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札记(1)关于更新 最近纠结于更新速度。对一个上班族来说,每天两更有困难,所以多数时间都维持每天一更。可又觉得太慢了有些对不住厚爱本书的读者大大,于是改为每3000点击一更。这样又不定时了,似乎不够稳定。唉。 到底咋整才好捏?如果您有什么好建议,请留言。俺尽力吧。 另外啊,如果您喜欢这本书,点个收藏啥的额,那样不管俺啥时更新,你都能早知道哦哦。 ------------ 札记(2)隆回县攻防战 书到三十三章,终于完成了第一部分,姑且叫做“隆回县攻防战”。 从土匪包围县城开始,重点在于突围求援,一直到主力部队解救县城结束,笔者努力展现了战争的血腥,土匪的凶残,解放军和民兵的英勇。 在这次战斗中,没有高大全的英雄形象。对未知的恐慌,对死亡的惧怕,无论什么人都无法逃脱,不过是有些人凭着信念战胜了恐慌和惧怕,另一些人屈服了而已。 作为本书的第一部分,“湘西迷雾”中的悬念开始展现出来:蓝凤奴到底是什么人?这是贯穿本书的主线。 青龙大王又是那路神仙?真的灵验吗? 行云道长和青龙大王有什么关系?又和蓝凤奴有什么关系? 黄三姑是怎样一个女人?在她的匪巢中隐藏着什么秘密能给人带来深深的恐惧? 刘宝龙和洪英夫妻的命运是怎样的? 九龙山下的溶洞中有什么秘密?光线形成的画卷是怎么回事?那只大螃蟹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谜团将随着故事的展开逐渐展现在读者面前。如果您关心这些谜团的答案,请耐心的跟着笔者,一步步走入湘西,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许,老的谜团解开了,又有新的迷雾出现。 如果您收藏此书,笔者会努力给您展现一个与众不同的剿匪故事,一个与众不同的灵异故事。 在此,万分感谢那些阅读本书的读者大大,也感谢那些来访留言送票沏咖啡的作者大大。 谢谢你们,也期待你们的继续光临。 ------------ 札记3 中秋快乐 中秋之夜,谨祝各位读者大大快乐。 中秋这天,还能有数千点击,黄鸟十分感激。 自从上次写札记,一个月匆匆过去,又完成了十万字。 在这十万字中,黄三姑的妙峰山展现出来;洪英的命运难以意料;出现了个新人物,水蛇腰云娘;朱彪吞并了十二股小土匪;蒋报国被解放军抓获;还有,露过一面的蓝逊和悟本与青龙庙大有干系。 迷雾非但没有拨开,反倒多了些头绪。 不过,借六处姚发财之口,把“引子”中的大鹏和九龙做了交待,也算是给开篇一个交待。料想读者大大看了后能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地名多于青龙、乌龙有关了。 黄鸟有些困惑:小说归类到“灵异推理”,其实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类别,似乎这类能靠点边,其实既不贴切。可前面的文字,几乎要写成了剿匪小说,让喜欢灵异类的读者大大失望了。后面一定要拉回来,又怕让喜欢剿匪的大大失望。 唉,就是一些故事,不管类别也罢。 ------------ 保卫隆回县 ------------ 引子 定海珠 远古的南海,一望无垠的碧波,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遥远处与海面连在一起。 海面上腾起九团水雾,雾分九色,上下翻飞,雾中不时传来阵阵雷鸣。 碧蓝的海水下,九渊深处,便是万年苍龙的住处,南海龙宫。 炽热的阳光透过万丈海水到达龙宫的时候光亮已经十分微弱,却依旧照耀得宫中珠宝闪烁璀璨。 苍龙居住在宫中数万年,宫中的珠宝堆积如山。 普天之下,龙为首富,锦衣玉食,福泽无穷。 近数千年,苍龙共得九子,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就是天宫中成名的大仙也羡慕不已。 这天,是幼子青龙两千五百年生辰,九子升上海面嬉闹庆贺,苍龙留在宫中除了督促虾兵蟹将准备大宴外,便是要为青龙挑选一件礼物。 两千五百年生辰是个大日子。苍龙生子为蛟,蛟经千年化为龙,龙经五百年化为角龙,角龙再经千年化为应龙。此时的应龙方成为神龙,生出双翅,可以飞达九天之上。 苍龙在藏宝宫中走来走去,看着玲琅满目的宝贝,一时拿不定主意,应该选择哪件宝物赠给爱子青儿。他先端起一只三丈高的血珊瑚,又拿起一颗铜盆大的夜明珠,不停的摇头,总觉得礼物轻了。最后,苍龙的目光停留在宫中最深处的一个铜箱上。 铜箱中装的也是颗珠子,却不是寻常宝石打磨而成。此珠自开天辟地时便在海中,名曰定海神珠。有定海珠镇在海中,天上便是狂风大作,海面却依然平如镜面。若定海珠离开海底,海中便会暗流汹涌,海面涌浪翻滚,就是没风的天气中也不得安宁。所以,这定海珠是龙宫的镇宫之宝。 自古以来,掌管定海珠的龙便是天下群龙之首。苍龙宠爱青儿,早有把定海珠传给他的打算,可到了这天,他却有些舍不得了。这珠子给了青儿,未来的龙王就非青儿莫数,且不说另外八个儿子如何做想,便是自己尚在壮年就失了王位,心中也很不甘。 苍龙走来走去,是想在宝物中选个能与定海珠匹敌的作为礼物。可他枉为天下最富,却找不出一件自己觉得拿得出手的物件。无奈之中,他只好打开铜箱,取出了定海珠。 微弱的光线映在定海珠上,珠子竟然发出了万丈五色神光,映得整个龙宫都色彩斑斓。苍龙坐在地上,不住的抚摸着珠子,想到它马上就不属于自己了,几乎要掉下泪来。 苍龙正在出神,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海水变得黑黝黝的,连同身边的所有宝物都黯然无光。接着,水飞快的流动起来,形成了巨大的漩涡,似乎要把龙宫连根拔起。 龙宫的地面晃动着,宝物哗啦啦的乱响,那颗高大的血珊瑚翻倒在地断成三截。苍龙见状脸上失了血色,浑身颤抖不停,茫然的望向上方,不住的重复一句:“来了,完了。” 过了许久,海水才静下来,但依然漆黑。苍龙的儿子们慌张的飞奔进来,大声喊着:“不好了,爹爹,不好了。” 苍龙见回来了八个儿子,少了四子绿龙,心中知道出了什么事,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小儿子青龙回到父亲身边,满脸惊恐,结结巴巴的说:“四,四,四哥他,他......” 苍龙把青儿揽在怀中,轻拍着他的背,又让其他孩子坐在身边,极力镇定的说:“孩子们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他想保持镇定,却止不住声音的颤抖。 青龙抬头看着父亲,发现苍龙也是面带惊恐,仿佛大难临头,不禁胆怯的问:“爹,你,你知道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苍龙长叹一声,垂头说道:“唉,孩子们,你们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们知道了。”说罢,他给儿子们讲了起来。 “我们龙本是天下最幸福的,我们占有了天下最珍贵的宝物,吃着最精美的菜肴,享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的寿命。就连九天之上的神仙们也羡慕我们龙族的美满生活。可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我们的一生不要遇到我们的死敌。” “死敌?就是那只大鸟?”青龙本来情绪安定了些,想起那只大鸟又打了个寒颤。 他们兄弟九个正在海面玩的高兴的时候,忽然狂风大作。接着就看到从遥远的天际线出现一只硕大无比的鸟,几乎一瞬间就遮蔽了整个天空,顿时白日里漆黑如夜。兄弟几个见势不妙慌忙冲进海里,可还没游下百米,海水就激荡旋转起来,他们随着水流转得晕头转向。 慌乱中,青龙隐约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鸟喙深入海水中叼住了四哥绿龙。青龙看见绿龙无助的摆动着尾巴在鸟喙上抽打着,很快就被吞了进去,留下的只是把海水染得泛红的鲜血。青龙顿时吓昏了过去,醒来时已经被几个哥哥拖到了龙宫。 苍龙点了点头,颤声说道:“那是大鹏金翅鸟。相传这鸟本是北海中的大鱼叫做鲲,后来因为我们龙族占据了大海,鲲被迫移到高山居住,化为大鸟,叫做鹏。鹏恨我们龙族占了他的巢穴,立誓要与我们龙族为敌。几十万年间代代相传,鹏修炼成了大鹏金翅鸟,双翼展开有千里之遥,自九万里高空俯冲下来,便是躲在九渊之下的龙宫里也难逃他的一击。唉,大鹏金翅鸟终生以龙为食物,是我们的天敌啊。” 青龙很聪明,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就问道:“爹爹,如果这怪鸟以龙为食几十万年,那我们龙族岂不早就灭绝了?” 苍龙摸了摸青龙的额头,点头道:“是啊,幸亏天地造化,否则我们早就灭族了。这大鹏金翅鸟一生要吃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但每吃一条龙,体内就积累了我们龙的毒素,当吃过最后一条时,毒素发作,他会疼得发狂,最后从九万里高空冲向地面摔得粉身碎骨才得到解脱。一只大鹏金翅鸟死后万年,他的孩子才会长成,我们龙族也就获得了万年的喘息机会,这才得以繁衍。” 青龙叹道:“唉,也是个可怜的家伙。” 苍龙看着青龙,怜爱的说:“凭你心存善念,定能躲过这次大难。” 苍龙看了看其他几个儿子,继续说道:“我本来算定距下次大鹏鸟出现还有百年,要等青儿长出飞翼后迁往北海,不想这厮早出来了,无端害了绿儿的性命。唉。”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孩子们,南海是住不下去了,我们赶紧准备,等这厮稍有疏忽我们马上逃往北海。” 青龙奇怪的问:“爹爹,难道我们去了北海就能躲开大鹏?” 苍龙从怀中摸出块金光闪闪的牌子给儿子们看,上面刻着“北海龙王印”几个大字。“千年前,我已经被封为北海龙王,只因青儿没有飞翼所以一直没有归位。这大鹏虽然凶残,却也不敢冒犯敕封的龙王。我们只要到了北海,便是奉天兴云布雨的正神,再不用担心大鹏鸟了。 几条小龙本以为末日将临,被吓得面无血色,忽然听说还有活路,又兴奋起来,各奔自己的宫殿收拾宝物。只有青龙偎依在苍龙怀中,喃喃的说:“爹爹,上天会保佑你脱离大难,如果大鸟要报复,就让他吃了我吧。” “胡说!”苍龙心中十分感动,本来他还心疼那颗定海神珠,见青龙如此孝顺,再不犹豫,把定海珠放到青龙怀中,沉声说道:“青儿,这是我们龙宫的镇宫之宝定海神珠,今天送给你做生日礼物,你可要小心看管好。” 青龙抚摸着怀中的定海神珠,感激的说:“谢谢爹。爹爹,你也快收拾行装吧。” 苍龙叹息道:“还有什么可收拾的,咱们赶紧歇息一阵,后面少不了一场恶斗。” “嗯”青龙离开苍龙怀中,趴在地上闭目养神,还摸着怀中的宝珠。 龙宫中珠宝无数,青龙并不知道定海珠的神奇,只因是父亲送的礼物才格外珍惜。他更不知道,苍龙在如此慌乱中还记得把宝珠给他,是因为大鹏金翅鸟绝不吃怀揣定海神珠的龙,所以青龙的性命便算是保住了。 过了一阵,小龙们纷纷回到苍龙身边,身上背着许多包裹,都是龙宫中的宝贝。苍龙看着他们,暗叹现在性命难保了还带着一堆身外之物,几个孩子真是不懂事。不过,他想到前途凶险无比,或许背着宝物便是孩子们一生最后一个愿望了,也就没有吱声,只是凝视着海面的阴影。 苍龙知道,大鹏金翅鸟第一次搅动海水不过是探寻龙宫的准确位置,他一定会飞回高山养精蓄锐,以求之后的致命一击。大鹏鸟飞往高山时,是他们逃命的唯一机会。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黝黑的海水终于变回了碧蓝,甚至透出一丝光亮。苍龙算定大鹏鸟飞离了海面,忙对孩子们说的:“贴着海底游到岸边,出水后拼命向北飞,无论出了什么事都不许回头,不许停下。快走!” 说罢,苍龙带头悄无声息的向北游去。 ------------ 第一章 征粮 湘西的山区多雨潮湿,路途崎岖艰险,疫病时有发生,百姓贫瘠。 在群山的怀抱中,隆回县县城算是个繁华的地界,县城中有人口二十几万,是方圆八百里首屈一指的大县城。 县城中心的一个大院落,本是康熙年间湘西驻军的总兵府,一圈青砖瓦房与北方四合院无异。奇特的是围着院落又盖起了一圈高墙,用山石垒砌,非常坚固,墙的四角各有一座高大的碉楼,上面布满射击孔。 民国初期军阀混战,更兼周边土匪猖獗,县城屡遭战乱。县长为了保命修建了外围护墙,几个继任又加修缮,最后竟然把这个院落修成了坚固的堡垒。抗日战争结束后,国民党在隆回县成立了保安团,这个院子又成为保安团团部。 一年前大军解放了县城,在这里成立了人民政府。 院子的正厅被政府改为会议室,此时正在召开夏季征粮动员会,会议室里集中了县里的主要干部,拥挤的坐着几十号人。 县委书记刘宝龙洪亮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中。 “同志们,现在是隆回县解放后的第一个收获季节,也是我们政府第一次征收公粮。大家知道,湘西土匪猖獗,大军很快开来剿匪,我们一定要保证军粮的供应,绝不能让战士们流血流汗还饿肚子。所以,今年的征粮任务必须无条件完成。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吧。” 刘书记讲话后,目光炯炯的看着干部们,等着大家表决心。 几十人的会场鸦雀无声。过了好一会,一位剪着短发的妇女才站起来打破了沉默。她大声说道:“报告刘书记,我们女民兵分队一定配合征粮工作,保证完成任务。” 刘书记看着这位腰系武装带,身背驳壳枪的妇女,微笑着点头。他心里对她起的带头作用十分满意,早把她不叠被不烧饭的缺点抛在脑后。 这妇女是隆回县民兵大队副队长兼女民兵支队队长洪英。她的另一个身份是县委书记刘宝龙的媳妇。 洪英一带头,会场上热闹起来,几十个干部纷纷表决心,誓死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只有刘书记身边的一位满脸皱纹的老汉紧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抽着烟袋锅子,发出吧哒吧哒的声音。 刘书记看了看这老汉的苦瓜脸,听到干部们激昂决心的兴奋劲顿时消失了。他不满的说:“姚县长,你也说两句,给大家鼓鼓劲。” 刘宝龙是部队干部,解放军占领隆回县后,他奉命转业到地方做了县委书记,三个月后娶了女民兵支队长洪英,又过了三个月把洪英提拔为民兵副大队长。 姚县长是本地人,原本是国民党保安团的参谋长,叫做姚发财。县城解放后才知道,姚发财是战斗在敌人心脏的老地下党员,为大军解放隆回县提供了最关键的情报。成立人民政府后,回到组织怀抱的姚发财做了隆回县县长。 刘宝龙内心里不喜欢姚发财。他认为解放县城靠的是战士们英勇战斗,县城的红旗是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姚发财这种地下党,跟着国民党吃香的喝辣的,最后立的功比自己还大,简直就是投机革命。 不过,刘宝龙是很讲组织原则的。既然上级安排姚发财与自己搭班子,他就下定决心和姚县长搞好团结,共同完成党交给的工作,让红色政权永不变色。 不曾想,姚县长根本不买他的帐,在关键时刻总和他唱反调。 其实姚县长也不是一开始就和刘宝龙唱反调,当初刘宝龙娶洪英时,姚县长带着一帮干部跑去闹洞房,搞得气氛十分活跃,让刘宝龙非常高兴。直到后来刘宝龙提议由洪英担任民兵大队副队长时,姚发财才表达了心中不满。虽然组织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经过广大干部举手表决通过了洪英的任命,但刘书记和姚县长多少结下了些梁子。 姚县长听到刘书记点他名,把烟袋锅在桌子上磕了磕,才慢斯条理的说:“大家有革命热情,有决心是好的。但我们还有分析问题解决问题。光靠决心是不能完成任务的。” 姚县长见大家都盯着他,就继续说道:“我们的公粮主要来自四个大镇,距县城最近的九龙镇也有八十里山路。十几万斤粮食怎么运过来?大家说说。” 姚县长扫视了全场,见干部们面露难色,都不吭声,就继续说:“就算解决了运输问题,我们需要多少兵力保证运输安全,大家算算。还有,如何防止山上土匪下山抢粮,同时保障人民的财产和生命安全?同志们,我们在这里开会,不能仅限于喊口号,更重要的是解决实际问题。” 刘书记见会场变得鸦雀无声,脸色十分难看。他心中承认姚发财说的都是必须解决的问题,也是面临的实际困难,但他认为,只有士气高涨,才能克服重重困难。当年红军就是凭着高涨的革命热情才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万里长征。而姚发财表面上说的头头是道,实际上大大打击了同志们的革命热情。 “姚县长,我有不同意见。的确征粮工作存在很多困难,但我们有革命的热情,有对党的无限忠诚。在我们的革命意志面前,任何困难都会低头。我坚信我们一定能完成上级交给的征粮任务。”自从洪英知道姚发财反对自己做民兵副队长后就对他心怀不满,现在看见刘宝龙面色阴沉,忍不住站起来给丈夫出头。 姚发财却不理洪英,扭过头对着刘宝龙,眉头皱得更紧,两眉间出现了深深的“川”字。“刘书记,现在匪患严重,我们可不能麻痹大意。征粮动员会当然重要,但把民兵的所有干部都集中过来开会,万一土匪偷袭可不得了。我建议由县委县政府安排不同部门分别研究征粮的具体问题,民兵干部马上回到各自岗位加强警戒,保证县城的安全。” 姚发财转头对刘宝龙说话的时候,洪英还站着。她觉得场面很尴尬,气得撅嘴喊道:“你,你”然后扭身坐下来,歪着头生闷气。 刘宝龙也生气,但姚发财说得句句在理,只好脸上堆出笑容,说道:“姚县长革命警惕性高,值得我们大家学习。这样,就按照姚县长说的办,民兵干部马上回到自己岗位。其他干部留下继续开会,分别研究政策宣传、人员调配、运输、安全这些具体问题,今天务必拿出具体方案。” 姚发财补充道:“还要研究少数民族政策问题。” 洪英很想留下继续开会。她虽然是民兵副大队长,算是县里的中层干部了。可她很想继续进步,争取进入县委班子。而开会,是表现自己进步的重要场合。所以姚县长让民兵干部离开会场让她忿忿不已。 只是刘宝龙附和了姚发财的建议,她也只好离开。不过,她没有回到民兵队部,而是径直回到家中,气哼哼的坐在床边等着刘宝龙回来。 ------------ 第二章 围城 征粮会开到很晚,虽然姚发财驳了自己的面子,但会上议出了不少好办法,让刘宝龙觉得轻松了许多。刘宝龙对姚发财又敬又气,敬的是姚发财总能为自己分担许多担子,气的是他不知道尊重领导,常让自己下不来台,这次也是如此。 刘宝龙边想边走,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房子里漆黑一片,寂静无声。 “洪英的革命热情着实可敬,这么晚还在忙工作。”刘宝龙想着,用洋火点燃了煤油灯,转过身来却被吓了一跳:他看见洪英沉着脸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昏暗的光下显得很阴森。 “你是才回来?是不是不舒服?”刘宝龙端着煤油灯走到床边,关切的问。 “舒服个屁。什么土匪来袭,姓姚的分明是嫌我话多要支走我,我凭什么听他的去队部。”洪英冷笑道。 刘宝龙把台灯放在木桌上,坐在洪英身边,伸手为她捶背。“别生气了,我看土匪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来县城,不过姚县长说的也对,小心使得万年船嘛。” 洪英一把推开刘宝龙,气哼哼的说:“你还替他说话!什么姚县长,你听他那名字,要发财!他奔的是发财,这样的人能革命到底吗?” 刘宝龙看洪英气哼哼的样子,无奈的赔笑着:“好了,老婆,我说错了,给你赔罪好了吧。过几天我去地区向龚书记汇报情况,争取给老姚调个地方,请领导派别人来做县长总行了吧?” 洪英撇了撇嘴,说道:“这还差不多。你得要个革命坚决,组织观念强的人来,不能再来个搅屎棍子了。” 刘宝龙讪笑着说:“那是一定的。老婆,我们随便吃点赶紧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发去九龙镇征粮。” 洪英伸手解下武装带,把驳壳枪放在桌上,哼了声说:“你去打热水,我得泡泡脚。” 刘宝龙和洪英胡乱吃了几口馍就脱光衣服上了床钻进了被窝。 洪英是方脸,棱角分明,眼睛不大不小,嘴唇薄口却有些大,鼻子挺直但有点高。她生得算是端正,加上身材高挑,扎起武装带英气迫人,只是少了些女人的妩媚。本来刘宝龙是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的,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多年的老战士,很想有个小鸟依人的女人过温馨的小日子。 可是,一旦灭了灯进了被窝,洪英就似变了个人一般,娇躯柔软扭曲,稍微一碰嘴里就发出哼唧声,好像全身都是敏感部位。每到这时,刘宝龙就如醉如痴,如神仙般飘飘然。白日里洪英是充满的革命热情战士,夜晚才是自己的女人,刘宝龙一直这样想。 洪英的女民兵班里有个女战士,中等身高,胖瘦适中,凹凸有致。引人注目的是,这女人皮肤白腻,明目如朗星,挺直的鼻子,红润的小嘴,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更难得的是这女人恬静的神态,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见了旁人会露出浅浅的微笑,十分迷人。 刘宝龙忘不了这女人的名字,一个很怪异的名字,叫做蓝凤奴。 蓝是隆回县的大姓,无论汉苗,八成人都姓蓝。如果不是姓蓝的,就一定是近百年从外乡移居过来的人家。所以,姓蓝并不怪异,怪异的是“凤奴”二字。 据凤奴的娘讲,孩子出生时满屋异香,嘴里含着块翡翠,翡翠上雕刻着“凤奴”二字。凤奴娘的这些话或许县里老人相信,刘宝龙这样的革命干部是不会相信的。但凤奴脖颈上挂着块雕着“凤奴”二字的翡翠,刘宝龙却亲眼看到过。 刘宝龙才到隆回县时,民兵集合接受县委书记检阅,刘书记本来看上的是蓝凤奴。他托请妇救会主任蓝奶奶去说合的时候,半夜却被洪英敲开了家门。洪英进门什么也不说,拉着刘宝龙躺倒在床上,如水蛇般柔软的肢体紧紧缠住了刘书记,嘴里不停呻吟着。 后来,刘宝龙娶了洪英,并提拔她做了民兵副大队长。 此刻,洪英又如八爪鱼样缠紧刘宝龙,嘴里发出让他销魂的声音。 “噼啪,噼啪”远处一阵响声让全身酥软的刘宝龙清醒过来。 “哎哟,谁这么讨厌啊,大半夜的放鞭炮。宝龙,明天得去查查喔。”洪英还处在半痴迷状态,娇声娇气的说。 刘宝龙却坐起身来,伸手摸到夹袄披在身上,接着又抓起裤头边穿边说:“不是鞭炮,是枪声。” “啊,枪声?怎么会有枪声?”洪英被吓得也清醒了,慌张的问。 刘宝龙是身经百战的老战士,那里把这稀疏的枪声放在眼里。他笑了笑,安慰洪英道:“没事,大不了来了几个毛匪。我这就出去看看,你是民兵副大队长,也得去队部看看。” “嗯,我就去。”洪英听到刘宝龙的声音镇定,自己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她摸到肚兜套在身上,却怎么也摸不到裤衩,急忙对刘宝龙说:“快点灯,帮我找裤子。” 刘宝龙点燃油灯才发现,洪英的裤衩在两人亲热时被甩到了床下,忙捡起来替洪英套在腿上,顺便拍了拍她还光着的屁股,说道:“我先出去看看,你也赶紧去队部。” 就在这时,院门被拍的“啪啪”响,接着有人在外面喊:“报,报,报告书记,土匪把,把县城包,包围了。” 刘宝龙三步并两步的跑去打开院门,看到门外一个民兵战士大口的喘着粗气。 “别急,怎么回事说清楚。”刘宝龙见民兵面色慌张,估计到事态严重,反而非常镇定。 民兵对刘宝龙行了军礼,呼吸平缓了些,说道:“报告刘书记,土匪包围县城,东南西北四个门都被堵住了。 刘宝龙皱眉问道:“说清楚点,哪里的土匪?多少人?刚才响枪是怎么情况?” “南门外有土匪喊话,说,说是九龙山的许一刀。天太黑了,多少人看不清,四个门外都是土匪,黑压压的总有七八千人。”民兵战士说。 “胡说,哪来的那么多土匪。枪声是怎么回事?”刘宝龙没好气的说,他最腻味的就是夸大敌情灭自己志气。 民兵见刘书记语气不善,缩了缩身子,小声说:“枪声是南门外青龙庙方向传来的。我们有一个班在青龙庙放哨,估计是和土匪交火了。不过,现在一个人都没回来。” 刘宝龙迅速判断了形式,认为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是一条小路直通山里,无法展开兵力,如果土匪要攻城只有利用南门外的一片开阔地。所以,土匪的主力一定在南门。这也是为什么他安排一个民兵班驻扎在南门外五里的青龙庙的原因。 “我去南门看看,你马上去找姚县长,让他立刻到南门和我汇合。”刘宝龙命令道。 “是,书记。”民兵战士敬礼后转身跑去。 ------------ 第三章 匪情 刘宝龙赶到南门城墙上时,看到城墙上几百民兵战士正围坐成十几个大圈吃大饼,姚发财则独自靠着墙吧哒吧哒的抽烟斗。 “老姚,情况怎么样?”刘宝龙快步走到姚发财面前问。他看到姚发财双眼通红,估摸着是一夜没睡。 姚发财摇了摇头,说道:“来者不善啊。南门的土匪足有三千人,其它三个门估计每个门五六百,统共得有四、五千人。” 刘宝龙大吃一惊。县城里大约有一千民兵。其中二百人是当年野战军转业的战士,战斗力很强,另外三百是以前县大队的班底,打山地游击战很有经验。再有五百人是解放后招募的,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甚至没怎么训练过,只是在打土豪分田地时抓过地主劣绅而已。 “他娘的,这里的土匪也太猖獗了,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攻打革命政府。我们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刘宝龙恨恨的骂道。 姚有财站起来,平静的说:“刘书记,我安排二百老兵带三百新兵防御城南,另外一百老兵分为三组,各带部分新兵分别防御另三个方向。部队转业的二百战士在城中作为机动部队。另外,女民兵负责巡逻和监视城里的几个问题户,防止他们与土匪内外勾结。” “安排得很好。老姚,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你抓紧时间睡一会,这边我盯着。”刘宝龙见姚发财已经安排妥当了,心里稍微松快了些。 姚有财的警卫员小候在旁边接话道:“报告刘书记,昨天散会后姚县长就视察各处防务,接着土匪就来了,姚县长到现在还没吃没睡。” 刘宝龙这次真的感动了,抓起姚发财的手说:“辛苦你了,老姚。” 姚发财却摇了摇头,又点起烟袋锅吸了两口,说道:“我最担心的就是弹药。我估计我们的弹药最多坚持两天,所以要马上向大部队求援。” 刘宝龙点头道:“对,我们向部队汇报情况,正好里应外合消灭这股土匪。我马上安排给队伍发电报。” 姚发财苦笑道:“发报机的电池上周就用完了。” 刘宝龙这才想起,县里仅有的一台发报机一个月前就开始缺电。那时洪英带领女民兵支队到部队搞军地联欢,姚发财叮嘱她带干电池回来,结果洪英光顾了高兴,忘记向首长申领电池,结果一周前电池彻底用完了。 刘宝龙脸红了红,说道:“那只好派人突围去报信了。我看派四组,每组三人,从四个方向同时出城。只要有一个人找到部队,就能让这群土匪有来无回。” 姚有财表示同意,说道:“距县城最近的是二五八团,在南方八十里处。如果马上派人出城,估计明天下午可以赶到。刘书记,我已经挑选了十二个本地民兵,你写好求援信后让他们乘着天黑马上出发。” “好,我马上回去写信。老姚,你也赶快睡一会,天亮后会有一场恶战。”刘宝龙对发报机电池的事感到很歉疚,见姚有财绝口不提发报,无形中对他心怀感激。 很快,四组民兵战士分别带着盖了县委大印的刘宝龙亲笔信,从城墙四面缒城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南门外一个土匪打着白旗来到城下,说有信交给县委刘书记。姚发财示意从城上缒下箩筐,把信吊了上来。 信是土匪许一刀写给刘宝龙的。大意是湘西反-共救国军两万人已经包围了隆回县城。为了避免百姓涂炭,要求刘宝龙立刻开城投降,他保证刘宝龙的个人生命安全。否则,半小时后开始攻城,城破之时玉石俱焚。落款是“湘西反-共救国军总司令许一刀”。 刘宝龙看了信冷冷一笑,随手把信撕成碎片向城下抛去,又从城墙上探出身子,对城下等候回信的土匪喊道:“回去告诉你们土匪头子许一刀,把脖子洗干净了,等着老子去给他一刀。”那土匪在民兵射程之内,所以不敢回嘴,忙拔腿向回跑去。 刘宝龙看着土匪的狼狈样不禁哈哈大笑,回头对姚有财说:“姚县长,许一刀是方圆五百里最大土匪了,据说也不过两千来人。这次土匪有四、五千人,这是怎么回事?” 姚有财示意警卫员拿出地图,铺在城墙地上,蹲下来对刘宝龙说:“刘书记你看,这里是九龙山,也就是许一刀的老巢,大约盘踞着土匪两千五百人。九龙山的西南四十里是青龙山,是土匪朱彪的老巢,大约有土匪一千五百人。这个十万大山深处的妙峰山,是土匪黄三姑的老窝,手下有匪兵一千二百人。这三大股土匪共计五千二百人。另外,你看,这周边三百里范围内还有大大小小的土匪三十多股,少则百八十人,多的三五百人,土匪总数过万是一定的。” 说着,姚有财又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拿给刘宝龙看。“我们从特殊渠道得到密报,国民党反动派不甘心失败,从云南边境调来了一支一百人组成的别动队,都是抗日时打过缅甸战役的老兵油子。带队的是个上校特派员,叫蒋报国。我估计这次土匪之所以这么大胆,和蒋报国有很大干系。” 刘宝龙知道姚有财在情报部门工作,他的情报来源就是自己这个野战军团政委也搞不清楚,但一定很准确。 “姚县长,看来是这个姓蒋的纠合了多股土匪来破坏革命政权,我们绝不能轻敌啊。” 两人正说着,城外有土匪开始拿着铁皮喇叭喊话:“里面的共-党听着,我们许司令给你们最后十分钟考虑,如果再不投降,这几个就是你们的榜样!” 刘宝龙和姚有财抬身向外看去,只见树林子五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被赶出,踉踉跄跄的向城墙走来。五个人都被五花大绑,浑身的衣服被染得血红。令人恐怖的是,每个人背后还绑着一根树干,树干上挑着一个人头。 再走近些,依稀能分辨出这五个人的面孔,城上有民兵惊叫道:“蓝二嘎,蓝狗子......” 刘宝龙对这些名字不熟悉,但他知道这十个民兵就是驻防在青龙庙的那个班。看来是五个牺牲了,五个被土匪抓住。他看到五个人被一条绳子串成一串,从身上的血迹估计绳子串过了他们的肩胛骨。 “畜生,这般土匪简直就是禽兽!”刘宝龙狠狠的骂道。 这时,树林里冒出一股青烟,接着“砰”的一声,走在最后面的民兵脑袋爆出一团血雾,扭曲着翻倒在地。其他四人齐声惨叫着也躬身翻倒,树枝上挑着的人头满地乱滚,显然他们是被穿过身体的绳子拉倒了。树林中传出一阵哄笑声。 城上的民兵们纷纷破口大骂,也有胆小的转过身来抱着枪哆嗦。姚有财看到一个年纪很小的战士裤子湿了一大片,心想必须得先打破敌人的心里战术,否则仗还没打就输了。 姚有财从警卫员手中接过步枪,拉开枪栓,静静的盯着墙外。 又是一股青烟,“砰”,躺在城墙下惨叫的四人中再次爆出血雾,接着是哄笑。 “砰”,几乎在土匪开枪的同时,姚有财的枪响了,树林中的哄笑戛然而止。 姚有财换了个角度,又是一枪,然后伏身坐在墙边,对刘宝龙说:“这是别动队的敌人,我干掉了两个。” “你怎么知道是别动队的?”刘宝龙此时对姚有财愈来愈佩服,完全相信他干掉了两个,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别动队的敌人。 姚有财拉着刘宝龙小心的探出头,指着树林里说:“你看那反光,是野战钢盔。你再看边上那一条光亮,那是德制卡宾枪。有这种装备,而且能用卡宾枪点射一枪爆头,只有受过特殊训练才行,一般土匪是绝对做不到的。” 刘宝龙点点头,想到即将开始的恶战,不禁有些担心。 ------------ 第四章 求援 激战到下午四点,城南已经打退了土匪六次进攻,城西和城东也各有两次。最危险的时候,有四十多个土匪爬上了南城,占据了百十米长的一段城墙。亏了城中的预备队及时赶到,集中火力把敌人压了下去,上城的土匪们反被包了饺子。 土匪在城外留下了二百多具尸体,一时无力再次组织进攻.战场静下来,伤员痛快的喊叫声显得很突兀,让人不寒而栗。 民兵也牺牲了三十六人,另有七十多人丧失了战斗能力,就连刘宝龙书记也被子弹打穿了左臂,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刘宝龙坐在姚发财身边,长叹了口气,说道:“眼看着我们的同志被残酷杀害却无能为力,我对不起他们啊。” 他说的是被土匪赶到城下的五个民兵。战斗开始前,还有三人活着,但他们手臂反绑,拇指粗的绳子拴着肩胛骨,被两个牺牲的战士拖倒在地动弹不得。土匪几次进攻被打得落花流水,就拿这几名战士出气。一阵乱刀过后,几个民兵成了血葫芦,断臂残腿散落在地上,和土匪的尸体混在一起。 姚发财射杀了几个残害民兵的土匪,却不能挽救战友的命运。他听刘宝龙自责,只能宽慰道:“刘书记,这笔血债是一定要讨还的。不过,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商量眼前的对策。我建议马上开个党委会,布置下一步战斗。” 刘宝龙马上叫来通信员,通知负责守卫东、西、北三个方向的负责干部赶到南城开个临时党委会。他估计人到齐了要半个小时,就对姚发财说:“老姚,你抓紧时间眯一觉吧,今天夜里恐怕土匪不会让我们睡了。” 姚发财摇了摇头,点起烟袋锅吸了两口,自言自语的说:“如果求援的战士摆脱敌人,现在应该已经找到部队了。不过,部队要穿过九龙山,如果遇到土匪阻击,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赶到。” 刘宝龙说:“是啊,我们要做好坚守到明晚的准备。老姚,你注意到没有,今天北城一直没有动静,不知道敌人耍的什么花招。” 姚发财道:“这些土匪都是乌合之众,也许北城的土匪要保存自己实力。我们不能放松警惕,一旦敌人狗急跳墙,北城的土匪一定会参与攻城的。我们最大的难处是弹药不足,坚持到明晚都很勉强,万一大部队不能赶到就危险了。” 两人正说着,城外又传来了土匪的喊话声。 “城里的共军听着,你们快没弹药了,派出去求救的人也都被我们抓获了,不要指望有人来救你们。现在你们只有两天路,一条是马上投降,另一条就是等着见阎王。” 姚发财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忙探出头向外看。刘宝龙拉住他说:“别听土匪瞎咧咧,我们出去十二个人,他们怎么知道全抓住了。他们这是攻打不成,想诈我们。” 姚发财沉着脸回道:“要找到大部队必须过九龙山。那里只有两条路,一条要翻山过去,但山顶是许一刀的老巢根本行不通。另一条沿着山脚绕过去,如果土匪在这条路设了卡子,想过去非常难。所以,很难说土匪是在诈我们。” 正说着,外面的土匪又喊道:“我知道你们是不掉棺材不落泪,现在就把你们派出去的十二个人都还给你们。再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如果继续顽抗,这些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刘宝龙听了后和姚发财一起抬头往外看,见树林中一个老人推出一辆平板车,车上横七竖八的堆着一摞人体,显然都是尸体。推车的老汉边推边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是良民,我是良民。” 刘宝龙一看就变了脸色。既然土匪能把尸体送回来,定然是十二个人全抓住了。只是,土匪又如何知道城里派出的是十二个人,而不是更多呢?他把疑问抛给了姚发财。 姚发财眉头紧皱,看着越来越近的平板车説:“你看这些同志,都是受过酷刑的。难保其中哪个意志不够坚定就招供了。这样也好,土匪知道我们没有电台求援,又知道我们缺少弹药,就不会马上拼命的攻城。我们正好借这个时间商量对策。” 正说着,通信员带着七、八个人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刘宝龙见县委常委几位同志都到了,便振作起精神召集大家开会。 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有的建议向北突围进山打游击,有的建议乘夜出击打土匪个措手不及,但议来议去都不可行。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一声清脆的女声响起:“报告刘书记,民兵副大队长洪英要求出城求援。” 所有人都把精力集中在讨论方案上,没人注意到洪英是什么时间来的。 刘宝龙阴沉着脸,对洪英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捣乱。马上给我回到岗位上去!” 洪英却执拗的说:“报告刘书记,民兵副大队长洪英坚决要求出城求援,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宝龙站起身来又要吼叫,身边的姚有财一把拉住了他,和颜悦色的对洪英说:“洪英同志,你英勇的革命精神我很钦佩。可是你看,”他走到城墙边指着停放在墙下的一车尸体,“我们派出的十二位同志都牺牲了,不能让你再出去做无谓的牺牲。” 洪英虽然对姚有财一肚子意见,可在这危急时刻也放下了个人恩怨,她坚定的说:“姚县长,如果不去向主力部队报告情况,明天牺牲的就不止这十二位同志了。我们是党的干部,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全城老百姓负责。我个人牺牲不算什么,全城百姓的安危才是最要的。” 姚有财起身站到洪英面前,声音更加柔和的说:“洪英同志,你说的很对。我们党委正在研究方案,即使再去求援,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同志犯险。你快回去休息吧,不定什么时候战斗就又开始了。 洪英见姚有财这态度,心里对他有一丝感激,却依旧坚定的说:“姚县长,我希望能单独向您和刘书记汇报我的想法,如果你们听了还不同意,那我就不再坚持。” 姚有财扭头看刘宝龙,见刘宝龙点头,就说:“好,我们到城墙下面去谈。” 城墙下的一个民房里,洪英告诉刘宝龙和姚有财,九龙山脚下有个山洞,可以横穿过九龙山。只要能安全到达这个山洞口,就不用在担心土匪的堵截了。她之所以坚持自己去,因为全城只有她知道那个洞口的位置。 姚有财听了,沉吟一会,对刘宝龙说:“刘书记,土匪这么晚才把尸体送来,从时间看,我们派出的战士应该是在九龙山内被抓住的。土匪算计着只要守住九龙山一条龙我们就不可能通过,所以,从这里到九龙山路上并不是最危险的。如果洪英同志说的山洞存在,这的确是个死里逃生的办法。” 刘宝龙死死盯着洪英,问道:“你确定有这么个山洞?确定能找到洞口?确定只有你能找到?” 洪英用力的点头,说:“那个洞口在青龙湖水面下,我也是十多年前无意中发现的,后来又去过几次。那里没什么标记,如果不是去过几次,根本没办法找。” 这种时候,刘宝龙也不能再问十多年前,洪英还是个小女孩,跑到青龙湖去干什么,还去了好几次。他见洪英态度肯定,就叹了口气说:“洪英同志,我代表县委同意你的请求。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天黑就出发。” 洪英给刘宝龙,姚有财行了军礼,说道:“是,首长,保证完成任务。首长,我要求再带一位女民兵同去,路上能够照应。” 姚有财接口道:“洪英同志,我派最有战斗经验的一个班保护你,女民兵就不要去了吧。” 洪英却很坚决的说:“姚县长,我要女民兵是为了更好完成任务,有些事男同志做不来。我现在没法向你解释,请首长接受我的请求。” 姚有财看了一眼刘宝龙,探寻的说:“刘书记,我看就按洪英同志的要求办。为了隐蔽人也不能太多,我再派四名老战士保护她们出城,你看怎么样?” 刘宝龙刚点头,洪英高兴的竟然对姚有财露出了笑了,又行过军礼,扭身跑了。姚有财望着洪英的背影,想到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她能这样勇敢,自己过去是看走了眼。他关心的对刘宝龙说:“刘书记,你也回家帮洪英收拾一下吧,这里有我盯着。” 洪英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刘宝龙早就想回家了,只是不好开口。听姚有财这么说,他感激的回道:“好,我去去就来。老姚,辛苦你了。” 刘宝龙和姚有财都没想到的是,洪英要求带个女民兵去,并不是对完成任务有什么帮助,而是不想把一个女人留在城里,留在刘宝龙身边。 这个女人就是蓝凤奴。 ------------ 第五章 蓝凤奴 刘宝龙回到家中时,洪英正坐在床擦枪。刘宝龙掏出自己的手枪递给洪英:“你带我这把枪。” 洪英的配枪是驳壳枪,射程远威力大,但比较重。刘宝龙的枪是勃朗宁,小巧许多,虽然威力小了些,但防身用正合适。洪英抬眼看了看,哼了声却没接过来。刘宝龙把枪塞到洪英手里,紧紧的握着洪英的手不放。 “你刚才很神气,吼的声音很大嘛。”洪英由着他握自己的手,但没好气的说。 刘宝龙这才知道洪英是因为刚才在城墙上自己的态度生气,不禁心里暗叹,“女人就是女人,这种时候还忘不了斗气。”不过,他却没有回嘴,而是搂住洪英,吻着她耳垂低声说:“我是一听说你要冒险就急了,纯粹是担心你啊,原谅我吧。” 洪英把身子往刘宝龙怀中靠了靠,想起这次出城生死难料,也不知道是否还能再这样相依相偎,眼圈也红了。 “老刘,现在城里不少人在议论,说是因为我忘了带发报机电池才使得我们联系不上部队,我不主动求战,不仅是我自己在城里没脸呆下去了,你也一样脸上无光。” “你,就因为别人议论就冒这么大的险?我脸上无光没关系,要是没了你可怎么办?”刘宝龙知道了洪英要去求援的原意,很后悔刚才没有坚决拒绝。现在不少人知道这事,他再也不能徇私留下洪英。 洪英抬头看着刘宝龙,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柔声说道:“也不全是因为有议论,你想,如果没有援军,我们后天就没子弹了。到那时候你,我,所有同志们都难逃一死,全城百姓也跟着遭殃。我这次出去反倒是个死里逃生的机会。” 刘宝龙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心里也释然些,只是很关切的说:“你要小心,一定要带着主力部队回来。我等着你。” 洪英的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她不想刘宝龙更忧心,就站起身擦干眼泪,强笑着说:“老刘,你赶快回南城吧。我收拾一下就赶过去。” “好,我在南门等你。”刘宝龙也觉得离开指挥所时间不少了,虽然和洪英是生离死别,可这样危急的局面下也不能擅离职守。他走到门前,忽然想起洪英还要带个女民兵,就随口问道:“你说还要带个女同志,选好人了吗?” “蓝凤奴。”洪英淡淡的说。 刘宝龙愣了一下,停住脚步,扶着门框犹豫了一下,还是鼓气勇气说:“那个女娃,你带她干啥?什么用都没有,只会拖累你。” “她留在城里才拖累我。”洪英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刘宝龙听懂了她的意思,心里十分不乐意。但洪英这次出城恐怕九死一生,他实在不能再和她争执,便跺了跺脚,扭身出了房门。 当初刘宝龙初来隆回县时,先看上的女人就是蓝凤奴,并且已经找人提亲了,是洪英主动献身,才成就了现在这段婚姻。虽然洪英床上功夫了得,把刘宝龙伺候的一天也离不开她,但下了床,刘宝龙还会为没娶到蓝凤奴而惋惜。 洪英很清楚刘宝龙这心思,她也知道自己的相貌品性和蓝凤奴比都相差甚远,所以在床上曲意逢迎,就是为了拴着刘宝龙。这次她出城,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虽然有些私心缘故,主要还是为了全城百姓尽到个共产党员的责任。可是,一想到如果自己牺牲了丈夫又去找蓝凤奴,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所以,她才坚决要带蓝凤奴一起走,要死两个人都死。 蓝凤奴是女民兵支队的一名普通战士,娥眉大眼,尖鼻小嘴,肌肤白皙,身材匀称,的确是县城里的第一漂亮女人。可是,其实她远没有洪英引人眼球,因为她平日不施粉黛,少言寡语,执行任务后就闷在家里,很少与人接触。不似洪英每天跑来跑去,县城里到场都是她英姿飒爽的身影。 不过,县城里四十岁以上的人都知道蓝凤奴,因为早些年,县城里有不少关于她的传说。 蓝凤奴的老爸蓝老汉本是个卖糕的,也没有店面,在家里蒸了到街上摆摊卖,挣些小钱糊口。老娘蓝大妈是个瘸子干不了什么活,一张碎嘴整日里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碎事。两口子成家三十年了也没个一儿半女。 到了蓝老汉五十岁那年,蓝大妈四十六。卖糕生意愈发落魄,屋顶漏雨都没钱修缮,于是两口子就去青龙庙烧香,求龙神保佑自己能多卖些糕补补房顶。蓝大妈瘸着腿跟去,进了庙门跪下磕了几个头险些站不起来,还是蓝老汉连拉带拽的才把她拖回家。 从庙里回来后蓝老汉的糕还是没什么人买,心中免不得抱怨龙神,不想过了两个月却发现蓝大妈却有了身孕。蓝大妈逢人就说,去庙里磕头时看到一只金孔雀飞进了自己腹中,回来就有了身孕。街上的人自然不信金孔雀会找上蓝大妈这样的人投胎,可这两口子如此高龄能有胎儿,县城中百年之内是头一回。所以,在蓝凤奴还没出生时,她已经在县城大大的有名了。 再过了几个月,一日清晨,县城里飞来了成千上万只鸟,几乎占满了所有的树枝,唧唧咋咋的叫个不停。有几个有心人发现,这些鸟一批一批的飞往一个去处:蓝老汉的破屋。 中午时分,鸟们飞离了县城,接着蓝老汉喜洋洋的跑出来向街坊报信,蓝大妈得了个闺女。 后来,蓝大妈抱着粉琢似的女娃在门口喂奶时,见人就讲,这娃出生时满屋子的芳香,院子里一波波的鸟,衔着不少好东西,好像是来朝拜的。最奇的是,女娃出世时嘴里衔着一块翠玉。 如果是以往,大家都会笑话蓝大妈吹牛。但这次几乎全城人都看到了百鸟来朝的景色,蓝大妈又拿出那翠玉给大家看,不由得乡亲们不信。虽然有懂玉的人言之凿凿的说那雕着“凤奴”二字的石头不是玉,却无人能识得这是什么宝石。 后面十来年无话。从蓝凤奴十五岁开始,来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其中不乏富豪绅士。 蓝老汉这时已经年近七十,佝偻着腰再也卖不动饼,守着这么个摇钱树般的女儿,自然想找个富贵人家把她嫁出去,自己也不用再为养老犯愁。可蓝凤娇总算摇头,淡淡的说句“不喜欢”。蓝老汉不忍拂女儿的意,只能自己着急上火。 一次,县城首富蓝万贯遣人给儿子蓝大贵说亲,也不管蓝凤奴是不是答应,扔下聘礼就走,声称三天后来迎亲。蓝万贯的家产占了县城的一半,就是县太爷也要让他三分。蓝大贵自由娇惯,整日里带着几十个家丁欺男霸女,人称蓝泼皮。 蓝老汉哪里敢惹蓝万贯,更兼贪图蓝家富贵,咬着牙告诉蓝凤奴,这次由不得她了,如果她不嫁自己就磕死在她面前。蓝老汉本来还担心蓝凤奴哭闹,自己说不定心又软了,不想女儿只是淡淡一笑,低头开始绣手中的绸布。 蓝老汉见女儿应允了喜出望外,忙让媒婆去蓝万贯家里报喜。蓝老汉在家里等着媒婆喜信,不想媒婆回来时愁眉苦脸的告诉蓝老汉,蓝大贵听说凤奴应允了高兴的在房子里乱蹦,结果绊在板凳上跌了跤,脑袋恰巧磕在花盆上撞了个洞,不一会就咽气了。 眼看喜事变成了丧事,蓝老汉垂头丧气不已。好在蓝万贯没要回彩礼,家里凭空得了不少钱财。再后面两年,又有几拨提亲的来,蓝凤奴被爹爹*急了,就笑笑不答。可凡是她没拒绝的,无一不是成婚前离奇死亡。 县城里传开了,蓝凤奴克夫。于是,再没有人来提亲,直到三十五岁这年李宝龙看上了她。 李宝龙刚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对民兵训练抓得很紧。在检阅女民兵时见到了蓝凤奴,不仅被她清秀的容貌吸引,更为她淡雅平和的性情所倾倒。作为县委书记,想调查下属子民的情况十分容易,很快李宝龙就得知了关于蓝凤奴的这些传说。 李宝龙是老革命,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当然不相信这些传说。他认定这是那些搞封建迷信的人编造的故事,当然,也有一些是巧合,比如百鸟来朝,八成是候鸟迁徙走错了路。所以,他根本不考虑什么克夫之说,很快就请县政府同志帮忙,帮助说合这门亲事。 据说媒同志讲,他说破了嘴皮,蓝凤奴只是微笑着摇头,一句话都没讲,蓝老汉蹲在一旁闷着头叹气。没有完成书记交给的任务,说媒同志觉得很愧疚。 第二天,就发生了洪英主动献身的事,然后李宝龙就娶了洪英。 李宝龙虽然不迷信,可经历这次失败的求婚后,他对蓝凤奴还是产生了些畏惧感。一来他后来想明白一件事,蓝凤奴已经三十五岁了,看上去却比二十五岁的洪英还小六、七岁,很不正常。二来蓝老汉算起来快九十了,怎么还能在地上蹲着,也不正常。三来他见过洪英好多次没发现洪英对自己有什么意思,怎么刚去提亲洪英就和自己那个了,更不正常。把这些事情和那些传说联起来想,他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甚至很庆幸自己没有像传说中的那些求婚者那样死去。 所以,这次他不愿意洪英带着蓝凤奴出城,还真不是为了迷恋她的美色,而是担心蓝凤奴对洪英不利。但他是县委书记,一个受党多年教育的革命战士,心中的这种恐惧自然说不出口,甚至是被洪英误会了也不能说。 “听天由命吧。”刘宝龙边走边叹气。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天命比革命意志还强大。 ------------ 第六章 青龙庙 南城城门处,姚有财给将要随洪英出城的三个战士每人发了一颗手榴弹。这三名战士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心知县长发的是光荣弹,在形势危急时用来和土匪同归于尽,都神色严峻的收下,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同志们,你们这次去关系着全城百姓的安危,必须保护好洪英同志的安全。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多余的话也用不多说,大家把家里地址留下来,然后整理装备准备出发。” 战士们知道留下家庭地址的含义,一起给姚发财敬礼:“请首长放心,我们就是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会保护洪英同志通过敌人的封锁线。” 这时洪英精神抖擞的过来了,身后跟着神色淡然的蓝凤奴。姚有财见跟随洪英前去的是蓝凤奴,心里轻松了些。 姚发财在解放前就随国民党保安团在隆回县驻扎,早就知道蓝凤奴的那些故事。而且,他还亲自经历过一段事情。 那是三年前,国民党保安团的一个不信邪的副营长喝多了酒跑到蓝凤奴家,对蓝老汉说要娶凤奴为妾。看到凤奴坐在床边低头刺绣,他伸手在凤奴脸上捏了一把。回到团部,他和几个军官吹牛,惹得众人哄笑一番,当时姚发财就在屋里。 第二天早晨,副营长出城查哨,被土匪打了黑枪,子弹从脑门正中射入,当场毙命。如此巧合,即便是不信神鬼的姚有财也认定凤奴这女娃有些邪性。 姚发财觉得,蓝凤奴好像冥冥之中受着某种力量的保护。她跟随洪英出城,胜利的希望又大了几分。 等到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刘宝龙再次接见了即将出发的几位同志,亲自检查了他们的装备,又一一叮嘱要注意安全,然后下令出发。就在这时,姚发财把洪英叫住了。 “洪英同志,你过来一下。”他把洪英喊道远离人群的地方。 “洪英,你的生命关乎着全城人的安危,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如果遇到情况,你一定不要逞强,由其他战士们负责应付,你保护好自己就是最大的胜利。必要时,你可以让蓝凤奴吸引敌人,也可以让任何一名战士吸引敌人。” 牺牲同志的生命获取自己的安全,这是非常耻辱的事。可是这次任务只有洪英安全了才能够完成,所以姚有财认真的叮嘱着洪英。洪英感激的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对着姚有财庄重的敬礼后,跑回几个战士身边,沉声说道:“集合,出发。” 看着五位勇敢的同志悄无声息的顺着麻绳滑下城墙,消失在夜色中,城上的同志们心里好似堵上了块石头般沉重,却又带来些许希望。 就在洪英回到家中和刘宝龙相拥的那个时间,城外五里处的青龙庙中正乱作一团。 青龙庙不是和尚庙,而是个道观,也不知道是哪年修建的,有人说是大明朝,也有人说是宋朝,还有人说是隋唐时期的。道观规模不大,进了山门有个很大青铜香炉,迎面是青龙殿,左右两排厢房加起来不过八间房子。 青龙殿内供的是青龙庙正神青龙大仙。铜铸的青龙大仙像并不是龙,而是个人,虽然年代久远了,色彩已经斑斓,还是能看出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盘腿坐在莲台上。大仙身旁坐着青龙娘娘,青龙娘娘的身侧有个侍女,手持拂尘站立着。 这一组神像都是青铜铸成,外面涂上油彩。与一般庙里神像不同的是,这里的神像并不是宝象庄严,似乎是依据那个少年男女为模特而成,尤其是青龙娘娘,神情淡雅,面露微笑,一副幸福美满的神情。 神像前有个香案,上面供着果品,还有几张大饼。 此时在香案前打坐的老道士可一点也不幸福,低眉垂目,满面愁容。 这老道士叫做行云道长,隆回县方圆百里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有人知道他有多老,只是县城里爷爷辈的人都说,他们穿开裆裤的时候行云道长就白发银须,算起来总有一百二、三十岁了。 行云道长出名并不是因为年纪大,也不是因为年纪这般大腿脚却如壮汉般麻利,而是因为他往往看似无心的一句话,会被事后证明十分灵验。 据说,当年蓝万贯要替儿子强娶蓝凤奴时,恰好行云道长路过蓝府,径直进去见了蓝万贯。那时蓝万贯刚从蓝凤奴家里回来,正满心高兴,就赠了行云道长二两银子。行云道长没接银子,只是上下打量着蓝大贵,频频摇头,愁眉苦脸的告诉蓝万贯,如果不马上退婚,少爷性命不保。 蓝万贯哪里听得这番丧气话?总算是看在行云年纪老迈的份上没有发作。不成想行云道长前脚走,蓝大贵就蹦了起来,接着便跌倒竟摔死了。蓝万贯这才对行云道长心生畏惧,忙去庙里上香。行云道长叮嘱他不要去拿回彩礼,否则夫人又要受灾,所以蓝老汉平白得了一份彩礼,蓝万贯一直没来找麻烦。 还有人说,二十年前青龙庙来了个上香的读书人,生的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满面春风得意,眼见得是富家子弟。行云道长见了这人却一把扯住,一定要给他算一卦。这读书人本不想算,见道人年长勉强答应了,不想行云道长定要一百两白银。 读书人听了勃然大怒,心道这简直是白日打劫,他按着怒气对行云拱了拱手,扭身便走。行云追在后面大声说道:“公子印堂发暗,今天进城打死人,有牢狱之灾。”读书人听了气得冷笑声声,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这读书人在县城内有位同窗好友,是本县县令的侄儿。两人一别三年,再见面十分高兴。县令侄儿在醉仙楼摆了酒席招待读书人,又叫了个卖唱的姐儿唱曲助兴。醉仙楼虽然地处湘西,老板可是北平人,请了北平福聚德做片皮鸭的师傅掌勺,一道烤鸭远近闻名。 和北平的烤鸭一样,鸭子烤好后端到客人面前,当着客人面将鸭肉切成片,在夹上葱粘上酱,用薄饼裹了吃,肥而不腻,香味四溢。 烤鸭端上来时,读书人已经半坛老酒下肚,欢喜得手舞足蹈。大师傅切好鸭片把刀放在桌角,端着盘子往桌子中央放,嘴里介绍着鸭子的吃法。 这时唱曲的姐儿一曲唱罢,读书人听到高兴处,不禁猛拍桌子,大呼:“好,唱的好。”不料他这一拍恰好拍中了剔鸭刀的刀把,刀跳了起来,直奔读书人面门。读书人醉眼惺忪的见一道白光奔向自己面门,伸手就打,却又打中了刀背,刀掉头飞向县长侄儿,一刀正剁在咽喉,当时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大师傅见出了人命,哪里肯放读书人走,扯了他要去见官,几个伙计也来帮忙,让读书人挣扎不得。几人拉扯到店门外时,读书人看见行云道长正从门口走过。他这时酒也醒了,心想这老道简直就是活神仙,就拼死挣脱了几个人的手,奔到行云面前噗通跪倒,大呼:“道长救我。” 行云道长看了看读书人,摇头叹气后伸出手来,说道:“五百两” 读书人忙从怀中掏出五百两,给道长磕了几个头,哀声道:“道长,老神仙,小生求您给指条明路。” 行云道长接过银子叹了口气道:“唉,当初是有避难之法的,现在却难了。不过你只管去见官,五年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性命却无忧。去吧,去吧。可惜,五年后地面不平静喽。”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读书人见了官,县令见这人杀死自己的侄儿哪肯罢休,先打了他五十大板,判了秋后斩首。读书人被押入死牢,就等着秋天一到被砍头了。 不想夏末时分,县令暴病而亡。接任的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把前任断的案子重查一遍。这一查就是两年,读书人在死牢中又呆了两年。两年后有位将军占了隆回县,杀了县令,牢中罪犯凡是身强力壮的都造册入伍。可因为读书人的案子是待查的,不再判刑名单之内,造册时漏了他,他又在死牢中蹲了两年半。 这五年期间,死牢里的犯人走马灯似的换来换去,而且人数愈来愈多。读书人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之徒,到后来,他因为资格老成了死囚的老大。犯了死罪的囚犯,除了读书人这样误伤人命的外,多是亡命之徒,大家不甘心送命,常商议着如何越狱逃跑。 读书人坐牢第五年的时候,又从远方开来支队伍,和将军打了起来。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县城里人心惶惶,一片混乱。死囚们乘乱逃了出来,而且在街上捡了不少逃兵扔下的枪弹,逃上山做了山大王。 这个读书人成了土匪头子,他就是如今的湘西反-共救国军总司令许一刀。县城里的人不知道这故事真伪,可许一刀落草后行云道长得了许多好处是真的,许一刀见了行云道长毕恭毕敬也不假。 不过,此时行云老道愁眉苦脸,正是为了许一刀。 ------------ 第七章 各怀鬼胎 行云老道愁眉苦脸,是因为许一刀把攻城指挥部设在了青龙庙里。东厢房四间房子被设为作战指挥室,西厢房的四间房中三间成了土匪头子的住房。总算是许一刀对老道士心怀尊重,留了一间房给他住,也没有骚扰正殿。 不过,行云老道历经三朝,见过的将军土匪数不胜数,青龙庙也不是第一次成为军队的驻地。论理他应该习以为常了,但这次他着实愁得要命,那是因为他预见到青龙庙要遭大难。 许一刀却不知道行云老道的心事,他正忙着开作战会议。 东厢房正中的那间房子里,除了湘西反-共救国军总司令许一刀外,还坐着副总司令朱彪。朱彪的爷爷就上山当了土匪,他已经是三代了,当了副总司令依旧是土匪做派。这时,他正把光着的脚板抬在桌子上摇晃着,全不顾许一刀眉头紧皱。 主持会议的是特派员蒋报国,职业军人出身,一身将官服一尘不染。他身后站着个刀疤脸,腰间别着双枪十分彪悍。这人姓牛,名字不详,大家都叫他牛疤脸,是蒋报国的贴身卫士。 “他娘的,打了一天,老子损失了六十多人,连城墙边也没靠上。这打的叫什么仗。”朱彪根本不听蒋报国刚做的一番慷慨激昂的动员,骂骂咧咧的抱怨着。他心里对蒋报国一直有火:自己三代土匪,威震湘西,姓蒋的竟然封许一刀这后生做总司令,自己才是个副的。 蒋报国看着朱彪肮脏的脚板心里一阵作呕,脸上却堆满笑容的说:“朱副司令奋勇杀敌,鄙人非常钦佩。我们虽然小有损失,但已经让闻风丧胆。只要我们精诚团结,破城指日可待。到时候,朱司令的收获要大过所有损失。” 朱彪撇了撇嘴,冷声道:“哼,走着瞧吧。黄婆娘怎么还不过来。他娘的,今天一整天也没听她放一枪。破了城她也好意思进去?” 朱彪口中的黄婆娘就是妙峰山的大当家黄三姑。黄三姑有一千二百喽啰,论实力只能排第三。不过她心机多会算计,朱彪吃过她大亏,对她十分忌惮。当年还没受国民党招安的时候,朱彪下山劫了保安团的辎重,回山路上被黄三姑黑吃黑劫了去。朱彪气得暴跳如雷,集合了所有人马攻打妙峰山,结果又中了埋伏,被黄三姑堵在一处峡谷中进退不得。后来还是许一刀出面说合,黄三姑才放了朱彪一条生路。 蒋报国组织反-共救国军的时候,许一刀实力最强自然是总司令,黄三姑和朱彪都是副总司令,可人手更多的朱彪坐的是第三把交椅,在黄三姑之下,自然怨气冲天,趁着黄三姑不在不住的发牢骚。 “都他娘的像黄婆娘这样,还破个屁城。特派员,我可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不管管这婆娘,明天我也不出兵。” 朱彪正说得起劲,忽然见对面的许一刀笑眯眯的冲自己使眼色,更生气的说:“许司令你他娘的什么意思?你是司令,这事你也有份。” “哎呦,朱司令,杀了你的人,有本事你找算账去,在这里耍什么威风啊?”说这话的声音如同大姑娘撒娇般,却让朱彪闭紧了嘴巴。说话的是黄三姑,她一扭一扭的走进来,恰好听见朱彪大放厥词。 蒋报国见黄三姑到了,忙说道:“黄副司令快请坐。大家都是自己人,朱副司令开个玩笑,你别介意。我们现在开会,总结今天的战斗得失,商量一下明天的计划。许司令,你先说说。” “呦,特派员,人家朱副司令对我有说法呢,还是我先说说吧。”许一刀还没张嘴,黄三姑先娇声说道。 “我说特派员,您是正规军出身,怎么让我在那地方攻城呀?您没看看城门前那条路,三个人并排走就肩碰肩了,您让我怎么进攻呀?现在人家说我闲话,您可得给我做主啊。”黄三姑很轻松的把皮球踢给了蒋报国,自己掏出脂粉来对着镜子擦。 蒋报国觉得尴尬。他的确没查看地形,也不知道黄三姑说的是真是假。他只好赔笑着转了话题:“黄副司令还是立了大功的。如果不是黄副司令主持审讯俘虏,那些个死硬的赤化分子也不会有人开口,我们也不会知道城里的实情。是吧,朱副司令?” 朱彪哼了声,说道:“知道了又有屁用,我们还不是损兵折将。” 蒋报国说的审讯指的是抓获的十二名求援民兵。先抓住的几个人由蒋报国亲自审讯,结果一无所获。后来又抓住几个,朱彪自告奋勇的审了好久,用遍了他能想到的酷刑,还是问不出一句口供,反倒被民兵骂了个狗血喷头。 黄三姑也抓住了三个,她亲自把俘虏押送到青龙庙东厢房。听说蒋报国和朱彪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一丝有用的情报后,她嘻嘻一笑,娇声说让她这个女人来试试,但她的法子不外传,所以无论是蒋报国还是朱彪都要在外面等消息。 蒋、朱二人才走出厢房,就听房里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还间杂这黄三姑的娇笑,听起来让人起鸡皮疙瘩。蒋报国和朱彪面面相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刚才连烧红的火通条都用上了,这些赤化分子忍着不哼一声,也不知黄婆娘使了什么妖法,能让这些死硬分子发出这般惨叫。 过了半个小时,房门开了,黄三姑笑盈盈的出来,对蒋报国娇声说:“特派员,有人肯招了,你进去问话吧。”蒋报国和朱彪走进屋,看到了十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被五花大绑着昏死过去,两个松了绑的光着身子跪在地上,见黄三姑进来就不住的磕头,哀叫着:“饶了我吧,我说,我什么都说。” 蒋报国和朱彪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出来黄三姑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把两个软骨头分别带到两个房间审讯,得到同样的内容:城里的发报机没电了,城里只有一千人,其中一半人没有战斗经验,城里的弹药最多坚持两天,城里只派出十二个人求援,全被抓获了。 这情报对蒋报国来说太重要了。他们已经打了多半天,连死带上损失了几百人,可城内共军的弹药也消耗大半。他当即决定暂停攻城,待休息一夜后,明天一举拿下县城。黄三姑又媚笑着出主意说,不如把这十二个人都杀了,然后将尸体送回去。这样共军会绝望,恐惧,丧失战斗力。 两个软骨头听说还是难逃一死,双膝跪地爬到黄三姑脚下,姑姑奶奶的喊着求她饶命。 正在这时,许一刀从南门回来,听了蒋报国介绍情况后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好。一来城内共军见到求援的人都被抓获,很可能再派人出城。万一有人逃出去找到共军主力,我们就危险了。不如明天早上攻城前再把这些人送回去,这样今天晚上城里共军不会再派人出城。” 蒋报国听了连连点头,许一刀继续说道:“而且这一晚上我们要好好招待这些共军,明天要送活的回去。城内共军如果看到被俘虏的人受到优待,战斗意志会减弱很多。反之,如果他们觉得死路一条了,与我们做困兽之斗,明天我们的损失还会很大。” 蒋报国觉得有理,他还没说话,就见黄三姑满面笑容的俯身拍了拍跪在脚下的两人脸,嘴里说着:“呦,你们两个娃子听听,许总司令给你们活路了,还不去给许老爷许大善人磕头。哎呦,你们怎么死了呀。” 蒋、许看到两个人缩成一团躺倒在地,两腿间一股黄色液体留了出来,身上却没有任何血迹。 “你,你。”许一刀知道事情不对,狠狠的瞪了黄三姑一眼,蹲下身去仔细查看,才发现两人的太阳穴处各插这一根很细的钢针,显然是黄三姑刚才拍两人脸的时候下的毒手。 “你,你坏了我们的大事。”许一刀站起身来,气得浑身发抖。 黄三姑却依然娇笑着说:“许总司令又不是没听说过,落到我黄仙姑手里的臭男人哪有一个活着离开的?您别生气,我这就把尸体送去,你们等我回来,嘻嘻。” 黄三姑自幼家贫,十一岁就被族长的儿子*过,此后她极端仇视男子,却好女色。后来她被妙峰山土匪头子绑上山做了六姨太,没多久她就在行房时杀死了土匪头子,自己做了大当家的。后来,她在山上设了四大仙姑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其实这四个女人都是她的姘头。 不过,山上的喽啰多数是男性,黄三姑再仇恨男人也不得不依靠男人。她有她的办法,那就是立功重奖犯错重罚。重奖不过是多出金银而已,反正都是抢来的,重罚却是她玩弄男人的好机会,受罚的土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凄惨无比。如果是打仗抓来的男俘虏,境遇又比受罚的男匪徒凄惨百倍。不过,抓到女俘虏,黄三姑却十分体贴,愿意跟她的马上做头领,不愿跟随的也发了盘缠礼送回家。 蒋报国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黄三姑正把一车尸体送到城下去。她看着车上七横八竖纠缠在一起的死尸,想起折磨他们时这些男人扭曲的面孔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尤其是两个屈服的男人趴在自己脚下求饶的样子,心中十分畅快。所以,她回来正听见朱彪背后骂自己,居然没有生气。 蒋报国夸了黄三姑审讯的功劳,见黄三姑笑吟吟的不再说话,就清了清嗓子说:“诸位都是党国精英,只要我们精诚团结,拿下隆回县成不在话下。现在我们研究几个具体事情。” ------------ 第八章 出城 许一刀见东拉西扯了半天,总算能正式开会了,马上就抛出了自己的计划。他认为,如果四面围城共军会做困兽之斗。不如南门主攻,东、西门围而不攻,北门后撤几里地埋伏起来,放共军出城后再歼灭。 黄三姑和朱彪听了大为高兴,尤其是朱彪,居然说出了“许司令高见”这样的恭维话。东、西门是朱彪带着几股小股土匪围攻的,北门是黄三姑,这两人听说自己的方向不用攻城了,自然很乐意。不料,许一刀继续说道:“为了加强南门力量,请朱副司令和黄副司令各调三百人到南门协助进攻,由鄙人统一指挥,各位觉得如何?” 黄三姑和朱彪顿时变了脸。把他们的人调给许一刀指挥,那还不成了炮灰。 黄三姑先摇头,笑嘻嘻的说:“嗨,我手下那些虾兵蟹将比不得许总司令手下训练有素,就是我拿枪顶着他们脑门,这些臭窝囊废也能掉头就跑,可别到许总司令这里给我丢脸了。许总司令,我这三百人就免了吧,哈,哈。” 朱彪接着说道:“我那边已经伤了不少,再调走三百,共军从我方向突围怎么办,他娘的,我看不能调。” 其实许一刀并没有想拿二人的兵做炮灰。他认为另外三个方向出了城门都是一条小路,路旁是险峻的悬崖峭壁。攻城固然不易,可共军出城想跑也难,有个两三百人就能切断道路。如果自己这边能多五、六百人,攻城更有把握。可现在黄三姑和朱彪都这么说,许一刀只好苦笑着看蒋报国,希望他能发话。 蒋报国也认为许一刀的安排有道理,刚要发言支持许一刀,朱彪就对着他来了。 “我说特派员,你手下那一百飞,飞什么军来着,哦,对了,飞虎军。那装备,那素质,啧啧,调来支持许总司令攻城岂不更好。” 蒋报国听了脸色发青。他和这几个土匪头子不一样,他在当地没有根基,全仗着这一百老兵撑腰。早上许一刀带了他几个兵去狙击几个俘虏恐吓共军,才打死两个,城上就飞来子弹,把他两个神枪手的头打爆了,让他心疼了半晌。如今只有九十八个人了,无论如何不能派去做攻城这种玩命的活。 “朱司令,我们最重要的是防止城里共军派人救援。我手下这些人山地作战经验丰富,所以我派他们把守各个路口,并在林地里设立暗哨,切断共军与外界的联系。” 几个土匪头子一听就明白了,共军派人出城不过三、五人而已,上次大规模出城也不过十二人。蒋报国把自己精锐的九十八人用了防备这三、五人,明摆着是保存实力。朱彪首先不干了。 “*,这活我也能干。要不我派二百人封山,特派员的人他娘的攻城,怎么样?” 蒋报国这时已经顾不得脸面,大声说道:“不行。我的人已经在四面森林中布下暗哨,现在天色将黑,想换防也来不及了。许总司令,调人的事也暂时停止吧,看明天的战况再定。现在大家回去休息,明天一定要拿下县城,给些颜色看看,也让蒋总统知道我们湘西的救国志士还在浴血奋战。 几个土匪头子吵了半晌也没什么结果,听蒋报国说散会,当时起身回西厢房自己的房间去了。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城里的五个民兵们正整装待发,要去找自己的大部队。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五名战士精神抖擞的站成一排,刘宝龙书记挨着个的检查装备,然后对每人庄严的行军礼。这五位即将冒险突围的战士是民兵副大队长洪英、女民兵蓝凤奴、民兵一分队队长秦汉、民兵一分队战士葛二蛋和朱有田。 刘宝龙和姚发财商量,如果天空多云没有月光,就让他们从南城出城。南城外一里内是开阔地,然后就进入了山地森林。如果月光明亮,这一里距离很难通过,只好从东城出去,绕道到南面。 当刘宝龙检阅战士的时候,姚有财望着天空。此时明月当头,微风拂面,如果没有土匪兵临城下,本是个美丽的月夜。姚有财看到距明月不远处有一片黑云,正向月亮方向飘动。他不禁暗喜,心说这简直是天意,绝对吉祥兆头,就走过来对刘宝龙说:“刘书记,再稍等一会,等那片云彩遮住了月亮再下城。” 刘宝龙抬头看了看月亮和黑云,也觉得运气很好,和姚有财对视一眼。这时他们两个人发现,尽管他们都是无神论者,可在真正的危急关头,还是不自觉的相信天意。 不一会,黑云飘到了月亮边上,刘宝龙回身对洪英说:“洪英同志,你们一定要在月亮从云彩中露出之前通过这片开阔地。注意安全,出发!” 城垛上已经拴好了绳索,秦汉带头,后面是洪英和蓝凤奴,接着是葛二蛋,朱有田殿后,五人鱼贯而下,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刘宝龙看着消失在黑暗中的洪英,心里竟然暗念了句“阿弥陀佛,保佑洪英平安归来。” 五人到了城下,秦汉从腰间解下一根很细的麻绳,让其他四人都握住绳子,起身说了声“快走。”带头猫着腰向南方疾步走去。 此时月亮已经被黑云遮住,地面上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握着绳子,他们很可能走散。虽然天色漆黑,他们也不敢快跑,生怕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响声惊动敌人,只能跟着秦汉快步行走,这一里地的距离足足用了二十分钟。 来到森林边缘,秦汉停住脚步,几个人集合到一起。他们知道,进入森林才是危险的开始。秦汉抬头看了看天空,见月亮已经开始从黑云边缘显露出来,知道必须在月亮出来前进入森林内部,就带头继续向森林跑去。 跑进森林,一股潮气扑入鼻中,更是漆黑一片。如果没有森林行走的经验,在漆黑的夜色中不用说辨认方向,只怕走不了几步不是撞树上就是被绊倒。好在秦汉和两名战士抗日战争时打过游击,夜晚在森林中行军是家常便饭。秦汉让葛二蛋牵着洪英,朱有田牵着蓝凤奴,自己在前面开路,很快就来到一个大坑处。秦汉要大家在坑中隐蔽,对葛二蛋示意向前侦查。 葛二蛋把细麻绳拴在腰间,起身猫着腰向前摸去。秦汉手握麻绳另一端,一点点的放绳子,这是夜间防止走散的土办法。这根麻绳大约有两百米长,眼看就要放完时,秦汉感觉到葛二蛋不再前进了。果然,不一会,葛二蛋顺着麻绳回到坑里。他把绳子的另一端系到树上,很容易再顺着绳子回去。 葛二蛋悄无声息的伸出三根手指成品字形在秦汉胳膊上点了点,然后拉着秦汉的胳膊向麻绳方向指去。秦汉明白,前方发现敌人,一共三个,成品字形布置。秦汉扭身拉过洪英的手,把她的手手心向下虚按了两下,然后把麻绳交到洪英手中。这些暗号是专门在夜色中用的,他们在城里已经演练过很多次。洪英明白,秦汉是让她和蓝凤奴呆在原地不动。 秦汉拉住朱有田,跟着葛二蛋顺着麻绳向前走去,一直走到拴麻绳的那棵树下,三人伏下身来。这时,月光从茂密的树冠中撒下一丝光亮,三人勉强能看到身边自己人的影子,但五米外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葛二蛋向三个方向指,秦汉瞪大眼睛看去,出了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葛二蛋是部队里有名的夜眼,如果光亮让别人能看到十米,他就能看五十米。葛二蛋见秦汉张望了半天还是面无表情,知道秦汉看不到,就在秦汉手心里画了起来。这次秦汉明白了,正面五十步外有一名敌人,另一名敌人在中偏左十步,还一人在中偏右十步。两边的敌人正坐着打盹,正中的敌人趴着掌握,显然是负责放哨。 本来他们三人去干掉三个敌人正合适,可是秦汉和朱有田都看不到敌人所在,只好由葛二蛋一个一个去杀。他们用手势议定,葛二蛋先摸到中间敌人背后,秦汉和朱有田匍匐前行三十步。然后葛二蛋动手。万一闹出动静,两个睡觉的敌人一定警醒,这样秦汉和朱有田就可以凭借敌人发出的声音冲过去。至于动手的先后顺序,只能三人同时心中数数了。 秦汉握住两人的手,用力一捏,这是计数开始的信号。葛二蛋起身向左面走去,他要绕个弧线摸到中间敌人的背面。秦汉心中数着数,到了一百五十的时候,他拉着朱有田向前爬去。刚爬到三十步远时,就听到前方发出了“咯”的一声,接着悉悉索索的响了几下,在寂静的森林中听得很清楚,但马上又恢复了寂静。 不一会,左边又是“咯”一声,然后是右边。秦汉知道三个敌人都被葛二蛋扭断了脖子,不禁暗中庆幸:如果不是两个敌人睡觉了,就凭第一个敌人发出的动静,足以惊动两边敌人。如果两边敌人随便放一枪,周围不知道多少敌人就会赶来增援,他们就危险了。 葛二蛋回到秦汉身边,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前面清理完毕。他们三人返回栓麻绳的大树处,秦汉轻轻拉了三下麻绳。洪英在坑里得到信号,带着蓝凤奴顺着麻绳和秦汉三人汇合在一起。 他们这样走走停停的走了三里路,并没有再遇到敌人。洪英刚送了口气,忽然前面树丛中哗啦啦的响了起来。洪英五人慌忙趴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的盯着前方声响的方向。 ------------ 第九章 蛇蝎 前方树丛中一阵哗啦声响过后,又悉悉索索的响动起来。洪英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能听到自己的心砰砰乱跳。忽然,她觉得自己冰凉的手被轻轻握住了,感到些温暖。她侧头看到蓝凤奴紧贴在边上,正对着她露出微笑。 “一只大山鼠。”葛二蛋很快看清了前面的情况,压低嗓门悄声说。 大家已经在黑暗的树林中走了很久,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加上这片林子稍微稀疏些,地上偶然能有撒下的月光。几个人听到葛二蛋的话,仔细向前看,能看到一棵树边有一个兔子大小的黑影停了停,然后消失在黑暗中。悉索的响动就是那边发出来的,这才松了口气。 由于大家多少能看到些影子了,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就不再用麻绳。还是葛二蛋靠着手中的一个指北针确定方向引路,秦汉和朱有田把洪英和蓝凤奴夹在中间,跟在葛二蛋后面十几步外。 他们刚往前走了二十几步,洪英忽然觉得小腿一紧,忍不住“哎呦”一声叫了出来,一下就趴到了地上。这声音虽然不大,可在寂静的森林中显得很突兀,葛二蛋马上停住脚步俯身观察四周。 秦汉就在洪英边上,忙低声问:“怎么了?” 洪英觉得腿上被什么紧紧缠住,而且越来越紧,疼得头上冒出了冷汗。“腿,小腿上有东西。”她忍住痛悄声说。 秦汉这才看她小腿,只见一条手腕粗细的蟒蛇在她腿上缠了两圈。秦汉顺着蛇身看到这蟒蛇的脖颈处隆起了面盆粗的一段,显然是刚吞了什么食物。这样看来,蟒蛇倒不是有意攻击洪英,估计是洪英不小心踩到了它,蟒蛇下意识的缠住了洪英的小腿。 秦汉对着朱有田打了个招呼,自己一把压住蟒蛇的头,让朱有田把蟒蛇拉直。朱有田是队上有名的大力士,掰手腕绝对没有对手,可这蟒蛇力气更大,他拽了几次只是拉松了一点,让洪英的疼痛减轻些,却无法把腿抽出去。 这时,蓝凤奴伸手握住了蟒蛇尾巴,要帮助朱有田一起拉。朱有田看蓝凤奴弱不禁风的样子,想让她赶紧松手,免得不小心再伤了她自己。不曾想,这蟒蛇被蓝凤奴轻轻一握,如触电一般伸直了身子,奋力挣脱秦汉的压迫,飞似的游走了。 洪英的腿被缠了这一会,血液流动不畅,脚已经麻木了。蟒蛇一松开,血液突然流到脚部,顿时又麻又痒,赶忙自己揉脚。秦汉刚才专心压着蛇头,不想蟒蛇的力量突然大了几倍,从他手下脱了出去。他吃了一惊,忙曲臂护住自己的头颈防止蟒蛇攻击,却见蟒蛇飞快的逃走。 只有朱有田看到了发生的一切,惊讶的睁大了嘴巴,盯着蓝凤奴看。蓝凤奴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她生性恬静,有股荣辱不惊的气度,虽然心里奇怪,也只是对着朱有田淡淡一笑,反倒让朱有田更觉得一股寒意。 几个人这么一折腾,葛二蛋从前面跑了回来。他眼睛尖,见到地上有个碗口粗细的洞,就轻声对大家说:“这里有个山鼠洞。估计是蟒蛇伸进洞里吃了一只山鼠,我们看到的那只应该是受惊跑出来的。大家小心点,这林子里虫子蛇之类的可不少。” 接着,葛二蛋又从地上捡起一段树枝,撅成五段,让大家咬在嘴里,防止受惊后突然出声。地上的树枝受潮后有股很浓的霉味,咬在嘴里令人作呕,但为了安全,几个人都用力咬着树枝。 他们继续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发现百十米外有些白光在树丛中晃动,急忙趴在地上观察。 葛二蛋半蹲着向前摸了几十米,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来,附着秦汉的耳朵悄声说:“敌人的巡逻队,十人。”秦汉又附着洪英的耳朵通报了情况,众人一动不动,紧咬着嘴里的木棍,生怕不小心发出声音来。 又过了许久,白光才渐渐远去,消失在树丛中。但几个人依然不敢动,足趴了半个钟点,见周围一直没有动静,这才纷纷起身。 “嗯,嗯。”大家起来了,却发现洪英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咬着树棍的嘴里发出哼哼声。秦汉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洪英身上爬着十几只半个巴掌大的蝎子,更可恐的是有一只蝎子趴在她鼻子上,丑陋的头正对着她的眼睛。 洪英的眼睛睁得很大,露出惊恐的神色,却不敢眨一下,生怕惊扰了这只蝎子。他们出城前已经对在森林中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作了准备,腿上紧缠着绑腿,袖口和领口也用布袋扎紧,就是防止遇到毒虫。所以洪英身上的十多只蝎子虽然看着恶心,实际上不足为虑,但鼻子上这只却非常危险。搞不好惊动了蝎子,在洪英脸上蛰一下,她的性命就完了。 秦汉从腰间掏出匕首,想从蝎子腹部下面伸进去然后把它挑走。可是这蝎子包着洪英的鼻子,蝎子腹部和洪英的鼻尖贴得紧紧的,根本无从下手。朱有田见了,解下自己的绑腿把手缠上,想把蝎子捏住。 正忙乱着,蓝凤奴又一次伸过手来,一把捏住了蝎子的两侧。这蝎子被捏住后拼命扭动,竟发出了吱吱叫声,剧毒的蝎尾左右乱摆,就是不往蓝凤奴的手上蛰。 这次洪英、秦汉、葛二蛋都看清楚了。蓝凤奴手指纤细,即使黑暗中看不到她娇嫩白腻的皮肤,仅凭手型就已经十分迷人了。这秀美的手上捏着个丑恶的大蝎子,让几个人都觉得起了鸡皮疙瘩。 那大蝎子吱吱叫了几声,洪英身上的十几只蝎子好像受了惊,纷纷向远处爬去。蓝凤奴见蝎子们都跑了,就把手里的蝎子也向远处扔去。这时洪英才坐起身来,伸手擦着脑门上的冷汗。 秦汉看了看洪英刚才趴着的地方,不禁皱起眉头。这地上有个小洞,他凭借经验能辨识出是蝎子洞。洪英卧倒时恰好压住了蝎子洞,惊动了里面一窝蝎子,这才都爬到了她身上。 这样一折腾,他们在这一个地方耽搁了将近一个小时。继续前行了一个小时候后,又一次遇到了敌人的巡逻队,再次耽搁了半个多小时。等敌人的巡逻队走远后,他们继续前进,可是才走了半个多小时,森林里逐渐亮了起来。 秦汉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五点了,外面天色应该已经大亮。森林茂密的树叶遮住了光线,林内依然很昏暗,但二百米内的景物已经看得很清晰了。 秦汉拉着葛二蛋商量了一阵,一致认为距离走出森林,来到九龙山脚下还有十里路。从两次遇到敌人巡逻队的情形来到,敌人在森林中有所布置,所以最后这十里路是最危险的。 秦汉向洪英做了汇报,洪英召集了临时党小组会。蓝凤奴不是党员,就到几十米外负责放哨。洪英和秦汉商量了下一步行动方案,最后坚定的说:“同志们,现在是考验我们共产党员的时候了。城里几万百姓眼巴巴的等着主力部队救援,就算再危险我们也要走完这最后十里路。” 党小组会开得很简洁,几个人会后又整理了行装,把松动的绷带绑好,就继续出发了。大家心里都怀着个疑虑,为什么林子里的蟒蛇和蝎子都这样畏惧蓝凤奴。可是眼下的情形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件事,洪英和秦汉怀了同样的心思,那就是这次任务完成后,一定向组织汇报蓝凤奴的情况,请组织对她进行审查。 他们行军的队形和出城时一样,葛二蛋领头,秦汉和朱有田护着洪英与蓝凤奴。由于光线好了很多,他们的行进速度也快了起来。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蒋报国在最后这十里森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们正在一步步的向这张网走去。 蒋报国见黄三姑不听劝阻,执意把被杀死的十二位民兵的尸体拉到城下去,就算定城里的共军一定会在夜里再次派人出城求援,而且这次出城的人一定更加小心谨慎,更难捉拿。他叫来自己的贴身卫士牛疤脸,和他商量怎样捉拿共军派出城的人。 牛疤脸虽然只是蒋报国的贴身护卫,实际上是个有少校军衔的军官。在缅甸作战时,他指挥一营官兵在热带雨林中与日军奋战两年,抗战胜利后中国远征军总司令陈诚亲自授予了他青天白日勋章。蒋报国受命来湘西组建反-共救国军时,上峰把牛疤脸派到蒋报国身边,还带来了一百飞虎队员。 蒋报国看过牛疤脸的履历,知道这人丛林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心思十分缜密,所以对他十分尊重。除了表面上维持着长官和卫士的关系外,私底下一直和他兄弟相称。不过,蒋报国不知道的是,牛疤脸还肩负着一个秘密使命,那就是监视蒋报国,而且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牛疤脸听蒋报国介绍了情况,很快就做出了自己的方案。蒋报国听了后,连声称赞,要牛疤脸亲自带人去执行。 于是,牛疤脸集合了队伍,向森林跑去。这时距洪英出城还有四个多小时。 ------------ 第十章 圈套 牛疤脸盘算的很细致。他计算了整个森林的长度,估计出穿过森林需要的时间,也预测了共军可能走的路线。他盘算着,如果黑夜与共军遭遇,几步外就看不到人,很难抓捕,所以真正抓捕的地方应该在最后一段路,共军到那里时天应该已经大亮了。 为了确保共军在天亮前不能穿过森林,他专门设置了两组巡逻队。他并不指望巡逻队能抓住共军,只希望共军为了躲避巡逻队多耽搁些时间。另外他在刚进入森林的边缘地带设置了三组暗哨,每组三人,并不是为了抓捕,而是发现共军后尾随跟踪,传递消息。 这样,他的九十八名飞虎队员,二十九人在森林前半部分牵制,并且负责天亮后切断共军退路,其余的埋伏在最后十里内,等着共军送上门来。他也知道这点人警戒偌大的森林人手太少,所以利用天黑前的几个小时在多个主要位置设置了消息机关,这样便能万无一失。 事情的确按照他的预料发展着,唯一的变数是他想不到共军里面有个夜眼,结果让他的一组暗哨送了性命。当然,这无关大局。 无论城里的刘书记和姚县长,还是出城的洪英五人,都没有想到牛疤脸做了这样精心的布置。此时的洪英还以为最危险的黑夜已经过去了,眼看着胜利在望,正精神抖擞的向森林边缘前进。 五人小心翼翼的走着,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动静。他们不仅要防备敌人,还要注意不能惊动森林里的动物,尤其是树上的鸟。一旦把鸟惊飞,就意味着他们暴露了目标。如果周围有敌人,在当前的光线下很难逃脱。 十五分钟前,他们刚经过一棵大树,树上足有百十只大鸟在休憩。他们很缓慢的从大树下经过,生怕碰出动静来惊了树上的鸟。现在已经离那棵大树很远,他们开始加快脚步。就在这时,身后一阵乱响,成群的鸟飞上天空盘旋。 “有敌人,隐蔽。”秦汉抬头看天上的鸟,压低声音说。恰好离他们不远处有个长满杂草的浅坑,几个人奔过去趴好,前面的葛二蛋也回来藏在坑里。 不一会,就看见五个身着国民党正规军军服的士兵匆匆跑过。当这几个士刚跑出洪英视线时,忽然听有人喝到:“站住,什么人?” “老王,是我。李二麻子。” “二麻子,你不在前面巡逻,跑回来干嘛?” “我们的一个暗哨被共军摸了,我来报信。” “共军真的出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前半夜的事。这些共军如果向南跑,现在应该到这附近了。我得赶紧给牛队长报信去。你们这里没发现情况吧?” “你快去吧,我们这里还没情况。” “老王,你眼睛睁大点,别也被共军摸了做个冤死鬼。” “呸,呸,乌鸦嘴。我这里十个人,共军不来便罢,来了就是老天爷让我立功。” “哈哈,还是小心为妙。” 敌人这一番对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森林中传过来,洪英五人还是听得十分清楚。他们心中庆幸,这几个报信的敌人让他们躲过了一劫。 听着前面安静了,秦汉对葛二蛋做了个手势,要他向左运动,绕过敌人的暗哨。虽然这样会多走二里路,但也是没办法的事。葛二蛋点了点头,起身向左跑去,过了几分钟秦汉见没有动静,才招呼身边四人向葛二蛋方向追去。 他们向东走了一里,虽然不是很远,但在这种茂密的森林中,敌人的暗哨已经无法在看到他们,这才折向南方。 秦汉四人跟着葛二蛋后面两、三百米处向南潜行。眼看着又走了一里路,忽听前面的葛二蛋大喊了声:“哎呦”。 原来,葛二蛋向前走的时候,盘算着离敌人暗哨很远了,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突然,他觉得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藏在草中的一根绳子。他心说不好,踊身一跳,却已经晚了,从树上落下个大网恰好把他网住,接着大网又升起来,他就被裹在网內吊到半空动弹不得。 这网本是猎人捕兽常用的,但葛二蛋知道此处已经接近九龙山,绝不会有猎人跑到土匪窝旁边设套,这一定是土匪设置的机关。所以他故意惊叫一声,给后面的四人报警。 飞虎队的两处暗哨都听到了葛二蛋的叫声,忙奔了过来。他们看见被吊在空中的葛二蛋,料想周围不远处一定还有同伙,就让十个人马上展开搜索,其他人把葛二蛋从树上放下来。绳子放到齐腰高时停住了,一个匪兵过去从网眼中把葛二蛋的枪抽了出来。 那个老王走到葛二蛋身边抬腿踢了他屁股几脚,厉声说道:“你有几个同伙,快说。” 见葛二蛋咬着牙不吭声,老王对身边的匪兵说:“给他点厉害瞧瞧。” 两个匪兵用枪托在葛二蛋的大腿,屁股,肋骨几处狠狠的砸着,葛二蛋开始还咬牙不出声,可不一会就“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 当葛二蛋最初惊叫的时候,洪英四人就停住脚步藏在草丛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前去观察,只能静观其变。不一会就听见前方不少土匪围了过来,接着就是土匪审讯的声音。然后,就发现几个土匪搜索着向他们这方向过来了。 四人趴在草丛中盯着慢慢过来的匪兵,浑身直冒冷汗。秦汉和朱有田已经开始瞄准,打算实在不行时就和敌人拼了。 就在这时,他们听见葛二蛋鬼哭狼嚎起来。 “哎呦,哎呦,别打了,我受不了了。我说,我全说。”葛二蛋哭喊着。 洪英四人听了都握紧拳头,心里痛骂软骨头。搜索的匪兵也听到了,停住了脚步。一个人说:“你们几个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那小子怎么说。他招了咱们目标明确,省得到处乱找。”说完,五个匪兵转身走了。 “说,快说就饶了你。”老王冷笑着对葛二蛋说。 葛二蛋穿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我,我说,别,别打了。放我,我出来,憋死我,我了。放我出,出来,我全,全说。” 洪英几个人听到这些话既气愤又紧张。气愤的是他们万万想不到葛二蛋这样一个参加革命十几年的老同志居然这样软弱,紧张的是如果葛二蛋招供了,土匪就掌握了他们的情况,再想逃出去就更难了。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巨响从葛二蛋方向传来。接着又有几声惨叫:“啊,我的腿,我的腿!”站在原地的五个匪兵你看我,我看你,呆了一阵,一起扭身向爆炸处跑去。 “快跑。”秦汉一看机会来了,低声对几个人说,带头起身就往南跑。四个人足跑了半个小时才停下脚步,找了个树坑坐进去大口喘着粗气。 “是葛二蛋拉响了手榴弹。”朱有田低声说,语气中充满了悲伤。 几个人想起刚才还在心里骂葛二蛋,都觉得心里有愧。秦汉说:“一定是葛二蛋被土匪抓得紧了,假装招供骗土匪松开了手,这才拉响手榴弹。” 洪英点点头说:“葛二蛋同志是英雄,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同志们,我们一定要继承葛二蛋同志的遗志,坚决完成任务。” 蓝凤奴没有说话,两行眼泪流过她娟秀的脸庞,总是平和的眼神中竟透出了仇恨的凶芒。 秦汉接着说:“洪副队长,同志们,敌人现在正在慌乱,我们要乘机加快速度。现在距森林边缘还有六里路,在坚持一下我们就出去了。” 说完,他又狐疑的看着洪英,犹豫了一下问道:“洪副队长,出了森林我们更难隐蔽,你要找的地方有多远?” 为了保密,刘宝龙和姚发财并没有告诉秦汉他们洪英要去钻山洞,只是说要护送洪英到穿过森林。按照纪律,秦汉是不应该发问的,但他实在担心洪英的安全,忍不住多了句嘴。 洪英没有责怪他,反而笑了笑说:“出了森林几十米处就是个湖。湖边长满了芦苇。只要我冲进芦苇,敌人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我。你就放心吧。” 秦汉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出发。” 洪英四人猜的基本没错。葛二蛋发现被网住时,忙伸手到怀里去摸手榴弹。他已经触到手榴弹时,却被吊在了空中,手在怀中握着手榴弹胳膊却动弹不得。当十几个土匪围住他时,他已经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葛二蛋很清楚洪英几个人距他不过二百米,听到敌人开始搜索,他心里十分着急。恰好这姓王的命令匪兵痛打他,他将计就计假装熬不过打,求匪兵们放下他。 那姓王的见葛二蛋求饶,心里很看不起他。等土匪把葛二蛋放到地上后,他过来照着葛二蛋屁股又踢了一脚,吼道:“快说。” 葛二蛋没吱声,姓王的却闻到一股硫磺味,接着看到葛二蛋怀中冒出了青烟。他大叫一声“不好”转身就跑,但还是慢了,手榴弹爆炸后,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小腿奇怪的扭曲着,只有些肉皮连在大腿上,顿时惨叫起来。 其他匪兵反应更慢,硝烟过后躺了一地,有的脑袋被削去一半,有的胸口镶着弹片,没有一个喘气的。可怜那五个负责搜索的匪兵,听说俘虏要招供就跑回来看热闹,结果全部丧命。 不多时,牛疤脸带着二十多人跑了过来,看着满地的死尸,气得跳着脚骂:“废物,一群废物。怎么回事?” 后过来的五个匪兵把抓到经过说了一遍。这些军兵都是跟着牛疤脸在缅甸森林中共患难的,历经磨难,没想到为了找几个共军竟死了十八个。牛疤脸越想越气,凶性大发,骂道:“他奶奶的,抓住共军老子挖出他心来祭奠兄弟们。” 这时姓王的醒了过来,对着牛疤脸哀求:“队长,救救我,疼死我了,救救我。” 牛疤脸看了看他断腿处一地的血,知道这人没救了,就说道:“兄弟你走好吧,老子抓到共军为你报仇。”说罢抬手一枪打在姓王的脑门上。 牛疤脸毕竟久经战阵,他虽然恼怒,头脑并没乱。他吩咐道:“快,搜索周围五百米,不能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 第十一章 吹筒 很快就有飞虎队员向牛疤脸报告,发现共军曾经藏身的地方,估计有四个人,大约半小时前向南方逃去。这些飞虎队员都是山地战老手,洪英四人在坑里压倒了杂草,他们凭借杂草倒伏的状态做出的推测居然八九不离十。 牛疤脸冷冷一笑,说道:“想跑,没那么容易。集合队伍,向南方搜索前进。” 从九龙山到隆回县城是一定要穿过森林的。自古商旅往来,走出了一条大路,虽然不是很宽,也能并行两辆马车。 但洪英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森林中穿行。森林中人迹罕至,地上积累了很厚得腐败落叶,湘西又多雨,于是形成了不少沼泽,人陷进去就是灭顶之灾。所以,看似在森林中认准方向走就行,实际上只有五条路能够穿过森林。好在洪英少女时就穿行过很多次,对这些路非常熟悉。 洪英选择了最近的一条路,秦汉听洪英说清几个转弯标记后,就当先开路,朱有田断后,洪英和蓝凤奴居中,三拨人相距不过五十米。 按照秦汉推测,再有五里地就穿出森林了。他知道越到最后关头危险越大,精神格外集中。 忽然,秦汉发现很远处有几点光闪了闪。他停住脚步,仔细观察远处森林,见树木已经有些稀疏了,几缕阳光从树叶中射下,形成一条条光柱。他马上意识到,刚才的几点光一定是金属物品反射了阳光,八成是敌人的枪或者钢盔。 很快,洪英等三人都赶了过来。秦汉说了前面情况,问洪英能不能绕路过去。洪英看了看周围环境,摇头说:“这地方左右倒是有几条路,可是都汇总到前面那个地方。看来敌人也知道这里的地形,才在这个地方设了哨卡。” 秦汉问:“不是有几条路都能穿过森林吗?我们是不是可以穿到另外一条路去?” 洪英说:“我知道的一共有五条路,可这五条路东西相距很远。我们这里只通西面的一条路,大概要走三十里。问题是,我的目的地就在这条路的正南方,如果向西走三十里,出了森林我要沿着湖折回这段路,恐怕行不通。” 朱有田插话道:“要不我过去侦查,如果敌人人数少,我们就冲过去。” 秦汉摇头说:“不行,你看前面树木稀疏,阳光已经能射下来了。这种情况下,你很难接近不被敌人发现。而且,如果敌人隐蔽的好,你也无法知道敌人的人数。” 一路没有说话的蓝凤奴忽然说道:“我来引开敌人,让洪队长冲过去。” 秦汉早就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在白天引开敌人,不论谁去都意味着牺牲,不到最后关头他不打算走这一步。听蓝凤奴说了,秦汉道:“如果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即使要去也不能让你去,引开敌人的事我来做,朱有田同志保护洪队长。” 蓝凤奴说:“就算我们吸引敌人,敌人也一定留人驻守。咱们还是得消灭几个敌人才过得去。如果我引走几个,你和朱同志消灭剩下的敌人不是更有把握。” 洪英想起离走时姚发财的话,必要时可以让蓝凤奴吸引敌人。她说道:“秦汉同志,我看蓝凤奴同志说的有道理。我和蓝凤奴都没有战斗经验,对付面前的敌人有困难,消灭他们要靠你和朱有田。还是由蓝凤奴吸引敌人更好。” 秦汉坚持道:“不行。吸引敌人最重要的是能保存自己。如果很快就被敌人追上了,根本没有时间消灭正面的敌人。还是我去,只要能引走几个,对付三五个人老朱没有问题。” 朱有田见洪英没有答应秦汉的安排,就说道:“洪大队长,秦队长,你们别争了。由我来引开敌人,我会尽可能的多引走几个,剩下的交给秦队长了。我们得赶快行动,估计后面的敌人快追上来了。” 洪英和秦汉这才猛醒。他们在这里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估计后面的敌人距离他们也就二、三十分钟的路了。洪英想了想,说道:“好,有田,你把敌人向西引。摆脱了敌人,可以沿着西面那条路冲出森林,隐蔽在芦苇荡中。”她又详细的给朱有田讲了西面那条路的几个标记,然后紧紧握着朱有田的手,眼泪几乎流了出来。 朱有田猫着腰对洪英行了军礼,然后向西跑去。秦汉对洪英说:“洪队长,你和蓝凤奴先藏在这里,我尽可能的靠近敌人,等朱有田打响了,我来干掉剩下的几个。” 蓝凤奴接口道:“我也去。” 洪英说:“你不能去,老实在这里等着。你去不是给秦队长添乱。” 蓝凤奴这次很坚决:“我必须去。后面有敌人,我们这边不能开枪。我有这个,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蓝凤奴说着,从怀里抽出一个管子,放在嘴里比划着。秦汉和洪英都知道,这管子是苗族的武器,叫吹筒。把钢针放进筒里,用嘴吹出去射杀敌人,肺活量好的战士能吹二十米远。虽然吹出的钢针穿透力并不强,但他们用的钢针都涂了剧毒,只要擦破层皮就能致人死命。 吹筒多用细竹子制作,也有的是铜管。蓝凤奴拿出的这个吹筒晶莹剔透,看上去像玉石做的。秦汉从蓝凤奴手中接过吹筒,发现十分沉重,并不是玉石,却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不过这时候并不是研究吹筒材质的时间,秦汉看了看娴静的蓝凤奴,狐疑的问:“蓝同志,你,你会吹这个?” 蓝凤奴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三根牛毛粗细的针,捏起一根针尾递给秦汉。秦汉接过来,见针有巴掌长,针尖出泛着幽幽的蓝光,知道是淬了剧毒。他仔细看着针,居然和吹筒是同样材质。 秦汉想,既然蓝凤奴怀里藏着这东西,她八成是会吹了,就问:“你能吹多远?十米?” 距离很重要。吹筒的最大好处就是隐蔽。如果淬的毒物得当,中了针的人并不疼痛,首先感到的是喉咙发紧不能发声,同时手脚发木不能动弹。这样,边上的人如果不注意很难发现同伴中招了。 但吹筒的缺陷是发射靠人用嘴吹,必须靠近敌人。秦汉看着周围地形,根据经验判断,距敌人三十米不被发现还是可能的,如果距敌人十米一定会被发现,这样吹筒的隐蔽性就不存在了。 蓝凤奴微笑着伸出手中,五根春笋般的手指对着秦汉晃了晃。这一瞬间,蓝凤奴的笑脸和秀手使得秦汉竟心中一荡。不过,他马上摄回心神,皱了皱眉道:“五米?” “五十米。”蓝凤奴的语气中有些得意,脸上居然有少女顽皮的神情。女人在得意时露出顽皮神色本来很正常,可蓝凤奴一直保持着清闲淡定的神态,现在的神情是很反常的。只不过洪英和秦汉的心思都在马上开始的战斗上,并没有注意蓝凤奴的表情。 秦汉听说能吹五十米心中大喜,却又不敢相信。“蓝同志,这是战斗,可开不得玩笑。你到底能吹多远?” 蓝凤奴笑道:“秦队长放心,五十米之内钉死蚊子,五十米之外钉住蚂蝗,我练过几百次了,从来没有失手。” 秦汉和洪英对视一眼,又都摇了摇头。他们摇头并不是不相信蓝凤奴的话。他们知道,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蓝凤奴是不会吹牛说大话的,而且蓝凤奴本来也是个很恬静的人,不喜欢说话,更不会吹牛。她一定是怕洪英和秦汉不同意她去杀敌才把自己压箱子底的本领告诉两人。 他们摇头是因为,蓝凤奴这本事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人的肺活量虽有差异,但毕竟有一定限度,加上吹筒的使用技巧,多数人只能吹十米,能吹二十米已经很少见了。而且二十距离已经很难控制钢针的准头,全仗着钢针淬毒,不需要射的很准。 像蓝凤奴这样,五十米钉住蚂蝗,这根本不可能。联想到吹筒和吹针的不知名材质,两人觉得蓝凤奴太神秘了,甚至让他们感到有些恐惧。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多想,估计朱有田很快就要打响了。秦汉说:“好,洪队长你跟在我们后面一百米处,蓝同志,你跟紧我。” 秦汉和蓝凤奴小心的向前移动了一段路,秦汉示意蓝凤奴停下隐蔽。这时已经能清楚看到敌人的钢盔了。秦汉附着蓝凤奴的耳朵说:“现在距离是一百米。听到枪声马上向前冲五十米再隐蔽。” 蓝凤奴点了点头。 秦汉说话的时候,嗅到一股说不清的幽香,心中又是一荡。他不敢再看蓝凤奴,扭过头注视着前方。 不一会,“呯”的一声枪响。秦汉能看到敌人西面一百米处冒出一股青烟。接着,又是“砰,砰”两声。敌人岗哨里有人胡乱喊着什么,然后一阵密集的枪弹射向西侧。大约过了几分钟,西侧三百米处又是“砰,砰”两声枪响,其后秦汉看见五个人影在岗哨处出现,向西面一边射击一边跑去。 朱有田用的是三八大盖,弹匣中可以装五颗子弹。秦汉见敌人冲出的时间恰好是五发子弹射完后,不禁为朱有田担心。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朱有田,乘乱对蓝凤奴说:“冲”,然后猫着腰向敌人岗哨跑去。 ------------ 第十二章 秦汉 在距敌人五十米处秦汉蹲了下来,蓝凤奴紧靠着他。秦汉看得很清楚,在敌人的暗哨中躺着两个死了的,显然是被朱有田击毙,剩下三人正向西边张望。 秦汉指了指三个敌人,做了个杀的手势。蓝凤奴点点头,把吹筒一端含在嘴里,然后闪电般的从另一端放进三根吹针。 秦汉看着蓝凤奴的动作目瞪口呆。使用吹筒,放进一个针后要鼓足腮帮子,对准目标用力吹出去,然后再放入下一根针。但蓝凤奴好像根本没吹,一根接一根的把针放了进去。放入两根针的间隙,秦汉似乎看到个影子从吹筒中闪出,但他很确定蓝凤奴并没有鼓气,按道理应该没有吹出。 蓝凤奴见秦汉看着自己发呆,就笑了笑指着敌人暗哨说:“全解决了,我们走吧。”说着,她起身向暗哨跑去。这时秦汉才注意到暗哨里的敌人都躺倒在地,惊异之余,忙招呼后面的洪英,一起跑进暗哨。 秦汉赶到的时候,蓝凤奴正从敌人尸体上取回吹针,秦汉看了更加震惊。 三根针分别射中了三名敌兵的眉心处。秦汉清晰的记得,这三名敌兵正在看西边追逐朱有田的情况,是侧脸对着蓝凤奴的,但吹针却射中了正脸,实在不可思议。而且,秦汉听说过中了吹针毒的人伤口周围有大片的黑紫淤血,可这三名敌兵眉心处只有小小的一个红点,蓝凤奴拔出针后,这个红点也随之消失,根本看不出伤口。 “你,这,这......”秦汉结巴着,不知说什么好。 洪英不知道敌人是侧脸对着他们的,但看到伤口也变了脸色,张口要说什么,却被蓝凤奴打断了:“洪队长,我们快走吧,后面的敌人要追上来了。” 秦汉这才回过神来。他们这一耽搁,后面的敌人已经和他们很近了。这时西方还在响着枪声,他很希望敌人向枪声方向追过去。不过,敌人人多,分一部分人来暗哨处的可能性非常大,所以必须赶快离开。 秦汉正要起身,就听到一声枪响,子弹嗖的一声从他头顶飞过。 原来,牛疤脸听到枪声后,很快料定西边只有一个共军,这一定是调虎离山计,剩下的三人断然是在暗哨处。他分配了十五名飞虎队向西去增援,自己带着剩下的人赶来暗哨。打头的匪兵远远看见蹲在暗哨内的秦汉,就开了一枪。 秦汉忙俯下身,看到远处影影绰绰的人影足有二、三十人,而且这个距离很难摆脱了。他对洪英和蓝凤奴说,“你们快跑,我来阻击敌人。” 见洪英和蓝凤奴还在犹豫,他低声催促道:“快,完成任务要紧。蓝同志,一定保护好洪大队长。” 秦汉以前以为蓝凤奴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很不理解洪英为什么要带她来。这次吹针后,秦汉发现这个女人超乎常人的厉害。他无法解释这些能力,但已经把保护洪英的最后希望寄托在蓝凤奴身上,所以有了最后这句叮嘱。 洪英知道不能再犹豫了,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让同志们的牺牲有价值。她紧握了秦汉的手一下,坚定的对蓝凤奴说:“我们走。”说,猫着腰快步向南跑去。 秦汉趴在地上,把敌人暗哨里的五支卡宾枪收到身边,又从敌人身上解下子弹带,给所有弹夹装满子弹,这才镇定的伸出枪,瞄着最前面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跑在最前面的敌人距秦汉不过五十多米,边跑大声招呼后面的人跟上。正喊着的时候枪声响了,这匪兵左胸爆出一团血花,惨叫一声翻滚在地。后面的敌人听到枪声就一齐开火,密集的子弹让秦汉抬不起头来。 秦汉拽过一支卡宾枪贴着地爬出十几米,躲到一棵大树后观察,见几个敌人在火力掩护下正在接近暗哨点,他从树后闪出,端着卡宾枪一阵扫射,把弹夹里的子弹全打了出去。 卡宾枪连发时威力很大,非常适合对付敌人的密集队形。但对于敌人在森林里的散兵线,这枪的准确性差了很多。秦汉一直乱扫,只打伤了一个匪兵的腿。不过,敌人在这等威势下全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秦汉乘机又爬回暗哨,端起自己的三八枪,两个点射打死了两名没有隐蔽好的匪兵,剩下的匪兵见事不好,对着暗哨一阵乱枪,然后飞快的往回跑。 牛疤脸在后面观察着,心里有些犹豫。他听到卡宾枪是在暗示东面十几米处响起的,而暗哨里是三八枪。但这两种枪并不是同时射击,他一时吃不准对面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虽然自己人多,可对方在暗处,如果冒失进攻很可能要吃大亏。 牛疤脸想了想,吩咐一名匪兵爬到树上去狙击共军。这匪兵选择了一棵很粗的古树,从背面往上爬,让对面的共军不能发现。牛疤脸抬头看狙击手已经到位了,就挥手让五个人再次进攻。 这次匪兵不再猛冲了,而是交替掩护,匍匐前进。秦汉仔细观察,能看到是五个人,却无从下手。他想了想,决定故技重施,到暗哨右边去伏击敌人。想到这里,他把三八枪背在背上,提着卡宾枪向右侧爬去。 秦汉没有想到,他刚爬出暗哨的掩体就被树上的匪兵发现了。这匪兵对着在地上爬行的秦汉连发三枪,打得秦汉浑身一震,先是麻木,接着剧痛从下肢传来。好在敌人志在抓活的,这匪兵先打中了秦汉的左、右大腿,后又在他屁股上补了一枪。 秦汉反应很快,几乎在被打中的同时,他猛的翻身对着那颗大树就扫射过去。也活该树上的匪兵倒霉,他本可以击毙秦汉的,却妄想抓活的,结果反被秦汉胡乱扫射的子弹击中头部,惨叫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不过,秦汉也失去了机动性。他咬紧牙关用双臂支撑着爬回暗哨掩体,解开绑腿勒住大腿根止血,但对屁股上的伤口却无能为力。他也顾不上这些了,飞快的把弹匣都装满子弹,几支枪放在自己周围,决心在掩体内与敌人决一死战。 牛疤脸这次可以肯定对面只有一个共军,心里有些着急。他盘算西边应该是一个人,对面一个人,显然是在掩护另外两人逃脱。这里已经考了森林边缘,如果不能马上突破正面,另两个人就会逃出去。 牛疤脸把匪兵们招呼到身边,吩咐几个人分别到左右两侧包抄,其余人在正面火力压制,不论死活,无论如何十分钟内要消灭这个共军。匪兵们刚要散开,牛疤脸又叫住他们,说道:“共军有光荣弹,大家不要靠的太近。即使共军投降,也要先给他左右胳膊各来一枪,让他扔不得手榴弹。” 从葛二蛋牺牲的现场,牛疤脸判断出出城的共军都带着一颗手榴弹,危急时刻与对方同归于尽。可是,如果能先打碎共军的双肩关节或者双肘关节,手榴弹就成了废铁。 匪兵们从三面包围了秦汉,半蹲着边火力压制边前行,亦步亦趋的靠近了暗哨掩体。三名匪兵从不同方向率先冲进掩体,见秦汉趴在地上,裤子已经被鲜血然成了红色,四个弹孔还在继续往外渗血。最前面的匪兵没有手软,对着秦汉的双肩关键又是两枪。秦汉惨叫一声,身子一挺就不动了。 三个匪兵见秦汉被打昏过去,这次放心的走到他身边,一人提脖领,一人提裤腰,还有一人抓住两只脚踝,要把秦汉从掩体中提出去。秦汉人刚刚离地,匪兵们就见他身下冒起青烟,分明是一颗拉了弦的手榴弹。匪兵们哎呀的叫着,把秦汉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跑。 掩体口很狭窄,三个分别挤到一起根本跑不出去。这时手榴弹爆炸了,亏得匪兵把秦汉的身体仍在了手榴弹上挡住了大部分弹片,这才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过,三个匪兵还是两个大腿中弹,一个后背被炸,都瘫坐在地上哀嚎。 牛疤脸很快带着一群匪兵来到掩体。他见三个匪兵瘫在地上喊疼,皱着眉让人给三人包扎,又命令匪兵把秦汉的尸体翻过来。这一刻他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秦汉爬回掩体时本想继续战斗,但由于失血过多已经软弱无力了。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就要拉几个匪兵做垫背的。他把手榴弹卡进地面开裂的石缝间,拉弦拴在了腰间。只要匪兵拉起他就会触发手榴弹,大家便同归于尽。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匪兵见有手榴弹就把他扔到了手榴弹上,结果只炸伤了三名敌人。 牛疤脸见秦汉腹部被炸出了个大洞,心里又恨又敬。他恨的是共军临时还伤了自己几个弟兄,敬的是这两个共军视死如归,真是军人的典范。不过,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这些,抓住另外两名共军是当务之急。 牛疤脸带着剩余的人马匆忙的向南追去。 ------------ 第十三章 躲藏 森林边缘地带树木稀疏了许多,但灌木多了起来,一片片的拦住道路。从暗哨到森林边缘不过三里,但要七拐八拐的绕过灌木,真走起大概还有六、七里路。秦汉拖住了追赶的匪兵,他牺牲时洪英和蓝凤奴已经跑出了三里地。 从昨夜出城到此时已经过去了九个小时,洪英几乎没有歇息过。离开暗哨后又跑了三里多,她气喘吁吁的实在跑不动了,后面一里多路几乎是在蓝凤奴的拖拽下踉踉跄跄的完成的。 “我,我们歇歇吧,实在跑,跑不动了。”尽管蓝凤奴拉着洪英的手,洪英还是腿一软坐到地上,喘着粗气说。 “洪队长,不行啊。刚才手榴弹炸响,秦同志可能已经光荣了。估计敌人马上会追上来,你再坚持一会我们就走出去了。”蓝凤奴心里有些着急,但说话还是不紧不慢。 “凤奴,就,就坐五,五分钟。你也坐下。”洪英也知道此时休息很危险,可她实在走不动了。 “我不累。那就五分钟啊,洪队长,我去那边放哨。”蓝凤奴见洪英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脸上没有了血色,估计真的不能走了,只好无奈的对她笑了笑,自己去前面放哨。 洪英瘫坐在地上,看着蓝凤奴的背影,心里有许多疑惑。 蓝凤奴是解放后半年才加入女民兵的。起初参加民兵是自愿报名,蓝凤奴并没有来。后来,县武装部的同志上门做蓝老汉工作,蓝老汉满口答应,可她还没有来。最后是洪英亲自出马,告诉蓝老汉如果他女儿不积极参加革命,他的小贩摊子就会受影响,蓝老汉这才亲自拉着蓝凤奴来民兵队部报到。 蓝凤奴自从加入民兵后,训练中一直是被批评的一拨人中的一员。其实女民兵训练并不艰苦,无非就是走队列喊口号,偶然搞一次越野拉练,一半人掉队是免不了的。当时的县武装部同志也没把女民兵放在心上。首先是全国已经基本解放了,没有打仗可打。就算有仗打,先有正规部队,其次有男民兵,怎么也轮不到女民兵上阵。 所以,女民兵的主要任务就是领导来检查工作时给县里撑门面,只要队伍整齐,口号响亮就行了。当然,女民兵还有一个任务,就是批斗地主土豪时,押解地主婆的任务由她们完成。 尽管训练很简单,蓝凤奴还是不认真,没少受洪英批评。别人受了批评,有的哭鼻子,至少低着头不敢说话,事后会找洪英承认错误。蓝凤奴却总是淡淡一笑,自己该怎样还怎样,把洪英气得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 洪英无可奈何是怕别人说闲话。县城里很多人都知道蓝凤奴,洪英和县委书记刘宝龙的关系。如果洪英对蓝凤奴处理太重了,大家难免说她公报私仇。洪英有时候以为蓝凤奴知道这层意思才故意让她难堪,但看了蓝凤奴平和的神色,又会怀疑自己多心。 无论如何,平时认真完成训练任务的洪英此时已经累得瘫倒在地,看上去弱不禁风又训练偷懒的蓝凤奴不仅一点没显露出疲态,甚至还拖着洪英跑了一里多路,这让洪英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和之前驱蛇抓蝎子比起来,蓝凤奴的体力也就算不得什么稀奇了。洪英想起那些蓝凤奴若无其事的赶走那些毒物,又想到她怀中的那个不知什么材料做成的吹筒,一肚子疑惑想问。 “凤奴姐,你,嗯,你恨我吗?”蓝凤奴在外面转了一圈,觉得五分钟已到,就走了回来。作为一个女人,洪英此时问出的却是个女人最关心的问题。 蓝凤奴睁大了眼睛,目光清澈而单纯。“洪队长,我干嘛要恨你呀?” 洪英内心里甚至希望蓝凤奴恨她,否则抢走刘宝龙就少了很多乐趣。但现在这种情形下,她又非常担心蓝凤奴恨她而对她不利。此时的洪英似乎明白了刘宝龙不愿让蓝凤奴一起出城多少也是为她打算。 “嗯,刘书记的事,我对不起你。要不是我,你们可能已经,嗯。”如果是以往,洪英说出这话很有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甚至是故意让蓝凤奴伤心。但这时说出来,却带了点讨好蓝凤奴的意思。她说出来后就有些后悔,心中暗骂自己没骨气。可是,现在如果没有蓝凤奴,自己根本无法逃脱敌人的追捕。她想起当时城下被串成一串的五位同志和他们身上戳着的五颗人头,根本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 “我和刘书记?怎么可能!”蓝凤奴好像不解风情一般,听上去像是装像,但洪英看着她清纯的面孔,又像是很真诚。 蓝凤奴又淡淡一笑,接着说:“洪队长,其实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这事还真挺麻烦的。” 洪英听明白了,蓝凤奴对刘宝龙根本没有意思,是刘宝龙一厢情愿,自己的出现正好给蓝凤奴解了围。她心里有些失望,却又踏实了许多。她很想再问蓝凤奴些事情,就说“凤奴姐,现在就咱们两个人,别队长队长的叫了,你要不嫌弃,喊我声英妹吧。” 蓝凤奴道:“那怎么行,你是领导啊。洪队长,咱们得赶紧走了。” 洪英也觉得歇的时间长了些,就压下心中的疑问,挣扎着站了起来,说:“好,我们走。” 蓝凤奴搀扶着洪英走了不到二百米,便听到后面树丛中有人说些什么,接着能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蓝凤奴低声说:“队长,敌人追上来了。” 洪英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她身边只有一个蓝凤奴,虽然这女人神秘莫测,可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自己现在的体力无论如何也跑不动,没想到眼看就要走出森林了,还是不能摆脱敌人的魔爪。 “我们快跑。”洪英咬着牙轻声说。 蓝凤奴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的灌木丛说:“跑不掉的。那边有个洞,我们进去躲一躲。” 洪英顺着蓝凤奴的指示看去,前面一片杂乱的灌木,灌木上还落了不少树叶,哪里有洞的影子。她还想说什么,却被蓝凤奴拖着往灌木那边走去。 到了灌木丛前可以闻到腐败落叶的发霉味道,让洪英一阵阵作呕。她很想赶紧钻到洞里去躲避敌人,可是这片灌木非常密集,根本看不到有洞。 蓝凤奴伸手分开灌木,撑出个一人宽的洞,悄声说:“洪队长,快进去。” 这里灌木的荆条上长着许多尖刺,稍不小心就会扎破皮肤。而且这些灌木生长在潮湿的森林中,常年覆盖着腐烂的落叶,尖刺都带有霉菌,如果刺破皮肤不马上消毒,很容易发生溃烂。 洪英见蓝凤奴修长的手指恰巧避开了尖刺,一点没受伤害。而且,她撑开的虽然只是表面一层,可里面荆棘纠缠在一起,竟然出现了一个一米长的通道,通道尽头的地下分明有个半米直径的洞口。 洪英已经习惯了蓝凤奴的奇异,不再言语,猫腰穿过灌木洞,跳进了地下的洞中。 这个洞垂直向下不过一米多,然后是个斜坡向下延伸。洞很窄,洪英只能爬着往里面挪,不过很快就觉得空间大了许多,人能够坐起来了。只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一股更浓烈的霉味扑鼻而来。 不一会,洪英感觉到蓝凤奴也下来了,她想问问蓝凤奴怎么发现的这个洞,这是个什么洞,洞里是不是安全。但她刚张嘴就被蓝凤奴用手捂住了。很快,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敌人吆喝的声音。这个洞四周封闭,洞口很细,在里面说话很容易穿到外面去,洪英庆幸蓝凤奴及时阻止了自己,又想不出在黑漆漆的洞里,蓝凤奴怎么就准确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而且,洪英能嗅到蓝凤奴的手发出一种说不清味道的香气,驱散了洞里霉味,让她闻了非常舒服,好像人也精神了很多,心里甚至有些冲动。“也难怪老刘对这女人动心,仅这气味男人就无法抵御。”洪英心里暗想,并且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脱难,一定把蓝凤奴的来历调查清楚。 “报告长官,脚印到这片灌木前就消失了。”这时外面传出匪兵的声音,距离很近,一定是在这片灌木前。如果敌人像蓝凤奴一样撑开灌木就会发现这个地洞,洪英心里非常紧张。 “仔细搜查这片灌木,快。”一个凶狠的声音说。 外面传来了一阵拨弄灌木的声音,哗啦啦的乱想。洪英这时已经不仅是紧张,而且觉得害怕,身体不自觉的哆嗦起来。很快,她感到蓝凤奴搂住了自己,并且握着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知道蓝凤奴是在安慰她,但这更让她觉得无地自容。 奇怪的是,蓝凤奴轻轻一撑就撑开个洞,敌人拨了半天好像也没找到地洞的入口。洪英的心定了些,很快就听到一个声音传进来。 “共军就在这附近躲着,你们十个人散开搜索,其它人跟我来。”说完,就听到脚步声四散远去。 洪英在黑暗中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却好像是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当捂着她嘴的手松开后,她忙低声说:“敌人走了吧?我们是不是能出去了?” 过去半年来,洪英对蓝凤奴一直是居高临下的颐气指使,一方面因为她是女民兵的队长,另一方面也有欺负情敌的快感。经历过森林中的事情后,洪英不知不觉的对蓝凤奴钦佩甚至惧怕,此时说出话来,好像是在向上级请示。 蓝凤奴附着洪英的耳朵说:“敌人就在附近,我们还不能出去。” ------------ 第十四章 呼救 洪英和蓝凤奴又在黑暗中呆了不知多久,敌人的脚步声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许多次后终于恢复了一片寂静。 蓝凤奴轻声说:“洪队长,敌人向南搜索正好切断了我们的路线。我先出去把敌人吸引开,你听到三声枪响后再出去。” “这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去。”洪英也明白现在敌人都在南面森林的边缘,她们出去了也无法冲入芦苇荡,蓝凤奴引开敌人是唯一的办法。可是,她一想到蓝凤奴走后就剩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心里便十分害怕。 蓝凤奴坚持说:“洪队长,你还记得姚县长怎么嘱咐的?如果我不引开敌人,你怎么能完成任务?” 洪英听了又吃一惊。出城前姚有财特意把她单独拉到一边,告诉她关键时刻可以让蓝凤奴吸引敌人,保证她完成任务。可这话蓝凤奴怎么知道的?难道姚有财也私下嘱咐过蓝凤奴?洪英回忆当时的情况,她带着蓝凤奴一起去的南城门,没有印象姚有财和蓝凤奴单独说过话。 洪英刚想问,蓝凤奴已经起身向上爬去,还叮嘱了句:“队长,我开三枪后才能出去,一定等到三枪啊。” 当秦汉引爆手榴弹后,牛疤脸心里很着急。他早带人勘察过这段路,知道此处距森林边缘不远,一旦出了森林就是一片芦苇荡,共军钻进去再想抓可比登天还难。他倒不担心共军能找到主力部队,因为穿过芦苇荡还是要经过九龙山,许一刀在山中设了哨卡,共军过去还是会被抓获。 但是,如果人在九龙山被抓,那可是许一刀的功劳。蒋报国不让飞虎队参与攻城,派了所有人在森林中搜索共军,本来就是为了保存实力找的接口。不想折腾了一夜加上大半天,五个共军才死了两个,自己损失了不少人手,还有三个再逃。如果逃跑的共军再被许一刀抓住,自己的飞虎队算是丢足了面子,蒋报国也更没有威信控制这几股悍匪。 牛疤脸正胡思乱想着,西面的六个匪兵押着朱有田回来了。 朱有田的衣服被扯成一条一绺的,几乎成了红色,左半边脸肿了起来,眼眶乌青,显然是受了毒打。他被五花大绑着,脖子上还拴在拇指粗的麻绳,由前面一个匪兵牵着,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后面四个匪兵倒提着枪,见他走的稍慢,枪托就会没头没脑的打在他身上。 朱有田努力的维持着平衡,不敢摔倒。在被押回的路上他几次摔倒,马上招致一顿难以忍受的毒打,虽然他的革命意志非常坚强,可还是下意识的想避免挨打。朱有田就这样踉踉跄跄的来到牛吧脸面前,小腿弯处被匪兵用力一踹,他噗通跪倒在地。 “报告长官,这个共军太可恶了,一路又打死了我们四个兄弟。他没子弹了,又跑进一条死路我们才抓住他。他竟然还想用手榴弹自杀,幸亏他的手榴弹是颗臭蛋,否则我们几个也完了。”牵着朱有田的匪兵向牛疤脸报告情况,说到气愤处对着牛有田当胸一脚,把他踹翻在地。 牛疤脸听说又损失了四名弟兄,气得抬脚对着趴在地上的朱有田踢去,朱有田的右脸登时也肿了起来,忍不住“哎呦”的叫出声来。 “绑起来扔在这儿,我们要马上出发抓捕剩下的两名共军。”牛疤脸命令道。 两个匪兵过来把朱有田的双脚捆到一起,然后把捆脚的绳子穿过捆胳膊的绳子用力一勒,朱有田的身体就反躬着,手脚被捆到了一起。 这时搜索的匪兵们也回来了,李二麻子带头报告说:“长官,我勘察了共军的脚印,另外两个应该是女人,而且其中一个已经体力不支了。不过,另一个很奇怪,我判断身高应该在一米六以上,可是脚印轻得几乎看不到,就像没有体重一般。” 李二麻子是山地追踪老手,任何蛛丝马迹很难逃脱他的眼睛。他很快发现了洪英和蓝凤奴的脚印,并且依据脚印形状深浅及用力部位判断出了两人的性别,也看出了洪英走路踉跄,唯一让他不解的就是蓝凤奴的脚印,如果不是他有多年的经验,几乎看不出还有这么个人。 牛疤脸很相信李二麻子的判断,说道:“好,两个女人跑不了多远。二麻子,你带人继续追踪脚印。”他看了看趴在脚下的朱有田,对另外两个匪兵说“你们把他吊到树上,就在这里看守着等我们回来。” 牛疤脸知道像朱有田这样的角色并没有什么审问价值。可他这次在共军手里折了不少弟兄,让他心里极为愤怒。他决心要剜出共军的活心来祭奠死去的弟兄,所以没有枪毙朱有田,而且让土匪把他吊在树上,防止森林里有野兽蛇蝎伤了他。 李二麻子带着匪兵顺着洪英二人的脚印搜索前进。在森林里追踪脚印不是个很容易的事,脚印时断时续,有时连续百十米都没有脚印出现,亏得李二麻子当年在缅甸和日本鬼子森林斗法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一路追来没有被甩下,直到来到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前。 李二麻子很奇怪。共军的脚印已经越来越清晰了,尤其是其中一个人的脚印越来越深,而且显然是脚后跟着地更重,这是力量衰竭的表现。但到了这处灌木丛前,脚印却失去了踪迹。 二麻子让几个匪兵仔细搜查灌木,他们用枪管挑开外面的灌木,里面还是密密麻麻的荆棘,荆条上生满尖刺,绝对无法藏人。待到牛疤脸带着人赶到时,李二麻子甚至已经用匕首清除了近半米深的荆条,可再往里还是同样情况,人根本无法进去。 牛疤脸看了也觉得奇怪,他很相信李二麻子的眼光,既然二麻子说脚印是奔着灌木来的,那就一定是这样。可眼前的灌木又分明不能藏人,共军难道能插了翅膀飞过去? “共军不会使了什么障眼法把我们引到这里?”牛吧脸嘟囔着。 “不可能。长官,共军到了这里要想离开,总会留下些踪迹,尤其是这个脚印,您看,明显是已经疲惫不堪的人才会这样。这样的人如果离开不可能没有痕迹,但我仔细查看了,的确没有任何离开的痕迹。”李二麻子说。 牛疤脸对着灌木沉吟道:“这样密集的灌木是进不去人的,真是奇怪。兄弟们,无论共军耍什么花招,也只能向南面一条路逃窜。我们马上向南搜索,在森林边缘堵住共军,我看着两个娘们还能飞上天去。” 他虽然这么说,可对眼前的情形还是满怀狐疑。所以,他叫李二麻子带人向南赶,自己留下几个人又仔细的搜索了周围,来来回回几次还是没有踪迹,这才带人前去追赶李二麻子。 他带人正往南走着,忽然身后“砰”的响了一枪。匪兵们慌忙卧倒在地向后观察,见到很远的树后面有个人影一闪,都乱喊起来:“共军,共军在那边。” 牛疤脸也看到了那个影子,心中暗笑:“这个共军主动现身,就是想把我们从南面引开,让另一个共军逃脱。哼哼,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太可笑了,我正好将计就计。” 枪声是从刚才灌木丛不远处发出的,此时牛疤脸坚信两个共军躲藏的地方和那片灌木丛有关系,只要守住这片灌木,不愁抓不住共军。李二麻子已经带着部分人去南面森林边缘设卡,如果有漏网的共军一定逃不过去,牛疤脸放心的带着其余匪兵又返回灌木丛。 就在牛吧脸一行已经快到原处的时候,忽然在他们南侧又响了一枪。这次牛疤脸看得很清楚,是一个女共军飞快的向南跑去,他甚至能看清女共军长发飘飘的婀娜身姿。 “追,抓活的。”牛疤脸下达了命令。他想,即便刚才共军躲在灌木丛中,现在也已经离开了。虽然眼前只有一个女共军,一定是为了另一个打掩护,但自己在南侧安排了人,另一个共军也逃不出去,不妨先把这个抓住。 就在牛吧脸带人向南追了百十米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女人尖叫声。 “哎呦妈呀,救命啊,救救我。”女人的叫声既慌乱又凄惨,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牛疤脸示意几个匪兵继续追赶,自己带人向后跑去,很快见到一个女人挣扎着从刚才那片灌木丛中跑出来。这女人头发散乱,神色惊慌,身上的黄色军服已经被带刺的荆棘挂出很多破洞,鞋也掉了一只。 牛疤脸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共军,看她破烂的衣服,刚才一定躲在了荆棘丛中。不过牛吧脸怎么也想不清楚,刚才搜查的时候,分明看到密密麻麻的灌木根本进不去人,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藏进去的。让牛疤脸更惊讶的是,这个女人见了他们,不但不套,反而冲着他们疯狂的跑来,几乎是哭泣着大呼:“救救我,救救我啊。” 牛吧脸想到了用手榴弹和自己人同归于尽的两个共军,料想对面的女人用的是同样的花招。他犹豫着是不是要击毙这个女人,可听到女人凄惨的呼喊声,竟让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感到心怵。就这么稍一犹豫,女人已经疯狂的跑到牛疤脸面前,一跤摔倒在地,连嘴上吃进了地上的烂泥都顾不上抹,挣扎着向牛疤脸爬去,还哭喊着:“救命,救救我。”声音越来越弱。 牛吧脸看着在地上爬的女人,不禁大吃一惊。 ------------ 第十五章 投湖 牛疤脸看到哭喊的女人向自己奔来,正犹豫着是否要开枪,女人已经摔倒在地。这时牛疤脸才看到女人的后背上扒着一条百脚蜈蚣,不禁吃了一惊。 山里的蜈蚣体型很大,有些能有食指长短。山民传说还有一种吸血蜈蚣,可以长到巴掌一般长。据说这种吸血蜈蚣全身褐灰色,头部有根吸管,一旦附着到动物身上,几十根细爪会紧紧扒住动物身体,吸管插入动物体内,直到把猎物的血吸干才会离开。 可恐的是,吸血蜈蚣插入吸管后会分泌一种毒液,让猎物神志不清,无法把它甩掉,就是山里的野猪遇到这种东西也难逃厄运。这种蜈蚣自身的血液是褐色的,含有不知名的剧毒,只要一滴接触皮肤就会全身溃烂,并且很快扩散,直到剩下一架白骨。 牛疤脸看到这女人背后的蜈蚣模样和传说中的吸血蜈蚣一样,甚至能看见蜈蚣丑陋的头下有一根很细的管子插进女人的脖颈中,透明的角质管已经是血红色,应该是正在吸血。不过,让牛疤脸吃惊的是这条蜈蚣的个头,它头在女人脖颈处,尾巴已经附着在女人屁股上,将近一米长,居然有胳膊粗细。 女人的衣服被灌木刮得一条一绺的,露出的肉也是血痕纵横,蜈蚣密密麻麻的细脚插入了衣服破洞处的肉中,渗出了不少血。牛疤脸看了先是觉得恶心,然后幸灾乐祸起来。 牛疤脸想,根据过去发生的情况判断,共军一个又一个的吸引自己人,一定是为了保护这个女人。也就是说,自己死伤了几十个弟兄,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现在,这个女人趴在自己脚下,在极度恐惧中慢慢死去,也算是给死去的弟兄们报了仇。 牛疤脸想到这里,觉得应该欣赏下这女人恐惧的模样,就蹲下身,用枪管挑起女人的下巴,使得女人扬起头来。他看到这女人的脸庞因为恐惧而扭曲得非常丑陋,眼神已经空洞无神,木呆呆的看着他,有气无力的嘟囔着:“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牛疤脸正想再羞辱这女人一番,让她在死去之前受更大的苦,身后忽然有个匪兵说道:“长官,这娘们是共军县委书记刘宝龙的老婆,叫洪英。她还是共军民兵大队的副队长。” “啊,你怎么知道?”牛疤脸震惊了,扭脸问匪兵。 “前一段我几次潜入县城侦查,好几次看到这娘们带着一伙人在街头巡逻。我问过几个老乡,他们说的情况都一样,错不了。” “怪不得那么多共军都要掩护她,原来是条大鱼。抓住这臭娘们是大功一件,可不能让她死了。可是怎么把这大虫子赶下去呢?”牛疤脸心暗想。 匪兵们有枪有刀,要杀这虫子并不难。可要让虫子的血不沾到洪英身上却很难,万一溅上一滴,他们抬着洪英的骨架子回去,可就没什么功劳了。牛疤脸俯身仔细看虫子,发现它的吸管的确是角质化了,估计割断了不会出血。问题是虫子有几十只脚插入洪英肉中,这些腿可一定有血,是不能割的。 牛疤脸反复琢磨也想不出办法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看来这臭娘们命薄,老子想饶她一命却奈何不了这大虫子。他娘的,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虫子,活该共军倒霉,只是可惜了老子的功劳。” 这时一个匪兵凑过来说:“长官,属下听我爷爷说过,这种吸血蜈蚣如果吸血管折了就会全身蜷缩一团,这是它唯一的弱点。不过,这条蜈蚣个头太大了,也不知道我爷爷说的法子好使不。” 牛疤脸听了大喜,说道:“管她娘的好使不好使。如果真像你爷爷说的那样,咱们绑了这娘们回去我给你请功。如果这法子不好使,咱们干脆给这虫子开个洞,然后看这臭娘们怎么变成一堆白骨。” 说完,他拔出匕首,小心翼翼的上去轻轻一挥,蜈蚣的吸管就被削断了。只见这蜈蚣浑身一颤,接着几十个爪子缩了回去,身子盘起来足有面盆大小,压在洪英背上。边上的匪兵伸出枪管,挑在蜈蚣身下一用力,蜈蚣飞了起来撞在几米外的大树上,又摔到地上,居然还是盘成一团。 牛疤脸撕下洪英的衣袖垫在手上,捏住吸管从洪英脖子中拔了出来,洪英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她落入和凶残的匪徒手中,将要忍受的折磨比死去还可怕,这是后话。 牛疤脸用布擦了擦手,对匪兵说道:“把她拉起来,带走。” 匪兵过啊拉扯洪英,却发现她已经昏迷过去。匪兵扇了她几个耳光,见她没有反应,只好向牛疤脸报告。牛疤脸听了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娘的,绑起来扛走。” 匪兵们解下洪英的绑腿,把她胳膊反剪着和脚捆在一起,然后插进一支枪,就等着牛疤脸下令后抬走。 牛疤脸这时盯着南面满腹狐疑。枪声已经停了很久了,按说就一个女共军,李二麻子带了二十多人去抓捕,现在也该抓住了,不知为何还没有消息。他正琢磨着,看见十几个人从南门跑回来,没有李二麻子,也没有女共军。 “报告长官,那个女共军投湖自杀了。”一个匪兵报告说。 “什么?投湖自杀?怎么回事?”牛疤脸忙问,匪兵详细的讲了起来。 原来,这群匪兵顺着枪声追了过去,没多久,又听到南边响了一枪。他们确认方向无误,一窝蜂的向南赶。可是,当他们追赶到森林边缘时,看到李二麻子带着几个人正四处张望,大家一碰头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看到有共军过来。 匪兵们合计着,这一路过来,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也没有岔路,论理女共军是无处躲藏的,除非她冒着被扎伤的风险钻到灌木中去。 李二麻子想了想说:“说不定就是藏到灌木里去了。不过没关系,共军要想过去还是要经过这里,我们就在这里等。另外,你们几个到九龙山路口埋伏,万一共军从这里逃脱了你们也能截住。” 五个匪兵按照李二麻子的吩咐匆匆的走了,李二麻子要匪兵们隐蔽好,等着女共军送上门来。过了好久,李二麻子也有些焦躁,心想万一女共军不肯出来,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什么时候撤回。正在这时,有个匪兵指着湖边说:“快看,共军在湖边。” 李二麻子回头一看,只见湖边大路拐角处一个黄影一闪,就被芦苇遮着了视线。 “快追。”李二麻子起身带头追过去。他想不明白,他们一直在这里蹲守,又没有别的路,这个共军怎么就跑到了他们身后。等李二麻子转过路口,看到前面几百米处一个黄影向前飞奔,不禁心中大喜。 “大家不要追得太紧,跟住就行了。”李二麻子放慢了脚步对身后的匪兵说。他见前面的共军没有钻芦苇荡,这个省了他不少力气。如果共军钻进去,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九龙山口苦等。可是,这个共军既然刚才能跑到他们身后,他也不敢保证在九龙山就一定能截住。所以,李二麻子不想追得太紧,免得共军走投无路了进芦苇荡。他想,只有跟到九龙山口,埋伏的人在前面堵截,他们在后面跟踪,不怕共军飞上天去。 他们一路不禁不慢的跟着,前面的共军也不紧不慢的走,能够清楚的看到共军长发垂肩是个女人。几个匪兵想到抓住女共军还能揩点油,都磨拳擦掌的盘子赶紧到九龙山。 这条路沿着湖绕小半圈后有个岔路口,一条路向南就进了九龙山,另一条路西继续绕湖。李二麻子见女人到了岔路口,心里暗喜,再向南五十米就是自己人埋伏的地点了,他加快了脚步,要赶在共军进入埋伏点时感到岔路口切断共军的退路。 就在这时,李二麻子看到女共军并没有走向岔路口,而是奔到湖边跳了下去。他吃了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拼命的跑了过去。 李二麻子看到这一段湖岸并没有芦苇,而是一片乱石。他到女共军跳湖的地方一看,湖岸直上直下如同悬崖峭壁一般,湖面在岸下三米处,一眼望去黑黝黝的不知有多深。李二麻子想,不知这个女共军是不是发现了我们埋伏的人,知道自己走投无路了才跳湖自杀。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没法向牛疤脸交待。 想到这里,李二麻子告诉匪兵,留下十个人,其它人赶回去向牛疤脸报告情况,请牛疤脸先行返回,自己找到女共军尸体后就回去。他让五个人在岸上警戒,挑了四个水性好的和自己下湖查看。 牛疤脸听了,也想不明白女共军为什么要跳湖自杀。就算是她发现九龙山那条路有埋伏,也可以沿着西边的路继续跑,只有跑到有芦苇的地方钻进去,就很容易摆脱追踪。牛疤脸想不明白,只得骂了句:“他娘的,共军都被洗了脑,全他妈的神经病。” 牛疤脸想那个女共军既然投湖,无论能否找到尸体不是最重要的了,眼前的洪英才是大鱼,赶紧押送回去才好。 “把这臭娘们抬起来,我们走。”牛疤脸神气的喊道。 ------------ 第十六章 被俘 蜈蚣刺被拔出后,洪英身体内的毒素慢慢消失了,神志清醒过来。此时她手腕和脚腕在背后被捆在一起,一支枪从捆绑处穿过,由两个匪兵抗在肩上,身体左右摇荡着,牵得双肩钻心的疼,忍不住轻声呻吟。 走了一阵,洪英的双肩麻木了,不像起初那样疼痛,她开始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 蓝凤奴离开后,她也跟着爬到竖洞处准备离开。不久,她听到一声枪响,然后听到匪兵的呼喊声和脚步声反而越来越近。她正懊恼,又听到一声枪响,接着匪兵似乎离开了,她只等着再响一枪后就爬出洞去。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后背有一丝寒意,好像什么东西爬了上来。这个洞很窄,她费了很大劲才扭身歪头向后看,见到一个丑陋的虫子头正对着自己的脸。这虫子脑袋有巴掌大,眼睛长在两边,灰蒙蒙的让她觉得阴冷。脑袋后面是一节一节的甲壳,壳下是细腿,不知有多少只,在洞里也看不出多长,但能看清虫子足有胳膊粗细。 洪英忽然见到这么个东西被吓得魂飞魄散,早忘了蓝凤奴叮嘱的三枪,也顾不上土匪就在外面,惊叫一声“妈呀”,翻身就往外爬。这时她感到虫子附着在她后背,接着脖子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刺了进去。 洪英背过手想把虫子抓下来,刚摸到正蠕动的虫子身体,胳膊就被虫子脚刺了几下,她更害怕,顾不上洞口带刺的荆棘,哭喊着拼命爬出洞口。待她挣扎出灌木丛时神志已经不清,看到远处有人影晃动,就大声的呼救,后面的事便记不得了。等清醒过来时,她已经被匪兵扛着走。 洪英听到匪兵议论蜈蚣,才知道刚才那个虫子是吸血蜈蚣。足有半米多长的蜈蚣,从小生长在大山里的她也是闻所未闻,这时想起来还浑身起鸡皮疙瘩。蓝凤奴带她进的洞一定是蜈蚣洞,可她和蓝凤奴都在洞里时并没发现异样,怎的蓝凤奴一走这蜈蚣就出现了? 想起蓝凤奴驱赶蛇蝎的事,洪英觉得这蜈蚣八成早就躲在洞里的某个缝隙中,因为惧怕蓝凤奴不敢出来,等蓝凤奴走远了才出来袭击自己。洪英把几件事都想了起来,先是自己绊了蟒蛇被缠住,接着又莫名其妙的趴在蝎子洞上险些被蛰,这次又遇到吸血蜈蚣。每件事似乎都和蓝凤奴有关系,再加上蓝凤奴的吹针和不知疲倦的体力,洪英越想越怕。 “妖气,这女人有股妖气。一定是我抢了刘宝龙,这女人用妖法报复我。”洪英是这么想的。她虽然已经加入了共产党,接受了马克思主义熏陶,可骨子里还是个山里姑娘,对老辈人的神鬼传说她嘴上批判,内心相信。蓝凤奴这些事太诡异了,除了归结为妖法似乎找不到其它答案。 这时一阵山风吹来,洪英感到一阵寒意,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小腿裸露在外,身上也露出了不少皮肉。袖子是被牛疤脸撕扯掉的,绑腿被匪兵解下来捆绑手脚,裤筒褪到了膝盖处,脚上只有一只鞋,脸上和嘴里都是烂泥,被吊在枪上左右乱晃,洪英觉得自己这样子受了极大的侮辱,而导致这侮辱的人就是蓝凤奴,一时间她内心对蓝凤奴极为痛恨。 “放我下去,你们这群土匪,让我自己走。”洪英见自己如同待宰割的猪一样被匪兵扛着,满脸通红的大喊起来。 “臭娘们,闭嘴。”边上的匪兵呵斥道。匪兵们并不想扛着洪英,可是他们已经走了一大段路,距离吊着朱有田的地方已经不远了。洪英现在的样子让匪兵很开心,他们乐得把这个累了他们一整天的女共军羞辱一番。 “你们这群土匪,混蛋,放我下去。”洪英继续喊着,而且用力的摇晃脑袋。 边上一个匪兵揪住洪英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扬手就要扇她耳光,另一个匪兵拦住了他,挤了挤眼睛坏笑道:“别急,看我给这臭娘们好看。” 洪英继续骂着,匪兵也不着急,到后面把洪英的袜子脱了下来。洪英在灌木丛里掉了鞋,这只袜子沾满了腐臭的泥。匪兵拿着袜子,另一只手捏住洪英双额迫使她张开嘴,顺手把袜子塞了进去。 洪英想破口大骂,但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无助的摇头想把嘴里的臭袜子甩掉,可匪兵塞得很紧根本出不来。她听到周围匪兵们的哄笑声,知道自己越挣扎越被这群畜生嘲弄,只得垂下头不再出声。 没过多久,从前面传来“哎呦,啊”的一串惨叫声。洪英能听出这是朱有田发出的,不禁心里一沉。她努力抬起头,看到朱有田和自己一样手脚被绑在身后。不同的是朱有田被一根绳子吊起了半人高,两个匪兵站在两侧如同打沙包一样,又踢又打,把朱有田打得惨叫连连,身体在半空悠来荡去。 “你们他娘的干什么呢?打死了怎么办?”牛疤脸走过去笑骂道。 “报告长官,这个嘴臭,都这副模样了还骂我们,我们这是给他点教训。长官放心,我们手上有数。”打人的两个匪兵见牛疤脸来了,都停住手,陪着笑脸说。 “算了,解下来吧,待会还得让他扛人,别打得他自己都走不动了。”牛疤脸挥了挥手说。两个匪兵看了看脸朝下放在地上的洪英,明白了“扛人”的意思,就嘻嘻哈哈的去解吊着朱有田的绳子。 “兄弟们也累了一天了,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等着二麻子把最后一个共军抓来一同回去。”牛疤脸吩咐道。 匪兵们也的确累了,听说可以休息,纷纷坐在地上,喝水的喝水,吃压缩饼干的吃饼干。有几个匪兵一直负责放哨,精力充沛的无处发泄,就围着洪英掐腿挠脚的嬉闹着,惹得洪英一阵痛骂,当然发出的声音只是“唔唔,唔唔。” “长官,大家都累一天了,把这娘们赏给大家乐呵乐呵怎么样?”一个匪兵玩得高兴了,冲着牛疤脸喊。 “你放屁。你知道这娘们是谁?是共军县委书记刘宝龙的老婆,!你们给我放尊重点,说不定回去后蒋特派员把这娘们当成座上宾呢,到时候有你们的好看。”牛疤脸说着,腔调里透着得意。 “共军书记的老婆?不会吧?这么丑的女人能是书记的老婆?”一个匪兵揪着洪英头发让她抬起头,一边看一边摇着头说。洪英羞愤得涨红了脸,但这时她全身动弹不得,又说不了话,一行屈辱的泪水流了下来。 洪英虽然算不上一等一的美人,可她英姿飒爽,五官端正,也是个很引人注目的女人。不过,她现在脸上抹满了烂泥,嘴里的袜子把她腮帮子撑得鼓鼓的,眼神中充满愤懑和恐惧,匪兵说她丑也不是完全胡说。 “都他妈的别闹了,我说的你们没听见?”牛疤脸见匪兵们继续羞辱洪英,真的有些生气了。他当然不会同情洪英,可他认为蒋特派员说不定要用这娘们来招安共军,所以现在不能做得过分。他轰走了匪兵,自己来到洪英面前,见洪英被憋得脖子都红了,心道千万别憋死了她,就说道:“我可以把你嘴里的东西取出来,不过你要是敢撒泼骂街,我马上塞回去,而且会塞两只。听见没有?” 洪英已经被憋得喘不上来气,袜子的恶臭和霉味让她喉咙中阵阵作呕。听牛疤脸这么说,她怯怯的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对敌人屈服的表现,不过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嘴里的袜子取出来。 牛疤脸取出了洪英嘴里的袜子,洪英大口的喘着粗气。牛疤脸又提起洪英的身子,让她小腿着地,成了跪姿。洪英当然不想给匪兵跪着,但总比脸朝下趴在地上强许多,就垂着头一声不吭,没有一点反抗的迹象。 牛疤脸看洪英很老实的跪在那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吩咐匪兵:“给这娘们吃快饼干,灌点水。把那个共军也提过来,一起吃点东西。” 匪兵们把朱有田提过来放在洪英身边,开始给两人嘴里塞饼干和灌水。朱有田本来是坚决不肯吃匪兵的食物的,可他见洪英一声不吭的咀嚼着,忽然想到,现在激怒敌人出了受毒打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要和敌人斗争到底就必须保持体力,于是,他也跟着吃喝起来。 