系吧?” 方智行摩挲着她的手,依依不舍地打量着她,好半晌才说:“你想得很周到,是我疏忽了,多带点礼物去,我这就派人……” “不用了,我带两个丫鬟就够了,眼下山庄正是用人之际,蓉儿不给方大哥添麻烦了。”柳蓉享受他的留恋,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我很快就回来,等我哦!” 方智行眼眶微热,他知道柳蓉这一走意味着什么,心里翻江倒海难以言喻,用力地抱住她埋首在她发间:“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柳蓉动容地搂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方大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蓉儿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等我回来,我将自己完全交给你,好么?” 方智行黯然垂泪,他们原本可以永远在一起,但命运总要跟他作对。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放弃心爱的人更是难如登天。但他没有选择,即使被心爱的人怨恨,他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柳蓉走了,带走了方智行所有的爱,临别的缠绵让她感动,她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情意。 柳蓉要去的地方当然不是柳夫人的娘家,她下山以后直奔京都总管府。她不知道叶霆风是不是改变了主意,也不晓得二殿下与隐贤山庄有没有关系。柳庄主牵扯进皇室纷争,如今北武郡王发难皇上竭力应对,谁能坐拥江山她不关心,她只想完成母亲的心愿,隐贤山庄永远只有他们一家四口。 柳蓉在总管府附近找家客栈住下,收到青姨回话之前,她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她要确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如若当真不能解救父亲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临近傍晚,客栈小二终于送来了柳蓉期盼已久的回信。叶霆风手下的信笺原封不动,另附青姨的亲笔信。柳蓉满腹疑惑地打开青姨的信,仅是一瞥顿时大惊失色。 ------------ 第一百零二章 圈套,追悔莫及 更新时间:2010-05-06 柳蓉即刻赶往总管府,再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手里攥着那两封信心如火焚。等待看守通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很多,前前后后稍加联想总算理出一点头绪了。 自从柳夫人被救走,她的处境就很危险,山庄里很可能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之后叶霆风的手下与她密会,难保不被跟踪,至于那封紧急信函仔细想来也是漏洞百出。她本就为父亲的事急躁,仅凭叶霆风的印记就轻易相信。 方智行临别时的那声“对不起”是否预示着什么?柳蓉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她什么都可以失去,惟独不能失去方智行的爱!他每天忙着处理山庄事务怎么可能发现她的异常?更何况他曾问起柳夫人,而她的回答也没有让他产生疑问! 不过,这一切始终是个圈套!不然青姨怎会说那封信是假的呢!她中了谁的圈套?谁要跟她作对?她一定要把那个人揪出来,无论如何不能传到方智行耳朵里去! 通报的看守示意柳蓉可以进去了,柳蓉深吸口气定了定神,镇静自若地步入总管府,只待见到青姨问个清楚。 园中深处有座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远远地就能闻见焚香的味道,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沿着窗口散发而出的袅袅青烟却使人备感凄凉。 青姨虔心向佛,柳蓉记得自己还小的时候,曾随母亲看望过她。幽静的佛堂一如往昔,多年风吹雨打为它增添了几分沧桑。门口的石子路已被磨得发亮,两侧树荫也越发浓密。 记忆中的青姨芳华绝代,她的美丽毋庸置疑,眉宇之间的落寞令人印象深刻。那时候柳蓉就在想,这么美的女人为何看上去如此忧伤。尽管母亲交代过她叫青姨,她还是自作聪明地唤了声“总管夫人”。 不料,这声看似平常的称呼却让这个女人更为难堪,她恐慌地望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女娃,故作冷静地点头微笑。最后还是母亲出来解围,用命令式的口吻对柳蓉说“叫青姨”。 柳蓉不情不愿地听从了母亲的话,虽然后来她也想到叶总管的身份特殊,母亲这样教她也是怕惹出祸事,但当她爱上方智行以后,发觉事实并不像她想得这么简单。 谜一般的青姨,她的身上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青姨背对着柳蓉,微闭双眼轻声念诵经文,手里那串佛珠俨然已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随着她的呼吸轻松自如地转动着。岁月不饶人,当年满头青丝如今已是花白,要不是青姨的身形没有变化,柳蓉实在不敢相信这位老妇就是当年令她惊艳的美人。 柳蓉踌躇片刻,轻声道:“青姨!” 青姨顿了下,缓缓转过身来,尚显年轻的面容唤起了柳蓉的记忆:“蓉儿,来得正好,上柱香吧!” 柳蓉微笑着点头,走向香案燃起香,模仿着青姨的样子虔诚地作揖。她好奇地打量着案台上的无字牌位,忍不住多看了青姨几眼。 青姨没有做声,待她供完香火才拉着柳蓉的手走了出去:“蓉儿,当年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粉嘟嘟的小女娃儿。一年一年过得真是飞快,你都出落成水灵灵的大姑娘了,乍一看都不敢认呢!哎,你这千金小姐身娇肉贵,一路上可苦了你了。” 柳蓉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封信,勉强笑道:“蓉儿早该看望青姨,拖了这么久心里过意不去呢!” 青姨心疼地轻抚着她额前的碎发:“你的母亲临走的时候,我也不能赶去见她最后一面,我才是那个过意不去的人!” 提起过世的柳夫人,柳蓉不免神伤:“母亲走得很不情愿,她还有心愿未了。” 青姨了然于心地拍了下她的手:“放心,我会帮你完成她的心愿。” 柳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向她道谢:“青姨的恩德,蓉儿铭记终生!” 青姨笑了笑也没应声,径直走向佛堂附近的小木屋,推开房门示意柳蓉坐下休息。屋里有口一尺见方的水井,她慢悠悠地提起一小桶水,既不泡茶也不烧沸直接倒给柳蓉。 “喝吧,这是总管府最干净的水!” 柳蓉不明白屋子里怎会有水井,更不晓得何为“总管府最干净的水”。既然青姨亲手递给她,还是什么也别问的好。 “这口井常年受香火,有佛祖庇佑,多喝点净水自然可以净化心灵。” 柳蓉怔了怔,这句话好像是说给她听的,她的心灵早已不复纯净,甚至趋向污浊。青姨这么暗示究竟有何含义?可是,据她所知青姨的心灵也不纯净,她们有资格蒙受佛祖的洗礼么! 青姨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和蔼地望着她:“回头是岸,只要有心永不嫌晚!” 那口净水卡在柳蓉喉咙里很不舒服,她来不是听青姨传教的,她只想尽自己所能救出父亲,她要回去做方智行的女人,她不在乎心灵是否纯净。 “青姨,请问您是怎样辨别这封信是假的?上面不是有叶总管专用的印吗?”柳蓉不想耽误时间,直接进入主题,“我就是因为这封信来的,我还以为叶总管对父亲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青姨看也没看那封信:“他专用的印是真是假,还有比我更清楚的人吗!” 柳蓉无言以对,心底仅有的希望瞬间坍塌:“这么说,这么说,我……” “你被骗了!”青姨不怕打击她,实话实说,“你已经暴露了身份,与其纠结信是真是假,不如好好想一下被谁骗了!” 柳蓉心下一颤,整座隐贤山庄都是她的眼线,谁能操控瞒得过她的骗局,神不知鬼不觉地救走柳夫人?只有方智行做得到! 心碎的泪水潸然而下,柳蓉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地盯着那封信,回想她与方智行缠绵的画面,只觉天塌了一样。 青姨轻叹了声:“你们母女致命的死穴就是爱上不该爱的男人,蓉儿,你冰雪聪明洞悉人心,怎会犯下如此低俗的错误!难道你忘了你母亲受的苦,她本是北武郡王安插在柳庄主身边的人,她的任务是监视他查探皇上的动静,结果她真以为自己是他的妻子,为她养育女儿操劳一生。” “她忘了,世上最善变的就是男人的心,从她奢望得到他的心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可惜,她这一生执迷不悔,直到生命尽头还是放不下他,甚至影响到她的女儿,真是可悲!” 柳蓉一下接一下捶打着胸口,心里仿佛有团棉花堵得她喘不过气,母亲临终时不甘心的样子在她眼前逐渐放大。她最不愿意赴上母亲的后尘,她最不想看到爱人的背叛。 “不,不是这样的……方大哥不会这样狠心待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他爱我……这一定是个误会,有人妄图挑拨我们的关系……我要抓到那个人,我要她不得好死……” “冷静点!”青姨拥住泣不成声的柳蓉,怜惜地轻拍着她的背,“蓉儿,我和你的母亲都是不幸的女人,我们所受的苦你现在只能体会出十分之一。我不希望你像我们一样悲惨,别把自己的心轻易交给哪个男人,宁愿不爱也不能为爱伤害自己!” 柳蓉依偎在她胸前,有气无力地喘息着:“一定另有其人,方大哥不会背叛我,他爱我,爱我……” 青姨无可奈何地皱眉道:“如果他爱你就不会让你下山了,蓉儿,现在清醒还来得及!” “我不相信……”柳蓉扯着青姨的衣襟,满含泪水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不相信你的话,我不是你也不是母亲,我不会像你们活得这么凄惨。不要试图让我相信世上没有真爱,不是所有男人都像叶总管和父亲那样,我柳蓉有能耐牢牢抓住男人的心……” 青姨的眼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曾几何时她也这么认为,为此不惜伤害自己的亲人。可是,她又得到什么了呢?短暂的幸福换来的是一生的愧疚与痛苦!她同情柳蓉,看见她就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她们都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女,可是,傲人的美貌与显赫的家世并没有给她们带来真正的爱情!事已至此,她能为柳蓉做的事只有让她认清现实! “蓉儿,你是怎么认识叶儿的?” “叶儿?”柳蓉见鬼了似的瞪着她,苍白的唇剧烈颤动,“你们早就知道了?” 青姨坦然地点头:“叶儿是他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去向!你用这种方式为母亲报仇,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不管她了,但,叶儿已经失踪五天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现在,你有点眉目了吗?” “五天……”柳蓉错愕地张了张嘴,“五天前,正好是密会的日子,她,她怎么可能……”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背弃师门陷害手足抛妻弃子的人比比皆是。如果不是为了你娘的遗愿,你会千里迢迢赶来救柳庄主吗?即使他是你的父亲?” 柳蓉陷入沉思默然不语,青姨望向窗外神情悲伤,往事历历在目她已无力辩解,如果被她伤害的人在天有灵,可以宽恕她的罪过吗?! ------------ 第一百零三章 分享,风流韵事 更新时间:2010-05-07 陆婉婉举报有功,柳蓉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尽管方智行心里并不好过,但事实摆在眼前只能忍痛割爱。 柳蓉向方智行告别的时候,云熙皓和陆婉婉已经候在山下,叶儿伪造的密函几乎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算是同门也难以辨别,更何况是鲜少有书信往来的柳蓉。 柳蓉一世聪明就败给了叶儿这个小骗子,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花钱雇来的帮手竟会倒戈相向。但她疏忽了一点,骗子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谁对她有利她就向着谁,剩下的五成赏钱已经没了着落,她又何必守着不值钱的信用愚忠到底。 多行不义必自毙!柳蓉毒害柳夫人协助叶霆风对付亲生父亲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仇恨,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比她狡猾卑鄙的大有人在。 云熙皓原本不想与陆婉婉同行,对手的强大出乎常人想象,但他拗不过陆婉婉的坚持只好答应。他们一路跟踪,柳蓉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甚至跟到青姨念经的佛堂,远远地望着柳蓉哭倒在青姨怀里,料想方智行的伪装已经被她揭穿。 陆婉婉很想上前看清楚些,云熙皓顾虑守卫森严的总管府,坚决不让她去冒险。光天化日闯进来已经很不容易,稍有动作肯定会被发现,万一被擒只会功亏一篑。 回到客栈,陆婉婉回想着柳蓉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自言自语道:“我想她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了一封信什么都赔上了,看她哭得那么伤心,难道她真爱上了方公子?不可能吧,这个冷血的女人心里也会有爱?” 云熙皓倚着窗台打量不远处的总管府,两道剑眉渐渐扭成一团:“婉婉,叶儿姑娘还没来吗?” “没呢,她才不敢大白天出来露面,放心,她晚上会来的!” 云熙皓掩上窗户,坐在陆婉婉对面:“听说她向方兄索要一万两银子,不知道她收了钱会不会信守诺言!” “一、一万两……”陆婉婉诧异地失声道,“这丫也忒狠了吧,不是说好了五千两么,骗子也要讲信用的啊……” 云熙皓无奈地笑了笑:“至今为止,她还算是讲信用的,不然,我们也不可能追到这儿来。” “话是不错啦……”陆婉婉怏怏地捶着桌子,“她最好没骗我,否则我让她这辈子也别想练玉女功。熙皓,你说这丫头会不会把我们撂在这儿自己跑路了?或者,她去通风报信出卖我们两边捞好处?” 云熙皓想了想:“自己跑路倒有可能,通风报信不太现实。如今柳蓉知道自己被骗,那位青姨看来也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叶儿姑娘这会儿找上门去无疑是自寻死路。我想,她没有这个胆量!” 陆婉婉认同地嗯了声,心烦意乱地挥挥手:“算了,不说她了。没有她我们也能找到柳庄主关在哪儿。” 云熙皓伸手搭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冷静点,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打听清楚再做决定。柳蓉既然肯来说明她还是挂念柳庄主的,用那封信迷惑她的时候,我们不就是用父女之情做赌注的么。柳蓉知道自己被骗气恼之余不会改变初衷,以她与青姨的交情,保住柳庄主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青姨是叶儿的师娘,她是叶霆风的女人,她说的话确实很有份量,可是……” 陆婉婉顿了顿,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仅是提到“叶霆风”的名字她的脑袋就像是被人打了几棍似的。 “可是什么?”云熙皓发觉她的异样,不无担心地问道,“婉婉,这一路上你总是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其实,我不想你来冒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只怕没有精力照顾你,我的担心你明白吗?” 陆婉婉握住他的手,勉强一笑:“我明白,熙皓,只是,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云熙皓怔了怔没有多问,他了解这种感受,虽然他们没有向对方完全坦诚,但关爱彼此的心是不变的。 叶儿按照约定来到客栈,她以为自己是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岂料云熙皓和陆婉婉早已不对她抱指望。他们的反应出乎意料,平静地像是招呼多年不见的酒肉朋友,而不是急得上蹿下跳问东问西。 叶儿喜欢被人重视的感觉,她就是爱耍点小手段吊人胃口。不过,一万两银票舒服地躺在荷包里,那人钱财与人消灾,她还是得尽到责任的。 叶儿很专业地描绘出总管府的地形图,详细地为他们讲解每条通道连接的院落,分布各处的看守,耳闻已久的地下密室等等等等,只差没把老鼠洞的具体的位置讲出来了。 听了这么多,陆婉婉最感兴趣的是地下密室:“叶儿,连你也只是听说?你就没趁你师傅不在的时候偷溜进去?” 叶儿撇撇嘴:“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被你恐吓威逼才不得不背叛师门。我会为了看看地下密室长啥模样勾搭师兄牺牲美色擅闯禁地吗?再说了,师傅不在师娘在啊,她可是寸步不离总管府的,这么多年我就没见她出过门!” “你师傅和师娘的感情很好吗?”陆婉婉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连忙掩饰道,“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有什么意思……” 叶儿对这话题倒是很感兴趣,歪着脑袋认真地说:“师傅和师娘至今没有孩子,感情是不是很好我不清楚,他们相处的好不好外人怎么知道。不过我能看得出来,师傅对师娘很信任的,府里大小的事由她一手操办。两人在一起十几年,虽说没有拜堂成亲却也算是一家人了吧!” “他们还没有成亲吗?”陆婉婉更好奇了,“你的师傅在外面还有女人?” 叶儿瞅瞅她,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你也这样说啊,我始终觉得他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个!表面上没成亲,其实早就有三妻四妾啦!” “不要谈论别人的私事!”云熙皓脸色微变,不耐烦地翻开地形图,“叶儿姑娘,你告诉我地下密室附近都有什么建筑……” 叶儿俏皮地吐舌,女人八卦男人在场就是不得劲儿,天生对立面怎会有共鸣呢!她配合地讲解地下密室周围的一草一木,尽可能地对得起她荷包里的一万两银子! 叶儿的声音越来越模糊,每一个字都像是飘渺的音符,飘飘荡荡浮向天边。陆婉婉隔着衣服摩挲着温热的挂坠,即将见到叶霆风了,他会是个怎样的人呢?叶霆风的女人很多,他还记得痴心不悔的宋二小姐吗?他从不肯为了哪个女人停留,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爱? 陆婉婉想当面问他一声,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宋婉怡,有没有一点儿的愧疚。她不指望叶霆风真心爱过宋婉怡,即使这是宋婉怡最想知道的。陆婉婉毕竟是清醒的,她不会问这种不实际的问题,如果真的有爱,叶霆风也不会这样对待宋婉怡了。 云熙皓记清了总管府的地形,当即决定夜探地下密室。叶子拉着陆婉婉留下,陆婉婉担心云熙皓却也不想成为他的包袱,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云熙皓一走,叶子的八卦细胞再次复苏,神秘兮兮地笑道:“喂,你想不想知道我师傅的风流韵事?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啊,免费的哦!” 陆婉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对他的事没有兴趣!” 叶子的小脸垮了下来,但她还是不依不饶撩拨陆婉婉的好奇心:“好吧,我就给你来个狠的,师傅和师娘的绝密情事可是没几个人知道的呦!怎样?给点反应嘛!哎,你爱听不听,我还省力气呢!” 陆婉婉后背一僵,这个女人在叶霆风身边十几年,应该算是时间最久的了。她是有权还是有势?又是怎样留住叶霆风的?陆婉婉确实想知道。 “哈,想听对吧?”叶儿狡黠地指着她笑,“对嘛,只要是女人没有不感兴趣的。误尽天下女子一生的我师傅,哪个女人有本事留住他可谓千古之谜呀!有些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其中的奥秘,即使是我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不听你可就亏本啦!唉,反正已经背叛师门了,我也不差多透露一个秘密。” 陆婉婉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你说来听听好了,免得我总想着熙皓心里不踏实。” “嘿嘿,你可真爱装蒜!”叶儿大咧咧地靠在榻上,翘着二郎腿嬉笑着说,“我师傅啊,不是个东西!为他伤心的女人能从北武郡排到南雀郡!不过我要事先声明,我还是挺尊敬他的,也没有暗恋他的嫌疑!那些女人为了他寻死觅活,在我看来都是活该,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就好了嘛,死能解决问题吗!” “我师傅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真是太佩服他了,功夫好也就算了,长得那么妖孽性格那么冷酷,能不招女人喜欢么!不过,我要为他说句公道话,迷恋他的女人数不胜数,真正有关系的却没有几个,除了我师娘大概还有两三个吧!嗯,最多两三个!” “你知道我师傅怎么看上师娘的吗?因为她长得像他最喜欢的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得病死了,师傅思念成疾就把师娘当成那个女人!所以,师娘沾的是别人的光,才能一直留在他身边的,这就是师傅和师娘的绝密情事,怎样,想不到吧!” 陆婉婉苦笑了声:“想不到你师傅也会思念一个女人!” “是啊,我也没想到呢!说来奇怪,师傅不缺女人为什么没有孩子哩?师娘始终没有怀过孩子,外面也没听说有私生子!就算师娘不能生,其他女人不会都不能生吧!” “我想,惟一的可能就是师傅没有让女人生孩子的能力!这也是我苦苦纠结的问题,难道他在练类似玉女心经的功夫?哎呀,这样的话我就别想超越他了!喂,你听说过这种功夫吗?类似玉女心经的……” 陆婉婉懒得多说什么,倒头就睡:“嗯,葵花宝典!” “葵花宝典?”叶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是哪门哪派的武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啊!嗬,师傅果然还有更厉害的秘籍,我真是疏忽大意!你快告诉我,这种功夫怎么修炼?只有男的才能练吗……” ------------ 第一百零四章 仗义,刮目相看 更新时间:2010-05-08 叶霆风是北武郡王的爪牙,他劫持了皇上的心腹柳庄主,这与方智行等人的推断相差不大。但出乎意料的是,勾结叶霆风出卖柳庄主的人竟是柳家大小姐――柳蓉。 陆婉婉无意中识破她的身份,俘虏她的帮凶叶儿揭穿了柳蓉的真面目。柳蓉情急之时误中圈套,直到见了青姨才知道上当。想到方智行很有可能已经放弃了她伤心欲绝追悔莫及。 云熙皓带着总管府的地形图前去查探柳庄主的下落,叶儿兴致盎然地聊起叶霆风与青姨的八卦情史,陆婉婉听得漫不经心,这种冷漠无情的男人,无论哪个女人跟了他都只会痛苦。至于叶霆风最喜欢的女人会不会是宋婉怡,她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逝者已矣,何必执迷于过去呢! 不管是红娘还是叶儿,她们对叶霆风的恐惧都是发自内心的。叶霆风被称之为“江湖第一高手”,功夫一定是不错的。但他是魈老儿的徒弟,天底下总有人能治得了他。 陆婉婉担心的不是叶霆风,他再厉害也只不过是北武郡王的打手,就算请来魈老儿制伏他也无济于事。北武郡王谋反的心意已决,损失几员大将不会将他击垮,待他找到更凶狠的爪牙势必卷土重来。 擒贼先擒王,以皇上腹黑的性格,想必他也会这么想。不然,怎会留着叶霆风在身边这么久!陆婉婉绝对不相信,叶霆风是黑是白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之所以不对付他八成是有对策了! 皇位之争的黑色旋涡几乎将所有人都卷进去了,陆婉婉不想越陷越深,她只想救回柳庄主尽快离开京都。当然,她还想见叶霆风一面!这个男人抛弃了她们母女,见不见他这个问题,陆婉婉确实纠结了很久,但她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心,若不借着这次机会见他一面,这辈子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陆婉婉想知道她的母亲为了怎样的男人甘愿牺牲,明知他是魈老儿口中的“败类”,仍想亲眼目睹做出自己的判断。 叶儿为保清白背叛师门,趁机从方智行那儿狠捞一笔,兴奋之余双手奉上总管府地形图,还很豪爽地附赠师傅的风流史。打死她也想不到眼前这个稍有姿色的村姑竟是妖孽叶霆风的女儿,都说子女总有几分长得像父母,尤其是女儿继承父亲的基因最多。 叶儿胆子再大联想力再丰富,也不敢想陆婉婉和叶霆风是父女关系。首先,他们的相貌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其次,陆婉婉那点小手段跟叶霆风相比可谓小巫见大巫,实在不具备可比性。 黎明时分,陆婉婉和叶儿趴在一起迷迷糊糊刚睡着,忽然听见阵阵匆忙的脚步声。她们都是习武之人,一个激灵就从榻上跳了下来,看清来者是谁,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叶儿挠着头发打了个呵欠:“云公子啊,你查得怎么样啦?有线索吗?哦,对了,我这儿还有块令牌呢,反正我是用不着了,给你吧,关键时刻能挡一挡……” 云熙皓小心翼翼地掩上房门,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她们:“叶霆风回来了,我们不能待在这儿,快走!” “叶、叶霆风……”陆婉婉总算叫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脑子一片混乱什么也想不出来。 “啥?你说啥?”叶儿瞬间清醒,瞪大双眼一蹦三尺高,“你别吓唬我,我、我师傅,他回来了?” 云熙皓点头:“我亲眼看到的,不会有假!” 叶儿急得抓耳挠腮:“不可能啊,他被北武郡王叫去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回来?云公子,你又没见过我师傅,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叶总管风流盖世仪表堂堂,年过四旬依然是名门闺秀心目中的最佳夫婿。试问,他的风采谁人能及,又有谁能模仿出一二!先不说他随身佩带的星月剑,仅凭相貌也能认出七八分了!” “这话倒是不假!”叶儿垂头丧气地叹了声,“我师傅是妖孽啊妖孽,不用看那把剑,看脸就知道是他了!” 叶儿瞟了眼沉默不语的陆婉婉,急忙解释道:“哎,你不会以为是我出卖你们的吧!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师傅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的啊……” 陆婉婉苦笑道:“你要是知道的话早就跑路了,根本不会来找我们!” 叶儿面色微窘:“是啊,还是你最了解我……” 云熙皓顾不得多说什么,趴在陆婉婉耳边叮嘱了几句,复又离开了客栈。陆婉婉怔怔地盯着脚尖,挣扎良久似要做出什么决定。 “姓陆的,云公子跟你说什么了?”叶儿收拾好行李准备跑路,看她那副呆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愣在这儿作甚?还不快跑?难道等我师傅找上门来?喂,这附近可是总管府的地盘,他一回来准没好事……” 陆婉婉不吭声,叶儿更是急得上火:“哎,你跟我说实话,云公子是不是把我卖了?他刚才走的时候看也没看我一眼,一定是心虚呢!他肯定是让人抓住举报我是叛徒才被放出来的,他不是见过我师傅了么!糟糕,我咋早没想到……” “熙皓给我找了处安全的地方,他让我去哪儿等他。放心,他没被人抓到,也没提过你的事。你走吧,叶总管回来定是要与皇上正面对决,他也许已经有了胜算!” 叶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师傅看到那封信一定能猜到是我搞的鬼,我想逃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姓陆的,云公子挺有本事的,他给你找的地方肯定安全。带我一起去好不好?等到风头过了我再走!我会给你们出主意的,嗯?给个痛快话啊!” “随你吧!” 陆婉婉和叶儿住进了方智行的别院,郊外相对僻静往来的人也少,训练有素的家仆小心谨慎又会武功,住在这儿确实省心。 叶霆风杀了个回马枪,他真以为皇上是好欺负的笨蛋吗!他离开京都没带家眷不出奇,现在回来反倒让人猜不透了!叶霆风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跟随他多年的女人效忠他的弟子死不死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而今北武郡王已向皇上宣战,在这节骨眼上他回来究竟想做什么?!保护家眷?他没这么伟大!守住家产?他没这个必要!继续做无间道?他没这么愚蠢! 叶霆风绝不会傻兮兮地回来送死,难道他想用柳庄主的性命要挟皇上?不会,皇上会为了他乖乖交出江山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啊!臣子为了皇上牺牲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天底下有用之才多了去了,再培养几个就是! 陆婉婉越想越不对劲儿,叶霆风手里一定有王牌,足以要挟皇上的王牌! 华子枫?陆婉婉脑子里蓦地跃出他的名字!记得柳蓉与叶霆风手下密会的时候,叶霆风要求她交出华子枫,可见他早就在打二殿下的主意!难道,华子枫落入叶霆风之手?所以他才底气十足回到京都! 云熙皓走得匆忙,也许他发现了华子枫才会笃定叶霆风的身份!他不想告诉她真相,正是怕她按耐不住赶去救人! “哎呀,有钱人就是好啊,处处有豪宅,时时有人伺候,享用不尽的美食,花不完的银子……”叶儿两眼放出拜金的光芒,羡慕地心里直泛酸水,“早知道他这么有钱,我就不该太心软了,一万两银子对他来说算什么嘛,一万两黄金也是小菜一碟……” 陆婉婉不敢再想下去,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不仅是华子枫还是云熙皓都处于危险之中,她怎能像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 “叶儿,记住,你在这儿老实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外面很危险,不要泄露了踪迹!” 叶儿笑眯眯地拍胸脯保证:“安啦,我在这儿待一辈子都可以,跑出去干嘛,被人追杀啊!” 陆婉婉稍觉心安:“嗯,那就好!” 叶儿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纳闷地追问:“咋啦?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陆婉婉摇了摇头,径自走回房间。 “别担心,云公子机灵着哪……”叶儿望着她的背影,不由撇撇嘴,“这女人心里肯定有事儿,想瞒过我?哼,没那么容易!” 夜幕下的总管府肃穆森严,侍卫手中的长枪寒光闪现,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杀机四伏的地下密室。陆婉婉猫着腰躲在墙角,昨晚云熙皓反复提起地下密室,她特意多看了几眼具体的方位。 陆婉婉深吸口气正要跃上院墙,忽觉有人扯着她的衣角,回头一看竟是面如土色的叶儿。 “你不要命了,你跑这儿来想干吗?”叶儿压低声音,慌乱地东张西望,“快跟我走,你这个蠢女人!” 陆婉婉拍开她的手:“要走你走,我没让你跟来!” “你活得不耐烦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想死的快跟我走!” “我的事不用你管,管好你自己吧!” “蠢女人,你……” 叶儿看那陆婉婉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咬了咬唇跺脚道:“院子里到处都是机关,一不小心你就会变成刺猬的!” 陆婉婉握紧双拳:“那我也要试一试!” 叶儿愁眉苦脸地叹道:“人不怕死天下无敌,你当真不怕死?好吧,我给你指条活路,跟我来!” 陆婉婉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叶儿,你不用这么做,我不想连累你……” 叶儿认命地挥挥手:“不要太感动,回头让云公子塞给我一张银票就成,最好是一万两面额的,白银还是黄金我就不计较了……” ------------ 第一百零五章 恶女,趁虚而入 更新时间:2010-05-09 叶儿带陆婉婉抄小路绕到总管府后门,挤进堆满泔水的窄巷侧身钻了进去。她们屏息凝神不敢大声喘气,生怕一不留神发出声响惹来杀身之祸。 地方虽偏,却是叶儿心目中最安全的捷径。总管府的大人物决计不会对泔水巷感兴趣,巡逻的侍卫也没有闲工夫到这儿来。除了府里的下人,知道这儿的人少之又少。 “亏了你带路,我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种地方的。”陆婉婉捏着鼻子,泛着酸气的泔水熏得她恶心干呕。 