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 001 公主本绝代 更新时间:2012-03-07 又是一个无风的阴天,天气阴沉的让人无端的觉得有些烦闷。 而此时饱经战乱之苦的白风国城楼上却不同于往日的死寂,一圈圈老百姓自发的围在了城楼边,伸长了脖子看着城楼上那一抹被两个将士押着的白色纤细身影。 “啊呸!这就是那什么汐景公主?枉她有什么才貌双全的名声,却落到了这么个下场,我若是她,干脆从这城楼上跳下去算了。”人群中有人唾了一口水指着那城楼上的那个白色身影恶狠狠的道。 “公主?你居然还叫她公主!我们白国才没有这样的公主,看着都倒胃口。要不是她,我们现在会受战乱之苦?”人群里有人激愤的说道,一双眼睛瞪得通红,那模样似恨不得冲上城楼去将那个白衣女子撕碎一般。 “对,她是白国的叛徒!杀了她!”有人响应道。 此话一出立马将人们心中那长久积累下来的愤恨瞬间点着了,围观的百姓竟全数的举着手大声喊道:“叛徒!杀了她!叛徒,杀了她!叛徒……”一声响过一声,一声比一声狠戾。 而此时被押在城楼上的一身狼狈的白汐景却似没有听见那些人的声音般,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焦急的却又迷茫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 忽然,那地平线上慢慢的出现了一片泛着银光的黑色,随着扬起的尘土,众人皆听见了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内心里的惶恐,愤怒,不甘随着马蹄声的越来越近而愈加强烈,有人竟已经想要往那城楼上爬去,亲手杀了白汐景方能解恨。 “杀了叛徒!祭我白国将士之灵!杀了她!”百姓的骚动更甚,人群不断地向着城楼的方向涌去,连守着城楼的将士都有些阻拦不住这群如狼似虎的百姓。 待看清那一片黑色之时,城楼上的所有将士都不由得皱了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只有白汐景一人微微弯了弯唇角,目光灼热且深沉的落在那一个一马当先的银色盔甲的人身上。 “叶凛!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陛下如此信任你,甚至将汐景公主嫁与你,你竟然率兵来攻打白国!今天你休想踏入京城一步!”城楼上一个玄衣将领对着那银色盔甲之人冷着脸大声喝道,言语里全是激烈的恨意。 谁知叶凛只是慢慢的抬起头来淡漠的看了那将领一眼,一句话都不愿和他多说。只见他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便有士兵捧上了大弓。 搭箭,拉弓,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一支羽箭便已经破空而来,直直的钉在了刚才说话的那将领的头盔之上。吓得那将领腿一软,差一点瘫下去。 见状,叶凛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冷然的笑意来。 “你!”守城的老将当即气的胡子一吹,拿起自己手中的九环大刀便走到了汐景身旁。只见他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将汐景的头发一拽,疼的汐景倒退了两步,那老将便将大刀一举,横在了汐景白皙的脖子上,生生压出一道血痕来。“叶凛,汐景公主在我们手里,你再敢前进一步,我就杀了她!” 叶凛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那城楼上的那抹白影,阴沉黑暗的天空下,那一抹白色身影显得特别显眼,衣袂飘飘,明明是那般危险的处境,可是那个女子却在清浅的笑着,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了洞房那一日盖头下她那张娇羞浅笑的容颜。 那老将见叶凛不说话,手中的刀又使劲的往下一压,鲜红的血液便顺着汐景白皙的脖子流了下来。“向他求饶!快!让他退兵,要不然我杀了你!” 汐景的声音安静而淡然,“李将军高看汐景了,你觉得若他真在乎我,我会落在你们手里么?” “你!一日夫妻百日恩,老夫不信他还真能不管你的死活!”李将军使劲的将汐景往前面一推,待汐景撞到了城墙上后,李将军这才怒极地逼着汐景道,“快说!老夫可没有耐心陪着你们耗!” 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看着那一身肃杀之气的叶凛,慢慢开口道:“叶郎,汐景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叶凛缓缓的点了点头,眸子里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你喜欢过汐景么?还是说这几年来的恩爱……全是假的?”汐景一直浅浅的笑着,可是她的双手却因为紧张握的紧紧的。 叶凛闻言忽的怔了一下,一双眸子里情绪波涛汹涌着,可是面上却不动一点声色。过了许久,叶凛才缓缓地摇了摇头,声音冷冽而又无情,“从来没有!我不喜欢你!娶你不过是为了你手中的宝藏钥匙罢了,你于我不过是一枚棋子,何来恩爱可言?” 汐景闻言脸上血色尽褪,却仍固执的不肯哭出来,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唇边的笑意如凝固般,森冷而凄凉。 八年,她人生的三分之一,她用了八年时间去爱的一个人,八年间她深深眷恋的一个人,八年间她视为天的一个人。可是那一个人却告诉她,她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棋子,呵,当真可笑! “叶凛,你这个畜生!”听闻叶凛回答的李将军,目眦欲裂的狠狠地瞪着叶凛,一把九环大刀猎猎作响,似想将叶凛大卸八块才甘心般。 倒是汐景忽然向前了一步,清丽的脸上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似笑非笑,似哀非哀,“叶凛,你今日非要拿下这座城池不可?” 叶凛眸光一闪,郑重的点了点头,可是心里说不出为何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汐景看得叶凛动作,心里蓦地浮起一丝悲哀,面上却带着清浅的笑意道,“这般……汐景只有用自己的命来祭我白国赴死的将士,来祭我白国的帅旗!”说完汐景猛的一把推开李将军,蓦地跃上城墙,白衣如雪,白衣如画。 烈烈的风中响起女子的清冷的声音,她轻轻的念着“织锦作短书,肠随回文结。相思欲有寄,恐君不见察。焚之扬其灰,手迹自此灭。”接着便轻轻一笑,决然的从那城楼之上跳了下去,如一朵飘零的花,如一只断翅的蝶。 “叶郎,叶郎。你可知你有多狠心!活着的时候有多爱,死的时候便有多恨!可是……我不恨你无情,但恨你……一句娘子,便毁我一生一世……” 天黑的更加厉害了。随着一声闷雷,雨,忽然顷刻而下,整个天地间都被围上了一层雨幕。半年未曾下过雨的白国在白汐景跳下城楼的那一刻终于下了第一场雨。 汐景的血液被慢慢的冲刷开,叶凛只觉得心里有什么蓦地一空,看着从城墙上跳下来死在自己马前的汐景,叶凛终是缓缓地闭上了眼,半饷后才用着低哑的声音说道,“攻城!” ――――*――――*――――*―――― “啊!”汐景蓦地大叫出声,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般难受,美丽的脸庞苍白的有些透明。她哆哆嗦嗦的用手慢慢覆上自己的眼睛,然后将自己蜷缩在一团瑟瑟发抖起来。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思琴一脸慌忙的点着灯就冲进了汐景的房间,看见那在床上缩成一团的汐景,思琴慌忙的将房中的灯点亮后,这才走到了汐景面前。 “谁让你将屋里的灯灭了的?”略微带着颤抖的声音凉凉的响起,在烛火的映衬下汐景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精致美丽的面庞上带着一丝冷意,却自成一股难言的妖娆之美。 “公主恕罪,是思琴。思琴见公主已经睡熟,怕屋里有亮光会影响公主休息,这才自作主张将灯灭了,思琴甘愿受访,请公主降罪。”思琴被汐景那微带凉意的声音一吓,顺势就跪了下去。 思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等着汐景的惩罚,却不想汐景却是连头都不抬一下的就说了两个字“出去”,语调虽冷淡,却隐约有不再计较之意,思琴心里一松这才恭敬地退下了。 昏暗的灯光中,一直寂静无声的汐景终是慢慢的挺直了腰板,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做得无比艰难和漫长,仿佛是在与什么作斗争一般。良久,汐景这才唇角一勾,用着坚定无比的语气说道:“汐景,不一样了,这一次真的不一样了。” 她慢慢摊开自己白皙的素手,那上面的纹路还是那么清晰,仿佛指引着命运前进的方向一般。这双手还是干净的,没有沾染上任何鲜血。她的生活里没有叶凛,没有白国,没有战争,她是白国最受宠的小公主。 前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不断地在脑子里交叠然后错开,却又慢慢融合在一起。白汐景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如同那鱼儿吐出一个水泡般,寂静无声,却又蓦然动作。 大肇连年干旱,这一年所有的矛盾都达到了顶点,而他们作为封国的四国也要在年关前去京城述职。她还记得在那路途上,叶凛打马而来的身影。那是她一辈子忘却不了的魔障。 只是现在不同了,已经不同了…… 白汐景如此对着自己说,同时却又将背脊挺直了一些,仿佛要与那重新开始的命运作斗争一般。 ------------ 002 明珠不蒙尘 更新时间:2012-03-08 白汐景觉得有些闷,便走到窗前将窗子推开。 些许的冷风拂在脸上使得她睡意简无。她的唇角一勾,然后闭上眼睛微微的向着身后靠去。这几天她总会如此午夜梦醒,醒来时她有时候分不清究竟是在叶国还是已经回了白国。她需要这样短暂的时间来休息一下,来思考一下。只有这样她才会有活着的感觉。 噩梦的痛苦与活着的喜悦在心里交织着,她需要在这种静谧的环境里好好地静一静,认真地思考一下以后的路,无论如何她不再想重蹈覆辙。 天光渐渐亮了,汐景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她知晓这个时辰的宫人应该都起身劳作了,不知道为何她喜欢静静地听这样的声音,仿佛只有这样栖景宫才有些微人气一般。 脚步声渐响,思琴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公主,可起身了?” 白汐景微微揉了揉眉心,站起了身,天生带着凉意的嗓音慢慢响起:“都进来吧。” 思琴闻言忙连声说道:“是,奴婢这就伺候公主梳妆。” 话毕,门便被轻轻地推开,四个侍女鱼贯而入,一个端了热水走到白汐景面前,一个躬身递上了一杯漱口水,另外两个则已经捧上了华衣为白汐景穿戴了起来。思琴为汐景穿好衣裙后,便走到了白汐景身后为她梳理起长发来。 白汐景生的本就是极美,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本是妖娆妩媚之姿,如画的眉目间却敛着冷意,媚到极点却也冷到极点。 “公主,大王派人前来请您到茗香殿用早膳。”门外走进的侍女琴然恭敬地行礼问道。 就在前几日天,白汐景却不知怎么的忽然发了高烧,怎么也退不下来,弄得太医院几乎束手无策。本以为白汐景断不会有救之时,白汐景却尖叫了一声自己清醒了过来。只是神情倦倦的,也有些昏昏噩噩。这才断了前去茗香殿与大王白敛一同用膳,今日身体大好,白王自然派人前来请了。 现在是大肇秦宣帝时期三十二年,大肇以下分封四个封国,按照强弱分别是:叶国,方国,白国和陈国。四个封国中,叶国和陈国靠近大肇帝都,而白国最远,叶国和白国中间夹着的便是方国。 “知晓了,本公主这就过去。”说完汐景眉头却微微一拢,忽然想起了上京述职之日已经不远,便不动声色的问道身边伺候着的思琴道:“距年关的夜宴还有多少时日?” “回公主,还有一个半月。” “一个半月么?但愿不要再遇见他便好。”汐景一双看不清情绪的眸子微微眯着,似在盘算什么。 “公主可是吩咐了什么?恕奴婢没有听清。”但见思琴仍是恭恭敬敬的问道。 “无事。“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再也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那么一切便要重新开始,她要改变,也要这环境改变。“前日去将前一日苏子格送来的君山银针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思琴行了一礼便去取了茶叶来,与思画跟在白汐景的身后便向着茗香殿走去。 白汐景这才走到宫中的回廊上,却不想被一个紫衣女子挡住了去路。但见那个女子一身紫衣紫裙,一张清秀的脸被这么妖娆的紫色一衬,显得煞是扎眼。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现在正得宠的玉妃之女,白芷心。 白汐景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却是不理睬那个女子,带着思琴和思画绕开那女子就继续走去。仿佛从来没有见到这么个人一般。 “站住!白汐景,见到本公主连个招呼都不知道说么?”那紫衣女子见白汐景并没有理睬她,顿时柳眉倒竖,双手一叉腰就快步跑到了白汐景面前,将她拦了下来。“白汐景,你这般目无尊者,可还知道礼仪二字怎么写?” 白汐景闻言吃吃一笑,眸子里却闪过一丝冷意。真真奇怪的紧了,她大清早的拦了她的路,还一副挑衅的模样,却来跟她说“礼仪”二字。 “目无尊者?是么?”白汐景唇角慢慢绽开一丝笑意,可是一双眸子却黑不见底。只见她负手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几眼,竟用着一丝天真清脆的声音道:“是哦,姐姐教训的是,都是汐景眼拙,没看出来姐姐老了,所以为尊者。” “你!”那女子跺了跺脚,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总觉得今日的白汐景有些不对劲,可是心里面因为压着一股气,却也来不及细想,只想着这次一定要让白汐景吃吃亏心里才解气。遂一甩袖子道:“白汐景,你莫要忘了,我可是白国的三公主,辈分上不说,便是冲着我母妃现在的恩宠,你也该和我问安。” “……”汐景不答话,只是抬脚继续走。 “谁说你可以走了的!站住,身为堂堂白国公主,怎地一点礼仪都不懂么?果然有娘生,没娘养!”那女子气的狠狠吸了一口气,胸口蓦地涨了一圈。但见她一把拉住白汐景的袖子,一副恶狠狠的模样开了口。 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眨,再一眨,她的模样本就生的好,再加上这么一个动作,显得是极为委屈和童真,但见她头微微一歪道:“你跟我说什么?礼仪?那是什么东西,本公主没听过……” 明明是那般天真烂漫的模样,一双眸子却黑的瘆人,仿佛一口深井要把人吞噬进去一般。那样的眼神吓得她腿一软,竟不敢再出声。不知道为什么白芷心忽然觉得有一股冷意,使那即将出口之话卡在了喉咙里。 她要什么有什么的三公主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小姑娘目光吓住了。白芷心愣在回廊上,好半饷回不过神来。白汐景这是怎么了?变化竟这么大。她又不是第一次前来找她的茬,可是以往的她虽然聪慧却仍是在自己手里讨不得好,再说她那个所谓的亲哥哥,就算被立为世子,也不见多亲近她。原来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罢了,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气势的? 白芷心心里忽然有些不安,可是看到汐景纤细的背影后,却又觉得区区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子能成什么大事,便又再次跑到了汐景的侧边,装作很不经意的想去踩那白汐景的裙子,让她当着众人丢一回脸。 却不知道自己的那些盘算早就被汐景看到了眼里。只见白汐景眼珠微微一转,面上装作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往前走着。 “哎哟!” “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众人只见白汐景身子一歪堪堪的向着一边倒去,而白芷心也尖叫一声,竟一副痛苦的模样倒在了地上。事情发生的太快,虽然有丫鬟在一旁伺候着,但是却也来不及处理这突发状况。 接着便是一道黑影一闪,便听得一个温润清越的声音道:“公主,小心。”话音一落,便见一个人扶稳了即将要倒在地上的白汐景。 但见那人着一身绣着云纹的玄色长袍,头发用黑色的发带高高竖起,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甩,煞是好看和潇洒。仔细一看他的五官,但看并不出彩,但是整体看起来却是别样的赏心悦目。好似那包含一切的深夜一般。 “公主可曾受伤?”那男子细细打量一下白汐景的神色,见无虞后心里才稍显安定。 倒是白汐景对着那男子浅浅一笑道:“杜康,此次谢谢你了。”她的笑容很是清浅,如若那林间的清风一般,叫人心里都酥了一半。 而此时,在旁伺候的宫女们也一拥而上,扶起了一直在地上苍白着脸喊痛的白芷心。“脚啊,本公主的脚啊!白汐景你是故意的!哎哟,疼死本公主了。你们这群奴才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给本公主把太医找来!” 在白芷心的大呼小叫下,一群宫女又向着太医院而去,而白芷心身边的丫鬟红菱忙指挥着人去将步辇抬来接白芷心回去。 白芷心疼的冷汗直流,但是一双眼睛却仍是阴鸷的看着白汐景大骂着:“白汐景,你绝对是故意的,我的脚……骨头好疼……我定要去父王面前将你今日所作所为告知父王!你这般歹毒的人,应当关禁闭才是!”说完又是哎哟了几声。 白芷心说完这句话后,宫女们的目光便又全部转到了白汐景的身上。却见白汐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起了一层水雾,面上很是委屈:“我本是好好在走路,姐姐又在身后,汐景怎么可能绊得住姐姐,又何来故意之说?倒是姐姐不知何时又跑到了汐景身边……而且,刚刚若不是杜康及时出现相护,汐景只怕也会跌着。我知晓姐姐不喜欢汐景已久,可是汐景以为就算这么多年来姐姐以欺负汐景为乐,汐景也断不会这般故意去踩断姐姐的腿。” “贱人,你还敢狡辩!你……” “住口!”白芷心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一个极为威严的声音蓦地响起,顿时整个回廊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中。“堂堂一封国公主,说话竟如此粗鲁,当真要让他人笑话我白国皇室没有礼仪不成!” 白汐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不禁眸光一闪,面上却仍是一副淡淡的委屈样。 ------------ 003 命犯桃花? 更新时间:2012-03-09 “父……父王……”白芷心在见到那个缓步走来的中年男子后,面色不禁变得卡白。看这情形,只怕自己刚才说的话,都让白敛全数听了去。不禁身子一僵,竟不知如何是好,连见礼都给忘了。 却见白汐景却是柔柔的行了一礼,身为乖巧地道:“汐儿给父王请安,因为发生了一些琐事,没赶上陪父王用膳,是汐景之错,还请父王莫怪。”一句话字正腔圆,清晰流利,与那白芷心一对比,便顿时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白敛轻轻的扫了一眼白芷心,这才看向白汐景柔声道:“汐儿,父王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你且给父王说说,有哪些人欺负过你,父王替你做主。” 白汐景神似其母,特别是温顺的笑着的样子尤为相像,也许是心里对汐景的母妃有着亏欠,也是因为汐景的母妃是他最爱的女子,他便对汐景偏心一些,总是宠着她。每每也只唤汐景前来陪他一起用膳。却不想这样的恩宠竟让汐景还受了如此委屈,心里顿时有些不高兴。 “父王,那是各位哥哥姐姐和汐景闹着玩呢,哪有人欺负汐景,父王莫要担心。”汐景眼睛微微一眯,嘴角轻轻一扬笑了。 上一世的自己因为自尊心太强总是喜欢一个人硬扛着,所以就算受了委屈也从不去找最宠爱自己的白敛告状。而且她心里明白,白敛不可能事事护着她,所以就算告得了一次又如何,只怕他们还会变本加厉的欺负回来。可是这一世…… 呵,白汐景的心里一阵冷笑。所有的债,所有欠她的人她都要一一讨回来! 如此,便不如先做个人情让他们放松放松警惕再说。 “你这孩子就是一副菩萨心肠,心肠太软。”白敛说完微微摇了摇头。 菩萨心肠?就她?白汐景真想开口问问白敛那个所谓的菩萨心肠究竟镶嵌在她身上哪里了?还是这一世自己太会伪装了? “白芷心,你好好看看汐儿这气度。自己下去好好想想。”白敛沉着脸开口道,然后挥了挥衣袖便让宫女将白芷心抬上步辇回宫殿去。 奈何白芷心却仍是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父王,你莫要听她胡说,真的是她故意干的,我也没有欺负她。真的,父王,芷心何时跟你讲过假话?” 她不说话还好,她这么一说话,白敛眉头一蹙,眸子里似乎涌起了一大片的乌云般:“看来是要好好教教你规矩礼仪了。从今日起,白芷心不准出自己的宫殿半步,什么时候学好礼仪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说完也不再去看那白芷心一眼,而是带着白汐景离开了。 白汐景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杜康,面上带着点点的笑意,却不说话。其实刚才若不是杜康及时提醒她白敛来了,她也想不到这么一招。 和白王用过早膳,便见林郎将苏子格忽然来访,汐景看那阵仗便知道自己不能呆在此处,便行了一礼后自己回了栖景宫中。白汐景坐在房间里心里细细一回忆,便也猜出了这件事情的七七八八。肯定是跟裴敏有关的事情。 说道这个裴敏,白国人几乎无人不晓,但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如何玉树临风,也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一技之长,甚至整个人都有些平庸和普通。可是却是就是这么个普通的人在战场上救了他们白国的大王一命。白王敬佩他的英勇,也为了感谢救命之恩,便破格将裴敏这么个小兵升为了大将军,是以白国众人皆知。 可是白国的众人不知的是这个裴敏啊,其实是个细作! 想到这里白汐景的眸子里一阵冰寒,可是清艳的面上却是生生的绽放出一丝妖娆的笑意来。只见她素手轻轻的敲着桌面,仿佛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一般。 “公主,道一先生来探病了。”门外思琴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白汐景闻言顿时心里突突一跳,想起了昨日请思琴前去拜托道一先生帮她办的事情。 道一先生是白国所有世子和公主的教习先生,很是德高望重。博览群书,通晓天文地理不说,便是那打卦更是一绝。白国每逢大事也必定要请道一先生打一挂算算,而道一先生每次必能说中。所以白国有人戏称他为算半仙。 再世为人,她不愿意成为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了,她谋划的不多,只想为自己挣一个好名声,弥补上一世的亏欠就好。但是自己却有些不知道应该从何着手,迷茫之际却见天边一颗星辰划过,汐景这才蓦然想起道一先生很久前应过愿意为她打一卦的承诺。 缓缓呼出一口气,白汐景忙起身对着思琴吩咐道:“还不快快迎接。” 白汐景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推开了房门。院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人,那便是全国上下都很是尊敬的国师道一先生,就连白汐景的父亲也是要以礼相待之人。 白汐景面上带着一丝浅笑,走到道一先生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先生贵安。” 道一一双锐利的眼睛打量了白汐景良久,这才慢腾腾的开口道:“太医院的李太医来报说是你近日病了,现在可还有什么大碍?你父王政务繁忙,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老夫有些担心,便前来看望一番。” 白汐景摇了摇头道,“多谢先生关心,汐景已无大碍。” 道一闻言点了点头,可是待汐景抬起头来那一刹那,道一的眉头却不自觉地一皱,然后对着白汐景道:“怎地脸色还如此苍白?身子没好利落,还不去好好将养将养。”随即锐利的眼神一扫周围的人,似乎有些动怒地道:“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大王不亲自过问,便不知道如何照顾公主了么?公主体弱,还不扶公主回屋坐下!” “是。”思琴忙躬身应道,便扶着白汐景转身回了屋。 而道一先生也一脸关切的进了屋去。二人闲聊了半刻,这才见道一先生面色一变,变得极为严肃和认真,却又高远而神秘:“公主要老夫打的卦,老夫已经算了出来,只是……这卦象诡异的很。” “不知是如何诡异之法?”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心里突突跳的愈加厉害,也许原来自己的不信命,可是重生后的自己却是得不得信,所以现在听闻道一先生如此说,心里也七上八下的悬着。 “竟是死局逢生之象。天理循环,既然命盘已断,便断不可能再次运转才是,可是公主要老夫打的卦象却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道一先生想起来既觉得有些不解,又觉得有些心惊。 倒是白汐景听完这句话后脸色蓦地一片苍白,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装作镇定的开口道:“确然有些奇怪呢,但是先生认为这好还是不好呢?” 道一先生闻言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好说,虽说是死局逢生是大吉之象,但是毕竟逆天命而为之,命格若是不够刚强,只怕驾驭不住这样的命。不过虽不能断言命如何,但是运却是极好,所以不能下定论。” 白汐景不再说话,只是眸子里闪过一丝落寞的神色。 “不知公主是让老夫算的何人的命格?”道一先生见白汐景神色有些不自然,遂转了话题问道。 “不过是个相熟之人罢了,劳先生费心了。”白汐景慢慢收起自己面上的那一丝落寞的神色,恢复了一副月朗风清,淡漠的模样。怎么能说呢,说这是自己的命运。命盘为棋,她不能再输了。这一次她要做执棋者,再也不做那棋子。 “对了,忘了告诉公主,从卦象来看,公主的这位熟人,命里犯桃花。”道一先生忽然想了起来,忙开口道。不过这一句话一出,便见白汐景的神色变得愈加奇怪了。 心中也不敢多做揣测,微微将头侧到一边等着白汐景慢慢平复情绪。过了很久,道一先生才叹了一口气道:“公主可知这连年的旱灾之事?” “汐景自然知晓,敢问先生何故如此相问?”白汐景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道一先生,这旱灾几乎连绵了三年,规模如此大,汐景又怎会不知? 道一先生却是再叹了一口气却不细说,只是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此次奉大王之命,为进京述职一事打卦,白国此次危矣,这旱灾便是其中的缘由。” “先生为何要将此事说与汐景?”白汐景些微听出一些门道来,却是不敢确定。 果然自己的话音刚落,便见道一先生很是真切的开口道:“白国是否能逃过此劫,全部在汐景公主一人身上。还看公主以后如何行事了,别的老夫不多说,但说一句‘公主但凡有想到的事情便去做,莫要犹豫’。” 说完也不等白汐景再发问,便站起身来甩袖而去,如同那轻轻而来又轻轻离去的天边的云彩般,随意而洒脱,却又高远而飘渺。 ------------ 004 公主做饵 更新时间:2012-03-10 白汐景看着道一先生起身离去,也不敢再贸然开口问话,只能轻叹了一口气道:“命犯桃花?我么?委实有些可笑。”心里却是有些忐忑不安,毕竟道一先生打得卦还没有不准之说…… 白汐景慢慢抬起手来按着自己有力跳动的心脏,想着这颗心曾经为了一个男子死过一回,心里便是一阵生疼,仿佛忽然涌上了一大群蚂蚁将那胸膛内的一颗心咬的支离破碎。“白汐景,已经过去了,已经不一样了,不是么?”她低声呐呐道,像是要极力劝服自己一般。 也就在此时,思琴的声音适时的再次响起,打断了白汐景的回忆:“公主,林郎将副将苏子格求见。” 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气,面上换上了常有的清浅却又淡漠的笑意开口道:“先请去院中的承三亭吃茶,本公主这就过去。”毕竟苏子格是男子,贸然请进房间来也不妥当,汐景便如此开口道。 白汐景走到院中时,便瞧见一大群宫女正红着脸悄悄地看着苏子格,不时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然后又是众人忽然一阵哄笑散开。白汐景见状眉头微微一皱道:“近日来这宫里人真是越发没了规矩,思琴!” “奴婢在,公主有何吩咐?”思琴忙向前迈了一步,行了一礼问道。 白汐景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前面几个没有察觉到她们到来,而互相咬着耳朵嚼着舌根的宫女,淡漠却又凉薄的开口道:“既然有人不懂规矩,便送到杂役房里好好去磨一磨,免得碍眼的很。”说完一甩袖子,向着那院中的亭子走去。 “奴婢知晓。”思琴应下后,心里却是一惊。以前的公主并不在意这些,所以这些宫女便愈加放肆起来,若不是她和思画压着,指不定闹翻了天去。但因着自己也不过是一介宫女,便也多说不得。可是今日汐景这架势莫不是真的要立威不成? 白汐景来到承三亭内,便见苏子格正扫雪煮茶,不禁掩唇一笑,走到思画为她准备好的软榻上坐下,她端起苏子格递过来的白玉茶杯,慢慢的抿了一口,纤细白皙的手指竟比那白玉茶杯还要剔透几分。一举一动之间尽显高贵之气。 “果真是好茶,子格倒是极有雅兴。”白汐景看向那个如临风玉树,宝相庄严的英俊轻轻一笑道。 那男子轻轻一笑道:“公主说笑了,子格本来就喜茶公主又不是不知,偶尔摆弄摆弄便罢,哪里担得上雅兴之说。”男子笑的极为尔雅,如同那轻柔的月光一般,但是就是这个人在战场上以一当十,杀敌无数,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少年将才。 白汐景闻言也不接话,只是浅浅一笑,安心喝起自己手中的香茗来。只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苏子格。两个人之间便只剩茶香袅绕,水雾蒸腾。 果不其然,苏子格微微摇了摇头后,便说了自己的来意:“公主,子格有一事相求。” “你且说来。” “公主可知裴敏的事?裴敏竟是细作,前些日子竟与白国不对付的三皇子秦知越接了头,虽然不知道谋划了些什么,但是毕竟可疑,遂派了暗卫一直盯着。直到今日才得了一个消息,公主可知道是什么吗?”苏子格放下手中的茶杯,沉稳的开口道。 “不会与本公主有关吧?”白汐景眼里精一闪,慢慢开口道。 却见那苏子格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应道:“确然与公主有一定的关系。三皇子问裴敏要了一样公主的事物。” “什么事物?”白汐景心里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预感还没来得及扩大,便听得苏子格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什么事物么?便是公主的命!” 白汐景闻言面色一白,差一点将手中的茶杯打翻。经由苏子格这么一提,白汐景还真的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来,那个时候她只当裴敏为了钱财与盗贼勾结想要谋害她,现在想来才发现那盗贼来头却是如此之大。 汐景自小边有一个习惯,那便是出远门前的一天必定要去城西的圣安寺去听听经。倒不是她自己有多喜欢佛理,不过是因为小时候母妃常带她去。现在母妃不在身边,她总是要去听两场讲经,心里才会觉得安慰,仿若出行前与母亲告别一般。 而也就是因为如此,却叫裴敏勾结了盗贼埋伏不说,还抢了钱财也差点失了性命。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时候的裴敏,撕下伪善的面具后疯狂的抢夺着财物,甚至把那些士兵一个个全部杀掉,猩红的血液还有那刺眼的刀光成了她上一世的噩梦。那个时候的她也差一点成了他刀下亡魂。恨意蓦地生出。 可是唇角却生生的绽开了一丝笑意道:“却不知这三皇子为何偏偏盯上了我的性命?” “公主如此聪慧,岂会真的不知晓里面的因由?”苏子格声音里没有太多起伏,只是面上透着一丝关心:“一来是因为他与白国素来不对付,而大王偏偏最为宠爱公主你。让一个人痛苦的方式有很多,但是比起杀死对方,不如让对方失去最宝贵的东西,自己在旁边瞧着乐来的狠。其次便是谁叫这一段时间内要形只影单的出宫去的人只有公主你一人。再者说,你毕竟是那个人的血脉,他……” 说道最后苏子格却是神色一暗,不再开口。而白汐景眼里更是很快的闪过了一丝复杂而莫名的情绪。两个人竟是良久无话。 过了许久吗,直到杯里的茶水都变冷了,白汐景这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向苏子格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作饵便可。” 白汐景嫣然一笑道:“苏子格,可有人说过你胆子之大,竟然让我堂堂的一国公主为你作饵。”说完也不等苏子格回答,白汐景却忽然起了身:“不过既然求到本公主这里,只怕这饵便是裴敏这厮了,那么在你出手前,可否让本公主也好好玩上一玩,尽尽兴如何?” “公主高兴就好。”苏子格如是说道。 再说那白汐景这边和苏子格定下了约定,便忽然来了兴趣,吩咐着身边的思琴道:“去请裴大人入宫便说本公主找他有要事相商。” 见思琴领命而走后,汐景这才转过头来对着思画开口道:“让院子的人全部集中起来。” “是。” 裴敏哪里知晓白汐景玩的是什么鬼名堂,只想着三皇子许给自己的那些条件,不禁心里一阵高兴,却在这时听到一个小厮通报道:“裴将军,汐景公主请您入宫一趟。” 裴敏闻言眉头一皱,却又想白汐景不过屁大个小女娃娃,还嫩有什么本事不成,便应了一声,换了衣服便进了宫去。 等他来到栖景宫时,一眼便瞧见了慵懒的坐在檐下的白汐景。只见她的一双眸子往着他身上一扫,便蓦地起了身来开口道:“裴将军来得正好,本公主唤你前来也不为别的事,只是现逢乱世,又遇天灾,许多百姓流离失所,我们又怎可拿百姓的赋税吃喝玩乐?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责,百姓奉养我们,我们怎能在百姓水深火热之时还讲究奢侈华贵!遂汐景以为应当集资赈灾才是,裴将军以为如何?” 裴敏被白汐景这么义正言辞的一通话说下来,顿时砸的头晕目眩,却只能应道:“自是应该,自是应该……” 白汐景微微的向着裴敏点了点头,只见她慢慢一笑,轻扬的唇角似带着轻讽,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仿佛不带任何情绪。她双眼微微一眯,清脆的唤道:“裴将军,你是一国将军,白国上下都知道你重情重义,昔日能从战场之上救得大王,那么此次百姓受灾你可愿意捐出银两?” 白汐景此话一出,院中所有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在了裴将军身上,这一看众人几乎都皱起了眉头,因为那裴敏现在居然一副呆愣的模样。许是众人的目光太过锐利,裴将军这才回过神来,一抬头对上白汐景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竟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裴将军只觉得自己脑袋里一片混乱,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下官……下官自然愿意。” 心里却直骂白汐景绝对是故意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将他唤来,若是他敢说一个不愿意,只怕肯定会被众人嚼断舌根。 白汐景闻言笑的更是清浅,只见她很是豪气的清脆说道:“那就麻烦裴将军将此次要捐献的纹银数目报上来吧,汐景这里代百姓先谢过将军。”说完便微微福身,盈盈一拜。 裴敏还来不及说话,便见思琴和思画忽然开了口。此次旱灾本来面积都覆盖极广,思琴等人的家乡也未能避免,现在见白汐景如此,几个侍女只觉得满心感动,竟全部上前一步对着白汐景一拜道,“我等愿意将此月俸银捐出。” 白汐景的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倾城的笑意来,只见她上前一步,直视着裴将军道:“将军一脸愁苦定是忧国忧民所致,将军可还未言明要捐多少纹银给灾民们?” 每个人的视线都停在裴将军身上,他惨白着一张脸,半天不做声。 白汐景眉头一挑,有点错愕的大声叫道:“裴将军,裴将军?你可是其实不愿意?” 裴将军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来。只见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白着一张脸呐呐地说道:“我自是愿意的,愿意。” “如此,将军为何还不将数目报出来?“ “是,是,下官便捐纹银千两。”裴将军在签下将俸禄捐出的书后,步履忽然有些不稳,只见他僵硬的放下湖笔后,然后慢腾腾的走到院子中间,天知道现在他是什么心情,这么多人看着,便是那些宫女也知道捐出奉银,他堂堂一国将军,如是捐少了岂不是落人笑柄。所以只能咬落牙齿和血吞。 自己的奉银本就不多,又都拿了去贿赂三皇子,此次被白汐景这么一搅合,裴敏只觉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 005 瓮中捉鳖 更新时间:2012-03-11 便说白汐景前去寺庙听大师讲经那一日,那裴敏也终是有了行动,因为捐赠奉银一事,裴敏本就恨得白汐景的紧,就差没有将她碎尸万段才好。 白汐景听闻讲经回来已经时辰稍晚,若是按原路返回,便必定赶不上宫中的门禁。虽说汐景是一国公主,可是这老祖宗定下的体制却是废不得的,只怕回去了晚了少不了要挨罚。正烦恼时,裴敏却忽然出声自荐道自己知晓一条捷径,随便由着他带起路来。 “公主,前面便就是鞍山脚下了,因为那一带人烟稀少,时常有山贼出没,且还请公主小心。”杜康勒马走到白汐景的马车前尽职的禀报道。 马车的帘子被思琴、思画微微打开,白汐景一双幽黑的眼睛向着前面望去。竟然到了这里了。前一世就是在这里她被裴敏害的差一点魂归离恨天,白汐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似浑不在意的扫过杜康的面容,却见杜康向着她点了点头。 唇角慢慢绽放开一缕笑意,白汐景的嗓音却仍是冷淡的:“停车,本公主累了。” “是。” 走在前面的裴敏本来还在想把白汐景等人引到那些人指定的地盘上去,现在忽然听到白汐景说在此地歇息,裴敏又是一阵着急,这小姑子怎么老是要和他作对! “公主,为何忽然不走了?”裴敏骑着马走到白汐景的马车前问道。 “不想走了便就不走了,裴将军有何见教?”白汐景的声音隔着马车的帘子慢腾腾的响起,裴敏虽然看不见白汐景的样子却也猜到了她的表情。 “公主!我们可是要在门禁前赶回去,趁天还没有黑理应赶路才是,要不然大王怪罪下来。”裴敏压下心里面的不满之意,一副忠心耿耿的说道。 “裴将军难道不知前方的情形?天色渐晚,你就不怕出了什么事情你担待不了?既如此还不如不赶了呢,却不知裴将军为何不早先告诉本公主这山头居然有一窝山贼的?”白汐景自然知晓裴敏心里在谋划些什么,只见她眼睛微微一眯,唇角却勾起一个森然笑意来。 裴敏不料白汐景如此反问,当下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道:“不是下官不报,确实是那群山贼成不了气候,公主自可放心。” 白汐景半饷不说话,裴敏摸不清白汐景的性子,心里一阵着急,胯下的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不稳的情绪,马蹄脆生生的跺了跺,在这一片寂静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公主这行程耽搁不得啊!” 马车的帘子慢慢被掀开,露出白汐景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只见她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裴敏,朱唇微启道:“素闻裴将军不曾关心这些,却不想裴将军连这些山贼如何的这些琐事也如此清楚。” 裴敏面色一僵,正要想将话圆过去的时候,却听白汐景忽然开口道:“走吧,还请裴将军在前面带路。” 白汐景如此轻易地答应下来,裴敏心里忽然突突一跳,好像有什么从脑海里闪过,可正要细想之时,却见杜康忽然冷冷地看向他道:“裴将军,着急赶路的不是你么,还杵在这里作甚?” 杜康虽然只是白汐景的护卫,可是阶品和实力却是不容小觑的。一个国家千挑万选才会选出三千林郎将,而三千林郎将里只出了四使,其中之一便就是杜康。而裴敏,不过是个从小兵提升上来的头有虚名的将军罢了。所以杜康压根不用跟裴敏客气。 裴敏就算心里不爽杜康的态度,却也不能说什么,默默地走到队伍前带路去了。不过心里却在狠骂着:“让你再嚣张一会,到时候看老子不多捅你两刀!” 白汐景一行人往前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那鞍山。裴敏骑着马围着那山下的小树林转了一圈,名为巡视,其实已经暗中给那些盗贼打了信号。 见天色晚了,众人便升起火把来,然后便见裴敏走到了白汐景面前,一脸为难的道:“公主,下官有些担心周围的情况,想要再走远些去看看。” 白汐景闻言淡淡一笑,清越的声音里似有赞扬:“那就有劳裴将军了。” 可惜裴敏转身的太快,并没有看见白汐景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白汐景他们此时处于下风口,而裴敏却是向着上风口走去,只见他随手洒了一些什么粉,那些粉便飘散在空中,再也寻不到。 磨蹭了一会,裴敏估摸着应该有了药效后,这才回了小树林,果然见所有侍卫都倒在地上,裴敏心下一喜,忙跟埋伏着的黑衣人打了个信号。 裴敏的信号刚刚落下,这片平地的两面的小山坡上便出现了许多身影,“哈哈,抢呀!”脚步声众多而混乱,可是一瞧却是极为沉稳,这个清净的地方顿时被团团包围住,如同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忽然撒下。 那些盗贼拿着明晃晃的刀剑,一脸奸笑着冲了下来,嘴里时不时吐出几句令人不快的话。裴敏更是一马当先,提着剑就向着白汐景的马车而去,“小贱人,敢捉弄老子,看老子怎么弄死你!” 马车的帘子被一把掀开,裴敏往着那马车内一看,可是就是这么一看裴敏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怎么会是你!” “裴将军希望是谁?”似嘲似讽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只见那本该白汐景坐的位置上坐的居然是一脸冷意的杜康。他一身玄衣散漫的覆在马车内深紫色的锦缎上,明明是看起来无害的模样,可是却有一种摧毁众生的力量。 “叮!”裴敏根本还没有看见杜康出手,便感觉到一道罡风夹杂着可怕的力道袭来,裴敏几乎是拼尽全力的以剑挡了这一击,却不想还是被那罡风所伤,左边脸上赫然留下了一道伤口。而自己也被逼得退了五步。 杜康见裴敏退后,身影也是一闪追出了马车外。却不想还没有手刃裴敏便被两个不长眼的盗贼拦了道路。 那两个牛高马大的盗贼,见杜康长的文文弱弱的便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其中那个高个子猛地一挺胸,想起三皇子的嘱咐,在没有杀光所有人之前不得暴露,遂手中的剑挽出一朵剑花后道:“识时务的就把钱财乖乖奉上,要不然我定要你尝尝我们……” “砰!”那盗贼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忽然向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而杜康则像没事人一般收回了自己的腿,冷冷的解释道:“话太多!” 而另外一个盗贼看着自己的同伴被这个文文弱弱的男子一脚踢飞,有些害怕的咽了一口口水,怎么都不敢再说一句话,就怕被杜康再一脚踢飞。 “砰!”杜康眼眸一转,看了那盗贼一眼,修长的腿又是极为随意的一伸,那个盗贼便也被踢飞了。“看不顺眼。” 听着杜康这两个越来越彪悍的理由,刚刚被杜康一击后退了数步的裴敏忽然有一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四周的刀剑声越来越响,刚刚一直没有时间注意的裴敏这才发现刚刚那些倒在地上的侍卫竟然全部站了起来,因为平日里良好的训练,竟在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就完全压制住了那些因为突变而有些无措的黑衣人。 “裴将军,你还有时间去左顾右盼么?”杜康的声音犹如地狱里催命的修罗般响起,裴敏心里一惊,握着剑地手一紧,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逃跑的对策。 杜康似乎知晓他的打算,只见他长剑一挑,剑光如同破晓的天光,直向着裴敏的膝盖而去。裴敏剑身回挑就要去挡,奈何杜康的剑势太快,裴敏手中的剑竟被震得“嗡嗡”直响,裴敏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明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可是那剑却仍是脱了手掉在了地上。 “你……”裴敏心中惊惶,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便感觉自己的膝盖一软,竟堪堪的跪了下去。而杜康更是立马倾身而来,锋利的剑蓦地便架在了裴敏的脖子上。 裴敏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害怕。不,他不想死,他不能死!疯狂的求生念头迫使裴敏的脸都变得扭曲不堪:“你以为你杀了我还逃的出去吗?杜康,你杀不了我的,我救过大王,你要杀了大王的恩人么?” 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一听裴敏如此说,忙以裴敏为中心靠了过来,“我们的头领马上就来了,识相点乖乖束手就擒,我们也许会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要不然等我们头领过来有你们好看的!” 凛冽的夜风猎猎作响,两边的山头上忽然有了动静。裴敏和那些人一喜,神色得意的道:“你们就等着受死吧,哈哈哈!” “哈哈,杜康,我说过你杀不了我的!”裴敏不惧杜康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仰天大笑了三声,“你还真以为我们只有这点人马,告诉你我们一开始想的就是瓮中捉鳖!” “他杀不了你,本公主杀得了你!”裴敏的笑声刚刚停下,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虽然是女子惯有的清越,却带着王者的霸气和傲气。 裴敏心下一突,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两边的山头上人越来越多,几乎是在一瞬间,那些人忽然点了手中的火把,漆黑而浓重的黑夜顿时被照得亮如白昼。 裴敏往着那山头望去,这才赫然发现那些人居然不是来援助他们的三皇子的人,而是清一色的林郎将。而站在林郎将前面的赫然便就是刚刚消失在马车里的白汐景!火光中,她那清艳绝伦的面庞显得更加美丽,缕缕青丝也被火光照映,仿佛镀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 只见白汐景对着跪在地上的裴敏淡淡一笑道:“裴将军何必一脸诧异?我不过和裴将军想法一样,也来了个瓮中捉鳖罢了。”一身素白衣裙的白汐景高高在上的看着裴敏,似是有些不屑,白汐景竟接过思琴刚烹好的新茶小啄了一口。 “你……你个贱人……” “啪!”裴敏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杜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肚子上,痛得他捂着肚子直在地上打滚。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计划,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究竟是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而这么多林郎将又怎么忽然凭空出现的? 白汐景尝过一口新茶后,便将那白玉瓷杯递给了思琴:“太浓了,下次少放两片茶叶。” “是。” 见裴敏一脸煞白的呆呆的望着这边,白汐景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口道:“裴将军是在寻你的那些伙伴?不着急,这就让你们见一面。” 白汐景的话音才落下,她身后的林郎将便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一个一身银色软甲的俊美男子慢慢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火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脸上似带着笑意,可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他根本面无表情。 他缓缓前进着,明明是这样的场合,却给人一种分花拂柳,踏月而来的错觉。这种俊雅出色的男人本该是那执着书卷的贵公子,为何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近了,人们这才发现他的手上正拖着一个人,走到汐景身边后,他先是温文尔雅的行了一礼后,这才看向裴敏道:“既然是伙伴,那么便就聚一聚吧。” 男子的话音刚落,手中蓦地一用劲,那刚刚被他拖在地上走的人便被扔下了山坡,堪堪落在了裴敏身前。裴敏瞪大了眼睛望着那被扔下来的人,那个人已毫无生机,可是那张卡白的脸却很是熟悉。 “张少主!”裴敏惊呼出声,因为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这些人的杀手少主张洛。他还想着张洛来救他们,却不曾想张洛早就魂归离恨天了。 “启禀公主,苏将领,已将这些杀手所属的暗夜阁的所有财物搬出。”一个林郎将从后山走出,对着白汐景和那男子毕恭毕敬的说道。 话音刚落,下方被包围的杀手们已经露出惊恐之色,有人两眼无神的瘫坐下去,有人不愿受辱便自行了断了去。要知道就算白国放过了他们,那三皇子可又是好相与的?他们从接了这个生意后便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却不想这条路还走得如此狼狈不堪。 “押送回国,充与国库。”白汐景吩咐道。 “是。” 裴敏只觉得心灰意冷,直到方才那个林郎将出现,他才反应过来那个站在白汐景身边的男子是谁,那便是三千林郎将的副将领苏子格。 原来一切都是算计好了的,而他偏偏一无所察,还洋洋得意的自己钻进了这个圈套里。 白汐景淡笑着看了一眼苏子格,从他二人煮茶之时边算计好了一切,而裴敏的一举一动都被杜康掌握在手里。看起来她是被动的,可是真正的主动权却从未离开过她的手上。 突然的,白汐景有点稚气的声音响起,这声音极为震怒,与刚刚对着苏子格浅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裴将军,往岁你能从战场上背负重伤的父王回来,今日竟与外人联手想要谋害于我,本公主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可以让一个人变成这样!父王对你可谓是仁至义尽,将你一个小兵破格提升为了大将军,而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在这一刻,白汐景的声音因为冷漠而威严之极。 “哈哈哈哈,仁至义尽,好一个仁至义尽!说什么提拔为大将军,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天知道我自从当了这个大将军后遭受到了多少人的白眼,其他的将军根本不屑于与我这种人为伍,而那些士兵更是不愿跟随我!每一天,每一天都是煎熬,每个人口中唤我为大将军,心里还不是在嘲笑!”裴敏的声音满是不甘和愤怒,一张脸已经扭曲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 “哦,是么?只怕还有其他原因吧?”白汐景唇角微微一勾道:“裴敏,你究竟是哪国人?”声音冰冷如霜。 裴敏闻言大笑了几声,眸子里却是愤恨无常:“哪国人?哪国人?哈哈,本以为自己是大肇京城人士,却因为犯了事被逐出城。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为白国效力,可是白国却竟是些狗眼看人低的杂种!你说我是哪国人?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裴敏的容身之处!” 白汐景闻言并不说话,她并同情裴敏,这种人只让她觉得懦弱和可笑。他口口声声说着大家看不起他,可是大家看不起他的原因呢?看不起就学着被人看起,没有实力就去增长实力,一味的埋怨命运和其他人,真是可笑! 白汐景沉着脸,断然喝到:“来人!” “是。” “裴敏此人,身为将军,竟与盗贼勾结,图谋本公主的财物,甚至有心谋害我白国将士。念及他曾救我白国大王一命,废其武功,扔出白国!”只能以这样的理由,万不能将三皇子暗中的事放在明面上来说,汐景心里早已经有了计较。 侍卫刚要围上去,裴敏便猛地挣扎起来,他怒视着白汐景,疾呼道:“你,你敢动我?你竟敢动我?你就不怕大王怪罪你!是我救了他,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不能!” 他目眦欲裂,一张脸涨得青紫,挣扎着将那要捉住他的侍卫撞开。 面对怒形于色的裴敏,白汐景确实一脸平静,她看着他,目光没有丝毫慌乱和动容。,这时刻的白汐景,威严而冷漠,众人凛然间,竟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白汐景完全漠视裴敏,杜康见状,当下手中的剑一挑,裴敏的手筋脚筋便被切断,另几个侍卫见状忙上前架起了裴敏。 就在裴敏一惊之际,四个侍卫已经拥了上去,将那裴敏高高的举了起来。 “干什么!放下我,放下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裴敏慌乱的大叫着,因为害怕到了极点,竟尿了裤子。 “裴敏,你这是咎由自取,本公主可还记得给过你机会了,那个时候你若是悔改,也不至于走到这幅境地。扔出白国!再者说,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没有就地处死,你就该心存感激了!”白汐景冷漠的说道,那四个侍卫闻言便举起裴敏,向着白国的边境走去。 直到走出了很远,裴敏还在慌乱的大叫着。只是那大叫声从一开始的唾骂变成了哭求,然后再也听不见。 “记得回国发布告:裴敏小人也,图谋钱财,谋害公主,废其武功,逐出白国。”白汐景冷冷地说道。 “公主,这里交给属下,夜深了,公主请歇息。”苏子格彬彬有礼的对着身边的白汐景说道,虽然白汐景才十五岁,可是苏子格对白汐景的那种态度却仍是极为恭敬的。 “嗯。”白汐景知晓接下来他们便会对那些盗贼进行肃清,苏子格体贴的让她去休息,实则是不让她看见那些血腥场面罢了。 ------------ 006 命运的邂逅 更新时间:2012-03-12 一阵风起,小树林里响起烈烈的树枝摇晃的声音,压迫的人心里不禁有些烦闷。 小树林里,一身蓝色锦衣的苏子格正和白汐景慢慢的散着步,许是觉得有点冷,白汐景抬手轻轻的哈了一口热气,苏子格见状忙将手中的红色披风递给了白汐景,“公主穿着吧,外面风大。” “子格,我们认识有十年了吧。”白汐景微微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如玉的男子淡淡一笑道,声音里似乎还有些怀念和感慨。 男子闻言也轻轻一笑,那一笑很轻很浅,却莫名的有一种名花倾国之姿,“嗯,十年了。” 十年前他以白国永安王最小的儿子的身份和汐景他们一起在道一先生那里学习,因此得以认识白国这位最小的公主。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带着白汐景出宫去玩的时候把汐景给弄丢了,本以为落单的汐景会一个人在那里哭鼻子,却不想当他找到她时,她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是就愣是没有流下一滴来。 他问:“你都不害怕么?我以为你肯定会哭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小姑娘给他的回答,她淡淡的一笑,粉雕玉琢的面庞上散发着如玉的光辉地对着他说道:“我害怕,可是我知道一旦哭出来就会更害怕,所以我为何要哭?” 因为想了以前的事情,苏子格俊美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公主,你后日便要前往帝都,一定要多加小心,如今的形势……” “嗯,我知道的。只是,子格……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要说与你听,你千万要记住。”白汐景一脸严肃的侧过头看向苏子格道,她的声音很是郑重,因为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并稚嫩和青涩之感淡了不少,反有一种上位者高贵的气势。“白国就拜托你了,子格。” “子格定不负公主所托。”苏子格淡淡应下,心里却是有些奇怪白汐景的语气竟然如此认真而沉闷,与平时全然不同。 ――――*――――*――――*―――― 在那之后的三日,白敛便携着众多儿女上了路,前往帝都。白汐景微微闭着眼睛在马车里休息着。就在此时,杜康的声音忽然在窗外响起,“公主,前面就是流民集中的地方了,因为是位于出方国的边境,所以那边一直没有人管。请公主万事小心。” 白汐景慢慢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前方,然后缓缓地出出一口气,声音里没有任何波动地道:“嗯,走吧,能早日追上父王便好。”因着在路上白汐景又生了一场病,遂在医馆里多停留了两天。其他人便先行一步了。 “是。” 白汐景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今年的旱灾持续的太久,竟然从初春一直持续到了年关,百姓们早已经焦急不安,各个封国的国内局势也不稳定,偏偏这个时候要去帝都参加宴会。记忆告诉自己这次前往帝都麻烦大了。 “公主,请喝茶。”思琴见白汐景微微蹙着眉头,忙倒了温热的茶水递给白汐景。 白汐景刚刚伸出手要去接的时候,马车忽然顿了一下,因为停的太突然,思琴一个不稳竟将茶水洒了出来,沾到了白汐景白色的衣裙上。顿时,那洁白无瑕的裙子上便盛开了几朵茶色的梅花,很是刺眼。 “奴婢该死!”思琴一惊,竟也顾不得这是在马车上,慌忙的端着茶杯就跪了下来。而思画则眼疾手快的掏出了手绢为白汐景擦拭起衣服上的茶渍来。 白汐景冷淡的眉眼微微扫过思琴,然后慢慢的抬起了手,思琴见状害怕的猛的低下了头,微微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看来是躲不过要挨一巴掌了。 可是思琴等了许久却也没有见白汐景一巴掌招呼过来,思琴觉得有些奇怪,便大着胆子些些抬起头去看了白汐景一眼,却见白汐景是抬手挡住了思画为她擦拭裙子的手,“不用了。” “没有下一次。”天生带凉意的声音在马车里慢慢的响起,白汐景看了一眼诚惶诚恐的思琴一眼后,忽然伸手打开了身边的车帘,“杜康,怎么回事?” “这……”杜康从马车前骑马踱到白汐景面前后这才恭敬地开口道:“回禀公主,是流民,前方忽然窜出了大批流民,他们正向着马车涌了过来。” 白汐景闻言,纤细白皙的手微微将帘子撩的更开一些,果然如同杜康所说看到了一群流民向着他们涌了过来,破烂的衣服,饥饿的眼神,明明已经累极,饿极,步伐都有些虚浮,可是那些人冲过来的速度却仍是卷起了一阵黄沙。 “公主,我们是否要救济一下这些流民?”思画自然也是看到了这些很是可怜的流民,忙开口道。 却不想白汐景眉头微微一皱,本意想让车队到一旁去让路,却不想生生看见了那些流民那般让人恐惧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仿佛只要前面有活物便要将其吃抹干净一般! 白汐景忽然松开了掀开的车帘,冷漠的开口道:“不用!侍卫听令,全部围好车队,拿好武器,继续前行。若有敢犯我白国车队者,诛之!” “公主!” “公主,那些流民甚是可怜,我们也有一些干粮不如给他们吧。”周遭有些人不忍心的说道。 “走!”白汐景的声音蓦地一提高竟是无比威严,见众人仍是犹豫,而且思琴思画都是一副愁苦状,白汐景忽然冷笑一声道:“怎么本公主的话也不听了?” 知晓现在与她们多说无益,白汐景便板了脸下了命令。总不能说自己曾看过书上记载,人若饿极便只剩本性,或食生肉不说,还饮人血? “不敢。”众人唯唯诺诺的应道,终是心一横,全部拔出了武器,将车队团团围住,只要有流民接近车队,侍卫便是持剑喝退。 “啊!杀人了,杀人了。”流民中有人见状忙大喝了一声,众人这才纷纷散去,看着那些侍卫手中明晃晃的武器,流民心里都是一惊,本来就是疲惫不堪的身子,被这么一折腾,当即便有流民瘫了下去。 车夫和有些侍卫不忍心,心里禁不住对白汐景有了怨言,本以为肯捐款给百姓的汐景公主是个大义之人,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这种冷血无心之人! 就在众人如此想的时候,一直跟在车队后的另一只车队忽然传出了阵阵尖叫之声。 “啊!救命呀!” “不要!不要呀!” 声声惨不绝耳,令的白汐景的车队慢慢缓了车速,纷纷往后看去,这一看不打紧,竟惊的众人忽然出了一身冷汗。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些流民忽然爬上了后面的那个车队,抢夺财物和粮食不说,竟然还有流民提着刀杀人,甚至拿着一个破的铜盆接着那些人的血,看那样子似要将那些人吃掉一般。那些流民显然饥饿了太久,现在几乎是靠着本能在做着一切! 看来是后面的车队有人动了恻隐之心,却不想反被流民抢夺。 那车队虽然有护卫,可是被逼急的流民却又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驱散的。 “啊!来人呀,把这些刁民给本公主撵走!”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啊,不准抢我们的东西!” “不行,不能打他们,要是传出去了,百姓会对我们方国所不齿的。” 本来就已经乱成一团的车队因为各个主子不统一的意见,顿时更乱了,而流民们一听不会打他们动作越发粗鲁和蛮横起来,不一会儿那车队便是鲜血横飞,尖叫连连。 思琴和思画她们看着后面那惨不忍睹的一幕,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双脚似不能站立般瑟瑟发抖。一行人都缓缓舒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还好,还好听了公主的话。” 白汐景神色淡淡的,仿佛对这一幕毫不在意一般。可是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白汐景的眉微微一敛,一双眸子里似波涛汹涌,可是不一会儿便又平静了下来,仿若没有任何波动。“杜康,后面可是方国的车队?” “回公主的话,是方国女眷的车队。”杜康一早就看见了后面的车队上刻着代表方国的标志了。 白汐景闻言忽然沉默了,一双玉手食指微微弯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地敲着自己的膝盖,良久白汐景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杜康,把第三车的那个女子救出来。” “是。”杜康领命刚要打马而走之时,马车的帘子忽然被掀开,然后一个包袱便被扔了出来,杜康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竟是几只水袋和一些水多的熟食。杜康微微愣了一下,立马反应了过来,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后,杜康带着包袱迅速的向着那边乱作一团的车队冲了过去。 杜康一直勒着马的缰绳,马儿一边长嘶一边飞快的在流民中穿梭,那些流民一惊顿时自己便让开了一条路,待杜康行驶到第三车的时候,眉头一敛,然后迅速的从包袱里掏出了水袋和一些食物往着不远处一扔。 因为旱灾的关系很久没有喝到水的流民见状,猛的就向着那水袋和食物扑了过去,再加上杜康扔的距离恰到好处既不会太远让流民不好看见,又不会太近让流民再次聚过来。 趁着流民的注意力被水吸引过去后,杜康猛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马车里一个粉衣强制自己镇定的女子沉声道:“上马来!” 那女子一愣,本意是有些不愿意,可是一见那些流民又要聚过来,当即银牙一咬竟猛地冲出马车跳到了杜康的马上,杜康立马一夹马腹带着那女子就狂奔起来。 不一会儿听着身后那些流民和那些侍卫的喊叫声小了很多,那个女子这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对着杜康道:“感谢壮士搭救。” ------------ 007 躲不开的命运 更新时间:2012-03-13 杜康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道:“姑娘要感谢就感谢我家公主吧,在下只是奉命行事罢了。”马儿兜兜转转的走到了白汐景的马车前这才停下。 “公主,属下已将人救回。” 粉衣女子一听杜康如此说,便知道那个要救自己的人就在这马车里,心里不禁开始猜测到底是怎样的人会在这种时候救她。只见她定定的看着这辆马车,可是马车里却是静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心顿时提得很高。 就在这时一双如玉雕般的柔荑慢慢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那双手白皙精致,却又节骨分明,微微一动中竟仿佛蕴含着摧毁众生的力量。帘子慢慢被掀开,露出白汐景那张清艳绝伦的脸,只见她的幽黑的眸子淡淡的扫了女子一眼后,喉咙微动清越的说道:“上车来。” 那粉衣女子怔怔的看着白汐景,那张脸本是美艳无双,可是眉眼间却是一种天生的凉意,这种反差感竟衬得那张面容更有一种绝代的美感,而且这张明明是陌生的面容为何会给她一种熟悉感? 粉衣女子呆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可是我的那些姐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却忽然抬了头定定的看向她,嫣红的唇边慢慢勾起一丝笑意,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明明没有半点波动:“他们若是够聪明必定知晓如法炮制而脱困,如此,公主还想要请我去救你的那些姐妹么?” “不……不用了。”粉衣女子闻言这才摇了摇头,虽然白汐景并没有明说,可是她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我并没有义务要去救她们。而且白汐景说的对,她已经让杜康示范过方法了,若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如何逃脱那也真的怪不上任何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她们,有护卫护着,不过是吃一点苦罢了。 “我叫方娉婷。” 白汐景淡淡一笑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方娉婷这个名字她怎么可能忘记?上一世若不是有一个方娉婷相救她早就死在了叶国。那个时候的方娉婷是叶凛最为宠爱的夫人,是她在最后关头帮了她让她逃离了叶国,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白国。她于她有恩,更何况这个女子这一世还会对自己有用。 如此,便不能不救,更不能不与之相交。 方娉婷细细的打量起白汐景他们的车队,然后眉眼微微一弯道:“我知道了,你是白国的汐景公主吧?早就听闻白王最宠爱的小女儿是个美人,而年年到帝都赴宴却又独独不见她,如此想来也只有你就是那位汐景公主了。” 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方娉婷这才进了马车之内。而思琴思画早已经备好了茶点双手奉上,惹得方娉婷又是一阵轻笑。 方国的车队在历经半个时辰后终于脱了困,却也损失不少。而方娉婷则像是赖上了白汐景一般坚决不回自己的车队里去,要知道方国的那些贵女们一个个讨厌死了,她才不想面对她们。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白汐景很熟悉,却又看不透,面对这样的人她觉得很有意思。 “杜康,启程,前往田阳。” “是。” 方娉婷的唇角微微一勾,却不说话,只是将思琴递过来的花茶浅酌一口,然后缓缓地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看书的白汐景,方娉婷一手撑着下巴轻声却又缓慢地开口道:“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请教汐景公主。” 白汐景闻言,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微微从书本上一抬,定定的看向方娉婷,半饷才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嗯?”方娉婷闻言一愣,随即又释然的摆了摆手道:“既然汐景公主知道我要问什么,那么公主是否可以为我解惑呢?为什么要救我?不,准确的说为什么偏偏是我?” 虽然她是很感激白汐景救了她,可是现在静下来仔细一想,这里面存在着太多的奇怪的地方。从白汐景的表现来看,她似乎对救方国的人没什么兴趣,可是她却偏偏救了她。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上了她呢?而且对于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白汐景却说她认识她。还有这诡异的毫无违和感的熟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么?”白汐景清浅的声音淡淡重复着,似乎有一瞬间的迷茫,不过很快那双墨玉的眼睛就恢复了清澈,只见她慢慢合上自己手中的书帛,看向方娉婷道:“也许是……命运吧。” 白汐景的视线明明落在方娉婷的身上,可是方娉婷却有一种错觉,白汐景的视线仿佛已经穿过了她看向了未知的远方一般。“命运?” “呵,没什么。”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艳丽的脸上带着一种似真非真的笑意道:“为什么偏偏是你么?如果我说是因为在方国车队里你是唯一一个不允许侍卫伤害流民的人,这就是理由,你信么?” 白汐景的声音很淡,若不注意听似乎还有些飘忽,而她的笑意更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明明秀丽而柔顺的眉眼却是敛着冷意。 她说的话……真的能信么?方娉婷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那种想要抓住什么却偏偏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她看不懂白汐景这个人,自己不过是有所怀疑,她便主动地摊了牌,明明白汐景的行事有些诡异,可是她却完全找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如果我说……不信呢?”方娉婷眼睛微微一眯,将自己的目光直直的撞向白汐景黑不见底的眸子道。 “哦,那就算了。”白汐景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仿若并不在乎一般。只见她扫了一眼方娉婷后,竟不再说话,拿起自己的书又再次安静的看了起来。 面对白汐景如此的表现,方娉婷忽然有些错愕,她这算是什么回答?“汐景公主可真是个妙人,我很中意你,交个朋友吧。” “若不是朋友,你以为你能坐在我的马车上?”白汐景头也没有抬的淡淡道。 方娉婷闻言轻轻一笑却不说话,只是一手撑着下巴,一手随意的拿起小几上的绿豆糕吃了起来。 几日的相处下来,方娉婷发现白汐景对她的态度很是奇怪。白汐景并没有刻意的与她交好,大部分的时间里白汐景她都是一个人拿着书帛静静地看着,偶尔回答她几个问题或是问问杜康行程,没有奉承的话,没有特别的优待,甚至一点都不热情。可是偏偏在一些小事上却又十分细心,车上的茶水自从她来了以后便变成了她最喜欢的玫瑰花茶,而每次吃饭时离她最近的盘子里绝对是她最喜欢吃的食物。 方娉婷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自己对面小憩的白汐景,本想多去多接触她以便了解她,可是她错了,她越是接触她却越是不了解了。若是说白汐景是有所图,可是她能从她的身上谋得什么呢?而且还找不到任何证据可以去怀疑这个女子。可是要是说白汐景别无所求,方娉婷却又觉得不会是那么简单。 今日的天阴沉的厉害,不一会儿外面便开始下起了雪,方娉婷才微微掀开帘子一股冷风便猛地灌进了马车里。正在小憩的无双被这冷风所惊醒,眉头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悦,“思琴,生个火炉进来。” “是。” “今天是什么日子?”看着窗外纷飞的雪,白汐景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紧的眉心,这样的天气总是会让她想起那一日,她的梦魇开始的那一日。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白汐景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暖了暖手。 “回公主的话,是丁卯日。” “砰――”思琴的话音才刚落,白汐景的神色却是瞬间变的惨白,而手里刚刚端起的茶杯也忽然握不稳,直直的掉了下去,温热的茶水全数尽洒在自己的膝盖上。而白汐景就像察觉不到这些事情一般,瞳孔微微放大,全身不住的颤抖着。 “汐景?” “公主!” 丁卯日,丁卯日,竟然是丁卯日。那个人会不会一如上一世的那般出现?而她……她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扰乱这平静的步伐了。心,那个地方莫名的抽痛,而脑袋里却是空白的一片,耳中不断的回响着他的那一句话“你于我不过一颗棋子而已”。 “汐景,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轻柔的女声慢慢的响起,缓缓回过神的白汐景忽然觉得有温暖的温度从手背上传来,她慢慢的低下头这才发现方娉婷正握着她的手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白汐景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方娉婷,然后把目光微微移开放到了方娉婷握着她的手上。良久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累了。”说完话,白汐景这才收回被方娉婷握住的手,然后微微的一侧身不再说一句话。 美艳却又苍白的脸庞隐藏在阴影中,没有人看得清白汐景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 008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更新时间:2012-03-14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有没有恨过一个人?在这样浓烈的感情下谁可以教会她若无其事? 马车依旧悠悠的行驶着,方娉婷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隐藏在阴影里假寐的白汐景一眼,自从刚刚问了日子以后,她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方娉婷慢慢将自己的手握紧,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刚刚白汐景手里的温度,仿若冰雪一般的凉,而且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一直在颤抖着。 而且那个时候那样空洞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经历过无双的沧桑一般,如同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滴着血的伤口。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一个人才会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公主,前方便是田阳了,但是根据探子回报,田阳城外聚集了一大批流民,流民全数堵在田阳城门口,只怕我们这点人马根本冲不进去。而且因为流民数量过多,只怕我们车队会在混乱里被流民挤散。”杜康的声音在马车边沉稳的响起。 “有多少流民?”白汐景还未出声,方娉婷便撩开了马车车窗的帘子看着杜康问道。 杜康见状似乎微微的皱了皱眉,见白汐景并未出声阻止,这才沉声答道:“接近两万人。” “两万人?”方娉婷闻言一惊,盘算着她们的车队加起来也不过两千人,而且还都是女眷,如此的队伍一旦与那些被已经丧失理智的流民队伍冲撞,只怕……而且地点又刚好是田阳那种人口密集的郡城,若是对流民动用武力只怕会损害封国的名誉。“汐景,我们……” 白汐景不说话,只是微微侧过头看向窗子外面纷飞的白雪,半饷她才淡淡的开口道:“无妨,继续前行就是。” “可是……” “没有可是。”白汐景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的不容反抗的决绝和威严,只见她微微扫了一眼杜康和方娉婷,然后不发一言的重新侧过头去,窗外忽然吹来一阵雪风,白汐景墨黑的秀发随风轻轻的拂着,划下一圈圈未知的弧度。 这样的白汐景给人一种无法仰望之感,孤绝,寂寞却又高贵。 “是。”杜康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汐景,然后打马走到队伍前面安排去了。 方娉婷看了一眼白汐景,清丽的脸上带着一种沉闷的深思表情,过了半响,她忽然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去方国车队安排一下。”说完便示意车夫停了车。 思琴和思画愣愣的看着迅速的回到方国车队里安排的方娉婷,忽然生出了一丝疑惑。若说白国的人无条件的信任汐景公主的话也许还可以理解,可是方娉婷和白汐景不过相识短短几日罢了,为何她竟也愿意相信白汐景呢? 也许,这个答案连方娉婷自己都不知道。 马车悠悠前行,慢慢的寒风中隐隐的送来一阵腊梅的冷香,白汐景微微闭上眼睛,细细的嗅着那冷梅香,面上的表情却愈加清冷。 跟在白国车队后面徐徐而行的方国车队此时却不像白国车队那般安静,自从方娉婷说了田阳的状况后那里就已经乱成了一团。 “有没有搞错,那里可是有两万的流民,我们就这样冲过去么?” “就是,太荒谬了,你又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流民有多恐怖!这样冲过去,我们肯定连骨头都不剩!” “凭什么听白国人的,他们算什么,他们说没事就没事了么?我才不愿意相信他们,我们可是千金之躯,出了什么事他们付得起责任么,哼。” “反正我不同意,三公主你愿意相信那个什么白汐景的话,你自己去送死就好了,我才不要和你一道去。” 方娉婷劝说未果,看着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所谓的皇宫贵族们,微微眯了眯眸子,看着白汐景的车队越走越远,方娉婷忽然笑了,只见她纤细的手指微微将耳边的碎发捋了捋,清丽的脸上带着似嘲似讽的表情道:“哦,是么?既然如此,那么就随便你们了。” “三公主,我们现在……” “追上白国的车队,我们和他们一道行事。”方娉婷淡淡地道。说完这句话,方娉婷最后看了一眼方国的众人,面上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子里却是一片轻讽。明明已经是动荡的时局,而这些公主小姐们居然还做着不切实际的华美的梦,任何事情上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简直可笑。 看着方娉婷的马车走远,负责此次护送方国进京赴宴的侍卫长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方国的长公主方雅,犹豫了半饷终还是开口道:“长公主,三公主这样单独行事只怕不妥吧,前面可是有两万流民啊!” 方雅冷冷的看着方娉婷越走越远的马车,一双眸子里慢慢的涌起了波涛,唇角似勾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就在她转过头去看向侍卫长的时候,刚刚还上扬的唇角却微微下垂,只见她也是一脸担忧地道:“但是三妹那个性想拦根本拦不住,现在追上去也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困境的,哎,我这个三妹自小没了母妃,做事便莽撞了些,侍卫长不要见怪。再说三妹身边的人功夫都不错,应该没有大碍的。” 侍卫长见方雅如此说,再看方娉婷的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拨了一小支队伍前去追赶和保护。再怎么说,方娉婷可是方国世子方思远唯一的亲妹妹,若是她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到时候他们这些侍卫全部都得去陪葬! 方国的车队经过这么一番闹腾便再次安静了下来,再次徐徐前进想要另做打算。而此时方雅的车队里却是热闹非凡。 “长公主,我还是有些担心,若是方娉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方思远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龄还比较小的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女子开口道。 “秦悦,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两个人的名字。污了耳朵。”方雅不悦的皱了皱眉,与平时浅笑嫣然的方雅不同,现在的方雅表情很淡很冷。 “对……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担心。”秦悦见方雅皱了眉头,忙低下了头唯唯诺诺道。 自己独断专行,就算那个人要追究也追究不到我们头上,不是还有个白国的公主在那里的么?”方雅优雅的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左手,任由侍女们为她用香膏擦着手。 ――――*――――*――――*―――― “公主,已经看得到田阳郡的城楼了。”杜康的声音再次传来,杜康的声音很淡但是言语间淡淡的放松却仍是让人听得出来。 白汐景闻言慢慢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看了眼前方的田阳郡,因为连日纷飞的白雪,现在的田阳郡早已经银装素裹,竟有一种分外的妖娆之感。而那本来围在城外的两万流民却失了大半的踪迹,白汐景见状这才微微一笑。 田阳郡这里其实她早就让苏子格打点好了一切,田阳是大郡,肯定会吸引众多流民出现这都是毋庸置疑的,白汐景早就想好了这一点,也算好了自己到的时间,所以才让苏子格和郡守沟通了一下。这个时候的流民应该都去领救济粮了吧,而且还是以白国名义发的,所以那些流民就算看到白国的车队也不敢攻击,要知道得罪了白国他们以后可连米粥都领不到了。 “去让方娉婷的车插在我们车队中间来,免得一会麻烦。”白汐景淡淡的对着杜康道,然后便放下了车帘不再说话。 寂静的雪天里只听得见白汐景他们车队的马蹄声,和着这一路上淡淡的冷梅香,白汐景微微闭上了眼睛,她的声音很淡很浅,却有着一种决不可违背的力量:“思琴,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到我,要不然后果你担当不起。” “是。”思琴一愣,忙郑重的应下了。 就在白汐景的马车接近城门的时候,忽然一骑白马飞奔出城门,映衬着漫天的飞雪和黄昏时升起的点点灯火光,那匹马如若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随着它的移动那圈光晕便慢慢晕染开来。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那个骑在马上的紫衣男子身上,不为别的只是因为那个男子天生有着吸引人目光的魅力。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只见他身着一件镶着暗金边的紫衣,头上虽然束着金冠,但是头发却并未完全绾起,后背上和肩上还披散着乌黑的墨发,与那金冠上垂下来的金色流苏一起在风中微微荡漾着,划出一圈圈奇异的弧度,竟有一种妖异之美。 男子的面容如同那上好的白玉雕琢而出,丰神俊朗,棱角分明,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似乎闪耀着谜样的光泽。在场的所有人心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这么一个句子: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只见那男子打马径直停在了白汐景她们的车队前,然后微微一笑对着车队朗声道:“在下叶凛,敢问可是白国的车队?” ------------ 009 擦身而过 更新时间:2012-03-15 他这一笑竟有名花倾城的风姿。如此俊美之人叫人不敢直视。 马车里的白汐景闻言身体不自觉地一颤,然后不自觉地将身体蜷缩的更加厉害了。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出现了!叶凛!她上一世的梦魇和魔障,为了他,她曾跳了百丈城墙,为了他,她成为了白国最耻辱的公主。 而他,一如上一世那般出现了。在飘着洁白的雪花的黄昏,他打马而来,卷起一阵阵腊梅的冷香。 杜康冷冷的看了叶凛一眼,却并不说话,他要守护的自始至终不过是白汐景一个人罢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想去理会,哪怕这个叶凛是四个封国里最强的叶国的世子! 倒是白国车队的护卫长彬彬有礼的对着叶凛点了点头道:“正是白国汐景公主的车队,敢问叶世子有何贵干?” 叶凛闻言又是轻轻一笑,飞扬的雪花慢慢落在他乌黑的发间,只见他忽然松开了手中的缰绳,然后手按着马鞍轻轻一跃便立在了地上。深紫色的靴子踩在洁白的雪上发出微弱的脚步声,叶凛走至白汐景的马前,也不管马车里的人是否看得见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然后这才开口道:“叶凛唐突了,请问汐景公主可否与在下一见?” 此言一出,白国车队皆是一片吃惊,唯有杜康仍毫无表情的护在马车前,不过若仔细看却能发现他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不知叶世子为何要找汐景公主?” “听闻白国汐景公主为了流民捐献钱财,此次又在田阳郡布施,如此通晓大礼的女子,叶凛自然有心一见。”叶凛唇角含笑的淡淡道。 通晓大礼?白汐景闻言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个半嘲半讽的表情,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仁义,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可以给自己带来方便的罢了。而他……又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了,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便统统集中在了马车上,早就听闻过白国白王最小的女儿白汐景是难得的才貌双全的佳人,可是这个汐景却很少露面,也没有画像,可以说是四国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公主了。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呢,竟引得叶凛亲自前来求一见,人们都有些好奇。 奈何马车上却没有半点声响,安静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叶凛也不见怪,只是唇角含笑的静静的看着马车,默默地等候。马车上的思琴和思画见状不禁都皱了皱眉,叶凛主动来搭话,这种能与叶国世子交好的机会可谓是真的难得,可是偏偏现在白汐景正闭着眼休息。 “公主?”思画看了白汐景半饷,可惜任外面如何喧哗和嘈杂,她却依旧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熟了。 思画慢慢咽下一口口水,伸手就要去推推白汐景,可是手才刚伸出来却被思琴立马制止了。思画不解的抬起头来看向思琴,奈何思琴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道:“不可,你忘了公主刚才是如何吩咐的了?” “可是叶世子……” “思画,你不要命了么!”思琴见状,神色一冷,敛着一双秀眉道。刚才就发现了思画看了叶凛一面后就双颊绯红,她的心里打着什么小九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要是放在平时,思画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举动。思及此,思琴神色更是冷冽。 “我……只是……” 思琴不再去看思画,想起白汐景的那一句“思琴,从现在开始不要打扰到我,要不然后果你担当不起。”还有当时的那种带着微微煞气的神色,思琴慢慢呼出一口气。然后慢慢的掀开了车帘走了下去。 思琴一下马车周遭所有的目光便投了过来,而那个一身紫衣,长身玉立的男子更是对着她微微一笑道:“汐景公主?” 思琴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对着叶凛欠身行了一礼,这才不卑不亢地道:“叶世子,我家公主连日奔波有些倦了,现在正在熟睡,恐不能相见。还请世子莫怪。” 思琴此话一落,全场一片肃静,然后便响起了更多的讨论之声。更有人直叹汐景竟然敢拂了叶凛的面子,就不怕引起两国的邦交的不和么。 那么叶凛会有什么反应呢?作为一国世子竟被一个小姑娘拒绝了。是男人都多少会有些难堪吧。 “哦,是么?”谁知叶凛闻言却只是眉头微微一挑,笑意不减,仿佛对白汐景拂了他的面子也毫不在意,“那么……却是叶凛唐突了。” 思琴淡淡一笑,然后再次欠了欠身登上了马车,虽然在掀开帘子的一瞬间有许多人都睁大了眼睛往着里面瞧着,可是却仍然看不到那神秘的汐景公主分毫。倒是叫叶凛无意间看见了一抹绣着红梅的白色裙摆微微一动。 “啊——呀!”正当众人的目光都还集中在白汐景的马车上的时候,车队中的一辆马车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冲出了车队,因为马车的冲的太猛原本坐在马车上的车夫便被狠狠地摔了下来。 “公……公主!” “救命呀,娉婷公主还在马车上呀!快拉住那匹马!” “那匹马忽然发狂了,大家快避开!避开!” 刚才还围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几乎是一瞬间做鸟散状,纷纷尖叫着避开了,而那发狂的马见人群骚动的厉害,竟受了惊,更加发狂的拖着马车四处乱撞起来。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突然,马车的车轮猛的撞上了一块石头,车身一个不稳竟向着前面一扑,眼看着里面的人就要被甩出来的时候,叶凛忽然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只见他脚下一点,人影竟瞬间便就坐到了那匹发狂的马身上。 节骨分明的手紧紧地拉紧缰绳,叶凛眉头微微一蹙,断喝一声“吁!” 那马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却久久不落下,后蹄更是在地面上狠狠一蹬,坐在马背上的叶凛被马这么一震,微微皱起了眉,手中的缰绳却又是紧紧一勒,那马吃痛这才堪堪的停了下来。 叶凛的目光似无意识的瞟了一眼马车上方国车队的标志,然后这才从马背上翻身下来,将缰绳交回给了车夫。叶凛的动作干净利落,给人一种潇洒之感,看的在场的所有女子心里都是突突一跳。 就在叶凛准备离开之际,马车的帘子忽的被急急的掀开,然后便听见方娉婷忽的开口道:“娉婷谢过叶世子出手相救。” 叶凛闻言转过身来,看着那坐在马车上带着点点羞怯笑意却又一脸诚挚的女子,叶凛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举手之劳。” 白汐景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双眼睛微微眯着,过了很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走吧。”清且浅的声音如若一阵清风瞬间消散在弥漫着梅花香的空气里,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思画看着那面容冷淡的白汐景,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就在刚才思琴走下马车的一刹那,白汐景忽的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浑身上下还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却偏偏唇角含着笑意的问她道:“思画,你莫不是看上叶凛了?” 她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白汐景黑的瘆人的眸子。她不明白,若是白汐景刚才并没有睡熟,为何不愿意前去和叶凛见一面。若说是不在乎叶凛的话,那么刚刚在说到叶凛的时候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白汐景伸手揉了揉眉心,面色有些疲惫的苍白。“叶凛,这一世的白汐景对你早已经……所以,请你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打乱我平静的步调。要不然……”白汐景在心里默默地道,一双素白的手握的紧紧地,仿若要将命运的线牢牢的抓住不放一般。 一眼赔上一生,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如此的可笑。 随着马车的缓缓前行,叶凛和方娉婷的声音渐渐地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听不见。 “公主,方娉婷的马车并没有跟上来。” “随她。”白汐景淡漠地道。方娉婷那边自然有叶凛护着,如此,她到也不用多费心了。 因为流民的关系,封国的一行人几乎都住进了郡守的府邸,毕竟若是呆在客栈里着实让人很不放心。汐景早早的用过晚饭后,便遣散了思琴,思画等人就寝了。思琴细心的留下了一壶热茶和一盏灯后,这才关上门离开。 只有思画临走前定定的看了一眼白汐景的床,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有些紧张。 ————*————*————*———— 深夜,田阳郡守府邸的一处僻静院落里,忽然响起了一阵低声的吟唱,若仔细听便会发现那是一段类似于经文一样的吟诵。伴随着院子里时明时暗的淡青色星点火光,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一阵风起,那不断念着的文字也渐渐听得清楚,“汐景……死……” 谜样的字眼在这个寒夜里不断地呢喃回旋着。 ------------ 010 当真该死 更新时间:2012-03-16 一阵诡异的铃铛声响起,院中的吟诵声音便越来越快,两种声音不断的交错重叠,伴随着冷风吹响的树枝发出的“嘎吱”声,整个院子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纷飞的雪簌簌的落下,扑下那院中微弱的火光。一个人的面容在雪光和微弱的火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却也大抵上看得出那个人的轮廓是个娇弱的女子。 “白汐景……死……魂魄……移魂之术……”诸如此类的字眼不断的重复着,然后只见那人忽然将面前的酒洒在地上后,然后又迅速的点燃了几张符将其扔到了刚才洒的酒上,忽然亮起来的火光让那个女子有些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清晰无比,那个人竟是…… “呵呵……”一阵清冷的笑声忽然在院子里响起,伴随着鞋子踩在雪地上微弱额声响,那般突兀的笑声蓦地让院中烧纸的女子一震,竟半饷不敢妄动分毫。 “思画,你半夜不睡觉,跑到郡守大人这个院落里来作甚?”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仿若看不见这满院的香火和纸钱一般,如同只是散步随意经过此地寒暄两声。 思画闻言不禁又是一颤,她低低的垂着头根本不敢看来人,一双素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思画,刚刚不还是念念有词么,怎么现在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嗯?”女子最后那个尾音微微上挑,竟带着一种让人心弦蓦地紧绷的力道。 “我……公主……”思画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这几日的白汐景她根本就看不明白,现在白汐景究竟是什么情绪她也估摸不准。 白汐景见思画一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唇角微微一勾,竟露出一个倾城的笑意来。只见她慢慢的迈开步子走到思画的面前,然后微微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个酒杯放在了自己的鼻子前轻轻地嗅了嗅,然后这才开口道:“这么好的酒竟叫你如此糟蹋了,真是……有罪呢。” “有罪呢”三个字才刚说出口,思画已然已经跪伏在了地上,单薄的身子在寒风里如同一片飘零的黄叶般一直颤抖着,仿若是觉得寒冷,又仿若是在无边的恐惧一般。“公主饶命,公主,思画知道自己错了,思画以后再也不敢犯了,思画恳请公主饶命。” “饶命?呵呵。”谁知道白汐景闻言后竟是轻笑出声,只见她慢慢的弯下腰身,素白却节骨分明的手蓦地扣住了思画的下巴,汐景的手指微微一用力迫使思画抬起了头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思画,你是犯了什么错才向我讨饶的?” “我……”看着白汐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思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大胆!”刚才还笑意盈盈的白汐景忽然笑意一敛,一张美艳的脸上只余些许冷意,只见她的手指微微一用力,一双眸子微微一眯道:“思画,在本公主面前岂能容忍你自称‘我’,看来宫中的规矩你都全忘了!要不要本公主帮你好好回忆一下!” “奴婢该死,奴婢知错了。”思画的声音里已然带了哭音。 “思画,你还没有回答本公主呢,刚刚你在作甚?” “奴婢……奴婢……” “要本公主帮你回答么?”白汐景慢慢的站起了身,只见她的裙摆微微一动,那还燃着香烛的香炉便被汐景一脚踹倒在了地上,灰色的炉灰蓦地洒出来,覆盖在银白色的雪上。“私下设坛,妄图以妖法加害本公主,按照白国律令应当处以绞刑!” “公主,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想加害公主,奴婢只是……只是……”思画一听到绞刑二字顿时吓得血色全无,慌忙的爬到汐景的脚边,拉着汐景的裙摆想要解释,可是解释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本公主可是亲耳听到了,难不成还是本公主听错了不成?”白汐景冷笑一声,然后只见她面色一沉地道:“杜康,将思画带下去!” “是。”映着夜色,一身玄衣的杜康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没有一点声息,只见他走到汐景身边后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思画,然后便没有了身影。 偌大的院落里顿时便只剩下了白汐景一人,只见她默默地看着那些纸钱和香火烧尽,这才慢慢地转身走出了这个院子。 思画的不正常她早已经察觉了,可是却没有想到她竟已经想到了如此地步,就因为自己突然间的转变,思画便已经怀疑到了她的身上。甚至以为真正的白汐景已经死了,而现在的白汐景根本是另一个人。换句话说,思画是以为白汐景被人施展了移魂之术而换了一个人,是别人抢夺了白汐景的身体。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移魂之术的传言确实有之。而且自己不也算是移魂之人么?不过不是被别人占用了身体,而是被十年后的自己占用了身体罢了。 不过,就算自己心里再清楚明白不过,她也断断不会承认的,要不然…… 所以,一切都要杜绝,不管是以什么理由,思画都不能再存在了,而和思画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也没有在存在的价值了。所谓杀鸡儆猴,要杜绝这些流言必得有人做出牺牲! 白汐景慢慢踱步走出院子,伸出手来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寒意通过手心直达心里。若不是再世为人,她是不是根本不会明白身边的人有时候才是最危险的呢?只是虽然防得住这些伤害,心里的伤疤又该如何防备? “乱山残雪夜,孤独异乡人……”白汐景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清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然后这才负手而走。绣着红梅的白色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的晃动着,竟是别样好看。 就在白汐景的身影渐行渐远之际,刚刚还空无一人的院落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只见那人定定的看着白汐景消失的方向,过了很久才忽的轻笑道:“白汐景么?呵,当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然后只见他轻拂衣袖,深紫色的衣服上落雪被他微微弹开,“和传闻中不一样的汐景公主呢。”说完这句话,男子也款步走出院子,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白汐景全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所有被人看了去,回到自己住处,远远地就看见了打着灯笼站在寒风中等她回来的思琴。白汐景忽的叹了一口气,“思琴,如果我说……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思画了,你会如何?” 思琴闻言,眼睛蓦地瞪得大大的,甚至有些惊恐。“公主……思画她……” “犯了死罪。”白汐景淡淡的回道,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思琴。思琴那是思画的亲姐姐,面对自己亲妹妹处刑,她会如何呢?想到这里白汐景的眼睛忽然眯了眯,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饱含深意的笑意。 思琴顿时双肩一抖,手中的灯笼一个不稳,竟直直的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灯笼的纸面迅速被火燎燃,在黑夜里发出刺眼的光。“奴婢……奴婢……” 一阵风起,那燃着的灯笼愈来愈亮,映着银白的雪,竟显得有一种异样的诡异。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地上的灯笼一眼,然后唇角微微一勾看向一脸震惊的思琴再次出声道:“你会如何?我要听你的实话。” 思琴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她紧紧地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猛的跪在了地上对着白汐景就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这才见她直直的挺直了腰杆,一脸坚定却又恳求地道:“思琴逾越,恳请公主开恩。” “哦?”白汐景闻言淡淡一笑,可是一双眸子却是漆黑的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你这是要本公主违背白国的律令不成?好大的胆子!”一句话说的似真非真,可是却莫名的让人感到一阵紧张。 “思琴不敢,思画是奴婢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恳请公主开恩,公主要奴婢做什么都可以,思琴愿意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公主,无论何事,任凭差遣!”思琴说完,再次磕了几个响头,见白汐景一直没有说话,思琴猛地一咬牙,竟拔出了自己头上的簪子,将自己左手的手腕划破,猩红的鲜血蓦地流了出来,洒在白汐景和思琴之间,思琴又用右手沾了些血,在自己的额头点了点,这才停了手,直直的看向白汐景。 地上的灯笼早已经燃完熄灭,整个夜里显得朦胧而不真实,白汐景定定的看了思琴一眼,然后缓缓叹了一口气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不能在留在本公主身边了。” “奴婢叩谢公主恩典。”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拉了拉自己身上的披风,看着远方道:“去告诉方娉婷,我们不与她一道上路了。” 不管是出于不想见叶凛,还是出于有一个地方她不得不绕道而去,她都必须单独行事才行。 “是,奴婢这就去办。”思琴脆生生的应道,然后微微看了白汐景一眼,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白汐景没有说出口,但是她要去的地方她们又怎会不知?是要绕道去看早已经出家的王后吧? 就在思琴转身准备离开之际,白汐景的声音再次淡淡的响起:“思琴,我喜欢聪明的人,但是……我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你要记牢了。” 思琴闻言,瞬间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这个人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能够随意猜测心思的小公主了,她的心思,她的情绪,她怎么也猜不透,却也再也不敢妄加猜测了。 白汐景回到屋子里时,杜康已经站在桌边随手为她奉上了热茶。“公主,思琴真的可以信任么?” “她发了血誓,杜康,在白国血誓意味着什么你比谁都更清楚吧?”白汐景接过茶杯,浅尝一口后,慢慢舒出一口气道。 血誓代表着永不背叛,誓死效忠!白国人最为重视誓约,所以一旦发了血誓便就是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毫不保留的交给了别人。 现在是非常时期,身边必须要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虽然思琴发血誓有点被迫的意味,但是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而且,思琴是个聪明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她很是清楚。 就如刚才的回答,若是她回答的是任由白汐景处死思画的话,那么下一个要死的人便就是她,因为没有弱点的又太过聪明的人并不能完全掌控,换句话说那便是不可信任的。 ------------ 011 君是陌路人 更新时间:2012-03-17 今朝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翌日一大早白汐景便已经起身准备启程了,看了一眼院外黑压压的一片人,白汐景唇角勾了勾,方国的车队居然现在才到,要不是郡守去城门迎接,指不定这车队早被流民抢光了,现在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公主,已经收拾妥当,可是现在启程?” “嗯,走吧。”白汐景淡淡的看了那些方国的人一眼后,眼睛有些不经意的扫过了叶凛所在的那个院落,用着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君已陌路”。 就在白汐景走出院落之际,一个蓝衣青年忽然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我家世子想邀汐景公主一见,拜帖奉上。”说完便将自己手中的拜帖递给了白汐景,虽然蓝衣青年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侍卫,可是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卑不亢的感觉。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声音轻且淡地回道:“感谢世子厚爱,只是汐景急着上路,只恐礼数不周不能与之相见。” 那蓝衣青年闻言清俊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仿若不知道被婉拒了一般,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从后面的小厮手上接过一个托盘,然后微微向着白汐景欠了欠身道:“世子说‘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唯有梅花开的正艳,今晨见这腊梅映雪绽放甚是美丽,特折下一枝来送与佳人’,还请公主收下。” 白汐景闻言目光便放在了蓝衣青年手中的托盘上,上好的沉香木托盘上铺着一块极为柔软的大红色锦缎,锦缎上那枝嫩黄色的腊梅开的尤为鲜艳,一阵风起,风里卷起淡淡的梅花香。 “代我谢过叶世子。”白汐景的声音仍然清浅,只是眸子里却似乎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只见她向着思琴点了点头,思琴立马会意上前接过了托盘,然后微微弯着腰站在了白汐景身后。 “公主,锦缎上面有字。”跟着白汐景上了马车后,思琴这才开口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思琴明显的感觉得到白汐景对待叶凛所散发的特别的冷漠,所以刚才一直忍着没有在众人面前说。 白汐景微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淡淡的开口道:“写了什么?” “赠伊腊梅枝,一见且如晤,凭此脉脉同诉。”并不是华丽的句子,字眼朴实无华,却带着淡淡的难掩的心思,如同默默的告白一般,那锦缎上的那枝梅花散发的淡淡清香似乎也带上了一点点暧昧的情愫。 只是白汐景在听完这句话后脸上出现的并不是少女的娇羞之态,而是一片惨白。 一见且如晤?他见过她了么?现在又送来这样的梅花枝前来究竟意味如何?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避开他了,难道这个魔障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么? “公主?” “没事,走吧。”白汐景说完这句话后,就像被抽完全身的力气般慢慢的舒出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昔日的一幕幕不禁再次浮现在了眼前,那个时候的他的指尖轻轻穿过她的发,为她在发间别上了一朵俏丽的梅花,轻笑着说道:“我的汐儿果然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也只有汐儿才配得上这冷艳傲气的梅。” 昔日种种,现在想起来为何觉得那般可笑呢?只是笑意还未在唇边绽开,心里的苦涩却已经泛滥。 “汐景,等等我啊!”马车才跑开不到十步,方娉婷的声音便在马车后面响起了。虽然思琴昨晚已经很清楚的告诉了她白国的车队不与众人同行,却不想今日她还是追了上来。“听说洛城的景致不错,我陪着你一起去。” 白汐景看着方娉婷三五下的钻进了自己的马车,眉头微微一挑,声音似笑非笑地道:“我还真没看出你竟是那种会因为赏景而绕远路的人。” 心思被人识破,方娉婷吐了吐舌头调皮一笑道:“方国十个贵女加起来不如一个汐景有趣,所以这一路就麻烦你照顾了。”说完方娉婷极为自然熟的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还时不时的从小几上取走自己喜欢吃的点心。 就在马车悠悠而行的时候,方娉婷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书,像是无意却又仿佛有心的向着汐景开口道:“汐景,你觉得叶国世子叶凛如何?” 汐景闻言身子一僵,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不过很快就轻笑一声恢复了正常,若无其事的淡淡道:“未曾见过,不予评价。” “我昨日见到他时,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竟真的有一个可以和我哥哥比肩的男人,你若是见到他,心里也定是会欢喜的。对了,听闻你哥哥素来与叶世子交好,可听得有他的什么传闻?”方娉婷的双眼闪耀着光泽的问道。 汐景愣了一下,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这个倒不曾留意,只是听说他很喜欢琴。娉婷怎么突然对他如此上心?害我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某人动了心。”白汐景浅然一笑道,不过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才……才没有呢,汐景你可别乱说。我要是真对叶凛动了心,又怎么可能放弃和他一同上路的机会而跟你一起。”方娉婷清秀的脸上微微泛起红晕,但是言语间却有些慌忙。 白汐景但笑不语,心里面忽的有些感叹,自己上一世遇见叶凛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那个人有着太独特的魅力。 走了半日,终于到了帝都外的一座小城。因为白汐景前去探母,其他人跟去都不太合适,所以除了杜康外,其他人都在一处饭馆里休息。 而此时站在清音观外的白汐景面色却有些不豫,她与她的母妃分隔整整十年,却不想自己千里迢迢赶来,她却不愿意见上自己一面。白汐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压制住心里的那股酸意轻轻的开口道:“她可有交代过什么?” 观里的居士对着白汐景行了一礼道:“只有一句‘天凉加衣’。” 白汐景唇边勾起一丝苦笑,然后对着杜康点了点头,杜康忙奉上了一张银票,白汐景的目光慢慢的扫过清净却又简朴的清音观,尔后这才淡淡道:“这张银票还请居士收下,汐景不能承欢母亲膝下,惟望母亲安康,这就当汐景的一点孝心,居士切莫推让。劳烦你照顾她了。” 汐景说得恳切,再加上唇边的那丝苦涩看的那居士也是一阵不忍心,连声应下了。汐景这才转身离开,走之前还深深的看了观门一眼,却不见自己想见之人的身影,心里越发苦涩。 “公主,其实……”杜康见汐景面露难过之色,有些不忍心的开口道。 “不用说了,杜康,我知道的,一直都知道的。”白汐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杜康向着饭馆的地方走去。 不相见,便可不相念。白汐景很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为为了她好,只是……那些所谓的好也许并不是她白汐景想要的。 ――――*――――*――――*―――― “公主,帝都已经到了。”思琴一手打起马车的车帘,看了一眼巍峨的城楼转过身对着白汐景道。 白汐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而杜康则在半个时辰前便先行一步去帮白汐景布置行宫和通知白王去了。不知为何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左眼皮跳得厉害,心里面一直不踏实,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方娉婷见白汐景眉头微拢,只当是白汐景第一次到了帝都紧张,忙说了些安慰的话。 就在这时,傍晚寂静的街道上忽的响起了一阵铿锵的马蹄声,马蹄声愈来愈近,似乎正朝着白汐景他们前来一般。方娉婷有些诧异的将马车的帘子掀开了一个角,向着外面看了一眼。“你父王不至于这么隆重的接你去行宫吧?” 白汐景摇了摇头道:“父王不喜欢张扬,必定不是。” 白汐景的话音才落下,那马蹄声便已经生生停在了他们的车队前,白汐景心里一阵诧异,正要掀开车帘查探之时,一个略带张扬却男子气十足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可是白国车队?我乃大肇三皇子秦知越奉命接公主到行宫下榻。” 方娉婷听闻是来接她们,顿时粲然一笑想要出去和秦知越打招呼,却不想自己正准备起身之时却被白汐景一只手拦了下来。 “汐景?”方娉婷望着白汐景有些不解的挑眉道。 白汐景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竟有着些许寒意,只见她眼睛微微一眯寒声道:“有诈!秦知越素来与我白国不合,为什么偏偏是他前来迎接?更何况……你见过带着军队来接人的么?” 方娉婷闻言不动声色的掀开了帘子的一角,果然见到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将她们车队团团围住了。这种阵仗哪里像是前来迎接,明明更像是前来押解! 气氛顿时陡变,白汐景一双素手紧紧握成拳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冷冽的煞气。 ------------ 012 一见钟情? 更新时间:2012-03-18 杜康现在不在,而秦知越又带着军队将她们堵在了这里,形势顿时有些危险了。白汐景面上虽然一片冷静,其实心里很是紧张。缓缓舒出几口气后,白汐景这才勉强镇定下来,用着沉稳的声音开口道:“怎敢劳烦三皇子大驾,稍等片刻,白国自然会有人前来接汐景,谢过三皇子好意了。” “公主此言差矣,来者是客,怎么能说是劳烦呢,知越很是荣幸能为公主护驾。”男子的声音再次在外面响起来,虽然他的话语显得彬彬有礼,可是语气里却有些强硬和嚣张。“再者说了,白王现下只怕正忙着,并不方便前来迎接公主。” 白汐景知晓秦知越并不打算让步,却又猜不透秦知越的心思。秦知越与白国的不对付又不是一日两日,他怎么可能好心的前来接自己去行宫? 白汐景还在思量,另外一个尖细的声音却蓦地响了起来:“我们三皇子好心好意的来接公主你,公主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么?不仅不出来见礼就算了,居然还推三阻四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封国公主罢了,也不看看这帝都是谁的地盘,竟敢如此放肆!” 此话一出,整个白国车队就有些不乐意了,瞬时间便有些剑拔弩张的意味。 “放肆,李山!”就在白国车队正觉得气愤之时,秦知越却忽然一巴掌向着刚才那个出声的男子扇了过去,打得那个叫做李山的男子差一点从马上跌了下来。刚刚还紧张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了。 白国车队的人带着一丝不解和防备的看着秦知越一行人,谁知秦知越却是忽然双手抱拳作了一揖道:“下人不懂事,还请公主莫要怪罪。” 马车里的白汐景闻言冷笑一声,心里直叹秦知越的城府之深。好一个下人不懂事,若不是他这个当主子的人默许,哪个下人干得出这等事?再说刚刚那个李山在说的时候他不去阻止,却在别人说完后再发作,这还真是明摆着上演着好戏呢。 “还请公主下车换上专门的轿子。” 白汐景一边思考秦知越的潜台词,一边对着方娉婷小声的嘱咐了几句:“我若是有个万一,记得去找我哥白子誉前来。” “不告知白王么?”方娉婷看了白汐景一眼,眸光里全是担心。 “秦知越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前来,只能说明父王此时定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而秦知越的用心我还猜不透,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呆在马车里,找机会回行宫去,万事就拜托你了。”白汐景认真的嘱咐道。 方娉婷心里又是着急又是担忧,但是想起那外面那拿着武器的军队,终是狠狠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白汐景安慰似的拍了拍方娉婷握着自己的手,然后清艳的脸上情绪慢慢归于一片寂静。只见她素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然后面沉如水的走下了马车。目光微微在秦知越的身上顿了一下,然后莲步轻移的走到了秦知越的马前,福身行了一礼道:“先前是汐景失礼,还望三皇子莫怪。” 只见秦知越着一身银灰色的长袍,明明是个死板而且老陈的颜色,但是他穿出来却是高贵而挺拔。他的面容生的并不是多精致,可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却将整张脸衬得无比的凌厉而又俊朗。只是饶是如此,白汐景仍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阴鸷。 马上的秦知越打量似的看了一眼白汐景,最后唇边含笑道:“公主多礼了,还请公主上轿。” 白汐景含笑点头称是,可是眸子里却一片冷然。 “李山你先带着下人们前去安顿,汐景公主由我护送着。”见白汐景上了轿子,秦知越这才慢腾腾的开了口。 白国车队一听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对,顿时有些不乐意了,忙嚷嚷着:“我等跟在公主身边伺候。” 白汐景心里不知为何一紧,眼看着秦知越所带的人手上兵器微动,白汐景立马对着车队开口道:“尔等先至行宫打点好一切。” 这里是大肇的帝都,秦家人便就是天。所以秦知越才这般无所顾忌的么?要是刚才自己不开口劝阻秦知越,只怕他也不会在意有人血溅当场。现在封国与大肇皇室之间的关系本就紧张,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也有可能引起战争,无论如何在时机未成熟之前,她们只有忍耐。 秦知越听闻白汐景如此说,似笑非笑地道:“公主果真是聪明人,知越就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端坐在轿子里的白汐景面色冷厉,只是声音却不见任何起伏:“好说。” 秦知越究竟有什么打算?偏偏带走她一人,就不怕自己随行的人将此事告知白敛和白子誉么?而且还偏偏是在城门前这个如此热闹的地方,带着军队来将她带走,如此显眼仿佛刻意为之的举动究竟有何深意? 白汐景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而且好似故意要捉弄她一样,白汐景能够明显的感觉得到轿子颠簸摇晃的十分厉害,汐景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压制下自己想要反胃的感觉,“真是奇怪,帝都内的路都是如此不平,不利行走么?” 与面上的冷冽和薄怒不同,白汐景的声音打着淡淡的好奇和疑惑,再加上少女般清脆的嗓音,这样的句子仿若真的不带一丁点讽刺的意味,只是真心的觉得好奇而问出声罢了。 “我们大肇帝都的路宽阔平坦的很,公主何出此言?”一个轿夫愣着回答道。 白汐景略带笑意的声音慢慢的响起道:“哦,是么?那么你们是中午没吃饭饿着了,所以才抬不起汐景么?连个轿子都抬不稳这样也算是汉子?” 几个轿夫闻言,顿时脸色铁青,被白汐景激起的自尊心立马让他们瞬间将轿子抬得平平稳稳。 骑马走在白汐景前面的秦知越闻言眉头微微一挑,唇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来,轻声道:“倒是会耍些小聪明,只是可惜……呵……” 轿子兜兜转转将近走了半个时辰,这才停了下来。 “汐景公主,我们到了。”秦知越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在轿子外面响起。 白汐景闻言先是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这才素手微微一伸,将轿子的帘子慢慢掀开。她的手白皙而节骨分明,扣在藏青色的轿帘上显得愈加柔嫩。随着轿帘慢慢掀开,白汐景那张美艳无双的容颜这才映入人们的眸子里。 刚刚因为白汐景一直低着头行礼,所以众人根本来不及看清她的长相,现在这么仔细一看众人只觉得很是惊艳。与其他十五岁稚气未脱的女子不同,白汐景本身既带着少女的清丽,却又有着女人的妖娆,回眸一笑间竟是倾城色。 连带着秦知越的心神都不禁愣了一下。 白汐景眼波盈盈一转,看着近在咫尺的府邸大门上挂的那块匾额,唇角微微一勾道:“怎么?三皇子的府邸什么时候改建成行宫了?汐景竟然都不知道。” 秦知越闻言也是淡淡一笑,然后款步走到了汐景的身边道:“只要公主愿意,我的府邸就是公主的行宫。” “我可以说我不愿意么?”白汐景微微抬起头来看向自己身边的俊朗男子道。 “你会愿意的,而且……你只能愿意不是么?”秦知越面上笑的愈加爽朗,但是眸子里却是不见半点情绪起伏,如若一滩无波的死水般。 秦知越的话音刚落下,那群护送他们的侍卫便马上拿着武器将秦知越和白汐景团团围在了中央,只留出了一条通往秦知越府邸的路。 白汐景见状,蓦地叹了一口气,她现在越来越不明白秦知越究竟在图什么了?“三皇子,汐景有个疑问三皇子可否为汐景解惑?” “公主但说无妨。” “三皇子千辛万苦的将汐景带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用意?”白汐景慢慢的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秦知越沉稳的开口道。 “自然是知越对公主一见钟情,想要多与公主相处相处。”秦知越唇角微微一扬,脸上似乎带着愉悦的笑容。见白汐景似乎还要开口说什么,秦知越忙再次开口道:“现在就由知越来好好的招待公主吧。”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秦知越将“好好的”三个字咬的特别重。面对如此的形势,白汐景疑惑更重,心里不禁有些忐忑起来,可是现在她能做的不过是压下自己的重重心思,然后装作一副淡然的模样跟着秦知越走进了他的府邸。无论如何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在白子誉来之前尽最大可能的好好保护自己。 在没搞清楚秦知越的意图前,她万不能轻举妄动给自己给白国带来无妄之灾。 白汐景默默地跟在秦知越的身边陪着他向着内院走去,路上不断地有人向着他们行礼,白汐景微微垂着自己的头似乎并不太愿意被别人看见脸。 秦知越将白汐景带到了一个大院子前,然后只见他回头对着白汐景道:“此院景色不错,公主便住在这里吧,公主意下如何?” ------------ 013 你算什么东西 更新时间:2012-03-19 白汐景闻言略有些诧异的望向此间院子,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有一种发毛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细小的虫子在自己的提着的心上爬来爬去。而院子里那一阵有些混杂的香粉味更是让人一阵心神不宁。 白汐景还未回过身来之际,一旁的秦知越却忽然伸手将白汐景往院子里推了推,然后对着院门口一脸恭敬垂着手站在一旁的一个微胖的中年女子道:“张管家,叫院子里的人全部出来见礼。” “是。”张管家低声应道,然后便迅速吩咐了丫鬟们将这个大院落里的所有人全部叫了出来。本来还在疑惑的白汐景却在见到这个院落里的人的时候顿时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现在整个院落里站的全是娇美的年轻女子。 “妾身见过三皇子。”院子里十来个娇美的女子齐齐的向着秦知越福了福身,娇声软语地道。她们的身躯在微微下蹲之际,似有意或是无意的挺了挺胸脯,一双双眼睛里似有爱慕似有埋怨的看着秦知越。 白汐景见状心中一凛,这个院落赫然是秦知越妻妾住的院子,他竟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引到此处!他竟做的是如此打算,白汐景本来就悬着的心现在更是闷得慌,一张清艳的面庞上神色顿时有些发白。 秦知越将一切收归眼底,然后只见他甚为随意的对着那群女子摆了摆手道:“谁让你们对我见礼了,我让你们出来可是给公主见礼的,还不赶快过来!”说完他的眉眼微微往上挑了挑,然后似无意又似故意的将一只手搭在了汐景的肩膀上。 秦知越的妻妾们见状心中顿时有些不快,纷纷将视线投到了白汐景的身上,因为汐景一直微微垂着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汐景半边脸,她们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从那小巧的下巴,还有如凝脂般的皮肤倒也不难看出此人是个美人。只是她们心里虽然多有些不满,面上却是做的滴水不漏的微笑,纷纷向着白汐景见了礼。 白汐景不着痕迹的挣开了秦知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微侧着头似有不悦地道:“三皇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了知越爱慕公主么,那么她们来向公主见礼有何不妥。退一步说,依着公主的身份,她们也该是来见礼的,免得被外人说我三皇子府管教无方。” “那么敢问三皇子,依着汐景的身份又岂能住在此处?”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然住在别人的后院,这等闲话若是传出去,白国定是要落人笑柄。 秦知越闻言似乎并无不悦,只见他淡淡的笑了,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道:“公主若是不愿意,知越再给公主寻别处院落就是,我呀总是依着公主你的。” 秦知越再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里似乎还带了一丝宠溺,嘴角含笑,可是白汐景却真真切切的看得到他眸子里的寒光。 几乎是在秦知越的话出口的一瞬间,院子里所有的女子冰凉的视线立马向着白汐景扫了过去,甚至夹杂着不怀好意的冷笑之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忽然让白汐景背脊一阵冰凉。只见她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略微有些苍白的面色却马上镇定下来:“三皇子请汐景到府上做客,是否应当告知汐景父王一声,免得父王担心才是。” 白汐景说完这句话后,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便直盯盯的看着秦知越,似乎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公主说的在理,知越一定会让你的父王知道公主是在知越的府邸做客的。”秦知越说的这句话很轻,连带着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可是那眉眼间的不以为然却是完全不加掩饰。 “公主尽管放宽心,白王对我如此关照,公主既在知越府中,知越定当好好回报白国的大恩才是!”然后只见他挥了挥手,那张管事便上前一步来带着白汐景离开了此处院落。 坐在秦知越给自己安排的房间里,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全身一片冰凉,刚刚她故意那般对着秦知越说话不过是在确定一件事情,可是却不想真正确定以后自己的手脚竟被吓得有些僵硬,差一点迈不开步子来。 秦知越口中所谓的白国对他的“大恩”,汐景倒是略知一二。在先前的太子之位的争夺之中,白国一直反对立三皇子,反而拥立了与三皇子最不对盘的六皇子,让秦知越苦心经营多年的计划搁置,秦知越怎么可能不怀恨在心?他这般大张旗鼓的将自己接进府邸,而且听他的意思似有意要将此事闹大一般,不过是要通过她给白国一个难堪罢了。 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出现在风流成性的三皇子府邸,不管究竟清白还是不清白,只怕都会落人把柄,让人笑话白国不知礼义廉耻,不仅如此若是让大肇当今圣上秦宣帝知晓此事,只怕汐景还会被指给早已经有了正妃的秦知越!若是真的落到如此境地,只怕受到羞辱的不仅是白汐景了,而是白国。 白汐景这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一个碧衣丫鬟便一脸笑意的走了进来:“敢问可是今日进府的汐景公主?我家夫人有请公主去梨园一起用膳,公主可赏脸?” 白汐景闻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只见她慢慢的站起身来看向来人,清艳的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只余一片冰凉:“出去!” “什……什么?”那碧衣女子不料汐景如此态度,忽然愣住了,竟半饷回不过神来,“你可知道我家夫人是谁,夫人好心请你前去做客,你竟在此摆什么架子!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封国公主,甚至连门都还没有进,你还真仗着三皇子的宠爱就无法无天了!”那碧衣女子一手指着汐景,一边气得发抖的大声道。 “呵。”被碧衣女子指着骂的汐景忽然轻声的笑出了声,只见她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定定的看向那个碧衣女子,身上竟带了一丝煞气,“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封国公主,此话确实不错,但是敢问……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淡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汐景,那碧衣女子气的胸膛不断起伏着,一只手指直直的指着汐景,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你……你……” 白汐景见状笑意逐渐加深,只见她莲步轻移且从容优雅的走到那碧衣女子面前,“三皇子府里的奴才都是这么一副德行么?我呀……最讨厌别人拿着手指指着我了。”白汐景的话语才刚刚落地,那碧衣女子女子根本没有看见白汐景如何出的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被猛地一折,然后一股锥心的疼痛便从手指上传来,疼得她竟生生掉下眼泪。 “你……你竟敢……” “我怎么了么?”白汐景闻言似乎觉得好笑,一双眼睛轻轻一眨竟带着一丝无辜和调皮之色,“对了有没有人教过你,奴才啊永远都只是奴才,不要妄想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主子!”看着气的肩膀不断抖动的碧衣女子,汐景的笑意蓦地收敛,用着极为冷淡的声音继续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她稀罕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想要的。” 碧衣女子狠狠地瞪了白汐景一眼,猛的甩袖离开了。 汐景慢慢的吸进一口气,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样的戏码在上一世的时候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傻到乖乖去赴宴然后受尽委屈的人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有问题还是明面化的好,再者说…… “三皇子,你可看的还尽兴?”白汐景淡淡一笑的将目光转到左边的窗户轻声道。 “呵。”屋外忽然响起一声淡淡的轻笑,然后那扇窗户便被一双略带薄茧的节骨分明的打开了,秦知越俊美的脸上略微带着一丝笑意,一手撑着窗框道:“能看到汐景公主这样的一面,知越自然是尽兴了。” 此时的秦知越只是松松的穿了一件白色的锦袍,一头乌黑的长发微湿的垂在身前,显然是刚刚沐浴完,这般的他竟显得别样的魅惑。“只是知越有些好奇公主是明知道知越在此而故意为之呢?还是……另有打算?” 白汐景闻言粲然一笑道:“我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三皇子既然想看戏,汐景若是不入戏岂不是很对不住你。” 其实汐景在察觉到秦知越在此处的时候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也才会有刚才的那一幕。她如此行动除了可以将矛盾明面化,更重要的是让本性就小心谨慎而多疑的秦知越产生一种不安的紧张感。要知道此时的汐景本该越是低调行事才对,可是却一反常态的如此一闹,定会让秦知越怀疑她有所图谋,从而会主动的保护她这颗棋子。 她不需要他相信,只要有一丝怀疑即可。 白汐景慢慢的抬起头定定的看向秦知越,她在赌!所以不可以露出任何破绽。赌他会选择暂时不让人来接触到她! ------------ 014 英雄救美 更新时间:2012-03-20 秦知越看着笑意盈盈的汐景眉头微微一拢,一双锐利的眼睛似猎鹰在打量猎物一般,过了很久唇角才勾起一丝笑意道:“公主果真是一个聪明人,只是……公主莫要忘了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然后只见他拍了拍手,一个蓝衣的清秀女子便出现在了汐景面前。“蓝翎你留下好好伺候公主。公主今日累了,若是有些不懂规矩的人前来打扰,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名叫蓝翎的女子福了福身道。 看着远去的秦知越,汐景这才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慢慢摊开自己已经浸出一层冷汗的手心。她知晓自己这一局算是赌赢了,至少短时间内不用再担心秦知越的妻妾会找上门来。 可是这种状态却没有维持多久,不消一个时辰便有人来传话说是秦知越邀白汐景前去花厅。看着已经完全沉下来的夜色,白汐景心里忽的有了一丝不安。 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花厅的白汐景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上座上喝的微醺的秦知越。似乎察觉到了汐景的到来,秦知越蓦地抬起头来,一张俊美的脸上竟带着薄怒和轻讽,与刚刚那沐浴完的散漫样子完全不同。 “三皇子……”白汐景见状略感诧异的开口道,却不想自己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只见秦知越霍的站起了身快步走到了白汐景面前,猛的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扼住了白汐景纤细的脖子,凉凉的开口道:“白汐景,你真是有一个好父王啊!” “咳咳……”汐景被秦知越掐住脖子,一时间竟出不上气来,只能凭借本能的想要挣开秦知越的手。 “不想让我扭断你的脖子,最好不要再动!”秦知越邪气的一笑,手上的力道却加大了一些,看着汐景清艳的面上浮起的那丝苍白,秦知越忽然觉得有了一丝快感,“好一个白国,好一个白敛!白汐景你知不知道你那父王又做出了什么事?你的好父王可是为了将我从从朝堂上排挤出,竟推了我前去带兵镇压起义军,呵,他以为这样老六就坐得稳太子的位置么?” 秦知越的眸色逐渐加深,手上的力道愈重,看着已经喘不过气的白汐景,秦知越忽的笑出声来:“你说若是你的好父王知道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竟是在我的身下承欢,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想必定是当真美妙吧,呵。” 白汐景闻言身子蓦地一怔,乌黑的眸子里浮上一丝恐惧,看着秦知越那扭曲的面庞,白汐景伸出手来想要挣开秦知越钳制的双手,可是奈何因为窒息,她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就是连视线都有些模糊。“放……咳咳……” 秦知越一只手依旧掐着白汐景的脖子,只是手上的力道比起之前要小了些,可是却依然让汐景半分动弹不得。而另一只手却从汐景的脖子上滑下,慢慢停在汐景的领口前用力一扯,白汐景白玉般的肌肤便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之中,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秦知越眸色一黯,脚下微微一勾,白汐景被他这么一绊便失了重心向后倒去,落坐在了一把梨花木的椅子上。 “呵。”秦知越又是一阵轻笑,掐着白汐景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自己却忽然俯身按住了汐景的双肩,然后略为狂躁的亲吻着白汐景的锁骨。他的吻慢慢的在汐景的身上游移着,感觉到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白汐景的反抗,秦知越邪魅一笑似有意的在汐景的颈边呵出一口温热的气,然后用舌尖轻轻的舔着白汐景的耳廓,见汐景有反应的颤抖了一下,秦知越忽然含笑的咬住了白汐景小巧的耳垂,轻声道:“公主已经迫不及待了么?” 白汐景因为一直被秦知越压着,根本反抗不得,心里又羞又恨,现在见秦知越如此一问只能愤愤的扭过头去。 奈何秦知越却忽然伸出右手将汐景的下巴扣住,然后强迫白汐景转过脸来看向自己道:“白国欠下的债就由公主来偿还好不好?”他嘴上虽然说的是问句,但是那双冰寒的眸子里却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白国的债……有本事三皇子自己去向我父王讨去……”白汐景狠狠地瞪了秦知越一眼,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轻讽。因为秦知越拿开了钳制自己右肩的手,白汐景猛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来一把打开秦知越扣在自己下巴的手,本想趁机拔出自己发间的簪子,却不想秦知越眸色一深猛的就将她的右手握住了。 “公主,知越现在就教你一件事情,那就是情趣这种东西本就是越反抗却会让男人有兴趣。”秦知越说完,伸手便要去扯白汐景身上剩下的衬裙。 “三皇子,有贵客来访。”花厅外蓝翎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秦知越接下来的动作。 秦知越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大声喝道:“滚出去!说我不见!” “这……可是方世子说是有要事耽搁不得。”蓝翎犹豫的开口道。 秦知越闻言眸子中的欲-火这才渐渐平复下来,缓缓舒出一口气后秦知越这才站起了身随手整理了下衣物淡淡的开口道:“方思远么?呵,真是稀客呢。”说完这句话后秦知越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苍白着一张脸的白汐景,然后忽然邪气的一笑:“我会很快回来的,汐景公主。”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秦知越特地将“很快”两个字咬得很重。汐景紧紧地握紧自己的双手,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的颤抖着,可是却一直紧紧地忍着自己眼泪,愣是没有让自己流下一滴泪水来。 “蓝翎,带公主回房。”秦知越走到门口对着躬身而立的蓝翎吩咐道,然后这才随着小厮扬长而去。 蓝翎无神表情的走到了白汐景面前,淡淡的开口道:“公主,奴婢送你回房。”她的眸色淡淡的,仿若对面前这个狼狈的女子视而不见。可是自己的淡然却还没有维持多久却忽然间愣住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白汐景忽然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笑了。那样的笑似嘲讽似无奈,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 白汐景抬起头来看了蓝翎一眼,然后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她的动作很慢也很轻,她表情淡淡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甚至还伸手扶了扶自己发间那歪掉了的白玉簪。明明是一身狼狈,可是却无端的让人觉得高贵优雅。看着那昂然而去的身影,蓝翎忽然有一种预感: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都得为今天的事情付出巨大的代价。 蓝翎正想提步跟上白汐景的时候,忽然只觉得面前银光一闪,然后脖子间上似乎流过什么温热的液体,她甚至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公主,属下来迟了。”听到自己身后的声响,白汐景转过头去看见的便是一身玄衣持剑而立的杜康。刚刚逼回去的泪水,此时不知为何缘故竟又悄悄浮上眼眸来。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轻拭了一下眼角,本想说什么话,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来,只能默默地摇着头。 杜康看着这个模样的汐景,心里微微一叹知晓她定是受了委屈,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公主,此地不宜久留,杜康失礼了。”说完杜康便一手揽着汐景施展轻功落到了一处院落的房顶上。 白汐景消失,蓝翎的死讯很快的便在三皇子府邸传开,管家也只有硬着头皮将此事告诉了正在待客的秦知越。秦知越闻言心下一紧,忙吩咐了府里的侍卫前去搜寻,要知道若不是将白汐景这颗棋子拽在手里,那么这局棋他的胜算可就没了。后来秦知越越想此事越觉得沉不住气,终是委婉的向着方思远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亲自参与到搜寻中去了。 而秦知越却完全没有想到他心心念念要找的人此时正藏在他和方思远谈事的屋顶上,仅隔了咫尺距离罢了。 “这个秦知越人倒还是颇为精明,看准了今日公主到达京城而白王因为参加述职不可能亲自前来接应公主,竟想了个法子将世子也拖住了,这么一来公主可谓是孤立无援。若是等到大王和世子察觉到公主在这里的事后,只怕已经迟了。”看着越来越远的秦知越的背影,杜康开口道。 “哥哥若是不在,我们如何回行宫?”汐景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要知道现在秦知越可是为了寻她到处设防,刚才的恐惧之感直到现在也还压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一想到如此,白汐景蓦地将手拽得紧紧的,手心里的那只白玉簪在雪夜里闪过一丝银光。这是她刚才拔下的,那个时候的她只是在想着若是秦知越再来,那么她就…… “这个公主不用担心,有一个人可以帮到我们。”杜康淡笑一声开口道。 “谁?” “方国世子,方思远。”杜康说完这句话时,目光忽然顿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么一般。白汐景顺着杜康的目光看了过去,一瞬间竟然看得呆住了。 大雪纷飞中,映着那天边的夜色,一个年轻男子长身而立,节骨分明的手上正执着一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只见他一身素白色的衣袍,淡然清雅,容颜秀丽,他静静的立在那里,如同一块光华灼灼的和氏美玉,所有一切的喧嚣似乎都在他那里蓦地淡了。他的眉目秀丽如画,一双墨色的眸子如深渊一般,又如那包含一切的夜空。 那是一种极为动人的气韵,如同那高山流水,如同那蓝天白云,如同那皎洁的月光,如同那山巅的积雪,如同那拂过柳丝的微风,柔和,自然,却又有着不能接近的高雅。 似乎对这边的情况略有所察,他微微他起头来看向这边,然后轻轻的说了一个字“走。”明明那般细微的声音,可是汐景却像着了魔一般竟听得清清楚楚,连带着一些细微的神经都被轻轻扯动。 ------------ 015 谁家少年足风流 更新时间:2012-03-20 “公主,我们走。”杜康对着方思远点了点头,然后揽着汐景便向着府邸外方思远的马车而去。直到到了马车上白汐景才霍然间明白了他们的计划,因为马车里还有一个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俨然是早就做好了李代桃僵,乱人视线的准备。 “方世子会送公主回行宫,我去引开他们。”杜康低声对着汐景道,然后便揽着那个女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汐景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马车里,无意间却看到了马车内的小几上摊开的一幅画,正想伸手将画拿过来看看之时,马车的帘子被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打开了。对上方思远那淡漠的视线,汐景的手堪堪的停在半空之中,颇有一种被抓赃的感觉。伸过去也不是,收回来也并不是,竟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只能尴尬的一笑,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伸出去的那只手道:“手……手麻了,伸展一下。”白汐景说完以后,真是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根才是,这么憋足的理由她也想得出来,可是脸上却不得不故作从容装成真的是有那么一回事。 方思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汐景一眼便上了车来。白汐景连忙往着与方思远相隔较远的地方挪了挪,有些不自在的垂了头去。其实她的性子原本是比较活泼的,当然,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话,确实如此。可是一梦便是一世,重生以后的她一直都注意着收敛着自己的情绪,却不想竟在这个还算是陌生人面前破了功,不禁有些懊恼。 方思远淡淡的看了一眼坐在一侧的白汐景,在马车昏黄的灯光里,她的面容显得朦胧而又柔和,眉眼里有些冰凉庄重,却在眉宇间暗藏妖娆。想起方娉婷对自己说的那一席话,方思远微微的蹙了蹙眉头,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去接近娉婷的,但是有一句话你最好记着,别想打利用她的主意。” 白汐景闻言慢慢的抬起头来,似乎有些诧异为何方思远会如此一说,随即便淡淡一笑道:“你觉得娉婷会是那种随意被人利用的人么?” 那个女子,那个看似单纯的女子其实是个聪明的人,要不然在上一世叶凛的众多妻妾中为何叶凛偏偏对她最为宠爱? 方思远不再说话,也不再看白汐景一眼,只是随手将小几上的那一幅画收了起来。马车悠悠而走,车内一片寂静。 白汐景这才慢慢的舒出一口气来,手中依旧握着那支白玉簪,好像只有这样她的心里才能安定一点。 “世子,已经到行宫了。”马车外车夫的声音适时的打断了马车里的沉默,方思远淡淡的应了一声后,率先走出了马车去。 汐景跟着准备下马车的时候,却不想看见刚刚先她一步下了马车的方思远,正静静地立在马车旁边,他的右手微微伸着,掌心向上,而左手微微背在身后,银色的雪花缓缓飘落,落在他漆黑的发间渐渐消散。见汐景一副不解的样子,方思远似乎微微挑了挑眉冷淡的说了两个字:“下车。” 他的声音很轻冷,甚至不带任何一点感情。白汐景却忽然有些想笑,看着方思远伸出的手,她微微的摇了摇头,方思远这个人啊,除了在说到方娉婷时多说了两句话,其他的时候似乎都不愿意和她多说一个字,明明是一副毫不保留的淡漠态度,甚至把那种不喜欢的感觉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可是在待人方面却又是极为有礼,让人琢磨不透。 “不用了,谢谢。”汐景婉言谢绝道,然后自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虽然因为马车太高的缘故动作并不是那般好看,可是身影却是倔强得很。 方思远静静地看着她并不上去帮忙,只是在看见汐景右手微微握成拳的去撑着马车的梁时皱了皱眉。 “汐景谢过世子。”白汐景微微福了福身算是道了谢,见方思远只是一副冷淡的看着她的样子,估摸着他并不太喜欢和她说话,自己便很识趣的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自己的步子才迈开还没踩实在,却被方思远忽然捉住了右手,汐景有些诧异的转过头去看向方思远,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带着不解。 方思远被汐景这么直盯盯的看着似乎有些不自在,微微偏了偏头,然后忽然伸手轻轻的将汐景的头按了按,不让她直直的注视着自己后这才淡漠的开口问道:“你一直握着这支簪子作甚?” “啊?”汐景被他突然一问忽然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之时却又觉得此番这般“啊”的一声实在有失一国公主的礼仪,不禁面色有些泛红,心里不禁有些唾弃自己竟两度失态,不过幸好她现在低着头所以没有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与君无关。”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两度在同一个人面前失仪的不甘,或者是从方思远身上感到的不善,汐景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用冷漠武装了起来,言语清冷如霜。见方思远仍然捉着她的右手,汐景微微蹙了蹙眉道:“世子,男女授受不亲。” 方思远却像没有听到白汐景说的话一般,手腕微微一用力,汐景便吃痛的松开了右手,方思远一手接过白汐景手里的那支白玉簪放在眼前好好地瞧了瞧,半饷才无甚情绪的开口道:“你想寻死?” 汐景微微侧了侧头没有回答,寻死的念头她确实动过,她并不是个真正的聪明女子,在那种情况下她真的想不出任何办法。所以她一直拽着那支簪子,因为拽的太紧,那簪子上还沾上了自己手心里的斑斑血迹。 见汐景侧过头不说话,方思远便当她默认了,只见他手微微一用力,那支精美的白玉簪便生生的断成了两截,“既然你已存死意,我当不该应了娉婷前来救你。” 白汐景闻言久久没有说话,久到方思远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她却忽然抬起头来,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可是那双眸子却是晶亮:“不,我不为求死,而为求生。” 说完这句话后,白汐景忽然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我知道这听起来很滑稽,但是当时只是想着不能再成为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了。先生曾经教导汐景,王族是社稷的尊严,王族之尊便是社稷之尊,汐景断不能让白国受此侮辱。何谓死?何谓生?若是汐景死,不仅可以全了汐景的清白,也可以保全白国的颜面的话,对汐景而言那便是生。我若被……令白国蒙羞,如此活下来,在臣民心中也许不如死了好。” 上一世她是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她心里一直有憾,只是想着这一世再也不要重蹈覆辙罢了,只是这么简单,只是……只是想活出一个公主应有的尊严,如此而已。 许多年之后,方思远一直没能忘记白汐景的这一番话,其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记着它们能有什么意义。只是觉得第一次记清了这个女子的模样,而在那之前他只觉得她的面容朦胧而又模糊。 “改日赔公主一枝簪子。”良久,方思远这才淡淡的开了口,拉着汐景的手也松开了。 汐景摇了摇头,刚想出声说些什么,却被突来的一声脆生生却又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哟,这不是父王最为宠爱的白汐景么?” 一阵风起,行宫门前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斑斑驳驳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个高挑的紫衣紫裙的女子。她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停在台阶处俯视着汐景他们,虽然因为灯光有些朦胧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是那一身的煞气和敌意却是毫不隐藏。 白汐景闻言淡淡的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视线却不做过多停留,也不答话,仿若根本没有看见这么一个人一般。见方思远微微蹙了蹙眉,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气,并不想让他过多的参与到这其中的纠葛中来。“感谢世子相护,汐景先行告退了。” 那紫衣女子见白汐景竟无视自己的跟着一个男子说话,脸色蓦地一黑,一双丹凤眼似有所算计的微微一眯,指着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方思远高声开口道:“我道你这么晚怎么都还没有到行宫呢,敢情是会情郎去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在三更半夜才被男子送回来,真是有伤风化!我倒要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把我们的汐景公主迷的如此神魂颠倒啊!” 紫衣女子说完便疾步奔下台阶,伸手就要去抓方思远,可是还没等她碰到方思远的一片衣角,方思远却忽的自己转过了身来。簌簌的雪花中,男子的面容显得宁静而美丽,宛如宁静流水下澄澈的月光,宛如峻岭山巅上不化的冰雪,那般秀逸而高旷却也那般冰凉。 他淡淡的扫了紫衣女子一眼,然后极为从容的撑开了侍从递上来的油纸伞,动作缓而轻,雅而致,仿若闲庭赏花。“思远便不再送公主了。” ------------ 016 心上人 更新时间:2012-03-21 他白衣如雪,黯淡了桃李芳菲。 “你……方……方世子!”紫衣女子的面容在看清方思远容貌的那一刹那瞬间变得煞白,“不可能,不可能,方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方思远闻言,撑着的油纸伞微微一抬,面上却无多大的情绪起伏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白芷心公主问的真是奇怪,刚刚公主不是自己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我为何在这里的原因么,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需不需要思远为公主重复一次,嗯?” 白芷心闻言身子一颤,想起自己刚才那番“会情郎”的说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竟不敢去看方思远究竟是什么表情,咬着下唇道:“芷心,芷心只是心急小妹,一时……一时嘴快。” 方思远压根不去听白芷心说话,只是对着一旁的白汐景微微点了点头后,撑着伞向着临近的方国行宫款步走去。 白汐景目送着方思远离开后,这才转身向着行宫内走去,这期间她却根本没有看白芷心一眼,身姿高傲而又冷漠。 “白汐景,你给我站住!”白芷心苍白着一张脸,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一双眼睛死死的瞪着汐景的背影,似要喷出火来,“说!你为什么和方思远在一起?” 白汐景闻言步子微微一顿,却并未转过身来,只听她很淡很凉地道:“白芷心,你在害怕么?” “笑话!我有什么可害怕的。” “哦,是么?”白汐景听闻白芷心这么一说忽然轻声笑了,清艳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以为然,只见她左手微微蜷着放在唇边,遮挡着自己唇边的那一丝冷意,慢慢的侧过了身来,高深莫测地道:“我还以为你在害怕我把你的心上人抢走呢。” “你!”白芷心被白汐景说中心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一时间只能跺了跺脚大声否认道:“你胡说!” “既然如此,那么我和方思远为什么在一起又干卿底事?”白汐景说完便一甩衣袖转身就离开了。可是却不曾想自己走了不过五步左右,便被追上来的白芷心一把抓住了袖角,狠狠地往后一拉。 “白汐景,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跟你那狐媚子的母亲一模一样!”白芷心说完抬手表要给白汐景一巴掌,却不想白汐景头微微一偏竟避了过去。白芷心扇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收回便被白汐景使劲的捏住了手腕,然后反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招呼在了白芷心微微扭曲的左脸上。 “啪!”的一声,在这寂静的雪夜显得尤为响亮。 “你居然敢打我?”白芷心一手捂着自己的左脸,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这十五年来明明只有她欺负她的份,现如今却被白汐景这么一巴掌的打了过来,白芷心的心里又恨又气,一瞬间居然懵了。 “打你又如何了?”白汐景面色清冷却无比高傲的扬着头开口道:“难不成只允许你欺负我,却不允许我打你,这是何道理?白芷心,我母妃的坏话岂是容得你说得的!莫要忘了,我母妃虽不在宫中,却仍是白国正统的王妃,而我才是嫡出的公主!你算是个什么身份,竟敢辱骂王妃,试图殴打公主。我打你只是要你好好地记记白国的规矩,那么……又有何不敢的?” 见白芷心一直捂着脸狠狠地瞪着自己,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白汐景却忽然展颜一笑道:“白芷心,你所求的,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与其在我这里找茬,不如好好的找找自己的错。当然,若是你不长记性的想要继续招惹我,那么,我也奉陪到底。这十五年来你对我的‘照顾’,我可是历历在目,不敢忘记呢。” 白汐景虽然一直在笑,可是声音却是如同寒冬般的冷冽,白芷心看着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竟然有一瞬间感觉到了眼前的人的惊人蜕变。见白芷心一直愣在原地,白汐景这才慢慢的转过身去,继续向着行宫内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杜康也早已经在恭候了,见汐景走进门来,忙在一边的红木椅子上铺上了厚厚的毛毯,闻着屋里的暖炉熏着好闻的清香,捧着杜康递上来的温热的茶水,白汐景终于真心而又放松的笑了:“杜康,谢谢。” 杜康闻言轻轻一笑道:“杜康可当不起公主的感谢,现在的公主可是厉害着呢。” 汐景闻言诧异的挑了挑眉,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汐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慢慢开口道:“你看到了啊,我和白芷心。” “嗯,看到了公主的所有英姿。”杜康认真的点了点头,但是眸子里却是笑意。见白汐景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杜康瞬间便知晓了白汐景想要问什么,“公主便就是公主,这样就好。” 杜康的回答没有一丝诧异,没有一丝犹豫,坚定而又温柔。白汐景忽的觉得心里暖暖的,她最信任的杜康也是那般的信任着她,不会怀疑,即使她有所改变。而且也因为他自己刚才还那般沉重而恐惧的心也渐渐平复了。 在熏香中渐渐熟睡的白汐景却是在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中醒来的,房间里灯火如豆,眼前那个人衣袖间带起淡淡的木兰香,睡的迷糊糊的汐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轻声开口道:“哥?” “嗯。”如香醇的美酒般的声音轻轻的在汐景的身边响起,“汐儿,对不起,哥哥来晚了,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委屈。”男子伸出手将汐景的手重新放入被子里,然后温柔的为她掖了掖被子,“哥哥断不会让你白白受这些委屈的,你放心。” 汐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有些干涩的眼睛终于渐渐适应了屋内的灯光,看着那一身湖蓝色锦袍的俊逸男子正俯身为自己盖被子,汐景忽的展颜一笑道:“杜康都跟你说了?哥,我不委屈的,断不能因为我和大肇结下梁子,你身为世子应该比谁都明白现在的形势……” 汐景的话还没有说完,白子誉却忽然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汐景的眉心道:“汐儿,你记着,在是白国世子前,我更是你的亲哥哥。你可以向我撒撒娇,受了委屈也可以在哥哥的肩膀上哭,不要总是一个人去扛所有的事情。” 白汐景闻言愣了愣,随即微微偏了偏头闷闷地道:“一个人……反正总是一个人……习惯了……”因为总是一个人,所以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去扛所有的事情。 感觉到白汐景身子微微的颤抖,白子誉的指尖忽的变的冰凉,连带着那个叫做心的地方一阵生疼,这十五年来的记忆一一涌上心头,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问,任由她被其他人欺负,现在却要她来依靠自己,她又怎么会呢? 想到这个白子誉只觉得心里一阵苦涩,明明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来解释为何自己会如此待她,可是声音却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发不出来。 “哥,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十年前只会对你撒娇和哭鼻子的小姑娘了。”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不知道为何,明明其实心里不是这般想的,这么十年来她最渴望的不也是回到十年前的那段日子么,一直和哥哥在一起相偎相依,快乐而活泼。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每每都要把白子誉往心的外面推呢?仿佛伤了他的心,她的那颗心便会得到救赎一般。 “是啊,我的汐儿已经长大了。”白子誉想要笑,可是唇角却怎么也勾不起来,“可是……”可是在我的心里,汐儿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哥哥才有理由一直守在你的身边。这句话他开不了口说给她听。 白汐景定定的看着白子誉,在那张极为相似的面容上她似乎看见了他的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忽的碎成碎片,显得孤寂而又苍凉。可是,可是……可是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么?是他执意要离开她的,是他,都是因为他!在母妃离开自己后,他也选择了离开,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漫长的黑夜里慢慢地变得固执而扭曲。 “睡吧。”白子誉再次为汐景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离开了,昏黄的烛光里他的背影苍凉的让人不忍再看。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眉睫,心里也是一片波涛汹涌。是不是她理解错了什么呢?为什么明明是抛弃了她,而去追求自己最想要的世子之位的哥哥看起来并是不是那么的……幸福? 一夜辗转反侧,自从白子誉离开以后,白汐景便失了眠不能入睡,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才睡了过去,也才把白子誉那孤寂的背影忘记。 “公主,有人送了一篮白梅前来。”白汐景洗漱完毕,刚刚走到花厅准备用早膳之时,便有下人捧着一篮白如雪的梅花呈了上来。霎时间,整个花厅里都浸满了梅花的清香之气。 “谁送来的?”白汐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问道。 “小的不知。”那个丫鬟微微摇了摇头,见白汐景蹙眉,忙开口解释道:“今天早上在行宫的门前发现的这篮梅花,上面有一张纸条写的赠与公主。” 白汐景伸手接过那张纸条,看着上面的题字那一刹那,脸上的血色消失殆尽。不会错的,这个笔迹赫然便是出自叶凛。白汐景忽然想起了前一世方娉婷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叶凛,他那个人呀,你若是想要站在他的身边,其实很简单,只要对他来说你一直是有用的就行了。至于爱……也许这个词他根本不懂,也不屑于去懂。” 看着那一篮的梅花,白汐景想笑可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一片苦涩嘲弄的喃喃道:“看来这一世的我对他而言也许是有用的……” ------------ 017 山雨欲来风满楼 更新时间:2012-03-22 在行宫中不过休息了三日,便到了述职最后一日的夜宴,整个帝都可谓是张灯结彩,一片安宁繁荣的景象,但是在这厚重的红色宫墙里却俨然不像外面那么平静。想着自己的父王自从进宫述职后便从未回过行宫,再加上这几日白子誉那沉重的面色,白汐景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公主,这样真的可以么?”思琴犹豫着开口道,要知道马上便要进宫了,谁家的公主不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偏偏白汐景却忽然剪了长长的刘海,生生的将自己的容貌遮去了大半。 “思琴,这座王宫是大肇的王宫,在这里出彩是要付出代价的。”白汐景凉凉的开口道,说完便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见思琴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自己,白汐景缓缓的摇了摇头不再开口说话。 不消半个时辰,宫里便派了人前来迎接他们,出行宫前白汐景在回廊遇见了负手而立的白子誉,他的神色有些倦倦的,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小声的嘱咐了白汐景一句“静观其变。” 白汐景还未从这句话中听出什么玄机来,便已经被宫人们迎进了举行夜宴的辰锦殿。殿中各个封国的世子公主们已悉数到场,白汐景扫视了四周一眼,却在看到一个人的瞬间,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那个人一身紫色的华贵宫装,俊美的脸上正扬着旭阳般的笑容和着周围的几位贵族子弟谈笑。灯火辉煌的夜宴里,他只是浅笑着站在那里,便自成一道风景,让人无法忽视。而这个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叶国的世子叶凛。 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面看他,心里突突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绪,爱亦或是恨?白汐景还在发愣之时,叶凛却忽然将目光转了过来,堪堪一瞬间,两人四目相对。白汐景心里一紧,下意识的就猛地转过了头看向侧边,避过了叶凛的视线。 “汐儿,怎么了?”似乎感觉到身边的白汐景有异,白子誉关切的开口问道。 “嗯?”白汐景愣了一下,随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点紧张罢了。” 眼见着叶凛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白汐景压制住自己不断翻滚的情绪,扯着嘴角对着白子誉笑了笑道:“我先去女眷那边了。”说完也不等白子誉答应,白汐景转身便向着与叶凛反方向的地方走去,不过像是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的慌乱般,她的步子反而走的很缓很轻,但是若是仔细的注意的话,定会发现她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 白子誉微微蹙眉的看着汐景渐渐离去的背影,过了半饷才慢慢回转过头看向已经走到自己身边的叶凛,神色淡淡地道:“你最好是不要去招惹她。” 叶凛闻言粲然一笑,一只手极为随意的拍了拍白子誉的左肩,似有些散漫地开口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见白子誉表情很是严肃,叶凛这才敛了笑意道:“你这淡泊的性子竟会有在意的人,着实难得。” 白子誉和叶凛一向交好,虽然叶凛此时并未做什么承诺,不过听他的语气白子誉却仍是明白了叶凛答应了他的话,俊逸的脸上这才微微露出一个笑意来,只是笑意仍旧很浅,见周围并无他人,白子誉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依你之见,今夜可会起风?” 叶凛眸光微微一闪,目光似有意却又无意的扫了扫殿中大肇的各位皇子,然后唇角微微一勾,声音清且浅地道:“岂止是风,可要注意莫要让这风给吹凉了。” 白子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知晓今晚这个夜宴怕是不会太平了。见有其他的人向着他们二人打招呼,白子誉这才和叶凛回到了自己席间的座位上。 “皇上驾到!”奸细的声音一层一层的从外面传报到殿中,众人闻言忙从席间走出,恭敬的跪在了在殿门两旁。见秦宣帝带着四王越走越近,跪着的众人忙以头抢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宣帝高昂着自己的头,如同凯旋的将军,款步的向着辰锦殿的正上方的宝座走去,看着向自己伏地跪拜的众人,秦宣帝眼里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可是面上的情绪却是不动分毫。只见他轻轻的挥了挥手,甚为亲和的开口道:“今日是年夜佳节,你们不必拘礼,都起身吧。” “谢皇上。” 白汐景随着众人慢慢退回到席间,因为不想惹人注意,便自己坐到了一个角落中去。白汐景才落座,便有侍者上前为她围好了屏风,直到这一刻她才敢真正的抬起头来打量起坐在上位的宣帝来。 虽然因为隔着屏风又有些距离,白汐景只能隐约的看得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但是秦宣帝身上那种威严高贵却仍是能直接感觉得到。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睫,听着秦宣帝状似亲和的和四王说着一些冠冕的客套话,不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丝森然的冷笑来。 好一副君臣和睦的图画,只是那张笑脸的面具下究竟藏了什么心思又有谁人知?四个封国的势力愈渐强盛,皇室逐渐衰微,大肇又是天灾连连,在这样敏感的时代,只要一个不慎便会引发战争。秦宣帝虽说一直打着仁义的旗号,可是就说他十年前下令杀光了前朝遗臣和皇室后裔这一件事情来说,其手段之狠辣果断只怕是无人能及。一方为了夺权,一方为了固权,不知道会借这个夜宴的舞台究竟上演一幕什么样的大戏! 白汐景还在细想当下的局势时,却听得上位的秦宣帝忽然“咦”了一声,心里忽然一顿,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心头。就在此时果真听到了秦宣帝开口道:“白敛,听闻你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好女儿,今日可曾来了?” 秦宣帝此话一出,整个辰锦殿便安静了下来,一双双锐利的眸子皆向着上位扫去,有人皱眉,有人幸灾乐祸的笑着。唯有白敛仿若感觉不到这气氛的改变,清雅的脸上淡淡浮上一丝笑意,沉稳的开口道:“敛的女儿今日确然都到了,却没有哪一个担得上这才貌双全的名声。” 秦宣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白敛一眼,尔后笑着道:“孤倒是听老三说起过你的小女儿。” 秦宣帝的言语间听起来倒似拉家常一般,不过是长辈间随意说说,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听得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那么多人不提,为何偏偏提到秦知越和白汐景? 白汐景缓缓的吸进一口气,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严峻,就怕秦宣帝一道圣旨便将她指给了秦知越。那日的事情她不知道秦宣帝究竟知道多少,而他这番话又偏偏像是有意为之。白汐景紧紧地盯着白敛,心里一阵紧张,生怕他一个不慎回答错了话。 要知道若是应了便有可能被指婚,若是不应便又有拒绝皇室,失礼之嫌。 白敛听闻宣帝如此说,俊逸的脸上仍然带着不失礼节的浅笑。只见他微微对着秦宣帝点了点头,却并不说话。 此时无言胜有声! 因着白敛什么都没有表示,秦宣帝也不好再贸然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一双眼睛里忽的闪过一丝阴鸷。倒是三王适时提起了另外一些话题,辰锦殿中这才重新响起了欢声笑语。而白汐景也才敢缓缓地舒出一口气。 秦宣帝一上来就如此说,看来今晚免不了要起风了,而且若是没有估计错,只怕这阵风是要从白国先刮起来。 白汐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只能祈祷道:“但愿父王能够应付的过来。” 可是出乎白汐景意料却的是接下来的宴会竟一直风平浪静,大殿中的侍者各自在主子身边伺候着,而殿中的伶人也尽其所能的表演着节目。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歌舞昇平,其乐融融。 “借着今日诸卿皆在场,孤有一事要宣布。”宴会进行中,秦宣帝再次开了口,见众人都将目光集中于他时,秦宣帝这才拍了拍手掌,随即便有侍者手捧着铺着上好的红色绸缎的沉香木托盘躬身侧立一旁。 宣帝伸手将托盘中的物什取出,却是四块玄铁的令牌。只见他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便将那四块玄铁的令牌放在了四王的面前道:“四位爱卿为我大肇可谓是用心良苦,孤无甚可送,只能铸了这玄铁令送与爱卿。这令便就是孤的象征,还望四位爱卿继续为大肇江山社稷尽心尽力。” 秦宣帝此话一出,四王的神色却都是一怔。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代表大肇皇帝的玄铁令竟然要交与四国封王?这令牌究竟接不接得?若是接了岂不是证明自己有心谋反?若是不接,岂不是抗旨不尊! 就在众人还在惊异之时,却见四王中的叶正忽然站起身来向着秦宣帝拜了一拜,恭声道:“谢陛下赏赐。” 竟是接下了! 殿中忽然隐约响起了类似于咽口水的声音,唯有叶凛看着自己的父王忽的唇角一勾,笑了。 秦宣帝定定的看着貌似谦恭的叶正,过来了良久才温和一笑,然后看向其他三王道:“你们倒是该好好和叶正学学。” 一句话说的竟另有深意。 ------------ 018 佳人显计谋 更新时间:2012-03-23 白汐景悬着的心还没有真正放下来,却听得秦宣帝猛的将自己手中的白玉杯往桌上一砸,怒声道:“白敛,你这是何意?” “嘀——嗒——”白玉杯里上好的美酒缓缓流淌而出,顺着桌案的边缘滴落在地上,在蓦然安静的辰锦殿里,这细小的声音竟也显得十分刺耳。 虽然说隔着一层屏风,不过大殿里的情况白汐景却是看的真切。刚刚四王接过秦宣帝赏赐的玄铁令以后,宣帝便命人酌了好酒来与四王共饮,也就是这时,白敛一个不小心便将酒尽数洒在了刚刚得到的那块玄铁令上,引得龙颜大怒。 “敛无意冒犯陛下,还望陛下恕罪。”白敛神色一凛,慌忙退出几步行了一礼道。 秦宣帝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冷声道:“好一个无意冒犯,若是有意那还得了!”说完便狠狠的拍了一下桌案,案上摆着的数盘珍馐也随着这一拍狠狠的抖了一抖,整个大殿因着秦宣帝的突然发难,更是一片死寂。“孤说过,这令便是孤的象征,你这番作为,真正令孤寒彻了心!” “微臣惶恐。”白敛见秦宣帝真真动了怒,慌忙跪了下去。因为白敛垂着头,白汐景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心里却是对此事有了一二计较。白敛行事一向谨小慎微,断不会犯下如此错事,将酒洒到玄铁令上,这里面只怕有着蹊跷。 可是看秦宣帝这个样子,莫不是真要处置了白敛不成?如此想来,白汐景微微有些担忧的蹙了蹙眉,手也慢慢握成了拳。 殿上的三王互相交了一个眼色,却并没有人上来为白脸辩解,白汐景心里一顿,堪堪的向着白子誉的方向看了过去,却见白子誉只是神色淡淡的看着秦宣帝和白敛。白汐景这才忽的响起了白子誉在之前嘱咐过的她的那句话“静观其变”。 “白敛,你这般目无君主,当真姑息不得了!”秦宣帝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白敛道,似威严,似震怒,却又仿佛饱含着无奈和怜悯。这般的神情落入别人眼里,倒真的好似君主爱惜臣子一般。 “押进天牢,等候发落。”秦宣帝微微一叹,过了半饷才挥了挥手开口道。 看似从轻发落,实则不然。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若这秦宣帝当着众人发落了还好,这么多人总有个计策对付过去,而他这般将白敛放到天牢里到底是何意!若是在之后再寻了白敛的错处,只怕这后果他们可就承担不起了。 眼看着那些侍卫得了令就要去押解白敛,白汐景终是再也坐不住了,猛的起身就出了屏风,也不顾众人的诧异,端端的跪在了那大殿之上。 秦宣帝也是一愣,随即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然后只见他眼角微微一敛,淡淡的开口道:“下跪者何人?” “白敛之女,白汐景。”白汐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哦,孤道是谁。”秦宣帝微微扫了白汐景一眼,虽说白汐景给人一种沉稳大气的感觉,且素有才名,不过毕竟是个十多岁大的女娃,想来也没甚本事,遂也不曾上心,只是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怎么?想为你的父王求情?” 白汐景闻言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因为被刘海遮了大半的面容,众人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神情,不够却真真切切的都注意到了那个女子唇角竟是噙着一丝笑意。 她居然在笑?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良久,辰锦殿里才响起了一个清冷却又带着小女孩绵软的声音,“汐景并不打算为父王求情。” 此话一出,刚才还静寂的大殿里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这……这汐景公主究竟是要作甚?听闻白王最是宠爱此女,却不想此女性子如此凉薄!众人的心里才刚给白汐景盖了鉴定的印章,白汐景的声音却又蓦地响起,不过此次声音里微微带了一丝笑意:“汐景不为父王求情,而是为父王向陛下求赏!” 刚刚还有些许议论之声的辰锦殿,此时却因为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的笑语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白子誉看着端端跪在大殿之上的白汐景,不禁皱了皱眉,刚刚的平静神色蓦地乱了几分。倒是叶凛似笑非笑的看了白汐景一眼。 “求赏?”秦宣帝被白汐景这么一说,一双锐利的眸子里忽的起了风云,但是面上却似带了一层笑意的开口道:“此话何解?” “陛下曾言,此玄铁令便是陛下的象征。陛下是大肇的皇帝,便是大肇百姓的天。当下大肇旱灾连连,父王将这陛下赐的美酒洒在玄铁令上,一则是想要表达愿意为这天,为陛下您鞠躬尽瘁,好好治理这次旱灾。二则便是感恩,这酒是陛下所赐,这令牌也是陛下所赐,如此的恩宠,父王怎可不念?将酒洒在令牌上,不正是应了雨露均沾,泽被苍生之意。故汐景以为,父王无罪,反而该赏!”白汐景款款而谈,口齿清晰,且言语里婉转有着奉承秦宣帝之意,这般的为白敛开脱倒是让人说不得半句不是。 若此种情况下还要治白敛的罪,可不是往自己脸上抹黑,让别人认为自己不是那仁义的君王,百姓的天? 秦宣帝细细想来白汐景的一番话,不禁暗暗心惊,这般年龄便有此机智,这个女子若是好好培养,指不定能成大器。若是这女儿将来嫁给哪个封国世子…… 白汐景见秦宣帝的神色渐变,心里顿时有些不安,只当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什么没有顾及到的地方,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怯意,仍是直挺挺的跪在大殿之中,淡笑着看着秦宣帝。 大殿里一片寂静,众人的视线纷纷停留在秦宣帝和白汐景之间,只觉得一阵紧张。过了良久,众人这才见秦宣帝忽然轻笑出声,然后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了出去,也不多说其他,只是对着白敛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白敛,你果真有一个好女儿。” “小女愚钝,当不起陛下如此夸奖。”白敛也只是淡淡一笑的回了一礼,然后开口道。自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淡淡的,倒是看不出究竟作何心思,只不过目光在扫过跪在殿中的白汐景时,眼里扬起了一丝温柔。 “孤倒是看你这女儿聪慧的很。来人,看赏!”秦宣帝面上却是不漏一点声色,仿若对白汐景赞誉有加,可是那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是微微一眯,里面的风暴更甚起来,甚至连那嘴角噙的笑意都冷了几分。 一连串的打赏下来,白汐景这才端庄的行了叩恩大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过因为自己这期间的表现,白汐景只觉得殿中的所有视线似乎都集中在了这边。本不欲出彩,却不想却风头如此之甚。白汐景心里虽然有些恼自己,但是若真要她对白敛不管不顾,她却是怎么也做不到的。现在只一心想着莫要再去出那风头,避开大家的眼线才是上策。 不过还好,不一会便是各封国的世子公主展示各自才艺的时候了,大家的视线这才从白汐景的身上慢慢移开。要知道一旦在这场夜宴上一鸣惊人,那么不管是那公主世子,还是那封国的名声倒都是会跟着提高的。 白汐景小酌了几口自己面前的果酒,在看着那殿上的歌舞昇平,只觉得头有些昏沉,便悄悄的离了席去,想到外面吹吹风也好。却不想自己这才该走出大殿不过数步,白子誉却也跟了出来。 “汐儿,你等一下。” 白汐景慢慢的回过头来看向白子誉,却不想看见白子誉身边竟站着叶凛,顿时眉头一皱,随即转过身去,再次走出几步。 白子誉一急,上来一把拉住白汐景的手,然后将她拉到了一处回廊中,与那叶凛倒是隔出了一段距离。“汐儿,莫要使性子。” “哥哥要说什么?可是要怨我今日莽撞了?”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子誉道。虽然白子誉还未曾开口,但是白汐景却已然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她在那辰锦殿里虽然紧张,可是却也不曾漏了白子誉脸上的神色。那一看,可是看的自己透心凉。 白子誉不想汐景如此说话,顿时皱了皱眉,拉着她的手劲也大了几分,微有不悦地道:“你也知晓自己莽撞了,出行宫之前不是堪堪嘱咐过你静观其变的么?怎地都忘了?” 白汐景见白子誉皱了眉,心里也是一阵不舒畅,遂言语间冷冽了一些:“那你是要我和你一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父王扔进大牢里么?我的心不似某人是那石头做的,捂不热。你要顾全大局,悠然看戏,我不似你那般聪明,便入了这戏又如何?” “白汐景!”白子誉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极为严肃,一双眼睛堪堪的瞪着汐景,一副不怒自威的形容。 汐景不曾想白子誉会突然大吼自己,这么多年来,他何时曾这般大声的唤过自己,且还是连名带姓的唤,心里只觉得委屈极了。顿时头一偏,不再去看那白子誉一眼。 ------------ 019 剪不断理还乱 更新时间:2012-03-24 白子誉见状,对刚才的事情微微感到一丝歉意,最终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以你之聪慧,怎么会看不出秦宣帝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借此机会给四王和底下人敲个警钟,不过是形式上押解。你这么一闹,倒是让秦宣帝记恨上了,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是好。” 白汐景闻言这才慢慢转回头来定定的看向白子誉,神情有些落寞,语调却是淡淡的:“已经到了……对我……无话可说的地步了么?” 说完,白汐景又是自嘲的一笑。见白子誉眉头再次蹙起,白汐景这才放低了声音道:“我知道,都知道的,可是,我终究做不到。说到底这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谁也不能肯定秦宣帝会将父王如此处置,不是么?与其无法预料和掌控,不如将所有的问题明面化的好。给你惹麻烦了,抱歉。” 白子誉不料白汐景如此说,倒是忽然愣了一下。仔细一想白汐景的话,却也觉得甚有道理,遂放柔了声音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的笑出了声,打断了白子誉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明明是笑语却不知为何透着一股子的轻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给世子添麻烦了。”说完白汐景也不再去看白子誉的表情,转身就要离开。 白子誉想要伸手抓住她,可是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不知为何,在看到汐景那纤细的背影时却是有一种相隔天涯的错觉。伸出手的就那么悬在半空,怎么也不敢去触及那个人,仿佛只要自己那么做了,就会把那个人推得更远一般。 “呵,白国的汐景公主真真有趣的紧,竟然让你这般凉薄的人情绪变化如此之快。”白子誉还未回过神来之时,身后却蓦地响起了一个清越的男声。 只见叶凛脸上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款步走到了白子誉身边,若有所思的看了白汐景离开的方向一眼后,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你们之间的关系真是奇怪,仿佛亲近的很,却又仿佛生疏的很,我真是好奇到底要经历些什么,才会使亲兄妹之间如此?” 白子誉闻言蓦地有些恼了,却很快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半饷才面无表情地道:“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经历了什么吗?背叛?分别?欺骗?抛弃?还是十年的不管不顾?白子誉心里一阵苦笑,看着这越发浓重的夜色,他竟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叶凛似是无意的低喃了一句:“若是这般的女子在自己身边,应该不会无聊吧。” 和白子誉分开后,白汐景便漫无目的的沿着回廊转了一圈,想着白子誉的事情心里总是有些不是滋味,再加上自己在那宴上喝了几杯果酒,虽当时觉得无甚大碍,但是现在酒劲一上来却觉得本来就昏沉的脑袋现在更是晕了。遂寻了一处避风的回廊,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白汐景正对着庭院发呆,忽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说完顿了一会才继续开口道:“先坐下来陪我坐一会吧。” 那人闻声停下脚步,倒还真是从容落座了,中间仅和汐景隔了一根朱红色的柱子。 汐景的声音一派平静:“哥,你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人死了是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么?你说,像汐月那样的,也会有自己的星星么?” 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如果有的话,你说会是哪一颗啊?” 又笑了一声:“汐月曾经对我说过,她会好好的护着我。”汐景的语气轻缓柔软得像珍重什么绝世瑰宝,可是却在下一个瞬间变得苍凉和无奈,“她做到了,只是我现在却恨极了当时的那个约定。若不是我……是不是……结局会有些不同?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了,自从汐月……母妃走了,哥哥也走了。哥,若是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还是会选择抛下我么?” 那人一直没有答话。 汐景也不恼,只是伸出小指尖轻轻敲打着美人靠的边沿:“半月前我去了清音观。”停了一会儿:“自从汐月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母妃了,算下来竟已经十个年头,却不想她却是连一面都不愿意见。” 见白子誉一直不答应,汐景蓦地回身,嘴里还在嘟囔:“为什么不说话,可是恼了刚才……”一抬头,后面的话却蓦然咽在喉中。 方思远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白汐景的身上,缓缓移上去,看到她清艳的一张脸一点一点,变得煞白。这二十年来,宫里他见过众多的女子,他一向记不得她们的面孔。可回忆中她们见到他福身施礼,面目模糊的脸素艳若桃李,还没见过一看到他就脸色发白的。 白汐景定定的看着方思远,想着自己刚才那一番真情流露的话,现在只觉得一阵懊恼和不自在,同时又暗恨自己为什么不先去看清楚人,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倒是方思远先开了口道:“赔公主的簪子。”说完也不再说话,只是将那根白玉的梅花簪子放在了美人靠上,然后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仿若从头到尾都没有听到白汐景说的话一般。 汐景见状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半饷才拿起方思远放在自己身边的那枝簪子细细看了起来。不得不说,这枝不仅玉质极好,那朵梅花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心里面装着事情,也谈不上对这簪子有多大喜爱,随手放在了袖子里却也没有再管这件事情了。 只一心希望方思远莫要去打听她今日说的那些话语才好。 等着汐景再次回到夜宴之时,却正好对上了刚刚献舞回座的白芷心,只见她对着白汐景微微扬了扬头,不甚友善的开口道:“白汐景,这风头不是只有你才会出!”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白芷心一眼,却是没有搭理。 白芷心顿时便顿了顿脚,猛的逼近了白汐景,一只手扯着白汐景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开口问道:“刚才方思远离席可是寻了你去?” 要知道白芷心费尽心思的准备的这一支舞蹈除了想为自己夺一个好名声外,更多的是想要让自己喜欢的方思远惊艳一场,从而注意到她。却不曾想那方思远在看着白汐景离席后,竟巴巴的跟了出去,顿时恨得那白芷心牙痒痒的! 白汐景也不说话,只是慢慢的伸出了自己白玉般的左手看了看,随即淡淡一笑:“白芷心,你当真受不了教训不成?” 虽然两人之间倒是暗涌不断,可是两人却都知道顾及一下场合,虽然言语间都是有些争锋的意味,但是面上却是一副和睦的笑容,若不是去听她们之间的对话,倒真有几分姐妹情深的味道。 白芷心闻言顿时便想起了上一次挨得那一巴掌,气鼓鼓的眼睛一瞪,随即小声的落下一句“白汐景呀白汐景,这十五年来我倒是真的小看了你。”随即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离开的白芷心,白汐景心知这个敌人算是树定了,但是心中却并无后悔。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个白芷心都是个与她不对付的人,而且汐月……要她和她和平相处,汐景自认为没那个胸襟,甚至连表面上的和平,她都不想在维持了。 之后的夜宴倒是没发生什么大事,也算得上一个宾客尽欢的结局。白汐景随着白敛他们回到行宫之时,却已经是深夜。白敛嘱咐着丫鬟们服侍汐景休息后,便召了白子誉进了书房,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听闻整整商讨了一夜,到第二日的清晨二人才神色疲惫的出了书房。 不过看二人眉宇间的神色,行宫里的人不禁纷纷猜测是不是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一时间竟人人自危。倒是白汐景一个人听闻这事以后无甚反应,还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到了那后院之中煮茶去了。 众人见近日来越发聪慧的公主竟是一派沉稳淡定的模样,悬着的心这才慢慢的揣回了心窝子里去,安分的做起事情来。 “公主,皇宫内和方国有请帖送到。”思琴恭恭敬敬的将着两封烫金的请帖呈给了汐景。 汐景拆开一看,虽是两封帖子,却都说的是一件事情,不过是皇太子殿下邀请各国的世子公主们后日去那墨山赏梅,而方娉婷却希望与白汐景一道罢了。“杜康以为如何?” “恕杜康直言,这赏梅会公主只怕不得不去。”杜康看完这请帖后,郑重的开口道。见汐景挑眉的看向自己,杜康接着道:“当今皇太子殿下是白国和叶国一直扶植的对象,若是此次公主不去,让皇太子生了什么不好的嫌隙就不好了。” 白汐景沉吟半天,这才开口问道思琴:“哥哥可说要去?” “世子自那夜宴回来之后便不在行宫之中,只怕不能前去。”思琴回道。 杜康见白汐景皱了皱眉,忽而轻轻的笑了:“公主可是怕了?听闻那皇太子妃素与白芷心交好,公主可是担心她们会为难于你?” ------------ 20 往事俱如烟云 更新时间:2012-03-25 后日一大早方娉婷便到了白国的行宫候着白汐景,看着仍是一身素淡的白汐景,方娉婷不禁打趣道:“你这一身白衣白裙,莫不是要准备羽化成仙不成?” 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失笑,随即微微摇了摇头,一副煞有其事地道:“可惜我对这红尘还有执着,只怕成不了仙。“ 一句话惹得方娉婷忽的笑出了声,直呼:“果真还是汐景最为有趣,哪似那些木头般的贵女。”说完也不管白国侍卫的诧异,硬生生的钻进了汐景的马车里,挨着汐景坐了下来。看着汐景那长长的刘海,方娉婷忽的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你那一副花容月貌了,若是我肯定舍不得遮着。” 白汐景但笑不语,只是随手拿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花茶,然后便偏过头去看那马车外的景致去了。过了良久,白汐景这才微微咳了一声,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道:“那个……夜宴过后,你哥哥可曾对你提起过什么?” 方娉婷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闪耀着点点的戏谑的亮光,只见她转过头来细细的打量了白汐景良久,直到看着那汐景的脸上微微铺上了红晕,她这才换上了一副郑重的表情:“这个嘛……” 一句话竟是只说了一半,生生的吊着白汐景的胃口,而方娉婷则一副悠然自得模样捧起了茶杯,安心喝起茶来,心里只想着让白汐景因为着急而来开口询问自己。 只是她却不曾想白汐景虽然心里着急,面上却偏偏做出了一副从容的模样,到是让想要看戏的方娉婷着急了起来,连忙咳了几声想要引起白汐景的注意,奈何白汐景却仍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仿佛刚才问她话的那个人真的不是她一般。 “好啦好啦,我说就是了。”方娉婷微微扁了扁嘴,这才舒出一口气开口道:“那晚夜宴回来后,哥哥只问了我一句话,他说‘汐月是谁?’。真是莫名其妙,我哪知道什么汐月啊?” 白汐景闻言心里一惊,连带着面色都有瞬间的发白,可是却在方娉婷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忽的侧了侧身,用着自己刻意平复下来的声音回道:“是啊,是很莫名其妙。” 马车悠悠转转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规律的声响,引得白汐景慢慢睡去。梦境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天空中飘洒着纷飞的白雪,宫里昏黄的灯笼照映在白雪之上,白色清冷的雪上却忽然散发着柔和的光泽。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拉着她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汐景,我是姐姐,所以我应该好好保护妹妹。你躲在这里莫要出来。” 画面悠悠一转,忽的漫天火光,红色的火焰将那大殿瞬间吞噬,雪依旧缓缓落下,世界忽然一片安静,静的只听得见火焰发出的刺啦之声,还要那簌簌的下雪声。而刚刚那个小女孩却忽然从火光中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明黄色的卷轴,高呼着:“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你们。” 她粉红色的衣裙已经被火燎的破烂不堪,甚至上面还粘着火星,可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忽的朝了一个方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来。 “汐景,汐景……”无数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却又忽然消失,汐景只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仿佛有什么利刃生生的在上面划下了一道口子,疼痛到想要大叫,却又仿佛呼吸不上来。“汐景,你醒一醒……”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的身边,白汐景猛的就睁开了眼睛,眼睛里甚至还带着一丝警惕和恐惧,待看清眼前之人是方娉婷后,白汐景这才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目光也柔和下来道:“怎么了?” 方娉婷何时见过白汐景露出那般的眼神,不禁吓了一跳,想到刚刚她睡着之时一直皱着眉头,方娉婷只当她是因为梦魇了,也不再追问,指了指外面道:“到墨山山脚下了,马车上不去,只怕要换乘软轿。” 白汐景打开车帘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上山的道路却然有些窄小,遂开口道:“因为未曾来过,倒是并未准备软轿,可是要杜康先去安排?” 方娉婷闻言忽的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道:“你以为我为何偏偏要与你一道?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的。” 说完方娉婷便要拉着白汐景下车,白汐景万万想不到自己下了马车后,只是一个轻轻的转身便就看见了一个她暂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呵呵,哥,我们的软轿可是准备好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方娉婷的哥哥,方国的世子殿下,方思远。只见他负手站在另外的一辆马车前,不似那日在皇宫中的严谨,方思远今日的头发仅是用了一根白色的丝带系住了发尾,显得十分出尘高雅,仿若那山间的白雪,那林间的小溪一般。不过是安静的站在一边,便自成一道风景。 白汐景微微低了低头,不敢去看那人,倒是方娉婷忽的笑出了声道:“我刚刚还在笑话汐景她要羽化成仙呢,现在看来,哥哥你莫不是想要一道去?怎地都喜欢穿一身白?” 方思远闻言,俊逸的面上无甚表情变化,只是随意的扫了一旁的白汐景一眼道:“软轿已经准备好了,上路吧,莫要误了时辰。”说完也不再说其他的话,惹得方娉婷不满的狠狠地瞪了他好几眼。 方思远当然知道方娉婷打的是什么主意,上一次他前去搭救白汐景前,她还一脸明媚的说着什么“我看那白汐景极好,当真是个妙人,不若哥哥你讨回来给我做嫂嫂如何?” 等着他们三人到了那墨山上的别院时,各国的公主世子们已然都到了场。看着他们三人同行走进来,一时间目光不禁都转到了这边,甚至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白汐景不过微微转了转头,却不想忽的就对上了白芷心怨恨的目光,看着白芷心那黑的瘆人的眼睛,白汐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主动地与那方思远隔远了一些。再向着白芷心身边看去,竟是坐着一个穿着淡黄色宫装的美人。而且那美人的目光似乎也不太友善。几乎是一瞬间,白汐景便猜到了那个女子是谁。 如今的太子秦漠的太子妃,白芷心的手帕之交,丁琳琅。 看来真的如杜康所说,今日这宴会指定不会消停了。偏偏自己还和那白芷心的心上人方思远一道进门,真是…… 一想到这个,白汐景不禁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两眼身边的方思远,然后一甩袖子就和方娉婷走到了女眷的位置上坐下了。 弄得方思远很是莫名其妙,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白汐景。不过随即也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去理会了。 众人坐在席上吃了一会茶,太子这才珊珊来迟。众人纷纷见礼后,这才跟随者太子殿下向着别院的后院走去。厚重的朱红色木门慢慢被推开的一刹那,众人都不禁惊叹出声,为的只是那入眼的满山梅花。本来大家以为不过是一院的梅花罢了,谁也没想到竟是整整一山。 一阵风起,风中隐隐送来梅花香,沁人心脾。“今日邀请诸位来,自是想要与诸位共赏这人间美景。”太子秦漠高声道,然后招呼着众人在这梅花林里落座后,这才又开口道:“既是赏梅,光看无甚意思,不知诸位可有何好点子?” “臣妾倒是有个提议,不知殿下允不允许。”秦漠的话音刚落,坐在他身旁的丁琳琅便接了话头去。 “哦?不知爱妃有何提议?”秦漠点了点头,微笑着看向丁琳琅问道。 丁琳琅轻轻一笑,声音婉转而动听:“殿下可曾听过芷心妹妹的琴?要说这芷心妹妹的琴技,只怕整个大肇无人能出其左右呢,就连宫里的司音也曾说过芷心妹妹的琴‘以臻化境,引人入胜’呢。如此好景怎能无好乐?依臣妾看,既然芷心妹妹在这里,不若让她为大家抚琴可好?” 白芷心的话音刚落下,便见白芷心羞红了一张脸,轻轻开口道:“太子妃取笑芷心了,芷心的琴技哪有你说的那般好。” 众人见白芷心娇羞,不由得都轻笑出声,附和着太子妃的话夸赞起白芷心的琴艺来,也直嚷嚷着要白芷心表演一个。白汐景见状倒是勾唇一笑,浑不在意的自顾自的看起这优美的风景来。 “既然太子妃都这样夸赞了,那么还要劳烦芷心公主为吾等弹奏一曲了。”秦漠对着白芷心点了点头,带笑的开口道。 “芷心荣幸,这便去取琴前来,还请众位稍候。”白芷心见太子发了话,忙起身行了一礼道,虽然一副谦虚的模样,可是唇角的笑意却是明显的很。 “等等,怎能让妹妹一个人前去取琴。”丁琳琅忽然出声唤住了白芷心,然后只见她那双丹凤眼蓦地落在了白汐景的身上,“不若让汐景公主也一道前去如何?路上你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 021 公主间的斗争 更新时间:2012-03-26 白汐景闻言蓦地一怔,随即慢慢站起身来,明明是一番简单的动作,她却做得十分雅人清致。虽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听得她那且清且浅的声音,众人都觉得一阵舒服:“既然太子妃如此吩咐,汐景岂敢不从。” 说完,白汐景唇角微微一勾,莲步轻移的走到了白芷心身边,却是不愿意与白芷心说上一句话。倒是白芷心一反常态的对着白汐景粲然一笑,亲热的唤了一句“劳烦妹妹了。” 白汐景面上淡淡的,心里却是一阵冷笑。这宴会不过刚刚开始,她们便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让她难堪了,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呢。 看着白汐景和白芷心一同出了后院,方娉婷这才撇了撇嘴低声道:“不过是取琴罢了,还巴巴的要着人陪,也不知到底是有多金贵。”虽然她不曾闻汐景与那白芷心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可是刚刚一进别院时,她也看到了白芷心那一副怨恨的模样的瞪着汐景,心里顿时有些不喜。 因着白汐景她们不会这么快便返回,众人便开始寻其他乐子来,行了一会酒令,正是兴头之上时,却见两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丁琳琅见状脸色一沉,甚是不悦的开口训道。 “奴婢知错。” 倒是太子秦漠宽厚的开口问道:“发生何事?怎么不见芷心公主和汐景公主一同前来?” 那两个丫鬟一听,顿时脸色变得煞白,然后慌张的磕了几个响头后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回话道:“芷心公主……和汐景公主不知为何……忽然发生争吵,芷心公主的手……被割伤了。” “争吵?”秦漠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敛了笑意问道:“怎么会突然割伤了手?伤的可严重?” 奈何那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开口回答。 院内众人竖起了耳朵细细的听着,秦漠更是脸色一变,对着那两个瑟瑟发抖的丫鬟便是大声吼道:“说!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竟惹出这么多的事情!给我拉出去杖责,直到打到她们说为止!” “殿下,殿下,奴婢冤枉啊,是芷心公主不让奴婢们在跟前伺候的,殿下饶命啊!” 秦漠摆了摆手不再去管那两个丫鬟,只是急急忙忙的带着众人向着白汐景她们取琴的翟月阁而去。众人到达翟月阁的时候,却见那屋里的花瓶碎了一地,而白芷心正埋头低哭不语,青色的袖笼间隐约可见裹着白色纱布的手。而白汐景却是冷眼站在一边淡淡的瞧着,仿若只是看戏一般。 “太医,白芷心公主手上的伤可有大碍?”秦漠扫了一眼屋内的情形,随即向着随行而来的太医开口问道。 太医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缓缓摇了摇头道:“伤口其实并不深,不过不巧的是伤到了筋脉,做其他事尚可,只是这抚琴……只怕以后不会再这般灵活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凛,神色蓦地变得五彩纷呈。要知道这白芷心最骄傲的便就是她的琴技,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如何不让人唏嘘?看着那白芷心不禁就带了几分同情,更有甚者更是不怀好意的看着一边冷眼旁观的白汐景,总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猫腻。 倒是太子妃快步走到了白芷心身边,细细的看了看白芷心的手,瞬间脸色一白,顿时便轻声的安抚了几声,然后这才开口问道:“怎么就伤着了?” 白芷心抽抽嗒嗒的哭着道:“是我们姐妹聊天时不小心……” “聊天?刚刚那丫鬟可是来报你们姐妹可是吵起来了。”丁琳琅尖声道,一双眼睛似毒蛇一般狠狠的瞪着白汐景。 白汐景本来就在旁边等着看看这白芷心究竟要如何嫁祸于她,到了这时反而有了些眉目,遂也不避讳丁琳琅的怒视,更是不辩解一句。只是心里冷笑,我倒要看看白芷心,丁琳琅你们到底要说些什么。 “没……没有……太子妃莫要再问了,都是芷心的错……芷心……芷心……”一句话还未说完,那眼泪便又掉了下来。白芷心本来就生的美丽,如此一哭倒真有梨花带雨之感,看的众人便是一阵心疼。 不过这里面有三个人的神色并不与众人相同。一个是一脸愤恨的看着白芷心的方娉婷,一个是一脸戏谑笑意的叶凛,还有一个便是漠不关心的方思远。 那太子被白芷心哭的没办法,心中顿时一阵烦躁,再加上旁边还有一个丁琳琅在旁边哭诉着什么“再也不能听芷心抚琴,心里有多恨”之类的话,顿时神色一冷,指着白芷心身边的那个丫鬟开口便问道:“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小丫环瑟瑟发抖的看了一眼白芷心,又看了一眼秦漠,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哭了起来,口里直呼“太子殿下,您一定要为我家公主做主啊!”说完又是恳切的磕了三个响头。 “你且实话实说。” 那小丫环得了太子秦漠的话,顿时便恨恨的瞪了白汐景一眼,然后素手一指便大声道:“刚刚我家公主本欲取琴前去后院,都是汐景公主说什么我家公主琴技不过尔尔,还说什么我家公主不过是仗着这一点微末技艺想要博得别人的赞美之类的。我家公主小声和她争辩了几句,却不想汐景公主却忽然打落花瓶,故意绊了我家公主一跤,要不然我家公主怎么会摔倒伤到手指筋脉!汐景公主自小便不善琴,现在听到大家如此赞誉我家公主,定是嫉妒我家公主故意为之!亏我家公主如此良善还要如此护着她。” 这小丫环的话音刚落,刚刚本来就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更是剑拔弩张。太子妃更是对着白汐景怒目而视冷冷道:“白国的汐景公主原来这般歹毒!” 她身边的白芷心一听,忙拉了拉太子妃的袖子道:“太子妃莫要听那小丫环胡说,再说汐景妹妹只是年纪小,无意……” 白汐景闻言不禁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来,心道,白芷心你真是够狠,装的多么无辜和善良,嘴里说着小丫环胡说,还不是证实了确实是她伤了她的手。 那太子在旁边听了许久,再看那白芷心哭的那般梨花带雨,心里本来就有些愤然,现在见白汐景竟是在冷笑,不禁怒气丛生,“汐景公主竟然说过如此的话,真是……” 白汐景闻言慢慢地抬起头来,唇角的笑意却是不减,“哪有?太子可是亲耳听到了?” “你还敢狡辩!”太子妃丁琳琅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白汐景却仍然轻轻浅浅的开口道:“倒也不是狡辩,不过若真是我说的话,我断不会说出这般冗长无味的话来,我可比这简洁毒舌的多了。” 众人皆没有料到白汐景会如此说,一时间竟全部愣住了,就连在一边啜泣的白芷心都唬的一时间忘了哭泣。 “扑哧。”只见那叶凛忽的笑出了声来,紧接着陆续也有人跟着笑了。 那太子哪知白汐景小小年纪竟如此难对付,一时间心里更是有些不待见她,看着白芷心一副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那太子沉着脸再次道:“如此歹毒心肠不说,竟还敢如此放肆!不好好教训一下,今后不知还要害了多少人去!” “殿下如此,娉婷不服。”一听秦漠当真动了怒要处置白汐景,方娉婷顿时有些着急,慌忙的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这小丫环是那白芷心身边的侍女,这样的证词便要给汐景定罪不成?” 白芷心听闻方娉婷如此一说,遂哭的更是委屈,“娉婷公主说的是,还望殿下饶过汐景妹妹,我……我……不过是不能抚琴罢了……” 那小丫环见状,忙伸出了一只手对着天发誓道:“奴婢干对天发誓,刚刚说的话没有一句作假,如若有半句假话,奴婢愿五雷轰顶。” 此话一出,众人便相信了七七八八,顿时便都向着白芷心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倒是对白汐景指指点点起来。 太子遂挥了挥衣袖,招过两个宫人道:“白汐景年纪尚小便有如此心机,因嫉妒便生海姐之心,实不可恕!将其带下去废了她的手指!” 此话一出,屋内一片静寂,可是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白汐景神色都有瞬间的苍白。白汐景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见无人说话,这才微微垂了眼睑。 虽说是重生一世,但是一想到要生生折断手指白汐景怎会不怕?看着那两个宫人一步一步走近,汐景心里突然激起怒气,上一世受尽陷害欺侮也就罢了,这一世倒还要闹得她不得安宁,多年来积累的元气终于到达顶点,往日告诫自己要忍耐,现在却是忍无可忍!大吼一声道:“等一等!” 众人皆是被她这一句大吼震住,看着她亭亭站在屋里,高傲的扬着自己的头,不禁都有些愣住了。太子秦漠更是不悦的冷冷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 022 折手之痛 更新时间:2012-03-27 白汐景眸光一闪,冷冷的看了白芷心两眼,随即她的目光便越过了她落在了她身后的一片虚无中。良久,白汐景的目光这才转到与太子秦漠对视,一字一句地问:“汐景其实素来爱琴,眼见这以后便碰不了琴了,可容汐景现在弹一曲?” 太子妃闻言冷笑道:“芷心都已经如此了,你怎好让她闻琴伤心?再说你那琴艺怎比得了芷心妹妹,不能碰琴也不见得可惜!” 白汐景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一双眼睛却黑不见底,骇的那丁琳琅竟往后退了一步:“哦,是么?我好歹也是白国嫡出的公主,这般被废了手去只怕也不妥吧?” 太子秦漠闻言面色跟着也是一变,确实他一心只想着为那白芷心讨回公道,却独独忘记了白汐景才是那白国最正统的公主。心里不禁有些动摇,可是待触及白芷心那分外柔弱低泣的样子,秦漠终是铁青着脸开口道:“也罢,让你抚琴一曲又如何!免得传出去说我东宫蓄意欺负于你!” 太子秦漠的话音刚落,便迅速有宫人捧了琴上来,因为屋里并无桌案,汐景接了琴以后也不多说话,只是微微撩了撩衣袍席地坐了下来。她的动作很轻,衣袖间还恍若带着淡淡的熏香,明明只是轻轻地一甩衣袖,但是看起来却别样好看。 只见她的手指拂过琴弦调了调音,目光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滑过。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唇角噙着一丝冷然的笑意,泠泠如那刺骨的寒冰,却又恍若瞬间绽放的夏花般绚烂。 明明看不清整个面容,却无端的动人心魄,使人生生生出一种“有一种美无关容貌,只因气韵”的感觉。 半刻,汐景开指抚琴,只闻得那琴音低沉飞出,如同低吟,如同幽咽,如同午夜无人时独自的哀叹,细声震弦处几乎轻不可闻,就在众人竖着耳朵细细听这弦音之时,那琴声却突地激昂起来,琴音铮铮,似呐喊,似悲痛,那样的琴声铺天盖地而来,让众人不禁都沉浸于那无止境的悲伤之中,那琴声不停,仿若处处暗藏那戈矛杀伐,似悲似怒,似哀似怨。 就在此时,那高昂的琴声却又再次慢慢变缓变轻,仿若那闲庭中的花落一般,淡淡的无奈,还有那对悠远日子的向往,刚刚心里的悲痛似乎被这温婉的琴声慢慢抚平,可是心里却又无端的生出一丝惆怅来。 随着那琴音渐渐停息,人群中不知是谁竟情不自禁的喟叹出声。 白汐景慢慢将那琴放在地上,轻轻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站了起来,只见她对着众人轻轻一笑便走到了那两个宫人面前,伸出手道:“你们折吧。” 白汐景此话一出,屋子里便一片寂静。而刚刚还哭的梨花带雨的白芷心现在却是气的一直发抖,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白汐景,似恨不得将那白汐景千刀万剐。 “等一下,我有话说。”那宫人还没有动手,便听到方娉婷忽然出声阻止了。只见她快步走到汐景身边,一把拉过汐景走到太子殿下面前道:“太子殿下,你真的认为汐景的琴艺比不上白芷心么?” 太子秦漠被这么一问,不禁哽住了,若是回答了确实比不上,那便是大大的假话,如何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做的了这个假?但……若是回答比得上,那么这形势便完全颠覆了,白汐景因为嫉妒白芷心琴艺而暗害她的谣言简直不攻自破,这样的话他们东宫的人如何下得了台面。真正是两难的境地。 秦漠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看着身边如花似玉的白芷心竟在微微颤抖,心里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伤了芷心公主不罚只怕不行……” “此等琴艺若是不能再闻,凛深以为憾,便向太子告个情,免了折指吧。”太子秦漠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叶凛忽然站了出来行了一礼朗声道。他的面上依旧带着平日里惯有的笑意,可是眸子里却是少有的坚定。 太子一怔,还未说话,倒是让旁边的方娉婷接过了话头去。“太子既不言明,那不妨听听我们的意见。我方国世子的琴艺造诣想必大家都知晓,那白芷心的琴我们也听过两回,不妨听听我哥哥怎么来评判她们二人,大家以为如何?” 确然方思远的琴艺尤为高超,便是那流传的琴谱也多为方思远所作,他的意见大家也自然信服。所以众人一合计,便也点头答应了。 “哥,你以为白芷心的琴艺如何?” 倒是方思远万万没有料到方娉婷既然会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不禁侧过头去微微看了她两眼,而此时的白芷心,一双素手笼在袖间几乎要掐烂了自己的手心,她愤愤的看了方娉婷一眼,待目光转到方思远身上时,便只甚爱慕和紧张。 方思远淡淡的瞥了一眼白芷心,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道:“难听。” 一句多余的客套话都没有,甚至连眉头都不曾抬过,方思远便毫不客气的说出了这么两个字来,霎时间满室寂静,白芷心的一张脸更是瞬间变得惨白。她最骄傲的琴技既然被人如此贬低,而且那个人还是她一心思慕着的心上人。白芷心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摇了摇,顿时有些站不稳了,倒是丁琳琅出手扶了扶。 而白汐景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的看着方思远,不想他看起来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却是这般的毒舌。刚才自己还说自己毒舌,跟他一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方娉婷闻言,眸子里扬起一丝笑意,遂指了那白汐景开口问道:“那汐景的琴艺呢?” 屋里的所有人在听到方娉婷这句话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方思远嘴里再蹦出什么惊人的话来,就连方娉婷自己也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方思远定定的看了白汐景两眼,这才淡然的开口道:“尚可。” 两句话,四个字,便已经道出了她们之间的高低。在听到方思远的断言后,白芷心的一张脸顿时白的如同那纸片一般,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白汐景。“方国世子与那白汐景私下交好,只怕这般偏袒可是要不得的吧?” 方思远闻言却是忽然一笑,只是声音却是极冷:“呵,偏袒?你当在座的真的都是聋子不成?是好是坏哪是思远随便定论的!” “你……”白芷心气的跺了跺脚,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叶凛却忽然将目光转向了白芷心,冷清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般,看的那白芷心顿时一寒:“不知芷心公主的这位小丫环如何断定汐景公主是故意绊倒芷心公主的?”叶凛将“故意”那两个字咬得极重,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却又忽然绽开了一个笑意。 那小丫环听得叶凛这突然的发问,哪里还敢看叶凛的眼睛,只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竟半饷说不出话来,白芷心看得一阵焦急,只能暗暗的踢了那小丫环两脚。这小丫环才结结巴巴的开口道:“是……是因为……汐景公主与我家公主素来不和……所以……所以奴婢以为是汐景公主故意为之。” “你以为?以为的事情也敢这样拿出来说!好大的胆子!”小丫环的话音才刚落,方娉婷便已经厉声呵斥道。 事到如今,不管如何说,却是再也不能给汐景定罪了。琴艺不如白芷心而暗害于她?简直就是个笑话。故意为之?证据都没有,全然是那白芷心的丫环在那里自说自话。这其中的猫腻就算不挑明了说清楚,不过在场的众人又不是傻子,又何尝不明白。 太子秦漠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脸色这才开口道:“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已经清楚了,便就罢了吧。” 方娉婷见太子到了这个地步竟还要护着白芷心她们,心里顿时有些不对付,开口还要再说话时,却见白汐景微微向她摇了摇头,这才生生的忍住了。 “汐景有些累了,太子殿下,可否容许汐景先行告退。”白汐景向着秦漠见了一礼开口问道,似乎对太子包庇白芷心她们并无不满一般。 太子见汐景如此态度,不禁觉得有些讪然,忙点了头应允了。倒是在场的诸位见白汐景如此大度,不禁纷纷留下了好印象,对其多加肯定了一番。 白汐景但笑不语,人啊,总是这个样子,刚开始以为是坏人的人,如果做了一件好事,众人便会加倍的认为她好。而一个刚开始认为是好人的,一旦做了一件错事,众人便会完全忘记她的好,只记得她的瑕疵。 白芷心本想陷害白汐景,想让她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却不想自己算错了一招,不仅将自己的手搭了进去,最后更是把自己的名声全部搭了进去,甚至生生的给着自己思慕的人留下了如此糟糕的印象。想到这里,白芷心一口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一双眼睛瞪得通红,死死地盯着白汐景。 白汐景似有所察,慢慢的回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她确实是故意的,既然白芷心她已经因为伤了手不能再弹琴而伤心着,她为何不用她最骄傲的东西来彻底击碎她仅剩的骄傲呢? 白汐景款款退下之时,在经过丁琳琅身边,却忽然轻声的笑了,小声的说出一句风凉话来:“太子妃娘娘,只怕过不了多久你便真的要唤白芷心一声妹妹了。” 一句话气的那丁琳琅的脸几乎都扭曲了,待她转身要寻那白芷心说话之时,却猛地瞧见太子秦漠正一脸关切的小声的与着白芷心说着什么,她蓦然间明白了白汐景的话,一口气一个不顺,差一点都晕了过去。 ------------ 023 我就是喜欢 更新时间:2012-03-28 方娉婷刚要告辞与白汐景一同离开,却不想倒是见叶凛先说了话:“容凛先行告退,护送汐景公主回行宫。”说完行了一礼,便向着白汐景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方思远低头看了一眼身旁怅然若失的方娉婷,又看了看远去的叶凛,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揉了揉方娉婷的头发,唤了一声“娉婷”。 方娉婷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微微摇摇头道:“我没事。” 再说那白汐景出了行宫却发现行宫外的轿夫都不见了,只留下思琴一人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发呆。见汐景走了出来,思琴这才忙起身迎了上来道:“公主怎这么早就出来了?奴婢估摸着公主恐怕要些时辰才会出来,遂擅自打发了那些轿夫吃茶去,望公主莫怪。” 汐景点了点头,这些轿夫毕竟不是白国的人,这般要别人巴巴的等着确然有些说不过去。“无妨,只是他们去了哪里吃茶?” “就在我们路过的山腰间的茶棚里,奴婢这就前去唤他们上来。”思琴恭敬的回答道。 “不必了,既然不远,那么我们便慢慢走下去便是。”白汐景细细看了一会下山的小道,见其全是用打磨好的方正青石板铺成,蜿蜒在一片梅花林间,看起来一片悠然恬静,心里不禁微微有了一丝放松之感,刚刚在那别院里的恼怒也全部烟消云散。 可是这路走了还不到一半,却不知怎地忽然下起了雨来。这冬日的雨虽然不大,打在身上却是透心凉,且这小路上又没有任何可以躲雨的地方,不消片刻,白汐景和思琴身上的衣服便湿透了。 “公主,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奴婢,奴婢立马就去唤轿夫过来。”思琴将白汐景拉到小道一旁的梅林里,躲在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下,然后便顶着雨迅速的跑下了山。 一阵风起,红色的梅花便翩然落下,凛冽的风里还带着淡淡的冷香。白汐景忽的伸出手来想要去抓住那飘下的梅花,可是却终是慢了一步,那梅花瓣与她纤细的手指轻擦而过便向着地面落下。 白汐景正面露可惜之色之时,却猛然发现刚刚那瓣梅花竟落到了一只银紫色的长靴鞋面上。随着那双靴子慢慢的向着自己靠近,汐景却忽然有一种这一瞬间这个世上所有的风霜雨雪慢慢静止了的错觉。 白汐景由那鞋面慢慢的往上看,只见那人一身紫色的锦袍,打着一把油纸伞缓缓走来,一阵风起花瓣翩翩而落,那人的身影便在风里,雨里,花里愈来愈近,再走到离汐景只有两步远的时候,那打伞的人微微把伞往上抬了抬,露出了伞下那张俊美无铸,名花倾国的面容。 那是汐景见过的最美的容颜,映衬着红色的梅花,那男子显得愈加清丽。可是这般美丽的容颜却是在一瞬间让汐景的脸色变得煞白。 因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夫君――叶凛。 “汐景公主可还好?”叶凛打量了一会白汐景,这才再次向前走了两步,节骨分明的手微一用力,那伞便遮在了两人的头上。 白汐景见状,心里突突跳得厉害,只想着往后退上一步才是,却不想看看撞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对上叶凛那略带笑意的目光,白汐景只好迅速的低下头,小声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叶凛打量了一会白汐景,她的刘海很长,又是低着头,他虽看不清她的面容,可是却仍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情绪,遂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你在怕我?为什么怕我?” 白汐景闻言,背脊蓦地挺得笔直,双手因为不安而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这才装作镇定的开口道:“世子是人中龙凤,汐景首次得见,喜不自胜,倒是让世子笑话了。” 叶凛闻言不禁失笑,喜不自禁?不用想也知道这不过是眼前的女子胡扯的鬼话罢了,可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感兴趣。“你见着我很欢喜?” 汐景在听完叶凛这问话后,却忽然有了一种翻白眼的冲动。刚想再说什么之时,一袭紫袍便忽然落在了她的肩头,那衣袍上的温度迅速的驱走了她身上的寒冷,白汐景刚刚要脱口而出的话,却猛的堵在了喉咙间,生生发不出来。 过了良久,这才猛的抬起头来看向叶凛道:“谢谢世子。”说完却是伸手将外袍脱了下来要还给叶凛。 却不想刚刚还带着淡淡笑意的叶凛却忽然间沉了脸开口道:“你对我的外袍有意见?” 因为叶凛和她靠的很近,那似有若无的冷梅香惹得她一阵头晕,白汐景微微拉开一点距离后,这才低头斟酌道:“怎敢?只是觉得今日天气和暖,我并不觉得多冷。”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吹来,白汐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此举瞬间惹得叶凛哈哈大笑起来,然后他也不顾汐景发白的脸色,再次将那外袍温柔的给汐景披上:“叶凛今日才知汐景公主竟是这么个倔脾气。” “那叶世子就不应该强人所难才是。”汐景有些恼怒的开口道。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就是喜欢。”叶凛轻声开口道,语气里带着三分笑意,七分霸道,听的人不禁有些心旷神怡。白汐景本来心里还有些愤愤,可是猛的抬起头来却恰恰对上了叶凛那一双灼灼的眼睛,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时间偌大一片梅花林里安静的只余那淅沥的雨声。 “不知汐景公主刚才所弹的那首曲子是叫什么名字?说起来甚是奇怪,明明是从未听过的曲子,可是凛却莫名的有一种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倒是叶凛率先打破了沉默。 可是叶凛的话才刚说完,刚刚明明慢慢平静下来的白汐景却忽然打了一个寒颤,竟似有些站立不稳,叶凛慌忙伸手就要去扶,却被白汐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然后他便看见了那个女子慢慢的抬起了头来,唇角凝着一丝淡笑道:“故人所教罢了。”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却仿若藏着无尽的痛苦,伤感和沧桑一般。这样浓烈的感情竟一时间让叶凛怔住了。 白汐景微微舒出一口气,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梅花林深处,心里却不禁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其实白芷心之所以敢用琴来作为诬陷她的道具真正原因在于她确实不善琴,所以她才有那一份自信。但是…… 但是她虽不善琴,叶凛却是极为精通。上一世的她为了叶凛的那回头一顾,不知苦练了多少年的琴艺,再到后来他们成了亲,更是由叶凛亲手教了出来。而这首曲子便是她上一世弹给叶凛听的最后一曲,饱含着所有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现在想起来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她引以为豪的琴艺,竟是由这个人而来的,一时间便有些气闷,这才没有站稳。 “汐景公主?” 想起上一世的回忆,白汐景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离叶凛远一点。只见她深呼吸一口气后,竟猛地向着侧边一歪跌倒在了地上。泥水和着雨水溅了汐景一身,看起来极为狼狈。可是女子却是恭敬地,谦紧地、却难掩喜悦地道:“一时不慎跌倒,真是乱了仪容,且让汐景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那叶凛如何反应,快速的脱了那外袍扔给叶凛后,汐景便瞬间跑出了这一片梅林,心里不禁还在那里嘀咕道:“当真孽缘啊,魔障,魔障,以后要小心些。” 看着那消失在小路上的汐景,叶凛不由得摇了摇头笑了,这个女子当真有趣极了,而这次她也算是下足了血本,竟敢将自己弄得那般狼狈,这哪像是刚刚别院里那个冷静沉稳的模样? “看来我应该去找白子誉喝上一杯,免得那白芷心越发的没有遮拦了才是。”一边重新穿上外袍,叶凛一边自言自语道。 白汐景这才刚跑出梅林,便就遇上了前来接她的思琴一行人,在他们一脸吃惊和大呼小叫下,汐景这才被抬着下了山,然后回到了行宫之中。 “公主,有人送了一把琴过来。”汐景这才沐浴完毕,便见思琴捧了一把琴进来。 上好的桐木打造,为落霞式,琴漆有梅花断纹,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古琴。汐景走上前去,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只觉得音色十分优美动听,心里对这琴顿时生了几分喜爱。待摸到琴背后却见上刻着沧浪的琴铭“天风乎,水击之声。海水乎,风鼓之鸣。桡之深湛,泛之轻清。挽天河兮洗耳听,揽明月兮到中庭。抚一曲兮求知音。” “是谁送来的?”白汐景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要知道这琴铭的字迹她从未看过,而也是今日才有人知道她的琴艺。 “这个……奴婢不知,只是那送琴来的人看起来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想来是有些身份的。” “哦,是么?”白汐景的手指慢慢滑过琴声,随即淡淡一笑便也不再问了。她忽然这般有名,也不知道究竟是祸还是福了。 ------------ 024 被封印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03-29 自那日赏梅回到行宫后,白汐景便会隔三差五的收到一些礼物,多是些青年才俊相送,除了那日收到的名琴凤来,汐景其他却是没怎么瞧上,能退则退,不能的便让思琴收拣了起来。那些人究竟是打何主意她不是猜不到,不过她却不怎么想将自己牵涉到这些权利中来。 “公主,已经是第十九个了。”思琴看了一眼坐在亭子中煮茶的白汐景,恭恭敬敬的出声禀报道。 白汐景闻言不禁眉头微微一抬,面上却是无甚情绪起伏:“可叫管家打发走了?” “是,皆依公主所言,一一请进来吃了茶后便打发走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思琴唇角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意。 汐景自然知晓思琴是在笑什么,这几天她们白国行宫可谓是热闹的很,那一日去过赏梅宴的人除了送了些礼物过来,那些青年才俊们更是亲自到了府里来提亲,用思琴的话来说,门槛都要踏烂了。 汐景自然没有嫁人的打算,而白敛和白子誉心里也不乐意将汐景嫁给这些人,所以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管家,任谁来了就请进来吃茶,然后便送出去。此事一传出去又成了京城里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匪夷所思的便是京城的茶商们也乐此不疲的频频来造访行宫。后面一打听,敢情是推销茶叶的。 “从我这边给管家支两百两去买茶叶吧。”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慢慢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是,奴婢这就去。”思琴这边领了命刚出了园子,几天不见踪影的杜康便风尘仆仆的出现了。 “辛苦了,可有收获?”汐景随手为杜康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言语里不似平日的冷淡,反而有一分关切。 杜康闻言点了点头,环顾四周一圈后,这才接过汐景递过来的茶杯,压低声音道:“果然如公主所料,白国边境近日里确然出现了许多陌生的身影,因为有刻意隐藏行踪,康费了一些功夫才查探到。苏将领也听从了公主的意思,也开始了暗中盘查和布防。” 汐景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叹了一口气道:“看来皇帝陛下真的要动手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要找一个什么名目来。” “所查到的这些情况可要禀报给大王?” 汐景闻言摇了摇头,良久才慢慢吐出几个字来:“女子不得干政。” 杜康神色微微一变,看着汐景的目光似有些复杂,半饷才慢慢转过头去看向其他地方:“公主一个人去扛所有的事情,总有一天会累的。” 白汐景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抚摸着茶杯的边缘,看着茶杯里的茶叶起起伏伏,她忽然扬起嘴角笑了,不是开心,不是悲伤,也许根本不带情感,但是却莫名的让人心里突突一跳。 平静的日子又如此过了几日,只是这看似平静的气氛下却暗藏着太多诡谲。白汐景细细数了数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竟已经整整十日没有见过白敛和白子誉了。“看起来真的要起风了呢。”白汐景倚窗低喃出声道。 这话音不过刚刚才落下,便见到思琴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道:“公主,大王请公主前去大厅。” “何事?”白汐景心里忽然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思琴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皱了皱眉道:“听闻是宫里来了圣旨。” 圣旨!这圣旨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他们准备启程回白国的时候来,只要是明眼人便能知道其中只怕必有蹊跷,也怪不得思琴脸色如此沉重了。 白汐景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完全不露声色。等着她到达大厅时,白国的一干人等几乎已经到齐,汐景款步走到白芷心的身边然后俯身跪下,便听到那高瘦的太监尖细着嗓子开始宣诏。 洋洋洒洒倒是说了一大通,不过只是说了一件事:要四封国太子即日起率军前去镇压起义军,而其他人等着在这非常时期不得离开京城。 说得好听点是为国效力,其实不过是想要借助此事让起义军和四国兵力皆受创,秦宣帝好坐收渔翁之利罢了,而将他们扣留在京说是非常时期给与的保护,可是谁又会不知这是变相的软禁和要挟呢?四国世子若是不尽全力出征,或是轻举妄动,他们这些人质会如何? 想到这里汐景的唇角不禁勾起一丝冷笑,一双眸子里可谓是波涛起伏。