匪兵们见两人跪在地上老实的吃饼干喝水,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他们,也自顾自的吃了些东西后靠在树干打盹儿。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牛吧脸掏出怀表看了看,已经一个小时了,刘二麻子那边还没有动静。他有些不耐烦,在他看来,洪英是最重要的。他们拿住了县委书记的媳妇,就算那个女共军水性好逃脱了刘二麻子追踪,也逃不过许一刀在九龙山的埋伏。而许一刀就算抓住了那个女共军,也抵不过他抓住洪英的功劳。 想到这里,牛疤脸起身道:“不等了,集合队伍,我们回去。” 两个匪兵解开了捆绑朱有田脚腕的绳子,扶着他站了起来,把身子一端捆到他肩膀处,另一端和洪英的手脚绑到一起。这样,洪英就挂在了朱有田背后。 匪兵把另一根绳子套在朱有田脖子上,用力一扯,大吼道:“走。” 朱有田弓着腰,背上挂着被捆成一团的洪英,在土匪的拉扯下向森林北部走去。 ------------ 第十七章 青龙大王 青龙庙里,四个匪首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 他们综合了几次侦查的情况和俘虏口供得出了结论,共军的弹药最多支持一天,满怀希望的要用一阵狂攻拿下县城。没想到共军非常狡猾,多数时间只躲在城垛后打冷枪,待进攻部队到城下时,热水热油当头招呼,砖头瓦块劈头盖脸的砸。如果共军这样使用子弹,在坚守三天也不成问题。 更令他们气闷的是,即便共军这样节省子弹,一天下来他们还是折了二百多人。 蒋报国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不说话,朱彪还是把脚翘在桌子上,黄三姑手里拿个鞭子耍个不停,许一刀沉着脸踱来踱去。 “我说许司令,你能不能坐会儿,我眼睛都花了。”朱彪见许一刀不停的踱步,心怀不满的说。他见许一刀不理会,心里更气,大声说道:“我倒要问问,为什么损失的二百人里竟然有我一百五十多人,谁能给我个说法。” 蒋报国见许一刀脸色更加阴沉,怕他们闹僵了,忙打岔道:“咱们都是反-共救国军,还分什么彼此。大家都是为党国出力,拿下县城都要功劳。” 朱彪根本不买蒋报国的帐,气哼哼的说:“拿下个屁,就这么打人死光了也拿不下来。再说了,就算拿下来又怎么样?共军主力来了我们能守得住?我看趁着共军主力没来咱们赶紧收兵回山,别再让共军包了饺子。” 蒋报国见朱彪说话影响军心,忙正色道:“朱副司令,关于拿下县城的重要意义出发前我就讲过了。我们占了县城,公审共军干部,会对湘西的百姓产生巨大震撼,让他们知道天下还不是共军的天下。同时也让蒋总统知道我们还在奋战,这样能争取到更大的援助。朱副司令,党国的援助你不会不想要吧?” 朱彪听蒋报国提起援助就闭上了嘴。他手下有一千多号人,但过去只有二百条破枪。自从蒋报国来到湘西,几次调来飞机空投物资,朱彪分到了一千枝枪和无数的子弹,这才真的壮大起来。俗话说拿了人家的手短,他分了这么多物资,打仗损失个百十来人也是应该的。不过,他气不过的是黄三姑分的枪不比他少,这一仗却一枪没放一人未损,实在是不公平。 朱彪正想向黄三姑发难,许一刀却嘟囔着:“要是有门炮,或者多些炸药,早就拿下来了。” 蒋报国听许一刀这话就知道是对着自己来的。空投物资是不可能有大炮的,但炸药包的确有不少。过去分物资时,蒋报国把枪支弹药很公平的分给了各股土匪,却把炸药扣了下来。他认为这是稀罕物,将来可以办大事,就留给了自己的飞虎队。 这次下山,蒋报国没想到县城里的民兵这么顽强,只带了两个炸药包。第一个炸药包成功的炸碎了南城门,却发现共军早用石头土袋堵住了城门洞,炸碎了城门毫无作用。由于第一个炸药包爆炸引起了共军警惕,当派人抱着第二个炸药包冲向城墙的时候,没跑几步就中了冷枪。又分批换了五个人冲,一个接一个的中枪,现在炸药包还扔在距城墙一百多米的空地上,再没人肯去拿。 蒋报国心里清楚,如果现在手里有几个炸药包,分成几组同时冲击城墙四面,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了很多。可是现在说这些没用,派人回山取,往返得一天一夜。他们总不能在这里干等一天一夜。 让蒋报国没想到的是,黄三姑说话替他解了围。 “许司令呀,不是大炮和炸药的事。我们这么打下去这辈子也进不了县城,我看不如依着朱副司令,咱们趁早回山享福去。” 蒋报国听黄三姑话里有话,就问道:“黄副司令,你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黄三姑对着蒋报国媚笑,娇声说道:“哎呦特派员,您是外乡人不知道隆回县城有多邪情。这地界啊,归青龙大王管,青龙大王保佑谁,谁就能打赢。要是青龙大王不保佑啊,就是有一百门大炮也动不得县城分毫呦。” 蒋报国以为黄三姑有什么高论,没想是一通胡说八道,就皱眉道:“黄副司令,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我们都是革命军人,以精忠报国为己任,哪管什么青龙大王乌龙小王。” 黄三姑嘻嘻一笑,对许一刀和朱彪说:“许司令您听听呦,特派员这么说话,青龙大王能让咱们赢吗?朱副司令,您说是不是嘛。” 朱彪虽然和黄三姑有仇,但这时见她身子扭来扭去,嗲声的问自己,也觉得身上发热,恨不得冲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他情不自禁的附和道:“三姑说的有理。在这里打仗不敬青龙大王必败无疑。” 许一刀也觉得蹊跷。他手下人马全部使用空投的美式装备,他在山上日夜训练,这些喽啰虽然比不上正规军,可他自问打城里的民兵应该不在话下。可现在已经在城下两天了,虽然打死了不少共军民兵,自己却也损失了几百人,连个城墙边还没摸到。 是不是青龙大王真的在保佑共军?看来黄三姑说的有些道理,许一刀心里嘀咕着。听黄三姑点他的名,他就耐心的给蒋报国讲当地的一些传说。 相传汉朝时伏波将军马援前来攻城。十几万人把县城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就在城里抵挡不住时,马将军不合拆了青龙庙西厢房的房梁用来做撞车,结果一夜间军中瘟疫传播,死亡过半,只好撤军。 唐朝大将尉迟恭也曾打到城下。尉迟将军勇冠三军无人能敌,就在要破城时自己大营却莫名其妙的失火烧了所有粮草。于是三军人心惶惶,尉迟将军也只能撤围。 宋朝、明朝时朝廷都派了名将前来攻城,无一不是铩羽而归。更有甚者,清初时两万鞑子军已经攻入城中,正在杀人放火的时候,不知哪里来了一队青盔青甲的队伍,在一个眉清目秀的俊朗青年率领下把清军杀的精光,居然无一幸免。 于是,县城里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隆回县受青龙大王佑护,无论谁来进犯,如果没得到青龙大王的首肯,是动摇不了县城分毫的,而且来犯者还要遭大难。 蒋报国本来不信,可他见许一刀说得有声有色,黄三姑和朱彪在旁边频频点头,心中也犯嘀咕。他信心不足的说:“许司令,传说终归是传说,过去的事到底是不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我琢磨着共军都是不信神鬼的,更谈不上敬重青龙大王。青龙大王怎么会保佑共军呢?” 黄三姑抢白道:“人家共军占领隆回县一年了,对这里的行云道长可是尊敬有加。不像我们,来了后就占了庙里的厢房,让行云道长整天愁眉苦脸的。我们也不给青龙大王供奉祭品,自己在这里喝酒吃肉,青龙大王不恨死我们才怪呢。” 许一刀见蒋报国不信,就问道:“特派员,您看行云道长有多大年纪?” 蒋报国不知他为什么问这个,回道:“我看老道总要七、八十岁了吧。” 许一刀微微一笑,说道:“在我还没上山前,曾有三个七、八十岁老人告诉我,他们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这老道就是现在这模样。” 蒋报国吃了一惊。他看许一刀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狐疑的问:“你的意思,这老道已经一百六、七十岁了?” 许一刀说:“那三个老头还说,他们的爷爷告诉他们,在他们的爷爷还穿开裆裤的时候,这老道就是这般模样。” 蒋报国惊得长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真的?这怎么可能?” 许一刀又给蒋报国讲了行云道长给自己算命的事,最后说:“我看咱们的确应该和他谈谈,看有什么办法让青龙大王欢喜才是。”黄三姑和朱彪听了,都跟着说对。 自从蒋报国来到湘西以来,见到的都是眼前这三个人勾心斗角,这是第一次三人互相支持。他不由得相信青龙大王有些道行,就跟着许一刀去正厅拜见行云道长。 四人来到正殿,许一刀带头跪倒,对着青龙大仙的塑像恭恭敬敬的磕头,在他身后蒋报国三人也跪倒磕头,然后许一刀起来,躬身对行云道长行礼,恭敬的说:“道长,这次我们来打搅了道长清修很是过意不去,小生在这里给道长赔罪了。” 蒋报国站在最后面。许一刀经常文质彬彬的,此时给老道行礼他并不感到奇怪。可是朱彪这个凶神恶煞般的粗人和黄三姑这个*荡不羁的女人也恭敬的给老道行礼让他很惊诧。他想这三个魔王都对老道如此恭敬,恐怕老道的确有些道行,于是他也跟着行礼。 行云道长盘膝坐在蒲团上也不起身,睁眼看了许一刀几人,又闭上眼睛面目愁苦的说:“凡事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不必强求。” 蒋报国脸上一红,暗想这老道老大年纪了却还耳聪目明,自己在厢房里的话居然都听到了。他走到前面,恭敬的对行云道长说:“大师,我初到贵地不知青龙大仙神通多有得罪,还望大师宽恕。我们来到此地是为了驱除邪恶的,保一方黎民百姓平安。如果我们消灭了,一定为青龙大仙再塑金身,日日供奉香火。怎样才能让青龙大仙得知我们的一片诚心,还望大师指点。” 蒋报国说的头头是道,全没想共军主力一到自己就得龟缩到山中去,哪里能够塑金身上香火。行云道长这次连眼睛都没睁开,满面愁云的说:“万法自然,强求不得,强求不得。” 蒋报国又说了许多话,行云老道则连话都不回了。四个匪首无奈的退出正殿,回到厢房中也是满面愁云,好像受了老道的传染。 黄三姑忽然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 第十八章 传说 蒋报国,许一刀和朱彪三人正发愁不知如何讨好青龙大王,听到黄三姑说有办法,都起身围在她身边催她快说。 黄三姑这次倒没发嗲,也没卖关子,对三人说道:“湘西这地界灾难不少,不是瘟疫就是虫害,要不就是大涝,总没个好日子。可是近百年来隆回县方圆二百里内风调雨顺从来没出过大事。老辈人都知道这是青龙大王保佑的结果。青龙大王保佑隆回,和县里每年一次的祭祀有关,如果我们按规矩供奉青龙大王,也一定能得到护佑。” 许一刀和朱彪听了都很失望。明天就要决战了,现在给青龙大王上点供就能得到护佑,这简直是胡说八道。蒋报国却很有兴趣的问道:“那是什么规矩?” 黄三姑瞟了一眼许一刀说:“你们还别不信,共军占了县城一年都没祭祀,这不就遭了兵祸?报应又快又准。规矩嘛,倒是有点麻烦。要一头活牛,一只活猪,一只活羊。” 蒋报国笑了,说道:“这有什么麻烦,让弟兄们马上到周围镇子里去找不就是了?” 黄三姑对蒋报国媚笑着,说:“特派员呦,找畜生当然不难。我说的麻烦是仪式本身。三种畜生要分别绑在三个石梁上,午夜子时同时放血,血流到一个石槽里混合后流入地下。三种血一定要混合好,而且流到地面时还必须是热的。这就有些难了。” 蒋报国听说这么麻烦有些丧气,探寻的看着许一刀,想知道黄三姑是不是在糊弄自己。许一刀点头说道:“黄副司令不说我倒忘了。特派员,这是湘西的血祭仪式,据说很灵验。不过,整个仪式见不得金铁之物,所以才用石梁石槽。这倒不难,南面山顶上就是过去祭祀的地方,那里有现成的石梁石槽。最难的是给牺牲放血时要用专门的石刀,都是由大巫保管的。可大巫住在县城里面,这事我们可没法办。” 蒋报国一听,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又不好对黄三姑发火,只得走回座椅自己生闷气。黄三姑却嘻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放在桌上。 这匕首碧绿色,晶莹剔透,好像透明一般。许一刀拿起匕首仔细看,在光线照射下,惨绿中似乎还夹杂着暗红。他疑惑的说:“这是碧玉刀,怎么在你手里?” 黄三姑得意的说:“两年前大巫路过我山下被我请上山去。大巫看了我的面向说我能通灵,就把这刀赠给了我。” 相传女娲炼石补天时多出了一块神石,就用来制成了九百九十九把碧玉刀,由天下最著名的九百九十九位大巫保管,专门用来举行血祭仪式。这九百九十九位大巫代代相传,不知过了几十万代传到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踪迹,于是碧玉刀也成了不出世的宝物。 隆回县却住着一位大巫,手中掌有一把碧玉刀。在解放军到来之前,县里每年祭祀青龙大王都是由大巫主持的。县里人认为能够风调雨顺是大巫的功劳,都对大巫满怀敬畏,所以,大巫在县里的地位比县令还要高很多。 许一刀听黄三姑这么说,就知道她又开始胡说八道。什么大巫送给她的,分明是她对碧玉刀眼红,从大巫手中抢了过来。不过他也佩服这女人,居然连大巫的东西也敢抢,而且大巫还不敢对外声张,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 黄三姑却不管许一刀怎么想,得意洋洋的对蒋报国说:“特派员,血祭仪式由我来主持,那青龙大王必定护佑我们。不过,攻下县城的第一功可是我的呦。” 朱彪听了气就不打一处来。他损失了一百多人,黄三姑则一枪未发,就凭着宰杀几头牛羊便成了攻城的首功,真是没有天理。但他能认出黄三姑拿出来的碧玉刀,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他虽然凶残,对青龙大王却也敬畏,如果黄三姑真的能求得青龙大王的护佑,自己也只好认倒霉,再次居于黄三姑之下。 蒋报国一听有门,脸上露出笑容,说道:“那就辛苦黄副司令了,拿下县城黄副司令是首功。我这就派弟兄们出去抓牛羊猪,咱们今天午夜血祭青龙大王。” 黄三姑却摇了摇头,说道:“平日祭祀是用牛、羊、猪,那是请青龙大王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我们今天供奉是为了攻城掠寨,用些畜生的血就不灵了。要让青龙大王护佑,必须用敌人的血供奉才行。” 许一刀跟着说:“嗯,这个我也听说过。古时候交战前,总要先抓个俘虏做牺牲,这样才能求得青龙大王的保佑。可是共军都躲在城里,我们到哪里去抓?” 蒋报国听了,又泄气的坐了下来。几个人热热闹闹的说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场空。朱彪则气哼哼的说:“黄副司令,上次抓的共军说留几个活的,你偏要杀了,还说什么是打击共军士气。我看共军的士气还很高涨,我们的祭祀品却没了。” 黄三姑也不生气,对着朱彪笑呵呵的说:“朱副司令可不能怪我呀。您在山上时可是说过的,只要您下山,不用半天共军就得跪在您面前给您舔脚趾,这话多威风呀。我怎么能想到您打了两天还在城外转磨磨,最后还得让我来求青龙大王。我要是早知道臭男人这么没用,那几个俘虏我一定给喂的白白胖胖的。” 黄三姑这话连带蒋报国和许一刀都骂了,朱彪更是气得直喘,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就在几个人一时无话,也想不出办法来的时候,门口站岗的匪兵进来报告,说牛疤脸带人回来了。蒋报国听了站起身来,连声说:“快让他进来。快。” 牛疤脸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先给蒋报国行了军礼,又对三个土匪头子敬礼后,大声说道:“报告特派员,三位司令,共军派了五人出城求援,已经全部被我解决,还抓了两个活的。” “辛苦了牛副官,快请坐。兄弟们还都好吧?”蒋报国对外总是叫牛吧脸为牛副官,但实际上牛疤脸并没有职务,只是充当他的保镖。当然,他不知道这个保镖其实也是他的监视者。 此时,蒋报国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飞虎队是不是平安归来,甚至没问抓到了什么共军。 牛疤脸没有坐下,而是挺直身板又给蒋报国行了礼,说道:“报告特派员,我国军将士与敌人浴血奋战,阵亡二十九名,负伤五名。击毙共军两名,抓获两名,另有一名共军投湖自杀,刘二麻子带着十名弟兄正在打捞尸体还没有回来。” 蒋报国听了颓然倒进椅子中一声不吭。他手下这一百人是自己的本钱,为了不在攻城时受损才让牛疤脸带了去森林警戒,不想一下就死了二十九人,加上早些被城上冷枪打死的两人,这次下山居然损失了三十一人,让他如何能不心疼。 旁边的朱彪却哈哈大笑,说道:“啧,啧,飞虎队果然名不虚传,真是不畏牺牲啊,为了五个共军就损失三十多人,哈哈,哈哈,兄弟佩服,佩服。” 牛疤脸听了对着朱彪怒目而视,一旁的黄三姑却娇笑道:“牛长官,您抓了俘虏,可是立了大功啊。您快请坐,把俘虏带上来让我瞧瞧。” 几个人这才想起,他们刚才正在为血祭的事情发愁,牛疤脸就把活人带来了,看来他们命里就该受到青龙大王的庇护,于是都振作起精神,连蒋报国的脸上也好了很多。 牛疤脸转身坐下,瞟了一眼朱彪,哼了声,才对着蒋报国说道:“特派员,兄弟这次抓了条大鱼,是共军县委书记的老婆。” “啊!”四个匪首听了都站起来。“抓了刘宝龙的老婆?” 黄三姑眼睛发亮,娇声说:“快带进来给我瞧瞧。那女人叫洪英,我半年前潜入县城时还见过。牛长官,你没搞错吧?” 牛疤脸对着黄三姑笑了笑,冲外面喊道:“带进来。” 几个人往门外看,只见一个匪兵牵着个双臂反绑,佝偻着腰的共军走了进来,这共军双肩上还拴着绳子,背后一个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手脚被反捆在一起,挂在他的背上。两个俘虏一进来,一股腐臭味道就充满了房间。 牛吧脸起身过去,从腰间拔出匕首,一手提住女人的手脚处,一手割断了吊着的绳索,然后把女人放在地上对着几个匪首跪着。牵着俘虏的匪兵挥舞枪托照着男人的膝盖后侧打去,男人也跪倒在地。 黄三姑掏出手绢捂着鼻子来到洪英身前,围着转了两圈才说:“哎呦,牛长官,这女人满脸烂泥怎么能看出是谁呀,快拿水给她冲冲。” 一名匪兵端进一盆凉水,女人披头泼下,有用一块不知哪里找来的抹布在女人脸上胡乱擦了后,黄三姑惊叫起来:“哎呦,牛长官可是大功一件,这女人真的是洪英呦。哎呀,怎么能这么对待洪夫人呀,快来人,给洪大队长松绑,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我们姐俩谈谈。” 牛疤脸看蒋报国点头,就把绑着洪英的绳子全都割断了。洪英被绑了很久,四肢已经麻木,一旦松开马上翻倒在地,只觉得手脚又吗又疼如同针刺一般。她很想再敌人面前表现出坚强,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呻吟出来。 黄三姑手下的四大仙姑正守在门外,这时进来架起洪英走了出去。房间里的几个匪首把目光都集中在了朱有田身上。 ------------ 第十九章 血祭 黄三姑走到朱有田面前,见他双颊又红又肿,嘴唇肥大向前撅着,眼眶乌青,就眉开眼笑的说:“哎呦牛长官,你们下手也太重了,怎么把个小伙子打成个臭猪模样。” 说完,黄三姑伸手在朱有田身上乱捏,最后掐着他腮帮子让他张开嘴,像相牲口一样看了看他的牙,嘻笑着说:“嗯,还不错,挺壮实的,牙口也好。牛长官,你叫人给他洗洗,吃点好的,晚上咱们办大事。” 朱有田一直没出声,也没有反抗,甚至在黄三姑捏着他红肿的脸颊时他也没出声,反而顺从的张大了嘴巴。因为,他听几个匪首交谈,已经知道面前的是有名的土匪头子黄三姑。 朱有田是野战军转业的战士,对本地的土匪并不熟悉。不过,县城里很多民兵都提起过黄三姑,每说到她人人变色。大家忌惮黄三姑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土匪能打仗,而是她心理变态,仇恨男人,而且有一套摧残男人精神肉体的办法。男同志万一落到她手里,肯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下场无比凄惨。 朱有田本来不信这些,他认为当地民兵说起个女土匪竟然谈虎色变,这是革命意志不坚定的表现。直到半年前,他们抓获了一个变节投敌的叛徒,他才从内心对这女土匪产生了畏惧。 这个叛徒是个老革命,据说红军时曾被国民党抓住过,受尽了严刑拷打也不屈服,在国民党要执行枪决时恰好遇到了游击队救下了他,这才回到了队伍中。他后来在战斗中非常英勇,前后负伤十几次,是有名的硬汉子。 这人和朱有田一同转业到了隆回县,半年后他去周边乡里宣传党的政策时遇到土匪黄三姑的袭击,为了掩护战友他被土匪打伤后做了俘虏。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十天后他就变节做了叛徒,居然亲笔写了诬蔑革命政府的信,被土匪偷偷的张贴到了县政府大门旁。 一个月后,这叛徒带着十几个土匪下山抢劫政府的物资运输队,结果被护送的警卫排抓获了。审讯这个叛徒时,他交待了被黄三姑俘虏后受到的种种虐待,让几个审讯的人听了都脸色煞白。 这个叛徒被枪决了,但参加过审讯的朱有田潜意识中开始惧怕落在这个女土匪手里。可是天不遂人愿,现在他真的要面对这个女魔王。所以,朱有田不敢出声,怕激怒了这个女魔头,用那些非人的手段对付自己。 出乎朱有田意料的是,黄三姑并没有为难他,只看了几眼就扭身走回座椅,让匪兵把他拖了出去。虽然黄三姑看他的眼神就似审视个牲口一般,但朱有田并没有因为受到侮辱而气愤,反而心里松了口气。 朱有田落到土匪手里,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也做好了受严刑拷打的准备,他唯一所求的,就是不要落在黄三姑手里。 黄三姑见朱有田被拖走,也回到自己房间去看洪英。此时洪英已经被仔细的洗刷过,换上了一身苗族姑娘服装,甚至还挂上了银锁,戴上银质头饰,脸色也红润了些。不过,她还是被捆绑着,人躺在床上,手腕、脚腕被捆在四个床腿处,成了个大字型。 自黄三姑走进房子,洪英眼神中就透出惊恐,不知这恶女人要怎么整治自己。可黄三姑却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笑嘻嘻的说:“哎呦,洪夫人是个大美人啊。今天可是委屈你了,过些日子我整治那群臭男人给你出气。” 见洪英把脸扭到一边不出声,黄三姑伸手抚摸着她脸蛋,嗲声道:“我虚长洪夫人几岁,就自当是姐姐了。以后咱们姐妹相称,算是姐姐高攀了,好不好啊,妹子。” 洪英心里在骂,“土匪,恶魔,谁是你姐妹?”但嘴上不敢说出来,甚至脸上不敢带出厌恶的表情。黄三姑却说道:“妹子,我知道你心里骂姐姐。没关系,你能出气就行,骂出来也可以。等咱们相处久了,你就知道姐姐的好处了。” 黄三姑一边说,手一边在洪英身上游走。从脸蛋到脖颈、肩窝,一直向下,似乎要摸遍洪英整个身体。她对人体的穴位拿捏的很准,不时的在一些穴位上加压,洪英觉得一股股热流无法控制的在体内升起,最后忍不住腰部向上猛挺,拽得木床咯吱咯吱的响。 洪英羞愤异常,闭上眼睛,一滴眼泪流了出来。黄三姑见洪英这么快就有了反应大为高兴,又拍了拍洪英的脸,娇笑道:“妹子真是个妙人儿。不过还得委屈妹子两天,等打下县城,我带妹子回山上过神仙般的日子。” 洪英正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这个*魔,忽听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个喘着粗气的土匪在说话。 “报,报告牛长官,不,不,不好了。” 然后是牛疤脸的声音:“他娘的又出什么事了?刘二麻子怎么还没回来?” 土匪喘息着,似乎喝了些水,镇定了些。“刘排长带我们追女共军,不想那女共军在去九龙山的路口处投湖了。” “这我都知道了,别啰嗦。捞到尸体没有?” “女共军跳湖的地方周围几百米都没有芦苇,刘排长说她早晚得露头,我们就在岸上监视湖面。过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女共军露头,刘排长就带了四个弟兄下湖找尸体。他们下去后很快就上来,刘排长说水下有个洞,他们要潜进去查看,然后又潜下去了。” “他娘的,刘二麻子胆子也忒大了,水下的洞也敢钻。这是个什么洞?刘二麻子在洞里看到什么了?有女共军的尸体吗?”牛疤脸一连串的问。 “这,这,刘排长带着四个弟兄下去就再也没上来。我们留在岸上的几个弟兄都不会水,等了半个多小时不见他们,估计是凶多吉少。现在四个弟兄还在岸边守候,让我赶回来报信。” 接着是牛疤脸的一连串骂声,声音逐渐远去。 洪英本来已经绝望了,听了土匪的对话又燃起了希望。土匪说的那个洞就是她的目的地。这个洞在水下三米处,进去后游二十几米便是个水池,从水池出来是个大溶洞,一直穿过九龙山。 洪英没想到蓝凤奴也知道这个洞。她虽然对蓝凤奴恨之入骨,可想到蓝凤奴有可能代替她完成任务,心里还是很高兴,暗地里祈祷蓝凤奴能够摆脱匪兵的追踪。而且,这一路和蓝凤奴相处,她认定几个匪兵根本奈何不了这个妖女,看起来隆回县是有救了。 坐在一旁的黄三姑却面色阴沉,半晌才骂道:“臭男人就是没用。” 沉默了一会,黄三姑忽然对洪英一笑,说道:“妹子,待会跟我去办件大事,让你也开开眼。明天,你帮姐姐去劝降你丈夫,姐姐保证留他一条命。然后,你和姐姐上山去过好日子。” 入夜,山路上漆黑一片。 洪英和朱有田被土匪押着上了山,到达山顶时见几百土匪举着火把,把山顶照得白昼一般。黄三姑身穿大红绸缎披风,正对着一棵大树躬身下拜,后面跟着蒋报国、许一刀、朱彪、牛疤脸,还有一众大小匪徒,都对着大树匍匐磕头。 这树是棵龙爪槐,不知已经活了多少年,要五人合抱才能围过来。巨大的树冠形状怪异,远看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奇特的是,在火把映照下这树的树干枝杈都是暗青色,倒像是一条青龙要冲天飞腾。 树下有一片白沙,细如齑粉。白沙靠大树一侧有三个石梁,石梁的一端聚在一起,另一端向三面分开。聚在一起的那端下面是个石槽,从石梁一直延伸到白沙中央。石梁和石槽都是青色的,不知是什么石头制成,石槽内侧却已经成了黑紫色。 洪英被土匪推到一棵树前站定,然后被绳子绑在树干上。黄三姑见了走过来,全没有刚才的娇媚,沉着脸对洪英说道:“好好看着,不许闭眼,不许出声。否则,哼,哼。听见没有?” 洪英低着头一声不吭。黄三姑冷森森的又问:“听见没有?” 洪英不由自主的说道:“听见了。”她的声音像蚊子般大小,可内心却无比沉痛。她痛恨自己在这女魔头面前的软弱,但总是无法抗拒对这个女魔头的恐惧。 黄三姑不再搭理洪英,轻飘飘的走向石梁。红披风被山风吹起,更显得身形婀娜,就连洪英看了瞬间心跳都加快。不过,洪英很快看到土匪们把朱有田押到石梁前,剥下了他的衣服。山风吹在他*的身体上,可以看到他很明显的哆嗦了几下。 四个土匪抬起朱有田四肢,把他抬到正中的石梁上。一根绳子勒住了他的嘴,从脑后绑在石梁上,接着是胸、腰、膝、脚腕,都紧紧的绑在石梁上。他的手腕被捆在一起,从头上拉到石槽处,用绳子固定在石槽正中。 把朱有田绑定后,黄三姑带头对着赤身裸体的朱有田跪倒膜拜,嘴里念念有词。一时间,几十个土匪围着那片白沙跪倒在地,能清楚的听到脑门触地的砰砰声,在火把闪烁的光照下,场面阴森恐怖。 黄三姑起身,不知何时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她把木盒放在龙爪槐前,对着木盒拜了三拜,打开木盒,拿出一把绿幽幽的匕首,走到朱有田前。 土匪们磕头的声音更响了。洪英惊恐的看着黄三姑,见她用匕首在朱有田的双腕各划了一下,两股红流从朱有田手腕流到石槽中,很快由另一端流到白沙地上。 朱有田似乎要大喊什么,但他的嘴被绳子紧紧的勒住,只发出了一连串奇怪的声音。黄三姑站起身,嘴里吱吱呀呀的吟唱着。 洪英看着这阴森的场面,几乎要惊叫出来,又害怕得想闭上眼睛。可她记得黄三姑说的话,不能闭眼,不准出声。她只好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紧咬着嘴唇,心脏咚咚乱跳。 围着白沙地的土匪们却没有起身,都四肢着地,死死的盯着从石槽留下的血流。过了很久,朱彪忽然喊道:“成了,成了。哈哈。” ------------ 第二十章 劝降 石槽里的血流到白沙上很快扩散开来,不多时十几平米的白沙都成了鲜红色。匪兵们紧盯着红色的白沙,只见从外围开始红色逐渐褪去,逐渐向中央缩小,很快又成了洁白的细沙。而后,又变红,再变白,十分诡异。 石槽里的血流越来越少,最后一滴滴的往下掉,终于枯竭了。这时沙地完全成为白沙,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朱彪带头喊了起来:“成了,成了,哈哈,我们得到青龙大王的佑护了。” 其他匪兵也兴高采烈的乱吼,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又蹦又跳。 洪英被绑在树上,惊恐的看着这诡异的景象。她见匪兵如同发疯一般乱舞,而被捆在石梁上的朱有田全身惨白,好似熟睡过去。 血祭的传说在湘西流传很广,隆回县过去每年也要举行这等仪式。洪英此时已经明白土匪在做什么,而且也知道土匪为什么这么高兴。根据传说,当牺牲的血流入白沙后,会染红整个沙地。如果沙地变回洁白,说明青龙大王接受了这个祭品,取走鲜血。 不过,以往的祭祀用的都是牲畜,这群土匪居然用活人做贡品,简直是惨无人道。洪英眼看着自己的战友鲜血一点点流干,还被迫睁大眼睛,让她非常痛苦,恨不得自己能代替朱有田死去。 黄三姑走了过来。她好像费了很多体力,微微娇喘着。 “妹子,你也看到了,我们得到了青龙大王的护佑,隆回县城明天就是我们的了。你明天去劝劝你丈夫,不要再无谓的抵抗,免得送了性命。”黄三姑一边说,一边给洪英松绑。 “你们,你们怎么能拿活人做祭品,太残忍了。”洪英终于忍不住了,忿忿的对黄三姑说。不过,她的声音依旧很低,很怕其它土匪听见了让黄三姑下不来台,导致她恼羞成怒。 黄三姑却不避讳,咯咯的笑着说:“这样的臭男人还不如一只猪,把他供奉给青龙大王是他天大的福分。妹子,等回山寨姐姐找几个男人侍奉你,那时你喜欢怎么整治他们就怎么整治,到时候你就知道给这只臭猪的下场是他求之不得的了。” 洪英低头不再说话,任凭黄三姑拉着她的手,随着匪兵走下山去。 洪英知道血祭的规矩,被放干血的牺牲要留在原地,供山中猛兽分食。据说这山里的猛兽都是青龙大王的下属,所以牺牲的鲜血归青龙大王,肉身归山中猛兽。洪英想到朱有田被野兽撕咬成碎肉的样子心里感到悲痛,她很想回头再看看朱有田,但最终没敢这样做。 这次洪英看上去很顺从并不全是惧怕黄三姑,而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洗刷多次懦弱表现得耻辱。她不想激怒黄三姑坏了自己的大事,就低着头跟着黄三姑走,两人拉着手肩并肩,好似亲姐妹,甚至像一对情人。 第二天清晨,黄三姑拉着洪英一起吃了早饭,一碗粥、一个馍、三个鸡蛋、四色小菜,就是洪英在家中时也不曾如此丰盛。饭后,黄三姑带着洪英与一众匪徒开往隆回县。 虽然血祭一直折腾了大半夜,但青龙大王收了祭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匪兵队伍,这时的士气竟然非常高涨,不少人边走边哼着不堪入耳的小曲儿,好像已经进了县城抢到几个大姑娘似的。 洪英亲眼看到白沙的色彩变化,也认为青龙大王接受了祭品,很为丈夫和县里的队伍担心。不过,她受过革命教育,最终还是战胜了民间传说的影响,坚信蓝凤奴会把大部队带来。只要自己的丈夫能够坚持住,土匪的灭亡就指日可待,说不定自己还能获救。 黄三姑以为自己连哄带吓的已经让洪英彻底屈服。她发现洪英的眼神中少了惊恐后,变得既俊俏又坚毅,精神也很振奋,越看越可爱,让挟持洪英的四大仙姑黯然失色。黄三姑看着,想自己的心事,脸上不时露出暧昧的微笑,不知不觉到了攻城出发阵地。 “妹子,今天还要最后委屈你一次。你就按我们说好的话去喊,让你丈夫早点投降,这样他能保住性命,你也早些去享福。听明白了吗?”黄三姑让四大仙姑把洪英双臂反捆起来,脖子上也套上绳子,自己柔声说道。 洪英默然的点头。 “妹子,你把要喊得话说一遍,省得待会忘了。” 洪英老实的把黄三姑交待的话说了一遍。大致是说求援的人无一漏网,援兵是指望不上了。国军是来拯救百姓的,如果共军负隅顽抗,将来玉石俱焚,共军就是隆回县的罪人。现在投降,国军保证共军的人身安全,愿意去香港台湾的也会予以协助,如果继续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黄三姑见洪英说的一点不差,哈哈笑着说:“好,妹子你就这样去喊。不过,可不能像现在这样声音比蚊子叫还轻啊,哈哈。” 这时两个土匪过来,把一杆白旗插到洪英后脖领子里,两枝枪顶着她后脑推着她往城墙走去。在距城墙五十米处停下脚步,洪英开始大喊:“我是洪英。刘宝龙,老刘,刘书记,你快到城墙上来,我有话对你说。” 城墙上出现几个人向这边张望。洪英清楚的看到中间的一个正是自己的丈夫,县委书记刘宝龙。两人相隔几十米却恍若隔世,洪英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但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就扯着嗓子继续大喊:“老刘,土匪没有抓住蓝凤奴,她一定能找到主力部队。你们一定要坚持住,等主力部队来了给我报仇。” “住嘴,你他妈的快住嘴。”身后两个土匪见势不妙,一边喝骂着一边往回拉洪英。他们怕城上开枪,都缩在洪英身后,又怕力气用大了把洪英拉倒让自己暴露,只能驾着洪英的胳膊一点点往后扯。 洪英拼命挣扎着,嘶声大叫:“老刘,开枪打死我。快开枪。” 城墙上一片沉默,并没有人端起枪来。洪英被扯得距城墙越来越远,她真怕回去被黄三姑折磨,急得哭了出来,大叫着:“老刘,求求你,开枪打死我吧。求求你。” 城上没有开枪,洪英被拉回了土匪的阵地上。牛吧脸和朱彪过来,嘴里骂着:“臭娘们,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牛疤脸抬腿向洪英的小腹踹去,朱彪则轮圆了巴掌扇向洪英的脸。 这是,一道红影飘过来,左手抄住牛吧脸的脚踝顺势一抬,牛吧脸摔了个仰面朝天,右手在朱彪腕上一拨,朱彪的胳膊弯了过去,收势不住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两人刚要大骂,看到站在洪英身边的是黄三姑,顿时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黄三姑对两人娇笑着说:“哎呦,两位长官,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为难我们弱女子,羞不羞呀。人家已经认了洪英做妹妹,你们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人家吗?” 牛吧脸从地上爬起来,气哼哼的说:“黄副司令你也听见了这娘们刚才喊的什么,对这种死硬的份子您就别客气了。” 牛吧脸知道蒋报国对黄三姑的倚重,也听说过黄三姑的手段,尤其是他们审了大半天的共军死硬份子落到黄三姑手里不到一小时就老老实实的招供也让他着实佩服,所以对黄三姑说话很客气。可是朱彪不管这套,他对黄三姑也惧怕三分,但仅限于不敢骂她,争辩还是少不了的。 “我说三姑,你护着这个娘们是什么意思?她是书记的老婆,残花败柳一个,你干嘛这么稀罕她。” 朱彪几乎把所有脏字都憋了回去,却没想到恼怒之下口不择言,恰好戳中了黄三姑的痛处。黄三姑很小时就被恶霸霸占失了贞*,最怕的就是“残花败柳”四个字。这时听了,她柳眉倒竖,目露凶光,冷冷的说道“姓朱的,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是吧?要不要老娘教教你活着是啥滋味?” 朱彪看到黄三姑的目光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虽然知道黄三姑对付男人手段毒辣,但自己实力比她强,倒也不十分惧怕。可他已经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是自己理亏,胆气也就减了几分。 “三姑,我该死,是我说错了。您大人大量,我给您赔罪了。”朱彪虽然鲁莽却也能屈能伸,否则在湘西这地方也成不了第二大匪帮的老大。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给黄三姑跪下。朱彪想,黄三姑再泼辣,自己下跪她总要搀扶的,这样自己少惹麻烦也不丢面子,说不定大家还说自己气量大。 没想到黄三姑看朱彪下跪,冷哼了声回身去给洪英松绑。朱彪尴尬的跪倒在地,心里恨死了洪英。他觉得,如果不是洪英这娘们,自己也不会和黄三姑翻脸,也就不会丢人的给娘们下跪。他心里恨恨的想着早晚有一天要让洪英知道自己的厉害。 黄三姑看着洪英的时候已经是笑容满面了:“哎呦,真不愧是我黄三姑的妹子,多有骨气呀。妹子你在城下喊的时候,姐姐我简直佩服死了。好妹子,就冲你这骨气,回山寨姐姐一定好好招待你。” 黄三姑嘴里说出的“好好招待”让洪英听了遍体生寒。可黄三姑却没事人似的,回身看到朱彪,露出惊讶的神色:“啊,朱副司令,您不去攻城在这干嘛呢?您放心,我们有青龙大王护佑,共军不投降才好呢,您进城后不正好大开杀戒?看看您,一个大老爷们儿跪着像什么样子,快去快去。” ------------ 第二十一章 溶洞 蒋报国在前沿阵地开了个简单的军事会议。他毕竟是正规军出身,肚子里有些墨水,讲了几条,让许一刀三人点头称赞。 蒋报国说:“我们的优势是火力,如果调集所有的机枪,完全可以压制共军。共军的优势是城墙,我们一旦攻到城下,只能像冷兵器时代一样靠梯子爬城,这时共军的各种土办法就都用上了。虽然我们的火力在这时能大量杀伤共军,但还是不能爬上城墙。” “所以,重点在于扔在前面的那个炸药包。如果我们采取人海战术往前冲,间杂些敢死队员拾取炸药包,只要把城墙炸开个口子就行了。好在我们刚刚血祭了青龙大王,队伍士气正旺,不如趁此机会发起总攻。” 许一刀带头称赞,然后补充道:“共军的民兵多数都是本地人,很相信青龙大王,也知道血祭的传说,我们先派人去喊话,告诉他们青龙大王已经接受了我们的祭品,这样能够极大的削弱共军的士气。” 朱彪瓮声瓮气的说:“特派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您说吧,炸开城墙的给什么奖赏。” 蒋报国还没接话,黄三姑娇笑道:“呦,朱副司令是要身先士卒了。这样吧,我的头功也不要了,谁的人炸开城墙就是头功。特派员,您看这怎样啊?” 几个匪首计议已定,都去分头准备。这次有青龙大王的护佑,几个男人信心十足,只有黄三姑心里打着小算盘。 黄三姑听洪英喊话,知道了投湖的那个女共军叫蓝凤奴,心里暗暗吃惊。她早听说过一些蓝凤奴的传说,早就觉得这个女人不寻常,只是无缘相识。这次牛疤脸动用了这么多人,而且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居然还是没有抓到蓝凤奴,这也印证了她的看法。 说不定蓝凤奴已经摆脱了追捕,找到了共军的主力,黄三姑暗想。 青龙大王毕竟是传说,到底灵不灵谁都不知道,何况土匪们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做了无数,论理也不该得到神灵的佑护。黄三姑很清楚这些,她自己为了不出兵还立功,哄得几个臭男人高兴也就算了,这事可当不得真。没抓到蓝凤奴实在太危险了,不如赶紧溜走。 黄三姑打定溜号的主意,干脆连功劳也不要了,只要不让自己的人参加敢死队就行。朱彪主动请战,让她心中暗笑,这些男人就是臭猪,还是没脑子的臭猪。她装出激动的样子对几个匪首说马上回自己阵地组织队伍,就带着四大仙姑,押着洪英走了。 黄三姑猜得没错,蓝凤奴并不是投湖自杀,而是潜入了水下的洞口。 刘二麻子跳下水后,很快发现了水下的洞口,就知道有蹊跷,所以升到水面告诉了岸上的匪兵,自己带着四个人再次潜入水中。 他们从洞口进去,游了没多久就到了水池,从水池冒出水面后,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刘二麻子打开手电四处照,发现是个溶洞,高一米多,宽却足有二十多米,两侧有不少石笋好像柱子撑着洞顶一样。 刘二麻子借着手电光游到岸边,弯着腰上了岸。等四个匪兵也上来后,他说道:“快检查装备,我们要尽快往前追。” 匪兵们简单整理了装备。每个人都带着强力手电,是专门为雨林作战准备的,防水性能非常好,电池足可支持五个小时。另外,他们带着绳索、攀爬用的飞爪、指北针、匕首。除了没有枪,其它的装备都带齐了。只是下水前都脱了衣服,现在每个人只穿着一条短裤,觉得有些阴冷。 “都穿上鞋,马上出发。”刘二麻子拿着个布包,里面装着五双鞋。他第一次看见洞口后就猜想到里面别有洞天,升到水面后让岸上的匪兵把胶鞋用军服抱了扔给他,带到了洞里。虽然胶鞋被水泡了,穿在脚上湿漉漉的,但在这种地方行走,要比光脚安全得多。 匪兵们穿好鞋后,刘二麻子借着电光看到地上有一行湿漉漉的脚印通向洞的深处,高兴的说:“共军还没有跑远,我们快追。”说着,猫着腰带头向前摸去。 洞顶越来越高,走了三百多米就能伸直腰了。刘二麻子从方向判断,这个洞是在九龙山底下,通向九龙山的南侧。他突然反应过来,这个洞一定是个秘密通道,能够穿过九龙山。女共军根本不是为了躲避他们,而是要穿山去找共军主力。他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着急,招呼身后的匪兵加快速度。 又往前走了二百多米,他们遇到了个岔路,两个洞都很窄,一个人侧着身子勉强能进去。可这时地上已经看不见湿脚印,大概是跑了几百米鞋底已经干了。洞里的地都是坚硬的石头,没有湿脚印就没有任何痕迹,刘二麻子一时也想不出应该进那个洞。 踌躇半晌,刘二麻子觉得分兵两路,让两个匪兵进左边的洞,他带着另两个人进右边的洞。并且嘱咐了左边的匪兵,如果再遇到岔路就原地做好标记然后退回,这种地方岔路多了很容易迷路,而迷路就意味着死亡。 刘二麻子带头进了右边的洞,他侧着身子一点点往里走,能感觉到洞是弯曲的,时而向里弯,时而向外弯,如果没有指北针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大约挪了百十米,遇到一个急转弯,他转过去就听到前面有哗啦啦的流水声。 “有地下河。”刘二麻子对身后的匪兵说着,忽然前脚一空,“哎呀”一声惊叫出来。 因为洞窄要侧着身,又只有这一条路,所以他的手电只顾了照上方,担心有钟乳石撞到脑袋,没想到前面是个悬崖。也亏得刘二麻子身手矫捷,他身子已经歪着落了下去,却一拧腰回手扒住了崖边的石头吊在那里。后面的匪兵忙抓住他手腕把他拉了上来。 刘二麻子站在悬崖半边是心脏乱跳,半晌才平静下来。他用手电照向悬崖底部,发现这悬崖足有二十米深,在电光的照射下底部水光粼粼,应该是有条地下河。刘二麻子犹豫着要不要下去看看,又想知道另一路两个匪兵发现了什么。他正在踌躇间,忽听得洞口左侧传来了“啊――”的一声凄厉惨叫。 刘二麻子探出身往悬崖左侧照去,才知道这有暗河的洞非常宽,里面腾着水雾,他的手电照不到洞的边缘。他又往下照,发现悬崖左边十几米处的地上躺着个光膀子的男人,弯曲成很奇怪的曲线,显然是被摔断了脊骨。 刘二麻子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就大喊起来:“喂,我是刘二麻子,左边的是那个?” 果然左边有人应道:“刘排长,我是王大顺,刚才是宋有福掉进悬崖了。” 刘二麻子一听,果然是两个洞都通到这个地下河,早知道还不如一起走,也就不会折了一个弟兄。他生气的说:“你们刚才没听到我喊声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王大顺回道:“听到了,宋有福说前面有人喊,这才走得快了,没想到这里是悬崖。” 刘二麻子听了心中暗骂:“他娘的,这老宋摔死还怪我了。”不过他没再说,而是想到既然两个洞都通到地下河,共军也只能走这条路了。只是他想不通,共军只是一个女人,这么高的悬崖怎么下去的呢。 刘二麻子探出身用手电仔细照崖壁,发现右边两米多远三米多深处有个石台,伸出崖壁有半米宽。他再往下照,就看见每隔同样的距离有一个石台,成之字形排列通向崖底,好像是人工造成的一般。 这石台的间距虽然不是很远,可紧贴着崖壁,长宽都只有半米,要想跳上去站稳身形着实不易。刘二麻子盘算,以自己的身手勉强能跳,另外这三个弟兄就不行了。由此想到,前面的女共军身手不凡,能不能追上还未可知,他心里又添了几分烦恼。 “王三顺,你退回去到这边来。”他们唯一的选择是用绳索把三人放下去,刘二麻子留在最后跳台阶,只是这样又耽搁不少时间。刘二麻子根本没想退路,既然共军敢走,前面一定有出口。等出去后就可以从九龙山上返回,再不用过这个悬崖了。 过了十分钟王三顺才过来,他们又用了二十分钟,所以人才都下到崖底。 崖底的暗河有七米多宽,水流非常平缓,所以距离稍远就听不到水声。不过,河面上弥漫着很浓的雾气,手电光也就照出十几米远。刘二麻子看不到对岸的情况,在地上摸了块石头往河中央扔去,听水声也不过一米深。他又照了照岸边的前方,只见怪石林立根本无法通行,看来只能涉水前进了。 刘二麻子带头走下水去,才发现这水很热,热过了人的体温。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洞里雾气很重,原来是河水散发出的热气遇到了洞里的冷空气凝结成水雾。他想这溶洞里一定有温泉眼,否则不会有这么热的暗河。不过,此时不是探究的时候,捉拿共军要紧,于是,他在齐腰深的水中向前走去。 大约又走了三百多米,水温渐渐的冷了下来,洞里的雾气也小了很多。刘二麻子用手电四处照射,已经能看到两边三十多米处是洞壁,上面则有四十多米高,洞顶密密麻麻的垂下些藤蔓似的东西。 跟着刘二麻子身后的匪兵叫郑三炮,他顺着刘二麻子的手电光四处看,好奇的问道:“刘排长,洞顶上那些东西是什么呢?” “那是山上的古树根,穿过石壁长到了洞里。怪不得九龙山上的古树长得高大,原来吸收了这溶洞里的水汽。”刘二麻子说。 “树根,那这洞壁一定很薄吧?会不会塌了?”另一个匪兵名叫李狗子,听了后也问。 “塌不了。古树的根一直往下长,长的能有几百米。不过,洞顶一定有很多石缝,这样树根才会沿着缝隙长下来。”刘二麻子是个喜欢炫耀的人,能在弟兄们面前卖弄,他很乐意回答这些问题。可就在这时候,走在最后的王三顺大叫起来:“哎呀,疼死我了,救命,救命啊。” 接着,便是噗通噗通拍打水的声音。 ------------ 第二十二章 飞龙壁 刘二麻子三人听到王三顺的喊声都回头看,见王三顺拼命的拍打着自己,搞得水花四溅,嘴里还“哎呦,哎呦”的叫。 刘二麻子一看,喊道:“水下有东西,快把他拉上岸。” 他们左侧岸边正好有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李狗子和郑三炮拖住王三顺的胳膊往空地上拉,王三顺可能神志不清了,两条腿在水下乱蹬,险些挣脱了李狗子的手。 两人费劲把王三顺拉上岸,见他腿上密密麻麻的挂着几十条虫子,让人看了浑身发麻。 “蚂蝗,哎呦妈呀,这么大个的蚂蝗。”李狗子惊叫起来。 王三顺双腿上足挂了百十只蚂蝗,前段身子已经进到肉里,外面的部分开始发红,应该是已经吸了不少血。大腿前面的几只可能是被王三顺揪断了,半截身子在里面,外面留着点血红的肉,非常恶心。 刘二麻子几个人都是山地游击战老手,蚂蝗见得多了,叮在王三顺腿上的这种是体型最大的了,足有拇指粗细,巴掌长短,小半截身子钻进肉里,也难怪王三顺疼得失去理智。刘二麻子急忙按住王三顺的手,对李狗子喊道:“快用鞋底拍。” 被蚂蝗钉住,如果用醋、白酒涂抹,蚂蝗会自行脱出,还有个办法就是拍打,也能让蚂蝗退出。他们现在没有醋也没有酒,只能拍出来。早年在缅甸的时候也常被蚂蝗蛰,几个人都有经验。李狗子和郑三炮脱下鞋一阵拍打,虫子纷纷从王三顺腿上落下。不过,虫子太多了,他们足拍了二十分钟才都拍下来。 刘二麻子把王三顺拉起来,见他双腿血淋淋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刘二麻子知道蚂蝗叮咬猎物时会分泌出一种东西,让血液不易凝固,所以需要过一会才能止血。李狗子在蹲着检查,见除了被揪断的几只外,腿上已经没有虫子。刚松了口气,却见王三顺短裤里鼓着不少小包,忙扯下他短裤,发现他屁股上也吸着好几只,于是对着他屁股又一通拍打。 王三顺逐渐清醒过来,看着满地的大蚂蝗心有余悸的说:“这,这真厉害,我走着走着就觉得腿发痒,接着就疼得受不了。哪来的这么多。” 李狗子说道:“我说,你也是老兵了,怎么会不知道蚂蝗不能揪?你看,这有七只断在你腿里了,怎么取出来?” 王三顺拔出匕首,咬牙向死蚂蝗剜去。他也真硬朗,把七只蚂蝗从肉里剜出居然没吭一声。由此可见,刚才他连声呼叫,应该比用刀剜肉还难受百倍。 他们下洞来既没有绷带也没有止血药,王三顺大腿血淋淋的,地上也是一片血迹。这时如果再下水,王三顺可能受不了。刘二麻子想了想说:“三炮,你陪三顺在这里歇会,等他血止住再走。我和狗子先往前赶,如果遇到岔路口会给你们留标记。” 刘二麻子说完,看了看王三顺,叹口气摇摇头,带着李狗子又回到河中。他叹气摇头,是因为隐约感到抓女共军已经没指望了,只求老天保佑让几个人能活着走出这溶洞。 再往前走,溶洞很快收窄变低,上面倒挂着许多钟乳石,不小心就会碰头,下面的河道也变窄,水流急了很多。 刘二麻子拿出绳子栓在自己腰上,让李狗子用另一端也拴上腰,这样两人能有个照应。李狗子拴好后,又想起了王三顺,就说:“刘排长,这事也太邪情了。这鬼地方哪来的这么多蚂蝗?而且,王三顺走在最后,怎么我们一只也没遇上,他身上却有那么多?” 刘二麻子早就感到不对劲,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自己追上共军。好在这股力量只是在拖延自己的时间,还不至于要命。他没多说,只是叮嘱李狗子前面一定要小心。 河水越来越急,两侧的洞壁也越来越窄,到后面已经没有河岸,成了河水在涵洞中流动。转过几个弯,前面传来轰鸣声,随着他们往前走,轰鸣声越来越大,甚至震得耳朵发麻。 又转了一个弯,两人才看见,前面是个断崖,河水往断崖下直泻而下,发出震耳欲聋的水声。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能看到断崖对面十几米处又是一个溶洞大厅,虽然没有最初的那个洞宽广,但也有二十多米宽,十几米高。 他们的问题是,怎么能通过这十几米的断崖。两人根本不敢往崖边靠,否则很容易被水冲下去,这样也就无法知道断崖下面的情况。可是如果不下去,这十几米的距离,如果不插上翅膀是绝对过不去的。 “共军是怎么过去的?”从他们进来就没有岔路,所以前面的共军一定也到了这里。那么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越过断崖到了对面,可十几米的距离,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另一种是下到了断崖下面。但听水声下面足有二十多米,在瀑布冲击下多好的武功也无法爬下去,除非下面是深潭,直接跳下去。 想到跳崖,刘二麻子打了个寒颤。这么高的悬崖再加上瀑布的冲击,如果自己判断错误,下面没有深潭,人能给摔成肉饼。但他又想,除了跳下去,女共军别无出路,说不定这是个绝处逢生的办法。 就在刘二麻子胡思乱想的时候,李狗子忽然说:“刘排长,你看上面。” 刘二麻子用手电向上照去,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对面洞顶上有许多树根,这些树根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些一样向下垂着,而是如同爬墙虎一般贴住洞顶向四处长,所以刚没有注意到。有十几根树根从对面往这边长过来,一直到了他们头顶。 刘二麻子掏出飞爪向头顶的树根扔去,飞爪抓住树根后,他用力拉后面的绳子,发现树根非常牢固,就对李狗子说:“行了,我们爬过去。” 两人顺着飞爪挂下的绳子爬到树根处,才发现这些树根交织在一起形成两人宽的一个平面。树根和岩石间有缝隙能让一个人爬行,而很多拇指粗细的分叉挂着岩石上,深入到石缝中,把树根挂得非常牢固。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一前一后的往前爬,把飞爪留在原处,是为了让后面两人继续使用。他们爬到了断崖中央的时候,刘二麻子用手电往下照,能看见瀑布冲击到十几米下面一块巨大的石头上再飞腾而起,然后又冲向下面。不过,再下面黑黝黝的已经看不清情况了。刘二麻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如果按照自己最初的判断跳下去,现在连尸体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刘二麻子正琢磨的时候,身后的李狗子“哎呦一声惊叫,接着抓住了他的脚腕。刘二麻子费力的扭头向后看,发现后面吊着树根的枝杈断了几根,树根向一侧倾斜,李狗子半截身子已经滑了出去。 “抓住了,我往前爬,把你拉上来。”刘二麻子往前爬了一米多,李狗子才上来,腰腹被树根刮的一条条血痕,喘着粗气。 “排长,那些断痕是刀割的,一定是前面共军干的,真他娘的狠毒。”李狗子镇定了些后气呼呼的说。 “你看清楚了?” “嗯,共军把树藤割断了大部分,留着些皮挂着,我看得很清楚。他娘的,这不是要老子的命吗。我要是抓住这个共军,活剥了他的皮。”李狗子此时心有余悸,更恨死了割树藤的共军。 “得了吧狗子。咱俩赶紧爬过去,我看抓共军的事就别想了,能活着走出这个洞就不错。”李二麻子说完就想前爬去。 他们既然放弃了抓捕共军的打算,也就不着急往前走,从树根下到地面后,两个人坐下休息,等着王三顺两人过来。 刘二麻子想看看对面瀑布下到底怎么回事,就小心的走到崖边,用手电向下照去。他先照到了十几米下的那快巨石,见水流砸在巨石上激起无数水花,雾气腾腾的看不清楚。可他无意间电光晃动,好像巨石下面有个东西闪亮,就向巨石侧下方照去。 手电光一点点的向下移动,透过水雾根本看不清背面。就在刘二麻子要放弃的时候,突然一股强烈的光线折射出来,巨大的光柱射向洞顶,居然比照射的手电光强得多。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抬头看洞顶,见纵横交错的树根被照得非常清晰,而奇怪的是这些树根居然也能够反光,把光线又折射到一边的洞壁上。 “龙,都是龙。”李狗子突然大叫起来。 刘二麻子往洞壁上看,果然那些树藤反射的光线和一些树藤遮挡形成的暗影,恰好像是几条在空中飞舞的龙,连龙须龙爪都清晰可见。刘二麻子拿着手电的胳膊有些酸稍微动了动,壁上的龙居然飞舞起来。 “这里的龙还能动,比北平皇宫里的九龙壁还稀罕,排长,你再动动胳膊。”李狗子惊异的说。 刘二麻子也发现了异样,胳膊开始缓慢的移动,扭头细看壁上的龙。 壁上一共有九条带翼的飞龙,带头的一条比其它八条体型大了一倍。龙从远处飞来,下面是连绵的山脉。随着刘二麻子移动手臂,龙越飞越近,已经能看见龙的眼睛,而且张大嘴巴,身体鼓动着好像在喘息。 突然,画面暗了下来,接着一片漆黑,然后出现了个半弧形的尖嘴,能看出是个大鸟的鸟喙。再往后就是一片漆黑,任凭刘二麻子往那个角度移动手电都没有光线返回。刘二麻子小心的把手电移到开始处,然后缓慢的移动,刚才画面又重复了一遍。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面面相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听到对面有人喊:“是刘排长吗?我是郑三炮。” ------------ 第二十三章 三头乌蛇 郑三炮顺利的爬了过来,见刘二麻子和李狗子还在啧啧称奇,就奇怪的问:“你们在说什么?哪里有飞龙?” 刘二麻子听了觉得奇怪:“你刚才不是看见光线了吗?没看见飞龙?” 郑三炮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是看见这边有手电向下面照,哪有什么飞龙?” 李狗子接口道:“那你也没看见光线反射到顶上?” 郑三炮都糊涂了,说:“就是手电啊,没见有光照上来。”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更惊讶了。他们看到的折射光线比手电光亮几十倍,郑三炮就在十几米的对面居然看不到,实在是无法理解。 刘二麻子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是什么道理,又觉得现在赶路要紧,就不再想这事了。这时他才注意到只有郑三炮一个人过来,就问:“王三顺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走?” 郑三炮摇了摇头,说道:“没了,唉。” 刘二麻子吃惊的问:“不会啊,蚂蝗虽然多些也不至于致命,怎么就没了?” 郑三炮说:“不是蚂蝗。唉,吓死我了。” 原来,郑三炮见王三顺上的伤口止住流血,就搀扶着他下到河中往前走。到了河道收窄的时候,王三顺忽然说:“老郑,你手老实点,老掐我屁股干什么?” 郑三炮这时一手架着王三顺的腋窝,一手拿着手电照路,根本没掐王三顺屁股。他刚想说话,王三顺骂了出来:“你他妈轻点,肉都要掐掉了。” 郑三炮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忙用手电往王三顺身后照去,看见水下一条细长的东西挂在王三顺屁股上,随着水流飘荡,好像长了个又细又长的尾巴。 这时水边就是洞壁已经没有河岸了,他们要想离开水面要往回走不少路,可不离开水面又看不清这东西是什么。郑三炮胆子大,伸手抓住了这条“尾巴”提到水面上一看,好像是一条水蛇的身子。他用力往后一拽,王三顺“哎呦”的叫了出来,喊道:“你他妈轻点,疼死老子了。” 郑三炮没拽掉“尾巴”,就拿着手电对着王三顺屁股仔细看,才发现王三顺的短裤破了三个洞,这“尾巴”在前面分成三叉,每叉对着一个洞。其中两叉居然个长着一个头,正咬着王三顺的屁股。另一叉比后面的身体粗些,好像是钻进了王三顺的*。 郑三炮拽“尾巴”的时候,那两个头大概是咬紧了王三顺的屁股,所以他才觉得疼,如果不拉,那头可能只是满足于挂着,并不用力咬。可怕的是,郑三炮发现较粗的那一段还在一点点的往王三顺身体里进。 郑三炮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不过任凭这东西进到王三顺*里,估计王三顺也就完蛋了。郑三炮不敢告诉王三顺是怎么回事,伸手掏出匕首就往其中一个头割去。这怪物的头被割断了,嘴松开掉进水里,郑三炮又割了另一个头,然后抓住怪物的身体就往外拉。 这时王三顺弓起身子突然惨叫起来,吓了郑三炮一跳。他手哆嗦了下,那怪物的身体从手中脱开了。他看到这东西瞬间就进到了王三顺体内。 郑三炮看情形不对,赶紧拉着王三顺往回走,到了宽阔处把他拖上了岸,再看王三顺,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他把王三顺平放在地上,发现王三顺肚子高高鼓起,好像有条蟒蛇盘在了腹中。 不一会,能清楚的看到王三顺身体里的东西动了起来,好像是钻进了胸腔,接着他的喉结动了起来,嘴巴也张开了。郑三炮料到那东西要从王三顺嘴里出来,就握着匕首等着,打算一冒头就削了它。 可是,郑三炮一看到王三顺的脸手就软了。这张脸已经变得黑紫,眼睛拼命睁着,眼珠好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嘴张大到夸张的地步,里面充满了黑紫色的血沫。 就在郑三炮不敢看下去要闭上眼睛的时候,那东西从王三顺嘴里出来了,竖起上身昂着头,盯着郑三炮飞快的吐着信子,几乎舔到了他的脸,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这时如果郑三炮用匕首挥去,这东西根本没办法躲开,但此时的他不仅抬不起胳膊,手都捏不住匕首了。 那东西见郑三炮没动静,又转着脑袋四处看,然后继续往外走,很快游到了水里。郑三炮瘫坐半晌才起身,可他不敢下水。又等了一阵,觉得早晚要过这一关,才咬着牙下水往前走。 刘二麻子听了郑三炮的讲述后,脸色惨白的说:“我听说过这种东西,叫做三头乌蛇。你割的那两个头其实就是两个吸盘,看上去像头,所以叫三头乌蛇。这东西平时躲在水底等些送上门来的小鱼小虾,只有在产卵时才会攻击牲畜。它会从动物排泄口钻入体内,然后在动物体内排卵,把死去的动物作为养育幼蛇的宿主。待幼蛇长大了会咬破宿主身体出来。” 李狗子听得险些吐了出来,郑三炮却心有余悸的说:“亏了这东西没找上我,我见它游到水里去,真怕被贴上身。” 刘二麻子道:“那倒不会。它出来就是排过卵了,回到水里就老实的呆在水底,所以你没有危险。” 郑三炮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愧疚的说:“早知道我割了它中间那段,老王也许就不会送命了。” 刘二麻子摇着头道:“没用的。这三头乌蛇看着老长,其实从两个吸盘开始都是它的尾巴。这东西和蜥蜴一样,尾巴断了很快能长出来。你割断它尾巴,它钻进去的更快。” 李狗子半晌才把呕吐感觉压了下去,说道:“也怪了,怎么什么倒霉事都找上了老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这话刚说出口,李狗子马上闭上嘴巴。他们几个人自从来到湘西之后,哪个人也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如果真的是报应来了,不会只找上王三顺一个。三人都想到了这层,全都不再发话,只觉得浑身发冷。 三人歇了会就继续前行。前面没有暗河了,空气很干燥,手电光照过去能清楚的看到路。按照刘二麻子的分配,依然是他打头,郑三炮押后,李狗子居中。不过,郑三炮和李狗子都认为王三顺倒霉和押后有关,说什么都不肯走最后一个,甚至吵了起来,差一点就动手。 刘二麻子心里暗骂这二人,但在这种环境下还是要安抚他们,最后决定郑三炮打头,刘二麻子押后。 这段没有水的路更不好走,忽上忽下不说,脚下还经常出现碎石,头顶上又有不少垂下的钟乳石。郑三炮在最前面顾上不顾下的,没走多远先头上磕了个大包,再过一阵又崴了脚。他刚跟李狗子争执过,不好意思让李狗子搀扶,只得咬着牙一瘸一拐的带路。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们见到一个圆厅,四壁光滑,也不知是石英还是什么别的石材,映着手电能照出自己的人影。圆厅的三面各有一个洞,大小形状居然一模一样,分不出是天然的还是人工开凿的。 李二麻子最后进到厅里,看了后心里嘀咕着,如果是人工的,什么人跑这里开凿这么个厅和三个洞,到底是什么用意?如果是天然的,也太过整齐了。不过,他最关心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们应该往哪个洞里走。 郑三炮拿着手电一个洞一个洞的照,忽然说:“中间洞里有东西。” 刘二麻子也打开手电往中间洞口中照,发现前面二十米的地下果然有个东西。他进去拿起来一看,是只女人的绣鞋。刘二麻子摸绣鞋里面,好像还有些暖,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气味还很新鲜。 “奇怪,他娘的太怪了,这鞋好像刚从脚上掉下来不久。”刘二麻子说。他一直认为他们几个人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共军早就跑出山洞了。可这鞋的温度和气味,分明十几分钟前还穿在人脚上。 李狗子拿过鞋摸了摸,说道:“排长,我看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不好走,这共军一个女人更不好走。八成是我们就要追上她了。我看咱们走中间这条路赶紧追,说不定能抓个活的。” 郑三炮却说:“万一共军故意把鞋放在这里引我们走错路,那可怎么办?” 李狗子说的有些道理,郑三炮讲的也有可能性,俩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又争执起来。 这次刘二麻子真的火了,大骂两人道:“你们他妈的两个混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吵。谁再他妈的挑事,老子给他放血。” 郑三炮和李狗子都知道刘二麻子的脾气,平时乐呵呵的没有官架子,急了后却心黑手辣。听他骂起来,两人赶紧闭紧嘴巴。 “先走中间,不行原路返回,一个个试,总能走出去。我算时间,咱们也该到九龙山南侧了,估计离出口不远。咱们快点走,争取把共军抓住。”刘二麻子见两人不吱声,也把语气缓和下来。 还是郑三炮带头,从中间洞口进去,才发现洞里和刚才的圆厅一样石壁非常光滑。三人走了半个小时,发现前面有光亮,以为是走出了山洞,都欢呼起来。可是再往前走,郑三炮“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第二十四章 巨蟹 三个人沿着洞走了足有半个小时。这个洞和前面的溶洞不同,似乎是整块青玉中挖掘出的,而且打磨得十分光滑透亮。手电打上去,经过几次反射,出现斑斑点点,显得光怪陆离。三个人的影子也化成了几十个虚影,非常好看。 可是,当他们发现前面有光亮,狂喜的奔过去时,却发现又回到了出发前的那个圆厅。他们看见的光亮,不过是手电光传过去,打在圆厅壁上又反射回来。 郑三炮顿时泄了气,喊了声就坐在地上。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也感到奇怪,他们这一路并没有拐弯,也没有折返,怎么就回来了呢。女共军把鞋放在中间洞里,看来真是个圈套。 刘二麻子沉吟半晌,说道:“刚才那个洞一定是个很缓的圆环。因为弧度大,加上洞壁的色彩让人分心,所以我们并没有发现在绕圈子。不过没关系,既然中间的洞和左边的洞是连着的,那右边的洞一定通到外面,我们进右边的洞。” 右边的洞和中间的洞一摸一样,形状,尺寸,材质都相同。三个人进去,又如同进入了翡翠宫殿一般绚丽。这次走了将近一小时,到尽头后发现,他们还是从左边的洞口出来,进到了圆厅里。 这次三个人全蒙了。他们第一次走的时候就是一条直路,跟本没见到岔口,第二次走更小心,还是没见到岔口。可是他们分别从两个洞口进去,又从同一个洞口出来,总应该有个交叉口啊。 郑三炮瘫倒在地,不住的说:“完了,完了,老子算是交待在这里了。” 刘二麻子和李狗子也很沮丧。如果掉头往回走,攀爬悬崖的危险且不说,就那段河水已经让王三顺丧了命,如果再走一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刘二麻子发了会呆,忽然想到什么,对两人说:“不对,洞里一定有岔口。只不过岔口设计得巧妙,被我们的灯光影子掩盖了。我们又没往这方面想,所以没有发现。我们再走一次,你们每人摸着一侧的墙壁,一定能发现岔口。” 郑三炮不肯起身,嘟囔道:“有岔口管什么用,无非是从这个洞进到那个洞,还是出不去。” 刘二麻子踢了他一脚,说道:“起来。笨死你了,既然有两个洞相连的岔路,就不能有通到外面的岔路吗?” 郑三炮和李狗子眼睛一亮,翻身站起来,齐声问:“那我们进那边的洞?” 刘二麻子想了想,说:“还是进中间的洞。” 三个人又进了中间的洞中。这次他们走得很慢,用手触摸着洞壁,生怕错过了岔口。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李狗子欢叫起来:“这里,在这里。” 刘二麻子和郑三炮往李狗子那边看去,还是看不出有岔路口。直到走过去和李狗子几乎贴到了一起,才发现有个人侧身能过去的缝隙,缝隙里面和外面完全一样,难怪从稍远的地方看过去就无法发现。 他们继续往前走,这次有了经验,很快发现了另一个缝隙。这个缝隙表面上和前面洞中一样,但走几步就有一个转弯,转过去后就是溶洞。他们知道终于不再绕圈了,心里轻松了些。 三个人沿着溶洞小心翼翼的前行,能听到前面又出现隆隆的水声。而且,一阵阵凉风吹来,似乎带着泥草的气息。三个人心里非常高兴,有带来泥草气息的风吹来,肯定是接近洞口了。 再往前走,路似乎越来越向下了。分明是接近洞口了,怎么还在往地下走,他们很好奇,就加快了脚步,想知道前面是怎么回事。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前面豁然开朗,是个窄长的溶洞大厅,二十米宽,却足有四十米高,上面垂钓着巨大的钟乳石。 让他们惊奇的是下面。他们面前是一片湖水,却不是一片普通的湖水。湖的中央有块巨大的椭圆形石块,上面长满绿苔。从岸边有几十根间隔一米多的石桩通到巨石边上。往远处看,巨石的另一侧也是同样的石桩,通到对岸。巨石和石桩的两侧各有一个巨大的漩涡,湖水旋转着流入漩涡中,他们听到的轰鸣声就是这里发出的。他们只看到湖水流出,却看不到流入,看来一定有条暗河通到了湖底,水从底下注入,所以他们无法发现。 三个人都打亮手电向对岸照去。对岸的地势陡然上升,在顶部能看见一个黑洞,风就是那个方向吹过来的。他们三人都明白,那个黑洞一定通到外面,也就走出了这个恐怖的地下溶洞。 问题是,要到对岸,必须从石桩上跳到大石,然后再跳石桩到对岸。湖水湍急的流向漩涡,如果失足,或者有一根石桩不牢固,人掉下去就没有活路。不过,除了这条路也没有办法过到对岸,眼看着就到出口了,断然没有冒险走回头路的道理。所以,真正的问题是,谁带头跳石桩。 郑三炮和李狗子早就为了顺序闹得不可开交。刘二麻子作为他们的长官一直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也算是以身作则。不过,现在就要脱险了,他也不想在最后关头还由自己冒险。 论理三人中刘二麻子军衔最高,而且深得牛疤脸的信任,完全可以命令另二人。但经过前面一段冒险,郑三炮和李狗子都是保命要紧,根本不把刘二麻子当长官看。三人讨价还价半晌也没个主意,最后决定猜拳决断。 三人吆喝了半天,李狗子全胜,顺序居中,刘二麻子大败,只好打头,郑三炮胜负各半还是押后。刘二麻子没话说,只得咬牙向石桩跳去,心里把那两人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 刘二麻子是练过功夫的,算是身轻如燕。他脚掌在一个石桩上一点就跳向下一个,根本没有停顿的跳来跳去,很快跳上了中央的大石块。这石块远看很平整,实际上中间高四周低,上面长满苔藓。刘二麻子跳上去脚底一滑摔了个屁蹲儿,沿着石块向边缘滑去。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可石块非常光滑,根本没东西抓,吓得他面如土色。 他的腿已经没入水中了,脚忽然蹬住了个石台定住身形。原来,这石块在水下有个向上翻的圆弧,恰好让刘二麻子踩到。他狼狈的转身向上爬,虽然坡度很缓,但苔藓实在太滑了,足爬了十多分钟才回到中央。 这么滑的地方,李狗子跳过来时如果刘二麻子能接他一下才安全。但刘二麻子痛恨李狗子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根本没站在石头上等他,而是又滑向石块的另一端。此时他有了经验,待脚又踩到水下的石槽时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对面的石桩,蹦了十几根石桩后已经到达对岸。 李狗子看刘二麻子上了岸,心知这些石桩很牢固,就放心的跳了上去。虽然李狗子身手比刘二麻子差了很多,但跳这十几根石桩还是没问题。不过,他跳上石块后才发现上面非常滑,根本蹬不住,不知道刚才刘二麻子怎么能跳到对面石桩上,就站在那里犹豫。 这时郑三炮也开始跳了。他不愿意第一个跳,也不愿意最后一个跳,划拳输给了李狗子的时候就有不详的预感,所以跳得非常小心。当他跳过六根石桩正好到了一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水面忽然冒出了无数的气泡,每个气泡都有脸盆大小,咕噜噜的响。接着,从水下缓慢的升起个巨大的灰色东西。等这东西完全出了水面后,郑三炮才看清,是个巨大的螯钳,足有二米多长,一米多厚,已经张开了向他夹过来。 郑三炮吓得魂飞魄散,也没看清下一根石桩的位置,飞身就向着大石块的方向跳了过去。 这螯钳本来很缓慢,可郑三炮跳起来时,却突然如闪电般夹住了郑三炮的腰。郑三炮连声都没出,身躯就被钳成了两段落入水中,几秒钟后没入了漩涡内,就好像不曾有这个人存在一般。 李狗子离得近,看得非常清楚,当郑三炮变为两节时他已经吓呆了,站在那里动弹不得。忽然,他觉得石块升了起来,然后向一侧倾斜,就下意识的伸手向空中抓挠着,喉咙里发出了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声音。接着,他噗通一声掉到水里,很快被漩涡吞没了。 刘二麻子站在岸上,本来是幸灾乐祸的要看这两人在石块上闹笑话,所以他看清了发生的一切。大螯钳夹断郑三炮时已经吓得他尿了裤衩,等那个“大石块”从水中升起,他才知道这哪里是什么石块,原来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螃蟹。估计这螃蟹在水中不知睡了多少年,结果被刘二麻子和李狗子跳上去砸醒了,郑三炮正好倒霉,碰上这螃蟹要活动筋骨。 李狗子滑入水里后,这螃蟹慢慢的转身,两颗巨大乌黑的眼睛对着刘二麻子,嘴里吐出了一串水泡,嘴巴边的一对小腿不停的颤着。 “妈呀”,刘二麻子几乎吓疯了,拼命的往上面爬。螃蟹的螯钳砸在地面上,地似乎都在震动,从上面滚下不少碎石头,砸得刘二麻子生疼。刘二麻子已经顾不了这些,手脚并用的继续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上面那个洞口处。 坐在洞口,刘二麻子才镇定了些,打起手电向下面照,看见那只大螃蟹还在用巨大的螯钳砸地面,下面碎石乱飞。刘二麻子看了觉得很庆幸,刚才要是跑慢一点,被螯钳砸到,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一堆肉酱。 刘二麻子看了会,发现更奇怪的事。这大螃蟹伸长了螯钳砸岸边大概是为了发泄愤怒,可它绝不碰身边的那些石桩。而且,他的身躯也在石桩中间小心的移动,好像很怕碰到这些石桩。刘二麻子仔细看这些石桩,原来一边有十二根,一边有十六根,从上面看上去,其方位居然和二十八宿星位暗和。 刘二麻子看了暗暗称奇,心想有机会回来,一定再看看这螃蟹到底怎么回事。下次带枪进来,虽然这螃蟹巨大,总敌不过现代化的火器,所以不必怕它。 刘二麻子歇息了会,又往洞里走去。这次也就走了二十分钟,就看到一阵阳光照进洞里。他狂喜的冲到洞口,结果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他忙用手捂住眼睛,想眯开眼缝看看外面风景,忽然眉心好像被针刺了一下,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第二十五章 大军 解放军总司令部已经下定决心要根除湘西匪患。四十九军首先受命进驻长沙,主力部队一一六师开进到邵阳,随时待命作战。一一六师的二五八团已经开拔到九龙山南侧五十里处驻扎,厉兵秣马,准备做全师的先锋。 二五八团是加强团,下辖四个营共十六个连,加上特务连,足有三千人,是一一六师的绝对主力。把这个团派到前沿阵地,足见师首长对湘西剿匪战役的重视。 团长姚胜利深知责任重大,利用开战前的这一段时间抓紧训练,部队山地作战水平迅速提高。这天,他直到天色已黑才从一营回来,警卫员小许给他端来盆热水,他解开绑腿,脱下鞋,把脚放进热水里泡,顿时觉得疲劳消除了大半。 “一营的孟中国还真有把刷子,不愧是北平的大学生出身,看来就是明天进山,一营也有足够的能力完成任务。”姚团长一边泡脚一边想着,他对今天一营的训练汇报非常满意。 “报告。”姚团长正想着的时候,屋外有战士喊报告。 姚团长听出是团部警卫班班长邹凯旋,忙让他进来,问有什么事。邹班长报告说,外面有一个女人自称是隆回县的民兵,说有紧急情况要向首长汇报。 姚团长听了,意识到隆回县出事情了,让邹班长把女民兵领进来,自己忙着擦脚穿鞋。 警卫员把女人带了进来。姚团长打量着她,见她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细腻,不像是山中女子,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很亲切的问:“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蓝凤奴,是隆回县民兵大队女民兵分队队员。”这女人就是历尽艰辛摆脱了土匪追铺的蓝凤奴。 “哦,蓝同志,来,坐下,先喝口水。”姚团长把一个大茶缸子放到蓝凤奴面前。 蓝凤奴坐在凳子上,但没有喝水。“首长,土匪包围了隆回县。刘书记和姚县长派我们出来找主力部队。你们快派部队去吧,去晚了县城就危险了。” 姚团长大吃一惊。隆回县地处湘西南腹地,周围重峦叠嶂,几股土匪凭借山高水险与政府对抗,这些情况部队首长都清楚。二五八团在九龙山附近驻扎,就是为了相机剿灭隆回县周围的土匪。可是,土匪居然敢公然攻打县城,这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蓝同志,别急,慢慢说。你先告诉我,土匪什么时间包围了县城?”姚团长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焦急。一般来说民兵都没有很经过很好的专业训练,很容易紧张,要想尽快把情况问清楚,必须一点点的来。他把茶缸又往蓝凤奴面前放了放,满面笑容的问。 蓝凤奴觉得这位首长非常亲切,就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说:“好几天了。嗯,今天是第四天了。” “哦,有多少土匪?是那股土匪?”姚团长又问。 蓝凤奴却答不出来。自从土匪包围了县城后,女民兵一方面负责在街道巡逻,另一方面帮助救护伤员,运送物资,并没有参加战斗。蓝凤奴又性情平和,完成任务后就回家,很少和战友聊战事发展,所以对情况所知有限。 “嗯,很多人。好像周围的土匪都来了,把县城四面围了起来。对了,领头的叫许一刀。”蓝凤奴大概也就知道这些。 姚团长知道许一刀就是对面九龙山的土匪,是这里最大的一股,如果他领头问题就严重了,忙喊进警卫员,让他通知郭政委、赵副团长、李副团长、胡参谋长、一营孟营长到团部开紧急会议。一营是既定的先锋营,所以除了团级领导外,还通知了孟中国。 吩咐过警卫员后,姚团长又问蓝凤奴:“土匪四天前就到了,你们怎么今天才来找部队?” “我们刘书记当天就派了不少人出城求援,可是都牺牲了。我们是昨晚出城,也遇到了土匪堵截,所以现在才赶到。”蓝凤奴说。 “哦,那你有刘书记的信件吗?刘书记就派你一个人来找我们?”姚团长听了更怀疑。既然很多人都被土匪堵住了,眼前这个文弱的女子怎么反倒能摆脱土匪的追捕? 蓝凤奴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信,也不是派我来的。刘书记派了我们队长洪英来找部队,我和另外三个战士负责掩护洪队长。三个战士为了掩护洪队长和我都牺牲了,我和洪队长也走散了,不知道洪队长现在怎么样。要是有信,也该在洪队长那里。” 姚团长和刘书记见过几面,也知道洪英是他媳妇。这时姚团长心中已经勾画出了大概的蓝图。土匪大举下山包围了隆回县,刘书记派了人找主力部队,结果被土匪堵住,然后又派自己的媳妇出城,现在下落不明,反而是眼前这个最柔弱的女人找到了主力部队。 “小蓝同志,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开个会,待会有什么需要问你的,我再找你。”说罢,他把蓝凤奴带到边上一个房间里。 姚团长来到作战室的时候,郭政委和几个干部都已经到了。姚团长向大家介绍了情况,请大家发表意见。 胡参谋长说,制定作战计划要知己知彼。目前连那些土匪,多少人,什么装备都不清楚,建议先派人前去侦查。两位副团长都认为胡参谋长说的有些道理,但土匪已经包围县城四天了,如果侦查后再进军恐怕来不及。孟营长则积极请战,要求带领他的营马上开赴隆回县。 郭政委看大家都发言了,自己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志们,剿匪斗争是非常复杂的,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要多思考。现在来报信的女人我都不认识,谁能证明她是隆回县的女民兵呢?如果是土匪派来的奸细怎么办?从这里到隆回县要经过九龙山,还要穿过森林,如果土匪设了埋伏怎么办?” 大家听了政委的话都议论纷纷。的确,这个自称蓝凤奴的女民兵没有任何身份证明,而且,这样一个弱女子能突破土匪的封锁来到这里,本身就让人怀疑。 “可是,如果土匪的确包围隆回县四天了,我们不马上增援,县里同志要受大损失。”孟营长根本不相信土匪敢对主力部队打伏击,只是这话不能当着团首长说出来。 姚团长认为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他对郭政委说:“老郭,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但我们也要考虑隆回县的同志的安危。我看这样,由孟营长马上派出侦查班向隆回方向搜索前进,一营做好出发准备。我们俩马上再询问蓝凤奴情况,看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另外,马上通知二、三营做好战斗准备。我们出动三个营,即使敌人设了埋伏我们也有信心取得胜利。” 郭书记说:“好吧,时间紧迫,大家分头准备。” 姚团长和郭书记来到蓝凤奴房间的时候,蓝凤奴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姚团长听她说昨晚就离开了县城,已经是一天一夜没睡了,虽然心中不忍喊醒她,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让她多休息。 蓝凤奴被叫醒后,揉了揉眼睛,看来了两位首长,忙起身敬礼,然后有些着急的说:“首长,队伍是不是马上出发?我来带路。” 郭书记摆了摆手,说:“小同志,不要着急。你再说说,土匪包围了县城,县里为啥不用发报机和我们联系?” 蓝凤奴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表示不解。其实,民兵中至少有一半人知道洪英当初忘了带电池回去,但蓝凤奴属于不知道的那一半。郭书记看她的脸色不像作伪,也没继续追究,又问:“你再给我说说你出发前的战斗情况。” 蓝凤奴犹豫着说:“我,我没参加战斗。不过民兵受伤的很多,至少上百人,我们一直在医院救护。对了,我听伤员说,头一天派出求援的民兵都被土匪杀害了,尸体还运到了城下。” 姚团长和郭书记听说民兵两天就伤了上百人,可见战斗非常激烈。郭书记面色沉重,又问:“你有没有听伤员说过,城外有多少敌人?” 蓝凤奴摇了摇头,忽然说道:“首长,我抓了一个追我的土匪,要不你们去问问他。” 姚团长和郭书记对视了一下,问道:“你抓了个土匪?人在哪里?” 蓝凤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声说:“我着急找你们,就没押着他走。我,我把他吊着一棵树上了,离这里不太远,也就十几里地。要不,我带你们去把他带回来。” 姚团长几乎不敢相信,这个女人能摆脱土匪的追捕已经是奇迹了,她居然还抓到了土匪,而且能把土匪吊起来,实在不可思议。可看她的神情应该是很认真的,真让人想不透。 听蓝凤奴说有十几里远,姚团长和郭书记简单商量了一下,觉得如果押回来太费时间。最后决定一营马上出发,同时派人跟着蓝凤奴去抓俘虏,到九龙山口汇合后在那里审讯俘虏。 ------------ 第二十六章 危急 自从进入湘西以来,一营整日里训练,还没打过一次仗,孟中国营长早就按捺不住了。从团部回到营里,他立刻集合了队伍,要求大家半小时内做完出发的准备工作。虽然是半夜突然集合,但战士们有条不紊的整理装备,让孟营长非常满意。 团部的命里送达的时候,一营全营已经准备完毕,立刻就出发了。 让孟中国好奇的是,姚团长的警卫员还带来了一位女民兵,并告诉他,这个女民兵抓了个俘虏,吊着了十几里以外山上的一棵树上,要他派人去把俘虏押到九龙山口,团长会到那里亲自审问。 孟中国上下打量着蓝凤奴,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面目姣好的小姑娘怎能抓住土匪。孟中国的好奇心是全团出名的,这回他又按捺不住了,就让副营长带队行军,自己亲自带了一个班随着蓝凤奴去抓俘虏。 “小同志,你是怎么抓住土匪的?”路上,孟营中国问蓝凤奴。 “呸,你才多大啊,就喊我小同志。我看你比我还小。”蓝凤奴啐到,脸上却笑眯眯的。 蓝凤奴觉得这个看上去不过三十岁的营长气质和其他首长不一样,说话有些孩子气,却又文质彬彬的。 孟中国是北平的大学生,抗战爆发后辗转来到西安,参加了杨虎城的西北军,并被选拔进杨虎城警卫营服役。西安事变时,他目睹了共产党周恩来主席的风采,也看到了蒋总统的狼狈,深感中国的未来属于中国共产党,就私下跑到延安参加了革命队伍。虽然他作战勇敢,屡立战功,但身上的学生气质却没有很大改变。蓝凤奴在呆在隆回县里,从来没见过大学生,所以对孟中国很有好感。 “我都三十二了,说你是小同志有什么不对?”孟中国笑道。 “我三十五。”蓝凤奴淡淡的说。 她很大方的说出自己的年龄,全没点避讳,这让孟中国有些意外。不过,最让孟中国惊奇的是,蓝凤奴看上去最多也就二十岁的样子。但他看蓝凤奴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蓝凤奴并没有说怎么抓住的土匪,反而加快了脚步。其实,她对孟中国说出了自己年龄后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想走快些躲开孟中国。孟中国却更惊讶了,他看着女人走得飞快却面不改色,自己勉强跟上,可呼吸已经急促了。 路的拐弯很多,有的时候被灌木掩盖根本看不出有路,如果不是蓝凤奴带着,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有条路通到山上。他们就这么沉默的走了一阵,蓝凤奴停下脚步,指着前面说:“首长,你看,就在那儿。” 孟中国往前一看,树上果然吊着个人,赤-裸-着上身,只穿了条短裤。他忙跑上去一看,这人双目紧闭,脸色乌青,伸手探了探鼻息,呼吸却很均匀。 孟中国把这人放到地上,见他像没骨头一样瘫倒,就疑惑的看了看蓝凤奴。蓝凤奴淡淡一笑,走过去在这人前胸飞快的拍了几掌,这人喘出一口长气,脸色渐渐的红润了,眼睛慢慢的睁开,茫然的看着眼前的解放军。 孟中国看到拍在土匪身上的纤细白嫩的小手,心中一荡,不禁有些发痴。听到土匪喘长气,他才摄回心神,向土匪说道:“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老实交待,争取宽大处理。你叫什么?” 这土匪还是茫然的看着他,好一阵后才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竟然坐起来就嚎啕大哭。孟营长抓过无数俘虏,像这样哭得鼻涕都流出来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时不知道拿这个俘虏怎么办。 蓝凤奴过来,伸手贴在土匪后背上。这土匪身子颤了下,就逐渐镇定下来,啜泣着说:“我老实,我坦白,我叫刘二麻子。” 刘二麻子交待了土匪包围隆回县的情况,兵力,部署都说得很详细。孟中国从不同角度反复审问,确认刘二麻子说的是实话。 孟中国押着刘二麻子到达集结地的时候,姚团长随着二营也跟了上来。孟营长向姚团长汇报了情况,姚团长听说俘虏是有番号的国民党正规军,意识到问题非常严重,马上改变了部署。 按照之前的想法,土匪离开了巢穴,正是围歼的好时机。但是,要围歼土匪就要把部队布置在几个方向,都进入阵地后按顺序发起进攻,这样才能保证土匪不会逃脱。但听说土匪有几千人,其中还有正规部队,这种情况下隆回县城非常危险,必须马上解围。所以姚团长决定,此次作战目的改为驱赶包围县城的土匪,解救县城的危机。 刘二麻子这般匪徒是怎么追捕洪英,他又怎么被蓝凤奴抓获,这些事情只能以后再审问。姚团长安排警卫班邹班长带人把刘二麻子押回团部,并要邹班长通知团部参谋,把情况向师部汇报,请求全团进驻隆回县城。 部队方面,孟营长带领一营立刻出发赶赴隆回县,到达后马上发起攻击。二营跟在一营后面五里距离,是为了防止土匪路上设埋伏。马上到达的三营则在翻过九龙山后扼守上山路口,不让九龙山的匪徒回巢,并趁九龙山空虚,分兵捣毁匪巢。 做完战斗安排,蓝凤奴向姚团长请求给一营带路。这时姚团长已经完全消除了对蓝凤奴的怀疑,从心里喜欢这个表面柔弱却很勇敢的小姑娘。他非常亲切的说:“小蓝姑娘,你跑了一天一夜了,身体怎么吃的消?你还是休息一会,跟我一起走吧。” 蓝凤奴笑了笑说:“首长,我身体没事。这段路我熟悉,由我带路能节省时间。” 姚团长想了想,也觉得情况紧急,如果蓝凤奴能够带路,的确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他叫来孟中国,嘱咐一定要照顾好蓝凤奴,孟中国满口答应。 一营把不需要的装备都留在了原地,只带上必须的武器弹药,跑步向隆回县开进。蓝凤奴跑在最前面,看得孟中国直发呆。他想不到这个姑娘已经跑了一天一夜,此时居然还是身轻如燕,非但没有拖队伍的后腿,反而经常停下来等后面的队伍。 “蓝同志,你真能跑啊。”孟中国喘息着跟上蓝凤奴,佩服的说。 “山里人,跑惯了。”蓝凤奴淡淡的说,呼吸非常平和。 “我看那刘二麻子是个老兵油子,好像还练过武术,你到底怎么抓住他的?”孟中国好奇的问。不过,他说话一多,气喘得更粗了,脚步也慢了下来,落到蓝凤奴后面。 蓝凤奴回头嫣然一笑,说道:“营长,咱们先赶路吧,等到了县城再告诉你。” 孟中国看了蓝凤奴的笑脸几乎又要痴了,脑海中想出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他怕自己痴迷下去,就回身对战士们喊道:“加快速度。”喊罢,自己紧赶几步,和蓝凤奴并肩前进。 姚团长判断的很准确,隆回县城早已经陷于极度的危险中。 土匪们半夜血祭青龙大王后,自蒋报国以下一个个信心百倍,要一鼓作气拿下隆回县。 当然,黄三姑除外。她听说没抓到蓝凤奴后有股不详的感觉,于是就借口回去整顿队伍带着洪英走了。她回到自己的防地的确整顿了队伍,一刻都没有耽搁。不过,她并不是到南城支援攻城,而是马上开拔,回自己的老巢妙峰山去了。 洪英被四大仙姑挟持着,一步步的远离隆回县城。她回头看着县城,心中祈祷城里的同志们一定要坚持到主力部队到来。想到自己落到最残暴的匪首黄三姑手中,不知能否还有出头之日,心中悲愤,也有恐惧,未来的黑暗,让她流下了眼泪。 黄三姑溜号的事蒋报国并不知道。他按照计划先派人去城边喊话动摇共军军心,同时组织敢死队抢炸药包。因为黄三姑说把头功让给炸城墙的队伍,而朱彪要抢功,所以敢死队员都是朱彪手下。 对土匪来说,头功并不是空头支票。蒋报国早就定下了规矩,国军空投的物资是按照各山头的功劳来分配的,立头功的能多分很多物资。这规矩已经用了大半年,蒋报国也很公道的按照规矩分配物资,效果非常好。本来是一盘散沙的土匪居然变得很有战斗力,破坏了不少乡镇机关,抢了不少物资,给政府带来很大的损失。 这次朱彪想得很明白。自己组织敢死队虽然会损失不少人马,但如果攻破县城能抓很多壮丁。所以,人不重要,空投的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兄弟们,你们都看见了,青龙大王接受了我们的祭品,会护佑我们攻下隆回县城。你们只管往前冲,青龙大王会保佑你们刀枪不入。先抢到炸药包的赏十块大洋。兄弟们,干了。”朱彪站在敢死队前大声的鼓动。 敢死队有三十人,全都头上围着一块青巾,据可以让青龙大王附体。这三十人*着上身,手中端着一碗酒,见朱彪仰头喝干了一大碗酒,也都喝掉,然后把碗摔倒地上,大声吼着:“炸掉城墙,打进县城。” 朱彪见敢死队士气高涨,心里非常得意。他刚想下达出发命令,队伍中有个人问:“大当家的,我们要是死了,大洋是不是给寄回家啊?” 朱彪下命令的话已经到嘴边了,被这人噎了回去。他心里暗骂:“你们他妈的一帮土匪,谁知道家在哪里,死了算你倒霉,老子还能省钱,寄你个大头鬼。”不过,他满脸肃穆,很认真的说:“当然,兄弟们如果为党国捐躯,不仅灵魂会得到青龙大王的保佑,家里也会收到大洋。你们放心,有青龙大王保护,共军的子弹打不到你们。” 朱彪也不管自己这番话是不是自相矛盾,说完后就想下令出发,不料那人又说:“大当家的,我家在邵阳,你是不是让我把地址写给你啊。” 其他敢死队也明白过来,如果不留下地址,自己死了还寄个屁大洋,于是纷纷附和。 朱彪气得恨不得一脚踢死这人,但大战在即,他只好说:“好,好,拿纸笔来,让大家写下家里地址。” 朱彪本来就是个大老粗,又是马上出发打仗,身边哪里来的纸笔。他这一说,身后的匪兵居然嘻嘻哈哈的开始起哄。 “老大,没纸也没笔,烧根木炭写我屁股上吧,哈哈,哈哈。” “老大,除了大洋,能不能赏个共军娘们给兄弟们玩啊?哈哈哈。” ------------ 第二十七章 破城 匪兵一起哄,本来很肃穆的壮行会变成了闹剧。朱彪这边正乱成一团,蒋报国走了过来,皱着眉头问道:“朱副司令,许司令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你的敢死队怎么还不上去。” 听说敢死队要求留地址后,蒋报国拿出纸笔,挨着个的问地址,很认真的写下来。这三十人写完,半个多小时又过去了。敢死队总算来到出发阵地,许一刀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这天一早,许一刀就派了几个嗓门大的土匪轮流向城里喊话,讲血祭青龙大王的事。城里的民兵绝大多数是本地人,参加革命才一年时间,对青龙大王的迷信还深埋在心里。听说青龙大王接受了土匪的祭品,虽然半信半疑,还是有很多人暗自嘀咕,心怀恐惧。 而且,经过两天的战斗,民兵不仅战斗减员过半,子弹也不多了。每个民兵只有五发子弹,转业老兵每人十发,姚发财带着两个神枪手每人有十五发。 姚发财三人的任务是看紧那个炸药包。经过两天战斗,他们发现土匪没有其它炸药包了,只要不让土匪拿到摆在城外地下的那个炸药包,土匪就没办法炸城墙。两天来,这个炸药包边上堆积了八具尸体,都是被击毙的土匪。 土匪们扛着梯子,得到进攻命令后就猖狂的呼喊着冲向城墙,三十个敢死队员裹在冲锋人群中,很快接近了炸药包。城墙上本来一片寂静,但前两个人接近炸药包时,突然响起三声枪响,这两个敢死队都中枪倒地。接着又是几声枪响,靠近炸药包的三个人再次中枪。 敢死队不管不顾的继续往前冲,可这时城墙上的枪声接连响起,已经不是只打接近炸药包的人了。敢死队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很快又躺下十多个。 那个要写地址的土匪脑筋灵活,他跟在后面跑,很快就发现共军的枪专打敢死队,不禁破口大骂:“什么他妈的青龙大王,共军打的是青头巾。”说罢,他把自己头上的青巾拽下,狠狠的摔到地上。他身边的几个敢死队员听了,也把青巾摘了下来。不过,前面的几个人没听到,还继续往前跑,很快被打倒在地。 脑筋灵活的土匪混在人群中跑,快到炸药包时他扑倒在地上,往前一看,炸药包前的尸体堆起半米高,城上共军已经看不到炸药包。于是,他伸手拉过边上的一具尸体背在身上,然后爬向炸药包。 当他爬到炸药包边上时,果然城上共军没有发现。他把背上的尸体推下去,扒下了尸体的上衣自己穿上,把炸药包放进怀中用衣服挡着,然后打着滚向一侧爬了二十多米,起身跟在冲锋的土匪后面继续往城墙方向跑。 他这一番动作果然瞒过了城上的姚发财,很快就跑到了城墙下面。 城下的土匪们竖梯子的竖梯子,往城上开枪的开枪。不过,城上的石块如雨点般落下,还间杂着热油泼下,竖起的梯子上根本站不住人。而站在城墙脚下开枪没有角度,除了吓唬人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这段城墙靠近城门,看上去很牢固。怀里揣着炸药包的土匪沿着墙不停的跑,想找段残破的地方来炸,结果几次都险些被墙上泼下的热油浇到。他也不敢再跑了,就找了个距土匪搭梯子处比较远的地方停下来,想在这里引爆。 说来也巧,他一停下来,才发现这地方正好有个排水洞。洞很小,被杂草掩盖着,不靠近根本无法发现。他心里高兴,把炸药包放进洞里插上了雷管。他引燃了雷管掉头就跑,不料绊到一块大石头上摔倒,膝盖顿时就出了血,只能一瘸一拐的往远处走。 这个炸药包是美国研制的最新式炸药,比一般的炸药包体积小,威力却大几十倍。这土匪才走出不到三十米,就听后面轰的一声巨响,接着一股热浪从背后吹来,眼前一黑就没了知觉。 蒋报国、许一刀和朱彪站在出发阵地前看着土匪冲锋,等了好半天,情况和前一天并无差异。人很快就冲到了城墙下,可对高大的城墙无能为力。朱彪拿着望远镜,看到头戴青巾的敢死队员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气得跳着脚破口大骂。 “他娘的什么青龙大王,我被黄三姑这娘们耍了。” 正在他们极度失望的时候,城墙边上腾起一阵遮天蔽日的烟尘,接着打雷般的一声巨响传来,震得三人几乎站不住脚。足有十分钟后烟尘才渐渐散去,朱彪看到城墙被炸开了十米宽的一个口子。他狂喜的喊道:“成功了,青龙大王显灵啦。” 蒋报国和许一刀也是欣喜若狂,两人忙命令后续队伍冲锋,并疯狂的大喊:“兄弟们冲啊,进城杀光共-党,给死去的弟兄报仇。” 县委书记刘宝龙和县长姚发财早已制订了几套战斗方案,如果敌人破城后如何展开巷战杀伤敌人,最后退守县委大院拖住敌人,这些都在计划之中。不过,一声巨响过后,他们发现很难按照战斗计划进行。 爆炸前,姚发财的位置与爆炸点不过一百多米,飞起的碎砖落在他身边,一块砸到了额头,砸得他满脸鲜血。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兵,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顾自己受伤,立刻呼喊着周围的战士,到城下去堵住缺口。 可是,他身边的一部分民兵抱着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被吓呆了,还有一部分人扔了枪就往城下跑。这些都是相信青龙大王的当地人,刚被土匪喊话扰乱了心神,现在又见城墙被炸,以为青龙大王显灵保佑土匪,已经失去了战斗意志。 跟着姚发财来到缺口处的民兵不过百十来人,每个人剩下的子弹不过两、三发。面对蜂拥而至的土匪只能且战且退。眼看他们被土匪缠住脱不了身的时候,刘宝龙带着一队老战士赶了过来,一阵射击暂时阻住了土匪的攻击。 “刘书记,我们的子弹太少了,看来不能再打巷战,只能固守县委大院。”姚发财对刘宝龙说。 “老姚,你带大家撤,我掩护。”刘宝龙也知道只能放弃巷战,同意了姚发财的意见。 “不,刘书记,我掩护,你先撤回去。”姚发财说。 “不要争了,我是书记,这是命令。老姚,你一定带领大家坚守到主力部队到来。”刘宝龙很坚定的说。 平时姚发财会跟刘宝龙争辩,但战斗中军令如山。既然刘宝龙说是命令,姚发财也只能执行。他握着刘宝龙的手说:“刘书记,你要保重自己。只要拖住土匪十分钟就马上撤回,我在大院的炮楼上掩护你进来。” 姚发财带着民兵们走了,刘宝龙身边留下了二十名老兵。他们利用街边院墙做掩体,与进城的土匪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虽然这些老兵战斗经验丰富,几乎一枪就能打倒一个土匪。可是冲进缺口的土匪越来越多,很快战士们的子弹就打光了。刘宝龙估计这时姚发财已经跑远,就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刘宝龙带领战士们翻墙越院向县委大院跑去,不多时就能看见大院墙角的几个炮楼。刘宝龙清楚的看到炮楼上扬起了军旗,影影绰绰的有人站在顶层。他知道这是姚发财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心里轻松了些,下意识的加快脚步。 就在刘宝龙带人接近县委大院时,一大群土匪沿着街道跑了过来。刘宝龙在一个院子里偷偷向外观察,见土匪密密麻麻的有好几百人。土匪的行进的方向是去包围县委大院,看来退回去的路已经被堵死了。 刘宝龙拉着战士们进了个空房子,压低声音说:“同志们,土匪包围了县委大院,我们撤退的路被堵死了。这附近的院子很快会有土匪进来,我们要尽快的撤离。” “刘书记,我们和敌人拼了。”有个战士说话的声音很低,但语调非常坚定。 “我引开敌人,刘书记你带同志们撤进去。”另一个战士说。 刘宝龙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的子弹快打光了,现在拼命是无谓的牺牲。敌人这么多,也不可能把他们都引开。所以,我们现在要马上撤离这里,大家分散隐蔽到远处的院子里去,等到主力部队来了我们再和敌人战斗。” “刘书记,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来保护你。”一个战士有些担心的说。 战士们听刘宝龙的分析,知道分散隐蔽是唯一的选择。可是这也有很大的风险,因为敌人很快会在全城搜捕共产党干部。 “人多了目标大,反而不好隐蔽。同志们,没有时间讨论了,马上翻墙撤退,大家执行命令。”刘宝龙坚定的说。 这时,蒋报国、许一刀和朱彪已经进了城。听土匪报告说在城里几乎没有遇到抵抗,剩下一小股共军被包围在县委大院里了。 “哈哈,城墙都被我们破了,一个破院子还能坚持多久。我们正好瓮中捉鳖,哈哈,哈哈。”朱彪听了狂笑起来。 蒋报国和许一刀也有同感,都跟着哈哈大笑。 蒋报国下令,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消灭院子里的共军残部,同时要朱彪派出几百人在县城内搜查干部。 ------------ 第二十八章 搜城 朱彪对分配给他的任务非常满意。共军退进县委大院后被团团围住,一定会做困兽之斗,这时候攻击损失必然很大,而且攻破大院后除了抓几个俘虏不会有什么其它收获。到街上搜捕就不同了,相对安全许多,更主要的是方便抢东西,捞油水。 许一刀则不同,他兵马强壮,粮草充足,很有些做湘西王的野心。他每天苦练兵丁是想练出一只精兵,但缺乏的就是实战经验。这次攻打县城正给他提供了机会,所以他不畏死伤,一直担任主攻任务。 在他看来,共军的县委大院是最后一个练兵机会,而且这里再坚固也不过是一个院子,总比不得城墙,所以很有信心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院子的院墙虽然没有城墙高,但两个角的炮楼形成了交叉火力,对攻城部队的杀伤更大。加上共军躲在射击口后面,火力压制都很困难。 三个小时过去了,许一刀指挥匪兵发起了十几次冲锋,除了白白留下八十多具尸体加上一百多个伤员外,土匪们还呆在原地。也亏得共军要节约子弹,只射杀爬墙的人,否则在密集冲锋时共军就开枪,恐怕伤亡还要增加几倍。 许一刀的军心也在动摇。土匪们打了几天仗,好不容易进了县城却还要在这里玩命,而朱彪的手下早就去捞油水了,这让大家心里很不平衡,开始埋怨自己的老大不体恤下情。所以,到了最后几次冲锋,大家畏缩着不肯上前。当然,这样一来伤亡也减少了很多。 就在许一刀继续和共军拼命的时候,朱彪却狠狠的捞了一把。 朱彪的手下打仗不大行,抢东西却很在行。接到搜捕共军干部的命令后,他们一路挨家挨户的破门而入,很快街上就鸡飞狗跳起来。朱彪看着手下人人身背着鼓鼓囊囊的包裹,有人手里还掐着鸭脖子,胳膊夹着小猪仔,喜得脸上笑开了花。 “好,兄弟们要仔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朱彪站在街上大声喊着,又吩咐匪兵们找几辆大车来装东西。很快,四辆马车和六辆人推的板车来到街上,随着匪徒的搜查,车上装的东西越来越多。 连接县城东关和西关的大街叫平安街,街边除了商行,还有许多大户人家。土匪们沿着平安街一路过来,可怜这些大户人家一年前刚遭批斗被穷人分了不少财产,这次又遭土匪抢劫,这回真的是四壁如洗了。更有些仇恨共产党的豪绅本以为土匪来了自己能出一口恶气,正准备张灯结彩的欢迎,没想到迎来的是这么一帮凶神恶煞。 不过,还是有两个对共产党政府恨之入骨的豪绅壮着胆子找到朱彪,自告奋勇的要带朱彪去抓共产党干部。这时候朱彪的几辆大车都装满了东西,可一个共产党干部都没抓到,正发愁回去如何交待的时候,听这两人肯带路抓人,心里大为高兴,马上答应抓住干部就返还这两人部分财产。 县里的干部绝大多数已经撤进县委大院,但还有十几个人来不及撤退,都躲回家里。这两个豪绅带着土匪直奔干部家中,虽然大部分落了空,倒也抓到八男四女十二个人。朱彪看这些干部都不是大头目,心里很失望,就改变了返还豪绅部分财产的承诺。 朱彪正被两个豪绅求得不耐烦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两声很脆的枪声。朱彪听声音判断就在前面拐角处,便狠狠的对两个豪绅骂道:“滚,否则老子毙了你。”骂完,他匆匆的向前面拐角处赶去。 他转过街角就看到一个院子门前躺倒两个人,看装束是自己的手下。不一会,院子里骂骂咧咧的出来七八个自己手下,连打带踢的把一个民兵模样的人推到街上。 一个匪兵看到朱彪,过来报告道:“大当家的,这个共军躲在院子里打死了我们两个弟兄。” 朱彪一听就火了,一脚把民兵踢倒,吼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边上一个匪兵说:“大当家的,一个俘虏能换不少枪弹,您看......” 朱彪这才想起,蒋报国说了,抓活的有赏,每抓到一个民兵赏三枝枪三十发子弹。如果抓住一般干部六枝枪一百发子弹,抓住一个县里的干部十枝枪五百发子弹。要是抓住头脑,给五十枝枪,一千发子弹。 蒋报国这样做,也是突发奇想。他看共产党搞土改时公审土豪劣绅得到了广大人民的支持,觉得这个办法不错。这次打县城,他想在县里公审共-党-份子,也争取县城百姓的支持。所以,抓活的很有用。 朱彪止住了正要上前殴打的土匪,气哼哼的说:“留着换枪吧,给我捆起来。” 这时,又一群土匪押着一个民兵走了过来,说是前面院子里发现的,这人没子弹了,却还咬掉了一个兄弟的耳朵。朱彪见抓的都是民兵,就想到一定还有不少民兵没有撤进县委大院,如果都抓了能换不少武器。 “兄弟们,别光顾了拿东西。都给我仔细的搜,把藏在院子里的民兵全给我搜出来。”朱彪大声喊道。 在距离朱彪几十米外的一个破败院落里,刘宝龙从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切。他见到了战士被抓捕,被殴打,正在痛心的时候,看见几个土匪向他这个方向走来。他连忙翻越院墙到了临院,接着爬上房顶,顺着屋脊跑出几个院落,这才又跳下来。 刘宝龙打量院子四周,心里暗叫不妙。这个院子是县城里最大的财主蓝万贯的家。 这蓝万贯就是当年要给儿子说亲纳蓝凤奴为媳妇的那个财主。解放隆回县的时候,蓝万贯看出国民党大势已去,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偷偷的向解放军传递情报,并派家丁趁夜打开城门放解放军进城,算是立了功劳。 县里成立人民政府时,蓝万贯又捐钱又交粮,还给政府做了很多家具,刘宝龙办公室里的桌椅就是蓝万贯捐的。鉴于蓝万贯的这些表现,刘宝龙提名蓝万贯为县政治协商委员会委员,并呈报上级批准。 上级的批复还没有下来,县城里有个穷苦百姓到政府检举蓝万贯,大概是为富不仁、欺男霸女、鱼肉乡里这些罪名,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县政府收到举报后在县城里做了广泛的调查,掌握了蓝万贯过去的种种劣迹,于是把他从革命同盟者划入了土豪劣绅的行列,并由刘宝龙亲自主持了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后,蓝万贯的府邸被收归国有,只留下了西跨院的三间佣人房让蓝万贯一家居住。刘宝龙跳下来的地方正是这个西跨院。 刘宝龙心知蓝万贯对自己恨之入骨。如果看见自己在这里,这个土豪劣绅很可能去向土匪报告,这样自己就更危险了。他想到这里,见那三间佣人房都挂着帘子没有动静,估摸着没有惊动蓝万贯一家人,忙猫着腰跑到正院,又从正院进入东院,再翻过东院墙,继续往东跑。 刘宝龙没想到,他的这一切都被窗户后面一双恶毒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其实,刘宝龙从房上跳下来时就惊动了蓝万贯。他从窗缝中往外看,居然是县委书记刘宝龙。蓝万贯不敢出声,只是盯着刘宝龙,看他要干什么。等看到刘宝龙慌张的跑了,才想到他是在躲避土匪的抓捕。 见刘宝龙跑远了,蓝万贯露出阴森的冷笑:“哼,刘宝龙你也有今天。”他连忙溜出院子去找土匪告密。 朱彪听说县委书记刘宝龙藏匿在民房中,心中一阵狂喜。五十枝枪一千发子弹当然是很大的诱惑,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能生擒县委书记,必然名声远扬威震湘西,风头定能盖过许一刀和黄三姑,说不定将来总司令这一职务要换换人了。 想到这里,朱彪集合了大部分匪兵跟着蓝万贯来到他家院子里。 “刘宝龙就从这个墙翻过去的。”蓝万贯指着东跨院的墙说。 朱彪爬上正房的房顶,看了看东面的民房,见只有百十个院子然后就是城墙了,心里高兴,大声的呼喊匪兵去各个路口封锁,自己带人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索。 “这里有人。”一个院子里的匪兵大喊起来,接着一声枪响,这匪兵没了声音。朱彪大喜,忙让匪兵包围了这个院落,并让人喊话:“刘宝龙,你被包围了,赶快出来投降,老子饶你一条狗命。” 喊了半天院子里没有声音,朱彪示意三个匪兵进去查看。三个匪兵猫腰端枪,小心迈进了院门,里面响起三声枪声,三个匪兵惨叫着翻倒了。朱彪气得火冒三丈,可又不能开枪,怕打死刘宝龙影响领赏。好在这时他已经听清开枪的方位,就示意十个匪兵跳墙进去抓人。 匪兵们悄悄的爬过墙,没多久就院子里传来一阵打斗呼喊的声音,接着听匪兵喊道:“抓住了,抓住了。” 朱彪听了哈哈大笑,整理了衣服,又沾口吐沫捋了捋头发,神气的走进院子。 ------------ 第二十九章 大巫 朱彪听匪兵喊“抓住了”,按捺不住的一阵狂笑,居然还整理了服饰,才神气活现的走进院子里,嘴上假斯文的说:“刘书记,幸会,幸会。” 蓝万贯跟在朱彪身后,见两名匪兵押着一个人胳膊,把这人上身向下弯成九十度,不禁想起了自己受批斗时的样子,心里觉得解气。另一名匪兵揪着这人头发向后拉,这人只好努力的仰着头,对着走来的朱彪。 “这,这不是刘宝龙。”蓝万贯看了这人的脸后沮丧的说。 “什么,不是?他妈的你敢耍老子。”朱彪听了怒气冲冲,飞起一脚踢在被抓住的民兵下巴上,民兵的嘴一合咬断了舌尖,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朱彪却看也不看,冲着身边的匪兵怒吼道:“还他娘的呆着干嘛,赶快去给我搜,抓不到刘宝龙我扒了你们的皮。” 匪兵们一哄而散,继续向前搜查。时间过去两个多小时,匪兵们被冷枪打死了三十多个,也抓住了十二个民兵,还发现了五具尸体,应该是自杀身亡的,但就是没有刘宝龙的影子。 匪兵们的包围圈逐渐缩小,渐渐的靠近城墙,还剩下两个院落。 一个院落已经破败,只有半人高的围墙,能看见里面的房屋也是年久失修,色彩斑驳。另一个院子却是一抹灰色高墙,高台阶大门两旁放着两个石雕,不是传统的狮子,而是条冲天欲飞的石龙。 匪兵们觉得高门大户油水大,多数人都进了大院子,来的晚的只好进破院子。 进了破院子的匪兵觉得奇怪,从外面看院子破败,里面却收拾的十分整齐,院子没有杂草,一些工具靠墙摆放着,院子中间则是一张竹几三把藤椅。 土匪们踹开房门,里面更加整齐。虽然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却擦得一尘不染。炕上放在些没做完的刺绣,都是龙凤呈祥的画面。 房子角落里,一个老头和一个老太哆哆嗦嗦的蹲着,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老家伙,看见共-党书记刘宝龙了没有?”一个土匪恶声恶气的问。 “没,没。没看见。”老头子没说话,老婆子结巴着说。 “没看见?有人看见共-党进了这个院子,你们胆敢藏匿,就不怕杀头?”土匪继续诈两位老人。 “怕,我怕。真的没,没看见。长官,饶,饶了我们吧。”老婆子继续说。 土匪看了看这个房子,可算是一穷二白,没什么油水可揩,心里很生气,就骂道:“饶了你?妈的,我要是搜出共-党,扒了你的皮。” 正说着,外面有匪兵叫道:“这里有人来过。” 房子里的几个匪兵听了,架起两位老人走出房子,看到两个匪兵正对着围墙看。 “你们看,这不是有人刚爬过的痕迹?”一个匪兵说。 “哦,还真是。妈的你们两个老东西是不是活腻歪了,竟敢窝藏共-党。快说,你们把藏在哪里了。”几个匪徒恶狠狠的说。 老头子这回抢先说话了:“老总,我们真的没看到。您看我家里就这么间破房子,哪里能藏得了人。” 一个土匪过来,扬起枪托照着老头砸去,嘴里喊道:“你们没藏,到哪里去了?” 这土匪本来是要拷问口供,不想枪托正好砸在老头太阳穴上,老头叫了声倒下,身体抽搐几下就不动了。老婆子见了,扑倒老头子身上嚎啕大哭,嘴里不停的骂:“你们这些天杀的,不得好死啊。” 土匪们正要拉起老婆子继续问,朱彪带着一群人进来了。蓝万贯跟在后面,见到院里的情景,禁不住大叫起来:“不要啊,老总们,这里得罪不得啊。” 他喊完,快步上前,用手探了探老头的鼻息,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呀。全完了。”说了阵,他翻身对着老头的尸体不住的磕头,嘟囔着:“不干我事,不是我干的,饶了我吧。” 朱彪见蓝万贯惊恐的样子,又看了看貌不惊人的死老头,心里很奇怪,不知道蓝万贯怕些什么,就一把拉起他,问道:“我说老蓝,这是怎么回事?” 蓝万贯几乎要哭了出来,垂头丧气的说:“朱大当家的,你听说过县城里的蓝凤奴吗?这老人家就是蓝凤奴的老爹蓝老汉啊。” 朱彪听了心中也是一震。蓝凤奴那些近似神迹的传说方圆几百里内都传遍了,朱彪也听手下人议论过。不过,朱彪毕竟是土匪出身,虽然传说中得罪了蓝凤奴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死去,他自己并不是十分害怕。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他做人的原则,就吩咐几个匪兵去棺材铺拉口上好的棺材来,要好好安葬蓝老汉。 老婆子哭闹的朱彪心烦,但他也不愿意再得罪蓝凤奴的老娘,就走出院子,问土匪怎么回事。土匪说了院墙发现痕迹,但这个院子里和房子里也的确藏不了人,说不定翻墙进了边上的大院子。 朱彪听了,点头道:“我们一路搜查过来,就剩这一个院子了。刘宝龙一定躲在这个院子里,大家要仔细搜查。走,我们进去看看。” 蓝万贯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喊着:“不行啊,大当家的,那个院子更进不得啊。” 朱彪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蓝万贯,刚要问,就听大院子里乱哄哄的有人喊叫。 朱彪看了看蓝万贯,扭头走进了院子大门。 这个院子和蓝凤奴家不同,是个二进院落,走进大门见到个一个青砖影壁,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个“青”字。转过影壁左右各有一排厢房,一共六间。对头一个圆门。朱彪进来的时候,厢房大门都开着,还有不少东西扔在地上,显然土匪已经搜查过了。进了圆门能看到正房修建在五节台阶高的石台上,对着正门放着一个香案,香案前的地上有个青布缝成的蒲团,蒲团上坐着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女人。 土匪们正围着老女人又叫又吼,老女人却双目紧闭一声不吭。朱彪走过来,抬头看了看正房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一声却想不出哪里不对。他走到老女人旁边,问土匪们:“怎么回事?这个老太婆是谁?” “大当家的,这么大的院子里就住着这个老婆子,我们问她共-党藏哪里了,结果这老婆子好像是哑巴了。要不要吊起来问?” “房子里都搜过了?”朱彪问“搜过了,没发现共-党份子。”土匪答道。 朱彪心里奇怪,这一路搜得非常仔细,连茅厕的屎坑和猪圈的石槽都没放过,论理刘宝龙只有这一个藏身地了。而且刚才在蓝凤奴家院墙上看得很清楚,那些土坯就是刚刚蹭掉不久,定然是刘宝龙翻墙时碰的。从蓝凤奴家只能到这个院子里,如果这里也没有,难道刘宝龙能飞上天去? 朱彪想着,信步走进正房。他进去后,见到里面空空荡荡,只是墙壁上画着几幅壁画,在燃着的一根蜡烛照射下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正对着门的壁画光线好些,上面画的内容居然与青龙庙正殿中的雕塑一模一样,也是一个公子边上坐着一位夫人,背后站个少女,只不过脚下多了许多祥云,背景有道彩虹。壁画下又有一个香案,上面供奉些果品,都是山里常见的。香案上铺着黄色绸缎,绣着龙凤呈祥画面,直垂到地上。 朱彪掀开绸缎看了看香案下面,也是空荡无人。他起身四处查看,只觉得房子里光线昏暗,显得阴森。他忽然想到为什么进来时觉得有些不对,原来这个房子只有一个门,没有窗户。 朱彪出来,问先来的匪兵:“都搜过了?” 匪兵们说,全都仔细的搜了,就连后面一口井都吊人下去检查了一遍。 “去看看正房有没有夹壁墙。”朱彪吩咐道。他见房子没窗,整个院子又被查过,估计只有夹壁墙这一种可能。 匪兵们很快丈量了尺寸,回来报告说没有夹壁墙。这种检查很简单,只要量了内外的尺寸,相减后看看剩下的尺寸,就知道够不够建夹层的了。 “妈的,给我好好查,看有没有地道,屋顶有没有夹层,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朱彪真上火了,吩咐完匪兵后,恶狠狠的站在老女人对面,打算要撬开老女人的嘴。 这时候蓝万贯进来了,大声喊着:“别,别,大当家的,别。” 朱彪听蓝万贯喊得莫名其妙心里更上火,刚要骂他,却惊奇的看见蓝万贯是爬着进来的,而且爬三步就磕三个头,一直爬到了老女人边上,不住的磕头。 “老蓝,这到底怎么回事?”蓝万贯的怪异举动让朱彪看得毛骨悚然,忍不住问。 “这,这老人家就是县城里的大巫啊,你们怎么敢对大巫无理。”蓝万贯哆嗦着说。 “哎呦”朱彪一听也叫了起来,不住的打量地上盘腿坐着的老女人。 在湘西这地方,大巫的地位是最高的,比驻地长官还要高很多。每年祭祀的时候需要大巫主持不说,还有很多传说讲的都是对大巫不敬的人如何全家离奇死亡的故事。 “她,她真的是大巫?”朱彪有些惊慌的问,周围的匪兵也慌忙向后退去。 ------------ 第三十章 自燃 蓝万贯这时候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本来是个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不论是国民党的天下还是共产党的天下,他都会极力巴结。只因为他花了不少力气巴结共产党政府,反而遭受了批斗,被没收了财产,心里恨刘宝龙,所以才向土匪告密。 可他没想到这些土匪比刘宝龙更麻烦,先是打死了蓝老汉,现在又得罪大巫。这两个人在蓝万贯心目中都是绝对不能得罪的。他先前得罪了蓝凤奴结果死了个儿子,而大巫的法力更是在上辈人中就流传甚广,得罪这两个人必然要遭报应。 虽然动手的是土匪,但事情起因却是自己告密。他很相信头上三尺有神明,所以平时尽管霸道些,其实并不敢干伤天害理的事。这次算是完了,头上的神明必然明察秋毫,自己摊上了大麻烦。 “这是大巫啊,大当家的求你赶快退出去,否则要遭报应的。”蓝万贯一边给大巫磕头,一边带着哭腔对朱彪说。 朱彪咋一听说是大巫也很吃惊。对大巫不恭敬的后果有很多传说,无一不是凄惨的下场,朱彪自小也受这些传说的熏陶,骨子里对大巫感到神秘和敬畏。不过,他自从上山落草后杀人如麻,暴虐之气让他很快从敬畏中摆脱出来。 “他娘的,怪不得黄三姑那娘们敢抢大巫的碧玉刀,原来这老巫婆就是个快死了的老太婆。”朱彪心里暗想。他叫土匪把蓝万贯拖到院外,自己踱步到大巫面前,脸上挤出丝笑容,弯着腰问:“老人家,您就是湘西大巫?” 大巫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射出一道寒光,随后又归于混沌,缓缓的闭上眼睛,满是皱纹的脸上毫无表情。 朱彪和大巫眼神相接的那一瞬间竟然打了个寒颤,一时间心神不宁。待大巫闭上眼睛后他才镇定下来,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不过,他还是压着心中怒气,又问:“老人家,不是我们不敬神灵,实在是有个邪恶的共-党首领逃到了这里。请大巫指点迷津,我们抓了马上退出去。” 大巫脸上忽然显出一丝冷笑,又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朱彪,但眼神混沌,似乎在看朱彪,又好像看的是朱彪身后遥远的地方。 朱彪终于按捺不住了,提高了嗓门道:“老太婆,别他娘的跟老子装疯卖傻。快说,你把共-党藏在哪里了?” 大巫脸上又归于平静,灰蒙蒙的眼神对着朱彪,脸上却红润起来,而且越来越红。 “他妈的,给老子抓起来。”大巫的蔑视让朱彪的火气冲了上来,他不管不顾的命令匪兵动手。 匪兵们心里害怕,半晌才有两个胆大的上前,畏缩着拉大巫的胳膊。 “妈呀。”两个匪兵刚接触到大巫身体,猛然缩回手,大声呼痛。这两人抬手一看,手掌上烫起了一片水泡。围着大巫的匪兵吓得向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端着在蒲团上的老太太。 大巫稀疏的头发像遇到了火灼一般蜷曲起来,身上很快冒出青烟,衣服发出烧焦的味道。不一会,她的口、鼻、耳中冒出青色火苗,脸上出现了很诡异的神情。火苗越来越大,很快吞噬了她整个身躯,看得匪兵们目瞪口呆。 不一会,火势变小,然后熄灭了,蒲团上只剩下一堆白色灰烬,还冒着青烟。 尽快朱彪恶胆包天,看了眼前的景象还是唬得面如土色,过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嘟囔着:“这,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阵风吹过,蒲团上的白灰被吹了起来,居然形成一条白带飞向空中。土匪们抬头看着白带,有人惊叫:“龙,这是一条龙。” 朱彪也看到了,这些白灰在空中飞舞,看上去就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白龙,盘旋许久,才随风飞向远方。朱彪心里也害怕,这大巫先自燃,而后骨灰又化作飞龙,看来这老太婆不是凡人。等他低下头,却又发现了奇怪的事情。 大巫全身都化成了灰烬,连身上带的金银首饰都似乎烧化了,但身下的蒲团却丝毫无损。风吹走骨灰后,这蒲团似乎像新的一样,上面的一龙二凤栩栩如生。 朱彪拿起蒲团捏了捏,就是普通的绸布里面包着棉花,看不出任何异样,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朱彪心中感到恐惧,忙招呼匪兵们赶紧离开这里。 就在朱彪转身的一瞬间,一股阴风吹过,直吹进正厅内。房内香案上的烛光闪烁起来,盖着香案的黄绸布也前后摇摆。 朱彪隐约觉得黄绸布摆动时在香案下面露出一双脚。刚才他曾掀起绸布查看香案下面,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现在怎么会有一双脚。他不想信的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但阴风过去后,黄绸布又搭到地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真他娘的邪门儿,香案下好像有人。来人,跟我进去看看。”朱彪喊了两个匪兵,一起又进到正厅。他猛地掀开黄绸布,看到香案下蹲着一个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驳壳枪。 朱彪见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外面,纵身跳上了香案,“砰砰”两声枪响,跟着进来的两个匪兵遭了殃,一个被打中大腿,另一个在掀开黄绸时低着头往里看,结果正打中脑门,当时就没了气。 朱彪动作很快,他跳上香案后脚尖一点又从一侧落到地上,双手拿住案头把香案掀翻了,然后揉身上前,踢飞了枪,顺势向下蹬去,正好蹬中了这人耳根,这人“啊”的一声惨叫,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朱彪提着这人后领把他拖出正厅扔在院子地上,大喊道:“老蓝,你她娘的马上进来认人。” 朱彪喊了半天也没见蓝万贯进来,这时地上的人缓过来,喘了一口长气。朱彪用脚把这人翻成仰面朝天,踩住了他的胸脯,对身边的匪兵吼道:“快去,把老蓝给我架进来。” 蓝万贯死活不肯进大巫的院子,两个匪兵几乎是把他搬进来的。匪兵一松手他就瘫倒在地。朱彪身一手提住他胳膊,指着地上的人问:“老蓝,你看看这人是谁.” 蓝万贯勉强睁开眼睛,看了看,有气无力的说:“刘宝龙,他就是刘宝龙。”蓝万贯全没有了报复后的喜悦,满脸愁苦的说完就长吁短叹起来。 朱彪却狂喜的大叫:“哈哈,哈哈,老子抓到了共-党书记。兄弟们,快把他捆起来抬走。” 刘宝龙被朱彪踩住胸口喘不过气来,等朱彪挪开脚他不住的喘着粗气。他任凭土匪把自己的双手捆上,接着又把双脚捆在一起,然后一根粗棍子从手脚间穿过,自己的身子就离了地,被两个土匪抬着晃悠悠的走。 此时刘宝龙还糊涂着,土匪做这些的时候他几乎都没有感觉,刚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时隐时现,乱纷纷的让他想不清楚。 他记得先进了蓝凤奴家里的院落。因为他想娶蓝凤奴,曾经几次来这里访贫问苦他知道这里无处躲藏,就从东面翻墙进了下一个院落。他也知道那个院落是大巫的住处,但他上任以来严守党的民族政策,从来没有打搅这个地位在少数民族中至高无上的大巫,所以没有进过这个院子。 他直接跳进了内院,看到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站在正房门口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些悲伤,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老太婆伸出鸡爪般的手指了指屋里,示意他躲进去。他进了房,发现除了香案外没有任何家具,更没有藏人的地方。 老太婆又指着香案下面要他进去,他以为下面会有个暗道,就钻了进去,结果里面除了地面就是墙壁,他发现上当了刚要出来,就听到土匪已经进了院子。无奈之下,他只好躲在里面不动。 他能清楚的听见土匪们在院里吆喝,接着有几个人进到房子里。有两个土匪掀起了遮盖香案的绸布,对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他本来就要开枪了,但看土匪的眼神好像并没有看见他,他勾紧的扳机又松开了。 没过多久,又一股土匪进到院里,他听到了蓝万贯的哭喊,料想这反动分子一定向土匪告密了,心里恨透了这个土财主,可是这时他除了躲着什么也做不了。不多会,绸布又被掀开,一个土匪探进头来,脸和他的脸相距不过两寸,可还是看了看又走了。 他觉得自己似乎隐身了,土匪和自己面对面也无法发现。从外面蓝万贯的哭喊声中他已经知道那个老太婆就是大名鼎鼎的湘西大巫,那么自己的隐身一定是大巫施展了法力。作为革命的无神论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有这种事情的。 他以为自己在大巫的帮助下能够躲过此难,甚至开始想以后怎么感谢大巫。他是县委书记,不能宣传鬼神,但这大巫的法力是自己亲身体验的,这让他很为难。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凄凉的叹息,接着一股阴风吹了进来,让他打了个寒颤。 在往后,他就听到有土匪说香案下有人。他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当土匪再次掀开绸布时他开了两枪,把面前的两个土匪打翻了。接着香案飞了起来,自己头受到重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下难道真的有法力,如果不是,怎么前两次土匪都看不见自己?可大巫真有法力,自己后来又怎么暴露了?自己是党的干部,怎么能相信这种鬼神般事情呢?可是不信,这些的确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啊。 刘宝龙脑子乱哄哄的,已经陷入了模糊中,也没注意土匪把自己扛到了什么地方。直到土匪把他扔到地上,身上的疼痛才让他清醒过来。 “特派员,许司令,看看我抓到了谁,哈哈哈哈。”他听到朱彪在身边狂笑。 ------------ 第三十一章 献俘 “哈哈,朱副司令,收获不少啊。”蒋报国说。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许一刀的队伍不停的冲锋,就是攻不下面前这个不大的一个院落。蒋报国和许一刀都很沮丧,心知这一天又这么过去了,想彻底消灭共军只能等明天。就在这时候朱彪回来了,蒋报国一看押来这么多俘虏,心里着实高兴。 朱彪得意洋洋的站在队伍最前面,左边跪着八男四女,右边跪着十五个男人,都是双臂反剪捆绑着,额头贴到了地上。蒋报国从没见过被俘的共军这么老实的跪着,心里奇怪,走近一看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朱副司令,真有你的,哈哈。” 原来,朱彪见自己抓了这么多分子,心里高兴,就想搞个献俘仪式出出风头。他让手下把俘虏痛打一顿,要俘虏们答应献俘时老实的跪着。没想到这些都是硬骨头,宁可被打得趴在地上也没一个肯给土匪下跪。 朱彪正觉得扫兴的时候,一个手下给他出了个主意。把俘虏的脚腕和大腿根绑在了一起,这样俘虏的腿折叠着不能动,就只能跪着了。为了防止俘虏骂人,又给每个俘虏嘴里塞了破布,并且用绳子把俘虏的套在脖子上,另一端和脚腕的绳子系紧,这样俘虏跪地时头也抬不起来,只能额头触地。 朱彪让土匪绑了一个试验,觉得这个很能显出自己的威风,就把其它人都捆好,然后两个匪兵抬一个俘虏,这才来找蒋报国请功。 “特派员,我是这么想的。明天我们押着这些俘虏游街示众,就让他们这个样子,一定能大大的刹的威风。”朱彪得意的说。 “好,好,这个想法很好。许司令,你觉得怎么样?” 许一刀对朱彪的做法很不以为然。他自己拼命攻城,损失惨重,到现在毫无结果,朱彪却在这里耍威风,这让他很不高兴。不过,朱彪毕竟抓了二十多个,他也只好干笑着说:“朱副司令,你可立了大功了,可喜可贺啊。” 朱彪哈哈大笑,照着跪在身边的一个女干部踢了一脚,说道:“这些都是小虾米算不得什么,下面给两位看条大鱼。兄弟们,抬上来。” 朱彪这么一喊,他身后一字排开的队伍马上分为两排,两个高大的匪兵抬着一根杠子,一个人手脚都被绑在杠子上,被抬到蒋报国面前。 “这人是?”蒋报国疑惑的问。 “他就是隆回县委书记刘宝龙,哈哈,哈哈哈。”朱彪报完名,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什么,他是刘宝龙。快松绑,快。哎呀朱副司令,你怎么能这么对待刘书记呢,快松开,请刘书记屋里坐。”蒋报国先是惊讶,接着又假惺惺的说了一大串。 蒋报国身后的牛疤脸过来解开了捆绑刘宝龙的绳子,让两个土匪把刘宝龙架进了屋里。朱彪脸上还挂着笑容,指着身边的俘虏问道:“特派员,这些分子怎么办?这四个娘们能不能让兄弟们开开荤?” 蒋报国说:“这些先由你的手下看管,怎么办我不管。不过你要记住,只要是活的就能领枪,要是死了就不算了啊。” “那是,那是,我明白。哈哈”朱彪哈哈笑着,吩咐手下:“兄弟们去做些木笼,把这些关进去。这四个娘们今天归咱们了,不过小心点别弄死了。” 他手下的一群土匪哄然叫好,抬着俘虏走了。朱彪这才进屋,看蒋报国要刷什么把戏。 屋子里,刘宝龙坐在一张八仙桌旁,桌子上放着刚沏好的茶。蒋报国坐在桌子另一边,满脸堆笑的问:“您就是县委刘书记,久仰,久仰。鄙人是湘西反-共救国军特派员蒋报国。幸会,幸会。” 刘宝龙冷笑了声,说道:“我就是刘宝龙。请问这几位是?” 蒋报国见刘宝龙肯和自己说话,心里大为高兴,忙说:“这位是湘西反-共救国军总司令许一刀,这位是副总司令朱彪。” 朱彪见许一刀起身对刘宝龙半鞠躬,也跟着装模作样的站起来点了点头。 刘宝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反-共救国军,还总司令,哈哈,哈哈哈。” 蒋报国不知道刘宝龙什么意思,也跟着干笑几声,说道:“对,反-共救国军,这位是许总司令。” 刘宝龙突然绷起脸,厉声说道:“国民党反动派的一百万军队都被打得灰飞烟灭了,就凭你们几块料还谈什么反-共,可笑,太可笑了。” 蒋报国脸色变得难看,不过很快又带上笑容,说道:“刘书记说得有道理,有些道理啊。不过,刘书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前虽然共军占了上风,但我们国军有美国人支持,目前已经装备了最新式的美式武器,大反攻即将开始。这天下将由谁来坐,嘿嘿,还要走着瞧。” 刘宝龙呵呵一笑,说道:“你在白日做梦吧?现在全国已经解放,国民党反动派只能龟缩在两个海岛,还妄想什么大反攻,我看蒋介石就是想让你们继续当炮灰,可笑你们这些人还在痴人说梦。” 朱彪听了按捺不住怒火,猛地拍着桌子吼道:“你他妈的这时候还神气,信不信老子挖了你的心扒了你的皮。” 刘宝龙瞟了朱彪一眼,冷声道:“随你便。可笑你们打了县城四天,现在还是拿革命政府没办法,等我们主力部队一到,哼哼,哼哼。”说完,他闭上眼睛再不看眼前这几个土匪。 朱彪腾的站起身来,却被旁边的许一刀拉住了。 蒋报国这次没有生气,依旧笑容满面的说:“刘书记说得对,说得好。不过现在的情形是,您落到了我们手里,你们的所谓县政府已经被我的大军团团围住,这您总要承认吧。” 见刘宝龙面无表情,蒋报国继续说:“我是个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算是各为其主。我也不想为难您,不过,为了早日让县城百姓恢复正常生活,我希望您能命令您的手下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保证您手下的生命安全。怎么样啊,刘书记?” 刘宝龙盯着蒋报国,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我倒想劝劝你,我们的主力部队就要来了,你们现在缴械投降还能得到人民的宽大处理。为了湘西人民的幸福,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你,你......”蒋报国可真生气了,脸憋得发紫,说不出话来。 “刘书记可能还不知道,我们还有一位副总司令叫做黄三姑,想必您听说过吧?”许一刀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其实许一刀见刘宝龙端坐在椅子上气度不凡,根本不像是个俘虏,就想刹刹他的威风。黄三姑的变态远近闻名,许一刀希望借她的名声让刘宝龙产生恐惧感。 刘宝龙的确知道黄三姑是妙峰山的匪首,但他身为县委书记,那些长敌人志气的传说到不了他耳朵里,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因此,他没有显出许一刀期望的效果。 “哼,你们这群土匪都一样,没有好下场。” 许一刀嘿嘿一笑,说道:“您的夫人是叫洪英吧?她就在黄三姑手里。如果您愿意,嘿嘿,我们也可以把您送给黄三姑,让您夫妻团圆。” 许一刀知道,对于落入黄三姑手里的男人,迟早会趴在她脚下舔她脚趾。越是骨头硬的男人,越无法忍受她的手段。所以,她的很多敌人宁可被打死,也不愿在她脚下屈辱的生存。所谓在黄三姑手里夫妻团圆,那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其实许一刀也不知道黄三姑是怎么做到的,那些屈从于她的人好像都没受过拷打。不过,落入黄三姑手里的人,除了几个幸运的找到自杀机会的之外,绝大多数都成了她的奴隶。许一刀就亲眼看到过一个极为凶悍的土匪老大,被黄三姑吞并后不到一个月,便像狗一样被她牵着到九龙山拜山。 许一刀见刘宝龙很有气势,料想这种人无法忍受黄三姑的侮辱。就算他不相信自己会被黄三姑降服,但听说自己的妻子落在黄三姑手里,内心也会胆怯几分。许一刀想对了一部分,刘宝龙听说洪英被土匪抓住了不由得一怔,一时没有说话。 许一刀以为刘宝龙怕了,继续说道:“你们派出的五个人,包括你妻子在内被我们抓获了两个,击毙了三个,就不要指望什么主力部队来救援了。如果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不仅保证不杀一人,还会让黄三姑释放你的妻子。刘书记,你好好考虑考虑。” 刘宝龙一拍桌子,厉声说:“不用考虑了,洪英也是革命干部,落到你们手里只有牺牲一条路。你们也别再说废话,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许一刀见刘宝龙毫不退让,心里也钦佩他的胆气,却不知道刘宝龙这般强硬固然是因为革命意志坚强,但也与对黄三姑不够了解有关。 蒋报国也看出刘宝龙不是凭言辞能说动的,这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也不恼怒。他干笑几声,说道:“刘书记既然如此固执,也只好请朱副司令先招待您了。朱副司令,你先带刘书记下去,明早让他和顽抗的共军见见面。 朱彪听了桀然一笑,阴沉的说:“刘书记,请。” ------------ 第三十二章 淫威 朱彪早就不耐烦了,他知道自己手下一定把最年轻的女人给自己留着,早就想回去享用。听蒋报国说可以把刘宝龙带走,马上喊来匪兵将刘宝龙双臂反捆起来,推着往自己住处走去。 刚靠近院门,朱彪就听到院子里的手下大呼小叫,不停的发出哄笑声。他快步走进门,看到院子四周放着二十七个低矮的木笼,其中二十三个笼子里跪着男俘虏,另外四个空的笼子,显然是给正在受蹂躏的四名女干部准备的。 院子正中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女人,匪徒们围在周围不断的哄笑:“跳,快跳,对,就这么跳,哈哈哈哈。”女人则哭喊着:“放我下来,疼啊,哎呦,求你们放我下来,唉呦呦,呜呜呜呜。” 朱彪分开众人走到前面才看清,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人,看上去不到二十岁,手腕被绳子捆着吊在树上。女人脚下放着块石板,石板下面烧着柴火,两个匪兵正蹲在地上不住的扇风。 石板一定被烧得滚烫,女人的脚沾到石板马上被烫得跳起来,在空中蜷缩着身子。可是她已经被吊了很久,不一会就撑不住了,腿放下来,脚刚碰石板立即又缩起来。她哭得泪流满面,高耸的前胸完全被泪水和鼻涕打湿了,浑身汗水滴在石板上冒起白雾。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朱彪身后的刘宝龙破口大骂。 “他娘的,把他嘴给堵上。”朱彪恶狠狠的说,然后转过身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姑娘。 “大当家的,这娘们是最年轻的,不过性子烈。兄弟们先调教她一番,省得您享用时候费力气。”一个匪兵满脸谄笑的对朱彪说。 “嗯,不错,这法子好。把她解下来,把这个死硬的东西吊上去,让他也给兄弟们跳舞。”朱彪指着刘宝龙说。 一个匪兵对吊着的女人说:“听见没有,我们大当家的开恩饶了你。待会你老实的伺候我们大当家的,听见没有。” 女人被折磨得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恍惚中听说要放她下来,忙带着哭腔说:“放我下来吧,我老实,我一定老实。” 刘宝龙听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痛。隆回县才解放一年,政府里的很多干部都是才参加工作,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受不了土匪折磨而屈服的事情发生并不出乎他意料。但他认识这个女人,原本是个富余人家的女儿,因为识文断字被政府聘到粮站记账。想到土匪要在这样个清白女子身上发泄兽欲,刘宝龙心里怒火中烧,很想痛骂这些禽兽,但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是“呜呜”的闷响。 土匪们把女人放下来,朱彪哈哈大笑着拦腰抱起女人向房子里走去。外面的土匪七手八脚的把刘宝龙吊起来,脱下他的鞋袜,不停的喊:“跳,快跳。” 刘宝龙这才知道刚才的女人忍受着怎样的折磨。他和那女人一样不停的伸直蜷起,只是看上去要笨拙很多,惹得周边的土匪们哈哈大笑。他盼着这一切赶紧结束,甚至希望土匪杀死自己,或者自己晕过去也好。 这些都没有发生,刘宝龙只能忍受着肉体的痛苦和土匪的羞辱,还不时听到传来房间里土匪发泄兽欲时不堪入耳的声音。就这样,土匪们一直折腾到过了午夜,才都觉得倦了。他们把刘宝龙脚下的石板推开,让他脚不沾地的吊着哪里,自己东倒西歪的开始睡觉。 房间里的*声也停止了,很快熄灭了油灯,院子里一片黑暗寂静。刘宝龙开始还能感觉到手腕捆绑处钻心的疼以及蚊子叮咬后难忍的痒,后来神志模糊,终于也昏昏睡去。 东方的天开始泛白的时候,院子里还在响起阵阵鼾声。朱彪的房间里又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还间杂着女人低声的哭泣和呻吟。 突然,县城的南面一阵密集的枪声惊醒了熟睡的土匪,也惊醒了半昏迷的刘宝龙。 朱彪一边提裤子一边跑出房子,大喊着:“怎么回事,哪里打枪?” 土匪们一片茫然的望着南方,能感觉到枪声越来越近。朱彪感到不妙,这样密集的枪声一定是共军主力部队来了。他马上下令集合队伍准备逃跑。不过,看着关在木笼里的俘虏,他有些舍不得,心里嘀咕,“要不要带走,这些可都是枪啊。” 正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土匪传达了蒋报国的命令。命令说共军已经接近南门,队伍马上从西门撤离。要朱彪把刘宝龙带上,其他俘虏就地处决。 “就地处决?那老子的枪怎么算?”朱彪在这紧急当头还是忘不了武器。 “特派员说了,枪照发,按活人算。”传令的土匪说。 朱彪一听发枪就再没有犹豫,指着吊在树上的刘宝龙说:“把他解下来带走,其他的通通枪毙。” 刘宝龙被放下时很想大笑,也很想痛斥土匪,但土匪并没有拿出他嘴里的破布,而是把他手脚捆在了杠子上,由两个匪兵抬着。房子里被土匪蹂躏的四个女干部也被揪着头发拖了出来。她们正好看到土匪们枪杀笼子中的战士,枪抵着头射击,能看到血光迸现和脑浆流出,唬得四个女人哭成一团。 “妈的,哭什么哭。”朱彪恶狠狠的说,对着一个女干部额头就开了一枪。 土匪们把另外两个女干部揪起来,让她们跪倒,对着后脑开了枪,两人的哭声顿时停住了。当土匪揪起最后一个女人,也就是被朱彪蹂躏了一夜的年轻女子时,这女人忽然发疯似的挣脱了土匪的拉拽,扑倒在朱彪身边,抱着他的腿大哭:“大爷饶了我吧,我愿意伺候大爷一辈子,求求大爷了,饶了我吧。” 这年轻女子出身富户,自小娇生惯养,进政府工作虽然也受了些革命教育,但更多的还是虚荣心作祟,觉得自己是政府的人很神气。落到土匪手里,她被折磨得失去了尊严,满心只想着讨好土匪换得平安。当她亲眼看到一个个鲜活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时早被吓破了胆,拼命的向土匪哀告。 朱彪此时也舍不得这个年轻女人。他本来是想玩够了这女人后用来领赏,至于这女人用来游街还是被当众砍头并不在他考虑中。可这一夜女人极力奉承,竟让他如神仙般快活,比山寨中的两位押寨夫人要强上百倍。他低头看脚下的女人声泪俱下,就吩咐匪兵道:“把她也捆了一起带走。” 等朱彪带人来到街上时,大街已经乱成一片,土匪们舍不得财务,个个身背各种包裹,还间杂着装得满满的马车和手推车,乱哄哄的向北门涌去。朱彪听后面的枪声渐渐的近了,心里十分焦急,干脆拔出佩刀,向挡着他路的土匪砍去。 正忙着逃命的土匪忽然遇到这么一帮凶神恶煞,纷纷向两边让路。朱彪挤过人群出了北门,脚步不停的又奔出了二十多里,见已经山高林密,这才嘘了口气停下来歇息。不多时,蒋报国和许一刀也赶到了,三人面如土色,却又庆幸都逃了出来。 许一刀清点部属,跟上来只有九百多人,朱彪的手下还剩下七百人。两人本来共有三千多弟兄,这一仗就损失了一半,免不了垂头丧气。 “特派员,许司令,你们怎么到这条路来了?”这条路通往青龙山,是朱彪的老巢。蒋报国和许一刀驻扎在九龙山,应该向南跑才是。朱彪时刻提防着被许一刀吞并,见两人一起来这里,就满腹狐疑的问。 “嗨,别提了。”许一刀喘着粗气说:“朱大当家的,共军攻占了九龙山,我是无家可归了。这次投奔你,还望你看着我们共建反共大业的份上收留兄弟。” 朱彪吃了一惊。他一方面没想到共军实力这么强,在救援县城的同时还拿下了许一刀的老巢,另一方面他怎么也不能让许一刀上青龙山,暗中琢磨如何推托。 “这个,许大当家的,我这个青龙山你也知道,风景不错,却没什么险要可守。上面又狭窄,容不得许多人。要我看,嗯,你不如去找黄三姑。她的妙峰山地形险要,又深入十万大山之中,那才是易守难攻的宝地。说不定哪天共军占了我的青龙山,我也要过去投奔呢。