叶儿用汗巾蒙住面,乌溜溜的大眼睛警惕地来回审视:“过奖过奖,技不如人只能走点歪门邪道,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永远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陆婉婉没有过多评论,跟在叶儿身后沿着墙角溜到地下密室附近。她们躲在一旁,研究起周围的动静。巡逻的侍卫很有规律,每隔十分钟就会来一趟,通常是前面的人刚走后面的就跟上来了。 也就是说,这儿时刻都有侍卫把守,想不被发现简直难如登天。就算有本事混进去,怎么出来也是个值得商酌的问题,动起手来只怕难有胜算。 陆婉婉又一次陷入深思,难怪云熙皓不敢告诉她实情,因为他自己也没有胜算。云熙皓很可能搬救兵去了,仅凭一己之力硬闯禁地,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叶儿自然也会有这种顾虑,她可是很宝贵自己的命。如今,她也是总管府的黑名单人物,冒冒然现身只能死得更快。 “呃……那个……你还打算进去救人吗?”叶儿委婉地表态,“我,只能送到这儿了啦,他们要是发现我就完了……” 陆婉婉理解她的处境:“谢谢你了,叶儿,你没必要为我冒险。毕竟,这已经是你的极限。” 叶儿尴尬地苦着脸:“我不是不想帮你呀,只是,只是……” “我明白!”陆婉婉无奈地叹了声,“这太危险了,我们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熙皓嘱咐我不要擅自行动并不是夸大之词。” “你想通了?不准备硬干了吧!对嘛,我早就劝你别乱来,要是连你也被抓住,云公子会急疯的!” 陆婉婉心生退意:“是我考虑不周,还把你给连累进来了。我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吧?” “来得及,来得及……黑灯瞎火的,没人注意咱们……” 柳庄主和华子枫被困总管府确实很危险,但叶霆风暂时不会取他们的性命,云熙皓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陆婉婉不由后怕,她差一点就闯了祸,如果被人发现只会给云熙皓添乱。 叶儿迫不及待地冲向泔水巷,这么一来,她既赢得了有义气的美名,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偶尔做回好事还是会有好报的。 她们钻进窄巷小心前行,陆婉婉看了眼巷口的板车,纳闷地问道:“叶儿,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那辆板车?” 叶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满头雾水地摇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不过,一辆板车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话音未落,板车像是被人操控的电动模型一样,飞也似的冲进窄巷,接连撞翻几桶泔水,淋在陆婉婉和叶儿身上,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 “啊,不要……”叶儿失声尖叫,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处境。 事实证明,泔水巷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而是引贼入瓮的陷阱,有去无回的无底洞。 陆婉婉和叶儿被捆成粽子拖进水牢,她们煞费苦心落入敌手,还是没有混进地下密室的资格,想一想挺可悲的。 陆婉婉打量着幽暗的水牢备感凄凉,叶儿已是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恐怕等不到盘问的人来就一命呜呼了。 “我会死的,我死定了……”叶儿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陆婉婉更觉心烦意乱,“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得容易,我们被发现了,我的身份很快就会暴露。那些侍卫不认识我,待会儿来盘问的人很可能就是我的师兄啊!” 陆婉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让你死,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死!” 黑暗中,叶儿看不清楚陆婉婉的表情,但她坚定的语气让她心里暖融融的:“算了,这也是我的命,我背叛师门活该落到这个下场。姓陆的,如果你有机会逃出去的话,每年清明记得给我烧点纸钱,我活着做不了有钱人,到了阴间总得做回富婆。” 陆婉婉被她逗笑了:“你真是个开心果,谁能忍心要了你的命呢!你在阳间就有机会做富婆,何必非得跑去阴间!” 叶儿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靠在她肩上:“我也想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师傅铁定不会饶了我的,他最恨有人背叛……” “哼,他有什么资格恨人背叛他,他又不是信守承诺的好人!” “你疯啦,竟敢在这种地方说我师傅的坏话?当心有人听见!” 陆婉婉缓缓起身,在刚过脚踝的污水里来回踱步:“叶儿,记住我说的话,无论怎样我都会保住你的命。但你要答应我,不能泄露熙皓的踪迹。” 叶儿莫名其妙地点头:“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法子保住我的命,但我不会害云公子的。唉,我太了解师傅了,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我还是积点阴德吧!” 陆婉婉和叶儿在水牢里相对无言,一分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兴许是习惯了身上的恶臭,在污水里待着也不觉得难以忍受。 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光线照在她们脸上,伴随着一声惊讶的吸气,陆婉婉和叶儿抬起了头。 “叶、叶儿……” 叶儿被人点名,睁大眼睛仔细看了几眼:“建、建师兄……” 建师兄心下一颤,隔着栅栏握住叶儿的手,激动地颤声道:“真的是你,叶儿……” “是我,是我,就是我……” 叶儿心里狂喜,她的运气真是太好了,盘问的人居然是对她暗恋已久的建师兄。叶儿仿佛看到了重生的希望,果然,上天给她这幅美貌不是毫无用处的。 “建师兄,我真不敢相信还能见你一面。被关进来的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我好怕再也看不到你,我好怕与你天人永隔,我不想与你来世再见,我只想与你共度今生……” 叶儿说尽了肉麻话,怎么恶心她怎么说,虽然有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只要管用就行。 陆婉婉忧心忡忡地打量着建师兄,这位仁兄看起来并不蠢,他会被叶儿虚伪至极的“情话”打动吗?他是否真像叶儿想的那样痴情? 建师兄忍受着叶儿身上传来的阵阵馊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怎会看上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成天就会变换花样耍他玩,背叛师门沦落水牢才想起来跟他套近乎,早干什么去了,真当他是大傻冒啊! 话虽如此,建师兄还是不忍心亲手处置她。人总是有感情的,做不成情人也能做兄妹。不过,这小丫头犯的可是死罪,她冒充师傅的名义发密函,与隐贤山庄相勾结,他要是敢包庇她,难保下一个死的不是他! “嗯……叶儿……师兄会尽量帮你说好话的,实在不行我会给你准备一顿丰盛的上路饭……我去找师傅求求情,你多多保重……” 建师兄不敢逗留拔腿就跑,叶儿不甘心地大呼小叫:“师兄,你别走……” 叶儿喊得嗓子都哑了,陆婉婉实在看不下去:“省点力气吧,你这位师兄不靠谱,都寻思着给你准备上路饭了,你还指望他能救你?” 叶儿气恼地捶打着栅栏:“建师兄,贱人,贱人……早知道这家伙靠不住,我才没有搭理他的……” 此时,陆婉婉反倒镇定多了,若是平时她们闯进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喀嚓了事。正因为现在形势紧张,他们才不敢随便处置,必须事事禀报叶霆风。看来,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然而,陆婉婉没有等到叶霆风,却迎来了最不想见的人――柳蓉。 柳蓉有青姨撑腰,处置几个不怕死闯进来的“鼠辈”轻而易举。陆婉婉心慌意乱没了着落,叶儿更是心惊胆颤直呼死期已到。 “看看谁来了,呦,是陆姑娘啊!”柳蓉手里拿着从陆婉婉身上搜出来的千刃软鞭,冷笑着睨向她,“这鞭子不错,我用着挺顺手的,没想到你身上还有这么多宝贝。要不是建大哥做个顺水人情送给了我,我也不会来这一趟,但我总算没有白来!” 不好,叶霆风根本不知道这码事!而今落入柳蓉之手,她还有机会翻身吗? 陆婉婉心乱如麻,叶儿心里也不好过:“建师兄把我卖给你了?我才不信!” 柳蓉执起鞭柄挑起叶儿的下巴:“你只不过是个叛徒,谁都有资格处置你!” “放屁,你算那根葱,连亲爹都不放过的人比叛徒更无耻!我是叶霆风的门下弟子,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处置……” 话音未落,柳蓉一鞭子打下去,叶儿像个破布娃娃一样飞到对面墙上,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溅起一片污水。叶儿疼得险些昏死过去,陆婉婉扶起她,气愤地瞪着柳蓉:“你凭什么打她?有本事跟我单挑!” 柳蓉轻蔑地瞥了陆婉婉一眼:“不用着急,我早就想收拾你了。你看我们姐妹不顺眼,我看你也讨厌得很。你别以为救走那个贱女人就算赢了我,会武功很了不起吗?好,我就先废了你的手脚,看你还敢猖狂!” 柳蓉扬了扬下巴,身后的侍卫打开牢门将陆婉婉拽出来绑在木桩上。叶儿挣扎着爬过来,拼命摇晃着上了锁的牢门,冲柳蓉大叫:“你这个不孝女,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混账,放我出去!” “报应?”柳蓉恨得牙痒痒,“拜你们所赐,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方大哥视我为蛇蝎,这笔账定要算到你们头上!急什么?一个个来,谁也跑不掉!” 柳蓉阴险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像是一道道利刃,恨不能将陆婉婉凌迟至死。 ------------ 第一百零六章 挣扎,水深火热 更新时间:2010-05-10 叶霆风是个禽兽不如的败类,但面对阴狠毒辣的柳蓉,陆婉婉宁愿跟叶霆风周旋而不是忍受这个女人疯狂的报复。 陆婉婉和叶儿潜入总管府打探情报不成反被擒,没有等来叶霆风的盘问却被柳蓉修理的很惨。柳蓉阴谋败露,隐贤山庄她是回不去了,也没脸见方智行。让她沦落的这步田地的罪魁祸首正是绑在木桩上的陆婉婉。 柳蓉把玩着那柄千刃软鞭,残酷的冷笑让人遍体生寒:“听说想让一个人痛苦并不是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是最痛苦的折磨,陆姑娘,你说是吗?” 陆婉婉看也不看她懒得吭声,这种女人心理变态,你越是害怕她就越开心,折磨你的手段也就越残忍。 “怎么?吓得说不出话了?”柳蓉拿起鞭柄挑起她的下巴,眸子里满是复仇的快感,“当初你救走那个贱货,设计害我的时候,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我手上吗?” 陆婉婉低头瞥她:“老天爷白给了你这么一副好皮囊,你咋就不做点好事呢!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啥意思你明白?你书读得比我多,不用我再解释了吧?柳大小姐,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专找你麻烦?你也太给自己长脸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柳庄主不在,你把人家孤儿寡母欺负成那样像话吗?不错,柳夫人是你后妈,她没生你也没养你,但她也没虐待你吧!好歹是你父亲的女人,你那样对她不怕遭雷劈……” 话没说完,柳蓉干脆利落地赏给她两巴掌,打得陆婉婉直吐血。陆婉婉歪着脑袋轻笑了声:“看不出来你也是个练家子,算我低估了你,那天我要是从柜子里冲出来跟你硬拼恐怕行不通呢!好在你还是个女人,也有为了男人犯晕的时候,如果你再多点耐性,我和柳夫人谁也走不了!” “衣柜?”柳蓉凶相毕露,恶狠狠地拽着她的头发,强怕她昂起头,“原来你那天躲在该死的衣柜里?” 血往喉咙里窜呛得陆婉婉不停咳嗽:“哈哈……咳咳……天、天意啊,老天爷都看你不顺眼……” 柳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姓陆的,你该死!” “柳蓉,你住手!”叶儿看出来柳蓉要下狠手,抓着栏杆跳了起来,“这儿是总管府,你要是敢滥用私刑,我师傅不会放过你的!” “你师傅?”柳蓉不屑地哼了声,“你这个叛徒还有脸叫师傅?你也不动动脑子想想,谁会为了你们这两个小喽啰惊动叶总管!哎,你该不会还在指望你的建师兄吧?呵呵,你注定要失望了哦,建师兄已经出城了呢!等他回来的时候正好为你们收尸!” “去你丫的!”到了这种时候,叶儿反倒不害怕了,“你以为你是天皇老子?想杀谁就杀谁?我们的命还轮不到你做主!水牢可是总管府禁地,你侥幸从侍卫眼皮子底下溜进来,还想像没事人一样走出去?找人给我们收尸?喂,你吓唬谁呢?你真当总管府是你家啊!” 柳蓉轻蔑地摇摇头:“臭丫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管府可没这么清闲,两个小贼是生是死谁会在意!一个叛徒,一个探子,你们早晚都是死,由我亲手送你们上路理应感到荣幸才是,哪来这么多废话!” “哈,我也真是疯了,干吗跟你们啰唆!交代遗言的事儿就免了吧,这世上没人会想你们!” 柳蓉步步逼近,陆婉婉明白这个女人不是说着玩的,她剧烈地挣扎也无法挣脱沉重的手铐脚链。 叶儿急得冲那两个侍卫大叫:“你们都是瞎的聋的吗?我是叶总管的弟子,我命令你们找我师傅通报……” 其中一名侍卫摘下帽子,笑道:“别费劲了,我们是小姐的随从,不认识叶总管的什么弟子!” 叶儿面如死灰:“你、你们太乱来了……师傅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柳蓉扬起鞭子挥向陆婉婉,故意手一偏蹭破她的手臂,将她身后的木桩打个稀巴烂:“看清楚了,这就是你的下场,我会让你死无全尸!你还记得欺负柳茜的事儿吗?就凭你也想跟她争云公子?你配吗?我会替她讨回公道,用你的鞭子夺你的命!” 陆婉婉嘲讽地讥笑道:“你不配用这鞭子,柳茜也不配跟我争熙皓!你们姐妹没一个好东西,亏我以前还把你当好人……” 柳蓉恼羞成怒:“这些鬼话你留到黄泉路上说吧……” 陆婉婉猛地啐了她一口血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突然有种女英雄的自豪感。她揭穿了敌人的真面目,死也要死得光荣。 柳蓉彻底没了折磨她的耐性,咬牙切齿地发号施令:“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两名随从拔剑劈向陆婉婉,叶儿失声尖叫情绪崩溃,陆婉婉闭上双眼,回想云熙皓的笑容她的心格外平静。 说时迟那时快,两道银线倾射而出瞬间击中随从,利剑应声而落,两名随从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腕哀声呻吟。 柳蓉错愕地抬起头来,身子一颤:“青姨……” 陆婉婉听到耳边乱糟糟的,睁开眼睛一瞧脑袋还在,柳蓉和她的随从形容狼狈,阴暗的水牢挤满了手拿长枪的侍卫。 这又是什么状况?陆婉婉甩了甩头,只见一位满头华发的贵妇悠悠然地走到她面前。她看起来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陆婉婉蓦地想起佛堂里的妇人,她就是柳蓉口中的青姨。当时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没想到她竟也是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青姨面无表情地打量着陆婉婉,淡淡地瞥向叶儿:“她是谁?” 叶儿战战兢兢地点头:“师娘,她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误会而已……” “误会?”青姨冷漠的笑令人心悸,“既然是误会,她就不该留在这儿……” “不、不要……”叶儿惊慌失措地叫道,“师娘手下留情,您要罚就罚我吧!” 青姨颇为诧异地多看了她两眼;“叶儿,你真是让我另眼相看,从何时起你也学会讲义气了?看来,这位姑娘真不是普通人呢!” 柳蓉指着陆婉婉怒吼:“就是她,就是她……她救走了那个贱货,她和这个叛徒联手对付我!青姨,你要为我做主啊!” 青姨扬了下手:“蓉儿,你太累了,回去歇着吧!” “可是,青姨……” “够了,你擅闯禁地还想怎样!回去,我会看着办的!” 柳蓉不敢忤逆青姨,狠狠地瞪着陆婉婉和叶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水牢。柳蓉一走,叶儿顿觉松了口气,她真怕她疯起来什么都敢做。 “青姨,叶儿求您放了她吧,她只是个无知的村姑,她不会对咱们造成威胁……” 青姨注视着叶儿:“你以为你能撇清干系吗?叶儿,你在跟我装傻?” 叶儿抿了抿唇,眼眶泛红哽咽道:“叶儿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叶儿不想辩解任凭师娘处置!师傅和师娘的恩情叶儿今生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定当回报!” 青姨轻叹了声:“死到临头还为别人求情,几天不见,你真是变了很多!叶儿,你知道师娘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若是小错瞒着你师傅也就算了,但你这次错得离谱!总管府正处水深火热之中,身为弟子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的勾当!且不说你师傅多年养育之恩,念在我曾关照过你的份上,你也不能背弃师门啊!” “师娘,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青姨无了奈何地摇头:“事到如今,我已是无计可施。我想为你开脱也毫无办法。叶儿,师娘没有教会你诚实守信深感自责,如果真是来世,我一定教你做个好孩子!” 叶儿认命地瘫坐在污水中,死在师娘手里她没话说,不甘平庸自作自受,她只希望来生能有机会成就功名。 “身染佛香也不过如此,虚伪的慈悲,看着让人恶心!”陆婉婉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 叶儿吓得魂飞魄散,低垂着头不敢看青姨的表情。她心里感激陆婉婉却又忍不住抱怨她的愚蠢。 “住口,师娘清理门户跟你没有关系……” 陆婉婉好笑地调侃道:“一丘之貉,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叶儿,你这位师娘是柳蓉的姨母,她们才是自己人。她不辞辛苦赶来,只是让我们的死合理化,免得柳蓉一时冲动还得为她擦屁股!” 叶儿急得低吼:“别说了,我让你别再说了……” “既然都是死何必接受人家虚伪的仁慈。你见过待宰的牛羊向屠夫表达感激之情吗?现在的你就是这样!叶儿,不要轻易许来世,分明是她亏欠了你,做牛做马也该她做!” 青姨隐忍着长吁口气,转过身来睨向陆婉婉:“我不会处罚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会后悔。想要挫掉你的锐气何需向你下手,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一个个倒下,你却无能无力,这种滋味你想不想尝尝?!” 陆婉婉讥笑道:“我这个人没有朋友家人倒是有一个,你真要对他下手吗?那我还得多谢你了!他活着没尽到亲人的义务,确实应该遭到惩罚!老巫婆,要不要我给你提供线索?我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就是叶霆风!你说过你要杀了他,你可不能食言哦……” 叶儿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青姨恼怒地揪着她的衣领:“你果然有激怒我的本事,小丫头,我看轻了你呢!” “你有眼无珠,看轻我很正常!”陆婉婉强忍着一口气,不以为然地笑道,“你只要记住你说的话,杀了叶霆风……” “你……”青姨加重了力道,恨不能立刻掐断她的脖子,陆婉婉的脸涨得通红,反射性地拼命挣扎。 忽然间,火焰般艳红的光芒刺痛了青姨的双眼,陆婉婉脖子上的满红翡翠挂坠让她无比震惊。 ------------ 第一百零七章 忏悔,追根溯源 更新时间:2010-05-11 陆婉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水牢了。她下意识地抚向空旷的脖颈,依稀记得青姨像个疯子一样扯断她的挂坠,一遍又一遍问她“你是谁”。 废话!别人的东西能在她身上吗?!陆婉婉不想理她,不料被她揪着脖子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以后昏过去了。 呼吸着清淡的焚香,陆婉婉一个激灵爬了起来,紧张地东张西望。这里是老巫婆的地盘,这个疯婆娘带她来想干吗? 陆婉婉揉着嗡嗡叫的脑袋,叶儿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被捉的消息也许已经传到云熙皓那儿了。她努力地想为他做些什么,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他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陆婉婉厌恶自己的无能,但到了这份上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看那老巫婆的反应,应该是认得那枚挂坠的。女人的嫉妒心很可怕,柳蓉跟她相比只是幼稚园级别的。她一定能猜到这是叶霆风的定情信物,甚至有可能识破她的身份。 完了!彻底完了!小怨妇没得逞,老怨妇又登场!青姨跟了叶霆风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如今叶霆风昔日恋人的女儿找上门来,青姨岂能善罢甘休!留下活口只是对她的侮辱,想见叶霆风更是绝无可能! 陆婉婉没空哀叹她的厄运,她可不愿意做老巫婆的小白鼠,被关在实验室里想着法子反复试验哪种死法更痛苦。陆婉婉走出里屋看见那口水井,在屋子里挖井的真不多见,老巫婆果然与众不同。 这口神秘的水井有什么特别之处呢?陆婉婉趴在井沿上张望,缓缓流淌的井水清澈见底,与陆婉婉想象的不同,水井很浅,从井沿到井底至多只有两米多的距离,井底隐约透出亮光,就像是井下还有另一片空间! 陆婉婉越看越纳闷,如果这口井是悬空的,井水从哪儿来呢?这间屋子盖在上面又想隐瞒什么?亮光的来源是怎样的地方? 总管府是个谜!叶霆风和青姨就像是鬼怪一般的存在,他们明里暗里做的事都见不得人! 陆婉婉趁青姨不在,偷偷溜向不远处的佛堂,四周都有侍卫巡逻,她得找个地方躲起来再做打算。空无一人的佛堂为她提供了庇护,新鲜的水果糕点呈于香案之上,陆婉婉揉着快要饿扁了的肚子,不客气地抓地糕点就往嘴里塞。 香案上供奉的排位上空荡荡的,一个字也没有。陆婉婉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巫婆的秘密太多了,只有老天爷才能看透她吧! 香案上的帐幔青底白花,仔细一看像是朵朵荷花,右下角处还有一蝴蝶。布料是织锦缎的,绣花工艺也很精湛,一看就是出自顶级绣娘之手。陆婉婉开过绸庄做过刺绣,对这些还算挺有研究的。 佛堂布置得这么讲究,可见青姨供奉的人来头不小。可是,除此之外也就没有什么发现了。 陆婉婉吃了几块糕点正准备跑路,忽见青姨神情凝重地走了过来,吓得她钻进香案底下一声也不敢吭。 青姨脚步沉重,陆婉婉盯着她的脚不敢动弹。许久,青姨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置于胸前。陆婉婉清楚地看见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她的喘息近在咫尺,真怕被她抓个现行。 此时,青姨的注意力集中在牌位上,压根也没留意香案底下有人。她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懂的经文让人乏味,陆婉婉只觉一群蚊子在她耳边飞来飞去,想把它们怕死却又无能为力。 这种折磨持续了十几分钟,陆婉婉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虽然她只能看见青姨的下巴,但那不停滑落的泪水让她惊讶不已。 “婉怡……” 青姨哽咽的呼唤差点让陆婉婉掀翻香案,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支起耳朵仔细倾听。 青姨泪如雨下双唇微颤:“婉怡,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是你派那个丫头来的吧,她将你的信物占为己有,你让我替你惩罚她,是吗?那个丫头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吗?” 陆婉婉怔怔地盯着青姨一开一合的唇,她刚才说了什么?叫婉怡的女子拥有红玲珑挂坠的信物,世上只有她的母亲宋婉怡啊!这老巫婆与宋婉怡有关系吗?老巫婆做了什么恳求宋婉怡的原谅? “婉怡,我的好妹妹,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霆风,等我们都走了以后,我会把他还给你的!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可笑?我像个傻子一样明知得不到他的爱,还要苦苦守候在他身边!” “你知道么,我跟了他十九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从来没有……霆风始终念着你啊,他忘不了你……我不知道他留我在身边是想折磨我还是念及你的情分,我知道他看不起我,我连自己妹妹的男人都要霸占……” “当初要不是我密报父亲,你们夫妻也不会分开,你的孩儿也不会夭折。婉怡呀,姐姐对不起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爱上霆风,我不该嫉恨自己的妹妹……”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死也不会拆散你们……婉怡,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现在是生不如死啊……十九年了,十九年,你恨了我十九年,我迷恋了十九年才认清现实,霆风永远不会爱我,他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好后悔,我的贪念让我失去了你和霆风,我没想到父亲如此绝情,我没想到你对霆风的爱如此执着……你走了以后,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忏悔,我本不想伤害你和霆风的孩儿,我将你的信物留给了她,盼望好心人能救她一命……” “不过,父亲坚决不要这个可怜的孩子,愚蠢的我只想得到霆风,我不希望这个孩子阻止我和他在一起。孩子被弃于荒山野岭,到了晚上我就后悔了,可是,可是……我回去找她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滩血迹……” “今天,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子,她脖子上戴着你的红玲珑,霆风送给你的定情信物!难道世上真有这种巧合?但那个孩子早就不在了啊!婉怡,我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孩子还在不在?这女孩子究竟是谁?” “她不可能是你的孩子,对吗?她只是偶然得到红玲珑的,对吗?你送她来只是要我取回信物,对吗?婉怡,你告诉我,我好痛苦……” “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相信老天对我这么残忍,我忏悔了十九年,如今你对我说孩子还在,我有什么脸面对她……她会恨死我的,她不会放过我,我害死了她的娘亲……” 陆婉婉的泪水潸然而下,原来这才是事实!青姨是宋婉怡的姐姐,她疯狂地爱上叶霆风为此不择手段,强行拆散相爱的两个人,将她的孩子丢弃在荒郊野岭。可是,叶霆风离开宋婉怡也是事实,这又作何解释?! 青姨哭得肝肠寸断:“婉怡,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敢告诉霆风找到了你的信物,我不敢确定那个女孩就是你们的孩子……我不想活了,活不下去了,我无法面对这一切……我早该死了,霆风要是知道是我拆散了你们,是我丢弃了孩子,他会恨死我的……我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陆婉婉和青姨相对垂泣,虽然她们不能面对彼此,但两人的心声是一样的,都在哀悼含冤逝去的香魂。 青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现实,当她发现陆婉婉已经逃之夭夭,失魂落魄地到处打听她的下落。陆婉婉躲在佛堂里,直到天色暗了才出来,青姨的忏悔言犹在耳,她的心情异常沉重。见到叶霆风又如何?只会伤害更多的人!宋婉怡已经不在人世,再多的报复也无法弥补她所受的委屈! 陆婉婉很想离开这个地方,她也不知道怎样面对青姨。她只希望叶儿、华子枫和柳庄主都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见面。 深不可测的地下密室她是没有能耐闯进去探个究竟了,她惟一能做的就是救走叶儿回到郊外等云熙皓的好消息。她对自己的身世再不关心,她对叶霆风的恨也渐渐消散。不管是青姨还是叶霆风,都是宋婉怡珍惜的人,她的恨显得那么毫无意义。 陆婉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潜入水牢,当她见到叶儿,忽然发觉曾经的自己很可笑。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何必执迷于过去的一切。 水牢周围几乎没有侍卫,也许是忙着搜寻陆婉婉,也许没人料想叶儿也有人救。陆婉婉手忙脚乱打开牢门,解开叶儿的手铐脚镣,拉着她就往外跑。 叶儿迷迷糊糊地跟她离开水牢,趁着月光看清陆婉婉的样子,吓得甩开她的手就要逃。 陆婉婉从背后抱住她,轻声安慰道:“叶儿,别怕,我是婉婉,我是来救你的……” 叶儿在她怀里瑟瑟发抖,难以置信地喃喃道:“陆姑娘,师娘说,你身上有师傅的信物,你是师傅的什么人?” 陆婉婉垂下眼,轻叹了声:“我是他死了十九年的女儿……” “什么?”叶儿那双眼瞪得像铜铃,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你是师傅的女儿?天、天哪……” 陆婉婉神情忧伤:“不管是不是都不重要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跟他见面!叶儿,我们快走,回去再说!” “哦,呃,嗯……”叶儿的脑袋乱哄哄的,死里逃生就够神奇的了,没想到她跟师傅的女儿做了好朋友。原本对立的敌人居然变成亲人,说出来谁相信哪! 她们沿着小路一股脑儿地狂奔,眼看快要来到守卫薄弱的后门,叶儿无意中瞥见了熟悉的身影。 “快看,云公子……” 熙皓?陆婉婉顿觉浑身血液直往上涌,循着叶儿示意的方向果然看见了他!云熙皓一定知道了她失踪的消息,才会趁夜冒险闯进总管府! “陆姑娘,我们不能把云公子留在这儿……” 陆婉婉心急如焚,蓦地推开叶儿:“你走,我去找熙皓!” 叶儿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一个人救得了他吗?你是师傅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青姨不会放过你的……” “你走!”陆婉婉不容拒绝地直视着她,“我们困在这里一个都走不掉,叶儿,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请你转告方公子这里的情况,他会想办法救我们的!” 叶儿哭哭啼啼地点点头:“好,我走,你们千万不能有事,等我回来……” 陆婉婉鼻子一酸,用力握了下她的手:“我答应你,等你回来!” ------------ 第一百零八章 潜入,龙潭虎穴 更新时间:2010-05-12 云熙皓得知陆婉婉被困于总管府,不顾一切连夜赶来。陆婉婉从水牢救出叶儿,两人正准备逃出去碰巧撞见了他。 陆婉婉不可能丢下他一个人,说服叶儿离开以后,忙不迭地调头去追云熙皓。总管府守卫森严机关重重,万一被叶霆风或青姨遇见,他们就再也逃不掉了。陆婉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管那些侍卫会不会发现自己,也不顾青姨会不会杀她灭口,只想着尽快找到云熙皓。 偌大的总管府地形复杂,想找出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云熙皓一刻也不敢耽误,生怕陆婉婉的性命受到威胁。地下密室的位置他很清楚,但陆婉婉会不会关在那儿就不能肯定了。 与其漫无目的地乱找一通,不如有个明确的目标。云熙皓知道自己尚且不具备擅闯地下密室的能力,但为了陆婉婉他连命都能豁出去,更何惧龙潭虎穴。 云熙皓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接连撂倒十几名侍卫,义无反顾地冲进地下密室。阴暗狭长的隧道每隔十步就挂着一盏油灯,沿着潮湿的甬道缓缓前行,酸腐的味道扑鼻而来,可见这里根本不见天日。 云熙皓听得到自己纷乱的心跳,这种莽撞的行为将会找来怎样的后果,稍加联想也能预料到。事已至此,他已没有退路,就算叶霆风在前方等着他,也只能走下去了。 耳边回荡着轻微的脚步声,云熙皓屏气凝神努力辨认地下密室的情形。走出好远以后,云熙皓暗自思量这是一个“凹”字形的构造,入口不可能只有一处。这种构造的好处是对方可退可守,如果发现有人闯进来能够及时疏散。 