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千年过往 彼岸花,开彼岸。 花开一千年,叶落一千年, 生生与世世,花叶不相见。 不要忘掉那一抹嫣红, 走过百世千劫,我依旧在这里等你回来。 引子 劫难,注定了文明在这个世界上的轮回。 一个旧纪元的湮灭,总会意味着一个新文明的开始。 在这颗美丽的蓝色行星上生存的人类并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过多少次劫难。他们只是在遵循着大自然注定的规律往生起灭着,但却始终逃不出战争、杀戮与仇恨的阴霾。 最终的结局,还是毁灭。 在世界的上一个纪元。 那人临走之前曾经对首领说过:这件东西千万不要轻易去触动它,因为它具有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可以操控整个世界的生与死。一旦触动了它,将会使一个新的纪元开始,将会使另一个高度文明重生。 可是今天,首领还是把它打开了。 ctrl+alt+del。 输掉的不过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争,但自私的他却代表整个人类社会宣布了世界任务进程的终止。大劫难就这样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那个文明发达的世界在私欲的驱使下一瞬间烟消云散。 什么都没有留下,也包括这个首领的名字。 第一章千年过往 公元前283年,齐襄王元年,齐国国都。 从新王登基的那一刻起,一直在震撼着文武群臣眼球的,竟是他身边的这位王后。 这女子实在是太美了! 她面容清丽、明眸皓齿、身材高挑,举手投足之间隐约透露出一股出身“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再加上这满身霞衣凤冠的衬托辉映,一时令殿下的百官惊为天人。 如此国色天香、花容月貌的绝色美人成为齐国的一国之母,没有人提的出半点意见。 这一次新王登基的大典与以往完全不同。 在这次盛典上,新王登基与册封王后的仪式是同时进行的。征战将息复国成功,太子田法章在以大将军田单为首的群臣拥立之下继承父位荣登齐国帝王宝座,身边的这位王后便是在他落难流亡之时与他私定终身、患难与共的后氏小姐。 最令人难以抵挡的,是她那倾国倾城的笑容。 坐在君王身边一侧的王后宝座上,当殿下的文武群臣跪地山呼:“娘娘千岁”的时候,她扭头看着身边俊朗潇洒的帝王夫君,露出了一个令人心醉的灿烂笑容。 看到这个熟悉的笑容,齐王便紧紧地握住了她的芊芊玉手,许久不曾松开。 曾经,她是他患难与共的妻子。现在,他便要她做自己唯一万般宠爱的王后。 寝宫之中,她独自对着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庞,手中摆弄着一支精美的玉发簪。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一双大手从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有个浑厚的声音问道。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一笑,任凭这个人捂着自己的眼睛。她知道是自己的夫君散朝回来了,在这宫廷之内除了主上是没有人敢去这样跟王后开玩笑的。 身后的齐王松开了手,轻轻地捏住了她的鼻尖:“好啊!竟然猜不出我是谁!” 每当开玩笑时他总是喜欢去捏她的鼻子尖,那感觉就像是在逗一个可爱小宠物一样。 “能捂住臣妾眼睛的,除了主上还能有谁?”她娇嗔着抬手拨开了齐王捏他鼻子的手。 齐王朗声笑着解下随身佩剑放到案几之上,从她芊芊玉手中接过那支发簪,扳正她的肩膀转身面对铜镜,慢慢地把玉发簪插入了她的青丝之中,俯首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瞧!我的王后,真美。” 自己的夫君并没有像其他帝王一样,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只有自己一个女人而且万般宠爱、不离不弃,这让她感觉到很是欣慰和满足。每当打理完朝政之事,他们总会一起去消遣开心。有时会去狩猎,有时会去种花,有时又会一起在月光之下相倚而坐,时间总是过的幸福却又飞快。 公元前265年,齐襄王十九年。 正在处理国政的齐王田法章被一道竹简奏折吸引了注意力。 这份奏折来自离国都并不算远的青州郡。青州郡守奏折之中所禀之事颇为蹊跷,据言在青州境内群山连绵之处经常会出现一个十分怪异的现象:每当天气突变、风云际会之时,来自天空的雷电总会反复劈落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之内,而此时这坑洞之内总会硝烟弥漫、杀声震天,刀剑兵刃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犹如两支军队正在列阵厮杀甚是惨烈。当地百姓中曾有数名好事大胆者入内探究,皆一去不返。郡守出动地方军队数十人入内寻找,竟也莫名消失不见回还。 郡守奏折中说此恐为天下不祥之兆,青州府当地人心惶惶、众说纷纭。 深夜披着清寒的月光,一匹快马如风般飞奔着来到了齐国国都城门之下,守城的士兵见到骑马者手中亮出的金色令牌连忙惶恐地打开城门。随即马蹄声急,那身影便消失在都城内的茫茫夜色之中。 这骑马之人正是当年因复国之功被齐王封为“安平君”的大将军田单。 在得到齐王的急召之后,他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从封地赶赴都城进宫面圣。主上面前,他领到了带精兵一万入青州郡探秘平乱的圣旨。 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再由劳苦功高的田大将军亲自出马,只需委派一名皇城将官前往便可,但齐王田法章是信不过其他人的。但凡兵家杀伐大小之事,他只愿相信这个当年肯心甘情愿把自己拥上帝王宝座的人。 田单与齐王田法章本来就是田姓本家远亲,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翌日,安平君田单率一万精兵赶赴青州郡。 不料数日之后,齐国京城传出消息:正值壮年的齐襄王突发暴疾龙驭归天,举国悲丧。 襄王与后氏之子田建登基继位,由太后胞弟、相国后胜主持了齐襄王的葬礼。 那倾国倾城的王后后氏不知所踪,安平君田单亦转投赵国封侯拜相。 一个时代就这样不知缘由的结束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将近一千年。 明洪武初年,青州府益都县颜神镇某山村。 “咣咣咣咣”,刺耳的锣声再次响起,周边村子里的百姓全都骚乱了起来。 “又来了,又来了!”有人边敲锣边奔走呼喊着。 村子的四面八方浓雾弥漫,在这浓雾之中很多人聚集着影影绰绰、喊声不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的百姓有了这个聚集起来敲锣呐喊的习俗。这个奇怪的习俗并不是在举行某种民间庆典仪式,而是在“驱妖”。 因为,这个村子总是会出现一种奇怪的现象:每当大雾弥漫之时,在遮天蔽日的浓雾之中总会若隐若现的出现一座庞大辉煌、飞檐画壁的宫殿。那座宫殿犹如建筑在虚幻缥缈的雾中一般,倘若有人经不住诱惑试图靠近它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失去踪影,而当浓雾散尽之后通常会在悬崖的脚下找到这些遇难者摔得血肉模糊的尸体。 好在这种情况出现的并不是很频繁,一年也就是两三次而已。 有人说这是冥界“阴曹地府”开大门,每当这座宫殿出现之时,要么放出妖孽,要么引进新魂。后来人们发现,只要是在它出现的时候敲锣呐喊,时间不长那座宫殿就会慢慢消失,那鬼魅一般的浓雾也会悄然地散退。 今天,这骇人的场景又一次出现了。 在人们敲锣呐喊到筋疲力尽的时候,那浓雾和宫殿如往常一样慢慢消散了。当人们松了一口气收起家伙什准备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人群的后方多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道士。 那道士甩了一把手中的拂尘,微笑着朗声念到:“善哉善哉,妖孽当道,惑乱人心。聚众鸣锣并非长久之计,众位施主可愿一劳永逸?” 那道士咬文嚼字的说话并没有让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人听懂,但却引起了带领大家出动驱妖的族长的注意。 那位道士于是被请到了村中的祠堂内议事。 数天之后的一个良辰吉日,村中的青壮年劳力集体出动,开始热火朝天地在村子的西头动工修庙。这完全是遵从了那位云游道士的安排。当日他告诉族长,唯有在村西头的凶位煞眼上修筑一座“五帝庙”,并在庙里供奉三皇五帝和吕祖老爷,就能镇压住那座时不时显形的“阴曹地府”,自然可保一方百姓平安无忧。 那道士所言果然不虚,五帝庙建成之后经过做法开光,果然成功的镇住了“妖孽”。此后,仅仅只有大雾弥漫,再不见那“阴曹地府”般神秘宫殿的踪迹了。 《魇宫》作者友情提示:魇读音:yan三声,意为“噩梦与惊悚”,组词:梦魇。“梦魇”二字最著名的出处为唐代诗人韩愈的《陪杜侍御游湘西两寺独宿》诗中“犹疑在波涛,怵惕梦成魇”。这个字与“魔”很像,请大家不要误读。 给读者的话: 给大家讲述一个源于梦境的故事。新文开篇,请大家多多支持! ------------ 第二章 “二郎神”是这样诞生的 公元2013年4月,山东淄博。 那天,我从那间破厕所出来的时候,是用卫生纸捂着额头出来的,一边往车上走一边呲牙咧嘴咝咝的抽冷气。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搭档超哥在副座上坐着,正自顾自的摆弄着手机。 等我关上车门上车后,他歪头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到:“我靠!我说老路啊,别人上厕所都是拿纸来擦腚的,你擦脸干嘛?” “玩儿蛋去,我脑门儿磕破了”,我说完拿下捂在额头上的卫生纸,果然有血。 对着车内的后视镜照了照,额头的正中央不大不小的破了一块皮,红殷殷的血丝正一点点地往外渗着。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还好磕的不是很厉害,还到不了缝针的地步。 超哥又开玩笑的安慰道:“没事儿,不要紧,看着好像二郎神一样,够威武”。 我刚受完刺激,实在没精神跟他打趣。随身物品里翻遍了找不到创可贴,无奈之下只好脑门上糊着一块纸巾继续开车。脑子被刚才的磕碰搞的晕晕乎乎,放下车玻璃迎面吹吹山野的春风,才慢慢的定下神来。 我姓路,熟悉的朋友都叫我“老路”,平日里靠照相机混饭吃。这个行业,说得好听点儿叫“摄影师”,说句不好听的不过就是个“穷照相的”。 圈子里有一些比较好的朋友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总是会跟我一起背着相机四处采风,拍一些好玩的东西,借此打发无聊的时光。 超哥,就是我这样的一个好朋友,也是我工作上的铁杆儿搭档。他最大的“亮点”是顶着一个锃亮的大光头,不拿相机的时候完全可以冒充“黑社会”成员。 我平时喜欢戴墨镜,超哥又是大光头,我俩这个组合总是让人看上去颇有“杀气”。 今天上午我跟超哥一起外出谈了一个小生意。 中午吃完饭看着时辰尚早,我们俩决定到野地里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拍的东西,毕竟是“草长鸢飞四月天”嘛,田野里肯定是一片春光大好。 开车驶出城区,我们俩在车上抬了一路杠也没商量好这次到底拍摄个什么主题。 超哥提议说拍桃花,我建议说拍梨花,最后还是在没有达成一致的情况下由着性子往山里驶去。罢了,有啥合适的就拍点儿,没啥合适的就全当视察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好了,散散心也是蛮不错的。 就这么跑了一段时间,我们的车进入了一个小山村里。 我记忆中曾经来过这里,但却忘记了这个山村叫什么名字。乡间的小路有些崎岖颠簸,车开得很慢。旁边的超哥可能是近几天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肚子一直闹别扭,路上不断的说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他三说两说的让我的肚子也觉得咕噜起来,眼下找个厕所就成了当务之急。 就在这时,不远处百米之遥的河滩边上我依稀看到了一个公厕。 说它是个“公厕”,其实不过就是山里人就地取材用石头或废砖瓦在野地里搭建的简易厕所,又低又矮。俗话说“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呃,这个比方放这里好像有些不恰当,但不管它了,这个时候我对厕所的建筑档次没有任何过分要求,只求别有闲人占坑就行。 “在山里的生活真好,蹲个厕所还能听见鸟叫声”,这是我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脑子里闪过的一个小惬意。 进行完厕所内的规定程序,倍感轻松。我站起来提着裤子边扎着皮带边往外走。就在这时,“咣”的一声巨响,就像炸雷一样在脑子里开始回荡,整个大脑在这一瞬间直接空白了,但物理学上所说的“共振”原理依然存在着,因为我的耳朵能听到“嗡嗡”的声音,架在鼻子上的墨镜伴着那声巨响也差一点掉到地上。 几秒钟后我才搞明白,是我的脑袋撞到了厕所门的横梁上。 我赶忙松开还没系好的皮带,双手捂住了还在随着那声巨响音频震动的脑袋。“我操!弄个厕所门梁这么矮,差点害死老子!” 捂着脑袋抬头一看,我脑门撞到的横梁好像是半块很古旧残破的石碑,因为上面隐隐约约的有些奇怪的符号和磨损的看不清楚的字。 顾不得看这些了,先松开捂额头的手看看自己的手心,有血。我赶忙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纸巾,叠成方块状捂到了额头正中的伤口上。 接下来的事情在本文的开头便已经说到了。 还好没被磕晕,吹着山风还算清醒,倒也不妨碍开车,但总觉的出来玩的好心情损失了不少。还有,就是总是觉得额头的伤口烫的厉害,感觉由外向内火烧火燎的,但却不是疼,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怪怪的说不出来。 超哥这家伙这时候也不咋呼肚子难受了,还算是仗义的不断开玩笑安慰我,用他的话说叫给我“定定神儿,叫叫魂儿”。 他说他的,我依然不紧不忙的往前开,超哥问我“咱这是去哪儿?”,我说:“我也不知道,咱还是先走着,啥时候脑袋不疼了就停车玩儿”。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一座庙宇出现在我们的右侧。 超哥说:“哎我说,这是个什么庙?外观上看着倒是挺有型的,要不,咱进去搂一眼?” 我也觉得蛮奇怪的,这村子以前确实走过,但真没注意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好奇心也上来了,正好路边上有两位农家大嫂在锄地,我停车伸出脑袋就问道:“大嫂,这是个什么庙?” 正在干活的一位大嫂停下手里的锄头,跟我说道:“五帝庙”。 “土地庙”?我回应道。 大嫂笑了,伸出五个指头对着我大声的重复说:“五帝庙!” “武帝庙?这是供奉祭祀汉武帝的庙?”超哥在自己嘟囔着。 “好像不对吧,我觉得应该是“三皇五帝”的五帝庙”我接过了他的话茬。 我平时也看书不少,知道通常意义上所指的“三皇五帝”是哪几位。“三皇”就是指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的五十五万年里陆续出现的三位伟大的神祇伏羲(太昊)、神农(炎帝)、轩辕(黄帝亦称有熊氏),“五帝”则是“黄帝、颛帝、帝喾、唐尧、虞舜”中华名族五位上古大帝。其实,“三皇五帝”的称谓仅仅是一种传说,都是远古时期为人类做过特别重大贡献的部落群体和首领,比如说中华民族的黄帝部落。 这么个小山村里竟有“五帝庙”?有点意思,先进去瞧瞧再说。 谢过问话的大嫂,我们将车停到了庙门口的路边上。我判断的没错,门口的石碑上果然有三个大字“五帝庙”。 打开后备箱,取出相机端在手上,我们俩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先是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仔细一看,是几位老者在院子里干活,貌似正在进行土木工程。离我们最近的一位老者大约有七十来岁的模样,手里正拉着一条工程线低头摆弄着。 我随口问道:“大爷,这是在弄啥?” “年岁久了,得拾掇拾掇啦”,这位老者便说话边抬起头来看我,但当他抬头目光与我的目光交接时,只见他猛地愣了一下,干瘪的嘴唇动了动想再说什么,却又接着把目光转向了院中参天古树的树冠,然后就放下手中的工程线转身走进了旁边的屋子。 在另一端扯线的老者喊道:“哎!你干啥去?” “喝点水,喝点水去”,他急急的走着,头也不回的说道。 “懒驴上磨屎尿多!”扯线的老者又咋呼道。 其他正在干活的几位老人家一起哄笑了起来。 ------------ 第三章 五帝庙 超哥从一进门就端着d90左瞄右瞄,原本就是搞美术专业的他早已经被这座古庙的建筑格局所吸引,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相机的取景器。 我知道,他平日里就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搭讪说话,自然也就确认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位老爷子的古怪举止,但我却迷迷糊糊没回过神来。 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仿佛从十几分钟前我跑进那间破厕所开始就一直没有消失过,它萦绕在眼前和脑海时隐时现,但我却都无法将这些感觉一个一个地串起来并且从中捋出个头绪。 而且,从进了五帝庙后,脑门上伤口那火辣辣的滋味却是越来越强烈,辣的额头就像要裂开一样。我张嘴想跟超哥说一说,一转头却发现他已经转悠到了通向三皇庙后院的巷子口。 超哥这家伙就是有这么个好习惯:一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什么闲事也不管、什么闲人也不顾,向来自己忙自己的。我索性也不管他了,转回身仔细打量起已置身其中的这个“五帝庙”来。 说实话,这座庙乍一进门给人的印象,实在是看上去有些局促: 从门廊出来走到迎门的正殿,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而那所谓的正殿,也不过是只有普通民房那么大的规模。而且,在它那朱红色的殿门上锁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好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从外面是无法看到殿内的情景的。 左右看去,前院的东、西两侧呈犄角之势各建有钟楼、鼓楼一座,院子的中间摆放着一个石雕的大香炉。探身向香炉中望去,只能看到沙尘却看不到灰烬,显然,这座庙的香火并不旺盛。 在院中的偏右侧,有一颗不知名的参天古树,树身斑驳的犹如军队的沙漠迷彩服一样,茂盛的树冠犹如一把巨伞一样遮盖着大半个院落,也不知到底有几百年历史了。 除了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位老者走进屋内,院子里还有三位年龄颇大的老人家在各自忙碌着,他们时不时的互相说句话,可能是年岁大了耳朵背的原因吧,说话的声音都很大。我对这老几位的搭话不太感兴趣,也就忙转过身追着超哥走过的方向去了。 转到后院抬眼望去感觉有些不一样,与前院相比后边的建筑物均为上下二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些两层建筑物的下层外墙均为石头砌成,显的特别敦壮厚实,从第二层才开始过渡为砖瓦结构。 再一转眼,看到超哥此时正站在第二层的平台上端着相机瞄我呢。 “上边有啥?”我向他喊道。 “这上边有神仙,上来磕个头呗!” “别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行不?哪个庙里没神仙?脑袋都磕成这样了,再提磕头我跟你急。” 转到后院里感觉刚才的恍惚劲儿好像减轻了一些,我也有点精神跟他斗嘴抬扛了。 拾级而上,侧身进得一个又是很低矮的圈门儿,见超哥正站在一扇小朱漆红门面前用手拧门上别着门鼻的铁丝。 “你别乱弄,人家别着门肯定是不让进!”我赶忙阻止道。 “哥几个大老远的跑了来,你脑门上还搞了个“鸿运当头”,不见见神仙真容对得起谁呀!”超哥又贫了这么一句,一提脑门儿就把我噎住了。 话音未落的功夫,门就被推开了,我俩进去一看,殿正中端坐的,竟是八仙之中的吕洞宾。 “好奇怪哦”我说道。 “哪里奇怪了”超哥问。 “这五帝庙咱俩进来也有一阵子功夫了,为什么三皇五帝一个没见着,却看到这吕纯阳老先生端坐在这里,这是为啥?” “呃,可能三皇五帝都在楼下住着吧?” 听超哥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刚才不论是在前院正殿还是在后院楼下的时候,看到每一座殿门都是紧锁着的,因为殿内很昏暗加上窗户上的玻璃很脏,从窗外也看不到里边供奉的是什么神仙。 这倒也是个合理的解释,谁让吕祖老爷用铁丝把门呢,自然也就机缘巧合的让我们得见真容了。 回过神来再一看,超哥已经跪在蒲团上给纯阳真人磕头了。 超哥这家伙,真有点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对待遇见神仙高人这等美事那是自然不肯放过,就算拧开铁丝门扣也硬是得进来行个大礼。 罢了,礼数不能短,从小俺爹俺娘就教育俺遇见长辈要有礼貌,更何况旁边有个更虔诚的在比着,我也得行个大礼拜拜吕祖老爷。 超哥起身后,我放下手中的相机也跪倒了蒲团上,抬头看看吕洞宾真人的慈眉善目,低头拜了下去。三个头磕完准备起身的时候,眼睛一斜看到了左边殿角落里放着的一块布满尘土的木匾。 我很好奇,想知道木匾上被尘土掩盖住的是什么内容。 于是,我站起身来走到殿角。仔细一看,木匾上刻的是很有劲道的四个楷书大字:“稳步丹霄”。 突然,我脑门上的伤口再一次火烧火燎的剧痛起来,伴着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我后退了几步差一点跌坐在地上。 在那几秒钟里,我感觉周围有一种很强烈的湿气,眼前也是雾蒙蒙的,就像是整个世界都是白雾茫茫,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站在雾气的中央。 几秒钟,大约也就是三五秒钟,这些感觉瞬间消失了,一切恢复正常,连脑门上刚才热辣辣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的感觉就是额头还有些涨涨的。 定定神回过头,天马行空的超哥早就敞着门儿又到屋外找新事情满足好奇心去了。 刚才在拜吕祖老爷的时候,我的相机就放在地面蒲团的边上,幸好刚才起身时没接着拿起来,要不然刚才的情形说不定就会摔坏了。我暗自庆幸的拿起相机,走出门槛双手关上殿门,再用铁丝按照原样把门鼻子拴好,到楼下找超哥去了。 超哥在举着相机仰拍神殿的飞檐,屋角檐边的陶制小兽在天空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我自己转到了位于后院右侧的一件偏殿旁。 这时,殿门边框上一副石刻的对联引起了我的兴趣。它的上联是:“玄内有玄玄又玄”,下联为:“道外有道道有道”,看石刻的年份应该时间不短了,但却唯独看不到横批,那这幅对联的横批到底是什么呢? 这副对联的含义实在是越想越深奥,让人感觉好像文字中蕴含了很深的玄机与很强大的力量。我边思索着边低头看去,咦!这间偏殿的门竟然是虚掩的,锁就挂在其中一扇门的门把上。 “嘘~”我朝着超哥吹了一声口哨。 “干嘛?” “这个没锁,再进去瞧瞧?” “你先瞧瞧,我拍完这张就来”。 我推门进殿,殿内很昏暗,潮湿的霉味儿很大很刺鼻。 等眼睛完成光圈的自动调整,我看到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神像,抬头望望屋顶,是青石铺就的斗拱状结构,这种材质和结构,这让我想起了清东陵里慈禧太后的地宫。 去年,我曾经跟着几位朋友去过河北遵化的清东陵,就是影视作品里经常提到的《东陵大盗》故事的发生地。在慈禧陵寝的地宫里,就是这样用青条石堆砌的斗拱结构。 在屋子的右边,有一张依旧布满灰尘的八仙桌,几条破烂的长凳,旁边堆放着几把铁锹、镐头和土筐水桶等劳动工具。再往左边一看,在左侧的殿墙上有一个似门非门的大洞,里边黑咕隆冬什么也看不见,我往前走了几步,就能感觉到有一股很潮湿的湿气从这个门洞中溢出。 “你敢不敢进?”超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我的身后了。 “我艹!你吓死我了!” “你就这点胆量?我说,这里边是啥?你敢不敢进?”还没等我回答呢,超哥掏出手机打开照明,伸手往里边照去。 门洞里边感觉很黑很深,手机的照明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射,自然什么也看不到。好奇心促使着我们俩一起慢慢的向门洞里边走去。 一进那个说门不是门、说洞不是洞的入口,一股很强烈的湿气寒气迎面包裹而来,让人觉得很冷。 在刚进门的石壁上,影影绰绰的仿佛有些涂抹的大字,超哥拿着手机靠近照了照,我们这才看清楚了写的是什么,上边写着八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造反有理,革命无罪!”我端起相机想要拍下这些字,但手中的无敌兔却没有内置的闪光灯,只好就着超哥手机的光亮按下快门拍了一张。 “谁在里头?给我出来!”正在这时,一声怒喝吓得我们俩一个大激灵。 ------------ 第四章 神秘的洞口 虽说我们俩仅仅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慢慢地往里边摸索走了不到十米,在里边才呆了不到两分钟,但周围裹人的潮湿之气早已经感觉通过皮肤的每一个毛孔往身体里边渗透了。 这门洞里本来就寒冷阴森、乌漆麻黑,刚拍完那富含时代标志的“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墙体手写标语,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声大喝,把我跟超哥着实吓得不轻。 循着声音扭头一看,在洞口的明亮处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我们刚进五帝庙时看见我转身就躲开了的那位老人家,他此时此刻手中紧握着一张铁锹,正向洞里边张望着。当我再定定神看到这位老人家的表情时,发现他的脸上却是比我们刚才受到惊吓时还要惊恐许多的表情,好像他比我们还要害怕。而且,我注意到他把握着铁锹的两只手还在微微的颤抖着。 “哎哎~大爷大爷,是我们,您放下铁锹先!”超哥连忙高声朝洞口方向大声的喊道。 听到洞中人的回应,老人家脸上刚才那股惊恐的表情慢慢消失了,但随之却被另外一种表情所取代了,这种表情我们通常称之为“愤怒”。 这位大爷“哐”的一声把铁锹单手拄在地下,另一只手指着洞里大声喊:“作死啊!赶紧给我滚出来!” “大爷您别生气,千万别生气,我们不是偷您东西,我们就是想看看里边是啥”,我边忙不迭地解释边跟超哥一起往洞口走着。 “赶紧往外走!别回头!”大爷又用铁锹往地上使劲戳了一下,铁锹尖跟地面接触时竟然蹭出了一个火星。 听见这句话,不知道超哥是什么反应,反正当时我是“唰”的一下从后脑勺凉到脚后跟,感觉后背就像有人从后脖领子里塞进去一块冰。 “别回头?”我猛的一惊,心脏霎时间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比刚才被老者大喝声吓到时跳的更厉害更快了。 因为,我知道这种提醒一般不会在正常的情况下出现的。 很多年以来,从老人们讲的故事里或是从各种书本上得到的提示,我懂得,至少有三种情况是绝不能回头的: 第一种是遇到被狼搭肩。 小时候听我奶奶说过,去山上农田里干活的人,傍晚收工的时候一不留神会“落单”。很多年轻时下过田的老人都有这样的经历:有时专注于农活埋头苦干,结果一抬头却发现隔壁田里干活的邻居早已经收工回家了,只好自己一个人顶着暮色从乡间小路上往家走。往往当自己一个人干活或是孤身赶路的时候就会遇到有“人”在后面用双手搭在你的肩膀上。遇到这种情况,你千万不能回头去看。如果这个时候你回过头去看,就会被一口咬断喉咙而死,这就是孤狼袭击人的通常做法。 再一种呢,是与早已分手的恋人再次擦肩而过时,你不要回头。 因为,你只要一回头,你这一辈子就跑不出她的手掌心了。靠~扯的太远了。这洞里肯定没有我的初恋情人,那老爷子也不是我老婆,完全没必要为这事儿提醒我别回头安守本份。 那么,还有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种可能,就是我们身后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最后这个说法,也是当年奶奶告诉我的。 小时候,我经常在山野里与小伙伴疯玩到天黑透了才回家,为此经常受到奶奶的数落。奶奶说:“天黑之前必须要回家,否则山里就会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你,有时还会学着人说话的声音叫你的名字,这个时候啊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一答应你的魂儿就掉了。还有,也千万别回头去看。因为,每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人身上都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另外两盏分别在两个肩头。这三盏灯,就是守护着人元神的“三昧真火”。 当夜行人走在夜路上时,无论你听到什麽古怪的声音都不要去理会答应,只管大胆的朝前走。只要不回头,你的灯就不会熄灭,妖魔鬼怪害怕你随身守护的“三昧真火”就不能靠近你。而如果你抵御不住它的蛊惑回头去看时,每回一次头,你身上的灯就会被鬼怪们吹灭一盏,当三盏灯全部被吹灭时,它们就可以肆意胡为、取人性命了。 我确认超哥也明白了大爷喊的“别回头”这句话的份量,因为他也加快了走出洞口的脚步。我俩几乎是并排着从那个并不宽敞的门洞里挤出来的,俩人一时身上都感觉毛痄痄的。全身的鸡皮疙瘩要是换成小米,估计至少要洒满满一地。 在老大爷面前,我俩一脸的尴尬和惶恐。 老大爷指着殿门对我们说:“出去!” 我两只手交替搓着自己的胳膊,下意识的跺了跺脚,想跟老大爷开口解释一下,以免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毕竟,我们俩年轻人不能惹一位花甲老人生这么大的气。 但我感觉老大爷的眼睛再次有意避开了跟我目光的交汇,他看着在我身边对他使劲挤着尴尬媚笑的超哥说:“有啥事儿你们先出去再说!”我和超哥只好走在前边出了殿门。 殿外的光线有些刺眼,我下意识的摘下胸前的墨镜戴上。老大爷最后出来,转身带过殿门并拢,“咔嚓”一声锁上了原本在门鼻子上挂着的铁锁。 “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进洞去打算干嘛?”锁好门,老大爷边拿起刚才锁门时顺手倚在门外的铁锹边问我们话。 超哥一个小楞怔,接着顺势后退了一步,我这才明白过来他肯定以为老大爷要抄起铁锹拍我们俩了。 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他的,我反应比较慢,压根儿就直接没有往自我保护这方面想。 但老人家根本连看都没看我们,他用右手提着铁锹,又弯腰用左手从门边提起一只空水桶,转身自顾自的走到了院子里用来做施工材料的沙堆前。 我明白了,肯定是老大爷去那间空殿里拿工具的时候,听到了我们在门洞中说话,这才知道了洞里边有人。 “大爷,我们俩是搞摄影的,我们真没别的意思,我们是路过这里顺道进来看看,您老可万万别多心”超哥的话跟的挺快的,还笑容满面的。这么些年,这小子从来没跟我笑的这么灿烂过。他肯定认为老大爷把我们当成了走村串寨、到处打寻发财物件的文物贩子了。 “不管你们俩是干什么的,你们刚才就是在作死”。老人家依旧背对着我们说话。 又听见“作死”俩字,超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我心里也觉得有些反感了,“就算是没经过你同意擅闯了私家领地,把我们赶出来便是了,我们又没偷又没抢、没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何必一口一个“作死”的挂在嘴上咒骂人呢?”我心里这样想,但话没说出口。 “话说回来,也怪不得你们,你们进庙之前我来这殿里拿工具,图了个省事就没顺手锁门,这差一点就出了大事。不说了,你们还是走吧!”。老人家弯着腰,边用铁锹往铁桶里铲着沙子边说话,像是在对我们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 “差一点就出了大事?”,我的脑子在一瞬间将这句话与在洞口听到的那句“别回头”联系了起来,这才突然明白了老人家所说的“作死”或许真的不是在骂我们,说不定我们刚才真的是处在非常危险的境地之中,是他一声大喊将我们俩扯了回来。 超哥的脸上也没有笑容了,脸色有些阴沉灰暗,他也理解这层意思。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觉得跟超哥比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知道,这种脸色这是精神上的“后怕”导致的。 接下来近一分多钟的时间,我们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老大爷依旧在弯腰铲沙子,院子里很静,只能依稀听见前院里正在干活的几位老人彼此之间在说着些什么,还有树上的鸟鸣与风刮过的声音。 我俩愣怔怔的站在那里。一阵风刮过,大殿檐角的风铃“叮当”地响了一声。 天空中竟淅淅沥沥的开始飘起小雨来。 “唰”,老大爷将手中的铁锹一下子插进了沙堆中,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在此之前,他一直刻意的回避着与我目光的交汇,这次竟主动的与我对视着,我这才发现他的目光竟然如此犀利,犀利到让我产生了想主动避开的念头。 “既然你们不走,那小伙子,我问你个问题,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跟我说实话”老大爷开口了。 这种眼神下,我觉得我想编瞎话都编不出来。“噢,大爷您尽管问”。 “告诉我,你的额头上是怎么回事?”。 “我的额头上?”刚才连惊带吓的,我刚把磕破脑门这事儿给忘了,他又提起来了!我下意识的用抬手去摸了额头一把,正好手指甲抠到了伤口上。火烧火燎、又肿又胀的感觉瞬间就涌上来了,痛的我又咧开嘴咝咝的抽冷气。 有人开始忍不住笑出声来,是幸灾乐祸的超哥。 “大爷,他在往这来时的路上磕的”。 “我在跟他说话”,老大爷没笑,一脸的严肃。 一句话噎的超哥立马也装严肃不做声了。 “你的额头真的是磕破的?不是你自己或是别人故意弄的?”老人家继续看着我。 “大爷,我向您发誓,我的脑门是在上厕所时从门框上磕破的”我忍痛跟话道。 谁他妈有毛病自己把自己脑门儿上砸个“鸿运当头”?我还没闲到自己拿头撞墙玩儿的地步。再说了,谁要是给我把脑门上挂朵花,依我的脾气得替他开个瓢才解恨。 当然,后边这些话只是随便想想,犯不着从嘴里说出来。 老大爷沉默了有十秒钟,这期间他一直看着我的眼睛,他好像看出我真的没撒谎。 天空飘的小雨有慢慢变大的趋势,落在身上还有些冷。 脑门上沾到雨水痛的格外厉害了,我开始掏口袋找纸巾想再捂一捂伤口。超哥则自顾自的赶紧把宝贝相机收进防水的摄影包里。我的摄影包在车上,只好把相机揣进外衣的怀中,免得淋湿受潮。 在前院里干活的几位老人家陆陆续续的把工具拿到了后院的廊檐下,咋呼着让正跟我们说话的这位老大爷待会儿拿进屋去,然后边嘟囔着天气收工离开了。 廊檐下的风铃开始“叮当叮当”的响起来,风也大了。 “雨下大了,进屋喝杯水、避避雨吧”看我们没有离开的意思,老大爷边说话边转身向与那间空殿对门的一间屋子走去。 说实话,这档子我俩是既想赶紧的离开这里,又觉得好奇心痒痒的。虽然刚才连惊带吓后背发凉,但这会儿总觉得老大爷会告诉我们些什么。对于我跟超哥俩人的性格来讲,后边的这个结果好像更重要一些。我们想要一个答案,来平衡一下不爽的心态。 我一手揣着怀里的相机,一手用纸巾捂着脑门扭头看了超哥一眼,超哥根本没犹豫,已经跟着老大爷迈步向屋子走去。这会儿这厮又变成贼胆大的了,世界变化真快。 我也赶忙跟在超哥身后向那间屋子走去。在快进门的时候,我不经意间一扭头,看到在这间屋子窗台下的墙根处,斜倚着一小块残缺了大半部分的破石碑。 进得屋来,依旧昏暗。“坐吧!”老大爷指了指桌边的一条长条凳子。超哥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凳子上,顺手把相机包放到了桌上。我进得门来并没有马上坐下,站在屋内的门口环顾四周大量了一下屋里的布局,竟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一般,补充一句,穿的不算远。 这里的一切陈设布置,都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 屋子迎门的墙上是一块两平米左右的老式黑板,黑板上方用红油漆写着五个大字“毛主席语录”,但黑板上是空的,没有什么内容。屋子里右侧的小窗户边上摆着一张与在对面空殿内见到的一模一样的、四四方方的老式八仙桌,桌子的周围摆着四条长凳,桌上放着一把早已不多见的、绿铁皮镂空的老式暖瓶和一套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旧陶瓷茶具,茶壶放在桌面上,四个茶杯不规则的摆在一个泛红的破搪瓷茶盘里,走近一看茶盘里写着红色的由毛主席题写的“为人民服务”。转过头看屋子的另一侧,是一个窄窄的土炕,土炕上放着一套早已拆洗的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上放着一个碎花布缝制的枕头。在床头的墙上,还挂着一个老旧的绿色军用水壶,它有些部分早已被磕碰的掉了漆。这典型的是一个单身老人居住的地方。 “小伙子,坐吧!”老大爷这是在跟我说话, “哦,哦,知道了。”我应道。 老大爷从一个小铁皮桶中抓出了一把碎茶叶,放在了那把陶瓷茶壶中,又提起铁皮暖瓶冲进了升腾着蒸汽的开水。 我来到长凳子上坐下,也从怀中掏出相机放在了桌上。 两杯热茶摆在了我跟超哥的面前。 “小伙子贵姓?”大爷在问我。 “我姓路,您叫我小路就行了”在长辈面前,我没敢自称“老路”。 “哦,小路”大爷重复了一句。 “我姓蒋”,超哥忙不迭的跟着自我介绍了一句。 老大爷看了超哥一眼“蒋介石的蒋?”。 “呃~蒋介石的蒋”,超哥回应道,说完话又心虚状地偷瞄了一眼黑板上的“毛主席语录”。 “大爷,您老怎么称呼?”我反问道。 “别叫我大爷,山里人显老,我不过才六十来岁,村里的后生都叫我达叔。” 老人家没透露自己的姓氏,我也不好再追问了。 “达叔,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没忘记跟进来喝水的目的,又不想拐弯抹角。 超哥又拿眼神瞄我,想跟着说啥,又憋回去了。他看得出,这达叔貌似跟我亲近一些。 “你这个小伙子是个急性子,呵呵”达叔淡淡笑了一声。 “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洞” 达叔沉默了几秒钟,看了看我。 “有缘见面,天又留客。既然这样,你们就喝着茶,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达叔幽幽的说道。 ------------ 第五章 冯鞋帮子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实在是吃了一惊”。 我和超哥端起茶杯正准备边喝茶边听达叔讲述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冷不丁却听他说出了这句话。 我的心又紧跟着狂跳起来了,端茶杯的手微微的哆嗦了一下,茶水从杯子里洒出了一些,有些烫手。对啊!这件事情才是让我产生最初疑问的根源,而我竟然在跟达叔交流的时候忽略了,直接把问题提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门洞中去了。 “你很像传说中的一个人”达叔好像没注意到我的神情变化,也好像是我的反应早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 “二郎神!要不就是七龙珠里的“天津饭”!可能是联想到达叔刚才问我额头上的伤口跟这件事有关,超哥又嘴快了。我使劲地瞪了他一眼。 我瞪他这一眼其实没别的什么意思,并不是嫌他开玩笑总拿我的脑门儿说事儿,而是担心他的抢话会打断达叔的思路或是毁了他讲故事的兴致。毕竟眼看着我的疑问谜团即将揭开,万一我们说的哪句话达叔不喜欢听,被人家端茶送客,那可能就永远也搞不明白了。 超哥自知多说了话,忙伸嘴去吹茶杯里漂浮着的茶叶棒子,吹一口气再啜一口茶,装模作样的品茶去了。 “什么饭?你说的也是个人名字吧?我不知道那是谁,但二郎神嘛我是知道的。你说的那个什么饭是不是跟二郎神一样,也是三只眼?”达叔有些不解的问。 超哥假装不知道达叔在是跟他说话,不应声儿,依旧在端着杯子吹茶梗,这厮学乖了。 “达叔,您别听他胡叨叨,我不知道您说我像谁,您还是继续往下讲吧”我得赶紧把话题扯回来。 “小路啊,这小伙子说的也不是全错,他至少说对了一点:我要说的那个像你的人,并不是说模样长的像你,而是想说这个人,确实有三只眼睛。”“你有没有照照镜子看看,你额头上的这个伤口像极了一只细小的眼睛?” 在一边“嘘嘘”吹茶梗的那张脸上露出了洋洋得意的神色,但动作依然执着毫不走样。 这个不用说,我在车上照后视镜的时候早就看清了伤口的样子,确实像一只小眼睛,而且不偏不倚就在额头正中央。 “您见过长着三只眼的人?”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见过”。 听达叔这样回答,我并不再追问,因为我觉得他肯定会自己继续说下去。 “我没见过,但我们庄里的一位老人却真的见过,是他亲口告诉我的”达叔继续说道。 我有点感觉迷糊了,但还是不想追问。 达叔顿了顿,继续说:“你们要想明白这些事情,还得从1938年说起”。 “噗~”我听见旁边的超哥呛了一口茶水。 达叔已经开始沉浸在这个老故事的回忆中了:“1938年,那是刚过完阳历年才几天时候的一个晌午,我们庄里四十来岁的老鳏夫“冯鞋帮子”正在半山腰的泉眼子里接水。 说起这个“冯鞋帮子”,他原本不姓冯,也不是这个庄里的原住民,他的本姓本名俺爹也不知道到底叫啥。 这个人还真是命苦,他是在他十八九岁时候的一个冬天里蓬头垢面的要饭要到了这个庄里,来的时候冻的浑身筛糠一般,见人就伸出一只黑乎乎的脏手,却一句话也不说。 那年头收成不好,外边又到处兵荒马乱的,庄里拉家带口的都普遍吃不饱,哪有人给他多余的东西吃?结果他在庄里要了一天饭,依旧是水米不打牙。最后,庄里头一个姓冯的八十多岁的孤老汉看他可怜,就进屋给了他拿了两个煎饼和一碗玉米糊糊,总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哪知道,这小子吃完饭竟然不走了,到了晚上就倚着墙根蜷缩着睡在冯老汉草屋的窗户底下。后半夜,冯老汉起床开门上茅厕,借着清寒的月光看见他蜷缩成一团钻在窗户底下大水缸的后头,又忍不住心生怜悯起来,从屋里抱出仅有的一床露着棉絮的破棉被给他悄悄地盖在了身上。上完茅房进屋,自己盖着烂棉袄上炕继续睡觉。 天刚蒙蒙亮,冯老汉听见窗户外边“哗哗”的响,忙起床开门去看,只见那个要饭的年轻叫花子正在拿着家里的木梢往自己窗下的水缸里倒水,挑水的扁担就倚在屋墙上。看见冯老汉开门出来,那小子就停住手,呲着一口白牙对着他憨笑,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哈着热气。冯老汉一看,能盛三担水的水缸竟然被这小子给挑满了。冯老汉着急的说:“你这是待干啥?”那叫花子依旧傻笑着不说话,放下水桶转身从水缸边拿起了那床叠的整整齐齐的破棉被,双手捧着给冯老汉递过来。 冯老汉是位饱经风霜的老人,看到这情形心里一酸,明白了这叫花子是在用挑水来报恩,他连忙接过棉被对他说:“好孩子你等着,别走啊,我去给你拾掇点吃食来。” 一阵忙活后,冯老汉点着柴火生好炉子,还是两个煎饼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端到了叫花子面前,这回他却迟疑着不敢接。 冯老汉仔细看看,那叫花子的脏脸上有泪。自己鼻子也一酸,一跺脚假装生气地说:“你要是不吃,我就把这碗糊糊泼掉!”听到这话,那叫花子才一阵惶恐地赶忙伸手接了过去。 叫花子接过去后,突然抽泣起来,转身蹲在了昨晚蜷缩了一夜的墙根底下,把煎饼放在糊糊碗上,抱着膝盖继续流眼泪。冯老汉对着天叹了一口气,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吃完就别走了,留下来给我养老送终当儿子吧,愿不愿意?” 话一说完,那叫花子猛地抬起头,用脏袖子抹了一把满是鼻涕泪水的脸,站起来快步走到冯老汉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震地作响的响头,然后“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冯老汉老泪纵横地把他从冰凉的地上拽起来,端起那两个煎饼一碗糊糊,把他领进了自己家的草屋门。 从那以后,这小伙子就跟着老汉姓了冯,时间不长慢慢的恢复了气色和体力,也开始开口跟人说话了,每天出了下地干活之外,他寸步不离冯老汉的左右,真格儿比亲生儿子还要孝顺。过了两年,冯老汉又从邻村给他说了一门亲事,娶进来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儿姑娘。庄里的乡亲又帮着他们爷仨在旁边盖了一间草房,这个家才算是有点模样了。 可好日子过了没几天,冯老汉就因为一场风寒撒手西归了。小两口料理完了老人家的后事,继续操持着小家过日子。 新讨来的这个媳妇很懂事,帮着小冯忙完了农活再做完自己的家务后,就坐在门槛上给他一针一线地做新布鞋。这小媳妇确实心灵手巧,做出来的新布鞋穿在小冯的脚上那叫一个贴心舒服。 可是有一天,小冯去农田里干活,媳妇中午提着瓦罐去给他送饭,竟在路上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无缘无故的少了人,整个小山村里就像炸了锅一样,庄里的乡亲们和小冯一起漫山遍野的找了一整天,夜里又打着火把喊了一整宿,愣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庄里有人说,小冯媳妇在送饭的路上肯定是遇到了“野狼搭肩”,被狼给咬死吃了;还有人议论说,小冯媳妇儿肯定是嫌家里太穷日子过不下去,自己偷偷地跑掉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自从媳妇失踪后,又变成孤身一人的小冯像掉了魂儿一样,每天总是呆呆的坐在媳妇给他纳鞋底的门槛上,从早晨一直坐到傍晚。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小冯也慢慢地变成了老冯,但始终是孤身一人,还有一样多年来一直没有改变的是:他脚上那双媳妇儿亲手做的布鞋。那双前后左右用各种碎布头缝了又补、不知道缝了多少遍、补了多少层的破布鞋,五冬六夏的这么一穿,他就穿了好几十年,就这样缝来补去,还动不动就会露着脚后跟、脚趾头。眼见他这副没人疼的寒酸样,庄里的好心老大娘曾经抽工夫给他做了一双新布鞋,他却说什么也不要,仿佛认准了这个死理儿打算一辈子不换鞋。 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里人都开始叫他“冯鞋帮子”。 那个晌午,“冯鞋帮子”去半山腰的泉眼子里接水。 他把水桶放在用来从石缝中向外导水的竹片下边,涓涓的细流便伴着“哗哗”的响声溅着水花流进桶内。他转身坐在泉子边的青石上,随手从旁边揪了一根枯黄的草杆咬进嘴里,然后往后边就势一躺双手抱着后脑勺,眯起了眼睛。 虽然现在还是临近过年的冬天,但今天的太阳暖洋洋地晒在身上格外的舒服,比起前几天冻的连手都伸不出来袖管的严寒天气,这样的温度简直就可以算是春天了。 “冯鞋帮子”通过半眯的眼睛,看到天空中一只飞翔的鹞子从太阳前掠过,很是刺眼。闭上眼睛迎着阳光,眼皮里面感觉红红热热的一大片。山坡上很静,耳朵里只能听到泉水流进木桶的声音。 当然,偶尔也有风刮过枯草的刷刷声。 又是一阵暖煦煦的风刮过耳边,这次风中裹挟着一种奇怪的“嗡嗡”声,这声音感觉特别的陌生,以前“冯鞋帮子”的耳朵里就从来没有听到过。 ------------ 第六章 鬼子来了 听到这奇怪的“嗡嗡”声,“冯鞋帮子”睁开眼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边用耳朵搜索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边用眼睛四处寻找着。 接泉水的地方就在半山腰上,这个位置与村子是平行在一条等高线上的,两点之间的距离不到2里地。从这里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山脚下进村小土路上的行人,远眺视野很好。 两秒钟不到,“冯鞋帮子”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这声音就是从山下进村的弯曲土路上传来的,同时还带着遮天蔽日滚滚的尘土。“冯鞋帮子”定住神仔细看,那是一个规模不小的车队,打头的是两辆三轮摩托车,在摩托车扬起的沙尘后边紧跟的是三辆军用卡车,卡车上站满了身穿土黄色衣服的人,进山的小土路到处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这几辆车正以很缓慢的速度向前行驶。 很明显,目的地就是“冯鞋帮子”他们所在的这个小村庄。 其实说到三轮摩托车、军用卡车,这都是咱们后来在这里这么讲,这些东西其实当时“冯鞋帮子”压根儿就都没见过,就连这汽车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他也是平生头一次听到。 他出生在光绪年间的农村里,讨饭来到这里时又恰好是光绪爷驾崩、宣统皇帝继位,这一晃近三十年他就没离开过这个小山村。连知道紫禁城里没有了皇帝、天下变成了民国的消息,这个山村都比外边晚了听说了快两年。 但是,没见过并不代表不知道。 当时的社会环境属于军阀割据、战乱不断的局面,再加上日军的全面侵华,使得他们所在的这座县城的人口流动变得异常频繁。同时,这座县城又处在一个南北往来交通要道上,每天都有从外地往这里来的,每天也都有从这里离开的,各种烧杀抢掠的恐怖战事消息早已经在每个人的口中耳边传的漫天乱飞了。 前两天,进城在酒馆里打杂的二蛋子连夜跑回来了,据说当时跑得急连被窝行李都没敢拿。他对场院里晒太阳的老人们说:“日本人要攻打咱们县城了,在酒馆后院里能听见城外乒乒乓乓的枪声。一个炮响起,屋梁上都掉土。我听来酒馆吃饭的人说,日本人都是坐着大卡车一队一队的往县城这边开,他们的洋枪能打的老远了,还能不添火药连着打,比咱们打兔子的长土枪厉害多了,上边还挂着明晃晃的刺刀专捅人肚子!他们见人就杀!幸亏我跑得快!” 二蛋子描述的有声有色,就好象他亲眼见过,并且真从日本人的刺刀下逃出了性命一般。 这消息传开了,庄里的男女老少一时人心惶惶。 “操!是日本人!”这是“冯鞋帮子”看到车队后的第一个反应。 “冯鞋帮子”站起来就撒腿就往村里跑,刚跑了没几步一只脚上的破布鞋掉了,他弯腰拾起来再脱下另一只一起往怀里一揣,光着脚继续呼呼的跑。 从这里到庄里不到2里地,“冯鞋帮子”虽然五十岁的年纪但身体还是很硬朗结实的,没一小会儿功夫就跑到了庄口。 俺爹那会子正带着庄里年纪仿佛的四五个小伙伴在庄口玩,老远就看见“冯鞋帮子”光着脚像疯魔了一样的跑过来。 “日本人来咧!日本人来咧!”冯鞋帮子一路高喊着跑了过来。 “狗头!带着他们快进庄去喊“日本人来咧,快跑!”使劲喊!赶紧着!”“狗头”是俺爹的小名儿,俺爷爷给他取的。 俺爹其实不知道日本人是啥东西,只是这几天晚上睡觉时在炕上影影绰绰的听俺爷爷对俺奶奶小声说过:“日本人真要是来了,咱就得带着狗头赶紧往山里钻,啥也别拿别要,只抓着干粮就行。我听说,他们可是要杀人的”。 俺爹他们这几个娃一看“冯鞋帮子”这急急火燎的、连穿了几十年的破布鞋都脱了的样子,心里知道这不是个小事儿,也赶忙四散跑去,也是边跑边喊。 但俺爹他们这几个毕竟是一群孩子,这里边最大的就是俺爹,那年他才十二岁,而小孩子的本能反应就是遇到事情就往家跑。幸运的是,这几个孩子住的地方恰好分布在村子的东西南北各个角落。 “日本人来咧,赶紧跑啊!日本人来咧,赶紧跑啊!”“冯鞋帮子”一路飞奔一路喊,他跑过的地方家家户户开始忙乱起来。 这些孩子们跑过喊过的地方,也是鸡飞狗跳一片慌乱。 一时间,庄里的男女老少纷纷从自己的屋里跑出来,就像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各自抓着自家的干粮包袱,互相搀扶着就顺着庄后平日上山务农的小路往地里跑。 其实,在得到二蛋子的消息后,家家户户确实早就商量好了逃命的办法,就像俺的爷爷奶奶一样。 俺爹高喊着跑回了家。其实在俺爹离家还有百十米的时候,俺奶奶就听见了俺爹的叫喊,扔下手中正在摊煎饼的耙子就往外迎,俺爷爷也从牲口圈里跑了出来。俺爹进门,嘴里还在喊“日本人来咧!赶紧跑!” “你在哪里看见的?”俺爷爷问。 ““冯鞋帮子”看见的!” “坏咧!他娘,拾掇上煎饼赶紧跑!”俺爷爷迅速做出了逃命决定。 我觉得一开始俺爷爷肯定以为俺爹在胡闹着乱咋呼,但当他听说是“冯鞋帮子”看见的以后,不再怀疑了。毕竟,“冯鞋帮子”在庄里住了这几十年从没乱说过话骗过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俺奶奶转身赶忙去收拾煎饼。 刚摊好的煎饼是一个一个的摞在一块平铺在杌子上的包袱皮上,俺奶奶把包袱皮四个角一兜一系,这几十个煎饼便抓在手中了。俺奶奶又想进屋去拿些什么,被俺爷爷一口喝住:“啥也别拿!赶紧的!” 俺爷爷一手拽着俺奶奶,一手拽着俺爹就往外跑,临出院子门,俺奶奶还回头去看了一眼那剩下的半盆煎饼糊子。 俺爷爷奶奶和俺爹跟庄里的乡亲们互相拉把着一起顺着小道往山上跑。庄户人家爬山不担在乎,平日里连庄里八十来岁的老人家扛着锄头工具也能一气不歇的走到山顶。大家伙儿一口气往山上爬了两三里地后开始回头看,只见一股遮天蔽日滚滚的尘土已经翻扬到了庄口。 三轮摩托车和军用卡车停在了庄口处,摩托车的斗子上还架着机关枪,车上果然是插着平日里传言的白底红点“膏药旗”。一队一队的日本兵从卡车上跳下,放下背在肩上的长枪端在手中,一个好像是长官模样的人打开车门跳下来,用手往庄里一指,日本兵便开始往庄里跑。 乡亲们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继续悄悄地快速往山顶的方向跑,翻过这座山头有一大片茂密的树林,那里足可以让全庄的乡亲们藏身。 “啪!”“啪!”庄里边传出了清脆的枪声,一只狗叫的歇斯底里,是垂死挣扎的叫声。 不多时,可能是日本兵发现了他们来到的是一座空庄,“啪啪”的枪声开始四处乱响起来,但却没有追来。 “看!火!”有人回头叫道。 俺爷爷奶奶他们回头望去,庄子里的几件草屋着起火来,伴着牲口和鸡狗的乱叫声,隐约的还能听到日本兵哇哇的声音。不多时,整个庄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翻过山头来到树林,大家开始安顿歇息,庄里两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跟着进树林,他们留在山头上观察着,免得日本人追过来大家还不知道。 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心跳的厉害。 俺爷爷和村里几个年龄差不多的壮年人开始四处去看庄里的这些乡亲。真是幸亏“冯鞋帮子”发现的早,除了去邻村走娘家的石头媳妇儿,本庄里的男女老少真是一个都不少,真是万幸。 “冯鞋帮子呢?”我爷爷突然问。 大家这才想起来,救了大家一命的“冯鞋帮子”好像没在这逃难的队伍里。 “冯鞋帮子”确实没在逃难的队伍里。 他在庄里四处跑了一圈以后,本想赶回家收拾东西上山,但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地方,在那里还有一个人。他必须得赶去告诉那个人赶紧逃命。 那个地方就是村西头的五帝庙。而那个人,就是五帝庙里的道长“清远”。 ------------ 第七章 清远道长 “清远道长其实是知道今天会有此一劫的”。 达叔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地面和窗户上噼里啪啦的。 清远道长的年纪比“冯鞋帮子”正好大了十岁。 年近六旬的清远道长面容清瘦、个头不高,逢人笑容满面,说话和风细雨,是一个很开朗豁达的人。 而且,清远道长深明医术药理,对各种疾病和内外伤的治疗很是精通,乡亲们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或是登门求医或是请清远道长来开方下药,总是会手到病除,因此,道长很是受庄里乡亲的尊重。 最初,“冯鞋帮子”是在山上拾柴火时遇见正在采药的清远道长的。 “冯鞋帮子”打来到这个庄里时间不长,就知道在庄西头有座“五帝庙”,也听人说过五帝庙里住着一个道人,而且他还听说这个道人很有些本事。 二蛋子他爹曾经有回说:那年,他在山里套獾的时候,被四五只狼给围住了,他正握着猎刀准备跟这群畜生们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唰啦啦”一声响,从旁边的大树干上出溜下一个人。只见那人下树之后,竟毫不知害怕的径自向为首那只个头最大的野狼走去。那只大野狼看着那人向自己快步走来,浑身猛地一哆嗦,边往后撤边“嗷”的一声仰天长叫一声,然后回头就跑,紧接着那四五只野狼竟全部逃窜的无影无踪了。那人停住脚步转过身来,二蛋子他爹一看,是五帝庙里的清远道长。 清远笑着说:“这群小畜生,才几天不敲打他们就想伤人。” 从那次“冯鞋帮子”上山拾柴火偶遇到清远道长开始,俩人慢慢的熟识起来,后来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冯鞋帮子”在庄里是不喜欢串门说话的,平时一回到自己的草屋里他就把门一关哪里也不去。但他却是五帝庙里的常客。他总觉得清远道长是个高人,因为清远总是能用淡淡的几句话就能说破他半辈子想不通的理。 大约六七天前的一个早上,“冯鞋帮子”去五帝庙找清远说话,进了山门前院后院都找不到他,冷不丁抬头一看,清远道长正背着双手站在二层的平台上向东北方向看着什么,表情似乎很凝重。 “冯鞋帮子”也跟着爬上了平台,问清远:“道长看啥咧?” “望气”清远见他上来了,脸上有了些许笑容。 “啥叫望气?”“冯鞋帮子”搞不明白。 “哦”清远淡然一笑:“指星忧国计,望气识天风。这个望气呀,是咱们道家人修炼的一个方法,也是可以根据风云之气的色彩、形状和变化来附会人事,预言吉凶的一种占卜之法。” “噢,这样啊”“冯鞋帮子”其实根本就没听懂清远说的啥,他就听明白一句“预言吉凶”,他赶忙问:“道长您望的这个是吉是凶?” 清远道长抬手捋了一把山羊胡子,又笑着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底是凶是吉,凡事自由定数啊。” 他并没有告诉“冯鞋帮子”,刚才他从东北方向看到了犹如乌云盖顶般的肃杀之气正穷凶极恶地向这片天空滚滚扑来。 有些东西是命里注定要承受和经历的,天机不可泄,天意不可违。 跟清远道长聊了将近一个时辰,“冯鞋帮子”感觉心里挺畅快的。 虽然清远总是咬文嚼字之乎者也让他听不懂,但他总觉得清远是真心拿他当个朋友的。自从认识道长后,他在清远这里体会到了被别人尊重的感觉,打心里感激清远。 聊完天“冯鞋帮子”准备出门,刚走出庙门清远又叫住了他:“贤弟留步,兄长我有一件事请你帮忙。” “啥事啊?”“冯鞋帮子”没搞明白。 “我这几天风湿病犯了,腰脚痛的厉害,你能不能帮我挑一担水?” “嗐!我当是啥唻,不就是挑一担水?我这就给你把水缸挑满去!”说完,他就抬脚再往庙里走。 “贤弟且慢,这水不是今日挑”道长笑着拉住了“冯鞋帮子”。 “那啥时候挑?” “七天之后的午时,你要记住:我只喝村前半山腰上那眼山泉子里的水。” “冯鞋帮子”没命的往五帝庙跑,当他跑到五帝庙门口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庙门口已经停着一辆三轮摩托车,里边正传出日本兵的吆喝声。 五帝庙的建筑,在这个满是草屋、石头屋的山村里实在是太显眼了。日本人在临进村口前兵分了两路,一辆摩托车载着三个日本兵从小路上直接开到了五帝庙。 “冯鞋帮子”掰着五帝庙后院墙的石头缝爬上了二层平台,趴着往下看。 清远道长已经被两个日本兵从屋里拖了出来,另一个日本兵正端着原来架在斗子上的大机枪,在院子里四处踹门,还在一间偏殿里突突突打了一梭子子弹。 经过四处搜索,这三个鬼子确认,在这个五帝庙里只住着清远道长一个人。 三个人对付一个,鬼子们便开始放肆起来。 一个日本兵用步枪的枪托一下子捣在了清远的胸口上,清远道长向后一个趔趄双手捂住了胸口,脸上显露出痛苦的神色 “老头,这里黄金的有?”端着机关枪的那个鬼子操着蹩脚的中国话向他喊道。 这时,从庄里的方向传来了“啪啪”的枪声,“冯鞋帮子”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大伙儿都躲开没?” “贫道是出家人,没有黄金!”清远回应道。 “巴嘎!老头不老实,搜出黄金死啦死啦地!” 这时,端着机枪的那个日本兵跟另外另个用日语嘟囔了几句,一个就跑了出去从摩托车斗子里翻出一条粗麻绳。两个日本兵推搡着把清远按到了院中的大树干上,开始用麻绳绑起来。清远一句话不说,甚至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 捆绑完毕,他们继续用日语交流了几句,端机关枪的日本兵就站在院子的中间看守着清远,另两个端着长枪的鬼子再次走进各个屋门去翻腾他们眼中的黄金去了。五帝庙规模不大,就这么几件大殿,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俩人骂骂咧咧的回来了,边往清远身边走还边撸着军服的袖子,看样子是要再次对清远动手了。 “冯鞋帮子”在二层平台上看得干着急。刚才就一个日本兵看守清远时,他本想从二层平台上跳下去扑到他,然后解救清远,但又估摸了一下这个距离,他就是再年轻二十年也是跳不过去的,何况现在自己已经五十岁的年纪了。但如果从平台的石阶上走下去,那就得跟端机枪的鬼子面对面动手了。 而且,这平台上被清远道长收拾的连一块能当武器的砖头、瓦片、枯树枝都没有,那叫一个干净。赤手空拳的他绝对不是机枪的对手。“冯鞋帮子”一时不知道给怎么办才好,只能攥着拳头静观其变。 俩个日本兵从前边回来正走向绑在树上的清远时,端着机枪的那个鬼子用枪口指着一间偏殿说道:“这里有个洞,里边肯定大大地黄金!” 俩日本兵停住脚步望向那间早已被同伴踹开门的偏殿,移步走了过去。 “那个洞你们不能进!”绑在树干上的清远突然睁开眼睛喊道。 那倆鬼子一愣,其中一个快速转身走回来,“啪”的抽了清远一个大耳光,清远的嘴角开始流血。“哈哈哈哈,老头,肯定有黄金地干活!”三个鬼子狂笑着,那倆继续向那件偏殿走去。 清远看着那两个日本兵的背影,他想再说什么,却一声叹息,又闭上了眼睛。 那个神秘的洞口,正在等待着来自遥远岛国的“客人”。 ------------ 第八章 藤原次郎 “殿里有个洞?”“冯鞋帮子”暗自忖道。 他跟清远也算是几十年老交情了,却从来没听清远说过他这五帝庙里还有洞。那件偏殿从来一直就是上着锁,这件事“冯鞋帮子”倒是知道的,他从没进去过,也没见清远进去过。 那倆日本兵进到偏殿里也就有三五分钟的功夫,五帝庙的门外传来了“吱嘎、吱嘎”刹车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二十几个日本兵端着长枪跑进了五帝庙,在前院照例搜索了一圈后转到了后院,看到了端机枪的那个鬼子,还有绑在树干上的清远道长。 端枪的那队鬼子进来后,从前院传来了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咔咔”声,然后,这个声音就转过巷子出现在一班人面前。 他是一个脚穿高筒军靴、腰佩战刀、身形魁梧的日本军官。 这个日本军官的身高大约在一米八还要多一些,他的这个身高与周围的那些小矮个子日本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名字叫藤原次郎。 藤原次郎出生在日本京都的一个贵族家庭。 他的父亲藤原道毕生钟爱于考古事业,曾经在中国生活过多年,藤原次郎与他的哥哥藤原太郎都是在中国出生,因为他们的母亲是中国人。作为父亲,藤原道一方面向他的两个孩子讲述着他所执着热爱的中国古老历史文化研究成果,另一方面又不断的告诉他们:“我们藤原氏的家族,是拥有无上的光荣与骄傲的,我们的祖先是大日本名臣藤原秀乡。你们必须要成长成为一名武士,像祖先一样用战刀去维护家族荣誉,去为伟大的天皇尽忠。” 许多年来,这两种不同的思想灌输,在两个孩子太郎与次郎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不同的是藤原太郎更多的继承了父亲热爱中国文化的思想部分,而事关家族荣誉的另一部分,主要是深深的烙印在了藤原次郎的印象中。 藤原次郎在中国出生三年后,跟随着考古结束的父母亲回到了京都,开始上小学念书。小学刚刚读完,开明的藤原道便把次郎送到了美国纽约的一所著名院校开始了留学生涯。 关于这一点,藤原道是这样认为的:“我的次郎小学学业必须在日本国内完成,因为这个时期学习的都是我们大和民族的文化精髓和教化礼仪,等到上中学开始学习数、理、化等各种知识时他必须要去西方学习,因为眼下日本的教育水平还无法与美英等大国相比。为了藤原家的家族荣誉,次郎必须要服从我的安排。” 而对于大儿子藤原太郎学业方面的选择,他的父亲并未进行过多的干涉。藤原道其实也是希望太郎能够接自己考古研究的班。这样,他多年研究的心血好歹算是后继有人。 藤原次郎在美国纽约整整呆了十年,他的学习成绩非常的优秀。由于在长身体的阶段一直吃西方社会的高热量饮食,使他的身高比普通的日本人要高出整整一头,在同族面前显得鹤立鸡群尤为显眼。留学生涯结束,回到日本京都后,父亲再一次给他指明了接下来的道路:“你应该成为一名军人,为天皇和国家去战斗!” 次郎的人生轨迹在父亲的安排下就这样运行着。 他毫不犹豫的报名参军,来到了中国大陆战场。加入军队的藤原次郎作战勇猛从不退缩,在他的战刀下已经有数百条中国人的性命了。这一切,深得师团长山冈重厚的赏识,现在的他,是拥有“日军最强作战联队之一”称号的第109师团机动先遣队的队长。 刚才兵分两路行动,就是他临时的主意。 在即将进入村庄的时候,坐在前车副座上的他远远地看到了在草屋中鹤立鸡群的五帝庙。可能是拥有着父亲钟爱考古的遗传基因,他对这座庙有了些许兴趣。于是,他便伸手按了按旁边司机手中方向盘的喇叭。后车喇叭一响,三轮摩托车斗子里那个架机枪的日本兵赶紧回头去看,藤原从窗口探出身,用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指。那辆摩托车便脱离车队转向小路,歪歪扭扭的向五帝庙开来了。 在庄里一无所获,藤原很是懊恼,在下令放火烧村之后,先遣队开始向五帝庙集结。 藤原次郎穿过后巷,到了日本兵与清远道长的面前。 “八嘎!”藤原抬手给了端机枪的士兵一个大嘴巴子,脸上带着阴狠的表情,“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出家人!” 端机枪的士兵被这一巴掌扇的手中机枪差点飞出去。 “嗨依!”挨完了耳刮子,那个士兵马上立正低头,枪口也朝向了地面。 藤原从手上摘下白手套,旁边的士兵马上往前一步双手接了过去。 他走到了清远道长的身边,伸手解开了捆绑的绳索。等绳索完全脱离身体掉到地下后,藤原次郎向后退了一步,双脚“啪”的并拢,微微低头向清远鞠了一躬:“道长君,是我不好,让您受委屈了!” 在中国这几个月来,藤原的中国话学得很快,他的语言天赋很强大。 且不说清远道长是什么样的反应,但说趴在二楼平台上的“冯鞋帮子”是看糊涂了,他刚看到这大队人马冲进庙来,以为坏了大事,看来清远道长这次性命难保了。没成想,鬼子的军官竟然放开了清远,还给他鞠躬赔罪。 藤原又转向刚才那个端机枪的日本兵:“你们不是三个人吗?他们去哪里了?” 那个士兵一个立正“他们进到那个洞里去了,还没出来!” “洞?什么洞?在哪里?”藤原听到说五帝庙里有洞,马上敏感起来,眼中仿佛有一种光芒,而这种光芒,源于他父亲遗传给他的基因。 他的父亲藤原道在中国的那些年,说是搞考古研究,其实是打着考古的学术名义四处搜刮中国民间的珍贵古代文物,再通过结交当时政府的官场权贵,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利把这些文物偷运回日本,当他的母亲知道事情的真相时,早已有数百件文物被运离了中国。为此,他的母亲曾以绝食来要挟藤原道收手。最终,藤原道担心两个年幼的孩子失去母亲,才不得已带着全家离开中国回到了日本。 正因为这些基因的遗传,藤原次郎才会特别的注意看上去古香古色的五帝庙,也才会在听到“有个洞”后眼睛里泛出贪婪的光芒。 “在这边!”端机枪的日本兵又汇报道:“刚才我进来在搜索,踹开门看到的,有个大洞很黑很深!” “里边有什么?”藤原看着他追问道。 “我没敢进去,只是朝里边打了十几枪”。 “他俩进去多长时间了?” “快十分钟了,一直没有动静地干活”。 “八……嘎……”藤原咬着牙骂了一句,快步走向那间偏殿。 进得殿来,看到果然有一个黑黢黢幽深幽远的大门洞。 藤原次郎并没有马上往那个门洞里闯,他站在洞口外,闭上了眼睛。然后,做了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动作:他轻轻的刺溜了鼻子慢慢地嗅了嗅。 片刻,他转过身走出殿门,来到了清远的面前: “道长君,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我们想在这里陪您住几天,拜托了!” 清远道长看了藤原一眼,并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随手把门关了起来。 “全体注意,今天开始在这里宿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私自行动!” “嗨依!”所有在场的日本兵在应声立正之后分散开来。 “你!”藤原指着道长的房间对那个端机枪的日本兵阴沉沉地说:“给我看好他!” ------------ 第九章 五帝庙扎营 我很想知道刚才进洞的那两个日本兵是生是死。 因为,这样才能判断出刚才我跟超哥所处的境地到底有多危险。 听了达叔接下来的讲述,我俩又开始后怕了。 故事一直在说藤原的狡诈,差一点忘记了二层平台上还趴着一个“冯鞋帮子”。 他一听到日本鬼子要在五帝庙宿营,便舒了一口气,悄悄地从刚才爬上来的石头院墙上又出溜了下去。他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他感觉按照目前事态的发展,清远道长暂时好像不会有危险的,因为他看出来那个日本军官好像急于想从清远那里知道些什么。在得到答案之前,他应该不会对清远下手。 时间不长的功夫,“冯鞋帮子”便跟在山顶上担任警戒任务的那几个年轻人相遇了,在他们的指引下他找到了隐藏在茂密树林里的乡亲们。 庄里的老少爷们围上来问他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还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老人家攥着他的手絮絮叨叨的说“因为你俺又多活了几天,你是咱全庄的救命恩人哪!” “救命恩人不是我,是清远道长!”“冯鞋帮子”向大家道出了实情。 他把清远如何望气断吉凶、如何求他七天之后的午时去半山腰泉眼子接水、他如何看见日本兵的车队即将进庄以及后来赶去五帝庙所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大家。 在赶来与乡亲们汇合的路上,他想明白了,他在山腰上看到鬼子的车队并且跑回庄里去报信,这一切是清远道长的有意安排。他打心里越来越钦佩清远了。 还有,他跑回去跟大家汇合,是为了找上帮手来营救他们的恩人。 天黑了,日本兵在五帝庙的前院和后院中央各点了一堆篝火,篝火上烤着几只从庄里抓来的鸡。有几个无聊的家伙还在哼哼着九曲回转的日本民歌小调,两个吃饱饭的士兵站起身提着枪去换岗,好让在庙门口警戒的士兵进来吃东西。 但有一个岗没人敢去替换他,那就是那个端着机枪站在清远门口的倒霉家伙,而他也没敢产生偷着吃点东西的念头。 毕竟,进来三人十分钟不到就剩下他一个,藤原队长没一枪毙了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吱呀”一声,清远道长的屋门被推开了,藤原次郎走了进来。 清远正闭着眼睛盘腿在炕上打坐。 藤原走到清远的面前站住,低头微鞠一躬后说道: “道长君,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清远道长依旧打坐入定,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件事情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这牵涉到两名大日本帝国士兵的宝贵生命,拜托了!” 藤原次郎说完话面朝清远跪了下去,伏身把头使劲的磕在了地面上。 清远眯着眼睛看到藤原很诚恳地“噗通”一声给他跪下,心里有些一软。 他并不知道:“鞠躬”和“下跪”,这种中国人看来是表达极致尊重的礼仪方式在他眼前这个家伙的民族里,每人每天有时会折腾个几百回。 “我阻止过他们,可是他们却不听。这是注定的劫数啊。”清远睁开了眼睛。 藤原把头抬了起来,看着清远:“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放心,他们没有死。”清远道长叹气道。“只是,再也回不来了。” 藤原次郎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为什么?” “不要去管那两个士兵了,一切都是徒劳,这是他们命中的劫数。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关于这个洞的任何事情。但我知道,你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劫掠,现在我告诉你这些,只想规劝你打消心中的恶念与贪婪。出家人处处慈悲为怀,贫道不想看到再有无辜的性命湮没在那个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地方。”清远道长对藤原正色言道:“那个洞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任何东西,它只是一条通道而已。而且,那还是一条永远有去无回的通道,它通向一个你我都不知道的世界。” “你我都不知道的世界?那是什么地方?”藤原很是惊讶。 藤原次郎从小在父亲那里了解过很多的中国古文化,清远一提起这个莫测的世界,他首先想起的是中国民间古老传说中的“阴曹地府”。难道,那个古怪的门洞,就是通向阴曹地府的大门? “玄内有玄玄又玄,道外有道道有道。有些力量,不是凭你我凡夫俗子之力便能掌控得了的。贫道只说这些,施主好自为之吧。”清远道长说完这些把眼睛一闭,继续打坐入了禅定之中。 “这句话听着好熟悉,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听达叔讲到这里,我眉心一动:“这不就是刻在那件神秘偏殿门口的那副没有横批的对联吗?”。 此时此刻,藤原就站在这副对联前。 从清远道长房间出来之后,他在院子里徘徊了很长时间。 这副莫名其妙的对联让他非常头痛。 当年他的父亲曾经给哥哥和他讲过,中国的东西只要一跟宗教和风俗扯上关系,就会变得非常的晦涩难懂,但往往这样的东西他的商业价值偏偏是非常高的。 其实,这副对联的“玄”与“道”字,连很多中国人都解释不明白,何况是日本人呢。 藤原依旧在院子里来回的踱步。 这时黑暗中的屋顶上,就在清远道长的屋顶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那是“冯鞋帮子”。他是带着庄里的几个年轻人趁着天黑赶回来的。在五帝庙外荒坡的黑暗中,他嘱咐那几个年轻人潜伏好等他消息,他一个人再次从院墙爬上通过平台翻上了清远的屋顶。整天在山里活动,他的身手还算是矫健。这次他是有所准备而来,随身带了一把锋利的柴刀。他的想法是等到深夜鬼子兵们睡熟后,由庙外的年轻人解决掉门口警戒的两个岗哨,而他则从平台下去放倒那个端机枪的士兵,然后迅速地营救出清远。 就在刚才,“冯鞋帮子”用柴刀悄悄地撬起了屋顶的瓦片,想看看清远是否在屋内,恰好藤原推门而入。于是,他们的谈话全都被“冯鞋帮子”听到了。 看到藤原次郎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冯鞋帮子”有些焦急。 ------------ 第十章 雾中惊变 此时此刻,藤原心里的焦虑要大大地超过“冯鞋帮子”。 凭心而论,他也实在是不想跟清远道长这样一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出家人去过多的纠缠,但是他很担心返回驻地后,无法向山冈师团长交差。 此次打进这座县城,作为机动先遣队队长,他的功劳确实不小,109师团已经把他的表现向日本陆军部做了汇报,并且告知了他远在东京都的藤原家族,在这件事上他很欣慰。但今天带队进山,在未遭遇任何武装抵抗的情况下,他的队伍里却莫名其妙地丢了两个士兵,这让他恼怒的不可容忍。 亥时已过,一阵大雾渐渐地在山乡里的树林、田野间弥散开来。 黑夜里的雾,犹如一层可以遮挡任何光影的巨大纱幔,把五帝庙笼罩在其中,寒气袭人。原本在院子里烤篝火的日本兵三三两两的进到了各个神殿里,打开行李包裹,拽出棉被盖在身上,互相挤靠在一起抵御寒气。时间不长,慢慢地都打起了呼噜。 藤原次郎却依旧很固执地在后院中独自转悠着不肯进屋睡觉,身上竟有淡淡的白霜花。 “冯鞋帮子”在屋顶上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同时还憋着一泡忍了很久的尿。 他决定去通知在外等候的伙伴:不管藤原睡不睡觉,都要趁着大雾的掩护赶紧动手营救清远。 他的计划是:让清远从屋里打开门,这样负责看守的那个端机枪的鬼子和院子里的藤原必然会转去阻止想出门的清远,到时就由清远出手解决掉看守。而他,自信在清远与看守动手的同时只需一柴刀就能从背后劈倒藤原。只要能在睡觉的鬼子们反应过来之前跑出庙门,他们就可以借着大雾的掩护遁入树林顺利脱身了。 在约定好动手暗号为两声夜猫子叫之后,五帝庙外树林里潜伏着的那几个年轻人在大雾的掩护下悄悄地摸到了庙门口,距离那两个正在倚着院墙打瞌睡的岗哨只有数步之遥。 然而,正当“冯鞋帮子”再次爬上了清远的屋顶时,他却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藤原次郎就站在院子的中央。 透过雾气,借着未熄灭篝火残光的照耀,他看到藤原的表情变得异常的诡谲恐怖,他的双眼痛苦的紧闭着,咬紧牙关两只拳头紧握、整个身体在不住的狂烈抖动。刹那间,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的额头上冲天而出,那光芒犹如划破夜空的火流星,但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几秒钟不到的功夫,他额头上的耀眼白光消失了。 “冯鞋帮子”从屋顶上赫然看到藤原次郎的双眉上方的正中心,多了一只细小的却能发出幽幽亮光的“眼睛”。那只“眼睛”里发出的幽光似乎能摄人心魄,那种光芒,就像是来自地狱中的“冥火”一般。 藤原次郎慢慢低下了本来仰望天空的头,依旧紧闭着双眼但却像在看东西一样四下环顾了一周。然后,他便转身推门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藏有神秘洞口的那间偏殿。 刚才发生的一幕,把“冯鞋帮子”给惊了个七荤八素,握着柴刀的手微微地在发抖。如此诡异的景象他活到这么大从来没有看见过,尤其是藤原额头那只闪着幽光的“眼睛”。 但“冯鞋帮子”还算是镇定。在藤原走进偏殿后时间不长,他便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解救清远道长的最好时机。 随着两声夜猫子叫,他踮着脚顺着二层平台摸下,他看到端机枪的日本兵竟瘫坐在清远的屋门口,枪掉在地下,裤子湿乎乎的一大片,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偏殿房门的方向一眨不眨,像掉了魂儿一般。“冯鞋帮子”快步上前手起刀落,那个倒霉的、连晚饭还没吃的、已经被自己长官吓傻的鬼子一声没吭便被他剁翻了。 “冯鞋帮子”拉着清远道长悄悄地来到庙门口,外边接应的伙伴已经得手。 一行人随之便迅速地消失在茫茫雾色之中。 等达叔的故事讲到这里,超哥已经盯着我的脑门儿左看右看老长时间了。 我的伤口被他盯的火辣辣地痛,很不自在。“达叔您说的那个“三只眼”的人,就是藤原次郎?我脑门上的伤口跟他的那只“怪眼”很像?”我疑惑的问道。毕竟,达叔说的那个跟我很像的人是个日本鬼子军官,我觉得还不如像“二郎神”或是“天津饭”来的舒服。 “嗯。当年我的冯爷爷,哦,也就是“冯鞋帮子”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时候,我就是拿来当个鬼故事听的。所以,当时一看到你的额头,着实吓了我一跳。毕竟,鬼子藤原出现“三只眼”的故事,就是发生在这座五帝庙,而你们正在听故事的这间房,就是当年清远道长的卧房。” 这话又是让我一阵瘆得慌。 达叔脸上有些笑意,“刚才,你们又差一点走进那个洞门,我觉得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注定有些说不清的瓜葛,才决定把这个故事讲给你们听。” “那后来呢?藤原为什么会出现三只眼?他进那个洞里去了?”超哥一口气替我问了三个问题。 “后来?后来,由于清远道长一段时间内没有返回五帝庙,所以不知道那些日本兵什么时候撤走的,也不知道藤原次郎有没有再从那间偏殿里出来,因为“冯鞋帮子”只是看到他进了偏殿,并不知道他进没进那个洞。” “那清远道长知不知道藤原为什么变成了“三只眼”?” 达叔又喝了一杯茶,答道:“清远道长只知道他的第三只眼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这只“眼睛”是怎么出现的。” 在救出清远道长之后,“冯鞋帮子”向他讲述了自己看到的当时那骇人的一幕。 清远沉吟了片刻,叹息道:“想不到,这样的造化竟然发生在一个杀生无数、毫无半点阴德的人身上。” “冯鞋帮子”是直接听不明白。 “贤弟,你可知道鬼子藤原额头正中的那只眼叫什么吗?” “冯鞋帮子”看着清远直摇头。 “地目!” “地目是啥东西?” “要讲“地目”,须先说“天眼”,贫道这就慢慢的讲给你听。”清远说道。 ------------ 第十一章 地目玄机 “在我们道家和佛家,都有“开天眼”的说法,你可知道?”清远讲道。 “我们的眼睛,被世人称为智慧之门、灵魂之窗,它能够使人明辨是非、增长见识。然而,我等凡夫俗子经由父母所生的凡胎肉眼,能看见的距离和观察的范围是十分有限的。太小、太大、太近、太远,均非肉眼所能见之;太过黑暗或过于强烈的光度,也非肉眼所能适应和承受。而所谓的“天眼”,是能看见肉眼所不能见的事物,不受大小、距离、明暗的限制,亦不受遮隔隐藏或通透显露的限制。它完全不需通过光影的反映,而是由精神力产生的反射和折射来看透事物。 这天眼,在我们道家被称做“天目”,而在佛家则称之为天眼通,亦称天眼证智通。他的目光所至,完全超越了天地的远近、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一切现象都能在开天眼者的心池明镜里清晰的呈现,无一遗漏。” “冯鞋帮子”还是云山雾罩一句没听懂,只大体明白开了“天眼”是一件很厉害的事。因为,在他知道的神仙里就有一位“二郎神”是三只眼,那肯定就是清远口中的“天眼”。 “然而,却并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够打开天眼的,因为这需要极高的天赋、卓绝的修为,还要有异于常人的、在生生世世因果轮回里修来的福缘福报。因此,古往今来得开天眼者,唯寥寥几人而已。”清远唏嘘道。 “而刚才贫道所言的“地目”,与“天眼”有本质上和能力上的明显不同。须要知道,古人有云:“上下八方为宇,古往今来曰宙”,“宇”代表的是我们凡夫俗子所生存的这个大千世界、滚滚红尘;而“宙”,则代表的是古今与未来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唐代的诗人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曾有“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的名句,这便是阐述“宇”与“宙”最简单的解释。可以这样简单的告诉你:“天眼”可观“宙”,而“地目”则只看“宇”。 清远道长话说至此,这才注意到“冯鞋帮子”那满眼的迷惘,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于深奥了,眼前的这个庄稼人实在是消化不了这一套融合了太多“之乎者也”的高论。他淡然一笑:“善哉善哉,贤弟可知道谁有三只眼?” 这句话问到点子上了,“二郎神呗!”“冯鞋帮子”赶紧接话到。 “呵呵,贤弟所言极是。二郎真君眉间之目,便是“天眼”。那贤弟可知,在我教之中还有一位三只眼的神圣?” 达叔讲到这里,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笑,但又觉得不合时宜赶紧忍住了。我实在是以为清远道长会扯出“天津饭”来。 “还有一位三只眼的神圣?我真不知道。道长别卖关子,快说好了。”“冯鞋帮子”催道。 “马王爷!” “冯鞋帮子”作恍然大悟状。“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这句话,他的确从长辈老人的口中听过,这句话通常是用来教育警醒不识时务的晚辈子孙的。只是,这位“马王爷”很少在神话故事和庙宇殿堂上出现,竟被自己忽略了。 “这位马王爷是我教之中的“马神”灵官马元帅,他的凡身是西汉时期的匈奴王子金日磾。这位“马王爷”在未脱凡身之时勇猛万分、战功显赫,对手无不闻风丧胆避之不及。他在一次大战之中额头曾为汉军流矢所伤,伤愈之后眉心之上突显怪异一目,幽光荧荧甚是骇人。据传此目可视藏隐之物、可视虚中之实亦可视千里之外。他曾跃马持刀刃紧闭双眼,单靠此目所视杀入千军万马之中从容提回敌将首级,一时名声大噪无人可敌。”清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马王爷的这第三只眼,便是贫道所言的“地目”。” 清远道长继续说道:“这“地目”,与修为无关,与天赋无份。打开地目之人,须有极其顽强执着的意志力,再就是一份冥冥注定的机缘巧合。按照你刚才给我讲述的藤原的表现,我相信,他确实是机缘巧合的打开了“地目”。这玄妙的“地目”竟然如此巧合的开在这相隔几千年的两个武人身上,难道还与常年征战杀戮随身带来的“戾气”有关?” “冯鞋帮子”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一个问题很重要,比“地目”的解释更重要。他忙问清远:“道长,你觉得藤原在打开“地目”之后看到了什么?他为什么突然就走进了那间偏殿?是不是他看到了洞里的什么东西?” 清远道长愣了一下“贤弟怎知偏殿内有洞?” “哦,我忘记告诉你,你当时跟藤原讲话的时候,我就在你的屋顶上”“冯鞋帮子”解释说。 “看来你都听到了。唉~”清远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刚才就告诉我你知道偏殿里那个有去无回的洞口,我就不会对你说这么多关于“地目”的事情了。不是刻意的隐瞒你,贫道也是想为你好”。 “为什么?我不懂”。 “贤弟,你我皆是俗世凡人,贫道只不过是比你多几年清修静心,也摆脱不了诸多疑问烦恼的困扰。现如今乃多事之秋,人人但求自保,何必自寻烦恼?有些事情,不懂便罢,不必去刨根问底。叮嘱你万全一句,贤弟务必答应愚兄:你千万不要因好奇之心进洞探究,否则悔之晚矣!”清远道长一脸严肃的神色,很郑重的对“冯鞋帮子”说道。 “噢,我知道道长是为了我好,我答应就是了。可是道长,那个洞口,就是你跟藤原所说的那条通向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世界的通道,到底通向哪里?”“冯鞋帮子”有些不甘心。 “魇宫!” ------------ 第十二章 山市蜃景 “眼宫?(那是个什么地方?里边的人全是三只眼?”超哥接着达叔的话茬。 “是梦魇的个词我是知道的。 “犹疑在波涛,魇。”达叔解释道。 “梦魇?”这怵惕梦成魇”,“梦魇”二字有据可查的最著名出处,是在唐代文学家韩愈的《陪杜侍御游湘西两寺独宿》诗中。 关于这个“魇”字,在我的知识储备库里有两种说法:第一种,就是“噩梦”。这个噩梦,并不是普通的噩梦,它是噩梦中最恐怖、最绝望的一个片段。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在一个很可怕的梦境即将醒来的前一刻,我的意识已经处于清醒状态,但是我的四肢却无法动弹,我的嘴巴张不开,我的喉咙里“咯咯”作响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千斤的重物挤压在你的胸口。面对这种情况,拼命的挣扎是我唯一能做的、却又是徒劳无功的选择。最后,伴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我的四肢突然被“松绑”,从床上坐起之后通常总是满头大汗。这种现象,通常被老百姓称为“鬼压身”,而在我们本地域的民间则被老人们称之为“招了魇貔狐”,它的意思是:你被通灵的狐狸精施了妖术给“魇”住了。 还有一种说法,那是我从神怪小说中看来的。它的大概解释是:如果人在死的时候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就会久久不能消散。于是,有些怨力大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怨念更强的则可化为“恶魇”。在我国民间传说中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它的意思是在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魇。魇之所以难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苛刻的外界条件:首先必须是人员大规模的惨死,比如战争和屠杀,才能保证足够份量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死者尸体必须原样保存,不能有腐烂和风干,也没经过其他处理,凶灵才能附到自己的身体上形成“魇”。 “魇宫,是一座宫殿吗?”我问道。 “是的,它是一座庞大绝美的梦幻之城。”达叔回答了我的疑问。 “达叔,您还是继续往下讲吧!”超哥急于知道后边的故事内容。 “没有了,讲完了。”达叔看着我们。 “讲完了?!”我跟超哥异口同声的表示惊讶。毕竟,故事听到这里好像刚刚进入正题。 “是的,我的故事已经恰好回答了你的两个问题,一是三只眼的人,二是关于那个洞。” “可是,清远道长没跟“冯鞋帮子”继续讲下去吗?清远道长有没有进过“魇宫”?”我很不甘心的追问道。 “没有继续讲下去。冯爷爷当时给我讲这些故事的时候,他已经80多岁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原因吧,有些话他说的很让人弄不明白。他说在清远道长告诉他“魇宫”之后没几天,便悄然离开不知所踪了。” “达叔,您老再仔细想想,“冯鞋帮子”,哦不,是冯老爷子还有没有说过啥?”超哥的好奇程度不比我低。 达叔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水,“哦……好像是说过……对了,说过魇宫主人的姓氏,也是当时清远道长最后提到的!” “姓氏?魇宫的主人?姓什么?” “姓后”。 从达叔的屋子里出来,天已经擦黑了,雨也小了很多。 谢过了达叔的接待,我和超哥出了五帝庙开车往回走。脑门上的伤口感觉不痛了,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轻了很多。开了半小时,我们俩坐在车上谁也不说话,车上只有雨刮器摩擦风挡玻璃的声音。 车停在超哥家楼下,他下车临关车门前有把脑袋伸了进来:“就这么算了?” “你说呢?”我反问道。 “跟你想的一样。”超哥把车门一关扬长而去。这厮狡猾狡猾地。 搭档了这么些年,他知道我的秉性,有些事情搞不明白我是不会放过的,脑门儿上的血坚决不能白流的。 回家吃完饭,打开电脑挂上qq,超哥的头像开始闪烁,点开一看,他给我发过来一个网络链接。看来,他回家后也没消停,甚至比我还积极。 打开链接后,我看到的是关于“五帝庙”的一段网络查询资料。 “五帝庙,始建于明洪武初年(1370年),位于城区27公里处,东依黄龙岭,西邻白虎山,风光秀丽景色宜人,有诗曰:“三伏炎夏无暑气,静坐鸟语松涛声,晴空树下降仙露,神松古柏春意浓”。古时据传此处常现奇异蜃景,琼楼玉宇美不胜收,然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民间百姓众说纷纭恐为精怪,堪舆之士遂集资建此五帝庙,供诸神法身与纯阳真人于此,以避邪祟。庙成,蜃景不复。文革期间,五帝庙内塑像均被拆毁,1985年由当地百姓集资再塑吕祖法身……” 我正在阅读着五帝庙的资料,qq再次闪烁起来,对话框里跳出了几个字:“蜃景?魇宫?”我心中一动:“对啊!刚才我也看到过蜃景这句话,怎么就没能把它跟传说中的魇宫联系到一块儿呢?”。 古人所指之“蜃景”,就是现代人所说的“海市蜃楼”。 “蜃”,乃是传说中形似大牡蛎一样的海怪。它体型庞大相貌骇人,平时匿形于深海之内,在春天和夏天时会从海中吐气形成楼台幻境。在我国渤海南岸的蓬莱县(古时又叫登州),就常可看到庙岛群岛的幻影。宋朝时候的沈括,在他的名蓍《梦溪笔谈》里就有这样的记载: “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睹。”这就是他在蓬莱所看到的蜃景奇观。 在明朝陆容的《菽园杂记》中也曾有过相关记载““蜃气楼台之说,出天官书,其来远矣。或以蜃为大蛤,月令所谓雉入大海为蜃是也。或以为蛇所化。海中此物固多有之。然海滨之地,未尝见有楼台之状。惟登州海市,世传道之,疑以为蜃气所致。苏长公海市诗序谓其尝出于春夏,岁晚不复见,公祷于海神之庙,明日见焉。是又以为可祷,则非蜃气矣。” 其实,“海市蜃楼”只不过是一种比较罕见的光学折射物理现象。现代研究表明:海市蜃楼常在海上、沙漠中产生,它是光线在延直线方向密度不同的气层中,经过折射造成的结果。“海市蜃楼”的种类有很多:根据它出现的位置相对于原物的方位,可以分为上蜃、下蜃和侧蜃;根据它与原物的对称关系,可以分为正蜃、侧蜃、顺蜃和反蜃;而根据颜色又可以分为彩色蜃景和非彩色蜃景等等。 它的出现原理,现代科学解释起来其实并不复杂。 当光线在同一密度的均匀介质内进行的时候,光的速度不变,它以直线的方向前进,可是当光线倾斜地由这一介质进入另一密度不同的介质时,光的速度就会发生改变,进行的方向也发生曲折,这种现象叫做折射。