嘿嘿,嘿嘿。”朱彪一边说一边干笑着。 许一刀心里暗骂朱彪不仗义,不过这里的土匪很少有仗义的,像朱彪这样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很难得了。而且,朱彪这话也有道理,青龙山是个不大的小山,距离隆回县又近,确实不如妙峰山安全。 “多谢朱大当家的指点。唉,我也知道妙峰山是个屯兵的好地方,就怕黄三姑,这个,这个,唉。”黄三姑讨厌男人,许一刀去投奔,很可能会被赶出来。许一刀兵强马壮的时候都不敢招惹她,如今被共军打得只剩下几百人了,他怎能不怕黄三姑。 朱彪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许总司令也怕那个娘们。这事我倒是能帮上你。如果你把这个宝贝献给黄婆娘,还怕她不让你上山?”朱彪说着,指了指被捆成一团的刘宝龙。 许一刀马上明白了朱彪的意思。黄三姑经常虐待男人取乐,越是有地位的男人越能激发她的欲望。而且,她已经带走了洪英,如果把刘宝龙献给她,她定然乐此不疲的玩弄这夫妻俩。这样,黄三姑八成会接纳自己。不过,许一刀很清楚,朱彪是不会白帮这个忙的。 果然,朱彪看着蒋报国,满脸堆笑的说:“特派员,我可以把这宝贝送给你们,可是我的那些奖励,您看该怎么办?” 蒋报国看着朱彪讨价还价的嘴里很厌恶,却还是装出感动的样子说:“朱副司令为党国做出的贡献蒋某记在心里了。枪照发,明天你派人跟我去秘密仓库领取。” 蒋报国藏枪的地方只有牛疤脸的飞虎队知道,连许一刀都不清楚。为了拉拢朱彪,蒋报国让他跟着去,表明对他的器重和信任。而且,他没说让许一刀去,这也是更重视朱彪的表现。 许一刀却还怕朱彪变卦,加了一句:“我的一份也奉送给朱大当家的,明天一起领走吧。” ------------ 第三十三章 收复县城 孟中国带领的一营在凌晨赶到了隆回县南面。侦查员向他报告,南城墙被炸开了个口子,土匪已经进城了。孟中国见情况紧急,马上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城墙缺口处有许一刀的二百人驻扎,是为了防止城里的共军突围。这时候土匪们大多睡着了,只留有两个放哨的,也迷迷糊糊的在打盹。待解放军跑到距缺口只有几十米时,一个土匪猛然惊醒,发现了外面的情况,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土匪们从睡梦中惊醒,找到自己枪的时候,解放军已经距缺口十几米了。这帮土匪打民兵都占不到便宜,哪里是正规野战军的对手,只一次冲击,解放军就打死了近百名土匪,冲进了城内。 孟中国的一个营不过七百人。虽然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对城里三千多土匪,前进的步伐也慢了下来。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战斗,打死了五百多土匪,俘虏了一千余人,终于打到了县委大院,与里面坚守的姚发财县长见了面。 不过,几个土匪头子和近半数土匪已经乘乱逃出城去。 孟中国和姚发财带着战士们搜寻残匪的时候,进到一个院子里,被里面的惨象惊呆了。 地上倒着三个女人,一个前额有个窟窿,眼睛睁得大大的对着天空,嘴张着,脸扭曲到了极致,应该是死前处于极度惊恐中。另两个女人后脑中枪,脑浆外流,脸朝下趴在地上。三个女人都没穿裤子,显然死前刚被土匪糟蹋过。墙边的一排木笼里跪着二十三位同志,也已经被枪杀了,只是因为木笼狭小,他们没有躺倒。 孟中国看着眼前的惨象,对土匪的残暴又有了新的认识。他刚要命令战士们好好安葬牺牲的同志们,一个进屋搜查的战士报告:“营长,这里有土匪留下的一封信。” 孟中国心想,这里的土匪也太猖狂了,残杀革命干部不说,还居然敢在逃跑前给自己留信。他打开信封抽出信纸,见上面只有一行字:“刘宝龙在老子手里,如果把老子*急了,老子就剥了他的皮。” 孟中国看了后面色沉重,把信交给姚发财。姚发财一看,急得不知道说什么:“这,这,这不可能。” 孟中国比较冷静,命令战士把几个土匪小头目带来审讯。他们很快就了解了情况,土匪黄三姑抓走了洪英,土匪朱彪抓走了刘宝龙。 孟中国马上要带队伍出城追赶,被姚发财拦住了。 “孟营长,土匪虽然溃逃,但还有一千五、六百人。而且他们逃走的西面地形非常复杂,山高林密,这样盲目追赶太危险了。我们还是等大部队到来再仔细研究营救方案。” 孟中国并不是个鲁莽的人,很快镇静下来,布置战士布防,又安排一个连在城内搜索,防止有漏网的土匪躲在百姓家中,自己和姚发财进了县委大院。 “咦,蓝同志怎么不见了?”孟中国这时才发现一直跟着身后的蓝凤奴不见了,就问身边的警卫员。 “营长,蓝同志说要回家看看,自己走了。”警卫员说。 “你怎么回事,现在城里这么乱,她一个人走多危险,简直是乱弹琴。”孟中国一听就急了。这一路走来,孟中国内心对蓝凤奴产生了说不清的情感,一旦觉得她冒险好像比自己犯险还着急。 姚发财这才知道,孟营长之所以能赶过来是因为蓝凤奴前去报信,他很庆幸当初洪英选择了蓝凤奴通行。 “孟营长,蓝凤奴这丫头很有些门道,我看不会有问题。待会我带你到她家里看看。”姚发财安慰道。 孟中国想了想一路上蓝凤奴那些出乎常人的能力,心里稍微安定些,带领战士们收殓了牺牲的同志,又安排好甄别俘虏,这才随着姚发财去城东蓝凤奴家。 姚发财敲了几下院门后,一个肥头大耳的人打开了门。姚发财认得是大财主蓝万贯,奇怪的问:“怎么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蓝凤奴呢?” 蓝万贯见来的是姚县长,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解放军,以为自己告密的事败露了,吓得浑身哆嗦,噗通跪倒在地,不停的说:“我该死,我有罪,我坦白。” 姚发财更奇怪了,问道:“你有什么罪,坦白什么?” 蓝万贯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不该向土匪告密,我,我害了刘书记,我有罪。” “什么?你向土匪告的密?”姚发财和孟中国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抓起来!”孟中国吼道。 身后的战士提着蓝万贯的衣领把瘫倒的他揪了出去。 原来,蓝万贯始终对蓝老汉的死耿耿于怀。匪兵押走刘宝龙后,他去棺材铺拿了口上好的棺材过来装殓了蓝老汉的尸身,自己又给蓝老汉写了牌位,烧香磕头的折腾了一夜。第二天,蓝凤奴到家的时候,蓝万贯还在给蓝老汉挂孝。 蓝凤奴听了蓝万贯的讲述,也没有责怪他,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自己到棺材前拜了三拜,就坐在旁边烧纸、蓝万贯根本看不出蓝凤奴神情有什么变化,总觉得她和以前一样的平静,不禁心怀侥幸的以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 没想到才过了一会,姚县长带着解放军找了过来。蓝万贯一害怕就把什么都招了。当解放军战士把他捆起来时,他终于明白了,得罪了蓝凤奴总是不得好死的。 孟中国和姚发财走进房子里,对着停放的棺材三鞠躬。姚发财看着坐在地上的蓝凤奴和蓝老太,心情沉重的说:“小蓝同志,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然后又对蓝老太道:“大娘,您也保重身体。” 蓝凤奴没答话,但平静的点了点头。蓝老太却对姚发财呵呵笑着,说:“吃馍,我要吃馍。”原来,老太太受了刺激已经疯了。 孟中国站在边上心里非常难受,他看蓝凤奴的样子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估计是悲伤到极点了。他恨不得蓝凤奴能大哭一场,把心中的悲苦发泄出来,但眼前的蓝凤奴却似心止如水一般。 “蓝同志,我,我,需要我帮什么忙,你只管说。”孟中国有些手足无措的说。 蓝凤奴终于抬起了头,看了看孟中国,又看了看姚发财,淡淡的说:“没什么,你们都去忙吧,我想自己安静一会。” 孟中国还想要说什么,姚发财拉住了他,对蓝凤奴说:“好,我们先走。你对政府有什么要求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们走到门口,孟中国扭头看蓝凤奴,心里既悲痛又不舍,蓝凤奴却忽然抬头对他露出一丝笑意,轻声说:“没什么,人总是要死的。”说完,就低下头接着烧纸。 回县委大院的路上,孟中国一直在回味蓝凤奴的表情。他不确定蓝凤奴是不是露出了笑容,论理父亲刚去世,蓝凤奴是笑不出来的。可刚才蓝凤奴的表情分明又带着笑意,让他无法理解。 一路乱想着,孟中国和姚发财回到了县委大院。门口站岗的战士向他敬礼后说:“报告营长,姚团长带着团部首长都到了,正在里面等您。” 孟中国和姚发财听说团长到了,都加快脚步进到院子里。 姚团长与孟中国互敬军礼后,乐呵呵的说:“小孟,仗打得不错,抓了不少俘虏嘛。” 这时姚发财从后面过来,拉住要团长激动的说:“大哥,怎么是你?” 姚团长哈哈大笑,说道:“发财,大哥早知道你在这里当县长,没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个惊喜。” 孟中国惊讶的看他们两人搂在一起,良久姚发财才对孟中国说:“孟营长,这是我亲哥哥,姚有财。” 原来,姚有财和姚发财是亲哥俩,一起参加了革命,哥哥有财参加了野战军,弟弟发财转入地下工作,后来断了联系。哥哥在革命队伍中嫌“有财”这名字不好听,就改名为:“胜利”,弟弟叫“发财”却恰好对地下工作有掩护作用。所以,姚县长知道大军的团长姓姚却没想到是自己的哥哥,姚团长却早知道隆回县的县长是自己的弟弟姚发财。 孟中国也很为两位首长高兴。姚团长没有更多的寒暄,对姚县长和孟中国说:“团部和二营都到了,三营也驻扎在城外,四营刚摧毁了九龙山的土匪窝,正在赶过来。小孟,发财,我们马上开个会,你们给大家介绍情况,然后部署下一步作战方案。” 姚发财对土匪的情况很清楚,在会上给大家介绍了道:“隆回县周围最大的三股土匪是九龙山的许一刀,本来是人数最多,战斗力最强的一股。但这次他的损失最大,可以说元气大伤。另一股是青龙山的朱彪,这股土匪战斗力最差,却最野蛮,我们许多乡镇一级政府就毁在朱彪匪帮手里,给革命政权造成了巨大损失。最狡猾的一股土匪是妙峰山的黄三姑。妙峰山地处十万大山深处,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黄三姑又奸诈异常,很难捕捉到。此外,黄三姑对待俘虏的一些残酷手段在湘西地区流传甚广,给很多民兵战士,尤其是参加革命晚的年轻战士造成了很大心里影响。” 接着,姚发财对三股土匪的人数、武器装备、战斗习惯做了详细介绍,让胡参谋长等团、营干部觉得很有收获,都对姚团长这个弟弟刮目相看。 孟中国汇报了审讯俘虏的收获,重点介绍了蒋报国和他的飞虎队的情况。胡参谋长听到蒋报国给土匪分配武器这段事情时,皱着眉头说:“看来蒋报国并不是完全依托九龙山匪徒,他一定有自己的秘密据点,武器也藏匿在这个据点中。消灭蒋报国的飞虎队,捣毁他的据点,就能瓦解土匪的联盟,而后各个击破。” 姚团长说道:“同志们的情报对我们很有帮组。胡参谋长,剿匪战役下一步怎么打你要制定个方案,明天我们开会讨论,通过后报师部请示师首长。” ------------ 第三十四章 剿匪计划 二五八团进驻隆回县的第三天,师部回电同意了该团上报的剿匪作战计划。 二五八团团部设在隆回县县城,一营和三营进驻青龙镇,随时准备歼灭青龙山的朱彪匪帮,并封锁青龙山到十万大山一线;四营驻守九龙山,防止许一刀部反扑,并切断土匪向邵阳方向通窜的通路。二营驻扎在隆回县县城,负责保护县城并做为总预备队。 根据二五八团判断,许一刀部遭受重创后很可能逃进十万大山,蒋报国随许一刀逃亡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蒋报国的秘密巢穴及藏匿武器地点应该不在十万大山中,很可能在九龙山到青龙山之间的山区内。蒋报国对土匪的最大诱惑就是这些武器装备,如果能够起获这些装备,土匪联盟就会土崩瓦解,这样再各个击破便事半功倍。为此,青龙镇的一营和三营要组织力量加紧查找蒋报国的秘密巢穴和藏匿武器的地点。 师部回电同意了二五八团拟定的作战顺序,首先粉碎蒋报国的据点,其次消灭朱彪,最后挺近十万大山。但指示二五八团,我们被敌人俘虏的同志很可能被带进了十万大山,即使当前不适宜直接攻取深山的敌人,也要尽可能的组织力量营救自己的同志。 姚发财看了师部指示后默默不语。做为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他很清楚那些是领导真实的意图,那些是说给大家听的。如果不肃清朱彪匪帮和外围的十几股小土匪,直接进山剿匪是不可能成功的。但如果马上打朱彪,深山里的土匪可能出来增援,也可能接纳朱彪进山,无论怎样都会给后续战斗带来困难。所以,首先瓦解土匪联盟,然后按顺序击破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解救被俘的同志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姚发财也认为被俘的同志被带进了十万大山中,因为落在朱彪手里的同志很快就会被杀害,头颅常被挂在主要路口的树上,借此恐吓干部群众。而有迹象表明落入黄三姑手中的同志并没有牺牲,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下落到底在哪里。 姚发财暗地统计过,不算这次隆回县战斗,一年多以来,各乡镇的党员干部,民兵骨干损失了一百八十二人,其中有二十四人被朱彪杀害了,其他一百五十八人失踪后就再没有任何踪迹。所以,姚发财认为,这些同志,以及这次战斗中被敌人抓住的洪英和刘宝龙都落入了黄三姑手中。 姚发财判断,要想剿灭黄三姑匪帮,至少是半年后的事了。所以,师部指示的设法营救,更多的是表明一种姿态,并没有实际意义。想到这里,姚发财不禁为刘宝龙夫妻和其他失踪的同志们的命运担忧,心里感到莫名的悲伤。 无论姚有财怎么想,师部的指示还是要领会和执行的。姚团长再次召开了作战会议,传达了师部指示,并命令孟中国营长进驻青龙镇后立刻组织侦查小组,查找蒋报国的踪迹。 孟中国接到任务后又高兴又惆怅。他的队伍再次被派到第一线,说明首长对这个尖刀营的信任。可要驻扎在青龙镇,就不能经常看到蓝凤奴了,又让他心里很别扭。散会后,他借口要散步,把警卫员打发回去,自己一个人来看望蓝凤奴。 到了蓝凤奴家,他发现灵堂已经撤了。按照习惯,蓝凤奴家的灵堂应该设七天,待亡人灵魂离去后才能撤掉。那天蓝凤奴烧纸时就看不出悲伤的样子,灵堂才设了四天就撤了,这让孟中国感到有些不对劲。蓝老太这时在院子里呵呵傻笑着转圈走,也让孟中国看着难受。 听到孟中国敲门,蓝凤奴在房里应了声“请进”,语调非常平淡。见来人是孟中国,蓝凤奴淡淡的说:“孟营长,请坐吧。有什么事吗?” 孟中国在凳子上坐下,有些尴尬的说:“也没什么事,就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蓝凤奴抬脸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出些温暖的笑意,放下手中的刺绣,平静的说:“我没事,父亲昨天已经安葬了,你就放心吧。你那么忙,以后别往我这里跑了。” “哦,那就好。对了,这里的风俗是安葬了就撤灵堂吗?”孟中国实在是好奇,不问出来心里痒痒。可他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很怕让蓝凤奴为难。 蓝凤奴却大方的说:“不是,我们这里的灵堂应该设七天。不过我请行云道长给爹爹做了法事,就用不着灵堂了。” “行云道长?”孟中国不知道行云道长是谁。 “哦,就是青龙庙的主持老道。”蓝凤奴说。 孟中国听到青龙庙皱起了眉头,说道:“青龙庙不是这次土匪攻城的司令部吗?听说土匪还在那里残杀了我们不少同志。这老道可靠吗?” 蓝凤奴笑了笑,说道:“是不是可靠是政府的事,我一个小百姓可不管这些。” 其实说的这里,孟中国和蓝凤奴已经是话不投机了。不过,蓝凤奴很少露出笑脸,在行军路上曾对孟中国笑了一次,让他痴迷了许多天,刚才这一笑,孟中国又呆了。 半晌,孟中国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了,我接到任务,明天要去青龙镇驻扎,以后不能常来看你。嗯,我一有机会回来就过来看你,好吧?” 蓝凤奴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谁用你来看呀,你没事来看我这么个小同志干嘛?” 蓝凤奴虽然相貌如同少女,却总是淡然的神情让人不能亲近。刚才虽然笑了笑,依旧是很雅致的样子,尽管孟中国痴迷,却是对美丽的痴迷,并无亲近感。自孟中国走进房间,蓝凤奴从平淡到温情变化得很快,这次蓝凤奴的笑居然如同顽皮的小女孩一样,孟中国心中一荡,很想过去拉她的手。 不过,孟中国还是牢记着部队的纪律。搞对象是要上级领导批准的,如果和地方同志处对象,那需要师领导批准。所以,他听蓝凤奴又提起行军时叫她“小同志”的事,就告饶说:“我错了,你是老大姐还不行吗?” 蓝凤奴从来没有单独和一个男人说过这么多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孟中国后心里很轻松又很亲近,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小弟弟,说话会变得随便。不过,每次和孟中国在一起时都会有阵淡淡忧伤袭来,让她觉得不祥。 “你陪我去趟青龙庙吧,我想去看看行云道长。”蓝凤奴很想知道为什么有这种忧伤感觉,就寻思让行云道长看看这个人,如果真的有什么灾祸,也好及早找个规避的办法。 孟中国自然愿意陪蓝凤奴做任何事情,虽然他并不相信鬼神这一套。 路上,蓝凤奴主动说道:“你一定猜不出行云道长有多大年纪。” 孟中国想了想,自作聪明的说:“既然做了主持,总有七、八十岁了吧?” 蓝凤奴笑道:“小孟同志,你来到湘西就应该认真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这样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怎么能连行云道长的年纪都不知道呢?” 孟中国和蓝凤奴一同行军了一整夜,她都是个举止优雅,神态沉静的女子,突然变得话这么多,让他一时适应不了。他侧脸看着蓝凤奴小巧挺直的鼻子,厚薄适宜的嘴唇,精致的下巴,觉得如果一生都能看着她,是自己最大的幸福。 “这个,行云道长的年纪和我完成任务也有关系?那你说说他老人家到底多大了.”孟中国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又走出了几十米,之前他都在发痴。 “你算问对人了。全隆回县就我一个知道他的实际岁数。告诉你吧,这老道已经二百三十岁了。”蓝凤奴面露得意的说。 “你又逗我,那有人能活二百三十岁。”孟中国认为蓝凤奴和自己开玩笑。 “就知道你不信,你不信干嘛还问我。”蓝凤奴笑道。 孟中国心想这不是矫情吗,刚才是你让我问的,我问了你又逗我。不过,他很喜欢蓝凤奴和他矫情,恨不得能和他矫情一辈子才好。 蓝凤奴看上去比孟中国要小十几岁,两人一起有说有笑的出了城,好像一对年轻情人一般。孟中国一心铺在蓝凤奴身上,都没注意自己营里几个战士在路上对他敬礼。等他回到营地时,一群战士开他的玩笑,让他脸红了好一阵,这是后话。 到了青龙庙,蓝凤奴叫道:“老道,老道,我又来啦。”说着一阵旋风般跑进院子里。孟中国这时反倒端着架子,慢慢的踱步进来。 进到院子里,孟中国见到一个老道和一个年轻道士相对而坐,蓝凤奴站在一边,正凝视着年轻道士。孟中国见老道士的确很老,没有二百三十岁的话,八十岁总是有了。只是他没有丝毫的道骨仙风,反倒是满脸愁苦,似乎谁欠了他二百吊钱似的。对面的年轻道士却和自己年龄相仿,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黑眸红唇,鼻直口方,宽袍大袖端坐在蒲团上,颇有飘然出世的劲头。 孟中国看到蓝凤奴目不转睛的盯着年轻道士,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醋意。 ------------ 攻破青龙山 ------------ 第三十五章 悟本道长 等孟中国走近了,蓝凤奴才从恍惚中收回心神,给孟中国介绍道:“这位就是行云道长。老道,这位是解放军的孟营长。嗯,这位是?” 孟中国这才知道,蓝凤奴根本不知道年轻道士是谁。他打量着年轻道士,见这人果然一表人才,心里暗道难怪蓝凤奴看出了神,很想赶紧拉着蓝凤奴离开这里,可是蓝凤奴好像一点走的意思都没有。 行云道长满脸愁苦的转向孟中国,说道:“孟长官光临,欢迎,欢迎。这位是我师弟的关门弟子,道号悟本,恰好云游到此,正要和老道谈谈。慢待了孟长官,恕罪,恕罪。” 孟中国听了,对悟本礼貌的笑了笑算是打招呼,然后对蓝凤奴说:“凤奴,行云道长有客人我们就别打搅了,咱们再找机会吧。” 蓝凤奴瞟了他一眼,说道:“他们聊他们的,我们听听又何妨?说不定对你还有好处呢。”说完,她也盘膝坐在一旁,眼睛还是凝视着年轻道士,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孟中国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尴尬的时候,年轻道士对他笑了笑,说:“孟营长稍坐一会吧,我说几句话就走。”这道士的笑容就如春风拂过孟中国的心田一样,让他满腔的妒气发作不出来,却更担心蓝凤奴被他迷惑。 行云道长不再看孟中国,对着悟本说道:“既然师弟有亲笔书信要我开解迷津,你有什么就问吧,贫道知无不言。” 悟本似乎没有要瞒着孟中国和蓝凤奴的意思,毫不犹豫的问道:“老师,你能给师侄讲讲湘西大巫的事吗?” 孟中国心里一动。他审问俘虏的时候知道了大巫自燃的事情,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几个土匪分别言之凿凿的说得都一样,让他心里很迷惑。此时听悟本提起大巫,自然就打起了精神。 行云道长长叹了口气,给悟本讲起大巫的来历。 相传太古时期本无天地,处处混沌一片。大神盘古在这混沌中渡过了一万八千年,终于按捺不住寂寞,拔下自己的一颗牙化为巨斧向混沌砍去。于是,这一片混沌一分为二,清者上升为天,浊者下沉为地。 盘古怕天地复合再回到混沌,就站在天地之间撑住两极。天日日增高,地日日变厚,盘古的身躯也随着长高。又过了一万八千年,天已极高,地也极厚,天地相距九万里,盘古身躯化作了山脉,血液化为河流,眼睛化为日月,呼吸化为风,喊声化为雷,汗水化为雨露甘霖,四肢则化为四根擎天柱,在四方支撑着天地,自从与天地同寿。 孟中国听到这里心中暗笑,他还以为这老道有多大道行,讲的原来都是《山海经》里的记载。不过,他见蓝凤奴和悟本听得出神,也就不好打断。只听行云老道继续说道:自盘古开天地后,星辰各司其位,世间风调雨顺,历经伏羲,神农,黄帝三世,是世上最美好的时光。可惜到了黄帝末期,水神共工氏因觊觎帝位造反,天下由此大乱。黄帝遣火神祝融平乱,大败共工氏。共工氏向西奔逃,被火神追得走投无路,急怒之下一头撞上西方的天柱不周山。不周山一塌,天就向西倾斜下来,一时间天塌地陷,洪水泛滥,火焰肆虐,猛兽猖獗,人世间陷入一片混乱。 此事惊动了一位人面蛇身的女神,她就是上古女神女娲。女娲动了慈悲心,发愿要拯救人世,便炼了十万块五色神石来补天。结果用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石头补好了天,还剩下一块青石。 孟中国听了,心想这还是《山海经》的记载,看来这老道把山海经读得挺熟。他明天就要出发去青龙镇,很想和蓝凤奴单独呆一会,没想到跑这里来听老道讲《山海经》心中就有些不耐烦。行云道长却不知道孟中国的想法,只顾继续说下去:女娲用青石做了九百九十九把碧玉刀,分给了自己九百九十九个弟子。起初,这九百九十九个弟子也是人面蛇身的神灵,不知过了多少代,他们的后代修成了人行,却丧失了就大部分法力,便成了最初的大巫。 大巫,其实就是人与神相通的媒介,而大巫能够通神的法器便是那柄碧玉刀。又不知过了多少代,经历了多少战乱,碧玉刀流失了许多把,到了秦始皇时只剩下九十九柄,世上也只有九十九个大巫。 再往后,历次改朝换代都战祸连天,世上的碧玉刀越来越少,到了清代康熙年间,世上只剩下一把碧玉刀,也只有一个大巫,就是湘西大巫。 孟中国听了这些更是云山雾罩。《山海经》虽然荒诞,好歹还是前人所著,这段大巫的传说,老道士信口说来,简直是胡编乱造。他这么想着,可蓝凤奴和悟本都听得出神。 悟本问道:“这么说来,碧玉刀就是大巫的魂魄,有碧玉刀在,大巫就代代相传,失了碧玉刀便不能通神,大巫也就不存在了。” 行云道长赞许的点点头,说道:“正是这样。大巫的精气都注入了碧玉刀中,如果失了刀,她很快会油尽灯枯,灰飞烟灭,更不要说传到下一代了。” 悟本点头道:“湘西大巫的自燃原来是失去碧玉刀的结果。老师,我还有一事不明,这碧玉刀由大巫掌握便能通神,如果落到一般人手中,也不过是个古玩吧?” 行云道长叹了口气,说道:“自康熙年间到现在,如果还有贫道看不懂的事,便是黄三姑为何要抢夺大巫的碧玉刀。要知道,湘西大巫能存到今世,与青龙大仙的佑护不无干系,可黄三姑竟能在青龙大仙身边抢走了大巫的法器,贫道百思不得其解。听说大巫坐化时化作一条白龙,也许是青龙大仙给她的补偿吧。天数不可测啊,绝非我们人力所能知晓。” 悟本点了点头,又问道:“老师,您提起青龙大仙,我听说有血祭之说,不知是否属实?” 行云苦着脸说:“唉,别提这个了。青龙大仙自十万年前来到此处,维护一方土地风调雨顺,自己也终于修得仙体,怎么会做这等残忍之事?都是那大巫为了让百姓虔诚,把求仙搞得神秘莫测,整什么血祭仪式。这次土匪围攻县城,竟然用活人血祭,造孽啊。害的老道也吃了不少牵挂,唉。” 悟本安慰道:“老师不必为此心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师侄相信当今政府会明察秋毫的。孟营长,是不是啊?” 孟中国听着听着居然入了神,觉得老道说的似乎像真的一样。突然听悟本提到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当然,当然。”听悟本说政府的好话,孟中国对他的感觉好了点,忙答应道。 悟本对孟中国笑了笑,转身对行云说道:“老师,这位孟营长也是找您请教的吧?师侄就不打搅了,今后再有不解之处还会来请教。老师保重。”说完,对行云道长深施一礼,又对蓝凤奴和孟中国笑了笑,飘然而去。 孟中国目送着悟本,心中觉得这个道士很奇怪,又想不出奇怪在什么地方。就在这时,老道开口了,说出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孟长官,蒋报国是早晚要遭天谴的。如果你现在让人去追踪他,这些人恐怕有血光之灾啊。”行云道长苦着脸说。他声音不大,可孟中国听了内心大震。 派出侦查班搜寻蒋报国的任务是刚结束的作战会议中布置的,这是绝密任务。他没有对蓝凤奴提起过此事,这个老道怎么知道?他仔细回想了参加会议的人员,除了姚县长外都是野战军的同志,这里面也不可能有敌人的奸细。姚县长是老地下工作者,当然清楚保密规定,更不会对外透露。 “难倒是巧合?但这也太巧了,蓝凤奴倒是先进来两步,可她也不可能知道部队的安排。”孟中国心中暗忖。 行云道长盯着孟中国,见他不吱声,就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孟中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听蓝凤奴问道:“能转么?”她的声音居然有些颤。 行云道长又点了点头,长叹一声说:“唉,一番波折是免不了的。” 蓝凤奴好像轻松了些,也嘘口长气,道:“能转就好。” 孟中国听得云山雾罩的,又没法问,心里挺郁闷。蓝凤奴却面带微笑的过来,拉起他的手对行云道长说:“老道,这是我的小弟弟,你可不能当外人哦。” 孟中国被蓝凤奴拉着,觉得她的小手冰凉,但自己的心里却一股燥热涌上,脸红了起来。他听行云道长有气无力的说:“知道了,凤奴就放心吧。唉,又是一番麻烦。” 蓝凤奴嘻嘻一笑,对孟中国说:“我们回去吧,小孟营长。” 孟中国糊里糊涂的跟着蓝凤奴去了趟青龙庙,见到了个奇怪的悟本道士,听了一通莫名其妙的对话,又稀里糊涂的跟着蓝凤奴回到城里。 他们分手时,蓝凤奴抬手在他额头轻轻点了三下,认真的说:“城里人都知道老道很灵的,老道说的话你最好记住了。自己保重,如果遇到难处不要慌,自然有人来解救你。” 孟中国走在蓝凤奴身边,心里的燥热就没消褪过。直到蓝凤奴点了他额头一下时,他觉得一股清凉从额头传下来,融入心田中,顿时镇定了许多。蓝凤奴又点了两下后,他已经完全平静了。蓝凤奴接下来这一番话让他再次如坠云雾,直到蓝凤奴走了,他看着蓝凤奴背影的目光中还充满了疑惑。 ------------ 第三十六章 乌龙峰 蓝凤奴回到家里,觉得心跳快脸发烫,她到镜子前照了照,见自己总是神情淡然的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潮。 她心里一直念着悟本道长,闭上眼睛也是他的音容笑貌。 “难道他就是我的宿命,这不可能呀。”她对自己情绪和身体的反应感到惊奇,但无法控制。在她十五岁那年,隔壁院子里的湘西大巫就告诉了她未来的归宿,自此二十年过去了,她心如止水的等待着,不料看到悟本的一瞬间,她的心不自觉的飞了起来。可是,悟本和大巫的描述相差甚远,这也让她感到迷惑。 许久,她才平静下来。虽然还想着悟本,但总能容下点别的事了。她想到了孟中国。 她见到孟中国时有很亲近的感觉,这也是过去二十年不曾有过的。所以,一向沉静的她变得活跃起来,甚至有些俏皮。不过,她觉得这一切很自然,不像见了悟本仿佛是触电的那种感觉。 她很喜欢这个大孩子一样的营长,所以带他去见行云道长。行云道长的预知未来能力她很清楚,作为民兵的她也知道孟中国不可能相信这些,所以连哄带骗的把孟中国拉到青龙庙,就是想让行云道长看看孟中国的剿匪行动是不是顺利,有没有凶险。 没想到的是,她见到了悟本。她甚至在想,自己从来没有主动想帮助过哪个男人,这次突然非要把孟中国拉到青龙庙不可,是不是冥冥中她注定了要在那里见到悟本呢? 从行云道长的脸色中,她看出孟中国此行十分凶险,虽然老道说有转机,但还存在个连老道都看不清的黄三姑,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是否会让孟中国陷入更大的风险中。 悟本对孟中国的表情看,这两人好像有什么关联,可倒地是什么关联呢?难道行云道长也不知道? 孟中国一定要派出侦查员,这些作战基本知识民兵学习时都讲过,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老道说了,侦查员会非常凶险,有血光之灾。 不过,这倒不在她担心之内,她只希望孟中国能平安。 蓝凤奴的思绪在悟本和孟中国之间不停的变幻着,良久,她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自己内心平静了二十年,从现在开始,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就在蓝凤奴心绪不定的同一时间,朱彪正跟着蒋报国往深山中走去。 朱彪把刘宝龙交给许一刀后,蒋报国答应带朱彪取枪,喜得朱彪抓耳挠腮。 “老子要是知道了存枪的地方以后就不用求你了。他娘的,蒋报国这杂种一定是看许一刀落魄了,黄三姑又不听使唤,这才拉拢老子。现在这杂种总算明白了,打仗还得靠老子。”朱彪跟在蒋报国身后走,心里寻思着。 他们绕过青龙山继续往深处走,来到一处两山相夹的山口,朱彪认得里面是乌龙谷。乌龙谷中草深林密,布满沼泽泥潭,如同迷宫一般,进去就难于出来,所以当地人把乌龙谷视为禁地,朱彪也没有进去过。乌龙谷的尽头是乌龙峰,终日隐没在雾气中,朱彪也是只闻其名未识真面目。 蒋报国带着朱彪进了乌龙谷,左拐右拐的前行,许多路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朱彪开始还暗暗记着道路,但很快就走得晕头转向了,不时的叮嘱手下跟紧队伍。 这次要拿的枪多,朱彪带了五百人,在密林中拉开了长长的队伍。 “朱大当家的,路不好记吧?哈哈”蒋报国没称呼朱彪为副司令,暗示朱彪已经和许一刀平起平坐了。 “特派员,你一个外乡人怎么能认得这里的路,佩服,佩服。”朱彪是由衷的佩服。 蒋报国哈哈大笑,得意的说:“兄弟来到湘西一年了,就开辟了这么一个地方,今天也送给朱大当家的了。这些路看着复杂,其实只要记住七左八右就行了。““七左八右?”朱彪好奇的问。 “就是从第一个路口数,到第七个路口向左转,再数到第八个路口向右转,以此类推。”蒋报国解释道。 朱彪明白了,原来蒋报国用了一年时间在森林里生开出一条路来。怪不得有时能看到砍倒的大树,有些沼泽上搭着木板。这条路有一定规律,不知道规律的人很快会迷路,知道规律的却很容易找到路。 虽然有蒋报国带路,他们来到乌龙峰下面时还是已近黄昏。朱彪第一次见到乌龙峰,不停的发出感叹声。 乌龙峰足有三百米高,山峰寸草不生,通体是由黑色的石头构成的陡峭峭壁。朱彪抬头往上看,见峭壁几乎是笔直的,不知怎样才能上去。 “这乌龙峰可算是人间奇迹。整个山峰居然是一块整体的大石,而且这种乌石我从来没见过。记得在军校时洋教官讲过天外飞来的陨石就是这个样子。不过陨石大的也不过汽车大小,这样整个一座山峰总不能是天外飞来的。”蒋报国也赞叹着说。 “这,这怎么可能。特派员,这山能上去?”朱彪听说这是天外飞山更惊诧了。 蒋报国哈哈笑道:“爬是爬不上去的,不过这石山还有奇特之处。” 说完,蒋报国拔出一把信号枪,对着山顶发出一红一黄两颗信号弹。 过了一阵,他们边上的几棵大树间的一片空地忽然出现一个大洞,两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士兵出来给蒋报国敬礼,请蒋报国进洞。 蒋报国拉着朱彪的手说:“朱大当家的,请。” 地洞修得很宽敞,蒋报国和朱彪并排走也不觉得拥挤。他们向斜下方走了不远就发现到了黑石头边上,黑石头上居然也有个洞。不过,这个洞并不规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他们进了黑石洞,脚下居然有台阶,沿着台阶向上走了足有百十米,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厅,里面点着几十个火把,照得大厅亮如白昼。 “兄弟为了这些台阶,请了五十名石匠,干了半年,不容易啊。”蒋报国说。 山里石匠多,抓五十个并不难。修这种隐秘的地方,完工后杀人灭口也是惯例。朱彪并没有多问,只是不停的赞叹。 蒋报国指着大厅里堆着的很多箱子说:“朱大当家的,这些都是你的了。” “都,都是我的了?”朱彪惊喜得张大了嘴巴。这些枪弹远远多于他应得的奖赏,没想到蒋报国这么大方。 本来朱彪的意思,一旦认准了地方,将来带人把这里洗劫了完事。可一路走来,他发现蒋报国不同凡响,想抢他东西有点难。这一路虽然顺利,但蒋报国必然设置了不是隐秘机关,只不过他自己带路机关没有发作而已。就在朱彪觉得沮丧的时候,听到这里的东西都归自己,他当然欣喜若狂。 “啊,三八造,还有机枪,啊,啊,居然还有炮。”朱彪在箱子中间查看,越看越高兴,不住的惊叫。 蒋报国指了指大厅边上的几个小洞口,对朱彪说:“老弟,今天就住这里,明天再搬运。趁着天还亮,我带老弟逛逛风景。”他不知不觉的又把“大当家的”改为了“老弟” 朱彪这时候高兴,不用说叫他“老弟”,就是叫他“狗杂种”他也愿意听。“唉,特派员,全听您的。” 说完,朱彪跟着蒋报国进了左边一个小洞口。 这个小洞口并不是休息间,往里走几步有个笔直向上的竖井,里面放着个大箩筐,一个粗麻绳拴着箩筐通向上面。蒋报国和朱彪进了箩筐,摇了摇粗麻绳,麻绳就吊起箩筐慢悠悠的向上提升。 到了洞顶,朱彪才看清,洞口搭建了巨大的碌碌,四个匪兵摇着滚子把他们吊了上来。他跟着蒋报国迈出箩筐,发现这里已是乌龙峰的峰顶。峰顶只有二十见方,但很平整,中间搭起个小凉亭,亭中放着竹椅,坐在上面,山风吹来,十分惬意。 “老弟,这里如何呀?”蒋报国满脸得意的问。 “好,仙境,这是人间仙境啊。”朱彪由衷的说。 “哈哈,仙境不敢当。不过这地方易守难攻倒是真的。我在山腹中存了一年的粮食,只要有三五十人守在这里,共军就是来个万八千的也无法攻破。”蒋报国笑道。 “还真是。就算共军发现了地道,但进洞的路只能容两人。杀几个就把洞堵死了,不用说万八千,就是来十万人也不用怕。哈哈,哈哈,特派员高明,高明啊。”朱彪开始拍蒋报国的马屁了。 “老弟,我把这地方也送给你,怎么样,喜欢吗?”蒋报国笑盈盈的看着朱彪。 “啊,这,这怎么行。”朱彪更是喜出望外。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青龙山距隆回县很近,又没有什么险要可守。如果共军主力来了,自己只有跑路,可让自己投奔黄三姑,那是宁死也不愿意的。现在有了乌龙峰就再不用怕共军了。不过他知道,蒋报国不会这么便宜他,自己必须好好表现才行。 果然,蒋报国笑道:“老弟不用客气,我们都是报效党国嘛。这山中的武器足够装备四千人,我看老弟以此为根据地,多抓些壮丁来扩大队伍,与共军开展游击战。将来嘛,这湘西反-共救国军司令的职务,除了老弟你,还有谁敢要啊?哈哈哈哈。” 收了这么大的礼,不与共军作战说不过去,朱彪连连答应,并拍着胸脯说,一定让共军的日子不好过。 ------------ 第三十七章 追踪 “好,有老弟这样的革命志士,我们反攻大业何愁不成啊,哈哈。不过老弟,隆回县周围还有十几个山寨,如果不能统一指挥迟早会被共军各个击破。我看不如由老弟收编,组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对抗共军。”蒋报国说。 所谓收编,其实就是吞并。以前朱彪是不敢想的,现在他有了枪,又有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地,无论是招安还是动武,他都信心满满。就算蒋报国不说,他也很快会动手,蒋报国这么一说,他就更名正言顺了。 见朱彪满口答应,蒋报国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布,郑重的交给朱彪,说道:“这是乌龙谷的地图,所有的机关陷阱都标明了。如果没有这张图,就算知道七左八右的秘诀也难走到乌龙峰下。老弟可一定要收好。” 朱彪接过绢布,心里真的感动了一回。他知道蒋报国给了他这张图,这地盘才真的属于他朱彪了。 后面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蒋报国告辞朱彪,带着牛疤脸和几十个飞虎队踏上了前往妙峰山的路途。就在蒋报国快要走到乌龙谷口的时候,孟中国派出的一个侦查班也发现了乌龙谷的入口。 组织力量侦缉蒋报国的行踪是团部会议的决定,孟中国当然不会因为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道士胡言乱语几句就改变作战计划,甚至违背上级指示。他还是如期派出了侦查班。 侦查班长吕大田年近五十,红军时期就参加了革命,爬过雪山,走过草地,和日本鬼子拼过刺刀,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兵。手下的十名战士也是个顶个的棒小伙子。贾大壮、李小二、沈猴子、平大虎、冯小豆、宁波波、风松柏、宋大河这八人曾在全团大练兵比武时拿到了团体第一名,在加上善于奔跑的柳燕飞,熟悉地形的蓝古谷,算得上是全团的精英。 吕大田带着军用地图,不时的与蓝古谷核对地形,他们在青龙山角发现了有队伍行军留下的踪迹,跟随着痕迹来到了乌龙谷山口。 “班长,过了这个山口就是乌龙谷,我们当地人把乌龙谷视为禁地,我也没进去过。”蓝古谷对吕大田说。 吕大田看着地图,上面只标注了乌龙谷三个字,里面的道路地形全是空白,便犹豫着说:“看敌人的踪迹一定是走进这谷里了,但我们对地形一无所知,就这么进去太危险。” “班长,要不我们埋伏在这里,等敌人出来再继续跟踪?”风松柏说。 “要是土匪的老巢就在里面,一个月不出来我们怎么办?”宁波波喜欢和风松柏抬杠,每次风松柏出个主意他都要唱反调。不过,吕大田并不阻止他们,往往两个人抬杠反倒把各个方面都想周全了。 风松柏刚想反击,却听得山口中扑拉拉的飞起许多山鸟。 “有人,隐蔽。”吕大田轻声喝到。 战士们马上卧倒在草丛中,静静的盯着山口。不一会,一支身着国民党军服的队伍从山口里走了出来。吕大田心中默数,一共有六十六人。因为距离远,看不清敌人的面孔,但可以依稀看到除了走在最前面的外,有六十人都提着卡宾枪,最后的五人每人扛着一挺轻机枪。 这支国民党队伍往青龙山方向走去,半晌没入了丛林中看不到身影了。吕大田对着李小二和沈猴子打了个手势,二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蒋报国,领头的一定是蒋报国。”风松柏压低嗓门说。 “你看清面孔了?就是看清也没用,你又不知道蒋报国长什么样。你怎么知道是蒋报国?”宁波波习惯性的反驳道。 “你看这些人的军服和装备,一看就是所谓的飞虎队,不是蒋报国是谁?”风松柏说。 “怎么就不能是牛疤脸?你又没看见领头的脸上有没有疤痕。”宁波波不依不饶。 吕大田打断了二人的争论,说道:“蒋报国离开飞虎队的可能性很小,领头的八成是蒋报国,我们跟上去看看。”说着,起身向前移动,其余战士也都跟了上来。 他们往前走了很远,到一个岔路口时才看见李小二在那里等候。 “班长,沈猴子跟上去了,我在这里给你们指路。”说完,李小二带路继续往前走,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又走到一个岔路口,在一棵树下发现了沈猴子留下的标记,指着要走的方向。 “班长,这是通往十万大山的路,从这里走三天的路程可以到妙峰山。”蓝古谷看了路标后说道。 “看来蒋报国要去投奔妙峰山的黄三姑。小柳,你马上回营部向孟营长汇报这里的情况,我们跟上去。”吕大田果断的说。 柳燕飞走后,吕大田带着其余的战士沿着沈猴子留下的路标向前追去。他们绕过青龙山,沿路的森林越来越密,后来已经遮天蔽日,林子里散发出一阵阵霉气。一路上不时的见到刻在树皮上的标记,这些标记部队有统一的规定,一看就是沈猴子留下来的。 到了黄昏时,他们终于走出了森林,前面豁然开朗,能看到重峦叠嶂,天上的云彩被落日余晖映得火红,进出的山顶也是橙红色,远山却在朦胧中若隐若现。 “班长,前面就是湘西有名的十万大山,从这里再走三天能到妙峰山。我们是不是在这里等孟营长?”蓝古谷说。他是本地人,听过妙峰山黄三姑的传说,内心里不想再往前走,却又不能说出来。 “那怎么行,李猴子还在前面,我们至少要和他汇合。”风松柏插话道。 “天马上就黑了,我们要是错过沈猴子的标记就会迷路。我看应该在这里等,沈猴子见我们没去,一定会回来的。”风松柏一说话,宁波波就下意识的唱反调。 “留标记都有规律,我们小心些就不会错过。我军的传统就是夜战,天黑了还能难倒我们解放军?”风松柏说。 “夜战也要了解敌情才行。这种复杂的地形,白天都容易迷路,夜里走更危险。耽误了完成任务怎么办?”宁波波继续争辩。 吕大田早习惯了这俩个人拌嘴,既不劝也不训,只顾下达命令:“整理装备,我们进山。” 风松柏见班长的命令和自己想法一样,对着宁波波洋洋得意的做鬼脸。宁波波嘟着嘴吐了吐舌头,开始认真的整理装备。 天很快黑了下来。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行进,很怕错过了路标。走着走着,蓝古谷忽然说:“班长,不对呀,这条路好像不是通往妙峰山。” 吕大田停下脚步,拿出地图,打开手电认真的看。地图中对这里的标注非常简单,他看了半晌也不得要领,还是蓝古谷指着一个地方说:“你看,我们在这里。这条路是通往妙峰山的,我们已经错过两个路口了。” 吕大田沉吟着:“我们一直按照路标走的呀。难道蒋报国不是去妙峰山?小蓝,你不会搞错吧?” 蓝古谷自信的说:“不会。我从小就跟着爹爹进山打猎,虽然没到过妙峰山,但附近经常来。这条路通再往前走就是一片沼泽,然后就没路了。” 吕大田更奇怪了,既然这是条死路,那土匪来这里干什么?他满腹疑虑,但想到沈猴子就在前面跟着敌人,自己怎么也得前去看个究竟,就对大家说:“我们还是要沿着沈猴子的标记走,但大家要提高警惕,敌人走到这条路上很可能有阴谋。” “是,”战士们齐声应道。大家子弹上膛,打开枪保险,拉开十米成三列纵队搜索前进。 没走多长时间,最左边打头的平大虎“哎呦”叫了一声,人就矮了一大截。几个人忙围过去,见他陷在了一个坑中,双手撑着坑的边缘,正要上来。 “哎哟我的妈呀,这是谁干的好事,幸亏我反应快。”平大虎上来后,心里还在砰砰乱跳。 吕大田看了看坑的边缘,明显是人为的。用手电照了照坑下,大约有两米深,下面竖着三根削得很尖的木桩,如果人掉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这是山里猎人布置的陷阱,专门捕捉野猪、野狼之类的。我们通常利用天然的地洞稍加整理,上面盖上些树枝叶子就行。不过,这个洞口好像窄了点,野猪也掉不下去啊。”蓝古谷看了洞口说。 平大虎心有余悸的说道:“亏了洞口窄,要是宽点我就掉下去了,你看那木桩子尖的,我要掉下去还能有命吗?你们这些打猎的也太狠了,就不怕伤了人命?” 蓝古谷说:“我们都要在周边的树上刻上明显的记号,而且很少在有人走的路上做陷阱。这条路是死了,平时哪有人来。” 吕大田听了,让战士们散开找记号,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蓝古谷也奇怪,不停的嘟囔着:“就算是没人走这路,也不能少了标记啊,这是几百年的老规矩了。” 他们折腾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只好再往前走。又走了半小时,平大虎突然压低嗓门说:“小心,前面有人。” ------------ 第三十八章 埋伏 月光如洗,透过繁茂的树叶照在地上,变为一个个白色斑点。 平大虎指着前面的一棵大树低声说:“树上有人!” 所有人都趴倒在地,紧张的扫视着前方。前面一棵大树的枝杈上站立着一个黑影,一动不动,能依稀看出是一个人影。 这种距离就是再低的声音也难免被对方听到,吕大田对平大虎和贾大壮做了个包抄的手势,又示意冯小豆瞄准树上的人,并要其他人警戒四周,观察还没没有别的敌人在。这些战士都跟随吕大田几年了,他的手势大家非常清楚,立即各就各位。 平大虎和贾大壮一左一右猫着腰向那棵大树移动,这两人身体都很强壮,但走起路来却毫无声息。到了距离大树不到十米的时候,两人蹲在地上向上观看,见这人踏在一根很粗的枝杈上一动不动,不过光线太暗,隐约觉得这人低着头,其它就看不清楚了。 平大虎自小练武,练出了一套飞刀绝技,十米距离他的飞刀百发百中。吕大田要平大虎上前,就是要他在敌人发现时用飞刀代替枪,这样不会惊动其他敌人。平大虎见飞刀射程已够,就掏出三把小刀放在手中,然后示意贾大壮爬上树去抓人。 贾大壮力大如牛,徒手格斗十分厉害。可他人却生得中等身材,全没有“大壮”的模样,大家经常开玩笑说他果然是“假大壮”。贾大壮对平大虎做了个“明白”的手势,悄无声息的到了大树下。他看了看上边的人,转到树的背面像猴子一样爬了上去。 平大虎捏着飞刀,只要那人发现贾大壮,他可以很有把握的射中那人脖子。可他看见贾大壮站到了那人身后似乎呆了一会,那人还是不动,接着贾大壮夹着那人从树干滑了下来。 班里所有人都看见了贾大壮招呼大家过去的手势,但只有吕大田、冯小豆和平大虎奔了过去,其他几个人继续警惕的观察四面情况。 “沈猴子!”吕大田失声叫了出来。 躺在地上的沈猴子脖颈中还留着一根细绳,绳子已经完全勒紧了肉里。他的双臂被捆在背后,双脚也捆在一起,身体僵硬,舌头伸出很长,眼睛几乎突了出来,样子很吓人。 不用说大家也能想明白,土匪发现了在后面跟踪的沈猴子,故意把他引到一条死路上来,然后抓住他,把他吊死在树上。刚才光线不明,看不到吊着他的细绳,倒像是他站在树枝上一样。 大家虽然悲愤,也清楚此地不是伤心处,就围拢在一起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从蓝古谷发现我们走入岔路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我们马上退回去改路线。”风松柏几乎每次都是第一个发言。当然,第二个一定是宁波波,果然,他马上说:“我们已经失去了土匪的踪迹,怎么改路?” 蓝古谷接口道:“我觉得可以确认土匪去了妙峰山。如果我们也过去,我可以试着带路,但最后一段路程我是从来没走过的。” 吕大田示意大家不要再说了,他自己道:“同志们,我们已经发现了蒋报国的踪迹,也基本可以断定他是去妙峰山方向。现在我们往回走,孟营长派出的接应队伍应该也进入了森林,我们迎上去,看营长有什么指示再做下一步打算。大壮,你把沈猴子的遗体背上,我们不能把战友留在这里。” 按照吕大田的布置,他自己在前面开路,平大虎背着李猴子居中,李小二断后,一行人往回走去。约莫过了半个下山,就听见前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赶紧隐蔽起来。这声音越来越近,非常杂乱,好像有很多东西。 蓝古谷听了半晌出了口长气,说道:“这是几只山羊。” 大家刚松了口气,蓝古谷又疑惑的说:“不对啊,山羊是夜间睡觉的,怎么都乱跑起来。” “山羊一定是受了什么惊扰,大家小心。”吕大田说。他的警惕一直都没放松,因为敌人把沈猴子引入歧途后到底走了没有谁都不知道。就在这时,后面的冯豆豆忽然说:“咦,李小二呢?你们谁看见李小二了?”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他们只剩下八个人了,断后的李小二没了踪影。这样情况反而明朗了,如果是蛇蝎野兽袭击,李小二至少可以喊出声来,能让他无声无息的失踪的,只有敌人了。 几个人紧张的围成一圈,枪口对外,却除了影影绰绰的树影外什么都看不到。吕大田心里明白,这回遇到山地战高手了。 在山地作战,即便你包围了一股敌人,由于树木多,也很难一次射击消灭对方。一旦对方凭借树木掩护反击,己方难免要受损失,而且人多的一方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所以,如果能躲在暗处一个一个的解决对方是最好的办法。 “两人一组,前后相距五米,撤。”吕大田果断的说,他知道在这里每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他们八人分成四组,互相照应着向回撤。走了十几分钟,居中的平大虎忽然脚下一紧,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沈猴子的尸体被摔得老远。接着就感到一只脚被绳子套住往上拉,人被倒掉起来。大家乱了起来,纷纷跑向平大虎。 他头朝下被吊着转了几个圈,正好看见左面大树后有个黑影摸向落在后面的冯小豆。平大虎忙抬手从怀中掏出飞刀,但他人在空中无规则的转圈,两次面对黑影都没能出手,当第三次他面对黑影时终于射出了飞刀,但已经晚了。 冯小豆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那黑影刚想溜走,平大虎的飞刀已到,他也无声无息的倒下了。大家正忙着给平大虎解绳子,居然没发现这一瞬间又多了两具尸体。 平大虎被解下来后,直奔冯小豆,这时大家才发现冯小豆躺在地上,边上还趴着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匪兵。平大虎坐在地上,把冯小豆抱在怀中,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没有及时杀死敌人。 吕大田过了一看,冯小豆的喉咙完全被割开了,还在咕咕的冒血,染红了他自己和平大虎的衣服。他又把爬着的匪兵翻转过来,见匪兵穿着国民党军服,臂章上写着“飞虎队”三字。 “蒋报国的人,果然没有走。”吕大田低声说。他心里明白,敌人没有走,定是发现了自己整个侦查班,要把自己消灭在这片山地里。他盘算了一下,蒋报国不会来这里玩命的,估计怎么也得带着一半人继续逃向妙峰山,这样的话他面对的敌人应该在三十人左右。可是自己只剩下七个人了,面对的还是有着丰富山地作战经验的敌人,可谓凶多吉少。 现在敌暗我明,实力悬殊,吕大田意识到了危险。他想,如果继续按照正常行军方式,敌人正好一个一个的击破他们,不如所有人集中在一起,虽然目标大,敌人如果开枪损失会多,但在山林中敌人不可能把他们全都一次射杀,如果敌人开枪暴露了目标,他们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吕大田把大家叫到一起,所有人子弹上膛枪栓拉开,人贴人继续撤退,沈猴子和冯小豆的遗体只好暂时放弃了。他们继续前行,不久走到了那个陷阱旁边。现在想起来,这个陷阱是敌人设的一个机关,根本不是什么猎人抓野兽用的。吕大田忙提醒大家要小心。 他话音还未落,就看见前面百十米出闪过红光,接着“砰”的一声响,自己身边的贾大壮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吕大田反应很快,抬手对着闪红光的地方打出三枪,接着自己一个翻滚离开了原地,趴到了一棵树后面。 对面也是一声惨叫,然后密集的枪弹射到了吕大田原来的位置。几颗子弹再次打中了躺在地上的贾大壮,这次贾大壮没动,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看来敌人的最后埋伏就在这里了。吕大田有种预感,他的最后归宿就是这片人迹罕至的野山。他趴在树后扭头看了看仅存的几个战士,发现宋大河又失踪了,只有平大虎,宁波波,风松柏和蓝古谷趴在地上,枪指着前方。 森林中一片寂静,一种死气沉沉让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平大虎有些沉不住气了,慢慢的爬到一棵很粗的大树边,从树背面爬了上去。吕大田想阻止他,可这时候说话意味着暴露自己的目标,打手势又被树挡住平大虎根本看不见。他心里很急,虽然平大虎上了树便于观察对面的情况,但他一旦开枪就暴露了自己,在树上很难躲避。 果然,平大虎在树上开枪了,对面传来惨叫声,紧接着密集的子弹射向平大虎的位置。吕大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没听到平大虎的声音,应该是敌人没有打中。他乘敌人射击时又找到了目标,一个点射再打中一人,马上躲到了另一棵树后面。同时,宁波波,风松柏的枪声也想了,对面的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过了一阵,平大虎又开了两枪,对面再被打中两人,但并没有还击。树林中又归于平静。 ------------ 第三十九章 青龙镇 吕大田几个人暂时压制住了敌人,双方对峙着,谁也不再开枪。可是,吕大田毕竟人少,如果耗到天亮,自己无法隐蔽,还是无法逃脱。吕大田唯一的希望就是,孟营长的援兵能够在天亮前赶到这里。 就在这时,他们的侧后方响起了几声枪声,宁波波爬在地上,大腿和屁股中了几枪,不过要命的是一枪击中了脊椎,疼得他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吕大田马上翻身把枪对准了后面。风松柏虽然和宁波波不断的抬杠,实际上在班里两人感情最深。他看到宁波波的惨象按捺不住怒火,虎吼一声站了起来,对着后面的树林一面扫射一面冲去。 吕大田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暴露,大声喊着:“趴下,回来。” 风松柏好像没听见班长的话,边冲边喊:“老子跟你们拼了。土匪,有种的就出来。” 吕大田枪口对准后面,如果敌人开枪,他只能给风松柏报仇了。可是对面敌人并没有开枪,就好像是没有人一样。吕大田刚松了口气,就听风松柏一声凄厉的惨叫,人便摔倒在地。 此时吕大田也顾不上自己隐蔽,猫着腰跑向风松柏,发现他的腿被一个大铁夹子牢牢的夹住。这是猎人抓捕大型野兽的夹子,就是山羊的腿也能夹断。此时夹子深入风松柏小腿中,看上去像是镶进了腿骨。 吕大田用力的分开夹子,解下腰勒紧风松柏的大腿给他止血。这时风松柏已经疼昏过去了。吕大田看了看前面的蓝古谷和已经不再翻滚的宁波波,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可大家死也要死在一起,就拖着昏迷的风松柏往前爬。这时,后面又传来一声枪响,吕大田只觉得后脑巨震,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来就没了知觉。 蓝古谷看到了这一切,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落在敌人手里。他并不怕死,但他怕被敌人带到妙峰山。于是,他把枪口吞进嘴里,心里暗念着,“营长,你要给我报仇,杀光土匪,给牺牲的同志们报仇。” 他扣动了扳机。 孟中国到达青龙镇后就一直心神不定。 青龙镇地处荒凉的大山中,距离青龙山只有三十里。不知哪个朝代修了低矮的城墙,大概是为了防备土匪,现在已经破败了。青龙山自古以来就是土匪的巢穴,寨墙能有多大作用已经无从考察,不过现在寨子里四百多户人家倒有二百户是土匪家属,孟中国在隆回县时就知道了。 孟中国带着队伍刚到镇子边上,镇里的藏书记已经带着五个干部出来迎接了。藏书记已经年过六十,古铜色皮肤,脸上满是皱纹。他也是转业战士,在解放湘西的战斗中腿负了伤就留在地方工作,现在走路还有些瘸。 藏书记向孟中国介绍了身边的几个干部,紧握着孟中国的手说:“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你们一定要把土匪消灭干净再走啊。”他说话的声音梗咽,说完后竟然老泪纵横,让孟中国不知说什么好。 藏书记一瘸一拐的带着队伍进镇,路上不停的给孟中国介绍这里的匪情。 自从民国初期,青龙山的土匪就没断过,由于土匪时常自相残杀,几年就会换一个土匪头子。但青龙镇靠近青龙山,大概是土匪也奉行兔子不吃窝边草的原则,除了大灾年之外,青龙镇很少遭受洗劫。不过,土匪常来镇里抓壮丁补充兵源,所以镇子里至少一半家庭有人当过土匪。 五年前,朱彪占据了青龙山,把这些惯例给改了。朱彪不仅要壮丁,也要女人,朱彪现在的妻子赛木兰就是镇里唯一的秀才赛鼎奈的独生女儿,到了收获季节还要到镇里征粮。一直到一年前解放军打下了隆回县,成立县人民政府,也在青龙镇成立镇人民政府之后,朱彪才消停了几十天。 青龙镇的百姓才安静了三个月,不想朱彪突然又来了。青龙镇虽然也有民兵组织,但只有四十多人,除了十几个猎户出身的战士会打枪外,其余二十来人过去都没摸过枪。这样的队伍自然抵挡不住朱彪的匪兵,藏书记只好带领主要干部党员撤向县城。 等他们带着县里的民兵大队回到青龙镇时,镇里已经一片狼藉。镇政府前的树枝上挂着七颗人头,地上七横八竖的躺着七具无头尸体,这是没来的及撤离的七位镇干部。镇政府机关总共只有二十位干部,这次损失的比例非常大。而且带来的恶果是,藏书记想在当地补充干部却无人肯出来工作。他做了半个月的工作,才勉强补齐了干部空缺。 不料才过了两个月,藏书记带着五位干部到县里参加会议,青龙镇再次遭到土匪袭击。这次土匪没有杀人,甚至没有抢东西,可留在镇里的十六位干部,包括郭镇长在内都被土匪绑走,从此没了音信。另外,土匪还从镇里抓了八十多个壮丁,一共掠去了九十九个人。现在,镇里的干部只有他们六个人,其他百姓无论怎么做工作也不肯加入政府了。 这次袭击的土匪是妙峰山的黄三姑。 “藏书记,当地人提起黄三姑都很怕,到底这股土匪有什么本领呢?”孟中国问。 “有什么过人的本领我还真不清楚。不过,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十万大山深处有个民族叫乌龙族,黄三姑就是乌龙族人,本名乌三女。乌龙族服饰都是黑色的,但黄三姑喜欢黄色衣服,所以大家都喊她黄三姑。”藏书记说。 “乌龙族?没听说过,这和百姓害怕她有什么关系呢?”孟中国继续问。 “我也是听镇里人讲,黄三姑心理变态,喜欢虐待男人,而且掌握了什么秘籍,男人落到她手里会万分悲惨。大家都这么说,却没人知道她到底怎么对待男人的。”藏书记道。 “嗯,这个我在隆回县也听说过,不少当地民兵说宁可战死也不能被黄三姑俘虏。”孟中国点头说,但心里对这些胆怯的人很不以为然。 藏书记又说道:“其实还有个传说。据说乌龙族是个很古老的民族,自从远古时代就定居在十万大山中。到现在,他们还保留着奴隶社会的制度。所以,有传说被黄三姑抓去的人都成了她的奴隶。以前说奴隶主把奴隶当成会说话的动物,但传说中黄三姑的奴隶都割去了舌头,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只能像牲畜一样任她宰割。” 虽然藏书记说的都是民间传说,但对孟中国的心理影响很大。他开始为刘宝龙、洪英、还有其他被黄三姑抓去的同志们担忧。每想到刘书记和洪英被割掉舌头,赤身裸体的给土匪做苦工,他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样难受。 不过,他这天心神不定并不是因为这些传说,而是由于吕大田的侦查班已经出发了。 孟中国按照团部作战会议的安排,到了青龙镇就派出侦查班。这本来是最普通的作战内容,在过去的战争生涯中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还在他是士兵的时候自己就多次接受过侦查任务。但这次,因为行云道长的一番话,搅得他心神不宁。 能够当到营长,自然是受党多年教育,什么算卦占卜之类的封建迷信他早就不信了,蓝凤奴说什么老道好几百岁了,他更认为是无稽之谈。不过,自从到了青龙庙见过行云老道后,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诡异,就连他内心喜欢的蓝凤奴都很神秘,所以行云道长说的“血光之灾”成了他内心挥不去的阴影。 侦查班出去一天了,孟中国已经不指望他们能找到蒋报国,只要人能平安的回来就行。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战士来报告:“营长,柳飞燕回来了。” “快叫他进来。”孟中国总算能知道侦查班的消息了,急不可奈的说。 柳飞燕详细报告了发现蒋报国的情况,并告诉孟中国,吕大田带着战士们跟上去了。孟中国听了心里一沉,虽然他也愿意听到蒋报国被发现,可敌人有六十多人,吕大田万一被发现了,那可......,“血光之灾”四个字又浮上他脑海。 “叫一连集合,半小时后出发。”孟中国让柳飞燕抓紧时间休息,自己也回房间整理装备。半个小时后,由柳飞燕带路,孟中国亲自带着一连向山里进发。 他们到达吕大田和李小二碰面的那个地方时,已经过了午夜。柳飞燕告诉孟中国,自己就是在这里和吕大田分开的,再往里走就这能按照李小二留下的记号找路了。 孟中国命令大家随时做好战斗准备,成战斗队形搜索前进。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有情况”走在最前面的连长侯大炮低声说。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所有人原地蹲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孟中国认真的观察左右,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就向前面的侯大炮打手势询问。 侯大炮指了指耳朵,示意有声音。侯大炮是全团出名的顺风耳,听觉异乎寻常的敏感,所以他先听到声音,孟中国一点都不惊诧。 孟中国静下心来认真听,果然有非常细微的声音传来,好像是笛子,但声音呜咽,又像女人在哭丧。这声音时远时近,很难辨别方位,孟中国又向侯大炮打手势询问。侯大炮指了指左前方,又做了个有人靠近的手势。 他们前方的树林中,忽然升起一阵浓雾,在惨淡的月光中像是给树林蒙上了一片白纱。 白纱中,隐约的出现了些许人影。 ------------ 第四十章 赶尸道人 这是个月色皎洁的夜晚,虽然身在密林中,月光还是顽强的透射下来,洒在满是残枝落叶的地面。突然升起的一阵雾气,在月色中如同青纱般,本应是极美的景色。可是,雾气中一排晃动的人影,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那些人影距离孟中国有一百米远,夜色中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装束,但隐约能看到最前面的一个抬着胳膊,大概听到的细微笛声就是他吹出的。远远看去,这人身躯笔直,不见迈步,似乎是在飘移。跟在这人后面的有二十六个影子,排成一列,整齐的一窜一窜,似乎在跳动着前行,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孟中国向侯大炮打了个手势,要他靠近去看看是些什么人。侯大炮带着身边的两名战士刚往前挪了一步,细微的笛声突然停止了,二十六个窜跳的影子没了踪迹,前面吹笛子的人却向他们隐蔽的位置飘过了。 “不许动,举起手来。”那人靠近的很快,侯大炮站起身来,端着枪对他喊道。 侯大炮刚喊完,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不到十米。那人停了下来,但并没有举手。 战士们围了上去,孟中国起身看这人,宽袍大袖一身道家打扮。自从见了行云道长和悟本后,孟中国看到道士就头疼,没想到大半夜的在深山中又见到了个道士。 一个战士打开手电筒,照着道士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中突然被强光照射眼睛会强烈不适,一般人都要闭上眼睛扭头躲避或者抬手遮挡,可这道士却毫无反应。 孟中国在手电光中看这道士,约莫五十岁上下,尖嘴猴腮,下巴上稀稀落落的长着几根胡须。孟中国的目光落在他眼睛上,那眼球是蓝色的,在手电光中看上去幽幽的瘆人。 孟中国刚想问话,道士却对他笑了。道士的尖嘴露出雪白的牙齿,脸皮几乎没有动,这样的笑脸让孟中国觉得头皮发麻。 “这位是孟长官?”道士说道,声音尖锐刺耳。 这道士居然知道自己,孟中国大吃一惊。还没等他说话,道士尖锐的声音又响起。 “我昨天见到了师兄行云,师兄说孟长官今天要进山,还说了您的相貌,没想到真的遇到了您,哈哈。”道士的笑声如同夜枭鸣叫,孟中国听了浑身不舒服。不过,这道士是行云的师弟,让他心里稍微安定些。 “营长,快看这里。”一队战士围住道士的时候,另一个排马上警戒四周,还有一个排开始搜索,这是个训练有素的队伍。喊话的就是搜索的战士。 孟中国看了道士一眼,向喊话的战士走去。道士也要跟着孟中国,边上的战士喊道:“不许动,老实在这里站着。” 道士没有搭理战士们,继续跟着孟中国。战士们见孟中国没有阻止道士,就端着枪也跟着往前走。 “营长,连长,你们看。”搜索的战士指着地面对孟中国和侯大炮说,声音透着恐惧。 孟中国看到地上躺着一排尸体,都穿着国民党军服。他数了数,正好二十六具,和刚才蹦跳的人数一样。走近细看,这些尸体实际上残缺不全,有的少了半边脸,有的缺胳膊,也有没脚的。所有尸体都紧闭眼睛,皮肤呈青白色,应该已经死了几天了。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很整齐的躺在地上,每人的距离都是一臂,就像码放的一样。 “湘西赶尸,难道这个道人就是传说中的赶尸道人?”孟中国心里想着,不由得看了道人一眼。 孟中国在北平读书时曾看到过资料,里面记载着湘西三邪:赶尸、放蛊、落花洞女。其中“赶尸”排列第一。 书中记载,湘西赶尸由赶尸道人在前面敲着锣领路,无论多少尸体都会跟着道人走。之所以有这样诡异的习俗,大概是因为湘西山多路险,客死他乡的路人很难把尸体运回家乡,所以死者家属会请赶尸道人施法把尸体带回去。道人赶尸时之所以要敲锣,则是因为尸体阴气太重,提醒活人回避。 孟中国读到这些记载时已经接受了现代科学,所以看了后不过一笑了之。不曾想此时真的看到了赶尸的场面,几乎把他的信仰颠覆了。他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道士,不知该怎样问他。 那道士又露出瘆人的笑容,尖声道:“孟长官,能否借一步说话?” 孟中国点了点头,挥手让围着道士的战士们散开,自己带着道士走到一边。 “孟长官,贫道蓝逊有礼了。”道士见距战士们已远,便对孟中国打了个稽首道。 “哦,蓝道长刚才说是行云道长的师弟?不知和悟本道长是什么关系?”孟中国忽然想起悟本是行云的师侄,那么是不是这道士的徒弟呢?他先问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对悟本的兴趣比对赶尸更浓厚些。他对悟本感兴趣,是不是因为蓝凤奴,这他自己也想不清楚。 “我们师兄弟三人,我排二,悟本是三师弟两年前收的关门弟子,我到现在还没见过呢。呵呵。”孟中国很怕听到蓝逊的笑声,可蓝逊似乎说完话总要笑一笑。 “道长是在赶尸?” “哦,孟长官也知道赶尸?哈哈。不错,昨日行云道长托我把隆回县城南林子里的尸体收了,唉,很久没干这个苦差事了。”蓝逊依然桀然而笑,孟中国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却不得不继续问道:“哦,这些是前几天被我军击毙的国民党残匪,道长这是要赶到哪里去?” “唉,行云老道说了,城南森林是县城通往邵阳的必经之路。这些人生前戾气重,死后易为厉鬼,如果留在林子中恐怕为害往来商旅,所以让我拘了这些人的魂魄,和尸体一同赶走。这前面有个沼泽,我把尸体和魂魄都封印在沼泽中,也算是造福一方百姓吧,嘎嘎。” 蓝逊说道高兴处,发出的笑声更难听。但孟中国此时把注意力集中到赶尸上,反而没有觉得笑声很刺耳。 “有个沼泽?魂魄封印在沼泽里?”孟中国惊奇的问。 “是啊,那沼泽看上去没什么奇特,其实我们道家在四周设置了三道封印,魂魄被封在内,只有慢慢消除了戾气才能解脱,下世投胎可以做个善人,哈哈。对这些人来说,虽然转世要久些,总比下地狱受折磨要好很多。这也是行云道长的一番善念,嘎嘎。” “可是我看过记载,赶尸是敲锣开道,刚才道长吹的是笛子?”孟中国很好奇。 蓝逊手掌一翻,手中出现一个青玉制成的长笛,比一般的笛子细了许多。“敲锣是有的,那是为了提醒路人回避。真正驱赶尸体还要靠长笛。我的精气透入笛声中传出去,这才能把魂魄拘入尸体,跟着我走。哈哈。” 孟中国见了青玉笛子觉得很眼熟,一时没想起在那里见过。 蓝逊没让孟中国再问,接着说道:“行云师兄说孟长官前途坎坷,托贫道多加照应。嘿嘿,这老道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看孟长官阳气正盛,自有贵人相助,贫道这点微末道行,嘿嘿嘿嘿。” 这一番话说得孟中国如坠云雾,很想问清楚这三师兄弟到底属于哪门哪派,更想问问自己的侦查班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蓝逊却道:“天色不早了,贫道要在天明前赶到沼泽,否则又要耽搁一天。孟长官,你带人快走吧,免得沾了阴气。咱们后会有期。” 孟中国听了也不好再问。这时的他心中混乱,过去受的教育让他一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此时他再问侦查班的状况意味着他完全背离了自己的世界观,彻底相信鬼神存在,这个弯子一时还转不过来。 他和蓝逊一起回到尸体边上。战士们见孟中国和这个道士谈了许久,都惊异的看着两人。他却不解释,命令道:“集合队伍,搜索前进。” 队伍集合后,孟中国又看了眼蓝逊,见蓝逊面露微笑,孟中国忽然觉得这道人的笑容好像不那么难看了。他对蓝逊点了点头算是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可是,没走出多远,他忽然想到,蓝凤奴曾给他看过吹筒,也是青玉制成,和蓝逊的笛子材质一样。他心中暗自惊异,不知蓝凤奴和这道人有什么关系。 当天空已经泛白的时候,山里的树木逐渐密集起来。走在前面的战士喊道:“营长,这里有敌人的尸体。” 孟中国上前,看到树丛中散落着十二具身着国民党军服的死尸,臂章上写着“飞虎队”。地上还散落着不少弹壳,显然这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他马上命令:“注意搜索周围两百米范围。” 孟中国刚说完,一个战士叫道:“营长,看那边。” 战士的声音嘶哑,甚至有些惊恐。 ------------ 第四十一章 血光之灾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射入,形成一道道七彩光柱,本应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景,可展现在孟中国面前的却是一片充满血腥的惨状。 他先看到的是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的蓝古谷,嘴里还含着枪管,头顶有个洞,头发被鲜血染得通红。挨着蓝古谷身边的是风松柏,一条小腿几乎断成两截,能看到从不远处拖过来的血带,应该是失血过多而死。比风松柏靠前一点趴着一具尸体,后脑整个被子弹掀没了,里面的红白脑浆流在地上,孟中国仅从背后就认出这人是班长吕大田。距他们不远处又发现了宁波波和贾大壮的尸体,每人身上有十几个洞,全身几乎成了血人,扭曲成奇怪的角度趴在地上。 “快,继续搜索。”孟中国厉声下令。这里牺牲了五名战士,他心存侥幸,希望另外五名还活着。但是,搜索了不到三百米,一幅更惨烈的画面无情的打碎了他的侥幸。 他们先是发现地上躺着的冯小豆,喉咙完全被割开,接着是沈猴子,脖子上有深深的绳子痕迹,舌头伸出老长。接着再往前走,就看到三棵树上绑着三具尸体,虽然每个人的面孔都扭曲得不似人脸,还是能辨认出平大虎、李小二,宋大河。 这三人被剥得一丝不挂,胸口都有一个大洞,腹部被横切开,肠子和一些看不出什么的器官挂着小腹外面,他们脚下的土地都成了红色。三人前面的一小块平地上有个土包,上面插着块木牌,用血写着“飞虎队阵亡将士灵位”,木牌前放着三块暗紫色的肉,孟中国立刻看出这是三位战士的心脏。 孟中国忍了忍没有吐出来,但后面战士中已经有几个人呕吐了。残暴的土匪竟然把俘虏的三位战士剖腹挖心,活祭那些被打死的国民党兵,令战士们无比愤怒,眼前的场面即使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也觉得无法忍受。 “血光之灾,血光之灾。”孟中国颓然坐在地上,脑子里全是这四个字。 “营长,我们是就地安葬他们,还是把遗体带回去。”连长侯大炮过来问。 “营长,营长。”侯大炮见孟中国发呆,又大声叫了几嗓子。 “啊,哦。就地安葬吧。”孟中国回过神来,对侯大炮说。 很快,森林中多了十个小土包。战士们对着简单的坟墓庄严宣誓,一定把土匪彻底消灭干净,给战友们报仇。一阵排枪射向高空,惊起群群飞鸟。 回到青龙镇后,孟中国写了检讨,大致是由于自己计划不周导致一个班战士牺牲,请求上级给自己处分。没过多久,他真的受了处分,但不是因为侦查班战士的牺牲,而是因为部队中传开了赶尸道士的事情。 一连回到驻地后,战士们对赶尸的情景议论纷纷,很快就传遍了全营。又过了几天,消息传到其它营地,全团将士几乎都知道了赶尸的事。郭政委见全团都在议论鬼神的事,认为事态非常严重,专门召集了全团干部会议进行革命教育。郭政委强调了要树立共产主义理想,坚决抵制封建迷信,要求干部们做好战士工作,不要造谣传谣。 但是,一连战士言之凿凿的说法比政治思想工作更有说服力,赶尸的传说不但没有平息,甚至添油加醋说得更邪乎了。郭政委最后下达了命令,如果再有造谣传谣的,以反革命论处,终于压下了议论,稳定了军心。 事后展开调查,一连的战士们一个个被叫去谈话,郭政委知道了孟中国与赶尸道人单独谈话的事。郭政委认为作为党的干部,与搞鬼神迷信活动的所谓赶尸道人单独说话,在队伍中造成了恶劣影响,提议给孟中国严重警告处分。 虽然姚团长不同意这样处分,但最终团党委会通过了处分决议,不仅孟中国受到严重警告,连长侯大炮也受到警告处分。后来,孟中国根据团党委会的决定又做了几次检讨,并在全营中开展了共产主义教育活动,一搞就是一个多月,按下不表。 孟中国遇到赶尸道人的时候,牛疤脸正带着手下的十八人追赶蒋报国。牛疤脸一边走一边哼着小调,郁闷了几天的心情似乎畅快了许多。 蒋报国一行绕过青龙山不久就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蒋报国和牛疤脸商量,自己带着一半人继续赶路,牛疤脸带着三十名飞虎队把跟踪的人引到岔路上去。牛疤脸设了埋伏,抓住了沈猴子,但怎么也问不出口供。 不久,飞虎队发现后面还有十名共军,牛疤脸决定设伏消灭这些共军。几天前抓洪英的时候,牛疤脸损失惨重,就发了大话要抓住共军剖腹挖心祭奠死去的兄弟。可抓住的男共军被黄三姑要去血祭青龙大王,女共军又被黄三姑私下带回妙峰山,牛疤脸觉得自己在部下面前大失颜面,这次打埋伏,是他挽回威信的大好机会。 见沈猴子骨头硬,牛疤脸干脆把他吊死在树上用来迷惑共军。 在深林里打埋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起初也非常顺利。他们乘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活捉了李小二和宋大河,没想到接下来的发展出乎牛疤脸的预料。 牛疤脸见共军没几个人了,就下令开枪猎杀。不曾想共军枪法神奇,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又打死了自己十二个弟兄,气得他暴跳如雷。尤其是树上的一个,他们明明发现了目标,但就是打不死,反倒折了五个自己人。直到消灭了其他共军包围大树后才发现,树上有个树洞,那个共军躲在洞里,子弹透不进去。更让他恼怒的是,为了抓活的,这共军又打死自己一个弟兄。 牛疤脸这时凶性大发,把三个战士剥光了衣服绑在树上,要用活人的心祭奠。他甚至不想让战士痛快死去,先用匕首划开了三人的腹部,眼看着肠子慢慢的流出来,希望听到俘虏痛苦的惨叫。 可这三个俘虏都是硬骨头,居然咬着牙不吭一声。牛疤脸火气更大了,他挖心时并没有一刀插下去,而是用刀尖一点点的划,几乎是锯出了一个血洞。俘虏终于忍不住惨叫起来,惹得他一阵狂笑。 让牛疤脸心情变好的是,当他捧着两颗还在跳动的心举到第三个俘虏眼前时,这个俘虏终于怕了,一股骚臭传入他鼻中,他低头看到俘虏的屎尿顺着被紧紧捆在一起的双腿中间向下流淌。 牛疤脸没有心软,他用更慢的速度挖第三颗心脏,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让他心中的闷气消失了。办完这些事,他愉悦的带着剩下的匪兵启程赶往妙峰山。 不过,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很快又陷入到对蒋报国的不满当中。 蒋报国当初相信青龙大王就让牛疤脸很不高兴。他认为作为革命军人,怎么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愚民的传说当中,实在是有失风范。果不其然,这次战斗队伍损失过半,如果有青龙大王护佑,怎么能是这种结果?更可气的是,蒋报国居然还说青龙大王真的灵验,三天没攻下的城墙血祭后半天就攻破了。 第二件让牛疤脸生气的是,蒋报国把乌龙峰让给了朱彪。在他看来,朱彪就是只蠢猪,除了杀人为乐外根本毫无用处。蒋报国把根据地给了朱彪,把反攻大业寄托在这只蠢猪身上,一定会耽误党国的大事。 第三件事就是投奔黄三姑。牛疤脸认为黄三姑是个变态,又十分自私,根本不会为党国卖命。蒋报国坚持投奔黄三姑,根本不是像他冠冕堂皇说的那样,是为了推动黄三姑反-共,而是看中了十万大山的地形。说穿了,就是想当逃兵。 牛疤脸越想越生气,甚至想到来湘西前上峰接见自己,除了一番鼓励外,还专门交待,如果发现蒋报国有负党国,可以就地处决。他想,蒋报国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有负党国重托了。 牛疤脸一路走一路琢磨,一直走了两天。吃的东西第二天中午就没了,晚上睡觉又被蚊子叮得浑身是包,又饿又困,终于在第三天早晨追上了蒋报国。 蒋报国见牛疤脸又少了十二个人,阴沉着脸一直不说话。牛疤脸辛苦了两天多还要看蒋报国脸色,心里更生气。两人谁也不理谁,闷头又走了大半天,终于来到妙峰山外三十里处,妙峰山已经遥遥可见。 妙峰山并不是一座简单的山峰,而是成品字形耸立的三座山峰,三峰之间是片平整的山谷。 远远望去,两座相距不过一里的山峰遥遥相对,如同两根门柱戳在哪里。山峰相对内侧是个峡谷,好像是进入山谷的大门,外侧大约两百米高的山脉好似城墙围着山谷,并从两端连接着后面的主峰。主峰隐没在云雾中,不知道有多高。 两峰前是片山区难得的小平原,一条大路直通山口,不像前面大山中那样崎岖难走。蒋报国一行走在大路上,能看到两侧远方是茂密的森林和连绵的山脉,近处却是一片片的草甸,齐膝高的草开着大片的野花,一片红,一片黄,一片紫,非常好看。 草甸间能看到星星点点的村落。所谓村里,其实不过是几间简单的茅草房,房前有些开垦的土地,种些粮食蔬菜。 蒋报国初到湘西时,为了招安黄三姑曾带着牛疤脸来过两次妙峰山,知道幽静的田园风光背后暗藏着凶险的杀机。他们不敢怠慢,加快脚步向山口走去。 ------------ 第四十二章 乌龙族 要进妙峰山,先过乌龙镇。 乌龙镇,距山口十五里,通向山口的大路穿镇而过。镇子没有围墙,两百多幢房子排列在大路两旁。路左边是百十幢高大宽阔的青砖大瓦房。房前空地上葡萄架、桃树、柚子树、椪柑树随处可见,空气中漂浮着阵阵果香。路右边却是百十间低矮的茅草屋,泥巴做墙,茅草搭顶,也没窗户,挖个狗洞做门,门前散落着些农具,耙子、木犁、木锹、石镐、水桶、扁担一应俱全。 蒋报国以前来的时候,黄三姑就给他介绍过,路左面住的都是乌龙族族人,他们远古时代就定居于此,把这里建成了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路右面的房子他们称作猪圈,是奴隶的住所。他们的奴隶有两种来源,一种是老奴隶衍生的后代,另一种是战争中的俘虏。据说一百多年前,他们拥有的奴隶有几千,今年人数大为缩减,只有不到三百了。 蒋报国当时听了也很惊愕,他没想到在中华-民-国的土地上竟然还有奴隶制度,而且从黄三姑的语气听来,这些奴隶在她眼中根本就不算是人,而是可以随意宰杀的牲畜。蒋报国第二次来的时候,曾亲眼看过黄三姑命人砍下一只“日本猪”的左手,据说是这只手摸了女主人的脚。黄三姑告诉他蒋报国,“日本猪”是抗日时抓到的日本兵,本来有十几个,这两年陆续宰杀,只剩下两公一母三口了。她希望最后能留下一对用来繁衍后代,让她的族人们能永远拥有纯种的日本猪。 蒋报国前两次来,曾认真观察过“猪圈”四周,发现既无人看管也没有消息机关,怎么也想不透这些“猪猡”为什么不逃跑。他曾侧面问过黄三姑,黄三姑当时咯咯笑着说,在这里当“猪猡”比外面做人强百倍,这些畜生哪里舍得离开。蒋报国看着这些浑身鞭痕累累的“猪猡”,怎么也想不出比做人强在哪里。 “特派员,那些房子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没有吧?”快走进镇子时,牛疤脸指着“猪圈”一边的几排青砖房问道。 这些青砖房五间一排,分为两排,比边上的泥巴房子大了许多,但与路左边的大瓦房比又小了许多。蒋报国看了看,摇头说:“没有,看成色也是新建的。” “他奶奶的黄三姑这娘们发善心了,给奴隶盖起了大瓦房。”牛疤脸嘟囔着。 “老牛,这里已经是黄副司令的地界,你说话小心的。”蒋报国有些不满的说。 牛疤脸“哼”了声,心中的不满更强烈。他是军校出身,也是国父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强烈追随者,现在却要与大奴隶主为伍,这也是他对蒋报国强烈不满的原因之一。 蒋报国知道,要想进妙峰山必须由镇上“乌龙酒肆”的老板娘接引,就带着队伍直奔酒肆。 老板娘见蒋报国的队伍来到,扭着身子从屋里出来,娇笑着说:“哎呦,特派员到了,欢迎,欢迎。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老板娘身着一件暗紫色绸缎上衣,下身是同样颜色的长裙,遮住了脚面。上衣绣着一条黑龙,离远了套色看不清,近了却能看到黑龙随着她身躯扭动也张牙舞爪的动起来,栩栩如生。 蒋报国知道这是乌龙族的服饰,款式和汉人的基本一样,但都用暗紫色绸缎,上面绣着乌龙。他走上前去,捏了下老板娘的脸蛋,笑道:“想,做梦都想。这不眼巴巴的就赶来了吗?” 牛疤脸站在一旁,心中作呕。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乌龙族的风俗,见了女人如果不亲热那就是大不敬。不过,乌龙族的女人可以轻薄却绝对不能动真格的,否则要被抓到“地狱”中遭受最残酷的刑罚。虽然他并不知道“地狱”是什么景象,但看着这个民族的诡异和“猪猡”的遭遇,估计他们的“地狱”定然凄惨无比。也正因为如此,乌龙族已经不知道存在了几千年,血统依然非常纯正。 牛疤脸很庆幸这个老板娘没有找上他,否则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应付。 老板娘被蒋报国一捏,咯咯笑着靠近他怀里,娇声说:“你是想我啊,还是想我们三姑啊?” 蒋报国有些尴尬:“都想,都想啊。对了,你带我去见见三姑?” “呦,看你猴急的,还说都想,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跟你说啊,三姑可不像我,你们这些男人在三姑眼里都是猪猡。哈哈哈哈。”老板娘咯咯笑了起来。 蒋报国拿这个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干笑一阵,才央求道:“能不能带我进山呀?我找三姑的确有要事。完了事我一定回来陪你。” 老板娘扭着身子从他怀抱中离开,笑道:“不用进山啦,我们三姑早就算定你该来了,正在镇子里等你。” “哦,黄大当家的来到镇里,在哪里?” “看见那边新盖的房子了吧?就在房子后面呢,你们自己去吧,老娘就不陪了。” 蒋报国千恩万谢的道别了老板娘,领着队伍向那排新房子奔去。都走了老远,还听见老板娘在后面喊:“特派员,别忘了完事过了陪我呦。咯咯。” 蒋报国一伙跨过大路,穿过几间“猪圈”的时候能够闻到恶臭扑鼻。直到青砖房前,臭气被山风吹散,这才恢复了山间的青草气息。蒋报国知道,乌龙族规定“猪猡”大小便只能在“猪圈”中,而一个狭小的“猪圈”中住着几个“猪猡”,难怪经过的时候会有恶臭。 蒋报国带人转过青砖房背面,才发现这里的草甸上搭起了个凉棚,棚子正中放着个八仙桌,桌子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人。桌子两侧也有四把椅子,上面都坐着人,每人背后还都站着一个,远远望去只能分辨出是女人。 凉棚外,有很多人围坐成一个个圈子,似乎正在吃饭。蒋报国看不清棚子里都是谁,就大致数了数外面的人,足有八、九百。再走近些,能看到八仙桌左边坐着的是个一身黄衣的女人,料想是黄三姑,右边坐在一个身穿国军军服的人,看不清面孔。 蒋报国又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外面圈子里有人高喊:“全队集合” 不到一分钟,几百人的队伍列队完毕,分为八列,凉棚左右各有四列,算是训练有素。蒋报国走到队伍附近时,从队列中跑过一个身穿上尉军服的人跑步过了敬礼,大声说道:“报告蒋特派员,反-共救国军第二支队列队完毕,请特派员检阅。” 蒋报国见军容整肃,心中先是很高兴,忽然听这军官说什么“第二支队”,又觉得奇怪。他当时收编各个山头土匪时,按照国军编制委任许一刀为总司令兼第一师师长,黄三姑为副司令兼第二师师长,朱彪为副司令兼第三师师长,不知道怎么又冒出了“第二支队”。 “特派员呦,咱一早就来这里等您,您咋这时候才到呀,快请进来歇歇。来人,给特派员上茶。”黄三姑扭着身子从凉棚里走了出来,满脸媚笑的打招呼。 黄三姑一身淡黄色衣服,腰身收的紧,衬着婀娜的身姿。她淡施粉黛,柳眉凤眼,尖鼻小嘴,也是个绝色美女。不过,她衣服前后都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乌龙,看上去非常诡异,让人不敢亲近。 蒋报国走进凉棚,才看见八仙桌两边的四把椅子上坐着的是四大仙姑。四大仙姑背后各有一名亲兵,都是英姿飒爽的女性,八人身穿暗紫绣龙短上衣,和老板娘的服饰一样。不过,四大仙姑腰间束带是银丝织就,后面亲兵用的是普通绸布带。 这些蒋报国都见识过了,知道黄三姑用束带区分身份。她自己用金丝束带,四大仙姑是银丝束带,然后是绸布束带、棉布束带、麻布束带。真正让蒋报国奇怪的是两个人。 第一个是许一刀。许一刀站在右手仙姑的末位,并没有座位,看样子是一直站立在那里。蒋报国已经认出外面集合的队伍是许一刀的手下,可他自己在凉棚里却连个座位都没有,真是不可理解。 “许司令,许大当家的,咱们又见面了,哈哈。”蒋报国跟着黄三姑走进凉棚,先与许一刀打招呼。 许一刀面露惊慌,忙给蒋报国鞠躬道:“不敢,不敢,特派员,属下现在是反-共救国军第二支队副队长,特派员您请上座。” 蒋报国一看许一刀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黄三姑使了某种手段收服了这个悍匪。他虽然心中惊奇怎么才两、三天功夫威震湘西的许一刀就变成了这样,不过他现在的心思都在八仙桌右手坐着的那个军官身上。 蒋报国进来后,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有这个军官端坐不动,低着头不看他一眼。蒋报国偷眼打量这个军官,只见他皮肤白皙细嫩,剑眉朗目,容貌清秀,身上的少校军服十分合体,蒋报国能认出这是以前他送给黄三姑的那一套。 蒋报国觉得这军官非常眼熟,却一时想不出来在那里见过,扭头看了看牛疤脸,见牛疤脸也满脸疑惑。 “哈哈,哈哈,特派员,来见见我们妙峰山二当家的,也是新任湘西反-共救国军副总司令。”说着,把那军官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 第四十三章 新司令 那军官很不情愿的被黄三姑拉了起来,走到蒋报国面前。蒋报国这次看得清楚了,这军官如果不是双目无神,应该算是英气*人的。他更觉得面熟,好像不久前才见过,但就是想不出来是哪一位。 “洪英,你,你是洪英。”牛疤脸站在蒋报国身后,惊叫起来。洪英是他抓获的,所以他的印象更深刻些。 蒋报国听牛疤脸这么一叫,也想起来这军官就是共-党县委书记的老婆,民兵副大队长洪英。他想破头皮也不明白,怎么洪英就成了妙峰山二当家的,还当上反-共救国军副司令。 黄三姑见了蒋报国的神色,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拉着洪英的手回到椅子前让洪英坐下,又伸手捏了捏洪英的脸蛋,附在洪英耳朵边悄声说:“妹妹耐心些,姐姐早晚给你出气。” 洪英面无表情的坐着,黄三姑起身叫道:“搬把椅子来,请特派员坐。” 有两个女兵搬过一把椅子和一张茶几,又端来茶放在茶几上。蒋报国坐下后,牛疤脸见没有自己的座位,气得脸都白了。可许一刀也躬着身子站在一旁,他也不能非要坐着。 “特派员,听许副队长说,这次攻打县城我们损失惨重啊。哈哈。”黄三姑嘻笑着说。 蒋报国的心思都在洪英身上,但又不能不回答黄三姑的问话:“是啊,没想到那个叫蓝凤奴的娘们还是逃到了共军主力部队那里,把共军主力引来了,唉。” 牛疤脸满心的怒气,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三十多人的代价抓到的共-党婆娘成了座上宾,而自己要站在这里。听黄三姑说起县城战斗,就瓮声瓮气的甩片汤话。“还是黄副司令英明啊,早早就溜了,能全身而退。” 蒋报国此时虎落平阳,生怕惹恼了黄三姑,听到牛疤脸出言讽刺,脸色变得惨白。黄三姑却不生气,依旧娇笑涟涟。“呦,这不是牛长官嘛。唉,要是您当时抓到蓝凤奴,我们也不会遭受这么大损失吧。你说是不是呀,许副队长?” 许一刀慌忙点头哈腰的说:“是,是,黄司令说得是。” 牛疤脸气得脸上的伤疤变得血红,“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嘻嘻,我还得纠正一下啊,许副队长把司令的位子让给我了,现在我是黄司令,不是黄副司令。我副司令的位子送给了我的二当家的,这位是洪副司令,哈哈哈哈。”黄三姑的声音如同唱歌一般婉转,但蒋报国和牛疤脸听了身上觉得发麻。 蒋报国哭笑不得,这司令是他委任的,难道还能私下转让?把副司令送给共-党婆娘更是荒谬至极。可是黄三姑却不依不饶,对牛疤脸说:“牛长官,洪副司令现在是你的上司,你应该过来给她敬礼才对,嘻嘻。” 牛疤脸怒火上升,猛地拍了下面前的椅子背。他用力太猛,险些把椅子拍翻,坐在上面的蒋报国一个趔趄,吓了一跳。 蒋报国想给双方打岔,就转移了话题。“黄司令,这个第二支队又是怎么回事呀?”他说黄司令,算是认可了黄三姑自封的官衔。可黄三姑并不买账,沉下脸来冷冷的说道:“特派员,如果你的手下不懂得尊重长官,那可是不给我面子。” 蒋报国回身看着牛疤脸,使了几次眼色后才说:“服从命令,给洪副司令敬礼。” 牛疤脸几乎气疯了,但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怀着满腔怒火走到桌前,对着洪英行了个军礼。洪英突然睁大眼睛,仇恨的目光盯着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牛疤脸虽然凶残,看了洪英的眼光还是心里一颤,忙低头退了回去。 蒋报国干笑几声,问道:“黄司令,您现在能说说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黄三姑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听说这次损失严重,就替特派员整顿了部队。我把反-共救国军分为四个支队,第一支队就是我妙峰山的队伍,队长由我的梅仙姑担任。第二支队是原来九龙山的队伍,队长由我的林仙姑担任,许一刀担任副队长。第三支队是原来青龙山的队伍,队长由我的花仙姑担任,朱彪担任副队长。第四支队是山外的十二寨,队长由我的兰仙姑担任,副队长嘛,就让那个叫铁枪李的担任。总司令部设在我这妙峰山,这样我们才能拧成一股绳和共军斗争到底。” 蒋报国听得目瞪口呆。如果说黄三姑吞并了许一刀所部还能够理解,但她说什么改编朱彪所部,简直是个疯婆娘。按照他以前的打算,让朱彪这头蠢猪在外面打头阵,自己躲进妙峰山来避避风头。如果朱彪有了战绩,他仍然可以向台湾方面请功,假如朱彪被消灭了,共军一时也奈何不了妙峰山。 他万万没想到,妙峰山这个疯婆子的举动让他无法在这里呆下去。他还不死心,干脆坦白的问:“黄司令,那我的特派员办事处也设在你的总司令部,你看好不好?这样如果需要向台湾要援助我也方便和您商量” 黄三姑咯咯笑着说道:“哎呦特派员,真是对不住您了。我这妙峰山谷有个自古传下的规矩,非到了危机时刻,男人是不能进谷的。虽然我现在是谷主,可也不能废了祖宗的规矩,您说是不是?我已经安排好了,让许副队长给您腾两间房,您先委屈几天。” 黄三姑指着边上的两排青砖房又说:“您看,这些房子都是新盖的。这里风景如画,四季花开,可是世外桃源呢。” 蒋报国听说让他住进挨着“猪圈”的房子,心里也涌起一股怒气。他压住火气又问:“那我的手下怎么办?” 黄三姑看了看外面的五十来人,假装想了半晌,说道:“哎呀,这倒有点难办了。要不这样,先委屈大家在茅草房里呆几天,我赶紧安排盖新房。” 牛疤脸实在按捺不住了,大声说道:“让我的弟兄们住猪圈,这绝对不行。” 黄三姑娇笑道:“猪猡住进去是猪圈,你的兄弟们住进去自然就是住房。”她突然收起笑容,脸色阴沉的说:“当然喽,如果兄弟变成了猪猡,住房就又成了猪圈,牛长官看着办吧。” 牛疤脸火气上来根本不理睬黄三姑这种*裸的威胁,说道:“不行,我的弟兄们都是九死一生跟我出来的,现在让他们住这种地方就是不行。” 黄三姑冷笑一声,说道:“哼哼,我倒忘了,牛长官爱兵如子。这样好了,也不用给你们腾两间房了,就一间留给特派员,请牛长官和你的弟兄们一起委屈了。” 牛疤脸怒极反而镇定下来。他扫了一眼周围,见黄三姑身边只有梅、兰、竹、林四大仙姑和四个亲兵,并没看到其他队伍。如果自己手下突然发难除了这个疯婆娘就可以万事大吉。他想到这里,冷笑一声走出凉棚。 到了凉棚外,牛疤脸傻了眼。只见他手下都躺在地上,有几个还打起了呼噜,身边胡乱扔着一堆碗,边上还有半缸清水。“蒙汗药!”牛疤脸咬牙切齿的想,却无可奈何的又回到凉棚再不言语。 “行了,就这样定了。特派员旅途劳顿赶快休息吧,明天我过来,咱们再商议军情。”黄三姑哈哈一笑,起身挽着洪英的胳膊离开了凉棚,后面跟着她的八个手下。许一刀躬着身子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大路旁才回来。 牛疤脸这时已经找了凉水把手下一个个泼醒了。好在这些人中的都是普通蒙汗药,用水一激就清醒,大家坐起身来茫然的看着牛疤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妈的,一群饭桶。你们喝了人家的洗脚水自己都不知道。”牛疤脸怒骂道。 “兄弟们渴急了,有人端来水就急着喝,哪知道到了自己人地界还能出这事。”飞虎队终于明白过来刚才着了人家的道,一个队员小声辩解道。 牛疤脸看大家的枪还在,心里庆幸,如果被黄三姑缴了械,那才叫真完了。他见许一刀回来,就一起走进凉棚。 “许大当家的,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见了那婆娘这么低三下四的?”进了凉棚,牛疤脸气哼哼的问道。 “唉。”许一刀长叹一口气,说道:“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我还能怎样?现在我也不是什么大当家的,不过是黄司令手下一个喽啰罢了。” “你就甘心一辈子这样?恐怕过不了多久,那婆娘就会让你给她舔脚,你也肯干?”牛疤脸不依不饶的说。 “唉,要是真能给她舔脚还算是福分了,只怕轮不到我哦。过一天算一天吧。”许一刀垂头丧气的说。 蒋报国阴沉着脸,心里琢磨,许一刀本来野心勃勃要做湘西王,居然几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怂样,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不过现在还不是解迷的时候,最好能拉上许一刀做掉黄三姑,也许大家还都有个活路。 “许大当家的,如果你不愿意受这婆娘的气,兄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蒋报国阴森森的说。 ------------ 第四十四章 兵变 蒋报国向许一刀提出了联手做掉黄三姑的建议,本以为许一刀即便不是喜出望外,也会认真的考虑考虑。不承想许一刀想都不想就摇头道:“特派员,您就饶了我吧。能在这里讨口饭吃,我真的很知足了。” 牛疤脸在一旁骂道:“你他娘的也是堂堂九龙山大当家的,湘西一霸,怎么这么孬种?” 蒋报国制止了牛疤脸,对许一刀和颜悦色的说:“许大当家的,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总不能就这么受一个娘们的气吧。” 许一刀思忖良久,才叹息道:“唉,不是兄弟不愿意与特派员合作,实在是帮不上忙啊。特派员刚才也看到了,兄弟外面还有九百多号人,可连一枝枪也没有啊。黄司令能赏弟兄们口饭吃,我不知足又能怎么样呢?” 蒋报国和牛疤脸对视一眼,心道这婆娘真毒辣,竟然把许一刀的人给缴械了。既然这样,他们更不能坐以待毙,如果再呆上几天,自己的下场不会比许一刀好多少。 蒋报国说:“许大当家的,你的难处兄弟知道,也不为难你。不过,兄弟还会帮你脱离此难,就算是为了我们的反攻大业吧。我绝不能让这个婆娘坏了我们的大事。” 许一刀低着头,说道:“特派员怎么做都行,兄弟只能两不相帮,还望特派员谅解。” 许一刀回房后,蒋报国拉着牛疤脸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老牛,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兄弟,现在的局面全靠你了,咱们商量看有什么好办法。”蒋报国拉着牛疤脸坐到床边,很亲热的说。 牛疤脸心里明白,什么他妈的当兄弟看,现在姓蒋的是全靠自己了才这样拉拢,一旦他得意,又把老子当奴仆使唤。不过他脸上还是露出感激的神情,说道:“特派员,您有什么吩咐就说吧,老牛就是脑袋掉了也要为您效劳。” “好,我不会亏待你。妙峰山谷咱们是进不去了,明天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那婆娘再来这里,兄弟们齐心把她做了。一旦除了这婆娘,想招降她手下的喽啰不是什么难事。”蒋报国的办法简单,黄三姑一到,牛疤脸就开枪。杀了黄三姑再去招降她的手下。 “特派员,我看黄三姑手下的四大仙姑也不是善茬。要是她们一起来就全都杀了,她们手下的喽啰群龙无首,不愁不投降我们。就怕她们没到齐,那时杀了黄三姑,他们一千多人杀过来,我们逃都逃不了。”牛疤脸心里很看不起蒋报国,心想如果真那么简单,许一刀怎么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 “嗯,很有可能。那你看怎么好?”蒋报国觉得牛疤脸说得有理,就问道。 “我看还是生擒那婆娘更好。我打算把咱们的弟兄混在许一刀的队伍里,这婆娘即使疑心我们也不会想到许一刀部队里有人藏着武器对她下手。等她进了凉棚,您摔杯为号,我带弟兄们冲进来绑了这婆娘,等控制了她的队伍再杀不迟。”蒋报国的长处在于战略,论起具体战术,他的确不是牛疤脸的对手。听了牛疤脸这一番安排,他不禁连连叫好。 牛疤脸告别了蒋报国,从狗洞里钻进猪圈,忍着刺鼻的臭味向手下交待了明天的作战方案。他们又反复研究了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讨论对策,一直说到后半夜。总算布置完了,牛疤脸实在忍受不了房子里的气味,从狗洞里爬出来跑到蒋报国房里去睡觉。不想蒋报国紧张得难以入睡,两人又胡扯了好久,直到凌晨才昏昏睡去。 两人不知睡了多久,被房外一片噪杂声吵醒了。他们走出房子,远处的景象让两人目瞪口呆。 他们仅剩的五十二名飞虎队员分住在五个“猪圈”中,现在每个外面都围着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军兵。从狗洞里爬出一个飞虎队,就有四个人过去把人绑上。蒋报国颓然瘫坐在地上,嘴里嘟囔着“完了,这回完了。” “特派员醒了呀,黄司令有请。”突然边上有个娇滴滴的声音说。蒋报国扭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梅仙姑和兰仙姑带着四个女卫士过来了,人人提着枪,杀气腾腾的。 蒋报国和牛疤脸被押进了凉棚,看到八仙桌边坐着黄三姑和洪英,许一刀站在黄三姑身后给她捶肩。竹仙姑与林仙姑各带着十个女兵分列两旁,端枪指着蒋、牛二人。 “特派员呦,这可真是人心隔肚皮呀。我好心的替你们安排,没想到您在背后还有算计我个苦命的山里丫头。唉,要不是许副队长忠心,我还真着了您的道呢。”黄三姑脸上依然带着媚笑,声音还是娇滴滴的,可蒋、牛二人却如遭雷击,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许一刀受了黄三姑这么大的侮辱却还去告密。牛疤脸恶狠狠的盯着许一刀,许一刀却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给黄三姑捶肩膀。 不一会,蒋报国的飞虎队全被捆了,在凉棚内跪了一地。黄三姑笑道:“特派员,您也不用担心。这些都是党-国精英,我一个山里丫头当然不敢得罪。您和牛长官更是大人物,小妹理当礼敬。不过嘛,您也看见了,我们反-共救国军第二支队有九百号人可都是赤手空拳的,这怎么能和共军打仗呢?所以呀,麻烦您帮个忙,给搞来九百枝枪,小妹立刻恭恭敬敬的送党-国精英出山。” 蒋报国明白了,黄三姑是要用自己的手下做人质换武器,心里才稍微安定些。他苦着脸说道:“黄司令,枪是有的。可是山外现在都是共军,要搬运九百枝枪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您看能不能先派人和我去取一百枝枪然后就放了我的弟兄,兄弟保证分批把九百枝枪送来。” 黄三姑嘻嘻一笑,说道:“许副队长,你捶得真不错,太舒服了。去给我洪副司令也捶捶。特派员,山外有没有共军我可不管,如果十天后我看不到九百枝枪,这里可就多了五十二个猪猡哦。” 蒋报国听了脸色发白,咬牙说道:“好,我认栽。不过,这么多枪怎么运?” 黄三姑笑道:“这还不好办,山外不是还有三支队吗?你让三支队把枪送到十万大山的山口,我自会派人去取。记住,只有十天哦,从山口到这里还要三天,我的人七天后在那边收枪。哦,对了,要三八式,还得有十挺机枪啊。” 蒋报国看了看跪在身后的飞虎队员,咬了咬牙说:“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带老牛一起去。” 黄三姑道:“那是自然,牛长官是大人物,小妹怎么敢留下。快请吧,我就不留两位了。” 蒋报国和牛疤脸灰溜溜的离开凉棚,走到大路边时,看到酒肆老板娘站在那里,身边还放着两个滑杆。老板娘见蒋报国来了,扭着腰身迎了上去。 “哎呦,特派员,你昨天晚上也不来看我,真没良心。你看,听说你要走,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两个滑杆,省得你们走路辛苦。” 蒋报国看滑杆两头的轿夫正跪在地上,*着上身散发出阵阵臭气。他知道这是“猪猡”,不禁想到黄三姑这婆娘心眼多。“猪猡”并无人看管却不逃跑,一定有什么事情被黄三姑拿着,所以这抬滑杆的“猪猡”是一定要想办法回到这里的。如果蒋报国出去后不顾自己的手下翻脸,也只能杀了这四个“猪猡”,可是他们的命在黄三姑眼里和碾死了几只蚂蚁并没什么不同,黄三姑也谈不上受损失。用这种办法监视自己,真是高明。 不过,蒋报国也的确累了,有滑杆坐总比走路强。他一声不响的坐上了滑杆中间的藤椅,闭上了眼睛。牛疤脸也坐好后,四个“猪猡”抬起滑杆走了起来。后面的老板娘大声叫着:“特派员,早点回来呦,老娘等着你。” 蒋报国和牛疤脸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此处,他们一路不停的走了五十里,已经离开大路进入森林深处很远了才第一次休息。 两人下了滑杆,踢腿伸拳的活动一番,又从藤椅后的袋子里掏出馍吃。四个“猪猡”眼巴巴的看两个人吃却不说话,蒋报国意识到这四位也饿了,就拿出两块馍扔了过去。看着他们争抢地上的馍,蒋报国觉得好笑。 “这婆娘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能把好端端的人变成这个样子?”牛疤脸说。 “这里人都说乌龙族是个很古老的民族,奴隶制是自古传下来的。也许这些奴隶的祖先就是奴隶,一代代传下来已经习惯了。你看他们的脸,明显不是我们汉人的样子,倒和传说中的匈奴人很像。”蒋报国道。 牛疤脸看了看四个“猪猡”,都是眼睛凹陷,大鼻头,好像眼珠还发蓝。他点头道:“的确不是汉人。不过,我想这婆娘还是有什么办法控制他们,否则怎么会不逃跑。” 蒋报国叹了口气,说道:“那是当然。你看许一刀那个怂样,如果不是被这婆娘做了手脚,他能这个样子?还有那个共-党婆娘,当初骨头很硬嘛,怎么上山几天就从了这婆娘。” 牛疤脸听到许一刀和洪英就气不打一处来,大骂道:“许一刀这个王八蛋,老子早晚挖了他的心。还有共-党的臭婆娘,老子敬礼她坐那儿一动都不动,哪天犯在老子手里,一刀一刀的剐了她。” 蒋报国摇头苦笑道:“算了吧,骂有什么用。我倒是想知道,这婆娘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收服了这些人。” 牛疤脸看了看吃馍的“猪猡”,大声问道:“喂,那黄婆娘到底在你们身上用了什么妖法?你们为什么不逃跑?” ------------ 第四十五章 猪猡 听到牛疤脸提起“逃跑”二字,四个“猪猡”抬头看着牛疤脸,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一起摇头,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吃。牛疤脸恼了,奔过去抓住其中一个的头发,大喝道:“老子问你话呢,你他娘的没听见?快说,那婆娘到底有什么妖法?” 这人被揪得扬起了脸,满脸惊慌,但还是没回答,只张大了嘴发出“呜呜”的声音。牛疤脸一看,原来他的舌头被割掉了。接着,牛疤脸一个一个的看,发现全被割了舌头。 蒋报国在一旁看了,也觉得一股凉气从透过脊背,又庆幸自己逃过了黄三姑的魔爪,不住的摇头叹息。牛疤脸则恨恨的骂道:“他娘的,这臭婆娘真狠。” 其实,如果蒋报国和牛疤脸知道了洪英、许一刀、刘宝龙先后落到黄三姑手里的遭遇,会觉得眼前的四个人还算是很幸运的。 血祭青龙大王后,黄三姑知道蓝凤奴逃脱了追捕,心知事情不妙,回到自己的营地后就带着队伍离开了隆回县。她准备了两个滑杆,自己坐一个,另一个给了洪英。不过,洪英坐上去后就被牢牢的绑在藤椅上。 洪英忘不了血祭时恐怖的场面,对身边的这个魔头恨之入骨。她之前假意屈从得到了向县城里报信的机会,此时再次装成屈服,要寻找个机会刺杀这个女魔鬼。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脱离她的魔爪,就是死也要和她同归于尽。 一路上,黄三姑却笑意盈盈,不时的和洪英说些亲热的话。为了不引起这女魔鬼的警惕,洪英还不得不假意应答两句。不过,黄三姑不仅说话,还要动手,到了休息时就会过来抚摸洪英的脸,不时的捏一捏,让洪英恶心得几乎呕吐。 就这样走了两天半,他们出了森林,来到通往妙峰山的大路上。即便洪英满腔仇恨,也被这片大草甸的美景所震撼。她万万想不到,这个残忍变态的魔鬼,居然居住在这样个仙境般的地方。 黄三姑看洪英张望四周,娇声笑道:“妙人儿,这里算不上美。等到了妙峰山的天堂,我赶你走你都舍不得走呢。” 洪英不知道“天堂”是怎么样的,心道正好乘机了解这里的匪情,将来万一有机会把情报送出去,也是给解放军剿匪提供了最大的帮助,就问道:“妙峰山就妙峰山,怎么还有天堂?” 黄三姑似乎一点都不避讳,很耐心的给洪英讲,妙峰山其实是三座山峰围成的山谷,主峰高入云端,分为三界,最上面的天堂,是黄三姑的修炼处;中间是人间,黄三姑和手下的女兵驻扎在这里;天堂和人家只有女人可以进入,当然,服侍主人的奴隶除外,因为奴隶在山中不算是人,而是“猪猡”。最下面的地狱,是一种比“猪猡”更低贱的奴隶劳作和受刑的地方。 黄三姑又给洪英讲了乌龙族的来历,并告诉她,根据祖上的规矩,族人都住在山外的乌龙镇内,只有遇到外敌来犯时才可以进山谷躲避。 黄三姑的一番讲述,洪英脑海中大致勾画出了妙峰山的景象。她这才知道黄三姑并不是普通占山为王的土匪,而是一个很古老民族的族长。她想不通的是,论理一个古老的民族能够在深山中存活至今,应该与世无争才对,可黄三姑怎么会勾结国民党反动派,不仅为虎作伥,而且是最残暴的一股匪帮。 洪英早就知道,解放一年以来,周边各级政府失踪的同志已经有一百五、六十人,仅他们民兵大队在执行任务中就失踪了三十四人,其中十四个是女民兵,在当时还震动了全县。现在听黄三姑说起“猪猡”,洪英心里有股不祥的感觉:难道这些同志都被抓去做奴隶? 走了十几里后来到乌龙镇,黄三姑带着洪英参观了路左的世外桃源。进了镇子后,镇民不分老少都热情的和黄三姑打招呼,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黄三姑残杀自己的战友,洪英几乎以为黄三姑是个深受百姓喜爱的乡村姑娘。 等到了路右侧后,这一切又颠覆了。黄三姑带着洪英来到几间茅草房围成的空场,看到几个*的女人坐在地上洗衣服,另几个同样*的男人担着水往一口大缸里倒。周围的茅草房散发着恶臭,洪英一阵阵的作呕,黄三姑也掏出手帕捂着鼻子。 黄三姑告诉洪英,这里住的都是奴隶,也就是“猪猡”。奴隶是世袭的,代代相传都是奴隶。当然,也有不少是这两年从山外掳回的俘虏。 “来,让你见几个熟人。嗯,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嘻嘻。”黄三姑嘻笑着说,然后让手下带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奴隶。 两人都*着,男人满头白发,一脸皱纹,晒得黝黑,瘦的皮包骨。女的则大着肚子,走起路来撇着脚,估计快要临产了。两人来到黄三姑面前,不用吩咐就跪倒在地,低着头不声响。尤其女人肚子大,跪下时很辛苦,可也不敢怠慢。 黄三姑先看了看女人,满意的对手下说:“还不错,终于怀上了。我就需要这样的母猪,这样我们才不会缺猪猡。你们最近不要让这母猪工作了,多给点肉汤补养,一定要把猪仔生下来。” 黄三姑的言语中对女奴极尽侮辱,可女奴似乎对她很感激,居然要给她磕头,只是肚子太大额头没触到地。 “都抬起头来。”黄三姑对跪在面前的两个奴隶冷声道。 两奴隶抬起了头,目光呆滞的对着黄三姑。边上的洪英看了大吃一惊,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摔倒在地。 她认出怀孕的女子是女民兵分队的小于,当初被称为县民兵大队的一枝花。大约十个月前,小于和几个民兵去青龙镇宣传政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不想她落入了黄三姑手里,而且变成了繁衍奴隶的工具。 年老的男人更让洪英心痛,他就是半年前土匪袭击青龙镇时被抓走的吕镇长。洪英曾经几次开会时见到他,那时他虽然年纪不小,却身体健壮,精神抖擞。才半年的功夫就让洪英几乎认不出来,可见这半年他受了多少折磨。 不过,让洪英内心震撼的是,吕镇长也是老革命出身,抗日时就在湘西打游击,经历过残酷的战争洗礼,如今却驯服的跪在黄三姑面前,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洪英想不出为什么会这样,不禁也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担忧。 黄三姑看了看吕镇长,蹙着眉头说:“这么瘦弱还怎么干活,绑了带回山里去吧。” 黄三姑的声音慵懒,吕镇长听了却满面惊恐,张大嘴发出“呵呵”的声音。他拼命摇着头,然后不停的在地上磕头发出咚咚的声响。几个土匪过来把他胳膊扭着背后,用绳子捆了起来,可他还是挣扎着把头往地上磕,脑门很快渗出血迹。 洪英在边上看得触目惊心。她见吕镇长的嘴里没了舌头,脸扭曲着,可见对“带回山去”有多么恐惧。她又瞟了眼小于,发现小于惊恐的看着吕镇长,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但可以看出,她的舌头也没有了。 黄三姑不再看脚下的奴隶,伸手挽起洪英的胳膊,嗲声说:“妹子,这里太臭了,咱们赶紧走吧。姐姐让你看看咱们的天堂。” 说完,她把洪英拉回到滑杆上,这次却没有捆绑。 他们又走了十几里,这才到了妙峰山山口。 山口的两座山峰相距一里地,山不算很高,却十分陡峭,山上绿油油的长满了灌木。两山间却没有路,而是一个大湖。黄三姑带着队伍走到左边山脚,能看到一个十几米高的瀑布从山上流下,倾泄到湖中溅起阵阵水花,发出隆隆的声响。湖边停放在几十个竹排,黄三姑带着洪英上了一个带有座椅的竹排,刚坐定就有人撑着向山谷漂去。洪英扭头看后面,匪兵们也都上了竹排,一个排上二十几个人,几十个竹排排成了长长的一列。 湖水开始很宽,很快就收窄了,形成一个河道。河水流速很快,不用再撑竹排就快速的前行。河岸两边无边无际的树林,多数都是油桃树,开着粉红色的花,几乎是一片花海,一直抵达远处的山边。 在河中大约漂了半个多小时,对面的主峰越来越近。山不是很广阔,却非常高,上段隐在雾气中看不到山顶,好似一把利剑插入了云端。河水突然拐了个弯向右流去,拐弯处有一大片开阔地,和山外的草甸一样,绿茵茵的草地上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草甸的尽头能看到一座宫殿,金色的瓦顶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黄三姑的竹筏在拐弯处靠了岸,她带着洪英和四大仙姑及一队女兵向宫殿走去。后面的竹筏却没有停下来,继续顺着河流向右侧漂流。 ------------ 第四十六章 刺杀 到了宫殿,洪英才发现这其实是个庙,庙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匾,写着“乌龙观”三字。和青龙庙一样,分明是个道观却改成庙的模样,规模也与青龙庙相仿,不过格局正好相反。青龙庙进了山门是厢房,对面正殿才是供奉主神的,这个庙先进正殿,正殿供奉着一条张牙舞爪的乌龙,样子和黄三姑衣服上绣的龙一模一样。转过神像后面也有个门,出门是个院落,左右两排厢房,对面院墙开着一个月亮门。 四大仙姑到了院落里就各自进了一个厢房,黄三姑带着洪英出了月亮门。月亮门外又是一片桃林,盛开的桃花有的粉有的白,许多蜜蜂在花丛中忙碌着,发出嗡嗡的声音。一条路从桃林中穿过,拐了几个弯才来到一幢竹楼前。 竹楼修建在一个池塘上。池塘水清见底,飘着几片荷叶,一只水鸭子带着四只小鸭在荷叶边游动,池水泛起阵阵涟漪。 洪英沉醉在这幽静的美景中,她几乎忘记了身边的这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是个魔鬼,或者,她无法把当前的景色和凶残的土匪联系在一起。 从竹桥跨过池水,来到水塘中央的竹楼。门上一块匾,写着“幽香小筑”。洪英看黄三姑飘飘然的在前面走,如同世外的仙女一般。 “妹子,快点啊,进来看看。”黄三姑回身招呼洪英道。 洪英猛地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进了魔窟,前面的是万恶不赦的恶魔。她内心责备自己怎么革命警惕性这么差,敌人的几处风景就险些让自己丧失了革命斗志。 洪英进了竹楼,见里面很简朴,一个竹几,两把竹椅,四个竹凳。只是正墙上挂着的一幅乌龙升天图看着凶恶,使淡雅的房子变得不伦不类。从一个竹梯上了楼,一个竹床靠窗,从窗子能看到外面桃林,盛开的桃花飘进阵阵花香。 黄三姑推着洪英,让她躺倒在竹床上,枕着竹枕。这竹床带一点弹性,躺上去非常舒服。黄三姑把洪英的双腿搬到床上,替她脱去鞋袜,忽然笑嘻嘻的说:“呦,姐姐的脚真大,不愧是巾帼英雄。” 洪英生就一双大脚,比同样身高的男人尺码还大,这是她对自己最不满意的地方。如今被黄三姑嘻笑着说了出来,她心里觉得难受,而且黄三姑捏着她的脚,又让她觉得害羞。黄三姑却不管她难受还是害羞,用手掌在她脚心抚摸着,突然用手指挠了挠,痒她得蜷起腿把脚从黄三姑手中挣脱出来。 黄三姑咯咯一笑,自己脱了鞋袜坐在床上,把自己的脚和洪英的脚对在一起,娇声说:“妹妹你看,我这脚比你小太多了,一点英武气都没有。” 洪英虽然恨透了黄三姑,可毕竟是女人心性,忍耐不住看两人的脚。黄三姑的脚放在洪英的脚边显得非常娇小,皮肤白腻,脚踝圆润,脚趾细长,就连洪英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十分可爱。再看自己的大脚,洪英忽然有自惭形秽的感觉。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她很快警觉起来,身边的是自己的死敌,不禁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可是,她很快还是扭回脸,偷偷的瞟黄三姑纤美的小脚。 这一切都被黄三姑看在眼里,她不停的笑,又伸手在洪英脸上捏了一把,说道:“妹妹稍等,我换件衣服就来陪你。” 说完,黄三姑从腰间解下佩戴的短剑,随手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开始脱衣服。 洪英死死的盯着床上的短剑,见绣着黑龙的剑套足有一尺五长,可见短剑至少一尺,剑柄上镶着名贵的蓝宝石,不用看剑刃就知道是一把宝剑。 这时,黄三姑已经脱下了外衣,只剩下一个肚兜。她的肚兜和湘西女人常用的样式一样,不过也是暗紫色的。她背对着洪英,后背几乎是裸露着。 洪英眼光从宝剑上移到了黄三姑的后背。她很惊诧,一个女人的后背也能给人如此的美感,自修长的脖颈到细细的腰身构成完美的曲线,圆滑的双肩和微显突出的肩胛更衬出了肌肤的白嫩细腻。洪英看了心跳加快,似乎产生了什么欲望。 可她很清楚,此刻是她报仇的最好机会。她见识过黄三姑打倒牛疤脸和朱彪的场面,知道十个自己也不是这女魔头的对手。现在她背对着自己毫无防备,宝剑又在自己手边,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再没指望报仇雪恨了。 洪英控制住被黄三姑肉体诱惑产生的怵动,悄悄的拔出短剑,双手紧握剑柄,对准黄三姑的后背插了进去。宝剑非常锋利,从左肩胛骨下插入,似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就插到了剑柄处,剑尖一定从左胸穿出来了。洪英怕黄三姑做垂死一击,蜷腿向她后背踹去,把她踹得一个趔趄离开了床边。 黄三姑往前几步,直到对墙边前才站住脚。她缓慢的转过身来。剑尖从她左胸穿出,透过暗紫色的肚兜,在阳光照射下闪烁着银光。她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剑尖,又抬头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洪英,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模样,看上去非常诡异。 看到黄三姑胸口插着短剑向自己走过来,洪英被吓破了胆。她卷曲着身体躲到床角,贴着墙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小猫。黄三姑走到床头坐下,伸手把洪英拉过来躺在自己的腿上,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脸颊。洪英的脸恰好对着从黄三姑胸前透出的剑尖,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妹妹,姐姐就喜欢你的烈性。”黄三姑娇声说道,伸手在洪英脸上拍了拍,然后拿过竹枕垫在洪英头下,自己起身坐在洪英身边。 洪英仰脸看着黄三姑,惊得全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快,她感到一双柔软的手从自己的脖颈向下摸去,直到脚趾,然后又从脚趾向上。一股股热流随着手的滑动在身体里流窜,她绷直脚背,脚趾拼命向下够,从小腿到脊背都紧张起来,身体呈反弓形一次次的向上挺,嘴里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呻吟声。 不知过了多久,黄三姑的手离开了洪英身体,洪英才长出一口气,全身松软的躺在床上,似乎用尽了所以的力气。黄三姑又拍了拍洪英的脸,说道:“唉,妹妹真是个妙人儿。来,帮姐姐把剑拔出来。”说完,她背身对着洪英。 洪英挣扎着坐起来,看到黄三姑白腻的肌肤中插着短剑,没见一丝血迹。她双手颤抖着握着剑柄,却没有力气往外拔。 “妹妹要是生姐姐的气,在扎两下也无妨,只要妹妹高兴就行。”黄三姑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娇媚,但听在洪英耳中却说不出的阴冷。她咬了咬呀,用力的把短剑拔了出来。短剑不带血迹,黄三姑的脊背依旧白嫩,没有一点伤痕,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黄三姑背对着洪英安静的坐着,洪英却失去了再刺的勇气。 良久,黄三姑回过身,对着洪英笑道:“妹妹要是消了气,姐姐倒想和妹妹好好谈谈。” “呸,你这个恶魔,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的行不行?”洪英心中绝望了,这个恶魔是杀不死的,再谈什么报仇都是奢望,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不要再受人世间的折磨。当她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哀求得语调了。 “我怎么舍得让妹妹死呢,不但不能杀了你,我还要把你变成不死之躯,就和我一样。我带妹妹来,是让你过上神仙般的好日子呀。”黄三姑笑盈盈的说,之后,又叹了口气,继续道:“唉,我也知道妹妹恨我。不过,等你了解了我,就不会这么大仇恨了。” 洪英嘴动了几下没有出声,似乎内心在挣扎。不过最终她还是战胜了恐惧,把话说了出来:“你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土匪。我与你势不两立,这仇恨是永远消除不了的。 黄三姑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怎么成了土匪?你也看到了,我的族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我是族长,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让族人们能幸福的生活。” “狡辩!你是所谓的反-共救国军副司令,残杀了我们多少革命战士?祸害了多少百姓?这些和你的族人过上幸福生活有什么关系?”洪英既然把话说出来了,也就再没什么顾忌,便继续斥责黄三姑。 黄三姑听了却心中暗自高兴。她最怕的是洪英不声不响的坚守自己的信念。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自己喜爱的充满英气的同性,实在不忍下手折磨,甚至变成“猪猡”,她要的是和洪英相拥而睡,耳鬓厮磨。现在洪英肯和自己争辩,就不怕不让洪英屈服。 “反-共救国军?哈哈哈,那是个什么狗屁玩意。我管他共产党坐天下还是国民党坐天下。妹妹你不知道,我们乌龙族自从夏朝就定居这里,历经了商、周、秦、汉,一代代传下来,从来不问世事。只有外人不招惹我,我才懒得理他呢。”黄三姑道。 “不可能,你是副司令,我听匪兵们都这么叫的。而且匪兵们都说你杀了好几个我们的战士,还把尸体运到城下。我亲眼看见你在血祭时割开了我的战友的手腕。你不用再狡辩了。”洪英虽然还在说,可语气已经不是斥责,变成了辩论。 刚才黄三姑的一番抚摸,让洪英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比和刘宝龙在洞房中行事更让她满足。所以,她潜意识中似乎希望黄三姑说的是真的,甚至希望黄三姑对自己说的这些斥责能有个合理的解释。 “副司令?咯咯,过几天我当个司令让妹妹看看。妹妹别急,你说的这些事,听姐姐慢慢给你讲。” ------------ 第四十七章 金丹 黄三姑收起了媚态,很认真的和洪英说话,让洪英很不适应。 她告诉洪英,蒋报国拉她是利用她,这她完全清楚。其实她也在利用蒋报国,但这关乎全族的一个大秘密,现在还不能说出来。至于那几个俘虏,如果落到朱彪手中,恐怕不会落得全尸。俘虏是一定活不成了,她不过是帮助他们脱离苦海而已。至于血祭,这是另一个大秘密,只有洪英完全成了自己人后才能知道。 “我在隆回县城下一枪不发,这你应该知道吧?”黄三姑认真的反问道。 黄三姑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连杀人都成了行善。她最后这一问让洪英更疑惑,她的确知道土匪包围县城时黄三姑那边一直没有参战,而且最后一天干脆私自收兵。 “那你破坏了我们几个镇政府,抓了一百五十多个我们的同志。还有山下的吕镇长,小于,你怎么解释?” 黄三姑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这事姐姐的确无法解释。我们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圈养奴隶的风俗,我们叫做猪猡。我虽然是族长,也不能改变祖宗的规矩呀。我们的奴隶分两种,一种是传宗接代得来的,一种就是掠抢来的,你可以指责这个风俗,但这和土匪可是没有关联。” 黄三姑忽然欠身贴近洪英,神秘的说:“我可不是专门针对你们的政府,我这里还有许一刀和朱彪的手下。”说着,她的手又按在洪英的腹部。这次还没有按摩,洪英已经觉得一股热流从腹部升起,身体马上绷紧了。 “再说,我抓的所有人现在都好好活着,这也不能算是我残暴吧。朱彪那才叫残暴的土匪,我早晚要给他颜色看看。妹妹,你说要是朱彪成了咱俩的猪猡,那是件多开心的事啊。嘻嘻。”黄三姑说话的时候手并没有离开,反而在洪英腹部画着圈。洪英身体向上挺着,觉得黄三姑的声音很飘渺遥远,她想说话,可发出的却是呻吟。 黄三姑见洪英的反应这么快,心里又得意又高兴,干脆躺在了洪英身边。就连黄三姑都没想到的是,洪英一把搂住了她,紧紧的往怀中拉。 就在这时,梅仙姑走了家里,看着床上贴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咯咯的笑着,说道:“三姑,我有情况要报告。” 黄三姑似乎很习惯这样的场面,若无其事的起身穿上外衣,也不责怪手下打搅了自己的好事,反而笑盈盈的说:“坐下说。” 洪英此时羞得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让她钻进去。黄三姑起身后她才平静下来,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心里不住的痛骂自己。一个女土匪,残杀革命同志的女魔头,怎么随便解释几句就让自己丧失了革命立场,竟然和她......“许一刀来了,带了九百多人。听说他的老窝被共军攻占了。”梅仙姑坐下后说。 “哈哈哈哈,太好了。我正发愁最近病死了不少猪猡,要是再出山去抢,说不定真把共军引来了。没想到他却送上门来,好,好。”黄三姑笑着说。洪英这才相信,她并不是和共产党过不去,而是根本不管对方是谁,只为了抓俘虏回来给她当奴隶。 梅仙姑起身走到黄三姑边上,附着她耳朵密语了几句,黄三姑咯咯的笑了起来,回头看了眼洪英,不停的说:“有意思,嗯,不错。这样,先把许一刀的部下缴械,然后好言安抚,猪猡的事过一段再说。你先安排一下,我带妹妹上山看天堂,明天下午回来。” 洪英见梅仙姑看自己的眼神很古怪,还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的丑态。梅仙姑和黄三姑的话她有许多不明白,可又不能问,心里有些憋得慌。听黄三姑说要上“天堂”,她倒是很有欲望去见识一下。 “天堂”在妙峰山主峰,黄三姑拉着洪英的手一路向上爬,到了山顶时已经是黄昏。洪英走得浑身是汗,衣服湿漉漉的,被山风一吹觉得浑身冰凉,不禁打了两个寒颤。她看黄三姑却面不改色,好像是刚刚散完步一样。这又让她想起了蓝凤奴,这两个女人好像都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所谓“天堂”让洪英看了有些失望。其实就是山顶修建的一座竹楼,和山下的“幽香小筑”几乎一模一样。而且,少了桃花林和池水,远没有山下的韵味。进了房子,陈设也差不多,只是没有那副飞腾的乌龙,显得淡雅和谐了很多。 上了二楼,坐在竹床上凭窗而坐,洪英才感到了震撼。竹楼下是一片缓慢翻滚着的云海,被夕阳映成了红色。竹楼仿佛漂浮在云海中,看久了有眩晕感,难怪这里叫“天堂”。洪英正在沉迷于大自然的壮观中时,一双柔软洁白的手从她腋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酥胸。 这一夜洪英睡得很香,几天以来第一次没有被噩梦惊醒。早上睁开眼,见黄三姑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自己。床头放了个竹几,上面一碗粥,一个馍,一个鸡蛋,两碟小菜。不用说就知道,黄三姑居然亲自动手做好了早餐。 洪英坐起来,被子从上身滑落,一股凉风吹到身上,爽气可人。洪英急忙拉上被子,脸涨的通红:她才想起自己全身*着。回想昨夜的事,洪英羞愧万分。她的衣服是自己动手脱掉的,而且,她还为黄三姑脱光了衣服。 窗外的景色也和昨天黄昏不同,云彩散去,下面雾蒙蒙的,隐约能看到绿色的群山在脚下。洪英几乎忘记自己落到了土匪的魔窟中,陶醉在这美景之中。 她默默的穿上衣服,低着头坐在床上吃饭。 黄三姑起身去了外间,回来时双手捧着一个镶满翡翠珍珠的盒子。她回来后一直坐在床边,痴迷的看着洪英,直到洪英吃饭完了,她才掏出手帕替洪英擦了擦嘴唇。然后打开了盒子。 这盒子像是个首饰盒,打开后里面是暗紫色的绸布,和乌龙族的服饰颜色相同。绸布中两个小碗,一个是空的,另一个里面放着一颗金黄色的丹药。 “妹子,我这妙峰山真正的宝贝就是两颗金丹,我自己服用了一颗,这一颗妹妹吃了吧。”黄三姑把小碗从盒子中取出,放在竹几上。 洪英见这丹药放在如此贵重的盒子中,必然十分珍贵。而且盒子里只有两个碗和一颗丹,想必真的是只有过两颗。无论洪英心里多恨黄三姑,见她如此对待自己,洪英心里还是有些感动。 “姐姐我不畏刀剑,全是这丹药的功效。不过,这丹药的妙处可不止这些,姐姐吃了后慢慢就知道了。这丹药用这山顶的万年凛泉冲服才见功效,我夜里特地去给妹妹接了一碗。”说着,黄三姑又去外间,双手捧着一碗清水进来。 洪英没说什么,默默的拿起丹药放进口中,用碗里的水冲服下去。泉水是甘甜的,丹药却有辛辣味道。洪英低着头,想着黄三姑对自己的好处,真希望她昨天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如果这样,她还不是万恶不赦的魔鬼,自己可以慢慢劝她废除奴隶制,向政府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实在不行,她们就一起生活在深山中终老到死,只要不与人民为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时,洪英几乎忘记了刘宝龙的存在,忘记了自己还是个革命战士,她沉浸在幻想中,真的有些幸福的感觉。 不过,洪英没想到的是,她的幻想很快被现实击破,自己将再次陷入更深的恐惧中。 黄三姑和洪英下山后进了“幽香小筑”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她们稍做休息,就坐着滑杆来到乌龙观。此时已近黄昏,距离很远就能看到庙门前支起了两个暗紫色伞盖,盖下空着两把藤椅。几十个女兵在藤椅后站成两排。 滑杆到了藤椅前停下,黄三姑下了滑杆,就看到许一刀已经在等候了。 “许司令啊,稀客,稀客。欢迎,非常欢迎呦。”黄三姑抢先打招呼。 “黄大当家的,许某冒昧打搅,恕罪,恕罪。”许一刀刚才一直低着头想心事,没发现黄三姑已经到了,这时连忙抱拳施礼。他看到黄三姑坐进了左手的藤椅,料想右手的椅子是自己的,就要走过去。 “妹妹,你先坐下。这位许总司令,你以前是见过的吧。”黄三姑招呼洪英坐在藤椅中,许一刀尴尬的站在洪英面前。 许一刀半晌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刘宝龙的老婆,只不过在隆回县时她非常憔悴,现在则面色红润。许一刀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站在那里直发呆。 “许司令,您不在隆回县享福,跑我这深山老林里做什么?”黄三姑笑道。 许一刀见黄三姑没有让座的意思,心中很恼火。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得站在那里详细讲了解放军主力部队前来增援的事,又告诉黄三姑,自己的老巢被共军占了,只剩下九百残兵败将,无处可去,所以前来投奔。他又说,朱彪也好不到哪里去,还有七百来人,蒋报国跟着朱彪去青龙山,他很快也会到妙峰山来与黄三姑商量大计。 当他讲到土匪损失惨重的时候,坐着的洪英大声说:“好,太好了。” 许一刀诧异的看着洪英,又看了看黄三姑。却见黄三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跟着说:“嗯,不错,真挺好的。”这让许一刀满腹狐疑,不知黄三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第四十八章 乌龙丸 许一刀摸不清黄三姑是什么意思,更想不通洪英怎么成了黄三姑的座上宾。他看到四大仙姑都在后面站着,可洪英能和黄三姑坐在一起,实在是费解。 他知道黄三姑和四大仙姑情同姐妹,就算洪英已经投降,也不该有这么高的地位。 “唉,跑了半天山路,我也饿了。先上餐吧。”许一刀正胡思乱想,黄三姑忽然声音慵懒的说道。 许一刀一直赶路,此时也是又累又饿。听黄三姑这么说,心想没给座位能给饭吃也是好的,就咽了口吐沫,等着开饭。 两个女兵抬着个竹桌放到藤椅前,另四个女兵端着四盘菜一盆饭放到桌上,盛出两碗饭才退下。黄三姑拿起筷子夹着菜往洪英面前的碗里放,说道:“妹妹,这是刚采的新鲜竹笋,配上我们这里特有的蘑菇,你尝尝怎么样。” 洪英或许觉得黄三姑这样戏弄许一刀非常解气,就配合的吃了两口,故意吧唧着嘴说:“好吃,真好吃。姐姐,你也吃呀。” 许一刀饥肠辘辘的,这时再也忍耐不住了,对黄三姑抱拳道:“黄大当家的,小可好待和您共事一场。既然您不欢迎小可,我告辞就是了。”说完,转身要走。 “哎呦,对不住,我忘了许司令也没吃饭。唉,可惜没吩咐她们多做些。来人,快拿颗乌龙丹来先让许司令充饥。”黄三姑说道。 兰仙姑从后面走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很小的绸布包,打开后里面是颗乌黑的药丸。她对着许一刀妩媚的笑了笑,说:“许司令真有福气呀,这妙峰山的仙丹我们四姐妹都没福气品尝,黄大当家的就送给了您,真是偏心眼啊。” 黄三姑啐道:“你个小蹄子再胡说就掌嘴。我慢待了许司令,这颗丹药算是赔罪的,什么偏心眼。许大当家的,这丹药是用我们妙峰四宝炼制的,吃了后妙不可言。昨天刚给我妹妹吃了一颗,是不是呀,妹妹。” 洪英吃的是金丹,这颗药丸通体乌黑,明显不是一种药。洪英不知道黄三姑要干什么,但料想是继续戏耍许一刀,这药是颗泻药也未可知,就说道:“嗯,真灵异。我今天下山一路小跑,到现在汗都没出。”洪英说的倒是实话,她昨晚吃了丹药,又睡了个好觉,今天觉得浑身是劲,下山时一路小跑一点不觉得累。 许一刀见这几个女人一唱一和,心里很怀疑。但他也想到,自己孤身在此,如果黄三姑想害他也用不着费这么多周折。如果不吃,摆明了是不信任黄三姑反倒麻烦。于是,他咬了咬牙,把丹药放进嘴里,用吐沫使劲的往下咽。 黄三姑见许一刀吃下了丹药就不再理他,自顾吃自己的饭,不时的给洪英碗里夹菜。洪英和许一刀一样,见到丹药时也是满腹狐疑,只不过她的境地还不如许一刀,她只不过是黄三姑的一个俘虏,如果惹恼了黄三姑,自己就会变成一个猪猡。 看到被割了舌头赤身裸体挺着大肚子跪在黄三姑脚下的小于后,洪英是宁死也不肯做猪猡的。她觉得大不了丹药是慢性毒药,反正落到土匪手里自己也不想活了,所以才痛快的吃了下去。现在见许一刀也吃了一颗,就忍不住问黄三姑:“乌龙丸和我吃的金丸是一样的吗?” 黄三姑压低了声音说:“金丹是我的宝贝,不用说就剩一粒了,就算还有也不会给这些臭男人。乌龙丸山里有的是,待会给你看场好戏。” 说完,她抬头对许一刀说:“许司令,你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饭?” 许一刀吃下乌龙丸后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知不觉中不再饥饿了,而且全身的疲倦似乎也消失了,感到精力充沛。他拱手说道:“多谢黄大当家的,我现在即不饿也不累,真是仙丹啊。” 黄三姑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谈谈正事了。听梅子说你想在我妙峰山扎营,这没问题。不过进山不行,我可以在乌龙镇给你腾块地方。当然喽,如果共军来袭,我会让你进山口的。你看怎么样?” 许一刀听了大喜,一躬到地,说道:“多谢黄大当家的给小可一条活路。梅仙姑说过我那件礼物,嗯......”。许一刀说着,偷眼看洪英。他本来把刘宝龙当个宝贝来献给黄三姑,可是洪英成了黄三姑的座上宾,如果交出刘宝龙说不定会给自己惹来灾祸。 黄三姑点头道:“梅子说了,我特喜欢。谢谢许司令了。礼物带来了吗?让我看看。” 许一刀听了更搞不清黄三姑和洪英到底是怎么回事,心想洪英被黄三姑收服可以理解,但跟着黄三姑一起折磨自己的丈夫就太不可思议了。他偷眼看洪英,见洪英也露出很迫切的眼神,心中更是糊涂。他哪里知道,洪英只是好奇许一刀带来了什么东西让黄三姑喜欢,万万也想不到是自己的丈夫。 “放在码头了,我这就带人去抬。”许一刀说完,带着四个女兵去了码头。 不多时,四个女兵抬着一根杠子走了回来。杠子吊着一个东西,被麻布裹得一层又一层。女兵们在藤椅前放下东西,动手解开了麻布,一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显现出来。 许一刀要讨好黄三姑,知道她心理变态,所以故意让刘宝龙出丑。他学了朱彪捆人的办法,把刘宝龙的脚腕和大腿根紧紧绑在一起,让他只能曲着膝盖。而且他又把刘宝龙的脖子绑到了膝盖上,这样刘宝龙跪在地上时脸几乎贴在了地上。 洪英看了腾的站了起来,怒视着许一刀。“你,你这个畜生。” 虽然只能看到刘宝龙的脊背和后脑,但洪英马上认出了自己的丈夫。她怒骂了许一刀后,意识到这是黄三姑事先的安排,扭过身对着黄三姑露出哀求的眼光。这几天,黄三姑对她十分温柔,又左一个“妹妹”右一个“妹妹”的叫得亲热,让洪英不觉间对黄三姑产生了亲近感。 “妹妹,这不过是个臭男人罢了。以后你跟着我过神仙般的日子,就不需要这种臭猪了吧?”黄三姑看出洪英的意思,满脸笑容的说。 洪英这时已经看出了黄三姑邪恶的真面目,她悔恨自己怎么能轻信了这个恶魔。可是现在,她已经对这个恶魔的*威产生了深深的畏惧,觉得根本无力解救自己的丈夫,便颓然坐到藤椅里。 黄三姑走到刘宝龙面前,抬脚在他后脑勺踩了踩,哈哈笑着,叫人把他脖子处绳子解开,让他能抬起身来。所有人都知道,黄三姑是要他看到自己的老婆洪英。 果然不出所料,刘宝龙抬起身子后看到了坐在藤椅中的洪英,脸上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塞满破布的嘴里发出一连串的唔唔声。 黄三姑又走到洪英背后,伸手捧着洪英的脸蛋不停的抚摸。洪英此时心中恨透了黄三姑,很想扭脸挣脱,可她已经失去了勇气,只能呆呆的坐在椅子里任凭黄三姑肆虐。黄三姑并没有停手,反而欠身把手往下摸,脸贴着洪英的脸。洪英脸上愤恨的表情渐渐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潮,嘴微微张开,身体又僵硬起来。 早在隆回县时,洪英就在黄三姑的抚摸下失态。她每次事后都愤恨的暗骂自己,决心下次绝不这样。但她从来没能抵御成功过,以至于她对自己极度失望,精神几近崩溃,基本放弃了抵抗的念头。 刘宝龙看了洪英的样子后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拼命的摇着头,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心中更是痛骂洪英,无耻、懦夫、叛徒、*荡之类的词几乎用遍了。 但是,无论洪英还是刘宝龙都不知道,洪英之所以屈服于黄三姑的*威,并不是她意志薄弱,立场不坚定,甚至本质*荡,而是因为黄三姑掌握了一种邪恶的力量,这种力量通过她看似细嫩纤美的双手传入洪英体内,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良久,黄三姑离开洪英,坐到了自己的藤椅里,笑盈盈的看着刘宝龙愤怒的脸庞,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效果。洪英良久才平静下来,她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尤其是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已经不再有愤怒,只是羞愧得满脸通红的低着头。 “刘书记也饿了,兰子,赐他一颗乌龙丸。”黄三姑欣赏够了刘宝龙痛苦而愤怒的脸后,对身后的兰仙姑说。 兰仙姑从怀中掏出药丸,走过掏出了刘宝龙嘴里的破布,在他骂出声之前掐住了他双颚一捏,刘宝龙的嘴就张开了。兰仙姑把药丸放在他喉咙处,接着把他下巴往上托,刘宝龙合上嘴,药丸被咽了下去。兰仙姑的动作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许一刀在一旁看了心中暗道不妙。刘宝龙吃的药丸和他吃的那粒看上去一模一样。如果这是好东西,黄仙姑不可能给刘宝龙吃。他又想起山外见到的那些奴隶,根本不用看管都拼力劳作,也不乘机逃跑,说不定就和这药丸有关。想到这里,许一刀不禁打了个寒颤,暗骂自己太不小心。 其实,他小心也没用。来到这里,乌龙丸是必须吃的,只有被哄着自行服用,还是被兰仙姑硬塞进去的区别。 这时刘宝龙也觉得精力又回到身上。他嘴里的破布没了,就开始破口大骂。刘宝龙也是战场里下来的,骂人的本领并不比土匪差,他把周围的土匪骂了个遍,只是强忍着没有骂洪英。他骂完后又痛斥土匪的罪行,最后开始宣传政府的政策,劝土匪马上投降争取宽大。 黄三姑也不生气,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刘宝龙骂人,脸上带着笑意。直到刘宝龙终于没的可说了,她才娇声说:“把猪猡带上来。” ------------ 第四十九章 自残 女兵们听了黄三姑吩咐,从大殿后推出一个铁笼子。笼子很大,里面足可以放进十个人,下面有轮子,推起来并不费劲。