侍卫遇袭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叶霆风那儿,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柳庄主很有可能被他转移走了,不知道华子枫和陆婉婉是否也在其中! 终于,云熙皓在拐角处看到并列的三间牢房,他身子一颤,匆忙上前叩响了铁制的牢门。 冰冷的回声令人心悸,牢房里始终没人应声,云熙皓的心渐渐下沉,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叶霆风若是已有警觉,不仅柳庄主等人的处境很危险,他也没有可能活着离开。 云熙皓万念俱灰之时,忽闻牢房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随即轻声问道:“柳庄主,是你吗?我是熙皓……” “咯吱咯吱”的声音越来越近,云熙皓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焦急地拍打着牢门:“谁在里面?柳庄主,是你吗……” 这时,牢门上方的铁栅栏映出一道阴影,云熙皓凑上去一看,正对上那双深不可测的冷眸。 “云公子,幸会!” 充满磁性的男声有种穿透人心的魔力,云熙皓只觉浑身冰冷无力动弹。牢门敞开一道缝隙,云熙皓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昏暗的牢房颇为宽敞,床柜书桌一应俱全,右上方还有一尺见方的铁窗。 然而,这些都不是重点,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就在他眼前,柳庄主却不知身在何处。 云熙皓不知道如何开口,那个男人却不想浪费时间,他坦然地坐在榻上打量起云熙皓,淡道:“云公子远道而来,叶某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委屈你在这儿住些时日吧!” “叶霆风……”云熙皓语气颤抖,尽量保持镇静,“叶总管亲自相迎,在下荣幸之至,叶总管日理万机,怎好劳烦您呢!” 叶霆风微微一笑,嘲讽道:“不愧是南雀郡云家的公子,果然气度不凡!” “请问叶总管,是否知晓隐贤山庄柳庄主的下落?” 叶霆风嘴角扬起一抹嘲笑:“就凭你休想插手此事!” 云熙皓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急道:“我明白你的立场,但柳庄主是无辜的,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前晚听你提起二殿下,难道他也在这儿?” “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念在柳小姐的份上,云公子还是接受叶某的好意吧!” 叶霆风直截了当提到柳纤纤,云熙皓心里百味杂陈,情绪不免有些激动:“你、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的母亲?” “叶某与柳小姐是旧识,她是你的母亲,我对你自然会网开一面!” 云熙皓恨声道:“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圣上吗?我何时需要你网开一面?” “圣上并非无所不能……”叶霆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云公子,也许你是误会了,叶某只是念及柳小姐的情分,你若不想领情我也不会强求……” “情分?你们之间有什么情分?”云熙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扯下脖颈的绿玲珑扔给他,“利用她的无知还是欺骗她的感情?” 叶霆风接住绿玲珑,摊在手心凝望许久,轻叹了声:“柳小姐是叶某的红颜知己,仅此而已,云公子多虑了!” 云熙皓怒视着他,苦笑道:“你到现在都不肯承认她?一个男人能绝情到这种地步真是世间罕见,一个女人能痴情到至死不渝也是愚蠢透顶!我很好奇你是怎样迷惑她的,为什么她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叶霆风愣了下:“云公子所指的‘承认’是什么意思?” 云熙皓眼眶微红,失声道:“可笑,可叹,可悲……你伤过的女人数不胜数,只怕早就忘记那位柳小姐了吧!那个为爱执迷不悔的女人,放弃深爱她的人,为了她所爱的饱受折磨!可是,她得到了什么?她爱的男人根本就不在乎……” 叶霆风皱了皱眉:“这是她告诉你的?” 云熙皓垂下眼,他不愿意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流泪:“带走你的东西,再也不要提起她!你想怎样处置我随你的便,我绝不会向你低头!” 叶霆风本想尽快离开,但他现在却不急着走了:“云公子,我想其中一定有误会!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统统告诉你!” 云熙皓摇摇头:“我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你欺骗了我的母亲,我永远不会承认你的存在!” 叶霆风好像明白了什么,轻声笑道:“这个误会要是不解开的话,你会介意一辈子的,柳小姐……” 云熙皓不耐烦地大吼:“住口,你不许再提她,你不配……” 叶霆风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柳小姐的情意叶某心存感激,但叶某并没有接受。之所以称为红颜知己,只因她是叶某敬重的女人。柳小姐远嫁南雀郡终获幸福,叶某从心底里为她高兴。不过,以后的事叶某就不清楚了。云公子,叶某想说的是,不管柳小姐说过什么,你都是南雀郡云家的公子,叶某本就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需介怀!” 云熙皓难以置信地抬眼看他:“你、你说……” 叶霆风笑着点头:“柳小姐敢爱敢恨女中豪杰,她对叶某的恩情自不言谢,只盼她的公子平安度过这场危机。这绿玲珑是叶某最珍惜的东西,得知柳小姐即将远嫁,叶某只能略表惜别之意。如今,你还给我也算了却叶某一桩心事,因为玲珑本是一对……” 叶霆风渐渐敛去笑容,攥住绿玲珑心里百感交集。 困扰云熙皓多时的疑问终于有了答案,他反而有些不敢相信,叶霆风没有必要骗他,香嫂也不会为了安慰他说谎。原来,这一切只是他多心了,他误以为母亲她日夜牵挂的人是叶霆风,他将母亲赌气的话信以为真,他只不过是庸人自扰。 虽说云熙皓的心情很复杂,但不得不说他轻松了许多。云熙皓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时而摇头时而苦笑,母亲教他不要轻信别人,他竟连自己的父亲也不相信了。 叶霆风不想再说什么,撇下云熙皓径自离去。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杀掉任何人,但却无法辜负对他有情有义的女人。然而,他却辜负了最爱的那个女人。 “叶总管……”云熙皓及时叫住他,“你把柳庄主和二殿下送回隐贤山庄,圣上与北武郡王的恩怨与他们无关!” 叶霆风背对着他,冷道:“有没有关系我说的算,云公子,我放过你并不意味你可以插手我的事。到此为止,休要再进一步!” 云熙皓明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还有一位姑娘,她被你们的人抓了起来,请你立刻放了她!” 叶霆风懒得理他,正要关上牢门忽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身子一闪轻而易举躲过云熙皓的攻击,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你想挑战我的极限?” 云熙皓勇敢地迎上他刀刃般的目光:“放了他们,我随你处置!” 叶霆风咬了咬牙:“你会后悔你的所作所为!” 云熙皓在他的禁锢下动弹不得,眼看叶霆风扬起手来,仍是无所畏惧:“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你一定要放了那位姑娘,她叫……” 电光火石之间,一抹瘦弱的身影冲了过来,牢牢抱住叶霆风的胳膊用力咬下去。 “婉婉……”云熙皓目瞪口呆,“你、你……” 叶霆风虎躯一震,陆婉婉被弹出去数米开外,差点咯掉几颗门牙,她狼狈地抹去嘴角的血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熙皓,你没事吧……” 叶霆风揪起陆婉婉的衣领,强迫她面向自己:“你就是云公子力保的那个丫头?” 陆婉婉看到他顿时怔住了,年过四十依然妖孽的男人除了叶霆风还会有谁。这个男人就是叶霆风?她的亲生父亲? 陆婉婉像个断了线的木偶人,云熙皓恨不能跟叶霆风拼命:“放了她,你快放了她……” 叶霆风松开手,冷眸微凛:“好,我就成全你们!” 云熙皓紧紧抱住陆婉婉:“婉婉,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霆风……” 青姨神情恍惚地唤了声,不由自主地看向陆婉婉:“你不能伤了她,放了他们吧!” 叶霆风剑眉一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竟然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求情!” 青姨慌忙摇了摇头:“你不能伤了她,不能……” “婉青,你这是……”叶霆风指着陆婉婉,“她是谁?” 青姨盯着陆婉婉,浑身直冒冷汗,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她是婉怡的女儿……” 叶霆风瞪着青姨,震惊地叫道:“你说什么?” 青姨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她是你和婉怡的女儿,她是你们的女儿……” ------------ 第一百零九章 默然,相对无言 更新时间:2010-05-13 叶霆风怔怔地看着青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蓦地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着陆婉婉,冷冽的双眸满是难以置信。 陆婉婉被他看得心慌,云熙皓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紧紧抱住陆婉婉,生怕这个危险的男人抢走他的爱人。 叶霆风一把拽起青姨,故作镇静地问道:“你如何断定她就是婉怡的女儿?十九年前,你明明告诉过我,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青姨抽抽搭搭的抹泪,全然没有之前的强势,陆婉婉的到来彻底改变了她,她在悔恨与痛苦中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是,当初是这样……但她活下来了,她身上有婉怡的红玲珑……” “你不是说孩子刚生下来就夭折了吗,婉怡的红玲珑怎会在她身上?”叶霆风更为恼火,“这些年来,你究竟隐瞒了多少秘密?” 青姨无力地摇头:“如果我告诉你的话,你会原谅我吗?婉怡走了,我只有你了!霆风,你会原谅我吗?” 叶霆风烦躁地甩开她:“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青姨跌跌撞撞地扶着墙,苦笑道:“我就知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心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我要的不多,我只想在你的心里留点位置……我没有资格跟婉怡争,我不配,我连自己妹妹的男人都不放过……” 叶霆风一言不发,只是幽幽地望着躲在云熙皓怀里的陆婉婉。他想从这个女孩身上看出宋婉怡的影子,她太瘦了,瘦的皮包骨头,那身破烂的衣服就像是街头的乞丐。她的脸上有血迹,眼神畏畏缩缩明显受到极大的惊吓。 宋婉怡美得轻灵脱俗,这个女孩一点儿都不像她。然而,她的勇敢跟她的母亲如出一辙,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就算是死也不在乎。 一想到自己险些伤了她,叶霆风就忍不住自责。尽管他不能确认这个女孩是不是他和宋婉怡的女儿,但只要与宋婉怡有关他就下不了手。当年离开最爱的女人,他成了众人指责的负心汉。 叶霆风相信宋婉怡对他的爱,他以为他们还能在一起,但他却没想到,宋婉怡等不了这么久。得知她和孩子都不在了,他就已经死过一回,他为了自己的抱负辜负了最爱的女人,他拥有了权利却永远失去了她。 如果人生可以重来,他愿意用一切交换,世上最幸福的事并不是功成名就,而是与心爱的人相守终生。 青姨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突然跑到陆婉婉面前,发疯了似的摇晃着她:“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不对,你不是婉怡的孩子,那个孩子早就不在了,你骗我,你假装那个孩子想让我放过你……” 云熙皓焦急地推开青姨:“不管她是不是叶总管和宋小姐的孩子,我不许你伤害她。婉婉是我的妻子,你们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青姨咬了咬唇,扯着叶霆风的衣袖哭叫道:“不,她不是你的孩子,我刚才糊涂了,我仅凭一块红玲珑就认为她是你和婉怡的孩子……我最近身体不好,你知道的,我有时候会胡说八道……” 叶霆风淡淡地睨向她:“你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已经不在意了!” “不要,霆风,你相信我……”青姨惊慌失措连声辩解,“我想起来了,那个孩子不可能活下来的,她刚生下来就被丢在野外,我找去的时候地上只有一滩血迹……就算她没有被豺狼叼走也会冻死的……” 闻言,云熙皓倒吸口气,怜惜地拥着瑟瑟发抖的陆婉婉。叶霆风咬紧牙关,额头青筋直冒,冷漠地扫了青姨一眼:“原来婉怡和孩子是被你害死的!” 青姨愕然地张着嘴,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我没有,不是我……我只是照父亲的命令行事,我没见到孩子的尸首,婉怡病重不治,我没有害她……霆风,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在你面前抬不起头……可是,我又觉得对不起婉怡,我好希望她的孩子还在,这样我心里才好受些……”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没有伤害她们母女,她们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霆风,你相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在你身边十九年,难道你就对我没有一丝情意……” 陆婉婉看着这个为爱诚惶诚恐的女人,从心底里为她悲哀:“十九年又怎样?再过一百年,他还是不会多看你一眼,你永远取代不了那块无字牌位!” 青姨身子一颤,恼怒地瞪着陆婉婉:“你不是婉怡的孩子,绝对不是!我怎么可能被你骗了,你休想骗得了我!” 陆婉婉轻轻推开云熙皓,嘲讽地笑道:“你想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所以认定我是那个孩子,只有这样宋婉怡才会原谅你!你想拥有叶霆风的爱,所以极力否认那个孩子还活着的事实,因为你怕暴露当年的罪行!宋婉青,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什么都不想失去还妄想得到一切,怪不得你活得这么累!” “你究竟是谁?”青姨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尖质问,“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那个卑鄙无耻的皇帝老儿,他指使你来挑拨我们的关系对吧?你说,红玲珑怎会在你身上,快说……” 青姨声嘶力竭,陆婉婉却觉得她很可笑:“我是谁并不重要,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你把自己妹妹的行踪密报给你父亲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你瞒着自己的妹妹把她最后的希望丢弃在荒山野岭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报应!你向自己妹妹的男人讨好献媚隐瞒事实的时候就该被他唾弃一生!” “你怨得了谁呢?这都是你自作自受!你以为自己委屈?含恨而终的宋婉怡又该向谁诉苦?被你遗弃的孩子又该找谁申冤?你剥夺了她生的权利,害死了她的母亲,欺骗了她的父亲,你还想要得到原谅?” “你可知道那个孩子得知自己身世的时候多么痛苦,她跟着养父风餐露宿苦苦求生也没这么难过。她的母亲被爱人抛弃亲人背弃,你却狠心夺去她最后的希望。我告诉你,那个孩子并不想跟父亲相认,她才不想承认自己有个那么无情的爹!你没必要刻意遮掩,你心目中完美无缺的男人,有的人根本不屑跟他扯上关系!” 叶霆风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婉婉,也许,他已经不需要确认什么了。她恨他,恨他抛弃了她们母女。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因为他也恨自己。 青姨双手抱头大呼小叫,念着别人都听不懂的经文。很明显的,她已经受不了这种刺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叶霆风打昏了她,心情复杂地注视着陆婉婉,对云熙皓说:“好好照顾她,我会再来的。” 陆婉婉望着叶霆风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分明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没有一丝亲情可言。他最爱的女人是她的母亲?也许吧!只是他的爱让人无法理解! 云熙皓拥着陆婉婉,柔声道:“想哭就在我怀里哭吧!” 陆婉婉埋首在他胸前,很伤心却没有流眼泪,无奈地叹了声:“我娘的泪水流的够多了,我不要像她一样苦苦执着。熙皓,我有你就够了,陆家才是我的家,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云熙皓爱怜地轻吻着她的眼眉:“好,我们一起回去,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婉婉,你知道吗?我今天问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我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你的,身世?”陆婉婉的心弦骤然绷紧,“这就是你不得不来的理由?” 云熙皓点点头:“一直以为父母恩爱的假象是香嫂编造出来的,以为我始终记得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说她有深爱的人,那个人送给她最珍贵的信物,那个人给了她最可爱的儿子。我还以为‘那个人’是同一个人,没想到她所说的‘那个人’一个是叶总管,一个是我父亲。” “叶总管与她是知己之情,她爱过他却也知道无法跨越知己的界限更进一步。直到她遇见了父亲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但她的倔强任性给她的爱留下了遗憾。她与父亲彼此深爱却互相折磨,待到生命最后一刻才和好如初。” “婉婉,经过这些事我更懂得珍惜,我们永远不要犯他们那样的错,好吗?” 陆婉婉感动地连声应好:“熙皓,我隐瞒了我的身世,你会不会怪我?我之所以瞒着你,因为我不想承认这个父亲,我不是不相信你,我……” 云熙皓的手指覆上她的唇,温柔地笑道:“我知道,你是怕失去我!” 陆婉婉凝视着他,心里满是爱意:“熙皓,谢谢你!” 云熙皓宠溺地搂着她:“刚才我确实很震惊,不过,这些日子你承受的压力比我更多。如果我是你,我会不知所措的。婉婉,不管经历多少坎坷,我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 陆婉婉笑中含泪:“不管还有多少考验,我都会坚持下去,因为,你就是我的命运!” “婉婉……” “熙皓……” 此时,再多言语也抵不过温柔缠绵的吻,相爱的人不畏挫折,他们会为了共同的信念一起走下去。 ------------ 第一百一十章 迷惑,抽丝剥茧 更新时间:2010-05-14 陆婉婉和云熙皓担忧柳庄主的处境,身处地下密室却又无计可施。 “熙皓,子枫是不是也在这儿?” 云熙皓坦承:“是,叶总管之所以回来正是因为手上有了二殿下这张王牌。我没有告诉你是怕你着急,没想到你还是想到了。” 陆婉婉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太鲁莽了。我知道你会想法子救他们的,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等下去……” 云熙皓轻抚着她的长发:“没关系的,我已经通知方兄了。目前我们没有危险,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陆婉婉环视四周,纳闷地说:“叶儿说过,地下密室是总管府的禁地,柳庄主和子枫不在这儿会在哪儿呢?难道还有更隐秘的地方?” 云熙皓摩挲着下巴来回踱步:“这里地形很复杂,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入口绝对不止一处。叶总管得知我闯进来,很有可能将他们转移了,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仍在这儿……” 陆婉婉眼前一亮:“熙皓,你说的没错,姓叶的不准备放我们出去,说明这里就是最隐秘的。除了我们这儿,肯定还有其他密室。” 云熙皓同意她的观点,现在想要离开估计是不可能了,但若能找到柳庄主和二殿下,也能适时阻止叶霆风对他们下手。 事不宜迟,陆婉婉和云熙皓沿着地道开始搜寻,正如云熙皓所说,越往里走地形越复杂。陆婉婉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想到柳庄主和华子枫还在这儿,她就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而,心思缜密的云熙皓发现了几处不寻常的地方。地下密室通风不顺畅,地道潮湿很正常,他们越是接近“凹”形的底部湿气就越重。不仅如此,顶部的缝隙时常漏水,按理说地下密室的顶部就是地面,怎会存有这么多水呢? 水滴在陆婉婉脸上,她讶异地抬起头,指着漏水的缝隙说:“熙皓,你看,这里漏水呀!难道我们头顶是水池?” 这句话提醒了云熙皓:“的确有这个可能,总管府的水池在后花园,看来我们头顶就是后花园了。” 陆婉婉想了想,摇头说:“不一定,有水的地方未必就是后花园。据我所知,佛堂还有一口水井呢!” “水井?”云熙皓已是想不出其中有何联系,“我们继续找吧,也许,柳庄主和二殿下就在附近!” 陆婉婉和云熙皓每走几步就敲一下墙壁,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了,云熙皓蓦地停下脚步。他侧耳贴在墙上来回敲打,好半晌才说:“这儿有机关,婉婉,你退后!” 陆婉婉目不转睛地盯着云熙皓的一举一动,只见他拿出匕首撬开墙上的缝隙,不料墙面真有松动的迹象。 “柳庄主,二殿下,你们在里面吗?” 陆婉婉透过缝隙唤了声,果然听见脚镣刮过地面的响声。陆婉婉喉间一紧,激动之余不免伤心:“姓叶的竟敢这样对待他们,太过分了!” 云熙皓手里的匕首缓缓下滑,碰到某处机关的时候,用力地砍下去终于打开了这面墙。陆婉婉迫不及待地冲进去,借着走廊上微弱的光芒,仔细辨认角落里的身影。 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看那身形明显不是华子枫,陆婉婉的心又揪成了一团,试探着唤道:“柳庄主?是你吗?” 角落里的身影轻微地动了下,哑声应道:“你是……” “庄主!”云熙皓紧随而至,迅速地打开柳庄主的脚镣,扶着他走到有光线的地方,“我是熙皓,我和婉婉来救你了!婉婉是我的妻子!” 柳庄主被囚禁多日,比以往憔悴了许多,云熙皓见了很心疼。陆婉婉虽然没见过他,但却有种亲切的感觉,兴许是他和云熙皓有几分相像的缘故。柳庄主看到云熙皓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有些担心:“你们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不要管我,快走吧!” 陆婉婉微微一笑:“你不走我们不会走的,柳庄主,我们还是想想怎样离开这儿吧!” “熙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叶总管有没有发现你们?”柳庄主生怕连累他们,“你们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们带着我逃不掉的……”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云熙皓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我们一定能逃出去,再隐秘的密室也会有漏洞的,不到最后关头我们不会放弃。” 柳庄主说服不了云熙皓,无奈地叹道:“我已经连累了二殿下,如今连你们也……” “子枫也在这儿?”陆婉婉忍不住打断他的话,“柳庄主,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对吗?” 柳庄主沉痛地点头:“叶总管已经找他好久了,若是没有二殿下,他怎么可能去而复返?北武郡王连他的母妃都不放过,又怎会放过他!” 陆婉婉的心情愈发沉重:“难道,你也不知道子枫被关在哪儿?” 柳庄主摇了摇头:“应该是更隐蔽的地方,叶总管这个人相当谨慎,既然你们都能闯进来,二殿下又怎会在这种地方!” 云熙皓握了下陆婉婉的手:“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放心,我会找到二殿下的。” 陆婉婉为叶霆风是她的亲生父亲而悲哀,她不想与他为敌,但现在看来好像不可能了。 柳庄主的性命备受威胁的时候,他最挂念的就是心爱的妻子可爱的孩子。原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但云熙皓的到来却让他看到了希望。 “熙皓,小聪和他娘亲都还好吧?蓉儿茜儿有没有为难他们?” 柳庄主平时不爱谈论家务事,但他现在迫切想知道妻儿的消息。陆婉婉伤心地低下头,如果柳庄主知道他的两个女儿差点害死柳夫人的话,他会做何感想呢! 云熙皓镇静地安抚道:“柳夫人日夜盼你回去,身体微恙但没有大碍。小聪有人照顾一切都好,两位小姐也很牵挂庄主。” “夫人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转?”柳庄主还是不太放心。 “嗯,好多了,为了小聪夫人也不会放弃的。” 柳庄主总算松口气:“是我多心了,蓉儿和茜儿虽不亲近她,却也不至于故意刁难。这些年来,我没有好好照顾她们,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惟恐她们与夫人不合啊!其实,错都在我,蓉儿和茜儿埋怨我也是应该的。” 云熙皓不忍告诉他真相,惟有善意的欺骗:“庄主不必担心,你的家人相安无事。有方兄在,山庄一切照常。” 柳庄主连连点头:“好,好……没想到上天还肯眷顾我……” 在地道里来回察看数遍以后,云熙皓将最后的希望放在那口水井上。既然有水,周围的墙壁就不会太结实,要想凿出一条出路只能从这儿入手。 云熙皓确定了水井的大致方位,沿着四周的缝隙一点一点凿开。陆婉婉想起来魈老儿给她的铁莲花,随即把铁莲花塞进缝隙里燃起火折子引爆。 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整条地道剧烈颤动。云熙皓紧紧抱住陆婉婉,铺天盖地的飞沙走石几乎将他们淹没。 许久,地道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柳庄主从沙砾中爬出来,徒手扒开云熙皓身边的碎石,焦急地唤道:“熙皓,婉婉,你们没事吧……” 云熙皓怀里的陆婉婉毫发无伤,云熙皓强忍疼痛一声不吭,陆婉婉心如刀绞眼眶潮湿:“熙皓,你还好吗?你这傻瓜,干吗用自己的身体保护我!” 云熙皓闷哼了声:“保护自己的老婆是每个男人应尽的义务!” 陆婉婉喜极而泣,轻轻地捶了他一下:“什么时候了还油嘴滑舌,我没想到铁莲花威力这么强,刚才吓死我了!” 云熙皓故作不以为然:“不碍事的,你老公的身子骨壮着呢,再来几个铁莲花也不怕!” 陆婉婉哭笑不得,却没留意到云熙皓的后背已经被血浸湿。柳庄主想说些什么,云熙皓匆忙岔开话题:“婉婉,你先上去看看,有没有路可走!” 陆婉婉二话不说跃了上去,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形,顿觉阵阵寒气扑面而来,费了好大力气才缓过气:“这上面好空旷,只是不清楚寒气从哪儿来的,熙皓,柳庄主,你们上来的时候小心点!我先上去了哦……” 陆婉婉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表现,这一回轮到她开路,就算前面真有冰山,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一劈两半。 “婉婉,你也小心……” 云熙皓不放心她一个人,柳庄主也不放心他的伤势:“熙皓,你伤得不轻啊,我先给你包扎一下……” 云熙皓拒绝了柳庄主的好意:“耽搁久了婉婉会担心的,我的伤没什么,离开这儿最要紧!庄主,你先上去,我不想婉婉看见我的伤!” 柳庄主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在云熙皓的协助下顺利地离开了地道,仍是没有如愿来到地面。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凹”形密室的最底部,那条地道上方是另一条地道,谁也没有料到这里竟是地下两层的构造。 陆婉婉一眼就看见了水井,水井周围约有十几根冰柱,寒气也是从那儿来的。她知道井口直通佛堂,但她已经没有铁莲花之类的东西炸开这口井了。以这口井为中心,冰柱将地道间隔开来。 “这是……”柳庄主讶异极了,“叶霆风居然能把雪山上的寒冰搬来,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雪山上的寒冰?”陆婉婉也不相信总管府有天然冰窟。 柳庄主目瞪口呆地指着冰柱:“千里之外的雪山,万丈深渊的寒冰,叶霆风就算有本事搬来至多只能维持一年。想要维持这里的寒气,必须年复一年运来寒冰。当年皇上想用雪山寒冰为皇太祖建座冰棺,由于难度太大最终只能作罢。可是,叶霆风为什么要这样做……” “冰棺……”陆婉婉下意识地四处打量,隐约明白了什么。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玲珑,秘密之匙 更新时间:2010-05-15 地下密室最深处是两层构造,置身于人造的冰库中,陆婉婉隐约联想到了什么。据柳庄主所说寒冰可以保持肉身不腐,叶霆风费尽周折不远千里运来寒冰,他这样做又是为了谁呢! 陆婉婉走进冰柱,透过缭绕的寒气发现了寒冰雕制而成的床榻,榻上躺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她面容祥和像是睡着了一样,如墨的长发映衬着白皙通透的肌肤如同毫无瑕疵的玉石,精致的五官犹胜仙子。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陆婉婉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轻轻地跪坐在一旁生怕惊醒了熟睡的女子。那袭白色的纱裙飘逸出尘,彩蝶在裙裾上翩翩起舞,淡雅的荷花幽幽地吐露着芬芳。 陆婉婉的目光缓缓移到女子宁静的面容,她好美,美得令人窒息! “婉婉……”云熙皓也意识到了什么,怜惜地拥着伤心欲绝的陆婉婉,“她是……” 陆婉婉含泪而笑:“她是宋家二小姐,宋婉怡。” 柳庄主怔了怔:“她就是宋二小姐?” 陆婉婉点头:“虽然我没见过她,但我知道是她。宋二小姐,宋婉怡,我的母亲。” 云熙皓不由深吸口气,宋婉怡过世十九年了,叶霆风居然用这种方式保持爱人的肉身。千里之外的雪山,万丈深渊的寒冰,叶霆风年复一年只为把她留在身边。 叶霆风明明是抛妻弃女的混账,他怎么可能为了宋婉怡耗费这么大的精力。不过,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不相信。那么,叶霆风当初这样做是否另有隐情? 陆婉婉目不转睛地望着母亲,尽管她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再也不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但见到了宋婉怡,陆婉婉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叶霆风的做法虽说疯狂,却让她有机会见母亲一面。 “也许,叶总管当初并不想离开你们母女……”云熙皓婉转地安慰道,“婉婉,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吧……” 陆婉婉静默半晌才说:“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了,我还是我,不会有变!” “二殿下……” 听到柳庄主的惊呼,云熙皓与陆婉婉连忙赶到他身边,循着他的视线发现了华子枫的身影。他被捆在冰柱上,头部微微下垂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乍看上去像是死了一样。 “子枫……”陆婉婉的心脏漏跳了几拍,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子、子枫……你、你,不要……” “婉婉,冷静点!”云熙皓伸手探向华子枫的颈部,顿时松了口气,“他这是在闭气护体……” 陆婉婉眼泪汪汪地问:“什么叫闭气护体,子枫他都这样了,熙皓,你救救他吧!” 云熙皓解开冰柱上的铁链,忙不迭地为华子枫疗伤,不忘安抚六神无主的陆婉婉:“寒冰可以保持肉身不腐,活着的人要是待在这种地方不过两个时辰就熬不住了。子枫功力虽好却也只能撑六个时辰,他封住自己的内力可以多维持一段时间。