当你用一根直杆倾斜地插入水中时,可以看到杆在水下部分与它露在水上的部分好像折断的一般,这就是光线折射所成的。 空气本身并不是一个均匀的介质,在一般情况下,它的密度是随高度的增大而递减的,高度越高,大气的密度越小。当光线穿过不同高度的气层时,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引起一些折射,但这种折射现象在我们日常生活中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异样。 在夏季,白昼海水温度比较低,特别是有冷水流经过的海面,水温更低,下层空气受水温影响,比上层空气更冷一些,所以就会出现“下冷上暖”的反常现象。下层空气本来就因气压较高密度较大,现在再加上气温又较上层更低,密度就显得特别大,因此空气层下密上疏的差别异常显著。 假使在东方海平线下有一艘轮船经过,一般情况下我们是看不到它的。如果由于这时空气下密上稀的差异太大了,来自船舶的光线先由密的气层逐渐折射进入稀的气层,并在上层发生全反射,又折回到下层密的气层中来;经过这样弯曲的线路,最后投入我们的眼中,我们就能看到它的影像了。由于人的视觉总是感到物像是来自直线方向的,因此我们所看到的轮船映像比实物是抬高了许多,这就出现了所谓的“上现蜃景”。 说一个最初级、最常见的“蜃景”,相信很多人都曾经亲身遇到过:炎炎夏日里,当我们驾驶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时,白花花的太阳光炙烤着路面,只听见风的呼啸和马达的轰鸣,思维似乎停止了。突然,路面前方不远处好像浮现出一滩水,正在我们前方行驶的汽车也好像在水中映出一个清晰的倒影。但随着汽车的行驶,那滩水始终在前方,最后它会慢慢的消失。这是在高速公路上经常可以看到的光学折射现象。 曾经,有人还尝试着做过一个人工形成微型“海市蜃楼”的实验。 在一间不通风的屋子里,把一块长1.5米宽20厘米的平滑铁片横放在几根用铁管(或用木棍代替)做成的小柱子上,在铁片上撒上薄薄一层沙,做成沙漠型的表面。用深色的纸剪成树和骆驼,贴在一块毛玻璃(乳白色玻璃)上,把玻璃板放在铁片的一端,和铁片垂直,使树和骆驼露在沙层上面。在玻璃板后下方,用一只手电筒向上照射,在铁片的另一端看去,好像树木和骆驼后面衬托着明亮天空一样。然后,用小的煤球炉三只,放在铁片下面来加热(或用一只长型的炭盆,有条件时用长型的电炉加热最为理想)。加热时,要注意铁片各处加热要均匀,特别是靠近毛玻璃一端三分之二的地方。 这样,当加热一定时间以后,用手靠近沙面,感到很热时,开始沿薄铁片往毛玻璃方向观察。你就能发现在沙面的下方出现了树木和骆驼的清晰倒影,就好像树木和骆驼旁边有湖水时所形成的倒影一样。 这“海市蜃楼”解释起来并不难。可是,我所知道的五帝庙既不是处在沿海地带,又不是位于沙漠戈壁的腹地,而是处在鲁中山区的丘陵地带。并且周边植被茂密,并没有任何大型的湖泊河流,在古代怎么会“常现奇异蜃景”?而且,这“蜃景”又总是“琼楼玉宇美不胜收”?据我所知,大气或是水面对于光线的折射与反射充满了偶然性,“海市蜃楼”每次出现的景观是不会相同的,有时会是亭台楼阁,有时会是高楼大厦,甚至有时候还出现过悬浮于空中的钻井平台,但为什么五帝庙的记载中偏偏反复地只出现“琼楼玉宇”? 我的思绪还在“海市蜃楼”里转悠,超哥又在对话框里发过来一个地址,点开一看是“后姓百度百科”,他还真是比我忙活。不过,他总是能把问题考虑到点子上,对于这一点我很是佩服。 百度百科里对于“后”姓的解释很冗长乏味,我晕头转向地看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出有什么与“魇宫”相关联的线索,再一看对话框里又有一个小黄脑袋在朝我招手,超哥睡了。算了,我也决定不熬夜了,等明天见面再商量研究吧。 ------------ 第十三章 这不是幻觉 女儿这几天住在姥姥家。因为不用照顾孩子,媳妇儿在卧室里早早地就睡着了。想了想还是不过去扰人清梦了,我就在书房的床上睡吧。 但这一觉睡的实在是不好,估计可能与白天经历信息量过大的原因有关。 关掉电脑躺下后,我下意识地挠了挠脑门儿,没想到又抓到额头上的伤口了,痛得我咧着嘴一骨碌又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下床开灯,从抽屉里翻腾出一支红霉素软膏,用棉棒蘸着均匀地涂抹到了伤口上,以免引起发炎搞的不利索。 再次躺下习惯性地侧卧着,脑袋里开始昏昏沉沉不知所以。感觉好像整个人还是在五帝庙里转悠没回来一样,脑海中一会儿是达叔在说话,一会儿又像是跟超哥站在那个神秘漆黑的洞口内,一会儿而又看见“冯鞋帮子”喊着“日本人来咧”风风火火地从身边跑过,一会儿又看见藤原次郎浑身颤抖额头上闪烁着幽幽冥光,一会儿又是碰破我额头的、被镶嵌在厕所门楣上的那半块残破的石碑,还有碑上那隐约模糊的文字和符号,这些图像片段搅和在一起飘啊、串啊、翻滚啊,那叫一个乱糟糟没头绪。我翻身改为平躺,使劲的闭上双眼来强制自己赶紧入睡,但越是紧闭眼睛,越是感觉就像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一样,模模糊糊地能看到屋顶的吸顶灯。楼上的大哥都这个点儿了还不睡觉,无聊到穿着大裤衩叼着香烟在电脑上打游戏…… 我猛地感觉不对,怎么会看到楼上玩电脑?赶紧睁开眼睛,眼前还是黑乎乎一片,依稀还是能看到屋顶的吸顶灯。 奶奶的,听个故事就搞的自己精神错乱了?不至于吧! 反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已经9点多了,老婆早就出门上班去了。 很多年来我一直有每天早上都要洗头发的习惯,如果早上不洗头,头发乱的就像脑袋上顶着一个被鞭炮炸过的鸟窝一样没法出门。 按理说脑门上有伤口是不能见水的,但我还是觉得没这么在乎,待会儿擦干净再涂一次红霉素软膏就行了。烧好热水倒进脸盆,我开始弯腰撅着屁股把脑袋放进水中。这次长教训记住了,额头上的伤口没敢使劲的用手搓,只是最后闭着眼睛撩了些清水,把昨晚抹在伤口的药膏冲洗干净。 冷不丁,我看到了一条黑皮筋头绳。确切的说,是在脸盆底下看到了一条黑皮筋头绳。 我想也没多想顺手就把脸盆端起来,确实在不锈钢脸盆下面压着一条老婆平时常用的黑皮筋头绳。 我靠!我转瞬间明白过来,这头绳儿不是我用眼睛看到的!因为,当时我是闭着双眼在用清水冲洗额头上的伤口。 顾不得脑袋上还滴沥着的水,我再次把不锈钢脸盆压到了那条黑色头绳上,睁着双眼,看到的是水中的脸盆底。我再次闭上眼睛,又看到那条头绳了! 我有些抓狂了。我反反复复的端起脸盆看看那条头绳,再用脸盆压住它,闭上眼睛低头又能看到它。我确认了,我能透过不锈钢脸盆看透底下的东西! 我抓过毛巾胡乱的擦了几把湿漉漉的头发,跑进客厅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钱,然后再次压到依旧盛满水的脸盆底下。我闭着眼睛,照样能看到那红色的人民币。 我突然明白了,是那条伤口。 是额头上那条被厕所门楣,不,确切地说是被那半块残破的石碑磕破的伤口,是它像一只眼睛一样在看东西,而且看的还是正常眼睛无法看到的一切。 我说昨晚为什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看到楼上的大哥在打电脑游戏呢!那不是幻觉,是真的。我再次闭上眼睛,抬起头来,楼上的一切以及楼上的楼上的一切,就像一些没有阻隔的框架线条一样呈现在我的“眼”前。我低头“环视”四周,一切都是这样,视线没有任何的阻挡。在门外一墙之隔的楼梯上,对门的爷爷提着装满青菜的篮子正缓缓地走上来,转身开门进屋。“目光”焦点所到之处,一切都清清楚楚。 难道,这就是故事里清远道长所说的“地目”?我也误打误撞地打开了“地目”? 飞速的想着这些,我再次睁开眼睛,家里的全部景物都照旧,没有任何变化。看来,进行这种“无阻隔视觉功能切换”的关键,就是闭眼和睁眼了。 我来到镜子前,仔细观察额头上那只神奇的“眼睛”。它还是那个样子,就是很细小很普通的一道伤口,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用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一动它还是会火辣辣的痛。我尝试着再次闭上双眼用这只“地目”去看镜子里,结果自己吓了自己一跳。镜子里的那只“眼睛”在闪烁着幽幽的光芒,那种光芒很弱却很深邃,就像是用手电筒光打过蓝宝石时的折射一样。这情形,跟达叔讲述的“冯鞋帮子”看到藤原额头的“地目”时完全一致。只不过,我身体的反应没有藤原次郎那么大。 我敲开超哥家的门时,他也是刚起床。 我一口气没歇地把这一切从头到尾的告诉了他。 他听完后很淡定的看着我,问了一句话:“我内裤啥颜色?” “没穿。” “我靠,真的假的?”。他好奇地伸手去摸我额头的伤口,不对,得确切的说是“地目”,被我一把挡开了。“说正经事儿先!” “我这一夜也没睡好”超哥说道,“关于后氏的资料,我在下半夜又起床搜索了一些”。他边说话边丢给我一份打印的材料。 “后氏是一个多源流的古老姓氏,人口总数在中国的大陆和台湾省都没有列入百家姓前三百位,在宋版《百家姓》中排序为第三百九十八位。后姓在大陆和台湾都没有列入百家姓前一百位。远古时候著名的东夷部族首领也称太昊,太昊有个孙子叫後照,後照的后代形成了後姓,当代简写成后字。但在百家姓中,後、后是两种姓氏,各有不同的起源。后姓的渊源在于远古部落首领共工,共工的儿子叫句龙,官职为“后土”管理土地耕作。句龙的子孙取“后土官”的后字作为姓。而现代人後姓的人,往往简写成后姓,不管怎么说,这两种姓都有荣耀而悠久的渊源。后氏在我国早期历史上的后姓名人,几乎全是山东人:春秋时代,孔子的弟子后处,是齐人;汉时传诗、礼之学,对我国传统文化有深远影响的后苍,为山东郯城人。和不少的姓氏一样,后姓虽未发展成一个繁盛家族,但经过无数代的播迁和繁衍,其子孙早已遍布天下。” “总结资料上提到的诸多因素,再回头看看咱们这个地方。首先,五帝庙修建于明洪武初年,当初修建它的原因就是为了“镇蜃”,而且取得了显著效果,因为资料里有“庙成,蜃景不复”之说。由此推理,假如“蜃景”中所显现的“琼楼玉宇”就是“魇宫”的话,那魇宫的形成至少是在明代以前的事情。 其次,在咱们这个地方,能有称之为“宫”的建筑物,除了宗教因素之外另一个最大的可能就是“皇族因素”,但这里唯一与皇族因素有关联的年代就只有春秋战国时期。因为当时咱们这个地方属于齐国的地界,齐国的国都便是今天的临淄,距离我们这儿不过才几十公里。刚才的资料里提到后氏在我国早期历史上的名人,几乎全是山东人,而且在春秋战国时期此姓最为鼎盛。所以,我推断:“魇宫”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产物,它的主人也应该与此有关。” 超哥在说这些的时候,我一直在怔怔地看着他,心想:“这厮什么时候懂了这么多?说开了还首先、其次一套一套的,真唬人。”超哥貌似是看出来了我的惊讶,又不紧不慢地说道:“老路同志啊,时代不同了,你不能再做“人肉移动硬盘”了。衡量现代人才的标准不是看知识储备量,而是看实时信息检索与快速逻辑推理能力。当然,还有天赋”。 靠,“竖个杆子就能往上爬”也算是超哥的看家本领。 “哎我说,你这“地目”到底真的假的?”他又伸手抠我脑门儿,我再挡。 ------------ 第十四章 梅经天教授 “那你觉得这五帝庙跟魇宫有什么关系?”我对“庙成,蜃景不复”这句话颇有疑问。 “我觉得,五帝庙就是一把锁。”超哥答道。 “锁?” “对,应该是一把属于古老玄学范畴内的“概念锁”。它用一种独特的方法镇锁着魇宫,让它无法在世人面前显现。”超哥继续说道:“老路啊,平时看你总是特别的细心,这次是不是被门框子碰傻了?在五帝庙的资料里边,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被你忽略了”。 “一个重要人物?哪里有?”我不明白。 “资料里说到:堪舆之士遂集资建此五帝庙,供诸神法身与纯阳真人于此,以避邪祟。老路啊,这个“堪舆之士”不简单哪,他如果不知道魇宫的秘密,怎会有此掩盖之法?如果蜃景中所显现的“琼楼玉宇”当真是魇宫景象的话,那我觉得他当年号召百姓集资建庙,并不是为了破解蜃景,“以避邪祟”来安定一方百姓,而是利用自己风水玄学方面的技术知识更好地来掩盖住“魇宫”的千年秘密,好让它不受外界纷扰地继续存在下去。” 是呢!超哥要是不提,我还真是把这个细节给忽略了。我知道,“堪舆之士”指的就是精通风水玄学的高人。这样看来,这位高人的确不简单,是他在明洪武初年于众目睽睽之下成功的掩盖住了“魇宫”的秘密,使得“庙成,蜃景不复”。 “不行不行,信息量太大,感觉要死机了”我觉得脑子很乱,抬手想拍额头,又赶紧停住了。 “嗯,是很乱。这个信息量的查询消化吸收,依咱俩的能力就已经是极限了。从网络上也查不到什么了,我从夜里一点多又起来一直熬到早上五点半。就这些了。”超哥跟着打了个哈欠伸了下懒腰起身去厕所,走到门口转身说:“我去拉个屎,你可别闭着眼看我啊!” “我呸~”我懒得跟他闹。 我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边不停地胡思乱想,想把这些线索串一串再捋出个头绪来,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眼下先寻得“魇宫”的来历与“后氏”的出处最为重要。 “你要真想知道个来龙去脉,我倒是认识一个研究齐文化的专家。”超哥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边走边说话,“只不过他人不在本地,在青岛。” “研究齐文化的专家?哪位?”我问道。 “梅经天”。 “梅经天?!你认识梅经天?”我是知道梅经天的,他的名字对我来讲可谓是如雷贯耳。 我平时喜欢看一些风水玄学、五行易理方面的书籍,最早就是通过书本知道他的大名的。这位梅经天先生,在山东省的周易研究界与齐文化学术界是响当当的头号权威。去年,他曾经在市图书馆做过专场的易经文化学术讲座,我是通过市文化局的朋友关系搞到了一张票,才与梅先生结了一面之缘。想不到超哥竟然认识他。 “我爸跟他是老交情,当年一起下乡做过插队知青”超哥解释道,“他其实就是咱们本地人,只不过后来因为工作关系离开了家乡,现在在青岛的一所大学做教授。去年他来市里办讲座,还来我家吃了顿饭呢。” 听了这话,我有一种想冲过去海扁超哥一顿的冲动。天哪!去年听完讲座我回家了,我的偶像却来你家里吃饭,而你这货竟然不叫我来陪陪客人,而且直到今天才告诉我。要知道,这是多么难得的学习机会啊。 “我对那老头子没兴趣,当时见面也没怎么搭理他,后来才听我爸说很厉害。”超哥轻描淡写。 “你马上跟梅教授联系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青岛。”我毫不犹豫的说。 “我说,你别整天像火烧屁股一样行不行?淡定点儿”超哥嘟囔着在屋里转来转去到处找手机,但并没有对我的决定表示反对。 “手机在你的枕头底下”我闭着眼睛对超哥说。 超哥掀开枕头,“我靠!”,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下午三点多,我们已经开车抵达青岛,手机导航一直把我们送到了这所大学的门口。 中午超哥在跟梅教授通电话时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拜访的目的,梅教授对此很是感兴趣,一口答应推掉晚上的应酬在家里等我们。 校园内不准进车,我们在校门口保安那里做过来访登记,便迈开步子往里走。 这大学校园真是叫一个大,从进校门开始我们边走边向路过的学生打听梅教授的住处,走了半个多小时,又穿过连接两个校区的地下通道,这才来到了教职员工宿舍区的院内。到了梅教授家楼下,才看到旁边就有一个面朝大路的宿舍区院门,私家轿车有进有出。我跟超哥对视一眼,俩人一脸苦相,手上提着的一大兜水果把手掌都勒红了。 按完对讲门铃走进楼洞,梅教授已经热情的迎接到了楼梯上。见到自己的文化偶像我很是激动,进屋落座后免不了阐述一番自己对梅教授多年来的敬仰之情。随后,我俩便把昨天至今的经历互相补充着完整地叙述了一番。 听我俩讲完,梅教授没有接着说话,只是在客厅中来回的踱步沉吟。 “小路,你闭上眼睛看看,我书房书架上第二格放的是什么?”梅教授突然问道。 我迟疑了一下,明白了梅教授的意思,他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地目”是真是假。 “竹简”。 梅教授的眉心一动,脸上划过一丝惊喜,他在点头。 接下来的几分钟时间,他抄起客厅博古架上的放大镜反复的让我睁眼、闭眼地观察我额头上的“地目”,又让我打开“地目”看这、看那的再三印证,超哥也在一旁瞎掺和着看。但是,每当我闭上双眼打开“地目”的时候,他们总是没有任何办法去直视那只“眼睛”,他们的眼神只要与“地目”一对视就会条件反射地马上移开。梅教授说,这只“眼睛”有一种能够摄人心魄、吞噬灵魂的力量。 “难以置信,简直是难以置信!原来“天眼”与“地目”真的不是传说。”梅教授欣喜道,“我在古文化领域从事了多年研究,对于易经八卦、奇门遁甲、堪舆风水、天文星象均有所涉猎,对“天眼”与“地目”也早就有所耳闻。多年以来,确实也曾经遇到过号称开了“天眼”的“高人”,但均是以行骗、赚人钱财为目的的欺诈行径,深为学术界所不齿。若不是今天有缘亲眼所见,我当真以为这“天眼”“地目”仅仅是上古时期的神话传说而已。奇缘哪,有幸得遇的奇缘!” “二位,我有个建议:今天吃过晚饭,你们就在我家住下。晚上让我好好的查阅一下相关的资料做点准备。等明天早上,我亲自陪你们回去,去看一看你们所说的那个地方。”梅教授兴致颇高地对我们俩说道。 听到梅教授说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做调查,我心里很是激动。有这样“一等一”的高人加入,相信“地目”和“魇宫”的谜底就离揭开不远了。 梅教授亲自下厨为我们做了几个拿手好菜。我仔细一看,这每一个都是家乡菜,看来这些年他的口味还是没变。菜做好后,他又从卧室的床下拖出一瓶好酒,说是心情好非要跟我们两个晚辈小酌几杯。盛情难却,一瓶酒三人分,每个人喝了三两多。一顿饭吃下来言谈甚欢,但我感觉有些奇怪的是:这半天来既没见梅教授的夫人,也没见到他的儿女,好像就是他一个人生活一样。在客厅的角落里还摆着一个电影《叶问》里的木人桩,难道他还练武? 我们俩只是在梅教授家吃了晚饭,并没有在他家住下。因为我们觉得如果住在梅教授家,会打扰到他晚上查资料、做研究。 跟梅教授约好早上七点钟我们来接他之后,我和超哥便告辞出门。 刚才来时知道了有捷径可走,我们就没有再从校园内的原路返回停车点,而是从教职员工宿舍区的大门出来,沿着公路走直线去大学正门取车。 此时正是晚上的9点多钟,宿舍区门前的公路两侧颇为繁华喧闹,闪烁着霓虹灯的高楼和路边摆摊的夜市交相辉映,人群往来熙熙攘攘。我跟超哥沿着马路边说笑边走,可能是刚才喝了两杯酒的原因,出门被夜风一吹,脑袋感觉有些晕晕乎乎。 “小兄弟,留步!”突然听着有人在旁边尖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我跟超哥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到人行道的绿化带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 “叫我??”我应声道。 “对,正是叫你!”,这人说话的声调真像个太监。 ------------ 第十五章 后氏传说 听到那人说出“正是叫你”,我和超哥警觉起来。 毕竟是出门在外,又是大晚上的,一个陌生男人冷不丁的突然搭话,不得不令人提防。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毕竟我跟超哥是两个大男人,他要劫色的可能性不大。另外,我从小就练过几年功夫,超哥又顶着个看上去颇有杀气的大光头,他想劫财也比较困难。真要是动起手来,俩人对一个,更是“毛毛雨”的很。 “干嘛?有事?”超哥粗声回应道。 “小兄弟,俗世之中今日相遇,乃是咱俩注定有缘,我跟你讲上几句话,你可否愿听?”那人好像当超哥不存在一样,直接对着我说话。在说话的同时,又站起来递给我一张卡片。 我顺手接过来低头一看,是一张名片。上边写着:“中国高科技信息预测中心国家周易文化研究协会凤文魁大师”。顺手一翻过来,名片背面还有一大串小字:“为您的人生、家庭、企业、厂矿进行高质量的咨询,能够分析过去、判断现在、预测未来,科学将您的顺境和逆境作出比例划分指点。感谢领导对我的信任!谢谢!”。 看完名片我突然想笑,又使劲忍住了。 我抬起头来借着路灯的光亮细细的端详了眼前的这个人。 此人个子不高,也就在一米六左右,体型消瘦,身穿一件有些泛旧的西装,胳肢窝里夹着一个皮包,梳着一个油乎乎的大背头,一只手上还捻着一串佛珠。刚才他靠近我递名片的时候,一股很难闻的酸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那味道得是一个人至少半年不洗澡才能达到的浓度值。 忍着难闻的味道,看完他的这身行头,我完全可以断定:这就是个跑江湖的骗子。 我实在是不想跟他多说话,转身就要走。 “哎~小兄弟,我看得出你不是本地人,这一趟来青岛是来解“心结”的吧?既然有所求而来,为何不听我把话说完再走?说的不准我不要钱!” “你到底想说啥?”我回了他一句,就猜到他是出来骗钱的。看他这副寒酸样,估计到这个点了晚饭还没钱买,急于开张入账。 “是是非非。不离不弃。说别的怕你不感兴趣,先奉送你最想听的一句话:兄弟,你要交桃花运了!带着疑问而来,满载运气而回,你这一趟收获不小啊,哈哈哈哈……。”这位凤大师说完话后自顾自地仰天大笑,那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在用毛玻璃片刮生锈的钢板。 听他胡言乱语不知所云,我厌烦的很。快10点了,我跟超哥还要去找入住的宾馆,哪有闲功夫听这个江湖术士瞎掰胡扯。 趁这位凤大师仰天长笑的功夫,我无奈地看了超哥一眼,超哥正在朝我挤眉弄眼。我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让我整整这位凤大师。 我突发奇想,把双眼闭上然后朝凤文魁大师转过脸去,那笑声便在一瞬间戛然而止。凤大师脸色变得煞白,惊恐的看着我额头上泛着幽幽冥光的“地目”,张大了嘴巴没有了任何声音,“啪啦”胳肢窝里夹着的皮包也滑到了地上。 其实,他不用张开嘴巴我也能看到他有几颗蛀牙。 我睁开眼睛,对合不上嘴巴的这个江湖骗子淡淡一笑,转身走开了。超哥是笑的捂着肚子跟我走的。 第二天早上7点,我们开车来到教职员工宿舍区时,梅教授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相貌清秀的女孩子。那女孩儿修长的身材至少在一米七往上,面庞白皙高高的鼻梁,头戴一顶咖啡色的棒球帽,头发绑成马尾状从帽子的后扣内垂下,穿着一件小夹克上衣配牛仔裤,脚蹬白色的运动鞋,看上去很是阳光可人。 超哥下车接过了梅教授的包,往后备箱里放,我赶紧给梅教授打开了后车门。 “哦,小蒋小路啊,来来来,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梅小雨”梅教授并没有急于上车,却拍着身旁的那个女孩儿的肩膀对我们说话,“她在广播电台做主持人,平时住在台里的单身宿舍。这几天恰好休年假,听说我要回家乡做调查,这孩子非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你们不会介意吧?” “你好!梅小雨。”梅教授的女儿向我伸出了右手,她笑起来的样子很甜。 “小雨你好,叫我老路就行了。”我赶忙松开车门轻轻地跟她握了一下手。 “叫我超哥就行!”超哥也把手伸了过来。 这几天青岛城区的多条路段在维修,有些堵车。我们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才过了胶州湾跨海大桥驶上高速公路。我平时开车速度并不快,汽车在高速公路上按照100公里左右的时速匀速的前进着。超哥坐在副驾驶上,不断的打瞌睡。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梅教授也在眯着眼睛,梅小雨在自娱自乐的玩手机。 “小路啊,我跟你说说话不会影响你开车吧?”梅教授突然开口道。 “不会,您说吧!”我从后视镜里跟梅教授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你对战国时期的历史了解多少?”梅教授继续问道。 “战国?我知道战国七雄齐、楚、燕、韩、赵、魏、秦。”我没敢过多卖弄,因为我觉得梅教授像是有话要说,只是在借我的话“搭桥”而已。 “是的,在“春秋五霸”时代结束之后,确实是这七个国家并存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梅教授说话的感觉像是在自言自语。“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觉得你的文化底蕴还算是比较厚实的,对于战国时期齐国的基本发展历史,我相信应该不是你知识里的盲点,对此我无需多言。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你口中的那座“魇宫”正是战国时期齐国的产物,而且我昨晚就已经猜到它的主人可能是谁了。” “是谁?”我没想到寥寥几句话梅教授就说到正题上了,刚才还以为他要给我恶补战国历史课。 “一个女人,她叫君王后。”梅教授回答。 “君王后?”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而且感觉这个名字很是奇怪。的确,战国时期的齐国发展史不是我的知识盲点,但在齐国历史里,这个叫“君王后”的女人却是我的真正盲点。 “看来,你不知道她,这是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女人”,梅教授继续说道:“我个人认为,在战国时期的后氏家族里,也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做那座“魇宫”的主人。” “梅教授我不明白,这个女人被称为“君王后”,到底是因为她姓“后”,还是因为她是“王后”?我追问了一句。 “两个因素都存在,她既姓“后”,也是战国末期齐襄王的王后。”梅教授在车后座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梅小雨也停下手中正在把玩的手机,把头抬了起来听着父亲说话。 “前段时间电视里播出的《甄嬛传》你有没有看过?甄嬛让小公主砸碎准格尔使者玉连环的情节,就是发生在这位“君王后”的身上。”梅教授一个猛子又把话题扯到大清雍正年间去了。 《甄嬛传》我倒是仔细的从头看过一遍,这个情节我印象很深,原来电视剧的编剧竟然是借鉴了这位齐国“君王后”的故事。我跟小雨都没有接话茬,静静地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我长话短说,给你简单讲讲这位“君王后”的来历吧”梅教授继续说道。 “公元前301年,齐宣王去世,他的儿子田地继承了王位,是为齐湣王。湣王即位时,战国七雄争霸的战争正愈演愈烈。从总体上看,齐国和秦国依然是攻伐征战的主角,其他国家主要是围绕跟随着这两国参与争雄兼并的大战,”合纵连横“的斗争策略,在这一时期更是显得纷繁复杂。初出茅庐的齐湣王雄心勃勃,急于成就功名。他希望凭借着威、宣两代赫赫霸业的余威,继续保持着东方强国的地位。其终极目的,是统一天下,自立为天子。但是,骄纵与野心并没有成就这位齐国天子,反而害了他。 齐湣王十三年,也就是公元前288年,齐国军队开始攻打宋国。当时燕昭王派张魁率领燕军去帮助齐国伐宋,可齐湣王不把燕国放在眼里,竟然杀死了燕将张魁。迫于齐国的淫威,燕昭王只是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并未发作。次年,齐湣王发动了第二次攻宋战争。燕昭王又再次派二万士兵,自备粮食协助齐国攻宋,结果成功地迫使宋国割淮北地与齐国讲和。 实际上,燕昭王是并不愿意去帮助齐国的,他为了雪耻,只是佯装侍奉齐国,静静地等待着翻身的机会。经过了两年的战争,在公元前286年齐湣王一举消灭了宋国,使齐国的政治、军事实力达到了顶峰。但是,由于战争连年不断,齐国的人力、物力、财力几乎耗尽,再加上齐湣王不讲究对外战争和对内治理的策略,专横跋扈,穷兵黩武,从而导致内外树敌。不久,就发生了五国联合攻齐的军事行动。这也预示着齐湣王国破身亡的悲剧即将上演。” 梅教授说到这里,让我想起了前些年北约组织的“联合国部队“对伊拉克开战的情形,虽隔着两千多年,道理却是一样的。想归想,我没有打断梅教授的讲述。 “齐湣王十七年,也就是公元前284年,发誓雪耻的燕昭王任命乐毅为上将军,率领燕、赵、韩、魏、秦五国合纵攻齐。齐将触子率齐军与五国联军对峙于济水旁边。齐湣王敦促决战,派人面见触子,辱而呵斥道:“你如果不尽力作战,我就灭绝你的族类,掘平你的祖基!”触子为此十分伤心,准备让齐军战败。两军刚一交战,触子就鸣锣收兵,齐军败退,联军乘胜追击。随后,触子驾一辆战车独自绝尘而去,不知所踪。 接着,齐湣王又派另一位将领达子统帅残兵在齐城门秦周之地迎战五国联军。情势危急但却没有财物犒赏三军鼓舞士气。为了激励战士,达子派人向湣王请求赏金。湣王大发其怒说:“你们这些无用的东西,怎能给你们金钱!”结果齐军与燕军一交战就败下阵来,齐将达子战死沙场。 燕将乐毅抓住时机,乘胜进军,一举攻下齐国七十余座城池,而齐湣王则仓惶逃奔到了卫国。齐湣王到了卫国避难,卫君避舍称臣态度恭敬,但齐湣王却仍以大国之君自居,傲慢无理,目中无人,结果遭到卫国人的驱逐。后又前往邹、鲁等地,邹人和鲁人也拒绝接纳,最终,齐湣王被政敌所杀,命归黄泉。” 听着梅教授讲述齐湣王的下场,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吊在绞架上的萨达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们在一部电影中曾经看过非常类似的情节,这个情节的原出处也是咱们关于“君王后”的这个故事。”梅教授突然又微笑着冒出一句题外话。 “哪部电影啊?”超哥在副驾驶座上接话到。原来这厮没睡觉,一直竖着耳朵在听。 “唐伯虎点秋香”,梅教授回答。 “又是《甄嬛传》,又是《唐伯虎点秋香》,这“君王后”得扯上多少故事啊?”超哥觉得很惊奇。我倒没说什么,只是把着方向盘目视着远方专心的开车。我挺喜欢听梅教授讲述这些的,就像在听《百家讲坛》。而且,还不用买票。 “其实,现代影视作品中的很多素材都是来源于历史故事,只不过是被编剧东摘一片西捡一堆拼凑而成的。很多时候,我一看电视剧或是电影就会生气,他们对历史很不负责任。” “爸,您还是继续往下说吧,后来呢?”梅小雨有些沉不出气了,这妞儿也是个急性子。 “哦,好好。后来,齐湣王被杀,他的儿子田法章极其落魄地逃到了莒地,也就是现在咱们山东的莒县。恰好莒地一位姓“后”的太史府上在招募仆人家丁,田法章无处可去便改姓换名上前应试,管家见眼前的年轻人眉清目秀、温文有礼,像是个读书人,就收留了他。 后太史府中有一位千金小姐待字闺中,后小姐年方二八天资聪颖,且明眸皓齿貌美如花。 进入太史府时间不长,后小姐在园中偶遇田法章,见他仪表堂堂相貌出众,禁不住赏识仰慕、芳心暗许。禁不住一来二往,两人竟珠胎暗结私定了终身。后太史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与后小姐断绝了父女关系,将二人逐出太史府。 这时,势如破竹的燕军攻陷了齐国除即墨和莒的七十座城池之后,又引兵向东,围困即墨。在这个危急关头,是田单的“火牛阵”成功改写了战局,也顺便改写了田法章和后小姐的命运。 田单在燕军进攻即墨时,被当地民众推举为首领带兵进行殊死抵抗。他挑选出一千多头牛,在牛角上绑上锋利的尖刀,用火点着牛尾巴,趁着夜色让疯狂的牛群冲向燕军,成功地利用火牛阵之庞大威力,大败燕军。然后,田单又乘胜追击接连收复了被燕国占领的城池,使齐国最终复国。 国不可一日无君,齐国四处寻找太子。藏身在莒地的田法章千呼万唤始出来,登基就任齐王,史称齐襄王,后小姐也荣升为王后。 可是,因为王后姓“后”,总不能以“后后”称之,所以宫闱内外均称其为“君王后”。 霞衣凤冠,母仪天下。 这位娇艳美貌的后氏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大好春天。” ------------ 第十六章 可爱的梅小雨 话说到这里,梅教授停顿了一下,在后座上左顾右盼。身旁的小雨仿佛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梅教授的紫砂保温口杯,顺手拧开递了过去。梅教授轻轻地啜了几口早上出门时泡好的茶水,又把杯子递还给女儿。小雨边伸手接杯子,边问道:“后来呢?” 这小丫头看来典型的属于听故事迷,她急于想知道故事下一步的结果。 “齐襄王对君王后宠爱万分,尽其所能地去满足身边这位曾经与他共患难过的娇妻美妾,这对夫妻过的极尽恩爱。后来,齐襄王在位十九年后去世了,那时的君王后不过才三十多岁的年纪。君王后与齐襄王所生的儿子田建继承了王位,做了齐王。但是,这个田建却是一个很不中用的帝王,不仅事事没有主见,而且也对打理国事提不起兴趣来。无奈之下,君王后便开始代儿子处理国家政务,自此将大权独揽在手。虽然后世也有吕后、武曌、慈禧等女流之辈专权揽政,但与她们所不同的是:这位君王后既有过人的胆识气魄,又有宽广容人的博大胸襟,同时又具有卓越的政治才能。她并没有利用手中的王权去祸国殃民、败家亡国,反而是采用了一系列的整治措施将齐国治理的井井有条。君王后,就是这样一个将美貌与才能聚集于一身的奇女子。在她主政期间,“事谨秦,与诸侯信,已故建立四十余年不受兵”,这意思是说:君王后小心谨慎的处理与强秦的国务关系,与其他各国建立友好合作的双边外交政策,使齐国在近四十年的时间里没有与其他国家发生战事。这条政策,为垂暮的齐国再一次赢得了难得的发展时间和空间,使齐国从几乎被亡国的危险境地逐步的走了出来,综合国力得到了有效地恢复。但是,在君王后去世之后,齐王建依旧没能继承母亲的治国才能,没过多久,他便将齐国断送在了自己的手中。 后世的文人史官对于君王后主政齐国褒贬不一、众说纷纭。而我认为:通过这些事例辩证的来讲,单看在秦统一六国的过程中,齐国是最后一个被其吞灭的国家,这就足够说明君王后为齐国所付出的一切了。” “这就是君王后的故事,现在你应该有个初步的了解了吧?”梅教授说道。 “梅教授,您说这“魇宫”里有没有宝贝什么的?”超哥从副座上转身看着后边说话。 “魇宫的主人到底是不是我所推断的君王后尚且不敢肯定,那这魇宫在哪里我们也还不知道,怎知道里边到底有没有宝贝?何况,就算有宝贝那也是国家和政府的,我们只是去做调查研究。要知道,揭开一个千古谜底的价值要远远大于千乘黄金白玉的份量啊。”梅教授似乎不太喜欢超哥问的这个问题。小雨也低下头,继续用修长的手指去拨弄手机的大屏幕了。 梅教授的联系方式是超哥昨天跟家里老爹要的,蒋老爷子自然也就得知了梅教授要回来的消息。所以,他坚持要求中午到达后请大家一起吃饭,而且还是在家里亲自下厨做菜。我们到达超哥家里时,进门看到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早就摆好了七碟八碗,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在厨房里继续忙活着。 中午这一顿接风宴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蒋老爷子和梅教授都有些喝高了,俩人都不住下的在说他们当年上山下乡时一起插队的经历,边说边哈哈大笑地又指鼻子又拍肩膀的,还一个劲儿的掏出电话联络当年的那些老朋友。我因为待会儿还得送梅教授父女去住酒店,所以没喝酒,超哥看到老爷子拿出来的是两瓶压箱子底的陈年茅台,忍不住也饶了两杯,眼神里有些许醉意。梅小雨不喝酒,但却没有放过蒋家二老亲自下厨做的那一桌好菜,她一边嘟囔着“好吃,好吃”一边塞上满满一嘴,眼睛基本上不离开盘子。那妮子的饭量与她柔弱的外表看上去不是很匹配,时间不长的功夫面前的几个盘子就被她消灭殆尽了。看她吃的那个香甜劲儿,我怀疑她早上出门是不是根本就没吃早饭,否则也不至于饿成这个样子。 四点左右,我把梅教授和小雨送到了入住的酒店,安排好房间之后便下楼回家了。回到小区的停车场上刚把车停好,拉住手刹熄火习惯性的定了定神,手机响了。拿起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显示的归属地是“山东青岛”。 “喂,你好”我接通电话放在耳边。 “路哥,是我啊,小雨”电话那头是梅小雨的声音,甜腻腻的,我怀疑她在电台主持的是不是晚间档情感类节目。 “哦,小雨啊,怎么了?”我暗暗地想:刚离开酒店这才十几分钟不到,又有啥事儿?“刚才我爸说忘了一件事情,叫我给你打电话,说让咱们俩去买点儿东西。”小雨在电 话那头说道。 “买什么?跟我说,我这就买过去。” “这些东西不一定好买,路哥你还是回来吧,我在酒店门口等你哈,一会儿见啦”没等我再说啥那妮子就把电话扣了。 我赶回酒店,梅小雨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车还没停稳她就拉开车门跳了上来大呼小叫,“哈!老路快带我出去转转,我也瞧瞧咱家乡的风景”。他爹不在跟前儿,这小妞儿怎么跟刚才判若两人?在青岛刚认识的时候,只见她落落大方彬彬有礼,颇具书香门第、大家闺秀的风采;来时一路在车上,她低着脑袋玩手机很少吭声,显得也很矜持;在老蒋家吃饭,除了吃相和饭量略有夸张之外也没觉得怎么着,这会儿梅教授在酒店房间里没跟出来,怎么看她都像逃离了五行山的孙悟空一样欢生。 “别闹别闹,先说正事儿,梅教授说让我买啥?”我赶紧制止住她的猴精神。 “买这些!”小雨撅了撅嘴,欠身从后裤兜里掏出一张便笺递给我。我打开一看,不禁更佩服梅教授考虑的周到了。 梅教授的便笺上写着:“强光手电、军用工兵铲、无线对讲机、三防打火机、行军水壶、救生哨人手各一支,备用电池若干、工程线(风筝线)一千米、高强度登山绳索……。 “我爸说了,这些年他们外出考察古遗址项目时钻的洞不少,离开这些不行。咱明天倒不一定非得进你说的那个洞,但准备这些东西总是有备无患。”梅小雨突然又变得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 我笑了笑:“小雨啊,这些东西还真不难买,咱也不用去逛街。我有个朋友专做军品和户外,他那里一站配齐问题不大。” 哥们阳子开的“都市丛林”就是专卖这些东西的地方,我心里有底。就算找他倒腾两辆退役的坦克车貌似也问题不大。 听我说不用逛街,找个朋友就能搞定,小雨脸上显得有些失望,冷淡淡地说:“好容易跟着我爸回来一趟,平日里回家就整天听他唠叨家乡美啊家乡好啊,想转转都不行。” “我说大小姐啊,咱这边儿可不比青岛,一到晚上七八点多就店铺打烊、满街乌黑,你到哪里逛去?你这从沿海国际化大都市里来的人,在山沟里逛啥?”我有心逗逗她。 梅小雨看着窗外不说话。 我掏出手机把电话打给阳子,让他在店铺里等着,我随后就到。 等进了阳子的军品店,梅小雨又开始猴精神了。她从门口摆着的开始,饶有兴致地把每一顶军帽都摘下来带到自己头上去照镜子,照完还得摆一个开枪吹硝烟的姿势,完全不理会我跟阳子。 刚才一进门,阳子就悄悄问我:“哥,不错啊!这小妞儿谁啊?嫂子知道不?” “一边儿去,找你办正事儿呢!”我把单子递给他。 “靠,你要去干啥呀这是?”阳子用手指头弹着清单问我。 “不是我用,是这位小姐姐要用”我朝小雨努了努嘴。 “果然是位侠女,佩服”阳子转身钻后边找东西去了。再扭头一看梅小雨,她已经把店里摆着的每一样东西全移了位,摆弄的到处都是,眼下正趴在柜台上透过玻璃很认真地在看一支狙击镜。估计是因为女孩子平日里逛军品店的机会不多,所以她才这么少见多怪的。 几分钟的功夫,阳子从储物间出来了,手上提了整整一包东西,都是按清单准备的。“别的都没啥问题,就是这批荧光棒快到失效期了,就当赠品送给你们凑合用吧”阳子跟我说道;“平日里看那些驴友们喳喳呼呼地,也不过就是爬爬山整个帐篷吃个烧烤啥的,真豁出去吊着绳索探洞的基本没有,所以我进的这批荧光棒基本上就一支没卖过。” “你这等高人平日里难得光临小店,兄弟我不让你白来,另外再送你一件儿老存货,刚才找东西时翻出来的”,阳子说着把一件东西放到了桌上,我拿起来一看,是一把带着牛皮套的ak47制式刺刀。“哇塞!我看看!”身边的梅小雨一把将刺刀抢了过去,从皮套里拔了出来。刀不错,已开刃,蛮有杀气。 梅小雨拿着那把ak的刺刀爱不释手,举止间颇有几分飒爽英气,看上去有些像电影《十二生肖》里的bonnie。阳子瞬间又爱心泛滥了:“这位小妹看来也是一位爱刀之人,这把太大你不称手,还是路哥玩儿合适。既然那么喜欢刀,我另送你一把稍小一些的伞兵刀吧”。 “哎我说,你是做生意呢还是学雷锋啊?这一会儿功夫送出几样东西去了,干脆把店铺钥匙送给她得了。”这年头普遍生意难做,我不想让阳子太破本。 “没事没事,都是路哥的朋友嘛,小刀也值不了几个钱,以后让妹妹常来照顾生意就好了”阳子的爱心看来是献定了。 “谢谢啊哥哥,哪把是呀?”这小雨妹妹直接就没客气推辞一下。 ------------ 第十七章 两个人的“万家灯火” 我跟梅小雨各怀揣一把刀,提着大包小包从阳子的店铺出来时,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小雨给她爹打电话,说东西已经买齐,我们这就去酒店接他出来吃晚饭。 梅教授说中午的酒还没醒,感觉不饿,让我们俩吃完后给他随便带点儿外卖回去就行。媳妇儿今晚去娘家照顾女儿,我倒是也不用回家吃饭。 但是,自打结婚后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女孩子晚上单独出来吃饭了,总觉得这样不太合适,有些尴尬。 我摸出手机给超哥打电话,想叫他一起出来陪着,但电话光响没人接。这倒也不稀奇,他时不时就这样,在家电话放哪里他自己都找不着。瞅小雨没注意,我闭上双眼定住神看了一下:这厮正歪在家里沙发上睡的正香,看来那两杯茅台的药效还没过去。一时恨的我牙根儿痒痒,早知道刚才就叫着阳子一起出来吃饭了。 梅小雨没看出什么端倪,一脸的满不在乎。她提议说吃川菜。 鱼香肉丝、宫保鸡丁、水煮肉片,两菜一汤,我跟梅小雨吃的满头大汗。 小雨依旧很强势地消灭掉眼前的那碗米饭,看上去意犹未尽。“再来一碗?”我试着问道。小雨的脑袋使劲的摇着:“人家在减肥,不能多吃啦!要不,再点一个夫妻肺片儿?” 我就有些纳闷,有这样的饭量这身材怎么会依旧保持清瘦高挑?这很不科学。 “小雨啊,问你个问题,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小雨?”我找个话题说话。 “哦”梅小雨边夹着菜边回答说;“我出生在6月份,我妈妈是南方人,她说6月份是江南的梅雨时节,所以就给我起名叫梅小雨啦。” “哦。对了,昨天在你家怎么没见到梅师母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我的妈妈,早就去世了。”小雨说着话,把筷子放下了。 我又多嘴了,这事儿整的。提到这女孩儿的伤心事了。 “那你今年多大了?”我赶紧自己给自己打圆场扯开话题。 “90年,属马。是喜欢到处乱跑的那种小野马,哈哈”梅小雨使劲地挤出一个鬼脸,但看得出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90年属马,梅小雨比我小着整整十二岁,人家就算是叫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了。 从十二生肖上的命盘上看,属马的人天性热情奔放,人缘很好,极其具备艺术家的特质,而且不喜欢受任何人和任何制度的约束,像如摄影师、作家、自由撰稿人、广播电视传媒行业都是属马的人比较适合的职业,看来她做电台主持人还是比较对路子的。她6月份出生在梅雨时节,多愁善感也是天性使然,再按照西方的星座学来算,她应该是属于“双子座”。双子座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双重性格”,一会儿温文尔雅沉默寡言,一会儿大呼小叫神经兮兮,这就像是《大话西游》电影里一样,在一个身体里同时活着紫霞和青霞两个人。 之所以了解的这么多,因为我也是双子座。 夫妻肺片端上来,小雨却没有动筷子。“怎么不吃了?”“吃饱啦!这个给爸爸打包带回去好啦!”小雨起身去拿打包袋。看来刚才的话题确实影响到梅小雨的心情了。 从川菜馆出来,我想送梅小雨回酒店,但她依然坚持要看一看这座小城的夜景。一想到刚才在吃饭的时候我不合时宜的问话影响到了这女孩儿的心情,我就实在是不好意思再次拒绝她的要求了。但是,让我带着这样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满大街逛,我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毕竟,这座小城太小了。平日里如果我不开车步行出门的话,基本上平均每走一百米就要遇到一个熟人握一次手。今晚我要是带着这个丫头在夜市上溜达一圈儿,明天保准得是绯闻满天飞。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个比较好的主意。 “这样吧小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感受一下这座小城的夜晚。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我,看完就得马上回酒店休息。”我对梅小雨说道。 “好啊好啊,去哪里吖?”看到我决定带她出去玩,小雨很是开心。 “到了你就知道了,上车吧!”我笑道。 我开车载着梅小雨驶上了城区中心的一座小山,那座小山顶上有一个我们地区的卫星电视转播台,那是我拍摄城区夜景常去的地方。站在那里,这座小城的夜色温柔完全可以一览无遗。 到达山顶,我把车停好,对梅小雨说“到了”。 小雨坐在副座上,伸着脑袋看着窗外问:“来这里看什么?” “来这里,看万家灯火。”我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小雨跟着我从车上下来,往前走了十几步。来到安装着卫星天线的山顶平台上,她的眼前随之一片豁然开朗。 “哇塞!真的是万家灯火吖!”小雨张开双臂开心的大叫起来。 我们眼前的脚下,是一片五光十色、灯火辉煌的宏大场景。每一栋高楼、每一个小区、每一座民房、每一条路、在路上匆匆行驶的每一辆车,都在夜色的笼罩下散射出绚丽夺目的光芒,站在这山顶的高处,我们仿佛远离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红尘俗世,在夜风的轻拂下静静地伫立着。 “这里,也算是俗世中的一方净土了。我有时会在晚上来到这里,独自一人安静地欣赏这温柔夜色之中的万家灯火。要知道,在这万家灯火之中的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我自言自语地说道。 梅小雨正举着手机在拍照,能看得出她的心情此刻变得很好。 “每一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眺望着远方,梅小雨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她低下头打开手机微博在写着些什么,我看着她的手机屏幕,在那张“万家灯火”的照片上,她慢慢地写下了一行字:“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一起静静地看着远方。 四月份的夜晚还是有些寒意,一阵冷风吹过,小雨打了一个寒颤,情不自禁地抱起了双臂。看她有些冷,我就顺手脱下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 “不早了,该回去了。”我提醒道。 ------------ 第十八章 这不是雾 早上还是七点多,我跟超哥还有梅家父女在酒店门口集合,上车出发直奔五帝庙。 出了城区,汽车开始在山路上颠簸着,盘山公路比较险峻,所以我行驶的速度依旧不快。我平时有相机不离身的习惯,因为今天是陪同梅教授进山做调查研究,带着5dii太笨重恐怕不方便,我特意从家里另拿了小巧玲珑的佳能g12放在后车座上,眼下正在梅小雨的手中拨弄着。她不时放下车窗,端着机器对窗外按动着快门。梅教授不说话,眼睛始终盯着车窗外高低起伏的山峦。 在山路上行驶了有半小时左右,周围莫名其妙地起雾了。 一开始,雾气还是淡淡的如有若无,再往前走了一段之后,能见度越来越低了,眼前十米之外的东西已经完全看不清楚。我紧张起来,很谨慎的把着方向盘,慢慢腾腾地向前开着。汽车把浓浓的雾气劈开一条裂隙,就像是在雾中“挤”着前进,浓雾在车后方慢慢地合拢,不留下一点车辆曾经经过的痕迹。 我感觉距离五帝庙应该不远了。 这时梅教授在车后座上好像在干什么,我从后视镜里看了一下,他手中正平端着一个罗盘,表情凝重。梅小雨早已把相机放下,她的目光也停留在罗盘上,好像跟父亲在观察着一样的东西。 我把眼神赶紧从后视镜里收回来,依旧使劲地注视着前方。 忽然,额头上的“地目”掠过一阵火烧火燎的感觉。就像那天刚磕伤时一样。烧灼感骤然的浓烈起来,我使劲的皱着眉头。超哥看我皱着眉头,再回头看后边自顾自看罗盘的父女俩,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好开口多问,怕影响我们。 “你们把车窗打开闻一下,是什么味道”梅教授开口说话。 超哥按下车窗按钮,刺溜了一下鼻子“我靠,好浓的腥味!” 从窗外涌入的雾气带着一种很浓烈的腥味,让我感觉就像是在海边港口的鱼市上一样。 梅教授点点头,说道:“这根本不是雾”。 “这不是雾?那是什么?”小雨问他的父亲。 “我也不知道,但这至少不是自然界通过物理因素形成的雾。” 超哥赶紧把车窗关紧,说道:“这雾气会不会有毒啊?”。他肯定联想到“瘴气”了。 “虽不是雾,但也不是“瘴气”,梅教授知道超哥想什么,“以前去南方做科考调查的时候,我遇到过“瘴气”,不一样。” “雾气”在汽车玻璃上冷凝了很多水分,本来就看不清楚,这样更是影响视线。我打开了前风挡的雨刷,但依旧看不见路。我有些不敢往前开了。 “小路,你试试闭上眼睛开”梅教授说道。 一旁的梅小雨听到父亲说让我闭上眼睛开车,惊讶的说道:“那怎么行!?”。梅小雨是不知道我有“地目”的,想来梅教授根本就没有告诉她这些,在她眼里我的额头上只不过是有个伤口而已。她还想说什么,被父亲抬手阻止住了,“听我的,闭上眼睛开!” 我心里一动。对啊,眼前的大雾应该对我额头上的“地目”不起作用的,那只“眼睛”能穿透一切遮挡。但是,闭着眼睛开车,听起来好像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目前的情形必须得试试了。 我把眼睛轻轻地闭上,额头的“地目”开始再次泛出了幽幽的蓝光。 “我操!”我大叫一声,一脚就把汽车的刹车跺住了。车上的人猛的往前一倾,超哥按住了座位前的副驾驶台,后边梅教授的罗盘掉到了座位下,梅小雨的脑袋顶在了前座位的靠背上。 “这到底是干嘛呀?!”梅小雨捂着脑袋大声问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前方,自言自语地说。 ------------ 第十九章 魇宫初显 “你看到了什么?”梅教授扶着前座的靠背急切的问我。 我没有说话,只是迅速地将车熄火拉住手刹,打开了车门。下车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车边。也只能再往前走这么两三步了。 因为,我们的正前方,是一道万丈深渊。 我的车,就刚刚好停在悬崖的紧边儿上。 超哥、梅家父女都莫名其妙地跟着从车上下来,来到了我的身边,我张开双臂来阻止他们继续往前走。随后,他们也都看到了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上。 如果刚才不是梅教授及时提醒我打开“地目”,或许这车上的所有人现在就全都完了。 “好险哪!”超哥伸头看着前边,在一旁冒冷汗。梅教授和小雨都不说话。 而我,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说眼前的悬崖下是万丈深渊毫不为过,它至少有上百米之深。往悬崖的下方看去,一条宽广汹涌的大河从谷底蜿蜒而过,水流十分湍急。站在这里,本来就有恐高症的我觉得有些眩晕,感觉摇摇欲坠、脚下无根。 抬起头来,就在大河对岸数百米之遥的绝壁顶端,我好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巨大的影像轮廓。那个黑色的轮廓在我的“地目”里时隐时现飘飘忽忽,庞大到无法形容。我想用额头的那只“眼睛”去努力地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火烧火燎的灼热感再一次聚集在我的脑门上,这次的难受状态似乎超乎了前几天出现的每一次,它使我感觉到头痛欲裂。我凝神聚力,使劲静下心来去观察它,我好像感觉到它像什么了,但却又不敢确认。额头真的感觉要爆裂了,我情不自禁的握紧了自己的双拳,手臂上青筋暴突。浓雾如流水般涌过,又是一阵淡淡地飘忽,刹那间我猛地看到,一座宏伟壮丽、直入云端的庞大宫殿竟在雾气的笼罩下虚幻缥缈地浮动着,它在我的眼前骤然清晰。这座宫殿犹如用黄金和玉石打造而成,飞檐画栋金碧辉煌。 “我觉得,我看到了……魇宫!” 眼前的一切,与熟悉的五帝庙没有半点关系。因为在五帝庙的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的河流,更不用说是如此波涛汹涌的大河。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影像?它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白居易的《长恨歌》竟一时闪现进我的脑海。 “魇宫?!在哪里?”梅小雨接着我的话问道。所有的人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梅小雨却在很是惊奇的看着我,她显然被我的“地目”震撼了,情理之中。 我睁开双眼,依旧看到我们站在悬崖边上,眼前是一片白雾茫茫,看不到悬崖的深处,看不到大河,更看不到那座庞大壮丽的“梦幻之城”。既然这样,这些人的眼前必定是“云山雾罩”。 “它就矗立在我们的面前!”我继续用额头上的“地目”边观察边向他们描述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相信,这一定就是“魇宫”,它的壮观程度超越了我所见过的任何一座宫城,我甚至觉得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它。“琼楼玉宇美不胜收,天涯咫尺可望而不可及”,完全没有一点夸张的描述,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有些激动,手心里微微出汗。 身旁的这几位茫茫然不知所措。听着我的讲述,梅小雨瞪大了眼睛在努力地搜索。但这瑰丽壮观的景象,对于凡夫俗子的凡胎肉眼来说,是无缘得见的。 梅教授并没有过于惊异,他用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语气沉稳的说道:“小路,沉住气,先好好的观察一下你所看到的一切,看有没有特别的发现。” 我明白了梅教授的意思,他想让我马上把激动的精神状态平复过来,以便好好地看明白“魇宫”的细节。毕竟,我们这一趟是奔着揭开谜团来的,而不仅仅是看一眼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开始游移着目光用心去观察这座如梦如幻的宫殿。但是,接下来的观察实在是有些徒劳:无论我怎样的平复心情凝神聚力,那座庞大的梦幻宫殿始终犹如一幅平面作品一样铺展在我的“眼”前。它与普通的建筑物完全不同,普通建筑物在我的“地目”中全部都是由立体线条和框架组成的结构,内部及其背后的一切对我来讲是毫不费力一目了然,它们的建筑材质是完全遮挡不住我的目光的。而眼前的这座“魇宫”,怎么看都像是一幅画,我完全看不到它的内部结构。无奈之下,我把目光游离开主体,去观察周围的一切。 几秒不到的工夫,在悬崖右侧的不远处,我发现了一座“桥”。它很奇怪,说它是一座桥,是因为它一头连接着大河对岸“魇宫”下方的绝壁,另一头笔直地连接着我们脚下的悬崖;说它不是一座桥,是因为它与“魇宫”一样,是虚幻缥缈的浮现在浓浓的雾气之中,让人很是怀疑它存在的真实性。这座“桥”有数百米之长,但它的宽度却很是令人难以接受,因为从这里看过去,它就像是悬在空中的一条细线而已。 “梅教授,我们前方的脚下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从这里到河面的悬崖有百米之深,崖面平滑如同刀削,魇宫就在河对岸峭壁的顶端。它离我们有数百米的距离,它不是虚拟幻化出来的,我能看到它是现实存在的,但却无法看透它的内部结构。我好像看到了一座桥,一座连接着我们与魇宫的桥。我想到桥边再去仔细的看看。”我详细的向梅教授叙述着看到的一切,好让他作出正确的选择与判断。 “桥?现在我们距离那座桥有多远?”梅教授问道。 “它在我们的右侧,距离五十米左右。” “我们带上全部装备,靠近它”梅教授作出了行动决定。 大家迅速地转身,打开车门和后备箱去取提前预备好的考察装备,我也转过身来。这一转身,又吓了一大跳。我看到,在我们的车后,根本没有路,竟也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 我赶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我们与我们的车,就像是孤零零的矗立在一个三面悬空的孤岛上,只有右侧通向那座“桥”的方向有路可走。 “大家都在原地别动,一定不要乱动!”我喊道。超哥、梅教授和小雨都怔怔地看着我,我向他们解释了大家目前所处的危险境地。 “可是,我们看到有路啊!”超哥接话到。 我睁开双眼来看:大雾虽浓,却也能隐约看到十米左右的距离,我的确看到有延伸到雾中的路面。但再闭眼打开“地目”,却看到车后悬崖的边,距离我们的车连五米都不到。我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扔了过去。石头没有落到地面上,梅教授他们都看到了它在接近地面的时候突然消失了。他们看到的路,是虚妄的幻境,是噬人的深渊。 真不知道,我们的车是怎样开过来的。 ------------ 第二十章 稳步丹霄 我们正处在一个庞大未知的幻境当中,周围充满了危险。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梅教授说这弥漫着浓重腥味的雾不是自然界物理因素形成的。 既然不是自然形成的雾气,那它就必然是由我们所未知的某种力量来营造的。那眼前的幻境呢?与这股力量有没有关系?如果真有关系的话,那这股力量就真强大的惊人了。 幻境遮挡不了我额头的“地目”,它能清晰的看到“魇宫”,这又说明“魇宫”是真实地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魇宫”是真实的,而我们后路的消失又该如何去解释?既然车后没有路,是悬崖峭壁,那我们是靠什么把车开到这绝境中来的?这一系列疑问直接是令人乱脑子。能更令人头痛的是:在这个幻境里,凭借人的肉眼直接无法去分辨看到的一切孰真孰假。 在这个幻境里,我们四个人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额头上唯一的那只“眼睛”了。 目前,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原地不动,等待这迷雾幻境自行消退,这样会安全脱离险境;二是弃车徒步向右侧的悬空桥前进,前路是平安或凶险充满了未知。 我们四个人很快达成了一致的行动方案:继续前进。没有人投反对票。 我们从车上取出提前准备好的考察装备、水和食物。 梅教授的野外科考经验比较丰富,他告诉我们:水和食物不能单独背负在一个人身上,必须合理分配后均匀负担,以免丢失饮食储备背包后出现全体挨饿的窘况。对讲机经过调试信号状态良好,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环境里竟没有出现电磁干扰,真可谓是幸事一件。 分配好所有规定装备后背上双肩包,我又从后备箱里拖出了一个平时一直放在车上的应急包扣在了腰上。 这个应急包,是我几年前网购的一个军警沙漠迷彩腰包,我在里边放了一个便携军用水壶、一个带指南针和折叠望远反射镜的多功能救生器、一条双侧拉环的高强度钢丝线锯、一把镶着红酸枝木把的不锈钢弹弓和近百颗七毫米钢珠,另外还有一瓶用来专防蚊虫叮咬的风油精。平时这个小包就长期扔在后备箱里,随车携带总是有备无患,有时发现个造型比较别致的树根树杈,线锯出马便可手到擒来。每次我爬山去拍照的时候,都会顺手扣在腰上以备急需。 昨晚回来,我在包外缘的魔术扣上又挂上了阳子送的ak47军刺。 整装完毕,梅教授很严肃的向我们强调行动纪律:“这次的考察跟以往不同,我们不是以官方名义进行的,所以不存在任何后援力量支持。而且,我们此刻正身处一个怪异的幻境绝地之中,现在能看清现象本质的只有小路一个人,接下来往后的一切行动我们全部要听从他的指挥,任何人不许离队冒进,这事关生死不是儿戏!”他说话的时候,眼神落在梅小雨的身上。我和超哥都知道梅教授这话是重点说给她听的,小雨使劲地点了点头。 危险的境地里,父亲对女儿的安危尤为关注,实属人之常情。 随后,我们四个人开始沿着悬崖的边缘慢慢地向右侧方向移动。 我在正前方开路,小雨跟在我的身后,梅教授紧随,超哥垫后。我边向前行进着,边向他们描述着前方看到的一切。他们的三双眼睛在此时此刻直接变成了摆设,只能看到脚下踩着的路面,还无从判断一步之外是虚是实。他们一直很谨慎地按照我的语言引导来行进着,丝毫不敢越雷池半步。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悬空桥连接悬崖的位置。 我看到那座桥在面前的脚下不断地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我认不出它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只看到桥身微微泛着岩洞中云母一样的光泽,桥的颜色比雾气深不了多少,而在桥连接对岸的终点,有些一簇一簇的东西很像是植物,但我又不认识那是什么,因为它整个是红颜色的。 收回目光再看眼前的这座桥,实在是窄的令人胆战心惊,我目测它的宽度连一米都不到,但却有数百米之长,根本没有什么栏杆扶手之类的防护,就这样“平铺直叙”着。它依旧不在其他人的眼睛中成像,梅教授、小雨和超哥看到的面前仍然是弥漫着浓雾的悬崖深渊。 但我判断,这座桥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别人看不到。 为了印证我的判断,我再次弯腰拾起了一块石头,把它丢向了桥面。身后的三个人都看到,那块石头竟悬浮在我们前方脚下的空中滚了两下不动了,小雨在我身后轻轻地“呀”了一声。 其实,那块石头就是落在了几米外的桥面上。 我心里有了底,便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你们千万别动,原地等我一下。”说完,便大胆迈步走上了桥面。 梅教授、小雨和超哥同时惊呼了一声,因为他们看到我抬脚迈向了悬崖之外的深渊。接下来他们全都惊呆了,因为我没有掉下去,而是平稳地悬浮在他们眼前的空中。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的眼睛都瞪得老大老大的,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神奇景象。 说实在的,我真的很“恐高”。 平时在游乐场里,稍高一点的游乐设施我都不会去尝试的。而现在我眼前的脚下,是几百米的深渊和波涛汹涌奔流的大河。我的双腿在微微的打着哆嗦,使劲的找着平衡。我慢慢地、小心翼翼的转过身来面向他们,他们三个直愣愣地看着我,梅小雨的双手捂在自己的嘴巴上。 我能想象的出,我紧闭双眼、额头的“地目”泛着幽幽蓝光,整个人悬浮在空中对他们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刺激。我颤巍巍的迈步走了回来。 “你们都看到了,这座桥,是可以行走的。”我告诉他们,“只是,桥的宽度不到一米,长度有数百米之遥,桥的百米之下是奔腾的河流,很是危险。但是,走过这座悬空桥,我们就能到达对岸的绝壁上。而魇宫,就在它的顶端。” “太酷了!路哥,我也要试试!”梅小雨兴奋起来了,她甚至想抬脚往悬崖边走,梅教授和超哥一起拽住了她。梅教授皱起了眉头喝到:“你不要胡闹!”,梅小雨站住了,但还是好像不甘心。 “你认为该怎么办?”梅教授问我。 “要想过这条悬空桥,只有一个办法:你们还是像刚才一样跟着我,我们可以手拉手排成一队走过去。但是,我觉得你们必须闭上眼睛,千万别睁眼。万一你们睁眼看到自己脚下悬空整个人飘在雾气之中,说不定会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到时对身体平衡会产生影响,那就危险了。”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行吗?”他问身边的小雨。父亲依旧是关心自己的女儿。 “我没问题的”小雨回答。 “你呢?”梅教授转身问超哥。 “行。” 依旧是刚才行进的队形。 排好队,我在队伍的最前边把右手背到身后,拉住了梅小雨的左手。小雨的手有些出汗,看来是刚才激动的,而此刻我的手心紧张的冰凉。小雨的右手也背在身后,拉着梅教授的左手,超哥继续垫后收队。 “现在闭眼,慢慢地跟我走”,我喊道。 我们四个人的队伍,缓缓地踏上了这座悬空之桥。梦幻般的魇宫,就漂浮在我们的前面。 就在这一刹那间,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在五帝庙吕祖殿内看到的,那块布满尘土的木匾:“稳步丹霄”。 ------------ 第二十一章 彼岸花开 浓雾弥漫,自然没有风。 这是让我感到有些庆幸的安全因素。我们倘若在这不到一米宽的悬空桥上遇到峡谷中的强侧风,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这样,我的心脏仍然在“扑通扑通”地狂跳着。我尽量不往脚下和两侧去看,让自己的“目光”保持着平视状态,这样我的“恐高”心态会得到些许的缓解。 一队人默默地向前行进着,谁都没有说话,都恐怕分神站不稳。 脚下的这座悬空桥,没有任何的桥墩支撑,也没有用来加固的拉索,横跨着几百米的宽度,它竟然一点都不摇晃。我感觉脚下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踏实。但这毕竟不是平地,是在百米的高空,我的双腿还是不自然的有些颤抖,手也是。 梅小雨在我的身后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紧张,她用手微微使劲的握了握我的右手。我不抖了,心绪却划过一丝慌乱。 平时在陆地上,行走数百米的距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次在悬空桥上可是费了功夫了,十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我们连一半距离还没走完。但是,我看到随着我们一步一步的前进,对岸的绝壁和顶端那恢宏的魇宫也一点点变的接近,一种欣喜油然而生。看来,我们离走进这座“梦幻之城”真的不远了。 就在还有十几米就要到达彼岸的时候,我不经意地睁了一下眼睛,忽然发现我普通的双眼竟然也能看到即将到达的那处绝壁,那是这座悬空桥的终点。只是,这普通的双眼还是看不到脚下的桥,看不到绝壁顶端的魇宫,我还是得继续用“地目”来开路。奶奶的,这幻境也“幻”的太不着调了吧?为什么一会儿看的见,一会儿又不显影的? 用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我们终于小心翼翼地走到对岸的绝壁上。 绝壁上连接桥面的地方有一个十几平方的小平台。当全体人员走上来完全脚踏实地后,我长舒了一口气,告诉他们可以睁开眼睛了。 梅教授和超哥睁开了眼睛。 “老路啊,你要是再不走到这对岸,我就要睡着了”,超哥又开始贫。我笑着应道:“你应该刚才一上桥就开始睡,到站了自然会叫醒你”。我这是装出来的轻松,后背上背包的下面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了,现在冰凉冰凉的。 “你知道吗?我从上桥开始根本就没有闭眼睛”,梅小雨神秘兮兮地把脑袋凑到我的面前小声说,棒球帽的帽檐差点戳到我。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万一掉下去怎么办?”我一惊,也小声的说她。 “我不怕,有你拉着我啊!”梅小雨把手抬了起来,我这才意识到我竟然还在握着她的手,心里一慌赶紧松开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梅教授摘下眼镜在揉眼,听到我们说话问道。 “哦,没什么,小雨说刚才有些害怕。”我应道。 “这孩子还会害怕?你可是不了解她,她的胆子有时比男孩子还大呢”梅教授朗声笑道。 “哇!好香呀!这是什么花?”梅小雨在一旁喊道。 梅教授转身,看到她正在几米外的绝壁旁边,身边是几簇红色的花。这正是刚才我在对岸看到的红颜色的不知名的植物。我和超哥跟梅教授一起走了过去。 在我看来这几簇花生长的非常奇怪,因为它们只有绽放盛开的花,却看不到一片叶子的存在,而且花红似火异常的鲜艳,犹如喷洒而出的鲜血。 梅教授走到了花簇的旁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花? “爸爸,这是什么花?”小雨听到了父亲的话,进而问道。 “这种花的学名叫“曼珠沙华”,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花期一般只在夏末秋初。另外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彼岸花”。这里为什么会有彼岸花?它为什么会在这四月份里开花?”梅教授若有所思地答道。看来,梅教授的知识面不仅仅限于易经和古文化研究,他对植物学也有所涉猎。 “彼岸花?好美的名字!”看来小雨很喜欢这些花,“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彼岸”嘛!”。 听到梅小雨说我们在彼岸,梅教授心中一懔,猛地惊道:“这怎么可能?!” 我们三人都发现了梅教授表情上的变化,有些不解。“梅教授,什么怎么可能?”我问道。 “传说中的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它是冥界“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它只会盛开在“忘川彼岸”。”梅教授说道。 “冥界三途河?忘川彼岸?”我们都听不懂梅教授在说什么,但觉得他说的很诡谲。 “传说中,“三途河”也叫做“忘川河”,它是生界与死界的分界线,阴间的灵魂跨过它,就可以进入冥界,再入轮回,重获新生。因为水流会根据死者生前的善恶行为,而分成缓慢、普通和急速三种,所以称它为"三途"。就像生与死只有轮回可以跨越一样,渡过“三途河”的方法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乘坐“三途河”上的渡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然而渡船是要付船费的,没有路费的灵魂将不能登上渡船,就算登上了,也会被船夫丢进“三途河”。有些无法渡河的灵魂在轮回欲望的驱使之下,会涉水渡河,但是“三途河”的河水不但没有浮力,而且还具有能够腐蚀灵魂的剧毒。那些下水的灵魂将永远没有上岸的机会了,只能变成“三途河”里的水鬼。永远无法转生的痛苦和彻骨冰冷的河水使那些水鬼对其它还有轮回希望的灵魂产生了妒忌。只要有灵魂落水,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其拉入河底也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水鬼。”梅教授解释道。 “那,这与彼岸花有什么关系?”小雨看着父亲问。 梅教授轻轻的扶了扶眼镜,淡淡地说道:“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冥界三途河边,开满了漫山遍野的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可以让人回忆起自己前世的爱人。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本来早已相爱的精灵,一个是花妖曼珠,一个是叶妖沙华。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叶子只在花谢时才会出现,花妖和叶妖守护了百世千劫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见过面。花妖和叶妖疯狂的想念着彼此,并被爱恋的痛苦折磨着。在一年的七月,曼珠沙华终于偷偷的违背了天神的旨意见了面,那一季绽放的彼岸花大片大片,鲜红如血。于是,天神怪罪了下来,把曼珠沙华打入了尘世间的轮回,并被永远诅咒:他们将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擦肩而过的苦难折磨,彼此永远都不能相遇。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转世,在三途河边闻到彼岸花香,就能想起自己曾经的爱人。然后,他们发誓永远也不分开,但却在下一世依旧跌入诅咒的轮回。 彼岸花太美,看后心中会涌起莫名的悲凉。花和叶的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那一段缘分。它守护的永远只是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错过。彼此相爱、彼此相知,却彼此两不相见。你可以看到盛放的彼岸花,那鲜红的花朵像一只只对天堂祈祷的手掌,那么虔诚热烈却又得不到渴盼的幸福。这像火一样的花儿充满了哀伤却又燃烧着对爱情的忠贞不渝。 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与世世,花叶两相错。” 故事听到这里,蹲在彼岸花旁的梅小雨此时眼中竟然泛起了泪花,看上去有些楚楚动人。看来,这个双子座女孩儿多愁善感的心显然又被这个凄美的爱情传说感动了。她在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花簇,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我突然很想举起相机给她拍一张照片。红红的彼岸花前有这样一个淡雅清秀的女子,让人看上去颇为赏心悦目。一阵淡淡的香气拂过我的面颊,那是彼岸花的花香。脑袋里正在走着神,小雨好像感觉到了我在看她,也转头看向了我这边。不管是不是在考虑摄影构图问题,盯着人家看总归不合适,我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传说之事,姑妄言之。但这传说中的彼岸花,为何会生长在这里?为何偏偏生长在我们到达的这条大河的彼岸?”梅教授并未沉浸在自己讲述的爱情故事里,他的表情非常严肃。 ------------ 第二十二章 龙子嘲风 我意识到自己刚才走神了。 把思绪从刚才的胡思乱想里拉回到现实中,按照梅教授的疑问引导着来考虑眼前这火红艳丽的花簇,却又陡然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彼岸花,是冥界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难道我们脚下的这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就是三途河?那站在渡过了这条大河的彼岸,也就是我们脚下所处的地方,难道竟是传说中的冥界?彼岸花,如此美艳的开放在这河边,它是在等待着接引谁? 梅小雨也从花簇旁站起身看着父亲,想知道下一步的分析结果。一时间,每一个人都开始被恐慌的情绪围绕着。我甚至都把刚才走过的那座悬空桥联想到了喝孟婆汤的奈何桥。梅教授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只是在揣测一些事情,但却无法去下定论。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一定要以确保自身的安全为上。我只能说:眼下绝对不是正常的处境,必须要处处谨慎。” “看!这边还有很多的彼岸花!”超哥边用手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了一连串的彼岸花,它们分散的排列着并沿着倾斜的石壁向上方延伸。“花丛中还有石阶!”,超哥虽然近视眼,但观察事物的细节方面比我的“地目”还在行的多。我平时粗枝大叶的习惯了,非常容易忽略掉一些细小的线索。 我仔细的看了看,确实有石阶,它就隐藏在这些彼岸花簇的侧面,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这些石阶是在石壁上由人工开凿出来的,石阶的宽度与刚才悬空桥面的宽度类似,不到1米左右,但是却并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台阶”。因为,它们刻的非常浅,阶面的宽度仅仅能够容纳正常人的半只脚。也就是说,如果踩在上边,脚后跟是悬空在外的,受力的仅仅是脚掌部分。而且,台阶的落差也很大,每一层的距离接近达到50公分。我抬头望了望,这石壁是接近垂直90度的,石阶在彼岸花的掩映下一直延伸到石壁的顶端,至少有五六十米的距离。要想通过石阶攀爬上去存在着非常大的难度。我们四人分别探查了所处平台的其他部分,通往绝壁的顶端根本没有其他的路线可选择,这是唯一的途径。 我决定由我首先通过这些石阶单独攀爬到石壁的顶端,然后放下绳索接应后续的人员,以此来保障整个团队的人身安全。毕竟,那只“眼睛”的绝对优势决定了我必须去承担“开路先锋”的责任,而且也只有我才能了解下一步的路线规划。超哥和梅教授从装备中整理出登山绳索,帮我背在身上。背着绳索出发前,小雨在身旁轻声的说:“小心点”,“放心好了”,我对大家伙做了一个ok的手势,也算是给自己鼓劲儿。 石阶非常的湿滑,很多地方生满了绿色的苔藓,手抠在上边感觉滑滑腻腻的。我每抠住一节石阶,必须要在确认手指不打滑的基础上再向上方抬脚蹬踩,身体像壁虎一样紧紧地贴住石壁,采用类似“引体向上”的动作前进着。攀爬的过程中,我产生了数次想低头看看下边三人的冲动,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恐高情结”又及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旁彼岸花的香气始终萦绕在我的左右,那一簇一簇火红的花朵在石阶的一侧连绵不绝,仿佛在指引着我攀登的方向。几十级石阶攀上来,呼吸变得非常急促,但周身的力量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衰减,反而更觉得精力异常地充沛,越往上爬感觉越有力气。我自己都开始觉得奇怪:这么些年忽略锻炼的身体,此刻为何感觉如此的强健?彼岸花的浓郁香气使人感觉到这世界如此美好,哪怕是在毫无退路的绝地,我也能感觉到支持我披荆斩棘的强大精神力量。 攀登到绝壁的顶端,翻上地面后我平躺着休息了一分钟,平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节奏。然后,起身先观察周围的环境。谁知这一看不要紧,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我一把迅速地抽出了挂在腰包上的ak47军刺,同时本能的倒退了一步,差一点就踩空跌下悬崖。 眼前,一只体型庞大、青面獠牙的猛兽正居高临下的瞪着我,一只前爪抬起,仿佛此刻马上就要一爪踩踏下来。而我,就正好非常渺小、不偏不斜的位于它前爪即将踏下的地面上。我的心跳速度非常快,大脑从本能的后退调整到意识上的躲避这个过程也非常快,我顺势向右侧一个翻滚迅速离开了它前爪的攻击范围。但,它并没有踩踏下来。 处于戒备防守状态下,我再次仔细的看了一眼这只庞大的猛兽,这才发现它并不是活的。它依旧静静地端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右前爪悬空抬起,眼睛瞪着脚下的方向,也就是我通过石阶攀爬上来的地方。它至少有二十米左右那么高大,抬起的前爪犹如一把巨大的沙滩遮阳伞一样,五趾尖上是凌厉的趾甲。它不是石头雕塑,因为它的身上披着厚厚的鳞甲,泛着浓郁的古铜色,巨大的脑袋上还生着两支白玉色的长角。它,更像是一幅活体标本。 在仔细确认它不会对我产生攻击行为之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在我的右侧还有一只跟它姿态造型一模一样的猛兽。它俩一左一右的布局,让我想到了平日里所见的镇守大门或牌坊的石狮子。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后,我发现我确实是正处在一个规模宏大、高约四五十米的牌坊之下。我慢慢地绕到这猛兽的身后走近细看,看到这牌坊的材质非石非金,竟全部是用通透温润的上等白玉堆砌而成。在这对猛兽身后镇守的白玉牌坊两侧的玉柱上,镶有一幅用黄金铸就的篆字对联,每一个字亦大如伞盖。它的上联是:“幻境云封自古无人开密窍”,下联是:“天门雾锁从今有钥透玄关”。我抬起头,仰望牌坊中间的横梁,看到了两个金色的大字:“魇宫”。 此处,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魇宫”之所在,我们真的找到了。 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我额头“地目”的所见,而是用我的双眼正常看到的。我闭上双眼打开“地目”,所现之景果然别无二致。难道说,只要走过了那座“浮云遮望眼”的悬空桥,我们所有的人都能看到真实的场景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感觉踏实了许多。 站在牌坊的正中放眼望去,那座虚幻缥缈的云中之城就矗立在不远处的地方。 给读者的话: 请大家多支持我,求推荐,求收藏! ------------ 第二十三章 不招人待见的家伙 “呼叫老路,情况怎么样?”,背包肩带上对讲机里传来了超哥的声音。 “收到。一切顺利。准备接应绳索。”我回应道。 我把绳索的一头拴在了白玉牌坊的巨柱上,顺着悬崖的石阶放了下去,等下边的人在腰间系好,我开始控制着力量逐步的收拢。在安全绳的保障下,后续人员攀登速度明显加快,几分钟后第一个上来的是梅小雨,随后是梅教授和超哥。他们也看到了这顶端的一切,包括不远处的魇宫。 “这是嘲风!”梅教授仰望着面前的巨兽,对我们说道。“嘲风?我好像知道。”超哥接过了梅教授的话茬:“传说中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嘲风就是龙子之一。”“没错,嘲风是龙的第三子。它生平好险好望,古人在修建宫殿或寺院时多将它的雕像安置在高耸险要的大殿檐角上,以此来祈祷平安震慑妖魔。想不到,它今天竟然在这绝壁顶端的边缘镇守着这座神秘的宫殿,而且还把它塑造的如此传神、高大威武。”梅教授边解释边移步到了嘲风的脚下,我和超哥跟着凑了过去一起看着。“这……,好像不是塑像,这是两只真正的嘲风!”梅教授惊道,“你们看!这趾甲和鳞片,还有尾部的鬃毛,这绝不是雕塑!” 梅教授的发现印证了我的感觉,刚才我就觉得这两只巨兽虽不会活动,但也不像是金石泥土或皮革所雕制的死物,更像是用活体制作的标本。超哥问道:“世界上竟会真的有嘲风?那既然这样,那就应该真的有龙了?”“好厉害的角色。如果魇宫的主人真的就是君王后,那她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两只嘲风?有时用什么办法让它们矗立在这宫城的门口达数千年之久?这一趟,让我见识了太多的未知,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梅教授叹道。超哥从我的身上摘下g12,准备给这两只嘲风拍张照片。 就在超哥按下快门的同时,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尖声细气的一声冷笑:“哼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一趟出来肯定有蹊跷!”。 好熟悉的声音! 我们循着声音转过身去,看到在悬崖的边缘,也就是在从石阶上来四五步的位置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竟是数日前我和超哥在青岛夜市上遇到的那个江湖骗子凤文魁。 “凤三!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凤文魁,梅教授吃惊道。我感觉梅教授好像认识他。 “凭什么就许你们在这里,不许我来这里?”这位凤大师说话的声音依旧是让人听着感觉耳朵别扭。“我说老梅啊,这么些年了你这人一直就是不够意思,有发财的机会从来不记得叫我一声儿。要不是我脑子转的快,这次发大财的机会差一点就错过了!” “凤三,我警告你:我们出来是做科研调查,不是跟你一样坑蒙拐骗,你不要胡闹!”听到凤文魁这样用的语气说话,梅教授很是生气。 “好好好,我胡闹,你们是搞考古学术研究。但今天可不一样了,凤三爷我自己跟来了。既然来了,有财大家发,你就得给我也算一份儿!”说着话,凤文魁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在手中掂量着。看到这位凤大师冷不丁亮出了家伙,我和超哥都陡然紧张起来,我把手放到了腰包上悬挂的军刺把手上,准备动手。 “凤三!我劝你从哪儿来的赶紧滚回哪里去,这里不适合干你那些龌龊的勾当!”梅教授看到他想动粗,一时怒不可遏。 “老顽固,你就总是想不开。怪不得跟一大堆宝贝打了一辈子交道今天还是个穷教书的。我说姓梅的,别给你脸不要脸,你们几个小子也给我听好了:今天这一份子我是分定了。”凤文魁边慢慢往前面走着,边拿手中的匕首指着梅教授的脸。 凤文魁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迅速的从他面前划过。 只见那身影飞起一脚踢向了他拿着匕首的那只手,伴着“啪”的一声脆响,那把匕首就从他手中飞出了悬崖之外。那身影接着快速地近身黏住凤文魁的左右手让他无从抵挡,“啪啪”给了他两个响亮的耳光,随后揪住衣领向着悬崖内侧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这位凤大师彻底放到了地下。这一系列攻击动作一气呵成、精炼直接,整个过程连三秒钟都不到。 出手把凤大师放倒在地的,是梅小雨。 梅小雨拍了拍手,甩了一下头上的马尾。可能是感觉刚才抽凤大师耳光蹭了一手油腻,又把手在自己衣服上抹了两下。那动作,简直是潇洒帅气到了极致。我和超哥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把凤文魁按在了地面上。 凤文魁扭动挣扎着,嘴里开始讨饶:“别,别,跟你们闹着玩儿呢,闹着玩儿呢!”他刚才一直是在盯着梅教授、我和超哥,完全忽略了离自己最近的、看上去柔弱本份的梅小雨。小雨出手如此之迅猛,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说!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超哥用膝盖压着凤文魁的腰,同时反拧着他的手腕,痛得他呲牙咧嘴一个劲儿的晃脑袋,“哎吆哎吆,断了断了,我说我说”。超哥把力道稍松了一点,给他机会说话。 “在青岛的那天晚上,我看到了这位小兄弟额头上的那只眼睛。别以为我不懂,那可是传说中的“地目”啊!当时吓得我目瞪口呆缓不过神来。你们离开后我转念一想,就猜到你们肯定是来那所大学找梅经天的。我觉得从你们身上肯定会有些收获,就尾随你们到了入住的酒店。第二天一早,你们开车出门,我就打车在后边跟着,看到你们来接梅经天,我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我这一趟可是下了血本的,我是从青岛打车一路上跟随你们来的。”被按在地下的凤大师一口气没停的说了许多。看来,是那晚我打开“地目”吓唬他的恶作剧招来了这个捣乱分子。做事还是欠考虑啊,我总是改不了喜欢卖弄炫耀的毛病。 “那你又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超哥的手上又加了一下力气。“哎吆哎吆,我容易吗我。我在梅经天,哦不,梅教授他们住的酒店门口蹲了溜溜一宿啊,冻死个我了”,凤文魁继续说道“早上你们出发我还是打车跟着,一直跟到大雾弥漫看不见路,那出租车司机死活不往前走了,非要我付钱下车。没办法,我下车后往前一溜小跑着找你们,因为我知道在大雾里你们肯定也开不快,没成想走不多远就看到你们停车下来了。你们在说看到魇宫的时候,我就使劲地钻在你们车后备箱的底下。” “胡说!你藏在车下,我的“地目”怎么就没有看到你!”我反问道。 “我怎么知道啊小兄弟!我句句是实话啊!”凤文魁一脸苦相。我突然意识到:当时我打开后备箱整理装备,是睁开双眼关闭“地目”进行的。 “那座悬空桥可是苦了我喽!我是记住那个位置,约莫着你们走远了才上桥的,我可是一路上趴着爬过来的呀!小兄弟松松手吧,我的手现在还打着哆嗦呢。” “凤三,这么些年我劝过你多少次?你听过我哪句话?”梅教授看着地下的凤大师正色地说。 “梅教授,您怎么会认识他?为什么叫他凤三?”我想起了刚才的疑问。 “认识他,实在是交友不慎!”梅教授指着凤文魁说道,“当年我刚调动到大学教书时,是在一次民间学术交流活动上认识了他。刚认识他时,看着还算是文质彬彬,而且他在易经和风水玄学方面确实有些造诣,我们在一起蛮有共同语言,后来便以兄弟相称。他自我介绍说是安徽人,在家排行老三,兄弟们都称呼他为“凤三”,他让我也这样称呼他显得亲切,但我始终觉得不好意思这样叫人“乳名”,就一直称呼他“文魁”。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根本配不上“文魁”这两个字。”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消失的无影无踪,我还挺替他担心。谁知道,那段时间里他竟然跟一些盗墓团伙勾结在一起,利用自己对堪舆风水和易经八卦的了解来帮助犯罪份子盗墓。后来我尽心尽力地规劝过他,他竟然恬不知耻的还要拉我下水。于是,一气之下我跟他断绝了来往。现在国家对于盗墓犯罪行为进行严厉打击,那些见不得光的地老鼠们纷纷都躲藏起来不敢出头,这家伙没了这份暴利生意整天坐吃山空,只好沦落到在街头算命打卦信口雌黄来骗人钱财。唉!每次出门遇到他,我都羞于跟他说话。想不到他还是不思悔改,今天竟然还拿着刀子对着我。凤三啊凤三,你这又是何苦呢?”梅教授痛心疾首。 “大哥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是财迷了心窍,大哥你原谅我吧。”被按在地下的凤文魁一个劲儿的讨饶,他的声音本来就尖细的像个太监,这一哀嚎更是难听到刺耳。一旁的梅小雨蹙着眉头用手捂住了耳朵。 “罢了罢了,小蒋小路你们放开他吧。他也就是拿着刀子乱比划比划那点本事,不要紧的。”梅教授心软了。 听到梅教授说放开他,我跟超哥迟疑了一下,但又不好悖了梅教授的面子,于是我们俩把凤文魁的身上搜了一遍,以免他还带有对我们不利的武器。他随身的物品里除了一个小型的风水罗盘和两本仿古线装书及其乱七八糟的钥匙、零钱、香烟火机、餐巾纸之外,确实没别的东西了。我瞟了一眼他带的两本书,一本是晋人郭璞的《葬经》,另一本是秦代黄石公所著的《青囊经》。 被放开后的凤文魁大师用手拢完油腻腻的凌乱发型之后变得规规矩矩,面有感激之色,说话又开始咬文嚼字:“多谢兄长!多谢这两位小兄弟!多谢这位姑娘手下留情!”看来,他并不知道梅教授和梅小雨的父女关系。“敢问这位姑娘,师承哪门哪派?不知方才用的是何种武功?” 梅小雨白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角,淡淡地说出两个字:“咏春”。 ------------ 第二十四章 心术不正 凤文魁的出现让我们很是头痛。 尤其是梅教授,他并不想跟这个行业里的败类再继续打任何交道,但是再让他离开队伍原路返回,可能性实在是小之又小。梅教授试着想说服凤文魁原路返回,哪知道这位凤大师坐在他面前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梅大哥,你要是不想让我活了,你直说便是了,我马上就从这悬崖上跳下去做个了断,又何必非要撵我走?这石壁高达百尺,爬上来的石阶又湿又滑,你们都是拴着绳索上来的,我可是拼着老命自己爬上来的。更何况这上山容易下山难啊,我要是一个不留神摔下去,那就粉身碎骨了啊!就算是我平安下去了,那座悬空桥我根本就找不着在哪里。万一在桥上再有个三长两短,大哥这不是活生生地把兄弟我往火坑里推吗!大哥!” 这凤文魁很是会“演到”,说的梅教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我们几个年轻人其实都不是很愿意让这位凤大师随队,总觉得他是个隐藏着的定时炸弹,不定准啥时候肯定又会给大家添麻烦。但是真要强行赶他走,也难担保他不会再偷偷地尾随我们,到时敌暗我明,恐怕闹出的麻烦更大。但与这种人一路同行,难免感觉膈应牙碜,我甚至很想执行梅教授委派的“领队”的权利来轰走这个江湖骗子,但看到超哥和梅小雨都不表态,也就忍住了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好歹的有个照应。”梅教授终于做出了我们原本都不想赞成的决定。“但是,凤三,你必须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听从安排,不要有任何不良的动机和行为。否则,你自己考虑后果好了。” 凤文魁听到梅教授这么说,连忙一脸媚笑感恩戴德的拱手作揖,表示同意服从组织安排,然后马上站起来主动帮忙去背梅教授放在身边的背包。但转身时,我从这家伙的嘴角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笑。看来有这位凤大师在侧,凡事必须要再加一个小心,得看好他。 “小雨,你还会功夫?”我看着身旁的梅小雨问道。“对啊对啊,刚才你出手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原来我们身旁还有这么一位武林高手啊!”超哥也应声道。梅小雨看了我们一眼,歪歪头俏皮的笑了笑没说话。这丫头又开始变得矜持起来,真是符合双子座的双重性格特点。“呵呵,你们不知道吧?我们家小雨的母亲可是咏春拳的嫡系传人,小雨从七岁开始就跟着母亲学拳。别说是这一个凤文魁,就算是你们仨联合起来,都未必是这小丫头的对手。这一次能放心的带她出来,我心里是有底的。”梅教授拍着女儿的肩膀说道。 听到父亲在言语中提到了自己的母亲,小雨收起笑容怅然若失的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啊呀!原来这位姑娘竟是梅大哥的爱女啊!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世侄女,失敬、失敬!”凤文魁在一旁听明白了这一老一少的父女关系,赶紧地抱起双拳冲着梅小雨的背影恭维道。梅小雨依旧没有转身搭理他,这位凤大师自己咳嗽了一声,松手捋了捋脏兮兮的头发来缓解尴尬。 经过一上午的费神劳力,大家都有些疲惫,肚子也饿了。我们决定在原地休整一下,吃些东西再前进。从背包里拿出准备的食物分配了一下,又出现问题了:现在是四个人的食物五个人吃,给养明显不足。我们只好再次重新规划分配比例,每一餐必须要减量。 我怀疑这位凤大师上辈子是饿死的,所以才这辈子争分夺秒的疯狂吃东西。分配给他的那份定量到他手上没有五分钟就被他塞进了肚子里。我们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有心把他分到一旁不与他为伍。