刘宝龙、洪英和许一刀都不知道笼子的用途,迷惑的看着。 接着,女兵押来一个老人。说是押来,不如说是拖来,因为这老人被吓得两腿发软,根本走不了路。女兵把老人扔到黄三姑前,老人马上跪起来,不停的磕头。 洪英见过老人这样子了,已经不是很奇怪。刘宝龙和许一刀却极为震惊,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是青龙镇的吕镇长。虽然黄三姑对待男俘虏的残暴在湘西流传很广,但亲眼看到半年多前才被抓走的吕镇长变成这个样子,两人还是感到震惊。尤其是刘宝龙,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同志、战友和同事在敌人面前会如此没有气节。 兰仙姑走过来,又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龙丸,问吕镇长:“你是不是到了这里就吃过这种仙丹?” 吕镇长抬起头看着乌龙丸,惊恐的点头,喉咙呵呵的响。 兰仙姑继续问:“你吃了后是不是精力充沛,干活有使不完的劲?” 吕镇长忙点头。 “你是不是心里很感激主人赐给你仙丹?” 吕镇长更是连连点头。 “是不是被割了舌头做猪猡也对主人心怀感激?” 吕镇长几乎是拼命的点头。 这一番对话对刘宝龙和许一刀都产生了极大的震撼。他们知道眼前这个顺从的奴隶半年以前还是条硬汉子。现在兰仙姑并没有对他实行任何强迫,他似乎是在主动的讨好黄三姑,可以想见其中定有极大的秘密。而且,黄三姑安排了这场戏,一定与他们刚吃下的乌龙丸有关。 洪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坐直了身子看着吕镇长,急不可耐的想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兰仙姑把乌龙丸放进怀中,却掏出了另外一种深灰色药丸,问吕镇长:“主人是不是定期赐给你这种药?” 吕镇长连连点头,张开没有舌头的嘴,等着兰仙姑把药放进去。 兰仙姑却继续问道:“是不是两个月就要吃一粒?” 吕镇长点头,眼睛死死的盯着兰仙姑手中的药。 “知道断药的后果吗?” 吕镇长又点头,然后小鸡琢米一样的给兰仙姑磕头,咚咚的声音听上去瘆人。 兰仙姑却把灰色药丸放回怀里,掏出了一粒红色药丸,笑嘻嘻的问吕镇长:“别磕头了,看看这粒药丸是什么?” 吕镇长抬头一看,忽然嘴里“赫赫”的声音大了起来,眼睛几乎突出眼眶,扭曲的脸看上去吓人。他拼命的摇着头往黄三姑脚下爬,让人担心会扭断脖子。到了黄三姑面前,他几乎是把额头向地上砸去,任何人都能看出这粒小小的药丸带给他的恐惧。 “可以了。”黄三姑看也不看脚下的吕镇长,冷冷的说道。 过来四个女兵抓住了吕镇长的手脚,让他仰面朝天。吕镇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腿拼命的蹬踹,两个抓腿的女兵根本抓不住,直到又过来两名女兵,才勉强按住了挣扎的吕镇长。 兰仙姑这时过来,熟练的把红药丸塞入了吕镇长口中,然后退下。几个女兵抬着吕镇长,把他扔到铁笼里,关上门上了锁。 刘宝龙,许一刀,洪英都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吕镇长、刘宝龙和许一刀都吃了一样的乌龙丸。乌龙丸的确有强身健体驱除疲劳的功效,但含有极大的隐患,必须每两个月吃一次解药,否则隐患就会发作。而这颗红色药丸是诱发隐患的一种药,想必吕镇长被俘时也看过这出戏,知道隐患发作的后果,所以才对红药丸极度恐惧。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被黄三姑俘虏的人都很快会屈服,原来是这个乌龙丸的作用。 现在,他们等待的就是观看吕镇长发作后的情景。 铁笼中的吕镇长瘫倒在地板上,不停的喘着粗气,眼神中露出绝望和久违的仇恨,死死的盯着黄三姑。 过了十几分钟,他好像浑身燥热,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很快自己就一丝不挂。接着开始在身上抓挠,用的力量很大,身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他喉咙里的“赫赫”声越来越大,好像又能说话一样,眼睛也开始凸出,丝丝血迹从眼睛,鼻孔,嘴角流出。 当全身布满血痕的时候,他并没有停止抓挠,很快指甲就深入到肉中,一块块肉翻起,看着令人作呕。他不停的抓着,凡是能够抓到的地方肉都翻了起来,脸皮几乎被撕扯下来,完全看不出是人脸。后背手够不到,只能在铁杆上疯狂的蹭,半个小时后,铁笼子里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贴着铁笼壁的烂肉。 洪英坐在那里已经呕吐起来,刘宝龙跪在地上,脸上出现了极度恐惧的表情,许一刀膝盖一软,跪倒在刘宝龙身边。 又过了半个小时,吕镇长所受的折磨并没有结束,他忽然坐在地板上。这时他的脸皮和嘴唇都被自己撕扯成肉条,露出了森森的牙齿。他忽然把自己的左手放进嘴里咀嚼起来,不多时左手就露出了白骨,接着是小臂、大臂、右手、右臂。等双臂都只剩下骨头时,他的腿关节忽然奇怪的扭曲过来,他抱着自己的脚啃,把自己的双脚吃得只剩下骨头。 直到这时,他才躺倒在地,流着血的眼眶茫然的看着天,大口喘着粗气。 洪英和许一刀已经把胆汁都吐了出来。刘宝龙却死死的盯着笼子里,目光呆滞,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这时,吕镇长胸前的一片烂肉忽然动了起来,就好像有很多蛆虫在里面蠕动。接着,真的有十几只乌黑透亮的虫子从肉中钻出来,或许虫子身上带有油性,看上去油亮,没粘上一点血。 虫子不到小拇指长,十几个一起从肉里探出身子,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时竹仙姑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竹筒,一头探进铁笼里。虫子可能被竹筒里的什么药物吸引,纷纷从吕镇长的肉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钻进竹筒。竹仙姑用盖子封上了竹筒,走回黄三姑身后。 整个过程足有一个小时,而且这时吕镇长并没有死,还在出着长气。 “扔到后山去。” 黄三姑吩咐道。然后又让女兵割开绑着刘宝龙腿的绳子,笑盈盈的看着刘宝龙和许一刀。洪英此时瘫坐在藤椅中,木呆呆的像死人一般,嘴角胸前都是呕吐物。 “许司令,看明白了?”黄三姑的声音还是那么妩媚,在恐怖的场面后听到这种声音让许一刀浑身发麻。他根本站不起来,膝行道黄三姑面前,趴伏在地上颤声说:“我,我不是司令,我愿意做主人的奴隶。” 黄三姑没理许一刀,看着被解开绳索但依旧跪在原地不动的刘宝龙说:“刘书记现在一定想着自杀吧?哈哈哈哈,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我的乌龙丸足以护住心脉,你就是割断喉咙或者刺中心脏也死不了,反倒能诱发那些虫宝宝。你要是不信,可以扎自己一刀试一试。”说着,她要女兵把一把匕首扔到刘宝龙面前。 刘宝龙哆哆嗦嗉的拿起匕首,双手反握着对准自己的胸口。匕首剧烈的颤抖着,却一直没有插下去。洪英睁大惊恐的眼睛看着刘宝龙,似乎要出言阻止,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声音来。 突然,刘宝龙扔掉了匕首,居然大哭起来,然后爬到许一刀边上,像许一刀一样趴伏在地。 黄三姑得意的笑了。她这一套用了很久,从未失手过。在抓来的俘虏中,军阀恶霸、国民党、共产党、周围的土匪,什么人都有,看过这场面后全都乖乖的做了奴隶。 她不再看刘宝龙,起身伸手扶起许一刀,娇声说:“许大当家的,看您说的。咱们都是反-共救国军的,怎么能和共-党份子一样。”说着,她一脚把跪在边上的刘宝龙踹翻在地,看刘宝龙挣扎着爬起来跪在自己脚下,身子趴伏得更低,她嘴角挂出了胜利的笑容。 许一刀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却躬着身子不敢抬头。只听黄三姑说:“带许司令下去休息,他的人我自有安排。” 等许一刀被梅仙姑带走后,黄三姑才来到刘宝龙面前,冷冷的说:“刘书记,你想明白了吗?” 刘宝龙居然给黄三姑磕了几个头才回话:“我想明白了,愿意做奴隶。” 洪英突然从藤椅上冲过来,噗通跪倒在黄三姑面前,泣不成声的说:“姐姐,你饶了他吧,妹妹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求你看在妹妹的份上饶了他吧。” 这是洪英被抓以来第一次认真的叫黄三姑“姐姐”,黄三姑见所有的目的都达到了,高兴的扶起洪英,娇嗔道:“妹妹,以后你就是妙峰山二当家的,身子多金贵呀,怎么能为了一个臭男人下跪呢?得了,看在妹妹面子上,割舌头就免了,也不用出山做苦力,就留着伺候妹妹吧。你们以前是两口子,他服侍起来还熟练。” 黄三姑转身对刘宝龙道:“你也看见了,是妹妹求情你才不用做猪猡,以后你就是妹妹的奴隶,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我愿意。”刘宝龙是真心的愿意的,因为他相信洪英会庇护自己,至少不会让自己经历刚才恐怖的场面。至于洪英使用他这个奴隶会不会别扭,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 第五十章 水蛇腰 黄三姑就这样降服了许一刀,自封为司令,只给许一刀一个副支队长。许一刀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支队长林仙姑的奴隶。好在林仙姑不似黄三姑那般变态,对他不过是像使用一般奴仆一样,也就是洗脚捶背,并没有过份为难她,而且当着外人面还很给他面子。 黄三姑也收伏了洪英,*洪英做了妙峰山二当家的,还穿上国民党军服当什么副司令。不过,洪英一直在恐惧,很怕自己吃得金丹也有问题,可是她不敢问。令她难堪的是,每次黄三姑和她亲热的时候,都要叫刘宝龙跪在房间里观看,甚至当洪英绷紧脚面脚趾紧勾的时候,黄三姑会喝令李宝龙跪在床边舔洪英的脚趾。 前面说到,蒋报国和牛疤脸离开妙峰山后,对黄三姑收服许一刀和洪英大为不解,这很自然,如果不知道妙峰山中发生的这些事,那一定万万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他俩现在的任务不是调查妙峰山发生了什么,而是要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飞虎队是牛疤脸的直接部下,也是他的全部实力,所以赎人对他来说势在必行。不过几百枝枪要想运到十万大山内,只有求朱彪帮忙。蒋报国却另有主意,他好不容易逃离了黄三姑的魔爪,让他再到妙峰山犯险是绝不可能的,除非有一种情况发生,就是和朱彪联手消灭黄三姑势力,夺取妙峰山。 这样一来,虽然两人各怀鬼胎,可目标一致,那就是去找朱彪。 蒋报国和牛疤脸不知道,自从他俩离开乌龙峰后,朱彪也屡遭变故,正头疼得很。 朱彪见了乌龙峰的地形喜不自胜,当时就派人把青龙山的土匪调过来大半,部属了防御力量,这才带着卫队回到青龙山。他要与家人商量,是不是干脆撤离青龙山,全都搬到乌龙峰去。 “呸,亏你还是个男人,遇到的麻烦就想躲进山里做缩头乌龟。”大太太靠着被子半躺在床上,对着朱彪骂到。 朱彪的大太太叫赛木兰,是青龙镇赛举人的独生女。赛举人本人并不是举人,据说他祖先曾中过举,因为要追溯到隋炀帝时期,是否真是举人也无从考证了。不过,镇里人叫习惯了,加上他又识文断字,就真的把他当举人看。 赛木兰也不叫赛木兰。她自小娇生惯养,不喜女红,专爱舞枪弄棒,十岁时跟镇子里的男孩子打架,一个人打得三个大男孩抱头鼠窜。于是镇里人送给她外号赛木兰,时间久了,她的本名就没人想得起来。 长大些后,赛木兰喜欢强势的男人,听说不远处青龙山新换了大当家的,竟然私自偷上山去看朱彪,而且一见钟情。她要朱彪带人下山抢自己,这样才能显出英武之气。所以,外人都以为赛木兰做了青龙山压寨夫人是被朱彪强迫的,哪知其实女人早愿意了。 此时赛木兰斜靠在床上,听朱彪想进山躲避共军就来了气,骂朱彪没骨气。坐在赛木兰身边给她捶腿的是朱彪的小妾叫莲花。莲花是个旅人的孩子,路过青龙山下时被朱彪抢劫,一行八人杀死七个,就剩下十六岁的莲花,带上山做了二房。不过,朱彪睡觉时莲花是二房,一旦醒来就是赛木兰的丫鬟,内心对赛木兰怕得要命。 “夫人要是不愿去,我们就留在这里。共军如果来,老子跟他们拼了。他奶奶的。”朱彪陪笑着说,又骂了句人,表现自己的勇武。 赛木兰瞟了朱彪一眼,突然问道:“听说你又从山下带来个小骚蹄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这个,嗯,带上来给夫人做丫鬟的。”朱彪口不应心的答道。 “我呸,这骚蹄子可是共-党,你要不是动了歪心眼能不在山下直接毙了?”赛木兰很了解朱彪的残暴,甚至很欣赏他这种暴虐,觉得有英雄气概。 “哦,嗯,我,我想让她和莲花一样伺候夫人。”朱彪小心翼翼的说。 莲花听了,扭动着身体嗲声说:“不嘛,我要自己伺候夫人。” 赛木兰抬脚正踹在莲花脸上,把她踹得仰身摔下床,后脑重重的磕在地上。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出去给老娘端洗脚水。”赛木兰骂道。 见莲花揉着后脑出去了,赛木兰才对朱彪说:“你想收个小三儿也行,不过我倒有个计较。” 朱彪忙堆出笑容,问道:“夫人请说,有什么高见?” 赛木兰见朱彪假斯文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对着朱彪的耳朵悄声说了半天,朱彪连连点头称好。 莲花端着水盆进来放在床边,用手捧着赛木兰的脚要脱去布袜,不想赛木兰又踹她脸,喝到:“滚出去。老娘今天要新来的骚蹄子伺候。” 朱彪早有准备,看赛木兰发话了,忙喊外面把俘虏带进来,笑着说:“夫人,就是她,共-党女干部,我们在县城里抓获的。本来想一枪崩了,可这小蹄子哭得太可怜,我就发善心带回来伺候你。” 赛木兰看了看跪在床前的年轻女子,哼了声道:“朱彪你别净说好听的。嗯,模样还不错,这骚蹄子就叫荷花吧。” 朱彪一听大喜,忙踢了荷花屁股一脚,说道:“还不快给夫人洗脚。” 第二天,青龙山周边的十二座山头都收到了青龙山发来的请柬,三天后青龙山大当家的要纳小妾,请大家到青龙山赴宴。 后面两天,青龙山上下一片忙碌,寨内演*场上搭起了彩篷,篷下三排长桌足能坐下二百号人。土匪们忙着杀猪宰羊,剥皮炖肉,整个寨子里热气腾腾。赛木兰走来走去,不住的大声吆喝指挥,莲花虽然满脸不乐意,但跟在后面一声不敢吭。直到黄昏,赛木兰觉得乏了,才回到房中,喊着新娘子端热水给她泡脚。 就在她把脚放进热水盆中,闭上眼睛享受着荷花的揉捏和莲花的轻捶时,有匪兵跑进来报告,说山外来了个女人,一定要拜见夫人。 赛木兰觉得奇怪,这里不是她举人家里,而是山上的土匪窝,怎么可能有单身女人上门拜访?她问清楚了的确是一个女人,而且没有武器,心里更好奇,就让土匪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一个女子跟着匪兵走进屋内。她全身黑衣,衬得皮肤非常白,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年纪,可腰身还很细,走起路来像水蛇一样。 赛木兰继续洗脚,也没给水蛇腰让座,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的问:”你是谁?找我干嘛?” 水蛇腰看了眼跪在水盆前专心为赛木兰揉搓脚的荷花,脸上露出一丝残忍阴毒的笑容。她又盯着赛木兰看,嘎嘎的笑了起来,听上去像夜猫子在嚎。 “这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竟敢如此放肆!你到底要干什么?”赛木兰被水蛇腰的笑声刺得浑身不自在,怒声喝道。 水蛇腰尖声说道:“奴家听说夫人重病特来解救,不想夫人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哼哼。” “胡说八道,老娘好好的,有什么重病。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赛木兰气坏了,用脚在盆里一跺,溅得荷花满脸是水。 “嘎嘎,嘎嘎,既然夫人好好的,奴家就告辞了。夫人,洗脚时要盯着点自己的腿,嘎嘎。”水蛇腰爆出一连串的笑声,扭身就往外走。 赛木兰听得奇怪,什么叫洗脚盯着腿?她下意识的把裤脚往上拉,露出了浑圆的小腿,扭头看自己的腿肚,大吃一惊,颤声喊道:“留步,那,那女人,快请留步。” 原来,她自脚踝处出现一根红线,到了小腿肚时分成很多叉,又互相交叉,就好像一张红色的网包在了她小腿上,看着非常恶心。而且,这张网已经延伸到了膝盖以上,只是被裤子挡着,不知上升到了什么部位。 “快,快给仙姑搬椅子,仙姑请坐。”赛木兰的腿虽然不疼不痒,单凭红网丑恶的样子就已经让她胆战心惊。她知道水蛇腰既然敢来,一定能治疗这怪病,后悔刚才慢待了对方,忙叫莲花搬椅子过来。 水蛇腰嘎嘎怪笑着回来坐下。 “这,这是什么病?”赛木兰迫不期待的问。 水蛇腰道:“这是中了五花蛇毒。毒顺着血脉上行,到了心口就没命了。我看夫人的毒已经行到腰身了,再耽搁些时间,就算解了毒也会伤及内脏,对身体大有损害。” 赛木兰忙掀起衣服,见自己的腰被一张红网密密的包着,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说:“求,求仙,仙姑,救,救命。” 水蛇腰又嘎嘎笑了起来,说道:“夫人不用怕,有奴家在,这点毒奈何不了夫人。快拿个大木桶,装满一桶热水。” “还,还不快,快去。”赛木兰对莲花吼道,用布满血丝的脚把莲花踹了个趔趄。 不一会,莲花带着两个匪兵抬来个大木桶,另两个匪兵提着热腾腾的水桶往木桶里倒水,很快就装满了木桶。 水蛇腰从怀中掏出个小瓶,用指甲从瓶中挑出些灰色药面弹入木桶中,说道:“请夫人宽衣进水浸泡。” ------------ 第五十一章 五花蛇 荷花听说要赛木兰宽衣,就起身要给她脱。 “慢着,要这个丫头来脱。”水蛇腰指着莲花说。 赛木兰一脚把荷花踢倒,对莲花吼道:“还不快点伺候老娘,不想活了?。” 赛木兰的脚重重踢在荷花小腹处,荷花疼得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她想起当初在政府当干部时,县里的百姓对她毕恭毕敬,现在却要受这个土匪婆百般侮辱,早知道还不如当初让土匪一枪打死自己。疼痛加上悔恨,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赛木兰。 赛木兰的裤子被脱掉,才发现整条左腿、肥硕的屁股、长着不少赘肉的腰,都被一张丑恶的红网包着。她也不管水是否很烫,连上衣也没脱就跳进了木桶里。桶里的水慢慢泛红,然后变清,再泛红,又变清。几次以后,水蛇腰吩咐换水,换了五桶水后,清水就不再变色了。 水蛇腰又给赛木兰五粒药丸,让她服下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险,再晚一会就没救了。” 赛木兰出了木桶穿好衣服,给水蛇腰行礼道谢,又让人拿出首饰盒要水蛇腰挑选。水蛇腰嘎嘎笑着说自己不过是路过山下忽然血气上涌,推算出夫人有难这才上来解救,可不是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赛木兰听了更加感激,心里把水蛇腰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 “我怎么会中蛇毒呢?我也没见过什么五花蛇呀。”赛木兰定下神后,疑惑的问。 “五花蛇毒性虽烈,却很胆小,不会攻击人。不过有人圈养这种蛇,定期取出蛇毒涂在针上,被刺的人马上被蛇毒麻木,感觉不到疼痛,经常不知不觉的送了命。”水蛇腰说。 赛木兰想起刚才血线已经到了腰腹自己居然毫无知觉,心中后怕。“可是我到底怎么中的毒还是想不明白,难道这青龙山上还有人养这种毒物?” 水蛇腰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荷花,哼了声,说道:“夫人,你看看自己的脚趾。” 赛木兰盘腿一看,自己的大脚趾上果然有个红点,像是被针刺了,更觉得奇怪。:“果然是被刺伤了。我从来没见过外人,什么时候刺的,谁这么大胆敢来害老娘?” 水蛇腰又发出了夜猫子嘎嘎的声音,说道:“以奴家看,夫人中毒不过是半个小时以内的事。不知道半个小时之间有谁碰过夫人的玉足?” 赛木兰心中一惊,怒视着缩在地上的荷花。这里的外人实际上就她一个,而且她是被俘虏的共-党份子,想谋害自己一点不奇怪。 “搜她身上。”赛木兰对莲花冷冷的说道。 莲花过去在荷花身上摸索一阵,摸出了一根钢针。赛木兰看了大怒,走过去一脚踩住了荷花的脖子,骂道:“臭婊子,老娘好心收留了你,你竟敢谋害我,看我踩死你。”一边骂,脚下用力的捻。荷花喘不上来气,脸憋得通红,手脚乱舞,她想说不是自己,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水蛇腰道:“夫人,千万不要弄死她。先去她房里看看有没有蛇,然后再做计较。” 赛木兰用力踢了荷花几脚,喊道:“来人,把这婊子绑了。” 进来几个匪兵把在地上惨叫打滚的荷花揪起来,手臂扭到背后捆好,跟着赛木兰去搜查荷花的住房。很快,匪兵从床下搜出一个坛子,里面果然有一条五花蛇。 荷花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跪在地上给赛木兰洗脚,然后就看到赛木兰腿上的红线,接着自己身上被搜出针,现在又在房间里发现蛇。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知道自己掉进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将有最恐怖的惩罚等着自己。她当时就瘫倒在地,大腿间一股热流涌了出来。 水蛇腰尖厉的声音又响起:“恭喜夫人,既然找到了刺客,今后夫人就不用再担心了。” 赛木兰抬脚要踢瘫在地上的荷花,水蛇腰一把拉住了她,说道:“能养五色毒蛇的都是巫师,如果在这里杀了会阴魂不散,恐怕对夫人不利。” 赛木兰此时把水蛇腰当成了救星,连忙问:“那怎么办,难道还能便宜了她?” 水蛇腰摇头道:“这种恶毒的巫师留在世上更是害人。一定要五马分尸,然后把尸体分别扔到五座山里。这样她的魂魄会分在五处。才能包夫人平安。” 这些话传到荷花耳中,她只凄惨的喊了声“不”,就昏了过去。 赛木兰忽然想到请柬已经发出去了,后天各路土匪就要上山赴宴,现在没了新郎可怎么办?她看了看水蛇腰,忽然满脸堆笑的说:“恩人,我有个事与你商量。” 水蛇腰听赛木兰说到朱彪收小妾的事,嘎嘎笑着摇头。赛木兰却不依不饶,最后说两人都是夫人,以姐妹相称,平等相处,而且水蛇腰年纪大是大姐,水蛇腰这才低头不语。赛木兰替水蛇腰安排了住处,又说了好久贴己话才离去。 水蛇腰望着赛木兰的背影,脸上露出阴毒的冷笑。 第二天中午,朱彪从山下回来了,满脸泥土,十分狼狈。 朱彪发了请柬后才发现山里粮草虽然充足,却没什么牲畜,总不能让前来赴宴的山寨首领们吃斋饭,就决定下山化几头牛,几口猪回来。按说这些小事也用不着他大当家的出马,可是山里的首饰都被大夫人一人霸占了,明天荷花做新娘总要有几件银器,所以朱彪亲自下山要去几个大户人家采办些首饰。 起初事情很顺利,山里的几个村子都没几个民兵,听说土匪大举下山早远远的躲了出去,偶然有抵抗的也是寡不敌众,反让他又过了几次杀人的瘾。村民们凑了三头牛,十口猪,两家土财主还献出了一个戒指,一个银锁,一对耳环。 千不该万不该,朱彪不该得意忘形,在土财主家住了一夜,还帮着土财主抓了农会主席出气。第二天一早,一队解放军巡逻过来发现了他。起初他见解放军的人数也就是自己的一半,就指挥匪兵去包围解放军,不想才打了半小时,自己手下就死了一半。 朱彪见事不好,也顾不得猪和牛,带着人赶紧跑。亏了解放军路不熟悉,他东绕西拐的脱了身,又顺手在个村子里抢了两口猪,这才回山。回山的路上朱彪在想,见了荷花一定让她先伺候老子舒服一次,这回要不是为她,也不会受这么大的惊吓。 没想到,回到山寨就听说了荷花和水蛇腰的事。朱彪看似粗人,其实心思也多,说什么他也不信是荷花刺杀赛木兰。荷花在县城时被吊在石板上跳舞,那种恐惧是装不出来的,更主要的是,她在床上的浪劲绝对是真的用心才能做到,所以,荷花是真的屈服了。 一定是那个什么水蛇腰做的手脚,朱彪想。 但赛木兰不这么想,她一口咬定是荷花干的,并且说水蛇腰已经同意代替荷花做新娘,自己也愿意让水蛇腰做夫人而不是妾。朱彪本来要娶个妙龄女子,结果换了个四十岁的半老徐娘,他死活也不愿意,直到见了水蛇腰才改变主意。 水蛇腰尖利的嗓音险些把朱彪吓跑,她虽然身材窈窕皮肤白嫩,但眼角已经有了皱纹,脸上的皮肤也松弛了,让朱彪心里很不爽。但水蛇腰说了句话:“朱大当家的,你喜欢那个共-党小妞,是因为她的床上功夫吧?要不要和我试一试?” 朱彪见赛木兰居然没有反对,就和水蛇腰进了内室。刚到床上就被水蛇腰缠住,果然如同水蛇般滑溜。两人这番云雨足用了一个小时,朱彪出来后便说道:“准备四匹马,明天当众处置那个共-党娘们。” 赛木兰见到朱彪这样子有些后悔,她忽然觉得水蛇腰不那么简单,自己的地位恐怕要受到威胁。可是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几乎全山寨都知道了共-党女人刺杀自己,明天要被五马分尸,现在想改回来再做新娘也不可能了。 “不是五马分尸吗?怎么就准备四匹马?”赛木兰问。 “什么五马分尸,脖子上栓根绳子,那不是还没分尸人就死了。只分四肢才能让共-党娘们多尝尝死前的滋味。你可真是笨死了,以后多跟云娘学着点。” “云娘?”赛木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水蛇腰的名字。朱彪从来没有对她这么说话,水蛇腰只用一个小时就让一切都改变了,赛木兰忽然觉得有些恐惧。现在,她已经同意朱彪起初说的,整个事情都是水蛇腰设的圈套,就是为了害荷花,自己做青龙山的压寨夫人。 但是,现在朱彪已经不这么认为了。 赛木兰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清晨又不得不早起梳妆打扮准备接待客人。莲花偷偷的告诉她,朱彪在水蛇腰房里折腾了一夜,直到天都亮了才睡觉,现在两人睡得正香。气得赛木兰一脚把莲花踢了好几个滚,又猛踢莲花的肚子,不住的骂:“*,婊子。” 十点多钟,各山的土匪老大稀稀落落的到了。赛木兰只得打起精神,在广场上和客人周旋。 ------------ 第五十二章 喜宴 湘西十二寨大当家的齐聚青龙山,这在土匪界也是多年不见的盛事。前次许一刀就任总司令时,也只来了八寨,其中还有四位是二当家的。这次大家肯来,是因为请柬中话说得很重,而朱彪又是出了名的残暴,谁都得罪不起。 蒋报国和牛疤脸恰好这天赶到了青龙山,看着山上彩旗飘扬,人声鼎沸,心里非常高兴。十二寨土匪小的百十号人,大的有五、六百,加起来足有四千多人。如果朱彪把这股力量收归己有,就足以消灭黄三姑势力,再次一统湘西土匪天下。 凉棚中主桌做了三十多人,除了各大当家的,还有他们的副手,甚至有些带了夫人,小妾,孩子。赛木兰坐了主位,蒋报国是主客,其他人根据山寨实力大小一次排开,紧挨着蒋报国的是东山大当家铁枪李,边上是南坪坝大当家菜刀谭,两人各有手下六百多人,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另外两条长桌上,青龙山的大小头目和各寨带来的亲兵护卫混在一起,宴会还没开始,就已经吆五喝六的吵吵着大喝起来。 “听说朱大当家的要娶个共-党小娘们,这可是稀罕事。”有人议论着。 “据说是那小娘们求着朱大当家的,这才叫稀罕呢,啥时候咱们也抓个共-党娘们享受享受。” “就你,别他妈的让共-党娘们拿了去就算福气,还敢做白日大梦。” 就在大家都在议论朱彪的新娘子时,凉棚边上响起了一阵排枪。凉棚中顿时安静下来,有胆小的居然钻进桌子低下去了。半晌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代替炮仗礼花的仪仗,才爆发出一阵哄笑。 赛木兰站起身来,大声宣布婚礼开始。 一个公鸭嗓子出来做司仪,大家认得是赛木兰的哥哥,朱彪的军师赛诸葛。赛军师先讲了一通吉祥话,然后宣布新郎新娘进场。 朱彪背着新娘子走了过来。大家见新娘子头上盖着大红头盖,身穿红袄红裤,足蹬红绸绣花鞋,四周紧缠着朱彪身躯,显得十分妖娆,不禁哄然叫好。朱彪走到凉棚外供着的青龙大仙神位前才放下新娘,接着就是拜天地,拜大仙,对拜。然后,新娘和夫人赛木兰见礼,两人居然行了平礼,而且赛木兰口称“姐姐”,引起凉棚中一阵骚动。 赛诸葛宣布礼成,大家起着哄干了三碗。依次由蒋报国讲话,赛木兰讲话,还邀请了铁枪李讲话,每个人讲完后大家都喝三碗,很快席上众人就东倒西歪了。 这时,朱彪开始站出来讲话:“各位老大,啊,今天能来和兄弟同喜,兄弟万分感激。啊,兄弟今天邀请各位老大来,一来是大家好久不见了,借这个机会叙叙旧,二则如今国事艰难,大家能共商反-共大计。” 土匪们听朱彪这么说心里有些糊涂,菜刀谭叫道:“我说朱大当家的,你都做了共-党女婿了还反什么共啊?哈哈哈哈。”他这么一喊,凉棚中笑声一片。 朱彪沉下脸,大声说道:“反-共是国家大事,开不得玩笑。蒋特派员,您说是不是?” 蒋报国点了点头,刚要说话,他身边的铁枪李抢先问道:“那朱大当家的说说,这个反-共大计怎么个商量法?”铁枪李见朱彪面色不善,根本不是大喜日子应该有的表情,心里暗道不妙,就直来直去的问,想赶紧知道朱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朱彪嘿嘿一笑,说道:“湘西自古就是我们的地盘,共-党来了想抢走我们的土地,夺去我们的饭碗,我们绝不答应。可是,我们虽然有数千人之众,但各自为战,没有统一指挥,这样共军就可以各个击破。所以,我们要想壮大自己,首先要联合起来,接受统一指挥,这样才能拧成一股绳,和共军战斗到底。” 菜刀谭这时候也听明白了朱彪的意思,他哈哈大笑,说道:“这没问题,我们不是早就改编为反-共救国军,由许总司令统一指挥了吗?” 朱彪冷笑道:“谭大当家的,前些日子许总司令调你的兵去打县城,你去了吗?这样松散的联盟是干不成大事的。我这次和各位大当家的商量,我们合并成一个大寨,不,叫反-共救国军,由兄弟统一指挥调配,这样才能真正的发挥我们的力量。” 菜刀谭呵呵笑道:“合并?统一?不如叫吞并吧。如果真的要统一指挥,我们都服从特派员,请特派员指挥。朱老大,你的老婆是共-党,由你指挥我们恐怕不合适吧?” 朱彪哈哈大笑,大声说道:“谭大当家的两次指责我娶了共-党娘们,现在我要让大家看场好戏。来人呀,开始行刑。 四个土匪牵出了四匹马,马都套好了绳子。接着又有四个土匪抬出一个白花花的年轻女人荷花,四肢也拴上绳子。荷花已经哭哑了嗓子,不停的干呕着,无助的扭动着四肢。 “大家看看,这就是你们说的共-党娘们。我老朱今天当众处决了她,让你们看看我反-共的决心。”说完,他冲几个匪兵挥了挥手。 土匪们把荷花四肢的绳子和马匹的绳子拴在一起,赶着马向前走了几步,荷花就四肢成大字型悬在了空中。她拼命的摇着头,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哀求。朱彪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大喝了声:“行刑。” 土匪对着马匹抽了几鞭子,四匹马向不同的方向跑了起来。荷花发出了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接着没有四肢的躯体落到地上,血从嘴里大口的吐出,却还没有断气。 凉棚里的土匪无人说话,全是呕吐的声音。朱彪看着土匪们的反应,心里非常满意。 在这个时间用如此残忍的酷刑,是水蛇腰云娘出的主意,目的在于恐吓前来赴宴的土匪。这群土匪中亡命之徒不在少数,对这些人讲什么国军反攻纯粹是对牛弹琴。共产党坐天下,他们是土匪,国民党坐天下,他们还是土匪。对付这些人,只能一边喂奶一边打屁股。 不出水蛇腰所料,虽说这些土匪是亡命徒,但喜宴和酷刑形成的反差太过强烈,给他们强大的心里反差,这么多人呕吐就是证据。 “好,朱大当家的果然是英雄。我这就回去整顿队伍,随时恭候青龙山调遣。”铁枪李干笑几声说道,菜刀谭也跟着附和。一时间十几个土匪头子都起身表示服从朱彪领导,并纷纷告辞。 突然,一阵尖利的声音传过来,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嘎嘎,各位老大也不看看新娘子模样就走?” 大家发现声音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发出的,才想到既然共-党娘们被分尸了,那新娘子到底是谁呢?这新娘子声音如此难听,相貌想必也十分丑陋,朱彪为啥要娶这么个女人呢? 赛木兰笑呵呵的对朱彪说:“当家的,你还不给姐姐揭了盖头,让大家见见。” 朱彪替水蛇腰掀开盖头,说:“云娘,给各位当家的行个礼。” 水蛇腰嘎嘎笑着,对十二寨主行了万福,土匪们连忙还礼。他们见这女人虽然没有想象中丑陋,反倒皮肤白皙,身体婀娜,但也没什么过人之处,而且年纪不小了。几个土匪心中暗想,这女人比刚才那个共-党小妞还差了不少,真不知道朱彪怎么想的。 大家满足了好奇心,都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告辞下山。 “嘎嘎,各位大当家的想要下山,奴家礼当恭送。不过请各位先深吸三口气,看看有什么不适。”水蛇腰尖声说道。 铁枪李心里早就怀疑,水蛇腰刚说完,他就深吸了三次气。第一次没有任何异样,第二次心里有些别扭,当他吸进第三口气时,突然小腹针扎似的疼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小腹内钻。 很快,凉棚里一片片呻吟声,人人捂着肚子瘫坐在凳子上。 没做深呼吸的只有菜刀谭。他见状知道着了道,怒吼道:“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喊完,奋力向水蛇腰扑去。但才迈了两步,突然躺在地上缩成一团,发出一阵惨叫,显然比其他人疼痛厉害了很多。 过了近半个小时,众人的疼痛才止住,只剩下菜刀谭还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 水蛇腰说道:“各位大当家的,大家不要怕。只有不急喘就不会发作。不过各位一定要静养,腹痛如果发作十次就有性命之忧。” 水蛇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知道中了圈套。不过,大家还不知道朱彪到底有什么打算,就都望着他。此时菜刀谭也止了痛,缓慢的爬起来,垂头丧气的坐回凳子上。 朱彪此时心里也很复杂。赛木兰给他出的主意,借着和荷花婚礼时把各山寨头领请来,全部关押起来,然后收编他们的喽啰。接着来了水蛇腰,说在婚礼上把荷花分尸,可以吓唬这些亡命徒。两个女人的话都打动了朱彪,他准备了埋伏,打算武力劫持这些山大王。 不想他的埋伏还没用上,这些头领就着了道,一个个蔫头耷脑的任凭宰割。可是,他们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中了什么毒,朱彪一头雾水。他知道这一定是水蛇腰动的手脚,于是想到了赛木兰所中的毒八成也是她的杰作,让荷花做了替罪羊。 朱彪看了看空地上那堆血肉,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荷花,不过一切都晚了。其实朱彪早就不相信荷花胆敢害赛木兰,只不过水蛇腰床上的功夫比荷花又强了十倍,他才为了让水蛇腰高兴决定牺牲荷花。但现在他对水蛇腰产生了畏惧感,觉得守着这么个女人提心吊胆的,所以非常后悔。 不过,对于朱彪来说,眼前最重要的是对付这些头领。他定了定神,说道:“各位当家的就在青龙山修养一段。麻烦大家写封书信,让你们的队伍三天后在乌龙谷口集结,我带大家去个好地方。大家不要担心,我保证给各位的队伍每人一枝三八枪加一百发子弹,绝不会亏待了诸位。”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十二寨头领不服,铁枪李叹了口气说:“唉,朱大当家的,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能找来草鬼婆,兄弟从心底佩服。” ------------ 第五十三章 草鬼婆 铁枪李的一句“草鬼婆”震动了全场,朱彪也吃惊的看着水蛇腰。 “草鬼”就是蛊,“草鬼婆”既可以是身上附蛊的女子,也指放蛊的巫师。蛊术在湘西流传甚广,蛊的种类繁多,小的有各种肉眼难以发现的神秘虫蛊,大的有蛇蛊、蛙蛊、麻雀蛊、乌龟蛊,等等。几乎每年都有大量中蛊的病人死去,但真正的“草鬼婆”却很少见。传说中,这些神秘女子终日在深山密林中炼蛊,一旦出山就会带来一场灾难。 铁枪李镇定下来后,一直琢磨怎么就着了道。他的手下与青龙山的人混坐在一起,食物也是混着乱吃,甚至酒碗都分不出你我。如果下毒,怎么会毒不到青龙山的人呢?他又仔细想刚才的症状,腹痛时感觉到有东西在里面蠕动,这让他联想起“蛊虫”。 铁枪李又悄悄问菜刀谭刚才的感觉,菜刀谭说肚子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并翻起衣服露出肚皮让铁枪李看。铁枪李见他肚皮上有几道红线,似乎是什么东西皮肉下面爬过的痕迹。再联想起吸长气便引起腹痛,一定是吸气时气血翻腾快,激发了蛊虫动作造成的,所以他就认定是中了蛊。 中了蛊只有放蛊人可以解,因为旁人无法判断中的是什么蛊。放蛊的人可以用药物控制蛊虫不发作,也可以用药物杀死蛊虫,但其他人要解蛊,九成反倒激发了蛊虫。 有些蛊虫食人血肉,发作时从人体内部开始吃,当人的外表还完好的时候,肌肤里面却已经空了,这时人会瘪下去,好像个掏空了的布袋一样。有些蛊虫在人体内产卵、孵化,幼虫以人血为营养,长大后才出来,此时会看到人的皮肤破成一个个洞,无数小虫从洞里爬出来。还有的蛊虫专门往脑子里钻,不致命但令人发疯,中了这种蛊的人往往会自残身死。 能够如此大面积放蛊,而且准确的找到目标,一定有“草鬼婆”在附近。而朱彪的新娘子水蛇腰显然嫌疑最大。要想活命,也只有等候水蛇腰开恩了。 朱彪并不傻,听铁枪李一说,马上想到当时赛木兰是中了蛊,而放蛊人就是水蛇腰。他后悔得几乎想撞死,扭头看荷花剩下的一堆烂肉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了。他倒不是心疼荷花,而是恼恨少了个能在床上伺候自己的。水蛇腰功夫当然好,可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跟“草鬼婆”睡觉。 比朱彪受震动更大的是蒋报国。他上山时,见到朱彪请来了十二寨头领心里大为高兴。因为带朱彪去乌龙峰的时候,他就授意朱彪吞并这些小股土匪,没想到才几天功夫朱彪就实施了。这些小土匪头子上了青龙山,无论有多强横也躲不过这一劫,对朱彪的残暴蒋报国很有信心。 看到荷花的四肢被生生扯离身体时,蒋报国也几乎吐了出来。但他知道这就是朱彪的秉性,他这样做一半是为了吓唬这些头领,一半是满足自己嗜血的本性。但再往回后的发展就出乎他意料了,山上竟然出现了大面积中毒,他怎么也想不出来怎样下的毒。而后,当铁枪李说出“草鬼婆”的时候,蒋报国的脸色变得惨白。 放蛊的传说在湘西很多,但在湘西之外则更神秘。蒋报国早就听说过,内心对蛊虫充满了恐惧。如今朱彪娶了个放蛊女巫做老婆,这青龙山他也不敢再待下去了。本来想和朱彪商量拿些枪去妙峰山赎人,可朱彪已经说了把枪分给大家,所以也不必在这里继续耽搁。 蒋报国起身,呵呵笑着说:“朱司令,恭喜你娶了美貌能干的新娘子,大功告成啊。你去乌龙峰整训队伍,我先去办些别的事情,咱们后会有期。” “不行,不行。特派员,我老朱有今天全凭您栽培,怎么也得再待两天,让老朱表示感谢啊。”朱彪哈哈大笑着说。 “我们都是自己人还谈什么谢。朱司令,我要办的事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不过事情机密,恕兄弟在这里卖个关子。”蒋报国说。 “那好,我也不远送了。不过最近共军查得紧,下山很不安全,这样吧,我送给你十个兄弟做保镖,有什么紧急情况就赶紧回来。”朱彪见只有蒋报国和牛疤脸上山,已经猜到他的手下着了黄三姑的道。他也不提起,免得蒋报国难堪,毕竟朱彪还是对蒋报国送给自己乌龙峰心怀感激。 牛疤脸见蒋报国不提枪的事,心里又急又怒。可是他更怕“草鬼婆”,因为在缅甸和日军作战时,他亲眼看到过中蛊的日本兵惨死,到现在还会作噩梦。所以,蒋报国不提,他也不敢多话。 蒋报国和牛疤脸离开青龙山寨,走出很远有后牛疤脸才问:“特派员,枪都在朱彪手里,我们怎么办?” “你没看透吗?很快青龙寨就不是朱彪说了算了。枪被那个水蛇腰控制,我们是拿不到的。”蒋报国走得累了,大口喘着气说。 “没有枪,怎么去赎回我的那些兄弟?你就不该把枪都送给朱彪。”牛疤脸埋怨道。 “哈哈,老弟,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怎么可能把枪都给朱彪?枪还有的是,只是我见黄三姑这婆娘跟我们不是一条心,如果她实力涨了,对我们反攻大计没什么好处。所以不能轻易把枪送给这婆娘。”蒋报国道。 “特派员,不给也得给呀,那可是我们五十多个弟兄的性命。当初要不是你坚持去妙峰山,我的弟兄们就不会被绑架。现在事已至此,想什么都没用了。”牛疤脸听蒋报国的语气不对,心里一急说话更不客气。 蒋报国不高兴了,冷着脸说:“弟兄们性命当然重要,可和党国的反攻大计比起来,也算不得什么。黄三姑私自吞并许一刀手下,自封什么司令,还竟敢扣押我们的飞虎队,摆明了是要造反,我们怎么能把枪给这种人。” “他奶奶的,老子这批兄弟都是缅甸和日本鬼子拼过刺刀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受那个变态婆娘的折辱。特派员,你带我拿枪,我还是你的保镖,要是你想抛弃我的弟兄,哼哼。”牛疤脸已经忍了很久,这回真的翻脸了。 蒋报国见牛疤脸眼睛瞪得滴溜圆,就软了下来,干笑两声道:“老弟,我也没说不救弟兄们。我先带你去看枪,然后再商量怎么运。不过,藏枪的地方有点那个,啊,只能白天进去,夜里不安全。” 牛疤脸哼了一声,冷笑道:“老子自打入伍就夜里在山沟里转,我看夜里比白天还安全,你就说在什么地方吧。” 蒋报国道:“地方你倒是去过,就在上次你打埋伏消灭共军的那条路。你如果再往前走,能看到一个沼泽,穿过沼泽到了山脚下有个溶洞,枪就放在里面。不过这沼泽有点邪门,到了夜里总有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闹鬼。” 牛疤脸哈哈大笑,说道:“我说特派员,你是大城市里享福习惯了。我们革命军人在战场上杀了多少人?鬼见了我也要躲得远远的。别废话了,我们快走,要是耽误了时间别怪老牛翻脸不认人。” 牛疤脸既然已经翻脸就不再客气。他本来就有尚方宝剑,要是蒋报国有负党国可以就地处决。“有负党国”是个非常灵活的罪名,前次围攻隆回县城导致损失惨重可以算是有负党国,飞虎队被黄三姑扣押也能算,牛疤脸已经想好,找到了枪就杀掉蒋报国,然后再回头和朱彪谈判,以一部分武器做酬谢请朱彪派人帮助运枪。 蒋报国知道牛疤脸的身手,而且这人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忍着气没吱声。 四个哑巴轿夫抬着滑杆又往回走,接近黄昏时进了森林,又走了一段路,朱彪得意的指着几颗树对蒋报国说:“特派员,老子就在这里挖出了三颗共军的心,哈哈。你要说闹鬼,我倒想看看这三个共军的鬼魂怎么找老子报仇。” 蒋报国却笑不出来。他估计时间,到达沼泽时天将大黑,也就是说要走夜路穿过沼泽。沼泽里到底有没有鬼魂不得而知,但以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不过,他不能对牛疤脸明说,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当他们来到沼泽边缘的时候,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没了树木遮挡,月光洒下照在乌黑的泥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路。能穿过沼泽的路只有一条,稍微走歪了就可能遭受灭顶之灾。滑杆是不能用了,蒋报国在前面带路,牛疤脸紧紧跟随,四个哑巴轿夫跟在后面。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走到了沼泽中央。这时一片乌云飘了过来遮住月亮,朦胧的美景变成一片漆黑。蒋报国和牛疤脸打开手电,最多也就照出十几米远,光线射进黑暗中好像被吞噬了。 忽然,后方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好像是女人在唱歌,又像是女人在哭泣,时有时无,忽左忽右。蒋报国变了脸色,身体颤了颤,加快了脚步。很快,更多的声音响起,在他们四面八方,忽远忽近,如泣如诉。 “什么人,妈的,管你是人是鬼,老子就在这里,有种的就来。”牛疤脸听到这些声音心里也犯怵,就大声嚷着给自己壮胆。 “唔唔,唔唔唔。”走着最后的哑巴突然发出恐怖的声音,前面几个人都听到了,忙回身看去。 ------------ 第五十四章 鬼魂 蒋报国一行走到沼泽中心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阵吓人的声音。几个人心惊胆战的赶紧跑,走在后面的哑巴又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他们回头一看,哑巴全身陷入了泥塘,只露出个头,眼神已经涣散。 “大家小心跟紧我,两边都是污泥,走歪了就没命。”蒋报国边说边解下腰带,把一头扔给了哑巴。哑巴手正乱舞着,碰到腰带就紧紧抓住。蒋报国用力拉了一下没拉动,边上的牛疤脸也帮忙,可是还没拉动。另外两个哑巴也过来跟着拉,结果泥里的哑巴抓不住了,皮带从他手中一点点滑脱。 牛疤脸对沼泽很有经验,一个人陷进泥里想自己出来不可能,但有人救援并不是难事。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大为奇怪。联想起蒋报国说的这里闹鬼,加上四周时隐时现的女人声,他心里暗道不好,说不定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拉着哑巴。 “算了,不过是只猪猡。我们快走吧。”牛疤脸心虚,就放弃了救援。 蒋报国比牛疤脸还慌,听牛疤脸这么说,他扭头就往前走。可是,才走出几十步,后面的哑巴又唔唔的叫了起来。 这次牛疤脸转身快,手电照过去,清楚的看到一双青白色的手抓住了一个哑巴的脚腕,正在往泥里拖。牛疤脸大怒,拔出匕首飞身过去就要割那双手,就差半步赶到时,那双手缩了回去。哑巴瘫坐在泥塘边大口喘着粗气,目光呆滞的看着牛疤脸。 “他娘的,老子说过,就是鬼也得怕老子这个恶神。哈哈哈哈。”牛疤脸见那双手真的怕了他,得意的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刚起,四周凄厉的声音变大了,压过了笑声,然后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牛疤脸和蒋报国用手电照射四周,看到泥塘里伸出了几十只青白色的手,对着他们几人摇摆着。 “妈呀。”蒋报国吓坏了,带头往前狂奔。牛疤脸本来还镇定,蒋报国一跑他也慌了神,再顾不上逞英雄,跟着也跑。 后面“唔唔,唔唔,唔唔”响成了一片。牛疤脸壮着胆回头看,只见每个哑巴都被十几只手抓着,正一点点的拖向泥塘。牛疤脸彻底怕了,掉头就追蒋报国。 两人一路跑着,泥塘里的手并没有拉他们,但那些鬼啼声却一直跟着,好像要对他俩诉说什么。就在两人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笛声,然后鬼啼就消失了。 这时沼泽中依然一片漆黑,蒋报国打着手电疯狂的往前跑,突然发现前面有个黑影,他收不住脚撞到了黑影上面,噗通做了一个屁蹲。“有鬼”,蒋报国刚喊出这两个字,后面的牛疤脸绊在他身上,摔了个狗吃屎。 牛疤脸趴在地上,看见眼前有一双脚,“啊”的大叫起来,忙滚到一边。这时蒋报国用手电照住黑影,两人才发现对面站着个道人,虽然身着道袍,却尖嘴猴腮不见一点仙气,反倒是一对幽蓝的眼睛十分吓人。 “你,你是什么人?”蒋报国想爬起来,可膝盖发软,就坐在地上问。 “贫道蓝逊,吓着两位大爷了,实在对不住。”道人的声音尖利,蒋报国听着只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牛疤脸见这是个人,胆子又壮了,从地上爬起来,骂道:“你他娘的大半夜的在这儿装神弄鬼,是不是活腻歪了?” 蓝逊咧嘴露出了白牙,说道:“贫道要在此做七天法事,今天是最后一天,过了子时就可修成正果。不想两位突然到来,反让贫道白忙了一场,唉,这也是天数。” 蒋报国这时镇定下来,从地上爬了起。他的武器就藏在沼泽另一端的山洞里,这里突然出现个道士引起了他的警惕。不过,他比牛疤脸修养好很多,就客气的问:“道长,这沼泽少见人烟,不知在这里做什么法事?” 蓝逊看了看蒋报国,又看了看牛疤脸,冷声说道。“冤孽,真是冤孽。我告诉两位倒也无妨。贫道受人之托,將隆回县城南森林中的二十几具尸体拘到此处,本要做足七天法事消除其魂魄的戾气,这样他们就能赶去投胎。不想两位是这些魂魄的旧相识,引得这些孤魂野鬼怨气冲天。如此一来,恐怕要七七四十九年后,这些鬼魂才能脱离苦海。” “旧相识?”蒋报国和牛疤脸对视一眼,似乎明白了道人的意思。这些人应该是追捕洪英时死去的飞虎队员。道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尸体搬到这里,鬼魂也被拘了来。鬼魂都是两人的部下,所以他们一到就跟了上来。不过,鬼魂对两人心存畏惧,所以只拉住了四个哑巴,却不敢动两位过去的长官。 道人的意思是明白了,蒋报国完全相信,牛疤脸半信半疑,两人都不敢再对道人无礼。 “道长宅心仁厚,法力无边,鄙人能遇到道长十分荣幸。鄙人有一事想请教道长。”蒋报国对着道长深施一礼。见蓝逊看着自己不说话,就继续道:“听道长刚才说言,已经知道了我二人的身份。我也不瞒道长,我便是湘西反-共救国军特派员,这位是牛长官。我二人受党国重托来湘西,为党国反攻做先锋。道长可否指点迷津,我二人如何做才能成就大事?” 蒋报国和牛疤脸穿的都是便装,这道人刚才说出“旧相识”后,蒋报国就知道他不是凡夫俗子。所以,他想让蓝逊给占卜前途。他突然请教前途,也是因为当前局势十分不利,让他信心失去了一半。 蓝逊摇了摇头,看也不看蒋报国,说道:“天数已定,不久便知。” 蒋报国一听心就凉了半截。蓝逊说的天数已定,他自己也看出来了。国民党节节败退,只剩下了两个海岛。说什么反攻大陆,不过是骗点美国援助罢了。当初他肯来湘西,并不是真的相信还有机会反攻,而是上峰允诺,两年后就派人接替,他回去后能升到少将军衔。如今这道人说的天数,嘿嘿,总不会是还能变天吧。 真正让蒋报国心冷的是后面那句:不久便知。如果道人果然灵验,“不久”二字是不是说自己没多少日子了?自己八成是回不去台湾了,少将军衔,恐怕只能是追认,而且前提是上峰讲信用,有义气。 不过,依据他的经验,信用和义气都不太靠谱。 直到蓝逊飘然而去,蒋报国还在发呆。牛疤脸说道:“他娘的,这牛鼻子看来真有些道行。特派员,你信他不?” 蒋报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快走吧,就要到了。” 两人终于穿过了沼泽,沿着山边走了五里,出现一个小瀑布,几绺水从二十多米高处落下,在地面形成一股小溪。蒋报国带头爬上山去,牛疤脸紧跟着,到上面发现瀑布是从一个不大的山洞中流出来的。他们进山洞后弯弯曲曲的走了百十米,进入一个溶洞大厅,里面堆放着一箱箱的武器弹药。 牛疤脸数了数箱子,足有一千五百枝枪。他琢磨用两百枝枪的代价向朱彪借一百人应该没问题。把一千枝枪运到妙峰山赎人,自己还能剩下三百枝。此时他觉得蒋报国已经没用了,就动了杀心。 蒋报国却似浑然不知,指着武器后面岩壁上的一个小洞,对牛疤脸笑道:“老牛啊,这些破枪算不了什么,里面还有些好东西,要不要进去看看?” 溶岩洞里大洞套小洞很正常,如果不是蒋报国说,牛疤脸不会注意到这个小洞。他听说有好东西,就跟着蒋报国进了小洞。洞里很黑,手电都照不出多远距离。 “特派员,这些大山里怎么藏着这么多武器?什么时候藏进来的?我怎么都不知道?”牛疤脸问道。 “这些都是抗日时就藏好的,当初撤退时,委员长要在湘西留下一个军,与日本人在山地展开游击战。这些武器都是为游击军补偿弹药事先藏好的。后来计划没有实施,武器就一直没动用。这次来湘西,上峰给了我一份详细的地图,这才找到了两处军火库。”蒋报国在前面说。 “是这样啊,当初不是说武器都是空投的吗?”牛疤脸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哈哈,空投的也是有的。不过要空投几千人的装备空军可做不到。那些土匪都是地头蛇,如果知道了当地有军火库难保不被他们找到。所以我就说全部装备都是空投的。” 两人便走边说。牛疤脸见前面的手电光向左拐去,到了岔口也跟着左转。可拐过去却不见了蒋报国的踪迹。 “特派员,特派员你在哪里?”牛疤脸大喊起来。 洞里一片寂静。牛疤脸用手电四处照射,都是黑黝黝的石壁,没有蒋报国的影子。他估摸着是蒋报国发现了自己的杀机,故意把自己引到这个洞里然后好脱身,心中不住的咒骂这只狐狸。可他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情况,只好掉头往回走。反正洞里的武器蒋报国一个人也抬不走,先出去再说。 牛疤脸很着急救人,并不是因为兄弟情义。他跟着蒋报国来到湘西,名义上不过是蒋的护卫,在土匪中没人任何地位。他真正的实力就是飞虎队,如果没了这些队员,他不过是游荡在大山里的一条野狗罢了。 蒋报国不同。虽然蒋报国也很看中飞虎队这股势力,但他毕竟有特派员的委任状。当飞虎队的安全与自己的安危发生冲突时,他完全可以牺牲飞虎队,利用自己地位和某一股土匪结盟。 境遇不同,造就了牛疤脸和蒋报国的矛盾。只不过此时牛疤脸顾不上多想,因为他要小心翼翼的走回头路。在这漆黑的洞穴中,只要走错一个岔口,就可能一辈子再也休想出去。不过,他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因为,他才走了十几步,一个岔路口都没到的时候,忽然脚下一空,只来得及喊声“哎呦”,就向下掉去。 ------------ 第五十五章 别动队 牛疤脸脚下一空,身体往下坠,掉到一个斜坡上,又滚了几十个滚才到平地。好在这个斜坡像是人工垒砌的,非常平整,但也让他晕头转向,浑身疼痛。到了坡底,他挣扎着要爬起来,后脖子突然遇到重击,当时就晕死过去。 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山洞里,天也大亮了。他揉揉眼睛想爬起来,但两腿发软,头晕目眩,后脑十分疼痛,一时没能起来。 “快,把牛长官扶起来。”他身后传来蒋报国的声音。 牛疤脸被两个人架起来,才看见身后站立着一队国军,足有二百人。蒋报国换上一身上校军服,人显得精神了许多。他心里糊涂,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这么一直队伍。 “老牛啊,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你想找到枪然后杀掉我,自己和朱彪谈交易。嘿嘿,你也太小看我了。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杀了,能当上全湘西的特派员?看到这支队伍了吧,这才是我的中坚力量。老实告诉你,我在湘西的力量还不止这些,不论是谁想和我争夺这里的天下,哼哼,没门儿!不过嘛,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战友了,兄弟我也不为难你,给你两天路选。一条是继续跟着我干,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以少校军衔做我这支湘西别动队的队长。另一条路是你去救你的飞虎队,我可以帮你把枪支运到指定地点,然后我们各奔东西。” 蒋报国这一番话让牛疤脸既感动又佩服。他感动的是蒋报国不计前嫌,肯动用别动队帮自己搬枪,佩服的是蒋报国心思深沉,竟然埋伏了这样神秘的一支队伍。他知道,即使自己救出了飞虎队的五十来人,有蒋报国这支队伍在自己也成不了大事,而且去妙峰山的确很危险,谁知道黄三姑收了枪会不会放人。 蒋报国也有自己的考虑。他非常看重牛疤脸的山地作战能力,自己的别动队虽然能人不少,却没有与正规军在山地较量的经验。如果牛疤脸能领导这只队伍,战斗力定会增长一倍。 “特派员,我牛疤脸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以前是我对不住您,您大人大量饶了我,今后就是为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牛疤脸这倒是心里话,他看清了形式,决心死心塌地的跟着蒋报国干。 “老牛,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皮大膀上尉,是别动队的副队长。我这支队伍人虽然不多,奇人可不少,以后皮上尉慢慢给你介绍。我们先商量下一步计划。” 皮大膀过来给牛疤脸敬了军礼,说道:“牛队长,兄弟今后是您的副手,请您多指教。” 牛疤脸慌忙还礼,口称不敢。队员们见自己的俩位长官互相敬礼,都死命的忍着笑。他们觉得事情太巧了,自己的长官合起来居然是“牛皮” 皮大膀下令队伍原地休息,自己和牛疤脸一起坐在蒋报国身边。 “以隆回县为中心,现在形成了两股大势力,一股是朱彪,大概有五千多人。另一股是黄三姑,大概有两千来人。当然,我们是第三股力量,虽然人数少,但拥有装备五千人的先进武器。我相信,我们和任何一方联合都会使其占绝对优势。问题是,我们应该联合哪一方呢?” 皮大膀看着牛疤脸不出声,这让牛疤脸心里十分受用。虽然他是队长,可他心里明白,皮上尉才是蒋报国的心腹。所以皮上尉此时尊重他,让他既意外又满意。 “老皮,我他奶奶的打仗行,这种事情可是外行。你说说,我们她娘的应该与谁合作?”牛疤脸投桃报李,显露出和皮上尉的亲近。 皮大膀笑了笑,说道:“我看还是应该和朱彪联盟。黄三姑的妙峰山虽然容易防守,但出山需要三天路程,根本无法进攻。如果我们做缩头乌龟躲着共军,恐怕无法向台湾交待。最主要的,还是黄三姑难于驾驭。朱彪则相反,这人头脑简单很多,有奶便是娘,只要我们有充足的武器弹药和财宝不愁他不给我们卖命。” 实际上牛疤脸的心眼一点不少,否则也不会升到少校军衔。他让皮大膀先说,有些讨好皮大膀的意思,除了表示尊重也有拉拢的成份。 “皮上尉说的很有道理。本来朱彪的缺陷是青龙山距离共军太近,虽然方便进攻但不易防守。特派员把乌龙峰让给了朱彪,恰好让他进可攻退可守,这步棋真是太高了。”牛疤脸不仅拉拢皮大膀,更开始拍蒋报国的马屁。 蒋报国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和朱彪联盟,我们就这样定了。大膀,你调查黄三姑有什么进展?” “黄三姑的乌龙族的确是很有历史了。不过,他们并不是一个古老的民族那么简单,好像与某种力量有关联。不过,这种力量到底是什么我没有线索,有迹象表明是一种超乎人类的力量。”皮大膀若有所思的说。 “超乎人类的力量?为什么这么说?”蒋报国问。 “我们调查了乌龙族几百年的历史,发现他们非常独立,无论是官府还是土匪的帐都不买。但是,他们似乎一直和另一股力量在争斗,而另一股力量却和这里传说的青龙大王有关。所以,我认为他们代表了某种神与青龙大王对抗。”皮上尉解释道。 牛疤脸已经完全糊涂了,怎么说着说着扯到鬼神上了。不过,黄三姑的确让他难以理解。比如她抢夺大巫的碧玉刀这事,放眼整个湘西敢得罪大巫的也就她一个。 “她那些奴隶是怎么回事?”说起黄三姑,牛疤脸又想起自己的飞虎队。 “乌龙族的奴隶来源也佐证了上述说法。他们的奴隶有官府的人,也有土匪,凡是落到他们手里的人都会变成奴隶。现在,他们的奴隶构成有国军六十多人,共军九十多人,土匪五十多人。另外还有一百多人是世袭的奴隶。”皮大膀道。 “这和青龙大王有什么关系?”牛疤脸不是很明白。 皮大膀解释道:“重点是下面。在他们奴隶中最低等的并不是猪猡,而是被他们称为血食的人。这些人都被关押在一个叫做地狱的地方,但地狱的详情我们就无法知道了。” 蒋报国皱着眉头:“这个妙峰山怎么这么复杂,奴隶还分等级。” 皮大膀说:“对,他们的奴隶分为四级,最低级的是血食,具体做什么不清楚。高一级的是猪猡,被割了舌头做苦役。再往上是奴仆,负责山里的杂役。最高级的是家奴,负责服侍几个首脑。我们知道,妙峰山最高处有个天堂,应该是搞什么仪式的地方,只有家奴可以进入,主峰下有个竹楼是黄三姑的住处,叫人间,奴仆可以进入。地狱在哪里我们不知道,推断应该是主峰下面有个岩洞。” “那些猪猡不肯逃跑,难道是受神力的控制吗?”牛疤脸又问。 “不,我们推断应该是受了某种药物的控制。这种药物会定期发作,如果得不到解药人会很惨,所以这些人受尽虐待也不敢离开。”皮大膀说。 蒋报国忽然想起了水蛇腰,问道:“会不会是蛊术?” 皮大膀道:“也有这个可能,但现在还无法证实。无论是放蛊还是使毒,总归是有一种控制人精神的方法。可怕的是他们敌友不分,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所以不可能成为我们的同盟者。” 蒋报国想到水蛇腰的一身黑衣,好像和乌龙族有着什么联系。如果这女人是黄三姑派来的,朱彪就危险了。如果朱彪危险了,自己的联盟计划也就不能实施。想到这里,他内心十分焦虑。 牛疤脸更好奇的是皮大膀的这些分析。他说:“老皮,你说了这么多,还是没证明黄三姑在和青龙大王作对啊?” “哦,这事情和地狱有关。虽然我们不知道地狱的具体情况,但毫无疑问进入地狱的人境遇要比我们看到的奴隶更凄惨。我们的调查表明,至少有五十人被抓后消失了,我们判断是被打入了地狱。而这五十人无一例外的都信奉青龙大仙,其中二十一人是山里的土匪在给青龙大仙上香时失踪的,二十九人是共-党的干部或者民兵,全身本地人,家里偷偷供奉着青龙大仙。所以我们的结论是,乌龙族与青龙大仙是对头。”皮大膀解释的有理有据,不由得牛疤脸不信。 “我说老皮,你的情报够细致的,都怎么得来的?”牛疤脸对皮大膀很佩服。 皮大膀看蒋报国微笑着点头,就解释说:“我们别动队中有一百多个本地人,平日住在家里,有的还是共-党的干部,也有的是土匪小头目。共军占了湘西前他们就负责收集各方面情报,直到你的飞虎队出了事,特派员才把我们召集起来。所以,我的这些情报来源是非常可靠的。” 牛疤脸没想到蒋报国有这样的实力,不禁目瞪口呆。 ------------ 第五十六章 惊变 蒋报国始终对水蛇腰不放心,很怕这个女人坏了自己的大事,就对牛疤脸和皮大膀说:“既然已经定下和朱彪结盟,我们兵贵神速,需要马上和朱彪取得联系。不过,对他那个新老婆我总是不放心,看来还得我亲自走一趟。现在外人还不知道皮上尉,你继续隐蔽身份。老牛,你带上二十名弟兄再和我走一趟。” 皮上尉拿出一身簇新的少校军服给牛疤脸,对两人行了军礼说:“两位长官放心,我会沿途布下眼线,确保两位的安全。” 蒋报国满意的点了点头,等牛疤脸换上军服,点起人马向青龙山走去。 却说当日蒋报国和牛疤脸下了青龙山后,十二寨当家的乖乖的给自己部属写了信,朱彪心里大为高兴,对大家说:“各位当家的今晚好生歇息,明天一早我带大家去个好地方开开眼。” 这一夜朱彪和水蛇腰云娘几番云雨,喜得朱彪几乎忘了缠在身上的是个“草鬼婆”。天亮后,水蛇腰拿出几十粒药丸分给十二寨人马服食,让蛊虫三天内不会发作。朱彪留下赛木兰率领五百人镇守青龙山,自己带上水蛇腰,点起其余人马,拥簇着十二位当家的向乌龙峰开拔。 这一路无话,傍晚时赶到了乌龙峰,大部分人在山下扎营,朱彪和水蛇腰带着十二位当家的进了山腹的溶洞。土匪头子们在穿过乌龙谷时对复杂的地形已经啧啧称奇,到了乌龙峰见到险峻的山势更是连声叫好。待看到了溶洞中堆放的武器一个个喜上眉梢,全不想自己的性命就捏在水蛇腰手里。 朱彪给大家开了个会,说是要集中所有武装力量重建反-共救国军,自己当总司令,水蛇腰云娘为参谋长,铁枪李和菜刀谭为副总司令。五千人分为五个团,另外十位当家的分任正副团长。为了统一指挥,所以士兵混编,不分山头,都要听从总司令的命令。 这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当然不愿意接受这种正规军的编制,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们了。而且,朱彪能这样安排,也算是保住了大家的颜面,所以这些人一概违心的表示服从。晚上,朱彪再次安排宴会,土匪们大吃大喝一顿,总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朱彪带来的五百人在山下大兴土木,修建碉楼暗堡,寨墙营房,整整忙了一天。朱彪和水蛇腰呆在峰顶,一面看山下施工一面亲热,朱彪兴奋了十多次,觉得再也离不开水蛇腰一刻。 第三天,朱彪派人到乌龙谷外接应各寨土匪,傍晚浩浩荡荡的开来了四千多人。让朱彪感到意外的是,蒋报国和牛疤脸带着二十人卫队也一起来到乌龙峰。 副司令铁枪李和菜刀谭去安排土匪们住处,朱彪和水蛇腰带着蒋报国,牛疤脸一起上了峰顶。蒋报国俯瞰着山下的部署连声说好,当知道这些布置只用了一天半时间时更是大为赞赏,朱彪却说这都是水蛇腰调度的好。 朱彪向蒋报国介绍了自己的安排,蒋报国连声赞赏,当说到自封为总司令,老婆要当参谋长时,蒋报国和牛疤脸相视一笑。蒋报国从怀中掏出一张委任状,上面写好了朱彪任“湘西反-共救国第一军中校总司令,已经盖上了国民政府的大印。然后又拿出三张空白委任状,当着朱彪的面填上少校参谋长云娘,副总司令铁枪李和副总司令菜刀谭。 牛疤脸向朱彪行军礼,口称长官,乐得朱彪脸上开了花。 蒋报国想要和朱彪商量攻打妙峰山的事,见水蛇腰在一旁就说不出口。他向朱彪使了几次眼色,又说了不少暗示的话想让水蛇腰回避,朱彪却装作看不懂。最后把朱彪*急了,干脆说了出来:“特派员,云娘是我的老婆,我们一家人。您有什么吩咐就直说吧。” 蒋报国踌躇半晌,婉转的说:“隆回县周边的反共志士我们集中了五千人,另外还有将近两千人在妙峰山,如果大家能联合起来,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实力。可是如果各自为战,很可能被共军各个击破。” 朱彪哈哈大笑,说道:“原来你打黄三姑的主意。这有什么难的,她本来就是副司令,现在继续做副司令不就行了。” 蒋报国摇头道:“上次我没跟你说,黄三姑吞并了许一刀残部,自封为总司令。” 朱彪瞪起了眼睛:“什么?她敢吞并老许,这不是反了天了。他娘的,你的委任状都给我了,她还敢不服?” 蒋报国面色凝重的说:“她现在春风得意,我的话已经完全听不进去。她还扣押了我的飞虎队,要我拿武器赎人。还有,她以前是第一副司令,你觉得她会听你的吗?” 朱彪现在人多势众,武器精良,比以前可神气多了。他想到过去受了黄三姑不少气,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这臭婆娘敢造反,老子灭了她。” 蒋报国成功的挑起朱彪对黄三姑的愤怒后心中暗喜。不过他很清楚,既然乌龙族能存在数千年,绝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灭的,还需要仔细筹划,何况边上一直没有出声的水蛇腰让他心里不踏实。他假笑着说:“朱司令也不要心急,我们还是先礼后兵。今天大家都累了,我们是不是喝点,明天再从长计议。” 当他们下山后,山下已经开饭了,匪兵们吆五喝六的闹得一片混乱。铁枪李和菜刀谭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想赶快得到解药,但料想水蛇腰不会答应,也就没提此事,免得自取其辱。不过,他们知道朱彪并不会要自己的命,心中也宽松了些,就故意把自己灌醉,省得想这些烦心的事。 蒋报国四人吃饭的时候,水蛇腰敬酒布菜十分殷勤,让蒋报国和牛疤脸对她大有好感,觉得这女人虽然说话声音吓人,容貌还是很不错的。这顿饭几个人喝了不少酒,回房的时候走路都是摇晃着。 夜里,蒋报国睡得正沉的时候被人摇醒,睁眼看是自己的手下,正面色慌张的嚷着:“特派员,不,不好了,你快去看看。” 蒋报国起身,迷迷糊糊的跟着手下来到个新盖好的房子前,认出是自己的卫队住处。牛疤脸已经到了,和几个个别动队员正说着什么。 见蒋报国来了,牛疤脸迎上来低声说:“房子里出事了。”说完,带着蒋报国走进屋子。 屋子里很简单,只有一张桌子,一排枪架,和一个大通铺。通铺上躺着两个*上身的士兵,皮肤乌黑身体僵硬,已经断气了。 蒋报国皱眉问:“怎么回事?” 一个别动队员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和他挨着睡。我夜,夜里起,起来小便碰,碰了他,觉得他,他浑身滚烫,我点,点了灯发现,他,他身上都是黑,黑的。” “他也没叫,没闹?”蒋报国问。 “没,没有。他,他好像睡得挺香,还,还打着呼噜。就是后背黑,黑了。我摇他,他也不,不醒,不一会就,就没气了。”别动队员说。 “那个人怎么回事?”蒋报国指着另一具尸体问。 “一,一样。我想叫他帮,帮忙,才发现他,他也都变黑了。” “房子里没人进来?”蒋报国又问。 “没有。我们栓,栓了门,窗子也都关,关着。” “特派员,会不会是晚上那顿饭有问题?”牛疤脸问蒋报国。 蒋报国摇头说:“应该不会。晚上他们都在一个桌子,别人怎么没事。你快检查一下其他人,是不是没有问题。” 牛疤脸出去后不一会就进来,对蒋报国说:“特派员,我们还少了三个人。” “搜,看看这房子里有什么问题。”蒋报国听说还少了人,料想这房子有古怪,就下令搜查。他自己仔细看铺上的尸体,很快发现每个人脖颈都有个黑点,是被什么东西刺的伤痕。 牛疤脸常年在雨林中打仗,见过各种毒虫的叮咬,蒋报国就让牛疤脸看伤痕。牛疤脸还没说话,有人叫道:“特派员,你看,这是什么?” 这人手里拈着一个白丝给蒋报国看。蒋报国接过觉得有些粘,拉了拉有弹性,好像是蜘蛛丝。 “特派员,看床下。”一个别动队员蹲在地上用手电照着床下。 蒋报国和牛疤脸蹲下去看,之间床下的地上有一片白花花的蜘蛛网,因为太密了,好像是白纱布糊在墙上。一个别动队员找了块石头扔到网上,石头掉了下去,原来地上有个洞。 牛疤脸钻进床下看洞里,洞上面小底下大,足有三米多深,手电光所及之处都是白色的蜘蛛网。 “是个枯井,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蜘蛛丝,我下去看看。”牛疤脸说。他看出这个洞四壁用石块垒砌,显然是人工所成。牛疤脸最大的好处是遇到危险能身先士卒,所以在手下军士中有很高威望。 别动队员拆了床铺,用绳子栓住牛疤脸的腰,又找根棍子刮井壁的蜘蛛丝,然后牛疤脸才双手撑住井壁一点点下去。到了下面,他大喊起来:“他奶奶的,难道这里有个盘丝洞?” ------------ 第五十七章 盘丝洞 听到牛疤脸在井下大喊,蒋报国俯身在洞口问:“看到什么了?” 牛疤脸说:“底下有个大洞,里面全他娘的是蜘蛛网。” 蒋报国也下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荷枪实弹的别动队员。他们看到井壁侧面果然有个洞,里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蜘蛛网。不过,靠近底部的蜘蛛网破了一个大洞,很多断了的蜘蛛丝被几个人带动的小风扰动乱飘。地上好像又什么东西爬了过去,蜘蛛丝被刮得挺干净。 “特派员,我带人进去看看,你先上去,免得有危险。”牛疤脸说。 蒋报国听牛疤脸这么说心里感动,他没想到这个人不久前还要杀自己,可一旦降服了就这么为自己打算,看来真是个很值得交往的汉子。 “你多加小心,有状况就摇绳子,我拉你出来。”蒋报国这次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牛疤脸拉开枪栓,带头爬进了洞里,后面跟着两个别动队队员。洞倾斜向下,他们往前爬了十几米后洞大了,可以半蹲着走。这时绳子已经不够长,牛疤脸三人干脆从腰间解下了绳子。洞越来越高,又走了几十米后,已经能够站立了。不过,洞上方都是蜘蛛网,只有下面一个破洞一直通向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东西从洞口爬到了里面。 再向前走,洞突然往上转,好像是个“v”字形。三个人一面用木棍拂去挡路的蜘蛛网,一面往上爬,木棍上沾满了蜘蛛丝,好似粗了两倍。忽然,牛疤脸发现洞壁变成了黑色的岩石,才知道这个洞竟然通道了乌龙峰下面。 到了乌龙峰下面后,忽然前面豁然开朗,就像乌龙峰山腹一样出现个石厅。厅里到处都是蜘蛛丝,看不清有多大。 “小心,这里可能是蜘蛛的巢穴。”牛疤脸轻声说。 “队长,你看。”一个队员指了指前面。 牛疤脸定睛看去,只见前面有几十个白色的茧立在地上,足有一人多高。他们仔细观察了厅里并没有发现蜘蛛,才壮着胆子走到茧前观看。这些茧包着很密的蜘蛛丝,就像白布缠绕的一样。 “哎呦我的妈呀,这么大的茧,这蜘蛛得多大呀。我们不会遇到蜘蛛精了吧?”一个队员说。牛疤脸也很好奇这么大的茧里面包的到底是什么,就试着用匕首割眼前的茧。茧的表面一层很容易割断,可是在往里割,匕首被越来越多的断丝黏住,就非常费力了。到后来,干脆再难深入半分,牛疤脸只好放弃。 “队长,那边有个在动。”另一个队员指着一个茧惊说。 牛疤脸看到一个茧正在蠕动。这个茧的白丝比旁边的都要白很多,似乎是才缠绕成的。这个茧旁边的两个也很白,不过没有动静。 “他娘的,老子非要看看这里面是什么鸟玩意。你们子弹上膛戒备,老子把茧割开。”牛疤脸越来越好奇。他胆子大,一定要看看这是什么蛹能这么大个,就拔出匕首在茧边上琢磨怎么下手。 “队长,要是不好割不如用洋火。”一名队员提醒他。 “对呀,还是他娘的你聪明。”牛疤脸从兜里掏出火柴,燃起一根靠近茧,白丝果然纷纷萎缩化成青烟,散发出非常难闻的气味。 很快,茧被烧了个大洞,能看到里面有血红的肉在蠕动,看着非常恶心。牛疤脸知道,蜘蛛捕获了食物会做成茧储藏起来。可是一般蜘蛛结网也就是捕杀些昆虫,缅甸森林中最大的蜘蛛也不过捕杀个山雀。像眼前这个茧,最起码是抓了条狼,但这是不可能的啊。 “这,这,这像是个人大腿。”有个队员眼尖,颤声说道。 这么一提醒,牛疤脸也发现蠕动的肉好像是被剥了皮的人大腿,血红的肌肉群分明就是人体组织。“难道失踪的士兵被做成了茧?”牛疤脸心中暗想。这里正好有三个新茧,和失踪人数相符,加上洞口通到士兵房子里,一路上还有拖拽的痕迹,那么这三个茧八成就是失踪的别动队员。 牛疤脸想到这里险些呕吐出来。他知道有种蜘蛛能喷射出腐蚀性液体,抓到猎物后会用液体腐蚀掉外皮,吃掉里面血肉。吃不了的则包成茧保存起来。可是,要多大的蜘蛛才能把活人包成茧,想起来都让他头皮发麻。 牛疤脸又点燃火柴去烧茧子的下端,用了三根火柴烧出个洞,再拿匕首去挑。白丝遇热后失去了黏性变得很脆,一下就挑下一大块来。 洞里露出个人脸,是个没有脸皮的人脸,眼睛也腐蚀成两个黑洞,嘴张大很大,好像在拼命的吸气。牛疤脸看了只觉得昨天吃下的酒肉都到了嗓子眼,后面两个士兵已经弯着腰哇哇大吐起来。 牛疤脸强忍着恶心,用匕首割断了这个人的喉咙,这也是他唯一能帮他做的事情了。 事情已经变得清晰起来。这是个蜘蛛洞,里面藏着巨大的蜘蛛。洞恰好通到营房,蜘蛛夜里进了营房,毒死两名士兵,又用蜘蛛丝缠住了三名士兵拖进洞里。 问题是,能拖走三名士兵的蜘蛛体型必然超大,但他们并没有在洞里发现巨大的蜘蛛,甚至还没有发现一只蜘蛛。 牛疤脸用手电仔细照着洞的四周,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遮住了视线,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虽然胆子大,可也不想正面与巨型蜘蛛发生冲突,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脉络,就带着士兵往回走。 “救命,救命”他们往下坡走了不远,突然,后面的士兵喊了起来。 牛疤脸回身一看,这士兵腿部被蜘蛛丝包裹起来,正往洞里拖动。他忙回身,点燃了火柴烧蜘蛛丝,又用匕首割,这才救下了士兵。士兵自己也拔出匕首拼命的割缠在腿上的丝,牛疤脸和另一个士兵端着枪顺着蜘蛛丝又往洞里搜索,看到地面上已经铺满了白丝,踩上去很粘脚。 “哎呦。”边上的士兵惊叫起来。他踩在蜘蛛丝上,蜘蛛丝好像有生命一样卷了起来,缠住了他的脚腕往里拽。士兵用力站稳脚不被拉倒,但蜘蛛丝的力量很大,他只能一步步的往里挪。 牛疤脸见一股蜘蛛丝绷紧了,就顺着往里走了几步,手电光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蜘蛛。这蜘蛛足有两米高,一米宽,黑色的身体上布满白色网纹,如果躲在蜘蛛网后面,在昏暗的手电光下很难看到。蜘蛛的腹部正源源不断的吐出白丝,拉着士兵的一股丝却正在往里收。 “奶奶的,蜘蛛精,老子要你的命。”牛疤脸怒骂一声,一梭子子弹打了过去。 巨型蜘蛛身上迸溅出绿色血液,居然“吱”的叫了一声,就往后退。牛疤脸换上弹夹,又射出一梭子,边上的士兵也挣脱了蛛丝的缠绕,对着大蜘蛛开了枪。 被缠住大腿的士兵也跟了上来,端起枪刚要打,忽然惊恐的大叫:“队长,看地下。” 牛疤脸往地上一看,顿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成千上万只小蜘蛛爬了过来,都是黑色身体带着白色网纹,爬到大蜘蛛留出的绿血处停下,贪婪的吸着地上的血,很快地面就干了。不一会,已经瘫倒在地的大蜘蛛身上爬满了小蜘蛛,大蜘蛛的身体很快瘪了下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显然是小蜘蛛在吸食大蜘蛛的血肉。 “快,快撤。”牛疤脸也慌了神,掉头就往回跑。 三个人的跑动声惊动了小蜘蛛,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过后,几百只小蜘蛛开始追他们。一个士兵见满地的小蜘蛛追了上来,心里慌张,对着地上就开了枪。地上的小蜘蛛被子弹射得四处乱溅,地上,墙上都是粘稠的绿色液体。 这士兵一开枪,里面的蜘蛛立刻全都跟了上来,此时已经不是地上布满了蜘蛛,而是堆起了厚厚一层蜘蛛,吓得他扔了枪往回猛跑。没跑多远,忽然觉得脚下很粘,迈步变得越来越苦难。他低头一看,不由得魂飞魄散,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蜘蛛丝,他的鞋,脚腕,小腿都被蜘蛛丝缠住了。 很快,小蜘蛛爬上了他的身体,裤子里,衣服中都钻进了无数只蜘蛛。蜘蛛顺着他身体爬上脖子,他拼命的用手往下拍,但很快他的胳膊也被蜘蛛丝缠得无法动弹。他恐惧的看着自己的胳膊,皮肤像融化一样一点点的消失,露出了血红的肌肉。他想喊什么,可是脖子被蜘蛛丝勒得很紧根本发不出声音来,不久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牛疤脸在前面跑,听到了后面的枪声。但这时他已经顾不上后面的人,只顾拼命的往前赶。洞越来越狭小,快到:“v”字底部时,他才发现后面只跟上一个人,万幸的是,蜘蛛并没有追上来。 两个人连滚带爬的往前跑,洞越来越小,慢慢的就要弯下腰,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后面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身体下面开始出现粘稠的蜘蛛丝。小蜘蛛们终于追了上来。 “完了,这回他娘的真完了。”牛疤脸已经绝望了,在这种狭小空间里,蜘蛛的速度要比自己快得多。后面的蜘蛛怕有上万只,一旦被追上哪里还能活命! ------------ 第五十八章 孟中国的疑惑 牛疤脸正往前跑着,无数小蜘蛛从后面追了上来。好在这里洞已经狭窄,蜘蛛又非常的多,互相拥挤碰撞,有些还咬了起来,追的速度慢了许多。 可是,在这狭窄的洞穴中人行进的速度更慢,没过多久,后面的士兵叫喊着:“救我,队长救救我。” 牛疤脸知道这个士兵被蜘蛛追上了,这样能稍微阻止蜘蛛一段时间。他不顾一切的拼命往前跑,很快到了“v”字拐弯处。 洞从拐弯处向上去倾斜,已经能看到上面洞口的光亮了。此刻后面的声音又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牛疤脸全身已经爬进了向上的斜洞,他们下来时用的绳子还在洞里,他抓住绳子猛力的摇,又费力的从腰间摸出一颗手雷,用力敲了引信,顺着斜坡把手雷放了下去。 在这种空间中扔手雷很危险,但不扔的话马上会被小蜘蛛追上,牛疤脸还是咬着牙扔了手雷。一声巨响过后,,一股热浪传冲上来,几乎把牛疤脸掀了上去。外面得到了摇绳信号,又听到剧烈的爆炸声,急忙往外拉绳子,这比牛疤脸自己爬快了很多,他握紧绳子很快被拉出洞口。 “快,快封住这个洞。”牛疤脸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 蒋报国知道洞里一定有异物,可一时找不到封洞的东西,就让别动队到外面搬来柴草,点燃了扔进洞里。 一股浓烟从洞里冒出,发出刺鼻的恶臭。趁这时间,别动队从外面挖了很多土,开始填埋竖井,又搬来大石块压实,这才松了一口气。 牛疤脸这才告诉蒋报国洞里的情况。蒋报国眉头紧皱,说这里经营了一年时间也没发现过这种毒蜘蛛,怎么朱彪才来就有了。 “水蛇腰!”蒋报国和朱彪异口同声的说。 朱彪说过,这里的建筑都是水蛇腰设计的。这个营房通铺下面有个枯井,枯井又通着蜘蛛洞,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娘的,一定是这个婆娘放蛊害我们。”牛疤脸忿忿的说。 “嗯,传说中就有蜘蛛蛊,看来一定是这婆娘做的手脚。你说那个洞在乌龙峰里,哼哼,说不定另一端就通往山腹的洞厅。”蒋报国也觉得这是唯一的解释,如果不是人为,山里的蜘蛛洞恰好通到自己的营房,这也太巧合了。 “今天我们商量对付黄三姑,这婆娘在旁边,晚上就来害我们,看来这婆娘和黄三姑一定有渊源。可是我们没证据,这婆娘又正得朱彪宠爱,唉,还真不好办。”蒋报国补充道。 他们正说着,朱彪带着水蛇腰和十几个匪兵赶了过来。 “特派员,出什么事了?”朱彪急火火的问。 蒋报国简要的讲了营房里发现蜘蛛洞的事,朱彪身边的水蛇腰惊叫一声扑进朱彪怀里,紧紧抱住了朱彪。 蒋报国见水蛇腰如此做作,更加坚信是她做的手脚。可看到朱彪爱怜的抚摸着她后背,蒋报国知道这些怀疑根本无法对朱彪提起。 蒋报国的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自己刚和朱彪提起对付黄三姑,水蛇腰就对自己手下放蛊,水蛇腰和黄三姑有干系的可能性很大。联想起黄三姑控制奴隶的手段,很可能也用了蛊术,如果这是事实,那么水蛇腰和黄三姑八成就是一伙的。因为,这世上放蛊女巫本来就少见,如果隆回县这么点地方同时存在黄三姑和水蛇腰两个女巫而且还没有关联,这也太巧了,简直不和常理。 如果水蛇腰与黄三姑有关联,自己不揭露水蛇腰,朱彪早晚要被水蛇腰控制,也就是被黄三姑控制,成为乌龙族的一杆枪。失去了朱彪这股力量,党国的反攻大业可以不提,至少自己在湘西打出一片天地的可能性也就不存在了,更不用说将来回台湾升个少将军衔。 可是现在并没有证据能揭露水蛇腰。看朱彪和水蛇腰的亲热劲,即使有证据朱彪也未必相信,说不定还会和自己翻脸。假如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在乌龙峰扎营,又难保水蛇腰不会再下毒手。 想来想去,蒋报国觉得唯一的希望就是赛木兰。虽然不能确定赛木兰能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朱彪,至少让赛木兰揭发水蛇腰要比自己直接面对朱彪好很多。 “朱司令,不过是几个蜘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倒是有些事情想和你商量。”蒋报国堆出笑容说。 “我说特派员,您有事情就吩咐,还跟我老朱客气上了。哈哈”朱彪大笑着说。他这一段心情着实不错,当上了司令,吞并了十二山寨,最主要的还是这两天水蛇腰让他夜夜如同神仙一般。 “我认真考虑过我们的战略,青龙山作为与共军抗争的第一线是不能放弃的。我希望朱司令能够主持乌龙谷的防御,把这里建成国军的钢铁堡垒。我自己带人驻守青龙山,随时对共军进行打击。我们之间相互呼应,这样才能打开湘西的局面。”蒋报国东拉西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战略是什么。 “哎呀,这可太好了,特派员英明。我正发愁赛木兰一个女流之辈守在青龙山不是个事,有特派员去主持我就放心了。”朱彪其实一点也不傻,他早就看出水蛇腰与蒋报国互相看着不顺眼,也猜到这里突然出现蜘蛛洞与水蛇腰有关。可蒋报国刚把乌龙峰送给他,又授意他吞并了众多山头,他对蒋报国还是心怀感激。但水蛇腰更是自己的宝贝,总不能为了蒋报国和水蛇腰翻脸。所以,蒋报国肯自己走是再好不过了。 “特派员,我在青龙山还有五百人,我再调二百人,都归你指挥,你看怎么样?”朱彪新收了几千人,乐得大方给蒋报国些人马。 “那我就不客气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还请朱司令给尊夫人写封信,把我们的安排告诉夫人。”蒋报国说着,看了水蛇腰一眼,正好见到水蛇腰脸上露出冷笑,让蒋报国心里很不舒服。 第二天一早,蒋报国带着二百多人离开了乌龙峰,下午到达青龙山。赛木兰虽然蛮横,但也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没什么军事经验,既然有蒋报国来主持山寨,她乐得卸下胆子。而且,她还惦记着过几天就去乌龙峰与朱彪相聚。 蒋报国见交接顺利心里也很高兴。他和牛疤脸商量,由牛疤脸赶去调皮大膀的别动队过来,自己留在青龙山挑拨赛木兰和水蛇腰的关系。一旦赛木兰与水蛇腰翻脸,别动队的任务就是突袭乌龙峰杀掉水蛇腰。那时有赛木兰做主,不怕朱彪翻脸。 牛疤脸领命去沼泽寻找皮大膀,蒋报国在青龙山亲自检查防务,晚上就陪赛木兰喝酒聊天说水蛇腰坏话,暂且按下不表。 却说解放军一营长孟中国带领一连去援救侦查班,结果见到了十名战士的尸体,又在十万大山前面的森林中遇到了赶尸道人蓝逊。回到营地后,关于湘西赶尸的传说传遍了二五八团,团党委认为一营传递封建迷信谣言动摇了军心,是革命立场不坚定的表现,决定给予孟中国严重警告处分。 孟中国接受处分后做了深刻检讨,又对全营官兵进行了三天共产主义教育,并严令全营禁止议论这个事情,否则军法从事。这样,赶尸的传闻才在军中绝迹。 不过,赶尸是孟中国亲眼所见,行云道长、蓝逊、悟本道长、蓝凤奴这些人之间的奇怪联系,蓝凤奴超乎常人的体能,这些都让孟中国感到迷惑,同时也有一种预感:只有解开这些迷雾才能顺利完成剿匪任务。 孟中国当前的处境决定他的这些想法不能向领导汇报,也不能和下属商量,只能自己想办法寻找真相。当部队情绪稳定下来后,他回到隆回县城向姚团长汇报了情况,受到姚团长的鼓励,并要求他忘记这些封建迷信活动,尽快找到并消灭蒋报国,实现剿匪计划的第一步,为革命立新功,早日撤销处分。 离开团部后,孟中国独自前往蓝凤奴家。他一方面与蓝凤奴分别挺长时间了,心里思念,另一方面他感情上觉得蓝凤奴很亲近,就想从她那里知道谜底。如果是以前,蓝凤奴说行云道长二百多岁了,他会认为是乡下姑娘没见识人云亦云,自从见到蓝逊赶尸后,他认为一切皆有可能。 到了蓝凤奴家里,发现蓝老太的病已经好了。当初孟中国来到家里时,蓝老太正在发疯,所以这次见到一个解放军军官来找自己的女儿,她感到很惊诧。不过,蓝凤奴倒是表现得挺高兴,把他让到房子里,给他沏茶倒水,不住的问他在青龙镇的情况。 孟中国很想问问蓝逊的情况,但部队又严格规定不能谈论赶尸这种鬼神迷信,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反倒是蓝凤奴笑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一个叫蓝逊的道人?” “你怎么知道的?”孟中国奇怪的问。 “他是行云道长的师弟,前几天老道士告诉我的。”蓝凤奴说。 孟中国料想蓝凤奴知道赶尸的事,很想和她聊聊,却又不能说,心里很憋闷。蓝凤奴好像看出他心思一样,笑道:“你们都是不信神的,有些话不方便说就算了。反正你遇到了蓝逊我就放心了,这道士比行云老道还有本事,有他照应你一定会遇难成祥。” 孟中国心里苦笑,他一个解放军的营长,老革命战士,要靠着一个赶尸道人“遇难成祥”,说出去不得叫人笑掉大牙。可是,赶尸这事情对他刺激太大,现在一说起鬼神法术,他就会当真去听。 “蓝逊有什么本事我没见到,不过他长个雷公脸,和孙悟空的样子差不多,可没有行云道长耐看。”孟中国开玩笑道。 蓝凤奴嘻嘻笑了,说道:“你这话要是让蓝逊听到了,只怕他会让你三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孟中国收起笑容,认真的说:“凤奴,我有很多迷惑的事情,你能不能给我说说?” 蓝凤奴微笑着看了他半晌,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们部队有纪律,我讲了你也不信,反倒让你心里混乱。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全告诉你。” 两个人又说了好多闲话,后来蓝凤奴提起又见到了悟本道士,让孟中国心里酸酸的。 因为孟中国还要赶回青龙镇,只好恋恋不舍的向蓝凤奴告辞。蓝凤奴送他到院门口,忽然叮嘱道:“你如果遇到个叫云娘的女人可要小心。实在不行就派人来找我,我想办法帮你。” 孟中国听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云娘是怎么回事,胡乱点头答应了,然后上马赶回青龙镇。他没想到,在青龙镇营房中,有一封非常重要得信件正等着他。 ------------ 第五十九章 攻打青龙山 孟中国回到青龙镇的营房中,桌子上放着一封信。这信没有信封,折叠好了用浆糊沾着。 孟中国叫来警卫员,问信是谁送来的,警卫员也不知道,说是早上开门打扫房间时在地上发现,应该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 孟中国的房间在一个跨院内,外院住着一个警卫班,内院厢房中还有俩个执勤的战士,居然有人能够夜间潜入内院往房子里塞信,这让孟中国很不满意。他让警卫员出去叫警卫班长,打算好好批评一顿,同时撕开了信。 信里字迹娟秀,看起来像出自女人手笔。字不多,却让孟中国内心震动。 “蒋报国在青龙山。”信中只有这七个字。 警卫班长进来了。他已经知道房子里发现信的事,估计少不了要挨训,心里惴惴不安。但孟中国没提这事,只是命令道:“通知副营长和各连连长,马上到营部开会。”警卫班长出去后,孟中国又草拟了电稿,要通讯班马上给团部发报汇报情况。 孟中国很快在营部召开了干部会,给大家介绍了信件的情况。干部们多数认为机不可失,应该马上攻打青龙山,最积极的是侯大炮,他手下最精锐的一个班就死在蒋报国手里,恨不得活剥了这帮土匪的皮。也有同志担心这是土匪的圈套,建议谨慎从事。 孟中国做了总结发言。他说:第一,首先打掉蒋报国是作战计划的第一步,现在终于捕捉到蒋报国的踪迹绝对不能错过。第二,也不能排除这是土匪设圈套的可能。但是,青龙山地势平缓,树木稀疏,以缓坡草甸为主,如果土匪想设圈套与我军作战,就不应该选择这个地方,所以圈套这种可能性虽然存在,并不是很大。第三,即使土匪真的胆敢与我军在青龙山作战,那里的地形也不利防守,只要我军组织好进攻队形完全可以消灭土匪。第四,这封信也可能是土匪转移视线,但青龙山是早晚要拔掉的据点。如果我们占领了青龙山,就在土匪的活动区域中扎下一颗钉子,对后面的作战有利。所以,综合各方面考虑,这仗必须打。 就在孟中国讲完后,团部的回电也到了,决定歼灭青龙山的朱彪匪帮。回电命令,孟中国的一营负责东、南两个方向,二营负责西、北两个方向。这次的作战任务是全歼匪帮,所以除了攻山,还要堵住所有的下山道路。 孟中国接到命令后大为振奋。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大仗了,心里都觉得憋得慌。他在地图上分配了各连的位置,命令各连一小时准备,马上出发奔赴青龙山,第二天清晨发起攻击。 第二天早上,部队从青龙山脚下开始上山,当天中午,孟中国的一营就与二营在青龙山山顶会师。这仗一点都不激烈,山上只有几百名土匪,防御工事又修得稀松平常,土匪一触即溃,孟中国带着战士们几乎是一路小跑上了山。直到土匪的寨墙外才遇到了些零星的抵抗,但几颗手榴弹扔过去,对面就双手举着枪大喊投降。 进了寨子后,孟中国一路往里冲,到了最里面,一个很大的房子里有土匪对外开枪。孟中国问俘虏这个房子是怎么回事,匪兵说这是朱彪的老婆赛木兰的住所。孟中国在外面喊话要赛木兰投降,但回应的是更猛烈的射击。 侯大炮气炸了肺,吵着要用手榴弹炸平这房子。孟中国希望活捉土匪婆,交给人民公审,就没有同意,这样,两边僵持了一段时间。 孟中国仔细观察后发现,对外射击的土匪超不过五个人,而且在房子东北角有个明显的射击死角。他叫来侯大炮,交待他从死角接近房子,然后点了火把扔进去,把土匪*出来。 可还没等侯大炮动身,房子里的射击突然停止了,有人大喊:“我们投降,别开枪。我们马上出去。”很快,房子的门打开了,五个匪兵举着双手走了出来。 孟中国进到房里,看见一个胖大女人倒在屋角,已经有进气没出气了,腰间一个刀口,血流了一地,血中扔着两把驳壳枪。另一个俊俏的年轻女子,双手握着匕首不停的哆嗦着。孟中国让战士们把年轻女子扶到院子里,又让卫生员检查胖女人,卫生员确认已经没救了。 经过审问俘虏,孟中国才知道,这个胖女人就是土匪朱彪的老婆赛金花,她用枪*着房子里的五个匪兵负隅顽抗。而年轻女子叫莲花,是朱彪的小老婆。莲花知道在顽抗下去大家都一起完蛋,又痛恨赛木兰平日欺压自己,就乘赛木兰不备捅了她一刀。 孟中国觉得莲花是朱彪的小老婆,应该也是被土匪掠抢上山的,属于被压迫人民。再加上莲花杀死土匪婆立了功,就好言安抚她。其实莲花是见过世面的,只不过从来没杀过人,所以刚才害怕。孟中国安慰了几句,她就定下心神,马上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孟中国。 孟中国这才知道,这次土匪之所以不禁打,主要是朱彪带着大部分匪兵去了一个叫乌龙谷的地方。莲花还告诉孟中国,前两天蒋报国的确来到山上,而且今天早上还在。 莲花透露的另一个重要的情报是,朱彪吞并了十二寨兵马,现在人数达到了五千人。最后,莲花讲了朱彪怎么要娶共产党女干部荷花,怎么又来了个水蛇腰,然后荷花行刺赛木兰被朱彪处以分尸极刑,水蛇腰取代了荷花成为新娘。 莲花很想立功,讲得很认真。不过,她在山寨主要是白天服侍赛木兰和夜里服侍朱彪,对山寨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所以,乌龙谷是怎么回事,朱彪用什么方法吞并了十二寨,这些重要的事情她都只知道个大概。作为女人,她对荷花和水蛇腰的事情倒是说得很详细。 讲荷花这段事时,孟中国听了后心中大震。因为,莲花提到了水蛇腰的名字叫做云娘。就在昨天和蓝凤奴分别时,蓝凤奴嘱咐的一句话就是“小心一个叫云娘的女人。” 孟中国认为莲花的情报很重要,又审问了几个俘虏,印证莲花说的都是实话。于是他命令警卫班长带着两名战士,马上送莲花到隆回县,向团长汇报情况。其余战士抓紧时间搜查寨子,并甄别俘虏,一定要把蒋报国找出来。 土匪们供认蒋报国带着牛疤脸和二十个卫兵几天前来到青龙山,牛疤脸带着五个人第二天就下山不知去向,蒋报国一直留在了山上。这天早上蒋报国带着十五个卫兵查哨,后来解放军就攻上来了。 孟中国和二营林营长分析,攻山时蒋报国肯定躲了起来,现在应该正往山下逃跑。抓捕的难处在于,部队虽然在主要路口都设了哨卡,可是这么大的山区,如果敌人不走大路翻山而逃,搜索起来很困难。 两人正在为难,突然山下传来了枪声。枪声来自山北侧,距离很远。孟中国和林营长估计是哨卡与蒋报国交火了,马上决定孟中国带一个连下山增援,林营长留在山上清理战场。 山北侧只有一条下山的路,路两侧是茂密的带刺灌木,人无法行走。沿着这条路往山下走二十里后分为两叉,一条路通往隆回县城,另一条通往十万大山。一营留下了两个班战士在岔路口构筑了简单的掩体,专门堵截漏网的土匪。 听着青龙山上传来的枪声,哨卡的战士们有些沮丧。自从隆回县和土匪打过一仗后,他们整天训练,巡逻,还没捞到仗打。好不容易队伍决定攻山了,自己却被留在山下放哨。他们巴不得多些漏网的土匪,自己也能抓几个俘虏。 就在这时,山上下来十几个人。 战士们忙进入掩体向这些人喊话,得知是押送土匪下山的队伍。走近些才看清,十个国民党兵被捆成一串,五个解放军战士在后面押解。 “山上打得怎么样了?”掩体中的战士站起身来,大声问。 “我们已经占领了山头,土匪完蛋了。”山上的人回道。 “怎么就你们几个下山?”有战士问。 “山上正在打扫战场,这几个土匪很重要,首长让我们先押送到县城。”这时押送的土匪距掩体已经只有二十几米了。 “都站着!你们是那部分的?”班长觉得蹊跷,如果这些土匪很重要,怎么只派五个战士押送。他大声喊道。 “我们,嗯,我们是三营二连的。”押送的人喊道。 一阵枪弹向掩体倾泄过去,班长和三名战士当场中弹倒在掩体里。 这些所谓的押送战士就是蒋报国和他的别动队。 这天早上,蒋报国带着别动队一边检查山腰的岗哨一边勘察道路。他用望远镜观察山下情况,突然看到一片闪烁的光斑。他意识到这是武器在反光,这里距离山脚很远看不到山脚下的人,但这些光斑却像星星一样斑斑点点。出现这么多光斑,看来是共军主力部队来进攻了。 蒋报国暗想不好,带着他的人就往山下跑。不久他就看到了成几列纵队上山的解放军,连忙伏倒在草地中躲避。幸好这他的位置经在解方军预定的进攻出发点之下,队伍一直往上行进,没有发现草丛里藏着敌人。 蒋报国的确狡猾,他让别动队准备了五套解放军军服,说是化装侦查用,其实内心早就准备着化装逃跑,否则不会永远带在身边。 此时,这些军装他真的用上了。 蒋报国想,共军攻山,山下一定有哨卡。自己只有五套军服,想十五个人一起出去,最好就是押送假扮俘虏这招。但押送俘虏,就要等待战事基本结束才行,所以他们换好了衣服,在草丛中听着山上的动静。 好在山上的土匪不禁打,没过多久枪声就停了,于是蒋报国的队伍开始下山。果然不出他所料,山下有解放军的哨卡,几句对话后他发现无法蒙骗过去,就暗中下令开枪冲过去。他们突然发难,打倒了哨卡中的解放军就往山下冲。 ------------ 第六十章 形势变化 蒋报国见打倒了解放军哨卡里的几个战士,狂呼着让别动队赶紧跑,结果被迎面射来的子弹打死六个,其余人赶紧趴在掩体后面躲避。 蒋报国这才发现,在这个掩体的下面几十米处还有两个暗卡,用树枝茅草点缀着,离远了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两个掩体的火力很猛,估计得有十几个人。自己这边还剩下十个人,而且装作俘虏的几个人根本没带枪。 解放军的暗卡也不冲锋,只是压制住敌人。别动队一露头就开枪,让蒋报国几人动弹不得。原来,暗卡中的战士见前面哨卡中的四名战士牺牲了早就悲愤万分,但负责的副班长不允许大家冲锋,因为营长有命令尽量抓活的。现在这样压制住敌人,等山上战友包抄了敌人后路,是抓俘虏的最好办法,还能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一个别动队员被压制得崩溃了,从掩体中站起来就往山上跑,一声枪响过后翻倒在地,捂着大腿惨叫。这样,蒋报国几个人更不敢动了。 双方对峙了将近四十分钟,孟中国带人下来,蒋报国就这样做了俘虏。 青龙山剿匪战役结束了,解放军以牺牲九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四人的代价击毙土匪一百二十八人,俘虏五百八十三人。自蒋报国以下,土匪无一落网。 孟中国回到青龙镇时,姚团长带着团部的主要干部已经赶到,而且带来了师部命令,要将蒋报国押送到剿匪总司令部去审问。姚团长慰问了部队,并且宣布由于孟中国在战斗中的优异表现,撤销了对他的处分。 孟中国对战斗并不满意。土匪完全是乌合之众,整个战斗牺牲了九个人,居然其中四个是哨卡的战士,显然是因为这些战士警惕性不高。部队警惕性不高是轻敌浮躁的表现,自己作为营长没有注意到部队的情绪,负有直接责任。他向姚团长汇报了这个想法,姚团长也认为应该加强部队的思想教育,但劝孟中国不要过于自责,能够意识到问题的存在,引以为戒就很好了。 不过,这次战斗真正让孟中国受到刺激的是土匪交待朱彪新娶了个老婆叫云娘。孟中国并不知道云娘是怎样的人,土匪也只是交待了由于云娘的出现朱彪杀了荷花,但这些土匪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那么,蓝凤奴当时很郑重的提醒他注意云娘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念头萦绕着他。 他本想向姚团长汇报这个情况。可是,蓝凤奴和那些封建迷信的事情脱不了干系,他刚为此受过处分,现在汇报蓝凤奴的事恐怕又会节外生枝。他决定还是找机会向蓝凤奴问清楚,然后再决定怎样向上级汇报。 青龙山战斗后两周,二五八团在隆回县召开了营级以上干部会议,传达了上级的新指示。 姚团长首先告诉大家,师首长对青龙山战斗非常满意,尤其是孟中国事先的布置对于抓获匪首蒋报国起了关键作用,为此通报全师嘉奖。 接着,姚团长向大家通报了根据审讯匪首蒋报国得到的情报。 按照以前判断,蒋报国是隆回县周边匪帮的核心,打掉蒋报国就让各股土匪群龙无首,然后各个击破。但是根据蒋报国的供述,现在形势发生了变化。 目前,土匪形成了两大集团。朱彪吞并了十二家小股土匪构成了第一集团,驻扎在乌龙谷内的乌龙峰。黄三姑吞并了许一刀部,构成了第二集团,驻扎在十万大山中的妙峰山。另外,蒋报国在十万大山附近还有一支二百人的别动队,由一个叫做皮大膀的军官指挥。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老兵,作战经验丰富,而且一半是本地人,易于伪装成老百姓。 在抗日战争时期,国民党军队原计划在湘西十万大山组建游击军,由于日本人来得太快没有实施。但是为游击军准备的三个军火库已经建成,里面藏有大量的武器弹药。其中一个武器库在乌龙峰,已经归朱彪所有,另一个武器库在皮大膀驻地,最大的武器库在十万大山深处,蒋报国也只是知道大致方位,并没有进去过。 鉴于这种情况,现在剿匪部队面临的是三股势力,皮大膀,朱彪,黄三姑,共计土匪人数八千多人,弹药充足。当前最大的困难是,朱彪和黄三姑的驻地地形复杂,就是当地的老人也很少去过。这两个地方蒋报国都清楚,如果他能带路情况会简单很多,但是总部还在需要继续审问,不能让蒋报国过来,目前只提供了蒋报国画的地形图,需要一线队伍自行核实。 根据这些情况,师首长调整了作战计划。第一步要打掉皮大膀的武器库,绝不能让大批武器落入土匪手中。同时派遣侦查部队核查乌龙谷和妙峰山的道路,为消灭这两股土匪做好准备。 姚团长按照师部命令调整了部属,一营向十万大山进发,消灭皮大膀的别动队,二营警戒乌龙谷方向,堵住土匪出谷的道路,并派出侦查部队调查入谷道路。三营接替一营进驻青龙镇,向十万大山方向警戒,防止黄三姑部出山,并且派遣侦查部队侦查进入十万大山核查道路。 最后,姚团长命令,各营有一天准备时间,第二天下午开始换防。 营长们接受任务后都赶回自己营地做准备。孟中国刚要离开,姚团长叫住了他。 “小孟,你去趟县政府,姚县长有事找你。” 孟中国觉得奇怪,他是野战军一线部队,姚县长是地方干部,不知道找自己能有什么事。他本来想抓紧时间去看望蓝凤奴,问问那个云娘是怎么回事。现在要见姚县长,估计没时间再找蓝凤奴了。 孟中国来到县政府,姚发财正在办公室里等他。 姚发财泡了壶茶,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见院子里没人,才把门带好。 “孟营长,听说你的处分撤销了?”姚发财笑眯眯的问。 孟中国不知道姚发财的意思,就笑笑说:“是,首长。” 姚发财在部队中的级别也是团长,虽然已经转业到地方了,孟中国还是尊敬的称呼他为“首长”。 “小孟啊,你说实话,当初对这个处分是不是不服气啊?”姚发财还是满面笑容,但说的话让孟中国吓了一跳。 在孟中国心里,对这个处分不服倒谈不上。他参加革命很久了,上级无论是褒奖还是处分都会真心的接受,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但是,这次的处分让他很矛盾。他的部队的确宣传了封建迷信,在军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作为全营最高长官,而且是现场的当事人,上级给这个处分确实应该。可是,他的确亲眼看到了赶尸的场面,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事实和思想原则之间的关系。 “首长,我宣传了封建迷信,应该受到处分。我是真心的接受批评教育。”孟中国和姚县长接触时间短,不知道姚发财的为人。毕竟姚发财代表地方党组织,与剿匪队伍关系密切,孟中国不敢怠慢,站起身来满脸真诚的回答。 “小孟,听说你真的看见赶尸了?”姚发财走到孟中国身边,拉他坐下,然后压低嗓音问。这让孟中国很尴尬,他既不想对地方领导撒谎,又不敢说真的看见了。 “姚县长,这些封建迷信的话可不敢再说了。我们那些战士半夜看花了眼,回来瞎聊结果给我聊出个处分来,这不,今天姚团长才给我撤了处分。”孟中国知道姚发财是姚团长的弟弟,现在是县委代理书记兼县长,怎么敢和他聊赶尸的事。 “小孟啊,我在敌后工作了很多年,抗日的时候就随着国民党军队溃退到湘西深山中,这里的邪性事比你知道的多。”姚发财知道孟中国不敢胡乱说话,索性挑头说起湘西的各种传说。 “听说你是大学生,是个有学问的人,关于湘西的风土人情和各种传说我也不用对你讲了。单就这隆回县而言,城外的青龙庙就是个邪性地方。”姚发财说。 孟中国听姚发财提起青龙庙不禁提起了兴趣。他也想知道这些怪事情的谜底,虽然自己不敢说不敢问,但姚发财自己愿意说他也乐得听,这样犯错误也是姚发财犯。 “哦,姚县长,那里就是个道观,有什么邪性的?” “你见过行云道长吧?县里所有人都说他有二百多岁了,你说能活到这把年纪岂不是活神仙吗?”姚发财从行云道长说起、“这,应该是传说吧?也许县里人为了炫耀自己地方上有神迹故意这样讲。”孟中国说。 姚发财摇了摇头,说道:“本来我也是这么想,可是我看过本县的县志,里面讲到明末崇祯年间,青龙庙主持天玄道长归天,大弟子行云道长接掌青龙庙,里面对行云道长得相貌气度有所描述,和我们看到的行云道长完全一样。” “崇祯年间?这怎么可能。也许行云老道也看过这本县志,故意模仿来蛊惑人心。”孟中国听姚发财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信了八成。他现在要找各种理由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 “你说的也是一种可能性。但是我还了解到其他一些情况,种种迹象表明,行云道长的身世十分可疑。”姚发财说道。 “您和姚团长提过这些?”孟中国想姚县长和姚团长是亲兄弟,一定告诉过姚团长这些事情,不知道姚团长怎么看。如果姚团长也相信这些,那么给自己的处分就应该是政治需要。 姚发财摇了摇头,严肃的说道:“孟中国同志,我现在代表剿匪总部第六处与你谈话,你先看看这封信。” ------------ 激战水蛇腰 ------------ 第六十一章 六处 说着,姚发财从一个锁着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信上写着,二五八团一营营长孟中国调入六处工作,在正常作战任务以外要执行秘密任务,由六处副处长姚发财单线指挥。上面盖着总部的红色大印,还有军长的亲笔签字。 孟中国听说过,六处是军部直属的情报处,直接对军长和政委负责。虽然部门只是团级,但非常神秘,除了常驻军部的一个机要秘书外,部门里就没见过别人,就连副军长都不知道人员构成。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乡下老汉一样的县长,而且已经转业,竟然是六处副处长,而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成了六处成员。 姚发财见孟中国发愣,又拿出三张纸递给他,说道:“这是六处的一些规定,主要是保密规定,你先看看,要牢牢记住。” 孟中国接过来认真的看了,并心中默记,直到确认不会再忘了时才递还给姚发财。 姚发财把信和规定扔进了火炉子里,笑了笑说:“小孟你坐。我们经过缜密调查,确定你是值得我们信任的,而且有能力完成党交给的重要任务,军长这才亲自批准你加入六处。我们的任务是绝密内容,你必须以党性保证保守秘密,哪怕牺牲你的生命。 孟中国站起身来,给姚发财行了军礼,也压低嗓音说:“首长,我保证党的机密高于我的生命。” 姚发财点头道:“好。组织上很了解你,对你非常信任,所以才让我找你谈话。以后涉及到我们谈到的任务,你单线向我汇报,有什么疑惑和困难,也单线向我报告。” “是,首长。”孟中国坚定的说。 “你喝口水,我先给你讲一讲我们掌握的情况,然后再交待下一步的任务。”姚发财把茶杯往孟中国面前推了推。 “刚才说到行云道长。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行云道长的年纪的确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寿命。他还有两个师弟,一个没有道号,名叫蓝逊,就是你见过的赶尸道人,另一个叫做彩云道长,是个道姑。”姚发财说。 孟中国刚看过保密纪律,在首长讲话时不能发问也不能插话。可是听到彩云道长的名字时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插话道:“我在青龙庙见过彩云道长的徒弟叫悟本。” 姚发财并没有责怪他插话,只是淡淡的说:“这个人不重要,不用管他。下面的话你要认真听,不明白的可以发问。我在五年前就接到总部指示调查这师兄弟三人,从各方面情况综合分析,这三人与一个组织有很密切的关系,而这个组织又与传说中的青龙大仙有瓜葛。” 孟中国听了有些糊涂。他自加入革命队伍以后就不相信世上还有鬼神,直到见了赶尸的场面才有所动摇。他怎么也想不到,军部的机密情报机构原来早在抗日时期就对这些神鬼事情展开了调查。他也突然明白,姚发财混入国民党队伍并不是专门为了搞国民党的情报,更多的是调查湘西的一些传说。 姚发财继续说:“我调查的另一个人是蓝凤娇。” 孟中国听了心里一惊。他也觉得蓝凤娇很神秘,做出的事情无法理解。但他已经在暗恋蓝凤娇了,现在他作为六处一员,无论蓝凤娇是否存在问题,他都不可能与她有私情了,这让他心里很难受。 姚发财看了孟中国一眼,好像看穿了他的心事,但没有任何表态,只是继续介绍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蓝凤娇有着超乎常人的能力,而且受到某种力量的保护。我们分析,这种力量与行云道长的组织有密切的关系。另外,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蓝凤娇并不是蓝老汉的亲生女儿。” 孟中国更加惊异。他联想起蓝老汉去世时蓝凤娇没有表现出万分悲痛,不知道是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蓝凤娇是谁的女儿呢?孟中国很想知道。 “蓝老汉年轻时就没有生育能力,这从很多人那里得到了证实。县城里对于蓝凤娇身世有很多传说,但是蓝老太怀孕时年纪已经很大,而且从她的生活习性以及人品分析,与其他人发生关系导致怀孕的可能性很小。这样一来,关于蓝家二老到青龙庙上香,感应到凤凰入体从而怀孕,这个说法反而值得关注了。另外,蓝凤娇出生时上万只鸟类聚集县城,这是全城人都见到的。凤凰出世百鸟来朝,这是流传很广的传说。” 蓝凤奴是凤凰转世,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孟中国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因为蓝凤奴是那么超凡脱俗的美丽,假如前生真是个凤凰,这倒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蓝凤奴很可能是行云道长背后的那个神秘组织在隆回县的代言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这个组织是站在人民的一边,还是站在人民的对立面。因此,我们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搞清楚这个组织的情况,尤其是他们的立场。”姚发财说。 “首长,需要我做什么?请您指示。”孟中国又站了起来。 姚发财笑道:“坐下,你先听我继续说。在湘西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叫乌龙族。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很少,只知道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至少有几千年历史,生活在十万大山中。关键是,乌龙族的族长就是匪首黄三姑。” “啊,黄三姑,乌龙族?那刘书记和洪英都落到了乌龙族手里?”孟中国惊得张大了嘴。 姚发财沉重的点了点头。“根据蒋报国的交待的确是这样,而且洪英很可能已经变节。乌龙族生活在封闭的大山中,到现在还是奴隶制。县志有多次记载了近百年乌龙族出山掠抢奴隶的事情。我们近一年间失踪的一百五十多位同志都落入了黄三姑手中,到底是乌龙族与人民政府作对还是基于他们掠抢奴隶的传统现在还不能确定。” “难道刘书记和洪英都成了乌龙族的奴隶?”孟中国几乎叫了起来。 “蒋报国交待,洪英成了黄三姑的助手,被封为所谓反-共救国军副司令,刘书记的情况现在不清楚。除了蒋报国以外,还没有人能进入乌龙族生活领地再出来,所以我们只有这一点情报。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乌龙族与行云道长背后的组织是怎样一种关系。现在只能从蓝凤奴最近的表现推断,乌龙族与他们是对立的。如果他们是对立,乌龙族代表了另一种势力,这就不得不考虑青龙大仙的传说了。”姚发财继续说。 “首长,我来这里也断断续续的听了一些传说,您能给我详细讲一讲吗?”从姚发财的推断中,孟中国根本没见过洪英,对洪英变节这件事并没有特殊的感觉。他反倒觉得青龙大仙是个关键角色,就试探着问道。 ------------ 第六十二章 青龙的传说 蒋报国被押送到军部后直接由六部审问,发现湘西地区存在着一团迷雾,绝不是土匪泛滥这么简单。军长命令六处副处长姚发财作为揭开湘西迷雾的总负责。在姚发财的计划中,文化程度高,头脑灵活,又在一线作战的孟中国是一个很重要的助手。为了让孟中国了解事情更全面,姚发财很耐心细致的给他讲起青龙大仙的传说。 传说中,十万年前,南海苍龙为了躲避大鹏金翅鸟的攻击,携带八个孩子逃往北海。九龙飞到湘西十万大山时被大鹏追上,六个孩子不幸被大鹏吃掉了。苍龙悲愤异常,为了保护仅剩下的两个孩子青龙和乌龙,他奋不顾身的与大鹏展开了搏斗。 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大鹏金翅鸟利剑般的脚爪很快就撕裂了苍龙的双翅,并在龙尾上划开了深深的一条口子。大鹏想要撇开重伤的苍龙,先把两条小龙吞入腹中,不想苍龙不顾自己生死用受伤的龙尾盘住了大鹏的双腿,前半身缠住大鹏的翅膀,张开嘴向大鹏脖子咬去。 大鹏翅膀扇动不利,险些从空中跌下来。他恼羞成怒,用力摆动双腿甩开苍龙,用尖利的鸟喙切向苍龙的脖颈。苍龙见势不妙,只得松开大鹏,要飞开闪避,不想自己的双翅已经被撕扯得支离破碎,不能支持巨大的龙体,于是从几千米高空载向地面。 此时青龙和乌龙已经被吓呆了,停在空中不会动弹。此时大鹏如要杀死两条小龙易如反掌,但他已经被苍龙激怒,从空中俯冲下来,在苍龙还没有落到地面前叼住了他,很快就把龙身吞到了嘴里。 青龙在空中看着这一切。父亲被完全吞进之前眼睛向他的最后一瞥,目光中充满了恐惧、悲哀、爱怜。这目光让他战胜了恐惧,不顾一切的冲向大鹏。可是,当他距离大鹏还很远的时候,大鹏忽然发出雷鸣般的吼声,振翅飞向高空。大鹏卷起的一阵气流把青龙搅得晕头转向,强大的气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大鹏越飞越高,遮天蔽日的身躯最终变成了一个小黑点,雷鸣般的叫声也逐渐远去。青龙定下心神,强忍着悲痛,在空中翱翔着寻找哥哥乌龙。就在他四处寻找都不见乌龙的踪影,忍不住发出悲伤的龙吟时,天色突然又暗了下来,很快从天边传来隆隆的声音。 青龙顺着声音抬头看天空,那只残暴的大鹏金翅鸟又冲了下来。 青龙见大鹏金翅鸟从天而降,势不可挡,只得闭目受死。不一会,雷声震耳,狂风大作,一股强烈的气流带着他向地面撞去,任凭他疯狂的扇动翅膀也分毫不减缓下降的速度。 就要撞到地面时,风突然小了,青龙忙扇动翅膀定住身形,睁眼向下看,下面是浓重的尘雾,遮住了地面的一切。 过了很久,浓雾散去,眼前的景色把青龙惊呆了。下面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坡上布满了折断的千年大树,树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几十个山头倒塌了,巨大的石头散布的到处都是。大鹏金翅鸟庞大的身躯就倒载在这片山脉中,翅膀展开,盖住山脉向远方延伸看不到尽头。 “哈哈,哈哈,大鸟死了,我们得救了。”青龙正对着大鹏的尸身发愣,后面突然传来乌龙的声音。 “哥哥,你刚才到哪里去了?这大鸟怎么就死了呢?”青龙惊奇的问。 “大鹏金翅鸟虽然是我们龙族的死敌,可他一旦吃掉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龙后就会毒发身亡。看来,爹爹恰好是他吃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条。”乌龙说道。他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喜色,全没有丧父的悲伤。 “哥哥,爹爹就在这鸟腹之内,我想割开鸟腹取出爹爹的骸骨埋葬了,然后就在这里住下陪伴爹爹。”青龙幽幽的说。 “那怎么行,爹爹是上天册封的北海龙王。他死了儿子要世袭,我们不去的话,谁来做龙王?上天降罪怎么办?”乌龙说。 “我知道。爹爹说了,谁持有定海神珠谁就是龙王。爹爹把定海神珠给了我,可是现在爹爹和哥哥们都死了,我去做龙王又有什么乐趣。哥,你愿意去的话,我把定海神珠送给你,我就在这里住下了。”青龙道。 乌龙听了心中大喜,他早就觊觎定海珠了,但几个兄弟中他最不受苍龙待见,这宝珠怎么也不会落到他手里。苍龙死后那一瞬间,他就决定想办法把宝珠夺过来,就是伤害了青龙也在所不惜,却没想到青龙会主动要送给他。 “这不合适吧?这是老爹传给你的,我不要。”乌龙假惺惺的推辞。 青龙从口中吐出定海神珠,郑重的交给乌龙,说道:“我意已决,哥哥不必多说了,快赶往北海吧。”说完,他飞向大鹏鸟的尸体,用龙爪去划大鹏鸟的腹部。 青龙飞到大鹏鸟身边才发现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大鹏鸟身躯庞大,长着厚密的羽毛,每根羽毛几乎都比青龙身躯还大,他根本就见不到鸟的肉身。他试着用龙爪割断羽毛,但*的羽管十分坚硬,用了几十天时间才割断一根。 就这样,青龙一根又一根的割,几年时间终于割掉了几十根羽毛,露出了大鹏鸟的皮肉。他又要割开皮肉,但大鹏鸟的皮比岩石还坚硬,他用了十年时间也没割掉一块皮。这时,大鹏鸟的肉已经开始腐烂了,整个山区充满了腐臭的味道。 就在青龙坚持不懈的要寻找苍龙尸体时,乌龙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原来,乌龙兴冲冲的带着定海神珠来到北海,住进了龙宫做起了北海龙王。就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发现定海神珠慢慢的失去了光芒。他要定海神珠本来就是为了当上龙王,现在也用不上这珠子了,也没有在意。可是有一天他做了个梦,有天官来传旨,说如果失去了定海神珠就不能再做龙王,他才想起这个珠子。可这时他发现定海神珠不翼而飞了。 ------------ 第六十三章 二龙争珠 乌龙狂怒的到处寻找,把龙宫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宝珠。后来他想,知道这珠子在自己手里的只有青龙,说不定是青龙给偷走了,就来找青龙讨要。 青龙自然没有,两兄弟言语不和就打了起来。青龙终日对付大鹏鸟尸体,吃不好睡不好,自然不是乌龙的对手,结果负了重伤。令青龙惊奇的是,乌龙真的在自己住的洞穴中找到了定海神珠,这让他有口难辩,自此与乌龙结下了梁子。 乌龙带着珠子走后,青龙又用了十年,终于挖穿了大鹏鸟的尸身。他从挖开的洞中爬进了大鹏鸟的肠胃,足足在里面找了一百天,也没找到父亲的残骸。正当他极度失望的时候,却发现在大鹏鸟的脖颈食管中有个金光灿灿的盒子。他带着盒子爬出大鹏鸟的尸身时,看到乌龙又来了。 这次青龙有了经验,也不多说,就直接带着乌龙回到洞穴,果然见到定海神珠正在洞中灿灿发光。乌龙拿着宝珠走了,并且威胁说,如果青龙再去偷珠子,一定要了他的命。 转眼又过了十年。 这十年间,青龙打开了金盒子,发现里面有一本天书,翻开看了才知道是龙族修仙的法门。书中记载,龙族修炼后可以为龙神,不能成仙。龙神的寿命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但终归还是有寿尽之日,不似仙体是不死之身。但是,握有定海神珠的龙按照天书的法门修炼是可以成仙的。 青龙思忖,龙族成仙需要定海神珠和天书合并,缺一不可。这只大鹏金翅鸟不知有几百万年寿命了,他把天书吞进口中,难怪从来没听说过龙族有成仙的。按照天书的说法,定海神珠是通灵的,不是真正的主人根本无法保存。这让青龙想明白了定海神珠为什么会两次回到自己的洞穴。 一天,他醒来时,看到定海神珠又在自己身边闪烁发光,就好像对自己诉说着什么。他知道乌龙很快又会赶来讨要,他不愿意和哥哥再发生冲突,就收拾了天书和龙珠,钻入了山底一个溶洞的深处。 果然,乌龙很快又来了。他到处找不到青龙,气得暴跳如雷,甩起尾巴在山里乱打,居然打出了一个山谷。乌龙料想青龙带着宝珠藏了起来,干脆也找了座山住下来,发誓只要青龙露头就要了他的命。 几万年过去了,大鹏的尸身已经化为尘土,这片土地上开始有了人类。最初的人类受到了某种,就把九龙被大鹏鸟追上的地方起名叫九龙山,青龙最初的住所叫青龙山,乌龙打出的那个山谷叫乌龙谷。据说青龙藏进了九龙山下的一个洞,就叫青龙洞。另外,乌龙住在后来人称十万大山的群山中,没人知道具体在哪座山上。 这段故事最早的记载可以在出土的东周时代陶器中见到,都是些粗糙的绘画,这些画面与当今湘西流传的传说相互印证,可以知道这是个非常古老的传说。据说,秦始皇时期有人看到了青龙与乌龙的一场大战。那时青龙已经修炼成仙,化为人形,并有一只五彩凤凰相助。而乌龙则修炼成为邪神,法力也十分高强。那时湘西的百姓也卷入了争斗,一派支持青龙,一派支持乌龙,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一直打到了西楚霸王乌江自刎的那个时间,乌龙终于不敌青龙,带着少数几个存活的支持者隐入十万大山从此不见踪迹。青龙则定居青龙山,方圆五百里自此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所以,隆回县周围的人都供奉青龙大仙,已经有两千多年历史了。 姚发财用了很长时间给孟中国讲这段传说,并说:“我讲的并不都是民间传说,而是查阅了很多资料,还有民国时期西方考古队的一些成果,综合起来构成的这个故事。” 孟中国听得入了迷,等姚发财讲完后思索半晌,才说:“蓝凤奴找到主力部队时穿过的那个山洞应该就是青龙洞。乌龙谷距青龙山不远,但那里地形复杂,过去进去的人都没有活着出来,所以当地人都把那里作为禁地。刚才您说到黄三姑的乌龙族,是不是过去乌龙的支持者的后裔?这些都是传说与现实的联系。不过,会不会是几千年来百姓根据这里的地形编出的神话故事呢?” 姚发财说:“这种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我们发现蓝凤奴、行云道长、蓝逊的一些超能力,我们也会认为这不过是神话传说。对了,蓝凤奴当初抓到的那个俘虏你还记得吧?” 孟中国点头道:“记得,好像叫李二麻子。” 姚发财说:“对,我们反复进行了审讯。根据他的供述,青龙洞里有很多异常发生,也超出了我们对自然的认识。” 姚发财又对孟中国详细讲了李二麻子几个人在青龙洞中的遭遇,孟中国听得不断的咂舌。 “孟营长,剿匪是我军当前最大的任务,但党还要交给你个人一个更艰巨,更危险的任务:解开湘西迷雾。这不仅关系到我们在湘西的作战,还关系到将来的建设,意义非常重大。”姚发财严肃的说。 “首长,需要我做什么,请您指示。”孟中国再次起立,严肃的说。 “目前还没有具体任务,但你在剿匪作战时要严密注意与几个势力有关的蛛丝马迹。我们希望你接近蓝凤奴,搞清处她到底具备了什么能力,她的立场是站在哪一边的。有可能,你也可以接触行云道长和蓝逊。”姚发财说。 “那个悟本道长,是不是也应该调查?”孟中国对悟本耿耿于怀。 “不用。这个人我另外安排人调查。你如果见到他不要有任何行动。”姚发财说。 姚发财又嘱咐孟中国说,作为共产党员,应该坚信共产主义,马克思主义,不能相信这些鬼神传说。所以,这些调查必须严格保密,所有情况只能向他一个人汇报。而且,凡是涉及这方面的调查只能他独立完成,不允许带任何战士。 孟中国很清楚其中的厉害关系,又向姚发财做了保证后才告辞。他见天色已晚,就没有去找蓝凤奴,而是直接回到青龙镇。 ------------ 第六十四章 侦查任务 作为大学生的孟中国,对探索未知充满渴望,六处的工作正好对他的胃口。能够有机会搞清楚那些所谓“迷信”的真像,还不会犯错误,这让他很开心。在返回青龙镇的路上,他一扫过去的阴霾,心里十分畅。 回到营部,他马上召开干部会议,传达了团首长讲话精神,并做了新的部属。全营官兵立刻整理行装,向十万大山山口开拔,去寻找皮大膀的别动队和军火库。 部队很快做好了出发准备,当三营原博穹营长带领部队来到青龙镇换防后,孟中国的一营立刻出发了。 两天后,孟中国带兵回到青龙镇。 他们穿过森林,越过沼泽,找到了军火库所在地,但是里面只剩下少数散落的枪支子弹,也没有遇到所谓的别动队。孟中国向团部汇报了情况,姚团长分析,能找到军火库说明蒋报国的招供还是属实的。那么,根据蒋报国描述的皮大膀,这个人应该带队伍去了乌龙峰。而且,他的动作很快,因为早几天解放军就已经封锁了进入乌龙谷的道路。 如此一来,作战计划只得再次调整,首要作战目标定为消灭乌龙谷内的朱彪匪帮。由于这部分土匪有五千人之多,又占有地利优势,所以调派一营、二营全营和三营的一个连参与作战。 孟中国的一营驻扎在乌龙谷谷口,并在谷口构筑了防御工事,防止土匪突围。 这时已经到了多雨季节,山里的雨忽大忽小,几乎很少能见到太阳。部队的营地用树枝和茅草搭成,外面下大雨,房里下小雨,好不容易外面雨停了,房里还是不停的滴水。 随着雨水增多,山林中的蚊虫也多了起来,比起躲雨,驱蚊更成了大问题。这里的蚊子比城里的个头小,但叮咬一下就肿一片。战士们几乎个个胳膊腿都肿着,奇痒难忍,可挠一下又会出一条血痕,很久都不能愈合。 此外,从山外通往山里的道路也越来越难走。土路变得非常泥泞,石头路则异常湿滑,给养越来越难运输。团部曾组织民兵向山中营地运输粮食,结果碰到山体滑坡,不仅粮食全被压在了厚厚的淤泥下,还活埋了十几个民兵战士。 好在营部配备了一台发报机,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孟中国还能够与团部保持联络。不过,二五八团只有一营配备了发报机,所以无法和距一营三十里外扎营的二营取得联系。三十里山路,平时用不了四个小时就能走完,在雨季中却要走整整一天,而且还要冒着滑坡的风险,因此孟中国也没有派通讯员和二营联络。 这天,正当孟中国望着营部外面连绵的阴雨犯愁的时候,团部发来了电报。 电报很简单,要求一营和二营克服阴雨天气造成的困难,派出先头部队进入乌龙谷,为大部队开进做好准备。 孟中国知道,在这种气候进入山谷是非常危险的,但他也理解团部的难处。这里的阴雨天气要持续三个多月,如果部队长时间驻扎在山口,不仅是给养问题难于解决,还可能产生更多的战斗减员,比如可能爆发难于控制的传染性疾病。 当然,除了这些具体问题,团部还面临着其他压力。虽然他们面临的复杂地形有很强的特殊性,但作为全师最具战斗力的主力团,因为下雨就停止了作战行动,这传扬出去会成为笑柄。 综合多方面考虑,冒雨作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孟中国的一营是二五八团的先锋营,而侯大炮的一连是一营的先锋连。孟中国看了电报后想都没想就让警卫员把侯大炮找来,可是警卫员还没出门,侯大炮就从外面进来了。 “营长,我们不能再这么呆下去了。要是下雨就不打仗了,这不让兄弟部队笑掉大牙。”侯大炮穿了件蓑衣,进门脱下后就大声嚷嚷着。 见侯大炮与团部想到一起去了,孟中国心里暗自高兴。可他故意说:“大炮,你瞎嚷嚷有什么用。土匪都躲在山谷里,这种天气又进不去山谷,我能怎么办?” 侯大炮叫道:“怎么进不去了?不就是下雨嘛。难道咱们还能被下雨难住了。?” 孟中国笑了笑,说道:“你看,我们作战的地点是个山谷,这种连阴雨天气中,山谷里以前的路可能都被水淹没了,而且有滑坡,发洪水等各种危险。部队这时盲目进山,很可能遭受意外损失。” “营长,你说了半天都些是可能性,也许谷里的路比我们这里还好走呢。这样吧,我带一个班进去侦查,看看谷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侯大炮说。 孟中国这时才把团部的电报拿给侯大炮看,然后告诉他,因为与二营联络非常困难,所以团部要求的进谷侦查就由一营独立承担。任务当然交给侯大炮,但是一个班人数太少,这次要带一个排进去。 侯大炮听了咧着嘴乐个不停。孟中国摊开地图给侯大炮详细讲了山谷里的走法,侯大炮看了后不停的咂舌,连说想不到这个山谷像是个迷宫。不过,乌龙谷的道路是蒋报国设计的,这回蒋报国交待得非常仔细,并且在地图上做了标注,所以侯大炮很快就搞懂了道路。 侯大炮揣着地图要出去集合队伍,孟中国拉住他一再叮嘱,谷里聚集的土匪足有五千人,进去后一定要注意隐蔽,不能逞强。侯大炮满口应承,对孟中国敬礼后转身要出营部,孟中国又喊住了他。 “这次任务非常艰巨,老侯,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把营里的宝贝带上,随时与我保持联系。”孟中国说。 “真的?营长,你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哈哈。”侯大炮高兴的大笑起来。 原来,一年前一营作战时缴获了一部无线步话机,功率很大,通话距离达到五十里。 当时团级以上作战单位都配备了电报机,营级单位的主要通讯方式是靠有线电话。可在运动战中,有线电话就排不上用场了,当上级作战命令下达后全靠营级指挥员根据情况自主指挥作战,向下的情况传达就要靠通讯员了。 有了步话机,协调作战的效率马上提高了上百倍,侯大炮早就打这部机器的主意。可是孟中国把步话机当宝贝一样藏着,侯大炮要了好几次都没要到,甚至曾被孟中国臭骂一顿,于是他到处说营长抠门小气鬼。 此时听到孟中国让他带上步话机,侯大炮心里大为高兴。不过他也在想,当年打国民党正规军时营长舍不得用这机器,现在山里不过是些土匪,营长却这么重视,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作了。 第二天一早,出乎所有人意料,一连十几天的连阴雨居然停了。侯大炮背着步话机,精神抖擞的带着一个排战士列队出发了。 ------------ 第六十五章 入谷迷路 从营地到乌龙谷口只有五里路,因为雨后难行,侯大炮用了两个小时才走到。接近谷口时树木多了起来,在林中穿行的时候,遮住了远方的景物。直到谷口前树木开始稀疏,才能看到远方连绵不断的山脉。 到了乌龙谷口,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撼了。这个谷口就像用大斧劈开了山脉,生生的把一座山劈出一个裂口。两侧是笔直的峭壁,相距足有三十多米,但因为峭壁高耸,竟然显得裂口很窄。 侯大炮一行人走进谷口,他们沿着裂口走了十几里路,前面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望无际的森林。 谷口的地势高,森林的树顶都在他们脚下,左右各有一条山脉围住森林构成了谷地,两条山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估计距离超过三十里。往前看,雨后的树木一片碧绿,向前延伸直到隐没在雾气中。 侯大炮打开地图,看到在这片宽三十里,长一百二十里的森林中,路弯弯曲曲的,要走到乌龙峰大概有二百多里路。多雨天气在森林中行进,估计一天能走八十里,需要两天半可以抵达乌龙峰。 “检查装备。”侯大炮命令道。 然后,他打开步话机与孟中国进行了第一次联络。 “孟营长,我是侯大炮。我已经做好准备,马上进入山谷。”侯大炮说。 “侯连长,注意安全。我一小时后出发,在谷口接应你。”孟中国的声音传来。步话机信号很好,声音十分清晰。 “是,我们进入三十里后再次联络,完毕。”侯大炮说完,关闭了步话机,见战士们已经做好准备,就带头向山下走去。 下山的路湿滑,他们小心翼翼的走着,半个小时候后来到森林边缘。侯大炮再一次查对了地图后走进森林,光线很快暗了下来。 “七左八右”,侯大炮一边走一边数着路边的岔口,到了第七个岔口时就向左拐,再遇到第八个岔口是就向右拐。这个口诀是蒋报国交待的,按照这样的规律走果然没错,一直都是比较好走的路。 当然,所谓的好走也是相对而言,雨后的森林里,腐叶和淤泥混在一起,走两步滑一下,不时有人滑倒。他们才拐了四次弯,所有战士都已经摔得浑身是泥了。 当他们拐过第五次弯时,侯大炮听到前面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很奇怪,在地图上并没有标注着河流,可这流水声分明不是雨后形成的小溪,而是一条不小的河流。 侯大炮很快看到了眼前的河水。准确的说,这并不是一条河,而是山洪。 污浊浑黄的水中间杂着断木残枝,在树林中流过,速度很快。从被淹没的树木看,水流最深处有两米多,宽度大概二十多米。 这种情况在山谷经常发生。几天阴雨后,整个山体接受的雨水会沿着岩石缝隙汇集到一起,从山脚某处流出。于是,原本干涸的山谷会变成长河。与河水不同的是,洪水势头凶猛,但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失。乌龙谷非常宽,山洪倾泄的渠道不会只有这一处,侯大炮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里的林子很密,每棵树之间最远不过四、五米,树冠交织在一起。侯大炮让战士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爬到树上,沿着上方的枝杈一棵树一棵树的渡过河,然后系好绳子,形成了一条倾斜的渡索。他们把装备栓到绳子上滑落到对岸,人全部从树上爬了过去。 不过,侯大炮必须做出一个判断:这条泄洪的水道算不算一个岔路口。 按照七左八右的走法,如果这个水道算是个岔路口,那么下一个路口就应该右转,如果不算,就要再多走个路口。按照蒋报国的口供,这片林子中如果走错一个路口,就可能越走越错,如同陷入迷宫中。 侯大炮心想,湘西这地方每年都有这么一段连阴雨季节,这条泄洪道每年都会像现在这样。由于经常受洪水冲刷,无雨季节这里应该看上去像一条河道,也可以说像一条通路。所以,这里应该算作一个路口。 他们又往前走了半个小时,见灌木丛中又出现一个岔路,就按照口诀向右转去。大约再走二个小时,他们来到第七个岔路,就向左转。侯大炮吩咐战士,每次转弯都在树上刻下记号,万一走错,也好找到回去的路。 就这样,他们拐过十五个弯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论理这时候不过是下午四点多,但天色本来就阴沉,枝叶又密,林子里光线已经很暗了。 “连长,你看。”一排长李小兵指着一棵树叫了起来。 侯大炮走到树前,见到了树上刻着标记。这个标记非常特殊,是他们过河后转过的第五个弯。也就是说,他们从这个标记起后又转了十次弯,结果回到了原处。 “看来我们判断有误,那条河不能算是一条路。不要紧,我们退回五个转弯处,回到河边重新走。”侯大炮想了想说。 他们按照七左八右的逆向转法往回走,好在每个转弯处都刻有标记,所以走起来还算顺利。可是,当他们第四次转过路口后,又往前通过了十二个岔口也没有发现树上的标记,而且也没听到水的声音。 这时,林子里光线已经很暗了,十几米外的树木隐没在黑暗中。“一定要注意每一个岔路,走错一个就可能迷路。”侯大炮想起出发前,孟中国再三叮嘱的话,心里有些发慌。 他下令原地休息,并打开步话机与孟中国联络。 步话机的通讯距离是五十里,侯大炮查看了地图,那条河流距谷口最多不过二十里。过了河后他们迷了路,如果是在原地兜圈子,现在距谷口大概四十里。按照约定,孟中国现在应该已经把营地设置在谷口了,所以联络不成问题。 步话机打开后,听筒里出现滋滋啦啦的声音。侯大炮耐心的调频率,终于消除了噪音。 “孟营长,我是侯大炮,请回答。孟营长,我是侯大炮,请回答。”侯大炮开始呼叫。 听筒中先是一片寂静,在侯大炮呼叫了十几次后,突然又响起了滋滋的噪声。 “他妈的,这是什么破玩意,营长还当个宝贝似的。”侯大炮气得把手里的话筒摔倒地上。 “连长,你听,好像有回音。”排长李小兵在旁边,突然指着听筒说。 侯大炮拿起听筒放在耳边仔细听,果然在滋滋的噪音中似乎间杂着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这声音太弱了,在噪声的干扰下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 “是不是营长在和我们联络?”李小兵问。 “嗯,不像,这声音也太怪了,嘎嘎的像个女人在笑。你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侯大炮把听筒递给李小兵。 李小兵接过听筒放在耳边听了半晌,才喃喃的说:“是呀连长,好像有个女人在笑。” ------------ 第六十六章 怪音诱惑 “给我听听。”一班长包玉走了过来。 包玉是在战场上被俘虏过来的国民党连长,经过教育后加入了解放军,并担任了班长。他在国民党部队里服役时曾干过通信,对步话机非常熟悉。 包玉先听了听,又看了看步话机的频率,不禁笑了,说道:“连长,这不是咱们的通话频率。这应该是个国民党的广播电台频率。” “国民党的广播电台?这怎么可能?整个湘西都解放了,哪里来的国民党电台?而且还有人广播,你没搞错吧?”李小兵摇头道。 “说的也是呀,这里怎么会有电台。但这个频率的确是广播频率,你看,这才是咱们的通话频率。”包玉说着,调整了电台频率,听筒中的噪音马上增大了许多。 “老包,不是说这机器通话距离有五十里,怎么现在就联络不上营长了?”侯大炮问。 “五十里是正常气候条件下在开阔地时的使用距离。现在的阴雨天气,还有这里的低洼地形,都会影响到通话距离。”包玉一面回答,一面把步话机调回到刚才有女人声音的频率上。 他把听筒放在耳边,一只手不断的调整天线的方向。突然,他把听筒递给侯大炮,说道:“连长,你听。” 此时听筒里的噪音小了许多,里面的确有个女人的声音。不过,这个声音不是笑,好像尖声喊叫着什么。 包玉指了指步话机天线所指的方向对侯大炮说:“不是广播,好像附近有电台在联络,可能是在那个方向。” 侯大炮想反正已经迷路了,如果这里真有敌人电台,不妨先拔了他再说。于是,他对包玉道:“你来领路,咱们过去看看。” 包玉背上步话机,一边听一边走,侯大炮带着战士们跟在后面,遇到转弯处继续刻上记号。 听筒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既不是笑声也不是尖叫,应该是什么人在吹哨子,一高一低两个音调,反反复复的吹着,尖利而单调。那些噪音也能分辨出,是一阵密集的嘎嘎声,好像很多人同时在摇拨浪鼓。 他们越往前走,这些声音越清晰。遇到灌木走不通的时候,他们需要变换方向,这时声音会噪杂些,也证明包玉选择的方向是正确的。他们走了两个多小时后,渐渐听到前面有流水的声音。 “河,河水。连长,我们沿着河边走,一定能找到回去的路。”李小兵几乎跳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条河就是我们刚才过的那条?先找到敌人电台再说。”侯大炮皱着眉头说道。随着听筒里声音的不断清晰,他越来越觉得事情蹊跷。这深山老林中有部敌人的电台,敌人对着电台吹哨子,还有百十人在摇晃拨浪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很快来到了河边。包玉站在水边调整方向,发现声音从水流的上游传来。他们沿着水流一直往上游走,半个小时后竟然走出了森林。 虽然没有下雨,但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看不到月亮更没有星星。虽然周围没有树木遮挡了,但依旧是漆黑一片。战士们的军用手电向四周照去,光线在十几米外就被黑暗吞噬了,这种浩然无边的黑暗似乎比森林更让人不舒服。 他们继续沿着水流的边缘走,地势越来越高,水流声已经在脚下了。此时,除了听筒里发出的怪声和下面流水声外,四周一片寂静。如果不是手电照到水面时反射出光线,他们就好像走在了黑暗的虚无中一样。 李小兵走在最前面,他感到越往前走坡度越陡,可是抬头看前面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关了手电!”李小兵突然轻声喝到。 队伍里的六只手电马上熄灭了,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一会,侯大炮和包玉摸索着来到李小兵身边,轻声问:“怎么回事,发现了什么?” “嘘,包玉,先关了机器。连长,你仔细听。”李小兵说。 侯大炮和包玉蹲下身静心听了阵,果然听到水声中间杂着频率很快的嘎嘎声。这声音和听筒里的拨浪鼓声有些像,但可以确定不是有人在摇拨浪鼓,而是一种让人听了浑身发麻的声音。 “就在上面,距离咱们不远了。”李小兵悄声说。 “没听到有哨子声。”侯大炮说。 “嗯,我也没听到。包玉,你听到了吗?”李小兵回道。 找电台的原理很简单,电台间距离越近信号越好。包玉在步话机里听到声音后,根据信号的方向和强弱带着队伍来到这里。步话机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听到了目标的真是声音。可是他此时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声音,这让他十分疑惑。 侯大炮的难处是此时伸手不见五指。他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如果打开手电照路就会暴露自己,但是不开手电,在漆黑的山路上寸步难行。思虑再三,他决定原地休息等待天明。 战士们在黑暗中坐下,没有一个人说话。远处的嘎嘎声让人觉得压抑。 过了一会,李小兵悄声说:“连长,你听,有些不对劲。” 侯大炮也发现了问题。嘎嘎声在向他们靠近,响声似乎就在十几米外。 “准备战斗!”侯大炮低声下了命令,战士们纷纷拉开枪栓,哗啦啦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十分突兀。 嘎嘎声突然停止了,只剩下边上哗哗的流水声,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包玉摸索着打开步话机,机器里也没了怪音,只有轻微的电流声。他估计现在距谷口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五十里,也就没有再呼叫孟中国。 雨后的山地依然非常潮湿,可疲倦的战士们已经顾不得这些,背靠背坐在地上入睡了。李小兵带着两个战士摸索到队伍前面警戒,睁大眼睛观察却什么都看不到。 当东方的天空泛白的时候侯大炮醒了过来,四面的景物清晰的印入眼眶,让他吃了一惊。 他们处在一条山脊上,左边是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峭壁下湍急的水流向森林中流去。右边山坡稍缓,长满了茂密的灌木。回头看去,森林延伸到了山脚下,郁郁葱葱的绿叶在山峰中如波浪般翻滚。向上看,一百多米外,一块黑色的巨石挡住了去路。 ------------ 第六十七章 回音壁 天亮后侯大炮终于看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们一夜间东拐西绕的,居然走出了森林,来到了山谷边缘的山脉处。 夜里觉得路变得向上,其实就是在沿着山脊往上爬,已经爬上了二百多米。从这里往上再有三百米高就能到达山顶,只是被一块巨大的石块挡住了去路。而一边是山涧,另一边是人无法通过的灌木丛,所以,他们还是走不出去。 这时候战士们也纷纷醒了过来,可是队伍前面几十米处的两个战士还躺在地上。侯大炮知道这是夜里的岗哨,居然能够昏睡成这样,让他非常生气。