他现在是昏迷状态没有性命之忧,待我唤醒他的意识,很快就能恢复功力。” “原来是这样……”陆婉婉长吁口气,喃喃道,“子枫是叶总管手里的王牌,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云熙皓努力调整气息,轻声道:“这里是总管府最隐秘的地方,叶总管也不希望二殿下还有功力还击!” 陆婉婉咬了咬唇,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柳庄主坐在云熙皓身边,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开:“我来为二殿下疗伤,婉婉,你给熙皓包扎伤口!” “庄主,你……” “熙皓,这是命令!婉婉,还愣着做什么!” 陆婉婉这才发现云熙皓的后背已经被血浸湿,心疼地又流下泪来:“你受伤怎么不告诉我?熙皓,你太不爱惜自己了,你知道我会多难过吗?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云熙皓被陆婉婉训得感动不已,猛地拥她入怀:“是我不好,我总是让你担心……” 陆婉婉抹了把泪,象征性地捶了他两下:“好了啦,我先给你包扎伤口,再想办法离开这儿!” 陆婉婉撩起云熙皓的衣服,小心地涂上药膏,心里暗自下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这时,华子枫有了一丝反应,柳庄主顾不得头晕目眩不停输送内力。他是隐贤山庄的庄主,保护二殿下本就是他的责任。如今连云熙皓也牵扯进来,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救他们。 “庄主……” 清醒过来的华子枫低声唤他,虽然紊乱的气流在体内冲击,仍是想要问个究竟,“你怎么来了……这里是……” 看到华子枫醒了,柳庄主激动地语气颤抖:“二殿下,您不要动气,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华子枫缓缓地点了下头:“还好,你快住手吧,不然……” 柳庄主频频摇头:“二殿下,您就别说话了,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没有什么可在乎的……要不是熙皓和婉婉,我也没有机会为您效力……” 华子枫身子一颤,扭头看向云熙皓和陆婉婉,复杂的视线停留在陆婉婉身上,青灰色的唇颤动了下终是没有开口。 陆婉婉抬眼看着云熙皓,云熙皓点点头,于是她轻握着华子枫的手,柔声道:“子枫,你调理好气息,我们一起离开这儿!” 华子枫回握住她的手,苦笑了声:“我是走不掉的,你们何必陪我一起死呢!走吧,忘了我!” 陆婉婉追问道:“叶总管用你的性命要挟皇上,难道你不想离开这儿?” “正因如此,他不会放我走的。婉婉,你跟云公子走吧!趁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们能离开请转告方公子,九淡岭的谜底在于那对玉玲珑!” “玉玲珑?”陆婉婉和云熙皓异口同声地问,“玉玲珑跟九淡岭有什么关系?” 柳庄主收了手,华子枫调理一番气息顿觉身体舒畅了许多:“具体关联我也不清楚,只是偶然听北武郡王提起父皇永远也找不到皇太祖的信物,因为找到它的关键在于玉玲珑。而那对玉玲珑早就下落不明,想要凑齐红绿玲珑绝无可能。” “红、绿玲珑……” 陆婉婉和云熙皓面面相觑,他们的相遇莫非是命运的安排?世间竟有如此巧合! 陆婉婉想起九淡岭的那座石门,两处机关的大小确实与玉玲珑一致。只是当时她没想到其中竟是这个缘故。 陆婉婉忽然觉得有些事冥冥之中都是注定好的,比如她和云熙皓相恋,她与华子枫相识…… “我知道那对玉玲珑在哪儿!” 此言一出,云熙皓颇感自责地说:“婉婉,我将绿玲珑还给叶总管了,我不知道……” 陆婉婉摇头苦笑:“我的红玲珑在青姨那儿……” 华子枫和柳庄主愕然地望着他们,怎么想也想不到那对玉玲珑竟会在他们身上。如今明确了玉玲珑的踪迹,事情反而更复杂了。原本不想再与叶霆风有牵扯,现在却不得不去找他。 陆婉婉起身走向冰库中央的那口井:“这儿就是出口,我总算明白了这口井做什么用的。” 柳庄主不明白了:“这怎么会是出口?这是水井啊!” “柳庄主你说这些寒冰最多只能保存一年,对吗?” “应该是这样,我也只是听说!” “就算是听说也是有一定根据的,这座冰库已经有十九年历史了,仅是冰柱化的水也能存满地下密室。地道始终是湿漉漉的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叶总管特意凿了这口井,久而久之井水源源不绝。青姨说过,这里的水是最洁净的,她在上面建了佛堂,既是为了赎罪,也是为了亲近宋婉怡。” “叶霆风和宋婉青相安无事都是为了宋婉怡,只要有她在,叶霆风就能容忍宋婉青在他身边,宋婉青也有留下来的理由。他们共同守住这个秘密,谁也别想闯入这片禁地,谁也不能打扰宋婉怡长眠。” “我和熙皓闯进地下密室已经出乎他们意料,尤其是我们各自拥有红绿玲珑。十九年的宁静一夕之间打破,青姨惊慌失措,叶霆风也乱了分寸。若非如此,我和熙皓也活不到现在。既然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我就不再惧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是我们的使命,只有我和熙皓才能完成。” 柳庄主似懂非懂地问道:“婉婉,你究竟是谁?你和叶总管有什么关系?” 陆婉婉凝视着冰榻上的宋婉怡,坦然道:“叶霆风是我的亲生父亲,而她,宋婉怡是我的亲生母亲。” 柳庄主和华子枫倒吸口气:“你是叶总管的女儿?” 陆婉婉淡淡一笑:“是的,所以我必须救你们出去。如今能与他较量的人只有我了。熙皓,你们离开的时候不要回头,能走多远走多远。我愿意用自己的命赌一场,赌他对宋婉怡的感情。” 云熙皓神色大变:“婉婉,你不可以这么冲动,要走我们一起走。” 陆婉婉心意已决:“相信我,熙皓,答应过你的我不会食言。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就这么定了!” 柳庄主也乱了心神:“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要把这口井凿开?” 陆婉婉摇头:“这样莽撞会伤害到母亲!冰库已毁,相信过不了多久,叶霆风就会来找我们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冒险,虎口拔牙 更新时间:2010-05-16 陆婉婉打定主意牺牲自己解救大家,叶霆风用雪山寒冰将宋婉怡留在身边,可见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身为宋婉怡的女儿,在叶霆风心里也会有些分量。 冰库已毁,叶霆风岂能视而不见。陆婉婉从华子枫口中得知红绿玲珑就是得到皇太祖信物的关键,更是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柳庄主,熙皓,子枫……”陆婉婉镇静地对大家说,“你们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里,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会带着那对玉玲珑找到你们。” 话音刚落,众人极力反对她冒险的举动。叶霆风心狠手辣从不留情,难保不对陆婉婉下手。 云熙皓激动地语无伦次:“你想做什么……我不可能留下你……我不管什么皇太祖的信物或是玉玲珑,我只要你……” 柳庄主难以认同地摇头:“你不了解叶总管啊,他不会念及私情的!” 华子枫语气坚定:“我留下,你们走!” 陆婉婉急得提高了嗓门:“不要争了,你们就听我这一次不行吗!这样下去谁也走不掉!柳庄主,你还在不在乎隐贤山庄?子枫,你就不想想你父皇的处境?熙皓,你忍心看靖国战乱百姓家破人亡?” “我只是个市井小民,担负不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百姓是无辜的,却是最可怜的,掌权派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让他们妻离子散。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能做的事很多,难道都要在这儿等死?” “北武郡王争权夺势,还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这些年来,靖国百姓安居乐业,足以证明子枫的父皇是个称职的皇帝!我不晓得他们之间的恩怨,也不知道权力有多重要,我只希望阻止这场战争!” “柳庄主,隐贤山庄是你毕生的心血,大家需要你,柳夫人和小聪需要你。子枫,你说过要为母妃讨个公道,如今你的父皇也处于危急之中,你要尽力保护他才是。熙皓,如果北武郡王得势,他第一个就要对付云家,你是云家的人,你更不能不闻不问。” “我们都不是叶霆风的对手,硬拼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但有时候并不一定真要动手,每个人都有他的弱点,叶霆风的弱点就是宋婉怡。我是他们的女儿,在情感上我还是占优势的。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会保护自己,不仅如此,我还要把玉玲珑拿回来。” 陆婉婉发现大家的神情有些挣扎,继而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被困在这儿好久了,外面的形势怎样谁也不知道。再等下去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迟早都要放手一搏,何不趁现在呢!” “无谓的牺牲是最愚蠢的行为,趁我们还有一丝胜算,不要再迟疑了。我负责牵制叶霆风,你们联手离开这里。熙皓,三天之后我去郊外找你,要是我没有去,你就把义父请来!” 云熙皓想到魈老儿总算有了底气,魈老儿是叶霆风的师傅,就算无法讲和也有办法救陆婉婉。 云熙皓沉吟片刻,紧握住陆婉婉的手:“万事小心,三天之后你一定要回来!” 陆婉婉嫣然一笑:“放心,有我在用不着义父出马!” 云熙皓不舍地凝视着她,华子枫出神地望着陆婉婉黯然垂下头,云熙皓和陆婉婉的感情浓得化不开,他再也没有自信争取什么。 叶霆风赶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做好防备。陆婉婉跪坐在冰榻旁边,平静地望着宋婉怡。 叶霆风扫了眼坍塌的冰柱气不打一处来,怒视着云熙皓和华子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休要得寸进尺!有胆子闯到这儿来,就别想着有退路了。” 云熙皓和华子枫不为所动,既不搭腔也不反驳。柳庄主不着痕迹地打量他身后的随从,心里暗自有了打算。 “父亲!” 叶霆风身形一颤,怔怔地看着陆婉婉。她跪在冰榻旁,面向“熟睡中”的宋婉怡,苍白的小脸竟有几分相似。看到这幅场景,叶霆风不由恍惚,生平第一次有家人团聚的感觉。 “父亲,你是我的父亲吗?” 陆婉婉不依不饶,叶霆风方寸大乱,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想从她的身上找到宋婉怡的影子。 陆婉婉狠了狠心,伸手覆上宋婉怡的手背:“我是宋婉怡的女儿,我刚出生就被丢弃从没见过母亲。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宋婉怡?” 叶霆风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痛苦地低声道:“是,她就是婉怡,你……你是我和婉怡的女儿……” 陆婉婉明知故问;“这么说的话,你真是我父亲?” 叶霆风尚能保持镇定,轻声安抚道:“我……孩子,你先把手拿下来,你这样会吵到她的!” 陆婉婉头也不抬地说:“她已经死了!” “你胡说……”叶霆风后背紧绷,就像是被电击到一样,“婉怡睡了,你不要打扰她!” 陆婉婉缓缓抬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宋婉怡已经死了,是你害死了她,你害死了我的母亲!” “不,我没有……”叶霆风俊朗的面容渐渐扭曲,“你闭嘴,婉怡她没有死,她只是睡了……”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摸摸看她的身体冰凉,现在的她只是一具尸体。你用这种方式留住她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待她,死了以后还不让她入土为安。你真是太自私了!” 面对陆婉婉的指责,叶霆风反应激烈:“我和婉怡的事不需要你来干涉,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你究竟是谁,你要是敢冒充我们的女儿,我会杀了你……” 陆婉婉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好啊,你杀了我吧!宋婉怡是你害死的,如今她的女儿也死在你手上,母女两总算能团聚了!” 陆婉婉无视他的怒火,握着宋婉怡僵硬的手,动容道:“母亲,我是婉婉。在你没有信心活下去的时候,是我陪你一路走过来的。你从没怨过父亲,尽管他抛弃了我们,你赐予了我生命,可是,我却离开了你。” “母亲,原谅我,直到今日才能与你见面。我知道你始终爱着父亲,直到最后一刻还期盼着他回来。母亲,你知道吗?他来接你了!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如今,我也来了,我和父亲一起陪你,好不好?” 陆婉婉说着,已是泪如雨下:“我不会恨他,我不恨他抛弃了我们,我不恨他要杀了我。我宁愿相信他是爱你的,正因为太爱你了,才让我先去陪你。” 叶霆风踉跄地后退数步,紧皱着眉双目泛红:“婉怡,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你,为什么你不愿意等我回去……” “都是你们……”叶霆风愤怒地指向云熙皓和华子枫,“你们竟敢伤害我的婉怡,挑唆我的女儿与我为敌……” “伤害她们的就是你!”柳庄主淡淡地应道,“叶总管,当初你为了实现自己的抱负,不惜答应北武郡王的条件!你抛弃了她们母女,而今又想弥补,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住口,我没有抛弃她们……” 叶霆风的忍耐到了极限,闪电般地挥出一掌,打得柳庄主口吐鲜血一头栽倒在地。眼看双方就要交手,陆婉婉使出了杀手锏。她牢牢地抱住宋婉怡,毫不示弱地睨向叶霆风:“住手,如果你还想见到她的话!” “你疯了,她是你的母亲……” 陆婉婉咬了咬唇:“没错,我是疯了,母亲不在了,父亲又是个恶魔,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杀了我吧,我宁愿去陪母亲也不想看到你!” 宋婉怡被陆婉婉越抱越紧,叶霆风再也顾不得云熙皓他们,冲上前掰开她的手:“放开她,谁也不能带走我的婉怡……” 陆婉婉趁势抱住叶霆风,高声叫道:“熙皓,子枫,你们快走……” 叶霆风反射性地扬手劈向陆婉婉,陆婉婉蓦地抬头:“要杀就杀吧,我不会恨你的!” “你、你……”陆婉婉梨花带雨的模样像极了宋婉怡,叶霆风最终还是下不了手。 华子枫杀出重围,云熙皓背起柳庄主紧随其后,叶霆风被陆婉婉绊住却又束手无策。把守密室的几名侍卫怎会是华子枫的对手,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已经顺利逃脱。 陆婉婉顿觉松了口气,叶霆风竭力止住爆发的冲动:“现在你满意了?” 陆婉婉放开他,叶霆风小心翼翼地抱起宋婉怡把她平放在冰榻上,痴迷地看着她的面容,确认她毫发无损之后才放下心来。 叶霆风转过身直视着陆婉婉:“你用性命要挟,所以我网开一面。你要明白我大可以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抓到他们。我对你们母女确有亏欠,但我不会任你胡为。现在,你要走要留随意,我绝不会勉强!” 陆婉婉没想到他愿意放过她,但为了玉玲珑她还不能走:“我不会走的,我要留下来陪母亲!” 叶霆风冷道:“留下可以,但你休想拿回那对玉玲珑,今后也别想见云家公子。你想做我的女儿,我会好好待你。你若是另有所图,我只能说你是自寻死路。” 陆婉婉嘴角微扬:“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叶霆风愣了下,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监视,自谋出路 更新时间:2010-05-17 叶霆风一语道破陆婉婉的心事,陆婉婉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坚持留下,他们之间的较量让叶霆风颇为期待。 冰窟被毁,叶霆风不得不连夜修缮同时派人远赴雪山运来寒冰。陆婉婉为了保护同伴以宋婉怡作为要挟,心里难免有些过意不去,相比重修冰库她更倾向于让宋婉怡入土为安。 陆婉婉不明白叶霆风为何如此执着,人都不在了,留着她的身又能改变什么。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他,他也根本不愿意听她废话。 陆婉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叶霆风派来“照顾”她的人是叶儿。表面上打着照顾的旗号,实际却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这种出力不讨好里面不是人的差事交给叶儿,其实也是情理之中。 叶儿苦着脸,无颜面对陆婉婉:“你拼了命救我,我还是没逃掉,我、我真没用……” 事已至此,陆婉婉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叶儿,不要自责,熙皓已经通知隐贤山庄了,方公子正在想办法。之前怪我想得太简单,你没事就好。” 话一出口,陆婉婉就后悔了。现在她们可是对手,她怎么能毫无防备地自爆底细呢!万一这话传到叶霆风耳朵里去,不就是害了云熙皓和方智行吗! 叶儿没留意到陆婉婉矛盾的心情,黯然道:“我就不该带你来这个鬼地方,我自私自利了十六年,怎么就一时糊涂装仁义呢!” 陆婉婉干笑了两声:“不管怎样,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啊!” 叶儿抿抿唇,勉强地笑笑:“叶小姐,多亏了你,我才能活命呀!我在师傅面前百般讨饶都抵不过青姨一句话,青姨说我是你的跟班,师傅立马就放了我!” “叶小姐……” 陆婉婉满脸黑线,“你可不可以换个称呼,还是叫我陆姑娘吧,或是叫我姐姐也行!” 叶儿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我的主子,一定要叫小姐才行。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你瞎侃哪!那个,叶小姐,我说我师傅的那些话,你没在他面前提过吧?” 陆婉婉装傻:“什么话?他是杀人魔王还是情场无敌手?对了,你偷了他的秘籍?” “小声点……”叶儿吓得魂飞魄散,恨不得扑上去堵住她的嘴巴,“都不能说啊,说出来我就死定了。叶小姐,师傅看在你的面上才留我一条小命,你救人救到底饶了我吧!” 陆婉婉掌握主动权,得意地笑道:“好说好说,只要你听话我什么都不说。” “是,是……我听话……都听你的……”叶儿诚惶诚恐连忙表态,“叶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我小叶儿甘愿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咳咳,那倒不必!”陆婉婉憋住笑,“我问你,叶霆风和青姨怎么交代你的?除了监视我的举动还有什么?” 叶儿神色微窘:“小姐啊,你真是冰雪聪明不点都通,啥事都别想瞒过你这双金睛火眼!” “少来,拍马屁这招对我不管用,实话实说!” “是,是……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叶儿掩上门窗,神秘地压低声音:“师傅让我向他禀报你的所有举动,具体原因不许我多问。师娘要我找机会取你几滴血,我不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 陆婉婉毫不在意地说:“滴血认亲呗,她怀疑我的身份,不愿意相信我就是叶霆风的女儿。” “认亲?就凭几滴血?”叶儿歪着脑袋仔细地想了想,“原来师娘还会巫术呢,这法子管用吗?” “她也只能用这法子了,这儿又不能验地恩爱,随便找几根头发什么的就能确定百分之九十九点几。” 陆婉婉这么一说,叶儿更迷糊了:“什么头发的恩爱,小姐,你到底在说啥?” “没什么……”陆婉婉没有闲情跟她解释,“青姨不肯相信我是叶霆风女儿的事实,我才不在意她怎么想。” 叶儿端详着陆婉婉,自言自语道:“别说青姨不相信,我也不太相信呢,你是师傅的女儿?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陆婉婉柳眉一挑:“你又想说叶霆风没有能力让女人生孩子?” 叶儿心惊肉跳,一蹦三尺高:“没有,谁说师傅没能力,师傅有能力,很有能力,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我的意思是,你们父女表面上看不太像,骨子里流的是一样的血啊!” 这番话说得陆婉婉直想笑:“我长得不像他?哪里不像?” 叶儿急得抓耳挠腮:“我没说不像,像,很像!你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咳,我这又是说的什么话,你们本来就是一个模子啊……” 陆婉婉拉下脸:“说实话!” 叶儿愁眉苦脸,差点就要哭出来了:“好吧,我说实话,小姐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往心里去呀!师傅长得太妖孽了,女人都没他长得好看,云公子这么俊俏也没法跟师傅年轻的时候比呢!叶小姐,其实你也是个美人,只是要看跟谁比了,你要是硬跟师傅比的话,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差距的。不多,就一点点而已啦!” “男人长那么好看有用吗!”陆婉婉白了她一眼,“你们都是以貌取人的俗人,当心被男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话虽如此,陆婉婉不得不承认叶霆风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帅老爸。尤其是那双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有种难以言喻的魔力。不过,陆婉婉相信宋婉怡没有那么肤浅,仅凭出众的外貌就疯狂地爱上他。 也许,叶霆风也是有优点的! 叶儿被她数落地抬不起头:“叶小姐说的是,以貌取人太庸俗了,我以后再也不以皮相评论人啦!” 陆婉婉心想再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她留下来是有目的的,她要在这三天内取回那对玉玲珑,云熙皓还在郊外盼她回去。 “叶儿,熙皓他们当真都逃出去了?”陆婉婉生怕叶霆风骗她。 叶儿百分百诚恳地说:“小姐,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叶儿敢用自己的脑袋向你保证。” “得了吧,我对你的脑袋没兴趣!” 陆婉婉探身看向窗外:“走,我们出去转转!” “出去?你要去哪儿?”叶儿随即做好跟班的准备,“小姐,你去哪儿都得带上我啊,不然,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 陆婉婉弹了下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去死都带着你!” “呃,去死……就不用了……” 陆婉婉没想到她也能在总管府明目张胆察看地形,比起以前钻草丛走地道,如今的待遇可谓天壤之别。叶霆风的宽容大度并没让陆婉婉放松警惕,她知道暗地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 在总管府绕了一圈,大致情况已经了然于心。地下密室正上方既有叶霆风的寝室也有宋婉青的佛堂,地下的宋婉怡真能安息吗?他们之间永远隔着宋婉怡,这两个心理不正常的家伙不管宋婉怡是生是死,都要保持这种三角关系。 陆婉婉格外关注叶霆风常去的地方,比如说书房寝室兵器库之类的,那对玉玲珑很可能就藏在某处。当然,叶霆风也有可能亲自保管随身携带,毕竟想从他身上取回玉玲珑比摘星星都难。 皇太祖的信物牵连两王之间的争斗,这只不过是北武郡王挑起事端的梗,皇上在取得更多权贵支持之前,只能被迫接受这种说法。北武郡王笃定世上没有人能得到皇太祖的信物,所以他才敢用这种方式煽动不明真相的人。 要想平息那些反对的声音,皇上只有找到传说中的信物,否则只能迎战。目前的形势都对北武郡王有利,他很可能存不住气发动进攻。皇上应该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他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绝无可能将王位拱手相让。 陆婉婉甩了甩头,这些破事她想想就头痛,真想一刀砍了那个小气吧啦的北武郡王。不管谁做王位都是自家兄弟,皇上待北武郡王不薄,他却卑鄙无耻地储存实力疯狂报复。仅从这点就能看出他没有做帝王的气度,皇上当初还不如解决掉他省事。 陆婉婉想速战速决,她寻思着如何对付叶霆风,下毒比较快还是迷香比较有用。说她卑鄙也好下流也罢,过程统统不重要,只要结果满意就好。 “小姐……”叶儿扯了下陆婉婉的袖子,轻声道,“柳蓉来了,你小心点……” 陆婉婉愣了下,原本不想跟这个恶毒的女人计较,不料她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了。有人下战帖,岂能装孬种!今时不同往日,也该她出口气了吧!再说,华子枫的千刃软鞭还在柳蓉手上! “柳大小姐,请把鞭子交出来!”陆婉婉伸出手,一字一句说道。 柳蓉嘲讽地冷笑道:“乌鸦飞上枝头还是乌鸦,永远别想变成凤凰!” “说你自己么,乌鸦嘴!”陆婉婉反应迅速,拌嘴她可没输过。 “你……”柳蓉气得内伤,强作镇静地笑说,“你没头没脑要我交出鞭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抢了你的东西,你好意思说你是鞭子的主人?” 陆婉婉风度良好笑容依旧:“人无耻总得有个限度,鞭子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 柳蓉跺了跺脚:“鞭子是建师兄给我的,我可以叫他来对质!你说鞭子是你的,有什么证据?” 陆婉婉掏掏耳朵,懒洋洋地说:“建师兄是吧,好,你叫他来!我正想问他从我身上搜走的鞭子咋就跑到你那儿去了?他是被你灌了迷魂汤还是怎地,缴获的兵器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吧!” 柳蓉憋得面红耳赤,叶儿趁机讽刺一番:“建师兄讨好人家有什么用啊,到头来第一个把他给卖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干过哪些勾当!小姐呀,据我所知,建师兄也算是个有原则的人,他怎会这么糊涂呢,难不成这位隐贤山庄的大小姐真给他灌了迷魂汤?” 陆婉婉与叶儿一唱一和,柳蓉恼羞成怒解下鞭子就要抽她们。叶儿眼疾手快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道:“柳大小姐请自重,客人有什么资格向主人动手!你要想逞威风,请回隐贤山庄!” 柳蓉愤恨地咬着唇,叶儿是很可恶陆婉婉也很无耻,但事实摆在眼前,她已是有家归不得,还有什么资格跟叶总管的女儿较量!柳蓉猛地吸口气,坚决不让眼泪流下来,她不可以向她们示弱,她什么都可以失去惟独自尊必须保留! “给你……”柳蓉故作轻松地将千刃软鞭还给陆婉婉,“本小姐用着不顺手正想扔呢,你想要就拿去!” “算你识相,谅你也不敢跟我们小姐过不去……” “行了,叶儿,我们回去吧!” 陆婉婉把鞭子塞给叶儿走向柳蓉,柳蓉背过身不理她,陆婉婉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柳庄主得救了,你回去吧!” 柳蓉身子一颤,不敢相信消息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她也高兴不起来,她做了这么多坏事哪有脸面回去! 陆婉婉像是看出了她的顾虑,紧接着说:“柳庄主还不知道真相,他很挂念你们姐妹。我想,他会接受你的忏悔。” 柳蓉沉默许久,高傲地抬起头来:“我不会向任何人忏悔。” 陆婉婉直截了当地问:“包括方智行?” 柳蓉怔了怔,匆忙避开陆婉婉的视线疾步离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亲情,失而复得 更新时间:2010-05-18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陆婉婉依然一无所获,别说取回红绿玲珑就连叶霆风的面也没见到。 总管府平静如常,也没听说又抓了什么人回来,但陆婉婉却越来越着急,云熙皓还在郊外等她回去,她在这儿虽然没有危险,但待下去也不是办法。 青姨成天想着从她身上取点血证明她的身份,叶霆风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再拖下去魈老儿都快来了。 魈老儿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他老人家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才不管叶霆风几斤几两重,只要见了面肯定大开杀戒。魈老儿清理门户是好是坏,陆婉婉也不清楚,她只是时常想起躺在冰榻上的宋婉怡,也许,她是愿意留在叶霆风身边的。 宋婉怡心里怎么想永远没人知道,但,陆婉婉好像明白! 叶儿做陆婉婉的跟班总算保住了一条小命,她不晓得陆婉婉和云熙皓的三日之约,只巴望着好好表现多活几天。 叶儿留意到陆婉婉闷闷不乐,只当她为叶霆风与宋婉青的关系烦心,自作聪明地讨她欢心。 “小姐,自从你那天一发飙,柳蓉那个坏丫头再也不敢在咱们面前翘尾巴了。其实啊,我见你第一面起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果然,你不仅不是普通人,你还是叶总管的女儿,我师傅惟一的骨肉,以后这个总管府都是你的,想想都不得了。师傅收藏的那些武功秘籍呀,金银财宝呀什么的,还有像我这么忠心的追随者都是你的……” 陆婉婉烦躁地揉揉太阳穴:“都像你方向感这么强的话,我还不得头疼死啊!” “方向感?强?”叶儿眨眨眼睛,不太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小姐,你这是夸我的吧?” 陆婉婉瞥她一眼:“见风使舵等于方向感强,明白?” “呃……”叶儿那张小脸微微泛红,嬉皮笑脸地推搡着她,“小姐,叶儿对你一片忠心天地可鉴,你知道的,对吗!” 陆婉婉静默半晌,说:“如果我要离开,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叶儿张了张嘴,小声道:“不会吧,你为了云公子连爹也不要了……小姐,你、你得考虑清楚,究竟是爹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陆婉婉好笑地看着她:“这个问题还需要考虑吗?我本来就不属于这儿,迟早都会离开的!所以,你也不用把我当成什么小姐了,还是为自己好好打算吧!” 叶儿苦着脸摇摇头:“你要是走了,我也留不住啊!我是个叛徒,师傅永远不会原谅我的,我没完成师娘安排的任务,她也不会放过我。小姐,你要真想走,记得带上我呀,念在我们同生共死的份儿上,你可不能撇下我。” “你不打算去告密吗?说不定会将功赎罪呢!” 叶儿撇撇嘴:“你就别再数落我了,我的脑子是不好使,却也没有笨到这种程度。我能活下来都是仰仗你,我去不去告密都得死,还把你也得罪了,你这不是存心把我往死路上逼么!” 陆婉婉总算笑了:“看来你还是有进步的,以后前途无量啊!” 叶儿挽着她的胳膊,讨巧地笑道:“小姐,以后我可就跟着你了!” “你不做玉女派掌门人了?” “咳咳……那个以后再说……” 两人笑作一团,没发现来了位不速之客。叶儿眼角余光瞥到建师兄,满腔怒火熊熊燃烧,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尖大叫。 “你还有脸来啊,生死关头看我笑话,枉我叫了你十几年的师兄。怎么,你的柳大小姐不理你了,还是找我算账替你的大小姐出气?” 建师兄被她骂得无地自容,五大三粗的个子想找条地缝也钻不进去,黝黑的脸膛红了又红:“叶、叶儿……你听我解释……” “别叫我的名字,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兄,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连珠炮似的轰炸让建师兄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可怜兮兮地讨饶:“叶儿,建师兄知道错了,可是,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师妹,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啊!我要是知道夜闯总管府的女贼是你,就算是被师傅处决也得把你放走呀!你被关进水牢已经来不及了,我想救也救不了,你得理解我的难处……” “呸,这些都是借口……”叶儿嗤之以鼻,跳到陆婉婉身后,“你说谁是女贼?睁大你的绿豆眼瞧瞧,这位可是师傅的女儿,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哪,叫我们女贼是不是活腻歪了?还有,你凭什么缴了小姐的鞭子送给柳蓉?你这就叫徇私枉法!我还没找师傅告状哪!” 建师兄慌忙摆手:“误会啊,误会大了,那天晚上我把小姐的鞭子交给了师娘,告诉她你们在水牢听候发落。柳小姐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自己拿了鞭子找来的,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小姐,请您明鉴,阿建所言句句属实……” “真的假的?你少来事后献殷勤!”叶儿余怒未平,向他挥挥拳头,“你要是敢骗小姐,你就死定了!” “当然,绝无半句虚言!”建师兄忙不迭地保证道,“待会儿小姐可以亲自问师娘,如果阿建说了谎话,听凭小姐处置!” 叶儿没好气地哼了声,转而跟陆婉婉说悄悄话:“小姐,他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哦,原来这一切都是柳蓉搞的鬼!” 