可是口中却仍是颇为恭敬地谢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那太监走了以后,白子誉却忽然出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白汐景:“汐儿,你跟我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啊?哦,好的。”汐景愣了一下,这才回转过身来跟着白子誉走出了大厅,走到了一处香樟树下。“怎么了?” 汐景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却不防猛的对上了白子誉盈盈的目光,只见白子誉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白汐景揽在了怀中,温柔的开口道:“汐儿,明日出征,我并不知其凶险,我只问你一句真心话。你……你可会担心我?” 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发怔,闻着白子誉身上淡淡的木兰香,一切的时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可是现在……白汐景神色不禁一黯,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背叛,半截生死,还有一个……汐月。想到这些,白汐景不禁动了动想要挣开白子誉的怀抱。 “汐儿。”白子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无奈和哀叹。 他何时用过如此的语气和她说过话,这般的卑微的语气,怎么会是那个骄傲自信的世子会用的?白汐景下意识的呼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白子誉的肩头,轻声开口道:“等你凯旋归来。” 听闻汐景如此之说,白子誉也知晓了她还是会担心他的,唇角一勾俊逸的脸上荡出一个微笑来,这才慢慢松开了汐景道:“嗯。” 说完这些,两个人一时又是无话,汐景不禁有些尴尬,刚想找借口离开之时,却不想白子誉忽然开了口道:“汐儿,我和母妃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对不起。白芷心的事情叶凛已经告诉我了,有些人有些事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白子誉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一些冷峻,说到最后一句时更是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丝精光来。 “你们都知道了?”汐景在听到白子誉说保护她的时候一瞬间便有些明白了其中的因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大家都说藏宝图随着汐月的去世已经毁了,可是我知道那个东西在你那里。”白子誉淡淡开口道,语气里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只是伸出手来揉了揉汐景的头发。 “为了让人彻底相信这个东西被毁了,你们都宁愿抛弃我,任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血雨腥风是么?不断的暗杀,欺负,你们都可以视而不见,现在却要告诉我这是为了保护我是么?因为不会有任何人相信若是那东西真的在我手中,你们怎么可能将我不管不顾。呵,我是不是该感谢你们的用心良苦才是?”无论如何,汐景的心里始终有些不能介怀。 长年养成的习惯使然,她和白子誉说话总是会不经意间带上轻讽,虽然她每次这样说完话她都会后悔。 白子誉不为自己辩驳,却是说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他的声音很淡也很轻,却有一丝不真实的飘渺之感:“汐儿,你说你此次进京去见清音观见了母妃是么?” 汐景不知白子誉为何突然转了话题说到这个,却仍是点了点头应了。 “你可曾见到了?”白子誉的声音更加低沉。 “未曾。”汐景摇了摇头道。 “怎么可能见得到呢?”白子誉的神色慢慢浮起一丝悲色,连着目光都有些迷离,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过了半饷他才再次开口道:“汐儿,你十年没有见过母妃你都不会怀疑的么?” 在听到白子誉这一句话的刹那,白汐景的脸色蓦地变得卡白,竟堪堪说不出话来,心里面那个猜想一旦萌生,便怎么也阻断不了了。“不会的,怎么会……” “已经死了。”白子誉蓦地打断白汐景的话,声音低沉而哀伤。见汐景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白子誉直视着她的目光,再次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已经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不可能!怎么会就这样死了,我不信!” “汐儿,你那般聪明,难道还猜不到这里面的那许多人的用心良苦么?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将真相全部告诉你听,因为……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机会。这十年间我收集到了许多东西,全部放在了母妃寝殿的密室中,本想着若是可以一辈子都不说与你,但是……父王说的对,现在的汐儿的话,也许比我们能做出更好的抉择。” “父王?” “苏子格来了信,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我不想问汐儿为何忽然间变得这般,我只知道不论如何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若是此次……请你好好照顾父王。” ------------ 025 糖和棍子 更新时间:2012-03-30 翌日天还未亮,白汐景便已经起了身,因为昨日白子誉的那些话,汐景几乎一夜未眠,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汐景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此次真的凶险非常了。” 虽然说记忆里确实还残存着些许关于这场战争的模糊回忆,但是毕竟那个时候的自己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根本对这种血腥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说,再说现在的形势又怎会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她能奈何?可是一想起白子誉那个落寞到如同去赴死的表情,白汐景不由得就觉得心里涌出一丝烦闷之感,遂忽然起身来开门就道:“思琴,大军何时出发?” “回公主的话,还有半个时辰。” 汐景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然后便见她负手低着头在屋里走了两圈,这才忽然再次抬起头来,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坚定:“思琴,本公主要出行宫一趟,这期间若是有其他人来寻,你自己妥当的打发了便是。” 思琴闻言不禁一惊,神色里带着一丝紧张:“公主可是要去给世子送行?”连着声音里都有些小心翼翼。 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然后只见她迅速的从走到一边的书桌上提笔写下了几个字,然后拿起那张纸轻轻一甩,开口便叫了一句:“杜康。” “是。公主有何吩咐?”汐景的话音才刚刚出口,那杜康也不知从哪里出现的转眼便出现在了汐景的面前,微微欠身的开口问道。 汐景将自己刚刚写好的那张纸慢慢折好,然后便将其递给了杜康道:“你可有把握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这张纸条传到我哥的手里?” 杜康英俊的面庞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只是一双眼睛深深地看了汐景一会,这才接过那张纸道:“杜康定不辱命。”说完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甚至连一句“公主既然有话传给世子,为何不在世子离开前亲自告之呢”这样的疑问都没有。 看着杜康的身影消失在面前,白汐景这才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心里的不安却依然不减。凭着自己那浅淡的记忆和这般简单的计谋也不知道帮不帮得上白子誉,可是若是真的帮上了白子誉固然好,但是以后又该如何和他解释自己竟像有预知能力一般呢? 委实费心,不如不想。 白汐景摇了摇头,然后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深冬早日冰寒的空气,这才勉强将自己的心绪压了下去。随即便吩咐思琴取了一件普通的衣物过来,快速的换了衣服后,汐景便要离开行宫,可是却不曾想自己这步子还没有迈出,那本来一直一副担忧模样的思琴却忽的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公主,万万不可啊!”思琴咬了咬牙,终是开了口阻止道。 白汐景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表情骤冷:“有何不可?” “公主,陛下有旨今日除却四王,其余人皆得留下行宫不得外出送行。公主这般出去,若是……若是……还请公主三思。”思琴说完忙磕了两个响头。 谁知白汐景听闻她如此说,表情却并未缓和下来,依旧冷淡无波,只是那嫣红的唇角却还是蓦地一勾,慢慢开口道:“你若不说,本公主不说,还会有谁知道今日汐景公主曾离开过行宫呢?” “这……可是若是公主一不小心被人发现……” “思琴!”思琴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白汐景忽然开口截断了,汐景的头微微低下看着伏在地上的思琴,一双眸子里风云莫变:“你莫要忘了你是哪国人,领的是谁的奉银!”声音狠戾而威严,骇的那思琴不禁抖了抖。 过了良久,汐景的声音却又慢慢平缓下来:“我知晓你在担心我,我既然敢出去便自有安排,你只要好好帮我应付这行宫里的事情便是。” 柔和而平静,和刚刚那色厉内荏的模样仿佛完全是两个人。可是思琴看着汐景那温和下来的模样,甚至以“我”字自称,却不自觉地觉得浑身冰寒。思琴咬了咬自己的牙,最终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道:“思琴知晓错了,还请公主责罚!思琴生是公主府的人,死是公主府上的鬼,断不会再如此糊涂了。” 汐景见状便知晓思琴已经了然了自己在借由这件事情谈及另一件事情,遂这才浅浅一笑道:“我既然会将要出行宫之事告知与你,你也该晓得我的用心。我不想疑你,你也千万莫要负我!要不然……”汐景的话并不说满,却在最后勾唇一笑,那一笑说不出的妩媚,但是却也是说不出的狠绝。 “此次我也不再问你和那太子说了什么,没有下次。”汐景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后,这才伸出手来扶起了思琴。 思琴被汐景这么一吓一哄,给了一棍子却又给了一罐糖后,对着汐景的效忠便越为坚定了。汐景自然也看得出思琴的变化,这才再次嘱咐了思琴几句话后,然后招出暗卫便向着那城楼的方向而去。 京城里一片肃然,因为大军出征,整个京城可谓是进入了紧急的戒严状态,家家户户闭门不说,整个大街上除却那黑压压的军队,竟是连个普通人都没有。汐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对着那暗卫道:“可有地方隐藏?” 总不能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别人的视线里吧? 那暗卫听闻汐景这样问,忙点了点头道:“杜大人刚刚离开前已经做好了安排,公主请随我来。”说完便将汐景引到了一处离城楼不远的茶馆的二楼,虽然今日未曾营业,但是那掌柜却是在看到暗卫拿出来的令牌后,却是马上将他们迎了进去,汐景便将临街的窗子开了一条小小的缝看着底下的情况。 城门前,秦宣帝和四王正拿着酒杯对着天遥遥一举,然后便倾尽了杯中酒将其倒在了黄土之上。接着又斟了一杯敬了所有的将士们。而汐景的目光悠远而深沉的落在了那领先站在军队最前面的四个身影上。 ------------ 026 出征 更新时间:2012-03-30 今日的白子誉穿了一件湖蓝色的紧身短炮,外面披着一身玄色的铠甲,显得很是英气,只是那有些冷冽的眉眼却似乎蕴藏心事一般。也不知道秦宣帝对他说了些什么,白子誉明显的怔了一下,直到身边的叶凛似无意的碰了一下他的胳膊,白汐景这才看见他忽然跪了下去,仿佛是在谢恩。 “到底说了些什么?”汐景微微蹙眉喃喃出声道。 汐景身边的暗卫以为汐景是在问他,遂忙肃容开口答道:“指婚。” 他的话才刚说完,便见汐景猛的转过了头来,虽然因为刘海遮着他看不清她的眼眸,但是那忽的变的瘆人的目光却是让他不禁怔了一下。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看起来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竟会有这种气势,竟一时间愣了一下这才再次开口道:“宣帝将二公主秦婉指给了世子。” 白汐景闻言不禁目光一寒,一双素手紧紧握成拳头,心里只骂:“好一个奸诈歹毒的计策!” 秦婉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嫡女,秦宣帝偏偏要在出征前当着众人之面如此指婚,看似恩宠非常,可是这里面的所暗藏的狠毒却也是非常。现今四国的矛盾本来就与大肇有些尴尬,说是封国,可是有谁甘心真正的继续臣服下去?他这般一指婚后。四国众人会如何想? 只怕皆会将白子誉当做是那秦宣帝那边的人,哪怕只是仅有怀疑,也会明里暗里防着白子誉,更何况有些居心不良的说不定还会给白子誉下绊子。战场之上如不能让其他三国信任,那么白国便处于了一个实在危险的境地! 再说那起义军若是得了这个消息,估计矛头第一个对准的便就是这“秦宣帝未来的女婿”白子誉了。可谓是用了一个看似天大的恩宠将白子誉看看逼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想到这些汐景无端的就是一阵愤怒。 “果然当我白国好欺么?”汐景的一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秦宣帝,身上蓦地浮起一丝煞气,不过很快便消失无踪。 “不是白国好欺,只是这连年干旱,唯有白国的收成尚好,如此也怨不得秦宣帝会首先打白国的主意了。”清越的声音忽的在汐景的身边淡淡响起,汐景不用回头便也知道是谁来了。 “杜康,你说若是杀了那碍事的二公主如何?”杜康不料白汐景会如此说,蓦地转过头去看向白汐景却见她唇角含笑,一双纤纤素手有意无意的敲了敲窗台,声音轻且淡,仿佛只是撒娇的抱怨着天气糟糕的小姑娘,但是杜康却有一种她并不是开玩笑的感觉。 杜康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探寻的目光,然后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可是要我亲自动手?” 一句话落,屋子里半饷无声,仿佛连时光都静止了一般。 良久,才听得那汐景忽的轻笑出声,她一手掩着自己唇角的笑意道:“杜康,这个时候你不该是阻止我才是么?” “若公主认为这真是好办法,杜康为何要阻止?” 汐景闻言这才慢慢舒出一口气来:“我也知晓自己是意气用事,再看看吧,总会有办法的。”说完便再次看向下面的街道,秦宣帝和四王已经登上了城楼上,大军也已经整顿就绪,是个世子也都骑上了马准备出征了。 汐景的目光落在那几个年轻的身影上,心里不禁有些起伏。这四个世子里竟然有三个她的熟人,想到这个汐景不禁自嘲一笑。 自己的哥哥,上一世的夫君,这一世的恩人,竟是齐聚一堂了,虽然她与白子誉中间还有一些不能释怀的情绪,虽然与那叶凛还有无法抹去的恨意,虽然与那方思远根本未能交谈几句,可是到了这个关头,她心里却希望无论是谁都能平安归来。 “杜康,依你看此次我们有多少胜算?” “这个杜康不敢断言,现今的起义军虽说不如正规军队般训练有素,却是有整整三十万人,其中也不乏一些睿智的将领。而我们毕竟是临时集结不说,中间还牵扯着太多的利益,只怕这一点上便落了下乘。”杜康实话实说道。 却听得汐景慢慢皱起了眉头,“怪不得哥哥此次出征会做这般坏的打算。” 一声声号角高昂吹起,大军的旌旗翻飞,一列列军队便正式启程了。汐景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哥哥慢慢远去,然后消失在视线中后,这才忽的叹了一口气。过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回去吧。” ------------ 027 谁敢动我的人? 更新时间:2012-03-31 杜康带着汐景悄悄回到行宫之时,行宫里可谓是完全乱了套,汐景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听着自己的院落外那连续不断的呼喊声,忽的有些不耐烦。 “大胆,区区一个贱婢也敢拦本公主的路!还不给本公主滚开!”虽然看不到她的样子,但是光听这个声音白汐景也知道现在的白芷心是一副如何张扬跋扈的模样。 但听思琴温文有礼却态度强硬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我家公主现下还未起身,还请芷心公主莫要为难奴婢。” “还未起身?呵,我看那白汐景只怕不在宫中吧!今日出征,本公主看那白汐景说不得去送情郎去了吧!只是不知这情郎是方思远呢?还是后面勾搭上的叶凛呢?”白芷心的声音蓦地变得尖细,喉间隐隐发出贼贼的笑意,讽刺之意尽显。 “芷心公主!注意你的言辞!我家公主岂是能随意被人拿捏的!”思琴的声音也蓦地提高了许多。 “本公主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哪里轮得到你一个贱婢插嘴,来人,给我掌嘴!”白芷心的声音依旧清越,可是却带着一丝狠意。“思琴,你还真以为这白国就白汐景这么一个公主了?笑话!今天不好好教教你规矩,日后还不是让你这个奴婢欺负到头上来了!” “走,跟本公主进院子里去,本公主倒要看看这金贵的汐景公主是否真的还睡着。”略微透露着兴奋的声音,甚至还有一丝算计的意味。 白汐景听了良久,半饷唇角却忽的慢慢上扬,露出一个森然的笑意来。只见她目光盈盈一转便落在了身边的杜康身上:“既然她敢如此大张旗鼓的寻到这里,那么便表示她手上确然有我不在行宫里的把握。杜康,你以为如何?” 杜康闻言一愣,随即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意来,只见他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后便立马消失在了房间之中。 听着外面愈闹愈大的动静,白汐景却眉头微微放松,然后极其悠闲的换了外袍后,便坐在了一边的沉香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白芷心趾高气扬的带着人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就是这么一副情景。只见白汐景白嫩如玉的手轻轻的捏着茶杯浅尝了一口茶,然后这才缓缓放下茶杯,很是淡然的瞥了白芷心一眼。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却是极为优雅美丽,可是不知道为何白芷心却是觉得在白汐景侧过脸来看她的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一股冷冽的寒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白芷心在反应过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道:“白芷心,你真真奇怪。这是我的寝殿,我在这里有何奇怪?倒是我很想知道,你在这里作甚?” “我……”白芷心一愣半饷说不出话来,可是一想起那人说的话,便凤眼微微一眯,卯足了气势再次开口道:“妹妹一向浅眠早起,可是刚刚妹妹的贴身婢女却说你还未起身,本公主倒也想问一句为甚?” “你不是自诩聪明么?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反要问我?”白汐景的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什么意思?” “呵,不过是当做借口的假话罢了。”白汐景也不包庇思琴,竟是顺着白芷心的意思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是待她看到白芷心听闻这句话后一双蓦地亮起来的眼睛,却是忽的轻笑出声道:“我却然并不是刚起身,不过是不想看见某些人罢了,不过这世上总是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东西。” 汐景的话音才刚刚落下,白芷心一张清秀的脸便被气得有些扭曲。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心里不禁有些好笑。这十五年来因为白芷心母妃得宠的关系,她在白国可谓是真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除了她欺负别人的份,哪里轮得到别人如此和她说话,遂这性子便是有些张扬,却是少了些心机和城府。 “白汐景你!你!”白芷心气急不禁跺了跺脚,但是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话才能表达自己的愤怒,遂拿起白汐景面前的那白瓷茶壶猛的摔在了地上。此举一出,整个屋子里的伺候的丫鬟和小厮都是面色一紧。“你今日出行宫了是吧?你说若是这事让皇上知晓了会如何呢?” 白汐景再次瞥了白芷心一眼,可是却没有一点慌张的神色,反而有些冷漠:“一只茶壶,百两纹银,还请芷心公主记得还给我。” 这次白芷心还没有说话,倒是叫她身边的大丫鬟红菱开了口:“不过是个普通的白瓷壶,怎么那么贵!” “哦,本公主这个茶壶没有别的什么特点,就是一个字,贵!”白汐景无甚情绪起伏的开口回答道,待看到红菱一副吃瘪的样子后,她这才勾唇笑了笑,只是声音却是冷了下来:“主子们说话,一个小小的丫鬟开什么口,还有没有规矩了?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白汐景,你敢!”白芷心一听脸色一沉,一副恨不得将白汐景碎尸万段的模样。 “真是好笑,本公主有什么不敢的?身为白国嫡出公主,本公主就是现在要她去死,你以为谁能奈何得了我?”白汐景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可是声音却是愈冷。然后便见她向着身边随侍的一个丫鬟招了招手,然后一副甚是无所谓的样子开口道:“给我掌嘴,对了,刚刚思琴挨了多少,给我十倍的打回来。” “是。”那丫鬟虽然愣了愣,却忙是恭敬的应下了。 “谁敢动我的人!白汐景,你莫要欺人太甚!”白芷心一把拉过红菱便要将她护在身后。红菱做了她八年的侍女,可谓是尽心尽力,她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欺负她,再者说,若是红菱挨了打那么便是变相性的给了她当头一棒! “白芷心,你说话真是奇怪的紧,难不成只能容忍你打我的丫鬟,便不能容忍我打你的丫鬟不成?欺人太甚的究竟是谁,嗯?”白汐景最后那一个尾音拖得很长,竟蓦地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危险感。 ------------ 028 报仇雪恨 更新时间:2012-03-31 “白汐景,你莫想转移话题,你今日绝对出行宫了!”白芷心一边护着红菱,一边色厉内荏的瞪着白汐景开口道。 “绝对?呵,这词用的真是……”白汐景忽然有些想笑,“你倒是一副比我这个当事人都要清楚的模样。只是你倒是说说这个‘绝对’从何而来呢?” 白芷心不知为何心里忽的一紧,看着自己对面那个浅笑嫣然的白汐景她竟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可是好强的她却是银牙一咬道:“嘴硬也只有现在了,等到父王回来,我定要将要将你今日出行宫的事情连着证据一并交出去。” 白汐景甚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而粲然一笑,却饱含轻讽的问道:“交给父王后呢?可是要父王将此事告知陛下呢?” 见白芷心闻言一怔,白汐景笑容却愈加灿烂如同春暖花开,可是声音却是如同那寒冬腊月般:“白芷心,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亏你口口声声的自称着本公主,白国何时有了你这般的公主?上一次在众人面前想要陷害我也罢了,这次是准备拉着整个白国去陪葬不成?白国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白芷心闻言一张脸更是扭曲,“你……” “你什么你!”白汐景的面色却是蓦地一沉,整个人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和着你说话都让人觉得不舒服。你不是想请父王么,很好,来人,去将大门上守着,只要父王一回来便请到这里来!”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一片安静,连带着白芷心身边的那些人都有些惊愕,搞不懂白汐景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倒是一个机灵的小丫鬟得了令慌忙的跑开了。 白汐景见状这才微微一笑,然后只见她又扶着小几慢慢的坐了下来,只是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那苍白着一张脸的红菱:“怎么还不动手?莫不是要本公主亲自上阵不成?这倒也无甚什么,只是我这个人下手可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力道一个没掌握好,可就……呵……” 白汐景右手撑着小几,头轻轻的倚在右手上,一双眼睛微微一斜竟是说不出的妖娆。 那红菱听闻白汐景如此一说,本来就苍白的面色现在更是惨白。看着一直护着自己的白芷心,红菱慢慢舒出一口气,竭力压制下自己的恐惧后低声向着白芷心开口道:“公主,奴婢知晓你爱护奴婢,但是现在公主还是莫再要使性子了,奴婢甘愿挨了这罚。” 红菱并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白汐景这在是借机发挥而为思琴报仇。若是以前,白芷心尚能护得了她的周全,可是现在……白汐景的却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先不说一直对他宠爱的白王,但说她那个做世子的哥哥现在也渐渐对她上了心,如此白芷心还要如何去争? “红菱,这是在说什么?可是担心本公主护不了你。”白芷心听闻红菱这么一说,心里更是不是滋味,对着那白汐景的恨意又是上了一层。要知道这可不光是保护自己的大丫鬟,更是在保护自己的面子。 白汐景也不多说话,不过是使了一个眼色,便有人上前隔开了白芷心和红菱。然后便见白汐景素手遥遥一指道:“思琴,还杵在门外作甚?你进来。刚才自己挨了多少巴掌,便给本公主使劲的加倍打回去。” “思琴,你敢!”白芷心急忙的要冲过来,却是被丫鬟和小厮拦住了。 思琴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心里涌起一丝感动。她盈盈的目光看了白汐景一眼后,忙行了一礼道:“奴婢遵旨。” 说完也不顾那白芷心杀人的目光,径直就走到了那红菱的面前,伸手便是狠狠的一巴掌。那红菱被打的偏过了头去,思琴却是不管,伸手便又是一巴掌。 就在思琴扇了那红菱十多个巴掌的时候,便听得院子外的小厮高声禀道道:“大王驾到。” 白芷心闻言心里一喜,而白汐景则是淡淡的给了思琴使了一个眼色,思琴忙停了手然后站到了白汐景的身边去。 “你们这是在作甚?”白王淡然的声音慢慢的响起,白汐景抬眼一望便见着了白敛一身银色宫装的站在门口。她还未说话,倒是那白芷心趁着那些小厮和丫鬟行礼之际,飞快的跑到了白敛的面前无限委屈地道:“父王,你可要为芷心做主啊!” 白敛淡淡的看了白芷心一眼,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倒是白汐景慢慢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白敛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父王万福。” 白敛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随即便扫了这房间一眼,眉头不禁皱的更甚了。 白汐景见状,却是忽的一笑道:“让父王见笑了,只是汐景这茶具不小心被人摔碎了,怕是不能马上为王亲奉茶,还请父王不要责怪汐景才好。”说完,白汐景忙转过身对着思琴吩咐道:“还愣在这里作甚,还不去重新准备茶具为父王沏茶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白敛见状眉头才慢慢舒展开来:“怎这般不小心摔碎了茶壶,可有受伤?” 白汐景还未回话,那被白敛冷落的白芷心却有些不依了,忙截断白汐景的话开口道:“父王,芷心有要事告知。” ------------ 029 真真假假 更新时间:2012-04-01 白敛闻言却是神色一冷,俊逸的面上竟带着一种众人看不透的薄怒,孩了白芷心一大跳,即将出口的话却蓦地咽了回去。可是待她再仔细看那白敛的神色时,却见他那俊逸的脸上依旧是平日里淡漠的神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看错了。 “父王,既然姐姐说有话要告知,不如听听又何妨?”汐景见状却是淡淡一笑,刚说完话的时候便见思琴已经沏好了茶进了屋来,白汐景忙跨步向着思琴走了几步,亲自接过茶壶倒了一杯茶后便恭敬地捧给白敛道:“父王何故一直站着,这倒是女儿招待不周了。”说完便扶着白敛坐了下来,眉眼微微一扬,清浅的笑了。 白敛抬头看了一眼巧笑嫣然的白汐景,又看了一眼恨恨的瞪着白汐景的白芷心,不禁微微的摇了摇头,心里自然有了一番比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何事?” 白芷心虽然有些张扬跋扈,但是见着白汐景那一脸无畏的笑意时,心里却不禁有些忐忑起来,猜测着白汐景的盘算,又想到白敛今日不同往日的态度,白芷心顿时眼睛微微一眯:“父王,公主犯法可是与庶民同罪?” “自然。” 得了白敛承诺后的白芷心,眼眸深处这才慢慢的扬起一丝笑意,只见她纤细的食指一指白汐景似是担忧地开口道:“父王,你可知今日汐景她出了行宫去!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重罪!指不定连累着白国众人一起受罚呢,父王,你可要好好管束管束汐景妹妹才是,要不然芷心整天都要为她担心的心神不宁。” 说完,白芷心还象征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白汐景面对白芷心的指控,情绪未动分毫,反而是脸上的笑意愈加亲和:“汐景倒是不知姐姐如此担忧我,既然整日记挂着。”但见她捏着手帕微微掩唇,掩饰住了自己那一丝阴狠的冷笑,“只是姐姐说汐景今日出了行宫这一说,汐景倒不是很明白。姐姐可否说明白一点?” 白敛打量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白汐景,但见她笑意盈盈,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可谓是清澈见底,哪里像是撒谎,可是那白芷心却也是一副证据凿凿的样子。白敛微微敛了敛眉,心里忽的一动,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威严的转头看向白芷心,只是淡淡的说出了两个字:“证据。” 白芷心就等着白敛这一句话,现在白敛既然已经说了出口,白芷心心里不禁有些激动,可是清秀的脸上却是一片正色道:“说起来芷心知晓此事也是因为一个人,那便是我的暗卫苏牧。” “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说起来这个倒是很有趣呢,他可是亲耳听到汐景身边的暗卫说的。若是只是我的暗卫如此说,那么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芷心也不会在意,但是既然来源是汐景身边的暗卫的话……父王,还请您定夺。”白芷心挑眉一笑道,声音里饱含着讽刺和得意。 “将那两个暗卫带过来。”白敛开口吩咐道,然后却忽的将目光落在了白汐景的身上,目光里带着一丝审判和打量,半饷才慢慢开口道:“汐儿,你以为如何?” “父王要听实话么?”哪想汐景却不是直接表态,而是忽然发问。 “那实话如何?假话又如何?”白敛不禁有些感兴趣的一笑,这才徐徐开了口问道。 “实话便是汐景一点都不希望您将我的暗卫唤过来,假话便是只要父王吩咐,汐景很是乐意。”汐景敛了面上的笑容,很是严肃认真的开了口。 不过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便是一片寂静,就连一直和白汐景作对的白芷心都一副震惊的模样。 她的脑子没有问题吧?可是为何每每做事都是这般出人意料? 倒是白敛闻言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罕见的笑意,连带着周身的气韵都温和了许多:“可是怕了你那暗卫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来?” 白汐景但笑不语,只是一脸平和的看着门外的那两个黑色的身影慢慢走进屋来,而那其中一人正是今日早晨陪着她出了行宫的暗卫连城。“属下见过大王。” “免礼。今日唤你们前来也不为别的事情,只是想要问清一件事情。”白敛淡淡的扫了一眼那两个身影,“你们素来知晓白国的规矩,若是说了一句假话,也别怪本王当堂处置了他去。” 白敛的声音很轻很淡,可是长年居于上位的关系,自然而然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不过是微微一扫,便有一种被看得通透的感觉。 “是,属下谨记。” 白敛这才点了点头,然后只见他随意的指了指白芷心的暗卫苏牧开口道:“汐景公主今日可是出了这行宫?从实答来。” 苏牧还未作答,便感觉到了白芷心投来的目光,目光里那一抹狠意和暗示,他又怎么会看不明白。可是…… “芷心姐姐为何定定的看着那暗卫?”略显单纯的语气忽的响起,白芷心一侧头看见的便是白汐景微微歪着头看着她,那模样和刚刚跟自己叫板打人的样子全然不同,仿若真的是一个小姑娘娇憨纯真的发问一样,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搞不懂她这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但是待她转过头去看向白敛的时候,却发现白敛的目光忽然变得高深莫测,而且甚至带着一丝微怒。一瞬间,她立马明白了汐景刚刚那句话究竟是说与了谁听,不是她,而是白敛! “苏牧,你名义上是芷心的暗卫,但是此刻,本王不希望你把她当成主子,本王现在要的是实话!”白敛斜斜的看了白芷心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开了口道。 苏牧闻言身子微微一颤,过了良久才慢慢应了一声,开口道:“回大王的话,苏牧确然听闻连城说过,汐景公主出了行宫……” 白芷心闻言一面点了点头,一面笑意慢慢在脸上蔓延,可是她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却被苏牧接下来的一句话弄得生生的止住了笑意,甚至连身子都不经意的颤了一下。因为苏牧说:“但是今日公主是否出了行宫,苏牧却是不知,也没人提及过。” “哦。是么?”白敛闻言眼睛微微眯着,是在思索着什么,然后便将目光放在了连城身上:“你又如何说?” “回大王的话,今日连城一直随侍在汐景公主身边,又怎么可能有时间和苏牧说过今日汐景公主如何的事情。”连城坦荡荡的开口回答道,一双眼睛里清澈见底,不见任何撒谎的痕迹。 “你们胡说,绝对是汐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白芷心一张脸变得卡白,顿时跺了跺脚大声反驳道,最后更是恨恨的剜了苏牧几眼道:“你忘了你是怎么和本公主回报的么?你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是汐景今日出了行宫!” “苏牧确然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却没有说是今日。”苏牧沉稳的开口道。 白芷心还想再说什么,却不想在刚才一直冷眼看着白汐景忽然说了话来:“回报?姐姐竟如此关心汐景,竟让人时时看着,真是让汐景满心感动。”话语里虽是无甚挑衅,语调中却是暗藏讽刺。 “够了,你们俩个。”倒是白敛忽然出声制止了二人之间的暗涌。但见他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然后轻拂衣袍站起了身来:“白芷心,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从今日开始紧闭。” “父王,为何……” “住口!”白敛衣袖一甩,眼睛里竟有着寒意:“前几日那梅花宴上的事情你还真当本王不知不成?真不知是谁教会了你陷害自己的妹妹!小小年纪便有了如此心思,日子久了那还得了!今日却又来……呵,白芷心呀白芷心,若你真是白国的公主,就算今日汐儿出了这行宫,你要做的,你该做的不过是保守这秘密,必要时帮忙掩饰这个秘密才是。你倒好,竟是想闹到个人尽皆知不成?如此的德行如何为人姐,为人尊?” 见那白芷心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白敛便是一阵厌烦,遂一甩衣袖对着身边的侍卫就道:“杵在这里做甚?听不懂本王的话么?将白芷心软禁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出她的院子。” “是。” “你们也全部退下。”白敛冷淡的再次开口道。待众人全部离开以后,白敛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亭亭玉立在屋中的白汐景,一双眸子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汐儿,今日大军出征可还好看?” “果然什么也瞒不过父王,父王果真明察秋毫,汐儿很是佩服。”白汐景也不否认,只是盈盈一笑后应了下来。 白敛看了她半饷,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汐儿变了。只是虽然聪慧,却是不够心狠,终究成不了大事。总有一天你会败在你这心慈手软之上。” “那依父王之意今日之事应当如何?” “我若是你,便杀了其中一人,不仅可以杀鸡儆猴,也可以……破坏这个所谓的证据。”白敛慢条斯理的开口道,与那平日里淡漠的样子不同,他现在的表情可谓是精光毕露,尽显王者风范。“这个世上没有所谓的永不背叛,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用正确的人罢了,而当这个人对自己不再是有用而是有害时,你当知如何处理。” ------------ 030 风华绝代 更新时间:2012-04-02 “公主在想什么?”杜康看着倚窗静思的白汐景,自从白敛走后,她便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汐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只见她慢慢的摇了摇头道:“无事,不过是在思索自己现在的行事罢了。” “那公主可曾想明白?”杜康忽的淡淡一笑,窗外的日光轻轻撒在他绣着浮云暗纹的玄色衣袍上,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他黑如点漆的眸子静静地落在白汐景的身上,似要从她身上看穿什么一般。 白汐景一转头对上的便是杜康浅含笑意的风神俊逸的面庞,竟是觉得一阵耀眼,半饷才侧过头微微一笑道:“以前倒是经常听人评说你似那水墨青花,风华绝代,可是为甚我今日才发现这话形容的精妙之处?本以为你这般的人与那水墨青花般的柔和完全相悖,今日一瞧但也合适。” 杜康闻言又是一笑:“杜康就谢过公主的赞美了。”心里却是知晓白汐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便也不深究,顺着白汐景的意思转移了话题。 白汐景这才微微垂了眉眼,掩饰了眼睛里的一瞬间一闪而逝的落寞。可曾想明白么?她好像是忽然想明白了,可是却也更加迷茫了。只是无论对也好,错也好,她现在只是想按着自己的思想行事,至少……即使到了最后依然逃不开宿命的结局,那么至少也可以说一句“心之所向,未曾有悔。” 想到这个白汐景的唇角终于微微一勾,笑了。随即只见她伸手撩了撩额前的碎发,连带着声音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杜康,走,到院子里煮茶去。” 杜康看着白汐景忽然直起身子,然后轻甩衣袖的转了一个圈,洁白如雪的衣袍裙摆也跟着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刚刚还有一丝担心的心情却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公主相邀,杜康自然奉陪到底。” 这样看似悠闲的日子过了半个月,这个半个月来前方的战报虽频频传来,可是形势却是容不得乐观。就连偶尔白汐景和方娉婷聚在一起吃茶,方娉婷每每和她谈的都是这场战争的事情,而且说到最后一定会以长长的叹一口气作为收尾。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而白汐景面上虽然冷静淡然,但是只要自己一无事停下来就会觉得有些坐立不安,前一世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仿佛那只是一场悠远的梦境,可是那些事情却又总是在她入睡后频频的进入她的梦魇之中。有时候,她甚至还在思量到底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这样的日子却终于在一天夜里彻底结束,白汐景梦魇着醒来的一瞬间终于忽的忆起了她一直忽略的一件事情,那便是艰苦的祀水城一战。怪不得她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安的预感,原来是因为在这一场战争中,白子誉会失去他的右手,而且受重伤! 上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的记忆交错着,白汐景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生疼。十年前白子誉抛下她一个人的时候的背影和这一世白子誉远赴战场的背影慢慢的在脑海里重合,白汐景终是一拍自己的被子,慌张的开口唤了人来:“思琴!思琴!给本公主着装,快!” 外间本来还在熟睡的思琴闻言,连外衣都来不及披上,便点着宫灯慌慌忙忙的跑了进来:“公主,怎么了?天还未亮,可是又梦魇了?” 思琴将宫灯挂好在架子上以后,又迅速的点了一盏油灯,这才向着白汐景的雕花大床走去,却见白汐景却已经起了身,赤脚站在床边。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瀑披散在后背,白皙如玉的脸上竟还浸着一层冷汗,眼睛里却像起了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雾般,迷茫而无焦距。 “着装。”白汐景也顾不上和思琴解释了,慌忙下了命令,然后便走到铜镜前任由思琴唤了四个丫鬟进来给她梳妆打扮。 白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气,闭着眼睛整理着自己有些混乱的思绪。直到思琴的一句“好了”在耳边响起,白汐景这才缓缓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而那眼睛里的大雾也慢慢散开,变得坚定而灼灼。“本公主要去跟父王请安,找个小厮先行通传。” “是。”思琴得了令便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了,看着那才蒙蒙亮的天色心里虽然有疑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没有人知道汐景公主为什么会忽然要去给白王请安,也没有人知道白敛将汐景传唤道书房里究竟说些什么事情。唯一知道的事情便是汐景公主回到房间后半日便生了重病,卧床不起,身边里里外外都是由着她的亲信思琴打理着。 而此时在通往祀水城的官道上,两匹枣红色的马儿正在飞奔着,不过与那为了躲避战乱而迁徙的人不同,那两匹马的方向却是与之相背,直奔祀水城。但看那两匹马上竟是坐着一个白袍少年和黑袍青年,面容皆是上乘之姿,只是精致的面容下透露出的淡漠和高贵却是生生让人不敢逼视,因此那些逃难的人们也只敢远远看看,不敢上前去搭话。 “公子,再往前面便就进入了战乱的祀水城的边界。”黑袍青年清越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闻言,那白袍少年眉头微微一皱,手中的缰绳也跟着一勒,马儿仰天长嘶一声便停了下来,半饷才听到那少年沉稳的开口道:“入了那祀水城界后,可有什么办法和白国的军队联系上?” ------------ 031 吃亏? 更新时间:2012-04-02 要知道现在的祀水城可是被白子誉和方思远二人守得牢不可破,虽然说是起义军不容易混进去,但是他们也一样没有办法轻易地进城。而且就算进得了城去,他们要见的人可是那么容易就见得着的,而且现在的他们根本无法公开自己的身份。处境委实有些难堪和尴尬。 可是哪知黑衣青年听闻这句话后却是微微一笑,眼角处还带着一丝神秘的情绪:“其实办法很简单,只是不知道公子你怕不怕吃一点点小亏?” 傍晚,祀水城一家客栈里,一个白衣少年和一个黑衣青年正相对而坐,血红的夕阳映衬在他们身后的门外,竟映衬的他们愈加丰神俊朗,临风玉树。但见那个白衣的少年手里轻轻的捏着一个茶杯把玩,却也不喝。忽然,他的唇角一勾,竟猛地将手中的那个茶杯扔到了地板上。 随着“咚!”的一声声响,茶杯碎裂,茶水四溅。客栈里本来就不多的人,顿时都将目光集中了他的身上。可是他却像完全察觉不到一般,神情没有分毫变化,只见他素手微微一挥,淡淡的开口道:“小二,换个杯子给我。” 那小二愣了一下,心里虽然对那个少年摔了杯子心里有些怨言,但却未言分毫便慌忙的给那个白衣少年换了一个杯子。可是哪想那个少年拿那个杯子后却不再倒茶,只是忽然看向那个小二似笑非笑的开口问道:“小二哥难道没有看到刚才我是故意砸了你的杯子么?” 小二不知晓少年到底要做甚,可是对上那少年黑不见底的眸子时,不知道为何竟升起了一丝恐惧感。“客官不用在意,不过是个杯子罢了。” “哦,是么?”那少年眸光一转轻轻一笑,那一笑竟有名花倾国的风姿,看的那堂中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痴了,“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小二哥。为何我故意摔碎你一个杯子,们你并不计较,而那门口的乞丐不过是让你们施舍一些剩饭剩菜,你们却不给?大家不都是人么?” “啊?”小二完全跟不上少年跳跃的思维,竟是一瞬间呆了。 “看来这家客栈是对钱不对人呢。”少年轻轻呢喃道。 “公子,”那黑衣青年却忽然接过话头开了口,只见他目光微微扫了一眼客栈里的人,这才给白衣少年使了个眼色继续道:“公子,我们该回房间了。”一副不愿意看白衣少年惹人注意的模样。 直到两人匆匆上楼离开后,愣着的小二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收拾桌椅,却不想在一张凳子下发现了一条红色的布条。这一发现骇的那小二蓦地尖叫出声,这……这不是象征着起义军的东西么?那……那连个人岂不就是…… 可是,刚才的那一番话却又是不像啊。那小二想不明白,也不敢耽搁慌忙将此事告诉了掌柜,然后掌柜便马上悄悄的去找了白国的巡视士兵接了头。 而此时房间里的黑衣青年却是看着白衣少年忽的轻笑出声:“公子,你这一招未免太过婉转了一点,这可要兜兜转转的要绕个大圈子才能见得上白国军队的将领。” 那白衣少年一听这话,脸色忽的一沉,半饷又是一红,闷闷的看了那黑衣青年很久,这才开口道:“总比按你说的去充当那什么……好的多。” 哪知黑衣青年却是摊了摊手一副我不认为的模样:“是么?可是我觉得以我们的姿色换了女装去充当公子你口中的那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今晚就见得到将领级别的人。” “要是身份被识破,那让我以后把脸往哪里搁?” “现在这方法也未必像是有面子吧?”黑衣青年继续打击道。故意让人以为是起义军的人,却让人根本无法确定,再加上气质和容貌高贵出众,底下的人拿不稳确实会请上面的人来会会。但是只怕这牢狱之灾是躲不了了。 白衣少年刚要出声再说什么之时,却听得楼道间响起了有规律的沉稳的脚步声,顿时神色一敛,递给了黑衣青年一个眼神:“来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怪不得能把这祀水城守得如此密不透风。” ------------ 032 我欲与君一赌 更新时间:2012-04-03 “世子,据下面的人来报,今日在祀水城内抓住了两名起义军。”祀水城内的城主府上一个小兵得令后,便将下面传上来的情况报给了城主府内暂住的白子誉和方思远。 此时的白子誉正在和方思远处理着军务,哪有时间顾及这些,遂二人皆未抬头,没有看到那小兵脸上略感奇怪的表情。只有为人算是温和的白子誉淡淡的吩咐了一句:“既然抓住了,严刑逼供就是,我们要的只是结果。” “这……”小兵感到有些为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但是也有可能不是起义军。” 小兵的话音刚落,白子誉不禁皱了皱眉,这才搁下了手中的笔,开口问道:“什么叫做也有可能不是?我白国军队何时如此无能了,连是还是不是都确定不清楚么?”白子誉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言语里却有一丝不满之意。 倒是方思远忽的抬起头来看了那小兵一眼,只是俊逸的面上无甚表情。看着这两位世子的态度,那小兵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反应才是最好。思量了半饷这才开口道:“说是这两位看起来极为尊贵,虽然将其投入了牢狱之中,可是那两人却面无惧色不说,既然还头头是道的分析起现在祀水城的形势来。” “哦?听起来倒是有趣,仿佛是故意要引我们过去一般,我倒是要去瞧瞧这两个人到底是何形容。”白子誉听闻那小兵如是说以后,唇角慢慢上扬,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可是眼眸里却是一片冷静如水。“怎么样,方世子可有兴趣一道?” 方思远闻言便将手中的折子合上,然后慢慢站起了身,点了点头道:“自然。” 二人在小兵的带领下向着城主府后院的一处地牢走去,却不想一到地牢就发现那些就算没有当值的侍卫竟也聚集在了那里,口里还在说着什么:“我看那黑衣公子分析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坏人啊。” “要是他们真的是起义军,那可怎么的了。”另一个声音也附和道。“再说以他们的机智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抓住吧,我看啊,这里面只怕有什么猫腻。” 白子誉和方思远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同时蹙了蹙眉,却也不多说话只是跟着狱卒向着地牢深处走去,只是随着他们的深入却隐隐听到一阵笛声。那笛声高雅而动听,时而悠远,时而舒缓。 笛声越来越近,曲子也似乎慢慢归于尾声,就在他们到达那关押着那两个所谓起义军的牢狱时,那曲子也戛然而止,整个地牢里一片寂静。而那牢里正关押着的两个人皆是一副出尘的模样,黑衣男子倚墙立在一旁,手上还握着一枝玉笛,而那个白衣少年则是静静地坐在黑衣青年身边,只看得到一个纤细的背影。 “白世子和方世子到。”那狱卒忙上前去敲了敲牢门,提醒着里面的两个人现在所站在他们牢前的人的身份。 狱卒的话音刚落,便见那个黑衣青年转了转手中的玉笛,然后极为帅气的将玉笛别在了腰间,然后淡淡的扫了那白子誉和方思远一眼。倒是那个白衣少年听到狱卒的话后慢慢抖了抖自己的衣袍,站起身来,对着二人盈盈一笑道:“好久不见,二位可好?” “你……汐……”白子誉在看清那白衣少年的长相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惊讶出声道,可是顾及到现在的局势,又是军中,便生生的将那句称呼咽回了自己的口中。 察觉到白子誉的反应,那少年极为有礼的行了一礼道:“白世子若是愿意便唤在下白五便是,这位是杜康。”五是白汐景在白国的排位。 白子誉不禁皱了皱眉不知晓该如何开口是好,纵然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得半分。倒是一旁的方思远忽然开了口道:“开门,放人。”他的声音很淡,甚至没有丝毫的起伏,仿佛毫不惊讶一般。可是汐景却还是捕捉到了他刚开始认出是她时有了一瞬间的惊诧。 “是。”那狱卒也不敢问这牢里究竟是关的什么人,慌忙去打开了牢门,将白汐景和杜康放了出来。 “方世子,恕子誉先行离开一步。”白子誉跟方思远打了招呼后,便一脸愠色的拉着白汐景匆匆离开了地牢,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松开了白汐景的手:“你来这里做甚?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怎可擅自离京!” 白汐景见白子誉是真的动了怒气,也不敢反驳什么,只能将头低着,等着白子誉一股脑儿的问完了话,这才刚刚微微抬了抬头答道:“我见过父王了,我能安全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一路上有父王的安排。” 见白汐景直接搬出了白敛,白子誉这才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平定下来。“你还未说你来这里作甚?” “我现在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想和你打一个赌。”白汐景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面色却是镇定自若,甚至还有这一丝自信。 “汐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里是战场,你却来儿戏的和我打赌……”白子誉颇为不赞同的眯了眯眼睛。 “世子何不听听公主想要和世子赌什么再来下定论,看看究竟是不是儿戏。”杜康忽的出声打断了白子誉继续奚落白汐景的话,虽然明明是以下犯上,但是杜康的表情却是自然的很。 白子誉扫了杜康一眼,眸子里一阵风云起伏却又渐渐归为平静,良久才再次开口道:“打什么赌?” “在这三天内我不会插手祀水城里的任何事,但是若是我在这三天内猜出了关于祀水城和起义军的三件大事,那么便请世子答应我一个请求。”白汐景沉稳的开口道,她的眉眼里满是骄傲和自信,一双琉璃般的眸子也熠熠生辉。 “什么请求?” “三天后放弃祀水城,转与叶凛他们汇合。”白汐景坚定地开口道,仿佛自己脱口而出的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一般。在战争中主动放弃一座城池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知道。可是从她口里说出来却是那般自然和简单。 白汐景本来以为在听了自己说了这话以后白子誉肯定会大怒,可是谁知白子誉闻言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仔细的审视了汐景良久,仿佛是第一次认识白汐景一般。过了很久,他才转了目光道:“自古以来,女子不得干政,汐儿莫要忘了。” 白汐景唇角一勾道:“汐儿怎敢忘记,可是汐儿不过是和哥哥打了一个赌罢了,何有干政之说?” “便是我应承了你,你的这个赌注我也做不到。这毕竟是白国一国的战争,这祀水城内可还有方国的军队。”白子誉心里思考良多,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其实现在的形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祀水城看起来守卫良好,他们大肇的军队处于优势,但是这祀水城已经渐渐的被孤立开,粮草不通不说,若是被起义军围了城那就形势危矣。 他也曾考虑过弃城转移阵地,奈何这里面牵扯的利益众多,秦宣帝更是有旨命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得弃城,否则按叛国罪处置。现在汐景这般前来,会不会里面有什么契机呢? “方思远那边我会想办法,只要哥哥你先应下这个赌约。”白汐景扯了扯白子誉的衣袖,将他从深思中扯了回来。 “加一句,你若猜不到,三天后乖乖的给我回京城去。”白子誉低下头看了坚定的白汐景一眼,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便在那赌约上加了一个条件。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说完两个人击掌为誓,赌约算是生了效。 “奔波这么久也累了吧,现在城主府里休息一下,我出去为你安排一下。”对上白汐景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白子誉怎么也狠不下心来在斥责她两句,只好摸了摸汐景的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下一句:“杜康,好生照看着汐儿,若有个万一,拿你是问。” 看着白子誉走远了,杜康这才轻轻一笑对着白汐景道:“世子这边因着公主的关系,这个赌约要答应下来也不甚困难。只是方思远那边……公主准备如何让那个油盐不进的方思远答应下来?” 刚刚还有一丝浅笑的白汐景在听到方思远这个名字的时候竟然忽的震了一下,颇有兔子见了老虎的风采。只见她慢慢的呼出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三天的时间总是会有办法的。” 一想起方思远,白汐景不禁就会想起那一日夜宴的时候将他错认为白子誉,讲了那么些贴心贴肺的话,真是羞死人了。如果可以,她还真的不愿意和那方思远再见上一面。冷冷淡淡的性子不说,还很毒舌。 “任重而道远,杜康就提前祝公主马到成功好了。”看着白汐景微微蹙起的眉头,杜康不知为甚忽然想要开个玩笑,好像这样那蹙起的眉头便会舒展开来一般。 ------------ 033 所谓断袖 更新时间:2012-04-04 这三日来,祀水城流传最广的是什么?不是那个本以为是起义军的两个男子竟然一夜间成了座上幕僚,也不是那被称为白公子的人猜对了三件大事,更不是起义军忽然发难夺下了距离祀水城不远的洛城。 而是方世子只怕……断袖了…… 战场这么个地方虽然说是浴血杀敌,纪律严明才对,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们总喜欢用一种方法来减压,那便是传说中的八卦。不过是短短三日,他们那个冷静自持,淡漠如风的方世子便被众人盖上了断袖的印章。 而此时惹出这件事情的白汐景正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和杜康下着棋。 “杜康,我是不是做的太过了?”想起这祀水城里绵延不绝的流言,白汐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些尴尬的开口问到自己对面的杜康道。 杜康闻言淡淡一笑,却是不急着回答,只是轻轻地瞥了白汐景一眼,然后将手中的棋子落到了棋盘上:“公主何出此言?可是在担心这些流言对方世子不利?” 白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气,扫了一眼棋盘也跟着落下了一子:“这个倒是无甚担心,他那清清冷冷的性子只怕对这些流言是无甚反应的。我其实担心的是我自己……我自认为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便生生的与那方思远凑成了一对,成了断袖?” 汐景的话音刚落,那杜康竟然忽然怔了一下,半饷终是失笑出声:“公主,便说你每日清晨前去叨扰方思远起床这一件事情,也够人们嚼尽舌根了。” 为了让方思远接受自己的赌约,白汐景这三日可谓是卯足了劲。几乎是方思远所到之处必有白汐景的身影。 方思远早晨起床出门时,白汐景就正坐在他房间对面的花台上灼灼的望着他。中午吃饭时,方思远刚刚抬起筷子想要夹菜便见那盘子上投下一片阴影,顺着那影子往上一看又看见了白汐景一双眼睛灼灼的看着她。下午去书房时,因为外人不得随意进入,方思远刚想松一口气时,便见白汐景以打下手的名义出现在了白子誉身边,但是一双眼睛仍然灼灼的看着她。 如此三日下来,方思远终是被白汐景逼得走上了绝路,答应下了那个赌注。白汐景一个高兴下意识就想要去拉方思远的手,方思远眉头一皱,微微侧身躲开了,却不想竟被白汐景捉了一片袖子,还生生的扯坏了。 此断袖确实是真的断袖了,但是流言传出去便变了意思,甚至有人开始研究起方思远和那白五公子是怎么个断袖法来,有些小姑娘们便会时时抱怨上两句:“方思远断袖了,我们该怎么办?天道不公,不公至斯啊!” “可是我当时问你让方思远应承下来的办法时,是哪个人跟我说了那四个字的?是哪个人说着对付他那种人只要死缠烂打便行的?又是那一个人跟我说的眼神必得灼灼,声音必得飘渺的经常出现在方思远面前便是了?”白汐景手中的棋子蓦地顿在了棋盘上,清艳的面上似乎还有些愤愤然。 “杜康何时有说过此话?就算是我说过,也不会如此不堪吧。”杜康听了白汐景这般一说,一时间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你前日给了我一本书让我自己看着琢磨的么?”白汐景眉头一挑,颇有一种你别想赖账的模样。 “一本书?”杜康眼睛微微一眯,细细思索起来前日的事情,那一日白汐景却是来寻过他问他可有对付方思远的办法,他当时是怎样回答的,他竟有些记不得了。那个时候好像是因为在处理刚刚收集的情报,他便随意敷衍了两声,然后随手地给她了一个话本子让她自己先打发时间去。却不想汐景竟然从这里面还真的参出了对付方思远的办法。“公主果真悟性颇高,这也能……” 话还未说完杜康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看着白汐景轻轻瞪了自己一眼,杜康这才敛了笑意开口道:“好久不见公主露出如此形态了,明明十五岁的年纪,每日却做得一副沉稳淡漠的样子,杜康心里虽然欣慰,其实也未曾没有担心。” 白汐景不料杜康会如此说话,竟像是被蛊惑一般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杜康,对上他那双脉脉的眸子,白汐景不知道为何脸忽然有些发烫,遂转过了头去开口道:“听你的意思,你给我的那本书怕是随手打发我的吧,亏我那般信任你,还秉烛去参悟,以为这是什么兵法。” 杜康见白汐景顾左右而言其他,心里蓦地一黯,面上却是仍旧带着微微的笑意,接了白汐景的句子道:“我倒不知道公主竟然有从话本里参透出兵法的本事,不过杜康却知道公主这局棋只怕是要输了。”杜康说完指了指面前的棋盘。 白汐景听杜康没有再说那些话,这才放下心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却没见着杜康眼里闪过的一丝黯淡:“不到最后一子,你可别下定论。” 白汐景他们之间的对弈还没有结束,便听到城里一阵号角声忽的突兀响起,城主府里的兵士也都拿起武器整装待备。白汐景蓦地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门前,半饷才猛的意识过来大声道:“糟了,居然比我预想的要提前了许多!” 杜康闻言眉头也是一皱,自然知晓汐景口中所说的事情是什么。看来起义军终于决定发动总攻了,只怕现在这祀水城也快保不住了。本来白汐景用计让白子誉和方思远答应下来这个赌约,也是想在包围圈完全形成前将部队迁走,却不想白子誉和方思远才刚刚出了门去说是安排,不到一刻钟便已经被围了城。 形势蓦地危急万分,被围了城,要是又断了粮草,只怕所有人只能困死其中。 虽然城主府离着那城楼有些距离,但是城墙外面起义军的叫嚣声,战马的嘶鸣声,人语声却是依稀听得清楚,显得十分嘈杂。白汐景看着院中兵士和侍卫都已经出了府去,院落中只留下几个面色惶恐的侍女。 心里蓦地一沉,白汐景快步走出院子,拉住一个看起来稍显镇定的小厮开口问道:“白世子何在?” 那小厮似乎要急着赶往何处,也没有细看询问人是谁,只是应了一声“城楼上。”便也匆匆的离开了院落。 “多谢。”白汐景说完便向着杜康点了点头,“走,我们也去城楼。” 不一会儿,白汐景便看到了站在城楼上的两个修长的身影,一个蓝衣如海,一个白衣胜雪,皆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城外的起义军还在肆意的叫嚣着,可是他们却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的不是战场,而是一副风景秀丽的画卷一般,竟有一种天高云淡的错觉。 白汐景款步走到了他们身旁,也不跟他们打招呼便向着城楼下看去。这处城门是南城门,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大军正蹲在城楼下,炊烟袅袅,竟是在煮饭!还有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对着城楼上大骂。 白汐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模糊,这场战争也不曾亲自参与。她现在所能自持的只有那些在史书上读到的些微记忆,以及这一世白敛的指点和杜康的情报收集。白汐景定定的看着城楼下的起义军,他们看起来似乎很乱很杂,可是若仔细观察便定能看得出他们动作虽然随意,但是兵器却是不曾离开左右。 “我以为,现在撤离祀水城并不晚。”白汐景忽然开口道。 她忽然出声,身旁正在思量着的白子誉和方思远皆是齐齐的转过了身来看向她。白子誉见是她,唇角微微一勾,俊逸的面上露出一丝浅笑来。而方思远则是仍然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 “汐儿,你可知晓现在祀水城已经被包围了,就算想要撤离,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白子誉静静地盯着白汐景慢慢开口道。 “哥哥若是看不出这里面的一线生机,如今却是如何笑得出来?”白汐景看着白字与面上的浅笑,心里便明白了白子誉和她所想的是一样的。 她也朝着白子誉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异常认真的说道:“哥哥,方世子,我们或许可以从南面突围。” 奈何白汐景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回话声,便不禁回过头来,却不想正好看到了正侧头静静望着她的方思远。夕阳下,他那俊逸的面上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眉眼微微一挑,竟是别样的好看,仿若那落于世间的谪仙般。白汐景只觉得心里一阵突突,半饷竟是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方思远接过话头道:“你可是想说这城楼下的起义军有异常?看起来杂乱,其实细看便会发现前方和后方的军队其实不同。” 白汐景一愣,随即慌忙的点了点头应道。 ------------ 034 谁的知音? 更新时间:2012-04-05 城外夕阳西斜,连带着将整个天边都染成了血红色,三人皆是静静地眺望着天边的残阳,明明没有说一句话,面上的表情却是出奇的一致,似洒脱,似坚决,却又带着一丝不甘。 “也许,我知道怎么带你们脱困。”良久,白汐景忽然开口打破了这城楼上的平静。她慢慢的转过身去看向方思远和白子誉,精致绝伦的脸上那双眸子显得明亮而坚定,头微微抬着,感觉骄傲和自信。 明明是没有把握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清她的表情时,却蓦地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方思远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障,只觉得对上汐景那双眼睛,心里不觉得突突一跳,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却已经伸出了手去轻轻的按了按汐景的头,让她低下了头去。做完这一切,方思远似乎又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妥,便干咳了一声道:“公主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吗?” 白汐景被方思远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懵了,刚想抬头说话,却不想抬头的那一瞬间方思远却忽的跳转了目光。白汐景眨了眨眼睛,也没有在细想,而是挺直了腰身坚定的一字一顿道:“我知道如何突围。” “汐儿,这可不是儿戏,这是战场。”白子誉忽然出声道,脸上带着不赞成,要知道现在他们也不过是瞧着了点生机,可是也断不敢轻举妄动。而白汐景虽也是看出点门道,现在却这般说出话来未免有些轻率了。 白汐景刚要说话反驳,却不想倒是方思远忽然开了口道:“白世子,何不听听公主有何打算?” 白子誉不料方思远竟然会开口替汐景说话,故而愣了半饷,再见汐景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白子誉这才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便便说说。” “不要问我为何知道这些的,这些我不能说与你们,但是有两点我可以肯定:一是今晚亥时,城楼下的军队会被人调离,只余下三成士兵。这留守的人并不是起义军将领李承的亲信部队,且与因为加入起义军较晚,李承与其一直有些嫌隙……”白汐景寻思着上一世的记忆,再加上杜康收集回来的信息,侃侃而谈道。 只是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白子誉忽然“咦”了一声:“汐儿,这可是真的是你自己想的?” 白汐景不知道白子誉为何惊奇,却仍是点了点应道了:“确然是我想到的,哥哥何故如此惊讶?” 白子誉看了看身边的方思远,这才开口道:“竟与刚才方世子说的话一模一样。” 这次倒是轮到白汐景愣住了。他也说过同样的话?心里这样想着,便将目光放在了方思远身上,奈何方思远却仍是避着她的目光。不过却表示承认的点了点头道:“不过我不像公主这般连时辰都估摸的清楚。公主的意思,思远明白,可是要用离间计?” 白汐景闻言眼睛一亮忙点了点头,然后接口道:“第二便是现在城里马上升起炊烟做饭,整个城内保持安静,唯在城西那边可以喧哗,若是有人前来打探,一定要装的若无其事。起义军的将领李承向来疑心重,绝对又分一部分军队前往城西,这边的兵力便会再被削弱。” 方思远闻言略微一沉吟,却没急着说话,倒是白子誉的眼睛一亮,不过心里却仍然是有一个疑问:“可是城南既然兵力被分散,又如何让李承他们不怀疑此处?” 听闻白子誉这么一问,白汐景却忽然笑的有些狡黠,一双眸子亮晶晶的,竟似那天上的星辰般:“哥哥,我让杜康带给你的信,你可照着上面做了?” “自然,虽不知晓你的意图,不过确实照你所说的将这祀水城的上游的河流堵了起来。”白子誉点了点头道。 白汐景唇角一勾,眸光在白子誉和方思远身上微微一扫,竟有一种风情万种的感觉,只见她伸手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哥哥,你可知祀水城如何得名的?”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汐景都无甚爱好,偏偏爱好看书,无论是地理志,史书,诗经和佛经,还是话本,戏文,鬼神异志,她都喜欢。所以这祀水城的地理水文她虽不成亲眼考察,却是略知一二。 祀水城得名便是因为它的水四季丰盛,绝不干枯,可谓是一大怪事。所以即便现在是冬季,祀水城河流里的水也甚是充沛。 白汐景还没说出自己的计策,却叫一旁方思远悟了出来,只见他眸光一闪道:“放水淹城!” 方思远的话音刚落,白子誉也是眼睛一亮,到是白汐景没有想到方思远竟然聪明至此,她不过是略略提及了一些,他便完全猜测出了她心里的打算。 蓄积了多日的水一旦被放,只怕水势之大无人能挡,且这河又偏偏是在城南,只要一放水,顷刻便会从城南门涌出,那么那些士兵又怎么可能不去避难? “可是若是放水,这城里的士兵和百姓该如何……” “这个白世子不用担心,思远刚到祀水城后便查探了一下城内情况,因为夏日多雨,城内人为了应对洪水,已经有了一套应对方法,可保无虞。”方思远向着白子誉点了点头沉稳的开口道。 “我也让杜康寻了许多小船回来以备今日之需。”白汐景淡淡一笑,眉宇间竟是少有的英气。 而白子誉和方思远却在听闻女子这话一后,不禁都转了目光看向她。听她这个意思,其实她已经筹划了多日吧?有哪一国的公主竟有如此的智慧和手段,竟未雨绸缪不说,还有如此的勇气千里迢迢奔赴来这战场,与他们一道笑看生死? 这个女子每一次都带给人不一样的感受,使人会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慢慢追随。这般的女子究竟是可爱还是可怕? “汐儿,”白子誉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的情绪让汐景有些看不懂,等她想去细细琢磨时,白子誉却忽然淡淡一笑,眸子里只余了一片熟悉的温柔:“我的汐儿真的已经长大了……若是这次突围成功,我们可不可以回到十年前的那个时候?” 言语间竟有些悲切,让人不觉有些惶恐不安。 白汐景心里一惊,想着自己的梦里看到上一世的白子誉受了重伤,且被砍断了一只手臂,心里愈发不安:“我既然出现在这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哥哥,十年前你抛下我的事情,我会忘记,我们要记得只是今日我们兄妹共同面对生死,不离不弃就好。过去的如同烟云,便让它散去,着眼现在,放眼未来才是真。” ------------ 035 看得痴了 更新时间:2012-04-05 方思远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子誉和白汐景一眼,虽然不知晓他们口中所说的十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白汐景的神色微微有些倦意,而白子誉则有些微微的歉意。不知道为何他不太喜欢看白汐景露出这样的神情,遂开了口道:“既然已经定下了计谋,还请白世子安排下去吧,思远留守城楼指挥作战便是。” 白子誉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方世子所言极是,子誉这就去安排。”说完又看了汐景一眼道:“汐儿你先去城主府等候,让杜康跟着你,莫要乱跑。”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下了,便对着白子誉和方思远行了一礼退下了。她转身转的太匆忙,并未瞧见方思远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表情。 白汐景和杜康并肩在祀水城里走着,见着街道上已经一片清冷,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在拾掇着东西。白汐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云缎靴子,不禁背了背手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圈:“杜康,其实……我很紧张。” 杜康闻言并不吃惊,虽然汐景在那城楼上表现的极为自信,可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知晓她在紧张时总会不自觉地用手捏着自己的衣摆,便知道她是在宽他们的心。“我道公主当真不惧呢,原来也是怕了的。”杜康玩笑道。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随即微微歪了歪头道:“怎么可能不怕,人只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完也不等杜康回答,便负手向着城主府走去了。 时间飞逝,不消片刻便已经到了约定的亥时。杜康已经按着白子誉的意思将白汐景带到了一处高楼上,而且那高楼上竟然还安置着一艘船,船上拴着两匹马儿。 白汐景慢慢呼出一口气,双手互相绞动着,紧张地看着河流被围堵的那个方向。她现在在等着,等着白子誉和方思远前来与她汇合。 在白汐景的期盼中,两个修长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一个蓝衣似海,一个白衣胜雪。望着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白汐景这才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然后眨了眨眼睛。 明明是这般危急的情况,若是有一个万一,也许所有人都逃不过一劫。但是那两人步履却很是清浅,远远看去竟像踏月烟波而来。特别是方思远,他换上的这件衣服上似乎有淡淡的荧光,仿若漆黑的夜里盛开的一朵灼灼的花朵。白汐景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将这么毒素的白色衣服穿出如此的风华,宛若前年古玉般高洁雅致,却又沉稳深邃。 “汐儿,怎么突然痴了?”白子誉走到白汐景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含笑道。 白汐景闻言艳丽的脸蓦地浮起两朵小红晕,忙将自己的视线从方思远的身上移了开去,声音却是装作清冷的道:“谁痴了?我这是一种放松的方式罢了。” 说完这句话,白汐景不禁有些鄙视口是心非的自己,可是又怎么好意思开口自己竟两次看的那方思远痴了去?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艳,还可以说是因为没见过而情有可原,但是现在这般的情况下,她怎么也能做出如此丢脸之事? 倒是方思远的目光稍稍在白汐景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不过却在白汐景的目光扫过来之前,别过了头去,淡淡的开口道:“已经放水,随时待命。” 方思远的话音刚落,白汐景便闻得“轰隆”一声,那声音轰鸣雷动,连带着整个祀水城都跟着震了震,看来是堵水的巨石被炸开了。那蓄积了很久的河水忽然找到了缺口,便一涌而下,祀水城上忽的划出一潭瀑布。水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近。 白汐景看着那水势十分汹涌,心里知晓若是不出意外,南门外的起义军应该会去了大半。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这双手终究还是沾染上了别人的鲜血,可是……可是她没有时间去哀怜和后悔,因为一旦考虑到这些,她便会止步不前。 她不是心狠之人,却也并不是软弱之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也知晓这里面必有牺牲,心里虽会叹息几声,却也改变不了她的做法。 “待水一平息,我们便突围出城!”白子誉沉稳的开口道。然后迅速的与白汐景和方思远交换了一下眼神。随着夜色渐深,整个祀水城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汐景她们脚下的船也在水里起伏着,随着水流送到了街面上。水面慢慢下沉,待船落定地面后,白子誉果断了挥了挥手道:“上马,突围出去!” ------------ 036 命悬一刻 更新时间:2012-04-07 待水平息的那一刹那,众人皆是利落的翻身上马。白汐景虽为一介女流,但是马术上却是苏子格和杜康多年教导出来,自是不差。腰间还配了一把短刀,做防身之用。 “儿郎们,随着本世子杀出重围!”白子誉的声音坚定而又豪迈,便见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便蓦地拔出了宝剑来,一指天穹。 士卒们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均是拔出自己的武器,振臂三呼道:“杀出重围!杀出重围!杀出重围!” 只见白子誉的一挥手中的长剑,便一马当先的向着城门冲去,士卒们也紧随其后驾马而走,高呼声声声尖锐而豪气,白汐景想着上一世的情景,便一夹马腹,向着白子誉的身边赶去,杜康也紧随其右。 方思远见白汐景神色紧张,眉头微敛,不禁轻轻地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直到确认所有的军队全部集结出城以后,方思远这才一甩马鞭快速的跟上了先前的队伍。 计划虽然进行的顺遂,却不想这个节骨眼上。李承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中了计,慌忙派了自己的亲信部队,以速度闻名的轻骑军前来堵截。想要将白子誉他们拦下,拖到他们大军赶来为止。 此刻,时间便就是生命。在李承大军赶来前,他们若杀得出重围便是他们赢,若是真被这些人拖住了后腿,今日这祀水城便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想到这里,白子誉和方思远手下的将士们便杀的愈加起劲,只想着快点杀出一条血路来。 却不想那轻骑军也不是好相与的,迅速的摆好了阵型以后,前翼忽然拿出盾牌蹲下,那盾牌后顷刻间便射出密密麻麻的羽箭来,杜康见状神色一凛,忙伸手牵住了白汐景座下马儿的缰绳,将白汐景护在了自己的一边,右手上的长剑却不断挥舞着挡却那些羽箭。“公子,莫要离了我的身边。” 白汐景闻言忙点了点头,面色却是有些惨白。两世为人,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血腥的撕搏,刀光剑影。明明刚刚还是活生生的人,转瞬间便身首异处。战场上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冷风扑面而来,令的白汐景几欲作呕,却又不得不忍下,就怕带累了旁人分心。 许是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主人不安,白汐景座下的马儿忽然顿了顿脚,主动跟上了杜康的牵引,这才让白汐景略略安了心。 “不好,哥!”白汐景这口长气还未舒完,便见着刚刚因为那阵箭雨而走散的白子誉正回头寻她,却没瞧见身后有一个软甲轻骑军正拿着长剑向着他奔去。白汐景心下一凛,想起白子誉上一世的悲惨遭遇,便是牙一咬,心一横,一把抢过杜康手中的缰绳道:“杜康,救我哥!” “可是公……” “杜康!”白汐景言辞里竟有了一丝冷意,一双眼睛定定的瞪着他,里面波涛汹涌。 杜康何时见过白汐景做出如此的表情,顿时一怔后,便将白汐景先交给了一个士兵,这才打马向着白子誉而去,只留下清冷的一句:“杜康知晓了。”但见他坐于马上,手中的长剑不断翻覆,顷刻间那些拦道的起义军便被他斩于剑下,只留下一串血红色的水珠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后归于地面之上。 身边的血腥味越来越重,白汐景在那小兵的护着下,也匆忙的向前赶去,眼睛却定定的看着白子誉,生怕他有什么闪失。相隔十年,她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他们是兄妹啊,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近了!那轻骑军猛的一挥长剑就向着白子誉的脑袋上砍去,而杜康却因为被众多的人包围还来不及到达那里。眼见着剑就要落下,却是另一道剑光一闪将那偷袭之人斩了去。虽然相隔有些距离,但是白汐景知晓那是白子誉自己察觉到了,往后刺了一剑。 心里略微一松,但是眉头却是无法纾解开来。夜色深沉,嘶鸣声却是愈加激烈,而白子誉作为白国军队的将帅之一,又得了秦宣王将二公主下嫁于他的圣旨,起义军何人不恨他入骨?一旦确定了他的位置,便立马拉开了包围圈再次围了上去,单枪匹马的白子誉便处于了下乘。 形势越发危急之际,幸得杜康纵马闯进了包围圈,生生助着白子誉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白汐景悬着的心这才真正的放下了一大半,遂转过头去看向自己身边护着的士兵道:“我们也过去……” 白汐景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那个小兵白眼一翻竟直挺挺的从马上倒了下去,白汐景这才瞧见那小兵身上早已经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的从那个窟窿里冒出,而隔着那个小兵的尸首,一个轻骑军正对着她笑得狰狞,手中的长剑上还滴着猩红的血液。“受死吧!” 那人说完长剑一翻便向着白汐景看看刺了过来,白汐景顿生紧张,也顾不得其他,使劲一夹马腹,手中长鞭狠命一挥:“驾!”向着自己的后方跑去,堪堪避过了那人刺来的剑。白汐景手心里全是冷汗,却又不懂武功,身边虽然不断有小兵前来相互,但是跑也跑不远,不消一刻那个人便提着剑再次追了上来。 白汐景心里一沉,手中的马鞭又是狠狠一抽,可是那马儿才跑了不过两步,却被流箭射中了马肚子,顿时长嘶一声,轰然间向着地面倒去。生生的将白汐景摔下了马来,白汐景顾不得此时的疼痛,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却不想一抬头对上的便是那个人的长剑在火光中反射的耀眼的银光。 竟是已经被追上了!难道真的已经无路可逃了么?重生一世竟是要命绝于此,想到这里白汐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竟是笑出了声来。 那人见白汐景忽然发笑,不禁眉头一皱,手中的长剑便迟疑了那么一瞬。可是就是这么一瞬间,白汐景却感觉到一阵马蹄声忽的响起,然后自己的腰被人一搂,自己便被带上了一匹马上,而自己的身后是一片温暖而宽厚的触感,让她那颗恐惧到极限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 037 我在 更新时间:2012-04-07 那人一手环过汐景的腰揽着缰绳,一手持长剑接住了那轻骑军的攻击,然后只见他手腕稍一用力,竟是震得那轻骑军的长剑嗡鸣作响,然后长剑便脱了那轻骑军之手掉在了地上。 白汐景闻得抱着自己的那人冷笑了一声,然后便听得他轻声嘱咐了一句:“闭上眼睛。”汐景自然照做,就在她的眼睛闭上的那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了那轻骑军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心蓦地一跳,却又慢慢平缓下来。 耳边渐渐响起了一阵风声,冰寒的风打在白汐景的脸上只觉得一阵生疼,而就在此时那个人的声音忽的再次响起,却只短短的说了几个字:“靠过来些。”声音虽然淡漠却是别样的磁性。 白汐景闻言只觉得面颊一烫,一是因着女子该有的矜持和多年的礼仪教导,而是因为她太清楚身后之人是谁,遂不敢应下,也没有照做。 却不想那个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这才再次开口道:“你这般我不好骑马。”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白汐景也猜得出他现在应该微微蹙了蹙眉。白汐景这才往后靠了靠,虽然隔着衣衫,但是白汐景依然感觉得到身后那个人胸膛的温热。 那个人的衣袖间有着淡淡的熏香,白汐景闭着眼睛靠在那个人身上,只觉得自己像是忽然远离了尘嚣,没有杀戮,没有血腥,没有战争,有的只是宁静而祥和,仿佛自在另一片天地之中。而这一片天地是一个叫做方思远的男子为她撑开的,心下忽的荡起一丝温柔。“方思远,谢谢你。” 其实从头到尾她并没有亲眼确认过自己身后的男子是谁,可是却在他说话之前,心底便浮现出了他的名字。白汐景也不知道就是哪般,只是莫名的就想到了他。而此时的白汐景也不知为何却忽然不想唤他为方世子,而是真心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道了一声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感激表达出来。 “嗯。”方思远低低应了一声,并不多说话,只是骑着马飞快的向着白子誉的方向奔去。白汐景看不到此间情形,却是从耳边不断的响起的厮杀声和刀剑相接的声音中知晓,方思远定是一路上厮杀过去的。 忽然间白汐景听得背后的方思远低声的“唔”了一声,身子也是跟着一怔,心里一阵惊慌,慌忙的睁开了眼睛道:“怎么了?可是受了伤?”说完便要转身去看背后的方思远。 “我没事,闭上眼睛。”方思远的声音沉稳的在她背后响起,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起伏,语气也充足,看来确然没事。白汐景这才舒出一口气,可是待看到方思远长剑一挥,便将面前的三个人斩杀剑下时,不禁吓得一哆嗦。那三个人手中的剑还紧紧握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们似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似乎知晓了自己的死亡般,那三个人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刹那怨恨的瞪着他们,仿若诅咒一般。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背脊一凉,想着那三人的眼神便感觉身上似有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爬。身子不禁一抖。 “莫怕,我在。”身后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忙出声安抚道,短短四个字无甚感情,却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魔力。白汐景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着,但是这次却听了方思远的话将眼睛闭了起来:“我没事。” “嗯。”方思远再次应了一声,却将女子揽的更紧了一些。 风声愈来愈大,可是耳边的厮杀声和刀剑声却是越来越远,白汐景静静地听着却仍是不敢睁开眼睛。 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汐景这才敢睁开眼睛,只听那人有些焦急的唤道:“汐儿,方世子,快到这边来!”竟是白子誉和杜康他们,他们也冲出了重围脱了困,身边的军队虽是损伤了两成,却已经是极好了。 白汐景刚要开口应道,却听得背后一个小兵大叫一声,十分惊慌失措地道:“方世子中箭了!” 那个小兵的声音刚刚落下,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便见那方思远双眼一闭,竟从那马上摔了下去。白汐景只觉得自己身后的那个温热胸膛猛的离开了,瞬间便有些慌了,着急的侧过身去便看见了正要倒下去的方思远。脑子里也没有细想,伸出手一把就抱住了他,想要把他拉住,免得他摔在在地上,却不想自己侧身根本使不上力来,竟是自己和方思远一道滚下了马来。 “汐儿!” “世子!” “公子!”一时间整个场面都乱了,白汐景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方思远,眼里不禁起了一层蒙蒙的水雾。他明明受了重伤,背上中了三支利箭不说,其中一枝更是生生对准了他的心脏的位置,虽是后背受伤,可是那箭刺得极深,鲜血将他洁白如雪的衣裳早已经染得透红。应该是那个时候吧,可是他却一直装作没事的护着她,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倒下。 就连刚才明明已经因为痛极而使不上半分力气,却在他们二人一起跌下马时,费力的将她轻轻地推了推,让她压在了自己的身上,缓冲了落地的冲击。 白汐景一时间忽然懵了,眼里的水雾使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一双眼睛里只有方思远那苍白的面容。 “愣着作甚!还不去把方世子扶上马车去,军医何在?还不去给方世子看看!”白子誉一手扶起白汐景对着众人便是严厉的下了命令。不论如何,他们刚刚杀出重围,行程耽搁不得,可是方思远的伤也拖不得,只好暂时安排。等待和叶凛他们会合以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看着俨然失了心神的白汐景,白子誉微微一叹,知晓她是在自责方思远救她一事。便开口道:“你若是担心他,便去给大夫打个下手,好好照料他吧。” ------------ 038 离我远点 更新时间:2012-04-08 “子誉,这一路上可曾遇到什么凶险?”叶凛早就得了白子誉他们传的信,故而带着亲信部队出城来接应他们,看着白子誉他们的军队一到便率先骑马迎了上去。 “还好,只是方世子受了重伤,一路颠簸未得到很好的治疗,现在需要寻个地方静养几天。”连夜的赶路白子誉的神色已经露出疲惫之色,却仍是强打着精神将这一路上的事情寥寥的说上了几句。 只见叶凛眉头一皱,然后便迅速的安排了下去:“我们驻守的天祥城就在前方,住处已经为你们安排妥当,我先着人将方世子送到医馆。”说完便见他对着自己身后的那个侍卫道:“你且带着一路人马,先行护送方世子回城。” “是,属下领命。” 队伍慢慢散开,将方思远所在的马车让了出来,那几个侍卫忙骑马护在了四周,然后带着那马车就向着天祥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叶凛自然是与白子誉一道回了城,不过因为战事繁忙的缘故,将白子誉他们安顿好以后他便去处理战事去了。这么一耽搁,竟是晚上才有了时间去探望受了伤的方思远。一群下人本想通报,却都被叶凛阻止了。毕竟这里是医馆,惊扰到病人总是不好的。 走到方思远静养的房间时却见外间竟没有一个小厮伺候着,叶凛不禁皱了皱眉,随即却又慢慢舒展开来,抬脚就向着内间走去。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白袍的小厮正端着热水,似乎要为方思远净面:“外面怎地都没有一个小厮伺候着?你一个人可忙得过来?” 叶凛的话音刚落,便见那个白衣小厮的身子一颤,一副被吓着的模样,手中温热的巾帕也没个轻重的直直的捂上了昏睡中的方思远的口鼻。 叶凛不禁眉头蹙的更甚,三两步走上前去:“你这是作甚?就不怕方世子出不上气来,哪里来的这般笨手笨脚的小厮!”说完便一把抓过那小厮捂着方思远的那只手,却不想这么一抓却觉得这双手竟是纤细非常。 “你是谁?”看着那个垂着头不敢看向自己的小厮,叶凛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似乎有一种危险的预兆。 白汐景与他相处甚久,自然了解他现在的语气是个什么意思,只怕他现在把自己当成奸细了。本不欲与他见上一面,只想着随白子誉他们出了祀水城后就让杜康把自己送回京城去,却不想方思远却为了救她而受了伤,她过意不去这才一路上跟了来。哪里想得到,到这里来的第一天便就被自己最不想见的叶凛逮了一个正着。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寻思着如何开口,头却压得更低了:“奴才这是因为被大人吓着了,遂手滑了一下。奴才是方世子的贴身小厮,一路随行伺候过来的,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若大人还是有疑问可以去问问那白国的白子誉世子。”白汐景刻意压低了声线说道。 “哦,是么?贴身小厮?却不知哪个贴身小厮这般细皮嫩肉的!”叶凛声音一寒,出手极快,只见他抓着白汐景的手然后使劲往后一翻,白汐景便疼的跌倒在了地上。自己还来不及说话,便见叶凛的黑色缎面靴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头顶上的声音冰凉如霜:“说!你究竟是谁?” 被叶凛这么一折腾,白汐景干脆破罐子破摔,猛的就抬起头来看向叶凛道:“你说我是谁?” 整个屋子里顿时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叶凛的面色更是好看,直接从震怒变成了惊诧然后又变成了不解然后又恢复了震怒。只见他一把扶起白汐景,眉头一蹙道:“汐景公主,这里可是战场!” “叶世子,既然这里是战场,又何来的汐景公主?在下不才,正是白世子帐下白五公子。”白汐景不卑不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然后淡漠的行了一礼道。 叶凛闻言脸色愈加深沉,却在见到白汐景缠着白纱的手时,面色慢慢温和下来:“刚才没有弄疼你吧?” 白汐景摇了摇头,算是作答。 “汐景,你莫要怕我。”叶凛慢慢的舒出一口气,然后忽然伸手执起了汐景那只缠着白纱的手:“怎么受了伤?没有大碍吧?” 白汐景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叶凛,记忆忽然回到了上一世的她初初嫁给叶凛的日子,她为了学琴弹给他听,却不慎伤了手,那个时候的他也是这样执着她的手,微微低着头看着头,俊美的脸上的脸上带着温柔和担心。 “叶世子,男女授受不亲。”说完便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却不想叶凛却是紧紧抓着不放手,反而对上她的眼睛,清润的开口道:“男女?这里是战场,哪里来的女子,你说对吧,白五公子?” 白汐景哪里晓得他会拿自己的话来堵她,顿时有些语塞,手里的动作却是不停歇,一直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回来。 “汐景。”一句名字叫的是那个千回百转,让人的心不禁突突一跳,“你不要怕我,也不要总躲着我,我会伤心。” 白汐景猛的一抬头对上的那叶凛灼灼的目光,却并不觉得感动,反而好笑。他说他会伤心,可是她如何能信?那日她从城墙上跳下之时他说:“白汐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那是她的魔障,逃脱不了,挣开不了,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时耳边回荡的都是他的这句话。可是现在他却说他会伤心,因为她而伤心。 “叶世子,你若知道汐景怕你,那么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汐景的面前。”白汐景冷漠的开口道,琉璃般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仿若那寂静的黑夜。叶凛堪堪望着,心里却不知为何一沉。这样的眼神为什么让他有一种熟悉之感?仿佛在午夜梦魇间见过一般。“叶世子,请自重,我还要去照顾受伤的方世子。” 白汐景挣脱出自己的手后便行了一礼,出去外间帮着方思远煎药去了。 ------------ 039 再次断袖 更新时间:2012-04-08 叶凛俊美的脸上慢慢浮起一丝落寞的神色,看着白汐景离开的背影,他忽然想伸手抓住她,可是……想起她说的话,叶凛却又是自嘲一笑,遂微微摇了摇头然后离开了。 白汐景早就帮方思远熬好了药,可是端着药碗却怎么也不敢回房间去,就怕叶凛还呆在房间里,忙唤来医馆的小厮道:“你且将这碗药端回方世子的房间去伺候他喝下,顺道看看那叶世子可还在探病。” 那小厮闻言迷蒙的小眼睛微微一眨,小脑袋一歪有些不解的道:“白公子,方世子至今未转醒,要小的如何伺候他喝药?”他还清楚的记得大夫吩咐的是等方世子转醒后再去煎药,却不知这个白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把药煎好了。 白汐景闻言一愣,她只顾着想办法避开叶凛,却是忘了方思远还在昏睡中的这一茬。遂轻轻一笑道:“那你且去看看方世子转醒没?顺便看看叶世子可还在那里。” 那小厮应下后便向着方思远的房间走去,只是心里面确实有些诧异为何那白公子不管说什么都一定要绕到“叶世子在不在房间”这件事情上。难不成那些流言是真的,那白公子和方世子果真是对活断袖,所以不喜欢被外人看到他们之间这啥那啥? 去房间里看了一圈,见叶凛早已经离开,这小厮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回灶房寻了白汐景道:“白公子,叶世子已经回去了,你可以放心了。” “回去了?”白汐景闻言眉头一挑,神色间露出一丝轻松来,“嗯,那好,那我先去照顾方世子,这里熬的药你时刻温着,随时备用。”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小厮说了一句“你可以放心了”。 遂等着白汐景一离开,那小厮见白汐景没否认,心中更加认定了那个断袖的传言。直呼一声“这是个什么沉痛的世道啊!”这才钻进了灶房里去煎药了。 ――――*――――*―――― 翌日一大早,白子誉处理完了军中积累下来的一些事物,这才匆匆的向着医馆走去。四下一询问才知道汐景竟是整夜未睡的陪在方思远身边,不禁生生的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进屋子,一眼便瞧见了趴在床头睡着了的白汐景,遂上前去拍了拍汐景。“汐儿,你也在这里守了一夜了,先去用点早膳吧。” “唔……”白汐景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叫自己,这才慢慢的直起身来睁开了眼睛:“哥?都已经早上了么?” “嗯,这么就这样睡了一夜,天凉也不小心身体。”白子誉虽然说着一些责备的话语,但是语气里却是饱含关心。伸手帮汐景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再次开口道:“知晓你做起事来像拼命一样,所以给你准备好了早膳,你先去吃了再回来守着他,免得自己先倒下了。”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嗯,我知道了。”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不想这么一起身才发现自己右手的大片袖子被方思远压在了身下。汐景试着轻轻的扯了扯,但是袖子却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但是又怕自己的动作太大,扯动了方思远的伤口。 白汐景不禁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可是一想起方思远是为了救自己受的伤,随即便随手抽出了自己佩戴的那把短刀轻轻一划,自己的袖子便断成了两截。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似有些想笑,轻声道:“看来这次方世子要赔本公主的不只是一只簪子了。” 不过此举看的白子誉觉得甚为不妥,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想了半饷却仍是没发一言,看着白汐景自己走出了屋子去。直到确定了白汐景已经走远,白子誉这才款步向前走了两步,淡漠的开口道:“方世子既然已经醒来,又何必装睡?” 白子誉的话音刚刚落下,那方思远的眼睛便蓦地睁了开来,依旧锐利无双,深邃悠远:“白世子前来只怕不只是寻汐景公主这么简单吧?” 白子誉闻言淡淡一笑,随即找了一个桌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方世子果然是聪明人,那么子誉也就不多说客套话,只一句我们想以‘重伤的方世子’为饵,方世子以为如何?” 方思远闻言眸子微微一沉,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计谋,遂点了点头道:“甚好。” 白子誉也点了点头:“那么子誉便安排下去了,还请方世子好好休养。”说完便站起身行了一礼,待看到方思远应了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只是走到门口时他却忽然转过了头来对着方思远淡淡的说了一句:“你若无心,便莫要招惹她。还有,谢谢你救了她。” 方思远闻言却不答话,只是眸子里起了一片莫测的风云。其实他早已经于昨晚已经醒来,但是看着一片橘色的灯光里白汐景安静的睡颜时,他不知道为何不想就这么叫醒她。所以这么一拖,便就拖到了刚才。 不要去招惹她么?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 040 一局猜心 更新时间:2012-04-09 白汐景用过早膳回到房间时发现发思远已经醒来,忙唤来小厮先去将膳食送到房间里:“怎么醒了也不唤人进来伺候着?”吩咐完一切白汐景这才微微一笑的转过头来看向方思远,她的笑容很浅,却是一种别样的明媚,看得人心里也是一动。 方思远不自觉地偏过了头去,不敢去细看白汐景的面容,而把视线放到了一边的屏风上,半饷才淡淡的开口道:“懒得开口。” 白汐景闻言又是轻笑一声,似乎对于他用着这种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很有趣一般。刚想在说什么时,小厮已经将早膳端了过来,白汐景忙帮忙收拾了桌子将饭菜布好:“可能起身到这边吃饭?若是不成,我让小厮过来伺候吃。” 方思远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然后摇了摇头道:“不用。”见白汐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盈盈的望了过来,也不知自己怎么又开口接了一句:“不喜欢男人。” 白汐景哪里料想得到一向正经的方思远说的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不禁愣了一下,半饷却是唇角掩笑,然后走到床边就要去扶方思远起身:“我来可好?” 方思远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白汐景这厢倒是无事,却让那个端菜来的小厮看傻了眼,慌忙的奔去屋子去,寻了一大群小厮聚在一起开口就道:“天呀,不得了了,我看用断袖之情来形容他们根本不对,他们之间那……啧啧,方世子说了他不喜欢男人,但是独独除了白五公子。你们看见他们之间那小眼神,这是超越了男女的界限,只是认定了对方才会有的。” 说完那小厮自己还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有些小厮听完也是唏嘘不已,但有些小厮却仍是有些不赞同地道:“再怎么喜欢,这也是混淆阴阳,违背伦常之事。” 更有甚者一拍大腿道:“这事还是有蹊跷,如果那方世子不是断袖,为何至今未曾立妃?” 众人议论纷纷未果,然后便再次散开,该干嘛的干嘛去了。而此时的方思远也已经用完了早膳,看着微微的弯着腰帮他收拾着床榻的女子,心里忽然出现了一种陌生的感受,这种感受他很不喜欢,好像只要萌发出来便会让人沦陷毁灭一般。方思远微微蹙了蹙眉,终是沉声唤了一句:“汐景公主。” 汐景回转过身眉头微微一扬,眉目里满是温和:“怎么了?” “公主回京城去吧,这里终究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方思远面色一片沉稳,看不出说这话时究竟是什么情绪。是担心?还是嫌弃她麻烦要赶她离开?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睫,双手有些不安的握了握,良久这才抬了头看向方思远轻轻的答了一声:“嗯。”却再也不多言,然后依旧转身帮着他整理好了床榻。 方思远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只是一双眸子里的情绪却是不断翻腾,可是却在白汐景转过身的那一刹那恢复成了一片寂静。只见白汐景微微向他欠了欠身,行了一礼后,便取过一边架子上的披风走出了门,只留下一个白色纤细却又倔强的背影。 白汐景前脚刚走,方思远身边的侍卫便出现在了方思远的身边:“世子,白五公子怎么了?” 方思远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示意侍卫把话说话。 那侍卫这才继续开口道:“刚刚在门口遇见了白五公子,这么冷的天也不知把披风披在身上,一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埋着头就往外走。” 方思远闻言好看的眉头又是一蹙,半饷却是蓦地叹了一口气,却不谈及白汐景而是开口问道:“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是,属下已经办妥,叶世子和白世子那边表示计划也进行的颇为顺利。”那侍卫一听方思远谈到了正事,忙肃容答道。 “知晓了,你先退下吧。”方思远点了点头,见侍卫退下了,却又忽的忆起那个纤细的背影,不知道为何自己又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此时,却见医馆的小厮敲了门进来道:“方世子,您的药煎好了。”方思远道了一声谢,伸手就接了过来这才发现药的温度并不是很烫,反而是温温的刚好。 那小厮见着方思远用手指贴着药碗打量着药温忙开口道:“这药白五公子早就煎好了,刚才见世子刚醒来,白五公子怕空腹喝药不好这才先吩咐小的们端了早膳过来,把药先温着,等世子您用了膳这才让把药端过来。” 看着方思远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小厮识趣的没有再说话,只是行了一礼后退下了,却在跨出门的一刹那似乎听到了方思远一声长叹。 ――――*――――*――――*―――― 傍晚时分,天边还挂着一轮残阳,方思远才在大夫的协助下换了伤药,便听得下人来报说是叶凛和白子誉请他去军中一趟。 却不想自己还未遇到白子誉他们一行人,倒是先遇到了白汐景。在朦胧的日光下,她一身白衣显得尤为显眼,只是她现在却是正忙着检查马车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反而是她身边的那个叫杜康的侍卫小声的提点了她两句。 方思远本想疾步走开,却不想白汐景却忽然转过了身来,清艳的脸上依旧带着清浅的笑意,却不知为何与上午时的笑容有些不同,少了些温和,多了些距离感。只见她莲步轻移,走到了方思远面前行了一礼道:“早晨离的太过匆匆,却是忘记了向世子道谢,汐景这里谢过世子救命之恩。” 方思远点了点头承了她的情,目光却是越过了白汐景落到了那辆马车之上:“在准备回去的马车?” “嗯。”白汐景淡淡的应了一句,见方思远表情依旧冷淡,这才忽的忆起其实在此之前方思远因着方娉婷的原因他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太好,今次他救了自己定只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子和弱者罢了。“不打扰方世子了。” 说完汐景慢慢敛了笑意,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那辆马车前。 ------------ 041 聪明人 更新时间:2012-04-09 “公子,一切准备妥当了。”第二日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汐景他们便已经起了身准备回京城,白子誉在去军中前特地先寻了白汐景嘱咐了一些话语后,这才摸了摸汐景柔软的秀发道:“汐儿,我知晓你聪慧,所以回到父王身边后不要忘了多多帮助父王才是,你心里清楚,这天……” 白子誉虽然未曾把话讲完,白汐景却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忙点了点头应道:“父王素来睿智,哥哥你不必担心,倒是这战场无情,自己多留些心眼才是真。” 白子誉点了点头:“汐儿,我知晓你的性子,虽然现在的你也算有些手段,但是切记莫要太过张扬才是,白芷心那边你多注意些,但是莫要主动找上门去。” “若是她安生点不找我的麻烦的话,我就答应你。”白汐景闻言却是淡淡一笑,没有立马应承下来。 二人又是说了一会话,白子誉这才把白汐景送上马车,却不想马车刚刚驶出城楼时,白汐景却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唤着“白五公子”。虽然隔着有些距离,可是这个声音她即使听不清楚,却也知晓是谁的声音。 “公子可要停下来等他?”驾车的杜康也听到了这个声音,遂微微侧了侧头隔着马车帘征询了一下汐景的意见。 “不用了,走吧。”白汐景略显淡漠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出来。 杜康眼里划过一丝异样的色彩,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起伏。知晓白汐景不愿意见那个人,杜康手中的马鞭使劲一抽,马车便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却不想那个人竟一直锲而不舍的打马追了上来,马车的速度哪里跑得过他胯下的那匹良驹,不一会儿那个人便猛地抄到了他们前面去,然后只见他手中缰绳紧紧一勒,那马便长嘶一声生生横着停在了白汐景他们的马车前。 “我只是想说一句话,你可否听我说说?”那人的声音依旧清润,但是言语之间却是有点焦急的意味。见汐景仍然没有见她的意思,那人却忽的翻身下马竟是一副要亲自上去那马车见汐景的架势。 “叶世子,请自重!”杜康见状,腰间的长剑的蓦地出鞘,生生的压在了叶凛的脖子上,一副他敢往前走一步,他便折断他的脖子的模样。 奈何叶凛却是唇角含笑,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竟是伸手就要去掀那车帘。却不想车的帘子忽的被一双如玉般的柔荑给慢慢掀开了,露出了白汐景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叶世子有什么话说便就说吧,莫要耽搁了我们的行程。” 明明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掀开车帘后不仅向他见了礼,而且面上也是保持着三分浅笑和气氛疏离,可是说出来的话来语气却是有些不善。 “叶凛前来只为告诉公主一句,请公主该换路线从西北方向回帝都,莫要再从正南方走了。”叶凛一双眼睛灼灼的望着白汐景,整个人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尤为认真和严肃。见白汐景微微蹙起了眉,叶凛再次开口道:“公主可是不信叶凛?” 白汐景抬眼望着叶凛,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良久,她才唇角张口道:“叶世子好不守信用,明明只是说好说一句的。” 叶凛哪里知晓白汐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愣了一下神,也就是在这时,叶凛被杜康“请”下了马车。叶凛看着白汐景慢慢松开了马车的帘子,心里一急,脱口就喊了一句:“汐景!” 奈何马车里的人却再也没有应他,不过马车缓缓而行经过他面前时,他终于听到了那个似淡漠似轻讽的声音对着杜康说道:“杜康,刚才的话可听清了,那边从西南方回去吧。” 不知道为何叶凛在听到她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个地方竟涌起了小小的窃喜,竟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高兴。她终是信了他,即使她没有问原因。 “公子为何要听信叶世子所言?”走出一段路程后,杜康这才开口问到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为何么?”白汐景闻言唇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表情却是有些沧桑和冷淡:“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而我……也想做一个聪明人。” 杜康闻言便是一阵沉默,没有再开口问话了。心里却是有些明白白汐景虽然怕叶凛,可是却在某些时候意外的相信叶凛,无比矛盾却又仿佛很是自然一般。 之后照着叶凛的话一直走下去,一路上却是没有遇上太大的问题,倒是碰到了一些难民说到南面忽然发起了大战争,若是被卷进去定是没命再逃出来。 ------------ 042 不能越过的线 更新时间:2012-04-10 因着一路上有杜康相护,再加上白敛先前的安排,汐景奔波半月有余总算回到了京城白国的行宫。 “天啊,公主,你这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思琴本想伺候白汐景沐浴,却不想瞧见了白汐景白皙的后背上竟全是伤痕,而且定是受伤后没有好好处理,伤口都有些红肿了。 “哦,无甚大碍,皮外伤罢了。”白汐景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自己在泗水城那时受的伤,虽然之后有请大夫好好看过,但毕竟身为女子,那个地方又全是男人,身上的伤只有自己清洗,而后背上的伤自己又够不着,所以便一直这么搁着。 “公主请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取药。”看着那些红肿的伤痕,又见白汐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思琴忙欠了一身就要出去取药,这伤看起来事小,如果不妥当处理一定会留下伤痕的,哪一家公主不是希望自己冰肌雪肤的,怎么可能不上心? “嗯。”白汐景随意的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脑海里一直回旋的都是杜康刚刚说的那句话,他说:“天祥城一战中,叶凛受了重伤。” 他受伤了么?可是这又与这一世的自己何干呢?可是明明想说不要去在意,却不知为何脑海里会浮现出他那双灼灼的目光,以及那一句“你不要怕我,也不要躲着我,我会伤心。” “呵。”汐景淡笑一声,可是唇角却是凝着苦涩,眉眼里也是一派清冷,“白汐景,有些事情一辈子你都要记得,不能忘记。你难道忘记这一世你所求的是什么了么?要记着,他早已经走出你的世界,陌路了啊,早已经……是陌生人。” 说完白汐景又是自嘲的摇了摇头,可是眸子里的目光却渐渐平和而坚定下来。 “公主,奴婢已经将要取来,请您先趴在软榻上可否?”思琴进来时正对上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的瞬间,她的一双眸子里一片清冷,却是别样的自然,与刚刚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截然不同。心里稍稍安定后,思琴这才开口道。 “嗯。”白汐景依言照做,不过在趴下之际,却忽然开口问道:“对了,你取伤药的时候可曾被人撞见?” 要知道“白汐景”可是一直在行宫中养病的,哪里用得着外伤的药,若是一个不谨慎被人查探到什么就不好了,遂万事都必须小心才是。 思琴一听白汐景如此相问便知道了她的担心,忙会心一笑道:“公主不用担心,伤药是杜大人吩咐奴婢拿过来的。” 白汐景闻言也是淡淡一笑,心里不禁对杜康又存了一份感激,这一路的相护不说,便是饮食住宿也是无不体贴,却不想自己一直没有开口说的事,他却仍旧细心的照料着,关心着。 ――――*――――*――――*―――― 白汐景回来不过五日,从思琴那里却是听闻这京城竟也是不太平。秦宣王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下了搜索令,竟挨家挨户的搜寻着什么人,但是究竟搜查何人他们却不得而知。再说那三皇子秦知越在领旨前去镇压起义军后,却是在一场战争中莫名的失踪了,若说他还活着,却至今没有找到其人,若说他死了,却也不见其尸体。 白汐景听闻这些消息时,不禁唇角勾起了一丝冷笑。现在他们这些人不知晓这里面的猫腻,但是并不表示她不知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白汐景眼睛微微一挑,眸子里却竟是算计的光芒。她可还好好的记着呢,秦知越欠她的那一笔账,是时候好好还给她了! “思琴,本公主‘生病’的这几日可有什么麻烦找过门上来?”心里将秦知越的事情细细一想后便已经有了计较,但是还有一个不确定的因素,遂忽然开口问道。 思琴忙点了点头道:“有的,刚开始那几日,宫里派了太医出来给公主诊脉,被大王想办法打发以后就没有再来了。” 不是没有再来了,只怕是没有时间再来了,现在的秦宣王已经完全估计不到他们这边了吧。如此想着,白汐景眸子里荡起了一丝异样的光彩,“思琴,吩咐个小厮前去请示父王,便说本公主请父王前来品茶。” “是,奴婢这就去办。”思琴微微拂了拂身,便忙下去准备了。 不消半刻钟,便见一身银白色袍子的白敛款步来到了白汐景所在的院落,他面上依旧是淡漠无波,但是眸子里却是带着一丝温柔:“汐儿得了什么好茶?”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清艳的脸上散发着清润的光芒,便见她快步走到了白敛面前,先是端庄的行了一礼后这才扶着白敛落了座:“汐儿既然邀请父王前来品茶,自然准备的是父王最喜欢的茶水,可是有安神定心的功效。” 说完便转过身去小声的吩咐了思琴几句话,不一会儿便见思琴端着茶壶上了前来。白汐景亲自接过茶壶,然后小心的给白敛倒了一杯茶,将其轻轻的放在了白敛面前,柔和一笑道:“父亲可猜得出这是什么茶?” 白敛闻言,神色里透露出一点兴味来,端过自己面前的茶水轻轻一嗅,只觉得清香扑鼻,既有着花茶的芬芳之感,却又有着茶叶的香醇。轻轻尝了一口,味苦,但是不消一刻却又觉得滋味醇甜。白敛细细一品,终是笑了:“汐儿用的是上好的清泉水,茶叶是毛峰。本来毛峰还是要用露水煮出来,却不想汐儿竟这般泡了出来,倒也是别有风味。” 白汐景闻言眉间凝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父王果真厉害,汐儿本来以为将两件没有联系的物什放在一起也是没人察觉的,却不想着其中的联系却偏偏骗不过父王呢。” 见白敛听闻了自己所说的话后,忽然愣住了,白汐景又是淡淡一笑地开口道:“对了,说起来这次回来倒是听思琴提起两件事情,一个是听说宣帝在挨家挨户的搜寻着什么,一个是秦知越忽然失踪了,整真真是奇怪得紧,父王可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么?” 白敛眼睛忽然一亮,随即蓦地站起身来,不过却在临走之前忽然转过身来看了白汐景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汐儿果然如你母妃一般聪慧,只是……汐儿,有些事情女子是不得参与的,我话尽于此,你自己多思量。” 白汐景闻言一副不解的样子,稍带天真的模样回望着白敛道:“父王也知晓汐景聪慧,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父王以为汐景会拿捏不准么?” 白敛打量了汐景半天,却见她依旧笑意盈盈的回望着自己,一双眼睛里还有着未脱的稚气,这才慢慢舒出一口气,只道自己想多了。 在白敛离去之后,白汐景的脸色却蓦地沉了下来,随手挥退思琴后,白汐景这才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那杯茶上慢慢蒸腾出一片雾气。过了半响才喃喃道:“本以为家人是最可以信赖的,可是我却独独忘了……这里可是帝王家,哪里存在完全的信赖呢?” 就算是十五年来的宠爱,就算是先前纵容她前去寻白子誉,但是有些原则和底线却是碰不得的。比如说――女子不得干政。他这是在担心她会去抢夺这些所谓的权利么?担心以前的那宗事再次发生么? 虽然白国现在的人都不再提及,白汐景却还是知道了白敛其实有一个姐姐,听闻那个女子可谓是才貌双全,又习得一身好武艺,前一任白王病重时也是她和白敛一起在打理政务,很是能干。但是后来这个女子却生了其他的心,竟想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夺位,后来便演变成了一场浩大血腥的宫变。听闻最后那个女子终是被白敛处死了,死之前对着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只说了一句话,她说:“阿敛,我只是在想,若是我即了位,那么你便自由了,不用在这宫墙里辛苦的唱着寂寞孤独的戏。可是你终究择了江山……我只希望我的弟弟是自由的……” 这句话是不是真实的已经考证不了,那个女子是不是真心想要给白敛自由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史书上却是真真记载下了那个女子逼宫的情形,手段残热而决绝,也记下了她差一点杀了白敛的事情。还有……白敛在一个冬日处决了她的事实。 “罢了,多想无益,还是思量一下现在的形势才是。”白汐景叹了一口气道,刚想起身出去散散步,却不想思琴的声音忽然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公主,宫里派来了一位太医为公主诊脉。” 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惊,她本以为秦宣帝早已经把这一茬忘了,却不想竟又派了太医过来。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这才开口道:“便说本公主还在午睡,请太医现在花厅吃茶。” 思琴闻言忙应了一声,就离开了。白汐景心里不禁一沉,这是秦宣帝派来的太医,他说的话便就是秦宣帝的意思,他若是开口给自己断言了什么,那该如何是好? ------------ 043 何来抗旨 更新时间:2012-04-11 “太医请随奴婢来。”思琴一路引着秦宣帝派来的太医进了白汐景的寝殿,却见白汐景竟是隔着屏风亭亭坐着,而不是装病躺在床上,不禁有些诧异,却仍是不动声色的向着白汐景请了一安道:“公主,太医到了。” 屏风后那个身影闻言微微一动,便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慢慢响起:“陛下如此牵挂汐景的病情,汐景甚是感恩戴德,只是汐景的病已然痊愈,并无什么大碍。太医若是不信,自可上前来诊断诊断。” 太医先是对着屏风行了一礼,这才慢腾腾的开口道:“如此,还请公主配合。” 思琴很是机灵的指挥着小丫鬟搬来一个梨木圆凳放在屏风一侧,然后再在上面铺上了一层褥垫。接着又搬了个小几横亘在梨木圆凳前,上面却是铺上了上好的软枕。“太医这边请。” 太医在那凳子上坐定以后,屏风后面这才伸出了半截皓腕,纤细而白皙,仿若上好的玉雕一般。其他的却是瞅不清,只是能隐隐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太医假意诊脉,一双眸子却是不断地向着屏风内打量,却仍是看不清楚。直到思琴有些不满的假意咳了一声后,这太医才有所收敛。 “公主的脉象确实平稳,看来身体已无大碍。”那太医点了点头,终是下了结论。 只是白汐景却是知晓,真正的重头戏只怕现在才开始,屏风后面的她不禁眉头一皱,语气却是放的愈加平缓和柔和:“太医辛苦了。” 那太医慢慢站起身来,一双眼睛却仍是定定的看着白汐景的身影,只是声音却是温和而恭谨:“公主严重了,这是老夫分内之事。只是……陛下惦念公主身体,赐下了一碗补药,还请公主饮下。”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谁人都知晓那场夜宴上究竟发生过什么,那本就无容人之量的秦宣帝怎么会有那么好心特特派了太医前来看望阻止过他的白汐景?而且还偏偏赐下的不是什么金银玉器,而是一碗补药。 这碗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没有知道,也无从而知。但是照这个形势来看,确然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指不定还会是那毒药也说不定。 整个屋子顿时陷入一片恐慌的寂静之中,一双双眸子都静静地看着屏风后面那个纤细的倩影。现在该怎么办呢?若是拒绝,那么便是抗旨的大罪啊!可是若是喝下去…… 太医也不着急,只是气定神闲的定定的看着白汐景的身影,过了良久这才再次开口道:“公主可曾听清老夫说的话,若是听清了便将药吃了吧,免得药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看这架势竟是要亲眼见着白汐景把药喝下去才罢休。屋里的人顿时吸了一口气,竟是一直悬在胸口,不敢轻易将气吐出,生生的将那胸围长大了一圈。 “汐景……汐景谢过陛下恩典,这……这就喝,思琴把药给本公主端过来吧。”白汐景的声音竟因为紧张而微微的颤抖着,虽然看不清面容却仍才晓得到她现在的表情。只是此时的白汐景表情却并不如众人猜测那般,她的面色很平静,很沉稳,与那声音中所表达的情绪完全不同。若再细看,定能发现她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思琴于心不忍,却终是只能答了一声“是”,就要去将拿太医随侍手里的那个食盒。 “等等。”却不想思琴还没有将药接到手里,那太医却忽然伸出一只手阻止了,只见他下巴微微一抬,声音却仍是谦卑而恭顺:“公主,陛下有旨,要老夫亲眼见着公主喝下药去,公主这般躲在屏风后面只怕不妥吧?” 看样子竟是要把白汐景从那屏风后给请出来。 屏风后的人良久没有说话,那太医眼睛微微一眯,正待要再说什么时,那个稍显稚嫩却极为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太医之言甚是,只是太医这个要求本公主却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我堂堂一封国公主,虽是女儿家,身份却也是极为尊贵。太医以为本公主的容颜说见便是能见的么?” “公主这是打算抗旨不成?” “抗旨?太医说笑了,汐景何曾做过抗旨的举动?”屏风后那个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便见那个身影似乎撩了一下耳际的碎发:“太医口口声声说是陛下的旨意,却尽是口述罢了,宫中没有任何人曾对汐景下答过陛下的圣旨。再说当今圣上英明神武,仁心慈厚,定当知晓这最基本的礼节问题,大夫给各封国贵女,夫人诊脉,皆是不得见其面容。太医口口声声说是陛下的旨意,汐景便是不信陛下如此不通礼仪,下达如此的指令。” 将那太医似乎怔住了,白汐景唇角微微一勾,声音却仍是波澜不惊:“从陛下三番两次派太医前来为汐景诊脉,又特特赐下补药来看,陛下定是关心着各个封国,如此名义之君,可会下了要太医破了规矩来亲眼瞧瞧本公主的旨意。太医你说是么?” 那太医刚刚听着白汐景略微发抖的颤音,本以为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遂特定放了心,却不想下一刻这个看似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却忽然发威,自己被这么突然一大篇理论问下来竟是半天反应不过来。一时间竟落了下乘之势。 若是坚持这是秦宣帝下的圣旨,那么便是顺了那个意思承认了当今圣上昏庸无道,不通礼仪,那么定下死罪的了就不是那汐景公主了,而是自己的这条老命。可是若是不按着圣旨办事,自己这里又确实不好交差。 一时不查,竟已经处于了两难的境地。 似乎像是察觉到了太医的尴尬境地,屏风后的白汐景却是轻轻笑了,那一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亲和感。“若是太医不放心,尽可以隔着屏风看着本公主将这补药喝下。有这屏风隔着,太医竟可以见到汐景的所有动作,也避免了看清汐景的面容,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太医心里还是有些不愿意,但是眼下却是没有办法,只想着先应付了这边再说。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道:“如此,公主请便。” 思琴这才从那个随侍手中接过食盒放置在桌子上,然后取出了里面的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碗,慢慢的向着屏风后面走了过去。 虽然看不清人的样貌,但是人的动作确然让人看的一清二楚,只见那白汐景接过了药碗,轻轻的吹了吹,然后这才端了药碗喝了下去。依稀还可以见到她喉咙微微的搐动,确然像是喝了下去。 看着思琴端出来的干净的药碗,太医这才点了点头道:“公主请保重身体,老夫先告退了。”说完就要退下,只是心里却是想着如何像秦宣帝复命才是。 就在太医要跨出门的一刹那,白汐景清浅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句看似像亲切问候的话,却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只听那白汐景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太医,你的家人可还安好?” 太医不知所云,却仍是出于礼节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尚好”,这才转身一甩衣袖的离开了。 却不想在自己走出白国行宫的时候,自己府上的一个家丁却匆匆的跑了过来:“大人,大人不好了,家中忽然走水了。” 那太医面色一白,差一点站不稳,幸好叫那家丁扶住了。“家里可有人受伤?”那太医深深呼吸一口气后,这才缓过劲来开口道。 “说起来倒是幸运,今日家里人都到戏园子里看戏去了,这才没有遇上这次走水。”那小厮一副很是感慨的模样。 但是却不知太医听完这句话后竟是面色蓦地变得煞白,一双眼睛里竟有了恐惧。他的耳边忽然回响起白汐景那句似笑非笑的问话,她的那句“你的家人可还安好?”竟是这个意思。这一次不过是个警告罢了,若是自己这次回宫向秦宣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下一次的走水的时候只怕就不是家人不在的情形了。 “大人,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忽然煞白?”那家丁见状忙扶着太医向着自家的马车走了过去。“大人可是要先回宫复命?” 那太医摇摇晃晃的上了马车后这才心有余悸的说了一句:“走吧,先去皇宫。” 失算了,那个小姑娘……不,那种心思哪里是个小姑娘能有的。太医忙摇了摇自己的头,这才低低的说了一声:“风水轮流转,这边只怕也得罪不得了。” 而此时的白汐景却是在太医离开后忽然笑了一声,然后马上唤了一句:“思琴,快来帮我换换衣服,那药全部洒在上面了,巾帕也湿透了,真不舒服。” 便听得那思琴也是低低一笑道:“公主,还好那药是温的,要不然还不烫伤了你。” “好思琴,你不知道刚刚假装喝药时,我的喉咙弄得好痛。还不快来帮我换了衣服,再去拿点水来润润喉。” ------------ 044 礼物 更新时间:2012-04-12 汐景如何也想不到,这一场战争会打的如此之久。竟是从年关一直持续到了五月,大小战役上百次,伤亡更是惨重。所幸,白子誉他们终究是赢了起义军。其他的白汐景都说不准,只是从白子誉能将信件传到她的手上便可以猜得到,他们即将凯旋而归。 只是……想起信件中白子誉的那一句感慨:“起义军不过是无奈,形势所迫罢了,他们何其无辜。”白汐景不禁也要叹两口长气,所思所想却是与白子誉截然不同。 所谓的无奈和所迫皆是因为众人都有不得已罢了,可是众人皆有不得已,那么他们也有他们的不得已。再说那起义军不是也杀害了许多将士么,他们又何曾想过那些将士何其无辜,那些望眼欲穿盼着将士们回去的家人也是何其无辜! 可是战场这个地方,你若是念着别人是无辜的,那么下一刻无辜身亡的人只怕就是自己。所以这场战争无疑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从中得利的只怕只有这大肇王朝的皇室们。百姓对大肇失望透了,如今竟是连四个封国都对他们的主子有了意见。 “秦宣帝自诩聪明,却是眼光狭隘顾不上大局之人。”看完白子誉来信的白汐景忽的轻声说了这一句话。许是为了印证白汐景这句随语一般,在四国的世子回到京城后,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晚白汐景才将将睡下,睡意渐渐朦胧之时,却听得思琴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急迫和紧张:“公主,公主,快醒醒,出事了。” 汐景闻言立马睁开了眼睛,望着那外面一望,只觉得外面一片嫣红的火光,也顾不得其他,匆忙的套上外衣就向着门边走去,打开门的一瞬抬眼就看见了思琴有些发白的面色在火光里若隐若现,见她走了出来,这才哆哆嗦嗦的开口道:“公主,大王让你快点收拾行装,我们现在就要回白国去。” “发生什么事了?”白汐景眉头微微一皱,声音却是凉如夜风,像是要安抚思琴一般,她还轻轻的拍了拍思琴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思琴缓缓舒出一口气,但是神色却仍然有些紧张:“京城要乱了。听说三皇子忽然回来发动了兵变。大王让我们尽快收拾好就起程。” 白汐景闻言脸色也是一变。秦知越回来了?那么她的猜测就没有出错,一想到这个白汐景便招呼了大小丫鬟前来收拾行装:“动作快些,莫要耽搁了时辰。” 若是不尽早出发,只怕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唯有趁乱离开方是上策,自愿那日白敛听懂了她的话,做好了周密安排。 白汐景他们这边匆匆的收拾完行装,便上了马车从北城门出发,向着白国启程而去。白汐景坐在马车上慢慢掀开帘子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白国行宫,那里已经被人放了一把大火,冲天的火光将黑夜照的宛如白昼,显得无比的决裂而妖娆。 从这一天起真正的乱世终于开始拉开了帷幕。 马车悠悠出了北城门的时候,却见有其他的马车竟也跟在后面出了城。茫茫的夜色虽然是他们逃走的最好掩饰,但是也是最大的阻碍,因为确认不了对方的身份。双方的车队又不想僵持在这里,便派了人前去查探。 “杜康,你可知晓后面的车队究竟是些什么人?”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所处白国车队的最中间,却仍是感觉得到似乎有视线定定的看向自己这边。 “公主想知道?”杜康扬了扬眉问道。见白汐景重重地点了点头,杜康这才招手吩咐了几个侍卫守着汐景,然后才没入那一片黑暗向着后面的车队而去。 不消一刻便见杜康策马回来,手中的缰绳微微一勒,便堪堪停在白汐景的马车旁,对上从帘子那里露出一个姣好侧面的白汐景点了点头道:“回公主的话,后面的车队是方国的车队。这一路上只怕要和我们结伴而行了。” 白汐景闻言只有一瞬间的诧异,然后便一脸平静的轻轻的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说完便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可是一双眸子却完全不是没事的模样,而是若有所思。若是方国车队,那么究竟是是谁看向了这边呢?方娉婷么?还是自己的错觉呢? 白汐景不得而知,而且在之后随行的半个月里那种感觉还是清晰地存在着。与方国同行的最大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当秦宣帝的追杀到来时,大家可以合作抵抗。因为一直在赶路,所以情报的获取总是要晚了那么几分。 不过却还是在他们离开京城二十多后终于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失踪许久的秦知越突然出现在京城,却因为谋朝篡位而被处死,而当今的太子殿下在秦知越发动的兵变中被刺身亡,一时间大肇的皇室可谓是上了根本,乱了套。 白汐景在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有多少事情算是自己间接促成的,但是这里面若是没有自己这么参合一脚,也许也不会发展的如此大。说是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那功夫再去考虑那么多了,毕竟她终是个女子,若是考虑太多的话,也许会优柔寡断而停滞不前。 再说,他们对她做了那么多事,也应该付出一定的代价。再说了,就算自己不参合这么一脚,历史的发展也是必然的,大肇终是会灭亡。只是,这究竟算是自己顺应了历史呢,还是自己成就了历史才对。 其实,汐景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若是这一切都不再照着历史发展,那么便不会有重生前的自己,那么也不会有现在的自己。若是历史改变了,她会怎么样呢? 汐景还没有将这个问题好好弄清楚,便已经到了方国的境内,歇息了两天后,他们便与方国分开,继续向着白国前进。这期间,她和方娉婷说了许多话,可是不知道为何方娉婷的话里句句不离两个人的名字,一个人便就是叶凛,另一个人便是方思远。 不论是谁,她暂时都不想去想起他们。总觉得和他们有太多的牵扯,自己便会陷入一种万劫不复之地一般。 离开方国的前一天便就是汐景的生日,因为处于非常时期,并没有特别的庆祝,不过是自己的身边的人聚在一起好好地吃了一顿饭。而白子誉和白敛送给她的礼物已经被思琴装好收了起来。 白汐景因为吃得有些撑了,所以围着自己院落的周围转了一圈。她们的院子是方国特地安排的,倒算是舒适贴心。多走了几圈后,汐景觉得消了一点食,这才领着思琴回了自己的屋子。却不想进到屋子后看见的却是杜康站在屋里对着一旁的书案似在发呆。 “杜康,怎么了,连我进来都没有察觉?”白汐景淡淡一笑,开口随意问道。 “没事。”杜康闻言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玄色的衣袍也跟着轻轻一晃,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不知道为何在灯光下看来竟是别样好看。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向着前面走了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的书案上居然摆满了书,绢帛的,竹简的竟是都有,细细翻了翻这才发现这些书几乎是难寻的孤本,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再看着一旁定定看着自己的杜康,白汐景忽然勾唇一笑,眉眼里满是欣喜之情:“杜康,这是你送我的礼物么?” 杜康闻言眸子迅速的眨了一下,不过很快的恢复了平静,半饷才慢慢笑道:“公主喜欢么?” 白汐景点了点头,黑如点漆的眸子里像是闪耀着熠熠的星光,如同五月的星光全部汇聚:“我甚喜欢,谢谢你杜康。” 杜康看着那个笑意,心里不禁荡起一丝波澜,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若是仔细看甚至能看得出他的笑容很僵硬,很勉强。他不再说话,只是向着汐景行了一礼道:“还请公主好生休息,杜康先行告退了。” “嗯。”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下了,待杜康走了以后,白汐景这才唤过一旁的思琴道:“思琴,多点一盏灯到这边来,我想看看书。” “公主,明日还要赶路,还是明日再看这些书吧,再说,这么暗对眼睛也不好。”思琴劝道,自从那件事情后,她对白汐景就愈加衷心,所以说话皆是多为汐景考虑。 汐景闻言淡淡一笑,身姿在灯光下看起来竟如同暗夜里的妖魅一般,但是一双眼睛却又是澄净如秋水。“可是不看的话我会睡不着。” 一句话惹得思琴无奈的一笑,却是多点了一盏油灯来了过来,然后在一旁安静的伺候着,偶尔红袖添添香。 殊不知这个时候的杜康正在外面静静地看着,随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公主,你当真感觉不到这一路上有一个人一直安静的看着你么?连你喜欢的书也……” ------------ 045 中秋宴 更新时间:2012-04-13 明明不过一个多月的路程,因为秦宣帝一路上的围追堵截,却是用了三个月才回到白国。车队抵达白国都城的城门时,白汐景戏谑的对杜康说了一句:“我本以为我们是赶回白国过年呢,却不想赶上的是中秋节,甚好,甚好。” 一句话惹得杜康轻轻一笑:“公主若是嫌这行程快了,杜康可以陪着公主再回京城去转一圈。不知公主以为如何?”说完杜康还顺手摘了一枝路旁的桂花拿在手里把玩,那模样与平时的正经全然不同,竟是有些狡黠和散漫。 不想汐景却是瞪了他一眼,一副懒得理你的模样。白汐景本来面容生的姣好,但是毕竟不过十五岁,并没有完全长开,仍是有一点稚气未脱的模样。可是她这么一嗔一瞪,眉眼间竟全是风情,真真让人怦然心动。 杜康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自然的转过了头去,继续把玩着自己手中的桂花去了。可是面颊上却是有些泛红。 ――――*――――*――――*―――― 回到白国后,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不能完全放松,所以不过一日白国便再次忙碌起来。大肇的形势就算是那些从未出过宫墙的小侍女也知道究竟如何,更别说是那些与这利益息息相关的封国贵族了。 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下来的白子誉也前来寻了白汐景一次,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因为他们的身边竟是一个侍从和丫鬟都没有带,但是有人说见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他们的亲生母亲,白国王妃已经闲置了的落华殿。出来的时候白汐景双手紧握成拳,眼里隐含泪水,却是愤愤的看了一眼当今最受宠的梅妃寝殿的方向。 而几日后白国的中秋宴上也发生了一件怪事。 那一晚,天上的月亮出奇的圆,宛若玉盘,轻柔的月光洒在白国宫殿的上空,煞是温柔美丽。白国宫殿里也张灯结彩庆祝团圆佳节,刚开宴时倒还是一副和乐的样子。 白敛坐在上位之上,在他身边伺候着的就是当今白国最受宠的梅妃,白芷心的母亲。白敛左手边依次坐着的是白国的世子白子誉,还有嫡出的汐景公主。而与白子誉和白汐景他们相对的便是梅妃的儿子白彦真以及白芷心,还有其他的妃嫔便是坐在末席。 白敛虽是娶了十多个妃子,膝下却仅仅只有这么四个子女,所以这场中秋宴排场并不算大。 白敛先是说了一袭话后,下人便鱼贯而入为主子们摆好了吃食,而请来的戏班子也在台上表演起一出团圆大戏来。 白汐景静静地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浅酌了一口,一抬头却对上了白芷心一副愤恨的等着她的模样。白汐景还未说话,便听得自己身边的思琴开口道:“听闻芷心公主到今日为止都还没有解除禁足令,就连回白国的路上都不曾怎么离开过马车。回来以后也是整日关在自己的寝宫里。若今日不是中秋家宴,估计现在还在自己的宫殿里呆着呢。” 白汐景闻言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容,眼里却是无甚情绪的看了白芷心一眼,只是小声的对着思琴道:“不是听闻梅妃替她在父王面前说了情么?” “说是说了,大王也思量着她禁足了半年,也该解了这禁足,却不想当天下午芷心公主不知怎么的忽然大发脾气,打了几个身边的丫鬟,也不知其中一个叫做柳绿的小丫鬟究竟是怎么了,却是忽然投了湖淹死了。本来也就是两件小事,这事要是放在以前,大王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偏偏不巧的是这事不知怎么添油加醋的传了出去,说是白芷心不拿下人当人看,害死了自己的丫鬟之类云云。逼得大王再次对白芷心禁足,还请了不少的内廷女官前来教导白芷心礼仪。” 白汐景一听瞬间乐了,也顿时明白了白芷心瞪自己的原因,估摸着白芷心这是以为这谣言是她传出去故意陷害她的,却不曾想这事她倒是当真一点都不知情,莫说是陷害了。因着答应过白子誉不去主动招惹她们,等待时机,白汐景最近可是乖得很。 兴许白芷心又到白敛的面前去闹过这件事情了,因着白汐景确实没有干过这件事情,自然找不出证据,所以反而是白芷心自己落了下乘。 白汐景似笑非笑的看了白芷心一眼,气的白芷心银牙一咬,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汐儿,可准备好了?”白汐景身边的白子誉微微偏了偏头,低声对着白汐景说道,俊逸的面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一双眼睛却是晶亮。 白汐景唇角也是噙着一丝笑意的点了点头道:“哥哥放心,自然准备好了。”说完还眨了眨自己的右眼,然后面上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浅笑。只见她慢慢站起身来对着白敛施了一礼道:“中秋家宴,汐儿有一份礼物要献给父王,父王可容汐景下去先准备一下?” 白敛闻言点了点头,清润的声音在席间响起:“好,你且去准备。” 白汐景又是端庄的施了一礼后,这才转身离开了这里,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她转身后面上的表情,明明带着笑意,却是满身煞气,仿若渴望鲜血的妖孽一般。 戏台上的戏在白汐景离开后不久也结束了,那般戏子才下了戏台,戏台上的灯笼却是忽的一暗,然后在众人的惊诧下却又次第重新亮了起来。红色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皎洁的月光也是轻轻笼着,给人一种飘渺悠远的感觉。 而那刚刚明明没有一个人的戏台上,却出现了一个青衣女子的背影。戏台周围忽然响起一声拔高的笛声,笛声渐渐高扬,显得悦耳而激荡,那戏台上的青衣女子也是跟着那笛声动了,只见她微微侧身,长袖轻甩然后以袖遮面,脚下也是轻轻移动,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那个女子随着笛声轻柔的旋转,弯腰,跳跃,动作优雅而美丽。可是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女子总是用着宽大的袖子遮着自己的面容,可是这样的动作却是让她因着神秘看起来愈加美丽。 众人皆是定定的看着那青衣女子,赞叹而惊艳着。却独独有两个人的表情与众人不一样,一个是白敛,他的表情似乎带着一丝沧桑和怀念。还有一个便是白敛身边的梅妃,只是她的表情却是惊恐和惧怕,仿若看到什么鬼怪一般。 ------------ 046 宛似青衣 更新时间:2012-04-13 曲子依旧继续,舞姿愈加优美,青色的罗裙轻轻摆动着,清丽中却透露着一丝妖娆。众人定定的追随着那一抹纤细的身影,一时间整个宫殿里除了那笛声,便没有听到任何人的话语。 笛声慢慢变缓,那起舞的女子的动作也愈加柔美,就在笛声戛然而止之际,那女子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待全场响起了一阵惊叹声和叫好声后,那女子才欠了欠身,然后移开了自己那遮挡面容的衣袖,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容来。 她的头发未绾,及地的长发如水泄般倾了一身,在月色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如玉般的面上,一双水眸幽光潋滟,看似清冷,眉眼间却有着一股难掩的妖娆。她这般静静地立在那里,宛若踏月烟波而来的仙子一般。 那张面容众人皆是熟悉,但是却是第一次看着她披散着长发的模样,一时间竟有些不真切,就怕自己认错了人,所以众人难得的都没有出声。 倒是座上的梅妃在看清那女子容貌的时候脸色蓦地变得煞白,大叫了一声:“啊!有鬼!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不可能……”梅妃一边惊恐的大叫着,一边用手抱着头拼命地摇着头,一副惊恐的模样骇的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 倒是那台上的青衣少女盈盈一笑道:“我已经怎么了?”明明笑语,语调里却带着一丝凉意,见梅妃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她轻轻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淡淡的再次开口道:“梅妃娘娘可是想起了故人?” 那梅妃心里惶恐至极,哪里听得到她的话,见着那青色的身影对着自己那般的盈盈一笑,忽的就记起了十年前那火光中的那张浅笑的面容,一模一样的笑意,一模一样的脸庞。那梅妃面色愈加煞白,最终终是眼睛一闭晕厥了过去。 场面当时便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而白敛却像看不到自己身边晕厥的梅妃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一袭青衣,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汐儿的舞真是极好,只是……以后莫要再跳了,也莫要再着青衣。” 说完便是慢慢的站起身来走掉了,这期间竟是没有去看那晕倒的梅妃一眼。而众人却是知晓白敛的神色虽然依旧淡漠,但是那双眸子里的不平静却是让人看得分明,这舞姿这衣服后面定是隐藏着什么。 后来细细的向着宫里的老人一打听,大家这才知道白汐景中秋宴上的装束竟和当年的王妃一模一样,而且那一支舞也是王妃曾经在中秋宴上跳过的,可谓是一舞倾城。这白汐景本就与王妃长的极为相似,只怕那一日梅妃和白王都是将她看成了王妃。 而梅妃……那一日那般的神情和说出的话,大家虽然不敢说心里却七七八八猜到了一点头绪。自那以后梅妃便一病不起,整日梦魇不说,还疑神疑鬼,而白敛也再也没有去过梅妃的宫中。往日的恩宠全部消散,本来就有些病恙的梅妃病的愈发严重,全都靠着大夫一直吊着命,倒还不如死了来的干净些。 这件事后白国渐渐恢复了宁静,唯一的不同便是往日张扬跋扈的白芷心却忽然安静了下来,整日在梅妃的身边伺候着,倒是一片孝心可彰。 而外面的形势却是秦宣帝不知怎么拉拢了陈国来对付其他三国,却不知四国早已经定下协议联合起来共同进退,陈国不过是假意与之联合妥协罢了。 不过短短半载,四封国独自发展势力,以叶国为首纷纷宣布独立成国,与大肇王朝分庭对抗。不过秦宣帝终是因为寡不敌众,暂时没有再主动发动进攻,反而是退而守城。而四国虽说是联合,但是有哪里容得别人多瓜分半点羹汤,所以一时间也都是防守没有动向。 整个局面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局势暂时稳定了下来,只是众人心里皆是知晓,这场战争终是还要打响,俗话说得好,天下这局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所以这样的局面定然维持不了多久,而在战争再次打响之前,能够充分的装备好自己的国家才会是胜者。 ------------ 卷 二 ------------ 047 大凶之兆 更新时间:2012-04-14 一年后,白国圣安寺中,一个白衣少女正静静地坐在后院的禅房中,似在冥思,又似在烦恼。就在这时,禅房的门却被轻轻推开,走进了一名丫鬟模样的俏丽女子端端的站在了一边,直到看到那白衣少女慢慢站起了身时,这才开口道:“公主,今日可要留宿寺中?” 那白衣女子闻言慢慢转过身来,门外的阳光轻轻洒进屋子,衬得那女子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本是妖娆妩媚之姿,如画的眉目间却敛着冷意,媚到极点却也冷到极点。这副模样分明便是白国的汐景公主,只是与以前的模样稍有不同,现在的她身上的稚气全部褪去,模样也长开了些,显得愈加清艳无双。 但见她朱唇微启:“思琴,道一先生如何说?” 思琴闻言忙点了点头道:“先生说,寺中清净,公主若是喜欢可以多留几日。” 白汐景听闻思琴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一片清明。只见她唇角微微一勾,清艳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丝笑意,但是眸子里却是冰凉如水:“我倒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要先把我支开留在这圣安寺里,还要道一先生前来看着我。” 思琴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随即抬起头来开口道:“公主,听闻今晨叶国的使者来白国了,现在已经被大王和世子迎回了宫里。” 白汐景不再说话,只是眸子微微一眯,似在思量着什么。 自从四国独立后,叶国便是四国中实力最为强大的,白国可谓是想尽了办法想要与之联合,毕竟以白国现在的实力孤身应对秦宣帝已经算得上勉强,再者说,就算应付的下来,可是谁会不怕别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呢?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而他们支开自己的原因只怕是因为她一直对叶国心存芥蒂吧?虽然说现在的联合是形势所逼而必要的,但是一想起上一世发生过的那些事,白汐景却是觉得这样无疑也是引狼入室,每每从中做了些小动作,只怕这次白敛和白子誉恼了她,这才在叶国使者来访时将她送的远远地。 “公主?”思琴小心翼翼的唤了声走神的白汐景。 “什么事?” “公主若是想散散心的话,不妨去寺里求求签吧,听闻连道一先生都说过这里的解签人很厉害。”思琴淡淡一笑道。 “呵,思琴,我看是你想去吧?”白汐景看着思琴一副瞳孔放光的模样,便知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便见白汐景忽然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假装干咳了两声后开口道:“好啊,我们去,去给某人求那姻,缘,签。” 最后三个字居然还很是调皮的一字一顿的说道,霎时间羞得思琴满面通红,急的直跺脚:“公主,你……你……羞死人了。”说完竟是一掩面先跑出了门去。看的白汐景在后面不禁笑出了声来,刚刚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但见白汐景走出屋子后向着房顶上招了招手,一个黑影便从天而降,极为利落而潇洒的落在了白汐景面前站定:“公主有何吩咐?” “杜康,走吧,一起去求签。”说完白汐景还眨了眨自己的右眼,一副看好戏的狡黠样子。 杜康哪里会不知晓白汐景的意图,这一年来她有事没事总是要把他和思琴放到一处,摆明了就是要撮合他们两个。杜康他又不是傻子,白汐景的意图他明白,甚至连思琴对他的那份心他都明白,可是她们却独独不明白他的意思。 杜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就算对这事再抵触,可是一对上白汐景那双盈盈的眸子,却又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公主自己去就好,杜康还有事情要办。” 杜康刚要转身离开,却不想忽然被白汐景扯住了袖子,但见她面上的笑意已经收敛,而是换上了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杜康,你不愿意的时候是可以跟我说不的,也可以发脾气。对我而言,你是重要的存在,所以我不会勉强你的。虽然说我想看到杜康幸福,但是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若插手,你一定会很难堪的是不是?但是,只有一句话,思琴她……你若是没有这个念头,你不要对她好,她会当真。” 杜康定定的看着说出这样的话的汐景,她的眸子里似有风云汇聚一般:“公主就不怕思琴伤心么?” 白汐景闻言慢慢的摇了摇头道:“真相往往是残酷的,学着接受才是进步,若是一味的会在根本不会实现的期望之中,还不如痛苦来的真实一点。而且思琴……思琴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伤心也许在所难免,但是绝对不会一蹶不振。” 杜康慢慢舒出一口气,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一边道:“感情这种事情公主怎么一副很懂的模样?仿佛经历过一般。” 白汐景瞬间脸色一僵,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故意岔开了话题道:“说起来杜康你今年都二十五岁了吧,你既不喜欢思琴,可是心里有了喜欢的女子?” “嗯,有啊。”杜康忽然转过头来对着白汐景淡淡一笑,应声道。 白汐景本来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而随便说的一句话,却不曾想杜康竟是这么简单的就应下了,不禁有些吃惊,一时间好奇心就被勾了起来,忙凑了上去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用手肘碰了碰杜康开口道:“谁啊?到底是哪家的女子才能让你怦然心动啊?” 杜康闻言淡淡一笑,然后右眼学着汐景那么一眨,飞快的就跑掉了,只留下两个字“秘密。”弄得白汐景跺着脚直骂他狡猾。 白汐景细细想了想,便去寻了刚刚被自己羞红了脸的思琴,然后便去寺前大殿看着思琴求了一签。为思琴解签的是一个看起来有些胖的和尚,不管遇到谁都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才接过签来解。 “不知女施主要问什么?”那和尚慈眉善目,这么一笑到让人觉得心里跟着一阵舒畅,思琴的羞赧这也好了不少,忙开口应道:“姻……姻缘……” 思琴的话音刚落,那胖和尚便忽然叹了一口气,竟然双手合什的对着她道:“女施主为何偏偏要求这姻缘?”看着思琴一副不解的模样,这胖和尚才慢慢开口道:“恕和尚直言,女施主所求无果,甚至会因着心中所求而为自己招来灾难。望女施主多费思量,当断则断了吧。” 此话一出,思琴的面色蓦地变得卡白,一双眼睛更是失了光彩,看的白汐景极为不忍,却又无法出言安慰,因为刚刚杜康的意思也已经表现的很是明白。 倒是那个胖和尚忽然将目光转到了白汐景的身上:“既是贵人前来,何不求上一签?” “你识得我?”白汐景闻言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那胖和尚却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认识:“不过是有眼缘,施主不想一试?” “既然师父都如此说了,我再拒绝便是失礼了。”说完便向着胖和尚行了一礼,胖和尚点了点头,却是从身后拿出了另外一个签筒递给了白汐景。 “师父为何要另外给我一个签筒?”白汐景有些不解。 “因为施主并不是寻常人,这命运自然也不和常人在一处。”胖和尚又是和善的一笑,慢慢的开口道。说出来的话像是附和般,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是清澈无波,没有一丝杂质,给人一种不得不信的感觉。 汐景也不再多言,只是轻轻一笑接过了那个签筒,然后虔诚的闭上眼睛摇了摇,不多时便落下了一枝签,汐景拾了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句有些不通的短句“将琴代语,蒹葭谁与”。 汐景不禁皱了皱眉将签文递给了胖和尚道:“敢问师父,这签文怎地这般奇怪?汐景十七年来倒是从没见过这样的签文的。” 那胖和尚闻言又是啊哈哈的一笑,却是不解释,只是拿了签文细细看了一会,这才开口道:“看来施主这一世命犯桃花啊。” 白汐景心里面一叹,这话道一先生也说过,什么命犯桃花之类的话,可是桃花若是要躲应该是还是躲得掉的吧?特别是叶凛那种桃花。 “躲不掉的。”胖和尚却忽然开口道,一句话骇的白汐景面色骤变,心里不禁在想这胖和尚莫不是会读心术不成? 那胖和尚却是微微一笑,然后摇了摇头道:“看施主如此反应,那么就证明圆通并未猜错施主的想法。圆通不才,却是最会察言观色,刚才看施主的神色便大胆猜测了一番。” 白汐景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这和尚真的神了呢。“师父还未曾为小女子解签。” 胖和尚闻言又是低低一叹道:“施主可知你抽到的这支是姻缘签里的大凶?施主本就命犯桃花,情路多坎坷,若是施主以后不能相信自己那命定之人,只怕这结果……奉劝施主一句话,莫要被任何东西蒙蔽了双眼,用心去看清自己想要的东西。” ------------ 048 嫁与不嫁 更新时间:2012-04-15 自从被胖和尚解了姻缘签后,白汐景就变得有些奇怪,其实前面的那些话她倒是无所谓,有所谓的是那胖和尚后面的那句话,他忽然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施主莫要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你的桃花劫近日可会显现,施主若是处理不慎的话……贫僧的话尽如此,施主多加思虑才是。” 桃花劫?还是今日显现?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白汐景心里总是觉得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漏了,一件会关系到自己以后人生的大事。究竟是什么呢?上一世的记忆不知道为什么近日里越加迷糊,若是不静下心来细想那仿佛便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一般。 “公主,道一先生说让我们收拾行装,准备回宫。”同样求了姻缘签的思琴这两日也是有些无精打采,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白汐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强装镇定的思琴开口道:“思琴,你……” “公主什么都不用说了,思琴明白的。只是……只是虽然心里明白,却是接受不了。”思琴慢慢摇了摇头,眸子里的一片灰暗,没有一点神采。 白汐景见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刚刚要说出口的开到话语却在嘴边生生的变了,只见她面色微微一沉,冷声道:“你接不接受的了不关本公主的事情,只是你若是因为这些琐事伺候不好本公主的话,后果……你应该很清楚。思琴,什么是你的本分!” 白汐景说完眼睛微微一眯,见着思琴仿佛颤抖了一下,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一甩衣袖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一句:“既然要回宫,还不赶快整理行装么?” “是,奴婢知道了。”思琴应了一声后,这才匆匆的收拾起行礼来。虽然刚刚汐景说的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可是她知道的,那个人总是有些口是心非,越是身边的人越是在乎得紧,用着自己的方法关心着。她那句话的意思其实是鼓励她快点振作起来吧?若不是关心和信任,汐景也不会迟迟没有再立一个大丫鬟。 而且栖景宫的丫鬟小厮虽然众多,真正能随侍在她身边的也只有她一人,就连大王特地赐给她的一个女官息香也只是在外殿伺候着的。 而这厢走出门的白汐景,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老槐树旁的杜康,所以步子稍稍加快了一些:“杜康,你可知道方国使者来白国的理由了?” 因为心里一直有些放不下,白汐景这才特特嘱咐了杜康前去查探。 杜康闻言慢慢转过身来,面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之感,他静静地盯着白汐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却是忽然别过了头去轻轻的说了一句:“是啊,我知道,只怕现在整个白国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 白汐景心里的不安愈加,忙扯了扯杜康的衣袖,使他面对自己:“究竟什么事,说!” 杜康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他慢慢伸出手轻轻的松开了白汐景拉着他袖子的那只手道:“公主还是回宫后听大王亲自说与你比较好。” “叶国的使者前来白国和我有关?”看着杜康这幅模样,白汐景隐隐猜测出了什么,心里的不安不断地扩大着。 “公主莫要再追问了,还是先回宫吧。”杜康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后,便身影一闪没了身影,只留下一脸担心的白汐景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和我有关么?叶国这次前来……难道是……”白汐景的眉头越蹙越紧,最终一个念头忽然浮上心头,霎时间面色一白,身子跟着也是不稳,竟是有些摇摇欲坠的模样。 “公主,行装收拾……公主!”思琴一出屋子就看见了一副失了魂模样的白汐景,也顾不上其他,慌忙的跑了过来堪堪扶住了白汐景:“公主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而白汐景却是一副完全听不到她声音的模样,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却没有半点神采,只有一片恐惧和不安,身子连着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公主?”思琴见状心里一急,慌忙的摇了摇白汐景,奈何白汐景却仍然是一副恐惧的模样,“奴婢这就去为公主找大夫去。”说完思琴就把白汐景扶到屋子里坐好,正要离开之际,却不想忽然被白汐景握住了手腕。 “不用去了……去告知先生就说我收拾好了……回宫吧。”白汐景一直低着头,思琴根本看不到她现在的表情。 “可是公主……”思琴仍然有些不放心。 “我没事,你且去吧。”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声音却是极为疲惫。 思琴担忧的看着白汐景,却终是点了点头应道:“奴婢知晓了,这就去找道一先生。”说完再次看了白汐景一眼后这才迅速的跑开了。 直到思琴走远了,房间里这才响起一声苦笑,只是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冷意:“帝王家啊,可怜生在帝王家……呵,两世为人,这一世还是要被作为一枚棋子么?” 思琴再次回来之时,白汐景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除了脸色有些发白外,其他的看似都无大碍,只是再看清她身后跟着的道一先生后,白汐景忽然笑了。那般的笑意带着七分妩媚,还有三分……冷意。 “先生曾说汐景命犯桃花,可是先生可曾预料到有些桃花并不是汐景愿意招惹,而是被自己的亲人迎来的呢?”白汐景面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一双眸子衬得是流光潋滟,可是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她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开心的模样。 道一先生闻言却是忽然摇了摇头,倒是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感觉:“公主已经猜到了么?老夫虽然不知道为何公主独独对叶国如此排斥,但是,公主,你莫要忘了你的那些亲人也是白国百姓的天啊。生在帝王家,便是靠的百姓奉养,既然享受了比别人优待的环境,那么在必须对百姓有所回报时,却说可怜生在帝王家是不是有些可笑了,公主?” 白汐景闻言不再说话,倒是道一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公主已经收拾好,那么便回宫去吧,大王他们还在等你。” 和道一先生他们一道回到白国皇宫时,叶国使者早已经回去了,白汐景才下了马车便被早已经恭候多时的丫鬟领进了白敛的庆祥宫的前殿中。 看着那端端坐在上位的白敛,还有一脸肃容站在一侧的白子誉,白汐景缓缓吸了一口气,先是给着白敛请了安:“父王万福,不知父王唤汐景前来所为何事?” 白敛淡漠的点了点头,只是落在汐景身上的目光有些复杂:“起身吧。”待白汐景站起了身后,白敛这才慢慢开口道:“叶国使者前来的事情你已经知晓了吧?” “嗯,汐景知晓。”白汐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这次他们前来是答应了与白国联合对抗秦宣帝的事情,只是……汐儿以为两个国家最快的融合在一起的方式是什么?”白敛沉稳的开口道,倒是他身边的白子誉眼里有些犹豫的看着白汐景。 白汐景却是不答,只是定定的望着白敛。 整个大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连着气氛都有些凝重。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才听得那白敛有些无奈却很是坚定的声音慢慢响起:“两个国家最快的融合在一起的方法便就是――联姻。” “所以这次父王选择了汐景来做棋子么?”白汐景闻言却并不动容,只是勾唇微微一笑。 白敛闻言眉头一皱,“汐儿!”声音里明显有些薄怒。 “汐景说错了么?为了和叶国联合,父王不打算将汐景送过去么?还是说……父王觉得汐景说得太过直白让你觉得有些不舒服?”白汐景唇角的冷笑愈加寒冷,连着眸子里都是一片冰寒。 心里的委屈不知道如何发泄的汐景在听到白敛微微动怒的声音时终于找了宣泄口,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身边的人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那样的感觉竟是比敌人用匕首插进心脏还难受。再加上这一次联姻的对象又是叶国,心里的排斥更是强烈! “不是的,汐儿,不是父王决定的。是叶国,叶国世子要求的,他希望你嫁过去。叶凛人很好,定会好好待你,你若嫁过去……” 白子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白汐景一声冷笑的打断了他说的话:“即便是这样又如何?有什么不同么?好好待我?未来的事情又岂是可预料的,这种没把握的话哥哥你说不来也不觉得可笑么?” “白汐景!”白敛闻言终是动了真怒,一手狠狠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然后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汐景道:“本王已经答应了叶国,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 049 软禁 更新时间:2012-04-16 白汐景见白敛动了怒,心里更是一阵不舒服。白敛为人内敛,其实不容易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而现在他这般只能说明这件事情上他是铁了心打算这么做了。 白汐景狠狠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父王你难道真的不知晓叶国所有的野心么?等他们借着白国的手除掉秦宣帝后,下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我们白国!” 白敛闻言面色却是渐渐和缓下来,只是一双眼睛里却仍是饱含沧桑和无奈,就连一旁的白子誉面色都是一沉,白子誉的目光深深地落在白汐景的身上:“婚期定在了三个月后,你回去准备吧,一个月后就从白国出嫁。” “父王!”看着白敛他们的神情定是心里也清楚着叶国的谋划,可是为什么明明清楚,却还是要她去联姻,吃惊,不甘,愤怒的心情不断地在心里涌动着。那些明明已经渐渐淡忘的前世记忆,这个时候却忽然全部浮现在了脑海里,那一日她在城楼上,他率大军而来亡了她的国,亡了她的心,心里的伤口蓦地被撕裂开,白汐景终是惨白着一张脸的笑了两声,只是那笑却是让人有一种心里发颤的感觉:“我不会嫁给叶凛,绝不会!” “你以为由得了你么?”白敛一双眸子微微一敛,声音听起来冷淡而无情。 “是啊,嫁或者不嫁确实由不得我,只是……我的命父王以为由得了你们么?”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定定的迎向白敛的目光。 “你若要死,我不会拦。”白敛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完全不在意白汐景会怎么样一般,却是听得白子誉心里一凛,担忧的目光频频的在白敛和白汐景之间来回看,只是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见身边的白敛忽然站起了身来,袖子一挥道:“把公主带回栖景宫,好好看着,出了什么事那你们是问!” “是。”白敛的话音才刚刚落下,便见着暗处走出两个女官一左一右的站到了白汐景的身边,伸手就要扶着白汐景离开。 白汐景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却是忽然推开了那两个女官的手:“本公主还识得回栖景宫的路。”说完幽怨的目光扫了扫白敛和白子誉后,自己这才转身离开了。她的背脊挺得很直,但是那般纤细的背影却是透露着一种孤寂和决绝。 只是要走出前殿大门的时候,白汐景却忽然回转过了身,因为有些距离她看不清现在白敛他们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唇角微微一勾开口说了一句:“国在前,家在后么?父王你莫要后悔。” 莫悔!看似简单的两个字,却不知为何有一种可以抽干人灵魂的力量。 白汐景要远嫁叶国世子叶凛的事情,与着白汐景忽然被软禁在栖景宫里的事情几乎在一日之间便在宫里传开了。虽然白王明令了宫中不准在谈及此事,可是哪有不透风的墙,这白汐景被软禁在自己的寝殿的事情渐渐地也被传到了民间,甚至还有白汐景拒婚的谣言在大街小巷里慢慢四散开来。 ――――*――――*――――*―――― “公主,该用午膳了。”看着窗边的那个纤细身影,思琴第一次觉得白色竟然是那般孤绝的一种颜色,心里不觉得叹了一口气。 自从那一日白汐景被白敛的身边的女官送回栖景宫后,她忽然变得不爱说话,只是喜欢一个人斜斜的靠着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可是说是看窗外的景色,可是细细一看却又觉得她的目光其实并没有焦距,只是像起了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雾。 思琴虽然不知晓为何白汐景如此不愿嫁与叶凛,甚至……甚至还带着一丝恐惧,但是她却知道现在的白汐景表面上看似平静,心里一定是波涛汹涌。心里忽然有些担忧,就怕自己一个不察,白汐景便做了什么傻事。 暴风雨前的宁静最是让人心神不宁。思琴缓缓舒出一口气,再次开口唤了唤白汐景:“公主该用午膳了,一会饭凉了就不好了。” 白汐景闻言仍然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转过了头来看了思琴一眼,目光却有些飘忽不定。过了良久,她才慢慢的舒出一口气,然后走到了桌子边由着思琴给她布菜。只是这顿午膳还没用完,便听得有丫鬟来报说是白子誉来了。 白汐景闻言眸光一闪,面色却是微凉:“不见,送客!” “公主,世子他也是……”那小丫鬟哪里知晓白汐景会不想见白子誉,要知道白子誉现在看起来也没有比白汐景好到哪里去,眉头紧锁不说,连着人都消瘦了不少。 “听不懂本公主的话么?思琴,拖下去掌嘴。”白汐景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个试图为白子誉说情的小丫鬟一眼,声音冰凉无波。 “是。”思琴也不多言,只是向着伺候在门边的两个丫鬟打了个手势,那两个人便会意的向前走了几步,架起跪在地上通报的小丫鬟就要出门。 “公主,公主开恩啊,奴婢不是有意的,公主……”直到被那两个人架起,那小丫鬟似乎才反应过来,慌忙的挣扎着求饶。白汐景平日里并不喜欢约束她们,她这才会忘了本分,但是她偏偏忘了这个栖景宫里谁才是主子! 白汐景连一眼的怜悯目光都不愿意浪费在那个小丫鬟身上,只是默默地拿起自己的筷子,优雅而从容的继续用膳。 “汐儿,你这是作甚?”那小丫鬟的求饶声还没有走远,白汐景便感觉到自己面前一暗,心里便知晓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在教宫里的规矩,你不是看到了么?”白汐景却不抬头去看那白子誉,手中的筷子也未放下,但却没有继续用膳了。“世子没有听清楚汐景的话么,我不舒服,还请世子速速离开。思琴,送客。” 白汐景的声音轻而冷,淡而浅。竟是比他们之间和解前的语气还要糟糕上几分。 白子誉知晓白汐景还在置气,心里也淡了为那小丫鬟求情的心思,只是对着思琴使了个眼色想让思琴先退下去,他有几句话想要对白汐景说。 却不曾想思琴却完全不理会白子誉的意思,而是客气而疏离的对着白子誉行了一礼道:“世子,公主现在不舒服,还请世子改日再来。” 这个架势赫然是要送客! 白子誉眉头不禁一皱,看着思琴的目光有些奇怪,最终却是忽略了思琴那送客的架势,直接将目光落到了白汐景身上:“汐儿,莫要用不舒服的借口搪塞我,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搪塞你?汐景可没那闲情逸致,我真的很不舒服,特别是见着你的时候,心里很不舒服。”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语气上却带着一丝不善。 白子誉哪里猜得到汐景会如此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才好,平日里的白汐景可谓是沉稳淡漠的很,怎么一闹脾气就如此孩子气了。白子誉微微摇了摇头,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虽说是气话,但是她愿意和自己说话算是好的了。 “汐儿,我知道你恼了我们答应了叶国的求亲,但是汐儿,你如此聪明,难道真的不知晓我们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么?如你所说,叶国的野心父王又何尝不知,可是为什么明明知晓也要答应的原因……这里面的苦心你便多体谅一些吧。”白子誉叹了一口气,自己就着桌子坐在了白汐景的对面道。 白汐景不说话,却也没有再说送客的话。只是仍然不将目光放在白子誉的身上。 “现在的白国与秦宣帝对上,只有落败的结局,百姓还要饱受战争之苦,若是和叶国联合,百姓们所受的苦难便要小的很多,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叶国和我们的贸易,若是这一条线忽然被切断,那么白国只怕也……不是夸大之说,我们现在需要叶国。”白子誉冷静的给白汐景分析着现在的局势。 “那么打败了秦宣帝以后呢?再来等叶国灭了我们白国?然后让我这个嫁过去的公主里外不是人,被世人诟骂么?”白汐景却是冷笑一声,仿佛并不领情般。 “汐儿,我们也是不得已,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要保护好白国,这片生育我们,养育我们的土地。你是一国公主,你身上便应该有此担当。” 白汐景不说话,面上也没有一点表情外漏,让白子誉一时间猜不透她的心思:“汐儿,虽然我知道现在说这话有些不妥当,也许,你对叶凛一直存着偏见。其他虽然不敢保证,我和父王所希望的不过是就算有一日白国亡了,也有个有能力的人好好的护着你,叶凛他有这个能力。” 白汐景眉头终于动了动,却让是闭口不言。 “你若是……好好的听了我的话,不在京城那般出彩……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汐儿,你心里不好受,你以为我们心里就真的好受么?” ------------ 050 逼婚 更新时间:2012-04-17 “如果你那时听了我们的话,那么便不会有那么多人知晓你,就算是叶国前来提亲,你若不愿,找个人代替你也好,反正叶国真正要的不过是你的这个身份罢了。可是……可是命运弄人,你们终是遇见了,而且他……汐儿,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做出这样的抉择。”白子誉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一丝无奈和坚定。 白汐景闻言却是没有表示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思琴送客了。 “汐儿?”白子誉见白汐景慢慢站起身来走向了窗边,忙出声唤道,奈何白汐景却是一直没有回过身来,可是白子誉却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气息柔和了许多。 罢了,给她一些时间思考吧,能说的他都说了,能不想通终究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再说了……再说了就算想通了又如何呢?她表现的对叶国那般排斥,就算明白了里面的利害关系又如何?会乖乖的出嫁么? 送着白子誉出了栖景宫后,思琴面色却有些奇怪的走进了屋子里,对着那个倚着窗框的白汐景行了一礼道:“白芷心公主来了,公主要见么?” 说起来,那白芷心和白汐景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虽然说白芷心在梅妃失势后白芷心整个人内敛多了,可是平日里见着白汐景也是没有好气的,现在白汐景被软禁了她却巴巴的跑过来,指不定要做些什么呢。 白汐景眉头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却是淡淡的开口道:“请进来吧,思琴,奉茶。” 思琴显然没有预料到白汐景会如此做,不禁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忙福了福身应下了。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慢慢的转过身来时正好与走进屋子里的白芷心的目光相对,两个人都是愣了半饷才慢慢错开目光。白汐景最先反应过来,向着她走了几步:“难得你会来这里。” 说完便请着白芷心先坐了下来,然后自己才跟着坐了下来。 如今的白芷心高挑了不少,整个人显得愈发清秀可人,只是那双眸子里忽然少了些张扬和轻狂,多了些沉稳和忧伤。白汐景曾经听杜康说过自从梅妃失了宠以后,后宫里不少曾经受过梅妃和白芷心“招待”过的人都落井下石,到后来甚至有些恶奴想要蹬鼻子上脸,若不是因着前些日子白敛张罗着要给白芷心找户好人家,只怕白芷心她们在这宫里的日子定不会好过。 那种日子白汐景太过熟悉,而那种滋味确然不好受,何况白芷心她们还是从高高在上的枝头上掉下来的,以前站的有多高,现在摔得就有多疼!只是白汐景并不同情她们,却也没有再想着对付她们。若是太过执着于这些事情,她会累的。 白芷心轻轻的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却并不喝,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上面腾起来的一片水雾。过了很久,她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重新看向白汐景的眸子,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方思远要大婚了。” 白汐景闻言也是一愣,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方思远那安静淡漠的模样,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为什么他的模样她却仍然如此清晰的记得。只是面上却是慢慢浮现出一个浅淡的笑意道:“是么?那又如何,为何要说给我听?” 白芷心的面色一白,眸子里的神色有些复杂,捧着杯子的手也蓦地握紧了:“白汐景,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什么?” 白汐景依旧浅笑嫣然:“我怎么装了?真真不懂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方思远么?现在他就要娶别人了,你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白芷心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白汐景的脸,似乎要从上面找出什么痕迹来一般。 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一个什么笑话一般:“原来是你心里难受了,指望着从我这里能得到什么安慰不成?怎么,就那么希望看着我比你更难过的模样么?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与他并不是你所想的那般,他大婚与否与我无关,我既不悲也不喜,就这样。” “你……你说谎!”白芷心闻言眼睛蓦地一瞪,然后放下手中的杯子神色严厉地道。 被白芷心这么言辞狠戾的指控着,白汐景都不知道该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可悲好了,只能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看着白芷心:“白芷心,不是你的东西便不要再妄想了,不过是徒添伤悲罢了。” “不是我的又如何?现在的你比之我又好的到哪里去,往日的宠爱又如何,尊贵的嫡女又如何,你最终还不是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不,呵,甚至现在的你根本都比不上我,说好听了是你是叶国的世子妃,其实说白了你也不过是个和亲的棋子罢了。”白芷心不甘示弱的看向白汐景,面上还带着一丝轻讽。 白汐景闻言也不恼怒,仍是一脸冷淡无波:“如果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的话,思琴,送客。” “不用了,本公主自己知道走。”白芷心却是一甩袖子站了起来,起身就要离开,却在经过白汐景身边时小声的说了句:“这个世上女人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便是得到男人的宠爱,这是你教会我的。” 白芷心说完这才扬长而去,只留下白汐景一个人坐在原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 再说白汐景拒婚被软禁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叶国那边,作为四国中最强大的叶国怎么可能会容忍被一个白国的公主拒婚的事情,这种事情无异于当面给了他们一巴掌。当即这件事情被叶国的贵族们一合计,便忽然出面断了与白国所有的贸易往来。 刚开始白国这边百姓还没怎么在意这件事情,可是不过是贸易断了三天,百姓们忽然发现整个生活忽然乱了套。米粮忽然涨价,外面的商贸品流不进白国,而白国的商品也卖不出去,一时间弄得人人紧张。 待听闻是因为他们的汐景公主拒婚而惹恼了叶国,这才和叶国断绝了贸易往来,百姓们忽然按捺不住,纷纷躁动起来。 一时间整个白国的百姓们都在唾骂白汐景,甚至有人还闹到了宫门前。 “真不知道汐景公主怎么想的,那叶世子可是人中龙凤,嫁过去可是风光的很!” “我说那白汐景不是私下里和谁看对了眼,这才不愿嫁给叶凛吧,妈的,还连累我们跟着受罪!” “一个不能给白国带来利益的公主留着何用,干脆废了算了。” 诸如此类的言辞愈演愈烈,说什么话的都有,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想着白汐景现在的心情,也忘了最先开始给灾民捐银子的到底是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民间的那些人如何说的她,白汐景就算不想听也知道了。心里忽然想笑,可是眼里却是起了一层大雾,这就是要牺牲她的余生而要守护的白国百姓么?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啊,这种只顾得上自身利益的人啊,她就必须为了让他们少受一些苦而远嫁叶国么? “公主,有些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思琴思量了很久,却是不知道如何出言安慰,只能说出这么苍白的一句话来。 白汐景闻言却微微摇了摇头道:“思琴,这才是人,自私而愚昧。” 思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跟着白汐景一起沉默,整个栖景宫也因为这件事情而显得寂静的有些可怕。 忽然一片黑色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汐景的寝宫门前,他的神色有些无奈和着急,也顾不得禀报,直接就闯了进去,对着白汐景开口就道:“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白汐景闻言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脸色也是一沉道:“何事?” “今日文武百官下朝后全部跪在了大殿外,请求公主……同意和叶国联姻。他们说……公主若是不愿,他们便长跪不起。”杜康缓缓舒出一口气,这才慢慢将外面的情况说了出来,看着白汐景忽然苍白的面色,杜康心里一叹,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连他们也要逼我么?呵。”白汐景心里明明难过,但是却也不知道为何会忽然荡开了一个笑意,“在所有人的眼里我都是这么罪大恶极么?” 杜康心里一阵生疼,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半分情绪,千言万语却是开不了口,只能低低的唤了一句:“公主。” 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在这里长大,两世为人,有着太深刻的感情,可是这里的所有人却独独容不下她,他们不要她,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留在这里呢? 白汐景唇角的笑意越来越轻,一双眸子里却起了雨雾,她慢慢的转过身来挺直了腰杆向着门外走去,见着看守她的侍卫要上前来阻拦,她凤目一瞪,声音冰寒而冷漠:“滚!” 那侍卫何时见过白汐景如此模样,当时吓得一愣,竟是没人敢上前去阻拦她。而门外的其他守卫还未碰得到白汐景,便都被杜康给扔到一旁去了。 ------------ 051 戏群臣 更新时间:2012-04-18 白汐景一路向着大殿走去竟是无人敢拦,无人能挡。思琴和杜康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虽然白汐景一路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身上那无可比拟的气势却是骇的人不敢靠近。 大殿外白国的文武百官竟是无一人缺席,齐刷刷的跪在了大殿前的方场中,其中甚至还有已经告老回乡的原大臣。这三伏的天气里他们居然都扛得住。只是大殿里的白敛却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任由这些大臣在这里跪着。 “公主,可要过去?”杜康看了看那殿前的形势,这才慢慢回过头来看向白汐景问道。此时的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殿前,只是因着有两棵香樟树庇护着,所以大殿前的那些人都没有发现他们已经到来。 白汐景的神色有些冷漠,打量了一下那些在烈日下跪的有些虚弱的大臣,忽然唇角慢慢一勾,极其随便的说出一句:“过去作甚?他们要跪便跪着吧。” 思琴和杜康闻言皆是一怔,心里忽然有些不解。本以为白汐景听闻此事定是怒气冲冲,所以才带着他们到了这里,可是现在一看却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一样。“那公主现在……” 白汐景极为随意的一转身,然后对着近旁随侍的一个丫鬟招了招手道:“茶,书,软榻。” 那小丫鬟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思琴忽的明白了,亲自走到那小丫鬟面前嘱咐了几句话,那个小丫鬟才明白过来,急冲冲的走开了。不一会儿便有小厮搬来了软榻,而且很是细心地将软榻放在了香樟树的树荫下,汐景坐下后,便有丫鬟端着茶水和书卷恭敬地递了过来。 汐景小酌了一口茶,眉头却是微微一皱道:“茶叶太浓了,下次少放两片。”说完便将茶杯递回给了那个丫鬟,反而是拿起书来十分淡漠而悠闲地看起书来。 杜康看了一眼那大殿前的重臣们,其中很多人因为受不了这酷热,已经晕厥了过去,剩下那些没有晕过去的,现在也是一副疲惫的模样,而这个时候的汐景却是这般悠闲地在一旁看戏,杜康想着不禁微微摇了摇头,一副拿白汐景没有办法的模样。 可是……心里有一个地方却是明亮的很,白汐景她只怕早已经下了决定,所以才能如此悠闲地在一旁看戏吧?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带你离开,走遍世间山山水水,闲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只是……我不能,你不会! 想着这些杜康不禁眸色一暗,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慢慢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袖口绣着的那白色的云纹,忽的又想起了那个时候的白汐景说的那句话,她说:“杜康,成为不受任何事物束缚,独自守护白国的孤高的浮云吧。” 那个时候她的模样他至今都还记得,是她伸出了手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那个时候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竟然会听从一个小姑娘的话,不断地变强,慢慢地成为了白国的林郎将中的四使。 白敛曾经找过他要他担任林郎将副将,明明是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她那一张稚嫩却极为妖娆的面容,如同一朵灼灼的桃花,却犹如一朵独立枝头的白梅。所以那个时候自己不由自主说出来的话却是让自己都吓了一跳:“我不愿意,大王请找其他人。我要守护的,想要守护的不过是汐景公主一人罢了。” 我想成为的不过是能够守护你的人罢了,仅此而已,再无其他,心里已经装满,白国什么的再也装不下。杜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怎么了?”书察觉到身边的人的情绪波动,白汐景微微抬了抬头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杜康道,她的表情每每看见他时,不管是怎样的环境都会柔和下来。 “无事,劳公主担心了。”杜康微微摇了摇头慢慢的把目光移开了。 而此时的大殿内,也已经有小厮将白汐景到来的事情传达给了白敛,白敛闻言面色却是没有多大起伏,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她有什么表示么?” 那小厮忙摇了摇头道:“公主只是在一旁看着,仿佛并没有上前阻止那些大臣的意思。” 白敛点了点头,便是知晓了,便让小厮退下去了。他缓缓舒出一口气,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轻声道:“终于下定决心了么?呵,就算如此你也不打算让他们好过是么?真不知这样的脾气究竟像谁……” 时间慢慢流逝,直到白汐景发现光线渐渐暗下来已经看不清楚书卷上的字时,她这才合上了手中的书,慢慢站起身来,向着大殿前看去。 那些人的身影在暗淡的日光和灯笼下看的有些不真切,而经过这么大半天的曝晒,已经倒下了不少人,剩下的人也都是一副撑不下去的模样。白汐景慢慢勾起一个笑意,这才莲步轻移的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伴随着自己纤纤玉手轻轻的拍了拍:“各位大人真是好毅力。” 众人闻言慌忙的抬起了头来,只见着白汐景一身如雪的白衣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轻讽和莫测。“汐景公主万福。” 面对众人的问安,白汐景却是唇角的笑意更甚,只见她的下巴微微一抬,眼里却是有些冷意:“各位大人群聚在此不知有何贵干啊?” 虽然大家心里的目的一致,可是被白汐景这么脆生生的一问,众人竟是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一时间竟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是一个颇为有威望的老臣开了口道:“臣等聚集在此,不为别的,只是求公主答应和叶国联姻。还请公主以大局为重。” 白汐景闻言又是轻笑一声,只是面上的冷意更甚:“大局为重么?各位大人果然忧国忧民。不过在汐景看来,却是可笑之极。” 汐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灿烂,可是一双眸子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冰一般:“若是各位大臣能够好好守护我白国社稷,又何须要汐景前去联姻?所谓的忧国忧民不过是因为你们的无能而要选择牺牲别人来换得你们的安定罢了。” 白汐景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了群愤,有些大臣甚至顾不得礼仪大声嚷嚷了起来,奈何白汐景却仍然浅笑嫣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怎么,你们觉得汐景说错了么?那么,汐景便问问各位大人,这次你们为了安定远嫁汐景,那么下次白国陷入此种情况下你们又打算把谁嫁过去呢?” 说完,白汐景捋了捋自己耳边的碎发,动作优雅而魅惑,但是全身却是散发着一股不善的煞气:“而又如果下一次是叶国把矛头对准白国呢?各位达人心里应该比谁都明白现在的局势,你们以为嫁一个汐景与叶国可以解决的了本质上的问题么?就算保了一时平安,那么一世长安又该如何求?再者说了,如今汐景拒婚,你们便如此对待汐景,那么汐景嫁与叶凛之后,叶国若是前来攻打白国之时,你们还要再次怪罪于本公主不曾?” “公主!”大臣里有些人有些忍受不了白汐景如此咄咄逼人,慌忙的站起了身来就要打断白汐景的话。 白汐景黑不见底的眸子慢慢扫过那个站起身来的人,一时间竟有些瘆人:“本公主说话何时轮得到你们插嘴!” 那大臣被白汐景这么一瞪,竟是有些心虚,可是一想起白汐景说的那些满含讽刺的话语,不禁大着嗓子说了一句:“公主,女子不得干政!”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什么女子不得干政,你们这次不是把本公主作为了政治筹码么?”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毫不示弱的回了一句。见那个大臣一副被掖的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眼睛微微一眯,随即扫了一眼底下对她不满而窃窃私语的大臣们。 顿时整个大殿前的气氛愈加紧张起来,其中不乏有些位高的大臣死死地盯着白汐景,而白汐景却仍然是一副悠闲淡漠的模样。 杜康跟在白汐景的身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白汐景,她现在的表情虽然看起来一副冷漠和讽刺,但是那双眸子里却是写满了无奈。 看来她真的已经有了抉择,只是这一片苦心只怕没有人理会的了,察觉的到。 果然,在众人都已经不满和不安之时,白汐景终于微微叹了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说道:“汐景走后,白国就托付给各位大人了。汐景不求其他,只求各位大人好好辅佐父王,至少在我们预想的那天来临前做好准备也好。” 众人哪里料得到白汐景转变如此之快,刚刚想好的一套说辞竟是一句都用不上了。倒是其中的一个文臣最先反应过来,忙伏地对着白汐景深深一拜道:“臣等定不负公主所托。” 直到这么一句话响起,众人才反应过来也纷纷行礼,就连刚才和白汐景争执的那位大臣最终也是行了一礼。 白汐景见状这才一甩衣袖就要离开,只是在众人都感恩戴德之际,她却再次忽然转过身来,轻轻一笑,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话:“若是有……那一日,忧国忧民的大人们别忘了殉国才是。” 一句说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的话语刚刚落下,那些方还在感动的大臣们瞬间都愣住了,竟不知晓如何应付才对。这么多年的朝堂生活,什么事情没有见过,却不想偏偏被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这般的玩弄在鼓掌之中。 ------------ 052 出嫁 更新时间:2012-04-19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逝,转眼就到了白汐景远嫁叶国之日。仿佛是为了印证白汐景此时的心情一般,天还未亮,空中的乌云却是忽的聚集了起来,遮挡住了黎明的曙光。不消一刻,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白汐景缓步走到窗前,手轻轻地一用力窗子便被推开了,狂乱的大风夹带着豆大的雨珠便卷进了了屋子里来,白汐景只觉得自己面上微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回过身去看向自己背后的思琴道:“听闻宫里的老人说,出嫁那一日若是风和日丽便预示着今后的生活恩恩爱爱,和和美美。只是今日却是狂风大作,骤雨突降,思琴,你说这是预示着什么呢?” 思琴闻言不禁心里一叹,面上却是换上了笑意的回道:“那不过是普通人的说法,公主万金之躯自是与旁人不同。再者说了,公主现在只是启程前往叶国,真正的婚期是在两个月后。公主莫要思虑过多,奴婢看时辰也不早了,待奴婢伺候公主着装吧。” 白汐景淡淡一笑,只是眸子里却无半点愉悦之意:“思琴,好话固然动听,但是我却宁愿接受真实的疼痛。” 见思琴一副担忧模样的望过来,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这才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开口道:“梳妆吧。” 思琴应了一声,这才唤了小丫鬟进来伺候着。因着不是正式的成亲,白汐景并未着喜服,而是一身素白的宫装。 一旁的女官息香想了想终是出声道:“公主,大喜之日着白色衣衫只怕不妥,还是换个颜色吧。” 本来安安静静地任由着丫鬟打扮自己的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勾唇一笑,然后这才慢慢的侧过身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息香。虽然息香是白敛赐给她的婢女,可是她却对她并不是十分信任,只是留在外殿守着罢了。所以平日里她也没怎么留心她,这般听她说话,汐景似乎这才想起了这么一个人。 “有何不妥了?本公主倒是觉得这个颜色妥当的很,与这现今的形势不是很相衬么?” 息香闻言,大致知晓了汐景的心思,她这么素衣素服的出现在大殿上拜别白王,是要表示她虽然接受了他们的安排,能够理解,却不能谅解么? 她这么一走,便是永隔。 白国皇室素来崇尚白色的高洁无暇,众人皆喜白色,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像白汐景一样将白色穿得如此让人觉得寂寞而决绝,仿若要将那刚刚愈合的伤口撕裂开来的压抑而痛苦着。 “公主,恕息香多言一句,何必要将自己的伤口暴露给别人看。”息香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沉静如水,她慢慢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望向白汐景道。 息香的话音刚落,白汐景凌厉的木管却忽然扫了过来,一双眼睛微微一眯,竟是细细的打量起息香来、 过了半响,这才见白汐景慢慢收回目光,极为淡漠的说了一句:“你以后便跟在本公主身边伺候着吧。” “是,奴婢谢过公主恩典。”息香闻言面上的神色却是依旧不动分毫,只是恭敬而有礼的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 众人皆还没有搞明白为何息香就忽然受到了白汐景的青睐,便见白汐景忽然开口吩咐了思琴取来另外一套衣衫。虽然依旧是一袭白色,但是这件衣裳的裙摆上绣了一圈傲气的梅花,袖口和领口也用暗纹绣着梅花花瓣,看上去端庄典雅,高华雍容,倒是比刚才那套宫装看上去要大气的多。 白汐景这边打点好一切后,便由着早在栖景宫门前等着的女官们引导着向着大殿走去。虽然雨声渐盛,但是依旧掩盖不了齐鸣的鞭炮声还有礼乐声。白汐景细细的听闻着那些越来越清晰的声音,恍惚间有一种回到上一世的情形。 不过唯一不同的便是上一世的自己是一脸娇羞而幸福想要成为一个新嫁娘,而这一世的自己却是一片心死。 雄伟恢宏的大殿在这般大的雨势里,竟显得有些烟波飘渺,仿佛那仙境里的琼楼玉宇一般。白汐景微微挺直了自己的身子,莲步轻移的向着大殿走去。 大殿中文武百官分跪两列,中间铺着厚厚的红色长毯,在白汐景踏进大殿的那一刹那,文武百官全部俯首行了大礼贺道:“喜结良缘,连枝相依;恩意如岳,知音百年。” 白汐景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向着大殿正中走去,站定以后却先是慢慢回转过身来对着门外的天地拜了一拜,然后这才再次慢慢转过身来,轻撩裙摆向着坐在殿上的白敛慢慢跪下身来,伏地拜了一拜。最后又才慢慢站起身来,微微侧身对着文武百官一拜。 她的动作缓慢而优雅,身上散发着数年养成的良好的气质教养。 白敛看着那殿中亭亭玉立的白汐景,眸光愈加复杂。在无人察觉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后,白敛这才站起身来,接过侍者递过来的紫金钵,那里面装满了白国的土壤,他款步走到白汐景面前,将紫金钵交与了白汐景道:“汐儿,父王没有什么可以赠给你,唯有这白国的泥土望你带在身边,聊以慰藉思乡之情。” “汐景谢过父亲。”白汐景盈盈一拜,行了一礼。 白敛这才说了一些女儿出嫁时父亲必须说的祝词,然后白汐景便最后一拜,由四个女官引领着走出了大殿,只留下一个纤细的白色背影。 此次的送亲队伍是由苏子格负责,而思琴和息香早已经候在了送亲的马车旁,见着白汐景被女官们送了出来,忙躬身行了一礼后便前去掺扶着白汐景,送着她上了马车。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苏子格便吩咐了一声:“启程。”白国的送亲队伍这才浩浩荡荡的上了路。 这么前进了将近两日,白汐景这才寻到了一个机会单独与苏子格说话。 “子格,你能帮我么?”白汐景也不和苏子格客套,直接进入正题,一双眼睛定定的将苏子格望着,里面波涛汹涌。 苏子格一脸严肃的回望着白汐景,却是没有立即回答,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子格这才叹了一口气,慢慢的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道:“公主可知这封信上写了什么?” 白汐景慢慢摇了摇头:“不知。” “这封信是在子格知晓自己担任这次送亲的护卫时收到的,信上什么也没多说,不过是寥寥数语,只是字字却都是关于公主。不为其他,只求一件事,让我助公主一臂之力。”苏子格的声音依旧清润,一双眸子也是盈盈的闪耀着光芒。 “这封信是……”白汐景闻言,眼睛也是蓦地一亮,像是忽然猜到了什么。 “嗯,就如公主所猜测的那般,这封信是世子交给子格的。”苏子格点了点头印证了白汐景的猜测,他一直知晓他们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无法跨越的鸿沟,却也知道他们之间的血浓于水。这一次虽然说白子誉他们伤了白汐景的心,可是到了最后,他终究是选择庇护了她。 想着这些苏子格不禁微微有些出神,过了很久这才回过神来道:“公主可想好了,若真是做到那一步,公主要舍弃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白汐景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应道:“我想了很久,却是觉得这般是最好的归宿。舍弃了这些,能换来我所想要的生活的话,我并不觉得不值得。” 有时候很多事情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苏子格忽然伸出身来轻轻的抱了抱白汐景:“公主不论做什么选择,子格都不会拒绝。只是公主……你要记得,子格一直都在白国,若是有一天你要回来,子格定然携酒煮茶等你前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甜言蜜语的?倒是也对,我听闻你父亲正在给你相亲呢。”白汐景心里一片感动,却是不愿就这么说出来,只好出声打趣道。 苏子格慢慢松开白汐景,面上扬起一丝笑意道:“公主你这是没听过甜言蜜语吧,这些哪里算得上甜言蜜语了。只是,我记得曾经有个人对我说过,朋友是一辈子的事,不知道某个人是不是忘了。” “我记得。”白汐景淡淡一笑,神色却是认真。苏子格他是她人生中不可或缺的知己。 自从这次与苏子格交谈以后,白汐景便心里轻松了很多,只是等待着时机来改变现在的处境。杜康早已经就被她派了出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她有预感,那东风很快便会到来了。 她曾经想着要做一个骄傲的公主,不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可是现在才知道这二者要兼得却是这般不容易。听闻叶国恢复了和白国的贸易,听闻百姓们在自己出嫁后竟还是欢天喜地的,仿佛已经忘了前一段时间他们是如何侮辱与她的。 这一世的自己活得并不如自己的想的那般出彩,反而有些艰辛而痛苦。 ------------ 053 东风 更新时间:2012-04-20 对不起,大家,因为今天好朋友的亲人去世了,我一直陪在她身边,没来得及码字,只有一点点,大家先看着吧,等我明天回学校,会加更的~ ――――*――――*――――*―――― 白汐景一直等待着的东风终于在进入叶国境内的前一夜来了。看着车队四周忽然出现的一行来者不善的黑衣人,坐在马车内的白汐景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缓缓地低下了头去,似乎有些惊慌一般。 “公主,请万事小心。”马车外苏子格温润的声音沉稳的响起,白汐景忙点了点头应下,忽然又想起苏子格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这才轻声的“嗯”了一声作答。 可是又像是心里有些担心一般,白汐景忽然掀开了一旁的车帘,一双眼睛盈盈的看向持剑而立的苏子格,轻压声音说了一句只有苏子格听得到的“保重”。 苏子格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只是一双眸子里说不清到底蕴藏着如何的情绪。 白汐景慢慢放下车帘,端端坐在马车之中,只是一双耳朵却是仔仔细细的听着马车外的动静。喊杀声,嘶叫声,刀剑声,声声不绝于耳。思琴早已经被自己以理由支开了,现在在这马车里伺候的只有息香一人。 “叮!”白汐景只听到马车的车壁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连带着整个马车都跟着一晃,不由的微微皱了皱眉。 息香自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眉头微微一敛,便对着白汐景说道:“公主,待息香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说完就要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去。 “等一下!”白汐景忽然伸手一把拉过就要跳下马车的息香,然后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她按到了车板上,就在这时风声里夹杂着的“簌簌”声越来越清晰,车壁上再次传出闷响,只是这次不同的是马车的帘子却忽然染上了火星,风一吹,迅速的烧了起来。 “居然用火。”白汐景低吟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马儿长嘶一声,然后整个马车便忽然动了起来,两个人一不小心皆是重重地撞到了车壁上。 车上的火势越来越大,马似乎也被火势吓着了,受了惊的马正拉着马车到处乱撞,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在车厢里被摔得骨头生疼。慌忙的用手撑住一边的软榻,这才堪堪稳住身形。“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息香,跳吧。” 白汐景的声音并没有慌乱,只是被这火熏得有些呛了气,干咳了两声后,白汐景这才对着息香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一起跳下去。 却不想息香却忽然摇了摇头道:“现在外面乱的很,公主若是这般慌乱的跳出马车,只怕正中了那些歹人的奸计。” “你有何想法?”感觉到火势越来越凶猛,白汐景忙放低了身子,然后用袖子遮住了面部,免得被火灼伤。一双耳朵却是在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声响。 “息香先去引开她们的注意,公主请见机行事。”息香慢慢开口道,一双眸子里依旧幽深的如同没有星光的夜空,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蓦地让人想要信任。 白汐景深深地看了息香一眼,最终点了点头应道:“你且多加小心。” 息香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声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得罪了。”便从自己身后的箱子里取出了白汐景的一套衣裙往着自己的身上一套,然后伸手打散了自己的发髻。在白汐景注视的目光下,她忽然自己高声喊了一声:“公主,快跳下马车去!” 说完竟是自己一把掀开已经烧掉大半的帘子,纵身就跳了下去。纤细白色的身影在火光中看起来尤为显眼。 白汐景听得有人说了一句什么,马车周围的人似乎都向着息香冲了过去。白汐景顾不得被火灼伤的危险,微微贴着车壁再仔细的听了一会,确认了一下周围状况后,听得苏子格急急呼唤的声音,这才也跟着跳下了马车,然后一滚便滚到了苏子格的身前。 苏子格一眼看见白汐景,便猛地伸出手来拉起她往身后一带,手中的长剑蓦地一挥,白汐景便听得身后响起了一声惨叫声,慢慢回转过身去这才发现一个黑衣人站在她的身后,若不是苏子格眼疾手快,自己只怕已经魂归离恨天了。 “公主,跟我来。”苏子格一面护着白汐景,一面向着一旁退去。白汐景也不多说,只是紧紧地跟在苏子格的身边,无论要做什么事情,保住命才会有实现的机会,这个道理白汐景比谁都明白。 ------------ 054 以命相赌 更新时间:2012-04-21 白汐景虽然料到了必由东风前来,却不曾想这风竟是如此猛烈,竟是将他们逼到了如此地步。虽然黑衣人不曾言明,可是稍有心计的人也知道此事定是秦宣帝一手策划的,他现在处境本就尴尬无比,又怎能坐等叶国和白国联姻! 本想着趁乱脱身,如此的话叶国和白国都有了理由讨伐秦宣帝。而叶国和白国的姻亲关系也不算破裂,而她也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切的盘算都在预料之中,独独没有预料到秦宣帝这次竟是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竟是逼得她现在只能先顾及着自己的命,根本无暇去思考如何脱身。 “公主小心!”苏子格忽然往后一闪,一把拉过自己左侧的白汐景,将她往右后方推了一推,白汐景这才堪堪避过了不知何处射来的流箭。 白汐景刚刚舒出一口气,正准备像苏子格道谢,却不想苏子格应付着面前再次围上来的黑衣人已经有些勉强,一时间苏子格身上便多了许多伤口。白汐景只好默不作声,不欲打扰他,自己也打起精神努力应付起来。 “簌簌簌!”根本不知晓是从何处射来的箭雨瞬间将白汐景他们笼罩其中,苏子格咬牙一剑刺死了面前的黑衣人后,手腕不断用力,剑光不断闪耀,将那些密密麻麻的箭全部挥了过去,另一只手却将白汐景牢牢护在身后。 “唔。”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左肩上一疼,整个身子都跟着一震,肩头便一片濡/湿。 “公主怎么了?”苏子格看不到身后白汐景的情形,只能焦急的出声询问道。 白汐景紧紧咬着牙关,然后缓缓吸了一口气,装作镇定和无恙的说了一句:“无事,你自己小心便好。”说完便微微侧过身去看了一眼自己的左箭头,白色的衣衫早已经被鲜血浸湿,一支羽箭正插在自己的肩胛骨间,微微一动左手便是一阵剧痛。 虽然白国的人早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情况有些不容乐观,可是奈何光是对付自己身边的黑衣人都有些乏力,想前来救援根本分身无术。苏子格也只好一路护着白汐景不断地往后退着,一阵凉风忽然从背后吹来,白汐景下意识的往后一看,这才发现他们居然已经被逼到了一处悬崖边上。 “子格,身后是悬崖,不能再退了。”白汐景心里一惊,忙出声道。 苏子格闻言不禁愣了一下,手中的剑势稍慢,竟是被那黑衣人忽然占了上风,一剑刺中了苏子格的右手,淋漓的鲜血蓦地飞溅而出,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手上忽然有了一种温热的触感,低头一看,赫然是苏子格的血染到了她的袖口和手上。 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竟生生把他们逼入了这两难的境地,难道只有绝望的认命了么?白汐景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心里一阵不甘,两世为人竟要如此结局不成?这样的不甘竟是超过了心中的那种恐惧和绝望之感。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莫要慌乱,可是那颗心却是砰砰的跳得厉害,自己根本控住不了。 最终白汐景只有狠狠地一咬牙,猛的伸出手来使劲的按了一下自己左肩上不断流着猩红血液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使得她蓦地灵台清明,终是慢慢安定了下来。这才有了力气重新打量他们现在深处的逆境。 忽然,白汐景眸子一亮,仿若那五月的所有星光一齐汇聚一般。既然这些黑衣人的目的是破坏这次联姻,也就是说所有的根源全部在白汐景的身上,那么……如果他们没有了这个目标呢? 白国的人不用再顾虑她而畏手畏脚,苏子格若是不用在护着她,以他的武功也断不会落到下乘去,那么形势便可以逆转。至少,他们的性命还保得住。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眸子里透出一种坚定的目光。只好放手一搏,若是她赢了,那么万事皆大欢喜,若是输了……若是输了也总比这样拖累别人而死好。白汐景并不觉得自己的心地有多善良,只是这些人,特别是苏子格,她断断舍不得他们为了她而丢了性命。 想到此,白汐景银牙一咬,看着那个剑势最为凌厉的黑衣人,若不是他处处压制着苏子格,以苏子格的修为怎么会受这么多的伤。眼见着那个人手中的剑刺向苏子格的那一刹那,一直被护在苏子格身后的白汐景却是忽然冲了出去,手中握着自己刚刚拔出来的匕首,猛的就向着那个人最为薄弱的心口刺了去。 因着那黑衣人使得是长剑,而且又是刺向苏子格,这么一来他的胸口便露了出来,而且剑和人之间也有了一定的空挡,这才让白汐景有机可趁。 只听得“噗嗤”一声,那匕首便没入了那黑衣人的胸口,白汐景见那黑衣人的左手马上就要向自己拍来,慌忙的握着匕首又是往后退了两步,就在匕首离开那人的胸口时,猩红的血液便猛地喷了出来,弄得白汐景满手和满脸都沾上了血液。 那黑衣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一直靠人护着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会忽然间发狠,而且手法如此利落决绝。心里一惊,左手却也下意识的拍了过去,不过因为白汐景避得很快,所以她并没有真正挨上他一掌,只是被他的掌风一震,向着身后倒了过去。 苏子格已经慌忙就要去拉白汐景,却不想白汐景却忽然推了他一把。苏子格这才发现若不是汐景刚刚那么用力一推,只怕他也要跟着白汐景掉下这悬崖去。 “我不会死,惟望君安。”这是白汐景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个时候她的面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仿若第一次见面那般,明明是那般清冷的性子,却有着温暖的如同阳光的笑容。 而那个笑容却很快的消失在了视线里,连同着那一抹亮丽的白色一起落下了那悬崖。 “公主!”苏子格大吼一声,跟着便要跳下去,却不想自己面前忽然闪过一道银色的凌厉剑光,那黑衣人便全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苏子格还来不及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便见着一抹紫色的影子也追随着那抹白色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 055 妾心不在 更新时间:2012-04-21 “扑通!”白汐景只觉得周身一片清凉,然后口鼻中便涌进了一些水,将她呛得有些不舒服。干咳了几声后,白汐景这才缓过气来,也顾不得左肩上那疼得厉害的箭伤,挣扎着便要向着一边的岸上游去。 其实刚刚在悬崖上时,她便听见了这下面的流水声,只是想着若是落在水里或许还留得住一命,这才咬了牙赌了这么一局,往着这悬崖下跳了下来。但愿没有了她以后上面的形势能够好一些。 白汐景一面如此想着,一面忍痛着向着岸边游去。却不想自己的手这才刚刚触到岸边,身后却蓦地再次响起了一声“扑通”的落水声。 白汐景一惊,慌忙的转过头去,本以为是苏子格为了自己跳了下来,却不想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贵而张扬的紫色。 不会是…… “咳咳。”熟悉而清越的声音在汐景的身后响起,白汐景心里一惊又是一顿,竟是半饷不知如何反应是好。直到反应过来那人不会凫水,这才叹了一口气,眸光复杂的转过身去向着那溺水的人游了过去。 右手一把抓住那个人,然后将他的手横亘在自己的肩上,白汐景这才带着那个人一起向着岸边游去。那个人因为溺水一直在咳嗽,一双眼睛也微微眯着,似乎察觉到有人带着自己向着岸边而去,那个人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那清晰地放大在自己面前的清艳面容,那个人忽然轻轻一笑,温柔了唤了一声:“汐儿。” 白汐景闻言身子蓦地一怔,却不应他,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呛了水就别那么多废话。” 白汐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将那个人拖到了岸上,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累得厉害,便蓦地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起气来。可能是因为刚才动作太大,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左肩胛像是要裂开一般,疼得她忍不住的咬住了下嘴唇。 而现在终于缓过劲来的那个人却终是慢慢站起了身来走到了白汐景身边:“很疼么?”目光定定的落在白汐景纤弱的肩头。 白汐景神色莫变的看了那人一眼,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叶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叶国赶来迎亲的叶凛。因着不放心白汐景,他这才连夜奔波前来迎接,却不想自己见到她的第一面并不是她的巧笑嫣然,也不是她的故作冷漠,而是被人推到了悬崖之下。 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如何想的,只觉得心蓦地一沉,整个心里和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等他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拔剑斩了那些黑衣人,而且想也没有想的就跟着白汐景跳了下来。他本是个严谨之人,何时做过如此冲动无把握的事情? 可是,他心里那个地方却仿佛有个声音在说着:这次不随着她,以后便再也见不着她了。 只是这些他并不想说给她听,特别是听到她唤自己为叶世子时。叶凛眼神一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虽是夏日,这河水也忒凉了些,我们先去前面那个山洞吧。” 说完叶凛便要去扶白汐景站起来。可是却不想被白汐景巧妙地避开了。叶凛心中一怒,竟是不顾白汐景的反抗,竟是猛的打横将她抱了起来:“你不让我碰,我偏碰。”言语间竟有些小孩子气。 一句话呛得白汐景脸通红,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般的狠狠地瞪着叶凛。但是叶凛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对上白汐景那双眼睛,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唇角露出一个名花倾国的笑意来:“汐儿用这般火热的目光看着我,我这水落得也值了。” 汐儿,这个称呼……上一世的他也是这般唤着自己的,新婚之夜,他淡笑着掀开了她的红盖头时也是如此唤着她的,他那时说:“我会好好照顾你,我的新娘,汐儿。” 现如今听到这个称呼,不知为何心里面那些自己努力想要以往的记忆却忽的全部复苏,那么琐碎着,却又那么……排山倒海的疼痛着。 白汐景被叶凛抱到山洞里安置好后,便一直定定的看着忙前忙后的叶凛,直到叶凛生好了一堆柴禾,她这才慢悠悠的开口说了一句:“叶凛,你可知,我当真不愿嫁给你。” 正在添柴的叶凛闻言,不禁一怔,过了半响,这才将手中的那柴禾扔进了火堆里:“我知道,可是……你终究是答应了,不是么?” “你明明知道就算我嫁给你也不过是因着白国而已,这样你也要娶么?”白汐景忽的抬起头来,言语间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 056 真心和真情 更新时间:2012-04-22 叶凛不料白汐景会如此之说,先时他确实听说过白汐景拒婚,为此,那些大臣还在朝上为这事争论了许久,这才断了与白国的贸易。其实当时的他明明是可以阻止的,可是他也不知道那个时候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很生气,很不甘心,也很难过。他希望她在他的身边,如此而已,所以这才对这个断绝贸易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也确实如同他所料的那般,她终是妥协了,同意了前来联姻。 可是……可是他却怎么也不想到她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在他的面前将她最真实的感情表达出来。他该如何做答呢? 叶凛沉默不语,只是望着面前的火堆发呆,过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我知道。” 白汐景闻言一愣,似乎有些诧异的打量着叶凛。 但见叶凛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你现在说话每每都这般直截了当,却是连最初的时候假装都不用了么?可是……就算如此,我也希望你陪在我身边。汐儿,我是真心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真心?叶凛你觉得何为真心?”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想笑,连带着眸子里都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意。“若你对我这算真心,那么你的真心倒也不过如此。听闻你现在已经有了三位夫人,若你对她们都是真心,那我得到的又有多少?” “那和她们不一样,你是特别的。”叶凛忙开口道。 “你真般不过是让我更失望罢了。既然你已经娶了她们,你便是她们的夫,你就是她们的天,可是现在你却如此说,把别人的真心又置于何地?你既对她们如此,那么有一日,你那所谓的特别不再了,我是不是也要被你丢在一边糟蹋我的心呢?叶凛,这样的事情我不想。”白汐景定定的看着叶凛的眼睛,很是认真的说道。 “说到底你不过是不相信我罢了。”叶凛神色有些冷淡,“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对我竟要如此防备?” “我当跟你说过,我怕你。”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脑海里又是浮现了上一世的那一幕,“你是叶国的世子,而我不过是联姻的棋子罢了,现在之于你,我算是还有利用价值,可是……叶凛,我问你,你是否想要成为这枝头云雀么?” 叶凛眼睛微微一眯,本不欲回答,可是对上白汐景那双深黑的眼睛,他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是。” 这个时候的叶凛表情严肃而庄重,一双眸子里闪耀着光亮,整个人给人一种高贵而霸气的感觉。这才是叶凛,这副模样才是最适合叶凛的,不是平日里的那种看起来一副纨绔的模样,坚定而认真。 白汐景看了叶凛良久,慢慢吸了一口气:“是啊,你要坐上那个位置,有些东西求不得,有些东西求而不得,而有些东西不得不去求得,哪怕是你心里并不喜欢的。如此,我在你这野心里又占了多大的位置呢?” “叶凛,要成就你的野心,白国……白国的结局会如何,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么?如此,我哪里还捧得出真心跟在你身边,这里,已经很累了。”白汐景说完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汐儿……至少我不会舍弃你,不论以后如何,我许你一世平安。”叶凛神色复杂的看了白汐景一眼,终是下定决心做出了如此的承诺。 白汐景闻言唇角微微勾了勾,算是感激的笑了笑,心里却有些无能为力。 叶凛见白汐景脸色苍白,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青花瓷瓶道:“你的伤很严重,这里有没有大夫,只有勉强应付一下。”说完便站起身来走到了白汐景的身边。 “失礼了。”说完后叶凛便忽然俯身撕开了白汐景左肩的衣服,看着那深深的扎在左肩的羽箭,心里一阵生疼,面上也露出一丝了担忧:“我现在要帮你拔箭,可能有点疼,你且忍住。还有,若是痛的慌,就咬着这个吧。” 说完便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白汐景:“虽然因为落水湿了,好歹能用。”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将帕子咬在了嘴里,然后微微将头侧在一旁,好让叶凛帮着她把羽箭拔出来。 “唔……” “弄疼你了么?”叶凛将拔出来的羽箭丢在一旁,然后忙将青花瓷瓶里的白色药粉倒在了白汐景的肩头上,轻轻吹了一口气,看着那血慢慢止住叶凛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没事,不疼。”其实刚刚拔箭之时,那箭头上的倒钩割得她左肩生疼,连带着面色都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不过常年养成的习惯,使她不愿意向他撒娇。 “谁教你的?”叶凛看了白汐景的神色后,不知道怎么忽然生了气。 “什么?”白汐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谁教你的,痛极了也不说一声。汐儿,若是疼的厉害,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叶凛慢慢将面色放的柔和,然后忽然伸手小心的避开了汐景的伤口,将她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别逼着联姻,被自己的子民们诟骂,又被大臣逼婚,再遇劫杀受伤,本想着跳崖赌上一局,却不想最不想遇见的叶凛却也跟着出现了。憋了许多天的伤心和委屈,被叶凛的这么一句话全部勾了出来,白汐景终是没有忍住,在叶凛的怀里小声的哭泣了起来。 “嗯,哭吧,我在。”叶凛伸手揉了揉汐景的头发轻声道。 白汐景并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只是记得自己在叶凛的怀里哭着,后来好像因为太累便睡着了。现在醒来,已经是夜晚星辰月朗之时,却发现自己正枕在叶凛的大腿上,身上还盖着叶凛的外套。虽说是夏日,但是这悬崖底下的夜晚却是有些微凉,而脱了外套的叶凛似乎也睡得并不踏实。 白汐景刚想把外套还给叶凛,却不想自己这才微微一动,叶凛便马上转醒了,见着白汐景也醒来了,他淡淡一下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白汐景摇了摇头,过了半响才开口道:“叶凛,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已经……” “只要是个姑娘,我都不会放任不管,更何况……罢了,你莫要想太多,你身子虚,便再睡一会儿吧。”叶凛似乎有话想要开口,却终是忍住没有说出。 ------------ 057 许诺婚期 更新时间:2012-04-23 白汐景看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左肩,好像是手帕太小不够包扎,叶凛竟是从外套上撕了一块布料来为她细心地包扎好了。心里有个地方微微一动,白汐景轻轻的偏了偏头,不再去看叶凛,而是闷闷地说了有一句:“谢谢。” “嗯。”叶凛应了一声,然后伸手帮白汐景捋了捋头发,甚是温柔的说了一句:“睡吧。” 许是因为自己已经睡了许久的关系,白汐景现在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而且也有些不习惯枕着叶凛的腿,便想悄悄地起了身坐好,却不想扯动了自己的左肩上的伤,疼的她“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地还不睡?”叶凛刚刚合上眼睛,因为心里有事也没有睡得太熟,所以白汐景一动他便感觉到了。“受了伤就不要动来动去的,乖一点。”说完轻轻的揽了揽白汐景,然后便将手横亘在了白汐景的腰间,看似温柔,却是让白汐景动弹不得半分。 白汐景只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道:“我……我现在并不渴睡,你先休息吧。让……让我坐起来吧,这样有点……” “不行。”叶凛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白汐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叶凛会如此说一般。 “这样子我才睡得着,而且……你这样动来动去的对伤口不好,便安定些吧。”叶凛开口道,见白汐景似乎还要反驳,叶凛忽的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汐儿,我这几日一直没睡好,现在好不容易有一点睡意,你就将就一下就这样吧。” 汐景:“……”翻了一个白眼,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又看了看叶凛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终于眼睛一闭,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还在不断对自己说我睡得是枕头,枕头……绝对是枕头……不是叶凛的腿…… 整个山洞里一片安静,只听得到柴火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这个样子的情景叶凛怎么可能真的睡得着。不过是安静了一会,叶凛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轻轻开口道:“喃,汐儿,睡着了么?” 白汐景闻言却并不睁开眼睛,慢慢的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让自己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睡熟了一般。 却不想叶凛这人好不识趣,竟是伸手拍了拍的手背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怒了,也不管叶凛了,腾地一下坐起了身来,语气不善地道:“刚才是你说要睡,现在你又不睡,你耍着我很好玩么?” “嗯,好玩。”叶凛甚为认真的点了点头,见白汐景似乎真的有些不悦,这才轻轻一笑道:“能看到你生气的表情,挺有趣的。汐儿,喃,我说,为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便那么怕我呢?” 白汐景闻言一愣,自己心里虽然很是明白她怕他的因由,可是却该如何对他说呢。白汐景微微垂了垂头,似乎在思索什么,就在叶凛以为白汐景什么也不会说的时候,白汐景却哗然慢慢抬起了头来对上他的眼睛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叶凛不知道为何白汐景会忽然想要给他讲故事,但是看着白汐景那么一副认真的模样,却是说不出询问和拒绝的话来,所以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国的公主第一次离开自己的国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在机缘巧合下,她在路途上遇到了一个绝艳的男子,并对那个男子一见倾心。那个男子是另外小国的世子,他对这位公主很是友好,使得公主越来越喜欢她。终于在不久后,那个世子迎娶了这位公主,本来是郎情妾意的一件美事,两个人在成亲后也很是恩爱和美。可是……有一天,公主忽然发现那个世子似乎在谋划要夺取她的国家,公主很伤心和难过,便去质问了世子,却不想世子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是把公主软禁了起来。公主无法和外界传递消息,直到那个世子的一位姬妾因为知晓了公主的国家发生的大事,便悄悄把公主放走了。公主历尽千辛万苦回到自己的国家时,这才发现世子的军队已经攻打到了都城之下。公主的子民们觉得嫁给世子的公主是国家的叛徒,甚至抓了公主想要以此威胁世子退兵。却不曾想…… 世子兵临城下,公主伤心欲绝的问他‘你可曾爱过我?’ 世子说:‘你之于我不过一颗棋子罢了,何来恩爱可言?’公主所认为的八年的恩爱不过是一场虚假的棋局罢了,世子根本不曾对她动心。一面负了自己的国家,一面又死了自己的心,公主终是决绝的从城楼上跳下,以死殉国,死在了世子的马前。 世子终是亡了她的国,也亡了她的心。叶凛,你说,公主把自己的真心生生的捧出来献到世子面前,可是他把她的心扔到哪里去了呢?” 白汐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着,里面一片波涛起伏,可是面上却是一片平静,只是唇角噙着一丝沧桑而又苦涩的笑意。 叶凛静静地看着如此的模样的白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是怕会像这个故事里的公主一样么,汐儿?”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不是怕会想这个公主一样,而是确实如此。 “汐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假的,那么我只允你一件事情。”叶凛的神色变得温柔却又十分认真。 “什么?” “婚期……延迟。这是我最大限度的让步。我知道你对我现在戒备心很重,那么我究竟如何,你便自己来看清吧。我有时间等你的答复。” 汐景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凛会忽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来,要知道婚期延迟可是一件大事,可是他却这般许给了她,只因为她的心里有着排斥和警戒,她那般无理,他却那般的包容着。 叶凛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这次只怕也会顶着群臣的压力给她一个最好的环境。这样的叶凛熟悉却又陌生。白汐景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 058 美人妖娆 更新时间:2012-04-24 下半夜的时候,本就浅眠的叶凛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气声,慌忙的睁开眼睛一看,就着火光,白汐景那张清艳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诡异的红潮。叶凛心中一怔,忙伸手去探了探白汐景的额头,这么一探,叶凛的面色顿时变了:“怎地这般烫?” 本来以为生了火又是夏日,就算有些清凉也断不至于会突然着凉。却不曾想因着受了伤,又失血过多,而且还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白汐景居然半夜发起了高烧来。