他自己吃完饭后看上去很是有些无聊,叼着一支烟、手里捻着那串脏兮兮的佛珠踱步到牌坊的巨柱下去察看,我用眼睛的余光盯着他。 “上好的白玉啊,真是上好的白玉”,他自己自言自语的嘟囔:“用如此上好的白玉造这么一座巨大的衡门,这得是多有钱的主啊!了不得啊!”。蹲坐在他身边的龙子“嘲风”他连扭头看都不看一眼,我觉得这位凤大师“财迷心窍”的原始本能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我听到他在嘟囔什么“衡门”,便用不解的眼神看向梅教授。梅教授明白了我看他的意思,边吃着东西边对我们讲到:“眼前的这座巨型建筑,你们肯定认为是一座牌坊,但它不是。至少在严格意义上讲这不是“牌坊”,它只是牌坊的早期雏形。在春秋战国时期,这样的建筑叫做“衡门”,是一种由两根柱子和一根横梁构成的最原始简单的门状建筑体。真正意义上的牌坊建筑造型,是从汉代才开始出现的。” 不远处的凤文魁正踮起脚尖想去摸离他最近的对联上的纯金大篆字,无奈自己个子太矮实在是够不着。他瞟了我们一眼,发现我正在斜着眼看他,便悻悻作罢。 中午时分,围绕在左右的浓雾越来越淡,变得若有若无,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值得高兴的因素。魇宫那庞大的建筑主体就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所有人都能够一览无遗。休整完毕,我们一行五人准备开始向不远处的宫城进发。说是在不远处,只是因为魇宫规模的庞大使人看上去感觉好像是近在咫尺而已。经过目测,我们判断魇宫的第一道宫门距离这座白玉“衡门”至少有近千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内,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棵草,完全没有任何东西。 梅教授的心思很是细密,在出发前他再次要求我打开“地目”去看一看接下来即将行进的路径是否安全,是否与肉眼所见的景象一致。我前后左右的仔细观察了一阵子,确认了没有任何问题。 走在这“一马平川”上,我们都感觉比较轻松,行进的速度比较快。这次的队形跟以前相比有些改变,我的身后变成了凤文魁,他身后依次是小雨、梅教授和超哥,这是梅教授的刻意安排。为防止他有任何的不轨行为,这位凤大师已经被小雨牢牢地看住了。近身快攻是“咏春拳”的强项,凤大师吃了刚才的苦头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一想到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个恶心龌龊的家伙,我就会觉得很不爽。如果要是再遇到过桥,我是肯定不会跟他手拉手的,也绝不能让小雨跟这厮拉手。 凤文魁这家伙可能实在感觉不出我们对他的极端厌恶来,竟在我的身后边走边自顾自地吹起了口哨。我勉强听出他吹的是一首调子至少跑到了青岛的《千年等一回》,这厮也不怕白娘子听到他这难听的口哨声显灵出来掐死他。 “你给我闭嘴!”身后传来的是梅小雨的声音,我猜可能是她也受不了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凤大师的口哨声立马就不响了,“梅姑娘,我吹个口哨还妨碍大家了?”凤文魁一脸委屈相。“闭嘴!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梅小雨制止道。 我们停止了脚步,都竖起耳朵静静地聆听小雨所说的声音。确实是有声音,是一种“嗡嗡”声,正在渐渐地由远及近。这声音让我一瞬间想起了达叔所讲的、“冯鞋帮子”听到的鬼子进山时军用卡车的发动机声。 “看!”队伍最后的超哥指着天上喊道。 我们一起抬头望去。只见在高空中,一架单引擎军用战斗机正划过一条弧线,轰鸣着向我们快速俯冲下来。 ------------ 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德军战机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军用飞机? 在飞机划过弧线转向调头的一刹那,我看到它的机身和尾翼上赫然喷涂着两个黑色的“铁十字”标志。那呼啸而来的,分明是一架二战时期德军的bf―109战斗机! 平日里除了热爱摄影,我也是个军迷。在多年以前订阅的《航空知识》杂志里,我就认识了这架二战名机。梅塞施密特bf―109是纳粹德国空军于1935年投入使用的单座战斗机。它的机翼位于机身下方,具有全罩式座舱、可缩回起落架以及全金属制造的机身与机翼。轻巧的整机设计、良好的机动性能、强大的火控能力使它顺理成章的成为德国空军的“王牌战机”。它曾经服务于整个欧洲战场,并装备了轴心国欧洲盟国的空军,各型号一共生产了30000余架,它是二战历史上生产数量最多的战机。 这架bf―109怒吼着离我们越来越近,透过它的合金框架舷窗,我们甚至能看到那个控制它的、带着黑风镜和皮质飞行帽的德军驾驶员。他好像全然不知自己离地面如此之近,依旧面无表情、毫无惧色地俯冲下来。它离地面上的我们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了,用不了两三秒钟就必定会机毁人亡。 眼见这架战机完全没有重新拉起的迹象,我大喊了一声:“快趴下!”。紧接着,我们所有人全部迅速卧倒在地,我下意识地一侧身避过凤文魁,一下子扑倒在梅小雨的身上,用胳膊护住了她的头部。 几秒钟过去了,一切静悄悄,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也没有坠机的爆炸声,也没有机炮的扫射声。我迅速抬起头,周边的天空找不到任何飞机的影子,连它引擎的轰鸣声也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站起身来,四处打寻那架bf―109,一无所获。打开“地目”再找,依旧没有。 梅小雨从地上爬起来看了我一眼,脸上有些泛红。刚才在卧倒时,超哥也是迅速就近护住了梅教授,看来我们兄弟俩很是默契。只有凤大师是自己一个人抱住脑袋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的,此刻他正站起来四处嘹望。 “怪哉,怪哉!那架飞机哪里去了?”凤大师边嘟囔边又捋着自己的油头,脑门上挂着一头冷汗。从我认识这家伙开始,我就发现他很是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管遇到什么事得先把自己油乎乎的发型弄顺溜了才得劲儿。注意个人形象固然是件好事儿,但这厮就不能先把这满脑袋的头屑头油洗洗干净?实在是恶心死我了。 超哥和梅教授也站起身来。梅教授对他的及时保护很是感激,连连道谢。超哥很是不以为然,倒是认为梅教授过分客气了。 这架飞机的出现,实在让我们摸不着头脑寻不到答案,但队伍要继续前进。 经过刚才的一番惊吓,凤大师不吹口哨了,跟在后边安稳了很多。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悉悉索索”响,我回头看到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柔的皱巴巴的餐巾纸,边擦刚才额头吓出的急汗边扇呼着自己的外套。梅小雨跟在他的后边,此刻正用一只手捂着嘴巴和鼻子,另一只手在自己面前左右的扇风;小雨身后的梅教授使劲儿地皱着眉头;跟在最后收队的超哥脸色蜡黄一个劲儿的在干呕,是那种不出声的痛苦干呕。 我实在忍不住想笑,我是非常明白这一队人此时此刻的感受。当日在青岛的夜市上,我就领教过这凤文魁大师身上那至少半年不洗澡的酸臭味,他这一出急汗那味道更是浓烈不堪。别人我不知道,这些年跟超哥搭档我了解,他对异味是相当的敏感,一闻到不好接受的味道就会干呕不止。想着想着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免得也被熏,走在队伍前边真的很幸福。 正往前走着,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又发生了。 ------------ 第二十六章 骑迹车队 在我们正前方的几十米处淡淡地薄雾中,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了一支声势浩大的自行车队。这支自行车队里的成员骑着一水的山地越野车,带着头盔和墨镜,身穿紧身的各色骑行服,奋力的向前蹬着车,那场面就如同是在环法自行车大赛现场一般。我猛地停住了脚步,有些不知所措。身后酸臭烘烘的凤大师收不住脚一下子碰到了我的后背上,“哎吆~”一声也站住了。看到此情此景我已经不知道该说啥好了,只是抬起手指着正前方。 梅教授、小雨和超哥也停住步伐,怔怔地看着那一大支队伍。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和采取保护措施,这支队伍的迫近并没有像刚才的bf―109一样让我们所有人惊慌失措,五个人只是无所适从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我甚至荒谬地在想:“是不是“环法自行车大赛”的队伍跑错地方了?他们会不会停下来跟我们问路?” 眼看着这支车队就要骑行到我们的面前,但却像刚才那架幽灵战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减速避让的举动,他们竟然也好像看不见我们。我们这一瞬间也慌神了,五个人迅速收拢紧紧地贴身在一起,使劲缩小范围来为自行车队让路。“是骑迹!那是曹队!”超哥猛地闪身到了我们队伍前,对着车队前方为首的那个用汗巾蒙着面部的人喊道:“嘿!老曹快停车!” 骑迹车队?我并不陌生。它是由我们地区自行车爱好者自我发起的一个户外骑行组织,多年来这支队伍一直在不断地壮大,成员已经发展到了上百人。超哥从去年开始也加入了这支队伍,只要一没事就跟着他们东跑西窜、打的火热。他喊的曹队我也认识,还曾经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为人颇为豪爽。 今天,他们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我仔细一看,领头的确实应该是曹队,虽然他蒙着脸戴着头盔墨镜,但我认得他那辆蓝白相间的山地车。容不得多想,我张开手跟超哥一起喊着:“老曹,快停下!”。 伴随着呼喊声,整支自行车队仍然毫不减速地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却从我们的五个人的身体上凭空穿过,在身后方不远处陆陆续续地全部消失了。我们跟着转过身看着队伍的背影,超哥的嘴张的很大眼睛瞪得溜圆,他指着那支队伍最后的一个身影慢慢地说道:“老路!那个……是我。” 超哥,在那支队伍中竟然看到了自己骑车的身影。 “这位小兄弟,你踩着我的脚啦!哎吆喂!”凤大师被挤在我们中间嚎叫了一声。听到这个声音,我们四个人立马像触电一样忽地散开。完了,现在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酸臭味了。 我们不过是往宫门方向才走了这么百十步的工夫,就一会儿遇到战斗机一会儿遇到自行车队的。而且,这两样还完全不搭边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 第二十七章 幻光迷影 “幻象,这些都是虚妄的幻象!”凤文魁用手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脚嚷嚷道。 “幻象?如果你说一开始俯冲下来的那架德军战斗机是幻象也就算了,那刚才经过的车队和车队里的人我可是真认识的,这怎么解释?”超哥明显不同意凤大师的观点。 “这些要不是幻象,那他们为什么会突然的出现,又凭空地消失?况且,刚才你还指着车队说那后边骑车的人是你,而你现在却站在我们面前,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对此贤弟作何解释?这不是幻象又是什么?”凤文魁有心跟超哥抬扛。他干脆把鞋子脱下来,用手扳着脚腕子使劲活动着。看来,刚才超哥踩的那一脚不轻。 “他说的有些道理”一旁的梅教授接话到:“一切不依附于其物质本体而独立存在的影像,都可以称之为幻象。刚才自行车队过去以后,我也突然想明白了开始那架军用飞机出现的原因,这一切其实也不难解释。“海市蜃楼”你们都知道吧?前几天咱们在青岛初次见面时,你们也曾向我提到了关于五帝庙附近在古代的时候“常现蜃景”的情况,我觉得今天这些影像就应该与此有着密切关联,只不过在当时它始终显现的是这“魇宫”的景致而已。对于五帝庙,小蒋认为它是一把镇压虚幻蜃景的“概念锁”,我觉得很有道理。相关典籍中说到在明洪武初年五帝庙建成后“蜃景不复”,但此后大雾弥漫确是此处常有的事,在你们转述的达叔所讲的故事里,“冯鞋帮子”营救清远道长时看到藤原开地目后消失,也是在浓雾弥漫的状态下发生的。我的观点是:五帝庙确实是一把锁,而这大雾与小路的“地目”就是这开锁的钥匙。当我们误打误撞地打开此锁进得魇宫的领地后,那些虚拟幻化的影像便会因失去控制它的力量而反复升腾显现在我们每个人的眼前。 只是,这些“幻光迷影”比普通的“海市蜃楼”要更高级、更具有真实性,对人的视觉神经系统更有冲击力。 首先,普通的“蜃景”大多是以二维平面状态在远距离发生的,而今天我们遇到的却是属于以三维立体的形式在近距离内表现的。 其次,普通的“蜃景”是基于大气或海水的密度、温度变化引起的光学折射而投射出的同一时刻另一地点正在发生的真实影像,但今天我们看到的二战德国军机和那支行进中的车队,以及小蒋看到车队中还有自己参与,这些都不属于我们这个“正在进行”的时间概念范畴。可以这样理解,或许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些“幻象”,都是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被某种不为人知的媒介“录制”了下来,又恰好在我们到来的时候被“播放”出来的三维立体全息影像。亦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发生“时空扭曲”的前提下,这种媒介在向我们传送着不同时空的实时影像。” “是一种什么样的媒介会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它是不是就像一架巨大的投影装置,总是在不断地转播着发生在不同时空的奇异影像?”梅小雨对于父亲的论点很是感兴趣。 “嗯”,梅教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形容的很贴切,就是这么个道理。但这架“投影装置”安放在哪里?它到底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建造的,我们却不得而知。” “大哥啊,这还用考虑吗?肯定是人工建造的呗!”凤大师插嘴道。 “怎讲?”梅教授看着他问道。看来在讨论学术问题上,梅教授对这位凤大师还是没有偏见的,也乐于听取他的见解。 “梅兄长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眼看着连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都讲出来了,兄弟我实在是佩服之至。但兄长不知何故,偏偏忽略了老祖宗留给我们的一个字,那就是“魇宫”的“魇”字。单单这一个“魇”字,就能说明这一切都是人为因素建造出来的。”看到自己的插话引起了梅教授的兴趣,凤大师有些得意。 我心中一动,觉得这凤大师说的确实很在点子上。“魇”字本意所指,就是在睡梦中受到巨大惊吓而无从规避的含义。而眼下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完全就像是正徘徊在一个处处充满威胁却总是没法逃脱的梦境之中,慌乱和惊吓一波连着一波,并且毫无规律可循。 ------------ 第二十八章 古代集 市 听到凤文魁说起这个“魇”字,梅教授开始思索不语,超哥和小雨在等待着他的结论。 “是是非非,不离不弃,幻由心生,起灭无常。任由出现什么幻象,咱们几个不必去理会它,继续前进便是了嘛。”凤文魁像是在替梅教授做结论。看来,这江湖骗子也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他是在劝我们不要在这个“幻光迷影”上瞎耽误工夫。我们四个人是为了探寻魇宫的谜底而来,凤文魁纯粹是为了发横财捡元宝而来,因为到这里来的目的不同,也就决定了他思考问题的方式跟我们完全不一样:梅教授和我们的想法是如何搞明白这“迷光幻影”产生的原因;他的根本观点是“爱怎样怎样,这些破玩意儿关我屁事”。我觉得他的出发点虽与我们不吻合,但道理还是讲得通的。或许答案就在前方,也说不定等一会儿走进了魇宫,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继续前进。”梅教授只是简单的说了四个字。 “哎嗨,我腿坐麻了站不起来,兄弟们快来拉我一把。”凤大师坐在地上伸出手来。我们四个人抬脚就开始往前走,谁也没有去理会他。因为,他刚才用手搓脚丫子时我们都看见了。 “等等我,等等我”,看我们没人理会他,凤文魁赶紧地把鞋子往脚上一套撵了上来。 这幻象并没有休止。 往前刚走了没多远,它又开始作祟了。这次,我们走进了一个繁华的古代集市当中。 这个集市里很是热闹,在并不是很宽阔的街道两旁旌旗招展、商铺林立,各种小摊随处可见,卖什么的都有。有正在做生意的馄饨摊、有做衣服的裁缝店、有卖花鸟鱼虫的小贩,还有扛着冰糖葫芦沿街叫卖的老者。旁边的小酒馆内还时不时传出店小二上菜时的吆喝声,竟然还带着浓重的中原口音。(古时的中原,就是指今天以河南为中心的黄河中下游一带)那感觉,就如同走进了宋代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一般。 通过刚才凤文魁的提醒,我们这次淡定了很多。 面对幻象四起,我们保持冷静的心态让精神尽量不去受它的干扰。这样一来倒是变得有些意思:我们几个人就像是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天外来客”一般,在这条街上好奇地边往前走边四处打量张望着,而这集市中的百姓全部漠视我们的存在,就像我们披着“隐形衣”一样。每次遇到迎面而来的行人,我们完全不去做刻意的躲避,而那行人每次总会自然而然、毫无感觉的从我们身体中穿越而过。身处这太平盛景之中,我们也不自然地放弃了队形,只因为大家都在不同程度的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多去仔细地看一看这幻象中充满生机活力的古代场景。我掏出了相机,想拍摄下这难得的景象,但按下快门之后却发现根本无法成像,显示屏上只是白茫茫一片。 此时此刻,我们都在静静地边行走边观察,唯独凤文魁变得很欢生。他一会儿来到右边看一看卖笤帚的,一会儿又溜达到左边去吹口哨逗逗悬挂在小树枝上笼中的小鸟,最后干脆站在一个买包子的摊子前不走了。 包子摊的老板抬手揭开了笼屉上的盖子,刚出笼的小包子一个个白白嫩嫩地,蒸汽升腾香味四溢。香味四溢?我们除了能够看到幻象,还能闻到这虚幻中的气味?凤文魁把脑袋伸到了包子笼屉前,这家伙有些童心大发,伸手假装去拿。 包子摊老板转头看着他,满脸笑容地开口问道:“客官,您吃几个?” ------------ 第二十九章 临近宫门 听到问话,凤文魁猛地抬头与那包子摊老板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浑身一个哆嗦。 “我操,有鬼啊!”他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惊声嚎叫着一步跳回了队伍的中间,藏到了梅教授的身后。凤大师在急眼的情况下明显顾不得假装斯文了。我们被他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赶紧一起回身看向那包子摊的方向,等看明白了其中原委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我们看到刚才凤文魁站的位置上,此时此刻正站着一位买包子的顾客。根据角度和位置来分析,那人的幻影刚才应该恰好就是重叠在他的身上,而包子摊老板正是在跟这位顾客讲话。结果,却让凤大师自作多情地把自己吓得不轻。想到刚才凤大师失魂落魄的模样,小雨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嘎嘎大笑就是不起来。 一分多钟左右的工夫,集市烟消云散了。由于这次幻象持续的时间比较长一些,而且我们并没有停住脚步,所以当它消失后我们发现前进的方向走歪了很多。看来,人在被幻象障眼的时候,会完全丧失方向感,这也就是为什么人在浓雾中容易迷失方向原地转圈的原因。 修正方位恢复队形,我们继续前进,行进速度明显提高了不少。这一路上,除了军用战机、骑迹车队和古代集市之外,我们又反复地遇到了六七次风格各异的“幻光迷影”,在后来的幻象之中,我也曾经悄悄的打开“地目”探查过,发现它们并不存在于我额头的那只“眼睛”中。最扯淡的一次,我们大家伙儿竟是跻身在一大群摇摇摆摆的南极帝企鹅之中,那些憨头憨脑的小家伙把梅小雨这丫头给萌的哇哇乱叫、手舞足蹈,实在是开心的了不得。在冰天雪地的情况下,一行人冻的瑟瑟发抖却看的甚是无奈。这到底是什么高科技“三维立体全息影像”?为何还能听到幻象里的声音、闻到幻象里的味道、感觉到幻象里的寒冷? 未知,太多的未知,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发言权。 向宫门前进的这段时间里好戏演完一出又一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影视剧的花絮里穿插一般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但是,在这里上演的这些片段仿佛永远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梅教授眉头依然紧皱着,凤大师边走边嘴里念念有词不知所云,超哥时不时的观望着队伍的后方警惕心很强,只有梅小雨脸上欣喜的表情还没有消退,东张西望的眼神里像是在期待着下一节的幻象场景。看来,她父亲说她的胆子比男孩子还要大这话一点都不假。“反正也不存在什么危险,就当是集体看了一场“4d电影”好了。”我暗暗想道。 并不遥远的千米距离,我们却像是走过了世界千年的风雨沧桑。“上下八方为宇,古往今来曰宙”,清远道长所言涵盖了空间与时间的“宇宙”概念,被我们在一路上深切的体会了。 宫门前方百米之遥,有一条横穿而过的护城河,宽在数丈之余。河面上,横跨着九座“雕栏玉砌”的白玉石桥。中间主桥异常宽阔华丽,两侧的八座桥面却只有中间桥面的一半左右。我打开“地目”搜索了一番,这些桥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任何异样。我回头向梅教授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可以通过。 几何学中的浅显道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中间的主桥自然是我们选择的最佳路线。 我在队伍的最前方带领着大家踏上了这座玉桥的桥面。可是,就在我刚刚落下第一脚的这一瞬间,我们正前方百米之外那座庞大的宫门竟缓缓地自动开启了。与此同时,一阵编钟鼓乐之声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响了起来。紧接着,就从这逐步开启张大的门缝之中,竟列队鱼贯涌出了数百人之多。这些人都是些看上去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性,他们每个人都身穿青色长袍头戴黑色纱冠,将双手拢在宽袖之中低首打着揖分成左右两队向着我们快步走来,那快要垂到地面的宽袖在他们的行进之中被微风鼓起,一时间竟显得是如此飘逸。 ------------ 第三十章 青袍宫人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里,那并排两列、浩浩荡荡的青袍队伍拱手低头、步履匆匆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就在走到距离我们还有几米远的地方时,桥面中心线上走在队伍前列的两位青袍人忽然分别向外侧回转身,一左一右带领队伍沿着玉阑干向宫门方向开始迂回。 而我们放眼宫门之处,看到依旧源源不断地还有青袍人跟着队伍向外面走出来。 每一个从我们面前转身而过的青袍人都表情凝重,他们的目光并不与我们相对视,而是紧盯着自己脚下前方的地面,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极其虔诚与恭敬。 当队伍最后的青袍人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他们依旧回转过身去却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站在了玉阑干的两侧。此刻,这左右两列队伍已经全部面朝宫门停止站定了,最早行走在队伍前方的那两个青袍人此时已然回站到了宫门之下。 伴随着青袍队伍的站定,那如梦如幻、清心悦耳的鼓乐编钟之声戛然而止,一阵短暂的静谧。 紧接着,远处传来了两声雄浑回荡的号角声。 在号角声中,这些身着青袍的年轻人一起展开双臂缓慢地回转过身来。在双臂平行伸展的时候,那低垂的宽袖使他们就像是一只只巨大的黑色蝴蝶。又是一声号角响起,他们再次将双手高举过头并拢入宽袖之中,面朝我们深深的弯下腰去。 此后,便再也一动不动了。 在这些宫人出门、列队、行走、站定的整个过程中,我们五个人就始终站在刚踏上桥面的地方原地等待着。 在搞不清当前局面的情况下,“以静制动”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还是幻象?”凤文魁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次的幻象,也未免太靠谱了吧?”超哥在队伍的后方接话。 “这确实是太靠谱了”梅教授说道:“这大开的宫门、悦耳的编钟鼓乐、列队的宫人服饰与礼制,完全符合战国时期的状态。而且,这很像是一个当时战国时期的迎接仪式。” “迎接仪式?迎接谁?难道是在迎接我们?”梅小雨兴趣很浓厚。 刚才这些宫人列队鱼贯而出的时候,我和其他人都很紧张,担心会发生些什么。只有梅小雨依然是睁大眼睛一脸的好奇,口中还时不时地发出“哇~噢”的感叹声。 我没有说话,打开“地目”来验证眼前的场景是否真实。心脏跳动的频率在这一瞬间又明显的加速了:他们,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这一次,绝不是幻象。 “进,还是不进?”汇报过观察到的情况后,我征询梅教授的意见。 “从目前的仪式场面上来看,这两列宫人的出现并无任何敌意,也没有携带什么利刃兵器;从表情和动作上看,貌似反而对我们毕恭毕敬、诚惶诚恐。若是有敌意的话,恐怕开门出来的就应该是金戈铁马了。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梅教授分析道。 “这一群阉人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凤大师又开始口无遮拦了。听他这样说,梅教授皱眉瞪了他一眼。这凤文魁又忘了:眼前的这些人,已经不是幻象了,肯定能听到我们的交谈。 听到凤大师用他那特有的、尖声细气的声音骂别人是太监,我“扑哧”一声笑出了口。 行走在宽阔的玉石桥面上,正前方是金碧辉煌的魇宫大门,左右两侧是数百名青袍宫人俯身垂首,这让身处其中的我们每个人禁不住都产生了犹如帝王回銮般的至尊感受。这完全像是在古装戏的拍摄场景里,感觉好奇幻,我甚至在想:“会不会待会儿有位导演拿着喇叭突然喊:“停!走位不对,重新再来一遍!”。” 我们五个人无声无息地前进着,左顾右盼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魇宫的宫门。 门洞中的这两扇宫门,庞大的令人叹为观止。 它与我们现实中所见的故宫里明清两代的传统朱红色铜钉宫门完全不一样,它的材质仍然是白玉,而且看上去每扇门都像是整块的巨型白玉雕凿出来的,没有一点人工拼接的痕迹,目测它的厚度至少在一米以上。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我怎么觉得这些上品白玉在这里就那么不值钱呢?要是卸下这么一扇门来倒腾出去,咱下半辈子就足够啦!”凤大师又见财起意,但没人搭理他。 刚进得宫门不过才十几步,忽听空中三声鼓响,身后的青袍宫人齐刷刷转身面向宫门再次俯身下拜,异口同声地高声唱到“诺!”。我们回头看去,他们竟然全部又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感觉直接被打败了,自信心在这一瞬间严重受挫。 我在玉桥上时分明用“地目”仔细观察过这些宫人,他们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刚才不着边际的“幻光迷影”。为何在这一瞬间又会莫名其妙的隐身消失?我再次尝试着用“地目”去寻找他们的踪迹,但却一无所获。难道,是我的“地目”失效了? “是不是离魇宫越近,我的“地目”识别功能就会降低?”想起在绝壁下那悬空桥快过完时双眼能依稀看到对岸的景色,我暗自忖道。“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进了魇宫之后,我岂不是就跟常人无异了?额头上的这只“眼睛”,是我们团队行动的安全保障,它如果失效了,那我们在这未知秘境中的一切行动岂不是等同于“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渊”?”。想到这里,我感觉有些出冷汗了。其实,这几天来的自信,有一半多是这神奇的“地目”所赋予的。冷不丁离开了它的辅助,我感觉不知所措。 我正想把这个揣测告诉身旁的梅教授他们时,我们身后那两扇庞大的宫门忽然“哐当”一声关上了。 所有人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感觉麻烦大了。 ------------ 第三十一章 没有退路了 刚才我们在走进宫门的时候,普遍都认为这仅仅只是魇宫的第一道关卡。 因为,我们看到走出门洞很远的距离之外还有另一道门。这是历代皇城普遍遵循的设计规律,“魇宫”既然称之为“宫”,那理所当然也势必要按照皇家宫廷的建筑风格来建造。位居九五至尊的皇城禁宫跟普通老百姓的住家格局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它绝不会让你进了大门就能进客厅见到主人的。 但令人费解的是,就在这道宫门轰然关闭的时候,明明是处身在宫殿之外、头顶天脚踩地的我们却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像是天空与大地在一瞬间被一块毫不透光的黑幕完全遮蔽住了。 “坏事了,坏事了!咱们中招了!”最沉不住气的就是凤文魁,第一个嚷嚷起来的就是他。听凤大师大喊“中招”,我心里也是一阵惊慌划过,脑海中瞬间联想起这样的画面:就在这时杀声四起,宫墙之上猛然涌出了无数个手持火把与弓箭的士兵,他们站在高处带着胜利的微笑俯瞰我们这些无处藏身、不知所措的“瓮中之鳖”,“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已成定局。将士们手中弓弦拉满、箭簇雪亮,随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我们五个崭新的“大刺猬”便就此别过、再入轮回... 在漆黑的慌乱之中,我毫无目标的四处张望,不断的在双眼和“地目”之间反复的切换着“频道”,只盼望能看到一丝救命的光亮来缓解此刻心中的绝望。但是,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看不到,我的“地目”已看不穿此时此刻遮蔽我们的这一蓬无尽的黑暗,看不穿这森严高耸的宫墙。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看不到。 它,真的被彻底的“屏蔽”了。 我开始相信自己刚才依靠直觉萌生的揣测了。 “大家不要慌!”梅教授喊道。 队伍安静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在这黑暗空旷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彼此因为紧张而发出的粗重呼吸声。确实,在这个时候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十几秒过去了,周围什么都没有发生。 超哥从背包中抽出强光手电拧亮了,一道光亮闪过,很是刺眼。在他的照明帮助下,我们都从背包中找出了电筒。有了光,心里感觉安定了许多。 心态稳定下来,我把自己额头上“地目”失效的消息告诉了梅教授他们。“这的确不是个好消息”梅教授的表情很凝重。身处困境,又什么危险也“看不见”,大家心里都没底。 身处在一个如此巨大、空旷无边的黑暗中,犹如隐身于天地“混沌未开”之时,强光手电的照明效果也并不理想,因为它的光束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射。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地面和身后刚进来的那一道宫门。 我们再次退回到宫门前,用四支强光手电照射着一起观察它的背面。光滑如镜,这两道巨大的白玉门上根本没有门栓,其整个背面是一个非常纯净完美的平面。而且,它们关闭的严丝合缝毫无破绽可寻,没有任何能插进工具的地方。还有,这两扇门是向内侧开启的,所以就算是我们集合五个人的力量能推的动它,也无法向外打开,更何况它是如此之巨大、厚重。实在是想不出,它到底是靠什么力量控制来进行开启、闭合的。 我抽出ak-47的军刺想使劲插进门缝里试试,结果连刀尖都进不去。往门缝里插刀的时候,我想起了电影《东陵大盗》里的盗墓军阀孙殿英。还是这孙子有办法,他在慈禧陵寝地宫的石门人力无法打开的情况下,果断上炸药“轰隆”一声简单彻底地解决了问题。现在,可怜我们五个人谁也不是雄霸一方的军阀,随身装备里自然没有炸药这个配置,更何况我们这次的境遇跟他的盗墓行为有本质上的区别:他倘若真炸不开地宫石门,大不了骂两句娘拉着队伍回去便是了;我们今天可是活生生地被困在这巨型白玉门的里边,面对这一米多厚的白玉,就算给我们炸药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看来,没有退路了。我们还是要继续往前走”梅教授摇头说道。没有人反对,就算是有人反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们转身退出了第一道宫门的门洞,来到了外边,但却依稀感觉周围环境中好像是起了什么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来自一种淡淡的、极其微弱的光亮。起初,我以为这是因为身处黑暗的环境中人眼瞳孔放大所致的“弱光感”,但身旁的小雨却抬手把强光手电指向了天空:“你们看,是北斗星!”,她惊奇的对我们说道。 没错,真的有北斗星! 给读者的话: 喜欢《魇宫》的朋友们可以加入我的读者群参与剧情讨论。群号:296919084 ------------ 第三十二章 人造北斗星? 我们沿着小雨手电的光束抬头看去,只见在漆黑的天幕正中央,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七颗散发着淡淡绿色光晕的星星。这七颗星,组合排列成一把巨大的勺子形状,其组合规律与我们寻常所见的“北斗七星”别无二致。 但我们觉得,它却又不像是真实星空中的“北斗七星”。 首先,它的视觉规模要比夜空中真正的“北斗星”大出许多倍,而且散发出的还是一种淡淡的绿色光调,看上去犹如夜明珠带来的幽光,并不像是寻常所见的银色星光。 其次,在整个漆黑无比的天幕上,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星座显现,唯独只有这么一组巨大的“北斗七星”铺排陈列着。 “这不是真正的北斗星,它更像是人工制造的“仿北斗七星”。”梅教授仰望着它说道。 “人工制造的仿北斗星?他们在这里仿造个北斗星干嘛用?”超哥站在梅教授的身后问道。 “古人仿造个“北斗七星”倒不难解释,难解释的是造这个“北斗星”的动机到底是干嘛的”,梅教授回答道:“在我国近年来出土的多个古代帝王、诸侯墓葬中,“北斗七星”的图案屡见不鲜。古人对于天体,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崇拜和神秘感,尤其是“北斗七星”,他们认为有辟邪的神奇功效。在距今6000多年前的仰韶文化遗址墓葬里,我们就曾经发现墓主人东西两侧和脚下就分别塑有龙、虎和北斗七星图案。以致后来,帝王皇家对于“北斗七星”的崇拜和运用更是发挥到了极致。汉代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天官书》中曾写道:“斗为帝车,运于中央,临制四方。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记,皆系于斗”,他把“北斗七星”喻为帝王的马车,由此可见这七颗星存在的重要性。” “帝王的墓葬里有个“北斗七星”算不得什么,始皇帝嬴政的陵寝地宫里不光有“北斗七星”,他那里边日月星辰、百川大海那才叫一应俱全,司马迁的《史记》里记载的比“北斗星”可多了”,凤大师又开始在一旁抢话道:“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异怪徙藏满之。令将作机弩矢,有所穿近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他的意思是说:秦始皇的陵寝在修建时,达到了打穿第三层地下水的深度,那几乎得在近千米的地下。地宫的底部是用铜汁来浇注成型的,始皇帝的棺椁就摆放在那里,放眼在地宫里望去,文武百官、奇珍异宝、珍稀的飞禽走兽到处都是。陵寝的修建者让能工巧匠制作可以自行发射的弓弩,如果有人妄图靠近,便会乱箭齐发将其射死...”。 一谈起秦皇陵寝中的奇珍异宝,我们在黑暗中甚至能依稀看到凤文魁大师眼中放射出的兴奋光芒。 “这里不是陵墓的地宫。”梅小雨淡淡地一句话打断了凤大师,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我觉得古人将“北斗七星”悬挂在这个宫城的顶部,势必有他的道理。爸爸,北斗星最大的作用是什么?”小雨好像是明知故问。 “它最初和最实用的作用,是指引方向!”梅教授好像忽然明白了女儿的提示。 “古书《冠子?环流篇》说得最为明白:“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现在是春季的农历三月,斗柄所指的方向应该是东方。” 听到梅教授说斗柄东指,凤大师有些信不过:“这人工制造的“北斗七星”也能随季节变化自行转动?这不过是宫廷里的一个装饰品罢了”,他边说边掏出了随身的小型罗盘借着我的手电光印证,却发现果然不出梅教授所料。 一旁的超哥插了一句话:“我始终觉得有些搞不明白:我们在大河悬空桥的彼岸遇到被称为冥界“接引之花”曼珠沙华,又在宫门外遇到那如此盛大的迎接仪式,这次又发现了一个指引方向的巨型“北斗七星”。 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着我们的行程,在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它好像本身没有什么恶意,倒像是在静静等待着我们走进这其中。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给读者的话: 喜欢《魇宫》的朋友们可以加入我的读者群参与剧情讨论。群号:296919084 ------------ 第三十三章 七星指路 “关上大门不让人家回去,这叫没有恶意?这未免也太热情好客了吧?活脱脱一个“远方的客人请你留下来”啊!”凤大师肚子里牢骚不少。“我确实也有你说的这种感觉。”梅教授并没有理会凤文魁的贫嘴,接着超哥的话往下说道:“否则,这一座尘封了两千多年的战国魇宫未免也让我们进来的太容易了。那悬空桥和绝壁石阶,并不属于用来防范外人侵入的机关,它们仅仅是进入魇宫的必经通道而已;而那乱人心智的“幻光迷影”,也并未对我们造成任何危险和伤害。所以,一路上我们处处只是有惊无险。” “那,我们是要按照北斗七星指引的方向来前进?”“地目”被屏蔽后,我直接拿不准注意该如何去走下一步,只能多多征询梅教授的意见。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七星指路,冥冥之中似有安排,我觉得不妨一试”梅教授答道。“但是,我们正处于第一道宫门之前,那第二道宫门刚才所见分明是在正北方,咱们这会儿为何偏要往东走?”凤大师有些不同意梅教授的决定。 “这魇宫自从我们靠近之后便尤如梦幻飘渺无常,进入之后相信必然更是难辨虚实,在“眼睛看到的”与“推理判断的”两者之间选择,我更倾向于后者。”梅教授问道:“谁对谁错我并不敢早下结论,你们敢不敢尝试一下?” 凤文魁反对。四票对一票,少数必然要服从多数。 队伍开始在黑暗中沿着“北斗七星”斗柄所指示的方向前进。 凤文魁仍然紧跟在我的身后,走起来有些迟疑不决。这也不怪他,我们五个人只有四只强光手电,唯独他没有。他只能依靠身后梅小雨的手电光亮来看路,而小雨手中的那支手电并不安分,总是东照照西照照,眼前一阵亮一阵黑的让他感觉有些无所适从,却不敢发作。 他边摸索着往前走边从口袋里掏出罗盘想看指针的方向,无奈实在太黑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跟着你们往东走,但鄙人有保留自己观点和思想的权利。我依旧相信我手中的这只罗盘,它跟随鄙人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从未失误过,有它在手我总能“拨开乌云见红日,不畏浮云遮望眼”。但这里实在太黑了我看不到盘面,哪位兄台能借我一支手电筒?”凤大师转弯抹角地罗嗦了半天,无非还是想要一支手电。 听凤文魁唠叨完,梅教授有些无可奈何。 让凤文魁随时看看盘面也好,好歹会有个侧面的参考意见。于是,梅教授想把自己的手电通过梅小雨转交给凤文魁,却被小雨一伸手挡住了。随后,梅小雨把自己手上的电筒给凤文魁递了过去。 凤大师接过手电,明显有些开心:“多谢梅姑娘!”“我警告你,别耍花样!”梅小雨很冷淡的对他告诫道。 凤大师讨了个没趣,不做声了。 梅小雨在黑暗中紧走了几步,来到了我身边左侧,伸手轻轻挽住了我的胳膊。 我心里一慌,小声问道:“这么黑,怎么不去搀扶一下梅教授?”“你以为我愿意挽着你啊,我是怕看不见路摔了跟头。我爸有超哥搀着呢!”小雨嗔道。 我用手电筒撩了一下身后,果然如此。很多时候超哥比我细心。 我实在没有勇气再建议她去搀扶凤大师,让她扶估计她也不会干。 一边慢慢地往前走着,梅小雨一边用左手挽着我的胳膊,右手垂下与我五指相扣住,轻声俏皮地说:“我知道你胆子小,这样免得你手抖。”这破丫头,分明是在笑话我过悬空桥时害怕的手发抖。我没搭理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总担心身后的梅教授看见产生误会。幸亏周围一片漆黑,各人的强光手电只是照射着周围和路面。罢了,月黑风高时有佳人在侧,也算是幸事一件。 “其实,我有些怕黑”,小雨随后嘟囔出这么一句来。我使劲攥住了她的手。 ------------ 第三十四章 原地兜圈子 走了大约有十分钟的时间,周围依旧漫无边际。我感觉越走越热,热得口干舌燥。于是,我从背包侧面抽出两瓶水,随手也递给了小雨一瓶。她接过去拧开后咕咚咕咚喝的很起劲儿。看来,她也是燥热难耐。 “不对呀!现在七星斗柄怎么指南了?”身后的凤大师用手电照着罗盘惊声嚷嚷道。我们停住脚步围了上去看他手上的盘面,凤大师抬起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们很自然的又散开了一点儿。 “刚才出发时,斗柄是指着东边的,你们都看到了对吧?这会儿却又变成指着南方了,怪哉怪哉!”凤文魁像是有了大发现。 “也不对啊,如果斗柄指南,那我们岂不是在向着刚才宫门的城墙走去了?”超哥说道。是啊,魇宫是坐北朝南的,我们从南边的宫门进来向着东方行进,假如在不自觉间向南方转向的话,确实应该面对着宫墙。但是,眼前根本就没有宫墙,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梅教授仰望七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说怎么越走越热呢。” 凤大师又开始扇呼自己的衣襟,气味还是酸臭难忍。看来,他也热的出汗不少。难道,这环境温度的骤然升高与“斗柄南指”真有关系?我们在黑暗中走进夏天了? “继续前进。如果遇到宫墙,我们就沿着宫墙向西返回到宫门那边,然后放弃“七星指路”按照罗盘指示径直向北方前进。”梅教授对我们说道。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我感觉梅教授好像产生了些许挫败感,他认为自己刚才决策失误了。 “斗柄指南,那我们就往南走。这才叫“不撞南墙不回头”呢!我刚才就觉得不应该按照“七星指路”前进,诸位却不听劝告,凭空乱花了这些冤枉力气和时间。”凤文魁边走边抱怨着,没人搭理他。 行走了一段时间,却还是找不到南面的宫墙,所有人大汗淋漓,小雨的手心也湿湿的。还好,现在周围感觉有丝丝凉风了,闷热感有所缓解。 “这真奇了怪了诶,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找没到南墙,这人倒霉了想找个南墙撞都找不着啊!”凤大师话语里带着绝望,他低头去看手中罗盘。“哎吆喂!这该死的斗柄又开始指西了!”说完话,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下。 果然,七星斗柄现在正对应着凤大师小罗盘上的正西方。 找不到宫墙,便找不到进来时的那道宫门,我们也就无法确定自己的真实方位。我们已经连续行进了将近半个小时了,黑暗状态下摸索行进对体力消耗很大。我现在才明白那些励志书上为什么总是说:“只要方向正确了,再远的路也是最近的距离”了。没有方向感就没有目标,而没有目标的盲目行进会使人感觉身心极度疲劳。但是,像凤大师这样一屁股坐在这里总归不是办法。 这不是黑夜,坐等是等不来黎明的。 梅教授不说话。他好像在为自己判断失误而自责。 “继续走!”我代替他做出了决定。“原地等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天不会自己亮起来。大不了咱们按照“七星指路”转一个大圈儿。真要是再转不出去,咱们就停下扎营,等恢复了体力再想办法。加油!”我看出了团队成员们的绝望情绪,刻意的为大家鼓劲儿。 这次的行进速度慢了许多,却越走越感觉凉爽,最后凉爽又变成了寒冷。我们嘴里呼出的热气在手电筒的光束里看得极其清楚。当气温降到让梅小雨使劲地往我胳膊上靠的时候,我说道:“现在斗柄应该指北了”。凤大师只是“嗯”了一声,没多说话。我转头把手电光撩过去,看到他在我们身后冻的瑟瑟发抖。他已经完全没精神去大呼小叫耍贫嘴了。 我卸下背包,掏出了携带的巧克力给每人分发了一块,帮助他们增加些热量恢复体能。然后,脱下外衣披到了梅小雨的身上。此刻,她用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正在微微地发抖。 在这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我们在七星斗柄的指引下度过了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却又像是度过了漫长的几世几劫。 我们五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信心尽失了。但是这个温度的环境,是不适合扎营休息的,会把人冻坏。要想扎营休息,还得继续向前走,我觉得斗柄待会儿依旧会回转到最初的东方。在那个方位上的温度,才是适合我们修整的。 我感觉小雨也走不动了,我被她拽着的那条手臂越来越沉,她的手指冻的冰凉。 她虽然身上有武术功底,但毕竟是个女生。她所习练的“咏春拳”最早是由女性所创立,这拳法“短打快攻”的特点就是为了弥补女性先天体力、耐力弱的劣势才演变而来的。“咏春拳”的习练者通常会在数秒内使用“寸劲”的爆发力来结束战斗,所以平时并没有对身体耐力训练有多高的要求。 我把手电递给她,然后用双手搀着她的肩膀继续往前走。超哥仍然搀扶着梅教授,凤大师缩着脑袋一言不发。 黑漆漆的天幕上,“北斗七星”的斗柄终于再次指向了东方,气温明显升高很多了。 随后,这七颗星的光芒开始慢慢地逐渐暗淡下来。 转瞬之间,我们的眼前恢复了光明。 ------------ 第三十五章 有凤来仪 《圣经——创世纪》中说道: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 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本来在黑暗中放大的瞳孔此刻有些适应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我眯着双眼贪婪幸福的感受着,那一瞬间涌出的欣喜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的内心中萌生了想高唱“哈利路亚”的冲动。 身旁的小雨倚靠着我的肩膀,把手遮挡在眼前。 等到眼睛逐步适应了这光感,我们发现所处的环境彻底的改变了。同时,一种震耳欲聋的“隆隆”声传进了我们的耳朵,周围湿气很重。 这里跟天黑之前我们原来所处的环境又完全不搭边儿了。 我们五个人现在处身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内,这里的光照并没有刚开始感受的那么强烈了,但却找不到光源在什么地方,只看到一个庞大的太极平面图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地面上,而我们此刻恰好正置身于这太极图的边缘。 再低头看脚下,我们五个人正好站立在一个有七八平米大小、被镶嵌入地面的“?”字大符号上,这个符号看上去鎏光异彩、璀璨夺目,它分明是用高纯度的黄金打造而成的。这个符号我认识,这是八卦之中的“离”卦,它在八个方位中代表着东方。 再放眼向远处看去,另外的七个纯金所制卦象:乾、坤、震、巽、坎、艮、兑,正按照“先天八卦”的归属方位依次排列在这太极图的周围,光线映照在黄金上的反射使它们看上去如此耀眼。 在每一个卦象符号的正后方不远处,都有一个比普通游泳池还大、看上去深不见底的圆形水潭,八道水流湍急的瀑布正从高处飞流直下冲入这深潭之中,那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正是它们所发出的。在浪花四溅的濛濛水雾里,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腥气。这腥气,与我们在来时路上大雾中闻到的一模一样。 我们身后的那一道瀑布水量很是惊人,从潭中溅出的水花时不时地会落到我们的身上。梅教授向水潭边走了几步伸出手来,不一会儿手中就溅上了几滴水花。他把手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又用另一只手的食指蘸了一点放到了口中,随即吐掉了。 “这应该是海水!”梅教授对身旁紧跟着的超哥和我大声喊道。这里被瀑布的噪音包围着,如果想表达个人意见,不大声喊别人是听不见的。 梅小雨把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卸下来放在地上,正在不远处揉着自己的肩膀,听到父亲喊话也靠了过来。 海水?在这鲁中山区怎么会有海水?离这里最近的海岸线至少也在200公里左右。但是,如果按梅教授所说这真是海水的话,那那股浓浓的腥味儿就得能到很合理的解释了。难道,上午我们遇到的大雾,也是从这海水里升腾出来的? 就在我正思索着的时候,眼前的凤文魁带着惊喜的表情对我们张嘴说了几句话,看样子他像是有什么新的发现。 但是由于瀑布的噪音太大,我们全都没有听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只好用搞不懂的眼神看着他。看我们好像没听明白,他用手指了指地面,然后咧着嘴、蹲下身去用手抠那纯金所制成的“离”卦。我们每个人马上都明白了:凤大师财迷心窍的老毛病又发作了。我离他最近,就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虎着脸做出了一个要抬脚踹他的动作,他赶忙放手闪身到一边儿去了。我彻底失望了:这厮从不参与考虑学术问题,他永远只对值钱的东西感兴趣。 懒得去理会凤文魁。我们抬头沿着身边的瀑布看向这密闭空间里穹窿的顶端,它至少有四五十米的高度。这时才发现,刚才指引我们来到这里的那组人造“北斗七星”并没有完全消失,它依旧悬挂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只是在目前的环境下变得有些暗淡。在周围辅助光的照射下,这次我们看清楚了,那果真是七颗大如篮球的夜明珠。 就在我们抬头仰望着“北斗七星”的时候,这七颗夜明珠忽然猛地闪烁了一下。 几乎与此同时,那升腾在空中的、由瀑布激起的水雾紧接着焕发出了斑斓夺目的色彩。它逐渐地凝聚着,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引着,这一团带着色彩的水雾犹如一条美仑美奂的七色彩虹,悬浮在空中开始围绕地面上的巨型太极图缓缓地顺时针旋转。 这时,一声像鸟鸣一样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一个朦胧、飘逸的身影在那七色的旋转彩虹里逐渐地幻化生长着。当那五彩祥云般的水雾快要凝聚旋转到太极上空的中心点时,它突然瞬间演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火光是如此耀眼、如此猛烈炽热,令人无法用眼睛去直视。我们将手搭在额头上、把眼睛眯成一条线,屏住呼吸紧张地观看着它那神奇的聚变。 就在这时,从那团七彩水雾聚变而成的熊熊烈火中,一只五彩缤纷的巨鸟冲破屏障、脱颖而出。 它,竟是一只无比美丽的凤凰。 在凤凰冲出之后,那团失去灵魂的“火焰”便犹如夜空中绽放的礼花一样飞散开来。一时间,我们每个人的头顶上落英缤纷,五光十色。这只传说中的神鸟凤凰拖曳着它那长长的凤尾,振翅翱翔在了北斗七星之下、盘旋在太极八卦图的上空。 所有人都看傻了。 这只凤凰展翅飞翔在我们的头顶,那唯美、曼妙的身姿犹如敦煌壁画中的飞天女神。它时而冲上穹窿的顶端徘徊,时而降下高度低低地掠过我们的头顶,那五光十色长长的凤尾几乎拂过每个人的脸颊。梅小雨痴痴地仰望着它,向空中伸出手想去轻抚它那擦身而过的羽毛。 看着这梦幻一样的场景,我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有凤来仪”。 “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这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只会在瑞象中现身。在魇宫中看到它的出现,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释然。 又是一声悠长的鸣叫, 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传来,我们面前的巨大太极图从中间的曲线处逐渐的裂了开来。 眼前,一条长长的玉阶从北方“坤”卦的符号前延伸到了地下的深处。 只见那凤凰振翅一跃,直冲天宇,骤然消失在了穹窿的最顶端。 当队伍移动到北侧坤卦“?”的符号前查看的时候,却发现凤文魁不见了。 ------------ 第三十六章 海眼之谜 最先发现凤文魁消失的是超哥。 他拽住梅教授的手臂,伏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凤三不见了!”,梅教授一愣紧接着环顾四周。我和小雨也看到了梅教授的神态,随即也意识到了凤文魁的失踪。这时,梅小雨扭头看着我,把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做了一个动作,又抬手指向刚才放背包的地方,大声地说道:“背包!” 消失的不只是凤文魁,还有小雨刚才放在地上的背包。 我们寻遍这空间的各个角落,什么也没有发现。随后,又在手电的加强照明下俯身趴在边上去分别查看了那八个深不见底的水潭。去水潭里寻找凤文魁,是我们做的最坏打算,我们是担心他万一又在水潭边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伸手去拿,失足滑落进去。对他来讲,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 结果,还是没有凤文魁的丝毫踪影。 现在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凤文魁偷拿了小雨的背包自己溜走了。 这只该死的老狐狸!当初我们就不应该可怜他。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毕竟允许他跟队是梅教授做出的决定。 他独自溜走的动机其实并不难分析:跟我们在一起行动会严重妨碍他发财。他偷小雨背包的原因也很简单:一个人单独行动不能没有食物和水。但是,在这样一个幻象重重、虚实难辨的环境中一个人行动处处充满了危险,对我们来讲能不能平安的走出魇宫还是个未知数。凤文魁敢一个人溜走实在是勇气不小,真是个舍命不舍财的玩意儿。 可是通过观察,我们所处的这个巨大空间是密闭的,本身我们也不知道是怎样走进来的,而眼前只有太极图之中这一条玉阶可走,这凤文魁会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梅教授皱着眉摇了摇头,向我们大声喊道:“不找了!我们下去!”。看来,他对凤文魁是彻底失望了。 这条玉阶从太极图边一直延伸到地下,但甬道里并不黑暗。 因为,在它两旁的墙壁上每隔十几步便悬挂着一个青铜灯盏,从太极图案自动裂开的那一刻起这些灯盏已经自行燃烧了起来。这不稀奇,像如白磷等化学物质在特殊环境下遇氧气自燃的课程在初中阶段我就学过了。 走进甬道之后,瀑布的噪音减小了许多,现在已经不影响我们正常说话了。梅教授边走边开口问道:“你们怎么去解释这里会有海水?” 我和超哥、小雨都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这个问题。 “我记得,在咱们家乡的这座山城,有个地方叫做“海眼”。没错吧?” “海眼?”超哥应声道:“没错儿,的确有叫“海眼”的地方,而且不止一处。它们就在我们这个山城的北部地区,是两个自然村的名字,一个叫“大海眼”、一个叫“小海眼”。” “那你可知道这两处地方为何叫做“海眼”?”梅教授点点头,反问道。 “在这座山城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也经常将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儿上,却还真没研究“海眼”二字的来历。”超哥答道。 “这个名称的来历,与大禹治水的传说有关”梅教授说道,“上古时期,我们家乡现在所处的位置曾经是一片汪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留心听过,本地民间故事里有时会提到这样一个说法:很多上了岁数老人们常说,在现如今位于城区西南方向的一座高山顶峰上曾经有过一只巨环,传说它就是上古先民们在“汪洋泽国”中艰难生存时用来系缆栓船的。相传,后来到了“大禹治水”的时候禹王带队伍经过这里,在此处附近偶然发现了两处深不可测的地下洞穴。深谙地理之道的大禹站在这洞穴的入口处感觉潮气扑面,又在夜深人静时仔细侧耳倾听,竟隐隐约约能听到好像大海潮汐涨落的声音,感觉其中必有蹊跷。在经过派人深入探查后,他发现这一大一小两处洞穴竟然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东海相联通。于是,这两处洞穴遂被禹王命名为“大海眼”、“小海眼”。足智多谋的大禹在经过组织人力对两处洞穴进行了一番人工改造后,成功地利用“海眼”作为天然巨型排水管道向东海之中大规模疏泄了山区积水,收到了节省人力物力、事半功倍的绝佳治水效果。后来时过境迁,由于自然界的地质变化使得那两处洞穴在完成泄水使命后被山体掩盖不知所踪、无从探寻。到今天,仅仅只留下了这两个地名和一系列的民间传说。” 我知道,梅教授所说的安有巨环的高山就是“禹王山”,却是第一次听说“海眼”的名称由来竟然也与大禹有关联。 “您的意思是说:刚才我们看见的八条海水瀑布与这传说中的“海眼”有关?”超哥对这个话题兴趣颇浓。 “这是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对此处出现海水的解释。在海滨城市生活了几十年,我对海水的判断不会失误。而刚才所讲的传说,我只是在大胆假设的基础上进行推理的。我认为,古人既然有能力让大容量的积水通过两条“海眼”倾泻入东海,也必然有能力再次利用这“海眼”将海水引回到这里。” “将海水引回这里?那岂不是会越积越多?我们在这座山城生活了这么些年,怎么从没见过有任何海水存在过?”我不解地追问道。 “循环。这又是在推理基础上得出的唯一合理解释。因为,传说中的“海眼”有两条”,梅教授思索着说道。“只是,我与你们一样搞不明白,他们将海水引到这里来究竟是要作何用途?” “那还有那只凤凰呢?我们今天看到的,可是一只货真价实的凤凰,真漂亮!”小雨在一旁跟话道。 “龙凤呈祥,乃是无上瑞象。古代的帝王总是把自己比喻成“龙”,而把母仪天下的皇后比喻作“凤”。今天金凤的出现,更让我肯定了对于到底谁是魇宫真正主人的推测。”梅教授回答了女儿的疑问。 “爸,我们在魇宫的衡门前遇到了龙子“嘲风”,刚才又亲眼目睹了涅槃重生的凤凰,一切都令人感觉不可思议。刚才,又听你提到了传说中与东海相通的“海眼”,那在这个魇宫里,会不会还有“龙”的存在?”,梅小雨小朋友的思维总是天马行空。 “这里边说不定还有“多啦a梦”和“喜羊羊”呢!”看梅小雨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有心想逗逗她。 “讨厌啦!”听我这样调侃她,小雨伸手拍了我的背包一把。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梅教授没有理会我的玩笑:“我们此行究竟能遇到多少未知我不敢妄下定论,但传说中的这些神兽好像在这个魇宫中并不会少见,我想提醒大家清晰的明白一点:任何传说故事都有属于它自身的原型本体和事件,任何传说也绝对不会是完全虚幻飘渺的空穴来风,它只不过是千百年来被民间社会所不断地附会和演绎,才会导致变得看上去神乎其神、不可思议。我们只要是辩证的去其糟泊筛其精华,那么它原来的本体和事件就必然会为我们提供独特的、有价值的参考。” “诶!等等。小雨,你知道吗?你刚才说到“龙”倒使我又想起了一个地方,不知道会不会与这魇宫有关。”梅教授仿佛又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什么地方?”小雨的好奇心又开始膨胀了,我也便走边竖起了耳朵听着。梅教授的专业就是研究古文化,从他口中讲出的传说总会令人感到惊奇和震撼,我已经完全就当是在进行民间文化培训了。 “首先,我想起那个地方涵盖了一个与魇宫有关联的关键词,那就是“雾”。其次,这个地方距离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从地理坐标上讲非常接近,所以在基于第一点关联的基础上我又增加了它与魇宫可能有关联的概率。再者,就是你刚刚提到的:这里会不会有“龙”。我想到的这个地方,恰恰有古文献记载曾经确实发现过“龙”的踪迹。” “这个地方也是一个山村,就在县城东南不到二十公里处,它东临紫罗、南依五阳二山。古时候,因为这个地方曾经有过一块纯天然形成的巨大平整的青石板,所以它被老百姓叫做“薄板台”。到了宋代以后,此处又被称之为“焦岭”。 就在这个村子的西边,有一座海拔高度不到700米的“明德山”。在它山腰南侧的悬崖之上有一条宽阔狭长、九曲回转的石灰岩溶洞,这条溶洞究竟有多长、通到哪里谁也不知道。在旧时没有电力照明设施的情况下,村里老百姓谁也不敢以身犯险去探究这石洞的终点在何方。据说,在解放前的时候,村里曾经有个放羊的哑巴为了找一只丢失的羊,自己一个人打着松枝火把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 在溶洞上方的山坡之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天坑”与之相连。这“天坑”长宽在数丈见方,深不见底。在旧时,这座“天坑”的旁边曾经有过一个用石头堆砌而成、不知何时何人所建的圆形古怪建筑,老百姓叫它:“喷雾坛”。 每当夏季时节山雨欲来之时,总是会有大量奇怪的雾气从这“天坑”之中徐徐冒出。然后,这雾气便在这明德山顶上聚集形成一个巨大的云状“伞盖”久久不散,那情景蔚为壮观。经过当地居民多年的观察总结,这股雾气的浓度总是会与每次即将到来的雨量大小成正比。这样一来,倒使得本地百姓们得以利用这云雾来正确判断雨期雨量了。为此,老百姓们便传说这山洞中居住着神仙,就把这条山洞称之为“雾云洞”,亦称“群仙之府”。 ------------ 第三十七章 青青子衿 时至元朝末年,某日天降暴雨,这个村子遇到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山洪爆发。 这次的洪水非常巨大,一直淹没到了明德山接近顶峰的地方。在暴雨洪水袭来之前,村里百姓由于提前从“天坑”中喷出的无比浓厚巨大的雾气中感知到了危险即将到来,便爬到山顶互相拥挤在险要高处避难。数日退水之后,百姓下山开始重新建村,有人竟在“雾云洞”的洞口中发现了一条像“龙”一样的生物骨骼化石。这骨骼化石长达数丈,鳞爪分明甚是恐怖惊人,遂通报官府上缴地方,后来这条“龙”被官军押运进京不知所踪。 所以,从元朝末年重新建村开始,这个村子就正式更名为“蛟龙”了。” “您说的是“蛟龙”村?!”我跟超哥不约而同的惊呼道。 “嗯,就是现在的“蛟龙”村”梅教授点头应道。 我现在才知道了自己对于本土民间知识的匮乏程度。生于斯、长于斯,这么些年怎么就从没想到去仔细探究一下自己家乡这些地名的来历?我禁不住一阵脸红,没有说话。 “我在想,距离如此之近,那这明德山雾云洞“天坑”所喷吐之雾气,会不会与这魇宫迷雾同出一源?”梅教授说完自己的疑点之后便不做声了。 且不说这些传说是真是假,单从纯科学角度上来分析:如果在明德山雾云洞发现的“龙”型骨骼是一种远古两栖动物化石的话,那再加上“禹王山巨环”与“海眼”的两个传说中都与大禹治水的行为有关这个佐证,确实足以证明远古时期我们的家乡曾经是一片汪洋的民间说法了。前些年,我在城区西北方的一座山顶上拍摄风景照时,曾经在一块石头上发现过一个极其漂亮精致的海螺化石,当时还曾经郁闷过一阵子,不知道这海螺化石为何会出现在高山的顶端。那这样一来,很多山脊断面的沉积岩层就完全不用去解释了。 沿着玉阶向下行进了十几分钟,甬道中台阶变成了平地,看来我们已经走到了底端。甬道渐渐地越走越窄,现在我们的前方是一个“阁子”状的门洞,门洞外仿佛撒着些许绿莹莹的光辉。我在队伍的前方首先走了出去,然后感觉周围豁然开朗。 我正身处在另外的一个空旷的空间之中。 我没有出声,首先平静地环顾四周观察有没有危险。 在这里之所以用“平静”二字,是因为实在是“见怪不怪”了。这一趟走进魇宫,怪异的事情遇到的实在是太多了,我自我感觉目前的心理素质已经变的前所未有的强大,任何场面都震撼不了我。 小雨、梅教授和超哥也从门洞中挤了出来。 我们现在站在一条类似“栈桥”般的石质码头之上。这码头从洞口延伸出来直插水中,周边全部都是水,没有别路可走。 码头的尽头、我们的眼前,横亘着一条华丽精美的宫廷画舫。 走出门洞,看到有绿色的微光。 这场景就像是回到了刚进魇宫的第一道宫门时那一刻。 那绿莹莹的光芒,也同样是来自我们的头顶的天空。不过,这次不是为我们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而是犹如“珍珠落玉盘”的漫天繁星。 但这依然不是真实的天空,那闪烁着光芒的也不是真正的繁星。我们能够断定:这些星星与此前我们遇到的巨型“北斗七星”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次看到的星星数量较多、体积很小,它们应该都是由众多的小型夜明珠所排列组合而成。这群繁星闪烁出的绿色光芒看上去虽然有些微弱,但是在无边水面的反衬照射下却显得煞是好看,让人感觉天空与水中到处都是星光点点、交相辉映,犹如置身在烟波浩渺的银河之中。 这些赫然陈列在天空中的,是中国古代星相学中的二十八颗星宿。 汉代纬书《尚书考灵曜》云:“二十八宿,天元气,万物之精也。故东方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其形如龙,曰‘左青龙’。南方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其形如鹑鸟,曰‘前朱雀’。西方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其形如虎,曰‘右白虎’。北方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其形如龟蛇,曰‘后玄武’。 这东、西、南、北四宫每宫各七颗的二十八宿,完美的组成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太极四象。倘若此时手中有一张古星图,就可以对比出这些星宿在这里的天幕上组合排列的分毫不差。 只是这次,我们怎么也无法猜透这“二十八宿”高挂天幕究竟是何含义。 但是,我们至少知道了不仅仅是在秦始皇陵的地宫中才有人工建造的日月星辰、百川大海,今日这魇宫中所见与之相比丝毫不逊半分。而且,魇宫的历史比始皇陵还要早了好多年。看来,秦王嬴政在修建皇陵为自己准备后事的时候,很有可能集思广益的汇集了天下各国的神奇智慧。 但是,这魇宫毕竟不是古墓,它应该是一座极尽奢华的宫殿呀!它的主人费尽心机搞出这么些“幺蛾子”到底是有什么用处? 至少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谜底。 周围,是看不见边际的黑暗水面,我们无法从这目光所及的一小部分水面来判断铺展在我们面前的到底是河流还是湖泊,也只好慢慢地向栈桥尽头的那只画舫走去。 第一个上船的是我,船有些摇晃。 小雨、梅教授和超哥陆续的跟着上来后,都在船舷两侧的木长凳上倚着雕花的木阑干坐了下来。说真的,从下车开始我们一路上都没有来得及坐下休息一下,大家都很疲累。 我没有坐下,而是在船上周围转了一圈。这条精致的画舫完全是按照战国时期皇家风格来制造的,船身大约有两米多宽、五六米长并不算大,但船上的装饰却淌金流彩甚为奢侈。 转完这一圈儿,我发现这只画舫没有船桨。 没有船桨咋弄?难道要我们几个用手划船?正琢磨着的工夫,船身忽然动了一下,受惯性影响我顺势向后倒退了一步。 我以为是身后的超哥在划船,转头一看却发现大家都坐的好好的。 这船,竟然自己开动了? 小雨发现船动了,拿手电照着我看。我扭头避开强光的照射向她摊开双手,表示我没有做任何推船的动作,这船完全是自己在动。 画舫渐渐地漂离我们刚才登船的栈桥,向着黑暗的水中央缓缓驶去。 说实话,船在离开码头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些恐慌。因为,我不会游泳。 如果这船是战国时期产物的话,那今天距它的出厂日期至少得有两千二百多年了,万一这千年老船在水中出现什么问题就麻烦了。平时我并不喜欢坐船,上次在跟朋友在长江入海口坐过一次摩托快艇,简直惊心动魄地差点没把我吓死。相对于攀高和下水来讲,我更喜欢脚踏实地。 但我还是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 否则,小雨又要笑话我。 梅小雨和超哥用手中的强光手电从两边照射着船舷外的水面,想看看水下到底是有什么东西在推动或是牵引船的前进,但好像没有什么收获。 梅教授此刻很是淡定:“或许,这船知道要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 星光洒落在水面上斑斑点点,船在黑暗中劈开水面缓慢地前进着,让人感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水上行驶还是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中遨游,感觉很是浪漫唯美。周围风平浪静,看不到半点波浪存在,这使人感觉有些放松。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夜光登山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了。难得有这么长休整的时间,我们决定再次吃些东西补充能量,然后再养养精神。 吃完东西,我关掉手电倚着船舷的阑干坐在木质条凳上,一阵困意涌上心头,这阵子感觉眼睛睁不开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小雨坐在身边半歪在我的肩膀上睡着了,我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的很香很恬淡,那感觉就像是一只在晒太阳的慵懒小猫。“星光撒水面,美人倚肩头”,从内心讲我倒也十分乐得享受这片刻奢侈的浪漫,我决定保持住这姿势让小雨好好地睡上一觉。对面的梅教授在闭目养神,超哥看上去不困,他拿着手电时不时扫射一下水面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船依旧在自己前进着,由于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原因,我们无法判断它行进的速度。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超哥用脚尖轻轻把我踢醒了。我下意识地要起身,突然又意识到小雨正依靠着我的肩膀熟睡,便只是睁开眼睛紧张地问道:“干嘛?” 梅教授也在看着我,超哥向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是让我仔细听。 这时,我听到有种声音从空旷处悠悠淡淡地传来。 我侧耳仔细听,仿佛是一个女子的浅吟低唱。 这声音听上去有些哀怨和凄凉,在这样乌黑泛绿光的环境中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马上警觉起来,用手轻轻的把梅小雨拍醒。如果在熟睡中发生状况很难迅速应对,我必须叫醒她。 船上仅有的三只强光手电开始在船身的周围不断巡回搜索,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个女子的声音依旧在似有似无、轻轻地吟唱着,却无从分辨这声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但我们现在已经听明白她唱的是什么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这个幽怨女子所吟唱的,正是《诗经.郑风》中的《子衿》。 《子衿》这首诗,是讲述一个妙龄少女对心上恋人的思念和怨怼。把它从古文翻译过来就是:“青青的是你的衣领,悠悠的是我的心境。纵然我不曾去见你,难道你忍心就此断了彼此的音信?青青的是你的佩带,悠悠的是我的情怀。纵然我不曾去会你,难道你就不能主动来找我?来来往往放眼望去啊,我站在这高高的城楼之上。一天不见你的面啊,就好像过了三个月长……” 这首诗歌的爱恋情思,被这个幽怨的女声演绎到极致了。原本来感觉很唯美的词语,在这种境况下听到,让我感觉无比瘆得慌。 ------------ 第三十八章 黑暗漩涡 几分钟时间过去了,那个浅吟低唱的幽怨女声始终在我们这艘船的左右反反复复地回响着,一如家庭影院开启了单曲循环播放的“环绕立体声”效果。 身旁的梅小雨用手使劲地攥着我的胳膊,把我拧的生疼。 看她那有些惶恐的样子,我实在也不好意思把胳膊抽出来,还是忍着吧。看来这个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胆妞儿现在真的开始害怕了。 “是谁!”我想改变这种被动的局面,于是便向着四周大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吼出去,唱歌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却又让我们明白了一件事。 因为喊完之后,我们都没有听到一丁点儿回音。 在这里我所说的回音,是指我自己声音的反射。 但凡有些物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过程中遇到障碍物后就会形成声波反射,就会产生像我们在群山之巅“喊山”时的那种回声效果。有经验的人根据回声效果的时间长短甚至可以有效的判断出自身与障碍物之间的大体距离。 可我这一声喊出去,根本没有产生半点儿的声波反射,这说明周围一点儿障碍物都没有。此前,我只在一个地方遇到过这种情况,那就是在大海边上。不信你可以试一试,在大海边或是海中行驶的轮船上,你就算喊破嗓子也听不到自己的回声。 这是一个很不好的现象。 我们都明白了,现在我们在昏暗中所处的位置,是在远离陆地的水中央。 我再次看表,现在是晚上的八点十五分。 我们已经在这艘画舫上漂流了三个多小时,就算按照每小时10公里的保守速度估计,我们离开岸边至少也得30多公里了。在这奇幻的魇宫之中,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地方?这分明就是一片“地下海”啊。 想到“地下海”,让我的心中一动。我顾不得那凄凉哀怨的吟唱声了,从船舷一侧弯腰用手撩起了一捧水,用舌尖一舔,果然是海水! “这竟然也是海水!”我转向梅教授。 “嗯,刚才一上船我就猜到了。”对于我的发现,梅教授并不感到意外。 “我们居然是在海上航行,而且还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地下海!”我自言自语道。 “你说的这个问题眼下并不重要,我正在考虑一个更难解的迷”梅教授说道:“我发现从走进魇宫的那一刻开始,其实我们就一直在往下走,是往地下深处走。记得我们在悬崖对岸时,你说你用“地目”看到的魇宫是高耸如云、金碧辉煌,但进来后我们却为何始终没有出现上坡或是攀登的状态?为何会沿着玉阶一路走到了这地下海的海平面处?” 听梅教授这么说,我赶紧抬起手腕按下了手表上的海拔高度功能键。手表高度仪上赫然显示出:1.5m。 这个高度,正是我站在船上手腕的海拔高度。 要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县城平均海拔高度是216米,对于这一点我是非常清楚的。但我们现在,竟置身在海平面上。我们从甬道的玉阶上只不过才往下走了十几分钟而已,而且感觉那台阶并不陡。 一路上在不知不觉间,我们下降了两百多米! “我们第一次的下降,应该是在黑暗中遇到“北斗七星”指路的时候。如果用转着圈儿不自觉地下降高度来解释我们明明向南走却找不到第一道宫门和宫墙的原因,那么一切就会变得明朗化了。”梅教授分析道。 “噢?!还真是那么回事呢!”一旁的超哥恍然大悟。 我们说我们的,一旁的梅小雨依然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没有开口说话。此时此刻,她的恐惧感已经完全战胜了她的好奇心,她依然对那循环不停的《子衿》吟唱声感到害怕。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就算是会功夫很能打,遇到“妖魔鬼怪”时还是会害怕到发抖。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胆小害怕时的样子,这才像是个小女生嘛。 “这唱歌的,会不会是一只女鬼?”小雨弱弱地问。 “嗯,有可能是伸着长舌头那种。”我想吓唬吓唬她,谁让她刚才笑话我胆子小呢。 “啊~啊!别说了,别说了!”梅小雨小朋友心里彻底毛了,她尖叫着拽着我的胳膊使劲把脑袋往我的臂弯里塞,身体一个劲儿的发抖。 看她那可怜样子,我禁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转头一看梅教授在看我们,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合时宜了:毕竟,哪有守着人家的亲爹吓唬孩子的道理?况且人家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大女孩子,我分明是失态了。我赶紧拍拍她的后背说道:“别怕别怕,我逗你玩呢,哪有女鬼,你听她都不唱了。” 梅小雨把脑袋慢慢地从我臂弯里探出来,然后使劲地拧了我一把,疼得我直咧嘴。 不过,我说话很邪门。我们真没注意那《子衿》的凄婉吟唱声在什么时候竟然停止了。 这也没什么嘛!分明就是在故弄玄虚。在一个乌黑黑又透着绿莹莹的空间里没完没了哀怨的吟唱古诗词来装神弄鬼吓唬人,完事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它)到底是图个啥?看来只有鬼才晓得。 “大家看,二十八宿的位置好像发生了变化!”梅教授并没有被刚才的吟唱所过多的干扰,他抬头仰望着“繁星点点”的天幕对我们说道。 听到梅教授的提示,我们都仰头看向了天空。 没错,天上的二十八颗星宿好像正在缓缓地开始旋转。 但我又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天上的星宿在旋转,我却能依稀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离心力? 哪来的离心力呢? 心里正在琢磨着的时候,我感觉这股离心力又有加重的趋势。一瞬间我明白了,我下意识大声喊到:“不是星宿在旋转,是我们!” 是的,是我们的船在旋转。 “是漩涡!”超哥紧接着喊道。 在我们船舷左侧几十米的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我们趴在画舫的阑干上用强光手电照过去,能依稀的看见那个漩涡犹如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它在急速的旋转却不发出一点声音。我们的画舫现在已经进入了它的最边缘,正在进入这漩涡的引力掌控范围之中。这种静悄悄的漩涡,不进入它的引力范围是根本无法察觉它的存在的。但是,当我们发现它的存在时,一切已经无可挽回了。 我们这艘没有人工动力的古船,注定了逃脱不了它的魔掌。 那个乌黑庞大的漩涡对于经过它周围的一切东西都毫无感情可讲,这其中也包括我们。它根本不会去顾及承载着我们的这艘两千多年前的宫廷画舫有多么的奢华精致,更不会去思考船上的梅教授是多么的博学多才、梅小雨是多么的温婉可人以及我和超哥是多么的英俊潇洒。它的使命就是疯狂的吞噬,毫不留情的毁灭。 它向天空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能容纳下一整座数十层的写字楼。 船开始围绕着漩涡的中心点旋转的越来越快,我们感觉就像是坐在游乐场里的“疯狂大章鱼”上一样,被离心力甩的紧紧地贴附在一侧的船舷阑干上,想做个大幅度的动作都很难。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海中划过了很多个应急方案,其中包括了弃船逃命和默念“阿弥陀佛”。其实,我明白就算自己会游泳,我也游不出这漩涡产生的巨大引力,“弃船逃命”这方案完全是徒劳的。对于我这个从小就不谙水性的标准“旱鸭子”来讲,此刻的任何选择可能都远不如默念佛号虔诚地祈求佛菩萨保佑来的更实际些。 坐在对面的梅教授和超哥紧紧地抓住船舷同时使劲地把重心降低,来防止被离心力甩出船外。梅小雨紧紧地抱住我把头伏在我的胸口,我一手紧抓着阑干一手用力的把她揽在怀中。离心力越来越强,这证明我们越来越接近漩涡的中心了。 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突然,那个女鬼一样的吟唱声此时此刻再一次出现了。 现在我们每一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这女子的声音是来自那巨大漩涡的深处。 只是这次传来的歌声与刚才的“幽怨哀伤”曲风有了很大区别,听起来竟觉得欢快了许多。那女子的歌声从巨大漩涡的深处不断飘出,声音越来越大,吟唱的拍节速度也越来越快。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这越唱越快的节奏,仿佛是在顷泄着少女急于见到恋人的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让人听起来感觉她好像在城楼上已经遥望到了恋人越走越近的身影。 但对于我们来讲,却感觉这吟唱声更像是漩涡中的凄厉怨鬼在勾魂摄魄。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我心中猛地一震。 纵然我不曾去会你,你就不能自己主动来找我吗?这,分明是在召唤我们! 而我们,确实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磕破额头开地目、五帝庙里遇达叔、青岛拜访梅教授、充满腥味的迷雾、“稳步丹霄”的悬空桥、三途河边的彼岸花、列队迎接的青袍宫人、指引方向的北斗七星、浴火重生的金凤、奢华精美的宫廷画舫,就是这一切的一切、环环相扣的把我们接引到了这漩涡的中心! 船的旋转速度已经完全超过了我生理承受能力的极限,我头晕目眩的喘不过气来。那吟唱声已经开始在我的脑内循环,我无法摆脱它的纠缠。 一声“咔嚓”的碎裂声传来,承载者我们的这艘战国画舫在这一瞬间四分五裂,我们被甩进了这黑暗的深渊。我紧紧的抱住梅小雨,下意识地想保护她。 ------------ 第三十九章 倾国倾城 可是,在惊涛骇浪中徒劳挣扎了几秒钟不到的工夫,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在漩涡的怀抱之中随波逐流着。 朦胧之中,一阵浓烈的香气飘进了我的意识里,犹如和风拂面一样刺激着我的嗅觉神经。那竟是我在绝壁之上攀爬石阶时闻到的彼岸花的香气。 这香气,如此沁人心脾,令人陶醉。这香气,感觉使人精神倍增、周身充满了不知疲倦的力量。这香气,仿佛又使我若有所思的想起了些什么,隐约的思绪里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无法割舍的眷顾与爱恋涌动在心头,还有一份淡淡的忧伤与思念萦绕在左右。我的意识在这一刻变得出奇的清醒和恬淡,但却不知道此刻的这份意识到底是出自“自我”还是“本我”。 意识中,“我”仿佛在微笑着。 烛影摇曳。 悠扬的丝竹之声萦绕在耳畔。 我感觉,像是躺在一张笼罩在薄纱之中的床榻之上。 榻前几步之遥,一个袅袅婷婷的粉衣女子身影随着弦乐的旋律舒展着她那婀娜飘逸、倾国倾城的曼妙身姿。柔软的腰肢与轻盈的舞步,将她那娇美的身影衬托的竟是如此惹人怜爱。那女子当空舞动的长袖犹如轻舞飞扬的轻丝彩练,在眼前拖曳出一道又一道缤纷的轨迹。 那“子衿”的吟唱,正是出自这女子的口中。 灯火阑珊处,她轻移舞步淡淡地吟唱着,似水的无限柔情在这醉人的旋律中尽情倾注流淌着,唯美的令人感觉好似天籁之音。 这女子,似曾相识。 在混沌的意识中,我努力想看清楚她的模样,可是周围烛火昏暗、薄纱障眼,我的眼睑感觉无比的沉重难以完全睁开,她的身影和面庞在舞步的变幻中也总是影影绰绰、难以辨识。我想起身,但动不了。我的身体,此刻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 她是谁?我为什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一阵恍惚飘过,眼前莫名地浮现出了许多画面:思绪中,我满心温情地执着这名女子的纤手,时而与她一起赏月、种花、焚香、抚琴,时而相对而坐用黛青为她描画着双眉,亦或在铜镜前为她轻轻插上一支精美的发簪。这些场景,全部一如我曾经的亲身经历般真实明朗。只是,我依旧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 不知为何,一滴清泪竟不自觉的从我的脸颊上滴下。 我怎么会流泪呢? 一阵奇怪的风刮过,床榻一侧的烛火飘摇了几下骤然熄灭了,音律戛然而止。 那女子停下了舞步,慢慢地走近我的榻边。越走越近时,她的身形刹那间却发生了变化。这身形兀自变得矮小怪异,面目狰狞可憎。这身影从腰间陡然抽出一支寒光闪闪的利刃,拨开笼罩着床榻的薄纱后缓缓地举起。 我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我再次使劲地想要起身去躲避,但是身体却依旧完全不受意识的控制,我想叫喊,只是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此时此刻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压迫在我的胸口,拼命的挣扎却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周身发抖汗水淋漓,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这恐怖的局面无可奈何。绝望的情绪充斥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那把刀,终于插进了我的胸口。 一阵剧痛袭遍全身。 “啊!”我一个激灵,终于喊了出来。这一瞬间,我的意识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依旧是躺在薄纱之内床榻的上面,周围的烛火并没有熄灭,依旧在燃烧着,但没有任何人影和动静。我想翻身起来,但右臂无法动弹,这才发现身边有一个人正紧紧地怀抱着我,将头伏在我的胸口上。凭我的感觉判断,这是一个女人。 我的第一个反应认为这是梅小雨,刚才在船上她依靠着我睡着时就是这样子的。 肯定是这丫头的脑袋压着我的胸口让我做噩梦了。 可是不对啊!我们不是遇到漩涡全部落水了吗?那这是在什么地方? 可能感觉到我刚才醒来时身体的剧烈颤抖和喊叫,身边的女子轻轻地把头抬了起来,站起身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万般柔情的说道: “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我转头看向身边的女子,随即全身猛地一震,惊呆了。 俯身在我的眼前的,是一个极尽美艳的古装女子。她的装束打扮与刚才我在那昏迷中所见到的身影一模一样。 这女子的模样实在是俊俏标致,她明眸皓齿、秀丽雅致,娇美无暇的脸庞上略施粉黛笑靥如花,绝色之中不失一份恰到好处的清雅端庄。一袭素净无华的粉衣,更衬显的她娇媚动人。 如果用“倾国倾城”这个词来形容她,一点也不为过。 此刻,她正用娇柔的神情默默地看着我,芊芊玉手带着一缕淡淡的清香正停留在我的脸颊一侧。她用手指轻轻抚去那一道流下的泪痕,妩媚俊俏的脸上流露出一份欣喜的笑容。 太美了! 那一笑,便是整个世界。 在一个如此陌生怪异的环境中身边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身着古装的绝色女子,按照常理来讲我应该感到恐怖和惊慌才对,可是我却偏偏没有。我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觉得这女子是如此的亲切和熟悉,我熟悉这张标致的脸孔,熟悉这股淡淡的清香,熟悉那个能让整个世界都屏住呼吸的醉人笑容。方才在梦中看她翩翩起舞时,也曾有过这种完全一样的感觉。 我慢慢地坐起身,痴痴地端详着她,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微笑着伸出手来,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拉住她的手从榻上起身站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她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我,把头伏在了我的肩上,一瞬间喜极而泣。 “你终于回来了!”她抽泣着再次喃喃地重复道。一串温热的泪水滚落在我的肩头。 这怎么会是梅小雨的声音! 我说怎么感觉这女子那么熟悉!我恍然大悟。 这女子第一次跟我说话的时候,我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还没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去留心这声音上的问题便被她的花容月貌所吸引,所以当时未曾察觉什么。可能也是画过妆的原因,我第一眼看她时的确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破绽。可现在再仔细一想,这女子的脸型、五官、相貌、身影与梅小雨竟是如出一辙,只是因为在表情神态与发髻服饰的异常干扰下导致我没有立刻分辨出来。我从没见过梅小雨跳舞,也没见过她像今天这般柔情似水的神情和说话的方式,倘若她闭口不语,我真不敢把眼前的这个古典绝色美女与她相联系起来。但是,说话的声音隐藏不了她本来的面目。 她分明就是身着战国时期宫廷服饰的梅小雨! 这破丫头!她竟然敢不知道在哪里打扮成这样子装神弄鬼来戏弄我!玩cosplay也不看看是在什么场合,这里是魇宫呀!也就仗着是我被她的美色所迷惑,不,呸呸~仗着是我胆子大,要不然还不得被她这副逼真的“穿越”扮相给吓死在这魇宫里。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现在这样子真的挺好看的。 想完这些,我从怀中一把推开她。我用手扶着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表情严肃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梅小雨小朋友,你玩儿够了没有?!你“中戏”毕业的啊?” 眼前的女子正伏在我肩头哭得梨花带雨,突然被我一把推开后满眼泛着泪花静静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委屈。 听我说完话,那女子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莲步轻移向后退了一步,一下子伏身跪在了我的面前,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同样一字一顿地哽咽道: “主上!妾身是您的王后呀!”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次进魇宫的装备里我没准备“速效救心丸”,否则我真就得掏出来在舌下含化上几粒。罢了,就算带着我此时也找不到我的背包在哪里。 我感觉哭笑不得。 我说梅小雨你这个破丫头,这玩笑也开的太敬业了吧?你这“扑通”一声就拜倒在地给我行如此大礼,要是叫你爸爸看见了保不齐会气晕过去。唉!这双子座的女孩子要是犯起疯病来,比谁都投入。 我挠挠头皮无可奈何地蹲在了她面前,好言好语地开始劝她:“亲,你快起来吧!地上凉,一会儿腿疼哥哥我可不背你。