陆婉婉皱了皱眉,抬眼看向建师兄:“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我可以亲自问青姨?她让你来找我的?” 建师兄愣了楞,猛地拍下脑袋:“我只顾着跟小师妹解释,咋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了!师娘让我请小姐到佛堂一叙,要不是小姐提醒我就真给忘了!哎呀,小姐真是大智若愚,阿建佩服得死心塌地……” 叶儿瞪大眼:“大智若愚和死心塌地是这么用的吗?你会不会拍马屁啊!” 陆婉婉小手一挥:“不要吵了,我这就去见她!阿建,你带路!” 叶儿有些心慌:“小姐,我要不要通知师傅?师娘她该不会等不及了硬来吧!” “不用,她不会乱来的!你别担心,我自有分寸!” 青烟缭绕的佛堂,宋婉青双手合十虔诚地念诵经文,摆放在香案上的牌位刻上了“宋婉怡”的名字。 陆婉婉步入佛堂望着宋婉青的背影,忽然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过来上柱香吧!” 这场景好熟悉,陆婉婉跟踪柳蓉的时候,宋婉青也曾让柳蓉上过香。当时,陆婉婉很好奇她供奉的人是谁,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为母亲上柱香了。 陆婉婉望着母亲的牌位,思绪翻滚心潮澎湃,她想,母亲早就没有恨了,即使爱人放弃了她,亲人背叛了她。 宋婉怡是个很真的人,对谁都是真心相待,尽管她的真有点过于执着的傻气,但也可爱的让人动容。若非如此,叶霆风怎会爱她爱的不可自拔呢! 宋婉青默默地打量着陆婉婉,她的相貌并不出众,没有继承到父母的优点,所以她始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过,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与宋婉怡如出一辙,她们都有那种执着的特质。 宋婉青忘不了红玲珑在她颈间的那一幕,十九年前,她亲手把红玲珑戴在陆婉婉脖子上。她不希望宋婉怡与叶霆风还有牵扯,原以为丢弃了孩子和信物,叶霆风就能忘了宋婉怡,没想到那份爱早已在他心里扎了根。 世间最难捉摸的就是人心,宋婉青耗尽了青春也没盼到叶霆风回心转意。如今,叶霆风和宋婉怡的孩子就在眼前,她是不是该收回不被接受的感情,平心静气地祝福他们? 宋婉青自嘲地笑了笑,过了十九年她才明白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宋婉怡和叶霆风真心相爱,谁也不能阻止他们在一起。宋婉怡是她的妹妹,叶霆风是她最爱的人,她为什么不能祝福他们? 恨永远比爱更痛苦!爱是成全是宽容,恨却是永无止尽的折磨! 她折磨了自己十九年,这就是最好的惩罚!她不会埋怨任何人,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只希望得到宋婉怡和叶霆风的原谅! 宋婉青眼眶微热,怜爱地摩挲着陆婉婉的长发。她愿意用余生好好照顾这个孩子,如果陆婉婉愿意接受的话。 陆婉婉不习惯跟她这般亲近,下意识地避开她的抚摸。宋婉青不由心酸,哽咽道:“孩子,原谅我好吗?我会代替婉怡好好疼你!” 陆婉婉怔住了,没想到宋婉青竟然主动向她示好,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宋婉青备受打击地轻叹:“我不求你放下心里所有的恨,我只想尽力弥补你所受的委屈。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嗯?” 陆婉婉长吁口气:“你相信我是他们的女儿了?” 宋婉青转忧为喜,温柔地拥着她:“你愿意承认自己是他们的女儿需要更大的勇气,我怎么会不相信呢!只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时至今日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放不下的人!” 陆婉婉迎向她慈爱的目光,她和母亲应该很像吧,记得叶儿这么说过。时隔多年,她真的可以重新拥有亲情吗? ------------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义,忍辱负重 更新时间:2010-05-19 宋婉青的悔悟发自肺腑,陆婉婉也能感受到她的真诚。事过境迁,她对自己的身世早就不介意了,原谅宋婉青并不是相当困难。也许以后她们不会再有交集,何必带着过去的仇怨放不开呢! 陆婉婉看着满脸泪痕的宋婉青,恨也恨不起来了:“青姨,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宋婉青不敢相信地抹去泪水,浑身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孩子,你当真不怨姨娘?你肯原谅姨娘了吗?” 陆婉婉释然地笑了笑:“青姨,爱比恨要容易得多,你是母亲的姐姐,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爱比恨要容易得多……”宋婉青重复着她的话,喃喃道,“连孩子都懂得道理,为何我到现在才明白!” 陆婉婉还要说些什么,忽见叶儿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正想训几句却发现她的神情很不自然。 宋婉青愣了下,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叶儿,你这般慌张为了何事,又有人来总管府闹事吗?” “师娘,总管府没事……”叶儿小脸苍白,嗫嚅道,“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宋婉青越来越不耐烦,“你这丫头成天鬼鬼祟祟的,你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处处提放着我,怕我对自己的孩子不利?” 话音未落,叶儿直接跪倒在地上:“师娘,小姐,不得了了……北武郡王已经带兵打到京都了……” “什、什么……”宋婉青惊呼了声,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霆风为什么回来,不是说他来带兵吗……北武郡王为何突然变卦,他不信任霆风了吗……” 宋婉青自言自语,陆婉婉和叶儿听得稀里糊涂。北武郡王已经打到京都实在出人意料,之前还没听到半点风声,看来她在这儿待得太久了。 “青姨,你这话什么意思?北武郡王让叶霆风带兵攻打京都?可是,怎么又临时换人了?” 宋婉青只知道摇头已经不会说话了,反复说道:“难道北武郡王不信任霆风了……不可能的……” 陆婉婉和叶儿相视一眼,两人把宋婉青抬回房间,喂她吃下定神丸待她睡着才离开。 叶儿始终心神不宁,不停东张西望:“小姐,大事不妙啊,师傅是北武郡王的得力大将,攻打京都这么重要的事咋能少了他呢?你说北武郡王心里在想啥哪,他不会是连师傅也不放过吧!毕竟,师傅一直在皇上身边,北武郡王唯恐别人知道他预谋多年的诡计……” 陆婉婉心里乱糟糟的,听不进去叶儿说了什么,但她心里隐隐有些欢喜,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叶霆风是北武郡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如果他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代表什么意义?可是,叶霆风抓了华子枫并把他关在冰库,如果他是向着皇上的,又怎会伤害皇子呢!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想象,陆婉婉急于向叶霆风求证,她现在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城门外的号角越来越急促,叶霆风坐在案前仔细擦拭他的星月宝剑,他修长的手指一一抚过剑鞘的纹路,握着剑柄缓缓拔出宝剑,清冷的寒光折射出他妖媚的容颜。 叶霆风淡然一笑,眸子里的光芒摄人心魄,他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盼到了这一刻! “婉怡,我很快就能去陪你了,再等一会儿,好吗?” 一个人的时候,叶霆风习惯用这种轻柔的口气说话,他认为宋婉怡从未离开过他,始终就在他的身边。 叶霆风来回打量着他的宝剑,生死只是一瞬间,根本没有世人想的那么恐怖。有时候,死亡是另一种开始。 二十年前,他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养育他的师傅,美丽温柔的妻子,尚未出生的孩子。虽然满腔抱负未能实现,但美满幸福的生活也是他所期盼的。日子清苦不算什么,他有能力让妻儿衣食无忧。 然而,他的梦想却被一个人的野心摧毁。北武郡王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他再也不能安心做个乡野村夫,他必须担负起保家卫国的重任,除了妻儿还有他需要保护的人。 魈老儿的另一个徒弟――靖国的皇上! 叶霆风赴京谋出路的时候,一无背景二无家产,达官贵人不把他放在眼里,同僚也不把他当成威胁。不管他多么努力,还是接触不到上流社会,更别说成为其中一员。 年少气盛的叶霆风屡受打击,他看着一个个不如自己的人封官加爵耀武扬威,而他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 叶霆风心里不服气却也没有办法,他无力改变现实,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抱负无法施展,只能另寻出路。他在自怨自艾中挣扎求生,直到遇见他生命中的红颜知己柳纤纤。 柳纤纤是柳大院士的爱女,京都赫赫有名的名门千金,仰慕他的公子哥不计其数,但她却对默默无名的叶霆风情有独钟。 他们的邂逅源于偶然,叶霆风在茶楼里高谈阔论舌战众位才子,他的桀骜不驯与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勇气令她折服。包厢里的柳纤纤忍不住心中好奇,借故撩起帘帐探身看了眼大厅中的叶霆风,仅是一瞥,便已注定了一生的缘分。 哪个少女不多情!叶霆风俊美的外表潇洒的气度不凡的谈吐足以征服天下间所有女子,柳纤纤不可抑制地爱上了他,四处打听他的下落,誓要与他结为好友。 叶霆风从没见过如此大方的千金小姐,柳纤纤毫不掩饰她的爱慕之情,她总是用那双波光粼粼的水眸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总是把仰慕的心情挂在嘴边,总是对他多番照顾。 叶霆风找不到拒绝她的理由,以柳纤纤的身份地位配他绰绰有余,但叶霆风始终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除了感激他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礼貌地表达心中的谢意,客套地与她保持距离。 男婚女嫁门当户对,叶霆风自认配不上柳纤纤,既然他们走不到一起,就没有发展下去的必要。他不想成为她痛苦的根源,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没用。叶霆风以这种理由婉拒柳纤纤数次,他坚信这是很充分的理由。 然而,宋婉怡的出现却让他放弃了这个念头,宋婉怡的温柔婉约让他深深为之着迷,几乎到了无法自发的地步。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见她第一眼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 宋婉怡的显赫家世没有阻止他逐渐蔓延的爱意,他疯狂地迷恋她,为她去死都心甘情愿。叶霆风没想到爱一个人竟是这种感觉,他对柳纤纤的歉意也更多了一分。 好在柳纤纤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很好强,她不容许自己强迫心爱的人。叶霆风心有所属她只能微笑祝福,即使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流泪。 柳纤纤没有因爱生恨,反而更积极地为他的仕途铺路,也就是在这时,叶霆风遇见了改变他一生命运的皇子。 这位皇子正是华子枫的父皇当今圣上,当时他还只是个普通的皇子,甚至连皇太祖都不欣赏他,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北武郡王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叶霆风接触过最有权势的人就是他,最平易近人最有共同话题的也是他。皇子的抱负与他如出一辙,若是能辅佐这样一位明君将是他莫大的荣幸。 不过,叶霆风也明白这位皇子的处境,况且他已经深深爱上宋婉怡,并不想牵扯进皇室纷争。但,皇子深信叶霆风就是他寻觅多时的知己,无论如何都要将他收为己用。 叶霆风也许是想考验他的耐性,也许是想确认他值不值得自己卖命,随口提起江湖上名噪一时的魈老儿,声称皇子若是能拜魈老儿为师,他将义无反顾为他效力。 叶霆风的无心之谈,皇子却信以为真,他不晓得魈老儿是何等神秘的人物,也不懂得拜他为师是多么困难的考验,当即决定隐姓埋名追寻那位江湖前辈。 当皇子学成归来的时候,叶霆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风度翩翩的皇子竟以叫花子打扮示人,一举一动皆有魈老儿的影子,一招一式尽得魈老儿的真传。 魈老儿是何等人物?他的难缠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他的狡猾连深山老林的狐狸都自愧不如,他的冷酷比雪山寒冰还要坚不可摧!魈老儿发过誓再也不收徒弟,这位身娇肉贵的皇子如何赢得他的信任顺利学到他的武功呢? 叶霆风对皇子刮目相看,他确信他就是人中之龙,他值得他付出一切!从此,皇子与叶霆风成为莫逆之交,皇子在明叶霆风在暗,他们互相配合取得一次又一次胜利! 皇子的势力日益巩固,也是叶霆风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他拒绝了皇子的挽留,带着心爱的女人踏上了回乡之路。 叶霆风和宋婉怡在乡下的那段日子是他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虽然不被世人祝福,他们仍是乐在其中。即将到来的小生命给他们的未来增添了无限希望,美好的生活让他们充满期待。 短暂的幸福稍纵即逝,北武郡王不甘皇位被抢慕名而来,决意请叶霆风出山为他所用,不惜向他透露自己的预谋。 北武郡王低估了叶霆风,他以为用权势就能拉拢这个怀才不遇的村夫,殊不知他的城府才是深不可测。 叶霆风答应了,为的不是北武郡王开出的诱人的条件,而是为了保全皇上做他的内应。如果非得有人做北武郡王的爪牙,他宁愿自己来做,就算被所有人误解唾弃,他也要坚持最初的信仰。 只是,他没预料到的是,宋婉怡和孩子先他而去,今生再也没有机会相守。 包括魈老儿在内,世人都当他是抛妻弃子的败类,不过,他心里的痛苦又有谁了解呢?! “你好久没用过那把剑了吧!” 叶霆风心下一颤,紧盯着门外那人:“是你……”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王者,舍身取义 更新时间:2010-05-20 北武郡王趁夜攻打京都已至城外,青姨收到消息慌乱地不知所措。陆婉婉和叶儿赶着去见叶霆风,找遍了书房寝室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叶儿急得满头大汗:“小姐,这样找下去不是办法,师傅他说不定早就跑路了。走,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先去郊外躲一躲吧!” 陆婉婉毫不迟疑地说:“你先走吧,我一定要见到他!” 叶儿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是血缘至亲哪,危急时刻最女儿的放不下的还是爹呀!小姐,我都被你感动了,你不走我也不走,大不了就是豁出一条小命……” 陆婉婉没有心思听她大发感慨,直接打断她的话:“叶霆风还会去什么地方?你好好想想!” 叶儿拖着下巴想了想:“对了,师傅的兵器库!整座总管府除了地下密室就属那儿最隐秘,师傅的星月宝剑也在那儿……” “那就去兵器库,叶儿,快带路!” “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废话少说!” 叶儿被陆婉婉所迫硬着头皮来到兵器库,看到层层把守的侍卫,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看吧,这种地方我们进得去吗?如今战况紧急,师傅在里面不知道干吗呢,闲杂人等擅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啊!” “我可不是闲杂人等!”陆婉婉抛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儿看着她的背影,猛地拍下脑袋:“对啊,小姐是师傅的女儿,不是什么外人,就算师傅杀红了眼也还是认人的吧……” 陆婉婉看了眼数以百计的侍卫,不由皱了皱眉,心底的疑惑也越来越深。叶霆风究竟是黑是白?他是忘恩负义的混账还是忍辱负重的英雄? 建师兄看到陆婉婉,连忙一溜小跑迎上来:“小姐,你怎么来了啊?师傅交代过谁也不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陆婉婉看也不看他:“你来得正好,带我进去,我有话跟他说!” 建师兄倒吸口气,陆婉婉说话的口吻跟叶霆风好像,他不由自主地耷拉着脑袋,不敢说一句反驳的话。 侍卫们看到建师兄领着陆婉婉过来,不知道是拦住还是放行。陆婉婉目不斜视架势十足,他们反而没底气了。 叶儿难以置信地看陆婉婉大摇大摆走进兵器库,想追进去已是来不及了,惟有艰难地吞咽着口水,小声嘀咕道:“小姐,叶儿等你回来……” 建师兄和陆婉婉走下台阶,还没看清楚背对他们的人,几把亮闪闪的大刀就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自己人,自己人……”建师兄高举双手做投降状,吓得浑身发抖,“别动手,都是自己人啊,你们看清楚了,我是阿建,她是叶总管的女儿叶小姐……” 陆婉婉注视着背对她的那个人心里满是问号,叶霆风匆忙起身挥了挥手,那几名侍卫随即放下刀退至一旁束手而立。 叶霆风略显尴尬地看了那个人一眼,板起脸庞训斥建师兄:“你把为师的话当耳边风吗?带小姐回去!” “是,是……”建师兄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扯了下陆婉婉的衣袖,“小姐,咱们走吧……” 陆婉婉甩开他望着叶霆风,一字一句地说:“我要知道真相,我要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叶霆风怔怔地杵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哑声道:“孩子,听话,你先回去!” 陆婉婉不听反而上前一步:“整整十九年,我才知道谁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要知道我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叶霆风双唇轻颤正要开口,忽见那个人点了点头。叶霆风迟疑片刻,向侍卫们打个手势示意他们出去,建师兄顾不得管陆婉婉想干什么,一溜烟似地逃走了。 兵器库只剩下他们三个人,陆婉婉屏息凝神等待真相揭晓的那一刻。背对她的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似曾相识的相貌,不怒而威的神态,眉宇之间的霸气无不显示他的与众不同。 陆婉婉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她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你就是霆风的女儿?”对方自问自答,“嗯,你很像你的父亲!也有几分你母亲的影子!” 这番话勾起了叶霆风的伤心事,他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沉浸于伤感的怀念中不愿醒来。 陆婉婉抿抿唇,追问道:“你是谁?你能代他回答我的问题吗?” “婉婉,不得放肆!”叶霆风低斥了声,随后又安抚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可以对长辈无礼!” “霆风,无妨,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要太严厉!”那个人不以为意地笑笑,“孩子们都有逆反心理,你越是严厉他就越想反抗!当然,女孩子就乖巧多了!婉婉,朕,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果然是他!陆婉婉故作镇静地点头:“当然可以!” 便装打扮的皇上慈眉善目地笑道:“婉婉,你想知道你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朕就将实情都告诉你!” 叶霆风内心充满了挣扎:“皇上……” 皇上踱步到叶霆风身边,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看向陆婉婉:“你的父亲叶霆风是至死不渝的痴情男儿,重情重义的铁血汉子,勇敢无畏的无名英雄。即使被所有人误解,也会坚持到底的硬汉。” “为了信守诺言,他失去了亲人的信任,失去了最爱的妻子宝贵的孩子。他在敌人面前委曲求全,是为了保护他的好兄弟。他承受天下人的唾骂,是为了守护这片国土。” “如果没有他,就没有靖国的安宁,如果没有他,就没有百姓的安定,如果没有他,就没有朕的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却要为此承受所有的痛苦。” “婉婉,你对你父亲所有的不满都是因朕而起,朕愿意向你赔罪!” 叶霆风喉间一紧,连忙转身下跪:“皇上何罪之有,微臣担待不起啊!” 皇上扶起叶霆风,动容道:“霆风,你对朕而言早已不是臣子,而是甘苦与共的好兄弟!京都即将不保,朕不能再让你牺牲,答应朕,带着女儿一起走吧!” 叶霆风连连摇头:“皇上,微臣有信心击败敌军,请皇上赐予兵权!” 皇上笑得坦然:“这一次朕不再听你的了,霆风,朕早该还你自由,十九年前就该阻止你啊!” 叶霆风愕然地望着他,颤声道:“皇上,为什么?为什么不迎战?您该不会……” “朕说过,夺皇位是为了天下苍生。霆风,你懂得朕的心意,所以不要再问。” 叶霆风不知所措地摇头:“不可以,不可以……” 皇上抬眼看向陆婉婉,和蔼地笑说:“婉婉,朕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不可以答应朕一件事?” 陆婉婉有些恍惚:“嗯……什么事……” “带你父亲去流连亭,那儿有人接应,你们父女也该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了!京都,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皇上留下这句话就要走,陆婉婉犹豫了下开口问道:“你知不知道叶霆风将子枫关在冰库的事?他伤得很重,他被冻得不省人事……” 皇上稍作停顿,轻声道:“霆风是值得你尊敬的父亲,子枫中了北武郡的炙焰毒,要不是霆风为他强行驱毒,子枫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 陆婉婉身形一颤,百感交集地望着叶霆风,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转变,她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叶霆风不是忘恩负义的禽兽,他非但不是抛妻弃女的败类,还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 魈老儿声声控诉言犹在耳,宋婉怡的悲惨遭遇不容更改,她被遗弃荒山野岭险些丧命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一切都是叶霆风造成的,恨他理所当然,不恨却是难以理解。 不过,他牺牲小家竟是为了成全皇上,他的不仁不义变成重情重义,他的不忠不孝竟然成了勇敢无畏。叶霆风是魈老儿口中的混账,也是皇上称赞的英雄,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陆婉婉越来越糊涂了。 叶霆风不是北武郡王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他是身兼数职的黑白无间道,自始至终都是皇上的心腹。他故意迷惑阴险奸诈的北武郡王,实则是为皇上效命。他无所不用其极,恶名骂名都往自己身上揽,真真假假让人无法分辨。 叶霆风原本可以演的天衣无缝,只可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华子枫死,他救了华子枫也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十九年的伪装一夕暴露,多年来的心血付诸东流。 北武郡王识破他的真面目,一气之下连夜发动进攻,誓与皇上拼个鱼死网破。皇上明白这是一场生死搏斗,他不忍心牺牲叶霆风,可是无辜的老百姓呢?他们如何保护自己? 叶霆风与陆婉婉相对无言,叶霆风盼望皇上回心转意许他出战,陆婉婉回想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不知过了多久,建师兄和叶儿心急火燎地直冲进来,双双跪在叶霆风面前,结结巴巴地说:“皇、皇上……” “皇上?”叶霆风一把揪住建师兄的衣领,急道,“皇上怎么了?快说!” 建师兄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师、师傅……皇上,宣布,打开城门……”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师徒,恩怨难断 更新时间:2010-05-21 皇上宣布打开城门意味着向北武郡王投降,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无法理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竟然主动放弃决战的机会甘愿将皇位拱手让人,谁也无法解释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陆婉婉久久回不过神,怪不得皇上要对她说那番话,叶霆风抓起宝剑冲了出去,建师兄和叶儿紧追不舍劝他冷静下来。如今北武郡王势力庞大,即便如此他也未必稳操胜券。皇上要是跟他决一死战的话,他也不一定是对手。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做出这种决定呢? 两王相争燃起战火,遭殃的只会是老百姓,这与皇上造福天下的理想背道而驰。难道,皇上愿意放弃一切就是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 陆婉婉从没觉得做皇上的也有好人,历代帝王为了权势不惜残害手足生灵涂炭,但华子枫的老爸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好皇帝。先不说他当初争皇位是对是错,为了避免战争主动让出皇位的举动令人肃然起敬。 陆婉婉对皇上的看法彻底改观,她好像明白了叶霆风为何如此执着。叶霆风隐忍多年只为殊死搏斗的时刻,皇上却要他回乡归隐远离纷争,对他这种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来说无疑是种轻视。 叶霆风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毫无疑问他的目标是北武郡王的首级,他要亲手斩断这起孽缘,他要给自己一个了结。 建师兄等人完全不是叶霆风的对手,门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陆婉婉定了定神追了出去,只见披头散发的青姨紧紧抱住叶霆风的腿声泪俱下。 “霆风,求你了,你不要去……” 叶霆风双目赤红满腔仇恨,不管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他抬脚踢开宋婉青,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 “霆风,不要走……”宋婉青哭喊着追上去,狠命拽着他的衣衫,“我不知道这些年来你心里究竟藏了多少秘密,但你这次一定要听我的。今晚你哪儿都不要去,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叶霆风咬了咬牙,握紧的拳头扬起又放下,冷冰冰地斥道:“放手,你不要逼我动手!” “不,我不放,我知道你是要去拼命。十九年了,星月宝剑从未离鞘,你想干什么别想瞒过我!霆风,你心里的想法从来不肯告诉别人,好,我不问,但你最起码得为婉怡想想吧……” 提起宋婉怡,叶霆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迟疑地看了眼泪流满面的宋婉青,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心里百般挣扎难以决断。 宋婉青顾不得拭去泪水,忙不迭地说道:“你这一走,婉怡她怎么办?婉怡很怕寂寞,一天见不到你她就会牵肠挂肚!你忍心看她愁眉苦脸,你舍得让她为你难过?” 叶霆风深吸口气,怅然道:“可是,婉怡已经走了,我想去陪她有什么不对吗?我让她等了这么久,现在是时候了!” 原来叶霆风什么都明白,陆婉婉还以为他是装疯卖傻,其实他早就当自己死了,只是还有任务没有完成,不得不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宋婉青听他这么说心都要碎了:“十九年前你离开了婉怡,如今你又要离她而去,你自以为了解婉怡的心意,其实你什么都不懂!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总得为你们的女儿着想吧!你已经亏欠了婉怡,难道你就不想好好补偿你们的女儿?你大可以一走了之,那么婉婉呢?她怎么办?你们父女好不容易相认,你却要重蹈覆辙丢下她?” 叶霆风无比挣扎地转过身,在人群中寻找陆婉婉的身影。建师兄和叶儿哭成一团,陆婉婉格外平静地注视着他,眸子里满是茫然。 “婉婉,为父对不起你!”叶霆风深深地望着陆婉婉语气哽咽,他迅速地抬起头不让眼泪留下来,轻声道,“婉怡,我会当面向你赔罪!” “不要啊……”宋婉青哭得肝肠寸断,向陆婉婉不停挥手,“快来劝你父亲别做傻事,他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啊……” 陆婉婉机械式地迈开脚步,心乱如麻思绪混杂,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不晓得自己怎会这样。也许是叶霆风的真实身份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也许是皇上的决定出乎她的意料,她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漩涡,越陷越深几近窒息。 叶霆风执意要去拼命,总管府没人劝得了他。眼看宋婉青和陆婉婉也留不住他,弟子们纷纷抱头痛哭,他们明白叶霆风这一去就回不来了,这位师傅平时虽然严厉,但对他们却是照顾有加。 此时,就连叶儿也哭得稀里哗啦,她曾想背叛师门自立门户,也曾抱怨师傅厚此薄彼,但这一刻她却觉得师傅是个有血有肉的真汉子,从这一刻才真正认识师傅是个怎样的人。 宋婉青死活不肯放他走,任他拖着自己也不罢休:“霆风,你若坚持要走,就先把我杀了吧!我再也没有颜面活下去,我辜负了婉怡,我没能为她的孩子留住父亲,我既对不起婉怡也对不起婉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城门外的号角越来越响亮,叶霆风也越来越不耐烦:“你放不放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宋婉青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放,不放……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你要走就先杀了我……” 叶霆风狠下心扬起手拍向她的头顶,宋婉青如愿以偿地闭上双眼,只待死在最爱的男人手里。 陆婉婉心里咯噔一下,虽说她对宋婉青没有什么感情,但也见不得她枉死,连忙上前拉住叶霆风的手:“你不能杀她,你看清楚她是青姨啊,她是真心为你好的人……” 叶霆风怒吼一声:“住口,你们都给我让开,谁敢挡路我就……” “啪”的一声响把他后半句话打了回去,伴随着众人的惊呼陆婉婉和宋婉青愕然地看向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叶霆风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白发老者。 “你就怎么样?总算逮着你了,该死的王八蛋!”白发老头浑身上下怒火升腾,边打边骂,“敢打我闺女,我先打死你……” “师傅……” 叶霆风的这声师傅吓得众人不敢喘气,齐刷刷地盯着圆球似的白发老头,这个怪老头居然是江湖第一高手的师傅,叶霆风已经很可怕了,这个人该不会从阎王殿爬出来的吧! “义父……” 陆婉婉讶异至极脱口而出,这么一来,大家更是迷糊的一团糨糊,就连叶霆风和宋婉青也是瞠目结舌。 魈老儿怒气冲冲地瞪着叶霆风,刚打了一巴掌不过瘾,左右开弓连着几巴掌,直把叶霆风打得脸颊红肿口吐鲜血。宋婉青心疼地要命,眼巴巴地瞅着魈老儿不敢吭声,叶儿偷偷瞟着变成猪头的绝世美男,暗叹怪老头比阎王爷还狠。 叶霆风默默挨打,陆婉婉见了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仗着胆子大叫了声:“义父,别打了,我要你住手……” 魈老儿怒不可遏地吼道:“傻丫头,这种人不配做你爹,他害死了你娘,他是你的仇人,你别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你娘当年就是吃了大亏!” “我不是我娘,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义父,你再不住手,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什么?!”