在淡橘色的火光中,白汐景宛如白玉般的面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荧光,如同一朵在漆黑的夜里独自开放的鸢尾,纤细,美丽却又暗自妖娆着。 叶凛不禁看得一愣,他和白汐景算起来已经两年未见,就算刚刚遇着,也不曾这样好好地打量过她。与两年前自己记忆里的模样稍有不同,不再那么稚气未脱。却又如自己预料那般,她成长的如此美丽。眉眼间天生的凉意与那面颊上暗透妖娆的红晕衬得她愈加清艳,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现在…… 叶凛忽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轻手轻脚的将白汐景抱着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然后起身走了出去,再次回来时,手里还拿着自己那条刚浸了水的手帕。只见他慢慢蹲在白汐景的面前,然后小心翼翼的为着白汐景拭去脸上的虚汗。 如此反复了几次后,叶凛这才再次扶着白汐景躺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将微凉的手帕覆在了白汐景的额头上,希望可以借此降温。 白汐景似乎睡得很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紧地蹙着,不过呼吸比起之前倒是要平缓了一点。叶凛不放心的将白汐景的一只手握在了手里,这才发现她虽然发着高烧,手却是冰凉如霜。心里微微有些疼惜,叶凛便将白汐景的两只手都好好地包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轻轻的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声:“别怕,我在。” 奈何现在的白汐景根本听不见。 忽然,叶凛感觉到白汐景一动,以为白汐景清醒了,忙低下头去看。却不想白汐景并没有醒来,而且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不住的颤抖着,慢慢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自己才能安心一点般。 “汐儿?”叶凛试图唤了唤她,想要将她从噩梦中叫醒。可是白汐景却仍是不断地颤抖着。 “母妃……回家……”白汐景略带哭音的声音喃喃的响起,声音虽然很小,却仍是让叶凛听到了,叶凛低下头去看着瑟瑟发抖的白汐景,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般,让人忍不住心疼。 “母妃么?汐儿,生病做梦的时候唤着娘亲……你想家了么?我是不是做错了……”叶凛慢慢垂了垂眼眸,半饷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白汐景柔软的秀发,却不想就在自己的手收回来的那一刻,白汐景却忽然安静了。 不再颤抖,不再小声的哭泣,也不再唤着娘亲和回家,只是……流泪了…… 无声的哭泣着,这个模样的白汐景比刚刚那样还叫人心疼。叶凛眸光复杂的看了白汐景良久,这才苦涩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汐儿,就算你这般,我也无法放手。虽然很自私,但是无论是什么办法,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的。汐儿,你莫要怪我,要怨的话……便怨你自己为何要出落得如此美丽的出现在我面前……喃,汐儿,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叶凛说完慢慢执起白汐景冰凉的右手,在手背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白汐景的情况可谓是反反复复,好不容易降了一些温度,不过一会便又升了上去,反而更烫了,而且刚开始时还要说说梦话,现在却是紧皱着眉头,使劲的咬着自己的下唇,想来是疼得厉害。 叶凛转过身看了看山洞外的景象,虽然还没有到早晨,却也依稀看的清楚事物了。再看了看一脸难受的白汐景,叶凛终是下了一个决定,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白汐景的伤口,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好,然后便将她背了起来,因怕白汐景一不小心摔着了,叶凛便用腰带将白汐景和自己捆在了一起,这才毅然而然的走出了山洞。 虽然说还是留在原地等叶国和白国的人前来救援他们比较好,可是现在白汐景的情况已然拖不得了。哪怕只是早那么一刻也好,他希望她尽快能见到大夫。 “汐儿,再忍耐一下就好。”叶凛轻声的对着自己背上的白汐景说了一声,然后便顺着河水往前面走了去。 山崖下并没有人来往,所以根本没有路可以走,好不容易寻着了一条小路,却不想崎岖非常,饶是叶凛也走得很是艰难,不一会儿自己的衣衫便被那些树枝和野草挂的有些脏乱。 走了大半日,叶凛他们终于走到了山腰上,只是这路却是忽然断了,在没有前路,只有靠叶凛的直觉自己在山野间走着。 “唔……”因为地势太过陡峭,叶凛一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往一旁的荆棘丛里摔去,叶凛心中一凛,就想要功夫避开,却不想自己这么一动,却扯动了白汐景左肩上的伤口,疼的昏迷中的白汐景喊了一声疼。 一句轻轻的“疼”,却是让叶凛自嘲了叹了一口气,他竟然没有再用功夫去避开,不过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身形,将背上的白汐景护得好好地,而自己……却是被那些荆棘狠狠地扎了个遍,膝盖的部分甚至扎出了血来。 叶凛护着白汐景慢慢站起身来,然后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便再次向着崖顶走去。只是这一次,只要自己稍稍把步子迈大一点,膝盖的地方就锥心的疼。 叶凛稍稍顿了顿自己的步子,可是感觉到白汐景越来越急促的呼吸,眉头微微一皱却又马上舒展开来步子竟是没有放慢分毫,反而比刚刚更快了。 ――――*――――*――――*―――― 一日后,镇远城的客栈内。 白汐景悠悠醒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的大床上,隔着淡青色的纱帘可以看得见屋里如豆的灯光,白汐景微微舒出一口气。 “公主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清润的声音忽然在屋里响起,白汐景侧过头去便看见了一身玄色衣衫的杜康和思琴正候在床头看着她。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什么力气,而自己的记忆也混乱得很,只是隐隐约约的记得叶凛似乎对她说了很多话。只是为何自己醒来见着的不是叶凛,而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杜康和思琴呢? 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这才慢慢开口道:“没事,你们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和虚弱。 “我们到了公主所说的地方等候公主,却不曾想公主迟迟未来,一打听之下才知道公主遭遇了袭击,掉下了悬崖,便急急的赶了过来。正好遇见叶世子背着公主您回来。”思琴恭敬的答道,言语里仍然有些担忧。 白汐景轻声的嗯了一句,心里却不禁有些无奈。倒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叶凛不赶来的话,说不定自己就能和思琴,杜康他们汇合了。但是若不是叶凛的话,自己也有可能在崖下动弹不得。 而且,听思琴的意思,她竟然是叶凛背回来的…… “叶凛呢?”思索了半天,白汐景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说心里有些不甘愿,但是若说一点都没有念想那才是真正的骗人。 思琴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眼里竟是有了些笑意,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倒是见旁边的杜康接了话头去:“叶世子只怕还在静养呢。” “他受伤了?重伤到不能动?”白汐景有些诧异的问道,印象中叶凛似乎没有受什么大伤啊。 谁知白汐景此话一出,杜康竟是难得的笑了:“是挺重的,伤了叶世子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只怕不养好伤,叶世子断不会来见公主的。”言语间竟也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轻讽之意。 白汐景闻言一笑,叶凛确然很在意自己的外表,这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却是不知他怎么就伤了脸的。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他,反而是沉了语气问一句她一直不想说出口的话:“息香她……她还好么?为何独独不见她?” 白汐景至今还记得息香那时跳下马车的背影,那般纤细而柔弱的背影,却坚强而决绝。她为了她而做了诱饵,当时的情况又那般危险,其实在刚刚醒来之时她就想询问,可是……她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这才拖了这么久。 思琴依旧不说话,只是忽然垂下了头去,杜康也忽然沉默了。 “她呢?”白汐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害怕。 “殁了。”过了良久,杜康的清冷的声音这才缓慢的响起,低沉的如同夏日里的闷雷,一瞬间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颤。“我们找到她时,她已经死了……被人一剑刺穿了心脏,一身白色的衣裙……被鲜血浸的鲜红。一双眼睛并未闭上,而且一直朝着公主掉下悬崖的那个方向……” ------------ 059 心愿 更新时间:2012-04-25 虽然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可是听杜康用如此低缓的语气一说,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一紧,脸上却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似乎有些难过,有些愧疚,还有些无言以对。“把她……厚葬了吧,善待……她的家人。” 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劳累而力不从心,她慢慢的闭上眼睛,想要好好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却不想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直是息香纤细而决绝的背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白汐景缓缓叹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思琴,息香到栖景宫当差有多久了?” 思琴一愣,随即细细想了想,这才回道:“回公主的话,一年有余,只是一直在外院当差,直到公主你……” 思琴的话语并未说话,便见床上的白汐景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了。 一年了么?这么长的时间,她却是连息香的模样都记不太清,脑海里只有一张模糊的略显清秀的面容。可是……可是她那时的背影却是在她的心里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起初的时候,因着她是白敛派遣到自己身边来的,而且又偏偏是白敛有些担心她干政的时段,她便不喜息香,便将她置于外院工作。到了后来,为了给予思琴最大限度上的信任,她也没有想过将她留在近侍。 却不曾想这个女子最后竟是为了她将生命也交付了,她如此待息香,她却仍是倾心相对。她还记得那一日在马车上她曾问过息香的一句话:“息香,你是谁的人?” 因着将她带在身边,自然不希望她的心里心心念念的想着为白敛做事。 却不曾想息香闻言后只是淡然一笑,眼神清亮如同潺潺的溪水般:“息香是白国人,为白国做事,并不是谁的人。” 一切有利于白国的事情她都会做,不管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这样的回答,那个时候让汐景有些不欢喜,却有些佩服。可是现在想来,心里却是一片涩然。 “子格在门外吧,唤他进来吧,我有话想要跟他说。”白汐景缓缓闭上眼睛,过了许久这才睁开,言语里却没有了刚才的无奈和颓然,反而带上了一丝决绝和坚定。 思琴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要知道根本没有人提起过苏子格的事情,为何白汐景却那么肯定苏子格就在门外候着?因为太过诧异,所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这才应了一声出去请苏子格了。 待苏子格进了屋子以后,杜康却是先了白汐景一步开口道:“苏大人还是留在屏风外和公主说话吧,进到内室只怕对公主的名声不好。” 苏子格虽然没有料到杜康会如此,却仍是点头应下了,杜康这才带着思琴放心的走出了屋子,在门外伺候着。他知晓白汐景接下来有要事要和苏子格说,所以他必须守在这里以防万一。 “公主,子格保护不周,恳请公主责罚。”苏子格声音里满是自责,虽然白汐景根本看不见,苏子格却是一撩衣袍竟是端端正正的半跪下了。 “我就知晓你会如此说。”白汐景似乎叹了一口气,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但是却有些精神,苏子格心头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从小到大每每都是如此,所以的事情你总是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你都不累么?每每你觉得有愧疚和不安时,便一个人站在屋外,不敢亲自前来。这一点,这么多年来都不曾改变呢。”白汐景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怀念。 却是听得苏子格心里略略宽慰,想着这么多年的事情,苏子格面色这才柔和下来,只是心里却仍是有些不踏实:“只是这一次……” “若不是你护着,哪还有今日的汐景。子格,谢谢你。你……不会是跪着的吧?我说过的我们之间不需要行如此的礼,你这是要惹我生气么?”虽然苏子格看不见白汐景的模样,却是能从她的声音里感受得到她现在的情绪,也想象得到她现在的表情。 苏子格慢慢起身,唇角带着一丝笑意地道:“子格怎么敢惹公主生气。公主唤子格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吩咐?” “嗯,子格……关于这次的事情,让我想了很多,我……打算前去叶国,不再逃了。不是为了白国,也不是为了父王和哥哥,我并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为了记住一个人,一个死去的女子罢了。现今的局势,白国处于不利位置,要劳子格多费心辅佐父王和哥哥了,而我……在叶国也不会闲着,所以的情报我会想办法传递给你们,至少……至少不会让白国那么早就……拜托你了,子格!” 苏子格闻言半饷沉默不语,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屏风上透过的身影,心里无比沉重。他一直都知道她对叶国,对婚事有多抗拒,所以这才计划了诈死逃跑一事。可是,可是到现在她却说她自愿前去叶国。说什么不是为了白国,白敛他们,可是苏子格心里面明白,白汐景说话每每只有三分真话。 若不是为了白国和白敛他们,依着她的性子怎么可能答应联姻?若不是为了白国,她怎么可能需要用诈死这种方法,而不是直接逃跑?还不是因为若是因着秦宣帝的原因的话,白国和叶国之间便仍然存在联合的因缘,断不会给白国带来不幸。 现在她……苏子格心里微微有些心疼汐景,这么多年来,他们是要好的朋友,也是融洽的兄妹。在白汐景的童年里,都是他陪着走过来的,甚至比白子誉这个亲哥哥还要亲近。而他,也早已经将她看成了捧在手心里的妹妹,虽无血缘,情谊却是深厚。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 “子格定不负公主所托,公主……到了叶国,一切多加小心。子格只求公主答应子格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万事请公主以自己为重,再去考虑其他。”苏子格的声音听起来严肃而认真,仿佛汐景不答应,他便也不会应下白汐景的要求一般。 白汐景心里一暖,知晓苏子格是为了她好,眼睛微微起了一层水雾,却是连声应下了。苏子格这才应了白汐景的话:“那么公主早些歇息,子格先退下了。” 若这是你的愿望,那么便由我来实现它。白国,我会好好的守护着,因为那里是你的家,等你有一天累了,你也好找得到回家的路。 苏子格出了房门,思琴便端着晚膳进来了:“公主,您现在脾胃虚,只能先喝些粥。待您喝了粥后,奴婢再去为您取药。” “嗯。”白汐景轻声应下。 而与此同时,在方国境内却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此时的白汐景他们一行人却是都不知情。便说当日方国早朝时,方王忽然在大殿上为方思远指婚,将相国膝下的大女儿慕容萱指给了方思远做正妃。 却说那慕容萱在方国可是一个很有才气的大家闺秀,模样虽然算不得倾国倾城,总的来说却也是个清秀佳人,配方思远也不算辱没了他。这本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却不想本该接受众人祝贺的方思远却做出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的惊人之举! 他居然当庭拒婚! 听方国的文武百官所言,那一日方思远在大殿上只说了四个字,便是对着方王行了一礼后说的四个字:“儿臣不愿!” 就这么四个字立马在朝堂乃至整个方国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方王追究方思远拒婚的理由,却不曾想方思远却是什么话都不再说,气的方王直接以抗旨不尊和有失体统的罪名剥夺了方思远的世子之位,将其软禁在自己的府中。 后面的话便是一些还未证实的传言,说是方思远的弟弟为了夺取方思远手中的权力暗害方思远,方思远……被毒瞎了,现在行迹不为所知。只是因为涉及到皇室秘辛,里面的真真假假到底有多少却是让人不得而知了。 方国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内就政治权利大为颠覆,弄得百姓都有些人心惶惶,怕秦宣帝趁着这个时候前来攻打方国,只是却不曾想方王虽然多病好文,但是却仍是叫秦宣帝不敢轻举妄动前来攻打方国。 乱世和战争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人们也越来越不安起来,也在这时人群里开始出现了类似于“渴望大一统,结束乱世”的声音。 汐景她们的车队在路上走走停停了两个月终是到达了叶国的境内。说起来这一路上有一件事情白汐景一直想笑,那便是关于叶凛的脸的问题。虽然听闻杜康说过,却不曾想叶凛那死要面子的的家伙居然真的一个月都不出现在白汐景的面前,就算偶尔出现,要么不是,蒙着面具,便是顶着斗笠。最要命的便是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沦落到要和她一起坐马车的地步,虽然叶国的将士们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感觉丢脸,可是白国的人却是在心里笑翻了天。 ------------ 060 红叶相思 更新时间:2012-04-26 白汐景他们的车队到达叶国都城的时候,已经是秋季,进了城门,入眼的便是道路两旁全是红叶,一阵秋风吹来,红叶轻轻颤动,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一层涟漪,很是好看。 叶凛脸上的伤虽然早已经好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赖在了马车里日日和白汐景一起坐着,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出去骑马。“汐儿,叶国的红叶可还好看?” 微微掀开帘子看着外面景色的白汐景愣了一下,却是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轻声的“嗯”了一声。 “可是我却觉得在汐儿面前,任何景色都显得黯淡。”叶凛微微一笑道,然后竟是起身坐到了白汐景的身边去,甚为亲昵的揉了揉汐景的秀发。 这些天来叶凛总是会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些话,刚开始时白汐景还要给他两个白眼,到后面也懒得反应了,却不想叶凛却是越来越得寸进尺,现在居然还会做一些亲昵的动作。白汐景微微偏过头去,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叶凛的手:“叶凛,既然已经到了叶国,你在这般坐在马车里只怕不妥吧。” 叶凛闻言淡淡一笑,却是没有马上回答,直到白汐景因为一直听不到他的声音而转过头来看他时,他这才轻轻的唇角一扬道:“汐儿可知叶国为何有如此多的红叶?” “为何?”白汐景听闻叶凛如此说,心里不禁有些好奇,便也没有在乎叶凛这般不高明的转移话题。 “那是因为在叶国有一个动人的传说,你可有兴趣听听?”叶凛眼睛微微一眯,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朗。 白汐景被叶凛这样的笑意一晃,只觉得灿烂的如同天上的繁星,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上一世的他虽然对她极致温柔耐心,却从不曾在她面前露出这般的笑意来,那么……她是该叹息自己上一世的悲惨呢?还是庆幸这一世的叶凛也许与上一世不同呢? “原来你也会讲故事的啊……”白汐景并不知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语气里却带着一丝冷淡和轻讽,弄得叶凛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白汐景究竟是什么情绪。 “抱歉,便给我说说那个传说吧。”似乎意识到现在马车内的尴尬情形,白汐景轻轻咳了一声,忙开口打破了这样沉闷的气氛,要不然两个人都不自在。 叶凛不再追究为何白汐景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只是点了点头用着一种低沉而缓慢的语调细细讲述道:“在大肇这一片土地还没有统一前,各个诸侯国之间纷争不断,战争和天灾的苦难使得民不聊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中的一个诸侯在战争中遇到了一位美丽的公主,他们相爱了。可是这样的乱世之中却是让他们不能相厮守。诸侯为了自己的子民们还有自己胸中的满腔抱负,终是决定离开自己心爱的女子,临走前,公主恳求诸侯带着她一起离开。可是诸侯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心上之人忍受这样的艰辛和苦难,终究没有同意公主的要求。 只是在离开之时在女子的额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许诺道:‘我会回来迎娶你的,公主,在秋叶红了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诸侯离开后,公主便日日等候着自己的心上人,可是……因为战乱她却总是等不到他确切的消息。而这时严重的旱灾突来,公主所在的城池里的树木全部枯死,那一年,没有红叶。公主因着相思还有旱灾的事情病倒了,她以为她再也无缘再见上自己心爱的人一面,这便是宿命,是天意。 却不曾想……公主满心绝望的想要最后一遍去看看自己生存的这座城池时,却忽然发现那些明明枯萎的树木上却长满了红叶。风吹过来,红叶轻轻摇曳,煞是美丽,犹如他们相遇的那一日。公主很是惊奇,仔细一看,却发现那些红叶竟是被人绑了上去。 就在这时,道路上忽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公主微微一侧头,便看见了一个男子一身银色戎装的打马而来,天边的晚霞是如同这满树的红叶般瑰丽的红色,衬得那个男子挺拔而坚毅。 那个人在她面前停下马来,然后利落的翻身下马,行了一礼。这才伸出一只手来,轻柔的开口道:‘我的公主,依照约定。我来迎娶你了。’ 原来那些红叶是诸侯为了公主命人绑了上去的,公主心下感动,便应了诸侯的求亲。而那个诸侯便就是叶国皇室的祖先。而叶国人则把红叶看作是忠贞,,相思,美丽和约定的象征。” ------------ 061 目的何在? 更新时间:2012-04-27 “汐儿觉得这个故事如何?”叶凛讲完这个故事以后,轻轻一笑问道。 白汐景静静地看了叶凛一眼,微微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要听实话么?” “嗯,那是自然。”叶凛眉头微微一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却不想白汐景听闻此句后,却是忽然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莫名的笑意来。 “俗气,相当的俗气,俗不可耐。完了。”唇角明明带着一丝笑意没说出的话语来却是淡漠甚至带着轻讽的意味,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将头偏向一边,不再去看那美丽的红叶了。刚刚还觉得十分美丽的红叶,却不知为何在听了这个故事以后,白汐景却忽然对这红叶没了多大的兴趣。 叶凛不料白汐景会是如此反应,竟是生生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不是精细计算过得,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牢牢掌握和控制,可是偏偏白汐景却是个意外,一次又一次的逃出了他的掌握之中。想到这个叶凛忽然轻笑出声,连眸子里都是愉悦。 白汐景怎么会想得到自己说出那样的话后叶凛居然会如此开心的笑了,不禁挑了挑眉开口道:“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很开心啊,想着自己今后还能看见汐儿更多的不同的表情,心里觉得很愉悦。”叶凛静静地注视着白汐景,缓缓开口道,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竟是有一种惑人的磁性,仿佛整个人都要被吸了进去一般。 白汐景微微转过头去,竟是不敢再看叶凛这般的表情。以前的自己都不知道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呢,而且……如此会说甜言蜜语,也怨不得有那么多女子会如此思慕于他。白汐景缓缓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凉薄而飘渺:“叶凛,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用不着对我如此……” “你觉得我对你好是希望你对我有所回报?”叶凛的脸色也慢慢冷了下来。 白汐景唇角一勾道:“你敢说不是么?你……你做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着一定目的的吧,若不是如此,你也断不会有争当枝头云雀的心了。” 叶凛闻言沉默半响,过了很久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若你如此想,那便如此吧。” 不得不说他的心里确然有过这样的念头,想对她好,希望她因为这份好而喜欢上他,就算不会喜欢上他,哪怕因着这份好有一丝内疚之感让她无法逃离他的身边也好。可是……现在每每想要对她好时脑海里却是记不得这样的目的了,只是单纯的……想要对她好而已。 为什么她会对他如此排斥呢?连最基本的好意她都不愿意甚至不屑于接受。心里第一次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焦躁,不安和有些惶恐。 自从说了这样的话题后,马车上便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两个人一个看着车帘外,一个微微低着头想着什么,这种安静的气氛一时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白汐景听的身旁的叶凛低声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禁也是一黯,却又有一种得到救赎的快/感。 马车悠悠而走,终于在叶国的皇宫前停了下来。接下来便是要去大殿觐见叶王了,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对着身边的叶凛说了一声:“走吧。” 叶凛伸手帮白汐景整理了一下衣袍,这才淡淡一笑对着白汐景说道:“不用紧张,我在的。” 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叶凛这才率先下了马车。而白汐景正准备扶着思琴的手走下马车时,却不曾想叶凛竟是快乐思琴一步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的掌心向上,掌心的纹路在秋日的阳光下给人一种温柔而又纠缠的感觉。他的手掌也很大,因着长年握剑,手掌上还起了薄茧。 白汐景本来不欲将手递给叶凛,可是微微一抬头便对上了叶凛灼灼的眸子,以及四周叶国的宫女和内侍们悄悄打量的目光,若是她公开拒绝叶凛,只怕会让叶国难堪。 白汐景只好礼貌地对着叶凛淡淡一笑,然后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叶凛温热的大手将白汐景纤细如葱根的手指轻轻握着,然后扶着白汐景下了马车。在白汐景在自己的身边站定以后,叶凛这才小声的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你的手……好小……” 白汐景装作没有听见这句话,清艳的脸上依旧带着礼节性的笑意。眼神却是狠狠地瞪了叶凛一眼,叶凛很是识时务的见好即收,领着白汐景便向着大殿走去。四周的宫女和内侍见状忙俯下身子跪了下去,恭送他们进宫。 许是因为自己之前拒婚的原因,白汐景来到大殿以后便发现许多大臣正用着一种很是不友好的眼神看着自己,就连叶王的态度也有些漫不经心。白汐景不禁眼睛微微一眯,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心里告诫自己断不能失了礼仪让白国难堪。 如此想着,白汐景便恭敬的向着叶王行了一礼,端端的跪在大殿之上:“汐景向大王请安。” 却不想叶王却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白汐景一般,并没有开口唤白汐景起身。白汐景无奈,却是不能自己起了身来,只能继续跪着。面上仍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并不难堪和在意一般。 本来决心要看白汐景笑话的那些大臣们,刚开始还偷偷笑上两声,可是却不曾想白汐景竟一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察觉不到这是对她的刻意刁难和捉弄。那般的安静,而彬彬有礼。看着这样的白汐景,又想起自己现在的偷笑的嘴脸,不知道为何心里竟有一种笑不出来的感觉了。 叶凛自然知晓自己的父王这是在做什么,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恨不得马上就扶着白汐景站起来才好,可是……若是自己这般做了,只怕汐景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父王曾经教导于他,上位者是不能让任何东西成为他的软肋的,如果有了软肋便注定会失败。这样的他若是将自己如此在意汐景暴露出来,叶王会对她如何呢? 叶凛不敢猜想下去。他的父王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喜欢舞文弄墨,温文尔雅,可是他却知道能坐上王这个位置的父王是有多的狠绝。 ------------ 062 太委屈 更新时间:2012-04-27 心疼的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身边的白汐景,叶凛第一次知晓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也很讨厌现在这样的自己。可是他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那叶王过了许久这才垂下了眸子看了一眼端端正正跪在大殿里行礼的白汐景,见白汐景一脸浅笑坦荡荡的看着自己,也不会再过为难于她,这才缓慢的开口道:“汐景公主远道而来,辛苦了。请起身吧。” 待汐景起身以后,叶王这才说了一些并没有实质意义的场面话,然后向着叶凛询问了一些关于结亲路上的问题后,这才开口对着白汐景道:“一路上汐景公主也受了惊,听闻你身子弱,而且凛儿他也因着要着手这次联合抗秦的事情,这婚期便只能往后延迟,汐景公主以为如何?” 虽然曾经叶凛向自己承诺过婚期的事情,额可是现在听得叶王说出口来,白汐景心里忽然泛起了一丝微暖的感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回道:“一切听从大王安排,汐景并无异议。” 叶王闻言神色缓和了一些,点了点头应下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王的眼神少闪烁了一下,他忽然淡笑着开口询问道:“汐景公主若是有空,要不要和凛儿一道陪孤到御花园走走?” 事出突然,但是白汐景却只是短暂的愣了愣便点头应下了。只是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对上叶凛那般关切的眼神后便更加强烈了。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担忧的叶凛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却不想自己的这个举动却是让叶凛眸子一黯,竟露出了更加不安的表情。 陪着叶王从大殿离开,不消一刻便走到了叶王口中所说的御花园。虽然叶国的御花园修的很是气势宏大,不若白国那般的小家碧玉,以精致取胜,而是磅礴霸气,给人一种大家闺秀之感。 白汐景从未想到过叶国的御花园竟是这般有高山有有河水的景致,心里不禁有些震撼,可是自己还来不及感慨,一件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忽然发生了。 那便是在自己走上阶梯之时,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一个侍卫牵着两匹高高大大的狼向着自己这个方向冲了过来。而此时叶凛被叶王支开还在身后没有跟上来,而叶王却是一副单单看戏的模样看着那冲过来的狼和侍卫。 那个侍卫的面色有些慌张,不断地大叫着:“让一让,这狼突然兽性发作了!”似乎驾驭不了这两只狼,侍卫被这两只狼拖着到处乱跑。 汐景本想往着左边一避,却不曾想那个侍卫也是被那两匹狼带着往着左边一歪,白汐景瞬间心里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不禁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可是却很快的将那笑意掩饰了过去。 看着慢慢接近自己的两匹狼,不断地向着自己龇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竟是不躲不避的站在了原地。那个侍卫哪里料得到白汐景竟是突然站着不动了,心里一着急,便忙用力的扯了扯拴着那两只狼的绳子,想让狼赶快停下来。 好不容易才控制住那两匹狼,侍卫还来不及松一口气,便听得白汐景忽然惊慌失措的叫了一声,然后便一脸恐惧的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这里是台阶的中部,这般无防备的摔下去,定会受伤。 “啊!”那侍卫和叶王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见白汐景在落到最后一个台阶时,竟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花盆,花盆“砰”的一声碎掉,那些锐利的碎片便尽数扎进了白汐景的手臂上,霎时间,那花泥上便浸上了一层腥红的鲜血。 远远赶来看到这一幕的叶凛面色大变,顾不得其他的就冲到了白汐景面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这才发现白汐景的身上竟是有多处伤口。叶凛冷冷的抬头看了一眼高高的站在台阶之上的叶王和侍卫,便也猜想到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心里一阵窝火,竟忍不住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刚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叶王那冷冰冰的神色后,满腔的怒火却只能暂时平静下来,只能说了一句:“汐儿受伤了,我带她去太医院。”说完就要去抱白汐景,却不想却被白汐景避开了。 白汐景自己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来,白色的袖子被鲜血染得通红,看起来很是刺眼,可是白汐景却一副完全不在乎的表情,浅浅一笑道:“叶国果真有趣,汐儿第一次见到真的狼呢,大王有心了。只是汐景却是因为惧怕而这般,真是狼狈极了,真不知道汐景的父王知道后会如何呢?肯定会笑话汐景没见过世面,你说对么,大王?” 白汐景的面上依旧是没有任何起伏的笑意,甚至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可是却偏偏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此话一出,叶王的神色不禁一变。 白王若是知道白汐景时这般受的伤,那么两国的联合只怕……他只顾着叶国的面子问题而故意刁难白汐景,却是忘了白汐景身后有的可是整个白国。 看着叶王变了的神色,白汐景唇角微微一勾,却又是轻轻一笑道:“所以为了不让父王笑话汐景今日出了丑,大王可不能告诉父王,汐景自然也不会说出去的。” 叶王闻言再次看了白汐景一眼,自然明白了白汐景话中的意思,不禁点了点头道:“公主如此蕙质兰心,你的父王又怎么会笑话于你。”说完叶王看向叶凛道:“凛儿还愣着作甚,还不将汐景公主带去太医院!” 叶凛闻言慌忙的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吩咐宫人抬来了软轿,便将汐景送去了太医院。好不容易包扎完毕,叶凛这才送着汐景出了皇宫。 “你……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叶凛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父王虽然有意刁难白汐景,却断不会真正做出这种有实质性伤害的事情,而且……白汐景也不是那种会突然吓破胆的女子。 白汐景闻言淡淡的看了叶凛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为什么?为了提醒某些人人质的重要性罢了。” “汐儿!”叶凛听闻白汐景如此一说,心里顿时一揪,面色也冷了下来。那么骄傲的她竟是情愿伤害自己从而来保护自己,也不愿意自己可以保护好她么?叶凛只觉得好心疼,又很愤怒,可是除了唤她一声,他却是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叶凛,你看见了吧,这才是现实……保护什么的,好好照顾我什么的,你让我相信……可是让我如何能信?抱歉,看来我真的无法相信于你。”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沧桑而落寞。竟是噎的叶凛说不出任何一句反驳的话语来,只能沉默。 ------------ 063 怒气 更新时间:2012-04-29 叶凛将白汐景送到别院后,见白汐景一直一副倦倦的模样,似乎不太想搭理人。叶凛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跟在白汐景的身边,一直将她送到了内院。内院里杜康和思琴正翘首等着白汐景。 早已经到了别院的思琴和杜康在看到白汐景一身伤的回来后,刚刚还带着点点笑意的脸蓦地便沉了下去。特别是杜康看见白汐景那白色的衣袍上沾染着一大片血渍时,一双眼睛微微一眯,一只手竟是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若不是白汐景对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他也许已经把剑架到叶凛的脖子上去了。 “公主。”思琴眉头微微一蹙,赶忙就迎了上去,然后迅速的吩咐了院子里的小丫鬟去取了干净的衣物送到房间里,思琴扶着白汐景就要进屋,却在经过叶凛身边时,忽然停下了脚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善地道:“奴婢敢问世子一句,我们将公主好好地交给你,你作甚让她受了伤回来?” 见叶凛神色一变,思琴冷哼一声,也不怕叶凛发怒,扶着白汐景就进了屋子里去。 白汐景要嫁到这叶国来有多委屈思琴知道,她因为拒婚之事所经历了多少事情思琴知道,心里早已经对这桩联姻也存了几分不满,所以才会愿意跟着白汐景一起逃离这场政治的漩涡中。却不曾想最后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白汐景不再逃跑,而是主动地前往了叶国。 这一路上的相处,思琴并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叶凛对白汐景很是上心,她这才慢慢的平复了心情,甚至觉得白汐景嫁给叶凛是会受尽宠爱的,是幸运的。可是,这才刚到叶国还不到半天时间,白汐景却受了伤从皇宫里送了回来…… 心里不禁就有些气,一是心疼白汐景,二是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她为自己曾经想过白汐景嫁到叶国来是幸运的而感到十分的尴尬和无地自容,这才凉飕飕的对着叶凛说了这样的话来。 叶凛何时被一个奴婢如此说过话,顿时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时,却不想白汐景忽然转过了头来看向了他,她清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可是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却是看得他一愣,仿佛在说着“休想动我的人”一般。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叶凛哪里还有心思去管思琴这般无礼的顶撞,只能默默地摇了摇头离开了。 看着叶凛离开之后,杜康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走到白汐景的身边道:“公主,可是叶国的人为难于你?怎地弄了一身的伤?”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目光在扫过杜康和思琴之后柔和了许多,她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伤是我自己弄得。” “为何?”杜康在问完这句话后便看见白汐景忽然沉默的垂了垂睫,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和苦涩,心里顿时一片雪亮。她不是愿意受伤,只是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用这样的代价来求得在叶国的生存。 “公主……”杜康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里像是起了一场暴风雨,可是即使这雨再狂暴,却被压抑着,泄漏不出分毫。这样的感受使得他说不出半句话来,仿佛自己只要一张口,那暴风雨便会从口中涌出,再也抑制不住。 “你们怎地都这幅表情,其实这伤看起来很严重,实则并无大碍的,不用担心……”白汐景见杜康沉默不语,而思琴直接红了一双眼睛,本来不欲再说话的她,终是不忍心看着他们这么一副形容,便轻轻一笑,然后好声好气的安抚道。 “公主,你每次在考虑别人的心情时,可不可以先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杜康心里一直压抑的话终是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眉头一蹙,口气颇为严厉和不满。“你若是真的考虑我们的心情,就不应该用一副明明就要哭出来的表情强装笑颜!你以为自己这样很了不起么?你觉得这样就是关心我们么?别开玩笑了!” 这么多年来,杜康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白汐景说过话。他一直是沉稳冷静的,他的声音从来都是低沉淡漠,即使偶尔轻笑两句,也从不会带着这般强烈的感情。可是现在的他却像是在咆哮一般,一双眸子黑沉的吓人。 白汐景何时见过如此模样的杜康,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再加上杜康所说的那些,一时间白汐景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将头转到了一边,不再说话。 思琴见状忙看了杜康一眼,眼睛里颇有警告之意。 而杜康也在自己说完这些话后的那一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他不是笨蛋如何感觉不到白汐景现下的心情,见思琴对自己使了使眼色,杜康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英俊的面庞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无波:“公主劳累了一日,请早些歇息。杜康先行告退。” 说完向着白汐景颔首施了一礼后,杜康便离开了,磅礴的天光中只留下一个玄色的修长的背影,他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仿佛指针一般,指向迷雾重重的将来。 “公主?”思琴小声唤了一句看着杜康背影出神的白汐景,白汐景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任由着思琴她们将她扶进了屋子里。 帮着白汐景换了干净的衣衫,然后小心的重新细致的上了药后,思琴不禁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公主如今这个模样,要怎么去见那些夫人们?” 思琴口中的夫人们自然指的是叶凛的妻妾,虽说是婚期延迟但是这两国联姻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依着规矩,她确实应该和叶凛的几位夫人们前去问候一番。只是…… “不会的。”白汐景淡淡的开口答道。 “嗯?”因为白汐景回答的太快,所以思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白汐景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白汐景停顿了片刻,这才慢慢的再次开口道:“思琴,你若是叶王,你觉得在本公主伤好之前会让别人见到我么?” 思琴闻言细细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奥妙,确然,叶王断不会如此做的,毕竟白汐景是在叶国的皇宫,而且还是到达叶国都城的第一天就受了伤,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叶国?而且,若是这个消息传回了白国,那叶国将情何以堪?所以,不让消息传递出去的最好办法便是让白汐景不接触到其他的人。 那么白汐景也断不会和叶凛的妻妾见面了,而且也变相警告了叶王,将自己本来不利的地位瞬间逆转了。这么一想来,白汐景这伤并不是冲动为之,竟是早已经精打细算好了。就在发生意外的那么一瞬间,她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甚至还考虑了诸多因素。 这个女子……竟有些可怕…… “公主竟然考虑了这么多,为何刚刚不跟杜大人说明呢?”思琴有些不解。 白汐景闻言低声道:“说了又如何?他那般聪慧的人其实不用我说也应该猜到了,而且……他的那些话总是会说出来的……不管我这计谋究竟如何也改变不了……” 因为白汐景的声音压得很低,思琴根本听不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只是觉得白汐景似乎叹了一口气,待她再次想要开口询问时,白汐景却是换上了一副倦怠的神情,仿佛不想再说话了,所以思琴一直没能追问出口。 再说叶凛离开白汐景的别院回到自己府上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之时了。他刚刚走进院子,一眼便就看见了站在回廊里等着他的方娉婷,她一身淡青色的衣裙,面带温和笑意的看着自己,柔和的灯笼光洒在她的周遭,看起来仿佛她在黑夜里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般,美丽却又温柔。 那次从京城回来后不久,方娉婷便就嫁了过来,现在算算她在他身边已经一年有余。她不似一般女子,方娉婷很聪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知道怎么去把握那个度来讨他的欢心,所以他对她自然也宽厚甚多。 见叶凛看了过来,她轻轻一笑,然后走到叶凛面前端端的行了一礼道:“恭迎世子回府。” “嗯。”叶凛应了一声后,便将行礼的方娉婷扶了起来:“怎地又在这里站着等,你都不累么?也不带个丫鬟照看着。” “妾身哪里有那般娇气。”方娉婷眉眼间越加柔顺,但是唇角的笑意里却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这般的模样很是让人心动。 见着如此模样的方娉婷,叶凛的面色也柔和了许多,他牵过方娉婷的手道:“还没用晚膳吧?便陪我一起吃吧。” 方娉婷点了点头,但是目光却一直放在叶凛身后,叶凛似有所察的开口道:“娉婷在看什么?” “啊?”方娉婷一愣,随即清浅一笑道:“听闻汐景今日到了叶国,娉婷很想念她,可是怎地不见她呢?” 叶凛神色微微一黯,不过很快恢复正常道:“我差点都忘了你们是好姐妹呢,你若是得空,便去别院多陪陪她吧。” “别院?” “她……暂时不会进府来,便自己置了一处别院,待大婚后再入府。她一个人在这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还是很不安,若是有你在身边陪着,我想她会很高兴的。”想起白汐景那倔强和骄傲的性子,叶凛忽然蹙了蹙眉,可是却有露出了一个温柔似水的笑意来。 而方娉婷在听完这句话后,不禁愣了一下,不过面上却是带着一丝愉快的笑意道:“这是自然,妾身会多抽时间去看望汐景的。” ------------ 064 哭泣的小偷 更新时间:2012-04-30 “公主,虽然是秋日,这外头太阳还是毒辣的很,公主还是先回屋坐坐吧,免得沾染上了暑气。”思琴看着坐在凉亭里不发一言的白汐景,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从方娉婷来过别院以后,白汐景似乎就有了心事,这几日总是喜欢这般安静的坐在凉亭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白汐景仍然是一副深思的模样,思琴只好叹了一口气,然后亲自下厨为白汐景准备好了冰镇的酸梅汤,还让小丫鬟在院子里洒水和摆放冰块来降温。 思琴本以为白汐景不会在说话之时,却不想坐在亭子里的白汐景忽然动了动,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思琴,你说方娉婷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方娉婷么?为什么我觉得那么陌生呢?” 思琴闻言面上不禁也露出了一丝黯淡来,刚开始方娉婷前来看望白汐景时,大家都很高兴,毕竟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忽然出现了熟悉的人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方娉婷她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表现着自己喜好的女子了,她明明就坐在那里,那么近,伸出手就可以够得到的距离,可是看着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却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思琴还记得方娉婷在离开前对白汐景说过一句:“汐景,我怀孕了。”那个时候的方娉婷明明在笑,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们的错觉,总觉得这之中有着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人不禁的全身一颤。 而白汐景似乎也从那句话中听出了什么深层的含义一般,竟是一直呆立在原地不动,过了许久才淡淡一笑,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是恭喜,而是一种恍然大悟的模样,她说:“原来如此。” 思琴她不懂她们之间究竟说了什么,虽然每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却是完全不明白她们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而现在白汐景却忽然开口这般问她…… 思琴略略思索了一会,这才斟酌着开口道:“毕竟是两年未见,有所改变是必然的,只是她最后那一句话是对公主的挑衅么?依着方娉婷两年前的性子,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的。” 白汐景闻言苦笑一声道:“不……我们究竟了解她什么呢,其实根本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后面的话白汐景没有说出口来,只是眉角爬上了一丝无奈和忧伤。但是她知道她那句话不是炫耀,不是挑衅,而是作为一个朋友给她的最为真挚和温暖的忠告。 再者说,这两年来改变了的也不只是方娉婷一个人。她自己不是也改变了许多么? “公主?”思琴见白汐景似乎又要陷入沉思中,赶忙出声再次唤道。 “嗯?”白汐景眉头微微一挑,见思琴一副担心的模样看着自己,这才浅浅一笑道:“无事,对了,听说后院的柿子熟了,我们便去摘两个回来尝尝鲜也好。” “这种事情,奴婢吩咐下去就是,哪里能劳烦公主去动手。”思琴见白汐景一副浅笑的模样,忙开口道,言语里竟有些惶恐。 果不其然白汐景听闻思琴如此说后,顿时笑意越加灿烂,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思琴,你就是太爱操心了,这样的生活哪里还有乐趣可言,再者说……我想去……” 白汐景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思琴还能在阻止,虽然白汐景没有言明这是命令,但是从那三个字“我想去”来看,已经暗中说明了谁也劝不了她。要是杜康在这里还好,可是杜康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几日都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是,思琴知晓了。”思琴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忙去安排了伶俐的小厮和丫鬟跟着去了后院。这么多年来思琴也算知晓了白汐景的一些习性,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意外的成熟和冷静,但是在一些小事上,却是意外的有些固执和小孩子气。 说到这个,思琴倒是听得杜康说过:“公主她自小一个人,没人可以依赖和撒娇,这才有了些小孩子脾气。若是她流露出这样的习性在你面前,那么……表示你确然是她在意的人。所以,每当这个时候就多顺着她就是。” 跟在白汐景的身边来到后院,却不想撞上的居然是这么一幕: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骑在围墙上,手里拿着不少柿子不说,连衣摆都挽了起来装柿子。似乎察觉到有人前来竟有些惊慌,想要努力将柿子藏起来。 “喂,你在做什么?难道……”一个小厮最先反应过来,往着一旁的柿子树一看,发现那柿子树的一侧明显比另一侧少了很多柿子:“好你个小偷,居然偷到我们府上来了!” 说完那些小厮便一拥而上,想要将那个偷柿子的小孩给抓起来。那个小孩见状躲闪不及,竟是被那几个小厮从围墙上扯了下来,一个不慎还摔倒在了地上。 那几个小厮作势要教训这个男孩时,这个男孩却忽然放声哭了起来,众人不料竟一时间愣住了,没有反应。而那个男孩见状哭的更伤心了,最后更是两手一摊开,就地坐着嚎啕大哭起来,哭了一会便又变成了小声啜泣,然后一双大大的黑眼睛里包着两汪泪水的看着众人,抽抽嗒嗒地道:“我……我不知道这个别院已经有人住了……因为……因为前一段时间根本就没有人住,我……我才不是什么小偷……呜呜,我把这些柿子都还给你们,你们不要打我好不好?刚刚打得我好疼啊……呜呜……” 小男孩用着诺诺软软而且无限委屈的语气说道,听的人心都软了一般,待看到他那泪眼汪汪的模样,什么气都消了,反而觉得自己怎么那么不是人啊,居然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动粗。 那些小厮便不再有动作,然而跟着那个小男孩一起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白汐景,仿佛是在为他求情。就连思琴也是如此,看着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哭的那么惨,心里面也觉得很是可怜,忙开口道:“公主,我看这小孩也不是有意的,柿子也还回来了,我们就算了吧。” 从始至终白汐景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然而是双手环胸,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一幕幕,仿佛在看一出好戏一般。现在见思琴他们都向着自己求情,白汐景忽然勾唇一笑,然后莲步轻移的走到了那个小男孩的面前,缓缓蹲下身来。 一双素白的柔荑慢慢抚上小男孩的双颊,看似要为小男孩擦拭泪水一般,却不曾想,白汐景却是……忽然指尖微微一动,竟是使劲的揪了揪小男孩的圆嘟嘟的脸颊,仿若捏着面团一般:“小弟弟,你以为……小孩子只要哭一下,别人就应该原谅你么?呵,别天真了。” 白汐景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甚至清艳的脸上还慢慢绽放出一丝倾城的笑意来,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吃了一惊,整个院子忽然变得安静到只听得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那个小男孩也被白汐景的话忽然吓傻了,竟是连哭都忘记了。 大家不禁都觉得白汐景有些过分之时,却不想刚刚还哭哭啼啼的小男孩竟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状。只见他忽然站起了身来,以着最快的速度在白汐景的右侧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姐姐,我果然很中意你。” 这忽然转换的一幕,使得院子里的一大群丫鬟和小厮们摸不着头脑,谁能告诉他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忽然就发展到这一步了的? 白汐景闻言不禁轻轻一笑道:“果然……是假哭。”见小男孩并不否认,白汐景眼里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不过很快便掩藏了起来。她慢慢站起身来,竟是转身就要离开院子,可是步子却是忽然一顿对着思琴道:“把柿子包起来全部给他吧。” 小男孩静静地看着白汐景的背影,不禁喃喃出声道:“果然和哥哥很像。” “是,思琴明白。”思琴应道,不过心里有些担心,特别是汐景说的那句话还有露出的那种表情。 白汐景慢慢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脸上竟是难得一见的落寞。为什么她会察觉到那个小男孩是在假哭呢,也许是因为当年的自己也曾如此吧。单纯的以为只要哭泣就应会有人前来救赎,以为只要哭泣他们便会回到自己身边。因为一般人就算是在怎么不喜欢小孩子,但是小孩子一哭却总是会掩饰了心里的厌恶而去安慰。 可是后来她明白了一直在原地哭泣的自己又多么愚蠢,这个世上没有人会那么在乎你,不自己好好去追求,一味的等待着别人来发现自己,询问自己的需要,是没有意义的。所以自从明白这件事情后,她便不再哭泣,因为没有人会因为她流泪而心疼,就算平日里的宠爱和疼惜又如何,在现实却那么不堪一击。就像白敛和白子誉他们一样,他们永远都是国在前,为了这个就算是她一直哭泣又如何呢? ------------ 065 疑是故人来 更新时间:2012-05-01 思琴听从白汐景的吩咐,命人用一个小篮子将柿子装好给了小男孩,并让丫鬟将小男孩送回了家去。这才发现小男孩竟是住在他们的隔壁的别院中。 因着那个别院一直都很安静,也不曾见谁出过门来,所以他们便一直以为那个别院是空置的,却不想里面居然住了人,而且听小男孩的意思,他们竟是比他们要早一些搬过来。 小男孩一回到自己的别院,便捧着篮子向着别院的最深处兴高采烈的冲去,而一路上虽有小厮和丫鬟却都像是见过了这副模样般,没有一人上前来阻拦,任由那个小男孩径直的跑向了别院西侧的花园里。 午后的花园里,空气里夹杂着一丝菊花淡淡的雅香,灼人的阳光却被高大的树枝遮住,只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风一吹,阴影微微一动,如同人心里那明明灭灭的悲喜一般。许是因着这些原因,整个花园给人一种安静淡然的感觉,仿佛只有这里的时间流转的最慢。 在花园一角的凉亭内,一个男子微微斜着身子靠在榻上,他的脸掩藏在阴影里,却是看不清,只是一袭如雪的白衣却是这院里最为亮丽的一道风景。 “远哥哥,远哥哥……”小男孩提着篮子快步的就向着那个白衣男子跑去,白衣男子听到了他的声音,这才慢慢回过头来,轻轻一笑道:“作甚跑得这么急?” “远哥哥,你可知道我们隔壁的别院里搬进来了一个漂亮的姐姐?除了远哥哥,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而且那个姐姐可有意思了。”小男孩见白衣男子对着自己轻轻一笑,忙将柿子放在一旁,跑了过去扑在白衣男子的膝盖上说着话。 “我倒说今日怎地没有见着你的身影,却不想你竟是跑到隔壁去了。少陵,我让你抄写的诗文可有抄好?”白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清浅如水,可是却让那个叫做少陵的男孩不由自主的嘟起了嘴。 “远哥哥……”小男孩也不将话说完,只是用着一种可怜兮兮,竟似哀求的声音唤了一声白衣男子。 “少陵,你这招对我无用。”白衣男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一副完全不买账的样子:“既然你闲的慌,便再去将诗文抄写五遍。” “五遍?我前面那十遍都还没有抄完……” “十遍。”白衣男子蓦地打断小男孩的话语,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来。一时间刚刚还满脸兴奋雀跃的小男孩就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焉了。也不敢再出声反驳,就怕自己再多说两句,下一次他的远哥哥就要说二十遍了。 “刚刚还觉得那姐姐和远哥哥很相像,都看得透我的这些假装,现在想来还是姐姐好一些,至少最后她还是把柿子给我了,哪像远哥哥这般……”少陵一个人在旁嘀嘀咕咕的说道,可是一对上白衣男子的那双眼睛后,却不禁叹了一口气。 少陵慢慢地从男子的膝上爬了起来,然后甚为乖巧的去将柿子拿了过来,细心地剥好了以后递给白衣男子道:“远哥哥,吃柿子。” 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吃完柿子以后,少陵忽然伸出手来覆上了男子的眼睛,语气里面带着一丝心疼的道:“远哥哥,这叶国的大夫真的行么?为什么远哥哥现在还是看不见?” 白衣男子闻言一怔,随即却是淡淡一笑道:“不妨事,你莫要担心这些。”似乎感受到小男孩的情绪,白衣男子不动声色的转移着话题道:“你刚刚说的那个姐姐如何有意思了?” 少陵闻言,精致的小脸上忽的就挂上了一丝灿然的笑容,忙将自己去偷柿子,还有白汐景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一的都说给了男子听,说到最后少陵还咯咯一笑道:“远哥哥,你觉得这个姐姐如何?” 男子闻言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现在听少陵如此一问,不禁有些失笑道:“虽然我对你口中的那位姐姐竟然会对一个小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很诧异,但是,我更诧异的是你的反应。” 少陵闻言,脸上天真的表情退却了不少,甚至还带着这个年龄的孩子不该有的悲伤道:“因为……因为一直对自己说的话,终于有一个人亲口说给自己听,我很感动。” 白衣男子虽然看不到少陵现在的表情,却也是听出了他语气里潜藏的情绪,也不去再责怪小男孩这莫名其妙的感动,只是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温柔而带着一丝疼惜。 许是玩了大半天,小男孩不一会儿就趴在男子的膝盖上睡着了。白衣男子这才招了招手,唤来一个丫鬟将少陵抱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苏青。”白衣男子缓缓地开口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刚刚还没有任何人影的亭子外便忽然出现了一个劲装的蓝衣男子:“公子,有何吩咐?” “去查查看隔壁别院里究竟是住的是什么人。” “是。”蓝衣男子应声就要退下,可是突然白衣男子却忽然摇了摇头制止了他的行动。苏青有些不解,但是也不敢轻举妄动,仍是端端正正的跪在亭子外。 从隔壁的别院里隐隐听得到一段琴声,苏青并不通晓音律,可是却莫名的觉得这琴曲甚为好听,明明悠扬淡然的曲子,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让闻者伤心,听者断肠的沧桑感。仔细一看白衣男子的神情,他似乎也在专注的听着这首曲子。 待琴曲停下来以后,苏青这才行了一礼道:“属下这就去查探。” “不用了。”白衣男子却是忽然摇了摇头,然后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她。” 苏青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男子一眼,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男子不过是听到了琴声就明白了隔壁的别院里是谁人居住。可是纵然心里有千般疑问,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分毫。 “苏青,为何白国公主抵达叶国的事情无人向我回报?”白衣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任何表情。 “回公子的话,属下自认为此事并不紧要,主上这几日又……所以并未禀报。” “并不紧要?”白衣男子闻言却是眉头微微一蹙:“我倒不知道何时这些事竟是交由你么来判断是否紧要了!怎么,觉得我眼睛看不见便要造反了不成?” “属下不敢,属下知罪,请公子责罚。”苏青面色一变,慌忙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奈何白衣男子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并没有发怒,也没有原谅。 “仅此一次。”过了许久白衣男子才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苏青忙磕头谢了恩。“把你知道的关于白国汐景公主与叶凛之事,事无巨细一一禀报上来。” “是。”苏青哪里还敢隐而不报,便将这些日子收到的情报一一告知于了白衣男子,却不想白衣男子听完以后,面色似乎变得有些黯淡,可是若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他根本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公子?” “还有何事?”白衣男子缓缓舒出一口气,慢腾腾的开口问道。 “刚刚收到消息,娉婷公主有了身孕。”苏青恭敬的开口道。 白衣男子闻言似乎愣了半饷,可是面上却是没有多大的欢喜之情,反而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是么?将杨林和啸月派过去暗中护着吧,注意别引起叶凛的注意。” “是,属下明白。”苏青领命而走,而白衣男子却似倦了一般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才招呼来一名小厮吩咐道:“既然少陵收了隔壁的柿子,便送一些冰镇的雪梨过去吧。” 小厮应声而走,白衣男子这才慢慢站起身来,秋风一吹,他白色的衣袍便被拂起,竟有一种羽化成仙的感觉:“白汐景……么?” 白衣男子还在细想之时,却听得有脚步声响起:“什么事?” “公子,娉婷公主来了。”丫鬟的声音在亭子外响起。 “知晓了,请进来吧。”虽然对方娉婷的忽然到访感到有一丝的诧异,不过男子却还是命人将她请了进来。 “哥,我来了。”清越的女声在伴随着轻移的脚步声响起,即使看不到,男子也知道方娉婷走到了他的面前。 “既然有了身孕,何不在府里安养,怎地跑到我这里来了?”虽然说出的话来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可是语调里却有一丝温柔之意。 方娉婷闻言浅浅一笑道:“在府里也是闲着,倒不如过来陪哥哥说说话。对了,哥哥,你可知道她来了?” “嗯,刚刚知晓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 “自然不只是这件事情,只是……我忽然想问问一个困扰了我许久的问题,还请哥哥帮着解惑才是。”方娉婷浅浅一笑,只是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盯盯的看着男子。“因着我远嫁叶国,方国的事情我多数也都只是听闻而来,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知道答案,那便是……哥哥你拒婚的理由是什么?” 白衣男子闻言身形一怔,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哥哥从来都不是冲动之人,再说身为帝王家,婚姻大事哪里由得了我们做主。哥哥你这般聪明的人为何要在大殿之上拒婚呢?就算娶了那个女子又如何?你的理由,你要拒绝这桩婚事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 066 喜欢的人 更新时间:2012-05-02 “你……抱歉,无可奉告。”白衣男子听闻方娉婷如此咄咄逼人的发问,眉头不禁一皱,不过面上的表情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声音里有了一丝迟疑,然后这才故作冷漠的回答道。 “是么?”方娉婷闻言不禁露出了失望之色,慢慢的低下头去沉默了许久,方娉婷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男子道:“那么,我想知道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是以着方国世子的身份回答的我的问题,还是以的方思远的身份?” “你能区分的开这两个人么?”男子不答反问道。 方娉婷慢慢舒出一口气,神情竟是有些落寞:“哥哥,什么时候我们走到这一步了呢?” 方思远虽然看不到方娉婷现在的神情,却也能够想象得到她现在的表情,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他还记得方娉婷远嫁叶国之前所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叶国派了使者前来想要与方国联姻,起初本意是将叶王的小女儿静慧公主嫁给方思远的,方思远还没对此事进行表示,超重的大臣们便已经纷纷开始反对了。 反对的理由多种多样,其实不外乎就是不愿意让静慧公主成为他们的世子妃,以后的王妃。这个位置,绝对不能也不会让一个外族女子占据,更何况还是颇为有野心的叶国的公主。 这么一僵持,方国和叶国之间的关系便日益紧张起来,若是一个处理不当,说不定叶国野心的第一步便就是方国。就是这个时候,方娉婷走了出来。她说,他不娶,她去嫁。 方思远如何不了解方娉婷的心思,在京城的时候他就看出了方娉婷对叶凛心生了爱慕。但是,依着方娉婷现在的身份,根本不该走上和亲这条路,毕竟……叶凛早已经有了正妃,她嫁过去不过是个侧妃不说,还要处处看叶国人的脸色。 可是谁也阻挡不了她的决意。 方思远至今都记得方娉婷坐在御花园里的那个秋千上,慢悠悠的晃荡着双腿,淡笑着对他说的一席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并不委屈。这样哥哥也不会烦恼,对方国也好,而我……也想守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好,不是么?” “你真的不在乎他已经有了正妃么?而且,他对白汐景……”方思远有些不赞成的摇了摇头道。 “说不在乎是假的,只是我能如何呢?他的正妃来的比我早,而汐景……我知道听起来有些傻气,可是我第一次想要自己抓住一样东西,哥哥,你便答应我吧。再者说了,哥哥你其实比谁都明白吧,虽然在你心里我仍是有些单纯的小孩子,其实我已经长大了。大到知道怎么去追求自己欢喜的人,也知道怎么让自己更好的生活下去。”方娉婷不再摇晃秋千,慢慢听下来,视线却是看着自己的脚尖。 “……”方思远不语。 “而且,你多少要对你妹妹有一点信心才行,他现在心里没有我又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我。只是,哥哥,你要记得,若是以后叶国与方国之间……那个时候,请你不要再相信我。喃,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么?”方娉婷慢慢抬起头来,眸子里满是坚毅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出现在这半年轻的面容上不知道为何让人生出许多感叹来。 “什么?”方思远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的问道。 “哥哥你以后……可不可以只娶一个女子,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一辈子都疼惜她,爱护她呢?”方娉婷的笑容有些苦涩,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忆一般:“这曾经是母妃的愿望,也是我的愿望,可是这个世上我们女子的力量总是太小,实现不了,保护不了,可是哥哥你可以做到不是么?” 方思远闻言沉默半响,却是没有开口作答,不过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去世的母妃那幽怨的眼神:“对不起,我现在应承不了你,只是……我会记得。” 方娉婷闻言不禁苦笑一声,果然如此么,男子的心里总是把权力地位放在第一位,感情什么的对于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罢了。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如此。 忍心和真情在这乱世里便是如此低贱的东西么? “你若应承不了,那么……以后若是遇见了喜欢的女子的话,你便不要接近,因为这样的你只会毁坏她的。”方娉婷表情看起来有些忧伤,她慢慢站起身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真是的,怎么跟哥哥说了这么些话,你……不用在意的。” 因为,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只是每个女子的妄想罢了。多么可笑,却也多么可悲。比如现在的她,心里面明明对叶凛的妻妾还有白汐景在乎的不得了,却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去接受一切。 在那之后不久方娉婷便出嫁了。听闻叶凛对她很是宠爱,所以方娉婷在叶国的生活也算过得不错,方思远心里这才有些些许安慰。而叶凛的正妃虽然屡次找过方娉婷的麻烦,可是自小在宫廷里成长起来的人又怎会怎地如表面般看起来无害和单纯?因着方娉婷的聪慧还有叶凛的相护,方娉婷倒是没有再叶凛的正妃赵雪儿她们手上吃亏。 只是……只是忽然间叶凛向白国求了亲,他要迎娶白国的汐景公主! 方思远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即使心里有些异样的不舒服,他也只当是因着心疼方娉婷罢了。可是……几日后他却也被忽然指了婚。虽然他知晓按着自己的策略这婚约不得不拒,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拒婚的时候心里竟有一丝不同以往的认真和急切。 所以现在他回答不了方娉婷的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 “既然有了身孕便早些回府歇着吧。”方思远慢慢呼出一口气,虽然不在谈及这个问题,但是面色却是柔和了许多,那是他平日里对着方娉婷特有的温柔。 “嗯。”方娉婷心里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看着方思远略显寂寥的清瘦身形,一时间也说不出来其他话来,只能低声应下了。“此次回府,也不知何时能见了。你,一切小心。” 毕竟现在方思远在叶国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而放过那边也在不断地搜索着方思远的踪迹。 ――――*――――*――――*―――― 也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方思远总是觉得自从那日知晓隔壁住着的是白汐景以后便经常能听得见她说话的声音,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下午总是会坐在最挨近白汐景她们的亭子里听着她的琴声和话语。 直到有一日,少陵好奇地问他:“远哥哥,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你这几天坐在这亭子里唇角都含着笑意呢。若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少陵么?” 他竟然在笑么?若不是少陵说,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他还在沉思这个问题时,便听得隔壁的院子里再次响起白汐景的声音,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的说着:“思琴,下次他若是再赖在这里不走,就将他的饭菜多放些盐!” 她口中的他是谁呢?叶凛么? 紧接着响起的便是她身边那个叫做思琴的丫鬟有些不解和为难的声音:“公主为何要在叶世子的饭菜里放那么多盐?” “这里是叶国,明着要赶走他有失我白国礼仪,那么便变个方子给他提个醒就是。”这次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有着一丝轻讽和谩笑。 “用盐提醒?”思琴依旧不解。 方思远闻言也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在思考其中的奥妙一般。就在这个时候白汐景额声音再次响起道:“思琴,如果菜里放了太多的盐会怎么样?” “会很咸。”思琴认真的做答道。 “是啊,那不就成了么。我看叶世子就是不知道他自己太闲了。” 虽然方思远与她们之间过了一堵墙,可是他却似面前浮现出了白汐景那张清艳的面庞,上面带着点点的狡黠和轻笑的表情,生动而美丽。自己就这般听着,心里却不知道为何竟会因为她的语气变化而跟着变了。 思琴的笑声忽的响起,紧接着便听到一个淡漠却清润的男子声音响起:“公主以为以叶世子的那点心思能猜得透公主此举的深意不成?”明明是平淡至极的语气,但是却带着好不掩藏的讽刺。 白汐景她们似乎也愣了愣,过了不一会儿,方思远便听到了白汐景清逸的笑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果然,每次和杜康说了话,再不好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只是……杜康,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毒舌的时候,这般的面无表情其实很好笑?” 那个男子的声音再次淡漠的响起:“公主,笑多了会长皱纹。”一句话竟是说的煞有介事的认真。 连着方思远不禁都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从来不知道白汐景也有这样的一面,似乎他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不一样的,时而冷漠,时而灵动,时而成熟,时而狠绝,时而温柔,时而天真,仿佛矛盾着,却又觉得每一面都是真实的她。 他好像……有一点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喜欢上了这样静静的听她说话。 ------------ 067 再遇倾城色 更新时间:2012-05-03 “公主,你整日这般看书对眼睛不好,今日晴好,便到城里逛逛如何?”思琴看了一眼坐在书桌前安安静静地看着书的白汐景开口道,虽然白汐景素来爱书,可是在白国时也不曾这般天天看书,很是疲惫的模样。 白汐景闻言慢慢放下手中的书卷道:“我们刚来根基不稳,不只是叶国,还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这里,若是贸然出游,指不定又要出什么岔子。罢了吧。” 思琴知晓白汐景的担心并无道理,就像前日里白汐景被叶凛硬拉出去逛庙会,却不想忽然间发生了一阵骚乱,因为白汐景素来不喜欢带太多侍卫,所以一不小心被人撒了一身的香灰,弄得很是狼狈。 而叶凛虽然当时气急就派了侍卫上去捉住了那人,却不想那人什么都还没说,竟是当街吐血死了,一时间发生的所有变故让白汐景的名声蒙上了污名,更有谣言说是白汐景当街放纵手下杀人。 虽然叶凛当时向着白汐景承诺绝对会给汐景一个交代,可是这日子都过去了好几天也不见叶凛说出一个字来,而白汐景暗中吩咐杜康前去查探实情时,却发现所有的线索都被隐蔽的处理好了,竟是无迹可寻! 白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这般相当于是被软禁在这别院里了吧?整天无所事事,不看书又能做什么? “公主,我记得出了后院,往着东走不过两里便有一个湖,这秋日的鱼儿可是鲜美得很,公主以为垂钓如何?”思琴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眼睛蓦地一亮,浅笑着问道。要知道以前在白国之时,白汐景最是喜欢陪着白敛垂钓了,说是可以静心养生。 白汐景闻言也生出一丝兴趣来,慢慢合上手中的书卷,这才站起身来道:“也好,那便准备准备吧。” 许是思琴也在这别院里带的有些乏了,一听白汐景准了,忙开心的去张罗去了,一时间别院里竟是比前两日热闹了几分。 白汐景倒是不知道思琴所谓的安排一下竟是做到了如此地步。看着湖边两个小厮撑着一把大伞,伞下安置好了一张小几和一张软榻。还准备了糕点不说,竟也准备了一叶小舟,看那架势似乎是要让她坐在小舟上垂钓。 白汐景慢慢的舒出一口气,在扫了一眼岸边围着的侍卫和丫环,淡淡的开口道:“都撤了吧,哪里需要如此铺张,思琴留下即可。” 汐景此话一出,便马上有侍卫反对道:“万万不可啊,汐景公主!世子吩咐过一刻不能离了公主左右,若我们退去,公主要是有个万一,我等如何向世子交代啊!” 汐景一听顿时有些乐意,以前倒不觉得,但是近些日子天来叶凛越发管的多了起来。别院里的人被他暗中换去大半不说,还让人随时跟着她,向着他汇报她的一切情况。几乎弄得她喘不过气来。 “叶凛将你们留在别院那一日是如何对你们说的,你们可还记得?”白汐景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问道。 侍卫不料白汐景会忽然问这话,不禁愣住了,然后这才恭敬地回答道:“世子吩咐一切听从公主吩咐。” “哦,原来你们还记得。”白汐景眼中流光一转,浅笑盈盈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忘了,所以这才敢如此对着本公主说话呢。” 侍卫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直到另外一个侍卫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反应过来。可是前些日子白汐景出了那样的状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护在周围? 另一个侍卫显然要懂得看脸色的多,只见他恭敬地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道:“汐景公主,现在你的护卫杜康并不在身旁,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可否容我们只退后到这片树林后?”说完侍卫用手指了指白汐景身后的那片树林。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湖正是被四周的树木包围起来的,映衬着满树的红叶,这片湖看起来愈加漂亮。 白汐景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说话的侍卫一眼,见他目光柔和,但是却有着一种坚持,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回道:“可以,若无其他的事情便离开吧。” 周围的侍卫和丫环全部退下,偌大的湖畔便只留下了白汐景和思琴两个人。白汐景的面色这才,慢慢柔和下来,她不喜欢周围有许多人,她喜欢这般安静的环境,可以做做喜欢的事情,可以放任自己想想思念的人,不用再带着面具,也不用掩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公主,我们是留在湖畔,还是划到湖中心去?”思琴取过一把伞来遮在白汐景的头顶后,这才开口问道。 “到湖中心去吧。”白汐景浅浅一笑,坐在小舟上垂钓应该比在岸边有趣味吧。白汐景如此想着。 思琴闻言便扶着白汐景上了小舟,然后将小舟停驶在了湖中心,然后便放下了桨,撑着伞坐在了白汐景的身边。而白汐景自从握着了鱼竿以后,脸上的神情便蓦地就变了,竟是格外的认真,一动不动的看着湖面,也不知道是在看鱼儿有没有上钩,还是在沉思。 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一只鱼儿上钩,白汐景虽然没有面露不耐,可是思琴却是有些着急了。许是感觉到了身边之人的情绪,白汐景清浅的一笑,压低声音道:“切忌心浮气躁。”顿了一下,白汐景这才再次开口道:“把桂花糕捏碎了撒下去吧。” 思琴闻言忙点了点头照做,手中的糕点才撒下去,便见水面浮起了几个气泡,甚至有一只鱼还跃出了水面。 因为思琴撒了点心的缘故,鱼儿不断地向着这边聚集过来。白汐景浅浅一笑,然后不再说话,仍是安静的望着湖面。 约莫过了半刻钟,白汐景手中的钓竿忽然一动,然后钓竿便弯了下去。“呀,上钩了!”思琴高兴地叫出声,看着钓鱼竿往着湖面弯的厉害,思琴又是一笑道:“公主,看来是一条大鱼呢。” 思琴的话音刚落,便见得白汐景有些吃力的握着鱼竿,似乎想要将鱼甩上小舟来,却又使不上力气。而那条鱼不断的挣扎,鱼竿便因着那条鱼不规则的游来游去竟有些变了形。“思琴,快!” 思琴闻言也顾不得撑伞了,将伞扔在一旁,就要去帮白汐景握着鱼竿。却不想这条鱼竟是比她们想的还要沉上许多,两个人一阵手忙脚乱中,白汐景的脚一不小心勾住了小舟的弦,竟是一不小心掉下了水去。 “啊!公主!”看着掉下水去呛着的白汐景,思琴心里一急,忙伸手就要去抓住白汐景,却不想自己不但没有将白汐景拉起来,反而被白汐景拉翻了小舟,思琴连人带舟的落下了湖水里。 “来人呀,公主不会凫水!”思琴对着树林一声大喊道,不过因着自己落水时呛了两口水,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竟不是很清晰。 思琴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只觉得湖水猛的灌入口鼻,让她觉得自己的肺一阵生疼。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思琴忙游到了白汐景身边扶起了她就要往岸边游去,却不想这才游出不到一丈,自己居然脚抽筋了,疼得她差点将白汐景松开。 “救命啊!”思琴咬着牙忍受着腿上传来的锥心的痛苦,大声开口求救道,可是却是再也无法向着岸边游去,而且就算像现在这般扶着白汐景也拼尽了全力。而白汐景因为不会凫水,又呛了几口水,弄得喉咙一阵生疼,竟是半饷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听到一阵衣袂拂风的声音,紧接着耳边便响起了一个淡漠却十分清越的声音:“手!” 白汐景和思琴都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时候说了手就要把手伸出来啊。”男子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悦,白汐景这才慌忙的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略显冰凉的大手包裹着,自己还没来得及看清男子的相貌,便听得耳边响起一阵风声,等自己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了岸边。 “咳咳,咳咳……”白汐景捂着喉咙干咳了一会儿这才缓过劲来,“谢谢……”白汐景慌忙道谢道,可是随着自己这一抬头,白汐景接下来的话却是全部哽在了喉咙间。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男子有着太过熟悉的面庞。依旧是一身如雪的白衣,依旧是略显淡漠却十分俊逸的面庞,唯一的不同便是他的眼睛上覆着一段白绫。 白汐景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而他自从将他们救回来以后便负手而立在一旁,也不说话,他们便这么安静的一坐一立。 就在这时,那些侍卫的声音忽然传来,而方思远终于有所动作,竟是一甩衣袖快速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直挺的背影。 “公主,可有受伤?”侍卫慌忙的跑到白汐景的跟前,而其他人也再有人前去别院安排一切了,取衣服的取衣服,烧热水的烧热水,熬姜汤的熬姜汤。 白汐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今日之事,不准禀报给叶凛。”白汐景面色有些冷冽,竟有种不怒自威之感。 “可是……” “你们不妨想想叶凛知道后会怎么样,如果即使这样你们也要禀报,本公主并不阻拦。”白汐景说完便由着两个小丫鬟扶起身来,让另外一个丫环扶起思琴后,一群人这才向着别院走去。 ------------ 068 麻烦袭来 更新时间:2012-05-04 白汐景被丫环们送回别院后,便被早就等候着的叶凛送给她的两个大丫鬟红袖和青玉扶着送进了屋子里沐浴,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后,红袖便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过来:“公主,喝点姜汤御御寒吧。”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下,接过红袖手里的碗将姜汤喝了。不过一双眼睛却在这期间一直有意无意的看着她们二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汐景的表现,红袖轻轻一笑再次开口道:“公主可是有事吩咐?”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睑,半饷才慢慢一笑轻声开口问道:“红袖,青玉,你们说我今日做了些什么?” 红袖和青玉闻言不禁都是一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又想起来刚才那些侍卫的神色便明白了白汐景话中的意思,皆是恭敬的鞠了一躬道:“公主今日前去红叶湖垂钓,因日头太大,不消一刻便回。” “聪明的人,我一向很喜欢。”白汐景浅浅一笑道,只是她的笑意很浅,根本不达眼底,一句话也听不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红袖和青玉还在思索之中时,白汐景的声音再次慢慢响起道:“思琴那边让两个伶俐点的小丫环过去照看着吧。” “是,奴婢知道。”红袖和青玉忙出声应下,然后见白汐景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忙开口询问道:“公主可是要小憩一会?” 白汐景缓缓的点了点头,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有些淡漠:“嗯,你们都退下吧,我要休息一会,晚膳的时候再来唤我。吩咐思琴不必过来了,今日让她好好修养一番。” “是。”红袖和青玉再次福了福身后,便退出了屋子去,走的时候还善解人意的将门掩了起来。 感觉到周围的人都走了后,刚刚还闭着眼睛的白汐景却是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哪有半点疲倦,反是一片清明。“方思远么?”良久,白汐景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伴随着眼睛微微一眯,竟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原来他在这里,在叶国,怪不得方国人都找不到他。而且……传闻竟是真的么……他的眼睛……”想起方思远眼睛上覆着的白色锦缎,白汐景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一丝惆怅,只觉得他那般惊才绝艳的男子怎地就落到了这幅田地呢? 想着白芷心曾经说过他是因为拒婚才会如此,拒婚么?他和她做过一样的事情呢,不同的是她终是妥协了,而他……只是他那般聪慧的人又怎么会料不到自己拒婚后会招来怎样的结局,如此这般,他还要如此执着的拒婚,究竟是什么理由呢? 虽然有传言说方思远是因为有了心尖尖上的人,所以不愿意再娶其他的女子而断然拒婚的,听起来虽然颇有话本里的“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感觉,但是白汐景却不这么认为。自小在宫廷里长大,而且两世为人的她怎么回去相信那么简单,甚至简单到肤浅的理由。在她看来,这里面只怕有着什么谋划或者秘辛才是。 可是若真是叫她猜中了,那么现在的方思远便不能出现在任何人面前才是。他却忽然出现救了她,白汐景也说不出再次见着这个男子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只是在侍卫前来之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要那般护着他,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将事情全部处理好了。 不想他被别人知道,特别是那般有野心的叶凛。 “哎。”白汐景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烦躁起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着气,几乎都要把她这一年份的气都叹完了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红袖甜美的声音:“公主,世子过来了。” 此话一出,白汐景的面色一变,不禁有些担心叶凛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刚想装睡蒙混过关,可是仔细一想,白汐景却是慢慢站起了身来,缓缓呼出一口气后开口道:“知道了,先请到花厅喝茶吧。” 红袖应了一声,便安排下去了,而青玉则带着两个小丫环走了进来,要给白汐景梳妆。却被白汐景摇了摇头制止道:“便如此吧,不用特意打扮。” 白汐景说完便自行整理了一下衣摆,而一头长长的黑发因为刚刚沐浴的原因,没有完全干掉,便让青玉用一支银簪随意绾了起来。本来是一副妖娆姿态,美艳动人,但是看着一脸清冷甚至有些微微皱眉的白汐景的面容后,却又觉得这般的装束与美艳根本挂不上边。 白汐景来到花厅的时候,叶凛却并不似往常那般坐在一旁安静的品茶,而是端端的站在花厅的正中央,眉头紧蹙,一双眼睛里满是冷冽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丫环。看着这突发的一幕,白汐景不由得有些惊讶,竟是脚步一缓,没有走进花厅。 “公主?”红袖和青玉不解,出声询问道,却被白汐景忽然挥了挥手制止住了她们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汐景缓缓侧过头来,尽量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先退下。” 红袖和青玉也不敢多问什么,福了福身后就悄声离开了,只留的白汐景一个人躲在门外看着花厅内的这一出不知名的戏文。略略听了一会,白汐景这才把个中缘由听了个大概,原来是这个丫环偷了别院上的东西拿出去变卖,刚刚被人捉着了,本想呈报给白汐景的,却不想叫叶凛知晓了此事,便将这个小丫鬟唤到了花厅。 “世子,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世子就饶过奴婢这一回吧。”小丫鬟抽抽嗒嗒的求着情,娇小的身子完全伏在地上,看起来极为楚楚可怜。 叶凛静静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不说话,可是白汐景却是觉得叶凛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个小丫鬟的身上,他那副模样似乎哎思考什么事情一般。 那小丫鬟见叶凛不说话,不禁伏得更低了,瑟瑟发抖道:“这别院里又不只是奴婢一个人这么做,还有其他人。奴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奴婢的父亲生了重病,急需要一大笔钱医治,奴婢……奴婢这才出此下策,世子,求求你饶过奴婢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真的。是奴婢一时迷了心窍,念在奴婢情有可原上,世子就饶过奴婢吧。” 那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啜泣着,声音听起来十分可怜,再加上她一直恐惧的发着抖,真是让人一阵不忍心。 白汐景看着不禁缓缓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她不喜欢,所以她毅然的转了身就要离去,想着将此事扔给叶凛处理就好,毕竟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小丫鬟似乎是叶凛暗中换人时安排进来的。竟然如此,这事叶凛也有责任要负,她又何必趟这一趟浑水? 却不想白汐景走出还不到一步,背后却忽然想起一个声音:“汐儿这是要去哪里?来了半饷,怎地一直在门外看着?还不进来?” 唔,敢情叶凛一开始就知道她来了,亏她还以为自己能偷偷溜走呢。 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气,这才缓缓回转过身子来,向着花厅内走去,只是她的步子却在经过那个小丫鬟面前时停了下来,眼风微微扫了一眼伏在地上求饶的小丫鬟,白汐景这才收回目光向着叶凛走去:“我这不是看你忙得很,这才回避么?” 叶凛闻言轻轻一笑,俊美的面上带着一丝宠溺道:“我看是某人害怕麻烦吧。”说完伸出手来就要摸白汐景的头发,虽然白汐景一直侧着身子躲避,可是哪里躲得过叶凛,叶凛一手拉住白汐景,另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头顶上。只是今日并不像以前那般乱、揉一气,而是微微蹙了蹙眉道:“湿的?” 白汐景很想翻一个白眼,可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形便自动忽略了叶凛那傻瓜式的问话,一手指了指伏在地上的小丫鬟开口问道:“她一直在讨饶,我想知道你是要如何处置,才能让别人怕成这样?” 叶凛闻言不禁眉头一皱,一双眼睛也微微一眯道:“本该是杖责五十大板,扔出别院。不过,你现在刚来叶国,这般轻的处罚只怕震慑不住底下的人,所以便打断她的手脚扔到街上行讨便罢。” 叶凛的话刚刚说完,那伏在地上的小丫鬟便又是惧怕的一抖。白汐景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见那个小丫鬟忽然抬起头来爬到她的脚下一把抱住了她的腿,用着颤音求饶道:“公主,公主,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了公主,不要打断奴婢的手脚,奴婢家里还有重病的父亲啊,公主你就发发善心……” 白汐景低下头去看了那小丫环一眼,刚想开口说话之时,却不想身边的叶凛忽然踢了那小丫鬟一脚,那小丫鬟吃痛便松开了抱着白汐景腿的手。“大胆!区区一个下人,竟敢随便碰主人的腿,愈发没规矩了!” ------------ 069 立威 更新时间:2012-05-05 白汐景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叶凛,与平时的笑意盈盈不同,现在的他俊美的脸上似乎布上了一层散不去的阴云一般,一双眼睛也微微眯着,给人一种危险和威严的感觉。这是他不曾见过的叶凛,就算那一日逼着她从城楼上跳下,他也不曾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汐景的目光,叶凛也微微侧过了身子来,白汐景目光避闪不及便与叶凛视线相接了,只见叶凛的目光微微一闪,白汐景还来不及看清那双眸子里究竟是什么情绪,叶凛却忽然执起了她的手。他的手大大的,却是有些冰凉,将她的手牢牢地包裹在手心里。 汐景挣扎了一番,却不想自己的手被叶凛越握越紧,再要挣脱时,叶凛却忽然小声的,甚至带着一点乞求的说道:“汐儿,不要挣开我的手。” 他是在害怕么?还是不安?那个强势的男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绪? 白汐景微微的蹙了蹙眉,却是没有再挣开叶凛的手了,而是和叶凛一起看着那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小声哭泣的丫鬟。 “汐儿,你要如何处置此事?”叶凛沉声问道,看着那个小丫鬟一脸哀求和可怜兮兮的望着白汐景,叶凛不禁再次皱了皱眉。 白汐景本来便对这些事情不太上心,更何况这个丫鬟……一时间,白汐景忽的沉默不语,她虽然很想对叶凛说:“这个人不是你换进来的么,那么理应你来处理才是。”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容忍不得她如此做。最大的理由便是她现在是这座别院的主子,若是连这个事情都处理不好,如何管教其他的下人,而且因着自己是白国来的,在叶国这边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处理不好,只怕以后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中去。 估计叶凛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立即处理这个小丫鬟,而是等她前来才询问道。 白汐景琉璃般的眸子里换过一丝精光,接着唇角慢慢一勾,露出个倾城笑意来,只是那样的笑意却是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气没让人不敢逼视。但见她慢慢蹲下身去,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的勾起那个丫鬟的下巴:“今日你能将本公主别院里的东西变卖了,明日指不定你又能做出什么事情呢?我这个人呢,不太喜欢把危险的东西带在身边,所以……” 白汐景一句话并未说完,说到最后声音还有些轻飘飘的上浮,那么轻那么温柔的语气,却让听的人不禁一颤。 叶凛似乎也没有想到白汐景会如此做,其实刚才他接触到她的眼神时,他便知道她不喜欢处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心软过,特别是自己踹了这个丫鬟一脚的时候。他本以为她会为这个小丫鬟说情,或者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却不想她这么一开口却是吓着了这花厅里的所有人。 那个小丫鬟更是吓得大哭了起来,直呼着:“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公主饶命啊……” 白汐景却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向着门口唤了一声:“来人啊,立刻召集别院里的所有人前来,本公主有事要说。” “是。”小厮领命而走。 别院里的人虽然有些人听说了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大多数的人还没有听到风声,心里带着三分好奇的到达了花厅外的院落时,却发现院子里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还有两个小厮,而召集他们前来的白汐景却是有些慵懒的斜坐在一张软榻上喝着茶,在她一旁坐着的是面目表情的叶凛。 “启禀世子,公主,所有人都到齐了。”红袖鞠了一躬后,这才开口禀报道。 白汐景微微抬眼扫了一眼院落里的人,面上却是没有多大的表情起伏,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道:“如此,青玉,你便来说说今日本公主召集大家前来所为何事吧。” 似乎对白汐景这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颇有些不满意,一旁的叶凛不禁皱了皱眉,正想靠过去对白汐景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猛地撞入了白汐景那双黑的有些瘆人的眸子里,心里不禁“扑通”一声,瞬间才明白了现在的白汐景看似随意,实则充满了煞气,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青玉沉着一张脸,将丫鬟翠珠偷窃别院里的东西出去变卖一事说了出来。青玉的话音刚落,人群里不少的人面色都是一变,甚至有些人眼睛里露出了惶恐之色,可是待扫过那软榻上一副随意的不管世事的白汐景,不少人的面容又都安定了下来。 白汐景虽然一直拿着青瓷杯喝着茶,可是一双眼睛却是悄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的反应,也细细的记下了那些刚刚面色突变的人的模样。但见她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偷到府内财物,按着规矩应当杖责五十……” 白汐景的声音缓而慢,但是院中的人却不知为何放轻了呼吸。杖责五十,这五十棒打下去只怕要落个重伤! “但是我这个人呢一向心善,也没有什么闲暇在这里耗着等这五十棒打完。” 白汐景此话一出,院中的人不禁都呼出一口气,心里顿时轻松了,特别是一开始时变脸的那几个人,白汐景不动声色的扫了他们一眼,唇角的笑意越加明显了。 “那么就……那只手偷的东西,就把那只手留下吧。”白汐景轻飘飘,甚至带着一丝灿烂的笑意说道,仿佛自己说出来的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吃饭睡觉一般简单,可是却听得院中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着话中意思的巨大转变,以及白汐景说出的话与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之间的矛盾感,使得在场所有受到的震动比直接被下达处罚指令要大得多,甚至有些人的面色已经一片惨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白汐景却是似没有察觉到大家的情绪一般,浅浅一笑的坐直了身子看着跪在院中的丫鬟开口道:“翠珠,你且说说,你是用哪只手偷得东西啊?” 如同与朋友之间聊天的语气一般,可是一双眸子却是黑的深不见底,若是对上便会被吸进去再也出不来样。 翠珠闻言身子不禁又是一抖,却是半饷说不出一个字来。白汐景也不着急,也不恼怒,仍是一副悠闲的模样的看着跪着的翠珠,整个院子里明明这么多人,却是不由得陷入了一片死寂中,安静到甚至听得清咽口水的声音。 “看来你是记不清了,如此,便将两只手都留下吧。”白汐景一副有些倦了的表情,以手掩面打了哈欠,一双眼睛却是眼波流转,看着跪着的翠珠悠悠的下了处置的命令。 说的那般轻巧,却是骇的院中所有的人都惊恐的睁大了双眼,仿佛完全不敢相信那个自从到了别院里就一直温温和和,看起来纤弱娇小的女子竟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处罚来。在他们看来,这个白汐景平日里有些清冷淡漠,也不喜欢管理这些杂事,他们便私下以为是个可欺的角儿,今日才发现这个女子哪里是真的会受人欺负的人,若是一个不顺心,只怕…… “红袖,青玉,本公主的话应该说的明明白白了,该怎么处理可是要我再说一遍?”白汐景微微偏了偏头看向身边站着的红袖和青玉问道。 “奴婢明白了。”红袖和青玉似乎对这个处置也丝毫没有触动的模样般恭敬地应道。 白汐景见状心里不禁叹了一声,不愧是叶凛送来的大丫鬟,审时度势倒是拿捏的好得很。这个时候若是让思琴在这里,指不定又要向她求情了。 白汐景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站起身来,似乎要离开,可是却在众人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转过了身来,似笑非笑的扫过众人的面庞道:“差点忘了说了,听闻翠珠说,她可不是这别院里唯一偷了东西出去变卖的人。三天之内,本公主会还好好地理一理到底丢了些什么东西,有些人就做好把手留下来的准备吧。” 说完白汐景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美丽的笑意来:“当然,有罚自然有赏,好好做事,本公主也不会亏待你们,月银上还有上升的余地。” 说完这句话后,白汐景才扯了扯一旁的叶凛,一道离开了。 “我倒不知汐儿还有这般的好手段呢?”叶凛淡淡一笑道,然后跟着汐景向着书房的方向走去。“糖和棍子配合的当真不错。” 白汐景斜了叶凛一眼没有说话。 叶凛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移话题的开口问道:“汐儿去书房作甚?还有丢失的东西不是已经让人全部查了出来么?” 白汐景闻言忽然明媚的一笑,眼睛完成月牙的形状,看起来很是可爱:“我可不会满足于追回丢失的东西便罢,刚才听了我说了那么一席话,他们会怎么做?” “应当会悄悄把那些东西买回来放好吧。”叶凛回答道。 “所以,我现在要安排人去好好地把东西卖给他们才行。”白汐景说完笑的愈加灿烂了,仿佛在玩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 而叶凛却是不禁有些咂舌,敢情白汐景不仅想要取回东西,甚至想要从这些人身上榨出一笔额外的钱来! ------------ 070 美人姐姐 更新时间:2012-05-06 “喃,我来吧。”叶凛带着浅笑看着坐在书桌前整理着这次失物清单的白汐景,因为头发湿湿的关系,刚才红袖便帮她打散了头发,取来了干净的巾帕轻柔的擦拭着。 “嗯?”红袖和白汐景闻言皆是一愣,不由得同时转过头来看向叶凛。因着叶凛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模棱两可,所以二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做什么。 叶凛见状浅浅一笑,径直走到了红袖的旁边,身后就接过了红袖手中干净的巾帕:“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出去候着吧。” “是。”红袖看这情形不由得轻轻一笑,应了一声后便施了一礼离开了,还甚为贴心的帮着掩了掩门扉。 白汐景不禁轻轻蹙了蹙眉,还未说话,便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捉住了,刚想抬头去看,一只温暖的大手已经拿着巾帕覆在了她的头上,因着叶凛忽然间的靠近,她的鼻尖甚至能闻得到叶凛身上那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 “不要乱动。”叶凛轻声说道,手中的动作温柔而轻缓,仿佛正在擦拭一样最为珍贵的宝物一般,看着微微低着头的白汐景,叶凛的声音忽然压的很低:“汐儿,如果能够一辈子都这样……就好了……” 白汐景闻言没有回话,一双眸子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是先于了自己的思维,只见她忽的站起身来推开了叶凛为她擦拭头发的手。许是动作太过突然,叶凛和白汐景皆是一愣,一时间书房里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 白汐景干咳了两声,微微测过自己的头不去看叶凛现在有些受伤的表情道:“这些清单我看好了……我自己来吧。”说完便将自己手中的清单全数放在了桌子上,从叶凛手上拿过干净的巾帕自己低着头擦了起来。 叶凛静静地看着白汐景不说话,整个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之中。过了半响,才听得叶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着一种无奈还有点受伤的语气低沉的开口道:“汐儿,偶尔……偶尔就不能依赖我一下么?” 白汐景闻言手中的动作一滞,却是不知道如何作答。而叶凛自从说了这句话以后便也没有再说话。 白汐景强装镇定的拿起书桌上的茶杯,正准备喝的时候,却借由这白瓷杯看到了自己侧身的叶凛他……正看着她,仔细的看着她,露出的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神情,似乎有些落寞,有些不安。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全身竟是一僵,半饷都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就连那端起的茶杯,也忽然无法放至唇边。 就在此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白汐景忽然有了一种得救了的感觉,暗暗舒出一口气后才开口道:“什么事?” “回禀公主,世子,世子府上有人来寻,说是有要事找世子相商。”红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却是让屋里两个人有了不同的反应,叶凛忽的皱起了眉头,而白汐景却像是听到了天籁一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只是这事是找叶凛的,白汐景也不好贸然搭话,只能微微抬起头来看向叶凛,眨了眨眼睛:“那个……有人找你,你是不是……” 你是不是该走了啊? 当然这句话白汐景并没有明着说出口,毕竟这里可是叶凛的地盘,她可得罪不得。 叶凛看了白汐景一眼,忽然勾唇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伸手就要去摸白汐景的发顶,白汐景本来好像要避开,可是一对上叶凛的表情,终是叹了一口气,一副大义凛然的回看着叶凛,大有“摸吧,摸吧,摸了就快走吧”的感觉。 看的叶凛不禁轻笑出声,揉了揉白汐景的头发后,叶凛这才应道:“知道了,本世子马上就来。”说完以后,这才小声的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声:“我走了,不用送我。” 我也没有想过要送你啊!白汐景心里暗暗的说道,面上却是换上了惯有的浅笑。 “砰。” “唔,痛。”白汐景一手捂着额头,一副指责模样的瞪着叶凛,好像搞不明白叶凛这突然间是怎么了,要走就走吧,怎么忽然就弹了她的脑门,下手还没有轻重,疼死她了。 “你刚刚是在想‘你也没有想过送我’是吧?”叶凛忽然板着脸看着白汐景道。 “哪……哪有?哈哈,你想多了,我真的没有这么想。”白汐景打着干哈哈的摇了摇头,视线却是一直没有停留在叶凛身上。 “哦,是么?”叶凛唇角微微一勾,一双眼睛也是一眯,便见他一脸悠闲地,极为优雅的伸出了自己的拇指和食指,看那样子竟是还要弹白汐景的脑门一般。 “对不起,我想了,我刚刚就是那么想了。”白汐景见状下意识的就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脑门,还有些害怕似的向后退了几步。 此举似乎无意间取悦了叶凛,叶凛这才满意的一笑道:“噗,汐儿当真有趣的紧。这次是真的走了,得了空会再来看你的。” 白汐景猛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上前,直到叶凛打开了门走远了以后,白汐景这才缓缓舒出了一口气:“有些……奇怪呢,今日。俗话说的好,事有异,必有妖,等着杜康回来还得麻烦他好好查探一下消息。” 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叶凛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而且管理下人也很是严明,这一点光是看红袖和青玉便知道了,可是被叶凛换进别院里的小丫鬟翠珠却出了这么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而且如果自己没有感觉错误,叶凛在处理这件事情上也有些奇怪,他的眼神……当时的眼神,怎么说呢,就像是想要杀人一般。 而且世子府上的人会匆匆来寻他,只怕有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要发生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白汐景只觉得自己最近很累,明明没有做什么事,也会觉得劳累的很,就连睡觉也比往日沉上许多。心里闷闷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坎上一般。 “哎。”莫名的叹了一口气后,白汐景也款步走出了书房。 “公主,可有什么吩咐?”见白汐景走了出来,红袖和青玉皆是行了一礼后,这才恭声开口询问道。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闷,想到处走走。”白汐景开口道。 “那奴婢陪公主一起,也好近身伺候着。” “不用了,不过是在这别院里走一圈罢了,哪里用得着人伺候,再说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道。 “是,奴婢知道了。院子里随处有丫鬟小厮,公主若有吩咐尽管开口。”红袖福了福身道。 白汐景点了点头,然后自己便在别院里随处逛了起来。虽然说是闲逛,其实白汐景一直在想事情,别院里的景致她竟是一处也没有看进去。 “喵~” “嗯?”忽然传来的一声猫叫,使得白汐景猛的回过了神来,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现一只雪白的小猫正趴在墙头上看着她。“猫?” 白汐景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忽然出现了一只白猫,那只猫便从墙头一跃而下,轻盈的落在了她的脚边,像是对她的裙摆很感兴趣一般,那只白猫围着白汐景转了两圈,两只前爪不断的抬起来,似乎想要去捉白汐景的裙摆。 那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白汐景清艳的面上慢慢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然后蹲下身去伸手摸了摸那只猫的脑袋,小猫对这一招似乎非常喜爱,眯着眼睛蹭了蹭白汐景的手后,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任由白汐景温柔的摸着它的头,不是还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似乎十分惬意。 “呀,汐景,你这坏蛋,怎么跑到那边去了。”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声也忽然响起。 汐景?坏蛋? 白汐景不禁蹙了蹙眉,向着一边看了去,果然看见了前几日来偷柿子的那个小男孩正骑在围墙上,一手指着汐景脚边的猫,一手扶着围墙大喊道。 就在白汐景愣住的瞬间,那个小男孩已经利落的爬下了围墙,笑眯眯的跟着白汐景打着招呼道:“呀,这不是美人姐姐么?” 美人姐姐? 对于这个称呼,白汐景有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那个小男孩却是像没有察觉到白汐景的皱眉一般,轻轻一笑道:“啊,对了,美人姐姐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少陵,我叫少陵哦。姐姐上次送我的柿子,很甜。” “哦,是么。”白汐景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小孩子,另一种就是特别热情的人,而这个自称少陵的小孩子刚好二者兼备。 “喂,汐景,你再乱跑,远哥哥可是要生气了的哦,来,我们回去了。”小男孩忽的叉了叉腰,看了一眼正对着白汐景撒娇的白猫,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的训着它。 “汐景?这只猫的名字是汐景?哪个汐,哪个景?”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间抓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和东西一般,慌忙地开口问道。 ------------ 071 汐景的名字 更新时间:2012-05-07 “相思意,不离潮汐。登望远,清景无穷。”少陵的声音有些稚嫩,可是在说到这两句诗的时候,却是小手乖乖的背在了身后,用着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摇头晃脑的回答道。 少陵的话音一落,白汐景的神色跟着就是一变,似惊异,似好奇,还有一丝不解。这两句诗真的会是自己猜出的那个意思么,还是它根本无甚深意呢?想到此处,白汐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却是有一种像是真的抓住了什么却又不能肯定的感觉。 “美人姐姐,远哥哥说这猫儿的名字便是由此而来的。”说完少陵咧嘴一笑,然后便蹲下身子去就要伸手抱起那只小猫。 却不曾想,少陵才抱着那只小猫站起身来,那小猫却忽然像是发狂了一般,很是不友好的挥动着自己的两只小爪子使劲的抓着少陵的脸。不消一会儿,少陵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却是已经多了许多的浅浅的血道子,看起来可怜无比。 “喂,汐景,你这只笨猫,你干嘛呢!”少陵一阵吃痛,本想一把扔掉小猫的,但是却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动作一顿后,终是没有将小猫扔在地上。而是用一只手提着小猫的后颈,将它提的离着自己远了一些,然后气呼呼的瞪着那只猫道。 “喵――喵――”那小猫见少陵瞪着自己,很是不买账的甩着自己的小脚小腿,不断地挣扎着,不时还用着爪子去抓少陵的袖子。 气的少陵将自己的小脸涨得圆鼓鼓的。 “噗。”白汐景见状终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来,刚刚那一点阴郁一扫而空。“你们关系真好呢。” “哪里好啦,汐景这厮除了远哥哥,谁的话都不听。从来没有见过脾气这么奇怪的猫,哼唧。”少陵气鼓鼓的嘟着嘴说道,一只手却仍然保持着拎着小猫的姿势。 汐景闻言眉头不自觉的一挑,似乎对这只猫也叫做汐景有些无语,也有些无奈。 那只小猫久抓少陵而不得,却不知怎的忽的转过了身子来,碧绿的眼睛看了一眼白汐景,竟是将小爪子向着白汐景伸了过去。 “喂,汐景,你作甚!”少陵一惊,就怕小猫会抓伤白汐景,忙往后退了一步。 “没事的,不用那么紧张。”白汐景浅浅一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轻轻的向着小猫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只小猫见状,也赶忙伸出了自己的小爪子。只是出人意料的是,它竟然不是要去抓白汐景,而是将自己的毛柔柔的小肉垫搭在了白汐景的手心上,然后极为讨好的轻声叫唤了一声:“喵――” “它……它居然会亲近远哥哥以外的人?”少陵见状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的瞪得圆溜溜的,好似那大灯笼一般。 白汐景轻轻一笑,然后又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小脑袋,这才对少陵开口道:“我来抱着它吧。” “嗯?”少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禁愣了一下,然后这才点了点头,将小猫递给了白汐景。 白汐景轻柔的接过小猫,将它抱在自己的怀里。似乎是为了回应白汐景一般,小猫讨好的蹭了蹭白汐景的手臂。 看的少陵直磨牙,大骂:“汐景你只这忘恩负义,吃里扒外,见色忘义,没有节操的猫。” 一时间,白汐景的额头上险些掉下两滴冷汗来。 “美人姐姐,我看这汐景挺喜欢你的,你可不可以……那个……送我回去。上次姐姐给了我那么多柿子,作为回礼,我请姐姐到别院里去用晚膳吧。”少陵本是想捉了到处乱跑的汐景就翻回自己住的院子里的,却不想今日汐景与他不对付的很,完全不听他的话。 想着自己脸上还疼得火辣辣的伤痕,少陵这才开口向着白汐景说道。 白汐景闻言低低一笑道:“我看某人请我是假,让我帮着送猫儿回去是真吧。” 一语被白汐景道破心思,少陵的小脸一红,嗫嚅的开口道:“哪敢,哪敢,是真的想要请美人姐姐过去一起用膳。” “嗯。”白汐景低声应下了,只是眸子里划过了一丝精光。 她也有过去确认的打算,她想亲自去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真的是正确的,而这少陵刚好给了她这个机会。 想着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出门只怕不妥,而且若是不打招呼贸然就离开,这别院里不知道又要乱成什么样子。思及此,白汐景微微低着头对着少陵道:“我想让丫鬟给你脸上上些药吧。” “才……才不用呢,我可是男子汉,这些小伤根本不在乎。” “哦,是么?那就算了吧,我看着也不严重,顶多留下几条伤疤,正好,不是说伤疤是男子汉的荣誉么。”白汐景用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开口道。 此话一出,少陵那张脸忽然别扭的有些红了,慌忙开口道:“既然美人姐姐你如此有诚心,我就上药吧,先声明啊,我可是不怕留疤的。” 看着少陵这么一副样子,白汐景忽然有些想笑,下意识的就摇了摇头,一副拿你没奈何的表情。 让着青玉带着少陵去上药后,白汐景这才唤过红袖为自己绾发,待收拾好了以后才对红袖嘱咐了一声,就要送少陵回家。 红袖有些不放心的开口道:“公主,隔壁住的是什么人尚且不知,这般贸然前去,只怕不妥。小孩子和猫就由红袖送过去吧。” 白汐景知晓红袖在担心些什么,可是自己心里有一个问题继续去证实和解答,哪里能不去呢?但是却又不能细说,怕红袖将其告知叶凛。微微思索了一下,白汐景这才开口道:“红袖,你何时见过本公主做事莽撞过?” “可是……”红袖还是有些担心。 白汐景正欲在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得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公主。” 白汐景顺着声音回头一看,清艳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和安心的笑容,先是向着男子点了点头后,白汐景这才开口道:“让杜康跟着我便好,不用担心。” 红袖看了看那个一身玄衣的英俊男子,又看了看带着浅笑的白汐景,终是点了点头同意了。 杜康虽然不知道白汐景究竟在说什么事情,可是却仍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后,跟在了白汐景的左右,直到后面看着白汐景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带着一个小男孩走向隔壁的院落,心里才大致猜到了怎么回事。 可是…… 现在的他还有些麻烦事必须处理,至少得先告诉白汐景一声才行,如此想着,杜康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走到了白汐景的一侧,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话。最后才微微退开问道:“公主以为如何?” 白汐景闻言神色一凛,终是对着杜康点了点头,说道:“你且先去,这边无甚大事,估摸着还是我们的熟人。” 杜康面色有些诧异,却是没有多问,便先行离开了。 “到了,美人姐姐,我们进去吧。”少陵虽然有看到那个跟在白汐景身边的男子忽然一脸严肃的离开了,却也不太在意,他本来也没想在招呼别人。 可是白汐景见状却是有些不赞同的微微摇了摇头道:“你这般把我邀到家中,就不怕我别有用心么?” 少陵闻言却是忽然敛了笑意,一脸严肃的回望着白汐景道:“别有用心?这世上谁不是怀着别有用心的,再者说了……远哥哥似乎很喜欢听美人姐姐的琴声,我想远哥哥也会想见见姐姐的。” 说到最后,少陵却又是露出单纯的笑意,眼睛微微一弯笑了。 白汐景不禁愣住了,刚刚少陵的脸上竟是出现了不符合年龄的淡漠和沧桑。 说起来,就连第一次遇见少陵时,她多少也察觉到了少陵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 白汐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默默地跟在少陵的身后,向着别院里走去。细细的看来,白汐景这才发现,虽然两个别院大致上的格局一致,但是布置出来的风格却是截然不同。 现在她走在这别院里,只觉得心慢慢的沉淀下来,一片祥和。 “远哥哥,我回来了。”才走到大厅门口,少陵却忽然加快了步子飞快的冲进了房间里,而白汐景怀里抱着的那只猫儿,也忽然来了精神,迅速的跳了地面,也是跟着少陵身后冲进了屋子里去。 “诶。”白汐景被他们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走进了大厅里。 “汐景来了?”清润的男声,熟悉而扣人心弦。 白汐景只觉得心里一怔,竟是不敢抬头去确认那说话之人是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个人了。特别是听到他用着无比温柔的语气唤了一句“汐景”后。 白汐景不知道该将目光放在哪里,只好看着那只猫儿,只见它飞快的奔到了那个男子的脚边,然后亲昵的蹭了蹭,待男子轻轻一笑,想要摸摸它时,它却又调皮的跑开了,反而是跑到了她的脚边卧着。 “还有谁么?”男子的声音沉稳的响起。 少陵这才反应过来,轻轻一笑道:“远哥哥,我今日请了隔壁的美人姐姐过来用晚膳,而且,我跟你说哦,汐景可是亲近美人姐姐的很呢。” ------------ 072 意外的亲吻 更新时间:2012-05-08 白汐景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有些紧张,她有些不安的握了握自己的手,却是不敢将自己的目光放在男子的身上,而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 半饷,才听得男子清润的声音慢慢响起,带着一丝客气地道:“少陵承蒙你照顾了,若不嫌弃,还请小姐赏脸留在府上用膳,让在下聊表谢意。” 小姐?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么?白汐景不禁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待看到男子清逸的面庞上覆着一条长长的白绫,不由得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失落也有些庆幸。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放低了自己的声音道:“那么便却之不恭了。” 因着故意压低了声音,再加上两年的时间流逝,白汐景猜想男子应该听不出来她是白汐景。 白汐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邻居居然是方思远!虽然先前落水时被方思远救过一次,但是也只是匆匆的见了一面,知晓了他在叶国,却是不知晓他到底居住何处。而刚刚,若不是少陵说出那句诗,还有那只猫的名字,以及口里声声唤着的“远哥哥”,她估摸着她肯定猜不到自己隔壁院落里究竟住的是谁。 而且……就算刚刚猜到了,她不是也不敢肯定的么?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受,像是高兴,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无奈。 现在知道是他以后,再想那一首诗“相思意,不离潮汐。登望远,清景无穷”,白汐景却是不敢再去追究这里面的深意了。因为她有一种一旦追究下去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一般的预感。 “不知小姐如何称呼?”方思远微微挑了挑眉头,头微微侧向白汐景的方向,开口问道。 果然,他真的不知道是她。 为什么莫名的有些失落之感呢?不是自己不想被他知道身份,才故意压低了声音么?真是矛盾呢。 一时间白汐景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才好,说自己是白汐景?还是欺骗他呢?如果欺骗,以后被方思远知道了,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可是……若是说了,也意味着他们之间便要隔着许多避免不及的东西。 比如说……方娉婷,嫁给叶凛的方娉婷,以及自己和叶凛的婚约。 “小女白氏,公子唤我一句白姑娘就好。”白汐景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用着白汐景从来不会用的温柔如水的语气说道。说完白汐景自己都觉得有些汗颜。 方思远却是不察,礼节性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美人姐姐,晚膳还有些时候,我们去后院玩吧,那里可有一大片的菊花,可漂亮了。美人姐姐一定会喜欢。”少陵见白汐景和方思远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忙开口道,就怕白汐景因着方思远那有些冷冽的性子受了委屈。 说完也不等白汐景应答,便跑过去牵起了白汐景的手:“美人姐姐,我们走吧。远哥哥也要来哦。” 少陵一脸兴奋地拉着白汐景跑出了大厅,白汐景也因为只顾着少陵,所以她并没有看见在她转身之后,方思远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还带着一丝玩味。 “美人姐姐,你看你看,漂亮么?”少陵拉着白汐景到了后院后,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忙指了指后院右侧那放置的一大片菊花,开口问道。 “嗯,漂亮。”白汐景看着那围着亭子的一圈圈菊花,它们摆放的其实并无规律,甚至摆放的有些随意,却是给人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让人心情也跟着沉淀下来。 少陵见白汐景喜欢,便拉着她走到了花丛去,还不时的回头对着方思远道:“远哥哥,这边这边,快点。” 白汐景也不知道自己在这是着了什么魔障,每每少陵唤方思远的时候,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去看看自己身后不远处的方思远,就怕他因为看不见会一个不小心摔倒了。 只是自己的这个想法才刚刚闪过去一瞬,方思远倒是没摔倒,反而是白汐景被花盆绊了脚,一个重心不稳倒了下去。 “呀。美人姐姐!”少陵见状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想要去拉住她,却不想自己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哪里拉的住,一个不小心竟是也跟着跌了下去。 而白汐景本来可以靠自身慢慢掌握平衡,站起身来的,哪知少陵这么一掺和,竟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眼看着白汐景他们就要摔倒之际,本来在他们身后两三步远的方思远似乎是察觉到了不对劲,慌忙向前走了两步,猿臂一伸便稳稳地接住了白汐景,而手臂往后一带之时,白汐景便被他揽到了怀里,撞到了他温热坚实的胸膛上。 忽然间靠得这么近,近的感觉得到方思远呼出的温热的气息,白汐景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热,心脏忽然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 “没事吧?”方思远没有起伏的声音在白汐景的头顶上响起。 白汐景微微一抬头,却见方思远一脸淡然,竟是只有自己在那里没出息的脸红心跳着,一时间竟有些沮丧。 “哇……呜呜……哪里没事了?疼……好疼啊……远哥哥你太过分了……”白汐景正想回方思远一句“无事”的时候,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哭声,便听得少陵抽抽嗒嗒的哭诉着委屈。 白汐景低下头一看,这才发现方思远虽然一把揽住了她,让她幸免于难,没有摔倒在地上,可是因着少陵个子太小,方思远这么一揽……便是把少陵给揽空了,让少陵以一只手还牵着白汐景的姿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模样竟是有些滑稽。 “哇呜呜……”少陵见两人都愣住了没有管他,心里一委屈哭的更加带劲了。 白汐景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就要退出方思远的怀抱,许是因为自己退的太匆忙,白汐景一个不察,竟是右脚踩到了自己左脚的脚后跟,瞬间便扯着方思远向着一旁跌去了。 容是方思远刚刚接住了白汐景一次,现在也被这突然的一瞬弄得来不及反应,只能跟着一起往一边倒去。 “啊,登徒子……登徒子,远哥哥你这个登徒子……居然,居然亲到了美人姐姐的……美人姐姐的……眉心。”刚刚还在一旁坐在地上哭的伤心的少陵,现在却是忽的站起了身,一手指着跌倒在一旁的方思远,义愤填膺地说道,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些中气不足的模样。 方思远闻言,看不清脸上到底是什么情绪,只见他慢慢站起身来,然后轻柔的扶起了白汐景。这才转过头去面向少陵道:“我倒不记得有教过你这些,你是从何学来的?” 少陵面色一白,然后有些扭捏的搅了搅自己的衣角,嗫嚅的开口道:“是婷姐姐说的,她说戏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才子佳人每每便是这般订了情。” 白汐景:“……”面上却是有些尴尬。 心里直叹方娉婷那厮教小孩子什么不好,怎地都教了些这种东西? 倒是方思远忽然淡淡一笑道:“哦?是么?戏本子,竟然你如此喜欢戏本子,明日便送你到城南的戏班子里去实地学习学习,你觉得如何?” 明明是笑着说的这话,可是少陵却是听得拉下了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远哥哥,我知道错了,别送我走。” “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着实难得。我便不与你计较此事了,只是为了让你加深印象,你便回去将诗集抄写上三遍吧。”方思远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缓缓开口道。 抄写三遍,这还是不计较了? 少陵苦着一张脸,只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却是敢怒不敢言。 看的白汐景在一旁不由得摇了摇头,心里直呼,方思远就是方思远,即使过了两年,这毒舌依旧不改,还老少皆宜,男女通吃。被方思远和少陵这么一闹腾,白汐景刚刚那一点尴尬和脸红心跳便平缓了许多。 只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被方思远碰过的地方,还有亲过的额头上依旧留着他的体温一般,并且隐隐发热着。 “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不远处丫鬟恭敬地福身禀报道。 “嗯。”方思远应了一声后,这才对着白汐景和少陵开口道:“走吧。” 白汐景看着走在离他们两三步的方思远,心里却是有些奇怪,他明明看不见为何却不要任何一个丫鬟伺候着,也不见有下人领路。甚至这一路走下来,他们也不曾碰到几个丫鬟小厮。 直到他们到了饭厅之时,白汐景看着没有任何人伺候着的房间之时,忽然一瞬间明白了。 方思远是何其骄傲的男子,就算眼睛看不见了,他的那份尊严也令他不得露出半分软弱来!骄傲如斯,高贵如斯,却不知道为何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而且听少陵小声说道,这些菜都是放在了固定的位置,所以方思远才可以自己取菜。而且最初的时候,方思远吃一顿饭却是比一般人要多花上一个多时辰。 ------------ 073 一世长安 更新时间:2012-05-09 因着这些菜的排布位置皆是固定的,而方思远早已经熟稳记牢,故而即便看不见,亦能夹得到。也是因着这个原因,他的动作比普通人稍稍放慢了些,可是却显得愈加优雅矜贵。 只是虽然方思远每每能将箸子准确伸到盘子里,但是却保证不了夹到的到底是什么。比如说这盘尖椒牛柳,他现在一筷入内,夹到的竟然是尖椒,白汐景还没来得及提醒,方思远便已经被呛得眉头一蹙。 白汐景刚要起身去给方思远倒茶的时候,一旁的少陵却是忽然伸手拉住了白汐景,然后用着极其认真的神色,缓缓的摇了摇头。 白汐景不解的看着少陵,少陵却忽然偏了偏头让白汐景去看方思远,这才发现方思远刚刚蹙起的眉早已经平复,俊逸的脸上神色很是自然,仿佛刚刚被辣椒呛到的根本不是他。 难道那辣椒根本不辣么? 白汐景不禁有些好奇,遂伸出箸子也夹起了一块尖椒想要尝尝。却不想自己只是咬了那么一小口,便觉得口中那辣味的冲劲呛得她喉咙一热,舌头都有些发麻,连带着眼睛里都起了一层水雾。这般的辣味,他居然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可是想到他那马上恢复平静的面容,白汐景心里便已经知晓那不过是那个男子的骄傲罢了。 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而少陵见状则是跳起来跺了跺脚道:“美人姐姐,你去吃那尖椒作甚。”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到一边去帮着汐景倒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手上。 “谢谢。”白汐景先是道了一声谢后,这才捧着茶杯准备喝水。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方思远忽然开口阻止道,辣红了一张的白汐景和少陵被方思远这么突来的一句话弄得都是一愣,随即都将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那茶水是热的,喝了只会更辣。少陵,你去让丫鬟取冷茶来吧。”方思远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面上的表情却是柔和。 “嗯。”少陵应了一声,便走到门口吩咐丫鬟去了。 而白汐景被辣的不断地呼着气,清艳的脸上那晕开的红霞却是不知是辣的,还是因为出了丑而觉得羞涩了。 方思远更是说了那一句话后便没有再说话。 “喵――”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猫叫声忽然响起,打破了这屋子里的寂静,白汐景闻声低头一看,却见那只白猫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现在正在自己的脚边蹭着桌腿,不时还“咕咕”的叫着。 看样子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吸引过来的。 白汐景看了看桌子,自己的面前正好放了一盘鲫鱼,估摸着这小家伙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倒不是她不愿意给它,只是这鲫鱼多次,还是莫要给猫儿好。如此想着,白汐景便没有理会在自己脚边为了吃鱼而撒娇的猫儿。 那猫儿似乎懂了白汐景不会给它鱼,顿时忽然大声“喵”了一声,弓着背白色的毛都竖了起来,一副“我生气了”的模样。 果不其然,猫儿见白汐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后,竟是顺着那桌腿爬了上去,目标直奔那盘鲫鱼。幸得白汐景眼疾手快,连忙伸出右手将那盘鲫鱼摆放在了另外一边,然后左手一把抓住了猫儿:“你这家伙,还真善变。” 白汐景小声道,然后拎着猫儿走了出去,将猫扔给少陵道:“你家猫儿饿了,想吃鱼。” “诶?”少陵一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开口道:“它不是刚吃了吗,这么快就饿了?” 这猫儿似乎听的懂人话,听少陵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乐意了,猛地转过身子,两只爪子一伸,再次无比熟练地抓起少陵的小脸来,害的少陵在那里哇哇直叫。 等着白汐景和少陵将那只闹脾气的猫儿哄好了以后,这才重新回到饭桌边,却不想他们进门看到的那一幕竟然是方思远夹起了一筷子鲫鱼吃了下去,这一次的他倒不是刚才那般轻轻的蹙了蹙眉了,而是脸色忽的沉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被鱼刺给扎到了。 “谁把菜换了?”方思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冽,似乎有发怒的前兆。这般的气势骇的白汐景也跟着脸色一变,心里竟然用出了一丝害怕。 她刚刚只顾着将鱼放在猫儿够不着的地方了,却是忘了方思远看不见。只怕都是因着她乱换了菜式,这才引得方思远他被鱼刺卡着了。 少陵一副惊恐的模样看着一旁的白汐景,大有“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下有你的了”的情绪在里面。 白汐景有些尴尬的微微低了低头:“对不起,是我刚刚换的,忘了跟你说。” 方思远闻言似乎蹙了蹙眉,白汐景本来以为他还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毕竟方思远的毒舌让她印象极为深刻,却不曾想,方思远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白汐景慌忙的走到饭桌旁,伸手就要把盘子换回来,却不想方思远却是突然开口道:“不用换了。” 说完便默默地重新挑了一筷子的鲫鱼,慢慢的,细致的剔着鱼刺。 但这鲫鱼非但多刺不说,这刺还繁复纵横,大小不均,方思远根本就不好剔。 而此时刚好丫鬟将冷茶送了上来,白汐景忙低声嘱咐了一声,让丫鬟把醋拿来。方思远既然被鱼刺卡着了,依着他好强的性格,断不会亲自开口要这些的,所以便由她来吧。 见方思远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少陵似乎觉得有些神奇的眨了眨眼睛,最后被白汐景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这才“嘿嘿”一笑,重新坐回了座位上继续吃饭。 丫鬟很快便拿了醋来,但是方思远却是没有接。似乎担心方思远他们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那丫鬟便没有退出房间,而是侍立在一旁。 白汐景虽然又夹了些菜,慢慢吃了起来,却不想自己都吃了一小会儿了,方思远还在剔着鱼刺,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愧疚之感,也有些心疼那般逞强的方思远。 白汐景便悄悄地挑了一块鲫鱼,然后也细细的剔起鱼刺来。不得不说,因着眼睛看的见,白汐景的动作明显着比方思远要快了许多。白汐景看了一眼方思远,然后将剔完了鱼刺的鲫鱼放回了盘子里,离着方思远近一点的地方。心里想着,他若是要吃,应该能够取得到。 如此反复剔了几块鲫鱼后,白汐景这才继续吃自己还未吃完的饭菜来。不过此举却是看的少陵在一旁一直吃吃的笑着,直呼什么“戏本诚不欺我,才子佳人果真是这般订了情。” “……”弄得白汐景一阵无语,而方思远却不知所云。 白汐景刚刚埋下头去,准备吃饭之时,却不想方思远忽然放下了筷子,那竹筷砸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随即便见他眉头一挑,凉凉的开口道:“谁把刺给剔了的?” 刚刚才放回去的心被方思远这么凉凉的一句话再次勾了起来,落不到实处。白汐景只觉得心里一阵紧张,而且看着那应声跪在地上的丫鬟,白汐景忽然有些无力,怯怯的开口道:“对不起,还是我……” 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便已经耸搭着脑袋低下头去了。 为什么她和方思远吃上一顿饭要这么提心吊胆啊?白汐景只觉得欲哭无泪。 方思远闻言面上的神色变了几许,只见他唇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但是眉峰却是一转,看起来像是发怒的前兆一般。但是不多时他的脸色便风停雨霁,须臾间便恢复了他平日里淡淡的神色,不再深究。反是端起碗来,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 这么一番变化下来,看的白汐景的心脏也跟着一紧一松,最终只能叹一句方思远果真好本事,以后若是看谁不顺眼就邀到府里来吃饭,准能让那人不吓死也累死。 一顿饭吃下来,便已经到了星辰月朗之时。白汐景礼节性的和着方思远他们道了别,就要回别院里去,却不曾想方思远忽然开了口道:“我送你到前门。” “不用,不用,两家挨得这般近,我还是识得路的。”白汐景委婉的拒绝道,要知道方思远的身份特殊,若是叫有心人看到,只怕会惹出诸多的麻烦事情来。 却不想方思远闻言后淡笑一声道:“我当然知道是人都找得回去,不过是有话对你说罢了。” 一句话弄得白汐景不知道该郁闷前面那半句话,还是该诧异后面那半句话了。 最终,白汐景终是在方思远的陪同下一起向着别院走去。只是,方思远明明说了他有话对她说,一路上却是未曾对她说上半句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默默的并肩走着。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可是看着满天星辰和听着愉悦的蛙声,白汐景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生出了一种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的想法,这样的静静的走下去,即使不说话,也会觉得心情会慢慢平缓安宁。 曾经想着,她要找的那个人,不需要太高的地位,不需要太多的财富……需要的只是两个人一起携手白头,求一世长安。 ------------ 074 异变陡生 更新时间:2012-05-10 两个人一路无话,静静地并肩而走,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柔和,不似刚刚那般尴尬。而方思远虽然说了是有话要说与白汐景,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汐景的错觉,她总觉得方思远似乎有些不高兴,即使面上一片柔和。 “那个……对不起……”白汐景明明是想要问“你要和我说什么”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在看到他在在月光下显得棱角分明略带冷毅的侧脸后,脱口而出的便成了这么一句话。 此话一出,方思远不禁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诧异。 “什么对不起?”方思远眉峰微微一凝道。 什么都对不起,虽然白汐景很想这么说,但是因着方思远这么正儿八经的问道,她倒不好意思这么回答了。只好微微低下头去,用脚尖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似在思量怎么回答才好。 “嗯?”良久没有听到白汐景回话,方思远忽然转过头去“看”向白汐景的方向。 汐景明明知道方思远根本看不见,却不由得的小脸一红,心里的想法随即也脱口而出:“就是好像让你不愉快了,对不起,各种对不起,全部都对不起。” 总之先道歉就对了。 方思远闻言不禁惊诧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半饷才反应过来:“我没有不愉快,你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白汐景抬头看了一眼方思远,却仍是觉得他有些不自然,果然还是生气了吧?只是碍于她与少陵之间的关系不好明说罢了。 如此想着白汐景顿时有些泄气的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地向着自家别院的方向走去。 “我……我没有不愉快。”似乎感觉到了白汐景的心绪,方思远再次开了口道,语气里是少有的认真。 “嗯?”白汐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哪里有仔细听方思远说什么,所以被方思远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的愣住了。 但见她慢慢回过头去,看向离着自己有两三步远的方思远。而方思远却是头微微偏向一边,避开了她的视线,脸上似有红晕,可是在这朦胧的月色里却是让人看不清楚,白汐景也只晃了一眼,没有注意到。 “我只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生气。”虽然已经是二十有二的年纪,但是方思远却因着为人淡漠,不太习惯和女子接触,所以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话题才好。却不想自己这样竟让白汐景误会他生气了。 白汐景不想性子冷淡的方思远居然会将一句不甚紧要的话认真的重复了三遍,心里微微一热,清艳的脸上扬起一丝好看的笑容点了点头道:“嗯。” 两个人又再次安静下来,只是这次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比着刚才要柔和了许多。眼看着就要走到自己别院了,白汐景忙停下了步子道:“已经到了,便送到这里吧,谢谢。” 若是让叶凛安插到别院里的人看到方思远,指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而且现在四国局势紧张,方国的前世子出现在叶国国都,只怕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便会引来一阵血雨腥风和权力争斗。 “嗯。”方思远点了点头,也停下来了自己的步子。 白汐景本来想要说一句“再见”的,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可是许是自己心里的缘故总觉得这句话说出去后就带上了别的意味,像是期盼着下次见面一般。所以便生生的将这句话咽回了喉咙里,转身就要离开。 “再见。”白汐景刚刚转过身去,身后却忽然响起了方思远的声音,他的声音一如平日里的淡漠,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甚至只是礼节性的客套话罢了,可是白汐景却被他这么一句话勾的心弦一动,跨出的脚堪堪的停在了那里。 心中的情绪不断起伏着,白汐景只觉得有什么一直在压抑的东西似乎在破土而出,即将要在心里萌芽生长。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心绪,白汐景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嗯,再见。” 明明是最简单的句子,可是为何却像是做一种承诺一般呢? 白汐景不再去管自己身后的方思远,她缓缓舒出一口气,抬脚就要走,她觉得自己再不快点离开方思远身边,自己一直不想要察觉到的情感便要涌现出来了。 而方思远这次也没有再说话,白汐景不自觉地将步伐加快了一些,却不想自己这才走出了不到五步,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 那只手很大,大到可以将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但是那只手也很凉,如这深秋里的秋夜般。明明是冰凉的触感,白汐景却是觉得从那只冰凉的手碰到的地方开始,微微发着热,然后慢慢传遍全身,引得心脏也跟着一阵不规则的跳动。 “怎……怎么了?”不用回头白汐景也知道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刚刚只顾着和你说话,却是正事给忘了。”方思远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一愣,只顾着和她说话?要知道他们一路上说的话加起来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其他的时间都是沉默好不好,就这样他还能把正事给忘了,白汐景不禁有些无语。但是因着手一直被他牵着,又觉得别扭,忙试着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才开口问道:“什么正事?” 方思远也不介意她将手收了回去,只是向着她走近了一步后,这才开口道:“你的膳食都是谁负责的?” “膳食?”白汐景不料方思远问的是这个,先是愣了一愣,不知道他忽然问这个干什么。但是见方思远的神色很是认真,不像是爱玩笑的样子,遂诚实的回答道:“皆是别院的厨房准备的。” “厨子是自己带来的?” “不,是在这边找的人,有问题么?”白汐景隐约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忙开口询问道。 “嗯,今日你摔倒之时,无意间摸到了你的脉象,虽然看似平稳,但是时而却有些异样,症状很轻,应是今日才出现的。”方思远沉声道。 白汐景不禁皱了皱眉,思量着别院里的事情,这才忆起,这个别院里的厨子似乎都是叶凛给她的,说是都来自宫里。 “你近日里可有什么不对劲?” 白汐景缓缓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说“没什么”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有些惊讶的开口道:“近日里身子乏得很,精神也不好,很快就累了,就连睡眠也比以往沉得些。” 起初她只当是自己刚到叶国水土不服罢了,可是一想起叶凛近日来的不对劲,还有翠珠的事情,她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可是这念头却是一闪而过,快的她根本来不及抓住。 “果然。”方思远不由得眉头一蹙:“若我没有料错,只怕你中了半月毒,此毒会让人日渐无力,精神不佳,困乏,实质性的伤害倒是不大。而此毒也只能通过饮食下给人,所以,多注意一下自己周围的人。” 白汐景身边惯常伺候的人便是思琴,端茶送水皆是她一手包办,但是思琴她信得过,自然不会是她。那么真的是那几个厨子不成? 白汐景缓缓吸了一口气,现在她还不能自乱阵脚,要回去安安查探才是,免得打草惊蛇。若不是方思远提醒,只怕白汐景差点就忘了自己的处境了。这次回去定要好好地看一看到底有哪些人能接触到她要用的东西,和她的饮食。 “谢谢。”白汐景真诚的对着方思远道了一声谢。 方思远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轻甩衣袖,转身离开了。白汐景看着方思远离开的背影,半饷才回过神来,慢慢的向着自己的别院走去。 刚走到门口,白汐景便看见了一直站在石狮子的阴影里双手环胸抱剑的杜康。似乎感觉到白汐景的到来,杜康缓缓地从阴影里走出,俊逸的脸上慢慢扬起一丝微笑:“公主,在故人家中玩的可还尽心?” 听杜康这么一问,白汐景便知晓了杜康看到了方思远。白汐景也不避讳:“嗯,还好。” 杜康走到白汐景身边,刚刚扬起的笑意已经收了起来,恢复了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公主有事便说出来吧,莫要如此皱着眉头。” 杜康他总是这样,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也知道她什么时候是真的高兴,什么时候是真的难过。 “喃,杜康,我忽然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别人了,身边的人来来往往那么多,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呢?”白汐景眼睛里似是起了一场终年不散的大雾一般。 “公主怎么忽然有了此问?” “杜康,我中毒了。”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心里明明不舒服,可是面上却是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笑意来。 杜康抱着剑的手一顿,神色蓦地变得有些沉,一双眼睛隐含危险的怒意微微一眯。“公主,你露出这般的笑意是想让我难受么?” “嗯?”白汐景不解的挑了挑眉。 杜康却已经转过了头去,淡淡的开口道:“交给我吧。” ------------ 075 生病 更新时间:2012-05-11 下毒的事情虽然白汐景让杜康查了下去,可是都过去了一个多月,也没有查到任何线索,而且据杜康回报,所有的线索似乎都是在处置了翠珠以后忽然切断的。这件事情让白汐景的危机感蓦地提高了不少,但是,相对的却也暂时安心了些。若是线索切断,那么便表示下毒的人已经知晓了他们的动作,近期内白汐景还是安全的。 而且叶凛自从那一日离开以后,便再也没有到别院来过,只是不时地让下人送过来许多奇珍异宝和一些逗女子喜爱的小玩意。虽然白汐景对叶凛一直心存芥蒂,可是看了这些东西后心里不由得还是要叹一句叶凛果真费了心。这些东西,无一不是按着她的喜好送来的。 而她……明明从未对他说起过这些,只怕他也动用了不少力量去打听这些事情。 再说这天气,叶国与白国不同,因着地势更加偏北,所以现在不过才是初冬而已,竟已经冷的人不愿意呆在屋外了。 而叶凛,自从从自己的亲信那里得到了一首白汐景近日里随手写的关于海棠的诗以后,便忽然遣了一大群人到了别院,二话不说就在前院里种下了十来棵海棠树。 甚至为了让海棠能在冬日里开花,叶凛还特地嘱咐了众人将海棠树用厚重的膜包裹着,每棵树下都安置了火盆,想要赶在年关前将这十几树的海棠给捂出来供白汐景观赏。 白汐景虽然只是立在院门前静静地看了一会下人将海棠树种下,没有说一句话,可是心里却是被叶凛这一举动弄得软了许多。 这日,日头正好,白汐景因着在屋子里呆了许久,想趁着有太阳的时候随处走一走。猛然想起前些日子少陵约了她过去教他下棋,便打算要去隔壁。 “公主可是要去隔壁?”思琴见白汐景望了望外面,便已经猜到了白汐景所想。 “嗯。”白汐景淡淡的应道。 思琴浅浅一笑,便走到屋子的屏风前将一旁的红色披风取了下来,然后轻柔而细心地给白汐景系好了披风的带子后,思琴这才开口道:“可要取一些糕点过去?” 少陵毕竟是个小孩子,所以些微有点馋嘴的毛病,而且特别喜欢吃甜食,弄得门牙都掉了两颗。方思远因此便是限制了他吃甜食,弄得他时常跑到白汐景的面前来哭诉。每每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里还要腾起一层水雾,看起来煞是可怜。 如同一只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当然这只是白汐景个人的看法。但是因着摸透了少陵的性子,白汐景便知晓他虽然每每喜欢做出这么一副形容来,却是不会真的哭的,便也不再管他了。 倒是让思琴看的生了怜爱之心,给他做了一些既好吃又不是太过甜腻的糕点,每次过去的时候便会给他带上一些,或者是那只小馋虫忍不住了自己跑过来讨。 “便带上一些吧,挑他喜欢吃的那几种就好。”白汐景想了想这才应道。 说起来,其实她是在那一日方思远送她会别院以后才忽然反应了过来,虽然方思远只字不提,但是话题行间,包括后面的暗示都表现出了他其实早就知晓她是白汐景了。不过是她不说破,他也乐意跟着一起不提及罢了。 其实如此也好,心里没有疙瘩,再加上对别院里的人的不信任,白汐景便时常跑到方思远的府上去叨扰。许是因着方思远的别院清幽的原因,每次去了那里,烦心事便会烟消云散,不再那么烦闷了。 等思琴装好糕点以后,白汐景这才带着思琴走出了屋子。红袖和青玉本在院中伺候,见白汐景走了出来便慌忙躬身迎了上去:“公主安好。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 白汐景清艳的面上带着些微的冷淡,不急不慢的开口道:“无事,不过随便走走罢了。” “红袖和青玉陪公主一起。”青玉微微俯身,柔声细语的开口道。 “不过是去隔壁教小孩子下棋罢了,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陪着,思琴跟在身边伺候就行,你们去忙你们的吧。”白汐景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起伏,说起来,红袖和青玉都是叶凛派给她的大丫鬟,虽然能干贤惠,但是她能给予她们的信任却是有限制的。 想着她们都可能向着叶凛传递消息,白汐景便将她们二人一起带到方思远的别院里去了一次,当然方思远有意的回避了。只是让少陵跟在她身边一起玩,而且那一日方思远的别院里莫名的多了一个老管家来,俨然一副陪着小少爷的忠心奴仆模样。红袖和青玉在那日以后,便不再过问白汐景去方思远别院的事情了。 果然今日这么一说,红袖也是掩唇微微一笑道:“公主当真喜欢小孩子呢。” 白汐景闻言却是半真半假的摇了摇头道:“我倒是觉得每每他跑到别院里来,你们都是围着他转去了,倒不知道究竟是谁喜欢呢。” 红袖和青玉淡笑着和白汐景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后,白汐景这才带着思琴走出了别院。 只是今日方思远的别院里气氛有些怪异,白汐景走到别院门口,却只见到一个小厮守在门口,而且还会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见着白汐景走了过来,忙搓了搓手迎上来道:“小姐,王福有一事相求。” “何事?”王福平日里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很少见到他蹙着眉,而且现在见到她便赶忙跑上来相求,定是有什么要事。所以白汐景也不扭捏,开口便问正题。 “恳请小姐救救我家小公子吧。” “小公子?少陵?少陵怎么了,发生何事,全部都说来。”白汐景闻言面色一沉,却是不敢先行慌乱,而是用着一副沉稳的模样开口问道,许是受到白汐景情绪的感染,王福渐渐平复下来,一边把白汐景往里面请,一边说起了因由。 “小公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上午还好好的,中午刚过便说肚子疼,直喊难受。府里的大夫因着公子眼睛的缘故,出门调集药材去了,一时联系不上他。公子今日一大早便也出了门。虽然找了丫鬟去请大夫,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将大夫请来。恳请小姐将府里的大夫请来为小少爷诊治,王福定不会忘记的大恩大德的!”王福面有焦色的开口道。 白汐景听了缘由,顿时眉头一皱,忙侧头过去吩咐思琴道:“快去将别院里的张大夫请来。” “是。”思琴慌忙的将带着的糕点交给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后,转身便跑出了别院。 “感谢小姐相救,王福替小少爷感谢您。”王福见白汐景并不推脱,甚至快速的就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支了出去请大夫,心里不由得对着白汐景生出两分好感来。而此时的白汐景,并不知晓,正是因为今日这一番动作,才在日后让王福报恩帮了她一个大忙。 “领我去少陵的房间。”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王福的谢意,但是眉头却是微微蹙着,显然她现在也很是担心。 “小的这就领小姐过去。”王福应道。 “不用,让个丫鬟带路就好,你去门口候着,大夫一过来便马上领到少陵的房间里去。”白汐景如此安排道,王福会意,忙伸手招来一个丫鬟给白汐景带路,自己便急急忙忙的奔到别院门口去等思琴请来的大夫。 白汐景来到少陵的房间里,却闻着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不由得眉头一挑,小丫鬟见状忙开口道:“是王福准备的,说是檀香有镇定的功效,可以舒缓疼痛。” 把白汐景闻言眼睛不由一亮,没想到这个王福倒是有一副玲珑心思,这般的人才在方思远的府上居然只是个小厮罢了,未必太过委屈他了。不过白汐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这些,她快速的绕过屏风,一眼就看到了疼的在床上打滚的少陵。 “少陵?”白汐景脚下的步子迈的大了一些,快步走到少陵的床前俯下身来,这才发现少陵的面色竟比那白纸还要白上两分,连着嘴唇都被咬破了。 白汐景将手搭在少陵的额头上,却不想额头上的温度高的吓人。但是一摸身上却是凉的慌。白汐景一时间眉头一皱,竟是动了怒,转过身去就对着一屋子的丫鬟色厉内荏道:“杵在这里是当摆设的么!还愣在干什么,还不去那冰毛巾来!” 然后一手指了指另外几个丫鬟道:“去生几个火盆过来!” 几个丫鬟忽然被白汐景这么命令下来,不由得都是一愣,却是都没有行动。 白汐景不禁脸色又是一沉:“少陵要是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吗?要是想留着自己的小命,就给我动作做快一些!” 白汐景每次来这边都是一副淡淡的笑意,哪里会像今日这般,全身散发着无法直视的煞气,吓得那几个丫鬟,连声应下,慌忙的去准备了。 ------------ 076 不治之症 更新时间:2012-05-12 “少陵,你再忍忍,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白汐景看着脸色煞白的少陵不由得一阵心疼,特别是想着最近一个月来每每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少陵总是变着法子想要逗她开心。而她却是不知道如何表现自己的情感,回应都是有些淡漠。 不想才几天的时间,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少年却是变成了这么一副模样。 许是疼的厉害,少陵一直流着冷汗,白汐景不断地用毛巾为他擦拭着,可是却丝毫不见效果。而且少陵一直都在小声的哭泣着,与平日里假装哭泣的模样完全不同,他把声音压的很低,而且一直紧紧地咬着嘴唇,似在压抑着,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 “喃,少陵,如果疼得厉害就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白汐景伸手为少陵拭去脸颊上的眼泪,温柔的疼惜的开口道。 一直蜷缩成一团默默哭泣的少陵,在听到白汐景的话语后,动作顿了一下,然后便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白汐景的脖子,扑到白汐景的怀里大哭了起来:“美人姐姐,我好害怕,我好疼啊,为什么远哥哥还不回来?” 滚烫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白汐景的衣襟上,白汐景慢慢的收回手臂将少陵回抱住了,她这才发现先原来怀里的这个孩子这么小,这么瘦,也这么脆弱。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少陵,白汐景轻柔的低声安慰道:“少陵乖,不要怕,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美人姐姐,我好疼啊,我会不会……死啊?会死么?”少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和害怕。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少陵这么乖,这么善良,怎么会死呢。”想着少陵在自己来之前,竟是一个人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发着抖,害怕着,没有一个人可以安慰他,没有人给他安全感,自己最亲近的人谁都不在。不过是五六岁大的孩子,却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白汐景心里竟是有些酸楚,仿佛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一般。 “美人姐姐,我害怕啊,我疼,为什么大家都不在?远哥哥……远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回来了,很快,很快……”白汐景轻声安慰道,心里却是有些着急,方思远根本不知道去了哪里,别院里的人根本寻不到他,说什么他快回来了,不过是她的谎话罢了。 “公……小姐,大夫来了!”思琴急急忙忙的扯着一位白胡子老头跑进了屋子里,见着白汐景立在床头,忙开口道。 白汐景闻言眼睛一亮,先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少陵躺在床上,然后这才招了大夫过来:“张大夫,这边。” “美人姐姐,我怕……”许是小孩子天生就对大夫有一种恐惧心理,少陵一见到大夫,就不禁抖得更厉害了。 “别怕别怕,让大夫看一看,很快就不痛了。”白汐景面上浮起一丝柔和的笑意哄着少陵,奈何少陵虽然怯生生的点了点头,却仍是一副害怕的模样,白汐景无奈,只好坐在床头,伸出自己的左手牵住了少陵的小手。 少陵这才安心的没有再颤抖的那么厉害了。 张大夫上前执起少陵的手,认真的仔细的把了脉后,却是神情变得有些严肃。白汐景见状,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蓦地浮上心头。 张大夫见少陵明明疼的厉害,却仍然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心里一阵不忍,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小姐,我们外面说话。” 白汐景一听大夫如此一说,心里那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了。只见她眉头微微一蹙,点了点头应道:“好。” 白汐景刚想起身,却不想少陵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一张疼的煞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认真:“美人姐姐,你们不说与我听,是不是意味着……我要死了?会死的,对不对?” “怎么会,少陵才不会死呢……”白汐景惊讶于少陵的敏感,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笑着摇了摇头,一副真的没事的样子。 “骗子!”少陵闻言却是忽然眼睛一瞪,气冲冲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猛的便甩开了白汐景的手,神色居然有些冷淡。 “少陵……” “不要跟我说话,美人姐姐是骗子,我要死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敢说给我听?你们大人最讨厌了!总是自以为自己很温柔,你们都是骗子!”少陵猛的转过身去背对着白汐景,抱着自己的大声地吼道,可是说完话以后却又是疼的厉害,蜷缩成了一团。 白汐景安静的看着床上那个瑟瑟发抖的声影,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倒是一旁的思琴看不下去了,开口就要为白汐景说话:“你这小子怎地这不能不识好歹,我家小姐好心……” “思琴,别说了。”思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白汐景忽然开口拦住了。 白汐景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声音却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温柔了,甚至有些冷意:“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动不动就说什么死啊死的人最讨厌了。” 说完白汐景竟是像是在和少陵赌气一般,也是冷淡的转过身去,要和大夫走出屋子说话。 感觉到白汐景离开的少陵,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可是,可是那明明不是真心话,为什么……为什么美人姐姐不来安慰他,还生了他的气?会不会她再也不想理他了? 如此想着的少陵,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疼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疼,还是因为白汐景,少陵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少陵的哭声,白汐景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这才看向张大夫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病?很严重么?” 张大夫闻言神色有些复杂的点了点头道:“是肠痈。很严重。肠痈之发生,系因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损及脾胃;饱食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气机受阻等,导致肠腑传导失职,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如热毒过盛,则败肉腐败,化而为脓。” 张大夫虽然医术精通,每每诊治之时,却从来不分对象的要背上一大段医理来,用来表明自己真的很懂医术。 “无法医治么?”白汐景却是无暇细听,开口就问重点。 “只有以理气、化瘀为手段,配以针灸。只是……”张大夫忽然皱了皱眉,还伸手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似乎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这小公子的病症突发的太急,老夫也只能暂时为他止痛,稳住病情,要根治的话……老夫只怕无能为力。”张大夫摇了摇头说道。 “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白汐景闻言神色一沉,一双眼睛黑得有些瘆人。 张大夫闻言再次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叶国医术在四国中最高,只怕小公子连暂时稳定病情都做不到。恕老夫直言,除非发生奇迹,要不然还是准备好……后事吧。” 张大夫此话一出,白汐景的面色不禁一白,连带着自己的步子一个不稳,向着身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小姐若是不信,可以请其他大夫来医治。”虽然于心不忍,张大夫仍是实事求是的开口道。 白汐景缓缓地点了点头后,这才慢慢开口道:“先给他稳住病情吧,拜托你了,大夫。” “救人是大夫的职责,小姐不必言谢。”张大夫点了点头,白汐景忙唤来王福,让他带着张大夫去准备药材去了。 和张大夫谈完话后,白汐景一直没有进屋子里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少陵委屈的哭泣着。甚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也跟着起了一层水雾。 其实……她是明白的,少陵的害怕,少陵的无助,少陵的孤单,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找个人依靠一下,他其实只是害怕自己会一个人孤单地死去,他会怕啊,因为他还那么小。可是就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才好。 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温柔呢。 而且还说了那么令人讨厌的话。 少陵他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是真的讨厌她了吧,自己若是进去,他会不会说什么再也不想见到她之类的话呢? 这样的想着,白汐景忽然觉得自己好无力。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是也曾这样的哭着,然后盼望着一个温柔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伸出他的手来,告诉她不要害怕呢? 张大夫带着药材和金针进去了屋子里,过了许久才满头大汗的出来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着白汐景点了点头道:“小公子现在睡着了,小姐若是在意,便进去看看吧。” 白汐景闻言一愣,却是没有动作。 不想平日里有些老学究和古怪的张大夫,首次露出一种温柔的表情说道:“小姐,有些东西,不好好的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明白的。你的心意,有好好的传达出去吗?” 说完张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嘲讽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离开了。 ------------ 077 心之所向 更新时间:2012-05-13 “小姐?”思琴为少陵简单的擦拭了身体后,便端着水盆走了出来,却不想刚好见到了靠在门边静静地发着呆的白汐景。 虽说今日太阳晴好,可是外院仍是有些寒冷,白汐景的脸蛋和鼻尖都已经冻得微微发红。 “哦,思琴啊,他……睡着了?”白汐景闻言这才慢慢转过头来看了思琴一眼,面上一片平静,没有任何起伏。 思琴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姐若是担心,何不自己亲自去看看?少陵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并不懂事,一时间闹了点小脾气,小姐你怎么就当了真,还和他置气呢。” 白汐景闻言微微低了低头,面上慢慢浮起一丝笑意,但是那个笑意太浅太淡,让人琢磨不透:“我真的是拿这样的他没办法呢,看着就像……真讨厌……” 讨厌?讨厌什么?少陵么? 思琴没有听懂白汐景的意思,可是她却感觉得到白汐景其实是在担心少陵。虽然一个是看似沉稳的大人,一个是装作成熟的小孩,就连性格也是迥然不同。但是他们真的非常的相像呢。都是那么的不善表达,连最简单的想法都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 也同样的不想死去,也不要孤独的活着。矛盾,敏感而极端的颤巍巍的行走在这世间。 “小姐,其实刚刚少陵睡梦中叫了你,而且……他笑了哦,好像是很开心很开心的梦。”思琴见白汐景微微侧着头,并没有打算走进屋子,便再次开口道。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着一种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语气开口道:“说起来刚刚不知道是哪里的哪个人说少陵那小子不识好歹的?” “小姐,有空在这里取笑奴婢,还不如到屋子里看看心里牵挂的那人。”思琴脸色涨得通红,不过却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自若的回话道:“连着眉头都皱起了,不要找借口说不担心。”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和思琴说话,而是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屋子里只有两个小丫鬟伺候在外间,所以走到里间的时候,那个屋子里安静到听得清少陵的呼吸声。 白汐景轻声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平躺在床上睡熟了的少陵,不由得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挨着床边走了下来。 能够睡熟,便表示应该没有那么痛了吧? 白汐景轻轻的用手帮少陵将额上的头发拂开,面上的表情却是柔和了不少:“少陵,很累吧?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很累吧,真希望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用这么小就去接触这些,去逼得自己满是心机和戒备。之要开开心心的和家人撒撒娇该多好。” 白汐景帮着少陵掖了掖被子,这才轻声低喃道。 小时候的自己不止一次的想过,若自己不是生在帝王家就好了。如果不是汐月便不会死,母妃也不会被逐出白国出家为尼,而白子誉也不会抛下她而去。 一个人,一直是一个人,有时候甚至会想,不如死了好了,死了就解脱了,不会痛苦了。可是自己却是连死的勇气都没有。不敢死,不想死,所以为了活下去她开始学会了手段,心机和城府,利用人,被人利用。一直这样过来了。 但是,死过一次后,白汐景却是忽然明白了,自己要的是什么。 “喃,少陵,活下去吧,我想听你亲口说你想活下去,好么?”虽然知道熟睡中的少陵并不可能会答应自己,但是白汐景却是无法抑制一般,缓慢的却又沉重的开了口。 想起张大夫说的话,白汐景眉头便一直没有松开过。 “来时糊涂去时迷,空在人间走一回。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不如不来亦不去,也无欢喜也无悲。”白汐景也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不自然就浮现出了这样的诗句,这句似在哪里听过的句子,说出这句诗的那位老人似乎有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 ――――*――――*――――*―――― 因着近日里自己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人影,所以方思远便急着去处理了一些事情,却不曾想事情还没处理完,便被别院的小厮急急忙忙的寻到了。 在外的方思远得了少陵生病的消息后,便焦急的赶回了别院。一进别院,虽然有丫鬟和小厮上前来见礼,方思远却都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径直的冲到了少陵的房间里,但是不曾想,自己看到的竟是这么一幕。 少陵的小手环着白汐景的腰,头枕在白汐景的身上熟睡着,而白汐景也靠着床头睡着了,一只手还搭在少陵的腰上。 方思远慢慢舒出一口气,然后放轻了步子走到了床前,正准备将少陵从白汐景身上抱起,重新放到床上平躺着,却不曾想少陵竟是一直紧紧地扯着白汐景的衣服。而且方思远无意间碰到白汐景的手时,这才发现她的身上很凉。 方思远有些无奈的轻轻帮白汐景脱掉了鞋子,然后横抱着白汐景让她躺在了床上,然后再为她和少陵盖上了被子,这才走出了屋子。 思琴本是端了药过来,却不曾想屋子里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方思远,不禁一愣,这才行了一礼道:“公子可回来了。” 方思远点了点头应道:“嗯,麻烦你们了。”虽然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方思远却仍是看到了思琴手上端着的药碗,他愣了一下,然后这才挥了挥手,唤了两个丫鬟将药碗接了过去:“把药温着,少陵醒来再端过来。” “思琴是么?我有些话想要问你,不知可否?”方思远虽然是用的征求别人意见的句子,语气却有点淡漠,弄得思琴一瞬间不禁一愣才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 白汐景一觉睡醒,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了床上,而身边的少陵因为自己的动作,也悠悠的醒了过来。想起自己曾经对少陵说过的那些话,白汐景不禁有些尴尬,别过头去,自己先起了身。 “美人姐姐其实很温柔呢,真的。”少陵见白汐景忽然背对着自己,不由得先开了口。虽然白汐景从来不像其他大人一样宠着他,甚至有一些淡漠,但是他感觉得到她的温柔,还有她的温暖。 “少陵。”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怔,却是没有回头,只是低低的唤了一声。 “什么事,美人姐姐?” “少陵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白汐景的面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转过头去对着少陵微微一笑说道。 “嗯。”少陵甜甜一笑的应道。 白汐景他们这一厢还在说话,方思远便带着丫鬟走了进来:“醒了便将药喝了吧。”刚刚虽然担心,但是却是不知道如何表现温柔的方思远,想了很久也只有说出这么一句话。 少陵点了点头,便乖巧的接过了药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喝了药。方思远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见少陵面上仍有倦色,便嘱咐他多休息后,和白汐景一起走了出去。 “少陵的病情……你都知道了吧?”白汐景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子,慢慢地开口道,语气却是有些沉重。 “嗯。”方思远点了点头。“我明日便会去叶国皇宫里面见叶王。” 白汐景闻言立马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是要去为少陵求医。毕竟叶国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 明明百般掩饰不想暴露自己行踪的,此事却是生生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逼着他走入这个乱世的漩涡之中,逃避不了。 连白汐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方思远是想要逃避当前这个政治的漩涡,明明他曾是一国世子,应当热衷于权利才是。但是……但是她有一种感觉,一种他其实更向往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舒适恬淡的生活。 “你若是不愿意,我……我可以去找叶凛帮忙。”白汐景思忖着开口道,虽然一直不想欠着叶凛什么人情,可是,想着如同小时候自己一般的少陵,她便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方思远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刚刚刚还平和的面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带上了一点怒气:“不用了。” 方思远说完以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僵硬和不友好,下意识的就换了语气道:“听说你并不愿意嫁给叶凛,既然如此,让你为了少陵去求他,终是不好的。” 白汐景缓缓地摇了摇头,违心的说道:“我和叶凛终归是要做夫妻的,我认为谁欠谁的,没有必要计较太多。你若是不好出面,便由我来吧。” 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呢?保护的真的只是少陵么?白汐景不明白,不懂,可是却是觉得她不得不这样做。 却不想方思远却并不领情,反而是冷笑一声,轻甩衣袖侧过了身子,不再面对着她:“不用了,少陵的事不用你再操心。” 白汐景闻言一愣,为什么她有一种被柔和的推开了的感觉呢?心里有个地方竟然因着方思远拒绝的话,有了一丝委屈的感觉。 ------------ 078 身世 更新时间:2012-05-14 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 白汐景微微垂下头去,冬日的阳光轻柔的洒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她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影子,忽然间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来才好。 半饷,才唇角微微一勾,转头对着方思远轻轻一笑道:“不打扰了。” 只是她虽然在笑,可是那样的笑意却看起来有些牵强。而她的目光也根本不敢和方思远交汇,而是将视线落在了方思远身后的一片虚无之中,然后便匆匆的转过了头去,唤了一声思琴:“思琴,回别院了。” “是。”思琴应了一声,却见白汐景的面色有些不豫,而方思远也微微咬着下嘴唇,将目光放在与远方。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弄得思琴一愣,但也不敢询问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思琴走了过来,白汐景便转过身款步走出了回廊,她的背挺得直直的,步子却是比平日快了几分,竟是头也没有回的就向着府外走去。身影纤细而骄傲。 方思远慢慢将目光落在白汐景的背影上,心里说不出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等着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拉住了白汐景的左手。 感觉到白汐景挣扎着要将手从他手里抽走,方思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加大了力气,竟是将那只手拽的更紧了。虽然白汐景一直倔强的没有回头,可是他现在也猜得到她的表情,那绝对是他不愿意见到的表情。 一想到这个,方思远不由得微微侧过了头去开口道:“留下来。” 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愣,却是忍着没有回头,尽量用着冷淡的声音回道:“留下来作甚?你的府中已经没有我可以帮忙的事情了,这不是刚刚方公子自己说的吗?” 方思远闻言眉头微微一蹙,似乎不喜欢白汐景如此称呼他:“我何时说过这句话了?” 白汐景闻言难得的有了一丝火气,猛的转过身,甩开方思远的手开口道:“刚才在回廊上不是你说的么?” “你听错了。”方思远不等白汐景说完,便忽然坚定地开了口说道。说完还微微点了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但是眼睛里却是有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懊恼。 听错了? 方思远说她听错了? 白汐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好了。第一次知道方思远竟然有这样的一面。 “我自认为听力很好。”白汐景得理不饶人的微微扬着头的说道。 方思远见白汐景并不给自己台阶下,不禁有些恼,自己何时这样哄过一个人,哪知这人这般的不识好歹,竟是与他抬起杠了。 一时间,方思远竟然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生平以来的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少陵他,你想不想知道少陵的事情?”方思远思索半天,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问道。 白汐景见方思远一副无可奈何的转移话题的模样,刚刚不愉快的心情忽的就好了很多,随即便点了点头道:“说来听听。”许是自己的这句话说的太过随意,方思远有些不满的瞪了白汐景一眼,那样的眼神骇的白汐景一惊,忙敛了情绪改口道:“嗯,我想知道,请您告诉我。” 方思远闻言这茶满意的点了点头,面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可是因为他侧着脸,白汐景根本看不清他的笑意。“那回去说。” 刚刚还一副气极而走的模样,现在三言两语便被方思远绕回去了。白汐景心里升起一丝挫败感,但是因着对少陵的挂念,白汐景只有叹了口气,默默地跟上了方思远的步子。 倒是落在后面的思琴见状不由的叹了一声,轻声的低喃道:“方世子不会是喜欢我家公主吧……” 白汐景和方思远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梨木的桌子,而丫鬟也不等吩咐便已经奉上了香茗和糕点。 白汐景拿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却觉得这茶不似自己每次来这边时喝的银针那般清新淡雅,而是散发着一种浓重的苦涩味道,苦到舌头都为之一颤。可是喝下去后,却又觉得有一种香味在口中蔓延开来,让人的精神一瞬间便觉得好了许多。 “很苦?”方思远见白汐景微微皱着眉,知道她定是喝不惯此茶。 “嗯。”白汐景放下茶杯点了点头应道。 方思远微微叹了一口气,这茶是他经常喝的,寻常人喝不惯也是自然,便招了招手要让丫鬟去给白汐景取她素日来喜欢的茶水来。 却不想白汐景见状慌忙的摇了摇手道:“不必。” “不是嫌苦么?嫌苦你还喝?”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道:“苦不是很好么?见苦方知乐,我倒是觉得如此别有一番风味。” 方思远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让丫鬟全部都退下了,似乎不打算在那些丫鬟面前提起少陵的事情。见人都走了,方思远这才看向白汐景,神色有些严肃的开口道:“你可让人暗中查探过少陵?” 白汐景不料方思远如此一问,一时间眼神有些飘忽的看向一边,不过很快就转了过来,看向方思远点了点头应道:“是,查过。” “然后呢?”方思远闻言也不恼,只是平静的继续问道。 “没有结果,在方国根本查不出来少陵这么个人来。”白汐景坦诚的将自己手上掌握的情况相告,面上却带着一丝认真,似乎已经从方思远的话语里摸索出了一点东西。 方思远闻言却像是已经料到这样的结果般,毫不吃惊的点了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毕竟少陵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他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少陵也是方国的世子?”白汐景闻言眼睛蓦地放大,诧异万分。虽然少陵一直将方思远称为“远哥哥”,白汐景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所以才会去查了方国所有世子的情报,方国四个世子里根本没有一个人的名字是少陵,也没有任何一个世子的年龄是五六岁。所以,白汐景现在才会这么惊讶! “虽然可以这么说,但是方国没有人会承认少陵的身份,所以他甚至连姓氏都没有。”方思远的声音低沉而缓慢。 “……”白汐景明明想说些什么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说也不合适,最终只能什么话都不说。 问少陵是什么身份么?还是问为什么大家不承认他?抑或是问少陵的母亲是不是方国的什么禁忌? 这些话她开不了口去问,因为她知道这每一句话背后都藏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利刃。 “少陵的母亲之于方国来说不过是一件商品罢了,父王远征之时攻打了少陵母亲所在的族群,那些族人为了自己生存,便将少陵母亲在内的十多个女子献给了父王。她们根本不被当做人看,不过是战利品罢了。少陵的母亲一直性子刚烈,不愿意为人奴,去伺候自己的仇人。而且,她被献出来之前便被族人下了刺杀父王的命令。少陵的母亲生的本就美艳,父王醉酒后便宠幸了她,却不曾想刚刚还装作温婉的女子,在父王完全放松后,竟是忽然出手行刺了父王。若不是父王反应机敏,只怕还真的会让这个女子得了手去。 父王本该当场就处置了这个女子,只是因着女子那双倔强的眼睛,父王忽然生出了兴趣,便将她留了下来。时间匆匆而过,就在父王快要忘记那个女子之时,却不曾想传来了那个女子有孕的消息。 那个女子恼恨自己怀上了仇人的孩子,可是却是想着若是自己生下这个孩子,那么便多了一个报仇的工具,于是便将少陵生了下来。而父王得知生出来的是个男婴后,心里很高兴,便要前去看望。却不曾想本该躺在床上虚弱的女子竟是悄悄地在少陵的身上下了毒,只要父王抱起少陵便会中毒。 她终于如愿以偿,父王终究是抱起了少陵,也中了毒。而她在父王倒下后,便放了一把大火想要自/焚。要不是宫人听到了吓坏了的少陵的哭声,也断不会寻到父王。 那个女子终是死在了那一场大火中,而父王和少陵却是被宫人救了。父王身上的毒虽然被大夫所解,却终是留下了病根。所以他对于救了他也害了他的少陵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便一直将其留在宫中,却又不顾不问。宫里那个地方若是没有人相护,哪里是个小孩子呆的下去的地方。 刚开始其实我对这事并不在意,但是……” 但是两年前回到方国后莫名的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类似于你的身影,不知不觉的就将他呆在了身边。后面随着接触多了,他也开始慢慢关心在乎起这个小小的孩子来。 这样的话,该怎么说给你听呢? 白汐景见方思远忽然沉默了,不由得脸色也是一黯。一时间无话可说。 ------------ 079 不要离开我 更新时间:2012-05-15 “你是怎么遇见少陵的?”白汐景双手捧着茶杯,纤细柔嫩的手指微微拂过茶杯壁上的花纹,轻声地开口问道。 “有一日去向父王请安后,在御花园里见到有宫人欺负他,将他故意推到了荷塘里去。荷塘里淤泥深,他一时间站不起身,被水呛着了,却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宫人们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偶尔起起哄嘲笑他。我一时看不过去,便将他从荷塘里抱了起来。”方思远娓娓将当时的事情用低沉的声音讲诉道,不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他的眉头忽然一皱。 “我当时问少陵,你为何不呼救,你可猜得到他是怎么回答的?”方思远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汐景道。 白汐景慢慢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不会是‘呼救又如何?又没有人前来救我,还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吧?” “嗯。”方思远点了点头算是给出了答案。 只是这样的答案却是听得白汐景的眼睛一黯,果然如此。就算自己曾经也如此想过,可是少陵……少陵却不过是三四岁的孩子,竟是会用这么绝望的语气说话,冷淡的说着自己想死。 总以为自己是不幸的,原来这世上比自己不幸的人多得是。 少陵从一开始便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的,而自己的母亲更是便将他当做是一个复仇的工具。没有任何一个人真心的关爱他,甚至没有一个人将他当作人看。 一直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一个人。谁来懂他的委屈,懂他的害怕?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说得出想死的话语来? 白汐景忘了自己和方思远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的记忆和少陵的事情不断地重叠又错开,原来以为已经忘却的伤害,原来自己还是这么深刻的记得。 等着白汐景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出了方思远的别院许久,站到了自己别院的门口。思琴一脸担忧的跟在她身旁唤道:“公主,你没事吧?”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但是面色却是有些悲伤,一双眼睛里是褪不去的浓重的雾色。就在此时,门口守卫的小厮一眼看到了白汐景后,便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公主,世子到别院很久了,正等着公主一起用晚膳呢。” 叶凛?他不是很久都不来了么,怎么今日忽然到了她的别院里?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下:“知道了。”动作却是不急不缓。 等着她走到花厅之时,叶凛正一个人坐在正位上,明明天色都已经黑了,屋内却是没有掌灯。而所有的丫鬟都垂手站在门外。 红袖率先发现了回来的白汐景:“世子,公主回来了。” 奈何叶凛却是没有说一句话,白汐景见状微微叹了一口气,心里便已经知晓叶凛定是心情不好,便挥了挥手让红袖和思琴带着丫鬟们都退下了,自己这才掌了一盏灯走进花厅内:“天色都暗了,怎么都不点一盏灯呢?” 忽然出现的亮光,使得叶凛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怎么不说话?”将屋内的灯点燃以后,白汐景不解的转过头挑了挑眉问道。 奈何叶凛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并不回话。面上的表情不似以往那般浅笑盈盈,反是有些凝重和阴沉。 白汐景等了许久也不见叶凛说话,不禁敛了笑意,面色也是一沉,转过身就要走出花厅去。叶凛见状一时慌了,慌忙站起身就向着白汐景追了去,然后一把拉过白汐景的手就顺势将她箍在了自己的怀里:“你又要去哪里?” 声音里竟有着一丝紧张和气急败坏。 “吃饭。”白汐景没好气的开口道。什么叶世子在等着公主回来一起用晚膳,他那么一副鬼样子让她怎么好还跟他用膳才是? 叶凛闻言不禁一愣,随即面上终于浮起了一丝笑意,甚至还将自己的头靠在白汐景的肩上,用着一种类似于撒娇的声音说道:“我也一起吃。汐儿,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么?” 白汐景何时听过叶凛这般说话,像个小孩子撒娇一般,而且叶凛呼出的气让她的头发挠的脖子痒痒的,白汐景不由得失笑:“嘴长在你自己身上,难不成我还能管你吃喝?” 白汐景本是开玩笑的一说,却不想叶凛却是将这句话听了进去,极为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管吧。” “嗯?” “以后,我不来你要管,来的少了你要管,对你不好了你要管,对其他人太好了你也要管……”叶凛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话,却是听得白汐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来,不带一个情字,甚至有些繁琐和无聊的话语,可是为什么这样的话语却是让她真的听了进去呢?幸福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而她,却是信任不了他。 上一世他将她的心弄丢了,就算重来一世,又怎么可能找得回来? 白汐景没有说话,没有回应,叶凛忽然觉得即使这样拥着白汐景,心里那个地方依旧空虚寂寞的很。一时间,刚刚的话竟是说不下去了。 半饷叶凛才沉下声音认真的开口道:“汐儿,喃,我刚刚到别院时候找不到你,我第一次觉得好害怕。一想到你可能是因为不想嫁给我,所以逃走了,我就恨不得将你抓回来绑在我身边。即使他们说你就在隔壁,我也一直害怕着,怕你不愿意回到我身边。若不是怕你生气和讨厌我,我早就派人去将你从隔壁带回来了,何必如此焦躁的等着。汐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什么时候如此焦躁过,还如此的作小服低。 可是她给不起承诺这种东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白汐景身后拍了拍叶凛的手背道:“一起用膳吧。” 见白汐景岔开话题,叶凛的眸子忽然一黯,仿佛天空中闪耀的星星忽然间被乌云遮盖一般。 白汐景刚想再说点什么来化解之间的尴尬的时候,却不想叶凛忽然揽住了白汐景不盈一握的腰肢,然后微微一俯身便吻上了白汐景柔软的红唇。 白汐景一时不察,一双眼睛因为惊讶瞪得大大的。直到感觉到叶凛的舌尖再撬自己的牙关之时白汐景才蓦地反应过来,双手猛地一用力就往叶凛的胸膛上推去。 不过叶凛早就料到白汐景会有这么一招,右手猛地按住了白汐景的双手不让她挣脱开去,慢慢的加深了这个长吻。 直到感觉到白汐景快呼吸不上来,叶凛这才放开了她:“都是汐儿一直都不主动,那么只好我主动了。” 白汐景闻言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跑开了,只留的叶凛一个人在后面追:“说好要一起用膳的,汐儿你这是要毁约吗?” ――――*――――*――――*―――― 本以为叶凛最近事情忙,短期内定不会再来别院,却不想翌日白汐景刚用了午膳,便见着叶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自家的别院里。 想着昨晚的那个吻,白汐景不禁眉头一皱,竟是有些不愿意搭理叶凛。 奈何今日的叶凛却是根本不理会白汐景的态度,径直的闯过思琴她们的阻拦,猛地就推开了书房的门走到了白汐景的身边:“我问你,隔壁住的是谁?” 白汐景闻言心里便知道叶凛已经知晓了隔壁是方思远的别院,应该是因为今日方思远进宫求医的事才得了消息。 “你不是都知晓了么,为何还要问我?”白汐景并没有回头看叶凛,而是执笔继续练习着书法,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并不奇怪一般。 “你既然知道隔壁住的是谁,这一个月为何还要时时过去。你现在是我的未婚妻,都不知道如何避嫌么?为何不告诉我隔壁住的是方思远?”叶凛心里有气,面色愈加不悦。见白汐景仍旧波澜不惊的写着字,不由得伸手就夺了白汐景的笔将其扔到了地方。 一时间地上便多了一道长长的墨线。 白汐景也不恼,心平气和的站起身来与叶凛对望着,一双眼睛里清澈无波:“你若要这样想,还来质问我作甚?” 明明应该强硬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才是的句子,白汐景却是说的温和淡漠,但是许是因着这温和的语气,叶凛的怒气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白汐景却是淡淡一笑道:“叶凛你是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思慕于方思远么?我与他可是光明正大得很,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者说了,我时时过去,为的究竟是什么,你会查不到?” 她就不信叶凛知道方思远住在她隔壁以后没有好好的去查探他们之间的事情。果然叶凛叶凛闻言,整个人便温和了不少:“少陵,那个叫做少陵的孩子是你前去方思远别院的原因,我知道。但是,只是我知道并不管用,汐儿,这里是叶国,你做事要慎重一些,有多少双眼睛是看这边的,你又不是不知。” ------------ 080 不安的叶凛 更新时间:2012-05-16 白汐景闻言眼神蓦地暗了许多,半饷才唇角勾了勾有些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来:“是啊,是在叶国呢。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不给你添麻烦的。”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叶凛蓦地皱了眉,似乎非常不喜欢白汐景最后一句话。 白汐景却是毫不在乎的淡淡的一笑,没有再和他进行这个话题,而是开口问道其他:“你今日来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吧?说吧,还有什么事情?” 叶凛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对上白汐景那双稍显冷漠的眼睛,心里知道白汐景今日似乎对他不太欢喜,便没有再勉强,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三日后,宫里有一场宴会,你要出席。” “哦,鸿门宴呢。”白汐景闻言唇角的笑意越加嘲讽,不过看到叶凛铁青的脸色后,她微微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应道:“是,我知道了,一定会去的。但是……” “但是什么?” “这次宴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你一定不要管我,谢谢。”白汐景抬起头来直视着叶凛的眼睛,认真的一字一顿的说道。 “什么叫做不要管你,你这又是在耍什么脾气?”叶凛不满的皱了皱眉,然后一把拉住了白汐景的手,声音变得低沉而愤怒。仿佛白汐景不说清楚,他就会折断她的手一般。 “耍脾气?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我这是认真的。你不管我,我也最多是被欺负一下而已,你若是插手,我真担心在叶国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再者说了,叶凛,你是要做枝头云雀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此,你觉得你能怎么保护我?那么便由我提出来,你也免得为难,不是很好么?”白汐景面上虽然带着笑意,可是话语里却是少有的认真,就连那双眸子里也是坚定的神色。 她在叶国就过得如此不安么?不敢寻求别人的庇护,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甚至有时候还要委曲求全。 上一次也是,看着她忍痛弄伤自己从而来保护自己,他的心里虽然难受,虽然很恨自己不能保护她,可是……可是若是重新再来一次,他只怕也不会主动去保护她不是么?因为他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现在听到白汐景这么清楚明白的说出来,叶凛的心里并不好受。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把我排除在心外么?对于这样对我你不能接受,也不愿意接受,对么?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一下?”压抑的感情再也无法沉淀下去,叶凛拽着白汐景的手臂,猛的向前走出了一步,将她逼到了书桌边上。然后,双手一撑,便将白汐景困在了书桌和自己之间。 白汐景挣扎无用,便索性抬起了头对上叶凛有些危险的视线:“理解?你在寻求别人的理解的时候,为什么不限理解理解别人的想法?叶凛,你当知我对你捧不出这颗真心的。” “我对你到底有哪里不好,你要排斥我到什么时候?”叶凛有些急躁的跺了跺脚。 “再好有什么用呢?喃,叶凛啊,这世上的真心都是要用真心来换的,你知道吗?”白汐景微微别过头去,压低声音说道。 “我对你还不够真心么?”叶凛自认为自己从来没有对哪个女子如此宠爱和迁就过,可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这个人却是不愿意接受他。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怨气呢? 白汐景闻言忽然有些想笑,他所谓的真心也就只有这么点么,果然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叶凛永远是叶凛,放在第一位的永远不会是感情。在这样有野心的人面前,自己到底算是什么呢?得到了便是丢弃的时候吧。 白汐景伸出手来慢慢推开叶凛的手臂:“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那你说说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不说凭什么说我给不了!”叶凛不依不饶的问道。 白汐景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叶凛,你今日真奇怪,遇到什么事情了,怎地这般浮躁?” 今日的叶凛这般的咄咄逼人显然有些不对劲,仿佛在焦躁什么,害怕什么,不安着什么。不,这不是平日里掌控一切的叶凛,不够沉稳,不够理性。 “为什么要移开视线?”白汐景的话音刚落,叶凛便忽然移开了视线,面上的神色愈加不自然了。 叶凛不说话,白汐景也不再追问,两个人各怀心事的各自将头偏向一边,整个书房里陷入一片有些不安的沉寂中。 这样的气氛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白汐景这才感觉到叶凛慢慢的放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向后退了几步,用着疲惫和无奈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起,今天……我先回去了。” 这期间叶凛竟是没有再看白汐景一眼。 白汐景看着叶凛的背影若有所思,可是还没等思索出结果来,却被一个好久都没有听到的男声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杜康不负公主所托,已将公主吩咐的事情全部办妥。”依然是一身玄色的衣袍,英俊的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着倚窗站在窗外的杜康,白汐景眼里也露出了一丝柔和来。 “辛苦你了。”白汐景微微歪着头对着杜康道了一声谢,然后便招呼了杜康进了书房,然后吩咐了思琴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 要将消息传递给白国,那么就必须要一个不被所有人发觉的情报网,这个网最好是独立于四国之外,可以小,却要精细,这样才能将消息传递回白国,也可以准确的传递到自己的手上来。 杜康细细的将白汐景吩咐与他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说给了白汐景听,白汐景时而皱眉,时而点头,自信认真的听完了以后,又对杜康说了一些自己注意到的地方。等着把这些事情说完以后,杜康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请安离去,而是忽然微微皱了皱眉,用着肯定的语气对着白汐景说道:“公主,你有心事。” 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愣,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帮上忙,但是,公主,如果可以,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说出来吧,一起分担。”杜康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白汐景,他的语调很轻,声音也很低沉,虽然话语温柔,但是语调却是平平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句子也能让白汐景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嗯,其实是关于少陵的事情……” 白汐景将最近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她并不是特别会说的人,也没有灿若莲花的舌头将这些说成故事一般。她说出来的话有些直白,但是杜康仍是从这些话语中捕捉到了白汐景的真实的情绪。 “公主你是在可怜他么?” 白汐景不知道为什么杜康会这样问,仍是诚实的摇了摇头道:“其实并不是同情这么简单,只是觉得……怎么说呢,虽然这样说有些过分,但是在我知道少陵以前的事情之后,我居然很开心,很开心原来不只是自己这么不幸。但是明明觉得开心,可是一想起少陵来,心里面会有些发慌,我喃,果然不想看着他死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少陵能真正像个孩子一样好好地过着他的童年。” “公主。”杜康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这才缓缓地开口道:“我也觉得公主不用同情他。就算以前怎么的不幸,可是他现在不是也比别人幸福么?有方思远,有方娉婷,还有公主你们,如果没有遇见你们就那么死去才是真正的不幸的。知苦方知甜,以前的都过去了,我觉得他现在很幸福,剩下的只是再努力一点的活下去就好。再说了……若是他的母亲真的不爱他,她又何苦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将他生下来,公主比谁都清楚宫里的恐怖吧,宁愿忍受那种恐怖,也要将他带到这个世上来,难道真的的只是因为复仇么?至于方王,若是真的不在乎这个儿子,你以为就凭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能平安活到三四岁?” “咦?”白汐景不由得眨了眨眼睛看向杜康。 “怎么了?”似乎被白汐景看的有些不自在,杜康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了白汐景的目光。 “杜康,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呢。原来,你可以一次说这么多话,吓了我一跳。”白汐景微微一笑道。 “公主!”杜康有些气闷的看着白汐景,却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杜康。”白汐景见好就收,抬起头就对着杜康展开一个美丽的笑意来,然后忽的站起了身,亲自将书桌上的点心递到了杜康的面前:“每次和你说了话,心里就会觉得轻松多了。果然,没有杜康,我就不行呢。” 谁知道白汐景说完这句话后,杜康面色忽的一沉,眼神有些恍惚的将目光放到了自己的脚下,竟有一种不敢去看白汐景的感觉。 ------------ 081 妻和妾 更新时间:2012-05-17 从白汐景的别院回到自己的府邸后,叶凛便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说是处理政务,可是折子拿在手里许久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叶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那件事情。 其实,他在去白汐景的别院前,先去拜访了方思远。今日一早入宫,便听得了方思远的消息,方国世子为何会在叶国,本是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情的,却不想这么一查下来,竟是查到了自己许多不知道的事情。 他居然住在白汐景的隔壁的别院里,而白汐景这一个月来常常出入那边。虽然他知道白汐景绝对不是那般轻浮造作的女子,也知道她是为了那个叫做少陵的孩子,可是没有办法,那个叫做心的地方没有办法不去乱想。 说起来那次也是吧,她是跟着方思远上了战场,而方思远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 好一个英雄救美!想到这里,叶凛不禁皱了皱眉。 其实,也许连白汐景都不知道,那一次太子秦漠的赏梅宴上,白汐景惊为天人的弹过一支曲子后,虽然方思远嘴上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他却是注意到了方思远看着她的目光。犹如发现了一块上好的美玉,目光灼灼而深沉。 方思远啊,虽然没有深交过,但是不管是外界的评价,还是为数不多的见面中留下的印象,叶凛都知道他并不输给自己。 心,蓦地就乱了。 等到他清醒过来,冷静下来之时,他已经坐在了方思远的别院里与他对坐品茶了。 方思远的话不多,除了他见到他时,礼节性的点了点头,称呼了他一句“叶世子”以后,方思远基本上没有再怎么说过话。 叶凛确实没有这般的耐心和他耗着,可是考虑着方思远的身份,还有白汐景的情况。叶凛斟酌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方世子既然身在叶国,又是凛的舅子,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也让我好好款待你才是呢?” 方思远闻言,眼睛微微扫了一眼叶凛,虽然现在只是看得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可是光是听叶凛说话,方思远也清楚的很叶凛现在的表情和话里隐含的意思。只见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叶凛道:“怎敢劳烦世子,思远不过是来贵国治疗眼疾罢了,可当不起世子的招待。” 叶凛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可是那双眼睛却是跟着微微一眯,敛着一丝危险的情绪:“听闻小公子病了,他这么一病可是让不少人都跟着操心,方世子只怕也累坏了吧。”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叶凛故意将“不少人”三个字咬得很重。 方思远闻言并不打算跟着叶凛的话走,他不太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若是心里面真的在乎,为何不能好好的表现出来,竟是要这么来问:“嗯,还好,少陵还算懂事。” 叶凛眉头蹙的越来越深,方思远却当看不见一般,悠然自得的喝着茶。 终是叶凛先沉不住气,蓦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直直的看向方思远认真的开口道:“听闻汐儿时常出入方世子的别院,给方世子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定会好好对汐儿说教一番才是,怎么能这么麻烦别人。” 方思远闻言面上的表情不变,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颇有些不赞同地道:“汐景公主自有她的想法和做法,思远认为就算是世子也不应该过多干预才是。” 叶凛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一双眼睛里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焦急的色彩,可是很快便被他隐藏过去。他慢慢执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茶,试图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他知道的,方思远并没有说错。他确实不应该去干预这些,而且依着白汐景的性子,他若是插手这些事情进行干预的话,他们之间的关系会被他破坏的愈加惨烈。 可是,可是知道又如何,他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汐儿终是要成为我的妻子的,方世子不觉得你这般任由汐儿出入,会给她和我带来很大的困扰么?”叶凛语气里些微带着不善。 哪知方思远听了叶凛如此说了以后,一直淡漠的没有表情的面容忽然间变了,只见她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那个弧度并不大,给人一种冷意和轻讽的感觉:“叶世子有句话只怕说错了吧,就算汐景公主嫁与你也不过是个侧妃,哪里是妻?” 叶凛被方思远一句话呛得半饷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和白汐景谁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可是这个事实一直存在着,叶凛早已经有了正妃,汐景她嫁给他也不过是一个侧妃罢了,换言之,她是――妾。 妾,多么可笑的字眼。对于她那么骄傲的人来说,这个字简直是侮辱。他不是比谁都要清楚白汐景的骄傲和自尊么? 方思远见叶凛没有说话,唇角的嘲讽愈加明显:“叶世子如此来兴师问罪,又是为哪般?” 叶凛猛的抬起头来,面上的神色变得深沉:“我能给她最好的,只要她要的,我都能给。没有人会比我更好!” 他会去弥补,用尽一生去疼爱她,这样还不够么? 方思远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慢慢地开口道:“她要的,你真的给的了么?叶世子,你又何曾知道汐景公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你若是真的在乎她,竟会舍得让她做个妾室不成?” 方思远说完这句话后,忽的一甩衣袖自行离开了。看那背影竟是微微带着一丝没来由的薄怒。 因着方思远的这一席话,叶凛忽然愈加不安了。是啊,方思远本就不比他差,更何况现在的方思远可是没有任何妻室,光是这一点上他就胜过他太多。 心里的不安,慌乱,急躁在见到白汐景后更加激烈了。 特别是白汐景的那一句“你当知我对你捧不出这颗真心”和“我要的你给不了”,竟然和方思远的话,慢慢在耳边重叠,让他觉得害怕,害怕的想要逃跑。 然后他也慌乱的匆匆的从白汐景身边逃开了,那般狼狈。可是……可是若是他再呆在白汐景的身边再多一会,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不择手段的将她软禁在自己的身边。再也见不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叶凛忽然觉得这一日过得特别的累:“哎。”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后,叶凛这才从折子上抬起头来,却发现外面的天空早已经星河天悬了,他竟是一本折子都没有看进去。 “叩叩叩。”轻声简洁的敲门声适时的响起。 还未开门叶凛也知晓是谁来寻他了。叶凛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放下手中的折子道:“娉婷么?进来吧。” 门应声而开,映着屋内的灯火,一袭青衣的方娉婷手里端着点心浅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可是扰了世子?” “不妨事。”叶凛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招了招手,让方娉婷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方娉婷将手中的点心轻轻放置在桌上后,这才走到叶凛的身后,纤细柔嫩的双手放在叶凛的双肩上,拿捏好力道的帮着叶凛揉了揉肩:“听闻世子还未用晚膳,娉婷很是担心。娉婷知晓世子政务繁忙,可是断不能累坏了身子。世子若是愿意便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晚膳也已经备好,世子随时都可以传膳。” 叶凛闻言柔和的开口道:“辛苦你了娉婷,只是你既然有了身孕,要多多修养才是,这些小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不要累着了。” “伺候世子是娉婷的福气,娉婷怎么会觉得辛苦。”方娉婷的浅浅一笑,却是有些娇羞的低了低头道。 叶凛就是喜欢方娉婷这种拿捏的刚好的进退感,心里面放的越加柔软:“有心了。今晚我便去娉婷的院落吧,好久没和娉婷好好说说话了。” “嗯,我等世子过来。”娉婷羞红了脸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却是灼灼的情绪,应了叶凛的话后,便施了一礼后退下了。 可是在方娉婷离开书房后,刚才脸上的红晕和娇羞早已经不见,清秀的面上有的只是淡漠和寂寥。 ――――*――――*――――*―――― “啊,这个是……”思琴在帮着白汐景收拾书房时,却不想发现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略微翻了翻后这才发现是一册琴谱。思琴细细想了想,这本册子好像是前些日子少陵来这边跟着白汐景学画画的时候带过来的。 “公主,少陵带来的琴谱留在这里了。”思琴将琴谱递给在灯下看书的白汐景。 “嗯。”白汐景极为随意的接过琴谱翻了翻,却不想才不过是看了两页,白汐景却像是看见了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猛的站起了身来,因为动作太过突然,连带着打翻了自己的灯台,也踢翻了自己坐着的凳子。 “公主,怎么了?”思琴一惊,可是屋里的灯已经熄灭,只能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星光看得到白汐景眼睛瞪得大大的,竟是完全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一般。 ------------ 082 变心 更新时间:2012-05-18 “思琴,掌灯!”思琴也不知道白汐景就这样静静地站着站了多久,白汐景这才回过神来对着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思琴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是好。其实,刚刚白汐景将灯台打翻以后,她便重新点上了灯,却不知道为何白汐景到了这时都没有反应过来。思琴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应道:“公主,灯已经重新点上了。” 白汐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也不管自己弄翻了的凳子,径直走到了书房最里面的一张长几前,长几上罩着一层上好的锦缎。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去拂开了上面的锦缎,露出了一张上好的琴来。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让思琴端着烛台走进了那架古琴旁,白汐景这才将琴身一番,让琴的背面朝上。 映着屋内的灯火和思琴特意靠近的烛光,琴背面的沧浪琴铭便清晰地跃入了白汐景的眼帘来。“天风乎,水击之声。海水乎,风鼓之鸣。桡之深湛,泛之轻清。挽天河兮洗耳听,揽明月兮到中庭。抚一曲兮求知音。” 确然是一首好的琴铭,白汐景甚是喜欢这首琴铭,每每弹完一曲后,总会不由自主的看上一看这琴铭,可是……可是她今日才方知这琴铭为谁所刻,为谁所赠! 竟然是他! “喃,思琴,你看这琴铭和这琴谱上的字迹是不是一样的?”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白汐景将手中的那本琴谱翻开,指着上面的字让思琴和琴铭的字迹对照。 思琴细细一看,虽然因着一个是手写,一个雕刻,笔迹些微有些不同,可是却仍是看得出这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思琴看完以后也是一惊道:“这琴原来是方世子送的!” 果然是他。 白汐景一时间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了。 “公主,你怎的突然脸红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思琴忽的一抬头就对上了白汐景些微有些出身,却略微脸红色面容。 白汐景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将脸侧到一边去,干咳两声后道:“你看错了,绝对是。谁会因为这个脸红啊。” 公主,奴婢没有说你是因为这个琴铭脸红的……思琴很想如此说,但是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笑出了声,却又生出一丝担忧来。 ――――*――――*――――*――――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叶凛口中所说的宫中设宴的那一天。一大早叶凛便派了宫里的女官前来为白汐景梳妆打扮。 “公主,这套宫装可是世子特地为公主选的,公主可还喜欢?”女官捧上一套衣裙走到白汐景的面前,白汐景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套宫装竟是她最喜爱的白色,上面绣着一大片青荷在裙摆,而衣领和袖子则是用银线绣着祥云的暗纹。 看起来庄重典雅,高华无双。 白汐景其实不太愿意在这次的宴会上太显眼,可是却不曾想杜康说什么“公主莫要忘了你现在代表的可是整个白国,你若是太过寂寂无名又不显眼的话,不消多少日子流言又要四起了。” 流言么?虽然杜康没有明说,白汐景也猜得到是什么了。虽然并不是自愿的,因着自小在道一先生的座下学习,素来便有了个小小的才名。若是自己这次在宴会上被打压的太惨,白国便会被世人所耻笑,冠上不过如此的名声。 所以,她这次赴宴,绝对不能给自己和白国抹黑。 “嗯,甚好。”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女官的话,可是面上却是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女官不禁有些受挫的轻叹了一口气,伺候过那么多的主子,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子这般宠辱不惊的,不,也许更准确的说法是――不识时务。 一行人伺候好白汐景梳妆完毕,几乎花了两个多时辰。早已经备好早膳的思琴,见白汐景准备妥当后,这才带着小丫鬟将早膳传了进来。 “你们不用伺候,都下去吧。对了,去唤杜康进来。”白汐景淡淡的对着众人开口道。 思琴并无觉得有甚不妥,红袖和青玉因为已经习惯了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今日来的女官闻言后大惊小怪的大叫道:“公主,这样不合礼数!” 白汐景闻言面色蓦地一沉,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定定的看着那个女官。 吵死了。 虽然心里这样想,可是念着这个女官是宫里人不能太过得罪,白汐景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丝好看的弧度,一双眸子却仍是深沉:“不知如何称呼?” “奴婢绿珠。”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更深,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是看不出任何情绪:“绿珠是么?看来你的礼仪学的很好呢,不若这样吧,我向世子讨了你留在我这别院教导我什么是礼数如何?” 到这个别院来?绿珠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可是宫里的女官怎么能来这种地反!可是,可是听闻叶凛对这汐景公主可谓是百依百顺,宠爱的不得了,若是白汐景真的开口,叶凛说不定真的会把她给汐景。如此一想,绿珠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意道:“绿珠礼数学的还差得远呢,真敢教导汐景公主。奴婢这就帮你唤杜康进来。” “哦,是么?真是太可惜了呢。绿珠若是什么时候想要来本公主这边,可别忘了告诉本公主一声。”白汐景浅笑着应答道,可是一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却是让人琢磨不透。 绿珠干笑着应道,然后不等白汐景在吩咐便带着丫鬟们退出去了。 “公主,这唬人的功夫倒是越加熟练了呢。”绿珠她们刚退下,杜康便走进了门来。英俊的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白汐景道。 “杜康你也以为我是在吓唬她不成?本公主可是很认真的。”白汐景用着颇为认真的神情看着杜康道。 却不想杜康却是一副无奈的模样的摇了摇头。然后回归正题的问道:“公主今日进宫,多加小心。” “嗯。”白汐景应道。本想着让杜康陪着自己一道入宫,却不想叶国太瞧不起人,竟是以身份的理由愣是不允许杜康陪着她进宫。本想着明着不行,便让杜康隐在暗处,她也安心一点,却不曾想,这叶国可谓是高手如林,杜康的功夫虽然好,但是却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只怕还没进到内宫,便会别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更麻烦。 “对了,杜康,你受伤了,是么?”白汐景蓦地抬起头来看向杜康,一双眼睛里与刚才开玩笑的神色完全不同。 杜康闻言却是淡淡一笑的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公主唤我进来作甚呢,原来是这个事情,我好得很,未曾受伤。” “这样啊,怪我多心了。”白汐景闻言唇角一勾,眼睛也是微微一弯,露出一个笑意来,然后低下头去,执起筷子吃起饭来。 杜康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刚刚还一副相信了他的话模样的白汐景忽然站起了身来,一把抓过他的手,猛的就将他右手的袖子全部卷了上去。露出了那截浸出了鲜血的白纱来。 “怎么回事?昨晚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被你避开话题逃开了,现在你还是不想说么?”白汐景一双眼睛里饱含着怒气的看着杜康。