你这很像《铜雀台》里神仙姐姐刘亦菲的扮相,真好看。咱不闹了好不好?你爸和超哥呢?要是一会儿被你爸看到揍你我可不管啊,乖,乖~来我扶你”。 “主上,你不与臣妾相认,臣妾自当永不起身”。 她还是跪着趴在地上不抬头,回答我的哭腔里仿佛饱含着一肚子说不尽的委屈,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泣着,让我看着开始觉得心疼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小雨刚才在漩涡翻船的时候精神上受到什么刺激了?嗯!有可能是吓着了。可要真是精神受了刺激,通常都是蓬头垢面、疯疯癫癫、胡言乱语的,现在她只是符合后两条而已,哪还能打扮得如此娇艳美丽,也不太像啊?我们是怎么从漩涡里死里逃生的?超哥和梅教授去哪里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梅小雨从哪里搞到的这些战国时期的女装?她非得称呼我为“主上”、非要做我的“王后”干嘛? 我连个能问问咋回事的人都找不到,脑子里乱的嗡嗡的。 算了,梅教授和超哥都不在,我也不能让小雨就这么趴在冰凉的地上不起来。要不,就勉强入戏陪她闹一回吧! 做好决定,我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情深意切极其严肃地说了一句电影台词: “爱妃,这又是何苦呢?快快平身!” 闻听此言,地上的女子缓缓地抬头直起腰来,脸颊上早已是泪痕满面。我平伸出双手,她慢慢将自己的双手放在我的掌心,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们两人面对面站着,四目相对。 她的泪水依旧在扑簌扑簌的往下掉,看得让人心碎。 她将我的双手举到胸前紧紧捧在手中,哽咽着再次说道: “主上,臣妾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我在心里咬着牙暗暗说道:“梅姑娘,您还能有句别的台词儿不?” ------------ 第四十章 美人在侧 “好,好,我~~哦不,是孤王回来了,爱妃快快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我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不一样,我担心说出让她换句新台词的话后她再跪下我就没辙了。 我装模作样说出的话仿佛很管用。 听我这样说,这女子止住了眼泪,满含深情地看着我,脸上泛出了微微的笑意。 天哪,这美女终归是美女,看着这眼中含泪脸上却挂着微笑的神情,真的让孤王感觉想把整个天下都送给她。 寡人已经入戏了。 演戏嘛,不演则罢,既然演呢,便要演好演像。 她又再次依偎进我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我,却一句话也不说。我也只好抬手拥住这暖玉生香的女子,希望能给她点儿安慰。这一刻我又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些许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梅小雨?会不会只是样子和声音都很像而已?倘若她不是梅小雨,又会是谁?” 这片刻的温存,就像是完成了一个迟到千年的约定。 那女子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返身走到了我刚才躺着的床榻边,弯腰捧起了一个鎏金的托盘。那托盘上竟摆放着一套蟒袍玉带朝天冠。 这是战国时期帝王的服饰。 “臣妾服侍主上沐浴更衣”,那女子将鎏金托盘高举到了我的面前。 梅小雨,你可真有点过分了啊。还要服侍我沐浴更衣,你这大姑娘家家安的是何居心?再说自己打扮成这样也就算了,你还想要把我也搞成这样,这不可能,我才不会任你摆布的。 边这样想着我边用手推开了送到眼前的龙袍, 那女子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她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 “哦,孤王此行一路上舟车劳顿,感觉有些劳累。再说,这些时日孤王穿惯了短装打扮,换上这蟒袍玉带朝天冠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习惯。还是这样舒服一些。”我现编着瞎话来应付她。听我说完,她微微一笑转身放下了鎏金托盘,走到了暖帐之后。少顷,她竟又双手捧着一柄宝剑走到我身边。 “主上不愿沐浴更衣便罢,只是这剑却是主上往日从不离身的。臣妾恭请主上佩剑。”她声音柔柔地对我说道。 听说不用洗澡换衣服了,我暗暗长舒了一口气,随手就把那柄剑接了过来。 果真是一柄好剑! 这柄剑一上手,我就感觉出了它的与众不同。首先,它的整体份量极其称合我的腕力,执剑在手感觉不轻不重。再者,我虽不懂木材鉴别,但这剑鞘外观看上去绝对是采用上好的名贵木料制作而成,通体隐约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木料虽好但并无任何人工的纹饰,这使鞘身显得朴实无华尽藏剑气锋芒。在剑柄末端,赫然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色宝石,亦并未曾见剑穗等多余赘物存在。 行啊梅小雨,你从哪里搞到这么一把好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我暗暗一阵惊喜。 我一抖手,将剑身从鞘中拔出了数寸.刹那间眼前寒光四射,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主上不可!”那女子陡然一惊,伸手按住了我握着剑柄的那只手。 我一怔。 那女子按着我的手将剑身缓缓归入鞘中,我感觉到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动。 “此剑万不可无端出鞘,每逢出鞘必要见血而还。主上竟然不记得了?” “还有这个说法?我真不知道。我连你是我的哪门子“王后”都搞不清楚,哪能记得这些。”我在心里兀自想道:“梅小雨啊梅小雨,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 不过听她这样说,我还是放弃了拔剑而出的冲动。要真按照她所说的“出鞘必要见血”,眼目前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确实见谁的血都不合适。 她看到我在发愣,轻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主上,此剑乃是您往日的心爱之物,名曰“巨阙”。此剑刃长三尺有三,柄长七寸,重五斤五两,乃是当年欧冶子倾尽毕生心血所铸就的旷世利器。” “巨阙?!”我自言自语道。 我知道,这女子口中所言的“欧冶子”是生活在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的越国人,善长铸造兵器。据史书记载,他为越王勾践铸造了“湛庐、纯钧、胜邪、鱼肠、巨阙”五剑,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铸剑鼻祖。相传欧冶子在铸剑时,“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雨师扫洒,雷公鼓橐,蛟龙捧炉,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欧冶子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一曰湛庐、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这五把剑是欧冶子得天上神灵相助,竭其才智方制作成功的,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宝剑。 传说“巨阙剑”在初成之时,越王勾践正端坐于“剑宫”露坛上欧冶子的身边,忽见宫中有一乘马车受惊失控正横冲直撞地向自己所在之处奔来,惊吓了宫中他伺养的心爱白鹿。于是,越王句践拔出欧治子刚铸成的一剑,抬手指向暴走中的马车,欲命勇士赶上前制止。哪料到,在这拔剑一指之时,他手中的犀利剑气却将远处的马和车都砍为两截。当抛上了半空的车厢和死马坠落在地上时,越王句践这才发现了自己手中宝剑的巨大威力。句践随即又命人取来一个大铜鼎,用此剑轻轻一刺,便将铜鼎完全刺穿。惊讶之中越王如获至宝爱不释手,遂将此剑命名为“巨阙”。 对于此剑,除了这些道听途说的故事之外,我还有一层并不是很直观的认知,那就是小时候读过的由南朝梁武帝时期员外散骑侍郎周兴嗣所作的《千字文》:“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至今我依旧背的滚瓜烂熟。 我手上这柄难道真是传说中的“巨阙剑”?! 我依然认为是梅小雨在耍我。 我觉得我要是真信了她,按照她的要求洗澡换龙袍再佩上这把剑,她说不定会突然间指着我笑的前仰后合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儿。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仿佛可信。 白玉所制的巨大衡门、宫门和台阶,纯金打造的大篆对联和八卦卦象,大小夜明珠组合而成的“北斗七星”和“二十八宿”星图不是正如《千字文》中所载那样?真要是这样的话,这把“巨阙剑”岂不是也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存在于魇宫之内了? 可是,这《千字文》却与战国末期在《中国历史年代纪元表》上整整相差了八百年啊。 这把剑莫名其妙地出现,又把我弄糊涂了。 见我沉思不语,那女子又淡然一笑,轻言慢语的说道: “臣妾不在乎主上作何装扮,但求主上能忆起与妾身当日的恩爱厮守。执剑在手,莫斩情丝,百劫千世,生死相随。无关起灭,任凭轮回,主上永远都是臣妾的齐王”。 她说的这些我一句都不明白,感觉系统内存严重不足,快要死机蓝屏了。 “齐王?”此时,我终于意识到她所口中所称的“主上”是“齐王”。 “嗯”,那女子点了点头,眼神中满是执着与渴盼。 “忘掉梅小雨吧!我已不再是她。臣妾此刻就是承载主上万般宠爱的王后。” 我一听见这话,前边所有的疑惑、猜想都在这一瞬间得到印证了。 我抬手就拧住了眼前这女子的鼻子:“好啊!还说你不是梅小雨!编,你给我接着往下编~”。 很难想像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被我捏住鼻子是个什么样子,但我确实是出于本能的这样去做了。我很想惩罚梅小雨的恶作剧,但一不忍打二不忍骂,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这伸手捏住她鼻子算是给她点儿小教训。 其实我也没使多大劲儿,总归还是不好意思。 她被我结结实实地捏住了鼻子,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哈哈大笑的挣脱从而结束这一系列古装戏闹剧表演。可她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再次抬手紧紧握住了我捏住她鼻子的手,脸上继而猛地露出了欣喜快乐的表情。 我不知道怎么了,赶忙松开她的鼻子。 “主上,您终于想起来了?!往日里您与妾身欢笑嬉闹之际,最喜欢捏住鼻子来欺负人家的!” “呃~~”这句话噎死我了。我没想到竟还有这个桥段。 “从这一刻开始,忘掉今生,随我回归前世,妾身甘愿用一切来换取与夫君的重聚。” 她欣喜的满面笑容,犹如夏日里盛开的花朵。 ------------ 第四十一章 后氏的告白 “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不是梅小雨?!”我大声的质问道。 现在我真的有些生气了。 我这人生来就是这样一个脾气,最不喜欢别人跟我卖关子、兜圈子。前些天,曾经有位朋友在qq上匿名加我,我在对话中连续问了三次对方是谁她都不肯说实话,总是一个劲儿地让我猜,我立马果断从好友列表里把她删除掉了。 我才不管你长的有多好看,浪费时间的事情我从来不干。 我终于决定逼她摊牌,我没有耐心跟她继续“演叨”下去了。她刚才所说的:“忘掉梅小雨,我已不再是她”让我的耐心忍到了极限。 再得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我会崩溃的。 看着我面带愠色,那女子察觉到了我的恼怒,她又退身跪倒在地。 又来了,她快愁死我了。 “请主上息怒!我,曾经是。”她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回答道。 “什么叫“曾经是”?”我没有伸手去扶她,极其严肃认真地追问道。 “在回到这魇宫之前,在忆起与主上的恩爱之前,我确实是梅小雨,这是在轮回中往生的宿命”。 “宿命?你说你曾经是梅小雨,那你确实就是梅小雨喽!那你老实告诉我,现在你是谁?”我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真像。我现在甚至有了一种很不靠谱的想法:梅小雨是不是被女鬼附体了? 前边章节中曾经提到过:当时初识梅小雨,在得知她是“双子座”并分析她的性格特质时曾经打过一个比方:双子座女孩子的性格是典型的“双重性格”,这种“双重性格”就如同电影《大话西游》中在一个女孩子的身体里同时存在着“紫霞”和“青霞”两个完全不同的灵魂一样。由此所导致的强大“性格反差”会使这个星座的女生时而沉默忧思、拘谨矜持,时而又会狂热疯癫、忘乎所以。因此,跟“双子座”的女孩子谈恋爱,会是很多男生魂牵梦绕却无法操控的“噩梦”。因为,她给你的感觉就像是同时在跟两个不同性格的女人谈恋爱一样,总会时而内敛时而爆发,且变化极快毫无规律可循。 但是,现在梅小雨的表现,有些超乎了心理学中“性格反差”的概念范畴。我只能往两个方向去分析她目前的状况:一是被鬼附身,二是精神分裂。 如果是第一条原因,麻烦可能会很大。 在这充满古怪玄幻的魇宫之内,一切皆有可能。梅小雨如果是一不留神被鬼上身也算是能解释的过去,但麻烦的是我没有任何解决这种状况的办法。幸好她不具备攻击性,看来附身的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鬼”。 如果是第二条原因,麻烦可能会更大。 我不知道超哥和梅教授去了哪里,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她要真是“精神分裂”突然疯掉了,我可怎么向人家亲爹交代? “你别跟我绕圈子。我不是在问“你是我的什么人”,而是问你如果现在不是梅小雨的话到底是谁?”没等她回答,我接着强调道。怕她再次兜圈子说出她现在是我的“王后”来,我必须努力帮她明确概念。 “臣妾,莒地后氏”。她弯腰伏身拜了下去。 听她说出“莒地后氏”这四个字,我瞬间被雷的外焦里嫩。 我内心的愤慨感觉积蓄到了极点。如果我面前的人不是梅小雨,亦或者不是一个普通娇弱女子的话,我就会抬手狂抽他大嘴巴子了。梅小雨啊梅小雨,你这前脚刚从你爸那里才听来“齐国君王后”的故事,后脚你就毫无征兆地进入角色了,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真~ “好,好!”我摇摇头,长舒了一口气,以此来缓解我的情绪。 “你先起来,我给你五分钟时间,就五分钟,你给我解释一下梅小雨是怎么样变成“君王后”的。”我打算再给她一个机会。 ““君王后”只是他人对臣妾的称呼,在主上面前妾身从不敢妄自菲薄,请主上恕罪。”听我这样说话,她有些惶恐不安,再次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然后站了起来。 “当日在青岛与主上初见,臣妾便觉似曾相识,却不知冥冥之中缘分自有天定……” “你能不能用梅小雨的方式讲话?”我听着有些别扭,打断了她的讲述。 她好像感觉到了我的不耐烦,眼眶瞬间又变红了,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看她这样,我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态度有点过分了。 “那天,我在青岛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是亲切熟悉,却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后来,我们一起吃饭,你带我去山顶看万家灯火,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我以为,是我喜欢上了你。可是连我自己也有些不相信,我们才认识里两天而已,你又比我年长这么多岁,这怎么可能?可是从山顶回到酒店,我失眠了整整一夜。在悬空桥上你拉住我的手时,我确定了,我就是喜欢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时,让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全和依赖。我自己也暗暗地纠结过,我知道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你是有家室的人,我在使劲地遏制这种感觉向更深一步发展,可是我做不到。” 她看着我的眼睛在说话,丝毫不去回避我的目光,我看不出半点谎言和虚假。 听她说了这些,我又傻了。我没想到她会说这些,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三十多岁早已有老婆孩子的老男人听着一个二十出头女孩子的“真情告白”,我心理上直接接受不了。我说她怎么会在“七星指路”的时候主动把强光手电扔给凤大师,然后跑上来挽住我的胳臂还十指相扣握紧我的手。这一路上她像一只小猫一样动不动就往我怀里钻,是有原因的。原来竟是这样! “直到我们牵手走过那座无形的悬空桥,直到看见那红艳似火的彼岸花,直到我闻见它那那沁人心脾的神奇香气,听父亲讲完那曼珠沙华的传说,我隐隐约约回忆起了曾经亲身经历的那一段百劫千世之前的真情挚爱”。 “彼岸花的香气?”听她说到彼岸花的香气,我不由得一怔仿佛想起了什么。 是的!就是彼岸花的香气! 在我徒手攀登绝壁石阶的时候,那股浓浓的香气始终环绕在我的周围,它好像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让我不知疲倦的使劲向上攀登着,它好像产生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在支持、在促使着我向着魇宫毫不退缩的进发。是它,让我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未知的谜底在魇宫中等待着由我亲自去揭开。 “那彼岸花,真美。走进魇宫后的一路上,我都忘不了它的美丽和它的芳香,那火红的影子和浓郁的芬芳始终萦绕在我的脑海、我的身边。漩涡中吟唱出的《子衿》,确实令我害怕过,但当画舫碎裂,你紧紧抱住我一起跌落水中的那一刻,我再次闻到了彼岸花的香气,就在那一刹那我的心和那段被尘封的记忆被它完全唤醒,我知道了自己是谁,也知道了你到底是谁。 那一曲《子衿》,其实是我的“心”唱出的。 而我的“心”,就一直留在这魇宫中等你回来。” ------------ 第四十二章 我到底是谁 “可是,梅小雨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你不能去逃避!你不能仅仅因为一种虚幻飘渺且毫无根据的记忆或是感觉来轻易抹杀现实。”我接话道。 因为彼岸花的出现,我开始有些相信她的说法了。 毕竟,我记得梅教授说过:曼珠沙华的香气可以使人回忆起自己前世的爱人。可是,假如说真是彼岸花的香气使得小雨忆起了自己曾经的前世和某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那这香气对于我、梅教授和超哥为何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闻到它的味道,我仅仅是感觉精力充沛并或多或少的产生了些许幻觉而已。就连再次遇到这古装打扮的“梅小雨”,我也不过是觉得似曾相识很熟悉罢了。况且,还不能确定这种亲切熟悉到底是源于梅小雨自身还是因为她曾经是我前世的“王后”。 这些,依旧是我的疑点。 “那既然你说是彼岸花的香气唤醒了你前世的记忆,那么我也闻到过它的味道,为什么我却没有想起任何事情?我会不会根本不是你前世的“齐王”?” 假设这是一个可以求证的命题,我需要推理出一个答案。 “臣妾,绝不会认错主上。 彼岸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当初,妾身在莒地待字闺中,家父太史府内院到处都是妾身亲手种下的彼岸花。后来,与主上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都是发生在这烈火一样艳丽的花丛簇拥之中。它们,是你我海誓山盟的忠实见证。与主上私定终身被家父发觉之后,臣妾被禁足于绣楼之中。那一夜,高阁之上明月当空,妾身独自凭栏垂泪,面对着脚下成百上千簇美丽的花朵我发下一个永恒的誓愿:“倘若能与心上人终成眷属,妾身从此愿将魂魄依附于这艳丽的花朵之上。无关起灭,任凭轮回,百世千劫,生死相随”。” 听她说到这里,我有些唏嘘不已。先不去探究刚才的问题她有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单听说她许下的这个誓愿,我便觉得此女子痴情的有些不顾一切了。她连自己的魂魄都可以奉送给这传说中的彼岸花,实在是令人佩服。 “主上若不相信自己的身份,容臣妾问您一个问题:主上的左腿之上,可否有一个巴掌大小的齐国地图?”她忽然幽幽地问道。 “齐国地图?左腿上?”我有些茫然。 “与主上相识的当日夜晚,主上在园中私自采摘了数朵彼岸花,恰被妾身遇见。妾身责问主上为何采花,主上只是说对此花甚是喜爱并无他意,直至来日大齐复国之后,臣妾贵为王后与君同床共枕之时,才在主上的左腿之上发现了这一幅用彼岸花汁纹刺的齐国地图。主上卧薪尝胆自刺大齐版图日夜不忘复国雄心之举,令臣妾暗自垂泪动容。 臣妾知道,这彼岸花之汁液色彩,不受轮回所限,世代追随魂魄往生。方才臣妾欲伺候主上沐浴更衣,便有亲眼验证之心。” 听她说到我左腿上有用彼岸花汁纹刺的“齐国地图”,我仔细一想大吃一惊。 我的左腿之上确实有一块与生俱来的暗红色胎记,它的大小跟我的手掌恰好一样,我用自己的左手刚好能够捂住它。很多年前,我还十七八岁在济南打工的时候,当时的部门主任“丁爷”有次曾带着我去“南郊宾馆”游泳。在泳池边上,有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指着我跟妈妈说道;“妈妈,那个叔叔的腿上有只红色的大蝴蝶”,那女孩子的妈妈看了我一眼随即对她说道:“有纹身的都是坏人,不要看他。”这话传到我的耳中让我感觉很是难堪。后来,我夏天出门连短裤都很少穿。因为有这块胎记,这些年来我更是很少再到洗浴中心或是公共游泳池去。所以,知道我有这个暗红色胎记的人很少,不外乎爹娘、媳妇儿和超哥这最知己的寥寥数人。 梅小雨更不可能知道。 难道说,这竟是一幅齐国的版图?! “主上可否回答臣妾?”她很执着地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感觉无法说谎。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 自己的感觉得到了最终确认,她显得很是开心。 “可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传说中彼岸花会使人回忆起前世的爱人,可为什么彼岸花的香气并没有唤起我的记忆?” “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臣妾的魂魄两千年来依附于彼岸花之上,花魂一体已然天成,今日遇花便可得解。天子的魂魄虽历经百世往生依旧重如须弥,就连寻常的鬼神都无从摄取,自然不会受到花香的侵袭。故而只需花香唤醒臣妾,臣妾便可竭力去冰释主上的尘封思忆。”她的笑容极尽温柔。 我感觉无言以对。 “不管我是梅小雨也好,还是莒地后氏也好,我回来了,你也回来了。这便是当初臣妾建造这座“魇宫”的初衷。它的使命,便是召唤。” “召唤?” “召唤主上在六道轮回中迷途的魂魄,召唤你我回到这里再续前缘。” 果然不出梅教授的预料,这魇宫的主人与建造者确实是齐国的“君王后”! 我的情绪此刻已经缓和了很多,并不像刚才那般因为急于知道答案而狂躁不安了。我在室内左右踱了几步,拍了拍脑袋转身坐到了床榻上,把“巨阙剑”当作拐杖拄在了双手中。 “你说你现在是“后氏”,是我的王后,我可以理解接受了。可是“梅小雨”呢?她还存在吗?”我想起了这个很关键的问题。我无法接受无辜的“梅小雨”就这样消失。 “在的。梅小雨并没有消逝,她的躯体、她曾经的思想和记忆一切都在。只不过,现在主导这一切的是“我”。梅小雨是因“我”而生、因“我”而来,“我”从此将依附于她而存在,她与“我”此刻已然融为一体。” 这不还是“鬼附身”嘛!我心里暗暗地想到。 看来,后氏的出现并没有直接把“梅小雨”这个“原始文件”给完全替换掉,只是把她变成了一个存档的“副本文件”而已。此刻眼前这个女子的躯体中,真实的存在着两个不安份的“灵魂”:一个是清丽可人的“梅小雨”,一个是风情万种的“君王后”。 我靠,“紫霞”和“青霞”真的显灵了?! 我有些体会到了《大话西游》中“至尊宝”的难处:自己到底喜欢的是哪一个? “真我”、“假我”、“自我”、“本我”,不具备很深厚的哲学逻辑思维能力最好不要尝试讨论这个话题。我觉得这个话题真的跟“精神心理学”有关了,我不想绕进去太深。我知道,搞这种专业学术研究的人最终下场就是“精神分裂”,不折不扣地自己把自己搞疯掉。在《武林外传》里,秀才就是成功利用这一招把姬无命弄死的。 现在想来再有两种可能性:一是这“莒地后氏”原本历经数千年依附于彼岸花中的魂魄现在转移到了梅小雨的身上,控制了她的思想,就仿似是传说中的“附身还魂”,从而使梅小雨认为自己就是齐国的“君王后”;第二种可能:原本就是“君王后”往生轮回转世的梅小雨被彼岸花的神奇香气唤醒了自己曾经的意识和记忆,想起了自己曾经就是“君王后”。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至少梅小雨还在,我暗自感到轻松。 面对眼前的这个女子,我依然真心希望她还是梅小雨。 我完全没有顺水推舟做这个虚幻“齐王”的打算,不管我眼前这位“王后”有多么的美艳动人,这太不靠谱。 “那我可不可以还是叫你“小雨”?”我试探着问道,担心她会有过激的情绪反应。 “小雨也好,王后也罢。主上既与臣妾相认,臣妾便已万分知足,妾身并不在乎主上如何称呼自己。哪怕不做这一国之后,我只求主上从此不离不弃。”后氏,不,是梅小雨轻轻地对我说道。她对我提出的问题反应很是平淡。 我就搞不明白了:就算我真是当年那个大走“狗屎运”被田单大将军扶上王位的齐襄王田法章,我上辈子究竟得对这女子宠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她对我的爱这样执着和坚定? 哎,搞的我现在都又开始相信世间还有真爱了。 “留下来吧,不要再离开了”她向我面前走近了一步:“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你爸跟超哥现在在哪里?”我一直在担心梅教授和超哥的安危。 “主上勿忧,他们应该都很安全。只是现在迷失在魇宫之中的某处所在而已。主上,请随我来。”她拉着我的手拽我起身,向不远处走去。 撩开垂地的轻幔窗纱,我随着她来到了殿外的天台之上。 在这个宽阔庞大的天台四周,竟到处都是红艳似火、绽放盛开的彼岸花,花气袭人甚为沉醉。我一低头,忽然发现有件什么东西丢在这露台地面上的花丛边,仔细一看那竟是我的背包。我赶忙先俯身捡起来背到了肩上。 跟随她走到了天台的最边缘,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极其壮观、令人深感震撼的一幕: 我们现在正站在这座雄伟宫殿最高处的露台之上,眼前的脚下是一大片规模宏大、雕梁画栋的亭台楼榭,远远望去宫阙深深、烟锁重楼。 在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一个遮蔽天幕的喇叭状巨大黑色漩涡就像“龙卷风”一样在无声无息的飞速旋转着。只是,这“龙卷风”中旋转的并不是气流,而是水流。我们的宫殿组群就恰好处身在这个巨大漩涡的最底端,置身在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水流存在的迹象。 “那个黑暗的漩涡仅仅不过是用来接引我们回宫的必由之路,它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我们的这座“魇宫”,是藏身在“地下海”底的。我们的头顶上,并不是天空,那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在这里,连时间都是静止的,我们将永远不会老去。”身旁的梅小雨转身看着我说道。 “只是,这条路,有来无回。没有人能再从这个漩涡里走出去。” 听她这样说,我的心中一惊:“那我们怎么出去?” “等找到父亲和超哥,我会送他们出去。能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门,也只能打开一次。这些,只有妾身一个人知道。主上,您难道不愿陪臣妾留下来吗?” “我...”我刚要开口讲话,突然远处不知从什么地方“啪”的响起一声枪声。紧接着,我的猛地左臂一麻,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我的左臂中弹了。 ------------ 第四十三章 青海奴 写几句题外话: 到目前为止《魇宫》第一部分已经写完,共计十万五千字,但是距离五十万字完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自我感觉:编故事真难。 写完第一部分,老路松了口气,修整了几天养了养精神,准备进入下集的写作。修整期间遇到很多朋友反复“催更”,自觉有些抵挡不住。超哥在空间说说评论上问我:“是不是因为受了枪伤无法打字才不更新?”,竟有不知底细的朋友打电话来问我怎么会被枪打伤?真是令人感动。 在此也真诚感谢关注支持《魇宫》的朋友们。咱们接下来书归正传。 子弹击中左臂时,我感觉就像是被人猛地打了一闷棍一样。与此同时,我被它强大的惯性向后扯倒在地。 我并没有看清子弹是从哪个方向打来,但从子弹的强烈惯性来看射击点应该离我不远。 梅小雨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惊呆了,她扑倒在我的身旁失声尖叫起来。我翻身一把按住梅小雨的头伏在地上,在确认暂时安全的情况下猫着腰把惊慌失措的她拽进了殿内。 倚在墙角惊魂未定,我大口喘息着。 她赶忙检查我的伤情:左上臂贯穿伤,所幸子弹并没有伤到骨骼。梅小雨眼泪扑簌地从自己的衣袖上撕扯下一块布料为我包扎止血,她有些不知所措。 “是谁?!这里还有别人?”伤口很痛,我皱着眉问道。 “这里除了我们,不应该还有别人啊!”小雨抹着眼泪答到。 我的思维变得异常清醒,开始迅速在脑海中考虑一切可能性:“首先排除梅教授和超哥,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再者,就是偷偷离队溜走的凤文魁。依照凤文魁这个江湖骗子的人品作风,背后打黑枪、图财害命应该不足为奇。可是,他哪来的枪?他如果有枪在身,在绝壁顶端的衡门前,他威胁我们时何必又要亮匕首?更何况,在梅小雨出手将他制服之后,我和超哥曾经彻底的给他搜过身,除了两本古书一个罗盘和几件乱七八糟的随身物品之外,并未见其他攻击性武器的踪迹。要说是他,也不太可能啊?难道说,这魇宫之中还有其他人?” 我没有考虑出答案,但眼下只是觉得此处现在已经不可久留了。 “不管是谁开的枪,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换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咬着牙对身旁的梅小雨说道。刚中枪时的麻木感已经消失了,现在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剧痛,原来被子弹打中是这种感觉。 太稀奇古怪了,一切都不按常理出牌。 由四个守法公民和一个江湖骗子组成的探险考察队伍里竟然出现了离奇的枪击事件,实在是令人费解。我还是在怀疑这事跟凤大师有关,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根据。 “啪!”又传来了一声枪响,这次枪声听起来比刚才距离近了很多。 未知的危险正在逼近。 “跟我走,我知道去哪里!”梅小雨想从墙角使劲把我搀扶起来,我用右手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紧,然后自己靠着墙站了起来。这点伤势并不妨碍行动,我自己觉得还算欣慰的是:刚才在中枪时并没有把原本提在手中的“巨阙剑”扔出去,这一点还不至于使我在梅小雨面前丢尽面子。我把剑提在右手上,这是我唯一在紧急状态下可以用来防身自卫的武器。 但是,用冷兵器对枪,看上去很不公平。 走出殿门穿过曲折的回廊,小雨搀扶着我走向宫室后方的一处院落。仓促行进中,我仿佛依稀听到远处传来几句奇怪的叫喊声,但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但是,我听出这声音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面对的敌人恐怕不只是一个。 峰回路转,曲径通幽。 绕过一座造型怪异的假山之后,一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的巨大“兽头”蓦然出现我们的面前。确切的说,那是一个兽头造型的宫门。它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就是我们即将走入的通道。 我迟疑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梅小雨。 “别怕,它应该还认识我们”梅小雨说道。 “它”?“它”是谁?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惑,梅小雨便把我拽了进去。 走进兽头宫门几步之遥,地面上有一串很奇怪的花纹字符,这些花纹字符我看上去觉得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似的,可一时想不起来。 在梅小雨的搀扶下我刚踏过那串字符大约四五米的距离,突然正前方的一个圆形深潭中翻起了“咕噜、咕噜”狂烈的水花。紧接着瞬间水花四溅飞散开来,伴随一声野兽发出的低吟,一个黑影“呼啦啦”窜出水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们迎面扑来,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被遮挡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变过眼来仔细看时,我们的面前竟是一张龇牙咧嘴的血盆大口,一条扁担粗细的、像“蛇信子”一样前端分叉的舌头在这张口中悬空抖动着。这张巨嘴尺寸大的足以一口毫不费力地吞掉我和梅小雨两个人。这情景,与刚才的兽头宫门完全一模一样。 一股极其浓烈的腥味从这张巨嘴的喉咙深处喷出来,熏的我很是恶心无法呼吸。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动也不敢动。 那张大嘴喷完了腥臭的气味,忽然向后方高处撤出了几米,又发出一声吟啸。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庞然大物竟是一条头长双角,全身遍披青鳞的“蛟龙”! 这条“蛟龙”并没有完全从深潭中窜出,它仅仅是向外探出了身体的前半部分。它用它的两只粗壮的利爪撑在潭边的地面上,身体的后半部分依然隐没在深潭中。那圆形深潭距离我们至少有七八米远,可是它仅仅探出上半身就已经把血盆大口伸到了我们的面前,由此可见这条蛟龙体型有多么庞大。此刻,它正两眼暴凸很是凶恶的盯着我们俩,好像随时都会吞掉这送到嘴边的食物。 这次,梅小雨没有流露出丝毫害怕的神情。 她抬起手向高处指着它,厉声喝道:“青海奴听旨:有人刺王杀驾,但有戾气外露者格杀勿论!” 听梅小雨说完,那条青蛟昂首一啸,两只利爪在地面上“咔咔”抓响。它想从深潭中出来,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它的下半身无法离开潭中。 “我们走!”梅小雨搀扶着我继续前进,我们从青蛟的利爪边绕过圆形深潭,向后方走去。 “这条蛟龙是怎么回事?”我边走边问道。 “主上不记得了,这“青海奴”是您往日饲养的宠物,它乃东海渔民进贡的“龙卵”所孵化。幼蛟破壳而出时主上甚为喜爱,遂将其留于宫中饲养。您饲养这条青蛟有十余年之久,它对你我二人很是熟悉,自幼便存有畏惧之心。且此物善解人意,对你我之命向来言听计从。后来,臣妾在修筑魇宫之时,特意将它囚于此潭之内世代守护圣驾。臣妾果然猜的没错,它在这深潭之中一锁数千年,却还没忘记自己的主人”。梅小雨答道。 怪不得那条青蛟爬不出来呢,敢情是被锁在深潭之内。 “我靠,这齐襄王口味实在是太重了,连玩个宠物都这么有个性!要是万一这千年老家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忘了我们是谁,我们岂不是都要被它“咯嘣脆”了”我暗暗想到。 “把它锁在这里守护圣驾?你当年修筑魇宫时怎么知道我们今天会逃跑来到这里?”我想起了一个问题。 “哦,当日要它悉心守护的,并不是现在的我们。”梅小雨回答的很是模糊。 行进中正说着话,我们身后的不远处猛然再次传来那条青蛟的低吟狂啸声。 这声音与刚才不同,里边充满了野性的杀气,好像是在撕扯着什么东西一般。紧接着,几声痛苦绝望的惨叫传来,“啪啪啪”的枪声瞬间响成一片。看来,我们的敌人已经进入了“青海奴”的攻击范围了。我能想象得出,在那张血盆大口面前,对手会是一种什么表情。血肉之躯倘若被它奋力的撕扯咀嚼,该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情,我想起来都觉得不寒而栗。 十几秒后,“轰轰”两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随后没有了任何动静。 听到爆炸声,我和小雨猛地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看来,我们的对手手中不只是有枪那么简单。 “怎么会跟上来这么快?”我问道。按理说,我们从寝宫中出来后东转西转走了不少弯路,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踪迹。 “主上的手臂在滴血!”小雨惊到。 我低头一看,刚才左臂包扎的伤口上渗出了浓浓的血渍,鲜血正顺着我的手臂一滴一滴的往下滴。回头一看,在我身后走过的地面上也有斑斑血滴。 看来,他们是沿着我滴落的血迹跟上来的。 小雨重新给我包扎了伤口,这次没有任何问题了。 从爆炸声传来开始,就没有了任何声音,这说明“青海奴”已经抵抗不了爆炸的攻击了。它或者被炸成了碎片,亦或者带伤潜回了深潭之中不敢出来了。 敌人正分分钟向我们逼近,我和小雨必须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 第四十四章 狭路相逢 我心中莫名其妙地对“青海奴”的遭遇感到些许惋惜,但愿它没有因此“壮烈牺牲”。 眼下无法判断攻击我们的对手究竟有几个人,但刚才“青海奴”的猛烈攻击肯定至少已经对其中的一至两人进行了有效杀伤。真是“养兵千年,用兵一时”啊! 惟命是从,忠心护主,孤王真是没白疼你这个“小可爱”这么些年。 它还让我们知道了对手有强大的爆破火力,如果跟他们打照面肯定讨不到任何便宜。 “能不能先想办法找到梅教授和超哥?”我对小雨说道。 我一方面担心他们的安危,一方面考虑到跟他们汇合后人多会力量大些。假如他们俩在不知情的状态下与敌人相遇,难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我突然想起了挂在背包肩带上的对讲机。我怎么把它给忘了?也难怪,刚找到遗失的背包我就中枪了,一路上疲于奔命把对讲机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 与小雨的快步行进中我按下通话键呼叫超哥和梅教授,但是却没有一点回应。他们两个人的背包上都挂着对讲机,按理说就算是他俩都走散了也应该分别能收到我的呼叫。 可不知道为什么,对讲机里静的出奇。 “看一下你的手表”梅小雨对我说道。 “看手表?你想知道几点了?”我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一抬手腕后才发现,我的登山表显示屏上却是一片空白,就像没电了一样。不对啊,我的手表是光能自动充电,就算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它也能坚持好几个月不会耗尽电量的。 “指南针呢?”小雨再次对我说道。 “在这里!”我把巨阙勉强换到左手上,用右手从腰包里掏出了军用指南针。 军用指南针的指针在盘面上飞速不停的旋转,看上去极像是一个“迷你小风扇”。 “怎么会这样?”我不解道。 “这里,有一个强大的天然磁场。它的覆盖面并不太大,但它的能量却大的无法形容。我们已经进入了它的力场范围。”小雨解释道。 “天然磁场?能量大到什么程度?”天然磁场会影响电子仪器设备的正常运行,也会使指南针的精度出现偏差,这一点我倒是知道。但这磁场的能量可以把指南针转成“电风扇”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它的能量,可以扭曲一切”梅小雨回答:“我们头顶上“地下海”的巨大漩涡便是它的杰作,在这里静止虚无的时间也是它的杰作”。 由于磁场的异常变化引起海水洋流出现漩涡这件事还算可信,科普读物上记载的“百慕大三角洲”便属于这种情况,但说它能“凝固”住时间的流动也着实太科幻了吧? “这个磁场的能量真能使时间静止?”我吃惊地问道。 在寝宫天台上中枪之前,梅小雨确实说过在这里时间是静止的,我们永远不会老去。我当时听到仅仅以为她只是在抒发自己女孩子的感情,随意夸大形容而已。 那么说,这里的时间果真是静止的? “你说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那也就是说不管进来这魇宫多少年,人都不会变老不会死?”我心中一动,突然好像知道了答案,忙再次追问道。 “嗯,是的。只要不走出魇宫,就永远不会变老。” “我记得你还说过:走出魇宫的路只有一条,而这条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任何人倘若闯了进来就出不去了,对吧?!”想到这里,我急于印证我的一个推测。 “是这样”小雨点点头。 我看着梅小雨的眼睛,很郑重地告诉她:“我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了!” “是谁?”小雨问道。 “是日本人!”我很严肃地回答她。 倘若一切都如目前这个拥有“君王后”主导意识的梅小雨所说的那般,那么这几个手中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对手,就应该是五帝庙里达叔所讲述故事中的“藤原次郎”和那两个冒冒失失进洞的日本兵! 敌人的身份和数量瞬间在我的脑海中明朗化了。 奶奶的!这几个龟孙子闯进来70多年了,就愣是没死一直在这里头瞎转悠?! 太扯了吧?这70多年里他们是靠喝西北风活着的?我说那子弹的威力怎么会如此巨大,不仅打出一个“贯穿伤”还把我扯个大跟头,原来竟是“三八大盖”! 而这三人手上,至少持有两条“三八大盖”、一支手枪和8颗手雷! 根据我平日里积累的军事常识来判断:二战中在中国战场上,一个“一等兵”军衔的日军步枪手配备明治三八式步枪一支,步枪子弹定点存放在前腰两个(各30发)和后腰一个(60发)的明治30年式弹药盒中。假如他们在1938年当日进山扫荡时真如达叔所讲未遭遇任何抵抗的话,这两个日本兵每人就分别持有满负荷的120发步枪子弹。另外,在单兵装备中他俩同时还各配备有四颗香瓜手雷。 而藤原次郎是第109师团机动先遣队队长,属于军官级别。他配备的应该是当年日本仿德国p08设计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这种手枪的弹夹里有8颗子弹,枪管口径为8毫米,有效射程为50米。相比起来,它的杀伤力远不如“三八大盖”来的凶猛。 我把我的论点论据和推理简单的陈述给梅小雨,她也有些吃惊;“他们不可能从其他的入口进来的!当初臣妾督建魇宫的身后,倒确实曾经留出过一个洞口,可是那洞口是垂直向上通向地面的,深度将近300米。在那个洞口的最底部,是通过“海眼”从东海引过来的滔滔海水,没有任何能落脚停留的地方。更何况,那海水在地下经过长时间的黑暗阴镇从而寒冷刺骨。真要是从那个洞口下来,就算不摔死也会在汹涌冰冷的海水中淹死冻死,他们怎么可能活着进来?” 我知道,小雨所说的那个“洞口”肯定就是五帝庙偏殿里的那个。 “为什么留出这个洞口?”我问道。 “那只是一条“神道”,是留给主上的灵魂通向往生轮回所用”。 “神道?”魇宫里怎么会有神道?我怎么越听越觉得这魇宫不像是宫殿倒更像是一座古墓了。 “神道”里既然能飘出往生的魂魄,自然也能进“鬼”。虽然小雨认为不太可能,但她还是接受了我的判断推理。 因为,这事关我们四人的身家性命。 “就算时间是静止的,他们进来这70多年里怎么生活的?”我嘟囔了一句,仿佛是在问小雨。 “魇宫所处之地是天然磁场造就的平行时空,完全没有时间概念的。”小雨解释道。 我没听懂。 形势很紧迫,有些容不得我们在这里推理细想了。 “这里你最熟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问小雨。 “实力如此悬殊,我们不能跟他们硬碰硬。要想收拾他们,看来只有依靠“上古天冢”的力量了。” “上古天冢是什么地方?” “上古天冢,就是这天然能量场的最中心。它是构建这座魇宫的核心基础,也是魇宫中一切神秘力量的“百脉之源”。 在那里,我们双方的对决或许会更公平一些。” ------------ 第四十五章 天然强磁场与地球轴心 虽然目前的处境十分险恶,但是我却暗暗地泛起一丝喜悦感。 这丝喜悦感,来自我从“梅小雨”亦或是“齐国君王后”的口中获取的重要信息线索。因为这些线索,使我对魇宫最初的那些迷乱思绪正逐渐一步一步地清晰起来: 首先,魇宫确为君王后在位时所建。 魇宫所处的真实位置是在通过天然“海眼”引导海水倒灌、人工制造的庞大“地下海”的正下方,并成功借用“上古天冢”所具有的天然磁场能量使“地下海”的海水完全悬浮在宫殿的上方形成巨型漩涡和“水幕天空”。 梅教授的推理思路果然厉害! 这样的话,当时的齐国必定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耗费了很长一段时间将原本在此处正北方几十公里处的两条天然“海眼”延伸连通到现在的地理位置,这也就充分说明了现如今在原处找不到传说中“海眼”洞口的原因,因为它们早已被人为封堵了!可是为什么所有历史资料里对齐国如此浩大的土木工程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为什么民间传说里没有对“海眼”的消失有任何的解释? 这一切证明,当时的齐国宫廷史官没有留下丝毫文字记录、参与工程的万千劳役也没有一人口口相传。这保密工作竟能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 其次,她说修建这座魇宫的目的是为了等待接引齐襄王转世的灵魂与她再续恩爱前缘,看来这里静止虚无的时间概念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经被“君王后”所了解和掌握,她知道两人若在这里长期生存下去便可以永葆青春、长相厮守。可是,既然知道生活在魇宫里就可以长生不老,那当时的齐襄王与君王后只需要住进来就行了,干嘛非要兜个大圈子等待两千多年来接引往生轮回的“灵魂”?又干嘛弄巧成拙的像帝王陵墓一样修建一条垂直数百米的“神道”留给齐襄王的灵魂飘出去投胎? 如此说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魇宫建好之日,齐襄王便已经不在人世了。亦或是这魇宫根本就是因为齐襄王之死而建! 更大的可能性,就是齐襄王便埋葬在这魇宫之中。这里,根本就是他的王陵! 我们一直在探寻和闯入的,竟是齐襄王的陵墓地宫! 再者,这一切全部都是充分借用了“上古天冢”所拥有的超自然的强大力量。所以,只有“上古天冢”才是包括“天然强磁场”在内的所有这些神秘现象的真正根源和基础!我也想明白“地目”失效的原因了:这力量可以营造平行时空使时间静止虚无、可以使大海形成巨型漩涡,自然也完全能屏蔽覆盖我“地目”的目光。可是,为什么刚开始我通过“地目”看到魇宫会是矗立在悬崖绝壁的最顶端呢?那绝壁顶端镇守衡门的“嘲风”,还有那玉桥宫门分明是真实存在的呀?我还是想不明白这是为何。 到目前为止,剩下的这点疑问已经不算问题了。我已经确认,这一切所有的谜底,都隐藏在那拥有强大力量的“上古天冢”之内! 与之相比,魇宫仅仅是一个依附于它而存在的附属物而已。 “上古天冢”的出现,使我突然联想起了二战时期德国纳粹探险小组曾经在西藏痴迷寻找的“地球轴心”。 这两者,此时想来竟有很大的相似之处! 二战时期德国纳粹的领导人之一:海因里希.希姆莱对于神秘学十分感兴趣。他本人曾组建领导过一个智囊团,叫做“古代遗产研究和教学学会”。这个智囊团的主要目的就是从历史学、人类学等角度来证明日耳曼民族的高贵,为纳粹统治阶级服务。 当时他们有一个观点认为:日耳曼民族的祖先“雅利安人”曾经在公元前2000年左右征服过亚洲,而中国西藏正是“雅利安”民族的发祥地。在他们的理论中,甚至连佛祖释迦牟尼本人也说是“雅利安人”的后代。显然,如果能从人类学的角度证明这一点,就可以辅助证明纳粹所宣传的“日耳曼民族曾经征服过全世界”这一观点,从而也可以将希特勒的政治思想体系同宗教结合在一起进行推广。纳粹认为:既然希特勒和释迦牟尼都是同一人种的后代了,当然在思想上肯定会有一些共通的地方。 这些空穴来风的荒谬理论,是源于一个在欧洲广为流传的“亚特兰蒂斯”神奇传说。 在那个传说中,世界上最早并不是现在的“七大洲”,还曾经有过一个名叫“亚特兰蒂斯”的大陆。曾经的亚特兰蒂斯大陆无比富有,据说那里的人都是具有超凡能力的神族战士。 有关它的文字描述,最早出现在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于公元前350年撰写的《对话录》中。他写道:“1.2万年前,在地中海西方遥远的大西洋上,有一个令人惊奇的大陆。它被无数黄金与白银装饰着,出产一种闪闪发光的金属―――山铜。它有设备完好的港口及船只,还有能够载人飞翔的物体。”后来,在一次空前的大地震灾难中,这块大陆完全沉入海底。一部分亚特兰蒂斯人乘船逃离,漂洋过海最后在中国西藏和印度落脚。这些亚特兰蒂斯人的后代曾在中亚创建过灿烂文明,后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向西北和南方迁移,分别成为“雅利安人”和印度人的祖先。 因为这个传说,一些纳粹史学专家对外宣称亚特兰蒂斯文明确实存在,并认为“雅利安人”只是因为后来与其他种族的“凡人”结合才失去了祖先所赋予的神力。希姆莱对这个神话传说深信不疑,他相信,一旦证明“雅利安人”的祖先是神族,只要借助”选择性繁殖”等种族净化手段,便能创造出具有超常能力的、所向无敌的雅利安神族部队。 为了寻访先祖遗民并为自己鼓吹的种族论提供依据,1938年,希姆莱奉希特勒之命派遣了以博物学家恩斯特?塞弗尔和人类学家布鲁诺?贝尔格为首的“德国党卫军塞弗尔考察队”奔赴中国西藏,这支队伍的其他成员还包括植物学家、昆虫学家和地球物理学家。这些纳粹分子拍摄的纪录片《西藏秘密》显示,他们受到了不了解他们目的的当地领主的款待。但是,这群心怀叵测的党卫军成员并没有忘记他们此行的任务。贝尔格测量了很多中国西藏人头部的尺寸,并将这些人的头发与其他人种的头发样本进行比对;他们还通过被测者眼球的颜色来判断其种族纯净程度;为保留数据,这些纳粹分子用生石膏对十几个藏族人进行了面部和手的翻模,制作了这些人头部、脸部、耳朵和手的石膏模型。 这次考察中,队员们从当地人口中得知有一个名叫“沙姆巴拉”的神秘洞穴,据说那里隐藏着蕴含无穷能量的“地球轴心”,谁能找到它,就可以得到一种“神奇生物场”的保护,就能做到“刀枪不入、永生不死”,还能够任意控制时间和事件的起因、发展和变化。 1941年12月底,在苏联战场上的德国军队以损失50万人、1300辆坦克、2500门火炮的沉重代价,在莫斯科会战中遭到惨败。同年冬,百万德军又在斯大林格勒战役中陷入被动。面对些坏消息,希特勒和他的总参谋部一筹莫展。此时,希姆莱也在为如何摆脱军事上的被动处境冥思苦想。他一方面组织江湖术士通过在大西洋地图上悬挂吊锤的荒唐办法,来寻找盟军舰队。另一方面,他想到了那个在遥远东方的“地球轴心”。 此后,希姆莱面见希特勒,提出派遣一支特别行动小分队,前往中国西藏那个名叫“沙姆巴拉”的神秘洞穴,去找到那个能够控制全世界时间的“地球轴心”,然后再派遣数千名德军空降兵到那里,利用“沙姆巴拉”的巨大神秘力量打造一个战无不胜的“不死军团”;与此同时他们可以颠倒“地球轴心”的运转,使纳粹德国重新回到公元1939年,借此来修正当初所犯下的战略错误,重新发动战争。 为此,希姆莱与希特勒密谈了6个小时之久,还向元首递交了一份长达2000页的调查报告,并在其中的一张地图标出了“沙姆巴拉”的大体位置。 1943年1月,由海因里希?哈勒率领的纳粹五人探险小组秘密启程赴藏。 曾是职业登山运动员的哈勒是一名出生在奥地利的铁杆纳粹分子,早在1933年就加入了纳粹党。1938年德奥合并后,他又加入党卫军。在一次瑞士举行的登山比赛中,哈勒一举夺冠,充分展示了雅利安人的“优秀品质”,受到希特勒的亲自接见并与其合影留念。 哈勒等人的旅程并不顺利,1943年5月,他们在印度被英军逮捕。在几次越狱失败后,哈勒等人总算成功逃出战俘营。开始,他们打算投奔日军,但后来还是决定继续执行寻找“地球轴心”的使命。由于当时的英国印度总督派驻西藏的官员理查德森对德国人采取了宽容的政策,冒充德国商品推销员的哈勒开始了他在西藏的七年之旅。 这七年里,没有人能够说清哈勒和他的探险小组都去了什么地方;有荒唐的传说称他们最终找到了“地球轴心”,但只是不知道怎样来操纵它。 目前,按照德国官方的说法,纳粹第一次进入西藏所拍的纪录片在1945年秋天的科隆大火中被烧毁。哈勒1951年从拉萨回到奥地利时随身携带的大量档案被英国人没收,哈勒本人神秘失踪。 直至1953年哈勒出版《西藏七年》,外界才得知他还活着。德国纳粹进入西藏的档案保密级别较高,按德国、英国和美国的规定,这批资料有可能将在2044年后解密,也有可能会永远尘封在历史的浩渺烟海中。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起来。 这隐藏数千年的“上古天冢”与“沙姆巴拉”洞穴的地球轴心所拥有的力量是如此的相似,它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莫名的关联存在着? 从原始人类在“本能”意识的驱使下走进能够遮风挡雨的洞穴中群居生存,到产生思想走出洞穴开始构建文明社会,这个过程历时百万年之久。洞穴,就像是抚育人类成长的母亲和摇篮,在人类发展史中起着不可忽视的强大作用,人类无数此思想火花的迸发、无数幅蕴含表达思想火花内容的岩画等艺术作品都是出自这些洞穴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时至今日,人类依然对探访洞穴有着强烈好奇心的原因,这是我们渴望了解自己母亲和摇篮的天性使然。 我不能遏制自己的想象力,因为人类就是依靠着想象力的翅膀才飞翔到今天社会的文明程度。对于一切,我都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哎吆~小兄弟,这是要去哪儿啊?!” 在梅小雨的搀扶下刚转过墙角,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打断了我飘忽的思绪。 我一惊,抬头看到眼前说话的,竟是正手捻佛珠一脸坏笑的凤文魁!这家伙偷了小雨的背包溜走,想不到竟在这里又遇上了。 ------------ 第四十六章 巨阙出鞘 就在凤文魁的身后,竟赫然站着两个手端明治三八式步枪的日本兵!这两人的枪口正冲着我和小雨,并没有指向他。看上去,他们好像是一伙的! 这不是碰巧遇上,分明是追击堵截! 对手跟我料想的完全一样,只是没想到这凤文魁竟然跟他们掺和在了一起。 我下意识用右手一把搂紧了梅小雨。 “哎吆哎吆~当日在青岛初见,愚兄就过说你要交桃花运,小兄弟还愣是不相信,今天总算应验了不是?你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俊俏娘子是谁啊?看上去跟你还如胶似漆的,真像小两口啊。啧啧~!还穿着古装?你玩聊斋啊?”凤文魁眦着黄牙贫嘴贱舌地说道。 “闭上你的臭嘴!”梅小雨怒道。 闻听小雨的怒骂,凤文魁一愣,随后紧跟着向后退了两步;“嗐!原来这位是梅姑娘啊!恕老朽眼拙,一下子没看出来!”。 他这次学聪明了,怕离的太近再被小雨揪住暴揍。 “您二位这是要去哪里啊?带上我跟这几位皇军一起去瞧瞧呗?”凤大师嘬着牙花子哼哼道。 听到这里我断定:凤文魁这龟孙子终于当汉奸了。眼前的这三人完全符合传统抗日剧里的“坏人”的标准配置,我跟小雨正义凛然地面对着鬼子汉奸的枪口。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其实,汉奸这个“职业”还是很适合凤文魁的。虽然晚生了几十年,他今天总算还是赶上了这最后一拨。只是看来他这汉奸还没有泡够“级别”,主子们并没有给他配枪。要是给凤大师再换上一件黑绸褂,倒跟《地下交通站》里侦缉队的“贾队长”有几分神似。 眼前为什么只有凤文魁和两个日本士兵?他们怎么会穿插到我们前边的?鬼子头目藤原次郎到哪里去了?对了!他会不会刚才被“青海奴”撕掉了? “两位太君,你们得多留意这个女的,她会功夫很能打,大大的厉害!。”凤文魁转身媚笑着对两个日本兵说道。 听到这语气,看到这神态,我真想左右开弓地扇他大嘴巴子。 “大大的厉害?胡说八道的干活!是大大的漂亮!”听凤文魁说完,他身后的两个鬼子狞笑着走近了我们跟前。 “你的,让开!”一个鬼子用长枪把凤文魁拨拉到一边,另一个鬼子竟把三八大盖的枪口伸过来去挑梅小雨的下巴颏。 看到这个举动,我的火气腾地一下子就起来了。 这时,我的怀中猛然一空。我也知道梅小雨要干什么了。 我身边这个小姐姐总是一阵一阵地让人琢磨不透,她一会儿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干,一会儿又哭哭咧咧抹着眼泪儿对我下跪磕头的。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在这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女性躯体里同时存在着“梅小雨”和“君王后”两个灵魂,就看她随时喜欢“切换”成哪一个频道了。 此刻,我的身边是“如假包换”的梅小雨。 就在三八大盖的枪口伸到自己的下巴前时,小雨迅速用右手将枪口向身体外侧一档并反手拧住了枪管,随即抬起一脚踢到了持枪鬼子的裆部上。那家伙“嗯”的闷了一口气,就松手捂住裤裆翻白眼倒地了。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与此同时,另一个日本兵把本来指着我的枪口调转向了小雨,他要开枪!我猛地伸出右手也攥住了他的枪管,把枪口向上举去。“呯!”他叩响了扳机,子弹擦着头皮射出,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我手一麻放开了枪管。梅小雨倒抡起自己手中抓着的那支步枪向他拍去,那日本兵头一偏,枪托只是重重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两个日本兵犯的致命错误就是离我们太近了。在贴身的近距离内,他们端着的步枪发挥不了任何用处,我们只要错开枪口一丁点儿,就没有什么危险了。 看到我们动手,凤文魁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那日本兵肩头挨了重重一击,“哇哇”大叫着向后退去,边后退边用手去拉枪栓。明治三八式步枪的内藏式弹仓里虽然有五发子弹,但每发射一次必须要进行一次手动退壳,因此无法实现连续射击。 情急之下容不得多想,我猛然抽出了一直紧握在左手之中的“巨阙剑”。 宝剑出销,只见眼前寒光一闪,肃杀之气夺剑而出。 我刚把剑举起来想赶上他劈过去,却见那刚拉上枪栓的日本兵不叫了。只见他径自摇晃了两下,伴随着一股鲜血喷涌而出倒地身亡了,他手中的步枪竟断成了两截。那喷涌的鲜血溅了跪在地上的凤大师一脑袋。 可我只是拔剑啊! 我只是先拔出剑来,再打算举起来去劈他而已,我还没来得及劈他呀! 只有一个解释:我拔剑而出的时候,剑气是从他身上撩过的。 是巨阙的剑气劈了他。 这传说中的“巨阙剑”,果然厉害呀!怪不得小雨说“此剑万不可轻易出鞘,出鞘必要见血方还”。 那个被小雨踢中裆部的日本兵依旧在地上翻白眼,那口气还没有缓上来。小雨调转步枪,用枪口正指着他。 凤文魁一脑袋血,跪在地上看着我发愣。 我本来想再用剑指着他骂他几句,一转念还是赶紧先把“巨阙”收入了剑鞘中。但是,我心中的火气还是没有就此消除,我上前一步抬脚把凤文魁踹倒在地上。 “哎吆~哎吆~小兄弟饶命啊!我知道错了!” “孙子!什么不好你学什么!我他妈真想一刀剁了你!”我朝着地上的凤文魁啐了一口。 跟这种人说话让我感觉膈应的慌,我拉起梅小雨的手说道:“带着枪,我们快走!” “放下枪!你们谁也走不了!”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从我们的背后传来。 小雨端着步枪,我右手紧握着“巨阙”的剑柄,我们一起猛然转身看向了后方。 回头这一看不要紧,我禁不住一阵眼晕。我们的面前不远处,竟齐刷刷地站着七八个人。 五六个日本士兵正端着步枪指着我们,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日本军官正用手中的“南部十四式”手枪指着身旁一个人的脑袋。 这个人,居然是梅教授! ------------ 第四十七章 藤原两兄弟 梅教授怎么会落到日本人手中?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超哥哪里去了?他会不会……? 不可能!我赶紧制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 眼前这个身材魁梧的军官,肯定就是藤原次郎! 但是达叔讲述的故事里从那个洞口进来的,不过只有三个日本人呀!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多日本兵? 我对敌人的力量出现错误判断了,但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刚才出手解决掉身旁那两个日本兵的时候,我还有一种轻松感,以为“青海奴”解决了藤原,我们又搞定了这俩,应该没有危险了。 结果,判断思路还是跑偏了。 “放开我爸爸!”梅小雨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大声喊道。与此同时,她端起手中的步枪用准星瞄准了藤原。 站在对面人群中的梅教授看着我们,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他头发有些凌乱,嘴角还挂有一丝淡淡地血迹。看来,在跟对手遭遇的时候,他吃了不少亏。 “小姑娘!千万不要做傻事!快把枪放下,我可以担保你们的安全!”,有人在对面用中国话大声说道。听到说话,我这才注意到藤原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与我年龄相仿,大约在三十来岁左右。他个头不高,体型略显瘦削,鼻梁上戴着一副圆边的金属框眼镜,看上去有些文质彬彬。他看到我们彼此拿枪对峙着,表现出有些着急的样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 梅小雨的情绪很是激动,她见不得自己的父亲被人用枪指着头。她手中的三八大盖准星依旧锁定着藤原。但我看得出来,小雨没有玩过真枪,尤其是步枪。明治三八式步枪的重量很大,这使得她的枪口在上下抖动着无法端稳。 听到梅小雨这样问,那男子转身对藤原说道:“次郎,我请你先放下枪!”。 听那男子这样说话,藤原次郎迟疑了片刻面无表情,但几秒钟之后,他还是垂下手臂慢慢把枪收进了腰间的枪套中。 那男子继而转身向我们说道:“请相信我!我叫藤原太郎,我可以保证你们所有人的安全!也请你不要拿枪对着我的亲弟弟!拜托了!” 说完话,他朝我和梅小雨点头鞠了一躬。 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竟是藤原次郎的亲哥哥藤原太郎?!传说中他不是在日本京都继承父业搞考古学研究吗?怎么也会跑到这魇宫里来了? 梅小雨并不理会已经收起手枪的藤原,她知道只要局势还被对手掌控着,那把手枪收在套中随时还会再被拔出来。那五六个日本兵仍然端着枪指着我们,藤原收枪这个举动,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放我父亲过来!让我们走!”小雨继续端着枪喊道,她的眼中含着泪花。 “小姑娘!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一直在劝和的藤原太郎有些着急了。 “你不要再说了!”一旁的藤原次郎大声制止了哥哥的规劝。他“嚯”的再次掏出了手枪,重重地顶在梅教授的太阳穴上。 “你既然不愿放下枪,那我数到三,我们所有人一起开枪!好不好?!”他红着眼喊道。 这一招真狠毒!它对人的心理防线会形成极大的摧残。 数到“三”一起开枪,小雨开枪打死的或许只有藤原次郎一个,而他们将会瞬间灭掉我们所有人。 “一!”藤原次郎开始计数了。 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们不要杀人了!我求求你们!”一旁的藤原太郎带着哭腔在哀求,但毫无效果。 “你闭嘴!二!”藤原次郎喊道。 “哗啦”,是步枪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梅小雨选择妥协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坚持下去改变不了什么,她的脸上满是泪水。我使劲地搂住了她的肩膀。 “这位先生,还有你手中的那把剑!”藤原次郎对我说道,脸上带着胜利者的轻蔑微笑。看来,他们刚才亲眼目睹了巨阙剑出鞘时的巨大威力。 刚才在对峙的时候,我就想过:如果我猛然把巨阙出鞘横扫过去,说不定凌厉的剑气会瞬间劈掉眼前所有的人。可是,对面却还站着一个梅教授。 我没练过剑法,对巨阙做不到掌控自如,所以不敢去轻易尝试。 我弯下腰,把巨阙剑轻轻地横放在我的脚下。 藤原次郎的手枪是被他哥哥按下的。太郎按下弟弟拿着手枪的手,连声说:“好,好,大家都把枪放下。” 看到局面恢复了控制,一直跪在我身边的凤文魁慢慢地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溅的血,捡起了丢在地上的步枪和巨阙剑向藤原走去,边走边回头看着我们嘟囔:“梅姑娘,小兄弟啊,你们这又是何必呢?皇军这不是没把梅教授和我怎么样嘛?大家都是求财而来,犯不着刀兵相见。你看看,加上这俩一会儿工夫已经三死一伤了,怎么收场啊?哎!”。 藤原太郎迎上来从凤文魁手中接过了巨阙剑,把持在手中透过眼镜细细地端详着。 “青海奴”果真撕掉了俩,好样的!我在心中暗暗表扬那张臭烘烘的“大嘴巴”。 两个日本兵走到我们身后,架走了那个捂着裤裆的倒霉家伙。 “干掉他们两个!”藤原次郎把“南部十四式”手枪插回腰间的枪套,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们,向一旁的士兵下了命令。 “怎么可以这样!住手,不许开枪!”正在端详巨阙剑的藤原太郎听到了弟弟的命令,情急之下向前一步跨到了我和小雨的面前,背对着我们张开了双臂。梅教授也想走过来,却被身后的一个士兵控制住了。 “你敢开枪,就什么也得不到!”梅教授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太君,别呀!您不能杀他们两个,他俩好像知道路怎么走!”凤文魁也赶紧地在一旁应承道,“这魇宫里边有好多的黄金白玉夜明珠,件件都是稀世珍宝,他们俩都知道在哪儿!那个梅教授是考古专家,他也能帮到我们!”。凤文魁能开口为我和小雨求情,不知道算不算“良心发现”。 藤原次郎扭头看了看张开手臂护在我们面前的哥哥,无奈地摇摇头,又转身看向凤文魁;“是这样子?他们都知道在哪儿?看来,只有你不知道了?” 凤文魁听明白了藤原口中的意思,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藤原的面前,大呼小叫的哀求起来:“别啊!太君,我可是真心实意的给您当牛做马找宝藏啊!我懂堪舆风水、麻衣相术、阴阳五行、奇门遁甲,这魇宫里面处处机关重重,我得给您当“军师”啊,您不能没有我啊!” 藤原次郎低头看着脚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凤大师,撇嘴笑了笑,然后用手指做成“手枪”状对准他的脑袋,嘴里猛然发出“啪”的一声,把凤文魁吓得哇哇乱叫。 随后,藤原眉头一皱,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捂在了自己鼻子上。 “从这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只有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子知道。要想活着走出去,你最好别得罪我们任何一个人。否则,谁都别想出去。”我想保护小雨的安全,无奈之下想到了这个说法。 现在,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不知道身在何方的超哥了。 ------------ 第四十八章 头前带路 “另外,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日本已经战败了,早在1945年8月15日,日本天皇就已经向全世界宣布无条件投降。”我一字一顿的说道。 听我说完,藤原次郎转身踱步走到了我的面前。他伸手慢慢推开了挡在我们面前的哥哥。 “你说什么?”站定之后,他眯起眼睛、面色阴沉地问我。 “战争,已经结束快70年了。”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义正言辞地回答道。 “胡说!现在是昭和十三年,1938年!一切才刚刚开始!”他忽然向我咆哮道。 “你错了!现在是2013年!你已经进来魇宫70多年了!这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外边的世界早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在上个世纪的1945年,日本人就已经战败投降了!”我用同样的声调向面前的藤原大喊道。 “八嘎!”面前的藤原突然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来。 我本能的抬起右手一把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腕。 “哗啦”,周围的几个日本兵再次端起了手中的步枪。 我跟藤原次郎面对面、眼睛对眼睛的互相紧盯着,谁也不说话,但彼此都怒火中烧。一旁的藤原太郎只是在紧张的看着我们,却不敢作声。 僵持了十秒钟左右的时间,他忽然嘴角一撇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手臂松了下去,我顺势也把手放开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如此诡异的微笑,我以为放手之后他会紧接着去掏手枪,但他却只是用双手拽了拽皮带下的军装衣襟,挺了挺胸膛。 “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带我去找宝藏!”他转身离开了我的身边。 我注意到一旁的太郎悄悄舒了口气。 我的背包、腰包、ak47军刺和相机都被搜身收走了,我发现梅教授和凤文魁的身上也没有任何装备。所有的补给用品全部都被收缴在敌人的手上,由三个日本兵分别背负着。 “这是什么?!”搜我身的日本兵提着我的佳能g12问道。 “太君,那是一架数码照相机!用来照相,笑一笑,咔嚓!”凤文魁的嘴比谁都快,他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自己的能耐。 那日本兵饶有兴趣地摆弄着我的佳能g12,当他把机身翻转过来时,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惊喜的事情,赶忙把相机呈给了藤原次郎,并用日语哇啦的说了些什么。 藤原次郎接过去看了一下,转身很郑重地把相机挂到了哥哥的脖子上:“把这个送给我们的太郎。madeinjapan,这是来自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东西。” 我的脸上一阵火辣辣地发烧,感觉好像被他刚才那一巴掌打中了一样。 有个士兵又凑过来想去搜梅小雨的身,却被一旁的藤原太郎伸手给制止了。那士兵不好去悖长官哥哥的面子,只好悻悻作罢。 说实话,我对文质彬彬的藤原太郎或多或少有点好感,毕竟他曾经几番出手护着我们。都是“一奶同胞”,他那个亲弟弟怎么就这么不是个玩意儿? 来自2013年的三个中国人被来自1938年的一群日本兵端枪押着行进在修建于2000多年前的魇宫深处,队伍里还屁颠屁颠地自由穿插着一个21世纪新时代的铁杆儿汉奸。这场景,都令人觉得有些好笑。 我跟梅小雨走在队伍的最前边带路,身后跟着的是两个日本兵,再其次是梅教授和凤文魁、藤原俩兄弟,队伍的最后是四个日本兵:两个端枪警戒断后,另外一个士兵背着两支步枪然后搀扶着那个一瘸一拐还在“蛋疼”的鬼子。 不知道从哪里泛起的念头,我突然很想唱一首《歌唱二小放牛郎》。 我觉得我跟梅小雨活脱脱就是被鬼子兵抓住带路的王二小。所不同的是王二小同志把敌人带进了八路军的埋伏圈,而我们要把这些日本兵领进一个将会使他们无所适从的神秘地带“上古天冢”,然后想办法借助超自然的神秘力量逐个搞定他们。 这是我刚才与梅小雨对视时,从她的眼神里读出的信息。 “你,到我的后边去走路!不许超过我!”听到身后藤原在说话,我回头张望了一眼。我看到他用手指着的是走在他前边两步的凤文魁,此时藤原还是用白色手帕捂着自己的鼻子。 “好嘞好嘞!”凤文魁颠颠儿的绕到藤原两兄弟的身后去了。 “他,太臭了!”藤原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梅先生,这座魇宫实在是太壮观、太神奇了!”,藤原太郎在行走中主动跟梅教授搭讪:“我是在中国出生的,回国后一直在东京都从事考古研究工作,我的父亲也是一位研究中国古文化的专家。”他是从凤文魁的口中得知的梅教授姓氏。 梅教授只是默默地跟着队伍向前走着,看也不看他。 “原来您也是考古专家呀!幸会幸会!”跟在屁股后头的凤文魁接话道。 藤原太郎并不买凤大师的讨好账,继续跟梅教授说话:“梅先生,我知道您是位研究文化的学者,您一定反对战争,我也是。我爱中国的文化,我也爱我的弟弟,我这一趟来中国,就是为了找我的弟弟而来。” “太郎,你的话太多了!”一旁的藤原次郎打断了他的语言。 “次郎!是父亲要我来找你的!从陆军部得到你失踪的消息后,你知道父亲有多么难过吗?”看到弟弟一次又一次反复阻止自己讲话,藤原太郎情绪有点激动。 “不要跟我提父亲!是父亲要我上战场去为天皇尽忠,他只关心藤原家族的荣誉和面子,他才不会真正关心我的生死!”藤原次郎转身看着哥哥,一脸的愤怒。 藤原太郎一时语噎。 太郎的搭讪和他兄弟俩的这几句抬杠,使我依稀听明白了两件事:一、哥哥藤原太郎属于反战派,二、弟弟藤原次郎本心并不愿参军打仗,是父亲为了家族荣誉逼迫他加入日本陆军的。怪不得刚才我对他说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时,震怒之后他会有如此诡异的微笑。 归根结底,此时他真正关心的并不是为天皇尽忠,他所关心的只是这魇宫里无尽的财富宝藏! 我很想跟走在身后的梅教授建立沟通交流,这样一来可以得知超哥的下落,二来可以达成一个统一有序的脱身计划。但无奈我们之间间隔着两个端步枪的鬼子,我只要脚步一慢他们就拿枪口使劲戳我的后背。 ------------ 第四十九章 强磁场的威力 魇宫的深处没有白天与黑夜的交互。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环境中行进,人体生物钟会严重紊乱,它会让你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吃饭和睡觉距离现在到底有多长时间,人很容易快速感觉到疲劳。 藤原次郎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带着金链的精致怀表,他想看看时间。打开表盖,他愣了愣,然后把怀表在手掌中反复敲打了几下,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然后把表又塞回口袋中。 “太郎、今何時ですか?”藤原次郎问道。 一旁的太郎看了他一眼,抬起左手去看腕上的手表,接着又用右手去拧机械手表的弦把子。 “私の腕時計が止まったかも、忘れて巻きました。”太郎回应道。 我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猜到他们的怀表和手表都应该停走了。 在“上古天冢”的强大天然磁场面前,手表不停走才怪呢。这个秘密,只有我和梅小雨知道。 往前走了没多长时间,我的身后传来了粗重的喘息声,听那声音就像是恐怖片里怪兽出现时的音效一般。这喘息声来自我们身后的两个日本兵,他们气喘吁吁、脚步越来越沉重起来。我再次尝试着放慢脚步,他们竟然也不去拿枪口戳我后背了。 我回过头再去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后的那四个日本兵,他们明显也拖拉不动疲惫的脚步了,全部满头大汗很吃力的跟着队伍行走。尤其是那个背着两条三八式步枪的家伙,此刻已经不去搀扶“蛋疼”的伙伴了,他看上去好像比谁都要累。 从刚才出发行进到现在,我估摸着也就顶多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一路上走的都是宫廷内院的平路,并没有走上坡或是台阶等复杂地形。这几个日本兵难道就这点儿身体素质?平日里行军打仗长途奔袭,有时一走就是几十甚至上百公里,这在部队上应该属于“家常便饭”。他们不至于这么差劲吧?我回过头来,边走边暗自忖道。 突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我们止住脚步回头望去,看到行走在最后的那个身背两条步枪的鬼子很狼狈地趴倒在地上。 “八嘎!站起来!”藤原次郎大怒。 “嗨依!”那士兵诚惶诚恐地看了藤原一眼,很费劲地挣扎着爬起来去捡丢在地上的那两支步枪。 但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捡不起来。 “哗啦、哗啦!”我身后的四个日本兵此时也把原本端在手中的步枪丢在了地上。我一愣:难道这几个鬼子要造藤原的反不成? “長官!私たちはわざとしたんじゃない!そのは持てないよ!”那几个士兵站在原地不断地给藤原鞠躬,看那意思好像是在解释自己不是故意扔枪的。 这六条枪像被强力胶水黏住一样紧紧的贴附在地面上,凤文魁不识好歹地跑过去帮忙捡,但蹲在地上抠枪的那几个日本兵却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下。因为,此刻挂在他们每人腰间的四颗香瓜手雷也重如千斤了。 我恍然大悟!是强磁场!是强磁场帮我们缴了敌人的枪械! “现在是千载难逢的脱身机会!”我紧接着意识到。我攥了一下梅小雨的手,她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不要耍花样!”藤原次郎抽出了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双手用力的托举着指着我。他观察到了我们的举动。那手枪看上去他端的相当吃力。 “这是怎么回事?!”藤原次郎大声的问道。 “次郎、ここで強い磁場!”藤原太郎的手中正端着一个军用指南针。 磁场的秘密被藤原太郎识破了。 可是令我想不明白的是,把持在太郎手中的那柄“巨阙剑”面对强磁场为何没有丝毫的反应?难道它不属于金属材质? “为什么把我们领到这里来!”藤原瞪着眼睛有些恼怒。 “你不是要找宝藏吗?魇宫的宝藏就离这里不远!”梅小雨轻蔑地回答他。 藤原次郎开始纠结了。 “武器を捨てて!”片刻之后,他终于下了丢掉枪支武器的命令。 放弃枪支摘掉手雷的那几个日本兵瞬间恢复了身体的灵活性。眼下他们手中剩下的武器就只有藤原的手枪、每个士兵随身的三八式刺刀和太郎手中的巨阙剑了。没有了步枪和手雷,这几个人就好对付多了,至少我们在逃脱时不会受到远程攻击。 “这里离宝藏究竟还有多远?”藤原向梅小雨问道。 “半小时时间”梅小雨应道。看她答应的这么痛快,我就猜到这里边肯定不知道还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幺蛾子”在等着这群鬼子。 “原地チャージ!”藤原下令道。 听到藤原的命令,那几个鬼子把我和小雨推到了梅教授身边,然后坐在地上卸下了背包装备,开始准备喝水吃东西。我们的背包被他们翻了个遍,里边的食物和瓶装水都被他们瓜分了。藤原的命令看来好像是“原地休整”。 我也有些饿了,看着那群家伙在分吃我们的食物我有些心疼。 藤原太郎向我们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瓶从我们背包里找到的瓶装水,还有一只面包。他走到我们面前蹲下,扶扶眼镜看了看我和梅教授,然后把手中的水和食物递给了梅小雨。“对不起,我只能把自己的这份食物送给你们,就先请女孩子吃吧!” 梅小雨扭着脑袋看也不看,倒是一旁的梅教授伸手接过来塞到了女儿怀中,然后向藤原太郎点了点头。看来,梅教授也能够接受藤原太郎了。再怎么说,人家毕竟是好心送食物给自己女儿吃。 一旁不远处的藤原次郎往这边看了一眼,嘟囔了一句:“本の虫!”(书呆子)。 “太君,您看这事儿,我这不是也没吃饭嘛,您赏一口吃的”凤文魁咽着唾沫凑近了央求藤原。藤原皱皱眉头,一甩手把正吃着的半块压缩饼干扔到了远处;“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得嘞得嘞!”凤文魁起身追饼干去了。 “他好像条狗!”这是星爷的经典台词,此刻很适用于凤大师。 送完食物,藤原太郎并没有起身离开,他蹲在旁边面带微笑看着梅小雨吃东西。小雨显然是饿坏了,她吃起面包来狼吞虎咽,与她那柔美娇俏的外貌很不搭调。她把面包掰了一半分别递给梅教授和我,都被我们挡了回去。我和梅教授只是接过瓶装水喝了几口。 梅小雨自己知道好歹,她没有把自己“切换”成君王后频道。否则,她要是再跪下把面包和水呈给我劝我“进膳”,梅教授一定会当场吐血的。但是,我觉得梅教授心中此时肯定会非常纳闷:自己的女儿怎么会打扮成如此艳丽的战国宫廷女子? “藤原先生,你是怎么进到这魇宫里来的?”梅教授主动开口跟藤原太郎说话了。从漩涡翻船到被日军俘获,现在这是我们唯一在一起能够交流的机会,但显然梅教授并没有在梅小雨的着装打扮上浪费脑筋。他想从藤原太郎的口中寻找一些线索。 “哦,哦,是这个样子的!”藤原太郎看到梅教授主动跟自己说话,很是高兴。 他忙不迭回应道:“家父在东京得到了次郎失踪的消息很是焦急,他找到日本陆军部长官,要求派兵搜寻次郎。但是,陆军部回应说次郎是帝国的军人,他的失踪只能计入阵亡标准,不会派兵单独搜索。可是家父执意要进行搜寻,最后陆军部同意:由藤原家族派人进入支那战场,各战区部队可提供相应支持。家父年事已高,为了分担他的忧虑,我就主动要求来中国寻找弟弟。来到中国后,我得到了109师团山冈重厚长官的支持。他是次郎的上司,也是家父的朋友,他很欣赏我们勇敢的次郎。” “说正事儿!”梅小雨小声呛了他一句。 ------------ 第五十章 上古天冢 “哦,是这样的,山冈师团长从次郎率领的机动先遣队中挑选了十名曾经到过五帝庙的士兵,让他们带着我寻找弟弟。山冈师团长对他们下了命令,要他们完全服从我的指挥,找不到次郎不许回来。是他们带着我找到了那个神秘的洞口。他们说次郎很可能是进到这个洞里去了。”藤原太郎继续说道。 “你也是从那个洞口进来的?”我接话到。 “那个洞,实在是太可怕了!一开始……”从藤原太郎的表情上我看得出他对进魇宫的那段经历至今心有余悸。 “出発!”不远处的藤原次郎一声大喊打断了太郎的讲述。 所有的日本兵听到命令,匆忙地把手中没吃完的东西胡乱塞进嘴里站了起来。坐下连五分钟都还不到,这也算叫“休整”?看来,是藤原次郎故意不想让哥哥对我们多说些什么。太郎扭头看了弟弟一眼,也明白了他宣布集合出发的意思,很是无奈地起身离开了我们。 趁着集合的几秒混乱,我压低声音悄悄地问了梅教授一句:“怎么没见到超哥?” 梅教授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脚下一阵站不稳,急忙问:“超哥怎么了?!难道他……” 梅教授看到我的反应,得知是我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轻声补充道:“我也不知道。” 吓死我了!刚才看到梅教授摇头,我还以为超哥“壮烈殉国”了呢! “日本人知道还有超哥吗?”我赶忙再次询问梅教授。 “应该不知道。好像凤三也没说。” 嗬!想不到那狗汉奸好像还有点儿人性。 刚才听藤原太郎说109师团给他调拨了10个士兵配合搜寻弟弟的下落,那么加上最初进来的两个士兵应该总共有12个士兵才对,但眼下却只剩下了6人,这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折损了一半人马。这样算来,除了“青海奴”张口撕掉了俩和巨阙剑劈掉的那一个,那剩下的三个日本兵恐怕就是葬身在太郎所说的那个可怕的洞穴中了。 那个用来往生灵魂的洞穴中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我很难想像。它恐怕没有“君王后”对我所描述的那样简单。从那个洞口进来的这些人中,能对我们描述它的恐怕也只有藤原太郎。 目前,加上藤原两兄弟对手共有八人,而我们只有四个人,这里边还有一个搞不清楚现在到底跟谁一伙儿的汉奸。看来,要想顺利脱身还需静候天时地利。我曾经产生过希望超哥突然出现拯救我们于水火之中的想法,但这念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而已。他孤身一人势单力薄,又没有什么武器,指望他救我们纯粹是幻想。还是希望他不要像我们一样也被日本人抓住来的更现实一些。 没有了金属枪械弹药的累赘,日本兵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加快。梅小雨对于路线感觉确实是很熟悉,在转过长约数里的几条深宫通道之后,一行人眼前豁然开朗。 此刻,我们正站在一个相对比较高的位置上,在脚下不远处的地方,一座像火山口一样的巨型“天坑”赫然呈现在我们众人的眼前。乍一看到这个景象,我有些搞迷糊了:这座魇宫本身就是建造在“地下海”的海底,海拔高度已经是很大的负值了,怎么会还有一个这样深不见底的巨大“天坑”?这“一层套一层又再套一层”的地理结构直接把我的脑子弄乱了。放眼望去,这座“天坑”的外口是圆形的,直径大约有两三百米左右,很像是火山口,更像是月球上的“第谷环形山”。它的内部黝黑,深不见底。 在这座“天坑”的周围乱石密布。它们看上去完全是黑色的,造型十分怪异嶙峋,既像是数百万年自然风化所致,又像是由人工智慧雕凿而成。这些四处分布的乱石看似杂乱无章但却又很有秩序的像屏障一样一层层完全环绕在整个坑边,从这高处实在是不好去具体分辨它到底围了多少层。那场景就如同是美国科幻电影中的“外星世界”。 更加令人感觉到诡谲的是,那天坑的深处,时不时就会闪现出一阵蓝色的弧光。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藤原次郎面对着梅教授问道。 “这里边,有一座神秘的宝藏,它的价值超乎你们所有人的想象!”梅小雨接过了藤原的问话答道。 “里边,是不是真的有很多黄金玉石?”藤原次郎转身看着梅小雨问道。 “黄金玉石?这些,只配给魇宫添砖加瓦。”梅小雨轻蔑地一笑,“这里边的价值是你想象不到的,我只是怕你没有胆量进去。”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穿着中国古代的服饰?”藤原次郎对小雨的话表示怀疑。他其实早就注意到梅小雨异于常人的服饰打扮,现在终于憋不住开口询问了。 “我要是说我是梦见这些的,你信不信?我要是说这衣服是在魇宫中捡到的,你信不信?”梅小雨突然笑了起来。我看得出,她的笑有些坏。 “你害怕了?别怕,出去的路,也是在这里边。”小雨接着说道。 她的意思藤原次郎算是听明白了:“要么大发横财,要么摆脱困境,但这两件事都要亲自进去才能实现。这个看上去令人觉得阴森森的天坑,今天是不进也得进了。” 梅小雨这个鬼丫头在跟鬼子玩心理战术。 藤原次郎沉吟了片刻,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向前一挥,那些日本兵们便推搡着我们向着不远处的“天坑”走去。 我和小雨依旧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她瞟了我一眼,嘴角带着一丝淡淡地微笑,轻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从现在开始,就当做了个噩梦吧”。 ------------ 第五十一章 诡异的黑石林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声调和内容,我微微一震。因为我感觉它不是来自梅小雨,而是来自“君王后”的口中。 这个阴森诡异的天坑,想必就是“上古天冢”了。 从高处走到那堆嶙峋的黑色乱石前,我们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处身在这些乱石的旁边,我发现它们的实际高度要远大于我们从远处观望时产生的最初判断。它们的平均高度大约在两三米左右,这个高度恰好完全可以遮蔽住人的视线。由于是身处“地下海”的海底,魇宫中的光照并不是自然的日光,我也搞不明白周围的光线是从何而来。这些造型各异的怪石在并不明亮的光线映衬下,显得张牙舞爪、阴森可怖。 而且,现在我对这堆“乱石”到底是不是石头产生了高度怀疑,因为近距离看来它们通体都散发着金属般的黝黑光泽,就像是被人用黑色自喷漆喷过一样,看上去像极了美国b2隐形轰炸机机身的那种黑金属色。眼前所有黑色怪石的造型均不尽相同、各有特色,倘若它们是普通石头颜色的话,那完全就是属于上好的园林观赏石。但就是因为这微微泛出的黑金属色泽,使它们变得很是神秘诡异,并不招人喜欢。 对它们材质产生怀疑的不只是我一个人,藤原太郎用右手指关节轻轻敲打了一下身边的一块不到两米高的怪石,那石头竟发出了“嗵、嗵”的响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敲打在空汽油桶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这块“怪石”竟是空心的!难道说这些黑色石头全都是空心的? “これは一体何ですか?”藤原太郎带着疑惑的神情嘟囔道。 “どいた!”藤原次郎伸手把哥哥推到了一边,径自走到了这块怪石的面前。他伸出了带着白手套的右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它的表面,然后把手放到了鼻子底下闻了闻。 任何需要判断年代或成份的东西,他都要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这是藤原次郎多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性动作。这个习惯是小时候他跟随父亲考察古文物现场时养成的,它不仅是次郎的习惯,更是一个独有的特长。 因为,藤原次郎的鼻子对古文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性,这种敏感性可能是源于父亲的基因遗传。任何无法判定年份或成份的东西,只要是经过他的鼻子一嗅,便能得出一个与科学检测结果八九不离十的结论。 这个“特异功能”,曾经让他的父亲惊讶不已。在藤原次郎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指着一片荒芜的空地说:“爸爸,这里有好浓的血腥味”,结果三天之后藤原道的考古队从这里找到了一个汉代的古战场遗址,从中出土了大量锈蚀的刀剑兵器和士兵盔甲遗骸。 要不是藤原道执意不让小儿子继承父业,凭借这个特长藤原次郎的考古学造诣可能会远在他父亲之上。只可惜对于这个本事,他大哥藤原太郎却没有丝毫的天赋。 当日在五帝庙里,得知自己两名士兵失踪后,藤原次郎站在偏殿内的洞口边,他就是嗅出了来自两千多年前齐国魇宫的味道。这也正是他宣布机动先遣队在五帝庙扎营留宿的真实原因,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洞中,绝对大有文章。 至于那两个悲催的财迷士兵,他才懒得去管。当时一脸无辜地向清远道长下跪磕头,那都是他装出来的鬼把戏,他只是想从这位道人的口中获取一些更有价值的线索,为自己寻找宝藏提供方便。 如果说大哥藤原太郎是继承了父亲的考古事业和对中国古文化的热爱,那么次郎继承的就是文化强盗、文物贩子藤原道对财富的欲望和贪婪。 他刚才之所以在沉吟片刻之后什么也没说便挥手带队向“上古天冢”进发,并不是因为中了梅小雨的心理战术,而是他再次嗅出了这里确实有极其浓烈的财富气息,那气息,浓烈的程度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就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神奇的鼻子,再加上他在五帝庙大雾弥漫中又误打误撞地打开了“地目”,这才使他下定决心孤身进入偏殿的黑洞去一探究竟。 毕竟机动先遣队中人多嘴杂,他不想被随队的同僚们背后议论藤原家族的人是贪财的匹夫。而且,在诱人的财富面前,这些士兵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份多余的累赘和监视,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找到宝藏,不上缴国家的话他就会成为大日本帝国的罪人。这也是促成他单独行动的最终原因。 “地目?”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我怎么没有发现藤原次郎的额头上有“地目”?他明明是因为开了“地目”才进来的!我又悄悄地瞟了站在怪石前的藤原次郎一眼,他的额头上光滑平整,哪里有什么“地目”的痕迹?这是怎么回事?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在打开“地目”之后,额头的那个伤口是好几天都一直无法愈合的,一动它就会火烧火燎地疼。而现在,我额头上的“地目”,不,是那个伤口,竟然结痂了! 