魈老儿的老脸气成酱紫色,指着叶霆风的鼻尖叫骂,“畜牲,你咋就这么大的能耐,你耍了啥花招啊,我闺女一向最听我的话,她怎么就喊你爹了呢……” 叶霆风有苦难言,低着头劝慰道:“师傅莫要动怒,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婉婉无意冒犯您,您是她的祖师爷,我这就让她给您认错……” “滚,老子不想看见你,这是我们父女两的事!” 叶霆风忍不住提醒道:“师傅,婉婉是我的女儿……” “谁是你师傅,我跟你这个畜生没有半点关系!”魈老儿严词厉色坚决跟他划清界限,“别说我认识你,我嫌丢人,我没有你这么不通人性的混账徒弟!” 魈老儿骂得唾沫星子满天飞,叶霆风那张脸像是淋过雨一样,仍是面不改色任他羞辱。陆婉婉再也看不下去,一把拉住魈老儿:“义父,你误会我爹了,他,他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魈老儿小眼一瞪:“我想的咋样了,他干过的缺德事还不许我说啊!婉婉,你这孩子没见过世面,三言两语就被骗了,我要是再不来接你,你也会变得跟他一样混账!” 陆婉婉本着脸:“您真以为我变了,变得不辨是非黑白不分?” 魈老儿吹着胡子气还没消,也拉不下脸哄她:“我只是肚里有话不吐不快,你不爱听我也管不着。好了,你啥也别说了,跟我回去,我就当没见过这个畜生!” “好,我跟您走!不过,您要阻止我爹去送死!” “送死?”魈老儿莫名其妙地瞅瞅叶霆风,“这小子的命金贵得很,他舍得放着好日子不过去送死?京都就快保不住了,他可总算熬出头啦!傻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哪!” 陆婉婉急得跳脚:“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魈老儿还是一脸的不相信,“要是真的,我得拍手叫好啊,这就叫做恶有恶报!这人哪,亏心事做多了,总有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的时候,都到这会儿了才良心发现,不死还活着干吗!” 魈老儿一下又一下点着叶霆风的额头:“你小子有种就死给我看,我答应过婉怡留你一条狗命,你去死吧,省得脏我的手!” 叶霆风垂下眼淡然一笑:“是,弟子领命!” 魈老儿刚要叫好,陆婉婉拔出匕首对准手腕:“义父,如果你不阻止他,我就死给你看!”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和解,尽释前嫌 更新时间:2010-05-22 陆婉婉以死相逼,魈老儿总算消停下来了,恨叶霆风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拿宝贝女儿的性命撒气,或者说是孙女儿的性命。 叶霆风紧握宝剑,始终望着城门的方向。魈老儿留住他的人却留不住他的心,为了保护皇上他早已将生死抛于脑后。 青姨抽抽搭搭地爬起来,心疼地擦拭着叶霆风脸上的血迹,虽说埋怨魈老儿出手太重,却也总比让他出去送死的好。千军万马就在城外,江湖第一高手又能怎样,以一敌十以一敌百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他至多拖延一段时间,城门早晚会被攻破。 魈老儿瞪着陆婉婉,怒其不争哀其不幸:“你这个小丫头,跟你娘一个毛病,这畜生咋就这么好呀,你们都被他骗了啊!你竟敢用自己的性命要挟我老不死的,你是成心跟我过不去吧,好,看我不顺眼我走还不行吗!从今往后,你跟你爹过吧,我就当做没见过你……” 这话说得陆婉婉也是眼泪汪汪,一把拉住魈老儿:“义父,您听婉婉解释好吗?其实,我们都误会叶总管了,他这么做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这种狗屁理由你也相信?”魈老儿吹胡子瞪眼气得跳脚,“你啥时候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啦,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婉婉!” 陆婉婉急道:“您知道吗?皇上自愿打开城门的,叶总管并没有跟北武郡王勾结,他一直是皇上最重视的心腹。义父啊,我们确实误会他了!” 魈老儿愣了下,随即连连摇头:“不可能,世上哪有这么离谱的事!你听谁造谣呢,肯定是这家伙骗你的,傻丫头呀,他骗你的!他连婉怡都能抛弃,还有什么缺德事干不出来,你可不能相信他啊,他就是个无情无义的混账,猪狗不如的畜牲……” 魈老儿骂骂咧咧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陆婉婉吸口气,一字一句地说:“这一切都是皇上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魈老儿的舌头突然打了结,半张着嘴盯着陆婉婉,满脸的疑问与震惊。 陆婉婉重重地点头:“千真万确,皇上投降之前特意赶来与叶总管告别,他当着我的面说叶总管为他受了多少委屈。他们联手对付北武郡王这么多年,皇上已经累了,他不想再争了,他宁愿将皇位拱手相让。” 魈老儿只是摇头也不说话,以他对皇上与叶霆风的了解,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陆婉婉说的话都是真的。 陆婉婉望着叶霆风的背影,心里泛起阵阵酸楚:“叶总管或许不是好丈夫好父亲,但他是个好臣子好兄弟。他为了实现抱负保护皇上,辜负了他最爱的女人。我知道他很痛苦,可是他别无选择。” “我娘爱上他这样的男人确实很不幸,他不甘愿守着妻儿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他为了理想道义而活,他本来就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尽管如此,我却无法恨他,他牺牲了自己的家庭,保全了靖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虽说战争不可避免,但他尽力延迟了这一天的到来。” “而皇上,他的退让不是懦弱,而是英勇无畏的表现。他与北武郡王对峙这么多年,他不想牺牲更多的人。如果退让可以保全他的挚友他的百姓他的国家,皇位也就不再重要了。” 叶霆风的肩膀微微颤动,眼泪终是流了下来,他没想到最了解他的人竟是还很陌生的女儿。他们仅有血缘关系,他没尽过一天父亲的责任,却赢得了她的信任与理解。 叶霆风背对着陆婉婉,艰难地开了口:“如果可以选择,我很愿意守着妻儿碌碌无为地过完一生,我并不想牺牲自己的家庭。如果还有来生,不管多难多苦,我都会找到你和婉怡再续我们的缘分。” 叶霆风轻轻推开宋婉青的手:“让我去吧,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我走以后,请你把我和婉怡葬在一起,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 宋婉青泪眼朦胧地目送叶霆风离去,话到嘴边却化成了空气,想拉住他却使不出力气。他一心想走,她想留留得住吗? 陆婉婉明白叶霆风抱着必死的决心,没有皇上的命令不能擅自使用兵权,他违抗圣旨只有以死赎罪。 魈老儿沉默半晌,忽然扯着嗓子吼了声:“臭小子,你要是还当自己是我老叫花的徒弟,就给我活着回来。婉婉究竟是我闺女还是孙女这个事儿还没整清楚呢,你别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叶霆风身形一颤,缓缓转过身来注视着魈老儿,眸子里流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魈老儿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最看不惯你指使人干这干那,想跟婉怡葬在一起自己回来挖坑,没人帮你!好了,快去快回,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让那帮龟孙子连城门也进不来,你师弟那边由我搞定,他要是敢说废话,我就赏他几巴掌!” 叶霆风面目全非鼻青脸肿,但欢喜的神情谁都看得出来。魈老儿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叶霆风直奔军营,众弟子也义不容辞纷纷追随,叶儿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留下,打仗这码事又脏又累,实在不适合女孩子家。宋婉青心有百般不舍,却也无力挽留。事已至此,只能由他亲手了断一切。 迎战的号角响起,陆婉婉心里既激动又不安,她知道谁也留不住叶霆风,只能寄望于他打赢这场仗。 魈老儿摸了摸陆婉婉的脑袋,笑说:“你该不会怪我放他走吧?” 陆婉婉摇摇头:“不管怎样他都会走的,义父愿意原谅他就够了!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说的话,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是死脑筋的老头子,对吧?”魈老儿摸着下巴的胡子,叹道,“熙皓来找我的时候,提到霆风为婉怡建座冰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痴情。不过,恨他恨了这么多年,我实在没有理由原谅他。后来听说皇上的小子也在冰库我就更好奇了,因为北武郡有种焰毒只有雪山寒冰能解。霆风若是用这小子的命要挟皇上他有很多办法,为啥非得耗费这么宝贵的寒冰呢!” “这一路上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我不管怎么想,都没把霆风想成好人,直到听你解释我才知道里面的来龙去脉。唉,你说霆风这孩子,他瞒过了所有人啊,居然连我这个师傅也被他骗的团团转,他一个人咋能藏得住这么多事呦……” 魈老儿说着说着,眼眶不由泛红。陆婉婉把头搭在他肩膀上,轻声安慰道:“您不仅把他当徒弟看待,您还将他视为己出,我知道这世上最关心他的人就是您!” 魈老儿哑声笑道:“还有你啊,乖孙女儿,你刚才一直把‘我爹’,‘我爹’挂在嘴上,我老不死的就别争了,还是老老实实当爷爷吧!” “爷爷……”陆婉婉心情复杂地唤了声,说不出来是高兴还是悲伤。 魈老儿拍着她的背,已是泪眼婆娑:“好孩子,你的父亲不是混账,应该高兴才是啊!” 陆婉婉忍俊不禁笑出声来:“爷爷,您真是太幽默了!” 叶霆风违抗圣旨带兵迎战,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分外焦急,好不容易回到皇宫的华子枫也是一门心思要去跟北武郡王拼命。父子两争执不休,谁也不肯让步。皇上坚持向北武郡王投降,誓要换叶霆风一命,华子枫看透了北武郡王是个狠角色,认定皇上的做法是自寻死路。 华子枫激动地额头直冒青筋:“父皇,那个老魔头恨不能将你凌迟,你还要主动送死?你以为你放弃了皇位他就能既往不咎?如今你说叶总管是你的心腹,他与北武郡王勾结只是做戏,好吧,儿臣相信!但你不能为了他向老魔头投降啊!你忘了母妃是被谁害死的吗?!” 皇上疼惜地望着他的爱子,无奈道:“朕不怕两败俱伤,也不怕就此送命,只怕百姓流离失所。坐上皇位不意味着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若是不能为苍生着想,权力地位都将是过眼云烟。朕不会后悔这个决定,朕的牺牲可以避免战乱何乐而不为呢!” “皇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的人生会更快乐!朕失去了你的母妃,不想再失去你了!叶总管是朕一生的挚友,他为了朕牺牲一切,当初如果不是朕太想得到皇位,就不会牵连到你们了!” 华子枫沉吟片刻,说:“你放心把靖国交到老魔头手上吗?他能像你一样造福苍生吗?如果他作恶多端欺压百姓的话,你不就是错上加错?父皇,儿臣理解叶总管的心意,他豁出性命就是为了实现你们共同的理想!” “当初你有信心造福苍生,为何现在就不能坚持下去?老魔头先挑起战争,他才是全天下最唾弃的人!他的过错为何要父皇来收场?父皇救得了叶总管和儿臣,能为百姓挡一时之灾,但你要为靖国的后代着想啊!” 皇上怔怔地看着他,犹豫好久才道:“朕心意已决,皇儿退下吧!” “父皇……” 皇上摆摆手不打算多说什么,华子枫上前几步不甘心地说:“儿臣请求父皇从长计议!” “无需再议……” “嘿嘿,皇上小儿,你是只长年纪不长胆量哪!瞧你那点儿出息,还比不上你儿子哩!”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赴,绝境之地 更新时间:2010-05-23 殿外传来阵阵纷乱的脚步声,皇上抬眼望去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不过,胆敢大闹皇宫教训皇上的人普天之下除了魈老儿还会有谁! 华子枫吓了一跳,只当自己撞见鬼了:“谁?谁在说话?不要鬼鬼祟祟的,有胆量出来……” “皇儿……”皇上匆忙起身制止华子枫说下去,“休得无礼,退下!” 华子枫怏怏地退到一旁,满腹疑惑地四处打量,忽见柱子上蹲着一只毛茸茸的不明物体。皇宫大殿怎会跑出个猴子?华子枫心里纳闷极了!更让他郁闷的是,皇上盯着这只“猴子”激动地浑身颤抖,忙不迭地冲到柱子下面,虔诚无比地唤了声“师傅”。 绝倒!华子枫顿觉头晕目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白毛猴子居然是他老子的师傅?! 皇上的表情绝不像是开玩笑的,华子枫看着那只“猴子”咧开大嘴哈哈大笑,晃了晃脚嗖地一声跳下来。 “师傅,您、您终于肯见弟子了……”华子枫从没见过皇上对谁这么卑微,他看不出来这个怪模怪样的老头有何过人之处。碍于父皇这般尊敬,他也只好跟着行礼。 魈老儿大摇大摆地来回踱步,那双手抠耳朵挖鼻孔扯胡子忙得不亦乐乎,华子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皇上依然诚惶诚恐地跟在他身后。 “不敢当,不敢当啊!我老不死是个浪得虚名的叫花子,哪来什么当皇上的徒弟!” 皇上一个劲儿地摇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传授绝世武功的恩德弟子终生难忘!” 魈老儿没心没肺地笑道:“呦,做皇上做到你这份儿的真是少见!一个老叫花子大吵大闹,换了别人早就一脚踹出去了,还师傅哩,吃屎去吧!” 皇上尴尬地陪着笑:“师傅有何见教,弟子谨尊师命!” 魈老儿停下脚步,斜眼睨向他:“人家骑到你脖子上撒尿,你还嫌味不够骚是吗?你那股子韧劲跑哪儿去了?还是享惯荣华富贵人也变窝囊啦?” “这位前辈!”华子枫看不下去挺身而出,“前辈有话直说,何必讥讽羞辱父皇!” 魈老儿撇撇嘴:“你老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啥都不怕,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你不觉得窝囊吗?” “父皇并非一味退让,他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 “呸,你别给他戴高帽了,他连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天下苍生哩!”魈老儿懒得搭理华子枫,继续数落皇上,“霆风在城外拼命,你在这儿躲着做缩头乌龟,他可真是没看错人哪!” 皇上脸一红,忙道:“弟子无论如何都会救回师兄,师傅莫要担心!” “屁哩!我担心?!”魈老儿不屑地啐了声,“他高兴送死就去死好了,我不带拉他一下的。还有你,你伸出脑袋让人砍我也不会眨下眼睛。都是一群没出息的东西,眼不见为净!” 华子枫年轻气盛又忍不住插嘴:“前辈何出此言?叶总管浴血奋战勇气可嘉,父皇甘愿牺牲自己保全天下百姓,他们都是重情重义的热血汉子。前辈不去指责肆意发动战争的北武郡王,反倒责怪父皇又为哪般?” 魈老儿挠挠头发,伸手拍了下华子枫的脸:“小子,你老子都这样了,你还这么挺他真是叫人感动啊!啧,皇上小儿,你活腻歪了没人管,你不想做皇帝也没人问。不过,我老不死最不喜欢虎头蛇尾的家伙,当年你想破头想做皇帝,霆风这傻小子把命都给你了,你也总算得偿所愿。” “怎么?现在做皇帝做够本了,觉得没意思了是吗?你将皇位让给人家不叫伟大,那叫傻蛋!你说霆风是你的好兄弟,你却拿他涮着玩啊!你不想干了甩手走人,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情有义?” 皇上听了魈老儿这番话恍然大悟:“师傅,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魈老儿欣慰地点点头:“你和霆风是我的徒弟,天底下没几个人是你们的对手。能做皇帝的不止你一个,但武功最好的皇帝恐怕只有你了。一身武艺不是用来看的,该出手时就出手,现在是你们师兄弟大展身手的时候啦!” 华子枫深知自己误会了魈老儿,羞愧地面红耳赤:“子枫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恕罪!” 魈老儿不以为意地拍他的背:“小子,这是他们师兄弟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要是闲不住的话,我还有别的差事交给你做!” “子枫听命!” 宋婉青留在总管府等叶霆风回来,她要和宋婉怡一起等下去。魈老儿让陆婉婉和云熙皓去九淡岭找出皇太祖的信物,既然有人借这个把柄无事生非,就要彻底让这些人死心。 陆婉婉和云熙皓候在郊外迟迟不见魈老儿却等来了叶儿,叶儿一见陆婉婉就激动地大呼小叫。 “师傅活得好好的,小姐别担心啊!皇上派兵支援,敌人在城外没半个月根本打不进来!” 得知皇上改变心意,陆婉婉稍觉松了口气。如果他们可以找到皇太祖的信物,北武郡王的借口就靠不住了,这场战争也没有继续的理由。 “小姐,你和云公子不是要去九淡岭么?为何还在这儿缠绵呢?” 陆婉婉随即纠正道:“我们在这儿等前辈的指示,九淡岭不是谁都能去的地方,必须拿到很重要的两样东西!” 叶儿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啊?没有那两样东西就不能去了吗?” “没错,就是这样!” 叶儿看看陆婉婉瞅瞅云熙皓:“云公子,你可真行啊,你搬来的救兵一个顶百,真没想到那怪老头就是祖师爷!祖师爷很看好你呀,你这孙女婿是当定了!” 云熙皓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始终追随陆婉婉。 叶儿既羡慕又嫉妒:“小姐真有福气,父亲是江湖第一美男子,相公也是出类拔萃的贵公子。” 陆婉婉好笑地说:“玉女派掌门人也有七情六欲吗?你不想自立门户了啊?” “哎呀,小姐,你就别取笑人家了!” 陆婉婉和叶儿打趣的时候,云熙皓发现来到约定地点的人不是魈老儿而是华子枫。华子枫骑马飞速赶来,径直奔向云熙皓将怀里的锦囊交给他。 云熙皓打开一看顿时了然:“前辈不会来了,婉婉,我们动身吧!” 陆婉婉看到红绿玲珑完好如初,又看了眼华子枫:“前辈去哪儿了?你知道吧!” 华子枫刻意避开她的视线,低下头说:“嗯,前辈在父皇身边,他让我跟你们一起去九淡岭!” “这……”陆婉婉下意识地征询云熙皓的意见,不放心带华子枫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九淡岭很危险的,子枫啊,你还是……” 华子枫当即表态:“再危险我也不怕,这次我一定要去,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云熙皓笑了笑,收起红绿玲珑拉紧缰绳:“二殿下,我们走吧!” 华子枫毫不迟疑策马狂奔,陆婉婉看着他和云熙皓的背影仿佛有种预感,九淡岭一行必定会有重大的收获。 “小姐,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可是你的使唤丫头啊!”叶儿柳眉紧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危险的事留给我和二殿下,你和云公子在一旁看着就行!” “什么使唤不使唤的!”陆婉婉难以认同她的话,“不行,我和熙皓得保护你们才是!” 叶儿喜得眉开眼笑:“你这么说,就是同意我跟去了?那咱们快走啊,别让他们等急了嘛!” 叶儿抛下这句话飞快地追了出去,陆婉婉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但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再次来到九淡岭,陆婉婉不会像上次那样摸不着北,他们之中就属她知道的最多,包括九星连线石门机关诸多秘密。 陆婉婉忘不了云熙皓为救她闯蝙蝠洞杀毒蛇的英勇,也忘不了他们在火山口两两相望的那一幕。置身熟悉的山岭之间,云熙皓也有同样的感受,他们历尽艰险走到现在很不容易,却也使他们的心紧紧相系。 华子枫牵着马儿默默地看着他们,明知陆婉婉和云熙皓情比金坚,他还是忍不住想念陆婉婉的一切。但他也知道,这份情意永远只能埋在心里,他绝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 叶儿解开包袱拿出干粮递给华子枫,自然而然地坐在他身边:“小姐说九星连线之时九淡岭的入口才能打开,这地方真是好神奇啊!” 华子枫想着心事一言不发,叶儿瞅瞅这个闷葫芦,头一回发现自己的伶牙俐齿不管用了。上次见他还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当他风尘仆仆赶到郊外的时候,仅是一瞥心脏就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叶儿很纳闷,她只是想给陆婉婉和云熙皓送些干粮,没想到脑子一热就跟来了。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想多看几眼这个闷葫芦。她看得出来华子枫喜欢陆婉婉,然而,陆婉婉和云熙皓两情相悦,就算他是尊贵的二殿下也没机会夺人所爱。 华子枫为陆婉婉暗自神伤,叶儿为了华子枫胡思乱想,看似平静的九淡岭隐藏着汹涌的熔浆,弥漫着暧昧的情愫。 ------------ 第一百二十章 献媚,投其所好 更新时间:2010-05-24 距离九星连线还有好长时间,火山爆发出的熔浆回想起来仍是触目惊心。陆婉婉惟恐有人受伤,详细地讲解了九颗星出现的过程。 云熙皓从没听她提起这段冒险经历,陆婉婉描述的每一幅画面都让他后怕,原来蝙蝠洞毒蛇窟并不是最可怕的,在火海中求生才是命悬一线的恐怖回忆。 华子枫的眉头越皱越深,陆婉婉面临危险的时候他什么也做不了,云熙皓历尽艰险陪伴着她出生入死,他们的感情日渐牢固不分你我。既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他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这么危险的地方险些要了陆婉婉和云熙皓的性命,华子枫来回思量暗暗下定决心,他要亲手取回皇太祖的信物,这一次他不再做旁观者!皇太祖的信物关乎皇室纷争,他没有理由连累到不相干的人,尤其是他最牵挂的人! 叶儿不知从哪儿挖出来几块地瓜,娴熟地支起火堆架上树枝烤起地瓜,陆婉婉看她这般阵势,不由摇了摇头:“简单吃点就好,你这又是生火又是冒烟的,就不怕引起别人注意?!” “咱们四个大活人在这儿能不引起注意么?反正来都来了,不如大干一场!吃点称心的待会儿好干活嘛!”叶儿不以为然地转动着树枝,时不时地瞟向保持沉默的华子枫,“吃了一整天的干粮,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山沟沟里,也该吃点热腾的东西啦!” 云熙皓依照陆婉婉的描述在地上画起路线图,用树枝点了下九淡岭入口的位置:“从这儿进去找到信物回来,我们只有一个时辰。这样吧,我一个人进去就好,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熙皓……”陆婉婉不想跟他分开,一分一秒都不可以,“岩洞里的情形我比较熟悉,我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云熙皓不想陆婉婉跟他一起冒险,毕竟石门后是个怎样的情况没人知道:“婉婉,我会带着信物回来的,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耐吗?” “我当然相信你,只是我想跟你一起去!” 陆婉婉和云熙皓反复几个回合,叶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哎呀,你们别再争执了,好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话一出口,叶儿立刻就后悔了,慌忙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胡说八道,嘴巴抽风,你们就当没听见,没听见……” 云熙皓并不在意,反而安慰她说:“叶儿,你留下来照顾婉婉和子枫,看着他们不要到处走动!” 叶儿嘟起小嘴:“什么意思?三个人等你一个人?原来我们只是凑数的啊!云公子,你别想一个人出名呦,要去也该我去,我是小姐的丫头,这种活就该我来干,你们谁也别跟我争!” 云熙皓笑着摇头:“机关在我这儿,你争得过我吗?好了,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时辰而已,我很快就回来了!” 叶儿缩了缩脑袋,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一道石门么,我也能开啊,总管府这么多秘密机关,我玩的比谁都顺溜!” 云熙皓起身向陆婉婉伸出手:“今天的阳光真好,我们去散步吧!” 陆婉婉握住他的手,欣然接受他的邀请。两人相依相偎着走上山坡,看着羡煞旁人。 叶儿蹲在火堆旁单手托腮,两眼直冒粉红泡泡:“小姐好幸福啊,云公子好爱她!我要是能找到这么出色的相公,还做什么玉女派掌门人呀!” 叶儿发了一通感慨,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某人的身影。像云公子这么出色的男人世间罕见,不过凑巧的是她身边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华子枫的相貌自不必说,妖孽的程度与江湖第一美男叶霆风不相上下,身世更是不得了了,堂堂二皇子哎!叶儿不由自主地往华子枫身边挪了几步,心里小鹿乱撞双眼狂放桃花,明明是喜欢的,可是他的身份却让她望而却步! 靖国二皇子的另一半能是普通人吗?当初华子枫喜欢陆婉婉,但要是涉及婚嫁就不好说了,就算他愿意皇帝老子也不一定答应!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陆婉婉是叶霆风的女儿也就算是名门闺秀,这么一来,他们的地位是相配了,可是陆婉婉眼里只有云熙皓! 想到这儿,叶儿不由心生退意,她只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曾经背叛过叶霆风的边缘弟子,她有什么资格跟陆婉婉比?可是,爱情一定要比家世背景吗?感觉不是最重要的吗? 对啊,感觉!两个人在一起注重的是感觉!她对华子枫有感觉,那么华子枫对她呢? 叶儿渐渐理清了自己的心意,如今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不管怎样都得先确定对方有没有感觉吧!她不是做缩头乌龟的料,她的性格注定不适合单相思或暗恋! 叶儿嘴角扬起一抹窃笑,竖起树枝移到华子枫面前,想用烤红薯的香味拉近他们的距离。不料华子枫不为所动,只顾着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心事。 明知对方心里有人还要自讨没趣的叶儿才不肯认输,她用裙摆包着滚烫的地瓜,捧在手里撕去烤焦的外皮闻着香味直流口水。 “枫,吃地瓜吧!”叶儿肉麻兮兮地叫了他一声,二殿下太生分,子枫是陆婉婉的专用名词,她想来点与众不同的。 叶儿担心华子枫对这个称呼有抵触心理,甚至会有恶心干呕的反应,好在华子枫只是默默接过地瓜压根没有任何表情。 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叶儿在心里暗爽,又往他身边挪了几步,双手揉脸挤眉弄眼练习“自然”的微笑。 “枫,好吃吗?”叶儿笑靥如花,怎么看他怎么顺眼,“你快吃啊,吃完还有呢!” 华子枫木然地点点头:“好吃!” 叶儿兴奋地差点跳起来欢呼,为了保持形象继续做淑女状:“你以前吃过烤地瓜吗?哦,皇宫里没有这只能个东西吧,呵呵!” 华子枫没有理她…… “皇宫里怎么可能会有烤地瓜呢,普通老百姓才吃这个,嘻嘻!” 华子枫依然没有理她…… 一群乌鸦在叶儿头顶飞过,她苦思冥想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华子枫跟她不熟没有共同语言,他们总共见过两次面不熟很正常啊!既然如此,怎样才能培养两个人的默契呢! 金钱利诱?虽说叶儿现在算是个小富婆,但她也没能耐用银子砸倒尊贵的二殿下!暴力强迫?只怕她的狼爪还没碰到华子枫就被折断了吧!博取同情?天底下可怜人多了,他能同情的过来吗!投其所好?兴趣相同才有共同话题啊! 没错,就是这样!华子枫不搭理她因为她的话题都没说到他心坎里去!他现在在想什么?横刀夺爱这种卑鄙的勾当估计他做不出来!嫉恨云熙皓痛下杀手也不至于! 刚才云熙皓和陆婉婉讨论谁进九淡岭的时候,华子枫一句话也没说。叶儿记得他说过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皇太祖的信物,反正他也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可见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为何现在却又保持沉默了呢?! 难道,他想趁人不备自己去找信物?甩下陆婉婉和云熙皓一个人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叶儿越想越觉得很有这个可能,如果华子枫当面提出的话,云熙皓和陆婉婉顾及他的身份肯定不同意,所以他只能秘密行事! 想到这儿,叶儿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唉,我这个做丫头的真没用,大老远地跟来,只能看着小姐去冒险什么忙也帮不上!”叶儿唉声叹气,装的跟真的一样,“九淡岭这么危险的地方,我怎能放心让小姐去呀,她跟师傅失散多年父女才刚相认,与云公子神仙眷侣快活逍遥,她咋就这么想不开呢,万一出了啥事……” “呸呸,我这张嘴又抽疯了!小姐和云公子福大命大,他们才不会出事哩!不行,怎么想都不行,我这个大活人可不是摆设,皇太祖的信物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我进去取不就得了!跟随师傅这么多年,我也该办件像样的差事了,成功了我也能扬眉吐气,不成功便成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儿嘟哝半天,似有似无地瞟向华子枫,发现他的脸部表情有了些许变化,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听小姐说了这么多,我也能找到那座石门,可是,机关怎么打开?非得用那对红绿玲珑吗?”叶儿愁眉苦脸耷拉着脑袋,猛地拍了华子枫一下,“枫,谁叫你把那对玲珑交给云公子的,要是还在你手上多好,我也不用发愁了!” 华子枫随即附和道:“当时我只是依照前辈的吩咐,婉婉等着这对玲珑,我想她亲眼看过才能放心。” 叶儿柳眉一挑:“那你怎么直接扔给云公子了?” “我,我……”华子枫我了半天,不知道从何解释。 叶儿了然于心地笑道:“我明白,你不说我也明白!” 华子枫尴尬地低下头:“再过几个时辰九星就能连成一线,若是还拿不到红绿玲珑,就算进去也没用了!说不定还会拖他们的后腿!” 叶儿趁机又挪几步紧贴在他身边,小声道:“几个时辰可以改变很多事哦,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华子枫不解地望着她,叶儿狡黠一笑眨了眨眼睛,心里美滋滋的。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口,变化莫测 更新时间:2010-05-25 陆婉婉和云熙皓吃了叶儿的烤地瓜,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华子枫问叶儿是不是她搞的鬼,叶儿爽快地承认了。 “放心,不是迷香也不是毒药,只是让人睡个安稳觉的好东西!”叶儿拿着一只小瓷瓶在华子枫眼前晃晃,“这可是治疗失眠的宝贝,祖传秘方千金不换,他们睡得越熟就表示越累,你不想他们好好休息会儿吗?!” 华子枫稍觉松口气;“我不晓得你那是什么宝贝,总之我不想伤害他们,也不许任何人对他们不利!” 叶儿将小瓷瓶塞到他手里:“喏,你自个儿尝尝,有毒没毒一试便知。反正你也累了,你们一起睡吧,我自己进去就行了!” 华子枫好笑地推开她的手:“我不是不相信你,既然他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叶儿傻傻地盯着华子枫风情万种的笑容,慌忙抽回手捂住发烫的脸颊,故作镇静地清了清嗓子:“你还愣着干吗,快把云公子身上的红绿玲珑拿回来啊,难道你要等他醒了再拿?” 华子枫没留意到叶儿的反常,取回玉玲珑心里踏实多了。皇太祖的信物不管是什么,他都要亲自拿回来。 陆婉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推了下身边的云熙皓,不安地东张西望。她不相信自己怎会无缘无故睡着,除了想起来吃过叶儿烤的地瓜,其它的统统没有印象。 山谷火光映天,如果她没看错的话,熔浆正在缓缓退去,九星应该连成七星了。叶儿和华子枫都不在,很明显这一切都是他们的主意。 “熙皓,熙皓……”陆婉婉焦急地唤道,“醒醒啊,叶儿和子枫进九淡岭了,再晚我们就进不去了……” “婉婉……”云熙皓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下意识地寻找着身上的那对玲珑,“九淡岭……红绿玲珑……” 陆婉婉帮他一起找,可是两人翻了半天也没找到玉玲珑的影子,就连锦囊也不见了踪影。 云熙皓蓦地坐了起来,脑袋总算清醒了:“叶儿和子枫拿走红绿玲珑去九淡岭了?!” 陆婉婉握紧腰间的千刃长鞭,不知所措地问:“怎么办?他们不熟悉地形这样乱来怎么行呢?” 云熙皓拥着陆婉婉安慰道:“别着急,我们现在去找应该来得及。你知道入口在哪儿,或许我们还能赶在他们前面!” 与此同时,叶儿和华子枫在山坡上坐等熔浆消失,炙热的火光映照着华子枫略带忧郁的绝美面容,叶儿看得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华子枫感觉到叶儿狂热的注视,但他没有闲心理她:“叶姑娘,我们说好了,待会儿我一个人进去,婉婉和云公子要是找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往别的地方去了!” 