也不知道这几日杜康究竟是怎么了,显得有些焦急不安,又常常早出晚归,现在还弄了一身伤回来。 “是,公主莫要逼我。”一向都依着白汐景的杜康,第一次拒绝白汐景的要求,声音里甚至有一种想要撇开关系的冷漠之感。 白汐景也没有料到杜康会如此,不由得猛的抬起头来不可思议的看向杜康,却见杜康的表情很坚决。白汐景的手慢慢松开了杜康的手,蓦地偏过头去不再看杜康一眼,只是刚才的关心完全不在,用着自己都有些心寒的淡漠声音开口道:“好,我不逼你,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不会再过问。出去吧。” 杜康闻言身子不禁一怔,面色竟是一白,最终却是倔强的轻咬了自己的下唇,不再和白汐景说一句话转身就离开了房间。 可是却不曾想就在杜康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屋里忽然响起了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杜康不用回头也猜得到白汐景定是生气的摔了自己手中的碗。 他跟着她这么多年来,她气的摔东西也不过两次而已,那个时候他在旁边担忧的看着。只是,今日白汐景摔东西的理由竟会是他。 可是,他不想骗她,不想让她受到伤害。所以,他不能说。 白汐景看着被自己摔碎的碗,不由得扯出一个苦笑来。太多的情绪一直积压,她觉得很累,可是却是只能自己默默地扛着一切,没有人可以诉苦,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就连杜康……自从来到叶国以后,杜康就变了许多,变得好像离她越来越远,远到关心不到,触及不到。 甚至……有一瞬间觉得杜康不能再信任和依赖。白汐景生气,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回去怀疑杜康!也生气杜康就不知道为自己辩解一句么? ------------ 083 打情骂俏? 更新时间:2012-05-19 “公主,怎么了?”看着脚下碗碟的碎片,思琴一脸担忧的开口问道。 白汐景微微侧过脸看了一眼思琴,面上却是无甚表情:“哦,没事,手滑了。” 虽然一眼就看得出来白汐景是在说谎,可是思琴却是追问不得。 “公主,是否准备妥当,可否出发了?”女官绿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气,这才答道:“嗯,出发吧。”扶着思琴和红袖的手,白汐景款步走出了别院,登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悠悠而走,很快便到了宫门。到了这里却是不能再乘马车了。“汐景公主安康。请公主换乘软轿。”见到白汐景下了马车,马上便有宫人迎了上来。 白汐景淡笑着点了点头,却是再上轿之前,对着这四个轿夫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对了,宫中的路各位可记熟了?汐景不才,虽然只是看过地图,却是知晓通往设宴的御花园的路。” 白汐景的话音刚落,那几个抬轿的轿夫皆是一愣,其中有一个人的额上更是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白汐景并不点破,只是浅笑盈盈的看着这四个轿夫。 思琴虽然奇怪白汐景为何突然会这样说话,可是她却相信着白汐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便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扶着白汐景,行止间不卑不亢。倒是红袖忽然皱了皱眉,扫了一眼那四个轿夫,虽有些不满的情绪,却是碍着这里是宫门而忍而不发。 幸好这四个轿夫中有一个人反应很快,忙恭敬的应了一声:“小的识得路,公主请放心。” 白汐景闻言这才点了点头,上了轿子。就在较帘放下去后,白汐景清艳的脸上却是忽然扯出一个森然的笑意来,呵,还没到呢,就有人通过这种方式和她打招呼了么?这四个轿夫明显着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如此劣质的手段也想得出来,估计只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罢了,还不是真正的招呼她! 不过若是自己不警觉的话,说不定要走上许多冤枉路,错过了宴会的时间,从而失了一国礼节也说不定。 真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啊! 到了御花园外后,思琴和红袖便不能再跟着进园子里去伺候了,二人福身拜别时,思琴有些担心的看了白汐景一眼,虽然作为一个丫鬟这么说有些不合适,可是思琴仍是没有忍住,忽然小声地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公主,你万事小心,不要太委屈着自己了。” 委屈?这里是叶国,不是她们的白国,怎么可能不受委屈?可是听着自己身边的人这样对自己说,心里却是暖暖的,白汐景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来,点了点头应下了。 “汐景公主到。”随着通报,白汐景在一个宫人的引领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微微抬头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才发现自己坐的位置是靠右中间,自己左手边的位置都还空着,也就是说地位在她之上的人还没有到,而自己右手之下的位置上,人已经来的差不多,却是没有认识的人。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人都陆陆续续到场了,除却叶王和叶凛还没出现。白汐景将目光放到左上方的一个位置,方娉婷正一脸端庄雍容的笑意的向着她点了点头,白汐景见状也寒暄式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有些远的缘故,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白汐景却是觉得他们之间早已经不似从前,这样的笑容太过客套而疏远。而在方娉婷的左上位上,也端坐着一位清丽的女子,那个女子看起来很是随和的与着方娉婷说着笑。 从这座位上看来这个柔柔弱弱的清丽女子应该就是叶凛的正妃,当今权倾一国的赵家的女儿,赵雪儿。 白汐景慢慢收回自己的目光,最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看向自己左手边的那个人开口道:“你这样来赴宴,少陵那里怎么办?” 此时坐在白汐景身边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思远。许是这几日有些劳累的缘故,他俊逸的面上的表情比之平时更加淡漠。听到白汐景说话,他侧眼看了她一眼道:“叶王亲自下了让我赴约的要求,你觉得我不来,少陵会如何?” 白汐景闻言顿时觉得惆怅了。这几日虽然有大夫从宫里来为少陵诊治,可是却是没有见到什么效果,少陵因为腹痛这几日又没有好好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是叶王亲自让本该“行踪不明”的方思远如此的公开露面,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白汐景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忽然觉得你意外的温柔呢。” 她都猜得到叶王的别有用心,方思远那般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呢?可是明明知道这是一个一旦卷进来便脱离不了的漩涡,他却是为了一个在乎的孩子跳了下来。不似外表那般淡漠冰冷,方思远原来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哪知方思远听闻白汐景如此说后,面上的表情并没有柔和些许,反而微微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啰嗦。” 可是若仔细看方思远的表情,却发现他的眼神却是温柔的。 “大王到,世子到。”通报的声音再次传来,众人闻言皆快速起身,然后各自向着身后退后了几步,见叶王走进了御花园,在宫人“请安”的声音指挥下,众人皆是低头行礼。 “诸位不必拘礼,且入席来。”叶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后,这才挥了挥手开口道。 “谢大王。”众人再次行礼后,方才起了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坐好。 叶王一通场面话后,便让宫人先传了点心和酒水上来。按理说,本该是请伶人前来表演献艺才是,却不知是谁起了头,整个局面忽然间演变成了一场对对联的比试了。 而且,白汐景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到席间一个根本不相识的女子忽然站起了身来道:“听闻白汐景公主素有才貌双全的美称,小女不才,想要讨教一联,不知可否?” 白汐景斜着眼睛看了那女子一眼,虽是盈盈地笑着,却是戾气太重。 “哦,叶凛的柳侧妃。”方思远不咸不淡的对着白汐景说了这么一句。白汐景立马便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成了靶子。 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恨恨的瞪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叶凛,不过很快便敛了情绪,美艳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连着声音都有着几分淡漠:“才貌双全不过是别人谬赞,小姐请出上联。” 白汐景的这句话本来无甚不妥,可是方思远却是听出了白汐景话里的意思,不禁暗暗地摇了摇头,暗骂白汐景阴损。都已经跟她挑明了说那是叶凛的侧妃,她倒好一句“小姐”几乎是直接削了那女子叶凛侧妃的封号。 柳侧妃并未察觉到白汐景话里的意思,只是唇角微微噙着一丝得意的笑意,一手指了指御花园中的古木后才道:“大木森森,松柏梧桐杨柳。” 竟是以木字做了偏旁。席间有人得了此上联,便不禁赞叹了两句。众人将目光聚集在白汐景身上,却见她面上依旧无甚表情变化,唯一的不同便是她听完这上联后,微微侧了侧头。灿烂的日光下,白汐景的侧颜看起来像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一般。 “细水淼淼,江河溪流湖海。”白汐景说完这句话后,众人这才发现白汐景的目光是落在了御花园不远处的一片莲湖上。 “好句。”有人称道,却有人不以为意的咂了咂嘴。可是不管周遭的人如何反应,白汐景从头到尾都是一副淡漠无波,不悲不喜的模样。 那柳侧妃本来就对白汐景心存不满,不管是叶凛对白汐景的宠爱,还是白汐景是名动天下的道一先生的弟子,还是白汐景的才名压过了自己,这些都让她嫉恨的不行。现在见白汐景对出了对子,却还是作一副淡漠的样子,看得她更是来气。 “上旬上,中旬中,朔日望日。”柳侧妃再次开口道。 每个月前十日为上旬,上旬上(初一)即是朔日。中间十日为中旬,中旬中(十五)即为望日。 后面四个字,却是与前面两个短句相互呼应的,而且前面两个短句又是回文。这样的句子,要如何来对?众人一时间兴奋的吵闹了起来,皆将目光放在了白汐景的身上。 叶凛也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汐景,说起来他对白汐景的才名也是听闻许久,却是不曾这样考验她,倒是有几分趣味。 “五月五,九月九,端阳重阳。”白汐景微微看了一眼柳侧妃,再次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下联对了出来。 柳侧妃最是见不惯白汐景这么一副清清淡淡的样子,总觉得白汐景装得慌,不由得口出讽句:“万箭射猪身,看妖精再敢叫不!” 此话一出,席间之人皆是变了脸色,就连叶王都是一惊,虽然说是对对子,可是这言语间根本是在讽刺白汐景! “柳青寒!”叶凛面色一沉,微带怒意的喊了一声柳侧妃,虽然不过是喊了一个名字,没有说什么话来,但是里面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 084 斗智斗勇 更新时间:2012-05-20 柳青寒被叶凛这么一喊,顿时有些拉不下面子,再看叶凛一幅着紧白汐景的模样,不由得更加来气。竟是冷笑一声出言道:“世子急什么,汐景可还没有给妾身对出下联呢。” 叶凛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待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不想叶王却是忽然开了口道:“不过是对对子娱乐一番,凛儿何必较真。再者说了,汐景公主惊才绝艳,指不定能给在座诸位带来什么惊喜也说不准,难道不是么?” 叶王这只老狐狸竟是接着柳青寒的话前来打压白国不说,还说什么不过是娱乐助兴,若是白汐景现在再出声追究倒是显得她不够大气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有些紧张,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席间,现在安静到竟是听得到有人咽口水的声音。方思远微微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白汐景,待看到白汐景镇定自若,却饱含煞意的眸子时,眉头便慢慢舒展开来了,甚至唇角还噙了一丝轻讽的笑意。 但见白汐景面上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道:“叶王说的是,不过是对对对子,助助兴罢了,大家都不用较真。汐景的下联是……”话还没说完,白汐景眼睛却是微微一眯,看不出任何情绪,见众人都望着自己,这才微微牵动唇角再次开口道:“一刀斩羊颈,问畜生还想来么?” 问畜生还想来么?畜生! 看的那柳青寒一副柳眉倒竖,气的脸色都一片青黑:“白汐景,你莫要太过分了!” 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敛了笑意,面上却是有些冰寒:“过分?汐景不过是对上了小姐出的下联罢了,何来过分之说?小姐气量难道如此狭小,竟是看不得别人能对上你的对子不成?” 言语间讽刺之味很是明显,偏生面上却是一副冷漠无波的样子,这般的冲击感给人留下的印象愈加强烈,不禁席间所多人都多看了白汐景一眼。 叶王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奈何自己前面是自己说过对对子不过是娱乐,不比较真,若是出口说些什么反而是打了自己嘴巴,所以便也不好开口说话。而叶凛,心里本就对柳侧妃针对白汐景一事感到不满,现在她自食其果,他也犯不着去顾及她的感受。 柳青寒见没有人接她的话,心里越加恼怒,却是发作不得,只能惨白着一张脸的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一双眼睛却是愤恨的盯着白汐景。 叶凛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汐景,她的性子他清楚,骄傲的不得了的女子,哪里容得别人如此放肆,可是却是碍着在叶国也只能如此便罢,不能追究下去不说,还得受尽别人的冷眼。 却不想白汐景感觉到叶凛投来的目光后,竟是出乎意料的有些微怒和狠绝的瞪了一眼叶凛,虽不曾言语,却是有一种“你别管我”的感觉。 想起来自己一上来便被刁难,还真和叶凛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不能这样做,白汐景还真想走上去跟叶凛招呼一声:“管好你的侧妃,我打狗可从不看主人!” 不过被柳青寒这么一弄,席间倒是不少人生出了兴致来,有真心想要对对子的,也不乏有人借机找茬的,更有会察言观色想要借机打压白汐景讨好叶王的。 汐景这席上一口茶还没喝过,对对子的人便像雨后春笋一般全部冒了出来。 “我这有一联,还请汐景公主赏脸。”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忽然站起了身,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这才出口道:“史君子花,朝白午红暮紫。” 白汐景先是看了一眼那人的座位,是在自己更靠后的位置,但是这幅仪表堂堂的形貌和温和有礼却是让人不忍拒绝。人皆有爱美之心,诚然如此,但是白汐景却也不会只因为这个理由便对谁另眼相看,她之所以会多注意到他的原因是方思远忽然在她身边轻声道了一句:“此人便是叶国的三世子叶舒河,因着白国崇尚书文,他便对白国很是亲近。” 白国尚文,国力并不雄厚,叶国的人多少都有些看不上其他国家的人。可是叶舒河却是不同,以前便听过白子誉如此说过,现在再看叶舒河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白汐景不由得轻轻笑了,目光也柔和了不少。 “虞美人草,春青夏绿秋黄。” 叶舒河闻言眼睛一亮,脸上的笑意也明显了些。这样一来联中就有了六种颜色,却是好对。 这厢白汐景和叶舒河倒是和睦融融,却是叶凛觉得扎眼的很,一时间眉头一蹙竟是忽然站起身来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和谐:“光是让汐景对下联好不公平,便让汐景也来出一个上联让我们来对对如何?” 叶凛如此一说,自然有人附和:“世子说的是。” “如此甚好。” 但见叶王也不好拂了自己儿子的意思,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白汐景这才浅浅一笑道:“既是如此,不如来些有趣的对子,先来个回文对如何?”见众人点头,白汐景这才指了指一旁的曲水道:“静泉山上山泉静。” 众人闻言皆是安静了下来开始思索下联,却不想不过一息时间,坐在白汐景身边的方思远却是慢腾腾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无甚情绪的接了一句:“清水塘里塘水清。” 本来没有注意到方思远其人的人,这下子都将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其实方思远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并不显眼。但是只要将目光稍微停留在他的身上,便会有一种惊艳的感觉。整个人的视线便再也不能从他的身上离开。 如同白汐景第一次见到方思远的时候也是如此。 白汐景也不知道哦自己是怎么的,忽然伸手扯了扯方思远的袖子,因着袖子宽大又是在桌子底下,倒是没有人看见白汐景的小动作。 方思远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了一眼白汐景,却见白汐景微微蹙着眉,眉宇间竟是有些担忧,不等白汐景说话,他也明白了她想说的是什么。 他慢慢的露出一丝笑意,向着白汐景靠近了一些,白汐景依稀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既来之,则安之。” 简单的六个字却是让白汐景慢慢安心下来。方思远本就是被叶王逼得趟进了这一滩浑水中,若是不被人察觉还好,特别是方国现在的局势来说,方思远最好是不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为好。而且白汐景私心里不太希望被人注意到方思远,这个原因她明白,却是不敢承认。 但是方思远都如此说了,便表示他应该是有打算的。 白汐景刚刚呼出一口气,本以为这对对子也就到了这里,却不想一直不吭不响的一个中年男子忽然站起了身来,目光不善的看着白汐景说了一句:“汐景公主当真有才的紧,那么,汐景公主可否自己出上一联,便以本官为题如何?”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眼睛一眯,却是觉得这个中年男子有些面熟,可是细细一看却又觉得未曾见过。 似乎是看出白汐景的疑虑,那中年男子冷笑一声说道:“差一点忘了说了,本官姓柳名儒卿。” 姓柳?白汐景闻言一瞬间便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怪不得她看着这个人的眉目有些熟悉,却又是没有见过,这人赫然是那柳青寒的父亲,估摸着心里气不过,终是下了决心要为女儿出头。 怪不得叶凛会娶了柳青寒,原来柳青寒是柳家的女儿,当今叶国的世家名门不说,父亲便是掌管盐运的掌事。 见白汐景没有接话,柳儒卿面上的表情愈加不加掩饰,带着怒气和愤恨,白汐景刚才那一言不仅扫的是柳青寒的面子,也是他们柳家的面子。心中怎能平静? 再者说了,自己若是将这白汐景逼得下不了台面,不仅柳家的面子可以挽回,也能宽了叶王的心,顺了他的意。 “汐景公主不是才思敏捷的很么?一盏茶的时间为限,公主若是说不上联子来,那么……”柳儒卿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却是因着没有说完,反而更加吊人胃口。 白汐景闻言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极为从容的端起自己的面前的茶杯,左手揭起杯盖悠闲地撇了撇水面上的茶叶后,这才优雅的小尝了一口。动作间竟是不慌不急。 没有应下,却也没有拒绝。 看得众人心里一阵难耐,仿佛有只猫儿在心里挠一般,恨不得冲上去问白汐景究竟要如何! 叶凛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白汐景有时候确然有一种急死人的本领,而且她偏爱做出这么一副形容来,看的有些故意针对她的人心里一阵气闷和不是滋味。但是……这个样子的她鲜活明艳,他很是喜欢。 不是故意疏远他的样子,不是冷淡的说着不喜欢他的样子,她原来是这么的多彩,哪怕仅仅是几个简单的动作,却也表现得出她的情绪变化。 倒是方思远忽然轻声的笑了,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句:“公主觉得这茶如何?” 这又是什么情况?一时间众人忽然觉得懵了。 ------------ 085 汐景发难 更新时间:2012-05-21 在此特地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樱桃小小新童鞋,爱死你了,昨天若不是桃子的话,包子铁定要断更了,谢谢亲耐的帮我把文在最后一秒前发上来。 另一个是新面孔,半清醒半醉童鞋,摸摸你,好好加油,高考努力哦,包子答应你,会尽最大努力加更的,么么~ ————*————*————*———— 白汐景浅浅一笑,眉头微微一挑,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露出星星点点的讽意,却是在一眨眼之间消失殆尽,一双眸子便恢复了淡漠无波。 听闻方思远如此相问,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甚好。” 却是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白汐景和方思远相视一眼,眸子里有着一丝默契,唇角皆是微微一勾,没有再说话。 倒是那个柳儒卿第一个沉不住气,阴沉着脸闷声闷气的看着白汐景道:“汐景公主倒是说一句话啊,应还是不应!这样闷着喝茶算是怎么回事?” 白汐景闻言私下非笑的抬起头来看向柳儒卿,一双眸子却是黑的瘆人,柳儒卿本以为白汐景要说些什么,可是哪知白汐景就这么看着他,竟是一言不发。 本想把白汐景弄得下不了台面,可是却不曾想现在竟是弄得自己像是耍猴戏的一般。柳儒卿倒吸一口气,就怕自己被白汐景给气的抽不上气来,他第一次知道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可以比说话的时候更加恼人! 叶凛虽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却因着有一层不好说的关系在里面,他不好当中拆柳儒卿的台,便也只是在一旁看着,并不搭话。 “柳大人在焦急什么?汐景公主不是已经应了大人出的题面了么。”倒是叫一旁的叶舒河忽然出声接了话头去,叶舒河轻轻一笑指了指白汐景面前的茶杯为众人解惑道:“柳大人找‘茶’做理由,给了汐景公主一盏茶的时间,汐景既是喝了茶便也是应了柳大人的谜题。大人既然有心出题,便不要如此后知后觉如何?” 叶舒河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说出来的话里也不带一个脏字,可是却是听得柳儒卿心里一阵不舒服。 而且在场的人,只要稍微有点心,也会注意到叶舒河的那一句“找茶”其实是在暗指柳儒卿无事生事,找茬所为。这么一联想,方思远的那一句问话,和白汐景的回答便另有深意了。 见众人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柳儒卿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明明已经气急,却是生生的忍下了,强制自己用着一种平常的语气说道:“汐景公主既然应了,那么对联何在?” 白汐景见柳儒卿催她,也不恼,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开口道:“本非正人,装作雷公模样,却少三分面目;惯开私卯,会打银子主意,绝无一点良心。” 白汐景的话音刚落,本来坐在她身边文文雅雅的品着茶的方思远,却是被她惊的蓦地抬起了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忽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继续品自己的茶去了。 虽然白汐景说出了对联,可是这哪里跟柳儒卿有关系了?虽然说句句都是实话,可是却总是显得有些差强人意。 “汐景公主随便作副对联便妄想说与本官有关系不成?”柳儒卿眼睛微微一眯道,“这形容的与本官毫无关系不说,汐景公主这委实是有些含血喷人。敢情白国这样的人都算得上才女,真是可笑至极!” 白汐景闻言笑意越加灿烂,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清艳的脸上竟是挂着一副“你请继续”的表情,看的柳儒卿火大的不得了,明明想要发作,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不敢去细看白汐景的表情,而且莫名的生出一丝寒意来。 “柳大人说完了?”白汐景见柳儒卿忽然偏过了头去,不禁笑意盈盈的接了话头。 “……”柳儒卿狠狠地瞪了白汐景一眼,咬牙切齿地道:“公主这幅对联,本官认为不合适,是公主你输了。” 柳儒卿此话一出,白汐景还没有说话,这一次却是方思远忽然冷冷地开口道:“谁说汐景公主输了?思远倒是认为这副对子,对的是极好。” “啊,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明白。”有人小声的问道。 “难道说这副对子里面还藏了什么玄机不成?”有人附和道。 方思远俊逸的面上难得的带了一丝浅笑,但是声音依旧有些清冷:“汐景公主这副对子是一副拆拼式对联。上联拆隐‘儒’字,因为‘儒’字可拆为‘亻、雨、而’三部分:‘亻’——非正人,‘雨’——装作雷公模样,面字去三为而,‘而’——却少三分面目。下联拆隐‘卿’字,‘卿’字可拆为‘卯、艮’两部分,‘卯’——惯开私卯,良去点为艮,‘艮’——绝无一点良心。这对子里怎么说没有柳大人呢?” 汐景浅笑着接了方思远的话道:“汐景说过,喜爱有趣点的对子,便做了一则谜语,却不想柳大人听不懂汐景的弦外之音呢。再者说了,不说这句子里又没有柳大人的名字,汐景都是觉得这对子适合你得很。” “白汐景,注意你说的话!”柳儒卿眉毛倒竖的一拍桌子站起了身道。 “哦,汐景有说错什么么?汐景现在还算是白国人,有些话在座的不敢说,本公主敢!刚来叶国本公主知晓的第一个官名,便就是柳大人你,倒不是因为的丰功伟绩,也不是因着你的荣耀门楣,而是柳大人的欺上瞒下,横行不法,阴险歹毒!你去问问叶国的小孩子,何人不识‘柳剥皮’?”白汐景唇角凝着一丝冷笑,字正腔圆的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皆是脸色突变,特别是柳儒卿和柳青寒二人的面色最是不好看。虽然白汐景说的是在场很多人都知晓的事情,但是碍于柳家的势力,很多事还真是让柳儒卿给瞒下了。此时被白汐景当着叶王和世子的面前揭露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根本是再明显不过了。 “放肆!白汐景你休要妖言惑众!”柳儒卿已经顾不得其他,猛的拍了拍桌子后,目眦欲裂大的看着白汐景,死恨不得食其肉,锉其骨一般。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有注意到柳儒卿究竟是什么时候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就向着白汐景砸了过去! ------------ 086 巴掌声声 更新时间:2012-05-21 “汐儿!”叶凛大惊,却是因着离得太远根本奈何不得。 眼看着茶杯带着水的砸了过来,白汐景心里虽然顿了一下,动作却是迅速,起身就要避开,却不想自己的裙子勾住了桌子的一条腿,竟是害得她根本避闪不开。 “还杵在这里作甚。”关键时刻却是一旁的方思远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接住了那个隔空砸过来的茶杯,他的动作虽然快,但是也许是因着眼睛还未完全复明的原因,杯子虽然是接住了,却是让茶水尽数洒了出来。 而方思远虽然面上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却是颇为温柔的一挥袖子为白汐景挡住了那飞溅出来的茶水。 一时间,方思远如雪的白衣上便沾上了几点茶色的水渍。 “谢……谢谢。”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方思远,白汐景竟比刚才被砸茶杯还要惊诧,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向着方思远道了谢。 “柳儒卿,你好大的胆子!”众人还在一系列的变化中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叶王却是忽然一反常态的沉着脸,大声的呵斥了柳儒卿:“孤的贵客岂容尔等如此相待!” “大王,微臣冤枉啊,被汐景公主如此侮辱,臣一时气急这才乱了分寸。”柳儒卿见叶王变了脸色,自己的脸色跟着也是一白,顷刻间便忽然跪了下去,眼中带泪的含恨说道。 “闭嘴,你当孤是瞎子,是聋子不成。谁对谁错,孤心里明白的很。”叶王猛的拍了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的酒杯跟着也是一震,洒出几滴酒水来。 席间谁也没有注意到在白汐景说完那副对子时,叶王身边忽然少了一个人,而现在那个人一脸严肃的重新回到了这里,悄声的在叶王的身边说了些什么。叶王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更加的威严和震怒:“柳儒卿,好,好,好,孤念你们柳家是世家名族对你们可谓是宽容的很,你们倒是怎么来回报孤的宽容的!来人呀,把柳儒卿交给都察院审理处置。” “是,大王。”叶王一声令下,便有侍卫上前来架起了柳儒卿。 “大王,冤枉啊,大王,饶命啊……”柳儒卿不可一世的模样荡然无存,还未走远竟是苦嚎了起来。 白汐景冷眼的看着一切,心里却是一片雪亮,她比谁都清楚叶王为何会忽然转变了态度。不过是因着她帮着他做了出头鸟,扒了他想拔却又不敢轻易妄动的眼中钉。叶王若是真的不知道柳儒卿是何许人也,叶国能居于四国之首?但是,也是因为叶王比别人更懂得隐忍不动,伺机而动,所以这出戏才会上演的如此成功。 借刀杀人,她愿为刀,换的在叶国的生存。 白汐景比谁都清楚真正掌握着权力的人是谁,柳家又如何,世家名门又如何,他们手上有再大的权力,也是叶王给的。所以,先安王心才是上策。 这一切在柳儒卿亲自上门来找茬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虽然有风险,却是收益颇大。 只是……她没有料到的是方思远。方思远竟然默默地在帮助她,他竟是第一时间内看穿了她的意图,陪着她唱了这么一出戏。 白汐景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却是用目光扫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特别是方娉婷。虽然刚才一切发生的很快,但是白汐景还是看到了在自己要被茶杯砸到时,方娉婷焦急的模样。以及,在叶凛唤了她一句“汐儿”后,方娉婷忽然变得苍白的面色,还有不发一言的不再看她的低下了头去。 整个宴会的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叶王似乎也是忽然没了兴致,说了几句话后,便要散了。不过不同的是叶王竟是和颜悦色的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汐景公主在叶国不要拘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孤说一声便是。” 然后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的笑着向着方思远点了点头。 这才在侍者的伺候下大步离开了。 白汐景本来打算就这样打道回府,却不想柳青寒却是忽然跑了过来,拽着白汐景的手就给了白汐景一巴掌。 “啪!”声音清脆而响亮,白汐景清艳的脸上蓦地就多了个红通通的手掌印。 “白汐景,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我跟你没完!”柳青寒恶狠狠地说完,抬起手来又要打白汐景耳光。 “够了!”方思远见状,一把拉过白汐景使得她和柳青寒拉开了距离,还下意识的护在了白汐景的面前。 叶凛见状心里有些不高兴,特别是看到白汐景和方思远两个人都是一身白衣,竟是别样的般配,心里的火气蓦地就上来了。不能拿这两个人出气,并不代表不能惩治柳青寒。 眼看着叶凛就要发怒,白汐景却是忽然上前了一步,扯了扯叶凛的衣袖,说了一句:“算了,她毕竟是你的妃。” 说完便不再和叶凛说话,轻轻的转过身走了。 看过白汐景是如何与柳青寒和柳儒卿争锋相对的,本以为依着白汐景的性子,定是要还给柳青寒两巴掌才是,却不曾想,白汐景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还大方的原谅了。 看这白汐景纤细的背影,想着白汐景挨的那一巴掌,众人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更有甚者竟是同情起了白汐景,觉得她一个人异国他乡,孤身一人,还要受得如此侮辱,真是让人心生不忍。连带着对柳青寒的厌恶的感觉也骤生。 看着渐行渐远的白汐景,叶凛本想送她回家。可是一想到有一个柳青寒,指不定还有第二个柳青寒,为了她不要受到太多的伤害,他不能,也不该亲近她。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回别院的路上,因着方思远和白汐景是邻居,便一同结伴回去。看着白汐景肿起来的左半边脸,方思远蹙了蹙眉道:“何必呢?” 白汐景却是无奈的淡淡一笑:“为了生存,不得不为之。再者说了,有的时候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同情弱者。” 一句话说的是极为沧桑,方思远不禁跟着微微叹了一口气。 ------------ 087 你还有我 更新时间:2012-05-22 还没有回到别院,白汐景便听得了马车外传来了王福的声音,语气十分焦急:“公子,公子,不好了,小公子的情况有些不妙。” 等着白汐景和方思远赶回别院时,大夫就伫立在门口,对他们摇了摇头,面色有些遗憾。白汐景心里“咯噔”一声,竟是半饷说不出话来。 她与少陵相识也就一个多月,可是每每她看着少陵便像是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一般,忍不住就对他偏爱了一些,几乎是把他当成是亲弟弟在疼在宠。可是现在那个不过六岁大的孩子居然被大夫宣告了无救。 白汐景面色忽的一白,急急的抓住方思远的手问道:“会没事吧?是不是?” 方思远并不是大夫,他又如何晓得,听到这个情况他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变化,心里却也是焦急如焚。奈何白汐景偏偏要不停追问,仿佛急切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一般。 但是方思远又不是什么金口玉言,说不死,少陵便会不死了。虽然悲哀,但是他却已然接受了这样的结局。本想对白汐景说些什么,可是对上白汐景一双带着水雾的眸子,到了嘴边话却化作了一声叹息道:“一定会没事的,,大夫向来喜欢夸大。” 白汐景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身体却仍是有些僵硬。 方思远忽然伸出手来安慰式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走向前去和大夫说了话,大夫满脸疲惫,却有些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道:“暂时是救回来了,但是因着小公子年纪太小,身体已经相当虚弱,虽然遗憾,你们还是做好准备吧。” 白汐景和方思远闻言面色都是一沉,其实他们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可是这样被别人直接的的说出来,心里依然难受。少陵一直都是乖孩子,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心疼他。 方思远和白汐景沉默着走进少陵的房间,病床上少陵并没有睡着,而是微微睁着眼睛,眼珠有些灰暗,不似平日里那般熠熠生辉。 感觉到有人靠近,床上的少陵微微侧过头,见到是方思远和少陵以后,少陵面上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来,他说:“远哥哥,美人姐姐,少陵最是喜欢油沙杉木,少陵死了以后,棺木可不可以用杉木?” “少陵!”白汐景闻言忽的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少陵的话,见少陵愣了一下,白汐景这才深深呼了一口气,放软了声音道:“少陵,你不是说过春天来了的时候,要和姐姐一起去放风筝的么?” 少陵闻言露出一个浅浅的却甜美的笑意来:“是啊,还要和美人姐姐放风筝呢……” 白汐景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瘦的已经不成人形的少陵,心里一阵难受,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一丝悲伤的神色。 她只是想着一直一直和他说话,一直一直说下去,这样的话,这个少年是不是可以留在她的身边呢? “汐景,别说了。”方思远忽然出声唤道,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白汐景的肩膀,白汐景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病床上的少陵已经睡着,而她却一直不断地说着。 原来她也可以有这么话说。 白汐景忽然忆起前些日子,少陵在她那里学画画,他一直拉着的她的手撒娇着说:“美人姐姐,你可不可以一直教少陵画画,从来没有人教过少陵这些,少陵想学。” 当日那个摇着她手大的明媚少年,现在却是静静地忍受着病痛的折磨,连话都说不上两句了。就算偶尔和他们说话,也都是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喃,方思远,我们去庙里拜佛吧。”一直低着头的白汐景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方思远认真的说道。 “好。”方思远轻声应下。平日里的方思远并不信佛,可是看着病床上的那个小小身影,还有一脸难过的白汐景,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 翌日一大早,二人便出发去了叶国最为灵验的感召寺。 白汐景和方思远在木鱼声声中将庙中的每一尊佛都叩拜过,寺庙中的檀香味使得人的心慢慢沉寂下来。庙中念经的师傅们口中说着世人参不透的佛理:“红尘医扰,不得安,人终归化为一赔黄土……” 白汐景不愿意再听,便自行走到了院子中。今日下起了小雨,和着冬日凛冽的寒风,打在身上一阵冰凉,白汐景却是固执的走在雨里,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脸上。 方思远静静地跟在白汐景的身后,终是不忍心大步向前一跨,一把将白汐景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他用下巴抵着白汐景的头顶,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不要哭,你还有我。” 白汐景闻言一怔,却没有推开方思远反而是反手环住了方思远的腰,靠在方思远温暖的胸膛上哭了起来:“方思远,你知不知道,今日早晨少陵他对我说,他很害怕,他其实不想死……” 一句话说的是无比的辛酸,连带着方思远的眸子都黯了黯。 “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少陵呢?” “因为太像了,所以了解。小时候,我也曾生了一场大病,那个时候父王带着哥哥他们去了京城述职,偌大个白国就只剩了我一个公主。下人们见我小,便欺负于我,我当时虽然说过不如死了好了,可是……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我想活下去!少陵他……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白汐景哭得伤心,不知道是因为说到往事,还是因为寒冷,白汐景一直微微颤抖着。 “没事了,都过去了。”方思远放柔了声音哄道,手上却不自觉地将白汐景抱紧了些。 这一日,白汐景在方思远的怀里哭的伤心和难过,她从不曾这般失态的哭过,许是这日的方思远太过温柔,白汐景这才将心里最真实的心情表达了出来。而方思远,对待白汐景的态度也渐渐的变化了。 假装淡漠,心地却温柔的两个人,慢慢的靠近了。 ------------ 088 我爱你们 更新时间:2012-05-22 (求收藏~) 少陵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即使偶尔醒着,也不过是说两句胡话。 大夫说已经拖了半个多月,少陵已经到了极限了,只怕指不定哪一天闭上眼睛后便再也挣不开了。 白汐景这些日子来跑这边跑得很是勤快,叶凛虽然阻止过,可是对上白汐景那双水雾蒙蒙的眸子却是再也说不出阻拦的话来,便任由她时常过去照料少陵。 这一日白汐景正抱了暖炉走到少陵的床边,少陵却悠悠的醒了过来,无神的眼睛看了看白汐景,半响才动了动喉咙。 “少陵?”白汐景努力地扬起一丝笑意唤了一声他,见少陵似乎想要说话的模样,便主动弯了腰凑了过去,却不想少陵喉咙间只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待她要细听之时,少陵却又睡着了。 看着昏睡过去的少陵,白汐景心里愈加不是滋味,却是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静静地坐在少陵的旁边,似乎在等着他的醒来。 时间匆匆而走,窗外的天光落下,很快便到了晚上,方思远熬了药端过来,进门时却带了一阵雪风。 “下雪了?”白汐景抬起头来问道,清艳的脸上满是疲惫。 “嗯,刚下。”方思远应了一声,见少陵没有醒来,不禁叹了一口气,正要给少陵喂药时,却不想白汐景忽然站起了身来接过了药碗,轻声说道:“我来吧。” 方思远见状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白汐景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喂着少陵,因为少陵一直是昏迷着的,药根本灌不进去,白汐景每每都要狠心撬开少陵的嘴,一勺一勺强硬的给他灌下去。 不这样她能怎么做?她能怎么办? 门再次被推开,方思远端了一碗热粥走了进来。热粥升腾起的雾气,使得方思远的面部看起来显得有些不真实。“喝点粥吧。” 白汐景点了点头,接过了碗:“谢谢。” 白汐景正要喝粥之时,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下雪了么……” 白汐景闻言手蓦地一抖,一碗粥“砰”的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病床上的少陵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似乎被房间里的人影晃到了,少陵反应了好久才再次开口道:“美人姐姐,你哭什么?” 白汐景伸手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面上这才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道:“姐姐没有哭。” “骗人。”少陵忽然轻轻一笑,语气有些调皮,声音却仍然是有气无力。 白汐景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我好像听到下雪的声音了。”少陵看着方思远和白汐景开口道。 此话一出,白汐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酸的想要哭。却是方思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远哥哥,美人姐姐,我想出去看雪。”少陵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意来,一双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神采。 白汐景和方思远应了一声,便扶起少陵给他穿上了衣服,怕他冷着,一直没有说什么话的方思远却是极为贴心的取来了后的披风给少陵系着。 “你们都要把我裹成粽子了……”少陵喃喃道。 白汐景心里难受,面上却一直笑着,给少陵穿戴完毕后,这才扶着少陵就要往门外走去。可是白汐景的腿却像是忽然被抽去了力气一般,她根本抬不动自己的腿,便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身体软绵的使不上力气来。 她努力的想要站起来,可是不管她怎么挣扎,却都是动弹不得分毫。一瞬间,白汐景忽然想哭。 就在此时,白汐景只觉得被人从背后一提,这才终于站起了身来。 “我来。”方思远淡淡的开口道,然后微微弯腰便将少陵抱了起来,看着身边一副要哭了的模样的白汐景,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拉住了她。 温暖的体温自手掌相接的地方传递开来。 三个人走到院落里的时候,地面上,树枝上,房顶上已经积得有雪,白雪还在簌簌的下着,如同纷飞的柳絮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轻柔的弧线来。 少陵伸出手来接住了一片雪花,晶莹洁白的雪花却在他的掌心慢慢融化,少陵看着那片消散的雪花,喃喃道:“雪花不见了,是去天上了么?少陵死后,是不是也要去那个地方?” 这样的问话,方思远和白汐景都不知道该摇头是好,还是点头,只能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少陵今日话很多,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也许是甚至还不清醒,他有时候一句话要说上很多遍。 白汐景只能微笑的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跟他搭着话,说到最后,话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远哥哥,我以前看戏文的时候说,两个人要永永远远的在一起,就要结为夫妻,是不是?”少陵忽然抬头看着抱着自己的方思远,极为认真的问道。 “嗯。” “那远哥哥可不可以和美人姐姐做夫妻,少陵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陪在远哥哥身边,少陵怕远哥哥会寂寞。那么便让美人姐姐陪在远哥哥身边好不好?” “好。” “美人姐姐,以后少陵不在了,远哥哥就拜托你照顾了。远哥哥虽然不喜欢说话,但是少陵知道远哥哥很温柔的。”少陵淡淡一笑道。 “嗯,姐姐知道,姐姐都知道的。”白汐景唇角虽然勾着一丝笑意,泪水却是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美人姐姐,你不要哭,少陵最喜欢姐姐笑着的样子了,很好看,真的。姐姐以后要多笑笑。” “好,姐姐现在就笑,好不好?”白汐景拼命地将泪水收了回去,擦了擦脸,再次露出一个倾城的笑意来。 在那之后,少陵便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他们就这样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方思远怀中的少陵便再次沉沉的睡去了,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醒来。 白汐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的别院,直到在书房里看到了那一日少陵在她这里留下的那幅画时,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当日少陵画的那幅画上,用着稚嫩的笔迹写了一句:“远哥哥,美人姐姐,我爱你们。” ------------ 089 汐景病重 更新时间:2012-05-23 少陵死后,叶国下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纷纷扬扬的白雪将叶国都城的繁华慢慢褪去,只留一片素白和悲哀。 而白汐景在少陵下葬后的第二天,忽然发了高烧,生了一场重病,卧床不起。思琴看着在昏睡中还蹙着眉的汐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然后利落的换上了一块湿毛巾搭在白汐景的额头上。 思琴做完这一切,忽然回头却瞟见了一袭熟悉的玄衣,不由的叹了一口气道:“杜大人这几日上哪里去了,公主病了你可知道?” 一脸疲惫的杜康闻言缓缓舒出一口气,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思琴的问题,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公主怎么了?” 思琴指了指唇色发白,清艳的脸上却是红的妖艳的白汐景道:“昨日送了少陵下葬回来后,公主早早便歇息了,本无异样。可是今日一早我见公主迟迟未起身,进屋一看这才发现公主病了。” “你们怎地伺候公主的,公主病了,竟是今早才发现?”杜康闻言脸色一沉,语气里颇为有些不满。 思琴平日里性子虽然温和,可是因着自己对杜康有爱慕之心,便是有些听不得杜康如此指责自己,顿时,面色也是一沉,语气里颇为不善地道:“整日里都不见踪影的杜大人有资格教训我们么?” 杜康闻言顿时一愣,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张开口来却是说不出一句话,仿佛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分了,思琴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偏过头去不看杜康,言语间却是柔和了不少:“我去给公主煎药,杜大人便留在公主身边吧。” 说完也不等杜康答应,思琴便走出了门去。 杜康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白汐景,除了微微蹙起的眉头,她的神色竟是看起来很平静。若不是脸上那异常的红晕,只怕只是像睡着了做了一个不好的梦一般。 他还记得自己刚见到白汐景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少女,平日里虽然一副沉稳的大人模样,夜晚却是常常梦魇,然后一个人捂着被子小声的哭泣着。可是每当到了第二日,她面上却又恢复了淡然,甚至带着点点的笑意。 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慢慢注意到她的吧? “公主……对不起……”杜康眼睛微微眯着,眸光中闪烁着一种莫名的情绪,似内疚似不安。 ――――*――――*――――*―――― 汐景的这一场高烧一直没有退,反而越来越厉害,大夫开了几剂药却仍是压不下病情,急得整个别院里的人团团转。红袖去了几次世子府想要去请叶凛前来,却不曾想叶凛现在竟然并不在叶国。 红袖一行人没有办法,只好求到了现在是叶国上宾的方思远的府上,希望他进宫求叶王派大夫前来。方思远二话不说,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便匆匆的进了宫,也带了大夫回来,却不曾想大夫诊脉后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老夫从未见过这样的脉象,不得病症,无从下药。” 一句话说的别院里的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黯。再这样高烧不退的话,白汐景便危险了。 关键时刻,却是方思远忽然开口道:“若是你们信得过我,便将汐景公主交给我,我带她去看大夫。” 方思远说这句话时,神色是少有的认真,而且看那情形似乎是考虑了许久后才郑重的开了口。 思琴和红袖她们不过一介女子哪里做得了主,可是看着病床上烧得厉害的白汐景又不能置之不理,一时间都缄默不语,不敢开口。倒是杜康沉默了半响后,突然开口问道:“方公子要带我家公主去见哪一位大夫?” 方思远回过头来直视着杜康的目光开口道:“为我治疗眼疾的李君然大夫。” 叶国是四国医术最为高明的,而李君然却是叶国医术最为高明的。只是李君然医术虽然高明,却是个江湖人士,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倒是没有人识得他的真面目。所以众人听闻方思远如此一说后,心里不禁一喜,接着又是一愣。喜得是白汐景有救了,愣的是方思远怎么会认识李君然。 显然方思远并不打算向众人解释这个问题。 杜康沉吟半响,终是点了点头应下了,只是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和公子一道护送公主过去。” 方思远看了一眼杜康,见他神色坚定便应允了。 既然如此,众人便各自忙了起来,杜康前去准备马车,方思远则甚为自觉地站到了门外去,方便思琴和红袖帮着白汐景换了衣服。 “好了。”思琴帮着白汐景穿戴完毕以后,忙开了门将杜康和方思远迎了进来。杜康径直就往白汐景的床榻走去,刚想伸出手将白汐景抱起来的时候,方思远却是先了他一步,打横抱起了白汐景。 似乎是突然被人打扰,白汐景有些不舒服的在方思远的怀里闷哼了一声,方思远见状忙放柔了动作,平日里冰冷的面上竟带上了一丝温柔,轻轻的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白汐景靠在了自己的怀里。见白汐景蹙起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方思远这才缓缓舒出了一口气,然后唤来思琴给白汐景裹上了厚厚的披风。 “方公子,我家公主就拜托你了。”思琴心里虽然有千般话想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来。 方思远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却是忽然开口道:“你跟上。” 思琴闻言一愣,蓦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大大的,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要知道李君然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像他这种人定是不太想被太多人知晓自己的行踪,杜康也是拜托了方思远才得以随行,却不想方思远忽然开口竟是要她也跟上。 似乎是看出了思琴的困惑,方思远淡淡的开口道:“汐景毕竟是女子……”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思琴立马就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方思远和杜康皆为男子,行事只怕并不方便。 只是思琴并不知晓方思远这么做也是因为觉得白汐景醒来定是想要看到熟悉的故乡人,所以杜康和思琴最好是都在她的身边。 ------------ 090 决意 更新时间:2012-05-23 这期间谁也没有注意到杜康忽然变得煞白的面色,杜康静静地看着自己即将伸出去的双手,又看了看方思远怀里的白汐景,唇角不禁勾起一丝苦笑。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双眼睛里却似三月的夜晚般,起了层薄薄的雾,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方思远抱着白汐景快步跨出了房门,思琴护在一旁,独留杜康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屋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嘴唇微微张合,如同一只鱼无力的吐出水泡一般,轻声的低喃了一句:“汐景么?原来如此。” “杜大人?”思琴走出了门外却不见杜康走出来,不禁提高了声音唤了一句杜康。杜康这才慢慢舒出一口气,敛去了脸上的神色走出了门去,跟上了方思远的脚步。 三个人匆匆的走到别院门口,马车早已经准备好,方思远率先抱着白汐景登上了马车,思琴准备上车之时却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杜康道:“杜大人,你脸色不好,要不要也到马车里休息?” 他的脸色居然不好么?杜康微微垂了垂眉睫,掩住了自己眸子里的情绪汹涌,淡漠的却又强自镇定的开口道:“无事,我和车夫守在车外就是。” 思琴欲言又止的看了杜康一眼,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走进了马车里。杜康这才轻轻一跃身坐到了车夫的身边。 因着心里着急,此次的马车行驶的有些急速,马车内被颠地摇摇晃晃的,思琴半坐在白汐景的身边撑着她,却因为颠簸的太过厉害,害的白汐景的头差一点撞到车壁上。幸好和车夫吩咐完的方思远刚好回转过头来看见了这一幕,眼疾手快的将自己的手掌伸在了白汐景的脑后,将她护住了。 “对……对不起,奴婢会小心的。”思琴见方思远忽然皱了眉头,眉宇间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韵,吓得身子一抖,忙开口道。 方思远闻言却是走到白汐景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然后将手环过白汐景的腰,让白汐景靠在了自己的身上,另一只手轻轻地偏了偏汐景的脑袋,让她最终枕在了他的左肩上:“我来吧。” 思琴诧异的看着方思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是觉得现在的方思远虽然面上的表情虽然没有怎么变化,但是整个人周身的气氛却柔和了许多。 思琴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叹了一口气,若是叫叶世子知道了,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情。叶国的风俗并不似白国和方国那般开放,特别是叶国对女子的妇德要求的很多。虽然这些事情在白国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在叶国却是会被众口铄金的。 要是公主能嫁给方思远就好了。不知道为什么思琴心里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来,可是一想起当前的形势,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说这是两国的联姻破坏不得,便是叶凛那般的人又怎么会让白汐景和其他人在一起? 一切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不能实现,便忘却吧。” 不知道为什么思琴会想起白汐景以前劝慰她的话,那个时候的她知晓了杜康心里没有她,很是难过,白汐景便倚在窗前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汐月是谁?” 思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时,一个声音却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就算思琴根本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可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脸色煞白,她慌乱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看着马车的车壁假装镇定的开口道:“奴婢不懂公子的话。” 方思远闻言却是毫不意外思琴的表现,只是眼睛微微一眯,颇有些咄咄逼人的再次开口问道:“十二年前,白国宫殿忽然起火与这个汐月有什么关系?与……汐景又有什么关系?” 思琴闻言身子又是一怔,紧张的拽了拽自己的袖子,仍是不敢去看方思远:“奴婢那时不过刚刚进宫,在外廷宫中,哪里知晓这些。” 不是不知晓,是不敢说,那是白国所有人心里的禁忌。说不得,多说是错,说多是劫! 方思远还想追问,却不想马车上忽然传来“咚”的一声脆响。 “怎么了?”方思远神色一凛,下意识的将白汐景就护到了自己的怀里。 “有刺客,不要出来!”杜康的声音隔着车帘响起,然后便听得一阵打斗声。 方思远微微蹙了蹙眉头,却是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马车帘子的一角,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叶国都城的城门不到二十步远,前来行刺的黑衣人并不多,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可是身手却是相当了得。 杜康的武功并不弱,那个人竟然能在杜康手下过上数十招,实在难能可贵。而且方思远发现相比于杜康的剑术,那个黑衣人动作却是更加干净利落一些,快的只看得到藏剑和出剑两个动作。 这样利落的身手显然不是什么正派,而是杀手! 看着怀里沉睡不醒的白汐景,又看了一眼车外的刺客,方思远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不好的预感愈加强烈了,白汐景恐怕不是生病了这么简单! 打斗中杜康渐渐占了优势,但就在这时,杜康却是忽然松了剑,此举弄得那个黑衣人都是一愣。就在这个杀手愣神之际,杜康却是忽的一转身,用左手接住了自己跑出去的剑,一剑就向着黑衣人的空出的左边胸膛刺了去。 那黑衣人闷哼一声,便倒在了马车下,再也没有爬起来。 在城门外杀了人,白汐景的马车不交代清楚只怕根本走不了了。杜康眼睛微微一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的掀开帘子,对着方思远说道:“这里留给我应付,带公主先走。” 说哇,杜康看了一眼方思远怀里的白汐景后,决然的跳下了车,还猛的抽了一下马背,马儿吃痛长嘶一声就跑开了,独留杜康一人持剑站在凛冽的寒风中,背影萧瑟而落寞。 ------------ 091 因为我爱她 更新时间:2012-05-24 “杜大人他会没事吧?”思琴掀开车帘看着站在寒风中离着他们越来越远的杜康,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方思远本不欲作答,可是看见思琴一双眸子一直定定的看着杜康所在的方向,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不会有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方思远眉头却是微微蹙着,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超乎了他们的预料,近些日子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透露出了一种蹊跷的感觉。而且……而且杜康,刚刚明明不用杀人的,留着那黑衣人说不定能问出更多的线索来才是,可是杜康却是急切的想要掩盖什么一般,动作竟带着一丝狠绝。 是为了白汐景么?还是另有其他。方思远心中虽有疑问,面上却渐渐平静下来。 思琴就怕方思远再次问她关于汐月的事情,不过在黑衣人出现以后,方思远显然在思索些什么没有再开口询问她了,思琴这才松了一口气。 马车很快就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因为巷子太窄,马车根本进不去,车夫无奈便唤了一声方思远:“公子,到您说的地方了,只是马车进不进去。” “嗯。”方思远应了一声,然后打横抱起白汐景下了马车去。 思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这个地方偏僻不说,这条巷子也是脏乱的很,那个传说中的李君然居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思琴还在奇怪,便看到阴暗的巷子里忽然窜出了许多人,仔细一看竟是一群乞丐,见着他们的马车停下便将他们团团的围在了一起,想要让他们施舍。不过虽然说是讨施舍,可是那群乞丐的眼睛却是锐利的很,手中都还拿着木棍。 思琴一惊,吓得忙往后见了一步。那些乞丐见状不由得哄笑出声,更有胆子大的人向着前面迈了一步,竟是想要去扯方思远怀中的白汐景。 “想死么?”方思远一边护着白汐景,一双幽黑的眸子没有情绪地扫了一眼那些乞丐,骇的那些乞丐都是一惊。 倒是有两个不怕死的,竟拿着棍子就要向方思远的头上敲去:“混小子,老子看你才是想死!” 思琴吓得大叫一声,却不想方思远倒是不急不忙的瞥了一眼思琴,淡淡的开口道:“慌什么。” 然后只见他抱着白汐景身子稍稍往后一仰,避开了那两个乞丐的攻击,然后右脚一抬,便将其中一个乞丐踢出了老远,撞到了巷子里的一个破烂的箱子上,砸的他直喊痛。 方思远却像是听不到一般,眼睛微微一眯,看着那些围在一旁的乞丐:“还要挡路么?”声音冰凉无波。 在那个乞丐被方思远轻描淡写的一脚踹飞以后,这些乞丐心里就害怕了,现在方思远这么一问,一群人不禁一起往着身后退了几步,可是却又是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仍是聚集在此处不愿意离开。 方思远哪里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冷笑一声道:“我只说一遍,再敢拦我,我不介意沾染沾染血气。” 说完竟是不再管那些乞丐还未在那里,抱着汐景,如同凯旋而归的将军一般,高傲的,威严的向着巷子深处走去。那些乞丐哪肯就这般放他们走,可是一对上方思远那冰冷的神色却是又不敢上前去。 有一个乞丐终是沉不住气,抡起棍子就从后面扑了上去,却不曾想方思远竟是连头也没有回,他们甚至没有看清楚方思远究竟是使用的什么武器,那个乞丐便一声不吭的倒在了地上,直到方思远走出三步后,那个人的身下才流出一大片血液,一双眼睛虽睁得大大的,却已是了无呼吸。 “啊,杀人了!”其他乞丐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时间尖叫声连连不断,却是没有一个人再敢上来挡道了。 思琴微微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情景,不由得身子一寒。她从未见过方思远动手,本以为他不过是说说算了,却不想他却是说杀人就下得了手。 可是他却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做,只是提出了警告罢了,若不是那些乞丐相逼,他应该也不会出手的。 那么是不是表示他并不喜欢杀戮,可是却也不惧。 与白汐景那般的相像,却又不同。 巷子的尽头却是忽然出现了一座与着破烂脏乱的巷子不符的宅院,宅院灰瓦白墙,显得幽静却又气派,只是与着这巷子连着一起看,却是显得很是诡异。 明明是一幢大宅子,可是门口却是一个小厮都没有,方思远抱着白汐景走到门口,然后对着思琴说了一句:“敲门,前三下,后两下。” 思琴点了点头应下,依言照做了,过了许久那门才被人打开,出现一个青衫的中年人。因为有些不修边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邋遢。 方思远扫了一眼他,口气不善地道:“太慢了。” 那人闻言却是嘿嘿一笑,然后打了个哈欠才开口道:“老子可是在午睡,能给你小子开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老子?思琴打量了一下那个人,虽然不修边幅,可是仔细一看却也是个长相端正的人,而且那一派清秀的身形,怎么看都是孱弱的很。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啊说话口气粗犷的很。 “废话少说,跟上来。”方思远斜了那人一眼,大步就往着内院走去。 思琴心里虽然有疑问也不敢多问,慌忙跟上了方思远的脚步。那青衫男子也急急的关了门追了上去,还不时的调侃着方思远道:“你怀中那个是谁?你家小媳妇不成?还不给老子瞅瞅。” “李君然!”方思远侧过头来狠狠的瞪了李君然一眼,李君然这才收回了想要去拽白汐景的手,甩了甩自己的手臂:“不看就不看,小气。” 李君然?那个邋遢的青衫男子就是传说中医术卓然的李君然?思琴瞪大了一双眼睛,定定的瞅着他,只觉得李君然在自己心中那伟大的形象忽然间倒塌了。 待方思远把白汐景安置在了一张柔软的床榻上后,这才转过身来正眼看向李君然开口道:“治好她。” “你让我治好我就治好,老子凭什么听你的话?” 方思远看了一眼思琴,沉默了半响才开口道:“你先出去一下。” 思琴一愣,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汐景道:“我家公……小姐怎么办?” “放心。”方思远向着她承诺的点了点头,思琴这才慢慢舒出一口气,福了福身后退下了,甚至还把门关好了。她知晓接下来他们之间的交谈便决定着白汐景的生死。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你必须救她。”方思远也不多说,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见李君然一副不接受的样子,方思远眼睛微微一眯道:“你说过的,为我做三件事,为我治疗眼睛为一件,现在我要你救她。” “我也说过这三件事情是为你做,而不是这个我并不认识的人。你为什么想要救她?”李君然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只见他背着手走到了床边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白汐景,“哦,因为她这倾城之貌?” 见方思远不说话,李君然又踱了几步:“还是因为她这妖娆之姿?” “要不然是因为……” “因为我爱她。”方思远打断了李君然的话,他的头微微的扬着,英俊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庄重,一双眸子似那璀璨的星光一般,熠熠生辉,“仅此而已。” 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说出来的心情,本以为自己还在克制和犹豫,却没想到有一些感情根本控制不得,等到注意的时候,她已经如同血肉,深入骨髓,失去不得。 李君然也没有料到方思远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愣住了,过了半响才开口问道:“能得你如此相待的女子……她究竟是谁?” “白汐景。”方思远在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柔和了许多。 “靠,那不是叶凛那厮要娶的白国公主么?你小子真是……真是喜欢谁不好,怎么,要和叶凛抢女人不成?”李君然一听,顿时炸毛的跺了跺脚,一副疯了的表情。 “那又如何?”方思远不理会李君然的表情,淡淡的开口反问道。 “方思远,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方国和叶国是……” “我知道,她便是她。”方思远摇了摇头阻止了李君然接下来的话,然后定定的看着李君然道:“救她。” 李君然胸膛起伏不定,最终悠悠的长叹了一口气道:“红颜祸水啊,老子倒是对这个能把你小子迷的神魂颠倒的白国公主感兴趣了,得,我这就去瞧。” 李君然向着床榻走去,不过在搭脉前却是忽然回头笑着对方思远说了一句:“这可是第二件事了,现在你只剩下一次机会了,下次不要随便带什么阿猫阿狗过来浪费了才是。” 方思远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向着目前的情况眼神不由得一黯,可是慢慢舒出一口气后面上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叶国么?叶凛么?之后的路他要怎么走?他不怕千辛万苦,也不怕和叶凛作对,只是怕……只是怕她不肯留在他的身边。 ------------ 092 事有异,必有妖 更新时间:2012-05-25 “怎么样?”方思远看着李君然在诊完脉后面色突变,心里不好的预感越加强烈了,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到的紧张。 李君然抬起头来看了方思远一眼,可是又像是不敢确定一般,再次将手指搭在了白汐景的手腕上,没有说话。 李君然何时会这么不确定的号两次脉?方思远眉头一皱,俊逸的脸上表情严肃而认真:“说,究竟怎么了?” 李君然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不过却又是忽的一笑道:“你小子那么紧张作甚?放心,既然答应了你的条件,老子就不会让她死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李君然下了结论道,面上的表情有些冷峻,“不过也不知道你这心上人究竟是得罪了哪一位大人物,才会中了这么一种毒。” 方思远眉头皱的越加紧了,一双眼睛微微一眯,自然听出了李君然话里的弦外之音。大人物么?“说具体一点。” “这种毒可是珍贵得很,千金难求。中毒者呈伤寒的发热,昏迷状态,一般人看不出端倪来。只是这么一直昏迷下去,就算是身体再好的正常人你觉得熬得过去么?更何况,她根本不是普通的昏睡。” “不是普通的昏睡,什么意思?” “这种毒对人有一种刺激的作用,会引起梦魇和幻觉。换句话说,自己那些心心念念想要忘记的最为悲惨的事情会在梦境里不断地重现。生生折磨人的心智。很多人承受不住便再也醒不过来。”李君然抬起头来看了方思远一眼,然后唇角忽然微微一动,露出一个有些森然的笑意来:“这种死法倒也不错,至少能留个全尸。” “李君然!”方思远瞪了一眼他,一双眸子里闪耀着危险的气息。 “是是是,老子不说了。不过啊,你小子最好是对老子客气点,老子一不高兴,虽然能保证治好她,可不保证她会不会缺胳膊少腿的。”李君然下巴微微上扬,面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见方思远面色仍然冰冷,李君然再次摊开两手:“我敢打赌,除非下毒的人,天下能解此毒的只有老子一个人。” 方思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半饷才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开口道:“请你救她,拜托了。” 拜托了,一直从未对任何人低头的方思远竟然因为一个女子对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李君然神色一僵,过了半响才长叹了一口气道:“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红颜祸水啊。” 说完还一副惋惜的摇了摇头,见方思远还愣在那里,李君然不禁不满的蹙了蹙眉:“你愣着作甚,还不去叫那个侍女进来帮忙,对了,你给老子出去了就别回来了。” ――――*――――*――――*―――― 李君然的医治一直没有结束,方思远望了望天,日沉月落又是一日了,也不知道李君然究竟是如何医治的,不过偶尔能听到李君然和思琴之间的对话。 方思远慢慢舒出一口气,白色的雾便在唇边向着四周扩散而去。昨日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自己想起来还有些不真实感,可是自己却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便说了出来,说实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可是,这个女子她有这样的魅力让人慢慢的沉迷,等到意识道的时候便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的心意的呢?是那一个月自己悄悄地听着她的琴声和话语么?还是在少陵病重时,她扑在他的怀里哭的那般伤心时?抑或是这一次想着也许她再也无法想来时? 方思远说不出是什么时候,他唯一知道的是等着他意识到的时候,她于他来说便已经是特别的唯一了。 “公子。”一道蓝色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方思远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我让你查那日城门外的行刺之事可有了着落?”方思远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个劲装男子,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起伏。 “是,根据公子所说的几条线索追查下去,发现个这黑衣人在刺杀前一晚出没过叶国世子府。而且,属下查到其实针对汐景公主的刺杀已经不是一次了,只不过好像都被汐景公主身边那个叫杜康的侍卫暗中处理掉了。”苏青尽职的将自己知道的一切禀道给了方思远。 方思远闻言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然后这才对着苏青开口道:“是叶凛的妃子所为?”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如此。不过究竟如何,属下不敢妄下结论。”苏青愣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犹疑的开口道。 “哦,你何时学会如此说话的?有什么就说,何必吞吞吐吐。”方思远眉头一挑看不出喜怒哀乐。 “属下感觉这次的刺杀与前面那些杜康处理掉的刺杀有些不同,可是要说究竟什么不同,属下却是答不上来。”苏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才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却不想方思远并没有责怪他竟是用感觉来判断事物,反而是点了点头道:“这个,继续查。”方思远将从李君然那里得来的药单随手扔给了苏青开口道,声音里的严肃和执着,却是让人心生畏惧。 “是。”苏青恭敬的应下后,便消失在了院落里。只留方思远一个人站在门前的走廊上看着依旧纷飞不断的大雪,连姿势都没有变过,仿佛他一直都是这样一般,没有谁来,没有谁离去。 “嘎吱。”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方思远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思琴一张疲惫而苍白的脸,看见他转身过来,思琴面上露出一丝放松的笑意道:“方公子,我家公主已经没事了,只是因为被折腾了这么多天,估计是累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过来。” 方思远闻言这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来:“嗯。休息一下吧。” “不了,奴婢还要照顾公主。”思琴闻言摇了摇头。 ------------ 093 伤痕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05-25 “我来。”方思远说这话时语气温柔而缱绻,思琴抬着头看着他,映着身后纷飞的白雪,一身白衣的方思远显得愈加优雅如画。他明明没有露出笑意,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带着点点的柔和缠绵,仿佛有溪水在眸子里潺潺流过。 思琴忽然忆起白汐景曾经形容过方思远的一句话来“美姿仪,清举无双。”现在她才真的体会到这句话形容的有多么贴切。 “怎么了?”方思远见思琴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眉头一挑开口询问道。 思琴这才回过神来道:“奴婢只是在想可不可以接杜大人前来?李大夫说了,公主这半个月都要在这里休养,所以……” “杜康么?”方思远眼睛微微一眯,在说到这个名字时情绪有些复杂难懂,可是很快便掩盖了过去,对着思琴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方思远走进房间里时,李君然正坐在桌旁写着药单见他进来抬眼看了一眼,却是没有说话,直到自己写完了药单,李君然这才停了笔看向方思远道:“这小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哪家姑娘手臂上会有那么大一块的烧伤的?” 方思远闻言不禁一愣:“烧伤?” “可不是烧伤么,就在左臂上。也不知道堂堂一国公主,怎么会将自己烧伤了。就算是烧伤了,我就不信堂堂一个白国竟是不留疤痕的药都没有。天下哪个女子不爱美的,谁会愿意在自己身上有那么一大块难看的疤的。”李君然想起来就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件事情很不理解,很是介怀一般。 方思远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绕过李君然走到了床边,看着熟睡的白汐景,见她没有在蹙着眉头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随即慢慢的回头看向李君然道:“也许……不是白国没有什么不留疤痕的灵药,而是……她自己不想除去呢。” “你傻啊?没听清楚老子说的话么?”李君然眼睛一瞪,然后一甩自己根本没有穿戴整齐的衣袖道:“老子不是说了天下没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谁会不想除去这疤的?” “如果说这个伤疤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什么事情呢?或者该说,这个伤痕是她留给自己无法磨灭的惩罚……”方思远一双眼睛望着床上的白汐景,可是眼神却是没有焦点,仿佛看向了一片虚无之中。 “老子听不明白,不管你们了。”说完,李君然拿着自己写下的那张单子便走了。 方思远帮着白汐景掖了掖被子,这才挨着床边坐了下来,轻声地开口道:“汐景,你这几日的梦魇里究竟梦到了什么呢?” 为什么仿佛承受着什么痛苦一般?那般的痛苦,却是不敢发出一声声响,只是那样的独自咬着牙关挺了过来。 想着自己着手查到的那些关于白汐景的事情,方思远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本是白国王后所生的嫡女,受尽万千宠爱,可是却在她五岁那年,白国的华阳殿忽然走水,整个宫殿里的人只有白汐景一人逃脱。自那以后,便发生了一系列奇怪的事情,白汐景的母妃忽然落发出家,明明不为长子的白子誉在仅仅十岁时便被立为世子,而且以前一直最心疼白汐景的白子誉却是像换了一个人一般,整整十年都对白汐景不闻不问。 而所有的关键似乎都在那个汐月身上。 白汐景的同胞姐姐,白汐月身上。虽说是同为公主,但是白汐月若不是仔细探查便根本无人知晓。因为白汐月根本没有被记在白国王室的族谱上。而且,就连去向都不明朗。有人说是死在了那场华阳殿的大火之中,有人说是被白国藏了起来,因为身上有前朝的藏宝图,更有甚者说是白汐景故意纵火烧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因为自己的亲姐姐比自己更受宠爱。 说什么话的人都有,可是都只是这样的说着,没有一个人知道真相。 前朝的藏宝图么?那些人寻不到汐月,寻不到王妃,又怎么不会找白汐景下手,而那个时候的白汐景不过几岁大的孩子,竟要有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血雨腥风,在那个残酷而冰冷的宫墙里努力地存活下来。 心微微的有些发紧。 叶凛呢?他真的只是因为喜欢白汐景才执意娶她的么?还是因为…… 如果真相真的如同自己想象的那般,那么白汐景该怎么办?这次这般蹊跷的下毒,恰巧这时叶凛离开叶国,不知所踪;而且又频繁的发生着一系列的暗杀,方思远忽然有些不安。 他感觉到有一张带着阴谋气息的铺天大网正瞧着他们迎面而来,避闪不及。 (求收藏~) ------------ 094 言和 更新时间:2012-05-26 在李君然在这里一休养便是整整的一个月,许是因着那毒太过刁钻的关系,白汐景的精神头一直算不上好,所以李君然一直没有同意他们回别院去。 方而思远更是直接把别院里的东西搬到了这里,这座宅子便忽然间成了他们的院子,而本是主人的李君然反而是常常不在宅子里了。 “公主,方公子要抚琴呢。”思琴将杜康从外面摘回来的腊梅一枝一枝细细插进窗边的花瓶里,抬头便看见方思远抱着古琴从一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回廊上早已经摆放好了案几,一旁也点上了淡淡的木兰香。方思远抱着古琴便在小案前坐了下来。 正在看书的白汐景闻言一愣,随即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书便走到了窗前来,果真看到一身白衣的方思远正拨着琴弦调音。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方思远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这边,这边噙着一丝淡淡的温柔笑意道:“出来吧。” 白汐景闻言依旧微微笑着,却是没有回话,倒是一旁的思琴捂嘴笑了起来道:“奴婢不过是刚刚随口抱怨了一句公主看书看得太久,估计会累着,却不想方公子他……” 白汐景斜眼瞥了思琴一眼,思琴这才敛了笑意。白汐景回过头去看向方思远道:“不要,,外面冷。我在这里也听得到。” 方思远闻言也不勉强,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开口道:“今日得了想法,刚做出一种新的糕点来,看来只有自己吃掉了。” 说完还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诚心的表达了自己的困扰,那么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下烦恼……”白汐景闻言眸子一亮,清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小孩子气的说道,然后忙扯了扯身边的思琴的衣袖,示意她快点过去帮她拿糕点过来。 却不想方思远却是闲闲的叹了一口气道:“这点困扰哪里用劳烦汐景公主,思远自行解决就是。” 白汐景闻言不禁眸子一黯,然后嘟囔了两声什么话后,这才让思琴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抱着汤婆走了出去,落坐在方思远旁边的一个圆藤椅子上。 方思远见状淡淡一笑,便将放在自己左手边的糕点碟子递给了白汐景,然后这才抚琴弹奏起来。说起来,发现白汐景对吃的很讲究还是在她醒来的第一天,因着李君然这边没有厨子,食物自然不会做的那般精细,白汐景醒来喝了思琴端过来的白米粥不过两口,便不再吃了。 清艳的小脸上一片苍白而委屈,看着那碗粥似乎很不满意。 方思远看不下去这才亲自去厨房给她重新熬了粥,做了两个清淡的菜式,白汐景这才好好的吃了一顿饭。自此以后,方思远差一点成了白汐景的伙夫。就算现在这个宅子里已经有了厨子,白汐景却仍是对方思远亲手做的东西喜爱得紧。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倒也奇怪,白汐景从来不问自己昏迷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方思远也绝口不提自己对她的心意,两个人就像好友那般偶尔谈天喝茶罢了。他们都沉默的不聊此次的幕后黑手,不聊叶凛去了哪里,也不聊现在的局势。可是他们都是聪明人,即使不聊这些,心里也清楚明白的很,这后面绝对藏着什么秘密。 淡淡的木兰香气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之间的气氛却是静谧和谐的很。 “公主。”杜康一脸沉闷的走到白汐景身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坐在白汐景身边抚琴的方思远。 方思远轻拂了一下琴面后便没有再弹,几个残破的音律便在空气中飘散。只见方思远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饰,这才淡淡的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道:“你们谈。” 虽然面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方思远的眼神再扫过杜康时却有一丝探究。特别是那一日思琴将杜康带到这里时,杜康问他关于城门前杀人一事如何处理的,杜康竟是犹疑了一下才开口道:“因为知晓是公主的銮驾,那人不过是刺客,如何会追究?” 说的没有道理么?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方思远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去怀疑这个男子。明明这个男子一直默默地为着白汐景挡风挡雨挡刀剑。 “怎么了?”白汐景放下手中装满糕点的碟子,看向杜康问道。杜康近些日子来白日里都会去城里走一遭去探听情报,就算城里有些对白汐景不利的谣言,也不曾见到杜康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公主,虽然我们向叶王言明了是因为身体状况暂居于此,但是叶国的人却是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是何人在街头巷尾散布了一些关于公主不好的言论。说公主仗势欺人,在城门前杀了人,还说……” “还说什么?” “说公主水性杨花,不守妇德,与方思远……”后面的话杜康没好意思讲出来,但是看着他为难和微微侧过去的面容,白汐景也猜得到后面的话究竟是什么了。一时间清艳的面上神情一沉,仿佛即将要发怒一般。 可是却不想白汐景最终却是忽然笑出了声,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好,好,好……这招人言可畏着实不错。别人都招呼到门上来了,就不许我报复回去?” “公主,你知道些什么吗?”思琴见白汐景一身煞气,再仔细一琢磨她话里的意思,顿时间便福至心灵。 白汐景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却是不回答思琴的话。正在此时,一只灰扑扑的鸽子忽然落在了白汐景的肩头,白汐景伸手将鸽子身上绑着的纸条取了下来,不过却在看完纸条的那一瞬间,猛的抬起头来,清艳的脸上一片冰凉。 她定定的看着杜康,一双眼睛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那样的眼神冰冷而淡漠:“为什么不说?” “公主?”杜康不解的唤了一声白汐景。 奈何白汐景面色却是越加冷冽:“杜康,你还要瞒着我多久?为什么父王病重你却不告诉我?” “我只是怕公主担心,公主玉体尚未痊愈……” “这是由你决定的么?这是我的父王!杜康,我以为这个世上至少有你是绝对不会骗我的,我……真的好失望。”白汐景猛地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杜康一眼,然后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 思琴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杜康,又看了一眼白汐景忙提步跟上了白汐景的步子,却在经过杜康的身边时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杜大人,虽然你是为了公主着想,但是你又不是不知自从来了这叶国以后公主有多么思念亲人。更何况,大王若不是并病重不会用这种方式和公主传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杜大人若再是瞒下去,也许以后公主还会怨恨你也说不一定。” 白子誉说父王病得很重,而这个重病的缘由却是……叶凛忽然间到了白国。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和白敛说了什么,白汐景知道的只有白敛自那日以后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而叶凛在白国叨扰多日,住的却是她的栖景宫。 白子誉没有言明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但是不代表她就不明白。心,忽的就凉了一大半。 “公主?”看着急冲冲的走到书桌前奋笔疾书的白汐景,思琴不禁愣住了,不敢过去打扰。直到白汐景写好以后,将那写满字的纸条塞进了鸽子脚上的竹筒内,思琴这才走了过去。 “思琴,等李大夫一回来,便去告辞离开。”白汐景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杜康……他怎么样了?” 思琴不禁叹了一口气:“奴婢知晓公主心里急躁不安,再加上杜大人自从来了叶国以后便不常常随侍在公主身边,是以语气不自觉重了一点。只是公主……言语也是可以伤人的,越在乎的人越是如此。” 白汐景不说话,心下却有些黯然。刚刚当她看到白子誉写的那句“情报早已传递,为何迟迟不回”时,心里面却是急了。一想着自己的情报网都是杜康掌握着,又加上刚才听了那些流言,正窝着火,自己的脾气无处发作,这才拿了杜康做出气筒。 是因为自己太依赖杜康了么,所以他不守在她身边,她就会不安。 其实她知道叶国现在的局势有懂么复杂,若不是杜康一直暗中相护,为她处理着杂事,她怎么可能只受到这点伤害?甚至有一段时间,她常常能闻道杜康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身上也会常常多出一些伤口来。 他什么都不说,所以她不安,甚至因着前世那些伤痛,无端的猜疑着每一个人。 白汐景无奈,走到一边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盒子来,然后在里面倒上了盐,这才拿给思琴道:“帮我给杜康。” 盐盒,言和。 杜康,你千万莫要负我。 思琴欣然的把盐盒交给了杜康后,便去知会了一声方思远他们要回去的决定,这才回了屋子帮白汐景收拾着行礼。 只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 ------------ 095 相疑 更新时间:2012-05-27 “你不走?”白汐景有些吃惊的看着坐在桌前闲适的擦拭着古琴的方思远,本来还以为方思远一定会和他们一道离开的,“为什么?” 方思远闻言,放下了手中的巾帕,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汐景道:“我还有事,不能回去。只是……汐景,你且记着,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没有必要表现到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执棋者该有的基本。” 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愣,可是随即勾唇淡淡一笑道:“可是若我现在不过是一枚棋子呢?” 方思远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人生这盘棋不需要太多的规则束缚着。” 所以,打破困局,跳出棋盘,是你的话,一定做得到。 白汐景,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只是点了点头向着方思远道了别。然后便坐上马车悠悠的向着别院而去。谁也没有看见白汐景在踏上马车的那一瞬间,白汐景一双眸子微微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喂,心上人走了,你不去陪着?”白汐景的马车刚刚出发,李君然便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方思远的身边,身上还带着一丝酒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方思远淡淡的看了一眼擦拭的干干净净的琴面,然后便用绸缎将古琴裹了起来,放在了一边。 “不是时候?”李君然眉头一挑,笑的有些高深莫测:“你小子不会不敢告诉她吧?” “告诉她什么?”方思远面上的表情依旧清清冷冷,一双眸子却是微微带着丝有兴趣的神色。 “比如说,你欢喜她之类的,抑或是……叶凛联姻的真正目的之类的,你觉得如何?”李君然面上随是带着笑意,但是一双眸子却是冰冷的定定的看着方思远,似乎要从他那里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方思远闻言,面上没有任何和的情绪波动,静谧如同秋月一般,但见他优雅的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后,这才看向李君然道:“不要把人当傻子看,李君然。我不是,她也不会是。” 方思远的声音很淡很轻,却是带着一种如霜降般的寒气。 李君然闻言却是忽然忽的大笑出声:“哈哈,老子不过是喝醉了,胡言两句罢了。不过确定了你心里有数,老子现在很开心。”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方思远:“你的东西,希望你的选择不会让你后悔。” 李君然交出信封以后,悠然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好了,你们要我办的事情我也办了,现在总能让我睡个好觉了吧。” 方思远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拆开了那封信,俊逸的面上慢慢却因为那封信的内容渐渐地变得有些阴沉。 ————*————*————*———— “公主,到别院了。”杜康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白汐景低声应道,思琴便先一步为白汐景打起了帘子,然后扶着白汐景走下了马车去。 只是白汐景却是没有想到自己下了马车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红袖,不是青玉,竟是叶凛。一身的风尘仆仆,一双眼睛微微的阖着,靠在门边的石狮子在养神。似乎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叶凛忽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款步便向着白汐景走了过来。 白汐景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马车前等着叶凛走过来,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可是眼角处却蕴含嘲讽。 “去哪里了?”叶凛走上前来,轻轻的执起白汐景的手轻声问道。 白汐景一双眼睛微微一眯,扬着头看向叶凛,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清楚了么?” “汐儿,难道你怀疑我……” “我是说红袖她们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世子。”白汐景忽然浅浅一笑,打断了叶凛还未说完的话,可是一双眼睛却是幽黑的有些瘆人。“世子刚才要说的是什么?汐景怀疑是你做了什么,还是怀疑你知道别人做了些什么之类的么?汐景,没有那么……闲。” 不是没有那么想,是没有那么闲。 叶凛似乎有些不喜欢白汐景的语气,伸手将白汐景揽在自己的怀里有些气闷的道:“汐儿,我知道在你生病的时候我应该陪着你,你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汐儿,莫要怀疑我,我断不会伤害你的,也断不会再让别人来伤害你。试着相信我吧。” 白汐景任由叶凛揽着自己,不作任何反抗,只是冷静的问了一句:“世子的要求我做不到,汐景生来就心胸狭窄,最喜欢记仇,也特别的喜欢怀疑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白汐景的唇角一直噙着一丝笑意。 叶凛的身子不自觉地一颤,抱着白汐景的手也更紧了一些:“那么……方思远呢?你相信他么?” “看来世子也听到那些谣言了啊,正好,还请世子好好地处理一下吧。这样诋毁汐景的名誉,我觉得很困扰。”白汐景答非所问地道,“还是说这种谣言连世子都不禁要怀疑汐景了呢?” 怀疑,不过彼此而已。我们,不过如此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叶凛只觉得就算这样紧紧地抱着白汐景,却仍是觉得她离的自己好远好远。 “咳咳,那个世子,现下深冬,有话可否回屋里再说?”终是让一旁的思琴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两声后这才开口道。 叶凛这才反应过来,送来了白汐景,却仍是执意的牵着白汐景。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寒冷的天气里等了白汐景太久,叶凛的手很冰很冷。“对了,汐儿可知道我这一个月去了哪里?” 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很想这样说,可是想起方思远的那句嘱咐,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睑,敛了自己的所有的情绪,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知,世子去了哪里?” “汐儿,我说过的,不用叫我世子,唤我名字即可。”叶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叶凛。” “不用连着姓一起叫。”叶凛纠正道。 “世子。”白汐景眼风扫了一眼叶凛,再次淡淡的开口道。就这么一句话弄得叶凛很是受伤,倒是让思琴和杜康不由得笑了。 “叶凛就叶凛吧。”叶凛终是认命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也因着他们这么不正经的一闹,刚才两个人之间那种冷淡尴尬的气氛却是缓和了许多。“我这一个月去了白国。” 白汐景闻言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诧异,不过叶凛并不知晓白汐景诧异的不是他居然去了白国,而是他居然如此坦诚的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她。 难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么? “去白国做什么,秦宣帝的话,叶国和白国不是已经联手胜了么?”白汐景隐藏著自己心里的那些心思,淡淡的开口问道。 “只是想去看看汐儿以前在的地方,而且,也为了……”说道这里,叶凛忽然从袖间取出了一只紫晶镯子套在了白汐景的手上:“也是为了汐儿的生辰礼物。” 白汐景看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不禁有些出神。 “听红袖说你很是喜爱这只紫晶镯子,但是前些日子因为不小心磕到了,便碎掉了,请了匠人也补不好。恰逢汐儿的生辰,我便想着为汐儿补好这只镯子,但是要补这只镯子,不仅要一样的紫晶,还需要这只镯子的图样。没有办法才去了一趟白国补好了它。汐儿,你可喜欢?”叶凛见白汐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出神,不禁轻轻一笑问道。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道:“嗯,谢谢。” 这只镯子是自己出嫁前,白子誉送给她的,不过是个念想罢了。可是身在叶国,这一点念想却是支撑着她面对血雨腥风的动力。 只是,只是叶凛真的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去了白国么?她不是傻女人,会因为感动就忘了问题的本质。 白汐景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叶凛道:“我的父王和哥哥可还好?你见着他们了?” “嗯,他们都很好,你不用太记挂着他们。” “那你是住在宫里么?那里的景致比起叶国如何?”白汐景忽然浅浅一笑看向叶凛问道,一双眼睛清澈的如同叮咚泉水。 叶凛愣了一下,随即微微摇了摇头道:“虽然有进宫拜见白王,但是却并未留宿宫中,这景致么,汐儿如此问我,我倒是答不上来了。” 汐景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仍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说谎!为什么要要说谎?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关于前世的记忆早已经越来越模糊,她根本记不清,只是偶尔梦魇两回时才会忆起一些事情。 是什么呢?究竟是什么呢?这种奇怪的不协调感。 “公主,世子,奴婢这就去沏茶。”思琴伺候着白汐景和叶凛坐下后,这才施了一礼退了下去,而杜康,在进了院子的那一瞬间便没有了身影。 白汐景拿起自己抱着的汤婆,想要将它放在桌子上时,叶凛却是忽然开了口:“喃,汐儿,开春的时候,我们便能成亲吧。” 一句话落,吓得白汐景手一抖,那汤婆便掉在了地上,滚到了叶凛的脚边。 ------------ 096 我不愿意 更新时间:2012-05-28 “喃,汐儿,开春的时候,我们便成亲吧。”白汐景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是怎么回答叶凛的这句求亲的呢,也许是太过震撼,还是别的什么,她总觉得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木然的,冷漠的,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叶凛。 她知道自己在说话,可是她却听不到自己发出的声音。 唯一看得到的只是叶凛忽的变得苍白而难过的面容,那个高高在上的叶国世子,一双眼睛里竟是带着一抹愁色,安静而凄迷。“汐儿,你不愿么?可是我怕了,第一次这样的怕了,怕不快点将你留在身边,你便会离我越来越远,挽留不得。” 白汐景诧异的抬头看向叶凛,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个音节来。 叶凛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去捡起了自己脚边的那只汤婆,将它端端正正的放在了桌子上。 白汐景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生气也不发怒?你是叶国世子,你当知道这场婚姻其实你根本不用顾虑我。” “可是怎么办呢,我就是想多宠着你一点。宠到别人都受不了的地步,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可以留在我身边?”叶凛一双眼睛遥遥的望进白汐景的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语气里明明带着一丝调笑之意,可是面容上却是难得的认真。 白汐景慢慢将脸别开,轻声道了一句:“你一路奔波也辛苦了,早些回府歇息吧。” 叶凛慢慢舒出一口气,面上却是带着一丝礼貌的笑意站起了身,然后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款步走了出去。只是那脸上的笑意,却是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全部消散只剩一脸的沉闷。 汐儿,我想过千种回答,万般答复,想过你也许会故意拖延,或许会勉强答应,可是却不想你问的却是“为什么?我不要。” 我原本以为你愿意来叶国便表示你已经妥协,我原本以为只要我捧出一颗真心,细心呵护宠爱你,你便会感动。可是,我却没有想到原来你竟是没有心的。你这样的回答表示你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我么?还是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公主在想什么?”叶凛走后,杜康便出现在了屋内,看着白汐景怔怔的看着桌上的汤婆发呆,不禁问了一句。 白汐景闻言,微微眨了眨眼睛,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杜康坐了下来:“杜康,你说如果一个人曾经狠狠践踏过你的真心,你的骄傲,你的全部,但是忽然时间倒流,回到了那之前,那个人却是对你极好的,你会怎么做?” 杜康有些听不懂白汐景这个有点玄妙的比方,却是认真的思考了一回,这才认真答道:“那个人真的完全变了么?” “不,也不尽然吧。”白汐景沉吟了半饷摇了摇头道。 “那还有什么说的,其实之于杜康来说,这种人不管后来如何,我都会好好回敬他的,若是那么轻易的原谅的话,杜康也不会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杜康的语气不是平时的飘飘然,带着一丝狠绝。 白汐景闻言一怔,随即忽然忆起自己为何在那么多人中独独看上了杜康,然后求的他做了自己的护卫,便是因为杜康当时的眼神,明亮,冷冽,带着浓重的煞气。可是就是因为如此,他看起来比之常人更加耀眼,因为他的存在那么强烈。唯有这样的人才守得住他要保护的东西。 “是啊,原谅比憎恨更需要勇气,而我们没有那样的勇气。”白汐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边慢慢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 “妹妹要办成此事其实很简单,这个妹妹权且拿去,只要在柳妃沾染到,你的愿望便可以达成,保证让人看不出一点痕迹。”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空荡荡的在黑暗中响起,白汐景只觉得这个声音弄得她心里一紧,可是面前的画面却是又变了,自己独自一人站在猎猎寒风中的城楼上,忽然间自己身后的宫殿起了大火,有人不断地呼唤着它的名字。 突然间,一枝羽箭忽然向着自己射了过来,自己一个避闪不及那枝长箭便贯穿了自己的胸膛,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便从城楼上掉了下去,然后便听到了叶凛残酷的声音,说了一句:“你于我不过一颗棋子罢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摇晃,她掉了下来,却一直到达不了地面。 “公主……公主……” 谁,谁在说话?谁在叫她?白汐景只觉得面前一片漆黑,心蓦地有些慌了,就在这时白汐景一个激灵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入眼的却是自己的青色帘帐,以及思琴一脸的忧色看着她。 原来是梦! “公主,又梦魇了么?”思琴看着一脸虚汗的白汐景,先去桌边倒了一杯茶递给白汐景压惊,然后这才去了热水来打湿了巾帕为白汐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自从中了那毒以来,白汐景便日日梦魇,在李君然的宅邸时,李君然还会为白汐景配上两幅安神的药,倒也症状不明显,却不想今日回到自己别原来,却是噩梦连连,让她一度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我没事了,你下去吧。”白汐景挥了挥手,让思琴退下后,这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叹道:“果然是她,我没有猜错,差一点,差一点就忘了她这个人的存在。”想起梦中那个不断回响的声音,白汐景的面色越来越冷。 是时候有所动作了,要不然这叶国的人还以为她好欺负。 暗夜中,白汐景的眼睛微微一眯,那里面一闪而过的幽光竟是比那屋内留下的灯火还要亮上许多。 只是白汐景没有想到与她的照面会发生的这么快,不过起身才用了早膳,红袖便捧着帖子走了进来:“公主,世子府的帖子。” 白汐景伸手从托盘上接过那帖子,细细的看了一会,一时间眼光有些闪烁,半饷才似笑非笑的抬头看向红袖问道:“世子妃邀我过府参加小宴,红袖以为如何?” 红袖闻言一愣,却是诚实的做答道:“红袖只知道公主拒绝不得。” “哦,为何?”白汐景似生出了什么兴趣来一般,将帖子一合随手扔到了桌子上后,便以手撑着下巴看向红袖问道。 “世子妃的阶品高于公主不说,便是世子妃的正妃身份,她传召公主,若是推脱便是失仪。”红袖诚实地道。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用着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小声的嘟囔了几句什么,再次抬起头来时,那张脸上只余一片清冷无波,仿佛刚才那个似笑非笑的问着红袖问题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后日过府,你便去为世子妃挑些礼物。”白汐景淡淡的吩咐了红袖几句以后,便径直的站起身来坐到了书桌前,全神贯注的画起丹青来。 ――――*――――*――――*―――― 三日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白汐景要赴宴的那一天。说起来白汐景她虽然说挂着一个叶凛未婚人的身份,但是确实从来不曾去过世子府,现在想来,这第一次过府竟是被正妃邀了过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马车悠悠的停在了世子府的门口,白汐景被红袖和思琴扶着下了马车,便有丫鬟殷勤的迎了上来:“汐景公主,世子和世子妃已经等候公主多时,请随奴婢来。” 白汐景有礼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便带着红袖和思琴跟了上去。世子府虽然宏伟大气,景致也是各处乾坤,包罗万象,可是也许因着看着熟悉的场景,白汐景记忆忽然间有些混乱,总是看这府邸有些不大舒服。 “这边请。”丫鬟尽职的将白汐景引到了一处宽阔的厅堂内。 厅堂内的案几已经备好,除却丫鬟口里的世子叶凛和世子妃赵雪儿外,还有叶凛的其他几位侧妃,比如说大着肚子的方娉婷,以及一脸暗恨的柳青烟,以及行事一向低调的李侧妃也在。 虽是小宴,又是所谓的家宴,但是品阶不够的侍妾什么的却是算不得这里面的。白汐景一一见礼后,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叶凛和赵雪儿坐上位,方娉婷坐在叶凛左边的位置,而白汐景坐在右边的位置上。 “这般唐突的邀汐景妹妹来,还望公主不要见怪姐姐礼数不周。”赵雪儿清丽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看向白汐景道,声音温柔而腼腆。 虽然对赵雪儿口中的姐妹相称很是不喜欢,白汐景面上却是不漏分毫,只是点头致意道:“汐景怎敢。” 众人也不只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的寒暄了两句后,赵雪儿这才又是轻轻一笑道:“想必妹妹也早已知晓了吧,今日是世子的生日,不知妹妹会送上怎样的生辰礼物给世子呢?” 此话一出,白汐景心里一顿。 今日竟然是叶凛的生辰,自己上一世念念不忘的日子,现在却是一点都记不起来,所以她哪有准备什么像样的生日礼物。 想起来,白汐景不禁想要露出一丝冷笑,赵雪儿的帖子上并没有说明今日是叶凛的生辰,现在却巴巴的提起生辰礼物,给人一种她仿佛告诉了自己的错觉,若是自己拿不出准备好的礼物,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再者说,赵雪儿的帖子上可是尽力营造了一种只有她和汐景两个人之间的宴会罢了。 ------------ 097 生辰礼物 更新时间:2012-05-29 看着浅笑盈盈的赵雪儿,再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的叶凛,白汐景美目微微一眯,却没有像赵雪儿想的那样露出惊慌的模样,反而是忽然伸手捋了捋自己耳旁的碎发道:“姐姐送到汐景手里的帖子倒是别致得紧呢,世子有没有兴趣也看看?” 白汐景说玩就要从袖子里掏东西,一双眼睛却是略含挑衅的扫了一眼赵雪儿。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赵雪儿只觉得浑身一惊,暗叫一声不好。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汐景竟是会带着那张帖子来赴宴! “不过是张粗陋的帖子,哪里谈得上别致,妹妹说笑了。这帖子也无甚好看的,世子现在想看到的肯定是妹妹准备的礼物,是吧,世子?”赵雪儿面上的笑意不变,不见一丝慌张,最后甚至还以帕掩唇轻轻的笑了一声。 叶凛哪里看不出这里面的玄妙,心下虽然明白赵雪儿那张帖子多半有什么问题,可是却不知道白汐景压根忘了他生日这件事,现在确实满心期待着白汐景的礼物。但是见汐景脸上虽有笑意,而且看着赵雪儿的目光不善,不禁蹙了蹙眉。 这两个人,他都必须护着。遂叶凛先是佯装发怒的板着脸看向赵雪儿道:“府里的大小事宜既然都交给了你打理,你便得知分寸才是,邀人前来赴宴应当礼数周到才是,怎可投出简陋的帖子,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叶凛的话虽然说得重,但是在座的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怎么可能看不出叶凛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 见叶凛并不提看帖子的事,白汐景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其实她哪里有带那帖子过来,不过是装装样子罢了。赵雪儿是怎么样的人,白汐景最为清楚,若不是后面有一个赵家扶持着,就凭她想要稳稳坐在正妃的位置上不过是妄想罢了! 赵雪儿虽然聪明,可是却是太过张扬,不知收敛,而且……多疑。 白汐景忽然轻轻一笑,她本来生的就美,这么一笑竟是晃得人心神一怔:“真是对不住,忽然忆起汐景压根没有带那张帖子过府。” 一句话轻飘飘的说出口以后,赵雪儿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被耍了,虽然刚才叶凛的那句话并算不上责备,但是自己的心里却是始终都不舒服。却又是理亏说不得什么,只好维持着笑意问道:“妹妹怎地都只是再说这帖子的事情,难不成妹妹忘了世子的生日,并未准备礼物不成?” 此话一落,席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汐景身上,特别是想要看汐景笑话的柳侧妃一张脸笑的好不阴暗。 倒是方娉婷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一连期待的叶凛,又看了一眼兀自镇定的白汐景,不禁皱了皱眉。 “听说最近汐景公主忙得很,只怕世子生辰什么的,哪里还有心记得。”柳侧妃似笑非笑的说道。 这句话听得白汐景觉得很是刺耳,她最近不是忙的很,是被忙得很!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国太过富足的关系,这里的百姓都好茶余饭后来嚼些舌根,而最近不幸被百姓们当成是谈资的便就是白汐景,流言还没平复,一段一段的以她为中心的故事便又传开了,在这些故事里白汐景都不记得自己被人许配了多少次,又是如何惹了多少的桃花。 委实委屈的很。 不过柳侧妃显然有些不会看形势,又有点没脑子,也不想想这么说最难堪的根本不是白汐景,而是她的夫君叶凛。 白汐景心里虽然不高兴,但是却是根本不理会柳侧妃的挑衅,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倒是叶凛忽然一拍桌子道:“柳家虽倒,倒是本世子念在多年情分上并未为难于你,却不想你倒是一副这种德性!来人啊,将柳青寒逐出府去。” “世子,柳姐姐想必是无意冒犯,柳家现在……柳姐姐出了府可要怎么过。请世子念在柳姐姐服侍世子多年的情分上,饶过她这一回吧。”一直没有出声的方娉婷却是柔柔的开了口,眉眼出尽是温柔和真诚。 方娉婷此言一出,白汐景的唇角却是微微勾了勾,只是却并不是有多高兴的模样,反而像是一种轻讽和无奈。 果然,这个世子府里真正的聪明人是方娉婷,柳青寒的骄纵又不是一日两日,铁定得罪了一大群人,现在要驱逐她,便也无人求情。但是叶凛虽然话说的狠绝,但是却不是真的想要逐柳青寒出府的,毕竟柳家刚倒便废了别人的女儿,这样的谣言传出去会寒了多少人的心?他是世子,拉拢人心才是最关键。 所以什么因着多年情分而没有动柳青寒的话不过是由头罢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柳青寒尚有用处。柳家虽然倒台,倒是若叶凛对待柳青寒仍旧温厚的话,只会让大家称赞他有情有义,有仁有德。 刚才叶凛不过是一时气恼,一边打压柳青寒的嚣张气势,一边警告赵雪儿莫要惹事,又一边维护了白汐景,他这一套是做足了,却是需要有人来主动给他台阶下才行。 所以,纵观全局,聪明的方娉婷便来娓娓求情了。 这个女子在上一世叶凛诸多姬妾中能受到那般的宠爱,甚至最后助她逃出了叶国,定是有几分眼色和手段的。 现在既然方娉婷来求情了,叶凛又怎么会不顺着这台阶下呢,忙装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这才开口道:“罢了,现在驱逐出府倒说我薄情寡义,带到佛堂去抄经书吧,今日的家宴便莫要在这里碍眼了。” 丫鬟领命,便领着柳青寒走开了。不过柳青寒走之前又是狠狠的瞪了瞪白汐景。 见白汐景一直看着柳青寒,叶凛慢慢舒出一口气道:“汐儿可是在生气?” 白汐景闻言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一笑,只是笑的一半真心,一半假意地道:“生气到不至于,不过是有点吃惊罢了。我还以为她这次又要送汐景两巴掌呢,却没想到她真的就这样走远了。” 此话一出,叶凛的面上不禁有些尴尬,心里知晓自己的那些伎俩白汐景早是看透了,而且甚至带着一丝讽刺。 赵雪儿见状也不好再亲自问白汐景的礼物是什么,只好给自己身边的那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倒也机灵,忽然开口道:“世子,这些礼物奴婢唤人帮你送到世子屋中吧。” 白汐景看了一眼叶凛面前的那张小几上堆满了礼物,便知道自己那之前,席上的人便已经送出了礼物。现在小丫鬟这么一说,自己要是再不拿出什么礼物来,只怕真的有些不妥。 自己虽然让红袖准备了礼物,可是因着一开始是为了赵雪儿准备的,确然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送给叶凛。忽然,白汐景的目光扫了一眼红袖后,忽然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汐景的礼物比不得席上的各位贵重,不过是心意罢了,还望世子不要嫌弃。”白汐景说完便再次轻轻拉开袖口,似乎要拿出什么一般。 赵雪儿下意识的有些紧张的看着白汐景的袖口,生怕白汐景掏出的就是那张帖子。而且自己也确实好奇白汐景是不是真的给叶凛准备了什么贺礼。 看着白汐景掏出的东西东西,众人的面色不禁都是一僵,就连叶凛都是神色有些木木的。因为白汐景掏出来的东西着实登不上大雅之堂,太过简单了,哪里像是送给一国世子的礼物。 这礼物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一方手帕。 叶凛虽然被这礼物征得愣了一下,不过随即还是接了过来,待他展开看了看后,刚刚还有些木然的神色忽然变得带上了一丝温柔的欣喜的笑意。 众人还来不及看到那帕子上到底有什么能惹得叶凛神色变化如此快,叶凛便已经喜滋滋的将帕子贴身收好了,甚是温柔的看向白汐景道:“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白汐景淡淡一笑算是应承了,多亏了自己看见了红袖的衣襟上绣着红叶,这才忽然想起了以前少陵常在她的府里玩时,央她帮着他绣了一张手帕,那个时候正值深秋,汐景便绣了随处可见的红叶,却不想少陵嫌弃红叶的图案,生生央她另外绣了一张手帕。 叶国人对红叶有着执着的崇拜,这样送出去倒也应景。倒是幸好这张手帕不常用,看起来还是崭新的,要不然…… 而且,白汐景知晓叶凛的心思,送出这个有相思红叶的手帕,倒也顺便为自己的下一步计划推波助澜一番。 白汐景送完礼物,叶凛便命人传了膳上来,众人用完膳以后,便由叶凛领着去了世子府最引以为傲的揽月阁。揽月阁建在世子府后山的山腰上,可谓是一个观赏景致的好去处。 白汐景微微抬眼看了一眼赵雪儿,心里知晓,赵雪儿定是又在想着什么方子来好好招待她了,特别是叶凛唯独收了他的礼物贴身收藏后,这个一向高傲的赵雪儿不来找事才是奇怪。 只是,谁也没有察觉到白汐景似乎无意间看了一眼世子府赵雪儿的居所处。 ------------ 098 请君入局 更新时间:2012-05-30 一行人到了揽月阁时,上面早就准备妥当,看见几个主子走了过来,马上便有丫鬟迎了上来,恭敬地取下各自的披风后,便引着叶凛他们上了阁楼的二楼。 不比外面的天寒地冻,揽月阁里很是温暖。几人行了一会酒令后,赵雪儿因为没有接上,被众人哄笑着要求罚跳一支舞,赵雪儿推脱不得,只好笑着应了。却不想赵雪儿起身时一不小心带到了桌上的一壶茶,茶水翻溅,弄得赵雪儿一身茶水不说,就连坐在她身边的白汐景都不能幸免,整个裙摆上也都是滚烫的茶水,而且那个茶壶还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她的腿上。 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有些不悦。 “汐儿,雪儿,可有烫伤?”叶凛急的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查看白汐景的模样,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赵雪儿却横亘在叶凛和白汐景的中间,根本让叶凛触碰不得白汐景。 “世子,放心,雪儿无事。汐景妹妹如何?”赵雪儿柔柔的开口道,然后一面慌乱的要从白汐景手上接过那个刚才掉到她身上的茶壶,却不想自己手一滑,那个茶壶再次落下,狠狠地砸在了白汐景的膝盖上。 疼的白汐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双黑糁糁的眸子带有凉气的看了赵雪儿一眼,可是看到赵雪儿也是一脸呆愣,刚开始是不是有心她不确定,但是这一次确实是无意。 奈何白汐景懂,不代表叶凛就懂。他只当赵雪儿是有意为之,一把拉开赵雪儿,自己便弯腰扶着白汐景问道:“疼不疼?烫着没有?”语气关心而急切。 白汐景看了一眼皱着眉的叶凛,又扫了一眼苍白着脸,被叶凛一把推开的赵雪儿,以及不动声色独自饮茶的方娉婷,忽然垂了睫道:“不妨事,只是衣裙湿湿的,有些不舒服而已。” 叶凛闻言见白汐景神色自然,确然不像受了什么伤,这才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伺候的丫鬟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带汐景公主去换一套衣服。” “是。”丫鬟闻言忙躬身应道。 一个机灵的丫鬟看到赵雪儿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一旁,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心里一动道:“还请世子妃也一道去更衣吧,天寒免得着凉。” 叶凛似乎也反应了过来,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走过去拉住赵雪儿的手道:“雪儿,莫要着凉,也去换一身衣裳吧。” 其实若是平时的叶凛到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把自己最重要的正妃一把推开,奈何今日的叶凛自从收到白汐景送出的那张绣了红叶的手帕,便有些飘飘然,而且,今日的白汐景不似以往冷漠,时常浅浅的笑着。白汐景生的本就极美,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这般的妖娆妩媚之姿,面上染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更是迷人。 刚才又见汐景那般,心里一急,叶凛这才一时间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误。不过还好叶凛反应极快,几番安慰下来,赵雪儿也不再计较了。 “既如此,不如我带汐景妹妹去换衣就好,今日是世子的生辰,丫鬟自然该留在这里候着。”赵雪儿扫了一眼白汐景,温和的开口道。 见叶凛还要说什么,赵雪儿又是一笑道:“难不成世子怕我欺负汐景妹妹不成?再说了,楼下不是有丫鬟么,叫两个跟上就是,世子不用担心了。” 赵雪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叶凛还能怎么说,只能应承了。 汐景心里明白的很,今日叶凛都如此表现了,这位高傲的正妃要是再不找自己麻烦,那么自己那上一世还真算白活了。只是,要找她的麻烦前,她不介意先给她带来一点麻烦。 白汐景一面浅笑盈盈的跟在赵雪儿的身侧出了揽月阁,还没走出两步,便忽然看见世子府南方忽然起了浓烟。白汐景虽然心下明白,面上却是拿捏着做出了一副吃惊的模样问道:“不知那处怎么了?” 奈何身边的人根本没有作答,因为赵雪儿望着那浓烟的方向已经呆住了,保持着嘴唇微张的模样定定的看着前方。 “世子妃?”白汐景不禁疑惑的看着赵雪儿,似乎不解她怎么了。 倒是见到此状的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大声叫道:“走水了!走水了!雪锦苑走水了!”而早也有了丫鬟去通知叶凛,不一会儿,叶凛他们也跟着走了出来。不过,方娉婷因着有身孕的缘故,留在了揽月阁。 看到白汐景和赵雪儿都是一脸吃惊的望着揽月阁的方向,叶凛眉头一沉,走到她们二人面前,便指着两个丫鬟道:“领世子妃和汐景公主去风荷园换衣服。”待那两个丫鬟领命后,叶凛这才对着汐景她们道:“不要惊慌,我去去就来。” 白汐景木然的点了点头,似乎一副吃惊的模样。倒是赵雪儿一把抓住了叶凛的袖子,声音上都带了哭腔道:“世子带我去吧。” “不是说走水了么,你去只怕危险……” “世子,那是妾身的院子啊,妾身只在一边等着心里会不踏实。”赵雪儿急切的开口道,说到自己的院子时,眼泪还不禁的往下掉,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叶凛沉吟了一下,终是同意了,带着赵雪儿就向着雪锦苑走去,白汐景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面上的表情虽然有些同情和焦急,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白汐景的唇角噙着一丝冷意。 “汐景公主,请随奴婢来。”白汐景跟着一个小丫鬟走向了与叶凛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 心里计算着时间,汐景忽然向着小丫鬟开口道:“可否能容我简单沐浴一下?” 小丫鬟见白汐景的裙子自腰间到膝盖附近都是被茶水浸湿了,想必身上也不舒爽,忙恭敬的答道:“谨遵汐景公主吩咐。” 白汐景沐浴完毕,因着世子府里并没有女眷着白衣,又因为身形的缘故,只得着了一件紫色的长裙。白汐景似无意的开口向那个小丫鬟问道:“世子妃那边可还好?” 小丫鬟闻言答道:“听闻虽然烟浓雾大,但是并未见真正的火星,现在局势已经平复下来,世子和世子妃现在都还在雪锦苑。” 白汐景沉吟了一会似是有写无措的询问道:“那么我们现在过去吗?我不识得世子府的路呢。” 小丫鬟被这句话一问竟有些懵,因为世子只是吩咐了带白汐景前来换衣,并未说这之后干什么。但是一想竟然那边没事,自然是应该将白汐景送到世子身边去的,遂点了点头道:“奴婢为汐景公主引路。” 两个人走到雪锦苑的时候,整个场面确然安静了下来,只是安静的却是过于诡异了。 小丫鬟一时有些犹豫,转身看向白汐景时,却见白汐景也有些惊诧的模样,便不由得开口道:“公主还是稍等片刻的好,奴婢先去为公主通报。” “嗯。”白汐景点了点头,然后友好的对着小丫鬟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 白汐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因为世子府中很多人并未见过白汐景,便有不少人悄悄地望着这边仔细的打量着这位会成为他们世子侧妃的白国公主。 四国中有句童谣唱过“方国男子最俊朗,白国女子最妖娆”,便也说明了白国的女子容貌姣好,更何况白汐景还是久负盛名的公主,往这里一站,自然引得起别人的好奇心来。 就在众人还在好奇的看着时,恰好雪锦苑里赵雪儿被两个人丫鬟引着向着外面走去,她的表情本来木木的,甚至带着一丝狠绝,可是再看到白汐景时,却忽然加快了步伐走到了白汐景面前。 似乎看到周围有人,赵雪儿忽然沉声道:“都没事情做么?还不给给我散了!” 周围的人立马作鸟兽状走开了,那两个丫鬟却是仍然跟在赵雪儿身后,见赵雪儿如此,不见开口道:“世子妃,世子有令……” “闭嘴!”赵雪儿猛的打断了那两个人的话,声音尖锐,似乎觉得这和自己平时的模样有些不符合,赵雪儿又舒出了一口气放柔声音道:“我不过和妹妹说两句贴己话罢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你们暂时隐蔽一下。” 见那两个丫鬟都没有动,赵雪儿再次开口道:“怎么世子妃说的话也可以不听了么?” 这两个丫鬟无奈之下对视一眼,便只好先走开几步,将此地留给了赵雪儿和白汐景。 “妹妹真是好手段,姐姐真是小瞧你了。”赵雪儿阴测测的开口道。 白汐景一脸雾水的模样看向赵雪儿道:“虽然说承蒙世子妃夸奖,但是世子妃究竟是在夸汐景什么啊?汐景愚钝,听不懂世子妃的话。” 赵雪儿一口银牙差点生生咬碎:“白汐景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情除了你,我还真想不出来谁做得出来!”赵雪儿说完一把就抓住了白汐景的手,手劲之大竟是让白汐景的手臂一阵发麻。 ------------ 099 云里雾里 更新时间:2012-05-31 白汐景定定的看向赵雪儿,就像是感觉不到自己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一般,淡淡的看了赵雪儿一眼,面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世子妃口口声声说着与汐景脱不了关系,却又不言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算什么道理?怎么觉得我是白国人就活该被你欺负不成么?” 赵雪儿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白汐景,面上的表情变化了好几遭这才开口道:“雪锦苑是你做的手脚吧?” 白汐景闻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做的手脚?世子妃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汐景做的?” “你别装蒜了,我就不信那么巧,偏偏是在你进府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巧合的事!”赵雪儿抓着白汐景的手更为用力。 “你信不信关我何事,不过这么说来世子妃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汐景做的。既如此,世子妃还再此咄咄逼人也不嫌难看么?”白汐景的唇角微微一勾,面上却是包含讽刺的笑意。 “你……”赵雪儿不想白汐景如此说,想也没有想的抬手就要给白汐景一巴掌。却不想白汐景左手虽然被赵雪儿拽着,右手的反应却是极快,只见她一把就接住了赵雪儿的手,淡笑着道:“不想叶国人都有这么一个毛病,不过,一次被狗咬了,难不成还能第二次不成。” “你说谁是狗?”赵雪儿气的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白汐景却是很是悠然的耸了耸肩道:“谁乱咬人谁就是狗,我又没多说什么,世子妃急什么急。” 赵雪儿正要说话,却不想那两个丫鬟见到这边的气氛不对,便有人悄悄地去寻了叶凛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因为角度的原因叶凛虽然看得到站在雪锦苑门口确然是赵雪儿和白汐景两个人,却是看不清她们两个人的动作和表情。 叶凛的话音刚落,赵雪儿的面色便是一白,刚刚还举着要打汐景的那只手也颓然的放了下来。可是她放下来了,并不代表白汐景就不计较了。赵雪儿刚要转身去看叶凛,却不想白汐景突然发了难,伸手就狠狠地给了赵雪儿一巴掌。 啪!”声音清脆而响亮。顿时赵雪儿就懵了。一双剪水般的眸子瞪得大大的,仿佛到现在都不相信发生的这一幕一般。 叶凛赶过来看到的一幕便是白汐景的一只手被赵雪儿紧紧地拽着的,整个手腕一片通红。而赵雪儿的脸上又有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赵雪儿终于反应了过来,清丽的面上神色大变,平日里那温婉的模样哪里还在,只余一片青黑的盛怒。她从小便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哪里受得了掴掌这样的侮辱。 说时迟,那时快,赵雪儿就着抓着白汐景的那只手就猛地靠了上去,抡着手就要去打白汐景。 可是却不想叶凛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不悦地道:“放开,堂堂太子妃这是什么形容!”见赵雪儿气的厉害,并不理她,不由得眉头一皱,自行上前一步,将赵雪儿的手从白汐景手腕上松开。 “世子!明明是她……” “够了!”叶凛沉声打断了赵雪儿的话,面色十分不郁。 “白汐景欺负我,现在连世子都要帮着她欺负我么?她现在还没入府便如此了,要是进了府,世子是不是要将我们全部撵出府去才甘心!”赵雪儿气急败坏,又觉得委屈非常,声音顿时变得十分尖锐,却又带着哭声。 明明是一副可怜又可笑的样子,可是白汐景现在却是笑不出来。说到底赵雪儿也不过是太爱叶凛罢了,如同上一世的自己。如此,她如何笑得出来。 “说什么呢。”叶凛板着脸呵斥了赵雪儿一声,见白汐景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这才慢慢缓了一口气,柔和了下来,“罢了,罢了,先都进来再说吧,在院子门前成何体统。” 说完叶凛便带着赵雪儿和白汐景往着院子里走去,赵雪儿心里委屈,但是也知道自己刚刚说出来的话不够贤惠,但是叶凛既然不再追究,自己心里不禁又有些得意。忙挽了叶凛的手,期间还示威的看了一眼白汐景。 若是平时这个举动之于叶凛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今日……叶凛看了一眼白汐景吗,见她只是安静的走在他的身侧,并无不悦,心下这才宽慰,没有甩开赵雪儿的手。毕竟赵雪儿身后的赵家是他不可缺的助力。 三人行到花厅,便有丫鬟迎了上去,叶凛坐在了上位,赵雪儿本该坐到他的身边,但是见叶凛蹙眉,便知晓现在自己还是放肆不得,只好自己坐在了左侧第一个位置上。而白汐景则被请到了右侧首位坐下。 叶凛也不客套开口就问:“刚刚怎么回事?” 白汐景不答,只是瞥了叶凛一眼,倒是赵雪儿忽然开口应道:“世子,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刚刚汐景公主可是打了妾身。” 叶凛还没说话,倒是白汐景忽然冷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抬头看着赵雪儿道:“世子妃怎么不说汐景为何要打你?怎么不说到底是谁先要打谁?还是说世子妃的记性不好,往往只记得住别人如何对付的你,却是总记不住你是怎么对待的别人!” 白汐景说这话的时候,正好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截通红的有些发肿的手腕刚好露了出来。 叶凛一听自然明白了白汐景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头疼。赵雪儿这边他不得不护,而白汐景这边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好不容易融洽一点的关系便会随即破裂。叶凛不禁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发紧的眉心道:“你们二人都有不对,一国公主,堂堂的世子妃这般起了冲突,也不怕下人们见到了笑话。” 一句话虽然是微带批评,可是白汐景知道叶凛是想将此事一笔带过,不愿多说,也不愿追究。不追究为何赵雪儿找她的麻烦,也不追究她为何会给赵雪儿一巴掌。 心里蓦地有些失望。 “不知世子妃刚才匆匆忙忙是要去哪里呢?”白汐景琉璃般的眸子里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这般淡淡的说道。 此话一出,叶凛和赵雪儿面色都是一白,却是都没有开口说话。白汐景见状淡淡一笑,一双眸子越加幽黑:“说起来刚刚世子妃不是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我好手段的做了什么事么?怎么世子妃和世子都不想给汐景一个交代不成?” 这一句话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叶凛责怪的看了一眼一脸雪白的赵雪儿,对上白汐景的一双眸子这才慢慢开口道:“不过是雪儿不懂事胡乱说了些话,汐儿不用放在心上。” 白汐景却像是没有听到叶凛的推脱一般,再次开口道:“不如让汐景根据刚刚的话和形势来猜一猜如何?难不成和世子妃娘娘院子走水一事有关?你们以为是我纵的火不成?” 一个反问接着一个反问的说出来,白汐景的面色似乎还带上了一丝嘲讽,弄得场上的气氛无比尴尬。 虽然赵雪儿心里总是觉得此事和白汐景脱不了干系,但是仔细一想白汐景当时在一起不说,便是白汐景第一次入府哪里知道她的院落在何处。这件事情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一个巧合一般。忽然,赵雪儿灵光一闪开口道:“怎么不见汐景公主身边的红袖?” 红袖本来就是叶凛身边的人,怎么会不清楚世子府的院落分布,而且红袖已经不见了许久,再者说也有可能是红袖告诉了白汐景世子府里的构造也说不定。 只不过赵雪儿洋洋得意的说出这一句话后,白汐景根本不见紧张不说,反是叶凛忽然沉了面色。 赵雪儿怀疑红袖,而红袖却是代表着叶凛,她这么简直是不给叶凛面子。这世上试问哪个人不好面子,更何况是叶凛这样的高高在上的人物。 叶凛不悦的挥了挥手,示意赵雪儿不要再说话了:“红袖是本世子遣了她去看望生病的紫堇去了,再者说了,红袖本就有些识不清路。” 赵雪儿闻言不禁有些着急。其实,整个事件说起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最清楚。她和白汐景在揽月阁前见到自己的雪锦苑着火以后,便跟着叶凛急急的跑了过来。却不想烟雾太大,他们根本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虽然说这里是赵雪儿的院子,但是却是有一个叶凛的小书房,里面藏得皆是孤本。说起来这个书房的建立还是因为叶凛的姬妾中皆是喜欢读书的人,又不能经常出入叶凛的书房,便只好在女眷的院子里建了一个,以供她们时常来看书。 叶凛也是个爱书的人,便嘱咐了一个小厮进去把书先全部搬出来。 可是这么一搬,就搬出了大事来。那个小厮抬着书走到叶凛面前时,忽然摔了一跤,接着从赵雪儿经常看的一本传记中飘出了一张赵雪儿亲手抄的药方,虽然刚开始叶凛只是晃了一眼不太在意,但是看着赵雪儿一副紧张的模样,心里一紧,便猜到了什么。 可是肯定不得,刚要去请府中的大夫来,却不想赵雪儿坚持说那张药方不过是写着玩玩的,无奈之下,赵雪儿只好要求说由自己去请大夫前来。于是有了前面那一幕。 ------------ 100 两难 更新时间:2012-06-01 六一儿童节快乐,嘻嘻,今天耍好了么?不好意思的说,今天包子因为有点不得不处理的麻烦事,更新字数就……你们懂的,明天补起,爱你们~ ―――――――――――――――― 白汐景淡淡的扫了赵雪儿一眼,其实她知道赵雪儿在慌什么,确然那张药方是她赵雪儿抄的,可是那张药方却不是被她藏在了那么容易发现的地方。可是它却偏偏从那里出现了,这才一时间神色有些慌乱了,更是辩解不得,多说只能多错罢了。 其实若是静下来一想,这个药方问题实则不大,一般的大夫不一定看得出来。可是就因为这张药方出现的方式、时间、地点都太过蹊跷,所以赵雪儿这才自乱了阵脚,显示出了端倪。 想到这些白汐景微微低了低头,心里不禁冷笑一声。赵雪儿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她白汐景实则是重生为人。 “听世子妃这个意思,汐景今日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了呢。”白汐景见叶凛和赵雪儿都不说话,不禁神色一冷。只见她慢慢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既如此,汐景便也不多留了,就此告辞。” “汐儿。”叶凛见白汐景转身就要走,不禁有些着急,忙出声唤了一句,却不想白汐景压根不理会他,莲步轻移的继续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忽然传来,虽然人还么见着,便听到了那个人豪迈的笑声:“老子去宫里都没有这么多规矩,这世子府老子想来便来了,就凭你们还想拦着老子不成。” 此话一出,赵雪儿面色一沉,叶凛面色一怔,而白汐景则仍然面无表情的继续往门外走,就在走到门边时,门却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了,李君然那熟悉的身影蓦地映入了白汐景的眼帘。仍然是一声不整洁的青衫,肩上还扛着一根钓鱼竿,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却是剃了胡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哟,这不是汐景丫头么,今日怎地在这里?”白汐景还没说话,李君然倒是忽然开了口唤道,甚至还不避嫌的一把抓住白汐景的袖子围着白汐景转了两圈道:“这裙子不错,紫色和你也合衬的很嘛。” 白汐景无语的看了一眼李君然,明明是一派清瘦的身形,可是为什么说起话来那声音那般的震耳欲聋。 “大胆!堂下何人,竟然敢闯我世子府!”赵雪儿现在心里一肚子的气没处发作,现在见到李君然一副穷酸邋遢的模样,而且似乎和白汐景的关系要好,顿时就找到了突破口。 李君然闻言极是冷漠的扫了一眼赵雪儿,似乎根本没有把这个人放在眼里一般。赵雪儿还想再说话,却不想叶凛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急切的走到了李君然面前行了一礼道:“叶凛不知道是先生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先生莫怪。” 李君然是何许人也白汐景心里自然明白,可是方思远待他的态度却是和叶凛截然不同,这一点倒是发人深思了。白汐景眼眸一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客套话也不用说了,我今日来你这世子府不过是想问世子讨一枝千年灵芝罢了。”李君然摆了摆手毫不客气的道。不过说话却是客气了许多,没有再无礼的满口“老子”了。 “自然没有问题,只是不知先生用来做什么呢?”叶凛先是吩咐了丫鬟去取千年灵芝,然后这才寒暄的问了李君然一句。 李君然闻言忙摆了摆自己的鱼竿道:“剁碎了钓鱼。”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人都是一愣,千金难求的千年灵芝居然叫他拿去喂鱼,未免太过暴殄天物了,可是叶凛却是不能多说一句。倒是赵雪儿不满的扁了扁嘴,却是因着叶凛的态度也不该大声说出自己的不满来。 “罢了,也不用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吧。这样子,现在你有什么需要用我医术的地方开口便是,过期不候。”李君然再次甩了甩自己的鱼竿,很是悠闲的开口道。 白汐景闻言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看了叶凛和赵雪儿一眼,叶凛似乎也在犹疑着,最终终是下定了决心从袖子里掏出了那张药方交到了李君然的手里:“这里有一个方子,还请先生过目一下。” 赵雪儿面色瞬间变得雪白,而李君然接过药单后随意的看了一眼,却是忽然把那药方塞到了白汐景的手里:“哦呀,这么金贵的一张药方不知世子从何而来的。说起来这个药方还真是和汐景公主有缘呢,不如送给她好了。” 叶凛一听心里蓦地一沉,自己的猜测居然应验了。只有白汐景仿佛听不明白一般开口问道:“如何和我有缘了?” “你可还记得自己上次中的那个毒,可就是这方子配出来的东西。”李君然笑着道,说起来可是云淡风轻的很:“要不是遇到我,你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 “你胡说!”赵雪儿恨恨的瞪了李君然一眼,大声呵斥道。 “老子胡说?老子胡说,那么这叶国的所有大夫岂不是都在乱说话了。”李君然凉凉的开口道,似乎对赵雪儿很是没有好感,语气都冲了些。 白汐景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只见她凉凉的看了一眼叶凛,却并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却没来由的看的叶凛一阵心慌。 “世子。”赵雪儿见叶凛脸色不对,不由得走到了叶凛的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世子你不相信雪儿吗?世子若是不相信雪儿,雪儿便不在这里碍着世子眼了,这就回赵家去。”说完脸上还带起了一丝惆怅。 叶凛闻言眉头不禁一皱,忽然踌躇起来。一边的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受尽了委屈,差一点丢了性命。另一边却是自己失去不得的女子,是他成事的最大助力。她该如何抉择?怎么办?他有什么办法可以两全? 沉默了半饷,叶凛终是沉声做了决定道…… ------------ 101 谁的心病了 更新时间:2012-06-02 叶凛终是沉声做了决定,只见他极为缓慢的转过了身去看向一脸忐忑的赵雪儿,微微蹙了蹙眉道:“雪儿,你怎么说?” 虽然看起来像是质问的模样,但是白汐景心里却是觉得心里一片悲凉,她太懂叶凛,所以在叶凛说话的那一瞬间心里便已经一片雪亮。他终究是选择了赵雪儿,心里为什么有一点点失落呢? 口口声声的喜欢也比不上一个唾手可得的利益。感情这种东西着实廉价的很。 果然如同白汐景预料一般,赵雪儿马上找了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借口,极力的撇清了这张药方和白汐景的关系。这些所谓的理由即使全是假的,只要叶凛愿意相信,那么它就是真的。 若是叶凛直接处罚了赵雪儿还好,可是一旦给了赵雪儿开口辩解的机会,那么这之后不管白汐景如何争辩也讨不到一点好处。 见白汐景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叶凛心里一急,可是却又不能应了白汐景的要求去处罚赵雪儿,只好踟蹰道:“今日汐景公主到府,世子妃一是没有做好接待的事宜,二是和汐景公主起了冲突,你既然喜欢抄药方,便去将药方抄上一百遍再说。” 奈何就算叶凛如此说了,白汐景的面色也不见分毫好转。整个屋子里的气氛忽然间变得很是沉闷。 就在这时去取千年灵芝的丫鬟已经过来,躬身捧着灵芝交给了李君然,李君然这才大笑了两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哈哈,汐景丫头,我看你这面色不太好嘛,走走走,跟老子一道去钓钓鱼如何?” 白汐景冷冷的看了一眼叶凛和赵雪儿后,淡淡的行了一礼道:“告辞”,做足了客套的基本礼数后,白汐景头也没有回的就跟着李君然走了。叶凛根本挽留不得。 他有一种感觉,白汐景已经被他亲手的越推越远,远的伸出双手再也够不到。 “世子,我看那白汐景指不定是和那男子串通一气,故意来找妾身麻烦的。世子,你可得相信妾身才是。”赵雪儿见叶凛刚刚维护自己,心里不禁一阵窃喜,特别是看到白汐景那张失望而苍白的脸时,心里不由的升起一丝快感。 也许是因为在赵家太过受宠的关系,也许是因为一遇到叶凛就不由得乱了方寸的关系,赵雪儿这人小聪明确然有之,只是太过招摇和沉不住气,又不太会看人脸色。 “回房抄书。”叶凛无甚情绪的看了赵雪儿一眼,然后便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赵雪儿本来以为刚刚那话不过是为了宽白汐景的心而说的,却不想叶凛竟是认了真。不由得跺了跺脚唤道叶凛:“世子要去哪里?” 叶凛并未作声,径直的走开了。看的赵雪儿恨得差一点撕碎自己的罗帕。 见叶凛走后,赵雪儿身边的丫头兰月这才进了屋子,却不想自己刚请了安,赵雪儿便一巴掌摔了过来,怒声道:“没用的东西!” 赵雪儿只觉得一阵怒火在心里直烧得她不舒服,外面有一个白汐景虎视眈眈,府内还有个方娉婷比她先有了孩子,她这个世子妃难不成就是活该被人看笑话的!她不甘心! ――――*――――*――――*―――― 再说白汐景跟着李君然出了府后,李君然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然后甩了甩自己的鱼竿开玩笑地道:“看来汐景公主这一趟出门并没有钓到大鱼呢,可惜啊,可惜。” 白汐景闻言不禁瞥了李君然一眼,很是认真的开口道:“李大夫难道不知晓冬日的鱼儿惫懒很么,怎么可能乖乖上钩。我有不似李大夫有千年灵芝这么好的诱饵。” “好你个丫头,居然敢暗地里说起我的坏话来了。”李君然闻言笑的越发开心,也不跟白汐景生气。 “暗地里?我可是明着说的,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明明说着调侃的话,可是偏偏白汐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而且语调还稍稍拉长了一些,弄的李君然只顾着笑了,完全忘了要发火。 “你这丫头着实有趣得紧,怪不得那啥啥啥对你那啥啥啥。”能把一句话说成这样的,李君然委实也是一个人才了,本来以为方思远那小子也是找了个性子淡漠的心上人,却不想她这心上人不过是看着淡漠,实则活泼非常。 也不知道白汐景是没有听懂李君然的弦外之音,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她岔开话题道:“再者说了,鱼儿不上钩也好,至少让我看清楚了当今的形势,果然不适合垂钓。” 想着叶凛的态度和最后的决定,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李君然本来还有话说,可是看着白汐景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而白汐景身边的丫头一直望着这边,便只笑了笑道:“不跟我去钓鱼?” “太冷了,不太想动。”白汐景摇了摇头。 李君然也不再说话,便晃着自己的鱼竿,哼着小曲离开了。 “公主。”见白汐景走了过来,思琴和红袖忙迎了上来,白汐景微微歪着头多看了红袖两眼,这才慢慢开口道:“你便留在世子府里照看你的姐妹吧,等她好了再回来。” 红袖确然担心紫苑,可是却是摇了摇头道:“既然跟了公主,红袖要伺候的自然只有公主一个。更何况,红袖现在已经出府,要想留下只怕也不容易。” 谁知白汐景闻言后却是一笑道:“以往也许不容易,今天倒不一定。” 只怕叶凛和赵雪儿都有事要找红袖确定,与其让他们悄悄地到别院去打听,她倒不如将人就放在他们面前。 嘱咐了红袖两句话后,白汐景这才带着思琴离开了。 ――――*――――*――――*―――― 七日后,难得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方思远正嘱咐了小厮将书卷搬到院子里去晒,却听得王福来报说是方娉婷前来寻他。方思远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去也没有多说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 “抱夏。” “知道了。”方思远将自己手中的书随手交给了王福,自己便向着抱夏走了过去。 方思远走到抱夏的时候,正好看见方娉婷坐在椅子上和一个丫鬟说着话,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方娉婷一直皱着眉。方思远向着她们走了过去,却不想她们都没有发现他走了过来。方思远本来想开口打招呼的,却不想竟从她们的话里听到了“白汐景”的名字。 “啊,公子。”那个丫鬟先是发现了方思远的到来,忙躬身行了一礼。 方思远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了下去,这才坐到了方娉婷的身边开口道:“你们在说汐景的什么?” “哥哥,许久不见第一句话却不是问候你的亲妹妹么?”方娉婷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说道。 却不想方思远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你好不好我一眼就看得出来,何须再问。” 方娉婷闻言轻轻一笑,只是眸子里却没有太多的神采:“哥,我好累啊。自从有孕以后我每一天都提心吊胆的,就怕一个不小心……若不是哥哥暗地里护着,和我事事小心防备着,这个孩子早都保护不了了。可是我这般小心的保护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方娉婷的目光不由的有些涣散而迷茫,仿佛在海浪和大雾中前行的船只忽然找不到方向一般。 “出什么事了?”方思远早就看出来了方娉婷没有精神,而且听她这话便也料到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你知不知道汐景七天前来了世子府?” “嗯。”方思远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李君然和他说过了。 “她来的那一天,叶凛很高兴,我们成亲这么久,我也从来没有见到他那么开心的模样。所有珍贵的礼物他都看不上,独独把白汐景送给他的手帕揣到了怀里。可是……可是明明是那么宠爱着白汐景,他却做了一件她心寒的事情。连白汐景他都舍得如此伤害,那么我呢?我又算是什么?这个孩子又算是什么?我又争个什么?”方娉婷说到后面神情不禁有些激动,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方思远。 方思远闻言只能无声的拍了拍方娉婷的手。因为他知道方娉婷并不是想要让他帮忙做什么,她只是累了,想要好好发泄一番。 “哥,你是不是很喜欢汐景?”方娉婷忽然转过头来看向方思远认真地问道。 方思远没有说话,方娉婷便开口继续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要喜欢她,我常常在想要是没有她就好了,她根本不喜欢叶凛,为什么叶凛还要那么喜欢她!没有她的话,叶凛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的人是我?甚至想过如果她死了就好了。我是不是很坏?” 方思远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眉头一皱,面色蓦地冷冽了下来:“娉婷!” “你也觉得我很坏?觉得很讨厌我?是啊,连我自己都很讨厌我自己,我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呢,汐景以前明明对我那么好,也不喜欢叶凛,不和我争,不和我抢,我却……我觉得我病了,我的心病了。” ------------ 102 你别怕 更新时间:2012-06-03 方思远默默地听着方娉婷说着话,她的声音不似平日里的轻扬,显得低沉而悲痛,说着说着竟是流下了两行清泪:“哥,我好累啊,也好害怕。他能那样对待汐景,是不是意味着我肚子里的孩子也终究保不住了?” 方思远略微皱了一下眉,虽然自己安排了两个人一直在方娉婷身边护着,可是人总有疲倦和松懈的时候,他什么也不能保证,更何况那些人也曾传过消息来,明着暗地里有太多的人不希望方娉婷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叶凛太过有野心,而且又是叶国的世子,迟早有一天他会坐上王位的,所以他的第一个孩子最好是自己的世子妃所出。自古以来立世子都是在长子和嫡子中选择,若是长子不是嫡子,以后势必会为了权利和地位有一番争斗。 所以,方娉婷说的话,方思远根本反驳不了,只能耐下性子安慰道:“你终究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会让人随便伤害到你。叶凛呢,他是什么态度?” 方娉婷闻言面色越显凄凉:“他什么态度?呵,这个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从我嫁过去以后,他的表情就没有变过,看似温柔,可是根本就没有心!而且自从前日赵雪儿回了一趟赵家后,他便再也没有去过任何人的院子。” 方思远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慢慢站起身走到方娉婷的面前,然后轻柔的伸出手将方娉婷搂了搂,方娉婷便伏在他的胸膛上大哭了起来:“娉婷,不哭,我在。” 可是就算我在,我能为你做的又有些什么呢?方思远第一次觉得很无力。 “哥,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欢汐景?”方娉婷抽了抽鼻子闷闷的开口问道。 方思远伸手摸了摸方娉婷的发顶,应了一声:“嗯。” “你会不会和他一样……” “不会的,若是连自己怀里的女子都保护不了,那我身为男人就没有任何意义。”方思远的声音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饱含着自己所有的坚毅和认真。感觉到方娉婷已经渐渐平静下来,方思远这才放柔了声音道:“娉婷,你想要这个孩子么?若是你想要,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保住他。” 方思远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事情,可是却因为方娉婷这般可怜的模样而来不及细想。 方娉婷闻言身子似乎一怔,却是一言不发,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沉默了多久,她只知道方思远轻轻的在她头顶上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怜惜。方娉婷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慢慢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还有着来不及退去的泪水,只见她慢慢的摇了摇头,面色苍白而无奈:“只怕……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方思远只觉得自己心里突突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来。 “在出门之前,赵雪儿亲自端来了一碗羹汤……” “为什么要喝?”方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思远便生气的打断了,一张英俊的面上竟是难得的面色不豫,就连眉头都皱的比平日里厉害。说完也不管方娉婷,径直的抓起方娉婷的手就要为她诊脉,只是这么一诊后,方思远却是跟着面色一白。 方娉婷现在不仅胎位不稳,而且因为刚才哭得厉害,情绪波动太大,也动了胎气。这么下去方娉婷情况很是不妙。方思远一急,也顾不得许多,开口就大声叫道:“来人啊,找大夫过来,再去请汐景公主代我请李君然过府一趟,再把附近的稳婆全部找过来!” 他从来没有这般慌乱而且大声的说过话,所以下人们一听便知道情况紧急,也不多问赶忙照办去了。 方娉婷见状却是并不着急,甚至还笑了,可是笑的却是那么的凄凉:“哥,你别忙活了,孩子不可能保得住。不,不只是孩子,哥,连我都……” “你胡说什么呢。”方思远不满的道,可是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心疼和怜惜,他知道,他都知道,她现在虽然看起来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其实身体状况真的很差。 “和小时候一样,你总是喜欢凶我,其实心里比谁都温柔。只是,哥……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就算他那么对我,我也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你说……我死了,他会不会有一丁点心疼呢?会么?”方娉婷一直在笑,只是眼泪却也在不停地流。 他知道方娉婷那句道歉的含义,也知道她所谓的为叶凛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她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好,所以前来相见,一是为了见他最后一面,一面却是因为她若死在他的别院,他根本脱不了干系,那么叶凛便可以以此相要挟或利用他。可是即使这样,他也恨不起来她。 方思远默默地为着方娉婷拭去腮边的眼泪道:“会的,娉婷这么好的一个女子,他一定会心疼的,你既然喜欢他,就不要让他心疼和难过……” 为什么爱情这个东西会把一个人变得如此卑微呢?将自己的所有捧出来到那一个人面前,求的只是那个人再多看自己一眼。 他从小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妹妹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我要他因为那心疼记得我,一辈子都记得我,下辈子……也要因为这心疼来找到我……”方娉婷的话还没有说完,豆大的汗珠便已经顺着额头上滑了下来,混着自己的泪水,看起来甚是凄凉。 “啊!”方娉婷忽然一震,手猛的就护在了肚子上,似乎疼的厉害,她一不小心竟是顺着凳子掉在了地上。一片腥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小腿流了下来,慢慢将她青色的罗裙染成了刺眼的大红色。 “娉婷!”方思远就要去扶方娉婷,却不想方娉婷明明疼的厉害却是挣开了他的搀扶,只是自己倔强的自己慢慢扶着凳子的角慢慢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因为她那么一动,更多的血流了出来,在地上拖出一道醒目的血痕来。 “你……不要管我……都不要管我。”方娉婷的面上血色尽退,就连嘴唇都是显得有些白,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哭。不同的是以前她每每伤心哭泣的时候,她总是喜欢伏在他的怀里,可是现在她却是推开了他。 方思远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心情,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生气。气方娉婷的轻生,气叶凛的心狠,更气自己竟是连自己最疼爱的妹妹都守护不了。他不顾方娉婷的挣扎,一把抱起方娉婷就走往着房间走去。 丫鬟见状,忙铺好了床铺供方娉婷躺着,然后屋里也多生了一个火盆。 方娉婷还想要挣扎,可是现在却是疼的厉害,四肢就像没有了知觉一般,根本动弹不得。她能清楚地感觉得到肚子里的孩子随着镇痛在慢慢脱离自己的身体。 “世子,大夫和稳婆都过来了。”丫鬟带着大夫和稳婆就走了进来,方思远忙往旁边让了一些。 奈何大夫把了脉后都是摇了摇头,而稳婆见状也是面色一白,方娉婷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五个月大,这个时候滑胎孩子肯定保不住了,而大人也危险得很。 几个大夫忙得团团转,一个稳婆却是走了上来对着方思远道:“公子,房里见血并不吉利,公子还是外面等吧。” “不用。”方思远想也没有想的就拒绝了,他要陪着她。 稳婆无奈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床上的方娉婷忽然急急的喘出一口气后便忽然晕厥了过去,一个大夫颤巍巍的试探了一下鼻息,不禁大叫一声道:“不好,没气了!” “砰。”就在此时门忽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一脸着急的白汐景和仍是一脸无所谓的李君然。 “慌什么慌,都出去。”李君然二话不说直奔床榻,搭了脉以后开口说道。 “她……”方思远微微蹙眉的看着李君然,眼里全是焦急。 “还没死透。”李君然没好气的说道,“你也给我出去。” 方思远闻言哪敢多说什么,只是踌躇了一阵,便被白汐景扯着袖子走出了屋子。就在踏出房门的那以刹那,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方思远这才因着寒冷慢慢冷静了下来。也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里的蹊跷。 怪不得他觉得蹊跷的很,叶凛既然不愿意让世子妃以外的人有孕的话,只要他愿意有的是办法让他的姬妾怀不上孩子。为什么偏偏方娉婷有了身子?而且为什么前期不拿掉孩子?偏偏要是在这个时候。 这么一想明白,方思远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想杀了叶凛的冲动。他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一双眼睛瞪得赤红。 “不会有事的,你别怕。”一双略带凉意的手忽然覆上了他的手,方思远一低头就看到了白汐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深深地望着他。 她说,你别怕。这是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的话。他以为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许多的人,可是别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明明那般冰凉的手,可是他感觉到的却是窝心的温暖。 ------------ 103 血债血偿 更新时间:2012-06-04 方思远低着头看着白汐景,目光深邃非常。过了半饷,他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应道:“嗯。” 白汐景见他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方思远见她要将手收回去,便想也没有想的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方思远的手掌很大,他紧紧地将白汐景的小手握在手心,略微比白汐景高一点的体温通过掌心和指尖传递过去,便慢慢的将白汐景冰凉的手捂暖和了。 只是他却不说一句话,也固执的不愿意放开。 白汐景被他这忽然的举动吓得一愣,不禁开口道:“怎么了?” “你的手怎地这么凉。”方思远答非所问的回答道,一边说着方思远便唤丫鬟送来了一袭轻裘,方思远这才松开了白汐景的手,然后在白汐景吃惊的模样下,面色如常的为她系好了轻裘的衣带。 因为别院里并没有女眷,所以这件轻裘自然是方思远的,虽然大了许多,甚至有点拖在了地上,可是这么严严实实的一裹,白汐景却是觉得温暖了许多。轻裘上并没有毛皮的味道,反而是带着方思远身上惯有的淡淡的雅香。 只是这样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就算有一段时间常常出入方思远的别院,可是在这样的举动却是有些不妥的,而且……白汐景感觉得到自己的心“砰砰”跳得厉害,她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了,好像自己一开口那慌乱跳动的心就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白汐景微微侧过头微微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这才轻声道了声谢:“娉婷这是怎么了?” 方思远闻言眉头不禁微微一皱道:“滑胎了。” 白汐景何等聪明,方思远明明只是说了三个字,她便清楚了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其实,在她知道方娉婷有孕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吃惊,吃惊的不是方娉婷有了身孕这件事的本身,而是叶凛居然会让方娉婷怀孕! 上一世她嫁与叶凛八年也未曾有身孕,不只是她,府里的姬妾没有一个人有所出。那个时候她就觉得奇怪得很,后来才发现叶凛竟是暗中给她们服了药,这个药不仅不会让女子有孕,甚至……会永远失去成为一个母亲的资格,终身不能有子嗣。 叶凛他啊是个太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心里面哪里还有别人一丁点的位置,哪里容得自己有任何软肋。他的妻妾不会是,为了让自己的子嗣也不会是,他情愿在坐上那个位置前断绝自己所有的血脉。 方娉婷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个牺牲品。她是叶凛的一颗棋子,由她在明吸引赵家和自己的姬妾,甚至是方思远的注意力,自己却是可以放手做其他的事情。而且只要方娉婷在他的身边,有了他的孩子,方思远便要顾及着,为他所迫和利用。至于那个孩子,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就算他不想办法对付,府里那么多的姬妾还有一个赵雪儿哪个会放过她?到最后他再假意的维护一下赵雪儿让方娉婷流掉了这个孩子的话,那么赵家人只怕会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我赠君蜜糖,君予我砒霜。方娉婷的一片痴心白汐景最是清楚,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在去往京城的路上,她羞红了脸问她:“你觉得叶凛人怎么样?你哥哥不是他的好朋友么,你知不知道叶世子他喜欢什么?” 当日是那般鲜活的模样,今日却是一片惨白和绝望。白汐景不禁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我虽猜得到是世子府里的人做了手脚,却是不知为何方娉婷会在你这里……” 不管是孩子保不住,还是母子都保不住,方思远这边都脱不了责任,更何况这里还是叶国! 方思远闻言不禁微微埋下了头去,也不追问为什么白汐景会知道这绝对是世子府的人做的,而不怀疑是方娉婷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美人靠上,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看向白汐景道:“因为她看不见。” “看不见?她的眼睛怎么了么?”白汐景有些讶异。 “不,是她除了那个人以外,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到。”方思远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落寞和无奈。 竟是为了叶凛连最疼爱自己的哥哥也愿意牺牲么?白汐景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该骂方娉婷狠绝还是愚蠢?可是,她骂不出声,对这样全心全意的为了一个人甚至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人,她没有资格去骂她。 只是,白汐景很想问一句方娉婷,你有没有人想过方思远的感受呢? “若是娉婷她……你该如何?”白汐景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然后这才睁开眼睛看向方思远问道。 “血债血偿。”方思远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可是若是仔细听,定会听的出他言语里的一丝狠绝。 可是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摇了摇头断言道:“不,你不会。” “你不是我,怎知道我不会?还是你以为我心地善良到如此地步不成?”方思远眉峰微微一挑,言语里些微带着讽刺的语气。他从来不曾如此说话,说完以后却是有些后悔,特别是看到白汐景面色一僵的时候。 白汐景缓缓吸了一口气道:“不,我敢如此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方娉婷。她全心的爱着的那个男子,你杀不了,只要你还是在乎方娉婷的。我想,叶凛也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他最终才会选择了她。” 方思远闻言忽然沉默了,良久没有再说话。直到他们身后的屋子里响起了李君然的声音,这才打破了这沉静:“汐景丫头,你带两个稳婆和丫鬟进来一下。” 白汐景闻言忙招手唤了两个丫鬟去将稳婆叫了过来,趁着这个空档,白汐景迅速的脱了那件大大的轻裘,见方思远发愣,她忽的淡淡一笑,迅速的踮起脚尖给他披在了身上:“不会有事的,我这就进去帮你看看她。” 丫鬟和稳婆也都到了门口,白汐景二话不说推开门就带着他们进了屋子里。方思远定定的看着白汐景消失的方向,房门已经被重新关上,可是她刚刚那明艳的笑容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方思远伸手重新将轻裘裹了裹,这才真正的舒出了一口气,喃喃的开口道:“汐景,谢谢。” 方思远静静地在外面等了一个多时辰,门才终于再次被打开,一个丫鬟走到他面前福了福身道:“李大夫唤公子进屋,奴婢先去抓药。” 方思远闻言点了点头,急忙的进了屋子。稳婆和丫鬟都已经退到一边,床前守着的只有李君然和白汐景,见到方思远走了过来李君然忙开口道:“你小子慢些慢些,不要带着冷风过来。” 方思远这才放缓了步子,然后走到一边的火炉前烤了烤,一边开口问道:“怎么样?”虽然从白汐景的样子和李君然的模样上他猜得出来现在的情形,可是心里总是不放心。 李君然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保不住了,但是大人我尽力保下了。” 方思远点了点头道:“谢谢。” “得了,你小子这么坦诚的道谢,老子还真不习惯。不过人虽然是给你保下了,但是只怕以后会体弱多病不说,而且……再也无法有小孩了。” 方思远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却是释然却又无奈的微微叹了一口气:“人还在就好。” “好个屁啊好,你就等着叶凛那小子找你麻烦吧。”李君然没好气的开口道:“你们的破事我也不管了,我现在回去睡觉去了,短期内别找我。” 李君然说完一甩衣袖就走了,浑然不在乎自己的袖子上和身上还带着血渍。 方思远知晓他的性格也不再留他,然后也让那几个稳婆出去了,倒是一边的一个丫鬟迟迟不肯离开,犹疑了半刻这才走上前去对着方思远道:“公子,这是小姐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这个该怎么办?” 方思远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个女子受伤红绫包裹着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死去的婴儿。心里不禁为方娉婷一揪,面上却是淡然如风:“把他……” “用……盒子……装起来……送到世……子府去……”方思远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虚弱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明明声音低沉的几乎让人听不见,但是那是狠绝却不由得让人一颤。 “娉婷?”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诧异,见床上的方娉婷似乎要挣扎的坐起来,白汐景忙掀开了帐子示意她不要动。 却不想方娉婷却是忽然偏过了头不去看白汐景,也不让她碰:“你……别碰我,我……其实很……讨厌你!” 一句话让白汐景很是难堪,一只手堪堪的停在半空,看起来极为尴尬。倒是方思远见状走了过来,轻轻的将白汐景带着远离了床榻一些,柔声安慰道:“别在意。” 然后猛的别过脸去看向方娉婷道:“送过去作甚?” “作甚?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是孩子的……父亲……我当然……要让他看看……他的亲手骨肉……长的是什么……模样……”一句方娉婷说的是断断续续,可是却是听得人心酸无比。 ------------ 104 执子之手 更新时间:2012-06-05 方娉婷一口气没有接上便忽然倒在了床上晕了过去,方思远急急的走到床边探了探方娉婷的脉,发现她脉象平稳了许多,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对着一边的白汐景道:“别紧张,只是太累了而已。” 白汐景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可是却是觉得有点不自在和尴尬,她虽然隐隐感觉得到方娉婷自从嫁与叶凛以后对子的态度不似以前,但是两个人却都没有说破,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可是当中间这层纸捅破以后竟会让人觉得有些失落。 方思远见白汐景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跨步走到了白汐景的面前道:“不要想太多,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白汐景闻言心下其实还未放开,面上却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按常理来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为自己的妹妹说话才是么,怎地忽然安慰起我来了?” “你见过我按常理出牌么?”方思远不以为意的说道,不过也是这么一句话才是真正的将白汐景逗笑了。 和方思远说了一会话,白汐景这才开口道:“我留在这里多半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了。”虽然方思远不说,但是看着方娉婷现在的情形也不适合移动,而且方思远现在对叶凛可谓是恨着的,怎么可能把方娉婷再交给他,估摸着方娉婷会暂时住在这别院里了。自己留在这里,方娉婷醒来肯定觉得很烦人。 方思远知晓她的心思,便点了点头道:“我送你。” “不用了,这么近的路……”白汐景忙开口婉拒,却不想方思远竟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那样的表情害的白汐景接下来的话竟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再说下去。 “汐景。”方思远轻轻的唤了她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奈,眼神温柔而专注:“不要每次都拒绝我,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前进一寸,你便要退后一尺一般。” 这种话根本不像是方思远会说出来的话,所以白汐景乍一听竟是无从反应,只能呆愣地看着方思远呢,一句话不禁脑子就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病了?在说什么胡话呢?” 白汐景的话音刚落,却不想方思远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两只手,然后往着自己身边一拉,白汐景瞬间就贴在了方思远的身上。“你做什么……” 方思远忽的抬起左手,衣袖翻飞间带着淡淡的木兰香。方思远节骨分明的手掌穿过白汐景乌黑的发丝,最后抚上了她的脸颊。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灼人,可是白汐景却是觉得被他抚上的颊边却是比方思远的掌心还要滚烫几分。白汐景急忙要去避开,却不想方思远那只手却将她的头固定的好好地,根本挣扎不开。 白汐景刚想说些什么,方思远却忽然凑近,依稀间都能感觉的到方思远的吐息。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一张脸也像是染上了醉人的胭脂一般,一片通红而娇羞。看着方思远不断放大的面容,白汐景竟是吓得忽然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瞪得大大的。 “喃,感觉到了?”方思远用个头贴近白汐景光洁的额头,而他们之间相隔不过半寸。 白汐景努力的想要把脖子向后仰,以便和方思远拉开一点距离,奈何自己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方思远,竟是自己越挣扎方思远便越靠的近。白汐景不禁有些气恼,鼓着腮帮道:“感觉什么啊?” “唔,比如说我并没有发烧,也没有生病,更没有……说胡话。”方思远慢条斯理的开口道,声音沉在喉咙间,嗓音别样的魅惑和诱人:“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弄得白汐景很是窘迫,不由得跺了跺脚:“我,我知道了,你没说胡话。可以放开我了么?” 方思远闻言这才淡淡一笑放开了白汐景,白汐景本来还在气闷,可是一对上方思远面上那难得的笑意,心里却又气不起来了。一直压抑的感情,似乎已经到了边缘,再也抑制不住,像是装满了水的茶杯一样快要溢了出来。 “这样捉弄我很有趣?”白汐景看着淡笑的方思远开口道。 “嗯。” “你,你这个人真的是……你这样捉弄我究竟图个什么啊?”白汐景揉了揉自己发紧的眉心,已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太多的感情涌上心头,有气闷,有不甘,还有淡淡的撒娇。 “捉弄你能图个什么?不过是图个心情愉快罢了。”方思远颇为认真的回答道,于是他看到某人的眉头挑了一下,竟是半天无言,那模样惹得方思远又是轻笑出声。 明明因为方娉婷的事情,刚刚两个人还各怀心思的种种烦闷,可是这样一闹下来,心情却是忽然放晴了。 “我送你回去。”方思远笑着开口道,见白汐景又要说什么,忙开口再次道:“不要拒绝我。” 白汐景心里知道自己一直刻意的不去察觉的情感已经再容不得她不去注视了,她,喜欢他,那个叫做方思远的男子。 可是这份情感却是如何都开不了口的,因为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叶凛。除非她不嫁叶凛,除非他不怕与叶凛为敌。现实总是残酷的,这世上哪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一份感情而去与整个叶国为敌,更何况方思远他心里也未必没有这大好江山的位置。那么她之于他是什么呢? ――――*――――*――――*―――― 白汐景虽然猜到了此次方娉婷滑胎定会受到很重的打击,却不曾方娉婷会变成这个模样,她至今都不敢相信方娉婷她居然……疯了。 因为她知道方娉婷不想见自己,所以这几日便一直呆在自己的别院里没有去探望她,只是偶尔遣思琴去打听打听情况罢了,只是第四日的时候自己却被方思远派来的一个丫鬟请了过去,当时那丫鬟的模样有些焦急,问她话她也老是答不上来了,只说什么“小姐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白汐景虽然当时不理解这句话,可是当她看到方娉婷的那一刹那她却是明白了。因为方娉婷竟是笑着跟她打招呼道:“汐景,你怎么来我们行宫了,夜宴上你真的好厉害。跟你说哦,我当时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呢。对了,对了,明日的赏梅宴你去不去?” 她说的事情明明是两年前在京城发生的事情,而且自从她来叶国后就没有见过方娉婷这般毫无防备的笑意。 白汐景心里一紧,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方娉婷道:“娉婷,你说这是哪里?” 方娉婷笑着道:“方国的行宫啊。难道不是?”方娉婷忽然垂下了头去,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般,过了很久她又抬起头来道:“不对,不是行宫,摆设不一样。这是哪里?” 白汐景猛的将目光转移到方娉婷身边的方思远身上,却见方思远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怎么没有了!”方娉婷忽然大声叫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肚子,见自己肚子平坦竟是吓得面色苍白,不断地用手去捶自己的肚子,一边大声叫着,一边大声哭泣。 方思远终是看不过去,迅速的在方娉婷身上一点,方娉婷便软软的倒在了方思远的身上睡过去了。 昔日那般活泼爽朗的女子,今日却是这副模样。白汐景不禁感叹的叹了一口气,模糊间似乎想起了上一世的方娉婷,没有经历过丧子之痛,自己的丈夫也没有真正的喜欢上任何一个人,所以她才那般的睿智和洒脱。 造成这一切的是不是她呢? 不,所有人都可以这样想,唯独她不可以,她不能否认自己,因为她要自己好好地活下去。白汐景暗暗的想到,眸子里的动摇已经不见,只余一片清明。 “刚开始的时候她不是还好好的么?”白汐景想起那一日的情形,明明是好好地,怎么会忽然就…… 方思远闻言蓦地一叹道:“两个可能,一是她有时候没事,有时候会忽然忘记一些事。二是……装的。” “装的?为什么?”白汐景不解的开口道。 方思远一边打横抱起方娉婷向着屋子里走去,一边和白汐景搭着话:“叶凛这几日一直遣了人想要接娉婷回世子府,她也许……不想回去。” 白汐景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个样子的方娉婷怎么可能回世子府,在没确定是真是假之前只怕方思远绝不会同意。更何况就算方娉婷这个样子回去了,叶凛若是有一丝内疚便会加倍对她好,而叶凛的姬妾也不会对这样的方娉婷在意。可谓说是一道安全屏障。 想到这里,白汐景的目光不禁在方娉婷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刚刚和方思远把方娉婷送回房间,两个人还来不及说上话,便听到王福的声音在院中响起:“叶世子,你这个样子让我们很是为难!” 王福从来不会大声说话,他这么一说便就是给方思远他们提了醒,毕竟白汐景呆在这里有些不好。白汐景和方思远都是一惊,一时间白汐景竟是不知道自己是该留在这里,还是藏起来比较好了。可是就算要藏起来,这个屋子里却是布置的太过简单,无处可藏。 叶凛和王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 105 秘密 更新时间:2012-06-06 其实就算这样见了叶凛也没有什么,只是叶凛向来不太喜欢他们二人走得太近,更何况经历了赵雪儿那件事情后,白汐景对叶凛本来就失望之极,现在方娉婷又出了这样的事来,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见到他。 似乎知道白汐景是怎么想的,方思远忽然一把拉住白汐景的手带着她走到了屋子的最里间。里间与外间是用屏风隔着,里面放置着一张软榻。 白汐景有些奇怪的看着方思远,似乎不明白他的举动。就算要把她藏在这里,但是屏风上还是可以隐约的看得见人影,此举根本行不通。 方思远也不多说,只是在软榻的一角轻轻的敲了一下,那张软榻居然移动了位置,地面上露出一个长方形的洞口来。方思远取过一旁的火折子和灯盏放到白汐景的手里,轻声说了一句:“不想见他的话便进去躲躲吧。” 白汐景心里疑云丛生,但是已经依稀听得见王福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只好点了点头接过方思远递过来的东西走了下去。 白汐景本来以为所谓的密室应该是个阴森森的狭小屋子,所以方思远才会给她了火折子。却不曾想除了往下走的那段阶梯是一片漆黑外,真正的密室里却是一片明亮,因为屋子里的四个角落里都放着夜明珠。 白汐景迅速的将手上的灯盏吹灭,然后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屋子里除了一张书案和一个大书架便没有其他的东西,显得很是干净。可是……白汐景无言的叹了一口气,所谓的密室便不会只是像看上去的这般简单。 她慢慢的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堆满的卷宗,不禁微微皱了皱眉。 可不可以看呢? 白汐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她知晓在这里出现的卷宗肯定有着什么秘密,她不该去看,可是却又好奇方思远究竟看了些什么。终于白汐景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随意的在书桌上翻了一阵,就在这时她忽然看见了一卷淡金色的丝帛,这丝帛似乎已经有些年代,边缘有了些微的磨损,就连系着丝帛的带子都有些褪了颜色。 “什么啊?”白汐景试着要打开这卷丝帛,却不想这带子系得太紧,被她这么一扯反而系得更紧了。本来也只是随意翻翻,可是被这么一弄后白汐景忽然来了劲,竟是非要看着丝帛上写了什么。 最后更是把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这才把丝帛上的带子挑开了。随着带子的松开,丝帛失去了束缚便在书桌上蓦地铺散开来,白汐景低头细细一看,只是这么一看,白汐景却是觉得心中一惊,连带着面色都苍白了几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子……”白汐景喃喃道,一双眼睛里情绪蓦地翻涌,仿若忽然涨潮的海水一般。 白汐景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将那所有的情绪都慢慢敛了下来。因为她这般安静的坐了下来,倒是隐隐约约听得到叶凛和方思远的对话。 “叶世子以为思远会将这样的妹妹交到你的手里不成?”方思远的声音淡漠而凉薄,甚至带着一丝不饶人的讽刺。 “娉婷既然是我的妃,由我接回世子府有何不可?”叶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妃,却是连自己的妃子都保护不了,我看世子说话还是注意点好。”方思远的声音听起来愈加冷冽。 “方思远,这可不是你们方国。方娉婷既然嫁给了我,她的一切便该由我做主,女嫁从夫这是最基本的吧。更何况,我倒也想知道那日出门前娉婷还是好好地,怎地来了你这里后就滑胎了!”叶凛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怒气。 白汐景闻言却是冷冷一笑,害得方娉婷还不够,现在居然还找起了方思远的麻烦。白汐景忽然觉得听着这些虚情假意的话,竟是觉得有些恶心。只怕今日叶凛也是找方思远是真,接方娉婷是假。 白汐景蓦地叹了一口气,便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在叶凛的心中她们这些女人究竟算是什么呢?前一世的自己,这一世的方娉婷,也足够自己认清他了。还好,还好,还好这一世她好好地管住了自己的心,没有再爱上他。 可是成大事者本就不该有软肋,叶凛有雄心大志,也有那个能耐,所以叶凛这么做虽然让人心寒,白汐景却是无可奈何,也不想指责他什么。 白汐景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安静的坐了多久,想着叶凛,想着方娉婷,想着方思远,还有刚刚看的那卷丝帛上写的内容,白汐景蓦地觉得有些烦躁,她一直皱着眉头,心里面却是越来越不安,特别是在这种封闭的安静的环境里,这种不安就像是被无限的放大了一般,白汐景终是焦躁的放下了自己的手,拿着火折子向着上面走了上去。 随着越往上走,叶凛和方思远的声音便越加清晰,白汐景自然不想见到叶凛,便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离着最上方的出口不远的阶梯上发呆。 他们两个人对话终是被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声打断了,那是一个有些清润的女声,但是言语里确实带着极大的疲惫和无奈:“哥,我和世子回府。” “娉婷!”方思远似乎有些吃惊。 看来是方娉婷醒了过了。 不仅是方思远就连暗地里听着的白汐景都觉得很吃惊,她竟然说她要回世子府?她还以为方娉婷是绝对不想回去才会故意装傻的,可是就算不是装傻,现在方娉婷表现的也应该是正常的吧,那么她为什么还要回去? 方娉婷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归于平静无波了:“我现在还是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我既然嫁给了世子,那么便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哥,谢谢你这几日的照顾。” 方思远还没有说话,叶凛的声音却是忽然响了起来:“娉婷,你没事就好。不过你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到了这里就……” 白汐景闻言竟是气的恨不得亲手掐死叶凛,这种话怎么可以在他们两兄妹面前提起!虽然白汐景现在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她大致也猜得出方思远铁定是皱了皱眉,面露冷意。 只是现在方娉婷会怎么办呢?若是说与方思远无关,那么叶凛的计划就会落空,她再回到府中焉能有好的待遇。那种大宅院里若没有自己丈夫的相护,无法再孕的她该要如何生存?而若是她选择帮助叶凛的话,将滑胎的责任推到方思远身上,那么便是当面撕裂了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 白汐景蓦地吸了一口气,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 过了半响方娉婷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世子一定要提起娉婷的伤心事么?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吧,娉婷不想追究,也不想让世子再操心了。” 叶凛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方娉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么还会不知道方娉婷的心思,立马见好就收。他也不是一定要由这件事情来找方思远的麻烦。 “嗯,娉婷,回府吧。你瘦了很多,回府一定要好好补补。”叶凛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温柔,他的温柔总是让人无法拒绝,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三个人似乎各怀心思的说了一会话,方娉婷和叶凛这才走了。白汐景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她发现她忽然看不透方娉婷了。 白汐景还在想的时候,自己头上的软榻便嘎吱响了一声然后移开了,忽然投进来的光亮使得白汐景很是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这才勉勉强强看清了方思远的模样,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的薄怒,但是在看到白汐景的时候却是很快的将情绪压了下去:“上来吧。”说完还温柔的将白汐景拉了上来。 “娉婷走了?” “嗯。” 两个人之间便是一阵沉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倒是方思远忽然开了口:“娉婷的眼神……” “什么?”白汐景因为自己在想事情,一时间没有听到方思远的话,不禁愣了一下这才开口重新问道。 方思远叹了一口气道:“娉婷刚刚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变了,一点都不像疯了,可是却是空洞和平静到可怕。” 白汐景闻言不急垂了垂眸,心里也有些伤感:“就当是成长蜕变了吧,这个过程肯定是痛苦的。” “嗯。我不可能时时陪着她,以后的坎也只有靠她自己的力量。” “那个……”白汐景像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可是一想起密室里的那卷丝帛,不禁有些犹豫的抬起头来看向方思远,似乎有话要问,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方思远很少见到白汐景这个模样,不禁眉头一挑问道。 白汐景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没事,我……我回别院去了。” “我送你。”从那一日送汐景回别院后,他送她回去便成了自然的事。 只是今日却不想白汐景忽然偏过了头去,语气有些疲惫和冷淡:“不了,今天我一个人回去。”仿佛害怕方思远还要说什么,白汐景飞快的再次开口道:“我今天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对不起。” 说完便是逃离一般的跑出了方思远的房间。 ------------ 106 似水温柔 更新时间:2012-06-07 白汐景觉得自己有点傻,那一日从方思远别院一个人跑回来后,她就心虚的再也不敢过去了。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向方思远询问那卷丝帛上写的是否属实。而且自己那么没风度的撇开方思远,一定让他很生气吧? “哎。”白汐景无力的伏在窗边叹了一口气。 “公主,怎么了?”杜康一进屋子看见的就是白汐景有气无力的模样,不禁微微挑了挑眉开口问道,“虽然说已是初春,但是窗边寒气重,公主还是把窗关了吧。” 白汐景闻言慢慢转过自己的头看了一眼杜康,清丽的脸上扬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不妨事的,我喜欢这样坐着。对了,事情办得如何了?” 前几日白汐景便吩咐了杜康帮她暗地里散布了几个谣言,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良大度的人,前段时间弄出那么多的谣言来诋毁她,难道就不允许自己回敬回去?而且还是在自己的谣言平复许久之后,就算有心人也不会联想到她会延迟采取行动吧。 第一个谣言,赵雪儿嫉妒方娉婷得宠,暗害方娉婷滑胎。 第二个谣言,全是夸赞叶凛的话,鼓吹叶凛的功绩。 她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去帮叶凛拉拢民心什么的,要知道叶王虽然器重叶凛这个世子,但是在他在位期间却是容不得叶凛放肆的。如果叶凛的声望忽然间大起来,近日里本来就多病的叶王知道了会如何想呢? 为了不让白国过早的面对叶凛这样的敌人,她必须让叶王开始怀疑叶凛,不能让叶凛参与的太多,更不能过早的掌权。 谣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她也不在乎听到这些人全都会相信,但是哪怕只有一点怀疑也好,她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下去。 “嗯,不负公主所托。”杜康沉声答道,步子却是向着白汐景一步一步的迈了过去,待走到白汐景的身边时却是手一抬将窗子关上了。 此举吓得白汐景一惊,不禁抬起头来看向他:“怎么了?” “会着凉。”杜康淡淡的开口道。 “不会的,天气暖和了许多……”白汐景眨了眨眼睛,模样无辜至极。 “哦,公主不用在意,我是说我会着凉。”杜康面无表情地道,说完摆了摆手,一副“我就这样了,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的白汐景又好气又好笑。“不说这个了,公主,世子有话传给你。” 杜康说完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信封递到了白汐景的手上,白汐景也不避讳当着杜康的面就拆了信看了起来,只是看到最后脸上的笑意却是敛去了不少。 “白国怎么了么?公主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好。”杜康见装关切的问道。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父王的病虽然没有太大的好转,却也控制住了。只是……只是他来信提醒我不要忘了故人的忌日罢了。” “故人?”杜康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没有丝毫线索。虽然之前有听闻过白汐景的母妃其实已经去世了,可是他记得白汐景说过她母妃的忌日是在夏天,并不是在初春啊。那么那个所谓的故人还有可能是谁呢? 杜康慢慢的舒出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他自以为是最了解白汐景的,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有着太多的秘密,他都不知晓。不,不是他不知晓,是她不愿意让他知晓。 可是,哪个人没有一两个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包括他身上不是也有个秘密么,一个白汐景绝对猜不到的秘密。 白汐景的眸子轻轻的扫了杜康一眼,却是并没有回答杜康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喃,杜康,说起来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以前的事情呢,在遇见我以前,你都是过得怎样的生活呢?” 杜康闻言微微垂了垂眉睫,一双眼睛忽然暗了下去,没有半点神采。 “没关系,你不想说便不用说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白汐景很少见到杜康露出这样的神色,再加上自己的心思有些……便也不想再问下去。 “小时候……杀人……”就在白汐景以为杜康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杜康却是忽然开了口,只是他的眸子并不似往日一般注视着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她身后的窗子,仿佛看向了一片虚无之中。 “杀人?” 杜康点了点头,目光却仍然有些迷离:“因为灾荒,家里的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为了活下去,我就到处捡死人留下的东西,甚至吃过……” 杜康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顿了一下,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焦距,甚至还蹙了蹙眉,似乎很不舒服。他虽然没有说明,但是白汐景却是想得到那个情形,活在死人堆里的少年,那样的日子是要有怎样的心智才熬得过来呢? 白汐景忽然不忍心杜康再去回忆起那些过去了,她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杜康的袖子道:“杜康,已经过去了,所以……不要难过。” 杜康闻言身子似乎怔了一下,涣散而迷离的目光终于清醒过来,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笑意道:“开玩笑的,公主你这都相信啊?” 白汐景听杜康如此说也并不发怒,只是忽然站起身踮起脚尖摸了摸杜康的发顶道:“杜康,活在当下。”她的声音温柔而温暖,杜康只觉得喉咙一紧,竟是半饷说不出话来。 公主,你知道么?你对在乎的人太过温柔,这样的温柔会让人舍不得的。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以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的磨砂着他的头顶,可是她却都做到了。 杜康努力的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道:“公主,你这样踮着脚尖不嫌累么?” 白汐景轻轻一笑道:“谁让你长那么高的。对了,正好,我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帮忙呢。” “怪不得公主今天别样温柔呢,敢情要我做事呢。”杜康言语里虽然是陶侃打趣,但是面上却是毫无表情,看起来特别滑稽。 白汐景从未将他当成是下人,这才养成了两个人之间这般的对话。对此,叶凛好像特别不满,奈何白汐景对杜康却一直如此,害的他醋了好几回。可是仔细一看,白汐景却是对杜康没有半点那方面的意思,虽然不能释怀,也就暂时没管了。 ------------ 107 劫持 更新时间:2012-06-07 “公主,方公子让人送来了几本书,已经放在公主的书房里了。”思琴对着正在院子里煮茶的白汐景开口禀报道。 “嗯。”白汐景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煮着自己的茶。茶水沸腾的厉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是这样的声音竟是衬得院子里更为安静了。 思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白汐景,也不知道白汐景这几天到底是怎么想的,忽然就关了别院的大门,谢绝了一切的来客。若是只是拒绝见其他人倒也还好,只是其中有两次叶凛亲自来访,白汐景竟然也让人将叶凛挡在了门外,此举似乎让叶凛很是气恼。 就像是故意要和白汐景置气一般,叶凛后面竟是一次也不来了。感觉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等着白汐景去哄他一般,奈何白汐景竟是根本不当一回事。 “还有什么事?”感觉到思琴一直看着自己,白汐景蓦地抬起头来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思琴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又觉得主子的事哪里容得她们插嘴,便摇了摇头道:“无事。”说完便退到一边垂手站着了。 白汐景也不以为意,继续低下头去煮茶。半刻钟后,她终于煮好了茶,就在她优雅的为自己舀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品尝一口时,红袖便拿着帖子走了进来:“公主,是宫中的帖子。” 宫中?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吃惊,她认识的人里除了叶王没有一个住在宫中吧,怎么会有从宫中来的帖子? 白汐景疑惑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接过红袖手中的帖子细细的看了一回,便抬头问了一句红袖:“锦妃娘娘是谁?” 红袖闻言不禁一怔,似乎有点不敢相信的模样,过了半响这才回道:“是世子的生母。” 红袖实在是没有想到白汐景既然与世子有婚约,怎么会连世子的母妃是谁都不知道。所以红袖这才愣住了。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其实上一世她嫁给叶凛的时候,他的母妃已经去世了,便没有接触过,所以这一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锦妃娘娘请我下午进宫赴宴,准备一下吧。”白汐景蓦地叹了一口气,开口对着思琴和红袖吩咐道,心里却是生出几分无奈来。 这个宴会不管是什么目的,她都拒绝不得。不过汐景倒是不相信这个锦妃娘娘只是如同帖子上所说的单纯的想要见她一面而已,若是没有几分手段,这个锦妃娘娘的风头怎么可能比王妃的风头更盛。 “是,奴婢们这就去。”思琴和红袖施了一礼后便都离开了,独留白汐景一个人在亭子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句:“起风了。” 可是思琴看了看这晴朗的天气,根本一丝风也没有。 ――――*――――*――――*―――― “公主,宫里接你的马车来了。”红袖福了福身,这才走到了白汐景的面前恭敬地说道。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任由思琴和青玉为她打理好衣饰,这才慢慢地站起了身道:“红袖,你跟我一起来。” 叶国的皇宫里的情形自然还是红袖最为清楚,带着她在身边她也觉得安心一些。 “是。”红袖领命便跟着白汐景的身后,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白汐景刚要上得马车,却不知道为何下意识的望着身后望了望,这么一望刚好望到了一袭白衣的方思远正站在不远处望着她,也不知道是等在外面许久了,还是刚好出门撞见了。因为隔得有些远,但是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却莫名的听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公主?”红袖出声提醒了一声。白汐景这才向着方思远那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扶着红袖的手上得了马车去。马车悠悠而走,车内的小岸上摆放着一个紫金小鼎,淡淡的熏香味便从那里传来,整个马车里便弥漫着一阵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这是什么香?”白汐景也是宫廷出生,却是从未闻到过这样的熏香,不禁小心翼翼的皱了皱眉,也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倒是红袖细细的闻了闻道:“公主可能有所不知,这是叶国皇室特有的木涎香,有安神宁静的功效,所以常在马车里用作熏香。” 白汐景却仍然不敢大意:“为何上几次出门却未闻到过这样的熏香?” 红袖闻言忽然轻轻一笑:“公主,这香很是难得,若是真的那么常见,公主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公主不用紧张,锦妃娘娘为人宽厚,不会为难公主的。” 白汐景闻言淡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把红袖的话放在心上。这世上有着太多的人披着伪善的面具,而她并不是那么的容易去相信一个人。 一路行进过来却是相安无事,白汐景这才敢舒出一口气。 “公主,已经到宫门了,接下来要换乘软轿。”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过来,红袖忙应了一声,然后便扶着白汐景下了马车。 把白汐景扶上软轿后,红袖正准备跟着一道进宫,却不想宫人将她拦下了,说是锦妃娘娘宣召的只有白汐景一人,丫鬟不得入宫,红袖无奈只能在宫门等候。 白汐景一个人坐在软轿里很是小心,就怕一个不小心着了什么道,一颗心提在嗓子眼上紧张得很。可是白汐景千防万防确实没有想到有时候要对付一个人不一定要用什么药,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关键时候只需要武力就够了。 就在白汐景刚刚下轿之时,那抬轿的一个轿夫却是忽然走到她身边一个手刀就对着她的后劲砍了下去,白汐景只觉得后劲一痛,然后眼前一黑便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了。 昏过去前的唯一念想便是这一次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来。 “把她带到青鸾殿,那里有人接应。”把白汐景打晕的那个轿夫沉声说道,然后一个黑衣人便忽然闪身出现,带着白汐景离开了。 那几个轿夫这才像没事人一般抬着空轿子在宫里悠悠转了几圈,计算好时辰后,这才走到一处很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上,忽然扔了轿子,各自在身上用刀划了些伤口,然后将刀沉到了附近的池子里,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才狼狈的大声叫道:“来人呀,汐景公主被人劫走了!救命呀!” ------------ 108 花楼 更新时间:2012-06-08 白汐景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四肢瘫软的没有分毫力气,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白汐景这才完全的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四周一片漆黑,白汐景努力想要坐起身来,可是自己根本动弹不得,就连声音都完全发不出来。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一片黑暗和类似于车轮转动的声音。 是马车里?可是如果是马车里的话怎么会这么狭窄和漆黑?而且,究竟是谁对她动了手,现在又是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白汐景似乎觉得有什么从自己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待她要细想之时,却又是一片迷蒙,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后劲的疼痛使得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关,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鼻子里似乎残留着什么陌生的香气,这样的香气让她的头脑有些发昏,若不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白汐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再睡过去。 忽然,马车停了,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在车外响起:“不是说有好的货色么,人呢?” “马车里呢,你这里安不安全?”一个刻意压低了的男子声音。白汐景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却是没有听过的声音。不过说起来,她也不知道那几个轿夫,包括接她去宫里的那个车夫的声音。 是她大意了,本以为到了宫里应该没有问题了,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下,却不想自己一出轿子出了事。现在她只希望红袖早一点发现不妥,赶快找人来救她才好。 因为,她现在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仿佛是要印证白汐景的预感一般,白汐景听得有人走进了马车里来,然后自己的头上响起了手扣动木板的声音,白汐景忙将眼睛一闭,然后慢慢将呼吸放的平缓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你这板子也钉的太牢固了点,真是的。”女子的声音里呆着些许的不满,接着白汐景就感觉到有光亮洒在自己的身上,而且自己也嗅到了那女子身上浓郁的胭脂香气。然后一只手便忽然抚上了自己的脸,将她的头左右推了一下,似乎在细细打量。 过了许久才听得那个女子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这模样果然生的是倾国倾城,好好调教一番能做的了我暗香阁的花魁娘子。” “你满意就好,那么我们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如何?”那个男子似乎也上得了马车来,依旧是低声的与着女子开口谈着条件。 “哟,你当老娘开这暗香阁是吃素的不成?这女子虽然长得倾城倾国,却是个麻烦。”女子似乎冷笑了一声,但是声音却依旧娇媚。 “秦姬你这是什么意思?”男子似乎顿了顿,这才开口说话。 “什么意思?光是看这女子的衣饰,老娘也知道是惹不起的货色,将她接到手里不是麻烦是什么?”那个叫做秦姬的女子冷哼一声,一只手却是敲了敲车壁,似乎有些不耐烦。 “原来素来胆子大的秦姬也有不敢做的事啊,呵。”男子完全不在意秦姬骤冷的语气,仍是压低了声音淡淡的开口道:“正好,你不要我便送到翠微楼里去,想必三娘对这样的货色肯定喜欢得紧。” “等等,老娘什么时候说不要了的?不过这个价钱还要降一些才成。”秦姬忽然出声道,说到最后又是忽然笑了道:“再者说了,那个三娘出手可是抠的很,你可想好了。” 那个男子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就如你所说。” 白汐景一边假装昏睡,一边却是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露的全部听了去,心里暗道一声糟了,她大概猜得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处境了。她居然被人卖到了花楼! 听这对话,那个男子姑且不说,这个秦姬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会等那个男人走了后,要不要试着告诉她,让她送自己回别院去?不,秦姬一听就是怕麻烦的人,若是自己的身份被知晓,她指不定会做出其他的事情来。 而且自己偏偏被送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理由! 第一次,白汐景觉得紧张而且胆怯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她根本连自救的能力都没有,如何会不害怕。再怎么要强,她也不过是个女子罢了。 那个男人似乎已经和秦姬谈好了价,领了钱以后,白汐景便感觉到自己被谁抱了出去,只是那动作很是粗鲁,可是她却只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装昏迷。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被一个人扔到了一张床上,然后那个人便匆匆离开了,倒是那个叫做秦姬的女人唤了两个丫鬟过来看着她,说是一醒了就去唤她。 白汐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是在想着应对之策,可是想来想去却悲哀的发现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别人找到她。 ――――*――――*――――*―――― 白汐景也不知道在那之后过了多久,仿佛很漫长的一段时光,秦姬这才再次来到了她的面前,似乎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吩咐着两个丫鬟道:“伺候姑娘沐浴,然后换一身衣裳。” “可是姑娘她并没有醒啊。”其中的一个丫鬟有些不解的开口道。 谁知秦姬一听却是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当老娘是瞎子不成,她有没有醒还需要你来说。要不是那三爷吵着要见新来的美人,你以为老娘愿意将刚入手的宝贝就这样捧出去?” “三爷?那不就是大王的弟弟,那个晋王爷?”丫鬟的声音显得很是吃惊。 “知道了还不给我快点干活,小心三爷一个不开心就关了我们暗香阁!”秦姬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里似乎有些烦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明明没有人知道我这里来了新货色才对。妈的,老娘还想多赚些钱的。” 小丫鬟一听秦姬的语气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忙叫了龟奴送了热水上来,然后便要给白汐景沐浴。 白汐景最是讨厌别人的触碰,心里面厌恶的不行,可是奈何自己半分力气都没有,根本挣扎不得。只能蓦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里满是寒气的瞪了一眼正要给自己脱衣服的丫鬟,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着了一身如鲜血般红艳的红色袍子的妖娆女子身上。 ------------ 109 死局 更新时间:2012-06-09 “姑娘醒了?”那红衣女子看了白汐景一眼,虽然脸上一直带着笑意,可是那笑意却是太假,甚至有些漫不经心。她的五官线条很漂亮,可是面上的妆容却是太浓,生生的将那美感破坏掉,给人一种艳俗,刻薄的感觉。 见白汐景蹙了蹙眉,却是一动不动,也说不出话来,红衣女子心中一片了然:“姑娘现在动弹不得,那么便由我来说,姑娘好生的听着就是。姑娘看这屋子的装饰想必也知道并非良家。我不管姑娘以前是做什么的,进了我秦姬的暗香阁,你便认了命吧,即便你不认命,老娘也有很多手段逼得你认命。” 见白汐景一直看着自己,但是却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样慌乱和无措,那样的眼神仿佛是在说她有话要说一般。 秦姬见状不禁眉头一挑,似乎生出了几分兴致来。“姑娘有话要说?”见白汐景眨了眨眼睛,秦姬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略微一思考秦姬便猜到了几分:“姑娘是想告诉我你的身世么,好让我送姑娘回去?” 白汐景见秦姬的笑的模样有些奇怪,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却是没有立马作出回应。 果然不出她所料,秦姬却是忽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冷然的笑意来:“可惜我对这个不感兴趣,也不想送姑娘回去。姑娘进了我这暗香阁,你以为你还会出去么?就算你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又如何,我有的是手段不让你被发现,也能为老娘赚钱。” 白汐景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刚刚秦姬的话她还记得,说是什么三爷要来看她,要是……她在叶国该如何立足才行?伤的不仅是自己的,也是白国的脸面! 不对,整件事情里面都透露出一股蹊跷的劲儿,有什么被她忽略的地方绝对有问题,可是究竟是哪里,白汐景心里太过焦急,所以总是想不透彻。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伺候姑娘沐浴更衣!”秦姬不再管白汐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两个小丫鬟,厉声开口道。那两个小丫鬟一惊,这才利落的脱了白汐景的衣服,然后将她扶到浴盆里坐好,为她沐浴起来。 倒是其中有个有眼力的丫鬟,忽然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对着秦姬道:“奴见这姑娘只怕不仅仅是大家小姐。”说完示意秦姬看了一眼白汐景的肌肤,白皙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能拥有这样肌肤的人只怕极为尊贵。 秦姬不禁有些犹豫了,可是终是一咬牙道:“你觉得我们暗香阁得罪得起三爷么?” 此话一出,两个小丫鬟便不敢再说话了,只好默默地为着白汐景仔细沐浴。秦姬似乎有什么事情又出去了,然后其中一个丫鬟去取衣服去了,只留下一个刚才那个丫鬟,白汐景瞧见她有些不安,不禁忽然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姑娘要说什么?我懂一些口语,姑娘虽然说不出话,可否做一些嘴型?” 白汐景闻言不禁眼前一亮,忙照做道:“你不想惹麻烦的话就帮我一个忙,我保你周全。” “果然姑娘的身份特殊。”那个丫鬟见状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却是思索了很久才再次开口道:“可是姑娘说能保我周全的话,究竟可以信几分?” 白汐景听闻女子的质问并不沮丧,反而兴奋的眼睛一亮,知道这件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她有疑问便表示她有所动摇。白汐景便忙趁热打铁道:“你若是不信,刚刚那个你从我手腕上取走的紫晶镯子便当做信物。那个镯子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刚刚帮你拿下时我打量过,只有经常抚摸,那紫晶镯子才会这么亮。” 白汐景闻言不禁一惊,她只以为这个丫鬟有两分眼力,却不曾想她竟然细心到了这种地步。心里一边震惊,却又是一边庆幸。因为这样的女子最是有自己的判断。 “你若信我,便帮我。” “我如何帮你?三爷势力太大,我一个区区丫鬟肯定是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帮你往家里送信,找人来救你罢了。”那个小丫鬟见白汐景的眸子闪亮的如同上好的琥珀,看的自己差点迷失进去,不过心态却是极好的。 “除了这个,你还可以帮我一点。” “什么?” “比如说解药什么的,若是没有让我恢复力气的药,至少要有防备被那什么秦姬下……那种药……”白汐景不禁有些脸红。 那个小丫鬟一听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确实帮不上,不是我不帮你,是真的没有解药。” 白汐景闻言不禁眸子一黯,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的神色,将方思远别院的地址告诉了她,然后问了一句这个丫鬟的名字,那丫鬟却是淡淡一笑道:“被卖过太多次,名字换了无数个,一定要说的话,现在我的名字是燕舞。” 一句话里确实有淡淡的悲凉。“你放心,消息我一定会传递到的。” 聪明人总是知道什么样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无疑,燕舞是这之中的佼佼者。 白汐景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却仍是紧张,就怕一切都来不及。说起来在叶国此时向叶凛求救也许是最快的,可是自己毕竟是被他的生母请了出来,虽然还不能说是不是和这事有关,但是心里面却是有了疑虑,更何况若是一个来不及,让叶凛撞到了她和他三叔之间怎么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现在白汐景能做的只是赌时间,若方思远动作快则她赢,若是方思远来不及,自己…… 这一局博弈对手无疑是给她下了一个死局,一不小心就会被将军! 白汐景动弹不得,干脆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任由着燕舞她们给她换上了一身轻纱,心里面虽然恼怒的很,可是这火气却是怎么也发作不出来。倒是燕舞似乎顾及了一下她的感受,拉过一床锦被给她盖在了身上,稍微平复了一点她的羞恼。 ------------ 110 绝色 更新时间:2012-06-10 燕舞为白汐景盖好被子后,轻声的对她说了一句“等我”,然后便面无波澜的退到了一边去。动作行云流水,倒是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不消片刻,秦姬便再次出现在了房间中。她似乎有话对白汐景说,便挥了挥手让燕舞她们都退下了。这才向前走了几步慢慢坐到了床沿上,她本来是在笑,可是因为脸上满是脂粉,所以衬托的那样的笑意有些阴森。 白汐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一双眸子里却满是戒备。 只是秦姬却完全无视白汐景的戒备,只是忽然俯下身去捏住了白汐景的下巴,迫使白汐景张嘴以后,蓦地就将一颗药丸给白汐景喂了下去:“戒备又如何?姑娘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么。呵,你现在可是相当于躺在砧板上,任人鱼肉。” 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面上的神情却算是镇定。奈何秦姬似乎不太喜欢她这个反应,不禁轻轻一笑,一双纤细的手慢慢的抚上了白汐景的面庞。长长的红艳的指甲与白汐景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手顺着白汐景的眉眼滑到了唇边,然后魅惑一笑道:“姑娘可知刚才我给姑娘吃的是什么?” 闻言,白汐景眼睛里不禁透射出一丝寒光来,还有一丝厌恶。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即使自己不想承认,但是确实就如秦姬所说的那般,现在的她也只能任由人摆布! “姑娘这样瞪着我,我这也是为了姑娘好。毕竟要来的可是三爷,姑娘若是伺候不好,首先遭殃的肯定是姑娘。三爷的手段姑娘这细皮嫩肉的身子可承受不住呢。所以啊,为了我们暗香阁和姑娘好,我劝姑娘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秦姬的手慢慢的滑到了白汐景的脖子上,只见她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掐住了白汐景的脖子:“要不然,我不保证姑娘是不是还见得着明天的太阳。” 白汐景没有料到秦姬为了威胁她竟是动了真格,一双紧紧地箍在自己的脖子上,弄得她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不过还好秦姬并不打算真的掐死她,见她面色变了,这才收了手,面上依旧带着笑意:“姑娘现在明白了吗?” 她是认真的!秦姬是真的不介意杀了她!白汐景心里忽然意识到这个,不禁浑身一怔,流露出一丝恐惧来。 秦姬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姑娘便自己先静一静,三爷一会就来了。”秦姬说完这句话,然后便快步离开了,也没有再把丫鬟唤进来。 可是秦姬却是没有看见就在她踏出这个房间的那一刹那,白汐景脸上的恐惧竟忽然间消失殆尽,一张清艳的面上恢复了一片淡漠,唯有一双眼睛里情绪很是复杂。 白汐景在等着,也在赌着。先来的究竟会是方思远呢?还是那个所谓的三爷?若是真的来不及,那么自己为了不给白国抹黑是不是……死了比较好?可是,她不想就这么窝囊大的死去,她不想死! 重活一世后她才方知生命的可贵,遇见少陵后她才方知生命的脆弱。她有着太多的执念,这样的执念让她不能轻易去死。白汐景的眼睛慢慢地闭上,然后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终于下了一个决定。 白汐景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估摸着大约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自己的小腹却是忽然隐隐发热,全身腾起一股莫名的燥热感,白汐景刚想呼一口气,却不曾想自己竟忽然轻吟出声,那样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糟糕。”白汐景心里“咯噔“一声,知晓自己现在的情况究竟有多么不妙,她只能使劲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再发出任何声音,而且只有从嘴唇传来的疼痛感才能让她平复心里那阵燥意。 可是秦姬给她吃的药药性确实太强,哪里是凭一点疼痛就能抑制住的,即使白汐景一直努力的忍耐着,那股燥意却仍然很快的传遍了全身,就连自己的脸颊都微微发烫。 就在此时,白汐景忽然听得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白汐景不由得竖起耳朵,一颗心悬几乎悬在了喉咙上。 是谁呢?会是谁先来? “就在这里面,秦姬就不陪着三爷进去了,三爷可要玩的尽兴。”女子娇媚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明明是轻声细语一般,可是白汐景却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雳,一双眼睛里终于真正的浮上了惊恐。 “秦姬要是愿意陪着,本王倒也不在意。”一个轻浮的男子声音忽然响起,而且听那响动,似乎正在对秦姬动手动脚。 白汐景还没见着人就不由得一阵恶心。 “哎哟,三爷怎地还在这里打趣秦姬,这屋里的美人可是等三爷许久了呢。”秦姬的声音里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三爷似乎也知道无趣没有再和秦姬打情骂俏,由着秦姬推开了门,然后走进了屋里。 白汐景隐隐约约看得到一个人影向着自己走来,不禁眉头一皱,奈何身上不仅没有力气,还被秦姬下了药,根本动弹不得半分。那个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终是停到了床前,随着帐子被掀开,白汐景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 这个人和叶王长的很像,虽然人到中年,那副皮囊倒还算中看,只是估计是因为长时间的纵欲过度,他的眼睛有些浮肿和下垂,脸色也中气不足。而现在他正眯着一双丹凤眼,细细的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白汐景。 “倒是有几分美色。”那个的所谓的三爷面上荡开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然后右手却是忽然掀开了白汐景身上的那床锦被。 锦被下白汐景仅着了一件苏芳色的纱衣,如白玉凝脂般的身躯在纱衣下若隐若现,看得人不禁一阵心悸。三爷愣愣的看着,竟是一时间没了反应,半饷才道了一句:“光看这脸不过算的上是美色,不过这么一看,倒还真的是绝色。” 白汐景很是反感,可是却是无可奈何,心里恨得不行,却只能眼睛一闭不去看这个男人。羞愤,恼怒,恨意一时间丛生,让白汐景恨不得剜掉眼前这个人的眼珠才好。 那三爷急急忙忙的脱了鞋子,几乎是跳着上了床,俯身就压在了白汐景的身上,见白汐景的眼睛闭着,三爷却是忽的一笑道:“美人这是等的心急了么?不慌,不慌,本王最擅长的就是……寝技。” 说完他的手便已经搭在了白汐景的腰上,一只腿曲着跪在白汐景两膝之间,蓦地就俯下身去要亲白汐景。 白汐景根本躲避不得,心里一阵悲凉和着急,不自觉地便在心里念了一句:“方思远,救我!” 仿佛是为了回应白汐景心里的呼喊一般,白汐景只觉得自己身上一轻,然后床前便响起了重物坠地的声音。白汐景心里一紧,像是猜到了什么,可是确实不敢睁眼去看。直到一直略显冰凉的大手抚在了她的面颊上,那般熟悉的触感,让她的心不禁堪堪一跳。她这才敢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对不起,我来晚了。”眼前的那个人赫然便是方思远,他俊逸的脸上满是疼惜和担心。 白汐景好像对着他说一句“我一直在等你”,可是自己根本说不出话来,倒是眼泪代替了言语从眼角轻轻滑落。因为药物的作用,白汐景的脸颊绯红一片,看起来极为妖异美艳,但是她这么一落泪,却不知为何让人心里一紧。 方思远似乎察觉到了白汐景的不对劲,伸手搭上了白汐景的脉,随即眉头皱的更深了。他轻声安慰道:“别怕,别怕。”然后从怀来拿出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着白汐景吃了下去。然后他这才扯过锦被将白汐景团团包裹住。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轻轻呼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恢复了。 “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理?” 随着方思远的话语,白汐景低头这才看见了那所谓的三爷竟是昏死在了床边。看着他那模样,白汐景就觉得一阵恶心,想着他刚才还摸了自己的腰,白汐景更是一阵厌恶。却仍是按耐着性子道:“他是叶国的王爷。” “那又如何?”奈何方思远并不买账,还一脚踹在了那三爷的肚子上。 白汐景闻言微微垂了垂睫,待再次抬起头来时,眼睛里却是闪过一丝狠绝:“杀了。” 她的言语狠戾而决绝。 方思远闻言却并不觉得这样的白汐景残忍,反而是赞赏的一笑道:“嗯,因为他……该死!” 方思远的话音刚落,就忽然伸手将用锦被裹起来的汐景抱了起来,然后低语了一声:“乖,闭上眼睛。”就在白汐景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那躺在地上昏死过去的三爷,便顷刻间与世长辞了。 方思远利落的做完这一切,便抱着白汐景离开了。 “我……忽然好想睡觉。”白汐景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睡意忽然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她根本招架不得。 “嗯,睡吧,汐景,醒了我们就到家了。”方思远的声音悠远而温柔。 ------------ 111 诉衷肠 更新时间:2012-06-11 白汐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的她在一片黑暗之中孤身坐着,四周没有一点光亮,也没有任何声音,安静的如同虚幻一般。这样的黑暗和安静如同潮水一般快要将她淹没,她想呼救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她努力的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浑身却使不上力气。这样的安静竟比血腥的战场还要令她觉得恐惧。身体不由得颤抖着,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我在,别怕。”温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那片浓郁的黑暗能就像是被初升的太阳一般被慢慢驱散。 白汐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方思远一路的相护,用温暖的胸膛为她遮住了外界的血雨腥风。 忽然,白汐景只觉得周身一凉,那股刺骨的寒冷瞬间惊的她头脑一片清明。白汐景终于回忆起了现在自己的处境,蓦地睁开了眼睛,只是确实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因为她现在正坐在一个池子里,而这池子里还放着没有融化的冰块。一双手轻轻的揽着她,将她拥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那白色的衣袖却是浮在水面上,像是两朵盛开的莲花。 “醒了?”熟悉的声音在汐景的身后响起,白汐景轻轻应了一声,可是却发现自己又动弹不得了,不禁心里一紧。 像是知道白汐景是怎么想的一般,方思远再次轻声道:“不用担心,是我封了你身上的穴道。” “为什么?”白汐景不由得有些诧异,眉峰一挑问道。 谁知方思远闻言后却是忽的轻声一笑道:“一般人醒来后问的第一句话不该是‘这是哪里’么?汐景却是好生有趣。” 白汐景闻言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顺着方思远的话打趣道:“谢谢公子夸奖。” “谁夸奖你了?”方思远闻言有些错愕。 “你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夸奖我不是一般人么?”白汐景笑着应道,心里却是明白了方思远的用意,不禁暗叹了一声他的温柔。白汐景敛了敛心神,然后缓缓地舒了一口气道:“你不用瞒着我的,我大概也猜到了,我身上的药是不是无解?” 