是魇宫!是魇宫使我的“地目”失效,是魇宫把我的“地目”变回了普通伤口!从走进魇宫那一刻开始,我的“地目”就被屏蔽了,它在逐渐的变回普通的伤口,正常的生理变化正在使这条细小的伤口慢慢地开始结痂愈合。 看来,藤原次郎的“地目”,也不过是一把用来发现魇宫的“钥匙”。在进来一段时间之后,它也慢慢地愈合消失了。 站在怪石前的藤原次郎嗅了嗅自己手上的味道,皱起了眉头。这次,他好像完全没有嗅出任何能给他提供判断价值的线索。他手中的这种来自怪石的味道,他完全不熟悉,平生从没有闻到过。 “唰!”,他转身从站在身边的一个日本兵腰间抽出了三八式步枪的刺刀,猛地一刀捅进了那块黑色怪石之中。为了对抗强磁场的引力,他抽刀和捅刀的力度都比往常要大了好多,伴随着一声闷响,那把刺刀整个的没入了怪石之中,只剩下刀柄部分还留在外边。 身旁的梅小雨一把紧紧握住我的手,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噗!”他紧接着又把刺刀用力拔了出来。 就在藤原次郎拔出刺刀的那一瞬间,一股黑色充满浓烈腥臭的液体从石壁的刀孔中喷射而出,那黑色腥臭液体的喷射速度和力度很是惊人,伴随着“啊!”的一声惨叫,站在藤原次郎身边的那个日本士兵,就是那个被梅小雨踢中裆部的倒霉家伙,他捂着脸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开始疯狂的打滚,那叫声完全没有一点儿人声,那是一种极端痛苦的嚎叫。一股带着皮肉烧焦味道的浓烟从他双手捂着的手指缝里“呼呼”地冒出,那场面很是骇人。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们所有人迅速往后撤了好几步。 喷射而出的黑色液体有那么一星点也溅到了藤原次郎的袖口上,他的袖口上瞬间冒出了呛人的浓烟。“八嘎!”藤原次郎边后退边慌忙用带着白手套的手去拍打着,他的手套也开始滋滋冒烟。拍打完袖口,他慌乱地摘掉手套扔在地上。这时,他的军服袖口和白手套已经被完全烧掉了。 那黑色的液体依旧在喷射,喷出的液体不偏不倚全部落在了那个满地打滚的日本兵身上,霎时间呛人的浓烟完全包裹住了那个痛苦的身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声仿佛来自幽冥的十八层地狱。眼前浓烟滚滚,看上去就像是一壶开水浇在了一块冰上一样蒸汽升腾、遮天蔽日。 不多时,黑色液体的喷射停止了,浓烟散尽。我们眼前的脚下,除了一滩恶臭的混合液体之外,完全找不到一丝一毫曾经有人挣扎存在过的痕迹。 那个日本兵,就这样被彻底干净的融化了。 ------------ 第五十二章 化骨黑水 所有的人都像傻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滩液体。 藤原次郎突然暴怒起来,他掏出了手枪,“嚯”地指向了梅小雨。 “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他朝梅小雨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我一闪身挡在了小雨的前边,藤原次郎猛然抬脚踹到了我的胸口上,军用皮靴的硬度很高,踹在身上力度很大。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梅小雨从身后使劲扶住了我。 藤原上前一步用手枪顶住了梅小雨的太阳穴。 “你除了动不动就会掏枪之外,还会什么?”梅小雨并没有胆怯。 “为什么会这样!这是些什么东西?!”藤原次郎依旧怒火中烧。 “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你自己非要用刀去捅它,惹出事来凭什么怨我?”小雨嘴跟的很快,这丫头毫不示弱。 “不说实话,信不信我枪毙你!”藤原吼道。 梅小雨慢慢转过身,用正面对着眼前的藤原次郎,伸出一只纤手把他的枪口对到了自己的眉心上。 “好啊!开枪吧。我保证咱们谁也活不了,信不信?”梅小雨此刻说话的神情竟有些像市井无赖的感觉,她快把藤原次郎给气疯了。 “呯!”一声枪响,藤原次郎把枪口抬高了一寸,子弹擦着小雨的额头射了出去。 梅小雨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直很平静的看着藤原次郎。 这姑娘,这是条汉子!也不知道这句话此时用在女孩子身上到底是夸人还是骂人。 直到听见枪响,不远处的藤原太郎才从刚才的恐怖场景中回过神来,“不要这样!”他大喊着两步跑过来,把正在恶狠狠瞪着小雨的次郎推搡到了一旁。 “次郎君、あまり衝動!”太郎在一旁对他说道。 “混蛋!我真想一枪毙了她!”藤原次郎咬牙切齿的说道。 “请克制一下。这个女孩对我们还有用处!”太郎说道。 听他两兄弟在一旁嘀嘀咕咕,我估计是哥哥在劝说弟弟克制情绪,尽量以大局为重。片刻,藤原次郎收起手枪,转过身来看着我们。 “全体の注意!何も触れないで、引き続き前進する。”他对士兵们喊道。他禁止士兵们再用手接触这些怪异的黑色巨石。 原本走在队伍前边的两个日本兵吆喝了一声,用手推搡着我和梅小雨继续前进。 我们行进的目的地是进入“上古天冢”,而要想到达天坑的边缘,就必须要纵穿过这些一层又一层的黑色怪石。围绕着天坑边缘的这些怪石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层,刚才在高处的时候我们并没有去仔细的数数,现在只好闷着头尽量捋着直线往“黑石林”深处走去。 这些巨石之间的空隙并不小,有时会间隔一米多宽,有时又会达到三四米宽,人员在石头空隙中行进倒也算是比较轻松自如,这也正好可以使我们躲避着尽量不去碰触它们。 我们在这黑色的“石林”中宛转迂回前进着,想尽早走出这些盛满“化骨水”的石头包围圈。从进入“黑石林”那一刻开始,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身边,这种感觉使人心理上极端不舒服,我全身的汗毛此刻都是竖立的。 行进中的藤原次郎忽然有些迟疑。 他停住脚步,反复刺溜了几下鼻子,然后对着周围的士兵喊道:“全体の警戒!殺気がある!” 听到命令,周围的几个日本兵都把随身的三八式刺刀拔了出来握在手中,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之所以要求全体警戒,是因为他嗅到在这诡异的“黑石林”里,不知从哪里隐隐约约透出来一股强烈的杀气。 而且,此刻这股杀气正从四面八方弥漫出来,越聚越浓。 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阵猛烈的狂风不知从哪里突然刮了起来,它席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和小石块劈头盖脸的向我们袭来。 这阵狂风的猛烈程度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刹那间所有的人被刮的东倒西歪站不住脚。这阵狂风掠过“黑石林”中那些造型嶙峋的怪石,石头上分布众多的棱角和空洞在风中发出了像是“鬼哭狼嚎”一样令人耳膜刺痛的啸叫。 我拉着梅小雨迅速匍匐到了地面上,我们身后的所有人也都跟着赶紧趴下来躲避肆虐的狂风和在风中飞速袭来的碎石块。 可惜我身后的那个日本兵还是慢了一步,一块核桃大小的碎石击中了他的面颊。那狂风裹挟着石块的加速度是很惊人,所以它的杀伤力同样惊人。 那日本兵在被石块击中之后马上本能的用双手捂住了自己受伤的脸颊,但显然他被这次突然袭击给打蒙了,没有立即趴下。只见他捂着脸随着狂风刮去的方向疾步向后方倒去,在踉踉跄跄、越来越快地倒退了大约七八步之后,“哐”的一声整个人一头撞在了数米之外的一块黑石头上。 在巨大的撞击力下,那块黑石头猛然爆裂开来。一瞬间黑水四溅、绝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十分钟前惨绝人寰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幸好我们卧倒的位置是处于上风口,那爆裂后喷溅而出的黑色液体被肆虐的狂风卷集着全部吹向了后方,并没有威胁到我们的安全。倘若那黑石头是在我们的正前方爆裂开来,那势必将是全军覆没、在劫难逃了。 狂风毫无征兆的刮起,又毫无征兆的消失。 从风起到风停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几秒钟。但就在这不长的一小段时间里,又被那黑水化掉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忽然觉得有些残忍。 风停之后,我们起身拍打着头上和身上的尘土,继续向着目的地进发。这阵怪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都搞不明白。藤原次郎憋着一肚子火没处发。 队形重新调整,我和小雨依旧打头阵,原本走在最后的三个日本兵中有一个调到我身后补了空位,这样我们身后还是两个士兵。再往后是藤原两兄弟、梅教授和凤文魁,两个日本兵垫后收队。 我们的敌人在减员。 梅教授夹杂在队伍的中间依旧不说话,凤文魁刚才被那阵莫名奇妙的狂风惊吓到了,到现在才惊魂落定。“乖乖!那些黑水比强硫酸还厉害百倍,皮肉沾上就化掉,连块尸骨都剩不下,简直吓死老夫了”,他对着梅教授说话,梅教授默不作声。 “嗯?~”凤文魁没走多远突然自言自语的做惊讶状,他边走边抬起自己的右手用手指像是掐算着什么。一旁与他并肩前进的梅教授突然脸色一变,扭头狠狠地瞪了凤文魁一眼。凤文魁察觉到了梅教授的眼神和表情,他吐了吐舌头假装像是拈了拈手指上的灰尘一样又把手放下了,也没再发出什么声音。 藤原两兄弟行走在他们的前边,对这些细微的动作并未有所觉察。 ------------ 第五十三章 风后八阵 队伍在乱石中行进了至少有半个小时,依旧还没有走到天坑的边缘。四个日本兵与藤原两兄弟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在他们的要求下,我和小雨放慢了带路的速度。 对于嗅觉感官极度敏锐的藤原次郎来讲,在这段时间里那股让他感到无从提防的阴森“杀气”就从未彻底消失过,只是时浓时淡,始终如影随形。 队伍继续又往前行走了半小时左右的时间,在绕过一块庞大的黑色巨石之后,我身后的一个日本兵忽然指着右侧五六米开外的一个地方大声叫道:“それは小野さん!” 所有人循声望去,看到他所指着的那个方向,在地面上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脓水。这分明就是刚才融化掉那个倒霉鬼子的地方! 在这“黑石林”里左拐右拐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又转回来了。 藤原两兄弟开始跑到一旁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藤原次郎边说话边用眼睛瞟向我们,眼神里满是恶意。太郎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摆了摆手,然后向我们走了过来。 “梅小姐,您不是认识路吗?”他走到了我们面前,说话的语气很客气。 “我只知道哪里有宝藏,但不知道哪条路才走得通”,梅小雨并不买他的帐,她在偷换概念。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困在这里吧,这样会很危险的。”太郎说话的态度很诚恳。 “你们不是有指南针吗?用它可以找到正确方向”梅小雨在装糊涂。 “梅小姐,这里有磁场,指南针失效了。还是请您多多指教!”太郎解释道。 “那只好继续凭着感觉走喽,我一个女孩子都不怕累难道你们怕?” 藤原太郎看上去有些老实木纳,跟女孩子抬杠他显然不是对手。我们的梅小雨直接是软硬不吃。 太郎返身到一边跟弟弟继续说话,不知道他用什么方式说服了藤原次郎并没有再过来为难我们。 队伍修正方向,朝着“想象中”的目的地继续前进。 闷热难耐,日本兵们边走边有人掏出水壶往嘴里倒水。 我和小雨也口渴的厉害,嗓子里像是要冒火一样难受。 周围的光线渐渐地暗了下来。少顷,一片浓厚的乌云开始在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中慢慢聚集,乌云中时不时还会划过一道悄无声息的蓝色闪电,却并不见雷声。 看上去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这里的“天空”本来就是海水,再出现乌云、闪电和下雨实在都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藤原抬头看看天空,又下令再次提高行进速度,看得出他想在走出这“黑石林”前尽量减少遇到怪异袭击事件的几率。 一阵带着湿气的凉爽微风扶过面颊,它使行走中的每个人都感觉有些惬意,这丝凉意仿佛暂时压制住了那些黑色怪石的狰狞,令人四体通泰、周身清爽。 几点雨滴落到了我的脖子上,凉凉的。开始下雨了。 身后的日本兵中有人发出了欣喜开心的感叹声。的确,旅途劳顿中下一丝细雨能起到振奋精神、缓解疲劳的有效作用。 一开始是下小雨,几分钟不到的工夫就变成了滂沱的瓢泼大雨。 在“黑石林”中穿行,没有能躲雨的地方,那些怪石让我们躲避唯恐不及,是绝不会跑到它下边去躲雨的。一行人冒着大雨淋得像落汤鸡一样,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穿行很是狼狈。 “刺啦”,一道蓝色的闪电张牙舞爪地从天空划下,径自落到了前方高耸的一块黑色怪石上。“砰!”,那块黑石头炸裂了,刹那间黑水四射、铺天盖地。 看到眼前这一幕,整队人马立刻“哇哇”乱叫着各自分散去躲避这飞溅而来的“化骨黑水”。 这次,所有人都跑的很快、躲的很远。鬼子们都学聪明了。 “砰!砰!”又一道闪电同时击碎了两块黑石头,又是一波致命“化骨黑水”的喷溅。那洒落到地面上的“化骨黑水”与泥泞雨水竟然混合为一体,向我们的脚下快速流淌了过来。这要是被它沾到,就得从脚底下开始化了。 这次的袭击规模实在是太大太惊人了:天空中四处喷洒、地面上肆意横流。这分明就是一次“全方位立体式大轰炸”。 “哎吆妈呀!”凤文魁脚下生风颠颠儿跑的比谁都快。 “跟着我走!”趁着敌人阵脚大乱、四处躲避的空档,梅教授迅速穿插到了我和小雨的身边。小雨一把搀住父亲,与我一起跟着他指示的方向快步跑去。 在梅教授的指引下,绕过了几块黑色巨石,左转右拐不到几十米米,我们的周围豁然变了另外一番模样: 天空分明还是原来的天空,根本看不到一丝阴云,也感觉不到一颗雨滴,地面上更是没有一丁点儿水迹,就好像从没有发生过下大雨这件事儿一样。我们离开刚才“狂轰滥炸”的袭击点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但却听不到一点敌人的声音,既没有躲避逃窜的慌乱尖叫,也没有被“化皮噬骨”的绝望惨叫,就像是根本没有其他人一样。 更神奇的是:我们此刻已经站在巨型天坑的边缘上,神秘幽深的“上古天冢”就在眼前的脚下。 “我们走出来了!”我惊喜的喊道。一旁的梅小雨看了我一眼,面带笑意。 “是的,我们走出来了。”梅教授应道。 “梅教授,我们快走,当心日本兵追来。”我突然想起藤原次郎他们离我们并不远,倘若沿路追来我们就又要落入魔掌了。 “没事的,你大可放心,他们不会追过来的。”梅教授笑道。他此刻看上去很是轻松。 “他们不会追来?难道他们已经全部被黑水化掉了?”我不明白梅教授的意思。 “哎吆我说~你们倒是等等我嘿!”身后传来了凤文魁的尖叫声。 我们转身看去,只见满身湿淋淋、狼狈如丧家之犬的凤大师从一块黑石后转了出来,气喘吁吁地朝我们跑过来。我再定睛仔细一看,这厮竟然一手抓着一只我们的双肩装备包,另一手提着我的“巨阙剑”。 这个“舍命不舍财”的玩意儿,他竟然趁乱把鬼子躲避逃窜时丢掉的背包和巨阙剑给捡回来了! 看到这个狗汉奸也跟在后边跑了出来,我一时气不打一处来,接着想迎上去动手抽他,梅教授看出了我的意图,一把拽住了我。 “哎哎~!小兄弟,我知道你想干啥!你得先听我解释……”凤文魁嚷嚷道。 “你解释个屁!你他妈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狗汉奸!”我张嘴骂道。骂完还是不过瘾,就是想动手抽他嘴巴子。 “小兄弟,此言差矣!你可是冤杀老夫了!”凤文魁摆出一幅冤枉相,“你们别以为我是真投靠了日本人,我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呀!皇军,啊不,呸呸,鬼子说要杀你们,我可是一个劲儿地给你们求情呀,这你可是亲眼所见吧?鬼子问我还有没有别人,我可是没把跟你们一起的那个光头小哥供出来吧?我刚才来的路上无意之中发现了“风后八阵图”的奥妙玄机,知道了你们是在故意利用这个奇门阵法来消耗折损鬼子兵,我不也没说破不是?天地良心呀!”他说着说着满脸委屈,又要开始抹鼻涕眼泪。 “算了,别跟他计较了。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刚才他确实看出了“风后八阵图”的玄机,我瞪了他一眼他也就消停了,并没有多嘴声张,还算是良心未泯。”梅教授又替他开脱。 “还是梅兄长体谅人,我跟日本人点头哈腰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要不也得像您一样吃苦头不是?”凤文魁说完这话,又觉得说多了,连忙闭嘴又用手去拢那湿乎乎的大油头去了。 “刚才您说他们不会追来,为什么?“风后八阵图”又是什么?”我是不想跟凤文魁这孙子多浪费口舌,但梅教授的答案我很想知道。 “刚才我们穿行于其中的“黑石林”,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乱石堆,那其实是一个很有名气的奇门遁甲阵法,名曰:“风后八阵图”。梅教授对我解释道。 “这“风后八阵图”的来历可是不简单,它乃是上古时期轩辕黄帝的将帅“风后”融合八卦九宫所创,最早原本是归属于兵法范畴。此八阵为: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其中总布阵为“八阵四为正,四为奇。余奇为握奇,或总称之。先出游军定两端,天有冲圆,地有轴,前后有冲,风附于天,云附于地。冲有重列四队,前后之冲各三队。风居四维。故以圆。天居轴单列各三队,前后之冲各三队。风居四角,故以方。天居两端,地居中间,总为八阵。阵讫,游军从后蹑敌,或惊其左,或惊其右,听音望麾,以击四奇。”适才我们一走进这“黑石林”之中,我就惊奇地发现这些黑色怪石的组合摆设阵列,与此上古“风后八阵图”布局如出一辙。”这八阵图按奇门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共设八门,这八门每日每时变化无端,阵中融合木、火、土、金、水五行幻化之术,风雷激动、杀气冲天,可处处将对手置于死地。不识阵法之人倘若从“死门”而入,则会被困顿其中、插翅难出。” “前些年,凤文魁还算是务正业的时候,我跟他曾经一起深入探讨过对这上古“风后八阵图”的学术研究,对此也算是略知一二。以我二人之力虽不能编排阵法,但从中寻得“生门”成功脱身还是自信有这个能力的”,梅教授看着一旁假装老实人的凤大师说道。 原来他也懂这个,怪不得凤文魁这孙子也能从阵中跟着我们走出来。 听梅教授说完,梅小雨在一旁默默地点头表示赞同。但我不知道,此刻点头认可这个说法的到底是梅小雨还是君王后。 我只知道“指南车”乃是风后所创,至于这“风后八阵图”,我是一句也没听明白。梅教授看我满脸的迷惑,微微一笑:“看来我讲的有些深奥了。《三国演义》总该看过吧?诸葛亮用来困住陆逊的乱石堆,就是后来经过奇门遁甲演化而成的简易“八阵图”。” 经过梅教授提醒,我猛然想起《三国演义》中确实有过这样一个段落,想不到今天在魇宫之中遇上了如假包换的上古“风后八阵图”,还险些葬身其中,实在是心有余悸。 ------------ 第五十四章 谁的女儿谁的爹 看来,藤原两兄弟和那几个日本兵在那“风后八阵图”中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了。说不定他们会永远被困在阵中,然后逐个逐个地被那些“化骨黑水”给消灭干净,片甲不留。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对藤原太郎有些惋惜:他本性善良又反对战争,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化工作者。他从东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以身犯险、知难而进,不过只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亲弟弟而已,想不到今天却因为受弟弟连累被我们困顿在这个处处暗藏杀机的奇门阵法之中,这对他实在是有些不公平。 算了,要怪就怪他自己投胎投错地方了。 我把巨阙剑和背包从凤大师手里一把夺了过来,这些东西在他手里我不放心。 “唉呀~小兄弟你心急什么,我这些本来就是带出来给你的呀。喏~你看,这背包正是你的那个嘛”,凤文魁讪讪媚笑道。 我低头看了一眼,不错,就连我的迷彩腰包和ak军刺也被鬼子用包带绑到了大背包上,竟然一件都不少。 “现在,我该听你的解释了”,梅教授的说话打断了我的思路,他是在对身边的梅小雨讲话。 “解释什么呀?”梅小雨回问道,她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 “解释什么都行,怎么解释我都信”梅教授依旧平心静气地在看着自己的女儿。 其实,梅教授早就发现了自己女儿的状态不对,这绝不仅仅是外观服饰打扮的问题。俗话说的好:知女莫若父。 “你,真的信吗?”梅小雨幽幽地说道。这句话,我可以再次断定是出自君王后的口中。 我感觉,接下来的场面很可能会乱套。 “还让我来替她解释吧,梅教授”我赶紧接过了话茬。我担心从君王后的口中万一说出什么话来刺激到梅教授,那就不好收拾了。 任何一个父亲,都不会坐视自己女儿的躯体被另一个灵魂占据而置之不理的。 身旁的小雨亦或是君王后,不管是谁了,反正她好像明白了我抢话的意思,带着感激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表示要她放心。 我不会让君王后说出伤害到梅氏父女感情的话,同时也不想让梅教授去排斥小雨躯体中那痴情又无辜的君王后。 我很纠结,现在我反而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尽力的保护着哪一个?是梅小雨?还是君王后?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由我来向梅教授讲述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用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言简意赅的讲完了我在魇宫中苏醒后发生的一切,直到左臂中枪后被日军俘获。 接下来,便是梅教授的沉默,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身旁的女儿沉默不语,这段时间也至少有五分钟。 一旁的凤文魁嘴巴张的老大,下巴颏快要掉在地上了,一如那日在青岛夜市上看见我打开“地目”时的夸张神情。 那段故事直接让他听傻了。 “告诉我,你到底想选择做哪一个角色?是小雨,还是后氏?”梅教授终于开口了,他的表情很是严峻。这一句话,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父亲!我是主上的王后,同时也还是您的女儿”。 “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我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主上和父亲这两个亲人?!”梅小雨的脸颊上滚落了泪珠,她情绪有些失控地喊道。 我的心一颤,不知道该怎么化解这尴尬的局面。我还有些担心梅教授会因为齐襄王而迁怒于我。 “那一世,倘若不是父亲的执意反对,我怎会立下誓愿将自己的魂魄交付给那些嫣红的花朵?又怎会倾尽国力建下这旷世无双的魇宫来等待我往生转世的夫君?当日,父亲若要知道女儿以身相许的是齐国太子,您还会反对这门婚事将我们赶出家门吗?主上复国登基之后,臣妾贵为王后之时,您是怎样为自己当日的横加干涉辩解开脱的?那一世,你险些毁掉女儿一生的幸福,这一世,父亲您还要继续这样做吗?”梅小雨已经泣不成声了。 随着“扑通”一声,满脸泪痕的梅小雨跪在了父亲面前。不,此刻跪下的依旧还是那莒地太史府中誓死捍卫真爱的后氏小姐。 “父亲!您的女儿在数不清的转世轮回中痴痴等待了两千多年,只为了心爱的那个人能够回来。在这之前的每一世里,我都会与他在红尘俗世中擦肩而过,却彼此不知道我们在那一世里曾深深的爱着对方,一如天帝对曼珠沙华的诅咒。女儿不相信这个恶毒的诅咒,因为我是彼岸花最忠实的护花使者,我恳请您成全这段漫长煎熬的等待,也恳请您今天不要再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眼下,听傻了的不止是凤文魁一个人了,我也有些hold不住了。 这位跪在地上的后氏小姐的口才一瞬间犹如核裂变一样爆发出了巨大能量,实在是太厉害了!动之以亲情,晓之以道理,只是不知道旁边的梅教授心里此刻有何反应? 不过,有件事我没搞明白,我觉得梅教授应该更是搞不明白:梅小雨这一世的父亲梅经天与那莒地的后太史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转世?恐怕除了梅小雨真没别人能去验证这个事情。我怀疑这后氏小姐是不是因为情感猛然爆发,就把上辈子对父亲后太史的怨怼一股脑儿地推到了这辈子的父亲梅经天脑袋上了,这种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因为梅教授也无法分清此刻叫他“父亲”的到底是梅小雨还是君王后。 听到刚才的那一席话,我的心疼的快碎掉了。 此时此刻内心快纠结到极点了:面对身边的这个令人怜爱疼惜的痴情女子,下一步我他妈到底该做往生轮回的齐襄王呢还是继续做“穷照相的”老路?上天总是会给人出这种折磨人的选择题。 淡定,一定要淡定,我暗暗地对自己说。毕竟,人家他爹还在跟前儿呢。他爷俩自己的家务事还没掰扯清楚,临时还轮不到我插手搅和。 ------------ 第五十五章 超哥的手机 听完了跪在身边女儿的哭诉,梅教授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在毫无来由的状态下,一道犀利的蓝色闪电划破我们头顶上的水幕苍穹,径直地劈入了眼前这深不见底的“上古天冢”,一阵地动山摇的刀兵厮杀呐喊之声从天坑的深处传了出来,紧接着又传出了两声清脆的枪响。 这个突发现象很及时地打破了天坑边梅氏父女的尴尬局面。 在魇宫中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危机考验,所有的人都已经变得相当警觉而灵巧。我们在天坑内传出呐喊和枪声的第一时间全部伏倒在地,谨慎的向深坑内张望观察着。什么也看不到,坑洞内那漆黑幽深的底部还是在隐约的划过一丝一丝的蓝色弧光,与刚才闪电的样子极其类似。 我们不是从“风后八阵图”中出来了吗?怎么还会有闪电?那几个鬼子不是此刻依旧还困顿在阵中中吗?怎么还会有枪声?这列阵厮杀的呐喊声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上古天冢里还有第三拨人马存在? 在天坑内斜坡碎石堆里的不远处,一件黑色的小物体被我的目光扫瞄到了。那东西看上去十分眼熟。 我抬手指了指那黑色的东西,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我爬起来猫着腰快步移动到那东西的旁边,把它捡了起来。 那东西已经被损坏了,目前处于半融化状态,线路板露在外面,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塑料味,就好像是瞬间被高温焚烧融化过一样。 我认出来了,这是超哥的手机。 超哥的手机怎么会在这“上古天冢”的边缘?难道他就在这深不见底的天坑里?从漩涡里翻船后他都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他的手机会变成这个模样?手机都变成这样了,他人得变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一紧,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我把手机带回来给大家看,梅教授拿在手中反复的摆弄着研究受损原因。“这明明是被雷劈的嘛!”一旁的凤文魁伸着脑袋凑过来。我瞪了他一眼,他又不敢做声了。 “他说的没错,这确实很像是被闪电击中产生的破坏”梅教授肯定道。 “那超哥不会有事吧?”我有些急切。 “这里有强磁场,吸引闪电在所难免,随身带有电子设备更是危险。通过现场的情况来看,这部手机被闪电击中的时候应该并不在他的身上,这可能是他丢失遗落在这里的,也可能是他为了安全故意丢掉的。” 梅教授的这个推论我心理上比较能接受。 不管这部手机是丢失的还是故意扔掉的,有一件事情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超哥此时就应该在这个深不见底的“上古天冢”里。 我突然想起了刚才的呐喊厮杀声和枪响,这会不会跟超哥有关?!时间紧迫,倘若超哥真的遇到了危险,我们绝不能见死不救。 梅教授转身看着自己的女儿:“我现在并不急于让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毕竟你还是活蹦乱跳的站在我的身边,这本身就已经让我感到很欣慰了。等找到小蒋之后,我们再好好的谈一次。在这段时间里,请你照顾好我的小雨。” 我知道,最后这句话,梅教授是说给君王后听的。 “爸!我本来就是您的小雨嘛!” 梅教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跟哪位说话了。 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不妨先放一放再说,这说不定就是一个好主意。 我们来到这“上古天冢”,原本是打算利用它的神秘力量来消灭敌人的,但现在任务已经变成了寻找失踪的超哥。不过,君王后说过走出魇宫的唯一出路也在这天坑之内,我心里暗暗庆幸超哥这次“掉到坑里”还真算是掉对地方了,毕竟他少走了不少弯路。 要进这“上古天冢”,还是要靠梅小雨来领路,但是考虑到安全因素,我还是让她跟在我的后边,我保持前锋的位置不变。 临出发前,小雨忽然拉住我的手对我轻声说道:“走进去,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怕,也不要恨臣妾。妾身所做的这一切,都有自己的苦衷。” 什么意思?我干嘛要恨她?她不是说我对她是万般宠爱吗?哪里来的恨? 我想追问一句,但转念一想又感觉守着梅教授不好去多说什么。 身后的梅教授显然听到了小雨的说话,我听到他又叹了一口气。 从天坑边缘往下走的路还算是比较好走,只是坡度比较大、碎石比较多一些。这些碎石的外形也有些奇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棱角,看上去有些圆润光滑,但又不像是那种在河床上经过河水长期冲刷侵蚀而成的鹅卵石。我感觉,导致这些石头通体圆润没有棱角的最大原因很可能就是经过高温的融化。 这“上古天冢”像极了火山口,也像极了陨石坑,而这两者的形成都与高温有绝对关联。 沿着斜面往下方快速行进了大约五六百米的距离,地面的状况发生了变化,这里竟然出现了植物,是一种藤蔓类的植物,它分布的范围很广,看上去密密麻麻犹如置身热带雨林一般。 出现这种绿色植物令人感觉很是不解。因为任何植物的生存都离不开阳光,而这“上古天冢”里恰恰就是缺乏阳光的照射。在魇宫寝宫的天台上绽放的彼岸花与这里这些茂盛的藤蔓类植物究竟是靠什么进行光合作用的? 越往天坑下方走坡度越大,深一脚浅一脚令人很难站稳。倒是这些绿色藤蔓帮了大忙,它们就像是一根根坚固的绳索一样可以让我们用力抓扶着。只是那些枝叶时不时地会扫到脸上令人感觉很别扭,凤文魁跟在队伍的最后方边用手拨拉着树枝嘴里边一个劲儿地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啥。 “哎我说,那是啥玩意儿?”凤文魁忽然停住嘟囔,用手指着不远处扔在斜坡树丛中的一团东西喊道。这家伙眼睛很尖,那团东西黑乎乎的隐匿在枝叶从中,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还是由我出马去一探究竟,我使劲抓住身边的几根藤蔓侧向移动过去。靠近仔细一看,这竟是一件黑色的皮夹克。 左臂上的伤口有些痛,不敢把太多的力量分配给左手,我用右手抓住藤蔓,伸出左手抓住那件衣服一把塞到右臂腋窝底下,然后双手用力将身体扯了回来。 等我站稳后梅教授接过那件皮夹克抖落开来,我们一起看到在这皮夹克的后背上贴着一块长方形的大白布,白布上竟赫然写着: “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护”。 ------------ 第五十六章 血幅 “这是血幅!”我惊声说道。 “血幅?是什么意思?”梅教授问道。看来军事方面的历史资料是梅教授的知识盲点,一旁的小雨和凤文魁也不解的看着我。 “你们知道“飞虎队”吗?” “飞虎队?是不是香港电影里那些戴着黑面罩的特警队员?”梅小雨接话道。 “不,是二战时期美国空军的“飞虎队”。我答道。 所有人都在摇头。 我接过梅教授手上的黑色皮夹克仔细又看了一遍。没错,这真是一件做工精良的a-2飞行夹克,它是美国空军第14航空大队飞行员的制式服装。 “1941年抗日战争时期,美国空军志愿援华航空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飞虎队”应当时国民政府的要求来华助战,他们开着p-40战机飞到了中国西南部,帮助缺人缺机的中国迎战日本空军。抗战后期,那些穿着这种a-2军服开着军机的所谓“民航飞行员”们,成功开辟了从印度到云南九死一生的“驼峰航线”,为中国抗战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飞行在被称为“全世界最危险的航线”上,由他们运送的军火、物资再经过云贵、青藏高原被分发到西南抗战前线。就是这群年轻人,他们在缅甸、印度支那和中国作战的7个月内,共摧毁297架日本飞机,而自己在空中仅损失12架,地面损失61架。 参与作战飞行时,这些飞行员们除了身着a-2夹克之外,还要统一在后背上缝一个布牌,布牌的内容是:“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护”。这块布牌被美国飞行员称作“血幅”,它是飞行员在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东西。一旦被迫跳伞落到地面,不会说汉语的飞行员们就只能依靠这块布牌上的汉字与当地百姓进行沟通,请求他们的帮助。当初奉命轰炸东京的“杜立特中队”一架战机的机组人员就是靠缝着这个牌子的a-2夹克被善良的中国农民救了一命,最后回到了盟军的后方再次与日寇浴血作战。”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飞虎队的夹克?”向大家介绍完a2上的“血幅”之后,我自言自语的问道。 “说不定这天坑里就有坠毁的美国空军战斗机呢!”凤文魁抢话。 “史料记载当时的飞虎队主要是在中国西南战场上行动,这里根本不是他们航线的活动范围,怎么可能会有坠毁的战机?”我反问道。 “你不是说还有个什么“杜蕾斯”中队奉命轰炸东京嘛,怎么就不在航线上?从山东半岛起飞离得多近呀,能节省很多汽油呢!”凤大师开始动脑子推理了。 “是杜立特!不是杜蕾斯!”我大声纠正道。凤文魁这个恶心玩意儿,一动脑子就扯到避孕套上去了。 正在说话的工夫,一声尖锐的口哨声划破了周围的宁静。 听到这口哨声,我的心中猛然欣喜起来:这口哨声,分明是超哥的!他平时把拇指和中指放进嘴里会把口哨打的山响,这一招他通常会在远远遇到漂亮美女时使用。 循着哨声我们放眼望去,在我们十点钟方向一处坡度略缓的斜平台上,在藤蔓植物的掩映之下隐约有一个人顶着大光头正在向我们挥手。 果然是超哥! 看他站在对面打着唿哨挥手,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原以为下到这“上古天冢”里找他不定准得费多少周折,没想到往下走了才这么几百米就轻而易举地找到了,而且还是他先发现我们的,这货也太让人省心了。这种情况典型属于“投案自首”,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喂!我们在这里!快过来!”我大声的向他喊道。 “还是你们过来吧!我走不开!”对面回应道。 “哎我靠,这厮还不至于在这里耍赖犯懒吧?我们这边是四个人,他那边是一个人,他过来跟我们大部队汇合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干嘛非要我们过去找他?”我又想不明白。 “你要不过来,我们可就走了!”我心情还算不错,有心跟他贫一把。 “操~!”一声发自内心的感叹带着回音传了过来,听上去他有些急眼了。 我们还是过去找他吧,可能他真有过不来的原因。 我们四个人开始往超哥所在的位置移动,这一路上植被覆盖茂密有些湿滑,很难找到落脚的地方。又是一道闪电撕开苍穹向坑中落了下来,好像要擦着我们的肩膀一样直击坑底,闪电划过的那一瞬间我的全身泛起一阵麻嗖嗖的感觉,脸上像针扎一样刺痛,梅小雨头上披散开的几缕长发还有粉色裙裾都莫名奇妙地向上悬浮飘散了开来。这是强电场产生的效果,我们的处境并不安全。所有人下意识的一哆嗦赶紧松开握着藤蔓的手,我们担心这些藤蔓植物把闪电引过来。 “上古天冢”的底部又是一阵厮杀呐喊声传了出来,听起来很是瘆人。 过了十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了超哥的面前。还好,丝毫没看出他有被雷劈过的痕迹,浑身零部件一应俱全,只是脸上有些脏。 “小蒋啊,可找到你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梅教授很是高兴。 “我说,眼神不错啊!隔着这么远都能发现我们,你这近视眼是假的吧?”我也挺高兴,有心跟他开几句玩笑。 “这么远我哪里看得清是谁啊,我刚才只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好像还在说什么“杜蕾斯”,很像是你的声音,这才打的口哨。”超哥解释道。 天地良心!避孕套是凤文魁说出来的,我只是给他纠正了而已啊,凭什么记在我头上? “你看不清是谁也敢随便打口哨?靠!我们要是领着日本鬼子下来,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搞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一阵后怕。 “日本鬼子?哪来的日本鬼子?还领着日本鬼子下来?你们当汉奸了?”超哥反问。 听到超哥最后这句话,凤文魁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咦,你不是自己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超哥跟凤文魁说话。没等凤文魁编出瞎话来回答,他又看着梅小雨疑惑地问道:“还有这位是?” “自我介绍一下,梅小雨”梅小雨笑嘻嘻地回答他。 “嗐!你不说话我还真是没认出来,怎么突然变的这么漂亮?你们拍啥电影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前不漂亮?”找到超哥小雨也很高兴,她故意娇嗔着跟他抬杠。 “刚才让你过去跟我们汇合,你扭捏啥?为什么不过去?”我问道。 “还说呢!我倒是想过去,但实在走不了呀!”超哥摸了一把脑门儿说道:“你们自己过来瞧瞧吧。”说着话他撩开了斜坡石壁上的一簇藤蔓枝叶。 在这簇枝叶遮挡住的后方石壁上,竟然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石洞。这个洞口被枝叶遮挡的比较严实,从它旁边经过要是不仔细观察还真很难发现。 透过超哥撩开的枝叶我们向洞内看去,里边竟然有一个女人!这女人此刻正抱着双膝倚着石壁而坐,她看到我们很多人向洞内张望,一时有些惊恐不安起来。 “别怕!他们都是好人!”超哥赶紧地安慰道。 ------------ 第五十七章 见习女记者 听到超哥说话,那女人还是有些惶恐,使劲地往洞里的石壁上紧靠着。 看到山洞里的这个女人,我扯着超哥的衣袖把他拽到了一边:“最好老实交代!你这是从哪里拐来的良家妇女?” “拐来的?你有本事去给我拐一个试试?你以为这年头人贩子就这么好当啊?刚才她差一点就两枪崩了我。”超哥不紧不慢地回应道。 “她还有枪?”我一时没来得及把刚才在天坑边缘上听到的枪声与这个女子联系起来。 “我正在树丛里转悠着找地方落脚呢,冷不丁就听见“啊”的一声尖叫紧接着“砰、砰”两声枪响,然后两颗子弹就都打到了我脚下的碎石头上。在这么个鬼地方我招谁惹谁了?我当时心里一急就大喊了一声:“操你妈,谁啊!谁开的枪!”。拨开枝叶一看,十几米远的地方竟然站着一个女人,她正双手举枪对着我这边。我朝她吼了一嗓子,谁知她看见我后猛地把枪一把扔掉,就拉开拉链开始脱衣服……” “等等,打住,打住!我怎么越听越别扭?她看见你后开始脱衣服干嘛?犯花痴啊?”我打断了他的讲话。 “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她扔掉枪,拉开拉链脱下了身上的上衣展开来让我看,我看到在那衣服的后边竟然写着“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助”!跟前几天看的《地下交通站》里大山扮演的那个美国飞行员衣服上的字一模一样!” “我刚看明白上边写的啥,那妞儿就一头栽在地上昏过去了。我这赶紧上去把她背起来,走了不远恰好找到了这个山洞。我打呼哨叫你们时,她才刚刚苏醒过来。”说到这里超哥总算是把问题交代清楚了。 那件飞虎队的a-2夹克终于找到主了,难道这还是个美国空军女飞行员?!可没听说过第14航空队里有女兵参与过战斗啊? “走,看看去!”我转身撩开枝叶钻进了洞口。凤文魁正蹲在洞口四处张望,他对那个女人好像完全没有兴趣。 这个山洞的进深顶多就有三四米左右,梅教授和小雨已经在洞里尝试着跟那女子进行交流了。面对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她好像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我和超哥猫腰钻进洞中找个地方蹲下,听他们沟通交流的成果。梅小雨此时手中正在翻弄着一个小皮本本,好像是什么证件之类的东西。 “小路啊,看看你的背包里还有没有食物和水。”梅教授说道。 我把肩上的背包摘下来递了过去,梅教授从包里找出了一只面包一瓶水,幸亏那些个日本兵没有一次性把食物储备给全部糟蹋掉。他把这些递给了那个女人,那女人一把接过面包开始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梅教授又把水瓶拧开递了过去。 “她是美国人,《纽约时报》的见习记者”梅小雨说完把那个小本本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上边贴着这女人的一张一寸照片,然后就满是天书一样的英文和蓝色印章,一句也没看懂。梅小雨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她的英文水平应该是很不错。 可是不对啊,我看着这女子的肤色外貌五官长相分明就是个中国人的样子,她连头发和眼珠都完全是黑色的,怎么会是美国人? “她是美国人?”我又一次问道。 “《纽约时报》的工作人员遍及全球各地,所以证件上注明了国籍。她可能是华裔。”小雨应道。 “纽约时报见习记者?不是飞行员吗?她跑这里干嘛?怎么还会穿着抗战时期飞虎队的衣服?”超哥追问了一句。 “你们可以仔细看看那本证件,它的签发日期是1941年,确实是国内抗战时期。”小雨补充了一句。 “1941年?那她跟藤原次郎那帮人是同属于一个时代的,她是怎么会进到魇宫“上古天冢”里来的?”梅教授对这个女子的身份很是感兴趣。 “这恐怕只能问她自己了”小雨叹道。 “你试着用英语跟她交流一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线索”梅教授吩咐女儿。 “我会说中国话”,正在狼吞虎咽吃面包的那个女子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但是语音语调听起来怪怪的,里边好像加杂着哪里的方言一样。 看来,她听懂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会说中国话你不早说!拿个衣服瞎比划个什么劲儿!”超哥问她。 “我怕你听不懂”那妞儿解释道。 “别说,冷不丁这么说我还真反应不过来。你这是哪里的中国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超哥继续问道。 的确,说中国话的老外我们见得多了,但没见过这么说话的。感觉她明显跟别人学的不是标准普通话,而像是某种地方的方言。 “我的爸爸是中国人,他是你们中国一个叫浙江的人”这女子说的中国话颠三倒四,我听的意思是要么他爸爸是中国浙江人,要么他爸爸叫“浙江”。想来还是前一种可能性大些,因为她的中文发音里确实带着江南方言口音,明显偏软。 看来,她爸爸从小教她的是南方普通话,此举颇有“误己子弟”之嫌。 一个长着中国人模样的美国女子,说着带有南方口音的蹩脚国语,感觉很别扭。 那女子咽下口中的面包,喝了一口水,又用手背摸了一把嘴边上沾的面包屑这才抬起头来正经的跟我们说话。 可能是吃过东西补充了体力的原因,她的脸上微微翻出了些许红润,不像刚才初见时那般苍白了。仔细看这个华裔美国妞长的还确实挺漂亮,看上去她兼具了亚洲人和美洲人的外貌优点,端庄之余还透露着一丝野性,与我们的梅小雨相比属于完全不同的另一种风格。 “说,为什么开枪打我?”超哥蹲在她面前看着她。 “对不起,我以为树丛里有晃动怪物”,她有些可怜巴巴地看着超哥:“可是没有打到你,对不对?” “对,你枪法是差了点儿。要是打中了,就没后边这些事儿了。”超哥玩了一把冷幽默。 仅仅隔着十几米距离连发两枪都没打中,我们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跟枪法好坏完全没关系,这妞儿当时很明显瞄准的是晃动的树丛,但子弹出膛后却都打到了超哥脚下的地面上,是“上古天冢”的天然强磁场救了他一命:强大的磁力干扰影响了弹道轨迹,子弹射出去是快速往下掉的。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给我们讲一讲吧!”梅教授带着很和蔼的表情向这女子问道。 “哦,爷爷,是这样的……” “叫叔叔就行!”听她乱排辈份,梅小雨没好气的截了一句。梅教授半嗔半怒的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别理她,继续说吧孩子。” “我叫克莱儿,今年22岁,是《纽约时报》的一名见习记者。” claire?这个名字听起来不错,翻译成中文“克莱儿”倒是蛮好的,通常会给人一种清丽甜美的感觉。面对着我们的关心询问,克莱儿终于打开了话匣子。 ------------ 第五十八章 驼峰航线 我们没有再去打断克莱儿的讲述,都在一旁静静地倾听着。 洞口外的凤大师也拨开藤蔓钻进洞来蹲在了一旁,也不知道他是对克莱儿的故事感兴趣还是因为洞外的风景很无趣。 克莱儿的父亲姓李,是中国浙江人,母亲则是美国加州人。 二十多年前,在纽约做生意的父亲偶然邂逅了年轻美丽的大学女生凯瑟琳,他随即对这个充满活力的漂亮美国女孩儿展开了一番无可抵挡的爱情攻势,最终的结局自然是李先生“抱得美人归”,同时也使得我们面前的claire-lee在母亲大学毕业的前一年匆匆降生了。 为了照顾呱呱坠地的克莱儿,同时也是为了让妻子凯瑟琳完成自己剩下的大学学业,克莱儿的父亲决定在纽约定居下来。 克莱儿从小在父母的疼爱中快乐的成长着。 她的父亲很想让克莱儿接触学习一下中国的传统文化,但她对此却完全没有一点儿兴趣,她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国人。所以,在长大过程中的这些年里,她对四四方方的汉字基本上一个都不认识,勉强会说的那几句“浙江国语”也只是为了应付父亲的苛责才学习的。平时在家的时候,她很少跟父亲讲话,原因就是父亲要求她必须跟自己说国语。只要是一走出家门,她就会把干涩生硬的中国话彻底抛到九霄云外的爪哇国去。对此,她的父亲只好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二十年后,成长为大女孩儿的克莱儿也走进了母亲曾经就读过的“纽约市立大学”,攻读新闻系专业。第二次世界大战也就是在这一年爆发了。 走进大学两年之后的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这个事件成为了“太平洋战争”的导火索,使得一直保持观望态度并企图大发战争财的“山姆大叔”彻底被迫卷入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阴影。 这时的克莱儿刚刚进入很有名气的《纽约时报》,开始自己的实习阶段生活。 能进入世界闻名的《纽约时报》成为一名新闻见习记者,是使很多同学羡慕眼红的事情,毕竟不是谁都有进入这家媒体实习的资格。《纽约时报》的门槛非常高,寻常人家的子女总是会望尘莫及。而这件事情的促成,那是因为克莱儿的父亲向报社总部一次性捐赠了三台价值不菲的新款轿车。 克莱儿的家境很是殷实,父亲多年做生意所积累的财富很是可观,为了给女儿谋求一个锦绣前程捐赠几台汽车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潜规则是世界通用标准。 但是,父亲给他铺就的道路并不是像想象中那么顺畅,导致这不顺畅的原因便是克莱儿一直以来苦恼的种族和肤色。 美国是一个种族歧视相当严重的国家,任何有色人种在美利坚大地上活动时总是会举步维艰。 克莱儿在中学时就曾经遇到过同桌坚决要求老师为她调换座位的尴尬事情,而在大学宿舍里也曾经受到过舍友的歧视与不屑。这一切,就是因为她的外貌是亚洲黄种人的样子。 进入报社之后,她所担心的事情还是照常发生了。 新闻部的同事们都不愿跟她搭档出去采访,他们通常用各种相对善意的方式躲避与克莱儿一起工作,对此克莱尔完全能够感觉到团队对她的暗中排斥。于是,她被安排到军事新闻部参与战事新闻的采访工作。 见习记者,按理说是没有单独进行采访工作权利的,她必须要在正式记者的带领下配合采访工作,说白了就是个副手。但是,克莱儿这次却被安排独自一人登上了飞往中国的飞机。 单独进行这次采访,并不是出于“单位领导”对克莱儿的信任和高看,而是这次采访任务非常危险,正式记者谁都不愿意参加,黄皮肤黑头发的克莱儿便一不留神被推举成为了采访“飞虎队”的“最佳人选”。在《纽约时报》,见习记者是没有“记者证”的,克莱儿的“见习记者证”是它创刊后史无前例的第一本。 因为,这次必须要乘坐“飞虎队”的军机飞越传说中九死一生的“驼峰航线”。 对于“飞虎队”的英勇战绩和“驼峰航线”的高危险级别,克莱儿是早有耳闻,她并没有因此退缩,好胜的克莱儿决心要用这次单独采访行动打响自己的“第一炮”,以此来赢得自己在《纽约时报》的一方立足之地。 接到通知之后,她并没有告诉家里自己的去向,只是收拾了一下行装便向军方报到了。 “飞虎队”的创始人是美军飞行教官克莱尔?李?陈纳德。 应国民党政府邀请,1937年7月初,陈纳德抵达中国考察空军担任顾问。正当考察工作临近结束之时,中日战争全面爆发。陈纳德接受了宋美龄的建议,在昆明市郊组建航校,以美军标准训练中国空军,同时他还积极协助中国空军对日作战。后来迫于日本外交压力,陈纳德的活动逐渐转为非公开。1941年,陈纳德接受国民政府的委托,前往美国招募飞行员。他在罗斯福政府的暗中支持下,以私人机构名义重金招募美军飞行员和机械师,以平民志愿者身份参战。1941年7月中旬,陈纳德回到中国时,已有68架飞机、11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师和其他一些后勤人员先期到达了中国。 这支空军队伍平时除了协助组建中国空军及对日军作战之外,还必须飞越喜马拉雅山从印度接运战略物资运送到中国。从印度阿萨姆邦汀江,经缅甸到中国昆明和重庆,这条航线全长800多公里,横跨喜马拉雅山脉,沿线山地海拔均在4500―5500米上下,最高海拔竟达7000米。 运输机在飞越青藏高原、云贵高原的山峰时,达不到必需的飞行高度,只能在群山峡谷中穿越飞行。整条飞行路线高低起伏有如骆驼的脊背,“驼峰航线”由此得名。 飞机在执行飞行任务时常有强烈的气流变化,遇到意外发生时,通常难以找到可以应付迫降的平地,而机组飞行员即使跳伞,也会落入荒无人烟的雪山丛林难以生还。另外,日军飞机的空中拦截也给航空运输队造成巨大威胁。 飞行过程中,由于气流影响,机器仪表时常会发生故障,导致飞机偏离预定飞行航线。因为恶劣的飞行环境,飞机坠机事件是经常发生的状况,伴随坠机事件,机毁人亡的情况逐步上升。在飞机上,伴随飞机驾驶员左右的,除开副驾驶等人外,还有就是“死神”了。 飞行也许是当时那个时代的年轻人们最强烈的梦想,但是穿越驼峰航线,差不多就是将梦想构筑在死亡上。因为每次一航行,也许都会是这些飞行员们的最后一次飞行,每损失一架飞机,就必须重新补充一架飞机。每架飞机都有相对应的编号,而在事故频发的阶段,通常每天都会看到新编号的飞机。 “驼峰航线”途径高山雪峰、峡谷冰川和热带丛林、寒带原始森林以及日军占领区。加之这一地区气候十分恶劣,强气流、低气压和冰雹、霜冻,使飞机在飞行中随时面临坠毁和撞山的危险,飞机失事率高得惊人。后来有飞行员回忆说: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完全可以沿着战友坠机碎片的反光飞行。他们给这条撒着战友飞机残骸的山谷取了个金属般冰冷的名字“铝谷”。 因此,“驼峰航线”又被称之为“死亡航线”。 这种运输方式所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运输一次资源和运输过程途中所消耗的资源形成严重的比例反差,而且一旦出现飞机事故则损失更是加剧。为了重新打通滇缅公路开辟地面运输通道,航空队还担任运输作战人员的任务,将中国的作战部队经过空中运输送至当时的印度进行军事训练,再联合当时国内作战部队,同时出击反攻日军恢复失地,打通滇缅公路。 在这条航线上,中美双方3年多来共向中国战场运送了70万吨急需物资,人员33477人,而航空队共损失563架飞机,牺牲1500多人以及诸多失踪机组人员。如果加上中国航空公司所损失的飞机和飞行员,这个数字将会更加巨大。虽然牺牲巨大,但是航线的开通意义重大,是继滇缅公路暂时性的断绝之后的又一重要运输线,成为当时维持抗战的空中生命线,是飞行运输历史上的一大奇迹。 克莱儿此次所要采访的机组,便是即将把一批军用物资运送到中国的西南战场上。飞机上除了见习记者克莱儿之外,还有正副驾驶、领航员、通信员、空中机械师和射击员6人,都是一水儿的帅小伙子。 ------------ 第五十九章 空中惊魂 当天的气象条件不是很好,但迫于战事紧急、物资匮乏,机组成员们还是接到了起飞指令。克莱儿在巨大的运输机前为整个机组的帅小伙们拍下了一张合影,随即大家一起走进了机舱。 运输机离地升空的那一刻,无线电里传来了塔台指挥官送出的祝福:“孩子们,愿上帝保佑你们。” 在起初的一段时间里,飞机的飞行状态非常平稳。 伴着引擎“嗡嗡”的轰鸣声,机组成员们有说有笑互相打趣,整个机舱里的气氛很是轻松活泼。这些性格开朗的小伙子们并没有像克莱儿以往所遇到的那些人一样去有意疏远她,他们反而亲切的称呼她为:“我们的漂亮妞”,这使得克莱儿打心里开始喜欢他们。她微笑着频频按动相机的快门,又为他们拍下了好几张驾驶飞机的工作照片。 在飞机起飞之前,克莱儿就注意到了这些飞行员身上穿的衣服有些奇怪:明明是穿着一件英俊潇洒的高档皮质皮夹克,可后背上为什么非要贴着一块难看的、写着中国字的白布?对于“来华助战洋人,军民一体救护”这十二个汉字我们的克莱儿仅仅只认识个零头而已。借着拍照之后登机的空隙,她请教了空中机械师帕西,这才知道了这张“血幅”的重要作用。于是,她把这个救命的“血幅”也写进了随身带着的采访日记中。 半小时左右的工夫进入高原山区,机舱中的说笑声停止了,机组成员们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进入峡谷,飞机遇到强气流开始剧烈颠簸,机长很客气的提醒克莱儿马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同时要系紧安全带。因为此刻机舱外面的气象环境发生了很恶劣的变化,而这种变化通常是地面无法提前预测的。 透过飞机的侧舷窗向外看去,周围一片云山雾罩白茫茫,只能看到眼前金属机翼劈开浓雾形成的两道气流。在机翼侧面不远处隐约时不时透出一道道蓝色的炫目闪电。那闪电时远时近、忽明忽暗,最近的一次竟然将机舱里照耀的雪白通亮。 飞机的颠簸有加剧的趋向,从驾驶舱里时不时会传来机组成员们紧张的大声讲话,其中领航员的声音最大。 机舱中的克莱儿有些紧张,她使劲地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心态,但是飞机的猛烈颠簸使她很想呕吐,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脏却感觉跳到了嗓子眼。 又是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飞机,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我的上帝!看!刚才那是什么?!”克莱儿听到了正驾驶的一声惊呼。“它掠过我们了!现在应该到了飞机的后方!这是什么东西?!”副驾驶大声应道。 飞机这时出现了一次剧烈地、不同于前几次颠簸的异常摇晃,克莱儿的心猛地一沉。 “飞行高度过低了,拉起来!”有人喊道。 “可是我什么都看不到,能见度太低了!刚才掠过飞机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正驾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助。 这时,座舱的后方猛然传来一阵金属碎裂的声音,克莱儿循声扭头望去,刹那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运输机的座舱顶棚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个大洞,座舱内的气压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股强大的抽吸力正疯狂的向机舱外吞吐着一切能带走的东西。克莱儿因为被安全带紧紧地绑缚在座椅上,这才免于被强气流吸出舱外。 此时此刻,从那个大洞的外边,一团像蛇一样的东西正蜷缩着向机舱内挤了进来,克莱儿看到它的全身金光闪闪,还有着像匕首一样锋利的巨爪。 克莱儿惊声尖叫着,全身战栗蜷缩成一团,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置眼前的这个突发事件。机舱内的负压使她缺氧了,尖叫声里她的脑袋感觉像是要炸开一般的剧痛。 驾驶舱里的机组人员感觉到了飞机出现的异常状况,也听到了克莱儿发出的惊声尖叫。空中机械师帕西和射击员史蒂文打开驾驶舱门冲了出来。 可是,一冲出舱门的史蒂文马上就被强大的气流抽吸到了那挤进机舱的怪物身边,还没等史蒂文反应过来,那怪物就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史蒂文的脖颈和肩膀,同时它的利爪一挥,瞬间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年轻人就被他撕扯的四分五裂了,史蒂文的鲜血喷溅的机舱内到处都是,也喷溅在了克莱儿的身上。 在驾驶舱门口的帕西用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金属扶手,另一只手掏出了手枪。 “砰、砰……”帕西向着那个蜷缩着的怪物打出了整整一梭子子弹。受到帕西的枪击后,那怪物猛然在机舱内伸展开来,一瞬间克莱儿看清了它的真实模样。 这是一条十几米长像巨蛇一样的动物,它全身铺满金色的鳞甲,长着四只粗壮的利爪,它的脑袋上长着两只白色的长角,红的像火焰一样的鬃毛从脖颈处向后延伸。克莱儿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因为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动物。 那怪物在机舱内伸展开之后,它长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早已伸到了帕西的面前。帕西甩掉手中的空枪,挥起一拳狠狠地向它打了过去。 但是,帕西反击的速度远不如那怪物攻击的速度。克莱儿再一次目睹了帕西被它撕扯吞噬的惨烈景象。座舱内的一切,已经被这两个小伙子的鲜血全部染成了红色。 密集的枪声再一次从驾驶舱里传出来,看来除了依旧在操控飞机的正副驾驶员之外,领航员与通信员也加入了反击的行列。 那怪物被几发子弹打中了,它怒吼一声弹出利爪捣向了驾驶舱,驾驶舱与座舱的金属隔断门被它整个的捣毁了。捣完这一爪子之后,它扭身在座舱内调了一个个儿,头朝外一下子从那个被它破开的仓顶大洞里钻了出去,在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那怪物虽然在火力攻击下溜掉了,但飞机却失去了控制。因为,刚才它捣向驾驶舱的一爪子使得剩下的机组人员死伤惨重。 运输机失去了控制,开始急剧下坠。 巨大的气流抽吸造成的负压和飞机下坠时产生的失重效应使得克莱儿昏厥了过去。她刚才没有对那怪物进行攻击,所以那怪物忽略了她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克莱儿从昏迷中醒来,她依旧系着安全带坐在机舱的座椅上,但是飞机已经坠毁在了大山的深处。 上帝确实眷顾了我们年轻漂亮的克莱儿,她除了有些头痛眩晕的症状之外,全身竟然毫发无损。克莱儿解开安全带从座椅上起身,来到了驾驶舱前。 看到眼前这一幕,克莱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正副驾驶都死在了自己的座椅上,领航员和通信员已经无法辨别他们的模样了,他们此时仅仅是残缺不全的一堆肢体。 就在几小时前出发的时候,这六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站在飞机前刚刚拍过合影,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天真和阳光,他们还亲切地称呼克莱儿为“我们的漂亮妞”,可此时却已经全部离开了这个世界。 看来,上帝没有在驾驶舱里停留,而是在座舱内跟克莱儿坐在了一起。 ------------ 第六十章 金海奴 “袭击他们飞机的,可能是“金海奴”!”听克莱儿讲到这里,梅小雨失声说道。 所有人都面带疑惑的看着她。 梅小雨抬头看了我一眼,幽幽地说道:“主上还记得适才救驾的“青海奴”吗?” 我心中一动,跟话问道:“你是说,袭击机组人员的,是一条与“青海奴”一样的龙?” 小雨点了点头:“其实,当日东海郡守进贡的“龙卵”,一共是有两枚的。当年,第一条“青蛟”出世之后,主上龙颜大悦,着意吩咐宫人倍加悉心呵护另一枚“龙卵”。五日后,第二条幼蛟临近破壳之时,主上与臣妾都彻夜守候在旁边静观其变。是夜天有异象,皇城宫殿之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场面甚是惊世骇人。不多时,从卵壳中挣脱束缚钻出的,竟是一条通体遍铺金鳞的“金蛟”。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出壳不到一柱香的工夫,那金蛟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然冲破殿顶腾空而去,迸出的碎石瓦片还险些伤害到主上龙体。一直到七天之后的子时,这金蛟才又自己飞了回来。此后,它便与青蛟一起陪伴在主上左右十余年的时间。这“青海奴”、“金海奴”的名字,还是主上为它们取的。” “那我们此前在遇到锁在深潭之中的“青海奴”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这样一条会飞的“金海奴”?”我反问道。 “哦”,梅小雨迟疑犹豫了一下,看着我慢慢说道:“并非臣妾刻意隐瞒,只是这“金海奴”与‘青海奴’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职责与使命。” “职责与使命?“青海奴”是锁在这里“陪伴圣驾”,难道说这“金海奴”也是在这魇宫之中?”我紧跟着问道:“那它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七十多年前中国西南的“驼峰航线”上?又怎么会无端端地撕裂“飞虎队”的战机?” 一想到“金海奴”捣毁的是盟军援华的战机,我心里有些愤恨。这个瞎眼破玩意儿,那些个贴着“红膏药”标志的才是坏人的飞机,想撕烂几架都随你的便,你冲自己人的飞机逞个什么能耐?再想想,又觉得有些羞愧,毕竟那家伙与“青海奴”一样是“我”当年的宠物,惹出这样的祸端实属自己管教不严。 当时,齐襄王肯定没有教它们读书认字和识别敌我logo。 “这“金海奴”生来桀骜不驯、难以驾驭,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它与“青海奴”完全不是一种性格。“青海奴”尚且听命于你我二人,可那“金海奴”素来不将臣妾与其他人放在眼里,它只听主上一个人的命令。而且,这“金海奴”的本事很大,没有人能够困得住它,就算是处身在这魇宫之内,它也是来去自如、毫无阻碍。” “这里有供它穿行出入的通道?”我追问。 “没有,“金海奴”从不需要通道。遇到小的阻碍它会冲破,遇到大的阻碍它会遁身。” “那它到底在不在这魇宫之中?” “如果臣妾没有料错的话,它应该在的。这里,就是它的家。” “在哪里?” “就在这‘“上古天冢”的深处。” “哎吆妈呀,这里竟然还有一条那玩意儿啊?敢情那水里的蛟龙是你俩指使的呀!我这条老命差一点就给它当了小点心哪!这可怎么办吆!”凤文魁又犯病了,开始嚷嚷。 其实听到我跟梅小雨的这一番对话,梅教授跟凤文魁表现的还算比较淡定。因为,此前他们曾经亲眼目睹过“青海奴”发威吞噬日本兵的场景,而且也知道我跟梅小雨、也就是“齐襄王”与“君王后”前生今世的情感纠葛。但刚刚重逢的超哥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瞪着眼睛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梅小雨,一会儿又求助般的看看梅教授和凤大师,完全是一副想插话询问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的样子。 倚墙而坐的克莱儿更是不用说了,这可怜孩子一句也没听懂。 听我和小雨说完话,梅教授把头转向了克莱儿:“姑娘,那你后来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梅教授的思路总是很清晰,绝不会让别人带着转弯乱跑,他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克莱儿愣了愣回过神来。看来,刚才我们在说话的时候她因为听不懂干脆就直接走神了。 她用手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继续向我们讲述她的求生经历。 假如飞机是直接撞向峡谷两侧的悬崖,那克莱儿就不可能那么幸运的活下来了。 所幸当时运输机是在峡谷中穿行,所以飞行高度并不是很高。而且,飞机也不是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坠毁”,是驾驶员临死之前利用仅存的一点模糊意识操控着飞机避开陡峭的悬崖迫降到了谷底。 因为,克莱儿注意到正驾驶的手一直紧紧地抓握在操纵杆上。 平复了一下自己悲痛的心情,惊魂未定的克莱儿意识到必须马上离开飞机。如果迫降时航空油泄漏会引起整架飞机燃烧和爆炸,后果会很可怕。克莱儿起身把手放在正副驾驶的颈部,检查了一下他们的脉搏,他们确实已经死亡了。 然后,她从座舱摔裂的缝隙里使劲钻了出去。 钻出飞机后往前跑了十几步,她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又转身向飞机跑了回来。往回走时她才发现,飞机的后半部分已经完全不见了。 飞机在迫降的时候,其惊险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克莱儿返回了驾驶舱,再次站在了正驾驶的面前。 一颗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正驾驶的额头,然后掰开他紧握操纵杆的手,脱下了他身上的a-2飞行夹克。 刚才已经离开飞机的克莱儿就是因为想起了空中机械师帕西的话才又返回飞机的。她必须要带上a-2飞行夹克,因为这件夹克的后背上有那张可以用来寻求沟通与援助的救命“血幅”。 迅速穿好夹克,克莱儿又拿上了正驾驶佩戴的手枪。这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孩儿,她懂得在紧急时候如何保护自己。 ------------ 第六十一章 石洞修整 克莱儿孤身一人在丛林中摸索行进着,天空下着刺骨的冻雨,周围依旧浓雾茫茫。 毕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经验的女孩子,她在这无边无际的丛林中根本无从辨识自己应该行进的正确方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湿滑冰凉的绿色苔藓,好几次摔倒把自己的膝盖都磕肿了。她想起了自己远在大洋彼岸的爸爸妈妈,自己要不是跟同事们赌这一口气的话,此时此刻说不定正倚靠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时尚杂志,这个时间妈妈该叫她到餐厅吃饭了。 一想到吃饭,克莱儿的肚子里开始咕咕乱叫起来了。 从飞机残骸里出来开始到现在已经又过了大约五六个小时了,这段时间克莱儿水米未进。她当时以为只需要带着a-2夹克上的救命血幅,再有一支手枪防身,她就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并且很轻松的与当地中国百姓进行联络沟通。 可是,她现在知道自己想错了。 在这里不辨东西南北的胡乱行进了这么长时间,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更别提当地百姓了。四周全是树林和浓雾,远处还时不时传来一阵阵不知道是什么的野兽吼叫声,可怜的克莱儿瑟瑟成了一团。 其实,她离开飞机的时候最应该带在身上的是机组成员的食物和水。 现在再返回坠机现场去找食物已经是很不现实的事情了,且不说走出来了多远,单说目前那架摔烂的运输机在自己的哪个方向克莱儿也不知道了。她从旁边植物的枝叶上收集了一些水珠放进嘴里,涩涩的味道令人难以下咽,克莱儿只好用它们来湿润一下自己的嘴唇。 天黑了,周围野兽的吼叫声越来越多,听起来也越来越近。 克莱儿意识到再这样摸黑走下去会很危险,说不定会与什么夜间外出觅食的猛兽不期而遇。但她却一时找不到可以容身过夜的安全地方,更令人懊恼的是天空的雨越下越大,强烈的闪电竟然又开始四处迸发了。 现在,横亘在克莱儿面前的是一道黢黑裂开的山谷。 要想继续前行,就必须从这里下降到谷底。 大雨“哗哗”的像瓢泼一样向下浇落着,克莱儿很是纠结:摸黑下到谷底,万一遇到山洪会变得很麻烦;呆在原地过夜,肆虐的闪电仿佛随时都会劈到自己的脑袋上面。最后,克莱儿还是决定依靠抓紧四周围茂密的灌木枝叶来慢慢下到山谷裂缝中,以寻找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所在。 就在克莱儿不顾荆棘的扎手很使劲地抓握着枝叶向谷底小心翼翼进发时,天空中一道犀利耀眼的闪电划过她的身边。闪电划过的那一瞬间,那条在飞机上见过的金色蛇状怪兽竟又赫然出现在克莱儿的头顶。伴着一阵凄厉的风声,那金色怪物的鳞片仿佛擦着克莱儿的脸颊一样从她的身旁掠过,径直向这道峡谷的裂缝中冲了进去。于是,克莱儿也被它带过的巨风气流裹挟着一起坠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再次醒来时,克莱儿发现雨停了,天也蒙蒙亮起来,自己此时正躺在一个巨大“天坑”的斜坡上,周围依旧是茂盛的绿色植物。天空中还会时不时地划过一道道蓝色的闪电,那闪电有时竟会从空中径直劈落到这个坑洞的深处,从这个坑洞的深处还会传出一种她从没有听过的、惨烈的呐喊声,这声音使她感觉到无比的毛骨悚然。 她很艰难地站起身,浑身的骨架就像是全部错位了一样疼痛难忍。克莱儿摸了摸口袋,那支手枪还在,这使她还拥有仅存的一丝安全感。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丛开始很奇怪的晃动,一阵“沙沙”的声音从晃动的树丛里传了出来。惊魂未定的克莱儿顾不得多想了,她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那把手枪竟然变得无比的沉重,克莱儿以为这是自己没有进食身体虚弱的缘故,她很吃力的用双手使劲地端起手枪,随即朝着树丛中晃动的方向连开了两枪。 超哥,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我们的克莱儿也就这样得救了。 “这里,为什么会与“驼峰航线”飞经的高原山区相连通?”听完克莱儿讲述的遭遇经历,梅教授陷入了深思之中。 我们所处的这个地理位置,与中国西南地区相距几千公里之遥,克莱儿在那里的峡谷中失足下坠,竟然会坠落到中国的东部山区,这很难去做出合理解释。 “难道是穿越?”梅小雨嘟囔道。 “梅姑娘,您穿越题材电影看的不少,都活学活用了。”凤大师在一旁揶揄小雨。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超哥把话题接了过去:“刚才你们在说那条什么“金海奴”的时候我基本没听懂,但注意到小雨说了这样一个细节:这里是那条“金海奴”的家,那“金海奴”又从不为人所困,遇到小阻碍会冲破,遇到大阻碍会遁身。会不会是“金海奴”在遁身穿越返回魇宫的时候,把无辜的克莱儿给带了进来?” 听超哥这样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克莱儿来到这里,肯定与那条总跟她过不去的冤家“金海奴”有脱不了的干系。 克莱儿讲完了自己的经历,把头埋在双膝中又抽泣起来。梅教授很和蔼地对她说:“克莱儿姑娘,别害怕,我们会带你出去的,你先好好的休息一下。” “咱们能不能出去还不知道呢,梅兄长你可别哄骗人家美国小孩儿”,凤文魁又不咸不淡的冒出这么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看着梅小雨。他知道,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梅小雨,亦或是‘君王后’的身上。 小雨瞪了凤大师一眼,却没有搭理他。 “我想爸爸妈妈”,克莱儿还是在抽泣。 梅小雨靠近坐在了克莱儿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想以此给她一点点心理安慰。 “我们全体人员就在这里扎营休息,大家都很累了,等养足了精神再继续出发。”梅教授下达了休整命令。 眼下我的背包里还剩下唯一的一瓶水和三包橙味压缩饼干了。梅教授建议保留一包压缩饼干留作救急之用,我们六个人只能吃两包。 每包压缩饼干里是两块的配置,也就是说四块饼干六个人分。克莱儿看到我们仅存的这点食物和水后,对自己刚才一个人喝了一整瓶水、吃了一个大面包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说什么也不肯再接受食物配给,她说自己已经吃饱了。 于是我决定:凤文魁、梅教授、梅小雨每人分一块压缩饼干,我跟超哥每人只分半块儿,水喝一半儿留一半,不能一次喝光。 这样分配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结果除了以“自私”著称的凤文魁之外,我们每个人都拿着饼干在互相谦让着。 超哥非要把自己的饼干掰一半给克莱儿,克莱儿说什么也不要,梅教授说自己不饿想让女儿吃两块,梅小雨说自己也不饿想让我和梅教授分吃掉她的配给,闹的很是尴尬。 最后,还是凤文魁说了一句:“你们要是不饿,就都给我吃了行不?”,大家这才放弃了谦让,各自吃掉了属于自己的饼干。 狭小的石洞内挤着六个人,吃完东西之后谁也不想说话了,实在是太疲劳了。 我以背包为靠垫半倚着冰凉的石壁,梅小雨则使劲地靠在我的胸膛上,睡熟了以后又开始往怀里钻。她的呼吸依旧很均匀,我能感觉到她身体传来的温度,就像怀里抱着一只惹人怜爱的小懒猫一样。我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她的发梢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味,这股味道令人感觉很是镇定安神。克莱儿不知什么时候也用手挽住了超哥的胳膊,显然这可能是因为她觉得四周有些冰冷的缘故。梅教授和凤文魁斜坐在洞口的两侧,洞内鼾声四起。 这一觉,睡的可真香。 ------------ 第六十二章 我在哪里 我睡得很香很沉,全身仿佛被烈酒泡酥软了一样,没有一点儿力气。 梅小雨依旧静静地把头倚靠在我的胸口上。 “主上,不要丢下我...” 耳畔响起了梅小雨轻轻的呢喃,她仿佛是在说梦话一般。 心头一暖,我想返身抬手拥住她,可是却动不了。 我的神经此时此刻又开始完全不受自己大脑的支配了,一如初见后氏时那翩翩起舞的梦境。 我的意识越来越微弱。 此刻它就像是一缕即将熄灭的、在风中飘忽摇曳的烛火,我感觉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轻,轻到像是要飘离这副沉重的躯壳。 不!我的魂魄怎能离开自己的躯体?这绝不可以! 我怎能舍得这紧紧依靠着我的、那暖玉生香的温柔女子?她刚刚还在喃喃地央求我不要丢下她!我越发想使劲的搂住她,但我用不上丝毫的力气。 我的意识终于还是飘离自己的躯体。 它悬浮在半空中巡视脚下的一切,那场景犹如一架摄像机在居高临下的“俯拍”。 “我”清晰地看到了:原来此刻在“我”脚下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并不是我和梅小雨,而是蟒袍玉带的齐襄王与霞衣凤冠的君王后! 这竟是那对两千多年前的恩爱夫妻! 只是,被那娇美的后氏紧紧拥抱着的齐襄王早已没有了心跳和呼吸。此刻,他只是一副冰冷的、没有灵魂的躯体。 “不要丢下我。” 我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后氏微闭的美目中流出,滑落在襄王的胸口。 原本寂静的耳边,朦朦胧胧地传来了熙攘吵闹的声音。 这些声音里,有喊声、哭叫声和恶毒的咒骂嘶叫声。那声音,像是数百人、数千人、数万人乃至数十万人一起发出的“咒怨”,这股“咒怨”里充满了浓浓的血腥味。我飘忽的意识被这些声音所凝聚的强大“咒怨”冲击的东飘西荡、胆战心惊。 一阵“咯咯、咯咯”地狞笑声从远处传来。 这声音很不熟悉,它绝对不是我们石洞内任何人发出的。这声音也很奇怪,它完全不像是从正常人的喉咙里发出的,倒像是从咬紧牙关的口腔里硬挤出来的。但是,这依然可以分辨得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笑声里,满是诡异和阴森。 犹如从高处坠落下来一样,我的意识在一瞬间被这阵狰狞恐怖的笑声拉回了自己的躯体,我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又是满头大汗。然而,我的意识是清晰的,我的眼睛也是睁开的,但却什么也看不到。 我的四周围一片漆黑。 我的怀中此刻空荡荡、凉飕飕的,竟感觉不到梅小雨的存在了。小雨呢?她去哪里了? 我的心里一阵慌乱,伸出手到处摸索着,但却是什么也没有,连石壁也摸不着。我分明是依靠着石壁睡觉的,怎么会又摸不到它了呢?猛烈地伸手使左臂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这阵痛足以说明我现在不是在做梦。 努力的定住神回想在这之前的经过:睡着之前,我们听克莱尔讲述完了她坠机求生的经历,又是一起吃过东西才在这个狭小的石洞之中休息的。梅教授、超哥、克莱尔和凤文魁都离我不到两三米的距离,而小雨则是直接倚靠在我的怀中睡着的,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确认。 而且,这魇宫之中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由海水天幕组成的“天空”始终是微微发亮的,怎么会变的一片漆黑?难道又回到了“北斗指路”的那一段了?要不,就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难道我失明了? 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小雨,你在吗?” 没有回音。 “还有谁在这里?”我大声呼唤其他人。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刚开始休息的时候,我在半睡半醒之间能听到梅教授他们熟睡的鼾声,现在连鼾声都没有了,周围静的出奇。 “咯咯、咯咯…”,又是那个女人的狞笑声,听起来这次她离我非常近。伴着一丝冰凉的寒意,她从我的左耳飘到右耳,就像一阵妖风刮过身边。 “谁!”我猛地喊道。 “呵~…咯咯…”我听到一个年轻女人轻微的喘息声,伴着喘息声有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 这声音绝对不是来自梅小雨和克莱尔,那两个可爱的姑娘绝不会发出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我坐在地上,摘下自己的背包凭着感觉在里边摸索着,终于摸到了强光手电。 拧亮手电,我的眼睛恢复了视觉功能,很庆幸我没有失明。 但随即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我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站着一个须发灰白的老人,他身穿一件很贫寒的粗布衣,周身上下脏兮兮的,灰白的头发和胡须有些凌乱。他离我只有一米多远,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被他吓了一跳,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我的第一反应是:有鬼! 我迅速把手电对准了他的面部。 我这样做的目的一来是为了看清他的表情,二来是想借助强光手电的光束缓解或避免即将可能发生的攻击行为。因为在这么近的距离内,任何人的眼睛倘若直视这手电发出的强光,都会短暂性的致盲。 但是,那老人的眼睛竟然是直勾勾地盯着雪亮的手电,连眨都不眨一下! 我壮着胆子往前靠近了一步,在老人的面前挥了挥手,他依旧没有反应。我把手指靠近到他的鼻子底下去试探了一下,他没有呼吸。 他,不是活人。 这应该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干尸。 但他也保存的实在是太完好了,不仅没有一丁点儿腐烂的现象,还丝毫没有任何风化和干瘪的痕迹。除了不能动之外,看上去他跟活人没有任何区别,皮肤仍然有弹性,连眼睛的眸子都是清晰明亮的。 手电的强光照射着这个老人,余光也同时照射老人的后方。 我忽然发现,他的身后人影憧憧。我晃动手电扫射般照了一圈儿,我的周围竟然全部都是“人”!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有男人,有女人,有年事已高的老人,有半大的孩子,形形色色、林林总总。到底有多少人,我也数不清,因为我那能照射范围达一百多米的强光手电根本照不到这些“人”的边际。 这里的所有“人”,都跟我眼前的这位老者一样栩栩如生,使我感觉如同置身在一个巨大的蜡像馆中一般。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所凝固的表情。 而这表情,恰恰正代表着他们临死之前那最后一刻的心情。 如同照片一样,所有人的表情都被凝固在脸上。有人正在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有人目光呆滞看着脚下,有人双目圆睁一脸的愤怒。更多的人是一脸无知的迷惘或是极度的惊恐。 “咯咯…”,又是那个瘆人的笑声,这些“人群”里好像有“人”动了一下。 ------------ 第六十三章 诡异遭遇 “谁在那里!?出来!” 我迅速把强光手电的光束甩到了感觉出现异常动静的方向,同时大声地喊道。 我喊出这一嗓子也纯属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因为现在我的头发茬子都已经竖起来了。 手电光束的照耀范围内看上去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但却又没有了任何的动静。 满眼里都是一层一层的“人”,要想分辨出哪个有“猫腻”实在是太难了。老天爷,这得是一个多大规模的“集会”啊! 难道是我眼花了?我刚才明明感觉这个方位有什么东西好像是晃动了一下。 就算是眼花了,那狰狞的笑声难道也是幻听?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他们是怎么死的?他们的死状怎么会如此蹊跷? 我端着手电开始在这些“人群”中慢慢穿行,我想知道这“人山人海”到底会有多大的规模。我被这些好似蜡像般一动不动的干尸包围着,他们丰富的面部表情令人心理上感觉极端的不舒服。 这些“人”拥挤的很是紧密,我在狭小的“人群”空隙里侧身穿过,尽量不让自己蹭到他们。他们的打扮全部都是战国时期的平民装束,我此刻犹如穿行在一个热闹的战国时期的庞大集市里。 这里热闹,但不喧哗。 静谧,诡异的静谧,死一般的静谧。我只能听到自己脚步的“沙沙”声。 冷不丁,在几步之外的“人群”中我看到了一张很奇怪的面孔。 之所以说它奇怪,是因为这张面孔的表情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其他“人”的面部表情固然丰富多样,但没有一个是面带笑容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却笑的很是诡谲。 这是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她的脸色惨白的如同白纸一样。 她为什么会面带笑容?这笑容里,像是隐藏着什么秘密一般,令人难以理解。 隔着几步之遥,我把手电筒的光束指向了她,想仔细打量一下。因为,我感觉她除了面部表情之外好像还有哪里与“众人”有些不太一样,但一时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手电光束照过的那一刻,“咯咯、咯咯…”那妖孽般狰狞的笑声再次响起。这笑声,竟是来自这个女人的口中! 我心中一慌向后倒退了一步,肩膀碰到了身后站立的几具干尸。 转身看去,被我碰倒的干尸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具砸倒另一具,嘁哩喀喳一连倒下了数十具才停住。 空间之内一时灰尘飞扬,呛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顾不得去管那些倒地的干尸,急忙回头再去看向刚才的方向,那女人竟没有了踪影!她原来站立的位置上,现在空荡荡的。 我感觉到恐惧了,是极端的恐惧。这次,真的是遇到鬼了,还是一个怨念极大的女鬼。 依稀记得哪本小说上说过:诡笑的女鬼,比嘤嘤哭泣的女鬼怨念更大,也更凶厉。 我开始快步在这由万千干尸组成的“恐怖方阵”中穿行,手中的手电不断地扫射着自己的周围,整个后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 越往前走,感觉脚步越是沉重。 人的神经系统在受到极大惊吓刺激的时候,会使肌肉和关节瞬间变的紧张僵硬、难以自我控制,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在遇到紧急情况时会变的迈不动腿的原因。 现在,我就是这种感觉。 我觉得腿上就像是绑着沙袋、肩上扛着重物一样走不动。但我不能停步,我必须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咯咯…”那笑声再次响起了,我猛然停住了脚步。 之所以停住脚步,是因为我感觉这一次那瘆人的笑声,就在我的耳边。 蓦地,一缕长发擦着脸庞滑落到我的肩头,一张惨白如纸的人脸从我的肩膀后探了出来。 我的后背上此时伏着的,正是刚才我看到的那个笑容诡谲的女人。 我,竟然一直背着她! 我越走越沉重的原因,就是因为后背上一直驮着这个女人。而她,肯定是在趁我转身去看那接连倒地的干尸时扑上来的! “啊!!!” 我猛然抖动着全身,跺着脚想用尽力气甩掉这个令人崩溃的邪恶阴魂。 伴着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叫喊声,我忽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睁开眼睛,我发现依然是身处在那个石洞之内,从藤蔓遮掩的洞口处传来微微的亮光。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上,满是湿漉漉的冷汗。 我刚才不是在“灵魂出窍”时因为坠落醒过来了吗?怎么又醒了一次?几秒之后我回过神来了:刚才,是一个连环的噩梦! “梦魇”,是可怕的,而刚才我竟然做了一个“双重梦魇”! 我靠,差点没把我吓尿!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倍感轻松。 如同真实世界般感受的梦魇,会使人精神彻底崩溃。如果再晚醒来一分钟,我可能在梦里就直接被吓死了。 刚才在挣扎的时候,身子从倚着的石壁上出溜到了冰凉的地下,潮湿的地面冰的脊背很是难受。我用手撑着地面把身子往上窜了窜,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但手上顿时感觉黏黏糊糊的。 我抬起手一看,满手都是鲜血。 我的心“咯噔”一下又提了起来:我刚从噩梦中醒来,怎么会又摸到满手的鲜血? 我扭头看去,顿时傻了: 梅小雨正伏倒在我的脚下,她俊俏的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的身下正在汩汩的向外流血。梅教授、凤文魁和超哥也都横七竖八的歪倒在刚才熟睡的地方,满身殷红的血迹不知是死是活。我眼前的地面上、石壁上以及石洞的顶端到处都是被喷溅的浓浓血污。 我说刚才在噩梦中为什么摸索不到原本倚靠在我胸口熟睡的梅小雨!我说为什么会听不到梅教授他们的打鼾声! 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急切中,我抬眼向石洞的最里面看去。 克莱尔,那个漂亮的美国女孩儿,此时此刻正倚坐在她刚才睡觉的地方。她目光呆滞迟缓,双手捧着一大堆血糊糊的什么东西正在狼吞虎咽、满嘴鲜血的大口咀嚼吞咽着。 “克莱尔!”我惊叫道。 听到我叫她的名字,克莱尔停住嘴里的咀嚼。她缓缓地抬起头,歪着脑袋左看看我、右看着我,就好像完全不认识一样。 接着,她忽然诡谲地笑了起来: “咯咯、咯咯…” 这一瞬间,我发现状况彻底不对了。 克莱尔的笑声,与刚才我在“双重梦魇”中遇到的那个恶灵的笑声竟然一模一样!难道,是我把那个女子的恶灵从“双重梦魇”中带出来了?这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此前那女人是趴伏在我的后背上的! 克莱尔肯定是被那个女人的恶灵附体了! 克莱尔“咯咯”地笑了两声,忽然凝住了脸上的笑容。她把手上捧着的那堆东西猛地一甩,站起身向我扑了过来。 我就地一滚,她扑空了。 现在,她站在洞口的位置,我唯一的逃生出路被她彻底封死了。 “咯咯、咯咯咯咯…”她又开始发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然后蹲下身象一只野兽一样蓄势待发,随时都会向我再次扑来。 我用手撑在地上使劲起身,无意中左手按到了放在地上的“巨阙剑”。 我顾不得这“巨阙剑”出鞘是不是必须要“见血而还”了,反正这石洞内现在到处都是鲜血。我左手按住剑鞘,右手一抖将“巨阙剑”从鞘中抽了出来。 “巨阙”即将出鞘的那一瞬间,克莱尔仿佛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尖叫一声扭头纵身跳出了洞口。那敏捷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人类所做出的,倒更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的行为。 洞口的藤蔓在摇晃着。 我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提着剑两步跑到洞口。撩开藤蔓向外看去,一片郁郁青青,四周围早已经找不到克莱尔的踪影。 传说中宝剑能够辟邪,我现在真信了。 看来,被那个女恶灵附体的克莱尔对出鞘的“巨阙剑”是心存畏惧的。 我返身回到石洞里,一把将“巨阙剑”插进了洞口流满鲜血的地面上,这些鲜血是梅小雨流出的。 我不想让“巨阙剑”入鞘,我需要它在这里继续震慑住那个满是怨念的恶灵。 我跪到地上,把梅小雨从地面上抱起来拥在怀中,她的身体已然冰冷。 就在仅仅几个小时前,娇媚可人的她还慵懒地依偎在我的怀中不愿离开,我还能感受到她身体传来的温热,还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和心跳。可现在唯一还存在的,只有那发梢传来的淡淡清香了。 到底是因为我把那个恶灵从梦魇中带出,还是因为我睡的太熟没觉察克莱尔的危险行径,已经无从去细究了。 面对着小雨冰冷的躯体,我无力回天。 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 第六十四章 噩梦初醒 紧紧抱着已经没有了呼吸和心跳的梅小雨,与她在一起时的那些场景和片段一幕幕从我的眼前闪过。 我这才发现那些点滴平凡的过往,竟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你好!梅小雨”,当日在青岛初见,她落落大方的做着自我介绍与我第一次握手的神情、站在山顶转播塔下看“万家灯火”时她那惊喜开心的样子、走在悬空桥上她使劲地攥着我出满汗的右手给我安慰、遇到“北斗指路”在黑暗中行进时,她挽着我的胳膊与我五指紧紧相扣悄悄对我说:“其实我有点儿怕黑”、以“君王后”身份出现时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倾国倾城的笑容,还有她流着泪水向我讲述那段千年情缘时令人心生怜爱的俊俏面庞。 这一切,都历历在目。 作为王后与我相认时,她哭泣着扑进我的怀中,而我却粗暴地一把推开了她。 现在想来,心都悔碎了。 此刻,沉沉睡去的她正冰冷地依偎在我的怀抱里,我却无法再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我想再轻轻捏住她的鼻尖,看一看她那惊喜开心的笑容,却已经不可能了。 “无关起灭,任凭轮回,百世千劫,生死相随”,我仿佛又听到了她呢喃的誓言。 这一幕一幕的片段,令人痛的撕心裂肺。 