按照部队的规定,野外宿营时岗哨两人一组,至少设两组,这是为了防止被偷袭。为了保持精力,每三个小时就会换岗,也就是说现在的哨兵在夜里已经睡了不少时间。 “李小兵,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的兵!”侯大炮不满的说。 李小兵也觉得奇怪。他带了第一班岗哨,为了让战士们多休息一会,特意把换岗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这两个战士大约两小时前才上岗,怎么现在能睡得这么香。他快步跑过去,俯下身子推哨兵,突然大叫起来:“连长,不好了,有情况。” 侯大炮走上前去,见两个战士面色铁青,脖颈以下却是乌黑色,身体僵硬,已经死去多时了。他把一个战士翻过来,撕开上衣,看到战士躯干部分皮肤乌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他见四个战士军服齐整,只有头脸和手裸露在外,就拉起一个人的手仔细看,发现了两个很小的红点。 侯大炮又检查了另一个人,也是手上有两个红点,自小臂以上皮肤变得乌黑,看来是被什么毒虫咬到了。让侯大炮疑惑的是,两个人都被咬了,怎么可能全都不出声息。 “这好像是五花蛇咬的。”李小兵看了痕迹后说。 “五花蛇?”侯大炮以前没有听说过这种蛇。 “这是湘西特有的一种毒蛇,咬到猎物后会分泌一种麻醉液,使伤口周围瞬间失去知觉,所以不会觉得疼痛。这种蛇的毒性很慢,被咬后一个小时之内不会致命,可是由于被咬到的猎物没有感觉,等到毒素进入心脏后就会致死。”李小兵是湘西人,猎户出身,小时候就听说过这种蛇,不过从来没见过。如今看到四个战士死去的样子,联想到没有听到呼救声,就想起了这种蛇。 “不过,听老人讲,这种蛇体型很小,除非受到威胁,否则不会攻击大型动物,更不会攻击人。我们的哨兵怎么会在不同的位置被咬,这真是奇怪。”李小兵继续说。 两人正说着,包玉背着步话机走了过来,说道:“连长,那个怪声又出现了,是从上面发出的。” 嘎嘎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不用把耳朵贴上去就能听得很清楚。包玉调整步话机的天线,当对准山上的黑石头时声音变得更清晰,说明声源就在那个方向。 “走,上去看看。”侯大炮对包玉和李小兵说。 他们三人带着几个战士往山上爬去。距离黑色巨石越来越近时,能清楚的看到黑黝黝的大石块泛着油光,足有三十多米高,笔直向上的石壁非常平整,如同人工雕琢过一般。他们距离越近,步话机里传出的声音越清晰。 “蛇,前面有蛇。”他们距离黑石还有二十几米时,李小兵看到石壁角下有两条蛇,竖起身子向他们张望。 侯大炮也看到了前面的两条蛇。直立起的蛇身足有一人高,黑褐色的蛇身在黑色石壁的前面很难被发现。 “这是响尾蛇?”侯大炮看到蛇尾处比身子粗了一倍,也竖立着,嘎嘎的声音似乎就是这两条蛇发出的。 “嗯,这好像是响尾蛇。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湘西还有这种蛇呀。”李小兵有些疑惑。 “连长,我们听到的声音就是这种蛇发出的,只是奇怪,他们发出的声音怎么能从步话机中传出,难道这附近有另一台步话机?”包玉对声音很敏感,二十米的距离足以让他分辨出声音的出处。 李小兵拉开枪栓,说道:“我打死这两条蛇,咱们过去看看石头下面有什么。” “等,等等。李排长,你再拉次枪栓。”包玉有些惊异的说。 李小兵不知道包玉想干什么,但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还是很配合的拉了几次枪栓,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在李小兵拉枪栓的时候,包玉把听筒放到了侯大炮的耳朵旁。侯大炮也听清楚了,步话机里传来哗啦声,分明就是李小兵拉枪栓的声音。 “这可真是怪了,难道边上还有个打开的步话机?”侯大炮嘟囔着。李小兵在这里拉枪栓,声音从步话机里传过来,这的确不可思议,除非边上另有一台步话机,声音进入了话筒,再传到他们这台机器里。 “连长,你注意到没有,响尾蛇发出的声音,李排长拉枪栓的声音都传到了步话机里,但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却没传过来。”包玉说完,若有所思的看着前面的黑色巨石,喃喃的又说:“看来这黑石头能够把声音变成电波,所以蛇发出的声音被我们的步话机接收到了。” “不可能啊,如果这样,为什么收不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李小兵说道。 “也许这石头只能转化某种频率的声音,我们说话的频率恰好是不能转化的。”包玉说。 侯大炮不懂得这些知识,不过也听懂了李小兵和包玉对话的大概意思,就插话道:“小兵,你打蛇,听听步话机有没有声音。” 李小兵是有名的快枪手。他一个点射击中了一条蛇的蛇头,另一条蛇还没有做出反应,第二枪又响了,第二条蛇也被打得飞了起来。步话机里传出两声尖利的声响,显然枪声也变成了电波。 “这石头也太奇怪了,怎么会这样。”包玉一边听着听筒,一边打量着不远处的巨石。他刚说了这句话,突然脸色变了,叫道:“不好,这里有很多蛇。” 先是步话机里传来一阵混乱的嘎嘎声,接着所有人都能直接听到巨石方向传来一阵让人发麻的嘎嘎声响。 “连长,看石头上面。”李小兵眼尖,指着巨石的顶端喊了起来。 ------------ 第六十八章 蛇阵 侯大炮顺着李小兵的手向上望去,见巨石顶上探出一条蛇身,虽然距离还远,也能看出这蛇足有碗口粗,乌黑发亮的身体上有一圈圈的金环,三角形的蛇头,血红的信子伸缩不定。这么粗的蛇应该是蟒蛇,但它和剧毒的响尾蛇搅在一起,应该也是条毒蛇。 突然,一阵尖利的哨声响起。侯大炮这次发现,他们刚才听到的哨声是这条蛇发出的。这哨声抑扬顿挫,似乎在诉说着什么。随着哨声,很快又响起了嘎嘎的声音,好像响尾蛇开始聚集在一起。 “这条大蛇在指挥响尾蛇,快干掉它。”侯大炮喊道。 李小兵抬起枪,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大蛇闪电般的速度缩了回去,这一枪竟然打了个空。这时,嘎嘎的声音越来越响,他们一侧的灌木丛中也发出了声音。 “不好,这些蛇是冲着我们来的,快退。”李小兵也变了脸色。他听出来这群蛇得有上百条,而且正从灌木中迂回过来。 李小兵在参军前是家乡有名的猎手,整年出没在森林中对蛇的习性很了解。山中的蛇大多白天睡觉,晚上躲藏在树干上草丛中,伏击从身边经过的猎物。除了交尾期,蛇都是单独活动,难得见到两条蛇呆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大白天的上百条蛇在一起,而且主动攻击人类,这实在是闻所未闻的事。看来,那条大蛇的确是这群响尾蛇的首领。 包玉听到这么多蛇发出声音,也觉得心惊胆战,颤声说道:“难道蛇,蛇还会给同伴报仇?” “别说了,快退回去。”李小兵大叫着,拉住侯大炮就要往下跑。 这时,他身边的一名战士发出一声惨叫,瘫坐在地上。 李小兵拉着侯大炮就往山下跑,但还是慢了些,一条蛇从路边的灌木中游出来,咬住了一名战士的脚。 李小兵抬枪打出了两发子弹,蛇被打成两段,但蛇头还是死死的咬在战士脚上,被咬的战士坐在地上,粗重的喘息着。李小兵奔过去,拔出匕首削掉蛇头,背起战士就跑。 几个人往山下跑的时候不时有蛇从灌木中冲出来。灌木距离山路很近,蛇从灌木中冲出来很难防范,一个战士闪身躲避冲出的蛇,脚下一滑滚下了另一侧的峭壁,凄厉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回到他们过夜休息的地方,侯大炮马上命令队伍往山下撤,并安排了几个人负责警戒路边的灌木。他们一路上射杀了十几条毒蛇,即便这样,当他们撤到山下时,又有两个战士被蛇咬中。 这些蛇很奇怪,在山路时冒着子弹不畏死亡的紧追不放,好像怀有刻骨仇恨,但没有一条蛇来到山下。 侯大炮这般人马在山下停下来,每个人都呼哧呼哧的喘个不停。 三个被蛇咬伤的战士被放到地上,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李小兵过来为他们脱下鞋子,解开绑腿,看到三人的小腿已经肿得和大腿一般粗细,并且泛出黑紫色。他尝试着给他们挤出毒血,掏出匕首划开了一个战士肿胀的小腿,从破口中流出的是黄色的脓汁,臭不可闻。 “连长,我们必须马上撤出去,否则他们三人就没命了。”李小兵一边处理三人的伤口,一边对侯大炮说。 侯大炮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点头道:“嗯,必须乘着天亮撤出山谷。我们沿着水流走,应该能找到渡河时的那个地方,从那里在按照路标撤退。” 他们不知道这条河是如何穿过森林的,因为这河其实是个泄洪道,说不定要拐很多弯。但是,只要沿着水流走,就一定能找到当初渡河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地方,也就能找到出谷的路。战士们砍些树枝做了三个简易担架,抬起受伤的战士就出发了。 包玉边走边调试步话机,见李小兵离自己不远,就问道:“李排长,这些蛇怎么好像有头领指挥一样,居然懂得侧翼包抄。你打猎时见过这样的蛇群吗?” 李小兵道:“老包,我要是见过现在还能有命吗?说来也真奇怪,我只知道狼群捕猎有战术,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蛇群。黑石头上那条大蛇很可疑,说不定是条蛇王。” 侯大炮恰好从后面赶上来,问李小兵:“湘西这地方响尾蛇多么?” 李小兵摇头道:“这是另一个奇怪的事。我从没见过,也没听老辈人说过这里有响尾蛇,没想到今天碰到这么一大群。” 包玉搭话说:“连长,我看这些蛇说不定是人饲养的。你说会不会是敌人布置的蛇阵?” 侯大炮刚想回话,前面有这战士跑回来,向他报告道:“连长,前面出现一片沼泽。” 侯大炮,李小兵,包玉三人往前走了两百米,见到前面的战士都停了下来。再往前看,林子的树木稀疏了许多,河水在这里分为几十岔溪流,并在不远处汇成一大片沼泽地,水面在林间闪着鳞波。 这片沼泽两边看不到尽头,想绕过去不太可能。如果从中间穿过去,又不知道在哪个位置重新汇成河流。侯大炮正在犹豫的时候,李小兵指着沼泽中部的一片水说:“连长,顺着那片水的方向走,应该能找到河道。” 侯大炮见那片水上飘着些落叶,很缓慢的向前移动着,沿着水流动方向很可能找到河道,于是下令顺着水流走。战士们脱去鞋子挽起裤腿涉水前行,好在水流很浅,最深处也在膝盖以下,大家走的总算顺利。只是由于担心陷入淤泥中,需要随时用树棍探路,所以行进速度很慢。 他们没走多久,又开始下雨了。先是稀稀落落的落下些雨点,渐渐的密集起来,又过了一阵,雨水倾泄而下,黄豆粒大的雨点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远处的树隐没在雨中,变成一片模糊的影子。很快,沼泽的水位开始上升,没多久就淹没了裸露的土地,再看不清水流动的方向。 自从侯大炮进入森林以来,这还是遇到的第一场雨。他抹着脸上的水寻思,如果雨持续下去,想走出森林就更困难了。这时水已经没过大腿,他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发现左侧二百米外有处地势高的地方,就让大家过去躲避。 队伍登上高地,发现四周已经是一片汪洋,他们脚下这片高出水面的地方不过方圆几十米,就像湖中的一个孤岛。这里树木稀疏,雨点毫无遮挡的打在人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们脚下的孤岛越来越小,只剩下十几平米的时候,雨却停了。山中的天气一天三变,雨刚停居然就出了太阳,侯大炮这才发现,此时已经是晌午了。 虽然雨停了,他们周围依旧是茫茫的一片水,看不出应该往哪边走。战士们的衣服都水淋淋的,干脆就脱下了摊放在地上晒,等着水势退去。 李小兵过去查看受伤的三个战士,见他们都已经昏迷不醒,一条腿肿的像水桶粗,就忙着给他们放脓血。李小兵心里清楚,这三人肯定熬不过去了,可是既然还有呼吸,他就要尽力救护。 “连长,联系上了,联系上营长了。”雨一停,包玉就开始摆弄步话机,这时终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 第六十九章 被困沼泽 “侯大炮,我是孟中国,听到请回答。侯大炮,我是孟中国,听到请回答。” 侯大炮几乎跳了起来,抢过话筒大声喊着:“营长,我是侯大炮,我是侯大炮。” 虽然步话机的声音很微弱,侯大炮还是向孟中国报告了这两天发生的情况,并讲明沿着一条河水向上游走能够遇到他们。孟中国告诉侯大炮,他带着部队已经找到了横跨河水的绳索,马上沿着河流过来汇合。 就在侯大炮和孟中国通话这段时间里,周围的水势不但没退,反而渐渐升了起来。侯大炮知道他们这里地势低洼,刚才一阵大雨,山里又积了不少水,现在已经开始汇集过来。从刚才的雨量看,水位恐怕还要再升高不少,这样就更难找到路线。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上树避水,等待孟中国到来了。 战士们纷纷穿起湿漉漉的军服,高地很快被淹没了,水升到了小腿肚。头顶的太阳很烈,树林中升起白茫茫的水雾,几十米外的树干都无法看清。侯大炮彻底打消了寻路的念头,要战士们爬到树上等待救援。 他们用绑腿接成绳索,树上的人拽,树下留了三人往上托,费了不少力气总算把被蛇咬伤的战士也拉到树上。等人都被拉上去时,水已经淹到站在树下托人的战士腰部。 侯大炮想叫树下的战士赶紧上来,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几个战士身边的水泛起微微的红色向四周扩散,他急忙大喊:“快上树,水里有东西。” 三个战士也觉得双腿又疼又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听到连长喊话就急忙爬上树来。等他们坐到树枝上,已经感到两腿麻木了。 “是蚂蝗,快脱了裤子。”李小兵看出些端倪,对三个战士大喊。 三个战士脱掉裤子,周围的人看后觉得浑身发麻。只见他们每个人自小腿肚起一直到腰部,密密麻麻的叮着小拇指大小的水蛭。水蛭已经吸了不少血,身体变得鲜红,不时有*的从战士身上脱落下来掉进水里,应该是已经吸饱了血。 叫人吃惊的是,那些水蛭从腿上脱落后,伤口却仍然向外渗血。虽然血渗出的速度不快,但十几个伤口已经让腿变得血红,看上去非常吓人。侯大炮这才知道,刚才看到水泛红,是战士的腿渗出的鲜血。 “拍,把蚂蝗拍下去。”李小兵大叫着。 他们站的枝杈虽然很粗,但也容不得两人并排,李小兵脱下了鞋,照着身边的战士裸露的下身拼命的拍打。战士身上的蚂蝗一个个的掉落下去,身上露出密密麻麻的红点,很快又被渗出的血掩盖住了。李小兵见这战士的屁股、大腿、小腿不停的往外渗血,血水沿着树干往下滴,不禁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 另外两名战士身上的蚂蝗也被拍了下去,同样变成血人。 李小兵看到一个蚂蝗掉到树枝上,就拈了起来仔细看。这蚂蝗长短和小拇指一般,吸足了血,倒有大拇指样粗细。蚂蝗的样子和平日里见到的没什么不同,只是吸盘处呈现银色。李小兵用匕首轻轻触碰吸盘,马上看到吸盘分泌出一股白色的粘稠液体。李小兵又靠近身边的战士,用衣服擦了擦他的腿,仔细观察伤口,果然破口边上的皮肉沾着些白液,血液遇到白液马上变成粉红色,流动性也高了许多。 李小兵用手挤住伤口四周的皮肉,一点点的把白液挤了出来,而后破口处的血又变得鲜活,很快就凝结了。 “快,把伤口的毒液都挤出去。”李小兵教战士怎样挤伤口,然后让被叮的战士自己挤前面,他帮助挤后面。另外两名战士效仿这李小兵的做法,在旁边同伴的帮助下开始处理伤口。 虽然办法找到了,可是每个被叮咬的战士身上都有百十个破口。在树枝上旁人又插不上手,伤口全部处理完毕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被叮咬的三个战士失了不少血,脸色惨白的坐在树干上,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 “小兵,这不大对劲啊。”侯大炮见李小兵忙完了,就招呼他过去。 一个排三十六名官兵,在山路上躲蛇时一人掉进山涧被洪水冲走了,剩下的三十五人分布在五棵树上。侯大炮独自坐在一根很粗的树枝上,把排长李小兵和班长包玉叫了过来。 三个人算是临时开了个作战会议,他们声音很低,免得其它树枝上的战士听到影响军心。 “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从咱们渡河后迷路,然后被响尾蛇吸引到侧面山上,接着受到蛇群袭击,现在又出现这些水蛭,我总觉得这些都是人为的。”侯大炮率先发言。 包玉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我们当时往回退时明明是按照去的路逆行,怎么会走错呢。” 李小兵说:“那些蛇也奇怪。一来从没听说过这片山中有响尾蛇,二来百十条蛇聚集在一起袭击人,更是不合常理。还有这些蚂蝗更蹊跷,这片水不过是山洪倾泄,从露出水面的地面看,不下雨时这里根本没有水,怎么能有这么多的蚂蝗。而且,蚂蝗叮咬过后能血流不止,也是从来没有的事。” 侯大炮道:“你们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恐怕还不止这些。你看,现在我们四面都是水,水里又有这么多蚂蝗,就是我们找到出去的路,也无法涉水通过,这不就被困住了。所以我才怀疑这些都是人为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困在谷中,只是不知道敌人下一步要做什么。不过,能驱使蛇、放蚂蝗,会是什么人呢?就算有人可以做这些,我们迷路又是怎么回事?” 李小兵压低嗓音说:“连长,有句话我怕说了犯错误。” 侯大炮皱着眉头回道:“搞不好大家连命都没了,什么错误不错误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 第七十章 金蚕蛊 李小兵低声道:“湘西这边有放蛊的传说。你看蛇阵和蚂蝗会不会是有人放蛊?尤其是这些蚂蝗,我刚才仔细看过,一般的蚂蝗不会分泌出那种使血不能凝结的液体。” 侯大炮和包玉听后都变了脸色。团里刚进行过革命教育,狠狠批斗了利用封建迷信影响革命斗志的错误思想,孟营长还为此背了处分,现在又提起放蛊二字,的确要犯大错误。但是,就他们这两天的遭遇判断,放蛊倒是个合理的解释。 不过,他们变了脸色不仅是因为容易犯错误,还有对放蛊这种神秘传说的恐惧。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和敌人真刀真枪的拼命会毫无惧色,可对于蛊术这种邪恶的妖法,心中还是畏惧三分。 侯大炮招了招手,示意两人靠近一些,声音很低的说:“放蛊有这么厉害?我们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就能利用虫子攻击我们?” 李小兵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连长,我就那么一说,你可别当真,千万别说出去。” 侯大炮拍了李小兵后脑勺一巴掌,骂道:“你这小鬼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话。你们看啊,这周围的水里都是水蛭,让我们无法行军,却又不能伤害我们。如果是有人放蛊,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包玉脸色变得很难看,轻声说:“连长,敌人是不是想把孟营长引过来?” 李小兵着急的说:“是啊,要是这样就麻烦了。老包,你赶紧和营长联络,让他们不要过来。” 包玉沮丧的说:“可能是刚才下大雨的时候机器被水浇了,好像出了故障,我再去试试。” 侯大炮一听,狠狠的瞪了包玉一眼,却没说什么。他知道此时局面混乱,批评抱怨不解决问题,就镇定的吩咐道:“看来我们只能等到水势降下去了。小兵,你负责照顾伤员,包玉,你马上修理步话机。命令战士们原地休息,一定要加强警戒。” 侯大炮没有猜错,他们遇到的一切都是人为的,而这个人就是朱彪的新媳妇,水蛇腰云娘。 当初水蛇腰云娘成为朱彪的媳妇,又帮助朱彪收服了十二寨首领,一同占据了乌龙峰。 本来云娘替朱彪把队伍扩充了几倍,应该是朱彪的第一功臣,可朱彪发现云娘是个被称为草鬼婆的放蛊女,反倒对她心存忌惮,显得生分了许多,这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好在云娘床上功夫了得,对朱彪曲意逢迎,把朱彪搞得神魂颠倒,对她又爱又怕。许多时候朱彪都会想,所谓草鬼婆不过是铁枪李的一面之词,也许云娘就是个使毒高手,根本没有放蛊。 对于朱彪来说,下毒和放蛊有天壤之别。虽然二者皆非善类,但下毒者的本领再大,毕竟还是个正常人,朱彪觉得只要是个人他就能降服的了,但放蛊却透着神秘和邪气,让朱彪从内心里感到恐惧。 一天夜里,朱彪第三次发泄后瘫倒在云娘身上,实在忍不住了,抚摸着云娘光洁滑润的肚皮问道:“宝贝儿,你,真的是草鬼婆?” 云娘平日里说话声音尖利刺耳,可在床上却变得十分娇嫩。她紧搂着朱彪的脖颈,两条修长有弹性的腿死死缠住了他的腰,娇嗔道:“你说什么呀,难听死了。” “那天,你给铁枪李他们下了药?”朱彪满怀希望的继续说。 云娘咯咯一笑,说道:“什么下药,你也不想想,你的人和他们都混在一起,要是下药怎么不伤你的人?是放蛊,咯咯。” 云娘此时的娇笑十分悦耳,可朱彪却像听到她白天嘎嘎的刺人声音一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挣扎着要站起身来。云娘却如同水蛇一般缠住了他,对着他耳朵吹气。 “你,你还是草鬼婆。”朱彪的声音都有些颤了。 “咯咯,你可是湘西有名的英雄好汉,就算我是草鬼婆,你就给吓成这样?我是你媳妇,难道还能害你?”云娘娇笑着把朱彪搂得更紧,*的身体紧紧的贴上了他,让他又瘫软下来。 “宝贝儿,你当然不会害我。不过人家都说草鬼婆,那个,那个养蛊要用自己的身体。”朱彪躺在云娘身上,嘟囔道。 云娘笑得花枝乱颤,一把攥住了朱彪的下身,捏揉着说:“原来你怕我身体里有虫子,吃了你这东西,咯咯咯咯。” 朱彪下身马上又硬了起来,喘息起来:“不,不是,我是怕伤了你的身子。” 云娘手下不放松,紧缠这朱彪娇喘道:“当家的,再做一次,完事我告诉你怎么放蛊。” 两人这一番云雨足用了一个小时,饶是朱彪身强力壮,精力过人,这第四次完事后也全身酥软,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娘却容光焕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住的称赞朱彪雄武。 “当家的,我的确给铁杆李这帮人放了蛊。可这都是为了你呀,那帮亡命徒,如果不给他们点颜色,他们能服你?”云娘趴在朱彪身上,一边说一边亲吻他的嘴唇。 “那天他们肚子疼就是中了蛊?”本来朱彪听到放蛊就后背冒凉气,可是此时他似乎还飘飘然的在云端,说起放蛊来像是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全没了之前担心云娘放蛊害自己的担忧。 “那是。放蛊的好处是,我可以控制蛊虫的去向,不会误伤自己人。当家的,为了你,我动用了最厉害的金蚕蛊,现在想起来还心疼呢。” “金蚕蛊,这是什么?”朱彪好奇的问。 “在川西深山中有一种虫,看上去像是金色的蚕一般。每天要用活血食喂四次,在用它排出的粪便滋养幼虫,三百天后母虫死去,幼虫长成,如此循环,到了第四代成虫就可以作为蛊虫了,这就是金蚕。在川西寻母虫就很难,有人曾进山寻了三年才找到一只,还要炼九百天才成蛊虫,你说这是不是很金贵?” “啊,炼蛊如此麻烦?真是辛苦云娘了。可是这金蚕蛊到底怎么个厉害法呢?”朱彪又问。 “这虫子用的是活血食喂大的,你想,他们被吃进人的肚子里,该吃什么东西呢?咯咯咯咯。”云娘娇笑着说。 “哎呀,那不是要吃人的肠胃了?怪不得铁枪李他们肚子疼。”朱彪吃惊的说。 “对了,虫子进了人体,就靠吃肠胃五脏了。若是由得这些虫子吃下去,不出三个月能把人内脏吃个精光。而且这虫子还有个好处,便是能在人的肠胃里产幼虫,所以呢,它可以越放越多的。”云娘讲起金蚕蛊来神采飞扬,全然不顾朱彪已经变了脸色。 “这,这,那铁枪李他,他们还能活,活多久?”朱彪结结巴巴的问。听到金蚕蛊的险恶,就连刚才和云娘一起的欢喜都抛在了脑后。 “唉,铁枪李这帮人要给咱们卖命,当然不能让他们死了。所以我用药物镇住蛊虫,让他们在体内休眠。只要每三个月吃一粒药,这些蛊虫就不会为害。不过,连吃五次药物后,蛊虫就会死去,所以我真的很心疼。”云娘叹息道。 见朱彪听得目瞪口呆,云娘又叹了口气说:“只要这帮人不背叛咱们,自然性命无忧,十五个月后蛊毒自然解了。如果在此期间他们不能拿到解药,嘎嘎,当家的,他们会痛悔来到这个世上。不过,唉,如果他们逃离后蛊虫发作,那些幼虫就会不受我控制,实在是可惜。” 说着,云娘抬起身来,坐在了朱彪肚皮上,手一翻,两根纤细的手指捏着一个通体金色的小肉虫子,笑道:“当家的,给你开开眼,这就是金蚕蛊。你可别小看这虫子,它不怕火烧,不怕水淹,也不怕刀砍。除了我的药,没东西能镇得住它。” “快,快收了。”朱彪见了蛊虫大惊失色,扭动身子向躲,却被云娘两条有力的大腿夹住动弹不得,只能惊叫。 ------------ 第七十一章 蛊术 见朱彪惊慌失措的样子,云娘笑道:“当家的,咱们在一起有一阵了,我也该给你说说我的来历了。”说着,她从朱彪身上下来,要到床下去拿衣服。 朱彪一把拉住云娘,嘻笑着说:“别,你就在这里说。”说着,他紧搂住云娘,可是,他脸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 经过这些日子,朱彪知道云娘不仅床上功夫了得,她在床上的声音都让人心醉。可是,一旦下了床,她的声音又会变得尖利刺人,让他听了浑身发麻。所以,他和云娘说话时总要把她抱在床上。 云娘又偎依在朱彪怀中,伸手捏着他脸娇笑:“这一晚上都四次了,你还不够?” 朱彪嘿嘿的干笑着,说:“宝贝,你给我说说放蛊的事。” 云娘笑道:“好,就知道你最关心这个。告诉你啊,你说的那个草鬼婆世上的确有的,但我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大家怕草鬼婆吗?因为她们放蛊,先得炼蛊虫,炼蛊虫是见不得人的,要躲在深山密林中几年不出来。所以人们总会觉得她们很神秘。” 朱彪问:“你真的不是?那你知道怎么炼蛊虫么?” 云娘道:“法门可不少。她们用的最多的一种办法是,把百种毒虫养在一起,毒虫互相咬噬,最后只能有一只存活下来,这便是毒虫之王,也就是蛊虫之母。蛊虫之母的后代便是蛊虫了。不过,捉百种毒虫就不易,就算捉到了,说不定这些虫子同归于尽,也未必真的就能留下毒王。所以,炼蛊往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也有。” 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当家的你琢磨下,一个女人数十年间独自在深山中和毒虫打交道,一旦出山会是什么样子?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朱彪端详着云娘,也觉得她不似独自在山中炼虫的样子。不过,云娘刚说过她在放蛊,却又不是草鬼婆,这让朱彪很糊涂。不过,他知道云娘的话已经说到这里,总会告诉他是怎么回事,也就没追问云娘的来历,只是心有余悸的说。“亏了炼蛊这么麻烦,否则满世界都是放蛊的,我们就没活路了。” “那倒也是,嘻嘻。能炼出的蛊虫种类可是不少,有蛇蛊、蚂蝗蛊、虱蛊、蜘蛛蛊、蚂蚁蛊、蜣螂蛊,蜈蚣蛊,还有很多,连乌龟都能成蛊虫。不过每种的数量却不多。这些蛊虫里,最厉害的还是我这金蚕蛊。”云娘得意的说。 “你,你刚才捏着的就是金蚕毒王?”朱彪颤声问道。 “瞧你那点胆子,我人都给你了,还能害你?那不是毒王,是毒王的后代。你想啊,炼一只毒王多么难,那有那么多用来给几十号人下蛊?我这金蚕蛊有个大好处,只要用新鲜血食喂足了,它的粪便中就能生长幼虫,幼虫食血食百日就为成虫,可以用来下蛊。一生十,十生百,百生万,所以威力大得很。” “那,那你的毒王在哪里?”朱彪越听越紧张。虽然云娘声称自己不是草鬼婆,但身边有这么个会放蛊的,还让他背心发凉。 “当然我在哪里它就在哪里了。我人在乌龙峰,你说它在哪里?咯咯。当家的,实话对你说吧,我的蛊虫可不只是金蚕,我还有蛇蛊、蜘蛛蛊、蚂蝗蛊、虱蛊,嗯,还有些你没听过的虫子。哈哈,当家的,有我在,你就不用担心共军围剿,就凭这些蛊虫,我管叫他们有来无回。哈哈哈。”云娘说到得意处狂笑起来,全不顾朱彪的脸色已经惨白。 “这么多蛊虫都在我的乌龙峰里?这,这,在哪?我,我怎么没,没见过?”朱彪结结巴巴的问。 “当家的,你想不想去开开眼?”云娘搂着朱彪的脖子说。 “想,想。没,没危险吧?”朱彪真的很想看看云娘到底圈养了什么毒虫,可想起这些剧毒的虫子浑身就发麻。 云娘笑道:“有我在,怎么会有危险。” 说完,云娘从床上跳下来,到床下取出个小箱子,打开后从里面捏出个药丸,让朱彪吞下,又拿出一小个小瓶,倒出里面的液体涂抹在朱彪的脖子上。她告诉朱彪,这个药丸是用黑豆和嘉草熬制而成,专避各种蛊毒,涂在脖子上的是雄黄酒,可以避蛇蛊。 云娘把朱彪的衣服扔到床上让他穿,自己也穿戴整齐,拉着朱彪走出了洞穴。 乌龙峰山腹中的大溶洞原本是蒋报国的武器库。朱彪来了后,把武器分发给手下喽啰,溶洞变得空空荡荡。这个大溶洞套着许多小洞,里面冬暖夏凉非常舒适。朱彪把一个小洞改成了他们的卧房,整日和云娘在里面欢娱,也没探究其它小洞里是什么景象。此时云娘拉着他的手出了卧房,在大溶洞的一个角落里钻进一个小洞。 云娘对这个小洞很熟悉,进去后就点燃了洞壁上的火把。朱彪看了看这个洞,只有自己住的那个洞的一半大,四壁都是乌黑的石头,没有任何异样。 云娘回头对朱彪笑了笑,蹲下身把双手贴在洞壁上画圈。三圈过后,朱彪惊讶的发现石壁出现了井口大小的一个圆洞。云娘回头对朱彪招了招手,扭身钻了进去。朱彪犹豫了一下,摸着腰间的手枪,咬牙跟着钻进洞中。 洞很狭窄,向斜下方延伸。朱彪身躯高大,只能爬着往前走,头下脚上,十分难受。好在只爬了十几分钟就进入一个大厅,可是也累出他一身臭汗。 朱彪进入大厅时云娘已经点燃了火把,他看到这大厅还是乌黑的石壁,显然依旧在乌龙峰山腹内。大厅的一侧放着几个大瓷罐,另一侧摆着三张木床,床边也放着些瓷盆瓷罐。 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上绑着一具骷髅,还有一张床上紧紧绑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这人胸口剧烈的起伏,一条小腿已经没有皮肉了,露出森森白骨。 “这,这是怎么回事?”朱彪看着床上的人和床下已经变成黑紫色的一滩血,惊声喊道。 云娘若无其事的嘎嘎笑了起来,声音又变得尖刺。“这就是蛊虫的血食。唉,只够十天用的了,我还得赶紧再抓两个回来。” “血,血食?这骨架也是血食?”朱彪虽然杀人如麻,见到这阴森森血淋淋的场面也觉得心惊胆战。 “嘎嘎,自然也是呀。我每天割一条生肉,这么一个人也就够用十来天。你等等啊,我先备好血食再给你看蛊虫。”说罢,云娘从腰间拔出匕首,走到绑在床上的人身边,从他大腿上割下一条肉来,然后掏出个罐子,把些灰色的粉面撒在这人伤口上。 在云娘割肉的时候,这人全身绷直,不住的哆嗦着,木床咯吱咯吱的响。朱彪看这人张大了嘴,脸扭曲着,眼睛几乎要从眼眶中迸出来,所忍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却没有发出声音。他壮着胆子走近才发现,这人的舌头被割掉了,喉咙里肿着两个鲜红的大包,几乎贴在了一起,根本发不出声音。 云娘从床边拿起个瓶子,往这人嘴里倒了些液体,对朱彪说:“给他止血,再喝点药,可以保他不死,嘎嘎。” 朱彪这时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木呆呆的看着云娘把人肉放在木床上,用匕首切碎。云娘侧身对着朱彪,脸色带着微笑,很仔细的把肉切成片,又切成条,再切成小方块。她的水蛇腰随着胳膊用力而扭动着,样子十分迷人。 但此时朱彪的眼里,云娘诡异得让他毛骨悚然。 半晌,云娘把切好的肉放进一个瓷钵中,又在一个瓷盆中洗净了手,端着瓷钵走到另一侧的大瓷罐前,打开了一个罐的盖子。 ------------ 第七十二章 蛊虫 云娘揭开一个瓷罐的盖子,笑盈盈的对朱彪说,“当家的,你看,这就是蜘蛛蛊。” 朱彪走过来,小心的探头看罐子里,只见里面是一层层的白色蜘蛛网,看不到什么蜘蛛,就疑惑的扭头看云娘。云娘笑了笑,拿出些肉块撒在蜘蛛网上,很快一只大蜘蛛爬了出来,贪婪的吃着沾着蛛网上的肉块。 朱彪见这蜘蛛足有巴掌大,乌黑的身体上有一道道的白纹,看着十分恶心。 “这就是蜘蛛王?个头真不小。”朱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忍住一阵阵的作呕,没话找话的说了一句。 “嘎嘎,毒王靠的是灵性,可不是个头。我这蜘蛛蛊里最大的蜘蛛有两米高,看着很吓人,其实就是负责掠食的。真正放蛊,是这毒王的子孙,我给你看看。”云娘说着,把白嫩的小手伸到罐子里,那蜘蛛王似乎有灵性,竟然跳了起来,蹦到云娘的手背上。 蜘蛛王的个头比云娘的手还大了些,跳上她手背就用几条腿紧紧抱住她的手一动不动。云娘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蜘蛛的身体,眼中居然露出爱怜的神情。 “快看罐子里。”云娘见朱彪盯着她手上的蜘蛛王发呆,娇嗔着说道。不过,此时她的声音又尖利起来,配上妩媚的神态和手上丑陋的蜘蛛,朱彪见了更加难受。 朱彪这才又看罐子里,看到有无数只小蜘蛛爬了出来争抢蛛网上沾着的肉块。这些小蜘蛛的颜色和蜘蛛王一样,也是黑身白纹,但只有小手指甲盖大小。它们虽然体型小,可吃起来竟然很快,几十块碎肉不到一分钟就没了踪影。 “这些都是蛛王的孩子,在这里养三天就可以放出去。咱们洞里现在能有几千只了,嘎嘎。”云娘笑道。 “啥?几千只?都,都在哪?不,不会伤了自己人吧?”朱彪听说这山里有几千只吃人肉的蜘蛛顿时慌了神。 “当家的,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这些小东西,我让它们吃谁它们才吃谁。我要是不让它们吃,它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吃。嘎嘎。”云娘一边说,一边轻拍着蜘蛛王的身子,这大蜘蛛似乎很享受,趴在云娘手背上一动不动。云娘此时袖子挽到了肘部,露出春藕般的小臂,手上却趴着只丑陋的黑蜘蛛,看上去说不出的别扭。 “唉,可是这蛛王就不同了,我要保证它吃饱。要是断粮,它可就不像现在这么乖了。”云娘道。 “那两个人是哪里抓来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朱彪听说蛛王必须吃饱,才想起问床上的人和骷髅。 “嗨,那是菜刀谭的两个手下。那天婚礼上乱得很,我乘机捉了俩,今后可没那么容易了。当家的,十天之内你可得给我抓两个人来,别让我的宝贝断了血食。”云娘把手背的蜘蛛放回罐子中,扣上盖子,对朱彪说。 然后,她扭着腰走到第二个罐子前,打开了盖子。 水蛇腰云娘打开了第二个罐子,往里面扔了些碎肉进去。朱彪探头看,见罐子中有一条乌黑油亮的蛇,大拇指粗的蛇身盘在一起,看不出长短来,三角型的蛇头上两个眼睛凸出,正死死的盯着罐子口。 云娘又把胳膊放进罐子里,乌蛇马上盘绕着她的小臂爬了出来,朱彪这才看清,蛇虽然不粗,却有一米多长,缠绕在云娘身上,对自己不停的吐信子。 “这也是个宝贝,只是饭量大了点。”云娘说着的时候,蛇头竟然伸进了装着肉的瓷钵中,不一会把多半肉吃了进去。云娘用手敲了敲蛇头,这蛇老实的收回身子,爬进了罐子中,让朱彪看得目瞪口呆。 “这蛇还没长大就已经通灵了,真是个乖孩子。过十几天它再壮实点,我就把它放出去,那时整个乌龙谷里的蛇都要服它管教呢。”云娘说。 朱彪不用再问也明白了,这就是蛇蛊,也就是毒蛇之王。他很想知道,云娘陷害荷花时给赛木兰用的蛇毒是不是这条蛇的,但此时他对云娘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根本不敢提起那件事。 云娘又指着另一个罐子说里面装的是虱蛊,虱蛊边上的罐子是蚂蝗蛊,蚂蝗蛊边上的一个彩绘着乌龙腾云图的瓷坛,里面装的就是金蚕蛊。她分别打开每个坛子,往里面扔了些碎肉,却没有再让朱彪看。 “宝贝儿,按你的说法,炼一个毒王就要几年的时间,你竟能炼出这么多种来,真是了不起。”朱彪见有这么多毒虫忍不住啧啧称奇,但他对云娘的夸奖却言不由衷,他内心里对这些毒物既恐惧又恶心。 云娘道:“我刚才给你讲的炼蛊法门是草鬼婆用的,我可不是什么草鬼婆。” 这是云娘第二次表态了,朱彪还是不相信。他心中想:你是不是草鬼婆我都离不开你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嘴里却说:“对了,你刚才说要讲你的来历给我听,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有这些蛊虫的。” 云娘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自幼在山中修道,已经三十五载了。师傅说我与你有一世孽缘,这才让我下山。我这几个毒王是师傅的镇洞之宝,师傅说数里注定你将是当今的湘西王,特别让我带来辅佐你成就大事。你这冤家,要是再冤枉我是什么草鬼婆,我可不依呢。” 朱彪并不是傻子,听了云娘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嘿嘿笑道:“我的宝贝儿,现在已经是共-党的天下了,什么湘西王之类的我也不想,能做你的床上之王我就心满意足了,哈哈。” 云娘忽闪着大眼睛盯了朱彪半晌,突然搂住他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娇声道:“不行,我说你是湘西王你就是湘西王。你按我说的做,我包你一年之内扫平湘西。不管是共-党还是国军,都得滚出湘西去,哼哼。” 朱彪被云娘缠得浑身发热,可是面对着几罐子毒虫和床上的骷髅,他实在提不起情欲,就搂着云娘的腰应付道:“好,好,我都听宝贝儿的,我做湘西王。” 云娘并没有告诉朱彪她修的什么道,师傅是哪位高人。两人出了毒虫洞后,朱彪很想问得更清楚些,可是云娘回到床上就让他又一次的达到*,最后他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昏昏沉沉的睡去。 ------------ 第七十三章 炼气 云娘并没有扯谎,她的确是修道之人。 云娘出生在湘西大户人家,五岁时被师傅从家中掠走,带到深山中修习道术,十五岁时小成,入世修炼*,至今已有三十五年。 她们这一派道法修习与其他道观不同,既不打坐炼气,也不敬拜仙神,讲究的是“血”“气”二字。而其血气修炼的法门只适合女子,故此门中皆为女性。 最初十年,修的是“精血”。其法门是豢养毒虫,让毒虫噬人兽血肉养成精血,而后修道者吞食毒虫化为自己的精血。这段修炼多在深山密林中,习道者要学会捉虫、养虫、驱虫、化虫,的确和放蛊的草鬼婆十分相似。差别是,草鬼婆最终的目的就是放蛊,而修道者习成后,放蛊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这十年是最危险的一段修炼,不少人被毒虫反噬而亡。如果熬过了这十年,便可出山炼气。她们之所以要出山才炼气,是因为炼气的法门既不是打坐养气也不采天地真气,而是在床笫间吸取男人纯阳之气。故此,修道者出山第一课便是研习房术,习成后变得妖艳无比。而后可以开始采气,化气,十年后体内阴阳交汇,便开始有了护身真气。 此时凡人看修道者不过是愈发年轻娇嫩并无其它,但修炼者已经身轻如燕,行走疾速,隐现护身黑气,非凡人所能比。如此习过百年,体内真气充沛,可修成大罗金身,不畏凡间五行,御风而动,往来无踪,就连护身黑气也隐于无形。 这段修炼最难的是寻找元阳真气。虽然采气并不需要童男,但每日至少需要采气三次,一般男子不出十日便会魂销魄散不堪再用。修道者若是找不到替代品,只要断一次采气就会前功尽弃,再不能修成大道。 故此,这一派人才凋零,千年间修成正果的不过三、五十人而已。 采气百年之后,修道者已无需在炼,就云游大地寻找传人,同时也等待机缘。有机缘巧合的,会被真神选为护法,便入山护卫真神,千年之后可修成神道。不过,能被真神选中需时、运交汇,据说几千年间不过两人而已。 云娘的师傅精灵古怪,不似一般修道之人去寻什么有缘男子,而是屈身入了妓院。百年间她化身十数位名妓,反倒另辟蹊跷修成不死之身。 师傅把这妙法传给了云娘后,云娘来到隆回县城找到个安身处。不料后来共产党占了天下,不仅取缔了妓院,连暗娼都不能经营,云娘每天只能靠勾引个把蠢男维持炼气,有时连七十老翁都不放过。这些男子那经得起云娘折腾?,很快县城中连续出现神秘死亡的男子,而且有人指证这些都死人与一个黑纱蒙面的仙姑有关,引起了县政府的注意,开始在全城缉拿“仙姑”,这让云娘更加艰难。 正犯愁之时,恰好土匪打进隆回县,她遇到了在大街上杀人的朱彪,顿时被朱彪雄壮的身体所吸引,于是尾随朱彪上了青龙山。 委身朱彪后云娘心中大喜:虽然朱彪一夜间三次云雨也会精疲力尽,但睡上一觉就能恢复如常,甚至精力更加充沛。如此天赋异人,实在是个世间罕见的宝贝。所以云娘尽心呵护着朱彪,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无论这伤害是来自共产党还是来自国民党。 云娘修炼法门实在太过诡异,并且要残害生灵无数,所以行踪非常隐秘。她虽然把朱彪当作心肝宝贝,也只对他说自己是修道者,并没有告诉他如何修炼,让朱彪听了半信半疑。她让朱彪看那些蛊虫,不过是要朱彪安心和自己交欢,不用惧怕共军而已,不料朱彪反倒对她心生戒惧,这也是她始料不及的。 却说云娘向朱彪展示蛊虫的第二天,蒋报国和牛疤脸从妙峰山铩羽而归来到了乌龙峰。蒋报国在峰顶挑动朱彪与黄三娘作对,云娘在一旁听了脸上闪出一抹黑气,不过蒋、朱二人都没有发现。当天夜里,蒋报国的营房里就出现了蜘蛛杀人的事情,朱彪心知是云娘所为,却一言不发,*得蒋报国第二天告辞去了青龙山。 云娘的目标并不是把蒋报国*走,而是要除掉他。只是她心里很清楚,蒋报国的背后有国民-党这个大靠山。虽然国民-党如今已经失势,可人家毕竟树大根深,如果得罪了还是麻烦。所以,借刀杀人,用的手除掉蒋报国是最理想的选择。 蒋报国离开乌龙峰的当天下午,云娘也悄悄下了山。她打扮成山中苗人女子模样,要混进隆回县城,把蒋报国到青龙山的消息透露给共军。 依据她的判断,朱彪作为土匪,杀了不少共-党,肯定是共军清剿对象。但蒋报国是国民-党特务,如果共军知道蒋报国的行踪,会比对朱彪的兴趣还浓厚。何况蒋报国此次去的是青龙山,那是朱彪的老巢,对于共军来说,打青龙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不愁蒋报国不落入共军法网。 她在乌龙谷的林间遁过,如同一抹黑烟,迅捷无比。快到谷口时,她超过了蒋报国和牛疤脸一行,只不过她速度太快,蒋报国并没有发现。出了谷口,她才缓下身形,得意洋洋的向隆回县方向走去。 就在县城已经遥遥在望的时候,云娘却突然打了个寒颤,接着就感到心跳加快,头有些晕。她自从五岁起随师傅在山中修行,三十五年来,愈发精气清爽,体态轻盈,脑清目明,连师傅也说她是有缘之人,进境十分迅速。云娘自己很清楚,现在这种头晕目眩,身体沉重的感觉一定有缘故。 她闪身进了路边的林子,盘膝坐在地上,左手压住心脉,右手按住天池,闭目良久才定下心神。这时她左手翻过,掌心里出现了一条金虫,正是她曾拿给朱彪看的金蚕蛊虫。她把蛊虫放进嘴里,那蛊虫慢慢的顺着喉咙爬了进去。她的左掌再次压住心脉,一团黑色从腹间升起,很快漫过脖颈,脸颊都变成了漆黑。 云娘就这样坐了一个小时,体内的蛊虫被化去,蛊虫精血融入体内真气后,她身体的黑气渐渐消失,看上去肌肤更加水嫩,面色红润,容光焕发。这时各种不适已经没有了,云娘面带微笑站起身来,向隆回县方向望去。 她见到远方有一片青气笼罩着隆回县城。这青气很淡,若有若无,却在向县城外四方弥漫。刚才她先打寒颤,接着浑身不适,便是冲撞了散出的青气。 “好厉害,看起来这县城里藏着一个大对头。”云娘心中暗想。她的师傅曾叮嘱过,青气是她这一派的天敌,眼前的青气竟能笼罩整个县城,料想是个得道成神的人物住在城里。 此处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路,散出的青气非常稀薄,竟然能让她反应如此剧烈,不能不叫她心惊。虽然她刚化了金蚕,血气正旺,料想一天之内再不惧青气侵害,但此行的目的是陷害蒋报国,犯不上招惹麻烦,所以她决定不进县城。 不过,县城的青气来得蹊跷,云娘暗想:了结蒋报国后一定要再探隆回县,会一会城里的高人。 ------------ 第七十四章 陷害蒋报国 云娘不想纠缠隆回县里的对手,就绕过县城来到青龙镇。 山中土匪早已探明解放军有一个营驻扎在镇子里,所以云娘打算把消息透露给这里的队伍。 到了青龙镇,云娘发现这里的戒备森严,官兵斗志昂扬,百姓们神情振奋,心道难怪国民党那么多军队三年内被一扫而光,单看青龙镇的共军,果然名不虚传。 “看共军这阵势,朱彪做什么湘西王是没指望了,搞好了能拖住共军三年五载的就不错。唉,反正自己修炼也需要男人的精气,实在不行就当他是个猪猡。”云娘看到威武的解放军后,觉得有些沮丧,叹息着暗想。 虽然云娘本领高强,但白天也不敢造次,直到入夜才跳上解放军营部的屋顶。此时她身轻如燕,在屋顶行走悄无声息,一直来到营长孟中国的住处竟然无人察觉。 她看到十几个警卫战士拱卫着一个大房间,料想是共军长官的屋子,就从房上跳下来,把一封告密信塞进了门缝。 其实云娘塞信时院子里有两名巡夜的战士。但她从屋顶下来之前身体里散出一团黑色雾气,紧紧裹住了她的身子。黑雾隐入夜色中,即便相隔三、五米,战士也看不到雾气中的云娘。 云娘放好密信就离开了。第二天孟中国回来,看到了这封透露蒋报国行踪的信,于是就有了攻打青龙山的行动。 云娘下山后一夜未归,把朱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洞里转悠了一整夜。当云娘回来后,他怒气冲冲的要质问云娘,不想被云娘按倒在床上扒了衣服,很快又如醉如痴的进入到仙境中。 没过两天,青龙山传来噩耗:被解放军端了。蒋报国被捕,赛木兰被击毙,莲花被捕。 这些消息是朱彪安排在青龙山的细作报告的。朱彪这人外粗里细,生性多疑,便是在自己的老巢青龙山,他也安排了细作防止有人暗算自己。 他的细作扮作马夫,只向他一人秘密汇报,寨子里无人知晓。解放军占领青龙山后,也以为这马夫是土匪掠上山的穷苦人,发了些路费就释放了。 这细作详细报告了青龙山失陷的过程,但他并不知道赛木兰是被莲花杀的,还以为是被解放军击毙。朱彪听了这些,吃惊之余,捶胸顿足显得非常痛心。 他最心疼的是莲花。虽然自从云娘到来后他不再宠幸莲花,但内心里还是很怀念莲花的清纯和逆来顺受的性子。赛木兰是原配,他们俩人不算很亲热,可朱彪是个旧派人,原配死了还是很伤心。至于蒋报国被抓,朱彪倒没什么难受的,只是想到蒋报国熟悉乌龙谷的道路,所以很担心谷里的安全。 蒋报国被共军活捉也出乎云娘的意料。她本以为像蒋报国这样的高级将领会以死报国的,没想到这些平日里神气活现的男人其实都是软骨头。她也想到了蒋报国会招供出入谷的道路,就对朱彪说:“当家的,这谷内的消息机关要重新布置,不如让我来安排。” 朱彪很有自知之明,心里清楚自己的五千虾兵蟹将根本不是共军对手。他见识过云娘的蛊虫后,知道这女人不仅床上功夫了得,而且身怀异术,说不定是抵挡共军的一把好手,就答应由云娘主持布置乌龙谷防御。 云娘依仗自己法术精奇,向朱彪讨了重新布置乌龙谷机关的差事后也不以为意,只是设置了些障眼法,把以前的路口调换了几个位置。朱彪知道后很不满意,几次婉转的向她表示不能大意,她却信心满满的说,如果有外敌侵入,她包管让敌人有来无回。 虽然只是调换了几个路口的位置,云娘的布置的确起了作用,两天后就困住了一拨人。不过,出乎朱彪和云娘的意料,被困的不是共军,而是皮大膀和牛疤脸带领的二百别动队。 原来,当时蒋报国和牛疤脸去青龙山后,蒋报国要牛疤脸先下山去找皮大膀,把别动队带到青龙山,汇合赛木兰的队伍相机进入乌龙谷除掉云娘。牛疤脸找到了皮大膀,两人商议了进乌龙谷的法子,觉得最好是带足了武器让朱彪眼红。一旦朱彪接纳了他们,干脆连朱彪一起干掉。 于是,两人带着队伍,扛着军火库的武器向青龙山进发。半路上得到青龙山失守,蒋报国被抓的消息,两人觉得一旦蒋报国供出军火库位置,那里无险可守也无路可退,无奈只好直接去了乌龙谷。此时他们只盼先有个容身之地,已经断了除去朱彪和云娘的念头。 云娘讨厌牛疤脸,但见了皮大膀却非常喜欢。按她的心性,就要给牛疤脸下蛊,然后吞并了他手下的二百号人,可是又担心皮大膀察觉到,就忍着牛疤脸的白眼笑脸相迎。 朱彪见皮大膀带了很多武器弹药心里大为高兴,再见到强悍干练的二百别动队更是笑逐颜开。当然,他万万也想不到,自此以后云娘和自己做完那事后又多了个去处:皮大膀的卧房。 皮大膀已经听牛疤脸说过云娘,而且知道蒋报国离开乌龙峰就是拜云娘所赐,所以对她心怀戒惧。他又喜欢刨根问底,见过云娘后便问手下那些曾经散布各处的卧底是否知道这女人的来历。有人告诉他说,这女人容貌很像几年前隆回县内碧玉楼最红的妓女乌玉珠。 皮大膀觉得这个说法不太靠谱。乌玉珠的传说他早听说过,据说那女人有三绝:笑声似银铃,说话似莺歌,歌声似仙音。所以,她红并非因为容貌出众,而是因为甜腻独特的嗓音。而眼前这女人虽然容貌姣好,声音却尖利刺耳,让他听了浑身发冷。 两天后皮大膀被云娘勾搭上手,才发现云娘在床上的声音的确堪称三绝,而且叫春时的呻吟声更绝。他开玩笑的说起乌玉珠的事,不料云娘咯咯娇笑着说自己就是曾经的碧玉楼头牌,只因共军断了自己的生计,这才从良委身于朱彪。 自从有了皮大膀,云娘左右逢源,自觉的精力充沛。不过,好日子才过了几天,有探子来报:共军一个排摸进了乌龙谷。 云娘修道几十年还未曾真正与人争斗过,听说谷里来了共军,便抖擞精神,要看看自己的道行到底如何。 ------------ 第七十五章 云娘的信心 朱彪得到共军进入乌龙谷的消息后心里非常紧张,可是云娘却笑逐颜开的好似天上掉下个馅饼。她让朱彪安心在乌龙峰修养,自己要带着皮大膀去退敌。朱彪应允后,云娘叫皮大膀来到自己卧室里商议军情。 “这是共军的侦查部队,不过他们一定有后援接应。”皮大膀坐在云娘对面分析道。 “哎呦,这可太好了。我们把小股共军困在谷里,等他们增援部队来了一网打尽。”云娘兴奋的说。 皮大膀心道,这女人被朱彪宠坏了,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如果能消灭小股共军就不错了,她居然还想连后援都拿下,显然是没见过共军作战有多勇猛。他不好驳云娘的面子,就干笑着说道:“夫人,以我所见,如果我们消灭了侦查共军,共军大部队就不敢进谷,这样谷里更安全。我们没必要去招惹共军大部队吧?” 云娘抬起腿绷直脚面,把脚放在皮大膀两腿之间,脚趾在他根部拨弄着,笑道:“皮长官,你还没见过姐姐的手段。你带人跟着我,等我把共军困住了,你只管备好绳子捆人就行。” 她又展开地图给皮大膀看,指点着说:“皮长官,共军敢进入乌龙谷,一定是你们那个什么特派员交待了入谷的道路,哼哼。你看,我把这里的几个路口调换之后,共军按照那个软骨头指的路走,一定会这么绕圈子。如果共军退回去,就会走到这条路上。这条路通向东边山脉,也是一条死路。我在东头设下埋伏,共军会沿着泄洪道往回退。” 云娘手指地图给皮大膀解说,脚趾却一点没闲着,能感觉到皮大膀的下面顶了起来。此时皮大膀满脸通红,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想得出什么作战对策,只是伸手托住云娘的脚踝,不住的点头称是。 “现在是雨季,泄洪道已经成了一条河。你看这里,现在是一片沼泽。我设法把这小股共军困住沼泽中,增援的大股共军会沿着河水找到沼泽。那时候我自有办法让所有共军都陷入沼泽中饿上三、五天,到那时,你带着别动队进去绑人就行了,咯咯。” 皮大膀心中明白,山地作战中战机瞬息万变,断然没有把敌人困住一个地方三、五天,等着对方自行覆灭的打法。不过他此时下身膨胀欲裂,顾不上讨论战术,嚎了一声站起来抱住云娘,把她压倒在地上。 两人在地上翻滚良久,皮大膀才气喘吁吁的坐起来; 。他发泄出去后头脑清醒了些,便和云娘商议,如果困住共军的话就不等三五天,而是由他带领别动队围攻,力争快速消灭进犯的敌人。 云娘也没有坚持,只是让皮大膀在乌龙峰等消息,自己打扮停当,回到山腹中取出了蛇王和蚂蝗王放入腰间的一个鹿皮囊中,告别了朱彪和皮大膀,独自下山了。云娘此时一身黑色紧身衣,足蹬乌蛮靴,外面披件外黑内红的斗篷,别有一番风。朱彪道别时搂着她亲了又亲,把皮大膀馋得浑身发热,只好找个无人处自己安慰自己。 云娘先奔到东面山脊找到早就藏在这里的蛇笼。笼子里有百条响尾蛇,是她见到朱彪之前就存放在这里的。蛇们出了牢笼就要四散奔逃,云娘带来的乌蛇发出怪异的哨声后,这些蛇竟老实的聚在一起,围着乌蛇王震起尾巴,发出嘎嘎的声音。 云娘见蛇王镇住了响尾蛇,就离开山脊来到沼泽布下了蚂蝗蛊。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静候共军的到来。 侯大炮一行在森林里转圈子的时候没有逃脱云娘的眼睛。待侯大炮迷路后向东面山脊运动时,云娘料定他们再也逃不出手掌心,就回山去招呼皮大膀。她没想到的是,侯大炮带了台步话机,而东面山脊那块钨铁石竟然能把响尾蛇的震动变为电波,引得侯大炮不用走弯路,直接来到东山。 这样一来,侯大炮的速度比云娘的预料快了很多。当侯大炮来到沼泽时,云娘还在和朱彪行采气之术。而侯大炮通过步话机与孟中国联系上的时候,云娘又躺在了皮大膀床上。待到她心满意足的从皮大膀身上爬起来时,有土匪来报,说有二百多共军正沿着泄洪河向上游运动,很快就到沼泽边缘了。 皮大膀听了大吃一惊。本来他想早些赶到沼泽埋伏起来,等共军到达后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但云娘过来后就缠住了他,他也舍不得耽误这如醉如痴的好时光。两人半天间先后做了三次,不仅让他精疲力尽,而且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此时他听说共军先向沼泽运动,心知埋伏打不成了,忍不住露出沮丧的神色,甚至有些埋怨云娘耽误了战机。 云娘却满不在乎。她命令匪兵监视共军动向,待共军进入沼泽后再来报告。皮大膀实在忍不住了,他插话说探子从沼泽到乌龙峰要走小半天时间,如果看到共军进了沼泽再回来报告,等他们再赶到沼泽时已经过了一天了。共军在沼泽里有一天时间,鬼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所以,他坚持带领别动队马上出发,赶到沼泽去消灭共军。 云娘见皮大膀忧心忡忡的样子,也没和他争辩,只是告诉他,见到共军不要轻举妄动,她自己自有办法让共军丧失战斗力。皮大膀心里不信,嘴上却唯唯诺诺的,支撑着疲惫的身躯带着自己的队伍出发了。 土匪说的二百多共军,就是孟中国带进谷的两个连。他在谷口与侯大炮联络时突然没有了信号,心里感觉不妙,便留下一个连把守谷口,自己亲自带两个连摸了进来。他们一路上都能看到侯大炮留下的路标,没费什么周折就到了河边,看到树上拴着的绳索。 孟中国没有莽撞的渡河,而是在河边呼叫侯大炮,终于听到了侯大炮的回声。虽然信号非常弱,而且很快就又失去了联络,孟中国还是听明白了,侯大炮在眼前这条河的上游。他毫不犹豫的命令队伍向上游方向运动。 在队伍行军过程中,孟中国几次要与侯大炮联络,但步话机都没有信号传来。快到黄昏的时候,他们来到一片沼泽的边缘。 ------------ 第七十六章 伏击 孟中国来到沼泽边缘,向周边派出警戒哨后,命令队伍原地休息。他见沼泽延伸到森林中无边无际,一时不知道怎样走,就停下来联络侯大炮。呼叫了很长时间后,终于得到了回应,他才知道因为下雨,侯大炮的步话机进水出了故障。 虽然取得了联络,但是孟中国依然无法判断侯大炮的方位,也无法告诉侯大炮向那个方向移动。不过,侯大炮告诉孟中国水中有蚂蝗的事,侯大炮还说了他们的分析,认为敌人的目的是困住侦查排,引诱孟中国进入埋伏圈,这些话引起了孟中国的警惕。 侯大炮汇报说,他们当前的处境非常困难。所有人都躲在树上,下面的水里有大量蚂蝗。如果此时敌人来袭,他们连隐蔽的地方都找不到。不过,下面的水正在慢慢退去,能看到一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水面。如果夜里不下雨,估计第二天清晨就能找到出沼泽的路。他们最大的担心是,敌人入夜前前来围攻。 孟中国除了让侯大炮随时与自己保持联络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好在一直到天黑也没听侯大炮说有敌人到来。这天夜里也没有下雨,一切都预示着着到了天明就可以顺利与侯大炮会师。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孟中国就带着队伍向沼泽中央进发。这时沼泽的水位已经降了下去,大部分土地都露出水面。低洼处一些涓流流得挺快,正好让他们逆流寻路而行。林地中本就潮湿,地上满是苔藓,被水泡过后非常湿滑,孟中国不停的提醒战士们小心行走,并且千万不要踩到水中,免得被蚂蝗叮咬。 他们边走边用步话机与侯大炮联络,快到晌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远处影影绰绰的几十个人。 “营长,孟营长,我是侯大炮。”远处传来喊叫声,显然侯大炮也看到了孟中国的队伍,激动的大喊起来。 就在这时,在侯大炮的侧翼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孟中国看到侯大炮队伍中有几个人应声倒地。 “有敌人,快,冲过去。”孟中国大喊道,带头向枪声响起的地方冲了过去。战士们见营长身先士卒,都鼓起勇气呐喊着往前跑,也顾不得是否踩进水里,是否被蚂蝗叮咬。 可是,他们毕竟距侯大炮有一段距离,脚下又非常湿滑,不时有战士摔倒。在他们向侯大炮靠拢的时候,枪声越来越密集,把侯大炮的人马压制在原地动弹不得,不时有战士中弹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孟中国的队伍训练有素,遇到突发情况时几乎不用指挥,自动形成了战斗队形; 。孟中国带一队人冲向侯大炮身边,另有两队人分左右两翼向敌人包抄过去。待孟中国来到侯大炮身边时,见他的一排战士只有十几人还躲在树后向敌人射击,另有几个人受了伤靠刚包扎好,还有八、九个人倒在泥水中,估计已经牺牲了。 “营长,敌人人数不少,而且有轻机枪,不像是土匪。”侯大炮见孟中国过来了,就指着敌人放枪的方向说。 孟中国从敌人的枪声中也听出了端倪,对面的敌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人,而且装备精良。他们事先躲在对面,向正在行军的侯大炮发动突然袭击,也难怪侯大炮吃了亏。孟中国甚至有些后怕,如果敌人等他和侯大炮汇合后再发动,他们目标大,损失会更多。 孟中国哪里知道,皮大膀带的这支别动队虽然不是土匪,却也不是正规军,尽快里面有不少各式能人,却没有真正的作战经验。包括皮大膀自己在内,虽然偷鸡摸狗的事很在行,但见到大部队便不知如何是好。 皮大膀带着别动队离开乌龙峰后,赶到沼泽也是晚上了。他们同样在沼泽边宿营一夜,天亮后才进入沼泽。皮大膀毕竟有云娘的地图指引,所以比孟中国先遇到了侯大炮。他本想按照云娘的意思,等增援的共军赶到后一网打尽,没想到孟中国来的快,他根本没时间不知伏击圈。 皮大膀后悔得不得了,如果早些动手,三十多个共军早做了枪下鬼。如今两路共军马上会师,总人数比自己只多不少,自己又没占据有利地形,真打起来恐怕半点便宜也占不到。无奈间,他只能挥手命令队伍撤退。 不料他刚挥手,身旁树上响起了一声枪响,对面一个共军应声倒地。随后,身边的士兵纷纷向对面射击,打倒了十几个共军。原来,皮大膀安排了个神枪手爬到树上,本意是狙击共军的军官。那神枪手见对面有个拿着步话机不停说话的人,就以为是共军的指挥官,便死死的盯着。皮大膀在树下挥手命令撤退,但从树上的角度看,这手势是命令开枪,所以神枪手就开了枪,打中了侯大炮队伍中的包玉。 其它士兵本来见了共军就紧张,一旦有人开枪,马上跟着开始射击。这些都发生在一瞬间,侯大炮的队伍在行军中猝不及防,所以受了不小的损失。不过,皮大膀马上意识到开枪的后果很严重。 侯大炮手下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作战经验非常丰富。敌人的枪声一响,没被击中的人马上分散隐蔽在树后面向敌人还击。尤其是李小兵,他见身边的包玉头部中枪,自己翻身对着树上就还了一枪,敌人那个神枪手一声惨叫从树上跌了下来。而后,他翻滚到树后,向对面开了三枪,对面传出三声惨嚎。 就这样,皮大膀的二百号人与侯大炮的十几个人在林子中开始对射。 皮大膀此时叫苦不迭。对面的共军只有十几个人,自己的火力却压制不住对方,反而接二连三的有人中弹。不远处共军大部队快速冲过来,只怕不出十分钟就要被包围。如果此时起身逃跑,又会成为对方的活靶子。 一连串的念头在皮大膀脑中闪过,他毕竟是个有决断的人,马上意识到即使成为对方的靶子也得跑,否则就要全军覆没了。这里树多,跑出十几米就很难被击中,至于这十几米中谁死谁活,只好听天由命了。 他不敢再用手势下达命令,生怕向之前那样产生误会,就扯着嗓子喊了声:“撤,快撤。” ------------ 第七十七章 追踪 皮大膀的决定非常英明,他们刚跑出不到二百米,孟中国的两队战士已经包围了他刚才的藏身处。当然,强行逃跑的代价也是有的,树林间留下十几具尸体,另有二十多人中弹负伤,成了俘虏。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没有继续追击; 。在这种复杂的地理环境中,到达预定地点的战士停下来等候进一步命令,这是部队的基本要求。 一场短促的战斗中,侦查排牺牲九人,重伤六人,轻伤十二人,都是匪兵第一波袭击时造成的伤亡。击毙匪兵十八人,俘虏二十二人。另外,在与敌人战斗时有二十六人被蚂蝗叮咬。让孟中国奇怪的是,被叮咬的战士并没有像侯大炮汇报的那样血流不止,经过简单处理后并无大碍。 孟中国见侦查排损失过半,就留下三十人由侯大炮率领着负责照顾伤员和看管俘虏,自己带人追踪前面的匪兵。他听侯大炮汇报了迷路的事,料想土匪改变了谷内的道路,那么追踪眼前的匪兵是找到匪巢的最好办法。 本来侯大炮建议孟中国先退出山谷。因为这谷内藏着五千土匪,在加上道路复杂地形不利,即便找到匪巢也不能攻打,而且有被土匪包围的风险。孟中国告诉他说,入谷前已经派通信兵联络二营,现在二营应该已经抵达谷口。侯大炮回到谷口后马上给二营带路,两个营的兵力对付这帮土匪足够了。 侯大炮也懂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李小兵留给孟中国,因为小兵是猎户出身,对钻林子破机关很有心得,对孟中国大有帮助。 商议停当,孟中国带领队伍与侯大炮分开,追踪敌人而去。 雨后的森林非常泥泞,敌人杂乱的脚印清晰可见,追踪起来很容易。脚印向南延伸,进入了森林深处。 队伍往前走,树木越来越密,树冠连成一片,光线逐渐暗下来,虽然是晌午,却如黄昏一般。孟中国希望队伍远远的跟着敌人,一直到敌人的巢穴,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快。他们边走边在树上刻下记号,为后续部队指路。 走了三个小时后,发现出了大麻烦:这股敌人在森林中兜圈子,并没有回自己的巢穴。 匪兵的胶鞋和解放军的布鞋留下的印记很容易区分。当孟中国看到前面的脚印中有布鞋痕迹时马上意识到又走回了老路。接着,他们又发现了树上刻着的标记,自己的队伍在森林中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处。他仔细回想行军过程,可以肯定没有偏离匪兵的脚印,再仔细观察敌人的脚印,发现多了一倍,而且明显是两次形成的,说明敌人也在兜圈子。 孟中国马上和二连孙连长,三连倪连长开了个简单的会,分析当前的情况。 孙连长认为,敌人在森林里绕圈,很可能是冲着追兵来的。敌人可能发现了追兵,不愿意给追兵做向导,所以带着他们转圈,甚至可能在绕圈的过程中等待援兵,或者设下埋伏,要包围追击的解放军,这种可能性很大。 “敌人会不会也迷路了?”倪连长说。 “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敌人一定是故意和我们兜圈子。”孙连长肯定的说。 孟中国摇了摇头,说道:“敌人不是没有迷路的可能。刚才被俘虏的匪兵交待,他们是隶属蒋报国的国民党别动队,由一个叫皮大膀的人带着,两天前才抵达乌龙谷,对谷中道路也不熟悉。他们逃跑的很慌乱,有可能错过了一些路口导致自己找不到路。” “如果敌人也在绕圈子,我们就在这里等,岂不是可以遇到敌人?”倪连长继续说道;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只是敌人看到我们的脚印就知道后面有人追踪了,他们未必敢继续走。我们现在逆着刚才的方向走,一定能遇到敌人。如果他们也迷路了,我们就先消灭了这股土匪再寻路出谷。”孟中国看了看天色,见距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果断的说。 孟中国命令队伍调转方向,沿着来路的脚印向前搜索前进。因为随时可能遇到敌人,所有战士都子弹上膛,并且在队伍前面安排了尖兵。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路上的脚印开始模糊不清,部队的行军速度越来越慢。孟中国见走了这么久还没遇到敌人,一旦天色全黑很可能会偏离方向,便开始考虑就地扎营,待第二天再做计较。就在这时,前面的尖兵回来报告说发现了敌人。 孟中国的队伍就地隐蔽,他随着尖兵到前面观察。大约往前走了一里地,见到前面密林中有手电光闪动,还隐约能听到说话的声音。孟中国胆子大,又往前摸了一段路,到了能清楚看到对面人影的地方才停下来。 “哎呦,哎呦,救救我。” “他妈的,你忍着点。这么瞎哼唧,被共军听到了大家全完蛋。” 孟中国能清楚的听到敌人的对话,那些痛苦的呻吟声出自许多人,看来有不少敌人受了伤。其他匪兵似乎在吃饭,孟中国甚至闻到了一股罐头肉香,让他觉得自己的肚子也咕咕的叫。 “把队伍调上来,我在这里监视。”孟中国轻声对身边的战士说。 不一会,两位连长带着队伍过来了。孟中国对孙连长耳语几句,孙连长点点头带着一个连向敌人左侧迂回过去。孟中国看着部队隐没在黑暗中后,才对倪连长悄声说道:“带队伍到右侧发动攻击。记住隐蔽前进,距敌人越近越好。” 倪连长带领自己的一个连绕到敌人的右侧,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敌人。 孟中国此时身边只有一个警卫班。他也没闲着,带着一个班战士摸向敌人,直到距敌不到三十米时才停下来。 右侧的枪声先响了起来,黑暗中能看到枪口喷出火光。正在宿营的敌人乱了套,影影绰绰的黑影四处乱奔。孟中国的一个班也开了枪,敌人摸不清来了多人人,只顾往没有枪声的方向跑。没多会,运动到左侧包围敌人半圈的孙连长遇到了奔逃的敌人,一阵乱枪打过,敌人慌忙又往回跑。很快,孟中国的两个连把敌人四面围住了。 如果是白天,敌人能发现包围自己的人其实人数并不多,自己全力向一个方向突围孟中国也很难控制。但此时天色全黑,包围圈中的敌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共军,受到突然袭击后完全乱了套。 不过,天黑对孟中国也有不利的地方。森林中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孟中国虽然包围了匪兵,但很难展开攻击。而且,孟中国很快发现这股敌人整体战斗力不强,但其中有几个射击好手,在这么暗的光线下居然打伤了自己几个战士。 战斗暂时停止,森林中恢复了寂静。 “营长,我有三发照明弹。”警卫班长摸到孟中国身边说。 ------------ 第七十八章 夜战 警卫班长提起照明弹,孟中国才想起来,那还是在渡江战役时缴获的,一直没机会用,他都已经遗忘了,没想到在这里能派上大用场。 在漆黑的夜晚,三发照明灯足以让敌人完全暴露。而且,照明灯下的人骤然遇到强光,会有几十秒钟的暂时性失明,这几十秒足以置敌人与死地。 “通知各作战单位,照明弹打亮后立刻发起冲锋。”孟中国悄声下达了命令。 警卫班的三个战士立刻起身,分别向两侧移动前去传达命令。 半个小时后,孟中国估计各连排都收到了作战命令,就对警卫班长说:“打一颗照明弹。” 照明弹在百米开外炸开了,照得森林中如同白昼。孟中国看到林中的敌人东一堆西一片的或躺或坐,显然没想到解放军会在黑暗中再次发起进攻。 敌人的四周枪声四起,喊杀一片,林中的敌人乱作一团。 一分钟后,照明弹熄灭了,森林中又恢复了黑暗。倪连长带着队伍和孟中国的警卫班汇合,抓获了四十多个匪兵,地上还有十几具尸体。不过,枪声并没有停止,孙连长的队伍与土匪展开了激战。 说来也巧,孟中国决定逆着土匪行军方向走时,皮大膀也因为绕圈子时发现了解放军的痕迹而改为逆向行军,想打解放军个措手不及。如此一来,孟中国的队伍和皮大膀的别动队又成了顺向前进。 天黑后皮大膀让部队停下来休息。他的主力在前,后面是三十几个伤员以及部分照顾伤员的士兵,一共六十人。孟中国冲锋时,他和倪连长恰巧对上了这六十匪兵,这些伤残匪兵根本不禁打,一分钟之内就全部覆灭。 但是孙连长的对面是皮大膀的主力,打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了。孙连长才冲了几十米就遇到敌人的反击,虽然没有伤亡,但也前进不得。一分钟后照明弹熄灭,双方只能凭借对面射击时发出的火光寻找目标,谁也打不到谁。 孟中国没想到这股敌人如此顽强。他料想敌人有了准备,再打照明弹不会起到突袭的效果,一分钟的时间也不可能解决敌人,于是就没有发起第二波攻击。不过,此时他已经能够确定敌人的方位,敌人在如此黑暗中也不敢行动,所以他决定暂时宿营,到了天亮再行消灭。 不多时,通信兵带着孙连长回到营地,孟中国要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准备明天一场恶战。他自己却不能入睡,到了凌晨时,听到有几个人在痛苦的呻吟。 他听出呻吟声音从俘虏队伍中传来,认为是负伤的土匪,就让卫士员过去查看。 “营长,你快过去看看吧。”不一会,卫生员匆匆的跑过来,低声对孟中国说。 孟中国见卫生员神色慌张,料想是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他来到伤员休息处。到了那里他才发现,发出呻吟声的并不是被打伤的土匪,而是十几个匪兵和二十几个自己的战士; 。每个人都脸色通红,双眼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停的叫唤着。 卫生员告诉孟中国,这些人并没有受伤,而是在刚才的战斗中被蚂蝗叮咬过,现在发起了高烧,人已经神志不清了。孟中国想起侯大炮汇报的蚂蝗,就叫李小兵过来看。 李小兵看了也迷惑不解。他们遇到的蚂蝗叮咬后会流血不止,而这些人的伤口都很正常,只是一个红点,边上稍许红肿。而且,这些人只有几个伤口,不像当时的战士被上百蚂蝗咬过。 在森林中既没有消炎药也没有退烧药,卫生员只能简单的擦洗了他们的伤口,然后解下他们的绑腿,沾湿了敷在他们的头上降温。显然这些措施毫无用处,呻吟声越来越大,几十人同时发出,听上去很瘆人。 孟中国感到事情不简单。先是侯大炮被蚂蝗困住,现在又出现被叮咬后发高烧的情况,这些蚂蝗很是蹊跷,说不定这些虫子是人为施放的。如果真是敌人施放的,现在不分敌我双方都中了着,说明眼前的这股敌人的死活根本不在放虫人的眼里,甚至也是被消灭的对象。假如这个猜测正确的话,这股敌人迷路也就容易解释了。 为了搞清这股敌人的来龙去脉,孟中国再次审问了俘虏。这回他问得非常仔细,除了当初蒋报国如何组建别动队,别动队的人员构成,军火库的情况,皮大膀的来历等这些军情之外,他还了解了皮大膀的为人,并且知道了皮大膀和云娘的暧昧关系。 这些情报对孟中国很有用,尤其是别动队的人员情况让他感受到斗争的复杂性。 而且,从俘虏口中了解到云娘的不少情况,引起了他的警惕。在隆回县城时姚发财曾向他介绍,蒋报国交待过朱彪娶了一个媳妇叫做云娘,云娘在婚礼中放蛊虫收服了十二寨寨主。后来蒋报国的营地中意外发现巨型蜘蛛,蒋报国怀疑和云娘有关。姚发财当时就交待孟中国,在剿灭朱彪时要认真调查云娘的情况,尤其是所谓的“放蛊”是不是真实。 “放蛊”两个字萦绕在孟中国脑海中,结合眼前的蚂蝗,还有侯大炮汇报的蛇阵,云娘很可能是传说中的草鬼婆。如果真是这样,被蚂蝗叮咬的战士们就危险了,孟中国忧心忡忡的想。 另一个重要情报是,蒋报国的保镖牛疤脸也到了乌龙谷。孟中国已经知道牛疤脸曾在缅甸雨林中对日作战,在森林中是个强劲的对手。而且这人非常残暴,洪英同志就是被他抓住的,护送洪英的几个同志也被他残杀。 这样一来,调查放蛊真像,抓捕牛疤脸,消灭朱彪,成了三个重要任务。孟中国感到肩上的担子很重。可让他更沉重的是,眼前的敌人迷路了,意味着自己的队伍也迷路了。虽然他在来路上做好了记号,有信心退回原处,但毕竟要耽误很多时间,而且给后续入谷的二营带来不少麻烦。 还有,眼前这股敌人被团团围住后,并没有像以前的国民党部队那样缴枪投降,反而拼死抵抗。无论蒋报国的交待还是刚才审讯俘虏的结果,都说明这个所谓的“别动队”是由一伙顽固的反动分子拼凑成的,其中很多人对共产党怀着刻骨仇恨。对这样的敌人,只有坚决的消灭一条路,明天免不了有一番恶战。 孟中国左思右想,许久都无法入睡。可经过长途跋涉已经疲惫不堪的他在黎明前还是昏昏睡去,等到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他睁开眼,四周白茫茫的一片。 ------------ 第七十九章 两面通吃 孟中国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他刚要批评警卫员没有叫醒自己,却发现四周起了大雾,白茫茫的一片,十米以外的树木都看不清。 警卫员告诉他,自从破晓就雾气腾腾,这种天气不可能开战,所以才让他多睡一会。 好不容易盼到天明,本想速战速决把包围圈中的敌人彻底消灭,结果又遇到了大雾,这让孟中国非常郁闷。不过,卫生员说发高烧的战士们都退烧了,虽然人极度虚弱,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他总算放心一些。 “不要开枪,我是来谈判的,不要开枪。”突然,浓雾中有人大喊着向他们走来。 孟中国要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不一会就看到一个人举着白布从雾中走来。 “你们的长官在哪里?我要和长官谈判。”这是个身着国民党军服的匪兵,被战士们围了起来后大声喊道。 “我是营长,你要谈什么?说吧。”战士们把匪兵带到孟中国面前,孟中国平静的说。 “我们皮长官说,我军与贵军已经对峙两天了,今天又起大雾,如果再僵持下去,双方的粮食都不够,只会两败俱伤。所以皮长官建议双方休战,贵军退出乌龙谷,我们回到乌龙峰。”匪兵说。 “哼,什么两败俱伤,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回去告诉姓皮的,如果不投降,我们会坚决消灭你们这群土匪。”孟中国冷冷回道。 “长官,说实话,我们迷路了,相信贵军跟踪我们也一样迷路。我们的粮食不多,贵军也快断粮了。这大雾不知什么时候才散,贵军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也不可能进攻,谈何消灭我们?何况贵军还有伤员,如果继续滞留这里,他们性命堪忧。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暂时休战,还请长官三思。”这匪兵侃侃而谈,竟然毫无惧色。 孟中国哈哈一笑,说道:“我军的粮食就不需要你们担心了,你们还是好好考虑自己的处境吧。我们的政策是优待俘虏,缴枪不杀。现在全中国都是革命人民的天下,你们在这里负隅顽抗能有什么出路?你回去转告你们皮长官,如果现在投降,我们可以按照投诚考虑,不但既往不咎,而且还有为革命人民服务的机会。” “长官,可否借一步说话?”匪兵似乎不为所动,坦然的对孟中国说。 论理,孟中国是不会接受匪兵这种建议的。但此时他心中忽然一动,命令周围的战士退出几十米外。 “长官,您不觉得这雾起的奇怪吗?”匪兵见四周无人,很神秘的说。 “你要说什么就说,不用兜圈子。”孟中国心里又是一动,脸色却非常平静。 “皮长官说,这里的土匪婆叫云娘,是个很邪门的婆娘。这婆娘会放蛊,这次带了蚂蝗蛊和乌蛇蛊来和贵军作对,这大雾搞不好也是这婆娘搞的鬼,是为了困住贵军。”匪兵压低了声音。 孟中国心中一震,蛇阵和蚂蝗的事果然得到了证实。这样的话,森林中步步危机,自己的队伍的确陷入了极度危险中。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这个什么蚂蝗蛊是不分敌我,连你们的人也伤,对吧?”孟中国明白了敌人为什么要来谈判; 。中了蚂蝗蛊的人有自己的战士,也有被抓获的匪兵,看来皮大膀说的有道理,继续对峙很可能两败俱伤。 “唉,谁说不是呢。我们那边有三十多人被蚂蝗叮咬,昨天夜里高烧不退。听皮长官说,蛊虫应该是可以定向投放的,现在两边的人都被叮咬,说明云娘要借贵军与我们作战时消灭异己。如果那娘们在大雾中放出蛇蛊,我们双方都难活命。所以皮长官才让我来谈判。长官,我把实情都说了,您看是不是先放我们一条生路?”匪兵叹息着说道。 孟中国承认这匪兵说的是实情,在这种能见度情况下,如果有蛇来袭击的确很难防范。不过,放走被包围的敌人让他很难开口,而且即使他同意,在这种天气下无论自己的队伍还是敌人都无法撤离此地。 匪兵见孟中国沉吟不语,知道他动心了,就继续说道:“长官刚才说的投诚一事我一定转告皮长官。我们也不希望把命扔在大山里做个孤魂野鬼,如果政府能给我们一条出路的话,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不过,现在兄弟们都恨死了那臭婆娘,我们一定要回去收拾了她,然后再说下一步。” 孟中国盯着匪兵的脸看了半晌,见他朴实真诚的样子,一时也辨不出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就在这时,听到身后的战士惊叫起来:“蛇,有蛇。”接着响起了枪声。不到一分钟,远处森林中也响起几声枪响,那是被包围的匪兵发出的。 “完了,完了,唉。”过来谈判的匪兵长叹一声,脸色惨白。 “跟我来。”孟中国虽然心惊,但并没有慌乱,带着匪兵回到自己队伍中。 战士们自动围成一个圈,枪口向外,每个人脸色都十分紧张。伤员被围在中央,地上还躺着三具尸体,李小兵正蹲在那里查看。 见孟中国过来,李小兵摇头道:“营长,这蛇和我们遇到的不一样。我们遇到的是响尾蛇,毒性发作的缓慢。这种蛇剧毒,三个战士被咬后马上牺牲了。” 孟中国也蹲下细看,见牺牲的战士浑身黑紫,而且肿胀起来。黑紫色的皮肤像气球一样,一碰似乎就要破裂。他拔出匕首轻轻划破一个战士的皮肤,马上流出一股黑紫色液体,恶臭*人。 孟中国脸色铁青,站起身检查战士们的装备,命令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这时远处又传来密集的枪声,估摸着是匪兵遭到了毒蛇的攻击。 “嘎嘎,嘎嘎”森林中突然响起一阵阵瘆人的声音。 “响尾蛇!”李小兵惊叫起来,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敌人不仅使用了不知名的剧毒毒蛇,还把东面山脊的响尾蛇也驱到此处,看来是有备而来。孟中国后悔自己太大意了:如果是一般指挥员,这种情况纯属不可能预料的意外,但孟中国加入军情六处时,姚发财已经给他讲了敌人的种种超自然邪术,他却没有做充分的准备就冒然入山。面对眼前的困境,孟中国参加革命以来第一次感到绝望。 奇怪的是,虽然四周响起响尾蛇的声音,却没有蛇攻击战士们,反倒是匪兵那边不时响起阵阵枪声。 正当孟中国惊疑不定的时候,新的情况又发生了。 ------------ 第八十章 陷入蛇阵 被蚂蝗叮咬的伤员很不对劲。 本来,他们退烧后都在昏睡,现在却开始动起来。先是两条腿夹着互相摩擦,然后就在地上乱蹭,手也在腿上抓挠,眼睛紧闭,眉头紧皱,脸似乎都扭曲了。 “这是怎么回事?”孟中国惊问。 “营长,你过来看。”卫生员把孟中国叫到一个被叮咬的匪兵身前。这匪兵的裤子已经被撕开,两个战士正死死的按住他的手脚。 孟中国凑近一看不禁浑身发麻。这人从脚踝往上一直到大腿根,疙疙瘩瘩的起了无数红色大包,满是疙瘩的腿上被抓挠出几条血痕呈黑紫色,正在向外渗血。大包几乎连成片,很像风疙瘩的样子,只不过满腿都是,好似红色的腿粗了一圈。 这人的小腿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卫生员让孟中国仔细看,见到口子里面有两条小白虫在血肉中蠕动,好像是粪坑里的驱虫一样。卫生员用镊子把虫子捏出来,跟过来的李小兵惊讶的说:“这是蚂蝗的幼虫。” 孟中国恍然大悟:怪不得被叮咬的人昨天高烧不退,原来是蚂蝗在他们体内排卵,幼虫在身体中长出来。可这样太不合常理了,蚂蝗叮人都是吸血,从来没听说过有往人体内排卵的,而且卵在几个小时之内就生成幼虫,实在不可思议。 李小兵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惊恐的盯着孟中国,嘴唇哆嗦了半天,只叫出“营长,这,这。” 孟中国镇定下来,他已经可以肯定是敌人放蛊,而且放蛊的就是那个叫云娘的女人。只不过这些不能和战士们讲,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军心。好在此时正是大雾,战士们又紧张的防备毒蛇袭击,只有他和李小兵看到了虫子。他要卫生员把这人的伤口处理好,包扎上,然后命令卫生员和李小兵严格保密,绝对不准把人体内长虫子的事情说出去。 从伤员腿部的情况看,里面生满了虫子,现在根本无法处理,孟中国看着不断在地上蹭的战士们,心里既担忧又无奈。 这时已经是天色大亮的时间,周边的雾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浓。远处不时的响起一阵阵枪声,但声音越来越稀疏,似乎开枪的人数在不断减少。周围的“嘎嘎”声依然响着,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孟中国感觉不妙,这些蛇攻击前面的匪兵后,很可能就要开始攻击自己的队伍。 李小兵已经指挥战士们收集了不少树枝堆放在圈子外面; 。他知道所有的蛇都怕火,如果点燃这些树枝可以抵挡一阵,等到雾气散去就不怕了。可是这些树枝都被雨水打得非常潮湿,根本无法点燃,他只好把御寒防潮的几壶白酒集中起来,打算浇在树枝上助燃。可没想到随身带的火柴也受潮了,怎么也划不着,急得他满头冒冷汗。 “哎呦。”突然一条蛇悄无声息的窜了过来,一口咬住了李小兵身边一个战士的鞋,战士惊叫起来。李小兵手快,刀光一闪,匕首已经划断了蛇身,但蛇头仍旧咬着战士的脚,蛇眼中还泛着怨毒的光。 李小兵用匕首撬开蛇嘴,把蛇头远远的甩了出去,回手用匕首划开了战士的鞋,对着他的脚划了一刀。也亏了有鞋阻挡,李小兵又下手迅猛,蛇牙刚咬破皮肤就被割断了,只有很少的毒液进入战士皮内。即便如此,当李小兵用匕首划开战士皮肉的的时候,他的脚背已经变成黑紫色,高高的肿了起来。 黑紫色的血从伤口流了出来,散发出一股恶臭。李小兵屏住呼吸用裹腿布勒紧战士小腿,然后用力挤压他的脚踝加速血液的流出,几分钟后,伤口流出的血变成了鲜红色,李小兵这时才抹了抹脑门的汗,喊卫生员来给他包扎。 在这几分钟里,又有三条蛇从浓雾中游过来,都被战士们密集的子弹打飞了。接着,森林中传出一阵尖利刺耳的哨声,李小兵听后脸色惨白,连忙找到孟中国。 “营长,这声音是一条乌蛇王发出来的。”他简要给孟中国讲了在钨铁石上发现乌蛇王的事,然后紧张的说:“乌蛇王很可能在督促毒蛇发起攻击,大家要小心。” 果然,很快有十几条毒蛇窜入人群,虽然大部分被战士打死,但还是有三条咬到了人。被咬的战士几分钟后就全身变黑,而且散发出臭气。 李小兵眼睛尖,他看到毒蛇并不是从地下爬过来的,而是从天上飞落,就大喊着:“注意上面,蛇在上面。” 孟中国抬头看上面的树枝,迷雾中看不清远处,但头顶的几根枝杈上果然都爬着蛇。这些蛇全身乌黑,盘在老树上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一个个蛇头盯着下面的人,随时可以跳下来落入人群。 尖利的哨声又起,树枝上的蛇果然飞落下来。但此时战士们已有准备,对空中形成了密集的火力网,蛇在半空中就被打得粉碎。这时地面也出现了大量的蛇,等战士们发现时已经距防御圈不到三米了。虽然战士们很快调转枪口打死了几十条蛇,还是有五人被咬身亡。 孟中国此时心都凉了。他万万想不到这些蛇懂得立体进攻,这样下去自己的伤亡会越来越大,而森林中到底有多少毒蛇谁也不知道。正在这时,李小兵终于划着了一根洋火,他马上引燃四周堆放的所有树枝。 熊熊火光穿透白雾,能见度稍好一些,孟中国见十几米开外的大树上盘着无数黑蛇,地面上有几十条响尾蛇正震动蛇尾发出嘎嘎声,但看不到李小兵说的蛇王。孟中国命令部分战士打地下的蛇,大部分人对树上射击,一阵密集的枪声过后,上百条蛇被打落在地,余下的纷纷后退,消失在雾中。 趁此机会,李小兵带几个人又收集了不少树枝,不断的往火堆里添加。只要保持火堆不熄灭,蛇就不敢冒然进攻,只是如此僵持,不知何时才能了结。 就在这时,几只火把从雾中向这边移动,还有几个人大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 第八十一章 投诚 一支队伍举着火把跑过来,很多人还对着身边树上打出一梭梭子弹,也不时有人发出惨叫。到了视线范围之内的时候,先来谈判的匪兵惊叫道:“皮长官,是皮长官来了。” 跑在最见面的是皮大膀,后面跟着七、八十人。 皮大膀边跑边气喘吁吁的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来投降的。” “放他们过来。”孟中国命令道。 论理投降应该先缴枪,但此时这帮匪兵头顶上脚底下都是蛇,他们缴枪就无法冲破蛇阵。孟中国见他们不停的对着树顶的蛇射击,料想是熬不住蛇的攻击才跑来与自己汇合,应该不会有诈。 听先到的匪兵介绍孟中国后,皮大膀恭敬的向孟中国行了军礼,大声说道:“国军湘西别动队上尉队副皮大膀向孟长官投诚。”说着,双手捧着卡宾枪交给孟中国的警卫员,又从腰间掏出手枪交给孟中国。回身喊道:“兄弟们,我们缴枪。” 蒋报国交待情况的时候曾经很详细的介绍了皮大膀,所有他的情况孟中国都了解。皮大膀以前在国民党军统负责搞情报,是个职业情报分析专家。抗日期间,他的情报分析为前线部队提供了重大帮助,日本投降后军统专门送他到美国学习三年。等他学成归来后,国民党政权已经土崩瓦解,于是军统就派他作为蒋报国的副手到湘西组织别动队。 到了湘西后,皮大膀依旧搞情报上瘾,他的手下一半都是潜伏的间谍,而且绝大多数是日本占领期间搞日本人情报的地下工作者。他利用这些间谍,搞了许多关于妙峰山黄三娘,青龙山朱彪的情报,对这些土匪非常了解。 还有重要的一点是,别动队成立后除了搞情报就是看守军火库,并没有和解放军作战。除了这次伏击侯大炮,这些人手里并没有沾上革命者的鲜血。所以,他们过来投奔,孟中国很自然的就愿意接受。 孟中国心中暗笑,想到皮大膀这人果然精明。“投诚”和“投降”差异很大,受到的待遇也不同。他们已经被包围了,居然还用“投诚”二字,可真会给自己找后路。不过仔细想想皮大膀也有道理,现在的形式是无论敌人还是自己都被群蛇围困,说不定全性命难保,也说不上谁把谁消灭。在这种情况下合兵一起后力量壮大不少,解脱危难的可能性也大了很多,从合兵的角度看,皮大膀也的确算是“投诚”。 “我叫孟中国,是解放军二五八团一营营长。你的人不用缴枪了,让他们分散到四个方向戒备。”孟中国先介绍了自己,然后让皮大膀的人参加防御。如果这些人缴枪的话就一点忙帮不上了,但他们参加防御力量能壮大不少,这些人的武器比自己部队的要好很多。 “是,孟长官。”皮大膀认真又给孟中国行了军礼。他心里很感激孟中国的信任,也对孟中国的大度深感钦佩,于是转身喊道:“全队集合。” 残存的八十名别动队员迅速成四列站在皮大膀面前。 皮大膀见二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不到一半,不禁有些心酸,他这时恨死了水蛇腰云娘,想起自己曾做她*之臣又倍感羞愧,半晌才对着眼前的队伍大声说道:“兄弟们,乌龙谷的土匪想要我们的命,我们能答应吗?”“不答应; !”“他奶奶的,和他们拼了.”队伍中哄然响起一片骂声。 皮大膀本来想在孟中国面前显示出自己的队伍纪律严明斗志昂扬,算给自己挣点面子,没想到这些手下此刻又惊又怒,一个个骂骂咧咧的,很让他下不来台。他只好干笑两声,又说道:“国民党政权已经垮塌了,还让我们继续替他们卖命,我们坚决不答应。山里的土匪容不得我们,解放军却接纳了我们,从今以后,我们就跟着解放军的队伍干,大家愿意不愿意?” “愿意。”“我们愿意。”“他娘的,跟着解放军杀光这帮土匪。”队伍里的响应还是乱哄哄的,皮大膀知道他这些手下不是潜伏特务就是狙击杀手,没有受过什么正规的军事训练,不可能像士兵那样整齐划一的喊口号,就无可奈何的继续说:“从现在开始,大家要听从解放军孟长官的指挥,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这次喊得倒是整齐。这些别动队员都是从事特殊职业的,脑子很灵活。大部分人早就不相信国民党还能反攻回来,早就不想当炮灰了,一小撮人虽然不情愿跟着共产党,但在此形势下也知道应该随大流。 孟中国听皮大膀的训话险些笑出声来,心说这姓皮的不愧是留美高才生,见风使舵的本领一流。他不仅投诚,还帮助自己做思想工作,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过,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又紧张起来,当前的形式实在太危险了,他也顾不得再做动员,简单的分配了任务,就让这些人二十人一组分配到四个方向。 这些人加入后果然防御力量大增。解放军战士勇敢,训练有素,给这些别动队员壮了胆,别动队的武器好火力猛的优点就发挥出来了。不多时,防御圈周围二十米内的树上没了毒蛇,地方一堆堆篝火让毒蛇不敢从地面进攻,大家暂时安全了。 借这个短暂的平静时间,部队开始分批吃饭,皮大膀的人把携带的罐头贡献出来,让战士们美美的吃了一顿。孟中国和皮大膀聊了一会,皮大膀告诉孟中国,最开始袭击侯大炮时给解放军造成了伤亡,这是他下达的命令,如果能脱离此难,他愿意接受解放军的惩罚,但希望孟中国能放过他的手下。 这一番表白,让孟中国觉得此人非常可交,是个血性汉子。 皮大膀又告诉孟中国,他们二百人入谷,被孟中国一阵猛攻死伤几十人,刚才又遭受毒蛇袭击再死数十人,现在只剩下这八十人了。提到毒蛇,皮大膀恨得咬牙切齿,孟中国自然不会想到,皮大膀曾经在乌龙峰的时候和云娘几番云雨,自以为和云娘已成情侣,没想到这个水蛇腰会对他下痛下杀手。 其实皮大膀是冤枉云娘了。云娘的确因为某种原因想消灭他手下的别动队,却舍不得伤害他。下山前云娘和他一番床上搏斗,已经暗地里对他下了药,无论是蚂蝗蛊还是蛇蛊,实际上都不会伤害他。云娘倒不是对他有什么感情,而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的练功工具。 云娘也没想到自己一番布置把皮大膀*得投了共军,后来得知实情后也后悔不迭,这是后话。 孟中国和皮大膀聊了一会,觉得这个人头脑清晰人品不错,对自己非常有用,暗下决心回到驻地后要和团长好好谈,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不过,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摆脱当前的困境。目前已经又过了半天,就算他能耗,那些负伤的和身上生虫子的人也耗不起了。 想到这里,孟中国又愁眉紧锁。 ------------ 第八十二章 初显手段 正当孟中国犯愁的时候,前面的白雾忽然一阵扰动,似乎有人快速的冲了过来。孟中国和战士们顿时紧张起来,几十枝枪对准了来人的方向。 孟中国没有下令开枪,他担心在情况不明时误伤了自己人,而且他知道,不论来人是敌是友,都要冲过外围的蛇阵,所以根本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冲过来; 果然,白雾中并没有人来,而是传出了悠扬的笛声。笛声清亮,压住了响尾蛇嘎嘎的声音,也让被蛇包围的战士们心底平静,神清气爽。 随着笛声靠近,响尾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消失了。不一会,白雾中走来一位身着一袭青衣的女子,她走起路来身躯不动,仿佛是飘了过来,配上飘飘长发,手中玉笛,真如仙女一般。 “营长,是蓝姑娘。”警卫班长首先认出来人是蓝凤奴。 孟中国先是一惊,接着喜出望外。他吃惊的是不知道蓝凤奴怎么会来到这里,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一个弱女子独身过来,要是出了事自己都无法救护。但他马上想起姚发财介绍的情况,蓝凤奴并非寻常女子,她此时突然出现,定然是自己的救星,于是立刻转忧为喜。 “凤奴,你怎么来了?”孟中国迎了上去,大喜之下也忘了还有战士们在旁边,很亲热的拉着蓝凤奴的手招呼。 蓝凤奴微笑着把手缩回来,略带娇嗔的埋怨道:“孟营长,我早提醒你小心云娘,你怎么还这么莽撞?” 孟中国一时无言以对,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又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困在这里的?又是怎么找来的?” 蓝凤奴淡淡的回道“先别说这些了。你们有不少人受伤了吧?让我看看。” “好,好,你快过去看看。”孟中国见蓝凤奴要看伤员,料想她能有办法对付虫子,大喜过望的说道。 皮大膀先是见到个独身女子从雾中走来感到十分惊诧,当听到孟中国叫她“凤奴”时,马上想到她就是隆回县城的蓝凤奴。只因她的一些传说太过神奇,皮大膀也收集了不少关于她的情报。本来皮大膀对情报中的传说不很相信,此时见她轻松的就穿过蛇阵,才知道这女子果然不简单。 皮大膀过来给蓝凤奴行礼,孟中国在一旁介绍了别动队投诚的事,蓝凤奴脸色并没什么表情,只是很礼貌的对皮大膀点头示意,然后蹲下身去看伤员。 此时被蚂蝗叮咬的伤员已经不觉得痒了,他们整条腿都红肿着,人昏睡过去。蓝凤奴看了蹙眉不语,一贯平静的脸色出现了忧虑的神情。 皮大膀察言观色的本领很强,马上发现蓝凤奴面色不善,搭讪道:“蓝姑娘,不好处理吗?” 蓝凤奴摇了摇头,叹道:“唉,这女人果然厉害。孟营长,你们带的疗伤药多吗?” 孟中国边上的卫生员插话道:“我带了些绷带,云南白药面,但不是很多,这么人用肯定不够。” 蓝凤奴轻声道:“孟营长,他们身体里有虫子。我可以把虫子驱出来,就怕伤口感染不好办。你要尽快带人出山,到县里去给他们处理伤口。” 孟中国见蓝凤奴说出人体里生了虫子,她还能驱虫,心中大喜。此时哪里还顾得伤口是否会感染,能让虫子脱离人体就阿弥陀佛了。他忙道:“那可辛苦你了,快点给他们治吧。” 蓝凤奴从怀中掏出个布包,打开布后是个木盒,木盒里装着灰色粉面; 。她要了些水,倒进木盒里用手指慢慢搅动,粉面很快溶解到水中,水变成了灰色。 此时孟中国和皮大膀亲自动手把伤员的裤子脱了下来。蓝凤奴向卫生员要了些纱布,沾着水擦洗战士的腿。她擦得很仔细,一点皮肤都没错过,不一会伤员的两条腿都变成了灰色。 孟中国、皮大膀和卫生员盯着伤员的双腿细看,大约过了一袋烟功夫,只见灰色的腿上爬出许多细小的白虫。白虫越来越多,每条腿都超过了百条,看上去非常恶心。随着虫子爬出来,伤员的腿开始出血,一百多个小孔渗出的血很快让灰腿变成了红腿。 蓝凤奴见那些小白虫爬出来后马上死掉,纷纷滚落到地上,就吁了口气,让卫生员给战士擦洗伤口,止血消炎,自己开始处理第二个人。卫生员用清水给战士洗净双腿,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小孔,不住的往外渗血,就取出云南白药一个孔一个孔的上药。他带的药少,所以每次只用很少一点,这样速度很慢,还没等他处理完第一个人,下一个伤员的腿上又爬出了小虫。 就这样,几十个伤员处理完用了三个多小时。孟中国见蓝凤奴不住的冒汗,就想帮她擦药,蓝凤奴却不肯。孟中国要求了几次后,蓝凤奴忍不住告诉他,擦药时要运气把药水*进伤员身体才能有效。孟中国这才知道蓝凤奴擦药为什么这么累。 等到所有伤员处理完毕后,蓝凤奴萎顿在地,脸色惨白。孟中国曾领教过她的体力,见她现在的模样,能想象出为了救人消耗大量气力,心中感激却帮不上忙。 蓝凤奴盘膝而坐,闭目不语,良久,她睁开眼睛,见孟中国站在对面焦虑的看自己,便嫣然一笑,轻声道:“你还是个营长,这么盯着人家,也不怕别人笑话。” 孟中国见蓝凤奴脸上有了血色,心放下了一半,还是很关切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躺一会。?” 蓝凤奴道:“我没事,咱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否则那些伤员挺不过去了。我来驱蛇带路,你带人跟紧我。” 说罢,蓝凤奴起身,从腰间拔出一根青玉做的笛子。 孟中国集合了队伍,并让警卫班围在蓝凤奴周围,一再叮嘱班长要确保蓝凤奴的安全。蓝凤奴也不客气,呜呜咽咽的吹起笛子。 笛声响起之时,远处跟着一阵尖利的哨声要打乱笛子的旋律。随着蓝凤奴移动步履,那哨声越来越弱,最后终于没了声息。队伍跟着蓝凤奴往外走了不到一里地,景物开始清晰起来。孟中国回头望去,刚才宿营的地方还是被白茫茫一片浓雾笼罩着,原来这雾虽浓,却只迷住了他们的道路,周边并没有雾。 孟中国见没了雾,也没有蛇骚扰,心情畅快起来。他与蓝凤奴并肩而行,根本不问她是否认识路。此刻在他心里,蓝凤奴是无所不能的,找路的事根本不用*心。 不过,他奇怪的是,蓝凤奴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从人体中驱出虫子?她用的这根笛子与道人蓝逊赶尸时所用的一模一样,不知道是否就是那一根。为什么笛声能驱蛇?他忍不住问:“凤奴,你哪里学的这些本事?” “你回到县城办完事,来青龙庙找我,那时告诉你一切。”蓝凤奴嫣然一笑。 ------------ 第八十三章 青龙庙讲史 蓝凤奴似乎对森林中很熟悉,也不用看孟中国留下的标记,没走一点冤枉路就把孟中国带出了山谷。 一路上,皮大膀仔细的向孟中国介绍了他了解到的关于黄三姑、乌龙族和朱彪的情况。孟中国听了后更觉得这是个人才,就问他是否愿意做自己的营参谋,皮大膀高兴的答应了,一再说感谢长官。蓝凤奴听着两人对话,脸上似笑非笑的也不插话,表情让孟中国觉得怪异。 到了谷口,孟中国看到二营已经集结完毕,正准备进谷。他忙找到林营长介绍了谷内的情况,最后他们决定暂时返回驻地,待孟中国回团部汇报后再决定下一步作战方案。 孟中国回到隆回县,向姚团长汇报了入谷的情况,并引荐了皮大膀。姚团长热情欢迎皮大膀向革命投诚,更欢迎他加入革命队伍,而且接受了孟中国的请求,任命皮大膀为二营参谋。不过,皮大膀的别动队被打散了分配到三个营中。 伤员们已经送到了县医院,从团部出来后,孟中国和皮大膀去看望了他们,见大家身体还虚弱,但性命已然无忧,就彻底放下心。 从医院出来后,他又带着皮大膀去了县委,见到姚发财书记后,皮大膀再次把他知道的情报汇报了一次,姚发财把他好一顿表扬。不过,他作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土老头子书记和自己身边的营长都是解放军情报部门的重要人物。 办完这些事,孟中国要皮大膀先回驻地,自己去看望蓝凤奴。到了蓝凤奴家里,蓝老太告诉他凤奴刚离开家去了青龙庙,孟中国又赶去青龙庙。 青龙庙正殿上有几个人正在说着什么。正中蒲团上坐的是老道行云,左手的人孟中国认得,是赶尸道人蓝逊,蓝逊身边一人是孟中国最不愿意见到的,悟本道长。行云右手是一个道姑,道姑边上盘膝坐着蓝凤奴。 蓝凤奴见孟中国来了,起身笑道:“孟营长来了,快进来。这是我师傅。” 她把孟中国带到道姑面前。孟中国不知道应该如何行礼,正在犹豫间,道姑起身大方的说道:“孟营长不必多礼,贫道行雨。早听小徒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英武,哈哈,快请坐。” 孟中国见这道姑爽快,又是蓝凤奴的师傅,就恭敬的鞠躬致意。蓝凤奴身边恰好空个蒲团,他学着大家的模样也盘膝坐下。 行雨指着对面的悟本说道:“这是我另一个小徒,孟营长应该已经见过了吧?” 悟本微笑着对孟中国点头示意; 。孟中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悟本和蓝凤奴是师兄妹,难怪两人看上去很亲热。他第一次见到蓝凤奴痴情的望着悟本时心里极其不舒服,其实是因为觉得蓝凤奴见异思迁,现在得知人家两人本就在同一师门,虽然心里还有些醋意,但心中敞亮了很多,对悟本的敌意也就消除了大半。 “师兄,孟营长也不是外人,我们是不是可以接着说?”蓝凤奴问对面的悟本。她不征求行云的意见,也不问师傅,而是问自己的师兄,这让孟中国感到奇怪。很快,他发现行云、蓝逊、行雨都探询的看着悟本,好像悟本才是这些人的头目,就更觉得奇怪。 悟本点了点头,说道:“对,孟营长是自己人,什么都不必瞒着他。”他把“自己人”三个字说得很重,而且意味深长的看了孟中国一眼,让孟中国一头雾水。 悟本又对孟中国说道:“孟营长,我们刚才在谈论你在乌龙谷遇到的事情。不过,我先把来龙去脉讲给你,然后我们再接着往下说。” 孟中国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惊讶。悟本说的“自己人”是什么意思?他要先给自己讲什么“来龙去脉”,似乎是要自己了解事情的全貌,这是为什么?悟本的师长都在,为什么这些人都以他马首是瞻?孟中国很想知道答案,但只能先听悟本往下说。 “青龙和乌龙的传说想必孟营长已经知道了。”悟本开场的第一句话就让孟中国吃一惊。二龙争珠的传说在隆回县算不上什么秘密,却也不是流传很广的传说故事,在姚发财给他讲过之前,他还真不知道这个传说。如今悟本很肯定的说自己已经知道了,难道他知道姚发财给自己讲过?这绝对不可能啊,当时姚发财讲的时候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不用说传到这些道人耳朵里了。难道这些人真的能掐会算? “据我们所知,二龙争斗并不是传说,而是史实。他们征战的地方就在这十万大山,确切的说,就在隆回县周围,包括九龙山、青龙山、乌龙谷一带。实际上,乌龙谷就是乌龙战败后恼羞成怒用龙尾打出的一条深沟。乌龙谷内有个乌龙峰,也是乌龙当初与青龙争斗时从北海海底抓起的一块巨石,本是用来击打青龙的。当时乌龙狂怒,龙爪深深掐入巨石之中,所以乌龙峰内有个很大的洞穴。”悟本非常简洁的讲道。 孟中国听得如坠云雾,他绝对不会相信世界上真有龙这东西,什么二龙争珠更不可能是“史实”。他觉得眼前都是修道的人,相信这些神鬼把戏很正常,所以自己姑且听之,没必要争论。 悟本似乎并不在意孟中国是否相信自己的话,只管往下讲:“青龙和乌龙的争斗不是两条龙那么简单,仙神和人间都卷了进去。仙道支持青龙,最终击败了支持乌龙的邪神道。而人间的黄帝一族也打败了乌龙的支持者乌龙族。从此,邪神和乌龙族一蹶不振。” 悟本讲的这些比姚发财说的还邪乎,竟然又出现了仙道、邪神、黄帝、乌龙族,孟中国觉得更难以相信。不过,蒋报国曾交代过乌龙族的事,孟中国听到这个名字就打起了精神。 “邪神大多被仙道剿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也下落不明。乌龙族的幸存者躲进十万大山,他们的后裔就是现在妙峰山一带的乌龙族,如今的族长便是匪首黄三姑。” 对于最后这句话孟中国早有心理准备,听了并不觉得奇怪。当然,信与不信要另当别论。不过,悟本后面的一番话大出他的意料,越来越觉得这事玄乎。 ------------ 第八十四章 凤凰转世 悟本并没有马上接着乌龙族的话题说,而是看了看行云道长,见老道面无表情的闭目养神,就问孟中国:“孟营长是读过大学的,对中国远古时代的神话传说应该耳熟能详吧?” 孟中国自然很清楚这些,什么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三皇五帝之类的,他读过不少。“嗯,知道一些。” 悟本笑了笑,说道:“二龙争珠的事,其实在神话传说中留下不少端倪。两龙争斗的后期,世上开始有了人类。不过在那时,仙道、神道、人道、鬼道混杂而居,不似后来这般不相往来。所以,双龙争斗最后演变成四道之间的战争。仙道、正神与黄帝为一方,邪神道、鬼道和乌龙族为一方,人神混战,打了上千年。” “乌龙族也是人道?”孟中国终于插话问道。 “对,人类分为黄帝和乌龙族两派。不过,当时仙、神、鬼混杂其中,并非人与人战,仙与鬼神战。黄帝派出征伐乌龙族的大将是祝融,乌龙族的首领为共工氏,这两人都是神道。孟营长知道这两人吧?”悟本道。 山海经和史记中都有记载火神祝融与水神共工大战的故事,战败的共工被气得一头撞塌了西方天地支柱不周山,于是有了女娲补天的故事。这些孟中国都知道,祝融是黄帝派出的讨伐将军也和记载中一样,但共工氏是乌龙族首领,这可是头一次听说。 “后来,黄帝因为祝融没有完全消灭乌龙族而罢免了他的官。不过,黄帝重用了他的后代,委派他们世代监视乌龙族动向,不使他们为害人间。从那时起,祝融的后代一直传到现在依然尽忠职守。”悟本说到这里,目光又移向行云道长。 孟中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行云道长的苦瓜脸,“啊”了几声。行云道长终于睁开眼睛,满面愁苦的对孟中国点了点头,算是认可悟本的说法。孟中国突然明白了悟本讲这段话的意思,原来行云师兄弟是上古火神祝融的后裔,而乌龙族和黄三姑是水神共工氏的后裔,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那,青龙和乌龙现在如何了?”孟中国也明白了为什么青龙庙里供着青龙大仙,原来行云道长的祖先就是青龙的支持者。这些是否属实根本无法考证,但孟中国自从亲眼见到蓝逊赶尸和云娘放蛊驱蛇后,觉得这个世界可能真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悟本摇了摇头,叹道:“近万年来,仙、神、人相互隔绝,青龙入了仙道,乌龙入了神道,他们结局如何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不过,这隆回县几千年供奉青龙,有无数记载表明青龙护佑着一方百姓。所以青龙应该已经得道成仙了,至于乌龙,早就没了消息。” 说到这里,悟本对行云道:“大师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讲过了,剩下的事你来说吧。” 行云道长愁眉苦脸的说:“剩下的事么,唉,也不知从哪里又冒出这个云娘,唉。” 二百年以来,行云道长师兄弟三人几次与乌龙族冲突都没讨得便宜。不过,他们得到个箴言,说是直到凤凰转世后才能彻底消灭这个邪恶的种族。蓝凤奴出生时百鸟来朝,行云道长料定她便是转世的凤凰,于是开始悉心调教。 乌龙族本是邪神一派,主要手段便是放蛊用毒,夺人精魄; 。行云道长以天地精气与之对抗,百年修为也不过打个平手。但蓝凤奴进境飞速,二十年间竟然超越了三师妹行雨,与二师弟蓝逊不相上下。如此看来,箴言中的说法很快就要应验。 行云道长又曾推演天数,知道此后天下归属共产党,乌龙族运数已尽,到了覆灭边缘。不过,共产党不信鬼神,如果不能尽快剿灭乌龙族,行云自己也会陷入与政府对立的尴尬境地。本来他想借着助解放军剿匪的由头消灭乌龙族,自己便算成了正果,不料突然又冒出个云娘来。 最早知道云娘这人还是悟本给的消息。行云当时也不以为意,只是告诉蓝凤奴有这么个放蛊婆出现,要蓝凤奴提醒解放军小心在意。但这次蓝凤奴回来,虽然表面并无异样,行云却一眼看出她身受蛊毒,精气受损不少。一问之下,才得知蓝凤奴并未与云娘相遇,不禁暗自吃惊。 蓝凤奴之身已是半仙之体,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罢了。以她之能居然在未曾朝面的情况下受到侵害,云娘的本领可想而知。如此看来,对付云娘要费不少周折,一时也顾不得乌龙族了。想到这些,行云道长心中沮丧。 行云道长并没有告诉孟中国这些,只是叹息着说对付云娘不易。 蓝逊插话道:“师兄,云娘用的蛊毒与乌龙族同出一撤,她会不会就是乌龙族的人?” 行云眉头紧锁,回道:“这可说不好。以往乌龙族中并无此人,但凤奴的伤势看起来的确是乌龙族所为。唉,要想搞清她的身份,也只有对面一战才行。不过凤奴有伤,现在去有些不妥,蓝师弟,你是不是走一趟?” 悟本在一旁说:“大师傅,这样不妥。云娘再狠,毕竟还是个小角色。如果她真是乌龙族,蓝师傅出面反倒引起乌龙族警惕。不如我来想办法调查她的来历。” 原来,行云几人早就商定了对付乌龙族的办法。他们打算隐藏在剿匪大军中,待乌龙族首脑使出邪术后再给予其致命一击。这样一来,就不能让乌龙族发现青龙庙的人参与剿匪,所以在决战之前只让蓝凤奴出现。 蓝凤奴虽然师从行雨,但已经得到了行云和蓝逊的真传,本事超过了师傅,不在蓝逊之下。此次入谷,她要了蓝逊的玉笛驱蛇,便是蓝逊亲自出马,也未必能轻易压倒乌蛇王,而她在身受蛊毒之后还能安然把孟中国带出蛇阵,足见她道行深厚。 不过,行云道长几人要蓝凤奴出面的最大原因是她的体质禀赋异常。行云道长修道二百多年,虽然精气十足,道行深厚,但依然是凡人体魄,他的两个师弟就更不用说了。可蓝凤奴不过修行二十余年,竟然已经是半仙之体,这让行云非常震惊,更坚信她是凤凰转世。 蓝凤奴体质与凡人相异,所以她采气炼气的法门为青龙庙一派,但精气溶于身体后却和行云几人大为不同。行云几人护体真气是青气,修道之人可以很容易分辨,并且根据气场判断其功力深浅,蓝凤奴的真气却无色透明,能感受但看不到。如此一来,无论那个门派都不会知道蓝凤奴是青龙庙的门徒。 悟本的意思是不能因小失大,他还是想要蓝凤奴去斗云娘。可是蓝凤奴正在疗伤,他只好说自己再想办法。不料此时蓝凤奴却笑道:“几位师傅不用担忧,只要孟营长再进谷,我便去会会这个什么云娘。” 行云道长师兄弟三人看着蓝凤奴,脸色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 第八十五章 化蛊奇术(出门旅游,85,86章 连更) 蓝凤奴说话时面色灿如桃花,眼若亮星辰,身体散发着沁人的清香,不仅一点没有受伤的样子,似乎精神反倒涨了许多。 行云道长见了十分惊异。他检视过蓝凤奴的伤情,以为凭自己师兄弟三人协助疗伤,总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全平复。不想他们还没有开始治疗,不到半天的功夫她就精神倍加。 行云道长示意蓝凤奴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搭上了她的腕脉。 “凤奴,你能将蛊毒化为自己的精气?”即便是自行疗伤,驱蛊毒总要耗费精气的,断没有气息更盛的道理。蓝凤奴的脉相平和,体内真气愈加充沛,除非是蛊毒并未驱出,而是化为自己的精气才会有这等异象。行云曾听师傅说过,青龙与乌龙大战时有此仙法,故此越战越强,不曾想在蓝凤奴身上真正见识了。 蓝凤奴自己也觉得疑惑,喃喃说道:“我不知道啊。刚才悟本说话时,我按师傅教授的法门运气八十一周天,然后就觉得神清气爽了。” “运也,数也。”行云道长第一次舒展开紧皱的双眉,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行云道长并没有给孟中国讲他和乌龙族的争斗过程,但孟中国凭借自己的聪明也揣测出,行云道长三人是乌龙族的对头,却一直对其无可奈何,而蓝凤奴的出现,符合天地运数,乌龙族的气数到头了。 如此说来,蓝凤奴绝非凡人,或者真如传说中所言,她是凤凰转世的。孟中国本来暗恋着她,如果这是真的,那么仙、人隔绝,终归是个没有结果的,这让他心里非常别扭,总想找机会问个明白。 不过,孟中国此时身属军情六处,肩负着调查青龙庙和乌龙族的任务。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无意之中即便搞清了二者的来龙去脉,也知道了他们各自的立场,自己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大半,这又让他如释重负。 “大师傅,不如让我独自入谷去会会这个云娘。等除了这个祸害,孟营长再和土匪正面交锋就容易了。”蓝凤奴坐回自己的蒲团上说。 “那可不行。乌龙谷里有五千土匪,你一个人孤掌难鸣怎么行?我回去就向团部请示,再次带兵进谷。有你在,我就不惧云娘的邪术,有我的部队保护,你也不用担心土匪的枪炮,这样才稳妥。”孟中国急忙说。 虽然他不知道会不会和蓝凤奴有什么结果,但爱慕之心一点不减,听到蓝凤奴要孤身入谷,焦急之情跃然脸上。 蓝凤奴看了孟中国一眼,脸上露出感激之情,也有些无奈。 她知道孟中国对自己的感情,很感激他对自己的关心。可在她看来,如果孟中国的队伍进入谷地,自己还要维护这些战士,反倒束手束脚。只是,这些话她不能说出口,否则会伤害孟中国的自尊心,所以觉得无奈。 “孟营长说的有道理。凤奴,你虽然不惧云娘,但子弹不长眼睛,没有部队的保护你也不能放开手脚和云娘斗法。我看,你还是修养几天,等部队进入山谷时你再随着同行; 。”悟本在一旁发话了。 孟中国感激的看了悟本一眼,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不过,他觉得奇怪的是,大家说了这么久话,蓝逊只插过几句,行雨干脆一言不发,作为晚辈的悟本反倒话很多,而且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势。这让他越发看不懂悟本。 果然,悟本一发话,蓝凤奴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算是表示接受。 几个人计议已定,孟中国和蓝凤奴辞别了大家同行回县城。路上,蓝凤奴埋怨孟中国不该阻拦自己单独入谷,孟中国却取笑她说,只要悟本一说话,她就如同接了圣旨一般。 “悟本师弟不简单啊。他投入师门不过一年,现在连大师傅都让他几分。”蓝凤奴笑道。 “怎么会这样,他是道法深还是有来头呢?”孟中国好奇的问。 “也许都有吧。我见他内劲收敛,仙法恐怕不再我之下,也不知道是谁传授的。不过仅凭仙法不会让大师傅如此忌惮,应该还是来头不小。”蓝凤奴淡淡的说。 孟中国再问,蓝凤奴却说不出更多的了。两人进了城,孟中国要去团部请战,蓝凤奴就自己回家。 孟中国并没有直接去团部,而是找姚发财汇报去青龙庙得到的情报。姚发财听了以后似乎并不惊讶,不疼不痒的垮了几句孟中国工作认真有成效之类的话就岔开话题,好像这些事都在他预料之中。 倒是孟中国说到蓝凤奴要求独自去找云娘的时候,姚发财听得很仔细,而后指示道:“再次进谷要查明云娘的底细。从这次战斗看,云娘背后还有更邪恶的势力,一定要把这个势力挖出来,这样才能彻底搬开剿匪的障碍。” “姚副处长,你怎么判断出云娘背后还有人?”孟中国问。 “我研究过蛊术,一个蛊娘能炼有一种蛊虫已经很难了,云娘这个女人却有蚂蝗和蛇两种蛊虫。而且从蒋报国交待的情况看,她对付十二寨土匪时用的是另外一种蛊虫。也就是说她至少有三种蛊虫,这是很难做到的。所以我推测,她背后有个炼蛊高手支持。” 孟中国暗自记住姚发财的这番话。接着,他有对姚发财说,打算向团长请战,尽快二次入谷。姚发财点头道:“的确要尽快进谷作战,如果敌人再次变换谷中布置,我们会更被动。这次给你个强援,可以破解谷内机关。” “哦,我们队伍里有破机关的高手?”孟中国正发愁密林中的迷宫机关,惊喜的叫道。 姚发财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你认识,等团长批准你入谷后我再带你去见。” 孟中国已经摸清了姚发财的脾气,他想告诉的事不用问也会说,不想告诉的问也没有,所以不再多言起身告辞。 他找到姚团长后,请求团部批准他再进乌龙谷,姚团长哈哈大笑道:“小孟,你来得正好。刚接到师部命令,要求我们尽快消灭乌龙谷的土匪。这次进谷作战不仅你们一营,二营和三营都要共同前往。来,你看看作战计划。” 孟中国没想到团里下了这么大决心,惊喜的随着团长走到作战地图前。 ------------ 第八十六章 再进乌龙谷(出门旅游,85,86章 连更) 孟中国带领队伍向谷内进发,心中畅快。 他有很多理由心中畅快; 此次行动出动了三个营兵力,一营在前开路,二营尾随,三营断后,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这么大规模行动了,这也让他感到兴奋。 在团部领了任务后,孟中国去见姚发财,在姚发财办公室里见到了另一个人让他感到惊讶:这个人居然是蒋报国。此时的蒋报国身穿一件半新的解放军军装,如果不是没有领章和帽徽的话,孟中国会以为他参加了自己的部队。 姚发财告诉他,总部审讯过程中蒋报国非常配合,并几次要求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鉴于蒋的表现,总部决定此次行动让蒋报国参加,也算是对蒋的考验。因为乌龙谷的道路机关最初是蒋报国设计的,有他参加部队行动会顺利很多。 孟中国当然欢迎蒋报国投身革命,不过他说谷内的道路已经被改变了,蒋进去也未必能有帮助。蒋报国急切的说,道路布局的原理就是九宫八卦,不论如何改都无法触动核心枢纽,所以他一定能破解这些机关。蒋报国急切的样子,似乎生怕失去这个立功机会。 此时,蒋报国正走在队伍中,与皮大膀故人相见,边走边聊很亲热。孟中国想,连蒋报国这样的人都要投身革命,国民党还想着反攻,简直是白日做梦。于是,蒋报国的加入也成就了他的好心情。 自从见到蓝逊赶尸后,孟中国一直处于迷茫状态。他看到的东西和内心的信仰反差太大,既不能否认亲眼见到的事务,又无法相信世界上真有鬼神。后来,他进入了军情六处,得知要调查这些鬼神现象,就觉得政府还是讲究实事求是的,心里放松了不少。这次搞清楚了青龙庙的真像,让他对鬼神再没有抗拒心理,所以觉得畅快。 不过,最让他愉快的是,他身边走着的是蓝凤奴,他甚至可以嗅到蓝凤奴身上散发出的沁人芳香,不由得他不畅快。 湘西的阴雨天已经过去,几天没有下雨,山谷里的道路好走了很多。有蓝凤奴开路,蒋报国指点,队伍行进得非常顺利。按照蒋报国的说法,再过三个小时,他们就可以抵达乌龙峰下。正当孟中国要下令加快行军速度时,蓝凤奴忽然停了下来。 “孟营长,云娘一直跟着我们后面。”蓝凤奴低声说道。 “在后面?你怎么知道?”孟中国一直跟在蓝凤奴身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不知她怎么能知道云娘在附近,而且是在队伍后面。 “我能感觉到。她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不知道要做什么。”蓝凤奴道。 云娘的确跟在孟中国的队伍后面。 这些日子云娘过得不太开心。孟中国第一次进入乌龙谷的时候,云娘以为凭借自己几十年的修行完全能够把这些共军消灭在谷中。起初,事情也进行的很顺利,连阴雨天气使得森林中的一片沼泽水位暴涨,非常适合下蚂蝗蛊。当云娘隐藏在树上远远看见侯大炮的战士被脱掉裤子露出血淋淋的双腿时,她的心里愉快极了。 回到乌龙峰,她和皮大膀商量要消灭增援的孟中国时,看出了皮大膀对自己有不满情绪。她本来想利用皮大膀来练功,在她眼里皮大膀就应该是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性奴隶。既然皮大膀表现出对自己不满,她干脆乘机除掉这些外来户。所以,当皮大膀要求马上去伏击解放军时,她明知不妥也没有反对。 后来,皮大膀与孟中国在沼泽边缘交火,溃败后带着队伍逃跑,云娘快速的改变了森林的路径,使得皮大膀在林子里兜圈子,而且带得追击的孟中国跟着绕圈; 。这些都在云娘监视之下,使得她喜不自胜。 终于,皮大膀停了下来,孟中国连夜发动进攻,让皮大膀损失不少。而后两拨人都开始休息。这时森林中起了大雾,云娘颇有天助自己的感觉。 她做不到吞云吐雾,却练就一种聚雾的本事。她展开身形围着皮大膀和孟中国的队伍飞奔了几圈后,林中的雾气都被驱赶到两个队伍周围,使得这一小片区域浓雾弥漫,能见度非常低。 其后,她放出了乌蛇王。乌蛇王果然厉害,在森林中鸣叫着游走一圈,天明时山里所有的毒蛇都被拘到一起,向被困的部队发起了攻击。云娘远远看着成千上万的毒蛇,心中不断的祈求能给自己留几个活人,回去还要给蛊虫们作血食。 就在云娘得意忘形的时候,第一个意外出现了。皮大膀带着队伍投奔了解放军,而解放军也接纳了他们。两支队伍合兵之后火力猛增,自己的毒蛇竟然奈何不得他们。云娘后悔不迭,如果不是她自己托大,完全可以先联合皮大膀消灭了解放军,然后再伺机干掉皮大膀。 不过,让云娘真正吃惊的事情是,就在毒蛇开始围攻解放军和皮大膀,已经见到成效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孤身闯过蛇阵。这女人的笛声中透出柔和精纯的精气,竟然压过了乌蛇王的邪毒,使乌蛇王掉头逃回。云娘看着恹恹欲睡的乌蛇王,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血食喂给它,可乌蛇王似乎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慵懒的瘫在地上。 没了乌蛇王的震慑,毒蛇们又被子弹杀死过百,很快就四散逃走。于是解放军轻易的脱离了包围圈,把云娘气得七窍冒火,恨不得生吞了这个来搅局的女人。 回到乌龙峰,云娘把自己关在洞中仔细思量,越想越糊涂。 她当初下山报信害蒋报国时,曾见到隆回县城中飘荡着一股很强的青气。后来,她两次出谷去探,发现这股青气源于城外的青龙庙。她很想去青龙庙看个究竟,苦于这股青气之强胜过了自己的护体真气,所以不敢造次。 如果那个搅局女人是青龙庙来的,云娘倒不觉得郁闷。她和青龙庙早晚有一战,即便对方不插手,这战斗依旧躲不过去。让她别扭的是,这次来的女人根本就没有护体真气,仅凭笛声便破了自己的乌蛇蛊。 正因为这女人没有护体真气,云娘当时摸不透来人的深浅和来历,所以躲在远处没有露面。不过,她仔细想了周边的几股势力后,认定这女人不是青龙庙的人,因为她没有青龙庙那种真气。既然不是青龙庙的人,方圆五百里内有可能破了自己乌蛇蛊的只有传说中异象频生的蓝凤奴。 云娘猜到蓝凤奴身上,却不知她的来历,不知她的功力,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和自己作对,这让云娘非常懊恼。不过,她仔细回想了之前的过程后,还是得到了些安慰:蓝凤奴冲破包围圈时,自己的乌蛇王还是和笛声对抗了一阵。虽然最终乌蛇王还是败下阵来,毕竟不似起初那般不堪一击。也就是说,后来蓝凤奴的功力减弱了。 而能让蓝凤奴减弱的唯一可能,就是她中了蛊毒。 “这婆娘也怕蛊毒,嘎嘎。”云娘想到这里,禁不住笑出声来。 ------------ 第八十七章 云娘应战 朱彪听说皮大膀投奔了解放军后,恨得咬牙切齿。他不知道云娘对皮大膀下手了,只是有些埋怨云娘话说得太满,结果自己吃了亏。可是,云娘把他拉到床上缠绕一番后,这些埋怨就被忘到九霄云外。 “当家的,损失一条乌蛇王算不得什么。奴家的蚂蝗蛊还是让共军吃了不少苦头,那个婆娘,对了,就是蓝凤奴也着了道。等下次共军再来,我让他们尝尝虱蛊的厉害。至于那婆娘嘛,哼哼,我的金蚕蛊等着她呢。”云娘两条腿盘着朱彪的腰,在朱彪身下不停的扭动着。 “是,是,娘子说的是。”每到这时,无论云娘说什么,朱彪都是这句回话。 “不过,那婆娘好像能破解我们的迷宫阵,这谷里的道路机关靠不住了。”云娘说着双腿松了松,朱彪这才抬起屁股,从她身上滚下来。 “这可怎么办?乌龙谷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共军识得道路,我们连跑都没路。”朱彪此时还飘飘欲仙的,但听说共军识破了谷中道路,马上惊出一身冷汗,人也清醒过来。 “不如派些人在谷中道路设下埋伏,如果共军进来,我们层层阻击,等共军到了乌龙峰也精疲力尽了。要想进入乌龙峰山腹内只有一条路,就是千军万马也一时攻不进来。如果共军围困乌龙峰,我正好对他们放蛊。到时候当家的再派人断了他们粮道,保管叫共军有来无回。”云娘枕着朱彪的胳膊说道。 朱彪弯起胳膊把云娘的头紧紧搂住,在她脸上乱亲一通后说道:“我的宝贝,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军事家呀,简直就是孙武复生,诸葛在世。” 云娘嘎嘎笑着嘲笑朱彪:“当家的,你还知道孙武?奴家可真是看走眼了。” “我知道的多着呢,哈哈。对了,宝贝,你说咱们派谁去打头阵好呢?”朱彪问。 “让菜刀谭带一千人为第一队,铁枪李带一千人为第二队,当家的,剩下的三千人跟着你在乌龙峰周围设防,你看怎么样?”云娘似乎早有筹划,几乎没想就答了出来。 “那两个老家伙靠得住?别又投了共军。”朱彪对皮大膀投共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嘎嘎,他们肚子里的蛊虫一日不除,就一日不敢投共,当家的只管放心。”云娘笑着说完,又爬上到朱彪身上,紧紧的缠住了他。 两人在床上相拥着商量一番后,又兴奋过两回,朱彪才昏然睡去。云娘见朱彪睡熟了,悄悄爬起来,独自到蛊虫洞中,抓出两条金蚕幼虫放进嘴里,而后出洞到谷中飞奔起来。不一会,她头上冒出腾腾黑雾,自觉幼虫已经化为精血,这才回到洞里躺在朱彪身边睡下。 第二天,朱彪命令菜刀谭带领一千人到谷中防御,并且慷慨的给了他十挺轻机枪。菜刀谭离开后,他又要铁枪李带着一千人在谷中布置第二道防线,两道防线相距十里,叮嘱他们无比构筑好工事,顶住共军的进攻。 云娘看朱彪安排妥当,又要他派牛疤脸带些人接应两路人马。 当时皮大膀去伏击侯大炮,牛疤脸恰好拉肚子没有随行,皮大膀投共后他就留在乌龙峰。只是因为别动队全体投诚,牛疤脸常听到匪兵们的风言风语,一直抬不起头来。这次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云娘居然出面为自己求得一个差事,使得他对云娘感激不尽。他自然不知,皮大膀投共后云娘要另寻练功对象,已经看上了他。云娘知道他吃软不吃硬,所以给他个风险小又露脸的接应任务,其实是为了讨好他。 云娘自己也不闲着,独自下山跑到谷口去侦查共军动向。 菜刀谭带人来到指定地点构筑了工事。他手下都是占山为王的土匪,也没什么修工事的经验,只是草草的挖了些坑,人能趴进去就行了。不过,他们在树上修的隐蔽处却很有水平,二十米外无法发现,此外就是挖陷阱,下夹子,设钉板,这些都是土匪的老本行。 让菜刀谭郁闷的是,高高兴兴的带了十挺机枪来,到地方才发现一点用都没有。这里的树太密,树干错落而生,子弹最多射出三十米就会被树木遮挡,机枪远没有步枪管用。 菜刀谭布置好队伍的第二天午饭时分,他开了筒罐头,又拿出一壶小酒,一口肉一口酒的正滋润时,土匪暗哨回来报告:“共军来了。” “来了多少人?”菜刀谭嘴里还嚼着肉,含混不清的问。 “很多,得有七、八百人。”暗哨只见到了一个营就赶紧往回跑,不知道后面还有两个营跟着。 菜刀谭惊得把嘴里的肉吐了出来,失声道:“什么?什么?共军大部队来了?” 土匪惯用的战术是以多打少,还要埋伏起来打闷棍,这种面对大部队真刀真枪干的事从来没有做过。如果是往常,听说来了官军与自己人数相当,菜刀谭早就钻山沟子跑得没影了。可现在不行,这乌龙谷是个死地,只有一个出口还被共军堵死了,除了和共军拼命别无选择。 当然,本来还可以缴械投降,但自己被该死的水蛇腰下了蛊,如果投降还是死路一条,而且死的更惨。 “共军距离这里还有多远?”菜刀谭惊魂不定,半晌才问道。 “我们在二十里外见到的,现在也就是十里地了。”暗哨说。 “他奶奶的,兄弟们不要慌,共军来了是我们立功的机会。左、右两队马上埋伏好,其它人进入阵地。打败了共军每人都有赏。”菜刀谭虽然紧张,还是大声喊着给土匪鼓劲,因为他别无出路。论战术,他还真动了些脑子,除了正面防御之外,另外安排了两队游击,一旦正面打响,就从左、右两侧攻击共军。 当然,菜刀谭还有个指望,就是那个水蛇腰婆娘给共军下蛊。他自己着了道之后对放蛊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一直琢磨为啥朱彪和水蛇腰在这么个没出口的死地中安然驻扎,料想就是依仗着那些恶心的蛊虫。如果水蛇腰前来助阵,不用说对面是七百共军,就是七千也不在话下。 菜刀谭不停的给自己打气,但头脑还是很清醒。他悄然绕到阵地后侧蹲下,如果需要撤退逃跑时他能够打头阵。 经过一阵乱哄哄的跑动后,土匪们终于各就各位,每个人或蹲或趴,紧张的不敢出一点声音,森林中又恢复了寂静。 菜刀谭不喜欢这种静。他习惯大声嚷嚷着吃肉喝酒玩女人,一旦安静下来会憋得自己喘不过气。此时便是这样,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的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心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就在他觉得胸口憋闷喘不上气来时,远处传来“哎呦”一声,在幽静中非常突兀。 “共军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还有十里,他奶奶的。”一旦有了声音,菜刀谭就放松许多。布置阵地时他在前面撒了些铁蒺藜,而且是抹上蛇毒的。铁蒺藜其实就是个折弯的铁片,两头磨尖,散在地上后再上面撒上落叶,一旦人踩上去,尖头刺破鞋底就能伤了脚板。虽然不致命,可尖头上的蛇毒也能让人丧失活动能力,搞不好还会废他一条腿。 这东西本是古代战场上防御对方骑兵的利器,土匪则用来埋伏往来商队。菜刀谭来了百十个,蛇毒是在乌龙峰时水蛇腰云娘临时给涂抹的,森林中落叶多光线暗,这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 那一声“哎呦”,料想是共军踩上了铁蒺藜。不过,刚刚暗哨说共军距这里还要十里路,怎么这么快就到了,菜刀谭惊疑不定的想。 ------------ 第八十八章 交火 菜刀谭正瞎琢磨,那踩上铁蒺藜的人开始惨叫:“哎哟,我的腿,啊,啊。” 菜刀谭忽然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突然前面土匪哄叫了起来:“是飞毛腿,哈哈,是飞毛腿。” 菜刀谭忙起身跑到阵地前面,发现仰面躺在地上惨叫的果然是自己派出的巡哨飞毛腿。 飞毛腿的腿脚飞快,所以在山寨中一直充当斥候。这次他和另一人在林中发现了解放军部队,就让那人回来报告,自己继续在周边巡查,结果发现前面队伍的后面十里开外还有大队人马。 飞毛腿果然名不虚传,一路飞奔赶回报信,竟然超过了前面的解放军队伍。 眼看就到自己阵地了,他松了口气,却忘记阵地前沿布置着铁蒺藜。他踩上去被刺穿了脚,一跤趴到在地,不料另一个铁蒺藜恰巧扎进他两腿之间的根部,疼得他惨叫着翻滚过来,结果后背又扎上了三个。 土匪们见飞毛腿两腿正在镶着个铁片,都哄笑起来,气得菜刀谭大骂:“你们他妈的都什么玩意,还不快点救人。” 几个土匪哄笑着把地上的铁蒺藜扫到一边,抬着飞毛腿回到阵地。菜刀谭一看,飞毛腿已经翻着白眼,口水直流,恐怕是蛇毒发作了。 “有什么情况,你快说,说完了给你解毒药。”菜刀谭摇着飞毛腿吼道。他见飞毛腿匆忙到误入蒺藜阵,料想是发现了什么紧急情况,生怕他就此死去,便大声吼叫。其实,水蛇腰云娘根本没给菜刀谭解毒药。 说起来也正常,这些蛇毒是为解放军准备的,菜刀谭的确用不到解药,谁能想到解放军还没到,先伤了自己的弟兄。菜刀谭当然知道飞毛腿是没救了,还是要给他些希望,让他先把情报说出来再死。 “共军马,马上就,就到。后,后面还有大队共,共军。救,救救我。”飞毛腿断断续续的说,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后面还有共军?多少人,快说,你快说。”菜刀谭见飞毛腿眼睛慢慢的闭合,就拼命的摇晃他。 “八百,八,救我,解,救”飞毛腿脑袋一歪断了气。 “他娘的,后面还有八百共军,这,这,共军玩真的了,他娘的。”菜刀谭把死去的飞毛腿扔在地上,转着圈子自言自语。听说两拨解放军一共有一千六百人,他脑袋都大了,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 “我靠,共军大部队来了,这回完了。”“他妈的水蛇腰这娘们害死我们了。”“就是,要不是中了蛊毒,我们干脆投降。”“老子没中蛊毒,共军来了老子就缴枪。”土匪阵地中议论纷纷,在菜刀谭听来,声音似乎传自飘渺的天空。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用说指挥迎战,就连别人说话都听不进耳朵里。 “砰”“啊。”突然,一声枪响,接着树上的一个匪兵惨叫一声栽下来。 “共军来了,共军来了。”阵地上一片混乱。 “开枪,顶住,给我他妈的顶住。”眼见得解放军已经到了眼前,菜刀谭反倒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死路一条,只能和对方拼命了,就躲在阵地后面大声呼喊。 这飞毛腿真是害人不浅。他先是自己踩中了铁蒺藜,土匪们为了抬他,把藏好的蒺藜扫开了大半。当菜刀谭向他问话时,树上本来隐藏得很好的几个暗岗中的土匪都探出身来看热闹,然后又在树上议论,结果被赶到的解放军发现,一枪打下了一个。接着又是几声枪响,树上的土匪一个接一个的摔了下来。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他临死前说出共军还有另外八百人跟在后面,这彻底摧垮了土匪们的心理防线,导致阵地上一片混乱。 在菜刀谭的呼喊下,匪兵们趴在掩体中向对面胡乱放枪,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横飞。不过,在这样茂密的林子里,他们根本看不到对面的解放军,密集的子弹打了半天,连个人影都没打到。 解放军的火力好像并不猛,但偶然射来的子弹让土匪接二连三的被击中。树上精心伪装的火力点已经完全被摧毁,二十多个匪兵被打下来,地面的人也吓得不敢抬头。 不多时,左右两侧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侧面包抄是菜刀谭的希望所在。可很快他就彻底失望了,前往两侧埋伏的匪兵哭爹喊娘的退了回来,显然解放军有所准备,击溃了这两路土匪。 战斗才持续十几分钟,前沿阵地的土匪就挡不住了。他们本来三、五人一组趴在散兵坑中,但很快就有人中弹。眼看着身边的人脑袋被削掉半个,或者眼眶成了血窟窿,边上的人被吓破了胆,起身就往后跑。本来大家都害怕,一旦有几个人跑便引起连锁反应,一会功夫林子里出现几百个向后奔逃的人。 幸好林子密,解放军的子弹从后面追来,中弹的土匪并不太多。在付出了十几具尸体和六十多个伤员的代价后,几百名匪兵越过费了不少力气挖好的防线,向后奔逃了好几百米。 菜刀谭此时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边跑边骂:“废物,都他妈的是废物,老子回去毙了你们。” 足过了半个小时,后面的枪声和喊杀声才停止。菜刀谭大口喘着粗气停下来,开始清点人数。一千人的队伍跟过来的不过六百,其中四十多人还挂了彩。气得菜刀谭破口大骂:“谁他妈的带头跑的,说,谁带的头?给老子站出来。” 身边一个小头目连忙劝他:“当家的,带头的几个都被共军干掉了,我们还是赶紧撤吧,别让共军咬上了。” 菜刀谭挥舞着手枪盯着小头目半晌,脸露凶相的吼道:“什么他妈的都被共军干掉了,你就应该在最前沿阵地。妈的,还敢糊弄老子,你说,是不是你带头跑的?” 小头目吓得浑身哆嗦,结巴着说:“当,当家的,我,我没带头,不,不是我。” 菜刀谭冷笑道:“哼哼,你没带头,怎么从最前面跑到了最后面?你当老子好糊弄是不是?” “当,当家的,饶,饶命啊,真,真的不是我。”小头目见菜刀谭眼露凶光,枪口指向自己,吓得几乎要瘫倒,裤裆里湿乎乎的,散出一股骚味。 “大哥,不能开枪。”边上一人拉住了菜刀谭的胳膊。菜刀谭刚想骂人,却见这人是自己原来的二当家胡秃子。自从队伍被朱彪收编后,各山寨的匪兵被打乱了重新编队,菜刀谭所带的一千人中,只有二十多个自己的老兄弟,胡秃子还能跟着自己也算是万幸。 “大哥,这人是咱们山寨的老兄弟,你可不能开枪啊。”胡秃子对菜刀谭附耳悄悄说。 “真的?”菜刀谭问。见胡秃子点了点头,他就放下手枪。现在能跟着自己的老兄弟就那么几个,自然不能再自相残杀。何况刚才逃跑时自己冲在最前面,真的杀自己弟兄也太说不过去“老胡,现在咱们怎么办?”菜刀谭问。 ------------ 第八十九章 云娘的部署 胡秃子把菜刀谭拉到一边,悄悄的说道:“当家的,咱们队伍里被那婆娘下蛊的不过十来个人。其他人如果被*急了会投降共军,那样我们就彻底崩溃了。所以咱们赶紧往后撤,躲在铁枪李的阵地背后。如果铁枪李能顶住咱们就帮他一把,如果他也顶不住,咱们赶紧回乌龙峰。进了山肚子里共军就奈何咱们不得。” 菜刀谭连声称是,又有些犹豫道:“那臭婆娘一直想找茬对付我,要是我们撤了,她会不会对我下手?” 胡秃子道:“当家的放心,只要我们老弟兄还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要是留在这里被对面的共军收拾了,那就全完了。” “快,快撤。”菜刀谭不再犹豫,大声招呼匪兵们往后跑。 当他们接近铁枪李的阵地时,阵地上响起一阵枪声,树上的树叶纷纷落下。 “站住,都给我站住。”阵地中,铁枪李大喊道。 铁枪李身材魁梧,声若洪钟,他这一喊,菜刀谭的败兵马上停了下来。 “老谭,你自己过来,其他人原地待命。擅自往回跑的格杀勿论!”铁枪李继续喊道。 菜刀谭来到铁枪李身边后,发现人家的阵地比自己那些浅土坑强多了。这段森林中挖出了齐胸深的壕沟,纵横交错几百米,呈凹字形。壕沟前面十米以外被砍伐出一条三十米宽的开阔地,*的树干都堆放在壕沟前面作为掩体。如此一来,在开阔地对面的林子里向壕沟开枪,有不少树木遮挡,不容易击中壕沟里的人。而对面的人如果冲进开阔地,壕沟内的人很容易从树木缝隙中击中毫无遮挡的进攻者。 “老李,你这阵地什么时候修的?”菜刀谭惊讶的问。这么大的工程,不可能短时间完成。 “据说这还是原来蒋特派员布置阵地,平时用木枝遮盖住了。要不是朱长官知道,我也找不到这现成的阵地。我说老谭,你是怎么搞的,一千多弟兄,枪才响了十几分钟就败下来了。”铁枪李与菜刀谭关系不错,虽然对他逃跑不满,却只是随口一说。 “唉,老李,共军有一千六百人,我那里又没有你这样的阵地,怎么抵挡的住?你看是不是让我的弟兄先过去,到后面休整后再上来支援你?”菜刀谭唉声叹气的说着,眼巴巴的看着铁枪李,希望他能让路。 “哼哼,老弟,不是大哥不给你面子。大哥也是身不由己,你跟我到后面见那婆娘再说。”铁枪李听说解放军有那么多人,脸上也闪过一丝阴霾,但没有像菜刀谭那样惊慌失措。他说完后,扭头就往阵地后走,菜刀谭只好跟在后面。 出了壕沟往回走不到二百米,远处停着一簇人。有几个人坐在椅子上,正中还有个摇椅。菜刀谭走近看到水蛇腰云娘正惬意的坐在摇椅上,左手坐着牛疤脸,右边有六个人,都是各寨的寨主。 自从孟中国进入谷口云娘就跟着后面,她远远望见共军最前面有个便装女人,估计是蓝凤奴又来了,便盘算着自己如何应付。她很快想出了一条毒计,正自得意时发现孟中国后面十里还有一股人数众多的共军,心中暗暗吃惊,于是飞奔回自己阵地,要铁枪李加紧补充弹药,准备一次恶战。 “谭副司令受惊了,嘎嘎。”云娘望见菜刀谭走来,刺耳的笑了。 “夫人,鄙人无能,没能挡住共军,请夫人惩处。”菜刀谭之前骂骂咧咧的很有气概,可一见到云娘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唯唯诺诺的说。 “没关系,和共军面对面开战也不是谭副司令的长处。嘎嘎。牛长官,你是森林战老手,谭副司令的人就归你指挥。”云娘笑眯眯的说,可是看着菜刀谭的眼神却十分冷。 菜刀谭发现云娘眼神不对,忍不住打个寒颤,说道:“夫人,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跟共军拼,拼了。” 云娘摇了摇头,冷冷的说:“我可不能拿乌龙峰的生死让您拼着玩。牛长官,你跟着李副司令去阵地上整队吧,谭副司令就留在这里。” 眼看牛疤脸跟着铁枪李走了,菜刀谭感觉不妙,结巴着问:“夫人,那我,我做,做什么?” 云娘绷着脸说:“你有一千人,枪声才响了十几分钟就溃败,你还能干什么?” “这,这是个意外,夫人,你再给我个机会,我保证守住阵,阵地。”菜刀谭早没了往日的凶蛮,几乎在哀求云娘。 云娘终于露出些微笑,叹了口气道:“唉,谭副司令,我不能让整个队伍再冒险了,你还是留在我身边看我怎么收拾共军吧。各位当家的,你们都回各自阵地,就按我吩咐的办,我和谭副司令在这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云娘身边的几个寨主起身给云娘鞠躬后赶往各自的阵地,只留下云娘坐在摇椅上,身后站着几个亲兵。菜刀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尴尬的问:“夫人,我在这里能做点什么?” 云娘瞟了他一眼,脸上忽然显出媚笑,声音居然也变得娇嫩,嗲声道:“谭当家的,你也不用上阵冒险了,不如就在这里给我捶捶腿。”说着,她抬起一条腿往上扬了扬,裤脚往上一褪,露出一节嫩藕似的小腿。 “这,这,夫人,我,我”菜刀谭乍听云娘这么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紧接着看到她的小腿,眼睛马上就直了,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身子好像定住了动弹不得。 “来,蹲在这里。”云娘指了指腿边,菜刀谭就如中了魔法般挪到云娘腿边蹲下。云娘抬起一条腿搭到他肩膀上,他一声不吭的开始轻捶云娘大腿两侧,全然不顾云娘身后亲兵们的轻笑声。 不多时,远方响起一阵枪声。又过了一阵,有匪兵飞奔过来报告战况。菜刀谭此时才觉得自己不像样子,想从云娘腿下站起来,不想自己蹲的时间长了双腿发麻,恰好云娘用腿往下猛压,他身子往前一倾就跪倒在地。云娘“扑哧”的笑了出来,另一条腿顺势也放在他肩膀,用两条小腿夹着里他的头。 “报告夫人,我们派出的第一队已经和共军交火了。”跑来的匪兵见到菜刀谭的样子险些笑出来,还是强忍着报告战况。 “哦,情况怎么样?”云娘问。 “这,全军覆没,十个人都被共军打死了。”匪兵说。 “好,太好了,第二队怎么样?”云娘又问。 “我回来时他们正在接近共军,估计很快就能交火。”匪兵道。 正说着,远处又响起一阵枪声,比前一次还要密集些,持续的时间也常了很多。过了不少时间后,终于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土匪跑了过来。 “夫人,终于抓住了一个活的。唉,唉。”土匪垂头丧气的说。 “真的抓住活口了?”云娘眼睛亮了起来,一脚把菜刀谭踢开,从摇椅中跳了起来。 ------------ 第九十章 俘虏 水蛇腰云娘给铁枪李下了死命令,务必要在开战前抓到一个活的共军。这可让铁枪李犯了愁。要说在阵地上顶住共军一两天,铁枪李仗着人多还敢应承,想抓共军的舌头可比登天还难。 牛疤脸给铁枪李出了个主意。他分析说,共军大部队行动之前一定有侦查部队,要想抓俘虏只能动侦查部队的脑筋。不过,侦查兵都很鬼,假如派很多人打埋伏免不了会被发现,所以只能靠小股部队。如果能挖个陷阱,或者设个绳套,把共军引过来,说不定真能抓住一个。 铁枪李也不知道云娘要活共军有什么用,心里把这个给自己出难题的娘们骂了个溜够,表面上却态度坚定的要完成任务。他按照牛疤脸的主意挖了几个陷阱,设了几个绳套,并派出两队人去引诱共军。 牛疤脸比较作战经验丰富,他所料定的事果然不差,铁枪李的第一拨十个人很快和解放军侦查班相遇。不过,无论是牛疤脸还是铁枪李都没想到,这十个人见了共军掉头就跑,二百米之内就一一被击毙,此时共军距离陷阱还有一里地。 好在还有第二拨二十人。不久这二十人也与解放军侦查班交火了。他们且战且退,依靠树木做掩护把解放军慢慢的引向陷阱。不过,快到陷阱边上时,二十人中已经被击毙十二个。也亏得这些人都已经毙命,如果先被解放军抓到活的,招供出前面有陷阱,那铁枪李才叫怨呢。 眼看计划就要成功,剩下的八个人却已经接近崩溃了。眼看着自己的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由佯装撤退变成了真的逃跑,而且边跑边喊饶命。 八个幸存匪兵这样跑,本来都成了解放军的靶子,但这时铁枪李的运气来了:解放军也要抓俘虏,所以没有再开枪,而是拼命往前追。 解放军中有一人比其他人跑的快很多,孤身追到一名落后的匪兵背后。这人就是当初吕大田班幸存的战士飞毛腿柳燕飞。就在柳燕飞伸手要抓住匪兵衣服时,恰好这匪兵拐了个弯,成弧线型向前跑,他就抓了个空。 柳燕飞也转个方向,抄近路向匪兵猛扑,脚下却忽然一软,人向地下跌了下去,嘴里“哎呦”一声喊叫出来。 这陷阱足有两人半深,柳燕飞掉下去后,遮盖陷阱的树枝树叶劈头盖脸的掉下来,把他砸得有些发蒙。他定了定神想往上爬,发现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便开始大声呼救。 柳燕飞这么一喊,前面奔逃的匪兵才知道计谋已成,又掉回头来抓人。这时侦查班的其他战士也赶到了,要把他从陷阱中拉出来。双方在陷阱边上又打了起来。二十个匪兵都不消一打,剩下这八个当然不能成事。不过一袋烟的功夫,六个匪兵又被撂倒,剩下两个扔了枪就跑。 就在战士们要解下两根裹腿接成长绳把柳燕飞拉上来时,牛疤脸带着百十号人赶了过来。