现在虽是初春,可是所谓春寒料峭,若不是身上的药没有解,她现在又怎么会坐在冰水池子里? 方思远闻言身子不禁一颤,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最终终是叹了一口气,用下巴抵着白汐景的头顶闷声道:“没有办法,就算现在这样坐在冰水里也不过是压制罢了。虽然李君然说过熬过药效的话就好,可是……这药药性太烈,还从未有谁熬得过去。” 白汐景闻言没有说话,她能清楚地感觉的与周遭的冰水相比,自己的小腹确实像是囤着一团火球一般,灼的人一阵燥热。 “熬不过去会怎么样?”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压下身上的燥热,可是却是觉得自己肚脐那里隐隐作痛。似乎很讨厌这样的感觉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 方思远没有马上回答,四周忽然安静下来,这样的静谧如同刚才汐景梦境里的安静太过相似,白汐景忽然有点不安。就在这时,方思远却是忽然说话了,只是声音显得低低沉而缓慢:“如果我说会死呢,你怕不怕?” 白汐景闻言一怔,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迷茫,随即却是淡淡一笑,很是认真的回答了一句:“我怕。”见方思远一直不说话,白汐景自嘲的一笑道:“怎么,你要嘲笑我是胆小鬼么?” “为什么要嘲笑你?”方思远却是摇了摇头,表情严肃而认真。 我也在害怕,害怕你会就这样死去,我怕你死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如此的去爱她。所以,汐景,对不起,即使你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我也会这么做。因为我要你活下去,即使是将你推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方思远眉头微微蹙着,一双眼睛里蓦地腾起了一丝悲哀之色,连带着声音都显得无奈而落寞,他慢慢的松开了环着白汐景的手道:“我送你去……叶凛那里。” 也不知道是因为方思远忽然后退的原因,还是池水太凉的原因,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忽然觉得好冷,那样的冷意直接窜上自己的心脏,一阵寒凉和生疼。 白汐景愣愣的坐在池子里,因为全身穴道被封的关系,她根本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子,方思远这么一退,她不禁有些摇晃,差一点就要沉在池底,幸好方思远再次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碰我!”就在方思远的手碰到白汐景的肩膀那一瞬间,白汐景忽然大喝了一声,语气冰冷,疏离而又决绝。 方思远心里一怔,动作却是慢了一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汐景却已经倒在了池子里。刺骨的冰水蓦地将白汐景的头顶淹没。他顿时慌了神忙手忙脚乱的去把白汐景扶了起来:“汐景,没事吧?” “咳咳。”白汐景被呛了几口水,一阵干咳后,面色不禁有些苍白,“把我穴道解开。”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方思远闻言眼睛蓦地睁大了许多,一双眼睛里留有惊恐。可是一对上白汐景那双冷冽的眸子,他只觉得心里一怔,竟是心虚的不敢再去看她的眼睛。 “感谢方公子搭救之恩,只是余下的事情就不用方公子操心了。方公子还是速速解了我的穴道,将我送到叶凛那才是正经!”白汐景的言语毫不留情,面上还带着些微的讽刺之色。 “白汐景!你这是故意要惹我生气不成!”方思远闻言也火了,顿时面色一沉。 方思远从来没有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她,这也是白汐景第一次看见方思远如此生气的表情,心里不知怎么的就觉得一阵委屈,面上也冰寒,言语上更是咄咄逼人:“方公子冲我发什么火?这不是方公子自己提出来的么,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明明做着一副冷若冰霜的神色,可是偏偏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顺着面颊轻轻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池水里。与刚才站在脸上的池水不同,白汐景感觉得到自己眼泪竟是那般的灼热。 看着白汐景咬着下唇流泪的模样,方思远终是缓缓地舒出了一口气,面色也渐渐柔和了下来,他伸出手慢慢的为白汐景拭去脸上的眼泪道:“汐景,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无措。” 白汐景咬着下唇没有说话,只有眼泪默默地流着,滴落在池水里荡开一圈圈的圆形波纹。 她知道的,方思远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三番五次的救了她,她到底还想怎么样?她本来就和叶凛有婚约,即使对这件事情再抵触,它也是事实。他要把她送到叶凛什么有什么不对?不,不仅没有不对,甚至合情合理。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他,可是她却在这里一个人任性的发着脾气,多么可笑! “不要哭了,你在哭我就……”方思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忽然低下了头去吻上了白汐景的唇。 “果然没有再哭了。”看着白汐景瞪大了一双眼睛的看着自己,方思远却是露出了一副无奈的模样,只是他却忽然执起了白汐景的右手,将她的右手放在了自己心口,白汐景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得到他心脏的跳动。 方思远忽然敛了情绪,用着极其认真而庄重的声音说道:“汐景,我喜欢你,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白汐景闻言心里不禁突突一跳,对上方思远那双灼灼的视线,白汐景不禁脸色微微发红。自己喜欢的人原来也喜欢自己,这样的感觉白汐景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和上一世的叶凛不同,不知道为何自己对上方思远总是会露出真性情来,而且更容易脸红心跳。 “回答我,汐景。”方思远直视着白汐景的视线再次开口道。 “可是我现在是……” 似乎知道白汐景要说什么一般,方思远却是忽然打断了白汐景的话,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他的你都不要考虑,我想知道的只是你的心意。” 白汐景闻言一愣,却是迟迟没有再说话,看着方思远的表情慢慢的变得黯淡,她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道:“嗯,我想同你在一起。可是你却总是太狡猾了。” 方思远闻言却是淡淡一笑,然后伸出左手抱住了白汐景,而白汐景的右手还撑在他的胸膛上。他生得本就临风玉树,风姿卓越,这么近的看着她的笑容,白汐景不禁又有些呆了。就趁着她发呆之际,方思远脸上的笑意越加明显,晃得人心神恍惚间,轻声开口问道:“汐景,你喜欢我么?” 言语间竟有些引诱的味道。 白汐景虽然每每会看的方思远看得痴了去,但是神志却还算清醒,看着方思远在自己面前用着美男计,心里哪里会不知晓他的想法,不禁轻轻一笑,却是直视着方思远的眼睛道:“喜欢。” 她不喜欢不明不白,也不想矫揉造作,现在的她只是想单纯的将自己的心思传递给自己喜欢的人,如此而已。以一个女人的身份,而不是白国的汐景公主, ------------ 112 倾诉 更新时间:2012-06-12 方思远拥着白汐景,最后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吻,轻声说道:“汐景,我不会让你嫁给叶凛的,婚约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是无比的坚定,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可是白汐景却是慢慢敛了笑意,极为认真的开口道:“不,不用了。我虽然喜欢你,可是我不能逃避自己肩上的责任。白国一日需要叶国,我便和叶凛之间的婚约便一日不会作废。我断不能在成为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了。” 不想要夜夜都在那样的的梦魇里醒来,不想再像前一世那样,至少在白国灭亡前好好的做一个对白国有利的公主,弥补自己上一世对自己国家的亏欠。这样的话,以后的道路她才能真正的安心的走下去,一世长安。 方思远闻言眼神一黯,可是看着白汐景越来越红的脸,却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改口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汐景浅浅一笑道:“那就熬过去呗。”言语间竟是有些故作轻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思远脸色一沉,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所以我断不会去找叶凛,而我却又是叶凛的婚约者,也断不会与你……不,准确来说,你也不会碰这样的我不是么?那么,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呢,不就只有靠自己熬过去了?”白汐景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稳很平静,显然早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可是看着她那张沉静如水的面庞,方思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可能会死的!” “我还有放不下的执念,一定会从轮回的尽头回来。所以,方思远,我需要你告诉我李君然所说的怎么熬过去。”白汐景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高贵的骄傲之色,一双眼睛里也满是倔强。 方思远望着那双眼睛,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白汐景不是么?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如此,固执的坚守着自己心里的信念,倔强,决绝,却又无比美丽。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段话,她说:“不,我不为求死,我为求生。” 她说:“王族是社稷的尊严,王族之尊便是社稷之尊,汐景断不能让白国受此侮辱。” 就是那个时候起,这个清艳的女子便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使时间推移,她说着这些话时的模样却依旧清晰非常,甚至在那以后,他竟不自觉地默默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起来。 而现在那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目光灼灼而深沉,一如当日的初见一般。方思远忽然伸手拂开了白汐景身上的穴道,然后淡淡的开口道:“我帮你,只是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活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死过一次,白汐景总是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紧张感,甚至感觉不到害怕,仿佛只是在做一场梦一般。可是看着方思远那么认真的眼神,心里却是不自觉地一暖,点了点头郑重的答应了。 方思远想要去扶白汐景,可是白汐景却是明显的避开了他的手,再一看白汐景红彤彤的脸色,方思远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碰她为好,甚至贴心的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些冰都是从后面的病室里取来的,李君然说过药性发作的时候你的身子会特别敏感,所以呆在比较寒冷的地方最好,而且这期间你要不吃不喝的熬过去。”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觉得自从方思远解开自己的穴道后,她的呼吸就有些急促,浑身烫的像是着了火一般。她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稳步跟上了方思远的步伐来到了那个冰室。 “汐景,你记着,再累再困都要熬过去,因为在这里一旦睡着了,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方思远的语气有些沉重,一双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怜惜和担忧。 “我知道了,你……把门关上吧。”白汐景盘腿坐在冰室的正中央,虽然方思远有说过陪她呆在冰室,可是白汐景不想让方思远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而且方思远在她面前的话,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我会一直呆在门边陪着你。”方思远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后,终是缓缓舒出一口气,慢慢的将门关上了,然后自己也靠着门边坐了下来,神经紧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就怕白汐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声响。方思远背靠着门板,明明是习武之人,可是却仍是觉得冰室透出来的凉气让他一阵发冷,而白汐景一个弱女子却…… 这么久没动静,她该不会出事了吧?如此想着忽然觉得不安起来,忙敲了敲门板开口问道:“汐景?”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方思远心里蓦地一沉,起身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白汐景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了,只是听起来一直在压抑和忍耐着:“我没事……” 似乎感觉到了方思远的不安,白汐景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道:“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你要是还是不放心,那这样吧,我一直说话给你听。” 明明听起来无甚大碍的声音,甚至很有精神,可是方思远心里却是明白那不过是白汐景强打着精神在安抚他罢了。都这个时候了,她却还是如此为别人想着,心里既温暖有觉得心疼。 “不,我来,我来说给你听。你只要偶尔给我一个回应就好。”方思远的声音温柔而缱绻。 白汐景良久无言,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她知道的,方思远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他现在却是靠着门边一直不断地说着话,眼泪忽然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明明不是多么感动的话语,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听着他这么近的说着话,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块门板,一个人不断地说着,一个人静静地听着,从日落到日出,从星河天悬再到明日当空。 ------------ 113 甜言蜜语 更新时间:2012-06-13 白汐景这么一熬就是一天一夜,用李君然的话说就是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笨蛋。虽然说药效是扛过去了,但是毕竟在冰室里呆了那么长的时间,有时不吃不喝不眠,所以白汐景一出冰室难免的就倒了下去。 也许是因为最近心神不宁,压力太大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听着方思远说了许多过去的事情,白汐景在昏睡中却是忽然有些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竟是恍恍惚惚的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生病的理由是因为和白芷心抢发饰,然后被她推到了莲花池里去。 她感觉到有一只手伏在她的额头上,那只手很凉,凉的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可是那只手却不依不饶的跟着她伸了过来,她很怕凉,终是嘟了嘟嘴然后缩到了被子里蜷缩成了一团。 不过被这么凉的手这么一触碰,白汐景觉得自己隐隐约约的恢复了一些意识。就在她还在缩成一团的思索着究竟是母妃还是哥哥在守着她的时候,那只手却是慢慢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了一些,然后轻柔的将被沿往着她下巴下塞了塞。 白汐景下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似乎觉得它不够温暖,便用脸蹭了蹭,然后两只小手一合,将那只大手包裹在了其中。 这只手节骨分明,掌心间确实有着薄茧,而且这只手大大的,不像是自己哥哥那双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手。是……母妃吧?可是母妃的手应该更柔软一些,也没有茧才对。这么一想,白汐景不禁嘟了嘟嘴,可是因为在昏睡中,却是一翻身就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只是一心想着母妃的手怎么这么凉,肯定又是出去到处找她才会受了寒,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自己的母妃,忙将那只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然后还张嘴帮那只手哈了哈气。可是那只手却怎么也捂不暖,白汐景不禁有些着急,抓着它就往怀中带。奈何那只手却在要触碰到她胸前时,忽然挣开了她的手。 一想到自己的母妃不领情,白汐景就觉得无限委屈,忙嘟了嘟嘴,抽了抽鼻子道:“母妃,我不是故意要和白芷心打架的,都是她抢了汐儿的发饰,呜呜,母妃不要不理汐儿,汐儿好难受……”说完白汐景还假装的咳了咳。 “都说胡话了。”母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怪怪的,白汐景却只是当做母妃不愿意原谅她,忙委屈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忽的就坐起身来,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却也不知道怎么有了力气开口就撒娇道:“你一点都不心疼我,母妃你偏心,只知道疼哥哥和汐月。呜呜,你不疼我了,我冻死了也活该,病死了也活该,病好了被父王拉去骂也活该……” 说着说着,白汐景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见自己的母妃没有反应,白汐景顿时一边蹬着被子一边委屈的“嘤嘤”的假哭起来,那模样真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以前只要自己这么一哭,自己的母妃和哥哥就会马上没辙的投降,可是这一次母妃居然没有理她。 白汐景把心一横,顿时拔高了几个调,声音也蓦地大了许多,哭声还抑扬顿挫的。不想她的母妃不仅没有过来服软,反而还突然出声笑了:“喃,你这样哭也没用,我不是你的……” “啊呜呜呜呜……”白汐景不等那个人说完话,继续拔高了调哭着,哭道最后还一抽一抽的,最后终是一个不察岔了气,蓦地就打起了嗝来,一边哭,一边打着嗝,模样好不可怜。 “噗……” 母妃居然还不过来哄她,还笑她。白汐景心里那委屈的劲儿一上来,猛的就扑到被子里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的挺尸了。只是不时打嗝的时候整个被子跟着一起抽了抽。看起来就好像一直蚕蛹一般。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笑声伤害到了白汐景脆弱的自尊心,那个人终于坐在了床边,再次把白汐景从被子里拉了出来,摸了摸她的头,温柔的开口道:“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刚刚是我的不对。” 白汐景闻言这才抽抽嗒嗒的望着母妃身上靠去,最后更是枕在了母妃的腿上,一边打着嗝,一边开口道:“母妃不怪汐儿了?” “嗯。” “那汐儿刚刚哭得那么伤心,母妃为什么不哄哄汐儿?”白汐景撒娇似的用着软绵绵的声音开口道,然后蹭了蹭她母妃的腿。 “因为啊……我想看看你声音还可以再拔多高。” 白汐景闻言顿时神情一焉,缩头又要滚回自己的被子里去,幸好那个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了,放柔了声音道:“汐景很可爱,不禁想要逗逗你,你怎么都当了真?” 一听到母妃夸自己可爱,白汐景小脸一红,开心的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双手一环就抱住了母妃的腰,枕着她的腿慢慢的又有些想睡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白汐景忽然绵绵的开口道:“母妃,热,帮我脱衣服。” “……” 见自己的母妃没有反应,白汐景只好闷闷地说了一句:“我自己来。” “汐景,你太没防备了。”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无奈。白汐景不理解的歪了歪头,表示自己没有听懂。那个声音愈加无奈的轻声道:“你个笨蛋。” 说完竟是一把握住了她解带子的手,然后扯过被子就把她裹成了粽子。见白汐景不依不饶又可怜兮兮的往着自己身上蹭,那个声音终是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就在这里,不要担心。” 白汐景得了承诺终于再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白汐景终于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了,她虽然迷迷糊糊的记得自己再和谁说了会话,但是一醒来看到自己这幅德行时,她忽然惊恐的想要哭了。因为她被裹成粽子也就算了,居然还枕着方思远的胸口睡觉。好吧,这个也可以算了,但是方思远胸口处那一滩湿的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自己做梦的时候流口水了吧? 不会啊,她自认为自己的睡相应该是很好的才对。 感觉到白汐景起了身,方思远这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来。 “那个……我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白汐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将头偏向了一边。 方思远见白汐景颊上红霞飞,不禁轻轻一笑,却是很快的敛了笑意,露出一份苦恼的模样,然后默默地搂了搂衣襟。白汐景一见这个动作,心里不禁一顿,有些不敢相信的开口道:“你这样搂衣襟……是不是我占了你什么便宜?” 难道自己趁着药效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方思远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却是一直不把目光落在白汐景的身上,他慢条斯理却是极为认真的开口道:“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不过是你怪我不心疼你,非要拉着我陪你睡,还让我帮你脱衣服罢了。” 因为说的全是实话,方思远的模样看起来可信度极高,白汐景一听顿时就有种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她为什么每次丢人都是在他的面前。 “对……对不起……”白汐景耸搭着肩膀有气无力地道。“下次请你打晕我,就算打不晕也记得把我推开。” “为什么?”方思远不解的开口问道,俊逸的面上却是隐含笑意。 “哈?什么为什么?” “美人投怀送抱,我没理由拒绝吧?”方思远摊了摊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但是白汐景一听这话就有些不高兴了,忙敛了脸色阴测测的开口道:“亏你还说什么喜欢我,我看是个美人你都喜欢吧,哼唧。” “但是怎么办呢?这世上我眼里就只有一个人称得上是美人。”方思远浅浅一笑,然后伸手握住白汐景的手,将他向着自己拉近了一些道:“这个人就在我的面前。汐儿,得你一人足以,心就这么大块地方,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明明是一番甜言蜜语,白汐景却是忽然煞风景的蹙了蹙眉道:“思远,你是想说我其实很胖么?” “……” 两个人说了一会话后,方思远这才严肃了表情道:“杜康已经过来接你了,你先回别院去吧,剩下的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 “那个暗香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白汐景敏感的开口问道,毕竟他们在那里杀了叶国的王爷,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事情发生。若是能嫁祸到暗香阁最好,毕竟她现在心里对那里还会是怨恨的很。 “烧了,一把火全部烧光了,什么也不剩。”方思远淡淡的开口道,似乎知道白汐景要说什么,他忙开口接了一句道:“不是我做的,是秦姬。” 方思远不得不感叹一句秦姬果真是聪明人,大概知晓了白汐景的身份定是尊贵,又死了一个王爷在自己楼里,不管是那一条罪名她都逃不了一死,还不如放火一把烧了暗香阁。虽然有人说她死了,可是方思远却是相信她定是趁乱逃了。 ------------ 114 输家 更新时间:2012-06-14 (特别感谢-zhou的打赏,谢谢哦~) “一把火烧了整个暗香阁,秦姬果真大手笔。”白汐景闻言不禁冷哼一声,可是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面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叶国如何处理的?” 方思远闻言不禁眸色一暗,然后微微与白汐景错开了视线:“自然是尽力将事情压了下来,而且……有些话也许不该由我来说,你……先和杜康回去吧。” 白汐景见方思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蹙了蹙眉,可是却也知趣的没有再询问下去,而是向着方思远点了点头。她不想问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自从那次在地下室看到那卷密宗后,白汐景便很聪明的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方思远取来披风轻柔的为她披好后,这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道:“切记,不管是谁现在来寻你,都不要轻易出了别院,哪怕是锦妃娘娘。” 方思远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睛微微一眯,一丝阴霾和狠绝一闪而过,可是待再次看向白汐景时眸子里却是归于了一片平静之中。他最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锦囊给白汐景,轻声嘱咐了一声:“如果三日内见到了赵雪儿,便打开这个锦囊,若是没有,便将它扔了。” 白汐景不知道为什方思远如此神神秘秘的,可是见到方思远神色很是认真,白汐景便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自己紧了紧披风,向着门外走去了。 一推开门,杜康果然已经抱着剑在院中等待了,见到她出来,英俊的面上扬起一丝笑意迎了上来:“公主可还好?” 白汐景蓦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杜康啊,你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家公主可被人欺负惨了。” 杜康闻言不禁轻轻一笑:“公主的意思是?” 白汐景眉头一扬道:“没事没事,就是在想让你查一查是谁对我用情如此之深,我也好……” “杀了他?”杜康接口道。 “你怎么可以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恐怖的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是很善良的,不会杀了他的,我要他……生不如死!”白汐景淡笑着说完这句话以后,却是忽然敛了笑意,脸上一片冰寒。 士可杀,不可辱。若不是方思远来得及时,她现在究竟会如何,她简直不敢去想象。虽然心里大约有了底,可是白汐景现在确实没有证据。所以她需要杜康的帮忙。 杜康闻言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自行跟上了白汐景的脚步,扶着白汐景上了马车以后,杜康这才再次开口道:“公主上次让我查的方国的事情,没有丝毫线索。但是,这种事情越是没有线索,便越是真实,公主以为呢?”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却是不再说话而是将头转向一边,微微闭上了眼睛。 杜康见白汐景神色有些疲惫,知道她大病初愈不宜劳累,便安静的坐在一边也没有再说话。自从来了叶国以后,白汐景便要面对太多的事情,谣言,责难,受伤,一桩桩,一件件使得她的生活越加不平静。就连表情……是有多久没有看见她发自内心的明媚笑意了呢? ――――*――――*――――*―――― 回到别院已经三天,可是白汐景心里却是越来越气愤,方思远和杜康他们不管查到什么都是瞒着她,虽然她知道他们二人并没有恶意,但是心里面不自觉地都有些慌乱。终于,白汐景坐不住的找来了杜康问话,却不想杜康只给了她三个字“赵雪儿”。 白汐景闻言顿时就反应了过来这其中的缘由。当今的锦妃娘娘能够与王妃抗衡完全是因为叶凛世子的身份,而叶凛能稳坐世子之位的背后赵家却是不可缺少的助力。只怕是为了获得赵家进一步的信任和支持,所以锦妃才会答应在里面帮了一把手。毕竟,现在叶王身体每况愈下,久卧病榻,要把叶凛稳稳地扶上那个位置,赵家的势力是必须的。而且只要素有贤名声的她参与进来,谁还会怀疑到她们的头上去。 谁会相信高高在上的锦妃娘娘会去为难一个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异国公主?而且又是递上了帖子,又用了上好的马车前去接她入宫,礼仪上完美的无可挑剔。而且即使她怀疑上了她们,却也动不的她们。在叶国她们便是尊,而她是客。 这一局原来不管怎么下,她都是输家。 而这其中那个会成为她未来夫婿的叶凛更是连面都没有露上一回,一句问候也不曾传达。仿佛完全不知道白汐景遭遇了什么事情一般。白汐景不禁想要冷笑一声,叶凛是何等聪明的人她最清楚,他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既然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吃下这个闷亏,不求一点回报她心里可不好受。如此,白汐景便递了书信上去请求赐叶国皇宫里的血莲。血莲极为珍贵,以前也只有大肇皇室有,而现在也不过是叶国有三朵罢了。若是之前求取只怕是难上加难,可是现在叶国心知理亏,算是安抚她,叶凛亲自下了批示将血莲赐予白汐景,今日就会送到别院。 “公主,你费尽心思求取这朵血莲可是为了大王?”杜康抱着剑斜斜的倚在院子中的香樟树下,看着打开窗坐在书案前的白汐景开口问道。 白敛的病一直拖着不见好转,白汐景面上虽然不说,心里怎么可能不担心。听闻血莲能祛百病,曾多次求取过,奈何叶国并不答应。而现在叶王病了后更是用去了两朵,白汐景现在求取的可谓是这世上的最后一朵。 白汐景闻言微微抬起头来看了杜康一眼,然后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走的时候都没有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我很害怕在没有好好和他说话的那一天,我不想那样,所以这次的事件我可以完全绝口不提,也可以当做从未发生。很傻么?” ------------ 115 委屈 更新时间:2012-06-15 杜康闻言直直的看向白汐景,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是很傻。”然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向乌云越来越积聚的天空,轻声的加了一句:“可是,我并不讨厌这样的傻瓜。” 我,很喜欢这样的公主。若不是如此,那个时候我也不会选择了你,默默地守护了这么多年。 “什么?”因为之间过了一大短距离,白汐景并没有听清楚杜康说了什么,不禁挑了挑眉问道。奈何杜康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弄得白汐景有些莫名其妙的嘟囔了两句。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白汐景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思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便在房间里点上了安神的香,白汐景这才略微镇定下来,却有些精神不济的趴在了书桌上,左手闲闲的翻着书页,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世子遣宫人过来了,公主。”红袖恭敬地通报道。 白汐景闻言忙站起了身来,带着思琴,杜康,红袖一行人便要前去大厅迎接,若是她没有料错,应该是叶凛派人将应承的血莲送来了。 想着自己马上就能得到血莲,先前那些气不过的委屈倒也冲淡了不少,眼角都带着一丝暖和的笑意,却是极力压制着自己满溢的情绪,镇定的带着别院的一干人等到了大厅。 一身灰衣的宫人见到她前来,客气的见了见礼后,便要宣读礼单,以示恩宠。白汐景忙带着人跪在了厅堂之中。 宫人高声的诵读中,白汐景听到了许多奇珍异宝的名字,甚至连红袖曾经说过的那种只有叶国皇室御用的木涎香都在赏赐里面,可是却偏偏没有她想要的血莲。 宫人宣布完毕,下巴高高的一扬,仿佛很是骄傲一般,拖长了声音说了一句:“汐景公主还不快快谢恩?” 白汐景眼眸里神色复杂,却只能隐忍的先叩谢了恩典。待站起身时,这才问了一句:“敢问公公,世子承诺的血莲何在?” 那宫人闻言愣了一下,眼神却是有些闪烁,只是牵强的一笑道:“奴才也不过是奉旨办事,其余的事情一律不知。公主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奴才就先回宫复命了。” 白汐景似乎还要追问下去,却是杜康先她一步拉住了她的袖子,然后微微摇了摇头。倒是思琴机灵的拿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那个宫人。 那个宫人假意推辞了一番,后面才把银子收下,却也没有都说话,只是说了一句:“奴才知道的只是现在叶国的太医院根本没有血莲。” 红袖和青玉送着宫人离开后,便折了回来,青玉人要活泼些,见白汐景定定的看着下人们将赏赐搬了进来,不禁轻声笑道:“公主可知道这木涎香,很是珍贵呢。” 白汐景木然的扯了扯嘴角:“嗯。” “公主,青玉给你将这香燃上吧。”青玉一双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汐景的面色变化。 白汐景见一院子的人都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似乎对她能得了这么多的赏赐感到很高兴,心里的苦涩只好强压下去,她强撑着笑了笑,却是觉得自己的嘴角都扯得生疼:“你喜欢便拿些去吧,大家分了吧。” “啊,真的吗?奴婢谢过公主。”青玉高兴地眉眼里满是笑意,赶忙福了福身谢了恩。 奈何白汐景只是木然的看了她,便轻飘飘的转过了身去要离开大厅,却不想她竟然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了脚,猛的就摔倒在了地上,手掌还被磨破了皮,渗出了猩红的血液来。她茫然的看了一会自己的手,眼神却是涣散无神。 直到杜康走上前去扶起了白汐景,她这才回过神来,面色虚弱而苍白:“我感觉自己有些不舒服,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杜康,这些赏赐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她便完脚步有些虚浮的继续向前走去,等着她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别院,孤零零的站在大街上。她忽然有些茫然,也一直不懂那个宫人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 白汐景觉得自己很无措,站在异乡的街道上,白汐景第一次那么的想念白国。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酒楼,本想借酒消愁,可是一摸口袋里却是没有半点银两,白汐景只能木然的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着。 明明都应允了的,明明说过要把血莲给她,明明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可是现在呢,却是告诉她没有了!为什么没有了?怎么没有了?甚至连一个理由都不曾给她。 是不是该亲口去问问他?甚至放下尊严去求求他?白汐景的面色愈加苍白,步子也越来越不稳。 就在她还在迷茫之际,眼前却是投下了一片阴影,白汐景下意识的抬头,看见的便是赵雪儿含笑的看着她。白汐景微微扫了一眼四周,却是并没有见到其他人的身影,便只当是偶遇罢了。 白汐景无意与她说话,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抬步就要离开。却不想赵雪儿却是忽然开了口道:“汐景公主,请留步。” “世子妃有何见教?”白汐景停下脚步,神色淡淡的看着赵雪儿问道。 “我今次前来其实是特意来寻公主的,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了。”见白汐景蹙了蹙眉不解的看着自己,赵雪儿这才微笑着继续道:“就是关于血莲那件事情,因为祖父微恙,雪儿心疼祖父便自作主张,昨夜前去求了世子将血莲赐予雪儿。我并不知晓汐景公主也求了世子的事情,若不是今日府里有人提及,我还真的不知晓自己不知不觉中夺取了公主的心头所爱。所以,雪儿觉得十分愧疚,特来道歉。” 原来如此,白汐景一时间却是有种想哭的感觉。她等着血莲救命,而赵雪儿却是拿去给不过是微恙的祖父,而结果却是…… 白汐景静静地听完赵雪儿说完后,一张脸上血色全无,想着自己父王的病,白汐景努力不去想赵雪儿对自己做的种种,压制下自己的委屈,恳切的开口问道:“血莲……你能分我一点吗?” ------------ 116 情敌 更新时间:2012-06-16 赵雪儿不想白汐景沉默了半饷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不禁愣了愣,良久才淡淡一笑道:“我既然前来向公主致歉,那么便表示这血莲我不会给公主,一点也不给!” 她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轻蔑和得意,见到白汐景越来越苍白的面色,赵雪儿只觉得自己心里升起一丝极为满足的快感。 白汐景不由得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与赵雪儿计较。她只是觉得自己突然好累,她冷眼扫了一眼一脸盈盈笑意的赵雪儿,不发一言,抬步就要离去。 却不想赵雪儿却是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清秀的面上笑意越盛,声音却不似刚才那般故作温和,反而是向上扬了许多,听起来有些尖锐和咄咄逼人:“汐景公主先别忙着走啊,我的话可还没说完呢。” “既然你不愿意将血莲分与我,那么我们之间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白汐景声音听起来淡漠如风,一双眼睛里却是带着凉意。她伸手拂开赵雪儿扯着自己袖子的手,款步便要离开。 “白汐景!”赵雪儿急的在后面大声叫了一声,奈何白汐景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着。赵雪儿见白汐景并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而且越走越远,心里一慌也顾不得其他,忙跑着追上前去,拦在了白汐景的面前:“白汐景,叶凛是我的,你给我滚远一点!” 她果然不是来道歉的,只怕这句话才是她的正题。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时地回头看向她们二人,仿佛要看出什么热闹来一般。本来就是大病初愈,再加上血莲这件事情,她现在只觉得心里好累,不愿意与赵雪儿再多做纠缠:“你同我讲这些作甚?” 赵雪儿敛了笑意,一双眸子直直的注视着白汐景的眼睛:“不过是提醒公主看清眼前的形势罢了。世子虽然看起来对你宠爱有加,其实不过是因为觉得公主生的貌美,图个新鲜罢了。新鲜劲儿一过,谁还会记得公主。确然前一段时间里世子对你可谓是倾心相待,这一点也确实让我很不开心,所以便也借着血莲这个缘由前去试探了世子的心意,结果如何公主心里还不明白么?我与世子在一起已经整整五年,这其中的感情,你们也妄想比得上!世子要娶你,也不过是因为和白国的联姻罢了,汐景公主如此聪明,又如何会不懂呢?” 白汐景沉默着没有开口,赵雪儿不禁越发得意起来:“怎么,汐景公主还是听不明白不成?” 明明一直一副淡漠模样的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笑了,她的笑意很轻,也很不真切,如同那隔雾看花一般迷离,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我倒是明白的很,我看不明白的是世子妃你自己吧。” “你什么意思?”赵雪儿柳眉倒竖,瞪大了眼睛反问道。 白汐景似笑非笑的扯了扯嘴角,眼睛里却是带着轻讽之意:“比起求你和他之间长长久久,你倒不如求求你们赵家能够长长久久,这才是正经。”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像赵雪儿这样的贵女根本就是被家里人宠坏了,不过有点小聪明却是毫不收敛的张扬跋扈起来,如此之人,她倒不信叶凛会完全真心相待。 不管是谁之于他都是一样的,唯一的不同便是带给他的利益大小不同罢了。 这一点,她很是明白,犯不着要赵雪儿来一遍又一遍的提醒。 “你……你胡说!”赵雪儿顿时跺了跺脚,可是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自己在开口否定时显得那么的中气不足,连她自己都犹豫了么? 大街上人来人往,确实没人敢驻足围观,毕竟光是看二人的衣饰也知道这两人不是一般的人,哪里敢去打听她们的是非,不过是远远地望上一眼罢了。白汐景不再和赵雪儿争辩什么,只是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迈开步子继续向前走去。而这一次赵雪儿也终于没有再拉住她。 明明已经是春天,白汐景却是觉得寒冷无比,这种冷意发自自己的心里,怎么捂也捂不暖。她还记得自己要远嫁叶国之前的那段日子,因为白敛对她的防备还有婚约的事情,她对他一直有着无法释怀的怨言,那一段时间内她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平日里陪着他用膳都不肯。她与他之间的对话除了争吵,也不过是出嫁时在大殿上受礼她言了一声谢罢了。 她竟然都不曾好好地跟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句保重都不曾说过。现在想来她却是一阵后悔,白子誉说父王的病只怕好不了了,而她作为人女却是连承欢膝下尽孝都做不到。 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她为他竟是做不了任何事情,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的维持叶国与白国之间微妙的平和关系。所以再多的痛苦她都必须扛下去! 春日的风夹杂着湿润的水汽拂过白汐景的面庞,漫无目的的走到江边上的白汐景终于彻底的回过神来。她低声叹了一口气,便在堤岸上寻了一处空地坐了下来,静静地出神发起呆来。 忽然,白汐景想起了方思远给她的那个锦囊,忙从袖子里摸了出来打开了它,却不想里面却是一些小纸条,虽然每张纸条上的字她都认识,可是这些字根本组成不了句子,她也无从知晓这些字究竟有何寓意。 不过这些字条散发出的香气她倒是熟悉的很,这是上一次在锦妃的马车里闻到过的香味。 方思远为何独独要给她这么一样东西?白汐景仔细翻了翻那些字条,却仍是看不明白。不过细细的思考了许久以后,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心头,方思远需要的并不是她看懂这个锦囊里的东西,他要的是有心人从她这里看到这个东西。 原来,还有这么一招,这也算她对叶凛最后的试探吧,若是不成,至少可以确定叶凛的态度,也好让她真正的下定决心! ------------ 117 真情和假意 更新时间:2012-06-17 白汐景和赵雪儿在街上遇见的事情很快就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叶凛的耳朵里,虽然并不曾亲眼看见这个场景,可是光是这样听着,叶凛都不禁轻轻的蹙了蹙眉。开口向着回报的人询问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 “啊?”回报的人一愣,有些拿捏不准叶凛口中的她究竟是谁,不禁有些踌躇:“世子是说谁?” 叶凛闻言不禁眉头皱的更深了,神色有些莫辩:“汐景公主当时是什么表情?” “不太好,脸色一直煞白,就连走路都有些飘忽。”回报的人回忆道,然后像是忽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他有些犹疑的看了叶凛一眼,却终是缄默没有开口。 是么?她的脸色很不好么?叶凛的神色黯了黯,不过很快便将其隐藏了下去,面上恢复成了平日里惯有的淡淡笑容。只是若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唇角的弧度似乎有些低落。 “有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作甚。”叶凛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却是很快的就收回了目光,继续看自己手中的折子,不再理会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属下的错觉,总觉得暗中有人跟着汐景公主。”因为不敢确定,所以刚才才有了一丝犹豫。 叶凛手中的动作一僵,却是没有抬起目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叶凛看着自己手中的折子,可是不知道为何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跟着她的人应该是杜康吧?自己……应该用不着担心才是,可是,可是……她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委屈的在哭泣呢?还是她已经对他失望透顶,甚至是怨恨着的呢?为什么一想到这些他就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他想见她,想立马就见到她,确认她现在的状况。 可是他又是那么的害怕见到她,害怕去直面她的委屈,她的怨恨,她的难过。他怕自己一见到她的模样就会忘记自己的野心,不可以,甚至是不能去见到她。因为是他给不了她解释。 他还记得自己在得知白汐景在宫里失踪时,急急忙忙的去找了自己的母妃,甚至还为了她与自己的母妃起了冲突,那个时候母妃的那一句“凛儿,你的心乱了,成大事者不能拥有软肋。你若真是喜欢她,远离才是真正的保护。” 远离才是真正的保护么? 叶凛强迫自己将思绪重新落到折子上,不再去考虑其他。可是却不想自己好不容易能够静下心来的时候,下人却是通报赵雪儿来了。 “她来作甚?”言语间有着不耐烦和一丝阴霾。 对于叶凛这样的态度,叶凛身边伺候的人早已经见怪不怪,神色不变的恭敬地禀报道:“世子妃说是怕世子劳累,特地炖了补品送来。” “就说本世子现在忙碌的很,她的心意我领了,让她回去吧。”叶凛不带感情的说道。小厮应了一声,正准备退出房间之时,却不想叶凛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改了口道:“罢了,让她进来吧,你们都下去。” “是,奴才告退。” 叶凛收起了折子,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就在这时房间里投下一片阴影,赵雪儿温柔的声音便响起了:“世子可是累了?” 叶凛闻言慢慢抬起头来,俊美的面上也带着一丝柔和的浅浅笑意,仿佛与刚才那个冷淡的说着赵雪儿的男子是两个人一般。他向着赵雪儿招了招手道:“我一看到雪儿就不累了,难为你有心了,还为我炖了补品来。” 赵雪儿闻言脸上扬起一丝娇羞的笑意,然后提着食盒莲步轻移的向着叶凛走了过去,待走到桌边时,这才轻轻一笑将汤蛊端了出来,放在了叶凛的面前:“这都是妾身的本分,世子愿意吃,妾身很是开心。” 叶凛不接话,只是伸手拿起汤匙喝了两口,然后极为漫不经心的开口问了一句:“雪儿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赵雪儿面上热仍旧带着贤惠的笑意,只是眼睛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快的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却是让一直注意着她的叶凛捕捉到了。 心里蓦地有些烦闷,可是却不得不强压下来,犹然带着笑意细声细语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耐心喝完了补汤,这才开口道:“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雪儿先回去吧。对了,听管家说你明日要回赵家?” “是,雪儿担心祖父的身子,想要回去小住几天。”赵雪儿流利的开口答道,可是一双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叶凛,仿佛希望着叶凛能说出什么话来挽留她一般。 仿佛没有看出赵雪儿心里的小九九,叶凛轻轻一笑道:“嗯,回赵家多陪陪家人也好。这样吧,你且回去小住上半个月,为家人尽尽孝心。我一会会亲自挑选些礼物,你明日回家便一起带过去吧。” 叶凛的话音刚落,赵雪儿不禁有些慌了。她本来不过是为了像叶凛证明自己的祖父确实抱恙,所以才向他求取了血莲,就算回家小住也只想着呆上两天就回来。可是现在,叶凛居然让她回赵家住上半个月! 他这是赶她走么? 不,也不对,若是赶她走又怎么会亲自去选礼物让她带回去,要知道自从叶王病了以后,叶凛可是忙碌的很,可是他却是愿意花时间为她的家人挑选礼物,这不是一种宠爱么? 赵雪儿忽然有些摸不准叶凛的心思,却仍是小声的争辩了一句:“妾身还管着世子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回去那么久只怕……” “你呀,就是太辛苦自己了,你不懂心疼自己,我看着都心疼。你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府里的事务我会找人先帮着你管,等你回府再还给你就是。”叶凛面上的笑意愈加柔和,甚至还伸手揉了揉赵雪儿的头,话语里有些宠溺的味道。 他的话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很甜蜜悦耳。可是赵雪儿却总是觉得有些不安,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应承了下来。 赵雪儿离开书房以后,叶凛面上的笑意忽的全部收敛,严峻而冰寒的低声说了一句:“好一个赵家,哼。” ------------ 118 失踪 更新时间:2012-06-19 翌日,叶凛如往常一般先是进了宫去向叶王请了安,然后主持了几件日常的事务以后便从宫中回了世子府。只是今日唯一的不同是,今日他才在世子府门口下了马车,却是忽然冲过来了一个乞丐:“世子,有人让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因为乞丐的动作太快,侍卫都是愣了一瞬,这才将他拦住,可是乞丐却依旧不依不饶的嚷着,手里一直拽着个什么物什。叶凛本不想理会,可是那乞丐见他要走情急之下竟是将手中的物什向着叶凛的方向就抛了过去。 叶凛本可以避开,可是在看到那个物什的模样时,却是忽然伸出手接住了它,然后神色一敛,蓦地就大步走到那乞丐面前冷冷的问道:“这个锦囊是谁交给你的?” 那个乞丐闻言眼睛蓦地睁得大大的,然后挠了挠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是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就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说话不怎么像本地口音。她说只要我将这个锦囊交给世子,她就给我一两银子。” 叶凛闻言眉头一皱,见乞丐有些局促的模样,这才挥了挥手让侍卫不再拦他放他离开了。叶凛拽着那个锦囊,径直的就向着自己的书房走去。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时,叶凛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仔细的看起这个锦囊来。 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紫色绸缎做的锦囊,可是叶凛却是清楚得很,这种绸缎只有宫中才有,平日里看起来它的颜色有些暗沉和不讨喜,但是在阳光下,它的紫色却像是会流动般熠熠生辉。所以刚才乞丐抛过来的时候他才察觉了这其中的蹊跷。 “木涎香?”闻着这熟悉的味道,叶凛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有些焦急的拆开了锦囊,却是在看到那纸条上的字迹后,面色变得煞白。 叶凛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阵不安和忐忑。虽然他猜想到了白汐景此次被劫的事件与自己母妃绝对有关系,可是母妃平日里素来和善,也从不过问政事,再加上她一直否认,他便也只是怀疑罢了。可是……可是现在确实有人将证据送到了自己面前来。 那个乞丐口中的女子难道是白汐景?那么她此举的目的究竟为何?警告么?还是委屈?抑或是想要他给她一个交代。 他何尝不想给她一个交代,只怕白汐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其实那一日还发生了很多事情。那天,当他得知白汐景在宫里被劫持以后,他震惊愤怒的出动了所有势力前去搜寻,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总是有线索明里暗里指向了暗香阁。想着白汐景竟是可能在花楼里,他的心顿时就凉了大半截,惊疑,愤怒,心疼所有的情绪一股脑的弄得他差一点乱了方寸,等着他率兵到达暗香阁时,却不想那里早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他以为她还困在里面,便不顾侍卫的阻拦,生生的冲进了火场里,一间房一间房的找寻着她。可是……她却不在那里。那个时候,他竟是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只想着她也许平安无事,心里便是一阵欢喜。可是,却不想在那花楼里找到了他三叔的尸体。 几乎就是那一瞬间,他气得竟是一个生生不稳差点摔倒,他三叔是什么德行他最是清楚,联系着前面的那些线索,聪明的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恨不得再在他三叔的尸体上捅上两刀! 那么骄傲如斯的白汐景竟然要忍受这样的侮辱和陷害! 他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烧伤再次焦急的寻找着她,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找到她便被自己的母妃召进了宫里,赵家的压力扑面迎来,他被迫放弃对这件事情的追究。 现在叶王病重,虽然他是世子,可是在皇家这个时候的局势却是最为混乱的,一个不慎便是尸骨无存。越是在高位越是岌岌可危,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不得不运用自己手中的所有势力和棋子。在自己真正掌握力量前,也许他远离她才是真正的保护。 叶凛长长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左手被烫伤的手腕,轻声低喃道:“汐景,你等等,你再等等,我断不会平白让你受委屈的。” “世子。”叶凛刚刚将锦囊收拾妥当走出书房之时,他的心腹张毅忙上前了一步,面色有些严峻的唤住了他。 “何事?”叶凛挑了挑眉问道。 “刚刚汐景公主别院的红袖来报,说是汐景公主失踪了。”张毅沉声道。 叶凛闻言大惊,面色忽的一沉,声音里都带上了怒气:“什么叫做失踪了?” 张毅微微敛了敛眉,将自己所知道的一起都清晰明了的快速答道:“听闻是昨日汐景公主在听了宫中的赏赐以后,便神色失落的一个人出了门,先时确然有杜康在暗中相护,可是后来杜康却被汐景公主派去帮她买东西,等着他再次回到原地时便发现汐景公主已经不见了。别院里所有的人都出去寻找过,可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汐景公主的下落。” “既然昨日人都不见了,为何到现在才来报!”叶凛一双眼睛里满含狠戾的怒气,只是那么微微一眯,便给人一种凛冽的感觉。 张毅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叶凛的表情。他心里知道叶凛刚刚那句话不过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而不是真的要谁回答他。便安守本分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语。 叶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情绪慢慢缓下来,开口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府中侍卫出动帮忙搜寻汐景公主。” “是。” 想起刚才那个锦囊和乞丐,叶凛不由得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叶国王宫所在的方向,看来他有必要再进宫一次!想到这里,叶凛也不待府里的人准备马车,径直走到后院牵出自己的马匹,翻身而上打马就向着王宫分奔而去。 ------------ 119 闯宫 更新时间:2012-06-20 “世子,世子,宫里不能骑马!”叶凛骑着马飞奔到王宫门口之时,便有宫人将他拦了下来。叶凛心急如焚,本不想理会,可是一想到现在是叶王病重的节骨眼上,这个时候断不能生出什么事端来落到了有心人眼里。只能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下了马:“本世子有事寻锦妃娘娘,前去传话吧。” “是。”宫人从善如流的应道,然后一面吩咐了宫女前去锦妃娘娘的宫中先行通报,一边让宫人准备了步辇,自己则牵着叶凛的坐骑离开了。 等着叶凛到达锦妃的宸已宫的时候,早已经有锦妃身边的一等宫女半夏等着了,见着他走了过来忙躬身行了一礼道:“世子跪安。难得世子前来问安,可惜锦妃娘娘现在并不在宫中。” 叶凛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似有不耐的开口问道:“这种事情一路上为何没有宫人前来禀报?” 半夏面上神情不变,依旧恭敬而端庄,轻轻的福了福身这才开口回道:“世子派人前来通知以后,奴婢便着了宫人前去通知世子,想必是和世子在路上错过了。” 叶凛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半夏,却见半夏神色不卑不亢,不似有假,这才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开口问道:“何时能回宫?” “娘娘去了王后娘娘宫中对弈,世子应该知晓皇后娘娘对棋很是痴迷,只怕不下过瘾是不会让娘娘回宫的。世子还是先行回府,待锦妃娘娘回宫,奴婢会派宫人前去通知世子。若不然世子有什么吩咐,半夏可以代为传达。”半夏的声音本来就很是清润,再加上脸上带着亲和的淡淡笑意,更是让人拒绝不得。 叶凛只好点了点头,应下了。然后在半夏的目送下,出了宸已宫。 半夏见叶凛的步辇已经走远,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宸已宫西北处的厢房。只是走在厢房门前时,她忽然顿了步子,然后肃容垂首的隔着门扉开口道:“娘娘,世子已经回府。” 房内静了一会,不过很快房门便被两个小丫鬟从里面打开,将半夏带了进去,半夏穿过屏风这才看到了坐在软榻上拿着一册书卷看的女子。一袭大红丝裙,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面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肤如雪,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 那有着与叶凛有些相似却又名花倾国的面容的女子,赫然便是叶国的锦妃娘娘,叶凛的亲生母亲。 见到半夏进来,锦妃这才放下书卷:“他作何神色?” 半夏垂手答道:“有些焦急和不耐。” 锦妃闻言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凛儿这是着了什么魔障,竟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此胡来,也不想想有多少双眼睛正看着他,有多少人恨不得把他拉下那个位子。”说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却是因为保养得关系,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留下的只有随着岁月增长的风韵。就连叶王也曾夸赞过锦妃的美貌,形容她是“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半夏见状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锦妃,然后半是开解的回道:“娘娘不用担心,世子聪慧过人,识得大局,怎么会不知道该如何行事。” 锦妃刚想点头应道却不想厢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然后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叶凛却是绕过了屏风走到了她的面前,而他的身后跪着一群宫人。 果然,要骗过他还是太过勉强了么? 看着叶凛有些青黑和冷漠的神色,锦妃不禁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这才站起身来走到叶凛的面前,柔声道:“凛儿这是作甚?” “儿臣给母妃请安。还请母妃原谅儿臣的无礼,只是情急之下,若不是用这种方法,怕是母妃不愿意接见儿臣。”叶凛先是恭恭敬敬的向着锦妃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声音里却没有往日的和言悦耳,反而有些阴沉。 锦妃伸手想要携叶凛的手坐下,可是却不想叶凛却是微不可察的避开了,锦妃心里有点失望,却是故作轻松淡淡一笑,自己重新坐了下来问道:“那么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进宫来见母妃是为了何事?” 叶凛也不和她绕圈子,开口就直接问道:“汐景在哪里?” 锦妃闻言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道:“什么汐景?”随即她蓦地反应了过来,忙再次开口道:“你是说汐景公主?” 叶凛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汐景忽然失踪了,我想,也许母妃知道她在哪里。” 汐景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也最是讨厌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闹失踪。那么出动那么多人都还寻不见她,而且还有人将那个锦囊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不得不怀疑汐景失踪的事情与锦妃和赵家有关。 徐是叶凛的态度让锦妃有些不高兴了,她顿时板了脸道:“她在哪里,本宫如何得知?世子是不是太过胡闹了!” 叶凛闻言也不多说,只是从衣袖里拿出了那个锦囊,见到锦妃看着那锦囊面色蓦地一变,叶凛心中便明白了,原来白汐景被人送进花楼的事情他的母妃也真的参与了。她竟是做到了这一步,这是要置他于何地? “我再问一次,汐景她在哪里?”叶凛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冷峻。 锦妃在看到那个锦囊的时候,立马就猜到了叶凛的心思,也看出了他的态度变化,本想再说两句,可是对上叶凛那双不怒自威的眸子后,她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不知道,信不信由你。” 叶凛仔细的打量了她一阵,却是忽然转身就要离开。却不想锦妃却是出声唤住了他。 ------------ 120 以生命起誓 更新时间:2012-06-21 “凛儿,你莫要忘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锦妃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焦急,见叶凛顿住了脚步,锦妃这才叹了一口气道:“莫要让一切都毁于一旦,再者说了……迟早有一天,你会是她的仇人,不是么?即使如此,你还要如此在意她不成?” 叶凛闻言并没有转身,确实没有立即回锦妃的话。过了许久,锦妃都以为他不再会说话的时候,他却是忽然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却是坚定的开口道:“我和母妃一样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我又和母妃不一样,做不到母妃那般绝情。” “你……凛儿,你还在怨母妃把你过继给皇后娘娘的事情么?那是为了……” “够了,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不想听。不,准确的说,是就算听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叶凛慢慢的转回了头去,像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的肩头微微放松了一些,可是却是在下一刻猛的就绷直了自己的背脊:“母妃的生育之恩,叶凛不敢相忘。所以请你不要再做一些让儿臣苦恼的事情了,要不然……” 说完叶凛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宸已宫,他蓦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阳光很刺眼,这样的直视着,眼里瞬间便有些酸痒,接着便涌起一股湿意,叶凛蓦地低下头去,自嘲的勾了勾嘴角,面上却是一片悲凉:“以前不要我,现在却为何还要打着母亲的名义为我做事。我的是什么,你真的明白么?” “世子?”抬着步辇的宫人见叶凛站在一旁喃喃自语着什么,忙出声唤了一声。叶凛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了步辇。 若是与锦妃无关的话,那么又是赵家出的手不成?想到这里叶凛不禁眼睛一眯,神情里隐约透露出危险来。 ――――*――――*――――*―――― 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在搜寻的白汐景却是正坐在方思远别院里静静地喝着茶。任谁都没有想到白汐景居然就在自己别院的隔壁,因为太过接近的原因,竟是没有一人怀疑。最多也只是派人过来寻了一遍,没有见着人便再也没有来了。 看着悠闲地一边喝着茶,一边和他下着棋的白汐景,方思远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后,这次慢慢开口道:“外面可是为了寻你而闹翻天了。” 白汐景闻言眉峰微微一挑,然后放下了手中的红茶杯,看了一眼现在的对弈局势后,这才执起一颗白子在棋盘上放下后,这才开口道:“哦,是么?”嘴上虽然是这样问着吗,声音里却是有些不在意。 “你在等叶凛接下来的行动?”方思远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却是还要给他一个机会么?” 白汐景闻言不仅能敛了敛眉,手中握着的白子却是迟迟没有落下,过了许久才淡淡的开口道:“以前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叶凛欠我比较多,可是山崖那一次,赏梅宴那一次他确实帮了我。到底是谁欠谁比较多,说实话,我已经分不清楚了。所以,说是给他一个机会,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下决心的契机罢了。” 说完这句话,白汐景才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现在叶王病重,叶国暂时还不会有异动。可是一旦叶凛坐上了那个位置,你可知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方思远似乎有些不赞同白汐景现在的做法。 却不想白汐景闻言淡淡一笑:“大概猜得到。所以,要是叶凛这一次……那么我岂会坐以待毙,我的反击会从叶国这里拉开帷幕。不过在那之前,我其实一直想要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方思远见白汐景神色认真,便没有在看着棋盘,而是抬起了头同样肃容问道。 “那个密室……上一次为了躲避叶凛,你让我藏在了密室中。我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应该,但是我……我看了你密室中的一卷丝帛上写的秘辛。那上面写的可是真的?”白汐景直盯盯的看着方思远,似乎不想错过他面上的任何表情变化一般。 方思远闻言眼睛微微一眯,过了半响却是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对,是真的。” “你是故意给我看的还是……” “你迟早都应该知晓的,所以要说是故意也无不可。”方思远并不否认,“我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多想而已。” 白汐景想着那丝帛上的记载,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方国居然是叶国的属国,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方国的王室是叶国王室的家臣,若是有朝一日叶国有一统天下之心,方国便要自行归属,并且助叶国一臂之力。虽然是很早以前的约定了,可是盖着两国国玺的协约却是一直生效的。 这件事情,只有方国和叶国的每一代国君才知道,而方思远之所以知道却是因为意外,而现在的叶凛应该并不知道,可是只要他继了位只怕很快就会知道的。 单单一个叶国就本来很不好对付了,可是现在若是还要多一个方国的话,白国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知道了,才会多想。方思远,你会怎么办呢?你也要帮助叶国来统一这天下不成么?”白汐景唇角勾起一丝轻笑,眼神却是锐利无比。 “谢谢。” “嗯,什么?”白汐景被方思远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道谢吓了一大跳,不急挑了挑眉问道。 “你愿意这样问我,代表你心底是信任我的。”方思远的声音淡淡的响起,可是仔细一听却会发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愉悦:“你没有怀疑我是因为别的原因接近你,这一点我很欢喜。汐景,别的不说,有一点我向你保证,在我有生之年,方国绝对不会对白国开战,我以生命起誓。” 白汐景知道方思远的言下之意便是他若是重新继承了世子之位,甚至是王位的话,他确实会遵照两国的协定和祖训为叶国谋天下。可是他既然承诺了不对白国开战,那么她没来由的就会相信他。 倒不是自己的感情用事,而是方思远的骄傲和脾气她很清楚。 ------------ 121 他比我狠 更新时间:2012-06-22 “我还是有些不懂。”白汐景见方思远下了一子后,微微的低下头去似是沉思一般看着棋盘,仿佛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等了半饷,她却并没有执子,而是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食指按在了一枚自己面前的黑子,忽然开了口,说出的话却是有些莫名其妙。 饶是方思远再怎么聪明,却也没能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什么弦外之音来:“不懂什么?” 白汐景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斟酌如何开口一般:“有那个必要么?方国还有守住那个约定的必要么?你……就不想成为这枝头云雀么?” “……”方思远显然没有料到白汐景会将话题挑的这么直白,一时间并没有搭话,反而是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随即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露出一丝苦笑道:“你想听实话么?” 虽然白汐景心里大概有了猜测,但是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白汐景缓缓地点了点头:“嗯,我想听你的实话,不要一点欺瞒。” 方思远慢慢抬起头来对上白汐景的目光,脸色严肃而认真:“想过。准确来说,处于高位的人说没有想过是假的,毕竟已经是一步登天的位置了。只是……我不适合,我比谁都清楚。” 白汐景闻言不禁有些吃惊,倒不是吃惊他曾经有过成为枝头云雀的想法,甚至她还很赞同只要为指导了一定高度的人,都会有一种想要一步登天的想法。她没想到的是他最后的那一句话,他说他知道他不适合。 “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是方国的世子,虽然方国的国力比不上叶国,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从其他地方补充的。而且就算只论你和叶凛个人之间,你不仅不逊色,相反的反而很出彩不是么?”白汐景望着方思远开口问道。 方思远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有一点我就比不上叶凛。” “什么?” “我没有他狠!”方思远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同时眼睛却是微微一眯:“于乱世中,我的条件并不如他,若是一个太平盛世也许我还有可能跟他逐鹿一番。而且,在这样的乱世里人的心态是很容易改变的,我现在……只想找一个安静悠闲的地方,守着心爱的人,一世长安便好。” 白汐景望着方思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寂寞而无奈,仿佛想起了什么往事一般,可是待要仔细看的时候,他的面上却已经没有了外露的表情了。对这样的方思远她忽然觉得什么言语都是无力的,便低下了头去重新执起了白子落在了棋盘上:“如此……也好。” 方思远闻言浅浅一笑,不去问白汐景最后那一句话到底是在说人还是在说棋,同时也执起了黑子:“喃,汐景,你不太擅长对弈吧?” 白汐景闻言面上的神色有些奇异,眼睛有些不由自主的往这一边斜了斜,声音却是小了许多:“还不是因为……没有人陪我下。” 就她在白国的那处境,有谁会愿意陪着她喝茶下棋?下棋对于她来说从小开始便是一个人的游戏罢了。 白汐景的声音虽然小,但是方思远却是听到了,虽然白汐景的声音里并没有带上什么情绪,可是他却感受的到她的难过。不由得他心里微微一疼,想也没有想的就有些怜惜的站起了身来,然后便是微微一俯身,一只大手便落在了白汐景的头顶上轻轻的摸了摸白汐景的秀发:“你遇见了我,就够了。” 他手心里传递过来的微热和温柔,不由得让人心慢慢的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到了他这里便会变得柔和一般。 “你这是在安慰我么?”心里不是没有触动的,不过白汐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面上却是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似乎是看出了白汐景的口是心非一般,方思远忽然轻轻一笑,可是那样的笑容却是仿佛让人看到了春暖花开一般:“汐景。” “嗯,什么?” “你真可爱……”方思远浅笑着开口道,饶是白汐景再怎么口是心非,被他这么一说脸也是泛起了红晕,不禁微微低了低头。却不想方思远见状后,竟是觉得很是有趣的再次揉了揉白汐景的软软的头发:“可爱的就像我们家那只汐景一样。” “喵。”不远处正在花坛里玩着的那只白猫忽然从花台上翻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朝着这边瞅了瞅,然后甚是得意的叫了一声。 “……”白汐景有些无语的看着方思远,奈何方思远却只是轻轻的笑着,仿佛并不在意。唔,她怎么忘了,方思远就是方思远,毒舌什么的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的。白汐景有些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却是在下一瞬间忽然站起身了身来。 “咦?”方思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白汐景却是一只手按在了棋盘上,然后上身微微倾斜就向着方思远靠了过去。 方思远眼见着白汐景那张清艳的面容向着自己越来越靠近,最后近到几乎感觉得到她如兰馨的呵气,不由得心神一怔。 她不会是要吻他吧?随着白汐景越来越靠近,方思远竟是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异常的厉害。眼见着唇就要触及到唇的时候,白汐景却忽然笑了:“呵,思远,抱歉啦。” 然后就在方思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白汐景却是忽然低下了头,然后用头顶狠狠地撞了一下方思远的下巴,疼的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而白汐景却是为自己的恶作剧成功了而高兴地弯起了眼睛,然后便见她袖子一挥,棋盘上的棋子便乱了套,刚刚明明是一副她马上就要输的局面,现在却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唇角弧度慢慢扩大,带着一丝狡黠的开口道:“今天和棋,不要诬赖我不擅长对弈哦。对了,最后给你一个忠告,惹恼了女人,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 122 病危 更新时间:2012-06-24 本来叶凛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给白汐景一个交代,即使无法明面的严惩赵家,至少给她出出气也好,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忽然之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叶凛刚才出了宫门还没来得及回世子府,便被宫人忽然追上了,焦急的告知叶王病重,忽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是这背后隐藏的风起云涌叶凛却是清楚的很,这种关键时刻,只要走一步,要么平步青云,要么万劫不复。叶国的局势只怕早已经不如表面上的那么平静了,现在的他若是动了赵家,那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基业交托了一半出去。 “世子?”前来传话的宫人见叶凛愣愣的坐在马上却并不说话,不禁有些焦急,忙出声唤了一句,叶凛这才回过神来,沉声道:“马上回宫。” “是。”宫人忙在前面开道领着叶凛就向着宫里狂奔而去。只是这一次叶凛再次打马来到宫门时却再也没有宫人要他守着规矩下马了。叶凛急急忙忙的赶到叶王所在的辰锦殿时,太医已经全部束手站在了一边,叶凛心下一沉,二话不说就向着内殿走去。 长时间的病重使得叶王迅速的衰老了许多,叶凛见着叶王的时候,他已经与那个给白汐景下马威的高高在上的王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缠绵病榻的他瘦的很厉害,一张脸苍白的像一张皱巴巴的白纸一般。叶凛慌忙的加大了步子,走到了床榻边沉声问着面色严峻的太医之首道:“什么情况?” 太医欲言又止的看了叶凛一眼,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恕臣无能为力。” “什么叫做无能为力?有空在这里摇头,还不去给本世子想办法去!”叶凛脸色阴沉的吓人,不由的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许多。 因为叶凛并不住在宫中,所以太医倒是不经常见着叶凛,就算偶尔见着了,叶凛也是一副带着淡淡笑意的和颜悦色的样子,何时如此色厉内荏?所以被叶凛这么高声一喝,那太医竟是吓得差点没有站稳,顿时间背上冷汗涔涔,忙连声告罪道:“微臣知罪,马上就想办法。” 然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那个太医的眼睛顿时一亮道:“世子,李君然!” 可是就算是神医,李君然可是出了名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要把他找出来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一个人只要不想被人找到也有的是办法。这条路只怕并不好走,思及此,叶凛不禁皱了皱眉,却还是立马安排好了寻找李君然的事宜。 无论如何叶王现在还不能有事,至少,至少把这三个月撑过去。要不然一直戍边的他的二弟只怕就会打着尽孝的旗号赶回来了。还不行,还不能回来,他还没有完全控制局势前,谁都别想回到这里来与他一争! 说起来,他的二弟叶清才是王后嫡子,而他不过是因为先前王后无子而过继到王后名下的儿子罢了,就算现在有人羡慕说他有着最尊贵的母后,同时拥有着最受宠爱的母妃,但是,只要自己一个不小心有的是人会拿他的身份做文章。现在之所以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也多亏了自己几方势力的支持,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赵家。 而叶清,怎么说呢,若不是自己多年前用计将他调到边疆,而且叶王不喜欢他那过于鲁曼武断的性子,只怕论身份来说,这个世子之位非他莫属。 ――――*――――*――――*―――― 已经过去了大半日,可是却依旧没有得到关于叶凛任何动作的消息,看着那个靠着厅中的美人靠闭目养神的白汐景,方思远站在一处的花台上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白汐景有些春乏的呼出一口气,却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到子时为止。” “你是不是太迁就他了点?”方思远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拿到手里把玩着,虽然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可是语气里却不是平日里的那般平淡。 “会么?”白汐景似乎很享受春日里的阳光一般,懒洋洋的伸出自己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然后又在美人靠上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如此。”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将头转向方思远的方向:“喃,思远,你该不会是在嫉妒吧?”说完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还闪耀着盈盈的光辉。 方思远闻言也不迅速作答,只是将手中把玩的那片叶子用拇指和食指拈了起来,对着阳光的方向翻了翻叶子,仿佛在细看上面的纹路一般。 就在白汐景以为他不会作答的时候却不想他却是忽然低下了头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白汐景,清俊的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笑意道:“笨蛋。” “喂,哪有人这样的。再说我哪里笨了?”白汐景不想方思远如此说,顿时有些不乐意的嘟了嘟嘴,然后站起身来就跨出了亭子,走到了方思远所站着的花坛旁。 “那不叫嫉妒,那叫吃味。”方思远纵身从花坛上跳了下来,然后一把拉住白汐景的手,语气郑重的说道,然而另一只手却是恶作剧似的要把那片绿色的叶子往白汐景的发髻上插。 白汐景笑着躲开方思远的手:“要是我下定了决心,吃味的你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才好啊?” “不要。”方思远斩钉截铁的拒绝道,然后手上还在不屈不挠的拿着那片叶子去逗白汐景。 “诶?为什么不要?” “因为你没有贿赂我啊,我的汐景公主,你可知道在这乱世做什么事都需要这一手的?”方思远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可是白汐景看着他脸上戏谑的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觉得一阵平和温暖。 “唔,这次出门太急了,我身上就只有二两银子,还是在这边问王福借的,全部赏给你了,这样如何?”白汐景眉头微微一挑道。 “还是不要。”方思远却是摇了摇头再次拒绝道。 “那你要什么啊?”白汐景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方思远开口问道。 “嗯,公主的美色贿赂,如何?”方思远忽然伸手揽住白汐景的腰,然后微微弯着腰,用自己的额头抵着白汐景的额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低声开口道。许是刻意压低了声音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显得很是魅惑。 “登徒子。” “喃,你见过这么从一而终的登徒子么?”方思远忽然笑出了声,然后终是在白汐景羞红了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吻。 ------------ 123 曾经深爱过 更新时间:2012-06-25 白汐景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这么一犹豫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房间里的灯什么时候被风吹灭的她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有方思远的那一句:“叶凛亲自将赵雪儿接回了世子府中,并与赵家的当家赵庆廷密谈了许久,最后被赵庆廷满面红光的送出了门。” 他,最终选择的果然是赵家么?即使是在她有可能是被赵家暗害的情况下?她本来以为重生一世有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来那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罢了,只是她以为,如此而已。不管她与他之间经历了怎样的不同,到头来也不过是这样轻易便可以放弃的存在罢了。 白汐景忽然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即使这一世的自己没有再把自己的衷心交付于叶凛,可是这个男子,她曾经确然深爱过,虽然只是曾经。 但是,因为这一层关系,她与他注定做不了朋友,毕竟曾经伤害过。但是也做不了敌人,因为曾经深爱过。方思远笑她太过迁就叶凛,也说过她下个决心太过漫长,可是没有人能懂她心里面的感受,那里早不如面上的这般平静,每每一个念头牵出来的都是排山倒海般的悲痛。 “喃,叶凛,这是你欠我的不是么?”寂静的夜里,白汐景面色微凉的靠在床边喃喃出声。 “公主?”屋子外忽然响起了杜康的声音,其实在白汐景失踪之后他刚开始确实很着急,但是头脑一冷静下来,也大致上猜出了白汐景的所想,所以他就成为了第一个找到白汐景的人。而这几天,他则是在忙着帮白汐景搜集叶国和白国的情报。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面颊,这才站起身来点燃了屋子里的灯,然后去为杜康开了门,屋里的灯光隐隐约约的透出,杜康一身黑衣面色严峻的站在门口见到白汐景开了门,二话不说就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交到了白汐景的手里:“这是这几天搜集到的情报,公主,叶国只怕要开始行动了。” 白汐景从来没有见过杜康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前就算是事情再怎么严峻,他也是沉静如水的,而这次他的眼神里却有一丝无奈和慌乱。 白汐景二话不说,接过信封就拆了开来,上面是不同地方的探子探听到的消息,字迹全部不同,可是他们传达出来的信息却出奇的一致,叶国的军备增加,而且似乎要以白国制造事端为由攻打白国。 “白国制造事端?”白汐景眉头微微一皱,面色阴沉的有些吓人。 “公主最近并未出府所以有所不知,叶国现在慢慢的流传出一则谣言,说是在白国和叶国联手抗衡大肇的时候,白子誉一箭射到了叶凛的衣角,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公主,一旦叶王驾鹤西去,那么叶凛便不再只是世子了,而是一国之主。那么这件事情说小了可以说是不小心而为之,但是往大里说也可以说是藐视君威,羞辱整个叶国。名目这些东西,谁会在意真真假假,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杜康面色依旧带着一丝担忧,声音里却还保持着冷静。 白汐景沉默不语,一双眼睛微微地眯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杜康却是感觉得到白汐景身上透出的那股凉意。 “先把消息传递回白国,让他们先做好准备。”良久,白汐景的声音这才响起。 “是。” 现在的局势白汐景心里最清楚,只要叶王大限一到,那么白国便危矣。白国一直以来尚文,所以兵力在四国之中算是较弱的,要不然也不会让她走到和亲这一步。如果叶国攻打白国,只怕不出一年,白国就……而且,那还是在算了方国和陈国会干预的情况下。 可是现在,方思远已经承认了方国其实是叶国的属国,只怕这次就算方国不和叶国一起前来攻打白国,而是置之事外,或者干脆对陈国用兵的话,光是这种情况都会加速白国的快速失守。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将情报传递回白国,让白国尽早做准备。 “叶王现在的情况如何?”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头脑冷静了下来,这才再次开口问道,毕竟现在一切的关键还都在叶王的身上。 “具体情况并不知晓,应该是叶凛着人封锁了消息。不过,我打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 “他们好像在找李君然。”杜康缓缓道。 白汐景闻言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紧的眉心,一双眼睛却是看着黑夜里的一片虚无,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过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是很不好了,要不然也不会要去找李君然了。对了,杜康,我还有几件事情要拜托你去做。” “公主尽管吩咐。”杜康见白汐景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自己,便知道白汐景只怕下定了决心要趟叶国现在的浑水了。 “就算我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让叶凛惩治赵家,但是让他们互相生出隔阂,彼此怀疑的话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可知道叶清?” 杜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立马想起了白汐景提到的这个人是谁,也想到了白汐景要说的话是什么,不禁唇角微微一勾道:“听闻赵雪儿一开始是指给叶清的,但是叶凛即世子位以后,赵雪儿却是嫁给了叶凛。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有些话题只要里面只要含有一点点的真实,众人便会下意识地以为这个话题全部都是真的。若是将赵雪儿和叶清的这桩事重提,根本不需要他们动手,自然有有心人在里面推波助澜,让叶凛不得不顾及叶清和赵家。 “不,不仅仅是如此。光是谣言对他们起到的作用太小,不如来做点实事来的效果快。”白汐景的面色愈加冷冽,最后唇角轻勾露出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来。 “公主的意思是?”杜康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出声询问道。 ------------ 124 一石二鸟 更新时间:2012-06-26 “你说叶清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白汐景似笑非笑的看着杜侃问道。 “回宫!”杜康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丝想法,可是却消失得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抓住,“可是只要叶凛在这里他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回得来。” “嗯,确实如此,可是如果有了一丝让他甘愿冒险的契机呢?”白汐景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一双眸子也越加幽黑,深不见底。 杜康依然不知道白汐景口中所谓的契机是什么,不由得愣了愣:“什么契机?” “赵家可不是那么天真的家族,你真的以为他们只会站在叶凛这一边,而不留后手么?”白汐景淡淡一笑,可是眼睛里却根本看不出一丁点的笑意来。 “公主的意思是赵家和叶清之间也有联系?”杜康终于听出了白汐景话里的弦外之音,可是现在却是并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传闻,赵家无论如何看起来都像是一心一意的辅佐叶凛的样子。 可是白汐景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杜康不禁蹙了蹙眉:“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依据不是么?” “依据那种东西没有便造一个就是了,我要的只是让他们之间有所怀疑罢了。只要叶凛有了一丝怀疑,接下来的行动便不会那么顺利,而根据叶凛的反应,赵家只怕也会产生怀疑只要他们之间有了这一层关系,对于我们便是有利的。”白汐景冷清的分析道,一双眼睛里闪耀着点点光芒。 “要想办法引得叶清有所动作,然后再把赵家和叶清之间的事情传出去,定然会收到很好的效果。至于叶清那里,他想回宫就给他制造机会就好,具体方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白汐景沉声道。 杜康闻言立马就清楚了白汐景的意思,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等等,杜康。”杜康刚刚转身,白汐景就出声唤住了他 他回转过身来,眉峰微微一挑道:“公主还有吩咐?” “也不急在这一时,先去休息吧,这几天辛苦你了。”影影绰绰的烛光里白汐景清艳的面容上荡起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的杜康一愣,随即英俊的面上也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嗯,公主也早些歇息。” 直到杜康消失在夜幕里,白汐景才反应过来他们竟是一直站在门口说的话,自己看到那些情报时一时间乱了分寸,这才忘了要先回屋再去说。春日夜晚的风依旧有些凉,白汐景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就在这时,却见一旁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修长的人影来,一袭白衣似雪,不过不同白日里,他的头发没有束起,而是随意的披散在后背和肩上,随着他每走一步,他的发丝和衣袍便在黑夜里划下一个轻轻的弧度,仿若踏月烟波而来的仙人一般。 “你听到了?”白汐景也不避讳,直接开口就问道。 方思远似乎很喜欢白汐景这种反应,不与他虚与委蛇,而是这般坦诚直率,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笑意:“嗯,听到了,原来汐景做起事来如此有魄力呢。” 想着自己刚才那些算计人的计谋,白汐景也不害羞,面上仍旧带着笑意道:“多谢夸奖,不过你这般走出来,不会只是想要告诉我你听了墙根许久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想到了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方思远已经走到了白汐景的身边,见她似乎有些受凉的发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拉着白汐景进了屋子。 “一石二鸟?究竟是什么?”被方思远吊起胃口的白汐景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汐景,已经到了这一步,你……愿不愿意和叶凛解除婚约?”方思远并不回答白汐景的问题,而是忽然抬眸望进了白汐景的眼眸里,目光悠远而深沉,声音里罕见的带着一丝小小翼翼的不确定。 愿不愿意么?她应该是愿意的。 可是能不能呢?这个却是最为现实而棘手的。就算她同意了,可是叶凛又会如何? “只要你点头,以后的事情便全部交给我来办吧。”方思远伸出手来摸了摸白汐景柔软的头发,轻轻的开口道。 ――――*――――*――――*―――― 翌日,叶凛刚刚处理完政务准备前去辰锦殿探望叶王时,却不想有宫人面色怪异的前来通报说是李君然在宫门前求见。 “既然李大夫来了,为何不请他入宫?”叶凛不由得蹙了蹙眉,现在叶王病重,本就耽搁不得,既然大夫来了,哪有让大夫在外等候的道理。 那个宫人闻言,面色瞬间变得越加奇异了,支吾了半天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叶凛心里本就着急,也懒得再追问下去,竟是亲自前往宫门要去迎接李君然。 只是在宫门前见到李君然的时候,叶凛忽然有些明白那个宫人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了。因为此时的李君然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副神医的模样。依旧是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袍子,发髻松松散散不说,也不知道自上一次见面后李君然是有多久没有打理自己了,下巴上和腮边都长出了胡须,遮住了原本有些清秀的面庞。这般的邋遢模样,也确实让人不由得去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那位人物。 心里虽然这样想的,叶凛面上却是谦和有礼,走到李君然面前先是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不知先生驾临,叶凛有失远迎,还请先生恕罪。” “得了,你们的这一套对老子没用,听说你们找我,何事?”李君然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说话的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不耐烦:“一群人天天晃来晃去,烦人得很。” 听这语气,李君然显然不是特意来给叶王看病的,而是被惹烦了才现身的。既是如此,叶凛面上以及毫不懈怠,忙把来龙去脉讲给了李君然听。 只是,若是李君然再耍他的脾气,也莫要怪他先礼后兵了,即使他并不愿意这么做。毕竟李君然是神医不说,就凭他的医术只怕有多少形形色色的人对他感恩戴德,或者畏惧。没有人会保证自己不生病,所以李君然的地位其实高的有些可怕了。 ------------ 125 不如放手 更新时间:2012-06-26 李君然听叶凛将原委说完以后并不急着作答,而是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用着起了水雾而显得朦胧的眼睛轻轻的瞟了叶凛一眼后,这才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所以呢?” 一句话呛得叶凛额上青筋一挑,却碍着现在是有求于人也不会发火,只能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面上依旧恭敬的答道:“恳请先生为父王治病,先生的大恩大德,叶凛定当铭记在心。” 李君然轻轻一笑,却一副对叶凛口中的“大恩大德”不感兴趣的模样:“得了,得了,老子这个人不太喜欢被一个大男人老惦记着,你着实可以不用把我铭记在心。” 被李君然这么一调侃,叶凛就算教养再良好,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里的刚刚涌出的一点恼意生生的压了下去,面上依旧挂着谦和的笑意,再次唤了李君然一次:“医者父母心,恳请先生救我父王。” 李君然似乎对叶凛这脾气很感兴趣,一双眼睛微微一眯,也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似乎在思考什么。 见到此种情况,叶凛也不敢再次催促,只能恭敬地垂手站在一旁,等待着李君然接下来的反应。 “世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老子不感兴趣,至于医者父母心什么的对于老子来说,那是屁话。不过……我也不是不可以为叶王医治,毕竟老子还是要在这地盘上混的,要是世子哪天心情不高兴,老是找人来不断‘问候’我,老子也觉得麻烦。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跟世子做一笔交易。”李君然一手摸着下巴,一双眼睛微微的眯成一条缝,忽然开口道。 李君然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这一副模样,活脱脱的像是在调戏良家少女一般,哪里像那传说中高洁出尘的神医,任谁看都更像是那地痞流氓。 “先生请讲。”叶凛见事情有转机,忙再次施了一礼。 李君然摆了摆手,语气仍然有些不耐:“哦?世子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不成?倒也不是不行,老子只是怕世子一会会后悔。” 叶凛闻言立马就明白了李君然话里的意思,脸上依旧带着笑意道:“是我糊涂了,先生请跟我来。”叶凛说完,便亲自领着李君然进了宫门。不过他们二人谁都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宫门前的那些宫人立马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然后便议论纷纷起来。 “天呀,那……那个人居然真的是……神医!” “传说什么的原来如此不可信。” “世子是不是脾气太好了点,那个李君然能脾气那么臭,不知他一个不敬之罪真是便宜他了,真是讨厌。” “诶,是吗?我倒是觉得他这样挺洒脱的。” 叶凛一路领着李君然进了自己平日里代叶王处理政事的书房,然后遣走了伺候的人,这才向着李君然开口道:“还请先生言明是什么交易。” 李君然不急不忙的喝了一口茶,似乎对这茶有些不满意,他微微蹙了蹙眉,然后便将茶杯放在了一边:“我的交易很简单,世子答应我一件事,我马上便为叶王诊治。” “什么事?”不知道为什么,叶凛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突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忽然袭上心头。语气里不禁带上了一丝谨慎和小心翼翼。 “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和白汐景解除婚约罢了。”李君然轻描淡写的开口道。 只是就是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是骇的叶凛的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先生你说什么?”像是不敢相信一般,叶凛下意识的问道。 却不想李君然能竟是一副嫌弃叶凛如此麻烦的模样:“老子说让你和白汐景那丫头解除婚约,这对世子来说不过是件小事不是么?就算没有白国公主,世子也损失不了多少利益。” “不行!我不答应!”叶凛想也没有想的就开口拒绝道。 “哦,世子可想好了?你没诚意的话,老子也就不奉陪了。”李君然的眉头微微一挑,语气里没有多大的起伏,但是威胁的意味却是明显而露骨的。见叶凛铁青着脸不愿答应,李君然猛的就起了身,转身就要离开。 “先生留步!”叶凛见李君然要走,心里一慌,忙出声阻拦道。 “怎么,世子改变主意了?”李君然面上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仿佛对自己提出的要求浑然不在意一般。 “叶凛不明白先生为何要提出这个条件?这个条件真的是先生自己想的么?”叶凛隐隐约约的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另外一个人在掌控一般,好像有什么在渐渐的脱离自己的预想。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要和白汐景解除婚约。不,他不想如此,也不能如此,她应该是留在自己身边的,他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也从不曾想过,那个女子有朝一日会逃离他的身边! “我希望先生能够说明,你这般忽然让我解除婚约,老实说,我感到很困扰。”坚持着自己的风度和理智不崩溃,叶凛缓缓舒出一口气,使自己镇定下来,这才直视着李君然沉声道,俊美的脸上带着严肃和郑重。 “世子居然会困扰,呵,真是老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老子虽然对现在的局势不太关心,但也不是毫不知情。世子既然已经将汐景丫头当做弃卒,那么又何必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上?”李君然忽然冷声一笑,语气却是十分不善。 “我并不记得我又将她当做弃卒一事,先生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叶凛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涌出一丝不安和无力感,嘴上虽然如此的反驳道,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的力不从心呢? “误会?哦,世子居然用一句误会就想带过,真是让人很不爽。世子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是谁将汐景丫头逼到了那种地步,任由别人欺侮不说,还差一点丢了自己的小命,世子不仅不给汐景丫头一个公平的交代,最后还狠心的将允诺给汐景丫头的血莲换掉。老子对责怪你不感兴趣,想说的只是你既然护不了她,又选了赵家,不如放手吧。”李君然的语气慢慢的缓和下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莫名的咄咄逼人。 ------------ 126 威逼利诱 更新时间:2012-06-27 “先生何必强人所难?”叶凛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不好看,一双眼睛越见幽黑,他直直的盯着李君然:“再者说了,此事又与先生何干?” 李君然见叶凛的态度陡变,也不见怪,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叶凛一眼道:“强人所难的究竟是谁?世子不会天真的以为有人会真心喜欢一个如此对待自己的人吧?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指望着别人待在你身边,真是好笑。至于与老子何干么?呵,不过是单纯的……看不顺眼罢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君然的最后那句话特地加重了语气。 “你……”叶凛被李君然话的噎的面上一僵,不由得愣了愣,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持住了自己,没有冲上前去掐断李君然的脖子:“就算如此又如何,我不会放手的,她必须留在我身边!” “呵,世人皆言世子聪慧,老子倒觉得世人都瞎了眼睛。老子还是那句话,你不答应解除婚约,我也可以不答应医治叶王,就是这么简单。世子若是还考虑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恕老子困得很,不想奉陪了!”李君然的语气比之刚才强硬了许多,看来是有些不满意刚刚叶凛的态度。 叶凛见李君然做出如此形容,不由得皱了皱眉,脸上的笑意终是全敛,一双眼睛黑的深不见底,声音也越显低沉:“我尊重先生之才,一直以礼相待。只是先生若是一直这种态度,也莫要怪叶凛心狠了。我奉劝先生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当真以为现在你还有提出条件的权利么?” 李君然闻言既不害怕也不恼怒,反而是一副真的困了的表情,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这次却是连着眼泪都流了出来,真的是一副马上就要困死过去的模样:“所以呢,世子的意思是?” 看到李君然这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叶凛心里越加恼怒:“先生难道不相信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答应么?” “信啊。”李君然一副很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结果想必先生如此聪明,应该也能预见才是。”叶凛的唇角的弧度越来越深,说话的语气却是温和的让人有一种生畏的感觉。 李君然眨了眨眼睛,面上的神情也变得很是认真:“想必会被世子弄得很惨,就算死不了,也会被弄得四分之三死。”自己说完以后,李君然还觉得深有道理的再次点了点头。 这一举动却是弄得叶凛没来由的又生出一阵无名火,他发现他真的很不擅长应付李君然这类的人。 李君然见叶凛沉着脸一直不说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世子以为老子会怕?别看老子这么一副模样,我的身子骨可是好得很,想必还是扛得住世子所谓的手段的。哟,你不信?看嘛,看嘛,老子也还是有肌肉的。” 李君然说完忙卷起了自己左手的袖子,然后将手向上弯曲,将自己的手臂亮了出来。叶凛有些无语的看着那完全瘦弱的看不出任何肌肉的手臂,忽然觉得自己试图和李君然沟通真的是有些太不明智了。 那种人在想什么哪里是正常人可以预料的! 而李君然却全然不顾叶凛是如何想的,自顾自的开口道:“世子若是不信尽管来试试看,看是我熬得过去,还是叶王熬得过去。这个赌注……可就大了。”李君然的神色虽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一双眸子里透露出的认真却是告知着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叶凛不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并不觉得李君然这么做的原因只是看不顺眼,这后面绝对有着什么。可是他却不敢去细想,因为他竟是有些害怕去意识到也许这是白汐景的愿望。不要想去想,说他是自我麻痹也好,如果可以他不想知道她对自己那么失望。 李君然说的其实没有错,白汐景其实早已经失去了棋子的利用价值,而且一旦叶国对白国开战,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其实是很危险的,毕竟就算他不想承认,那个时候的他们确实是仇人!按着常理来说,他确实应该将白汐景舍弃才对,可是,可是就算他脑子里在怎么清楚这些利害关系,心里却是一遍又一遍的说服自己说只要她在身边,什么都没有关系的。 而叶王和大臣们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公开反对将白汐景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是在怀疑白汐景手上拥有着大肇始皇留下的宝藏的钥匙罢了。 而现在只有保住叶王才是最重要的! 他明白的,他都明白的,可是他却是无法放手白汐景! “世上安得两全法,世子还是快些作出决定比较好。”李君然见叶凛沉默的不开口,不禁悠悠的再次提醒了一句,然后再次一副悠闲的模样的摆弄起桌上那个茶杯来。 叶凛闻言眉头皱的越深了。 “对了,顺便再跟世子说一句闲话,老子最近得了一坛好酒,所以邀了不少朋友前来一起喝酒,时间呢就约在今天黄昏。老子要是赶不上,不知道他们能折腾出什么事情来呢?唔,要不然咱们试试?”李君然伸出一只食指轻轻地在杯沿画着圈圈,声音有些漫不经心,可是叶凛却是听出了这里面的警告之意。 换句话说,李君然若是在昏黄没有回去,那么在这多事之秋指不定会生出多少事端来! 他不仅在利诱,还在威逼! 虽然做的是一副懒散和莫名的形容,可是这个男人却不似表面上的那般无害,相反的,这个男人其实很厉害。叶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小看李君然了。 无论如何现在的叶王不能有失,要不然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的谋划全部都会化为泡影。可是白汐景…… 不,不对,就算解除了婚姻,他也还有其他的手段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想到这里叶凛猛的抬起头来,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 127 婚约解除 更新时间:2012-06-28 李君然虽然是一直在逼着叶凛下决定决心,可是等叶凛真的如同设计的那般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李君然竟是觉得叶凛当真讨厌得很。他不由得蹙了蹙眉,面上露出一丝讽刺和不耐:“口口声声的说什么不放手,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而已。世子答应的可真是轻松呢!” 似乎对李君然这么不客气的说话很是不满意,叶凛的面色也有些冷冽:“先生这话说的真是奇怪,这不是先生想要的结局么?既然叶凛已经答应,先生打算何时兑现承诺呢?” 李君然以手掩面打了一个哈欠道:“口说无凭,世子还是先给老子一封文书的好,我也图个安心不是?要不然老子心里一慌,这手跟着一抖保不准就把错了脉。” “好。”叶凛也不和他多费口舌,径直走到书案前就写了一张文书并且盖上了自己的印章:“这样就行了吧。” 李君然接过文书细细的看了很久,确定了没有问题以后这才将文书折好揣到了自己怀里,然后点了点头道:“世子请带路。” 叶凛面无表情的看了李君然一眼,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李君然就向着辰锦殿走去。只是他转身之后并没有发现李君然面上的神情变化。 说起来李君然之后没有再对叶凛冷嘲热讽的原因,倒不是真的怕了叶凛,而是他发现了叶凛的眼神变化,那种变化根本不是所谓的放弃,反而有一种越挫越勇,势在必得的感觉。他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是向着糟糕而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罢了罢了,他也不过是帮人办事罢了,至于今后会如何,他还真的管不了也不想管了。真是的,他不过是想平平淡淡的过着自己醉生梦死的小日子罢了,方国的世子也好,叶国的世子也好,白国的公主也好,怎么这些不得了的人都统统的跟他扯上了关系! 李君然给叶王把了脉以后,面色忽的一沉,不由得摇了摇头道:“最多三个月,三个月后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叶凛眉头皱了皱,不过很快就舒展开来。三个月的时间够他安排好一切了,想到这里他便点了点头道:“好,一切劳烦先生了。” 对于叶凛疏远的客套李君然似乎并不怎么感兴趣,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为叶王针灸了以后,龙飞凤舞的写下一个药方,李君然便站起了身有些困顿地道:“你要老子做的事情已经走完了,这下总可以让我回去喝上一小杯,好好睡一觉了吧?” 虽然疑问句,可是李君然却是用的陈诉句的语气,而且根本不等叶凛作答,他便伸了一个懒腰后转身就走了。 叶凛虽然对李君然的无礼之举一直很不满,可是良好的教养再加上刚刚李君然又为了叶王诊治,所以他的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忙伸手唤了宫人前来送李君然出宫。 李君然悠悠的走出宫门的时候,本来打算先去方思远的别院晃上一圈的,可是天生的医者的敏锐性和细致性,让他猛地发现了自己的身后原来多了几条尾巴。 呵,以为他不会武功就发现不了么?真是被人小看了呢,他对此很不高兴。 李君然眼睛微微一眯,面上忽然勾起一丝冷笑,可是那样的笑意一闪而逝,根本让人捕捉不到。李君然装作一副没有察觉到身后有几条的尾巴的样子,在街上闲逛了一会,然后便神神秘秘的向着城西的一座大宅院走去,跟着守卫说了两句话后,李君然便被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府里,过了好一会才出来。 最后便到酒楼里喝酒去了,就在他喝得迷迷糊糊的倒下之后,其中的一个人前来试探了他一下,不过他却没有任何反应,那几条尾巴这才消失了。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在他们走后,明明应该醉倒的李君然居然笑眯眯的起了身:“为了这几条尾巴,可真是难为老子演了这么久的戏了,憋屈,憋屈得很啊。” 那几条尾巴果然是朝着王宫所在的地方回了去,最后出现在的却是叶凛刚刚和李君然谈话的书房:“世子。” 三个人同时向着坐在高位上的叶凛行礼道,动作却是出乎意料的整齐划一。 “嗯,如何?有收获么?”叶凛瞥了一眼跪在堂下的三个人,光是看表情也大致上猜到了他们的任务只怕完成的不错。 三个人中跪在中间的头领回话道:“是的,属下一直跟着李君然,他先是在街上闲逛了许久,然后有些神神秘秘的悄悄地去了城西的赵家,最后还是被赵家人恭敬地请进了府里,在赵家呆了一刻钟左右这才出门,之后便去了酒馆喝醉了酒睡着了。” “赵家?你们可看仔细了?”叶凛闻言不禁心里一惊,不由得眼睛一瞪,开口再次求证道。 “属下看的清清楚楚,确实进了赵家。” 叶凛不由得皱了皱眉,白汐景自从失踪以后便一直没有找到,而现在他又事务缠身,根本分身无暇,无法亲自前去寻找。而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却忽然有人要比他和白汐景解除婚约。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环扣这一环,是不是太过巧合了一点? 难不成这些事情都是在赵家在作梗不成!是怕他过宠爱白汐景而致使赵家失了地位么?因为赵家曾经得罪过白汐景不说,更重要的是赵雪儿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样才不会威胁她在府里的地位。 毕竟……以后若不出意外的话,赵雪儿便是叶国的王后,指不定还是这天下的皇后! 所以,赵家才对白汐景出手的么? 叶凛越想心里越是气愤,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他能做的只是冷静下来,不要被眼前只是冲昏了头脑才好。叶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汐景公主找到没有?” “属下无能,尚未找到。” 叶凛眉峰一挑,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哀乐:“派人探查赵家,务必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属下明白。” “下去吧。”叶凛有些力不从心的挥了挥手道。 “是。” ――――*――――*――――*―――― 方思远的别院本来就是一处清幽安静之处,再加上这几日因为白汐景住在这里,为了保密这内院内几乎是没有人伺候的,而现在白汐景正坐在亭子里作画,淡淡的墨香和小亭内熏香慢慢浸染,竟是说不出的好闻。 白汐景的眉眼间也微微的凝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温暖而明媚。 而方思远则是悠闲地坐在白汐景的身边抚着琴,不过是偶尔随便拂手拨的琴弦,并不是什么完整的曲子,可是听起来却是十分悦耳,让人眼前不禁慢慢的浮现了一副小桥流水人家的画面,宁静致远。 李君然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场景:她,亭中作画;而他,起弦风雅。 以前不怎么觉得,可是蓦地看到这一幕后,他这才真正的生出一种天作之合的感觉。他们才是应该站在彼此身边携手的人,只是在这样的乱世里,他们又能走多远呢? 似乎有些讨厌自己这种伤春悲秋,莫名的多愁善感,李君然想也没想的就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然后这才干咳一声道:“那个……这里有个人。” 对于李君然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方思远只当没有听见,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后,便继续拨动着琴弦。而白汐景则是因为画得太入神,压根就没察觉到李君然的到来。这两个人这恼人的反应弄得李君然很是不爽,不禁踏了踏脚道:“妈的,老子好歹也是个神医吧!是客人吧!哪里有人这样对待客人的?” 方思远闻言这才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哦?你说什么?” “我说客人!” “那是什么东西。”方思远没有表情的说道,呛得李君然面色蓦地铁青。平常人确实经常被李君然呛得说不出话来,可是李君然却是有着方思远这么一个克星,他就是拿他完全没有一点办法。 “你……亏老子帮你耍了那叶凛两回,你就这么回报老子的?”李君然很不满意,后果很严重。 似乎对李君然这句话很有兴趣,方思远这才停下了抚琴,转过身看着李君然将原委问了一遍,听完以后,英俊的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你居然去了赵家,赵家也是那么好进的?” “呵,刚好赵家三夫人欠了老子一个人情,老子讨杯茶喝怎么了?” 方思远闻言眼睛微微一眯,不得不说李君然这次确然帮了他们大忙了,想必叶凛一定会前去询问他们和李君然说了什么,就算他们说实话说李君然只是讨口茶喝,想必叶凛也不会相信吧?只要叶凛开始怀疑赵家,他们的计谋就算成功了。 “那么,婚约呢?” “自然帮你办妥了,只是叶凛那小子貌似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的。这下,我答应的三件事情可都办完了,以后有事别找老子,没事更别找老子了!老子对你们这些算计心机什么的最讨厌了。”李君然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 128 黑暗 更新时间:2012-06-28 “这是自然,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只是……”方思远深深地看了李君然一眼,眉头微微蹙了蹙,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能说的模样。 李君然最是看不得别人如此,顿时便跺了跺脚,高声道:“说人话,吞吞吐吐的像个小媳妇一样的,老子最讨厌了!” 方思远闻言轻轻一笑,可是眸子里的神情仿佛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只见他一边十分悠然的帮着白汐景研着磨,一边将目光若有所思的放在了李君然身后:“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这一次你只怕已经把叶凛得罪够了吧。” “打算?老子不喜欢费脑筋来想这些东西,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呗。”李君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了耸肩后,似乎觉得自己这样站着实在太累了,便自己踱步走到亭子里靠着美人靠坐了下来。 “我是不是该赞扬你一声还是如此少根筋呢?”方思远似笑非笑的说道。 “老子这叫洒脱,你小子懂个什么!”李君然一甩衣袖,故作潇洒道。只是可惜他的动作做的再过洒脱,可是一配上他那一脸的胡子和松松垮垮的衣服,不过是更加不伦不类,滑稽可笑罢了。 方思远但笑不语,不过眼睛却是微微眯了一下,倒是一直作画而没有出声的白汐景忽然转过身来,很是认真的开口道:“要是哪一天叶国混不下去了,记得找我们帮忙。” 白汐景的声音情绪起伏并不大,但是这么淡淡的说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人觉得心里一暖,李君然闻言面上的表情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可是性格使然,他有些不愿意坦诚的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 这样的他只能用脚踢了踢不远处的方思远半开玩笑地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才是人话啊,你小子多给老子学学。” 方思远闻言不知道为何唇角微微勾了勾,眼里露出一丝兴味盎然来,看着就坐在自己身边已经提笔在写落款的白汐景,他开口道:“汐景,话只说一半可不好哦。” 白汐景点了点头,这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正襟危坐的看着李君然,郑重的再次开口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自然也会帮你的忙,只是……拿人手短,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不愿意欠人人情是吧?所以,我们体贴和设身处地的考虑到你的心情后决定,你找我们帮忙时一定会好好让你回报的,以此来维护你的自尊心,很善良吧,我们?” “……”李君然看着白汐景最后展露出的那个灿烂的笑意,忽然觉得一阵寒风吹过,心里哇凉哇凉的。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白汐景善良。他一定是酒喝多了刚刚才会为那么一句话觉得温暖! 这是近墨者黑么?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白汐景还真跟那方思远搭的很。 见到李君然在白汐景手上吃瘪的样子,方思远似乎觉得很开心,不禁轻轻一笑。不过很快便将笑意收敛眼底,面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丝郑重:“还有,娉婷的事……” “我知道,你的三件事虽然做完了,但是她那边还没有。在那之前,老子会一直在叶国的。哎,真是麻烦的很,怎么就招惹上了你们,等老子办完事一定走得远远的,闹心的很啊!”李君然一副无奈的模样,缓缓的摇了摇头。最后双手一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李君然的眸光微微闪了闪:“我有事和汐景丫头确认一下,你小子哪凉快就给我滚到哪儿去。” 方思远见李君然不像是说笑,便点了点头,然后便抱着自己的琴走了,将亭子留给了两个人。 “所以,你要说什么?”白汐景直视着李君然的眼睛,语气平缓无波的问道。 李君然细细的打量了白汐景一番:“你可知道他也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白汐景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感到有些错愕的蹙了蹙眉:“你是说方思远?”见李君然承认的点了点头,白汐景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似无奈,似了然,似忧愁,太多的情绪夹杂在里面,不禁让人看不真切她的真实情绪。 李君然静静地等着白汐景的回答,也不催促。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汐景的唇角却慢慢的勾了起来,露出一个些微苦涩的笑意来:“嗯,知道,也不知道。我知道他的真心就可以了,其他的自欺欺人也好,我不想探究的太深。” “懦弱!”李君然却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若你只是这样逃避的话,迟早会出事的。你要知道方思远能成为世子靠的可不只是出生,他,也会有着不为人知的阴暗面。你若是没有面对的勇气,还是趁早离开才是上策。” 说完也不管白汐景的反应,掏出那张叶凛写的文书就递给了白汐景:“老子可不是关心你们,不过是刚刚你们那么对我的回礼罢了,慢慢烦恼去吧,小丫头。” 李君然说完大笑两声,然后便一甩衣袖的走开了。 虽然李君然那样说,可是白汐景却是知道李君然说的话是真的。比如说为何方思远会突然失去世子之位,他那么聪明的人要拒婚明明还有其他的方法,何必一定要当着朝中大臣的面?而他又为何会出现在叶国?而且他在叶国来真的只是为了躲避现在的方国世子和治疗么? 不,她知道的,这里面一定有着其他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不是她想追究的,因为她有预感,只要自己知道了这其中的真相后,有些东西一定会不一样了。 他们有些地方出奇的相似,所以她知道的,知道他并不是那般的清雅无害,甚至有些事情上他会比她更加狠绝。 就像……少陵的那件事情一般。说实话少陵去世以后,她之所以对他的态度有变化,也是察觉到了他不为人知的那一面,所以动摇了,犹豫了,可是却也发现了原来即使如此,还是不想离开那个人的身边 ------------ 129 争吵 更新时间:2012-06-29 (感谢孽宸風的打赏,包子顿时动力满分哦~) “他跟你说了什么?”李君然离去后不久,方思远便回到了亭子中,看着怔怔的坐在亭子中发呆的白汐景,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开口问道。 白汐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清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却是轻轻的眨了眨自己的左眼,然后用纤细的食指靠着自己的唇,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声音迷离而不真切:“那是秘密。” 方思远不料白汐景这么说,不由得愣了愣,而且这么低着头细细一看,做出这个动作的白汐景显得神秘而魅惑,让人有一种想要伸手拥著她的感觉,要不然他便会化作清风一缕飘散一般。 他一直都知道她是美丽的的,可是她的性格却是给人更强烈的震撼感,这才让人有时候忘记了她的容貌。方思远微微倾身环住了白汐景的肩,低声道:“嗯,那我就不问。只是汐景,你莫要忘了你应了我的,和叶凛解除婚约后,你便留在我身边。” 白汐景闻言忽然想起了那个夜晚,他说的那番话:“我知晓你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也知晓你向往悠闲自在的生活,如果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在这乱世中求的一方小小的净土,只想让你和他相守白头,恩爱不相疑,一起看日升月落,花谢花开,那么你愿意嫁给他么?” 这并不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心脏跳动的厉害得紧。当时的她竟是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他却以为她的沉默是拒绝,那双眸子忽然暗了下去,仿佛是去了所有的光彩。他用着落寞的语气说道:“夜深了,好好休息吧。”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的欢喜和心意根本还没有传达给他。于是她急急的抓住了他的衣袖,然后从他的身后环住了他的腰,用头抵着他宽厚的后背,认真的说出了自己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说出的那句话:“我愿意。” 方思远见白汐景唇角噙着一丝微笑的发着呆,便知道她又沉浸到自己的回忆里去了,不由得惩罚性的弹了弹她的额头道:“又在想些什么?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 想着李君然的话,白汐景不禁抬起头来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思远,你为什么要留在叶国?” 方思远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却是忽然伸手扯了扯白汐景的左脸道:“你不太适合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见白汐景听了自己的话那一副嘟着嘴瞪着他的模样,他这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是那个家伙跟你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吧。” 白汐景也不再否认,直直的看着叶凛道:“你来叶国其实是有什么目的的吧?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一次进宫求叶王为少陵治病的事情,你其实……是利用了少陵吧?” “汐景!”方思远面色忽然一僵,声音也不自觉地大了一些,可是待对上白汐景的目光时,他却无奈的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你太敏感了,我该拿你如何是好?其他的事情我暂时还无法坦诚,但是你只要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就好了,这样不好么?” 果然,和她想的是一样的么?明明是猜想到的答案,可是为什么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面会这么的不安和失望呢? 感情的事情她从来都不拿手,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整理和表达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对白子誉也好,白敛也好,包括对叶凛也好。只要受过一次伤害,就会害怕的将自己蜷缩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上一世叶凛对自己的欺骗,她不是不恨的,只是…… 而现在,就算她心里知道方思远的心意,可是这种对感情的不安定感却仍然是无法消灭的。因为越是接近,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会越多,人就会变的贪婪。也正是如此她也会越来越不安,害怕有一天他也会向叶凛那样弃自己而去。 “我累了,想要去休息了。”白汐景只觉得自己莫名的心浮气躁,为了不让自己的不安表现出啦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她蓦地站起身来,也不看方思远一眼,转身就是炮灰了自己的房间内。 “汐景?”方思远的呼唤在她的身后响起,似乎带着一丝焦灼,可是她却已经消失在了院子的门口。方思远不由得低下了头去,眸里带着一丝灰暗:“汐景,不是想要瞒你,可是我怕我一旦说出来,你就会离开我身边。我啊,唯独不想被你讨厌啊,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方思远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汐景跑开的方向,目光深邃而悠远。本想追上前去,可是他却终是叹了一口气,转身向着自己的书房走了去。 ————*————*————*———— “她不用膳?”方思远看着丫鬟端回来的原封不动的饭菜,皱眉问道。自从白汐景回了房间后,也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早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见她没有出来用膳,方思远体贴的派了丫鬟将饭菜送到了她的房间,却不想她竟然还是不吃。 那丫鬟看了一眼正拿着酒杯独酌的方思远,便马上垂下了目光,恭敬地道:“小姐正在熟睡,奴婢不好打扰。” 方思远挥了挥手让丫鬟退了下去,随即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熟睡么?只怕不过是她打发人的借口罢了。” 说完便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为什么会这么心烦呢?总觉得压抑不住的感情一样。一想到白汐景逃开似的背影,他心里就一阵烦闷。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与女子相处,更何况现在着的这个女子还是他心尖尖上的人,越是宝贵,越不知道该如何拿捏自己的态度。 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下去,方思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憩了一会,再次睁开时,眼睛里明明还有着醉意,可是他却强撑着端正而笔直的走出了书房,走到了白汐景的屋外时这才停住了脚步。 ------------ 130 诉衷肠 更新时间:2012-06-30 方思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里,只是心里想着她,想要见到她,双脚便不听使唤的将他带到了这里。可是就算到了这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看着屋子里摇曳的烛光,方思远不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夜里的些许凉风带的他衣袖轻拂,发出细微而温柔的声响。他举起手正准备叩门,想了想却终是颓然放下了自己的手,安静的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又转身离开了。 一如来时的安静,仿若一片飘忽的云彩。他很想见她,他有很多的话想要跟她说,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也不敢说起。他自小便与女子并不亲近,他根本不懂要如何和女子相处,更何况白汐景还是他喜欢的人,那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么的不善交际,方思远一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叹着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伺候方思远的王福见状也不多问,只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问道:“公子可是要安歇了?” “我还不困,再看会书,你先下去吧。”方思远微微摇了摇头,虽然因为喝了许多酒的缘故,脑袋里昏沉沉的,可是他的心里却是莫名的烦躁不安,哪里睡得安稳。 王福福了福身道:“是,小的先退下了。”说完便弯着腰退出了方思远的房间。王福是何等聪明的人,就算方思远一句话不说,可是想着今晚白汐景没有用膳,王福倒也把主子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走出方思远的院子后挨着的就是白汐景现在所在的院落,王福看着远处还亮着的灯光,思索了片刻,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走了进去,敲响了白汐景的房门:“小姐还未安歇么?” 屋子里很安静,王府也不催,只是垂着手站在门口,大约鼓了半盏茶的时间,白汐景的声音才慢慢响起:“是王福么?” “是小的。”王福恭敬地答道。 屋里的人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王福面前的门却是忽然打开了,白汐景还是穿着白日里的衣裙,而且头发也还高高的挽起,显然刚才并未入睡,只是神色却是疲惫的很。只见她淡淡的扫了王福一眼,这才开口问道:“这么晚了,寻我何事?” 王福先是行了一礼这才开口答道:“听闻小姐并未用晚膳,小的有些担心便前来探望一下,小姐可饿了?” 白汐景摇了摇头:“我不饿,谢谢。” “可是小姐的面色比公子更不好呢,有什么可以让小的帮忙的,小姐不要客气敬请吩咐便是。”不知道王福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特意咬重了“公子”两个字。 果然白汐景闻言愣了一下,不由得微微低下头去,将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影子上,不敢去细看王福现在的表情:“他……面色很不好么?有没有说什么?” 王福微微蹙了蹙眉道:“公子见小姐没有用晚膳,很是担心,又像是有心事一般,一个人喝了许久的闷酒。小姐,你知道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么?”王福说完,意有所指的将视线牢牢地落在了白汐景的身上,似乎要从她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白汐景微微偏过头去,神色有些落寞,她自然知晓王福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可是她现在却不想去追究,心里一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黯然。明明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了,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较什么劲,还一直心心念念的等着方思远来哄她,却是忘了方思远的感受。 他们在感情方面都不是聪明的人,不知道该如何和好,因为不曾有人教导过他们,他们甚至连方法都不知道。 可是她现在愿意踏出这一步,因为那个人啊,那个是自己想要携手度过一生的人啊! “喃,王福,他已经歇息了么?”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但这点点的温和的光辉,如同今晚皎洁的月夜清辉般。 王福闻言便知道白汐景的打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眼角挂着笑意道:“公子还没歇息,小姐要是有话要和公子说,小的带小姐过去吧。因为他……没什么,小姐请跟我来。” 因为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很想很想见到你。 王福带着白汐景来到方思远的房间时,方思远果然还没有入睡,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白汐景忽然想起了一句话,“灯即是等的意思,有一个愿意为你点灯的人,那个地方一定是家。” 他迟迟不肯睡点着灯的原因会不会跟她是一样的? 就在白汐景还在思索的时候,王福已经叩响了方思远的房门:“公子,白小姐过来了。” 王福的话音才刚落,白汐景便听得里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间的门便被拉开了,微微泛黄的灯光里方思远逆光站在门口,身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整个人显得十分柔和而悠远。白汐景愣了愣,虽然有满肚子的话想要对他说,可是等着他真正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却是有些无措,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她微微的低着头思量了半响,正抬起头来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思远却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搂紧了怀里,不似平日里的温柔,他这次的动作有些生猛,而且将她抱得是那么的紧,仿佛是抱着什么珍贵的宝贝一样。 王福见状会心一笑,便将房门为二人关上了。 方思远揽着白汐景的腰,将自己的头靠在白汐景的肩头,轻声的对着白汐景呢喃道:“汐景,我想你了。” 温热的呵气混着方思远口里淡淡的酒香喷洒在白汐景的脖子上,白汐景只觉得一阵酥痒,心莫名的跳得厉害。 “你笨啊,这才分开了多久。”白汐景口是心非地道,但是一张小脸上早已经羞得通红。 “可是怎么办呢,越是靠近你就越贪心,就越不满足,我啊,想要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平日里的方思远绝对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的,今日喝了一些酒,不由得就说了出来。 ------------ 131 和解 更新时间:2012-07-01 他,原来也是一样的,是和她一样的心情。白汐景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笑意,可是却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娇羞一般,故意摆出一副傲气的模样道:“你呀,太粘人了,你就不怕我再也不理你了?” “你不会的。”方思远却是很肯定的摇了摇头。 “你就对自己这么自信?”白汐景抬起头来看了方思远一眼,一双眼睛灿若星辰,似是撒娇一般的锤了捶方思远的胸膛。 方思远侧过脸去轻轻的在白汐景的面颊上印下一个吻,声音里带着笑意道:“不,我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相信你很自信,我相信你会舍不得。” “胡……胡说。”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明明是想很凶的反驳他,可是说出来的话语调却像是撒娇一般。 似乎是知道白汐景的窘迫,方思远低低一笑顺从地回答道:“好,好,我胡说。”白汐景只觉得自己都能感觉得到他胸腔的震动,她将自己的头埋在方思远的胸前,踌躇了半刻这才开口道:“思远,刚刚……” “是我不对。”知道白汐景要说什么,方思远忙先抢先开了口,说完他淡淡一笑道:“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可以慢慢的了解,而争吵……总是不可避免的,我唯一能对你承诺的便是……我永远会是先妥协的那一个人。”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心里一震,面色却是越来越柔和,他可以放弃骄傲向她妥协,心里面说是不感动那是假的。白汐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感情,唯一能做的只是伸出手来环住了方思远的腰。 似乎很喜欢白汐景的回应,方思远俊逸的面上笑容越加温柔而明媚,一双眼睛里带着迷离的醉意,轻轻地嗅了嗅白汐景身上的馨香:“汐景,你还记不记得你五岁的时候,拿着一串糖葫芦对我笑的样子?我都快要忘记了,可是前几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梦到了小时候,早知道现在我会这么喜欢你,我一定对你一见钟情。” 白汐景从来不知道方思远竟是这么会说情话的一个人,待抬头看着他微红的面庞时,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喃,你喝醉了的时候话会特别多,你知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方思远不回答白汐景的问题,面上带着笑意追问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人会显得特别魅惑的关系,还是因为喝醉了的方思远特别喜欢笑的关系,白汐景只觉得看着这样的方思远竟是美的有些惊艳,不似平日里的高雅清远,而是一种诱惑人的美艳。 心突突跳得更加厉害,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急促起来。 白汐景不敢再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转过头去看那屋内的灯光,轻轻的开口道:“你说什么呢,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团团,而你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团团,一个十岁的小团团对着一个五岁的小团团怎么一见钟情啊?” 似乎觉得白汐景的形容很是有趣,不由得轻笑出声道:“也对,那个时候的汐景和现在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以致于我第一次见面时完全没有把你和五岁那个胖墩墩的年画娃娃联系在一起。” “喂,什么叫做胖墩墩啊?”白汐景不满的揪了一下方思远的手臂,却是没敢太用力。 “汐景就算是胖墩墩的也很好看,我喜欢汐景,不管汐景是什么样子。”方思远忽然慢慢松开了白汐景,然后伸出两只手握住了白汐景的手,忽然倾身低下头去轻轻地覆上了白汐景的唇。 轻柔的亲吻就像是羽毛扫过一般,温热的触感带着淡淡的酒香莫名的让人无限陶醉,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在慢慢的流走,就在自己要全身瘫软之前,方思远却是慢慢松开了一只手,改为搂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作为支持。 感觉到白汐景呼吸有些凌乱,方思远轻轻往后一仰,和白汐景隔开了一寸距离。可是就在白汐景刚刚换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却是再次吻上了她的唇。不同于刚才那个轻柔而怜惜的吻,他用舌尖轻轻的描绘着白汐景优美的唇线,然后竟是在她的下唇轻轻一咬,就在白汐景吃惊而微微张开唇的那一瞬间,他的舌头带着清甜的酒香滑进了白汐景的口中缠绵。 白汐景只觉得全身已然酥软,不由得用手握住了方思远的衣襟。 等着这个长吻结束的那瞬间,随着方思远微微的退开,白汐景双腿一软,竟是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着的时候,方思远却是轻轻一笑,忽然打横抱起了白汐景:“让你不用晚膳,现在饿得没力气了吧?” “才不是因为那个原因呢。”白汐景反驳道。 “那是因为什么?”不知道是不是白汐景看花了眼,她总觉得方思远现在的笑意里带着一丝邪气。 “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你亲了我,这样的话,她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他明明就知道,还明知故问,白汐景不由得嘟了嘟嘴道:“对,还不是因为我今晚没有用完膳的原因,太饿了,这才没有站稳。” “哦,是么?那你以后还会不会不用膳?”方思远眉峰一挑开口问道。 白汐景总觉得自己被方思远用计套进了圈套里,心里一阵懊恼,可是却只能顺着方思远给的台阶下:“不,不敢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嗯,真乖。”方思远笑着揉了揉白汐景的发顶。 “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摸我的头?” “汐景最喜欢我这样摸它的头了,我以为你也会喜欢。”方思远话里的汐景显然是指的那只白色的猫,气的白汐景沉着脸不由得去打方思远的肩头。却不想方思远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轻轻的笑出了声道,打趣道:“呀,现在这个样子看来,你和它还真是像啊。” “方思远!”白汐景压根不知道自己现在哪里像是在生气,反而像是娇嗔一般。 刚刚还各自难过的局面,却是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和解了。 ------------ 132 她是谁? 更新时间:2012-07-01 白汐景任由着方思远抱着她坐在了卧榻上,两个人双双靠着卧榻的雕花靠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尽管全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只要这样在一起,心里面也会不自觉地觉得开心。“对了,刚才你说你见过五岁的我,那个时候你就来过白国么?为什么我会什么印象都没有?” 方思远笑了笑道:“那你也忘了你那个时候也见过叶凛么?还一脚把叶凛揣进了池子里,那可是寒冬啊。” “哪会?我这么温柔的。”白汐景矢口否定道,脑子里却也模模糊糊的有了一些印象,只是记不太清了。 方思远但笑不语,只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的视线要么落在房间的屏风上,要么落在那些装饰的玉器上,有时候甚至落在地上,就是不会落在白汐景的身上。即使是和白汐景讲话,他的视线也会越过她的头顶去看向她的身后。 察觉到方思远的不对劲,白汐景不仅扯了扯方思远的袖子道:“你怎么了?” 方思远忙摇了摇头道:“没事啊。” “你的样子很奇怪,就像是怕见到我一样。”白汐景不依不饶地道。 方思远不由得蹙了蹙眉,本不愿说明,可是又怕白汐景会想多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汐景,就算是你不自觉的,倒是你再这样引诱我,我会忍不住的。我是男人啊,眼前的又是自己喜欢的女子……” 白汐景闻言清艳的脸上立马变得绯红,仿佛那天边的晚霞一般,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方思远话里的意思、就算白国的民风再开放,她也说不出”我又没有让你忍住”的这种话来。不由得只好小声道:“我,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忙从软榻上站起了身:“你也早点歇息吧。”说完就要抬步离开,却不想方思远却是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递过来,白汐景不由得一惊道:“怎么了?” “我送你。”方思远开口道,只是他并没有说那酒的后劲早已经上来,他现在脑袋其实昏昏沉沉的。 方思远说完就站起了身来,要送白汐景回房,却不想才刚走了两步却是一个不稳就被桌边的椅子绊倒了,饶是白汐景反应再快也根本帮不上忙,顺势也跟着跌了下去,不过还好跌在的是方思远的怀里。 白汐景刚想扶着方思远站起身来时,却不想方思远忽然抱着她一个翻转,便将她压在了下面,他微微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白汐景,然后轻轻地亲吻了一下白汐景的耳垂,这才微微笑着开口道:“不要回去……” “你醉了。”光是听着方思远说话的语气,连咬字都有些不太清晰,便知道他现在已经后醉了。 “我没醉,不要回去……”方思远用手撑着地面,俯视着白汐景,可是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闻着鼻尖淡淡的梅花冷香,方思远只觉得自己的思维也越来越远,远的看不见眼前的一切,更是下意识的喃喃出声轻柔的唤了一句:“宋琬。” 喊完这个名字以后,方思远却是忽然眼睛一闭睡着了,所以他根本没有看到白汐景瞬间变得苍白的面容,以及微微颤抖的身躯。 宋琬,是谁?她是谁?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温柔的喊着她的名字?你怎么可以在抱着我的时候去想别的女子? 太多的疑问想问,太多的委屈和伤心无从诉说,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寒潭里一般,全身冰凉如水。 ------------ 133 迷离 更新时间:2012-07-02 方思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昨晚的事情他模模糊糊的有些印象,可是却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不真实。唯一清晰地记得的,只是那一个他明明忘却了徐就得梦。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床榻上的青色帐子,过了许久这才用手揉了揉自己发疼的眉心,坐起了身来。 也就是这时,方思远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经换了另外一件袍子。他并不记得自己有换衣服,那么是谁帮着他换了的呢? “头疼……”宿醉的症状让方思远的头皮一阵发紧,他不由得蹙了蹙眉,稳稳地坐了一会,这才掀开帘子走下了床去。只是却不想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什么物什上,方思远有些诧异的低下头去,这才发现是一个绣着寒梅的白色香囊。他微微弯下腰来,伸手拾起了香囊,就算不曾打开,也能闻得到香囊里传出来的淡淡的梅花冷香。 是……汐景的吧?原来她真的来过,不是梦。 想到这个,方思远不禁唇角微微一勾,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喃道:“昨晚和解了呢。”可是一想到自己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后,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乱。不禁快速走到外间唤了一声王福,王福一听方思远醒了,忙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方思远本来想开口询问昨晚之事,可是话到了嘴边不禁又有些踟蹰,他从来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方思远蹙了蹙眉,一边任由着丫鬟为他穿戴和洗漱,一边垂睑思索了半饷。过了半刻钟后,这才用着平日里的语气淡淡的开口道:“昨日汐景可是来过?” 王福点了点头应道:“是。”却是并未言及是他找她过来的。 可是即使他不说,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方思远略微一思索也大概猜到了这其中发生的事情:“你带她过来的?” “是。”王福依旧不否认。 “为什么?” “因为公子想见汐景小姐,不是么?”王福也不绕弯子,一针见血地指出。这般倒是弄得方思远都不禁愣了一下。 方思远慢慢呼出一口气,竟是有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只能沉着脸道:“你也知晓我昨日喝醉了,这种时候怎么能带完全没有防备的汐景过来。” 王福似乎对这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有些认真的而且坦然的开口道:“我觉得公子喝醉和没有喝醉并没有区别。” “……” 正在为方思远系腰带的丫鬟闻言不禁很想笑,可是碍于现在方思远的面色有些冷,便也没敢笑出声,可是微微抖动的肩膀却是泄露了她现在真实的情绪。方思远有些不悦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副不怒自威的形容。吓得那丫鬟面色一白,哪里还敢再笑。 “公子是在房间里用膳还是在厅里?”王福见方思远已经整理妥善,忙躬身开口问道。 方思远忽然从这句平常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自从白汐景到府里以后,他便从来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用过膳。而今日王福却是忽然开口这样问,难道白汐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汐景呢?” 王福有些惊异于方思远的敏感,不过这样的情绪也只是短短一瞬:“回公子的话,汐景小姐的话,昨晚便已经离开了。” “什么?”方思远闻言眼睛蓦地一瞪,“何时的事情,我为何不知?” “公子当时已经醉了,汐景小姐便只知会了小的一声。” “她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小的不知。” 方思远右手五指微微蜷缩,有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似乎在努力回想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去想,却只是记得白汐景站在门口的事,之后怎么了,他完全没有印象了。难不成他真的不顾她的感受,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么?所以她从他身边逃开了。 “她走的时候,是什么神情?”方思远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才转过头去开口向王福询问道。 王福闻言细细的想了想:“没有表情,哦,不,准确的来说好像有些低落的模样。” 果然,昨晚绝对出了什么事情!要不然白汐景绝不会挑在那么奇怪的时间离开。 一想到这个方思远心里不由得一阵烦躁,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 “公子还没说在哪里用膳呢。”王福见方思远怔怔的站在铜镜前,不发一言,一动不动,不由得再次开口询问道今日早膳的地点。 “不,不用了。”方思远摇了摇头,然后不再跟王福说话,大步就踏出了房间,看那架势似乎是要离开别院去。 ――――*――――*――――*―――― 方思远来到白汐景的别院时,别院却不似平日里那般开着门,而是紧闭着,院子里一片安静,听不到任何喧嚣的声音。白汐景善琴,每日这个时辰总是会抚上一首曲子,这么多天来一直如此。可是今日他却没有听到那熟悉的琴音。 心下越来越不安,方思远忙上前去扣了扣门,却一直无人回应,方思远锲而不舍的又敲了敲,却不想院子里依然没有任何人来应门。 不安的感觉慢慢扩大,充斥到整个心里,这样的等待不知道为何让人生出了一种恐惧之感。方思远再也顾不得其他,竟是施展了轻功翻进了白汐景的别院。可是这么一看,方思远却是忽然觉得心里一凉,素日里人来人往的别院里竟是一片萧条之色,没有一个人影不说,就连白汐景最喜爱的那个花坛也不知怎么的,竟是被人践踏坏了一大片。 方思远心中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张俊逸的面上竟是有些煞白。他一刻钟也不敢耽误,向着内院就跑了进去,可是这么一路上却仍然是没有见到一个人。 汐景,他的汐景,要是在他喝醉了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情,他该如何是好? 方思远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有些紊乱了,不安和焦急的感情越来越激烈,方思远不自觉的将自己的手都握成了拳。 没有,没有,到处都没有看到白汐景! 方思远几乎都要绝望了,可是就在他走进最后一处后院的门时,却终是看到了一身素白白衣的白汐景正静静地坐在那棵柿子树下。 ------------ 134 你走吧 更新时间:2012-07-07 方思远慢慢舒出一口气,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他抬步走进院子开口就唤了一声:“汐景。” 可是坐在柿子树下的白汐景却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一般,一动也不动,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仿若就那么睡着了一般。 不,不对,白汐景的样子很不对劲。方思远刚刚才放下的心霍的再次提了起来:“汐景,你怎么了?”他一面唤着汐景,一面快步跑到了白汐景的身边,可是却在就在距离白汐景两步远的地方时,白汐景却是忽然抬起了头来:“别过来。” “汐景?”方思远闻言一愣,一张脸上满是诧异。 可是白汐景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她微微蹙着眉看着方思远,清艳的脸上显得苍白而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一般。她定定的看着方思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且那样的眼神有些无奈和无措。 “你到底怎么了?你的样子好像很疲惫。”方思远一边放柔了声音,一边试图着向着白汐景靠近。 却不想白汐景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道:“你该关心的……应该不是我吧?方思远……你莫要再认错人了。” “认错人?”方思远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白汐景会突然这么说:“汐景你怎么了?你的话我不明白。” “呵,不明白,好一个不明白,你都不明白了我又有什么好说的!你……怎么可以在抱着我的时候用那么温柔的声音叫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方思远,你都是没有心的么?还是说你的心其实从来不曾在我的身上?”白汐景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仔细一看眼睛里都犯起了一层晶莹的水雾。 “别的女子?谁?”方思远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些什么,可是白汐景的神情确然不像是在说假话,那么……那个人究竟是谁? “谁?这句话不该问问你自己么,方思远。”白汐景的笑意里夹杂着疲倦和冷漠,她淡淡的看了一眼方思远,然后很快的将头移到了另外一边去,竟是不想再看到他一般。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说不出的伤人。 “汐景!”从来不曾见到白汐景这幅模样的方思远,脸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不禁大声唤了她一句,语气里些微有些不满。 “不用那么大声的叫我的名字,我还是知道自己叫做什么。”白汐景的面上也越加冰冷,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讽。 这么一副模样哪里像昨日的温馨,哪里像是相护喜欢着彼此的人。 是心里越在乎所以越容易受到伤害?还是其实他们并没有真正的走进对方的心里?所以他们有着各自的秘密,所以他们没法做到真正的坦诚,所以他们彼此间还有些怀疑。 而且她其实喜欢的并不纯粹,难道不是么?这样的她是不是根本没有资格责难他?她不能否认她一开始,不,准确的来说就算是近来她都有利用过方思远,用他和叶凛抗衡,从而为白国争取利益和时间。哪怕是和叶凛解除婚约,也是要以得到方思远不会帮着叶凛攻打白国为前提。 她看似无力和被动,其实一直暗地里都在为白国打算着一切。 即使她真的喜欢他又如何?他若知道自己竟是如此的人,还会喜欢她么?不,也许他心里的那个人从来都是那个叫做宋琬的人。她究竟算是什么呢?因为曾经受过伤害,因为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她能做的只是逃避,所以不敢询问,不敢让他解释。 这样的自己真是狼狈而惹人讨厌! 想到这里白汐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不想和你吵架,你走吧,暂时不要来这里了。” “白汐景,你这算什么?”方思远的面色愈加阴沉,一双眸子里满含怒气,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他不再管白汐景的阻拦,大步就向着白汐景的面前跨去。可是就在这个瞬间,一个黑衣人却是忽然从柿子树后走了出来,只见他长剑一挥,便挡在了白汐景的面前:“方世子听不懂人话么?汐景公主叫世子走呢。” 陌生的声音,低沉的语调,身上还带着一股好不掩藏的煞气。 方思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一双眼睛锐利如同刀剑一般,狠狠地看着眼前忽然冒出来的男子,然后又看了一眼白汐景,却是不停下自己的步子,仍是向着白汐景的身边走去。 “方世子,刀剑无眼,你再靠近一步,别管我手下不留情了。”黑衣人再次开口警告道。 白汐景见方思远毫不在意的再次向前走着,马上就要碰到剑锋了,不由得心里一紧,只能开口道:“你过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方思远,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再见你,这句话我说在前面……” “骗人,你不会的!”方思远对白汐景的话毫不在意,眼看着黑衣人马上就要出剑,白汐景心里一急,一把拉住了黑衣人的袖子道:“既然他不走,那么我们走!” 见黑衣人之事低下头来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白汐景不禁神色一敛,声音里带着狠戾再次开口道:“走!” 黑衣人见状最终只有无奈的收回了自己的长剑,然后看了方思远一眼以后,这才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抱着白汐景跳上墙头,消失在了太阳的光辉之中。动作快的竟是连方思远都没有追上。 方思远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一双眸子似要喷出怒火来一般,深邃而幽黑,浑身散发着一股瘆人的气息,最终只能跪在地上用力砸了一下地面,咬着牙愤然的开口道:“怎么会这样!” 院子里依旧空无一人,一阵风起,泥土的气息里竟是粘着淡淡的血腥味。这样的让人有些窒息的气息,无一不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可是究竟发过什么呢?没有回答,只有风的声音依旧在耳边。 ------------ 135 软禁 更新时间:2012-07-08 白汐景不知道黑衣人究竟把自己带到了哪里,但是她知道黑衣人得了谁的命令绝对不会伤害她,所以当黑衣人伸手来拂自己的睡穴时,她表现的很淡然。 忽然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来不及跟方思远解释,也来不久听他的解释,唯一能做的只有刚才那般,可是他会理解么?还是会生气? 昨晚,她本来还在方思远的房间里生着闷气的时候,忽然平日里用来传信的信鸽慌慌忙忙的撞进了方思远房间的窗户里,身上还沾染着血气。信鸽的腿上并不像以前那般绑着传递消息的纸条,可是就因为没绑着,白汐景心里更是慌乱。 哪里来的血?是这边传递消息的人的?还是杜康的?抑或是白国那边的?不管是那种答案,白汐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已经坐不下去,再看着已经睡熟的方思远,终是心一横,一咬牙就是冲回了自己的别院去。 可是回去以后等待她的并不是思琴温柔的唠叨,也不是红袖贴心的热茶,而是一队黑衣人站在院落里,而自己熟悉的那些人早都不见了,只余院子里随风而散的淡淡的血腥味。 心。蓦地一紧。可是面上却不得不强作镇定的开口道:“你们是谁?前来叨扰究竟有何贵干?” 黑衣人并不说话,白汐景却是清楚地看得见他们出鞘的剑在月光下散发着凛冽的银白色光辉,映着来不及擦干的血液显得异样的诡异和恐怖。 白汐景不敢露出自己的紧张和恐惧感,只能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的看着他们,就怕他们有所动作。可是却不想他们竟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才从后院走出里另一个黑衣人,那人见到她也不吃惊,竟是行了一个白国的宫廷礼这才开口道:“抱歉让公主受惊了,我家主人想请公主前去府里小住几日,还请公主移驾。” 虽然一派彬彬有礼的形容,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完全让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家的主人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呢。”白汐景似笑非笑的开口道,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寒,现在这个状况压根是逼着她现身! “承蒙公主夸奖。主人言公主通情达理,所以还特意为公主备了一份礼物,希望公主能够喜欢。”说完那个黑衣人便拍了拍手,然后其中一个黑衣人便捧出了一个盒子走到了白汐景面前。见白汐景没有要接的意思,黑衣人便径自打开了那个盒子。 白汐景再看到那个盒子的里的东西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里面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了,那是那是她送给杜康的护身符。因为杜康经常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而她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便去寺里为他求了一个护身符。而杜康一直把这个东西贴着心口随身带着,可是现在这个护身符上满是鲜血不说,上面还被剑刺穿了一个大洞! 换句话说,杜康他肯定受重伤了! 白汐景神色几变,最后却又是归于了一片平静之中。她淡淡的抬起头来看向刚刚说话的黑衣人反问道:“所以呢?” “公主是聪明人,如果不想下次收到他的断手断脚作为礼物的话,便请移驾吧。”那黑衣人的声音依旧温和有礼,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狠绝非常,一副真的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模样。 他说得到,必定做得出。 白汐景心里不禁有些挣扎,杜康陪伴在她的身边这么多年,出生入死无数次,要说没有感情那肯定是假的。可是,是杜康的话,会怎么做呢?估计是就算自己死掉,也会让自己逃吧。他呀,就是这样的人。 想到这里白汐景的神色忽然柔和了许多,其实她现在根本没有选择不是么?难道她说不去便可以真的不去么,他们不过是跟她假装客套罢了,他们那么多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弱女子,难不成还能以卵击石么? “公主还没想好么?” 白汐景环视了一圈四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本来就很漂亮,这样眼带神秘的笑意把她衬托的如同暗夜里的妖精一般,魅惑而动人。可是这一群黑衣人却全是没有反应。 白汐景忽然敛了自己的笑意:“承蒙你们主人一片好意,本公主又怎么能不识趣呢。只是……” “只是什么?” “我想要在自己的院子里呆到天亮,不管怎么说这里也算我的半个家,而拜你们所赐,看来今晚我要凭吊多位故人才行。”半真半假的一句话,说不出到底隐含着什么情绪。 黑衣人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眼神里却是没有任何波动:“公主可是在等方思远前来救你。” “如果我说是,你会害怕么?”白汐景淡淡一笑,眼睛里却是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亮。 黑衣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再说话,算是应下了白汐景的话。而白汐景也是从这里隐隐察觉到了这些黑衣人对她似乎有些忌惮,看来他们的主人似乎要求了他们不能伤害她了。 由此推断,自己的安全暂时不会有危险,就算去了那个所谓的主人那里也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她去做客,究竟会是谁呢,又安的是什么心呢? ――――*――――*――――*―――― 白汐景悠悠的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究竟是过了多久,只是觉得屋子里一片明亮,竟是用着四颗夜明珠镶在四面的墙壁上用来照亮,屋里的摆设也不是叶国的风格,而是白国的。 难不成是白国的哪位故人?可是白国的人谁会在叶国呢,她可不记得有这样的人在。 白汐景用手撑了撑自己身上的床榻,二话不说就坐了起身来,掀开了床的帘子,似乎想要把屋内的情况看个清楚,可是不管怎么看,也得不出任何线索。 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却发现床榻下根本没有鞋子,白汐景无奈下只有赤着脚踩在地上站起了身来,二话不说就向着门边走去,可是却不想这门竟是被上了锁,自己根本打不开。而且这个屋子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白汐景在屋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发现了她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原来是这个屋子没有窗子,一扇窗户都没有。所以门一关,她竟是完全分不清现在是白天和黑夜。 这样的环境莫名的让她有些恐惧。 白汐景慢慢闭上眼睛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深深地舒出一口气,想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好好地分析一下现在的状况。 她总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有一点头绪,可是却总是抓不住这一点,所以才无法理清整件事。好比一套绳索找不到绳头。 就在此时,房门前响起一阵钥匙碰撞的声音,白汐景猛的就将头转了过去,便见着那门慢慢的被推开了,可是外面却是一片走廊,看不到天空,而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子,以及一脸疲惫的思琴。 那个女子见到白汐景已经醒转过来,似乎有些吃惊,不由得眉头挑了挑,然后推了思琴一把道:“进去,好好伺候。” 思琴被她这么大力一推,不由得一个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地上,而那个女子却仿佛看不见一般,猛的就关上了门。 白汐景清晰地听得见她将门上锁的声音。白汐景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到思琴身边将她扶了起来道:“没事吧?” 思琴就着白汐景的手站了起来,见白汐景要扶着自己坐下,忙有些惊恐的开口道:“公主,思琴没事,怎么能乱了规矩在主子面前坐下。” “规矩?什么东西,你既然认我为主,那么我就规矩,现在我让你坐下。”白汐景知道思琴的脾气,对她太温柔了说不定她还会不安,不这么说她一定不会乖乖的坐下的。 思琴踌躇了半刻,这才犹豫的坐下了,嘴上还不忘谢恩道:“谢公主。” 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她的话,见思琴情绪稳定了下来,这才开口道:“思琴,我要你把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本公主,不能有半点隐瞒!” “奴婢不敢。”思琴闻言忙着就要起身行礼,却被白汐景按住了,只是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似乎要从她身上探的什么一般。思琴整理了一下自己思绪,这才开口回道:“昨晚奴婢在书房里为公主整理书籍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敲门,奴婢也没多想,就去开了门,可是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奴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进屋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身后单手劈了我的后颈,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但是奴婢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说了一句‘上面吩咐过,这个女人也不能动’。” 思琴也不能动?白汐景总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话语里似乎暗藏着什么玄机一般,可是自己却是怎么也抓不住。 “然后呢?”白汐景看着思琴再次开口询问道:“你醒来后可有发生什么?” ------------ 136 救杜康 更新时间:2012-07-09 思琴忽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向白汐景道:“公主来之前,外面的天气如何?” 白汐景没有想到思琴会忽然这样问,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然后这才开口道:“晴天,虽然当时天还未全亮,但是绝对是晴天。”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更奇怪了。”思琴有些惊异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话何解?”白汐景挑了挑自己的眉峰,有些不明白思琴的话语中的含义,可是她知道思琴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她这个问题的,所以她并有表现出不耐。 “公主应该也发觉了吧,这里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色。我这一路上走过来竟是没有发现一扇窗户,而且若外面是晴天的话,这里会不会太冷了一点?”思琴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不解。 白汐景沉思了一会,一双脚踩在地上也觉得温度低的有些不寻常,她踢了踢自己的脚,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可是仔细一看她的模样却是能发现她的眼神十分专注。过了许久白汐景才抬起头来,问了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有风么?” “啊?”思琴歪了歪自己的头,因为根本没有留意这个问题,所以白汐景突然问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细细想了很久后,思琴这才眼睛一亮大的点了点头道:“有风,一直顺着回廊从身后吹来。” “原来如此。”白汐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面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轻轻低喃了一声。 “什么原来如此?公主知道了些什么吗?”思琴定定的看着白汐景开口问道。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色竟是越来越复杂,见思琴一直望着自己,她这才轻声开口道:“如果我没有推测错,我们所在的地方,只怕是在地下。可是除了这个,我缺找不到其他线索,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 “地下?”思琴闻言一惊,似乎有些不相信一般。若真是如白汐景所说的话,那么究竟是谁才能做到几乎是在地下建了一幢府邸?不仅有回廊,还有无数的屋子。而且看着屋内的装潢如此奢华,只怕这府邸的主人并不简单。 思琴见白汐景微微低垂着头似在思考着什么,怕汐景想得太多难免伤心,忙开口道:“公主在想什么?公主不用想太多,俗话说船到前头自然直嘛。” 白汐景浅浅一笑,知道思琴是在宽慰自己,不由得用着一种玩笑的口吻故意岔开话题道:“喃,思琴,你又没有察觉一件事?” “什么?” “话说啊,我是不是太容易被人捉了去?我长得就是一张招人来抓的模样么?”白汐景说完还眨了眨眼睛,一副极为无辜的模样。 思琴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白汐景竟然还有心情和她开玩笑:“公主,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你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白汐景不由得也勾了勾嘴角,似乎觉得地面有些凉,白汐景不禁将脚缩在了椅子上,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问了一个一直惦念在心里的问题,其实早就想问,可是无故的就是害怕得很。她放低了声音道:“思琴,你有没有……你有没有看见……杜康?” 思琴闻言一愣,不由得将头偏向一边,面上的表情有些无奈和悲伤,一张嘴微微张了张,却是一直没有说出话来。 “思琴,我要你说实话。”白汐景眼神一凛,目光灼灼的看向思琴,虽然心里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但是她还是想要确定。 思琴慢慢的低下头去,竟是不敢去看白汐景面上的神色,只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鞋间,过了许久才弱弱的开口道:“我昨日一直在书房所以不知道外面的情形,但是……但是听刚刚那些人说……杜大人似乎关在水牢的,而且……命可能……保不住了……” 思琴的话音刚落,白汐景面上的神色便蓦地一白,然后一双腿也不自觉的踩在了冰凉的地面上,可是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猛的就站起了身来,抓着思琴的袖子就开口问道:“什么叫做命可能保不住了?” “具体情况奴婢也不清楚,可是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刚才那些人就是这样说的。”思琴见白汐景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袖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声音里也有些悲伤和忐忑。 白汐景看到思琴面色的那一瞬间才慢慢的反应了过来。是啊,难受的不仅是她啊,思琴那么喜欢杜康,就算后来绝了这个念头,可是毕竟曾经也是那么的喜欢,她的难受不会比自己少。 而且就算她焦急不安,忧虑如焚又能怎么样,她现在可是自身难保。若是不了解自己的处境,找不到出路,别说是保护别人,她竟是连自己也许都保护不好。 忽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一把抓住了思琴的手道:“思琴,你说过他们说不能动你是吧?” “是,是的。”虽然不知道白汐景这突然间是怎么了,思琴仍是点了点头应答道。 “思琴,你愿不愿意同我一起救杜康?”白汐景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思琴开口问道,她的眸子很亮,如同那夏夜的星光汇聚一般,看得人不由自主的就会深陷到那双眸子里去。 “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我们现在相当于是被软禁在屋子里,根本就是自身难保了,又如何救得了杜大人?”思琴一听能够救杜康,眸子也跟着一亮,可是一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不由得面色又暗了下去,有些惆怅的开口问道。 “办法并不是没有,只是这过程会很辛苦很辛苦,辛苦到一个坚持不下去也许还会危及到自己的性命,这样你也愿意么?”白汐景一双眼睛里带着锐利的光细细的打量着思琴,似乎在确定她的心意一般。 “我愿意,只要能救杜大人,奴婢就算是吃再多的苦也是愿意的。还请公主告诉奴婢,奴婢究竟应该要怎么做才能救杜大人。思琴的眸光里也透露着浓浓的坚定之感。 白汐景见状这才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思琴的心意,清艳的面上也终于扬起了一丝很淡很淡的笑容道:“错了,不是你要怎么做,而是我们要怎么做。” “公主也要冒险?公主是万金之躯,万万不可啊!公主不是说过有可能会危急性命么,既然如此公主怎么能做这些事,就算是杜大人也绝度不愿意让公主冒险的!”思琴一听神色里马上表现出深深不赞同,然后极力的出声阻止道。 奈何白汐景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一个人的力量太过薄弱,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一起方有出路。更何况……”说到这里白汐景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一般,忽然停顿了下来,过了许久才凉凉的叹了一口气。接着开口道:“更何况,我这条是他无数次救回来的,总该还他一次才行。” “那不过是杜大人应尽的职责罢了。”思琴仍是有些不同意白汐景去冒险。 白汐景却是轻轻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么为了他以后也能忠心的尽着他的职责,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 白汐景她是铁了心的,她每次下定了决心就会露出这样的笑意来。思琴知道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劝说不了,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那么公主,我们要怎么做?” “很简单,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饿!”白汐景的声音很是严肃,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且引人发笑。 思琴隐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讨教道:“饿?奴婢愚钝,还请公主解惑。” 白汐景慢慢站起身,赤着脚走在冰凉的地面上,然后走到门口站了一会,似乎是在听外面的动静,确认了外面没有人之后,白汐景这擦压低了嗓子开口道:“既然你不能有失,而我也不能出事,那么就证明我们俩还有价值。既然如此,有价值的人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不好了。从这一点来看,我们能和他们谈判的筹码只有……我们自己本身。” 思琴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却还是不够透彻,点了点头直直的看着白汐景,似乎等着她把话说话。 “现在正主没有现身,思琴,如果你是正主,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在我们面前?或是在什么情况下接受我们的条件?”白汐景循循善诱的开口道。 思琴闻言皱了皱眉头,细细思索了很久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反问道:“在最重要的人物出事的时候?” “那不就对了。思琴,我们绝食吧?把正主给逼出来,然后以此为要挟让他救杜康。”白汐景认真的开口道。 “绝食?要逼出正主有的是其他的方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一个徐循渐进的办法?”思琴仍然有些不解。 ------------ 137 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更新时间:2012-07-10 白汐景面色忽然一僵,然后和思琴微微错开了视线,将目光投在了自己的手上,却是没有马上就回答思琴的问题。而且不知道是不安还是紧张,白汐景用右手捏着自己左手食指轻轻把玩着。 “公主,奴婢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情么?”见白汐景不回答自己,而且神色有些局促,思琴便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白汐景摇了摇头,只是清艳的脸上却是带着一丝思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思琴看着白汐景慢慢的将自己的右手抬了起来,然后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脸上的情绪就这样被她掩去了一大半,她的唇微微一张慢慢吐出声来:“思琴,这个办法说好听一点,是因为威胁和折磨越久越有魄力和压抑感,说难听一点……” “说难听一点是什么?”思琴眨了眨眼睛,仍然不得白汐景话里的要领。 “说难听一点就是,我们其实别无他法不是么?确实出了绝食我们看似还有许多手段可以用,可是现在这正主是谁,我们都不知道!一切的一切不过是我的推测罢了,若是一上来我们就做的过绝,也许连挽回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我要的结果是我们都能平安的活下去。” 思琴闻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明白白汐景刚刚为什么会流露出那样复杂的神色了。而且也明白了白汐景为什么会说绝食这一招也许会有性命之忧了。因为一切都只是建立在猜测之上的,换句话说这是一场赌局,只是也许会是一场对她们来说改变整个局面的重要的赌局! “即使这样,即使这样,我也愿意的,公主。”思琴定定的看着白汐景,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坚定,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只是一场赌局,她也是愿意一试的。 因为,这么一试,杜康也许还有救,她们的处境也许还有转机,即使只是也许也不代表毫无希望。但是如果不试一下,却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 这一局她们赌定了。 白汐景见思琴定定的看着自己,这才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笑了笑:“也许会很辛苦,但是两个人的话,也许比起一个人更好坚持下去吧。” 思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自从白汐景来了叶国以后,她身上的气息竟是越来越柔和,特别是对着跟着她一起来到叶国的她和杜康,她的关心远远不只是主子高高在上的那种关心,而是发自内心的亲切的柔和。 看着这样的汐景,思琴不禁也荡漾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回应道:“嗯。” 从此时起,她们二人绝食便算正式开始了。 如此过了四天,只是偶尔才喝一点水的白汐景和思琴,也渐渐的感觉到自己有些经受不住了。她们都是宫里长大,哪里过过这样的日子,眼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也渐渐的没了精神,白汐景几乎一整天都是躺在床上,而思琴则是和衣倚在外间的软榻上。 四天来,她们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那个正主却是连个影都没有见着。 这一场赌局仿佛是一场拉锯战,谁先投降谁就输了。撑到最后的就是赢家! 所以即使已经难受到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而且连耳朵都时常出现“嗡嗡”的鸣响,可是她们二人却仍是咬着牙坚持了过来。只是她们却是不敢去想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因为一想到也许是在做无用功,她们会害怕自己会丧失坚持下去的勇气。 四天了,杜康,可还好? 思琴晃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公主,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公主,会不会是我们猜测错了?” 白汐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些微有了些气力,她的身体被这么几次下毒,受伤折腾的有些虚弱,不似以前那般,所以饿了这么四天,却是比常人要辛苦得多。她微微侧过头面向思琴道:“不……他们越是表现的平静,我……就越肯定……最迟明天早上,一定……一定会有访客的,你信么……思琴?” 也不知道是因为几日没吃饭,饿得太厉害的缘故,还是因为白汐景这样躺着的缘故,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漂浮,而且让人有种听不真切的感觉。 可是思琴却是忽然轻轻的笑了,表情里竟是放松了不少,她不怕这样辛苦,就是怕如此的辛苦却是没有价值:“我信,公主说的话,奴婢都相信。” 白汐景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地嘴角上扬个,可是也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竟是觉得坐起来也有些困难非常。 这个房间因为在地下的缘故,比之平时的屋子冷了太多,而这几日没有好好的补充体力的缘故,白汐景一直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但是明明是这种感觉,可是灵台却是越来越清明,她好像慢慢的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 果然如同白汐景所言那般,第二日的早晨,她们的房间里确实出现了一位访客,只是面上却是带着一张白色的面具。 见到思琴和白汐景的样子,她微微吃了一惊,这才轻轻笑了一声道:“公主这么做究竟该说是聪明呢,还是愚蠢呢。” 她的声音似乎是故意压着,让人请不出来到底是如何的情绪。 白汐景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面色却是平静如水,仿佛不在乎这个女子会说什么一般。她慢慢的闭上眼睛,极为悠闲的犯了一个身。映着苍白的面色,本应该显得狼狈不堪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她做起来却是别样的好看,乌黑的秀发如同一匹绸缎般慵懒的洒在床榻上,而白汐景却是轻轻闭着眼睛,微微笑着道:“喃,你听得到花开的声音么?” 此言一出,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不由得一愣,面色也带着一抹震惊。别人也许不知道,可是她却清楚,这是白国的一个古老传言,说是人死之前能听得到花开的声音,死了以后便会穿过一片火红的花海。 所以,这一句问话,一直被人视为是不吉利的! “你……你胡说些什么啊?”女子的声音不由得带了一丝紧张。 可是白汐景却得到她这个反应后却是勾唇一笑道:“那你又在紧张什么呢?”白汐景的声音顿了顿,脸上的笑意却是在不断的扩大,只见她唇角噙着一丝讽刺的再次开口说道,不过这次说的不是其他,却是一个名字。 她说:“思画。” ------------ 138 死亡愿望 更新时间:2012-07-11 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闻言忽然怔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也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只是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眼睛正定定的看着慵懒的躺在床上的白汐景,而且身上还蓦地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明明没有什么力气的思琴却是在白汐景说出那句“思画”的时候,眼睛莫的睁得大大的,然后不管不顾的从软榻上走了下来,因为几天没有进食的原因,她走起路来很是不稳,一直摇摇晃晃的带到了几个椅子,这才走到了那个女子面前。 她刚想跟她说话,可是身上却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浑身一软就要向着一旁瘫倒过去。关键时刻却是那面具女子伸手扶了她一下。 “是你么?思画,真的是你么?你说啊!”思琴就着面具女子扶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把就扯住了她的袖子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迷茫,喜悦,期盼以及不可置信,而且她的手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无力,一直在颤抖着。 那个面具女子闻言微微低下了头看了思琴一眼,然后拂开了思琴拉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伸手将她扶着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没有回答思琴的问题。 “你说啊,你究竟是不是思画?你为什么会在叶国?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思琴的声音蓦地上扬了许多,她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许是情绪来得太过汹涌,太过突然,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竟是已经哭出了声来。 分隔了这么多年的姐妹终于重逢,可是……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样的环境下? “思画,是你么?” 白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来思琴呆在她的身边一直都是温婉得体,不急不躁的模样,可是现在的思琴却是那样的急切,也那样的害怕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白汐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心酸,莫名的觉得这样的气氛好悲伤。 当年她遣走思画,思琴并没有表现什么,可是心里一定是记挂着的吧。毕竟她们的身上流着的可是一样的血,血脉相连的人这之间的羁绊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就如同她和白子誉一样。 那么她做的究竟是对是错呢?不管是遣走思画,还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指出了她的身份。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果然啊,她放在第一位的总是自己,一直是自己。 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深深地看了思琴一眼,可是那双眼睛里明明有着沉重的感情和留恋,说出来的话却是那般的伤人,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她说:“思画是谁?谁是思画?” 只是这次的她并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声音,所以即使她的声音很轻,但是思画和白汐景却仍是从这声音里辨识出了她的身份。果然如此么,真的是思画! “你明明是思画……” “思画?呵,思画早就死在了去京城的路上,现在活在这里的不过是一缕游魂罢了。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思画?”似嘲似讽的语调,却是带着无人能懂的心酸和无奈。 思琴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一能做的只是掩面掉着眼泪。 而思画却是不管这些,仍是用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我的好姐姐,这么多年来也不见你寻我,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哭?” 思画闻言面色一僵,竟是反驳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身子颤抖的越加厉害了。她是在怪她么? 白汐景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边的风起云涌,她的眼睛微微合上,然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若说没有一点的感触那是骗人的,可是呢,可是若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的,因为她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要守护的是什么。 为此很多东西必须丢弃,必须利用,没有人可以轻易地得到什么,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的。要守护的东西越重,这双手,这颗心上都必须染上其他的颜色。 思画又说了许多话,而且句句伤人,完全与那个时候胆小怕事的思画完全不一样了,不,也不是不一样,至少总是会从言语间流露出真实情感这一点并没有变化。 白汐景隐隐觉得思画其实还是在乎思琴的,所以才会这么多抱怨和不甘。 而且思琴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竟是很是温柔的开口说道:“思画,其实我一直都牵挂着你。” 白汐景的唇角微微一勾,她们之间的谈话也差不多了,下面她不得不进入正题了,她可不指望思画会回答她的问题,思画真正怨恨着她这一点绝对不会错。不过,那又如何? “怎么你今日来访就是来吐苦水的不成?”白汐景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为了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通顺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几乎将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了这上面。 思画闻言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不豫地开口道:“我不过来看看你死了没!” “哦,是么?真是对不起啊,我还没死成。”白汐景淡淡一笑地开口道,可是语气里却并不是那么温和,也不似调笑。 “思画,公主!”见两个人之间这样说话,思琴不禁一急,忙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因为没有力气这次便真的摔在了地上。 思画无言的看了她一眼,本不欲伸手扶她,可是看着思琴苍白的面色,她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是有些没好气,动作也有些粗鲁。 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思画,忽然又是一笑道:“不过你的愿望也快达成了。” “你什么意思?”思画恶狠狠地瞪了白汐景一眼。 白汐景却像是感觉不到思画的恶意一般,竟是伸手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有些毫不在意的开口道:“你不是想看我死么?我这人一向诚实的很,也不瞒你,最多明日早晨,你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白汐景说完忽然抿唇一笑,她的笑有些虚弱,可是确实有丝柔韧的美,不是柔弱,而是柔韧。 ------------ 139 山雨欲来 更新时间:2012-07-12 思画闻言一直不说话,因为她一直戴着面具,所以思琴和白汐景根本看不清她现在的表情,唯一知道的是她似乎在紧张着什么,因为她紧握的双手泄露了心中的恐慌。 白汐景不再说话,只是将头外在一旁,慢慢闭上了眼睛,那模样竟是要入睡一般,完全不在意这屋里还有两个情绪不同的人。 “公主?”思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许是刚刚白汐景那句话的缘故,她总有一种白汐景这一觉睡下去便再也起不来的感觉。 白汐景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唇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笑意,好像马上就要超脱而去一般:“嘘,思琴,我累了,想睡一会。” “公主,不能睡啊!”思琴一惊,也顾不得其他,扶着凳子就往着床上扑了过去,然后就要去摇白汐景,可是她也没有什么力气,根本摇不动她,只能出声再次唤道:“公主,公主,别睡。” 奈何白汐景已经睡熟了,呼吸均匀,面色却是苍白的有些透明。思琴又唤了几声,可是白汐景依旧没有反应。 一旁的思画眼眸里的神色有些复杂,忽然伸手就推开了思琴,然后自己伸手就扯住了白汐景的衣领,使劲的晃了晃白汐景,可是白汐景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真的睡死了过去一般。若不是还能感觉得到她绵绵的呼吸,思琴和思画肯定都会尖叫两声。 思画见黄了半饷没有用处,一咬牙伸手就给了白汐景一巴掌,奈何白汐景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却仍然没有太大的反应。思画提着白汐景的衣领,竟是觉得她轻飘飘的,心里忽然没了底。 糟了,要是那位大人知道了白汐景出了这样的事,只怕这整个府邸里的人都要跟着陪葬。而且,这府邸竟是交由她来打理,那么自己肯定是第一个被扒皮抽筋的。一想到这里,思画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然后也顾不得其他,扔下白汐景和思琴,便匆匆的出了房门。 就在她走出房门的那一刹那,刚刚还没什么反应的白汐景却是慢慢睁开了眼睛,似乎在自言自语的低声抱怨了一句:“她下手还真够狠的。” 而刚刚还一脸惊恐和伤心的思琴闻言却是淡淡一笑道:“难为公主竟是忍下来了。” 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无事,倒是你,你其实……不用勉强自己……配合我演上这一出的,若是以后让思画知道了,她说不定会更加记恨你。” 思琴闻言眸光里有着淡淡的哀伤,只是那情绪被她遮掩的很快,她小声的回道:“是我答应公主的,哪能半途而废,再说了……” 再说了,思画没有说错,从她们分开那一日起,他们之间的裂痕便如鸿沟一般,只会越来越深,越来越远,完全没有愈合的可能。即使心里彼此都还留着一些念想,但是……不过,这样也算足够了吧,有个念想就足够了。 手知道思琴在想什么,白汐景再次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声长叹究竟是为了谁却是不得而知了。 “公主,奴婢斗胆想问公主一个问题。”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半饷,思琴这才将一直萦绕在自己心间的话问了出来,声音里有些有气无力,可是却仍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嗯,你说。”白汐景虽然猜得到思琴要问什么,却也是不想阻拦。 “公主……公主是怎么知道的……知道这个人是思画?”思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这才开口问道。 白汐景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将头侧在了一边,过了许久这才说道:“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她对你还算顾念着旧情,没有让人伤害你。你那日没有走出院门,所以你不知道,其实……其实院子里的人都……基本上死光了。从你身上,从这个房间里熟悉的白国装饰,以及我故意说的那句只有白国宫中人才懂的那句‘我听见花开的声音了’上,这三点透露出的信息,我便大胆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却不想却是成了真。” 思琴有些吃惊的听着白汐景说话,越是听到后面越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却还是有个地方她不明白:“可是,思画怎么会出现在叶国?” 白汐景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具体情形,我并不清楚,但是,若是我没有推测错的话……”白汐景的话说到了一半,却是忽然收了声,不再说下去了。 “公主?”思琴有些不安的再次开口唤了一声。 “思琴,你那么聪明,等你见到正主的时候,不用我说你自己便会明白。而且……这正主似乎终于要出场了。”白汐景唇角含着一丝讽意的开口道,然后她便不再说话,仍是闭上了眼睛,可是思琴知道她不是在睡觉,不过是在养精蓄锐罢了。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早已经脱离了她们的掌控般,所以白汐景才会表现得如此无力。 果然如白汐景所说,思画离去不过两个时辰,这个房间便多了另一位访客,而且还是位再熟不过的人。思琴感觉到脚步声的时候,再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刹那,终于明白了白汐景那句“你那么聪明,等你见到正主的时候,不用我说你自己便会明白”的含义了。 原来如此吗? 不,不对,应该是原来如此啊! 那个人看了一眼房间内的布置,看准了白汐景所在的方向后便疾步走了过来,也不顾思琴也在一旁,坐在床沿上就将面色有些苍白的白汐景抱在了怀里,然后迅速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覆在了白汐景的额头上,似乎在确定白汐景有没有发烧。 思画的脚程似乎要慢些,过了一会她才再次出现在了这个屋子里,看着那人正轻轻抱着白汐景,不由得怔了一下,却是极为有眼力的扶起思琴就出了屋子去,把这个空间交给了那一个人。 思琴似乎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思画扶着她在另外一间屋子里坐下时,她才回过神来,用着一种不敢相信的声音开口问道:“为什么叶世子会在这里?” ------------ 140 谁在害怕? 更新时间:2012-07-13 思画听思琴如此一问,顿时觉得有些好笑,可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有些冰凉:“为什么世子不可以在这里?” 思琴被她这么一呛,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确实,这里是叶国,叶凛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可是奇怪的是叶凛他对白汐景态度的转变,若是以前的叶凛,断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将白汐景软禁起来。 “思画,你不是……怎么会出现在叶国,而且……而且在叶世子的身边?”思琴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犹豫了一会,终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开口问道,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思画,似乎要从她细微的动作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我本来该怎么?”思画冷声问道,“是不是我还活着你很意外?” “我不是这个意思,思画,你怎地这样说话的?”思琴微微蹙了蹙眉,似乎不太喜欢她这样的态度。 思画闻言却是没有先开口,只是忽然慢慢的取下了自己的面具,然后这才转过头去看向思琴,眼神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复杂。 “啊,你……你的脸……”思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向思画,喉咙里忽然积聚了许多话,可是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忍的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将头侧在了一边,不再去看她。 看着思琴这样的反应,思画忽然笑了,这是她的笑意却是冰凉如霜:“你怕了?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怕了!哈哈,口口声声的说着什么挂念我,现在却是把脸转开,这就是我的好姐姐么?” “我不是害怕,只是……” “狡辩!算了……我本来就不是思画了,早就不是那个思画了。你就当思画死了吧。”思画言语里带着一丝落寞和悲伤,说完她便不再看思琴,然后重新拿起那个面具戴在了自己的面上,站起身便离开了房间。却是在即将走出门的时候转过头来对思琴说了一句:“饭菜我会让人送来的,你吃不吃都不管我的事了。” “思画!”思琴闻言忙摇了摇头,面上一片紧张,站起身来就要去抓她,奈何思画却已经关上了门。 看着冰凉的门扉,思琴终是再也忍不住,这么多年来一直忍耐着的委屈的眼泪却是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双手捂着双颊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用着悲伤的声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思琴想起刚才思画面具下的那张脸,眼泪流的愈加汹涌了。若自己先是看见那张脸的话,是不是绝对不会将那张丑陋的扭曲的脸和回忆中思画那张明艳的脸联系在一起? 思画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那样?一张脸上全是恐怖的烧伤,清秀的面貌早已看不出任何影子,有的只是皱纹,红块,黑色的伤口,那般可怖! 思画说就当她死了。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当做她已经死了,她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这样活过来完全是因为思画和她一样还活在这个世上,若是当她死了,那么她对白汐景发的血誓还有什么意义? 会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不,不对,错的不是她们,是她,是她啊!是白汐景!都是她的错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思画的那张脸,还有思画所说的话,她的心里就不可遏制的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怎么也按耐不下去。 “啪!”思琴眼睛一闭就给了自己一巴掌,苍白的脸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手掌印:“我怎么可以这么想?不准再这么想!我发过誓的,不可以……不可以背叛公主的。” ――――*――――*――――*―――― 叶凛唤来大夫为白汐景把脉,却不想大夫却只是摇了摇头说:“虽说是因为太久未进食而脱力,可是……心病仍需心药治,若是她自己没有进食的欲望,就算是强行进食,只怕会更加伤身。” 叶凛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很不满意大夫这种说法:“治病就是,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那大夫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忙屈膝就跪了下去:“世子恕罪。” 叶国现在的局势表面上看起来很是平和,可是谁都清楚其中的风起云涌,而叶凛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和一直支持自己的赵家生了一些嫌隙,闹得很是不愉快。只怕现在叶凛一个心情不好就会要了他的命。 叶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终是沉了一口气,没有动怒,挥了挥手就让那大夫退下去写药方去了。 叶凛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守在白汐景身边,本来想的是把她软禁在这里,不到局势明朗前绝对不会放她离开,也不会见她,可是偏生又出了这么多事。听了思画所说的关于她的消息后,却是管不住自己的双腿,还是来到了这里。 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特别是赵家的事情更是蹊跷,虽然细细追查下去根本查不到什么线索,可是叶凛却是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这件事情与白汐景有关。说起来也奇怪,赵家的事情也是在白汐景与赵家接触后变得越来越不受控制的。 而且,解除婚约的那件事情……不管这后面究竟是谁拜托了李君然,抑或是像李君然所说的那般只是纯粹的看不惯。这里面也绝对和白汐景脱不了关系! 一想到白汐景心心念着要从自己身边逃开,叶凛心里的愤怒就像是野火燎原般停止不下来。他甚至想过将她囚禁在自己身边呢一辈子,如若她不愿意,便……杀了她也好。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可是为什么当他亲眼看到白汐景倦倦的一动不动的样子时,心里竟是会有用一种害怕的感觉?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也讨厌这样犹疑不决的自己。 叶凛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次坐到了床沿上,为白汐景掩了掩被角,他这才用手指轻轻的抚了抚她的眉眼:“喃,汐儿,这些事真的都与你有关么?是我想多了,你一开始就没打算嫁给我是吧,而且……就连这方帕子……” 叶凛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那方绣着红叶的帕子,眼神有些失望:“现在想来就算是这方帕子,只怕也是你信手给我的,没有什么深意。可笑的是我居然当了真。” “白汐景,你都是没有心的么?如果有,你的心又放在了哪个人身上?” 叶凛还在喃喃自语的时候,思画的声音却是在门外忽然响起:“世子,药已经煎好了。” 叶凛这才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端进来吧。” 门被慢慢推开,思画便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碗走了进来,见到叶凛先是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道:“世子,药来了,只是还有些烫。” “嗯。”叶凛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一边的小几,思画便立马会意将药碗置放在了小几上,然后再次躬了躬身道:“世子吩咐的清淡的膳食也已经备好,汐景公主醒来可以随时吃到。” 叶凛轻轻地应了一声,目光在扫过思画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停驻了许久,过了半响才似笑非笑的开口道:“她几日未曾进食了?” 就算不说明,思画也知道叶凛口中的她指的是白汐景。敛了敛自己眼中过于复杂的神色,思画这才恭敬地开口回道:“回世子的话,已经四天了。” 思画的话音刚落,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的猛的抬起头来时,果然看见叶凛微微眯着眼睛,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 “哦,四天了么?为什么要在第四天的时候才通知我?看来太久没有人教你规矩,你都忘了是么?”叶凛的眼睛一片幽黑,寻不到一点的光亮,这样的眼神无端的让人生出一种畏惧之感,让人不由得瑟瑟发抖,然后全身瘫软的跪了下去。 “世子恕罪,奴婢知错了。奴婢本来以为你公主锦衣玉食惯了,定是受不了这种苦,所以没有在意。奴婢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世子,世子,请你看在这几年我辛辛苦苦为世子办事的份上,饶过奴婢这一次吧。”思画跪在叶凛面前不住的磕着响头,用着乞求的声音开口道。 “思画啊,你还记得你当时来叶国时,我怎么对你说的吗?”叶凛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越是这样却越是让人不安和害怕。 “奴婢记得,世子说过,要舍弃原来的一切,一切的考虑都要以世子的利益为先。”思画开口答道。 “那你是怎么做的呢?用以前的标准来判断形势,而且哪里还记得我吩咐过你的东西!你恼恨汐儿,我不想说什么,可是你违背了主仆之间定下的规定的话,你说说,应该如何处理才好啊?”叶凛的眼神里满是危险的开口问道。 思画忽然想笑,又很想哭。初见叶凛的时候,她觉得他惊为天人,便一见倾心,为此甚至和白汐景生了嫌隙。在那之后自己几经转折终于再次遇到了他,而且有幸跟在他的身旁,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一直偷偷的开心着。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呆得越久,她的心却是死得越快,以前那种什么“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的想法,现在想起来却是那么荒唐和可笑。 “世子,你在害怕么?你在害怕我向汐景公主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 141 弃之不顾 更新时间:2012-07-14 “害怕?本世子有何可害怕的东西!”叶凛面色一沉,猛的站起身来。他冷冷的看了跪在自己面前的思画一眼,眸光忽然变得更是凌厉,似乎还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床榻上一直软绵绵躺着的白汐景却是先开了口,带着三分好奇,七分冷意:“我也想知道叶世子在害怕什么。” 白汐景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思画是吓得生生打了一个寒颤,而叶凛则是微微蹙了蹙眉,谁也不知道白汐景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不知道白汐景到底听去了多少,而且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开口说话又有什么深意? 而白汐景却像是猜不透他们的心意一般,眉眼间凝着一丝冷意,可是却在眉尾处稍稍展出一个微笑的弧度,似那凉薄的笑意般:“我倒忘了,不是说不能告诉我么?现在你们又怎么会说。” 叶凛的脸色瞬间变得越加不好看,他沉着脸挥了挥手让思画退下后,这才转过身去看向白汐景。她乌黑的秀发有些凌乱的洒在枕被上,一张清艳的面容被那黑如墨色的长发一衬托,显得更加苍白,却又有着一种不可言喻的病态美。 叶凛怔怔的看着她,心里涌出了许多话语想要询问眼前的这个女子,可是话到嘴边却是忽然变了调,他能做的只是冷哼一声道:“在这种时候,你居然还要袒护她。” 白汐景闻言面色不变,声音却一直有些轻:“袒护?叶世子什么时候学会讲笑话的。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袒护过谁。” 叶凛但闻不语,也不去拆穿白汐景那有些拙劣的谎言,就在思画离开房间的那一刹那,叶凛便马上就明白了白汐景为什么会选在那个时候出声的用意了。叫白汐景听到这么一句话,若是思画被他处置了的话,他便相当于变相默认了自己有害怕之物。所以,他现在根本无法随意结束思画的性命。 “你见到我在这里就一点不吃惊?”叶凛想了想,这才微微错开了视线,开口问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为什么会有些无法直视白汐景的视线呢? 白汐景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叶凛竟然会问她这个问题,过了半饷才淡淡一笑,用着很是认真的口吻开口道:“没那个力气……” 一句话呛得叶凛青黑的脸瞬间红了半边,他本来以为会听到白汐景什么不可预料的理由,却不想这个理由真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没力气就吃饭,饿着给谁看啊!”叶凛发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早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温柔而耐心的对待她,每每一想起婚约的事情还有赵家的事情,心里总是有着疙瘩。 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帘,面上却仍是清清冷冷的笑意,似乎对叶凛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她微微侧过了身,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她的背影看起来清冷而纤细,叶凛也不知道为何她这样不说话的背对着他竟是让他有些不安和心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后这才开口道:“难不成你还要继续绝食?你以为我会给你那样的机会?” 因为是背着身的原因,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什么时候那么天真过?” “那就起来用膳!” “没胃口。”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 叶凛眼睛微微一眯,一副很是恼怒和危险的样子:“白汐景!”奈何白汐景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叶凛沉着脸快步走到门前,吩咐了丫鬟将饭菜送过来以后,这才转身重新走回了床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白汐景,毫不怜香惜玉的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就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不想受苦的话,怎么做你知道的吧?”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阵疼痛感,面上不由得蹙了蹙眉:“有什么意义呢?” 叶凛就算是再聪明,也听不懂白汐景这句话里的意思。 白汐景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慢慢的睁开眼精光看了叶凛一眼道:“绝食真的不是一个好方法呢,早知道正主是你的话,哪里用得着这么缓慢的手段。叶凛,不是所有事都是你可以掌控的。” 白汐景的话虽然说得很是模糊,可是叶凛却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若是他勉强与她,她要结束生命的方法很多。她……应该多多少少从自己对她态度的转变中猜到了一些事,所以她才会这样的不介意走极端的路。 可是,她不是那么轻易的就会放弃生命的女子,相反的,她比任何人都还珍惜自己的那条命!因为白汐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他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那就是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赌她不过是在威胁和试探! “是不是我能掌控的,你不妨来亲身试试。”叶凛用着不软不硬的口气开口道。就在这时,送膳食来的丫鬟敲了敲门,叶凛这才转开视线开口道:“端进来!” 四个丫鬟便捧着精致的膳食鱼贯而入,将食物放置好后这才行了一礼后便再次退了出去。叶凛也不顾白汐景的反抗,一把抱起她就坐到了桌子前,然后先是伸手端起了刚才晾在一旁的药碗,就要亲自喂白汐景。 却不想白汐景毫不领情的将头侧在了一旁去。 “你是想让我换种方法喂你么?我倒是不介意。”叶凛冷冷一笑的威胁道。 “不用那样浪费力气,就算你能管我这一餐,难不成以后的一日三餐你都亲自来管?叶凛,我们来谈一个交易吧。”白汐景冷静的开口道。 叶凛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面色却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其实白汐景能有这样的举动,他便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这之后一定是有着什么目的,只是她不说而他便没有问,如此而已。 “什么交易?” 白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将头抬了起来:“还我一个完整的杜康,我便答应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你说的话从来都不可信。”叶凛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眉眼间全是不赞同。 白汐景闻言眸色黯了黯,可是却是一点失望的表情也没有流露出。叶凛若是能这么轻易妥协,那么叶凛便不是叶凛了。她也没指望他这样就会答应自己。白汐景缓缓的呼出了一口气后,却是忽然主动地向着叶凛靠了过去。 眼看着他们之间马上就要面贴着面的时候,白汐景却是忽然轻笑出声,然后身子往后一仰,一把明晃晃的剑便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竟然……”叶凛见状大惊,因为白汐景脖子上架着的那柄剑正是自己腰间佩戴的那一柄,因为近日叶国很不太平,自己便养成了随身携带宝剑防身的习惯。看来是白汐景刚刚趁着自己分神的时候顺去的。 “世子,不妨再好好考虑一下。” “你不会的,你不想死。”叶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似乎在寻找破绽,好将剑夺下。奈何白汐景虽然自身没有武艺,可是防范的却是一丝不差,自己若是莽撞,定是会伤到她!虽然心里面对她是又爱又恨,可是却仍然是舍不得,舍不得伤害她一丁点。 “是啊,我不想死。可是,不代表我不会!”白汐景说完,手上蓦地一用力,锋利的剑锋立马在雪白的脖子上压出了一条明显的血痕来,白汐景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骄傲的清冷的扬了扬头,随着她的这个动作,脖子上立马有血流了下来。 “你……”叶凛没有想到白汐景竟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心里越发的不高兴,可是看着她不断流血的脖子,却又是于心不忍,最终只能眸光复杂的问了一句:“他是……方思远那样的存在吗?” 白汐景闻言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杜康和方思远什么是后续扯上了关系,所以很认真,很直接的眨了眨眼睛道:“杜康不过是我的护卫,若真要说的话,怎么也该是白子誉那样的存在才对吧。” 叶凛闻言,面色似乎和缓了一些,却依旧没有说话,可是看着白汐景仍是一副倔强的模样,这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之所以敢跟我交易,到头来你仗着的不过是我会在乎你罢了。” 白汐景闻言也缓缓舒出一口气,却是不反驳:“是,我知道你会舍不得。” 这样诚实的一句话却是格外的伤人!叶凛忽然想笑,可是唇角却是怎么也弯不成一个完美的弧度:“你原来知道我的真心,却是这么的……弃之不顾。白汐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白汐景闻言忽然莫名的有些伤感,最后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道:“我本来以为这其中也一定是有许多理由的,可是现在却是一个也说不上来。唯一能说的也许也只是……牵连吧。” 因为前世的事情,今生如何也无法释怀,所以,那所谓的真心,她根本不会去看。 ------------ 142 达成 更新时间:2012-07-15 叶凛不懂,白汐景也无法细说,最终只能微微的闭上了眼睛,似要将自己眼里的情绪平复下来,过了许久白汐景才重新睁开眼睛开口道:“叶凛,从一开始你应该就料得到,我们终有一天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么?你是叶国的世子,以后还会是叶国的王,不,不对,也许不仅仅是叶国的王,你的心太大了,我一开始就很明白自己不该去奢望什么。” “这不是理由!”叶凛说着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你敢说你不会攻打白国?你敢说你那所谓的真心真的只是纯粹的喜欢?”白汐景看起来像是在笑,可是她的笑意却是一阵生凉。 叶凛眉头一皱,表情越加不悦,可是却是难得的没有出声反驳,因为他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究竟谁如何想。过了许久,久到连叶凛自己都以为自己不会再出声反驳时,他却是开了口:“你以为这世上会有纯粹的感情?那种东西不过是镜中月水中花罢了,当不得真。” 白汐景也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和叶凛太像,她对方思远又何尝是纯粹的喜欢了。可是,就是因为她明白,她才越加希望拥有。因为,人总是幻想得到自己没有的东西。 “这场交易你是否允了?”白汐景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技巧不高明的转移着话题道。 叶凛微微蹙着眉头,然后伸手将白汐景脖子上的剑微微推开了一些,看着她纤细的脖子上流下来的鲜血,不禁叹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碰了碰白汐景的伤口,却不想白汐景却是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叶凛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神色复杂的看着白汐景开口道:“这个条件不够,若再加上一条我就答应。” “什么?”白汐景抬起头看向他。 叶凛微微眯了眯眼睛,语气里却是别样的认真:“我们成亲吧。” “哈?”白汐景眼睛蓦地瞪得大大的,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话题怎么忽然就转到这上面来了,敢情她前面说了那么些话他都当成耳边风了。 见白汐景一副吃惊的样子,叶凛愈加不悦,竟是低下头去咬了一口白汐景的脖子,疼的白汐景眉头紧皱,伸手就要推开他:“你干嘛?” 柳眉倒竖,眸子里带着怒气,白汐景有些没好气的看着叶凛。 “把解除婚约的那张文书还给我。”叶凛见白汐景吃痛,便自己主动将身子往后退了一些。 “解除婚约?我们什么时候解除婚约了的?”白汐景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解又有些无辜的看着叶凛开口道。