叶儿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别忘了,我们是同伙,你去哪儿都得带上我。况且,小姐和云公子不会相信我的,我留下来也没用。” “你要是不肯跟我配合,他们也会跟进来的!” “来就来呗,多来几个人帮忙才好呢!” 华子枫这才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叶儿根本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找个机会靠近他。这种媚俗的女子他见得多了,生死关头还有闲情逸致讨好他的女人倒不多。如果一个女人连命都不可以不要,她的示爱也算真诚感人吧! “你当真要跟我一起去?”华子枫正眼打量着她,意外发现叶儿的眉眼竟有几分陆婉婉的影子,“九淡岭不是游玩的地方,你跟着我很有可能丧命!” 叶儿很乡土地“哎呦”了声,掩饰不住她内心的喜悦与激动:“你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堂堂二皇子都不怕死,我一个没爹没娘的孤儿怕啥子嘛!” 华子枫苦笑了声:“皇子丢了命也是孤魂野鬼,你若是能好好活着,未来还有很多希望。你完全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更不值得用性命做赌注!” 华子枫语气伤感,叶儿听得出神,她难得地认真地说:“我从没把你当成皇子来看,在我心里你只是个长得好看的普通男人!” “普通,男人……”华子枫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很遥远的回忆,他的心愿就是心爱的女人把他看成一个男人,不是二殿下也不是弟弟。 叶儿自然不懂他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再遮遮掩掩啦!没错,本姑娘看上你了,你是我十五年来第一次看上的男人!我呢,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相信我会是一个好女人!我会为了我喜欢的男人付出一切,不过是有前提的,就是那个男人也得喜欢我!再好的男人不爱我也白搭,我才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最后啥也捞不到!” “话又说回来了,不就是个九淡岭么,小姐能活着出来,咱们为什么非得死在里面!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是吧,有事没事总想一死了之!我告诉你,死并不能解决问题,你的痛苦也不会消减一分,想活出个人样只能靠自己!” “喏,就像我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背叛过师傅不代表我不够义气,出尔反尔也不表示我不守信用。有些事看着不好,到头来反而成了好事,有些人看着不咋地,最后却做了好朋友。我的人生格言就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怎么高兴我怎么来,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叶儿一开口就止不住,华子枫听她唠叨这么多倒也不觉得烦,心情好像轻松多了。他不时地看向正在退潮的熔浆,迟迟没有发现陆婉婉形容的那个入口。华子枫算算时辰,心想时间差不多了,熔浆基本都已退回岩洞,入口还是没有敞开。 “叶儿,婉婉说的入口应该就是这儿吧!” 叶儿来回打量,肯定而确定地点头:“是这儿啊,小姐说山坡上有块大岩石,不就是我们坐的这块么!这片山坡再也没有岩石了,总不至于绕到山那头吧……” 话没说完,叶儿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完了,完了……我们是不是跑错地方了?山谷里到处都是熔浆,入口很有可能在另一边啊!” 听她这么说华子枫也存不住气了,拉着叶儿的手沿着山谷飞奔:“我们到处找找,入口一定就在这儿附近!” “嗯嗯,好啊!”叶儿笑容满面地望着他,华子枫的发梢拂过她的脸颊,轻轻的痒痒的,就像一颗石子坠入她的心湖撩起层层涟漪。 陆婉婉循着记忆来到这片山坡,一直跑到岩石下面才停下来,入口明明就在对面的岩壁上,为什么现在连丝缝隙都看不见。 云熙皓追过来问道:“婉婉,发现他们了吗?” 陆婉婉茫然地摇头,指着坚硬的岩壁说:“我上次来的时候,入口就在这儿!” 云熙皓也很震惊:“你的意思是说,入口不是固定在这儿,而是随意变动的吗?” “如果真是这样,上次我们进到岩洞里去只是巧合,这次再想进去就没那么容易了!我没看见叶儿和子枫,他们该不会是进去了吧?” “不会的,婉婉,你先别慌,前辈说过入口会保持一个时辰,他们要是进去的话,我们也能看到看到入口。” “子枫这一路上心神不宁,他恐怕早就想自己硬闯了。叶儿这丫头真是乱来,居然给我们下了药。他们拿到红绿玲珑又有什么用呢,只有一个时辰,要是找不到信物只能困在里面了!熙皓,你还记不记得蝙蝠洞在什么地方,从那儿能到岩洞里去……” “你都找不到入口,他们也不一定找得到,这片山谷很大,我再仔细找找!” 陆婉婉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叶儿和子枫也没找到入口,熙皓,我们再找找吧,希望能来得及阻止他们!” “嗯,我们分头找!” 熔浆退去之后山谷一片焦黑,隐约夹杂着几点火星,华子枫踩着坑坑洼洼的地面,始终没有看见那道神秘的入口。叶儿忽然觉得脚底板很热,又闻到了布料烧焦的糊味,心想鞋子八成是报废了,她一瘸一拐地跳着前行,每跳一步都火辣辣地疼。 “怎么了?”华子枫看她的表情很怪,呲牙咧嘴偏又忍着不发出声音。 叶儿勉强扬起嘴角,那笑比哭还难看:“我、我可能踩到火块了,鞋底烧破了……” 华子枫皱皱眉,弯腰看了眼她的脚。叶儿趁势趴在他背上,娇声细语道:“你想背我的话,我也不介意哦!” “好吧,我背你!”华子枫不戳破她的小把戏,因为叶儿的鞋底确实烧坏了,“走路要看地面,尤其是这种地方……” 叶儿双手揽着华子枫的脖子,下巴搭在他颈间,小嘴朝他耳根呵气:“人家只顾着看你了嘛!” 华子枫俊脸微红,匆忙别过脸去。叶儿笑得前仰后合,危险的九淡岭简直就是她的乐园,她长这么大从没这样开心过。 华子枫背着叶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忘交代她:“叶儿,你看周围有没有入口,我们走了这么久,围着山谷绕了大半圈了!” “嗯,好,我看着哪!”叶儿晃着脚到处打量,“你真以为我只盯着你看哪,我也知道区分轻重缓急的好不好!你就在我身边,以后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好了,别闹了……” “等一下!”叶儿挺直了背,指着某处不显眼的岩壁,“看,入口在那儿!”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委屈,无从诉说 更新时间:2010-05-26 华子枫看向黑不溜秋的岩壁,整个山谷被熔浆烘烤过之后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如今天还没亮不仔细看真是很难发现。 不过,这处裂缝看起来像是陆婉婉描述的入口,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闭合。华子枫背着叶儿走过去,滚滚热浪混合着硫磺的刺鼻味,这是目前为止发现的惟一的入口,不管里面是怎样的情形都得先进去再说。 “叶儿,你在这儿等我回来……”华子枫放下叶儿,深不可测的岩洞让他没有底气,“婉婉和云公子要是找来,你尽量阻止他们,我困在里面没有关系,你们还能想法子救我。如果大家都被困的话,那就没有退路了。” 叶儿扯着华子枫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不行,我跟你一起去,就像你说的大不了困在里面,反正小姐和云公子会救我们出去的。” “叶儿……”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了。云公子行事谨慎,不用我提醒他也知道留条后路,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华子枫说不过叶儿,只能由她去了。两人小心翼翼地步入岩洞,手拉着手生怕走散了。华子枫努力让自己适应黑暗,集中所有注意力寻找那扇石门,叶儿则是捂着嘴偷笑,她只觉得华子枫的手感真是太好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才好呢! 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岩洞虽有危险好在陆婉婉之前讲得很详细,还不至于一无所知。 “小姐说从入口直走过去就是石门,咱们就照她说的做吧!”叶儿发觉华子枫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忍不住为他打气,“你别把这地方太当回事,只不过黑了点臭了点,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华子枫轻道:“婉婉也没想到入口会随时变化吧,既然位置改变了,直走过去不一定是石门。” 叶儿愣了下:“呃……对哦……我咋没想到呢,呵呵,还是你聪明啊……” “这是常识!” 嘶!这家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啊!这也难怪,生在皇宫身份尊贵身边的人都是百依百顺,骄傲自大是难免的,不去草菅人命就够善良的了。叶儿还记得何武很讨厌华子枫,说他目中无人讨厌至极,要不是他苦追陆婉婉吃了不少闭门羹,恐怕还长不大哩。 想到这儿,叶儿意识到她必须及时改变策略。华子枫为什么喜欢陆婉婉?他在宫里见的美女多了去了,环肥燕瘦各个类型都有,陆婉婉算是美女但她没继承到父母的优良基因,充其量只是个一般水准的美人!叶儿可以肯定华子枫迷恋的不是陆婉婉的相貌,那么,她让他动心的地方就是性格了! 陆婉婉的性格?叶儿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研究这个问题!知己知彼才有机会获胜,眼前有个绝佳的版本示例,她可不能傻不啦叽只知道发花痴!陆婉婉善良诚恳倒不是个特别突出的优点,但凡农家女孩都很朴实。不过,她不畏权势锄强扶弱的作风确实挺引人瞩目的。 华子枫应该就是喜欢她这点吧?!敢跟他斗嘴的女人没有几个,跟他对着干的更是凤毛麟角,也许这就是陆婉婉吸引他的原因! 叶儿发觉自己对华子枫太顺从了,这样下去估计很难跟他扯上关系,她要强势起来才行,男人往往都不喜欢女人逆来顺受,让他吃点苦头反而欢喜得很。 话虽如此,这种时候叶儿也顾不得跟华子枫使心眼儿,她从袖子里掏出艾草点燃,微弱的光茫在漆黑的岩洞里显得格外明亮。 “这是什么?”华子枫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吓了一跳,仔细看了眼才知道是叶儿的杰作。 “艾草啊,针灸用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对医术有点研究呢!不仅会配催眠的补药还会给人推拿按摩,把脉针灸也难不倒我啊!”叶儿得意洋洋地自我炫耀,“别看我平时很低调,我是个很有内涵的人呢!” “低调?”华子枫特意多看了她几眼,“我从你身上看不出半点儿低调,至于内涵么,了解太少暂时不做评论!” 叶儿依然是笑容满面:“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恭维吧?看来,我在你心目中还是很有份量的呢!!” 华子枫摇摇头,笑道:“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走吧!” 叶儿秀眉倒立:“呵,这种白话你说得很溜嘛,好呀,本姑娘就是你说的那种话唠,嘴巴闲一会儿就不得劲儿。再说了,我们聊聊天时间不是过得快点嘛!” 华子枫刚要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地面微微颤动,于是抱起叶儿跃至一旁。叶儿稀里糊涂地被他抱在怀里,反射地捶打他几下:“你想干嘛啊,我是未出阁的姑娘哎,抱了我就得负责哦,别以为我是随便的女人。你、你听到没有啊……” 华子枫不由分说捂住她的嘴巴,在她耳边低语:“听,这儿有动静!” 叶儿总算安静下来了,她支起耳朵果然听见阵阵“轰隆隆”的闷响,像是脚下有条河流过一样。她想了想,心有余悸地低呼道:“天哪,刚才我们站在火海上啊,可是,怎么没觉得烫脚呢?” 华子枫也不明白这座岩洞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随口说道:“总之,我们要处处小心为好!” 叶儿紧闭着嘴不再唠叨,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想说多少话都没关系,泡到美男固然好,却也不至于拿性命开玩笑,否则哪有福气享用啊! 出乎预料的是,他们很容易就找到了那扇石门,顺利地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华子枫没想到走出几步就是石门,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找,叶儿高兴地在心里欢呼,只想着尽快拿到皇太祖的信物打包走人。 华子枫找到那两处大小相同的凹洞,双手颤抖地取出红绿玲珑嵌在其中。玲珑宝石与凹洞相当契合,就像是天生的一样。华子枫屏息凝神静待石门打开,叶儿也是一颗心噗通噗通地跳,然而,长久的沉默让人无所适从,仿佛石门根本不存在似的。 叶儿与华子枫面面相觑,打开石门是他们惟一的希望,要是拿不到信物的话,王位之争不知还要牺牲多少无辜的人。 “那个,红绿玲珑都放进去了?”叶儿存不住气了,摸着石门上的凹洞,“对啊,明明就是这儿,为什么没有反应呢?枫,这样放进去是不是就可以了?皇上有没有告诉你该怎么做?” 华子枫满头雾水,来回摩挲着那对玉玲珑:“这应该就是机关了,不会有错!这里不可能有两座石门啊……” 叶儿着急地咬着唇:“那是为什么呢?石门找到了,玉玲珑也塞进去了,究竟是哪儿不对?” 叶儿说着恨恨地踹了石门一脚,约莫过了五秒钟头顶落下细微的尘土,重物摩擦地面的响声听着就像岩洞塌下来一样。 华子枫把叶儿拉到身边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目不转睛地盯着缓缓移动的石门,虽说看不清楚眼前什么情形,心里仍是相当激动。终于找到皇太祖的信物了吗?信物究竟对谁有利?为何北武郡王以此为借口宣战?为何父皇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件信物上? 许久,石门再次静止不动,躲在华子枫身后的叶儿拍着胸脯吐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这里要塌了呢!这门原来是关了太久开不动了,真是够玄虚的!” “叶儿,你的艾草呢?”华子枫探着身子看向门后,无奈什么也看不见,“这里太暗了,完全看不清楚……” “安啦,有我在你就甭操心了……”话还没说完叶儿就愣住了,她在袖口衣襟反复掏了多遍也没摸到一根艾草,“嗯……那个……没有了……” 不待华子枫出声,叶儿自告奋勇冲了进去:“别担心,我先去探探路,我就不信里面关着吃人的怪物,就算真有妖魔鬼怪我也不怕,我的专长就是抓鬼,啊……” “叶儿,怎么了?”华子枫听到这声尖叫,忙不迭地追了进去,“你没事吧……” “别过来,别过来……”叶儿哼哼唧唧连声大叫,“站住,别再往前走了……” 闻言,华子枫更不放心:“叶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说啊!” “我、我……”叶儿深吸口气忍住痛楚,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没事,我掉进沟里了,你先别过来,咱俩都掉下来就不好玩了。” “你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华子枫急得上火,“快告诉我下面的情况,我拉你上来!” 叶儿不知在犹豫什么,好半晌才说:“枫,你的功夫挺好的是么!你现在憋口气跳出一丈应该没问题吧?” “一丈?!” “嗯,你只要能跳出一丈应该就能过去了,最好丢几颗石子探路,前面要是还有沟就不妙了!” 华子枫总算明白过来了:“你掉进去的这条沟有一丈宽?” “嗯,差不多吧,我伸出手都够不到呢!” “你别只知道‘嗯’,沟有多深,快说!” “多深?咳咳,我怎么知道……” “你站起来挥挥手不行么,你的声音我听着好像挺远的,我现在急得不得了,你还像是没事人一样!” “你干吗这么凶嘛!我要是能站起来还用你说?” “叶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华子枫话音刚落,忽然听见叶儿委屈的哭声。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情深,约定来生 更新时间:2010-05-27 华子枫听到叶儿哭声心里顿时没了着落,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说些什么话安慰她。 叶儿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断断续续地说:“人家的腿站不起来了,你还好意思说风凉话……” “没有,我没有说你……”华子枫百口莫辩匆忙解释,“你现在怎么样了?我这就来救你……” “不要!”叶儿忽然大叫一声,“不要管我,你继续走吧,找到皇太祖的信物要紧!” “我怎么能把你留在这儿呢,要走我们一起走!” 华子枫这么说,叶儿心里总算舒坦些了,她含羞带怯地低头一笑:“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时间不多你快走啊,找到信物再来救我也不迟!” 华子枫哪肯丢下她,下意识地摸索着腰间的千刃软鞭,这才想起来鞭子还在陆婉婉那儿。不过到了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许多,千里迢迢寻找信物是为了救人,他又怎能为了信物置他人性命于不顾呢!华子枫双手撑地试探着下到沟里,拔出匕首用力扎进坚硬的岩壁,他必须带着叶儿离开,谁也不能牺牲在这种地方。 察觉到华子枫正在靠近,叶儿心里说不出的感动:“枫,小心啊,这里很深很深,最起码有四五丈,你千万要小心!喂,你还是上去吧,我在这儿暂时不会有事的,万一我们都被困在沟里就糟糕了……” “安静点!”华子枫小心翼翼地踩着岩壁缓缓下到沟里,正如叶儿所说这条沟很深,以他的轻功或许有可能离开,但要带上叶儿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叶儿乖乖闭嘴等他下来,芳心砰砰狂跳,从没想过爱上一个人竟是瞬间的事。之前迷恋他的美貌羡慕他的地位,看到陆婉婉和云熙皓两情相悦不由自主也想找个出色的恋人。虽说有虚荣心作祟,但这一刻她是彻底爱上他了。 皇太祖的信物与她的性命孰轻孰重显而易见,身为皇子的华子枫比任何人都想助皇上一臂之力,他连自己的安危都不在乎赶来救她,这份情意感动得叶儿一塌糊涂。 这个男人值得她爱!即使他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原来爱上一个人的感觉如此美好,心里没有自私的念头而是只想奉献。这种感觉对于一向斤斤计较的叶儿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让她整个人都脱胎换骨。 华子枫来到叶儿身边,毫不迟疑地抱起了她。叶儿娇小的身躯在他怀里微微颤抖,明明很想跟他靠近却又不忍心连累他。如果有个人注定要成为牺牲品,她宁愿留下来。 “抱紧我!” 叶儿顺从地搂住华子枫的颈项,呼吸着他颈间清新的气息,不知为何,在他怀里心情格外轻松,所有恐惧统统烟消云散,真想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华子枫运了运气,脚下一蹬使出全力跃上去,眼看就能双双脱险,却始终差了一点距离。反复尝试几次,叶儿认识到他们想要一起离开的愿望根本就不可能。 “枫,你还是放我下来好了!”叶儿平静地笑了笑,“只有你先离开才有机会救我,别在这儿耗费功力啦!” 华子枫坚定地摇头:“我不会留下你的!” 叶儿喉间一紧,哽咽道;“找到信物要紧,你还要回去救你的父皇,京都的百姓和将士们都在等你……” 华子枫心里烦乱:“我就不信我们会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不待叶儿出声,华子枫不服气地再次跃上去,无奈依然是失败的下场。两人的心情不免有些沉重,这样下去别说找到皇太祖的信物,就连活着离开九淡岭都成了难题。还有半个时辰入口就关闭了,再等下去说不定这辈子也别想离开。 皇太祖的信物关乎靖国的未来,华子枫不为自己考虑也必须拿到它。此时,叶儿心里出奇地镇静,她本是个死里逃生的人,要不是幸运地结识到师傅的女儿陆婉婉,她早就被当成叛徒清理了。她背叛自己的师傅是无情,欺骗同门是无义,像她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活在世上也是毫无用处,如果能为师傅朋友心爱的人做点好事,就算是搭上一条命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叶儿掰开华子枫的手,拖着受了伤的腿跳下来,她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一声不吭,默默地靠在岩壁上等待生命的结束。 华子枫明白她的心意,他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但他狠不下心丢下她。可是,再拖下去他永远也没有机会找到信物,更不可能带着信物安然离开。 “叶儿,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来,我背你,我再试一次!” 叶儿摇了摇头:“没用的,再试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与其为了我浪费时间,你不如尽快去找信物。枫,你的心意我明白,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华子枫自责地不知该说什么,叶儿蓦地握住他的手,顾不得娇羞急切地说:“如果还有来世,你会喜欢我吗?我知道自己有许多缺点根本就配不上你,但你是我第一次爱上的人也是今生惟一的爱!枫,我终于了解什么是爱,有你陪我最后一程已经足够了!你走吧,找到信物就离开这儿,不要回头!” 华子枫的胸口忽觉堵得慌,对叶儿的怜惜油然而生。他心里想的人依然是陆婉婉,他以为这一生都不会遇见心爱的女人。眼前的叶儿让他感动但他明白这不是爱。他没有能力救她,但他无论如何都会尽力。 “如果真有来世,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来这种危险的地方!叶儿,答应我不要放弃,我想我会喜欢你的,但你要等我回来!我不相信来世,我只愿把握今生,所以你要等我,一定!” 叶儿激动地泪如泉涌,哪怕下一秒死去也心甘情愿了。她不停地点头,任泪水肆意流淌:“我答应你,枫,我答应你……” 华子枫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他怕这么一走就回不来了,他怕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 叶儿边哭边推搡着他:“好了,我没事,你快走吧!我知道你会回来,我会等到最后一刻!” 华子枫恨自己无能为力,恨恨地将匕首刺入岩壁,没想到更为坚硬的岩壁却将匕首弹了出去,险些折断了剑柄。华子枫心下一颤,为何下面的岩壁比较硬呢?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华子枫捡起匕首在岩壁附近接连扎了几下,发现坚硬的程度各不相同。这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若是推断无误的话,这块岩壁肯定有问题。 叶儿自然不懂他在做什么,焦急地催促道:“别再想了,你快上去啊,时间就快来不及了!” 华子枫刚要应声,眼前的岩壁突然发出暗哑的一声闷响,叶儿吓得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还以为这条沟就要塌下来淹没他们。那面岩壁像是有灵性一样,缓缓移向华子枫和叶儿。 “怎么办,怎么办……”叶儿惊慌失措尖声叫道,“我们会被夹在里面的……” 华子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拥着叶儿一手探向岩壁,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岩壁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等不及要把他们吞没一样。 叶儿再也没法冷静,拉扯着华子枫的胳膊,哭喊道:“我要你走你为什么不走,我不要你跟我一起死在这儿……” “别怕……”华子枫紧紧抱住叶儿,“我们不会有事的,一定有出路……” 叶儿哭哭啼啼完全乱了分寸,渐渐逼近的岩壁仿佛地狱之门正在向她打开,虽然她爱的人就在身边但是心里并不好过,她好希望牺牲自己换回华子枫的性命。 岩壁近在咫尺,华子枫听得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以他的内力绝无可能突破很有可能葬身于此,他不由自主地拥紧叶儿,如果这是他的宿命他也只能坦然接受。 陆婉婉和云熙皓沿着山谷一路找来,迟迟没有发现华子枫和叶儿的身影。入口只会打开一个时辰,错过这个时辰很难找到他们。更让人担心的是,入口居然随时变化,这么一来就算找到蝙蝠洞穿过火山口也未必能救出人来。 华子枫是皇子,他要是出了闪失谁能担待得起?!不仅是他,叶儿身陷险境也不是陆婉婉愿意看到的!皇太祖的信物至关重要,却也不能有人白白牺牲! 陆婉婉急得都快掉眼泪了,说话也是带着哭腔:“熙皓,要是找不到他们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好过!我就不该答应他们跟来,是我害了他们啊!” 一向冷静的云熙皓也掩饰不住满心焦灼,但在陆婉婉面前只有强作镇定:“婉婉,不要灰心,我相信二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他和叶儿都很机灵,一定可以趋吉避凶!” 陆婉婉眼角含泪连连点头:“嗯,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我不相信老天这么残忍,子枫和叶儿都是无辜的……” 话音未落,云熙皓听到不远处传来怪异的声响,拉着陆婉婉匆忙奔过去,趴在岩壁上仔细倾听终于确定声源的位置。两人总算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循声而去。 当陆婉婉发现入口的时候,激动之余又忍不住泪奔,云熙皓示意她不要发出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那怪异的声响就在附近,华子枫和叶儿极有可能就在这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行刺,单枪匹马 更新时间:2010-05-28 云熙皓冲进岩洞听见叶儿的叫声,陆婉婉紧随而至奔向石门沿着缓缓移动的岩壁不停呼唤着他们。 “子枫,叶儿,你们在这儿吗?” 叶儿吓得魂飞魄散,忽然听见陆婉婉的声音只觉天神下凡重生有望,声嘶力竭地应道:“小姐,救命,救救我们……” 听到叶儿的回声陆婉婉再也存不住气,连忙甩出千刃软鞭:“接着,我拉你们上来!” 千刃软鞭成了救命稻草,叶儿抓着鞭子不敢松手,华子枫研究着眼前的岩壁蓦地心头一亮:“等一等,这儿也有机关!” 这个字眼听得叶儿头皮发麻:“枫,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分明就是块要命的石头哪来这么多机关?咱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不,一定有……”华子枫相信自己的直觉,把全身力气集中在拳头挥向坚不可摧的岩壁。 “天哪……”伴随着叶儿的尖叫岩壁神奇地停了下来,陆婉婉不晓得下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慌忙问道,“叶儿,子枫,你们没事吧?” 叶儿瞠目结舌地盯着岩壁上渐渐裂开的缝隙,嘴巴像是不会动了一样:“没、没、没事……” 华子枫屏息凝神静待缝隙完全敞开,云熙皓察觉到情况有变迅速飞身跃下,陆婉婉也不含糊直接跳了下去。 “这又是什么啊?”陆婉婉实在想不到岩洞里竟有第二道入口,而且是在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下,“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入口?” 叶儿一脸的不可置信,紧挨在陆婉婉身边浑身微微颤抖:“小姐,这九淡岭真是个有去无回的险境呀,我们若是能活着离开就是上天保佑了!” “你才知道啊,早就不让你来你非要来!”陆婉婉揽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都到这时候了,你也不用害怕,我们一起来就要一起走!谁也不会撇下谁的!” “小姐……”叶儿又一次被感动了,人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裂缝渐渐敞开,夹杂着一股怪味的气息直往众人鼻子里钻,云熙皓比较谨慎叮嘱大家掩上口鼻以防有毒。约摸过了五六分钟,灰蒙蒙的岩洞变得明亮了许多,神秘缝隙里的空间白得耀眼像是冰天雪地一般。 陆婉婉恍惚之间想到雪山寒冰,但如今身在火山怎么可能会有寒冰。眼看华子枫和云熙皓已经步入其中,她拉着呆立一旁的叶儿便跟了进去。 看到一座座天然形成的钟乳石,陆婉婉这才明白洞里并非寒冰而是千百年来形成的石灰岩,之前那股怪味正是从这儿散发出来的。整座岩洞异常干燥还很闷热待在里面极不舒服,谁也没有心思欣赏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太祖的信物。 岩洞并不大,最多只有十几个平米,除却这些钟乳石就数头顶悬空的铁盒最显眼。这只锈迹斑斑的铁盒长约两尺宽约半尺,造型简单却又奇特,盒子上的皇室图腾隐约可见。看来,皇太祖并不是随便挑个地方保存信物,要不是岩洞常年干燥,铁盒恐怕早就报废了。 华子枫按耐不住满心激动,纵身一跃跳到岩石上取下铁盒,双手颤抖地轻轻打开盒子。 这里面装的就是皇太祖的信物?!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激动,他们很想知道能够阻止这场内乱的信物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幅卷轴静静地躺在铁盒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冒着生命危险苦苦寻找的信物仅是一幅卷轴!华子枫心乱如麻,他不肯相信这一切只是一场闹剧,他不知道如何用一幅卷轴化解一场纷争! 华子枫和云熙皓缓缓展开卷轴,皇室御用的宣纸依然保留着昔日的光泽,皇太祖的玉印使大家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随之跃入眼帘的一个大大的“和”字又让他们的心提在半空中。 “和?!” 众人异口同声念出这个字,不解地互相打量:“只有一个‘和’字,这是什么意思?” 云熙皓静默半晌,道:“凡事以和为贵!” 陆婉婉略显失望地问:“这件信物可以阻止皇上与北武郡王的较量吗?皇太祖留下信物究竟是什么意思?” 叶儿垂头丧气地哀声道:“没有意思的意思,小姐,我们为了这个字差点送命,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我都不想回京都了,干脆死在这里算了!” “叶儿,别说丧气话!”陆婉婉偷偷瞟向一言不发的华子枫,意有所指地说,“也许这幅卷轴对皇室中人有很大的意义,我们别再胡乱猜测了。既然找到了皇太祖的信物也算完成了任务,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云熙皓赞同陆婉婉的说法,小心仔细地卷起这幅字放进铁盒:“时间不多了,来不及找其他出口,我们原路返回。二殿下,回到京都再议!” 华子枫木然地点点头,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失望。他很怀疑皇太祖写的这个字能不能阻止北武郡王德野心,如若不能,他还不如留在京都与敌奋战,一路上耗费了这么久的时间,京都的情况不知道怎样了。 团结就是力量,他们四人没费多少力气就离开了岩洞。尽管入口即将闭合,华子枫还是没忘取下石门上的红绿玲珑,这是陆婉婉和云熙皓的定情信物,无论如何也不能遗落在这里。 华子枫坦然地归还红绿玲珑,叶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华子枫若是认清现实说明他们还是有机会的。陆婉婉和云熙皓情比金坚,羡慕嫉妒无济于事,她与华子枫出生入死肉麻的表白现在想来还是面红耳赤,也许,他们真有可能在一起。 回去的路上仍是没有多少交集,大家心里想的都是京都的战况,万一皇太祖的信物没起到作用,这场硬仗还是得打下去的。叶儿很有眼色没有多问,她明白即使厚着脸皮再次表白华子枫也不会有什么表示。既然如此,不如等到恰当的时机再对他表明心意吧! 正如大家所预料的,在叶霆风的极力反攻下,北武郡王迟迟没能攻破京都,但皇上也没有占据必胜的优势。谁输谁赢尚无定论,激烈的对抗持续至今已有上万人牺牲,城内百姓提心吊胆纷纷逃散,各地名门不敢表明立场皆是明哲保身生怕成为未来君王的眼中钉。 叶霆风将北武郡王逼退几十里外,战场也转移到地势险峻的五峰谷,两军较量损失都不少,皇上不止一次派使者与北武郡王讲和最终都是无功而返。 北武郡王铁了心夺皇位已是世人皆知,不管皇上用尽什么办法仍是我行我素,即便暂时失利也没打过退堂鼓,酝酿了十几年的报复大计岂肯善罢甘休。与此同时,“临时变节”的叶霆风成为他最想杀死的“叛徒”,要不是这个“叛徒”京都早已是囊中之物。 北武郡王纵使精明老练也想不到叶霆风早在二十年前就是皇上的心腹,更没料到他忍辱负重在他身边十九年。北武郡王始终都不明白他的忠臣怎会在关键时刻背叛,如果北武郡王知道真相,只怕要叹声人外有人了! 