解放军再能打,终究做不到以一敌十,何况还有牛疤脸这个森林战专家。侦查班很快被土匪的火力压制住,最后牺牲了两名战士,剩下几个人只能撤退。 牛疤脸命令匪兵把陷阱里的柳燕飞绑好,连同两具共军尸体一起送到云娘那里,自己带人收拾了阵亡土匪的尸体,然后回阵地布防。 云娘听前来报信的土匪汇报战况,得知抓到一个共军,并打死两名共军的代价是自己这边死了二十八人,不住的摇头叹息。她心里明白,什么菜刀谭铁枪李,都是不中用的草头王,也就欺负欺负老百姓,或者仗着人多势众和的民兵斗一斗。真的碰上解放军,十个打一个也不是人家的对手。 不一会,几个匪兵把五花大绑的柳燕飞推到云娘面前。匪兵们喝令柳燕飞跪下,柳燕飞横眉立目的挺立着就是不肯下跪,任凭两个匪兵用力压他肩膀也不起作用。后来一个匪兵抡起枪托猛砸他小腿,他才站立不住跪倒在地。匪兵们赶紧踩住他小腿,又揪着他头发,这才让他动弹不得。 云娘坐在摇椅上,仔细打量着他,装模作样的开始审问。 “我们乌龙谷与你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为什么苦苦相*?”云娘先问柳燕飞的姓名,官职,部队番号,柳燕飞狠狠的瞪着她一言不发,于是她换了话题想引诱柳燕飞说话。 柳燕飞果然说道:“呸,你们这伙土匪无恶不作,破坏新生的革命政权,我们有多少革命干部和群众被你们杀害?你们还胆敢围攻县城,也太嚣张了。我们解放军这次来,你们的末日到了!” “嘎嘎,我们的末日到了?那你说说,你们来了多少人?居然大言不惭的说消灭我们,嘎嘎。”云娘狂笑着说。 “哈哈,你这个土匪婆,想从我嘴里掏出情报,别白日做梦了。我既然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皱一下眉头不算好汉。”柳燕飞也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比云娘还高亢。 站在柳燕飞身边的匪兵甩手给了他几个耳光。土匪见云娘笑吟吟的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又用脚把他踹翻,几个土匪围着他没头没脑的踢,边踢边骂。 柳燕飞是个硬汉子,被土匪围殴得鼻青脸肿,门牙折断,肚子,屁股,大腿更是挨了几十脚,居然一声没吭。 “好,我云娘就喜欢硬汉子。哎呦呦,你看看给打的,你们也太野蛮了。”云娘等土匪们殴打了好一阵才让他们住手,自己蹲在柳燕飞身边假惺惺的说。 “来,把这药吃了伤好的快。”云娘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药丸,捏着柳燕飞的嘴把药丸塞进他口中,再一托下巴,药丸就滚进了喉咙里。 柳燕飞并不知道云娘给他吃的是什么,以为敌人来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心中想到,无论敌人使出什么手段,只要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敌人就无可奈何。敌人只能从肉体上消灭自己,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屈服。 果然,云娘命令土匪把柳燕飞扶起来,又拿出一瓶疗伤药亲自给他往被踢破的伤口上涂抹。要抹在伤口上凉飕飕的,疼痛感迅速消失了,似乎真是疗伤良药。 “任你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松绑后柳燕飞坐到椅子上乘机喘口气,准备迎接下一个考验。 ------------ 第九十一章 活体传蛊 其实柳燕飞心里很紧张,刚才被土匪一顿踢打的浑身疼痛,吃下药丸后疼痛果然减轻了许多。可是,敌人是不会发善心的,给自己止痛一定有更大的阴谋。他下定决心,无论敌人耍什么花招,都绝不能把部队的情况透露出来。 “你不愿意说就不说,我绝不勉强,而且,我还要放你回去。不过你要帮我带个话。”对面的女人样子很好看,至少比当初隆回县的女民兵来部队慰问演出时那些女民兵漂亮许多,可是说话的声音尖利刺耳,和相貌的反差实在太大了。柳燕飞根本不听敌人的话,自己瞎琢磨起来。 “你回去告诉你们领头的,如果你们退出乌龙谷,我们保证不再出谷骚扰你们所谓的人民政府。如果你们坚持要打,我云娘也不是个怕事的人。只怕你们来个千八百人也都要丧命谷中,请你们领头人三思。来人,给这位先生松绑,送他回去。” 柳燕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面女人的所谓带话回去,可那些话都是废话,没想到她真的就放自己走。“敌人一定有阴谋”柳燕飞心中暗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会有什么阴谋。他被匪兵拥簇着来到阵地前沿,爬过壕沟后屁股被踹了一脚,身后的土匪骂道:“滚,他妈的快滚,你这个丧门星。” 柳燕飞此时居然很理解这些土匪的心情。为了抓自己,土匪没少死人。可抓到自己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就给放了,这些匪兵当然非常郁闷。他也顾不上回骂,迈开腿就跑,直到跑出过那片开阔地后才放了心,因为此时土匪即便要打黑枪也不用怕了,身后的树木成为天然的屏障。 他虽然吃了些苦头,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脱离了危险,心中十分纳罕,也颇感不安,直到见到了自己的哨兵时彻底才放心,刚才的事如同做了个噩梦一般。 哨兵把他带到孟中国处,他很仔细的汇报了自己被俘又释放的经过,也把敌人要他带的话说了一遍。 孟中国眉头紧皱,也想不出来敌人这样做的目的。他见柳燕飞脸上青肿,嘴唇撅得老高,就让他先去后面休息,自己叫皮大膀过来商量。 “我听蒋报国说过,这个叫云娘的女人曾经用蛊虫收服了十二寨土匪。这次她会不会给柳燕飞下蛊了?”皮大膀听孟中国介绍了情况,沉吟道。 “她这么轻易就把柳燕飞放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她为什么这样作?”孟中国好像自言自语的说。 “长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皮大膀好像想到了什么,却犹豫着没说出来。 “老皮,我告诉过你几次了,我们解放军不兴称长官,你可以叫我同志,喊孟营长也行,叫我老孟最好。咱们是同志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嗯,孟营长,柳燕飞会不会中了蛊虫已经投降了,敌人放他回来作奸细?”皮大膀觉得这是最符合逻辑的一种可能性。但他刚投诚就怀疑老战士,自然不容易说出口。 “可能性很小。对柳燕飞我还是了解的,敌人如果真的想用蛊虫控制他,他宁可自己牺牲也不会屈服。不过你倒提醒了我,敌人可能在他身上下蛊,利用他来我们部队中传播蛊虫。刚才他汇报时说到曾吃下一颗止疼药,这非常可疑。”孟中国说道。 “老皮,你赶快去布置,把柳燕飞暂时隔离起来,除了卫生员之外都不要与他接触。我这就派人把蓝凤奴找来,让她看看是怎么回事。”孟中国越想越怕,吩咐皮大膀道。 “营长,我去说恐怕不太好使吧。”皮大膀犹豫着说。 “嗨,是我糊涂了。警卫员。”孟中国这才想到皮大膀虽然投诚,团里也安排他做了营部参谋,但这次出发很急,并没有向战士们宣布任命。于是,他要警卫员带着皮大膀去部队集结地传达。 看着皮大膀和警卫员离开,孟中国马上去找蓝凤奴。 在与菜刀谭交战的时候,孟中国担心蓝凤奴的安全,就不顾她反对,安排她跟在队伍最后。队伍最后的是炊事班,并没有作战任务,他们除了做饭外,和作战唯一相关的就是给后续部队二营做好路标。按照行进计划,此时应该在后方三里地之外。 孟中国急匆匆的往后赶,半个小时后才遇到了炊事班。他简要的告诉蓝凤奴发生的情况,就带着蓝凤奴又往前跑。没几分钟,他们遇到了跑得满头大汗的警卫员。 “营长,出事了,快去看看吧。”警卫员气喘吁吁的说,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 “别急,怎么回事,你说清楚。”孟中国心中有不祥的感觉,似乎自己不该把蓝凤奴安排在后面,可能耽误了大事。 “柳燕飞疯了,见人又抓又咬,已经伤了五个人。”警卫员说。 “什么?不是说过把他隔离吗?”孟中国马上想到柳燕飞中了蛊毒,否则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发疯咬人。 “我和皮参谋赶到时他已经疯了,咬伤了身边的三个伤员。后来上去两个战士抓他,结果也被抓伤。皮参谋说他染上了传染病,命令战士们多不能再接触他,又叫我马上来找你。”警卫员说。 孟中国和蓝凤奴交换了下眼神,都觉得事情不妙,忙跟着警卫员向部队集结地跑去。 远远就能听见有人“赫赫”的嚎叫,声音非常怕人。孟中国见前面树林中用树枝围起个圈栏,边上许多战士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脸上带着惊恐。皮大膀见孟中国来了,连忙过来说道:“长官,不好了,几个受伤的兄弟互相乱抓乱咬,我怕更多人受伤,只好把他们围了起来。” 皮大膀一乱又叫成“长官”,孟中国顾不上纠正他,带着蓝凤奴走到围栏边观察,里面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围栏中有五个人搅成一团,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所有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撕得稀烂,露出的身体上左一块血坑右一条红痕的布满了伤口,地上有大滩的血迹。五个人口中都嘶叫着,还在继续抓咬,也看不出是咬别人还是咬自己。 “这疯病好像是传染的,先是柳燕飞咬了身边的两个人,后来派人按住他,两个被咬过的人突然抱着按人的战士就咬,很快他们都受了伤,五个人打成一团。”皮大膀给孟中国介绍着,声音在颤抖。 “我进去看看。”蓝凤奴忽然说,没等孟中国反应过来,她已经轻飘飘的跳过围栏,站到了里面。 ------------ 第九十二章 血螨 孟中国见蓝凤奴跳进围栏,焦急的大喊:“凤奴,你要干什么?小心!” 蓝凤奴回头对孟中国笑了笑,就走到纠缠在一起的五人身边。这五人似乎感觉到有生人到了,大声吼叫着往她身上扑过来。她抬起手飞快的对着每人头顶拍了一掌,五人躺倒在地,好像睡着了一般。 “孟营长,叫你的人后退二里!这围栏周边百米之内的战士要集中起来,不能和其他战士接触,包括你在内。”蓝凤奴在五人身边蹲下来看了一会,起身走到围栏边上对孟中国说。她的声音很低,语气却不容争辩。 “出了什么事?”孟中国见蓝凤奴双眉紧蹙,脸色阴沉,连忙问道。 “没时间解释了,快!”蓝凤奴低声喝道。 孟中国从来没听过蓝凤奴用这种语气说话,知道事情十分危急,就回身命令周围的战士紧急集合,向左侧移动二里待命,又大声喊着百米之外的战士集合向右侧移动二里后待命。这才回身指着围栏内的五个人问蓝凤奴:“他们怎么办?” 蓝凤奴阴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孟营长,你只能用子弹帮他们解脱痛苦。”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孟中国一听就急了,声音也提高了很多。 “你进来看看就明白了。”蓝凤奴说。 孟中国不能一下跳过围栏,蹬着树枝爬了两层才翻过来。他刚落地手腕就被蓝凤奴握住,马上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缓缓从手腕传到四肢百骸,身体清爽异常。 “不用怕,有我护持着没事。”蓝凤奴轻声说着,拉着孟中国手腕来到五人面前。 孟中国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五个人样子非常恐怖。他们每个人都浑身鲜血淋漓,尤其是嘴角流淌的鲜血更加瘆人。他们身上的血坑是被别人或者自己咬掉的肉,柳燕飞的一枝小臂已经露出了白骨,嘴里居然还叼着一大块肉。 “这是血螨蛊。据说血螨随着血液进入人脑就会让人发疯,如同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如果没有别人就咬自己。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想到这么厉害。”蓝凤奴低声说。 “不能给他们驱虫吗?”孟中国对蓝凤奴寄予很大希望,但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感到无助,只是试探着问。 “在蛊虫入脑之前是可以驱出的,但这五个人已经入脑很久了,唉,你来帮他们结束痛苦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蓝凤奴叹了口气。 “怎么还有问题?对了,你为什么要隔离周围百米之内的人?”孟中国疑惑的问。 “你看这些血迹中有很多螨虫。刚才五个人打滚腾起不少尘土,螨虫随着尘土四散飘飞,被人吸入后就会在人体内滋生。所以必须把百米内的人集中起来,我马上去给他们驱虫。”蓝凤奴道。 “这,这,他们也会和这几个人一样?”孟中国听说血螨能被吸进身体内不禁大吃一惊。刚才百米周围内聚集着百十名战士,如果都这样发疯撕咬可不得了。 “不用担心,这种虫子直接进入血液才发作的快。我估计柳同志吃下的那颗药是引子,他又抓咬了边上的人,这几个人都是血液感染的。其他战士即使吸入血螨,一天之内也不会发作,我很快就过去给他们驱虫。不过,你必须处理这五位同志,他们一会醒来后会非常痛苦。”蓝凤奴见周围的战士们已经列队走了,也就不再着急,耐心的给孟中国解释。 “这,这,凤奴,你先出去吧,我来做事。”孟中国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但也不愿意蓝凤奴亲眼见到自己射杀自己的同志,直到蓝凤奴跳出围栏才掏出手枪。 蓝凤奴并没有走远,她听到五声枪响后也心中黯然。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孟中国才灰头土脸的赶过来,说道:“我把尸体掩埋了。凤奴,这就去给战士们驱虫吧。” “嗯。孟营长,你去右侧照顾部队,我去左面给大家驱虫。”蓝凤奴道。 “怎么?刚才不是说我也要去左面吗?”孟中国惊奇的问。 蓝凤奴看着孟中国,脸上也露出疑惑的表情。“本来你在栅栏边上应该也吸入了螨虫,可我刚才为你输入真气时,发现你体质和常人不同,并没有受到蛊虫的影响。我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唉,不说了,你赶紧去找你的部队,我去去就过来。” 孟中国听说自己体质异常,心里更加好奇。但他怕耽误蓝凤奴为战士驱虫,只好压下好奇心独自赶向右侧。 右侧是与二营约定的集合点。当孟中国赶到部队时,二营也已经到了。孟中国给林营长介绍了情况,两人一致认为当前情况复杂,要原地休息等待蓝凤奴疗伤的消息。同时,林营长派出通信兵,通知后面的三营停止前进。 孟中国没有告诉林营长战士们中的是蛊虫,只说有人投毒,而且这种毒还能够传染。他并不是欺瞒,而是在部队中不允许传播这些鬼神邪术。 良久,有一个疗伤的战士回来了,向孟中国报告说蓝凤奴正在一个一个的为大家治疗,并带来蓝凤奴的话,要部队在向后退十里。 孟中国和林营长听了惊疑不定,一时拿不定主意应该怎么做。不过,孟中国还是要一营战士做好撤离准备。又过了一阵,第二名战士回来,报告说病毒在森林中传播的很快,蓝凤奴请孟营长务必马上撤离。 林营长本来还不信,但孟中国早已经相信了。他努力说服了林营长,由林营长带着两个营向后撤,自己则去找蓝凤奴。林营长不放他走,担心他感染病菌,可是孟中国态度非常坚决,说正在疗伤的战士都是自己营里的同志,绝不能把他们留在这里自己撤退。 其实孟中国知道了自己体质异常后,料想不用担心血螨,这才去找蓝凤奴。他心里很担心,只有亲眼看着她回到安全地带后才能踏实。 在路上,孟中国碰到了第三个战士。这个战士告诉他说,蓝凤奴要求治疗过的战士马上到后面十里外集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孟中国要战士服从命令马上撤退,自己急匆匆的向疗伤地赶去。 ------------ 第九十三章 首战云娘 孟中国远远的看着蓝凤奴为战士们驱虫。 办法很简单,战士背向蓝凤奴坐下,她一只手掌贴在战士背心,不到三分钟就完事。不过,按这个速度,一百多人全做完也要五个多小时。孟中国眼看着蓝凤奴治疗了五十多人后身上冒出腾腾白雾,显见得体力消耗巨大,很想叫她休息。 蓝凤奴好像感觉到孟中国的到来,回头看了看他,笑容和以往一样淡然,但脸色却很苍白。 直到天色擦黑的时候,她才把最后一个战士治疗完毕,自己端坐着一动不动。 孟中国这才来到她身边,见她双眼紧闭,双手做出个很奇怪的姿势,有点像庙里的观音,却又不完全一样。孟中国知道她在运气,不敢打搅,就悄悄的坐在她身边。 “嘎嘎,嘎嘎。”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转眼间,一个全身黑衣的女人站立在二十米外。 蓝凤奴立刻睁开了眼睛,盯着对面的女人轻声说:“孟营长,你快走。” 孟中国掏出手枪,对着黑衣女人喝到:“不许动,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蓝凤奴又悄声说:“你快走,我来对付她。”这声音中居然有些焦急,孟中国听了有些心惊。他已经猜到来人就是云娘,但他断然不会把蓝凤奴独自留在这里,便用枪指着黑衣女人轻声道:“凤奴你先走。快走,这是命令。” 黑衣女人拍手大笑:“嘎嘎,好,太好了,男有义女有情,真是太好了。可惜呀,你们今天谁也走不了。嘎嘎。” 蓝凤奴没有再催促孟中国,只是附着他耳朵悄声说了几句,孟中国点了点头,盘膝坐在蓝凤奴身边,不过枪口还是对着云娘。 “你就是云娘?”孟中国忽然平静的问。 “嘎嘎,我就是云娘。我托你们那个共军带回来的礼物,你们收到了吧?” 孟中国淡淡的说:“我们讲究礼尚往来,你的礼物总是要还的,你回去等着吧。” “嘎嘎嘎嘎,长官你太客气了。上次的礼物太轻了,我这次带了重礼来,还请长官笑纳。”云娘大笑道。 孟中国冷笑道:“云娘,不论你带的什么礼,我都在这里接着。不过我奉劝你认清形势,及早缴械投降,争取从宽处理,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云娘盯着孟中国左看右看,好像在看个怪物。半晌笑道:“这位长官,你拖延时间也没用。老实告诉你吧,我让那个俘虏带回的礼物,就是要这个女人驱虫消耗功力。否则,哼哼,我云娘的蛊虫是那么容易驱散的么?这就是隆回县的蓝凤奴吧,你只管慢慢运气,我看没有十天八天的你是恢复不过来了。嘎嘎。” 孟中国听了心里一惊。刚才蓝凤奴只对他说了四个字:“拖延时间。”不想被云娘看破了用意。当云娘把阴谋明告诉他时他更吃惊,一来这妖媚的女人有如此心机确实难对付,二来她这样坦然的把阴谋说出来,眼见得是把自己和蓝凤奴当死人看待。 他不知道云娘说的“十天八天”是不是真的,如果真是这样,今天他和蓝凤奴就危险了。另外,他还担心云娘带着更多的匪兵来,要是带来了,他和蓝凤奴只能光荣了。 孟中国偷眼看蓝凤奴,见她纹丝不动,对云娘的话充耳不闻,也吃不准她是在加紧运功还是早有对策,只好继续想办法拖延。 可是云娘并没有再给他机会,而是嘎嘎笑着抬起手来,一道金光向蓝凤奴射了过去。孟中国能感到边上的蓝凤奴身子一颤,忙扭头看她,却见她和之前一样并无异样,脸色反倒红润了些。 “嘎嘎,凤奴妹子,你别怪姐姐心狠。如果没有你帮忙,共军就是十万大军进了这乌龙谷也奈何不得我。姐姐只能先送你归天。妹子你中了姐姐的金蚕蛊,就别再撑着了。”她边说边向蓝凤奴走来,根本没把抬着手枪对准自己的孟中国放在眼里。 孟中国紧张的就要开枪,突然觉得身后有人掐自己的腰。他用余光看去,见蓝凤奴的一只手臂放到了自己身后,就忍住没有扣动扳机。 云娘悠然的走了几步后,距蓝凤奴不到五米的时候,突然身体猛颤,飞似的向后退去回到了远处。孟中国几乎没看到她是怎样退回去的,这才明白蓝凤奴为何不让自己开枪:这女人动作太快了,自己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她完全可以躲避开。 “你,你居然真气不散?”云娘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她万万也想不到蓝凤奴中了金蚕蛊后居然护体真气丝毫没有减弱。 更让她恐慌的是,她在走进蓝凤奴之前根本没发现她有真气护体,直到自己的真气突然受到冲击而紊乱,全身血脉几乎要倒流的时候,才发现陷入了蓝凤奴的真气之内。也亏得她反应迅速,否则在迟上几秒,自己的真气乱窜,气血倒流,只怕要丧命于此了。 这时蓝凤奴睁开了眼睛,看到云娘站在二十米外大口喘着粗气,就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慢斯条理的从怀中掏出个青玉管子,又取出一根玉针放进管子里,然后把管子一头放进口中,另一头对准了云娘。 孟中国不是修道之人,看不到无形的真气,见到的只是云娘走了过来,然后一晃又回到原处,似乎消耗了很大体力,不停的喘气。而蓝凤奴拿出吹针,好像要用来射云娘。自己的手枪都没把握击中对方,这吹针怎么可能奏效呢,他大为奇怪的想。 蓝凤奴却似乎很有把握,对着云娘吹出了玉针。孟中国几乎能看到一道青影飞向云娘,可云娘偏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哎呦”一声,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 孟中国看了大喜,起身要去捉拿云娘,蓝凤奴却倒在他身边。他这时发现蓝凤奴面色惨白,牙关紧咬,身体在微微发颤。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抓云娘,抱起蓝凤奴就往部队集结地猛跑。 赶到集结地后,他大声喊道:“全体集合,退出乌龙谷。” 喊完,他叫上皮大膀和三个战士,轮流抬着蓝凤奴就往谷外跑,全不顾二营林营长惊诧的眼光。 ------------ 第九十四章 通电褒奖 孟中国和皮大膀抬着蓝凤奴直奔青龙庙。林营长见三个营二千四百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撤退了,料想很难向姚团长交待,连忙赶去团部。 果然,姚团长听了林营长汇报后暴跳如雷,先把林营长骂了个狗血喷头,痛责他没有拦住孟中国,又狠批他没有自己带着部队配合三营继续作战。 林营长心里委屈。当时孟中国已经红了眼,脚步没停就带着一营先撤了,根本没有机会阻拦。而自己的二营和后面的三营头一次进谷,全仗着一营带路,一营撤退了,自己根本无法在谷中立足。 不过,林营长没有争辩,因为他了解姚团长的脾气,知道团长是对着孟中国来的。果然,姚团长的矛头很快指向了孟中国,痛骂一阵后,马上要通信兵拟稿请示师部,给孟中国记大过处分。 就在这时,县委书记姚发财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匆匆赶来劝解。姚发财解释说,跟着去的蓝凤奴是重要向导,蓝凤奴受伤了,孟中国撤退是很明智的选择。姚团长并不同意姚书记的说法,他说有蒋报国跟着,再添个向导本来就是多余。他早就听到有人反应孟中国与这个蓝凤奴关系不正常,这次孟中国的表现证明了这些反应是客观的。私自与老百姓谈恋爱也是违反部队纪律的,这次非要给孟中国处分不可。 这兄弟俩话不投机,最后吵了起来。姚团长恼怒的说姚发财已经转业地方了,跑来干预部队事务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姚发财毫不示弱的讲姚团长之所以想处分孟中国,是怕师部怪罪下来无法交差,想让部下顶罪。姚发财这番话说得很重,实际上也多少击中了姚团长的要害,把姚团长气得坐在凳子上喘粗气,眼睛瞪得老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营长见两位首长吵得脸红脖子粗,很想劝解,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这二位是亲兄弟,今天吵完了明天还是一家人,自己如果说错了话说不定就得罪了哪个。 就在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通讯兵拿来了师部电报。 “军首长指示,二五八团一营此处入谷作战,营长孟中国对战局处置妥当,避免了部队损失,应予褒奖。”听通讯员念完电报,姚团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团长,当时的情况的确危急,一营有一百多战士中毒,蓝凤奴是为战士们解毒消耗体力过多才受伤的,孟营长不可能不顾她安危。另外,说不定土匪在前面还撒了毒药,孟营长果断撤退的确有道理。”林营长这时才上前劝解。 “你小子越来越滑头,师部电文来之前怎么不少呢?现在怎么成了墙头草,是不是看全国解放了就想着当大官啊?”姚团长看透了林营长的心思,不留情面的说。 姚发财在一旁不依不饶的说道:“我说大哥,你好歹也是个团长了,别一会看这个不顺眼一会看那个不顺眼的。你把营长们都得罪了,以后谁指挥部队?你还是好好领会师部精神,琢磨着怎么褒奖孟中国吧,我先去青龙庙看看。” 姚发财这一番话又把姚团长气的够呛,他想反唇相讥的时候,姚发财已经扬长而去。 当姚发财来到青龙庙的时候,蓝逊正陪着孟中国坐在大殿中。 孟中国见姚发财来了,忙报告说行云道长、行雨道长和悟本道长正在厢房中给蓝凤奴疗伤。姚发财见孟中国除了忧虑之外还有满脸的不高兴,马上猜到是因为悟本道长参加了疗伤,心中暗笑他,都当了营长了还是个孩子心性。 孟中国详细介绍了入谷作战的遭遇,三人正说着话,行云道长三人从厢房出来了。姚发财对行云道长恭敬的行礼,又与悟本道长交换了个眼色,大家在大殿坐下来。 “孟营长,你放心吧,小徒没有危险,休息两天就好了。”行雨道长先对孟中国说。 行云道长依然满面愁苦,忧心忡忡的说:“唉,云娘的这个金蚕蛊真是厉害。也亏了凤奴体制好,要是你们几个中了蛊,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悟本接口道:“金蚕蛊是蛊中之王,只在传说中听到过,近百年来无人使用。据说炼金蚕蛊要九十九年,需要几代人才能炼成。云娘有这种蛊虫,来头一定不小。” 行云道长接着说:“凤奴中的蛊虫已经如此厉害,那母虫就更凶猛了。如果再遇到云娘,我真担心凤奴这妮子接不下来。” 蓝逊在一旁道:“师兄,下次我去助蓝凤奴一臂之力?” 行云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两个入门不久师傅就去了,我受师傅之托传道给你们,却没讲过师傅仙逝的缘由。当初师傅有个对头邪术极高,这人的镇洞之宝就是金蚕蛊。师傅不慎中了蛊毒,虽然最终重伤对头,自己也元气大伤,半年后就辞世而去。如果云娘和师傅的对头有关联,就是我出马也未必能讨得便宜。” 蓝逊和行雨一直以为师傅是功德圆满仙逝升天,此时才知道原来是被金蚕蛊所伤,不禁悚然问道:“师傅的对头叫什么?” “唉,这人无名无姓,面带黑纱不以真面目示人,看身形是女性。唉。师傅当时甚至怀疑她是邪神的化身。唉。”行云道长愁眉苦脸,不停的叹气。 几个道人都觉得事情棘手,商量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悟本不像上次那样话很多,更多时间是在静静的听行云道长师兄弟说话。姚发财一言不发,孟中国听得心惊胆颤。后来,姚发财说县委还有个会,拉着孟中国告辞离去。 路上,姚发财对孟中国讲了姚团长发脾气要给他处分的事,孟中国听说师部来了电报,而且电报上说是军部的命令要褒奖自己,惊诧的问:“怎么会惊动军首长,是不是您汇报的?” 孟中国能免除这次处分全靠着军部的命令,他想只有姚发财能够通过六处把情况报告上去,心里对姚发财十分感激。 姚发财却坚决的否认自己打过报告,见孟中国非要感谢自己,他甚至诅咒发誓说不是自己干的,就好像这是件坏事一样。 看姚发财神色不像作伪,孟中国奇怪的想,到底是谁帮了自己呢?难道这里还有个能通到军首长的人物? ------------ 第九十五章 失踪的哨兵 孟中国的部队休整了七天。队伍补充了粮食弹药,战士们士气高涨,不少人请战要再入乌龙谷给牺牲的战友报仇。二营和三营的部队在一营不远处扎营,三个营把乌龙谷口封锁得严严实实。 七天中,孟中国去了三次青龙庙却没见到蓝凤奴。行云道长告诉他蓝凤奴已经无恙,只是要闭关行功所以不见外人,这让孟中国总算放心了。 第八天,孟中国安排了全营的整训工作后打算再去青龙庙,警卫员却兴冲冲的跑进来报告:“蓝姑娘来了。” 经过乌龙谷疗伤,蓝凤奴在一营战士中威信大涨。在战士们心中,她是救命恩人,又是营长的恋人,还是自己的大姐,她来到一营,战士们像见到自己的亲人般心里由衷的高兴。 孟中国快步走到屋外,见几个战士围着蓝凤奴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蓝凤奴不停的笑,看上去像个活泼的小姑娘。孟中国心中纳罕,他初见蓝凤奴时,那是个平静淡雅的女子,虽然偶然露出些俏皮,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安静平淡。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她性情似乎越来越活泼可亲,全没了那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神情。 蓝凤奴看到了孟中国,对战士们说:“我要和你们营长商量事,咱们过一会再聊。” 战士们也发现营长到了,都哄笑着散去,搞得孟中国脸上发烫。 孟中国带着蓝凤奴回到营部,警卫员给他们提来一壶热水后就知趣的退了出去。 孟中国见蓝凤奴面若桃花,笑意盈盈,眼神柔和,精神十足,一直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两人很自然的聊起乌龙谷中发生的事。 “凤奴,血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百米之内的战士都受到了感染?”这个疑惑一直萦绕在孟中国心头,此时见蓝凤奴身体无恙,而且精神倍增,他才问出来。 “血螨本来就是我们常见的螨虫。不过一般的螨虫只在皮肤表面滋生,但经过炼蛊人几年培养后性情改变,可以在血液中滋生,所以叫做血螨。血螨随着血液四处流动,一旦进入大脑会就让人发疯,而且再无法整治。”蓝凤奴先解释了血螨。 “血螨在血液中滋生的非常快,那几个人发疯后互相撕咬,流出的血里有大量螨虫。血液干了以后螨虫会随着灰尘飞在空中,如果被吸入人体不及时杀死就会进入血液。我给战士们疗伤其实不是驱虫,而是用真气杀死他们体内的螨虫。”这些话在乌龙谷中蓝凤奴大致说过一点,此刻详细解释后孟中国才真正明白当时的凶险。 “那个云娘本来已经占了上风,怎么突然退了回去?而且她好像躲不过你的吹针呀。”孟中国想起蓝凤奴中蛊后的情形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的确很危险。我真气大损,体内残存的不到一成,所以挡不住她的金蚕蛊。幸好你和她周旋,我才能运功压住蛊虫并凝聚了些真气。云娘见我中招心中大意,没有聚气防备就过来抓我,结果被我的最后一点真气撞乱了她的气息。我用吹针射她时,她正在调整内息不能移动,想想真是侥幸。”蓝凤奴说起这段事似乎也有些紧张。 孟中国听着,似乎还在那天的场面中,呼吸都有些困难。“那,要是当时我开枪,是不是就打死她了?” 蓝凤奴笑了笑说道:“这我可说不好,也许是吧。” 孟中国后悔死了,他想不管对方有多大道行,子弹射中心脏总是活不了的。自己当时慌了神,如果早知道这恶毒的女人不能移动,一枪打死她,今后剿匪就顺利多了。 蓝凤奴看出孟中国的心思,就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责,如果真的开枪也未必就能杀死她。修道人的护体真气在要害部位非常强,子弹遇到了会偏移,反倒是我的吹针可以刺破真气。也就是我当时太过衰弱,否则真气附着吹针,她就难逃此难了。” 孟中国觉得蓝凤奴是安慰自己,心中仍旧有所不甘。不过,见到蓝凤奴能转危为安还是很高兴。他想起上次在青龙庙时行云道长说过,蓝凤奴可以把蛊虫化为自己的精气,就问她是不是又化了金蚕蛊。 “我真不明白怎么就能化掉蛊虫,只是按照师傅的教导运气而已。可这次中了金蚕蛊,精气的确更充沛了,我也觉得奇怪。对了,孟营长,我来是和你商量个事。” 其实孟中国还有个非常想知道的问题。他听行云道长说蓝凤奴是半仙之体,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之所以关心这个,是担心自己不能与蓝凤奴长相厮守。当初姚发财发展他进入军情六处的时候,蓝凤奴也是调查对象,他已经死了心。但最近发生的事情表明蓝凤奴是站在革命人民一边的,又让他燃起了希望,生怕再生枝节。 孟中国不知道应该如何询问的时候,蓝凤奴说有事情商量,他只好问是什么事。 “孟营长,上次我就说自己先探乌龙谷你没有同意,这回我还得和你说说这个事。你这次也看到了,如果我随大军入谷,大量的精力要用来维护战士们的安全。假如我自己进去集中精力对付云娘就容易得多。如果我除掉了她,你们再进谷剿匪一定能取得胜利。所以,我还是想自己去一趟。”蓝凤奴说。 孟中国不得不承认蓝凤奴说的有道理。她两次随部队行动,两次遇到风险,都是为了救护战士们。而且她精气消耗殆尽时仍然能击伤云娘,说明她本领不低于对手。不过,他真正担心的是,她独自进谷遇到大股土匪,如何对抗密集的子弹。在孟中国看来,即便蓝凤奴真的是神仙,也很难对抗现代火器。 “凤奴,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去请示团长,带领一个连和你一同进谷。你在前面寻找云娘,我们在后面接应,这样万一有事也可以照应到。”孟中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那我还是要分心照应你们,你就放心让我自己去吧。”蓝凤奴不同意孟中国的建议。 “好吧,那我自己陪你进去。”孟中国说。 “你自己,你们团长能同意吗?”蓝凤奴知道孟中国因为对自己好才放心不下,心里很感激,嘴上却笑呵呵的说。 就在两人商量不定时,警卫员跑来报告:“营长,我们的岗哨有两名战士失踪了。” “什么,大白天的岗哨失踪了,是谁?”孟中国跳了起来。 “都是二连的,一个叫霍虎子,一个叫苟全顺。今天早上岗的,刚才换岗的战士发现两人都不在哨位,枪还留在那里。”警卫员说。 “走,我们去看看。”孟中国感到事态严重,起身带着蓝凤奴和警卫员向岗哨跑去。 ------------ 第九十六章 乌蛇王的结局 云娘第一次与蓝凤奴照面,各有损伤,算是打了个平手。不过她自己心里明白,蓝凤奴先中了自己的毒计后还能伤及自己,功力应该在自己之上。 她当时的计划是抓到一个共军,在俘虏身上种入血螨后放回去,让他传染给更多的共军。血螨离开人体后存活时间短,所以传染性并不强,但她只是想传上一部分共军后由蓝凤奴运气杀虫,待蓝凤奴精气短缺时自己去杀了她。 事情一直按照预料中进行,蓝凤奴给战士们杀虫的时候云娘一直远远观察,直到蓝凤奴坐在地上运功时才露面。她把蓝凤奴当作劲敌,专门带了最毒的金蚕蛊前来,而且立刻放出蛊虫。直到确认蓝凤奴中了蛊毒之后她才彻底放心,因为没有人能中了金蚕蛊后逃生。 一旦松心,云娘就想多看看蓝凤奴痛苦的模样,所以施施然的过来抓人。她万没想到蓝凤奴被无形真气笼罩,自己被冲得气血翻滚险些丧命。而且,当自己运功抵御的时候,蓝凤奴居然用再普通不过的吹针伤了自己。想到吹针附着着真气刺入自己一瞬间的赶紧,她心中不住的发抖。 回到乌龙峰,云娘从体内*出吹针后大惑不解。这吹针是青玉磨成,分明是青龙庙一派的物件,但蓝凤奴的无形真气却与青龙庙的护体青气全然不同。她左思右想也琢磨不出蓝凤奴的来历,心中异常郁闷。 青玉针射中云娘心脏左侧半寸处,让云娘想起来都后怕。而且,这针虽然不致命,却刺破了她的真气,让她觉得必须加强练功。 可是,她本来有朱彪和皮大膀两个练功对象,现在皮大膀投共了,只有一个朱彪根本无法满足她。于是,她开始勾引牛疤脸。虽然把牛疤脸勾到了床上,但牛疤脸这人与朱彪和皮大膀不同,从来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如果说皮大膀是她练功的性奴,那么牛疤脸就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性奴。这种反差让她心里非常难受,为了练功又不得不接受。 更让云娘忧心的是,从菜刀谭部队溃逃她看出了所谓五千精英其实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如果让这些人与共军正面作战,很快就会被共军打光,这样自己就白来了。所以,对付共军还要靠自己的蛊虫,要趁着共军没有进谷这几天赶紧都培养出些虫子,免得将来不够用。 唯一让云娘开心的是朱彪。朱彪见云娘用蛊虫*退了共军大部队,心里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大摆酒宴为她庆功。酒宴上,朱彪按照她的意见撤销了菜刀谭副司令职务,由牛疤脸来接任,菜刀谭则被贬为她的勤务兵,专门伺候她起居。酒宴后,朱彪又打起精神在床上对她曲意奉承,让她十二分的满足。 不过,朱彪即使在行房事的时候也没忘了催促她炼出更多的蛊虫,用来应付随时会再进谷的共军。 要有更多的蛊虫,就需要足够的血食。但原来的几个人早剔成了骨架,后来又偷偷的抓了铁枪李的几个部下,结果引得匪兵们议论纷纷。云娘担心再用自己人导致军心动摇,这才冒险来到谷口,掠走了两个哨兵霍虎子和苟全顺。 云娘此时多了个心眼,既然要炼蛊虫,不如让朱彪在一旁观看,这样既可以增强他的信心,也能恐吓住他,让他今后更听自己的话。所以,云娘再次带着朱彪来到炼蛊洞内。 “当家的,麻烦你用凉水把他们浇醒。”云娘指着赤身裸体被牢牢绑在木床上的两个人对朱彪说。 霍虎子和苟全顺在岗哨上被迷倒,直到冷水浇头才睁开眼睛。他们扭动身子,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被捆在木板上,身边站着一个凶狠的男人和一个娇媚的裸体女子。 “你们要干什么,快把我放了!”霍虎子大喊道。 朱彪扬手就要打霍虎子嘴巴子,却被云娘拦住了。“当家的,就让他骂一会吧,如果打坏了就不好使了。” “妈的,死到临头了嘴还不干净,待会有你受的。”朱彪恶狠狠的说,一口吐沫吐到霍虎子脸上。 苟全顺脑子中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到了这里,也不知眼前这一男一女是干什么的。他此时才十九岁,是个刚入伍的新兵,家里成份是地主,为了避免土改时受批斗才隐瞒身份报名参军,不想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被人绑了。 “妈呀。”苟全顺用力扭头看那女人,结果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叫起来。 原来,在蓝凤奴第一次进入乌龙谷解救孟中国时,乌蛇王被蓝凤奴的笛声刺破了胆气,在云娘看来再无用处了。此时,她正好要用乌蛇王毒喂养其它蛊虫,增强蛊虫的毒性,所以,她把乌龙蛇和几十条幼蛇从瓷坛中拿了出来。 幼蛇在坛子里憋得久了,出来后很兴奋,都缠绕在云娘身上游动。云娘雪白的肉体上缠着几十条丑陋的乌蛇,看上去非常恐怖,也难怪苟全顺被吓得惊叫起来。 小蛇们缠着云娘玩得高兴,那乌蛇王却有灵性,似乎知道自己将面临着什么命运,直接盘上了云娘胸部,抬起巨大的蛇头在她脸上摩挲,不时的吐出信子*她娇美的脸蛋,还发出了呜呜的哀鸣。 云娘的这些蛊虫大多是师傅赠予的,只有这条乌蛇王是她自己所炼,所以人蛇之间颇有感情。云娘见乌蛇王如此做派,忍不住长叹一声,眼泪流了下来。那乌蛇王对着云娘左右摇摆蛇头,长长的蛇信准确的舔去她的泪水,蛇眼中居然也滴出一滴泪珠。 “孩子,妈妈也是被*无奈呀,希望你能原谅妈妈。你放心,妈妈一定抓了那个臭娘们给你报仇。”云娘伸手抚摸着乌蛇王的头喃喃的说,几乎忘记了洞中还有朱彪和两个俘虏。 “唉,宝贝儿,你还是饶了这条大蛇吧。我们有这么多蛊虫已经不怕共军了。”苟全顺看了眼前诡异的景象已经吓得昏了过去,霍小虎也目瞪口呆的说不出话来,就连杀人不眨眼的朱彪都看得有些不忍,开始替乌蛇王求情。 云娘摇了摇头,眼泪又流了出来。乌蛇王似乎明白了什么,蛇头紧紧的贴在云娘的脸,发出了凄厉的哨声。 缠着云娘的小蛇听到大蛇鸣叫纷纷游到地下。云娘叹了口气抓起小蛇分别放入几个坛子里,又对大蛇说:“唉,你再好好吃一顿吧。” ------------ 第九十七章 乌龙金蚕蛊 云娘走向霍虎子,脸上还挂着泪珠,目光却透露出怨毒与凶狠。 饶是霍虎子强项,看到眼前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脖子上缠着乌黑的大蛇,目露凶光向自己走来,也紧张得牙关紧咬,露出恐惧的神色。至于他身边的苟全顺,一直昏迷着就不曾醒过来。 云娘走到霍虎子身边,俯下身去对着他阴毒的冷笑了两声,巨大的蛇头几乎碰上了他的鼻子,能感觉到他全身开始哆嗦。云娘似乎临时改变主意,伸手拍了拍他脸蛋就走向昏迷不醒的苟全顺。 到了苟全顺边上,云娘看着昏迷不醒的他,目光从他白嫩消瘦的身体扫过,直到下身污浊的屎尿,露出不屑的冷笑。她弯腰从床下掏出一个铁钩和一把匕首,对朱彪说道:“当家的,麻烦你捏住他腮帮子。” 朱彪本来也被云娘的样子吓得够呛,但看了云娘的做派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因为就要发生的血腥场面感到兴奋。他过来用力捏苟全顺两腮,迫使他张开了嘴。可能是朱彪捏的过于用力让苟全顺感到疼痛,昏迷的他含混不清的哼唧了两声。 就在此时,云娘不知从何处拿出个药丸,顺手塞进苟全顺嘴里。朱彪认得这种药是割了血食的肉后用来补充营养保命用的。吃过这种药,只要不伤及内脏,就是身体被割成骨架都能保证不死。云娘又递给朱彪一个药包,说是止血药,要他随时准备给苟全顺敷上。 交待过后,云娘把铁钩探进苟全顺嘴里,手腕一翻,铁钩刺入了他舌头中,接着往外拔,他的舌头被拉到嘴外。剧烈的疼痛使得他苏醒过来,全身绷紧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发出吓人的嘶叫声。 苟全顺的痛苦刺激到云娘,她觉得失去乌蛇的伤心解脱了不少。云娘另一手的匕首故意不紧不慢的在舌根处开始割,欣赏着他发出的惨嚎。直到苟全顺疼昏过去,她才挥刀把舌头割了下来。朱彪看着苟全顺满嘴鲜血流淌,也分不清哪里是伤口,顺手把止血药面倒进他的嘴里。 云娘转头面对乌蛇王的时候,马上从一个阴毒恶妇变成了慈祥善女。她把鲜血淋漓的舌头举到乌蛇王嘴边,柔声道:“吃吧,这是你最喜欢的血食,快吃了吧。”她面带微笑看着乌蛇王把舌头吞下去,仿佛是个温柔的母亲。 “是时候了,你去吧。”云娘居然亲吻了乌蛇的嘴,走到存放金蚕蛊的瓷罐前,打开盖子把乌蛇王放了进去,自己黯然的坐在罐子边上,脸色惨然,嘴唇被苟全顺的鲜血染得鲜红。 “我的宝贝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朱彪也是个喜欢血腥的魔头,割人舌头是家常便饭,但刚发生的一切看上去十分诡异,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此刻见云娘安静下来,他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唉,这都是拜蓝凤奴那个恶女人所赐。我的乌蛇王被这女人用精气刺破了胆,再也上不得战阵,我虽然不舍,也只好送它去了。蓝凤奴,这笔账老娘记下了,迟早让你加倍偿还。”云娘说起蓝凤奴时眼睛里放出凶光。 除了乌蛇王,还有刺向自己心脏的一根吹针,都让她恨透了这个女人。 “宝贝儿的仇就是我的仇,我早晚把这臭娘们抓来让娘子出气。不过,你把蛇都放进蛊坛里是为了什么?”蓝凤奴的大名朱彪早有耳闻,他甚至曾经动过心思要把蓝凤奴抢上山来做压寨夫人,只是因为那些克夫的传说才让他死了这条心。 “这些蛇虽然胆气已破,但毒性还在,精魄未失。我把他们放进不同的蛊坛中,蛊虫们吃过这些蛇后,蛇蛊的毒素和精魄都转移到蛊虫体内,蛊虫威力就会大涨。蛇虽死但精魄还在,也不枉我喂了它们这么多年的血食。”云娘定下心神,给朱彪仔细的解释道。 “你放进去的都是活蛇,不会把蛊虫都吃了吧?”朱彪说。活蛇放进蚂蝗,蜘蛛坛内,说不定那些虫子都成了蛇的每餐,怎么可能是蛇被吃掉。 “当家的,你来看。”云娘起身掀开一个盖子,让朱彪看里面的蛊虫。 这坛子里放的是蜘蛛蛊,扔进坛内的几条小蛇已经只剩下些残皮,连蛇血都没有留下。这里的蜘蛛本来是乌身白纹,此刻白色的纹理也成了褐黑色,都在坛子里不停的爬来爬去。云娘伸手捏出一个大蜘蛛,举到朱彪眼前说:“看看,这蜘蛛的精神多好,它的毒性涨了几倍,放进森林里抵得上十万雄兵。” “是,是,宝贝儿,快把它放回去吧。”朱彪见丑陋的蜘蛛腿在云娘手指间乱蹬,吓得连声叫唤。 云娘看朱彪被吓的脸色惨白,娇笑着把蜘蛛放回去,又打开蚂蝗蛊的盖子让朱彪看里面。朱彪探头看,见里面只有几条瘪瘪的蛇皮,蛇的血肉都被吸食干净了。云娘叹道:“唉,如果这些虫子有现在的毒性,当初那些共军一个都别想活。可惜现在雨季已过,在林子里用不到它们了。” “那喂它们蛇有啥用?”朱彪问。 云娘没有回答,打开了边上一个坛子对朱彪说:“这就是我上次用的血螨。之前的血螨只有从伤口进到血液里才发作的快,如果是被吸进体内,要一天时间才能进入血液。可现在如果吸了进去,不到半小时就能发作,嘿嘿,这可是好宝贝。” 朱彪见里面的蛇身上布满了一层灰色的东西,看上去好像沾了尘土。他怕自己不小心吸进去,忙摒住呼吸,挥手让云娘盖上盖子。 云娘走向最大的瓷坛,自言自语的说:“也不知道我的蚕宝宝变成什么样了。” 她打开坛子探头一看,马上跳了起来,尖叫道:“成了,果然成了。这太快了,真没想到。嘎嘎。” 朱彪过来看,只见坛子中的乌蛇王一动不动的盘在里面,蛇眼紧闭如同睡着。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云娘在一旁说:“你看蛇身,仔细看。” 朱彪细看蛇身,上面爬满了很细的黑色线虫,因为虫子细小,颜色与蛇身又一样,所以他开始并没发现。他看到那些线虫在蛇身上蠕动觉得浑身发麻,云娘却嘎嘎笑着说:“当家的你发现没有,这些蚕宝宝从蛇身子里钻出来就是黑色的。” 朱彪更仔细的查看,果然有不少线虫正穿破蛇皮爬出来。他看这些虫子只觉得恶心,并不知道它们有什么好处,就扭过身疑惑的看着云娘。 云娘狂笑道:“这就是蛊中之王乌龙金蚕蛊啊,连我师傅都没炼成过,嘎嘎嘎嘎。” ------------ 第九十八章 进城 朱彪听得半懂不懂的,就问云娘:“你不说金蚕蛊是蛊中之王么,乌龙金蚕蛊会更厉害?” “嘎嘎,因为乌龙金蚕百年难遇,所以金蚕才能成蛊中之王。我师父用了三十年炼成金蚕,不想我无意中炼出了乌龙金蚕,嘎嘎。”云娘得意至极,不停的尖声大笑。 “这么多虫子都是乌龙金蚕?它们到底有什么厉害的?”朱彪见乌蛇王身上的小虫子足有几百条,心想总不能出现几百个蛊王吧。 “没这么简单。现在只是乌龙金蚕的幼虫,还有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真正炼成。不过,有了幼虫就一定能成功,嘎嘎,到时候你就等着看蓝凤奴的惨象吧。”云娘心中高兴,又仔细的给朱彪讲,这些幼虫会相互吞噬,最后剩下的一只就是乌龙金蚕。乌龙金蚕比金蚕蛊毒性强百倍,便是大罗金仙中了毒也会一命呜呼。最重要的是,乌龙金蚕具有灵性,可以自行伤人,不似一般蛊虫全凭放蛊人精气指引。 “真是天意啊。乌蛇王吞噬了金蚕,恰巧金蚕正要排卵,结果卵虫排到了乌蛇王体内。又恰巧乌蛇王刚刚吃过新鲜血食,这才使得卵虫在蛇体内立即生成幼虫。太巧了,真是太巧了。”云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着,朱彪总算明白了些。 金蚕本就难得,排卵时恰好被乌蛇王吃掉,而乌蛇王刚吃了血食精魄正旺,金蚕卵得以马上繁衍,的确是机缘巧合。 不过,云娘说的还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成,恐怕共军不会给这么多时间。朱彪想到这里内心忧郁,可看着云娘兴高采烈的样子就没说出来。 “当家的,这些幼虫在活体血食里长的更快,说不定十天八天的就能炼成金蚕乌龙。来,给你看场好戏。” 说着,云娘把乌蛇王从坛子提了出来。朱彪见蛇身软绵绵的垂着,才知道已经死了。云娘把爬满虫子的乌龙蛇放到霍虎子身上,线虫好像嗅到了新鲜血肉,纷纷从死蛇身上爬下来,不多时霍小虎的肚皮上布满了黑色的小虫子。 “土匪,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混蛋,放了我,哎呀,哎呦,疼死我了,混蛋,土匪,啊,啊。”霍虎子先是无助的痛骂,很快就变成了惨叫。朱彪此时才发现,那些小虫纷纷往霍虎子皮下钻,很快他肚皮上没了虫子,变成密麻的小血孔。 “虫宝宝有活血补养长得更快,精神足了互相吞噬的也快,嘎嘎。当家的,只要保住这人十几天性命,我们的金蚕乌龙就炼成了,嘎嘎。”云娘得意的手。 朱彪看着脸已经扭曲得不似人形的霍虎子皱着眉头说:“这人肚子里几百条毒虫,怎么能活十天?” “没事,万一死了边上不是还有一个,嘎嘎。”云娘大笑着说。 霍虎子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喊疼了,他不住的呻吟着,眼泪鼻涕口水在脸上混合,屎尿控制不住的排泄出来。云娘捂着鼻子把朱彪拉出了蛊洞,回到自己的床上,缠住朱彪不停的娇声喊要。 两人云雨一番后,朱彪忽然想出个主意,对云娘说:“宝贝儿,如果咱们把蛊虫放进隆回县县城,中蛊的人一多,共军就顾不上进谷和我们作对了。你说是不是?” 云娘嘻笑着说:“哎哟当家的,你真高明。明天我就进城,把血螨蛊和虱蛊放出去,嘻嘻,让那些共-党和泥腿子像疯狗一样互相撕咬,看共军还敢进咱们的乌龙谷!” 第二天一早,云娘装束成山中的瑶族姑娘模样,背着一个大包裹走出了乌龙谷。来到谷口时,她见到驻扎在这里的三个营解放军正在出*,整齐的队伍,震天的口号声,让她大为震惊。 不过,她见到解放军威武雄壮,只是担心朱彪不是对手,自己并不害怕。她真正担忧的是遇到蓝凤奴,所以小心的隐藏在山崖边树梢上潜行,居然顺利的穿过了军营。 赶到隆回县时,她发现城门口有不少解放军战士布置了岗哨,检查来往人的包裹。她摸了摸自己包裹中装着蛊虫的三个坛子,料想这些战士看不懂,就混杂在人群中来到城门。 “这位大姐,麻烦你把包裹打开。”一个解放军战士很客气的说。 “呦,大军哥哥,我一个妇道人家也要查呀,这是怎么了?”云娘边解包裹边嗲声说。 “对不住了,大姐,现在土匪活动猖獗,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战士翻看着云娘的包裹,耐心的解释。 “大姐,这些坛子里是什么?”检查的战士看到云娘包裹里有三个用泥土封死口的坛子,心里奇怪,就问。 “哦,这是我们瑶族的米酒,我进城看叔公,娘让我带来的。”云娘说着,捧起坛子摇了摇,里面果然有液体摇荡的声音。 战士接过坛子也摇,觉得里面除了液体没有其它东西,就还给云娘,很有礼貌的说:“大姐请过吧,给你添麻烦了。” “嗨,看您说的大军哥哥。您不是说了吗,这是为了我们百姓安全。来,这坛酒送给你了,你们这么辛苦,歇歇喝两口。”云娘把坛子往战士怀里塞。 “别,大姐,这不能收,我们部队有纪律。谢谢你了大姐,你快进去吧。”战士连忙推辞。 云娘顺利进到城里,见天色还早,就找到个饭馆,选了个临街的座位,要了一份汤粉,边吃边琢磨应该如何下手。 朱彪想出的主意很不错,自从两次在乌龙谷吃了蛊虫的亏后解放军一定有所防备,但是对县城里的老百姓下蛊能让它们防不胜防。县城一乱,解放军就顾不上进谷作战了。这样可以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她繁衍蛊虫和重新布置谷内的防御。 所以,她带了最容易传播的血螨和虱子两种蛊虫,此外还带了蚂蝗。蚂蝗放到城外的水田中很有效果,螨虫和虱子可以乘夜在县城施放,这些都难不倒她。不过,她还存了两个心思,一是与青龙庙的道士较量一番,另一个就是伺机偷袭蓝凤奴,如果这两件事顺利,可以说是除去了乌龙谷的大患。不过,做这两件事都要冒很大风险,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边吃汤粉边思量。 就在云娘拿不定主意时,突然发现街上走过一男一女。女子便是让她寝食难安的蓝凤奴,男子则是在乌龙谷中拼命护着蓝凤奴的解放军军官。 云娘见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过,忽然想出个办法,便起身跟了上去。 ------------ 第九十九章 实事求是 当时接到哨兵失踪的报告后,孟中国和蓝凤奴赶到哨位没有发现一丝搏斗的痕迹,两个哨兵就凭空消失了,让他们感到问题严重。蓝凤奴仔细看了现场,认为只有云娘这种有法术的人才能做到,但她也想不出云娘为什么这么做。 出了这样的事,孟中国需要找姚发财汇报情况,蓝凤奴正好想回家看看,两人就一起回到隆回县城。 姚发财对云娘的蛊术很关心,问了许多细节,见孟中国无法回答,就让他把蓝凤奴叫来。这时天已大黑,孟中国就住在了团部,第二天带着蓝凤奴去见姚发财,蓝凤奴仔细讲解了与云娘斗法的经过,又给姚发财解释了一些蛊术中的疑问。当然,蓝凤奴对于蛊术中的高深问题并不了解,好在姚发财的问题也很肤浅,她的回复已经使得姚发财大开眼界了。 姚发财虽然对于蛊术所知不多,但很了解敌人的鬼魅伎俩。他告诉蓝凤奴,敌人下蛊对象是普通战士,一旦有人中蛊便需要蓝凤奴这样的人拯救,之后蓝凤奴的法力会大打折扣,敌人便能占据上风。从这个角度讲,他支持蓝凤奴先除去放蛊的云娘,而后大部队再进谷剿灭土匪。 孟中国心里不乐意,也不得不承认姚发财说的有道理。最后,姚发财让他们到青龙庙与行云道长商定行止,两人便出了县政府大院走去青龙庙。 “小孟营长,共产党不是不信鬼神么?你们的姚书记好像对蛊术啊,法术啊之类的很感兴趣呀。”蓝凤奴微笑着说。 “我们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我们的理想是解放千千万万劳苦大众,最终实现共产主义。所谓鬼神是封建地主阶级愚弄广大人民,维护他们反动统治的工具,我们是坚决批判的。”孟中国一本正经的说。他当初因为部队里传播蓝逊赶尸而受了处分,后来又做检查又教育战士,这些套话已经背得很熟了。 蓝凤奴扑哧一笑,说道:“这些我都懂,你别忘了我也是个民兵。我问的是姚书记为什么关心蛊术和法术,难道这些不是鬼神么?” 孟中国叹道:“唉,理论也要联系实际。对敌斗争是复杂的,尤其是在湘西这个地方。我们也不能拘泥于理论,还要实事求是的分析客观情况,这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 孟中国说完后,自己也觉得矛盾,就琢磨着怎样才能自圆其说。正在这时,身边的蓝凤奴突然停住脚步把手伸到他背后,另一手猛地把他推了个趔趄。 孟中国被吓了一跳,正要问怎么回事,却见蓝凤奴握着拳头,目光注视着城门方向,脸上露出忧色。 半晌,蓝凤奴张开拳头给孟中国看,她手掌中有少许红色粉末。孟中国看了后不知所以,听蓝凤奴告诉他这就是血螨后才大吃一惊。 “云娘进城了?”孟中国惊问。 蓝凤奴点了点头,忧虑的说:“血螨的毒性比我们在乌龙谷遇到的强了很多,不知道这几天云娘做了些什么。现在的血螨蛊发作时间很短,救治起来更加困难。” 说罢,她又看了看孟中国,神情严峻的继续说:“姚书记说的对。刚才云娘对你下蛊,估计是要趁我救护你时偷袭我。唉,她这样做真是防不胜防。我们赶紧到青龙庙找大师傅商议,希望他们能有解决办法。” 孟中国这才明白,刚才云娘躲在街角对自己下血螨蛊被蓝凤奴发现,推开自己收了蛊虫。他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没有蓝凤奴在身边,自己也会变得和柳燕飞一样,成为咬人的疯狗。 两人心情沉重,一语不发的快步向青龙庙走去。他们没想到,就这段时间内,青龙庙也遇到了变故。 青龙庙中,蓝逊与悟本在外云游,只有行云道和行雨两位道长正在行功。行云道长已经修炼到收发自如的境界,真气内敛,看上去和普通老人并无差异。行雨道长运功到深处却青气大盛,围着身体流转不停,好似传说中的仙人。 突然,行雨身体猛颤,护体青气更盛,流动却紊乱起来。行云猛睁双眼,平日暗淡的眼神中射出精光。他伸手搭在行雨肩上,身躯*出青气,与行雨的护体真气融合到一起。良久,行雨的真气又有序的流转,她嘘了口气,说了句:“多谢师兄。”,便腾身而起,来到院落足尖一点上了正殿屋脊。 “嘎嘎,青龙庙的功法不过如此嘛。”屋脊对面的树梢上站着一个女人,一身瑶族服饰,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舞。 这女人便是在县城中对孟中国下蛊不成,又跑来青龙庙放蛊的云娘。 “妖女,既然来了就休想逃走。”行雨叱道,如同大鸟一般从屋脊飘向对面的云娘。 “嘎嘎,嘎嘎。”云娘一阵尖笑着向后退,双手张开,两道红线飞向行雨。 行雨此时已经有防备,把护体真气运到手指,两道青气迎向红线,撞击在一起后在空中成为淡红色的轻雾。行雨正要再次凝气射向云娘时,一个黑点飞来恰好打在她指尖。此时行雨正在换气,指尖没有真气防护,就这一瞬间黑点透过皮肤射入指尖,她顿时觉得整个手掌都麻木了。 行雨知道自己着了道,忙运气阻住手掌血脉运行,腾身就往回跑。身后的云娘嘎嘎笑着追了过来,又是一个黑点射过,行雨感到左腿麻木,“哎呦”一声从树梢倒栽到地上。 云娘一阵狂笑,飞身来到行雨头顶的树梢,拔出匕首就要落到地上取行雨性命。就在这时,一道青光飞对着她眉心飞来,她猛的低头,青光穿过她发簪射到背后树枝上,吓出了她一身冷汗。 这时她才发现,不远处树梢上站着蓝凤奴。 蓝凤奴与孟中国出了城门赶往青龙庙。蓝凤奴心里着急,恨不得运功飞腾过去,无奈孟中国已经跑得满头大汗,却无法再快了。蓝凤奴寻思云娘就在附近,也不敢抛下孟中国独自前行,只好耐着性子和孟中国快步行走。 距青龙庙不远时,蓝凤奴忽然感受到了师傅的护体真气,心知有事情发生,就让孟中国原地不动,自己跳上树梢观看。她远远看见师傅狼狈的奔回,后面的云娘在追赶,忙掏出吹针。不过,她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当吹针射出时,师傅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见云娘匆忙中还能躲过自己的吹针,蓝凤奴也暗自吃惊。此刻她只想赶紧打发了云娘去救师傅,看到云娘掉头就跑也不去追赶,飞身下树背起师傅就往青龙庙跑。 ------------ 第一百章 再现蚂蝗 蓝凤奴背着行雨来到青龙庙时,行云道长正愁眉苦脸的对着些红色粉末发呆。见行雨双眉紧闭,面若金纸,他忙让蓝凤奴把行雨背入厢房,自己也跟了进去。 孟中国独自来到大殿,见行云道长蒲团边有些红色粉末,知道这些都是血螨的尸体,心里砰砰乱跳。他万想不到云娘胆子如此之大,竟敢跑到青龙庙来下蛊。 足过了两个小时,行云道长和蓝凤奴才从厢房中出来。 “行雨道长怎么样?”孟中国急切的问。自从知道行雨是蓝凤奴的师傅后,孟中国莫名的对这个道姑产生了亲近感,好像她是自己的长辈一般。 行云皱着眉头说:“性命无忧,不过百日内不能行功。唉,厉害,真厉害。”说完,他捏着一条细小的黑色虫子给孟中国看。 “这又是什么蛊虫?它居然能伤了行雨道长,是不是毒性很强?”孟中国见这小虫如同细线一般,通体黑色,隐约中还闪出金光,好奇的问道。 行云摇了摇头,说:“我也吃不准。这虫子和传说中的乌龙金蚕很像,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过,乌龙金蚕的毒性行雨根本无法抵挡,她现在还能保住性命,也许这不是那种蛊虫。” 旁边的蓝凤奴忽然说:“大师傅,这会不会是乌龙金蚕的幼虫?” 孟中国这才注意到,此刻的行云精神萎顿,蓝凤奴却神采奕奕。他已经知道蓝凤奴能够化蛊虫为自己的精气,心里也不奇怪。不过,她能化掉行雨体内的蛊虫补充自己的精气,这还是让他难以理解。 “唉,也亏了凤奴身有异象,要是单靠老道救治,行雨这一身功法就要废了。”行云很快解开了孟中国心中的疑惑。原来,行雨自身真气*住了指尖所中蛊虫,行云费了些真气就帮她*出了虫子和毒素。但云娘把蛊虫射向她大腿时,她全身精气正集中在指尖,所以虫子很快沿血脉进入心腹。也亏了行雨功力深厚,心肺异样时一股护体真气自然而生,把虫子挡在心脏之外。 可是,行云对进入心腹的蛊虫也无可奈何,时间久了行雨真气涣散还是难逃一死。幸好蓝凤奴的真气与青龙庙一派不同,可以引导蛊虫从心脉中退出,并沿着气脉逆行进到蓝凤奴体内。蓝凤奴又行功化去蛊虫,精气反而更充足了。 孟中国听了行云道土长的解释心中十分欢喜,以为蓝凤奴有这等道术便不怕云娘,而且每战愈强,消灭这股土匪指日可待。但行云道长却苦着脸说:“唉,如果这真的是乌龙金蚕的幼虫,还是非常危险。蛊虫一旦长成毒性是幼虫的百倍,到那时凤奴还能否化去蛊虫就很难说了。” 蓝凤奴不愿意孟中国过于担心,就接口道:“大师傅不用担心,我虽然不一定能化去乌龙金蚕,但用真气阻挡蛊虫入体不会很难。云娘的真气我见识过,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全凭这些邪术而已。” 行云道长满面愁容,对蓝凤奴说:“唉,你毕竟是个孩子,哪里知道这些奸邪的伎俩。若论真正道行,邪神一派怎么能敌得过我们仙派?但是我们之间争斗了千年也没分出高低,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为什么?”蓝凤奴和孟中国都感到好奇,异口同声的问。 “我们的功法是用来对付邪术的,但邪神派的邪术却总是施展在普通百姓身上。我们为了救护百姓消耗大量功法,真正用来对付他们的不足三成。这等此消彼长,两派争斗还是我们吃亏多些。”行云解释说。孟中国马上想到,这个说法和刚才姚发财讲的完全一样。 蓝凤奴和孟中国都沉默无语。他们两进乌龙谷都吃了亏,细想起来,就是因为云娘对战士们下蛊,使得蓝凤奴不得不花精力救护战士。今后的战斗,云娘还会故技重施,两人的确想不出对付的办法。 孟中国想,或许蓝凤奴独身进谷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他只是担心敌人也会想到这层,说不定会安排诡计对付蓝凤奴。他想到蓝凤奴孤立无援的对付凶恶的敌人,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就在三人议论的时候,庙外传来一阵哭声。 三人走出庙门,见到外面过来一辆牛车。一个少年赶着车,几个妇女跟在后面不住的哭泣。车上躺着四个汉子,看衣着是下田的农民。 孟中国抢先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赶车的少年见他是解放军军官,如同遇到救星一样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此时正是水稻间苗的时节,农户们纷纷下到水田里补秧苗。这几家人田地相邻,就结伴而去,并用一辆牛车给大家拉秧苗。没想到几个农汉下到田里没多久就被蚂蝗蛰了。湘西水田中蚂蝗本来就多,大家也不是很在意,跑到田边用鞋底把蚂蝗拍下来就继续下田。 不料才几分钟,田里的农汉们纷纷栽倒在水里。几个媳妇连拉带拽的把农汉拖出水田,发现他们被蚂蝗蛰过的腿都肿了起来,皮肤暗紫透明,好似随时会被撑破,人也有进气没出气了。几个媳妇想到不远处就是青龙庙,便把农汉们抬上牛车拉来诊治。 孟中国看了一眼农汉的腿,这和之前在乌龙谷中战士中蛊后的样子一样,而且肿得更厉害,不禁大吃一惊。当时在乌龙谷时每个战士都被上百条蚂蝗叮咬,而这些农汉不过被一、两只叮咬就能肿成这样,看来这里的蚂蝗蛊毒性更强。 “凤奴,你给乡亲们解蛊,我得马上通知县镇府,一定要阻止乡亲们再下水田。”孟中国急匆匆的说。 蓝凤奴看了看牛车上的人,叹了口气道:“这里的人请大师傅费心吧,我比你走的快,还是我去找姚书记,你就在这里陪着大师傅。” 说罢,她也不等孟中国回话,腾身而起,一眨眼就消失在道路尽头。 孟中国见蓝凤奴说走就走,一时没回过神来。身边的行云道长说道:“孟营长,凤奴去的快,早些布置才能阻止更多人中蛊。” 孟中国想这样也对,就安心看行云道长如何驱蛊。不想行云道长仔细查看了四个农汉,脸色更加难看。“唉,没救了,烧了吧。” 几个农妇听了,马上嚎啕大哭起来,跪在地上不断的哀求行云道长。孟中国看得心中不忍,就要劝行云道长再想想办法,行云却脸色难看的对孟中国说:“孟营长,你跟我进来。” ------------ 第一百零一章 隆回县的混乱 行云道长带着孟中国走进青龙庙,面色沉重的说:“孟营长,这些人中的蚂蝗蛊非常阴毒。我看这些人腿肿胀不仅是中毒所致,而且里面滋生蚂蝗幼虫,如果不马上烧掉尸体,会养成更多的蚂蝗。” 孟中国在乌龙谷中看过蓝凤奴驱虫,那些中蛊的战士体内就有很多幼虫,只不过这些农户肿胀的腿更加吓人,不知道是蚂蝗毒性更强了还是幼虫更多了。但是烧尸体的事让他为难,湘西民俗中还不能接受火葬,如果强行这样做,会引起老百姓对政府的不满。 “道长,焚烧尸体的事情,能不能由青龙庙主持?”孟中国想,青龙大仙在老百姓心中扎根很深,如果假托青龙大仙的旨意,百姓们更易于接受。只是他作为共产党的干部不能把话说太明白,就含糊其辞的和行云道长商量。 行云道长历经几个朝代,早把人情世故看得透彻,马上就明白了孟中国的意思。他面带愁色说道“尸体的事我来处理。不过云娘这招非常狠毒,不知道孟营长有什么对策?” 行云也不说云娘如何狠毒,直接问孟中国对策,有些考校他的意思。孟中国脑子快,马上接口道:“是啊,她把蛊虫下到稻田中,农户们如果下地就有生命危险,不下田又会影响收成。这样一来,农户们会要求政府出面解决田里的蛊虫,政府刚成立一年多,如果处理不好就影响在老百姓中的威信。但政府如果解决问题还要靠部队,部队就不能进谷剿匪。” 行云点头赞同,接着冷哼一声道:“云娘想出这等狠毒的法子,也把青龙庙忒看轻了。哼哼。孟营长,水田中的蚂蝗蛊不劳大军费心,我们青龙庙自有办法。我真正担心的是,她这次潜入隆回县,只怕不只是放几只蚂蝗这么简单。你赶快回县城和凤奴汇合,要防止她在城内下蛊。” 后面几天,隆回县城发生了不少怪事。 首先是下水田的农户们有三十多人被蚂蝗叮咬,而且全部丧命。接着城中疯传青龙大仙显灵为百姓驱除水中蚂蝗,有好事的跑到城外水田边,想乘机一睹青龙大仙真身。城外广阔的水田被一片青气笼罩,大仙真身是看不见的,倒是有人见到青龙庙的老道行云和一个容貌丑陋的道人蓝逊围着大片的稻田不停的疾走。 虽然没有人真的看到青龙大仙,可大仙真身显圣的说法还是四处传播。有的说看到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在向水田喷吐青雾,也有人说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口吐云雾,还有说见到个三头六臂的神祗把田中蚂蝗收到一个金钵中。各种说法不一,却有一件事大家所言相同,那就是青龙大仙有旨意,凡是被蚂蝗叮咬致死的人都要火化,人的灵魂会随着升腾的烟雾飘入极乐世界。 如此一来,县城周边的农户们都安定下来。孟中国知道这一切都是行云道长做的手脚,但他此时顾不上高兴,因为县城内的情况比周边村镇要严重的多。 城东一大片区域发现了血螨,牵扯到四十余户人家近三百人,部队已经封锁了传染区。孟中国在蓝凤奴的护卫下进入传染区查看,整个区域内到处血迹斑斑,不时能看到发疯的人群在互相撕咬抓挠。 孟中国已经见到过血螨蛊发作时的情景,可是几百人发疯的场面还是让他触目惊心,尤其是见到那些妻子咬丈夫,父亲啃孩子时,他几乎呕吐出来。不过,他更担心的是,这里到处布满螨虫,一旦刮起风,螨虫四处乱飞,传染区域会马上扩充,传播到全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蓝凤奴安慰孟中国说,血螨离开血肉在空气中存活时间不过半天,只要熬过这半天就不会再有扩散危险。于是,孟中国向县民兵大队要了一百名民兵,提着水桶沿街洒水,防止扬起灰尘。当然,民兵都用湿布捂着了口鼻,以防吸入血螨。饶是如此,还是有三名民兵受到感染,幸亏蓝凤奴就在附近,及时杀死了螨虫没有造成损失。 比起处理血螨来,如何解决已经中蛊的百姓是更大的难题。救治已经是不可能了,假定由得他们继续撕咬,就会有新的螨虫随着血液流出体外。但要政府把活生生的人消灭掉,这完全违背了革命人道主义精神。包括姚发财在内,县委县政府和二五八团开了几次军地联席会议都没拿出个好办法。 孟中国折腾了一天非常劳累,可是听着隔离区内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根本无法入睡。直到半夜,这些惨叫声渐渐消失了,隔离区内一片寂静,黑漆漆的也没有灯光。到了第二天早上,孟中国发现里面的人已经全部死去,整个区域内就连只活的禽畜都找不到,没有一点生气。 令孟中国稍感安慰的是,死去的人面目很安详,好像并没有很大痛苦。他见过柳燕飞的死状,如今的死者能这样平静,让他觉得很惊讶。直到蓝凤奴轻轻的说:“昨夜蓝逊过来了”以后,他才大致猜出这里发生了什么。 城东区总算平静下来,城南区又出了麻烦,这里有大量百姓被虱子咬了。 民宅中大都有虱子,人被咬了很平常,虽然虱子咬人奇痒难忍,但一两天后也就没事了,所以大家起初并不以为意。可是两天后百姓们发现不对,凡是被虱子咬的人全都食欲不振,即便强迫着吃些东西下去也会马上呕吐。如此一来,两天不进食物,人变得十分虚弱。 城南是民居集中的地方,这次闹虱子波及一百二十三户人家,共有八百三十二人受害。 虱子和螨虫不同,螨虫会钻进人体,虱子则是把毒素注入皮肤,引起皮肤红肿。虱子蛊与普通虱子的差别是,蛊虫的毒素会进入血液,扰乱人体的内循环,使人无法消化和吸收食物。这些道理蓝凤奴并不懂,身为大学生的孟中国反而懂得一些,只是懂得也没用,他没有办法排出人体的毒素。 虱子蛊的毒素并不强,即便吸收了乌蛇毒素后发作也很缓慢。可是虱子四处乱爬,但凡有点缝隙就钻进去,让人防不胜防。 县政府向全城百姓发放了六六粉,这是一种杀虫粉末,撒在地上可以杀死各种虫子。不过,六六粉对人畜都有伤害,一场除虱子运动下来,全县城的鸡鸭几乎死绝了,就连狗也死了十几条,猪也死了七、八头。 中蛊的人都被抬到了青龙庙,由行云道长和蓝逊救治。虽然二人功力深厚,但为八百多人驱毒也用了三天时间。总算大功告成以后,两人真气耗尽,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蓝凤奴担心敌人乘机偷袭青龙庙,就整天在庙中护持,二十一天不敢离开。 如此乱了一个月,隆回县城才算安定下来。 ------------ 第一百零二章 驯化蛊虫 这一个月时间里云娘终于炼成了乌龙金蚕蛊。 那日她在隆回县城内吃汤粉时见到蓝凤奴和孟中国经过,忽然心生一计,悄悄跟在后面,到了人少处放出血螨蛊偷袭孟中国。她本意是孟中国中蛊后蓝凤奴必须马上救护,她便可以乘机除去这个对头。不成想蓝凤奴轻易的收了血螨,让她诡计落空了。 云娘摸不清蓝凤奴的底细,不敢轻易招惹,就跑去寻青龙庙的晦气。青龙庙的行云、蓝逊和行雨三人名声在外,她早有耳闻。以一敌三的事她是绝对不肯做的,所以到了青龙庙就躲在庙外树梢上往里观瞧。 她见庙里只有两个道人心中大喜,便想偷袭打伤一个,再与另一个较量一番。于是,她放出血螨袭击了行雨道长。 眼见道姑中了血螨蛊,她刚要飞身而下的时候,却发现边上的老道轻易的为道姑解了蛊,不禁暗自吃惊。她知道这老道必定是行云,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解去蛊虫,功力之深可见一斑。云娘便不敢进庙,身形晃动想要溜走。 这时道姑飞身出庙,云娘见无法摆脱,就与道姑大战一场。她心中也紧张,很怕行云加入后自己难以抵挡,不料行云也托大,以为凭借行雨神功降服云娘不成问题,就没有出来助战。 云娘斗败了行雨后正要取她性命,蓝凤奴恰好赶到,劈面给了一个吹针。云娘虽然感应到吹针过来,及时低头躲了过去,但吹针附着的真气还是震得她头皮发麻。在青龙庙的地盘上她不敢恋战,于是掉头就跑。 她回到县城,乘夜把蚂蝗蛊、血螨蛊、虱子蛊施放后,第二天躲在饭馆里听消息。直到确认蚂蝗蛊和血螨蛊已经发作,她才心满意足的返回乌龙峰。 云娘料定解放军个把月内无力进攻乌龙谷,就踏实的炼自己的功法。她每天照例和朱彪三次行房,等朱彪睡熟之后又爬上牛疤脸的床。虽然牛疤脸对她从不假以颜色,但她总有办法让牛疤脸累的精疲力尽。她心里明白,牛疤脸表面强硬,其实已经一天也离不开她了。等牛疤脸睡了,她就到森林中奔跑,把吸取的阳元与自己阴气融合,这段时间觉得自己进境很快。 到了白天,她整日呆在蛊洞中看自己的乌龙金蚕。 本来她以为霍虎子满腹幼虫,不出十天就会丧命,没想到这人生命力极强,居然挺了二十天。她看着霍虎子腹部日渐隆起,皮肤越来越黑,知道里面的幼虫逐渐长大,心中十分欢喜。 此时霍虎子整日昏睡,全靠云娘定期喂药喂水维持生命。直到第十八天,他忽然怒目圆睁,青筋暴露,胳膊腿紧绷着,身体剧烈摇晃,把木床摇得咯吱乱响。云娘看他扭曲得不成人形的脸,知道他体内的幼虫开始互相吞噬,心中十分欢喜。 到了第二十天,霍虎子大叫一声,嘴里喷出大片血雾,终于停止了呼吸。 此时云娘紧张的盯着霍虎子已经变得乌黑的腹部,运起真气把他尸体罩住。过了一阵,一只金头小虫从他乌黑的皮肤中钻出,两枝金须子四处乱摆,而后乌黑的身体也钻了出来,居然抖出一对透明薄翼,振翅飞了起来。 金头黑身小虫上下左右飞了一阵,总被云娘真气罩住,它似乎知道自己逃不出去,干脆落到了云娘手掌上。 云娘托着小虫一动不动的继续看霍虎子尸体,果然一会又钻出一只小虫,却是黑头金身,也生着一对翅膀乱飞。没过多久,两只小虫都停在云娘掌心,居然亲热的靠在一起摩挲着。 云娘看着两只小虫按捺不住心中狂喜。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乌龙金蚕蛊虫。金头黑身的为雄,黑头金身为雌。有了这一对原虫,假以时日繁衍出后代,只怕师傅也要让她三分。 乌龙金蚕已经生成,但这对小虫通灵,养虫人必须在一开始就和他们灵性相通,这样将来才能随心所欲的驱使它们。云娘知道驯化蛊虫同样是难关,所以并不敢怠慢。 她凝聚全身精气围住蛊虫,右手掌上出现了一个黑色气球。而后慢慢的走到另一个木床边,左手执匕首从苟全顺胳膊上割下一块肉放进黑气中。透过黑气,能看到两只小虫飞落到肉上,落脚处的肉化为黄水,小虫的下颌有根很细的管子,很快把黄水吸完。接着又有肉化为黄水,如此这样,不一会一块带血的肉就没了踪迹。 长期喂养蛊虫,苟全顺的双腿已经只剩下骨头,右臂也没几丝肉了,只有左臂还完整。若在平时,云娘割肉前总要先喂保命丹药,所以他也不觉得十分疼痛。这回云娘的注意力都在两只小虫身上,顺手就从他左臂割了块肉,疼得他嘶声惨叫,但嘴里没有舌头,发出的唔唔声更加凄惨。 云娘对苟全顺的叫声充耳不闻,捧着蛊虫坐在地上,一点点的减弱真气。她手上的黑气越来越淡,蛊虫可以飞起来少许了。蛊虫在气团中乱飞的时候,云娘的真气又逐渐加强。这样往复了几次,她的精魄侵入到蛊虫体内,最后,云娘散去了掌心的真气,两只小虫依旧落在掌上不肯离开。云娘知道,这对虫子开始听从自己驱使了,心里更加欢喜。 不过,最后一关才是最凶险的。 乌龙金蚕是通灵的蛊虫,必须与蛊主身体相接才能保持灵性相通,不能向其它蛊虫一样豢养在瓷坛中。云娘在自己胸腔中聚出一团真气,便是蛊虫平日的家,需要使用时,由真气引导,蛊虫自然会从她口中飞出。只是这蛊虫见到血肉后会分泌出一种酸液,能够把血肉化为液体,所以云娘并不敢直接送蛊虫进入自己身体。 她先把蛊虫放入苟全顺口中,看着小虫往喉咙中爬进去,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多时,苟全顺也挣扎起来,所受的痛苦似乎比当初霍虎子还重十倍,但没持续多久就断了气。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洞,里面是汪汪的黄水,两只小虫从黄水中挣扎出来,飞上了云娘张开的手掌。 原来,云娘用真气引导蛊虫进入了苟全顺的胃里。蛊虫受到胃酸刺激急于逃命,就咬破了他的胃进入腹腔,结果遇到腹腔内的血肉后,蛊虫开始大量分泌酸液,最后从被腐蚀的洞中飞了出来。 蛊虫经过这番折腾,分泌酸液的能力大减,云娘乘机把蛊虫吞入口中,用真气护送到自己胸腔的气穴中。只要蛊虫在气穴中呆上半天,就会适应她的体质,也就再无伤害自己的危险。 云娘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这两个小时是最危险的,稍有闪失,自己就会化为一滩黄水。 ------------ 第一百零三章 飞腾 隆回县乱了一个多月,损失惨重。不仅县城内牲畜几乎死绝,人员伤亡也不少,已经惊动了地委和剿匪总部,让县委书记姚发财心里十分着急。 最近十天,隆回县附近又几次出现人员失踪情况,共计十二人。其中老百姓七人,民兵五人,其中还有两位女民兵战士。 经过缜密调查,已经可以确定这些都是乌龙谷女匪云娘所为,几次军地联席会议中,二五八团姚团长都坚决要求马上进谷消灭土匪,避免出现新的损失。但是姚发财心里明白,不出掉云娘,想消灭土匪谈何容易。 青龙庙的几位道长也商量过几次。行雨功力大损还需要一段恢复时间,蓝逊主张全体出动进入乌龙谷杀掉云娘,行云和悟本都不同意。他们认为云娘虽然阴毒,但是在湘西整体局面中,她还是个小角色,如果为了对付她就暴露青龙庙的实力对大局不利。 蓝凤奴还是要求自己单独对付云娘,孟中国坚决要求跟着去。出乎他意料的是,悟本支持他随同蓝凤奴进谷,条件是悟本自己也要去。为了不引起敌人对青龙庙的注意,悟本除去道袍,和孟中国一样换上山中猎户的服饰。 蓝凤奴好像很听悟本的话,见悟本同意了就不再反对。当然,这只是青龙庙几个道人拿的主意,孟中国是解放军军官,参加行动需要上级批准才行。 当孟中国去团部请示姚团长时,万没想到姚团长满口答应,并拿出一份师部发了的电文给他看,师部电文上也要求孟中国配合地方上的同志进入乌龙谷展开行动。孟中国看了非常奇怪,上次退出乌龙谷时就是军部嘉奖令使他逃过了一次处分,这次师部又和自己想到一起,而且电文上依旧写着“根据军部指示”字样。如果没有人直接向军首长汇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从团部出来,孟中国马上去找姚发财,询问是不是他向军首长做了汇报。姚发财矢口否认,这让孟中国更加困惑。他相信姚发财讲的是实情,因为这次在青龙庙商量的办法还没来的及向姚发财汇报,姚发财也就不可能先知先觉的把情况汇报到军部。 孟中国仔细回想了事情的经过,发现同时知道自己撤离乌龙谷和这次再入乌龙谷的人只有行云、蓝逊、行雨、悟本和蓝凤奴。他坚信蓝凤奴与军部没有联系,剩下的只有青龙庙四人了。 “难道青龙庙这些道人与军首长有联系?或者他们和军情六处有干系?”孟中国暗自琢磨着。他觉得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虽然战士们不能谈论鬼神异术,但大首长不受此限制。 孟中国早就听说过,军长参军前就在少林练过功夫,是铁头功或者铁砂掌一类外家功夫的高手。还有传说,当军长还是团长的时候,曾被六个日本鬼子包围,军长运起气功,用少林狮子吼把鬼子全都震晕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但以行云道长这样的身份结识军长是没有问题的。孟中国想来想去,知道所有内情而且还回护自己的,最有可能是行云道长。于是,他对这个整天摆着苦瓜脸的老道非常感激。 去青龙庙道别的时候,孟中国很想表达出自己的感激,可行云道长却若无其事的一再叮嘱他们小心,唠唠叨叨的根本没给孟中国说话的机会。于是,孟中国三人道别了三位道长后走向乌龙谷。 到了乌龙谷口时他们进入一营驻地,悟本要孟中国带他查看营地。查过各处岗哨后,悟本沉吟道:“孟营长,你们的哨位设置完全覆盖了出入谷口到道路,的确没有一丝死角缝隙。” 孟中国见悟本查看哨位时的各种关注点分明是个大行家,心中大奇,笑道:“真没想到,道长还是个行军布阵的行家啊。” 悟本没有接口,盯着两侧山崖仔细看了一阵,对蓝凤奴说:“师姐,你上去看看有什么痕迹没有。我很奇怪,孟营长布置的如此周密,怎么会失踪了那么多人。” 蓝凤奴应声上了树梢,很快隐没在山崖边的树丛中。 不一会,蓝凤奴从树上跳下来,指着山崖高处说:“从那里过去的。” 悟本看了看高处,面色凝重的说:“果然是她,也难怪哨兵们没有发现。” 孟中国皱着眉头问出一串问题:“最近失踪了这么多人,难道都是云娘抓的?她一个女人本事再大,夹着个活人能从山崖上穿过去?悟本道长,你觉得可能吗?这山谷会不会有其它出路?” 悟本淡淡一笑,对蓝凤奴使了个眼色。蓝凤奴嘻笑一声,伸手拿住孟中国腰间气海、关元二穴。 孟中国浑身顿时失去了气力,接着身体腾空而起,眨眼间到了半山崖上。 “小孟营长,你看。”身后的蓝凤奴指着山崖对孟中国说。 孟中国此刻还头晕目眩,如同梦游般不知怎么就到了半山。他喘息几口长气后才定睛看山崖,只见浮土上有很淡的一个小脚印。 “你仔细看看,这脚印有什么特别。”蓝凤奴接着说。 “嗯,果然是带着人进谷的。”孟中国几乎同时就答道。 他看的脚印都只有前脚掌,有的向外,有的向内。脚印都很浅,但向内的比向外的要深一些,因该是回来的时候身体负重所致。另外,前后脚印间的距离有三步远,可见当时云娘是腾身飞奔的。 “这个妖女也真了得,不仅能带着活人从山崖通过,而且脚印居然这么淡。”孟中国咂舌不已的说。 蓝凤奴忽然来了孩子心性,嘻嘻笑着对孟中国说:“小孟营长,我扛你走一次,你看我的功力如何。” 孟中国看着蓝凤奴如花般的笑脸,几乎忘记了这是在陡峭的山崖上,也忘记了他们马上要进入乌龙谷与阴毒的敌人做殊死搏斗。他也笑呵呵的说:“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 蓝凤奴要他快说,孟中国笑道:“以后不许叫我小孟营长,得叫我老孟。你答应了,我就让你扛着。” 蓝凤奴扑哧一笑,说道:“老孟,好,就老孟。嗯,要不我叫你,中国?”说完,她脸一红,伸手搭上孟中国肩,另一手托住他腰,轻轻的把孟中国举了起来。 蓝凤奴展开身形后,山崖上方的树木飞似的从孟中国眼前闪过,耳边的山风呼呼作响,但他感到蓝凤奴的奔跑很有韵律,虽然快却很舒服。 不一会,蓝凤奴把他放了下来,他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原处。 “你再看看脚印。”蓝凤奴笑吟吟的说。 孟中国往山崖上看,不禁大吃一惊:山崖上还是只有云娘那些脚印。 ------------ 第一百零四章 使枪高手 蓝凤奴、孟中国和悟本道长并肩进入了乌龙谷。 蓝凤奴换了一套墨绿色紧身衣服,更衬得窈窕身材,让孟中国怦然心动。 孟中国虽然换了便装,但是带的武器可不少。他腰间一边是手枪,一边是匕首,背后背着一只步枪,手里还提着一只卡宾枪,身上十字挎着子弹袋。 悟本背着一个细长的包裹,看上去也像是枝枪的模样。手上还提着个包裹,里面装的是三个人的食物。腰上挂着三个军用水壶,很新的款式,就连孟中国营里也没几个。 孟中国最感兴趣的还是悟本的武器。他见识过蓝凤奴的青玉吹针,虽然看着不起眼威力却很大,不知道悟本背的是什么宝物。走了一段路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就问悟本。 “咱们就在这里歇一会吧。”悟本停下来,把装食物的包裹打开,孟中国惊奇的发现里面装的是美式压缩饼干。他在以前战斗中从国民党军队手中缴获过这种饼干,虽然味道不好但很顶时候,悟本这一包饼干足够三人在森林中吃一个星期。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悟本一个道人怎么会有这种饼干。 悟本却毫不在意的递给孟中国三块,又分给蓝凤奴一块,然后解下水壶分给他们两人。他自己嚼着饼干对孟中国说:“孟营长,你想看看我的宝贝?” 孟中国忙点头,笑呵呵的说:“道长能不能让我开开眼呢?” 悟本微微一笑,很快把细长的包裹打开,孟中国看了后目瞪口呆:里面裹着的是一枝狙击步枪。而且孟中国认出,这是一枝美制M1903狙击枪。 “道长,你,你会用枪?”孟中国结结巴巴的问。 悟本也不回答,拿起瞄准镜熟练的装到狙击枪上,一手提枪旋转身体,枪机轻响过后,他已经单手托枪对准身后。孟中国是行家,知道这种单手拉枪栓的技能就很难练,而悟本只用一只手托住枪身,枪口居然纹丝不动,他自问自己也无法做到。 “孟营长,现在毕竟是火器时代了。虽然我们要对付的是邪术妖人,但现代火器的运用还是很有用处。”悟本放下枪,淡然说道。 “可是,上次凤奴说子弹未必伤得了云娘。而且,她那么快的身形,怎么能击中呢?” 悟本笑道:“师姐,麻烦你来演示一次。” “哎。”蓝凤奴笑嘻嘻的站起身来,她似乎很愿意在孟中国面前表演。 蓝凤奴走到二十米开外,突然身形一晃,已经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接着,她在树丛中飞奔,孟中国根本看不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林子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速度比当初的云娘快了很多。 不过,更让孟中国吃惊的是,悟本依旧单手托枪,身体微微转动,只要蓝凤奴稍有停顿,枪口就稳稳对上她的身体。这种用枪的本事不用说孟中国做不到,就是他见过的全师射击标兵表演也万万比不上。 就在孟中国感到震惊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蓝凤奴已经回到面前,笑呵呵的说:“师弟,我真服了你了。怪不得师傅整天的夸你。” “师姐,你的身形又快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我可就跟不上了,呵呵。”悟本笑着放下枪,去掉瞄准镜,不紧不慢的用布开始打包裹。 孟中国觉得悟本使枪比当初看到蓝凤奴施展法术还不可思议,他忍不住说:“道长,难道你师傅还教你用枪?” “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悟本淡淡的回道。 这几个字让孟中国如遭雷击。当初他进入军情六处时,姚发财曾给他讲纪律,用大白话说道“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知道的就别问。”换个说法就是,如果领导不说缘由,只管执行命令,不要询问。 如今同样的话竟然从悟本口中说出,孟中国不相信是巧合。联想起两次军部电令,他几乎可以确定悟本道长与军首长有着密切的关系,他甚至可能就是六处的人。 想到这里,孟中国对悟本笑了笑不再说什么。悟本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也露出了微笑。只是他的笑容不似以往那样清澈淡然,让孟中国感觉有些狡狯。 孟中国既然猜想悟本道长与军情六处有关系,就更不能对他发问,只好按捺着好奇心闭目养神。他此时的心情有些沮丧,自从参军以来,他的学识和才智深得上级领导赏识,再加上屡立战功,他自己也多少有点飘飘然,没想到这次进谷让他自惭形秽。 先是蓝凤奴轻松的把他托上半山。虽然被凤奴托举着他觉得是享受,可多少也有些别扭。他本是要进山保护凤奴的,此刻识了凤奴的本领后才知道,自己能不拖累她就很不错了。那时候他随身的几只枪械还能给些安慰,毕竟遇到大股匪兵时还是这些火器更有用。但此刻见了悟本玩枪,发现即便用火器自己也差得远,这种自己“没用”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蓝凤奴并没有看不起他,走过来坐在他身边,伸手握住他手腕。“老孟营长,你能给我说说你的身世吗?” 孟中国感到一股热流从手腕中进入体内,沿着胳膊一直向上,很快四肢百骸都异常的舒服,忍不住哼哼了两声,闭着眼睛道:“嗯嗯,待会说,待会说,多呆会。” 蓝凤奴笑了出来,在他手背上打了一掌,假嗔道:“快说,否则我输些寒气给你。” 孟中国嘿嘿一笑,说道:“我自幼是养父带大。养父是燕京大学教授地理的教授,后来我就上了燕京大学。日本人来了以后,养父带我去了西北,要我投军抗日。我见国民党军队腐败透顶,就参加了红军。嗯,本人历史清白,组织上审查过多次早有定论。” 蓝凤奴推了他一把:“谁管你清白不清白。我问你,你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孟中国收起笑容,神情黯然的说:“我也不知道。养父说,他是在一个山洞里发现我的,而且,嗯,他发现我时,我正和几个小狼崽在洞里玩耍。” 蓝凤奴眼睛都亮了,急忙问道:“哪里的山洞?是不是就在湘西?” 孟中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又瞟了眼不远处坐着的悟本,犹豫了一下说:“据养父说,我被他发现的时候也就是两、三岁,他也没说是在哪个山洞里。所以组织调查时我如实做了报告。不过,嗯,来到乌龙谷后,嗯,我总觉得这个地方眼熟,尤其是那个谷口看着非常眼熟,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以前生活的那个山洞就在乌龙谷。” 他前一段话是说给悟本听的,后一句才是回答蓝凤奴的问话。在他说的时候,悟本果然扭着头看他,显然是很认真在听。不过,蓝凤奴的反应才让他大吃一惊。 “呀,真的,太好了!”蓝凤奴一把握住他的手,欢叫起来。 ------------ 第一百零五章 练气功 孟中国见蓝凤奴像小孩子般欢叫大为奇怪,看了她半晌才问:“这有什么可好的?” 蓝凤奴猛地清醒过来,快速收回手,又见到悟本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嘟囔道:“你,你是个狼崽子啊。” 孟中国看她模样料定还有隐情,就呵呵笑着追问道:“狼崽子怎么就太好了?” “这个,这个,嗯。”蓝凤奴结巴了几句后突然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孟中国道:“你要是听我的话,等消灭了土匪我就告诉你怎么回事。” 孟中国更奇怪了,问道:“听你的话?你有什么话?” 蓝凤奴说道:“我教你个练功的法门,你要每天练习。” 孟中国想不到蓝凤奴要做他师傅,他不好拒绝,可作为解放军军官,他又不能练这些,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这时悟本走了过来,淡淡的说:“孟营长,对付这里的土匪,练些气功还是有好处的。” 孟中国猛然想起,虽然部队不能宣扬迷信,也不能相信佛道,但民间气功还是可以练习的,他记得抗日战争时,部队组织的大刀队还专门请了气功师傅教授,虽然最终没练到气功师傅说的刀枪不入,但大刀队的战士们的确身体强健,在战场上让鬼子闻风丧胆。 “嗯,那我就练气功。”孟中国说。 “好,你像我这样坐好。”蓝凤奴盘膝做好,两手搭在膝上,手掌朝天,拇指和中指搭成个圆环,其它三指伸直指向前方。孟中国在青龙庙看过几位道长打坐,知道是青龙庙练功的姿势,就照着样子坐好。 蓝凤奴走到他背后,两只手指抵住他关元穴,一股热气注了进去,热气沿着脊柱经过气海、三焦、督俞、厥阴、风门、到大杼分为两叉,左边一股自大椎,过神道,穿灵台,下中枢,走命门,回到关元,右边一股经魄户、神堂、魂门、阳纲、志室回到关元。气行一周,孟中国顿时神清气爽,好似入谷以来的疲劳都不见踪影。 蓝凤奴收回手,扭头笑着对悟本说:“师弟,当初你行气一周用了多久?” 悟本道:“嗨,师姐你知道我资质愚钝还揭我短。大师傅帮我行气,一天时间打通了穴脉。”其实,三年间在是否帮助下打通穴脉便是练功奇才了,悟本一天就能做到自是机缘巧合,像孟中国这般,自是因为他本身体质有异常人才能做到。 蓝凤奴冲着悟本嫣然一笑,回头柔声对孟中国说:“你按照刚才气流的穴位自己行气试试。” 孟中国心中奇怪,他又不修道也没练过功,身体里哪来的气,更不必提运气行走了。可耳边忽然传来蓝凤奴的声音:“你静心按顺序默想那些穴位就行了。”他忙収摄心神,按照刚才热流的走向默想。 忽然,一股热流从关元升起,一跳一窜的往上行,让孟中国憋得难受。“均匀呼吸,顺其自然。”蓝凤奴柔和的声音又传过来,好像不是用耳朵中听到,而是直接进入了脑海。他按照蓝凤奴的教导,也不管热流怎样窜,只是调匀呼吸,默想着下一个穴位。 热流果然慢慢的柔和了,缓慢的的流转过一周后,孟中国猛地跳了起来。他此时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大声说道:“我们走吧,不用歇了。” 这时候轮到悟本吃惊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是一个月后才能自行运气的,大师傅还夸我是不世奇才。这老头子竟敢蒙我,看我回去不揪他胡子。”他前面一句是真心惊异,后面一句已经是开起了玩笑。 “好,师弟,回去我告诉大师傅,你可不准不认。”蓝凤奴嘻笑道。她见能够孟中国自行运气,心里大为得意,眼睛中闪着喜悦的光芒。 “哈哈,师姐,你要是对大师傅说了,我就告诉大师傅那好了,真是太好了,你是狼崽子。哈哈。”悟本根本不怕蓝凤奴的威胁,反而取笑她。 “你,你敢欺负师姐,哼,老孟营长,咱们走,不理他了。”蓝凤奴被悟本一句话噎住了,假装生气的拉着孟中国就走,脸上却忍不住笑意盎然。 三人嘻笑着往前走,几乎忘记身边危机重重。经过这么一闹,孟中国感到悟本道长好似自己的大哥般,早没了以往的成见。 他们行进的很快,黄昏时已经到了那个围栏。围栏中的一个小土包还在,那是当时孟中国忍痛打死了五个中毒战士后匆匆埋葬他们的地方。此时孟中国想起战士们的音容笑貌,眼泪不禁又流了下来。三人对着战士们长眠的地方默哀几分钟后便继续前行,没走多久,孟中国站住脚步低声喝道:“有情况。” 蓝凤奴看了看孟中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和悟本都已经感受到了情况,刚交换个眼色后孟中国就说了出来,显然经过两次行气,孟中国的耳目灵敏了很多。悟本显然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更多的是惊讶,孟中国一次练功后,好像已经追上了自己,可自己已经修炼了一年了。 蓝凤奴示意他们两人隐蔽好,自己耸身上了树梢,不一会,她下来对两人悄声说:“是土匪的阵地,有好几百人。” 悟本低声问:“有没有落单的,抓个活的回来。” 蓝凤奴点了点头,又飞身上树,过了十几分钟,她提着个双目紧闭的土匪回来了。 “退。”悟本说完带头往回走,蓝凤奴提着俘虏紧跟悟本,孟中国端着卡宾枪断后。 三人走了半个小时才停下来,蓝凤奴两指抵住匪兵腕脉,不多时匪兵长吐一口气醒了过来。 匪兵站起身来,活动了双臂又扭了扭腰,觉得全身并无大碍,就打量着眼前的两男一女,见他们都是乡民打扮,便瞪起眼睛吼道:“你们他妈的活腻歪了,竟敢太岁爷头上动土。也他妈的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不快把老子送回阵地,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说着,他伸手摸腰间的手枪,结果摸了个空,眼中才闪过一丝恐慌。 悟本看了看他,笑道:“真没想到还是个小头目,呵呵,你叫什么?” 这匪兵没了枪已经有些发慌,突然发现边上的孟中国身上有好几只枪,就更慌了。不过,他还是故作镇静的厉声说道:“你们是哪个山头的?知道不知道老子是谁?” 悟本淡淡的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位是孟营长。” 匪兵听说是解放军,惊恐的往回退了两步,打量着孟中国说道:“解放军,孟营长?你们真的是解放军?” 孟中国抬起卡宾枪的枪口,冷笑道:“怎么,你不信?” 这匪兵死死的盯着孟中国的枪口眼神闪烁不定,突然,他做出个举动,让孟中国三人大为惊异。 ------------ 第一百零六章 营长夫人 被抓获的匪兵听说遇到的是解放军,面前的还是个营长,突然立正站好,对孟中国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说道:“报告孟营长,我叫胡秃子,我愿意向解放军投诚。贵军优待俘虏缴枪不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缴枪,我坦白,我要立功赎罪。” 孟中国和悟本听这匪兵说的一套一套的几乎要笑出来,边上的蓝凤奴更是强忍着笑问:“你,你叫胡秃子?你大名叫什么?” 匪兵摸了摸自己的秃头,认真的对蓝凤奴说:“报告孟营长夫人,我没有大名,就叫胡秃子。我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蓝凤奴脸腾的红了,啐道:“你,你胡说什么。”说完扭过身去。 孟中国也被胡秃子说得很不好意思,不过他是营长,不能像蓝凤奴那般使出小孩性子,就喝到:“不许胡说。你既然要争取宽大处理,就老实坦白,彻底交待匪巢的情况。” “是,报告孟营长,我没有胡说。”胡秃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又加上这句话让孟中国也苦笑不得。 接下来,胡秃子果然很详细的交待了乌龙谷土匪的情况。 胡秃子本是菜刀谭的二当家的,菜刀谭被撤职后,每天要给云娘洗脚端尿盆,还得跪着为她捶腿,为的只是换一粒蛊虫解药。胡秃子很为菜刀谭感到不值,心说大不了自己给自己一枪,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为了苟活受这等奇耻大辱。 不过,他自己也中了蛊,敢怒不敢言,只能在铁枪李手下继续干。好在铁枪李过去和菜刀谭是拜把子兄弟,又是个念旧的人,对胡秃子还是很关照,从来不让他到阵地上受苦。也活该他倒霉,这天铁枪李拉肚子,他就自告奋勇的代替铁枪李查哨,结果被蓝凤奴抓了。 胡秃子也豁出去了,既然被解放军抓获,自然再不能得到蛊虫解药,不如把云娘和乌龙峰的底细都和盘托出,让解放军灭了乌龙峰,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他打算说完后就求解放军枪毙自己,算是给自己个解脱。 他仔细的交待了铁枪李的防线,又讲了乌龙峰的各处机关,凡是他知道的全都一点不落的讲出来,还在地上画了几个示意图,竟然说了一个多小时。就在他全部说完,自己内心凄惨,想求解放军杀掉自己时,边上的蓝凤奴轻声说:“秃子,你身体内的蛊虫已经没了,好好活着吧,没什么可担心的。” “什么,夫人怎么知道我中蛊了?真的杀了?谁杀的?什么时候杀死的?”胡秃子惊喜交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问个不停。 “呸,还说什么夫人,你们这伙土匪真是太坏了。”蓝凤奴红着脸骂道。 “这,这,姑娘,你杀了我身体内的蛊虫?”胡秃子结巴着说。 “嗯,刚才抓你的时候我就察觉你身体异样,便输进真气杀了蛊虫,你只管放心。”蓝凤奴微笑道。 “夫人,不,姑娘,不,恩人,请问您高姓大名。”胡秃子还有两分狐疑,想知道眼前这娇美女子是何方神圣。 悟本在旁笑道:“她叫蓝凤奴。” “啊,夫人,哦,恩人,太感激了,请受秃子一拜。”听说是蓝凤奴他马上相信自己得救了。蓝凤奴两次和云娘争斗,云娘回去后全是满脸沮丧,显然吃了不小亏。虽然云娘极力掩盖,但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蓝凤奴的名声已经在土匪中盛传,即便说如雷贯耳也不算夸张。 胡秃子说着就要跪倒,边上的悟本急忙扶住他,对他说解放军队伍不兴这个。孟中国见悟本说起解放军十分自然,更坚信他和军情六处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报告孟营长,报告这,这位长官,报告夫人,啊,不,报告恩人,是解放军给了我胡秃子第二次生命,我愿意给解放军做向导,消灭乌龙谷的弟兄,啊,不乌龙谷的土匪。”胡秃子自从中蛊以来每日情绪低落,直到今天才觉得去掉了压住心口的一块巨石。他虽然说得混乱,却十分真诚的表达了决心。 孟中国说:“好。我们这次来是要除掉云娘,不会和土匪大规模冲突。你跟紧我们,等出谷后我向上级汇报,把你编入我的营,你愿意不愿意?” 胡秃子又敬礼,大声说道:“报告营长,我愿意。能除掉云娘那个臭娘们真是太好了,这些日子他可让兄弟们,哦,不,让这群土匪吃够了苦头。”胡秃子突然停住嘴,因为他发现让土匪吃苦是应该的,不能说明云娘又多坏。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又开始敬礼。 孟中国笑道:“好了,别老敬礼了。对了,皮大膀你认识吧?现在是我的营部参谋,等你回去可以和老朋友叙一叙。” 胡秃子惊讶得合不上口。他虽然和皮大膀不熟,但对皮大膀的别动队佩服得五体投地。前一阵子皮大膀和云娘出去与解放军作战,后来云娘回来说皮大膀阵亡,他还伤心了一阵,不想现在人家做了解放军的参谋。 “报告营长,我立功后是不是也能做你的参谋?”胡秃子说。 蓝凤奴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捂着肚子说:“你,你知道参谋是干什么的?” 胡秃子转身对蓝凤奴敬礼后认真的说:“报告营长夫人,我知道。参谋就是军师。” 蓝凤奴听他又说“营长夫人”,脸羞得通红,偷看了孟中国一眼,一声不响的退到一边。 悟本在一旁笑道:“秃子,你有什么本事能当军师?” 胡秃子眼睛转了转,给悟本也行了军礼,大声说:“报告,这,这位长官,我胡秃子没啥本事,但是讲义气。营长夫人救了我,我粉身碎骨也要报答营长和夫人的恩德。我不当参谋也行,我当先锋。” 悟本也忍不住乐了,他拍着胡秃子的秃头笑道:“好,你就当先锋官,给孟营长当先锋官。哈哈。” 胡秃子摸了摸自己的秃头,眉开眼笑的说:“长官,你说话要算算术。让我当先锋官我还有个条件。” 悟本和孟中国看着这个滑稽的土匪,心说他居然还有条件,真是好笑。 边上的蓝凤奴也忘了这秃子总说什么“营长夫人”噎她,过来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 第一百零七章 狙击 胡秃子能做到菜刀谭绺子的二当家的自然是不傻。他非但不傻,还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他做了俘虏后就着意讨好眼前的三个人,无意中说了句营长夫人后发现蓝凤奴和孟营长真有些意思,就不时装傻充楞的一再提这事,果然气氛好了起来。 不过,胡秃子除了逗闷子外还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尤其是关于乌龙峰山洞洞穴的那一段。蒋报国曾经交待过这些,如今胡秃子的供词印证了蒋报国没有撒谎,部队完全可以按照他们的供词安排作战计划。更重要的是,蒋报国只交待了地理地形,而胡秃子讲的土匪防御部署都是蒋报国离开后云娘安排的,对于部队来说是最新情报。 “前面是土匪的防线,我们怎么办?”孟中国问悟本。 铁枪李的防线有一千人,他们三个自然无法通过。可他们呆在原地,不知何时才能遇到云娘。如果就这么退回去,这一趟又白跑了。 “引蛇出洞。”悟本坚定的说。 “好,悟本道长,你和胡秃子向后退十里,我去吸引敌人,凤奴隐藏起来等云娘出现。”孟中国想,只有引起土匪恐慌才有可能让云娘露面,就对悟本的说法表示同意。 悟本从身后取过狙击枪,对孟中国笑道:“诱敌还是这个好使,孟营长,你撤下去让我来。” 孟中国没有和悟本争,他刚见识过悟本使枪,也知道狙击枪的射程比自己的卡宾枪远得多,仅要给敌人造成混乱的话,由悟本出面的确更有把握。可胡秃子却说不用退那么远,他知道个地方可以藏人,让孟中国和自己藏起来,大家还有个照应。 藏人的地方并不远,那是当时菜刀谭布防的时候挖的一个陷坑,上面盖着枝叶腐草,远看和地面无异。孟中国看了连声叫好,掀开枝叶跳了进去,又让悟本帮忙重新盖好。悟本离开前给他们留了一包饼干和一壶水,说这次蹲坑要有耐心,说不定要呆两、三天。 蓝凤奴伏在坑边叮嘱里面的孟中国,既然无事就在坑里练功,孟中国满口答应,胡秃子在一旁不停的说营长夫人放心他监督营长之类的话,羞得蓝凤奴满面通红却又无可奈何。 后面一天多时间里,铁枪李的阵地乱了套。不知从哪里打来的冷枪,全是一枪毙命,死了三十多人后,壕沟里的土匪都趴在沟中不敢露头。铁枪李知道遇到了狙击手,也曾不顾伤亡组织了几次搜捕,却连人影也看不到,平白又搭上了几条性命。 不能直腰走动,不能出去屙屎,土匪们一天后熬不住了,沟里趴着的躺着的议论纷纷,要求退回乌龙峰。铁枪李派人爬着脱离阵地回去报告,去了三拨人都没个回信,他见军心要乱,按捺不住亲自回乌龙峰找朱彪和云娘。 朱彪,牛疤脸和云娘都已经知道出现狙击手的事,他们本以为对方就一个人兴不起大风浪,所以精力都放在了床上,甚至暗骂铁枪李没用,一千人对付个把共军还要跑来啰嗦扫自己的兴。 等铁枪李亲自回来的时候,三个人才觉得事态严重。 “看来这个共军是跟我们耗上了,他奶奶的。”朱彪骂道。 “是啊,朱司令。共军打了一天一夜了,几十个弟兄毙命,现在军心都乱了。”铁枪李说。 “他就一个人,你他奶奶的派出两三百人,难道还能都中枪?拼着再损失几个弟兄不就把他收拾了。”朱彪懊恼的说道。 “唉,总司令,我们的人出击了三次,可根本找不到这个共军,反倒又被打了冷枪搭上八个弟兄的性命。现在大家缩在沟里连头都不敢抬,再想反击也没人肯动了。“铁枪李沮丧的说。 “司令,对付狙击手人多没用的。除非我们这里也有狙击手,可以和对方决一死战,否则真难办。”牛疤脸在一旁说。 牛疤脸是正规军出身,连他都这么说朱彪更是无计可施,只好看着云娘说:“夫人,你看这可怎么办?” 云娘见几个人都没了主意,觉得还是自己高人一头,就仰脸哼了声,说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共军就把你们搞得跟孙子似的。看老娘出马收拾这个什么狙击手。” “夫人。”牛疤脸叫了声,忽然没有下文了。他估计共军派出狙击手扰乱前沿阵地,很可能就是为了引诱云娘出去。他本想提醒云娘,忽然想到这个臭娘们害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堂堂国军军官竟然成了她的性玩具。既然共军找她,不如就让共军替自己收拾了这娘们儿。 正如云娘所料,牛疤脸在床上的确离不开她了。不过她没想到的是,牛疤脸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定力比一般人强很多。虽然在床上经不住她诱惑,可下了床还是把她恨之入骨,而且床上越是兴奋下来恨得越深,因为他还要恨自己没用,不能把持住。 “牛长官有什么高论呀?”云娘听牛疤脸叫她,就等着下文,不想半晌牛疤脸也不说话,便问道。 “嗯,没什么,只是夫人要多加小心。”牛疤脸掩饰道。 “嘎嘎,牛长官放宽心,不用说个把共军,就是来几千个还不是让老娘轻松的就送了回去。”云娘狂笑道。她也不再啰嗦,扭身回到山腹中的蛊洞里取出血螨揣在怀中,出洞后飞身而去。 云娘很快来到铁枪李的防御阵地,看到壕沟里一排排半躺半坐的匪兵气得柳眉倒竖,尖声骂道:“你们这群臭猪,缩头乌龟,这么躺着能打仗吗?” 匪兵们看云娘神气活现的站在沟边骂人,一个个低头不说话,其实心里暗自祈祷共军赶紧打黑枪毙了这个臭娘们。原来,云娘倚仗着自己的法术更本不把匪兵们当人看,打骂是家常便饭,最让众人受不了的是她那些侮辱人格的惩罚,什么顶鞋罚跪,喝洗脚水,坐板凳之类的事没少发生,而且她专门喜欢当众惩罚,让受罚人恨不得地上有个缝钻进去。 不过,让匪兵惊异的是云娘站了这么久也没见共军放枪,可刚刚自己有人冒头还挨了子弹。匪兵们暗骂共军也是欺软怕硬,见这臭娘们有法术八成就溜走了。 云娘见匪兵们不吱声,觉得大家都怕自己,心里更加得意,指着一个年轻匪兵喝道:“你,过来!对,就是你,快过来。” 其实她叫这匪兵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让他站到自己身边给其他匪兵看,好炫耀共军怕自己,不敢再开枪骚扰。 那匪兵不敢违拗云娘的命令,更兼云娘站立半晌也没人开枪,料想共军已经离开了,便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不料他头刚高过壕沟边缘,一声枪响,脑袋就开了花,连哼都没哼一声栽倒回壕沟。 “哪里跑!”云娘怒喝一声,飞身向前面林子中扑了过去。 ------------ 第一百零八章 再战云娘 云娘飞身冲向枪声打响的方向,全然不顾忌对付会向自己开枪,但她扑了个空。就在这时,侧面枪声再起,壕沟方向传来一声惨叫,一个匪兵又被击中额头。 这次云娘听得更真切,身子一晃再扑过去,不料还是没见到人。 两次扑空大出云娘意料。她的速度比常人快十倍,论理共军的狙击手无论如何也躲不开,可人家偏偏躲开了,而且还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杀了一人。当着众多匪兵面一再失手让她脸上挂不住了,便飞身向头顶的树枝跳去,要居高临下寻找狙击手藏身处。不料她脚才离地就听到一声枪响,一股冷风向头顶飞来。 此时她已经腾空无处借力,慌忙中只能低头躲避。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带走了一缕乌发,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不过,这次她终于看到远处火光一闪,料定那是狙击手的位置,脚在树干上猛蹬,人如蝙蝠般向对手飘了过去。 云娘人在空中,右手已经探入怀中取出了血螨蛊虫,只待看清对手便运气放蛊。让她失望的是,她只看到对面青影晃了下,还没来得及发作对手又失去踪影。她这时才知道遇到了高手。但她并不想退缩,反而更动了杀心。 由于担心对手乘机偷袭,云娘不敢再往树上窜。她落地后脚尖猛点,人贴着地面飞似的往前跃了三丈。这是她练功时的跑法,的确快如闪电,只跃了三次,就看到远处有个青衣人正快速向前奔跑。 “那里跑!”云娘轻叱道,如烟一般飞向青衣人。 云娘和青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见对手的速度比自己还差一筹心中暗喜,就动了活捉对方的念头。她收回蛊虫,算准了距离,脚下用力蹬起,人腾在半空,好似鹫鹰一样抓向青衣人双肩。 眼看就要得手,青衣人忽然脚下一滑趴向地上,云娘这一抓就落了空。她提了口气,要用脚踏住青衣人脊背,青衣人却忽然凌空翻身,脸朝向她,身体贴着地面向前滑去。云娘踏空了,落到地上,她再次蹬地,人又飞起,却在半空中失惊叫了出来。 原来,她突然看见青衣人的狙击枪指向她腹部。 如果是在地面,她自然不怕青衣人开枪,因为她有把握凭借速度躲开子弹。但此时人在半空无处借力,自己成了对手的活靶子。她惊慌中忙运气到腹部,指望靠真气抵御步枪子弹,却忽然发现青衣人诡异的对自己笑了一下,然后“砰”的一声,左大腿传来阵钻心的疼痛。 云娘毕竟是有功法的人,气随心动,已经封住了大腿的血脉,人不减速,闪电般的抓向青衣人。可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她右腿再次中枪,人就顿了一顿。就在这分毫之间,青衣人滑出了她双手笼罩的范围,身子一挺站了起来,枪口对着她额头。 云娘没想到对手如此狡诈,心中大怒,护体真气就*出体外,一股黑雾笼罩住自己,也罩住了对手,带出的腥臭味道令人作呕。她晃动身形躲开了枪口,自己身往前窜,手往青衣人前胸抓去。 青衣人似乎被她真气所滞,本就比不过她的速度,此刻更为缓慢,连常人都不如。云娘对他恨之入骨,下定决心要抓回去狠狠折磨。就在她手指已经沾到了青衣人胸襟的时候,手背突然剧痛,一支极细的青针刺穿了手掌。 云娘瞥了一眼手上颤悠的细针,发现是从上方射来的,忙抬头往上看,见到蓝凤奴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上当了。”云娘心中暗叫不好,忙收回手,凝聚真气护住身体,戒备着树上的蓝凤奴。 如此一来,青衣人就脱离了黑雾笼罩,疾速向后退了几步,淡然的看着她。 蓝凤奴从树上飘然而下,对云娘淡然一笑,说道:“没想到吧,这么快又见面了。” 云娘看了眼蓝凤奴,心中惊疑不定。她在乌龙谷对蓝凤奴施放了乌龙金蚕的幼虫,本以为即便杀不得这女人也让她元气大伤,不想上次在青龙庙交手时这女人的真气又强了几分。她是被师傅派遣来到乌龙峰做些勾当,本以为凭借自己的本事可以轻松完成,不料碰上了这么个冤家,让她又恨又怕。 “这位先生和青龙庙是什么关系?”云娘故作镇静的指着青衣人说。她有意转移话题,不过是要寻蓝凤奴个破绽一举置她于死地而已。 青衣人自然就是悟本。悟本笑道:“云娘,你和乌龙族是什么关系?” “嘎嘎,你还知道乌龙族。小子,别以为你们人多老娘就怕了,今天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云娘边说边瞟蓝凤奴,只见她平静的站在对面,也不见有护体真气。不过此刻腥臭味道好似被风散,显然这女人有无形真气在外。何况第一次交手时就以为她没有真气冒然动手险些交待了性命,云娘此时再不敢造次。 云娘摸不清蓝凤奴的底细就不敢轻易动手,但她也下了狠心一定除掉这个对头。她和悟本斗嘴不过是继续观察蓝凤奴的破绽,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悟本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语道破了她的顾虑。“这是我们的坟墓,哈哈。你上次放蛊害蓝凤奴,没想到她反而更强了吧?如今你两腿中弹,要分心疗伤,是不是更不是她的对手了?何况还有我这枪在,你说是谁的坟墓?” 云娘心中一惊,她此刻调动精魄把真气运到双腿封住血脉,还需要缓慢的*出子弹。回去后配合药物,这点伤便算不了什么。不过,她此刻的精魄分散,护体真气的确又弱了些,如果长久耗下去对自己极为不利。 想到这里,她狠了狠心,决定拼了。 “嘎嘎”,云娘发出一阵狂笑,樱嘴微张,一只金头黑身的小虫从她口中振翅飞出,闪电般飞向悟本。 站在云娘对面,蓝凤奴看似不以为意,其实护体真气早已护住身体,并兼顾了身边的悟本。这小虫飞的虽快,但她的真气随心而发,立即裹住了虫身。 不料这小虫被真气阻了一阻并没有停止,竟能够刺破蓝凤奴的真气继续飞向悟本。 蓝凤奴大吃一惊,伸手拉住悟本向后疾退,抿嘴一口气吹向小虫。那小虫被真气吹得如同狂涛中的小舟般上下翻动,但气息一过,还是继续冲向悟本。蓝凤奴见事不好,手腕用力一震,悟本突然向上飞起,小虫堪堪从他脚下飞过。 悟本稳稳的落在了上面的树枝上,小虫却突然停顿,而后向上疾飞。就这一瞬间,蓝凤奴的青玉吹管已经放进口中,仰脸对着小虫吹出一股尖锐的真气。 就在这时,云娘口中飞出了第二只小虫,一只乌头金身的虫子,疾速飞向蓝凤奴后颈。 “砰”树上的悟本开了枪。 “哒哒哒哒”,几乎同时,又一阵枪声响起。 ------------ 第一百零九章 凶险 这一瞬间几方同时发动,端的凶险万分。 云娘放出了乌龙金蚕。她的第一只小虫攻向悟本,原本要调开蓝凤奴的注意力。见蓝凤奴果然专心救护悟本,她放出了第二只小虫冲向蓝凤奴。 悟本被蓝凤奴甩上树,他在空中调匀气息稳稳落到树枝上,对准云娘头顶开了一枪。 孟中国和胡秃子藏身的陷坑就在云娘落脚处侧面不远,他们的对话都听得真切,甚至云娘真气中的腥臭味道飘了过来,两人都感到十分难受。孟中国按捺不住,把树枝顶开,一梭子子弹射向云娘。 云娘先听到头顶枪响,身体向侧急动。可她两腿中枪影响了动作,加上一股真气疗伤,一股真气驱虫,精魄四散,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虽然躲过头顶,子弹却射入肩胛。幸亏她精魄不弱,一觉中弹精气顿生,这才没有打断筋骨。 但云娘还是被悟本的子弹震得身体微侧,背部正好对上了孟中国。这一梭子子弹射过来,云娘屁股上中了四弹。若不是孟中国受头顶树枝干扰枪口不能抬高,这些枪弹打在她背心,只怕这条性命真的就交待在这里了。 云娘连受重创,大叫一声扭身就跑。两只乌龙金蚕感受到她精魄远离,也顾不得再攻蓝凤奴,掉头往云娘逃走的方向追去。 蓝凤奴正在专心对付飞向悟本的小虫时,忽然感到又一小虫刺破自己真气冲向脖颈,心念一动,脖颈处真气大盛要阻住飞虫来路。但如此心神分散,从青玉管中吹出的真气擦着飞虫翅膀刺过去。饶是如此,飞虫也被真气带得空中翻了几个筋斗,不敢再飞向悟本,回头就往云娘处逃。 蓝凤奴掉过头来吹管对准了第二只飞虫,可是这乌龙金蚕灵性十足,觉得对手真气旺盛,掉头就往回飞,速度疾如闪电。 就在此时,枪声骤起,云娘飞身奔逃,两只乌龙金蚕尾随而去。 蓝凤奴几乎是同时腾身而起,吹管对着奔逃的云娘一口气吹出。事发突然,她没有时间向吹管中填装吹针,可是真气经过吹管聚集成一条线,比吹针还要凌厉十分,这才是她的杀手锏。 真气冲破云娘的护体真气刺入体内,云娘大叫一声,口中喷出一股血雾,脚下却丝毫不停,一股黑烟瞬间就消失在密林中。 蓝凤奴这才停下脚步。悟本从树上跳下,心有余悸的说:“好险,师姐,要不是你这一甩我就没命了。这是什么虫子,离着老远就有一股腥气过来,我那时全身麻木,动一下都难。” 蓝凤奴沉吟道:“这只怕就是大师傅说过的乌龙金蚕。你注意没有,云娘的真气中带着血腥气味,这虫子一出来,血腥味重了很多。看来这虫子和云娘真气合为一体,就如同她真气涨了一倍,果然厉害。”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孟中国带着胡秃子走了过来。 “凤奴,云娘中了好几枪,你怎么不追上去结果了她?”孟中国上来就说。 “前面不远处就是土匪防线了,没办法追。”蓝凤奴还没说话,悟本答道。 “凤奴这样的功法还担心那些土匪兵?”孟中国见云娘带伤而逃,总觉得这次不结果了她大为可惜。 蓝凤奴道:“我们青龙庙道法对普通人只能用来救助,不能攻杀,不论对付的是土匪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一样。” 悟本接口道:“所以消灭土匪还是要靠部队,师姐只能帮助部队扫清邪术障碍。” 孟中国嘟囔着说蓝凤奴太死心眼,蓝凤奴柔声道:“我要是用功法杀人,和云娘的邪术还有什么分别呢?”孟中国想想也对,这才不再多说。 几个人坐下来,蓝凤奴对悟本说:“师弟,你也闻到云娘真气中的腥气了吧?” 悟本点头道:“一股血腥味间杂着臭气。我听大师傅说过,乌龙族功法带有这股气味,看来云娘真是乌龙族的人。乌龙族练功法门十分诡秘,连大师傅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修炼的。不过,据大师傅说,乌龙族真正的高手真气中并没有这股气味,看来云娘还算不上重要角色。” 蓝凤奴面带忧色说道:“是啊。一个云娘都如此棘手,要消除乌龙族邪术只怕凶险万分。我和云娘真气相交时能感到阴气浓重,蓝逊师傅说这是尸气。不过尸气本身就有毒,寻常人中了总会受些损伤。”说着,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胡秃子。 胡秃子听说云娘带有尸气,想起自己也闻到过腥臭,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我也中了尸气?营长夫,夫,啊不,蓝姑娘,救救我。”他说营长夫人习惯了,忽然想到自己性命堪忧实在不能再胡说八道,忙改口叫“蓝姑娘”。 蓝凤奴面色凝重的说:“秃子,我看你中毒不浅,凭我的功夫救不得你。唉,咱们回青龙庙以后我请大师傅想想办法吧。” 胡秃子腾的站了起来,惊慌的说:“那咱们快,快,快走吧。” 蓝凤奴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你如果静坐不动,尸毒一天之内不会发作。可要是疾走,只怕不到半天就没命了。难,难啊。” 胡秃子被唬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的说:“这,这,这可怎么办?蓝姑,姑奶奶,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救我。” 孟中国也有些着急。虽然胡秃子是刚投降的匪兵,但他给部队提供了重要情报,而且有参加革命队伍的意愿,总不能看着他丧命,就急切的说:“凤奴,你快想想办法吧。” 蓝凤奴看胡秃子急得发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你哪里中了什么尸毒。你放宽心,我蓝逊师傅猜测是尸毒,我看她真气中并无毒性。” 胡秃子听了,“哎呦”一声瘫坐在地。 孟中国这才明白蓝凤奴在逗胡秃子,就埋怨道:“凤奴,你怎么拿人家性命开玩笑,看把秃子吓的。” 蓝凤奴笑道:“活该,谁让他总营长,嗯营长那个的乱说。” 孟中国和悟本都明白了,蓝凤奴因为胡秃子总叫她“营长夫人”,这才拿他开涮。孟中国听了自己也不好意思,悟本却哈哈大笑起来。 胡秃子忽然站起来,正经八百的对着蓝凤奴敬军礼,大声说道:“报告营长夫人,胡秃子知罪了。” ------------ 第一百一十章 倾诉 蓝凤奴和胡秃子这样一闹,激战过后的紧张气氛缓和了许多。 悟本忽然说道:“说到云娘的真气中带有尸气,我想最近失踪了这么多人,她会不会用了杀了练功?”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有可能性,不禁为失踪的同志们大为担心,一时都沉默不语。还是胡秃子先说到道:“前不久我们的人也平白失踪了十多个。弟兄们,不,匪兵们都怀疑是这臭娘们做的手脚。乌龙峰中有一个洞是禁地,只有这娘们和朱彪可以进去,说不定失踪的人都在洞里。” 蓝凤奴皱了皱眉道:“什么娘们娘们的,难听死了。” 孟中国也说:“秃子,你想加入革命队伍,首先要改改你这张嘴,不能动不动就骂人。” 悟本道:“蒋报国交待过在乌龙峰遇到蜘蛛缠人的事,我们不久前失踪两名战士,土匪又丢了十几个人,最近百姓和民兵一共少了十二人,算起来,三十多人凭空消失了,看来云娘练功需要定然需要活人。” 蓝凤奴接着说:“她可能是练功,也可能炼蛊。据说蛊虫在活人身上培养出来具有灵性,毒性更强。上次的蚂蝗蛊就在战士们体内排下很多虫卵,这回的乌龙金蚕是从云娘口中飞出的,这些蛊虫一定是在人体内炼成才会这样。” 她这么一说,大家想到那些失踪的同志被敌人用来养虫子,心里更加难受。良久,蓝凤奴强笑着说道:“无论如何,这次云娘受伤很重,一时半会不能出来作恶了。孟营长,是不是乘机调动部队进谷消灭这伙土匪?” “对,我们马上出谷,我向团长请示,马上派部队开进谷内剿匪。”孟中国说道。 “不要都出去。云娘虽然负伤,我们还是要防着她耍花招。师姐,你和孟营长在这里监视敌人,我回去调兵。”悟本道。 孟中国见悟本要求回去调兵,心中更加确定他是军情六处的一员,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职务。如果他不是部队的人,不可能这么有把握能让团里出兵。刚才悟本和云娘斗法,云娘居然抓不到他,可见他的奔跑速度也非常快,出谷调兵的确比自己合适。何况,自己能和蓝凤奴一起在谷里也很情愿,他就表示同意。 其实,孟中国更希望悟本把胡秃子带出去,这样自己就可以和凤奴单独呆在一起。但胡秃子和自己一样都是寻常人,就算是全力奔跑出谷也要一夜时间,而悟本自己走,估计不到两个小时就能回到隆回县。所以孟中国只能放下这个念头。 悟本把压缩饼干和水壶都留给孟中国,临走前还拍着胡秃子的肩膀说,自己回去一定为他请功,要他在这里继续好好表现。胡秃子听了感激涕零,在悟本离开后果然表现很好:他知趣的躲到远处歇息,给了孟中国和蓝凤奴单独在一起的空间。 蓝凤奴先是问了孟中国练功的情况,听孟中国说坐在坑里一直没断了行气,就让他运气一周,自己按住他腕脉。当发觉孟中国气息浑厚了许多后她心里大为高兴,又叮嘱他要利用各种时间练习,并说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感受到护体真气。 孟中国行气后,蓝凤奴并没有松手,反而把他的手握住。孟中国觉得异样,心跳快了起来。 “你听说过落花洞女么?”蓝凤奴忽然轻声问。 孟中国曾读到过湘西落花洞女的记载。那是一些把自己终生托付给神的女子,不会为世俗男人动心,一心等着神来迎取自己。这些女子美丽娴静,面如桃花,目若晨星,声如丝竹,浑身散发出罄人的花香。 他本来不知道蓝凤奴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可蓝凤奴身体的清香让他悟到了什么,扭头盯着她看。身边的凤奴果然面色灿如桃花,眼神亮如星辰。 “你,你是?”孟中国惊讶的问。 蓝凤奴微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淡然而娴静。 孟中国万万想不到蓝凤奴把自己许给了神。他惊异之余,更多的是伤心。他对蓝凤奴一见倾情,其后经历了失望和希望,就在感觉和她开始亲近的时候,才知道她与凡人无缘。 不过,孟中国还有些疑惑。蓝凤奴常常会露出俏皮的神情,这时的她像个调皮的小姑娘,和记载中的落花洞女差异甚大。而且,孟中国能真切的感到,她见到自己时越来越俏皮,恬静端庄的时候越来越少。 “有传说我克夫,你听到了么?”蓝凤奴此时可不俏皮,问这话时面色坦然。 “那都是别人嚼舌头,你不会也在意吧?”孟中国更没想到蓝凤奴会提起这件事。他对蓝凤奴的所有事情都有兴趣,当然也听说了当初蓝万贯试图为儿子蓝大贵强娶蓝凤奴,导致蓝大贵撞死的故事,不过他从来没有当真,以为是坊间添油加醋的编排,甚至是凭空捏造的。 蓝凤奴却说:“那些都是真的,不是人家编排我。” “这,这怎么可能?”即便蓝凤奴这么说,孟中国还是无法相信。他倒不是凭空相信蓝凤奴不会做这种事,而是根本就不信还有“克夫”这一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克夫,不过,凡是对我有那个,嗯,那个想法的人好像结局都不太好。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不过这二十年出了许多次这样的事。”蓝凤奴轻声说。 孟中国没有接话。他知道蓝凤奴不会骗自己,但想不出来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蓝凤奴继续说:“孟营长,你对我的心思我明白,所以一直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孟中国顿时明白了蓝凤奴的意思,也知道了她的担心,他自己甚至也有些害怕。如果是以前,他定会对这些无稽之谈一笑了之,可是现在他见识了这么多无法想象的神奇,开始觉得冥冥之中什么都可能发生。如果真的凡是对蓝凤奴起了爱意就会遭遇不测,那自己岂不是十分危险了。 “可是,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而且,我,我,我心里也不那么平静了。”蓝凤奴的声音越来越轻,手指在孟中国的手背上轻轻的画着。 蓝凤奴这话算是对孟中国表明心迹了,孟中国突然感到了希望,心情激荡,反手握住了蓝凤奴的小手,说道:“凤奴,你别相信什么落花洞女,我和你,我们,嗯,我们在一起,好吗?” 蓝凤奴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脸有些发红,悄声说出了一番话。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百鸟来朝 孟中国和蓝凤奴这一番对话时喜时悲,心情翻腾不定,终于说出了心底话,要和蓝凤奴厮守一生。 蓝凤奴的确是落花洞女,却与传说中的大不相同。传说中的落花洞女多是梦中遇神,从此以身相许,终日洒扫厅堂,等待神来迎亲,最终含笑而逝。人说这样的女子逝去便是被神迎娶了,不过谁也不曾见过。 蓝凤奴并没有梦到什么神,也不会嫁给神。她对人间男子从不动心,但也不刻意抗拒,只不过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护佑着她,所以才有了那些因对她有情而亡的男人。她心中明白,这些男人并无恶意,不过是被自己美貌所诱惑,有了男子正常的反应而已。这些男人的遭遇她内心也觉得愧疚,但又无奈,因为这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直到遇到了孟中国,她才发现自己内心再也不平淡,而且波澜越来越烈,慢慢的已经不能再矜持,女子天真烂漫的一面不时的自然流露出来。起初她感到恐惧,很怕给孟中国带来不幸,后来,她发现孟中国体质有异,才明白这是自己二十年所等待的那个人。 蓝凤奴随行雨道长练成护体真气后,知道了自己是仙族后裔。她虽然生活在人世间,看上去和常人一样,甚至气穴经脉都与常人无异,但毕竟还是仙族的体魄,这才能采天地精华练成真气。 行云道长曾告诉她,仙族后裔流落人间甚多,但能够练成真气的寥寥。只有少数练成的才会渐变成仙人,剩下大部分人都与常人一样生老病死,终身不知道自己并非凡人。这些仙族后裔不能成为仙人,也不能似人类一样繁衍后代,注定会孤老终生。 那天云娘利用柳燕飞的身体传播血螨,蓝凤奴本来是要助孟中国杀虫疗伤,不料真气催入他体内后立刻感觉到他的体魄和自己相同。从那时起,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和孟中国接近后总有冲动的欲望,但还是很疑惑,想不出一个解放军军官怎么会是仙族后裔。 当孟中国说起不知自己父母是谁,自打记事起就与小狼在一起的时候,蓝凤奴心中确定无疑他也是仙族后裔。 因为仙族传承并非像世间那般雌雄身体交配而成,而是依靠乾坤*,气机通泰,万物化生。尤其是如蓝凤奴这样练气已成身归仙族的人,更是有龙虎*之说,所谓青龙架火游莲池,白虎兴波出洞房。也就是说,成仙之人雌雄二气合而为一,遨游天地间,注入万物皆有可能生成后代。只是如此一来,仙族往往不知谁是自己真正的先人。 “有人说我是凤凰托生,你也听说过吧?”蓝凤奴问。 “嗯,不过我不相信这些。凤奴,你练成了气功自然会有特异功能,可这不应该成为我们在一起的障碍。至于其它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你别想太多了。”其实孟中国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只不过他很怕蓝凤奴说她不是人类,所以不能和自己在一起这样的话。 “你不相信,等我做给你看。”蓝凤奴嫣然一笑,仰脸看天,吹了口气。 蓝凤奴的真气一直都是无形的,而且她收发自如,除了输入孟中国体内后让他感觉到热流外,从来不曾让他见到真气。不过这次,她吹出的是一股白雾,好像一个烟柱直冲上空,透过树梢后才袅袅而散。 孟中国抬头往上看,不知道蓝凤奴要玩什么花样。没过多久,阵阵鸟鸣传来,又一会,只见无数只鸟铺天盖日的飞来,纷纷落在周围的树枝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蓝凤奴对着一棵大树招了招手,一直巨大的鹫鹰飞下来,落在蓝凤奴肩上。孟中国注意到这大鹰从树梢盘旋而落时双翼展开足有三米长,而且它栖息的大树上没有一只其它鸟,眼见得这是一只凶猛的大鸟,其它鸟们对它十分畏惧。 见到凶猛的鹫鹰站在蓝凤奴肩膀上如同个温顺的女孩,孟中国看得目瞪口呆。 比孟中国更吃惊的是胡秃子。他正躲在远处树底下打盹,突然听得头顶一片鸟鸣。等他抬头上望,树枝上已经落满了各式各样的鸟,而且一团鸟屎正好落在了他鼻尖。他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一只大鹰飞下来,落在了蓝凤奴肩膀上。 “哎呦,营长夫人,你还会牧鸟?”胡秃子用手抹鼻子,结果抹得满脸花里胡哨的就跑了过来,大惊小怪的叫着。 蓝凤奴对胡秃子嘻嘻一笑,说道:“你再胡说,我让大鹰把你鼻子拧下来。” 她肩膀的鹫鹰似乎听懂了,展开翅膀呼扇了两下,把胡秃子吓得连连后退。 “秃子,你到那边呆着去,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蓝凤奴笑嘻嘻的说。可胡秃子此时真的怕了蓝凤奴,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往远处走去。 “胡秃子,你回来。”孟中国突然喊道。 胡秃子忙又走了回来。“报告孟营长,你有什么吩咐?” 孟中国严肃的说:“胡秃子,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包括刚才的战斗和现在的鸟,都是军事秘密,没有我的许可你永远都不能说出去。明白吗?” 胡秃子大声说:“是,营长,我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说完,他又要走,蓝凤奴却在一边说道:“秃子,除了我们三个人,你要是敢对任何人说了,每天都会有一群大鹰跟着你。” 胡秃子本来心里还琢磨,要是解放军的团长问难道也不能说?要是更大的官审问怎么办?可蓝凤奴这一吓唬,他再不敢三心二意了,就算是师长问话也不能说,甚至被枪毙了也不能说,因为枪毙总比被一群秃鹰啄死要好许多。 见胡秃子走了,蓝凤奴柔声对肩上的大鹰说:“见也见过了,都散了吧。” 大鹰好像又听懂了话,鸟头在蓝凤奴身上蹭了蹭后振翅飞起,升在半空后鸣叫几声,嘹亮的鸟鸣回荡在林间,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后,树上的鸟竟然全都飞走了,森林中又恢复了寂静。 蓝凤奴微笑着对孟中国说:“看到了吗?如果不是凤凰转世,怎么能让百鸟来朝?” ------------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定情 孟中国看着飞来又飞去的鸟群目瞪口呆,不得不相信真有转世托生之说。但他还是不明白,既然托生为人,怎么还算是仙族后裔。 蓝凤奴耐心的告诉他,仙族托生时会带着前生的内丹,虽然身体与人无异,但灵性存于内丹之中。如果练气得当会激发出内丹的灵性,于是就回归于仙族,假如不能激发出灵性,一生就和常人相同了。换个说法,人类与仙族的差异只在“灵性”二字。 “传说中仙人是不灭之身,与天地同寿,怎么还要托生呢?”孟中国问道。他想理解这些,也想找出破绽证明这是妄谈。 “仙族可不是仙人,其实不过是普通人类的一个特殊种族而已,也有生老病死。但是仙族顺天道,融于乾坤五行之中,所以寿命长,有些在普通人看来的奇术罢了。神族也是如此,只是他们逆天道而行,反五行之气,虽然也得长寿奇术,世人看来就透着邪气。其实无论仙族还是神族都同根同源于人类。”蓝凤奴解释道。 “那么,你们供奉的青龙大仙也是仙族?”孟中国又问。 蓝凤奴摇摇头,说道:“青龙大仙可是得道的仙人。上古时代,大地上除了仙、神、人三族外,还有居于水中的龙族。青龙大仙本龙族之神,历经九万九千年才修成仙体,比起我们仙族修炼要难万倍。仙族是最接近得道成仙的种族,如果九次转世都能修为仙族,就会修成正果化为仙人。其实,人类和神族也可以修成神仙,只是更难。可是九万九千年间只有青龙得道,我们仙族却没有一个能化成仙体,也是造化弄人。” 蓝凤奴把孟中国说的晕头转向,可是听起来又头头是道。听她两次提到“我们仙族”,孟中国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我也是仙族?” 蓝凤奴摇了摇头说:“你是仙族后裔,今生是不是仙族要看你修炼得如何了。这也是我为什么叮嘱你一定要抓紧各种机会行气运功。” “那么青龙庙的几位道长呢?还有悟本,都是仙族吗?” 蓝凤奴微笑道:“哪里有那么多仙族。大师傅行云道长是仙族,而且已经八次转世,如果再经历一次转世,说不定是十万年间仙族练成的第一位得道真仙。蓝逊是仙族后裔,正在修炼,大师傅说很有机会修回仙族。我师傅行雨和悟本都是凡人体质,和仙族不相干的。” 孟中国听说悟本与仙族无干心里大为轻松。虽然他已经相信蓝凤奴对自己有情,和悟本只是同门修道,而且他对悟本早已没有敌意,甚至悟本九成还是自己在军情六处的战友,可他每想到悟本还是有受到威胁的感觉。 “凡人体质?那么他们怎么也会法术?”孟中国有些不信,行雨如果是凡人,如何能做蓝凤奴的师傅。 “你听说过气功吧?仙族练气的法门普通人类也可以使用的,练久了也能运气行功,人类说这种人有特异功能。只不过他们没有转世内丹,终究不似仙族可以激发灵气,所以练气到深处差别便会显现出来。”蓝凤奴几乎是有问必答,非常耐心,使得孟中国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既然练气法门一样,行雨做师傅教授蓝凤奴运功,而蓝凤奴的功法远强于行雨,这些事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们仙族也和普通人类一样,有夫妻家庭?”孟中国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话题。他对蓝凤奴的情感,自问和人类情感完全一样,如果自己是仙族,这种情感会不会随着练功而消失呢?他很担心,甚至害怕。对他来说,寿命长短,法术高低,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对蓝凤奴这份情感才是最浓重,最珍贵的。 蓝凤奴自然知道孟中国的意思,脸红了红,低声说:“那是自然,和人类完全一样。只是仙族不会有儿女,也就没有父母。还有,仙族不能和其它种族通婚,所以,你,你要是不能练回仙族,我,我,我只能孤身一生了。” 孟中国听了大喜,展臂搂住蓝凤奴说:“凤奴,我绝不会让你孤独的。能做仙族很好,我们这一世总要有两百年吧?比人类长多了。”行云道长有两百多岁,所以孟中国想仙族的寿命总该在两百年以上。 蓝凤奴挣了下没有挣开,身体就软了下来,靠在孟中国怀中喃喃道:“你好好练功,我们说不定能有三。五百年呢。” 就在这时,胡秃子在他们身后突然说道:“报告营长,我什么都没看见。” 蓝凤奴腾的跳了起来,低眉敛目的挪到一边。孟中国恼怒的说:“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 其实,胡秃子走过来时弄出不少动静,就是怕撞见营长的好事,不想孟、蓝二人用情正深,连蓝凤奴这般道术深厚的人都没发觉有人来了。 蓝凤奴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站起身假嗔道:“死秃子,你说清楚跑过来干什么,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哼哼。” 胡秃子也不知道蓝凤奴是真生气了还是吓唬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声音也低了些,说道:“报告营长夫人,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我是突然想起个情况来向营长报告的。” 胡秃子很鬼,他知道就算是蓝凤奴真生气了,此刻称她为营长夫人她也会芳心暗喜,而且会害羞,就不顾上收拾自己了。果然,蓝凤奴扭过身去不再说话。 孟中国见胡秃子挺认真,忙问:“有什么新情况吗?别急,坐下来慢慢说。” 胡秃子坐在孟中国身边,犹豫着说:“嗯,孟营长,要是我说的不对你可别见怪。” 孟中国道:“你虽然是被抓获的,但是主动交待了那么多情况,完全可以按投诚考虑。既然是投诚,又为革命队伍做了贡献,就是我的同志,我的兄弟,有什么就直说。”胡秃子这才说:“孟营长,如果我们那些弟兄,不,不,那些土匪头目曾经杀过你们的人,还有机会那个,那个投诚吗?” 孟中国说:“只要不是罪大恶极,多数人我们都是给机会的。只要真心悔改,不再与人民为敌,完全可以宽大处理。至于是不是算投诚,那还要看具体表现了。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胡秃子说:“孟营长,我们本来是十二寨山头,各有各的势力。上次朱彪娶媳妇把我们叫来喝喜酒,结果那个臭婆娘给我们下了蛊,大家才不得不归降朱彪。这十二寨首领有一半,嗯,按照解放军的话说,是穷苦人出身,受不了地主酋长的压迫才被迫上山当土匪的。我想,如果解放军能够宽大他们,而营长夫人又能给他们解蛊,完全有可能争取他们投诚。” 孟中国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快说说详细的想法。” ------------ 第一百一十三章 胡秃子献计 胡秃子见孟中国非常重视自己的建议大为振奋,往孟中国身边挪了挪,继续说道:“我们十二寨头领都以铁枪李马首是瞻,如果他向解放军投诚,其他人就是不过来心也就散了。恰好那娘们安排铁枪李在前面布置防线,这可是个好机会。” 孟中国听了很感兴趣:“哦,你把铁枪李的情况说来听听。” 胡秃子说:“铁枪李据说是河南嵩山人,年轻时候跟着师傅卖艺来到隆回县,被绺子杀了他师傅,还把他的一个师妹掳上山做压寨夫人。他师妹和他青梅竹马,上山后不堪受辱跳崖自尽了。铁枪李一怒之下独身上山刺死了大头领,绺子们见他勇猛反倒拥戴他做了大当家的。” 孟中国点头道:“这么说他也是穷人出身。他当了土匪后又什么恶行?” 胡秃子摇头道:“铁枪李仗义,讲信用,对手下好,所以远近活不下去的穷人投奔他的很多,很快他就成了一个大寨。他们靠收取来往商旅保护费为生,说是土匪,其实和保镖的差不多。不过,嗯,他们是强行保镖。我们湘西土匪多,插了铁枪李的旗子方圆百里畅通无阻,所以也不能算是强行,多数商旅还是愿意的。” “那铁枪李不就抢了其他土匪的饭碗,怎么还能得到拥戴?”孟中国好奇的问。 “铁枪李收到的保护费有本帐,每年年底他按照各山头的人数把所有钱分为十二份,派人分别送给其他十一个山头。他分钱很公道,所以大家都服他。他还说了,如果抢了过往商客固然能发笔横财,但商客们怕我们土匪都不敢来了,岂不是自己堵住了自己的财路?大家也觉得有道理。虽然每年分红有限,但年年都有,大家也就乐得听铁枪李的吩咐。”胡秃子说。 孟中国没想到土匪中还有这样明白道理的人,就赞道:“好,他有心计。” 胡秃子道:“他真正得到大家爱戴还是日本人来的时候。铁枪李说大家虽然是土匪,但也是中国人,不能让小鬼子在中国领土上横行。他带着我们经常打劫日本鬼子的辎重,大家觉得解恨,又能补充枪炮,所以干得很带劲。” 孟中国露出了笑容,说:“我早就听说日本人在湘西常被土匪骚扰,原来是你们干的。” 胡秃子得意的说:“孟营长,不是我秃子吹牛,我还亲手杀了三个日本兵。接着说啊,有一次我们中了日本鬼子埋伏,大家眼看就全玩完的时候,铁枪李要大家撤退,自己带着一队人拼死抵抗,最后全军覆没。我们也是后来回到战场才把他从死人堆里抬了出来。” 孟中国急忙问:“他没死?鬼子怎么会放过他?” 胡秃子说:“鬼子哪里会放过他。他左胸中枪,鬼子又在他胸口补了一刺刀,肯定是以为他死了。不过他命大,心脏长在了右侧,这才保住了一条小命。当时鬼子追我们很紧,要不是他和鬼子玩命,我们根本无法摆脱,所以大家都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孟中国道:“这么说他还是个抗日英雄。这样的人应该争取过来。” 胡秃子继续说:“只不过,嗯,营长你也知道,铁枪李中了蛊虫不能不听云娘吩咐。这次派他在前线防御,他抓了你们一个人,还打死了两个。不知道能不能受到宽大处理?” 孟中国看了胡秃子一眼,说道:“看来你和铁枪李关系不错嘛,这么为他说好话。” 胡秃子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铁枪李和我的大当家的菜刀谭是拜把子兄弟,所以对我也不错。可我真不是为他说好话,而是为了解放军能顺利拿下乌龙峰,我也算立功赎罪。” 孟中国笑道:“我开个玩笑,你不用着急。铁枪李只要投诚当然会宽大处理。你再说说,我们应该怎样争取他?” 胡秃子说:“铁枪李有个嗜好,就是舞弄他的大铁枪。这人最佩服武功高强的人,如果谁赢了他手中铁枪,他就会和这人非常亲近。当初他和菜刀谭结拜,就是因为菜刀谭凭借两把菜刀和他打了个平手,让他十分佩服。另外,就是他中了蛊,如果能给他解蛊,那可是他的大恩人。” 孟中国皱眉道:“解蛊不难,但他那里有上千匪兵,怎么才能单独和他见面呢?” 胡秃子有些得意,又有些神秘的在地上画了条线,线边画了个圈子,说道:“铁枪李的习惯是每天子时必须练枪。营长你看,这是防线,他练枪就在这个位置。而且,他练枪绝对不让旁人观看,所以那时身边绝对不会有匪兵。” “是个好机会,我走一趟吧。”蓝凤奴忽然从孟中国身后冒了出来。 原来,孟中国和胡秃子说话的时候,蓝凤奴一直认真在听。胡秃子介绍的那些情况她过去也有耳闻,包括在县城老百姓中也传说铁枪李是个侠盗。她看了胡秃子画的地图,也觉得这是个单独接触铁枪李的好时机。至于铁枪李喜欢比武和给他解蛊,这正是她擅长的事。 孟中国这次没有阻拦蓝凤奴。他也意识到如果铁枪李投诚,乌龙峰外围防线就瓦解了,这意味着部队可以减少很多伤亡,而且进军速度会大幅度加快。最重要的是,这可以给其余土匪极大的心里冲击。 “凤奴,那里毕竟是敌人的阵地,你一定要小心。”孟中国只是一再叮嘱。 “你放心,不用说是半夜,我就是白天去一般人也发现不了。”蓝凤奴笑道。 “有营长夫人出马,不怕铁枪李不投诚,哈哈。”胡秃子在一旁打趣道。 蓝凤奴扬手作势要打他,笑道:“死秃子,你再乱嚼舌头!我要是把铁枪李带回来,死秃子你可立了大功了,要不要让营长给你个官当当啊?” 胡秃子嬉皮笑脸的说:“别,我给营长当勤务兵,帮营长伺候营长夫人。” 孟中国一听就绷起来了脸,严肃的说:“别胡说!” 胡秃子马上收起了坏笑,蓝凤奴却不当回事,继续开玩笑道:“你们这股土匪是不是就喜欢伺候人啊?你不是说菜刀谭天天伺候云娘吗?你也想?” 蓝凤奴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不对,胡秃子说菜刀谭每天给云娘洗脚,自己这样比岂不是要胡秃子给自己洗脚。想到这里,她对胡秃子吐了下舌头,不再言语了。 入夜,蓝凤奴盘算时间差不多了,告别了孟中国,独自往森林中走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比武 浓密的枝叶遮住了天空的月亮和星辰,子夜时分的森林一片漆黑。 林中,嗖嗖风声,“着,着”的喝叫声,在寂静中十分突兀。这是铁枪李在练枪,黑铁枪隐没在黑暗中,随着他窜跳的身躯上下飞舞,扎搕挑崩,滚砸抖缠,一招一式带起阵阵疾风,扰起了片片落叶。 