见叶凛定定的看着自己,白汐景也不回避任由他打量,一双眼睛清澈见底。 难道那张文书没有落到白汐景手上?解除婚约的事情也不是白汐景的意思不成?叶凛顿时觉得心里生出一丝希望来。可是,一想到白汐景一向能言善辩,不能掉以轻心,不由得淡淡一笑,却仍是仔细的观察着白汐景的面上表情:“前几日李君然来寻过我。” 白汐景闻言面色忽然沉思了半饷,忽然浅浅一笑,然后半似感慨半似好笑的开口道:“原来是他,我大概明白了。” 叶凛见她神色不像是有假,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暂时相信了这件事情并非白汐景策划的:“那就当没有这件事情好了。”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似乎觉得叶凛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仰起头开口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交易成立了?” 叶凛点了点头应下了,眸子里却并无多少情绪,声音却是柔和了一些:“汐儿,你要记着你的表现关系的可不仅仅是你自己一个人,你最好……听话一点。” 温柔的……威胁! 白汐景自然听懂了叶凛话里的意思,也不反驳,只是认真的问道:“那世子允我的事情呢?” “你且好好吃饭,明日我会让人送杜康过来的。”叶凛似乎有些不太喜欢杜康个,说到杜康时他的眉头一直皱着。白汐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什么,可是那个念头转的太快,所以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想到了什么。 ――――*――――*――――*―――― 翌日,叶凛果然信守诺言让人将杜康送了过来。彼时白汐景正用完餐,抬头的那一刹那便看见一身黑衣的杜康面色有些苍白的走了过来,见到他先是行了一礼道:“公主,你没事吧?”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白汐景心里一阵感动,忙起身走到了杜康面前:“我没事,思琴说你被关入了水牢,可有损伤?” 杜康摇了摇头道:“无碍,倒是公主的脖子怎么了?”杜康的视线紧紧地落在白汐景的脖子上,明明是春日,为何白汐景脖子上还围着丝巾?看起来虽然好看,却是有些怪异。 白汐景就是怕杜康知道自己竟是用的这种方法换他回来,以杜康之心性,知道自己不惜弄伤自己也要这么做的话,估计他情愿自己死在水牢里才好。所以这才寻了一段丝巾遮住了脖子,见杜康一直看着自己的脖子,白汐景浅浅一笑道:“这地方不像其他地方,冷得很,你知晓我自小最是畏寒。” 杜康有些怀疑的蹙了蹙了眉,却是没有再追问。白汐景见状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便仔细的打量起杜康:“哪里受了伤?莫想要蒙骗我,你身上的血腥味这般浓,绝对不是小伤!” 见到白汐景如此模样,杜康也不知道为何,心里面竟是觉得有些暖暖的,连着刚毅的脸上面色也柔和了许多:“伤口虽深,却未伤及要害,公主不要担心。” 白汐景见杜康如此说,便是知晓他并不打算让她看见他的伤口,不由得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没用,便让思琴将能找到的所有伤药都拿了出来全部交给了杜康,惹得杜康竟是不由得轻笑一声。 思琴看着杜康的模样,见他只有每每对着白汐景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心里面忽然有些不舒服,特别是在思画这件事后,不知道为何她看白汐景总觉得无比扎眼。 这件事情她明明也出了力,可是杜康却是完全不知晓。不,就算他知晓,也绝不会对自己露出那样的表情来的。 白汐景,又是白汐景! (一会儿还有一更~) ------------ 143 思画之死 更新时间:2012-07-16 白汐景的软禁生涯便有条不紊的开始了,因为身处地下,只怕要被方思远找到还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而且消息又传递不出去,也传递不进来。白国那边要是迟迟得不到自己的消息不知道要发生何等变故! 心里虽然焦急万分,白汐景的行动上却是安分悠闲至极,每日除了喝茶品酒,题诗作画,基本上不会离开房门半步,而且如同约定那般,每日按时用膳,按时作息,每每叶凛有何吩咐也不曾表示出半分不满。 可是越是这样,叶凛不知道为何自己竟是越不安。看着那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的白汐景,叶凛竟是会生出一种这根本不是她的错觉。难道这真的是他想要的么? 越是这样心里面越是不安,渐渐地,他竟是不愿意再来这里,也不敢再去接触白汐景。白汐景也不以为意,倒是落得个清闲、 这一日白汐景正在房里练笔时,房间的门却是忽然被推开,然后便见到杜康一脸严峻的模样快步走进了屋子。他本来有话要禀报与白汐景,可是待看见白汐景身边站着的思琴时,却是犹疑了一下,面上不禁露出一丝难色。 思琴是何等聪明之人,见状便知道杜康要禀报的事情她无法听,便行了一礼道:“奴婢去为公主重新沏一壶茶来。”说完便极有眼色的退出了房间。 随着叶凛近日里越发不常来这里,白汐景他们在这里活动的自由度却是越来越高了,虽然还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可是情形却是在慢慢的变化着。有一次甚至出现了杜康可以甩开侍卫出去的情形,不过,杜康聪明,白汐景也不傻,这里面的试探之意如此明显,若杜康真出去了,只怕不只是杜康,连带着白汐景和思琴都要倒霉。 白汐景将手中的笔搁在一旁,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杜康淡淡的开口道:“看你这神色只怕不是件好事吧?” 杜康闻言一愣,却是点了点头道:“确实不是件好事。属下失职,公主命属下盯着的思画……死了。” “什么?死了?何时发生的事情?”因为太过诧异的缘故,白汐景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来,刚刚她才和思画见过一面,虽然思画对她说话一直不怎么客气,可是一想到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活生生的人转眼就成了尸体,无论如何心里都是有着怅然的。 杜康闻言不禁低下了头去,似乎有些无奈:“杜康行动受限,在这府邸更是不自由,所以并不是时时都能注意到她,等到我注意时,她却是已经死了,尸体就漂浮在出门不远处的一个池子里。” 白汐景闻言不禁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是第一个发现她死了的人?” “是。”杜康点了点头应道。 “距离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时过了多久?”白汐景追问道。 杜康略略一思索,便肯定的点了点头道:“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此话一出,白汐景的面色忽然变得凝重非常。照着杜康的话推断,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思画杀害,而且还是在知晓杜康绝对不能到达的地方动的手的人,必定是熟悉这个府邸,而且也熟悉杜康行动的人。 而这座底下的府邸里除了杜康,思琴和她以外,其他人都可以归为一类――叶凛的人。所以不管这犯人具体是谁,都跟叶凛脱不了干系! 但是叶凛行事哪里会如此简单而鲁莽,这件事情的背后只怕另有真相! 想到这里白汐景的目光不由的变得一片冰寒。那日以后她便一直担心叶凛取思画性命,这才特地着了杜康小心看着,却不想仍是出了事。她虽然对思画并无太深的感情,可是念及思琴便也算小心的维护着,却不想自己的力量如此薄弱,哪里保护得了她。 白汐景想着思琴若是知晓此事,只怕会痛苦万分,也怪不得杜康会将她支开了。 “公主,现在该如何行事?”杜康见白汐景发怔,忙出声问道。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能怎么办?” 不是想怎么办,而是现在的他们能怎么办!思画的死就是一个很好地证明,在这里只手遮天的是叶凛,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杜康闻言也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道:“此事要如何告诉思琴?” “实话实说。”白汐景无甚情绪的开口道,显然思画的死对她有些打击,看着自己那双手,白汐景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这么的无力。 “公主就不怕她误解么?”毕竟一直以来思画对白汐景都很是不满,而且叶凛那般宠爱白汐景,只怕思琴会以为叶凛为了白汐景而杀了思画的。 白汐景微微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字一顿极为认真的开口道:“我要她信任于我,那么我也必须信任于她才是。所以,我愿意相信她是相信我的,如此而已。” 杜康有些不赞同的蹙了蹙眉,心里叹道白汐景面上虽冷,却是对身边的人太过良善了。要知道有时候信任换回来的还可能是绝望的背叛!但是想着白汐景心里也是这样相信着自己的,心里又是一暖,便不再劝,只是像是确定什么一般的开口说了一句话:“如若她辜负了公主的信任呢?” “那么这个世上便不再有思琴。”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眸子里却是闪过一丝狠绝。 杜康闻言面色不由得一僵,英俊的脸上忽然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懂的复杂神色,可是这样的神色却只是那么短短一瞬,下一刻他又如往常般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既是公主的意思,那么杜康无话可说,公主如若不好说话,便由杜康代为告知便是。” “嗯,麻烦你了。”白汐景点了点头,然后好像很是疲倦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杜康见状便不再打扰,行了一礼后便退下了。 杜康这边刚走出不到两步,便要要就望见了思琴,她的脸色极差,而且手上也并没有带着白汐景的茶,杜康心里忽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快走几步走到思琴面前时,却发现她就像失了魂一般,走起路来都是摇摇晃晃的,若不是他及时扶了一把,只怕早就跌在了地上,而她竟是一无所察。 直到杜康唤了她几声,她这才回过神来,眼睛里却是一片麻木的扫了一眼杜康,然后摇摇晃晃的就要给杜康行礼,却被杜康制止了:“你怎么了?” 思琴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杜康也不催,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思琴这才缓慢的开口道:“她们说思画死了,她们骗人,我刚刚才见过她不久,她怎么会死呢?” 杜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声音放温和了许多:“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什么叫节哀顺变?思画她才不会死呢!她不会,她是这里的大丫鬟,谁敢杀她?”听到杜康的话语,思琴忽然发了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猛的甩开杜康扶着自己的手,嘶声否定道。 思琴这样的话语却是让杜康不知道如何作答是好。谁敢杀她么?不是还有那样一个人存在这么? 思琴说完这句话后,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顿时面色一僵,神色间越加浑浑噩噩。她忽然觉得好冷,她双手环胸的抱着自己,喃喃开口道:“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为什么……” 思画那么喜欢他,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那么喜欢她,可是他却视她如草芥,她的命谁会在意?白汐景不在意,叶凛也不在意,唯独最是在意的她却是救不了自己的亲妹妹! 以前她是为了让思画活着而效忠白汐景,可是现在呢?现在思画死了!她该怎么办? 几乎是一瞬间,思画便猜想到了叶凛如此做的理由,不由得想笑,可是眼泪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刷刷的往下掉着。 似乎知道思琴在想什么,杜康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公主说她信任于你,这里面究竟如何未必是你想的那般简单,思琴,莫要被悲伤蒙了心。” 思琴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杜康,神色依旧失落。 “你若敢负她分毫,我的剑可不会答应,话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思量。”杜康淡淡的开口道,然后便大步走开了,他现在需要情报,不管是什么情报都行,在如此被动下去,他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思琴看着杜康远走,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白汐景所在的房间,不由得蹙了蹙眉,苍白着一张脸喃喃道:“说得好听,思画死了,有些人必须……陪葬才是……” 冗长的回廊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凉风,将思琴的衣裙吹的猎猎作响,而思琴却是感觉不到一般。 起风了,不,是风从来没有停止过,不管人身处在哪里,有人的地方便会起风。思琴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表情有些阴冷。 ------------ 144 局中人 更新时间:2012-07-17 思画的死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就连叶凛那边派人去传了消息,叶凛也只是说了一声“好生葬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世子府的一处别院内,有一个女子正在巧笑嫣然的听着思画的死讯。 “夫人,我们这般做若是被世子发现,只怕……”丫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局促不安,望着坐在主位上正端着一小盏酒细细品味的女子,她的眼神有些飘忽。 “被世子发现?呵,霓裳,你还真以为世子什么都不知道不成?只怕我们还未行动,他便已经洞察了我们的目的,他既然不阻拦任其发生,又怎么会事后追究。”女子的声音轻软动听,似乎带着淡淡的笑意,若那拂过竹林的微风一般。 “可是,若是汐景公主找到世子……”被唤作霓裳的丫鬟,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定,小心翼翼的捏着的衣角,仍是不安的开口道。 “闭嘴!”霓裳的话还没有说完,那座上的女子便忽然玉手一拍桌面,打断了霓裳的话,连声音里都威严了许多,似警告般的瞪着霓裳开口道:“有些事情就是烂在了心里也别说出口来,小心你的小命!” 见霓裳颤抖了一下,似乎知道怕了,女子这才慢慢变得柔和下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汐景公主在哪里?” 霓裳身子一怔,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现在汐景公主的所在可是秘密,她们若是口无遮拦的将此事不小心泄露给有心人,只怕这才会真的招来世子的惩治!霓裳越想越觉得害怕,只能战战兢兢的开口回道:“在……在她自己的别院中……” “思画为什么会死?”女子对霓裳的话不置可否,却仍是耐着性子继续问了一句,一双定定的看着霓裳,似要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要琢磨仔细。 “奴婢不知,不过是听到一些传闻罢了。”霓裳强自镇定下来开口道,却是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女子的表情,直到那个女子过了很久以后淡淡的说了一句“很好,别人问的时候,该怎么回答,给我好好想清楚了。”霓裳这才敢真正抬起头来。 那女子慢慢叹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手中的酒盏放下,唇角似乎噙着一丝笑意,可是仔细一看却是觉得那笑意却是冷漠的很,不知道是说给霓裳听,还是自言自语:“杀了思画是他所想,他不能动手便由我来做,他不愿在她面前做坏人,那么就由我来当!” 霓裳闻言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自己夫人,不由得暗暗地摇了摇头:“夫人对世子用情太深,在这种宅院里,奴婢以为……夫人认清形势才好。” 那女子闻言冷笑道:“认清形势?呵,我可是好好的认着的!从我失去所有的时候,我就知道抓不到那个人的心!不过……还好,我还可以抓权!所以,我要让他觉得他欠着我的,我要让他最好的一切都捧到我面前来!” 明明是那般凌厉的语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霓裳却是察觉到了一丝浓重的悲哀。 ————*————*————*———— 白汐景再次见到叶凛是在思画死后的第二日,叶凛来得很匆忙,不似往日那般悠闲淡定。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虽然叶凛什么话都还没有说却也大致上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估摸着是和叶王的病情有关吧。 现下虽然他是世子,可是现在叶国的局势可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在没有万事准备好之前,叶王绝对不能有失。现在她被软禁在这地下,消息根本传递不到她的手上,也不知道她费心安排的那些事情究竟有没有起到她想要的效果。 心里虽是千回百转,白汐景的面上却是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叶凛坐在了与她相对的小几的另一边,这才示意思琴给叶凛倒了一杯茶递给了他道:“看你的神色惫倦的很,怎么还想着来这里?” 白汐景的面上确实带着笑意,可是声音里却是有些疏离感。 明明是想拉紧之间的距离才将她用这种方法留在身边的叶凛,看着现在的她,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是有些苦涩,他缓缓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就是想来看看你。” 白汐景但笑不语,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地滑过自己手中茶杯的杯沿,似乎对他这句话没有太大的反应。 叶凛微微蹙了蹙眉,想要说什么,可是明明想要说的话那么的多,可是在看到她笑意的容颜下的疏离时,他却不知道究竟该说出那句话来才是对的。越是在意,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明明不管是对谁都游刃有余的,可是对她为何偏偏如此笨拙? 见叶凛一直不说话,白汐景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一件事情并不知道世子有没有得了消息?” “什么事情?” “思画的死,世子你无话可说么?”白汐景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叶凛,一双眼睛黑不见底,甚至有些瘆人,那唇角的笑意凝结的有些森然。 叶凛皱着眉头的看着白汐景:“你怀疑我?我若是要做,就有把握让你不会得到她的死讯,怎么可能做的这么明显!”不太喜欢白汐景看自己的眼神,叶凛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对啊,按理说确实如此,但是这也不为一种手段不是么?因为大家都相信是世子的话绝对不会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所以故意为之也不无可能。”白汐景像是察觉不到叶凛的面色般,实话实说道。 “白汐景!”叶凛一拍小几站起了身来:“你就这么想惹我生气?” “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世子何必如此小气。”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 “……”叶凛发现他好像在一步一步的将她推得越来越远,他不想这样做,可是自诩聪明的自己却不知道究竟该如何才能抓住眼前这个女子的心。他们之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才会走到这一步呢,就算一开始也有着各种不理解,可是气氛也不会如此尴尬。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就算不是世子做的,只怕这事也和世子脱不了关系吧?世子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见叶凛沉默,白汐景却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再次开口道。 叶凛心中有气,敛了脸色就不快的脱口而出:“是不是有与你何干?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奴婢罢了,还是背叛过你的,她如何待你的,你难道都忘了么?” 此话一出,房间里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而一直伺候在白汐景身后的思琴也是忽然间面色一白,一双眼睛幽幽的看了叶凛一眼后就满含恨意的瞪了一眼白汐景。 可是因为她一直站在白汐景的身后,所以白汐景根本看不到她的动作。可是她的眼神虽然转变的很快,却仍是让坐在对面的叶凛捕捉到了这怨恨的目光。 叶凛全身忽的一怔,定定的看着思琴,就怕思琴做出什么事情来。可是思琴除了刚才那一眼后,却是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仿佛刚才露出那样目光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叶凛微微眯了眯眼睛,仍是看着思琴,目光越来越凌厉。却不想叫白汐景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出声道:“世子为何直直看着我的婢女?我可不想让思琴出任何事情。” 叶凛不喜欢白汐景这种影射的说法,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白汐景似乎对思琴维护的很,不想伤她的心的话,只怕只有…… 想到这里叶凛微微叹了一口气:“思琴不能再呆在你身边。” “你什么意思?”白汐景警惕的看着叶凛道。 叶凛也不细说:“你担心我杀了她?我还没有那么无聊。”叶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轻讽,面上的表情显示着他现在很不愉悦的心情。 白汐景还没说话,却是思琴忽然跪了下来:“思琴是公主的奴婢,只想留在公主身边尽心伺候着请世子成全。” “不行!”好一个尽心伺候,若是真的有心又怎么会对自己的主子露出那样的眼神来,叶凛斩钉截铁的否定道。 “若不能伺候公主,奴婢宁可撞死在这里。”思琴说完便迅速的爬起了身,看着一面的墙壁冲上去就要撞,可是叶凛却是发现她在起步前先是确定了白汐景的面色,似乎在故意要表现给她看,而且大有在计算白汐景会不会拦住她的意思。 叶凛心里忽然觉得对这种心机深沉的奴婢很是厌恶,忽的就起了身飞快的一把抓住了思琴将她扔在了一旁的地上摔了一跤,可是他却不看她,只是看向白汐景道:“你和我的交易,你还记得吧?你说过会听话的。” 白汐景怔了一下,正要开口反对,可是叶凛却是先一步开了口:“不要说什么这是两码事,要不然我不保证她和杜康还能不能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恶狠狠的威胁,让白汐景不禁皱了皱眉,叶凛以为她是为难了,却不想白汐景却是一副淡淡的口气开口道:“就算我不这么说,呆着这里,他们也没有见得到明天的太阳。” “……”叶凛忽然发现,他有时候和白汐景沟通无能。 ------------ 145 风起 更新时间:2012-07-18 思画终是被送走了,跟叶凛回了世子府,白汐景虽然千万个不愿意却是无可奈何。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思琴跟着叶凛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白汐景唇角凝结的那一丝寒冷的笑意。 “公主,恕我直言,把思琴送走对公主来说并无坏处。”叶凛他们离开没多久后,杜康便出现在了房间里,看着一直愣愣的看着门口发呆的白汐景开口道。 白汐景淡淡一笑道:“也许是吧,杜康,思画的事情调查的可有进展?” 杜康摇了摇头道:“在这府邸过于受限,许多情报根本打听不了,不过唯一肯定的是杀害思画的凶手绝对还在这府邸,公主有什么打算么?” 白汐景的唇角笑意越来越深,眼底却是一片漆黑:“你说让整个府邸的人都来陪葬,如何?” 杜康闻言一怔,白汐景这样的表情让他猜不出她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假意,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才对。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觉得我不会这么做么?”白汐景抬起头看向杜康,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公主为什么会为了思画做到如此地步,她只怕在公主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吧?”杜康总觉得白汐景有一种小题大做的感觉。 “哦,是么?”白汐景脸上的笑意慢慢变浅,然后只见她回转过身,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因此杜康只看得到她清秀的侧颜,似乎眼角挂着一丝凝重的开口道:“确实,思画之于我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 杜康叹了一口气,心里约莫猜到了这其中的缘由,可是却是第一次猜不透白汐景真正的动机。 “你在想什么?” “只是觉得公主慢慢的变了。” “哦,那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呢?”白汐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开口道,一双眼睛微微一挑,竟是抛了一个媚眼,看起来倒是有趣得紧。 却是弄得杜康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我说公主,我敢肯定你绝对是最近无聊了。”说完杜康再次摇了摇头,却是没有正面回答白汐景刚才的那个问题。 变好了还是变坏了么?这个世上哪有那么简单就能区分出好坏,只是……只是有一点他敢肯定,那就是……变远了,明明近在咫尺,却渐渐的捕捉不到她的想法了,就算伸出手去也触及不到的感觉。 ――――*――――*――――*―――― 时间匆匆而走,一直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的叶国,终于挂起了一阵暴风雨。本来驻守边防的叶清忽然回到都城,现在大军就在城门外集结,打着尽孝的名目,要求进宫伺候叶王左右。 说的是好听,可是拿着那大军的阵仗,哪里像是要尽孝,根本就是要来逼宫!一干胆小的百姓吓得全部躲在了屋子里不敢出来,整个都城瞬间安静了许多。 而叶凛却是将叶清的军队扣了下来,只宣了叶清一个人进宫,可谓是将叶清和他的依仗分割了开来。叶清本意不愿,可是奈何现在的叶凛可是代表叶王处理一切政务,他根本拒绝不得。若是拒绝,定是会让叶凛寻到把柄处置于他。 无奈下,叶清只能一个人进了宫去。只是这明面上虽然看起来叶凛占了先机,实则并不然,毕竟叶清的军队还将都城层层的围住的,而且叶凛在明,叶清在暗,没有人知道叶清手里究竟握着的是什么王牌。 毕竟若没有王牌便前来都城夺权的人,那是傻子!叶清绝对有着意想不到的王牌。 ------------ 146 逼宫 更新时间:2012-07-19 仲夏时分,叶国迎来了一场百年难遇的暴雨,各地洪灾频发,叶国局势越发不安定。而就在一个雨夜,一直重病的叶王终是驾鹤西去,临终时却只有叶凛一个人在其左右,所以叶王的遗言究竟为何,却是无从考证。 叶王薨,叶凛继位的日子便也随之到来,只是继位的典礼却是在叶王过世七日后举行,虽说是典礼,不过因着叶王大丧,一切从简,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只是借由这个机会向其他三国通告罢了。 只是……在没有参加继位典礼前,叶凛即便是很快要成为叶王,那么他本质上还是个世子,还不是这个国家的王,所以这七天很可能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世子,你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宫里,只怕不妥吧?”叶凛的心腹林凡开口道,叶凛坐在马车里,因为有帘子遮挡着,林凡根本不知道叶凛现在是什么表情。可是眼看着就要出了宫门去,林凡的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担忧。 马车里没有声响,林凡不由的皱了皱眉,正以为叶凛不会作答之时,却不想马车里传来了叶凛似笑非笑的声音:“我若是留在这里,对某人来说太过碍手碍脚了。” 虽然叶凛的话里并没有言明那个某人究竟是谁,但是林凡却是清楚叶凛说的是叶清:“既然如此,世子为何还是要离宫,世子就不怕……” “我怕?”叶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声音里忽然带上了一丝讽刺:“呵,我若是怕,也只是怕他放不开手脚,现在我就给他机会,希望他不要让我太失望了才好。” 听叶凛的言语间似乎已经有了计较,林凡这才放了心的慢慢舒出了一口气,任由马车驶出了皇宫,甚至像是怕别人注意不到一般,还特地停下了马车和守门的侍卫嘱咐了两句。 忽然,林凡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再次开口问道:“世子现在打算去哪里?” “出城,我们去看看叶清的军队。” “是。” 就在叶凛出了皇宫不久后,一直规规矩矩的叶清也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行动了,几乎是短短的几个时辰,大街小巷里便传出了叶凛迫害叶清的言论,而且更有甚者竟是将叶王的死都和叶凛扯上了关系。说是叶王临终前,有意废除世子,叶凛不愿,便拦下了所有想要尽孝的兄弟姐妹。 随着谣言的四起,朝中忽然有大臣翻出旧案,暗指叶凛结党营私,迫害忠良。 其实这些事说来说去,完全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可是因为叶凛完全隐了踪影,所以这事才会越闹越大。 翌日,叶凛的养母,当今叶国的王妃娘娘于自己寝殿中悬梁自尽,有证言王妃是在和锦妃见面后自尽的,一时间不安的气息越发浓厚。 人言可畏!就连朝中的大臣也多多少少的猜测着会不会是锦妃怕叶凛继位后,太妃的位置不是自己,除太妃外其他的妃子都是要搬出王宫的,所以锦妃着急了,这才逼得王妃自尽了。不,说不定并不是自尽,而是他杀也有可能。 朝中由赵家人带头联名上书追究叶凛责任,要求叶凛接受审查,奈何叶凛却是忽然失了踪影,竟是三日都没有出现在宫中。 第五日,叶清的军队以保卫王宫为由,全部调入宫中,整个王宫全部封锁,主导权由叶清掌握,且锦妃被叶清所控制。叶凛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并不在都城内。 继位典礼前一天,众人皆以为叶凛不会在有所动作的时候,一直消失不见的叶凛也终于开始行动了。傍晚的时候,天边的残阳红的有些刺眼,仿佛猩红的血液将云彩全部浸红了一般,在这样的夕阳下,叶凛一个人骑着一匹白色的马打马向着宫门而去,身影潇洒而霸气。 只是他到了宫门时却被叶清的军队拦了下来,宫门紧闭竟是不让叶凛在前进分毫,而且更有要将叶凛拿下问罪的形容。 叶凛仅仅是只身一个人,而他面对的却是叶清的五万大军! 奈何他却是一副完全不害怕的样子,俊美的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背脊挺得笔直,仿佛胜利凯旋的王者一般,只见他忽然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仰天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本世子有父王遗诏,谁敢挡我?”见那些士兵似乎犹疑了一下,叶凛再次大声道。只是这次他的话音刚落,宫门后的高塔上却是走出一个人来,一身银甲,手里握着红缨枪,右颊上有着长长的一道疤痕,将本来还算英俊的面庞衬托的有些邪气。 只见那个人手中的红缨枪往着地上狠狠一顿,高声道:“我敢拦你!叶凛,你迫害我母妃,陷害忠良,现在还要假传父王旨意不成?” 叶凛闻言不由得笑意更甚,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讽刺之色,他忽然对着那个塔上的男子拍了拍手掌,然后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精彩,精彩,谁说叶清你只是一介武夫的,我到看你能说会道的很嘛,不仅如此,想象力还如此丰富。不过啊,你就是再给我安上几个罪名,我都不在乎。” “你!”叶清气的面上一白,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出身,叶凛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气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叶凛很是不屑的说了一句:“你,就连给我消遣,都不配!” “大胆,我看你嘴硬也是一时了,来人,将他给我拿下!”叶清一挥手,便有士兵向着叶凛扑了过去。 可是叶凛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可是长剑却是凛冽的很,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斩一双!那魄力竟是比那些浴血奋战的人都还要狠戾几分。 就在叶凛与那些厮杀之际,叶清心下一凛,竟是唤了弓箭手来,要当场射杀叶凛。形势越发紧迫了,奈何叶凛却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叶清正要挥手下令射箭之时,却是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他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兄,刀剑不长眼,最好不要乱动!” 这个声音……是叶舒河!本来以为他只是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这些事情,而且他一直表现的都是中立派,似乎并不支持任何人,可是他现在却是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还将刀横在了他的脖子前。 他居然是叶凛一派的,而且还掩藏的这么深。想他叶清好歹也在战场上磨练了那么多年,可是自己一身武艺,却是挣不开叶舒河那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的钳制!不过比起叶舒河是叶凛一派这件事情,叶舒河竟是会武这件事情叶清竟是觉得并不重要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叶清眉头一皱道,要知道他的周围可是有着自己的侍卫的,没有人可以无声无息的就靠近他。 叶舒河闻言,声音依旧温和,仿佛将刀架在叶清脖子上的是另一人一样:“你想问我怎么躲过你的那些侍卫的?呵,其实很简单,比如说将他们全部……杀了。” 他的声音那么柔和,仿佛是同情人间的低喃一般,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就连叶清这样的人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你还有同伙!”叶清虽然说比不得叶凛那么多心眼,可是心里却是知道光是叶舒河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惊动他而杀掉了其他人。 “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叶舒河淡淡道。 就在这时,宫门却是忽然打开了,叶清见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便听得叶舒河轻轻的说了一声:“来了。” 来了?谁来了? 叶清还在猜测之中的时候,便看见前几日率领着百官上书的赵家家主,当今叶国丞相赵大人正带着文武百官跪在了宫门前,高呼:“恭迎世子回宫!” 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叶清的面色变得煞白!他中计了!本以为一切都是在自己掌握中,所以还有些洋洋得意,更是将宫中的布置告诉了赵大人等,结果……叶凛给他唱了一出反间计。 糟了,一想到自己曾经托付给那些大人的事情,叶清只觉得自己额头上直冒汗。果然,叶凛走进宫门的那一瞬间,叶清辛辛苦苦布置的那五万士兵却是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因为他们全部被控制住了,就连隐藏在暗中的暗桩都不能幸免。 本来以为自己距离那个位置不过一步之遥,而现在才发现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而且要他亲眼见证着叶凛他一步一步的摧毁着自己的骄傲,一步一步的告诉他输得有多么可笑。他恨,他怒,他不甘心! 叶凛走到文武百官上首,郑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明黄的卷轴,交给了宫里的老人,以前一直衷心辅佐叶王的监国,监国恭恭敬敬结果卷轴后,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道:“孤辞世后,叶国一切事务交由世子叶凛打理,世子叶凛聪慧过人,文武双全,爱民如子,可当叶国之王,望诸卿尽心辅佐之!” ――――――――――――――――――――――我是广而告之的分割线―――――――――――――― 我们是纵横学生党!网络,充满了奇迹和机会,在无数的传奇当中,青春的传奇无疑是最让人瞩目的。 活动传送门:t./topic-pages/大家来关注一下吧,电台播出时间为22日(星期日)晚上8点到10点,欢迎关注~ ------------ 147 继位 更新时间:2012-07-20 随着监国的声音落下,赵大人便领着群臣看准时机的对着叶凛又是拜了三拜:“恳请世子继位,吾等定当尽心辅助。” 叶凛利落的翻身下马,然后两臂伸展开来,先是拜了拜天,接着是对着群臣一拜,最后才是对着见过手上的遗诏极为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一手微微拂开衣摆跪了下去,肃容道:“叶凛接旨。” 看着自己眼前上演的这一幕,叶清一口银牙差点咬断,最后竟是顾不得叶舒河架在他脖子上的刀,目眦欲裂的瞪着叶凛大声喝道:“我不服,我要辨别那遗诏真假!” 此话一出,整个宫墙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而文武百官们更是把身子伏得更低了,似乎是不敢去看叶清和叶凛现在的这幅形容。 但见天边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云层里,浓重的血腥味在微风中慢慢飘散,偌大的王宫却不似平日那般燃起了灯火,所以在暗下来的暮色之中,人的影子也渐渐模糊。可是既是如此,叶清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看得出叶凛脸上的那一抹讽刺的神色。 叶凛一甩衣袖,语调里微带寒意:“丧家之犬,还敢乱嚎!” “叶凛,你休要得意,那边境上还有我十万将士,到底谁是丧家之犬那还不一定呢!”叶清狠狠的瞪着叶凛,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说道最后唇角一咧,竟是大笑了三声。那声音好不豪迈,在这安静的氛围中尤为突出。 “糟了,若是一个处理不慎,那么很有可能让相邻的方国有机可趁,形势于我国大大不妙啊。”文武百官里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发了话。 “边防何等重要之事,想必世子不会草率,应该有防备……吧。”有人底气不足的开口道,要知道叶清驻守之地,可是离着王都有着一个多月的行程,就算叶凛有心也不可能在这么几天内就想出办法处理此事。 感觉到群臣散发出一种不安的气息,叶清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就在这时,叶清的心腹孙岳却是架着锦妃走了出来,刚好与着叶凛面对着面,看见自己的主子被叶舒河挟持了,孙岳不动声色看向叶凛道:“世子莫不是忘了你的生母可在这宫中!” 叶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将自己的视线落到了锦妃身上,这才发现锦妃今日的神色十分怠倦,而且仿佛全身没有力气一般软软的被人架着。叶凛不悦的开口道:“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 “呵,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可是世子的态度不好的话,我可不保证接下来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孙岳意有所指的开口道,面上却是一副沉着的模样,仿佛并不畏惧叶凛一般。 一边是家人亲情,一边是国家安危,刚刚还占上风的叶凛竟是被逼的面色阴沉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锦妃有些担忧的看着叶凛,她想对他说让他别管自己,可是全身却是没力气根本说不出话来。而且,而且她竟是有些不确定叶凛是不是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管她的安危。明明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可是她却没有一次猜得透他的心事。 她既盼着叶凛能够顾念着自己,又盼着叶凛因为她而丢失了王位。因为心中太过矛盾,面上的表情看起来竟是有些痛苦。 叶凛见状还以为锦妃是中了什么毒,所以才如此痛苦,心里不禁有些焦急,面上却是一派沉稳的看向叶清道:“你觉得我怕?” 叶清不料他如此说,本以为一边是国防大事,一边是亲母安危,叶凛再怎么能干精明,也一定会露出什么破绽。可是……可是叶凛却是淡淡的问他会觉得他怕。 随着叶凛那句毫不在乎的话,锦妃面色忽然变得煞白,而群臣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那可是你的生母,你当真不顾她的安危?”叶清沉声道,言辞间隐隐有股煞气。 “呵,这话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可以,唯独你不可以!”叶凛的面色严峻而认真,只见他眼睛微微一眯,语气里有着一丝不屑:“连自己亲身母亲都能逼死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本世子说教?” “你……你胡说!明明是你和锦妃逼死了我的母妃!”叶清大声否认道,夜色越来越浓重,渐渐地竟是连人影也都看不清了。 黑暗中,看不清叶凛究竟有什么动作,而叶凛也没有出口说话,倒是一直挟持着叶清的叶舒河忽然冷笑了一声道:“叶清,你可知道锦妃自尽前曾和她身边的女官说过什么?” 叶清不说话,他一直没有放弃从叶舒河手里挣脱,奈何挣扎了半响,却是让叶舒河将他越扣越紧。 浓重的黑夜里,在没有任何声响发出,一片寂静。可是每个人却都是提心吊胆的默默地咽着口水,心里一片紧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叶凛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点灯。”声音平静而温和。 从宫门开始素白的灯笼慢慢的亮了,一直延续到深宫中,而随着灯笼和宫灯点亮,人们这才发现了宫门前的这一幕:锦妃已经被叶凛揽到了怀里,而孙岳却是被人一箭从背后刺杀,站在孙岳身后的正是叶凛一直不见踪影的侍卫林凡,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弓。 叶凛面色平静的看向群臣道:“边防一事,本世子自有安排,约莫今晚李将军应该就已经接手边防事务了。毕竟,这十万大军效忠的是叶国皇室,而不是某一个人。” 虽然叶凛并没有看叶清,但是叶清也是知晓叶凛这一番话却是对着自己说的。叶清说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叶凛说李将军今晚将会接手边防事务,换句话说叶凛竟是在一月之前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本来他还有留在都城周围的军队以防万一,可是到现在他的军队也没有出现,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这几日叶凛便已经掌控了一切。亏他沾沾自喜这么久,结果完全是被叶凛戏耍了一番。若是自己没有行动还好,现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自己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下了这么多口实,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他已经不难预料了。 “来人,将叶青和一干反贼押下去。” “是。” 本以为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宫变,却不想叶凛这般容易的就解了危机,而且就像是知道叶清不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一般,叶凛的继位典礼的准备竟是一直没有停过,也没耽搁分毫。 第二日的继位典礼更是顺顺当当的进行完毕,叶凛祭过天地以后,正式成为叶国的大王。 世子府里的所有家眷全部搬入王宫中,可是奇怪的是叶凛却是没有立即将赵雪儿封为王后。但是因为新王登基诸事忙碌,倒也没有大臣提起异议。 等着叶凛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后,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有余。但是叶凛发布的第一道旨意却是宣了方思远进宫。在众人的惊疑猜测中,方思远与叶凛在御书房长叹了整整一日,最后才见方思远离了宫去。 至于他们谈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知道的只是叶凛忽然赏了一大堆礼物到了方思远的别院,而且像是要向方思远示好一般,连续几日都是宿在方娉婷殿内,以示恩宠。 ――――*――――*――――*―――― 叶凛继位的事情白汐景却是在后来几日才得到消息,没有办法,这里的消息根本不好获取,听着杜康打探来的消息,白汐景却是嗤嗤一笑道:“本来也没有指望叶清能够成事,不过能将此事拖了这么久,对我们白国来说倒是好事。” “只是不晓得现在白国的准备究竟如何了。”杜康却是有些担忧的叹了一口气。 白汐景闻言也敛了面上的神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目光里也含着担忧:“现在叶凛继位,留给我们白国的时间不多了,而我现在却……” 杜康面色深沉,却是忽然摇了摇头道:“公主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们现在根本束手无策,剩下的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白汐景刚想再说什么,可是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丫鬟的声音:“汐景公主,大王来了。” 白汐景乍一听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丫鬟口中所说的大王是谁,直到杜康对她使了一个眼色,白汐景这才反应过来,淡淡的应了一声:“有请。” 门慢慢被人推开,白汐景一眼就看见了叶凛,许久不见,他的身形似乎消瘦了一些,面容却是熠熠生辉,整个人的气质也与做世子时有些不同,显得愈加霸气而骄傲。他并没有穿大王的宫装,仍是一套深紫色的锦袍,不同的是这次他的衣摆处绣的是龙纹。 白汐景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来向着叶凛行了一礼道:“不知大王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叶凛似乎不喜欢白汐景如此生疏有礼的样子,不由得蹙了蹙眉,然后上前两步扶起了白汐景道:“无事便不能来看看你么?” 白汐景不答话,叶凛却是忽然开口说了一句风马牛完全不相及的话,他说:“我见过方思远了,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我是宣传的分割线―――――――――――――――――――――――――― 我们是纵横学生党!!活动传送门:t./topic-pages/欢迎大家支持~ ------------ 148 再见 更新时间:2012-07-21 白汐景闻言一怔,下意识的抬起头就对上了叶凛的眼睛,可是却发现叶凛的眼睛阴沉的有些骇人,扶着她的手也越握越紧,白汐景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叶凛捏碎了一般。她不由得微微移开了视线,装作淡漠的开口道:“你见过方思远又如何,与我何干?” 叶凛仍旧眼眸深深的望着白汐景,一双眼睛里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可是却像是要起了暴风雨般,他扣着白汐景的手将她往身边一带,然后便将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与你何干?呵,你不是对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么,现在却要撇开关系不成?” 白汐景像是听不懂叶凛话语里的讽刺一般,她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也不去看叶凛,只是微微侧着头看着一处墙壁。 “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凛咄咄逼人的开口道,像是要确定什么一般,叶凛猛的放开了白汐景的手,反而是扣住了白汐景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看向他:“你就连反驳都不愿意说么?” 白汐景想要挣开叶凛的手,可是叶凛力气大得出奇,她根本挣脱不了,最终白汐景只能微微蹙了蹙眉道:“大王希望我说什么?” 叶凛一张俊美的脸现在却是一片青黑:“白汐景,你就那么喜欢他么,喜欢到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与他无关。” “好一个与他无关,你知不知道刚刚我说到他时,你脸上是什么表情?”叶凛的声音蓦地提高了许多,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什么表情? 白汐景有些吃惊的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就连思琴也说过,她每次在方思远面前时表情是思琴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竟是已经那么明显了么,而且就连自己都不曾察觉。 见白汐景不说话,而且自己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叶凛越加生气了:“又是这种表情,白汐景,你莫要惹恼了我!” “我现在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既然如此,大王还是回宫去吧,我不想与你争吵。”白汐景冷着脸说道。 可是却不想自己的话才刚说完,叶凛却是忽然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勺,然后倾身就吻了白汐景的唇,像是惩罚似的一般,他狠狠的咬了一口白汐景的唇,直到口齿间微微泛着血腥味,这才停止了啃咬,而是辗转加深了这个吻。白汐景几番挣扎,捶打,可是却是完全躲不开。而且白汐景越是挣扎,叶凛就像是越投入一般,不断地入侵,攻城掠地。 过了许久,叶凛这才放开了白汐景,结束了这个吻。看着白汐景的唇上还有血迹,叶凛忽的勾唇淡淡一笑,那样的笑意却是带着惩罚性的快/感,他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帮着白汐景拭去了唇上的血迹,见着白汐景似乎在躲闪,叶凛不悦的皱了皱眉,然后手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使劲的压了一下白汐景唇上的伤口。 “你怨我?”叶凛微微垂睫看向白汐景,言语里似乎带着一丝威胁。 “你是高高在上的叶王,我不过一介封国公主,怎么敢怨恨大王。”白汐景低着头温声道。可是明明是这般温和的声音,却是莫名的让人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叶凛眉头皱的越紧了。 “若我不是叶国的王,你便会怨我?”叶凛挑了挑眉,不知道为什么叶凛忽然想起了白汐景刚刚嫁到叶国时,她在路途上说的那句话“若我说我是为了白国才嫁给你,你会如何?” 虽然这句话当时将他伤的有些深,可是自己却是有些自信和自负的认为,只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她总有一日会对自己动心,她总有一天会是为了他这个人而留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却是快对自己没信心了,太多的没有预料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这个女子的目光不知在何时,已经渐渐的转移到了别处。 “你若不是叶国的王,那么更不会怨恨了,毕竟……那样我们彼此也只是陌生人罢了。”白汐景便淡淡的道,若是叶凛不是要成为叶王的人,那么她便不会嫁到叶国,也不会留在他的身边。不,准确的来说,叶凛也不会有这般的手段将她软禁至此。 叶凛闻言身形不禁一怔,眼眸中竟是带上了一丝悲伤。 白汐景感觉到了,却是故意的移开了视线,不想去看清叶凛那眼里的情绪。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当她对着叶凛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竟是觉得莫名的解气。就算眼前的叶凛并不是上一世对自己说出那番话的那个人,可是没来由的这般对他不屑一顾竟是有些愉悦。 但是为什么还是有一种想要长长的叹一口气的冲动。 “我只是想要你喜欢我,究竟错在了哪里!”叶凛一双手牵制着白汐景的双肩,使劲的摇着她道,声音蓦地提高了几个音调,一双眼睛里情绪太过复杂,似不甘,似愤怒,似焦急,又好像藏着浓浓的不安。 白汐景咬了咬嘴唇,却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叶凛的问题。 “莫要指望我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和方思远在一起,白汐景,我得不到的,方思远也休想得到!”叶凛见白汐景依旧不说话,不由得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一般,手上的动作更加凶猛。 “叶凛,你冷静一点。”白汐景淡淡的皱了皱眉,总觉得今天的叶凛有些不对劲,仿佛很不安,很焦急,而且在畏惧着什么一般。 叶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可是眸子却是更加深黑。像是确认了什么事情一般,他忽然一把将白汐景打横抱起,然后抱着白汐景就向着内屋里的床榻走去。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的袭上了心头。 果然,叶凛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榻上后,便微微眯着眼睛,用一只手摸了摸白汐景的发顶,用着一种冷淡的,却又决绝的声音说了一句:“既然现在还得不到你的心,至少要先得到你的人。” ------------ 149 我想对你说 更新时间:2012-07-22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厉害,但是却不是因为娇羞,而是莫名的感到恐惧。不管是前一世,还是这一世,叶凛都从未这般待她,所以时间一长她竟是忘了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情况,现在看见叶凛忽然俯身将她压着,她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叶凛感觉到她的不安,面色不由得温和了许多,但见他的手慢慢抚上白汐景的面颊:“你在害怕么?就算这样,我也不打算停下来,你若要恨我,我也认了。” “叶凛!”白汐景明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是有些紧张的唤了他一声,声音里莫名的带着恐惧。 叶凛不答,只是俯身在白汐景的眉心落下一个轻吻,然后轻轻的下移,最后他的唇却是停留在了白汐景小巧的耳垂,恶作剧般的咬了咬白汐景的耳垂,感觉到白汐景的颤抖,叶凛忽然勾唇淡淡一笑,然后竟是用舌尖在白汐景的耳垂边打了一个圈。 吓得白汐景浑身战栗不已,推叶凛的手也越加用劲了,可是叶凛却是不顾,一把将她的手按在一旁,然后一路向下深吻而去。见白汐景还要拒绝,叶凛不由得蹙了蹙眉:“若不想让我弄疼你,你最好是不要乱动。” “叶凛,你冷静一点!”白汐景见叶凛是真的要再进行下去,自己因为体格和力量上的悬殊,根本不可能争得过叶凛,现在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够稳住叶凛。 奈何叶凛却是不想再听白汐景说话,他的手在白汐景的身上微微一拂,白汐景就说不出话来了。而叶凛的另一只手,却是极为灵巧的解开了白汐景的一带,然后他伸手揽住了白汐景纤细的腰肢,往着床榻里面一滚时,白汐景的衣裳便滑落了下来。 白皙娇美的身躯在淡紫色的锦被上映衬的如同上好的羊脂玉,而白汐景身上那一件绣着红梅的肚兜,竟是衬得她美中带了一丝娇羞的风韵。她这般半遮半掩的样子,十分魅惑,再加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混杂着太多的情绪,看起来只想让人去触碰。 叶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压抑的欲望:“汐儿,你真美。” 一句话,却是忽然让白汐景想起了上一世成亲时的情形,她和他拥着鸳鸯被的时候,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的她是娇羞的满面通红,而现在她却是害怕的一脸苍白。 叶凛的动作还在继续,白汐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叶凛的大手隔着肚兜,磨砂着自己的柔软。好羞耻!她想挣扎,可是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忽然,白汐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却是忽然放软了身子,不再挣扎。 叶凛似乎也感觉到了白汐景的变化,不由得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了头来看向白汐景:“不打算反抗了?” 白汐景因为不能说话,只能直直的看着叶凛,目光里满是失望和委屈,强忍着的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像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懦弱表现出来一般,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面上的表情竟是一片冰寒。 叶凛微微蹙了蹙眉,正打算置之不理的时候,却发现白汐景的眼泪竟是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心里微微一怔,叶凛竟是有些不敢去看白汐景的眼泪:“就算你哭,我也……” 叶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却是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将头侧了过去,竟是一副不想再看他一眼的模样。而且,她明明心里不甘和不愿,却是再不挣扎,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在他的面前,大有“赶快做完给我滚”的感觉。 无趣!叶凛忽然觉得兴致全无,长年来养成的骄傲,让他对这样的女子还真没有进行下去的欲望了。而且,其实他自己最明白,自己心里其实一直在矛盾,害怕得到她的瞬间便就是失去她的时候,所以连着动作里都是迟疑。 叶凛长长舒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却是不再看白汐景一眼,只是伸手将锦被给白汐景盖在了身上,然后背对着她开口道:“不是每次我都会心软,你最好记着。” 白汐景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等红叶红了的时候,我就接你进宫,在那之前,我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的。”叶凛的声音渐渐的平复下来,可是眼睛却是微微闭了一会,然后再次长长的深呼吸了几次。 白汐景因为被叶凛点了哑穴,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叶凛的背影,似乎有些不理解叶凛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叶凛忽然转过身来,然后俯身低下头,再次深深的吻了白汐景的唇:“就当是提前收的好处。” “你到底在说什么?”白汐景心里知道依着叶凛的骄傲,断是不会再勉强于她,所以便也不提刚才之事,单刀直入就问叶凛话里的意思。 可是却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白汐景才蓦地发觉自己竟是能说话了,估摸着是刚才叶凛亲吻她的时候,解了她的穴道。白汐景不由的也叹了一口气,她自认为很了解叶凛,可是现在叶凛的行事却是让她很是摸不着头脑。 叶凛显然不愿意再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便转了一个话题道:“收拾一下,回别院去吧。” “回别院?”白汐景有些吃惊的重复了一遍。 “怎么,舍不得走了?”叶凛一挑眉峰调笑道。 白汐景下意识的往着被子里钻了钻,直到只剩一个头在外面时,这才开口道:“莫要岔开话题,怎么突然让我回别院去了?” 见到白汐景的动作,叶凛嗤笑了一声,似乎在笑白汐景那徒劳的动作,却也为白汐景那般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觉得有些不满。他之所以愿意这般跟她说话,就是怕她真的怕了他,所以在努力的调节气氛,却不想白汐景就算能装作平常的回答他的话,却对他的恐惧消除不了。 ――――――――――――――――――――――我是广而告之的分割线――――――――――――――――――――――――――――――――――― 纵横电台正在播出中,大家来关注吧,传送门:t./topic-pages/ ------------ 150 再回别院 更新时间:2012-07-23 叶凛心里一黯,面上却是端的一派不动声色:“我倒是不想放你回去,只是……说起来,这不是你的好计策么,汐儿?” 白汐景闻言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叶凛话里的意思。 叶凛见她不反驳,心里一寒,说话的时候也微微带上了讽刺的意味:“亏我那般担心思琴加害于你,却不想,你竟是再利用我的一片好心,真真让我心寒。” 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确然如叶凛所言,这一切不过是她们利用叶凛而计划的一场戏罢了。想来思琴一开始也确实动了歪的心思,不过多亏杜康,事情并没有演变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而她和思琴也好好地谈了一次,思琴终是没有负她,而她则是应了帮她找出杀害思画的凶手。 思琴被带离了这里以后,叶凛刚好遇上了叶清的事情,而且又忙着继位,就趁着这个时候,思琴便将她的情况传递了出去。估摸着是叶凛见了方思远后,方思远说了些什么。所以叶凛这才受了刺激,不安感的来源原来是这里。 若是叶凛刚才不是因着自己的骄傲而停下来,她这样算不算是作茧自缚? 见白汐景不说话,叶凛忽然沉了脸色,很是认真的开口道:“汐儿,你不喜欢我这般诸多算计,殊不知方思远也并不比我良善到哪里去。而且,汐儿,有一件事情他不说与你听,我却不得不说与你。” 白汐景忽然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微微敛了敛眉,这才开口问道:“什么事情?” “方思远曾经有过一位婚约者,不过那个女子却是福薄的很,在三年前死了。若她还活着,便就是方思远的正妃。”叶凛缓缓开口道。 白汐景在听到“曾经”两个字的时候,便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什么,她的面色微微一白,不由得微微侧了侧头闷声道:“可是宋琬?” “你知道?”叶凛有些吃惊的挑了挑眉。 白汐景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一片平淡地说道:“他与我何干,大王的这个忠告实则没有必要。” 她不敢知道宋琬的事情,而且她也知道叶凛其实不希望她谈到方思远,若是她顺着叶凛话里的圈套问了下去,只怕依着叶凛的性子定是不会让她和方思远好过。毕竟刚才才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论如何,现在她不想去触碰叶凛的逆鳞。 果然听闻白汐景如此说,叶凛心里虽然不是全信,但是没来由的心情愉悦了许多。他慢慢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汐儿,再怎么比,有些人都是不可代替的。再说,你拿什么去跟个死人争!” 白汐景不动声色的转过了自己的头去,没有说话。可是被子下的她一双手却是紧紧地握成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看看维持住面上的若无其事。 “你说完了?” 叶凛再次深深的看了白汐景一眼,最终却是叹了一口气道:“汐儿,你是聪慧的人,回到别院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相信你比谁都清楚。” 果然叶凛所说的那般,不消半个时刻,杜康便已经禀报将一切收拾妥当,可以回别院了。而且出乎白汐景意料的是她出了房门的时候,却是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思琴。 思琴见到白汐景忙轻轻一笑,然后行了一礼道:“思琴不负公主所托。” “辛苦你了。”白汐景也是温和的一笑道。虽然这个计划能保证思琴的性命无忧,但是毕竟是利用了叶凛,白汐景还以为依着叶凛的性子就算不杀了思琴,也断不会再将思琴送还到自己身边,可是他却这样做了。 思琴见白汐景似乎在想什么,便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看见杜康的视线停留在白汐景的唇角时,思琴有些叹息的微微舒了一口气,若是到现在他还不懂杜康的心思,她也枉为汐景的大丫鬟了。 只可惜,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一个是内敛的属下,一个落花有意,一个落水无情,他们之间根本不会有任何结果。杜康能做的不过是默默地守护,和痴心的仰望罢了。 似乎不再想看杜康这副模样,思琴轻声的咳嗽了一声,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开口问了一句:“公主的嘴唇怎么破了?要不要紧?” 杜康闻言眸色一暗,白汐景也是一愣。 刚刚叶凛才从房间里出来,而她又是一副如此形容,稍微有些脑子的也明白这伤口是怎么弄的。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的淡淡开口道:“被狗咬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思琴,自己一人径直走在最前面。 回到别院时,已经到了傍晚,别院里的血腥气息早已经完全消散,而且收拾的干净而且整洁,那一日所见的情形仿佛只是一场噩梦。唯一的不同,是这个院子里的人都不再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了,也没有了红袖和青玉满含温柔笑意的迎接。 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曾经问过叶凛关于红袖她们的事情,叶凛没有正面回答她们是不是死了,只是说了一句:“连自己的主子都看护不好,留着有何用?” 白汐景看着那院子中的陌生的面容,忽然觉得有点累。毕竟这件事情间接来说是她促成的,但是她不能后悔,自私也好,冷血也好,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信男善女,最多也就在午夜梦回时唏嘘几声。 白汐景刚刚用了晚膳不久,杜康的声音便在门外响起了:“公主现下可方便,杜康有些话要说。” 白汐景闻言忙吩咐思琴去开了门将杜康请了进来:“怎么了,表情怎地这么严肃?” “两件事情,一件是我将白国近日传来的消息整理了出来,一件事情是关于方思远的。公主想要先听哪一件事情?”杜康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白汐景,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 ------------ 151 我想见你 更新时间:2012-07-23 白汐景闻言微微低下了头去,一双眸子也越显深沉,杜康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何时这两件事情可以相提并论了?” 杜康一愣,却是没有马上说话,倒是白汐景言语间有些冷冽地开口道:“杜康,与其有空在这里试探我,不如马上将你所知道的白国情报全部告知。” 杜康这才淡淡一笑,并不在意白汐景微带责备的语气,反而觉得有些释然的开口道:“我不过是怕公主忘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罢了,现在看来,很好。” 白汐景不置可否,只是斜着眼睛扫了杜康一眼,静静地等待着杜康接下来说的话。 “白国收到我们这边传回去的消息后,已经整顿好军备,各种物资也已经筹备妥当,只是虽然知道叶国很快就要动手,可是我们毕竟不知道其中具体的计划,要说白国能万无一失的防备的话,估摸着还是有些难度。世子的意思是如若可能,希望公主能知晓叶国详细的计划,但是一切以公主安全优先。”杜康将近日里收集到的情报以最为简洁的语言叙述了出来。 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一双眼睛也微微的眯着:“以我们现在的处境要想知道叶国的详细计划,只怕是困难重重。叶凛那般精明的人,又对我们有了戒心,如此防备着,要从他那里打破突破口只怕……” “若说叶凛那里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一旁的思琴却是忽然插了一句话,面上的表情却是极为认真的,看来并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引得白汐景和杜康同时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此话何解?”白汐景目光灼灼的看着思琴问道。 “要说叶凛的软肋,不正是公主你么。若是公主出马,这事未必就没有一点转机。诚然如公主所说。叶凛对公主有了戒心,可是即使如此,若是公主好好利用自己一番,也未必全无胜算。”思琴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白汐景和杜康一起沉了脸色,特别是那一句“若是公主好还利用自己一番”,虽说是实话,却莫名的让人感觉不舒服。 白汐景还没有说话,倒是杜康有些不悦的开口道:“思琴,注意你……” 奈何杜康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叫白汐景忽然伸出手来阻止了。白汐景的面色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初,清艳的面上带着平日里惯有的淡漠表情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本公主会考虑的。” “公主。”杜康有些无奈的唤了白汐景一声。 却不想换来的是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极为认真而坚定的说了一句:“杜康,你不是刚刚提醒了我,莫要忘了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吗?这就是我的回答,既如此又何必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杜康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侧过了头去,掩盖了自己眸子里闪过的一丝落寞:“公主教训的是,是杜康错了。” 白汐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一口气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痴心的杜康。白汐景并不是傻子,其实已经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了杜康的真意,可是却是无法点破,要不然以后却是尴尬的紧,毕竟他是她的侍卫,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除了这个,情报中可有提到父王现下的消息?”白汐景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道。 杜康闻言这才肃容道:“是三日前的消息,说是大王身体已经好转,已经可以处理政务。公主莫要挂心。” 白汐景闻言这才常常的舒出一口气,仿佛终于放下心来一般。 “公主,关于方思远的事情,他一直在别院外,想要见公主一面,奈何被别院的人拦了下来,公主可要见他一面?”杜康想着刚才见到的事情,虽然白汐景没有主动提及,但是他还是将此事讲了出来。 白汐景闻言面色一白,一双眼睛里忽然变得黑不见底,而且似乎微微带着有些气愤的感觉地开口道:“不用管他。” 既然没有人前来通报,便表示这整个别院里的人都是叶凛布置的。一想到这个白汐景蓦地有些气闷,而且想着叶凛别有深意的那一句“你拿什么跟一个死人争”,白汐景就觉得莫名的烦躁,不由得慢慢闭上眼睛缓缓深呼吸了一口气后,这才开口道:“杜康,时刻注意叶国和白国的动静,辛苦你了。” 杜康应下后,便出了房间。白汐景这才开口对思琴道:“我累了,想要先歇息,你且退下。” “是。”思琴恭敬地行了一礼后,这才离开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汐景这才像是累极了一般,双手抚着桌子就瘫到在桌子的边上,用下巴撑着桌面,低声说了一句:“宋琬么,她之于你究竟是算什么呢?而我……之于你有算是什么呢,方思远。” 至于在花厅的方思远等了白汐景许久,却不想等到的却是杜康传来的一句“不见”,不由得蹙了蹙眉,也不追问,只是极为骄傲的起身就向着自己的别院走去。方思远身边的苏青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公子,我们为汐景公主的事情奔波了这么多日,可是汐景公主竟是一点都不领情。” 方思远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着自己的步伐。他想起当日白汐景被黑衣人带走的情形,那个时候她说:“你过来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方思远,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再见你,这句话我说在前面……” 他的心里莫名的觉得绝望和害怕,可是就在这时,站在黑衣人身后的白汐景,却是用着唇语对他说了最重要的一句话:“一定要来救我。” 这句话我说在最前面,一定要来救我。 “公子,汐景公主会不会已经被叶王给……”苏青见方思远不说话,便大了胆子的继续说道。 “闭嘴。”方思远当然知道苏青话里的意思,顿时脸色一沉,整个人看起来竟是有些骇人,苏青哪里还敢说话,只能噤声默默地跟在方思远的身后,一起向着别院走去。 白汐景并不知道方思远这边的事情,沐浴完后,刚刚上了床闭上眼睛,却是听得窗子那里传来奇怪的响动,刚想唤来思琴去查探一番,可是却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白汐景蓦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认命的披了一件外裳走到窗子边上:“夜已经深了,怎么还不休息?” 虽是在说着话,不过白汐景却是没有立马打开窗子。 果然如她所料,那个熟悉的声音隔着窗子响起:“我想见你。”声音温柔而缱绻。 白汐景的睫毛轻颤,面上的情绪却是有些复杂,想着被叶凛咬破的嘴唇,让她如何面对方思远?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想来,叶凛也定是算计到了,才故意为之的。 “我今日累了……” “你究竟在生什么气?”白汐景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思远便忽然出声打断了她说的话,认真的开口问道。 “我没有生气。” “你有!”方思远的语气却是强硬了许多,许是感觉到白汐景顿了一下,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语气道:“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分开时,你说的那句话。汐景,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那么……宋琬是谁?”白汐景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裳,自己竟有一丝紧张。心里竟是矛盾的紧,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却又莫名的害怕知道那些事情。 窗外的方思远半饷没有说话,似乎在保持沉默。白汐景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方思远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你先打开窗。” 白汐景犹豫了一下,终是下定决心打开了窗。窗外,夜凉如水,一轮满月撒下皎洁的月光,而方思远就这样一身白衣似雪,负手站在窗边的火红的海棠花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方思远对着白汐景浅浅一笑道:“汐景,可曾想我?” 白汐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样子的方思远,心蓦地跳得厉害,连面颊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倒不是怪她没用,只能说是方思远太过俊逸,那么轻轻一笑,竟是堪比那勾魂的妖精一般。 “咳。”白汐景假意咳嗽了一声,试图让自己不去看方思远那张宛若玉石雕琢的面庞:“别岔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呢。” 方思远依旧是浅浅的笑着,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是忽然皱了眉头,然后二话不说跃进了窗户,然后将窗户蓦地关上。 “喂,你……” “嘘。”方思远伸出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一会儿,白汐景便听得外面有侍卫的声音响起:“奇怪,刚刚明明是听到这边有声音的。” 那个侍卫似乎在外面又转了几圈,实在没有什么收获,这才抱怨的走开了。方思远这才舒出一口气,看向白汐景道:“我其实并不太愿意将此事说给你听。” ------------ 152 宋琬 更新时间:2012-07-25 白汐景不想方思远会这么说,一时间面上的表情有些失望,一双眸子也微微眯着,似乎有些不悦:“是么?既然不愿意说,那么……请回吧。” 方思远微微叹了一口气,屋子里没有点灯,所以他看不到白汐景的表情,但是却是从白汐景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情绪,就着窗外满月的月光,方思远忽然伸出手拉住了白汐景的手,感觉到白汐景在挣扎,方思远手上的力气大了一些:“听我把话说说完。” “你想说什么?” “如果因为这个让你误会和生气,那么,我全部说给你听。”方思远再次开口道,声音温柔而清浅,拉着白汐景在一边的桌子旁坐下后,方思远这才舒出了一口气。 白汐景能够感觉的到方思远的手心有些发凉,那样的凉意让她有些不敢再去听关于宋琬的一切,可是方思远显然没有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他已经缓缓开口说到了宋琬的故事:“你可听过方国的宋岩大将军?” 白汐景皱着眉头略略一思索,点了点头道:“虽说是小时候的事情,但是他的名字在那时却是如雷贯耳。” 方国的宋岩将军曾经以一人扫平了大小山寨五十多个,仅以一人之威便震慑方国都城周围近几年没有一个盗贼出现。不过,听闻最后他树敌太多,最终还是被人刺杀而亡。 方思远点了点头继续道:“宋琬便是宋岩将军的女儿,宋岩将军死后,他的夫人在之后也殉了情,整个宋府只留下三岁的宋琬。父王为了保护宋岩将军唯一的女儿,便将宋琬接进了宫。因为我的母妃性情温和,便将宋琬送到了我母妃那里,由我母妃照料。” 白汐景默默地听着,没有说话。 “许是因为母妃的性子太过随和,对宋琬也比较宽松和宠爱,宋琬的性子渐渐的变得有些娇纵,但是因为人长得很美,再加上大家敬重宋将军,所以对她都特别喜爱。”方思远慢慢道。 “你也喜欢她?” 方思远闻言不禁淡淡的一笑道:“恰恰相反,我不太喜欢宋琬。因着母妃对她比对娉婷还要宠爱,娉婷不喜她,我自然也不喜。她许是察觉到我对她与平时宠爱她的人不同,便想方设法的缠着我。我碍着母妃和去世的宋将军的面子,便也没有故意刁难她,只是一直躲着。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好玩才缠着我,过段时间就好了,却不曾想……她这么一缠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的时间,宋琬从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却一直这般缠着我,宫中渐渐的就有了流言,说是宋琬喜欢我。而一直与我不对盘的二弟方燮却是为了让宋琬疏远我,特意在年三十的时候,将我奉母妃的命令送到宋琬宫里的烟火里掺了铁砂。我本不知此事,却不想娉婷从哪里知晓了此事,特地跑到宋琬那里想要阻止宋琬放烟花。宋琬天性骄纵,不由得和娉婷争吵起来,执意要放烟花……两个人争吵间,宋琬点燃了烟花炸伤了娉婷的左手。”方思远说到最后的时候微微的蹙了蹙眉。 “啊。”白汐景闻言不由的用手捂嘴轻声惊诧了一声。 “此事明明是宋琬之错,母妃却是没有责怪宋琬分毫,反而是将受伤的娉婷责罚了一番。所以,我愈加讨厌宋琬。再则,因为二弟喜欢宋琬,我更是不愿与她扯上关系,毕竟二弟对人太狠,为了达到目的,却是连宋琬都能利用的。就像那次烟火的事件,若不是娉婷跑去搅局,会是如何收场,不用我说,你也是明白的吧?”方思远微微转过头来看向白汐景问道。 白汐景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呢?” “父王忽然下旨将宋琬指给了我,而我自主请命去了大肇游学。” 方思远虽然如此说,白汐景却是知道其实这件事情哪里有他说的那般简单无害。到大肇游学一事其实根本是秦宣帝的意思,他想要以各国世子为质,确保四国不敢轻举妄动,而大肇却暗地里开始布置起削弱四国的一切手段。 她还记得当时的白子誉也是被逼无奈下去了大肇呆了两年多才回的白国。 “本来以为这样便可以离着宋琬远一些的,却不想宋琬竟是悄悄地跟在了随行的队伍里。等着我发现的时候,却已经是出了方国的边境。二弟发现宋琬不见,带着人追上来,我本意想将宋琬交给他,但是看着一向骄傲的宋琬竟是哭着哀求我不愿同二弟一起回去,说是二弟他对她……一时心软,便帮着她瞒过了二弟。之后,便派了自己的心腹让他将宋琬送回去,却不想,这么一心软却是铸成了大错。”方思远说道这里的时候,声音却是低了下去,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什么大错?”白汐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像她所预感的那般,方思远沉声开口道:“宋琬失踪了。” “什么?”白汐景也是一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猛的一抬头道:“是你的那个心腹!” “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个人竟是大肇的细作。汐景,想必你也知道,那一年方国并没有前去大肇述职,虽说事出有因,但是秦宣帝却是觉得方国有意谋反,所以想要给方国一些惩戒。宋琬毕竟是从我这里被送走的,她失踪了,我心里定然也不好受。便亲自领了人四处寻她,却已是一无所获,直到有一日我寻到了她曾经被软禁过的地方,在那里我发现了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榻上有一张凉席尤为的扎手。便细细摸了摸,才发现凉席上用簪子扎了一行字。”说到这里方思远忽然沉默了。 白汐景也不敢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以为以着她那骄纵的性格,定是在求救,却不想……却不想她小心翼翼留下的那一行字却是用来提醒我小心身边的人。在这种关头,她却是还记得先关心我。我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忽然觉得宋琬顺眼多了。 在那之后,我们一路循着宋琬,而至于宋琬提醒我的我身边的另一个细作我却是没有处理,只是小心的提防和观察着。毕竟,若是处理了他会打草惊蛇,为了大局我只有暂时不动他。 只是命运弄人,等着我再次寻到宋琬的时候,她却是疯了。谁也不认识,一个人瘦的连阵风都能吹倒,平日里的骄纵全然不见。她一个人呆呆的坐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我的那个心腹坐在她前面的一张椅子上,对我说了一句只要我吃下他手中的药丸,便将宋琬还给方国。我……犹豫了……” 白汐景闻言眼睛忽然微微一眯,却是忽然觉得有些悲哀。她知道方思远犹豫的原因,他的心装的是整个方国大局,而且他的身上有着太沉重的担子,哪里会为了一个女子就轻易放弃。即使这个女子也许是真心喜欢他,即使他也许也慢慢的开始在乎这个女子。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思远说他不愿意将这件事情讲给她听,因为……她会害怕,她会多想,她会怕自己也像是宋琬一般。 感觉到白汐景的不安,方思远将另一只手也覆在白汐景的手上,将她的手包裹起来,这才慢慢开口道:“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本来以为已经疯掉的宋琬却是忽然冲了出来抢过了那颗药丸……将药丸扔了出去。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那时冲我露出了一个明媚的微笑,一如每次缠在我身边的时候的模样。原来她为了保护自己,竟是一直在装疯。 她这样的举动却是惹火了我那个所谓的心腹,眼见着她就要被他的长剑所伤,我便上前去将她抢了过来。只是……我本来为了大局而故意没有杀的那个细作,却是忽然看准了时机,冲破侍卫的阻拦,持剑就刺了过来,我因为抱着宋琬,一时间不好转身,关键时刻竟是宋琬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生生挨了那细作一剑,那一剑虽然刺偏了,避过了要害,但是……宋琬却是被我那心腹日日灌了毒药,身子本来就虚弱不堪,这一次为了救我,出血太多,终是……无力回天。 她的血很快就浸湿了我的衣服,我当时莫名的觉得有些害怕,她就那样紧紧地拽着我的衣服,却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断断续续的跟我说着话,她说‘你能来,我真很高兴。我这些天一直在做梦,梦里的我一直一直在等你,可是你都不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可是你来了,我真的好高兴。’她哭着说这话,也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你还没有方燮对我好,我再也不喜欢你了,因为你都不理我的。’她一直在说,也一直在哭,哭着哭着,她便在我怀中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宋琬明明可以不死的,是我的犹豫,是我为了那所谓的大局,而舍弃了她。而,我为了那所谓的大局,却是不能向大肇追究任何责任,宋琬只能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汐景,你说过我上次抱你的时候喊了宋琬的名字,那不过是因为她以前也很喜欢用那种淡淡的梅花香。” ------------ 153 我想拥有你 更新时间:2012-07-25 白汐景闻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并不是个愚钝的人,方思远话里其实有着许多地方故意没有提及,而且小细节甚至还有些矛盾,但是她却是已经没有心思再询问下去了,心里蓦地有些害怕。她慢慢的从方思远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用着平淡而认真的声音道:“思远,你心动了。” 即使他的话语里并没有过多的提及他的感受,但是,许是她太过敏感的原因,她能感觉得到方思远说到最后时,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温柔。 而且,那一日他唤宋琬的名字时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那种语气有多么缠绵婉转。 方思远不料白汐景会说的如此直接,不由得愣了一下,黑暗中,白汐景听的方思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道:“对,心动过。” 一个十年都跟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一个死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即使不是深爱过,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忘怀,特别是她的死亡,只要一想到那一幕,她便会常常入梦来。 白汐景垂下了自己的头,面上的表情平静如水,可是却是迟迟不再说话。她能说什么呢?让他忘记宋琬?还是问他她与宋琬谁对他最重要?她没有资格说出这样的话来,是宋琬先走进他的生命中,她才是后来者。而且,她根本没有宋琬那般喜欢的坦荡,爱的纯粹。 再何况,自己曾经也曾深深地爱过叶凛,就算这一世发誓不再爱了,但是毕竟曾经深爱过,想要忘却也真的不容易。 这样的她能对方思远说什么?所以,她除了沉默,已然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方思远见白汐景不说话,以为白汐景还在生气:“汐景,我爱你。” 白汐景哪里猜想得到方思远会突然说这个,一时间惊讶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黑暗中她只能隐隐的看得见方思远的轮廓,她不知道他现在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他的声音里郑重和认真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白汐景,我想同你在一起,我起誓,今生今世,不离不弃。所以,请你相信我。”方思远认真而庄重的开口道,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白汐景却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在向她保证她不会步入宋琬的路的,她不会是他会舍弃的存在。 白汐景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温热,慢慢的眼前就起了一层水雾:“方思远,我相信你,所以……所以千万莫要负我。” “笨蛋,我都说的很明白了,你就把心揣回你的肚子里去,担心那么多干嘛。”方思远伸出自己的手敲了敲白汐景的额头。刚刚的柔情哪里还有,完全恢复成了平日里的以欺负人为乐的模样。 我对宋琬心动了,可是唯一让我动心的人却只有一个,那个人就是你,汐景。 “这一个月来,你……辛苦了。”方思远轻轻舒出一口气这才开口道。 白汐景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心里却是知道方思远的温柔,他不问她这一个月做了什么,不问叶凛对她如何,他关心的是现在的,此时的自己。他体贴的不去询问那些会让她难堪和尴尬的话题。 “没有,因为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你一定听到了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所以我很安心。”白汐景面上的笑意越加柔和,连带着声音里都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方思远闻言忽然轻笑出声道:“刚刚我收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谁……谁说情话啦……”白汐景娇羞的转过头去否认道。却不想方思远却是忽然起身走到了她的面前,然后只见他微微一倾身便搂着白汐景的腰站了起来,吓得白汐景轻呼一声:“你干什么?” “干嘛?在报复。”方思远很是认真的回答道。 “什么报复啊?”白汐景不解。 “谁叫你刚才敢将我挡在窗外的,说实话,我很不高兴。”方思远一面说着,一面低下头去作势就要亲吻白汐景。 若在平时白汐景也就笑骂着两声就算了,可是一想起自己嘴唇上的伤,还有叶凛的触碰,白汐景下意识的伸手就将方思远一把推开了。 推完以后,白汐景却是忽然愣住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样的情形让她如何开口解释才好? 方思远似乎也没有想到白汐景会拒绝自己,而且也不给任何解释,心蓦地一凉,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苏青说的那句话“汐景公主会不会已经被叶王……” 方思远微微垂了垂眼睑,敛了敛自己的情绪,这才开口道:“夜深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说完竟是不再看白汐景一眼,转身就要走。 白汐景看着方思远的背影,忽然有一种预感,方思远如果这样走了,他们之间便不一样了。几乎就在方思远要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白汐景再也顾不得其他,向着方思远就飞奔而去,然后一把从身后环住了方思远的腰,似乎没有想过白汐景会突然抱住自己,方思远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将头抵着他的背闷闷地开口道:“思远,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走。” 她能感觉得到方思远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白汐景下意识的就抓紧了方思远的衣服,就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般。 可是,方思远却是慢慢的将白汐景的手松开,然后退开了白汐景的拥抱。 一瞬间,白汐景忽然觉得心凉如水,凉的她忽然有些想哭。她慢慢握紧自己的拳头,偏过头去,故作坚强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不再说任何话。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退开她拥抱的方思远却是忽然伸出手将她轻轻地拦在了怀里,那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自己的头顶温柔而缱绻的说道:“真狡猾啊,汐景。” “嗯?”白汐景不理解。 但是方思远显然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的拇指慢慢抚过白汐景的唇,白汐景明显的避了一下,但是最后却是心下一横,没有再躲开。方思远在触摸到白汐景唇上的伤口时,手顿了一下,可是却没有开口质问,而是很怜惜的轻轻碰了碰伤口:“痛吗?” “不。”白汐景摇了摇头。 就在她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方思远却是忽然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他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白汐景是一件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他的吻很浅很轻,可是就是这样的吻也让白汐景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差一点站不稳脚。 “他还碰了你哪里?”方思远沉声问道,眸子里却是一片深沉和心疼。 “啊?”白汐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思远话里的“他”是谁,便感觉到方思远抱着她忽然往下一倒,他们便双双倒在了地上。初秋的夜晚,白汐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后背抵着的冰凉的地板,以及方思远灼热的身躯。 白汐景微微红了脸,摇了摇头道:“没有了。”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在两人身上,白汐景看到方思远轻轻的笑了,笑的那般好看,一时间看得她竟有些痴了,等着白汐景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却是搂着方思远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 “怎么,不敢了?”方思远见白汐景停止了动作,不由得挑了挑眉,戏谑的开口道。 被方思远这么一说,白汐景顿时被激的来了劲,抓着方思远的衣领就在地上滚了一个圈,然后反身将方思远压在了身下,便见她洋洋得意的一笑道:“谁说我不敢了。”说完便俯下身去再次与方思远亲吻起来,而她的一双手却是有些焦急的在扯着方思远的衣带。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方思远的外裳蓦地散开,像一地白雪般铺洒在地上,盈盈的月光下,他的胸膛便这样沐浴在月光下,如同上好的玉石般。白汐景的吻慢慢的下移,一双手却是已经滑落在了方思远的腰间。 白汐景的吻最终落在了方思远的胸膛上,引得方思远身子不由得一颤,而白汐景却像是恶作剧一般,一双手不断的在方思远周身游移,最后竟是在方思远的腰上用力的一掐,然后趁势含住了方思远胸前的突起,轻轻的咬了咬。 疼的方思远“嘶”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白汐景却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般的轻声笑道:“喃,现在还敢说我不敢么?” 窗外的海棠花瓣随风洒在窗台上,隐隐约约的传来一阵花香。 方思远看着白汐景的笑颜,不由得也是一笑,可是却是忽然伸手揽了白汐景的腰在地上又是一转,瞬间便夺回了主导的位置:“汐景,该亲的地方不要用咬,该咬的地方不要用亲。” 方思远说完便打横抱起了白汐景,然后直直的向着房间内的床榻走去:“喃,汐景,我想拥有你,可以么?” ------------ 154 红鸾帐暖 更新时间:2012-07-26 白汐景环着方思远的脖子,坏坏一笑道:“如果我说不可以的话呢?” 方思远毫不介意的瞥了一眼自己怀里笑的有些贼贼的白汐景,唇角勾起一个奇异的弧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可以,汐景是不是想试一下?” 白汐景勾唇一笑道:“不想。”随着往着里屋走去,屋里的月光便越来越淡,到了床榻之时,却是暗到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得清人的轮廓。可是这样的黑暗却是让人有一种安心的感觉,白汐景慢慢舒出一口气,将头埋在方思远的怀里开口道:“思远,要变天了。” 声音却是有些闷闷的。 方思远闻言沉默了一下,最后才在白汐景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道:“等着把所有的事情办完,我们就去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不问世事,悠然度过可好?” 白汐景点了点头,却是有些疑惑,问出了自己心中一直想问却一直不敢问的问题:“你当真舍得这一切?若你真的舍得,又何必费尽心思去得到这一切?”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虽有云雀之志,却无治世良才,生在乱世,一切不过世身不由己罢了,费尽心思得到一切说穿了也不过是为了两个字……生存罢了。财富,名声,地位,这一切都不是我自己选择的,而我唯一选择的只有――你,汐景。只是,生在其位,如你一般,我也有为了方国不得不做的事情。”方思远淡淡开口道。 白汐景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傻,现在想来原来方思远也是一样。但是,他们却都清楚的知道,他们都有着即使弄脏双手也要拼命保护的东西。 方思远不比叶凛差,只是他若为王必定要在太平盛世才能发挥其真正的才能。在这样的乱世里,而且还是在方国与叶国有那样约定的情况下,方思远只怕真的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放手才是真正的智者和洒脱。 白汐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替方思远感到惋惜,却有莫名的觉得开心,想着想着,便搂着方思远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方思远的嘴角道:“思远,我把自己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汐景。” 黑暗中,白汐景的目光却是灿若天上的繁星汇聚,一双眼睛里满是柔情和认真。 方思远虽然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得到,他面上带着郑重和认真,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今生绝不相负。” 白汐景这才慢慢闭上了眼睛,任由着方思远将她轻轻的放在柔软的大床上。只是,她的身下却是多了一样东西,便是方思远白色的衣袍。也不知道是方思远何时脱下的,竟是铺的平平整整的,她正正躺在上面,隐约间还闻得到那衣袍上好闻的淡淡的熏香。 黑暗中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可是也是因为这样他们能更加清晰的感觉得到彼此的存在,彼此温热的气息静静地洒在各自的颈间,方思远低声唤了一句“汐景”,却是在汐景回答前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长长的吻,让彼此的气息交融而慢慢紊乱。 白汐景被方思远吻得有些发晕,只觉得像是看见了,漫天的星辰般。就在这时,却是感觉到自己身上一凉,白汐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衣物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方思远拨了去,面上不由得飞上两朵红霞,可是却仍是主动的回应着方思远的深吻。 她的双手慢慢攀上方思远的肩头,感觉到白汐景的回应,方思远原本清润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一丝性感的沙哑:“汐景,你在,真好。” 他怜惜地亲吻着她,从秀美的眉,到微微上翘的眼角,他柔软的唇瓣一路向下,如同一只蝴蝶慢慢的掠过花瓣一般,他亲的那般仔细,带着方思远特有的气息。 白汐景只觉得被方思远亲过的地方,麻麻的,滚烫着,犹如火烧般蔓延开来。一时间竟是整个身子都有些发烫。白汐景的面颊泛红,宛如那艳丽的珊瑚般,她轻轻地嘤咛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我们还有一生的时光,思远……我都在的。” 许是因为浓重的夜色给人一种安全感的关系,白汐景用着柔软的声音说着动听的情话。 方思远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却是抬手抚上了白汐景的肩头,修长的手指宛如初开的花朵般微微弯曲,慢慢在白汐景细腻的肌肤上划过,最后却是停留在了白汐景的柔软上。白汐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他指尖传递出来的温度。他的指尖优雅的在她胸前的樱桃上打着圈,然后他的唇便慢慢寻了过来,对着樱桃便是轻轻一咬。 白汐景身上猛的一颤,双手便紧紧地抓紧了方思远的肩膀,许是她的动作太大,黑暗中她听得方思远闷哼了一声,喃喃道:“看来明日得寻人为你修剪修剪指甲。” 白汐景轻声“唔”了一声,便下意识的仰起头来,任由方思远的吻细细密密的落下。方思远的手慢慢摊开,略带薄茧的大手贴着白汐景如凝脂般的肌肤一路下滑,轻柔的摩擦着白汐景大腿的内侧,而他的舌尖却是细致的描绘着白汐景的肚脐。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就像一趟春水般,就要融化了,可是方思远的动作却依旧轻柔而缓慢。心里蓦地涌起一股燥热,白汐景觉得有些空虚的蹬了蹬自己的腿,然后环着方思远的腰又是一个翻身,转瞬间便骑在了方思远的身上。 “你不是等不及了吧?”方思远调笑的开口道。 白汐景轻轻的“哼”了一声,眼眸里却有着微微的湿润之意,连带着呼吸都是滚烫而急促的,她一把按住方思远的手有些强势的开口道:“你不准动!” 却换来方思远的一阵轻笑。 平素里的方思远总是强大且高高在上的模样,此刻却是被她压在身下,光是这么想着,白汐景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然后弓着身子在他身上胡作非为起来,她的手一路朝下,不一会儿便摸着了方思远的高昂。 虽然还隔着裤子的布料,可是白汐景自然知晓自己摸到的是什么,不由得面上一红,可是却下定了决心的隔着布料轻轻握住了。 一瞬间,方思远便像拉紧了的弓弦一般,身子蓦地紧绷,白汐景终于听到方思远喉咙伸出传来的压抑的呻吟,呼吸也是变得更加急促。白汐景有些赧然的垂下头去,去解方思远的腰间束带,可是方思远却是恶作剧的仰起了身来,伏在白汐景的胸前,轻轻的啃咬着白汐景的柔软,最后更是咬着胸前的那一点嫣红微微的向上一提。 突来的快感,骇的白汐景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一身像是丧失了力气一般,手指哆哆嗦嗦的半天解不开腰带。 最终却是方思远认命的淡笑一声道:“汐景,现在才紧张,已经迟了。”说完还是方思远自己解开了腰带,褪下了裤子。 没有了衣衫的阻隔,白汐景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方思远的那里贴着自己的最为隐秘的地方。黑暗中她的身体感官反而更为敏锐,白汐景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慢慢动起自己的身子,轻轻的摩擦起来。一股暖流蓦地窜上小腹,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双腿间一阵燥热,慢慢湿润了。 “喃,汐景……”方思远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一丝情/欲,说出的话来带着无尽的魅惑。 “嗯?”白汐景有些无力的应道。 “我忍不住了。” “啊?”白汐景还没有反应过来方思远话里的意思,便再次被方思远压在了身下,她刚要出声反驳什么,却再次被方思远吻住。随着方思远不断加深亲吻的时候,另一只手却已经探到了幽谧之地。 白汐景正被吻得动情,一双眼睛迷离的眯着,等到方思远的唇离开之际这才微微喘了一口气,可是也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察觉自己的身体内多了一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由得一僵,却是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方思远的手指在自己体内的动作。 白汐景迷迷糊糊的开口道:“我……我怕疼。” 方思远轻笑一声,轻轻的答了一声“嗯”以后,便温柔缠绵的再次吻上了白汐景,然后在她柔嫩的肌肤上亲吻啃咬。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体上传来的微微痛意却伴随着麻麻的快感,她好想飞上了云端一般,她贪婪的想要更多,便不安的扭了扭自己的身体。 灼热的微带着薄茧的大手固定好她的腰身,被撩拨的空虚的身子终于被填满,她的轻轻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角却是掉下一滴泪来:“疼。” 方思远克制的压抑着自己的情/欲,缓缓的动着自己的身体,身体契合之处因着他的动作而牵连出一阵难言的快感:“我……会轻一点……” 方思远还没有说完,身子又是一挺,私密的地方再次咬合,白汐景浅浅的发出一阵呻吟,弓着自己的身子,攀上了方思远的双肩,只想着与他贴的再近一些。感觉到白汐景渐渐适应了自己,方思远这才加快了动作,温柔而强大的律动起来。 那一瞬间,白汐景却像是攀上了云朵的顶点一般,脑海里一片空白。可是随着方思远的动作,在那一片空白里却忽然绽开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汐景,我爱你。”方思远咬着白汐景的耳垂呢喃的开口道。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像是化作了一滩春水般,动情的回应道:“嗯,我也爱你。” ------------ 155 赵家的结局 更新时间:2012-07-28 白汐景醒来的时候,天还未亮,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朦朦胧胧中感觉到自己的颈上有些湿湿的,不由得微微蹙眉,低声嘟囔了两声。 “吵醒你了?抱歉。”温润的男声在白汐景的背后响起,白汐景闻言不由得一愣,下一瞬间却是腾地坐了起来,却不想腰上一疼,又软软的倒在了被窝里。男声轻轻浅笑道:“汐景莫不是很欢喜?” 白汐景面上蓦地一红,一双眼睛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才好,只得把被子拉了拉,只露出自己的一个头顶,闷声在被子里道:“谁……谁欢喜了……才没有呢。” 想起来了,昨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一想到自己和方思远那啥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去看他。 方思远见到白汐景的反应似乎觉得有趣的紧,哪有人这个时候才害羞的?方思远眼底荡起一丝笑意,面上却是做出一副愁苦状:“看来是我昨夜不够努力,未能讨得汐景欢心,哎。所幸这夜还长着,不如我们再来一遍?” 方思远说完微微挑了挑眉。 却是骇的白汐景忙在被子里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涨红着脸直呼:“不用了,不用了。” “可是你不是说你不欢喜么?”方思远似有深意的凉凉开口道。 “欢喜,欢喜,我哪有说不欢喜,你肯定是听错了。”白汐景打着干哈哈的说道。 “哦,是么?”方思远将声音拖得长长的,尾音还微微上翘。说话间却已经伸出手来将白汐景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搂在自己怀中在额头上亲了亲的开口道:“那你是欢喜疯了?” “谁欢喜的……”疯了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白汐景便感觉到方思远的手迅速滑落到了她的腰间轻轻的一掐,白汐景顿时就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看着方思远越来越接近自己的面庞,她马上就小脸一跨,不甘不愿的投降道:“是,是,是,我欢喜的疯了。” 方思远闻言像是阴谋得逞一般,勾起唇角笑了笑:“既然汐景如此欢喜,那么……是不是要再来一次?” 白汐景顿时就一副霜打的茄子般,可是待看到方思远眼中的笑意时,她却是明白了敢情方思远逗着她玩呢。而且方思远的手里竟是还拿着一块打湿了的巾帕,怪不得她刚才一直觉得脖子湿湿的,原来是方思远在帮她清理。白汐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老是捉弄我啊?” “我就你这么一个心上人,不捉弄你捉弄谁去。”方思远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但是言语里却是带着些微的温柔笑意,他缓缓舒出一口气,这才放开白汐景下了床去:“天还没有全亮,你再睡一会。” 白汐景看着方思远的背影,忽然淡淡的笑了。即使前路风雨兼程又如何,他们还有彼此。 白汐景再次醒来的时候,方思远已经走了,不过屋子里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而且自己身上也已经清爽多了。白汐景缓缓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的脖子下一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块血色的玉。用着朱红色的绳子挂着,而且玉质十分暖和。 方思远给她的么?白汐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摸了摸那块玉,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可是这样的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白汐景便听得思琴前来敲门道:“公主,可起身了?杜大人有事来禀。” 白汐景愣了一下,缓缓舒出一口气避免自己露出异样,这才慢慢开口道:“起了。”说话间已经将自己的里衣整理妥当。 思琴快速的推开门,然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便前来为白汐景穿戴整齐后,便开始了简单的梳洗。 “公主,可要用膳?” 白汐景摆了摆手道:“不了,先将杜康请进来。” 思琴点了点头,便伶俐的带着两个丫鬟退了下去,然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将杜康引了进来。白汐景见杜康神色有些怪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发生什么事了?” “公主可是知道叶凛继位中哪一家立下了最大的功劳?”杜康先不说自己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反而是反问到这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因为一直被软禁,白汐景的消息基本上都是封闭的,所以这个问题她还真的答不上来,但是用脑子略微一思索,再加上杜康面上那复杂的神情,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道:“赵家?” 杜康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忽然放低了声音道:“今早我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赵家……被处斩了,罪名是谋害叶王。” “怎么会?”白汐景闻言一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还不能把这个消息消化干净。对叶凛继位最为有功的家族竟是在一夜之间便被问斩了,不得不说这个消息让人觉得十分……可怕! 叶凛并不是愚蠢之辈,怎么会在才稳定了根基时候就忽然做出这么大手笔的举动,要知道要除掉一个赵家不难,难的是赵家背后那盘根复杂的利益关系网。犹如一棵大树,赵家不过是那繁茂的枝叶罢了,真正的根却是与赵家牵连的利益。 他这么做就不怕引起叶国朝堂的不安么? 她不觉得叶凛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事来。 白汐景还在考虑,杜康却是忽然叹了一口气,用着一种极为无奈和复杂的声音道:“还有一个消息没有说给公主。” “什么?” “关于赵雪儿……她被派遣到王陵去了,公主知道的吧,被送到那里意味着什么?”杜康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汐景,似乎是要看清白汐景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被派遣到王陵,换一句话说不过是留下一条命然后去经历无边的孤寂,直到死都不会见到任何一个人,比之冷宫有过之无不及。很多人会因为忍受不了孤单而选择死亡。 白汐景忽然想起了叶凛昨日说过的那句话:“我会给你送上一份大礼的”,难道他口中的大礼指的竟然是这个? ------------ 156 灭门背后 更新时间:2012-07-28 白汐景微微低下头去,清艳的容颜便隐藏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出她究竟是什么表情。,过了半响杜康才听到白汐景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却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我知道了,所以,叶国现在局势怎么样了?” 诶?杜康和思琴闻言却是都吃了一惊,谁都知道白汐景在赵家手上吃了多少亏,现在赵家倒台,而且又是叶凛亲自操办此事,本以为以着白汐景的性子多少也会有些吃惊,然后再仔细的询问,可是白汐景却是一副完全与她无关的模样。 “杜康。”见杜康半天没有回话,白汐景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道。 杜康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继续道:“说起来倒是奇怪,按道理来讲,如果赵家倒台,牵连一定甚广,朝堂上定会出现不少人反对此事才对,可是怪就怪在所有的朝臣并没有特别的动静,而且跟赵家牵涉最深的几家更是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汐景略一沉思,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叶凛只动了赵家一家?对其他人没有其他什么表示么?” “至于这里面的形势却是打探不到了,不过看目前这种情况,只怕还是叶凛在其中做了些什么,所以才能稳住整个局势。”杜康开口道。 “奴婢有些不明白,既然赵家是叶王继位的功臣,现在却忽然倒了台,不是让所有人真正心寒么?奴婢想不通叶王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一旁的思琴听了半饷,却是仍有些抓不住这其中的关键。 白汐景闻言忽然一声冷笑:“他做事需要什么意义,不过是有利可图罢了。” 思琴不料白汐景为何会突然冷笑,不由的有些发憷,可是心里却仍是好奇的不得了:“可是,奴婢看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利可以图?弊病倒是能看出不少。” 白汐景一副无奈的模样,轻轻的摇了摇头,看着低头沉思的杜康,却是忽然弯了弯唇角开口道:“杜康呢,你可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杜康忽然淡淡一笑,对上白汐景的眸子这才开口道:“公主可是想说叶凛他不在乎有弊病,只要利大于弊就好?而赵家虽然最为这次继位事件中的一个功臣,但是有一句话叫做树大招风,新王登基,赵家却逼着叶凛马上立赵雪儿为王后不说,竟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想要干预新王政策,叶凛不拿赵家试刀就奇怪了。” 白汐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说对了一些,却又不全对。” “此话怎讲?”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叶凛继位一个多月了,却是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处置了赵家?而且,新政推出这么久,赵家干政又不是这两日才开始,为什么叶凛前面都可以忍让,而现在却是不能再忍下去?最重要的是,叶凛要从赵家获得的究竟是什么?”白汐景一口气说出了几个问题,面上的把表情却是有些高深莫测。 “公主的意思是……” 白汐景但笑不语,杜康见到白汐景这样的表情一瞬间也猜到了一个大概。 叶凛只怕是要有大动作的,赵家的富裕整个大肇皆知,叶凛之所以刚开始不对赵家干政予以表示,其实就是在放任赵家越来越放肆,他才好抓赵家的不是。新政推出,战争准备最需要的是什么? 是钱! 还有国内的震慑! 处置一个赵家却是把这些问题全部解决了,叶凛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白汐景并不觉得此次处理赵家叶凛到底有几分是为她而做的,此刻也才能这么淡然。但是听到单独的对赵雪儿的处置时,心里却不似自己所表现的真的淡然的无所谓。不是一点都不在乎的,特别是叶凛说过那一句话后,再一想到赵雪儿的种种,心里面忽然有的矛盾。 叶凛他说的话究竟有几分是可信的呢?她不知道,她只是一再的告诉自己不要接近他,可是每每当她退一步时,他却又迅速的追了上来。这样的叶凛和上一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上一世的叶凛对他说的话大多数都是假的,但是她却一厢情愿的相信着。而这一世的叶凛…… 这一世的叶凛,她根本分不清他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不管真假,她却一味的告诉自己决不能相信。 步子一旦错开,两个人便只能错过。她和叶凛便是如此,她不想去赌这一世的叶凛是不是对她真心的,有些伤害一旦造成,便是在灵魂上烙下了疼痛的印记,挥之不去。留下的不是温情,而是恐惧。 她怕他,一直都是。 “公主,你在想什么?”思琴见白汐景忽然愣住了,不由得开口问道。 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叶凛既然以这种方式开始筹集物资,换句话说……白国……战争要开始了。” 白汐景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便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里。一向有些多愁善感的思琴更是不安的咬了咬嘴唇,有些担忧的开口道:“可是……可是这不过是我们的猜测不是么?现在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说叶国会攻打白国啊。” 却不想白汐景闻言面色却是更加深沉:“就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才可怕。” 想着上一世的情景,与现在何其相似?没有人会相信叶国会突然攻打白国,而且还是在娶了她以后,白国没有防备才会被那么快就攻打下来。 叶凛的可怕之处就是在这里。 思琴见白汐景的神色是从来没有的认真,不由得眼睛里都起了一层水雾:“那公主呢?如果两国发生战争,公主该怎么办?” 在叶国,她是白国公主,不能取信。在白国,她是叶国妃子,只能当做敌人!天下之大竟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一想到这个思琴就觉得难受非常,白汐景为了白国可谓是尽心尽力,可是白国人却是逼着她嫁了叶凛,如果发生战争只怕还要再次怪罪到白汐景头上。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做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可是…… 白汐景却终是接受了,而且在那之后再也没有抱怨过一句。 ------------ 157 你不一样 更新时间:2012-07-29 白汐景微微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舒出一口气,用着淡然的声音道:“我哪有心思再去想怎么办?我只知道我是白国的公主,定要保护好自己的子民。” “可是值得吗?”思琴有些愤愤不平地道。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半饷却是苦笑一声道:“那有什么值不值得,有的不过是愿不愿意罢了。” 看这个样子的白汐景,思琴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而杜康却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白汐景很久,最后却是露出一个下定决心的表情开口道:“公主,若是叶国真的与白国开战,公主如何看待叶国之人?” 白汐景哪里猜得到杜康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竟是愣住了,直到发现杜康直直的看着自己,而且神色别样的认真,白汐景这才下意识的咬了咬下嘴唇道:“说实话,我还没有好心到会去在乎敌国的人,但是若是普通百姓,倒也不会多怨恨他们。不过若是与战争有关的叶国人……死了最好。” 一句话说起来却是有些恶毒,但是白汐景的模样却也不像是在说笑。 杜康的面色忽然变得有些煞白,但是只是一瞬间,白汐景还来不及抓住他的表情,他便已经淡淡一笑道:“灭国之仇,公主这样想很正常。” “喂,还没灭国呢。”白汐景有些不满的开口道,可是眸子里却有一丝疑惑和关心,她感觉的出杜康有些不对劲,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调节气氛。 “公主说的是,是杜康口误了。”杜康一如平日那般轻轻的笑了。 “一向严谨的你竟然会口误,真是少见呢,杜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白汐景一双眼睛里带着关心,却又隐隐带着锐利。 “没什么,有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吧。我这么问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担心公主在叶国的生活罢了,而且……公主既然如此回答,那么对于叶凛公主是抱着如何心思我大概也了解了。”杜康淡淡道。 “嗯?”有些不理解杜康话里面的意思,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 杜康却显然不愿意再说话,只是随便敷衍了两句后,便离开了房间。白汐景若有所思的看着杜康的背影,忽然转身对着思琴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怎么看?” 思琴自然知晓白汐景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杜大人似乎有些古怪,公主还是多注意一下杜大人比较好。” 白汐景点了点头,却是眯了眯眼睛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她这才挥了挥衣袖道:“用膳吧。” “是。”思琴应了一声便前去安排去了,自从再次回到别院后,白汐景对饮食等就特别挑剔,加上别院里到处都是叶凛的人手,所以白汐景更加不放心,所有的事情便全部由思琴和杜康亲为。 谁也没有看见当白汐景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忽然露出的那一丝神伤。赵家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已经没有开心的时间了,因为赵家的事情便是战争的开端。心里对着叶凛的感情更为复杂,白汐景也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 而且……她有一种感觉,赵家的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是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在其中推动。那么这股势力,究竟是敌还是友呢? 白汐景第一次从真正的意义上觉得自己的处境越发艰难了,以后的没一个动作,每一步都必须慎重考虑,因为一个不慎,引发的问题可不是什么小问题了。现在自己的处境都不算好,若是再遇上什么问题,只怕便不是她可以想方设法解决的了。 “叶国详细的计划么?看来……要抓紧了……时间,白国已经没有时间了。”白汐景微微眯着眼睛,一双眼睛似看向远方一般,她喃喃低语道,一双手慢慢握紧。忽然想起思琴的那一句话“叶凛的软肋是她”,白汐景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不成真的要动用美人计? 可是叶凛那个人太过精明,而她对他觉得太过恐惧。她不想,也不愿意如此。 ――――*――――*――――*―――― 白汐景本以为发生了赵家这样的大事,叶凛断不会在近日里来寻她,却不想自己才用过早膳不久,叶凛便着着一身未换的朝服来到了别院。看着一身紫色正装的叶凛,显得高贵而霸气,白汐景不动声色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这才淡淡一笑,却是用着淡漠的声音开口道:“大王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小院里?” 叶凛看着白汐景一端着副有礼端庄的模样,眸子里却是有些不以为意,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道:“无事便不能来了么?” “哪敢,你是王,这小院自然是王土,汐景怎么敢如此造次?”白汐景依旧带着浅淡的笑意,可是话语里却是半真半假,让人摸不准情绪。 叶凛有些不满的瞪了一眼白汐景,奈何白汐景仍是这么一副样子,礼节上跳不出半点毛病,却是无端的让人有些窝火。 思琴不敢多说话,奉了茶以后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去。白汐景接过茶杯,浅尝了一口,却是一副悠闲淡然的样子,不再开口说话,也不询问叶凛的来意。 两个人这么一静坐便是整整半个时辰。 “咳”,叶凛干咳一声后,这才率先开口道:“赵家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这便算是我给你的一个交代了。我这次来,只是跟你说一句,半个月后,我会正式封你为妃,你莫要想推脱,我说过的,我要的东西,没有什么得不到手的。” 白汐景但笑不语,但是眸子里却没什么喜庆。 “你在笑什么?” “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罢了,就说那赵雪儿昔日多么荣宠,但是一旦失了恩宠却是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大王你说若汐景有一日失了恩宠,是不是会比她更加不如?人生的变化真是快的让人生出诸多感叹啊。”白汐景似真似假的开口道。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大王不也是说了么……大王的喜爱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一旦得到了……”白汐景话没有说话,表情却是忽然有些冷冽。 ------------ 158 内奸 更新时间:2012-07-30 叶凛眸子一凛,俊美的面上忽然就笼上了一丝寒霜,只见他握着杯子的那只手越握越紧,手上的力道震得杯子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可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白汐景,过了半饷才咬牙切齿的开口道:“白汐景,你非要惹我生气才开心是么?” 白汐景淡淡开口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大王何必动怒。” 叶凛蹙着眉看着白汐景:“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汐景仍旧不咸不淡的开口应道:“王以前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一句话生生的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叶凛忽然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些烦躁,每当看到白汐景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他的心里就躁动不安的有些难受,可是纵然他如何聪明绝顶也不知道该如何讨得自己喜欢的女子的欢心,而且这个女子的立场即将与他是对立的。 “其他话不多说,你做好进宫的准备就是。”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明明有一堆的话想要说给她听,所以这才一下了朝就特地前来看望她,可是……可是他们之间却是隔着一条无形的鸿沟,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去。 谁知白汐景听到叶凛如此说的时候,忽然将自己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然后微微扬着头,声音有些冷冽:“不知大王准备何时向白国出兵?” 叶凛不料白汐景会这么直接的就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表情竟是有些复杂,没有立即回答白汐景的问题。 而白汐景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再次开口道:“我不愿意进宫!大王封我为妃,可想过我的处境会如何?若是你明知道如此,却执意如此,那么我也只能说一句……看来我对你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白汐景!”叶凛很是讨厌别人将一件事情的本质就这般赤/裸/裸的说出来,不留一点情面,所以不自觉地自己的声音也大上了许多,可是一看到白汐景那张清艳的容颜,叶凛不自觉地软了口气道:“我对你承诺过的,现在也依旧如此。白国的事……至少我会保你周全。” 白汐景闻言忽然有些想笑,可是面上却是越加冷冽:“保我周全?大王可曾想过这未必是我想要的?国之将亡,我既是一国公主,若是无国,那么这世间便不会有白汐景。” 社稷亡,王族既是社稷之尊严,便理应一同亡。这是这世间行走的规则。更何况白国是四国中最为尊崇礼教的国邦,更是讲究大义。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叶凛的眉峰微微一挑,看向白汐景问道。 “这个威胁有用么?”白汐景不直接回答,反而是如此一问,却换来的是叶凛长时间的沉默。白汐景也不催促,在她看来叶凛犹豫的越久便代表自己对他的影响越大。对自己也就越有利。 虽然这种想法和做法有些天真,但是要想从叶凛那里打开突破口,知晓叶国用兵的详细情况的话,这么做是必须的。其实她今日说了这许多话,做足了这出戏,真正的目的却是只在这一句上。 过了许久,久到白汐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手中的那杯茶已经完全变凉的时候,叶凛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对我个人来说,你的这个威胁,你赢了。但是就叶国的王而言,你的这句话却是连威胁都算不上。” 白汐景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却是叶凛忽然起了身道:“我会让你们说愿意的,进宫之事已经定了下来!”说完他便不再看白汐景一眼,转身就走出了门去。 奈何这个时候的白汐景并没有注意到叶凛话里的“你们”这个词的含义。 ――――*――――*――――*―――― 之后的一个月里,叶凛再也没有出现过,唯一不变的是白汐景别院的守卫又多了一倍,这样做的后果便是杜康要去打探消息越来越困难,而方思远能够到别院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一个人在异国若是连消息都不畅通的话,那无疑是个哑巴聋子。 “公主,现在我们当如何?”已经三天没有收到白国传来的消息,杜康不禁有些发愁,看着坐在亭子中间的白汐景开口问道。 白汐景近日来有什么重要事情,都是喜欢在后院的亭子里说。因为亭子周围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摆在别人眼下,却是最为安全。 白汐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无法获得消息便罢了,现在却是连消息都传递不了了么?” 杜康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的线人不是忽然失踪了,就是一直有人监视着,根本无法传递消息。而且最令我在意的是……为什么所有的线人会在同一时间内出现了这种情况,公主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么?叶国是怎样能够如此准确而且迅速的掌握他们的消息的?” 白汐景略一沉,这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有内奸?” “不排除这个可能,现在是非常时期,这么想并没有错。”杜康的言语间很是认真。 “你的心里可有什么答案?”白汐景若有所思的开口道。 “公主心里比我更清楚不是么?那个人一定要熟悉白国的情形,而且又要与叶国有接触,能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可不多。”杜康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回廊中伺候的思琴,一双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白汐景闻言淡淡一笑,可是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确然如你所说,能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确实不多,但是……不是她。” “公主何出此言?你便如此相信思琴?”杜康有些不解的开口道。前一次思画之死,她选择相信思琴也就算了,都到了现在,她却仍是如此相信思琴么? 白汐景忽然把视线停留在思琴的身上,过了一会才将目光转回来开口道:“倒不是说有多相信她,不过是……怎么说呢,算是自己心里有数了吧。” “心里有数!那就是说公主知道是谁了么?那人是谁?”杜康眼睛蓦地一瞪,似乎有些吃惊。 白汐景却是不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杜康一眼,然后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这样的神情却是让杜康不好在追根到底的询问下去。 ------------ 159 挑拨离间 更新时间:2012-07-30 白汐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别院里竟是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听着思琴通报的时候,白汐景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看到那个人一身青色衣裙带着淡淡的笑意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白汐景才敢相信。 只是这个时候的白汐景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她,良久她才收敛了心绪淡淡一笑道:“好久不见,娉婷。”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方娉婷,没有了孩子变的偏执而疯狂的她,那个时候的方娉婷对着自己露出的那种怨恨和深恶痛绝的表情,她一直都忘记不了。一同无法忘却的还有方娉婷的那一句“我其实很讨厌你”。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是装作一副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淡淡的对她笑着,唯一的不同以前那张清秀的面上如实的反映着自己的悲喜,可是现在这张精致的面容上却是看不出真心还是假意。 什么时候笑容已经不是代表心情,而只是一种做戏的符号了? 方娉婷微微点了点头,笑意似乎深了一些:“确实很久不见。” 寒暄过后,白汐景竟是不知道再说什么是好。只能先请着方娉婷坐下,然后让思琴奉了茶来。心里纵然有着千般困惑,但是白汐景的面上却是不透露分毫,端着一番悠然的作态,却是不问方娉婷的来意。 方娉婷浅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花茶,然后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在白汐景身上:“汐景就不好奇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么?” “你若愿意说,我又何苦多次一问。你若不愿说,我问了又如何?”白汐景淡淡道。 “你还是这么个性子,一点都没变呢。”方娉婷用着一种怀念的口吻说道,只是看着一边送上糕点即将退出去的思琴时,她的面色却是忽的一变,用着一种很亲切的口吻说道:“思琴竟还记得我爱吃绿豆糕,当真让我欢喜。” 思琴闻言愣了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方娉婷的这句话,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方娉婷的话。 “说起来,我今日来这里要说之事,倒是和思琴也有些关系,你便留在这里吧。”方娉婷浅笑着开口道,可是语气里不知道是不是思琴的错觉,总觉得带上了一丝冷然。 思琴下意识的将目光转到了白汐景的身上,见白汐景微微蹙眉的点了点头,她这才行了一礼后,站在了一侧去。 “所以呢,你要说的是什么?”白汐景看了一眼方娉婷,神色间有些复杂。 “思画……虽然你设计让那一院子的人都为思画陪葬了,也算是为思画报了仇。但是,汐景你如此聪明,定然清楚这后面肯定是有人指使,是吧?”方娉婷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而且她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显:“喃,你们就不想知道是谁下令杀了思画的吗?” 白汐景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一旁的思琴更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望着方娉婷,不等白汐景说话便有些焦急的开口问道:“是谁?” 只见方娉婷的面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的唇角微微勾着,凝着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是她的眉眼里却尽藏冷意:“是我,是我下的命令。不过念着旧情,思画她走得很快,想必没有受多少苦才是。”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之中。白汐景望着方娉婷的那张笑脸,想着她轻描淡写的对着她们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忽然觉得冰凉。而思琴却是早已经红了眼眶,大声骂道:“方娉婷,我杀了你!” 方娉婷闻言却完全不当一回事,仍是淡淡的笑着,一双眼睛里却是带着浓浓的讽刺:“先不说你杀不杀得了我,便说那思画,既然已经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如死了来得好,我并不觉得如此做有什么不妥。” “方娉婷!”思琴一双眼睛已经瞪得血红,若不是白汐景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她说不定早就已经冲了上去掐死了方娉婷。 思画是她的亲妹妹,从小她就一直疼爱着的妹妹,也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这样的思画却突然死了,一点预兆也没有。而现在方娉婷却又是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的随意和挑衅。那是她的妹妹啊,她最为宝贵的亲人啊,她还在思索着如何与她和好之时,她却是再也来不及听到她的那句“和好”。 白汐景感觉到思琴因为情绪起伏的厉害,忙再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思琴:“思琴,冷静点!” 先不说方娉婷绝对暗中有护卫,便是方娉婷这般特意的说出这番话来就有些奇怪。她不是那么鲁莽的人,这样行动就代表她此举必有深意。 思琴现在听了这么一席话哪里冷静的下来,感觉到白汐景抓着自己,她挣扎不开,最好却是一咬牙给白汐景跪下了,一张清秀的面上满是眼泪,她忽然抱住白汐景的腿道:“公主,你答应过思琴的,你答应过我会为思画报仇的!” “思琴……”白汐景蹙着眉唤了一声。 “公主,你难道要食言吗?是她啊,是这个女人杀了思画的,你为什么不给思画报仇!公主!”思琴感觉到白汐景的犹疑,心里又是一怔,哭的更是厉害了,浑身上下也蓦地散发出一种煞气。 “怎么,汐景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婢女杀了我么?”方娉婷的面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一双眼睛却是黑不见底,让人望着那双眸子就会生出一种恐惧的心理。 “……”白汐景没有说话,却是微微眯着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方娉婷,似乎要从她的身上看出此举的深意般。 思琴见白汐景一直不说话,不甘和悲愤马上化作了怨气,但见她一把推开白汐景狠狠地道:“你也就每次说得好听,会相信你,我真是愚蠢!既然你不动,便也不要拦着我!” 因为思琴情绪太过激动,她这么一用力白汐景便是一个趔趄,被思琴挣开了。谁也么有看到此时的方娉婷的唇角忽然勾了勾,只是那个笑意太冷太凉。 ------------ 160 很难过吧 更新时间:2012-07-31 眼看着思琴就要扑到方娉婷那边,而方娉婷却是一副不避不躲的模样,白汐景一急,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姿势有多别扭,左脚猛的一跨一把捉住了思琴的右手,然后猛的将她身子一扯,就在思琴转过来的瞬间,白汐景右手一抬就给了思琴一巴掌,色厉内荏道:“思琴,你给我冷静一点!” 平日里明明不是那般嘶声揭底的人,可是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一起后,却是忽然失了冷静。现在被白汐景这么一巴掌打得忽然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白汐景,不知道该做如何反应。 白汐景冷着脸看着思琴道:“你这是作甚?我看你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思琴不是没有见过白汐景冷着脸的模样,可是现在的白汐景一双眼睛里却是一片黑暗,深不见底,而且眼睛也微微眯着,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思琴竟是被这种气势所迫,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想着若不是白汐景拦着,只怕现在血溅当场的不是方娉婷而就是她了。毕竟现在的方娉婷可是叶王最宠爱的妃子不说,便是能来到这个别院也代表了她绝对是得到了叶王的默许,要是方娉婷在这里……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更别说什么报仇。而且,看白汐景的模样分明是另有计较的意思。思琴长长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一对上方娉婷那张笑脸,思琴就觉得怒火中烧,只能咬着牙对着白汐景道:“公主,奴婢有些累了,可否容奴婢先行退下?” 白汐景点了点头,却在思琴退下时,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 方娉婷见思琴忽然退下了,也不在乎,仍是稳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默默地喝了一口后这才开口道:“怎么,现在轮到你来为思画报仇了么?”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根本无甚变化,对方娉婷话里的讽刺之意完全听而不闻,她优雅而缓慢的坐在方娉婷的身边,却是不急着说话,先是端起自己的茶杯浅尝了一口,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开口道:“何必来和我打什么哑谜,你有话便直接说就是。” 方娉婷浅浅一笑:“我并不觉得自己有兴致和你打哑谜,我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看看你身边的人对你究竟是如何忠心,不过……也就这么个样子。” “怎么,在别处受了委屈就用这种方式在我这里找安慰么?”白汐景冷冷的开口道,却是不再去看方娉婷一眼。 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互相猜忌而互相伤害着。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分歧点? 方娉婷忽然愣了一下,面上的笑意却是慢慢收敛起来,从而换上了一副无奈而忧愁的模样,她放柔了声音说道:“汐景……对不起。” 她的话音落下的瞬间,白汐景却是觉得自己的头一晕,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眼前一黑的伏在了桌子上。 她……大意了!这是白汐景晕过去前唯一想到的事情。 方娉婷看着晕过去的白汐景,面上的表情却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忽然伸手将白汐景喝过茶的茶杯端了起来,然后猛的就扔到了地上。她喃喃自语道:“因为你防备的太厉害,我只有趁你和思琴争吵的空隙下手,这一次便是李君然也帮不了你了。” 因为茶水是思琴准备的,所以白汐景不会怀疑,而且人每次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去喝水,这也是方娉婷为什么要做出这么多不合常理的事情的缘由。 听到屋子里忽然响起的水杯落地的声音,一直在外候着的思琴不放心的唤了两句:“公主?” 奈何一直得不到白汐景的回应,思琴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其他推开门就冲了进来,待看到趴在桌子边上的白汐景和对面面无表情的方娉婷时,思琴心下蓦地一凉:“你将公主怎么了?” 方娉婷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现在不过是睡过去而已,但是若是一盏茶的时间内我看不到方思远出现在这里,我可就不保证她会怎么了。” “你……” “快点!我现在可没有什么耐心!”方娉婷猛的一抬头,看着思琴就冷冷的开口道。 思琴看了一眼白汐景,又看了一眼方娉婷,最终没有办法,只能跺了跺脚道:“我家公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思琴便匆匆的出了房间,一边叫人前去寻杜康,自己则是向着方思远的别院而去。 方娉婷看了一眼思琴,又看了一眼白汐景,像是对着白汐景又像是对着自己说道:“喃,你明明比我更狠,但是为什么还是会有人愿意留在你身边,我不明白。” 说完方娉婷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似在沉思又似熟睡了一般。 不消多时,方娉婷忽闻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不用睁开眼睛她也知道究竟是谁出现在了这里。她的面上先是浮起了一丝淡漠的笑意,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来人道:“哥,好久不见。” 方思远看了一眼白汐景,眉头不由得微微一蹙,却是不去理会方娉婷的招呼,而是先走到白汐景的面前弯下身子将她的手执了起来切了切脉。可是她的脉象却是平和的紧,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不妥:“你想要怎么样?” 没有不妥便是最大的不妥,方思远心里已经凉了大半,若对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他还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听到方思远有些冷冽的声音,方娉婷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却是苦笑一声道:“哥,你还在怨我么?上一次的事情……” “不要让我开口再问一遍,方娉婷,你想怎么样?”方思远冷冷的打断方娉婷的话,一双眼睛里像是掀起了滔天的波澜,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方娉婷的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方思远开口道:“你从来不曾这样叫过我,现在你却是为了她这样对我说话吗?哥,你当真要和叶凛抢女人不成?世上漂亮的女子何其多,为什么偏偏要是白汐景?” “因为世上只有一个白汐景。”方思远淡淡地道。 “叶凛要封她为妃,时间就定在了五日后。”方娉婷微微蹙了蹙眉开口道。 “那又如何?”方思远反问道。 “是,我知道你很厉害,我知道你根本不将这些事情放在眼里,但是,哥……很抱歉,你这次只怕不得不将白汐景送进宫里了。”方娉婷沉吟了半饷,这才慢慢开口道,许是因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在乎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她的面色有些发白和为难。 “你什么意思?” “白汐景中了毒,解药只有叶凛才有,五日内你若是不亲自将白汐景送进宫里,你便亲眼看着白汐景死去吧。莫要妄想让李君然帮忙,他帮不了你的,你也不会找到他。叶凛说过了……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方娉婷面上一片冷清淡漠,可是眸子里明明带着不忍和悲哀。 “你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事情,就不要摆出这么一副表情。”方思远的声音冷冽如霜。一双眼睛不在方娉婷身上停留分毫。 上一次的事情他便已经凉了心,只是念着兄妹情份,又是冲着自己来的,便没有跟她再计较。可是谁知不计较换来的结果竟是她竟然向着白汐景下了手,然后用来威胁他。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一张面容,却是带着往日里绝对不会有的神情。那个活泼而温柔的女子,那个能够坦诚的说着喜欢汐景喜欢他的女子,现在却是早已经……面目全非。 若是她没有嫁到叶国来,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 心里面若说是没有一点愧疚是不可能的,但是现在心里面的失望和愤怒却是占了上风,方思远沉着脸冷冷的开口道:“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吗?”方娉婷重复了一遍方思远的话题,却是露出一个苦笑来,可是那个苦笑却是没有持续多久便变成了一种执拗的笑意:“他答应了,只要汐景进宫,我便为后。我什么都没有了,至少要将所有的权利抓在手里。哥……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我不求任何人原谅,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方思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冷冽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许多,就像是从前看着她的那种眼神,让方娉婷一瞬间产生了回到过去的错觉。方思远轻轻地开口道:“娉婷,很难过吧?” 很难过吧? 所有人都只是讨厌和怨恨着她的行为,却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心里未必就真的如表现得那般好受。她很难过,很辛苦,可是就算这样也想继续前行,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可是为什么方思远问出这句话后,一直忍着的泪水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流了下来。 ------------ 161 与你所求 更新时间:2012-08-01 方娉婷双手捂着脸,想要挡住自己脸上的泪水,可是却仍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地往下掉。方娉婷捂着脸转过身去,哽咽着开口道:“我只是想生存下去……我只是想在那个王宫里生存下去而已……” 本想用着装疯卖傻来躲避一切,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就算真的已经痴傻,叶凛也不打算放手,还要继续利用她的价值时,她能做的只有这些。她不想被别人践踏,她要骄傲的活着,所以她要取得高高在上的地位,即使不择手段。 叶凛的宠爱什么的,她从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便已经不再期许。她不求成为这王宫里最受宠爱的女人,至少也要成为这个王宫里最为尊贵的女人。 方思远看着这个样子的方娉婷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是没有先说话。而是弯下身子一把打横抱起了白汐景,随手温柔的为理了理颊边的碎发,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求的,我帮你。但是我求的,娉婷,你也要帮我。” “我……” “你会帮我的!”不等方娉婷把话说完,方思远便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神色认真而执着,却又带着上位者特有的强势和霸气。 方娉婷从来没有见过方思远露出这样的神情,一时间竟是怔住了,半饷没有反应过来。 方思远却是不再等她回答,抱着白汐景就要离开:“你说过五日对吧,那么这五日我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扰我。凭你的手段,当知该如何做才是。” 方娉婷闻言竟是有些不解和着急,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方思远大声问道:“哥,你要为了一个白汐景要将自己所经营的一切都毁了么?荣华富贵,世袭爵位唾手可得,现在你却要放弃不成?叶凛他……你若是选择了白汐景,便是在跟叶凛为敌,以后便是跟这天下为敌!你究竟知不知道啊!” “那又如何?”方思远无甚情绪的开口道,似乎并不将这些放在眼里。 “那方国呢,你就不怕叶凛会因为这件事事情牵连方国么?”方娉婷竟是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去,猛的就冲上了前去拽住了方思远的一片衣袍。 “他不会的,如果他真的想要统一这个乱世的话,便应该知道什么应当做,什么心里再想做也做不得。”方思远没有甩开方娉婷的手,只是也没有再回头看她。 “你就这么喜欢她么,喜欢到什么都可以不顾。这不像你啊,这一点都不像那么冷静的你啊,哥。以前的你可以为了方国而牺牲宋琬,现在为什么不能这样对白汐景?” 方思远闻言这才忽然转过了身来,深深地看了方娉婷两眼:“若是以前的娉婷定然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可是现在的你……却是不会再明白。” 方思远沉默了一会,然后忽然将目光放到远方的一片虚无中,用着感慨和坚定地声音说道:“有些东西失去过一次就好,我不想再失去第二次。我啊……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再者说了,若是连自己怀中的女子和脚下的土地都守护不了,那我还算是个男人么?” 方娉婷看了方思远良久,久到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酸,她这才慢慢的松开了自己抓着方思远衣袍的手:“汐景何其有幸,竟是能让你如此相待。”方娉婷半是感慨半是羡慕的开口道。 方思远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幸运的是我。”说完方思远忽然温柔的一笑,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如同在熟睡中的白汐景,这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娉婷,帮我。” 方娉婷明白方思远刚才话里的意思,他除了会保护好白汐景以外,他还会好好地守护着方国。她忽然想起叶凛曾经对她说过,若是有朝一日他能统一天下,方思远定然封侯拜相,方国百姓也不会忍受战乱之苦。 这句话换句话来说就是要方思远代表方国臣服于叶国,归顺叶国。 方娉婷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才起了身走出了别院去。 回到宫里也不过半刻钟的时间,方娉婷便听得有宫人前来禀报叶凛来了。方娉婷冷笑一声暗道,来的可真快,平日里怎地不见他动作如此迅速的。 若是以前她也许还会以为叶凛费尽心思如此做,不过是因为真心喜爱白汐景的紧。可是经历过这种种后,她却是忽然明白了,叶凛对白汐景如此执着却还是因着娶了白汐景对他来说太过有利。 先不说那传闻白汐景有以前被大肇灭亡的大周国的藏宝图是真是假,便是娶了白汐景后,战前可以用白汐景来混淆白国的视线,战后可以利用白汐景来拉拢白国百姓,使其归顺,光是这一点,叶凛都不可能放开白汐景。更何况,他还是喜欢白汐景的。 就在方娉婷还在思考之际,叶凛的脚步声却是越来越近了,身边的女官轻轻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清秀的面上立马换上了一副温软的笑意,起身前去迎接叶凛。 叶凛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便扶起了行礼的方娉婷道:“娉婷,听闻你回来时脸色不是很好,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方娉婷浅浅笑着摇了摇头,眼眸里却是带着一丝欲言又止。见叶凛一直望着自己,方娉婷这才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开口道:“只是想着汐景定然会怪我,而且哥哥也与我置气,便是有些委屈。” 叶凛安抚式的执起方娉婷的手,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歉意的温柔:“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仅此一次,我断不会再让你做这些事了。” 方娉婷却是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都是妾身自己愿意的。” “可是你不是受了委屈么?”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方娉婷直视着叶凛的眼睛开口道,一双眼睛盈盈的闪着微光,仿若那被泉水洗涤过的宝石一般,让人看得心动不已。 可是有谁知道看起来如此和睦幸福的一幕,不过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在演戏罢了。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心,有几分假意也许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 连方娉婷自己都没有想到,以前真心喜欢叶凛时,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语,现在却能这般心无波动的说出。 ------------ 162 情深似海 更新时间:2012-08-01 “娉婷。”对上方娉婷那盈盈的目光,叶凛感叹的唤了一句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很好听,温柔而缱绻,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可是自他口里说出却像是拥有了不平凡的深意一般。 方娉婷微微侧过头,似乎有些娇羞,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叶凛也不急着询问白汐景的情况,却是耐着性子温柔的和方娉婷说着话,过了许久这才将白汐景的事情提起:“事情可有办妥?” 方娉婷浅浅一笑的点了点头,然后简单的跟叶凛说了一下白汐景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汐儿被方思远带走了?”叶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方娉婷忙淡定的开口接道:“哥哥许是不相信我的话,现在准是带着汐景在想办法。若想让他死心,只怕也只有这样,所以我并未阻拦。” 叶凛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方娉婷一眼,奈何方娉婷却是坦荡荡的任由他打量,一双剪水的眸子里还带着温润的笑意。叶凛这才舒出一口气笑着应道:“我相信你,你若这般打算定是对的。” 见叶凛应了,方娉婷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算是应了方思远那句这五天内他要和白汐景单独在一起的话了。可是一想到方思远最后那句话,方娉婷却是娇笑着开口道:“娉婷可不可以求王一件事情?” “你但说无妨。”叶凛道。 “五日后便是娉婷父王的生辰,虽是相隔甚远,但是按着方国的传统,儿女定是要为自己的父亲在佛堂诵经一日来祈福。娉婷不求别的,只求大王能准了妾身不用出席那日的宴会,好让妾身能在佛堂为自己的父王诵经以尽孝道。”方娉婷娓娓道来,声音里带着一丝期盼,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甚至有些无辜的看着叶凛。 “我道你要说什么,原来是这件事情,娉婷孝心可嘉,本王岂会不准。”叶凛点了点头应允了。 “如此,便谢过王了。”方娉婷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喜出望外的开口道。 “不过一件小事,你竟开心成这样。”叶凛无奈的摇了摇头,语气里却是有着宠溺之意。与着方娉婷再说了会儿话,然后在方娉婷这边用了午膳,叶凛这才离开。 可是就在他走出娉婷的宫殿时,他面上温柔的表情尽数收敛,一张俊美的脸上却是带着冷冽之意。他忽然伸出手招了招,便有暗卫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叶凛无甚情绪的开口道:“从今日起给我好好的盯着方娉婷,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是。”那个暗卫应了一声后,便马上消失了。 叶凛却是微微蹙了蹙眉,然后再次唤来一名暗卫道:“暗中注视着方思远的一举一动,每日来报。” “是。” “等等。”那暗卫领命正准备离开时,叶凛却是忽然出声制止了:“离远点,别被他发现了。”想着自己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靠方思远出力,叶凛不由得犹豫了,他不想将事情弄得太糟。 暗卫领命而去后,叶凛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然后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而与此同时,方思远却是抱着白汐景到了他们在叶国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湖边去。说是见面,其实那个时候的他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看不到周遭的景致如何,也看不到那个时候的白汐景见着他的时候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但是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个时候抱着她跃出湖面时,她曾下意识的抱紧了她的腰,轻轻的动作间带着好闻的淡淡馨香。 而现在他能清楚的看得到一切的时候,她却是闭上了眼睛。方思远将白汐景轻轻的放在地上,让她后背靠着一棵大树,自己则是坐在了她的身侧,揽着她的肩。 “喃,汐景,你那日看到的景致可是这般?”方思远的声音清润而温柔。 他望着不远处的湖泊,在阳光的照耀下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映衬的那湖水越加碧绿,仿若一块晶莹的翡翠。而湖边的树木却是一片火红,风一吹,红叶一层层的荡开,与那湖面的波光交辉相应。煞是好看。 “汐景,我以为我可以护你周全,却不想却仍是让你出了事。第一次会这么恨,恨自己为什么不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方思远对着身边一副熟睡模样的白汐景开口喃喃道。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京城的时候,你在白国行宫前对我说那袭话的时候,我便有些在意你了,在后来你将我错认成白子誉时,那个时候你的语气莫名的让人觉得太过悲伤,那一瞬间我却是在想,你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莫名的让人在意。”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现自己的情绪,可是你出现后,我却每每控制不了。那次在战场上,不是故意要那样跟你说的,只是……只是觉得你和叶凛之间……那个时候不懂,现在想来那种情感应该叫做嫉妒吧。” 方思远一个人轻声地说着,面上还带着浅浅的温柔的笑意,他下意识的伸出手,让白汐景靠在自己肩上,这才开口继续道:“没见到你的那两年,我一个人拼了命的想要变得更加强大。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就连娉婷都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吗? 只是因为……我想变得更强,强大到能让你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我的身上!我这样说,你会信么,汐景?” 一阵风起,白汐景的睫毛被风吹的微微扇动,像是回应了方思远的问话一般。 “汐景,等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肯定会难过,会怪我将你送到那个人身边。可是,汐景啊,比起其他,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你能好好地活着。因为活着,总有希望的。”方思远的眉头紧紧皱着,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愁苦,可是马上便恢复平静:“而且,只是暂时的,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不在我的身边!” ------------ 163 方思远的威胁 更新时间:2012-08-02 等着杜康寻到方思远和白汐景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五日的清晨。那一日的天光很是暗淡,天边凝结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云,秋风吹得人有些戚戚然,一身白衣的方思远骑着马抱着白汐景便从城门外赶来,见到杜康他也不多说,只是揽着白汐景翻身下马落在他的面前:“我会将她送进宫去。” 杜康闻言不由得一愣,他没有想到方思远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看着方思远怀里的白汐景依然紧闭着双眼,而且面色苍白的竟有些透明,想来是这几日昏睡无法进食所致。他微微蹙了蹙眉这才开口道:“你若为难,便让我去吧。” 方思远缓缓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就不会觉得痛苦吗?”杜康不懂方思远为何如此坚持。 “那正好,不是么?”方思远微微垂了眼角,淡淡的开口道,似乎感觉到了杜康的疑惑,方思远眉眼间隐含着坚定的开口道:“记着这痛苦,便不会再有下次。” 方思远慢慢抬起头来,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里,依旧是一片淡然,可是却也闪耀着微微的光芒。这句话他不是要解释给任何人听,他只是在告诉自己而已。望着这个样子的方思远,杜康忽然有一点明白为什么白汐景宁愿选择方思远也不愿意去信任叶凛。 杜康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只是问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方思远闻言忽然眼睛微微一眯,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康,眉眼间的情绪竟是有些古怪,半饷他的情绪才慢慢沉淀下来,归于了一片平静之中。他淡漠的开口道:“如果说有什么需要的话,那便是杜康你……是时候选择了吧,不过,你若是选择让她伤心,我不介意让你的存在变成过去。” 方思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根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但是杜康却是感觉到了一股透骨的凉意。待听完方思远的话后,杜康只觉得自己犹如坠入冰窖一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惨白着一张脸的向着方思远望去,奈何方思远却已经抱着白汐景走远。 他想说什么,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方思远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已经知道了那个秘密? 他想开口询问方思远,可是哽在喉咙间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倒是已经走开几步的方思远忽然顿住了脚步,再次开口道:“有的人说用尽一生去守护一个人太累了,可是若是真的有一个愿意用自己生命去守护的人,那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这句话别人也许不懂,但是你,是杜康你的话一定会明白的。我话尽于此,其他的你自己考虑吧。” 方思远说完脚下再不停顿,抱着白汐景便消失在了街边。 杜康的手慢慢的紧握成拳,一双眸子里透露着尽是复杂而又陌生的情绪,他似乎在矛盾,在苦恼,在心烦,可是最终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将一切情绪都掩埋了起来,只是那双手却是紧的冒起了青筋而浑然不觉。 方思远带着白汐景到王宫里寻叶凛,却不想叶凛竟是故意摆架子,将方思远请在接待客人的乐旭殿整整两个时辰,却是连面都不曾露。方思远虽然恼怒,面上却是一派不动声色的饮着茶,白汐景已经被宫人送去了后宫之中,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她情形如何。但是依着叶凛的脾气,想必毒应该解了。 只是……只是她醒来后知道他亲手将她送进她最讨厌的宫里来时,会如何想? 方思远微微垂下眼帘,眸子里竟有一丝无奈。就在这时,方思远却是听得宫人向叶凛行礼的声音,方思远缓缓舒出一口气,俊逸的面上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和冷静。见着叶凛走了进来,方思远这才行了一礼开口道:“叶王贵安。” 叶凛淡淡一笑道:“思远不问汐儿的情况么?” “看到叶王现下的样子,思远便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了。”方思远不卑不亢的答道。 叶凛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方思远,然后自己率先在主位上坐下后,这才请了方思远坐下。两个人都沉默的喝着自己手中的茶,过了许久却是叶凛先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意有所指的开口道:“这次既然是思远亲自将汐儿送到我这边,想必有些念头也该断了吧?” 方思远闻言浅浅一笑,却是极为认真的答道:“执念生而不灭,思远仅仅思慕一人,何错之有?为何要断?” 叶凛不料方思远竟会说的如此坦诚,完全不虚与委蛇,大胆而认真的承认了自己的心思。这一点和他太不一样。“她会是我的妃。” “但是她要的,你给不起。” “方思远!” “我的听力尚好,叶王不必如此大声。”方思远淡淡地道,俊逸的面上忽然扶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叶王要做这枝头云雀,思远遵照祖先约定,定会助之。不过也就如此而已。” 方思远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开,但是聪明的人应该都听得出这句话里的弦外之音。方思远是在告诉叶凛,他会帮他,但是原因不过是因着自己的祖先做的那个约定,倒不是他愿意臣服于他。若将他逼得太急,他会做出什么还真的让人难以预料。 叶凛显然是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面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方国可不止你一个世子。” “但是能助你成事的人却只有我一个!或者说叶王以为我二弟那个蠢货能够帮得上你?要知道若没人帮你稳住方国,叶国就算再强大,若是同时面对白国,陈国和方国,叶王以为会如何?”方思远眼角积攒着冷意道。 “你在威胁本王?怎么想用这种威胁来逼本王将白汐景交与你么?”叶凛一双眼睛微微一眯,声音显得沉闷而富有压力。 “确然有过此打算,不过看叶王的样子,显然这个打算行不通了。”方思远淡淡道。他不是傻子,虽然这个威胁对叶凛似乎有些作用,但是叶凛是何许人也,依着他的脾气只怕就算是三国为敌,也断不会被谁被威胁住。更何况……他来叶国前就向着自己的父王发了血誓,要完成方国和叶国的约定。 ------------ 164 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更新时间:2012-08-02 叶凛如何也想不到方思远在离开乐旭殿时,竟是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你想得到她,就不要伤害她。” 不知道究竟是为何,叶凛只觉得这句话让他莫名的觉得火大,想也没有想的就将自己手中的杯子猛的摔在了地上,已经冷却的茶水忽的四溅飞出,零星的茶水沾湿了叶凛的鞋面。一旁的伺候的宫人见状吓得都是面色煞白的跪了一地,就怕叶凛一个不顺心连他们也杀了。 却不想叶凛摔了茶杯以后,沉默了半饷,却是自己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的就甩袖离开了。 随着攻打白国计划的接近,叶凛有意封白汐景为妃用来掩人耳目,也好打个白国措手不及。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事情真的那般不顺利,白汐景封妃的事情迟迟落实不下来。而也就是在这时,街头巷尾忽然传出了“叶国有意攻打白国,汐景公主拼死阻止反而被叶王软禁,并与汐景公主解除婚约,扣留其为人质”的流言。 这条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竟是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便被传得绘声绘色,气的叶凛怒火中烧,却只能隐忍着辟谣。 但是也因着这个流言的关系,若是叶凛还执意要封白汐景为妃,那么便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而且此事传的极广,白国那边也隐隐有了动向,好不容易因为联姻白叶两国有所缓解的和睦关系现在却是变了样,白国人对叶国的抵/制情绪可谓是日渐增长,白国边防也越加牢固。 叶凛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条似真似假的流言竟是会造成这么大的动荡。 而白汐景自那一日醒来后便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叶凛每每前去探望她时,她也不高兴,也不恼怒,一副淡淡的模样不说,有时候甚至完全无视他的存在。有一次白汐景惹得他生气后,为了白汐景一个教训,他更是动用了宫规,将白汐景杖责二十。可是看着她咬着牙也不喊疼,更不求饶的模样时,自己竟是先心软的喊了停。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顾虑白汐景,以为自己能够冷静的判断形势,就算她不愿意又怎么样?可是却像是着了魔障一般,每次自己做出那些事情的时候,耳边总会想起方思远的那一句“你要得到她,就不要伤害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和迁就。 近日来发生这么多事情,叶凛当然不会是当做是巧合和偶然,定是有谁故意为之。他最先怀疑上的两个人便是方思远和杜康,可是奈何前者自从那日以后便一直留在宫中,被他就近监视着,根本没有时间如此做。而后者,却是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叶国的准备也基本上完成,白国边境的小城一夜间被叶国攻陷便成了战争开始的序幕。这场战争开始前虽有征兆,但是白国的人不是没有抱着侥幸心理的,奈何小城失陷却是让所有白国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本来还是暗涌,现在却是随着轰轰烈烈的战争,一切问题都摆在了明面上。最弱小的陈国为求自保,想求邻国方国庇护,却不想被方国现在的世子拒绝,恼羞成怒间,两国也有了摩擦。一时间,白国无处求救,孤立无援。 白汐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是听得宫人嚼舌根才知道叶国和白国之间开战了这件事情。虽然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可是等着战争真的爆发的时候,心里面却是“咯噔”一声,莫名的觉得烦躁和害怕。 自从叶国攻打白国开始,叶凛便不再前来寻白汐景,而白汐景一个人在这宫中竟是得不到一点外界的消息,每日都有些惶惶然,人也日渐消瘦下去。 直到有一日白汐景忽然发现自己的枕头下竟有一张小纸条,白汐景小心翼翼的展开来看确实发现这笔迹是方娉婷的,纸条上并没有太多的字,只有一句“白王病重,危矣。” 几乎是看完信的一瞬间,白汐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最终只能忍下自己心里的悲痛,处理掉了那张纸条,这才差人匆匆去寻叶凛。想回去,想回白国去,第一次这么的想要回到白国。 上一世的自己回到白国时,白敛早已经病逝,她根本没有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那是自小便宠爱她的父王啊,可是自己却是未尽一点孝道。那一直是自己心中挥之不去的遗憾和悔恨。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情。 叶凛处理完政事便见到了白汐景派来寻自己的宫人,现在是什么形势他是最为清楚,让他这个时候去见白汐景,心里蓦地有些矛盾。本想推脱不愿前往,可是一想着这是白汐景进宫来第一次主动求自己,叶凛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去了白汐景所在的宫殿。 叶凛不想自己一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见的竟是白汐景双眼含泪的跪在她的面前求道:“求大王放我回白国见父王一面。” 她一直是个骄傲的女子,不管在任何事面前都能神色自若。何时这样向别人哭求过?而且还是舍弃尊严的跪在他的面前。 一时间叶凛的心里竟是五味杂陈。 白汐景见叶凛不说话,眼角泪蓦地就滚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但见她一咬牙便是向着叶凛磕了一个响头道:“求大王放我回白国见父王一面。” 他竟是将那个骄傲的女子逼到了如此卑微的地步么?这就是他想要的吗?叶凛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几乎是咬着牙才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先起来。” “大王若是不答应,汐景断不敢起身。” 叶凛望着白汐景,她近日来瘦了许多,显得那双琉璃般的眸子越加大了,说话间那眼里的情绪也更是让人容易捕捉道。 “放你回去,你又能作甚?而且……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叶凛冷冷的开口道。 ------------ 165 爱是什么? 更新时间:2012-08-03 白汐景闻言愣了半饷,却是挺直了自己的背脊开口道:“至少能在床头尽孝也好,恳请大王成全。”想着叶凛刚才的那句话,白汐景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猛的抬起头来直视着叶凛的眼睛道:“敢问大王汐景如何才算是有资格可以求您?” 叶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可是他紧握着的双手却是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用着冷漠无比的声音开口道:“成为我的女人,交出大周的藏宝图。” 不,不是这样的!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的!他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却是在不断地争吵着,不断地叫嚣着他是叶国的王,内心里却又在渴求着她。现在的他竟是要趁人之危了么? 自己喜欢的女子明明还在伤心之中,为什么他还说得出这样的话语?叶凛的手越握越紧,手上的青筋乍现,一双眸子也瞪得通红。 只是明明再说一句话就可以挽回刚才自己提的要求,为什么自己却是没有再说话。是在期待着什么吗?是在希望得到什么答案吗?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果然白汐景在听到叶凛的要求时,身子蓦地一颤,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忽的破碎,然后消散不见,剩下的只有讽刺和冰寒。白汐景的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弧度,最终那张清艳的脸上终是带上了笑意,可是那样的笑意却是让人觉得冰凉如霜。 她定定的看着叶凛,却是忽然冷笑出声,然后竟是不顾礼仪,蓦地自己站起了身来,微微昂着头道:“这便是大王的真心话吗?” 叶凛看着她没有开口说话。 她却是眼睛微微一眯,一双凤目里隐含杀机:“这幅身子,大王若是喜欢拿去便是。只是大周的藏宝图……呵,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以为在我手里,偏生我自己却不知道。大王若是知道,不如告诉汐景那藏宝图到底是个什么物什,也好让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将自己逼到了这个境地!” 她从来不做这样的神情,所以现在这么用一副冰冷狠绝的眸子看着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里竟是一颤,总觉得自己亲手毁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再也追不回来。 “你是那个人的女儿,怎么会不知道。”叶凛逼着自己不去直视白汐景的眼睛,逼着自己去想统一这天下要面临的困境,逼着自己去想得到宝藏后便能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天下。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能好受一点。 “就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呵,就因为我的母妃是大周国的皇室后裔,我便一定会有这宝藏的藏宝图么?大周覆灭已久,连着宝藏是真是假都不知道,却是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的前来争夺,害得我母妃早逝,姐姐殒命,你问我要那藏宝图,我倒是要问谁要去?”白汐景的面色越来越冷,说到最后的时候白汐景眼里竟是起了一层水雾,可是却是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轻易相信白汐景的话,可是一看到白汐景那委屈的眼泪心里面却莫名的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他使劲的握紧自己的双手,就怕自己一个心软便真的将她拥入怀中。 “如果真的没有,白子誉又何必一边疏远你,一边护着你。”叶凛听的自己冷冷的说道,可是心里却是一片迷茫。 “连哥哥对你来说也不过是利用么?叶凛啊叶凛,你常说我没有心,可是你又何尝有?不论什么对你来说都不过是可以利用和不能利用的罢了。我还能说什么,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对你已经……别无所求。”白汐景依旧是在笑着,可是声音却是越来越冷冽,说到最后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叶凛,再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别无所求吗? 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最近这些时日来他常常梦魇,而梦魇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她。梦里面的她和现在很不一样,不会这么色厉内荏,不这么的淡漠清冷,梦里的她常常笑着,一双流利的眸子里总是满含深情,轻轻一嗔,风华流转。她的声音也是柔柔的,却是别样的好听,她唤他“叶郎”,她总是喜欢扯着他的衣袖撒娇。 但是梦里的他却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心意一般,对着她总是敷衍,并不是真心宠爱,并不想理会她,却总是耐着性子和她周旋。 可是她虽然会察觉,会失望,但是每每见到他时却总是带着世上最美的笑意迎接着他的到来。那么委曲求全的她和现在这个冷冽的白汐景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他总是想方设法的打听着藏宝图,而她终是交到了他的手上。最后他忘了她的国,寒了她的心。梦的最后是她一袭白衣站在城墙上对着他淡淡一笑后,翻身跃下了城墙。 他总是被这个梦的结局惊醒,所以他一直躲着不愿意见她,就好像害怕着这件事情会变成现实一样。他一直追求的就是这样的结局么? 他想说什么,可是自己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却是传来侍卫的声音:“大王,有急报。” 叶凛只能再看了白汐景一眼道:“我不会放你离开的,你死心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可是却不想白汐景闻言后不哭反笑,但是那样的笑声却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恐怖,他听到她说:“我祝你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单……大王……” 一句话却是让人寒彻心扉,叶凛的身形都是跟着一顿,却终是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握拳离开了白汐景所在的宫殿。 见叶凛离开后,宫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白汐景一眼,试探的问道:“娘娘,娘娘怎么能与大王说这些气话呢,若是大王怪罪下来……” “滚出去!”白汐景头也不抬的开口道,声音冷冽如霜,一双眸子黑的瘆人。 “娘娘?”白汐景从未如此大声的说过话,一时间那宫人竟是愣住了,半饷不知道如何行事才好。 “我不是你们的娘娘,都给我出去。”白汐景的声音小了许多,可是身上的煞气却是依旧,骇的众人皆不敢再多言,都退了出去。 白汐景这才伸手狠狠地砸了砸自己身旁的桌子,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却是黑不见底:“叶凛,我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这是你逼我的。” ————*————*————*———— 三日后,方思远的别院中,方思远抱着琴随性的坐在一处撒着阳光的走廊上,面上却是没有多大的表情,与那和煦的阳光不同,他身上的气息有些冷漠。他随手挑了挑弦,弦音有些尖锐而刺耳,他淡淡开口道:“你决定了?” 回答他的却是只有一阵风声,而他的身旁根本没有看见任何人的身影。他也不在意,仍是闲闲散散的轻拈琴弦。 过了许久,方思远才听得一声清润的声音说道:“嗯,决定了。” 那声音赫然是从方思远不远处的一处阴影里传出的,听到这个回答方思远的唇角凝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你就不怕么?” 那个声音没有立即回答,似乎在思考,过了一会才开口道:“这么多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还有什么可怕的,最多也就一死罢了。若说怕,我最怕的也不过是她的不原谅而已。” 方思远闻言似有所感触的叹了一口气,手中的琴也发出一声呜咽:“遇见她对你来说究竟是缘是劫。” 一句话却不是问话的语气,而只是纯粹的感叹罢了。 那个声音却是忽然笑了,虽然那笑声很浅很短,但是却是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温柔和愉悦:“我很庆幸遇见她,陪伴她的这些日子,对于我来说是最美的日子,美得我都不愿意再去想自己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美到不愿意去正视现实。是缘也好,是劫也好,都是她成就了我,赐予我了杜康这个名字,让我像人一样的活着。” 那个声音赫然便是杜康,方思远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他是男人自然知道杜康对白汐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那种爱太过深沉,那种爱太过绝烈。因为一个是主一个是仆,因为一个清雅高贵,一个嗜血如命,因为想要继续留在她的身边,他甚至不能言爱。爱的辛苦却不卑微。再因着自己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责任和秘密,他甚至不能允许自己去触碰那个人,因为害怕自己一旦触碰了就会再也离不开。 他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却是只能以侍卫的身份。 方思远并不讨厌杜康,因为他的感情比叶凛要纯粹的太多。但是他也不同情他,因为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子格可以去同情任何人。再说杜康那样的人,哪里需要别人的同情。 方思远忽然抬头望了望天,心里低低的叹了一声,面上很快就恢复了一片平静:“白王病危,汐景定然焦急如焚,计划只怕要提前了。三日后,一切都看你了。” 杜康沉稳的应了一声:“嗯,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杜康说的认真,方思远却是轻笑着打趣道:“男人这样对我说,我可一点都不开心。” ------------ 166 有些醉了 更新时间:2012-08-04 三日后便是中秋宴,方思远自然在宴会的出席之列。前些日子他一直住在宫中,却是在几日前忽然辞了叶凛回了别院,以叶凛的性子怎会没有一丝怀疑,这几日几乎将大半的眼线都集中在了方思远的身上,就怕他有所动作。 可是方思远却是一副闲闲散散的模样,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只是越是这个样子,叶凛越是在意,想着前日白汐景的情形,总觉得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所以只好将方思远和方娉婷都带到了中秋宴上,就怕他们会在王宫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动手。 叶国与白汐景有交情也就他们二人,而杜康那边自己也有人盯着,想来不用担心。只要这三个人在他的控制下,白汐景就插翅难逃。 至于白汐景,他虽然有心想要带她参加中秋宴,她却是以“名不正言不顺”的理由拒绝,想着她说话的时候那种语气,叶凛就觉得心里一阵烦闷。 “大王,宴会可要开始了?”宫人见众人都已经落座,这才走到叶凛的身边恭敬地询问着。 叶凛先是抬眼扫了一眼席上的方思远,但见他仍然是一袭似雪的白衣,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冽,与这宴会的气息有些格格不入。但是却是十分显眼,让人能够很快的就注意到他。叶凛微微垂了垂眼角,却听得身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道:“大王怎么了?” 叶凛回过头来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方娉婷浅浅一笑道:“无事。”然后这才转过头去对着那个宫人嘱咐了几句。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 只是坐在上位的叶凛根本注意不到方思远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 所谓中秋宴会也不过是各自坐在席间喝喝酒,说说奉承话,顺便看看歌舞听听戏罢了。对于这种吵闹和无趣的宴会,不过半个时辰,方思远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简单的跟身边的侍从交代了几句,方思远起身就离开了席位。 叶凛见状眼睛微微一眯,立刻招手将刚才和方思远说话的那名侍从唤了过来道:“方公子说了些什么?” 那侍从哪敢隐瞒忙开口道:“公子说他有些醉了,去什锦园吹吹风,醒醒酒,一会就回来。” 什锦园是叶国王宫里的一座花园,里面收纳了天下众多的名花,奇花,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自是有着一种别样的风韵。说是平日里方思远要去这什锦园也就罢了,可是今日……那个方向离着白汐景所在的宫殿并不远。 叶凛当时面色一沉,却又是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发作,只得挥退了侍从。本来想要离席安排一番,但是身边的方娉婷却是忽然淡淡一笑的开口道:“大王,各位姐姐前来敬酒了。” 叶凛顺着方娉婷的视线望了过去,果然自己的姬妾们都执了酒杯,含羞带怯的望着他。 叶凛还想说什么,却是叫方娉婷抢先开了口道:“大王怎么了?脸色怎地有些……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先离席休息一下,各位姐姐那边便交给臣妾来应付吧。” 方娉婷话音一落,叶凛不禁就有些发怔。如果说刚才唤住他是为了留住他,现在却又是要他离开,这是怎么回事?还是说其实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都只是他的担忧和猜想而已、他发现他忽然看不懂方娉婷说话做事的真正用意了。 但是这样的愣神也不过是短短一瞬的事情,很快他的面上便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道:“如此,便请娉婷多担待一下了。” “瞧王说的什么话,呵呵。”娉婷掩唇轻轻一笑,“大王日理万机,想必是累了,便去歇息片刻,过一会不是还有烟火表演么。” 叶凛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然后与着席上的臣子们说了两句话后,也向着什锦园的方向过去了。就在叶凛的身影转过宴会的殿宇后,一个黑色的影子便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恭敬地开口道:“大王,方思远并无异动,汐景公主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 “嗯,方思远在什锦园做什么?” “走到什锦园后就上了假山上躺着吹风,看样子的确像是在醒酒。”黑衣人答道。只是因为方思远也有功夫的原因,他们根本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话语里才带着一丝不确定。 叶凛闻言却是一声冷笑:“他要做什么若是要你们看出来了,他这么多年的方国世子便是白当了。” 见黑衣人不敢搭话,叶凛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为什么心里会这么急躁呢?为什么会这么不安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可是周遭却是莫名的平静一般。 叶凛进了什锦园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身白衣很是显眼的方思远,他还没说话,但是方思远却是先开了口:“叶王不在中秋宴上却是在这里作甚?” 叶凛本来就没想过躲,须臾间就到了方思远的身边坐着,半真半假的说道:“我说来醒醒酒,你信么?” 方思远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若是自己说不信,便是拿了自己离席的借口抽了自己一巴掌。方思远淡淡的开口道:“为什么不信?” 叶凛并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只是指了一个方向对着方思远道:“可看的到那处的灯火,那便是汐儿所在的宫殿。” 方思远闻言却是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淡淡的笑着,眼里却是带着一丝温柔。 “你就不想见见她吗?”叶凛的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眼睛微微眯着,似在盘算什么一般。 “哦,大王竟是会准许么?就不怕我带着她一走了之了?”方思远将头枕在自己的手上,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轻讽。 “那也要看你有么有那个本事带的走她,就算侥幸逃得出这王宫又如何,叶国可还是有势力来一个千里追杀的,思远是不是要试一下?不过,思远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糊涂吧。”叶凛面上带着笑意,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 167 给我记着 更新时间:2012-08-04 方思远却是含笑着答道:“谁知道呢?人生这么长,偶尔糊涂一下倒也是别有趣味的。” “思远还是多想想与叶国的约定比较好吧。”叶凛微笑着说道,但是语气里却是有一股寒意。 二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天空中却是忽然升起一朵红色的烟花,“砰”的绽开,将夜空点缀的十分美丽,宛如黑色的丝绸上镶着一颗妖艳的宝石一般。随着那朵烟花的绽放,夜空中“簌簌”的多了许多烟花,一时间照的整个夜空恍如白昼。方思远见状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会,这才开口问道:“难得叶王竟有如此兴致,还准备了烟花表演。” 烟花绽开的声音很大,方思远的声音又很低,若不是叶凛是习武之人,而且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的话,叶凛是如何也听不清他的声音的:“不是我安排的。” “哦,是么?那真不知道是谁敢在这王宫里自作主张的放烟花呢。”方思远似笑非笑的开口道。 可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叶凛的面色却是一遍,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不是你小子捣的鬼吧?” “叶王就是这么随便定罪,然后再来草菅人命的么?”方思远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叶凛眼睛眯着看着方思远,却是从那张俊逸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最终他眉头猛的一皱,向着白汐景宫殿所在的方向就飞了过去。 烟花能够掩藏一切声音,有可以转移人的注意力,要利用这个行事的话,确实是个好手段。而且刚才若是方思远说的是真的,那么不是他动的手,又会是谁? 等着叶凛赶到白汐景所在的宫殿时,这才发现宫殿内的人早就被放倒了,空气中还散发着还没来得及散去的迷香。而越是往着里面走,渐渐地便出现了被人一剑毙命的侍卫。叶凛心里一慌冲进白汐景的房间里一看,却发现白汐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白汐景!”叶凛眉头一皱,大声喊道,奈何根本没有任何人答应。叶凛急急的追了出去,奈何根本不知道向着哪个方向追去才好。 就在这时却是有受伤的暗卫寻了过来:“大王,汐景公主被杜康……带走了……” “哪个方向?”那个暗卫匆匆的指了指防守最为薄弱的北方,然后施展轻功身法就要领叶凛过去,却不想伤势过重,还没踏出几步便从房顶上摔了下去。叶凛无奈,只得一个人向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叶凛就看见了杜康一行人,他们被他的暗卫和侍卫拦在护城河边,除却一直牢牢护着白汐景的杜康以外,还有十多人在护着他们。 原来是他!没想到他的武功已经精进到了这个地步,怪不得能甩开他布置的暗卫,还能闯进这重重防备的王宫中来。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叶凛冷眼看着一手执剑,一手将白汐景护在身后的杜康。他一直防着方思远,认为只有方思远才会做出这种连前路都看不到的决策来,却不想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白汐景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过是只狗,也妄想喜欢自己的主人!叶凛面上露出一丝不屑。 看着杜康他们一行人虽然英勇却是耗不住他们的车轮战,已经越来越疲倦,叶凛忽然笑了,对着身边的侍卫吩咐了一句:“箭来!” “可是汐景公主在那边,若是……” 叶凛抬脚就将那个侍卫踢翻在了一边,面无表情的对着另一个侍卫开口道:“弓箭。”那侍卫哪敢再多说什么,忙将弓箭交到了叶凛的手上。 “哼。”叶凛冷哼一声,脚下一点便是文文落在了一边的护城河旁的城墙上。搭弓,拉弓,放箭,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杜康本就在全力对抗眼前的侍卫,被这么势如破竹的一箭射来,不由得蹙了蹙眉。若是他先挡住这箭,那么自己身后的白汐景便会被侍卫制住。而现在被人夹击,他也根本避闪不开。如此一想,杜康猛的一咬牙,微微侧了侧身子,一手拉着背后的白汐景将她忽的牢牢地,而那箭便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左肩上。 杜康闷哼了一声,可是却依旧认真的护着白汐景,仿佛完全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箭伤。 叶凛见状忽然笑了:“我就知道你宁愿自己受伤也会护着她。”所以他根本不担心白汐景会被箭雨所伤,他转过头去这才发现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妥当,他眼角一凛,无甚情绪起伏的一挥手道:“放箭!” 刚开始是因为顾及白汐景所有众人才没有使用弓箭,现在既然叶凛都亲自发话了,众人便没了顾忌全部都利落的搭弓拉弦,箭像是密集的雨点般全部向着杜康一行人而去。 杜康一边吃力的护着白汐景,一边还要对付自己身边的侍卫,已经要去躲避箭雨,渐渐地,他身上的衣服便破破烂烂,而他所站的地方也已经被他的鲜血而浸湿,看起来十分悲壮。 “去死吧。”叶凛喃喃一声,手中的箭便向着杜康心口的方向而去,而早已经筋疲力尽的杜康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被那箭射在心口上时,被那力道带的往后退了数步,最后一个不稳便掉入了身后的护城河中。 惊起一片水花,水面上也浮起一层血气,可是杜康却是再也寻不见了,只怕已经…… “你敢这么做,也就该猜得到自己的下场了。叶凛冷冷道,然后这才翻身落在了白汐景的面前。 但见白汐景一身素白的衣裙上已经被杜康的血染得一片鲜红,她的目光有些悲哀,也有些迷茫,一直定定的看着护城河,似乎在等待着杜康能出现在水面上。可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叶凛心里蓦地有些愤怒,她可以在乎方娉婷,可以在乎方思远,甚至可以在乎杜康,思琴,思画,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将他排除在外? 他猛地一把扣住白汐景的手腕道:“你若是再敢逃跑,下次死的便不只是个护卫这么简单了,你给我记好了,白汐景!” ------------ 168 虚假的吻 更新时间:2012-08-05 他的手很用力,他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得见白汐景的手腕的骨头有些“嘎吱”作响,奈何就算如此,白汐景却仍然冷着脸,就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叶凛见白汐景如此,不由得更加生气:“跟我回去。” 说完拉着白汐景就向着白汐景的宫殿而去,叶凛压根不去看那些还晕倒在外的宫人,拽着白汐景就进了屋子,然后这才松了手看着她冷声道:“怎么,怨我杀了他,所以不说话?白汐景,杀了他的人是你!” 白汐景低着头不说话,可是身子却在微微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后悔,害怕还是愤怒。 叶凛冷笑一声,俊美的脸上一片阴沉:“想要给他报仇不成?” 闻言白汐景却是忽然抬起了头来,清艳的面上带着一股滔天的恨意。 叶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着现在的白汐景竟是会觉得明明是那么熟悉的面容现在却是那么陌生,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自己熟知的那个白汐景一般。这是为何? 叶凛还在发怔,白汐景却是忽的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来,便见她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一双眼睛里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她忽然伸开双手,身子微微往前一倾,脚下的步子微动,竟是瞬间环着腰抱住了叶凛。 叶凛不料白汐景会有这样的动作,瞬间便僵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唤了一句:“汐……景?” 白汐景却是不答,只是忽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叶凛,见叶凛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忽然轻笑出声,那一笑妖娆而又艳丽,只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就在叶凛恍神之际,她却是忽然闭上了眼睛,然后足尖微微踮起,凑上叶凛的唇角亲了亲,然后迅速离开。 “你……你这么做,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叶凛的声音忽然变得暗哑。见白汐景依旧环着他的腰看着他,他低低的叹了一口口气,便低下头来吻了她。 只是就在他吻得最为忘情的那一刹那,叶凛只觉得自己忽然全身没了力气,就这么颓然的倒了下去。而白汐景却是迅速的退开了一步,任由叶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叶凛,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见叶凛有些迷茫的看着自己,她忽的一抬腿便狠狠地踩在了叶凛的肚子上,疼的叶凛不由的皱了皱眉。 “觉得很奇怪么,叶王?”白汐景忽然轻轻一笑,看着吃痛的叶凛开口道。 “你……你不是汐儿!”叶凛浑身猛地一怔,还是他熟悉的那张脸,清艳而妖娆,但是却带着与平日里不一样的表情,而且那声音……那声音压根不是白汐景的声音。 那声音陌生而冷冽,甚至带着恨意。 女子闻言又是一笑道:“现在才发现不觉得太迟了吗?” 谁知道叶凛闻言后却是淡淡的一笑,笑的有些落寞而神伤:“果然如此,呵,是我……自己多想了……” 明明感觉到了不寻常,明明知道在自己面前的可能不是你,可是却又侥幸的去相拥,去沉迷。哪怕只是假装的甜蜜和幸福,哪怕只有短短片刻,却也心甘情愿。 女子不去理会叶凛的这幅神情只是阴测测的笑着:“高高在上的叶王,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么?”不等叶凛回答,女子便又是猛的踢了叶凛几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的,我啊,有的是时间慢慢折磨你。想问我为什么?” “两年前京城动乱的时候,秦宣帝派了九皇子秦书前去镇压三皇子发起的兵变,本来以九皇子之能再不济也断不会白白送命,是你!是你,叶凛!是你为了从中获得利益亲手杀了九皇子嫁祸给三皇子的!我要给九皇子报仇!”女子恶狠狠的开口道,说完便是拔下了自己头上的簪子,拼了命的在叶凛的身上使劲的乱刺着,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九皇子? 秦书? 叶凛模模糊糊的想起了记忆里那张略显清秀的面容,瘦弱的像个书生一样,却是坚毅而勇敢。直到死的那一刻都表现得从容而淡定的男子。那样的人远比当时的太子和三皇子要优秀的太多,只可惜出身不好所以才没有显赫的地位。仅仅是一眼,他便知道那个人留不得,要不然日后必成大患,所以才会暗中杀了他。 现在竟是被人寻仇来了? “你杀不了我。”叶凛慢慢冷静下来,目光清冷的瞥了女子一眼,淡淡的开口道。 “你都中了毒还嘴硬,哼,杀不杀得了,只怕不是你能说的算的。”女子冷笑一声,说着目光蓦地一黯,拿着那簪子竟是要向叶凛的眼睛刺去,叶凛因为身上中毒根本动弹不得,根本避闪不开。 但是他表现得却是镇定的很,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连眨眼的动作都没有。 眼看着簪子就要刺到叶凛的眼睛时,便听得“嗖”的一声,一柄寒剑便带着冷冽的剑气刺中了女子的左肩,女子身子被撞得一个不稳,手中的簪子也失了准头。电光火石间,便见那个女子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袭青衣,待要仔细看的时候,便见一个男子长脚一伸,一脚就将女子踢到了一边的角落里。 而后冲进来的侍卫立马便将那女子制服了。 那个青衣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有些狼狈的叶凛,眉头微微一皱,然后马上将叶凛扶了起来,开口道:“王兄,没事吧?” 叶凛眼睛微微一眯,却是摇了摇头道:“无事,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舒河?”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凛自小就爱护宠爱的王弟,叶舒河。 “这个等下再说。”叶舒河开口道,然后小心翼翼的见叶凛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坐好,然后迅速的去倒了一杯茶来,拿出一颗白色的药碗递给叶凛道:“先解毒再说。” 叶凛闻言眉头微微一蹙,却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接过药丸先吃了。 倒是那女子见状猛的挣扎起来:“不可能,没有人可以解我的毒!” “哦,如果那个人是你自己呢?”叶舒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我自己怎么会……”那女子一副不解的模样,一边想要使劲的挣脱侍卫的钳制,一边恨恨的瞪着叶凛,忽然她像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差一点瞪了出来:“是白汐景,是白汐景那个贱人!” 此话一出,连叶凛都是一副吃惊的模样。 本以为她对自己无情无义,所以才会将这个放在自己身边,本以为她恨不得自己死,可是……可是她却又救了他,这是……为什么? 叶舒河不反驳,只是似乎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微微蹙了蹙眉。却不想那个女子见叶舒河不否定后,竟是像发了疯一般仰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我真是愚蠢,我竟然同意了和她合作,却不想她竟是将一切都控制在手中,她向我卖人情让我为她做事,从而作为交换将我送了过来。她又借我向你卖了一个人情,好让你欠她一回,不管过程如何,获利者却一直是她。一切的一切,她竟然都掌控着,原来她早就安排好了结局。好一个白汐景!好一个汐景公主!我好恨!” 叶凛微微歇了口气,这才开口道:“你既然敢应了白汐景桃代李僵便应该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如此你又何必怨别人,要怨也只能怨你自己太愚蠢。” 叶凛没有说错,她确实没有想着活着出这王宫,只想着能为秦书报了仇就好,可是最终却是这么一个结局! “你是谁?”叶凛眼睛微微一眯,言语间也带上了一丝冷冽。 “哼。”女子转过头去不答。 叶凛却是也不废话,直接向着叶舒河点了点头,叶舒河便走到了那女子面前,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却是在她的脸部边缘摸索了一阵,然后猛的一揭,女子真实的容颜便展露在了众人面前。 她的五官很精致很漂亮,眉目间却是凝着浓浓的忧愁和冷意。叶凛和叶舒河看着那张面庞,却是两个人都忽然吃惊出声。 “是你!” “舒河认识?”叶凛也注意到了叶舒河的神色,不由得转过头去看着叶舒河问道。 “是大肇九皇子妃,唤作秦姬。不知道王兄有没有印象,七年前的京城夜宴中,她一舞倾城,引得多少少年郎上门求亲。最终她却是请求宣帝将她指给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九皇子。此事被人们传了许久,所以有些印象。皇兄刚才不是也认出了她么?” “呵,我认识的可不是什么九皇子妃,而是暗香阁的老鸨――秦姬。”叶凛讽刺的开口道。 “暗香阁的老鸨,那不是……”叶舒河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要知道火烧暗香阁那件事情可是闹得沸沸腾腾的,而那里面最直接的受害者白汐景竟是会和这个秦姬联手,谁又会猜想得到呢? ------------ 169 你来了 更新时间:2012-08-06 叶凛没有理会叶舒河的话,也没有再去看那秦姬一眼。他只是忽然觉得累了,好累好累。他慢慢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心里的情绪流露出来,轻声的接近呢喃的开口道:“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先退下吧。” “王兄,汐景公主……”叶舒河似乎有话要说,神情竟是有些复杂。 叶凛却仍是闭着眼睛,极为疲倦的开口道:“都出去。” 叶舒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却是不再多说话只是挥了挥手,那侍卫便押着秦姬退了出去,他眉头微微一蹙却是也不再多话,带着剩下的侍卫走了出去。 谁也没有听到叶舒河在转身走出房门时那句似有些悲悯而无奈的声音,他说:“当真痴儿。” 众人退去,满是寂静。屋内微微摇晃的烛火映照着叶凛双目紧闭的容颜,这才发现他竟是一直定定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仿佛只有这样才好受一点。一阵风起,屋里的烛光似要熄灭一般,可是摇曳半饷后却又重新亮了起来,只余灯芯在一室寂静中发出“噼啪”的声响。 “你真的走了么……汐儿……”叶凛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的言语吹散一般。他轻轻的嗅了嗅这里的空气,仿佛这里还残留着白汐景的气息一般,他伸出手来徒劳的想要抓住什么,可是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的手中却不过是一片虚无。 “汐儿,你利用秦姬既报复了秦姬以前辱你,也报复了我么?汐儿,这不公平。你若当真恨我,便应该留在我身边看着我如何死去才是,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离开呢?”叶凛的手慢慢握紧,一张脸渐渐苍白。 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只是希望能将你留在身边罢了,哪怕是怨着恨着也罢,这都不重要,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可是现在连她都走了。 “你这样走了,可知道我便是再想护你,也不能了。”叶凛绝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浓浓的无奈,失望,不甘却又落寞而哀伤。 他就这样以手撑着头看着这满室的烛光,俊美的容颜上的情绪却是慢慢收敛,最终归于了一片平静之中。他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那上面还绣着美丽而妖艳的红叶,这是她交给他的,即使他知道这方帕子不过是她信手给他的,可是他却鬼使神差的一直贴身带着:“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喜欢你,可是……你不信,你把那当做个笑话,可知我心里的感受?” “不,你不知道,是我忘了,忘了你的目光从来都不曾在我身上停留。” 心里越来越烦闷,焦躁,不安,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愈加冷静和淡漠,叶凛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方帕子,本想将它撕碎开来,可是终是不忍,重新将这手帕揣回了袖中,然后慢慢站起了身来,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却只有孤单的一个人,像日晷的指针般,指向未知的方向。 他忽然想起了她的那句话,她说:“我祝你坐拥万里江山,享受无边孤单,大王。” 他的眼睛慢慢地闭上,复而又重新睁开,只是这一次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便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骄傲而坚毅的推开门走出了门去,看着在一旁站着的叶舒河,缓缓地开口道:“你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诉本王。” 叶舒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是忽然跪在了叶凛的面前,开口道:“是舒河放走了汐景公主,请王兄降罪。” 原来刚开始的杜康不过是个幌子,意在将叶凛引开,而且北门最为薄弱,要想留住白汐景一行人,叶凛必定会调侍卫前往北门,如此其他地方防守便弱了。而白汐景也趁乱被方思远接走了。当然要完成这一系列的事情,宫里若是没有接应定是没有这么容易,而这宫里给白汐景逃走帮了大忙的便是叶舒河。 叶凛闻言眸色忽的变的很是深沉,他定定的看着叶舒河,身上蓦地散发出一股压力,压得叶舒河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叶凛现在究竟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这么做?”叶凛冷着声音开口道。 叶舒河却是沉默不答,仍是跪在地上,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 “说!”叶凛的眸子一冷。 “王兄恕罪,其中的理由舒河万万说不得。”叶舒河摇了摇头坚持道。 叶凛自小与叶舒河一起长大,怎么会看不懂他现在面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怕不管他怎么询问,他都是不会说的。叶凛慢慢抬头看了一眼黑的有些瘆人的天空,又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叶舒河,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私自放走汐景公主,这罪只怕不得不追究,但念在你救了本王一命,从现在起收回你手中所有的兵权,面壁思过三个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你的府邸。” “是。”叶舒河答道,随即便将兵符从自己的怀中掏了出来,恭恭敬敬的交给了叶凛。叶凛收过兵符后,目光中似乎有什么在波动,可是却在下一个瞬间归于了一片平静之中。 ————*————*————*———— 而此时已经逃脱叶国王宫的白汐景,正被方思远护着出了城去,眼看着叶国的都城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白汐景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心的开口道:“杜康为何还没有追上来?” 方思远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马车外的景色,沉稳的开口道:“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现在是不可能回去找他了,他知晓我们的路线,定会赶上来的。” 白汐景抬头看着方思远,现在的方思远易容成了一个普通女子的模样,若是平日里白汐景也许还会想笑上一笑,但是现在她的心里不仅紧张而且心里面莫名的觉得不安。方思远只是说杜康为他们引开追兵去了,其他的都没有提,可是,她却知道这其中定是有着太大的危险。 似乎知道白汐景在想什么,方思远直起她的手轻声道:“汐景,你要相信他。” 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应道:“嗯。” “这些日子你也累了,睡吧。”他的声音轻柔而温柔,他伸出手来将白汐景圈进怀里,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似乎是感觉到白汐景又瘦了一圈,他的眸色一黯,很是心疼的将白汐景抱的更紧了一些:“对不起,汐景,这么晚才将你接回来,对不起。” 闻着方思远身上的熟悉的味道,白汐景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她伸出手环住方思远的腰,轻轻的开口道:“谢谢你。” 虽然方思远不曾说,但是白汐景却是知道她身上背负的重担不比任何人轻,可是就算如此方思远仍然愿意冒险将她接了出来,而且就因为她的一句“想家”,竟是动用了他的大半势力要护送她回白国。 这样意味着什么,她最是清楚,他为她放弃了太多的东西,却又从不向她求的什么,就像这一次他绝口不提他身上为她受了伤。若不是靠的如此近,她怎么会闻得到他身上淡淡的血气。 白汐景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这才慢慢开口道:“我在叶国王宫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接我的。而你来了,真好。” 方思远闻言也是轻轻一笑,然后侧过身来在白汐景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汐景,你这是在引诱我。” 白汐景也不否认,只是淡淡一笑,然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梦里萦绕着的是方思远身上淡淡的馨香,以及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她似乎听见方思远在轻轻地说着:“睡吧,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白汐景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他们没有住在客栈,而是随便找了一户老实的农家住着,许是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地方,白汐景只觉得自己浑身疼得厉害,很不舒服。但是看到农家那个妇人一脸淳朴的笑容时,便也释然了。 只是白汐景怎么也没有想到,方思远居然还是一身女装打扮,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忽然有些想笑。只是自己还没笑出来,那农家的妇人却是先看着方思远开了口道:“穆姑娘起的可真早。” 一听到姑娘那两个字,白汐景终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惹得方思远翻了一个白眼。 “不过说起来,你们是亲姐妹么?怎么身高差这么多。”妇人继续开口道。 这次轮到白汐景很想翻个白眼,废话,方思远要是跟她一样高,那还得了。 二人吃过早饭后,方思远这才拉着白汐景回了房间,白汐景看着方思远关门,忙自己蹲在一个角落里去了,见方思远转过身来,她马上举起手来甚是无辜的开口道:“我错了,我知道自己错了。” “哦,是么?那么就来接受惩罚吧?过来。” “不要,除非你答应不对我做奇怪的事情。”白汐景慌忙的摇了摇头开口道。 “那怎么可能。”方思远忒为诚实的开口回道。 白汐景忙抱着头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甚为怨念。 方思远却不顾白汐景的怨念,一把捞起角落里的白汐景,在她脸上亲了亲,这才开口道:“叶凛来追我们了,只是暂时被我的手下引开了视线,但是不代表我们就安全了。只怕……我们不能再等杜康了,你怎么说?” ------------ 170 安静守护 更新时间:2012-08-07 白汐景闻言愣了一下,微微垂了垂眼角,面上的担心不言而喻:“思远,你知道的吧,杜康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方思远眸中的亮光忽然闪了一下,但是他却不说话,只是抱着白汐景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这才抬起头来直视着白汐景的目光开口问道:“你要听实话么?” 白汐景不想方思远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有些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怔怔的看着方思远,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方思远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性子如此,所以才不想告诉你,杜康他伤的太重了,若是与我们一道定会带累我们,所以……他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也故意向你隐瞒了行踪。” “他是笨蛋吗,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存心让人难受是吧!”白汐景闻言心里虽然感动,但是一想到杜康受了重伤,还要努力的躲避叶凛的追击,就莫名的觉得生气,可是气的不仅仅是他不懂得珍惜自己,还气若不是因为自己大意,杜康和方思远哪里用得着为她冒这么大的险。 努力地让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强,最终却是换的连身边亲近之人都不能保护好么?方思远是如此,杜康也是如此。 似乎知道白汐景在想什么一般,方思远忽然伸出食指点在了白汐景的眉心:“明明担心的皱起了眉头,怎地做出一副这凶狠的模样。”方思远说完一顿,然后这才继续道:“是个男子只怕都会这么做,你这么骂他,还真是损了他的骄傲。他既然一直想瞒着不说,你便承了这份情便是。再者说了,他现在伤重,只怕也不适合长途奔波。” 方思远虽然这样说着,可是想着白汐景刚刚为杜康露出的那担忧的神色,不由得有些醋意,竟是伸手捏了捏白汐景的脸颊,疼的白汐景眼眶里迅速的起了一层水雾:“你也莫要太过担心,他那边我也安排好了,等他伤好了自然会追上我们的。” 白汐景能怎么办,只能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不过,却在下一刻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方思远问了一句奇怪的话:“杜康他……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方思远闻言愣了一下,半饷却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句话你还是直接问他吧,有些事情听着他亲口说出来不是更好么?” 想着杜康进宫前的神情,想着他的那一句“我不怕死,只是怕她不原谅我”,方思远便不打算此时将真相全部说与白汐景,更何况,即使白汐景知道了这个秘密又如何? ――――*――――*――――*―――― 一路与方思远易容,躲躲藏藏了将近一个月,白汐景他们一行人总算是到了叶国的边境,只要过了这边境,他们便就算安全了,是以在边境的这几日他们过得更加小心翼翼。 叶国边境只有一个小镇泰安,而也只有穿过泰安再向南行十多里路才算是出了叶国。泰安镇是位于山谷之中,东西两面皆是险峻陡峭的高山,所以白汐景他们迫于形势不得不在泰安镇休憩一晚。 “你是说住客栈?”白汐景有些吃惊的看着方思远,他们的马车刚兜兜转转的进了泰安镇的城门,方思远便吩咐了车夫将马车停到客栈去。要知道住客栈太过显眼,而此处又是出境必经之地,定是有不少叶凛的眼线。 方思远却给了白汐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沉稳的开口解释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对,谁会料得到他们竟然敢在这所谓的必经之地,大摇大摆的住到客栈里去呢?再说他们二人现在的模样可是普通之极,自己照镜子都认不出自己来。 想到这个白汐景的心里稍微感觉到了一点安心,这才向着方思远淡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住客栈。” 她也有几日未曾好好地沐浴了,若是住在客栈中,着实方便多了,而且……客栈最是人蛇混杂的地方,这就意味着这里是情报来源处。 和方思远进了客栈,二人先是要了房间,然后便文文的坐在楼下大堂的一处角落里,点了一些小菜,细细的听着那些人的交谈来。 “听说了么,叶王正式向白国下了战帖,说是半年内定取白国?”一个穿着灰衣的书生打扮的男子开口道,说这话时他还望了望四周,故意压低了声音。 “你小子就吹吧,那怎么可能?两国交战,从不见谁敢这般放言,就算大王最终攻打下了白国,就冲他说过这话,只怕白国人也会心有不服,伺机叛乱也不无可能。大王如此英明,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抱着酒坛子不赞同的开口道。 一句话说的刚才那书生有些悻悻然,见着周围人一副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那灰衣书生似乎觉得有些放不下面子,不禁再次开口道:“那叶王斩了马元一事你们可又知道?” “马元?马元是谁?”一群人里有个一身短打的年轻人不解的问道。 那灰衣男子见有人不知道,立马得意的就扬起了头来,一副很是不得了的样子,摇头晃脑的开口道:“马元嘛就是……” “哦,马元不就是那白国边城的守将么,大王刚刚攻打下白国时,便是让马元继续管理百姓,马元口头上答应的甚好,谁知之后为了想讨好大王,便到处收刮民脂民膏,想要趁着中秋上贡时送上奇珍异宝。此事被大王知道了,当即便下令处死了马元,还将马元收刮来的东西全部送还给了百姓。你要说的可是此事?”那中年男子淡淡的开口道,说道最后还灌了自己一大口酒,神色间竟是有些慵懒。、 气的那个想要出头的书生一双银牙差点咬断。 而那个中年男子却像是感觉不到那书生的情绪一般,忽然咬了咬自己的头,大叹了几声“可惜啊,可惜”,惹得周遭所有人都聚到了他的身边直问什么可惜了。 “可惜啊那白国多言自己颇具风骨,却出了马元这样的人,可惜啊可惜,可笑啊可笑。”那中年男子笑了笑,然后一手抓着酒坛的边沿,仰头灌了两口。 众人闻言不由得皆是起哄的笑了起来。 方思远下意识的一把抓住了白汐景的手,就怕她动了气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却不想白汐景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你抓着我作甚,怕我上去打他们吗?” 方思远见她面色虽然有些不豫,但是眼神还算清澈,便知道她冷静下来了,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淡淡一笑道:“哪里用得着景儿动手,你若要打尽管知会我一声就是。” 景儿是方思远最近对她的称呼,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坚决不要和别人一样唤她为汐儿,汐景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唤自己景儿。 白汐景面容慢慢的变得和缓:“我虽然气恼,却也不是看不清形势。只怕现在许多人都以为叶凛仁义,殊不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谋划罢了。” 方思远赞同的点了点头,却是对叶凛的好手段深为佩服:“首先留下马元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的形象,而不是强硬的接管,而之后又故意睁一眼闭一只眼的任由马元为所欲为,在百姓愤怒时,又化身为拯救百姓的英雄斩了马元,不得不说,叶凛很聪明,也深谙人心。” 白汐景却只是苦笑一声,拿起手中的茶猛灌了一口,没有接话。 在大堂内在逗留了一会,却是没有再打听到什么消息,可是白汐景和方思远的视线却是不得不集中在了那个喝酒的中年男子身上,那个人言语间本就不普通,而且总是让人看不透。 