我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小雨的额头上,任凭自己的泪水滚落在她的脸颊。 “小雨,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了?!”,我轻轻地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我的脖颈突然被人一把紧紧地抱住了。 一瞬间,我感觉无法呼吸,眼前一阵猛烈地眩晕。 “不!”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在我的耳边响起,耳膜竟然有些刺痛。 是小雨的声音! 我猛然一抖,一阵恍惚过后周身的血液骤然沸腾起来,随即下意识地用力去掰开抱紧我脖颈的那双手。 我又一次从噩梦中睁开了眼睛。 等我使劲掰开了那抱紧我的手臂,竟然看到了泪流满面的梅小雨! 梅小雨的脸上涕泪横流,此刻正哭的泣不成声。我忽然抬手掰开她抱着我的手臂,她一时怔住了,只是痴痴地看着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小雨不是已经…?难道,刚才我还是在做梦? 我也傻在了那里。 “哇…”梅小雨呆呆地怔在那里几秒钟之后,再次一把搂住我的脖颈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里那种悲怆失落的感觉,仿佛像是她也经历了一番痛彻心扉的生离死别。 虽然还不明白眼前的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此刻抱紧我的是梅小雨!而且还是活生生地、会哇哇大哭的梅小雨! 我心甘情愿地抻着脖子让她抱。 刚才小雨的死,真的是我在做梦?我竟然穿越了三重梦境? 就算我现在还是在做梦,我也宁愿相信现在是真实的。 正哭着,小雨忽然又松开我的脖子,边抽泣着边用双手在我的脸上和身上乱摸一通。 “怎么了小雨?”她挠的我浑身痒痒,我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小雨复活了,我的内心此刻变得很是轻松欣喜,我看着她问道。 “你没事!你没事!没事就好!”小雨把我摸了一遍,又抬手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再次紧紧抱住我:“是个梦,是个噩梦,我梦见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失去你了…抱紧我,抱紧我…” 转瞬间,她破涕为笑。 我把她紧紧搂在怀中,心里一百个相信现在是真实的。在无比恐怖的三重梦魇中经历了这一番“生离死别”,我此刻无比欣慰、倍感珍惜。 可是谁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为什么会连续穿越这三重梦魇? 小雨依旧拥抱着我不愿分开,我从她的肩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我们还是置身在这石洞之内,周围的石壁、地面和洞顶丝毫没有刚才我看到的斑斑血污。我再扭头一看,梅教授、超哥、克莱尔和凤文魁都在满眼迷惘地看着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我和小雨。 我的眼神与梅教授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神怪怪的,刹那间我感觉到一份难言的尴尬。 现实中的人,总会不自觉的隐藏自己的情感、逃避世俗的目光,我也不例外。梅教授正愣愣地看着我,而我却正拥抱着他的宝贝女儿。 我脸上感觉一阵发烧。 “小雨,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了?”我拍拍小雨的后背,顺势把自己从她的臂弯里释放了出来。我担心梅教授心里不舒服。 感谢老天爷,让小雨可以亲自回答我这个同样的问题。 “我做了好几个连环的噩梦”小雨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一脸委屈地说道:“我先是梦见主上的魂魄自己飘走了,我怎么样都无法挽留,然后就哭醒了。谁知道醒来后,我发现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你知道,我好怕黑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痛,我真的知道小雨最怕黑。 “在那个很黑的地方,有一个女人的笑声,飘来飘去的笑声,好可怕。那里有无数的栩栩如生的干尸,我还看到了一个披着长发、满脸惨白的女人,是她发出了那鬼一样的笑声。她还跳到了我的后背上,结果我又被吓醒了。再次醒来之后,我在这个石洞里,我发现你们都…”。 “发现我们都死了,对不对?”一旁的超哥把话接了过去。 梅小雨扭头看了看超哥,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小雨问道。 “因为,我也做了同样的梦!”超哥看着小雨说道。 “我的妈呀!我也是啊!可吓死我啦!最后你还差点儿吃了我!”一旁的凤文魁看着超哥大声叫唤道。 “我也跟你们一样”,梅教授开口了,他掏出口袋里的手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最后梦见小蒋差点吃了你?” “对啊!这小兄弟满嘴鲜血的,像被厉鬼附身了一样,要不是那把“巨阙剑”,我老命就休矣啊!”凤文魁赶忙回答道。 “我最后梦见的是小路呢”梅教授幽幽地瞟了我一眼。 我这才琢磨过来为什么噩梦初醒的时候梅教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了,他关注的并不是我有没有跟梅小雨抱在一起,而是怕我再起身咬他。 是我做贼心虚了。 “我梦见的是你”,小雨看着凤文魁,眼神里依旧还有梦中残留的些许恼怒。 “我梦见的是克莱尔”,我扶着小雨的肩膀也接话。 “我没有吃人!是姐姐要吃我!”克莱尔算是听明白了,她肯定也没逃出这个“三重梦魇”的魔爪。 梅教授转身看着超哥。 “我不说了,您猜到了”超哥说话总是很含蓄。 梅教授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道:“现在我最想知道的是:我们到底有没有真正醒过来。” ------------ 第六十五章 如影相随 “爸,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还是有可能在噩梦中没醒过来?!”梅小雨惊声道。 我们也都迷惘地看着梅教授,他点了点头。 “不会吧?”我接话道。 面对着身旁的小雨,我确实一百个愿意相信此时此刻不是在梦境中,而是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很难想象,如果现在还是在梦境中,万一再次醒来身边的这些活生生的人都不在了,我会完全崩溃掉。 “老路啊,我们需要用事实来说话。梅教授的疑问是有必要存在的”超哥应道。 克莱尔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我们所有人。 虽然在梦境中她也是深受精神折磨,但面对着我们一大群人总要好过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丛林中狼狈求生。她愿意多听我们的意见。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关不着我武大郎的事儿。回头你们要是再醒了,记得叫我一声儿。哎吆~梅姑娘借过,我出去方便方便。”凤文魁又开始贫嘴耍滑头逃避动脑子。 他哼哼着不知道是什么流行歌曲的调子,猫着腰抬头撩开了洞口遮挡着的藤蔓。 梅教授带着厌恶和无奈的表情瞟了一眼凤文魁的背影,继续说道:“连环的梦魇通常很难去分辨它的虚实…” “哎呀我操!”凤文魁撅着屁股在洞口一声尖叫。 所有人赶紧把身子都转了过来。凤文魁松开撩着藤蔓的手,从洞口转回身来,脸色煞白。 “怎么了?”我问道。 “这…这…!”凤大师语无伦次。 我拉着小雨起身,一起来到了洞口处,超哥和梅教授跟在我们身后。我们拨开了洞口的藤蔓枝叶,刹那间小雨发出一声惊叫扑到了我的怀里。 洞口外边,竟不再是原来“上古天冢”里的斜坡。 我们的眼前,是密密麻麻、看不到边际的无数“腊尸”,一如方才在梦中所见。 “这怎么解释?”梅教授扭头很淡定地看着我们。 所有人都被噩梦的阴影萦绕着,没有人说话,小雨只是紧紧的抱住我靠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看得出,她仍然心有余悸。 不管眼前到底是原来天坑的斜坡还是这些密密麻麻的“腊尸”,不管是不是在做梦,毕竟现在我跟小雨在一起,保护她对我来讲义不容辞。 “咯咯、咯咯、咯咯…”,一阵笑声传来。 听到这声音,所有的人全部都一震。这笑声,每一个人在自己的噩梦里都听见过! 这声音,像是来自我们容身的洞中。 所有的人紧张的面面相觑。 “咯咯…”又是一阵笑声。 这次,我们全部都听明白了,这声音来自我们洞内最底端的石壁中。 超哥的胆子最大,他转身来到了洞内侧的石壁前,把耳朵贴在了上面。 “快回来,你不要命了!”我轻声叫道。真不知道超哥哪里来的胆子,万一从石壁里伸出一只手来把他脑袋扯住怎么办? 超哥扭头向我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继续把耳朵伏在石壁上听着。 少顷,他离开石壁来到我们面前,“不管外面是什么情况,我觉得至少我们应该先离开这里。她确实就在这石壁里边”。超哥的表情看上去很是严肃。 “你发现了什么?”我问他。 “没什么,只有喘息声,很粗重的喘息声” “鬼怎么会呼吸?”小雨娇娇弱弱的问。 “所以,我怀疑她不是鬼”,超哥看了我一眼。 “不是鬼?”我有些不解。 到目前为止,这个“咯咯”狞笑的长发“女鬼”一直是按照非人类所特有的方式进行着她的行动,她的一切所作所为看不出哪里有不是“鬼”的痕迹。 “从一醒来,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就这样醒了未免简单了些,果然不出我的预料。我认为,她应该是介于“人”与“鬼”之间的东西。”超哥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会不会是妖怪?”我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概念界定。不是人,不是鬼,那必然就是妖孽。 “或许,应该是魔”梅教授把话接了过去。 “魔?”所有的人异口同声。 “以幻化摄人神智的心魔”,梅教授肯定道。 扯大了吧? 从一个大学教授的嘴里硬生生地扯出一个饱含唯心主义色彩的“魔”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但却又不得不信。 我马上明白了梅教授的意思。 我们此前所遭遇的那些个噩梦,肯定都与这个“咯咯”狞笑的女人有关联。而这女人,未必是鬼怪,也未必是妖魔,她极有可能是一个被“心魔”摄取了神智的活人! 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个女人,而是她身体里依附着的那个“魔”。 “咯咯、咯咯…”一阵狞笑又从石壁中传了出来。 “石壁有些古怪的变化,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梅教授忽然大声说道。 我们向石壁看去,那原本是花岗岩石的洞壁此刻渐渐变得通透起来,一个长发女子的模样正依稀的从中幻化出来。 ------------ 第六十六章 二十万零两千人 那女子在石壁中的影像越来越清晰,就好像再过几分钟便能破墙而出似的。 她与我在噩梦中所见到的,完全一模一样。 感觉到危险的临近,我们一行人迅速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噩梦频发的诡异石洞。 从石洞中出来,凤文魁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吆喝了一声:“你们站住等等我,一定等等我啊!就十秒钟!”说完又返身折了回去。 “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玩意儿!”超哥骂了一句。我们都认为凤大师肯定是落下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在石洞里了,否则实在找不到他冒死选择“偏向虎山行”的理由。 “等等他!”梅教授吩咐道。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又是一阵狰狞的笑声,这次感觉离我们很近。 笑声未落,凤文魁从洞里失魂落魄地钻了出来,边跑边拉着裤裆上的拉链。再仔细定睛一看,凤大师的裤子大腿根上湿乎乎一大片。 “操他妈的,她一笑吓死我了,害得我没尿完就收了…还没全收住…”凤大师汇合上来后哭丧着脸。 “你跑回去就是为了撒尿?”我觉得凤大师病的不轻。 “撒尿?我那是回去做法镇妖!妖魔鬼怪都怕秽物。别看愚兄年纪不小,至今依旧是童子之身。我这一泡尿那可是“纯阳之水”,估计镇她个一时半会不成问题!”凤大师边嘟囔边抖落裤子。 梅教授和超哥傻眼了,梅小雨害羞地扭过头去,免得看见他那湿乎乎的裤裆。 凤大师本来就一身的酸臭味,这次又加上尿骚味儿了,实在难闻得很。 但他本来龌龊的形象在我们心中瞬间高大起来。 多么高尚的一个人啊,明明知道危险还不顾一切地跑回去面对“长发女鬼”撒尿做法镇妖除魔,真值得我们钦佩!真要起作用的话,估计也不是他“童子尿”的法力,他是把那个“女鬼”活生生给羞臊死了。 好似凤文魁的那一泡尿真管用了,那瘆人的笑声暂时没有再出现。 接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同样令人头痛的问题:面对这无边无际的万千“腊尸”,我们该怎么办?好在现在与刚才的梦境相比多了一点点的优势,那就是有光。 只要眼睛能看清东西,就不至于像噩梦中那样恐慌,也就能大体分辨出一个前进的方向。 “小雨,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看了看周边的这一大群“人”,回头问道。 “我不知道”小雨回应道。 “我问的不是梅小雨,你懂的”我看着她再次说道。“那个女人是谁?眼前的这些人,又是谁?” “那狞笑的女人,臣妾真不知道是谁。魇宫之中出现如此诡异之事,并非在臣妾的意料之内”,现在跟我讲话的是后氏。 “魇宫乃是帝王皇家之所,断不会容纳此类妖孽存在。臣妾觉得这个诡异的女子另有蹊跷。” “那我想知道这第二个问题的答案,这些人是谁?为什么会变成“腊尸”?”我追问道。 “主上,你曾经答应过臣妾的,不管在这上古天冢里看到什么都不会怪罪臣妾,也不会因此而恨臣妾。臣妾确实是有苦衷的!” 听到后氏这样说,我猛然想起了在天坑边缘时她说过的话。莫非,她那话就是与这成千上万的“腊尸”有关系? “你说吧,我不会怪你”,我想知道真实的答案。 “殉葬”,后氏轻轻地说出了两个字。 “殉葬?!”这答案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 “是的,为主上殉葬!”。 我一时感觉天旋地转。我想起了老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吆~” 这些人,竟都是为了我而死?! “多少人?”我嘴唇有些哆嗦。 “主上恕罪,二十万百姓,两千将士宫人”,后氏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真的崩溃了。 我刚才还在想“成千上万”这个词,结果还是错误低估了! 在这上古天冢里,竟然有二十万四千具尸体!!我有些站不住了,小雨从低处扶住了我。 “这,这都是你的主意?!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这么残忍狠毒!” “主上,这不是臣妾的主意!但,却是臣妾同意才这么做的。” “谁的主意?!是谁这么灭绝人性?!为什么要扯上这么多无辜的百姓?!搭上两千将士宫人!” 看到我此刻暴跳如雷,后氏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主上,这些百姓都是打通海眼、修建魇宫的劳役和他们的亲属,将士和宫人都是当年参与过督建魇宫的。魇宫的秘密,是不允许有活人知道的。臣妾之所以同意这么做,是为了你我永世不被外界打扰相守的安宁!”后氏哭着解释道。 劳役和亲属?这是不折不扣地灭族啊! 我说怎么找不到任何与齐国魇宫有关的文史资料和民间传说!一点一滴都没有! 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竟然都被殉葬灭口了!惨绝人寰! “这不是你的主意,那你说这到底是谁的主意?!”我的业火升腾。我想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想出了这个损到极点的主意,这人必须千刀万剐! 跪在地上的后氏泪流满面,她抿住嘴唇没有再说什么,却扭头用愤恨的眼神看向了凤文魁。 “你看我干嘛?”凤文魁接不下这个眼神的杀伤力,忙心虚道。 ------------ 第六十七章 九魔一魇 后氏转回头,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我一直有点受不了她楚楚可怜的哭相。 “小雨,先你起来!”,梅教授发话了。 我突然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守着梅教授对着小雨咆哮,有些过分。况且,她还跪在地上。 后氏跪在地上并没有起身,她只是抬头看着我的眼睛,像是在等待我的宽恕。 “你先起来吧,这样发火是我不对”,我伸手把她从地上搀了起来。 “不管现在你是后氏还是小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梅教授看着自己的女儿。 ““魇宫”这个名字,究竟是谁取的?” “这名字…我答应过他,不能说的。我要遵守自己的诺言!”,娇弱的后氏忽然变得异常坚定果决。 “连自己父亲都不能说?”梅教授用眼睛盯着她,攻心似的步步紧逼。 “为了遵守诺言,也是为了主上,我断不能说!”梅小雨与君王后显然都不买亲爹的账。 “好!你不说也罢,那我来帮你分析一下”梅教授叹了一口气。自打知道“梅小雨”与“君王后”合二为一之后,唉声叹气就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也不难理解他的心情,试问天下那个父亲不会担心自己女儿的安危? “为“魇宫”命名的人,与出主意让这二十几万无辜百姓殉葬的人,是同一个人!”梅教授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推断。 后氏低头不语,对梅教授的推断不置可否。 “梅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听梅教授这样说,凤大师紧跟着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刚才路贤弟问是谁出的馊主意时,梅姑娘就拿眼睛瞪着我,就好像是我出的这主意似的。这回你又说命名“魇宫”的是同一个人,你们父女俩干嘛总是跟我凤三过不去?我要是早知道这魇宫所在,还犯得着大老远从青岛跟在你们后边偷偷跑进来?” “不是你的话你心虚干嘛?”我有心拿话噎他。 “听梅教授把话说完!”超哥对梅教授的话题很有兴趣。 “不用多说,我相信,你们都能理解“魇”字的含义!”梅教授表情又凝重起来。 “魇”字的含义? “魇宫”? “…噩梦的宫殿”? 我忽地想起了当日在五帝庙里初次听到听达叔说起“魇宫”时我对这个字的理解分析。 “魇”字的第一个首要含义:就是“噩梦”! 噩梦是不难理解,但我却差一点忽略了关于这“魇”字的另一种重要解释! 如果人在死的时候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就会久久不能消散。于是,有些怨力大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怨念更强的则可化为“恶魇”。 在我国民间传说中有“九魔一魇”的说法,它的意思是在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魇。 魇之所以难成形,主要因其生成需要苛刻的外界条件:首先必须是人员大规模的惨死,比如战争和屠杀,才能保证足够份量的怨念凝聚不散,而且,死者尸体必须原样保存,不能有腐烂和风干,也没经过其他处理,凶灵才能附到自己的身体上形成“魇”。 等等!人员大规模惨死?!屠杀?!尸体原样保存?!这里,分明就有二十几万具栩栩如生的“腊尸”啊! 这里得有多强大的“怨念”! 想到这里,我全身不寒而栗,我明白了梅教授的意思: 我们,真的遇到了“魇”! ------------ 第六十八章 难道是她 这个推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每个人都感觉毛楂楂的。 当然,克莱尔是一个例外,她对中国本土文化本身就一无所知,带有玄学色彩的神怪鬼魅典故更是谈不上了。但是,她看到我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有惊恐的表情,自然也就猜到我们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这二十万零两千人的殉葬坑,完全是一个邪恶怨念的源头! 这些当年的百姓、劳役、将士、宫人并不是被屠杀掩埋的,他们是被活生生封闭在这个空间里死去的。而且从他们的身体姿态和面部表情上来看,就好像是被人突然施了“定身法”一样瞬间凝固了起来。两千多年过去了,几十万人尸身不腐保存完好,这显然就是为了制造满足“魇”化生的客观条件! 设计这个阴谋的人,究竟使用了什么办法做到这一切的?他为什么要去化生出这么一个鬼不鬼,妖不妖的“魇”?难道是仅仅为了用它来保护魇宫的秘密、守护这秘境的安宁?但是,为什么这魇宫的主人“君王后”自己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狠角色”在这里存在着? 魇,是一种邪恶的、充满怨念的精神力量,是虚幻缥缈但又真实存在的。它不会从正面来攻击你,它只会时时扰人心智、处处埋设幻影陷阱,让你无从辨识你的世界孰真孰假。与它遭遇,还真不如遇上像“金海奴”这样的异类猛兽来的痛快些。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走出这个“万尸洞”,离开了这个怨念的源头,或许魇的精神干扰力会大大下降或是消失。”梅教授断言到。 可是,这个满是尸体的巨大空间显然不是上古天冢里存在的地方,可这儿又是哪里呢?石洞外的斜坡无端端地变成了这个恐怖阴森的“万尸洞”,这是幻觉还是梦境? 趁着别人没注意,我悄悄地戳了自己左臂上的伤口一下,钻心的痛。 真不像是在做梦! 在这里,我们找不到行进的方向。二十几万“人”组成的庞大阵营,无边无际。 六个人在这其中穿行着,谁也不知道往哪边走是正确的。 站在这无边无际的“腊尸”的包围中,我感觉有些眼花。不仔细分辨,很容易把身边的伙伴与“腊尸”混淆在一起。 “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件事情?有些奇怪”我说道。 “什么事?”梅教授问道。 “那个“咯咯”笑的长发女人,她的服饰装束,根本不像是战国时期的”。 “嗯,我也发现了。她穿着的衣服倒很有些清末民初的风格特点,这意味着什么?”梅教授做思考状反问我。 “您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刚才在噩梦中我见到她时,就觉得她与周围的“腊尸”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在石洞中她从石壁上映衬而出时,我突然感觉她的衣服不像是战国时期的。这就说明,她应该有一个另外与众不同的出处!” “与众不同的出处?”说到这里我心里猛然一动:“与普遍存在的“大众”不同,不一定与偶然发生的“个例”不同!” “谁是偶然的“个例”?”小雨跟在身后不解的问。 “克莱尔!”我应道。 队伍后方的克莱尔听到我说她的名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别误会,我是想说:这长发女子会不会像克莱尔一样,也是从一个另外的年代里误打误撞地闯进魇宫里来的?怨念化生的“魇”遇到了这个送上门来的不速之客,会不会附着到她的身上用来作为精神力量的承载体?” 超哥一直在队伍的最后方保持收队,可能是在这“万尸洞”中乱串的时间有些长身体疲累的缘故,他一直喘息的比较厉害,此刻正呼哧呼哧的深呼吸着。 “你是说,她就是达叔故事里“冯鞋帮子”那失踪的新媳妇儿?!”他听到了我的推论,冷不丁爆出了我想说的答案。 不得不说,这就是老搭档的一份默契。 “你说的对!”我打了一个响指,转过身去看着超哥。 这一转身不要紧,我赫然看到那个脸色惨白披着长发的女人,此刻就紧紧趴在超哥的后背上! ------------ 第六十九章 再回五帝庙 “超哥…你不要动!”我脱口惊呼道。 “哎吆妈呀!”凤文魁回头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瞬间也不淡定了。 梅教授睁大了眼睛,梅小雨开始发抖,克莱尔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噢!买嘎的!”。 听到一行人的失声惊呼,在身后距离我们七八步之遥的超哥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站在原地怯生生地问道:“咋…咧?” 一直伏在他背上的那个长发女人,此刻正露出莫名诡异的微笑看着我们。她那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慢慢地伸到了超哥的脖子前。 “咯咯…咯咯…”她又开始笑了,那笑声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从脚后跟一直麻到后脑勺。 但是,她这次没有来得及笑完。 就在她边诡谲狞笑边把手伸向超哥咽喉的同时,一颗直径七毫米锃亮的钢珠精准地打到了她那煞白如纸的面门上。 这颗钢珠,是我用红酸枝木柄的弹弓打出的。 刚才在我脱口喊出让超哥“别动”的时候,其实最先想到的是拔出手中的“巨阙剑”。 但是,那怨鬼一样的“女人”是贴身趴伏在超哥后背上的。 我思量了一下,没敢贸然让“巨阙”出鞘。我委实担心它那无法操控的喷薄剑气会瞬间把超哥跟女鬼同时给“圆满”掉。 眼看那女鬼从背后将手伸向了超哥的咽喉,容不得多想了! 我把“巨阙剑”往两腿中间一夹,迅速从挂在腰间的迷彩包里摸出了那把一直没有派上用场的弹弓,夾钢珠、开满弓一气呵成。我这些年来打这个东西早就得心应手、百发百中了。瞄准,对我来说是个多余的环节。 七毫米钢珠的威力不容小觑。 十米之内,它完全可以让瓷盘粉碎、酒瓶开花。 玩弹弓这些年里,我就曾经亲身体会过一次被它近距离击中的感觉。 有次深秋季节跟朋友一起进山拍照,朋友拿着我的弹弓乱打树叶玩儿,我恰好尿急跑到不远处解决问题,哪知道这龟孙子竟然瞄准我屁股拉满弓打出了一颗货真价实的钢珠。 本来我正吹着口哨畅快淋漓着,屁股上猛然就被那颗钢珠击中了。瞬间火烧火燎的剧痛,让我尿了一鞋面儿。一瘸一拐的走下山,上了车还不敢坐。 局部红肿了将近一个礼拜才消停。这行为,令人发指;那感觉,无以言表。 我射出的那颗钢珠不偏不倚地正中那“女鬼”的面门,弹着点距离超哥的耳朵只有几公分。 “噗!”的一声,那长发女子竟然在被击中的瞬间消散掉了,就如同一阵尘烟般四散开来不知所踪。 狞笑声戛然而止。 但是,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超哥在这一瞬间也完全失去了踪影! 烟雾散尽,眼前什么都没有。我怔了一下,忙转身去看其他人,我想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觉。 我的周围,却一个人都没有!消失的不只是超哥,梅教授、小雨、凤大师、克莱尔竟然都不见了! 反观左右,不仅仅是身边所有队友的失踪,连那些密密麻麻的二十几万“腊尸”也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道说,所处的环境在我攻击那狞笑的“女鬼”时又发生了不曾预料的巨大变化? 还没有容我细想,那瘆人的狞笑声猛然再次在耳边响起,那充满怨念的长发女子在我的眼前赫然再次出现了。 她这次的出现方式,令我很是吃惊和恐怖。 在我的前方、左侧、右侧所有原来由那些“腊尸”占据的位置上,全部变成了这个令人极度讨厌的女人,她看上去无处不在、密密麻麻。 此时此刻,在这个空间里,只剩下无数的她和孤零零地一个我。 那“咯咯、咯咯”刺耳的狞笑声被无数次的反复复制黏贴着,犹如调音台打开了特效“混响”功能,犀利而又刺耳。我感觉我的耳膜要出血,脑袋要裂开了。 在狞笑声里,她们慢慢地向我逼近,将我一个人围困在这个难以突破的包围圈里。 为什么会这样?! 我尽量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尽管此时我的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手心冰凉双腿瑟瑟发抖。 她怎么会分身?怎么会分身成无数个?难道,是我的攻击使然? 是我用弹弓打出的钢珠激怒了她? 显然,这次眼前无数诡异女子的围攻是针对我一个人的! 那无数幻化出来的长发女子越逼越近,我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她的真身。 “巨阙剑!”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最后关头,我想起了自己身边还有这样一件宝物!方才在噩梦之中,在克莱尔试图攻击我时我拔出了巨阙剑,出剑之际她落荒而逃,这说明恶“魇”本身是惧怕这柄巨阙剑的! 我狂喊一声为自己蓄力壮胆,抬手从鞘中拔出了巨阙横扫了出去。 现在眼前已经没有了我的队友,只有我跟那些个“狗皮膏药”一般死缠烂打的长发女人,我此时毫无顾虑。我要用这把剑尝试着“斩妖除魔”! 巨阙出鞘,所向披靡,剑指之处,无坚不摧。 就在我拔剑横扫而出的这一瞬间,一声听起来完全不像是由人类发出的惊声惨叫传进我的耳中,那些密密麻麻的长发女子的幻影猛然烟消云散,四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那声惊恐的惨叫,比她的笑声还要瘆人。 “那个冤孽鬼魅般的女人就这么消失了?根本没有一丝战斗力嘛!”惊魂初定,我心中暗喜。 四周围没有了任何动静。 一缕长发,从我的肩头滑落垂下,我的脖颈猛然被紧紧地从背后箍住了。 我能感觉到长长的手指甲刺破我的皮肤、插入肉中的剧烈疼痛。 操!她又趴到了我的后背上! 那长发女子的手指甲紧紧地插进我的脖颈之中,一时搅得皮开肉绽鲜血喷洒! 她仿佛是在用发泄自己怨念的方式来回应我拔出巨阙剑的攻击! 方才,她幻化出无数的分身,是针对我弹弓钢珠的攻击;这次,显然她更加恼怒了。 “咯咯...咯咯…咯咯…”,她笑的异常狂烈,狂烈的像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反手扣住她插入我脖颈之内的手指,使劲地阻止她继续深入。我不能让她伤到脖子上的大动脉,否则会在瞬间失血过多而死。 本能的求生欲望,使我与她奋力抗争着。 “啊!”我怒吼一声,用全身之力使出了一个过肩背摔,将那恶魇附身的长发女子从身后一下子掼到了地上。 “哐啷啷~!”,瞬间她摔的四分五裂,碎了整整一地。 “你怎么了?!醒一醒!快醒一醒!”,耳边传来了两个不同声音的呼喊。 我睁开眼睛,周围有些昏暗,眼前一片模糊。 “老路!你咋咧?好好地你掀桌子干嘛?”这是超哥的声音。 我揉了揉眼,满头大汗。 “小伙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好熟悉,听起来竟像是五帝庙里的达叔! 确实是超哥与达叔。定了定神之后,我终于看清楚了。 此刻,我正坐在五帝庙里听达叔讲“冯鞋帮子”故事时的房间里,就坐在那根长条凳子上。眼前的脚下,是被我掀翻了的那张八仙桌,原本摆在桌面上的茶盘、茶壶和茶杯碎了满满一地。 “你没事吧?!”超哥伸手摸我的额头。 “你别碰我!”我抬手挡开了他的手,而且抬起的竟是左手! 怎么回事?!我左臂上的枪伤呢?!我用右手赶忙去摸左臂,完好无损没有一点点疼痛感。 “我操!你到底咋咧?睡癔症了?”超哥被我挡开手后有些烦躁。达叔站在一旁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我。 我又抬手去摸自己的颈部,也没有任何的破损,我刚才与恶魇的搏斗似乎从没有发生过! “小路啊,刚才我在讲故事的时候就发现你的神态有些不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你们…现在是真实的,还是在梦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哥们儿,你脑子真有问题了吧?你说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超哥搞不懂我问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咱们俩怎么会在这里?小雨她们呢?”我反问道。 “小雨?现在外面不是正下着小雨嘛!你到底想说啥?”超哥表示无法跟我沟通。 突然觉得目前的场景很是伤脑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抬手挠了挠额头,冷不丁脑门上一阵火烧火燎的剧痛。靠!竟是我额头上磕到的那条伤口!这是我的“地目”呀! 再看手指上,竟有一丝殷殷的血迹。我又把伤口抠破了。 我的“地目”明明是在魇宫内失效了呀,它已经变成普通伤口结痂了,怎么会… 不管这些,我必须先跟超哥搞明白:到底是我在听达叔讲故事的时候睡着了还是我压根就在连环梦魇里根本没醒来。 我把站在一旁的达叔和超哥按坐在条凳上,问道:“你们坐,听我说。达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掀桌子的,请您原谅!超哥,今天是几号?” “几号?”超哥抬手看了一眼手表:“2013年4月15号”。 “4月15号,也就是说今天是咱俩进山拍照我磕破脑袋的那一天?” “不是“那”一天,就是今天!你脑子真有问题了?是不是刚才磕的脑震荡了?”超哥的神情很是严肃。达叔依旧不说话,他想知道我到底要表达啥东西。 “如果我跟你们说,现在不是现实的世界,是在我的噩梦里,你们信不信?” ------------ 第七十章 意识流逆袭 窗外,一阵雨急,雨点打在窗户的玻璃上“噼里啪啦”地作响。 我没有理会正搞不明白的达叔和超哥,站起身来走到门前,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达叔和超哥在屋里忙着收拾被我掀翻在地的八仙桌和茶具,隐约传来他们的对话: “你最好陪小路去医院看看,他是不是刚才磕坏脑子了?”这是达叔的声音。 “嗯,我知道。过几天我给您带一套新茶具来,您可别见怪啊达叔”。 这些年,超哥这厮干惯了给我“擦屁股”的活儿,确实是蛮仗义的。 我站在院子里,雨点打落在我的脸上,清清凉凉的。额头的伤口被雨水浸的生疼。但是,我喜欢这种感觉,疼痛和清凉肯定有助于我恢复理性的思维。 说实在的,《盗梦空间》我看过,剧情中那一层套一层的梦境让人很是难以理解,智商低的人都曾经抱怨这部影片看不明白。而我,此时就身处在这样一个解不开逃不出的连环梦境中。而且还是噩梦,总是令人心惊胆战的噩梦。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我脑子里划过了这样一丝奇怪的念头:“或许,这一切就压根没有发生过,我确实就是在五帝庙里听达叔讲故事时睡着了,我确实就是做了一个连环的噩梦?与魇宫有关的所有人物和发生的故事都是我这个连环梦境中的情节?” 想到这些,忽而有种释然的感觉。 但是,这梦境中有一个人被我牵挂着:梅小雨真的仅仅是生活在我梦中的一个虚拟人物吗? 我必须要再次印证孰真孰假! 如果这是我在听故事时睡着了做梦,是一种可能;如果是我依旧在“上古天冢”的石洞内被恶魇控制着意识做梦,则又是另外一种可能! 而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我必须要一个答案! 我猛然返身进入屋内,面对着达叔和超哥。 “不好意思啊达叔,再次给您道个歉!我想问您,刚才我掀桌子时您的故事讲到哪儿了?” “达叔讲到“冯鞋帮子”新过门的媳妇去送饭时失踪了…….”超哥抢话到。 达叔点了点头。 听到这个回答,我有一种瞬间五雷轰顶的感觉。 刚刚在噩梦中,我正奋力去摆脱被恶魇附体控制的“冯鞋帮子”媳妇的怨念纠缠,现在达叔却刚好讲到她的失踪! 这绝对是“意识流”的逆袭! “冯鞋帮子”与他媳妇的故事,分明是在达叔讲述的最开端部分,而这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睡着的!我就算是精力再不济,也不可能在刚坐下的几分钟里睡过去,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作出如此大信息量的梦境! 我有些初步确定我的处境了。我觉得我再次中招了! “刚才我告诉你们咱们现在是在梦境中,你们不信是吧?这样吧达叔,接下来的故事我来讲述,您看我讲的对不对。”我说道。 “咱们是在梦境中?接下来的故事你来讲述?你咋知道我后边要讲啥?” “您讲述的故事内容,我在梦中早已经梦见过了” 达叔很是不解,但我看得出他对我很有耐心。这一点上,我感到很是感激。 虽然,我内心中明白:眼前的超哥与达叔很有可能是在梦中恶魇给我造成的虚拟幻象,但我依旧觉得他们很亲切。 ““冯鞋帮子”的媳妇在失踪之后,村里百姓多方搜索无果,“冯鞋帮子”念妻心切思虑成疾,一双布鞋在脚上穿了几十年缝缝补补未曾换过。多年以后,他在山腰的泉眼里挑水,远远看到了进村扫荡的日本兵,他拼命跑回村里给大家报信儿,使全村老少幸免于难。然后,他又带领着村里的年轻人从日本人手中救出了五帝庙里修行的清远道长,并亲眼目睹了鬼子头目藤原次郎打开“地目”进入神秘洞口的骇人一幕。我讲的没错吧?”为了节省时间,我一口气简要复述了整个故事的大体内容。 达叔和超哥坐在身旁看着我唾沫横飞的一口气讲述完,都有些吃惊。 “小路,这些故事你都是听谁说的?”达叔问道。 “听您说的”我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我什么时候给你讲过这些?” “在梦里,亦或是在真实的世界里”我的这个回答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相信达叔更是不懂。 “可是,这个说法不对啊。哪有这些事情啊?”达叔看上去很是不解。 “哪有这些事情?”我有些吃惊。 “你抗战电视剧看多了吧?”超哥跟了一句。 “你别瞎掺和”,我制止住了超哥打岔。“咱们不是因为那个神秘的、连接魇宫的洞口才进屋听您讲故事的吗?我讲述的这些分明是您讲给我听过的!”我纠正道。 “小路啊,你说的我越发不明白了,哪里有什么神秘洞口?” “呃…”我又有一种想要背过气去的感觉。 我不知道怎么样跟他俩解释,虽然内心也明白跟他们不论怎样解释都是徒劳的,但我还是不甘心。 “你们跟我来!”我站起身,拉着达叔和超哥就往屋外走。 来到了对面偏殿的门前,看着门上锁着的铁锁,我看着达叔:“达叔,麻烦您开门好吧?” 达叔看了我一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反复试了几把之后打开了锈迹斑斑的铁锁。 我一把推开殿门,好些灰尘从门框的顶部飘落下来,有些呛人。 我抬腿迈进了殿内,达叔和超哥紧跟在我的身后。一阵潮湿阴晦的气味扑鼻而来。 等变过眼来,我环顾四周,彻底傻了。 这里的墙上,根本没有那个洞! 这是为什么?我明明跟超哥进过那个神秘的洞口,还被达叔骂了出来。但现在,这青条石砌就的墙面上光滑密实,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在这次意识流逆袭中,我体会到了深层次的挫败感。 “这件偏殿,是用来存放杂物的,得有几年没有打开过了。”达叔说道。 回到刚才的房间内,达叔用自己的搪瓷缸子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我。我慢慢抬手接过茶缸,放到了八仙桌的桌面上。 我决定了。 干嘛非要在虚幻的世界里去尽力证实它的真实性?这些绝对是徒劳。 “达叔,能不能请您把故事继续讲下去?”我很是诚恳的看着达叔。我想知道,如果故事的版本与我原来的情节不符的话,那会是出现一种什么样的发展进程。 “喝点水。小路啊,你今天的气色不是很好,精神也有些恍惚,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是让小蒋先送你回家休息。等改天有时间,我再继续给你讲我们村里的传说吧。” “讲村里的传说?”,我什么时候让达叔给我讲过村里的传说? 从这次在五帝庙里醒来,周围的所有因素仿佛都与魇宫、与陪我进魇宫的那些人毫无关联,只有超哥在身边他还什么也不知道。 这分明是要从我的意识里彻底抹杀掉此前的真实经历,让我彻底地迷失在幻境营造的噩梦里! 那恶魇的报复何其狠毒! ------------ 第七十一章 残碑 从达叔屋里出来,雨一直在下,天色阴沉的看上去像是到了傍晚的感觉。 达叔要出门送我们,被我制止了。四月份的春雨还带着些寒意,我不好意思让老人家淋雨。 与达叔作别之后,我转身刚要跟在超哥的身后离开,一转眼看到了一件熟悉的东西。这东西,就是斜倚在达叔房间窗台下墙根处的那小半块残破的石碑。 其实在一开始我进达叔房间的时候,我就已经留意到这小半块残破的石碑了,它与磕破我脑袋的那半块石碑很像是一个曾经的整体。但是,在现实世界里当日我离开五帝庙的时候,却又把它彻底地抛到脑后了。 粗心大意一直是我多年来如影相随的坏习惯,很难改掉。 感谢那个该死的恶魇,它复制的梦境里竟然给我留下这条宝贵的线索! 我返身走到了那小半块残破的石碑前,蹲下来仔细地去观察它。 现在,我更加确认这块石碑与山村简易厕所中的那大半块石碑是一个整体了,它开裂的边缘与磕破我脑门的那块完全吻合!这小半块石碑与简易厕所的那大半块,本来就应是作为一个统一的整体安放在这五帝庙里的,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会被砸成两截各处一地。从当日与超哥初次探洞在墙面上看到的那黑色油漆大字来推断,我觉得它肯定是被毁于几十年前的那场“文化浩劫”。 在石碑那斑驳的碑面上,那些奇怪的难以辨识的符号和文字依稀存在着,我很费劲地想去看清它,但做不到。 已经在我前边走出不远的超哥好像感觉到了我的举动,他又转身走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抬起手来,用手指去轻轻抚摸那难以辨识的碑文,想从中找到一丝解决问题的线索。这块古怪的石碑,它既然有能力为我打开额头上那只威力无比的“地目”,想必其中肯定会有更多的玄机!所有机缘巧合的源头,其实就应该是它! 就在我手指轻触到石碑表面的那一刻,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我身后传来了一声无比惊恐的惨叫:“住手!不要去动它!” 我蹲在地上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却发现发出这声惊叫的竟然是站在我身后的超哥! 但那声音,却绝不是超哥的声音,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确切的说,像极了噩梦中被恶魇附体的长发女子的声音! 我敢确认,肯定是“冯鞋帮子”媳妇喊出的这一声惊呼。原来她在噩梦里一直跟随在我的左右,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我! 她跟我的纠缠没完没了。 打了一弹弓,又劈了她一剑,她算是记住我了。 超哥站在我的身后,此时两眼血红,表情里充满了惊恐和恼怒。少顷,他的身影逐渐的幻化而成了那声音的主人,那个身穿清末民初女性服饰的长发女人!那女人正伸出惨白的双手向我扑来。 她要阻止我去碰触这半块石碑,但是来不及了。 我的手,已经从残破石碑的符号上抚过,一丝淡淡的血迹沾在了碑文上。这丝血迹,是我刚才在屋里抬手抠破额头上的伤口时留下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风干。 “不!!” 那长发女人这次不笑了,她惊声尖叫着,猛然倒地开始蜷缩扭曲着。 “怎么会这样?”我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也看到了石碑上的那一丝血迹。 “是血!”我猛然领悟到了。这小半块石碑上的文字符号只要与血相容,就会产生克制她的力量! 那长发女人倒在院子里的地面上嚎叫着,但依旧伸出手向我身边挪动着身躯,她的面孔扭曲的吓人,眼神里充满了血海深仇一样的怨恨,令人不敢去直视。 我抬手再次用力把手指抠向了自己额头的伤口,剧痛之中更多的鲜血从伤口中迅速渗出,我用手抹了一把然后使劲地按在了石碑的碑文上。 一片殷红的血迹,使得那碑面上的符号文字更加明显了。 “嘭!”的一声震耳的巨响,伴随着遮蔽双眼的浓浓烟雾令人无法分辨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片刻之后,烟雾散尽,那长发女子犹如断了提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依旧呆呆地把手按在石碑上,有些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难道,我把恶魇杀死了? 我想站起来,但腿麻的厉害。 “你是何人!”我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断喝。 我蹲在地上扭头一看,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人正站在院子里,用手中的拂尘指着我。 “我…我是…您是?…”我蹲在地上不知道给如何回答这道人的问话。 “无量天尊!贫道道号清远,你到底是何方人氏?!”那道人朗声说道。 “清远?清远道长?!你是清远道长?!”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你到底是什么人?地上这位女子是怎么回事?”那道人慢慢地走近瘫倒在地上的长发女子,抬手去试她的鼻息和脉搏。 一试之后,那道人大惊失色。 “是你害死了这位女子?!”清远道长勃然大怒。 “道长,您听我解释!”听他这样说我一急,想从地上站起来。 清远道长从那女尸身旁垫步一拧,纵身来到了我的面前,一瞬间我的双手已经被他从背后反扣住了。 这动作一连贯潇洒利落。 清远道长在武术方面是很有造诣的,这一点我从达叔讲述的故事里就了解了。我不敢使劲挣扎,他不知道锁住了我哪个穴道,越挣扎只会越痛。而且,就在此时我左臂上的伤口也开始撕裂般的疼痛起来。 刚才在达叔的房间里时,我的枪伤不是不见了吗?现在怎么又有了? “道长,您是出家人,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我坐在地上努力地为自己辩解。 “贫道给你辩解的机会,说!”他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 “她是冯鞋帮子那失踪的媳妇儿!是被魇宫里的“恶魇”附体了!”剧痛之下,我只能拣最重要的关键词说。 我相信清远如果听到“冯鞋帮子失踪的媳妇”、“魇宫”和“恶魇”之后,必定会有所反应。 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我的推断是完全正确的! 因为,我感觉到被反拧的双手瞬间获得自由了。 “当真如此?”清远问道。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说谎话!”我肯定到。 “屋里说话!”清远道长弯腰抄起了瘫倒在地面上的女尸,走进了房间。 他走进的是达叔的房间,就是我们听达叔讲故事的那间屋子。 当我走进这间屋子时,又一头雾水了。这屋子已经不是达叔居住时的陈设了,看不到黑板水壶八仙桌长条凳了,简单的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土炕。 我想哭。 想哭的原因不是因为被清远误解的委屈,是脑子乱的想哭。 这他妈到底是梦境啊还是穿越啊!清远道长明明是故事里人物啊,他可是达叔讲述的故事里1938年的人物啊! 我这是在干嘛呀? 我还是生活在恶魇造成的连环噩梦里吗? 我都数不过来这到底是穿越到第几层噩梦了,谁能出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让我的意识恢复正常?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崩溃掉了! 我的眼圈儿通红,使劲地憋着眼泪。 清远道长把冯鞋帮子媳妇的尸体放到了自己的炕上。看来,出家人慈悲为怀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和讲究。 “你虽年轻力壮,但你的内力很弱,根本不是贫道的对手。最好不要说谎或是耍花样。”清远边仔细查看那女尸边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 “道长,你真误会我了”。我委屈道。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把我是如何磕破脑门儿、如何进了五帝庙遇见达叔、如何听他讲了那个故事以及如何与伙伴们进入魇宫和之后的一系列遭遇整件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清远道长。 通过讲述中我的观察,我觉得清远道长对我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因为,我知道他也是魇宫秘密的知情者。 但有一件事情我很是纠结:君王后说过,凡是知道魇宫秘密的人都已经被殉葬灭口了,清远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这些的呢? 或许,他会亲口告诉我?我内心划过一丝这样的想法。 我把事情的经过叙述完毕,清远道长并没有立即说话,他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现在不是梦境,你是在真实的世界里。这冯氏,确实也不是你杀害的,刚才我仔细看过,她早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只是肉身未腐而已。” 沉吟良久,他说出了这么两句我一直以来渴望听到的话。 我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有效的宣泄,是避免崩溃的最佳途径。 “但恶魇并没有被灭掉,它只是脱离了冯氏的躯体,回归了无常无影的本来面目。你的脱身,得益于那块石碑的帮助。” “真是那半块石碑救了我?”我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那我的队友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依旧还在困境之中。”清远道长回应道:“倘若那块石碑在当日是完整的,它的威力会更加巨大。那块石碑的真正作用,就是用来破除幻境的。” “破除幻境?” “你可知这五帝庙是何时所建?为何所建?”清远反问道。 “知道。五帝庙是明洪武初年所建,建它是为了镇压蜃景、破除妖孽。” “建神庙、供吕祖,不过是为了安抚当地百姓。这五帝庙中真正的核心,其实就是那块布满咒语的石碑。” ------------ 第七十二章 安葬冯氏 那块石碑果真具有神奇的力量!如此说来,它帮我打开“地目”,帮我看清一切障眼的虚幻之境更是在简单不过了! “那藤原次郎的地目也是这块石碑帮他打开的?!”我突然想到了这个关键点。 “是的,确实是这样,那石碑后来真的被毁了吗?”清远道长若有所思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 “劫数,这便是天定的劫数,也必然是贫道的劫数。”清远的神情有些怅然。 “道长,我现在是在您的时代里?” “民国二十六年。在你所听说的那个故事里。日本人刚离开这里不过几天时间,我今天是第一次返回五帝庙。”清远肯定了我的疑问。 “那半块石碑残余的威力,使得那恶魇打乱了自己所营造的幻境。仓皇之中,它把你丢下了。但,却又丢的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我不明白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现在依旧处身在五帝庙里,地点完全没有任何改变,但却被那“精神错乱”的恶魇给丢到了兵荒马乱的1938年。要想再见到我的家人和朋友,我得硬生生再活至少半个世纪,到那时我八九十岁的高龄,恐怕走也走不动了。 不过,仔细想来也确实丢的恰到好处,在这里我幸运地遇到了刚返回五帝庙的清远道长。倘若那“恶魇”仓皇逃走之际把我丢进“109师团”的司令部…… “贫道自有解决问题的手段。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万不可四处走动。日本人刚离开时间不长,藤原一干人等又是从这里失踪的,他们肯定还会再回来。你在这里要警醒一些,随时留意周围的动静。倘若听到有鸣锣之声便迅速遁入山林。我去去便回!”清远道长对我嘱咐道。 “鸣锣之声?”一开始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又恍然大悟:村里的百姓们肯定已经安排专人在村口高处放哨警戒了。 言罢,清远道长掩门而去。 约莫有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五帝庙外传来了仓促的脚步声。 我打开屋门,从偏殿一侧的台阶上到了二层平台上俯身趴下,忽而意识到此处肯定就应该是“冯鞋帮子”当日隐身伺机营救清远的位置。 一念刚起,就看到五帝庙的大门打开了,清远道长领着一个与他年纪仿佛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 从他们迈进院门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那人脚下穿着一双五颜六色的“迷彩”布鞋。 他是“冯鞋帮子”! “道长,我在这里!”看到是自己人,我起身从平台上跃下。 “贤弟,这就是我说的那位兄弟”清远对身旁的“冯鞋帮子”说道。 “扑通”一声,“冯鞋帮子”迎面跪倒在了我的脚下。 “你这是干嘛?!”我赶紧伸手去拉眼前的这位“冯大叔”。 “听道长说,你找到了俺媳妇的尸首,我在这里给恩人磕头了!”“冯鞋帮子”跪在地上不起来,一连磕了三个“咚咚”作响的响头,抬起头来满脸老泪纵横。 见他这般激动,我连忙也半跪着蹲下身去搀扶他。在清远与我的合力之下,“冯鞋帮子”才勉强从地上站了起来。 “贤弟,快去屋里看看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保重!”清远说道。 听清远说完,“冯鞋帮子”抹了一把满脸的眼泪推开门进了屋。 霎时间,屋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冯鞋帮子”在相隔几十年之后终于又见到了这世上他曾经唯一的亲人。 压抑了几十年的情感,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站在一旁的清远道长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些年难为他了。让他自己单独呆一会儿,你我二人换个地方说话吧!” 跟随着清远道长,我再次走上台阶来到了五帝庙二层的平台上。 清远道长倒背双手站在平台上,目光眺望着远方,并不说话。 “道长,我该怎么办?”我的问话打破了暂时的沉默。 其实,我本来是想问清远道长怎么知道魇宫的,但话临出口时改成了这一句。我知道,如果他自己不想说,我是无论如何问不出来答案的。 “这么些年来,有很多事情仅凭一个人的能力是无法掌控的”清远道长叹息着说出了这么一句晦涩难懂的话。 “道长何出此言?” “你的出现,或许就是天数所定”清远言道:“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属于自身的气数和劫难,气数将尽意味着劫难将至,劫难将至则又意味着消亡重生。魇宫如此,你我如此,一切都抛不开这个注定的规律。” 我一直自认为是属于悟性挺高的那一种人,但今天站在清远道长的身后却参不透他语言之中暗藏的玄机。但是我明白,这简短的两句话之所以令人难以搞明白具体所指,极有可能是因为清远想表达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的原因。 这就如同老子所作的《道德经》中所阐述的一样,洋洋洒洒五千言最后不过是汇成一个简单的“道”字,但单独拿出这个字来,又有几个人能完全说清楚它背后所隐藏的庞大信息量? “你打算怎么办?”清远道长忽然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转身看着我问道。 “我打算怎么办?”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身处在一个既人生地不熟又不属于我的年代环境里,我好像没有资格去打算“怎么办”,影响事物发展的主动权压根就不在我的手里。我还是觉得刚才我问出口的那句:“我该怎么办”要实际一些。 毕竟,清远道长是我唯一可以询问答案并从他这里获得帮助的人。 我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眼前的清远,他脸上泛出微微地笑意。 四目相对时,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清远道长之所以不正面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却又反问出“你打算怎么办”,他其实很可能是想告诉我:他完全有能力按照我想要做到的结果去帮助我!但他必须首先要知道我想要去哪里、想去做什么事情,然后才能给我更有必要的帮助! “我要回去!”我说出了我的打算。 “回哪里去?” “回魇宫里去!我要去救出我的队友,他们还在绝望的困境里,我不能不管!”我肯定道。 “回魇宫里去?怎么回去?回去之后你又该如何对付依旧存在的恶魇?你打算用什么方法把你的队友们从困境中救出来?”清远道长注视着我,一连串问出了这些问题。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清远道长微微一笑,转过身去依旧看着远方苍茫的暮色,不再言语了。 生死一别几十年,我们眼前的“冯鞋帮子”早已是年过半百、略显老态了,而她的媳妇却还是保持着年轻失踪时的模样。 此前在我的连环噩梦中,她一直是一副面色惨白、满脸怨气的样子,令人感觉很是恐怖。但现在静下心来仔细看来,她安详、静谧地躺在“冯鞋帮子”的身边,面容俊俏栩栩如生。这幅模样,更是加剧了“冯鞋帮子”满腹的酸楚。 “冯鞋帮子”坐在自己媳妇的尸首前整整一夜,也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夜。 他握着自己媳妇的手,把这些年来经历的每一件事情都絮絮叨叨地讲给那个早已冰冷的女人听,而那些事情无非是哪一回上山看见了一窝小野兔、哪一回下地刨出一个好几斤重的大地瓜,哪一回又下大雨他家草屋里漏了水。说到开心的地方就笑,讲到难过的地方就哭,说着说着他还把自己一直穿着的那双烂鞋子脱下来给媳妇看,说自己就是喜欢穿她做的鞋子,一辈子也不换。 我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况,好几次想过去劝劝他,但都被道长用眼神制止了。 清远道长作法为冯氏超度亡魂,“冯鞋帮子”浑浑噩噩地守在尸首前寸步不离,我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打盹,彼此之间一夜无话。 天亮之后,听从了清远道长的建议,“冯鞋帮子”没有把媳妇的尸首运回村里安葬。 因为,清远道长担心在失踪几十年之后冯氏的尸首突然出现会给村里的百姓们带来新的恐慌。而且,一旦想要去向公众合理的解释冯氏的失踪和重现,必然就要牵扯到一连串庞大的“秘密”,这样一来造成的后果令人难以假设。 更何况,眼下日本人正在打“魇宫”的主意。相关的消息一旦传出,必将会给这个山村带来新的祸端。 在五帝庙后的山林里,清远道长为冯氏选择了一处墓地。我们三人一起掩埋了这个苦命的女子,也掩埋了“冯鞋帮子”大半辈子的一份牵挂。 一垒孤零零的坟茔,看上去有些许莫名的凄凉。 “冯鞋帮子”的确是一个重情义、守信用的忠厚老实人,此后他确实从未向外人提及过自己媳妇的任何事情,这一点我完全可以证实。因为,在当日达叔讲述的故事里我根本没有听说过“冯鞋帮子”媳妇尸首重现的只言片语,自然也就更没有提到我曾经的出现。 只不过,村西头的五帝庙后从此多了一处可以让“冯鞋帮子”尽情倾诉心里话的地方,这也算是令人值得欣慰的。 ------------ 第七十三章 腊月初八 送走了了却心事的“冯鞋帮子”,我跟清远道长回到了庙中。 道长进伙房生火做饭,为我做了一顿简单的“素斋”:一碗热腾腾的“粉条炖白菜”,两个粗粮窝头。虽然没有肉也没有多少油水,但这顿饭我吃的满头大汗特别香甜。感觉好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热饭菜了。 吃完饭,他又仔细查看了我左臂上的枪伤。 清远道长的医术实在是高明,我的枪伤在敷上他亲手调制的药膏之后很快便消肿止痛。随后,他又从随身系在腰间的布囊中摸出了一粒不知名的丹药丸让我和水服下。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药性完全发散开来,我逐渐感觉神清气爽、四体通泰,左臂一时间竟能活动自如了。 修道之人大多精通医术药理,我是早知道这些的,但只是没想到清远的药膏和丹药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力! 从连环噩梦中挣脱出来,送走了“冯鞋帮子”的媳妇,现在胳膊不痛了,周身又轻松了许多,心理上自然也就放松了许多。 心理状态一旦放松,人体生理上的连锁反应紧接着就表现出来了:一阵难以抵挡的倦意慢慢涌上心头,我的双眼感觉睁不开了。 从进入“魇宫”开始,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完整安稳的囫囵觉。尤其是从在“上古天冢”斜坡石洞里睡的那一觉开始,我就被恶魇缠身、无处逃避了,惊悚骇人的场景一出接着一出。 人在极度紧张恐怖的时候,很难获得有效的睡眠质量。而由于得不到有效的休息,人的精神状况也会随之变得恍惚,由此就会陷入难以解脱的“恶性循环”。 现在处身在五帝庙里,对我来讲就像是处身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桃园”里,我感觉到了一份难得的安逸与宁静。 这份宁静所带来的舒适感难以名状,我睡了一个很是惬意的好觉。 “路兄弟,醒一醒”,迷迷糊糊中听到清远道长的声音。 我睁开惺忪的双眼,眼前站着身穿道袍、手执拂尘的清远道长。 “看你疲累得很,贫道也没有舍得早叫醒你。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想来精神也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吧?”清远道长不紧不慢地说道。 “一天一夜?我睡了一天一夜?”我骨碌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道长点了点头。 “麻烦了!”我失声叫道。 清远道长看着我,脸上有些疑惑不解的神色。 “从在魇宫的石洞里开始,我们的食物和水就已经消耗殆尽了。我又睡了这一天一夜,他们肯定也是在魇宫里饿了一天一夜!”我想起了我的队友们。 没有食物和水,他们该怎么办?那恶魇被残碑击退后倘若返回魇宫,会不会对他们进行更加疯狂的报复? 我不在,谁来保护小雨? 或许在保护小雨这个问题上我确实是多虑了,梅教授和超哥肯定不会让她受到半点的委屈。但是,我绝不能置身事外不施援手! “道长,请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从炕上下来,恳求清远道长。 “无量天尊!答应过帮助你,贫道自然不会食言”,清远道长含笑说道:“此番叫醒你,便是为此事而来。” “您有办法了?!”听清远这么说,我心中一阵猛烈地欣喜。 “随我来”,清远道长说完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紧跟在道长的身后,我出门来到了五帝庙的后院中,站在了屋门斜对着的一块将近一人高的石碑前。 这块石碑看上去有些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我凑近了仔细看到那上边的古怪文字符号时,心中陡然一惊:“这不正是磕破我脑门的那块石碑嘛?!” 然而,现在矗立在我眼前的这块石碑,是一块完整的、毫无残缺的石碑!这就是那块残碑在1938年时的样子。 抚摸着这块冰冷的石碑,清远道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要想灭掉恶魇救出你的朋友们,你必须要弄明白这碑文的内容。只有这碑文,才能克制和降服魇的精神迷幻。这碑文的威力,你先前已经见识过了,那还只不过是半块残碑而已。” “这碑文内容写得是什么?”虽然这石碑此刻是完整的,但它的字迹依然模糊。 如果说这五帝庙是建于明洪武初年的话,这块石碑顶多也不过距今700年左右,为何字迹会如此模糊不清?这些年来唐宋时期的石碑我也算见过不少,虽说是经过了上千年的风刮雨淋、阳光暴晒,也完全没有斑驳到这种境地。 “或许,它根本就不是洪武年间的东西……”,我的脑海中划过了这样一丝奇怪的念头。 “这碑文的内容,其实贫道也不明白”,清远道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听他忽然说出这么一句,我的心中骤然凉了半截。 “这些年在这五帝庙里,每当闲来无事之时,我总会仔细研究揣摩这碑文中所隐藏的玄机;每当夜深人静打坐入定之时,我也会反复思考这个问题。但是,这一如天书般深奥的古怪符号绝非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参悟的。” “连道长都不认识这碑文,我想去搞明白它岂不是比登天还难?”我越发觉得不踏实了。 “登天,倒是大可不必。”清远道长看着我,目光很是深邃。 “但我可以送你去找懂这碑文的人!”他说这话时表情严肃,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难道,还有人懂这碑文?”我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有,他就是当年修筑这五帝庙之人!此人能巧妙地将这块石碑准确镇压在这“凶位煞眼”之上,也必然会知道这碑文的内容和含义!”清远的推论好像不容置疑。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仔细一想我又觉得很是荒谬:这五帝庙的修建者是明朝初年的人,我又如何能去找他?难不成要我去他的坟前磕头祭拜? 清远仿佛看穿了我的疑惑。 “贤弟,你可知贫道为何匆匆将你唤醒并带你来到这石碑之前?”清远的脸上面带微笑,这微笑胸有成竹。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揣测着回答他,但我觉得他必然是有答案的。 “因为,今天恰好是腊月初八,天气也很不错!”,清远道长在“腊月初八”这四个字上特意一字一顿地加了重音,仿佛意有所指。 “腊月初八?” 在达叔讲述的故事里,1938年日本兵进村的时间是在刚过完阳历年不久,眼下是“腊月初八”确实没什么错。我也知道,这腊月初八是民间百姓们家家户户喝“腊八粥”的日子,喝完这碗“腊八粥”就该过“小年”了。 可这“腊月初八”跟我有什么关系? “相信贫道便是。先去吃点东西,等到今日午时之后就不能再吃任何东西了。吃完饭之后,好好的洗个澡,热水已经都烧好了。”清远道长显得有些神秘,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道长准备的伙食很是适时应景,竟是一锅热气腾腾的“腊八粥”。 这粥熬的很是香浓可口,我一连喝了整整三大碗。喝完粥,洗了一个热水澡,周身再次感觉清爽无比。 见我完成了他要求的这一系列“规定”事项,清远便独自出门去了。 不知道清远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之后,返回屋里躺在炕上一个人呆呆地下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的意识是模糊的,脑子里像是一锅腊八粥一样。 但我觉得现在不像是躺在炕上,倒像是处身在五帝庙的后院里,四周有微弱的光芒。 耳边仿佛是清远道长在诵经的声音,眼前恍惚的看到他身穿着一件很是华丽的道袍。这道袍不像是出家人平日里劳作时所穿着的粗布道袍,而是那种只有在做大型水陆道场时才会换上的服饰,很像是《三国演义》中诸葛亮借东风时的打扮。 在我周围的地面上,摆放着七盏火苗摇曳的油灯,看上去是北斗七星的形状。 我好像正坐在这七星的“勺”中。 清远道长的身影在烛火间不断地穿梭移动,他的手中在挥舞着什么东西,那是一把剑。他的口中念念有词,但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一阵阵清脆的手铃声传来。 听不明白,看不清楚,我想动,却又动不了。 但这次,我的意识异常清醒,我敢确认这肯定不是恶魇在作祟。这究竟是在干嘛? 起风了,是那种寒冬腊月里刺骨的寒风,吹得我浑身上下不自觉的发抖。我的身上是初春四月的着装,有点应付不了这种干冷,感觉鼻涕快要流出来了。 风越吹越大,但奇怪的是那七盏油灯的烛火只是在疯狂的摇曳,却并不曾熄灭。它们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用自己微弱的烛光来顽强对抗着冷风的肆虐。 清远的身影开始围绕着我转动,他的诵经声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片刻之后,他手中的宝剑一指,周围的光线骤然增强,七个油锅一样大的火盆“轰”的一声燃烧了起来。这七个大火盆,早就摆放在那七盏小油灯的外围,刚才由于光线很微弱,我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发现它们。 狂风越来越猛烈,夹杂着枯树枝叶劈头盖脸地吹过来,道长的道袍在风中飘扬起来。 风刮过的声音,像是狼嚎。不,这是真的狼嚎,是群狼在山野里的嚎叫!周围夜宿的鸟也被惊醒,“扑啦啦”整群的从树林中飞起。 它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恐慌的事情。 光亮再次加剧,五帝庙院墙外的周围传来更强烈的光芒。难道在五帝庙的四周,也有清远布下的“七星阵”?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只见清远道长手中的长剑再次一挥,与此同时他跺脚大喝一声:“开!” 方圆数里之外的七个山头上,立刻都传来了幽幽的火光。那火光忽明忽暗,与五帝庙四周的火光一起跳跃着,院中的大小七星灯顿时明亮起来,亮的竟有些刺眼。 肆虐的寒风戛然而止,与此同时我的身体骤然往下一坠,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第七十四章 怜儿姑娘 “咣咣、咣咣、咣咣...”,耳畔传来一阵刺耳的敲锣声,乱哄哄吵得令人心烦。 又不过节又不唱戏的,无端端地敲锣干嘛? “糟了!日本鬼子果真又进村了?!”在睡梦里听到敲锣声,我猛然想起了清远道长嘱咐过的话,赶忙一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到处找脱在地上的鞋子。 “呀!他醒了,他醒了,你们快过来啊!”,是个女孩儿的声音,听上去很清脆甜美。 我抬头一看,一个十八九岁、皮肤白皙的年轻女孩子站在我的面前。这女孩子长着一张瓜子脸、眼睛大大的、身形却有些娇小,她穿着蓝布碎花的小褂、手里正端着一个民间土法烧制的粗瓷蓝边大碗。 是她发出的喊声。 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从门口涌进了好几个人,这阵势吓了我一跳。 “醒了?醒了就好!”走在前边的一个须发皆白的年长者欣喜地说道。 我坐在床边,床前围了一大群人。眼下脑袋乱哄哄的,一时也数不过来到底有多少个。但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什么“天外来客”似得,引得一群人好奇的看着。人们不时发出小声互相说话的声音,但能听得出都是在议论我。 “年轻人,你好歹算是醒了!感觉如何?可有不适?”那位须发皆白的年长者侧身坐在了炕边,伸手搭住了我的手腕为我把脉。 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我怔怔地没有说话。 因为,他们穿衣打扮的样子,不是我熟悉的感觉。眼前的这些男女老少的着装,看上去完全是元末明初年间的风格。 难道说,我真的回到明洪武初年了? 真的是清远道长把我送到了这个时代? 我的内心中忽地升腾起一份对清远道长的极度崇拜:他实在是太厉害了!竟然真的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一个零件不少的完整传送到了距离1938年将近600年前的大明王朝,这简直是神怪小说和科幻电影中的情节啊! 他是怎么做到的?! 清远道长说有办法帮我,让我先去吃饭洗澡,我当时以为他过后会找我一起采用什么科学方法去探求答案,想不到他竟用这种道家特有的方式把我迷迷糊糊地送走了! 我在喝完那碗“腊八粥”又洗完澡之后好像就丧失了清醒,只是依稀记得晚上在五帝庙的院子里看到清远道长仗剑踏罡步斗开坛做法,好像还有一整套的“七星北斗阵”,只可惜意识是模糊的,我并没有记住他所运用的方法和细节。道家的法术竟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 腊八粥?! 那碗腊八粥会不会有问题? 现在想来,我基本上能够确认我是在喝完那三碗粥之后失去活动能力的,只能隐约大体的看到和听到些模糊的东西,四肢却完全是僵硬不听使唤的。而且,这种僵硬不听使唤完全有别于在恶魇营造的“连环噩梦”中无法动弹的感觉。恶魇营造的是幻觉,但我当时的视觉和听觉完全是真实的。 不知怎地,我竟然又联想起了上古天冢里的那二十几万“腊尸”,那一刻我的状态竟与他们如此相像! 腊月初八、腊八粥、腊祭、殉葬的腊尸、神秘的道家法术,这些因素会不会有微妙的关联? “年轻人,你是何方人氏?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为我把脉的年长者和蔼地问道。 老者的问话打断了我的思路,我意识到眼下必须给这些人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是,在这个600年前的朝代里,我得编什么样的瞎话才能让他们对我的身份不起疑心呢?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告诉他们我来自遥远的2013年吧?万一他们把我当成过路的妖孽,架起一把柴火把我给烧烤了就麻烦了。再者,如果给不出合理的解释,百姓们倘若拿我当外国奸细报官法办,我更是吃不了兜着走。我读过历史书,《大明律》中的酷刑样样让人心惊胆战。 “老丈,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没有急于回答老者的疑问,装作茫茫然地反问道。 “年轻人,看来你真不是本地人。这里是青州府益都县颜神镇境内。该是你福大命大,是这丫头在悬崖下采药时发现了你。你当时昏迷不醒,是她跑回村来喊人帮忙,这才救了你一命”,坐在我身旁的老者不紧不慢地回答了我的疑问。 说完话,他依然和蔼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我的回答。 他口中的“这丫头”,说的就是站在我面前端着瓷碗的那个年轻姑娘。 我看了她一眼,投去了一份感激的目光。四目相对时,她脸一红扭头转身钻出了人群。 “老丈,我是做生意的客商。路过此地,不小心失足坠崖的”,我瞎编了一气。 “做生意的客商?你怎么会孤身一人做生意,也不跟别人搭个伴儿?难道就不怕盗匪吗?”老者不解地问道。 “我们本来是好几个人一起赶路的的,后来我掉队迷路了……”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圆自己扯下的谎。 “年轻人,你的着装怎会如此怪异?”老者坐在炕边,上下打量着我:“他们把你救回来时我就觉得好生奇怪,你的打扮不像是中原人氏”。 听他说我不像中原人氏,我浑身顿时急出一身冷汗。我就怕他们把我当成异族外人送官法办,这可万万使不得。 “老丈,晚辈确实是中原人氏,只是生意人常年天南地北、四海为家,随意惯了,故而把头发也剪短了。而且我还经常去南洋一代通商往来,这一身着装打扮自然有些不伦不类,让您老见笑了…”我使劲假装淡定的解释道。 我明白那年月就算南洋一代也没有穿防水登山冲锋衣的,但我确认他们肯定也不知道。 “咣咣、咣咣、咣咣…”屋外的敲锣声一声紧过一声,好像不仅仅是一只锣在响,隐隐约约还有很多人的呐喊吆喝,声音很是嘈杂。 坐在我炕边的长者起身向窗外望了一眼,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年轻人,你先别急着动弹。我帮你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有大碍,看来坠崖时没有伤筋动骨,万幸啊。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怜儿伺候便是,我们先出去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方才还围在我炕边的一大群人纷纷拥簇着他向门外走去。那长者走到屋门口,对站在一旁的那个端碗的女孩儿说道:“照顾好这位大哥,有事就叫我们。” 那女孩儿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原来,她叫怜儿。 屋里的人全部出去后,那女孩来到了我的面前,把一直端在手里的碗放到了旁边的桌面上,转身也要离开。 “哎~怜儿姑娘,请留步!”我见她好像要走,忙不迭地叫住了她。 “兄长有事么?”那女孩子停住脚步,怯生生地转身看着我,等着我说话。 “怜儿姑娘,我想知道外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很多人在敲锣呐喊?” “外面?…哦,你还是好好休养,不要管了吧。我们这里经常会这样子的”,怜儿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经常会这样?这是在庆祝啥?是在唱社戏吗?”我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不甘心。 “等过阵子你恢复了,就离开这里了,别去关心那么多了”怜儿淡然一笑:“快些喝碗米粥吧,方才端了半天都有些凉了。” 看她的神情,我依稀觉得这件事好像有些蹊跷。 难道,这鸣锣呐喊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这里既然不是1938年,日本鬼子又没有进村,他们无端端地敲锣干嘛? “怜儿姑娘”,我从炕上站了起来,周身关节感觉有些僵硬,活动很是不便,连站都站不稳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我自己去看看”。 我踉跄着移步想往外走。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拗呢?!”怜儿看到我站不稳,赶忙过来想扶我,但走到旁边又把手收了回去。 这个年代的女孩子,是不会轻易去接触一个男人的,她毕竟不是敢爱敢恨的梅小雨。 “哎呀真是的!你回去坐下,我讲给你听!”怜儿的语气有些半嗔半怒。 听她这样说,我又晃悠着返身坐回到炕上。 我的肢体怎么会如此僵硬?每一个关节在活动的时候都感觉好像缺少“润滑油”一样干涩。我越发确认这种感觉就是因为喝了清远道长熬的那锅“腊八粥”的缘故。 是黏糊糊的腊八粥把我的关节给黏住了?这个想法也太扯了。 “我们本村人早已经是习惯了,不想说出来是因为我担心你们外地人听了会感觉害怕”,怜儿走近我的炕边,端起米粥递到了我的手上:“这敲锣呐喊声,不是在唱社戏,他们是在驱妖!” “驱妖?”我接过米粥,却不理解她的意思。 “嗯,是驱妖。昨天我在悬崖下发现你,就知道你肯定也是中了那妖怪的蛊惑了。” “我中了妖怪的蛊惑?怜儿姑娘,你仔细说来我听听”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若不是中了妖怪的蛊惑,谁能无端跳到那悬崖的底下去?”,怜儿看着我,表情有些同情怜悯的样子。 “这些年,我们村里的人早就见惯了这些古怪的事情。所以每次发生怪事时,女人和孩子全都躲在家里边,男人们都会聚集在村里的场院上敲锣喊叫来驱赶妖怪,根本就没人再会往那悬崖边上去靠近的。只有你们这些不知底细的过路外地人,一旦看到些不该看到的脏东西,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入非非。你呀,本来觉得没摔死你就是万幸了,想不到连筋骨都没伤着。你可是自古以来第一个摔下去又活着上来的人…”怜儿的口齿很是伶俐,说话干脆利落。 我被她说的一怔一怔的,不知道该插嘴问啥了,只是端着米粥在发呆。 “你掉下悬崖前,都看到啥了?”怜儿忽然问我。 看到啥了?我哪有看到啥啊?我看到的是清远道长在五帝庙里仗剑禳星、踏罡步斗,哪能跟这小丫头片子说这些? 再说了,我压根儿就没掉下悬崖啊。我是被清远道长开坛做法给“传送”到这里来的,要把我摔死了让道长情何以堪啊~ ------------ 第七十五章 族长七叔公 “我…我看见…”我不知道咋编下去合适。 “是不是看见在云端有一座庞大恢弘的宫殿?”怜儿接话道。 “宫殿?!庞大恢弘的宫殿?!对,是宫殿!”我忽然想起了明洪武初年村民筹建五帝庙的原因,正是因为此处常现蜃景。他们看到的是魇宫! “我没说错吧?!”怜儿的神情有些得意,看得出她还是个小孩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村里就经常出现大雾,每次出大雾的时候总会有一座庞大恢弘的宫殿在云端逐渐显现出来。一开始,有些不知底细的村里人贪图那宫殿的华美壮丽,在浓雾中摸索着想要靠近过去,结果都坠下山崖摔的血肉模糊。村里年长的老人们都说那是“阴曹地府开大门,不放恶鬼就进新魂”。再后来,村里人逐渐发现只要在大雾弥漫宫殿显现的时候一起聚众鸣锣呐喊,不多时它们就会消散开来。这个驱妖方式,已经延续了近百年了。这种情况,以前的时候每年也就出现个两三次,但从今年开始却出现的格外频繁了,单单这个月就已经出现三次了。大家都有些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我瞬间明白了一切。 也就在这时,外面的敲锣声、呐喊声逐渐停止了。 “我要出去看看!”我猛地从炕上起身,把粥碗放在了炕边的桌上,迈步向门口走去,没成想刚走了几步脚下一个绊子就栽倒在地上。 怜儿惊叫一声,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教化了,赶忙过来俯身想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你干嘛呀!你还没有恢复体力,怎么就那么不听人劝?!”她这次说话的语气没有半分娇嗔,显然是真的生气了。 “怜儿姑娘,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出去看看,你不要拦我”,我使劲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无奈腿脚就是不太听使唤。但好歹的感觉现在肢体的僵硬程度比刚才略有缓解,摔倒在地只是因为我起身太急重心前移的缘故。 在怜儿的用力搀扶下,我终于从地面上爬了起来。 “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怜儿气呼呼地说道。 “我就到门口看看,不走远,行吗?怜儿姑娘,求你了”我看着她很诚恳地说道。 我之所以如此殷切的想看到魇宫,是因为我的伙伴们还在里边,小雨还在里边。但我是无法向眼前的这个姑娘去解释原因的,我必须去看一眼,要不然心里会很难受。我甚至想试试能不能从这里找到魇宫的入口,我想再次回到大家的身边,哪怕再次去承受那连环无尽的噩梦都愿意。 不知是我执拗的性格还是可怜的神态打动了怜儿,她放开了搀扶我的手,竟然不说话了。 我慢慢地挪着脚步来到门口,急切地从院子的篱笆墙上望出去,看到眼前的雾气已经变得很淡很轻了,但我却丝毫没有看到魇宫的影子。 我只看到很多人提着铜锣和铜盆三三两两地往回走,边走边在交谈着什么。 魇宫的影像,这么快就消散了?我感到一阵莫名的急躁。 我如果早出门片刻就好了,说不定还能赶上看见它在消散前那淡淡地影像。烦躁的感觉令我有些不能自持,我用右手使劲地捶在了门框上。一缕尘土从门楣飘下落在了肩头。 “你是在怪我吗?”身后传来了怜儿的声音,声音里竟然有点儿哭腔。 我回头一看,她正眼圈通红地站在我的身后。她看到了我用手捶门框的动作,知道我正在为什么也没有看到而心烦。 她的眼圈通红的样子和话中所带的哭腔,竟然让我一下子想起了梅小雨。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怜儿姑娘,你可千万不要见怪啊!”见她这幅样子,我赶忙赔不是道歉。 我道歉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让这个女孩儿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很想急于见到魇宫,急于与我的伙伴们汇合而已,并非是责怪她。第二是不想让村里的乡亲们回来时看到她眼泪汪汪的样子,否则我真的解释不清到底是怎么把人家给弄哭的。 毕竟这是在我存在世界的700年前,在这个思想封建的社会里有些事情搞的不清不楚总归不好。 “那,你回炕上躺下!”怜儿忍住委屈的泪水,指着土炕对我下了命令。 “好,好,我马上就回去躺下,对不起啊怜儿姑娘,我惹你生气了。”我边哄着她边准备转身回到炕上去。 然而,就在我即将转身离开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令我全身为之一震的一幕: 在三五成群结伴往回走的村民队伍最后,正并排走着两个人,一个是刚才为我把脉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而另一个人竟然身穿道袍、手执拂尘,看上去与清远道长如此相像!! 我抬手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们离我挺远看不清楚模样,但那人确实很像清远道长!他身上所穿的,正是清远在五帝庙里做法时所穿的那件道袍。眼下,他正边走边跟那位老者攀谈着什么。 我正在愣神的工夫,他们二人转过一间屋舍离开了我的视线。 “哎~!”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抬脚想往屋外走,但感觉没有力气抬腿买过门槛儿。 “你还不快回去!”怜儿像是要哭出来了。 “嗯?哦,好,好”,我回过神来,慢慢地转身向炕边挪去,怜儿用手轻轻地搀扶着我的胳膊。挺细心的姑娘,她怕我再次摔倒。 回到炕上坐好,我并不想躺下,心里在琢磨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百思不得其解。当日,清远道长只是说要送我去找建五帝庙的人,因为那人肯定懂得石碑上文字符号的内容,可他并没有说自己也要跟我一起来明洪武初年啊,为什么我在这里能看到他? 也许,刚才那人根本就不是清远道长?是我看花眼了?不至于吧? “怜儿姑娘,刚才为我把脉的那位老者是谁?” 怜儿走过来,再次把那碗米粥递到了我的手中。要是再不喝就拂了她的一片好意了,我端起碗慢慢地边喝粥边等着她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的是七叔公啊?是我们的族长,人很好呢!”怜儿听我问起了那位长者,仿佛忘记了前边我惹她生气的不快,忙不迭地回答道:“他在我们村里德高望重,村民们都愿意听他拿主意。七叔公对我可好了!” “七叔公?”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联想起了《射雕英雄传》中的“洪七公”。 “对呀,他是我的七叔公。我很小的时候爹娘就都死在战乱上了,是七叔公把我养大的”怜儿继续说道。 看来,怜儿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 元末明初,连年战乱,匪盗四起,百姓家破人亡、民不聊生。像这样没爹没妈的苦命孩子绝非只有怜儿一个人。 “对了,怜儿姑娘,你姓什么?” “我姓冯,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姓冯,只有寥寥几户外姓”,怜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针线,开始缝补手上的一件粗布小褂。 “那七叔公也姓冯吗?” “他是我七叔公,不姓冯姓什么?”怜儿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抬头看着我,神情有些俏皮。 也是啊,人家都叫七叔公了,肯定是一家人嘛,我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弱智。 “兄长,你姓什么呀?”怜儿反问道。 “哦,我姓路,道路的路。你叫我老路就行了”我这才意识到这段时间一直是我在问怜儿问题,却忘记了自报家门。 “老路?”怜儿仿佛是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 “是啊,叫我老路就行,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叫我的”我解释道。 “可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老啊?七叔公七十多岁,你比他看上去年轻多了!” 听怜儿冒出这么一句话,我差点把喝进嘴里的米粥喷了。我要是看上去还没有七叔公年轻的话,那这些年用的那些高档男士润肤露就全都是假冒伪劣产品。 “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今年才三十多岁,确实没有七叔公年纪大”,怜儿这孩子单纯的让我有些无奈。 “那我今年十九岁了,你大我那么多,我叫你“老路叔叔”好不好?” 我的那碗粥实在是喝不下去了,手抖得厉害。 我很想戳着她脑门儿告诉她:冯小姐,如果按照明洪武初年与2013年相差的这700年来算的话,我得叫她一声:“老老老老老老老老奶奶……” “你还是叫我大哥吧”,我使劲一口气把米粥喝完,把瓷碗放到了桌上。 放下碗那一刻,冷不丁想起来:刚才我手里端着的那土法烧制的粗瓷蓝边大碗,分明是一件明代初期的珍贵文物啊!要是在我生活的时代里,家里有这么一个大碗,我还做什么苦逼的摄影师? 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我自己禁不住哑然失笑。 “那就叫你“老路哥哥”好了!”怜儿没注意到我发笑的神情,自顾自地应声道。 ------------ 第七十六章 明代科普教育 “老路哥哥,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啊?”看来,怜儿比较喜欢聊天。从小孤苦无依的她应该是愿意与别人交流攀谈的,这应该是她内心害怕孤单寂寞的缘故。 冷不丁被她问到做什么生意,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我总不能跟她说我是个靠照相机讨生活的摄影师吧? “我…我是做药材生意的”,我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学过一段中医,就随口说到了药材上。 “药材生意?怪不得你身上有股子药味儿呢!”怜儿接话道。 药味儿?我身上有股子药味儿?我抬起左手问了一下,确实有股子药味儿。哦,这味道应该是清远道长为我敷药治疗枪伤时留下的。但我又下意识地问问了右手,不对啊,怎么这边也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我的身上确实散发出一股子药味儿。 这味道,还有些熟悉,我好像在哪里闻过似的。但不像是在五帝庙里,这好像不是清远道长为我敷药疗伤时药膏散发出的味道。 我想起来了! 在上古天冢噩梦里的那二十几万“腊尸”群中,我曾经闻到过类似的气味! 当时由于极度的恐慌,我把这股子味道给忽略了。这到底是什么发出的味道? 为什么我身上带着的气味与那些“腊尸”的气味如此相像? “老路哥哥,你怎么了?”,见我发呆,怜儿再次停下针线活问我。 “哦…哦…没怎么,七叔公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七叔公很忙的,村里的大小事情他都要照顾,有时一出去就是一天”。 “哦,还有件事,怜儿姑娘,这村里有道士吗?”我很想从她的嘴里知道刚才那人是不是清远道长。 “道士?没有。”怜儿给出了否定答案。 “那这村里有庙吗?” “也没有。” 怜儿的否定答案,让我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 我决定静等七叔公回来。那道士是不是清远,到时一问便知。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七叔公依旧不见踪影。 怜儿把晚饭端了上来,是一盘“清炒豆角丝”,一碗米粥和几个小米面的煎饼。 “我们不等七叔公回来了,先吃饭吧”,怜儿把筷子递给我。 “这样不合适吧,咱们毕竟是晚辈,哪有不等他的道理”,在这个年代里,我刻意有心遵从着封建礼数的规程。 “我经常一个人吃饭的。七叔公有很多正事要做,通常在哪家办事就在哪家吃饭了,不要紧的。”怜儿解释道。 听她这么说,我也就接过了筷子,准备开始吃晚饭。 “老路哥哥,你给我讲讲故事好不好?”我刚咬了一口煎饼,怜儿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讲故事?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看她小孩子样的,我也觉得蛮好玩的。 “你走南闯北的做生意,去过的地方肯定很多,也肯定有很多新鲜好玩的事情吧?讲给我听听呗?我都十九岁了,就去过镇上一次呢。”怜儿咬着筷子尖小声说道。 怜儿十九岁了就去过镇上一次? 听她说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话,我鼻子都快酸了。 “七叔公不让我出门,只允许我在村子周围转转。他说外边不太平,有很多土匪强盗,我一个女孩子家不准走远。”怜儿边吃饭边说道,她仿佛倒不觉得什么。 “好吧!你好好吃饭,我讲故事给你听”,我答应了她的请求。 我决定让这个生活在700年前的女孩子知道一些他们这个年代里别人从来没有听过、见过的事情,这样才对得起这个十九岁只去过镇上一趟的小可怜。 我的心是好心,只可惜一上来就扯大了。