随着声声呼喝,大枪在黑暗中准确的刺中了半空飘舞的落叶,不多时枪杆上树叶成串。铁枪李停下来摸索着叶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是练听风辨器术,能在漆黑一片中单凭树叶飘动的微声准确刺中,他已经下了十年苦功。最近,他刺中的树叶越来越多,显然功力大有长进,不禁心中得意。 “好,有虚实,有奇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果然是好枪法。”在他不远处,突然传来个女子柔美的声音,令他不禁大吃一惊。 要知道,此时的铁枪李能听到树叶在空中飘荡的声音,可十几米外来了个女人他居然没有发觉,这如何不让他吃惊。 这女人自然是蓝凤奴。她乘夜越过土匪防线,按照胡秃子所述的位置找到了铁枪李练功所在。此时林中虽暗,但对于蓝凤奴来说和白昼并无分别,就连铁枪李飘舞的白发她也能清楚的看到。 她悄然来到铁枪李不远处观看,没有发出丝毫声息。见铁枪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准确的刺中了几十片落叶,而且把轻飘飘的叶子刺破串到枪杆,除了听力及佳外,手劲也恰到好处,深得武术的精髓。蓝凤奴等铁枪李一套枪法练完,不禁出声称赞。 “什么人?”铁枪李转向蓝凤奴喝道。 蓝凤奴知道此时光线极暗他看不到自己,就往前走了两步,淡然说道:“我听说这里有位使枪的老英雄武艺高强,特地来此请教几招,不知道老英雄是否肯赐教呢。” 铁枪李听得分明,对面是个年轻女子。他心里更加惊疑不定,自从遇到云娘后他就一直对女人敬而远之,但即便是云娘也做不到近身十几米处让自己毫无知觉,这女子只怕比云娘更加可怕。 不过,他对武学嗜好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听蓝凤奴说要和他比武,马上忘记了担忧,回道:“赐教不敢当,老夫倒是愿意领教姑娘高招。” 蓝凤奴又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铁枪李三米开外站定。这种距离中,铁枪李可以模糊的看到她的轮廓。 “老英雄请赐招。”蓝凤奴微笑着说。 铁枪李看不到她的笑意,可是从她语气中也听出了这女子并无敌意,就问道:“姑娘用什么兵器?” 蓝凤奴说:“小女子不会使兵器,只有玉管一只,算是我的兵器吧,老英雄只管出招便是。”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吹管。铁枪李在黑暗中看不清楚蓝凤奴手里拿到是什么,只觉得又短又细,心中不禁有气,觉得这女子竟敢小看自己,非让她尝尝厉害不可。 不过,他毕竟还是老成持重,并不想真的伤害了蓝凤奴,就说道:“姑娘小心了,我第一枪刺你左肩。”说着,抬枪刺去,枪势缓慢,只是枪尖在空中颤动,笼罩了蓝凤奴整个半身。 蓝凤奴看得真切,枪花虽然繁繁点点,但真正一枪是对自己左肩而来,心中暗想这老土匪头子果然敦厚,就给他留了情面。她手中青玉吹管竖起,挡住了枪尖来路,枪头和玉管相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蓝凤奴随手一档,把铁枪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在黑暗中只能看见对方轮廓,对方却在漫天飞舞的枪花中准确挡住了枪尖,这份武艺他自问自己也不能做到。于是,他不再容让,舞得枪若梨花,发出阵阵风声。 眼看大枪罩住了蓝凤奴全身,铁枪李心里暗喜,又担心黑暗中误伤了对手,却突然眼前一花,蓝凤奴贴进来,手中青玉管飞快点中了铁枪李两只手腕。铁枪李手发麻不由得松开了手指,但铁枪却没落到地上,而是才离手又回到了手中。再看蓝凤奴时,已经站立在五米之外。 铁枪李知道自己的枪已经脱手,是这女子接住了又塞回自己手中。他性情豪爽,知道遇见了高手心里反而高兴,就要开口认输。不想对面女子却说:“我练过夜眼,能看清老英雄的枪势,老英雄却看不到我的招式,这样比不公平。不如我们生气起一堆篝火再比一次。” 说完,她也不等铁枪李回话,身形转动,飞快的围着铁枪李转了一圈,等她停下时,面前已经有一堆树枝,然后手中划着一根洋火,点燃了篝火。 铁枪李这才看清,对面的女子容貌极美,手中握着一根很细的青玉管子,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老英雄,请再出枪。”蓝凤奴说。 “唉,不必比了,姑娘手段高明,老夫认输就是。”铁枪李叹了口气说,但看不出一点沮丧。 “不嘛,刚才不算,咱们再比一次。”蓝凤奴的语气有些像小女孩向长辈撒娇,让铁枪李觉得好笑。其实他也对蓝凤奴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感到好奇,就顺势说:“好,姑娘手下留情。” 说完,他大枪一抖,向蓝凤奴劈面刺来。这次他不敢再留余力,用足力气,枪枪刺向蓝凤奴要害。不过,看上去大枪虎虎生威,蓝凤奴却总在枪尖近身的一瞬间扭身让开。 铁枪李见一路枪法堪堪使完还是奈何不得蓝凤奴,心中不免焦躁。他大喝一声腾身而起,居高临下刺向蓝凤奴头顶。这次蓝凤奴却没躲闪,眼看大枪要从她头顶贯入,铁枪李大为后悔。不过枪尖已经碰到了蓝凤奴的头发,他就是想抖腕撤枪也来不及了。 就在此刻,蓝凤奴的手闪电般抬起,握住了枪尖。她手腕慢转,大枪缓慢的放平,铁枪李握着枪杆落到地上。 铁枪李刚松了口气,突然觉得一股热流从枪杆传来,沿着自己胳膊向上行走,不禁大吃一惊。他想松开握枪的手,但手指动弹不得。热流源源不断进入体内,自双肩沿着经脉向下,囤积在腹部。 过了几分钟,蓝凤奴松开枪尖,铁枪李体内的热流才完全消失。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蓝凤奴不知说什么好。 “老英雄,小女子得罪了,还请您原谅。” “姑娘客气了。如果不是姑娘手下留情,老夫的丑就出大了。佩服,佩服。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没想到老英雄也会咬文嚼字的,嘻嘻。我叫蓝凤奴。”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仁义为先 “你,你是蓝凤奴?你要干什么?”铁枪李听说来人是蓝凤奴大吃一惊,往回退了两步,神情紧张的问。 现在,蓝凤奴的名声在乌龙谷土匪中算是如雷贯耳。尤其是昨天云娘大败而归后告诉朱彪说自己是被蓝凤奴所伤,这些话经菜刀谭透露出来,马上在谷中匪兵间传开了。蓝凤奴可以把云娘打得狼狈不堪,她的手段可想而知,铁枪李见她深夜现身必定有备而来,心里自然紧张。 “李老英雄,解放军派我来和你谈谈。”蓝凤奴见铁枪李一脸正气,不似给油滑之徒奸邪之辈,就单刀直入的说。 “解放军要和我谈?我是个土匪,是解放军清剿对象,有什么好谈的?”铁枪李道。 “李老英雄,你在抗日时的英雄事迹解放军都知道了,而且也知道你是被*上山,上山后并没有什么罪恶,所以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向政府投诚。”蓝凤奴在县城时加入了民兵组织,受过不少次思想教育,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 铁枪李听了先是眼睛一亮,但很快黯然说道:“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他干嘛。无论怎么上山都是上山当了土匪,现在想投诚也晚了。” 蓝凤奴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皮大膀吧?他是什么人?国民党军统特务,你知道他现在情况么?” 铁枪李冷然道:“我当然知道皮大膀,我也知道他已经被解放军击毙了。哼哼,你不用吓唬我,既然当了土匪,我就没想过有好下场。” 蓝凤奴轻笑着说道:“我的李老英雄,谁告诉你皮大膀被击毙了?他现在是解放军二五八团一营参谋,听说马上要提升为参谋长。” 铁枪李惊讶的说:“什么?你,你没骗我?” 蓝凤奴道:“我代表解放军来和你谈,干嘛要骗你。还有,你知道胡秃子吗?” 铁枪李说:“秃子他前两天失踪了,难道也投奔了解放军?” “如果不是秃子告诉我,我怎么能知道老英雄半夜练枪呢?胡秃子说了,你们都是被朱彪和云娘*迫才和解放军作对的,你们内心也恨死了朱彪这些人,所以解放军才派我来和你谈。李老英雄,现在全国都是共产党人民政府当家,你躲在山里还能躲多久?这里还叫什么反-共救国军,听说朱彪还是什么总司令,呵呵,你不觉得可笑吗?朱彪的司令是那个蒋报国任命的吧?你知道蒋报国现在怎么样?他早被解放军抓获了,进山谷的道路就是他交待的,你认为朱彪这伙人还能长久吗?现在投诚的大门向你敞开着,你是回到政府怀抱为百姓做点事呢,还是作为土匪被解放军消灭并落得个遗臭万年,你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蓝凤奴滔滔不绝的说。 铁枪李听说胡秃子投奔了解放军,而且把自己练枪的秘密告诉了蓝凤奴,心里非常震惊。他内心觉得蓝凤奴说的很有道理,他自己也不想最后落得个被击毙匪首的身份让世人唾骂。不过,他现在没办法,几天没有解药肚子里的虫子就发作,这让他离不开云娘。 “蓝姑娘说的都对,解放军看得起我,我也很感激。不过,唉,我有难处啊。”铁枪李垂头丧气的说。 “你是担心蛊虫吧?李老英雄聪明一世,怎么就没问问胡秃子为何不怕蛊虫呢?”蓝凤奴笑眯眯的说。 铁枪李又是一惊:胡秃子也中蛊了,他怎么就敢投奔解放军,而且还给解放军出谋划策,派人来劝降自己,难道解放军有办法解蛊? “李老英雄,你腹部现在觉得怎么样?”蓝凤奴柔声问。 铁枪李中蛊后多走几步就会如刀绞般的腹痛,更不用说练枪了。但服食了云娘给的解药后蛊虫就不会这般强烈的发作,可是像练枪这种剧烈活动后腹部还是觉得发胀,浑身都不舒服。刚才铁枪李专心和蓝凤奴说话,直到此刻他才发现腹胀完全消失了,而且自己身体舒泰,精神倍增。 “这,这是怎么回事?”铁枪李惊喜的问。 “刚才和老英雄比武时,我顺手帮老英雄把蛊虫杀了。李老英雄,从现在起你就不用怕云娘啦。”蓝凤奴笑道。 铁枪李这才想到,刚才蓝凤奴握住自己的枪尖后,一股热流从自己手腕,胳膊,脊柱,一直流入腹腔。如此看来,便是那时蓝凤奴替自己解蛊了。他受蛊虫所害,身心都被云娘控制,每日心中压抑。此刻,他长出一口气,觉得浑身舒泰,不禁给蓝凤奴深深鞠躬,说话居然都梗咽了。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大恩。唉,我老头子是再世为人啊,姑娘,我谢谢你。”说着,他就要往地上跪,蓝凤奴连忙拉住他。 “别,老英雄不可,我可受不起。李老英雄,我还真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姑娘你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老头子也替你办了。”铁枪李此刻身心爽快,不由得把蓝凤奴当作再生父母一般,就是为她死也心甘。 “看你说的,我干嘛让你下火海呀。”蓝凤奴又露出些女孩子俏皮样子,好像把铁枪李当作长辈而对他撒娇,让铁枪李看了非常舒服。“是胡秃子说你们十二寨当家的都中了蛊,我想请你把他们找来,我替大家解蛊。” 铁枪李听了再也控制不住,噗通跪倒在地,不住的说:“姑娘,你是我们的恩人啊。姑娘,投诚的事不必说了,都包在我身上。不用说去投诚,就是解放军要杀了我,我也会去自首。” 蓝凤奴赶紧把他拉了起来,嗔怪他让自己折寿,说得铁枪李嘿嘿的笑个不停。他自从师妹被糟蹋跳崖后几十年心里就没痛快过,这次见到蓝凤奴突然觉得从内心里敞亮了,所以他那些自首的话也是发自肺腑的。 铁枪李告诉蓝凤奴,十二寨头领中包括自己在内有七个人在外围阵地驻防,阵地上的六人他可以召集过来。但是另外五人都在乌龙峰内,他无法叫他们过来,尤其是菜刀谭,每天要伺候云娘,更无法通知到。 铁枪李又说,各寨除了大头领外,还有些下属、喽啰,中蛊的总有百十号人。他的阵地上就有八十多人身带蛊虫。蓝凤奴说人多些无妨,不如乘夜去阵地为大家解蛊,至于如何投诚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商量。 铁枪李听了更加感动。蓝凤奴先解蛊后商量投诚,这是对自己最大的信任。相比起来,云娘靠蛊虫控制威胁,实在是卑鄙无耻。 “不过,阵地上有个人可能会捣乱,我要不要先干掉他?”铁枪李说。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戈一击 铁枪李告诉蓝凤奴,一个叫牛疤脸的被云娘派到他的阵地。这个人是国民党铁杆,凶残狡诈,如果不除掉他,投诚的事情可能会被破坏。 蓝凤奴对牛疤脸这个名字很熟悉。当初土匪围攻隆回县城,蓝凤奴跟随民兵副大队长洪英突围求援,就是牛疤脸带人追捕,洪英及几个战士或者被抓或者牺牲。本来蓝凤奴也不知道敌人的名字,后来她在山洞里抓到了国民党兵刘二麻子,这才听说了牛疤脸这个人。 那件事让蓝凤奴愧疚了很久。当初如果她使用自己的法力,一个人就可以去求援,根本不会造成后来的损失。可是当初共产党政权刚成立不久,她没有意识到这是人民的政权,也没认识到敌人的残暴。对她来说,自己是修道的仙族,不必过多关心人世纷争。她之所以参加民兵,也跟着执行任务,不过是觉得既然处于人世间,顺其自然罢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彻底改变了。那时朱彪带人杀死了她的父亲蓝老汉。尽管她身为仙族,与一般人世间的父女之情有所差别,可养育之恩依旧深厚,父亲的死让她极为愤怒。正是因为这种愤怒,使得她意识到即便是仙族也有责任与人世间的罪恶作斗争。 此刻听说牛疤脸就在附近,她充满了复仇的欲望,马上和铁枪李赶往阵地。可是当两人回到阵地时意外的得到报告,说牛疤脸接到云娘通知,连夜赶回乌龙峰商量事情。蓝凤奴有些失望,但她此行的主要目的是策反铁枪李,这个任务算是完成了,她还是很高兴的。 从到达阵地一直到天亮,蓝凤奴一直在阵地上为大家解蛊。上次在乌龙谷内替战士们杀血螨的时候,蓝凤奴累的几乎虚脱了,可是这次她为八十多人输入真气,自己似乎没什么异常反应,说明功力大增,她更是欣喜异常。 蓝凤奴自己都不知道,她曾化去云娘的乌龙金蚕幼虫。虽然幼虫比乌龙金蚕还要差很多,可是比一般蛊虫的精气已经胜过百倍,当她吸收了这些精气后,自己的真气几乎浑厚了一倍。 天色大亮的时候,所有人体内的蛊虫都被杀死了。大家一番上吐下泻,把蛊虫排除体外,个个神气清爽,精神倍加。土匪们感念蓝凤奴的恩德,都愿意跟着铁枪李向解放军投诚。铁枪李的意思是马上整顿队伍开往谷外,蓝凤奴却要他们依旧坚守阵地,不过要调转枪口,从对外抵御解放军变成对内封锁土匪出山道路。 铁枪李答应后,蓝凤奴和他告辞,自己回去找孟中国。等她回到出发地,见到悟本带着一个营已经赶到。孟中国和悟本听了蓝凤奴的汇报大为高兴,命令部队立即赶去和铁枪李汇合。 蓝凤奴到铁枪李阵地用不了几分钟,可是部队走起来还要两个多小时。悟本怕时间久了发生变故,就让蓝凤奴立即赶到前面阵地去,他自己也独身作为第二梯队向前赶路,部队则由孟中国带领。 悟本的行走速度比一般人快了很多,但和蓝凤奴相比又大为不如。他提着自己的狙击步枪在林中奔跑,过了半个小时,突然听到前面响起密集的枪声。他加紧脚步,很快赶到了铁枪李的阵地,发现铁枪李的队伍和山里的土匪打了起来。 蓝凤奴见悟本来了,就拉着铁枪李过来给他们介绍。铁枪李本以为是解放军大部队赶到了,没想到过来的是个孤身道士,而且道士还提着把步枪,不禁大为奇怪。悟本却好似解放军首长一样把铁枪李的投诚行动大为夸奖一番,并鼓励他为剿匪出力,为人民出力,听得铁枪李一头雾水。 “对面敌人是些什么人?有多少人?”寒暄过后,悟本问道。 “来的是朱彪,估摸着有三千人,火力很猛。”铁枪李说。 悟本皱眉说道:“朱彪怎么会跑这里的?难道你们投诚的事有人告密?三千人,加上你手下的一千人,乌龙谷人马的五分之四都在这里了,朱彪要干什么?” 悟本这些问题铁枪李根本无法答复。蓝凤奴走后,铁枪李也担心乌龙峰方向有人过来,就加派了几路岗哨,可是一直平安无事。后来蓝凤奴赶回来告诉他解放军很快就到,他才算放下心来。就在这当口,朱彪带着大队人马赶来了,铁枪李手下沉不住气,对着朱彪就开枪,朱彪这才知道铁枪李反水了,于是双方交起火来。 朱彪人多,弹药更充足,打了十多分钟后铁枪李就觉得压力很大。此时蓝凤奴把他从阵地上拉回来,他还以为是解放军到了,不想见到了悟本这个道士,不免心中失望。所以悟本问他话时,他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悟本能猜到铁枪李的想法,就给他鼓劲道:“大部队一个小时内就会赶到。我们只要顶住这段时间,等部队到了就可以围歼这伙敌人。” 铁枪李摇头道:“唉,我这里虽然有一千号人,可多是乌合之众,没什么战斗力。亏了有当初挖的掩体,否则早就溃散了。要顶一个小时,我看难。” 悟本笑道:“老李,当年和日本鬼子干你可是个英雄好汉,怎么现在怂了?你说你手下是乌合之众,难道对面的敌人不是?” 铁枪李没想到这个道士也知道自己打日本的事,顿时觉得能做些好事真是不错,到处有人记着有人夸赞。他鼓气勇气说道:“他奶奶的,老子和朱彪拼了。悟本道长你放心,不用说一个小时,就是一天老子也不怕,大不了是个死嘛,老子死了也得拉个垫背的。” 铁枪李这一急,嘴里骂骂咧咧的,还真有些土匪头子的气势。他大声吼了一通,突然发现蓝凤奴在一边抿着嘴笑,马上又感到不好意思起来。“蓝姑娘,嘿嘿,我就是个粗人,嘿嘿。” 悟本想了想说:“老李,你有这个决心太好了。不过我们也不能硬拼,还是要想办法拖延时间。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上去打几下冷枪,把敌人的气焰压下去,然后你来喊话。能和朱彪对话拖延时间最好,如果不能,也让对面敌人的军心散乱。” 铁枪李一听,马上说道:“成。对面来人里也有不少我昔日的弟兄,还有很多过去十二寨的人马。他们都是被云娘*的,没几个真想为朱彪卖命,我去喊话一定有用。不过,道长,你刚才说先打几个冷枪是怎么回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疗伤精元 云娘追悟本遇到了蓝凤奴,结果大腿被悟本打中两枪,屁股又被孟中国打中三枪,最后又被蓝凤奴的真气刺入体内,几乎击散了她的护体真气。幸好蓝凤奴分心对付两只乌龙金蚕,刺向她的真气减弱了三分,否则她当场就要吐血身亡。 即便如此,云娘挣扎着回到乌龙峰时也虚弱不堪。她没有去见朱彪,而是直接钻进了蛊洞疗伤。 蛊洞内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之前抓获的霍虎子和苟全顺早已只剩下两具白骨被扔在角落里,后来云娘偷偷掳来的几个菜刀谭手下的匪兵腰部以下和肩膀上肢也没剩下几块肉,和两具白骨堆在一起,躯干部分已经开始腐烂的皮肉上有不少蛆虫蠕动着,腐臭味就从这里散发出来。 两个被血染成红色的木床上绑着两个*的男人,膝盖以下露出了白骨,这是云娘后来分批从山谷外抓回的山民。另外八男两女也被剥得赤条条的,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到了白骨堆边上。这些人自从被抓进洞里后就一直这样捆着,所谓吃饭是由云娘亲自动手用竹管直接把一种熬的稀烂的肉草粥灌进喉咙,拉尿只能随时排泄。所以他们都躺在屎尿堆里,浑身臭气与腐肉的气味混合在一起,让常人无法忍受。 云娘却似乎很享受这种臭味,她进到洞中后深吸两口气,面色轻松了许多。她顺手从墙角拖过一人,扭身坐在他身上,然后拔出匕首,划开了自己的裤子。 大腿的两个弹孔血液已经凝结,云娘看着两块血块,咬了咬要用匕首扎下去,手腕转动剜出一块肉,肉里包着一颗子弹。而后她又剜出了另一颗子弹,从怀中拿出个药包,把些药面倒进*内。 云娘很快处理了大腿的两个伤口,但屁股中的三颗子弹费了她不少周折,虽然摸索着总算取出了子弹,也累得她满口大汗。不过,她倒进伤口的那些药面很灵验,不仅立刻止血,好像她也不感到疼痛了。 云娘取出子弹涂了伤药后精神好了些,她起身把另外七个男人也提到房子中央,一个个仰面放好。这些男人双臂反剪捆在背后,仰面放着压得双肩剧痛,都哎呦哎呦的叫了起来。他们的腿被折叠捆在一起,膝盖部分用绳子与肩膀捆紧,大腿紧贴着胸腹,此刻仰面朝上,*毫无遮挡的露了出来。 云娘走到最边上一人身边,一声不吭的揉搓这人*。这人虽然身体痛苦万分,却也抵御不住云娘奇异的手法,*很快硬如铁棒。云娘贴上身躯上下波动,半晌才下来又开始揉搓第二人。 原来,那些枪伤对云娘来说算不上什么,但蓝凤奴的一股真气使得她元气大伤。她几次想凝聚真气,无奈全身精魄四散,无论如何也不能行功。这情形吓得她魂飞魄散,因为她胸腹中存在两只要命的虫子,如果自己真气不畅,这两只乌龙金蚕在体内乱窜,只怕自己要化为一滩黄水。 云娘受了这些伤不能让朱彪和其他匪兵看到,否则自己威信陡降,再无法控制这些亡命徒。可是她疗伤补气必须要吸收男人精元,所以她才想到了洞中的八个男人。 在吸收了八个男人的精元后,云娘又从蛊缸中抓了一把血螨吃下去,然后在洞内如旋风般的疾转,待她停下来时,脸上已经有了血色。而后,她又把这些重复做了三次,终于气息匀称,身体轻盈了。她试着把真气*出体外,一团黑雾包住了身体,让她非常满意。虽然此时的真气只有以往的一半,但气息运行通畅,假以时日定能恢复功力。 再看地上的八个男人,个个面如土色,目光涣散,呼吸急促。云娘知道自己做的急了,就算是朱彪这样强壮的男人也禁不住连续失去精元,何况这几个被绑了许多天的人。她后面几天还要用这些人练功,必须给他们补养好,于是就点燃了一堆柴火,拿起个坛子给几个人熬粥。 云娘给这些人吃的肉草粥根本无法下咽,因为所谓的肉就是墙边生着蛆虫的死人肉,草便是血床下边用来擦地上血迹的干草。云娘把这些都放进坛子里,对了些污浊的水后再火上熬了很久,直到里面成为一种糊状物时才端下来。 她拿出一根竹筒插入一个人口中,从坛子里舀了一瓢粥倒进竹筒,这种令人恶心的东西顺着竹筒直接进入那人食管。她一个人一个人的灌,还把墙边的两个女人也提过来,分别灌了半瓢,这才满意的又把这些人提回墙角。 干完这些事,云娘从墙边的一个水缸中舀了水冲洗自己身子,擦干后又往身上扑了些香粉,这才心满意足的出了蛊洞。 朱彪躺在床上一直焦急的等着云娘的消息,忽然见她一丝不挂的进来,也不感到奇怪。不过,当他看到云娘腿上的伤疤时大吃一惊,关切的问:“宝贝儿,你受伤了?” 云娘坐在他身边,双手搂住他脖子,撒娇的说:“当家的,人家为了你被共军打了好几枪,你还不赶犒劳人家。” 朱彪更加吃惊:“什么?你挨了几枪?还有哪里?” 云娘翻过身,撅着屁股娇声说:“你看嘛,大腿,还有这里。” 朱彪见她屁股中枪险些笑了出来,心道这一定是逃跑的时候被共军从后面打的。可他不能说,反而表现得更为关心:“宝贝儿,子弹取出来了吗?疼不疼啊?心疼死我了。” 云娘的屁股又往上撅了撅,嗲声道:“人家疼嘛,你添添伤口人家就好了。” 朱彪不肯,但熬不过云娘不住的撒娇,他只得低头去添她屁股上的三个伤口。云娘这才翻过身来把他推到床上,两人云雨一番后,云娘说:“当家的,我这次伤了元气,要在洞里练功。可是共军知道我受伤了一定会进攻,你明天一早就带人与铁枪李汇合抵挡共军。” 朱彪听了后非常吃惊,比看到云娘受伤还吃惊百倍,连忙说:“我,我带人打,打共军?我们这些人,人怎么是共军的对,对手?” 云娘看朱彪的样子,鄙夷的说:“当家的,你平常英雄气壮,听说当初打隆回县时还组织了敢死队,怎么现在这个熊样?” 朱彪蔫头蔫脑的说:“那不一样,那时我们人多,对手又是民兵。现在可是共军的正规部队,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怎么能抵挡?” 云娘冷笑道:“你自封什么司令,难道就靠我一个小女人替你卖命么?你明天一早多带些人去,只要顶过明我就能复原,以后就不劳你大驾了。” 朱彪被云娘抢白了几句觉得很无趣,只好答应明天带队上阵。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喊话的作用 云娘本想等朱彪睡熟后再去练功,没想到朱彪听说明天要和解放军对阵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而且还没能力再陪云娘练功,气的云娘脸色发青,却也无可奈何。最后,云娘忍不住了,推说要去蛊洞喂蛊虫,穿上衣服就走了。 朱彪近来一段时间再没陪云娘进过蛊洞,因为里面的臭气让人无法呼吸。他心中奇怪,云娘这么一个香喷喷的女人怎么能忍受里面的恶臭,却不知道云娘的护体真气本就透着腥臭味,所谓的香喷喷全仗着往身上扑香粉。 云娘又去蛊洞内拨弄八个男人,可这些人身体虚弱,没有一个能坚挺的,于是她想起了牛疤脸,就找个匪兵去外围阵地传令,要牛疤脸回乌龙峰商议军情。 这样,就有了蓝凤奴和铁枪李回到阵地时听说牛疤脸连夜赶回乌龙峰的事,也有了朱彪带领大队人马来到外围阵地的事。 却说铁枪李听了悟本的主意觉得不错,却一时没想到放冷枪有什么用处。悟本杨了杨手中的狙击枪,笑道:“老李,你忘了前天的事?” 铁枪李突然想起来,他的阵地前天被解放军狙击手打得死伤惨重,这才激得云娘出手。莫非当时的狙击手就是这个道士?铁枪李心中纳罕。 悟本不再多说,提着枪一缕青烟一样飞向阵地前沿。铁枪李看着悟本离去惊得嘴都合不上了。这样的速度分明不是人所能及,想不到在这么个地方他能遇到这么多奇人。他看了看蓝凤奴,转身向悟本追去。 悟本来到壕沟中,见沟里的人被对面林中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对面匪兵倚仗着火力猛,正呼哨着一点点压过来。 悟本揉身上树,看到前面两百多匪兵猫着腰端枪向前移动,后面有十几个一手挥舞驳壳枪,一手提着大刀的人狂喊着什么。他知道这是土匪的督战队,心中就有了计较。 一串枪声响过,土匪背后的督战队躺倒八个,剩下几个扭头就往回跑。前面的土匪被身后督战队的惨叫声惊动,回头一看督战队都跑了,也就跟着往回跑。 土匪的枪声更加密集了,但人都躲在树后面,再没有人往前冲。悟本死死盯着对面的土匪,但凡有人从树后探出头来,他一枪一个,很快十几个土匪躺倒在地。这样一来,土匪的枪声虽猛,却都是躲在树后盲目乱打,壕沟里的人反倒能抬起头观察。 这时铁枪李也跟了上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对悟本大为钦佩。定了定神后,他扯着嗓门喊道:“朱彪,朱彪你在哪里,老子是铁枪李,老子有话对你说。” 他喊了半晌也没人搭腔,估摸着是朱彪怕解放军打黑枪,于是他又喊道:“十二寨的弟兄们,老子是铁枪李。老子有话对你们说,你们先不要开枪。” 铁枪李这样喊了几遍,对面的枪声弱了很多,如此看来对面土匪中至少有一半是十二寨的人。他这样一想精神更加振奋,放开喉咙大声喊道:“十二寨的兄弟们,我们都是被那个臭娘们下了蛊虫才被朱彪这杂种吞并的。我们这些日子受朱彪这对狗男女的欺压还少吗?老子告诉你们,解放军为我们解蛊了,而且既往不咎,欢迎我们从新做人。” 他喊道这里,觉得力度还不够,又大叫:“解放军给我们解蛊了,是不是啊,兄弟们?” 壕沟里的人哄然大叫:“是。是。兄弟们过来吧,解放军能解蛊,我们再不用受那臭娘们的气了。” “李老大,解放军真能解蛊?人命关天,您老可不能骗我们。”铁枪李喊了一阵后,对面真的有了反应。 铁枪李听出喊话的人是谁,就大声说:“你是郭当家的吧。我老李平时对你们怎么样你心中有数,你看我会骗你么?老实告诉你,解蛊的就是大名鼎鼎的蓝凤奴,她不仅给我们解蛊,还把那个臭婆娘杀得屁滚尿流,再也不能出来做恶。弟兄们快过来解蛊,然后我们杀回乌龙峰,活剐了那个臭娘们出口恶气。” 这郭大当家的也是湘西的一号人物,自从被下蛊后整日窝囊的受云娘驱使,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尤其是他看到云娘居然把菜刀谭的脸踩在脚下,还*着菜刀谭伸出舌头舔她脚心后,他更担心自己早晚落得同样的下场。如今听说解放军能解蛊,他也不管政府会不会招安自己,只要解了蛊虫能回身杀死云娘,就算被政府枪毙了也甘心。 “你们别开枪,我投诚。是我老郭的弟兄都调转枪口打朱彪这个狗杂种。”郭大当家的大声喊道。 这样一来,不用悟本再开枪,树林里枪声大作,土匪们自己打了起来。 对朱彪反戈的可不止郭大当家的手下。铁枪李与郭大当家的对话几个寨的头领都听清楚了。他们本来就对铁枪李非常信服,又有郭大当家的带头,一千多土匪调转了枪口,回身就打朱彪的手下。 朱彪此时吓得魂飞魄散,好在他本来就跟着最后,见势不妙掉头便跑。他出山时就存了心眼,跟他在后面的都是自己亲信匪兵,前面冲锋的则是原来十二寨兄弟。真因为如此,十二寨反水后他才得以逃命。 待到孟中国带着一营赶到铁枪李阵地时,发现又多了一千多投诚的匪兵,不禁又喜又愁。他喜的当然是土匪的力量更加削弱,消灭朱彪匪帮指日可待,愁的是两千多投诚匪兵都没有经过革命教育也不懂解放军的纪律,马上派上阵难于指挥。如果把这些人先转移到后方去,团部恐怕也难于安置。 其实他内心还有些担忧,怕这些土匪反复无常,当然,这点他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此时,蓝凤奴正在给众匪兵杀蛊虫。只见一个又一个的匪兵笑逐颜开的离开蓝凤奴,跪下给她磕头的也不在少数,她拦都拦不过来。 “孟营长,等师姐驱蛊完毕,我们就开到乌龙峰下,堵住土匪的去路。”悟本走到孟中国身边说。 孟中国已经确定悟本是部队的人了,就把他拉到一边,悄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悟本笑道:“你看看蓝凤奴身边那些匪兵,他们的欢喜是发自内心的,你不用担心他们再次反水。不过,他们的确没有经过训练,真打起仗来很难指挥。我看这样,你带着一营正面进攻乌龙峰,一直打到山脚下休整。这些匪兵先不要打乱建制,还由他们原来的大当家指挥。这些人你交给我,我会让他们掩护你部队侧翼。” 孟中国见悟本考虑的很周全,根本不像是出家的道人,分明是个身经百战的指挥员,不禁多看了他几眼。悟本没说什么,只对他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包围乌龙峰 孟中国带着一营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抵达了乌龙峰山脚。 土匪在路上挖了不少陷阱,埋着许多铁钉,一路走来,孟中国小心翼翼,总算没有伤亡。在山脚下,土匪修了栅栏和营房,他遇到些零星抵抗,战斗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土匪们扔下二十多具尸体后缩回了洞里。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乌龙峰下,但是有蒋报国的交待和胡秃子介绍情况,对于乌龙峰的地形孟中国已经了然于胸。他知道进出山腹只有一个洞口,就命令一个连在洞口警戒,其他战士们就地休整,自己带着胡秃子围着山峰实地查看。 等他们转了一圈回到宿营地的时候,蓝凤奴,悟本,铁枪李,还有那位带头反击的郭大当家的都已经在营地里等他了。 “老李,老胡,老郭,你们对地形熟悉,说说有什么好办法攻进山腹。”几个人围成一圈坐下后,悟本先说道。 论理这些人刚刚投诚,应该抢着给出主意表现自己,但他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没说话。最后还是铁枪李先讲道:“孟长官,悟本道长,想进山腹只有这一个洞。这个洞很窄,一个人勉强能通过,如果里面派三五人堵住洞口就绝对无法进去。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听说朱彪在洞内囤积了大量粮食武器,是这样的吗?”孟中国问。 这三个人中,只有铁枪李最熟悉山腹情况,还是他回答道:“山腹里有不少弹药,但枪枝都分给我们了。粮食嘛,原来说够吃半年的,但大军堵住了谷口,这么长时间没有补充,至少已经消耗了一半。不过,我们这么多人投诚,山腹里只剩下两千多人,估摸着够他们吃几个月的。” 孟中国抬头看了看直上云霄的黑色山峰,有些怀疑的问:“我刚才和秃子绕着山走了一圈,这个山不算大,怎么山腹中有能容纳两千多人的溶洞?” 铁枪李说:“这个山好像是一整块大石头。地面以上部分不粗,可地下部分非常大。山腹中的溶洞深入地下,形成了几个大厅,只怕三五千人也容的下。而且,里面大洞套小洞,地形十分复杂。我虽然被封为副司令,也只进过一、两个洞,对里面并不熟悉。” 铁枪李说的这些,蒋报国都交待过。据蒋报国说,山腹中有三个大洞,上百个小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小洞都通到哪里。孟中国听铁枪李验证了蒋报国的供述,不禁皱起眉头。 在团部,他们根据蒋报国的供词讨论了几次作战方案,但除了封锁洞口切断敌人寄养外别无良策。可是,如果敌人的粮食能够吃三五个月,封锁洞口也不是好办法。在隆回县解放军只有一个团,一个营的兵力被拖住几个月是无法忍受的。 “老李,听说有个洞口直通山顶,你上去过吗?”悟本忽然问。 铁枪李很仔细的介绍道:“上去过一次。从山腹大洞中有个小洞,钻进去拐几个弯就有个笔直的洞通往山顶。山顶有个碌碌吊着个筐专门往上吊人。山顶上不大,有个小亭子,再就是个很小的茅屋供看管碌碌的人居住。嗯,上面有三个人看管碌碌。” “好了,大家再想想,有什么好办法直接向孟营长汇报。先散了吧,大家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开会。”悟本说道。 待铁枪李、胡秃子和郭大当家离开后,悟本悄悄对孟中国说:“我们可以从山顶进去。” 孟中国看着眼前陡峭的山体,摇了摇头说:“不行,爬这个山太危险了。你看,几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也没什么落脚的地方。” 悟本笑道:“蓝凤奴能上去,我也差不多能上。” 孟中国还是摇头,说道:“山洞里有两千多土匪,你们两个人就算能进去又有什么用?” 悟本道:“我们进去把山腹的弹药引燃,烧了他们的粮食,你守住洞口,就不怕土匪飞上天去。” 孟中国说:“这太危险了。据铁枪李介绍,山腹中的第一个大洞是空的,这个洞下面是一个更大的洞,土匪们就睡在这个洞,在往下才是存放粮食弹药的地方。想烧粮食就必须经过土匪睡觉的地方,你们没办法过去。” 蓝凤奴在一旁说道:“没问题,我把洞里的火把扑灭了,趁黑能穿过去。” “太危险了,这实在太危险了。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孟中国连声说道。 “打仗哪有不危险的?孟营长,你的一个营加上投诚的土匪将近两千人,二营很快也会赶到,我们总人数超过了两千五百人,如果不能尽快解决战斗,给养怎么解决?还有,如果云娘恢复了元气,又跑出来放蛊是不是更危险?”悟本坚持着说。 蓝凤奴也劝孟中国:“孟营长,爬这个山算不上什么危险。你别看上面云雾缭绕的,其实这山峰超不过两百米高。我们登上山顶后,悟本守住井口,我下去烧了粮食弹药再从井口出来,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事。” 孟中国这才明白,悟本和蓝凤奴早就商量过这个办法了。他被悟本的一席话说服了,又想到蓝凤奴法术高强,谅这些匪兵也奈何不得她,就勉强同意了。但他还是一再叮嘱二人要多加小心,如果不行就赶紧撤回,不要勉强。 悟本看天色已晚,光线太暗后更难攀爬这样陡峭的山崖,就和蓝凤奴勘察了攀登路线,决定第二天一清早上山。 孟中国这才安排部队宿营。因为投诚的匪兵人数众多,他决定把山脚的营房让给铁枪李手下,自己的部队在森林中露营。铁枪李和郭大当家死活不肯答应,最后孟中国绷起脸说这是命令,二人才回去安排人员住宿,心里对解放军充满了钦佩和感激。 孟中国本来要胡秃子也住到房子里去,可胡秃子说孟中国已经答应他参加解放军了,他应该和其他战士一样露营。孟中国说不过他,也只好由着他睡在自己旁边。其实胡秃子也知道睡房子里舒服,可是孟中国自己睡着外面,像他这么机灵的人是绝对不会自己睡进房子的。 宿营前,孟中国嘱咐铁枪李仔细搜查营地的每一个角落,防止朱彪一伙设下机关陷阱。铁枪李答应后才离开,回去亲自带人查看一番,没发现任何异样才让众人睡觉。 孟中国独自坐在树下炼气,直到后半夜才睡觉,天刚朦朦亮时就被推醒了。 “营长,出事了。” ------------ 第一百二十章 蜘蛛之灾 孟中国盘膝而坐,被一团青雾笼罩着冉冉升起。身体内真气鼓荡,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大为爽快。眼看他就要升到乌龙峰山顶了,身子突然剧烈震动,青雾消散,笔直的载了下来。 “哎呀”孟中国从睡梦中惊醒,身边一个战士正在摇晃他。 “营长,铁枪李那边出事了,快过去看看吧。”战士急切的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躺在孟中国不远处的胡秃子也被惊醒,揉着眼睛问。 战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死人了。” 孟中国站起来往营房走,胡秃子跟在后面。报信的战士边走边说:“营房里都是毒蜘蛛,死了不少人。” 孟中国来到营房门口,见铁枪李带着手下点燃了上百个火堆,而且还有几百人不停的往回搬树枝。铁枪李见孟中国来了,脸色铁青的说:“妈的,又是那个臭娘们搞的鬼,死了四百多弟兄。” 孟中国大吃一惊,急忙问道:“多少人?四百多?都是蜘蛛咬死的?” 铁枪李长叹口气说:“可不是嘛,连老郭都交待在里面了。要不是有两个弟兄出来小便,只怕我们就全完了。等大家跑出来清点人数,少了四百五十八人。” 孟中国问营地里是否还有活人,铁枪李指着里面摇头说:“里面都是蜘蛛,估摸着没人能活了。这些蜘蛛太厉害了,一个大活人十几分钟就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孟中国走到火堆后面往营地里看,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的跑着黑色的小蜘蛛,看上去让他觉得肉麻。离火堆不远处蜘蛛更是密集的堆积在一起,似乎火一熄灭它们就要冲出来。远处能够看到蜘蛛群中散落着几十具骸骨,许多还穿着裤子。不过裤子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这些蜘蛛从哪里来的?”孟中国沉着脸问。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以前有个洞闹过蜘蛛,可那个洞已经用石块堵住了,不知道蜘蛛是不是从石头缝隙中爬出来的。”铁枪李惊魂未定的说。 这时蓝凤奴和悟本都赶过来了。蓝凤奴看着营地里横冲直撞的蜘蛛群,告诉孟中国这一定是炼成的蜘蛛蛊。但是看这些蛊虫混乱的样子,云娘并没有用真气控制它们,说明云娘受伤不轻。悟本接着说,云娘放出这些蛊虫是为了扰乱军心拖延时间。 几个人正说着,地上的蜘蛛纷纷向后退去。大家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胡秃子指着远处的一个营房说:“快看那边。” 几个人顺着胡秃子指向看去,只见远处一个营房上爬满了蜘蛛,整个房子都成了蠕动的黑色盒子,还有更多的蜘蛛向房子涌去。 突然,房子的窗户中喷出火蛇,密集的枪弹打在蜘蛛群中,成百上千的蜘蛛被打得乱飞乱溅。可是,后面更多的蜘蛛涌向房子,很快从窗户破洞中进入屋内。 不一会,屋里传出惨叫声,房门突然打开,从房子里冲出三个人。确切的说已经看不出是三个人,而是三个满是黑蜘蛛的圆柱慢慢的向门外移动。他们跑了不到十步就惨叫着扑倒在地,很快变成一座黑色的蜘蛛山。十几分钟后蜘蛛散去,地上出现三个骷髅,骷髅以下是瘪瘪的衣服,显然衣服内连肉带骨头都被蜘蛛吃光了。 惨剧就在孟中国几个人眼前发生,胡秃子已经哇哇大吐起来,铁枪李身边的一个人竟被吓昏过去。 孟中国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侧身问蓝凤奴:“有办法杀死这些蜘蛛么?” 蓝凤奴看着这些蜘蛛说:“这些蜘蛛习性追逐血肉。你看,它们虽然乱但并不四散,就是因为我们都在这里。如果我进去,这些蜘蛛就会围上来,我就可以用真气杀死它们。只是蜘蛛太多了,要想都杀死,恐怕今天就没力气爬山了。” 孟中国听蓝凤奴说要进蜘蛛群内,他如何肯答应,连忙冲蓝凤奴摇手,回身命令部队集合,带上所有的手榴弹。 队伍很快集合完毕,每个战士拿着五颗手榴弹。孟中国一声令下,以班为单位手榴弹一颗颗扔进营地,成片的蜘蛛被炸飞起来,距离火堆近的几个营房也全部倒塌,燃起熊熊大火。战士们随着手榴弹的爆炸逐步向前*进,当一半手榴弹扔出去后,他们已经来到了有蜘蛛洞的营房。 铁枪李指挥手下搬来木柴,把这个营房围了一圈,点起火来。火圈内密密麻麻的蜘蛛挤成一团,看上去地上和营房四壁是一片蠕动的黑色。 “蜘蛛洞就在这个房子里。”铁枪李指着营房说。 “炸了。”孟中国冷哼一声,下达了命令。 手榴弹漫天飞了过去,营房以及上面的蜘蛛被炸得粉碎。铁枪李又要自己手下举着燃烧的木柴烧地上的蜘蛛尸体,见到活的便一脚踩死。如此这般,一直折腾到中午才彻底杀死了满地的蜘蛛。 孟中国带人来到蜘蛛洞前,看到竖井内堆满了大石块,估计蜘蛛就是从大石块间的缝隙爬出来的,就让人铲土堵死了井口。 蓝凤奴过来把孟中国拉到一旁说道:“这些蜘蛛是云娘用真气从洞里*出来的,说明她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很多。但是她现在还不能控制蛊虫。我们一定要马上行动,如果她完全恢复了会有更多的麻烦。” 孟中国看着眼前一片狼藉,心情沉重的说:“凤奴,你上山吧。一定多加小心。” 蓝凤奴对孟中国嫣然一笑,说道:“放心吧,你堵住洞口,出来一个抓一个。”说完,她叫上悟本向山峰走去。孟中国命令两个连去洞口防守,铁枪李带人打扫营地防止有漏网的蜘蛛,自己带着一个连跟随蓝凤奴来到山下。 到了山脚下,悟本递给蓝凤奴一盘麻绳,笑道:“师姐,只能麻烦你先上,然后用绳子把我拉上去,这绳子长二十米,别上太高了。” 蓝凤奴接过麻绳挎在肩上,抬头往上看了眼,见二十米高处恰好有棵野枣树从山崖中斜刺长出,就纵身往上跳起。她升到半空手在山崖岩石上一按,人又上了一截,飘飘的落在了枣树上。 蓝凤奴把麻绳一端拴在树干上,另一端放下来。悟本抓住绳子,脚往岩壁上一蹬人就荡开了。他双手迅速往上倒,脚不住的蹬岩壁,转眼间也上了枣树。孟中国和战士们见这两人功夫惊人,禁不住在下面大声喝彩。 蓝凤奴往上看,见十几米高处有个石缝,就托住悟本的腰往上猛甩,悟本似大鸟般飘落在石缝旁,双手猛插进石缝,人就挂在山崖上。接着蓝凤奴脚尖猛点枣树也跃上石缝,不过她是脚蹬在石缝上,双手拉住悟本的手,把他又向上抛去。 如此这般两人交替上升,很快就消失在峰顶的云雾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垂死挣扎 却说朱彪的队伍溃败,他一溜烟跑回山腹中。只是进入山腹的通道很窄,跟随他的一千多号人挤在一起,好半天也没进来几个。还是云娘听到动静出来看,大声呵斥一番后才整顿好队伍,所有人一列纵队走进山洞,速度才快起来。 还剩下二百人的时候,云娘命令他们在山外防守,这些人心里老大不愿意,又不敢违拗云娘,只好去营地布防。 一切安排妥当,云娘才和朱彪回到洞中。 “宝贝儿,完了,这回全完了。”朱彪上了床还在大声喘息着。 “当家的,你怎么越来越不像爷们了,不就几百个共军嘛,我们几千人还怕他。”云娘一边说一边脱朱彪的裤子。 如果是以前,云娘一扒裤子朱彪就兴奋起来,此时他却木呆呆的没有反应。“唉,是铁枪李投敌了,外围的一千多人都投共了。” “什么?那老东西胆敢投共?”云娘也惊呆了,手就停止了动作。 “唉,不光那老混蛋,跟我一起去的郭当家和他手下也带头投共,快两千人反水,唉。幸亏我走着最后,要不就被这些混蛋抓去请功了。”朱彪长吁短叹,连连摇头。 “啊?他们难道不怕蛊虫发作?”云娘惊问。 “狗屁蛊虫,铁枪李那老东西扯着嗓门喊,说蓝凤奴给他解了蛊,所以郭大当家才带人投共。”朱彪恨恨的说。他突然发现云娘面色不善,才意识到自己说话不中听,连忙给她赔罪。 “当家的,有我在你不用怕。来,我先陪你开心,等共军来了我自有办法。”云娘估计又要与蓝凤奴一场恶战,她必须加快恢复功力,所以哄骗着朱彪和自己再行云雨。见朱彪蔫头耷脑的,云娘只得施展功夫,先用双手让朱彪兴奋起来,这才揉身上去吸取他的精元。 完事后,云娘顾不上对朱彪说几句贴己话,下了床就去找牛疤脸。牛疤脸不似朱彪那样好哄,云娘费尽功夫,最后连嘴都用上了,总算又吸过精元。她跳下牛疤脸的床,对他在身后一连串的咒骂声充耳不闻,转身就往蛊洞跑去。 蛊洞里还有八个男人,如果一一行功,再配合蛊虫,她又可以恢复两分。可就在她钻入蛊洞的一瞬间,听到外面有匪兵逃进来,大声说共军包围了乌龙峰,有上万人。 云娘当然不会相信有上万共军。她几次出入乌龙谷都从共军营地经过,知道谷口共军总数大概有三千。而且共军不可能全部进谷,外面最多二千共军。铁枪李这些投共的人倒是有两千多,可是进洞只有一条路,就算外面真有五千人也不用怕。 她顾不得搭理报信的匪兵,自己扭身向蛊洞里走去。 蛊洞里绑着的十个人已经奄奄一息,木床上的两个已经死去。这些人本来全靠云娘喂食药物维持生命,但她负伤以后顾不上他们,结果两个被割去腿上肉的人连一天都没熬过去。 此时对云娘有用的只有那八个男人,所以她进洞后就往他们口中各塞了一粒药丸,然后开始吸收每人的精元。这几个人实在太虚弱了,有三人泄出之后就没了气,剩下五个也是有出气没进气的。 云娘不管这些,从男人身上下来后揭开蛊虫坛的盖子抓出几只蚂蝗吞服下去,然后绕洞疾转,直到把男人的精元和蛊虫的精血化为自己精魄后才停下来。经过这番练功,她自觉伤势又恢复了几分,才放心的坐在地上琢磨下面的行止。 就目前的情形看,利用朱彪收服几千土匪的计划要泡汤了。现在半数土匪已经投共,剩下的被困在山腹中插翅难飞。虽然自己知道一条密道,但想要带出二千多人万万也做不到。朱彪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存在,把他和牛疤脸留给共军是最省心的,但是这两人都是自己练功的好材料,尤其是朱彪雄壮有异常人,不如带回去做自己的奴隶。 想到这里,云娘心中腾起对蓝凤奴的仇恨。本来她的计划非常顺利,十二寨几千人马被轻易收服,利用乌龙谷的地形在共军身边扎下颗钉子,进可攻退可守,隆回县迟早是自己的天下。拿下隆回县,青龙庙就再无立身之地。不料蓝凤奴这女人频频和自己作对,使得计划功亏一篑。 最让云娘心疼的还是眼前的几坛子蛊虫。她不可能把这些大坛子带出去,可这些都是辛辛苦苦炼出来的。她忽然想到共军夜晚一定会在营地中宿营,不如把蛊虫放出去消灭营地内的共军,说不定还有转机。 没有水,蚂蝗是用不上了,虱子发作的又太慢,所以她选定了蜘蛛。云娘把蜘蛛蛊的母虫带上后从一个窄小的洞口进入了蜘蛛洞。这个洞越来越窄,到后面人已经无法通过。可她知道这个小洞后面是个大洞,自己的蛊虫在大洞中繁衍,估计能有上万只。而且,这些蜘蛛长期得不到血食喂养,只能靠相互吞噬维持,活下来的都异常凶猛。 她把母虫放进洞口,用真气引导着母虫向外爬去。蛊虫的母虫好似狼群的头狼,一旦出现在蜘蛛群中立刻成为蜘蛛之王,成千上万的毒蜘蛛跟着母虫从营地中的洞口爬了出去。 云娘没算计到的是,孟中国为了安抚投诚的土匪,把营地让给了他们。结果出来的蜘蛛咬死的都是铁枪李的手下,解放军并没有损失。 早上,云娘派出三拨人出洞探听消息,结果都是有去无回,她知道最后的努力也泡汤了,这才下定决心逃跑。 她再次回到蛊洞,用一个精致的小瓷盒子把血螨、蚂蝗和虱子的母虫装了进去。这几只母蛊在瓷盒中会相互咬噬,能存活下来的一只将毒性极烈,如此也不枉过去炼蛊的辛苦。不过,她看着坛子里众多蛊虫还是很气闷,想到为了养大它们自己一次次的出谷抓人,甚至连自己人也偷偷的绑进洞内,其中劳苦自不必说,结果现在落得一场空。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墙角几个人身上,脸上露出了阴毒的笑容。她把五个还活着的男人和两个女人提到山洞中央,掏出药粒塞入他们口中。她知道,有这粒药,这几个人两天内不会自然死亡。然后,她向五个男人种下血螨蛊,又把上百只蚂蝗放到两个女人身上。 云娘看着女人痛苦的扭动和尖声嘶叫,蚂蝗缓慢的钻入她们肌肤中,心里觉得畅快了些。就在这时,洞里传来一阵阵闷响,好像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她不知道除了什么事,忙抱着宝贝瓷盒往蛊洞外面跑。 ------------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逃亡路上 云娘来到蛊洞外,发现洞中浓烟滚滚,而且非常的热。她听到朱彪大声喊自己名字,忙在浓烟中顺着声音跑过去。 “完了,全完了,弹药库不知道怎么爆炸了,引燃了边上的粮食,全烧了。”朱彪看到云娘过来,气急败坏的说。 “什么?弹药都存在最下层怎么会爆炸?”云娘被呛得咳嗽,眼泪留了出来,忙撕下衣襟捂住鼻子。 “我怎么知道?现在怎么办?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朱彪已经习惯了有事由云娘拿主意。自从娶了云娘,他整天想的就是和云娘在床上玩什么新花样,早没了过往的凶悍气焰,遇到事情异常慌张。 “别慌,跟我来?”云娘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扭身带着朱彪回到蛊洞。 蛊洞里的几个人已经变了样子,男人的腹部变成紫黑色,有气无力的呻吟着,两个女人浑身都是红包,凄惨的嘶叫。云娘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一脚把一个木床踢翻,俯下身去推开床下的一个箱子,地面上出现一个洞口。 “跟紧我。”云娘急促的说道,扭身跳进洞中。朱彪想都没想,跟着跳了进去。 洞内十分狭窄,朱彪这样的身材在里面连翻身都困难。好在里面十分光滑,他顺着倾斜的洞壁向下滑,不知过了多久才到达底部。 洞中漆黑一片,能听到流水的声音。这时云娘点燃一支火把,朱彪才看到这里竟然有一条地下河,河边放着一条小船,船上有几个包裹。云娘跳上船招呼朱彪快走,朱彪刚要迈步,突然从洞里又滑出一个人,正好撞在他小腿肚上,把他撞了一跤。 朱彪头磕在地上,脑门起了个大包,气哼哼的骂:“他妈的谁呀,长眼睛没有。”他挣扎起来看,见躺在他身边的是牛疤脸。 “你他妈的也太不讲义气了,那么多兄弟还在上面,自己就想跑。”牛疤脸拔出手枪对着朱彪骂道。原来,云娘拉着朱彪进蛊洞的时候牛疤脸就在旁边,于是便跟上了他们。蛊洞里的臭气几乎把牛疤脸熏晕过去,他就慢了两步,进入蛊洞时恰好看见朱彪跳进地洞,于是也跟着跳了下来。 “别,别开枪,兄弟既然来了,咱们一起跑。”朱彪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吓得浑身哆嗦。 “牛长官,快上船,不要被共军追上来。”云娘坐在船上喊道。 其实牛疤脸也急着想逃,见两人都邀请自己上船就不再为难朱彪,反而搀起他一起上了小船。 云娘坐在船头点着火把照亮,牛疤脸和朱彪坐在后面划桨,小船离开河岸向洞深处驶去。 “这条暗河通到乌龙谷外,共军作梦也想不到我们还有这条退路,嘎嘎。”云娘见小船距洞口越来越远,得意的大笑起来。 “宝贝儿,你怎么知道有这条暗河?”朱彪和云娘一同进入乌龙谷,他万万也想不到脚下还有这条退路。 “嘎嘎,这乌龙峰的秘密师傅早就对我说明白了,如果没有这样的退路我怎么敢住在里面。”云娘大笑道。 “宝贝儿,你总说师傅,你师傅到底是哪位高人呀?”朱彪每次问云娘关于她师傅的事,云娘总是神秘的岔开话题。此刻又听她说师傅,实在忍不住了就再次问道。 “你不用急,我们这次就去投奔我师傅,你很快就见到她老人家了。”云娘还是没有回答。 “夫人,这个洞通到谷外,是不是很长?”牛疤脸总觉得洞里阴森森的,盼着早些出洞。 “得走一天一夜吧,两位划累了就歇会,如果闷得慌咱们可以在船上做事,嘻嘻。”云娘的声音突然娇嫩起来。 牛疤脸当然知道云娘每次找到自己之前都刚从朱彪床上下来,听到云娘这放荡的话也不以为意。朱彪却不知道这些,他以为云娘和自己欢娱后就抱着自己在床上睡,那想到等自己睡熟了她会溜出去换个床。 “宝贝儿,在这时候,你就别让牛长官再笑话咱们了。”朱彪以为云娘在开玩笑,他哪里知道云娘强行用真气*蜘蛛出洞后自觉得精魄受损,此刻真的想吸两人的精元。 “笑话?嘻嘻,他有什么好笑话的。牛长官,老娘下身的味道你没少闻,不会笑话我和朱司令吧?”“不会,不会,哈哈,当然不会。”牛疤脸哈哈大笑着回答。 朱彪听了发觉不对,扭头对牛疤脸怒目而视。牛疤脸不管怎么说也是偷了朱彪的媳妇,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几声。朱彪明白了怎么回事,抬手就给牛疤脸一记耳光,把牛疤脸打得嘴角流出血来。 牛疤脸也急了。他完全是受了云娘的诱惑才和她有了一腿,心想你朱彪自己娶个荡妇还看管不住可怪不得我,你个绿乌龟凭什么打老子。他也不是吃素的,照朱彪脸上就是一拳,朱彪的半边脸马上肿了起来。 朱彪和牛疤脸在小船上扭做一团,小船剧烈的摇晃着,云娘却坐在船头笑得花枝乱颤。 “别打了,咱们都被这臭娘们害了。”朱彪突然说。 “对,他妈的,不能放过这个臭娘们。”牛疤脸也停住手,恶狠狠的盯着云娘。 朱彪和牛疤脸这时都狼狈不堪。朱彪半边脸肿胀,眉骨开了个口子,流得满脸是血。牛疤脸的门牙掉了两颗,胳膊上一道道的血痕。两人忽然想到过去种种,其实都是云娘一手造成,就停止了厮打,盯着云娘好似要把她吃了。 云娘却笑嘻嘻的看着两个男人,不急不慢的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在脚下。她白腻的肌肤在火把照耀下朦胧细腻,身躯随着衣服的脱落扭个不停。 当云娘把贴身的肚兜也扔在地上时,朱彪实在忍不住了,发出野狼般的嚎叫扑了上去,抱住云娘不分上下的狂吻起来。他七手八脚的褪到自己的裤子,把云娘压在身下,嘴里恶狠狠的骂着:“臭娘们,老子今天要你的命。” 朱彪身后的牛疤脸看得热血沸腾,也跟着大叫:“他奶奶的,今天咱们干死这个臭婊子。” 在黑暗的洞穴中,暗河的小船上,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缠在了一起。小船剧烈的摇晃,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怒骂中间杂着女人娇声呻吟。 那只火把,牢牢的插在船头,照亮了三个纠缠一团的肉体。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收服双凶 朱彪和牛疤脸凶性大发,一心要把云娘奸杀。两人轮流上阵,一次次的在云娘体内发泄,直到最后累的躺在船板上连眼皮都懒得抬。 云娘却坐在船头脸色红润精神焕发。她慢吞吞的穿衣服,还用脚踹着朱彪的大腿讥讽道:“你们两个太没用了,才这么几次就不行了,唉,还是师傅说得对,男人都是没用的臭猪。” 朱彪听了心中大怒,可是他实在没力气了,只能哼唧着说:“是,我没用,没用。你等着瞧,哼哼。” 小船没有人划,顺着水流漂的很慢。船头的火把越来越暗,云娘从船板上又取出一只点燃后插在船头,洞里才又明亮起来。云娘叹了口气,拿起船桨自己开始划,小船竟然比刚才朱彪两人划时走的还快。 走了两个小时候,暗河变得狭窄,水流急促起来,小船不用划也行得飞快。洞越来越宽阔,火光渐渐照不到四壁,他们似乎在一团黑暗中行进。又走了一段,前面的水流发出轰鸣声,云娘面色也凝重起来,拿起船桨稳稳的站在船头。 朱彪和牛疤脸不知道云娘为什么站起来,正自奇怪的时候,突然发现火光中出现一根巨大的石柱,小船箭一般对着石柱撞了上去,两人吓得大叫起来。云娘并不慌乱,眼看小船就要撞上石柱的时候,她伸出浆柄在石柱上一点,小船就转了方向,顺着水流绕过石柱继续向前驶去。 朱彪两人才松了口气,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直叫,云娘却大喝道:“小心,坐稳了。”他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小船突然掉向下方。 朱彪和牛疤脸下意识的用手抓住船帮,发出惊恐的叫声。一眨眼的功夫小船跌入水面,震得两人浑身骨架都要散了,小船溅起的水花暴雨般落在两人身上,船舱里被淹了大半。 “把水掏出去。”云娘说道,语气像是下命令。 朱彪两人这才看到云娘还是稳稳的站在船头,不知何时已经把火把握在手里,浑身上下没有溅上一滴水。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女人会妖法,刚才自己还想干死她真是太可笑了。 朱彪和牛疤脸拼命的往外掏水。他们先用手捧着水往外甩,后来把自己的裤子粘湿了拧在外面,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干完。两人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可是经过小船跌落的事他们知道云娘不是好惹的,她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要饭吃。 最后还是朱彪忍不住了,讪讪的说:“啊,嗯,宝贝儿,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包裹里有没有吃的啊?” 云娘冷笑了两声,喝到:“宝贝儿也是你叫的?你刚才不是还要干死我这个臭娘们吗?” 朱彪见云娘翻脸了,大惊失色的说:“这,这,我,我没有。” 牛疤脸陪着笑脸道:“夫人,我也饿了。我们刚才没那个意思,就是有点激动,嗯,看见夫人的美貌太激动了。” “呸,谁是夫人?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竟敢动老娘的主意。哼哼。还有你,牛疤脸,老娘看得起你才上你的床,你还敢摆臭架子。你就是头猪,知道吗,猪!”云娘为了练功受过牛疤脸不少气,这时发作起来,声音尖利刺耳,让牛吧脸浑身起鸡皮疙瘩。 牛疤脸和朱彪两个人都是凶悍残暴之徒,若是往常哪里受的了这样的骂。可是他们每人在云娘身上泄过七、八次,现在元气全失,浑身无力。加上刚才下跌受过惊吓,平日的气焰早飞到了九霄云外,任凭云娘痛骂,两人只是陪着笑脸讨饭吃。 云娘骂够了才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两个白面馒头扔到船板上。朱彪和牛疤脸刚要捡,云娘却抬脚把二人踢开,然后踩住馒头用力的捻。船板上湿漉漉的,云娘鞋底的土都变成了泥,馒头被踩成黑糊糊的饼子。 “臭猪,吃吧。吃饱了划船。”云娘冷冷的说。 朱彪和牛疤脸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没动静。他们见过云娘侮辱菜刀谭,当时还觉得好玩,没想到现在自己落得同样的下场。最后还是朱彪耐不住腹中饥饿,拿起了一块面饼。牛疤脸见朱彪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拿起一块吃起来。 两人吃过面饼就按照云娘的吩咐开始划船,也不知划了多久,前面永远是黑漆漆的一片,似乎永无尽头。云娘换了四根火把,独自坐在船头对着火光发呆,三人很长时间都没说一句话。 “哎呦”朱彪突然叫出声来。火光中,他看到一个黑影从头上掠过,接着肩膀被什么啄了一下,撕心裂肺的疼。“啊”牛疤脸也大喊起来,捂着自己的大腿。两人抬头看,只见半空中无数的黑影飞来飞去,不时有几个冲下来啄自己。火光太暗,他们看不清上面是什么,只是护住前面顾不了后面,不多时每人都被啄了几十处。 云娘听两个人叫唤了半天才举着火把照亮他们,脸上挂着笑容。 “啊,你,你后背上,啊。”火光靠近了,朱彪突然发现牛疤脸后背上,屁股上落满了黑色的蝙蝠。他下意识的回手摸自己屁股,也摸到了冷冰冰的蝙蝠翼,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不过,惊恐的他喊出的声音不光牛疤脸和云娘听不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喊得是什么。 牛疤脸也看到了朱彪身上的蝙蝠,猜到自己也是同样的样子,只觉得毛骨悚然。不过牛疤脸在缅甸雨林中打过仗,见过很多恐怖惊悚的场面,比朱彪要镇静多了。他看到云娘身上一只蝙蝠都没有,就想到这个女人有邪术能驱蝙蝠,便强忍着惊恐向云娘求救。 “夫人,啊,不,嗯,云娘,求你救救我们。” “要叫姑奶奶,听到没有,以后要叫我姑奶奶。”云娘脸色挂着笑,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人。 “是,姑奶奶,求你救救我们吧,啊,实在受不了了,求求你姑奶奶。”牛疤脸还没说话,朱彪先喊了起来。 朱彪和牛疤脸从云娘身上下来后直到现在还没穿上裤子。就这么一会功夫,他们自腰部以下到脚腕以上挂满了蝙蝠。两人伸手乱打,赶走了一只又飞来两只,身上的蝙蝠越来越多,很快就感到双腿麻木了。 云娘好整以暇的拍了拍手,说道:“这些都是吸血蝙蝠。这洞里平日也没人来,它们早就饿疯了。你们两头臭猪正好让它们美餐一顿,嘎嘎,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朱彪被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得腿上的蝙蝠,噗通一声跪倒在船里,带着哭腔哀求道:“姑奶奶,我的祖奶奶,求求您了,把这些蝙蝠赶走吧。我愿意伺候您,我愿意给您做牛做马,求您了。啊,啊,我的腿没有了,求求您。” 云娘没出声,斜眼看了看牛疤脸。牛疤脸知道她的意思,也挨着朱彪跪了下来。 ------------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云娘的师傅 云娘见两人跪在自己脚下心里大为高兴,但她并没有马上给两人驱赶蝙蝠,反而说自己站累了要两人为自己捏腿。她坐在船头,一只脚踩着朱彪大腿,一条腿搭在牛疤脸肩头,看到两人全身几乎都被蝙蝠覆盖着,却老老实实的为自己揉捏,心知已经收服了这俩个魔头,这才*出体内真气。 一股腥臭味道笼罩了小船,两人身上的蝙蝠好像中了毒,一只接一只的从身上掉下来,在船板上抽搐几下就死了。上面的蝙蝠似乎知道厉害,都离开小船。虽然有些蝙蝠还不甘心,却也只是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小船漂了一个小时后终于离开了吸血蝙蝠的巢穴。 朱彪和牛疤脸满身是血,屁股上的伤口使他们无法坐下,只能蹲着划桨。望着无休无尽的黑暗,他们不知道前面还会发生什么,紧张得浑身不住的颤抖。就在这时,朱彪看到远处出现个亮点,正缓慢的向他们移过来。 “那,那是什么?”朱彪紧张的大叫起来。 牛疤脸也看到了,他忙按住朱彪,示意他不要大声叫嚷,免得惊动了对方。 云娘又站起身,举着火把紧盯着前面的亮点。不一会,前面的亮点开始在空中摇动,似乎在画个奇怪的图案。云娘看了,也晃动手中火把,比划了半天,回头对朱彪二人喝道:“快点划,前面是自己人。” 朱彪没想到还有人接应,不由得精神一振,手下力气大了许多。牛疤脸却没有他那么兴奋,还是不紧不慢的划桨,两人力量不一致,小船险些掉过头去,气得云娘左一句臭猪右一句混蛋的骂个不停。 对面的亮点越来越近,已经能清晰的看到那也是一只火把,被一个朦胧的身影高举着。云娘从包裹中拿出一根麻绳,把一端拴在船头的铁环上,另一端握在手中。 “是云娘吗?”对面的船上有人大喊,是个娇美的女声“我是云娘,你们是师傅派来的么?”云娘也叫了起来。 “对,我们奉命来接你回山。”对面的女人答道。 对面的船逆水而行速度很慢,云娘一再催促朱彪他们加紧划桨,自己的小船飞一般靠了过去。两船相距二十多米时,能看见对面船上有五个人,四人划桨,一人举着火把站在船头。 云娘突然用力一蹬,人如蝙蝠一样无声无息的飞到空中,飘飘荡荡的落到了对面小船上。她把手中的绳子拴在船上,笑嘻嘻的要那小船掉头往回划。 “师姐的功夫长了不少啊。嘻嘻”小船上举火把的女人笑嘻嘻的赞道。 “梅仙姑,原来是你呀,刚才我竟然没听出来。嘎嘎。”云娘兴高采烈的说。 “师姐,我们派出的探子回报,说青龙山和十二寨的人马全军覆没了,你回去小心花妹妹和兰妹妹找你算账呢。”梅仙姑笑道。 “她们找我算什么帐?”云娘奇怪的问,声音中还是充满了喜悦。 “你忘了师傅的安排?青龙山支队的队长是花仙姑,十二寨支队的队长是兰仙姑,你可是拍着胸脯和两位妹妹说把队伍带回来,现在队伍没了,她们的队长就没的当了,她们能饶过你?嘻嘻。”梅仙姑笑着说。 “嘎嘎,我回去给两位师妹赔罪就是了。梅师妹,你怎么这时候来接我?难道师傅算定了我要遭难?” “师傅怎么会知道你遭难?咱们地狱中的血食快用完了,师傅又舍不得那些已经驯服的猪猡,派我们找你抓些活的带回去。我们到乌龙谷口才发现共军已经封锁了进谷道路,而且大队人马开进谷里,这才折回来启用了这条密道。唉,为了赶路我两天没睡觉了,师姐,回去后你得好好的犒劳我。”梅仙姑说。 “你们就这么五个人也想带血食回去?是不是洞外还有人接应?”云娘问。 “那是自然,这次我只是副手,师姐,你的面子可真大呀。”梅仙姑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师傅亲自来了?”云娘惊叫道。 “哈哈,师傅没来,来了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梅仙姑大笑起来。 “谁来了?快说,别让姐姐着急了。”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快出去了,到时候你自己看吧,哈哈。”梅仙姑继续笑个不停。 两条船相距不过十几米,朱彪和牛疤脸清楚的听到了云娘和梅仙姑的对话,两人都是面如死灰,但心里想的并不相同。 两人都认识梅仙姑,她是妙峰山黄三姑手下四大仙姑之一。她们如此对话,云娘自然是黄三姑的徒弟了。以前他们都觉得黄三姑浑身透着邪气,现在看了云娘手段如此了得,黄三姑作为师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想起以往对黄三姑的种种不敬,心中都怕得要命。 朱彪比牛疤脸更加害怕,而且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他受了蒋报国撺掇,不服黄三姑自封的反-共救国军总司令,自己也自封了个总司令,还梦想着吞并黄三姑。现在想起来,自己手下一群乌合之众,还争什么狗屁总司令,简直是脑子被狗吃了,也难怪云娘骂自己是猪猡。 想到云娘,他心里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明知这个女人有蛇蝎一样的心肠,却耐不住她床上的诱惑,让自己的妻子和爱妾死于非命。他现在还能记起荷花被分尸时凄厉的惨叫和掉落在地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如果不是自己贪图一时的欢娱,或许此时还搂着荷花舒服的躺在床上。荷花虽然没有云娘那样的床上功夫,可这共-党小娘们比这个妖婆可老实温柔多了。 朱彪想起过去的种种,心中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落到黄三姑手中会是什么下场,但此刻已经身不由己了。 牛疤脸同样沮丧。他跟随蒋报国来到湘西,几乎是屡战屡败,缅甸抗日时的英名在这鬼地方消磨得一干二净。为了不受黄三姑的侮辱,他跟着蒋报国投靠朱彪,不曾想转了一圈还是落到黄三姑手里。这时候,他真恨不得像蒋报国一样被共军抓走,然后混个坦白从宽。只是他心里知道,这些日子里他亲手杀死不少共军,自己是不会得到宽大处理的。 朱彪和牛疤脸各怀鬼胎,小船被前面拉着行得很快。转过几个弯后,突然眼前一亮,强烈的光线照射进来,晃得两人睁不开眼睛。 他们终于出了山洞。 ------------ 第一百二十五章 云娘的脚垫 山洞外是个狭窄的峡谷,暗河流出山洞不远形成瀑布向山谷倾泄而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腾起大片水雾,雾气在阳光的照射下五彩斑斓,宛若天上仙境。 朱彪和牛疤脸可没有进入仙境的心情,他们惴惴不安的下了船,跟着梅仙姑沿着崎岖的山路往山谷下走。每隔不远能见到梅仙姑布设的岗哨,统一穿着紫黑色缎子衣服,胸前背后都绣着张牙舞爪的飞龙。 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来到谷底,见到谷底有个不大的湖,飞流而下的瀑布冲击着湖水,水雾翻腾而上。湖边的空地上搭着个凉棚,凉棚边上有二百多黑衣人席地而坐。 梅仙姑要朱彪和牛疤脸先等在外面,自己带着云娘走进凉棚。朱彪无聊中想到湖边洗脸,却被边上的黑衣人围住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自由。 梅仙姑带着云娘走进凉棚,里面有十个女兵,同样是紫黑色绸缎绣龙服饰,但腰间系着的是金黄色绸带,看上去非常突兀。这十个女兵是梅仙姑的贴身侍卫,都认识云娘,见她进来就含笑点头招呼,却没人出声。 女侍卫拥簇着一把藤椅,藤椅上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军官,身着国民党少校军服,看上去俊俏精干。这军官并不认识云娘,见她进来后面无表情,也没有起身相迎。 梅仙姑走到军官前面,满脸堆笑的说:“洪副司令,这就是黄总司令的大弟子云娘。” 梅仙姑接着给云娘介绍:“师姐,这是咱们湘西反-共救国军的洪副司令,洪英。” 坐在藤椅上的正是隆回县县委书记刘宝龙的媳妇,隆回县民兵大队副大队长,女民兵分队队长洪英。当初土匪围攻隆回县城,她带人出城求救被牛疤脸擒获,辗转落到了黄三姑手中。黄三姑贪爱女色看上了她,用许多手段让她屈服,并封她为副司令。当初蒋报国和牛疤脸离开妙峰山,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怕洪英当上了副司令报复自己。 云娘在围攻隆回县之前就离开妙峰山独自去修炼蛊虫,所以并不知道洪英何许人也。她见洪英眼皮都不抬的说了声“坐”,心中很不高兴。不过,她见梅仙姑对这个军官毕恭毕敬,想必这人来头不小,便忍气坐在边上的一个小凳子上。 云娘以为洪英是个年轻男子,免不了偷看她两眼。洪英这时身着一尘不染的制服,足蹬乌亮的高筒靴,手上带着白手套,脸上皮肤细腻红润,双目炯炯有神,让云娘心中暗赞。她虽然不满洪英的傲慢,却不得不佩服师傅的眼光,竟然能找到如此俊美的少年。 梅仙姑又对云娘说:“洪副司令,朱彪和牛疤脸也跟着来了,你看怎么办?” 洪英听了突然睁开眼睛,眼神中射出冷峻的光芒,让坐在边上的云娘都暗自吃惊。 “他们也来了,好。哼哼,把朱彪先带进来。”洪英冷冷的说。云娘听到洪英说话,这才发现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大概是个女人。她想到师傅黄三姑专好女色,心里暗骂自己糊涂。 不一会,朱彪跟着两个女兵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他也没认出洪英,见正中坐着一个年轻的国民党军官,连忙立正敬礼。他本来很担心受到黄三姑羞辱折磨,此时看到有国军军官在,心里反而踏实了一些。 “朱总司令,哼哼。”洪英又半闭上眼睛,冷哼道。 朱彪心想这军官和黄三姑的人在一起,怎么说也是偏向黄三姑的,就连声说:“不,不,副司令,我是副司令。湘西地盘的总司令是黄大当家的,我们都服从她指挥。” “哦?我怎么听说你自封为总司令,还要消灭我们妙峰山呢?”洪英见这个凶悍的土匪变成这样的怂模样,就揶揄道。 “不,不,我没有,我一直服从黄总司令指挥,做黄总司令的马前卒。”朱彪连忙说,慌张之中,他竟然没注意到眼前的军官说话是女人声音。 “马前卒,呸,你也配!你给黄总司令当脚垫都嫌你脏。来人,拉出去砍了。”洪英又睁开眼睛瞪着朱彪。 四个女侍卫走上了抓住朱彪双臂就往外拖。如果是以往的朱彪,大概会大骂洪英,还说些什么“砍头不过是碗大的疤”之类的豪言壮语。可自从他娶了云娘之后整日在温柔乡中度日,以往的凶悍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仅变得胆小、迟钝,还十分惜命,宁可像狗一样活着也不能丢了性命。 朱彪挣扎着大叫起来:“啊,不,不,我愿意给黄总司令当脚垫,不,不,我愿意给将军您当脚垫。” 洪英冷笑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女侍卫们放开朱彪。“哼,你愿意给我当脚垫?你先看看我是谁。”说着,她摘下军帽,露出一头秀发。 朱彪抬头仔细看,觉得十分眼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踌躇着说:“你,你,夫人,我,啊,你。”他看着洪英冷峻的面容,突然想起来了。“啊,你是那个婆娘洪英,啊,不,不,是洪,洪夫人。” 洪英道:“不错,我就是婆娘。哼,拜你们这些土匪所赐,我现在是副总司令。听清楚了吗?” 朱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爬着来到洪英脚下,连声说:“洪副总司令,我听清楚了。您饶了我吧,我愿意为您做一切。过去欺负您的是牛疤脸,他就在外面,我,我什么都没做过啊,求求您放过我这条狗命吧。” 洪英发出了一阵冷笑声,让朱彪听了心惊胆颤。就在这时,坐在矮凳上的云娘突然站起身来对洪英说:“洪副司令,姐姐想向你求个情,不知道能不能给姐姐个面子。”云娘此时还不是非常清楚洪英的来历,从他们的对话中大致猜出了洪英原来是共-党,被抓获后才投奔了师傅黄三姑,而且当时被抓获和朱彪多少有点关系,此刻正好要报仇。 洪英心里清楚,黄三姑让自己当什么副司令是黄鼠狼给及拜年没安好心。梅仙姑这些人看似对自己恭敬,其实是受了黄三姑差遣监视自己的,否则黄三姑不会放心派自己下山。云娘是黄三姑的大弟子,自己虽然没有见过她,却也知道她深受黄三姑喜爱。所以,这个云娘是得罪不得的。 想到这里,洪英扭身看着云娘,等她继续说下去。 “这个人我还有用处,洪副司令能不能看我的面子饶他一命,就让他做我的奴隶?”云娘说道。 朱彪马上又爬到云娘脚边,抱着她小腿几乎哭了出来:“姑奶奶,我是你的奴隶,我永远是你的奴隶。姑奶奶救命。” 洪英看着朱彪的丑态冷笑道:“好,梅仙姑,既然云娘发话了,你就赐给他一粒仙丹吧。” 朱彪并不知道什么是仙丹,也没见过仙丹发作时恐怖的场面,见洪英肯饶了自己性命,接过仙丹忙不迭失的吃了下去。 “过来,躺这里。”云娘先是满面笑容的向洪英道谢,又指着脚下对朱彪喝道。见朱彪爬过来躺下,她把双脚踩在了朱彪身上,真的让朱彪做起了脚垫。其实,她并不想当众侮辱朱彪,只不过洪英给了她面子,她投桃报李,把朱彪踩在脚下算是替洪英出气。 洪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朱彪,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但马上又冷冷的说:“把牛疤脸压进来。” ------------ 第一百二十六章 牛疤脸之死 牛疤脸被两个女兵反剪双臂押进凉棚。他先看到朱彪被云娘踩在脚下,又看到藤椅中坐着的洪英,心里大吃一惊,知道今天要大难临头了。 牛疤脸跟随蒋报国去妙峰山时就见过洪英身着军服,黄三姑也介绍了她是副总司令,所以此刻一眼就认出了洪英。他当初抓洪英的时候让她吃了不少苦头,不仅把她手脚反捆在一起,还把她吊在了被俘的共军后背上,当众吊进了青龙庙,让她颜面扫地,而且在路上,他的手下不住的扇洪英耳光,把她的脸颊扇得又红又肿。今天自己落在她手里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牛疤脸与朱彪不同,他既然料定要倒霉就豁出去了,进入凉棚便大刺刺的说:“老子是国军军官,你这婆娘想怎么样?快放开老子。” 洪英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他没说话。梅仙姑从一旁过来,对他大喝道:“跪下!” 梅仙姑见过牛疤脸两次,一次是她跟随黄三姑围攻隆回县的时候,另一次是蒋报国带着他进妙峰山。她打心眼里讨厌他趾高气昂的样子,早就想杀杀他的威风,所以此时就跳出来对他大叫。 牛疤脸不吃这套,冷哼一声,人站的笔直,头向上昂着。梅仙姑看他那样子气得七窍生烟,飞起一脚踢中他两腿之间。 “哎呦。”牛疤脸惨叫一声,弯下腰双手捂着下身蜷缩在地上。梅仙姑上去拧住他耳朵往上提,喝到:“臭猪,跪好了。”她手很重,牛疤脸的耳根撕裂,血顺着脖子流了下来。他耐不住疼痛,只得强扭身躯跪正。 洪英走过来,围着牛疤脸转了两圈,不住的冷笑。待她再走到牛疤脸面前时,突然抬起腿,皮靴重重的踹到他脸上,把他蹬得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满嘴是血,吐出了两颗门牙。洪英快步上前,坚硬的靴子根重重的蹬在他嘴上,惨叫声中,他的牙齿又断了两颗。 洪英虽然曾经是民兵副大队长,在县城时演讲*练很出风头,其实她以前根本没开过枪杀过人。即便是打土豪时女民兵负责看押地主婆,最多也就是押着地主婆在批斗会上坐飞机,或者脖子上挂着破鞋游街,也没真的见过血。可是她上妙峰山以来,经常被迫看着黄三姑虐待奴隶,不知不觉也沾染了暴戾之气,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两脚下去竟把强悍的牛疤脸踹得惨叫着满地打滚。 可洪英毕竟不曾亲自折磨过别人,她看着地上的牛疤脸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是一定要杀了这个仇人的,可是一枪结果了他又太便宜了,她要仇人受着痛苦折磨慢慢的死去。但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让她动手一刀刀的割下仇人的肉她还真下不了手。 “梅仙姑,这人罪大恶极,一枪崩了太便宜他。我把他交给你了,你来整治他。”洪英知道梅仙姑看上去总是笑意盈盈,人也生得清秀窈窕,其实下手极为阴毒,就对她说。 梅仙姑自幼就跟着黄三姑,从小看着如何虐待残杀敌人长大,早成了杀人为乐的女魔头。听到洪英吩咐,她满面笑容的答应着,蹲下身对着牛疤脸笑个不停。 “来人,把这只臭猪捆了。”梅仙姑笑够了才吩咐女侍卫们。 口腔中的巨大疼痛让牛疤脸似乎失去了意志,他捂着嘴躺在地上哼哼着。四个女侍卫上去,两个按住他的腿,两人拧着他胳膊往背后拽。 就在这时,牛疤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挥拳照着左手女侍卫脸上打去,女侍卫大叫一声捂着脸瘫倒在地,她的鼻子居然被打塌了。牛疤脸闪电般从她腰间拔出匕首,反手一刀刺入右边女侍卫腹部,接着手腕一抖,竟然把女侍卫的腹部划开一尺长的口子,肚子里的肠子流了出来。牛疤脸拔出匕首,毫不留情的刺向按住他腿的女人,匕首自女人天灵盖刺进,能清楚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当匕首拔出的时候,喷出的血中间杂着白乎乎的脑浆。剩下一个女侍卫吓得呆在原地动弹不得,牛疤脸却没有再杀她,而是飞身扑向洪英。 牛疤脸打伤一人杀死两人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待到他飞身扑向洪英时洪英“哎呀”一声惊叫,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就在牛吧脸手中的匕首已经贴上洪英胸脯时,突然一股大力击中了牛疤脸腰部,他人马上飞了起来,又像个米袋一样重重的摔到地上。 救了洪英的是梅仙姑。她让侍卫捆绑牛疤脸的时候自己转身要和洪英说话,不料一瞬间牛疤脸暴起杀人。情急之下她的护体真气自然发出,闪电般的一脚把牛疤脸踢开,人影一晃已经踩住牛疤脸后背,双手揪着他双臂往后一扭,牛疤脸惨叫一声,胳膊的骨头被生生拧断,一节断骨从肘部刺出来,带着血淋淋的肉条。 梅仙姑见自己的侍卫死在牛疤脸手中,心中怒极,下手就更狠了。她扭断牛疤脸的臂骨后毫不在乎他凄厉的惨叫,继续把他断臂扭在背后反剪着捆绑起来。然后又命令女侍卫捆住他双脚,在用绳子把他双脚和双臂紧紧绑在一起,竟然和当初洪英被绑的样子一模一样。 梅仙姑提子被捆做一团的牛疤脸,走到洪英面前的时候,脸上的愤怒已经消失了。她笑眯眯的说:“洪副司令,我想借你的蜂蜜用一用。”牛疤脸此时胳膊骨头断裂,被提起来后撕心裂肺的痛痛让他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黄三姑要洪英保持肌肤娇嫩,吩咐女侍卫们每天伺候洪英洗脸时都要用奶和蜂蜜调和好了滋润肌肤。蜂蜜是黄三姑亲自上山摘取的蜂窝,奶更是专门找了个刚生过孩子的女奴,每天挤奶供洪英洗面,即便此处下山,女奴也被押解在队伍中。 洪英不知道梅仙姑要蜂蜜做什么,料想和整治牛疤脸有关。虽然她恨透了牛疤脸,但看到牛疤脸反剪捆绑的胳膊中刺出白色的骨头,满嘴鲜血惨嚎不停,她还是觉得恐怖,巴不得梅仙姑赶紧把他提出去。 梅仙姑好像看穿了洪英的想法,从洪英手里接过蜂蜜后,回身割碎了牛疤脸的裤子,把几条破布塞进他嘴里,这才堵住了让人发麻的惨叫声。 梅仙姑提着牛疤脸走出凉棚,来到不远处的一片土地上,拔出了塞着他嘴的破布,用匕首把他的牙一颗颗的撬下来,嘴里嘟囔着:“可不能让你嚼舌头自杀,那样姑奶奶就白忙了。”她不在乎牛疤脸嘶叫,这种声音似乎让她更加兴奋。 接着,她把牛疤脸翻成脸朝下,一刀刀的在牛疤脸的腿上,屁股上,腰背割出一道道深沟,再取出蜂蜜倒在翻开的血肉上。接着嘟囔着:“这里的蚂蚁最喜欢蜂蜜,他们很快就过来结束你的狗命,唉,辛苦这些蚂蚁了。” 牛疤脸听了魂飞天外,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恶女人会用这种办法处死自己。他终于怕了,嘴里含糊的哀求梅仙姑放过他,一刀给他个痛快,可是此时,他就是想求速死也不能如愿了。 梅仙姑回到凉棚笑呵呵的说都搞好了,问洪英是不是启程回山。洪英突然说得去看看牛疤脸怎么个死法,自己起身走出了凉棚。过了一会,洪英回来了,拉着梅仙姑的手大为赞赏。然后下令返回妙峰山。 梅仙姑觉得奇怪,洪英刚才看了牛疤脸的样子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怎么突然要独自去看。她有点不放心,启程前偷偷的去看牛疤脸,见他有气无力的呻吟着,割开的伤口上爬满了大蚂蚁,这才放心的离开。 ------------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云娘之死 蓝凤奴和悟本爬上乌龙峰顶,杀掉了在峰顶看守的三名匪兵后,蓝凤奴顺着竖井进入山腹。这时匪兵们鼾声大作,她不费力气的熄灭了洞中的火炬,来到底层点燃了弹药,然后顺利的爬回峰顶。 孟中国听到乌龙峰山体内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又看见山洞里冒出滚滚浓烟,知道蓝凤奴已经得手。只是烟气太重部队无法进洞,只得守在洞口。几百名匪兵先后从洞口窜出,全部做了俘虏。直到半天后烟气淡了,他才带着部队进入山腹。 山腹中横七竖八的倒着几百具尸体,一个个面目青紫,多是被浓烟呛死的。也有些满身伤痕,估计是混乱中遭踩踏而亡。孟中国带着战士们搜索,救起了十几个还有气的匪兵,这时蓝凤奴和悟本也从山顶下来了。 在铁枪李的带领下,孟中国查看了朱彪、牛疤脸几个匪首的卧室,都没有发现人,之后才来到蛊洞中。在洞口一股腥臭污秽气味呛得几个人无法进去,只能找来湿布捂着鼻子往里走。到了蛊洞,他们顿时被惊呆了。 一堆骷髅骨架和满是驱虫的腐肉边上躺着几个*的男女。男尸全身黑紫色,尤其是腹部黑亮透明,好像随时要爆裂。女尸浑身是红包,有些已经破裂,很多白色驱虫在血肉中蠕动。 “都退出去,往洞里扔些木棍进来。”蓝凤奴急促的喊道。 孟中国看到尸体和过去中蛊的战士相仿,知道尸体内都是蛊虫,急忙带着铁枪李和悟本退出蛊洞,并要战士们往蛊洞里扔树枝。蓝凤奴把树枝运到洞里点起火堆,又提起尸体扔进火堆里才松了口气。她认出两具女尸是县城的女民兵,想到这都是云娘的杰作,暗下决心要不择手段除去这个女魔头。 蓝凤奴估摸着蛊虫已经被烧死后才招呼孟中国进来。他们很快发现了床板底下的洞口,下到洞里后见到暗河,料想云娘几个匪首是从暗河中逃跑的。他们又回去砍伐木头扎了三个木筏,蓝凤奴、悟本和孟中国带着一个班战士乘木筏顺着暗河漂出洞外的时候,洪英一行人已经离开湖边小半天了。 他们在湖边发现了呼吸微弱的牛疤脸,只见他浑身被血染红了,几十条翻起的红肉上爬满了黑色大蚂蚁。几个战士从湖边舀水给他冲洗掉蚂蚁,他浑身哆嗦着,已经没有力气叫出声来。孟中国本想审问他云娘的下落,看他这样子显然是活不成了,也只好作罢,只是搜查了他上身。 不想在他上衣口袋里找到一个被血染红的纸片,上面画着些图画。孟中国拿出来小心翼翼的展开,见上面画的是山水,还用娟秀的字体做了标注。 纸上画着两座相对的山峰,一条河从两峰流过,直抵后面一座山峰。后面山脚下有个庙,标着“乌龙庙”,然后是“人间”,峰顶上写着“天堂”。河流经过山峰继续蜿蜒前行,到达一大片空地时写着“兵营”。 “这好像是妙峰山的地形图呀。”蓝凤奴看了后惊讶的说。 “你怎么知道?”旁边的悟本问。 “大师傅说过,乌龙族的领地有什么天堂,人间,地狱。而且他们供奉乌龙神。你看这里除了地狱其它都有。”蓝凤奴说道。 “可是,这个人怎么会有妙峰山的地形图?又怎么会惨死在这里?难道他对妙峰山心怀不轨才遭杀害的?”孟中国自言自语的说。 “不用猜了,蒋报国去过妙峰山,回去让他看看就行了。”悟本说道。 孟中国想了想说道:“也好。这里也没什么价值了,赶快把这个人埋掉,我原路返回。估计二营也该赶到乌龙峰了,我们打扫战场后一同回团部汇报。” 蓝凤奴却说:“你们先回去,我去追赶云娘。” 孟中国急忙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悟本也道:“不能一个人去,要去我和你一起去。” 蓝凤奴耐心的说:“孟营长,师弟,你们也看到了,云娘这个恶毒的女人造了多少孽。她现在伤还没有痊愈,我追上去有把握除掉她。否则等她伤愈了,我对付她也没有十足把握,那时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是我非要一个人去,他们至少已经离开了半天,如果你们一起走,一定追赶不上。” 孟中国和悟本想到蛊洞中的累累白骨,觉得蓝凤奴说的也有道理,两人只好同意。悟本只说了一句:“偷袭。”蓝凤奴微笑着点了点头,告别两人飞身而去。 湖边的土路上脚印杂乱,并用两行脚印比其它深,应该是有人抬着什么东西。这两行脚印之间散落着些瓜子皮,如此看来是两个人抬着滑杆,坐滑杆的人在磕瓜子。蓝凤奴身形虽然快,观察的却很仔细。 离湖水远的地方开始是山石路,起初能看到一些泥印,慢慢的印记越来越浅,最后完全消失了。可那些瓜子皮还断断续续的出现,正好给蓝凤奴指明了道路。就这样追了一阵,蓝凤奴终于看到前面有一队人马正在向森林深处行进。 她隐约看到了云娘间杂在这队人中间,就远远尾随着想找个机会偷袭。其实这队人看起来挺多,如果她疾速冲过去给云娘致命一击,这些人可能连她影子都看不到。可是,当她接近队伍时,体内的真气自然的鼓动起来。这种情况只有遇到强劲的外敌真气时才会发生,即便是以前和云娘对阵,也不会这么远距离就有感应。于是她意识到队伍里还有更强的对手,就不敢轻举妄动。 前面的队伍越走越远,蓝凤奴不禁有些着急。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看到云娘拉着一个*的男人落在了队伍后面。蓝凤奴心中大喜,急忙拿出两根吹针,一根放在吹管内,一根握在手中,收回护体真气,慢慢的向云娘靠近。 她走到距离云娘百米开外就不敢再向前了,躲在树后怕被云娘发现。这时她听到了一阵女人的浪声和男人的*叫,就探出头去观察,看了一眼忙缩回来,羞得满脸通红。不一会,声音停止了,她才探头又看,发现男人还在原处,云娘却绕着几棵树疾跑。十几分钟后,云娘回来又骑在了男人身上,吓得她赶紧缩回头。 等蓝凤奴再次探头看的时候发现事情不对了,云娘第二次疾跑的速度比第一次快了很多,而且全身笼罩着一团黑雾。她虽然不知道云娘练功的法门,也明白不能让云娘越跑恢复的越快,不能让她再跑下去了。好在过了十几分钟,云娘再次回来骑上男人。 蓝凤奴顾不得害羞,趁着云娘娇喘吁吁的时候,她咬着嘴唇慢慢的靠近,在距离云娘不到三十米时吹出了第一根吹针,一道青光闪电般飞向云娘脖颈。接着她瞬间把第二根吹针放进吹筒,对着云娘后心吹了过去。 两根吹针前后吹出,却几乎同时同时抵达,一根刺穿了云娘脖颈,一根从后背刺入,前胸穿出。云娘正在*着,突然顿了一下,并没有停止上下波动,过了十几秒钟才突然趴倒在朱彪身上,嘴里的血吐了朱彪满脸。 蓝凤奴见射倒了云娘心中大喜,飞身上前查看。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梅仙姑的飞刀 蓝凤奴把云娘从朱彪身上拉下了后,发现朱彪手脚都被捆着。她给朱彪解开绳索,自己转过身去说:“你快走吧。” 蓝凤奴不认识朱彪,见他被云娘捆着骑在身下,以为他是被抓来的老百姓,就轻易的放走了他。朱彪光着身子,蓝凤奴不敢回头,直到听着朱彪脚步声远去后,她才回身看地上的云娘,发现她胸口出现了一个洞,里面是粘稠的黄汤,汤中还有东西在动。洞越来越大,黄汤中的东西露出了头,蓝凤奴吃惊的发现这是那天袭击自己的两只蛊虫,大师傅说叫做乌龙金蚕,是蛊中之王。 蓝凤奴见乌龙金蚕从云娘身体里爬出来,就猜到云娘平日就把蛊虫养在自己体内,身亡后真气涣散,蛊虫的毒性就腐蚀了她的血肉。这两个蛊虫如此厉害,自然要杀掉免得继续为害人间。想到这里,蓝凤奴气随心动,一团真气已经包住了两只蛊虫,任它们如何振翅也动弹不得。 乌龙金蚕已经和云娘合为一体,云娘一死,它们的精魄也非常衰弱,被蓝凤奴真气压住,很快就抽搐着不动了。就在这时,蓝凤奴感到一股强盛的真气袭来,自己的真气随心而发,两股真气碰撞后她不由得心里一震,压住乌龙金蚕的真气就消失了。 一个黑衣美貌女子晃身来到云娘尸体边上,对着蓝凤奴怒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害死我师姐。” 这女子当然就是梅仙姑。 在湖边时,牛疤脸偷袭洪英,梅仙姑飞身踢翻了牛疤脸,云娘嗅到了一股芳香。 黄三姑收云娘做徒弟时梅仙姑还是个幼女,云娘常抱着她在妙峰山内游玩,两人感情颇好。但云娘毕竟不是乌龙族人,所以黄三姑不能违背族规把最隐秘的练功法门传授给她,所以才教授了她采阳元,配合消化蛊虫血魄来增强自己精魄的办法。对于乌龙族来说这算是歪门邪道,虽然能够殊途同归,但其中凶险万分,而且进境颇慢,只用来传授给自己的异族同盟。 因为需要炼蛊,在梅仙姑十岁那年云娘独自进山,两人一别就是十数年。如今梅仙姑无意间散出真气竟然带出一股芳香,让云娘十分羡慕。黄三姑传授的功法,有小成时浑身为黑雾笼罩,并带有一股腥臭味道。到大成时黑雾变为淡淡的白雾,附带着花草的清香。等到真气无色无味的时候,那就是修成*,不仅功力非凡,而且长生不老,刀剑不侵。梅仙姑此刻的芳香还不是自然的清香,但比起自己的腥臭显然要高出几筹。云娘羡慕之余,下定决心要加紧练功。 正因为如此,他们行军大半天后,云娘悄悄和梅仙姑说要吸取朱彪阳元,她让梅仙姑只管走,自己完事后扛着朱彪很快就能赶上来。梅仙姑见此时已经进入十万大山,早把共军甩在了身后,而且师姐功力深厚,就算共军赶来也奈何她不得,就应允了。 梅仙姑一路往前走,忽然觉得心神不定。她们同门的内气在一定范围内是相互感应的,此时她感到气血翻腾,就知道云娘出了大事。等她赶到云娘身边时,看到的只是一具裸尸,悲愤交加的她向蓝凤奴怒声喝斥。 蓝凤奴见梅仙姑柳眉倒竖的样子也不慌张,指着云娘的尸体说:“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是你师姐?你是谁?” 梅仙姑发出一连串的冷笑:“我让你死个明白,我就是妙峰山四大仙姑中的梅仙姑。你来给我师姐偿命吧!”说完,她双手从怀中取出两把飞刀,手腕一抖,刀一前一后向蓝凤奴面门飞来。 梅仙姑的飞刀有真气驾驭,虽做不到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但百米之内也能随心所欲。两刀本是一前一后刺向蓝凤奴面门,半途中却突然变成一刀取喉咙,一刀刺向小腹,接着她双手微动,又两把刀飞出,一刀刺向蓝凤奴左胸,另一刀飞过蓝凤奴头顶转了个圈刺向后心。 四把刀前后发出,如闪电般刺向蓝凤奴,贴近她身躯时却已经不分先后。梅仙姑恨透了蓝凤奴,把全身精气集中在飞刀上,浓郁的芳香随刀而出。 蓝凤奴身躯不动,眼见就要被刺出四个窟窿的时候,四把飞刀却都偏离了方向,围着蓝凤奴身子飞速旋转,把她包在一片银光之中。 梅仙姑此时叫苦不迭。她用真气催动飞刀,遇到了蓝凤奴的护体真气就半寸也前进不得,而且对方的真气好像牵引着自己的真气,让飞刀飞快的旋转起来,想收回都万难做到。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突然一把飞刀离开了蓝凤奴身边,箭一般刺向云娘的尸体。 梅仙姑余光撇到了云娘的尸身,发现身体上躺着两条怪异的虫子,心念一动,又一把飞刀飞出,撞开了刺向云娘的刀,接着刀身旋转,贴着云娘肌肤划过,把云娘的一块皮连带上面的小虫带回自己手中。 蓝凤奴的真气比梅仙姑强劲很多,但她不谙驱刀的法门,所以只能弹开飞刀,却不能向梅仙姑那样继续驱动飞刀。她把飞刀弹向云娘尸体,是要刺杀两只乌龙金蚕,不想被梅仙姑抢了先。 不过,梅仙姑一分神,蓝凤奴身边的三柄飞刀就失去了控制,她伸手接住飞刀,喝道:“还你”,三道白光向梅仙姑飞去。 梅仙姑看手中的两只小虫居然是乌龙金蚕,心中不禁狂喜。就在这时三刀飞来,刺破了她的真气,吓得她花容失色,惊叫出来。不想三柄刀刺破她外衣,刀尖接触到肌肤的一瞬间突然停住,跌了在地上。 梅仙姑知道蓝凤奴手下留情,呆了半晌,才说道:“请问高姓大名?” 蓝凤奴不杀梅仙姑是有道理的。青龙庙如何应对乌龙族还要等行云道长决定,她不能自作主张开战。她杀死云娘后才知道是黄三姑的徒弟,心里已经有点后悔,所以此时放梅仙姑一条生路,也是不想进一步激怒黄三姑。她有意让飞刀刺破梅仙姑真气,就是让她明白自己完全可以取她性命。 “我叫蓝凤奴。”蓝凤奴见梅仙姑脸上还带着惊恐的神色,不停的喘息着,就微微一笑说道。 “你就是蓝凤奴,我记下了。今天我欠你一条命,可是你杀了我师姐这仇也要报的,将来你落到我手里我也放过你一次就是了,我梅仙姑从来不欠人家的情。”梅仙姑此刻再也不敢动手,而且她手中的乌龙金蚕还在颤动,她也急着摆脱了蓝凤奴去救这两只蛊虫。 蓝凤奴淡淡一笑,说道:“好,我也记住了。迟早我会去妙峰山拜会你们四大仙姑。你师姐的尸体交给你了,告辞。”说完,她不紧不慢的扭身离开。 梅仙姑看着蓝凤奴的背影,手中的飞刀没敢再次发出。 ------------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洪英的算盘 梅仙姑见蓝凤奴走远了,自己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捧着乌龙金蚕,体内真气流动,在双手形成了一个淡白色的气团。乌龙金蚕在气团中动作越来越大,最后挣扎着站了起来,翅膀还呼扇了几下。 乌龙金蚕虽然是云娘炼成,而且与云娘的精魄合而为一,但云娘靠元阳和蛊血修成的真气十分粗浅,不能把蛊虫的威力全部激发出来,更不用说救蛊虫的命了。梅仙姑得了黄三姑真传,运气精妙,真气缓慢注入蛊虫体内,竟然把气若游丝的两只虫子救了过来。 梅仙姑见蛊虫能够扇动翅膀了,脸上露出了笑容,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把蛊虫放了进去。她见云娘的尸体流着黄水觉得恶心,也就不管掩埋,扭身去追赶自己的队伍。 梅仙姑赶上队伍后把云娘的死信告诉了洪英,但没提自己敌不过蓝凤奴的事。洪英听了暗自高兴,脸上却不动神色,只是平淡的说知道了。 洪英和梅仙姑带着队伍进入十万大山深处,来到了山谷中的平原地带,此处距离妙峰山只有一天的路程。阴暗潮湿的原始森林中满是湿霉味道,这里无边无际的花海则散发着草木芳香,让疲惫的洪英精神一振。可她马上想到又要回到黄三姑身边过着那种说不出滋味的生活,心里不禁黯然。 自从她被抓上山受了不少惊吓。先是她刺杀黄三姑,结果发现这女人是不死之身,把她吓得够呛;后来自己的丈夫被捕,黄三姑强迫丈夫做了自己的奴隶,而且她被迫和黄三姑亲热的时候丈夫就跪在床边服侍,让她心痛又不敢反对;当然,最让她恐惧的还是吕镇长自残的场景,直到现在她还常作噩梦。 不过,黄三姑对她本人的确不错,不禁有了美食紧着她先吃,山上的珠宝首饰由着她先挑,甚至每天早上亲手为她做早点,晚上替她打洗脸水,这么久了几乎没有间断过。洪英很清楚黄三姑是自己的敌人,正是这个凶恶残暴的土匪毁了自己的一生,可是心里却无法燃起对她的仇恨。 跟着黄三姑时间久了,洪英的做派都有些像她。黄三姑降服洪英的主要手段就是凭借奇妙的手法让洪英欲火难耐,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洪英已经不用她施展手法了,一旦被抱上床就拼命迎合,那种发自内心的兴奋让黄三姑十分受用。有时候,洪英会主动把黄三姑抱上床,当着自己丈夫刘宝龙的面浪声大叫。 洪英对待奴隶也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她知道这些奴隶是被黄三姑掳进山的老百姓,甚至是政府的干部,民兵,有不少人她都认识,但她对这些人也横眉冷对,多是斥骂踢打。洪英发现黄三姑对自己这些变化非常高兴,而且让自己越来越自由,就更加变本加厉。 她有一次居然在和黄三姑亲热后把刘宝龙踢翻在地,没头没脑的在他身上踹,全不顾刘宝龙在地上翻滚惨叫,理由是她发现黄三姑脚趾处沾了些土,刘宝龙没有及时舔干净。 从这件事以后,黄三姑放开了对洪英的看管。以前黄三姑表面上对洪英好,实际上从来没有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但以后开始由得洪英四处走动,除了“地狱”之外,洪英游遍了妙峰山各处地方,还经常去山外乌龙镇游玩,镇子里酒肆的老板娘都和洪英结拜了姐妹。 后来,被从山外抓来的女民兵小于生了孩子,黄三姑把小于带进幽香小筑专门为洪英美容提供人奶。有一次黄三姑看见小于*着跪在房间里,屁股高高的撅着,洪英正在用竹竿死命抽打,还不停的命令小于把已经皮开肉绽的屁股撅得更高。黄三姑问过后才知道,原来小于偷偷给孩子喂奶被洪英发现了,所以才遭受惩罚。 这件事让黄三姑对洪英彻底放心了。她知道小于曾经是民兵,而且知道小于曾是洪英的手下,这才故意把小于带来,要看洪英有什么反应。当看到洪英凶狠的抽打自己过去的同志,加上不久前痛打自己的丈夫,黄三姑相信她已经完全成了自己的一员。 于是,黄三姑开始传授给洪英一些练气的法门,并告诉她,那颗金丹与真气结合才能发挥最大效能,一旦练气有成,洪英就可以永葆容颜,长生不老。洪英按照法门练习了一段时间,真气不见出来,倒是情欲高涨,常缠着黄三姑不放,最后黄三姑居然都要躲着她一点。 前些天,黄三姑要梅仙姑带人出山抓血食,顺便联络云娘,洪英听了就磨着要跟去。洪英说好久没出山了实在闷得慌,而且黄三姑又闭关练功整天不见面,自己要出去散心。她还说如果黄三姑不让她去也行,可是必须答应每天从早到晚都陪着她。 黄三姑这些天被洪英纠缠得够呛,哪能答应全天陪她,心说让她出去见识一次也好,如果她亲自动手抓回血食,自己就会更加放心。当然,黄三姑肯放洪英出山的最主要原因是梅仙姑本领高强,心狠手辣,如果洪英万一有变,梅仙姑完全可以对付的了。当然,黄三姑也叮嘱了梅仙姑,如果洪英有异动,务必带活人回山,绝对不能伤她分毫。 洪英离开妙峰山时黄三姑亲自来送行。黄三姑看到洪英身着少校军服的英俊模样不禁有些发呆,再看到洪英坐在滑竿上手里拉着一根铁链,铁链拴在女奴小于脖子上,黄三姑更为放心。洪英这样子完全是乌龙族的做派,和共-党干部一点都不搭界了。 黄三姑万万没想到的是,洪英固然真的抵不住她的催情手法,但猛踢丈夫,痛打小于,却是有意做给她看的,为的就是取得她的信任,获得活动的自由。这次出山,洪英最大的目的就是把偷偷绘就的妙峰山地形图设法传递给解放军。 洪英自知这一生毁在黄三姑手里了,不用说脱离魔窟无望,就算被救出去了她也不会被人民政府原谅。当然,她内心中还有个隐秘的念头,那便是她也的确有和黄三姑相拥而睡的欲念。但理智上,她还是要为人民政府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算是为自己赎罪,求得自己内心的安宁。 为此,她开始极力迎合黄三姑,虐待奴隶,包括自己的丈夫。当然,她虐待刘宝龙也有保护他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对刘宝龙越狠,黄三姑对自己越放心,也就越不把刘宝龙当成障碍。她还存了个心眼,每次对刘宝龙侮辱虐待的时候都只有黄三姑一个人在场,如果将来刘宝龙能够脱离苦海,只要他自己不说,不会有人知道他曾对土匪屈膝下跪,他说不定还能够得到人民政府的信任甚至重用。 就这样,洪英获得黄三姑信任后就四处游荡,很仔细的绘制了妙峰山地形图。又得到了出山的差事,有机会把这张图送出去。 ------------ 第一百三十章 老板娘 出乎洪英的意料,这次出山居然杀死了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牛疤脸。她假说去查看牛疤脸尸体,顺手把地图塞进牛疤脸上衣口袋里。撤退时,她故意不停的嗑瓜子,希望解放军能够顺着痕迹追上了。果然解放军有人赶上来了,而且杀死了云娘,洪英心里当然高兴。 坐在滑竿上,洪英左思右想。她想既然解放军有人顺着瓜子皮追上来,理应也发现了牛疤脸的尸体,也就是说自己的地图落到了解放军手里。她又想到,云娘既然是黄三姑的徒弟,料想也会邪术。想不到解放军能杀死她,是不是解放军队伍里也有人会法术?如果有人会法术,黄三姑的末日就真的不远了。 想到法术,洪英突然想起让她心痛的蓝凤奴。自己的丈夫刘宝龙心仪的显然是蓝凤奴,而自己被土匪抓获说不定也是蓝凤奴使的坏,她真想亲手杀了这个女人。可是,隆回县城获救全靠蓝凤奴给解放军报信,这次又杀死了云娘,显然蓝凤奴是政府的功臣。而自己却身着国民党军服,在山里过着变态的生活,是革命的叛徒,哪有权利去杀蓝凤奴。 洪英这么胡思乱想着,随着滑杆的上下涌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哎呦,我说这是哪里来的俊小伙子,原来是妹子你啊。难怪三姑喜欢你,穿上这军服真是俊俏啊。”一阵嬉笑声惊醒了洪英,她一看,队伍不知不觉已经进了乌龙镇,酒肆老板娘正站在她傍边嘻笑着。 洪英定了定神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堆出笑容道:“是姐姐呀,刚见面就取笑我。” 老板娘扭了扭身子,伸手捏着洪英的脸蛋笑嘻嘻的说:“妹子,姐姐那里是取笑你。要不我和三姑说说,让她把你让给姐姐得了。”她又看了看洪英的队伍,奇怪的说:“咦,你们咋的一头猪都没带回来。” 洪英笑道:“那事梅姐姐的事,我只管出去散散心。” 梅仙姑凑过来说:“洪妹子你那里是散心啊,这次可是报了大仇了,哈哈。” 老板娘问梅仙姑怎么回事,梅仙姑把处死牛疤脸的前因后果讲了,当她说到把蜂蜜涂到牛疤脸身上喂蚂蚁的时候,老板娘拍着手叫好。接着,梅仙姑又说了云娘被蓝凤奴杀死的事。 “啊,那姓蓝的丫头有这么大本事?老娘得去会会她。唉,可怜云娘,十几年独身进山炼蛊,刚有小成又被派去收服朱彪,没想到从此再也回不来了。”老板娘对黄三姑的安排很清楚。 “师叔,有你出马云娘的仇就能报了。”梅仙姑道。她对老板娘讲了自己和蓝凤奴交手的事,听得老板娘也变了脸色。最后,当她听说梅仙姑手里有乌龙金蚕时,眉开眼笑的要梅仙姑拿出来看。 洪英在一旁听两人说话后才确定杀死云娘的果然是蓝凤奴。当她听说蓝凤奴如此厉害后,心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懊恼。她见梅仙姑取出乌龙金蚕,忍不住好奇也凑过去看。 “妹子躲远点,要是被这虫子粘上,我也救不了你。”老板娘见洪英凑过来连忙把她推开。 “哎呦,这可真是个好宝贝。我以前只听说过这个蛊虫之王,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小梅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等用咱们的药物培养这对乌龙金蚕,再辅以真气修炼,就是来了千军万马这小虫子也能对付。”老板娘看着梅仙姑手中的蛊虫,啧啧的赞道。不过,她也怕蛊虫暴起伤人,护体真气*出了体外,四周洋溢着花草的清香。 梅仙姑比洪英年纪大,所以洪英喊她姐姐。洪英和老板娘是结拜姐妹,所以也喊老板娘姐姐。可老板娘是黄三姑的师弟,也是梅仙姑的师叔,三个人在一起辈分混乱。只是乌龙族本来就不讲论理,这种混乱早就司空见惯了。 “唉,师叔,我什么时候才能有您这样的功法啊。”梅仙姑闻到清香,忍不住叹道。她的真气散发出芳香,已经算是窥到了大成的门槛,可是要迈过去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小梅子你就知足吧。你才多大呀就有了现在的成就,看看你那三个姐妹,现在还浑身臭烘烘的呢。”老板娘笑道。四大仙姑中以梅仙姑功法最强,兰、竹、花三仙姑的护体真气还是黑雾,带着腥臭气味,只不过味道比云娘的淡了许多而已。 “师叔,我不能多耽搁了,还得赶快进山把乌龙金蚕献给师傅。”梅仙姑说。 “行,你快去吧。这段时间你可有的忙了,嘻嘻。对了,你去和三姑说,我把洪妹妹留下住一晚上,明天就把她送回去。”老板娘看着洪英,脸上媚笑的说。 梅仙姑犹豫了一下后答应了。老板娘自幼和黄三姑一起长大,两人似亲姐妹一般,所以黄三姑才让她住在乌龙镇主持镇外的事务。她要留洪英,梅仙姑不敢违拗。 老板娘拉起洪英的手往酒肆里走,头也不回的说:“小梅子快走吧,我和妹妹去喝两杯。”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揉搓洪英的掌心,洪英马上感到小腹热烘烘的,恨不得赶快和老板娘爬到床上。 梅仙姑看着老板娘和洪英的背影,暧昧的笑了笑,挥手让队伍继续前行。她们从山口乘竹筏来到妙峰山下,梅仙姑自己跳上岸,让其他人返回军营。她兴冲冲的去找黄三姑,想让师傅看看怀里的一对宝贝。 黄三姑正在幽香小筑中烦躁的走来走去。自从洪英出谷开始,她就魂不守舍,总觉得身边缺了什么。刘宝龙在屋角跪着,额头触到了地板,一动不敢动。这几天他没少被黄三姑无缘无故的踢打,还威胁着要给他吃药让蛊虫发作,吓得他头都磕出了血。 “师傅,我回来了,你看我带来了什么。”梅仙姑人在竹楼下就大声喊道。 “梅子,快,快上来。”黄三姑听到梅仙姑的声音心中大喜。 见梅仙姑自己进来,黄三姑的脸色马上变了:“洪英呢?她怎么没来。” 梅仙姑发现师傅脸色不善,自己的兴奋劲也低了几分,喃喃的说:“师叔把她留下了,说让她在镇里睡一夜。” “他妈的这个老妖婆。你没说我在等着洪英吗?”黄三姑听说洪英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心情好了许多,骂了句老板娘后又埋怨梅仙姑。 “我,我,嗯。师傅,你看这是什么。”梅仙姑夹在师傅和师叔之间很为难,就转移了话题。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地狱 “乌龙金蚕,哪里来的?”黄三姑看到梅仙姑手中的一对乌龙金蚕眼睛亮了,凑过来看。 “云娘炼的。”梅仙姑说。 “云娘,她现在怎么样?她炼的虫怎能到你的手里?”黄三姑声问。 “她死了,被隆回县的蓝凤奴杀死了。”梅仙姑低声说。 “什么?云娘被杀死了?蓝凤奴?不就是那个据说是凤凰转世的女人嘛,她能杀死云娘?”黄三姑惊叫起来。 梅仙姑详细的给黄三姑讲了下山后的经过,当她说到自己用飞刀也斗不过蓝凤奴时,黄三姑一反往日的嘻笑媚态,眉头紧皱着说:“连你都斗不过这个女人,真没想到。你看她是不是青龙庙的人?” 梅仙姑摇头道:“她的真气无色无味,和青龙庙的青气不一样。不过,我们的探子说她是青龙庙行雨的徒弟。” 黄三姑道:“不可能啊。行雨我知道,云娘都能对付她,怎么她的徒弟这样厉害,不对,不对。” 梅仙姑说:“也许她天赋秉异,也许她带艺投师,真气不同,比师傅功力深,并不能说明她不是青龙庙的人啊。” 黄三姑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本来也要对付青龙庙,不管她是不是青龙庙的人,我们都要下山去会一会那破庙里的老道。” 黄三姑当初下山参加围攻隆回县,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探青龙庙虚实。乌龙族与青龙庙每隔九十九年必有一场大战,这年正是上次争斗后的第九十九年。上次大战时黄三姑还没有出生,只是从族历中查阅到上次乌龙族本来占了上风,杀死了庙里的十几个贼道。但青龙庙中的贼道行云真气充沛,法术精妙,最终一人杀得乌龙族大败逃回妙峰山。她很想见识行云到底有什么功法,就摄住自己的真气混杂在众匪首之间。可她看到的是个愁眉苦脸的糟老头子,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神奇。 后来云娘传来信息讲到青龙庙的内幕,那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子行云是掌教老师,有个师弟叫蓝逊,还一个师妹叫行雨。而且说她偷袭击伤了行雨,这让黄三姑放下心来。行雨如此不济,连云娘都斗不赢,行云和蓝逊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云娘不曾提过蓝凤奴,所以黄三姑听说她是行雨的徒弟觉得不可思议。 “我看看这对虫子。”黄三姑暂时放下青龙庙话题,对梅仙姑说。 梅仙姑心念一动,两只蛊虫已经振翅飞到黄三娘手掌,快如闪电。 “不错,果然不错。没想到云娘能炼出这个宝贝。”黄三姑看着偎依在一起的小虫,口中大赞道。 “梅子,咱们这就去地狱。我给这对小虫再增精魄,将来你也不用怕什么蓝凤奴了。” 黄三姑说完带着梅仙姑出了竹楼,走进楼后的桃树林,左绕右转,来到一棵再普通不过的桃树旁站住。她双手按住树身一拧,树居然转了个方向,地面上出现一个洞。黄三姑和梅仙姑走进洞内,拉动里面的一个手柄,洞口又封闭起来。 洞不宽不窄,恰好能让一个人站直走路。每隔几十米洞壁上挂着一盏油灯,人走过后灯火晃动,昏暗的光线一闪一闪的。这洞缓慢的倾斜向下,两人走了二里后见到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石门,门框雕着一个怒目圆睁的恶鬼,门就是这恶鬼的嘴。恶鬼脑门上刻着两个大字“地狱” 黄三姑上前,把恶鬼瞪着的眼珠左压三下右压四下,石门打开了。两人走进后,石门在身后自动关闭起来。 石门后面还是一个甬道,不过比门外宽大很多,足可以四人并行,地面纵向铺着青石条。黄三姑先走左面第二个石条,然后是第四根,第六根,接着再向左走第五根,第三根,再走回第二根。她按照顺序走着折线,过了五百米后来到一处石阶。 石阶处没有火把,向下延伸的石阶隐没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看不到尽头。黄三姑往下走了八十二阶后伸手推左边洞壁,出现了一个洞口。她扭身进去,里面空间豁然开朗,光线也亮了起来。 这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上下足有百米高,巨大的钟乳石从洞顶吊下,呈现千奇百怪的造型。黄三姑她们进来的小洞在溶洞上方,一条木栈道沿着洞壁盘旋而下。 黄三姑和梅仙姑沿着栈道走到洞底,兰仙姑已经迎了上来。 “师傅,你怎么来了?呦,梅姐姐回来了啊。”兰仙姑满面笑容的说。 “梅子带回来个宝贝,我来帮她再炼一次。”说着,黄三姑托起乌龙金蚕给兰仙姑看。 “这是什么虫子呀?看着还挺可爱的。”兰仙姑看了蛊虫说。 “呸,你这妮子,亏了我把炼蛊的重任交给了你。这是乌龙金蚕,你不认识?”黄仙姑啐道,但她脸上没有一点责怪的样子。她手下的四大仙姑就如同她的孩子一样,每当看着他们,她总会流露出溺爱的神情。有的时候,她甚至待她们如同姐妹,可以互相开些女人间亲密的玩笑。 “啊,这就是蛊中之王?师傅,让我看看。”兰仙姑虽然不认识乌龙金蚕,但她是炼蛊好手,蛊中之王的名字当然听说过。 “不行,梅子的真气才注入了它们体内不久,还没有和她们的精魄融为一体,如果此刻它们沾染了你的真气,将来会认不得自己的主人。”黄三姑笑眯眯的说。 “唉,梅子你真是好福气。我在这里炼蛊有十年了,你反倒得了蛊王。”兰仙姑看着乌龙金蚕,十分羡慕的说。 “你还有多少血食?”黄三姑收回乌龙金蚕,向兰仙姑问道。 “师傅你来看,最多还可以使用二个月。”兰仙姑扭身转过一片钟乳石形成的天然屏风,指着下面一片低洼地说。 这片低洼地注满了水,是个大池塘。里面的水颜色乌黑,水面飘着很多植物的枝叶,站在塘边能闻到浓郁的中药味道。水中放着上百个木笼,有二十多个木笼里关着*的活人。这些人腹部以下泡在黑水中,身体被狭窄的木珊夹住动弹不得,双臂上扬,手从笼顶的两个圆洞中穿出,在笼外用绳子牢牢拴住。 这些人已经被关了很久,人早已麻木,黄三姑几人在他们面前指指点点,他们却双眼空洞的看着她们,脸上毫无表情。 黄三姑见了,皱着眉头对梅仙姑说:“梅子,你也看见了,这么多笼子都空着。你再出山必须把笼子给我填满,否则就算我饶你兰子也不会饶你。”她前面说的很认真,可到了最后一句话时,又像是哄自己的孩子一般。 梅仙姑笑道:“行。师傅放心吧。兰妹妹,你抽空多做些笼子,别到时候不够用。咯咯。” 兰仙姑也笑了:“嗯,有梅姐姐出手,我还愁缺血食么。” 黄三姑笑骂道:“你们两个小蹄子怎么又开始了。兰子,我需要两个新鲜的,一男一女。” “是,师傅,我这就送过来。”兰仙姑笑道。 ------------ 第一百三十二章 灵丹暖玉床 黄三姑带着梅仙姑绕过石屏风继续往前走,有个天然的石拱桥,桥下的水道通向另一个小池塘,小池塘方圆不过十米,里面水的颜色和放木笼的池塘一样是黑色的。池塘中的水不住的翻滚着,冒着腾腾水雾,有股硫磺的味道。几个*的男人不时的背来箩筐放进小池塘中,又把池塘里原来的箩筐拉起来背走,箩筐中放满了各种奇怪的植物枝叶。 “师傅,这几个人好像越来越有精神了。”梅仙姑看着背筐的男人说到。 男人们的双脚被铁镣铐着,双手也同样被铁链拴住,两根铁链穿过肩胛骨把铐着手脚的铁链连在一起,使得他们的手脚只能在很小范围内活动。可是这些人看起来并没有受很大影响,干起活来十分麻利。 “嗨,你进这里少,真是少见多怪。这黄泉神水配上咱们的奇方草药本来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这些人天天背筐,药汁撒在他们身上,当然越来越精神。你看笼子里那些人,就是三天不吃饭都不会瘦半分,能进到地狱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吧。”黄三姑笑道。 再往前走,有十几口大锅,每口锅前有三个同样被铁链拴着的人。一个人用木棍用力搅动着锅里熬着的植物,一个人弯着腰往锅下添加木柴,另一个人不停的把锅里熬烂的东西放进一个盆,又从箩筐里中取出花草放入锅中。 “唉,要是我把灵药的修炼法门传给云娘,或许她就不会死了。可惜啊,她不是咱们的族人,我不能破例传授给她,结果害了她性命。”黄三姑看着锅里的草药感叹道。 梅仙姑说:“我初见云娘的时候,见她的功法很有进境呢。不过我也奇怪,师傅一直夸她有慧根,怎么练了那么久还是没突破小成?” 黄三姑叹道:“那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的功法全凭着吸收男人的阳元,配合消化蛊虫的精血来补充自己的精魄,问题就出在蛊虫上面了。蛊虫是靠活人精血养成的,体内凝结了宿主的精魄,可是这些宿主被抓获后全都失魂落魄,身体被注入蛊虫后更是元气全失,所以蛊虫体内吸收的精魄极为衰弱。你想,她吸取阳元时那些臭男人以为上了天堂阳气极盛,怎么能和蛊虫衰弱的精魄调和?阴阳不调,自然只有小成。” 梅仙姑听了频频点头,黄三姑指着草药又说道:“我们族人就不同了。这些灵草本来就分阴阳,由这万世难遇的黄泉神水熬制,可不是那些男人阳元和蛊虫精魄所能比的。你每天吃下一丸灵丹,能顶云娘二十八次吸收阳元,所以进境远胜于她。最主要的是,灵丹能保住你阴阳调和,等到水到渠成的时候,不怕你练不成不死之身。” 梅仙姑听了面露喜色,却又问道:“师傅,我有个事一直想问你。既然我们乌龙族的灵丹这么神奇,为什么只让我们姐妹四个修练呢?如果咱们全族人都练成*,岂不是轻易就能横行天下了?” 黄三姑瞪了她一眼,说道:“神功*那是那么好练的?祖师奶奶当年就选中了我和那老不死的师叔两人,因为全族中只有我们两人的根骨能够练功。我看遍了全族人,也只有你们姐妹四人根骨可选。哼哼,你那老不死的师叔更惨,连一个传人都没选到。如果没有合适的根骨,灵丹吃下去不出十天就魂飞魄散了。” 黄三姑手下的四大仙姑中,梅仙姑功法最强,是妙峰山的护法仙姑,但她常年在外或掠抢人口或训练喽啰,对于这些修炼的缘由所知不多。兰仙姑精通炼丹炼蛊,被族人称作万宝仙姑,可她从来未与人动手,真的运功反倒比梅仙姑弱了三分。竹仙姑为人精细周到,乌龙族大小事务都由她打点,大家喊她福财仙姑,只是功法还不如兰仙姑。花仙姑的性情和名字最不相符,她心毒手辣,无论什么人落到她手中都会恨自己爹妈把自己生到了世上,这点和云娘颇为相似,故此成了乌龙族的执法仙姑。只是她暴虐的性情反倒阻碍了功法的进境,四姐妹中数她法力最弱。 对于黄三姑讲的这些,梅仙姑过去也知道一部分,但从来没有听黄三姑这么仔细讲过。她和黄三姑从药锅边走过,见那些炼药的奴隶看都不看她们一眼,有些恼怒的说:“师傅,这些臭猪对你很不恭敬,要不要惩罚他们?” 黄三姑哈哈笑道:“这就是兰子的本事了。他们见了兰子能把脑门磕出血来,但对别人却可以视而不见。也只有这样,才能即管束他们,又让他们能专心炼丹。你看那边。” 梅仙姑往前看去,那是个巨大的炼丹炉。四个人添柴,四个人用芭蕉扇不停的扇,八个人满头是汗,脸被熏得乌黑,身上毛发早就烧没了,却一点不敢偷懒。 梅仙姑也叹了口气道:“兰妹妹果然有本事。我能让这些人怕,却不能保证他们在没人看管的时候还这么卖力气。” 黄三姑微微一笑,指着炼丹炉不远处的一个石屋说:“我们到了,你跟我进去。” 这个石屋也是钟乳石天然形成的,在火把照耀下四周石壁显出五颜六色。石屋正中有张晶莹剔透的白色石床,石床边竖着两根木桩。 黄三姑要梅仙姑脱去衣服平躺在石床上,妩媚的笑道:“梅子,我先把你的真气和这万年暖玉的精气调和起来引入乌龙金蚕。你慢慢的运出真气,要平和舒缓。”说罢,她把乌龙金蚕放到梅仙姑小腹上,然后用双手在她前身自下而上缓慢的游走抚摸。 梅仙姑感到身下的暖玉床传入体内一股温和的气息,而后在黄三姑双手牵引下和自己的真气融合着在体内游动,又被自己缓慢的*出体外。这时石屋内充满了淡淡的草香。 这暖玉床本是妙峰山顶的一块玉石,几万年来在山顶吸取天地精华乾坤二气,才变得晶莹剔透温润柔和。黄三姑把玉石雕成石床搬到溶洞中,就是为了用玉石中的精气辅助练功。不过,这玉床中蕴含的万年精气十分强盛,如果练功的人自身功法虚弱,不能融合引导天地精气,非但对练功无助,反会害了修练之人。 这些道理梅仙姑都听过,所以这次黄三姑让她躺在玉床上让她惊喜万分。她知道黄三姑刚试过自己的功法,一定是已经大有长进了。 ------------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金蚕的新生 梅仙姑能躺上暖玉床,说明她的功法已经非常深厚,这让她万分欣喜。暖玉床的精气与梅仙姑本身真气融合后在黄三姑的引导下流出体外,散发的味道是淡淡的花香,这是功法大成的表现。 “梅子,你进境很快,如此一来,最多一年时间你的大成功法就完成了。再有十年,能练成不坏金身。”一个小时后,黄三姑停住了手势,赞许的对梅仙姑说。 “谢谢师傅”梅仙姑仰面躺着说。乌龙金蚕还停在她腹部,所以她不敢起身。 “乌龙金蚕寄宿在你体内才能与你精魄合一。不过这小虫子见到精血会排出毒液,云娘身体化为黄液就是蛊毒所致。我做给你看。”黄三姑举起手,乌龙金蚕振翅飞到她掌心,她对着外面喊兰仙姑把血食带进来。 四个铁链缠身的奴隶押进来一男一女,麻利的把他们绑在柱子上后就退了出去。这男女下身长期泡在黑药水中,肌肤红润细腻,身形饱满,只是目光呆滞无神。 黄三姑从腰间取出匕首,刀光一闪,把女人的小腿划掉一小块皮,而后在她大腿连点了十几指,封住她大腿血脉。接着,她手心微动,一对蛊虫飞起来落到女人小腿破皮处。 梅仙姑在玉床上坐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柱子上绑着的女人。只见女人腿上的小破口开始扩大,一缕黄水从破口处缓缓流出。女人开始尖声惨叫,*的身体无助的扭动着,破口却越来越大,地上已经有一滩黄水,腥臭呛人。 “厉害,真厉害。”梅仙姑杀人无数,可看着这场面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女人的破口已经裂开了,比她惨叫时张大的嘴还要大很多,黄水汪汪的流了出来。不过,破口越过膝盖以上时就不再向上发展,下面却已经延到了脚踝。梅仙姑知道这是黄三姑封住了她大腿血脉的缘故,而这女人的小腿是保不住了。 两只蛊虫在黄水中扑棱着翅膀上下蹿动,女人的脚背脚趾都开始渗出黄水,又过了一会,她的小腿完全消失了,地上留着一汪腥臭的黄汤。女人低着头,看到自己少了一条小腿,眼珠几乎从眼眶中迸出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撕叫声。 “这样的毒性对宿主十分危险,万一宿主的真气涣散蛊虫就会反噬,所以得先去了它们这条毒腺。”黄三姑收回蛊虫对梅仙姑说。 “蛊虫没了毒腺还有用吗?”梅仙姑奇怪的问。 “乌龙金蚕是乌龙蛇王和金蚕的合种,它有两条毒腺,一条是见到血食自动排毒的,这种排毒不受它们意识控制。还有一条毒腺是被动排毒的,只有它要攻击对手时才会排出。我除去它主动毒腺,她的被动排毒反而更强。” 黄仙姑一边说着,她手掌上的乌龙金蚕开始急促的振动翅膀,可它们却飞不起来。两只蛊虫急躁的在她白嫩的掌心扭动,半晌才安静下来。黄三姑看了看蛊虫,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反手把女人的另一条小腿又割去一片皮。 女人此时已经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惊恐的摇着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她看到一对蛊虫又飞到了破口上,马上尖声大叫起来。 可是蛊虫在破口处爬来爬去,破口并没有黄水流出。过来好久,女人见自己的腿没有受损才安静下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梅子你看,它们不排毒了。你用真气驱使它们攻击对手,看看有什么变化。”黄三姑说完,手指飞速的点了女人大腿穴道,女人又开始尖叫。 梅仙姑*出护体真气,起身走到女人身边,真气刺激到两只蛊虫。几乎是一瞬间女人的小腿流出大片黄汤,不到一分钟整个小腿就消失了。女人并没感觉到疼痛,几分钟后才发现自己的另一条小腿又化成脓汤,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梅仙姑看得目瞪口呆,黄三姑娇笑道:“这样你就可以放心的把它们寄养在体内了。不过,我还要给蛊虫注入更强的精魄。梅子,你知道什么时候人的精魄最强吗?” 梅仙姑想了想说:“当然是阴阳调和的时候了。师傅,难道你要在男女*时让蛊虫吸取精魄?可是这女人现在的样子还能行么?” 黄三姑嘻嘻笑道:“这就让你看看师傅的手段。” 她先走到男人面前,捏开男人嘴,把雌虫放进他口中,蛊虫在她无形真气的引导下顺着喉咙爬了下去。接着,她又捏开女人的嘴,把雄虫放了进去。 黄三姑推动绑着男人的木桩,把他推到女人面前,两人身体面对面的贴到一起。梅仙姑是第一次进这个石屋,她发现木桩的基座带着木轮,看来是专门做这个用的。 黄三姑的手从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腹部插了进去,梅仙姑很快发现了令她惊异的变化。 先是昏迷的女人醒了过来,而且脸上泛起红潮,呼吸越来越急促。接着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两个人开始在木桩上蠕动,黄三姑乘机松开了捆绑两人胸前的绳子,两人的上身马上贴在一起开始摩擦起来。 “你看他们泡过神药生命力多强。”黄三姑笑着对梅仙姑说,又把绑着两人腰部和大腿的绳子松开。 这时男人只有脖子、小腿和脚腕还捆在木桩上,他的身体能小范围活动了,用力挺向女人。令人恐怖的是女人没了小腿,身躯全靠肩部的绳索和拴在桩顶的头发吊着,大半截身子居然也顶着男人,仅剩的半截大腿紧紧夹住男人臀部。 当这对男女再也按捺不住,就要达到*的时候,黄三姑的真气发出,透过两人肌肤刺激了他们腹内的蛊虫,两只蛊虫突然发疯似的吸食两人的血肉,并且排除了毒液。两个人突然呆了一呆,连喊声都没有发出就歪头断了呼吸,接着腰腹瘪了下去,从皮肤中渗出黄汁。 不一会,活生生的两个人消失了,只剩下些毛发,连骨头都化为黄汤,恶臭的味道充满了小屋。 黄三姑收回蛊虫,欣喜的说:“真不愧为蛊中之王,我们的那么多蛊虫,没一个有这么大威力。”她说着话,催动真气注入蛊虫体内,把活人的精血化为蛊虫精魄,两只小虫居然也显出了真气,被一团金光包围着。 “这回行了。梅子,你在胸腹给它们做个窝。”黄三姑道。 梅仙姑盘坐在暖玉床上,闭目运气,在胸腔形成个气团。然后对黄三姑点头示意。黄三姑笑了笑,两只蛊虫忽然从她手掌中飞起,如同两道金光飞入梅仙姑口中。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乌龙镇酒肆 梅仙姑跟着黄三姑回到幽香小筑时,她人似乎脱胎换骨一般,身体异常轻盈。走到竹楼下,黄三姑并没有进门,而是纵身跳上二楼窗户,一脚点着窗楞,扭身招手让梅仙姑上来。 梅仙姑也纵身一跳,轻飘飘的飞起,居然越过窗户直接上了房顶。听到黄三姑在下面咯咯的笑,梅仙姑不好意思的又纵身下来,从窗口飘进房内。 “师傅,没想到在暖玉床上练功这么神奇,要是天天去练该多好啊。”梅仙姑没想到自己功力增长这么快,她一时不能*控才上了屋顶。待她从屋顶跃下时已经找到诀窍,所以直接穿窗而入。 “美得你小蹄子,要是能天天练那不都成天神了。暖玉床的精魄十年只能采一次,等你把这次的精魄都化为自己的真气,已经是不死之身了。”黄三姑啐道,眼神中透出浓郁的慈爱。她从床下取出个精致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上百粒金灿灿的丹药。 “从今天起你改服金丹,待会把那些没用完的乌丹交还给我。”黄三姑说。 “谢谢师傅。”梅仙姑接过盒子后眼珠转了转,忽然问道:“师傅,你给洪英的那粒金丹是不是比这个还好啊?” “呸,原来你一直惦记我的金丹,我打死你个小蹄子。嗯,你是不是嫉妒洪英啊?”黄三姑笑骂道。 “当然啦,自从她上山,天天都是她陪师傅睡觉,我们谁不嫉妒呀。”梅仙姑根本不怕黄三姑,怪声怪气的说道。 “好,那你现在就陪我。”黄三姑嘻笑着过来抓梅仙姑,梅仙姑咯咯笑起来,围着房子乱跑,终于被黄三姑推倒在床上。 两人互相抚摸着亲热了一会,黄三姑推开梅仙姑说:“梅子,我怎么会偏心呢。就因为你们姐妹四个正在练功,陪着我会耽误你们进境,这才不打搅你们。我给洪英的丹药只是滋阴补气,养颜润肤,怎么比得上给你的精元金丹。” 梅仙姑翻身搂住黄三姑,把脸贴在她胸脯,嗲声道:“梅子知道师傅的苦心,梅子就是想师傅了嘛。” 黄三姑摇头道:“不行,尤其是今天不行,你身上的暖玉精魄最怕这个。走,咱们出山找那老不死的师叔去。” 梅仙姑知道黄三姑说的有道理。如果她情欲大涨,体内阴气上升又没有阳元补偿,这样对功法大有损害。可是她非常怀念小时候师傅给自己推拿时那种感觉,自从开始服用丹药后她一次都没有享受过。有时候她真是羡慕云娘的练功法门,既享受了人生乐趣又提高了自己的功法。 “师傅,咱们出山天就黑了,不如等明天师叔过来吧。”梅仙姑说。 “嘻嘻,就是因为天黑了才去的,她想占洪英便宜,哪有这样的好事。”黄三姑满脸坏笑的说道。 当黄三姑二人到达乌龙镇的时候天已经大黑,镇上家家房里点着油灯,屋外挂着飞龙灯笼,整个镇子灯火通明。她们躲避开街上的行人,悄悄来到酒肆外面。 酒肆已经关了门,里面灯光昏暗,一阵阵嬉笑声传到外面。 “再吃一杯,最后一杯。”这是老板娘的声音。 “哎呀不嘛,人家走了一天了,现在头晕的要死。”洪英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的酒是用丹药调制的,也就是你来才肯拿出来。如果那个*来了我还舍不得呢。再喝一杯。”梅仙姑在外面听老板娘说*,知道指的是黄三姑,扭头对黄三姑做了个鬼脸。 她就这么一点动静,就听老板娘在里面喝道:“那个在外面鬼鬼祟祟的,给我滚进来。” 梅仙姑对着黄三姑吐了吐舌头,推门走进酒肆。看到老板娘酥胸半裸,斜眼看着她。洪英的凳子紧贴在老板娘,军服上衣扣子解开了,老板娘的手还插在衣服里面。 “你这小蹄子,竟敢在门外偷听老娘。”老板娘见梅仙姑进来并不缩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揽住洪英的腰,也不见她用力,洪英就离开凳子坐上了她大腿。洪英也早就习惯了在这种时候被梅仙姑姐妹闯进,她的脸色潮红并非因为不好意思,而是不胜酒力使然。 梅仙姑看着老板娘二人抿嘴笑个不停,老板娘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边在洪英身上四处抚摸一边瞪着梅仙姑。 “老不死的,我来看你了。”黄三姑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到老板娘身边后伸手捏了下洪英的脸蛋。 “你这个*来看我,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老板娘见黄三姑也在,哈哈大笑着说,她心中却暗自佩服。刚才梅仙姑一扭头她就感到了外面有人,护体真气随心而动感应到外面是梅仙姑,但一点都不知道还有个黄三姑在。 黄三姑也不答话,伸手揽住洪英,抱着她坐在洪英刚才的凳子上后才说:“哈哈,还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乌龙族人基本都姓乌,可最早两个得道之人却另有姓氏。黄三姑姓黄,老板娘却姓姬,叫做姬馨,所以黄三姑才有此一说。其实乌龙族也很奇怪,历代得道的没有一个乌姓之人,黄三姑和姬馨的师傅叫做冷玫,而下一代练成真气的是梅、兰、竹、花。 黄三姑和姬馨见了面免不得斗嘴,其实两人比亲姐妹还亲。姬馨比黄三姑整大了一轮,本来应该作族长的,可她生性懒散,又自认慧根不如黄三姑这个小师妹,就把族长让给了她。论起来,梅仙姑应该叫姬馨师伯,但乌龙族的规矩是不论是谁,只要当了族长就是同辈中的大师姐,所以姬馨反到成了黄三姑的师妹。 姬馨见洪英被黄三姑抱走了,就弯腰拉起洪英的脚腕放在自己膝盖上,褪去她的鞋袜揉搓她脚心。洪英禁不住两个人揉弄,很快就呻吟起来,身体在两人中间扭动着。 “师姐,我还真有事和你商量。”当着众人面的时候姬馨总叫黄三姑师姐,但是几个亲近的人在一起时还是黄三姑喊姬馨师姐。 “你看,来了吧。我就说嘛,你没事求我怎么会大晚上的跑这里来。”姬馨笑道。 “我师傅是想洪妹妹了。”梅仙姑笑嘻嘻的接口道。 “呸,小妮子活腻歪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姬馨骂道,但她看着梅仙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笑意。她和黄三姑都清楚,将来最有可能继承她们衣钵,成为乌龙族下一代族长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妮子。 黄三姑捏着洪英丰满的胸笑道:“梅子说的也是实情,嘻嘻。” 三个人又嘻笑一阵,黄三姑才认真的说出她的来意。 ------------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谋划 黄三姑收起嘻笑后认真的说:“梅子,你给师伯说说云娘怎么死的。” 梅仙姑仔细讲了云娘死时的情形,也说了自己和蓝凤奴交手的事,还给姬馨看过乌龙金蚕。 姬馨看到乌龙金蚕也惊喜一番,然后问黄三姑:“三姑,你想要我做什么?” 黄三姑说:“按照梅子的说法,这个蓝凤奴已经练成了无形真气。据我所知,只有仙族人才能练成,所以这人是我们的大敌,如果她是青龙庙的人,将来我们就更麻烦了。我本想让梅子下山去青龙庙探探虚实,又担心她们姐妹四人联手都斗不过蓝凤奴,所以想请师姐大驾带梅子走一趟。另外,地狱的血食也不够了,顺便带些回来,这事不劳烦师姐,梅子带人就办了。” 姬馨起身道:“梅子,你用飞刀射我。” 梅仙姑知道她是要比较一下蓝凤奴的功法,就掏出飞刀笑道:“师叔,得罪了。”说着,三柄飞刀出手,和当时射蓝凤奴时一样,分成三个部位刺来。当飞刀刺到姬馨身旁时,也围着她身躯飞转起来,半晌,飞刀跌了到地上。 姬馨面色凝重的说:“梅子讲蓝凤奴激飞一柄飞刀射向乌龙金蚕,又用手接了两柄刀反掷刺破梅子真气。我刚才试了试,牵引住飞刀已经很吃力了,根本无法激飞和接住。看起来蓝凤奴的功法还要高我一筹。” 黄三姑在一旁笑道:“师姐多虑了。梅子这一天功法可是提高了许多呢,如果她现在射出飞刀,就算伤不得蓝凤奴,也不会像之前那般被她收了刀去。” 黄三姑给姬馨讲了梅仙姑在暖玉床上练功的事,姬馨听后才心中释然。她想,蓝凤奴的功法应该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自己就算杀不她,她也奈何不得自己。 “梅子,恭喜你,这么快就上了暖玉床。”姬馨想明白了心中高兴,说话也轻松了。 “师姐,你敌住蓝凤奴,梅子相机放出乌龙金蚕,还怕杀不了这女人?而且这次也不是非要杀她,主要还是探明她和青龙庙的关系。如果方便,能给青龙庙的几个道人一些颜色看就更好了。”黄三姑说。 “好。梅子你上了暖玉床,这三天正是紧要关头,要抓紧练功。咱们三天后就出山。”姬馨说着,把洪英的脚抬起来,在上面亲了一下。 “三姑,你们就睡我房间吧,我今晚带梅子练气。”姬馨道。 “那怎么行啊。师姐,今晚洪英陪你睡,梅子是我的徒弟,还是我来带她练气。”黄三姑忙说。 “你这个*难道忘了,梅子体内有你、我两道真气引导,比都是你的真气进境能快一倍。快睡觉去。”姬馨笑骂着说。 “哈哈,还是你这老不死的说的对,那我进去了。”黄三姑大笑着把洪英抱进姬馨的卧房。 暂且按下姬馨如何助梅仙姑练气不表,先说蓝凤奴回到隆回县后发生了什么事。 蓝凤奴杀死云娘后回到隆回县城,在城门处被哨兵拦住,说姚县长请她去县委开会。她心里奇怪,政府的会议怎么会叫自己参加。当她来到县委大院时发现门口戒备森严,内院还加派了岗哨。 哨兵们似乎都知道蓝凤奴也要参加会议,见她来了就引她进入会议室。会议室里坐着县委书记兼县长姚发财,营长孟中国,居然还有青龙庙的道长行云和悟本。几个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看到蓝凤奴进来,几个人都起身招呼,姚发财还亲自为她倒上茶水。 悟本先问蓝凤奴:“怎么样,追上了?” 蓝凤奴点头道:“杀了。” 悟本说:“啊,真的杀了?快说说具体情况。” 蓝凤奴知道共产党是不相信鬼神邪术的,她见姚发财在,就琢磨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悟本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笑道:“师姐,在这个房间里你就实话实说,共产党也是讲究实事求是的。出了这个房间该保密的再保密。” 蓝凤奴这才一五一十的把如何追上云娘,云娘如何与一个男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如何偷袭轻易得手,又如何遇到梅仙姑并打败了她,这些都讲给大家听。出乎她意料的是,众人听说云娘死了并没有欣喜的表情,反倒沉默起来,尤其是行云,耷拉着那张苦瓜脸不住的唉声叹气。 蓝凤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的看着大家。还是悟本见气氛尴尬,对蓝凤奴笑着说:“杀了也好,否则还不知道云娘会干出些什么。师姐,你说当时和云娘在一起的还有个男人,他怎么样了?” 蓝凤奴听悟本的口气好像自己不该杀死云娘,有些提不起情绪的说:“放了。” “哦,能不能描述下那人的长相。”悟本问。 蓝凤奴心说当时那男人脱得一丝不挂自己哪里好意思看他长相。她只能大概说是个国字脸,身躯高大,胡子拉碴的。悟本听后沉吟道:“八成这人就是朱彪。” 蓝凤奴一惊,说道:“不可能吧,这人被云娘捆在地上,那个,嗯,连衣服都没穿。怎么会是朱彪呢?” 她不知道,孟中国和悟本回到乌龙峰后审问了被抓的土匪,得知云娘和朱彪的苟且之事。土匪描述了朱彪的样子,听了蓝凤奴的描述觉得这人很像朱彪。不过,大家也想不透云娘为何要把朱彪捆起来。 “会不会是这样:既然云娘是黄三姑的徒弟,那么她来到乌龙峰是有目的的。蒋报国曾经交待,他挑拨朱彪吞并黄三娘,黄三娘也可能觊觎朱彪的实力。云娘很可能是黄三姑派到朱彪身边的卧底,为的是朱彪手下的几千号人。现在朱彪没用了,所以云娘才对朱彪下手。”悟本分析道。 孟中国也赞同。“对,朱彪能吞并十二寨土匪倚仗的是云娘。既然云娘是黄三姑的徒弟,没有道理为朱彪卖力气。她一定是借助朱彪的力量先收服这些土匪,然后再控制朱彪,把这股力量并入乌龙族。” 蓝凤奴听后十分后悔自己放过了朱彪,低声说道:“唉,我还以为他是土匪抓的老百姓,早知道这样,就押他回来了。” 悟本笑道:“没关系的师姐,朱彪一个光杆司令再也干不成坏事,早晚会落到我们手里。” 孟中国跟着说:“对,朱彪不是问题。姚书记,现在的问题是已经杀死了云娘,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蓝凤奴忍不住了,终于问道:“我看你们好像都很紧张,我不该除掉云娘吗?”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少数民族 蓝凤奴发现没有人因为云娘的死而兴奋,反倒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心中纳闷就问了出来。孟中国忙安慰她说:“凤奴,云娘作恶多端,罪大恶极,你除掉她是大好事。只是情况有些变化,我们再想对策就是了。” 姚发财跟着说道:“是啊,凤奴姑娘,你做的好,为人民立了大功。只是我们刚接到上级指示,要和乌龙族谈判。” 蓝凤奴听说要和乌龙族谈判更加惊讶,扭头看着行云道长,行云愁苦的长叹一声。 悟本道:“师姐,事情是这样的:上级认为乌龙族是少数民族,不能当土匪看待。共产党对少数民族是有政策的,要团结,支持,而不是围剿。所以,上级要求我们做乌龙族的工作,把他们团结在人民政府周围,加入全国各民族人民大家庭。” 听了悟本这些话,蓝凤奴就如听到天书一般惊异:“师弟,我们这里的瑶族、傣族、苗族都是你说的团结和联合对象,可乌龙族算什么少数民族?云娘是乌龙族的人,你也看到了,她山洞里那些白骨不是我们的百姓就是政府的干部,这样的人也是团结对象?” 其实姚发财、孟中国虽然是政府和军队干部,但是都不同意把乌龙族当作少数民族看待。可他们是党员,必须服从组织决定,所以听了蓝凤奴的话都不出声。行云道长更不用说了,这一屋子人中只有他最清楚乌龙族是些什么人。最后还是悟本说道:“师姐,云娘的残暴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你杀了她应该嘛。可是不能因为云娘的残暴就说乌龙族不是少数民族呀。我相信乌龙族的绝大多数人是好的,和各民族一样都是善良的劳动人民。对于极少数人,我们当然要改造他们,而那些坚决与人民作对的反动派,我们也会消灭他们。” 蓝凤奴看了悟本一眼,忽然露出了揶揄的笑容:“师弟,我听你这话,怎么好像你是政府干部啊。什么绝大多数都是好人,大师傅说过,乌龙族人自古就掠夺山外百姓给他们做奴隶,而且根本不把奴隶当人看。他们热衷于炼蛊害人,甚至用活人炼蛊虫。这样的人也应该团结?大师傅你说是不是?” 行云不吱声,姚发财接过蓝凤奴的话题说道:“凤奴姑娘,你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们才商量要先与乌龙族谈判,要求他们放弃过去的邪恶风俗。如果他们接受政府的改造我们热烈欢迎,否则我们会把实际情况向上级反映。” 其实蓝凤奴本来就对政府啊,革命啊之类的事情没有兴趣。听姚发财这么说,她也懒得再争论,就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姚发财继续说道:“我们杀死了黄三姑的徒弟肯定给谈判带来了一定的难度,但是无论困难多大上级布置的任务也要坚决完成。我们还是按照刚才讨论的继续说下去。谈判地点设在中立地带,我是政府的代表,孟营长是解放军的代表,你们青龙庙也要派一位代表参加。” 行云道长苦着脸不出声,蓝凤奴见行云这番模样她自己也不说话。她心里奇怪,姚书记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变得如此糊涂。乌龙族上千年来都靠抓奴隶维持着,难道会因为你这个才成立一年的政府改变自己? 姚发财见两人不说话,就对悟本使了个眼色。悟本马上说道:“大师傅,你看是不是二师傅出面好一些?” 行云摇了摇头说道:“唉,唉,我和乌龙族百年前大战一场,杀了不少他们的人,自然不能出面,你三师傅负伤未愈也不能出面。本来凤奴是可以的,可是她刚杀死云娘,也就不方便了。你二师傅的确是合适的人选,只是他外出云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啊。悟本啊,我看也就是你合适了,唉。” 悟本听说蓝逊不在青龙庙怔了一下,随即对姚发财轻轻点头。姚发财说:“好,那就请悟本道长加入谈判队伍。下面一个问题是谁去通知乌龙族出山谈判?” 孟中国说:“这个任务可以交给我们部队。我派一个班进山送信。” 姚发财摇头说:“这太危险了,如果黄三姑扣押了部队战士怎么办?还是由行云道长拿个主意比较好。” 行云还是愁苦的摇头。“姚书记啊,我们青龙庙也在政府管辖下,论理政府有差遣我们不该推脱。唉,可是我们有难处啊。唉,刚才您也听到了,我们现在没人啊。唉。” 行云一表态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姚发财拿出烟斗点燃了吧哒吧哒的吸,悟本的脸上也变得难看。孟中国没想到行云道长如此坚决的反对与乌龙族谈判,一时也想不出劝解的法子。行云则干脆闭上眼睛,好似入睡了一样。 姚发财一袋烟吸完,见还是没人讲话,有些无奈的说:“我先安排书写信件的事,到底谁去送合适我们再讨论吧。凤奴姑娘刚回来也该回家歇息了,行云道长还要照顾行雨道长,你们两位先请回,有什么事的话我会登门拜访。” 行云道长站起身来,一声不吭的苦着脸走了。蓝凤奴对姚发财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姚书记。”说完,她瞟了孟中国一眼,扭身就往外走。孟中国忙站起来说:“我送你到门口。” 出了县委大院,蓝凤奴对孟中国说:“今天悟本师弟说话很奇怪呀。” 孟中国知道她指的是悟本说出了一堆政府干部应该说的话,完全不像一个修道之人。他早就猜到悟本是部队的人,可又不能对蓝凤奴说,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好在蓝凤奴并不在意这些事情,很快换了话题。 “你最近练气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她问孟中国。 孟中国对练气正有些疑惑,听蓝凤奴问就说道:“我正想问你呢,最近我总做同一个梦。我练气的时候身体被雾气托着往上升,身体非常舒服。可是升到很高的时候会突然一头栽下来,然后就被惊醒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蓝凤奴惊喜的说:“真的?太好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到了这一步。你做这个梦说明在入睡后意念还在引到真气运行,被雾气托着上升就是身体出现护体真气了。载下来不要紧,那是因为你护体真气还太弱。你知道吗,入睡后还能练气,你的进境会快很多。你去我家,我帮你疏导一下,你就可以睡后练气而且不再做梦。” 孟中国听了大为高兴,可他还是为难的说:“我还得回去开会,散会后就去找你好不好?” 蓝凤奴笑着点头,回身走了。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处长钟诚 孟中国回到会议室后,姚发财并没有继续讨论送信问题。 孟中国见屋子里都是自己的同志,就直截了当的说:“姚书记,我也觉得与乌龙族谈判不妥。根据我们了解的情况,所谓的乌龙族所作所为比山里的土匪更为残暴。而且,那个黄三姑还是什么反-共救国军司令,分明就是国民党反动派的余孽,和少数民族完全不沾边。” 姚发财看着悟本摇头苦笑,悟本笑道:“现在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都对孟营长说清楚吧。” 姚发财这才说:“孟营长,你以为我愿意和他们谈判吗?唉,咱们地区新来的地委高书记说,乌龙族是个古老的民族,乌龙族的文化是祖国五千年历史的瑰宝,要求我们一定要保护好这一历史奇迹,这是我们对祖国最大的贡献,唉。” 孟中国一直在部队,对地方政府并不是很了解,还是第一次听说地委新来了一位高书记。他奇怪的问:“高书记怎么知道乌龙族,乌龙族怎么成了历史奇迹?” 姚发财点燃了烟斗,苦笑道:“高书记查阅过湘西的历史文献,说自从有人类历史就有乌龙族的记载。一个少数民族能够存在五千年,而且一直在原住地不曾迁徙,这不是奇迹么?” 政府的高级领导如此糊涂让孟中国十分不快,他冲口而出:“这是历史的糟粕!高书记知不知道乌龙族用活人炼蛊?” 姚发财吸了口烟,说道:“这些在历史记载中都有。可人家高书记说了,所谓炼蛊根本不存在,我们马克思主义者不相信牛鬼蛇神,那些记载才是历史糟粕。既然不存在炼蛊,当然就不存在用活人炼蛊。关于乌龙族的这些传说是因为他们常年封闭在大山中不为外人所知,所以给老百姓神秘感。