眼见着那个中年男子忽然起了身走出了大堂,方思远忙递给了自己的护卫一个眼神,那人便跟着那中年身子身后也离开了。 “我们先回房间,不要轻举妄动。”方思远沉吟半响忽然皱了皱眉开口道。 “嗯,好。”白汐景也不反对,跟着方思远便回了房间。 白汐景有些紧张的坐在屋子里,而方思远则是倚窗而战,似乎一直在注意着外面的动静,白汐景也不敢打扰她,只能拽着自己的裙摆不说话。 接近过了三个时辰,已经到了傍晚,方思远的那名护卫才回到了客栈,见到方思远他们时,他万年表情不变的面上竟是带着一丝凝重。 方思远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探到什么,速速告知。” 那名护卫却是摇了摇头开口道:“那个人像是知道我在跟着他一般,带着属下在城里兜兜转转了一下午,然后忽然消失了,却是将这个东西落在了地上,属下以为,只怕是他故意留下的。” 那侍卫说完,便将一块缺了角的玉佩拿了出来,不过却是用着白色的手帕包着,似乎是在怕那上面有毒一般。 白汐景看了看那玉佩,却是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却不想方思远在看到的那一瞬间,脸色忽的变得煞白。 ------------ 171 陪我一夜 更新时间:2012-08-08 “思远?”白汐景看到方思远的神情,不禁有些担心,她和方思远在一起这么久,他何时流露出过这样的神色,焦躁,不安,甚至有一点点的不甘。白汐景下意识的握住方思远的手却觉得他的手无比的冰凉。 感觉到白汐景被自己带动的有些不安,方思远有些歉意的开口道:“景儿不要多想,没事的,我一定会让你回白国的。” “那块玉佩怎么了吗?”白汐景再次仔细的瞅了瞅那块玉佩,除了觉得那玉佩上的花纹有些熟悉以外,却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方思远定定的看着那块玉佩,过了很久这才微微垂了垂眼睫,俊逸的面上恢复了平日里惯有的神情,虽然淡漠,但是声音却是很轻:“故人所有,汐景,我要出去一趟,你呆在客栈里,哪里也别去。” 他只有每次认真严肃的时候才会唤她汐景,而不是景儿。白汐景闻言自然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也不争,只是点了点头应道:“好,你也万事小心。” 白汐景不知道自己能为方思远做什么,只是她清楚的明白他早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他不说,她便不问,因为她相信他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方思远与那护卫交代了几句话以后,却是忽然轻拥了一下白汐景,温柔的开口道:“汐景,你一切都听苏青的,他会护着你的,不要任性。” “你呢?”白汐景忽然觉得心里面很不安。 方思远用头微微撑着白汐景的肩膀,然后在她颈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我会回来找你的。” “可是……” “我从来不会许下做不到的承诺。”方思远庄重的开口道,清俊的面上那双眼睛灿若星辰,那样的表情神圣而别样好看。说完这句话,他这才慢慢松开了白汐景,然后伸手接过那块玉佩,对着白汐景和苏青一点头后,毅然决然的走出了这个房间,只留下一个高挺的背影。 白汐景默默地看着方思远消失于黄昏之中,过了许久才转过身去看向苏青开口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个玉佩上的花纹,你应该认识吧?” 苏青愣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道:“是方国的图腾。” 白汐景闻言,面色也跟着一沉,只是瞬间便如坠冰窖,不会是这样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白汐景忽然有些坐立不安,这样的情绪持续了半个时辰,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方思远留下的另一个护卫却是阴沉着一张脸的走了进来,开口就对着苏青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苏青见那护卫脸色沉重,便转过头去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道:“公主,我们走吧。” 白汐景慢慢站起身来,清艳的面上带着一丝坚定,她看着苏青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 虽然方思远并没有说自己去了哪里,但是泰安镇也就这么小一个地方,用心要找一个人其实也并不难,不一会儿便有护卫来报在泰安镇西面的山脚下发现了方思远的马,但是却寻不到人,想必是上了山去。 白汐景只得与苏青一行人带着灯笼和火把的上了山,秋夜里的山十分静谧,时而响起两声尖锐的虫鸣。而且越往上走,风却是越大,吹得那树上的叶子纷纷往下掉,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好似鬼影。 “思远?方思远?” “公子?公子?” 他们寻了估摸着一刻多钟,奈何除了萧瑟的风声,根本没有任何人应答,而且越往山上走,火把和灯笼因为风的缘故总是频频熄灭。 忽的一阵风起,穿过白汐景身边的树林时引起一阵风声,好似那有人在哭泣一般,火把的火焰在风中摇摇曳曳一阵后,终是熄灭。整个山林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且因为刚刚失去光亮,白汐景一下子还不能适应黑暗,只能微微蹙眉的开口道:“苏青,点火。” 可是身边回应她的也只有一阵风声。 苏青不见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白汐景,只觉得全身的寒毛倒竖,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苏青?苏青你还在不在?” 没有人回应,苏青和其他人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见了踪影,这件事情太过诡异,白汐景下意识的往着周围转了转,可是依旧是没有一个人。呼啸的风声,还有那不断飘落掉在自己身上的树叶,白汐景越想越觉得恐怖,几乎马上哭了出来,她好想好想马上就这样冲下山去。 可是心里面却有一种接近于执拗的信念支撑着她,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猛的扔了自己手中的灯笼,凭借着已经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一步一步再次向着山上走去:“思远?方思远?” 越往山上走,树林变越少,她的声音一下子便能传的很远,但是却仍是没有人回应。 就在白汐景都要绝望之时,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白汐景身子一怔,小心翼翼的回过身来开口问道:“思远?” 那个人并没有走近,只是离着她有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只见那人影先是对她行了一礼,这才开口问道:“白姑娘,我家主子邀你一见。” “你家主子?”白汐景不由得皱了皱眉,而且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自然看到了白汐景的动作,却是不动声色再次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就向着一个方向走去也不去管白汐景究竟有没有跟上。白汐景犹豫了一会,见着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后,终是一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白汐景跟着那人在山里兜兜一转,竟是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大片平地,而那平地的右侧的一棵大榕树便显得尤为显眼,榕树上挂着一盏灯笼,随着灯笼摇晃,树影也随之晃动。 “便是这里了,白姑娘请。”那人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白汐景顺着他的手势这才发现靠着树下坐了一个人,只是离的有些距离,白汐景有些看不清。 白汐景心中有些忐忑,步子迈的谨慎而小心,可是就在她走近的时候,却是吓得面色一白,最终眉头微敛,语气生冷地开口道:“果真是你,方思远呢?” 那个人毫不在意白汐景这冷淡的态度,声音里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汐儿见着我怎地却是先问起别人来?” 白汐景神色不断变化,看着那橘色的灯光下不断翻飞的紫色衣袍,那是她每每梦魇的时候都会见着的颜色。不想他真的来了,在这个时候来了。她忽然叹了一口气,声音疲惫而悲哀:“叶凛,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告诉我,思远在哪里?” 叶凛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闪动,半饷才指了指一个方向开口道:“看来思远现在不太想见到汐儿呢。”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是带着一丝冷意。 白汐景也管不上其他,顺着他指的方向就望了过去,这么一望却是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思远!”只见方思远直直的躺在一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已无生机,“叶凛,你对他做了什么?” 白汐景已经气急,狠狠地瞪了一眼叶凛后就向着方思远冲了过去,却不想叶凛却是忽然站起了身来拦在了她的面前:“你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真真让我伤心。再者说了,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是自找的!” “叶凛!”白汐景想要推开他,可是自己本来就没有叶凛高不说,叶凛的力气显然比她大的太多,她根本没办法前去方思远身边。 “你想带他走么?”叶凛看着白汐景,一双眸子里情绪翻涌,他明明猜得到她会怎么样回答,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愚蠢的想要问出口呢。 “是。” 听到白汐景毫不犹豫的回答吗,叶凛的面上忽然有了一丝苦笑,他低下头去看着她,缓缓地开口道:“你上次救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那就放了我们。”白汐景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方思远,他应该伤的不轻,她要带他下山去找大夫,就算现在她根本不能肯定就凭一个自己是否能带着方思远下山,但是也顾不着那么多了。 “唔,这个要求真是不讨喜,我不喜欢。我不想这么做。”叶凛却是摇了摇头,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可是言语间却是有些挑衅。 “叶凛,你究竟想做什么?”白汐景双目一瞪,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是看着他就讨厌。 “这个问题问得甚好,我想做什么,呵,我不过是有想要的东西罢了,东西到手,我就罢手。”叶凛沉着语气开口道,眉头还微微一挑,似乎隐含算计。 “你想要什么?” “你!”叶凛抬了抬下巴,一双眸子愈加幽黑。 白汐景闻言一愣,却是硬气的开口道:“我不会去叶国。” “那就陪我一夜,但愿你的身体也会那么销魂。”叶凛唇角凝着一丝冷笑的开口道。 ------------ 172 管他死活 更新时间:2012-08-09 (感谢小米的打赏,爱你哦~包子加更答谢~) 白汐景能够清楚地感觉得到自己在发抖,可是她却是不明白自己是因为这山腰上的风太大了所以颤抖,还是……叶凛那句话。心中的念头明明灭灭几番,白汐景却是答不上话来。 叶凛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他看着白汐景,忽然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意来:“脱衣服?” 白汐景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襟,看着不远处生死不明的方思远,又看了一眼一副志在必得模样的叶凛,却终是一咬牙开口道:“不要。” “哦,你不管方思远死活了么?要知道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可都是因为你,明明有机会可以救他,你却说不要,呵。”叶凛向着白汐景走近了一步,伸出手来就要去抬白汐景的下巴,却被白汐景一挥手躲开了。 白汐景心里虽然焦急,但是却也不是完全没了主见,这件事情有太多的地方透露着蹊跷。先不说叶凛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出现在这边境小城,而不是镇守王宫,便是说方思远刚刚的反应也着实奇怪得很,一言一行中竟是透露着一种叶凛绝对不会伤害她,也不会阻拦她回白国的意思。再者说了,叶凛既然已经掌握了他们的行踪,那完全可以来一个出其不备将她和方思远制住,哪里需要都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将他们都引到这里来。再说现在这情形,明摆着是叶凛占尽优势,哪里由得了她选择? “你刚刚说过他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不是么?”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叶凛的眼睛开口道,她的眼睛宛若琉璃般散发着点点莹光,那是他没有见过的神色,骄傲,坚定却又温柔。 “是又如何?”叶凛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却是觉得心动不已,害的他不得不稍稍游离了一下视线。 “他宁愿做到这一步也要护着我,珍惜我,如此,我便更不能伤了他的心。”白汐景慢慢开口道,她的声音清润动听仿若那荷叶上滑落的露珠滴进荷塘里,昏黄的灯光中她的面容平静而犹带笑意,与那平日里那个冷淡的模样完全不同。 便是这幅模样,他所能见到的你便是这个美丽的模样么?叶凛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一个是这样,两个还是这样,看着就烦。” 白汐景却是毫不在乎他说了什么,只是猛的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那一柄匕首,那是白子誉送与她的,她一直都带在身边,除了自己被方娉婷设计弄到王宫里的那段时间,这柄匕首她一直片刻不离身。本以为匆忙逃离丢失了它,却不想方思远竟然细心如此,竟是将这把匕首也为了她带了出来。 “你想杀了我?”叶凛见状挑了挑眉。 “我知道我杀不了你。”白汐景却是摇了摇头,说完却是不再看叶凛一眼,双手握着匕首一步一步的向着方思远而去。 她不再说话,但是叶凛却也不再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她跑过了自己的身边,直直奔向方思远,“思远?思远?”她轻声的呼唤着,奈何方思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她弯下腰来推了推方思远,却是听得方思远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明明是这样的声音,白汐景听起来却像是天籁一般,忙俯下身去贴了贴他的面庞,开口道:“思远,我带你回去。”说完她便抱起方思远,然后再吃力的转身,便将方思远转移到了背上。 方思远看起来虽然是一派清瘦的身形,但是因为是习武之人的缘故,身子却是结实的很,再加上又比白汐景高了许多,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身子竟是一个不稳,差一点撑不住。眼看着摇晃了几下,白汐景看了叶凛一眼,却是一咬牙将匕首收回了鞘中,然后伸出手来,一手环住方思远的腰,一手将方思远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极为艰难的迈步向前走去。 “怎么,你想跟他一起滚下山不成?”看着摇摇晃晃的白汐景,叶凛讽刺的开口道。可是心里自白汐景有所动作开始,便有些涩然。 白汐景没有回话,仍是憋着一股劲扶着方思远继续向前走。昏黄的灯下,白汐景与方思远皆是一身白衣,像是要相融在一起一般,一阵风起,衣袂翩翩,仿若马上便要羽化成仙一样。 她的背影很单薄,可是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着无穷的力量,她便这么扶着方思远一步又一步的渐渐走远。只是再怎么逞强,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子,能扶着方思远走出那么远,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果不其然,白汐景一个不稳终是和方思远双双倒在了地上,而且白汐景的手明显的被一旁的石头划开了一道口子,叶凛明显的看见了她疼的缩了一下手。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摔下去了,可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叶凛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只是话语里究竟是什么意思,白汐景已经没有力气去追究了。 她咬了咬牙扶着方思远再次站起身来,一张清艳的脸上早已经没有了血色,只是一片惨白。她想要将方思远扶好,可是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再走,最终只能以这一种奇怪的姿势拖着方思远离开。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叶凛一眼。 烦躁,不安,生气,叶凛几乎都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汐景会这么倔,可是看着这个样子的白汐景,他又出不了声阻拦,想好的一切谋划在这么倔强的白汐景面前,竟是全都施展不开来。 日夜兼程的赶来,竟是要眼睁睁的放着他们从自己面前离开么? “主子?”见到白汐景和方思远那副模样,刚刚带着白汐景过来的的男子卫青微微蹙了蹙眉,看向叶凛开口唤了一句。 却不想叶凛却是冷冷的开口说了一句:“我管他们死活,摔下去正好省心了。走。”说完转身就要带着那仆人离开。 ------------ 173 血泊 更新时间:2012-08-09 卫青定定的看了白汐景和方思远一眼,忽然想起方思远刚刚寻到叶凛时说的那句话:“用我一人,换她一世长安。” 他不知道自家主子当时是怎么想的,竟是出了种种难题刁难方思远,也亏方思远能够不惧,撑到最后。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子,却不想见到白汐景以后才发现原来是有这样的女子成就了他。 卫青正打算收回目光,却不想看见白汐景摇摇晃晃中竟是和方思远从山坡上跌了下去,瞬间滚着便不见了踪影,吓得马上大吼一声:“主子,他们掉下去了!” 叶凛本来心里就有些忐忑,所以并没有走多远,一听到卫青的声音只觉得心里一紧,他猛地就转过了头来,果然视线所及地方却早已经不见了白汐景他们,他只觉得心里一空,脑子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腿便先迈了出去,向着白汐景刚才所走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汐儿!白汐景!”叶凛大声呼唤道,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山中一片漆黑,根本寻不到白汐景的影子,叶凛却也顾不得这么多一路上寻了过去。 倒是卫青较为镇定的取下树上的灯笼,这才跑到了叶凛身边,跟着他一起寻找。 “主子!这里有血!”卫青忽然大喊了一声,叶凛慌忙的向着他指去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层层的落叶上竟然有血迹,而且血迹似乎是顺着白汐景的步伐,绵延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却在一个地方断了开来,而那血迹也明显的被拖得变得有些模糊。 “在下面。”叶凛借着卫青的手中的灯笼看到了滚到了下面去的白汐景和方思远,只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们现在的情况究竟怎么样。叶凛微微蹙了蹙眉,却是没有再考虑其他,跟着就跳了下去。 “主子?”卫青从来没有想过平日里不管情况多么危急都一脸平静的叶凛,会这么急躁不安。他打着灯笼往下望了望,却只能看得清自己模模糊糊的身影,也顾不得自己身法不好,打着灯笼跟着跳了下去。 不下去还好,可是一下去看到白汐景他们的情形时,卫青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白汐景白色的衣裙上全是血渍,特别是裙子,几乎全部被染红了。 “受伤了?”卫青看着叶凛蹲下身在检查白汐景的伤口,不由得开口问道。 却不想叶凛却是摇了摇头:“只是擦伤。” “那这么多血是……”卫青下意识的打量起方思远,却见方思远身上的血迹全是白汐景蹭上去的,也并未有什么大伤,那这么多血究竟是哪儿来的? 最终两个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白汐景的裙子上,卫青咬了咬自己的下唇,将自己的猜测有些羞赧的说了出来:“难道是月事?” “你见过谁月事出这么多血的?”叶凛眉头一皱,语气有些生冷。 “属下不太清楚,难道不是么?”卫青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却是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似乎有些害羞。 “你问我,我去问谁?”叶凛有些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却是打横将白汐景抱了起来:“虽然我不想管那个人的死活,不过……算了,卫青,你将方思远带上,我们下山。” 卫青应了一声正准备去扶方思远的时候,忽然一柄寒剑擦着他的脸颊而过,然后“叮”的一声钉在了自己身后的那棵树上。 “放开他们!”随着一个沉稳的男子声音响起,山道里便出现了十多个火把,火把慢慢接近,却是不见了踪影的苏青他们。 原来他们虽然被卫青所设计,却是很快的就脱了困,一路寻找,见到这边有火光这才赶了过来。 “公主!”一声尖锐而有些发颤的女声忽然响起,就算苏青来了也不见有所动容的叶凛却是忽然眨了眨眼睛,抬起头向着向着这边望了过来,待看清那个女子时,叶凛面上说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思琴在这里的话,那么……看来杜康只怕也在吧。” 他之所以一开始掌握不了白汐景的行踪,便是有思琴做诱饵将他的眼线引开了。再加上思琴的身边后面一直跟着杜康,所以连他也一度以为思琴所走的那条路便是白汐景回国的路。 叶凛的话音刚落,一身玄衣的杜康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看了一眼一身血渍的躺在叶凛怀中的白汐景,不动声色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开口道:“你打不过我,放了公主,我们放你离开。” “放我离开,呵,笑话?白汐景可是在我手里,你倒不妨试试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动作快!还是杜康你天真的以为我真的不会伤害她?”叶凛闻言却是一阵冷笑,毫不领情。 “你若杀了她,我便杀了你为她报仇就是,想必公主也是会同意的。”杜康心里虽然闪过一慌张,但是面上却仍然端着一副稳重淡然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那一日方思远抚着琴对着他说的那句话,他说:“我啊,不管是变得有多么强大,汐景也一直都会是我的软肋。” 那个时候的他很好奇方思远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便问道:“既然是软肋,为什么还要这般执着?” 他还记得方思远那个时候面上温柔的笑意:“比起毁掉软肋,我更想要妥帖收藏。” 现如今看着白汐景浑身是谁的模样,他忽然明白了方思远的那句话,就算他的剑再狠再快,白汐景也会是他的一个软肋。 叶凛定定的看着杜康,似乎想要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端倪一般,可是就在这时,卫青却是扯了扯他的衣袖,轻声道:“主子,时辰不多了。” 叶凛这才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白汐景重新放在地上,站起身来道:“如你们所愿。” 待叶凛走远了,众人这才七上八下的围了上去,将白汐景和方思远带着就直往山下狂奔而去,而思琴更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啊?” ------------ 174 锥心之痛 更新时间:2012-08-10 杜康他们带着白汐景和方思远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医馆早已经闭门,推推嚷嚷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应门,最终却是杜康一剑劈了医馆的门,那大夫才吓得屁滚尿流的将他们迎了进去。 现在白汐景被医馆的医女接到了房间去,而方思远则是在另一间房间里由大夫诊治。杜康抱剑站在院落中,思琴则靠在他的身边,一张脸也是苍白的吓人:“公主她会没事吧?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杜康看了一眼思琴,又看了一眼依旧亮着灯火的房间,忽然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气。过了许久这才睁开眼睛对着思琴道:“不会有事的。” 一句话像是在安慰思琴,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约莫着过了半个时辰,苏青便过来告知,方思远的伤已经处理好了,好好将养将养就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这个时候的白汐景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偶尔有医女走出来,也只是形色匆匆的端出一盆盆血水,看得人无比揪心。 苏青见杜康神色有些疲倦,便开口道:“你们二人星夜兼程前来,必是累极了,先去隔壁的房间小憩一会吧,汐景公主醒了,我自然会来通知你们。” 杜康却是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思琴则是一副强打着精神的模样:“公主醒来,定是需要我的伺候,别人都不知道公主的习惯,我不想去睡。” 苏青见二人坚持也不再劝,想着方思远那边还没有人照顾,便和杜康他们打了一个招呼出了院子。 又是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白汐景房间的门才打开,将杜康和思琴请了进去,其中一个看起来是掌事的医女看着他们二人,却没有先交代白汐景的情况,而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吓得思琴的面色愈加惨白,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我家公……小姐怎么样了?你为什么叹气?” 那医女却是不回答思琴的问题,而是看向杜康,开口道:“你是她的夫君?” 杜康万年表情不变的脸色忽然间怔了一下,面颊上似乎染上了红晕,他干咳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失态,这才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还请大夫直言相告,我家小姐的情况。” 那医女闻言却是蓦地有些跳脚,连带着语气都有些不善:“自己夫人都小产了,现在却寻不到她的夫君,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之中,特别是杜康一张脸苍白的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他的步子一个不稳,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差点倒下去,幸好思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思琴心里知晓杜康的难过,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就这样默默地支撑着他。 这一个月来,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忍着痛日夜兼程是为了什么,他不说,可是她知道!不过是一个简单到有些让人发笑的理由,只是单纯的想要见到她,想要快一点见到她而已。 可是见到了又如何呢?不过是一次彻底的死心罢了。那个他心心念念要守护的人却早已经找到了另一个守护她的人,那么他算什么呢?他千里迢迢的赶到她身边又如何? 而且,他们却是连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都不知道。 思琴下意识的扯了扯杜康的袖子,这才发现原来杜康的衣袖早已经被白汐景的血浸湿了,只是他穿着玄色衣袍,所以没有人注意到:“杜康?” 杜康这才回过神来,一双手慢慢握成拳,看向那个医女开口道:“你说她……小产了?” “本来身子骨就弱,心绪也不稳定,胎儿本来就不稳,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什么重力的活,这样一摔不出事才奇怪。”医女蹙着眉开口道:“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怎么当母亲。” “她现在怎么样?” “睡着了,身子好好调养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反正人也还年轻,孩子还可以再有的,只是……就怕她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后会想不开,你们多开导开导。”那医女叹了一口气道。 “她有孕多久了?她知不知道自己有身孕这件事?”杜康迟疑了一下,却终是开口问道。 医女闻言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他们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难不成他们都不知道她有身孕的事?看着二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愁眉惨淡的模样,那医女心里不由得多转了几个弯弯,却也猜测不出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两个多月了。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吧,要不然又怎么会去做重活。” 两个多月,那就是还在别院里的日子,也就是说这个孩子只可能是――方思远的。 思琴的神色慢慢的和缓了一些,她刚刚最过担心的不过是怕这孩子是叶凛的,害怕叶凛在宫里勉强了白汐景,白汐景这才故意为之。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但是杜康的神色却依旧带着一丝落寞,见着那医女要走,他却是忽然抬起了头来唤住了她:“不论谁来问我家小姐的情况,请你一定要保守她小产了的这个秘密,特别是和我们一起来的那一群人来问的话。” “诶,为什么?”医女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理由不能相告,你只要记得我说的话就是了,做的到么?”杜康的声音很冷咧,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个医女,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手正搭在剑柄上,仿佛那医女不答应他便要杀人灭口一般。 骇的那医女苍白着一张脸,连连点了几次头,这才敢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为什么不能告诉方公子?那是他的孩子啊?”思琴不解杜康此举的含义,却也明白杜康做事绝对不会毫无道理可言,所以刚才才没有出声阻拦。 “公主不会想让他知道的,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猜得到她会怎么做。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杜康转过身来,淡淡道。 明明只是一番平淡的话语,甚至面上都没有带过多的情绪,可是思琴却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那种深深地爱慕,可是想着他那一句“这个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她。”却又觉得无奈额心疼。 为什么爱一个人要这么辛苦而卑微?已经那么辛苦,那么卑微,为什么还要继续?她不懂,也不明白,只是单纯的觉得杜康原来这般傻。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的陪着白汐景,这么一陪,便是到了第二日的中午。白汐景醒来时对上的便是思琴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她想对思琴笑笑,可是便是这么轻轻一动,便是觉得全身疼得厉害,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公主,你身子尚虚,莫要乱动,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思琴便是。”思琴慌张的开口道。 “公主先喝口热水再说话吧。”清润的男声轻声的响起,白汐景微微一偏头便看见了杜康端着一碗热水走到了床前来,见到杜康似乎没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白汐景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眨了眨眼睛。 杜康自然明白白汐景的意思,他先将手中的热水交给思琴,由思琴给白汐景喂水,自己这才缓缓开口道:“公主莫要担心,伤早就好了。现在,我在这里,你可以安心了。” 思琴闻言下意识的手一抖,却是忽然低下头去将自己的神色掩藏了起来。她听得杜康说话,他只有每次和白汐景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才会带着情绪、可是听到他故作轻松的这么回答,心里却是有些不是滋味,因为……他身上的伤根本没有好,而且因为奔波的关系,他甚至在途中还生了两次大病。 可是这些他从来都不会对她说。 喝过思琴递来的水,白汐景这才开口道:“思远呢……没事吧?”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听着白汐景醒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方思远,想着白汐景昨日所受的那些苦,思琴蓦地有些气愤,遂没好气的回答道:“公主你还管那个人作甚。” “思琴!”杜康警告的开口道,思琴心里不甘,却终是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偏在了一边去。 “他很好,伤也不重,只是还没有醒来,许是这些日子有些累了。”杜康淡淡道,他的声音总是跟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可是白汐景却仍是从思琴的态度里揣摩出了什么,她看着杜康再次开口道:“我……怎么了?” 在掉下山崖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肚子一阵绞痛,然后眼前便一黑,那之后即使处于昏睡中她也能感觉得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似乎从她的体内流失而走,那种感觉很空洞感,空洞到麻木,仿佛只要一旦清醒,自己便会悲伤痛苦。 思琴抽了抽鼻子,再次红了眼眶,而杜康则是神色一黯,连眸子里都带上了一丝悲悯,小声的,像是怕吓倒谁一样的开口道:“公主……你……小产了……” ------------ 175 心疼 更新时间:2012-08-11 白汐景闻言整个人都怔了一下,她的脸白得不成样子,紧闭的双眼已满含泪水,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要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杜康,一字一顿的再次开口道:“你……说……什么?” 看着白汐景一双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然碎成了灰烬,杜康心里不由得有一丝心疼和悲悯,不由得将声音放的更柔了一些:“公主,大夫说过了,来日方长,你……你莫要太难过了。 白汐景没有说话,只是一双手紧紧地拽着自己身上的杯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是空洞的看不出任何情绪。本来以为她会失声痛哭,哪怕是嘶声大骂也好,可是现在她却只是这样呆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任何话。 思琴红着眼眶走到床边轻轻的覆上了白汐景的手,轻声道:“公主,你说句话啊,你不要吓思琴好不好?” 白汐景依旧没有说任何话,只是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来抚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有一个生命,可是还来不及见面,他们便已经永别。她甚至……她甚至连他的存在都没有察觉过,叶国的压力,白国的焦虑,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所以从来不曾注意到自己的状况。 要是早一点,早一点注意到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会有所不同?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像是离了水的鱼儿一样无声的吐出一个气泡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公主?”思琴轻轻晃了晃白汐景的手,白汐景这才将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只是那视线木讷而又模糊,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里汐景的样子,思琴心里一酸,声音都带上了几分哽咽:“公主,我们还要回白国,你这个样子世子他们见了会有多伤心啊,公主,就算是为了世子他们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思琴感觉到了白汐景的手似乎动了一下,她迅速的抬头就发看到白汐景正定定的看着自己,用着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却让人十分难受的声音说道:“是我……是我自己杀了……这个孩子么?”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竟是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思琴的手心渐渐发凉,而杜康则是微微侧过了自己的头,没有人说话。 “果然么。”白汐景垂下了自己的头,将自己的容颜掩藏在发间和阴影里。 “才不是呢!才不是公主的错,要怪的话应该怪那个姓叶的才是!若不是他,若不是他紧紧相逼,怎么可能有这些事!还有那个方……” “思琴!”似乎知道思琴接下来会说什么,杜康忽然瞪了她一眼,思琴这才愤愤的住嘴,没有再说话。 “公主只要记得有些事情要有些人血债血偿就够了,其他的……忘记吧。”杜康定定的看着白汐景,开口道,他说的话很奇怪,甚至根本没有说完整,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却都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白汐景回望着杜康,却是忽然垂了垂眼睫,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她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指尖的冰凉,过了许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来,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杜康啊,有些事情只要经历过就会发现要忘记太难了。” 杜康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停留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竟是觉得有些烦躁,只能转移话题道:“这件事情我们没有告诉方思远,公主要是觉得有必要……” “不用了。”杜康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一丝犹豫。 “嗯?” “不要告诉他。”白汐景轻声道,有些痛自己来承担就好,而且…… 杜康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似乎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过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果然,公主你也知道了吧,方国的事情,所以才不想在这个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方思远。” 就在这两日,方国现任的世子,方思远的二弟在方王病重期间夺权,已经在做登基为王的准备了,甚至有传言说为了以防万一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方王,而且还将所有有资格能继承王位的人杀害的杀害,软禁的软禁。而被方思远扶植起来的大臣也多遭迫害。 这个时候的方思远不仅要担心方国的局势,不仅要担心自己的亲人安危,而且要一边躲过叶凛的追击和自己弟弟的暗害,就算如此他还是坚持要先送她回白国。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开口告诉他这些事情? “而且,我很害怕。”白汐景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低的几乎让人听不清楚她究竟说了什么。 “公主在害怕什么?”思琴不知道白汐景究竟说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白汐景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丝疲倦和悲伤。 白汐景却是不再说话,而杜康则是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之中。 仔细一想,杜康却也是猜到了白汐景大概是在害怕什么。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白国战乱,方国内乱,若带着这个孩子回到白国,就算白子誉他们不说什么,可是百姓呢,百姓会怎么说?这样子的白汐景回到白国又有多少人会跟随和相信?特别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还和叶国有着约定,那个正在攻打白国的叶国! 她怕她保护不了这个孩子。 而且,在这个时间内去告诉方思远孩子没了,方思远就真的会一点都不怀疑她不是故意拿掉这个孩子的吗?不管这么说这个时机太巧了,就算以为是白汐景不想要而故意为之也没有错。更何况这个孩子是在见过叶凛之后没有的! 她怕自己会相信方思远不相信她。 “公主,你就不能对自己,对他有信心一点么?”杜康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着一丝无奈。 白汐景清艳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微微摇了摇头:“因为习惯了。”因为从小就习惯了去猜测别人的想法,去猜想别人的心思,变得犹疑不定,变得不敢轻易相信,无论是谁,不论是任何事总是会下意识的想要去怀疑。 想去相信,却不敢相信。 这是她的恶习,戒不掉,改不了。 伺候着白汐景喝了药,简单的用了一些粥以后,思琴和杜康这才被白汐景嘱咐着去休息了,整个房间里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而孤单。白汐景这才敢抱着枕头小声抽泣起来,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孩子,对不起了……对不起……” 她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团,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安心一点。 哭着哭着,她慢慢的累了,便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日的傍晚,日暮透过窗户穿过屏风洒在屋子里,整个屋子里便染上了淡淡的暖暖的橘色。白汐景看着自己的床头坐了一个人,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也感觉得到他灼灼的目光。 “思远。”白汐景轻声唤道,可是一想到自己小产,声音却是一顿,不过幸好现在房间里光线很暗,所以方思远并没有看到她苍白的有些悲痛的面庞。 “嗯,我在。”方思远伸出手来将白汐景扶着坐了起来,而且很是温柔的在她身后多放了一床被子让她可以靠着。等白汐景靠好以后,方思远这才伸出手来抱了抱白汐景,他说:“景儿,你怎么这么笨,为什么不听苏青的话离开,竟然还要跑回来。我啊……我不想让你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我害怕你以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白汐景闻言心中越加苦涩,面对说出这样的话来的方思远,如何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没有了,他会难过啊,他会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啊。那么就让她一个人来难过就好了,自己来自责就好了,这份悲痛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白汐景说不出话来,只能下意识的抓紧了方思远的衣服。 方思远靠着白汐景的右肩轻声开口道:“苏青说见着你的时候,你流了很多的血,我很担心啊,你现在还疼不疼?” 白汐景只觉得心口扯得很紧,可是面上却是生生挤出一个笑意来,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这才放软了自己的声音慢慢地开口道:“不疼了,大夫不也是说了么,我……没什么大碍的,你不要担心。” 白汐景拼了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破绽,可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微微的颤抖着。 “景儿,你在发抖。” “没事,没……事的,只是有些冷。”白汐景现在没说出一句话来,都觉得自己用上了很大的力气,为了不让方思远察觉,她还笑出了声,门外守着的杜康听着她的笑声,一双手紧握成拳,英俊的面容上那一丝心疼无以言表。 明明那么痛苦,却是为了不让他担心而强颜欢笑吗?你怕他心疼,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个人在为你心疼呢? 不,你不会知道的公主,因为我……不会让你知道。 ------------ 176 原因 更新时间:2012-08-12 是方思远太过敏感,还是白汐景掩藏的不够好,方思远总是觉得白汐景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是白汐景却推说累了,他不能再询问下去,只好出了屋子去寻昨日为白汐景诊治的那个医女,却不想那个医女竟也铁了心的坚持白汐景没事,虽然如此,可是方思远发现,那个医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漂浮不定。 而且言语间还带着一丝愤然,似乎对他有什么意见一般。方思远说到后面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医女多费口舌,伸出手就向着那医女的脖子而去,可是却不想随着一阵劲风在耳边响起,自己的手却是被忽然出现的杜康逼得收了回去。 “方世子,对弱女子出手可不是君子之风。”杜康淡淡的开口道。 “我看她那说话的语气怎么看也不像弱女子吧。”方思远没有表情的回道,一双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出现的杜康他总是觉得他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杜康先看了一眼那个医女,不动声色的交流了一下眼神,杜康这才开口道:“请姑娘先去忙吧。” “……好。”虽然不知道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听二人之间的对话,显然是那个白衣男子要对她不利之际被杜康阻止了。医女向着杜康点了点头后,步履有些漂浮的就向着外院走去,心里还有一阵后怕。 那个秘密,说了会被杜康威胁,不说会被其他人威胁。她到底是救了个什么人? “既然你将她放走了,那么便由你来说。汐景她……究竟怎么了?莫要想敷衍我。”方思远定定的看着杜康,声音清冷,仿佛只要杜康不认真回答他就会出手一般。 杜康却是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公主说她怎么了她就怎么了。” 一句话弄得方思远忽然觉得很是火大:“杜康!” 杜康却是摇了摇头道:“追究这些又如何呢?只要现在没事不就好了,重要的是当下。而且,公主有些话不说你以为是为了谁?” 看着表情微微变化的方思远,杜康知道他在想事情,也知道他不会再轻易出手,所以他的语气也渐渐平缓:“我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叶凛此次前来绝对不只是为了公主这么简单。他离开之前,他的护卫说了一句‘时辰不多了’,你怎么看?” 方思远闻言蹙了蹙眉:“你告诉给汐景了?” 杜康点了点头道:“是,公主听完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方思远约莫猜到了什么,只是不能确定,汐景虽然为女子,目光不似他们这些常年处于政治漩涡的人宽广,但是奇就奇在独特上,她总是能想到他们想不到的地方。 “公主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杜康淡淡的开口道,他说这话时正抱着自己的剑有意或者无意的看着一个方向。 方思远见状,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冷酷的却了然的笑意来:“景儿果真聪明,我知道怎么做了,只是有一点我要提前说明,叶凛他,我并不打算杀了他。” 杜康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往回走,不过走了两步他却是忽然停下步子莫名的说了一句:“其他的我不能说,可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叶凛他欠公主一笔血债,如何讨债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这边是断不会手软的。” ――――*――――*――――*―――― 方思远说,叶凛不会再追过来了,虽然理由他没有说,但是众人心里皆是明白定是与那一日他独自去寻叶凛的事情有关,只是他不说,他们也不好再问。 虽然说是白汐景小产和方思远两个人最好是在好好休养一番再出发,可是白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越来越不妙,白汐景已经呆不住了,急急的催促着众人,在第四日一清早便踏上了回白国的路途。 因为两个人都需要人伺候,再加上白汐景不希望在方思远面前露出太过疲惫和痛苦的样子,两个人便上了不同的马车。 思琴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轻声开口道:“公主先把药喝了吧。” 白汐景端过药碗喝完以后,额头上又是出了一层细汗,自从小产后,稍微一动作就觉得特别的累,可是在方思远面前有不敢露出这么疲惫的样子,不想让他担心,所以一直强打着精神。 “公主先睡一会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叫公主的。”思琴柔声道,见白汐景闭了眼睛她才叹了一口气,不敢将昨日里发生的一件事情告诉她。给她医治的那个医女失踪了,杜康说有可能和叶凛有关。 若是叶凛知道了这件事情,而方思远却一直迟迟不知,天知道会不会被叶凛利用做出什么事情来。比如说让方思远误会那个孩子是叶凛的,所以才迟迟不说,所以才要故意小产之类的。这么一想,思琴就觉得烦躁的不得了,每每见着方思远的时候都很不得将真相说出来,可是一想着自己答应白汐景的,而且杜康还时刻在一旁,她找不到机会将真相说出来。 新款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对自己说,不能这个样子下去了,绝对不能,要想个办法让方思远知道,而且也要让她明白白汐景的苦楚。 就没有一个不会误解也可以传达真相的办法吗?思琴端着药碗低下头来又叹了一口气。 “对了!还有这个办法,我怎么忘了。”思琴看着自己手中的药碗,一个办法浮上心头。 当晚,车队在客栈休息时,思琴见杜康正陪着白汐景说话,这才轻声的开口道:“我去借厨房一用,马上为公主煎药。” 见杜康和白汐景点了点头,思琴这才抱着那个医女给她的药包向着厨房走去,而且她还有意的从方思远面前走了过去,而且一副眼神有些飘忽和心虚的模样行了一礼,听到方思远叫自己,她也不回头,抱着药包就往厨房跑。 弄得方思远一副疑惑的样子,很是在意的就跟在了她的身后。只是这个时候的方思远并没有发现思琴的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在笑。 ------------ 177 身边 更新时间:2012-08-13 白汐景和杜康还在讨论白国的情报的时候,房门却是被人推开了,白汐景以为是思琴所以并没有在意,但是作为习武之人的杜康却是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杜康,怎么了?”白汐景开口道。 杜康却是微微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其实思琴的心思他并不是不明白,他又何尝不这样想,现在知道这个人来了,也就证明思琴用她的方式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那么之后的事情便不是他和思琴可以插手的了。 他忽然淡淡一笑道:“看白国的事情公主尽管放心交给杜康就是,现在……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公主了。” 说完杜康也不等白汐景说话,转身就向着屋子外走去,在和那人擦肩而过时,杜康小声地说了一句:“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若负了她,我便杀了你。” 那个人闻言脚步一顿,却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端着药碗转过屏风向着内室而去。白汐景正在疑惑杜康刚才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抬头便看见了端着药碗向着她走近的方思远,不由得愣了一下,虚弱而苍白的面上带着一丝滴水不漏的笑容道:“思琴那家伙又跑哪里去偷懒了,怎地让你将药端了过来。” 方思远定定的看着白汐景目光怜爱而认真,他温和的一笑,然后走到白汐景的床边坐下:“喝药吧。” “我自己可以……”白汐景刚想说自己喝药就行了,却不想一眼就瞥见方思远忽然沉了的面色,心里不由得一愣:“怎么了吗?” 方思远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声音愈加柔和却带着一丝坚持:“这点小事情至少让我来,好吗?” 方思远从药碗里舀起一勺药,吹了吹便送到了白汐景的嘴边,白汐景看着方思远终是没有办法低下头去含住了勺子将药喝了下去。她其实不是不想让他这样喂自己,只是这样小勺小勺的喝药太苦了,还不如一口气来得痛快一些。 “思远,你不用做到这种地步的。”喝完药以后,白汐景终于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她再怎么想要装作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她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了?是……思琴告诉你的?” 方思远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然后转过身来将白汐景轻轻的搂在了怀里,用下巴抵着白汐景的发顶道:“你不让她说,她又怎么敢告诉我。” “那你怎么知道的?”白汐景任由方思远将自己搂着,嗅着他衣袖间的清香,整个人的精神也舒缓了许多。 “景儿,我好歹也懂一些医术,你觉得我看了这药以后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么?而思琴只是跟我讲了她所知道的知道的方国的情况,她之所以知道定是从你这里听说,那么你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我,我又怎么会不理解。”方思远开口道,他蹭了蹭白汐景的发顶,再次开口道:“景儿,谢谢你,还有……请你相信我。” 他知道,原来他都知道。他知道自己的担心,自己的害怕,自己的不信任,可是他给与的是安慰,是关心,是信任。 白汐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环住方思远的腰,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方思远的怀里,闷闷地开口道:“思远,你对我这么好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什么代价?” “那就是要对我一辈子都这么好,因为我信任你,依赖你,你如果有一天不在我身边了,我害怕我会摔在地上,疼的再也爬不起来。”白汐景的声音里慢慢的带上了一丝冷意,全是不安。 方思远将白汐景搂的更紧了几分:“好,我答应你。” 他知道白汐景为什么不安,白国的局势越发的混乱,叶国的攻势也越加凶猛,而他要去实现方国对叶国的诺言。他送她回到白国分开后,下一次见面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世上存在着太多的变数,因为未知所以多疑,因为多疑所以恐惧。 “汐景,我们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孩子的。”方思远低声道,伸手却是从白汐景上将那块玉勾了出来,那是他送给她的玉,那是自己母亲留给她儿媳的礼物。 “嗯。” ――――*――――*――――*―――― 白汐景和方思远一行人再次出发后的半个月,众人都接到了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消息,这个消息的主角当然是叶凛。 叶凛前往泰安镇以东的军营时,被刺客刺杀,身受重伤,而军营也因为叶凛的突然到来又受了重伤而变得不安和分裂。原本叶凛前去军营的原因便是镇守边疆的李将军似乎对叶凛的新政心生不满,竟是消极抵抗叶凛的命令,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理由好几次随意出动军队去攻打白国,却不想被苏子格反将一军将那李将军扣了下来。 叶国边境危矣,而军队这边失去了头领便分成了几股势力,各自不服。叶凛这才不得已前来重新布局指挥,要知道整个战线不管是哪里都不能露出一丝疲软,要不然就会导致全面崩溃。 却不想叶凛忽然遇到了刺杀,而且刚还是在李将军被苏子格放回去的那一天。众人都以为是军队中有人动了手脚,却不想是白汐景他们暗地里在操纵着二者之间的矛盾,从而谋划了这么一局。 白汐景和方思远坐在马车里听着杜康将此事说出来的时候,白汐景沉默了一会,这才淡淡的开口道:“血债血偿……么?” 杜康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别有用意的开口说了一句:“在这个时候公主难道要心慈手软了么?要知道此时若不能重伤叶凛和叶国,那么白国的时间真的就不多了。” 白汐景却是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丝冷笑:“心慈手软?我并不觉得自己具有这种习惯。杜康,还有多少日可以到白国?” 杜康轻轻一笑,似乎终于放下心里爱一般:“二十日便能到了,只是要回到王宫只怕还要一个多月。” “知道了,一个月么?正好,杜康,你知道如何联系上苏子格么?” “是,公主有何吩咐?” “我有事情想让他做,我会写一封信,务必要找信得过的人将我的信亲手交到苏子格的手里,至于日子么,二十日内,一定要带到,行么?”白汐景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杜康。 杜康微微一欠身道:“不负公主所托。” ------------ 178 何须伤离别 更新时间:2012-08-14 (感谢小米的捧场,爱你哟~) 二十日后,白汐景在方思远的护送下终于安全抵达白国的边城普安,而方国的形势也终于到了最危险的阶段,方思远不得不尽快赶回国内处理,所以,在边城的这一晚将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晚,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便是离别的时刻。 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行人在客栈吃饭的时候即使面上挂着与平日不差分毫的表情,可是那气氛却是变了许多,无端生出一丝紧张和惆怅感来。 方思远早早吃过了晚膳,却是并没有离开桌子,一个人望着客栈的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白汐景抬头看了他一眼后,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我吃饱了。” 方思远闻言转过头来,俊逸的面上挂着清风朗月的笑意提议道:“我看今晚这月色尚好,景儿有没有兴致陪我到处走走?” 白汐景回他一个淡淡的笑意,然后站起身来点了点头,便随着方思远一道走出了客栈。 “呵。”站在窗前的杜康望了一眼天空,又看了一眼慢慢走远的白汐景和方思远,忽然轻笑出声,接着似乎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杜大人,你在笑什么?”一旁的有些好奇的开口问道,奈何杜康却是伸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大有秘密的意思。杜康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情和手势,所以这般不由得让思琴有些看得呆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为什么杜康要笑了。 白汐景和方思远并排而走,两个人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普安的街道在一盏盏灯笼的光芒下显得宁静和祥和,可是有谁能想得到呢与这普安一江之隔的另一座边城顺阳却早已经沦为了叶国的统治下,叶国的铁蹄在那里践踏了多少人的生命。 白汐景想着想着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望向江的另一边,江水滔滔,不断奔腾的江水上看不到一盏渔灯,自然也看不到顺阳城。 方思远微微侧过头看着白汐景微微蹙着的眉心,不由得浅浅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忽的带着一丝笑意的打趣道:“景儿可是舍不得我,这才心心念念的跟着我出来了?” 白汐景哪里知晓方思远会突然这么说,一张精致的小脸顿时羞得通红,嘴上却是不依不饶,仿佛现下承认了便是自己认输了一般:“我才没有呢,只是……只是觉得今日月色很好,想出来看看月亮罢了。” 白汐景说完下意识的就抬头望向天空,可是这么一望顿时觉得尴尬无比,只能悻悻然的摸了摸自己小巧的下巴,打着干哈哈道:“今晚的……星星……可真圆啊。” 惹得方思远不由得轻笑出声。 今晚哪里有什么月亮,不过是挂了几颗惨淡的疏星罢了,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美丽的月色。 “笑什么笑,还不都是因为你说什么月色尚好的,你骗人。”白汐景见方思远笑自己,顿时小女儿姿态便显露了出来,跺了跺脚便有些气恼的开口道。 方思远含笑将白汐景搂到了自己怀里,轻声道:“嗯,我骗人,因为……我只是想让景儿留在我身边,什么理由都无所谓。再说了,有你在我面前,我哪有什么心思去看什么月色。” 他的声音温柔而动听,带着淡淡的沙哑之感,却有一种醉人的魔力。他在白汐景的发顶上印下一吻后,这才执起白汐景的左手,拉着她穿过无人的大街,走过江边的小桥,走过飘着酒香的弄堂,最后走累了便坐在城边的一处山坡下,两个人一起靠着树看着普安城的夜色。 “喃,景儿,风里有一阵淡淡的梅花香。”方思远开口道。 白汐景轻轻嗅了嗅,然后点了点头道:“嗯,冬天到了呢,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季节呢?我啊,希望是个下雪的日子。” “为什么要下着雪?”方思远不解的开口道。 白汐景却是含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她还记得那一年冬日遇见方思远的情形,大雪纷飞中,映着天边的夜色,他长身而立,节骨分明的手上执着一把六十四骨的油纸伞,一身素白色的衣袍,淡然清雅,容颜秀丽,如同一块光华灼灼的和氏美玉。从那个时候开始,她便开始慢慢注意到他了。 因为觉得认识你真好,所以如果相逢的话希望还是如初遇那般。 方思远淡淡的一笑,目光中也带着一丝怅然,可是当他将目光落在白汐景身上时又恢复了温柔和平静:“汐景,你要记着我不在身边的时候,照顾好自己,万事莫要逞强。还有……” “还有什么?”白汐景见方思远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便抬起头来看向方思远,却见方思远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的目光很深邃,很认真,白汐景不由得整个人也严肃了起来。 方思远轻声的却又坚定的开口道:“相信我。” 我不怕分隔两地,怕就怕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会将我们拆开,越来越远。所以,请你相信我,这样我才有足够坚定的信仰,尽快回到你的身边。 白汐景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嗯。” 方思远听闻白汐景答应,这才眉眼微微一暖,轻轻的笑了:“答应了就要做到,要不然……”白汐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下一句是什么,方思远便已经倾身吻上了她的唇,温柔而又霸道的辗转缠绵。 之后发生了什么白汐景已经模模糊糊的记不清了,只知道自己在方思远的怀抱中慢慢的睡了过去,可是等到再次醒来之时,这个小城里却再也没有自己心上人的身影。 方思远走了,在她熟睡的时候,白汐景静静地听着思琴说着方思远是何时启程离开的,没有说话。 忽然她听得窗外有小孩子兴奋的吵嚷声,便径自走到窗子前轻轻推开窗,随着一阵寒风扑卷而来,窗外簌簌飘零的雪花也落在了床沿上,白汐景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悄然在自己掌心融化,这才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走了啊。” ------------ 179 欢迎回来 更新时间:2012-08-15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他们只有各自沉默,因为彼此都不想见到因为离别而伤心的面庞,那么就这样吧,不曾告别,就像不曾分开过一样。 白汐景慢慢的握紧双手,任由掌心中的那一点湿意慢慢蒸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转过身来时,那张清艳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她看着思琴淡淡开口道:“收拾吧,我们也准备出发了。” 思琴不料白汐景是这样的反应,本来以为方思远不告而别,白汐景知道后定然会生气,却不想白汐景竟是这么平静的就接受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愣了一会这才应道:“是,奴婢马上收拾。” “杜康呢?”白汐景开口问道。 “回公主的话,杜大人说有故人前来,他前去迎接。”思琴将杜康的话原封不动的告知白汐景。 白汐景闻言目光柔和了许多,放低了声音喃喃道:“想必是他来了,真怀念啊。”一句话说的很是感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白汐景唇角微微上扬,笑了。 思琴将行装收拾好后,便伺候着白汐景下楼用了早膳,一行人便坐在大堂内等着杜康他们的到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随着大堂的门口光线一暗,白汐景抬头的那瞬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杜康的身边笑的一脸温柔的人,心里蓦地觉得暖暖的,白汐景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起身就向着那人跑了过去,想要去拥抱他,却又不敢,就像是在害怕那是幻觉一般。 倒是那个人轻轻一笑,主动伸出手来,上前一步拥抱住了白汐景:“公主,欢迎回来,子格曾经说过,子格一直都在白国,若是有一天你要回来,子格定然携酒煮茶等着你前来。”说完苏子格向着自己随行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那侍卫便拿着酒走了上来。 “再说一次,欢迎你回家,汐景。”这一句话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给你听的。 白汐景心下感动,喝过苏子格递过来的酒后,这才红着眼眶轻声的说了一句:“嗯,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这世上最简单的话语,却是饱含着他们之间太多太多的感情。 杜康轻轻的在一旁咳了一声,这才开口道:“有什么话咱们路上说吧。” 白汐景和苏子格点了点头,率先走出了客栈,苏子格本来是骑马而来,可是因着要和白汐景说话,所以便将马儿交给了杜康,跟着白汐景上了马车:“公主有什么要问的么?” “前些日子我写给你的信,上面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白汐景明明有许多话想要说,可是一想到现在的情况,也只有先确定这些事情。 苏子格闻言立马肃容道:“是,公主嘱托之事全部办妥,回宫准备也全部做好。公主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宫了,想必百姓也正盼着公主回国。” 白汐景毕竟是出嫁前往叶国的,现在忽然回国只怕会引起有些人乱嚼舌根,从而产生对她不利的影响。所以她便托了苏子格帮她办了几件事情,让她回国变得顺理成章,而且顺应民心。特别是为什么自己从叶国回到白国这件事情,必须要解释的有理,还有和叶凛婚约之事。 王宫里已经有白子誉帮她发了告示解释,而苏子格则在民间帮着她传了许多有利的话,然后以她的名义捐了银两去帮助因为战乱而无家可归的百姓。 听着苏子格细细的跟她说着白国现在的情况,白汐景点了点头:“现在叶凛重伤,又是新王登基,暂时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但是,你这般离了军队会不会有些不妥?” 苏子格摇了摇头道:“不妨事,军队的事情现在已经由韩玉接管,世子唤我回宫,我看公主所在的客栈离军队驻地不远,便想接了公主一道回宫。” 白汐景这才浅浅一笑:“韩将军在的话,我很放心。对了,说起来有一件事情我至今都不知道呢。” “什么事情?”苏子格挑了挑眉问道。 “我去叶国之后半年后,听闻你娶妻了,不知子格的夫人是谁呢?”白汐景说起来都有些郁闷,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夫人是谁,可是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她,思琴和杜康,每次一听到她问这个问题,也不管抗命了,转身就跑了或者敷衍了事。弄得她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夫人究竟是谁。 苏子格不料她这么说,不由得便愣住了,俊美的脸上忽然那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笑:“说起来是公主的熟人呢。” “我的熟人?”白汐景想了想却仍是没有想出来是谁,忽然,她想起了有一次她和苏子格出宫去看灯会的时候遇见的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也是书香门第,似乎是唤作夏文君。听闻之后苏子格还经常和她见面。 “难道是夏文君?”白汐景想了又想这才不确定的开口道。 却不想苏子格却是摇了摇头,然后看了一眼马车窗外,一阵风起,马车的车帘被风掀开,银色的雪花印着白色的光出现在白汐景的眼前,而苏子格就这样映着窗外的景色嘴角微微上扬笑了。 不,说他是笑了还不如说那样的笑意太苦,像是下一瞬间眼泪便会落下的感觉。那样的笑意让白汐景忽然说不出话来。那是苏子格从来没有露出过的表情。 苏子格缓缓开口道:“我娶的人是……白芷心。” 白汐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她呢,子格,你是不是……” “要保护好白国,要让大王放心的将兵权交给我,我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忠心。汐景,你知道的吧,要让大王放心的办法只有……联姻。”苏子格缓缓地开口道。 因为要背负国,所以无法选择家么? “那……夏文君呢?” 苏子格怔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喜欢的女子,又怎么会委屈她去做妾呢,更何况她已经去世了,就在我成婚那一日,听闻是在河边行走时失足落了水。” 白汐景面色一白,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可是即使背负着这些,他们依旧要向前走。 “你放心,我虽不喜欢白芷心,却还是会待她很好的。” ------------ 180 公主驾到 更新时间:2012-08-16 白汐景看着苏子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知道的白芷心的心里喜欢的人方思远,而苏子格说他喜欢的人是夏文君,彼此心里都有着别人,可是却要装作相安无事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怎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来?”苏子格见白汐景微微低着头,一副难过的样子,不由得开口道。 “子格,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进入林郎将时曾说过什么?”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白汐景不由得有些感慨的叹了一口气,那个时候父王问他话的时候,她就在殿后听着。 苏子格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过在这个时候白汐景竟会忽然提起这个。过了许久他才放缓了神色道:“那个时候啊,真是过去很久了呢,有十年了吧。各族世家子弟没有一个人愿意习武,毕竟白国尚文,所以只有我一个人进了林郎将,大王觉得好奇就传了我到殿上询问。” “你为什么要执剑?我记得父王是这样问你的,是吧?” “嗯,那个时候的回答到现在也还是不变。手中有剑,方能保护珍惜之人。我是白国的子民,在这里有着我珍惜的家人,朋友,我想保护他们,仅此而已。”苏子格淡淡的开口道,可是语气里的认真和坚持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唯一变了的就是他现在的神情多了一丝沧桑。 “现在想起来却是觉得有些悲伤,为了手中的这柄剑你……付出了太多,子格,我宁愿你自私一点,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点。”白汐景微微摇了摇头。 “那么公主呢?若说我付出的太多,公主又算什么?”苏子格猛地抬头看向白汐景,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俊美的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见白汐景也望着自己,苏子格这才苦笑一声道:“外人皆道我们聪明,可是却不如道一先生看的透彻,我记得当日他曾说过我们都太过执着,坚持的太多反而愚钝。我们也许都是傻瓜吧。” 白汐景闻言似乎有些怀念那个时候,可是嘴上却不依不饶的开口道:“你自己是傻瓜就够了,干嘛要拉着我,一边去。” 苏子格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你这性格怎么还是这样啊,哪里像个公主。” 白汐景却是高昂着头一副很是骄傲的模样,可是这样的情绪也就持续了不过半刻钟,随着苏子格脱口的那一句“公主,白国最终究竟会走向何处?”白汐景的面色忽然变得煞白,过了许久她才咬着下嘴唇开口道:“你认为白国的最好的结局会是如何呢?要是有一天我们白国……守不住了,至少……至少……” “公主若是认为那是唯一一个对白国最好的方法的话,子格……没有意见,或者说,也许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就算白汐景没有将话说完,但是他也知道她所指的究竟是什么。 “是啊,但是那也意味着总要有一个人需要背负上不堪的骂名。”白汐景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那个时候,白国的百姓对她的叫骂,那种滋味,那种感受没有人知道,也无法对任何人说。 “汐景……其实,有曾想过,你若不回来……该多好。”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不去理会这些俗事,不再去承担着这些重担,不要走上这条连终点都不知道在哪里的路,安安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该多好。 因为那也是他的愿望。 说完两个人又是陷入了一阵沉默里。 ――――*――――*――――*―――― 又过了半个月,白汐景一行终于到达了王宫,随着苏子格和杜康的通报,王宫的大门缓缓的而又郑重的打开了,两边的侍卫全部肃容行礼,迎接白汐景的回宫。白汐景搭着思琴的手,杜康和苏子格皆在她身后,一行人一起向着王宫里走去。 上一次她一身嫁衣从这里走了出去,两年过去,她抛却叶国妃子的头衔决然的再次回到这里。她的步子很轻,可是每一步却仿佛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一般,走的坚定而郑重,她清艳的脸上一派淡漠冷艳,但是在眉眼处却又攒着一丝暖意。 “公主,我先回林郎将,恕子格先行告退。”走到分岔路口的时候,苏子格行了一礼道。 白汐景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苏子格刚刚离开一会,便有宫人抬着软轿前来迎接白汐景:“公主,世子在如意宫等您。” 如意宫?白汐景不由的愣了一下,有多久不曾去过的地方,在记忆的深处,那宫殿里的莲花池旁总是坐着一个青衣女子,轻轻的笑着喂着池里的鲤鱼。可是那个人不见了,从此以后再没有任何人踏进过如意宫半步。 而现在白子誉说他在如意宫等她。 白汐景敛了敛自己心中的情绪,向着宫人点了点头,便上了软轿。兜兜转转一盏茶的时间,白汐景终于到了如意宫,看着朱红色的宫墙上爬满了常春藤,竟有着斑驳沧桑之感,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如意宫的门外只有两个侍卫守着并没有太多的宫人,白汐景转过头去看向一名侍卫道:“世子何在?” 侍卫鞠了一躬行礼道:“世子在东殿内,小的这就安排人带公主前去。” “不用了。”白汐景摇了摇头,然后示意杜康和思琴跟上自己便向着宫殿内走去。 “公主为何不让宫人带路?”思琴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 “不行让太多的人扰了她的清净。”白汐景淡淡道,她虽然没有说出她是谁,可是杜康和思琴却也忽然想了起来这闲置了许久的如意宫曾是白汐景母妃所在的宫殿。因为十多年来无人前来这里,是以忘了。 白国的王妃,众人皆言她看破红尘,在一个小镇里与青灯古佛相伴,可是他们一直跟在白汐景的身边,这才知道他们的王妃原来早就与世长辞,而且还是为人所害。可是白汐景却不曾向他们提过王妃遇害的真实情形,而且神色间竟是少有的阴郁。 穿过层层的宫门,走过抱夏,终于到了东殿,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东殿敞开的大门,映着屋内一副画着烟雨桃花的屏风,那上面似乎还有自己小时候不懂事乱画上去的几点墨水,白汐景的面容变得越来越柔和。 就在这时,一身白衣的白子誉穿过屏风走了出来,两年不见他越发的瘦了,眉宇间带着以前从未有过的愁绪,可是再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却还是露出了一个最为温柔的笑意,他向着她一步一步走来,最后停在她面前细细的打量了她许久,这才开口道:“汐儿,欢迎回家。” 白汐景浅浅一笑,心里明明有千言万语,到了最后却是只能轻轻的应了一声。她还记得白子誉的相护,特别是自己远嫁叶国的时候,他甚至拜托了苏子格协助她逃走,在国与家人之间,他终是看重了家人,这份感动她一直记得。 “哥,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心里想着的明明有太多太多的话题,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只说得出这么简单的一句。 白子誉自然懂白汐景的心思,他轻轻笑着道:“许是心有灵犀也说不定。”说着下意识的指了指白汐景,大有谁叫你也这么瘦的意思。 “父王呢,前几日听子格说病情似乎稳定了,究竟是什么病?”白汐景和白子誉一同向着殿内走去,而杜康和思琴则自觉地留在了外面。 白子誉闻言面色黯了许多,见白汐景定定的看着自己,白子誉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知道是什么病的话,你以为父王的病会拖这么久吗?” 白汐景不想是这种情况,顿时清艳的面上浮上一丝不可置信,过了许久她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询问道:“大夫怎么说?” “情况反反复复了几次,先不说身子,光是父王的精神都已经被折磨的……这一阵子一直做噩梦,等着有精神的时候便执意要搬到如意宫来,现下倒是睡着了。只是怕……这个样子下去也撑不了……多久了。”白子誉的声音压得很低,听得出来现状并不是很乐观。 白汐景沉默了半饷,这才开口问道:“叶凛,叶凛是不是曾经单独见过父王?” “你觉得和叶凛有关系?”白子誉表情严肃的问道,不说白汐景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情与叶凛脱不了干系,奈何白敛却咬牙坚持此事与叶凛无关,态度之坚持连白子誉都吓了一跳。 “我并不觉得叶凛会毫无目的的前来白国,不管怎么说都是太过巧合了。无论如何待我和父王谈过以后再说。对了,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叶凛他在白国期间宿在宫中可是事实?”白汐景的眉头紧皱,一双眼睛微微眯着。 “确然如此,而且是他要求留在你的栖景宫中,也不知道父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竟是允了他的请求。”白子誉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闷闷的。 虽然他不曾说,但是白汐景从他的话语里听得出来他对叶凛的感情的变化,两年前他们还是互相欣赏的朋友,两年后却是敌人!这种感觉想必并不好受,特别是看起来淡漠实则内心感情丰富的白子誉。 ------------ 181 谁是凶手? 更新时间:2012-08-17 白敛所居的东殿,其实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落华殿,那是他们的母妃亲自取得名字,而门外的那块匾额上的题字也是白敛亲手题的。只是他们的母妃死后,很多人便不把这里唤作落华殿了。 物是人非。 白敛睡得很沉,白汐景不敢吵醒他便和白子誉坐在外间说着这两年的事情,白汐景听着白子誉说着这两年的事情一时间感慨万分,原来他们分开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白汐景微微沉了脸色,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哥哥,有句话现在说有些……不太合适,但是我还是想要问一下你的意思,白国最终的归处何在?” 白子誉眼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却是叹了一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去。如此,安好。” 白汐景微微闭了闭眼睛,白子誉不明说,可是她却懂,因为他们想到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无奈,沉痛,却又不得不为之。白汐景的声音很轻,若不注意听定是让人听不清楚,她说:“哥,你那般骄傲的人,可会愿意屈居人下,为人臣?” 白子誉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双眼睛望向小几上的茶杯,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若是为了守护一些珍贵的东西,骄傲又如何,我可以舍弃。” “可是舍弃了一身骄傲的白子誉还是白子誉么?” “不走到那一步,谁会知道呢?”白子誉却是摇了摇头。 说完两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就在这时里屋忽然响起一阵咳嗽声,白汐景和白子誉对视一眼,一起站起身来向着里屋走去,白子誉像是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这才走到白敛的床边,看着已经转醒的白敛轻声道:“父王,汐景回来了。” 白敛闻言愣了一下,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沙哑着声音开口唤道:“汐儿?” “是,父王,汐景在。”白汐景应道,然后马上上前走到了白敛的床前,病床上的白敛脸色蜡黄,一双眼睛深陷,明明离开才两年时间,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那个背负着一切的男人,那个果决的男人现在却变得这么老,满头华发,连声音都变得如此低沉。 白敛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时间竟是有些愣神,仿佛依稀间看见了那个影子。白汐景最肖其生母,特别是不说话定定的看着别人的时候,那样的神色都是极为相像。白敛缓慢的合上眼叹了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道:“汐儿,父王有话要说与你,你便坐在床边。” “是。”白汐景恭敬地应道。 白子誉扶着白敛起身半坐着,然后走到门外唤了思琴去取药,这才重新回了屋子,却刚好听到白敛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汐儿,父王对不起你。” “不,是女儿不孝,女儿回来晚了,父亲生病时不能陪在左右……” “汐儿,你还在怨父王将你嫁到叶国么?父王太过懦弱,保护不了你们,为了白国还要牺牲你来换取短暂的和平,你心里怨着父王也是正常的。只是……汐儿,看在父王命不久矣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答应父王,不管父王之前做了什么,都原谅我?”白敛的声音很沉,还带着浓浓的鼻音。 白汐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头来看向白敛,而白子誉则是眸子一黯,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的将头偏向了一边。白汐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悲伤,她专注的看着白敛,一字一顿的开口道:“父王可是想说母妃的事?” 白敛闻言一愣,随即却是苦笑一声:“果然,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那你们又知道多少?” 白子誉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白汐景,轻轻向她摇了摇头,奈何白汐景却完全无视白子誉的动作,轻声的却又残忍的开口道:“知道你也是害死母妃的凶手,父王。” 一句话落,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而白敛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想白汐景会这么说。 “汐景!”白子誉有些很是焦急的瞪了白汐景一眼,白汐景却抬起头来轻轻一笑道:“哥哥不想知道吗,当年的真相。我一直很想父王亲口说给我听。” 白子誉犹豫了一下,却终是没有再次开口阻拦。 白敛将头转向一边,半饷没有说话,白汐景和白子誉都不出声催他,只是默默地守在一边。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白汐景他们以为白敛不会再说任何话的时候,他却是慢慢的转过了头来,用着低哑的声音开口道:“是,要说是我害死青衣的……也不为过。” 青衣是他们母妃的闺名。 白汐景微微敛了敛眉,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白敛,而白子誉却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为什么?” “那个时候的那场走水,你们可还记得?”白敛淡淡的开口问道,声音里充满感慨。 漫天的火光,汐月的奔走,所有的一切顷刻间化为灰烬,只有躲在莲花池旁的白汐景逃过一命。每每入梦,白汐景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上百名宫人的惨叫声,听得到火焰烧掉宫殿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还能看得见汐月那笑意和决绝。 “是,怎么可能忘记呢?虽然之后他们都说是因为汐月打翻了烛台这才引起的走水,可是明明不是的,明明是有人纵火!”白汐景想起来就觉得心里面一阵愤懑。 那一次的走水除了和白芷心的母妃梅妃有关,还和大肇有关,梅妃因为嫉恨被人煽动,而大肇为了所谓的宝藏里应外合害了青衣和汐月,却不想之后根本没有什么宝藏之说,而白敛他们的表现也没有让他们摸到什么线索。 她们倒是拍拍屁股觉得干净了,倒是让他们受尽了痛苦,只能生生的忍受亲人间的生离死别。 但是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汐景终是明白了,这件事情后面还有秘密,比如说为什么她会不知道自己母妃的死,为什么别人会以为她的母妃出了家,比如说为什么堂堂的一过白王真的会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任由别人欺负么? ------------ 182 前因后果 更新时间:2012-08-19 白敛看着白汐景那张酷似的容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是有人纵火,我知道。但是又能如何?大肇我们得罪不起,而为了你们,我不也得不宠爱梅妃。” 白汐景闻言清艳的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她的眼睛凝着一片深不见底的黑色,她看了一眼白子誉这才开口道:“那个时候你明明都冲进走水的宫殿中了,为什么没有带母妃出来?为什么母妃会以出家的名义消失了?父王,你到底有所少事情瞒着我们?” “砰砰砰。”轻声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这一室有些沉闷的气氛,白子誉向着白敛点了点头道:“我去。” 而白汐景则是依旧定定的看着白敛,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疲惫:“父王,有人告诉我说母妃的骸骨……是不完整的,她……是不是……” 白子誉端着药碗走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白汐景说这句话,他的面色一沉,却是没有阻止白汐景,而是走到白敛的床前将药碗递给白敛,伺候着白敛喝完药以后,他接过药碗却没有立马走开,而是伸手按着白汐景的肩膀开口道:“汐儿,帮我将药碗还给思琴。” 说完也不管白汐景的反应就拉着白汐景站起了身来,白汐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后,却是没有拒绝拿着药碗就走了出去。白子誉这才看着白敛开口道:“父王,汐儿只是想知道真相,有些话也许说的不太好听,希望你不要怪罪。还有父王可知,你每每梦魇都会说些什么吗?” 白敛的神色愈加阴沉,怎么会不知道呢,自从病了以后他就经常梦见她:“誉儿,你说父王死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母妃呢?” “会的,因为母妃是这世上最心疼父王的人。” 白敛没有再说话,只是双手相叠放在胸前,等着白汐景走到床边时,他这才开口道:“你们的母妃是大周人,大周被灭以后所有的皇族都被屠尽,只有你母妃的先祖躲过了这一劫。而大周的藏宝图在那个时候也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是你母妃所在的那一族将藏宝图藏了起来,其实……并不尽然。藏宝图机缘巧合下其实落到了白国首位大王的手中。可是为了藏宝图,为了白国,我不能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只能任由你们的母妃背负着这个责任。 我本来以为可以保她周全,可是自古王宫便是是非之地,她是大周人的消息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传了出去,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国。 白国国弱,大肇为了宝藏三番五次的前来白国,而叶国,方国,陈国也伺机而动。那一天,我陪着大肇的使者在用晚膳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汐月暂居的锦华殿走水了,看着那大肇使者的神色我便知道他们这次来是冲着藏宝图来的。我欲前往锦华殿,可是却遭遇那使者的百般阻挠,等着我到达锦华殿的时候,入眼而来的便是通天的火光。 没有任何宫人找到汐月,我很着急,终是一咬牙冲进了火场中,却不想寻尽大半房间找到的人竟然不是汐月,而是……青衣。青衣被人绑在屋里的一个角落,身上披着一块大红色的披风,胸口挂着一把金色的锁,看起来极为诡异。她看见我,却是对着我淡淡一笑,如同往常一般,她说‘王,对不起,青衣只怕不能再陪在你的身边了。’我随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这才发现…… 发现她的下半身被烧着掉下来的横梁砸到了,青色的裙子早已经一片血红,而且整个腿看起来已经完全……空荡荡的。我想救她,可是她却让我转过身去不要再看她,她说‘王,谢谢你宠爱了青衣这么多年,青衣知晓王在烦恼藏宝图之事,青衣愿意帮助王处理这件事情,只求王好好保护我们的子女不受任何伤害。’ 我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我知道的只是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藏宝图在我的手中,知道有一天我护不住她,知道在我的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不争,不闹,甚至静静地微笑着,那么卑微。 火势越来越大,青衣伤的太重太重,我救不了她,我想让侍卫去把她从横梁下抱起来,可是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只说不想让人看见她这么狼狈的模样。 后面我听到了有人向着这里走来,我心里害怕是大肇的人,所以……所以狠心的撇下了青衣走了。等到我再次见到青衣的时候,她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而汐月也死了,我没有遵守我和青衣的诺言,守护好我们的子女。 仅仅是一个夜晚,我失去了两个亲人,可是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默默地在心里难过。 没有人知道青衣曾经在锦华殿,所以没有人知道那具骸骨其实是青衣的,我不能厚葬她,只能悄悄地将她送进了王陵,而且没有任何名目。我依照着她最后的话,将藏宝图放在了她生前居住的落华殿,并将落华殿闲置,任由人来往。我不知道青衣最终做了什么,从她死后,来白国寻藏宝图的人渐渐变少了。 后来我询问道一先生,这才知道原来青衣死前的那装束代表着什么。那是大周的祭祀,青衣生前竟是被人活活当作祭品对待,传言那样死的人灵魂便会被束缚,便不能再去找人复仇。 我救不了青衣,更没有勇气为青衣报仇。就算后来慢慢的查清楚是大肇秦宣帝的指使,就算怀疑是梅妃在其中作梗,但是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不是我一直藏着藏宝图,且将一切推给你们母妃承担,若不是我害怕大肇对白国不利匆匆逃跑,青衣就……青衣就不会死! 是我,是我害死了青衣。” 白敛说到最后时,露出一副极为疲惫而难过的表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白汐景和白子誉不由得也黯了神色。 许久,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先开口说话。 白汐景看着白敛,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父王,现在就连你舍弃了一切想要保住的白国……也快要保不住了,你打算怎么办?” ------------ 183 宝藏的钥匙 更新时间:2012-08-19 白汐景知晓白敛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但是看着白敛那疲倦的神色,现在她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人总是有很多事情是无法用言语讲诉出来的,比如说那一年藏在莲花池的白汐景究竟看到了些什么,比如说叶凛究竟和白敛谈论了什么。 白汐景微微敛了敛自己的眉,看着白敛开口道:“父王,你是一国之王,无论我们怎么想,真正的能决定白国去向的却只有你一人,你……可做好了抉择?” 明明是相隔两年后的再见,本应该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可是却是连嘘寒问暖都来不及说,只能用着这种冷冰冰的却又无比现实的话语相互试探。 白敛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眉心,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白子誉道:“誉儿,我知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传旨下去,从今日起白国开始准备你的继位仪式。白国,就交到你的手上了,至于它的去向,便由你们决定吧。要抗争到底也好,要玉石俱焚也好,要降了叶国与也好,如果你们觉得那是你们找出的答案的话,便放手那么做吧。” 白子誉看着苍老了许多的白敛,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千回百转间却只是能应道:“是,父王,儿臣定不负父王所托。” 白汐景静静地看着白敛,想着他的那一句“我知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就觉得无比心酸。当初白敛执意要将她嫁到叶国的时候,她的心里不是没有失望过,痛苦过,甚至怨恨过,可是时至今日看着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的白敛的时候,心里会想的却不再是那个时候的怨恨,而是深刻的怀念着白敛对她这么多年来的宠爱和呵护。她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她在这宫里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的长大也都是因为他。 “父王不要多想,好好养好身体才是。”白汐景终是软了口气的说道。 白敛点了点头,只是目光里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他忽然伸出了手来拉住了白汐景的手,一字一顿的看着白汐景道:“汐儿,你会愿意帮誉儿的,是不是?” 他的目光灼灼,甚至有些锐利,看得人心里跟着不由得一颤。 他的话音刚落下,白汐景清艳的脸上就是一片煞白,而白子誉则是微微蹙了蹙眉,白敛却视而不见,再次语气强硬的开口问道:“你会帮助他的,是不是?” “父王想说的究竟是什么?”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一双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却仿佛有乌云在聚集一般。 “宝藏……宝藏的钥匙在你那里是不是,青衣给你的钥匙?” 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说给任何人听,就连自己的母妃也说这个钥匙的事情只有她一人知道,可是现在白敛却这样说,那意味着什么?白汐景竟是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怕自己再想下去便会去怀疑白敛对母妃的宠爱,对她的呵护究竟是有几分真心。 “汐儿,对不起你的是父王,誉儿对你可是处处相护,你若要记恨便恨着我便是,誉儿是你的哥哥啊,你会帮助他的是不是?” “……”白汐景看着白敛没有说话。 “父王,你累了,好好歇息一下吧。”白子誉知道白汐景为什么迟疑,他知道白汐景在害怕什么,所以便开口阻止了白敛接下来的话。 可是白敛却是铁了心的抓着白汐景的手,因为激动他苍白的面上涌上了一丝潮红:“汐儿,就算父王求你了,不要让白国这么快就灭亡,不要让白国的百姓饱受战乱之苦,至少……至少保证他们的安定。答应父王,好不好?” 他说他求她,高高在上的他竟然会这般求她! 白汐景清艳的面上凝着一丝冷色,她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深深地看了白敛一眼,这才开口道:“父王,我承认你真的是很好的王者,可是你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不怪你什么,不管是母妃的事情,出嫁叶国的事情,还是今天这件事情,我不觉得你有做错什么,可是我理解并不代表我谅解。道一先生曾教导过汐景,汐景是一国公主,自当有所担当,汐景会好好的帮助哥哥,钥匙……你们要便拿去吧。” 白汐景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很平静,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面上忽然扶起了一丝有些悲凉的笑意:“只是,汐景还想问父王一件事情,希望父王告诉汐儿真话。” “什么?” “父王知不知道要打开宝藏,除了钥匙外还需要什么?”白汐景目光变得很是锐利,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不放过白敛面上任何神色。 白子誉不懂白汐景话里的意思,可是却听得懂她话里的凝重,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且是惨痛的秘密。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白子誉看了看白汐景,又看了看白敛,不禁有些心慌。 白汐景没有回答白子誉的问题,仍是定定的看着白敛:“父王,告诉汐景实话。” 白敛的目光有些闪烁,竟是不敢去看白汐景的神色,他的面色有些发白,一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最终竟是侧过了自己的头,不再去面对白汐景。 一瞬间,什么话都不用说,白汐景就明白了,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像是陷入了冰凉的水中,那水将她的四肢冻得发麻,慢慢的淹没她的头顶,让她说不出任何话来。 “原来你都知道,却还是这样选择,好,好,好……真好……”白汐景忽然笑出了声,可是明明在笑,眼泪却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白汐景也顾不得拭去自己颊边的泪水,站起身来就疾步走出了房间,任由白子誉在后面呼唤。 我不怕别人的中伤,不怕在叶国的艰辛,不怕阴谋算计,怕就怕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是这般决绝的背叛了自己,抛弃了自己,因为真正伤得到自己的人只有自己真正在乎的人。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眸,然后重新抬起头来看着那有些惨白的日光,生生的将自己的泪水擦干,唇边带着一丝冷意的喃喃道:“回到这里究竟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留在外面的杜康和思琴见到白汐景走了出来,忙上前迎接,可是一走到近处就发现了白汐景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白汐景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多说话:“走吧,回栖景宫去。” 杜康见白汐景神色疲惫,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便也没有再问,只是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一起向着栖景宫走去。只是杜康下意识的往着身后望去,可是后面房间的门却没有再推开。 白汐景他们回到栖景宫后,白汐景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等着白子誉寻来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一把玉质的梳子在细细的打理自己的长发,从铜镜中看到白子誉的到来,她一点也不惊讶的继续梳理着自己的头发,淡淡道:“哥哥过来作甚?” 白子誉看着白汐景纤细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我问了父王除了钥匙还需要什么,可是父王却推说累了,汐儿,那么便由你来告诉我,你们不说,我很不安。” 白汐景停下自己手中的梳子,然后拿起方思远在京城时送给她的那根白玉簪子将头发轻轻的绾好后,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向白子誉道:“父王已经将藏宝图给你了?” 白子誉也不隐瞒,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白汐景闻言却是轻轻一笑道:“哥哥很想要那宝藏?” “白国需要它,但是得到它也不过是想要更好的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罢了。若是为了那种东西而伤害我所珍视的,那么我情愿不要。”白子誉坚定地开口道。 “只怕由不得你,哥,继位后你便是一国之王,臣民的愿望才是你的愿望。”白汐景摇了摇头道。 “一国之主若是连自己珍视的东西都守护不了,何以守护一国!” 白汐景闻言浅浅一笑,她就是喜欢白子誉这一点,和他们的父王不一样,可是却又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不过是最想要的东西不同而已。白汐景莲步走到白子誉面前,将刚才自己梳理头发的那把玉质梳子放在了白子誉的手里。 “这是……” “嗯,宝藏的钥匙。”白汐景点了点头承认道。 谁猜得到宝藏的钥匙会是一把梳子呢?说起来她嫁到叶国时,叶凛的人何尝不是打着帮她清点财物的借口,一件一件的查看她的东西会不会和宝藏有关。后来他们一无所获,便以为宝藏定是还留在白国,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叶凛会在她出嫁后来到白国,还要住在她的栖景宫。 这把钥匙只怕不少人都见过,甚至还有丫鬟用这把梳子为她绾过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猜得到就是这么一把在人眼皮下的梳子竟就是宝藏的钥匙。 ------------ 184 生祭 更新时间:2012-08-20 奈何白子誉却是不看那梳子一眼,只是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俊逸的面上神色庄严而认真:“除了钥匙究竟还要什么?汐景,告诉我!” 白汐景抬起头来看着白子誉,那是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面容。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后面知道汐月是自己的亲姐姐后,却发现她们二人长的并不相像,反而是与自己性别不同的白子誉跟她十分相像,不过因为他们二人的性格太过鲜明,所以很少人会觉得他们原来那般相似。 现在看着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面容上带着的浓浓的不安和关切,白汐景的心慢慢的变得柔软。过了许久她才释然的一笑道:“你真的要知道么?” “是。”白子誉点了点头应道。 白汐景这才闭着眼睛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你若知道了,答应我一件事情。”见白子誉点了点头,白汐景这才继续开口道:“不管你听到了什么,请你不要去责怪父王,还有……这钥匙都不要再还给我。” 白子誉不知道为什么白汐景会这么说,可是看着白汐景一副认真的不容有失的模样,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下了:“好,我答应你。” “刚才父王所言母妃死前的模样,哥,你就想不到什么吗?”白汐景却不是先解释,而是先反问道,一双眼睛漆黑的有些瘆人。 白子誉回想着白敛刚才所说,母妃的死说是为了祭祀,被作为活祭品的祭祀。难道?白子誉心里一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的看着白汐景道:“除了钥匙难道还要人做生祭?” 白国尚文崇礼,所以生祭一事在白国根本是不可饶恕的。而现在根据白汐景的话里的意思,要得到那宝藏竟是要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 他怎么可能那么做! 似乎知道白子誉在想什么,白汐景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话你只算说对了一半,若真的只是需要生祭,你认为父王为什么要求我帮你?哥,我话尽如此,你自己想吧。” 白汐景说的含蓄,可是白子誉是何等聪明的人,立马就明白了白汐景话里的意思。原来取得宝藏需要的不仅仅是生祭,需要的是流淌着大周血液的人来将自己的生命献出,而白敛……选择了汐景。他为了白国,竟是要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想着白敛刚才那紧逼的模样,想着白汐景在看到白敛沉默的转头时心里的失望和黯然,白子誉只觉得心里像是撕裂般难受。 他猛地跨出一步,伸出手来将白汐景揽在了自己的臂弯之中,然后轻柔的且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开口道:“汐儿,你其实很害怕是不是?你其实很难过是不是?你其实明明很伤心却还是要顾及我们的感受,是不是?笨蛋,你怎么这么笨……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去做那活祭品不成?” 他话说的很急促,一双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可是看着他的手却是温暖而轻柔的抱着她,就像是小时候一样,他总是这样抱着她不让她受一点欺负。 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她的害怕,他原来都知道。 白汐景心里慢慢的流过一丝暖流,清艳的面上的神情也越来越柔和,他越是骂她,她心里竟莫名的觉得很温馨。她慢慢抬起头来看向白子誉道:“所以呢,你不打算要这宝藏了么?” 白子誉点了点头道:“汐儿,我们是世上唯一流着相同血脉的人了,你让我如何忍心让你去做活祭品。更何况……更何况,从母妃和汐月走了以后,我就发过血誓,一定好好护着你。我不愿意违背我的誓言。” “那么白国呢?从小先生就教导我们,国在前,家在后,你难道忘记了么?在这乱世中,要想求得生存,白国需要财物来确保人力和物资,要不然白国如何支撑得下去,很快……很快就会沦陷在叶国的铁蹄下。我啊……唯独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不想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让白国……我不想成为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 “白国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我们……降了叶国……” “哥!”白汐景闻言神色大变,蓦地抬高声音阻止了白子誉接下来的话:“现在国内人心惶惶,哥哥怎么能说这种话?父王虽然说了我们可以降,但是断不可不战而降。白国人颇具风骨,若是轻易臣服于叶国,你以为百姓会怎么想。而且我们这般轻易的降了,叶国对我们又是如何态度,只怕百姓们更难做人,在其它国家百姓的面前更是抬不起头来,低人一等!就算降,也要叶国敬了我们,捧上好的条件,为白国谋得最好的福利才行。四国之中,白国万万做不得第一个被叶国攻打下的国家,因为……弱者没有权利说话,白国的路不该如此!” 白汐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着冷静的声音分析道,可是语气里的郑重却是一点也不少。前一世的教训她看的明明白白,这一世断不能再让白国让自己走上那一条路,她不会是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白国也不能是被任何国家瞧不起的弱国!不管将来如何,要为白国争得一席之地那么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和强弱。 白子誉看着白汐景,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可是就算理智上知道白汐景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可是心里面却还是矛盾无比。他知道白国该走的方向,他也清楚的知道他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可是现在二者却是不能兼得,他要如何是好? 白汐景看出了白子誉的为难,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这是汐景自己选择的道路,谁能阻止的了少年武士的赴死呢?” “我不同意,也许那宝藏根本不用生祭呢?”白子誉却是坚持道。 白汐景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向白子誉道:“如果要呢?”过了许久白汐景这才慢慢开口道:“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最终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你?” 白子誉摇了摇头,白汐景却是微微一笑道:“你就没有想过其实是我自己不想死,所以故意告诉你让你为难,然后装成我是愿意为白国献身,是你自私让我活了下来?让你去背负一切,自己却赢得了名利,这样子的妹妹,不要也罢,不是么?” 她说的话带着一半真心一半假意,让人琢磨不透到底什么才是她真实的情绪。白子誉定定的看着她,可是她却坦荡荡的直视着白子誉的眼睛,一双琉璃般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沉淀。 “你不怕我算计你么?”见白子誉不说话,白汐景淡笑着开口道,“比如说我现在这样对你说,你会相信几分呢?” “不要笑了,汐儿。”白子誉忽然伸出手来蒙住了白汐景的眼睛,白汐景看不见他现在面上的神情,可是他感觉得到他的手心依旧温热,“明明难过,何苦又要这般的笑着,这样只会让人看着更加难受。” “……”白汐景没有再说话。 “就算你是算计我,我也认了。一切便由我来负起责任吧。”白子誉的声音很冷静,白汐景就算看不见他现在的神情,也知道那是他极为骄傲的做下的承诺。 白汐景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想流泪,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亲人啊,这样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亲人,不利用,只是一味的相信和宠爱着。他们曾经有十年那般疏远,十年,一个人一生有多少个十年。现在想起来,白汐景只觉得有些遗憾,那些最美的时光不能和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度过,可是却又觉得幸运,因为就算是经过了那样的十年,他们依旧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哥,你这个样子惯着我,总有一天会把我宠坏的。”白汐景拼命地将自己的泪水收了回去,可是有些颤音的声音还是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白子誉轻轻一笑,这才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白汐景有些发红的眼眶道:“你且安心住下,凡事不要太操心了。” “知道了,哥,你先去忙自己的吧。对了,哥……哦,不,没事。”白汐景本来有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心思一转却是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送走了白子誉。 等着白子誉走远了以后,白汐景这才敛了笑意,然后招来思琴开口道:“思琴,你与我哥宫里的女官芙蕖是否相熟?” 思琴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是的,芙蕖是奴婢的老乡。” 白汐景沉吟了一下道:“你且去寻她,看她是不是还在世子宫中当值,若是,且让她将世子日常的行程写下来交由我。” 思琴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可是记录王室的起居行程是不被允许的……” “本公主担着责任,你且去就是。”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道。 思琴一咬牙干脆的应了一声,就向着世子宫去了。白汐景呼出一口气又唤道杜康道:“杜康,估计又要麻烦你帮我办一件事情了。” ------------ 185 雨前宁静 更新时间:2012-08-22 在白国的日子却是比自己想象中要难熬,随着叶凛伤势的慢慢痊愈,叶国对白国的攻势也越来越强烈,以前倒还有个陈国牵制着叶国,却不想国弱的陈国竟是早早的就降了叶国,使得叶国能够集中精力攻打白国,白国的形势越来越危险。 白汐景这几日一直跟在白子誉的身边,看着白子誉的眉头越来越紧,白汐景心里也不好受。今日见有些阳光,白汐景便没有再跟着白子誉,而是带着思琴坐在自己的宫殿里晒着太阳,静静地等候着杜康的回来。 就在白汐景看见茶杯的影子从自己的左手移到了右手上时,杜康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白汐景淡淡一笑道:“辛苦了,可有探得什么?” 然后白汐景给思琴递了一个眼神,思琴忙心领神会的就倒好了热茶递给了杜康。杜康向着思琴点了点头,接过茶杯暖了暖手,然后浅尝了一口后,便将茶杯放在了桌案上。“公主,陈国降了叶国之事,想必你已经知晓了。探子传来情报,说是陈国百姓对此很是不满,估计陈国国内会发生暴、动。还有叶国人听闻陈国投降,都有些看不起陈国之人,叶国朝堂上竟是有大臣提出陈国是降国,不该和叶国百姓一样享有同等权利,竟是要将陈国每年交的赋税翻三番。” 杜康神色严峻,眉眼中隐含忧虑。 “叶凛定然不允。”白汐景淡淡的说道,叶凛若真有统一之心,那么他便应该比谁都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是,叶凛不仅不允,还严厉呵斥了这位大臣,并将其降职,只怕……以后没有大臣敢说这些话了。”杜康点了点头证实了白汐景的话。 白汐景却是摇了摇头道:“他这么做不仅可以赢得陈国百姓的好感,还变相的在暗示着白国的百姓。说实话,我真的很不高兴。再说只有他有这个念头又如何,叶国人向来骄傲,只怕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他们的眼睛哪里容得下别人!” 杜康和思琴闻言皆是点了点头,杜康看着白汐景蹙了蹙眉,接着再次开口道:“公主心里有数就好,还有一件事情……公主托我查的地点,我已经找到了,竟是在离王宫不远的圣安寺。现在细细想来杜康也就明白了以前为什么王妃娘娘喜欢带着公主去圣安寺听经了。” 白汐景闻言也是一惊,她想过千百个地方,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那个地方! 所有人心心念念的大周的宝藏竟是在他们白国境内不说,而且离王宫还这般近。不过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了然,若是白国的先祖得了宝藏图后,故意将王宫修建在宝藏不远处以便看管和监视,便也说得通了。 这几日白子誉就怕她趁他不备跑去做了什么生祭,所以说是白汐景跟着他,其实根本是他在看管着她,白汐景心里虽然感动,可是却…… 既然白敛将藏宝图交与了白子誉,那么自己若是去问白子誉要的话,他定是要起疑心,所以她不能走这么正面的路线,不得已只能先了解了白子誉的行程和作息,然后以探病的名义再次向白敛询问起这件事情。白敛何等聪明,听她这么一说自然也知道白汐景做的什么打算,不过三日时间,他便将藏宝图送到了白汐景手上。 图上的暗语基本上已经被解开,而且听白敛说这个其实是经过了很多年,很多人的努力解开的,只是最后那一句最关键的话,却是谁也不明白。那些字,不,看起来竟是连字都不像,反而像是画,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不过还好白汐景自小喜爱看书,竟是短短两天便将整个藏宝图的路线整理了出来,然后托了杜康前去确认。 而这一切都不能告诉白子誉,只能不动神色的进行着。 “可是确认了?”白汐景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杜康,认真的开口问道。 “是,已经确定。只是……因为机关重重,我不敢妄动,只在外面晃了一圈。”杜康实话实说道。 “嗯,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跟我哥说想去圣安寺听经祈福,你且去安排人选,让人先到圣安寺安顿下来,注意不要被我哥发现。等着我哥应下来,我便会前去圣安寺。”白汐景冷静的开口道,可是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空,冬日里的太阳白的有些惨淡,莫名的让人觉得悲伤和心慌。 思琴望着白汐景知道她心里已经做了决断,她其实很不愿意让白汐景如此做,可是看着白汐景那样的眼神她却是知道说什么话也劝阻不了,杜康说白汐景脾气倔得很,一旦决定了一件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话说起来虽然好笑,但是确实形容的很妥帖。 有些话现在说起来也许不合适,但是思琴真是忍不住,将一直搁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那么方公子呢?方公子怎么办?” 她的话音一落,白汐景身子蓦地一怔,清艳的面上也是一片煞白,这些天她刻意不去想这些,她怕自己一去触碰这些就会动摇。可是被人这么一提,自己才发现原来他对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只是听到他的名字而已,只是这样而已,她竟然就会有退缩的想法,她竟然想为了他活下去,等到他们再次重逢的时候。 白汐景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圈,此事古难全。” 思琴还有话要说时,却听得另一个声音响起:“汐儿怎地说出这样的诗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白汐景一愣,然后转过头看去就瞧见了白子誉,白汐景敛下自己的心神,面上带着柔柔的笑意道:“不过是想着父王和白国的事情,一时间感慨罢了。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白汐景明白白子誉只是担心她做傻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白子誉的目光停留在了杜康身上很久,这才淡淡的开口道:“杜康,倒是好几日没见着了,不知道到哪里去忙什么了?” 杜康先是向着白子誉行了一礼,这才开口回道:“回王的话,因为杜康跟着公主去了叶国,所以在叶国有许多眼线可以传递情报回来,这几日杜康便是在和他们联系,交换情报。本想先是向公主告个平安,便去向王禀告杜康这几日收集到的情报,不想王会忽然驾临。” 一句话说得有理有据,而且礼节周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白子誉深深的看了杜康一眼:“哦,是么,既然如此便说来听听吧。” 杜康答了一声“是”后,便将这几日得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禀报了出来,白子誉刚开始不过是试探一下杜康是否有说谎,所以面上的神色其实很淡然,但是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终于变得越来越严肃和认真,显然他很清楚这些情报到底有多重要。听到最后,白子誉显然也不再怀疑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白汐景趁机开口道:“哥,我想去圣安寺听听经,然后为父王祈福。” 白子誉转过头来看向白汐景,但见她神色如常,一双眸子也定定的看着自己,沉吟了许久,白子誉这才点了点头道:“你以前便喜欢去那里,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若是要去便让我派人跟着去保护你才是。” “那就多谢哥哥了。”白汐景神色依旧没有任何其他的变化,仿佛真的只是想去祈福听经一般。 白子誉这才没有在怀疑,跟着白汐景寒暄了几句后,便再次被公认寻到,匆匆的离去了。待白子誉一走,白汐景面色蓦地一沉的对着思琴道:“这栖景宫的人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规矩了的,有人前来都不知道通报么?思琴,该怎么处理,你心里最清楚!” “是,奴婢定会办好此事。”思琴应道,心里却是明白白汐景一面在烦恼方思远一事,一面又在担忧白子誉的事情,太多的情绪积累无处发作,需要一个突破口这才有了刚才的命令。 白汐景又和杜康说了一会话,这才说是累了,让思琴伺候着回屋休息去了。 杜康没有跟着进屋,看着白汐景纤细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闭合的门中,杜康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公主,我从未违背过你的意思,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送死,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杜康有一件事情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其实那个宝藏在圣安寺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那里的地下有一个很大的祭祀台,听寺庙里的老师傅说过,那个祭祀台是大周的时候用来供活祭品之用,后来大肇建朝,有术士说那里戾气过重,这才见了寺庙想要镇压戾气。 那里有大周的祭祀台,那意味着什么,杜康比谁都清楚,比谁都明白。可是他却不知道究竟该作何选择。 ------------ 186 石棺 更新时间:2012-08-23 四日后,白汐景带着杜康和思琴一起向着圣安寺而去,对于白子誉派遣的跟着的百号人白汐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只是唤了杜康和思琴和自己同一辆马车。 思琴掀开车帘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随行人群,有些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这才转过身来看向白汐景道:“公主,这些人该怎么办?” 白汐景下意识的向着车外看了看,不过很快就转过头来道:“他们爱跟着就跟着,不用管他们。”语气里却是有些冷淡。 “可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我们怎么……”思琴有些顾虑的开口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却是忽然淡淡一笑,就连杜康都唇角一勾露出个浅浅的笑意,开口道:“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才好。” 思琴不懂白汐景和杜康到底有何打算,而看那两个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思琴更是感兴趣,只是问不得白汐景,而杜康却已经抱着剑坐在一边去警戒了,一颗心被他们勾起来悬在半空,老是落不到实处,实在是痒得很。 思琴慢慢将视线转到白汐景身上,却见白汐景已经微微闭上了眼睛,清雅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这个样子的白汐景却会觉得莫名的想要叹气。面上不管表现得有多么淡然,有多么清冷,可是心里面的情绪却是分毫不减的。 装作一副对谁都防备和冷漠的样子,可是每每都会心软,将一切的事情都自己扛,只是不想别人难受,殊不知这个样子的她更让人难受。 这样不好,着实不好。可是这就是白汐景啊!思琴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连着面上都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今天的这件事情最后的结局虽然谁都没有说,可是每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次去了静安寺也许回来的时候,这世上便再也没有汐景公主。 思琴抬起头来看向坐在一边的杜康,为什么他还能像平时一样这么淡定呢?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可以不顾白汐景的死活吗?还是……还是他另有打算? 就在思琴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已经悠悠的到了圣安寺,思琴马上回过神来道:“公主,已经到圣安寺了。” “嗯。”白汐景淡淡的应了一声,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里所有的迷茫和无措已经沉淀,只余一片清明。 杜康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没有说话,率先下了马车,然后思琴这才扶着白汐景下了马车。众人见白汐景除了马车,皆是围在左右,然后鞠躬行礼。因为今日白汐景要来圣安寺,所以整个寺庙几乎没有其他任何香客,寺庙里的师傅和僧弥竟都是到了门口迎接。 白汐景向着众人点了点头:“寺庙清净之地,不得扰之,你们皆留在外殿,留下十人随侍便可。”白汐景吩咐道,然后端端走到主持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劳烦大师了。” 随后白汐景和杜康他们一行人便去了大殿听经,众人目送着白汐景进了大殿这才各司其位守备起来,谁也没有怀疑白汐景进了那大殿内会发生些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只觉得有那么十个人守着白汐景,世子交代的时时看紧白汐景定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其实白汐景早就想好了金蝉脱壳之计,就在大家一起坐着听经的时候,白汐景向着杜康使了一个眼色,杜康却忽然站起身来对着那讲经的和尚讨教了几个问题。出家人喜欢论经,便也跟着杜康说了起来,这个时候杜康却是刚好遮住了那十个人的视线,使得白汐景刚好处在了众人视线之外的一处死角。就在这时,早已经在圣安寺里准备的好的替身却已经和白汐景换了位置,稳稳地坐在了白汐景刚才坐在的地方。 这个女子与白汐景身形本就相似,再加上又用了修容膏修改了容颜,若不仔细看却是没有人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替身。 杜康和大师论辩了一会,便开口称似要顿悟了,想要一个人参悟参悟,那大师见杜康颇有慧根竟是连连点头,放了杜康出去。 完成这一切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众人皆没有察觉,除了还留在大殿中的思琴外。思琴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汐景他们说就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才好,因为他们自以为看着白汐景,就再也没有人会突然出现打扰他们的计划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心里在期待着有人突然出现来阻止白汐景的赴死呢?思琴很迷惑,她知道自己其实对白汐景是有着怨意的,杜康的事情,思画的事情,她没有那么坦然。只是……一个人总是会有感情的,朝夕相处的人,谁也不希望她走出这个门后再也回不来! 这边白汐景和杜康离开了大殿之后便向着圣安寺的后山走去,白汐景看着这有些宏伟的后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宝藏竟是藏在这深山里?” 杜康看了看这山,风光很是不错,即使是冬日,也别有一番封为,只是因为是在圣安寺后面,没有人能不经允许便到这里来,所以缺少人迹而显得有些空旷寂寥:“公主为何往上看,这宝藏可是要往下看。” “往下?”白汐景愣了一下,顺着杜康的视线就看了过去,却只是见到一个小湖泊。白汐景的眉头蹙了蹙:“在湖泊下面?” “公主果然聪明,这宝藏的人口就在这湖泊下面的一处石堆后,那里有一个洞,顺着那洞游过去便会出现一处地宫。”杜康淡淡道,可是目光里却是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没有说那地宫一进去出现在人面前的便是一个祭祀台,虽然那次他因为旧伤发作没有深入里面,只是远远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可是哪怕只是一眼,他也能认出那古老的装饰和祭台。确实是大周的图腾和生祭台。 杜康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背后的圣安寺,那模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一般,可是在下一瞬间他的面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情道:“公主水性如何?” 白汐景闻言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很不好。”要不然也不会在叶国时落到湖里去还让方思远给救了,想到方思远白汐景的面容柔和了许多,可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清艳的面上神情不禁一顿,竟又有了些许的迷茫。 她想着方思远说的话,心里便是一阵温暖,可是,却又莫名的觉得苦涩。若是告诉他自己的决定的话,他会说什么呢?如果他阻止她,她会不会真的就放弃了呢? “那一会下水,公主只要好好屏息就好,其他的就交给我吧。”杜康的声音很沉,但是听起来却是让人很是安心。 白汐景和杜康走到湖泊前时,前些天被他们派来的人也都聚集了起来,他们一行十五人先后入了水,索性因为现在是冬季,水量并不丰富,杜康揽着闭气的白汐景很快就穿过那湖底的山洞,来到了地宫前。 因为穿过那洞后,便有九级大台阶,所以地宫出于高处,竟是没有一丝水渍。众人东西早已经准备妥当,马上便有人拿出了火折子将火把点燃了,杜康更是拿出一颗夜明珠交到白汐景手里,让她照明。 “便是这里了么?”白汐景看着地宫两边的石壁上全是刻着大周的图腾,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却是忍下自己心中那奇怪的思绪,整理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衣裳开口道。 “是,不过请公主稍等片刻。”自从进了这地宫,杜康的神色便有些深沉,他对着那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便先行前去探路了。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这下面定然机关重重,而这些人是白国数一数二的破解机关的能手,不过因为不想引起白子誉的注意,他们没敢让太多人前来这里。 白汐景和杜康等了估摸不过一盏茶时间,便有人前来向他们禀报:“回禀公主,这里面的情形有些不大对劲……” 白汐景闻言一惊,难道事情没有办法顺利进行不成?白汐景缓缓舒出一口气,不让自己的心绪起伏过大:“有什么不太对劲?” “外面的机关被人破了,而且看那样子似乎还是有些日子了。最重要的是……在里面的祭台上有……有一副石棺。那祭台看起来有些阴森,而且一靠近火把就会无风自灭。现在大家都聚在门口,不敢再往前了。”那人实话实说道。 “石棺?”白汐景眉头越皱越紧,心里面不由得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自从进了这地宫后她的心里就有一种莫名的心慌,仿佛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她一般,她必须找到。 就在这时,白汐景忽然听得他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山洞那边想起了一阵水声,然后便有脚步声向着他们走来,白汐景有些紧张的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回头想要去看清来人是谁,却不想她看到的竟是…… ------------ 187 石棺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08-24 “你怎么在这里?”白汐景清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来人,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然后往后退了一步。 “汐儿,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不是说去圣安寺听经,怎地带了一群人到这里来,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讲经的大师不成?”淡淡的语调,却莫名的带着一丝难言的愤怒。 随着后面不断有人将火把点燃,再加上白汐景面对那人时手上的夜明珠恰好将那的个人的身影勾勒了出来,待看清那人面容的时候,众人皆是一惊,然后纷纷下跪请安道:“参见大王,大王贵安。” 白子誉淡淡的瞥了一眼其他人,目光最终落在了白汐景身上:“这下面阴寒,汐景公主体弱,杜康,将公主送回宫去!” “我不回去。”白子誉的声音刚落,白汐景就一把抓住了杜康的袖子摇了摇头。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来看向白子誉坚定地开口道:“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王!” 她唤他为王,不是哥哥,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是明确。白子誉定定的看着白汐景,她的神色很凉薄,可是眉眼间却总是敛着淡淡的暖意,她自小都不是最听话的人,她太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所有人都认为她的想法是错的,她也倔强到坚持到最后。 他阻止不了她,看着她这样的神色他便明白了。 “请大王以大局为重。”众人见白子誉冷着一张脸,便知道他不打算牺牲白汐景,可是……他们知道的,要想保住白国,白汐景不得不牺牲。他们是为了白国而来,怎能如此回去?如此一想,众人皆是一咬牙跪伏着求道。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白子誉不由得皱了皱眉,他不曾想白汐景竟是将这些都告诉了他们,她是下定了决心来到这里的。他,带不走她。不,他赶到这里来就已经下定决心了:就算是用武力也要带着她离开的,哪怕是被人骂做昏君又如何! “杜康,带着公主走!不要让我再说一遍!”白子誉态度强硬的开口道,他的头微微的扬着,一双眼睛里满是锐利和坚持。 杜康看了看白子誉,又看了看白汐景,终是低声开口问道白汐景:“公主,大王如是说,你作何打算?” “我不会走,杜康,你听我的还是他的?”白汐景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康,声音里竟是有了一丝焦急和紧张。 杜康自然知道白汐景在急些什么,白子誉到这里来绝对不会是偶然,他能跟在这里来,便表示这里面有人将消息透露给白子誉,而那个人也有可能是他杜康。所以她慌了。 杜康轻轻的一笑,映着白汐景手中的夜明珠的荧光,他的笑看起来格外的惊艳,他对着白汐景点了点头道:“杜康说过,只奉公主为主,公主既然说不走,杜康又怎敢抗命。” 他的声音不大,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汐景,那样的神色和声音让白汐景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来,她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离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的祭台,因为火把无法靠近,所以现在只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一些模糊地影子。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杜康,带我过去。” “汐景!”没有想到杜康竟会不听自己的话,下意识的伸出手来就要去抓白汐景,奈何却被白汐景避开了,看着杜康抱着白汐景向着那祭台而去,白子誉一咬牙也跟了上去。他们这么一动,整个地宫中的人哪敢不跟着,也是飞快的跟着往那祭祀台上而去。 杜康抱着白汐景很快就到了祭祀台上,白汐景脚一踩在台上便迅速地向着那石棺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里面有什么熟悉的东西,像是有什么在呼唤着她一般。 “汐儿!”白子誉一落在祭祀台上,也顾不得其他就向着白汐景追了过去,却不想刚刚走了不过两步,杜康却是忽然掉转过身来,长剑出鞘,发出凛冽的声响,杜康看着白子誉道:“大王,我不想将剑对着你,如果可以,请你先站在原地不要动为好。” “杜康,你敢。”白子誉眉头一挑道。 “我有何不敢呢?”杜康静静地看着白子誉,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果白汐景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那么他还有什么不敢做,什么不能做呢? “杜康,你别忘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子誉的声音也越来越冷,说完便将自己怀里的那一叠纸全部掏了出来狠狠地向着杜康身上砸去。 杜康不躲不避任由那些纸砸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这边完全只是靠着白汐景手上的夜明珠才有了微微的亮光,看什么东西都不是太分明,但是,杜康知道那些纸是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我只是给公主最后一个做抉择的机会,既然她已经选择了,那么我能做的只有帮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一切,只是这样而已。大王,可是理解错了杜康将消息传递给你们的意思?”杜康直挺挺的站在白子誉面前,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剑身,那剑便发出轻微的鸣叫之声。 白子誉闻言不禁一怔,似乎没有想到杜康会这样说,他还以为杜康也是不愿意看着白汐景赴死所以才如此做的,可是……他却这样说。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突然间石棺前的白汐景忽然尖叫了一声。 “公主!” “汐儿!” 白子誉和杜康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向着白汐景而去,却见白汐景手中的夜明珠早已经滚在了石棺前,将那石棺照的很是光亮,即使是三步开外他们也看得清那石棺上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最重要的是那石棺上的图腾分明是大周和……白国的! “怎么回事?”白子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慢慢的蹲下身来,先是安抚式的拍了拍白汐景的肩膀,这才细细的打量起那石棺。 “开棺吧。”白汐景的神色有些飘忽,她看着那石棺,竟是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她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石棺中究竟是什么,可是……她不敢相信。 白子誉看了一眼白汐景,见她脸色煞白,便扶着她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开口道:“开棺,小心有机关。” 众人闻言皆是应了一声,然后慢慢的向着石棺靠近。其中有两个看起来是领头的男子,在那石棺四周摸了摸,然后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众人便一起使力将石棺给推开了。 随着“轰隆”声起,石棺的接触的沿上扬起了一丝细细的石屑。众人以袖遮面,等着石屑落定,这才捡起那夜明珠望着里面照了照,这么一照,白汐景他们便听得有个男子惊呼了一声:“是个小孩子的骸骨!而且死状有些……奇怪。” “什么?”白子誉皱了皱眉,就要向前走去,却不想自己身边的白汐景在听到那个男子说话的时候,便已经飞奔了过去,一双手死死地扣在石棺上,倾身看着那石棺里面的情形。白子誉觉得白汐景的表现有些奇怪,但是也顾不得说上什么,便也向着石棺走去。 “公主?”跟在白汐景身边的杜康见白汐景的脸色白的有些不正常,而且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是没有任何神采,不由得有些担心的开口唤道。 奈何白汐景却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石棺里的那具小小的尸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害怕,不是害怕尸体,而是在害怕自己一眨眼睛那具尸体便会不见一般。 白子誉看着那石棺里面的情形,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具尸体早已经腐化,变成了一具白骨,可是即使是这样,白骨上那五枚已经有些发黑的长钉也显示了这个孩子死前的惨状。 那五枚长钉钉在了这具尸体的手脚和脖子上,看样子放进棺材前是被人钉在了这祭台上,生生的被人放了血而慢慢死去的。 “这是生祭!大周的生祭,我在古籍上看过记载的。”有人忽然出声道。 “天呀,太残忍了。看这骸骨的模样,那孩子也就五六岁的模样。”有人感慨道。 “难道汐景公主也是要这样……被生祭么?不……不要啊……”刚刚还信誓旦旦要让白子誉以大局为重的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人不忍地开口道。 可是不管周围人怎么说话,白汐景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她慢慢弯下腰来,捡起棺材里的一块白色的布料捏在手上,她的身子晃了晃,然后这才堪堪的站稳,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白子誉,一字一顿地开口道:“哥,这是汐月啊!这里面躺着的是汐月啊!” 此话一出,白子誉的面色跟着也是一片煞白,而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中。 ------------ 188 王室秘辛 更新时间:2012-08-25 “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汐月,汐儿,你莫要胡说。”白子誉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开口道,可是连他自己都发现自己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着,根本没有一点说服力。 白汐景定定的看着那石棺里的骸骨,她躺在一席红色的绸缎上,看起来很是森然,可是她却并不这般觉得。她极为轻柔的伸出自己的手,在那具骸骨的左手上拂过:“哥哥,你可还记得汐月的手曾经因为学习骑马而摔断了,后来她的手就算接好了也是和常人有些不一样的。哥,你看……这只手……” 白子誉低头看着那白汐景的手停在的那个位置,那只左手的骨头确实有重新接过的痕迹,而且骨头稍稍有些向内靠,确然与汐月的条件完全吻合。 “而且……这件衣服……”白汐景将手中的那块白色的锦缎交到白子誉手里,她的表情迷茫而又蒙着淡淡的悲伤:“就算已经有些发黄了,我也还记得,这是汐月那一日穿的衣裳,上面绣着一大片的青莲。” 那一日她和汐月在玩耍之际,忽然身边就出现了几个阴鸷的黑衣人,要她们交出藏宝图,她们想要喊人,可是却发现不管她们怎么喊,外面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声,有的只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们很害怕,可是看着她们这么害怕那几个黑衣人却是笑得很开心。他们说如果她们不知道,就用她们去威胁白敛。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是母妃带着人推开了门,那些人很快就和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混乱之中是母妃蹲下身来轻轻地抱住了她们,那个拥抱给了她们温暖的力量。她还记得那个时候的母妃低下头来对着汐月说:“汐月,你是姐姐,姐姐一定要保护妹妹,是不是?” 汐月拉着她点了点头:“是。” “那么,母妃教你如何保护妹妹,你愿不愿意按着母妃的话去做?”母妃的声音听起来柔柔的,软软的,很是动听。 “汐月愿意。” 那个时候的白汐景并不懂自己母妃话里的意思,也不懂汐月究竟要做什么。慌乱中她接过母妃递过来的玉质梳子,听着她对自己说:“汐景,这把梳子你好好带着,记着,若你父王问你要钥匙,就把梳子给他。” 她不懂为什么钥匙和梳子有关系,她想问,可是还没有问出口,便被母妃身边的一个人抱着就向着外面跑去,她甚至来不及再多看母妃和汐月一眼。 可是抱着他的那个人很快就死了,死在一个黑衣人的剑下。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只是下意识的将她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液顺着那个人的脖子流了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襟。她听得那个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在自己的头上响起,他说:“出来吧,小杂种。” 她很害怕,可是却没有人可以救她,她感觉得到那哥个黑衣人搬开了护着自己的那个护卫。她不想死,可是脑袋里面全是一片空白,等着她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双手颤抖着握着那个护卫的剑一剑刺进了那个人的胸膛。 猩红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顺着剑身慢慢浸湿了她整个手心。而那黑衣人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怔怔的看着自己,眼睛瞪的大大的,狠狠地瞪着自己。她很害怕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想要将自己撕碎的眼神,她猛地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剑却不停,不断地一剑又一剑的向着那个黑衣人身上刺去,直到等着听到那黑衣人轰然倒地的声音,她才敢睁开眼睛。 可是恐惧使得她不敢再多看那人一眼,也不敢再拿着剑,只能扔下剑,抱着头躲了起来。躲在了莲花池旁。 她亲眼看着那大殿起了火,她亲眼看着汐月举着明黄色的卷轴跑了出来,她亲眼的看着所有的人和物都在那场大火中失去了踪影,再也找不回。 她很害怕,很恐惧,那样的恐惧令她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去想,不去看,后来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再次醒来后才真的意识到,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想着这些往事,白汐景微微低下头去,眼里一片湿润。 白子誉摊开手心的那块锦缎,即使不完整也确实能看得出上面绣着的是青莲。一切早已经毋庸置疑!可是心里却仍是不敢相信。 当年的事情,汐景早就一五一十的告诉她了,就算他们一直没有寻到汐月的尸体,但是他们也没有过多怀疑汐月是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可是现在呢,现在她的尸体竟然出现在祭台上,这意味着什么! 白汐景和白子誉相对无言的沉默着,面色都十分凝重。 而这时站在白子誉身后看着石棺里情景的一名男子,喃喃地开口道:“若说是生祭,那也得是大周的血脉啊,可是这所谓的汐月公主不是殿下收的义女么?” 他口中的殿下自然指的是已经退位的白敛。 他的话音一落,白子誉和白汐景面上的神色更加不豫,而众人也像是忽然摸到了什么秘密的苗头般,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白子誉抬头扫视了一圈众人,淡淡的开口道:“你们先出了地宫等候。” “是。”众人恭敬地应道,大概是知道这里面隐含着什么王室秘辛,听不得,众人退得倒是特别干净利落,唯有杜康看了一眼白汐景的神色,这才缓缓地离开了。 等着众人后,白汐景这才开口道:“哥哥以为汐月的事情该作何解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沉,给人一种很是劳累的感觉。 白子誉再看了一眼石棺中的汐月,这才开口道:“不会是的……” “为什么不会?”白汐景猛地打断白子誉的话,反问道。她的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白子誉,不容许他有半点闪躲。 “可是母妃那么温柔,她怎么会舍得牺牲汐月?”白子誉心里明明已经有了答案,理智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你承认吧,可是情感上却还是不可救药的抵触着。 想着当日青衣对汐月说的那句话,想着她对白敛说的那句话,她说:“大王,宝藏的事情我帮你。”原来只得不仅仅是帮着他处理大肇和各国的探子,原来还指的是帮他将一切都准备好,甚至包括生祭。只要白敛需要宝藏,汐景便会交上钥匙,那么白敛什么就有了,什么也不用准备。 她爱他至斯,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和自己的女儿。 可是他却爱他的国家如此,甚至可以忽略她和她的女儿。 世上竟是有这么可怜又可笑的事情! “你以为我为何会解开那藏宝图上的最后一句暗语,因为……那是母妃曾经告诉过我的一句……歌谣啊!她知道啊,她知道宝藏在哪里,她知道父王会需要宝藏,她知道需要生祭,所以她杀了汐月啊!托父王好好照顾我们,那也不过是她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我不得不怀疑到底有几分才是真心!”白汐景说道最后越来越激动,一双眼睛瞪得血红。 她思念了那么久的母妃,她记忆里温柔而美丽的母妃,现在却是害死汐月的凶手,手段如此狠辣而残忍,就算不是她亲手杀的,也是她害的!以前的种种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那些自己念念不忘的东西,现在想起来却像是笑话一般。 叶凛如此,父王如此,母妃也是如此,她该去相信谁,她该要怎么去想,怎么去看,怎么去相信? 世界好像在渐渐黑暗,四周起了潮水要将她慢慢吞没,她什么也看不见,她什么也听不见,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喃喃道:“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为什么,父王,母后,在你们心里我们究竟算个什么?” “汐儿。”白子誉见白汐景摇摇欲坠的模样,忙伸手去拉住了她,可是这么一拉,他才发现她的全身一片冰凉。“汐儿,不要再想了,不要想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去。” “家?我们哪里有家?父王不要我们,母妃算计我们,我们早就没家了,那还如何回家去?”白汐景一边说着,眼泪却是拼命的流。 “汐儿,你还有哥哥啊,哥哥一直都在啊。”白子誉抬起手来为白汐景擦拭眼泪,声音坚定却又温柔。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是和白汐景一样的,看着汐月的死状,他不是没有一点心寒,可是现在他是哥哥,也是白国的王,为兄为王之人,不可软弱。 “哥,我害怕,我好害怕……”回到白国了解种种以后,她忽然发现这些伤害比在叶国受到的阴谋算计要让人疲惫的多,心痛得多。最亲近的人,最在乎的人,他们背叛你,利用你,抛弃你,这样子的感受几乎让她窒息。 “乖,不怕,睡一觉吧,睡醒了,我们就到家了。”白子誉轻声喃喃道,看着白汐景因为情绪太多激动而面色苍白的有些吓人,他微微蹙了蹙眉,抬手就将白汐景打晕了。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石棺里的汐月开口道:“月儿,你可怨恨过母妃呢?” 里面的人却再也不会回答。白子誉抬起头来望了望地宫的顶上,似乎只有这样眼泪才不会流下来。良久,他这才抱着白汐景向着地宫外走去。 ------------ 189 国丧 更新时间:2012-08-27 白汐景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过来的,整日里浑浑噩噩,每每入梦便会梦见白汐月在火光中奔跑的样子,然后便是她死的惨状,两种画面不断的交替着,让她痛苦不堪。 白子誉来过了,可是二人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一起坐着发呆,然后再长长的叹一口气。因为有了白汐月,白汐景自然不用再做那生祭,可是即使是这样,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连庆幸都忘了。 这一日白汐景正在宫中用晚上的时候,一直伺候着白敛的宫人却是匆匆忙忙的寻了过来,见到白汐景时猛的就跪了下去,脸色有些发白的开口道:“公主,大王他……病危,说是想见公主最后一面。” 他说的极快,一双眼睛里是浓重的不安。白汐景定定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连手中的筷子落在了地上犹不知晓,只是愣愣的重复了一句:“病危……” 似乎是忽然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白汐景蓦地就站起身来,也顾不着外面天寒地冻,推开门就向着白敛所在的落华殿跑去。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自从她从圣安寺回来后,她便一直呆在自己的栖景宫没有出过宫门半步,因为她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才好。她知晓了太过残酷的事实,对一切都充满了不信任感,这种感觉慢慢将她吞噬,使得她只想把自己蜷缩起来,戒备起来。而她,不愿意让白敛看见她这个样子。不是不怨,不是不难过,可是那个人毕竟是疼爱她这么多年的亲生父亲,她怕自己会下意识地伤害他。 白子誉说,自从父王知道汐月的尸骨在祭台后,他的病情便越来越重,大夫已然控制不了,说是心事太重,无药可医。 可是现在那个让她尊敬,让她喜爱,让她愤怒,让她失望的那个人,她的父王却说想见她最后一面。他从来不是个喜欢表达自己的人,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他心里最深的肯定,现在的他说想见她最后一面,那么便表示他的情况真的很糟糕,他已经撑不下去了。 “父王!”白汐景一路跑到落华殿也不顾宫人的行礼,提着裙摆就向着宫殿的最深处奔去,在推开最后一道门时,她看见白敛的床前站着的白子誉,仍然是一身素白,可是露出的神情却是那么的悲戚。 白子誉的声音很低很沉,给人一种无端的压抑感:“汐儿,过来送父王最后一程吧。” 白汐景愣了一下,眼睛里无可抑制的酸涩,眼泪似乎马上就要不受控制掉了下来,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床前。 白敛又瘦了很多,完全就是一副皮包着骨头的样子,已经看不出往日那丰神俊朗的模样。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白汐景慢慢的拉起白敛的手,却觉得他的骨头硌的自己的手生疼:“父王,汐景来了。” 病床上的白敛听到白汐景的声音,眼皮动了动,可是却像是缺乏力气一般,竟是过了许久才将眼睛睁开,他的瞳孔的颜色已经变成了灰色,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般,有些涣散,一直找不到焦点。 很久很久,他才像恢复了一点气力的模样,把白汐景的模样看了清:“汐儿,你来了,父王还以为你还在生父王的气,不肯来了。” “汐景怎么会生父王的气,汐景是父王的女儿,哪有女儿会不孝顺父亲的?所以只要父王想要见汐儿,随时都可以唤汐儿,汐儿便会马上过来。”白汐景的声音柔柔的,感觉到自己手中白敛的手冰凉刺骨,心里便是一阵绞痛。 “汐儿……我的好汐儿,都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这么大,”白敛用手比出一个大小,眼神里带着一丝温馨的怀念道,“是个爱哭鬼,老是黏着你母妃和我撒娇,一不顺着你的心意,就一个人委委屈屈的蹲在角落里哭,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那个样子真是又可爱又好笑。只是后来我的汐儿便再也没有对父王撒过娇了,也不在父王面前哭了。父王知道汐儿长大了,可是……可是好孤独。汐儿不再依赖父王,誉儿也越来越有主见,感觉到自己垂垂老去,却发现自己再也抓不住什么……好可怕……” “父王……” “现在我要死了,却发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也就你们两个了,父王……对不起你们,特别是汐儿,父王……对不起你,你会原谅父王吗?”白敛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眨也不眨,好像是在害怕自己一眨眼便会错过什么一般。 “父王,汐儿不怪你,不管是出嫁叶国也好,生祭也好,最终都是汐儿自己做的选择,不怪父王的。”白汐景轻声道,看着白敛那目光中的悲哀,她怎么也说不出不原谅他的话。 “父王不是个好父亲,也没能够好好地保护你们,可是……汐儿,誉儿,人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你们可不可以再成为我的子女,下一辈子我一定会做个好父亲,好好疼爱你们,保护你们,弥补这一世父王的错。好不好?”白敛慢慢握紧白汐景的手,看着站在自己床前的一双儿女,声音里竟是有了一丝忐忑和不安。 白汐景只觉得轰隆一阵哽咽,竟是说不出话来,而白子誉也是一阵沉默。白敛眼中升起的光芒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流失掉,显得更加失望而憔悴。 “不好!一点都不好!”白子誉忽然开口道,他说的斩钉截铁,却是骇的白汐景脸色忽的发白,感觉到白敛的颤抖,白汐景蓦地皱了皱眉喝道:“哥,你说什么呢!” “下辈子我不要在做你的子女。”白子誉不顾白汐景的断喝,仍然一字一顿且极为认真的开口道。 “哥!”白汐景不知道白子誉这是怎么了,可是感受到自己身边的白敛的情况,白汐景不由得有些着急。 “果然……是这样吗……”白敛低下头去,一双眼睛慢慢的闭上,似乎想要掩饰自己悲伤的情绪。 可是就是这时,白子誉却再次开口道:“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父王做自己的孩子,由我来关心和守护着。父王这一辈子太劳累了,所以我希望父王下辈子能够享福。” 白子誉的声音不高,但是却别样的温柔。 白敛闻言身子蓦地颤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向白子誉:“誉儿……” “你们说,是不是死了以后,便可以找到你们的母妃?”白敛看着白子誉和白汐景那酷似青衣的容颜忽然开口道。 “嗯,一定可以找到的,因为她是那么的爱着父王。” “她那样的爱着本王,可是我却欠她太多太多,若是能在幽冥遇见,我想好好的补偿她,至少不能做的比她少。”白敛淡淡道,言语里带着一丝坚定和温柔。 说了一会话,白敛的精神忽然间好了很多,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他怀念的说着白汐景和白子誉小时候的事情,可是说着说着,却又忽然睡着,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又会忘记自己之前说了些什么,甚至有时候还会恍惚的将白汐景给认成青衣,自以为青衣还在他的身边,不曾离去。 白子誉和白汐景心里明白白敛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所以都默默的守在他的身边,没有离开,就算有时候白敛忽然忘记了自己刚才说的话,然后不断地重复着说听一件事情,他们也都是温顺的听着,不打断他。 他们不知道究竟能为他做什么事情,那么至少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 还没有等到第二日的第一道曙光,白敛便在这寂静中去了。最后的一段话,是白敛断断续续的说给白汐景的话,他说:“汐儿,有一件事情父王没有说与你,以后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的病因……都不要再去追究了,而且……小心……你身边……” 小心你身边的什么,白敛没有说出来便去了,留下的只言片语却是让人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隐藏的血雨腥风。 白敛大丧,举国沉痛。白子誉他们本来还以为白敛病逝后,白国的百姓肯定会动摇,可是却不想白国的百姓竟是爱戴白敛的紧,因为他的死讯,竟是化悲痛为力量誓死要好好守卫白敛深爱的这片土地。 宫中的白汐景知道这些消息时,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白敛舍弃一切都要守护白国,他的这份心终是被百姓接受了,他……也算是成功了吧。可是,对于他们这些子女来说,他…… “生前舍弃的,死后才想要拿回来,可笑……还是可悲呢……”白汐景在心里轻轻的喃道,想着白敛说的那么多话,白汐景忽然间觉得感慨万分,可是却是再次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 190 对峙 更新时间:2012-08-28 白敛的死在白国、方国、叶国都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叶国不少大臣更是想趁着白国新王登基地位不稳之际,加大力量攻打白国,甚至有人想要暗地里扶持白国的白宣世子,以便白宣和白子誉抗衡,他们从中谋取渔翁之利。众人的算盘可谓是打得“啪啪”想,只当白国是一块肥肉,恨不得马上上来将其吞下肚中。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期间忽然出现了两件有些奇怪的事情,一件事情是叶凛忽然下令放缓了对白国的攻打,第二件事情就是白国虽然是新王登基,可是所有的事情竟是进行的有条不紊不说,而且白国的物资忽然间丰富起来,竟是将战争储备翻了一番。 两国之间的对抗形势一时间竟是有些微妙。 而此时在白国王宫,从白子誉那里知晓了现在形势的白汐景,正和思琴和杜康往着栖景宫走去,许是因为今日天气晴好的缘故,白汐景的神色看起来柔和了许多,让人觉得很好搭话。 思琴虽然心思细腻,但是在大形势上却是有些绕不过弯来,常常要让人提点一番才能摸透这些看似平常的事情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深层含义。“公主,你说叶王为什么会忽然放缓了对白国的进攻?可是顾念着与大王还有公主的情谊?” 本来表情还算柔和的白汐景闻言却是忽然面上一冷,过了许久才带着似笑非笑的口气开口道:“顾念着情谊?呵,叶凛要是这么天真的人,你以为他还会攻打白国么?” “那……那为什么叶凛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放缓了进攻呢?”思琴见白汐景语气有些生冷,便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白汐景有些不喜欢听。 “因为叶凛够聪明。只怕是知晓了白国现在百姓气势够高,再加上……他与哥哥相处这么多年,哥哥的手段他怎么会不清楚,此时谁先动,随便输上一筹。若是在白国新王登基,看似一切都对叶国有利的时候,叶国忽然输上几场,那么必定士气大减,反而会陷入不利的境地。”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说道最后她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竟……竟是这样。”思琴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她没有想过那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叶凛是顾念着旧情的,现在想来却发现叶凛原来这般深思熟虑,而且敏锐细致的有些可怕。 这便是他们白国的敌人么?思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只有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倒是一旁的杜康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睛忽的一眯,这才开口道:“公主,说起来,方国那边的消息就在刚才你和世子谈话的时候传递到了杜康手上。” 白汐景在听到“方国”二字的时候猛的就转过了头来看向杜康,一双眼睛里仿若有阳光汇聚一般,灿然而美丽:“有何消息?” “方思远已经将方国的形势控制了下来,方国原来的王,方思远的二弟已经被方思远以谋害生父,篡夺王位的罪名处死,被其打压陷害的朝臣大多恢复了职位,因为他二弟在位期间手段过于残忍,所以方思远此次回归可谓是深得民心,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杜康将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部说了出老,但是说到最后的时候眉头蹙的更紧了,一双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很是疑虑。 “什么事情?”白汐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不由得开口追问道。 “方思远并没有登基为王,反而是辅佐自己的幼弟方景文上位,此举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许多人都猜不透他究竟是要做什么,公主以为呢?”杜康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似乎想要从白汐景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一般。 白汐景闻言沉吟了一会,其实说实话,很多时候她根本看不懂方思远行事的真正用意,只是她知道方思远并不是一个无害的人,他做很多事情定是有着目的的!“具体究竟是什么目的我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方国最终要归属叶国,他太过骄傲,不愿对叶凛称臣,也不愿被人掌控,所以这样为之。” 杜康闻言点了点头,想来算是认同了白汐景的观点。看着白汐景纤细的身影,再见她每每听到有关方国和方思远的事情时那双明亮的眼睛,杜康心里微微有些涩意,却又觉得释然。 她和方思远分开算起来已经四个月了,而在这样的乱世中,又贵为两国的王室,他们之间根本无法有直接的消息传递,因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整个国家的立场。 他们只能彼此从别人的话里知道对方的消息和平安。 白子誉曾经对她说过,方思远那个人绝对不会简单,即使他和方思远只是在祀水城时一起联手抗击过起义军,相处时间甚短,可是他也敢断定,方思远这个人并非池中之物。 白汐景不是不明白白子誉话里的意思,心里也清楚的知道着。比如说为什么方思远会在那样的契机下被废除世子,为什么他任由他的二弟在方国胡作非为,为什么他能在他的二弟登基掌握大局后,还能将其废除并深得民心。他一直看似远离方国,处于被动,其实真正的主导权原来他从来不曾交出过。他的二弟,不,也许就连他的父王都是被他掌控在手中。 可是这些终究只是她的推断和猜测罢了,也许他想的比她推测出来的还要多的多。 白汐景想到这个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惟愿方国不要太早归附于叶国才好,要不然白国……真的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即使他们有了宝藏又如何,白国尚文轻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个习俗导致的最终结果便是他们的兵力不足,现在就算急速的扩充了些兵力,可是与骁勇善战的叶国士兵比起来,他们实在是差的太多。 而这种实力上的差距并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弥补的。 白国现在能做的只有好好地守护好自己的国家,直到叶国先低头向他们许诺下他们可以接受的条件为止,在那之前不能输,不能降,甚至不能表现出一丝懦弱。 特别是他们王室,那是白国最后的气节! ------------ 191 信任 更新时间:2012-08-29 虽然说白国得到了大周的宝藏,可是在与实力强劲的叶国抗衡中却仍是处于劣势,特别是在陈国降了叶国,而方国虽然迟迟没有动静,却是一副两不相帮的样子,不管怎么说白国的处境依旧危险得紧。 白子誉他们可谓是日日绷紧了弦,一刻也不敢松懈,就怕自己的决定一个不慎,白国便会落在叶国的铁骑下。白国和叶国这种微妙的对峙状态持续了整整一年半,刚开始还心高气傲认为把白国收入囊中是轻而易举的叶国人,却是慢慢从得意的心态转变为了焦灼,甚至还有了一丝敬畏之情。 白国尚文,武力可谓是四国最弱的,但是就是这样的国家在面对强大的敌人却仍能做到井然有序,一致对外,不得不让人佩服。 只是这样的对峙状态却是随着原陈国的介入而被打破了,陈国降了叶国后,陈国原来的领土便被叶国设成陈郡,原来的陈王现在却是个清闲侯爷。许是不太愿意在和白国这样下去,叶国便命了陈侯陈定率军从陈郡方向向白国进攻,一时间白国可谓是腹背受敌。 众人虽然曾猜想过叶国会这么做,可是一直没有肯定便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陈郡兵弱,兵力也并不多,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进攻。二个是陈国虽然降了叶国,但是叶国也未必对陈国放心到哪里去,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让现在的陈郡拥有过多的兵权和调兵遣将的权利。 现在他这么做了,换句话说便是,叶国打算一口气与白国决胜负了! 而此时遭到意料之外陈郡进攻的白国,一时间有些慌了。朝臣意见各不相同,每每上朝便是一阵争执。大将苏子格在前线抵御叶国的入侵,自是不能再去抵御陈郡的进攻。但是现在抵御陈军进攻的将士们因为受挫,有些士气不振,急需有一定地位的人前去坐镇才行。 为了这个人选,白国朝堂上可谓是日日都有争执。 直到有一日一身宫廷正装的白汐景出现在朝堂上郑重地说了一句:“白汐景请命奔赴历城镇压陈军。” 一句话落下,整个大殿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中,众位大臣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白汐景话里的意思,而且就算反应了过来,却是又觉得白汐景不过一介女流不说,还是个养在深宫的公主,在军事上能有什么建树?一时间竟是没有一个人赞成。 却不想坐在王位上的白子誉在深深的看了白汐景一眼后,忽然郑重的开口道:“此次的任命本王早已经想好了合适的人选,便由镇南将军李显负责。” 众人见白子誉并没有同意白汐景的话,纷纷松了口气,只想着只要不是白汐景前去,谁去都好,所以这么一来竟是没有一人反对已经过了天命之年的李显前去镇压陈军。 “是,臣领命。”李显听到白子誉点自己的名字,立马便走出来向着白子誉行了一礼。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显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大殿中的白汐景的双手慢慢握紧成拳,然后一直定定的看着白子誉,目光坚持而沉重。 那是他们彼此才了解的认真。 “边疆将士保家卫国之际,本王本欲前往鼓舞士气,然,本王因事务缠身,无暇分身,遂特命本王王妹汐景公主代本王前往。汐景公主可有什么话说?”白子誉在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丝毫不动声色,端的是一派庄重高贵。 “汐景定不辱命。”白汐景心中一喜,却是先把礼节做了个十足道。 这么一番变故下来,朝堂上一干臣子便是想要阻止都无法了,毕竟白子誉让白汐景前往的理由是代驾出行,谁敢阻拦?敢说半个不是那便是藐视王权。 白汐景这边从朝堂离开后,便径直回了栖景宫,却不想自己才到了栖景宫的殿前,便看见了抱剑倚着墙等待着她的杜康,看着她前来,杜康浅浅一笑道:“此次前往历城,杜康愿伴驾随行,不知公主可否应允?” 这一年半来杜康都忙着负责白国消息的搜集和传递,因为要保证情报的准确性,及时性,那么担当此任务的人不仅要谨慎,智慧,还要有长远的目光,最重要的便是值得人信赖,所以这个任务可以说是只有杜康能够胜任。 白汐景见杜康虽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眉眼间却是疲惫。他以前从来不会流露出这样疲惫的神态,可是自从那次被叶凛重伤后又日夜兼程的赶路,他的身体明显并不如以前了。虽然他不曾说,可是朝夕相处间要是她还感觉不到的话,那么她也太混账了。 不,也许她真的应该好好骂骂自己才对,因为她……她明知道杜康的身体不如以前,竟然还将消息传递的工作全部交给他,让他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负担。 想到这些,白汐景不禁有些不忍他再跟着她到处奔波,不由得蹙了蹙眉道:“历城现在形势很乱,局势也不明朗,你且留在宫中……” “公主,你不信任我了么?”杜康忽然打断白汐景的话,面上的笑意也忽然收敛,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神情间竟是有些落寞。 白汐景被杜康这样的神情怔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杜康露出这样的神色来,一时间竟是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 可是一想到杜康那眉眼间的落寞,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的抬起头来道:“我若是不信任你,又怎会将情报的任务交给你?” “可是,公主也知道历城危险,却是不愿带杜康在身边,不是因为觉得杜康现在保护不了你了么?” “杜康!”白汐景面色一沉,不由得大声喝断。杜康从来不会这样跟她说话,这般的急躁,不安,焦虑,仿佛是在确定着什么,又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才温和的开口道:“杜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 192 中毒 更新时间:2012-08-30 杜康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耀,他定定的看着白汐景,那模样就像是要将她的样子深深地刻入脑海中一般,过了许久他俊逸的脸上才恢复了平日里的沉稳和冷静:“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安而已。” “因何不安?”白汐景直视着杜康的眼睛问道,杜康一直都是自信而稳重的人,他们相处这么多年,她是第一次听到他说他在不安,被他这么一说,白汐景隐隐觉得自己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升腾。 杜康闻言忽然偏过了头去,半张脸便隐在了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究竟是什么神情。 一阵风起,带起两个人的衣袍翻飞,发出轻微的“沙沙”之声,不远处的荷塘也送来一缕淡淡的荷香。他们之间隔着三步开远的距离,仿佛伸手可及却又无法真正的触及到。 白汐景一直等不到杜康的回答,不由地蹙了蹙眉,可是声音里依然是十足的耐心和温和:“杜康,告诉我。” 杜康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这才回转过头来看向白汐景道:“公主,杜康从未求过公主任何事情,仅此一次,杜康求公主允许我陪伴公主左右。” 杜康说道最后竟是向着白汐景郑重的行了一礼。不是平日里他们之间那种已经简单化的礼数,而是繁复却又郑重的下属对主人行的礼,这样的行礼白汐景印象中只有一次,那便是杜康认她为主,宣誓效忠时所行的礼。 白汐景大的目光闪了闪,可是见杜康的模样便知道他这次只怕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不会对自己说出不安的理由,他也不会愿意留在王宫,白汐景心里知晓他的想法,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头道:“若是你能叫消息传递的任务安排好,我便允了你。” 杜康闻言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然后向着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是。” 因着杜康前去那派消息传递和搜集的事情,所以白汐景便自己一人向着栖景宫中走去,早已经得到白汐景回来的消息的思琴忙躬身迎了上来:“公主,今日是先入浴还是用膳?” 奈何白汐景却是没有直接回答思琴的问题,反而是反问道:“你可知道杜康怎么了?” 思琴闻言一愣:“杜大人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白汐景见思琴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不由得也是一愣。 “杜大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我是不清楚,不过他今天确实有些奇怪,特别是在见了道一先生以后。”思琴略略回忆了一下今日见到杜康的情形,微微歪着头开口道。 “如何奇怪了?而且……他为何要见道一先生?” “如何奇怪么?嗯,怎么说才好呢,比如说他今天到栖景宫的时辰比平日晚了半柱香;走路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都是左脚先跨过门槛,今日却是右脚;连喝的茶叶也比平日多了两片;平日里抱剑都是抱在左边今日却是右边……”思琴见白汐景定定的看着自己,便知道白汐景急切的想要知道关于杜康的情况,于是便一股脑的将自己注意到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可是说到后面却发现白汐景的面色有些奇怪,所以她蓦地就停了下来看向白汐景:“公主,怎么了吗?” 怎么了吗? 白汐景有些无语的抽了抽自己的唇角,忽然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虽然知道思琴一向细致,但是她这观察的也太过细致了些吧?不,这已经不能用细致来形容了,这简直是有些……恐怖。一想到平日里思琴是这样的观察着自己,白汐景忽然间觉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你只回答他为何要见道一先生便是。”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呼吸放缓,使自己心绪从刚才思琴那一长串的话语中平和下来。 “不是杜大人要见道一先生,是道一先生来这里寻公主的时候,忽然间叫住了杜大人,杜大人便和道一先生回房间谈话去了。因着先生德高望重,思琴也不敢去偷听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思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先生寻我何事?现在可还在宫中?”白汐景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道一先生因为年事已高,两年前便一直抱恙在家休养,可谓是不问世事,就连白国被叶国攻打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能将他请出山,现在却忽然出现在她的栖景宫,怎么可能不让她吃惊? “先生已经走了,不过先生在公主的书房中呆了半个时辰。”思琴恭敬的答道。 白汐景闻言心里虽然还是诧异的很,却是稍稍将自己的情绪掩下,神色匆匆的向着自己的书房而去,只是给思琴留了一句:“不日便要前往历程,行装整理便交给你了。” 白汐景推开自己书房的门,三步并作两步的绕过屋中的屏风,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案前,一眼便发现了一个深褐色的檀木盒子端端的压在自己的书籍上。盒子不大,不过一个拳头的大小。 白汐景伸手拿起盒子,先是仔细的看了看外观,却发现这个盒子很是普通,也未藏什么玄机的模样,这才怀着好奇,紧张的情绪打开了盒子。 白汐景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时,一瞬间,清丽的面上神色变得如同宣纸般苍白。 “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先生要这么说?”白汐景看着那盒子里留下的字条,喃喃开口道。 这个盒子里装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是一颗药丸和一张纸条而已,可是就是这么两件东西却是透露出一种让人压抑和愤怒的信息。 道一先生说,白敛之死并非病逝,而是中毒身亡,而盒子里的这丸药便是解药。 只是……这解药要解的并不是白敛的毒,而是她的! 最重要的一句还有“祸从东来”。 不管是哪句话都足够让白汐景吃惊,白敛居然是中毒而死,那么下毒的人是谁?而她又什么时候中了毒?还有……所谓的祸究竟指的是什么? 太多的谜题缠绕,让白汐景仿佛置身于终年不散的大雾之中,找不到一点头绪,却无比的心慌。 ------------ 193 会诊 更新时间:2012-08-31 白汐景忽然记起白敛对她说过的话,他说:“以后不管你知不知道我的病因都不要再去追究了,而且小心你身边……” 他那一日说的话会不会跟道一先生留下来的东西有什么联系?白汐景想不明白,而且不知道为何看着那粒红的有些瘆人的药丸,她的心里莫名的觉得慌乱。想了想终是走出书房招过宫人来吩咐道:“准备一下,本公主要出宫拜访道一先生。” “道一先生?可是公主,道一先生已经向大王辞行归乡了。”宫人答道。 “什么?”白汐景闻言一惊,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瞪得大大的,“先生何时走的,本公主为何不知?” 宫人见白汐景面色一沉,不由得颤了一下,忙脱口道:“就在公主回栖景宫前,现在算起来只怕已经走了半个多时辰了。” 白汐景没有再理会这个宫人,急急忙忙的唤来一个护卫道:“速去追道一先生,就说本公主有要事请教,想方设法将先生留下来。” “是。”护卫领命而走。 白汐景这才微微皱了皱眉,唤来一个宫人道:“准备软轿,本公主要去向大王问安。” 白汐景匆匆来到白子誉宫中时,白子誉却是得了消息早就在等着她,看见她来也不等她先说话,便开口道:“汐儿,道一先生虽然说的是他归乡了,其实更准确的说法是归隐了,他若有心如此,你便不会找得到他。” “什么意思?”白汐景不解的抬了抬眉。 “先生只言他年事已高,窥得天机太多,却又看不破世事无常。所以他不想再为任何人做任何事情,只想安稳的度过余下的日子。”白子誉将道一先生来辞行时说的那番话,原封不动的说给白汐景听。 “先生走之前来寻过我,哥哥可知道先生留下了什么?”白汐景沉吟了一会,却忽然如此开口道,她的一双眼睛微微眯着,可是目光却是锐利无比。 白子誉微微摇了摇头,白汐景见状忙将那个檀木盒子递了过去,白子誉将里面的字条细细的看了看,最后才将目光集中在那药丸上。和刚才不同,现在的白子誉面色有些阴沉:“你怎么看?” “汐景相信道一先生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所以,先生的话,汐景信八分。只是心里却还是有许多疑问参不透。”白汐景开口道,声音里并无慌张,反而显得沉着冷静,虽然她嘴上说着参不透,可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一派安之若素。 白子誉沉吟半响,却是没有对白汐景的看法表示任何的赞同和不赞同,只是开口唤门口守着的宫人前去将太医们全部请来。吩咐完宫人,白子誉这才将目光重新放回白汐景的身上道:“道一先生如何行事我暂时不管,但是你的事情才是当务之急,先让太医诊治一番再说,还有这药……也要检查。” 白汐景知晓白子誉是担心自己,心中暖暖的,刚刚因为看到这张字条而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地平稳下来。 宫中的太医听命很快便集中在了这里,白子誉自然不会将道一先生留下的话语告知其他人,只说白汐景身体不适要他们诊治,然后便示意太医们可以开始了。只是却不想前面三个太医都没有发现白汐景有任何的不妥。 白子誉和白汐景不由得有些奇怪的对视了一眼,难道是道一先生骗她?她其实根本没有中毒?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道一先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二人皆是不解。 白子誉见状只能轻轻的咳了一声,有些含蓄的开口问道:“一个人身体不适不应该只是有生病这个理由吧,你们都给本王瞧仔细了,若是公主有任何闪失的话……” 白子誉的这番话还没有说完,给白汐景正在诊脉的太医却忽然“啊”了一声,引得屋子里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曹太医为何如此吃惊?”白子誉的声音显得威严而沉闷。 “回大王的话,刚才听了大王的话后,微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虽然微臣并不确定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和公主有关,但是,公主的脉象和大王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且这么多年来,公主身体抱恙之时都是微臣诊治,微臣发现公主的脉象一直像是有什么因素牵制着一般,就算是公主康健时也是如此,微臣只当是因为公主体质的缘故,所以便没有再追究这脉象为何会有些怪异,现在想来……”曹太医想着以往的事情,说到最后越来越没有底气,看着白子誉已经青黑盛怒的面容,曹太医自知自己有失,慌忙便跪了下去。 “好一个‘微臣只当是’,曹太医是不是太不把王族放在眼里了,发现公主身体异样隐而不报该当何罪?”白子誉猛的一拍自己身边的小几,面色阴沉无比,仿若那乌云密布,而小几上的茶杯也随着他的动作跟着一跳,洒出几滴茶水来。 曹太医闻言身子又是一颤,不由得将身子伏得更低了:“微臣知罪,微臣该死,请大王责罚。” 屋里的气氛因为这忽然出现的一幕顿时间变得有些紧张,众人看了看曹太医想要为他求情,可是一见白子誉盛怒的紧,却又怕遭到牵连而踟蹰着不敢开口。 这个时候,一时没有说话的白汐景却忽然开了口,她的声音很是清浅:“曹太医,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 曹太医闻言忙将视线转到了白汐景身上,连连磕了两个头这才开口道:“公主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白汐景闻言淡淡一笑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第一,我这里有一粒丹药,你且看看这丹药究竟用了什么药材练成,又有何药效;第二,既然你已经注意到本公主的脉象,也曾替父王诊治过,那么不妨比较比较,也好看看本公主究竟是不是身体抱恙。” 白汐景说完便将那粒红色的丹药交到了曹太医的手里,曹太医见白子誉并未出声反对,忙磕了一个头应下了:“是,微臣定当为公主分忧。只是,还请公主给微臣一点时间。” 白汐景下意识的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这才淡淡的开口道:“因为本公主即将前往历城,所以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等待,我只给你……一天的时间,明日正午你若给不出满意的答案,后果会这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是。” ------------ 194 自刎 更新时间:2012-08-31 没有人知道曹太医究竟在第二日向白汐景和白子誉说了些什么,他们知道的只有曹太医并么有受到任何责罚,还有白汐景面色如常的在两日后跟着李将军一起出发前往历城了。可是宫中的老人们却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比如说白子誉忽然间对各宫的人进行的严格的盘查。 白汐景他们一行这么一走就是整整两个月,从盛夏走到初秋这才到了历城,本来就不容乐观的局势,在他们到达历程的时候变得更为紧张。因为他们要面临的不仅是陈兵的攻打,还有……瘟疫。 这场瘟疫来得太过突然,瘟疫本来只是在邻近的几个小镇上蔓延,可是现在范围却越来越大,直至今日,就连历城都有了三人感染了。一时间闹得是人心惶惶,根本无心抗敌。 一行人几乎是在历城折腾了整整一日这才安顿下来,因为战乱的缘故,晚膳都是从简,早就草草结束了。思琴看着坐在窗前面色有些疲惫的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悄然的走出了屋子。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壶热茶:“公主,夜里风凉,喝点热茶暖暖身吧。” 白汐景闻言慢慢转过身来看了思琴一眼,这才点了点头接过了思琴递过来的茶,浅浅的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思琴,直到刚才来报,陈定的军队离历城还有多远?” 思琴愣了一下,这才有些踌躇的开口道:“回公主的话,不过八十里。” 白汐景闻言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便将头微微侧着看想窗外,窗外的银杏叶已经渐渐发黄,在这样的夜色和火光下,显得别样的精致好看,可是白汐景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漆黑,根本容不下这些所谓的美景。 很久很久,久到思琴都以为白汐景再说话的时候,白汐景却忽然轻声的开了口:“若要安民心,必要除瘟疫;若要保国家,必要攘外敌。现在的历城可谓是处于内忧外患中,而我们的力量确实不够,究竟该如何是好。” 思琴虽然听得明白白汐景的话,但是于大事上她却没有什么高深的见解,只能开口安慰道:“公主不用太过操心,历城不是还有骁勇善战的李将军么?再者说了,杜康现在正在四处查探,说不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公主?” 思琴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发现白汐景的面色忽然一沉,像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一般,白汐景的眸子微微一眯,定定的看着她,那样的目光让她不由的绷紧了背脊,觉得一阵恐惧。 她……刚才究竟说了什么才会引得白汐景露出这样的眼神来?她有些找不到头绪,待要询问之时,却又发现白汐景的神色早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目光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而是停留在了她背后的一片虚无之中。仿佛在想着什么。 “公主?” “没事。”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隔着门她们便听到了杜康的声音:“公主,属下有事来报。” 白汐景愣了一下,这才淡淡的开口道:“进来。” 思琴默默地退到一旁,可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解和淡淡的忧伤。她不是傻瓜,这样的朝夕相处中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白汐景和杜康之间的变化,不再是以前那种信任而柔和的气息,现在他们之间充满了一种压抑和沉闷的感觉。 杜康不再像以前那样称自己的名字,而是以“属下”自称,也不想以前那般可以随意的出入各处,特别是杜康留在白汐景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总是在外面帮着白汐景办事。 虽然两个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说着话,但是两个人之间却是变得好疏远。这种变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启程前往历城的时候?还是在见了曹太医以后呢? 思琴还在想的时候,杜康却已经走进了门来,恭敬的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后,杜康这才开口道:“公主,有探子传回消息,说是陈定军中也有军士染了瘟疫,现在陈定的军队驻扎在离历城一百里以外的绵城,似乎在紧急征调药材。” 白汐景闻言眼睛蓦地一亮,她总觉得自己好像从杜康的话里抓到了什么,可是那个念头却是一闪而过,使她没有来得及抓住。不由得她皱了皱眉,看向杜康道:“李将军可得了消息?” “是,刚才已经有人向将军禀报过了。”杜康恭敬地答道。 不看还好,可是当白汐景看着杜康时,心里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多久了呢?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的看过他,有多久没有跟他好好的说过话。已经……很久很久了吧,要不然自己记忆里的那个俊朗的青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消瘦她都不知? 可是每次一想起白敛和曹太医的话,她的心里就一阵别扭和不安。有多少次她想将自己的心里的话问出口,可是她却懦弱的问不出口来,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所猜想的一切都是现实,那么,那么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杜康见白汐景忽然之间看着他发起呆来,不由得眉头一挑,轻声唤了一声。白汐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可是她的目光却依旧牢牢的停留在他的身上。过了许久,杜康才听得白汐景的声音在自己的面前响起,她说:“杜康,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 杜康闻言一愣:“我已经将查探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公主,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 “不,我说的是你的事情。”白汐景定定的望着杜康的眼睛,她的目光如炬,是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一般,整个人也散发着一种强势的气场。 白汐景的话音一落,杜康身子蓦地一怔,英俊的面上浮起一丝诧异和不安,一双手竟也是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剑。 白汐景看着他如此的表现,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心里便是一凉。倒是思琴最为镇定的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杜康不想欺骗公主,关于属下自身的事情,属下确实有许多事情没有告知公主。”良久,杜康这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承认了。 “那么,现在,请你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白汐景依旧目光灼灼的看着杜康,许是因为刚才杜康没有否认的缘故,她的声音里冷意要淡了些,有了些许的柔和。 杜康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目光里隐含悲戚。他缓缓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似乎是在平复自己心中翻滚的情绪。过了许久他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眼睛里却早没有了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片漆黑,他用着平淡的语气开口道:“恕属下……不能从命。” 此话一出,屋子里便陷入了一片难言的寂静之中,白汐景一张清艳的脸上满是诧异,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茶杯,用的力气之大,纤细的手上隐约的浮起了青筋。她死死地看着杜康,眉眼间已然凝着一丝冷意。 而思琴则更是吃惊,在她的印象中,杜康从来没有拒绝过白汐景的任何要求,可是现在……现在的他竟然说不能从命,思琴不由得心里一颤,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本公主执意要你说呢?”白汐景的语气冷若冰霜,连称呼都发生了变化,愤怒,不悦,失望种种的情绪全部凝结在她的话语里。 “……” “你可知抗命有什么下场?”白汐景咄咄逼人道。 杜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便跪在了白汐景的面前,双手捧着自己的剑,头微微低着,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一般,他说:“抗命者,死。” 杜康说完便将自己的剑双手捧着向着白汐景一递,似乎已经做好了被白汐景裁决的准备。 白汐景看着杜康递过来的剑,一时间表情变得有些犹豫和失望:“你是想跟本公主说,你就算是死,也不打算告诉本公主关于你的事情么?还是……你在威胁本公主?” “杜康不敢,杜康的命本来就是公主的,公主要是想要取去,杜康不会有半点怨言。”杜康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是却含着坚定之意。 “杀了你,只会脏了本公主的手。”白汐景冷冷的回应道,可是嘴上在这样说,心里却是一阵生疼。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自己想说的话明明不是这样的,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呢? 白汐景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在说这句话时,自己的身子一直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那么……属下明白了。”杜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一会这才低声应道。 白汐景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便觉得自己面前银光一闪,然后便见到杜康抽了自己手中的佩剑,就向着自己的脖子上一横。 这一瞬间,白汐景忽然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变得冰凉。 ------------ 195 流泪 更新时间:2012-09-01 “不要!”思琴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大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凄凉,那般的尖锐,尖锐到白汐景终于反应过来了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猛的就握住了杜康的剑。 “滴——嗒——”鲜红的血液顺着银色的剑锋一滴一滴的流下,在这静默的屋子里这微小的声音都好像被无限倍的放大,让人听得那般清晰。 思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忽然间发生的一切,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唯一能做的只是捂着嘴,慢慢的偏过了头去,似乎不再忍心看下去。 而白汐景则仍是定定的看着杜康,一双眸子里竟是起了一层水雾,让他的身影在自己的眸子里映的不甚分明,她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只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公……主?”沉静了许久的屋子里终于响起了一个惊诧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可是那句呼唤却是叫的千回百转,仿佛包含了太过浓重的情感。 白汐景闻言缓缓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这才慢慢睁开,只是这次她却没有在看杜康一眼,只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用着冷漠的声音开口道:“你的命是本公主的,你觉得你有权利自己支配么?” 冷漠的声音,冰冷的面容,那是她从来不曾对他展露的一面。 “是,属下明白了。”杜康抬起头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汐景,一身如雪的白衣下纤细的身躯此时看起来仿佛在微微的颤抖着,他的目光慢慢停留在她的右手上,那里一滴滴猩红的血液正顺着纤细白皙的手指滴落在地面上,那血液红的妖艳,衬托的她整个人越显苍白。 心里微微动了一下,她……还是在乎自己的吧?即使嘴上说着伤人的冰冷话语,即使面上做出一副冷冽的模样,可是她的心却一如自己初遇她时那般的温柔,内敛的温柔。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为什么会在最后忽然伸出手来拦下了他的剑,即使自己受伤也不愿看着他死去?而她又为什么在说出这些伤人的话语时不敢直视着自己? 公主,你就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所以这才会让我在意识到的时候,才蓦地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那么的喜欢你了,深入骨髓,根除不了,然后万劫不复。要怎么告诉你呢,要怎么告诉你关于我的事情呢,因为我……宁愿死,也不愿意让你恨我啊,也不愿意让你流泪啊! 杜康慢慢收敛起自己心中翻腾的情绪,他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强迫自己不要露出一丝动摇来。他向着白汐景深深一拜道:“望公主保重玉体,属下先行告退了。” 白汐景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杜康,她只是那么的站着,身影显得落寞而孤寂。直到听到杜康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的声音时,她才慢慢的转过头来。 思琴看着已经被关上的门扉,那个人的身影早已经走远,甚至没有一次回头,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种怅然的情绪在滋长。思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向着白汐景走近了几步,可是就是这么几步,思琴面色忽然变得一怔,竟是比刚才还要惊讶:“公主,你……” “我没事。”白汐景淡淡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可是……”思琴看着白汐景仍旧在流着血的右手掌心,有些踌躇。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白汐景的声音凉的有些瘆人,思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不敢多停留,只能匆匆的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公主,你说你没事,可是你知道吗?你……哭了……”思琴慢慢的将门扉合上,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的烛火光轻声道。 思琴和杜康一走,屋子里便显得愈加安静了,白汐景靠在窗子边,屋里摇曳的烛火印在她清艳的容颜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戚和无助。她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来,那里猩红的血珠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可是她却像是麻木了一般,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不,与其说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不如说比起心里那个地方手上的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杜康。”像是鱼儿吐出气泡一般,白汐景的唇瓣微微一碰,轻轻的将这个名字呢喃出口,“为什么?” 她还记得最初遇到杜康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的杜康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不爱说话,不爱笑,与白国的所有人不一样,他从来都是一身显得孤独的玄色衣裳。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杜康。”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原来他的声音那么好听,清润的如同微微婉转的琴音般。 她笑着道:“我喜欢你的名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为你命名之人一定很珍视你。”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愣了很久,英俊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动容,让他一直没有表情,如同带着面具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他轻轻一笑,那一笑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她听到他轻声应道“嗯”。 她听到自己用着温柔的语调开口道:“喃,你要不要留在我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口,可是自己的行动却总是先于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想来也许那所谓的理由也不过是当时杜康的笑容太过温柔,而她……也想成为有一日能露出那样笑意的人。而且,她能感觉得到,他们是那么的相像。 想到这里白汐景心里又是一沉,她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唇角,想要让自己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来,可是唇角却是沉重的让她根本动不了半分。白汐景慢慢闭上了眼睛,终是抑制不住了,任由自己的眼泪如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我在公主身边一日,定会护得公主不受一丝伤害。”那个时候杜侃所说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是有谁能够猜想的得到有一日她会因为他而受了伤呢? ------------ 196 修书 更新时间:2012-09-02 翌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本该是个出门登高的好日子,可是白汐景却是坐在自己小院的廊下发着呆。她是以一国公主的身份跟着李将军前来历城的,这就意味着她没有立场和权利参与军政上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思琴看着发呆的白汐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虽然说白汐景一直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那青黑的眼眶,以及微微蹙着的眉头却分明显示出她不是没事的样子。但是这件事情上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白汐景。 就在思琴还在思索的时候,院门前的小厮忽然高声通报道:“李将军求见公主。” 一直在发呆的白汐景被这一句通传唤的回过了神来,心里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却立即起了身道:“快快有请。” 说完白汐景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带着思琴向着院门前迎了上去,看见刚刚跨进远门的李将军,白汐景面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后这才向着李将军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是将军前来,真是失礼了。” 李将军似乎没有料到白汐景竟会亲自前来迎接,在看到白汐景点头的那一瞬间,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忙向着白汐景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老臣卑贱之身,怎敢劳烦公主亲自相迎。” 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白国的武将却总是带着一身儒雅之气。 白汐景也不和李将军多客套,她心里知晓他若寻她,绝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敢耽搁,带着李将军就回了屋子。而思琴则早就准备好了茶,待白汐景二人一落座,便马上将茶奉上。 “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汐景帮忙?” “老臣也不想和公主绕什么圈子,便开门见山的说了。老臣此次前来寻公主,为了求公主在老臣率兵抗击外敌时,希望公主能将历城的局势稳定下来?”李将军说道自己的请求时,便站起了身,再次向着白汐景施了一礼。 “还请将军说的明白一些,什么叫做将历城的局势稳定下来?”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声音里却是一派沉稳冷静。 李将军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讲自己的来意解释的更加具体:“想必公主也知道了陈定的军中也出现了瘟疫的蔓延而急需调集药材的事情,公主以为这个时候的白国会采取什么举措?” 白汐景闻言微微一沉吟,便开口道:“断了他们药材的调集。” “是,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换个角度来想,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不也是和陈定他们一样么?不,说实话,我们这边的瘟疫情况比之他们更加恶劣,也急需要大量药材,我们想得到断他们的药材供给,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李将军清晰地分析道。 白汐景闻言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却依然保持着头脑清晰的分析道:“历城周围的城镇瘟疫也十分严重,只怕不能供我们调集药材,那么要调药材的话只能从离这里有些距离的涪城调集,那样的话……” “能供我们调集药材又距离最近的确然只有涪城,所以,陈定也定然算得到我们药材调集的路线,就怕他们……”说到最后李将军却是摇了摇头,显然是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白汐景略略一想,自然也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于是再次抬起头来道:“那么李将军先再来寻我,可是已经想好了什么可以避开陈军的办法?” “是,我们商讨过,若是能和方国借路,一来可以减短药材的调集时间,二来,陈定定然猜想不到,我们也能不那般提心吊胆。现在内在的局势……换句话说就是谁的药材先到,谁就先定心,从而有力出战。”李将军字字清晰,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白汐景,说到最后竟是第三次向着白汐景一拜,“公主此次是代表着大王而来,向方国借路一事自然要由公主亲自修书与方国大王,方显我国的礼仪。” “你们就不怕方国反将我们一军,反而帮着陈定对付我们吗?”白汐景没有急着答应李将军的话,反而是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李将军显然没有想到白汐景会这么问,这位公主他接触的其实并不多,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只会吟诗作对有些才名的公主罢了,却不想她的心思比一般女子要细腻的多,而且目光也很深远。他不过只是说了些现在存在的问题,她便能顺着他的话想到许多,从而提出自己的疑问和想法,而不是一味的盲从。 李将军先是压下自己心中的惊讶,用着沉稳的语调回答道:“公主所说的事情,我们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方国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情和叶国发生了冲突,只怕现在这种状况下是不会帮着叶国的。请求方国借路确然有风险,可是不借我们的风险更大,两弊相比,取其小。” 白汐景看着李将军,特别想开口说一句:“方国早就和叶国有约定,不背后捅一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想着方国一直迟迟未归顺叶国,而且方思远做的一系列的事情,白汐景却又觉得方思远似乎另有所图一般,也许……真的不会帮着叶国。 再者说了,虽然说是修书与方国的大王,可是这些事情的决断权却是全在方思远的手上,看到自己的书信的话,他应该会答应吧,就算不答应,也断然不会联合着陈定来陷害白国。 忽然间,好想他。明明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方国”两个字,可是心里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张清俊的面容。 两年了,距离他们分别那一日已经整整两年了,这期间却只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对方的消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确认着对方的平安,他们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能寄出,只因为现在他们身上各自背负着自己的责任和国家,他么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国。 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他听,可是却只能默默地将一封封写给他的信装进匣子里。 现在她终于可以写一封信给他,即使是以白国的名义,她也是开心的。 ------------ 197 回信 更新时间:2012-09-03 白汐景应了李将军以后,当即便写下了一封信交给了李将军,虽然信上未曾有提起自己,只是想着这封信他能看见,心里便越来越柔和,思绪也已经千回百转。 “那么,老臣这就安排人将信送出。”李将军对着白汐景施了一礼后,便拿着信退了出去。 眼见着李将军已经走远,白汐景这才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前一世城楼上拿着九环大刀抵着她脖子的老将,今时今日却是对她如此客气。前世今生的种种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叠又错开,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喃道:“不一样了吧,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令白国蒙羞的公主了。 “公主有什么吩咐么?”站在一旁伺候的思琴见白汐景唇瓣微微一动,忙机灵的开口应道。 “嗯,准备一下,我们到城里走走。”白汐景淡淡的开口道。 白汐景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却听得思琴一愣,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的回道:“可是现在城里的瘟疫……” “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出去。”白汐景微微扬着头,她的眸子微微眯着看不清任何情绪。思琴看着她,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她的视线究竟是落在哪里,好像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好像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一片虚无之中。 思琴没有再劝,心里已然了解了白汐景的想法。现在因为瘟疫一事,整个历城可谓是闹得人心惶惶,而陈定的军队又驻扎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时间几乎是人人自危,整个历城蔓延着一股难言的死气。 而白汐景选择这个时候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出现,便意味着她愿意成为支撑着百姓们的信念,传达出她与他们同在,所以……请不要再害怕了的想法。 思琴缓缓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只是,公主……” “什么?”白汐景秀美的眉峰微微一挑,示意思琴将话说完。 可是思琴却是忽然垂睫低下了头去,轻声道:“不,没事了。” 即使因为思琴垂着头,白汐景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可是她也看得懂思琴微微下垂的唇角凝着的一丝苦涩,她想要说什么,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可是自从昨日以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杜康才好,她怕一见到他便会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语来,那么……便不见吧。 不见面就好了。 即使她一直依赖着他,没有他在身边会是那么的……不习惯。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陈军的气焰明显被白国压下去了许多,可是白国要维持那仅有的优势却也是辛苦非凡。而瘟疫的情况也并没有得到见效的好转,众人解释盼着方国方面的回信,以便药材的调集。 已经是深秋,这一日白汐景刚从城里回到别院,还没走进屋子,便听到李将军有些兴奋地声音在院门前响起:“公主,公主!方国回信了!” 白汐景正在解披风的手忽然一顿,一张清艳的脸上竟是出现了短时间的怔然,然后下一瞬间,便见她露出了一个犹如春暖花开般的笑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披风,猛的将它扔在了地上,便转身快步向着李将军走去。 白汐景接过信的时候,连手都微微颤抖着,一不小心便将信封的一角揉得起了皱。她眉头微微一蹙,似在责怪自己的不小心,她慢慢抬起手来,想要将那一处皱痕抚平,可是纤细的手指落在信上时,却总是会不自觉的颤抖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现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欢愉。 “公主不用紧张,既然方国回了信,想必应是同意了借路与我们。”李将军见白汐景如此,还以为白汐景是在担心方国拒绝了他们,便柔声宽慰道。 白汐景缓缓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着李将军点了点头,这才将信拆开,展信一阅,那熟悉的字迹马上跃入字迹的眼帘,明明只有短短的几行,明明也是未有提及他自己,可是光是看着他的字迹,心里就一片柔和而安宁。 她的唇角慢慢上扬,一双眼睛也像是五月的星光汇聚一般,粲然而美丽。 “公主,信上怎么说?”李将军见白汐景来来回回的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又一直不说话,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可是看着白汐景面上的笑意,却也猜得到应该并无什么大的问题。 “他同意了,而且把八凤城借给我们,我们可以在八凤城把药材集好,再快速的送回历城来。这样的话,药材抵达历城的时间会大大提前。”白汐景没有发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特别的柔软。 李将军闻言不由得也是一喜,猛的就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臣这就去找人到八凤城主持一切事宜。” 说完李将军便向着白汐景拜了一拜,马上就要离去。白汐景见状心里蓦地一慌,忙开口唤住道:“将军稍等,汐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答应。” “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李将军虽然对白汐景忽然出声唤住自己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因为现在心情甚好,倒也没有思索太多。 “如果可以的话,汐景希望可以亲自去八凤城主持各项事宜。”白汐景抬起头来直视着李将军的眼睛,坚定地开口道。 “虽然方国答应帮助我们,可是这里面却还是隐藏着诸多危险,公主万金之躯,怎能以身涉险,若是公主……老臣如何向大王交代啊?”李将军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拒绝道。 白汐景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她下意识的低头再次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笔迹,慢慢开口道:“方国既是允了,便不会言而无信,再者说了,这药材的事情一直是交由汐景来打理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应该要怎么做。只怕这次八凤城一行,汐景不得不去。至于危险一说,那还请将军费心,为汐景做好打算了。”白汐景说话的语调并不强硬,可是却是让李将军不知道该从何拒绝为好。 ------------ 198 抵城 更新时间:2012-09-03 和李将军谈论了半天,白汐景一直坚持不让步,而李将军也终于被白汐景说服同意了让白汐景前往八凤城。虽然路途并不算遥远,但是乱世之中,情形往往千变万化,危险也犹未可知,李将军顾念白汐景暗卫倒是派了不少好手跟着白汐景。当然在他的眼里是个好手也不敌一个杜康就是。 此次他们争执最后他能同意让白汐景前往八凤城其实杜康是最主要的因素,就在他一直不同意的时候,杜康却是忽然走了出来,对着李将军只说了一句话:“杜康定会护得公主周全。” 杜康是林郎将的四使,在武将中颇为有声誉,他既然如此说了,便给人一种由不得人不信的感觉。李将军便也应了下来,然后和白汐景再说了两句话后,便匆匆的去安排了。 而白汐景却是没有和杜康说一句话,反而是转过身去吩咐思琴收拾行装。 思琴看着依旧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心里还是在乎,为何总是要表现的那么的伤人?她有些不明白。 而且这样的状态竟是一直持续到了八凤城,两个人虽然这几日几乎都是在一起,可是竟是十天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汐景他们一行人在八凤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因为毕竟不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他们行事自然谨慎许多。作为白汐景护卫的杜康,此时也跟在白汐景的身边,在客栈二楼喝着茶。一旁伺候的思琴看着杜康,心里不由得一黯。 她时常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可是他却一直不知晓,因为他的目光从来不曾停留在她的身上。如同她望着他一样,他也默默的望着白汐景,即使白汐景从来不曾给予他任何回应。默默地守护着,默默地爱恋着,也默默的一个人承担着所有。 她还记得她曾经问过杜康:“你这样做,值得吗?” 那个时候他却是忽然低头笑了,笑的温柔而缱绻,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意,原来他的笑容也可以这么好看,他说:“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愿不愿意罢了。而我……愿意如此。” 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就是因为他只会对着那个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所以她才甘愿放弃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替他感到无奈和悲哀。 看到如此冷漠的白汐景,杜康的心里肯定是难受非常,可是即使是这样,他却每日端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静静地守在她身旁,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公主啊,你何其残忍,又怎么忍心?思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在心里无声的呐喊道。 “启禀公主,药材已经全部到了,现在我们该如何做,还请公主指示。”白汐景刚刚放下茶杯的时候,便有护卫来报。 白汐景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看向那个护卫道:“药材收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全部收在仓库中。” “仓库?”白汐景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惊疑的样子。 “是,方国将八凤城东面的仓库借给了我们,现在药材便收在那里。”护卫开口答道。 白汐景的右手微微弯曲,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让整个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紧张和沉闷起来,过了许久,白汐景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那个护卫开口道:“传本公主的话,不用再麻烦方国了,一切按照本公主的安排来放置药材,计划不变。” 那护卫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白汐景,可是一想起来这样于理不合又立马低下了头去道:“可是难得有现成的仓库……” “你知道要本公主再说一遍会有什么后果么?”白汐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抬,声音显得冷漠而高贵。伴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杜康猛的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在那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将剑搭在了那护卫的脖子上。 那护卫吓得腿一软,几乎都要跪不住了,忙连声应道:“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白汐景这才极淡极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公主为何不用方国的仓库,可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一旁的思琴显然也很诧异白汐景为何要这般做,“难道方公子会对公主不利么?” 似乎是不太喜欢思琴最后那一句发问,白汐景的目光闪了闪,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怀疑他,只是……莫名的觉得心慌,谨慎行事总是不会错的。” 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思琴听不明白,带想再问之时却发现白汐景已经将头转向了窗外,而杜康则是抱着剑站在一旁,也是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 白汐景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慢慢的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八凤城以后,总是这般的焦虑,不安,压抑,而且这几日她一直梦魇,可是每次吓醒后却总是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只是莫名的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公主,我在。”白汐景还在烦恼的时候,杜康沉稳的声音忽然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渐渐地安定下来。 “嗯。”白汐景轻声应道,却又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白汐景安排好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众人对于白汐景的做法感到有些奇怪,但是碍于白汐景的身份和地位,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先照办了再说。而白汐景用完晚膳后,便一个人回了房间。 她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书信,这封信因为被她日日带在身边已经有些旧了,可是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心里面就会想起那个人。 两年未见,他……还好吗?时间和空间会不会让他将自己有些遗忘了?还是,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这般深深地思念着对方? 白汐景纤细的手指再一次拂过纸面,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 199 被困 更新时间:2012-09-04 夜深了,一轮明月撒下些许光辉,衬得夜色有些寂寥。明明是连夜奔波,本该累极,出奇的是白汐景竟是没有一点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现在在方国,在他出生,长大并且热爱的这片土地上,即使不能见面,可是一想着他们彼此的距离近了一些,心里就莫名的觉得开心。 