由于情绪一激动,想让她多知道一些,我并没有去给她讲述异地的见闻录,而是直接从太阳系第三行星的起源入手了。 我告诉她:地球是圆的,是围绕着太阳进行公转的,公转一圈是一年,自转一圈是一天。在太阳系里,除了地球还有七大行星。还给她详细讲述了地球生命的起源与发展,人类文明的进步与变迁。 怜儿不吃饭了,她一直把筷子尖咬在嘴里痴痴地听我说着。 说完这些,我又把世界地理给她讲述了一遍。告诉她,在这个世界上,大明朝不是唯一的国家,在这个世界上有七大洲四大洋,有黄色、白色、黑色、褐色多样的人种。不知怎地,又把话题绕到“迪士尼游乐场”去了,我给她讲过山车的惊险刺激、4d电影的震撼效果,还有好多好多的卡通人物,它们有多么多么的可爱。 怜儿的眼神里散发着美丽的光芒,这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所完全没有的。她时而瞪大了眼睛,时而开心的哈哈大笑,一副很是快乐开心的样子。 我想起了一句话:她若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她若心已沧桑;就带她去坐旋转木马。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笑成这样啊?”,话音未落,七叔公走进了屋里。 “七叔公!”怜儿看到七叔公回家了,从板凳上跳起来迎上去,拽起了他的胳膊:“老路哥哥在给我讲故事呢!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地球是圆的!” “什么球?是圆的?”七叔公任凭怜儿晃悠着自己撒娇,但却没听懂这孩子说啥。 “七叔公,您回来了!”,我慢慢起身站了起来,活动还是有一点点不方便,但比刚才好了许多了。 “哦,回来了。看来这小丫头什么都跟你说了,呵呵。你好些了吧?”七叔公在水盆里洗了一把脸,边擦着脸边跟我说话。 “好多了,没事了。谢谢您的照顾啊!”我得再次向老人家表示感谢,客气话必须得说。 “谢我做啥,你昏迷的这几天都是怜儿在喂汤喂水的,你得谢谢这丫头才是”。 听七叔公这样说,怜儿又脸一红,赶忙闪身到厨屋里去了。 “你们刚才在说啥呀?我听见怜儿笑的咯咯的,这孩子好些年没见她这样开心过了”,七叔公问道。 “也没说啥,给她讲了一些我在南洋做生意看到的闲书上的事情”,我遮掩了一下,心里明白那时就算南洋再先进也还没有这些伟大的科学理论。 “七叔公快吃饭吧!”,怜儿从厨屋出来,端着一碗米粥放到了桌上。 “我在祠堂里吃过了。咦,你们怎么光摆着饭菜没有吃啊?”七叔公看着桌子上问道。 我这才发现我刚才讲得天花乱坠,怜儿可这劲儿的听故事,桌上的饭菜和米粥基本上都没动。 “你们快些吃饭吧!”七叔公看着怜儿说道:“别贪玩胡闹,耽误了人家吃饭”。 怜儿撅了撅嘴,坐下开始乖乖地吃东西。 “小兄弟,刚才听这孩子说你姓路?”七叔公问我。 “嗯,是道路的路”,我连忙应声道。 “本地好像没有这个姓氏。你可是山西人?” “山西人?”,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山东人啊,七叔公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山西人? “你是不是从山西洪洞县迁来的?”七叔公追问道。 在七叔公的提示下,我脑海中猛然想起了史书上有所记载的一件事,那就是明朝洪武初年发生的大规模移民事件。 众所周知,元末明初刘福通的红巾军、朱元璋的明军与元朝军队连年战争,使全国人口锐减。山东、河南等地黄河数次决口,水旱、蝗灾、瘟疫一并而发,使齐鲁大地出现了“春燕归来无栖处,赤地千里少人烟”的惨状。《元史》载,至正十八年,“山东大旱,流民四溢,避之大都。”当时,山西却因为地形佑护免于战乱,成为中原人口的重心。因此,在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后,为发展经济、均衡人口比例,从山西等地大量移民 这次大规模移民事件的主角是山西洪洞县的原住居民,而他们迁徙的最终落脚点就是在 山东。此次移民规模之大前所未有,而山西移民的落脚点分布涉及到了山东省内八十多个区县,以至于到今天还有很多山东人说自己的祖籍是在山西省洪洞县大槐树老鹳窝。 ------------ 第七十七章 建庙镇妖 关于移民的这些传说,现在想来蛮有意思: 大槐树,又称洪洞大槐树,位于洪洞县城西北二公里的贾村西侧的大槐树公园内。明初洪洞县人口众多,而且交通便利,被政府选作移民之地,而当时的广济寺则成了“移民办公室”。传说中,一开始,明政府颁布告示,洪洞不迁,其他各地都迁,周围各地百姓遂拖家带口赴洪洞避难,结果正中罗网,被一起移走。临行之时,移民纷纷折槐为记,频频回首,最后看到的只有广济寺外的大槐树和树上多个老鹳窝。时间一长,人们忘记了始迁于何地何村,只有大槐树和老鹳窝成为故乡的标记。 还有一个传说是,官兵强迫移民登记,发给凭照,每登记一个,就让被迁的人脱掉鞋,用刀子在每只脚小趾上砍一刀作为记号,以防逃跑。至今,移民后裔的脚小趾甲都是复形,据说就是当初被砍了一刀的缘故。 在山东一些地区,还流传有“打锅牛”的传说。明政府为了避免宗族势力对抗政府,规定同姓不能同迁一地,洪洞待迁的牛氏五兄弟得知自此要劳燕分飞,天各一方,便将一口大锅砸成五瓣,各执一片,以备日后认亲。其实,不惟牛氏,其他的姓氏也有先祖打锅的传说。 另外,传说“解手”一词也来源于明初移民。当时,移民在军队的监押下,“哭号而转徙”。有人为避免迁移而逃跑,于是,监押者以长绳系住其手腕,连在一起,串成长链缓缓而行。因不时有大小便的人,报告监押者后才能解开其手腕,完毕后再系住。于是,“解手”便成了大小便的代名词。 想到这些,我赶忙回答了七叔公的疑问:“嗯,是的,是从洪洞县大槐树下来的”。 “我就说嘛,你这个姓氏原来在本地是没有的”,老人家对自己的正确判断有些得意。 “七叔公,我好像看到您跟一个道士在一起”,我把话题转到了我想要得到的答案上,但我又不想单刀直入地去问那道士的来历,我深怕七叔公会因此多心。 听我说起看到他跟一个道士在一起,七叔公忽然脸色一沉,看着怜儿厉声说道:“怜儿!我不是嘱咐过你让他好好歇着吗?这么会乱跑!要出了大事怎么办?!” 怜儿正在吃东西,冷不丁被七叔公的责问吓了一跳,连忙辩解道:“我不让他乱动,是老路哥哥偏要到门口去看!”。说完话,她低下头默默吃东西不再作声了。 “七叔公,您老不要责怪怜儿。是我听说了这个怪事之后很好奇,非要去门口看的”,我有心帮着怜儿开脱,其实本来就不怨人家的。 “你这个丫头!就是嘴里藏不住事情!”,七叔公又呵斥了怜儿一句,怜儿低头吃饭丝毫没敢反驳。 他是在责怪怜儿不该把大雾中出现宫殿的怪事情讲给我听。哎,我又无心地把这个倒霉孩子给出卖了。 “唉!既然你都知道了,不妨说说也罢!”七叔公叹了一口气说道:“最近这段时间,这怪事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也就是一年出现个两三回,近几个月却出现次数越来越多,乡亲们心里很不安哪!” “那该怎么办?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才行啊!”我接话道。 “是啊!”,七叔公端起粥碗喝了一口:“今天回来这么晚,就是一直在祠堂里跟大家商量这件事情。好了,眼下已经议定了,三天之后的腊月初八就是黄道吉日,动工修庙!” “腊月初八?动工修庙?”正在吃饭的怜儿与我一起发出了这一声疑问。但怜儿问话的语气远没有我来的惊喜。 “嗯,名字都议定了,就叫五帝庙!”七叔公应道。 我的心狂跳不止。 先不说我看见的那道士是不是清远道长,单说他把我“传送”回来的地点和时间坐标实在是太精确了,没有丝毫的跑偏!我实在是无法用普通科学理论来解释了。 如果刚才我看见的那个与七叔公在一起的道士不是清远道长的话,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带领村民修建“五帝庙”的那位“堪舆之士”。只要是建庙,就必定会动手刻制碑文,我只要找到他,到时候石碑上碑文内容的疑问就会迎刃而解了! 我的内心很是激动,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微微抖动。 “你怎么了?怎么手抖的厉害?”七叔公注意到了我的变化。 “哦…没事…身体感觉还是有些僵硬,手有些不太听使唤…”,我赶忙解释道。 “还说僵硬呢,我们昨日从悬崖下把你抬回来的时候,你浑身上下都是硬邦邦的,四肢僵直的使劲掰都掰不动。要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和心跳,当时还真以为你没得救了。说来也奇怪了,坠崖怎么会浑身僵硬呢?”七叔公有些自言自语的感觉。 “七叔公,为什么要修庙啊?就是为了应付经常发生的那件怪事?”我避开了七叔公琢磨不明白的那个“僵硬”话题。 “今天村里人在聚众鸣锣驱妖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个云游道士。他亲眼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建庙的事情就是他提出的主意”,七叔公放下手里端着的碗:“这道士说他云游四海、遍览名山大川,深谙风水堪舆之道。他说在前些时日在刚刚进入青州府境内时,就发现青州地理脉势上有些奇异的变化,但他说的那些言语很是深奥晦涩,我没大听懂。后来他又说来到颜神镇地界时,发现此处阴气甚浓,因此断定导致青州府地脉灵气发生变化的原因必定在此处。直到今天看到了大雾中显现的那座宫殿,他方才参破天机。” “参破了什么天机?”我追问道。 “这道士说在咱们村西头有一处集五行造化自然而生的“煞眼”,这“煞眼”连通着九泉之下的幽冥地府,那股影响整个青州府灵气脉势的“阴气”就是从这里流出的。要想彻底解决那座宫殿显现的怪异之事,就必须要修建一座“五帝庙”镇住这只“煞眼”。也只有这样,方能保一方百姓平安。否则的话,那宫殿会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不出数年方圆百里之内将会渺无人烟、寸草不生,整个青州府也将会状若“幽冥”,阳气尽丧。” 怜儿又不吃饭了,呆呆地看着七叔公。 “七叔公,那道士叫什么名字?我这些年走的地方也不少,每到一处总喜欢拜谒庙观古刹,与多位道长高僧颇有些交情,我看看是不是认识他?”我问道。 “他不肯说。只说是出家人与人为善,替人消灾,又何必非要在乎道号名讳。” “七叔公,他会不会是骗子、坏人?”怜儿小声地插了一句嘴。 “这件事情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这道士并没有提及任何的财物和报酬,不图回报,何骗之有?再者说这建庙一事,族内长者们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全部由本村青壮年出工出力、一切用料就地取材,算下来也耗费不了几两银子。” “七叔公,那道士已经离开了?”我暗暗有些心急。 “不曾离开。我将他安顿在宗祠之中了,建庙一事尚需他从旁指点。工程不完工,他是不会走的”,七叔公说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怜儿,你也回屋去歇了吧!”,七叔公看上去有些疲惫,看来是他想早休息了。 怜儿匆忙地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然后返身掩门离开了。 七叔公坚持让我睡炕上,而他则在两个木柜之间搭了一块破门板做成了一个简易床铺。 我有些于心不忍想跟他换地方睡,但老人家也是执拗的很,说什么也不换。还没等我嘟囔上几句话的工夫,他竟然躺在那里打起了呼噜,我也只好就此作罢。 这一夜,睡的很不安稳。 我在炕上翻来覆去,盼望着快点天明。迷迷糊糊之间,总算是听到了鸡叫声。等鸡叫过了三遍,我却又起不来了,两只眼睛像是抹了胶水一样感觉睁不开。朦胧间,听见七叔公下地开门出屋的声音,又听见她在院子里跟怜儿说话。 没想到怜儿这小丫头也起床这么早。 不一会儿的工夫,院子里飘来了引燃柴草生火做饭的烟味儿,还伴着怜儿被烟味儿呛得阵阵咳嗽声。再躺着赖床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硬着头皮从炕上挣扎着爬了起来。 走出屋门来到院子里,早晨山野间吹来的风有些清冷。怜儿正蹲在厨屋里的灶头前往里续添着柴火,炉子上的锅里冒着煮米粥的香气。 大明朝国计初定,百废待兴,经过了多年的战乱洗礼,老百姓的生活普遍过的都很清苦。尤其是在农村乡下,只有家里每天下地干农活的青年壮劳力才能吃上几口撑时候的干粮,其他的家庭成员大部分都是以一日三餐喝稀粥为主。家里有限的那点儿干粮必须先要保证劳动力的补给,否则地里的农活干不出来,到明年全家老小都得挨饿。 ------------ 第七十八章 两个人的休养生息 我想起了昨晚吃过的“清炒豆角丝”。虽说是一盘素菜但吃起来油水却感觉挺足的,显而易见怜儿是故意在炒菜时多放了几勺菜籽油。心里一时感觉有些过意不去。 “老路哥哥,你起来啦!”,心里正想着事情,怜儿一回头看到了我。 “嗯嗯,起来了。我来帮你煮饭吧”,我应声凑了过去。 “你快进屋去吧,早晨院子里冷。这柴草被露水打湿了,烟太大…”,怜儿又咳嗽了几声,赶忙抬手用手背去抹脸。估计可能是被烟熏到眼睛了。 “快进屋吧,我来就行!”,怜儿抹完脸,抬起头来跟我说话。 “噗~哈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咋咧”?她不解地看着我。 “你就是一只大花猫…嘎嘎…”,我蹲在地上指着她笑的直不起腰来。 刚才,怜儿在抬手抹眼睛的时候,给自己画了一个超越时空的现代“烟熏妆”。画个“烟熏妆”也就罢了,揉完眼睛她又拿手背往鼻子上一抹,一缕“黑胡子”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挂在嘴边上,完全是一只大花猫的样子。 怜儿看我指着她笑的直不起腰来,从厨屋出来掀开了水缸的盖子就往里去看。 “呀!老路哥哥,你笑话人家!老路哥哥是坏人!…”怜儿小脸刷的一红,扔下水缸盖子就要过来伸手打我,我赶忙起身躲开了她。 怜儿在院子里追我,我到处乱跑躲避着她,一时间到处鸡飞狗跳。跑到墙根下实在被追的没地方躲了,我停步转过身来,她收不住脚步一把撞进了我的怀里。 这一下子,怜儿傻傻地愣住了,也忘记打我了,只是有些娇喘吁吁。 面对面站着,我抬手帮她擦了一把嘴边的“黑胡子”,笑着说:“快去洗洗吧,别被人家再看到!” 她脸红的厉害。一转身,跑进了自己那间草屋,把门关了起来。 我来到厨屋的灶台前,蹲下身去往灶膛里添柴草。刚才只顾着打闹,没有及时添柴,炉火不是很旺了。 片刻,怜儿重新洗过脸从屋里走了出来,默默地来到我身后,也不说话。她抬手揭开锅盖,用铁勺搅了搅米粥,开始往外盛。 “七叔公呢?”我问她。 “七叔公起床之后就出门了,说是跟昨天那个道士去村西头了”,怜儿回答我的话,却不正眼看我。 “喔,待会儿我也想去看看”,我往灶膛里又塞了一把柴草,拍拍手站了起来。 “你那里也不准去。七叔公吩咐了,你至少要静养三天的”,怜儿说道。 “哪里也不准去?三天?”,我一听她这样说,马上有些着急。 “昨天你已经害得我被七叔公骂,今天又要这样?”,怜儿看得出我在家里呆不住。她端着米粥放到院子里的一个长木凳上,又转身回到厨屋,从吊着的一个竹篮子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揭出了几张早就摊好的煎饼。 “快吃饭吧!吃完回屋躺着,别害我挨骂!” “我…不想吃煎饼”,我说道。 “你不吃煎饼?可是,家里没有别的什么呀…”,怜儿听我说不吃煎饼,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也没说要吃别的什么呀。我觉得肚子不舒服,就想喝碗米粥”。 “你们这些生意人,整天吃好东西,肯定是吃不惯我们乡下人的饭食。在我们这里,顿顿能有倆煎饼吃就很好了。就这还是用村里人给七叔公送来的小米面做的呢,他平时都舍不得吃…”怜儿开始教训我,在她的眼里我是个“不知柴米贵”的纨绔子弟。 她哪里知道我的本意。 怜儿与七叔公相依为命,一个七十多岁须发皆白,一个十八九岁不谙世事,家里根本没有能下地干活的劳动力,就算是有田地他们俩也耕种不了。也就是仗着七叔公在村里辈分高又德高望重,村里的百姓们会时不时的留他在自己家里吃个饭,偶尔也会给怜儿送来一些富余下来的粮食。 眼见这一切,我又怎么忍心去多吃多占那点儿本来就不多的口粮? 怜儿见我执意不吃煎饼,便又把它塞回了竹篮中。我的判断没错,她也舍不得吃。两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下肚,感觉很舒服,浑身上下开始微微的出汗了。 刚才在跟怜儿嬉闹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肢体恢复正常了,那种僵直的感觉一点都不存在了,只是还有些聚不了力气。 我尝试这把刚才用来当桌子吃饭的大木凳子举起来,试了两次还有些困难。 罢了,要不暂且还是听怜儿的话,再在家里歇一天吧。等明天,无论如何我也要去会一会那位“深谙风水堪舆之道”的道长高人。 我敢打赌,怜儿借着七叔公的“旨意”不允许我出门,绝对另有自己的想法儿。 我闲的无聊,实在不想进屋里去憋着,就坐在院子里的石碾子上发呆,脑子里又开始想现在还在魇宫里困顿着的队友们。魇宫里的时间是静止的,如果我真的找到了破解恶魇的办法,只要能在恰当的时间点上返回,他们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怜儿端着一个大洗衣盆凑了过来,盆子里泡着几件衣服,看上去像是七叔公的。放下木盆,她又转身走进屋里,片刻之后捧着两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到我的面前。 “把你的衣服也换下来我帮你洗洗。这是七叔公的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上”,怜儿对我说道。 “换洗衣服?不用,不用”,我连忙推辞。我的防水冲锋衣根本不用洗,那里脏了用湿毛巾一擦便是。 “不用?你的衣袖都破了,还有血迹,为什么不洗?” “真的不用,很麻烦的,我自己擦擦就是了,谢谢你啊怜儿”,我还是不想换衣服。 怜儿把那几件干净衣服往我怀里一塞,蹲下身开始洗衣服,不理我了。 我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怜儿洗衣服的背影,抱着衣服向屋里走去。 谁能告诉我明代的衣服该怎么穿?这是一个很费脑筋的问题。 我在屋里折腾了半晌,连猜加蒙地终于换上了七叔公的衣服。我很想找个大镜子看看我穿上这些衣服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但是屋里没有任何能映出影像的东西。 抱着脏衣服出门来到院子里,怜儿停下手中活儿看着我。 “哈哈…看惯了你穿那种奇怪的衣服,换上七叔公的衣服觉得更别扭了…”,她又来了精神,明显是在报复我刚才笑话她。 其实,这衣服我穿着比她看着还要别扭。我觉得自己的打扮就像是在唱大戏一样。 笑完这一阵子,怜儿接过我的衣服放进洗衣盆中,:“老路哥哥,我帮你洗衣服你怎么谢我?” “怎么谢你?你想让我怎么谢你?”,我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还想听你讲故事!”,她终于说实话了。 看来,昨天我给她讲述的那些东西触动这女孩子的心了,她渴望更多地去了解这个花花世界。 “你个鬼丫头,想听故事那还不容易吗?何必绕这么大个圈子?你就是不给我洗衣服,我也会讲给你听的”。 “你就是不给我讲故事,我也会给你洗衣服的!”,怜儿看我这样说,不高兴的撅嘴道。 “好好,等着,我想想”,我在考虑给她讲些什么好。 “怜儿,你知不知道,有一种方方正正的小盒子,把它对着人按一下,就可以把人的影子照到里边去?”,我冷不丁想到了照相机。 “把人的影子照进去?!你说的那是妖术吧?”,怜儿显然对我的话题感兴趣。 “才不是呢,那是科学!” “科学?”,怜儿领会不了这个词的意义。 “嗯,将来在好几百年之后,家家户户都会有这样的东西。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喜欢用它来“照相”,可漂亮了!”,我没法给她详细的讲述什么是艺术写真、什么是婚纱照。 心有有些懊悔,要是我的相机不被日本人搜去的话,我完全可以用它给怜儿拍照的。 “好几百年之后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怜儿抓住了我说话的重点。 “呃…我猜的”,我一时语噎。 “诶!我给你看样东西,等着啊”,我起身跑回屋内。回来时,我手上拿着我的那把弹弓和钢珠。 “这是什么呀?”,怜儿不认识弹弓。那年月,有弓有弩甚至有火铳土炮,偏偏没这个玩意儿。 我没回答她,抬头在院子里到处的瞭望。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可是却一只鸟都没有。 院子外长着一颗柿子树,树枝上挂着几个红彤彤的野柿子。 “怜儿看好了啊,树枝上最高处的那个柿子,别眨眼!”,我说完话,填弹开弓一抖手。 “啪!”的一声,那个大柿子被钢珠瞬间打得稀烂。 “哇!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怜儿站起身来边擦手边凑过来看我手里的弹弓。 “来,你试试!”,我把弹弓递给了她。 “我可不会,这怎么弄?”,怜儿一个劲儿地摆手。 “我来教你,先把钢珠夹上”,我手把手地教她使用弹弓。 怜儿哆哆嗦嗦地拉满弓,“嗖”地打出一颗钢珠不知去向。女孩子家手上没多大力气。 “我再试一次!”,她的好胜心看上去挺强。 这次,怜儿误打误撞地打到了树枝最下方的一个大柿子,她高兴的连跳加拍手,很是开心。 “喜欢吗?”我问她。 “嗯!喜欢!”怜儿把玩着弹弓,使劲点点头。 “既然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你!”,看到怜儿开心,我也挺高兴的。 “嗯~~我不要!七叔公说了,不准我要人家的东西!”听见我说要把弹弓送给她,怜儿愣了愣又一把将弹弓塞回我的手中。 “你救了我的命,我送你一把弹弓表示感谢还不行吗?”,我说的完全是实话。 “那也不行,七叔公知道了要骂的”,怜儿收起了欣喜的表情,蹲下身洗衣服去了。 见她执拗的很,我也就没法再说什么了。自己一个人拿着弹弓东瞄西瞄,实在是有些无聊。 ------------ 第七十九章 有没有搞错? “咣咣、咣咣…”,村里传来了敲锣声,又好像是有人在喊什么。 难道是魇宫又出现了?我一阵激动,赶紧来到了院门口。怜儿听到锣声,也走过来站到了我身边向外张望着。 “各家各户,青壮劳力,初八卯时,村西汇合,开工修庙!…咣咣…”,那敲锣之人吆喝着从不远处走过。 “后天就要开工修庙了”,我说道。 怜儿并不应声,又回去低头默默地洗衣服去了。 一直到我晚上躺下睡觉,也没见到七叔公回来。早上醒来,他的床铺依旧是空的。 昨天浆洗的衣服已经整齐的叠放在屋里的桌上,连冲锋衣左袖上因为中枪导致的破洞也缝补好了。怜儿的针脚很是精巧细密,不仔细看很难发现缝补过的痕迹。 我起床洗了一把脸,打开屋门看到怜儿正步履蹒跚地挑着一担水进院门。我赶忙迎上去,接过水桶把水倒进院子里的水缸。 “七叔公呢?”我问怜儿。 “修庙的事挺紧的,他昨晚跟那个道士聊了一夜,眼下在祠堂里补觉呢”,怜儿应道。 “哦,这样啊”,我倒完水看着怜儿说道:“我感觉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想出门到山上转转,总在家里憋着反而对身体不好。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你也最好别走远”,怜儿看样子好像还是不想让我外出。但是,我不出门不行了,再这样下去我快给憋死了。 其实,我今天出门并不是打算急着去会那个道士。因为,我知道明天开工修庙,他必定会在现场的。到建庙工程现场公开去会他,要好于我一个人单独跑到祠堂去找他。 “那好啊,我自己出去了。我在这里可是人生地不熟,万一进山走丢了可找不回来了”,我有心跟怜儿开玩笑,边说话边往外走。 “老路哥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怜儿从院子里追了出来。 从七叔公家出来,在怜儿的带领下我来到了山林里。 七百年前的原生态环境保护真好。后山这片林子不大,里边却“飞禽走兽”一应俱全。 我今天闹着非要进山走走,是有我自己的想法。 连着喝了两天的米粥,我肚子实在是空的难受,可真要是放开量吃,那厨屋里吊着的一包煎饼不够我一个人糟蹋的。我打算用自己的方式给七叔公和怜儿改善一下伙食。 这一趟绝对没有白来。不多会儿的工夫,两只肥肥的野兔、三只花羽毛的山鸡已经提在我跟怜儿的手中了。这都是我手里的这把弹弓为我们带来的“福利”。 怜儿的悟性很高,在我的调教下她也用弹弓打到了一只大斑鸠,高兴的蹦蹦跳跳。 晚上,一锅香喷喷的炖山鸡端到了桌上。七叔公蛮有口福,恰好早回家赶上了这一顿丰盛的“牙祭”。 感觉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晚餐了,我吃的满头大汗,连鸡骨头都有些舍不得吐掉。身旁的祖孙俩很是互相疼惜,七叔公把大块儿的鸡肉夹给怜儿,怜儿便又再夹回到他的碗里。我边啃着鸡骨头边说:“咱们尽管吃便是,这些东西林子里有的是。只要有我在,保证天天都能吃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村西头的场院上已经是人头攒动,全村的男女老少基本上都来齐了。我和怜儿也夹杂在人群中。 本来前天敲锣下通知的时候说的是青壮劳力到村西汇合,没想到村里的父老乡亲们对筹建“五帝庙”一事热情如此高涨,不管男女老少纷纷要求加入到建庙的队伍中来。 在场院边的一个平坦之处,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香案,香案上供奉着牛头、猪头和羊头,用红色绸缎挽就的大红花铺陈在兽头之上,显得分外庄重喜庆。由村里几位年长者自发组成的吹鼓手队伍正在香案的一侧“滴滴答答”的吹着唢呐,声音嘹亮的响彻在群山之间。 在香案后方的地面上,被人用白石灰均匀的撒出了一个巨大的轮廓,这就是即将开工修建的五帝庙地基选址。看来,这几天七叔公与那个道士并没有闲着,这场面上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筹备安排之内。 卯时已到,一阵锣响,吹鼓手们停止了吹奏。 拥簇的人群从后方自动的闪出了一条“通道”,人群分开之处,只见七叔公与一个道士并肩走进场来。 刚才那声锣响仿佛一直在我脑海中回荡着,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那天,我真的没有看错!现在与七叔公并肩进场的那个道士,竟然就是确实清远道长! 人群从我的身边分开,他们从我的面前经过。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清远道长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呆若木鸡的神情。此刻,我的嘴巴是张大的。 他冲我微微颔首,淡淡一笑,并没有流露出与我熟识的丝毫表现。 随后,这二人便来到了香案的跟前。少顷站定,清远道长附身下拜,结着道家手印虔诚叩首,神情肃然口中念念有词。 三叩首之后清远起身,七叔公跪地开始高声祝祷: “青州府地、颜神足下,苍生济济,天佑经年。荒野乡村,愚民浑沌,幸得恩泽,绵延百世。春耕秋收,仓廪亦足,本应无求,知足常乐。然今山乡蒙霾,妖影频现,惑乱人心,无从规避。时有死伤,民众惶恐,祝祷皇天,还我安宁。诚心叩首,宏愿建庙,封印煞眼,震慑魑魅。祈望上苍开恩垂怜,保我一方百姓平安”。 念完祝祷之语,七叔公高喊那一声:“跪!~” 闻听这一声高喝,场院上百十口民众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 “叩首~!” 在七叔公的带领下,百姓们向着香案规规矩矩地磕下了三个响头。 众人礼毕,清远道长绕过香案,抬步走向石灰所画巨型框格之内。在左右跨过数步之后他左手结印右手从后背上扥出一把桃木古剑,念过几句咒语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出!” 话音未落,清远道长右手一松,那柄桃木古剑竟从他手中呼啸着飞纵而出,瞬间直插入几丈开外之处的地面。这剑出手之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倘若当时一眨眼的话便断然看不到此剑纵跃而出的情形。那柄木剑此时插入地面一半有余,可见它入地时的力度有多么的强大。 我并没有看见他有甩手聚力的动作,这剑是如何飞出的?实在是匪夷所思。 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周围所有的村民们,他们也全部目瞪口呆。这样的场面,谁都没有见过。 清远道长返身来到香案前,再次向天地深作一揖后猛然转身:“众乡亲,贫道现已将煞眼封印。开工!” 随着这一声令下,村里的男女老少在七叔公的带领下开始了五帝庙地基的挖掘工作。不多时,便有年轻人接过了七叔公的木锹,他便与清远道长互相谦让着在不远处坐了下来。七叔公年事已高,只是负责督建工作,重体力活还是要依靠那些青壮劳力们。 见他们在一旁落座,我便靠了过去,怜儿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七叔公正与道长相聊甚欢,一瞥眼看见我跟怜儿靠了过来,忙招呼道:“小路兄弟,来来来,快见过道长!” “晚生见过道长!”我拱手对清远施礼。 “不必多礼!这位兄弟是?”清远道长起身还礼,转头向七叔公问道。 “这位小路兄弟是过路客商,也算是那妖孽祸乱的受害者。他失足坠崖,被我家怜儿所救,眼下正在养伤呢”七叔公向清远道长解释道。 “小路兄弟,你在这里凑凑热闹便是,万不可动手出力,以免影响康复”,七叔公又扭头对我说道。 “这位小兄弟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必是有所作为之人哪!幸会幸会!”听七叔公介绍完毕,清远道长再次跟我客气道。 说实在的,我有点受不了清远道长这种装糊涂的行为。他明明认识我,却硬是装作是初次见面客气寒暄,不过,他不把话说破必然有他的道理,我暂且配合便是了。 可是,他为什么也会真的在这里?他不是送我回来吗?怎也跟着来了?那这建庙之人现在就是他,他又怎么会让我回来找那位“堪舆之士”? 七叔公见我神情有些恍惚,以为我身体不适,忙对一旁的怜儿说道:“怜儿,去给你大哥找个凳子过来,让他坐着说话”。怜儿随即应声而去。 “七叔公,您老过来看看这边……”,不远处正在干活的几个人在喊。 “你先坐这里陪道长说话,我过去瞧瞧”,七叔公也起身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等七叔公走远,我终于憋不住急切地问道。 ------------ 第八十章 道长失忆了 “无量天尊!兄弟所问何事?眼下不就是在修庙吗?”,清远道长看着我说道,脸上带有疑惑的表情。 什么意思这是?我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七叔公和怜儿都不在跟前,四周围也没有外人,清远道长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知道是在修庙,我是问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也来到这里了?”看清远在装糊涂,我急的了不得。不趁着这么个没人的空当赶紧交流,一会儿怜儿和七叔公回来了就什么也不能说了! “贫道云游四海,为什么不能到这里来?”,他看着我,依旧是满脸的不解。 “清远道长!您就别绕弯子了,再不赶紧说就来不及了!”,我远远看见怜儿正搬着一个小木凳向我们这边走来。 “清远道长?”,他的神情若有所思,“清远道长是谁?听上去很熟悉啊!” “清远道长就是你!”,我突然有一种想要站起来冲上去卡住他脖子的冲动。你把我从600年后送到这里来,然后自己又颠颠儿地跟来了。来了就来了吧,竟然还装糊涂不认账!是你出主意说让我到明洪武初年去找那个修建“五帝庙”的“堪舆之士”,说他肯定会认识碑文上的内容,但你却又出现在这里充当起了五帝庙建造者的角色,你特么这是耍我呢??!要不是看在你是出家人的份上,要不是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上…我一阵恨得咬牙切齿。 “您真不认识我了吗?您不认识我刚才进场时干嘛看着我点头微笑?”我追问。 “贫道只是看你好生面熟,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面”。 “凳子搬来了!咦,七叔公呢?”,怜儿放下搬着的凳子左顾右盼。 “七叔公被那边几个人叫过去了”,我回应怜儿。怜儿既然回来了,我跟清远的这个话题也只能就此打住。身旁的清远道长也转脸过去不再跟我交流,但看上去还是有些困惑的样子。 不远处的七叔公蹲在地上跟那几个人在说着些什么,片刻之后起身急匆匆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有劳道长过去看一看,他们好像是挖到了什么东西!”,七叔公来到清远的身边拱手说道。 “哦?待贫道过去一看”,清远道长起身跟着七叔公走了过去。挖到了什么东西?好奇心驱使着我和怜儿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边围了几个人,正在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 等清远道长走过去,那几个人散开了。向土坑内看去,一截方方正正像石板状的物体正显露在外面,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东西距离清远道长插下的那柄桃木古剑只有两三米左右的距离。 桃木古剑所封印的煞眼按照布局规划是在五帝庙的院子里,施工是动不着的。而这里则是主建筑的地基部分墙根处。 清远道长跳入土坑内,俯下身仔细的观察这个东西,抬手有用力的搓去了粘连在上边的泥土。那些泥土很坚硬,并不像是刚才挖地基时洒落的,倒像是附着在上边很长时间了。 少顷,清远道长面露喜色,从坑底跳了上来。 “大家沿着四周的边缘将它起出来,尽量小心不得有丝毫损伤!”,清远道长带着有些欣喜的神色,他对施工的年轻人吩咐道。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一块巨大的石碑从坑底被抬了出来。 尽管这块石碑的表面覆盖着大量的泥土,无法看清它上边到底是刻的什么文字,但仅仅是看到它的外观轮廓就足以让我感到震惊和绝望了。 这分明就是1938年在五帝庙院子里竖着的石碑,也正是2013年磕破我脑门儿的那块石碑! 原来它并不是在明洪武初年修建五帝庙时所刻制的,而是在修建五帝庙时出土的!!怪不得后来我在观察碑文时感觉字迹图案如此斑驳沧桑,它根本就不是明代的产物! 此时此刻,我绝望的心情要大大超过心理上的震惊。修建五帝庙的始作俑者者是清远道长,而这块石碑竟又不是在修庙时刻制的,这一系列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这一切安排全部都在当初清远道长和我的意料之外! 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一阵剧烈发闷,一股腥浓的东西瞬间涌到了喉咙里,我张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栽倒在地上。 再次醒来睁开眼睛时,看到的还是怜儿姑娘守候在炕边,她用手托着腮帮子在打瞌睡。 不用问,肯定是我昏倒后又被众人抬回七叔公家里了。 我回忆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心里的绝望感丝毫没有减弱。我来到这600多年前的大明王朝,为的就是找修建五帝庙、刻制碑文的人,想不到上天竟然跟我开了一个如此之大的玩笑。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唯一能帮助我的人竟然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依照目前的情形,别说我想回魇宫去拯救我的队友们了,就连如何回到自己的年代貌似都成了一个大问题。 “怜儿…”,我轻轻地喊了一声。 怜儿托着腮帮子的手一滑,猛然惊醒了。 “老路哥哥,你醒了!你刚才怎么了,可把大家都吓坏了!”,怜儿坐在炕前,说着话眼圈“刷”的红了,一大滴泪珠掉了下来。 看到怜儿竟然哭了,我心里一阵感动:“没事的,一阵急火攻心,看来身体还是没有复原”。 我想坐起来说话,她赶紧凑过身来示意我不要乱动。看她这样子,我也只好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一个人呆呆地下神。 到了傍晚时分,七叔公与清远道长一同回来了。他们向怜儿询问过我今天醒来后的状况,随后道长轻声向七叔公和怜儿说了几句什么,他们便转身出去了,还随手把屋门关了过来。 清远道长来到了我的炕前,抬手为我把脉:“兄弟,你这完全是急火攻心导致的吐血。先把这丸丹药服下,稍待片刻你我再说话。” 说着话,他从随身的囊中取出了一颗药丸。 这颗药丸,与他在五帝庙时给我吃的一模一样,我完全了解它的神奇功效。连这药丸都一模一样,还说你不是清远道长!我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没说什么,只是接过了他递给我的药丸放进了口中。我想知道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清远道长起身从桌上端过了怜儿早就为我准备好的水,看着我将药丸服下。然后,他静静地坐在炕沿上看着我。 “兄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叫我清远道长”,他突然开口道。 “请问道长,您道号不叫清远那叫什么?”,我努力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你不要着急!先不要起来,还是躺着慢慢说话”,他按住了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倘若贫道说今晚来找你,就是想知道自己的道号是什么,你可否相信?” 听到这话,我睁大了眼睛。他想知道自己道号是什么?难道,清远道长失忆了? “三年前,贫道一觉醒来身处荒郊野外,自此忘却姓甚名谁、难辨去路归途。这三年来云游四海,贫道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归宿,却总不得而知”,他轻叹了一口气:“今天,你叫我清远道长,猛然间我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我看到你时,也觉得很是面熟。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倘若知道,还请知无不言!” ------------ 第八十一章 青铜锦盒 三年前一觉醒来忘却姓甚名谁?!听到这句话,我更加确认眼前的就是清远道长了! 可是,怎么会是三年?清远道长竟然比我早到了整整三年!也幸亏他是个出家人,可以云游四海到处化个斋饭,倘若是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难道,是清远道长在做法传送我的时候“跑偏”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状况让他也无法控制局面从而被牵扯了进来? 清远道长的出现,绝对是1938年在五帝庙里禳星作法“传送”时的一个意外,我深信不疑了。他把我“传送”的如此精准,自己却被莫名其妙地牵扯进来还早到了三年,还昏倒在距此数百里远的荒郊野外,醒来后又完全失忆了,这一切他肯定不是有心为之。 七叔公在院子里整理柴草垛,怜儿在厨屋里忙活完饭,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屋的可能,我必须要在这个时间段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清远道长解释明白。也只有这样,返回魇宫解救队友们的计划才可能会有新的进展。 我用最简短的叙述方式来唤醒清远道长的记忆,故事的来龙去脉我再次复述了一遍,他听得有些惊讶。这是我第一次从清远道长的脸上看见惊讶的表情,作为一个出家修道之人宠辱不惊本已是常事,但我的故事显然对他产生了极大的震撼。 我讲述的有些气急,说完后咳嗽了几声。清远道长再次把水给我递了过来,但他端水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这么说,你我二人都是来自600多年之后?小兄弟,你所言当真?”,他仿佛有些不信这故事的九转曲折。 “道长,我实在犯不着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编这么一个瞎话蒙骗您!”,我又咳嗽了一声。 “这也就是你看到那块石碑后吐血的原因?” “嗯!当看到这块石碑时,我彻底绝望了。”我点头道。 “为什么要绝望?”清远道长反问道。 我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他却又反问出这么一句话。我就有些费解了,这次清远道长明显是在装糊涂,不,他更像是在卖关子! “找不到刻石碑的人,我怎能不绝望?!是您说的,石碑的碑文是唯一能克制恶魇的法宝。我一百个没想到,那石碑竟然是早就埋在五帝庙的地基之下的!”我解释道。 清远道长沉吟了片刻:“或许,事情远非你所说的那样山穷水尽,这一切都是天数使然。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话,清远道长从道袍的宽袖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很小的青铜锦盒。 这个青铜锦盒比一盒香烟大不了多少,锦盒的外面雕刻着极其精美的花纹图案,通体泛着幽幽的光泽。它看上去并不像是明代的东西,倒是很具备战国青铜器物的特点。 我抬手接过锦盒,感觉沉甸甸的。 我端在手中仔细的观察它,发现了一件很费解的事情,这个锦盒没有能打开它的地方。它分为盒身与盒盖两个部分,但上下部分结合的严丝合缝,四周却没有任何锁扣机关。我使劲地用手掰它,完全是徒劳无功。 “这是从哪里来的?这里边是什么?怎么打开它?”我端着锦盒,向清远道长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它。这是在那块石碑的下方土坑里找到的。按照你刚才讲述的故事,我觉得它说不定与这块石碑的碑文有关。或许,它对我们会有所帮助。” 屋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我起身下炕拿着锦盒来到了桌子上的油灯前,借着灯火的照明仔细的研究它。 “清远道长!我觉得这锦盒的纹样图案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我凑近了仔细去看锦盒的上下结合部分,却发现这图案很是熟悉。 清远道长也赶紧凑过来,俯身细看。 “道长!这图案,与石碑碑文上的某些图案非常相似,甚至有可能一模一样!”,我欣喜的说道。 “与碑文的图案很像?” “嗯!我曾经被这块石碑磕破过脑门,也曾经用它击退过恶魇,我应该不会看错的!那块石碑现在在什么地方?” “石碑从坑内出土之后并没有挪动位置,眼下还在原处放置着。你想去看看?”清远问道。 “嗯!我想现在就去看看!” ------------ 第八十二章 荧光帛书 夜幕降临,村西头的场院上漆黑一片,那块石碑正孤零零地斜放在地面上,旁边零乱地堆放着一些土框、木锹等劳动工具。 清远道长掏出一个火折子迎风一晃,四周围有了些许光亮。我接过火折子,在石碑上仔细地寻找着那熟悉的图案。 “就是这里!”,在石碑的边缘,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图案,果然与锦盒上的图案完全一样。 可是,完全一样又能代表什么呢?石碑上粘连的泥土在出土后已经被刷洗干净,但碑面的斑驳与600年后所见并无二致。 清远道长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片图案,他的手停顿住了。 “这图案与锦盒上的图案是有区别的”,他轻声说道。 “有什么区别?”,我刚才仔细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阴文与阳文的区别!”,清远答道。 听他这样一说,我恍然大悟。确实是这样,锦盒上的图案是向外凸出的“阳文”,而石碑上的图案则是向内凹入的“阴文”,它们俩正好是相反的。 “把锦盒给我”,清远道长说道。 我把锦盒递给他,他接过去之后调转了一下方位,按照图案阴阳文的纹理在石碑上轻轻地按了下去。 阴文与阳文图案结合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锦盒盒盖竟“啪”的一声自动跳开了。 与此同时清远手中的火折子燃烧殆尽,“噗”的一下熄灭了。 火折子虽然熄灭了,但我们的周围并没有变黑,反而比刚才还要明亮了许多。这光芒,是从这个打开的青铜锦盒里边散射出的。 锦盒的盒盖刚跳开时,那光芒甚至有些刺眼夺目。片刻之后,光芒黯淡了下来,均匀的发出幽幽的蓝光。 等到眼睛恢复了它的亮度,我们看到锦盒里边方方正正地叠放着一块布料一样的东西。那光芒,正是这块“布”发出的。 “这是块什么布?”,我问道。 “这不是布,是一块丝帛”清远道长答道。他用手轻轻地把那块丝帛拿了出来。 当清远道长在手中把那块散发着幽幽蓝光的丝帛摊开时,我们俩都有些激动起来。这块丝帛很薄,摊开后的面积却很大,它的尺寸足以完整的覆盖这块石碑的碑面。而且,发光的并不是这块丝帛本身,而是写在丝帛上的字迹。 这些字,是用规整的小篆书写而成。 “上古灵穴,幽冥九泉,道外有道,玄内有玄,帝王乃用,积怨生魇,沉碑千载,静待时迁,知返有路,自得清远,斗转星移,碑指黄天”,清远道长轻声地把帛书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知返有路,自得清远?”我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句话里,好像包含了咱们两个人…”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隆隆”声骤然响起,这声音好像是来自幽深的地底。我的脚下感觉有轻微的震颤。 紧接着传来了好像是什么东西塌陷的声音。这声音,来自石碑出土时的那个大坑。 我和清远道长走近坑边向下一看,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出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个坑洞,就是刚才的塌陷导致的。 我想下到土坑内去看看,被清远道长一把拽住了:“此洞乃塌陷所致,并不安全。不妨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行探究!” ------------ 第八十三章 无批之联 天亮之后,我跟清远道长再次来到了工程现场,深洞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有几个胆子大的年轻人蹲在洞口前探头探脑、跃跃欲试,想要下到洞里一探究竟。 众人看见清远道长来了,连忙闪出一条路来让我们过去。来到土坑内的洞口前,清远道长制止了那几个年轻人的鲁莽举动。 这个洞看上去很深,不知道究竟通向何方,洞口内竟然有人工铺就的石阶。一股很是阴冷的潮湿之气从洞里深处徐徐冒出,令站在洞口的人感觉浑身冰凉。 清远道长在洞口并没有呆多长时间。观察片刻之后,他返身离开土坑走了上来。 “今日午时,务必将此碑立于桃木剑所在的位置,不得差池!”他对周围的百姓们说道:“此洞直通九泉幽冥、阴气逼人,寻常人等万万不可入内。先将此处的偏殿盖好,从速施工!” 这块石碑,就这样在锦盒内那块帛书的指引下矗立在了偏殿的门前。数日之后,那个神秘的洞口也被封锁在了五帝庙新盖好的偏殿内。 由清远道长亲笔手书的一副正楷对联也同时被镌刻在了这件偏殿的殿门两侧。这幅对联的上联是:“玄内有玄玄又玄”,下联为:“道外有道道有道”。但惟独门楣之上的横批却只是镶嵌了一块平整光滑的石板,竟然什么文字都没有。 我问清远道长为什么这幅对联没有横批,他却只是笑而不答。 其实,这幅对联在当日初访五帝庙时我就已经见过了,只是想不到竟出自清远道长之手。当日我也曾为这幅对联的横批是什么内容而深深纠结过,甚至以为它也是被后人人为的损毁磨平了,完全没有想到这原本竟然就是一副“无批之联”! 清远道长为什么不写这副对联的横批呢? 我猛然间想起了武则天的“无字碑”。或许,这副没有横批的对联也会给后人留下无数个论证推理的悬念吧?亦或许,大道、大玄的个中深意只可意会、无法言传罢了。老子《道德经》洋洋洒洒五千言,最终也不过是落到“道法自然”这四个字上。与其强加于人,莫如让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同见解,“见仁见智”也是返璞归真的一种自然体现。 太多的巧合,亦或是太多冥冥之中的注定,让我一步一步的见证了这五帝庙中千百年来所有的因果起灭。 洪武初年的五帝庙,我竟然参与了它的动工修建,而建造它的倡导者竟是来自1938年的清远道长;2013年磕破我脑门的那块残碑,我也见证了它在600多年前明代完整的出土;偏殿门框上的对联,是清远道长亲笔手书;而那个塌陷出来的大洞,就是后来我跟超哥走进去的“神秘洞口”,也是“君王后”为“齐襄王”灵魂往生转世在魇宫刻意留出的那条“神道”。 一时之间,我有些感慨万千。 五帝庙属于山村里的“民心工程”,它的修建速度自然无人能比,短短半月的时间便完全修建竣工了。竣工的这一天,恰逢农历的腊月二十三,家家户户庆小年。 从开工修庙到竣工的这半个月时间里,大雾和妖孽般的宫殿始终没有再次显现,这让村里的百姓们感觉很是心安。基于此,民众们对于清远道长和七叔公的尊重程度与日俱增。 过小年儿,对于老百姓们来讲也是盛事一件。 上午举行过五帝庙的竣工祝祷仪式,下午清远道长便被七叔公邀请到家里来一起祭灶吃饭。 怜儿特意炖了一锅前几天我猎获的野兔肉,又为清远道长准备了两个清爽可口的素菜。七叔公则乐呵呵地捧出了平时舍不得喝的自酿瓜干酒。 清远道长是出家人,自然从不饮酒,七叔公也就没有强求。但他非要我陪他喝两杯,说着话就给我斟满了一小碗。怜儿看到七叔公给我倒了这满满一碗酒,眼睛看着我有些发直。 这丫头时不时一惊一乍的,我倒也没怎么在意她的眼神。 说实话,平日里工作之余我也乐得跟兄弟朋友们喝上两口,酒兴还是比较浓的。自打进了魇宫之后这几天没有喝酒,看到这碗瓜干酒确实有些嘴馋了。而且七叔公和怜儿是我的救命恩人,今天我也正好借这碗酒向他们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我站起来,端起酒碗:“七叔公、道长、怜儿,我就不说别的客气话了,今天借这碗酒向大家聊表谢意!” “兄弟所言极是!自当将此酒饮尽方显一腔感恩之情!好啊!”清远道长在一旁说道。 听到清远道长赞同我的提议,我仰头猛地将酒一饮而尽。 喝下了一大口之后,我这才明白了怜儿那个眼神的含义。 ------------ 第八十四章 小年夜的分别 这口酒下肚之后,我瞬间感觉从喉头到胃部这一段整个火烧火燎,就像是肚子上被人猛然打了一拳一样。这种瓜干酒酒精度数相当的高!凭借我这些年喝酒的经验来判断,这种瓜干酒的度数至少在七十度左右,喝下去简直就是一口“液体火焰”。 我被这口酒辣的直咳嗽,脸憋得通红,七叔公在一旁捋着白胡子开心的哈哈大笑。怜儿赶紧地起身去给我盛了一碗稀粥,让我喝下去压一压火辣的感觉。 七叔公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笑呵呵地说道:“年轻人,酒量不小啊!我喝了这大半辈子酒,最多也就是喝这么两小碗。老喽~老喽~” “七叔公…您…您就不要…取笑我了…”,我边咳嗽边摇头,脸刷地红了。我脸红不是因为我不好意思,那是因为这碗酒的酒劲瞬间就上来了。我真没想到过会是这样子,今晚实在太露怯了。 清远道长在一旁笑吟吟地不说话,只是偶尔夹一口素菜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怜儿在一旁埋怨我:“老路哥哥,你咋这么冒失呢?这酒性子很烈,刚才七叔公给你倒上我还没来得及提醒你呢,你就抢着一口喝干了。这倒好,呛着了吧?赶紧地喝粥!” “诶~!怜儿,你大哥正值壮年,这点小酒不妨事!吃菜!吃菜!”七叔公见怜儿着急,连忙宽慰道。 “道长!此番为村里修庙您劳苦功高,愚兄代百姓们敬你一杯!”七叔公起身端酒对清远道长说道。 “兄长所言差矣!此番建庙,乃是天意使然百姓出力,贫道只是略起推波助澜之用,何功之有?”清远道长听见七叔公这样说,连忙推辞道。 “道长不必过谦!我村中百姓百年来一直为此所扰,幸得道长至此方才得以解脱,实在是本土乡亲之幸啊!您就以茶代酒,满饮此杯罢!”七叔公说的很是诚恳。 “既然七叔公如此说来,也罢!贫道也算是不负众相邻之托,今日就满饮此杯!”清远道长也站起身,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一饮而尽。 饮罢放下酒碗,二人相视抚掌而笑,甚是情真意切。 而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开始看东西有些重影了。 烈酒的酒劲上来了,脑袋里开始有些浑沌,反应也迟缓了很多,这就是一口闷烈酒的后果。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守着别人闹笑话,必须要镇定,哪怕是假装也要装的像一些。七叔公与清远道长交谈甚欢,我只是低着头夹菜吃,但大瓷碗里的一块兔子肉我夹了好几次硬是没有夹起来。 一双筷子伸过来,夹起那块肉放到了我的饭碗里。是怜儿,她在一旁看出了些许端倪。 我使劲定住神朝她微微地一笑,她脸一红,又低头吃东西去了。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真心希望她将来会嫁个不愁衣食的好人家,能过上丰衣足食的幸福生活。 我也不知道这小年夜饭是什么时候吃完的,反正是没多久我就和衣而卧在炕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睡着觉,感觉有人在轻轻拍我。我睁眼一看,是清远道长。 “道长,咋了?”我起身问道。到现在酒劲未散,让我感觉晕晕乎乎燥热难耐。 “没事。只是,我们该走了”,清远道长低声说道。 “走?去哪里?”,我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理解他的意思。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清远答道。 “哦!”,听他这样说,我明白了。清远道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啥想法我都是无条件信任他的。 我起身下床,穿上鞋子准备跟清远道长出门。 走到屋门前,我停住了脚步:“道长,我们还会回来吗?” “不好说。也许,就不回来了”。 我的心中轻轻一颤。 就这样不辞而别离开这个地方?就这样连个招呼也不打的离开七叔公和怜儿?难道,昨晚吃的小年饭就是与七叔公和怜儿最后分别的晚餐?清远道长昨晚可能就已经知道要离开了,但他在席间却只是笑吟吟地泰然自若、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给我任何的提示和准备。 说真的,我有些舍不得善良的七叔公,舍不得既可爱又懂事的怜儿姑娘。他们明天早晨醒来后,如果发现我不辞而别,会不会怪我? 清远道长发觉我有些迟疑,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您稍等我片刻!”,我说完转身来到了刚才自己睡觉的炕前。 我把这几天一直揣在冲锋衣口袋里的弹弓掏了出来,轻轻放在了枕头边上,一起放下的还有口袋里剩下的百十颗钢珠。 怜儿救了我,七叔公收留了我,这是我铭记在心的恩情,但却无以为报。这把弹弓在我休养期间为怜儿姑娘带来了难得的欢乐,也为这个一老一小的孤苦家庭改善了餐桌上的伙食,我要把它留给怜儿姑娘。我也想让怜儿在以后的日子里每当看到这把弹弓,就会想起给她讲故事的那个“老路哥哥”。 ------------ 第八十五章 从五帝庙离开 茫茫夜色中,我跟清远道长并肩匆匆行进着。 小年夜的天气很冷,有些呵气成冰的感觉。但我身上的燥热感并没有因此减轻,却行走的有些微微出汗。清远道长走的很是轻快,我追不上他的步伐。 “道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我紧走几步问道。 “五帝庙”,清远答道。 “五帝庙?”,我还当是要离开这个山村呢,弄了半天原来是去五帝庙呀!刚才还搞得我心里悲悲切切的,以为要与七叔公和怜儿就此分别了。 “咱大半夜的去五帝庙干嘛呀?等天亮了再去不行?我还以为咱们要离开这里呢,心里还纠结着没来得及跟七叔公和怜儿道别呢!”我回应道。 “就是要离开这里,倘若顺利的话”,道长的回答让我无从思考。 “就是要离开?!从五帝庙怎么离开这里?!”,我反问道。 “先紧走几步,稍后我会告诉你。我们必须要在子时之前赶到五帝庙,时间不多了!”清远道长加快了脚步,又把我落下了一段距离。 不多时,我们来到了新竣工的五帝庙中。清远道长径自来到了石碑之后的偏殿门前。这件偏殿里,就是那个塌陷出来的幽深大洞。 来这里干嘛? 清远从道袍的宽袖中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偏殿门上的铜锁。他推门而入,我虽不明就里但仍然紧随其后。 进得殿内,清远道长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包裹样的东西,打开之后屋里瞬间有了淡淡的光亮。这个包裹里的东西,就是那块从青铜锦盒中取出的帛书。 帛书上的字迹依旧泛着幽幽蓝光,这光芒并不是很强烈,但在黑暗的偏殿内却足以使我们完成照明工作。 “拿好!”,他把那块帛书递到了我的手中。 “哦”,我用手捧着它,等待道长的进一步安排。 但清远道长并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只是取下了别在后腰带上的拂尘,从上边扥下了一根细长的白丝。清远道长用那根白丝在原本用来锁门的铜锁轴上系了一个很巧妙的活结,又将铜锁挂在了一侧的殿门锁环上,再把白丝穿过了锁眼。 完成这一套动作后,他从屋内慢慢关闭了这两扇殿门。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无量天尊!在这里,你还有什么牵挂放不下吗?”清远道长忽然问我。 “牵挂?” “离开这里你不会后悔?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清远道长再次强调道。 “不后悔。我要去救出我的队友,他们在等我!”我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话音刚落,清远道长一扬手从关闭的殿门门缝里抽回了那根细长的白丝,只听得门外“咔嚓”一声,那把铜锁将殿门从外面紧紧锁住了! “为什么要从外面锁上殿门?!”,眼见殿门被锁,我一惊。 “你我二人不辞而别,倘若明日有人发现殿门未锁,有可能就会猜到我们的去向。如果百姓们贸然进来寻找,或许会造成不必要的祸端。”清远道长答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要从这个洞中离开这里?!”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正是此意”。 “可是,我们还没有搞明白碑文的内容含义,就这样离开?” “对于石碑碑文。我此前的判断是错误的。这块石碑,是战国时期的产物!我认为,碑文的秘密,就应该在魇宫之中。”清远道长说道。 他的分析听起来很有道理。 ------------ 第八十六章 灵魂往生的神道 “您不是说这个洞直通九泉幽冥、阴气逼人吗?”听说清远道长打算带着我进洞,我心里一阵发憷。我记得小雨对我说过,这条“神道”的内部很是艰险恐怖,这在后来从这里进入魇宫的藤原太郎口中也曾经得到过印证,只是当时他们都没有来得及说完这洞中到底有什么样的古怪。 “藤原两兄弟能够从这里进入魇宫,我们必然也可以!这是眼下能进入魇宫的唯一通道。直通“九泉幽冥”乃是贫道震慑俗人的说辞而已。这洞中虽阴气逼人,令人不寒而栗,但贫道已有万全之策”清远道长说道。 “现在子时已至,正处于天地浑沌、阴阳相交之际。此刻阴气消无、一阳初生,我们把握好时辰便可利用阴阳子午流注之规律克制洞中的阴寒之气;况且,贫道昨晚有意鼓动你一口干掉一整碗高度烈酒是有原因的。你体内现在烈酒升腾周身必定燥热,这对于抵御阴寒之气也会有极大的功效。” 原来是这样!清远道长看来早就把一切规划好了,只是没有告诉我而已。但这也有些不厚道,我又不是口风不严的那种人,他完全没有必要对我隐瞒的。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贫道并非对你刻意隐瞒即将离开的计划。只是,兄弟你毕竟是俗世之人,“相由心生”这个词你不会不知道吧?倘若贫道对你知无不言,你势必会在酒席间流露出惜别不舍的神态,这样对谁都不好。”清远道长仿佛看透了我的思想。 “这无妨!听道长安排便是!”,我回应道。 洞口渗出的寒气确实好像没有白天所见的那样沁人骨髓了。清远道长手持那张帛书在前方引路,在狭长黑暗的通道里它发出的幽幽蓝光完全可以应付我们的照明。脚下的台阶上感觉很是湿滑,两侧的墙壁上用手摸起来湿漉漉的潮气很重。 这个洞确实有些古怪。 它虽然寒气逼人,但是气流感觉是通畅的,行走在通道里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徐徐凉风。这说明,它绝对不是一个死胡同。 我抬手摸了一把冲锋衣的衣襟,上边已经挂满了细小的水珠。幸亏这衣服是防水的,否则现在就完全湿透了。 通道的倾斜度越来越陡,走了几分钟之后已经快接近90度了。我手脚并用的跟在道长后边向下方前进着,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兄弟,这通道越来越窄了!”清远在前边说道。 “这意味着什么?”我回应。 “很难说!倘若行进到无法容身之时,我们只能返回了。但是不应该这样啊,既然人工修有台阶,理应能够让人通过才是。日本人不也是从这里进来的嘛!”清远道长也无法说清楚。 越来越窄的不仅仅是通道,还有我们脚下的台阶。越往下走,那台阶变的越窄,现在已经窄到只能容纳脚尖踩上去了。 “这墙面上有东西!”清远道长在前方说道。 “有东西?” 清远道长将帛书举到了我的脚下,我很吃力的弯下腰借用帛书的照明来观察墙壁。确实有东西,是一些浮雕图案。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簇雕刻精美的花朵,我猛然间分辨出这是有花无叶的“彼岸花”。这片彼岸花的雕刻占据了墙面很长的一段距离。 在彼岸花的上方空中,漂浮着一个身段娇美的女子,她衣袂飘飘、双臂轻舒,俊俏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落寞的神情,仿佛一个人在等待着什么。这分明就是将魂魄依附于彼岸花之上的“君王后”! 伴随着帛书的移动,我看到了这图案之前的部分。与彼岸花相连接的,是我在悬崖顶端看到的、缭绕于云雾之间的魇宫。 想不到,痴情的君王后竟然煞费苦心的在齐襄王灵魂往生转世的神道里留下了这么多足以唤醒他前世记忆的关键因素!她想让齐襄王的灵魂在飘出神道时,依然不要忘却曾经的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我使劲蜷缩起身体,用手撑住通道两侧的墙壁,想看清楚再下方的墙壁上雕刻的到底是什么内容。没想到重心此时有些偏移,我脚下一滑脱离了台阶,“哎呀!”一声整个人骤然向下摔去。 处身在我下方的清远道长倒霉了。 我整个人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身上,他承受不住我骤然坠下的重量和加速度,只能被我砸的一起向洞底跌落了下去。 ------------ 第八十七章 劫后余生 是通道内倾斜的角度救了我和清远道长。 洞内通道虽说是接近直上直下的90度,但毕竟不是完全垂直的90度,它还是存在着一个很小的倾斜角度的。就是这个倾斜角度,使得这条通道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滑梯”,也使得我和清远道长没有直接跌落在洞底摔个粉身碎骨。 之所以说它变成了一条“滑梯”,另外也是另有原因的。 从我踩空跌落下去那一刻起,刚开始身体还被凸出的台阶磕得生疼、我乱抓的手也还能触摸到那些湿滑的短台阶,只是因为惯性太强无法抓住而已。但往下掉落十几米之后,通道内便完全感觉不到台阶的存在了,它的四壁变的很是光滑,就连那些浮雕图案好像也不存在了。 快速下坠的感觉令人很不舒服,心脏就像是要从喉咙里窜出来一样。这种感觉完全不像童话故事《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爱丽丝掉进“兔子洞”那般美好。 身体内肾上腺素的急剧分泌使得我忽略了对下坠时间的准确估算,但这次下坠的时间长度是我以往在任何高强度变态“游乐设施”上都没有体会过的。由时间大约的长度来推算高度,这段没有台阶的光滑通道至少有上百米。 “噗通~噗通~”,伴随着两声巨响,我跟清远道长终于坠落到了神道的底端。黑暗中张开怀抱迎接我们倆的,是冰冷的水面。 我被结结实实的呛到了。 我压根没想到神道的最底端会是水面,自然也就没有提前屏住呼吸,结果被这一口水猛地给呛了个七荤八素。脑袋“嗡”的一声,耳朵也瞬间听不见了。 呛完这一口水,更大的问题出现了:我根本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的这个亏先前我就已经吃过了。魇宫里,坐在宫廷画坊上在黑暗漩涡中翻船的那一回差点没弄死我。我从小就怕水,但害怕什么往往偏会遇上什么。 我拼了命的使劲挣扎着,想抓到一件能让我将头探出水面呼吸换气的东西,可是却没有。我又一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水,又凉、又苦、又咸。 这神道底部的水,冰冷刺骨、流速极快。绝望中我的潜意识反应出来了,这里是魇宫里连接“海眼”的水道。 挣扎中,我的后脖颈子被人用臂弯紧紧卡住了。 这让我骤然联想起了趴伏在我后背上的“恶魇”。 我下意识的想挣脱开卡住我的手臂,但却无能为力。我只能用手紧紧地掐住脖子上的那只手臂,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虽然脖子被卡住了,但是我的脑袋却成功的浮在了水面上。湍急的水花飞溅在我的头上脸上,但是我能自由呼吸了!我深深地换了一口气,脑子一时有些清醒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清远道长在救我! 我放松了自己的全身,也放松了紧紧掐住那只手臂的双手,任凭自己随波逐流着。只要能顺畅的呼吸换气,我现在别无他求。 这坑道内的水流速度实在太快了,漂流中我的手臂和双腿数次猛烈地磕碰在石壁上,感觉火辣辣地疼。 我忽然感觉猛地一顿,就像是一次毫无防备的急刹车。我的身体在惯性的引导下往前一冲,我被卡住脖子的那只手臂勒的翻了白眼。脑袋,差点被揪下来。 “抓住这里!”,我听到了清远道长在耳边的喊声。 我把手臂在黑暗中胡乱抓着,终于抓到了一块棱角突出的岩石。 “不要放手!”,清远道长喊道。 卡住我脖子的手臂骤然松开了。我向下一沉,又呛了一口水,但手没有松开岩石。 几秒之后,一只手从上方抓住了我的胳膊,那力道就像是一只铁钳。忽地一下,我感觉整个身子被这只手提上了岸。 离开水面,整个身子变的好沉。 我湿淋淋地趴在地上不断地呕吐着,鼻子和嘴巴一起往外出水,呼吸很是急促。 ------------ 第八十八章 海眼水道 “兄弟,你没事吧?”,周围很黑,但听得出这是清远道长的声音。 “没事…咳咳…不要紧…”,我搞不清自己到底吐的是海水还是胆汁,嘴里很苦。上颚和鼻腔里像是灌了一碗辣椒水般难受。 “对不起啊道长,刚才我一脚没踩住…”,吐完后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我喘息着向清远道长道歉。 “不妨事!你掉下来砸我那一下,远不如你在水里掐的我痛”,清远应道。 我忽然觉得这句话很有喜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翻身仰面躺在地上,浑身像散架一样没有一点力气,完全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休息了大约几分钟时间,我从地面上坐了起来。 “我们该怎么办?”我问道。 “如果你感觉身体状况恢复了,我们就继续往前走”,清远道长答道。 “继续往前走?往哪个方向?水流的上游还是下游?”,我记得君王后曾经说过,这海眼有两条,是循环水道。如果方向走反了,我们会一直走到东海。 眼前豁然一亮,清远道长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帛书。 对于这个举动,我有两大吃惊之处: 首先让我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我在下坠砸到清远道长之后,他竟然没有在慌乱中将帛书丢弃,反而能在急速下坠中镇定地将它塞入怀中,这得有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其次,让我惊奇的是这张帛书竟然是防水的!如果在普通的丝帛上写上字,只要遇水定会变的一塌糊涂。而现在清远道长手中的这张帛书,非但发光的字迹没有褪掉,连丝帛上都丝毫没有水迹,依旧飘逸轻灵。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制作的?纳米高科技产品? 只见清远道长将那张帛书捏住一角后任其自然下垂,随后那丝帛在坑道里的气流中微微的飘荡摆动着。 “向水流的下游走!坑道内的气流也是吹往这个方向!”。 我这才明白了清远道长这样做的含义。 清远道长的各方面综合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他让我想起了国外纪录片《荒野求生》里那个超级无敌的贝爷。 在帛书的照明下,我们看清了目前容身的环境,我们正处在这条引流海水的坑道边缘。在这坑道的边缘上,有一条宽约一米多的水岸“平台”,脚下是湍流不息的滚滚海水,整个坑道内弥漫着浓重的腥味。 帛书的照明距离很是有限,我们只能隐约看清楚前方两三米远的距离。平台上满是青苔异常湿滑,稍有不慎就会再次跌落下去,被席卷入波涛汹涌的水道内。 “兄弟,万望谨慎!”,清远道长嘱咐了一句之后,开始再次持帛书头前引路,我紧随其后摸索着石壁慢慢地跟着他向前挪动着。 因为视觉距离受到限制,我们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 在向前行进了大约百十米的距离之后,我发现四周围的水声慢慢变大了。刚才坑道内水流湍急,那声音已经是吵得脑袋“嗡嗡”作响了,眼下这水声已经突破了原来的分贝值,达到了几乎震耳欲聋的境地。 “…”,清远道长回头向我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没听见。 我拽了拽他的后背衣襟,大声问道:“什么?” “好像是瀑布!”他回过头大声喊着回答我。 走过了十几米的距离,我们来到了一处完全漆黑的空间里。说它是完全漆黑,那是因为这时帛书所发出的的微弱蓝光已经无法在石壁上形成有效反射了,所以我们完全看不到什么。这就证明,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很是空旷庞大。 我们唯一能看到的,是脚下那巨大的水流呈扇面状分散着狂奔向无尽黑暗的下方。 ------------ 第八十九章 上山容易下山难 我们的脚下,好像是无尽的深渊。 我跟清远道长处身在这个瀑布飞泻的洞口,一时间感觉无路可走。矗立在这里,感觉海水引流坑道内的气流变的很强,倘若距离边缘太近,或许会有被吹落坠崖的危险。 帛书所产生的那一丁点儿光亮,在这个犹如“阴曹地府”般黑暗的巨大空间里,就像一只夏夜的萤火虫。它只能照亮我们俩人和脚下两三平方面积的地面。我很是怀念当初准备的强光手电和荧光棒,但是这些都早已不在我的身上。虽说从阳子那里收到的“赠品”荧光棒早已经过了保质期,但它的照明效果肯定也会胜过这帛书十倍。倘若现在有一根荧光棒在手,我们至少可以知道这个“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瀑布到底距离地面有多高。 但是现在,我口袋空空。巨阙剑也在与“恶魇”撕扯时遗失了,唯一的弹弓留给怜儿了。 清远道长摆手转身示意我后退两步,然后趴在了地面上从瀑布边缘探出身去。他手里抓着那张帛书,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少顷,他收回身体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这石壁的边缘有人工凿出的“脚窝”,应该是当年开挖坑道的劳役工人留下的!”,清远道长边打着手势边对我大声喊道:“我们可以尝试着从这里下去!”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使劲对他点了点头。 “你过来先看一下!熟悉一下脚窝位置!”他再次喊道。 我们俩侧着身很艰难的交换了位置,我采用刚才清远道长的方法趴在地面上去观察了一番。 看明白后,我站起身。 “这些脚窝分布是有规律的,你发现没有?!”,他喊道。 我点头表示注意到了。 清远道长从我手里接过帛书,撩起我的衣襟把它的一角栓到了我的腰带扣上。 “干嘛?!”,我喊道。 “这个给你照明,我可以不用!” 我的心里忽地涌起了一阵感动,道长真心够仗义!把唯一能照明的工具留给了我,他自己打算摸黑下去! “好了!你先下吧!我会跟在你后边!”,清远道长在给我系完帛书,喊出了这么一句。 我彻底明白了,一脸的苦笑。 刚才在神道里,经过我在他脑袋顶上失足滑落把他砸了下去那件事,他算是完全被我的懈怠行为整怕了。 我翻过身来趴在地面上,把脚放下去找到了第一个能够牢固蹬踩的落脚点,开始试探着向下方爬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一点也不假。虽然脚窝的分布是有规律的,但是毕竟脚上没有长眼睛,每次落脚都需要反复数次的试探才能够踩牢。这些用以手抠脚踩的石窝非常浅,同时也非常的湿滑。我比在神道里下台阶时刻意多加了一百个小心,免得再次出现危险。毕竟,这次没有人在我的身下垫底了。 清远道长也刻意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看得出他是为了我的安全着想。 手脚并用的向下方行进了几十米左右,还是没有见到底,我有点吃不消了。 石壁上的脚窝每一层相距大约五十公分左右,我身高一米七五,所以只要是脚踩住一层之后手抠的那一层普遍在肩膀的高度上,这是一个很吃力的位置。在这个位置上,双臂无法有效发挥力量来控制体重,而且极度容易疲劳。 我的胳膊开始打哆嗦,肌肉酸痛的厉害但却无法放手。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能快一点下降到坑底。 但是这个愿望的实现,却是在将近二十分钟之后。 终于等到向下伸脚时接触到了地面,我整个人都快瘫软了,全身的肌肉感觉都是在“突突”跳的。支撑着让我坚持到最后一刻的那种精神,说的好听一点叫“顽强的意志”,说得不好听一点叫“求生的本能”。 还有一件万幸的事情是石窝的最终点没有在水中,而是在岸上。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石窝最终延伸浸入水下,那我们就只能重新再爬回顶端了。我恐怕没有能返回去的体力。 几分钟后,清远道长也下降到了我的身边。 作者老路给读者的话:请大家注意,写到这里我想做一个小统计,如果您是真正的读者,看完本章后请留下一条评论,指定内容为:“我在看,继续写!”。我想确切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看我的文字,谢谢了! ------------ 第九十章 莫名的光亮 坑底的瀑布噪音,比上边的水道洞口还要大许多倍。这是巨大高度落差造成的水流急剧加速度导致的。 这个环境里水雾弥漫,呛人口鼻。 我现在整个脑子里“轰轰”作响,强烈的噪音会使人精神上感到狂躁不安。这种狂躁不安,会促使人极其冒失地做出一些缺乏论证的决定与判断。后来的事实证明我确实这样做了,也确实错了。 盲目潦草的决定,使我们再次陷入了险些丢掉性命的境地。 与清远道长一起沿着水岸在黑暗中结伴而行,我们想尽快地找到合适的路线远离这片充满噪音的区域。 现在,脚底下确实有一条人工铺就的石板路径,但却看不到它延伸向何方。 我认为,但凡有人工痕迹的地方,必然就是能够出入的通道。我拽了拽清远道长的衣襟,用手指了指脚下延伸进黑暗之中的路径。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沿着脚下的这条石板路径往前走。 处身在这个环境里,我们是完全不能用语言交流的。因为,就算是你喊破了嗓子对方也听不到你在说啥,瀑布的噪音会完全掩盖住一切声响。 清远道长也注意到了这条石板路,但他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再次不耐烦地拽了拽他的衣襟,示意赶紧离开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了,脑袋快被吵的爆炸了。见清远道长有些迟疑,我干脆迈步向前走去。 那荧光帛书依旧系在我的腰带扣上,我发现这样很是方便:既可以照顾脚下照明,还能解放出双手来。 见我决定了前进路线,清远道长也赶紧跟了上来,在身后距离我两三步远。 沿着石板路往前越走越远,瀑布的噪声果然有所减小,我不由得暗暗加快了脚步,想等走到一个相对清静点儿的地方再跟道长商量下一步的前进计划。 正往前走着,冷不丁脚下一滑,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自己吓了一跳。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老是脚下打滑?幸好这不是在刚才攀岩时发生的。 我赶紧想爬起来,但脚一蹬又滑了一下,按在地面上的手感觉滑腻腻、黏黏糊糊的。 “没事吧?你咋咧?”清远道长看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赶忙大声问我。 “没事,没事,这地上的青苔很滑”,我答道。 我把腿收了回来,蜷缩着身体先调整成蹲姿,然后找到平衡慢慢地站了起来。站起身,我把手放到眼前看了看,手上像是沾了很多胶水一样黏黏糊糊的,在鼻子底下一闻还有一股子浓重骚气的腥味儿。 这些东西完全不像是青苔,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你手上是什么东西?”清远道长问道。 “不知道呢,滑腻腻的感觉很恶心”,我又摸了摸衣服上,刚才摔倒时沾了一身。 就在跟清远道长说话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令人瞬间感到欣喜的事情。 大约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竟然有一丝朦胧的光亮! 黑暗中的人,猛然看到久违的光亮,那种激动开心的状态简直无可比拟。向光性,是地球上绝大部分生物的共同特点,人类绝也不例外。 “看!那边有光亮!”,我抬手指向发出光亮的地方,对清远道长大声喊道。与此同时,我迈开脚步小心翼翼地踩在滑腻的石板路上向那边移动过去。 “你不要乱跑!快回来!”,身后的清远道长对我喊。 “我先过去看一看,放心!…”,话音未落的工夫,那光亮竟骤然消失了。 没有了前行的目标,我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难道,刚才是我看花眼了?? 我有些不甘心,继续凭借着视觉上停留的“暂存影像”向着那团光亮刚才的大体位置前进着。脚下依然是那些滑腻腻的“胶水”,但我有腰间的荧光帛书提供照明感觉并不是很难走。 “唰”,我的眼前再次一亮,我又看到刚才那团朦胧的光亮了。 由于距离比刚才接近了一些,现在的那团光亮看上去比刚才又大出了好几倍。难道,这是一个开凿于石壁上的、与外界相连接的洞口? 但是,仔细想来也不像是。毕竟,这里是在数百米之深的地下。从五帝庙洞口的神道内下来掉进“海眼”水道时,我们已经与地表平面有了百米左右的落差,而此时此刻我们所处的深度比从东海引流海水过来的坑道还要再低近百米,怎么可能会有与外界连接的、透进自然光亮的洞口呢? 那既然这个洞口不可能与地面连接,那会不会与魇宫相通? 想到这里我一阵兴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靠近它的脚步。 “危险!你快回来!”,前进中我好像听到身后的清远道长在喊。回头去看,他却并不在帛书的照明范围之内,我看不见他。 听声音的距离,他好像离我不远。荧光帛书的有效范围距离大约只有两三个平方米的大小,他估计也就在离我身后四五米左右的位置上。 我再次回转身时,眼前那团莫名的光亮忽然猛地一闪,刹那间我感觉双脚离地、全身悬空了。 ------------ 第九十一章 会发光的巨蟾 我感觉,腰间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那东西力量非常巨大,它缠住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把我拽离了地面。我用手抓住腰间缠住的那个东西,想把它掰开,但它却滑滑腻腻,上边全是刚才我摸到的那种令人恶心的“粘液”。现在这感觉,就像是遇到了《倩女幽魂》里的树精姥姥。 我被一股力量拽向了那团光亮发出的方向,速度很快。 就在这时,又一道光亮闪过,我的腰间一颤,另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一侧拽住了我。两股力量相对是均衡的,我一时被拽停在空中双脚离地、无依无靠。 在我的左右两侧,两团光的亮度骤然增加。在光亮互相的映衬之下,我看清楚了,眼前竟然是两只无比巨大的“癞蛤蟆”! 这两只癞蛤蟆的体积不亚于一辆普通的八座面包车。它们双眼暴突、嘴大如斗,而那团光亮竟然是从它们的口中发出的。此刻缠绕在我腰间的,居然是它们那长长的舌头! 而我,就像是黑暗中的一只昆虫。 僵持中,我用手使劲的去掰那两条长长的舌头,可是它们又滑又黏我只能干着急却用不上一点儿力气,脑袋上的急汗呼呼地往外冒。 正在僵持间,眼前黑影一闪,救星赶来了。 这黑影,就是原本离我几米之遥的清远道长。我现在很后悔刚才应该听从他的劝告,不应该私自到处乱跑。 清远道长在发现我遇到危险之后,一个箭步冲到了我的脚下,石板路径上那些滑腻腻的粘稠液体对他好像不起任何作用。他虽然年近六旬,但弹跳力很是惊人,只见他垫步拧腰“忽”地一下便纵身跳到了我悬空的高度,紧接着手臂猛然一挥,手里不知道攥着个什么东西猛然向缠在我身上的那两条舌头扎去。 在他接触到那两条舌头的一刻,我“啪叽”一声跌掉了地面上。那舌头快速收了回去,两侧的光亮同时熄灭了。 “快走!”,清远道长弯腰从地上拉起我,迅速的向着没有危险的方向移动着。 我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像是个没头苍蝇一样跟着清远道长逃命。 刚跑了没几步,眼前光亮一闪,我的腰部再次被那条舌头缠住了。这次那条舌头紧紧拽着我滑向了那只巨型癞蛤蟆的身边。这霸道的力度,是人类完全无法与之相抗衡的。 清远道长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他被拖得在地上步步打滑。道长故技重施,再次扬手扎向缠着腰部的那条舌头。那条舌头受到剧痛的刺激,再次松开了我。 “快收起你腰间的帛书!”,清远道长对我大喊。 连续两次的突然遇袭,使我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我一点都没有理解道长这样喊的意思。我腰间的帛书怎么了? 懵懂间,清远道长闪身贴近了我的身边。他一把从我的腰带扣上扯下了那张散发着幽幽蓝光的丝帛,揉成团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四周围刹那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有人按住了我的肩膀,是清远道长,“趴下!”,他轻声说道。 我们俩一起匍匐在了那条满是粘液的石板路径上,地面上刺鼻的腥臭粘液令人作呕。 “跟在我身后爬行,不要站起来!”,道长在耳边说道。 “嗯嗯!”,我气喘的厉害,惊魂未定。 黑暗中我紧跟着清远道长向前一点一点的慢慢爬行着,我们俩人就像是两只刚孵出蛋壳满身还沾满粘液的小蜥蜴一样蠕动着笨拙的身躯。 两团光亮再次出现了,就在离我们不远的数米之外。 清远道长停住了爬行,俯身在地一动不动。我感觉到了他的反应,也就学着他的做法乖乖地趴在那里大气不敢出一声。 光亮又一次出现,这意味着那两只巨大的癞蛤蟆再次张开了“血盆大口”,这个时候对我们来讲是个极度危险的时刻。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那癞蛤蟆口中发出的光亮,原来根本就是用来引诱猎物的!自然界生物普遍具备的“向光性”属于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我们平时常见的“飞蛾扑火”就是对这个概念的最好阐述。 这样的发光诱惑捕猎方式,让我想起了生活在海洋深处的“鮟鱇鱼”。 这种“鮟鱇鱼”的头顶有三个排成一行的分离背鳍,其中第一鳍位于鱼吻的正后方, 形状很像一条“钓竿”。在这条钓竿的顶端有一叶状的皮质垂瓣,看上去就像挂着钓饵一般, 用来引诱猎物。 它经常会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埋在海底的泥沙中,只留下这一副“钓竿”露在外面。 在鮟鱇鱼的钓饵中含有能够发出不同颜色光的荧光素。当鮟鱇鱼猎捕食物时,就会轻轻 摆动背鳍,钓饵就会发着荧光晃来晃去,就像一条美丽的小鱼一样在水中游来游去。那些不 知底细的鱼儿被这发光的“钓饵”所迷惑,马上游过来想饱餐一顿。哪里料到,此时鮟鱇鱼大 嘴一张,上钩的猎物就被它吸进了大嘴之中。 我刚才在这两只巨型癞蛤蟆面前,分明就是一只不明就里、自投罗网的傻小鱼。 这俩货的老祖宗难道跟生活在大洋深处的“鮟鱇鱼”杂交过? 几分钟之后,那两团光亮熄灭了。那两个恶心的家伙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 清远道长示意我开始继续向前方缓慢爬行。 此时此刻,我也琢磨明白了清远道长为什么会提醒我扯下系在腰带扣上的荧光帛书了。就是那张会发出幽幽蓝光的帛书,使我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癞蛤蟆们攻击的目标。对它们来讲,我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萤火虫”。 “那个洞里实在是太可怕了…”。当日在魇宫里,藤原太郎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里肯定离不开这两只癞蛤蟆的身影。600多年后的1938年,那一支带着现代化照明设施来营救藤原次郎的小分队肯定在这里死伤惨重。一下子看到这么多“萤火虫”出现,这两只丑陋恶心的家伙该是有多么的兴奋。 ------------ 第九十二章 穿越石门 就这样在那两团光亮的明暗交互之间,我和清远道长不断地爬爬停停,渐渐地距离它们越来越远了。只要不被它们发现再追过来,我们就应该没什么危险了。 看来,这俩货有典型的“夜盲症”和“近视眼”,倘若我们不发出光亮或是不靠的太近,它们根本就感应不到我们的存在。 这里为什么会有两只这样的巨型癞蛤蟆?原本生活在淡水流域的蟾蜍类生物也能在海水中生存?他们为什么只攻击会发光的东西却对隐藏于黑暗中的物体视若无物? 难道,这俩怪物原本就是被安置在这里作为守护魇宫神道的“岗哨”? 仔细想来,我也觉得自己的判断分析不无道理: 但凡是通过神道进入魇宫的人,这个瀑布下的深潭肯定是他们的必经之路;而但凡是进入到这里的人,也肯定是会带着火把、火折子或是灯笼、手电筒之类的照明设施。一旦在这个原本黑暗的环境里出现突如其来的光亮,这两只臃肿庞大的巨蟾必然会开始启动自己的捕猎程序。 从平时看到的书本上我有所了解:蟾蜍类生物通常寿命很长,耐力也很强。 如果这两只巨大的癞蛤蟆是当初修建魇宫神道时被安排在这里的,那么它们在这里至少已经度过了一千多年的无聊时光了。这一千多年来不吃不喝,也真没见他们消瘦多少。曾经有人在开采矿石时从完全密封的石头蛋子里砸出过癞蛤蟆,这个说法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在匍匐爬行的过程中,我逐渐地感觉到现在这里的地面上已经没有了那些粘稠湿滑的黏液了,这说明我们已经基本离开了那两只癞蛤蟆的活动范围。 我和清远道长弓起身,快速的向前移动着寻找出路。上天是垂怜我们的,在黑暗中挤过一个狭长的洞口又经过几次曲折转弯之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环境里。 事实证明,我当初贸贸然向着那团由巨蟾营造的光亮前进,方向还是没有选错的,仅仅方式方法错误了而已。因为现在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扇两米多高的窄石门。 看来,要想到达这里,是必须要过通过巨蟾那道关卡。 现在有刚才那条狭长曲折洞口的保护,那两只巨蟾对我们已经不会再产生什么威胁了,因为它们那庞大的身躯是断然无法通过的。 清远道长再次从怀中掏出了那张荧光帛书,借用它的光亮来观察这道石门。 石门上并没有门栓、门环、雕花之类的机关饰物,它的表面是完全光滑平整的。这种状况并不难理解,因为本身这条神道就是只能允许往外走的。单行线,是不允许逆行的。 我坐在地面上恢复体力,道长依旧在执着上下摸索着寻找石门的突破口。他手执帛书紧贴在石门的门楣边缘仔细的观察。 “道长,您刚才出手救我时用什么东西扎的癞蛤蟆舌头?”,我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惊险一幕,忍不住问道。我记得我们从五帝庙偏殿进入神道时,好像是什么防身武器都没有带。 “发簪”,清远道长头也不回地随口应道。 道长是用头上挽发髻的发簪救了我?!我一时崇拜的五体投地。清远道长在这次挑战生存极限的游戏中总是会使用一些我意想不到的简单工具,实在是让我这种整天咋呼着玩“户外”的“叶公”感到汗颜。 “这个门看上去很古怪。通常石门都是两扇对开的,为什么这里只有一扇?要不是镶嵌在石壁上,我还差一点把它看成了一块石碑”,我边揉搓肩膀边对清远道长说话。 “嗯,确实是有些不一样,我找不到任何能下手打开它的地方”,清远依旧俯身在门边,“石碑?!” 清远道长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站起身抖开了手中的荧光帛书。那帛书质地很轻、薄如蝉翼,道长在手中将它完全展开后,它的尺寸竟然真的跟这扇石门一样大小。 帛书被完全展开后,上边字迹的光芒骤然增强,整个石洞内被照的通亮。 我明白了道长的意思,连忙起身帮他去拽住了荧光帛书的一角,与他一起将帛书轻轻地覆盖在了石门的表面上。看来,是我无心的一句闲话提醒了清远道长。 那张帛书在接触到石门的平面时,发生了另人意想不到的奇妙变化。 它在石门的表面上越附越紧,仿佛变成了“液态”向石质中渗透一般。它的每一道褶皱都在逐渐的消失,好像正在与石门融为一体。帛书上的字迹刹那间焕发出五彩斑斓、夺目耀眼的光芒,令人看上去有些目眩。我们俩把拽着丝帛的手松开,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在搞不清目前状况的时候,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是必须的。 绚丽的光芒继续闪烁着,那张帛书与石门在这短短的十几秒时间里充分的融合为一个整体了。但是,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变化,石门也没有因为这个变化而顺利成章地打开。 清远道长往前走了一步,从发髻上抽出了那支桃木发簪。 他来到石门的面前,将手中那根细长的发簪慢慢地插了进去。那扇石门,此时竟然变得如同液体一般,那半尺有余的发簪竟然轻而易举的进入到了石门之中。片刻,道长将发簪抽出观察,它并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 道长将发簪插回到头上,挽起了胳膊上的衣袖。 “您要干嘛?”,我问道。 话音未落,清远道长将自己的左手插进了石门。眼见此景,我大吃一惊。 “好了,现在这石门我们可以穿过去,没有问题!”清远道长将手抽回,放下了挽着的衣袖。 就这样穿过去?穿墙而过?我想起了“穿越长城”的美国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 “我先过去,你稍等片刻”,说完话,清远道长将身体贴近石门,慢慢地融进了这发光的“液体”之中。 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清远道长进入石门之后便没有了动静,我在门口焦急地等待他的回音。 几分钟后,终于有一只手从“液体”石门里伸了出来,对着我打了一个“过来吧”的手势。 眼前的一幕,我只有从科幻电影中见过,现在身临其境竟然有些难以置信。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闭上双眼,也将身体挤了进去。 ------------ 第九十三章 中埋伏了 穿越那道石门的时候,身体上基本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就像是穿越了一个巨大的“肥皂泡”。 整个过程,我精神上竟感觉有些轻灵飘逸,一时有种“得道成仙”的错觉。 是一种什么力量使得原本致密结实的石块瞬间变化成可以使人轻松穿透的物质?现在遇到的这种现象,按照科学常规是无法进行分析推论的。难道,这是神的力量?亦或是一种古老神秘的道术?《崂山道士》里的“穿墙术”使用的是道家的咒语,而此时我们借用的不过是那张“荧光帛书”的超自然力量。 古人的顶级智慧,我们现代人委实无法理解其中的精妙。 从那道石门中出来,我刚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看看周围的环境,一把冰凉的剑就搁到了我的肩膀上。闪着寒光的利刃,离我的喉咙只有几寸之遥。 我猛然一惊,心脏狂跳不止。 现在我们所处的空间,已经不像刚才石门外侧那样完全黑暗了。这里有光亮,可以使人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我定睛一看,就在面前两步之遥,竟然矗立着一个头戴金盔、身披战袍的古代武士。他身形高大魁梧,俊朗的面容上此刻正流露出一丝冷酷。他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在地下几百米的深处,怎么会无端端地出现这么一个奇怪的角色?难道,有人抢先我们一步进到这里来了?但眼前的局势却容不得我细想。 武士的那柄长剑此刻就搁置在我的肩膀上,倘若我有丝毫的轻举妄动,那柄剑随时就会划破我的咽喉。 紧接着,眼睛的余光让我看到了更为令人沮丧的一幕。 在我身旁的不远处,另一个身穿着一样盔甲战袍的武士正把自己的利剑对准了蜷缩在墙角的清远道长! 清远道长此时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面色很是难看。 这两个武士,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来,清远道长在穿门而过后的第一时间里就遭到了这两个武士的袭击。现在仔细想来,那只从石门里伸出去招呼我赶紧进来的手,或许根本就不是清远道长的!