这样一来,有些人得了怪病,有些人失踪了,老百姓不懂得科学,就把罪名按到了乌龙族身上。” 高书记这套理论头头是道,让孟中国听得云山雾罩的,半晌才说:“这,这高书记怎么就能得出这种结论呢?” 悟本接口道:“高书记是老布尔什维克,留学苏联研究马克思主义很多年,直到东北解放后才回到祖国。他的理论水平高在党内是公然的,这次到我们湘西任地委书记是属于在基层锻炼,将来会担任更重要的工作。” 悟本这么一说,孟中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了半天又问姚发财:“那我们军首长也是这么看的?” 姚发财还没说话,悟本接口道:“军首长有关于乌龙族的第一手情报,当然知道实际情况了。可是军首长也有难处啊,有些事即使知道了也,唉,孟营长,你能明白吧?” 孟中国听明白了悟本的意思,也就是说军首长很难处理和高书记的关系,很可能高书记在上层有人支持,让军首长忌惮。而且,这些灵异邪术本来就不能传播,军首长很可能有苦说不出来。他不明白的事情有一件:为什么悟本能知道军首长的难处,他到底是什么人。 悟本看着孟中国阴晴不定的脸,对姚发财笑道:“老姚,你说正事吧。” 姚发财灭了烟斗,在地上敲掉烟灰,在郑重的对孟中国说:“孟中国同志,你加入军情六处有一段时间了,领导委托我把处里的情况正式向你做个介绍。今天的谈话内容仅限于我们三个人知道。” 孟中国见姚发财说的郑重,也端坐好回答:“是。” 姚发财指着悟本说:“我先给你介绍我们六处的处长钟诚同志。” 孟中国看着坐在对面的悟本惊叫起来:“钟诚?你是钟诚?” 钟诚的大名传遍全军,他是著名的侦查英雄。早在抗日时期,当时的八路军几次伏击日军辎重部队都是钟诚提供的情报,当然那时候仅有很少人知道。直到渡江战役时,钟诚从敌人手中拿到了江防地图,被授予一级战斗英雄,他那些传奇般的经历才在全军传开了。 不过,全军好像没有人见过钟诚,那次颁布奖励时孟中国也在现场,是一位年轻战士代领的,后来他才知道这位战士是军首长的贴身警卫。孟中国万万没想到和自己交往这么久的悟本道长居然就是钟诚,而且还是自己的处长。 钟诚对孟中国笑了笑,点头说道:“我就是钟诚,不过以后你还要叫我悟本道长。” 孟中国站起来立正敬礼,说道:“是,钟处长。” 姚发财继续说:“军情六处由军长直接领导,只对军长一人负责,全军只有首长一人知道这个部门的存在。全处只有我们三个人,这个处是在我们军接受湘西剿匪任务后才成立的。钟处长一直在军长的单线领导下做侦查工作,我在过去也是军长直接领导的情报人员,所以这个处由我们两人组建。我们发展你进入处里工作,和我们处的任务有直接关系。” 孟中国目不转睛的看着姚发财,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姚发财说:“我们处的唯一任务就是调查湘西的灵异现象。” 孟中国惊得张大了嘴巴。当初姚发财发展他进入处里时,虽然给他讲了青龙和乌龙争斗的传说,又提到放蛊之类的邪术,他总以为是为了剿匪顺利进行可以不避讳灵异这个话题,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研究灵异这么个唯一的目标。 钟诚这时打断姚发财的话,对孟中国说:“孟中国同志,你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只要能回答的我都可以回答。” 孟中国满肚子疑惑,马上提出了第一个问题:“我们部队是不允许传播灵异鬼怪的,首长为什么成立调查灵异现象的部门?” 钟诚微笑着说:“你可能听说过咱们首长会气功,但你不知道的是首长还有特异功能。正因为首长本身具备特异功能,他才能够相信在湘西存在着超乎人力的灵异现象。首长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了解所有传说中的灵异现象,去伪存真。对于真实存在的灵异,要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将来为建设新中国服务。所以,我们这个部门虽然人少,但肩负的任务有着伟大的意义。” 孟中国本想问第二个问题,可听了钟诚的解释后他疑惑的问:“这个部门为什么是最高级机密的部门呢?” 钟诚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已经答应了知无不言,就斟酌着说:“我们是不能相信灵异的,这是党性的原则问题。我们的工作如果泄密,不仅咱们首长会被动,还会牵扯到更大的领导。因此,保密在我们工作中永远是第一位的。” 孟中国这时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让我加入这个部门?”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巨狼 孟中国加入军情六处伊始就在思考为什么自己作为一线战斗指挥员被情报部门选中。他自己能做的解释就是湘西的情况复杂,尤其是又出现了灵异现象,部队需要第一手资料,所以调他参与情报工作。但听了姚发财和钟诚的介绍,他才知道事情不这么简单。 真实的情况是,军长有特异功能,所以相信世间存在超能力,或者说存在灵异现象,而且这个观点得到了更高层某位首长的认同。为了调查甚至利用灵异现象,军长动用了自己最亲信的两个情报人员成立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部门军情六处。也就是说,作为部队序列来讲,这个部门是不存在的,而这个部门的任务也不是部队正常的作战任务。 这样一来,孟中国加入这个部门就一定另有原因了。既然允许他发问,他就问了出来。 钟诚面带微笑的说:“你加入是军长亲自点的将,而且是那位高层首长向军长推荐的。” 孟中国听了如坠云雾。他是一个普通知识分子的养子,从国民党部队投奔到解放军,不用说与高层首长没有关系,就是军长也只在全军干部大会上他坐在角落里远远的看到过,军长怎么可能知道他这个小营长,而且看重他。 钟诚知道孟中国听了后会更加糊涂,就仔细的给他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其过程更加出乎孟中国的意料之外,因为涉及到了他童年的事情,而那些事情他自己的记忆都已经是模糊的碎片,有些甚至完全记不住了,或者完全不曾知道过。 原来,孟中国的父亲孟教授是燕京大学的历史学教授,研究方向是历史学和考古学。与绝大多数历史学家不同的是,他不仅依据古籍史典还原历史真相,而且根据考古成果推断历史旧貌。这样一来他形成了与主流历史学家不同的观点。 一般历史学家把上古神话传说与人类历史的研究是分开的,主流的观点是,神话传说是古代劳动人民对那些不可知的现象做出的主观解释,虽然也是智慧的结晶,却属于文化研究的范畴,而历史研究的是曾经的客观存在。 孟教授经过自己多年的研究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他认为上古神话也是真实历史的一部分,只不过那段历史早于人类的出现,而人类的早期又没有出现文字,所以只能够口口相传,这才被归结为“传说”。他的这一结论并非主观臆想,而是结合大量古籍记载和考古发现得出的。 在长时间研究过程中,孟教授发现湘西存在的神秘现象,例如赶尸、放蛊、造畜、洞女,都与远古神话传说有着密切的联系。尤其是记载中的青龙和乌龙大战更让他感兴趣,因为世间居然存在着一个古老的民族,乌龙族,而这个民族曾在万年前参与了两龙的战争。 乌龙族的存在对孟教授的诱惑太大了。如果能够证实乌龙族曾与乌龙并肩对抗青龙,中国的历史都有可能要改写。孟教授下定决心要一探究竟,干脆辞去了燕京大学的教职,带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学生,吕同学和于同学进入湘西十万大山寻找乌龙族的足迹。 来到湘西半年后,孟教授果然见到了乌龙族,也见识了乌龙族的蛊术。不过,他们是被乌龙族绑架的。吕同学和于同学被乌龙族用来炼蛊,其惨状不必细述,总之让学究气十足的孟教授认识到现实与理想的巨大差距。不过,这一对小情侣魂断湘西,孟教授却因为学识渊博得到乌龙族族长的赏识,居然没有被下蛊。 一次,族长出山掠抢人口的时候带上了孟教授,不想在山外遇到了劲敌,族长与敌人争斗之时孟教授乘乱逃脱了。他一人漫无目标的在山林中逃窜,虽然狼狈却没有放弃寻找历史真相的信念。就在他精疲力尽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进山打猎的老乡,把他带出山林。 孟教授在猎人家里住了十天才恢复精力。这期间猎人给他讲了许多神秘现象,其中一个山里人视为禁地的地名引起了他的兴趣:乌龙谷。 孟教授曾看到过一段关于青龙和乌龙战争的记载。当时乌龙从海底深处带出一块坚逾金刚的天外来石从千里高空砸向青龙,把青龙活生生的镶入进巨石内部。正当乌龙高兴时,青龙却施展法力从巨石中脱身出来,并且乘机打伤了乌龙。乌龙此时悲愤交集,龙尾猛击在地面,在群山中打出一条深深的山谷,后人称为乌龙谷。 孟教授不顾猎人的劝阻,问清入谷路途,背着十天的干粮和水就进山了。他要亲自探究这个神秘的山谷,寻找乌龙和青龙战斗的蛛丝马迹。 孟教授入谷后很快就在密林中迷路了。他走了半个月时间也没找到出路,粮食早已告罄,人也虚弱得再也走不动一步。他躺在地上,意识慢慢的模糊起来,似乎灵魂在逐渐离开自己的身体。 朦胧中,孟教授觉得一股血腥味道传入嘴里,他下意识的坐起身咀嚼吞咽着。然后,他感到双肩被什么扒住,两股热流从肩膀传入,沿着身体屯入小腹,浑身暖洋洋的,居然又有了精神。 他睁开眼扭头一看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巨大的狼头对着他的脸,还滴着鲜血的大嘴对他喷着热气,长舌头伸在嘴外几乎贴上了他的脸皮。 孟教授惊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双手下意识的托住狼头,嘴里大叫着:“别,别,救命啊。” 在深山老林中喊救命自然没用,可是那头狼并没有攻击他,反而用舌头在他手背上舔着,又把一条血淋淋的兔子大腿叼到他身边,用头顶他身子。 孟教授起初紧闭双眼,可是过了老半天后,那只狼除了顶他以外并没有攻击动作,他才壮着胆子睁开眼睛。 这是一条十分巨大的狼,身躯足有一头驴大小,深灰色的毛皮油光发亮。令孟教授惊奇的是,狼的眼睛不是绿幽幽的,而是泛着金光。孟教授看着地上的兔子腿,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嘴里的血腥味就是喝了兔子血,而且吃了些兔子肉,看来是这头狼喂自己吃的。他又想起刚才那股暖流,就背对着狼坐起身来。果然,狼的前腿扒住他双肩,他马上又有了刚才的感觉。 孟教授这才确定巨狼没有恶意,就站了起来。巨狼马上叼起兔子腿往他手中塞,直到他接过去了才轻轻的哼了声,用头在他腿上蹭。孟教授虽然已经恢复了一些,但腹中依旧非常饥饿,也顾不得兔腿还带着血,张口撕咬起来。 巨狼见孟教授开始吃肉,似乎很欢欣的围着他蹦跳,然后到他身后人立起来,两只肥厚的狼爪又搭上了他的肩膀。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狼孩 孟教授发现巨狼不仅有灵性,而且体内有股奇特的力量,能够为自己恢复精力。他不再害怕,甚至伸出手抚摸巨狼的头顶,把巨狼高兴得又蹦又跳,不住的低声哼哼。 孟教授吃了大半个兔腿,一旦肚子里有了食物,这种血淋淋的生肉就难以下咽。他把剩下的肉放在地上,巨狼过来舌头一卷就吞了进去。而后,巨狼叼住孟教授的衣襟拉扯,让他跟着自己走。 独身在森林中辗转了许多天后,孟教授竟然把巨狼当成亲人一般,就跟着它后面走,不想这一走就是一天。其间巨狼又打来一只野兔,孟教授拾柴火把野兔烤熟,自己吃了一条大腿,剩下的都给了巨狼。巨狼第一次吃到熟肉觉得味道不同,馋的又去打回两只,磨蹭着孟教授继续给它烤。 一人一狼就这样在森林中穿行,到后来已经成为了贴心的朋友。晚上睡觉时孟教授感到寒意,巨狼的尾巴会铺在他身上,如同盖了个毛被子。等到天明的时候,孟教授看到前面有座黑黝黝的山峰,虽然不是很高,却十分陡峭,而且石头的材质是他从未见过的。 孟教授见了大喜,这山峰和传说中乌龙使用的天外来石非常相似,他万没想到历尽艰辛要找的线索就这么见到了。他掏出工具要凿下一块石片带回去研究,可是山石太过坚硬,任凭他如何敲凿连些痕迹都没有留下。 巨狼似乎看出了孟教授的心思,不知从哪里叼来一小块黑石头送给他。孟教授见这石头和山石一模一样,欢喜得抱着巨狼的脖子大叫起来。 巨狼见孟教授把石块收进包里,就拉着他钻进了一个山洞。洞里一片漆黑,孟教授虽然用树枝做了个火把,光亮也只能照出身边方圆几米。他跟着巨狼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忽然想到传说中乌龙曾把青龙封闭在山石内,这个大洞很可能就是青龙的身体镶嵌而成的。 孟教授正琢磨着,巨狼突然低声吼叫起来,接着前面也传来狼吼的声音。孟教授举着火把往前又走了十几步,发现了前面的奇异景象。 另一只巨狼卧在地上,两只小狼正趴在巨狼腹前喝奶。奇特的是,两只小狼之间居然有一个小孩也趴在那里喝的起劲。喂奶的母狼见到孟教授就跳了起来,对他龇牙咧嘴的发出低吼。母狼一起身,两只喝奶的小狼就离开了他身体,抱在一起翻滚玩耍起来,那小孩却蹲在母狼下面,仰着脸继续喝。 带着孟教授过来的公狼窜到前面挡着他,对着母狼低声吼叫着。两只狼不停的叫,似乎在交流什么。良久,母狼走过来,头贴在公狼身上摩挲着,公狼伸出舌头*着母狼的皮毛。孟教授惊奇的发现,母狼的眼中居然流出两行眼泪。 公狼伏下头把小孩拱到孟教授面前,小孩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孟教授居然露出了笑容,然后爬回母狼身边。公狼又把他拱过来,他马上又爬回走,第三次的时候,母狼吼叫一声,回头叼着自己的两只小狼崽往山洞深处跑去,消失在黑暗中。 孟教授终于明白了,公狼是要他把这小孩带走,母狼已经把小孩当作了自己的孩子,所以舍不得。最终,公狼说服了母狼,把小孩推到他身前。 孟教授见这小孩三岁模样,虎头大眼非常可爱,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小孩似乎意识到什么,扭着身子开始哭闹,伸出小手要搂公狼的脖子。公狼人立起来,慈爱的*小孩*的身体,又把大爪子贴在孩子背部,孩子的哭声才逐渐减小,最后头一歪在孟教授的怀抱中睡着了。 最终,公狼引路把孟教授送出山,孟教授几经辗转来到了西安,给孩子取名叫做孟中国。 后来的事情孟中国自己就都知道了,孟教授把他抚养成人,并成为燕京大学的一名大学生。日本侵华战争爆发后,孟教授一家迁徙到西安,孟中国投笔从戎成为了杨虎城将军的侍卫。西安事变时孟中国看到了共产党抗日的决心,毅然投奔了八路军。 抗日战争胜利后,孟教授回到北平,继续在燕京大学任教。他对于历史的独特认识引起了北平最高长官傅作义将军的兴趣,成了傅将军家中的座上宾。后来北平和平解放,孟教授通过傅作义将军结识了共产党许多高层领导,其中就有那位对特异功能饶有兴趣的首长。 听孟教授说起孟中国的来历后,首长对孟中国大感兴趣,很想亲眼看看这个喝狼奶长大的孩子。可是当时解放军与国民党战斗正激烈,在百万大军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直到解放军进军湘西,这位首长专门向军委推荐了同样对特异功能有兴趣,而且本身会气功的军长主持,并对军长讲了孟教授和孟中国的故事,希望他能够解开湘西灵异现象这个迷。军长在做军事部署时知道了有个营长叫孟中国,就派人暗中调查,发现孟中国就是高层首长要找的人。 于是,军长向高层首长汇报后,决定让孟中国参与到灵异现象调查工作中。 钟诚讲到这里,许多萦绕在孟中国心中的疑惑都解开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几次团长甚至师部要给自己处分时都能得到军首长的庇护,也明白了姚发财为什么在公开场合对于灵异现象坚决否认,暗中却承认它的存在。不过,他还是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钟处长,你怎么成了青龙庙的道士?” 钟诚笑道:“我自幼在蒙山雾灵院修道,道教的性命双修和返璞归真与气功颇为相像,入伍后就跟随军长修炼气功。部队进入湘西前,军长曾带我微服私访过青龙庙,对行云道长的功法大为赞赏,就把我托付给了行云道长。不过,这事情只有行云道长一个人知道。” 孟中国心想,怪不得悟本作为青龙庙中的末位弟子发言权却很大,原来是这么个背景。 钟诚继续说道:“青龙庙的练气诀窍的确好,我一年时间提高了很多。孟营长,听说你也跟着蓝凤奴练气?” “嗯,刚开始练。”孟中国答道。 “师姐肯教导你练气,一定是你的资质与众不同。我入门一年了,和师姐关系很好,可一提到练气她就回避。”钟诚笑道。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在羡慕孟中国。 “钟处长,我没有问题要问了。”孟中国感觉到钟诚的醋意,就岔开了话题。 “好,那我们开始说下一步的工作安排。”钟诚道 ------------ 第一百四十章 地委的任务 钟诚说开始讨论下一步工作,自然首先要讨论的就是如何与乌龙族谈判。孟中国总感到与这个谈判非常搞笑,但这是上级领导安排的,他之前不好讲怪话。此时得知钟诚、姚发财和自己都是军长信任的人,就直接了当的说:“钟处长,我认为与乌龙族谈判是错误的。乌龙族根本不是什么少数民族,更不是古老的民族,而是古老的邪教。如果我们不能认识到邪教的危害就要吃大亏。” 钟诚苦笑着说:“你说的这些我和姚书记都清楚。但是地委领导安排了,根据组织原则,我们必须完成任务,那怕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不能向军长汇报吗?请军长与地委领导协调可以吗?”孟中国问。 “军长已经清楚这件事了,但是部队不宜干预地方政府的决定,军长也不能出面做工作。”姚发财说。 “请军长向中央领导反映也不行吗?”孟中国追问道。 “唉,小孟,你还是年轻啊。军长难道不知道向上反映吗?高书记才回国就安排在地方做一把手,你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当然不能为了个乌龙族在高层领导之间制造矛盾。”姚发财说。 钟诚接着说:“我们不必讨论是否应该与乌龙族谈判了。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怎样与他们谈判。姚书记作为县里的最高领导自然是谈判小组领导,但真正的谈判小组是由地委派来的干部组成。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谈判小组的安全,并且负责谈判小组与乌龙族的日程安排和一般联络。我们先讨论安全保障问题。” 孟中国说:“如果是一般土匪,安全问题我们部队有办法,但对于邪教邪术,还要靠青龙庙这些有道法的人帮助。但是行云道长表现的很不积极,蓝逊道长又不在,能依靠的只有蓝凤奴一人。我担心她自己无法对付那么多邪恶之徒。” 钟诚笑了笑说道:“蓝逊就在青龙庙,行云这老头也学会耍滑头了,嘿嘿。青龙庙和乌龙族争斗了几百年,他们本想与政府联合彻底消灭了这个宿敌,没想到政府把乌龙族也当作了团结对象,你想行云老道能高兴吗?” 姚发财也说:“是啊,现在青龙庙完全没有积极性,这对我们很不利。如果没有青龙庙支持,我们无法完成安全保卫工作。钟处长,小孟,青龙庙的工作只能靠你们两位来做。” 孟中国说:“即便是能说服行云道长,他们四个人也无法保障安全。要知道,危险的不仅是谈判小组,还有全县老百姓。前次云娘在县城下蛊死了几百人,这可是前车之鉴啊。” 钟诚和姚发财听了都默然不语。孟中国说的这些他们都想过了,如果乌龙族趁着他们集中精力布防谈判地点的时候对县城百姓暗下毒手的确防不胜防,可是他们对此无能为力。 孟中国见两人都不说话,冷笑了声说道:“地委高书记会怎么想呢?是不是认为不存在这种可能?” 钟诚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小孟,你父亲是大首长的好友,你又是军长点名要来的,咱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你应该明白吧?我们之间要坦诚相待,所以我有话就直说了。” 孟中国点头道:“我明白,所有的话只在我们三人之间说,绝不会传给任何一个外人。” 钟诚严肃的说:“地委的要求是,无论出现任何情况,我们必须保证谈判小组成员的安全。” 孟中国本来说的是句气话,没想到地委真有这样的要求,他不禁冷笑连连,哼了声说:“这还是人民的政府吗?什么叫无论出现任何情况?难道像上次云娘下蛊那样子,我们也要置老百姓于不顾,专门保护几个谈判人员?这样的话,政府还如何取信于民?我们部队还怎么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什么军民鱼水情,解放军是人民的军队,难道这都是空话?” 姚发财笑道:“小孟,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些?军长不能干预地方政府工作,地方政府也同样不能干预部队。刚才说的保护谈判小组,这是地委给我们县委安排的任务,并不影响你们部队的安排。” 孟中国看着姚发财老奸巨猾的样子,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以部队的名义,该怎么安排还怎么安排?” 姚发财道:“对。我代表县委安排谈判小组的保卫工作,钟处长和你负责县城的保卫。我们真正的困难是,青龙庙如果不参与进来,哪一个保卫任务都无法完成。所以,你们必须尽快做通行云道长的工作。” 钟诚道:“行云道长那里我去做工作,蓝凤奴就要靠小孟了。小孟,还有个秘密得告诉你。如果做通了蓝凤奴的工作,说不定还能请到强力的外援。” 孟中国迷惑的说:“什么强力外援?” 钟诚答道:“这我还不能确定。行云道长曾无意中说过,蓝凤奴似乎还有几个朋友,功法比她只高不低。不过,这几个朋友性情十分古怪,只认蓝凤奴一个人,就是行云道长也没见过。我也曾跟踪过师姐希望得到些蛛丝马迹,但每次到一个湖边就失去她的踪影。似乎她知道我在跟踪,到了那里就设法甩掉我。” 孟中国惊讶的问:“钟处长,你跟踪蓝凤奴?你练过气功的,她很远就能感应到你的气息,你怎么能跟踪上呢?那个湖在什么地方?” 钟诚苦笑着说:“我现在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起初并不知道她道法这么深啊。你还记得被蓝凤奴抓住的那个刘二麻子吗?他们从湖底发现个山洞,然后跟踪蓝凤奴进山洞被抓获了。就是那个有山洞的湖。” “啊,是那个湖啊?我当然记得刘二麻子了,还是我和蓝凤奴一起去把他带回来的。他好像交待过那个山洞很复杂,蓝凤奴是不是进了那个山洞呢?”孟中国想起第一次和蓝凤奴并肩行军的情形心里觉得暖洋洋的。 钟诚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按照刘二麻子的交待,那个山洞里有不少奇特的生物。没有青龙庙道长们护驾,我也不敢轻易进去。” 姚发财在桌子上敲了敲烟锅,说道:“你们两位也别瞎猜了。小孟,搞清楚此事真相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个任务你总乐意完成吧?哈哈哈哈。” 钟诚也笑了,神秘的对孟中国说:“小孟,我前几天向军长请示了一件很难被批准的事,没想到军长真的批了,而且马上会有大动作。你能猜出来是什么吗?”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军长特批 孟中国哪里猜的出来钟诚向军长汇报什么,就磨着让他快说。可钟诚偏偏卖关子,急得孟中国直跳脚。姚发财在一旁嘿嘿的坏笑,显然已经知道了内幕,告诉孟中国要请钟诚喝两杯才会告诉他。 钟诚见孟中国急赤白脸的,就笑着问:“小孟,你知道部队里规定的什么级别可以在驻地和百姓女子结婚?” 孟中国有些丧气的说:“副团级以上。”他是营长,根本不够结婚的级别,前一段只顾了喜欢蓝凤奴,却忘了这个事。 钟诚说:“我向军长汇报了你和蓝凤奴的事,你猜怎么着,军长特批了,哈哈。” “真的?”孟中国惊喜的说。他想起最初还暗地里把钟诚当作情敌,几次向姚发财反映悟本情况,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 姚发财哈哈大笑,说道:“怎么样,小孟,你是不是该请咱们处长喝几杯啊?” 孟中国叫道:“应该,应该。今天晚上我打酒,再买几斤牛肉,钟处长,姚书记,咱们喝一顿。” 姚发财又点燃了烟斗,继续笑个不停,搞得钟诚直拍他,让他别再起哄。他这才说道:“小孟,看把你美的。你可得抓紧啊,要是人家蓝凤奴不同意,钟处长就白为你忙活了。不过,还有个好消息倒是眼前的。” 孟中国本来已经喜出望外了,没想到还有好消息,就看着钟诚。 钟诚微笑着说:“我要是告诉你是违反组织原则的,不过看在我们都是一个处的份上不妨给你透点消息。军长也不能违反纪律批准你一个营长的婚事,所以军长任命你为二五八团副团长,继续兼任一营营长。师党委已经通过了任命,决议很快就下到团里。” 孟中国听了不知该如何感谢。他知道团里还有几位老同志资格比自己老,比如二营营长,团副参谋长。他怎么也没想到因为蓝凤奴的关系平白升了一级。要知道,随着全国的解放,战斗越来越少,升职机会也就不像战争年代那么多了。 钟诚最后说:“小孟,你也别请喝酒了。我帮你也是工作需要。你能把蓝凤奴所有的力量挖掘出来,配合部队和地方政府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这就是最好的感谢。你马上去找蓝凤奴,这段时间加紧做她思想工作。我晚上还要到青龙庙和行云道长谈话。” 孟中国站起来,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是,处长,保证完成任务。” 孟中国来的蓝凤奴家的时候,蓝凤奴正要出门。 “你们这个会开的时间不短呀,怎么样,有把握团结乌龙族这个古老的民族?”见孟中国到了,蓝凤奴又走回屋里,言语中带着讽刺的说道。 在孟中国的印象中,蓝凤奴永远带着恬静的微笑,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喜怒哀乐洋溢于表,越来越像个调皮的姑娘。 “凤奴,我们是有纪律的。如果没有严格的革命纪律,革命就不可能取得成功。你是民兵一员,这些道理应该明白。”孟中国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就说了一通大道理。 蓝凤奴真的露出了恬静的微笑,轻声说:“我知道我今天不该那样子,对不起你们这些领导。”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孟中国急忙辩解。 蓝凤奴柔声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过是说自己的看法而已,只要你接受了任务我就全力帮你。” 孟中国伸手抓住蓝凤奴的手,只叫了声“凤奴”,便满怀深情的看着她。蓝凤奴自然不知道钟诚刚与孟中国谈过和她成家的事,见孟中国眼神痴迷,就不好意思的把手抽了回来。 孟中国本想对她说安保的事,蓝凤奴却先要他练功。于是,孟中国按照蓝凤奴的指导下开始行气,转眼之间运气三十六周天,头上竟然出现腾腾雾气。他渐渐进入忘我境界,身体似乎又漂浮起来。不过,这次他没有像梦中那样向上升高,而是飘荡着在七彩霞光中缓缓旋转,耳边不时传来蓝凤奴柔和的声音,指点着他运气的诀窍。 “睁开眼睛吧。”孟中国在蓝凤奴的指导下气入丹田后,听到她轻声说。 孟中国睁开眼睛不禁吃了一惊,他自己坐在了隔壁院子里。他知道这个院子是当年湘西大巫的住所,大巫被土匪杀害后就再也无人居住。令人奇怪的是,这么久没人打理,可院子里连一棵杂草都没有,以前大巫种的几盆花却十分茂盛。 “我怎么到了这里?”孟中国迷茫的问。 “你是不是感觉人在漂浮呀?”蓝凤奴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我好像在一片七彩霞光中漂浮。”孟中国说。 “你飘着飘着就落到这个院落了,好快的进境啊,我当初用了半年才能这样,你几天就达到了。”蓝凤奴道。 “什么?我真的漂起来了?这不可能。凤奴你别逗我了。”孟中国再相信法术,也无法想象自己能平白升腾。 “你现在还不能驾驭真气,所以无法睁开眼睛看。等功法再深一层,就能看到自己是如何升腾的了。来,再练一次。”蓝凤奴笑道。 孟中国再次行气,等他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蓝凤奴房中。蓝凤奴欣喜的说:“你能每次都漂浮起来,很快就能驾驭真气了。今天晚上我再帮你,以你的资质,再有十天就能成功。” 孟中国感激的说:“凤奴,那可太辛苦你了。” 蓝凤奴笑道:“我没什么辛苦的,不过今夜要辛苦你跟我出趟远门,我找几个好朋友帮你行气。” 孟中国听了心中大喜。钟诚刚对他说过蓝凤奴的朋友,而且要他做蓝凤奴的工作,没想到这么巧,蓝凤奴自己提起了她的朋友。孟中国很想问她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蓝凤奴已经说道:“是不是悟本和你提起过我有几个朋友啊?嘻嘻,他几次跟踪我就是想看看我结交了些什么人。” 孟中国忙替悟本,也就是钟诚解释。不过他东拉西扯的说了半天,也没找出个有说服力的交待。他暗骂自己嘴笨,其实他并不是嘴笨,而是潜意识中应该对蓝凤奴诚实,一旦编谎话就紧张,那怕这谎话是善意的。 好在蓝凤奴没有追究,只是说:“等我给你做点吃的,吃过了咱们就出发。” ------------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进溶洞 蓝凤奴带着孟中国出了县城往九龙山方向走,穿过森林来到湖边。一路上,蓝凤奴给孟中国讲了她跟着洪英去求援时的种种遭遇,听得孟中国心惊肉跳。当蓝凤奴说道当时洪英遇到蛇蝎屡遭危险的时候,有些惆怅的说:“洪大队长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她一定以为是我在作弄她。唉,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有人对我使坏,这个人就会遇到倒霉事情。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真的控制不了。” 孟中国安慰道:“别想那么多了。据蒋报国交待,洪英已经叛变投敌了,还当上了反-共救国军副司令。像这样的叛徒,不用说你没有作弄她,就算真的做了也是应该的。” 蓝凤奴摇头道:“我总觉得洪英有自己的苦衷。那天我追踪云娘的时候发现洪英也在他们队伍里,你记得那张妙峰山的地图吗?很可能是洪英偷偷放进牛疤脸口袋里的。” 孟中国惊讶的问:“你看见洪英了?没看错?如果她下山了,地图真有可能是她留给我们的。这说明她并没有叛变,可她为什么不乘机逃走呢?” 蓝凤奴笑道:“有云娘在,还有一个梅仙姑,她逃得了么?” 蓝凤奴回来后还没有给孟中国讲过杀死云娘的详细经过,趁这机会她仔细讲了这段事,并且说那个梅仙姑比云娘要难对付很多。孟中国乘机说敌人厉害的话是不是可以请她朋友帮忙,蓝凤奴嘻嘻一笑,要他见到那些朋友后自己和他们说。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绕过湖边来到去九龙山的岔路。蓝凤奴指着湖水说:“洞口就在这里的水下。我当初从这里进入溶洞,穿过九龙山才找到你们。” 孟中国看着湖水,皱着眉头说:“我们从这里下去衣服怎么办?” 如果是他自己,完全可以等穿过湖水再脱了衣服晾干。可此时有蓝凤奴在,他当然不能脱衣服。他自己可以不在意穿着湿衣服走路,人家蓝凤奴这样就太委屈了。 蓝凤奴笑道:“湿不了,来,拉着我的手” 孟中国伸臂握住蓝凤奴的小手,只觉得柔软滑腻,而且有一股暖流传递过来。他们一起走到湖边,那股暖流变得更强,孟中国觉得全身真气都被带动得不停的流转,全身上下被包裹在一股温暖的气息中。 “跳。”蓝凤奴说罢先跳了下去,孟中国被拉了个趔趄,也跌入湖中。他惊讶的发现,两人在湖水里被一个大气泡包着,根本接触不到水。他这才明白,蓝凤奴帮助他把真气*出体外,虽然这气很弱,但不让身体沾湿已经足够了。 两人在湖底进入洞口,穿过一段湖水,从洞内的池子里冒出头。孟中国见四周漆黑一片,失声道:“坏了,我没带手电。” 蓝凤奴扑哧一笑,打开一个手电递给他。 孟中国一看,这居然是美制军用手电,连他部队里都没有这么好的装备。他刚要发问,蓝凤奴自己又点亮一个手电,说道:“我当初从刘二麻子手里缴获的,看这东西稀罕就留下了,你该不会说我违反纪律吧?” 孟中国呵呵笑道:“蓝凤奴同志,你不知道我们的纪律吗?一切缴获要归公。” 蓝凤奴拍着孟中国腰间的勃朗宁手枪,笑道:“孟中国同志,请问你这把手枪是上级配发的吗?” 孟中国的手枪是击毙了一个敌人团长后缴获的,他见手枪做工精致,手柄是银质的,自己爱不释手就留下了,为此姚团长很不高兴。可那次孟中国带着一个连突袭了敌人团部,全团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就消灭了敌人一个团,姚团长也不好批评他,只能说下不为例。 蓝凤奴听孟中国讲过手枪的来历,此时拿出来反击他,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蓝凤奴又说:“当初刘二麻子带人追我,我故意把鞋在水里沾湿了,引他们跟着我走,结果几个敌人丧命在洞里。”她说着开始往洞里走,两人走了五百米后见到个岔口,他们沿着右边走了百十米后听到清晰的流水声。 蓝凤奴说:“小心,前面有个悬崖。我先下去,我让你下你再下。” 两人来到悬崖边,蓝凤奴轻飘飘的跳了下去,到了底下后回身冲着孟中国大喊:“你跳吧,直接跳下来。” 孟中国拿着手电往下照,只见悬崖足有二十多米深,底下怪石林立,如果跳下去八成要跌死。他犹豫着不敢跳,禁不住蓝凤奴一个劲地催,只有咬牙闭眼涌身跳下。出乎意料,他人在空中时突然被一股气息托住,就如同练气时的升腾一样,飘飘忽忽的下到了地面。不过,他脚一沾地气息突然消失了,他没有防备趔趄了一下才站住。 “你的真气已经练成了,只是不能收放自如。一旦遇到危险真气自然会*出体外的,所以我才让你自己跳。”蓝凤奴微笑着说,显然对孟中国的进境百分之百的满意。 “刘二麻子他们怎么下来的?”孟中国心有余悸的问。 蓝凤奴用手电照着石壁,能看见上面有不少石台。“刘二麻子也练过功夫,有些轻功底子,他从石台上一步步跳下来的。其他几个人先用绳子滑下来。” 孟中国看了看石壁上的石台,对刘二麻子能跳那么远距离也咂舌不已。再想到也亏了是蓝凤奴,换了自己遇到刘二麻子这种人,谁抓住谁还真难说了。 蓝凤奴说:“这里只能在河道里走。你试着自己运气看能不能在水面上走。”她说着一步踏上河面,双脚虚浮在水面上,好像踩着一条无形的小船。 孟中国运气后也学着踏上去,结果噗通一声掉进河里,水淹到了大腿根,整个裤子都湿了。 蓝凤奴笑道:“别急,慢慢来。”说罢,她伸手拉住孟中国。孟中国再一次感到真气流畅,身体慢慢的从水中升起来,跟着蓝凤奴贴着水面前行。他心里又惊又喜,心想要是不用蓝凤奴引导真气就能这样多好啊。 当他们走过一段狭窄洞穴后又来到一处断崖。蓝凤奴拍手笑道:“就在这里了。这悬崖下面有个宝贝,宝贝下面就是我朋友的住处。” 孟中国急不可耐的想看看是什么宝贝,就往悬崖边上走。他突然意识到蓝凤奴双手拍巴掌,并没有给自己输入真气,自己居然还在水面上漂浮。他这么一分神,“哎呀”一声陷入水中。亏了这里水不算太深,只没到了他齐胸。只是一进入水里才发现,这里的水流很快,一股大力把他冲向悬崖,根本无法立足。 蓝凤奴站立在水面上看着水流中挣扎的孟中国只是笑,直到他被冲到崖边,随着瀑布向下跌去时,她才飞身跳了下去。 ------------ 第一百四十三章 蓝凤奴的朋友 孟中国被水流冲下悬崖,人在空中真气自然鼓动,身体漂浮起来。不过他慌乱中看不清下面情况,只觉得在无边和黑暗中往下跌,直到蓝凤奴拉住他的手,才落到一个圆滑的东西上。 蓝凤奴的手电照在脚下的东西上,一股白光冲天而起,竟然把山洞映得如白昼一般。孟中国抬头往上看,只见几十米高处是密密麻麻的树藤,头顶的瀑布从眼前冲下来,到了身前自然分成两叉,从两边落下,发出雷鸣般的响声。白光映在瀑布水幕上,居然出现一幅晶莹的画卷。 这画卷与当初刘二麻子看到的一样,是大鹏追逐九龙的画面。孟中国听姚发财讲过九龙的传说,见这画面与传说一样,不禁大为惊异。 “大师傅说这是颗龙珠,青龙成仙时把它存放在这个洞里。这颗龙珠记载了大鹏与苍龙决斗时的场景,如果光线角度合适就能反射出来。”蓝凤奴说。 孟中国摸着珠子表面,觉得有些滑腻,疑惑的问:“这真的是龙珠,难道世上真有龙?” 蓝凤奴抿嘴笑道:“我怎么知道,反正大师傅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不相信,那怎么解释光影中出现的景象?” 孟中国痴痴的望着水幕中翻腾的苍龙,觉得这个世界太奇妙了。如果世上真的有龙,他们生活在哪里呢?天上真的有神仙?为什么美国运输机都飞到云彩上面去了也见不到神仙的宫殿呢? “如果这真的是龙珠,应该在这个洞里存了几千年了吧?难道就没有人看见?”孟中国又说。 蓝凤奴说道:“这龙珠用火把照是看不出来的。手电才出现几年啊。就算有人见到这龙珠,有我的朋友看守着,想偷走也万万不可能的。” “你朋友是看守龙珠的?”孟中国惊问。 “我朋友的祖先在远古时代受了青龙恩惠,立誓代代守龙珠。我的朋友应该是第八十二代了。”蓝凤奴说。 孟中国越来越觉得这事离奇。他最初接触到灵异事件是蓝逊赶尸,这已经颠覆了他的世界观,接着又遇到云娘放蛊,蓝凤奴练气,最后自己居然也有了真气。不过这些都是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事情,万没想到除了这个熟识的世界之外竟还有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在往下就是我朋友的住处了,继续跳。”蓝凤奴说着,率先跳下了龙珠。 孟中国经过前面两次跳崖已经不再害怕,跟着蓝凤奴跳了下去,真气自然生出,轻飘飘的落在三十多米之下的地面。 顺着手电光能看到崖壁有个不大的洞口,洞内隐约有些光亮。孟中国跟着蓝凤奴进入洞内,发现越往里走越亮,而且洞壁里镶满了水晶一样的石块,被光亮照得五彩缤纷。走了一段后,孟中国又发现岩壁顶部镶着许多珠子,光亮就是这些珠子发出的。 “听说过夜明珠吧?这上面都是。”蓝凤奴笑道。 “什么,这些是夜明珠?”孟中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吗,龙族是世上最富有的种族,这是青龙修炼成仙的地方,几颗夜明珠有什么稀奇的。”蓝凤奴道。 他们再往前走,溶洞豁然开朗,迎面是一棵十几米高的红色珊瑚。孟中国此时已经觉得看到任何东西都不值得惊讶了,就跟着蓝凤奴转过珊瑚。不过,珊瑚后面的情景让他更无法想象。 他对面站着两头小牛犊般的巨狼,狼眼放着金光,其中个头稍小的一头狼眼中居然流出了眼泪。 孟中国幼年时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他立刻认出了这两头巨狼,正是曾抚养过自己的那两头狼,流泪的,便是每日喂自己狼奶的母狼。虽然孟中国离开巨狼的时候不过三岁,可他和巨狼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关联,所以没有任何犹豫就认出了他们。 孟中国像孩子般欢叫一声,跳过去搂住了母狼的脖子,公狼在一旁舔着他的手。 过了好久,孟中国松开母狼左右观看,公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低吼了一声。蓝凤奴在一旁说:“你在找那两只小狼吧?” “你怎么知道的?”孟中国惊奇的问。 “这不,人家刚告诉我的呀。”蓝凤奴说。孟中国这才发现公狼贴着蓝凤奴,巨大的狼头不停的在她身上蹭。 “什么?你能听懂他们说话?”孟中国更惊讶了。 “我不是说带你看我的朋友吗?他们就是呀。”蓝凤奴微笑着说。她看两头巨狼的眼神充满了友善和温柔,还带着欣喜。 “这,这”孟中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们就是青龙宝库的守护者。按照他们的族规,只有成年的夫妇在洞里看管宝库,他们的孩子要在外面修炼并繁衍后代。直到他们仙逝,孩子才能进来看守宝物。你小的时候,他们两个正在修炼呢,也就是前三年才进入宝库。”蓝凤奴解释道。 孟中国记起小的时候与两只小狼崽玩耍得非常开心,见到两只巨狼后就四处找那两只小狼崽。听说它们在外修炼,忍不住露出惆怅的神色。 母狼也叫了声,把头贴在孟中国背部。蓝凤奴笑道:“你的奶娘说了,只要你练好功法,不愁见不到你的狼兄弟。她还想你帮助狼兄弟修炼道法呢。不过,它们要先帮你练成*。” 孟中国想不到抚养自己的两头巨狼居然还能帮助自己修炼,回身就搂住了母狼,不停的给她讲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经历,两头巨狼似乎能听懂他的话,不时发出欢娱的吼叫。 “好了,我们先办正事,然后你们再亲热。孟中国,躺在地上。”蓝凤奴说。 孟中国依着她的言语平躺在地上,手脚分开成大字型。他马上感到地下有股温和的暖流传到背心。公狼伸出两只巨大的狼爪按住他双手,母狼则按住了他双脚。蓝凤奴则一手按住他腹部,一手按着他头顶。 炙热的气体从孟中国四肢传入,流到躯干后与地面的温热气息融合在一起。蓝凤奴腹部的手掌吸引着气息进入丹田,孟中国觉得丹田中气息越来越满,有股发胀的感觉。很快,丹田气又被头顶的手掌引导着,沿着经络在身体内流动。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狼蟹之战 两头巨狼把真气输入到孟中国体内,蓝凤奴则引导着真气与大地之气融合,不停的在他体内流转,最终融为他的灵气。 孟中国只觉得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心情也愈发的平和淡定。 “好了,孟中国,你自己运气试试,想怎么运就怎么运,不必拘泥于我教你的法门。”不知过了多久,蓝凤奴忽然柔声说道。 孟中国坐起身来,看到两头巨狼看着自己,眼神中居然蕴含着笑意。 他忽然想起了当初做梦的时候自己漂浮起来,后来蓝凤奴让自己闭眼运气,竟然飘进了大巫的院子。他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漂起来。 孟中国就这么一想,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漂浮起来,而且高低进退自如,就如同走路一样。他听见两头巨狼在下面发出欢娱的吼叫,忙从空中下来抱着两头巨狼不停的亲吻。 突然,蓝凤奴走到他身边,在他脸上轻吻一下,然后红着脸躲到了一边。孟中国惊呆了,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痴痴的看着蓝凤奴。两头巨狼不停的吼叫起来,声音非常欢快。 “去,别起哄。”蓝凤奴伸手打了公狼一巴掌,忽然想起不对:如果她嫁给孟中国,这两头狼岂不成了她岳父岳母。想到这里,蓝凤奴嘤了声,脸变得更红,公狼却叫得更欢了。 孟中国终于回过神来,走到蓝凤奴身边拉起她的手说:“凤奴,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们军长已经同意了咱们倆的事,我想,等隆回县和平了,我们就成婚。不过,嗯,你功法那么强,我怕配不上你。” 蓝凤奴低着头红着脸,轻声说:“嗯,啥时候成婚再说,只要你心里有我就行了。功法嘛,不出三年你就超过我了,到那时候你别嫌弃我就好。” 孟中国揽住蓝凤奴,把她紧紧抱在怀中,说道:“我怎么敢嫌弃你,在我心里,你就是高贵的女神。” 蓝凤奴的声音更低了,说道:“我是仙族的,怎么会成女神。只有神族才有女神。” 孟中国嘿嘿笑了:“我说错了,你是天上的仙女,是仙女。” 他们两人相拥说着悄悄话,两头巨狼围着他们不停的转悠。过了好一阵,蓝凤奴从孟中国怀抱中挣扎出来,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矜持平和的神态,淡笑着说:“中国,这洞里还有个稀罕朋友,我带你去看看他。”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孟中国想和两头巨狼暂时道别,不想两头巨狼互相吼叫起来。孟中国不知它们在说什么,就问蓝凤奴。蓝凤奴笑道:“它们两个必须留下一位看守洞府,可又都想跟你出去,正吵架呢。” “那,我们是不是一会还回来啊?”孟中国问。 蓝凤奴摇了摇头,说道:“你和他们后会有期,将来说不定永远在一起呢。不过我们得先回去了,我这次出来大师傅不知道,回去晚了大师傅要骂呢。” 此时两头巨狼也拿出了主意,母狼跟着孟中国出去,公狼看家。孟中国并不知道蓝凤奴说的以后永远在一起是什么意思,见就要与公狼分别,回身抱着公狼,自己也留下了热泪。 公狼一直把他们送到了龙珠之下的平台。蓝凤奴对母狼笑道:“你先上,让我看看是不是又长进了。”母狼摆了摆尾巴,低吼一声,身体腾空而起,冉冉升上数十米高的悬崖顶端。孟中国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目力超强,竟能在黑暗中看清几十米外的巨狼。 接着,蓝凤奴对孟中国说:“你也上去。” 孟中国刚才曾漂浮起来,可这里要升几十米高,他还是有些犯怵。不过,当着蓝凤奴的面他得给自己撑面子,就壮着胆子运气上升。他的身形比母狼慢了很多,不过也上到了母狼身边。他刚落地,蓝凤奴就上来了,他这才知道蓝凤奴一直就在身边,防备他出现万一。 两人一狼继续往前走,蓝凤奴不停的给孟中国讲当初刘二麻子几个人怎么自以为是的进洞,又怎么一个个的死掉,最后,他们来到了那个巨大的螃蟹居住的大洞。 孟中国最初看到螃蟹时和刘二麻子一样,也以为是一块大石头。直到母狼跳上螃蟹背,巨大的狼爪不停的拍打蟹壳,惹得螃蟹举起了两只巨大的鳌时,他才看清楚这只巨型螃蟹。 巨蟹的两只大鳌不住的钳向蟹壳上的母狼,几次都要夹住母狼的身躯了,母狼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开,把孟中国吓得连声惊叫。他扭头看蓝凤奴,却见蓝凤奴面带微笑,似乎很欣赏狼蟹争斗。 巨蟹钳不到母狼有些着急,身体摇晃起来,水下冒出了一连串脸盆大小的气泡,身体渐渐从水中升起。等它眼睛露出水面时孟中国发现,它的一个眼珠就有巨狼头大小,黝黑发亮,如同两颗硕大的黑色珍珠。 可是,无论巨蟹怎么发怒,母狼还是在它的蟹壳上轻盈的蹦跳,居然还跑到它大眼睛边上撒了泡尿,把巨蟹怒得大鳌不停的拍打水面,激起几丈高的水柱。 孟中国看久了就不再为母狼担心,见到母狼撒尿险些笑出声来。可他很快发现事情不对了,大鳌激起的水柱落下来时笼罩住母狼,母狼的跳跃不似开始那般灵活了。 孟中国突然悟到了什么,暗暗*出真气去击打水柱,不料水柱中竟然蕴含着极强的真气,把他的气息反激回来,他顿时觉得气血翻涌,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这时蓝凤奴的手掌贴上了他的后背,把他真气引导回丹田,这才定下神来。 “凤奴,我那奶娘没危险吧?这大螃蟹是怎么回事?难道它也是你的朋友?你劝劝他们别打了。”孟中国见螃蟹真气强大,十分担忧母狼的安全,急忙对蓝凤奴说。 蓝凤奴却微笑着摇摇头,还在看巨蟹和母狼的争斗。 母狼脱不开水柱的笼罩,忽然长啸一声,身体腾空而起,自上而下如同蛟龙一般砸向蟹壳,把巨蟹生生的又按下水去。 孟中国见了大喜,脱口而出叫道:“好!” 就在这时,一只大鳌闪电般从水中伸出,准确的夹住了母狼的身躯。 “啊。”孟中国大惊失色,大喊出来。 ------------ 第一百四十五章 顺其自然 母狼从空中俯冲而下把巨蟹砸入水中总算占了上风,不料一只大鳌从水中伸出,准确的夹住了母狼的腰身,只要大鳌一合母狼就会被钳为两段,惊得孟中国大叫起来。 可是大鳌并没有合上,而是夹着母狼轻轻把它放在岸上,母狼伸出舌头*大鳌,显然与巨蟹是对好朋友。 “中国,你也跳上去。”蓝凤奴说。 孟中国料想这又是练功法的一关,就从岸边纵身跳上蟹壳。他此时人在空中,只觉得如同在水中漂浮一样可以随心而动。 他刚跳上蟹壳,就见大鳌向自己夹来。在岸边看大鳌已经十分巨大了,站在蟹壳上看更加唬人。他虽然知道巨蟹是验自己功法,不会真的夹死自己,却还是心惊肉跳的奋力躲开。 刚才孟中国见母狼在蟹壳上跳来窜去的非常灵活,两只大鳌无论怎么横扫竖砸都拿母狼没办法,就学着母狼的样子往边上跳。可此时他才知道,大鳌扫过来时带着强劲的真气,自己不用说跳,连挪一步都困难。不过,遇到危急时他的护体真气被激发出来,两股真气相撞居然激荡出雷鸣声,孟中国顺着真气的流动跳向侧面,堪堪躲开大鳌一击。 “好。”蓝凤奴在岸上拍手大叫,母狼也仰头长嚎。 孟中国躲过几次大鳌的攻击就摸出了门道。大鳌所带的真气虽然强劲,但正好推动自己真气远离大鳌。他只要借着大鳌的真气来路,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能跳开。巨蟹见夹不住孟中国,就高举大鳌向水面砸去。 孟中国知道厉害,他灵机一动,飞身跳向大鳌的上方。他在空中就要落下的时候,一股水柱挟着强烈的真气冲向他脚下,他正好踏在水柱顶端立在半空。大鳌不停的砸,孟中国却好整以暇的随着水柱上下浮动,丝毫不费真气。 蓝凤奴见了高兴的又蹦又跳,不住的说:“你这个蠢家伙,这次遇到对手了吧,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大鳌虽然真气强劲,如此这般耗费总要削弱的时候,它打出的水柱越来越低,孟中国感到脚下的气息几乎要托不住自己了,就运出真气要跳回岸边。不想,他突然觉得脚下真气消失了,猝不及防身体向水面跌去。就在他用自身真气止住下跌时,一只大鳌无声无息的夹住了他的腰。 孟中国这才明白,真气衰弱和消失都是巨蟹的计策,他想不到这个巨大的家伙还有这等心计。巨蟹似乎在向蓝凤奴示威,它并不把孟中国送到岸上,而是把他夹在空中左右摇摆着,急得蓝凤奴跳着脚的叫喊。 孟中国已经想到这巨蟹也是蓝凤奴的朋友,就抱着大鳌怡然自得的坐着,半晌才回到岸边。蓝凤奴关切的问他受伤了没有,孟中国摇头道:“真得感谢这大螃蟹,我总算知道了些运气的法门了。” 蓝凤奴笑道:“心如空镜,顺其自然。这道理说了也不容易做起来难,和这大家伙打一架就什么都明白了。好了,大螃蟹,我谢谢你了。” 巨蟹似乎听懂了蓝凤奴的话,两只大鳌举起来摇摆着。 孟中国看着巨蟹有些疑惑,就问蓝凤奴:“有它在,当初刘二麻子怎么过去的呢?” 蓝凤奴嘻嘻一笑,说:“不用说一个刘二麻子,就是一万个刘二麻子也休想从大家伙身边过去。还不是我告诉它要给我留个活的,它这才让刘二麻子跳了过去。” “你为什么一定要抓个活口呢?”孟中国又问。 “唉,当初我们几个人出城,死的死,抓的抓,就我一个跑了出来。如果没有个活口,你们部队怀疑我怎么办?我倒是不在乎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可是大师傅说你们坐天下是天数已定,青龙庙必须与你们合作,所以我也不能让你们心存芥蒂。”蓝凤奴道。 孟中国乘势说:“大师傅说的对,共产党要把人民从三座大山下解放出来,让人民当家作主。人民的政府青龙庙当然应该支持,你说是不是?凤奴,这次和乌龙族谈判你有看法我很理解,不过,既然领导决定了我们就应该服从,你说是不是?我的任务是搞好保卫工作,希望你能支持我。” 蓝凤奴淡然回道:“中国,我说过了,只要你拿定主意,我一定帮你。不过这个任务可不容易,你应该知道云娘蛊虫的厉害,但云娘在乌龙族不过是个小角色,黄三姑如果放蛊要比云娘厉害百倍。你说,我们怎么能保证领导们的安全?” 孟中国自然知道蛊虫的厉害,尤其是那几个中了血螨后自相残杀的战士,他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背冷飕飕的。许多蛊虫无形无踪,他们能保住自己就很不错了,想保护那些没有任何功法的人的确难以做到。 “唉,我知道很困难,咱们尽力而为吧。”孟中国叹息道。 蓝凤奴继续说:“我师傅受伤了你是知道的。蓝逊道长这些日子寸步不离的看护她,根本无法分身。开会时大师傅没说实话,蓝逊道长的确在庙内,可这种情况和他不在并无分别。所以,青龙庙只有大师傅能帮忙。不过,虽然大师傅功法深厚,可毕竟年纪大了精血衰弱,真动起手来,我怕他老人家吃亏。” 接着,蓝凤奴拍了拍身边的母狼,说道:“龙宫的宝藏必须有守护者,大螃蟹看守洞口不能离开,宝库那里也要有看守,所以,真能帮忙的只有你这奶娘了。” 母狼摇头晃脑的抖了抖身上的毛,做出雄武的样子,长嚎一声。 蓝凤奴笑道:“好了,看你这急性子。等需要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来找你了。快回去找你老公去吧,否则他等急了说不定又把什么宝贝给砸了。” 母狼听蓝凤奴这么说就来到孟中国身边,人立起来舔了舔他的脸,又围着他转了几圈,哼唧着往洞里跑去。蓝凤奴和巨蟹说了些道别和感谢的话,带着孟中国爬出对面的洞口。孟中国出洞一看,果然是当初他和蓝凤奴来抓刘二麻子的那个地方,他甚至还能认出当时吊着刘二麻子的那棵树。 两人来到树下,望着繁花盛开的山坡,心里都甜甜的。他们相恋已久,不过心里话一直都憋在肚子里,此时既然都已经说明,感情好像更近了许多。 他们坐在树下,背靠着背,手牵着手,过了半晌,孟中国才问:“凤奴,你怎么会有这些朋友呢?”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仙族 蓝凤奴的朋友居然是巨狼和巨蟹,这让孟中国感到奇怪,他就问了出来。蓝凤奴给他讲这里面的缘故,反倒让孟中国更加惊讶不已。 原来这凡间分为仙族和人类。 仙族与人类不同,他们的繁衍并非依靠生育,而是死去后灵魂转生。托生的灵魂未必都成人形,巨狼,巨蟹,都是仙族的一员。仙族的历史远远比人类长久,但数量很稀少,在远古时代也不过百余口而已。仙族人人修道,代代有成仙之躯。仙族本来就稀少,修成仙道的又多,所以代代相传,数量越来越少,如今只剩下几十口。 人类历代也有修道者。但自有人类以来,真正肉身修成大罗真仙的寥寥无几,多数人不过是有了真气,身怀特异功能而已,最多不过能够堪舆占卜,祈福求祥。成仙不易,修成神道的人倒是不少。不过,神道有正、邪之分,若要修成正神也要几世轮回,修成邪神却容易的多。所以,人类之中修邪神道的不在少数,乌龙族就是其中之一。 上古时期,世上除了仙族和人类,还有龙族,一个最为富有的种族。不过,世事变迁,龙族已经绝迹了,据说最后两条龙,青龙修成仙体,而乌龙修成邪神。两龙得道之前曾争斗数千年,仙族支持青龙,乌龙族支持乌龙,自此,修仙的仙族和修邪神的乌龙族就成了死对头,也互相争斗了数千年。仙族功法纯正,乌龙族数量众多,两相冲抵,竟然到现在也没分出胜负。 既然蓝凤奴、巨狼和巨蟹都是仙族,他们成为朋友就不稀奇了。稀奇的是,巨狼曾告诉蓝凤奴,他们抚养过一个人形的仙族幼婴三年,后来让一位姓孟的人领养走了。所以,蓝凤奴听孟中国说起自己是父亲从狼窝里抱走的,就知道他也是仙族。 孟中国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却担忧的说:“凤奴,如果你和我都是仙族,那么我们能结婚生子么?” 蓝凤奴扑哧笑了出来,啐道:“谁跟你生孩子。嗯,我们当然可以了,就像巨狼它们不也有了小狼崽。不过,我们托生为人,生的孩子是人类不是仙族。巨狼就不同了,他们的孩子虽然不是仙族,但他们死后魂魄可以托入小狼身体,小狼就会转为仙族。所以,这两头巨狼只要不能得道成仙,他们的后代总会是仙族,比我们可强多了。” 孟中国恍然大悟:“怪不得巨狼不死,他们的孩子就不能守护宝藏,原来小狼崽不是仙族。不过,你说过仙族的寿命有几百年,人类只有几十年,那我们的孩子岂不是要比我们寿命短很多?” 蓝凤奴红着脸说:“什么我们的孩子,不许再说这话了。无论是小狼还是孩子,只要是仙族的后代就与一般种族总有些不同,比如一定有特异功能,寿命也非常长,有的比我们仙族还要长。” 孟中国又问道:“那,仙族会意外死亡吗?” 他问这个问题是关心蓝凤奴。他知道后面将要面对的是邪恶的乌龙族,作为仙族仅有的几个人,蓝凤奴一定是争斗的主角,危险会一直伴随着她。 “当然会了。不过,仙族的魂魄是不死的,一旦肉身消亡,就会托生。只是托生后会忘记前生,就如同你,现在能知道前生是怎么回事么?”蓝凤奴说。 孟中国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舒服。尽管魂魄不死是个安慰,但他可不管什么前生来世,只求今生与蓝凤奴相伴。既然身为仙族,两人有几百年的时间厮守,他决心一定要回护蓝凤奴,决不让她遭受什么意外。 最后,蓝凤奴告诉孟中国,湘西的仙族只有行云道长,蓝逊,两狼一蟹,再有就是他们两个了。他们的对手乌龙族表面上是黄三姑手下的几百人,实际上还有一股很强的实力暗藏着,未来的争斗胜负难料。所以,孟中国一定要趁着大战未开之时抓紧练功,把仙族本身的潜质全部激发出来。 “放心吧凤奴,就是为了你,我也会把功法练好。”孟中国说。 两人在山坡上坐了许久,孟中国说想上九龙山看看。于是二人爬上山游览一番,最后顺着大路返回青龙庙。他们没料到,只这一夜之间,青龙庙又乱成一团了。 却说黄三姑委托姬馨帮助梅仙姑寻蓝凤奴的晦气,姬馨却说梅仙姑练气正当关口,就先助她练气三天。三天后,梅仙姑自觉得功法大涨,信心满满的跟着姬馨离开乌龙镇,一路疾行来到隆回县寻找蓝凤奴。 她们在县城了找了很久也没见蓝凤奴的影子,姬馨就带着梅仙姑去青龙庙,要给那里的道士些颜色看看。 两人来到庙外纵身上树,从树梢往庙里看去,只见正殿上一个满面愁容的老道正在和一个面目清秀的小道士说话。两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能看到小道士不停的说,老道士不住的摇头。 梅仙姑不认识这两个道士,但姬馨却猜到老道就是青龙庙掌教行云。她虽然没赶上当年乌龙族与青龙庙的大战,但也知道就是这个苦瓜脸道士凭着一己之力把已经占尽上风的乌龙族赶回十万大山的。她料想这老道必定有过人本领,踌躇着是不是赶紧抽身走路。 梅仙姑不知道姬馨的心思,她自己这几天功法涨高,信心正足,就暗运真气,要偷袭庙中的道士。姬馨闻到淡香,知道梅仙姑动了真气,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庙里的小道士突然从身边拿起一枝步枪,也不起身,回手一枪打向梅仙姑。 “咦”梅仙姑轻叫一声,身体向上拔高两尺,避过了子弹,不料那小道士的步枪是五连发,接着第一枪后又发出四枪,封住了上、下、左、右去路,梅仙姑往上拔高等于自己送上去撞子弹,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梅仙姑这些日子真气强劲了许多,她危急中真气护住身躯,子弹被真气撞歪,擦着左肩飞了过去,把她惊出一身冷汗。就这一瞬间,她眼前一花,那个苦瓜脸老道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两位道友想必是乌龙族门下,不知该怎样称呼啊。”行云道长满面愁苦,声音却很洪亮,与平时唉声叹气的口吻截然不同。 姬馨站在树枝上还没忘记扭动着腰身,嗲神说道:“哎呦,老道士就是大名鼎鼎的行云吧?姬馨这厢有礼了。这位是我师侄梅仙姑,还请行云道长多多指教呀。”她一边和行云说话一边瞟着庙里端起的小道士,脸上笑得开了花。 姬馨扭腰带笑自然不是因为行云,而是为了那个俊俏的小道士,青龙庙弟子悟本,军情六处处长钟诚。 行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刚要说什么,姬馨却又说道:“呦,行云道长,那位小道士生得好俊呀,我去和他亲近亲近。” 她的话还没说完,身躯已经离开了树枝,箭一般冲向庙内的悟本。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两败俱伤 行云道长见姬馨冲向悟本大吃一惊,回身就要追去,可身后一股劲风扑来,却是梅仙姑在后面偷袭。行云反手发出真气震退了梅仙姑,就这一迟疑之间,姬馨已经落到了悟本面前。 “哎呦,好俊俏的小伙子呀,请问尊姓大名啊?”此时如果姬馨出手悟本绝然无法逃脱毒手,可她见了男人就要摆出一副浪劲,就算知道行云道长在身后也改不了这毛病。 悟本见对面的女人笑眯眯的扭着腰嗲声说话,自己足尖一蹬后退了一丈,接着又向左侧移开两米,可这女人眨眼间又站在面前。他也不言语,再次侧蹬,人平躺着飞向左边,手中枪抬起,对着女人开了五枪,顺手把弹夹换了。 “好大的脾气呀,小伙子,你还有多少子弹都打出来吧。等你打完了老娘带你去快活。”姬馨如影随形的跟着悟本,手里抓着五颗子弹,一颗颗的扔到地上,脸上还带着媚笑。 悟本心中暗暗叫苦,他想不到这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居然这么厉害。不过,他见这女人如此托大,心中怀着一线希望,就站立着笑道:“你这位阿婆真有意思,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喜欢开玩笑。” 姬馨咯咯笑道:“你这小家伙刚才叫我什么?阿婆?咯咯,我很老么?” 悟本此时已经靠近了内院的院墙,趁着姬馨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他飞身越过了院墙。可等他落地时发现姬馨正笑盈盈的站在前面等他。 悟本也露出了笑脸,说道:“阿婆,你有多老不是我说了算,你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我倒是佩服你的功法,不过你还是先看看后面有什么。” 姬馨大笑道:“咯咯,你这狡猾的小家伙,不就是想趁我背过身去好开枪打我么。行,我这就背过去,你开枪吧。” 说着,她真的转过身去,却突然变了脸色。原来,她身后站着一个相貌丑陋,面色阴沉的道士。 悟本也笑了起来,说道:“阿婆,这位是青龙庙的蓝逊道长,你还是先跟他快活快活吧,哈哈。”他虽然笑着,其实身上早惊出了冷汗。刚才他几次逃离可以说浑身的本事都使了出来,这女人却轻松的跟住了自己。若不是他知道蓝逊在厢房里帮助行雨疗伤故意往前院跑,此时真难脱这女人的魔爪。 不过他也奇怪,那个叫做梅仙姑的女人被自己几枪打得手忙脚乱,明显功力有限,怎么行云大师傅还在和她纠缠不休呢。他见蓝逊与姬馨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就抬头向树上看去。 他看到行云和梅仙姑各坐在一根树杈上。行云稳稳的坐着双目紧闭,有两个小金球不停的砸向他,可立刻又被弹起。梅仙姑的树枝却不住的抖动,只有小金球砸向行云时才安定一些,一旦小金球被弹开树枝就会剧烈的震动。 悟本不知道,此时行云道长和梅仙姑两人都叫苦不迭。砸向行云道长得两个小金球就是一对乌龙金蚕,前段时间经过修炼,蛊虫也有了护体真气,身体包围在金光之中。行云道长的真气与梅仙姑的真气相接,马上知道这女人比自己相差甚远,可这对蛊虫却让他十分忌惮。要知道,即便行云道长见多识广,可是有护体真气的蛊虫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行云一方面要抵挡梅仙姑的真气,另一方面要对付乌龙金蚕,总感到分身无术。几次他都想集中真气先击退梅仙姑再说,可这对蛊虫却有灵性,只要他真气回收马上就会攻过来。 梅仙姑此时比行云更加难受,她被行云的真气冲动得心脉紊乱,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头重脚轻,几乎要从树上栽下去。可她此时想跑都跑不了,一旦真气涣散就有性命之忧,只能倚仗着乌龙金蚕勉力支撑。 悟本没想到梅仙姑能与行云道长不分胜负,他很担心蓝逊敌不过姬馨,就抬起枪对着梅仙姑开了两抢。只见梅仙姑大叫一声,嘴里喷出一片血雾,一个倒栽葱从树上掉了下来,那两个金球也闪电般的向树下的梅仙姑飞去。 “你敢!”站在蓝逊对面的姬馨怒叱一声,飞身而起,手指插向悟本的天灵盖。 悟本万没想到这女人竟敢不顾蓝逊而攻击自己,再想逃时才发现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大力钉在原地,就连一寸都动弹不得。这女人的手指距他头顶还有三尺,但劲风已经刺得他头痛欲裂。悟本双目紧闭,就等着她的手指插入自己头盖骨了。 就在这时,蓝逊猛力把悟本推得飞了起来,撞在院墙上口吐鲜血,竟然把石墙撞出一个洞。蓝逊一手推开悟本,另一手侧击姬馨,把她打得飞出庙墙。 “咯咯,青龙庙的功法好厉害,各位道长,咱们后会有期。”姬馨咯咯笑着,夹起倒在地上的梅仙姑飞似的逃离了青龙庙。 原来姬馨与蓝逊对峙时已经感觉到对手的功法不在自己之下,心中暗悔刚才自己托大了,没想到庙里还藏着这么一个高手。如果刚才不是想把悟本玩弄一番,现在这小道士已经横尸院内,自己与梅仙姑夹击行云老道,就是不赢也绝对不至于落败。到那时,这个丑道士就算出来帮忙,自己与梅仙姑也不愁无法脱身。 如今自己被丑道士缠住,梅仙姑定然不是行云老道的对手,只要梅仙姑一败,自己如何能够敌得过两个老道。姬馨正犯愁的时候,就听到两声枪响,接着是梅仙姑的一声惨叫和摔到地上的声音。 姬馨大吃一惊,心念一动,飞身要杀悟本。其实她这是虚招,就等着蓝逊出手。她算定了蓝逊一定要分心救援悟本,攻向自己的真气最多也就是七成。她见蓝逊身形微动,急忙收回攻向悟本的真气,全力接下了蓝逊的攻击,借着蓝逊的真气飞出了青龙庙。 如此一来,表面上是蓝逊占了上风,其实是着了姬馨的道,而悟本的伤完全是蓝逊误伤的。蓝逊的七成真气遇到姬馨全力相抗,自己也血脉沸腾,半晌才定下神来。 这时行云道长也回到庙里抱起悟本,见悟本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嘴角挂着血丝,忙伸手搭住他脉门把真气输入他体内。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后起之秀 孟中国和蓝凤奴回到隆回县城就听到了钟诚受伤的消息,连忙赶去青龙庙探看。见钟诚不过是受了震荡,在行云道长的救治下已经无碍,只需要修养两头就能复原,这才放下心来。 钟诚需要在厢房里休息,孟中国和蓝凤奴就到大殿与行云道长说话。 行云看了眼孟中国,有些惊讶的说:“孟营长,你精气外露,昨天夜里是不是有什么奇遇呢?” 孟中国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蓝凤奴说过,她带孟中国去见狼、蟹并没有请示大师傅,怕说出来让蓝凤奴受责备。蓝凤奴却轻笑道:“中国,你让大师傅看看你的进境。” 孟中国见行云的苦瓜脸上竟然含着笑意,心知这老道也为自己高兴,就不推脱,身躯凭空冉冉升起,缓慢的落在大殿的横梁上。 行云脸上的笑意更浓,手指对着孟中国发出一股真气,孟中国突然头冲下栽下来,眼看就要撞到地面时身躯突然一顿,头上脚下的缓缓落地。 “好。恭喜孟营长,你的真气练成了。凤奴丫头,你是不是求那几位朋友帮忙了?”行云笑道。孟中国这才发现,这老道面对笑容时其实很好看,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 蓝凤奴得意的说:“大师傅,他和大螃蟹斗了一场,大螃蟹都拿他没办法呢。” 行云刚才刺出的真气被孟中国用古怪的身法化解了,虽然很佩服他随机应变的机灵劲,但论其功法深厚还有待继续修炼,听说他能与巨蟹斗便十分惊讶。“真的?那巨蟹功法深厚,就是我去也要让他三分,孟营长能和它斗法?嗯,巨蟹一定是看你丫头的面子上没出全力。” 蓝凤奴撅着嘴说:“什么呀大师傅,人家中国聪明,虽然功法不如大螃蟹,可人家借力打力,耍得那蠢货团团转呢。” 行云哈哈大笑,说道:“你这丫头和孟营长什么关系啊?中国,中国的叫得这么亲热。” 蓝凤奴脸一红不再说话,孟中国笑道:“大师傅你别听凤奴的,我最后还是上了巨蟹的当,别它牢牢的夹住了。”说着,他仔细的讲了母狼和巨蟹的争斗,又讲了自己与巨蟹斗法的过程。 行云收起笑容,认真的对孟中国说:“孟营长,不得了啊。你不知道,这巨蟹已经得道数千年了,只因肩负守护宝库的重任才滞留凡间。刚才我说让它三分是自大了,其实它就是用出一半功法我就不是对手。按你刚才说的过程,他与母狼斗法不过用了三分力,和你斗却用了五分力。你只要坚持修炼,不出一年我老道就比不过你了。哈哈。” 说道最后,行云道长抑制不住欣喜,又哈哈大笑起来。 “师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蓝逊从外面走进来。他已经十年没有听到过师兄的笑声了,在厢房听到行云如此高兴,就过来看看到底什么喜事让师兄能笑出来。 “蓝逊,咱们仙族又多了个后起之秀,哈哈。”行云说着话时声音很低是为了不让厢房中的钟诚和行雨听到,但语气中的欢愉却能加浓烈。 蓝逊看了眼孟中国眼睛也放出光来:“什么?孟营长是仙族?师兄你确定么?” 行云道长微笑不语,蓝逊走到孟中国身边拉住他手腕,一股真气注入他体内,运行一周天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这,这,孟营长,咱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哈哈。”蓝逊道。 孟中国急忙说:“不是,蓝道长,我,我到现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光听你们都说我是仙族。” 蓝逊有些奇怪,就问行云道长:“师兄,孟营长随大军刚到湘西不久,怎么就能发现他是仙族呢?” 行云道长笑着指向蓝凤奴。“这丫头给孟营长疗伤发现他体质异常,就教导他练气。没想到孟营长的进境突飞猛进,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后来又听说孟营长本来在乌龙峰由一对巨狼抚养,后来才被抱走,这就更确定了。” 蓝逊更加惊讶:“什么,孟营长是巨狼夫妇的孩子?这,它们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行云道长呵呵一笑,说道:“你多久没见它们夫妇了,总有四十年了吧?孟营长才三十几岁,你自然不会知道。” 原来,蓝逊终年在外云游,主要目的就是寻找散落各地的仙族。可是几十年过去了,他一个都没找到,不料自己身边却藏着一位。 “还是不对啊,师兄。我和孟营长认识时间不短了,怎么就没感应到他是仙族呢?”蓝逊疑惑的说。 “你能感觉到蓝凤奴么?”行云道长问。 “难道他和蓝凤奴一样,都是?”蓝逊道长反问道。 行云道长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孟中国和蓝凤奴都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两人对视着,都想问个究竟。 就在这时,一个战士跑了进来,大声说道:“孟营长在吗,姚书记请你和悟本道长去县委一趟。” 孟中国见这战士神色慌张,忙说:“我马上去,悟本道长负伤了。凤奴,还是你跟我走一趟。”说罢,他起身向行云和蓝逊告辞,与蓝凤奴一起走出了青龙庙。 路上,孟中国问战士发生了什么事,战士好像也不清楚,只知道县委来了什么大领导,部队加了几班岗。另外,好像县城外又遇到了土匪袭击,损失不小。 孟中国听了心里非常着急,可是有战士在他也不能施展功法,只好跟着快步往县委赶。到了县委大院时,果然见院门口有一个班在放哨,进了院子,里面的人更多。战士把他和蓝凤奴让到东厢房休息,自己去报告姚书记。 姚发财很快赶了过来,见了孟中国先急切的问:“悟本负伤了?怎么伤的?” 孟中国简单讲了悟本受伤的经过。姚发财听说是乌龙族的人到青龙庙捣乱,面带愁容的不停摇头。 “姚书记,听说来了领导?”孟中国问。 姚发财道:“唉,地委的谈判代表到了。地委统战部长亲自带队,说什么乌龙族这样古老的民族对于中华文化传统来说无比珍贵,地委领导非常重视。这次谈判只许成功不能失败,唉。” 孟中国扭头看蓝凤奴,见她脸色平淡,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 姚发财自顾自的说:“就在昨天,青龙镇受到土匪袭击遭受了重大损失。当时镇里正在开干部会,结果被土匪突然包围,三十二名镇干部只逃出来六个,其余的人八个牺牲,十八人被土匪抓走。警卫青龙镇的一个排闻讯前去追击土匪,结果中了埋伏,部队损失了两个班,其中只有二人牺牲,其余二十人都被土匪抓走了。” 孟中国大惊道:“什么?土匪能抓走部队的人?有多少土匪?” ------------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谈判动员会 孟中国听说土匪居然能抓走二十名解放军心中大惊,想着土匪难道又大举进攻了。不想姚发财说:“据青龙镇百姓讲,土匪大概有四、五十人。” 孟中国站立起来,大声说:“不可能!警卫青龙镇的是三营的一个排,都是参加过渡江战役的老兵,如果只有几十个土匪怎么可能遭受这样的损失。” 姚发财长叹一声,说道:“老百姓说,是两个女人带队,一个年轻的模样俊俏,一个年长的妖里妖气。部队怎么受损失他们不知道,但镇里还有民兵,据说子弹打到这两个女人身上都打不死她们,而她们手指一指,民兵就躺倒在地。那些土匪只管跟着绑人,根本不费力气。” “姬馨!梅仙姑!”孟中国和蓝凤奴同时叫了出来。他们虽然没见到这两个女人,但听行云道长讲过她们到青龙庙的经过。按照时间算,应该是她们先带人去青龙镇偷袭,然后让土匪们把抓获的干部战士押走,这才去的青龙庙。 “他们抓人干什么?难道当成人质作为谈判筹码?”孟中国说。 “不会,谈判的事还在保密,山里的土匪不可能知道。”姚发财道。 “中国,你忘了云娘蛊洞里的情景了?”蓝凤奴低声说。 “啊,她们,她们要炼蛊虫?这,这可怎么办?凤奴,我们去追。”孟中国差点就跌坐在地。如果乌龙族抓人是为了炼蛊虫,这些干部战士的遭遇可就惨了。 蓝凤奴摇了摇头说:“都一天过去了,我们怎么追得上?” 孟中国听了沉默不语。他知道蓝凤奴说的有道理,可心里又别不过劲来。他对妙峰山的了解只靠着蒋报国的交待和洪英的地图。洪英的地图虽然详细,可那是从山口开始画的,进入十万大山后到妙峰山口的一段路只有蒋报国的口述。不用说追土匪,就是按照蒋报国口供实地走一次,也不知道用多久才能找到进山的路。 “报告。姚书记,孟营长,胡部长请你们马上过去开会。”房屋外有战士喊道。 “胡部长就是地委统战部长,和高书记是留苏的同学。这次高书记任地委书记,特意调胡部长过来工作,据说搞统治工作很有一套。蓝姑娘,你在这儿再歇会,我和孟营长过去开个会。”姚发财介绍道。 蓝凤奴含笑点头,突然笑了出来:“胡部长,高书记,胡高,胡高,简直是胡搞,嘻嘻。” 姚发财尴尬的笑了笑,孟中国急忙说:“凤奴别胡闹,这可是地委的领导。” 孟中国跟着姚发财走进里院,听到会议室里有人在慷慨激昂的讲话,不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进去见到一位带着黑框近视眼镜的瘦弱中年人正挥舞着手臂说道:“我们不仅要夺取政权,还要建设一个新的中国。这就需要团结各民族人民在党的旗帜下共同奋斗。各民族人民大团结万岁!” “万岁,万岁!”会议桌边分两排坐着十名干部模样的人,都举起手臂跟着喊万岁,然后热烈鼓掌。 中年人见姚发财和孟中国进来,就停止了演讲,走过来热情的握着孟中国的手说:“这位就是孟营长吧?我听姚书记介绍过,消灭朱彪匪帮的战斗中你立了头功。” 孟中国被他握着手摇了半晌才脱开,他行了个军礼,说道:“报告首长,我是二五八团一营营长孟中国。” 姚发财在一旁笑道:“现在是副团长孟中国,师部任命已经到团里了。这位是地委统战部胡部长,来到我们隆回县主持与乌龙族的谈判。胡部长,部队派孟副团长负责谈判的警卫工作,所以我特意通知他过来参加会议。” 胡部长高兴的说:“好,好,有孟副团长亲自负责保卫,我们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保卫工作很重要,但谈判的策略更重要,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嘛。只要我们策略正确,方法得当,能够让乌龙族感受到党的温暖,新中国的伟大,他们就会自觉的珍惜和保护我们的谈判干部。你们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胡部长说到得意处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既爽朗又响亮,完全不像从这么个瘦弱白净的身躯中发出的。 姚发财苦笑一声没说什么,拉着孟中国坐到会议桌末位。前面的几位干部听说孟中国是副团长就起身让孟中国和姚发财往前坐,被他们两人摇手谢绝了。 胡部长提高了嗓门说:“同志们,关于争取乌龙族的重要意义我就不再说了。下面,我讲谈判的原则。我们党对待少数民族最关键的是讲真诚二字。我们以真动人,以诚待人,只有这样才能够争取他们的信任。当然,我们要宣传党的政策,宣传新中国的新气象,让他们认识到团结在党的周围,祖国的前途远大,乌龙族的前途同样光明远大。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真诚,就能够接受我们的宣传。试问,一个有远大前途的祖国,一个光明平坦的道路,乌龙族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干部们听了先是鼓掌,接着开始发挥“真诚”二字的意义,也有人讲怎样才能体现“真”,如何才能算是“诚”。对于“真诚”热烈讨论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才开始议论具体的谈判条件。 胡部长说:“同志们,拟定具体的谈判条件的原则是,在遵守党的原则的前提下,我们要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我们要尽量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为他们民族的发展提供便利条件。请大家在这个原则下讨论具体条文。” 干部们纷纷点头,又开始讨论胡部长拟定的这些原则的伟大意义,过了四十多分钟,还没有一条具体条文拟定出来。孟中国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说道:“胡部长,据我们了解,乌龙族至今还是奴隶制,这个我们也应该尊重吗?” 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孟中国是部队干部,虽然胡部长级别比自己高,但并非直接领导,所以当他实在听不下去的时候就不再给胡部长面子。他参军以来南征北战,直到进入湘西才和地方干部打交道。无论是当初在邵阳还是后来到隆回县,他遇到的都是像姚发财这样既有理论水平又有实践经验的干部,不想在这个会议室中竟然碰到这么一群夸夸其谈的家伙。他本来就对所谓的谈判一肚子意见,现在对这些地委干部又极有看法,所以说出的话直奔要害。 胡部长没想到孟中国提出这么个问题,半晌才憋出话来。 ------------ 第一百五十章 蒋报国之死 孟中国对会议室中的这些地委干部非常不满。他认为高部长是个夸夸其谈的家伙,下面坐则着一群马屁精。他很奇怪,地委怎么会有这么一群干部。 孟中国哪里知道,与乌龙族谈判这件事在地委领导之间有很大的争议,是高书记力排众议才做出的决议,并派自己的老同学胡部长亲自主持。既然争议很大,高书记自然把对自己衷心,听自己话的干部调集起来组成了谈判小组,所以这些人对胡部长唯命是从也就很自然了。 高书记坚持谈判也是有道理的,他是挂职来到地方锻炼,如果能做出突出贡献,对回去安排工作很有好处。湘西的主要任务就是剿匪,可剿匪是部队为主的,地方干部只能在后勤方面做些工作,不会有特殊贡献,所以他才想到了与乌龙族谈判这个主意。胡部长当然充分理解高书记的意图,在地委时就下了军令状,坚决完成任务。高书记也许了愿,如果这件事做得好,回去后会向上级汇报他的功劳。 高书记说的上级可不是省领导,而是中央高级领导,这让胡部长兴奋异常,所以比计划提前了十天来到隆回县城。可是他来到隆回县城就遇到了姚发财,在他看来这是个没有激情的老油条,对团结乌龙族这么重大的事情总是不冷不热。 后来,姚发财说要找部队同志过来商量保卫方案,而且负责保卫的孟中国是个大学生,这让他特别高兴。按他的想法,有文化有知识的同志才能从更高层次考虑问题,像姚发财这样仅靠着经验的同志理论水平不够,不能够领会领导的精神。 让胡部长意外的是,孟中国一句话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沉吟半晌,他才说道:“奴隶制这种落后的制度当然要废除。但这不会成为我们争取乌龙族的障碍。西藏也是奴隶制,中央不是也在和达赖喇嘛谈判吗?我们的任务是让他们认识到社会的进步,放弃旧的腐朽的思想,走到共产主义康庄大道上来。” 孟中国不为所动,淡淡的说:“乌龙族至今还在掠夺人口,有情报表明,他们对奴隶的手段异常残暴,割掉舌头是最基本的。更重要得是,他们的所谓奴隶很多都是我们政府的干部,民兵,积极分子。” 胡部长又愣了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孟副团长,你说的情报就是蒋报国的交待吧?” 这次轮到孟中国一愣:“你也知道蒋报国?” 胡部长道:“蒋报国是什么人?国民党军统特务,间谍,手上沾满了革命志士的鲜血。他来湘西是干什么的?就是来颠覆我们新生的革命政权。在我们解放军强力打击下他见武力不行,就挑拨民族关系,妄想制造事端引起混乱从中渔利。孟中国同志,这样的口供怎么能相信?我们怎么能上阶级敌人的当?” 胡部长滔滔不绝的说,孟中国听了哑口无言。他明知道胡部长说的完全不符合实际,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就在这时,胡部长的下一番话让他如遭雷击。 “我们地委开了公审大会,根据蒋报国的罪行宣判他死刑,已经执行完毕了。” 孟中国腾的站了起来,失声道:“什么?判了蒋报国死刑?这怎么可能。” 不久前蒋报国还跟随他的部队进入乌龙谷。虽然由于蓝凤奴的出现蒋报国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军部肯给他机会和部队行动,显然已经把他视为“投诚”,怎么可能由地方政府宣判他死刑呢? 他哪里想到,像抓到蒋报国这样的特务影响是很大的。高书记听说蒋报国的事情后,就暗中组织了百姓请愿,由胡部长带着请愿书到部队要人。军党委认真讨论了地委的要求,认为当前剿匪工作非常复杂,军、地关系对于剿匪的顺利进行十分关键。所以,不能为了一个军统特务影响部队与地方政府的关系,决定把蒋报国交给地方政府处理。 于是,地委组织了公审大会,发动群众控诉蒋报国的罪行,而后立即枪毙。地委的这一行动获得了广大老百姓的热烈拥护,大家都说高书记才上任不久就审批了国民党大头子,平定湘西匪患指日可待,大家就要有好日子过了。 胡部长见孟中国情绪激动,就安抚道:“孟副团长,你反映的情况也很重要,但我们不能听蒋报国这个反革命间谍的一面之词。这些问题有待于我们查证,如果情况并不是这样,我们岂不冤枉了乌龙族?” 孟中国冷笑道:“冤枉?就在昨天乌龙族的一队人还在青龙镇抓走了将近四十人,其中二十人是我们部队的战士。” 胡部长惊讶的问:“什么?二十名战士?你能确定是乌龙族干的吗?湘西这么多土匪,怎么能说是乌龙族干的呢?” 孟中国压着怒火说:“胡部长,我也是革命干部,没有证据我是不会乱讲的。我倒想问问,怎么能证明蒋报国说的都是假的,是挑拨民族关系?” 姚发财见两人越说越僵,眼看就要吵起来了,便在桌子上敲了敲烟斗,说道:“胡部长,孟副团长是来谈保卫工作的,我看咱们开始说正题吧。我想第一个问题是,谈判地点在哪里合适。” 胡部长马上说:“谈判地点当然应该在县城,我看县委这个会议室就不错嘛。乌龙族的代表来到现场,能够亲眼看到新中国的老百姓在党的领导下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把这些直观感受带回去,这对我们工作也很有帮助嘛。” 孟中国和姚发财听了哭笑不得。乌龙族是什么人?是一群身怀邪术的妖人,谁肯坐进县委大院与共产党谈判?不过两人也佩服胡部长真的很敢想。 可是,胡部长这么一说,谈判小组成员们又纷纷附和,而且赞扬胡部长想得周到看得长远。他们这次附和可不是怕马屁,而是发自内心的。 刚才孟中国提到乌龙族抓了许多干部民兵,割掉舌头充当奴隶,这让大家心里很压抑。如果谈判过程中乌龙族翻脸,所有参加谈判的人都很危险,万一被抓进山去可怎么了得。如果再县城谈判那就安全了。 姚发财怕孟中国又放炮,连忙说:“嗯,胡部长这个想法很好。不过,我们也要做好他们不愿意进县城的准备。胡部长,我们还是应该准备第二方案。”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讨论方案 姚发财建议把谈判地点放在青龙镇,这个地方距县城有一段距离,乌龙族容易接受,我军也容易控制。不料这个方案被谈判小组一致否定了。理由多种多样,比如不在县城谈判有失政府尊严,等等。但实际上大家想的都一样,就是青龙镇刚被乌龙族抓走几十人,显然这不是个安全的地方。 谈判地点不了了之,议题转到了怎样与乌龙族约定谈判,也就是说谁去传递消息。这时踊跃发言的干部们都没了声音,只管你看我我看你的满脸迷茫。 “孟副团长,部队同志能不能派人去和乌龙族接洽?”胡部长无奈之下问道。 “我接到命令只是保证谈判同志的安全,并没有得到参与谈判工作的命令。胡部长,如果调动部队,需要向师首长请示。”孟中国不咸不淡的说。 “姚书记,县里的同志对地形熟悉,是不是可以派位同志进山接洽?”胡部长又问。 “胡部长,民族政策是关系到祖国建设的大事情,县里同志水平低,我怕会耽误了大事。我看,这么大的事情,还是由谈判小组的同志亲自去比较妥当。”姚发财这么一说,会议室里很多人的脸色都变了。 送信的事又不了了之。议题转到了谈判时间上。关于这个问题,大家一致认为越早越好。道理很简单,不管谈成什么样,早完事早回邵阳,当然嘴上不会这么说。 姚发财最后叹了口气说:“胡部长,要不你给乌龙族写封信,我派人送去。不过我有言在先,只能派人送信,至于对方是不是按照信里的意思谈判可不负责任。” “好,好,这个办法好”胡部长大喜过望,连声称赞。然后,他又详细询问了孟中国的保卫计划,觉得没有任何破绽,就力排众议把第二谈判地点选在了青龙镇。 散会后,孟中国问姚发财打算派谁去送信,姚发财说只好请蓝凤奴辛苦一趟。 “不行,绝对不行。凤奴刚杀了云娘,黄三姑恨死她了。如果别人去还有一线希望,凤奴去就是送死。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姚发财说:“唉,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虽然在会上你说的痛快,可是如果胡部长向高书记汇报了,连军长都会很为难。我思前想后,只有凤奴去才最保险。又不是把信面呈黄三姑,只要乘夜里把信送到个明显的地方就行了,凭凤奴的功夫不愁脱身。” 一提到军长,孟中国就没了言语。不过,他突然想到个办法,只是没对姚发财说。 胡部长写信的效率很高,散会后两小时就把信交给了姚发财。姚发财和孟中国已经到厢房里对蓝凤奴说了此事,蓝凤奴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拿到信,她和孟中国就辞别了姚发财往家里走去。 路上,孟中国无论如何也不同意蓝凤奴去妙峰山。蓝凤奴一再说自己完全有把握脱身,可孟中国说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也不能让她去承担。最后蓝凤奴被磨得没办法了,就责备孟中国为什么不事先和姚书记说好,现在自己已经接任务不能再变卦。 “凤奴,我想了个既把信送到又没风险的办法。”孟中国得意的说。 “快说,你想了什么馊主意。”蓝凤奴似嗔似笑的说。 “请我的奶娘帮忙送去。”孟中国道。 蓝凤奴想了想,这还真是个好办法。山中的狼很多,乌龙族不会想到巨狼是自己的对头。就算她们族里有狩猎习惯,可像黄三姑,姬馨这样的高手是不屑做这些事的,所以凭巨狼的身手可以很轻松做完这事情。 “你可真没良心。人家用奶养大你,现在刚相认了就给人家派活。”蓝凤奴笑道。不过,她没有回家,出了县城门之后拉住孟中国的手,施展功法向溶洞跑去。 却说当初梅仙姑正依仗着两只乌龙金蚕与行云道长相抗,只觉得对面老道的真气源源不断,搅得她心绪紊乱的时候,突然钟诚对她开了两枪。她分神对付子弹时行云的真气乘虚而入,她只觉得心口如遭重锤,一口血喷出来,人便栽到树下。 这时候姬馨正在蓝逊对面暗运真气,见到梅仙姑失利不禁吃惊。此刻蓝逊也发动,姬馨见他来势凶猛,就拼着受些损伤,借着他雷霆一击飘出青龙庙院墙,夹起梅仙姑飞奔而去。 姬馨一口气跑到十万大山密林中才停下脚步,把梅仙姑放到地上,发现她气息微弱,忙给她注入真气。半晌,梅仙姑才长出一口气,又吐了两口血,坐起身来自己行功。 姬馨取出粒丹药给梅仙姑服下,坐在她身旁帮助引导体内真气。姬馨能感觉到梅仙姑体内真气鼓荡,虽然是重伤之后丝毫不见减弱,心知是她经过暖玉床修炼之后功法大长,暗自替她高兴。 正当梅仙姑即将功行圆满的时候,姬馨突然听到林中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梅仙姑体内的真气正从百骸中收拢,此刻是最为虚弱的时间,姬馨正在引导梅仙姑体内的真气,如果突然撤出,也会让她受损不小。这时如果有敌人来攻可是凶险万分,姬馨心里十分焦急,只盼着来者是个无害的野兽,或者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二人。 但林中的声音越来越近,分明就是朝着姬馨二人方向而来的。 没过多久,林子里出现一个人,这是个赤身裸体的男人,脸上涂抹着泥土看不出面目,走路摇摇晃晃的显得没有力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姬馨见来人既不是青龙庙道士也不是解放军,这才放下心来,闭上双目,专心帮助梅仙姑收拢真气。她暗自盘算,一旦行功圆满,一定要给这个吓了自己一跳的臭男人好看。 姬馨在乌龙镇酒肆做老板娘时样子很风骚,见人面带三分笑,见了男人更是娇柔妩媚,风情万种,无论是族人还是外来人,都以为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其实,她不仅功法深厚,而且心肠恶毒,对付敌人异常残忍,更兼心理变态。 黄三姑也是个变态狂,她喜欢从心理上摧垮敌人,能从敌人恐惧惊悚的模样中获得快感。她习成几种异术,可以通过银针刺穴配合真气逆行使敌人精神紊乱,产生强烈的恐惧感。所以,无论多么强悍的人,落到她手中很少有不屈服的。当初在围攻隆回县城时被俘虏的几个民兵受尽酷刑都没有屈服,黄三姑没用多少时间就让他们跪在自己脚下,并非是民兵们意志不坚强,而是普通人无法抵御邪术的力量。 姬馨则不同,她的快感来自对手痛苦的表情,嘶声的惨嚎。落到她手里的人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便想屈服投降都没有机会。她在乌龙镇的酒肆中有个地下酒窖,其实就是她私设的刑房,里面总要禁锢着两个受刑的奴隶供她取乐。 森林里这个男人哪里知道地上坐着的女人是个恶魔,他已经几天没有饭吃,就靠着野草树叶挨到此时,看到有人就来讨饭吃。 “两位姑奶奶,能赏口饭吃么?”男人嘶哑的说道。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抓获朱彪 男人开口要饭,见两个女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自己解开地上的包裹翻找,见里面有几个白面馍馍,拿起便吃,险些噎着自己。 大半个馍下肚后,他突然感到后背剧痛,人腾空飞起,又重重的摔到地上,一只小脚踩在脖颈上,气透不出来。他脸涨的通红,发出呜呜声音,嘴里正嚼着的馍喷了满脸。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看到一个满脸笑意的漂亮女人站在身边,正是她的脚踩着自己的脖颈。他用手去托那脚想把脖子移开,可这女人看似娇柔,脚下的力量却十分大,他用尽全力也挪不了分毫。 就在这时,又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俯视着他。这女人更漂亮也更年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梅仙姑!” “朱彪!” 这男人和年轻女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 这赤身裸体的男人就是青龙山大当家的朱彪。解放军进攻乌龙峰的时候,他跟着云娘从暗洞中逃跑,遇到了接应的洪英和梅仙姑。在回妙峰山的路上云娘要用他练功,就剥了他衣服捆住他手脚和他交欢,不料遇到了追踪而至的蓝凤奴。 蓝凤奴杀了云娘,又打退梅仙姑,误以为朱彪是被土匪掠走的山中百姓,就让他自谋生路。朱彪本可以从容的穿好衣服再跑,可他心怀鬼胎,听说自己可以走了,光着身子就往林子深处跑。也亏了蓝凤奴不敢看他的裸体,没有发现他狼狈的样子。否则蓝凤奴起了疑心,朱彪可能早就成了解放军的俘虏。 朱彪在林子里跑了几天,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边是解放军控制的隆回县城,另一边是十万大山中的黄三姑,去哪边都没他的好果子吃,偌大的湘西居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好在此时气候宜人,森林中果实丰盛,也不缺淡水,朱彪虽然遇到过独狼野猪,蟒蛇毒虫,凭着他机警和凶悍竟然屡次化险为夷。只是仅凭着蔬果充饥让他体能差了不少,见到林子里有人就不管不顾的过来讨吃的。 “师叔,这位就是青龙山大当家的朱彪,也是云娘的丈夫。”梅仙姑笑道。 “什么,这厮就是朱彪?就是害了云娘的朱彪?”姬馨也大为吃惊。虽然她终日呆在乌龙镇,但对山外的动静也很了解,青龙山有名的朱彪她自然知道。 姬馨的脚离开了朱彪的脖子,却突然踩住了朱彪的嘴,用力的碾着,让朱彪嘴里吃满了鞋底的泥土。“好啊,我正想给云娘报仇,你小子就落到了老娘手里,哼哼,老娘要让你生不如死。” 朱彪这才发现眼前娇滴滴的女人力大无穷,他觉得自己的头几乎要被踩裂了,鼻眼都变了形,忍不住要惨叫出来,可女人的鞋底捂着了他的嘴,不禁没有叫出声来,而且嘴里的泥土呛到了气管,又不能咳出来,身体痛苦的抖动着,眼中露出恐惧和乞怜的神色。 朱彪惊恐的眼神反倒让姬馨十分兴奋,她抬起脚,用力向下跺去,朱彪的鼻梁马上歪向一边,嘴里喷出鲜血。姬馨又飞脚踢向朱彪的脸,却被梅仙姑拉住了。 “师叔脚下留情。”梅仙姑看着朱彪的惨样也觉得受用,但还是拉着姬馨的胳膊为他求情。 姬馨被梅仙姑拉得身子一歪,一脚踢空,有些不高兴的说:“你这小妮子又要干什么?” 梅仙姑见朱彪瘫软在地不停的哼哼,料想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逃跑,就把姬馨拉到一边悄声说:“师叔,这厮好歹也是个人物,以前手下有不少人马。我们很快就要和共军有场恶斗,留着这厮也是个帮手。” 姬馨冷笑道:“他有什么本事?他以前的手下都做了共军的俘虏,他还能兴风作浪么?” 梅仙姑笑道:“师叔,他手下那些人吃喝嫖赌惯了,哪里受得了共军的管束?如果他出面召集旧部,有不少人都会来投奔。这样,由他们对付共军,我们就能腾出精力专心对付青龙庙。嗯,我上次下山接应云娘,师傅也是这个意思。” 姬馨听说黄三姑也是这么个想法,就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梅仙姑走到朱彪面前,捏住他鼻中轻轻一掰,把断了的鼻梁骨对正,疼得朱彪嘶声惨叫。梅仙姑把自己的衣襟撕下一条在他脸上绑了两圈,又喂给他一粒丹药,笑道:“朱大当家的,我师叔饶了你,你还不起来谢恩?” 梅仙姑的丹药果然灵验,朱彪吞下去后不禁没了饥饿感,鼻子也不疼了,赶紧起身爬到姬馨脚下不停的磕头。如果是几个月前,他宁死也不会跪在女人脚下,但这些时日屡受挫折,他早没了旧日的凶悍。 梅仙姑又说:“朱大当家的,论起来你也是自己人,还是副司令。可我们妙峰山也是有规矩的,我带你进山可得先绑了你。” 朱彪听了忙把双臂扭到背后,连声说:“应该的,麻烦仙姑了。” 梅仙姑见朱彪变得如此顺从,笑着从腰间解下一根麻绳,很利索的把朱彪五花大绑起来,又提着绳子把他从地上拽起,说道:“朱大当家的,还得麻烦你帮我们背着包裹。”说着,把自己和姬馨的包裹挂在了朱彪脖子上。 两人押着朱彪回到乌龙镇,把朱彪关在了姬馨酒肆的地下牢房中,梅仙姑自己进山去向黄三姑禀报。 黄三姑听说梅仙姑讲到在青龙庙与行云道长动手的事情也大为吃惊,不住的埋怨梅仙姑胆大妄为。而且她听说姬馨也没讨得便宜后禁不住眉头紧皱,半晌没说出话来。姬馨的本事她很清楚,青龙庙中的道士能击退姬馨让她十分担忧未来的争斗。 好在她看梅仙姑的伤势并无大碍,想到行云的功法也不过如此,这才心中稍安。当她听说朱彪被带回来时,赞许的对梅仙姑笑道:“做的好梅子。我们掌握了许一刀和朱彪这两股势力,够共军忙活一阵的。走,我们去看看朱大当家的。” ------------ 第一百五十三章 黄三姑的计策 黄三姑带着四大仙姑来到乌龙镇酒肆,并派人喊洪英和许一刀都到镇子里等候。 姬馨拿出一坛米酒,娇笑道:“我这酒馆可有日子没这么热闹了,难得你们一起过来,这坛酒在地下埋了二十年,大家尝尝。”说着,她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飘了出来。 黄三姑喝了一口酒,叹道:“师妹,你到底藏了多少宝贝?唉,这么个好地方,过不了多久就要成为战场了。” 姬馨和四大仙姑都明白,解放军已经剿灭了十万大山外围的土匪,很快就要进山收拾她们。虽然她们自恃身怀异术,但解放军有青龙庙支持,未来的胜负难以预料。大家听黄三姑语气沉重,都沉默不语。 黄三姑仰头喝掉碗里的酒,娇声道:“大家喝酒,喝酒。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喝了酒我有话说。” 见几个人都喝了酒以后,黄三姑才说道:“共军很快会进山,我们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只是青龙庙的道人一定会落井下石,这可不能不防。师妹,乌龙镇无险可守,你要尽快带着族人退回妙峰山。我已经在山里修好了住所,你看十天时间够不够?” 姬馨皱着眉头说:“十天时间本来是够的,可田里的庄稼再有一个月就能收割了,如果这时候退回去太可惜了。” 黄三姑笑道:“你这老不死的真是小气。咱们山里备了三年的粮食还不够你吃的?外面这些庄稼正好有用,你就不用管了。倒是那些猪猡臭烘烘的不要都带进山去。花子,你帮助师叔甄选,身体强壮的洗刷干净带进山,其余的都处理了吧。” 花仙姑应了声。黄三姑又对梅仙姑说:“梅子,你已经见识了青龙庙的功法。这段日子你什么都不用管,每天加紧练功,准备对付青龙庙。” “是,师傅。”梅仙姑回道。 “兰子,如果共军进山,你的蛊虫是我们最大的倚仗。这次师叔和梅子抓了几十人回来,你把合适的带进地狱加紧炼蛊。还有,炼丹的事也不能松懈,将来对付青龙庙这些丹药是不能少的。” “嗯,我一会就去选血食。师傅,完事我就带着血食先回去了。”兰仙姑道。 黄三姑又对竹仙姑说:“竹子,这段时间山里事务多,你可要多用心些。” “师傅放心吧,我有数。”竹仙姑微笑着说。 黄三姑这才说道:“好了,现在我们说说怎么对付共军和青龙庙。你们谁先说说?” 竹仙姑接口道:“师傅,我看咱们不能等着共军进山,还是应该主动出击。” 竹仙姑看上去很柔弱,平时也不爱说话,心思却十分缜密,每到有大事商议时她总会第一个发言。竹仙姑见黄三姑眼中露出赞许的目光,就继续说道:“我想,如果用好许一刀和朱彪这两张牌,我们就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准备对付青龙庙。如果能打败青龙庙,再多的共军我们也不惧怕。” 姬馨小事聪明,大事却没有主张。听竹仙姑这么说,就迷惑的问:“什么两张牌?怎么个打法?” 竹仙姑轻声道:“师叔,我是这么想的。共军消灭了山外各个山头,一定以为可以全力对付我们了。如果我们给许一刀和朱彪各一队人马,让他们带人出山重新占山立寨,共军只好再和他们开战,我们便能争取不少时间。” 姬馨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妮子,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这两人都被共军吓破了胆,你以为他们还敢去和共军打仗?” 竹仙姑说:“他们怕共军,更怕我们。如果能得到人马又脱离我们管束,我看他们求之不得呢。而且他们也是山里的老手了,对地形很熟悉,有了上次被共军围剿的教训,我看他们把共军拖上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 兰仙姑插话道:“可是我们的蛊药每个月必须吃解药,如果他们出去了蛊虫发作怎么办?” 竹仙姑说:“他们早晚会被共军消灭,我们也不必再控制他们。而且,他们已经被我们吓破了胆,料想不敢反咬我们。所以,我想不仅要给许一刀解蛊,而且还要给他们配足武器装备,让他们能耗多久就耗多久。” 黄三姑听了沉吟道:“嗯,这个办法的确可行。许一刀是会打游击战的,如果手下有了人能给共军找不少麻烦。不过,万一他们向共军投降怎么办?” 竹仙姑笑道:“师傅,咱们不是刚抓了不少共军嘛,不如舍弃几个,让他们两人没了退路。” 黄三姑一拍桌子,叫道:“好,这两人就这么办。竹子,你回去筛选一千人,配足武器,让他们各带五百人,三天后出山。另外,选出一百乌龙兵跟随他们出山,帮他们在外面站住脚。花子,等兰子选足血食后你把剩下的俘虏都押到这里来,咱们一起看场好戏。好了,大家分头干事吧,嗯,梅子,你顺便把洪英和许一刀叫来,我这就去看朱彪。” 见四大仙姑分头去了,黄三姑才跟着姬馨来到地牢。 姬馨的地牢中靠墙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刑具,刑具上血迹斑斑,显然受害者颇多。在刑具的对面铺着一块厚绒毯子,毯子上放着一对躺椅,是姬馨欣赏受刑人痛苦模样的地方。此时朱彪双臂反剪被吊在房梁上,双脚和脖子各挂着一个筐,筐里放着石块。 “哎呦,受不了了,饶了我吧,放我下来啊,哎呦。”走进地牢就能听到朱彪有气无力的嘶叫声。 “快放下来,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朱大当家的。”黄三姑故作惊诧的叫道。 “就是啊,这是谁干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是朱大当家的,朱,总司令吗?”姬馨也跟着大惊小怪的喊叫,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容。 朱彪被两个女兵解了下来,人像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他挣扎着爬到黄三姑脚下,断断续续的说:“三,三姑,不,黄,黄总,总司令,看,看在往日的,的份上,饶,饶了我吧。” 黄三姑弯腰把朱彪扶起来放到躺椅里,娇笑着说:“朱大当家的,误会,误会啊。我这里正好抓了些共军,想必他们把你也当成共军了。对不住了,我给朱大当家的赔礼。”说着,黄三姑作势要给朱彪行礼。 “不,不,不敢当。”朱彪吓得脸都变了。在湘西几乎传遍了,如果黄三姑对谁客气,八成就是要用最恶毒的手段对付这个人。 黄三姑娇笑道:“好,朱大当家的果然有气量。来人呀,快备酒菜,我要和朱大当家的好好聊聊。” ------------ 第一百五十四章 放虎归山 酒菜刚刚摆好,洪英和许一刀也进来了。洪英气宇轩昂的走在前面,许一刀弓腰点头陪着笑脸跟着后面,这场面让朱彪心里发毛。黄三姑做了主位,左面是朱彪,右边许一刀。姬馨和四大仙姑分两侧作陪,洪英在黄三姑对面。黄三姑不时的让侍卫给朱彪和许一刀斟酒,娇笑涟涟,还和姬馨互相揭短,逗得四大仙姑咯咯大笑,让朱彪和许一刀摸不着头脑。 酒过三巡,黄三姑才正色说道:“这番酒宴一来给朱总司令接风压惊,二来也是要商量反-共大业。各位,进来共军进攻非常猛烈,我们反-共救国军损失不小。先是许副司令的队伍被打散,接着青龙山也归了共军。如此下去,恐怕湘西的天下就是的了。” 黄三姑边说边瞟着洪英。她见洪英若无其事的往嘴里塞菜,还频频点头,不禁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朱彪和许一刀不知黄三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放下筷子看着她,等着下文。 “想和共军斗,我们首先要团结。只有大家团结在蒋委员长的旗帜下拧成一股绳,才有可能实现反攻大业,大家说是不是啊?”黄三姑继续说。 许一刀连忙点头,忙不迭失的说:“那是,那是,黄总司令说的对。我们要团结,那个,那个,一切听黄总司令指挥。” 黄三姑娇笑道:“什么司令不司令的,奴家可不在乎这个虚名,也担不起这份责任。不过,蒋特派员投降了共军,我临时召集大家罢了。等许副司令,朱大当家的建功立业后,我一定让贤。嘻嘻。” 朱彪听了连声说“不敢”,许一刀居然离座跪了下来,赌咒发誓说这辈子都要做黄三姑的马前卒。黄三姑伸手拉起许一刀,笑道:“我想好了,如果我们都缩在这山谷中,共军还以为咱们怕了。我打算助两位司令每人五百兵丁,你们出山后另立山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朱、许二人听了更是大惊失色,连忙表示自己对黄三姑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另立山头。 黄三姑知道他们怕了自己,心中十分满意,嘴上却说:“两位不用误会,我这全是为了反攻大业。我们三股势力形成犄角之势,这才能与共军对抗。两位放心,我不仅会资助两位军兵装备,还要给两位解蛊。嗯,两位当家的,现在青龙山和乌龙谷都被共军破了,你们想想到哪里立足更好。” 朱、许二人听黄三姑说的认真,看她面色也不似有伪,便惊疑不定的说:“黄总司令,您,您真的要放我们出山?”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两人都跪地磕头,不住的说粉身碎骨也要报答黄三姑的大恩大德。 黄三姑为了安抚二人,让兰仙姑给了他们解药,有吩咐梅仙姑明日为他们挑选兵丁,准备武器,并说,梅仙姑要带一百乌龙兵护送二人出山,直到他们自己站住脚再返回。 洪英冷眼看着这一切,脸色十分阴沉。黄三姑知道洪英受过这两人的侮辱,又让两人给洪英道歉。朱、许想到能脱离黄三姑的控制简直如同做梦一般,生怕因为洪英再生枝节,连忙爬到洪英脚下用力磕头,不住的扇自己耳光,嘴里骂自己猪狗不如,请求洪英大人大量原谅自己。洪英当然知道无力阻止黄三姑的决定,只得抬脚在两人脸上狠踹了几下出气,然后低头喝闷酒。 许一刀为了讨黄三姑欢喜,献计说自己带人到东面五十里处驻扎,如果共军进攻山谷,自己可以带人侧击。平日里,自己可以率兵袭击共军的运粮队,抓捕干部,送到谷里给乌龙族做奴隶。朱彪听了也不示弱,说自己驻扎在山谷西面五十里处,随时停留黄三姑调遣。 黄三姑呵呵笑着说:“如此甚好。来,咱们干了这杯,预祝我们大业成功。梅子,你带上几个俘虏来给许副司令,朱副司令助酒兴。” 不一会,梅仙姑和十几个乌龙兵押着两男一女进来了。这三人都是姬馨和梅仙姑掳来的俘虏,三人都是解放军战士,两个男兵负了伤,女兵是卫生员。乌龙兵出山掳了四十多人回来,挑选了三十个强壮的送到地狱做血食,余下十多人中几个屈服求饶的去给族人做奴隶。这三个宁死不屈的被五花大绑的压解进来,强按着跪倒在地,满嘴充满了血沫。 “这几个死硬分钟嘴很臭,所以我刚割了他们的舌头。”梅仙姑笑嘻嘻的说。 黄三姑皱着眉头说:“梅子,你怎么把这女的也割了舌头?” 梅仙姑回道:“这几个臭猪,就这女的骂的凶,我忍气不住就割了。不过,师傅放心,我喂了她丹药,死不了。” 黄三姑不在说什么,起身从乌龙兵手中拿过一把长刀放到桌子上,笑眯眯的对许一刀说:“许副司令,这几个共军都是死硬分子,你选一个,杀了他祭旗以壮军威。” 许一刀是聪明人,自然明白黄三姑的意思,他亲手杀了解放军战士,就堵死了自己投降的退路。他很不愿意这么做,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站起身,假作豪迈的拿起刀,含了口酒走到俘虏前,撕开一人的衣服,一口酒喷到俘虏胸口,接着刀就捅进了胸膛。他手腕一翻,刀在俘虏胸口旋了了洞,血如喷泉般喷出,喷到了身边女卫生员的脸上。他慢慢的抽回刀,刀面上竟托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 “好刀法。”黄三姑大声赞道。 洪英脸上煞白,几乎要从凳子上瘫下去,亏得身边的姬馨扶住了她。 另一个男战士怒目圆睁,拼命摇着身躯,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赫赫声。女卫生员却已经瘫倒在地,两腿间的裤子完全湿透了。 乌龙兵用冷水浇醒了女卫生员,揪着她头发强迫她扬起头。看着女俘虏浑身颤抖,眼神里充满恐惧的模样,黄三姑鄙夷的笑了笑,扭头看着朱彪。 朱彪明白该自己动手了,他和许一刀一样取出了另一棵心脏,动作似乎更快些。 女卫生员再次晕了过去,裤裆中散发出一股臭气。待她再次被冷水浇醒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抗争的斗志,如果不是被揪住头发,她会俯下身去给眼前凶神恶煞般的土匪磕头求饶。 黄三姑却和颜悦色的告诉她,很快会放她回去,条件只是她必须一五一十的把眼前看到的事情向共军长官汇报。说着,又向她嘴里塞了一粒黑色药丸,立刻止住了嘴里刀伤的疼痛,而且全身轻飘飘的非常舒服。 ------------ 第一百五十五回 劲敌 女卫生员吃了丹药止住疼痛,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黄三姑娇笑着说:“这位是许司令,这位是朱司令。你回去告诉共军,二位司令这就出山取他们项上人头,要他们洗干净脖子等着。”她声音娇美,好像在和情人说悄悄话,女卫生员却惊恐的瞪着眼睛,张着没了舌头的嘴不知所措。 梅仙姑走过来抬手打了女卫生员两记耳光,厉声道:“你听到没有?” 女卫生员刚吃过丹药,脸被扇得发红,却并不感到疼痛。不过,梅仙姑严厉的表情和声音让她非常害怕,忙不迭失的拼命点头。 黄三姑摆了摆手,两个乌龙兵驾着女卫生员出去了,其他几个人拖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用水冲净血迹。黄三姑笑盈盈的向许一刀和朱彪敬酒,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许一刀和朱彪都是老江湖,黄三姑的诡计他们如何不知。此刻他们满脸堆笑的和几位仙姑碰杯畅饮,心中却叫苦不迭。能够脱离黄三姑的控制他们当然求之不得,但出山面对共军无异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黄三姑让他们当着女共军的面杀人,再把女共军放回去报告,这就堵死了自己投降的路,唯有与共军血拼到底了。 黄三姑此时心情却十分畅快,她见许一刀和朱彪都喝得满脸通红,就说道:“二位司令明天就要出发了,我们再干最后一杯,祝两位出山马到成功。”说罢,她自己仰头喝下去,又给两人打气道:“两位司令,我派梅子带来一百乌龙兵跟随你们出山。你们只管放开手脚干,她这一队人马会留在谷外随时接应二位。” 许一刀和朱彪都见识过梅仙姑的本领,听说她带兵接应,果然放宽些心,忙鞠躬道谢,又对梅仙姑道辛苦。这场酒宴一直闹到后半夜才散,洪英早就趴在桌边睡着了。 第二天,许一刀和朱彪带着所部匪兵跟随梅仙姑离开了乌龙镇,黄三姑本要带着洪英返回妙峰山,却被姬馨强留下来。姬馨说自己心血翻涌,不知会发生什么大事,要黄三姑陪伴着她。黄三姑知道姬馨已经修成大道,若是心血不定,必然是感应到了严重事态,而且很可能是独自无法应付的大事,于是就留了下来。 平日里黄三姑在山中,姬馨在镇子里,两人见面不多,此时同榻而卧自然有说不完的话。洪英本来躺在两人中间,嫌她们没完没了的唠叨,就爬到一边先睡了。黄三姑正聊得高兴,突然看见姬馨眉头紧蹙,脸色发白,便知道有事情发生。 “厉害,实在厉害。”良久,姬馨长出了一口气,喃喃的说。 黄三姑知道姬馨的本事。姬馨修道时间更强,虽然资质不如黄三姑,但勤能补拙,如今功力不在黄三姑之下。而且,姬馨有种独特的功法,可以一魂一魄出窍云游,感受周边数里范围内的各种真气。所以,黄三姑听姬馨如此说话,再见的面色不善,就知道她感受到了异样的真气。 “是仙族?”黄三姑试探着问。 “行云老道来了?”见姬馨沉重的点头,黄三姑继续问。在她看来,如果是仙族来犯,能够让姬馨表情如此沉重的非行云老道莫属。 姬馨摇了摇头,冷冰冰的说:“我见识过行云老道的功力。现在感受到的功力比他强一倍。” 黄三姑听了倒吸一口凉气。百年前一场大战,行云老道几乎凭一己之力战退了乌龙族,*得族人退居深谷。这百年间,想必行云的功力又增长不少。虽然自己这几十年功法突飞猛进,自觉得已经不再行云之下,但仙族有如此高人出现,未来的争斗必定十分麻烦。 姬馨的想法和黄三姑一样,两人忧心忡忡,一时间相对无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接着花仙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师傅,出事了。”花仙姑的声音有些惶急。 黄三姑起身披上衣服打开门,姬馨坐在床边,洪英也坐了起来揉着眼睛。花仙姑急急的说道:“我们分布的二十个暗哨都被杀了。” 黄三姑和姬馨对望一眼,两人没有说话,洪英却露出一丝冷笑。 黄三姑和姬馨知道,乌龙镇看似鸟语花香,其实杀机四伏。但就这二十个暗哨就是精心部署的,每一个岗哨周围都布满了各式蛊虫,想杀死一个哨兵就必须突破蛊虫的防御。而这二十个暗哨的位置也是精心挑选的,暗哨见互相能够监视,还设立的专门的联络方式。 这样的部署,敌人即便想杀死一个暗哨都不容易,至少受到侵犯的暗哨有机会给其他岗哨发出警告信号。就是敌人动作快,其他岗哨也能观察到有暗哨受侵犯,完全可以发出警报。现如今二十个暗哨都被杀死,莫非敌人大举来犯,埋伏好了同时动手? “走,去看看。”黄三姑道。 姬馨和洪英都穿戴整齐,由花仙姑带路向镇外走去。 乌龙镇和妙峰山的防御本由梅仙姑主持,因为梅仙姑要带兵出山,花仙姑这才接手负责,不想才一天就出了这等事,让她心中不安。 “师傅,我们的哨兵全部被戳穿了喉咙,对头十分厉害。”花仙姑便走边说。 “哼,蛊虫阵怎样?难道也被无声无息的破了?”黄三姑冷哼一声问道。以为,就是遇到天大的麻烦,黄三姑也是娇笑不停,此时却紧张得面沉似水。她不仅是因为二十哨兵死亡的蹊跷,更多的是之前姬馨那一番话。 “这是最奇怪的。我查看了所有哨位,周围的蛊虫阵都好好的,甚至没有发动,也不知对头是如何做到不惊动蛊虫的。”花仙姑道。 不多时,她们来到第一个哨位,黄三姑仔细观看,蛊虫果然都蛰伏着。这个哨位周围部署了蜘蛛蛊、蚂蚁蛊、虱子蛊、蝎子蛊四种蛊虫,这四种虫的习性不同,无论敌人如何施展功法,要想侵入哨位必然会惊动其中一种。而任何一种蛊虫,对手即便有行云那般功力也不免费些周折,这样哨位不可能不发现敌人。 可黄三姑见所有蛊虫都在原处,似乎休眠一般。她伸手一招,白玉般的手掌心多了一个蜘蛛和一只虱子。她仔细观看,见两只小虫都完好无损,只是精神不济,时候要睡去一样。这种不伤蛊虫也不招惹蛊虫的功法她闻所未闻,联想起刚才姬馨魂魄感受到的真气,她心底更加惊慌。 “三姑,你看这是什么伤口?”姬馨先走到被杀的哨兵身边,语气紧张的叫了起来。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招安信 黄三姑快步走到哨兵尸体旁,蹲下身观瞧,只见哨兵脖颈贯穿个血洞,两端有手腕粗细,中间好似拇指粗,看上去像被犬牙咬了对穿。 “师傅,这伤口像野兽咬的。可什么野兽有这么粗的牙齿,难道是巨熊?”花仙姑在一旁心有余悸的问。 “不是熊,三姑,我看这像狼牙,但这样粗的洞,狼岂不得像水牛般大小?”姬馨道。 洪英站在边上冷笑道:“你们整天吹嘘蛊虫有多厉害,怎么连野兽也拦不住?” 花仙姑瞪起眼睛,厉声道:“你若不信蛊虫,我这就放给你见识见识。” 洪英哼了声,道:“好,你放,你放。我正想长长见识。什么东西。哼。” 花仙姑气得涨红了脸,指着洪英道:“你,你这个共产婆,我要你的命。” “别吵了,都给我住嘴。”黄三姑大声说,声音中竟然透着阴冷。花仙姑闭上嘴,眼睛忿忿的瞪着洪英,洪英听了却感到一股寒意,真的不敢再和花仙姑争辩。 洪英虽然屈服于黄三姑的*威,但她并不恭顺,常常对乌龙族人冷嘲热讽,即使面对黄三姑也是这样。黄三姑从不计较这些,每次都是笑嘻嘻的和洪英斗嘴,多数时还让着洪英。此时她心中烦躁,凶性自然流露,竟然吓住了洪英。 “师傅,二十个哨位我都查看过,情况完全一样,您要不要逐一查看?”过了会,花仙姑小心翼翼的问。 “不必了,我们回去吧。”黄三姑平静下来,声音也变得柔和了,甚至还捏了捏洪英的手。 回到姬馨的酒肆,洪英打着哈欠进里屋去睡觉,黄三姑和姬馨却再也睡不着。 “没想到这是真的。”黄三姑叹了口气,坐下说道。 “什么真的?”姬馨问。 “你忘了咱们师傅曾经说过,仙族中除了人形,还有兽类也修成大道。而且,兽类修炼比人慢,功法却精纯很多。这次袭击岗哨的应该是一头狼,你魂魄感受的功力八成也是它。唉,青龙庙的几个杂毛已经很难对付了,还有那个不知底细的蓝凤奴也是劲敌,现在又多出一头狼。唉,不知道仙族还有什么后援,看了这场仗难啊。”黄三姑神情黯然的说。 “师妹,我看也不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算是仙族的狼,难道我们姐妹还怕个畜生?”姬馨安慰道。 “师姐,这头狼袭击了暗哨就消失了,你说它到底有什么目的?论理仙族现在暴露实力对他们没什么好处呀。”黄三姑岔开话题说。 “三姑,你看这是什么?”姬馨忽然指着放在房屋角落边上的酒坛子说道。 黄三姑扭身看,见酒坛子上放着一张黄纸。她进门后满脑子都是咬死哨兵的巨狼,一时竟没有看到。她过去拿起黄纸细看,脸上渐渐的有了笑意。 “三姑,上面写的什么?谁送来的?”姬馨见黄三姑的样子觉得奇怪。 黄三姑忽然恢复了过去的浪态,娇笑着说:“嘻嘻,你个老不死的不会自己看。”说着,她把黄纸扔给姬馨。 姬馨此时还没心思和黄三姑斗嘴,接过黄纸看了看,眉头皱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共军要和我们谈判?还让我们出山,参加他们的政府?”姬馨嘟囔着,想不明白纸上写的这些是什么意思。 黄三姑得意的笑道:“我终于明白了事情原委。共军要招安我们,又不敢进山送信,就托仙族帮忙。仙族本想借共军之手消灭我们,自然不愿意共军招安我们,却又不便推脱送信的差事。于是,他们派了巨狼来送信,顺便杀死我们的人。这样既可以向共军交差,还能激怒我们,破坏共军的招安,嘻嘻,仙族也太小看我黄三姑了。” 姬馨想了想,黄三姑这番分析很有道理,心情也放松下来。她点着黄三姑的脑门笑道:“你这老妖精一脑门鬼点子,说,我们应该怎么应付?” 原来,黄纸是隆回县人民政府写给黄三姑的一封信,大意是全国已经解放,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共产党要建立的是民主的、自由的、各族人民共同参与的革命政府。按照共产党的少数民族政策,欢迎乌龙族加入中华民族大家庭,参加政府的政治协商,共同建设新中国。信中提出,政府愿意和乌龙族进行谈判,介绍党的政策,也听取乌龙族的意见。为了表示政府的诚意,政府愿意把谈判地点设在双方的中间地段。 “怎么应付?当然是积极响应,准备谈判呀。”黄三姑笑道。 “谈判?你真的打算和谈?他们那一套我们能受的了吗?我们的奴隶咋办?我们的血食咋办?”姬馨连珠炮似的发问。不过,她心里其实明白,黄三姑肯定不会诚心受招安,而且一定已经有了打算。 “师姐,你看进谷的这头狼,你我能对付么?”黄三姑没有回答姬馨的发问,而是反问道。 见姬馨不情愿的摇了摇头,黄三姑继续说:“是啊,如果仙族现在来袭,就这头狼我们便难以应付,何况他们还不知藏着多少实力。幸好现在青龙庙投靠了共军,如果共军要招安我们,仙族就不敢自作主张与我们开战,我们便有时间筹划对策。如果我们不同意谈判,仙族正好借共军的实力开战,我们便凶多吉少了。” 姬馨点头道:“你这缓兵之计听上去不错。不过,这头狼八成就是信使。它一边送信,一边还杀我们的人,你怎么能保证仙族不会与我们开战?” 黄三姑咯咯一笑,说道:“我刚才说了,巨狼杀人便是仙族的诡计。他们想激怒咱们,让咱们不接受共军的条件,这样他们就能够堂而皇之的进谷厮杀。哼哼,老娘偏不让他们得逞。” 姬馨终于露出了笑容,回道:“算你说的有理。我们现在就写回书?谁去送信呢?” 黄三姑却摇头道:“现在回信未免让共军看轻了咱们,这事需要如此如此这般。师姐,还要劳烦你再辛苦一趟。” 姬馨伸手刮了黄三姑鼻子,啐道:“你这死鬼,亏你想的出这样缺德的办法。好吧,我就再跑一趟。” ------------ 第一百五十七回 高书记 隆回县政府的会议室里已经连续开了三天会,地委高书记亲自主持,议题只有一个:怎样把乌龙族拉回中华民族大家庭。 本来军情六处处长钟诚以为姚发财是县委书记,乌龙族聚集在隆回县管界,是招安还是剿灭,姚发财都是当仁不让的行动最高领导。不料,这次高书记不仅拍板对乌龙族只能团结不能剿灭,而且还有亲自主持谈判。为此,钟诚专门向军长做了汇报,并探询军长是否可能从部队的角度与高书记协商,改由姚发财主持大计。军长并没有表态,只是要求钟诚尽其所能保证高书记的安全。 钟诚从军部回到县城,私下与姚发财和孟中国几次商议都不得要领。他们三人都清楚乌龙族的落后、愚昧和残暴,认为把他们当作少数民族来争取,还要参与议政简直是无稽之谈。但作为党员和解放军战士,他们只能服从上级决定。 他们能做的,就是坚决保证谈判小组的安全。由于钟诚的公开身份是青龙庙道士悟本,所以没有参加高书记召开的会议,姚发财代表地方政府,孟中国代表部队与会,听了两天报告,姚发财已经晕头昏脑,孟中国却一直在闭目养神。无论是高书记还是姚发财都想不到,孟中国静静的坐在会议室中,真气却在体内流转不息,精神已经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姚发财同志,咳咳,我们的信件已经送达乌龙族几天了,对方有没有反馈?”会议室里弥漫着浓烈的烟气,呛得高书记咳了两声。他不满的盯着不住抽烟斗都姚发财问。 姚发财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姚书记,你确定我们的信已经送到了吗?这封信是高书记亲笔写的,信中道理明晰,感情深重,乌龙族见了信不可能不动心。会不会信没有送达呢?”说话的是地委统战部胡部长。 胡部长是高书记的同学,很受高书记信任。本来争取乌龙族这件事,高书记安排胡部长到隆回县主持工作。不想,胡部长来到隆回县后遇到很大阻力,无论是县委县政府的地方干部,还是部队的干部都认为剿灭乌龙族才是当务之急,谈判争取是在浪费时间。虽然胡部长舌战群雄,又拿出高书记这柄尚方宝剑,地方和部队干部不再坚持己见,但大家依旧消极工作,使得谈判安排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进展。 胡部长向高书记汇报时当然不会实话实说,反而总是很乐观的报告进展。起初,高书记对胡部长的工作也表示满意,并且暗示如果办成这件事,他会提拔胡部长进常委班子。可过了一段时间,高书记发现事情并没有新的进展,于是起了疑心。当胡部长再次汇报时,他就多问了几句细节问题,于是胡部长就露陷了。 高书记非常重视争取乌龙族这件事,他认为这份功绩关乎自己回到中央后的岗位安排,所以对胡部长非常生气。为了不被这个蠢笨的同学耽误自己的大事,高书记决定驾临隆回县亲自主持。他三天前到达县城,也不顾旅途劳顿,连续召集了三天会议。 高书记自然比胡部长高明,他把争取乌龙族的伟大意义上升到了解放全人类的高度,把对待这一工作的重要性上升到了党性的高度,足足讲了两天。这天是第三天开会,总算开始进行具体工作安排了,于是就问姚发财送信的事。 胡部长心里对高书记亲自坐镇十分不满,这摆明了是对他的不信任。在胡部长看来,现在全中国已经解放,中国已经是人民的天下,乌龙族除了投向政府的怀抱再没有别的出路。在这样的形势下,政府给乌龙族一条出路他们是求之不得的,必然会积极响应。这么简单的一个任务,高书记亲自坐镇,自己的功劳就被轻易剥夺了。 当然,胡部长只能把这些心思埋藏在心底。他很清楚,高书记能够坐在这个位子不是因为水平有多高,而是因为上面有人。自己想高升,还要绑住高书记这条粗腿。于是,高书记发问后,他连忙出声附和。 姚发财又填满了一锅烟丝,瓮声瓮气的说:“胡部长,信件是孟副团长亲自安排去送的,当然送达了。我估摸着,乌龙族见到高书记的亲笔信,总要开会学习几天,才能领会高书记的精神,然后才能回信吧。孟营长,你说是不是?” 作为县委书记,姚发财现在有无数的具体工作要安排,这两天全都放下,每天闷在这房子里听高书记讲大道理,他生了一肚子闷气。听到胡部长顺杆爬拍马屁,他没好气的讽刺着,还把孟中国拉了进来。其实,按照姚发财的脾气本不至于如此,只是自从胡部长到达后,这帮干部趾高气昂的态度让他愤懑已久,此时不过是忍无可忍的爆发而已。 送信是母狼完成的。 孟中国是部队军官,领导把送信的任务交待下来自然要坚决完成。可是他又不甘心把自己的战士送入虎口,就与蓝凤奴商议去找母狼求助。母狼在洞中守护龙珠早就憋得难受,听说能到乌龙镇,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般直蹦高。 母狼到了乌龙镇,先杀死了所有的暗哨,把黄三姑和姬馨从酒肆中调出来,乘乱把信放到酒肆中的酒坛上。然后,它又跑到妙峰山山口,本想进去游历一番,不想山口是个大湖,没有船无法入内,这才掉头出了山谷。 孟中国此刻魂游天外,潜意识中听姚发财点自己名字,忙引导气息归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不能在会上说是狼去送信,就起身敬礼道:“报告首长,信已经送达了。”他并没有提怎样送的信,但态度很坚决,好似是自己亲眼看到信已经送达。与会干部没人想到去怀疑他,就连胡部长也悻悻的坐下不再言语。 “嗯,好,部队同志辛苦了。我想姚书记说的对,乌龙族本来和土匪搅和在一起,他们想不到我们政府会把他们当作团结的对象,的确需要一段时间消化理解。我们再等一等吧。” 高书记这番话几乎是在解释姚发财刚才说的乌龙族要学习理解高书记精神的一段话。其实高书记并非听不出姚发财是出言讽刺。不过,他作为挂职锻炼的干部,犯不着和姚发财这样的老红军较劲,甚至还要提防这种人说不定在中央有关系。现在很多高级干部是红军时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有个把生死兄弟很正常。尤其是这个姚发财,以他这样的做派和水平能当到县委书记,上面有人的可能性占了九成。高书记心里盘算着,不但没对姚发财表达不满,反而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就在这时,外面匆匆进来个人,附着姚发财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姚发财霍的站起身,面色沉重的说:“又出事了。” ------------ 第一百五十八回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高书记见姚发财脸色不善,失声问道。 姚发财严肃的说:“昨天夜里,我们外围的四个村子同时遭到土匪袭击,村干部和我们派去的土改工作队无一幸免,老百姓也遭到了很大损失,粮食和财物被洗劫一空。” “怎么可能?你不是汇报过,除了乌龙族,周边的土匪已经被肃清了吗?”高书记也站了起来,他顾不上顾忌姚发财是否有后台,厉声质问。隆回县在他的管界内,出了这等大事,虽然姚发财是直接责任人,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孟中国在一旁接口道:“报告高书记,隆回县山区的匪首许一刀、朱彪早已肃清,国民党特派员蒋报国也被公审枪决了,这都是实情。现在这股匪徒是不是从其他地方流窜过来的?我看还要经过调查才能有结论。” 姚发财说道:“据在场的老百姓讲,一股匪徒的头子是许一刀,另一个的土匪头子是朱彪。跟着许一刀的还有个女土匪,根据目击者描述,此人很可能是乌龙族的梅仙姑。” “这,这怎么可能!”这次轮到孟中国吃惊了。许一刀已经失踪很久,朱彪虽然在逃,但他的手下基本都已经起义加入了解放军。就算朱彪能够纠结些散落的残部,也绝对不会有实力与土改工作队作对。他知道,土改工作队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转业的老战士,战斗力足够顶他现在的半个连。 “这,这怎么可能!”和孟中国同时说出这句的是高书记。漏网土匪卷土重来虽然让他不满,但乌龙族参与屠杀更让他震惊。他内心坚信乌龙族看了他的亲笔信就算不马上投降也一定会动心,绝不可能在此时参与对共产党干部的屠杀。 “高书记,我必须马上赶到出事的村子去,您看我们的会议是否可以暂停两天?”姚发财郑重的问。 “好,我和你一起去看看。”高书记说。 “不,高书记,现在去很危险,您还是留在县城等我消息吧。”姚发财道。 “革命者越是危险越向前。你不怕危险,我怕什么。不要多说了,我们马上出发。”高书记坚定的说。 孟中国见状,起身道:“高书记,姚书记,我也去。” 姚发财知道孟中国是要带战士负责保护高书记。他想,既然有乌龙族参与,孟中国同去便不怕敌人的邪术,就说:“好,孟副团长,你马上回去准备一下,我们一个小时候后在南门集合。 一个小时后,高书记、胡部长和姚发财在县城南门与孟中国汇合。孟中国带了一个连,连长是起义的铁枪李。铁枪李起义后编入了侯大炮的连队,孟中国提升到副团长后,侯大炮也升为副营长,铁枪李就做了连长。 高书记见解放军的连长是个白须飘飘的健硕老者心中奇怪,而队伍中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小战士也让他多看了几眼。让他惊讶的是,队伍后面竟然还跟着个小道士,小道士手中却提着杆狙击步枪。 高书记不知道,这个俊秀的战士是女扮男装的蓝凤奴,小道士是青龙庙的悟本,也就是军情六处处长钟诚。因为高书记坚持要去现场,孟中国感到事态严重,急忙向钟诚做了汇报。为确保万无一失,钟诚决定自己和蓝凤奴跟着队伍同去。因为钟诚的公开身份是道士悟本,除了姚发财和孟中国,隆回县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连地委高书记也不知道。 一行人沿着山路走了两个小时才来到第一个村子。远远望去,村中还冒着黑烟,传来一股焦臭的味道。走到村口,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几个刚入伍的战士忍不住呕吐起来。 村口有一片空场,原本是晒粮食的场院。此时场院中没有粮食,地上却用十几具尸体摆放出个大大的“仇”字。“仇”字下面是暗紫色的四个大字:“下场”,分明是用牺牲者的鲜血写就。 姚发财走近细看,辨认出了村支书、土改队小队长等几个干部,余下的想必也是村干部和土改队员。他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扭头对高书记道:“高书记,这样残忍的土匪,难道我们还要团结?” 高书记嘴皮子动了动没有出声。他心中暗道,没有证据说明惨案是乌龙族做的,你姚发财剿匪不力,谎报功绩,回去一定要追究责任。不过,看着眼睛的惨象,他没有和姚发财争辩。 胡部长见姚发财对高书记不敬,很想上去指责,可此时他喉咙中涌上一股股酸水,根本说不出话来。 钟诚碍于身份不能上去说话,就悄悄拉了姚发财的衣襟,然后跟在孟中国后面俯身查看。只有蓝凤奴似乎对人间生死并不介意,神色如常的看着大家忙活。 孟中国发现每具尸体的手腕都被割开,但尸体旁并没有大量血迹。他左右观看,见通往村子的路上血迹斑斑,而且越远处血越多。他想到这些干部一定是在村子里就被割开腕脉,到了这片场院血几乎已经流尽了。 姚发财带领地方的同志掩埋尸体,孟中国命令铁枪李迅速布防,自己和钟诚带着一个班战士进村政策。 果然不出孟中国所料,他们越往村里走,路面的血迹越多。到了村里发现,近半的房屋已经被烧毁,残垣断壁中七横八竖的躺着尸体,男女老幼都有。没烧的房子都大门紧闭,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每扇门上都用血写着“通共者死”是个字。 孟中国上前去敲房门,连敲了三户都没人开门。第三户房里总算有人吭气,用颤抖的声音祈求解放军放过他们。孟中国知道这是土匪的恐吓起了作用,他不想为难百姓,就去敲下一户。他想,总有人会开门的。 直到第十六户人家,才颤颤巍巍的出来个老太太。 “大娘,您别怕,我们是解放军,是来打土匪的。”孟中国见总算有人出来了,急忙搭话,生怕老太太再缩回去。 “我知道你们是解放军。现在村里啊,就怕解放军上门。你没看家家户户门口都写着血字吗?”老太太倒是没有回去的意思,她看上去年纪虽然很老,说话却很快,吐字又不清楚,孟中国只听懂了一半,费了好大劲才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大娘,您能不能说说,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孟中国怕老太太耳背,大声的问道。 “你这后生,这么大嗓门干什么?村里还能发生什么,闹土匪了呗,杀人,放火,抢东西。嗨,还能发生什么,你不是都看见了嘛,烧的烧,杀的杀,土匪来啦。”老太太倒不耳背,只是很唠叨。 “大娘,来了多少土匪?”孟中国这次不再提高嗓门了。 “总有二百多人吧。一个领头的,看上去文文静静像个教书先生,杀起人来可不含糊,还有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倒是没杀人,可她看着土匪杀人一直抿嘴笑呢,一看就不是善茬。”老太太说起话来连珠炮似的,问一句答十句。 就在这时,高书记和姚发财也赶了过来,恰好听到老太太这段话。高书记倒没什么,姚发财却大吃一惊:这个文静书生模样的分明就是许一刀,看起来这个土匪头子真的又出山了。本来他得到报告说许一刀和朱彪带头还不全信,现在则不再有任何侥幸心理。 姚发财忙上前问道:“大娘,土匪啥时候来的?” 老太太看见姚发财马上说:“这不是姚书记吗,您也来了啊。姚书记,您上次来村里讲话我也在场呢。您不是说土匪已经被肃清了,让我们踏踏实实的分土地搞生产吗,这土匪怎么又回来了?您说说,土匪进村就杀人放火,半个村子都烧没了,村干部,还有县里来的那个啥工作队,一个不留全杀了,还放出话说不久再来,俺们哪里还敢搞啥子生产呦。再说,土改工作队说穷人都能分到地,为啥就没我的呢?我没地,怎么响应政府号召搞生产呢?姚书记,您来的正好,您给评评理。不,您得给我做主。” ------------ 第一百五十九回 血案 姚发财不知道,这个老太太是村里做媒婆的,多少有些见识,又能说会道。土改工作队进村后,不知道怎样给这老太太定成份,暂时还没分给她土地。其实老太太一辈子没种过地,分了土地也会荒废,但不分给她土地她就有意见,三天两头的去工作队闹。还没闹出个结果来,土匪就来了。 土匪一进村,被分了土地的老财主活跃起来,把谁是村干部,哪家住着土改工作队,哪户是积极份子都告诉了土匪。这样,土匪才顺利的抓获了村干部和工作队员,烧毁了积极份子的房屋。老太太一直是村里的落后典型,土匪反而没有骚扰她。 被烧了房子的农户都投奔邻村亲友去了,剩下的村民多被吓破了胆,只有这老媒婆混不吝,见解放军来了就跑出来喋喋不休的说。她见县里大领导来了不但不害怕,反而说得更带劲。 孟中国见老太太嘴上没把门的,忙扯回话题问:“大娘,您先说说,土匪啥时候来的?” 老太太的好处是喜欢说,见解放军军官问自己,就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土匪是半夜三更来到。那时候俺都睡下了,被土匪敲门拉了出去。到街上一看,好家伙,火把通明,照得跟白昼似的。村里老乡都被拉了出来,在政府院子前站了一群。那个土匪头子和个漂亮姑娘站在头喽,看着土匪把村干部和工作队一个个从人群中拉出来绑了。嗯,有个工作队冲出来要和土匪拼命,那大姑娘抬了抬手,呦,那姿势别提都迷人了,可那拼命的马上躺地上没了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大姑娘杀的。我估摸着不是,那么好看的姑娘一定不会杀人的,估计是拼命的被吓破了胆。” 孟中国耐着性子听老太太啰嗦,听到大姑娘抬手时他扭头看蓝凤奴,见蓝凤奴也在仔细听。他们交换了眼神,并没说什么,不过心里都清楚,这女子八成是黄三姑的手下。 孟中国继续问:“大娘,土匪怎么知道谁是村干部?” 老太太继续说:“嗨,还不是村东头缺德的刘财主。村干部分了刘财主的地,他就记恨着。村干部和工作队都是他指认的。那土匪头子嚷着要被拉出的干部跪下,本来没一个人听他的。可那大姑娘笑眯眯的在干部面前走了一趟,这些人就都跪倒了。土匪头子又让手下割了他们手腕,然后拉着他们游街。唉,可怜啊,他们手腕上的血流的哗哗的,从村东头一直游街到村西头场院里。进了场院就一个个躺倒了,全都面无血色,想必是身上的血都流光了。” 孟中国皱着眉头道:“大娘,您确定土匪有二百多人?” 老太太白了孟中国一眼:“哎呦,您这位长官是不是怕我老太太年老眼花呀。告诉您吧,游街的时候我一路跟着走一路数,土匪一共二百四十八个。唉,惨啊,缺德的刘财主不仅指认了干部,还把平日和政府走的近乎的,叫那个,嗯,积极份子也指认出来。这帮土匪更缺德,让这些积极份子提着桶接人血,然后拿破布沾了血在各家大门上写字。有几个不肯干的都被土匪开膛破肚了,其他人害怕,就把每家门口都写了血字。” 老太太虽然啰嗦,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得十分清楚。高书记、姚发财和孟中国商量一番,决定马上出发去第二个村子。 尽管大家都有心理准备,但到了第二个村子,还是有许多人忍不住呕吐出来,就连一直神情淡定的蓝凤奴也面色凝峻,不住的冷哼。 他们走到村口,就看见一棵大树上,倒吊这二十多条大腿。细麻绳一端拴着大脚趾,另一段系在树干上。大腿已经没了血色,阵风刮过时,随着摆动的树干左右摇荡,看上去十分诡异。所有大腿都齐根切断,断口整齐,应该是铡刀铡断的。 他们继续往村里走,和前面村子一样,农户都院门紧闭。不同的是,大门上没有血字,而是吊着一条胳膊。一条街二十几户人家,每个门口吊着一条胳膊,让人感到阴森恐怖。胳膊是齐肩切断,刀口也很整齐。 不过,更恐怖的景象发生在村委会大门口。 村委会的院门外树立着两列尸体,似乎在夹道欢迎人们入内。所谓尸体,实际是没有胳膊腿的躯干。孟中国走近才看清,躯干之所以都竖立着,是树棍从*插入,另一端埋在地下。躯干没了头领,颈腔中插着木牌,牌子上用血写着职务和人名,都是村里的干部。 胡部长在很远的地方两腿发软瘫倒在地,高书记也弯腰开始呕吐,其余战士也远远的停下了脚步,只有姚发财和钟诚强自镇定的走到孟中国身旁。孟中国上前推开院门,马上看到里面屋檐挂着许多头颅,显然都是干部们的首级。 就在孟中国犹豫着是否要进院子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真气鼓动,下意识的回过身来,却发现大门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在次转身,房檐上挂的首级也没了踪影。孟中国抬眼看远处停下的队伍,里面没有了蓝凤奴。 “是凤奴把尸体收走了?”孟中国悄声问钟诚。 钟诚点了点头,说道:“还是姚书记负责掩埋,我们马上展开调查。” 有了第一个村子的经验,这次调查很顺利。据村民介绍,土匪有大约二百五十人,领头的叫朱彪。这拨土匪异常残暴,把抓获的干部和土改工作队押解到村委会院前,抬来铡刀先每人铡掉一条腿,然后是一条手臂,就这么一点点的折磨,现场惨叫声震天响,最后才是铡掉头颅。 让孟中国惊讶的是,和土匪在一起的也有一个漂亮姑娘一直在看着牺牲者的惨像而抿嘴笑。老乡们描述的这个姑娘和前一个村子的完全一样,但惨案发生的时间几乎和前面村子一样。 “这女子会是梅仙姑吗?”孟中国问。 ------------ 第一百六十回 匪患又起 “那个女子是梅仙姑?”孟中国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征询蓝凤奴的意见。 高书记和胡部长等一行地委干部见到了两个村子的血案后再也看不下去,被姚发财带着县大队护送回县城。孟中国带着部队,与钟诚、蓝凤奴一起又去了被土匪袭击的另外两个村子,回到县城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他们顾不上休息,匆忙赶到县委大院参加紧急会议。 说是会议,其实只有钟诚、姚发财、孟中国和蓝凤奴四个人参加。因为事出蹊跷,在他们私下议出个结论前,还不能拿到党委正式会议上讨论。当然,姚发财这样做也担着风险。他避开地委的领导,也不在县党委会议上研究,而是和青龙庙的道士道姑商量,这要是传到高书记耳朵里,不受处分也得写检查。 不过,高书记从血案现场回来后就发起了高烧,胡部长和地委干部们都在高书记住处伺候,这倒让姚发财几个人能有机会私下议论。 蓝凤奴在出神,好像没注意到孟中国的话,钟诚却回道:“据我们掌握的情报,黄三姑手下有梅、兰、竹、花四大仙姑,我们并不能确定来的是哪一个,更无法确定是来了一个还是两个。” 血案中有乌龙族的人参与,关于这一点他们四人是心照不宣的。一则从十万大山深谷到这几个村子的路途上解放军设立数道关卡,如果是一般匪徒,根本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但乌龙族的人多有法术,利用障眼法混过关卡不是难事。二则目击者描述的女子相貌和蓝凤奴见过的梅仙姑十分相像,而帮助几百匪兵绕过重重关卡,也的确需要具有梅仙姑那样高强的法术。所以孟中国把矛头指向了梅仙姑。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兰、竹、花三仙姑的法术和相貌,所以钟诚说的更有道理。 “土匪制造血案时都有乌龙族在场,但据目击者反映她们并没有动手参与,这是为什么?”孟中国继续自言自语。 姚发财皱着眉头说:“前两天被土匪放回来的女护士反映的情况很能说明问题。” 三天前,山中哨卡发现了一个女兵,军服在森林中被撕扯得已经无法遮体,人也精神恍惚失常。女兵被送到县委大院后才被辨认出,她就是被乌龙族掳走的一名卫生员。姚发财派了三名女干部陪着,用了两天时间才从女卫生员凌乱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根据女护士的描述,是黄三姑*着许一刀和朱彪当众残杀了我们的干部,又把见证他们罪行的女护士放了回来。这用意很明显。”姚发财继续说。 钟诚说:“老姚说的有道理。黄三姑当时并不清楚政府要与她谈判,她认为解放军下一步就是要剿灭乌龙族,于是放出许一刀和朱彪这两股匪徒,无法就是让我们疲于奔命,顾不上进山清剿。她要两个匪首当着女护士的面残杀我们的干部,一定是为了堵死两个匪首向政府投降的后路。” 孟中国点头道:“我明白了。许一刀和朱彪已经是惊弓之鸟,如果仅凭他们几百号人很快就会被消灭。所以黄三姑派了手下来帮他们站稳脚跟,也算是替他们壮胆。如果仅是这些土匪倒好办,可是有乌龙族搅在里面,我们要费一番周折了。” 姚发财点燃烟袋锅,皱眉摇头道:“这两股土匪也不好对付。他们现在没了巢穴,在大山中游击,想找到他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加强各村守备可以断了他们的粮草,但我们的兵力又显得不足。等待我们的是一番苦战。” 钟诚也说:“是啊,现在的处境比当初攻破匪巢更困难。乌龙族有青龙庙对付反倒好办些,只是高书记亲自坐镇谈判,让我们不能放开手脚,唉。” 孟中国听钟诚提到青龙庙,忽然发现蓝凤奴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咦,凤奴呢?” 姚发财和钟诚也才发现,刚才还在出神发呆的蓝凤奴不见了,不禁面面相觑。 半晌,钟诚才说:“嗯,她应该是回青龙庙了吧?,我去看看,也和行云道长商议下一步怎么做。老姚,你去探望高书记,中国,你回部队布置防务,一定不能再让干部群众遭受损失。明天一早我们在青龙庙汇合,商议下一步计划。” 三人分别后,孟中国边往团部赶边回想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事端,梳理其中的信息。 一共有四个村子遭受土匪袭击,每个村子之间大约相距五十里。前两个村子几乎同时出现土匪,每个村子有大约二百五十人。另两个村子在前面血案发生后三个小时后遇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是,前两个村子的干部都是被虐杀,而后两个村子则是枪杀,有不少干部甚至是在床上就中枪了。 这些信息说明一共有两股土匪,每股土匪血洗了两个村子。土匪在袭击第一个村子时间大约是深夜,他们有时间从容的折磨受害干部来达到恐吓村民的目的,而到了下一个村子时已经是凌晨,所以只能匆忙的杀害了干部后逃窜到密林中以防被增援部队咬住。 想清楚这些并不难,让孟中国困惑的是五百人的队伍到底是如何通过了部队设置的哨卡。还有,在两个村子中出现的女人到底是谁,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孟中国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团部。 部队已经接到了匪情报告,此时驻地戒备森严,官兵们神情肃穆。孟中国本想直奔团部指挥室,却在半路遇到了侯大炮。 “孟副团长,蓝姑娘在你房里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