白汐景将信纸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就在她正准备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来,吹得整个窗子摇晃的“砰砰”作响。窗缝之间透进来的些许凉风,也将屋中的烛火吹得时明时暗。 白汐景见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叹了一口气的站起身来,小声道:“忘了嘱咐思琴将窗子关好再退下了。”说完,她便向着窗边走去,想要将窗户关好,可是就在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窗扉还没来得及落个实在时,一阵更加强劲的寒风猛的就向着窗户袭来,只是随手掩着的窗户便蓦地被吹开了,摔在墙壁上,发出“砰嗒”的声响。 白汐景伸手要去关窗,却是被这风迷了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抬手以袖遮面。狂乱的风猛烈的灌入屋子,屋子里的那仅留的一盏烛火很快便被吹灭了,室内只剩月光透进的些许清辉。 等着那风停息了,白汐景这才叹了一口气,重新伸手将窗户关好,然后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屋里的烛火。只是在烛火点燃的那一刹那,白汐景清艳的面上竟是露出一丝震惊,然后一片煞白。 只见刚才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封信,被风吹倒的茶杯中的水完全浸湿了,上面的字迹慢慢化开,然后便只剩下一片墨色,再也看不出只字片语。 白汐景一怔,让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了桌边,拿起那张已经被水浸透的信纸,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信纸上的水,可是无论他怎么擦,化开了的字迹却是再也便不回来。 “怎么会……这样……”白汐景低声喃喃道,可是声音里却是没了平日里的神采,显得倦倦的,还带着一丝难过。 可是,白汐景还没来得及将信纸擦干,门却被一脸苍白而恐惧的思琴推开了:“公主!不好了!我们快走!” “什么不好了?”看着面色苍白,眼里隐隐有泪花闪耀的思琴,白汐景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思琴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解释了,只见她匆匆的取过白汐景的披风然后给白汐景系好,然后拉着白汐景就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客栈外忽然围了许多人。杜大人见情形不对,便让我来唤公主。” 白汐景威严微微蹙了蹙眉,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可知道客栈外那群人的身份?真的是冲着我么来的吗?” 思琴却是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杜大人说一切小心为妙,而且……” 思琴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客栈后院树下的杜康,不似平日那般沉稳,他一直皱着眉,而手中的剑也不像平日里的那般随意的抱在胸前,而是早已经出鞘,看到白汐景他们跑了过来,杜康这才向着白汐景的方向走了一步,开口道:“公主,看来此次的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白汐景一惊,秀美的眉峰一抬,开口问道。 杜康看了看外墙的方向,外面很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响,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可是若是仔细感觉却能够发现这外面早已经围了重重叠叠好几圈的人手。他慢慢回过头来,看了白汐景一眼道:“属下刚刚派了十多人前去探查,却是没有一人传回消息,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杜康的话音一落,白汐景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不安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袖。 “会不会是陈军?”思琴小声的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可是这个问题却是没有人任何人可以解答。 白汐景心里面明白这里是方国的国土,陈军是不敢随便造次的,再者说了,就算敢,他们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但是,若不是陈军的话,那么就只有……她,心里明白,可是却偏偏逼着自己去否认那个答案,不敢想,不想想,她不能怀疑他啊! 她答应过的,她明明答应过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信任他,所以……不要再去怀疑了,不要再去想了。那不会是真的! “公主?”见白汐景的神色苍白的有些吓人,思琴不由得唤了一声。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思考这些,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她顺着杜康的目光看了看外墙,却是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静谧清冷的很。但是就是因为这种别样的安静,白汐景不由得也生出几分警惕来。 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太不寻常,街上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连打更的人的梆子声都没有响起。 就在白汐景还注意着外墙的时候,思琴忽然小声地“啊”了说一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诧的事情,白汐景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顺着思琴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么一看,整个心一片冰凉,映着她瞳孔里倒映的一片火光,她的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怎么会……那个方向,那个方向是方国借给我们仓库的方向啊……”思琴惊讶的开口道,许是察觉到白汐景的神色不对,她忙用手捂住了嘴,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即使她不说,白汐景也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仓库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呢?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寒冷的夜风打在白汐景的身上,白汐景下意识的裹了裹自己的披风,可是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心口那个地方微微的疼痛着,可是她只能咬着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要多想。她下意识的按了按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封信,上面的茶水还没有擦干,透过衣服贴在自己的心口,也是一片冰凉。可是却凉不过自己的心。 “公主,夜里风大,不要着凉了。”白汐景还在发怔之际,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一暖,她微微一抬头对上的便是杜康灼灼的目光,以及温柔却又内敛的笑意。杜康将自己脱下的外衣轻轻的披在白汐景身上,因为白汐景比他娇小许多,所以他的外衣能够将白汐景完全的包裹起来。 看着细心的杜康为自己将衣带一根一根的绑好,白汐景低声感谢道:“谢谢。” “不用,只要公主需要。”杜康抬起头来对着白汐景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却又带着坚决。 白汐景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被人打断了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启禀公主,所有人全部都集结好了,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一切听杜康的调遣。”白汐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杜康,杜康闻言便向着众人点了点头,表示应了。白汐景站在杜康的身边,听着他向众人布置好一切事宜,他的声音并不高,且知道对谁要说的详细一些别人才会理解,也知道对谁只需提点两句就好。 他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自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是现在想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认真地去了解过。比如说现在,他将一切布置的环环相扣,井然有序,而且谈吐间也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仿若那运筹帷幄的将军一般。这样有才能的人却只是留在她的身边做了个小小的护卫,若是没有她的话,他过得是不是比现在更好? 白汐景不由的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杜康在交代最紧要的事情的关头,只听得从外墙外响起“簌簌”破空之声,待他们抬头一看之时,便发现竟是漫天的火箭向着院子内飞了进来。 杜康一手抱着白汐景,一手揽着思琴快速的向着一边退去,这才堪堪避过了那些箭雨。可是那些箭雨落在树上,屋顶上,草地上,被风这么一吹,顿时整个后院都起了火,熊熊的火焰将漆黑的夜映照的灿若白昼。 许是觉得带着两个人不好行事,杜康忙唤来另一个护卫,让他护着思琴,自己则护着白汐景再次往着后面退了退,退到了一个暂时没有起火的地方,杜康一脸严肃认真的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便道:“一切找我说的去做!” “是。”众人领命而走。而杜康则护着白汐景向着马厮走去。 “公主,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属下定会护得公主周全。”杜康见白汐景的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不由得低下头来安慰道。 白汐景轻轻“嗯”了一声,以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危险,可是,这次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是觉得莫名的心慌和不安。这几日的梦魇慢慢浮上心头,可是除了那种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的空虚感,她再也记不得其他。 ------------ 200 刺客 更新时间:2012-09-05 火势越来越大,即使是躲在离着后院有一段距离的马厮,白汐景也能清楚的听得见大火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已经穿过树林的风声,两种声音不断的交杂,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白汐景抬起头来看向杜康,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后院的方向,不时地皱了皱眉。白汐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她竟根本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好,只能微微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半刻钟后,一直观察着四周动静的杜康终于回过了头来,看着为了驱除自己的不安而轻轻的抚摸着马儿鬃毛的白汐景,轻声道:“公主,我们这边也该行动了。” “嗯。”白汐景应了一声,想着杜康刚才说的计划,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要等护卫带消息回来在做打算么?” 杜康闻言点了点头道:“嗯,他回来了。” 杜康的话音刚落,白汐景便看见一个人影向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那人疾步跑到他们的面前,白汐景借着月光和火光这才发现,顺着他的顺着他的脖子流下了很多的血,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一般,走到他们面前就要行礼。白汐景赶忙伸出了手,虚扶了一把道:“不必多礼。” “可探到什么消息?”杜康忽然往前垮了一步,刚好挡在了白汐景和那个护卫之间。 白汐景只当杜康是不小心挡在了他们之间,所以自己也要向前跨一步想要听那个人说探得消息,可是却不想她的这一步还没有跨出,却被杜康忽然拉住了袖子,“杜康?” 就在白汐景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只听得耳边衣袂声响,下一瞬间便被杜康牢牢地护在了怀里,她被杜康紧紧地搂着,使她看不清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能清晰的听到头顶上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用着冷冽的语气开口道:“你是谁?” 一句话吓得白汐景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什么杜康会问那个护卫“你是谁”?难道那个护卫有问题么? 白汐景猜不透,她想要转过身去看看现在的情形,无奈被杜康这般搂着,她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所以她只能细细的听着现在的动静。 只听得刚刚那个护卫很是无辜的开口道:“是我啊,您怎么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让人听不太真切。 那个护卫的声音刚落,白汐景便听得杜康冷笑一声道:“那张脸装得再像,可是你偏偏比他高出了半寸来!” 那个护卫良久都没有说话,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紧张的连手心都浸出了一层细汗,她能感觉得到杜康因为警戒而全身绷得直直的。就在他们以为那个护卫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白汐景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动,接着便传来了那护卫的似笑非笑的声音:“我看他的装束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罢了,本以为不会有人留意到这种人,却不想……呵,高出了半寸么?” 不过是相处十多天,杜康竟然就能这般辨认出各个人来! 杜康却不理会那人的话,只是冷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却不想那个护卫只是笑,却是不答。 “那么,看来只能用武力逼你回答了!”杜康的话音才出口,白汐景便感觉到他的长剑发出一声清鸣,接着便是一阵刀剑交接的声音。杜康一面护着她,一面不断地和那个人交着手。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汐景的错觉,她总觉得那个人的每一招似乎都是冲着她来的,杜康一面要护着她,一面要和那个人交手,渐渐地似乎有些吃力了。白汐景心里很慌张,可是若是让杜康放开自己的话,那么自己则更有可能成为那个人的目标,反而是种累赘。可是若是让杜康一直这么护着自己,却也不妥。 怎么办才好呢? 究竟有什么办法才可以改变现在的状况? 就在白汐景还在思索之际,白汐景忽然听得杜康闷哼了一声,她下意识的想要抬起头来看,可是入眼的却只是杜康的衣襟。 “护得这般着紧作甚,难不成是你相好的?”因为一直占着上风,那个人还有闲情的说着笑,可是仔细一听白汐景却是听得出他的声音里不仅没有笑意,还带着一丝阴冷:“不,看看刚刚那个情形,只怕这个女子的地位不低吧,让我来猜猜……难不成是汐景公主?” 杜康闻言身子蓦地怔了一下,因为这么一怔,身上又挨了那人一剑,杜康吃痛的向着身后退了几步,堪堪撞进了马厮里。 “杜康!”感觉到杜康受了伤,白汐景不由得唤了一声。 “没事。”杜康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沉稳而内敛,仿佛真的没事一般。 可是白汐景的心里却依旧隐隐不安,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脚下一软,似乎是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她下意识的用脚蹭了蹭,终于反应过来了自己脚下踩着的是什么东西,那是队在马厮里的草料!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轻的扯了扯杜康的衣服轻声道:“喃,他现在在哪里?” 杜康虽然不知道白汐景要做什么,可是还是老实的回答了一句:“正后方,五步开远的样子……过来了。” 就在杜康的声音落下的一瞬间,白汐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忽然脚下猛的一用力往后一蹬,脚下的草料便全部飞了起来,直直的向着那个人身上飞去。 “哼,耍这些小把戏!”那人不慌不忙的长剑一舞便要去斩那些飞向自己的草料,却不想这些草料因为放在外面受了水汽的关系,变得十分柔韧,根本斩不断,害得他不得不往后退了一下,然后闭了闭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同时,杜康早就看好了时机放开了白汐景,银色的长剑便向着那个人直直的刺了去,那人急急忙忙的用剑一挡,可是待他挡下以后这才发现他挡住的竟然不是剑,而是剑鞘。等着他反应过来之际,杜康早就换在左手上的长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肺之中。 “再问你一遍,你是谁?” 那人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他的手慢慢的搭上了杜康的剑,在白汐景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自己忽的往后退了几步,顿时长剑便离开了自己的身体,猩红的血液像是忽然找到了出口一般,飞溅了出来。 杜康伸手想要去抓他,可是那个人却已经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公主,请稍等一下。”杜康并没有回过头去看白汐景,只是定定的看着倒下的那个人,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顿了一会,杜康这才抬腿向着那人走去,然后蹲下身来,在那人的面颊上摸了摸,然后蓦地一提手,就接下了薄薄的一层皮来,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杜康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人,却不想白汐景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他便听得白汐景显然有些变调的声音响起:“怎么会是他!” ------------ 201 出逃 更新时间:2012-09-06 杜康闻言吃了一惊,转头看向白汐景开口问道:“公主识得此人?” 白汐景缓缓地的舒出一口气,然后慢慢蹲下身子再次打量了那人许久,这才低声的开口道:“杜康,这个人你也应该识得,你且仔细看看吧。”说完便伸手拉了拉杜康的袖子,示意他也靠近一点。 杜康微微眯了眯眼睛,如白汐景所说的那般仔细的打量起这个人的面容来,忽然间他眼睛一亮,可是随即却又忽然黯淡下来,用着有些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开口道:“如果属下没有记错,他……是方国的人吧,虽然只是在几年前的祀水城见过,但是……” 方国的人,这意味着什么,杜康和白汐景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不明白。若这外面围着的都是方国的人,那么就说明――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陷阱罢了,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想着刚才那人招招杀气毕露,杜康不由得蹙了蹙眉,下意识的转过头去想要看白汐景的表情。 却不想白汐景只是那么静静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面上看不出任何悲喜。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有波涛起伏,不断地翻涌,心里的恼意,气愤,不甘,失望,那种种的情绪仿佛下一刻就要倾泻而出。 “公主。”杜康想要说出一些安慰的话语,可是现在已经是这种状况,再去为方国辩解听起来是那么的假惺惺。说不出口,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口。能做的只是这样轻轻的唤一声她的名字。 “我没事,真的没事。”这句话像是在宽慰杜康的担心,可是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杜康似乎不喜欢看到白汐景露出一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公主,现在要难过只怕还早了点,有些事情不要那么早的下决定比较好。” 白汐景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看向杜康,杜康却只是对着她点了点头,白汐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你说得对,总之先脱了现在的困境再说吧。” 后院的火焰已经向着这边蔓延过来,青白色烟迅速的在院子里弥漫,杜康走到马厮的一边,提起一桶清水走到白汐景的面前,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将桶中的水尽数倒在了白汐景的身上。 “虽然有点凉,但是还请公主忍耐。”杜康轻声对着白汐景说道,见白汐景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反而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杜康轻轻地笑了笑。 只见他回转过身去,从马厮里牵出了一匹马,然后便将地上的那个人弄到了马背上:“驾!“杜康的伸手猛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那马儿吃痛的长嚎了一声,然后便撒开蹄子向着外面冲了过去。 先时白汐景他们只听得那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越来越远,就在那马蹄声慢慢隐约之时,他们忽然听得了一阵混乱的人声。 “走!“杜康抓紧时机的搂着白汐景的腰,脚下一点瞬间便落在了燃着熊熊烈火的后院里。 风一吹,火势越加无法控制,弥漫的青烟呛得白汐景有些喘不过气,可是她也没有摆架子的抱怨一句,只是将自己浸湿的袖子扯了扯,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外面围着的人被那忽然出现的马扰乱了视线,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必定会加强警戒,特别是马儿冲出去的方向。谁也不会想到他们会从这熊熊的烈火之中去寻找生路。 杜康抱着白汐景一路穿过火海而去,因为动作太快,白汐景甚至根本看不清周围景致的变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身上湿透的衣裳被火熏得有些粘人,让人很不舒服。 “公主,若是害怕便闭着眼睛吧。”杜康温柔的声音在白汐景的头顶上响起,白汐景轻轻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 她忽然有些迷茫,前些日子因为杜康的不坦诚,以及曹太医对自己说的那袭话,她对他冷淡的很,总是觉得只是自己受了委屈。可是现在想想,杜康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年来,救过她多少次性命?为了她受了伤多少次伤?何曾真正伤害过她?她的委屈是不是太过没有道理了。 可是还容不得白汐景将自己已经混乱的感情整理清楚,白汐景便听得杜康忽然闷哼了一声,然后便感觉到杜康抱着自己直直的摔在了地上。 “杜康,怎么了?”白汐景一惊,也顾不得自己也摔在了地上,忙爬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扶杜康,却不想杜康却是忽的伸出手来将她往一边推去,白汐景不料杜康忽然如此,一个重心不稳就扑到在了地上。 白汐景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地面上竟是插了许多羽箭,密密麻麻十多支箭,让她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刚才要不是杜康推了她一把,只怕现在的她已经死了。想要出口的问句,也就这么哽咽在了喉咙里。 而杜康……似乎是因为刚才的伤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那羽箭,大腿上和腹部都受了伤。 白汐景看着一身玄衣的杜康,忽然想起了以前她问杜康为什么喜欢穿玄色的衣袍时,杜康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因为黑色是唯一让人看不到血迹的颜色。这样子就算我受了伤,也可以不让敌人察觉而弱了气势,而且……而且这样的话可以让公主不用担心。” 现在看着杜康那般的坐在地上,他的神色很淡然,并没有太大的起伏,玄色的衣袍看不出任何血迹,给人一种无碍的错觉。可是……那三支箭还明晃晃的留在身上,让人看着都觉得无比的疼。 白汐景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环视了一下四周,自从刚才的那阵箭雨后,他们四周便不断有人围了过来。 杜康见白汐景神色苍白,忽然抬头对着白汐景宽慰的笑了笑,他的笑意很淡,淡的若不是仔细看就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的表情。他神色自若的伸手迅速的折断了自己身上的箭,然后有些摇晃的站起了身。 白汐景见他步伐不稳,也忙向着他跑了过去,刚刚想要伸手扶他,却不向杜康却是避过了白汐景的手道:“公主,杜康不需要任何人的搀扶。”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是带着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 202 一往情深 更新时间:2012-09-07 白汐景犹豫了一下,却终是收回了自己的手,那是杜康的骄傲和尊严,就算是她也不能轻易去践踏!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不断向着他们围过来的人,面容平静无波,只是一双眼睛黑的有些瘆人。 到是杜康慢慢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抬头环视了四周后,便唇角一勾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请教一下在场的各位,大家都是知道我们的身份的吧?” 映着身后红彤彤的火光,一柄柄刀剑闪耀的光芒都似乎染上了红色,如同鲜血一般。没有一个人回答杜康的问题,他们只是沉默着不带任何情绪看着他们,不再靠近,也绝不往后退开一步。四周,安静的有些可怕。 杜康见状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来:“是么,看来你们不会乖乖回答我的问题了。还是说……你们就算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照样要取我们的性命么?但是,你们别忘了,若是我们在方国境内出了事,白国岂会善罢甘休!” 看着现在的情形,杜康心里面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他们也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自己这么说不过是在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拖延时间以便找到突破口。 他们在方国出事这种事情,只要他们没有一个活口留下,那么就不会有人知晓,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比起怀疑“好心”给他们借路的方国,只怕众人怀疑的目光肯定是先落在陈军身上。 杜康的眼光微微一撇,发现这些人并没有攻上来的意思,而只是这么围着他们。忽然间,杜康一下子明白过来,猛的伸出手一把就加更白汐景扯了过来,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动作有些粗暴,使劲的压了压白汐景的肩膀道:“靠着我,蹲下来,不要乱动。” 白汐景虽然不知道杜康为何这样做,可是却也知道现在的形势由不得她多想,便点了点头,靠着杜康蹲了下来。 就在白汐景刚刚蹲下身的一刹那,刚刚停息大的箭雨便再次袭来,杜康因为腿上受了伤,行动并不如刚才那般自如,所以他选择的并不是将所有的羽箭挡下来,而是选择了只护着自己的正前方,因为那里——有她的存在! 他微微弯下腰,一只手将蹲着的白汐景护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便不停地挥舞着剑将向着他们而来的羽箭一一挡下,他的表情郑重而坚毅,眼里隐隐带着一丝内敛的温柔。 能这样将你揽入怀中,只怕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吧? 能靠的你如此近,也只有现在吧? 喃,公主,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杜康。”白汐景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忽然响起,杜康微微一低头看见的便是白汐景已经泛起了水雾的双眸,她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他看见自己轻轻的笑了笑。 “公主……别哭。”他轻声说道,声音温柔而缱绻。 他忽然想了起来,刚刚遇见白汐景时,她总是被宫里的人欺负,虽然每每在人前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可是却总是喜欢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泣。那么多次,那么多次他想要出声安慰,可是自己却总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连一句简单的“公主别哭”也说不出来。原来,说出这句话是这样的感觉啊,明明身上的疼痛已经在撕扯着自己的神经,可是自己却会不自觉的想要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来。 “可是杜康你……杜康,疼么?”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的,她的眼睛里依旧是一片散不开的水雾,她望着他,目光深深。 杜康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可是即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也扯动了他背后的伤口,让他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也是一个不稳,如果不是自己将剑插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只怕他早就倒了下去。 白汐景定定的看着杜康,刚才因为要护着她,他自己却被那阵箭雨射中了许多箭,特别是后背,那里密密麻麻的插着许多羽箭。有些箭力道之大,只怕已经贯穿了他的肺部,所以他才看起来那般难受,甚至连呼吸都越来越急促。 杜康看着白汐景轻轻的摇了摇头,只是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却连他自己都骗不了,更别说是白汐景了。 忽然,杜康的眼睛一亮,白汐景顺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刚刚还包围着他们的人,现在却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因为就在他们包围着他们的时候,另外有人从他们身后袭击了他们,生生的将他们的包围圈撕出了一道口子。 “终于……赶上了……”杜康喃喃道。 为了确保白汐景的安全,其实李将军还安排了自己麾下的一名小将韩硕暗中带兵跟随着,白汐景并不知晓这些,而杜康察觉到了以后,因为那个时候的白汐景一直明显着避着自己,所以也没有机会提起。他们到了八凤城的时候,其实韩硕的军队就在城外十多里的地方驻扎着。 白汐景见杜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显然已经喘不过气来,整个人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渐渐地往着地上滑去。 “杜康。”白汐景伸出自己的双手,将杜康抱着,可是他身上全是伤,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才能不弄疼他。她感觉得到自己的手上粘着温热黏稠的血液,她感觉的到杜康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眼泪不自觉的就划过了脸颊,她听见自己用着木然的声音说着:“杜康,不要死,你不能死啊,不要……我不要你死!你不要死好不好?” 她的眼泪不断地落下,滴落在杜康的脸上,然后慢慢滑下,杜康想要抬起手来为白汐景拭去眼泪,可是现在却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这样躺在白汐景的怀中,轻声应道:“嗯……我……不死……” 四周的厮杀声还在不断的响起,而白汐景的眼里却是在也看不到这一切,她的眼里只有奄奄一息的杜康一人。 ------------ 203 痛失 更新时间:2012-09-07 白汐景抱着杜康坐在地上,他的血慢慢将她的衣裳浸湿,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可是就像是害怕让她担心一般,杜康英俊的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在那渐渐苍白的面上显得那般的温柔。 “公主!微臣来迟了。”一个沉稳的声音在白汐景的面前响起,白汐景有些木然的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男子,没有说话。 “公主,我们走吧。出了城,便有人接应我们。”韩硕见白汐景的目光有些涣散,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就在他以为白汐景不会再有什么反应的时候,白汐景却是忽然开了口。 她说:“先救杜康。” 她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恐惧,不安,有的只是一种空洞。 “可是……” 韩硕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忽然间闭上了嘴,因为白汐景忽然转过了头,那双眸子里的冷冽和煞气竟是让杀敌无数的他都觉得可怕。只是一瞬间,韩硕便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撼动白汐景的任何决定。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这才招了两个人来让他们将杜康搀扶了起来,自己带着白汐景杀出重围去。 寂静的夜已经过去大半,可是天空依旧黑的深沉,让人看不到一丝曙光。青石板的街道上,忽然响起一阵急速的马蹄声,数十匹骏马和一辆马车便扬起一阵烟尘,直向着八凤城的城门而去。 马车里的白汐景看着杜康因为颠簸而皱起的眉头,轻轻开口道:“很痛是不是,我让他们……” 慢点,这个词还没有说出口,杜康便已经察觉到了她话里的意思。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怎么能让马车慢下速度来。杜康微微摇了摇头,用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不痛,别……” 一句话没说完,却是因为力气不足而再次急促的喘息起来。 白汐景忙蹲下身子倚在杜康的身边,他受的伤太重,这次前来营救他们因为事发突然,所以韩硕他们并没有带大夫随行,杜康现在只能凭着几瓶伤药止血。他背上的箭,白汐景不敢拔,只能咬牙将一枝一枝箭全部剪断,她不知道自己剪了多少枝箭,她只知道杜康流了很多很多的血,黑色的血。 竟是要做到这一步么,为了杀死他们,竟是在箭上淬了毒! “杜康,你再忍一忍,很快,很快就有大夫了。”白汐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这般的苍白无力的安慰道。 “嗯。”杜康嘴上虽然这么应着,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只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他很累很累,眼皮也很重,就连睁开眼睛看着她,他都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闭上眼睛,再多看一眼也好,自己深深地喜欢着的这个人,再多看一眼就好。 把她的模样深深地刻入自己的灵魂之中,哪怕是过了三途河,哪怕是饮下了孟婆汤,都要记着,然后来世好好地找到她。 “喃……公主……”杜康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只是说简单的一句话,额头上便会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的声音很小,如同蚊蚋般,可是白汐景还是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在呼唤自己。 “我在。”白汐景向着杜康靠了靠,轻声应道,“你先别说话,留着力气,等你伤好了,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杜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只怕……杜康等不到……那个时候了,所以……公主……让我说吧……” 他说话的时候一顿一顿的,似乎是痛极,他每说一个字,眉头便会紧上一分。 白汐景不想杜康会这么一说,心里忽然觉得难受非常。其实,她都知道的,她知道他伤的有多么严重,可是她却还是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杜康一定不会有事的,她害怕啊,她害怕去正视即将失去杜康的事实。可是他……可是他却血淋淋的将一切真相都摆在她的眼前,让她逃避不得。 “公主……对不起……对不起……我骗了你,其实……我是叶国的细作,大王和公主身上的毒……也是我下的……但是……但是后来我想要守护……公主……也是真的,这么说……你会信吗?” 我是真心想要好好守护你,你相信吗,公主? 其实我下完毒以后就后悔了,如果说给你听,你会信吗? 因为想要解除公主身上的毒,我想了千万个办法,甚至求了道一先生救你,你会相信吗? 你是那么讨厌背叛的人,如果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哪里还会相信我呢?是我妄想了。看着白汐景久久没有说话,杜康忽然慢慢合上了眼帘,心里低喃道。 “我相信,我相信的,杜康。”就在杜康合上眼睛的那一刹那,白汐景忽然开了口,刚刚已经陷入一片绝望之中的杜康忽然睁开了眼睛,惊诧的看向白汐景,却见白汐景正深深地回望着他,目光清澈明亮,“因为啊,因为杜康从来没有真正的伤害过我啊!” 杜康看着这样的白汐景,只觉得眼眶一热,竟是流下了眼泪来。 “这些又如何,我都不在乎了,只要你……只要杜康你好好的活着!活下去吧,杜康,算我求你,好不好,不要死。” 杜康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汐景,眼里全是眷恋。他好想答应她,他好想活下去陪在她的身边,可是自己的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身上的伤口因为毒的关系,一直如同蚂蚁在撕咬一般。 “公主……能遇见你……真好。”杜康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白汐景露出了一个粲然的笑意,那个笑意那么美好,那么温柔,如同他们的初遇般。可是那个笑意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杜康便已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只留下一句轻轻的“对不起”,随风飘散。 “杜康?”白汐景轻声唤道,可是那个男子却早也没有回答。 “不要!”感觉到杜康真正的离自己而去,想着这十多年来的种种,白汐景只觉得心里一空,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慢慢的抱起杜康,终于泣不成声。 ------------ 204 对不起 更新时间:2012-09-08 狂奔的马蹄发出“哒哒”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的清脆。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这里有一个人永远的离开了。白汐景慢慢伸出手来将杜康渐渐冰凉的手握住,像是想要给他温暖一般,向着他的手心轻轻呵了一口气,可是那双手依旧冰凉,没有一丝回转。 “喃,杜康,这不公平……”白汐景喃喃道,可是却没有人回应她的话。想着杜康最后的那句“对不起”,白汐景就觉得心里一阵生疼。 因为他是叶国的细作,所以对不起吗?因为他对她下了毒,所以对不起吗?还是……还是因为不能再陪在她身边,守护她了,所以对不起呢? “杜康,你还没有亲耳听到我的回答呢,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了?这不公平,杜康,我想说给你听的,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给你听的,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为什么要离开我啊,杜康?”白汐景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抵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那般灼热,衬得两人的手越加冰凉。 我想对你说,我原谅你了,可是你却永远不会知道了。 我想说,对不起,可是你也永远听不到了。 如果知道你会离开,我一定不会对你发脾气,我一定不会疏远你这么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好好跟你说过。为什么会忘了呢,你不想告诉我,一定不是想骗我,只是……只是单纯的不想伤害我。 “对不起,杜康,对不起,如果我有好好的告诉你,其实我已经猜到了你的身份,其实我虽然恼恨,可是却已经原谅了,是不是……是不是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白汐景将杜康的手握的紧紧地,那只冰凉的,却节骨分明的大手。 就是这只手,执剑十多年,只为了守护她。 就是这只手,刚才还还将她拥入了温暖而安定的怀抱。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 “曹太医找到我的时候,我就隐隐的察觉到了。他说,我的脉象之所以比父王稳定,是因为身上的毒一直被压制着。想着父王和道一先生的话,我就明白了,那个人是你,也明白了其实你一直在维护我。”白汐景的声音慢慢的变得低沉。 “如果不是我任性的要来八凤城,你也不会……对不起,对不起,杜康,都是因为我……” 因为就算是现在我知道了那些人是方国的人,就算这一切也许都是方思远一手策划的,就算杀死你的凶手可能就是方思远,我还是没有办法……为你报仇。 对不起。 “喃,杜康,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白汐景轻声低喃道,心里无比的挣扎,杜康死了,陪伴她十三年的杜康死了,她的心里又恨又恼,恨不得将那些人都碎尸万段,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她便动摇了,她真的能对他刀剑相向吗? 而且,想着他们分别时方思远的那一句“相信我”,心里便是一阵挣扎。 就在这时,马车外整齐的马蹄声中,忽然出现了一阵不协调的马蹄声,直向着白汐景所在的马车而来:“公主,我们已经和军队汇合。只是后面的那些人……” 白汐景自然知道韩硕说的是谁,那些围攻他们的人只怕不会这般轻易的放他们回去,因为他们一旦回到白国,那么无异于放虎归山。 白汐景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康,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起伏和动摇,“若是不招供,便将他们……全部杀了,我要他们全部都给杜康陪葬!” 一句话,骇的韩硕不由得生出一身冷汗来。他并没有和白汐景真正的接触过,不过是远远地看过几回,只当她是一个养在深闺中不谙世事,娇弱天真的公主而已,却不想她竟是这般的强势。 这哪是一般女子会说出来的话? 白汐景没有等到韩硕的回应,不由得微微的蹙了蹙眉道:“韩将军,可有什么疑问?” “微臣只是觉得全部杀了是不是有点……” “呵,有点什么?残忍么?”白汐景冷笑一声道:“他们杀了我诸多白国将士就不残忍了?韩将军,没有人教导过你么,对待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韩硕还是有些犹豫。 “你真的以为本公主说这话是什么都没有考虑的吗?”白汐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有些感慨,“韩将军,你这是在为白国尊严而战,你想让白国受此大辱,还要忍气吞声么?再者说了,你不杀他们,你以为他们会获得过今天么?死在我们手上,总比死在自己的同胞手上要好吧?” 白汐景说的条理清晰,声音掷地有声,韩硕听到最后不由得肃容应道:“公主教训的事,微臣知晓该怎么做了。” 韩硕说完,便打马而去安排了。 白汐景面色却是一片冰凉,她知道自己刚才说谎了,什么理由都是假的,她真正的想法只有让那些人全部给杜康陪葬!杜康死了,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 “杜康,你等着,我一定会对你有个交代的。”白汐景的声音冰凉如水,可是一双手却慢慢握成拳,心里似乎终于有了决断。 马车奔驰了十多里后,忽然停了下来。白汐景听着那马蹄声,便知道是韩硕办完事情回来了,只是出乎白汐景意料的是,最先响起的并不是韩硕的声音,而是一个温润的女声:“公主,思琴回来了。” 白汐景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马车的帘子便被掀开,刺眼的阳光从外面照耀进来,打在人的身上带着暖暖的温度。白汐景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阳光清楚的将她的轮廓勾勒出来,纤细而精致,只是那双眼睛却像是起了一场大雾,终年不散。 思琴刚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白汐景抱着的杜康后,一张清秀的脸瞬间变成煞白,竟是一个站不稳,直直的摔在了马车上,“杜大人……为什么,公主,为什么会这样,杜大人他……杜大人他怎么会……他只是受了伤睡着了是不是?他不会死的是不是?” 白汐景抬头看了一眼思琴,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一紧,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侧过了头去。 ------------ 205 红叶 更新时间:2012-09-09 “公主,为什么不回答?喃,杜大人不会有事的,是不是?”思琴见白汐景避开了自己的视线,心里忽的咯噔一声,她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只是连悲伤都来不及反应,心的那里就空了一块。 “大胆,小小婢女,竟敢这样和公主说话。”韩硕似乎很反感思琴对白汐景这样的态度,不由的皱了皱眉,厉声呵斥道。 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思琴,淡淡的开口道:“死了,杜康已经……死了。”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让人听不清她话语里究竟是藏着怎样的感情,可是她却下意识的将杜康抱的更紧了一些,就像昨日夜里他那样抱着她,护着她一般。白汐景微微垂了垂眼睑,心里压抑着无法诉说的悲伤,明明知道他已经去了,可是要自己亲口说出来原来是这么的……难受,仿佛马上就要窒息一般。 思琴闻言眼睛蓦地睁得大大的,其实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吗,可是却还是想欺骗自己他只不过是受了伤,睡着了。等着伤好了,一定会再次站在她的视线里,就像以前一样,即使他的目光从来不会在她的身上停留,又如何? 可是现在他却死了,没有任何征兆,只不过是分开了短短几个时辰而已,他们却已经阴阳两隔,连一句道别也没有。 “他怎么可以死呢,怎么可以呢?”思琴的一句话像是在询问白汐景,可是却更像是在问自己,她想哭,可是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仿佛一切都从心里干涸,只剩下一片涩然,连眼泪都已经蒸发。 她从来没有那么的,那么的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以为只要他还留在他的视线中,不管他喜欢谁也好,从来不曾看她一眼也好,她只要默默地看着他的喜怒哀乐就很幸福了。可是,他不在了,那么自己那么微小的一点幸福也全部都荡然无存了! 思琴定定的看着白汐景,心里埋藏已久的情绪全部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怨恨,不甘,愤怒,思画的事情也是,杜康的事情也是,如果不是她的话,如果不是她的话,他们都不可能死!思画也好,杜康也好,都是她害死的!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思画死了,杜康死了,都是因为你!为什么你还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因为杜康的死,思琴心中最后那点念想也被完全掐灭,偏执而疯狂,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空了,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看着白汐景那一脸的平静,她就恨不得走上去给她一巴掌,“为什么啊?杜康死了,你为什么还可以这么平静啊?”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清秀的脸在这一瞬间变得扭曲而疯狂,思琴伸出自己的手,就要上马车去掐白汐景,可是她的手才伸出来,便被一边的韩硕抓住了,让她动弹不得半分。 “大胆!”韩硕越听越觉得放肆,抓着思琴的手就将她往着地面上狠狠一丢,看着思琴摔在地面上,却还死死地瞪着白汐景,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看向白汐景询问道:“公主,你看这……” 其实,按着他的想法,以下犯上是死罪,就算当场格杀也并无大碍。可是看白汐景被思琴这般指着鼻子大骂也没有任何动怒的反应,又让他揣摩不准白汐景的想法,所以这才问了问。 白汐景深深地看了思琴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道:“打晕了,带上。” “可是……”韩硕见思琴目光凶狠,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却不想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听不出究竟是讽刺还是责备:“难道军中的人都是这般多话么?” 言下之意便是,本公主说的话,你只要照做就是。 韩硕无奈,却也不敢再反对,只能一个手刀将思琴劈晕了,然后扔给了自己一个部下,让他小心的看着。韩硕发现,他越来越看不透白汐景这个人了,若说她狠绝,她偏偏在乎的太多,对一个犯上的侍女还能容忍这么多。可是若说她温柔,她却是能说出“让他们全部给杜康陪葬”这样的话语来。 白汐景淡淡的扫了一眼被带走的思琴,平静的对着韩硕开口道:“走吧。” “公主不问问那些人的情况吗?”韩硕忽然开口道,他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的看到了白汐景纤细的身躯微微一怔,过了许久她才听到白汐景用着一种有些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开口道:“方国人?” “是,全是方国之人,只是……有些奇怪。” “什么很奇怪?”白汐景闻言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挑了挑自己的眉头问道。 “明明是方国之人,可是偏偏箭上淬的是叶国的毒,就算这个不说,最为奇怪的是这个……”韩硕说着,便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了一张手帕,一张月白色的,绣着红叶的手帕。 白汐景接过那张手帕,眼睛微微一眯,竟是半饷说不出话来。感觉到身边的韩硕在注视着自己,百家姓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他道:“所以呢,韩将军以为如何?” “微臣只是想不明白,为何他们之中竟是由两人都有这样的手帕,可是这手帕上藏着什么秘密不成?绣着红叶的手帕,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韩硕微微皱了皱眉道。 白汐景看着上面的红叶,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红叶么,若是自己不曾去过叶国也许不会知道吧,叶国人痴爱红叶,红叶可以说是叶国的象征。那么这方手帕便意味着……叶国和方国已经联合了么? 这次的事件是他们联手策划的么? 她已经不敢再想下去。白汐景慢慢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看向韩硕道:“多想无益,先回白国再行计划。” “是。”韩硕应道,可是心里却有些疑问,因为刚刚白汐景的表情分明就是知道什么一般,可是她却不愿意说出来。 ------------ 206 火葬 更新时间:2012-09-11 夜已经深了,白汐景他们奔波了一天,在夜晚时终于找到一个小村庄落脚。韩硕其实心里有许多疑问想要询问白汐景,奈何白汐景自从拿了那块手帕以后便没有再说话,所以他一直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 “公主,你和她在一间,真的没有问题么?”韩硕见白汐景嘱咐护卫将思琴带了进来,不由的有些担心的开口道。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将他眸中是真的担心,便和缓了口气道:“无事,本公主自有分寸。奔波一天,韩将军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还有一事……属下知晓公主情深意重,也敬佩杜大人的英勇护主,只是……路程漫漫,公主只怕不能就这样带着杜大人的遗体回白国去吧?就算是为了杜大人也好,还是早些……让他入土为安才是上策。”韩硕刚开始说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但是见白汐景的神色并没有变化,这才敢将自己的心里话全部表达了出来。 白汐景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忽然抬起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星辰月朗的夜空,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的将自己的双手握紧,有些疲惫的开口道:“我会考虑的,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门外给公主留了护卫,公主若有任何吩咐,尽管差遣他们二人。”韩硕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等到韩硕走了以后,白汐景这才将目光转到了思琴的身上。思琴早已经醒来,不过韩硕他们害怕她对她不利,所以一直将她绑着。她现在因为被布条封住了嘴巴,不能说话,所以只能狠狠地瞪着白汐景,眼神凌厉而凶狠。 白汐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莲步轻移的走到了她的面前,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不过我不在乎,你要恨便恨吧。” 白汐景说完便亲自解开了思琴身上的绳索和嘴上的布条。思琴身上的绳索刚一解开,便猛地向着白汐景扑了过去,却不想白汐景只是轻轻地侧了侧身,便闪过了她的手,不等思琴说话,白汐景再次开口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了。你走吧。” 思琴不想白汐景会这么说,毕竟她可是辱骂过她啊,这般的以下犯上就算是死也是死有余辜,可是她却说要放她离开:“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感谢你吗?” “感谢?呵,你的感谢能值几文钱?本公主并不需要这种东西。如何处置你是本公主的权利,我高兴放你走就放你走罢了。”白汐景面上一片冰冷,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丝轻讽。 思琴面色顿时有些难堪,正要出声回击的时候,却忽然看见了白汐景的腰间挂着的那柄漆黑色的长剑,那是杜康的剑。一时间思琴忽然愣住了,等着她再次抬头,对上白汐景那双漆黑的眼眸时,忽然很想长长的叹一口气。 她在白汐景身边这么多年,又岂会不知白汐景的习性。她怪她在杜康死后表现的那般平静,可是却是忘了,那平静下来隐藏的悲伤一点都不比任何人少。思琴愣了许久这才开口道:“公主打算如何对待杜大人的遗体,真的要他……入土为安吗?” 白汐景并不惊讶思琴为何会慢慢平静下来,她只是微微闭了闭眼睛,这才开口道:“我会带他回白国,他说过喜欢圣安寺后山的梅花香。” 想着这十多年来,每次自己前去圣安寺都是杜康陪着,白汐景心里不由的一阵感慨。那个时候的杜康还眼带笑意的跟她开着玩笑道:“公主,若是有一日杜康不在了,还请公主将杜康葬在这圣安寺的梅林里。”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那个时候的自己是这样回答他的吧。 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要做这样的事,原来他真的会不在,可是自己一直都没有想过这样的情景,现在想来却有些后悔,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不多和他说两句话呢,为什么不问问他想要些什么呢? 她从来不曾真正的去了解杜康,他不说她便不问,不,即使他说了些话,她也只当是笑话一样,听完便忘记了。 可是,他不在的时候,那些本以为忘却的话语却是一遍又一遍的涌上心头,才发现不管是多么无聊的对话,现在想来都是怀念却又心酸。 “可是,要回到圣安寺,至少要一个月的时间,杜大人……哪里等得到那么久。”思琴的声音还是带着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是有些不敢去看白汐景的眼睛,心里复杂而矛盾着。 怨恨却又觉得释怀,她想恨她,可是等着她冷静下来面对着白汐景时,却又恨不起来。 “我会将他……火化了带回去。”白汐景平静的开口道,可是眸子里却是一派波涛汹涌。 在白国,火化是一种亵渎死者的行为,人们认为只有保持遗体的完整,才能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尊重。虽然在其他三国,火化遗体之事很是普遍,但是白国的风气使然,使得白国对火化一事十分敏感和反对。 “火化,怎么可以!” “我想带他回白国,所以不管是什么方法,只要能将他带回去,我都会这么做!不管多少人反对,多少人阻拦!”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清艳的面上带着一丝坚决的神色。 白汐景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把长剑。 她怎么能将杜康丢在这种地方。 她要带他回去。 回到那个他喜欢的梅林,回到一切最初开始的地方。 思琴沉默了许久,终是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请公主恩准思琴护送杜大人回国入土以后再离开。” “随你的便。”白汐景的声音里依旧听不出任何起伏。 杜康火化之事,不出所料的遭到了大多数人的反对,抗议之声连起,白汐景却一直坚持己见。 一时间弄得白汐景被许多将士所议论,毕竟杜康在军中是相当有声望的一位人物,白汐景这么做被他们认为是在亵渎死者。 甚至还有军士抗议道,若是不将杜康就地下葬,便不愿护送白汐景回到白国。 可是即使是如此难堪,白汐景却一直坚持自己的意见。直到有一日刺客来袭时,众人见到白汐景竟是舍身要去护杜康的尸体时,一时间全都震撼住了,至此渐渐的没有了反对的声音。 那样的人怎么会亵渎死者呢? 那样的人这般坚持的背后意义又岂会是什么不尊重杜康? 不是亵渎,只是太过在乎和尊重,所以即使才去这样极端的办法,她也要带他回国。众人也不再固执,终于同意了将杜康火化的决定。 ――――*――――*――――*―――― 与此同时,在方国的王宫中,方思远正一脸盛怒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心腹聂荣:“聂荣,你好大的胆子啊,谁给了你随便调兵的权利了的?” 方思远的声音冰冷无情,一双眼睛也微微地眯着。 “属下不想辩解,属下有罪,请王爷降罪。”聂荣端端的跪在方思远面前,不卑不亢的开口道。 因为方思远虽然掌控了方国的局势,但是却没有继承王位,反而是扶持了自己的幼弟方景文上位,自己现在的头衔也不过是个王爷。 方思远深深地看了聂荣一眼,猛的将自己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到了聂荣的身边,任由茶水溅了聂荣一身:“说!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谁让你调兵去对付白国的!” 聂荣沉默不语,方思远见状,声音蓦地更加阴沉:“你不说没有关系,你们一家人二十多口的性命可也在本王手中,顾念着你为本王做了许多事,本王不会杀了他们,可是并不表示他们不会缺一条胳膊少一条腿!” 聂荣闻言不由得一愣,其实他就是怕方思远会拿他的家人作威胁,所以特意将自己的家人全部送走了,可是听方思远的那个语气,分明是已经将一切都掌握在了手中。 聂荣犹豫了半饷:“聂荣只是觉得这么做多方国有利,所以为之。王爷太过迁就白国,为此得罪了叶国太多次,若是以后……只怕和叶国生了嫌隙就不好了。王爷不忍为之,那么便由聂荣来动手。” “混帐!”方思远开口就骂道。 “聂荣自知有罪,不敢抵赖,只是望王爷认清局势,莫要再犹疑不定,到头来只会苦了方国的百姓。” “好,好,好!你倒是能说会道,那么不妨你与本王说说,这是什么!”方思远说完以后,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绣着红叶的手帕,扔到了聂荣的面前。 聂荣在看到那手帕的时候,面色一怔,可是很快便恢复了正常,镇定的开口道:“不过是一方手帕罢了。” “哦,是么?那么这方叶国的手帕又是怎么出现在你的手里的?”方思远似笑非笑的开口道,“聂荣啊聂荣,你当真以为到现在本王都还不知晓你是叶国的细作么?为了方国,说的多么动听,呵,真是难为你费心了!” ------------ 207 处置 更新时间:2012-09-13 聂荣闻言并不诧异,面上只是一片平静,他慢慢抬起头来看了方思远一眼,这才伏地拜了一拜道:“聂荣冤枉。” 他的面色太过平静,甚至连一点震惊的都没有,这样的神色让人看起来反而有些奇怪。 “冤枉?有何冤枉的,我倒要听听你还要如何辩解。”方思远面上一片冰凉,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聂荣。 聂荣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将自己的背挺得直直的,铿锵有力的开口道:“聂荣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方国,为了王爷。王爷本来答应叶国的是继位为王,协助叶国。可是王爷回国后,所做的一切却是没有一件事情是帮着叶国的,甚至还舍弃了王位扶植了自己的幼弟。叶国那方本来就对方国颇有微词,叶国为王爷送来的姬妾也被王爷全部拒绝,焉知叶王会不会以为我们王爷也有逐鹿之心而要违背约定!现在,若是能帮助叶国重创白国,方能平息叶国的怀疑。” “哦,是么?”方思远闻言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冷冽,“既然是为了方国,为了本王,那么为什么调兵之事不向本王请求?” 方思远显然并不相信聂荣的话。 “因为王爷定然不允,虽然王爷从未明着说过,但是王爷明显一直暗中偏袒着白国。为人臣,定然要辅佐自己的主子,不能让自己的主子为一时感情所蒙蔽而走上弯路,聂荣并不后悔自己这般做。至于那张手帕,聂荣承认确实是叶国之物,只是那张手帕不过是聂荣从上一次叶国送来的女子那里无意间得到的,并不算什么重要的物什。”聂荣的声音一直很沉稳。 方思远唇角却是微微一勾,俊逸的面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来,可是那样的笑意并不表示他现在的心情好,反而是给人一种煞气之感:“好一个‘为人臣’,只是你这个人臣究竟是谁的臣子,还真不得而知!” “王爷可是不相信聂荣,聂荣句句真心,怎敢有所欺骗!” “聂荣,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方思远慢慢站了起来,躲避走到跪着的聂荣面前。 “回王爷的话,已经八年了。”聂荣不知道为什么方思远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却仍是老实地回答道。 “哦,是么,八年了?”方思远似乎很感慨的叹了一句,然后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字一顿地道:“想必本王的字迹你已经熟悉的恨了吧?” 方思远话音刚落,一直很是冷静的聂荣忽然变了脸色。 “哦,看来你好像有些印象了。”方思远忽然在聂荣的身后站定,就在聂荣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方思远的剑便已经搭在了聂荣的脖子上。“叶国的细作也好,私自调兵也好,模仿本王的字迹也好,这一些本王都不跟细算,但只有一点……胆敢伤害她的人,不管是谁,都得死!” 方思远话音刚落,手中的长剑便猛地一挥,刚刚还兀自镇定的聂荣却是在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断了气。 方思远神色淡淡的收回自己的剑,与聂荣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要确定一些事情。而聂荣,打从一开始他就决定了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必死无疑! 汐景,对不起,这一次我察觉迟了,让你受了许多苦。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莫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我很快就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 ――――*――――*――――*―――― 白汐景回到历城的时候,李将军已经将陈军逼得退回了陈郡去,所以白汐景的马车才刚一到历城,李将军便风风火火的前来接应她了:“老臣参见公主殿下。” “李将军不必多礼。”白汐景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伸手虚扶了一把李将军。她清艳的脸上悲伤已经褪去,轻轻浅浅的笑着,可是一双眼睛却是黑不见底,给人一种明明是在眼前却仿佛离得很远的错觉。“李将军辛苦了,不知现在形势如何?” 李将军先是看了一眼白汐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白汐景与出发前有些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白汐景虽然也是这般浅浅的笑着,可是整个人的气质要柔和许多,而现在她却是一身冷冽。 随即这才微微垂了垂头,开口道:“多亏了公主的机智,才能将药材及时送回。现在瘟疫已经控制,陈军也暂时退回了陈郡,暂无动静。” 若不是那一次白汐景心里不踏实,执意要将药材连夜从八凤城送回白国,只怕所有的药材早就毁在那一场大火之中了。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刚开始时有人不停的抱怨着,可是到了后来,却都是一阵庆幸。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道:“李将军现在如何打算?可是要继续镇守历城?” “是,虽说现在陈军暂时退兵了,但是难免保证他们不会再犯,老臣已经奏明大王,大王也恩准老臣继续留守历城。不知公主作何打算?”李将军陪着白汐景往着院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 白汐景闻言脚下的步子顿了一下,清艳的面上有了刹那的温柔,李将军顺着白汐景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白汐景手中一直抱着一个青瓷蓝釉的小坛子,不用问李将军也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那历城的事情便劳烦将军费心了,我……打算明天就回宫。”白汐景开口道。 “不负公主所托。”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李将军忽然开口问道:“公主,此次行事可真是方国,我们是不是要……” 李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却挥了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不用,而且……”白汐景从袖子里将那张手帕掏了出来递给了李将军。 “这是……”李将军神色一变。 “别人不明白,不过是李将军你的话,应该比汐景清楚,这是什么吧?”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李将军,声音忽然有些飘忽。 ------------ 208 算账 更新时间:2012-09-14 李将军闻言愣了许久,一只手几乎要将那张手帕绞断一般。他蓦地顿下了自己的脚步,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公主已经看过这上面的内容了?” 白汐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明白为何李将军情绪波动如此大。李将军的大儿子前些日子出征抵抗叶国的时候,却被自己的亲信所害,而那亲信的身上也有这么一条手帕。 李将军对着自己身后的护卫吩咐了几句话,这才转过头来向白汐景问道:“可否借公主的书房一用?” “请便。”白汐景颔首应允道。 两个人一同来到书房的时候,那护卫早已经将涂满朱砂的纸和清水准备好了,白汐景见李将军面色凝重,便轻声道:“李将军不用顾忌,这方手帕汐景既是交到了将军手里,将军要如何处置都是可以的。” 李将军点了点头接着向着白汐景一抱拳道:“老臣先谢过公主了。” 李将军说完便径直走到了书案前,先是将那张手帕全部浸湿泡在了清水里,泡了一会,这才将那张手帕取了出来,然后整整齐齐的扑在了撒上了朱砂的纸上。只见他将手帕猛的一揭,刚才还一片雪白的手帕上已经变成了一片朱红色,可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张手帕上有许多地方都很是奇怪的没有沾到一丁点朱砂。 李将军看了一下,将手帕的位置转了转,这才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竟是写着字:“这是……叶国的命令!” 看到最后李将军眼睛蓦地一瞪,大声道,说完便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白汐景,见白汐景向自己点了点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李将军的面色顿时更加难看:“若此次的事情是叶国的手笔,那么很有可能是想让我们分散兵力去对付方国,从而削弱对他们的抵抗力,用心真是歹毒!” 白汐景深深地看了李将军一眼,过了许久才开口道:“还有一种可能,一种最坏的可能,那便是……方国已经听命于叶国了。” 白汐景说完,面色忽然变得无比黯淡。而李将军也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之中,过了许久,李将军才重新抬起头来看向白汐景道:“公主以为会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 白汐景没有回答,却是走到窗户旁边,将窗户打开后,便下意识的倚在窗户边,似乎是在看窗外的光秃秃的树枝,却又像是在看天空,不过她的背影却显得落寞而纤细,过了许久李将军才听得她说道:“第一种吧。” 李将军便不再说话了,他能感觉得到白汐景一直对方国有种莫名的亲和以及偏袒的感觉。只是听韩硕说到了最后方国竟是没有任何人前来追他们,就算出关也没有遇到任何阻拦。那么只能说是方国特意放了他们安全离开的。 虽然这种想法太过天真,可是现在若是将白国的势力分散的话,那么本来就棘手的叶国只会趁机发动更凶猛的进攻。 照目前的情况下,是否还要相信方国呢?这确实是一个难题,不管进与退似乎都是对白国极为不利。李将军深深的看了看白汐景一眼:“那么公主的意思是不用分散兵力来对付方国吗?” 白汐景却是轻笑一声道:“战场上的事情可不是汐景能决定的,汐景不过是一介女流,李将军莫要忘了――自古女子不得干政。这件事情还请将军禀明大王以后再做决定吧。” 见白汐景圆滑的将问题扔给了自己,李将军心知自己不管再问什么,也不能从白汐景那里套出什么来了。说实话,其实在白汐景回来前,韩硕一直给他的书信里屡次提到白汐景,让他产生了一种白汐景似乎知道些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的错觉。 可是仔细一去探究却又觉得白汐景其实很普通,根本没有韩硕说的那么玄乎。 李将军压住自己心中的疑问,再和白汐景说了一会话,便告退了。偌大的一个书房便只留下了白汐景一人。 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坐在了书案前,摊开信纸认真的写起书信来。他们没有见面的这两年里,她总是喜欢这样默默的一个人写着信,不是想要传达什么,只是单纯的是一种念想罢了。即使一封都不能寄到他的手中,但是那又如何呢? 方思远,我选择相信你,你莫要负我!要不然…… 写好信以后,白汐景随手将它放在了匣子里,然后再次走到窗边,窗外的冷风吹得她头皮有些发麻,自己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可是白汐景发现她现在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她需要让自己一直这么冷静,她望了望天,用着冰冷的却是坚定的声音开口道:“叶凛,你欠下的债,是时候好好还回来了!” 一阵风吹过,没有人回答她。 白汐景用手指轻轻的在窗台上弹了弹,可是一双眼睛里却没有任何焦距,甚至有点落寞和悲伤。 刚开始的时候是一个人,努力了那么久,想要改变的东西真的改变了吗?如果真的改变了,那么为什么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离开了?为什么自己……自己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开心? 这一晚白汐景睡的并不踏实,准确来说,也许是因为终于回到了白国,所以这些日子积累的一切压力忽然放松下来,于是便病倒了。人病如山倒,白汐景这么一病便是整整的一个月,等着她好起来的时候,自己早已经回到了王宫,而且也已经接近年关了。 只是与往日的张灯结彩不同,白国百姓根本无心过年,因为叶国现在却是越打越勇,白国几乎有二分之一的土地已经沦陷了。 白汐景静静地等在白子誉的书房外,他已经进去两天多了,因为不断有战报传来,再加上还要安定民心,白子誉这些日子真的太过劳累了。不管是谁劝他去休息都不行,所以宫人这才请了白汐景过来。 ------------ 209 信仰 更新时间:2012-09-15 白汐景静静地靠在栏杆上,因为是初春,所以天气依旧有些寒冷,身后的栏杆也透过衣裳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白汐景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却仍是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汐儿,你身子刚好,怎地穿的这般单薄的就跑了出来?”白子誉一出书房一眼就看见了靠着栏杆的白汐景,眼见着白汐景脸上冻得通红,忙一边抱怨着,一边牵过白汐景的手回到了殿内。 白汐景闻言先是看了一眼差不多被裹成球的自己,然后才轻轻一笑道:“你就是太爱操心了。” 白汐景刚刚坐下,便有宫人奉了茶来,白汐景伸出手来捧起茶杯,温热的气息立马从茶杯上传递到自己的掌心,驱散了身上的寒意。白汐景低下头去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茶杯,过了许久才听得她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么?” 白子誉愣了一下,却还是如实相告道:“嗯,很不好,因为叶国攻势太过迅猛,子格传回消息说众将士士气大减,现在就算是防守都显得太过艰难。只怕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的话,我们白国就……” 说到最后,白子誉的语气里已经是满满的无奈了。 “哥哥,可想过降了叶国?”白汐景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愈加显得幽黑,让人捕捉不到任何情绪,只是莫名的有些瘆人。 白子誉不想白汐景会这么问,不由得挑了挑眉,似乎有些诧异,过了许久才听得白子誉开口道:“降?现在这个样子如何能降?现在若是降了,那便是对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侮辱。谁都可以投降,唯独我们不能。” 白汐景闻言沉默了一会,只见她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茶,然后慢慢的将茶杯放下后才开口道:“那哥哥可曾想过成为这枝头云雀?” 白子誉面色忽然一变,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竟是从白汐景的嘴里说出来的一般:“汐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们暂时先不论两国的实力差距,也不论现在的境况,我想知道的只是哥哥若是有机会可以成为枝头云雀的话,你……愿不愿意?”白汐景定定的看着白子誉,一双眼睛里眼神锐利的如同刀剑一般,让人躲闪不得。 白子誉下意识的将目光从白汐景的身上转开,落在了自己刚才处理的一堆奏折上,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愿意。我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人,太容易被感情束缚,比起以后却是更重视眼前的事情,比起国我更重视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成为枝上云雀的,我从一开始就清楚的知道。” 白子誉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一点起伏,只是语气里的感慨却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白汐景沉默了半饷,过了许久才轻轻一笑,用着半是释怀却又半是无奈的声音开口道:“哦,是么,果然是这样呢。” “汐儿这般问我,可是有什么打算?”白子誉不相信白汐景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才这般问的。 白汐景却是玩笑般的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意道:“打算倒说不上,不过是想让自己下定决心而已,让自己清楚以后要走的究竟是怎么样的一条道路罢了。” “那么你可看清了?” “嗯,看清了,看清了我们与叶国之间是真的已经无路可退了,也看清了我和哥哥该走上的道路。哥哥说的对,白国谁都可以降,唯独代表着白国尊严,白国社稷尊严的我们万万不能降。我听人说了,现在叶国人对白国改观了不少,所以就算有一天……我们不在了,白国百姓就算降了也应该会有不错的待遇的。所以,大王,不要再犹豫了,与叶国决战吧,让他们看看,让百姓看看白国最后的风骨!” 即使有一天白国不再是白国,但是也要让百姓们能够抬头挺胸的走在大街上,为他们曾经的母国感到骄傲。 重活一世,只是不愿意再次成为自己国家的耻辱,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以白国公主的身份好好的走下去,走到最后一刻。 “决战吧!”白汐景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知道自己现在面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她只是单纯的知道自己要陪着自己的母国到最后一刻,那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信仰! 白子誉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那一眼感情太过复杂,让人看不真切。过了许久许久,白汐景才看到白子誉的面上浮起一丝坚定地笑意对着她道:“嗯,决战吧!” 不是早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了么? 只是自己一味的逃避着,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 他是一国之王,定当保护自己脚下的土地与自己的子民,要不然如何为王呢? 白子誉慢慢站起身来,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笔直,俊逸的面上全是坚毅之色:“本王决定——御驾亲征!” 若是自己的将士们没有士气,那么作为一国之王怎可不管不顾。他要与他们一起迎击敌人! 白子誉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跨出了一步,窗外的阳光透过缝隙洒在白子誉的面上,白子誉整个人显得庄严而高贵,他慢慢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的看着白汐景道:“汐景公主,白国便交托与你了,本王会让丞相辅助与你,万事……拜托了。” “汐景领命。望大王凯旋而归。”白汐景直直的跪了下去,深深地一拜道。 其实她的心里很清楚,现在这种状况,要白子誉凯旋而归是有多么的困难。但是,她现在要做的只有相信,只有好好地稳住战争的后方。 她,已经有了想要相信的人。 白子誉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见白汐景目光坚定,这才微微一笑道:“汐儿,我会平安回来的,所以一切交给你了。” 白汐景抬头看着白子誉,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是白汐景却是知道那是他的起誓。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 210 出行前夕 更新时间:2012-09-16 白子誉这么一走,就是整整的一年,白国又迎来了一个冬日。而白国的局势并没有因为白国全力一战而改善许多。白国的实力本来就比叶国弱上许多,就算是有宝藏能保证他们的财力,可是军力上的差距却是没有办法立刻缩短。 白汐景坐在大殿之上,听着刚刚回来的探子禀报着最新的消息,清丽的面上表情越来越严肃,听到最后便见白汐景眉头紧紧地蹙着,她看了一眼来人,压低了声音问道:“有多少知道大王重伤之事?” 白汐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白子誉竟然受伤了,而且还是重伤。为了守住白国最后一道防线宁城,白子誉可谓是豁出了一切,到了最后却也要咬紧牙关的不吭一声,就怕自己倒下后,将士之间便会乱了套。 “仅有苏将军和大王身边的几个心腹知晓,只是……大夫说了宁城条件恶劣,大王伤势过重,若是不快一点转会王城,只怕……”探子说到最后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白汐景自然明白那所谓的只怕究竟是什么,只是白子誉拼命想要隐瞒自己的伤势就是害怕乱了军心,若是将他迎回王城,不仅是白国的将士会感到不安,只怕叶国嗅到这其中不寻常的气息便会动员一切力量发动总攻。 “公主,苏将军让属下带一句话给公主,‘公主和大王不愧是兄妹,连长相都如此相像’,苏将军说若是汐景公主的话,一定会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探子如实开口道,传达苏子格的那句话时,还模仿了苏子格那种话中有话的语气。 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只见她目光一亮,几乎是一瞬间她立马明白了苏子格话里的意思。 李代桃僵! 白汐景点了点头道:“你且稍等半日,本公主安排好后,还要麻烦你帮本公主带一封信给苏将军。” “是。” 白汐景唤来侍从吩咐道:“宣王丞相立马进宫。” “是。” 等着一切吩咐妥当以后,白汐景这才坐在殿后的书案前,提笔写下了自己的计划,以及需要苏子格配合的地方。 她和白子誉本来就长得相似,而且她的个子这些年来越发高挑,若是由她来代替白子誉坐镇,那么不论是稳定军心,还是震慑叶国,都是可以做到的。白子誉时白国的王,众将士每每也只是远远望着,再加上有苏子格做内应的话,应该是不会有大的问题出现。 白汐景心里清楚自己不过是有些小聪明,祀水城那次也只是仗着自己前世的经验罢了,所以她去并不是要去征战什么的,只是起到一个安定军心的作用。 白汐景写好了自己的计划后,这才将信封了起来。就在这时,门外的宫人也通传道:“王丞相到。” 白汐景将信收好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这才走到前殿,从容的开口道:“有请丞相进来。” “微臣王旻参见公主殿下,不知公主召见有何吩咐?”王旻本是上了早朝就离了王宫,却不想自己的马车还没有驶到自己的府邸,便被宫人快马加鞭的追上再次将他请了过来。所以他现在还穿着一身朝服。 白汐景虚扶了王旻一把,然后这才开口道:“刚刚传了急报回来,大王重伤,叶军蠢蠢欲动,形势危急。所以苏将军与本公主商议了一下,希望由我代替大王留守宁城。汐景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一切事务便交由丞相了。还望王丞相多多费心。” 白汐景说的话虽然并不算多,可是王旻却是从她话里听出来了郑重,当即对着白汐景深深一拜道:“微臣定不辱命。” 白汐景淡淡一笑,然后便将今日收到的重要的消息,以及大小事务都做了一些安排,具体该怎么做王旻应该比她更清楚,他倒不是特别担心。“另外,至于大王的事情,也还请丞相尽量小心处理,不要走漏了风声才是。” “是,微臣明白。” 白汐景又唤来自己这一年来培养起来的女官,一一将宫中的事务交代好以后,这才总算放心的舒出了一口气。 而那个探子也在午膳后准时出现在了白汐景的书房,白汐景将信交与他道:“你且告诉苏将军,最迟后日便会行动。” “是。”那探子小心翼翼的将信收进了自己的的怀里,这才向着白汐景行了一礼道:“那属下出发了。” 做完这一切,白汐景这才回了自己的栖景宫中。现在的栖景宫虽然有许多人前前后后的伺候着,可是自己真正熟悉的面孔,确实没有一人留在这里了。 思画很早以前就被她送走了,而杜康也为了救她而死了,至于思琴……也走了。在把杜康的骨灰盒安葬在圣安寺的后山后,她为他吃了一个月的素斋,日日潜心礼佛,然后便辞了她离开了。 白汐景还记得那日思琴离开时的目光,很平静,没有了先前的那般怨恨,不满,焦躁,只是一片平静,如同无风的水面一样。她轻轻的笑着对自己说:“公主,思琴想通了,这一辈子愿意相伴青灯古佛,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祈祷下一辈子让我再遇到他。” 白汐景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怎么想的,只是看着自己身边的思琴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全部剃光的时候,白汐景心里不是没有一点震动的。 她还记得他们曾经在圣安寺的时候,杜康有一次夸了思琴的长发很漂亮,就像玄色的绸缎一般。自那以后,思琴便一直很珍视自己的长发。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将那一头青丝全部剪短了。 青丝,即是情丝。她剪断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长发,还剪断了自己的情丝,断了自己的所有的眷念。 那个时候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说才好,只能说出两个最为普通的字:“珍重。” 而她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公主,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 211 女人 更新时间:2012-09-18 三日后,几乎是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白汐景从王城出发前往宁城。她在心中与苏子格约的是让苏子格安排人将白子誉护送回王城。按着日子算,想来不出意外的话,苏子格应该在昨日便收到她的信了,那么白子誉应该也从宁城出发了。 顺利的话,估计十日后便会遇到白子誉,二十日后便可到达宁城。只有这般相对而行,才能将二人不在王城和宁城的时间降到最短。 提心吊胆二十余日,白汐景终于在没有引起叶国的察觉下到达宁城。因为战事吃惊,所以苏子格并没有出城迎接,白汐景她们也是趁着夜色的时候被领着进了宁城。 “公主,前方是将士驻扎的地方,只怕……”带路的侍卫有些踌躇的开口道。 白汐景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最好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毕竟人多口杂,要是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无数的麻烦。所以白汐景当即点了点头道:“本公主明白,悄悄前往城主府便是。” 城主府是白子誉在宁城养病的地方,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地。 那侍卫见白汐景应允,当即点了点头,带路绕过了那些将士,在加上对城中守卫和事务的了解,白汐景她们几乎是在没有遇到太多人的情况下到达了城主府。 “公主。”白汐景才跨入城主府的大门,便看见一身戎装的苏子格从府里走了出来,模糊地灯光洒在他俊逸的面容上,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飘忽而温柔。他的步子很大,也很快,不过是几步路便走到了她的面前。只见苏子格如玉雕琢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道:“公主,辛苦了。” 白汐景细细打量了一下苏子格,一身戎装的他整个人显得更加英气。只是整个人瘦了许多,就连下巴上都有了青色的胡茬。白汐景抬起头来看着苏子格的眼睛也是轻轻一笑道:“还是子格费心一些,对了,现在情形如何?” 苏子格一边陪着白汐景向着城主府里走去,一边冷静的开口道:“说起来倒是有些奇怪,最近叶国的攻势似乎忽然放缓了一些,只是虽说是放缓了一些,但是却也是逼得我们不得不处处提防才不至于让宁城沦陷。” “放缓?可探的什么消息?”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道。 苏子格摊了摊手:“未曾探的任何消息,不过……若是我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估计是叶凛要御驾征战了。” 苏子格说到最后的时候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一双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黯淡,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淡笑意继续道:“白国久攻不下,不只是叶王,只怕就连叶国的百姓都有些着急了,所以这个时候若是能一口气将白国拿下的话意味着什么,公主想必应该明白。更何况……我们这边表面上也是白王在坐镇,叶王更没有不来的道理。” 苏子格并没有细细的分析其中的因缘纠葛,只是大略的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白汐景便觉得有些无端的心慌,因为虽然只是简单的这么几句话而已,背后隐藏着的复杂的关系利益就够人头疼。 “可是若是说白王并不在宁城,那么不仅让我们白国将士的士气大挫,而且也会让叶国趁此机会发动进攻。不管是哪一样,好像对我们都不利。”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道。“哥哥可有说什么?” 苏子格摇了摇头:“大王伤得太重,几乎一直是在昏睡中,所以根本来不及对下一步进行部署。现在也只能由我们全权负责了。” 白汐景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城主府东侧的厢房,早已经有机灵的丫鬟奉上了茶,且在凳子上铺上了厚厚的软垫。白汐景和苏子格双双落座后,便有人将汤婆捧给了白汐景。 “子格,据你估计,叶凛还有多少日便会到达宁城?”白汐景一边接过汤婆,一边开口问道。 “最多半个月便会抵达。” 苏子格话音一落,整个房间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无言的沉默着。因为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若是那一日到来便意味着真正的决战,而白国的最终归属也会在那个时候尘埃落定。 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自己不要流露出一丝软弱,她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满是坚毅:“子格,告诉我,现在的我可以做什么?” 苏子格闻言微微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一笑。 现在的白汐景并不是平日里的那般女装装扮,而是一身白色的男装,整个人显的英挺非常,再加上这般坚毅的神色,倒当真像个男儿。 “从今日起宁城没有公主,只有大王,这便是公主该做的事情。”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字一顿的开口道。 白汐景神色一凛,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对了,公主前来宁城这二十多日可有留意方国的消息?”苏子格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挑了挑眉开口道。 “不曾留意,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汐景一听到方国二字不由得有些紧张,现在的她既想要听到方国的消息,又害怕听到方国的消息,心里可谓是矛盾的不得了。 苏子格忽然降低了音调道:“听闻叶凛送了一名女子与方思远。” 白汐景闻言猛的一抬头,清丽的面上表情很是紧张。 “其实叶凛这两年来一直不断地送许多东西与方国,女子自然也不例外,可是方思远却是将那些女子全部送回了叶国,本以为叶国也会吸取点教训,却不想……他们这次找到的这个女子……有些不同。” “如何不同了?”白汐景定定的看着苏子格道。 “听闻这名女子与方思远的青梅竹马宋琬长的一模一样。”苏子格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白汐景却是觉得心里一紧,顿时脸色煞白。 ------------ 212 试探 更新时间:2012-09-21 宋琬! 只是这两个字就足够让白汐景吃惊了。这个名字哪怕她只是听过一次,但是也绝对不会忘记。那是方思远曾经轻喃过的名字,那是他们第一次吵架的理由,也是方思远曾经心动过的女子。 虽然之后他们之间默契的没有再提及过宋琬,但是这个名字却早就在白汐景的心里落下了刺,只要有人稍有提及,那根刺便会扎的她的心里一阵生疼。白汐景面上的神色几经变化,最终却仍是将情绪压了下来,较为克制的开口道:“那么……方思远呢?” 他答应了吗?或者说犹豫了? 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汐景,英俊的面上表情有些复杂,过了许久才淡淡一笑道:“方思远怎么样对公主来说很重要么?”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样说。她微微眨了眨自己的睫毛,眸色愈加深沉,但是最后却下意识的偏过了自己的头:“不是你要告诉我方国的事情的么?” 苏子格仍旧将视线停在白汐景的身上,不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情绪在沉淀:“我已经将方国的事情告知公主了,对于白国而言,方思远不管是什么反应,其实并不重要,不是吗?只要叶国还想要拉拢他,那么方国就是敌人。” 苏子格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敌人”二字咬的很重。 白汐景怔了一下,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看向苏子格。不似刚才那般躲闪和迷茫的眼神,那双眼睛里只是一片清澈,她看着他淡淡的开口道:“这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所以,我想知道方思远究竟是怎么回应的。” 苏子格见状,唇角似乎终于有了一点笑意,可是却让人看不分明:“他这次没有拒绝这名女子,这个女子已经进了宫。” 苏子格话音刚落,白汐景面上随即浮起一丝苍白,若不是自己竭力咬着自己的牙,估计她早已经发怒了。 只见白汐景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滞,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受,仿佛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地流失一般。 过了许久,白汐景这才慢慢抬起头来,一字一顿道:“子格,你还有话没说是不是?” 苏子格微微挑了挑眉道:“公主何出此言?” 白汐景目光坚定的开口道:“我相信他。因为我相信他,仅此而已。” 她相信他不会为一个只是面容相似的女子就动摇,她信他不会伤害她,不管是任何方式。而且,那个时候约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相信他的。这是他们之间的誓言。 苏子格看了白汐景很久很久,却是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般。过了许久苏子格这才笑出了声道:“现在的公主也有想要相信的人了么?”见白汐景目光里有些诧异,苏子格这才开口解释道:“其实公主和方思远的事情,我和大王早就知道了。只是公主一直没有开口说,我们便不好主动提及罢了。本是想着现在三国之间形势不明,也许很快公主就会对他断了念头,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 白汐景眨了眨眼睛,刚想开口说话,却不想苏子格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公主,方思远没有拒绝那名女子的原因是……因为方国现在的大王纳了这名女子为妃,与方思远根本没有半点关系。”苏子格讲事实说了出来。 不出所料,白汐景清丽的面上马上便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那你刚才……” “就是想要让公主误会啊,本想着若是这样就能将你们拆散倒也算是件好事。不过,公主既然选择信任他,那么子格也不好再做这拆散别人姻缘的事情了。”苏子格淡笑着道。 虽然苏子格说的话并不是很清楚,可是白汐景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在乱世中最不可信的便是感情,更何况他们二人一个人是白国的公主,一个人是方国的王爷,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虎视眈眈的叶国,按理说他们之间最好是不要有任何交集为好,因为在战争中,这种感情会严重的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而且现在白国的形势有如此危急,叶凛随时会出现在宁城,方国的态度一直不明朗,若是白汐景此时意气用事的话,只怕给白国带来的伤害之大根本难以估计。所以,刚才苏子格不过是在试探她对方思远到底是何种态度罢了。 她相信方思远,而他们相信她,就是这样。 “公主,他待你可好?”苏子格忽然开口道。 白汐景面上的表情慢慢变得柔和起来,就连唇角的弧度都微微上扬了许多:“嗯,很好很好。等着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便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虽然……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会觉得是一个遥远的不切实际的梦。” 苏子格闻言似乎也很是感慨的叹了一口气:“是啊,那是多少人的梦啊。” ――――*――――*――――*―――― 白汐景在宁城呆了下来,这么一呆便是半个月过去了,这一日白汐景刚刚走上城楼,便听到苏子格在训斥一个士兵。白汐景想也没想就顿下脚步来,躲在一边听着苏子格说话。 “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苏子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危险。 “属下并未散布谣言扰乱军心,还请将军明察。”那侍卫似乎有些不服气,语气里竟是有股冲劲。 白汐景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便听得苏子格冷哼了一声道:“赵明,本将军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错!” “苏将军要是看不惯我凭家世进了林郎将就直说,何必每次拐弯抹角的找我麻烦?说起来,苏将军你有何尝不是凭着家世进了林郎将的?”赵明语气里的不满更加不加掩饰了。 白汐景忽然想了起来,赵明他们是十日前才到达宁城的,虽然说是援军,可是却都些贵族子弟,行事散漫的很。这几日苏子格可是被他们气惨了,甚至还放过狠话说:“要是给我添乱,不管是谁,按军法处置,不服的给我滚回王城去!” 现在本来形势就严峻,不想内部先出现了不合,真的是大忌! 白汐景眉头紧拧,虽然她是以白子誉的名义留在宁城,可是却未曾直接去见过赵明他们,毕竟不想和人靠的太近,以免暴露。可是现在这种情形…… 白汐景还在思索的时候,便听得苏子格的冷冽的声音响起了:“不如让我来教教你,我们之间的差距!” “什么意思?” “我让你十招,你若是能打得赢我,当众向你赔礼道歉也可以,哪怕是这个将军让你当又何妨?”苏子格的声音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只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含义。 “你在开玩笑?你就不怕……”赵明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么说,不由得也吃了一惊。 “玩笑?我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陪着你开玩笑。我敢这么做,不过是知道就凭你肯定打不过我而已。”一句话里讽刺非常。 赵明一听顿时怒了,二话不说就抽了剑就向着苏子格招呼了过去,可是明明看到苏子格云淡风轻似的站在那里,他的剑却总是碰不到他分毫。 白汐景忽然舒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的笑了,倒是她鲁莽了,苏子格能当上林郎将的副将,这次又是将军,怎么会只是靠的家世。他的实力,他的脾气,他的血性,他的骄傲,她不能忘了,也不该去质疑。 这里交给他处理就好。 白汐景浅浅一笑,便闭目靠在城楼旁养神。果然不出所料。不过一会,白汐景便听得苏子格的声音再次响起:“赵明,我们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实力,还有……格调!” 白汐景闻言这才从一旁走了出来,看着被苏子格仅仅一招便制服摔倒在地的赵明,面上一片清冷,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直到赵明心慌的想要逃避她的视线的时候,白汐景这才开口道:“赵明,家世好有什么不好?起点比别人高,先别人一步跑有什么不好?把这个当成枷锁,你是笨蛋么?” 白汐景声音压得很低,面上也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可是说出的话却是让赵明一怔,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以家世为傲的,其实当他发现所有人都带着奇怪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当他发现大家关心的只是他的家世的时候,性格便慢慢的有些扭曲了。 所以他们很看不惯为什么同样是家世很好的苏子格可以受到众人的敬仰,而他们…… 赵明眼里的情绪不断地闪动着,白汐景却没有再和他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苏子格,苏子格这才慢慢开口道:“既然穿上了戎装,就给我像个将士一样,有气给我打叶国去。下去吧。” 等着赵明离开以后,苏子格这才开口道:“公主是不是在担心?” 白汐景却是摇了摇头道:“子格的话,一定可以解决的。” ------------ 213 留守 更新时间:2012-09-23 苏子格闻言淡淡一笑,随即便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白汐景道:“王城来的信。” 白汐景点了点头,便将信展开读了起来,读到最后,白汐景清丽的面上终于有了这半个月来从未有过的放心和喜悦:“哥哥没事了,总算安心了。” “嗯,大王已经从王城出发,再有半个月应该就到宁城了,所以……”苏子格的声音忽然顿了一下,他的目光随即也变得深邃起来,“所以,公主,明日便离开宁城吧。” 白汐景闻言忽然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苏子格会这么说,她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道:“是不是……他要来了?” 苏子格眸光微微一闪,过了许久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嗯,虽然派出去的探子都探不到确切的消息,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才敢判断,他……叶凛要来了。”说到最后苏子格缓缓地叹了一口气,眸光越见深沉,“这里很快就会……所以,公主,离开吧,离开宁城,找一个地方隐居起来……” “我不要。”苏子格的话还没有说完,白汐景就斩钉截铁的打断了苏子格的话。 “公主?” “子格,既然他要来了,那么我就更不能走了。”白汐景面色严峻地道。 “大王已经从王城赶来,公主留在这里也只是危险。” “那么在王到来之前呢,宁城怎么办?而且如果先到的并不是王,而是叶凛呢?子格,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要我一个人逃离,对不起,我做不到。至少,至少这一次让我陪着白国走到最后一刻。”白汐景的声音很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表情莫名的带上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苏子格没有注意到白汐景话里的“这一次”的含义,只是微微的蹙了蹙眉道:“公主,你可知道若是叶凛到了宁城意味着什么?即使这样,你也还要留下吗?” “是。”白汐景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那么你的梦呢?”苏子格的眸色染上了一丝无奈和悲戚,他还记得半个月前白汐景神色温柔的说着“等着一切都结束了,我和他便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那个时候的她唇角轻扬,清丽的面上带着温柔而美丽的笑意,一双眼睛灿烂的如同星光汇聚一般。 可是现在她却是要坚持留在宁城,虽然他们都不曾明说,但是谁都明白留在这里的人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也许,他们都再也走不出这座城池,也再也不可能去实现各自的梦。即使是这样,她也要选择留下么? 苏子格定定的看着白汐景,一时间却是猜不透白汐景究竟会如何回答他。 过了许久,苏子格才看到白汐景慢慢的将自己的头微微上扬,一双眼睛清冽如霜,用着不属于她平日里那般冷淡的声音,而是低沉,庄严而骄傲地开口道:“大王一日不来,我便是王!王者,自当与社稷同在,焉能抛下社稷?” 不用再说,她的决意已定。 苏子格看着这样的白汐景知晓自己多说无益,便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和白汐景肩并着肩的站在城楼上望着城楼外的景色。两个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可是这样的静谧却莫名的祥和。 白汐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站了多久,直到城楼上有将士轻呼“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啊”的时候,白汐景这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果然亮的有些发白的天空中飘着宛若柳絮的雪花,白汐景下意识的伸出手去,一片雪花悠悠转转的落在她的掌心上,然后慢慢融化成一滴水,随即便没了踪迹。 “下雪了。”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公主因何叹息?”苏子格不解的转过头去问道,只是却不想刚好看见白汐景怔怔的看着漫天的飞雪发着呆,面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三分甜蜜,三分无奈还有四分的空洞。 苏子格本以为发怔的白汐景并没有听到自己的问题,可是没想到白汐景却忽然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说:“因为对我来说,下雪的日子都是特别的。” 苏子格微微挑了挑眉,却没有再询问。 倒是白汐景过了许久才轻轻一笑,只是那一笑却是有些苦涩,她侧过身来轻声道:“子格,可否借我一把油纸伞?我想一个人走走。” 苏子格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这才点了点头,吩咐一名将士取了油纸伞交给白汐景,白汐景对着苏子格淡淡一笑,然后便撑着油纸伞走下了城楼。背影似乎有些孤寂。 ――――*――――*――――*―――― 大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三日,整个宁城早已经银装素裹,变的一片素白。而这样的雪天莫名的会让人觉得特别的祥和,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里。 天边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残月,清冷的余晖覆盖在皑皑的白雪上,将夜色衬托的越加静谧。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传来了一阵有规律的马蹄声,声音铿锵有力,似乎要将这地面狠狠踏碎一般。四方的边角声蓦地响起,声声不绝,听起来尖锐而凄厉。突然发生的一切将这仅剩的静谧狠狠撕碎。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紧,慌忙的换上衣服推门就向着城楼的方向看去,却不想入眼的却是一片鲜红,火光像是要烧破天边那轮残月将一切倾覆一般,凄厉的将这个黑夜照映的恍若白昼。 城主府里慌忙的众人注意到白汐景后,忙上前紧张地开口道:“大王,叶王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 “苏将军何在?”白汐景冷静的开口道。 “在城楼上。” 白汐景微微瞥了那人一眼,开口道:“莫要慌乱,徒添笑话。苏将军怎么吩咐你们的,照做便是。” “是。” 白汐景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向着城楼的方向走去,没有人听得到她轻声的低喃:“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么?” ------------ 214 来不及 更新时间:2012-09-25 白汐景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衫,清丽的面上一片肃容,她的脚步焦急却每一步踩得很是沉稳。长长的青石长阶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一阵风起,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汐景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向着城楼望去。 血色的风似乎要将那白国的旗撕裂一般,即使隔得有些距离,她仍是能清楚地听得到那已经被火燎的残破的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城头的灯已经熄灭,在惨白的月光下,腥红的火光中,整座城楼显得悲戚而肃穆。白汐景咬了咬牙,再次加快了自己的步子,向着城楼上奔去。 城楼上,苏子格一身戎装迎风而立,他的面色坚毅而深沉,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城楼的下方,让人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大王!是大王来了!”就在白汐景出现在城楼上的一刹那,便有将士兴奋的开口道,众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将消息传递下去,刚刚还露出一副疲态的将士们一时间全部士气大振,竟是一鼓作气将那城下的叶国士兵逼得退了十来丈远。 白汐景见状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向着城路上的将士们点了点头,这才走到了苏子格的身边和他并肩看向城楼下的情景。 苏子格抬起头来看了白汐景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叶凛到了。” 震耳欲聋的杀伐声声声不歇,鲜血将城门外的长街浸湿,眼见的一切都在毁灭,白汐景慢慢的合上了眼睛,轻声叹了一句:“是么?这一天还是来了。” 苏子格没有再说话,只是他的目光不再停留在白汐景的身上,而是放在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身上,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宁城是白国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守不住,那么白国……” 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睁开了眼睛,那双黑不见底,映着四周的火光,看起来莫名的有些瘆人:“宁城还能抵挡多久?” 苏子格摇了摇头道:“只怕等不到天明。”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双手握拳,清丽的面上愈加严肃和庄重。她将自己的背脊慢慢挺直,仿若一个骄傲的王者。 没有人看得到她头颅高悬,眼神轻蔑。 看着距离城楼不远处的叶军,白汐景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的情景,一切的一切熟悉的如同幻觉一般。 难道不管如何都挣脱不了命运的轮回么? 不,不一样了,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让白国蒙羞的公主!至少这一次她活出了作为一个公主的尊严! 想到这里白汐景清丽的脸上竟是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只是那一笑消失得太快,如同那昙花一现般,转眼凋谢。 “公主,若是宁城保不住了,你待如何?”虽然不想问出这样的话来,可是本来白国的兵力就不及叶国,现在又加上善战的叶凛亲自出战,只怕宁城真的……保不住了。苏子格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问道。 白汐景抬眼看了一眼天边的残月,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只要还有一个将士愿意抵抗叶国,那么作为白国王室,我便断断不会降!不会逃!” 苏子格还想说什么,可是一声沉闷的号角声却忽然响起,苏子格向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一骑当先的冲破了白国士兵的包围圈,生生为后面的叶军杀出了一条血路,直逼城楼而来。 “放箭!”苏子格眸色一沉,随即右手一挥大声喝道。 万箭齐发,箭雨铺天盖地的向着叶军而去! 却不想那银甲之人打了一个手势以后,那杀出重围的叶军竟快速的集合在了一起,以手中的盾牌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墙壁,羽箭根本贯穿不得半分。 苏子格眉头一皱,再次下令道:“阵型改变,骑军上!” 随着瞭望楼上将士打出的旗语,白国将士的阵型立马发生了改变,只见一匹匹烈马带着自己的主人从那盾牌组成的墙壁上一跃,轻松地就冲进了叶军的腹部,将他们的阵型不消一会便扰乱了。 就在叶军的阵势被打乱而来不及重新用盾牌抵挡之时,苏子格再次大手一挥道:“火攻!” 顿时整个战场上的火光更甚,明艳艳的火光将那即将褪色的长夜照的愈加明亮。 白汐景看着战场上的那个银甲之人,精致的面容上有一丝些微的动摇,可是很快便恢复了一片平静。 那个人的身影即使相隔甚远,她也能一眼就能认出。因为上一世他就是穿着这样银色盔甲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对着她说:“你于我不过一颗棋子而已,何来恩爱可言?” 白汐景的眼睛微微一眯,却是忽然转过头去对着身边的苏子格开口道:“那个人是叶凛,子格,擒贼先擒王!” 苏子格闻言不由得一愣,似乎有些诧异白汐景会忽然开口这么说,不过只是稍作沉吟,便点了点头道:“我来想想办法。” 不过思索片刻,便见苏子格向着瞭望楼上打了一个手势,瞭望楼上的将士见状立马再次打出了一串旗语。将士们得到命令,立马行动起来。 奈何叶军回援的速度太快,白国军队还未将那叶凛重伤,便已经被迫放弃目标和叶国的其他将士交起手来。 叶凛退回阵中,下意识地抬头向着城楼上望去,城门上,下弦月,一袭白色的身影显得尤为突出,却是模模糊糊看不清身影。 夜色清冽如水,风声依旧凛冽。 叶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终是对着将士做了一个向前的动作,叶军得令,竟是化作左右两翼,护着叶凛率领的军队,齐齐的向着白国的城门冲了过去。其势之勇,势不可挡! 看着如潮水般逼近的叶国军队,白汐景只觉得心里“咯噔”一沉,瞬间面色变得煞白。 天边的夜色慢慢褪去,温柔而又决绝,天即将破晓,可是那种即将逝去的感觉却是压抑的白汐景的心里一阵生疼。 真的……回天无术了么? ------------ 215 命运轮回 更新时间:2012-09-27 “公主,你……走吧,现在的话,还来得及。”苏子格看着城楼下如潮水涌来的叶军,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对着白汐景慎重的开口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英俊的面上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凝重。 白汐景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是重重地摇了摇头道:“我既然来了宁城便意味着,不管何时我都不会离开,背叛白国的将士。”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卑微的公主,不是白国的耻辱。只要白国的将士还有一人在抵抗叶国的进攻,那么生为王族,代表社稷的她又怎么能逃避? “将士们,保家卫国!不要退却!”眼看着叶国的军队节节紧逼,白汐景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声喊道。她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在这样的厮杀声中,却是没有一个人听得见。白汐景下意识的将双手握紧,再次大声喊道,不停地喊着,直到声音都有些沙哑。 可是依然没有人听得清楚她的话。 苏子格侧过头来看着一脸坚毅的白汐景,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向着白汐景靠了一步,竟是提气和白汐景一同喊着。说实话,他并不觉得这般喊着有什么用,也不觉得有什么意义,可是看着这样的白汐景他却不能不管不顾。 他们的声音渐渐的传开,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白国军队里慢慢传出一阵歌声,那声音由小慢慢变大,然后越来越清楚。那是白国戍边的将士经常唱的一首军歌,像是要回应白汐景的呐喊一般,白国的将士们即使一直被叶国压制着,却是越挫越勇,没有一人退却。 一时间竟是堪堪阻止住了叶国的攻势。 只是这样的情形并没有维持多久,不一会儿白国的优势便全部丧失,叶军终于到达城楼之下,形势越加危急。 “滚石!”苏子格见状眼睛微微一眯,向着手边的将士打了一个手势,便见从城楼上落下了许多石头来,骇的那叶军堪堪往后退了几丈远。 叶凛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只是神色却没有分毫变化,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见他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眼城楼上的人,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一袭清冷如水的白衣上。 “拿箭来!”叶凛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手,便有士兵捧上了大弓。 搭箭,拉弓,一番动作做的行云流水,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支羽箭便已经破空直直的向着城楼上的那抹白色身影而去。 “公主,小心!”苏子格见状猛的伸出手来将白汐景往自己身后一带,然后长剑一挥竟是生生将羽箭斩成了两半,只是因为那箭的速度太快,力道又太大,他这么一斩,竟是觉得震得自己的手臂发麻。 “啊!”苏子格还没来的及庆幸将那箭挡了下来,便听得自己身边的白汐景闷哼了一声,苏子格紧张的转头望去,却见白汐景的左肩上竟是插了一支漆黑的羽箭,而且因为力道太大,那箭几乎有一半没入了身体内。 原来刚才叶凛竟是在短时间内连射了两箭,而且刻意在射出第一支时放白色的箭,让人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它的身上,从而再将另一支不反光的箭射出,让人无从察觉! 苏子格见白汐景疼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担忧道:“公主,没事吧?” 白汐景疼的嘴唇都已经泛白,却仍是咬着牙摇了摇头道:“无事,子格你多注意现在情形,不用担心我!” 苏子格见白汐景逞强的站起身来,扶着城楼的石墙,将自己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一双眼睛深沉的凝望着战场上作为显眼的那一袭银甲。她的头微微的抬着,面色冰冷,骄傲而执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白汐景的表情里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沧桑和悲情。 “子格!”感觉到苏子格依旧愣着,白汐景不由的将声音提高了些,厉声道。 苏子格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眸子里浮现出一丝不忍道:“至少……至少请你往后退一步可好?” “若是我在这个时候退下了,哪怕只是一步,你觉得将士们会怎么想?”看着城楼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白汐景的语气变得温柔却又坚定。 “那么请您至少为我们想一下,若是你在这里倒下了,将士们又会如何?”苏子格的声音蓦地有些冷,似乎有些不满白汐景一副“只要是为了白国,其他一切都不在乎”的样子,他的眉头微微拧着,语气也有些重。 白汐景不想苏子格会这么说,不由得愣了一下,猛的抬起头就向着苏子格看去。 奈何苏子格却已经将目光放在了城楼的将士身上,只是对着白汐景说了一句“不要离我太远”,然后便迅速的打了几个手势,调动仅剩的军队前去阻拦叶国的前进。 白汐景知道苏子格在气什么,但是他却仍是尊重她的决定,让她留在了这里,这一点,她很感激。她知晓苏子格,他虽然重感情,但是他却更理智,所以她才敢对着他说出这些话,提出这些近似于任性的要求。 “谢谢。”白汐景低声道。 “受伤了就不要多说话。”苏子格的语气虽然已经有些冷淡,但是白汐景却是难得的勾了勾唇角笑了。 只是这样的笑意并没有维持多久,当她的目光落在叶凛身上的时候,便变得有些迷茫和无奈。 还是变成这样了,他再次兵临城下,而她站在城楼上望着他。前一世的记忆已经那般遥远,一切都已经模糊,可是当她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却觉得这样的命运太过相似,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白汐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前一世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慢慢重叠,让人竟是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白汐景猛地伸出手来,将被羽箭射伤的伤口使劲一按,剧烈的疼痛终于使她清醒了过来。 ------------ 216 再见已晚 更新时间:2012-09-29 就在这时,白汐景却忽然看到白国的帅旗被射来的燃烧的羽箭擦过,风一吹,旗子的一角竟是马上就燃了起来。 那是白国仅剩的一面帅旗!那上面有白国最为重视的标徽! 白汐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子格,但是苏子格却是将城楼上的将士集中了起来,在郑重的吩咐着什么。 白汐景蹙了蹙眉,本想唤一声苏子格,可是旗子在风中发出“噼啪”声异样的刺耳,眼看着那火即将将白国的标徽烧着,白汐景终是咬牙往前冲了几步,因为城楼上,没有任何可以灭火的东西,白汐景竟是伸出手来,一把捏住旗子的一角,生生的将那旗子上的火用手弄灭了。 只是那双紧握的手里蓦地升起了一阵烟,而白汐景本来就苍白的面上显得更加惨白。 白汐景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白国的标徽还留着,刚想松一口气,却不想自己这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便被一箭射中了胸口,接着身子一歪,便直直的摔下了城楼。 “大王!” “公主!” 恍惚间白汐景听得有人在说什么,可是她却莫名的觉得自己什么也听不清,好像全身的感觉都被抽离,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停留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冰冷的箭头,已经温热的流淌着的血液。 依稀间白汐景听得自己的耳畔响起了一阵风声,她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睛,却发现苏子格正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她,而且离着她越来越远。他向她伸出了手,面上的表情满是震惊,害怕和焦急。 “子格……”白汐景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去拉他的手,可是一抬手胸口就是一阵生疼,接着喉咙就是一紧,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白色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迎着烈烈的寒风,看起来就像是断翅的蝴蝶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白汐景,白汐景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汐景!” “汐景!” 就在这时,远方忽然响起了一阵声响,恍惚间似乎是有人在喊她的名字,直到声嘶力竭。可是在这喧嚣的战场,却是让人听不真切。唯一听得真切的只有没有停顿过的杀伐声,唯一看的清的也只有入眼的血色和残月。 “景儿!”这一声明明并不比先时的声音大,可是白汐景却是莫名的听得清晰而明白,仿佛连着自己的灵魂都跟着为之一振。 白汐景想要睁开眼睛去证实自己的猜测,可是眼皮却像是千斤重一般,怎么也睁不开,就连意识都越来越模糊。 “思远……”白汐景轻声喃道,唇角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 …… 只见两军中一匹枣红色的马飞快的前行着,也不管前面是否有人,直直向前。马儿深深地踩在雪地上,发出“哒哒“之声,那样的节奏莫名的让人心里一慌。 就在这时,只见一人踩着那马一跃,竟是堪堪的向着白汐景奔去。 白衣如雪,白衣如画。 烈烈的风中,两个人的白衣不断地翻飞着,最后融在一起,破晓时的微光慢慢将二人的身影包围,仿若一幅精美的画卷,却无端的让人觉得凄凉。 刚刚还杀伐声不歇的战场现在却慢慢的,慢慢的静了下来。白国的将士们看着白汐景,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由得浮出了一丝悲痛之色。 而叶国……叶凛却是忽然面若死灰,神情呆愣的看着那个白色身影,看着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白衣,他忽然大叫了一声,猛的就丢掉了自己手中的弓箭,刚刚射出箭的那只手还在不停的颤抖着。叶国将士见叶凛如此,一时间也都没了主意,都不由得停下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两个白色的身影上。 白汐景能够感觉得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带着淡淡的檀香的怀抱。只是搂着她的那双手是那般的冰凉,甚至在颤抖着。 她听得那个声音,轻柔的,带着颤音的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他在唤她“景儿”,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再去应他一句“我在”,也再也没有办法对他说一句藏在心里两年的话,那一句“思远,我很想你”。 “景儿,你莫要吓我啊,不要……” 方思远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悲伤和无助,平日里的冷漠和镇定全然不见,现在的他只是一味的将白汐景紧紧地抱着,不断地唤着。 可是他怀里的那个人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景儿,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你起来骂骂我也好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感觉到方思远的无助和颤抖,白汐景努力地想要和他说话,可是却不想却是喉咙一紧,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景儿……”眼见着怀里的人吐了血,方思远只觉得自己的心蓦地一空,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了一般,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抱着自己怀中的人不停地摇晃着,好像只要她就会醒来一般,“景儿,别……” 没有人回答他,响起的只有烈烈的风声。 火光渐渐熄灭,天空中忽然飘起了雪花,一朵一朵,洁白而晶莹。 那个时候的她依偎在他的身边,用着柔软的声音撒娇般地说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我啊,希望是个下雪的日子。” 可是现在明明下雪了,但是她为什么还要睡着不愿意醒来? “啊!”悲伤,愤怒,不甘所有的情绪全部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方思远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声悲嚎道。 整个战场忽然静默无声。 方思远紧紧地抱着白汐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看向叶凛。他的眸子里一片漆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可是他的神情却是那般的瘆人,决绝而狠戾。 只见他抱着白汐景一步一步的向着叶凛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了。 眼看着他就要走到叶凛马前时,一群围着叶凛的将士才猛的上前想要阻拦,只是却被叶凛抬手阻止了。 “她要是死了,我便要这全天下陪葬!”方思远的声音透着一股骇然的寒气,一句话落,周围鸦雀无声。 ------------ 217 一世长安(结局) 更新时间:2012-10-01 “你要带她去哪里?”叶凛见方思远抱着白汐景转身,不由得出声问道,言语间竟是有些焦急。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吧。”方思远并不回头,只是冷淡的开口道。 “方思远,你莫要忘了方国和叶国的约定!还有汐儿她是我的……”似乎是有些不满方思远的语气,叶凛皱眉道。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方思远猛的转过了身来,众人皆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出的手,等着他们反应过来之际,便听见叶凛忽然大喊了一声,而叶凛的左手竟是被生生的斩了下来,一股鲜血猛的喷了出来,沾湿在叶凛胯下的马上。就连叶凛俊美的面上都沾满了血迹。 “大王!”叶国的将士见状,全部吓得大惊失色,而叶凛周围的将士也全部团团将方思远包围了起来。 而方思远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只是冷冷的看着叶凛,极为从容的将自己的剑收回了鞘中,然后无甚情绪的开口道:“叶王莫不是忘了,跟叶国定下约定的是方国,但方国的王并不是我,你讲这些与我,不过都是废话。而景儿,你没有资格提到她!” “你……” “你伤她两箭,我断你一只手,很公平吧。”方思远的声音冷冽而平静。 “大胆!”众人见方思远如此说话,其中一个将士不由得面色一沉,猛的跨出一步,对着方思远就狠狠地呵斥道,可是待他看到方思远那黑的瘆人的眸子的时候,却是吓得不由的愣了一下。 将方思远团团围住的将士同时持着武器向前跨了一步,可是他们这么一动,方思远还没说什么,倒是叶凛忽然大声喝道:“放他们走!” “可是大王……” “本王说的话你们听不懂吗?”叶凛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自己左手被砍断的那一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可是那样的疼痛却不比自己在知道自己射中的那个人其实是白汐景时来的那般剧烈。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在众人面前流露出一丝怯弱,反而是微微抬了抬头,显得高贵而霸气:“放他们走。” “是。”众人只能慢慢的收了兵器,然后让出了一条路来。 方思远没有再看叶凛一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苏子格,见苏子格向着他点了点头,方思远这才抱着白汐景上了马,然后打马而走。 在飞舞的雪花里,他们二人皆是一身白衣,随着马蹄声的响起,他们的背影在众人的眼睛里越来越远,最后被雪掩盖,再让人看不见。 叶国的士兵们将视线重新集中在叶凛的身上,就等着他下令一举攻下白国,可是叶凛却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竟是一动也不动,也不说一句话,只是愣愣的望着白汐景他们离开的方向。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闻得一阵整齐的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大,就连着地面似乎都有些轻轻的晃动。不一会儿,地平线上便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大军。 “是……是白国!”不知道是谁有些惊讶的说道。 顿时,整个战场又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只有苏子格一人望着那渐行渐近的军队,轻轻的呢喃了一句:“大王终于来了,只是公主……” ………… 誉王二年冬日,叶军攻打白国宁城,兵临城下,遭白国将士誓死抵抗。白国公主白汐景代兄守城,坐镇宁城,为保白国帅旗,被叶王以箭重伤跌下城楼,为方国王爷方思远所救,叶王怒斥远,远斩叶王左臂。但景伤势颇重,远带其离开,从此不知所踪,生死不明。 同时,白国誉王带兵赶来,将叶军围困,叶军突围而不得,两国相持不下。后两王于宁城谈判。叶王允善待白国子民,免白国赋税十年,且永不加赋。白国降,誉王不愿为人臣,善尽白国事务,离宫隐居。 同年,方国归顺于叶国,叶王叶凛统一四国,定国号为庆,封方娉婷为贵妃,但后位空悬,无论朝臣如何议论,凛皆缄默。 ————*————*————*———— 一年后,祀水城,正是乞巧放花灯时。 安宁的江边上,一个白衣女子正抱着一盏花灯,浅笑着对着船夫道:“你若是帮我将那只花灯捞过来,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了。” 那白衣女子长的极美,只是那么轻轻一笑便犹如那新月生晕一般,晃得那船夫差一点睁不开眼睛,忙点了点头道:“姑娘要的可是那只,我这就为姑娘捞过来。” 这船夫全然忘了自己刚才还在教训其他人,这样捞别人的花灯是不符礼仪的。只见他搓了搓手,拿着船桨就要去将一盏莲花灯勾过来。 可是他的船桨才刚刚碰到那莲花灯,他却是觉得眼前一花,等着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船上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一身的白衣,容颜清雅,秀丽如画。他静静地立在船头,宛若一块上好的和氏美玉。 船夫正要继续去捞那花灯,可是一转眼却见那水面上哪还有刚才那盏莲花灯?他正疑惑着,却猛然瞅见刚刚还在江面上的花灯现在却是被这白衣男子托在了手上。 “这位公子……” “你啊,若是想要知道我写了什么,怎地不直接问我?”船夫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白衣男子却是忽然开了口,只是他的视线却是落在了跟他隔了一些距离的白衣女子身上。虽然是这样问着,可是语气里却是莫名的带着宠溺。 女子闻言又是清浅一笑道:“谁想知道你写的是什么啊,我不过是觉得这盏花灯很漂亮,想要看看而已,才没有想要知道你是不是……” 白衣男子闻言不由得失笑,然后足尖轻点就抱着花灯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身边。“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是对的。”白衣男子宠溺的刮了刮白衣女子的鼻子,然后将手中的花灯递给了女子。 女子接过花灯,下意识的往着花笺上看去,但见花笺上写着:白汐景,我愿与你白头,执手不分离。 白衣女子的眼眶忽然一红,眼里不由得泛起了水雾。男子见状却是轻轻一笑,在女子的额头落下一个吻道:“景儿,我们成亲吧。” 女子将自己手中的两只花灯抱得更紧,另一只花灯的花笺上,有着女子书写的蝇头小楷:思远,我愿与君一世长安。 白衣女子靠着男子的胸膛轻轻点头应道:“嗯,我们成亲吧。” ------------ 番外 卷 ------------ 犹记当时年纪小(上) 更新时间:2012-07-03 雪霁天未晴,窗格子外的宫墙早已经覆上了一层皑皑的白雪,现在这么被阳光一照显得熠熠发光,仿若是一袭五彩的霓裳羽衣般。 年仅五岁的白汐景似乎很是喜欢现在这这番景色,兀自抱着一个汤婆,踩在屋里的小凳子上,伸着自己的小脑袋静静的看着那不断变化着光辉的雪景。 “公主,窗户那边风大,还是进屋来吧。”负责照顾白汐景的大丫鬟佳玉见白汐景一张小脸冻得通红,忙出声唤道。 奈何白汐景却是嘟了嘟嘴的开口道:“不要,我想看。” 佳玉没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知晓白汐景这是在生着气,不过也难怪她会生气,近日里宫里都忙着大王的寿宴,王妃和誉公子因为身份的原因本来就忙得不可开交,而白汐月更是因为自小养在宗庙中,不得随便入宫,所以这么几日下来白汐景竟是有许久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家人了。 “公主,等着明日寿宴你就可以见到王妃他们了,要是在之前冻坏了身子,那可就又要一连几日见不到他们了哦。”佳玉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用着温柔的声音哄着白汐景道。 白汐景圆嘟嘟的小脸闻言立马便皱成了一团,然后只见她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思索佳玉的话,过了许久这才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既然你如此求我,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回屋子里吧。” 白汐景说完便小手往着并不明显的小肥腰上一叉,然后挺了挺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高昂着头的说道。 佳玉见状不禁有些想笑,白汐景其实并不是个难相处的孩子,甚至她的心思还很细腻而温柔,可是自从去跟了道一先生学习以后,她便喜欢每每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而且非要在自己所说的话里用上自己学过的新词语,估摸着今日口里的这个“勉为其难”应该是最近新学的东西吧。 “明日父王的寿宴,姐姐会回宫么?”白汐景用手撑着窗子,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小短腿从凳子上移了下来,一只脚踩在实地后,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弓着身子把另一只脚也从凳子上拿了下来。站定以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相佳玉问道。 佳玉闻言不禁神色一黯,有些谨慎而踟躇的开口道:“公主,大王吩咐过了,你不能唤汐月公主为姐姐,也不要和汐月公主走得太近。” “可是汐月就是姐姐啊,为什么不可以?”白汐景似乎一直不能明白为什么父王和母妃老是要这样嘱咐她。 佳玉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却仍是耐心的开口道:“汐月公主只是大王收的义女,与公主的地位根本就不同。公主地位高贵,就算按着礼制也不用称汐月公主为姐姐。” 白汐景还是不懂佳玉话里的含义,亮晶晶的眼睛微微一眨,一副懵懂不知的样子:“玉米?你是说父王说汐月是玉米,所以我不能叫她姐姐?” “……”佳玉忽然感觉有些无力,她要如何才能对一个五岁的小孩解释清楚这里面的关系?更何况,她说的是“义女”,而不是什么“玉米”! 其实,宫里很少有人知道那所谓的义女不过是个谎称罢了,白汐月确实是白汐景的亲姐姐,可是为了保护白汐景和白汐月这才不得已这样做了。而白汐月更是自小便被送进了白国的宗祠里,只有每年的春日才能回宫里住上一小段时日。 白汐景仍然无法理解佳玉的话,想了半饷小脑袋里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只好放弃了想下去,而是再次开口道:“喃,佳玉,你还没有告诉我汐月明天会不会进宫呢?” “应该不会。”佳玉答道。 今年四大封国的大王一起在燕赤山上围猎,又恰好逢白王的生辰,其他三王便相约好了前来贺寿。不管背地里他们是打的什么心思,可是表面上看来他们确实是和和睦睦的来贺寿的。就在前日三国的大王都带着自己的家眷抵达了白国。 白汐景闻言立马像霜打的茄子一般焉了下去,一个人嘟着嘴喃喃道:“我有半年没有见过她了的说。” 佳玉闻言不禁淡淡一笑,然后看了看天色道:“公主,已经申时了,道一先生的课业要开始了,公主是不是也要准备去学堂了?” 白汐景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可是谁也没有发现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光。佳玉忙着去帮白汐景收拾好文房四宝后,便跟着白汐景出了门向着学堂走了去,直到看到白汐景的身影消失在学堂里,佳玉这才回了栖景宫去。 可是等着佳玉如同往日一般戌时前去学堂接白汐景回宫时,却发现白汐景竟是不在学堂,细细询问了几个人以后,这才发现白汐景下午压根没有上过课。 佳玉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忙急急忙忙的前去寻王妃去了。 而完全不知道自己惹了这么多事的白汐景,此时正悄悄的藏在苏子格的马车里,直到马车出了宫门白汐景这才从苏子格马车的座位下爬了出来,对着坐在马车里目瞪口呆的苏子格就是展颜一笑道:“麻烦你送我去宗祠。” “你……你……你怎么……” 你怎么藏在这里么?白汐景不等苏子格说完就忙接了口去:“因为只有你的马车出宫啊。”白汐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的回答道。 “不,我是想问你……” 你是谁么?白汐景聪慧的悟了,这苏子格听闻是今日才来先生这里学习的,想必还没有见过她,忙摆了摆手道:“区区小名,不足挂齿。” 嗯,不久前听的那出戏里好像是这样回答的吧?她有没有也像那个戏子一样很潇洒? 苏子格不由得一愣,似乎有些跟不上白汐景的思维跳跃,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也不是这个,我想说的是……你那么胖,怎么钻进这坐垫下的?都没有卡住么?” 白汐景闻言忽然怔住了,一动不动的看了苏子格很久以后,忽然嘴巴一张,顿时放声大哭了起来。 ------------ 犹记当时年纪小(中) 更新时间:2012-07-04 苏子格一见白汐景哭了起来,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忙拿出一块手绢就向着白汐景的脸上抹了去,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心慌,他的力气大的有些厉害,这么在白汐景的脸上一擦,白汐景的大半张脸立马红了一大片,而白汐景更是放尖了嗓子嚎了一声。 吓得苏子格手一抖,更加不知所措了过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我……我说错了。其实你不胖,你只是比别人稍微圆了一些。” 彼时的白汐景还很傻很天真,只听懂了苏子格前面那句你不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你不过比别人稍微圆了一些”其实也是在说她很胖,就这样竟就破泣为笑了,不过也顺便要求道:“那就送我去宗祠。” “可是我……” 见苏子格一副为难的模样,白汐景生怕他会拒绝自己,忙使劲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而且一直不眨眼,眼睛一酸眼泪马上又涌了出来。完全是一副你不答应我就哭到海枯石烂的感觉。 “知道了,知道了,宗祠是吧,这就去。”一见白汐景又要哭,苏子格忙举着手投降道。 白汐景借着以手掩面擦拭眼泪的时候,忽然唇角一勾笑了。果然像佳玉说的那样,天下女子通用的三大通用的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真心有效,她不过用了第一招就赢了。 ――――*――――*――――*―――― 好不容易到了宗祠的白汐景,看着门口的守卫忽然有些犯难了。宗祠她时常前来,按理说这宗祠里的人她也该识得个大半才是,可是……可是整个宗祠里除了汐月其他人都是光头,因为这个能晃瞎人眼睛的发式,白汐景说实在话还怎么没注意去看过这光洁的头顶下的那些脸究竟长什么模样! 犹疑了半饷,白汐景还是蹭到了那守卫的前面去,装作一副高贵优雅的模样,反身背着手轻轻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问道:“汐月公主可在?” 那守卫闻声微微低头一看,见到是白汐景,忙行了一礼道:“汐景公主吉祥,汐月公主现在不在宗祠。” “诶?”白汐景闻言眼睛蓦地瞪得大大的,一副吃惊的模样,不过很快的意识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有些不符合佳玉所说的公主的礼仪,这才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再次摆出一副公主的架子道:“汐月公主现在何在?” 那守卫似乎觉得白汐景这副模样很是有趣,不由得唇角都含了一丝笑意的开口道:“刚刚誉公子接汐月公主去天然居用膳去了,汐景公主要是要寻他们,从这个巷子穿过去就可以看得到那天然居。” 那守卫本来以为白汐景听他这么说了以后,一定会像平日里那般扬起灿烂的笑意的对他点点头,却是不想白汐景闻言后竟是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样,一敲自己的脑门就喃喃道:“完了,完了,被哥哥领先了。” 只见白汐景说完就径直的向着不远处的马车跑了过去,也不知道白汐景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个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少年便一脸无奈的走出了马车,跟着白汐景就向着巷子里走去。 而那少年正是被白汐景给逮住的苏子格。 这条巷子比他们想象中的长得多,没走到一会白汐景就明显落后苏子格许多了,苏子格无奈的转过头去,摊了摊手道:“我说,你那小短腿能不能跑得再快一点?” 白汐景闻言忙摆出一副含恨的模样,却是很坚决的开口道:“不能!” 好不容易走出了这条巷子,白汐景终于看到了那天然居,本来不快的小短腿瞬时间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跑到了天然居的大门口。店里的小二一看是个孩子本不想搭理,可是一看白汐景身上的穿戴却又是顿时眼前一亮,脸上忙堆上了笑意迎了上来:“小小姐一个人来店里么?可要吃些什么?” “……”白汐景睁大了眼睛的看着小二,因为不曾来过这些店里,一时间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那小二见白汐景愣住,以为白汐景没有听清楚,便再次开口道:“小小姐若是要吃饭便随小的来这边坐下,然后小的为你推荐一些菜式如何?小小姐喜欢辛辣的还是清淡的?是一个人用还是……” “不用了,我们是前来寻人的。”小二还要再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及时的被后面赶来的苏子格给制止了,小二这才没有说下去。“不知小公子和小小姐要寻谁?” 苏子格考虑到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下报上白子誉的名字,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会去寻。” 小二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苏子格却是忽然掏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小二手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拉着白汐景就上了楼去去寻找了。 “喃,你还要呆到什么时候?” “太……太恐怖了,第一次出门就遭受到这么严峻的质问。”白汐景心有余悸的开口道,说完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苏子格闻言不禁有些无语,去也懒得跟一个五岁的小团团解释,带着白汐景便在二楼寻起人来。 二楼不似一楼那般好寻人,因为每桌皆是以屏风和珠帘分隔开来的。白汐景不由得转得有些头晕,等到自己意识过来的时候,苏子格又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而就在她四处张望一边寻找白子誉他们,一边寻找苏子格的时候,竟是一不小心将一旁的花盆踢翻,闯进了正在吃饭的另外三个少年的眼里。 白汐景一怔,刚要道歉的时候,却不想那三个少年中长得最为漂亮的紫衫少年竟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一手指着白汐景就笑道:“皆说白国女子是美人,原来不是。” 白汐景就算再笨,也知道那个自已少年是在笑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烧,一张笑脸顿时沉了下来。 倒是那自已少年一旁的蓝衣少年有些不赞同的开口道:“这里可不是叶国,所谓祸从口出,叶凛你还是注意一点的好。” 叶国?白汐景闻言眼睛一亮,只见她迅速的以手环胸,摆出一副高傲的模样冷笑一声的说道:“听闻叶国男子是骗子,果然如此。” 白汐景话音一落,在座的三个少年皆是一愣,竟是半饷说不出话来,而那个叫做叶凛的少年更是一脸青黑。不过一个小不点的女娃居然还敢笑他,笑他是骗子不说,也通过说他是骗子挽回了自己那句话不是美人的话,毕竟若他是骗子,他说她不是美人,其实就是变相承认她是美人了! “呵。”终是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衣少年率先淡淡笑了一声。 “方思远,你笑甚?”叶凛蹙着眉不满的开口道。 “哦,笑可笑之人。”方思远一副不温不火,满不在乎的开口道。 叶凛顿时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不由得就就讨厌上了白汐景,开口就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女娃,你可知道我是谁!小小年纪竟是生的如此刁钻,桀骜不驯,哪有一点女子的温婉,简直是缺乏教养。本就生的不好,还是这么一副性格,有空来挑衅我,不如去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才是,你不担心我都替你担心……” 叶凛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觉得自己面上一凉,而且四周顿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只见一个手里端着茶杯的娇美少女正端端立在白汐景的身旁,看着那个少女手中的空杯子,叶凛终于反应了过来,那个少女竟是用了茶水泼自己! “你!”叶凛震怒的一拍桌子就站起了身来。 那少女却是一点都不害怕,面上清清冷冷,却又带着一丝坚定,她一手拉着白汐景,一面直视着叶凛的目光道:“我啊,现在很生气,很愤怒!你了解她的什么,什么都不了解的话,凭什么在那里说三道四的!” 白汐景似乎也对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汐月在她的面前一向都是温婉的,即使不爱笑,说话也是柔柔的,何时做过此种色厉内荏的模样?白汐景有些不安的摇了摇汐月的手。 而就在此时,身后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白汐景便听的了白子誉和苏子格的声音:“怎么了?” 叶凛看清来人,顿时眉头一皱,淡淡一笑语气却冰冷的开口道:“这不是白国的誉公子么?那么想来这两位也是公子的熟人了吧?你倒是看看怎么给我一个交代吧,我可是在你们白国被人泼了茶水了,要是一会父王询问起来的话……” 白子誉闻言不禁面色一僵,说话的人是谁他当然明白。白敛对他们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绝对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得罪其他的三国,而现在……要怎么办才好呢? 白子誉还愣在那里之际,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的白汐景已经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事情的大概,虽然有些地方她还并不是那么懂,但是……她知道他们好像闯了祸。 ------------ 犹记当时年纪小(下) 更新时间:2012-07-06 她知道他们闯了大祸,而且这个祸源还是她,国家大局什么的,虽然先生经常教导与她,但是说实话其实她并不是很明白,也不是很懂。可是她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不能让汐月和哥哥他们为难。 “怎么,刚才不都还气势汹汹的模样么,现在都哑巴了?”叶凛冷笑一声道,言语里竟是有些咄咄逼人。 汐月似乎也注意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心道自己刚才实在是太冲动了,没有看清对方是谁就先动了手,可是也许就算自己看清了对方是谁也还是会动手的,毕竟她自小对白汐景就有一种特别强烈的保护欲。 母妃是怎么说与她的呢?说她是妹妹,姐姐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说汐景在王宫里其实更加不幸和更危险。说汐景最喜欢她了。说汐景还那么小却被赋予了太大的期望,连哭都不敢,更别说拒绝。 她虽然没有了嫡女的身份,甚至在宫外长大,可是她确实拥有的比汐景多的太多。所以总是会忍不住的去心疼她,去保护她。 “水是我泼的,你要是不高兴泼回来就是。”汐月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终是坚定的开了口,一双拳头还紧紧的握着,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叶凛闻言一愣,却是慢慢伸手端起了茶杯,这举动吓得他身边的那个蓝衣少年一跳,而方思远则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白汐月,又淡淡的看了一眼叶凛,却是不发一言,而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吃着饭。 白子誉一见这场面有些控制不住,而且叶凛那副一定要追究的模样,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伸手将白汐月护在了身后道:“你一定要追究的话,便泼我吧!” 叶凛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像是在笑,可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他根本没有表情,这么一副形容更是让人拿捏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白子誉缓缓舒出一口气,伸手就要去拿桌子上的茶杯,却不想自己的手才伸到一半,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汐景却是忽然一把挥开了他的手,然后一个倾身就将桌上的茶壶端了起来,二话不说就朝自己的头上倒了上去。 温热的茶水还冒着白腾腾的水雾,而白汐景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的神色是少有的清冷,可是却在眉眼处生出淡淡的暖意来,一双眸子更是灿若星辰,仿若夏夜的星光汇聚。茶水顺着她的头发流了下来,滑过脸颊,最后顺着脖颈浸湿了自己的衣领。 她忽然淡淡一笑,却是如同凯旋的将军一般,骄傲的昂着自己的头颅:“够了么?” 在座的所有人早已经被白汐景突然的举动惊呆了,知道她开口说话这才回过神来,而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的轻蔑和嘲笑。 在座的所有人谁不是地位显赫,高高在上的?谁没有骄傲和尊严?越是有这些东西,越是爱计较,这本来不过是一件失了面子的小事,本来根本不用如此。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可是为了自己那所谓的骄傲却是都不肯让步。 而这个最小的最不起眼的女孩子却是能够勇敢的放下自己身段,这样的人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卑贱,反而是比他们之中任何人都还要骄傲! 叶凛更是感触最深,其实他刚刚端杯子不过是想吓唬吓唬人罢了,他再怎么胡闹也断不会做出把水泼到一个小女孩身上的事情,可是却不想事情到最后却是发生到了这一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出乎了他的意料外的事情,由不得多看了白汐景两眼,依旧是一张圆圆的脸庞,胖嘟嘟的,可是仔细一看五官却是生的极为美丽,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有点像父王曾经说过的那个词――复杂。 而一旁的方思远则是若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白汐景后,仍然不动声色的继续喝着自己手里的那被早已经凉了的茶。 “汐儿!” “汐景!” 白子誉和白汐月急的团团转,白汐月更是一把拉过白汐景就掏出手帕仔细的为她擦着脸上的水,白汐景任由白汐月这般,自己却是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叶凛道:“祸是我闯的,我现在赔给你了,你若还是要去告状……差劲!” 说完也不管叶凛听没听懂自己的话,转身就对白汐月和白子誉笑了笑道:“我们走吧,饿了。” “饿什么饿,赶紧跟我回宫去。你想急死母妃啊?”白子誉早就从苏子格那里听说了是怎么一回事,心里是又恼又气,可是现在却是说不出什么狠戾的责备话语,就连语气里都带着无奈和心疼,一边跟白汐景说着话,一边竟是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就给白汐景披上了。 白子誉先是吩咐随从将白汐月送了回去,这才急急忙忙的将白汐景送回了宫中。 本以为这样也就再也没有交集了,白汐景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第二日拿着一串糖葫芦摔在地上时,抬起头来又看见了这三个人的脸,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这一次却是没有嘲笑她,而且白衣少年更是伸出手来将她拉了起来,她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冲着他甜甜一笑道:“谢谢,不过,你是谁?” “我?方思远,不过看你这样子也记不住……” 方思远的这句话并没有说错,白汐景确实已经忘记了这个时候的事情,因为,在那之后的白国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那一段惨痛的回忆她已经选择了忘记。 直到很多年后,白汐景才明白那个时候的三王原来所谓的拜寿是假,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来确定宝藏的事情,为此不管白国还是他们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所谓的乱世的序幕其实在那时就已经拉开,而命运的转轮也从那一天开始运转,将他们牵扯在一起,如同掉进一张铺好的大网里,谁也挣扎不开去,逃不掉,也救赎不了。 ------------ 成亲(上) 更新时间:2012-10-02 乞巧节后,方思远便一直忙碌着与白汐景的婚事,所以别院里一直都是李君然陪着白汐景消遣。 说到李君然,当时为了找到他为白汐景医治,方思远可谓真的是煞费苦心。但是也是多亏了他,白汐景才能保住性命。而李君然似乎喜欢上了祀水城的风土人情,便也在这里暂时安顿了下来。 这一日白汐景正在房间里为出嫁做刺绣,却不想李君然却是忽然拿着鱼竿冲了进来,看着白汐景就一甩鱼竿道:“你,你,你……是不是你把老子钓回来的鱼都弄没了?” 白汐景闻言极为淡定的抬头看了一眼李君然,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么大惊小怪的模样:“哦,喂汐景了。” 她口中的汐景便是方思远一直养着的那只白猫,不过昔日里可爱讨喜的小白猫,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大白猫。 李君然一听,气猛的一抽道;“你知不知道那鱼有多贵,老子都舍不得吃,你居然拿去喂那只肥猫!” 白汐景抬头眨了眨眼睛,表情有些无辜:“你那什么破鱼啊,汐景都嫌弃的不吃。”白汐景完全不顾眼前已经学着猫儿炸毛的李君然,极为郑重的开口道。 李君然闻言,那张清秀的脸立马就绿了,就在这时,方思远却是走进了屋子,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道:“怎么了?” 白汐景还没有开口说话,便听得李君然哭天抢地的说道:“你小子的媳妇欺负老子。” 却不想方思远闻言后却是浅浅一笑,对着李君然淡淡的说了一句:“哦,是么?那你好好的被欺负。” 一句话落,弄得李君然的面色又是一沉,接着便拿着鱼竿从这屋子里飘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念叨:“太黑了,这两口子太黑了。” 白汐景好笑的看着李君然飘出屋子,然后这才站起身来走到方思远的面前道:“今日怎地回来的这么早?” 方思远伸出手来为白汐景顺了顺头发,这才开口道:“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诶?什么惊喜?”白汐景挑了挑眉道。 方思远却是但笑不语,只是牵着白汐景的手带着她走出屋子,然后示意白汐景向着院门望去。 但见爬满了常春藤的院门前,一个人一袭月白色的袍子,正伸手拨弄着常春藤上的白花玩,似乎察觉到了白汐景他们的到来,他轻轻的一转身,英俊的面上扬起一丝温和的笑意,连眉眼间都满是温柔。只见他向着白汐景伸开了双臂,轻声唤道:“汐儿。” “哥。”望着阳光下白子誉那张熟悉的面庞,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也顾不得其他,慌忙的就伸开手臂向着白子誉跑去,然后扑进了白子誉的怀里,“哥,终于见到你了,这一年你都去哪里了?” 白子誉轻轻一笑,拍了拍白汐景的头道:“都要嫁人了,怎地还这般小孩子气。” 方思远看着他们二人,这才点了点头道:“景儿,还不将子誉请回屋子里。” 白汐景这才反应过来,憨憨一笑后,这才和方思远一道将白子誉请回了屋子里。 也难怪白汐景这么激动,白子誉赶到战场时,她已经身受重伤被方思远带走了。白国归顺叶国后,白子誉虽然曾经来看过她,不过那时的她有一大半时间都是昏迷着的,所以二人也算不得见过面。再后来,白子誉便去游历山水,二人只有书信来往,未曾相见。 虽然她从来不曾明说,却不说方思远却还是颇为贴心的为她将白子誉寻了过来,想到这个白汐景不由得抬起头来对着方思远盈盈一笑,“谢谢你,思远。” 方思远含笑点了点头,似乎知道他们二人很久没有见面有很多话要说,便主动地让人奉了茶后,便退出了屋子。 李君然虽然出了屋子,却是没有走很远,见到方思远走了出来,不由得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鱼竿道:“要不要同老子一道去钓钓鱼?” 方思远看了看日头,这才应道:“如此甚好。” 李君然与方思远一同向着江边走去,忽然间李君然微微蹙了蹙眉道:“你小子要怎么处理?” “嗯?什么?” “别给老子装傻,叶凛那小子你要怎么处理,不要告诉老子,这一年来他乖的什么都没有做!老子还不傻呢!”李君然说这话的时候,他手里的鱼竿一直跟着在晃。 方思远极为从容的躲过李君然的鱼竿,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一眼自己的身后,其实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年来有人一直跟着他们,至于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他自然心里也有数:“谁知道呢,也许什么都不做,毕竟他可是这天下的王。” 李君然却是嗤笑一声道:“滚,你这话老子才不信,就算他小子是王,你也未必将他放在眼里。” 方思远却是但笑不语,只是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狠绝。 “有句话虽然老子答应过别人不讲,只是啊,老子这个人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请便。” “你可知为何我会答应帮你救白家丫头?”李君然将鱼竿扛在自己的肩上,然后招手唤来一个渔夫,自己和方思远上了船后,这才开口问道。 方思远将自己的衣摆轻轻一拂,便在船头坐了下来,过了许久才用着一种很是感慨却又无奈的声音道:“是因为……娉婷么?因为她去找了你?” 李君然也坐了下来,将自己的鱼钩上挂好了鱼饵,然后便摆出一副悠然垂钓的模样道:“我答应过你们的母妃,帮你们三次,所以我不会拒绝娉婷。但是,方思远啊,你若还当娉婷是你的妹妹,叶凛的事情,你最好慎重的做好决断才是。” 方思远看着船下流淌的江水,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嗯,我知道。”接着便见他抬起头来看向李君然说了一句略带着无奈的话:“是时候该原谅自己了,李君然,母妃的死……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 成亲(中) 更新时间:2012-10-03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中秋,只是今年这个中秋有些特别,因为这一日是方思远和白汐景成亲的日子。因为按着礼仪,男女成亲前都是不能见面的,所以白子誉将白汐景接了出来,住在了自己临时的别院里,而白汐景和方思远也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 明明有丫鬟对白汐景说过成亲这一日会很累的,让她早些歇息,可是白汐景就是莫名的睡不着,辗转反侧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便有丫鬟和婆子前来敲门:“小姐可醒了?” 白汐景忙应了一声:“醒了,都进来吧。” 话毕,丫鬟和婆子便鱼贯而入,伺候着白汐景洗漱装扮起来。 “小姐,请你抬手,容奴婢为你换上吉服。”四个丫鬟手捧着大红色的吉服为白汐景一件一件的穿上,这是白汐景第一次着红衣,可是却是别样的美丽娇艳。 但见她轻轻一笑,将一枝梅花的白玉簪子递给正在为她绾发的丫鬟道:“用这支簪子吧。” 那丫鬟一愣,却还是接过了那支梅花簪子。白汐景看着那丫鬟把簪子别在自己的发间,清艳的面上慢慢的蒙上了一层温柔。那支簪子是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赔给她的,先时并不太喜爱,可是后来却一直被她妥帖收藏着。 而现在这样别在自己的发间,自己的脸上竟是会微微的发烫。 “小姐的手可真巧,瞧这喜帕上绣的梅,真真好看。”一个婆子捧着白汐景绣的那方喜帕开口赞道,“方公子能娶得小姐可真是福气。” 白汐景眼睛微微一眯,轻轻应道:“对,福气。”也是我的福气。 这边白汐景才盖了盖头,便听得别院门口已经放起了鞭炮,鞭炮声声彰显着喜庆和欢愉。 知道是方思远来迎亲了,盖头下的白汐景的面上浮上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双手也不自觉地轻轻握着,竟是有些紧张。 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有不少人在外面起着哄,在那些人声中,白汐景却是将一个声音莫名的听得很是清晰,那个声音清润而温雅,只是比之平日里的清冷,而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不管周遭有多少人或起哄、或有意刁难他,他都是温雅的回答着。 这个时候白汐景忽然听得白子誉含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思远,要知道这道门可是没那么容易进的,那么……你有什么办法让喜娘们给你开门呢?” 怪不得刚才白汐景看见那群喜娘说到方思远时一直在笑,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到这里白汐景不由得也是唇角一勾笑了,说实话,她也很好奇方思远要怎么让这群白子誉特意选出来的喜娘开门。 但听得方思远在门上扣了扣,开口道:“各位,我会尽量不记仇的,那么……出题吧。” 一句话出,白汐景第一个笑了,哪有人用着那般温柔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的?虽然看不见屋里喜娘的情形,不过白汐景感觉到了屋里的喜娘愣了一下。 倒是那个为她绾发的喜娘率先反应过来,这才开口道:“公子说笑了,那么现在我们会从门缝里递出十根绳子,还请公子选一根红绳,不过公子选的那根另一端若不是小姐,那么就恕我们没法开门了。” 喜娘的话刚落,外面就有人起哄道:“千里姻缘一线牵啊!” 而白子誉似乎也笑了,对着方思远解释道:“听闻这红线的那一头有些还像是系在椅子上的,思远可要当心,莫要牵个椅子回府才是。” 白汐景感觉到绑在自己小指上的红线,不由得笑了笑,可是心里却又是莫名的紧张,害怕方思远找不到自己。 “牵线,牵线,牵线……”院中的人一起在起着哄,白汐景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时隔着门板忽然传来了方思远的声音,他温柔为缱绻的唤了一句:“景儿。” 白汐景只觉得自己的心怦然一动,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捏的更紧了一些。就在这时,白汐景忽然感觉到自己小指上的那根红线被扯了扯,然后便听得方思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就是这根了。” 他们之间的那根红线被慢慢的拉直,白汐景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下意识的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小指上的那根红线,仿佛冥冥中有牵引一般。 那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明明隔着一扇门扉,明明有一段距离,可是当她知道红线的那头是在他的手里时,心,那个地方就没有办法抑制的加快的跳动着,仿佛满腔的情思都想要顺着那根红线传递给对方。 “恭喜公子答对了,奴婢这就为公子开门。”屋里的喜娘笑道,白汐景便听得门被打开的声音,只是却没有听到走近的脚步声。 但听喜娘们向着方思远涌了过去,开口道:“公子,门虽然为您打开了,但是公子却还是没法带走小姐。” “哦,这是为何?”好听而温雅的声音没有了门扉的阻挡显得更是清晰,就连句中的语气都让人听得明明白白。 “因为小姐的鞋子被我们藏在了这房间中,公子若是找不出小姐的鞋子,总不能让小姐赤脚走出这屋子吧?”一个喜娘吃吃的笑着道。 接着便是众人起哄的声音,白汐景感觉有人向着走近:“汐儿,你说要不要给思远一个提示呢?” 是白子誉,而且声音里有些促狭。 白汐景不由得轻轻一笑道:“那要问他啊。” “哦,是么?”白子誉又是一笑道,“思远,要不要我给你一个提示?一个提示……一万两纹银。” 一句话落,惹得屋子里的喜娘都笑着讨要打赏去了。 “这可不行。”方思远略显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便听得他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开口道:“我的银两可都归景儿了,乱用景儿的银两她可是会生气的。” 一句话弄得白汐景面上羞得通红,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看不出思远竟是如此呢。”白子誉笑着道。 “我们府里的一切全部由景儿管。” “诶,那方公子呢?”人群里似乎有人在问道。 “我啊,我管景儿啊。”方思远颇为认真的回答道。 ------------ 成亲(下) 更新时间:2012-10-05 “那么公子可要开始找了?”喜娘笑盈盈的看向方思远道,除却白子誉,众人皆没有走进房间,只是在屋外起着哄。 而白子誉则是拍了拍方思远的肩膀,噙着笑意的走到白汐景的身边坐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此时微微蹙眉的方思远很好笑,白子誉微微偏了偏头对着白汐景小声道:“喃,汐儿,思远现在可是苦恼的紧,你确定不用给她提示?” 盖头下的白汐景抿嘴一笑道:“哥,你太小看他可是会吃亏的哦。” “都还没过门呢,就帮着思远欺负起自己的哥哥了,嫁出去的妹子泼出去的水啊。”白子誉用着一副十分苦恼和无奈的口气的开口道,可是嘴角却一直噙着笑意。 他们这方还在说话,便听得方思远忽然“咦”了一声,屋子里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何突然如此,便又听得他又突然好像似有所悟的“哦”了一声,这两声简单的语气词,却让这个屋子里的人心都悬了起来,皆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白汐景还在猜测方思远究竟是在做甚时,方思远却是忽然笑了,在众人惊异的眼光中竟是温雅的道了一句谢:“多谢提醒。” 白汐景听得衣袂迎风的声音,还有众人的惊呼声,接着便是方思远带笑的声音在自己面前响起:“却不想这一只鞋子竟是藏在了房梁之上,至于另外一只嘛……呵,子誉可否交出?” 白汐景微微眨了眨眼睛,扯了扯白子誉的袖子,而白子誉则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但听得他很是镇定的开口道:“不知思远此话何解?” 方思远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另一只鞋子不就在你身上么?” “何以见得?” “子誉,要不然我们打一个赌如何?”方思远却是不答,反而如此开口。 “什么赌?” “若鞋子不在你身上,我给你一万两,若是被我找出来在你身上,你便送我一万两做随礼如何?”方思远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和,可是话里却是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 白子誉被他这么一句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这下他终于明白了刚才白汐景那句话的意思。 白子誉无奈只有将另一只绣鞋交出,同时还心有不甘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两只鞋子在哪里的?” 本以为就算是方思远也定然会被他们急得团团转的去找鞋子,可是他分明是游刃有余的很。 “不是你们告诉我的么?”见众人依旧不解,方思远这才继续道:“还记得我说了一句‘咦’和一句‘哦’么?因为你们不清楚我究竟在想什么,所以便会下意识的往藏着鞋子的地方看去,所以我便知道了。” “太狡猾了吧。”有喜娘开口道。 “诶?你说什么?”方思远从袖子里掏出几个红包,递到喜娘的面前,英俊的面上还带着一丝如春暖花开般的笑意。 “没,没说什么,公子万福,恭喜公子抱得佳人归。”喜娘们一接过红包就喜逐颜开的开始道喜,甚至有喜娘已经蹲下了身子要为白汐景穿鞋了。 “我来吧。”方思远轻声道,然后单膝着地的半跪在白汐景的面前,一手轻轻握着白汐景的脚,另一只手拿着鞋子为白汐景穿好了。 白汐景微微低下头,虽然隔着盖头她看不清方思远现在的表情,但是看着方思远那双节骨分明的大手,心里也就莫名的觉得越加柔和和甜蜜。 “接新娘咯!” “抱起来!抱起来!”屋外的人起哄道。 方思远微微弯下腰隔着盖头轻轻唤了一声:“景儿,我会待你极好的。”话毕,便打横将白汐景抱了起来,引得众人皆是高兴地拍起手来,甚至还有人打了一个口哨。 方思远抱着一身嫁衣的白汐景穿过院子,从正门出去往东,按着礼节过了牌坊,这才将白汐景送上了花轿之中,而自己则满面春光的上了马去。 唢呐声,鞭炮声,声声悦耳。 从白子誉的别院到方思远的府上早已经命人铺上了红毯,而迎亲队伍的一切都装饰的别样用心和精致。白汐景虽然看不到,却是听的许多人都在赞叹。 不消一会,白汐景便感觉到轿子停了下来,喜娘扶着她走出轿子,透过盖头她看到那双熟悉的大手向她伸出,他的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着,这样的手势,让白汐景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那时也是这样伸出手来想要扶着她下马车,那一次自己拒绝了。可是这一次…… 白汐景唇角含笑,连眉眼里都是温柔,她慢慢伸出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他的手微微一合,便将白汐景的手包裹在了自己手中,彼此的温度感觉的是那么的清楚,愉悦着,甚至带着些微的颤抖。 执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长。 与子偕老,挡你此生风霜。 当白汐景听到那一句“礼成”的时候,几乎感动的就要落下泪来。终于,终于在一起了,不管经历过多少悲欢离合,不管经历过多少次花开又花落,蝉鸣而又初雪,他们终是在一起了,在一起,这三个字原来是这般的幸福而甜蜜。 “送入洞房。”随着这一声唱和,喜娘便扶着白汐景向着新房走去。只是却不想在路过方思远身边时,白汐景听得方思远温柔的对着她说了一句:“景儿,等我。” 那一声温柔而缱绻,害的白汐景的面上都有些微微泛红,却仍是轻声应道:“嗯。” 白汐景被喜娘搀扶着向着新房走去,一阵风起,回廊上的灯轻轻摇曳,洒下一片橘色的光。白汐景这时才反应过来,竟是已经到了晚上了。 “呀,那池子上居然放了许多花灯,真漂亮。”身边的喜娘惊喜出声,白汐景闻言伸手微微掀了一点盖头,往着喜娘指的方向一看,在院子外的那个碧池上,竟是放着乞巧时她与方思远放的那种莲花灯,映着月光,映着橘色的灯光,竟是别样的好看。 “呀,上面写了字。” “写了什么?”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喜娘轻声念道。 白汐景清丽的面上表情越加温柔。她忽然想起,有人曾经对她说过“灯,即是等。故而,花灯有等待和守候之意。”在她受伤的这一年里,他默默地守候等待了自己多久呢? 所幸的是,他们终于在一起了,他们再也不会分离。 ------------ 抢亲(上) 更新时间:2012-10-11 喜娘还未来得及搀扶着白汐景跨入新房,白汐景只觉得一阵轻微的风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带着自己的盖头些微晃动之时,刚刚还搀扶着自己的喜娘,却是忽然倒在了地上。 白汐景心里蓦地一慌,却是故作镇定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她的双手微微握拳,清冷的开口道:“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出来吧。” 白汐景的话音落下,但是回廊上却只有风吹落树叶的“沙沙”之声,白汐景微微蹙了蹙眉,但见喜娘们虽然倒下,胸口却还是有起伏,便也知道不管此人是谁,定是不会伤害于他们,心下略宽,淡淡的开口道:“若是无事,便恕汐景失陪了。” 只是这一次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便有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汐景公主,我家主人想要见你一面。” “白国已灭,何来汐景公主一说,再者说你家主人,我也并不打算去见。”秋夜寒凉,可是白汐景说出的话却是莫名的带着一股深切的寒意。 虽然来者并未报上家门,可是这个曾经听过的声音她是决计不会忘记的,他是叶凛的近卫,卫青。 “那就……得罪了。”卫青不得已只好伸出手向着白汐景抓去,然后迅速的抱着白汐景便翻、墙而走。 待到他们的人影都消失在墙头的时候,院子一角海棠花深处这才走来两个人,一个红衣似火,一个白衣倾城。但见白衣青年微微蹙了蹙眉道:“思远,你确定不用阻拦?” 一身喜服的方思远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汐景他们离开的方向,半饷才开口道:“有些事情需得两方齐刷刷的斩断才算是真的了断,所以有些话见面说清楚也是必要的。” 白子誉回头看了方思远一眼,却见他目光深邃的让人猜不出此时究竟是何种心境:“不去追?” 白子誉话音刚落,方思远却是忽然轻笑出声:“叶凛竟然敢在婚礼当日抢亲,我若不追岂不是有些对不住叶凛。”话毕便见他足尖轻点,翩然翻过围墙去,只留下一句:“我去接景儿回家,宴上的事情就劳烦子誉了。” 白子誉闻言不由的一阵苦笑,那宴上众人正闹得欢腾,现在新郎官又跑了,却是要他去应付,真真是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另一方面,卫青已经抱着白汐景落在了祀水城东的一栋画阁之上。彼时,天边的月正圆,银色的清辉静静的洒在画阁,是的整座小楼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白汐景并未将自己的盖头掀开,只是亭亭玉立一旁,也不先说话,只是安静的站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己的对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长长的叹息声:“汐儿,你便如此不愿见我吗?” 白汐景闻言顿时觉得好笑,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凛在见到她的时候会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句。盖头下,白汐景清丽的面上浮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你既知道,便不要再来招惹我。” “我当时并不知……” “叶凛,已经够了。我再也不欠你什么,而我也早就对你别无所求,你走吧。”白汐景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又疏离。 “你就那么恨我?”叶凛的声音忽然有些尖锐,似乎是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恨?当我发现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藏宝图的时候,当我知道杜康是叶国的细作的时候,当我知道害死杜康的人是叶国人的时候,我的确恨过,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但是……现在我却不恨了,不恨亦不爱,你之于我,终究不过是一个陌路人而已,那样……又何必在一个陌路人身上浪费感情?” 白汐景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十分平静,她的声音虽然温婉,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别样的尖锐。她看不到叶凛的表情,只是这个时候忽然起了一阵秋风,显得十分萧瑟。 “你……果然只有你最懂得怎么来伤我的心。”叶凛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出奇的认真,“汐儿,这样不公平,就因为这样你要否定我所有的真心吗?” “不过是因为得不到罢了!”白汐景厉声打断叶凛的话,因为她不想从他的话语里再体会什么感情,“像你这种人只要得到了便会抛弃,现在的你不过是因为得不到才苦苦纠缠罢了。” 想着前一世的利用,白汐景声音蓦地变得更加的冷。 “得不到吗?那不过是你想逃避的借口,白汐景!”叶凛的声音也忽的提高了许多,而且语气里还带着气愤,他猛地抓住白汐景的手腕,力气之大似乎要将白汐景的骨头生生捏碎一般。 白汐景就任由着叶凛这么抓着,也不说话,彼此之间只闻得呼吸之声。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白汐景这才缓缓地低声开口道:“叶凛,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的那位公主付出一片真心,却被自己的夫君逼得跳下了城楼,落得个国破人亡的下场。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公主她可能是我呢?” “那怎么可能……” 叶凛的话还没有说话便再次被白汐景打断:“哪怕只是一个梦境,也够让人心死一次了。我常常梦到这个梦,梦里的我对你一往情深,盼的也不过是希望留在你身边日日相伴,可是你却无情地将一切都摧毁了。叶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每次看到你时,我心里有多恐慌,你知不知道?虽然一开始我试图说服自己,你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一心想要利用我的人。可是等来的结果却是如何?叶凛,我已经输不起了。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 白汐景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叶凛深深地看着她,他不知道盖头下的她究竟是用着什么样的表情在说着这些话,他缓缓的伸出手去想要揭开她的盖头,可是手悬在半空却又慢慢的收回了手来。 不能再看她,因为他怕见到她这份美丽后会忍不住将她毁掉。 “白汐景,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只是一点……也好。” 白汐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忽然间觉得这个场景很是熟悉,熟悉的像是产生了幻觉一般。她听得自己用着冷静而清冽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开口道:“没有,从来没有。” ------------ 抢亲(下) 更新时间:2012-10-18 说这句话的时候,若说没有一点报复的快感,那是骗人的,可是那种快感并没有预想之中的强烈却也是真实。 所谓报复不过是想要过的比你更好!而现在她很知足。 “是……是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凛仍然觉得十分心痛,仿佛有无数的虫子爬上了自己的心尖不断的啃咬着。 他还记得她的美丽,她的聪明,她的无助,她的温柔,她的冷冽,她的害怕,只要是关于她的一切的一切,他都深深地记着。可是她却从不来不属于他,即使他费尽心机让她嫁到了叶国来,只是到头来却成空。 “为什么是他?”叶凛心里不甘,不由得沉声问道,虽然他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白汐景却是听懂了。 为什么选择方思远么? 因为这个看似简单却又无比复杂的问题,白汐景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好像有很多理由,但是又好像根本没有理由,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他。只是……只是很想很想和他一起过日子,一起一直走下去,看遍山山水水,长长久久,只是这样而已。” 听着白汐景如此说,叶凛下意识的抿了抿唇:“你想要的,我也可以给你。” “你给的,我就会要么?”白汐景闻言不喜反笑道,只是声音听起来莫名的凉。 爱情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个人愿意给,一个人愿意要罢了。 叶凛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却不想一袭红衣也翩然落在了这阁楼之上,而且恰恰落在了他与白汐景之间。 夜风轻轻一吹,那人与白汐景的红衣皆是轻轻摇曳,仿佛要融入一起一般,那般艳丽,那般的……刺眼。 “不知堂堂的一国君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方思远看着叶凛淡淡的开口道,也不知道似无意还是有意,他向着白汐景的身边靠了一步,然后下意识的牵起了白汐景的手,冷声道:“呵,景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还不识趣,不要怪我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了!” 叶凛的视线停留在方思远和白汐景交叠的手上,眸子里滑过一丝痛色,却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本王要出现在哪里,只怕不是你管的着的吧。” “你要出现在哪里我都不想管,但是,你若是动我的妻,我可不得不管。”方思远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气势。 叶凛闻言不由得喉头一哽,特别是看见他们身上那大红色的喜服,心里更是难受非常。对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本来想再见她一面,可是见了她却什么也不能挽回,只能徒添悲伤。她已经是别人的妻,而那个他名义上的妃子白汐景却是从那城楼上坠下,再也不存在了。 叶凛将目光从方思远身上转到白汐景身上,用着温和的却带着淡淡的期望的语气说道:“如果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你不会忘了我的,对吧?” 不管是哪种感情都好,只要你还记得我,便是我最大的安慰。 白汐景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方思远感觉到白汐景下意识的握紧了他的手。方思远不由得蹙了蹙眉道:“大王再问这句话之前,不妨想想你那宫中有多少人再等着你的回答。” 方思远说完,轻轻的打横抱起白汐景,鲜红的衣交叠在一起,惊艳而美丽,映着淡淡的月色,方思远慢慢的转过头来轻声说了一句:“不如怜取眼前人,就此别过。” 忽然间方思远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不由得轻笑一声道:“大王既是来了,总不会两手空空而来吧?后日我让苏青前去取礼金。” 话音一落,便与白汐景消失在了这夜色之间。 不过须臾之间,白汐景和方思远便回到了新房之中,不过二人才刚刚到,便有一群人推推嚷嚷的挤了进来,直呼着要闹洞房。方思远回头望去,却见白子誉站在人群中摊了摊手,一副已经无可奈何的模样,顿时间方思远蹙了蹙眉。 本想给白汐景一个盛大的婚礼,却不想这人多了倒是闹腾的很。 就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大声的喊了一句:“听闻新娘子生的极美,公子怎地还不掀了盖头让我等看看究竟是何种姿容?” 此话一出,此起彼伏的应和声便响了起来,更有甚者竟是连连打了几个口哨。 方思远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新床上的白汐景,她的头微微的低着,即使盖着盖头却有一种难言的温顺之感,而从未着过的红色礼服竟是让整个人无端的添了几抹艳色。 这样的汐景,怎么可以让别人看见! 看到方思远的神色以及那有些发凉的笑意,本来想着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白子誉很是聪明的往后退了几步,这才温和的开口道:“思远,我把汐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在得了方思远的应承以后,白子誉便笑了笑退出了房间。稍有些眼色的人也都说了一些吉祥的话后离开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后知后觉的人仍然在那里起着哄。 但见方思远的笑意越来越灿烂的对着屋内的人开口道:“听苏青回报最近收成不好,急需一些人去种种田,松松土,你们……很闲么?” 此话一出刚才还在起哄的众人顿时焉了气,连脸上的笑意都僵住了几分,一边摆手着急呼:“啊,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情没做。”一边快速的退出了房间,最后那人还战战兢兢的将房门给关好了。 “呵。”盖头下的白汐景轻笑出声。方思远这才放柔了目光走到了白汐景的面前,但是却不急着掀开白汐景的盖头,而是隔着盖头在白汐景的眉心落下轻轻一吻,唤道:“景儿。” 就在白汐景低声应道的时候,他这才慢慢掀开了白汐景的盖头,盖头下白汐景微微低着头轻笑着,本就清艳的面容现在更加精致美丽,甚至带着一丝魅惑之感,配着脸上略带羞涩的笑意,却有一种清韵。 他一直都知晓她是美丽的,可是却不知晓她的美可以这般惊心动魄。 方思远慢慢靠近白汐景,彼此之间几乎能够感觉的到对方的呼吸,他轻声却又坚定的开口道:“景儿,我的。”话毕,便吻上了她的唇。 这个吻缠缠绵绵,过了许久才分开。 方思远从桌子上端过合卺酒交给白汐景,二人手臂交错各自饮下自己杯中的酒。方思远这才又接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景儿。” “嗯?” “为什么选择我?”方思远忽然低头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魅惑。 白汐景一时间不由得愣住了,过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小声道:“什么啊,你偷听我说话。” “不偷听的话,哪里知道我的景儿竟然会回答她不知道呢?所以……我们要来好好的探讨探讨,景儿若是回答不出来,我就……”说到最后,方思远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喑哑。 只见他的手轻拂,红色的床幔便慢慢合上。 夜还很长,红烛摇曳,秋夜有些凉,但是屋内却春光明媚…… ------------ 日久情深(上) 更新时间:2012-10-20 这些日子白汐景忽然觉得有些烦恼,倒不是方思远对她不好了,只是他忽然……不再碰她了,虽然说他待她依旧温柔,不,甚至比之以前更加温柔,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心慌。 这种心慌在某一日,她无意间在江边看见有好些貌美的小姑娘含情脉脉的向着方思远抛绢花的时候,更是达到了顶点。她身边没有女子可以讨教,所以让苏青帮着她请了一位懂男人心的女子回来。 “夫人,虽然此话由我说来有些不妥,只怕……您的夫君有些……没那么在乎你了,夫人若是处理不好,只怕过不了多久,您的夫君就变心了。”想着哪个女子对自己说的这番话,白汐景莫名的有些烦躁。 白汐景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整日里都是素白的衣裙,近些日子也不知怎地越发的怠倦,所以也不曾刻意讲究自己的装扮,这般的自己是不是太不吸引人了?意识到这一点,白汐景忙唤来两名丫鬟将前些日子新制出的衣饰全部拿了出来。看来是有必要好好装扮一下了。 时间匆匆而过,傍晚时分,在外面忙碌了一天的方思远终于回到了院中,可是,他忽然察觉到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比如说……白汐景并未在门口迎接他。 方思远微微的蹙了蹙眉,唤来苏青问道:“夫人怎么了?”言语间竟是有几分紧张之感。 苏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却是不敢看方思远,只是说:“夫人没事,就是……公子自己看了就知道了。” 一句话却是弄得方思远有些莫名其妙。 似乎是知道就算再问苏青,也问不出来什么,方思远便大步向着他们的房间走去。 节骨分明的大手刚刚推开微微合拢的门扉,却见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就着屋外西下的夕阳,整个屋子里被渲染上了一层蒙蒙的橘色,而白汐景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轻声的唤了一句:“夫君。” 声音绵软,带着微微的撒娇。 平日里她总是唤他“思远”,听着她这般唤自己,方思远不禁一愣神。 今日的白汐景褪去了平日里的白色衣裙,换上了一件岚媛蓝色水雾裙,外罩一件薄薄的霞影纱,映着屋内柔和的灯光,显得温婉而美丽。本来就清艳绝伦的面容上画上了精致的妆容,浅浅一笑,如那新月初升,最是醉人。 “景儿?”方思远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白汐景。 白汐景却只是笑笑,只见她莲步轻移的走到方思远面前,轻声道:“累了吧,过来坐着。”说完就牵着方思远在一边的软榻坐下,待方思远坐好以后,白汐景忙让丫鬟沏好了茶,端上了水果糕点上来,而自己却是为方思远捶起了背来。 方思远伸手抓住了白汐景为他捶背的手,轻声道:“别捶了。”此话一出,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到白汐景的手僵了一下。 有些不对劲。 方思远回过头去看向白汐景,却见她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待他要细看之时,却见她面上已经恢复了盈盈的笑意,只是不知为何那样的笑意看得他有些心疼。 “景儿,你今日是怎么了?”方思远拉着白汐景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柔声问道。 白汐景定定的看着他,却是不知道该要如何开口才好,看着桌上放了一盘葡萄,便伸手就要去拿,可是她的手还没有触到那盘里的葡萄,方思远却忽然伸手将那盘葡萄挪开了。 就是这么一个举动,白汐景多日的委屈终于得到了爆发。 还没说话,白汐景的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似乎觉得哭着的模样有些丢脸,便别过了头去,悠悠的开口道:“不是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才对吧?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何必这个样子?” “你已经知道了?”方思远微微挑了挑眉。 白汐景的双手微微握拳,终是点了点头道:“是,我都知道了,今日苏青请了人回来,我问过她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 方思远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环住了白汐景纤细的腰肢,而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轻声道:“本来暂时不想说与你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我也不再打算瞒你。景儿,有了身孕的你,不要太过紧张了,平常心就好。” “我就知道你变心……嗯?有身孕?”白汐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方思远话里的意思,不由得愣住了,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完全呆住了的模样。 “什么变心?” “什么身孕?” 两个人同时开口问道,待他们听清对方的问话后,一时间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过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方思远忽然有些无奈的笑了:“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呢?”说完,伸手揉了揉白汐景的发顶。 他之所以瞒着她,她有了身孕的事情,是因为汐景经历过丧子之痛以后,对于孩子一直都有着恐惧和阴影,大夫说前三个月最是重要,不可乱了心绪,他这才隐瞒不说,只想慢慢开解她。刚才他也是看那葡萄凉的很,这才挪开了,却不想竟是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白汐景自然知晓自己误会了方思远,不由得微微低了低头,煞是可爱的做了一个斗虫虫的姿势,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像是掩饰娇羞一般的开口道:“谁叫你都不跟我说,也不碰我,甚至有时候还要分房睡的!” 方思远闻言竟是罕见的脸红了,却故作镇定的的开口道:“在你身边,我怕自己把持不住。” “你……害羞了?”白汐景见状不由得开口调戏道。 “嗯,是啊,害羞了。所以,一个人害羞多没意思,景儿不如陪着我一起……”方思远的话音刚落,便拥着白汐景深深地吻了下去。 白汐景被他吻的迷迷糊糊,可是却还是听得到他的声音轻声对她说道:“景儿,我们有孩子了。” ------------ 日久情深(下) 更新时间:2012-10-24 自从白汐景有了身孕以来,整个府邸里可谓是草木皆兵,只要白汐景稍微有什么不妥,整个府里定是要闹得人仰马翻。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孕妇都是这样,总是会在稀奇古怪的时间里,非要闹着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刚开始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府里的厨子,但是因为白汐景现在总是半夜三更的睡醒后就喊饿,慢慢的就演变成了半夜三更的时候,方思远着着里衣在厨房里为白汐景做饭,然后再端回去温柔的哄着白汐景吃完。 白汐景有孕,整个府里都是欢喜一片,唯有苏青这些日子却是惆怅的很。原因便要追溯到几日前,他帮着白汐景请了那位女子回府。 那一日他才刚刚用了晚饭,准备到府里到处走走,顺便巡查一圈,却不想一转身就看见了方思远双手环胸斜靠在墙边看着他。 他忙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公子,可有吩咐?” 方思远却是忽然似笑非笑的开了他一眼,一双黑的有些瘆人,但见他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站直了身子的看着他淡淡开口道:“苏青,你请回的那位女子是谁?” 苏青闻言这才意识到方思远说的那人是谁,忙开口道:“是楚云馆的花魁,织锦姑娘。” 方思远闻言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不过很快便恢复原样,仍是淡淡的笑着道:“哦,是么?那你觉得她很懂男人的心吗?” 苏青闻言顿时觉得有些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城里的男子都是这么说的,苏青也不是很清楚。” “哦,不清楚的人你也敢带到夫人面前?”方思远挑了挑眉,面上虽然带着一丝笑意,可是却给人一种冷然的感觉。 苏青跟着方思远这么久,自然知晓方思远这样的笑意背后隐藏着什么,不由得抖了一下,慌忙的就跪下道:“属下该死,属下不应该带着织锦姑娘前来见夫人,属下知错。” 方思远闻言却是轻轻一笑,只是这一笑却是带着促狭之意:“苏青,你多大了?” “二十有八。”苏青据实回禀道。 “哦,年纪也不小了,倒是到了该娶亲的年龄了。”方思远一副沉吟的模样应道,微微停顿一下,方思远的笑意越加灿烂地开口道:“给你三个月,娶亲。” “公子,这……”苏青一副震惊又为难的模样看向方思远。 却不想方思远仍是淡笑着摆了摆手,却是用着极为严肃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道:“苏青,这是命令!” 此话一出,苏青自然不敢再去反驳,只是……这些年来他都不曾怎么接触过女子,这样他三个月之内找一个女子成亲,那可真是比什么惩罚都来得恐怖。 方思远处罚了苏青后,显然是心情大好,想了想,便自己去厨房又为白汐景做了几个小菜给白汐景当做宵夜。 而苏青则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蹲在一个角落里画了一夜的圈圈。 这样的日子过了七个月,白汐景临产的日子终于到了。此时,偌大的一个方府竟是一片静谧,唯有白汐景的房门前围了几圈的人,只见最前面的方思远一直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面色竟是有些发白。 “苏青,什么时辰了?”方思远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口问道一旁伺候着的苏青。 “已经亥时了。”苏青冷静的回道,可是眼睛里也隐隐含着一丝担忧,不过是碍于方思远而无法表现出来。 要知道白汐景从今日午时起便腹痛不止,现在已然已经过了四个多时辰了,可是白汐景却还未能顺利生产,方思远不着急那才奇怪。只见他在房门前不断的来回踱来踱去,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道:“怎么这么久,景儿她一向身子弱,可禁不起如此折腾。” “啊!”屋子里再次传出白汐景的呼痛声,只是这次的声音蓦地提高了许多,不是刚开始那般虚弱无力,方思远蓦地停住脚步,堪堪站在门前,隐约听到了婆子在喊着“用力”。 方思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自己心爱的人一直在呼着痛,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只能这样默默的候着,听着白汐景的声音,方思远猛的呼出一口气,开口就道:“不生了!” “哈?”此话一出,院中的所有人都忽然更加安静了,都是幽幽的看着方思远,神色间皆是有几分奇怪。苏青更是黑着一张脸,有些无奈的开口道:“公子,都这时候,怎么可能不生了?” 谁知方思远却是忽然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奇怪:“景儿身子弱,最是受不得疼痛,怎能忍心让她再受如此之苦?”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了刚才方思远的那一句“不生了”原来指的不是现在,而是指的以后。 “可是,若是夫人生的是小姐……”苏青的娇妻林姗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要知道虽然方思远不愿臣服叶凛而弃了王爷之位,但是方思远的势力却是依然健在,总是要个孩子继承的。 “那又何妨?我方思远的女儿还能比男子差不成?”方思远闻言却是微微挑眉。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欢喜。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众人皆是一喜,就在这时却又忽然响起另一个哭声,比之刚才的声音略显娇气和柔弱,嘤嘤的,如同小猫儿叫唤一般。 方思远还在愣神之际,便有婆子打开了门请了方思远进屋去。不知道为什么方思远竟是觉得有些紧张,待他到了里屋,看着面上有些苍白的白汐景,不由得微微的吸了一口气,脚步不由得加快,却又是小心的不将冷风带过去。只见他走到床边,却是先伸出手来给了白汐景一个温柔的拥抱:“景儿,辛苦你了,也谢谢你。” 说完便在白汐景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思远,孩子。”白汐景轻轻一笑,虽然身子虚弱,可是面上的表情却是难言的幸福。 方思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走进来竟是一心只想着白汐景,却是忘了自己的孩子。 旁边伺候的婆子闻言,忙将孩子抱了过来,方思远一回头就看了红色的襁褓中包裹着的两个小小的孩子。都是泛红的皱巴巴的面颊,眼睛紧紧的闭着。方思远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要抱孩子,却不想婆子才将孩子交到他手里,孩子就大声的哭了起来。 方思远忙晃了晃孩子,轻声哄道,奈何孩子却是越哭越厉害,方思远没奈何,这才将孩子交回给了婆子道:“男孩?” “回公子的话,这位是小公子,这位是小小姐。” “谁大一些?” “小公子略长一些。” 方思远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眉眼微微一弯笑了。白汐景见他笑的高兴,面上的表情越加柔和,轻声道:“这样也好,哥哥保护妹妹。” 方思远在床边寻了一个位置坐下,拉着白汐景的手,温柔地道:“嗯。景儿,孩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男孩就叫方慕景,女孩就叫方念景,你看可好?” 白汐景闻言,微微有些苍白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丝红晕,过了许久才应了一声:“听你的。” “你累了这么久,好好休息吧。” “嗯。”白汐景望了一眼自己的孩儿,刚才她抱着他们的时候便是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填的满满的,现在看着这样的方思远吗,心里更是觉得圆满。“你也早些歇息。” “嗯。”方思远轻声应道。 白汐景缓缓闭上眼皮,可是过了许久却又再次睁开眼睛道:“你不去歇息么?” “我陪着你。”方思远依旧牵着白汐景的手,温柔而缱绻地开口道。 ————*————*————*————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一日白汐景正在院子里让丫鬟去摘那树上的槐花,便见方慕景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只是人儿太小,步子还迈不开,几乎几次都差一点跌倒,吓得那些丫鬟婆子都赶紧的护到了他的身边去。 “娘亲,娘亲,爹爹欺负孩儿。”方慕景猛的就扑到了白汐景的身边,抱着她的腿撒娇道。 “怎么欺负你了?”白汐景蹲下身子,这才发现方慕景方才也不知道跌倒哪里了,衣服上沾了些灰尘,忙掏出绢帕为他擦了擦。 “孩儿刚才跌倒,爹爹不许别人扶我起来。” “所以你就哭给他看?”白汐景有些好笑的开口道,看着方慕景还有些发红的眼圈,不由得又是轻轻一笑。 “我在那里哭,爹爹根本不看我一眼,爹爹是不是不喜欢孩儿了?”方慕景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见白汐景没有说话,方慕景不由得跺了跺脚道:“可是……可是,前些日子苏青叔叔和林姗姨姨吵架了,林姗姨姨的娘亲跟她说过的话,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对付男人通用的法宝。怎么到了慕慕这里就不管用了呢,娘亲?” 白汐景闻言不由得有些汗颜,正准备说话之时,却听得刚刚走进院子的方思远接过话头道:“你刚才叫自己什么?” “慕慕。” 方思远眼睛微微一眯看了方慕景很久,过了半响才开口道:“到书房去,把自己的名字抄二十遍,免得你记不住自己的名字。” “爹爹……孩儿不会写……”方慕景怯生生的开口道。 “我管你的。”谁知道方思远扔下这句话以后,便走到白汐景身边揽着她就向屋内走去。 “念儿呢?”刚刚不是被方思远带出院子去玩了么? “哦,她去和汐景玩了。”方思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可是面上却仍带着淡淡的笑意:“景儿不用担心,今日可没有扰人的小魔头来打扰了。” 说完便是在白汐景的面颊上轻轻一亲,然后猛的打横抱起白汐景便向着房间里的床榻走去。 景儿是他的,哼唧,就算是他儿子和女儿也不准和他抢! 日子还很长,幸福还在蔓延。 ------------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上) 更新时间:2012-10-28 “进了暗部,便不会再有真名,从今以后记住你们的代号。”这是我从黑暗的地下牢狱里走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说起来很奇怪,明明闻得到自己浑身的血腥之气,但是却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 不,也许不是感觉不到,只是……麻木了。 五岁被扔进这里以后,我已经记不清到底过了多少年岁,唯一记得的只有那种拿剑杀人时的感觉。从最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心狠手辣,这样的变化刚开始的时候还会觉得不安,可是渐渐地却是连这种感觉都丧失了。 明明还活着,可是为什么我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呢。在我亲手杀了自己的朝夕相处的伙伴,在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哥哥时,我就已经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便叫做杜康吧。”那是我被扔进这里,那个人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长得很瘦,可是面容却十分秀丽,只是不知为何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他的眉心蜿蜒到左耳下方,原本清秀的姿容看起来便有些可怖了。 我甚至来不及反驳,他便盈盈一笑,唤我道:“杜康,我是杜衡。”他的笑很浅,可是莫名的让人觉得温暖。在这里生活的人早已经麻木,哪里还剩什么表情,可是偏偏他不同,他总是爱笑,说话也轻声柔语,但是每当训练之时,他的身手却是最好的一个,眼神犀利而敏锐。 我们都是犯了重罪之人的后代,理应该死,能活下去的唯一途径只有成为暗部之人,忠于叶国。可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暗部之人,要想活下去,只有让其他人死。 我是这里最小的人,若不是杜衡护着早就死了,我还记得杜衡那时第一次严厉的对着我说的一句话,他说:“杜康,你就那么想死吗?不杀了他们,你就只能死去,没有人可以护你一辈子!” 然后他狠心的转身离开,徒留我一个人面对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另一位同伴。昨日夜里我们还一起吃饭练功,可是今日却要刀剑相对,我下不了手,可是他却不这么想,他一剑向我刺来,我根本避闪不及。可是……可是,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因为明明已经离开的杜衡帮我挡掉了这一剑。 看着杜康手上的伤,看着那个人步步紧逼,我终是动了手,杀了第一个人,那个人曾经是我的伙伴。 我记得鲜血淋湿在自己身上的粘稠的感觉,每每想起来都是一阵恶心,一连几日做梦都会梦见那个人死去的时候,那双似解脱似无奈却又好似恨意的眼睛。 在这里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杀人。 这样残酷的生活,我生活了整整十年来,当时进到这里的二百多个孩子,如今却只剩下二十个。可是,对于暗部来说,这样的人数仍旧太多了。我们被分成两人一组进行所谓的比试,其实,谁都清楚,这场比试若输了,下场只有死! 我并不怕比试,唯独怕自己的对手会是杜衡,那个宛如自己手足的杜衡。 可是命运总是那么喜欢捉弄人,抽签下来,我的对手却不想竟真的是杜衡。那个时候的杜衡沉默了许久,这才慢慢走到我的面前,一手掐住我的脖子道:“杜康,纵然对手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你不反抗的话,就只有……死。”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想法,他忽然冷冷一笑道:“杜康,你真以为我不会伤害你么?别傻了,你之于我,不过是好用的工具罢了,那么毁掉又怎会可惜?” 我视他为手足,他视我为工具。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可是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莫名的觉得难受,还有一股难言的愤怒。 杜衡的剑很快,快到我稍微一分心便会招架不了,就像他说的那般,他并不打算手下留情,甚至招招狠厉,看着他那般从容不破的样子,听着他不屑的说着一些伤人的话,我终是不再犹豫,猛的一用力将剑向着他的心口送去。 本来只是打算虚晃一招,再伺机行动,却不想明明一直从容的杜衡却是忽然将剑移开了,手中的长剑猛的将杜衡的胸膛贯穿,我听到兵器没入肉里的声音,腥红的鲜血洒在我的眼睛上,视线里忽然一片迷糊。 可是我不知道那是泪还是血。 模模糊糊中我看得到杜衡忽然轻轻的笑了,只是那样的笑意那么悲哀,他说:“杜康,对不起……” 然后便再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杜衡死了,一直陪伴了我十年的杜衡,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的杜衡,死了,被我亲手杀死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再拥有任何在乎的人和事,有时候梦魇醒来,我总是会一个人静静发呆,想着杜衡的事情,想着杜衡的那句抱歉。 他……是不是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一个人赴死呢?他还是不忍心吧,不忍心亲手杀了我。可是……我却亲手杀了他。 这种所谓的命运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呢? 杜衡死后一个月,我正式成为暗部一员,开始执行秘密的任务,每每的任务必定都是九死一生的。这样的半年后,有一日我的生活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接到了新的任务――潜入白国王宫做细作。 为了显示忠诚,细作必须的服下毒药,而只有暗部才有解药可以抑制毒性。 可是白王白敛看似温和,实则处处小心谨慎,我一直没有机会能够探的更多的消息,更不得白王倚重。只能凭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的从林郎将最底层往上爬,这样的日子最是难熬,特别是有时候探不得任何消息,从而没办法从暗部那里得到解药时,那样的日子竟是比在训练场还要痛苦。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却是因为一个女子,不准确的来说还算是个孩子,而改变了。这个人正是白汐景,白国的五公主。 她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为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非常珍惜你。” 那个时候的她轻轻的笑着,那双眼睛里却是带着淡淡的温柔。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我说,在那之前杜康这个名字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代号罢了,可是为什么被她这么轻轻一念,却好似有什么东西悄悄地变化了。 ------------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下) 更新时间:2012-10-29 白汐景这个公主有些奇怪,相处的越久,这种感觉就越加强烈。比如说明明在白王面前很是得宠,可是却莫名的和自己的亲哥哥很是疏离,而且还经常被欺负。 不,准确的来说,是她每次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是被欺负可是却从来不曾哭泣,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总是能有意无意的避过那些人的伤害,不过是面上装着被欺负罢了,实际上却未曾受伤。 一个孩子要在这深宫里生存下去,必须拥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心机。 而且她的眼神和我太像,都是孤寂而无奈,不过不同的是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狠绝,而她却始终保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慢慢的将自己的目光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就连那颗早已麻木的心,也会因为她的悲欢喜乐而慢慢的变得柔软起来。 “杜康。”听到这个清越的声音的时候,我不由得怔了怔,转头回去的时候便看见白汐景站在拱门前,提着一盏宫灯对着我轻轻的笑着。我不由得眨了眨眼睛,今日是汐景公主的生辰,听闻白王早早的就让宫人请着她过去用膳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没有听见我的回答,白汐景便小跑到我的面前,白皙的小手在我的面前晃了晃道:“杜康,你怎地也不理我?” 我微微低头便对上了她那双眸子,那双平日里清澈的眸子,现在却带着些许的悲伤,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是却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声问道:“还有谁不理公主么?” 我看见白汐景的小小的身子忽然颤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轻轻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接着便把她手中的那盏宫灯递给了我道:“杜康,我们走走吧。” 虽然已经十二岁,可是白汐景依旧是瘦瘦小小的,那般的纤细,仿佛稍微一用力,便可以将她捏碎一般。可是她的背脊却一直挺得直直的,骨子里透出一种连大人都没有的倔强和骄傲。 “好。”我低声应道,便提着宫灯走在她的左后方。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远远地亭子里传来一阵笑声时,我明显的感觉到了白汐景的身子又颤了颤,我顺着那笑声望过去,却正好看见白王带着现在最受宠的梅妃以及她的女儿白芷心坐在亭里说话。其实这倒没什么,可是平日里一句话都不会对白汐景说的白子誉却也在场,而且正低声地与白芷心说着什么,惹得白芷心轻轻一笑。 无论怎么看,都是温馨的一家人。 我下意识的将目光落在身前的白汐景身上,小小的身影在黑夜中越加显得单薄而无助。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我从来没有安慰过人,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一个人,想了许多的话,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倒是白汐景先开了口,她的唇角凝着一丝笑意,而是那笑意却是那般的苦涩而勉强,她说:“杜康,你说他怎么就是不愿意跟我说话呢?” 她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白子誉,我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前亲密无间的亲兄妹会变成形同陌路的陌生人一般,我知道这个时候是白汐景最为脆弱的时候,只要温柔的装作关心的询问,一定可以套出什么秘密。可是为什么当我对上那一双眼睛的时候,我却根本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我只能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想来世子许是有什么苦衷,哪有不疼自己妹妹的哥哥呢?” 哥哥吗?无意识的就想起了杜衡。 白汐景静静地看着那个亭子,过了很久,她才转过身来淡淡一笑道:“我们走吧。” 一副不在乎的神色,可是却有着悲伤的眼神。 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仿佛是身体自然而然的反应一般,我蹲下身子,轻轻的揽过白汐景的肩膀让她靠在我的怀里,然后拍了拍她的背道:“公主不想要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很累吧?” 我感觉到她的手慢慢的抓住了我的衣襟,然后压抑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轻声的在我的怀里哭泣着,那么小,那么委屈,我伸出手环住她,在这寒冷的夜里希望给她带去些许的温暖。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白汐景在人前哭,以前她总是入了夜,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床上悄声哭泣。 她哭了许久,我掏出手帕为她擦了擦脸,看着她似乎心情好了些,这才开口道:“公主,生辰快乐。” 她似乎怔了怔,不过很快就笑了,明明只有十二岁,可是这样的笑意却是别样的艳丽。 她说:“杜康,你的生辰是什么日子?” 我摇头道:“杜康没有生辰。” 她似乎有些不解,等着她明白时她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同情,反而是盈盈一笑,然后伸出手来,小小的手拍了拍我的背,就像我对她做的那般,她温柔地开口道:“那么我们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作为杜康的生辰可好?” 曾经有一个人微笑着给我取了“杜康”这个名字,而现在,有一个温柔的为我定下了生辰日。 为什么心里会莫名的觉得感动呢?因为自己是被需要,被在乎的么? “好。”我轻声应道。 就在这时,她却忽然靠近我,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我,眸子里仿若星光汇聚一般灿烂,她微微一笑道:“杜康,生辰快乐。” 我一愣,眼睛里却是忽然起了雾。我遇见白汐景的那一日,正是白汐景的生辰,原来她不只是说说而已,她什么都记得。 “嗯。”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是话到了嘴边却觉得万语千言都表达不出我现在的心情。 “我啊,我觉得杜康能陪在我的身边……真是太好了,杜康谢谢你。杜康的生辰和我是一样的,这样的话,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杜康的生辰,只要杜康在我身边,我就陪着杜康过每一个生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声音开带着些许的孩子气,可是语气里却是那般的认真。 心,蓦地就软了。第一次这么真切的感觉得到自己还是一个人,被人重视着,珍惜着。 已经麻木的心,她却这样带着她特有的温柔闯了进来,等着让人意识到便已经在心底扎了根,想要拔出,便会痛彻心扉。 公主,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呢,能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 难寄相思  “叶郎,叶郎。你可知道你有多狠心!活着的时候有多爱,死的时候便有多恨!可是……我不恨你无情,但恨你……一句娘子,便毁我一生一世。”这几日一旦入梦便总会梦见她,梦见她站在城楼上白衣似雪,决绝的从他的面前跳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狠心,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可是,若是真的够狠心,为什么夜夜梦醒以后总是会下意识地往床榻的内侧摸去?那里曾经是她喜欢睡着的地方,她总是喜欢拉着他的手,轻声的对他道一句:“又做恶梦了?” 叶凛下意识的握紧了自己的手,可是这双手里再也没有那熟悉的体温了,寒风一吹,竟是别样的凉。 他静静的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穿好外衣。 似乎是听到里面的动静,外间有宫人忙点着宫灯轻声唤道:“王,可有什么吩咐?” “无事,你且下去吧。” “是。”宫人恭敬地退下后,叶凛这才慢慢的向着殿外走去。自从攻下白国以后,他便在白国宫里住了下来。只是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放着好好的龙翔殿不住,为何偏偏选择了她生前所在的栖景宫。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是这座宫殿里却是连她身上的一丝香气都早已经飘散了。 叶凛回转过身看着一边的梳妆台,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却还是跨步走了过去,拿起了梳妆台上的一把梳子,细细的磨砂着。他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总是喜欢淡笑着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轻轻的梳着自己的长发,每每感觉到他的到来,便会回头一笑道:“叶郎,今日我来为你束发吧?” 那样的笑明媚而温柔,让人移不开视线。 叶凛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颓然的放下了手来。 汐儿,他的汐儿早已经不在了。 明明以为不会在意的,可是为什么现在这颗心里却像是空掉了一般? 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怎么会有感情呢?叶凛试着这样劝自己,可是每每一想到白汐景从那城楼上跳下来的样子,这样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凛默默地将自己的头发束好,可是不管怎么束,却总是与白汐景原来给他束的有些不一样。他慢慢垂下手来,看向镜中,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紧锁着眉。这是他从不曾露出过的神情,可是现在为什么会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呢? 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她手中宝藏的钥匙以及关于宝藏的线索,从一开始的相遇到最后的娶亲不过都是他的计策罢了,他算计到了每一步,可是却偏偏没有算到自己居然会失了心。他以为就算没有她也没有所谓,可是……那只是他以为。 她的一颦一笑,他的一言一语,她的一举一动,当时看起来那般寻常而无所谓的小事,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却是那般的痛彻心扉。 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似乎从她离去的那一天开始,这雨就一直绵绵的下着,已经下了好几天,仿佛要将这半年来的所有雨全部补回来一般。 叶凛慢慢的拉开房门,便马上有宫人前来问安道:“王,更深露重,小心着凉。” 叶凛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无妨,取伞过来,本王想到处走走。” 宫人应了一声,忙去取了油纸伞过来,恭敬地交到叶凛手上。叶凛吩咐了几声,便撑开油纸伞向着殿外走去。淅沥沥的雨打在油纸伞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虽然清脆,可是却是莫名的添了几分寂寥。 他打着伞顺着小路望着栖景宫外走去,可是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回过了头来向着栖景宫的方向望去,却见淅淅沥沥的雨中栖景宫的宫灯在雨中若隐若现,耳边似乎响起了白汐景那微微带着撒娇的声音:“叶国的夜里总是这般灯火辉煌,可是白国就不是这样。特别是栖景宫,每每一遇到下雨的时候,灯笼总是很容易被吹灭,有时候半夜醒来,外面漆黑一片,真真有些吓人。” 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对她说的呢,对了,好像是“以后不管汐儿在哪里,我都必定让人夜夜掌灯,断不会让我的汐儿受惊。” 叶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些话来,这些有些无聊,甚至没有任何意义的话,为什么他会全部记得。而且现在想起来是那么的心酸。 叶凛慢慢的闭上眼睛,回忆着白汐景与他说过的那些话,她说:“叶郎,我最喜欢你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在栖景宫外我种了几株梅,冬日的时候,就算是呆在栖景宫里,也能闻到那梅花的清香。” 叶凛顺着小路走过去,果然看见了几株梅树,只是许是因为久未有人打理,所以梅树的枝丫断了许多,就连梅花也都飘落在地,被人踩成泥土。唯有几朵寒梅迎风而立。 叶凛倾身嗅了嗅一枝寒梅,面上的表情忽然带上了一丝温柔:“你说得对,很香。” 说这句话时,叶凛的面上多了几分寂寥。 他撑着伞在白国王宫里静静地走着,心里却是在想她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走过这条小路呢?当时的她是以着什么样的心情走着呢? 八年的时间,原来一切都可以改变。 八年的时间,原来那么漫长有那么短暂。 漫长到以为只要是有那么一瞬间便可以是永远,可是又短暂到只要一眨眼便是死别。八年的时间,他原来喜欢上了她,可是这八年里他都没有明白,直到她从那城楼上跳下,心里一空的时候,他才蓦地明白,有些人早已经深入到自己骨髓之中,抹杀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思念着我,我却应付于你。当你离开以后,我思念着你,你却早已不在。 这一场错过究竟是命运,还是他一手造成? 白汐景,原来我会想你。 白汐景,有一个秘密我从来不曾说给你听,可是想要说给你的时候,你却再也听不到了。 叶凛一手执着伞,慢慢的抬起头来,对着天空轻声道:“白汐景,我喜欢你。” ************************************************************************************************ 本书籍由天书吧搜集整理,更多好看的书籍请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