陆婉婉和云熙皓回到军营帮助魈老儿和叶霆风对付敌军,华子枫将信物交给皇上马不停蹄赶到前线,任谁劝说也不肯躲在营帐里等消息。 漆黑的夜晚往往是偷袭的最佳时机,华子枫深悟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没有事先知会叶霆风一声仅带几十名骑兵直奔北武郡王的营帐。 叶儿隐忍多时相思难耐,听说华子枫受了伤再也熬不住了,趁夜溜进军营想要见他一面。 “二殿下的伤好些了吗?”听到有人说话而且提到华子枫,叶儿立马躲在帐篷后面偷看,只见两名文官打扮的人愁容满面窃窃私语。 “简单包扎了一下,这事儿可不能泄露出去啊,要不咱俩都没命了!二殿下的脾气太倔了,他的随从怎么劝都不听啊!” “伤没好你还让二殿下去行刺郡王?” “我、我可没让二殿下去啊,你别瞎说呀,我只是个行医看病的大夫,我想阻止能阻止得了吗?” “…………” 华子枫行刺北武郡王?!叶儿听到这番对话险些没叫出来,她捂着狂跳的心房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两个人,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其中一人愁得连连摇头:“我们是不是该告诉叶总管?二殿下武功虽好却也不及郡王老谋深算,这一去要是真出了差错,我们的脑袋可就保不住了!不行,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另一人吓得浑身直打哆嗦:“可不是么,我一想到这儿就坐立不安。虽说咱们无意中听到二殿下密谋刺杀郡王的消息,但知情不报仍是死罪啊!尤其是我知道二殿下有伤在身,没去通报叶总管会是什么下场哪!” “我们是继续装作不知道还是去向叶总管请罪?现在追去或许还来得及!” “我、我不知道……我不想死……” “不想死的就说实话!” 叶儿愤怒地跳出来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叫,吓得这两个人膝盖一软就跪下来作揖讨饶:“我们说实话,我们全部交待……” “走,跟我去见师傅!”叶儿顾不得骂他们,一手拎一个直奔叶总管的营帐。 ------------ 第一百二十五章 淡定,临危不乱 更新时间:2010-05-29 天空下起毛毛细雨,叶儿的心满布阴霾,如今双方交恶华子枫若是落入北武郡王手上后果不堪设想。 叶霆风得知华子枫带领骑兵杀到敌营不由分说紧追而去,叶儿还不放心又向陆婉婉和云熙皓求救,她好担心师傅也回不来,她只盼着大家都能平安无事。魈老儿并不急着救人而是先进宫找皇上,叶儿不明白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急得只知道哭,陆婉婉心烦意乱顾不上安慰她,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走。 云熙皓听从魈老儿的指示等他回来,叶儿的哭声听起来很是悲伤,就连陆婉婉也不禁烦躁双手叉腰在营帐里来回踱步。 “前辈想做什么呢?该不会让皇上一起搭救子枫吧!我们待在这儿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叶总管和子枫武功虽好,但北武郡王也不是吃素的,自投罗网还想逃得掉吗?熙皓,不如我们先去探探情况,总比什么也做不了好啊!” “婉婉,稍安勿躁!”云熙皓的淡定真是让人佩服,他揉了揉太阳穴微微眯起双眸,心里某个念头渐渐成形,“我想前辈不会无缘无故进宫,他比我们更想结束这场纷争,不要忘了他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义侠魈老儿!既然他让我们等他回来,就一定有他的理由,不妨再等一等吧!” 陆婉婉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没错,不管是叶总管还是前辈,他们都比我有经验。干着急没有用还是等着听指示好了!” 六神无主的叶儿咬着唇噙着泪小脸煞白始终无法静下心来,她在陆婉婉眼前晃来晃去更添烦乱。不过,陆婉婉理解她的心情,如果云熙皓遇到这种情形,她只怕会更心慌。 陆婉婉拉着叶儿坐下,一手搭在她肩膀上,耐心地说道:“叶儿,我们都为子枫担心,但现在不是着急心慌的时候。前辈和皇上会想办法救他的,我们必须保持镇静自乱阵脚就不好了。” 叶儿抽了下鼻子,眼角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明白,小姐,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是恨不能跟他在一起,生也好死也好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陆婉婉愣了下,她看出来叶儿对华子枫有意,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竟会爱他爱的这么深。在叶儿面前她也算是过来人了,爱一个人爱到不可自拔,是生是死已经不再重要。 对于华子枫她总觉得有所亏欠,他的感情炙热而浓郁她无法回应,她想以他姐姐的身份关心他照顾他,她也希望他尽快找到相爱的另一半。叶儿古灵精怪做事不讲道理,但从她冒死勇闯九淡岭来看也是个用情至深的女子。他们今后若是能在一起应该也挺好的,只是缘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 众人各自怀着心事一筹莫展,营帐外的士兵忽然进来通报,说是苏状元前来求见。提到苏状元,大家第一时间就想到司徒裳,这对夫妻历经考验现在不知道怎样了,究竟是重归于好还是分道扬镳不得而知。 陆婉婉坐直了身子,忙道:“快请!” 时隔多日再见苏状元,相比之前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没有看到司徒裳随行陆婉婉难掩心中失落。司徒裳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既然爱了就会爱到底,即使苏醒不适合托付终生她也无怨无悔。 司徒裳与苏醒分开也许是件好事,执迷过去不如展望未来。其实,苏醒来到这儿也就表示他跟司徒家没有牵扯了,而今叶霆风与司徒将军交战,司徒裳最多保持中立她不可能与父亲反目成仇。 “云公子,皇上那边有消息了吗?究竟是和是战?”苏醒匆匆行了个礼顾不得寒暄直截了当切入正题,“各位可是在等皇上指示?” 云熙皓皱了皱眉:“苏状元怎到这儿来了?方兄知道你下山吗?” 云熙皓这么一问,苏醒不由面露尴尬脸一红头一低:“实不相瞒,在下私自下山方公子并不知情!云公子不必担心,在下可以保护自己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云熙皓无语地叹道:“那你还是快回去吧,这是前线刀剑无眼,云某很难保证你的安全……” “我来保护他,云公子总该放心了吧,哈哈……” 听到这声豪爽的大笑,众人纷纷眼前一亮,陆婉婉后背一挺蓦地跳起来直奔帐外,看到英姿飒爽的司徒裳忍不住鼻头一酸:“大姐,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司徒裳月牙似的眼睛笑成一条缝,她伸开双臂抱住陆婉婉,“妹子,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辛苦了……” 陆婉婉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大姐,你怎么来了呢?你是和苏状元一起来的?可是这里……” 司徒裳麦色的脸庞透出阵阵红晕,她羞赧地挠挠后脑勺,趴在陆婉婉耳边轻声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拼死要来我也只能从了!” 陆婉婉的眼睛越睁越大,指着营帐用嘴行比划着:“你们和好了?!” 司徒裳抿着唇点点头,羞涩的神情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 陆婉婉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担忧,苏醒对司徒家很有偏见,即使被司徒裳的痴情打动也未必会全心全意爱她。如果说司徒裳的爱有十分,他的爱能有三分吗?! 然而,司徒裳很爱很爱他,为了他甘愿付出一切!如今苏醒愿意回头,他应该会懂得珍惜这段感情!两人之间的事外人很难说得清楚,只要他们在一起开心就好! 叶儿撩起门帘探出脑袋,红通通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打量着司徒裳:“司徒小姐,你已经打定主意跟司徒家脱离关系了吗?” 司徒裳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我既是苏家的人,就随夫君的意思,我不可能背叛皇上,也不想与父亲为敌。若是没有折中的法子,我也只好听夫君的。” 叶儿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看来司徒裳是不能帮忙搭救华子枫了,司徒裳身份特殊她也不好强人所难。 “婉婉,你们姐妹还在说悄悄话呢,快进来吧,苏状元惦念着夫人哪!” 云熙皓很少说这样暧昧的话,司徒裳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西红柿,扭扭捏捏地拽着陆婉婉的胳膊一起走进去,飞快地瞟了眼若无其事的苏醒,佯作淡定地抱拳道:“云公子见笑了,我们姐妹多日未见,话也就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无妨,无妨……”云熙皓面如春风笑容可掬,“苏夫人请坐,二位不远千里赶来恕云某招待不周!如果二位执意留下的话,还请移步城中,免得双方交战伤及无辜!” 司徒裳理解云熙皓的意思,她下意识地看向苏醒想要征询他的意见。苏醒愁眉不展低垂着头,似有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苏状元,你有话就直说吧!这里没有外人!”陆婉婉看他不肯走,索性让他说出心里话。 苏醒抬眼看向司徒裳轻叹了声,复又低下头去:“靖国正值多事之秋,各地名门多为看客,皇上孤立无援我等岂能安心!裳儿是我苏家人决意脱离司徒将军,但他们毕竟是父女,我不忍心裳儿为了我与她的父亲刀剑相向!” 司徒裳的眼圈逐渐泛红,下巴微微颤动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苏醒这么想出自真心,但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立场拖累了他。 陆婉婉来回打量着苏醒与司徒裳,这对夫妻的感情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两人都为对方打算谁也不忍伤害谁。陆婉婉想了想,站起来说:“谁说援助皇上非得舞刀弄枪,苏状元和苏夫人的心意大家都了解,动手的事交给我们来做,你们肯来就是对皇上的支持与信任。苏状元,你是国家的栋梁之才,将来皇上还需要你辅佐,你的使命不是在战场而是在朝堂之上。苏夫人,你为人妻就要尽起照顾夫君的义务,你们别在这儿耗费时间了,快去安全的地方吧!” “妹子……”司徒裳卷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泪痕,“我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好,我答应你好好照顾他!云公子,别再为我们的事伤神了!” 苏醒心有不甘地唉声叹气:“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司徒裳和苏醒走后不久,众人终于等来了魈老儿,魈老儿还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不怕的样子,拿着牙签笑眯眯地剔牙,时不时地打个饱嗝,好像进宫就是为了饱餐一顿似的。 陆婉婉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反复搓着手急得直咬牙:“前辈,皇上怎么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救子枫?叶总管有回信了吗?” 魈老儿掏掏耳朵挠挠头发:“哎呦,你一口气问这么多,我从哪儿开始答呢?你是关心二小子还是挂念你爹啊?” “这都啥时候了,皇上还没个准信,再拖下去咱们只会更被动的。” “知道知道……”魈老儿掏出耳朵里的秽物看了眼凑到嘴边用力吹口气,拍了拍陆婉婉的肩膀,“放心,没有几把刷子能当皇帝吗,我这个小徒弟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他的儿子他比谁都着急,他也不会看他师兄去送死滴!” 陆婉婉莫名其妙地摊开手:“那……我们现在干吗……” “想干吗就干吗,嘿嘿……”魈老儿跳到榻上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揉着鼓鼓的肚皮,狡黠地笑道,“咱们就在这儿等好消息吧!” “等?!”陆婉婉悄悄推了下满头雾水的云熙皓,“哎,你也说句话啊!” 魈老儿笑得坦然,云熙皓犹豫片刻深吸口气:“我们就听前辈的吧!”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凯旋,获胜而归 更新时间:2010-05-30 魈老儿的满腹自信打哪儿来的不得而知,但皇太祖的信物倒真起到作用了。皇上乃钦定天子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靖国,各地名门纷纷靠拢再也没人敢质疑皇上的皇位是抢来的,就连原先支持北武郡王的臣子贵族也选择沉默,仿佛他们忽然达成一致似的。 皇太祖的信物只是一件写有“和”字的卷轴,为何具有如此大的威力令人费解。好在陆婉婉等人冒险一行终有收获,能够阻止这场纷争就是他们最大的希望。 拥有了靖国上下的支持,皇上与北武郡王的较量高低立见,双方战士本就是同胞手足碍于命令被迫相拼,如今民心已定自然不肯再动刀剑。 北武郡王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真有本事取回皇太祖的信物,气急败坏之余却又无计可施。华子枫单枪匹马杀入敌营寡不敌众险些被擒,要不是叶霆风关键时刻施以援手早就成了北武郡王的剑下亡魂。 权力之争没有亲情,谁敢挡他的路只有死路一条! 叶霆风救走了华子枫,皇上用信物赢得了全天下的拥护,这场对弈北武郡王彻底输了,但他输得心不甘情不愿,他恨自己不够绝情不够果断,没能把死对头逼到绝路。 北武郡王试图挽回劣势,先后发动了数次进攻,无奈军心涣散仓促落败,更有甚者直接投降。保持中立的势力转而支持皇上,悬殊的力量差距已成定局,懂得见风使舵的臣子也没傻到陪他殉命的份儿上,谁做靖国的君王对他们来说区别不大,况且形势摆在眼前不服不行。 前线奋战的将士节节败退,打也打了,挑衅的理由也不存在了,皇上顺利收复民心,北武郡王谋反叛乱的罪名是担定了! 得知北武郡王投降的消息,陆婉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叶霆风和华子枫平安回来京都重现老百姓的欢声笑语,她才意识到这场较量他们赢了。 胜负已定,魈老儿也没必要跟他们卖关子了,军营撤退之时便将其中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当年,北武郡王确是皇太祖钦定的皇位继承人,但到后来皇太祖越来越赏识皇上的才能有意将皇位传给他。北武郡王不知从哪儿得到密报,情急之下联合六王爷软禁了身患重病卧床不起的皇太祖。 如此一来,皇太祖更不甘愿将他打下来的江山传给不仁不孝的北武郡王,想方设法与皇上联系授意他无论如何都要夺到皇位。但仅有他的意愿是不够的,皇太祖还必须让世人都承认皇上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于是,他借祭天之名密令心腹将他的手谕先藏起来待时机成熟再公诸于世。 北武郡王与六王爷监视皇太祖的一举一动,那封手谕自然不会忽视。只是仅凭一个“和”字看不出什么异样,便也没有过多干预。皇太祖的使者完成任务回来之时,不料被手下出卖,任北武郡王严刑拷打百般折磨也不肯承认那封字轴的秘密。北武郡王弄不清楚这个秘密心里总不舒坦,多次派人进九淡岭最终却是音讯全无。 久而久之,北武郡王对这个有去无回的绝境失去了兴趣,他从使者身上搜出那对红绿玲珑只当是皇太祖赏赐的宝物,随后就转赠给一心想要拉拢的叶霆风。 北武郡王保险起见杀了使者自以为万无一失,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将秘密之匙交给了皇上的心腹。 皇太祖驾崩皇上力排众议夺到皇位,北武郡王畏惧皇太祖的手谕也无力改变现状,惟有以退为进苦觅良机。殊不知这一退就是十九年,到头来还是落得个惨败的下场。 那封卷轴正是皇太祖的手谕!“和”字之下隐藏着钦定天子的绝世秘密!这个秘密只有皇太祖和皇上知道,也只有皇上得到这幅字才能物尽其用!皇上用紫甘蓝水让字轴现出原形,皇太祖将皇位传给皇上的不争事实彻底击垮了心存侥幸的北武郡王! 天意弄人!此时,北武郡王心里想的只有这句话!他纡尊降贵拉拢的江湖第一高手竟是皇上的师兄!他处心积虑隐瞒皇太祖手谕的下落,自己却将开启秘密的钥匙拱手送人! 他是个失败者!今生今世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 魈老儿讲述完这段过去,众人不禁唏嘘,陆婉婉隐隐觉得其中有个难以解开的疑问,遂问道:“前辈,在这世上知道九淡岭秘密的人除了皇上就是北武郡王,您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陆婉婉这么一问,其他人顿时绕过弯来,纷纷应和道:“是啊,前辈,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魈老儿捻着成绺的胡须,绿豆小眼滴溜溜乱转,嘿嘿傻笑了两声:“瞎说啥呢?我老不死要是知道九淡岭有秘密,还会老老实实住这么多年等人找来?你们这些小毛孩别乱猜,误打误撞罢了,谁会相信这种不靠谱的传言哪!” 魈老儿懒懒地挥挥手转身就走,陆婉婉一个箭步冲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不依不饶地追问:“不对,您明明知道的。当初我们找到九淡岭的时候,您就总说那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还提放我们是不是来抢信物的!” 云熙皓微微一笑,恭敬地行礼道:“前辈,而今大局已定,您不妨据实相告以解我等心头疑惑!” 叶儿抿着小嘴努力地想了想,也察觉出哪儿不对劲:“前辈,您要二殿下跟我们一起去找信物,不是想支开他而是想让他的身份名正言顺对吗?你相信小姐和云公子一定会帮助他找到信物,二殿下得到信物也意味着皇上的王位不可动摇!” 魈老儿砸吧着嘴蹭了蹭鼻子,小眼眯成一条缝,眼角的褶子皱成一团,整张脸乍看上去像是核桃一样:“哎呀呀,你们这几个小机灵,脑袋瓜子咋就这么好使呢!算啦,我也不拿葱插猪鼻子上装象啦!实话告诉你们好了,我这小徒弟为找到他老子的信物求过我好几次,后来我装死他就在九淡岭建了座祠堂,意思就是我在他心目中跟他老子一样重要!” “我这个人哪,刀子嘴豆腐心,说过狠话又总容易后悔。反正那时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自个儿就偷摸着上山等死了!一来有人给我安排好后事了,二来也能盯着那些不怀好意的贼人!不问世事,也不能看着天下大乱嘛!嗨,早知道有今天,我还不如光明正大让小徒弟养我老呢,现在想隐也隐不了啦!” 魈老儿这番话说得众人直想笑,陆婉婉单手叉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云熙皓俊脸涨得通红紧抿着唇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叶儿不停地抹着眼泪,分不清是喜极而泣还是悲从心来。 “看看,看你们笑的这德行,笑话我老不死的哪……”魈老儿吹胡子瞪眼佯作生气,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老天爷留我这条命还是有用的啊,我这一生享受不了荣华富贵,这些咱都不在乎!没想到临老还有子孙满堂,这才是福气呀,吃苦受罪得长寿啊,吃亏是福一点不假,哈哈……” 皇上收回北武郡王的封地,判处北武郡王终生监禁,朝廷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南雀郡与北武郡统一,北武郡宋家原本担心会被皇上没收家产,后来得到宽赦感激不已,决意与南雀郡云家联手共同复兴靖国。 司徒将军不愿投降战死沙场,司徒裳纵然伤心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怀念,苏状元上书皇上准许司徒将军入土为安,皇上不仅答应这个请求也赦免了整个司徒家族。 六王爷阴谋暴露,早在北武郡王与皇上开战之时就逃出了京都至今下落不明。得知皇上一统江山,他这辈子只能到处流浪再也不敢回来了。 柳庄主回到隐贤山庄与妻儿团聚,原谅了柳蓉与柳茜的恶行,柳蓉自知难与方智行再续前缘黯然出家,只愿余生与青灯相伴赎清罪过。柳茜匆匆找户人家嫁了,从此再也不提报仇的事。 方智行官拜尚书仕途不可限量,紫盈终日陪伴非他不嫁,方智行也不再抗拒她的爱意,两人的感情日渐巩固,看来不必等到何流与小兰的孩子打酱油就能结为连理了。 李大壮回到京都任职,小红终于可以脱下武装安心做个贤妻良母。他们盼到今天实属不易,在刀口上讨生活有命活下来的人不多,更不必说成双成对白头偕老。 立志成为玉女派掌门人的叶儿自从迷恋上华子枫就一门心思想嫁给他,武功秘籍也好门派始祖也罢,她统统都不在乎了,惟一担心的就是身份卑微配不上他。华子枫作为皇位继承人接受各方面的严格训练,尽管他对皇位并不感兴趣,也只能勉强为之。 陆婉婉和云熙皓将回洛州完婚,在此之前他们要与叶霆风告别,毕竟婚姻大事也要知会父亲一声。宋婉青守着宋婉怡等他们回来,叶霆风在战场上豁出性命的打法仍让陆婉婉心有余悸,他生无可恋只求一死追随最爱的女人宋婉怡。 再见叶霆风,陆婉婉的心情很复杂,她该尽起女儿的孝道还是尊重他与宋婉怡相守的决定?!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终章,幸福圆满 总管府比往常清净了许多,那种肃然的气氛也变得缓和了,叶霆风做了这么多年的恶人,殊不知他才是为皇上付出最多的幕后功臣。 皇上重情重义,他断不会亏待了叶霆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那是囊中之物。然而,叶霆风心里又有什么想法呢?! 宋婉青形容憔悴眼窝深陷,她在冰库周围来回踱步,泛紫的唇依稀咬出血痕。她蓦地停下脚步直勾勾地盯着冰库紧闭的门,豆大的泪珠沿着瘦削的脸庞潸然而下。 叶霆风在里面三天了,不吃不喝守着宋婉怡任谁劝也不理,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要用自己的性命赎罪,只盼宋婉怡能原谅他犯下的错。 “霆风,霆风……”宋婉青哑声唤道,喉咙里渗出丝丝血腥味,“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婉怡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婉婉啊,你离开她十九年,如今好不容易父女相认,你忍心丢下她不管吗?” 宋婉青那双几近干涸的眼睛再也流不出泪,她知道自己在叶霆风心里没有任何分量,她只能寄望于叶霆风念在陆婉婉的份上放弃轻生的念头。 “婉婉自幼无父无母,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啊!而你终于可以恢复父亲的身份,你要代替婉怡好好疼爱这个女儿弥补她的遗憾才是!如果连你也走了,婉婉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 陆婉婉和云熙皓找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宋婉青的哭诉令人动容,原来叶霆风果真在冰库里静待生命结束! 陆婉婉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了解叶霆风对宋婉怡的情意,但是,她不是他们的女儿吗?为什么他自始至终都不想做她的父亲?多年以前他有苦衷,如今天下太平他也完成了使命,他宁愿在冰库里等死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女儿的存在!她对于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陆婉婉从心底里抗拒叶霆风是亲生父亲的事实,想必叶霆风也不晓得如何面对她。尽管如此,他们仍是父女,不是么?! 宋婉怡当真希望叶霆风殉情吗?!不,她不会!就算叶霆风背叛她无数次,她也舍不得伤害他!生命终结以后他们就能在一起吗?这种念头只有叶霆风深信不疑! 忽然间,陆婉婉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要叶霆风离开她,她要这个父亲,他们曾经分离或许是不得已,但到今日他们完全可以重归于好。 宋婉青没留意到陆婉婉和云熙皓,枯瘦的手紧紧攥着前襟,她弯着腰努力迈出一大步,仿佛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一阵风吹走。 “霆风,你在听吗?我知道你心里很委屈,婉怡和婉婉都以为最无情的人是你!其实,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才该向婉怡赔罪!你又有什么错呢?你何苦折磨自己?为国捐躯的勇士不计其数,他们的妻儿会埋怨吗?你也是把命都豁出去的,老天有眼你活下来了,你为什么不好好活着?你能为皇上而活,你就不能为你的女儿再活一次吗?婉婉不是别人,他是你和婉怡的骨肉,你要是狠得下心抛下她,婉怡她会伤心的啊!” 这时,冰库的门缓缓打开,宋婉青来不及多想匆忙冲了进去。陆婉婉和云熙皓随之步入冰库,透过缭绕的雾气看到披散着头发的叶霆风。 叶霆风跪坐在宋婉怡面前,痴痴地凝望着爱人。他大概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看上去像是雕塑一样。虽然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但仍不掩眉宇之间流露出的俊逸。 宋婉青看到陆婉婉像是看到救兵,无比殷切地恳求她劝劝叶霆风:“好孩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会赎罪的,一定会!看在你娘的面上原谅你爹好不好?他无颜面对你一心求死,你快劝劝他吧,只有你能劝得动他了……” 陆婉婉望着面无表情的叶霆风,凄然笑道:“他一心求死又怎会听我劝,我这个女儿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以前他为了兄弟情义抛弃我们母女,现在他为了求个心安抛弃我也很正常。叶霆风就是这么自私自利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宋婉青愕然地张了张嘴,她想让陆婉婉说几句好话,没想到越说越严厉,这样下去叶霆风别说回心转意,只怕会无地自容一头撞死在寒冰上了。 “婉婉,你、你说什么呢,他是你爹……” 陆婉婉置若罔闻继续说道:“叶霆风,你想死我成全你,你不当我是女儿,我也不当你是爹!宋婉怡为你傻了一辈子,她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这么自私的人!我不会像她那么傻,你要是死了我就当做从没见过你,反正没有你我也活得好好的!” “婉婉……”宋婉青急得跳脚,瞪得像铜铃一样的眼睛就快凸出来了,“你这不是逼你爹去死吗,你这孩子怎能这么说话……” “她说的没错!”叶霆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失去焦距的眼神缓缓移向陆婉婉,“我是个自私的人,我没有资格得到原谅,我不配做婉怡的丈夫,更不配做婉婉的父亲!我已经无路可退,只有死才能得到解脱!” 陆婉婉恨得牙痒痒的:“好,你去死吧!别以为死就能解决问题,如果你死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娘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你是个懦夫只会逃避,你就没想过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叶霆风身形一颤,难以置信地看向陆婉婉:“如果我不死,你愿意原谅我?” “我、我……”陆婉婉的舌头突然不会动了,我了半天才说,“只要你活着就有希望……” 宋婉青转忧为喜,连忙扶起一脸错愕的叶霆风:“孩子都表态了,你还迟疑什么,亏你还是个当爹的,快去跟女儿认个错!” 叶霆风踉踉跄跄地走向陆婉婉,鼻子一酸言语哽咽:“孩子,你愿意原谅爹吗?” 陆婉婉低下了头,拼命止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云熙皓拥着她,轻轻地捏了下她的肩膀,柔声道:“去吧,你等这一刻已经好久了!” 叶霆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陆婉婉,他一直在想念她们母女,这么真实的女儿就在眼前,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愧对女儿无颜面对她,若能有幸得到她的宽恕,他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察觉到叶霆风炙热的视线,陆婉婉生硬地抬起头来,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双眼。叶霆风深情唤了声“婉婉”,将她拥入怀里怜惜不已。陆婉婉心里暖洋洋的,幸福得来不易,她要好好生活让幸福无限延续。 母亲,父亲就在我眼前,他是个正直的人,你为我们祝福吧! 洛州云府 云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锣鼓震天,来自五湖四海的宾客手捧贺礼连连道喜,争相目睹云家儿媳的芳姿。 陆婉婉坐在新房婚床之上,时不时地撩起红盖头向外张望,云熙皓说过来陪她的怎么还不来,她现在又饿又无聊耳朵根子也难得清静,再不来个人陪她说话她会疯掉的。 她和云熙皓真要结为夫妻了吗?陆婉婉捂着发烫的脸颊,羞羞答答地扯着头顶成串的珠链,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该怎么表现才好! 陆婉婉不停地在脑海中搜索小说里的粉红情节,电影里的某些画面也是可以借鉴的,可是,忽然要想怎么全想不起来了呢!算了,她待会儿还是乖乖配合吧,创新突破的高技术活从来不是她的强项! 不知过了多久,陆婉婉幻想的都快流鼻血了,忽闻门外传来熟悉的娇笑声,心里一激动扯下盖头跳了出去打开房门迎客。 “哎呦,好热情的新娘子啊,我可不是新郎官哦……”紫盈捂着小嘴笑得前仰后合,“姐姐,长夜漫漫不要着急嘛!” “小姐,你就别戏弄姐姐了,等你成亲那天只怕会急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兰吐了下舌头,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挽着气鼓鼓的陆婉婉,“姐姐,云公子交代我们过来陪你,你先将就一下吧!我带了点吃的,你要不要……” 陆婉婉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好笑地瞥了紫盈一眼:“我看你是嫉妒我吧,你巴不得早点进了方尚书的洞房!” 紫盈小脸通红,难为情地摇晃着脑袋:“姐姐,你好没正经,人家、人家才没那么想……” “光想没用啊,你加把劲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他想跑也跑不了……”陆婉婉心情好打算放过她,转而问向小兰,“熙皓他人呢?来的客人很多吗?” 小兰坐在对面打开食盒,笑眯眯地为她倒茶:“这是蜜柚汁,专门做给姐姐的,祝你们新婚生活甜甜蜜蜜。今天的客人何止多啊,简直是超多,云府都快挤不下了。姐夫是有点忙,柳大院士指名要见他的。” “柳大院士也来了?”陆婉婉差点被噎得说不出话,“咳咳,他跟熙皓说什么了?” “没听到呢,不过两人聊得挺开心的,你磕头的时候准能看见他!叶总管和陆伯伯很有共同话题,八成都在说你呢……” 紫盈不耐烦地东张西望,嘴里念念有声:“这小骗子又跑哪儿去了?我就说她不靠谱吧,亏了二殿下拿她当宝似的……” 小兰撇了撇嘴,及时纠正道:“二殿下可没拿她当宝,是她紧黏着人家不放。” “谁说的,二殿下为了她放弃继承皇位了,难道你没听说吗?” “那也不是为了她吧,二殿下不想当皇帝,自由自在多开心,这才是聪明人啊!” 紫盈和小兰一唱一和根本没有陆婉婉插嘴的空儿,得知华子枫和叶儿感情甚好她从心里为他们高兴。 冗长的拜堂仪式堪称陆婉婉二十年来最大的考验,她已经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个头,只为云熙皓温暖而坚定的手深深感动。他们双手紧握走到现在,也曾彷徨也曾犹豫,好在他们认定彼此是今生的伴。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云熙皓掀起陆婉婉的红盖头,璀璨星眸光芒潋滟,陆婉婉娇羞地垂下头,一颗心砰砰狂跳,眼角余光瞥到云熙皓修长的手指探向她的颈间,身子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 “嗯嗯,哈哈……”陆婉婉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囧,慌忙岔开话题,“你还记得咱俩怎么认识的吗?” 云熙皓俊美的笑容令人心醉:“比武招妻?!” “没错,就是‘比武招妻’!”陆婉婉伸手蹭了蹭俏鼻,踹掉鞋子跳到床榻上。比划几个招式,“来,这儿就是我们的擂台,今晚谁是赢家呢,老公,看你的本事啦!” 云熙皓欣然接受挑战:“老婆,不用比你也是赢家,只有你才能主宰我的命运!” “熙皓……”陆婉婉怪感动的,雾蒙蒙的双眼满是云熙皓的身影,却没发觉他嘴角邪魅的笑意。 云熙皓趁其不备仅用一招就将陆婉婉纳于怀中,陆婉婉反应过来轻捶了几下,嘴里嚷着“好坏”,脸上幸福的笑容却骗不了人。 陆婉婉随云熙皓感受不同的境界,时而如置云端,时而海底畅游,时而温煦如春,时而炙热如夏。恍惚之间听见云熙皓说“老婆,我爱你”,陆婉婉也想说些什么,但她一开口就化成了暧昧的轻吟。 “老公,遇见你是一种缘分,陪伴你是我的幸福,谢谢你给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