那很可能是这两个家伙企图诱敌深入、一举全歼的圈套。 我他妈又中计了! “千年魇宫禁地,岂容尔等乱闯!速速受死!”,面前的武士猛然一声怒喝,语气之中仿佛含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他面无表情目光冷峻,让人感觉到他绝不是个善茬。 “你们听我解释!…”,听他开口就说“受死”,我心中一急大声喊道。这人怎么能这样?抓到人连问都不问就要动杀机? 话音未落,面前的武士猛然一脚蹬在了我的胸口上。我接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一下子跪倒在了他的面前。不远处的清远眼见此景想要起身,却又被身旁的武士用剑逼住了。 我半跪在地上捂住胸口,昂起头一脸愤恨地怒视着眼前这个蛮横的家伙。 他的剑,在手中高高举起。 “田勇住手!”,正当那把剑即将落下之际,用剑逼住清远道长的那个武士忽然大声喊道。 头顶的利剑高悬着,这武士有些茫然地侧身看着那个喊他住手的人。 行!这个蛮横的家伙叫“田勇”,老子算是记住你了。 “好生奇怪!田勇,你仔细看看,他像谁?!怎会如此面熟?”,道长身边的武士喊道。 站在面前的武士开始认真地打量我的面庞。少顷,脸上竟然忽地露出了惶恐之色。 “你!…难道是…主上?!”,这个叫田勇的家伙忽然懦懦地问道,手中的剑慢慢地偏离了原来角度。 主上?这一刻,我恍然大悟! 对啊!连被“君王后”魂魄附身的梅小雨都说我是“齐襄王”田法章往生转世,还口口声声称呼我为“主上”,一到激动的时候就动不动跪地磕头。看来,我的长相确实跟当年的齐王田法章非常相似,甚至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如此说来,眼前这两个蛮横鲁莽的武夫极有可能是齐国朝中的将官!只是,他们怎么会存在于这千年之后明朝初年的魇宫神道内?他们难道会长生不老? 他们能不能长生不老现在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他们称呼我为“主上”才是最关键的。 这一瞬间,我心中感觉有了底气。 “大胆田勇,还不跪下!”,我提起丹田之气,猛然厉声喝道。 这一声发自心底的怒吼,让身边这个身形魁梧的盔甲武士打了一个大哆嗦,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当啷~”,他扔掉手中高举的长剑,扑通一声双膝着地、面带惶恐地跪倒在了我的面前。 闻听这一声怒喝,那个逼住清远道长的家伙也转身快步来到了我的面前。他反手将剑插入地面,单膝跪地行了武将之礼,低头惶恐地说道:“罪臣田忠、田勇叩见主上!” 这一招险棋,果然见到了明显效果。整个场面,被瞬间hold住了。 这二人一个叫田忠,一个叫田勇,听上去很像是兄弟俩的名字。既然姓田,应该还可能是田齐宗室的王亲贵族,他们估计跟齐王田法章会有十分微妙的关系。否则,一般低级别的文臣武将是不会认识齐王长什么模样的,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近距离接触天子的机会。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胸口被他刚才那一脚踹的依然痛得厉害,感觉像是岔气了一样。不远处的清远道长见到局势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转变,也起身慢慢靠了过来,站在我的身边脸上带着一副茫然的表情。 跪在面前的田勇将身子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田勇!你可知罪?!”,我记恨着田勇刚才踹的那一脚,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 “主上,田勇自知罪该万死!唯有以死谢罪!”,他说完这一句,猛然抬起身来伸手抓起了刚才丢在地上的长剑,反手向自己喉间抹去。 ------------ 第九十四章 忠勇二将 田勇的这种极端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这家伙行事怎么总是这样鲁莽? 我确实是记恨着他踹我胸口那一脚不假,但真没打算让他以死谢罪。 人家踢你一脚,你就让人家拔剑自刎,也实在是太不通情理了。其实,我想象中的解恨方式,也不过是想让他自己抽自己十个大嘴巴子就行了。你个田勇也是糊涂,态度诚恳的认个错就罢了,干嘛动不动就非要寻死觅活的? 就他这个猴急脾气还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也实属不易。 眼见他要拔剑自刎,我心里“咯噔”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制止,一时愣住了。 就在这人命关天的紧急时刻,“啪”的一声,田勇执剑的手腕被人猛然掐住了。 出手制止田勇的,是清远道长。他的反应相当快,而且手劲很大。 他指端稍一用力,只听田勇“啊”地惨叫了一声,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当日五帝庙初见和在海眼水道挣扎求生时,我数次体会过清远道长的臂力和腕力,他的手简直就像是一把铁钳,一旦把你掐住是断难挣脱的。 清远道长是有武功的。他刚才被田忠、田勇二将擒获在地,完全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发生的。试想,刚穿过石门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清楚环境,就被埋伏之人出手放倒,这换成是谁都不可避免。倘若进行正面交战,这两人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看到田勇的手被清远道长掐住了,跪在一侧的田忠急忙把剑放倒双膝跪地:“主上!田勇果真是无意冒犯圣驾,只是恪尽职守罢了。末将恳请主上恕罪!请主上恕罪!请主上恕罪!”。他说着话,一连串地对我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他也把身子伏在地上不起来了。 清远道长扭头瞥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罢了,罢了!田忠田勇,孤王恕你们无罪!”,看到这二将情真意切地认罪讨饶,又看到清远道长给我使眼色,我连忙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清远道长松开了钳住田勇的手。田勇一脸的痛苦状,看来手腕痛得厉害。 “田勇!还不谢主上不杀之恩!”,一旁跪着的田忠对他说道。 “末将谢主上恕罪!”,他二人再次磕头。 “都平身吧!”,我示意他们起来。眼前两个大男人这样跪着磕头我依然很不习惯。 他俩人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还是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主上!我兄弟二人不辱使命,终于等到您回来了!”,田忠跪在地上拱手说道。说话间,眼睛里竟然泛出了些许泪花。 听见田忠说出“终于等到您回来了”这句话,我的心里莫名地涌起一阵酸楚。在寝宫里,集“后氏”万般柔媚于一身的梅小雨也曾经跟我说过同样的话。那一切历历在目,可是如今我们却早已失散了多时了,也不知道小雨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你们的使命?”,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一呆就是上千年。 “是王后与安平君共同赋予的使命,让我兄弟二人在此等候主上转世归来!”,田勇抬头看着我答道。 眼前这两员武将都抬起头来面对着我,我这才发现他们确实长得很像。田忠的年纪在三十岁左右,身形同样高大魁梧。他的脸庞棱角分明,与田勇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嘴唇上还蓄着短短的胡须,举手投足透着一份稳重与老成。与之相比,田勇显得年轻一些,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子英气,急躁与莽撞是年轻人的性格特点,这方面刚才我已经亲身体会到了。 毋庸置疑了,这俩人肯定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 安平君就是协助齐襄王田法章复国成功的大将军田单,这我是知道的。据史书记载,齐襄王驾崩之后,太子田建继承了王位,拜后氏胞弟也就是自己的亲舅舅后胜为相国辅佐朝政,安平君田单却不知因为何故,离开齐国转投赵国封侯拜相去了。 难不成,这魇宫与大将军田单也有微妙的关系?君王后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是能理解的,但这与田单又有什么瓜葛? 我理不清这其中的因果原由。看来,只能从这忠、勇二将的口中来寻求答案了。我来回踱了几步,转身站定说道:“二位将军暂且平身,你们不妨把知道的事情为孤王细细讲来。” ------------ 第九十五章 不死丹药 听我这样说,田忠、田勇两位将军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将佩剑缓缓归入鞘中。 这里,依旧是在洞穴之中,并不是宫殿内的空间结构。看来,经过这一番折腾我们还是没有进入魇宫的主体建筑之中。与石门之外环境不同的是,这里的洞穴石壁都是经过人工雕凿的,看上去很是光滑平整。在石壁上,平均每隔三五步就镶嵌着一个青铜材质的“灯奴”,“灯奴”的头顶上高擎着盛满灯油的火盆,盆中的火焰正在跳动燃烧。 摇曳的火焰将四周的光影映照的忽明忽暗,看上去有些阴森。但这总比外面漆黑的环境感觉要好的多。 在石门内侧两步之处,左右各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石台,这石台的面积有一平米左右,上边光秃秃的,只有两个清晰的脚印。从进洞开始,我频频受到惊吓和刺激,感觉身体很是疲累,于是便转身走了几步,坐到了右侧的一个石台上。 “这石台,是干嘛用的?”,我坐下之后自言自语了一句。 “回主上,这是末将两兄弟镇守魇宫所站立的“哨台”!”,田勇回答了我的疑问。 “哨台”?这两个平台原来是田忠和田勇一直站在上面的?! “你们就在这平台上一直站着,竟站了一千多年?!”我惊讶道。怪不得石台上会有如此清晰的脚印痕迹。 “是!当日末将两兄弟在服下君王后所赐丹药之后,便一直站在这里。”田忠接过了话茬。 “什么丹药?”我问道。竟然还有一种能使人长生不死,而且一直站在这里“放哨”的丹药?我确实从没听说过。这可是重大科研成果,倘若我能搞到这个丹药的配方,那估计完全可以把它投入到“载人星际远程旅行”中去了。航天员要是吃下这么一颗丹药,完全可以在飞船上一睡千年而不衰老,这得是多大的贡献呀! 既然有这种可以使人长生不死的丹药,那齐襄王和君王后为什么不自己服下?这明显不符合历代帝王夙求永生的常理啊!自己病老而死,再找俩人给他们吃上长生药为自己站岗守墓,齐襄王两口子的智商不至于低到如此吧? 除非,还有另外两种可能:一是在齐襄王死去之后君王后才发现的这种丹药,所以他没有服用的机会。二呢,那就是齐襄王极有可能根本不是正常自然死亡,所以与丹药的长生功效完全无关! “此药乃是君王后秘密所赐,末将并不知晓为何物。当日,我兄弟二人踏上石台服下丹药便万事浑然不知了,直到今日主上归来方才猛然苏醒。” 看来,这种丹药会使人迅速进入深度休眠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体的生理代谢和体能消耗会做到完全静止。而一旦有人贸然闯入,田忠田勇却会被自然唤醒。看来,这种“丹药”的力量要比清远道长给我喝的“腊八粥”高明出许多倍,至少在恢复意识之后人的思路能够保持快捷清晰、关节也不会变的僵硬无力。 从魇宫一路走来,我遇到的“奇闻异事”实在是太多了。 我真不明白,这大齐魇宫里又是“嘲风”,又是“蛟龙”什么的,现在又搞出了个“长生丹药”,“君王后”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多蹊跷古怪的东西?作为大齐国母,集一国之力广为搜罗各地“奇珍异宝”也许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这些古怪而珍贵的东西,就这样都被帝王皇家极端自私地当做了自家殉葬品而长埋地下,以至于使自己的子孙后代根本无从继承和领略先人那广博渊源的智慧结晶,却是使人倍感遗憾、扼腕叹息的。 坐在这个曾被田忠田勇屹立了上千年的石台上,我开始静静地听这兄弟二人讲述他们那一番不为人知的经历。可是,令人万万不曾想到的是:接下来听到的故事,却让我们的这番魇宫之旅变的更加离奇复杂了。 原本我们团队最早的行动初衷仅仅是进行齐文化考古调研,可后来却莫名其妙地演变为胆战心惊地探险和狼狈不堪地逃亡。这一趟探寻魇宫的行动越往后越离谱,与日本兵和恶魇遭遇、我又糊里糊涂的穿越到了明朝初年。 按理说这已经够荒谬的了,但是,更为离谱、荒谬的经历还没有真正开始。 与此同时,一个早已经被历史尘埃湮没了两千多年的巨大阴谋,也正在渐渐地浮出真相的水面… ------------ 第九十六章 急召入宫 公元前265年,齐襄王十九年。 天空已微微泛白,东方晨曦初露。整个安平邑的百姓还没有从睡梦中苏醒,只有几声破晓的鸡啼从不远处传来。 宁静祥和的清晨,如同往日一般正在渐渐地舒展着自己的身影。再过不多时,这里街道上的第一抹繁华将被每天的早市唤醒。到那时,这里会有无数的小商小贩沿街摆摊叫卖着琳琅满目的商品,赶早市的百姓在其中川流不息采买着各自的所需。 自从安平邑被齐王赏赐给大将军田单作为封地以来,安宁与升平便成为这座小城的灵魂。 可是今天,这座小城拂晓的宁静却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践踏的支离破碎。从这狂奔的马蹄声里,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出骑马之人那焦虑不安的急躁心情。 一匹快马如风般穿越重重街巷,飞奔到了一座气势宏伟的大宅院门前。 伴随着“驭~”的勒缰之声,骑马之人从马背上敏捷的一步跨下,随手把缰绳丢给了早就守候在门外的一名兵丁,抬脚疾步走进了那座宅门之内。 方才这骑马之人,正是安平邑的主人、十九年前因复国有功被齐王御赐封号“安平君”的大将军田单。他下马后迈步走进的,正是自己的将军府邸。 此时的将军府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自从昨晚田大将军忽然接到齐王的急召连夜入宫之后,府内上下和将军帐中亲信一干人等彻夜未眠,都聚集在大厅之中焦急地等待着主人的音信。 田忠、田勇两兄弟,也在这些等待消息的人群之列。与他们同在一起的,还有家里最小的弟弟田义,今年才刚满十八岁。 这三兄弟,是安平君田单的嫡亲侄子,同在将军麾下效力。田单从小便待他三人视如己出,平日里比亲儿子还要喜欢上许多倍,故而叔侄之间的感情自然深厚。此番自己的叔父忽然不知何故被急召入宫,这三人的情绪显得比任何人都要焦躁不安。 “啪!”,田勇猛然一掌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侍女早前呈上的茶水都被掌力给震翻了。 “岂有此理!叔父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待子民如家人,视百姓如父母,试问整个安平邑谁能说得出叔父的半句不好?!可偏偏朝中总有奸佞之臣搬弄是非,在主上面前说尽了叔父的坏话,说什么“田单在安平邑大肆收买人心、意图起兵谋反”,害的主上也开始疑虑我田氏一族的耿耿忠心,简直气煞我也!谋反?天大的笑话!这大齐的江山原本就是叔父打下来的!叔父当年若要想做齐王,那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何必还要四处寻找落难太子拥立为王?!” 怒火中烧的田勇越说越气,抬手拔出了挂在腰间的长剑:“倒不如让我带着兵马冲入都城,杀掉主上身旁的奸佞小人,也好为叔父洗脱这莫名地冤屈!” “田勇不可放肆!”,一旁的大哥田忠霍地站起身来,抬手拧下了二弟手中的长剑。“主上岂是不辩是非之人?主上与叔父自幼深交,又岂能轻易偏听小人的一面之词?你若是贸然带兵进入都城惊扰了圣驾,非但洗脱不了叔父的冤屈,连我整个田氏一族反倒真都变成大逆不道的谋反之臣了!” “二哥!大哥所言极是!万不可鲁莽行事啊!”,三弟田义走过来,把一肚子火气的田勇按回到椅子上。 “今日田勇所言皆为气话,诸位万不可道与旁人!”,田忠把长剑收入二弟腰间的剑鞘之内,神色凝重地对周围的其他人说道。 厅内众将官纷纷拱手点头。 坐在椅子上的田勇刚想再张口说什么,忽然府中的一名兵丁满面欢喜地从院中跑了进来,他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将军回来了!大将军回来了!” 众人闻听这一声高喊,纷纷忙不迭地起身相迎。这一干人等还没迎到大厅门口,安平君田单便已经迈了进来。 “大将军!大将军!”,众位将官赶忙拱手施礼,皆是一脸的欣喜。“叔父!您可算回来了!”田氏三兄弟此刻显得尤为高兴。田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心情,只是激动的拿右拳头砸自己的左手心。 田单迈进门来,边走边解下系在脖子上的斗篷,旁边的兵丁赶忙接了过去。“辛苦众位!先给老夫一口水喝!”,田单坐到了大厅中央的椅子上,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了一口气。 府内的侍女丫鬟忙近前将茶水奉上,田大将军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抬手又捋了捋胡须上洒下的水珠。厅内众人面对着老将军垂手而立,甚是恭敬。 “嗐~!这一番星夜兼程,险些累煞老夫!”,喝完了茶水,田单长叹了一声。 “叔父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田勇在一旁赶忙应声道。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接到主上急召走得太仓促,没有来得及给你们留话。眼下是非常时期,老夫返程时一路上快马加鞭归心似箭,总担心你们思虑不周一时冲动再做出什么莽撞之事啊!”,看来田单既清楚自己眼下在朝廷内的处境,又熟知帐下亲信们一贯的忠心护主作风。 闻听此言众人都低头默不作声,田忠瞟了二弟一眼也没有说话。 “有劳诸位在这里操持了整整一宿,田某委实感激不尽。老夫现已平安回来了,众位还是赶快都回府歇息了才是啊!”田单起身说道。 “还请大将军赶紧歇息片刻吧,末将告退!”,众将官施礼转身退向门外。他们都知道:大将军进宫面圣到底所为何事,并不在自己的职责范畴之内。 “三位贤侄,暂且留下!”,田单忽然又说道。 ------------ 第九十七章 帝王权谋 闻听叔父让自己先留下,田氏三兄弟转身返回到了安平君面前。 “你们,也暂且退下歇息吧”,田单向着侍立在一旁的几个丫鬟侍女挥了挥手。 侍女们躬身缓缓退下,最后一个退出的侍女丫鬟将屋门关了过来。一时间,空旷的大厅之中只剩下了这叔侄四人。 这兄弟三人不知道叔父把自己留下所为何事,但一时又不好开口询问,只是垂首侧立等待着安平君发话。 “你们是不是很想知道,此次主上急召我入宫到底所为何事?”,片刻的安静之后,田单捋了捋胡须开口说道。 “还不是因为有小人从中作梗、造谣中伤!主上肯定是找叔父与那奸佞小人当面对峙去了!”田勇愤愤然地回应道,一旁的田忠、田义皆默不作声。 闻听田勇这样说,坐在椅子上的安平君苦笑着摇了摇头。 “田忠、田义,你们说呢?”田单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大侄子和三侄子。 “恕侄儿愚钝,不敢妄加揣测。还望叔父明示!”,田忠低头拱手说道。田义少不经事,在一旁一脸茫然不敢乱开口说话。 “好吧!我也没有必要跟你们卖关子了。青州出了一件怪事,主上让我带兵前去验看”,田单不紧不慢地说道。 青州出了怪事?田氏三兄弟一时面面相觑甚为不解。 “青州郡守奏报,其境内群山连绵之处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每当天气突变、风云际会之时,总会有闪电反复劈落在坑洞之内。此时,洞内便会传来兵戈厮杀惨叫之声,鬼哭狼嚎甚是骇人。倘若仅此而已也就罢了,偏偏当地百姓总会不时失踪,郡守出动官军入洞搜索竟也一去不回。现如今青州境内民心惶恐,主上这才急召我入宫见驾商议对策”。 “竟有这样的怪事?侄儿愿随叔父前往青州一探究竟!”,田勇的好奇心上来了。 “叔父!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由叔父领兵出马,主上为何会想到让您前往?”田忠若有所思地问道。 “对啊!恕侄儿冒昧说一句,此事主上只需委派一名将官前去便可,何必动用叔父年迈之躯呢?”一旁的小侄子田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田勇、田义,看来还是你们大哥考虑事情稳重周详些!你们俩要多向他学习才是啊!”,田单叹道。 田勇仿佛还是不明白叔父在说什么,他瞅瞅大哥,再看看三弟,也就不做声了。 “主上与我们一家本是远房宗亲,我们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知己好友,这几十年的交情,彼此之间实在是太了解了。” “我就说嘛!主上就只是信得过我们叔父一个人!换谁去他都觉得不可靠,这才是患难兄弟的生死交情!”,田勇闻听叔父说道几十年的交情,一时又心直口快地接上了话茬。 “患难兄弟的生死交情?”,安平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地苦笑。 “叔父!侄儿难道哪里说得不对吗?”,田勇看到了叔父脸上露出的苦笑,谨慎地问道。 “好一个患难兄弟的生死交情!”安平君田单的眼睛里竟然泛出了星点的泪花,他的嘴唇有些哆嗦。 “叔父!难道说…?!…这!”田忠看着自己的叔父,却没有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口。 “嗯…!”田单默默地点了点头。 “怎么可以这样!”田忠一时竟然也显得愤慨起来。 “怎么可以哪样啊?大哥,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跟叔父说啥啊?”,田勇不解。 “二哥怎么听不明白!主上,分明是故意让叔父去送死!”三兄弟里年龄最小的田义,悟性却比自己的二哥高出很多。 听田义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田勇一时又傻住了。 “还有没有天理!什么狗屁齐王,我去跟他拼了!”,田勇回过神来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又去伸手拔剑。 “混账!放肆!”,安平君田单猛然一拍桌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堂下的老大、老三看到叔父勃然大怒,忙扯住田勇一起跪在了地上。 “飞鸟尽,良弓藏。主上…已经容不得我了”,田单又一下子沉沉地坐回到了身后的椅子上,神情颓然。 “主上是不会去当面询问我有没有妄图谋逆之心的。那会伤到我们几十年的感情,他不愿背负一个“多虑疑心”的罪过。他更不会听信小人谗言轻易把我治罪下狱,那会使天下人议论他残害复国功臣,他绝不愿背负上“不仁不义”的罪名。但现在他更不会容许我继续在他眼皮子地下存在着。这些年来,齐国上下人人都说“大齐之所以能够成功复国,都是田单大将军的功劳”。这种话,每当有人说一遍,就像是在我头顶上又悬上一把利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老夫头上高悬的刀,如今已经快要落下来了”。 “所以,主上才会让叔父带兵去探究那个使人有去无回的神秘坑洞!”田忠激动道。 “或许,主上这是有意成全于我,也是有意成全他自己。只有这样,我才会以“忠臣良将”的荣誉身份合情合理地在主上的眼前彻底消失,而他也不会落给天下人话柄!”。 ------------ 第九十八章 生死之赌 “叔父!难道,您甘心就这样去白白送死?” 血气方刚的田勇很是替叔父感到委屈。但怎奈自己是属于“有勇无谋”的匹夫之勇,对眼前的局势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分析判断。他没有能力去阻止自己的亲人以身犯险,更无法去改变眼前自己叔父的尴尬困境。 “我说过,这叫做“成全”!我已经从宫中领旨而回,明日一早便会点齐一万精兵赶赴青州!”,安平君的情绪激动起来。“倘若老夫有生之年还能亲自去破解那坑洞的谜团并凯旋归来,于国于民、于我田氏宗族何尝不是大功一件?就算是我有去无回,那也必将是我最好的归宿!你们给我记住:不管我能不能平安回来,你们都必须要忠心于主上,这才不辱我田氏一族的世代忠良之名!” 听到这一番话,安平君眼前的田氏三兄弟没有一个人吭气。 “叔父!倘若此番您真的能破解那坑洞之谜凯旋而回,您是否会给自己考虑一条适当的退路?”,田忠抬起头来恳切地看着叔父,他仿佛有什么话要说。 “退路?您们觉得,我还有退路吗?”,安平君仿佛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叔父!侄儿斗胆跟您打一个赌,赌注就是您的身家性命!”,田忠猛然从地下站起身来。 “倘若此番您真的有去无回,我们兄弟三人自当谨遵遗命忠心于主上绝无二话。但假如您成功破解了那坑洞之谜,您可否为自己寻找一条安享晚年的万全之策?也好使我兄弟三人能够聊尽孝心!” “万全之策?好侄儿,你们的孝心我心领了。只是,你们觉得我作为一介凡人匹夫,有破解那个坑洞之谜的天大本事吗?”安平君那沧桑的面颊上始终挂着一丝苦笑。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叔父半生戎马生涯,见惯了刀光剑影,那区区山野坑洞何足惧哉?!侄儿只看叔父敢不敢跟晚辈赌这一把!”田忠走近几步,面对着眼前的叔父伸出了右手的手掌。他,要与自己的叔父击掌为盟。 田忠的那只手掌高举着。安平君怔怔地看着,嘴唇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没说。 “叔父!侄儿们愿意共同陪您赌这一把!”,田勇和田义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与大哥站在一起伸出了手掌。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眼前的三个壮小伙子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安平君内心那早已平息的斗志仿佛又被他们再次点燃了。 赌这一把?难道,真会有一条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退路?他自己又何尝不想每日儿孙承欢膝下,尽享天伦之乐呢? 只是,他的顾虑只有自己明白:或许,不管他能不能破解那青州郡的坑洞之谜,等待他的都将会是死路一条。但是,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给眼前的这几个孩子留下一份生的希望。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地向侄儿们走去。 这位戎马半生的常胜将军,此时感觉自己的步履一时竟然有些苍老蹒跚。他伸出了那只曾经用来握剑杀敌、嗜血无数的右手,慢慢地向那三只年轻的大手击去。 “啪!”地一声,四只手紧扣在了一起。 令安平君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本想用来安抚几个侄子的这一次击掌,竟确实完全改变了自己后半生的命运。 ------------ 第九十九章 青州城外 青州,距离国都临淄并不算远。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次日傍晚掌灯时分,安平君田单率领的大队兵马已经顺利抵达青州城外。青州郡守早已得到消息,着意携城中官员若干出城恭候将军大驾。 跟随田单赶赴青州的,是田忠和田勇。 安平君本意并不想让自己的三个侄儿跟随自己以身犯险,所以他并不同意田忠、田勇、田义三兄弟的随队之请。但最终,却又再次被大侄子田忠给说服了。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年纪最小的田义被大哥安排在安平邑留守,老大和老二随叔父踏上了这探秘“征途”。这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田忠有“谋”,可为叔父献计献策;田勇有“勇”,可为叔父做安全保护;万一这两兄弟在此次行动中有所闪失,好歹还有个老三田义为家族传宗接代。田忠作为家中长兄,可谓是思虑周全。 “下官在城中已为大将军备好接风酒宴,请大将军入城!”,青州郡守及下属官员随从俯身在田单的战马前恭恭敬敬。 “天色不早了,大队兵马傍晚入城,恐为百姓带来不便。诸位的好意我心领了,老夫还是在这边歇息了吧!”田单坐在马上,抬头了天后对着田忠说道:“传令!就地扎营!” 安平君随即胯下马来,对青州郡守一干人等拱手说道:“如果不嫌弃,稍后还请列位到老夫军帐中一叙!” 田大将军发话,地方官员们自然不敢违命。别田大将军为人谦恭和善,那只是人家玩低调给你留面子而已,并不是在跟你商量,这份权威是不容置疑和挑战的。所有人都知道安平君在朝中的地位,这可是帮助国君复国登位的大恩人,他的话甚至比齐王更有震慑力。 安平君的军帐确实有些简陋。 这副军帐,从复国之战开始就一直伴随着它的主人。大齐复国征战中的每一次捷报,都曾经传到过这副破旧的军帐之中。 田大将军步入军帐后在正中坐定,田勇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叔父的身后,众人分列两侧惶恐入座,一时竟无人作声。 一干人等中最为紧张的是青州郡守,他的额头上不断地往外渗出细密的汗珠,正不住地拿自己的袖子擦拭。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主上竟会派安平君田单大将军来过问此事。 他现在极其后悔,甚至后悔自己根本不应该去写那道奏折,它产生的轰动效应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大齐国谁不知道田大将军与主上的关系?倘若事情还能再夸张一点的话,那就得是大齐国君“御驾亲征”了。 此番惊动了田单,青州郡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倘若,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平君”进入那个坑洞之后再有去无回,那自己的项上人头和九族嫡亲的上百条性命就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青州郡守用来擦汗的手一个劲儿的开始颤抖。而此时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变化,都已经被田单在了眼中。 “郡守身体可有不适?”田单开口打破了军帐内沉默的气氛。 那郡守正在紧张之中,忽然听到安平君问话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心慌之下他猛然起身走到军帐中央,“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下官的奏折,竟惊扰了安平君的大驾,实属罪过!实属罪过!” “郡守所言差异!“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田某此行当是职责份内之事,你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大将军!只是,那坑洞您万万进不得!倘若您有何闪失,下官一家老小上百口人的性命不保哇!”郡守一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大将军!万万进不得!”,说话间两侧的青州郡下属官员们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来,有这个忧虑的不仅仅是郡守一人。否则,众人绝做不到如此的默契。 着眼前的场面,安平君田单一时哭笑不得。 ------------ 第一百章 战马嘶鸣 眼前的这个尴尬局面,田单自己也确实没有想到。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他本以为来到这军帐之内,会从当地官员口中听到一些有关于那坑洞的“第一手资料”,以便为第二天的军事行动进行正确的规划和部署。没想到,最先听到的却是一大片认罪讨饶之声。 “诸位诸位!请起身说话!关于探洞之事,老夫会自有分寸,还请大家不必多虑!”,安平君只能先耐着性子安抚帐内众位官员的紧张情绪。 “只是,老夫是奉王命而来,此行势必要给朝廷一个满意的交代。田某不会贸然行事,愿与诸位从长计议!” “安平君怜惜我等身家性命,下官着实感恩不尽!”,听到田大将军并无恃勇冒进的打算,众位官员在帐中一个劲儿的叩首拜谢。 不管最终安平君会不会进洞,至少他们的脑袋会在自己脖子上多呆几天了。 直到这些官员从军帐中离开,田单始终没有得到一句有用的消息、一丝能参考的线索。这让他有些恼怒,但仔细想来却好像又怪不得任何人,毕竟这群人谁都没有进过那坑洞,而进过坑洞的那些人也都没有活着走出来。 无奈之下,安平君只留下了一名熟悉地形的当地士兵作为下一步行动的领路“向导”,剩下的任由他们各自散去。 是夜子时,骤然天降大雨、电闪雷鸣。 眼下是多雨的季节,青州地界的百姓们这几日正饱受洪涝之苦。安平君的部队驻扎在青州城外的地势高处,瓢泼而降的大暴雨并未对军营造成不利的影响。各营将士们都早早休息了,只有值夜的部分士兵在忙着覆盖城内运送来的粮草。 密集的雨点打落在帐篷顶上,就像是有人在敲鼓一样“轰轰”作响,再加上雷声闪电的从旁助阵,使得田忠躺在帐篷内无法入眠。打打杀杀了这么些年,田忠田勇两兄弟在行军期间从来都是和衣而卧、枕戈待旦。 他在**上翻身了一眼对面的田勇,那家伙早已经打着呼噜睡的很香很浓了。“这个家伙,怎么就一点心事都没有?”,田忠暗暗想到。 他又再次朝里翻了个身,想让自己赶紧睡着养养精神,但耳朵里却依稀听到了一丝与风雨雷声不一样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马叫声。 “马叫声?”,田勇猛然从**上翻身坐起,静下心来仔细地听着,他要排除其他嘈杂声音的干扰听个明白。 那声音再次传来。没错,确实是战马的嘶鸣声。而且,这是自己叔父战马的叫声! 这些年跟随叔父南征北战,田忠对叔父所骑战马的嘶叫声再熟悉不过了。这匹性格暴烈的战马,在每次出战上阵杀敌之前都会兴奋的“咴咴”仰头嘶鸣。 在这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大半夜里,它为什么会突然嘶叫? 他迅速起身推了一把正在呼呼大睡的田勇。“谁!”猛然受惊的田勇“呼”地从**上一跃而起,紧接着把剑抓在了手中。 等清了把他推醒的人是自己的大哥,田勇茫然地问道:“大哥,何事?” “叔父的战马在嘶鸣!”田忠低声道。 “怎会无缘无故嘶鸣?走!去!”,田勇也深知这马叫的含义,它只有临战前或是遇到危险才会兴奋。 兄弟二人将金盔戴在头上,握剑在手冲出门去。 ------------ 第一百零一章 雨夜出行 帐外,雨势正急。+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雨水浇落在他们的牛皮盔甲上,发出“啪啦啪啦”的敲击声。齐军的盔甲都经过数遍桐油浸泡,故而具有很好的防水性能。任凭狂风骤雨,盔甲之内此时依旧干爽。 明亮的闪电时不时划过夜空,亮的刺眼。但不远处安平君的军帐内却依旧还有微弱的灯光,而且在帐外依稀有数个身影在晃动。 这么晚了,会是谁在那边? 田忠、田勇冒着大雨、踩着满地泥泞,悄悄转至安平君的帐前不远处。 走近之后,二人果真到叔父的战马正被马夫牵着缰绳等待在帐篷门口。那战马性子有些焦躁,此刻在雨中它正不住的原地踏蹄嘶鸣,仿佛急于催促着主人赶紧跨上它去冲锋陷阵。 在它的旁边,还有另外一匹马。这匹马与安平君的战马比起来相形见绌了许多,它此刻正在雨中瑟瑟发抖,丝毫没有身旁同类的那份激昂斗志。这匹马前站着的,是昨晚留下的那名青州当地士兵。 两兄弟在雨中带着疑惑的神情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搞不明白这是要干嘛。急性子的田勇加快了脚步,想走过去找马夫和那名青州士兵问个究竟,不曾想却到一个“陌生人”正从叔父的军帐之中疾步而出。 只见眼前这个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由于他斗笠压得很低再加上帐外光线很是昏暗,二人一时实在无法清他的模样。 “站住!你是何人?!”田忠、田勇几乎同时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厉声喝道。 狂风暴雨之中,二人这一声断喝把几步之遥的马夫和士兵吓了一个大激灵。穿蓑衣戴斗笠的那人也停住了脚步,猛然抬起头来。 现在这兄弟二人清楚了,眼前戴斗笠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他们的叔父――安平君田单! “叔父?!”田忠、田勇到自己的叔父打扮成这样很是诧异,慌忙先收起了手中的利剑:“您这是?…要去哪里?” 安平君方才也确实被自己俩侄儿的那声大喊吓的一怔。等他抬头清面前的兄弟二人时,他再次迈开脚步走到了自己的战马前。 “老夫本不想惊扰你们。只是眼下这个天气正是那坑洞发生怪事的时候,我要先去它附近亲自观察一下,也好有个万全的打算!”,安平君边说着话边从马夫手中接过了缰绳,随即抬腿极其利落地跨上了自己的战马。一旁那个留下用来做领路“向导”的青州士兵也迅速跳上了自己的马背。 “叔父万万不可,此时太过危险!”,田忠疾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战马的络头:“倘若荒郊野**到山洪石流恐会伤及性命!叔父可否等天亮雨停之后再去?!” “那坑洞只有在天气突变时才会出现状况,等天亮雨停一切便晚矣!倘若明日之后天气连月晴好,又该如何探究?”,安平君坐在马上说道。那战马背上驮着自己的主人,显示出很是急于奔跑的样子,四蹄不住的来回使劲踏地,甚至竟想挣脱田勇的控制。 “叔父稍等片刻,侄儿随叔父同去!”。见无法阻止叔父,田勇转身对马夫喊道:“快去牵我们的马来!”。马夫闻声后赶紧转身向马棚跑去。 “这又何必!老夫今日本无意进洞,只是想趁着雷雨去附近查勘一番罢了!” “与叔父同去,好歹有个照应!”,田忠依然不肯松开抓住络头的手。 少顷,马夫牵着两匹战马小跑而至。田忠、田勇快步一跃翻身上马。 “走!”,安平君对着负责领路的那名士兵喊道。 那士兵挥鞭向着马屁股上一抽,那马猛地哆嗦了一下跑了出去。安平君田单将脚下的马镫子一夹,胯下的战马一声长嘶紧追上去,田忠田勇紧随其后策马扬鞭。 不多时,这一行四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滂沱的雨幕之中。 ------------ 第一百零二章 山路艰险 在狂风暴雨中策马飞奔,雨点像皮鞭一样抽在脸上生疼。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已经离开军营十几里地了,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骑在马上的田忠、田勇根本无法抬头睁开眼睛,只能任由胯下的战马跟随着安平君的身影前进。 山路崎岖颠簸,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在闪电划过的那一瞬间才能依稀到周围的景象。马蹄践踏在地面的积水里,泥浆四处飞溅着,一条曲折的小路一直延伸到茫茫大山的深处。 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路面上的泥坑中夹杂着大量散碎的石块,地势低洼的地方已经被从山上冲下的雨水汇聚成了滚滚洪流。 在这样的气象条件下摸黑进入深山腹地,确实不是一个好主意。 天空中一个炸雷滚过,前方道路旁边高处的一颗老树被闪电击中了。 伴着一串耀眼的火光,那棵老树整个的从高处折断下来横亘在了道路中间。熊熊的烈火在枝叶间猛烈燃烧着,任凭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却一时无法将其浇灭。这水与火瞬间恰当的相容简直是难得一见的自然奇景。 跑在队伍最前方驮着领路士兵的那匹战马发出一声恐惧的嘶鸣,它在距离那燃烧的老树十几步之远的地方猛然收住了自己的脚步。骑在马背上的那名士兵由于克服不了战马陡然止步的惯性,竟险些从马背上翻下来。 火光,会使任何动物产生惧怕心理,这是大自然里一个很难改变的普遍规则。可是,对于安平君胯下那飞驰的坐骑,这条规则仿佛并不适用。 就在前方战马勒住脚步的困顿迟疑间,安平君的坐骑已经毫不犹豫地超越了它。这火光,好像使它变的更加兴奋了。面对前方横亘在路上熊熊燃烧的老树,这匹战马竟然异乎寻常地加快了自己奔跑的速度。 显然,它在蓄力! 就在离燃烧树干还有两三步之远的地方,它猛然后腿发力一跃而起,瞬间在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这一人一马竟从烈烈燃烧的火焰上方飞腾而过! 随后,马蹄重重踩落在树干后的积水里,飞溅而起的大片泥浆竟将树干上燃烧的火苗浇弱了些许。 紧随其后的田忠、田勇目睹此状,不禁在心里为叔父的战马暗暗叫好。 这匹战马跟随叔父征战多年,它深知自己主人的脾气与性格。在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之后,这一人一马、一主一仆早就磨合的相当默契了。这马知道,只要主人没有命令自己停住脚步,它就必须得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田氏兄弟二人抓紧树干上火苗略弱的空当,在自己的马背上狠拍了几下,随即夹紧了脚蹬。他们的战马也得到了“必须前进”的动作指令,紧随安平君坐骑之后跃过了面前的障碍。 这三匹战马越过障碍顺势向前又跑了几步之后,被主人勒住了缰绳。战马上的三人在等待掉队的那名士兵。 领路的那名士兵此时有些尴尬。 他抬起右手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随后抓住缰绳调转马头向后方撤去。在撤出二三十步之后,他再次勒缰调转了马头。 “驾!”那士兵猛喝了一声,使劲地把鞭子抽向了马屁股。 骤然的剧痛使得那匹战马也狂烈了起来,它仰头嘶鸣了一声便奔向了眼前燃烧的树干。前边三个卓越的同类已经为它做出了榜样,奔跑与腾跃间它也成功的战胜了自己的心理障碍。跨越火树那一刻的姿势,同样坚韧与优美。 它再次跑到了队伍的前方。 这个风雨交加之夜,令人感觉如此漫长。这条探寻坑洞的坎坷之路,同样漫长。 马背上的田忠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自觉的发抖,这是寒风和冷雨混合侵袭的后果。身上的牛皮铠甲固然经过桐油的浸泡可以沥水,但从脖颈衣领上长时间侵入的冷雨早已将**衫湿透,胯下马鞍的双腿间亦是如此。飞速奔跑中带起的寒风,如同刀割一般厉害。 他扭头眯着双眼了一眼与他并驾齐驱的田勇,二弟正俯身在马背上不断地快马加鞭。 就这样行进了一个时辰左右,跑在队伍前方的那名士兵终于“驭~”的一声勒住了缰绳。他翻身下马踩着泥泞快步走了到安平君的马前。 “大将军!那坑洞就在此处不远的山坡之上!” ------------ 第一百零三章 致命闪电 田单下马站定,借助斗笠遮挡着雨线观察四周的环境。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田忠、田勇牵着马靠拢了过来。 身处荒山野岭、四面一片漆黑,能辅助照明的只有时不时划过天幕的闪电。但这闪电划过的时间是极短的,田单借助这一瞬间的光亮只能对周围的一切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这里的环境,确实有些怪异。 之所以说这里怪异,首先是因为这个山坡上根本没有任何植物的覆盖。别说是一棵树,就连一棵草都没有,完全是光秃秃的。脚下四处都是些大小不一、凌乱散碎的石块,踩起来“咯吱、咯吱”作响。 田忠俯身捡起来一块石头,借助闪电那短暂的光亮大致地观察了一下。 这块石头有拳头大小,是不规则圆形的,周身没有一丝棱角。它上去完全不同于普通河**上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那种鹅卵石,因为鹅卵石的表面是平整光滑的,而且通常密度比较高分量会很坠手,而这块石头的表面却布满了有些扎手的细小窟窿,拿在手里感觉轻飘飘的。它的这种外型,更有些像是被强高温瞬间融化所形成的。 他把手中的石头递给了叔父。安平君接过石头,攥在手中摩挲着。 “喀~!轰!”又一个响雷在四人的头顶猛烈炸开,那蓝色的闪电在雷声炸响之前径直的劈到了眼前山坡的顶部。 刹那间,四周感觉地动山摇。 “叔父!你听!”,身旁的田勇忽然喊道。 一阵惨烈的厮杀呐喊声从山坡顶端撕裂重重雨幕的阻隔飘了过来。 那声音,状如千军万马正在列阵厮杀。狂乱的马蹄声、兵戈刀剑的碰撞之声混杂着将士们愤怒的狂吼与胆小者绝望的嚎叫,使人感觉此时此刻正置身于一场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悲壮战役之中。一股充满浓厚血腥味的杀伐之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霎时令人不寒而栗。 闻听此声,田忠、田勇和那名青州士兵陡然一惊抬手拔出了各自的佩剑,迅速地将安平君护在了中间。军人,对于这种声音是极其敏感的。 但四周除了那毛骨悚然的声音,没有别的任何东西。 “走!上山去!”安平君拍了拍田忠的肩膀,示意他们保持镇定。 田单抬腿向山坡上走去。田勇赶忙跑到了叔父前方探路,这三人依旧呈半包围之势将安平君保护在安全范围之内。 山坡上的石层很是坚硬,到处都是这种不规则圆形的石头,淋着雨水很是湿滑。一旁的田忠和那名士兵用手搀扶着安平君一步一滑地向着山坡顶端移动着。 约莫有一炷香的工夫,这一行四人终于到达了山顶。 这里环境的险峻程度,有些出乎他们的预料。 山顶的气温非常低,与青州城外的温度差别很大。此时,他们每个人的皮质铠甲上竟然开始淡淡结霜,而安平君的蓑衣上泛出了白蒙蒙的一大片。 在滂沱暴雨中冷凝结霜,这件事情让人闻所未闻。呼啸的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点扑面而来,令人很难在这里站稳脚步。这个山顶的面积,不知道有多大,因为他们根本不见四周围任何东西。但头顶上的闪电却上去近在咫尺,让人心惊胆寒。 田忠、田勇使劲地搀扶住自己的叔父。瓢泼的大雨使人很难开口说话,一说话大股的雨水就会向口中灌去。在这种状况下,能够顺畅的进行自由呼吸就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了。 “大将军!就在这里!”青州士兵站在田单的身边大声喊道。他的声音被暴风骤雨湮没着,几乎让人无法听见。说完话,他被雨水呛的一个劲儿直咳嗽。 那坑洞,就在他们的面前。但是,乌黑的环境里他们却什么也不见。 “这洞口,有多大?”,田单扭头大声问道。到大将军说话,那士兵凑过来仔细聆听。 “有几十丈见方,很大很深!”,士兵嘶哑着回答道。 说话间,一道闪电从空中劈落,细长的光芒仿佛将漆黑的天幕撕开了一个偌大的口子。那道光芒仿佛知道自己将要落向何方一样,准确地从空中钻向了脚下坑洞的深处。 那个坑洞的坑底突然开始泛出忽明忽暗的幽幽蓝光,先前听到的那阵厮杀呐喊声再次从坑底深处传了出来。 这次听到这个声音,与在山脚下听时有着不可思议的天壤之别。 此时他们站在这坑洞的边缘,就犹如站在一个巨大天然“扩音器”的边上一样。这个声音的巨大用“震耳欲聋”这个词来形容都完全不够级别。因为,洞口边缘的四个人,直接被那巨大的声浪给掀翻在地了。那声波产生的冲击能量,已经大大超越了千年之后火药爆炸时气浪产生的威力。 田忠的脑袋“嗡嗡”作响,他觉得自己的耳朵中在往外流血。他倒在地上用手使劲地抱住自己的头部翻滚着,那个厮杀呐喊声此时在他意识里已变成一种极其尖锐的啸叫,令他头部的血管感觉随时都会爆掉。 好在那声音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片刻之后便烟消云散。 田忠从地上慢慢地坐了起来,边起身用手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头盔被他拍的“咚咚”作响。经历过那阵巨响过后,这种方式对他来讲有助于恢复有些模糊的意识。头盔上满是霜花,冰一般的凉。 一旁的田勇也从地上坐了起来。田勇的身体素质要明显好于大哥,他并没有意识模糊,而是在雨中嘟囔着什么,仿佛是在咒骂着刚才发生的状况。 “你没事吧?”,田忠大声地喊道。 田勇坐在地上并未抬头,他一手扶了扶歪扭的头盔,另一只手向着大哥摆了摆,示意自己不要紧。 到二弟摆手,田忠略感轻松。他准备起身从地面上站起来,但忽然却觉得身旁有些异样的感觉。 茫茫黑暗中,好像有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他猛然抬头去,借着微弱的闪电光芒清了面前的这个人。站在田忠面前的这个人,竟是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那名青州士兵。 接下来发生的那骇人一幕,让田忠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名士兵僵直地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直视着脚下的田忠,身上满是雨水遇冷凝结而成的雪白霜花。他的面色惨白,殷红的鲜血正汩汩地从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流出。黑暗中依稀到田忠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他缓缓地动了起来。 而这个迟缓的动作,是拔剑。 此时的田忠,完全呆住了。 他久经沙场,手中也曾经取过无数敌军的性命,数不清多少次在生与死的边缘游走,按理说是见过大场面的角色。但现在眼前的状况,却是他做恶梦也不曾梦见的。 就在田忠的愣神懵懂间,那名面目狰狞、七窍流血的青州士兵已经把剑从鞘中拔了出来,在手中高高举起。 田忠回过神来,迅速向一侧就地一滚。 就在田忠就地翻滚企图躲开攻击的那个瞬间,另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同时发生了。 天空中再次划出一道强烈的闪电,那闪电像是一根四散开叉的树枝般再次延伸进了坑洞的底部。而从闪电主体分裂出的一条“枝杈”,击中了那名士兵手中高举的长剑。 一瞬间,那名士兵变成了一个猛烈燃烧的火球。 犹如核爆冲击波一般的厮杀呐喊声同时再次从坑底响起,这次的声音中夹杂着那名青州士兵痛苦绝望的嚎叫声。田忠再次俯身在地上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着那名士兵因为极度痛苦而变得扭曲狰狞的脸。 那名士兵燃烧的身影摇摇晃晃、左右踉跄地移动着,他发疯一般地挥舞着手中那柄几近烧红的青铜长剑,仿佛要在生命终止的最后一刻来斩杀对手一般。天空中不断浇落的雨水在他的身上发出“嗤嗤”的响声,一股皮肉烧焦的浓烈呛人味道四散弥漫着。 终于,那名燃烧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坑洞上方的最边缘。 烈火熊熊中,他忽然回头了田忠一眼,从口中含糊地喊出了两个字,紧接着身形一晃便坠进了漆黑的万丈深渊。 那两个字,田忠最后听清了。是“救我”。 片刻,坑洞内外都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雨,一直下。 田忠从泥泞的地上爬起身摸索到了二弟的身边。刚才的一幕,田勇也全部都亲眼目睹了。他是在闪电劈中那名青州士兵时才注意到发生了状况的,那士兵的抓狂挣扎过程中田勇似乎一时呆傻了。他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着眼前一切的发生和终止。 那皮肉烧焦的味道依旧没有完全消散。田忠挪到了二弟的身边,用手敲了敲他的头盔,田勇有了些许反应。 “你没事吧?”田忠大声喊道。 田勇着大哥,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把抓住了田忠的肩膀。 “叔父呢?!”,田勇歇斯底里的狂声喊道。 给读者的话: 明天开始《魇宫》上架了,阅读每千字仅需3分钱!请支持订阅,真心希望能跟我的朋友们在魇宫里一路走下去! ------------ 第一百零四章 这是为何? 听田勇这样狂喊,田忠才意识到到叔父不见了。百度搜索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他起身四处张望,周围雨幕重重,根本不到叔父的身影!漆黑的山顶上、肆虐的狂风暴雨中此刻只剩下田忠、田勇两个人,还有那一片皮肉烧焦的难闻味道。 叔父去了哪里?难道说,是刚才的声浪将叔父震下了山崖?兄弟二人顿时紧张了起来,开始在周围四处寻找安平君的踪影。 “等等!你是说,在那名青州士兵被闪电击中坠崖后,安平君也随之消失了?”,听到这里,我出言打断了田忠、田勇兄弟二人的讲述。 刚才他们讲述的那一段离奇的经历,让我联想起了我们在魇宫“上古天冢”里的情形和克莱尔的无辜遭遇。 田氏兄弟与安平君赶赴青州探寻的坑洞,会不会就是我们在魇宫内进入的“上古天冢”?那闪电反复劈落到坑洞深处以及军队列阵厮杀的呐喊声这些共性,让我觉得这肯定是同一个地方! 而且,他们在探寻青州坑洞的时候遇到的暴雨和闪电,与克莱尔坠机之后荒野求生时的恶劣境况也极为相似!整个魇宫探索旅程中到处都存在着的闪电,貌似是一条穿插着所有线索的主线。 我意识到田氏兄弟的出现,对于我解开魇宫的所有谜底肯定会大有帮助! 只是,刚才听田氏兄弟说起安平君之所以奉旨探洞是因为齐襄王有心故意让他去送死,这让我心里或多或少的有些尴尬。我虽然自认为与齐襄王没有半点关系,但田氏兄弟却认为我是他转世往生而来的,那这样说来不知道这二人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我。 “嗯,正是。那山顶虽然环境恶劣,但地势却相对平坦,根本没有任何能藏身之处。末将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叔父很可能是被声浪震下了山崖”,田忠应道。 “贫道有个问题,想问一问两位将军”,我身旁的清远道长插话道:“那名士兵,为何会出此状况?” “这是个很简单的物理现象嘛。那士兵手中的青铜长剑本身就是个金属导体,再加上他又站在雨中的空旷高处,自然会被雷击了”,我接过了清远道长的疑问。 “贫道所问,乃是问他为何会凭空七窍流血,又为何会在到田忠将军之后却抬手拔剑?” 我突然明白了清远道长问这话的意思,不禁又开始从心底暗暗佩服起来。 的确,论武功和内力,他二人要远在那名普通士兵之上。但在坑洞内爆发出厮杀呐喊声响的那一刻,田忠、田勇是被巨大的声浪掀翻在地的,而当田忠恢复意识之后却发现那名青州士兵竟然僵直地矗立在自己面前。 还有,他为什么会七窍流血?难道,仅仅是因为那狂烈的声波对身体造成的伤害? 再有,他为什么到田忠后会去抬手抽出长剑?要知道,倘若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任何一个普通士兵是断然不敢对自己的上级这样做的。既然这样,就证明了此时那士兵的意识当时是不清醒的,那他又拔出剑来要干什么呢? 他是否,到了什么? 如果搞明白了这些,那对于我们下一步再次进入“上古天冢”也会有极大的帮助。至少,不会再有人落得像这名可怜的士兵那般下场。 “末将也搞不明白那士兵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记得当时他我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恐惧和诧异”,田忠在努力的回忆当时的情形。“直到最后,他喊出那一声“救我”,令末将至今依旧无法释怀,总觉得自己很亏欠他。” ------------ 第一百零五章 逃命的智慧 来,那名青州士兵的真实死因需要暂时先搁置到一旁了。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田忠是整个事件唯一的目击者。田勇知道的只有那士兵被闪电击中之后发生的事情,对于解开疑问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亦或许,真正知道这士兵死因的,只有当时莫名消失的安平君田单?!我忽然产生了这么一个奇怪的推论。 我的潜意识里逐渐升起一种朦朦胧胧的直觉:这位早年间便能成功帮助齐王复国的田大将军,在我的整个“魇宫之旅”中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小角色! 从青州城外的军营中出发,仅仅打算只带一名向导去探洞,这绝对不会是田大将军不经思索的一时冲动!以田单纵横沙场数十年无往不利的作战风格,他肯定不会糊里糊涂地去打无把握之仗!我相信他肯定有自己不想诉与旁人的独特想法,也或许他早就知道了些什么。 他本意孤身行动,没成想让自己的两个侄儿发现了自己的行踪。而在山顶“上古天冢”边缘的那次神秘失踪,极有可能是田大将军有意为之! 田单的心机与智慧,早已经在数十载的戎马岁月里升华的炉火纯青了。 田单的家族,是田齐宗室的远亲。他与后来的国君齐襄王田法章年龄相仿、自小相识,但却是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年轻时的田单,只是在国都临淄做一个负责管理地方市场秩序的卑微小吏,放到现在来讲就是个戴着红袖章的农贸市场管理员。他每天的工作也就是拿着个小本本在市场内转悠着收收管理费和卫生费、制止乱设摊点和解决老百姓的贸易纠纷。每天的生活平静而安逸,但这一切满足不了他那颗不安份的心。 战国末年,诸侯纷争,烽烟四起。 华夏版图上的诸侯列国为了各自的利益在不断的相互纠缠,大齐的安宁也被绵延的战火打破了。 此时的田单胸中空有报国大志,但却无奈始终没有丝毫出头的机会。 直到国都临淄的城门被燕将乐毅率五国联军攻破,他的命运转折点才姗姗到来。 公元前284年,燕、楚、韩、赵、魏五国联军兵临城下,齐缗王率百官仓皇出逃,整个国都之内早已无御敌之兵。 得知齐国大势已去,临淄城内的百姓纷纷举家出逃躲避战祸,田单一族也不例外。而从这一次的逃命之旅开始,使得田单的大智慧开始逐步得到了有效发挥。 出逃之前,田单命令族人连夜将马车轮轴两侧延长突出的那一部分据掉,另外再在车轴的外侧包上铁皮,族人均不解其意。 等到拉家带口逃至路上时所有人这才发现,由于国都之内逃难的人数众多且大部分都是驾车出逃,路上的马车全部都拥堵交别在了一起,一时间难以解脱分离。唯独田单一家的马车由于提前据掉了车轴上突出的部分而使得轴距变窄,包上的铁皮还能抵抗其他车辆的强力冲撞。就这样,他们从容地穿越于每一处狭窄的通道得以迅速离开那片战火纷飞的是非之地。 能成功的保住性命,是大智慧的第一个前提。 田单一族老小星夜兼程的逃至仍在齐国兵力控制范围下的即墨,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就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即墨城内,田单的军事才能开始得到有效的发挥,一个大将军的赫赫威名从此得以树立彰显。 ------------ 第一百零六章 谣言之箭 此时的即墨城,也正处在战争的阴霾之下。百度搜索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田单到达后没多久,即墨城便被一路所向披靡的五国联军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即墨,地处相对富庶的胶东地区,是齐国较大的城邑。这里物资充裕,人口众多,具有比较优势的防御条件。在被围困后不久,即墨守将战死,田单成功上位取而代之。 这是田单成功跨出的第一步。虽然战火之中临危受命,只会凶多吉少,但如不“兵走险招”,他田某人将永远只是个带着红袖章吆五喝六的市场管理员。 对于此次田单的如何上位,史上并未有多少文字记载。但每一个了解田单的后人都相信,这里边肯定也蕴含了颇有深意的诸多智慧成果。 有些人,注定是为了某一个使命而生。而在完成这个使命的征途上,永远离不开卓越的智慧和超群的能力。 田单升任为即墨守将,是五国联军首领、燕将乐毅头痛的开始。从此后,一个整整长达五年的围城噩梦,彻底败坏了大将军乐毅的一世英名。 收买人心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天生聪慧的田单无师自通。鼓舞士气的方式方法也有很多种,治军严明的田单更是将其发挥到了极致。 在数次成功击退联军的进攻之后,田单利用两军相持的机会集结士卒休整堡垒工事,亲自巡视城防。在军务平和之时他或是坐下来编制草席、草鞋,或是拿着木锹与众人一起劳作,又把自己的家人编入军队之中,还把自己的饭食端给士兵们吃,这一切所作所为都为自己凝聚城内民心、提高军中威信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五年。 守城五年不丢城池,是田单的大功一件;攻城五年毫无进展,是燕将乐毅的奇耻大辱。这些日子中的每一天,对于乐毅来讲都是一种不折不扣的煎熬。 但无奈即墨城实在是太结实了。这城内从不缺粮断水,一直民心稳定,始终兵力充足。乐毅每次带兵强攻总会被击退回来。 五年来,联军的士气已经快被消磨殆尽了。 到目前的一切都在暂时的相对平衡之中,城内的田单开始准备有所行动了。他占尽了地利人和,只差天时。 公元前279年,乐毅的铁杆支持者燕昭王驾崩,机会终于来了。田单伺机反攻的第一支暗箭,准确锁定了焦头烂额的乐毅。 时隔不久,远在千里之外、新近即位的燕惠王耳朵旁传来这么一句话:“主上!您可知乐毅为何对即墨久攻不下长达五年?那是因为他根本无心破城,他是想利用这个机会收买齐国百姓的民心,为下一步自立为齐王做准备呢!” 这句极端无耻的谎话,是乐毅的对手田单暗中派人传过去的。 燕惠王从做太子的时候,就不喜欢乐毅。在他的眼里,乐毅只是一个牛逼哄哄、目中无人的家伙,这个家伙仰仗着自己父王的信任与支持带兵四处烧杀抢掠,依仗着战功显赫从不把他这未来的储君放在眼里。 几天之后的一个清晨,即墨城外,从燕国奉命赶来的另一个大将军骑劫手捧圣旨换下了乐毅五国联军统帅的职务。 受尽委屈的乐毅,并没有返回燕国复命。他在留下一封慷慨悲愤的《报燕惠王》之后毅然孤身出走,直奔赵国而去。 临阵换帅,兵家大忌。而田单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效果,他的第一步计划顺利完成了。 从城墙上着新任联军统帅骑劫在那里吆五喝六、颐指气使,田单的心里乐开了花。 有句老话叫:“齐人多匿智”,说的就是狡猾的齐国人鬼心眼实在太多了。 借助神秘的自然力量来震慑敌军、鼓舞士气,是田单的另一个智慧结晶。他在敌军更换最高统帅之后,悄无声息地又玩出了一整套让敌我双方都不得不信的“鬼花样”。 田单每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忽然开始在自己家院子里祭祀起祖先来。 ------------ 第一百零七章 神的旨意 对于田单忽然在家每天祭祀祖先的举动,全家上下没一个人能搞明白其中的缘由。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每当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便会命令家人在院中摆下各种各样的食物和美酒,并且让所有人一律回避,不得在祭祀的时候出现。 他说他要与祖先和诸神共进午餐,同时来聆听他们的悉心教诲。 几天之后,一个令人惊叹不已的自然奇观在即墨城里出现了。 每到中午时分,即墨城内外成千上百、各种各样的飞鸟都会聚集在田单家院子的上空反复盘旋起落,同时还会发出欢快的鸣叫声。这一幕,令城中的军民百姓个个目瞪口呆。谁都不知道,这是到了田单每天准时喂鸟的时间。 这一幕,同样另城池之外的燕军个个人心惶惶。为什么一到中午,就有成群结队的鸟儿一起往即墨城里聚集,还漫天盘旋、声震旷野。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城中的百姓们实在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纷纷去田单的家门口打听究竟。门口站岗的士兵说了,这是我们将军在与祖先诸神共进午餐并聆听守城之策,这些飞鸟是被神灵们召集来护法的精灵。 众人恍然大悟,对此深信不疑。那些漫天的飞鸟,更是无人敢动它们一根毫毛。 过了几天,田单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说自己得到了祖先的昭示:眼下城中的军民百姓中有一个人是天神下凡,这个人有能力帮助即墨百姓击退敌军、保护家园。 消息一出,全城一片哗然。 于是,整个即墨城内迅速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天神”搜寻行动。田单安排的亲信在城里的每一个地方反复搜寻着“天神”的踪迹,每一个老百姓都在翘首渴盼着“天神”的出现。 城中有联军安插的奸细,这满城“搜神”的消息自然也就传到了城外联军营中。 先前的联军统帅乐毅与田单对阵将近五年,彼此之间早就相互了解各自的行事作风和战略战术,基本上谁也唬不住谁。但这新来的燕国大将军骑劫对“工于心计”的田单却是一无所知。此前的满天飞鸟已经让他心中有所惶恐,这次听说田单请到了下凡的天神来助阵,这让他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田单的亲信在城里没日没夜地搜索了整整三天,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传说中下凡的“天神”。 这时,却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跟随田单亲信“搜神”的一名士兵到处跑的筋疲力尽,歇息之余他当着众人面冒出了一句贫嘴戏耍之词:“还到处找什么天神啊,大爷我才是真正的天神!”。 这句话,传到了田单的耳中。田单立刻下令将那名士兵带来问话。 那名士兵被众人架着拥簇到了田单的府中,他脸色蜡黄浑身发抖,正在为自己的一时贫嘴后悔不已。见到田单,他“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个劲儿地认错求饶。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田单从座位上赶忙起身,一步跨到那名士兵的面前搀起了他:“果然是你!果然与祖先所说的一模一样!天神在上,请受小人一拜!”。 说完话,田单竟然俯身跪在了那名士兵的脚下。 田单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众人都傻眼了。他竟然真的是天神?! 眼见将军都跪地膜拜,众人岂敢不跪?“小人拜见天神!”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跟着田单齐刷刷地跪地向“天神”行了大礼。 随后,田单起身恭敬的搀扶着那名早已被这个阵势吓傻了、感觉自己已经罪无可赦的士兵向后堂房走去,:“小人恭请天神移步到房一叙!”。 就这样,能帮助即墨百姓解围的下凡天神终于被田大人找到了。 即墨全城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 第一百零八章 复仇之火 内院的房中,只有田单和“天神”两个人。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当那名悲催的士兵在田单的房中缓醒过来后,感觉悔的肠子都青了。跪在地上面对着自己的最高领导人,他一心只想速死谢罪。 “我知道你不是天神”,田单走到面前再次扶起了他:“但是,你又何必说破呢?” 那名士兵抬起头,不解地着他。 “田某需要你做这个“天神”!我会让你从今往后锦衣玉食、安享荣华富贵,但你必须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你一家老小性命不保。何去何从,你自当斟酌。”,田单背起手转身说道。 房内的空气,像是凝固了。 第二天,田单神色凝重的来到了城墙之上,他透过清晨的冥冥薄雾眺望着不远处的联军营地,满心惆怅地叹息着。 “将军何故叹息?可有心事?”,身旁的随从一干人等中有人发问。辅助守城的若干民众也在默默地着田单。 “昨夜,我从天神的口中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预示,有些担心啊!”,田单再次叹道。 “很不好的预示?请将军明示”,有人接话道。周围的人一时全部紧张起来。 “哎~!天神说他得到我们祖先的警示,城外的敌军不日即将做出一连串丧尽天良的坏事!他们将会挖掘我们百姓祖先在城郊的坟墓,还会抓住居住在城外的百姓,割掉他们的鼻子来威慑羞辱我们,这可如何是好?!”,田单仰天叹道:‘我于心不忍啊!倘若他们真是这样去做的话,我也只能下令打开城门拱手投降了!” 闻听田单这样说,城头上的众人一时无语,寒风来处唯有军旗飒飒。 这话,很快被奸细传到了城外的联军营中。骑劫闻听大喜过望。 对啊!这是多么好的一个主意啊!傻乎乎的乐毅与田单对峙了五年竟然没有想到!只要挖开这些即墨人的祖坟,再拿着城外百姓的生命来威胁田单,迫于城内百姓的舆论压力他岂有不开门投降之理? 于是,空长了一颗大脑袋的骑劫全盘采纳了田单的“建议”。 他命令联军士兵当着即墨城门上百余守城百姓军士的面挖开了他们的祖坟,并且把他们先人的尸骨拖出来鞭打焚烧;又抓住了几百名居住在城外的无辜百姓,把他们的鼻子全部割掉并在脸上涂上黑墨,集体驱赶到城门下进行殴打侮辱。 眼见此情此景,即墨城内的百姓顿时哭声震天、个个咬牙切齿。 田单,也在这嚎啕大哭之列。 他数番哭晕过去,醒来后拼命挣扎着要去命令士兵打开城门宣布投降。到田单要宣布投降,城中的百姓军士、父老乡亲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现在的情形,怎么能开城投降?!疯狂的敌军对逝去的先人尚且如此无礼、对城外手无寸铁的百姓尚且如此残忍,一旦开城投降,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肯定会血洗即墨!与其这样,还不如跟他们拼死一战! 他们拒绝这样投降!他们要为自己的祖先洗脱耻辱,他们要为城外的无辜百姓复仇! 复仇的火焰,在即墨百姓的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 第一百零九章 千古奇阵 局势,一切都在田单的掌控之中。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因为,自始至终“做局”的人就是他自己。他,既是导演,也是演员。 即墨城中军民百姓的士气已经被鼓舞起来了,每个人心中的怒火已经压抑到了极点,是时候选择爆发了。 田单,是一个天生的军事家。他懂得成功爆发的前提不光是积蓄能量,还需要隐藏势头。 于是,他又将城楼上守城警戒的士兵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调动换防。 他撤下了原本精壮强干的年轻军士,换上了一大批身着破衣烂衫的妇女和老人。当城外的敌军哨兵发现了守城士兵都变成了清一色的妇女和老者,便迅速汇报给了骑劫,骑劫闻讯大喜过望。 即墨城里已经没有几个能打仗的年轻人了,兵力和物力损耗的很厉害。这是骑劫自以为是的判断。 是夜,城门悄悄地打开了,几辆满载财物的马车悄悄驶向了五国联军的营中。 骑劫在营帐之中接见了这些财物的主人,即墨城中的一个富户人家的长者。 那长者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他愿将所有的财物全部奉送给联军,只求能得到骑劫大将军的宽恕和收留。他还苦苦恳求在联军攻破城池之日,能保留他城中一家老小的性命。 据长者所言,目前即墨城里已经剩下不够吃几天的粮食了,为了一家老小的活命他才铤而走险贿赂城防士兵开城逃命。过不了几天,城中的人就都会像他一样纷纷开城逃命,即墨城不战自降之日近在眼前了。 联军官兵们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个个眉开眼笑、欣喜若狂。围城五年,将近两千个日日夜夜,试问哪一个征战的士兵不思念自己的家乡、不想念自己的亲人?如今即墨城已经濒临绝境,破城之时指日可待,怎能不叫人高兴? 同样高兴的还有统帅骑劫,那一晚他睡的很是香甜。 凌晨,在天亮前最黑暗的那个时刻,也是人们在梦乡中最舒服的时刻,一阵惨烈的喊杀声骤然传入了骑劫的军帐之中。 睡梦中的骑劫被惊醒了,他慌忙登上靴子披上外衣跑出帐外查状况,这位大将军随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委实不懂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自己的军营之中火光四起,各营的军士们仓皇地四散奔逃,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只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怪物正在疯狂地追逐着溃散躲避的士兵。 这些怪物的脑袋一个个被油彩涂抹的花里胡哨、鲜艳异常,身上还披着五彩的绫罗绸缎,头上顶着两把闪着寒光的雪亮尖刀,而身后的尾巴上却冒着熊熊的火光。它们就像是发疯一般在营地里四处冲撞着,逢人就顶、见帐篷就撞,被撞散的帐篷遇到它们尾部的火花之后便开始起火燃烧,火势极其凶猛。 放眼望去,还有无数的这种凶猛的怪兽拖曳着道道火光正从即墨城下源源不断地狂奔而来,那势头犹如翻江倒海的滚滚狂潮。它们一批又一批的蜂拥而至,一次又一次的将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踩碾在蹄下。士兵们纷纷争相逃命、互相践踏,很多士兵因为跑得慢,被它们追上之后用头上的尖刀刺入后腰痛苦而死。 骑劫终于明白了,这些怪物竟然都是狂性大发的耕牛! 紧接着,一阵齐刷刷地喊杀之声传来。 此时即墨城城门大开,大队的齐军骑着战马手持利剑从城中鱼贯冲出,怒吼着向联军营帐冲来。无数侥幸躲过了火牛袭击的联军士兵再次被齐军的利刃砍翻在地,一时间整个联军大营里哭爹喊娘、哀嚎不断。 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骑劫,首先想到了逃命。 他连忙转身想去寻找自己的战马,不成想就在转身之间一匹快马早已驮着一名齐国士兵飞驰到了他的眼前。 那士兵大喝一声,手起刀落,骑劫的人头便带着惊恐与无奈“咕噜”滚落在了地上。 其他的联军士兵见到自己的主帅被杀,顿时更加没了主意,想跪地投降却无奈火牛四处乱窜见人就顶,只好加快了逃命的步伐。 越杀越勇的齐军一路追击,在田单的指挥下凭借着“火牛阵”出奇制胜的迅猛势头竟然接连收复了七十余座城池! 在这收复失地的一路征战中,沿途城池的百姓们纷纷加入到军营阵列之中,田单的队伍越扩充越庞大。这支军队,成为了田齐宗室复国的重要支柱军事力量。而备受万众瞩目的田大将军,也赢得了齐国百姓们的敬仰与爱戴。 最终,田单在收复了齐国失地之后,从莒县迎回了亡国落难后隐藏在太史府中做家丁的太子田法章,并把他推上了齐国国君的王位。 “军法以正,实尚奇兵。断轴自免,反闲先行。髃鸟或觽,五牛扬旌。卒破骑劫,皆复齐城。襄王嗣位,乃封安平。” 这,就是处处充满大智慧的田单。 他沉稳而又狡猾,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经过了反复的深思熟虑。每一步棋,每一件事他都会牢牢地把主动权紧握在自己的手中,绝不会让他人得到半点的机会。任何能抓到手的胜利,他都不会轻易的放弃。 可是,有一件事情却让我想不通。不管怎么想也想不通。 依照田单的威信与实力,他真的完全可以像田勇说所的那样自己登上王位成为大齐的新王。本身他就是田齐宗室的远亲,皇室血统一脉相承,再者他拥有绝对的权威和兵力,更何况天下民心所向,更是没有人提得出半点意见。但他为何做出了“拥立太子田法章为王”的、令人至今费解的怪事? 难道,他真的是对田齐王室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吗? 我渴望得到这些问题的答案。而这些答案的线索,依稀还是在我面前的田忠、田勇两兄弟身上。 “你们后来,是怎样找到安平君的?”,我把思绪从田单的往事上扯了回来,现在很急于知道事情下一步的进展。 ------------ 第一百一十章 暗夜搜索 “当日跟随叔父冒雨出发,并不曾想马上进坑洞内去探寻什么。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我们只是想先借助那恶劣的天气状况,去一那地方是否真如青州郡守奏折中所述,以便为大军入洞做个万全准备。可末将实在是没有料到会遇到如此险恶的状况!末将与二弟除了随身的兵刃之外什么都没有带,连个能用来照明的火折子都没有。就算是带着火折子,在那个鬼天气里也早就被湿透了。”田忠继续往下讲述他们的后续经历。 无助的田氏兄弟,此时此刻站在暴风骤雨下的暗夜里心急如焚。 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本以为凭着一身过硬的武功和过人的胆色完全能够保护叔父的安全,没成想他们最大的敌人竟是凡人根本无力与之抗争的茫茫上苍。 风雨、雷电、黑暗、寒冷,这一切自然界因素没有人敢说能成功战胜。 一路策马奔腾而来,带着的是解开秘密的壮志;站在这黑暗天坑的边缘,感到的却是“损兵折将”的苦楚。唯一的“小弟”被雷给劈了,唯一的叔父,杳无音讯。 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 田勇的嗓子已经喊哑了,田忠与他一起俯身摸黑搜索遍了周围方圆几十丈之内的地方,但却始终一无所获。唯一的希望,就是脚下这个深不见底的神秘坑洞了,或许安平君此时就在这坑洞之中的某处。 但那耀眼的闪电随时都会从天而落,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喊叫声随时也会再次从洞内传出。他们兄弟二人是领教过那声浪的威力和见识过闪电的杀戮的,就连一贯莽撞冒进的田勇此刻也不敢轻易下洞去冒雨摸黑搜索。 “我们不能再这样徒劳找下去了!”,田忠一把拉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二弟。二人也不管地面横流的雨水了,一起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那该怎么办?”,田勇的嗓子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声音嘶哑的厉害。 “我在这里守着,你回去调兵!多带人,多带火把来!”,田忠喊道。 “还是大哥回去调兵吧!我在这里继续找找!”,田勇有些不放心。 “听我安排便是,我会注意安全的!”,田忠的吩咐有些不容置疑。他深知二弟的脾气性格,倘若把他孤身留在这里,他说不定就会产生独自下洞寻找叔父的念头。这个坑洞的巨大力量,绝不是凭借勇气和武力就能简单征服的,田忠必须要为弟弟的安全做慎重的考虑。 “不要磨蹭!速去速回!” “好!大哥保重!”,田勇转身沿着来时路向山坡下跑去。 着二弟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也不过是十几步的距离。田忠回过身,继续沿着坑洞的边缘摸索着。 过了没多久,黑暗中的田忠在风雨声中仿佛听到了一丝异样的声音。田忠的听觉系统本身从小就异乎寻常,再加上这多年征战的历练,更是变得极其敏锐。 这声音,像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呼吸声,这声音,很熟悉。 他猛然回头,眼前朦胧的出现了一个跑动的身影。那身影越跑越近,并逐渐地清晰起来。 田忠猛地把腰间的剑柄紧握在手中仔细的清楚,这身影竟是刚才离开去调兵的二弟田勇! 他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难道,又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田忠不解。 田勇到了不远处的大哥,慌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田忠的面前。 “大哥!叔父,他,他…”,田勇跑的缓不过起来。 “叔父怎么了??!他在那里?”,田忠一惊。 “他在山下!”。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扁鹊行针 叔父怎么会在山下?! 这是个令人很难理解的荒谬理论,但到二弟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样子田忠又不得不信。+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走!去!”,田忠转身跟着二弟向山下跑去。 安平君田单,此刻正失魂落魄地坐在山下乱石铺陈的地面上。 他一动不动呆呆地坐在漫天滂沱大雨之中,任凭雨水浇落在自己的身上。原本戴在头上的斗笠和披在身上的蓑衣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那匹忠于主人的战马静静地矗立在他的身边。 “叔父!叔父!”,田忠、田勇跌跌撞撞地从山坡上跑下来,扑到了安平君的身边。 任凭两个侄儿在身边摇晃与呼喊,田单此时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他依旧在那里默默地愣怔着,仿佛丢失了魂魄一般。他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目光很呆滞,一直痴痴地望着远方像是在什么虚幻缥缈的东西。 “叔父肯定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田忠对二弟喊道。 “怎么办?”,田勇丝毫没有正主意,他着大哥问道。 “先把叔父带回大营再说!”。 兄弟二人将叔父扶上马背,田忠也随之跨了上去将安平君揽在前怀里。 “驾!”,田忠猛挥一鞭,安平君的战马一声嘶鸣,奋蹄疾驰而去。田勇策马超越了二人在正前方开路,余下的两匹战马也紧随其后狂奔着。 军帐之内,躺在**榻上的安平君全身高热,精神狂躁不安。 此时的他与方才在山中的呆滞状态截然相反,他时不时地挣扎着狂喊大叫:“不!不要!不要这样!”。众人怎么按都按不住,田勇的脸上还挨了叔父一拳,现在有些红肿。几碗汤药硬灌进去毫无起色,随军的大夫束手无策,急的满头大汗。 青州郡守天亮之后在得到安平君出事的消息后,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他的身后跟着青州城里最好的一位老大夫。 那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大夫为躺在榻上的安平君把过脉之后,缓缓直起腰来。 “先生,我叔父怎么样?”,站在一旁的田忠赶忙关切地问道。 “回将军的话,安平君此时全身高热,恐为感染风寒再加上受过巨大惊吓所致。但是从脉象上来,应该并无大碍。待老夫为大将军下上几针,再配合汤药悉心调养上数日便可痊愈。” “那就有劳先生了!这点薄礼全当做您为叔父治病的报酬,还请您先收下!”,田忠对着老大夫拱手作揖道。一旁的军士端上了盖着红布的托盘,田勇将红布揭开,托盘上是数锭黄澄澄的金块。 “将军大可不必!安平君有安邦定国之功,深得大齐万民敬仰。扁鹊这些年来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对于田大将军的口碑心中自是了然与敬佩。老夫虽不是齐国子民,今日能为大将军行针祛病,也算是为齐国百姓回报安平君的恩德了!”,那位老大夫好言婉拒了眼前的谢礼。 眼前这位颇有仙风道骨的老大夫,竟然是神医扁鹊!这让田忠很是吃惊。他早就知道神医扁鹊的鼎鼎大名,同时也知道这位有“起死回生”之功的神医喜欢四处漂泊、云游四海,根本没有固定的着落。今日,他竟然就在这青州城内,这实在是自己叔父的福大命大啊! 说完话,扁鹊平静地坐在了**榻之侧,并不再理会田忠。他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布囊,打开后里边整齐的排列着一组闪亮的银针。 老大夫先将银针在一旁的烛火上撩了几撩,再用浸泡在烈酒之中的丝绢轻轻擦拭了几下,随即缓缓刺入了安平君的数个穴位之上。躺在**榻上的田单在昏迷中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安平君的高烧竟然真的退了,他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封长信 安平君的病情得到了有效控制,田氏兄弟与青州郡守那满头的急汗自然也就消退了。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 感恩戴德的送走了神医扁鹊,田氏兄弟依旧守候在叔父的**榻边,轮流喂食汤药,谁也不肯去休息。 这一守,就是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的夜里,安平君醒了。最先发现安平君醒来的,是田勇。 田勇端着汤药碗刚要走到叔父的榻前喂药,却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这叹息声,就是从躺着的叔父口中发出的。 “叔父,您醒了!”,田勇放下端着的药碗,惊喜地俯身在榻前。在帐外刚熬完药的田忠听到了二弟的喊声,也赶忙撩开布帘跑了进来。 田单微微地睁开眼,着自己的侄儿,缓缓的点了点头。他嘴唇嚅嚅地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骤然间,一滴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出,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叔父竟然流泪了? 安平君的这一滴浊泪,对田忠、田勇的震撼委实不小。 这两兄弟追随叔父征战多年,数番见证了安平君负伤的场面。现在想起来不论哪一次受伤,都要比这一次严重。而每一次,叔父也都谈笑自若的挺了过来。此次叔父虽然高热昏迷了数天,但毕竟说来算是“毫发无损”,他为什么会流泪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叔父眼中流泪,兄弟二人一时不敢多说话了,只是默不作声地用关切的眼光着他。 田单在**榻上动了一下,仿佛挣扎着想要撑坐起来。兄弟俩赶忙伸手掺起叔父,在他的后背上垫了一个枕头。 “唉…”,安平君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叔父,您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田勇是个急性子,他见不得自己的叔父受任何委屈。 半靠在**榻上的安平君默默地摇了摇头,神情很是落寞。 田单半坐起来后,一旁的田忠、田勇这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叔父。忽然发现在昏睡的这几天里,叔父好像骤然苍老了许多。 他的眼眶深深地凹陷着,双鬓变的竟有些斑白,而脸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苍老的面颊之上,是一脸的愁容,眼神完全黯淡无光。 “叔父…”,田勇又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大哥拽了一把。田忠示意二弟不要再说话了。 安平君依靠着枕头,眼神空空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田氏兄弟静静地侧立在**榻一旁,谁也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平君忽然转身向了自己的两个侄儿。 “田忠、田勇。”,他轻声说道。 “叔父,侄儿在!”,兄弟俩一起应道。 “我要你们去为我做一件事!”,安平君淡淡地着他们,但这句话却感觉似乎分量很重。 “请叔父吩咐便是!” 安平君再次坐了起来,他想从**上起身下地。二人连忙搀扶,再把地上的靴子为叔父穿好。 “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过来!”,田单披着一件外衣慢慢走到了日常处理军务的案几前,摊开了一张空白的丝帛,开始提笔写着什么。 两兄弟不知叔父是何意,只能听从吩咐不再跟随过去。安平君俯身写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在写的过程中,他又数度暗自垂泪,这是田忠远远到的情形。 这好像是一封长信。 写完后,安平君将丝帛用火漆封住,慢慢递给了田忠。递出的那一刻,他的手有些颤抖。 “把这封信,一定亲自交到君王后的手上。”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死之托 “亲自交到君王后手上?!”,正伸手准备接信的田忠一下子愣住了。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叔父的这个委托,差不多与登天一样的困难! 贵为大齐国母的君王后素来处身于深宫内院之中,而这深宫内院是决不允许寻常将官军士随意出入的!倘若托个底实厚道的宫人把信捎带进去转交,或许还有些可能。想把信亲自面呈到君王后的手上,这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再者说了,君王后凭什么会收下叔父的信?要知道,朝中重臣与后宫嫔妃暗中信往来,这个做法本身就是严重违制、大逆不道的。倘若事情败露,不管你信内容到底是什么,都不会有好果子吃。轻者削官降职、重则会株连九族! 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叔父去以身犯险? 田忠拿信的手停在那里,表情有些木然。他不知道这信该不该收,自己是不是应该问问叔父写这封信到底要干嘛?但是,他又不敢开口去问。 如果这封信无关紧要,叔父是绝不会用火漆封住再让自己亲自去送的。这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他一时没了主意。 端坐在案几之后的田单,此时出了自己大侄子的踌躇和犹豫。 他撑着虚弱的身子站了起来,此时眼眶依旧是湿润的。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眼中含泪,是会让每一个到的人心酸的。 “忠儿、勇儿,这封信,你们俩要一起去送!送完信,不要回来,想办法留在王后的身边,一定要好好的保护她,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 这句话,使得田忠、田勇为之震惊了。 送完信不要回来?留在王后身边保护她?为什么要保护王后?难道是谁要加害王后不成?可是,就算是有人要加害于王后,怎么也轮不到他们二人去出面护驾啊!叔父到底发现了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为什么。这是叔父托付给你们的大事!你们与我叔侄情谊这么些年,老夫从未求过你们什么,今天,算是我求你们了!”,安平君的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他猛然扳住了田忠的肩膀。那饱经风霜略显苍老的脸上,一时竟老泪纵横! “叔父何出此言!”,兄弟二人猛然俯身跪到了地上。 “去吧!一定要把老夫的事情办好,田单拜托两位贤侄了!”,安平君猛然转过身去,背对着田忠与田勇。他不想让自己的晚辈多到一眼他流出的泪水。 “可是,侄儿们走后叔父怎么办?”,一旁的田勇大声追问道。 “你们放心。那坑洞之谜,我心中早已了然!不会再去那里探究什么了,”安平君背对着侄儿们说道:“安平邑临行之夜,老夫曾与你们击掌盟誓。我答应过你们如若成功揭开坑洞之谜,便会为自己寻一条万全的退路。我断然不会食言。” 坑洞之谜早已了然?兄弟二人越发搞不懂叔父何出此言了。 那夜雷雨中他们结伴出行,叔父分明是在那青州士兵被雷击而死之后忽然消失的,随即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山下。他何时进洞去探寻过奥秘所在?从叔父消失到被田勇发现,这前后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工夫,他又怎么会对那坑洞之谜做到“心中了然”? 好在兄弟二人最后听到了一句能安定内心的话,叔父答应会遵守自己的诺言! 君子无信不立,安平君素来一言九鼎。 “记住,不管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要忘记叔父的托付!”,安平君转过身来着自己的侄儿们,眼神中的满是期待和信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闯深宫 入夜,戌时。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国都临淄,皇宫内廷。 刚与齐王饮宴完毕回到自己寝宫的君王后娘娘,屏退了左右侍女正准备早些安寝。 今日主上心情甚好,入夜时分在御花园中设宴宴请几位朝中重臣。 风清月明、繁星当空。席间君臣把酒言欢,一派其乐融融。渐渐地不知不觉间,君臣言语往来之中不由得谈到了政务国事上。作为后宫之主的君王后一向颇识大体,酒过三巡便起身主动告退,返回寝宫来了。 做王后的这十九年来,她一向不喜欢让宫中侍女们服侍自己更衣就寝,依旧保持着当年在太史府做小姐时养成的生活习惯。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梳妆台的铜镜前。借着烛火的映照,她慢慢地拔出了插在头上的玉发簪,呆呆地凝视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镜中的那个美人,容颜俏丽依旧。 这面铜镜,十九年来一直默默见证着这位倾国倾城美人的绝色容貌,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上苍,对于镜前这个娇弱可人的女子,是万般垂怜与**爱的。所以一直没有忍心用时光的流逝,来刻损这张娇美艳丽的面庞。虽然,此刻她已经是一位十七岁少年的母亲。 镜中,人影一闪。 一只大手忽地一把从身后捂住了王后的嘴。 镜中的王后瞬间猛然睁大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万分惊恐地着自己背后的一名蒙面黑衣人。 她想呼喊求救,但此时口中却只能发出“唔、唔”含混不清的声音。她用自己纤弱的手臂去奋力扯拽,却根本无法抗拒和挣脱那只大手的掌控。 “娘娘,请万万不要呼喊!我们并无恶意,末将是田大将军派来的信使!”,另一个黑衣人从帷幔之后闪身而出,迅速上前跪在了君王后的面前。 跪在眼前的这名黑衣人,虽也是一身夜行衣装束,但却未遮挡面庞。挣扎反抗中的君王后马上认出了此人,他竟是安平君田单的大侄子田忠! 王后,是在宫里见过田忠的,那是在齐王往日与安平君饮宴的时候。作为安平君进宫所带的唯一贴身侍从,田忠每次都会静静地守候在殿门之外听候主人差遣,有时在那里一站就是整整一天。他的老成与稳重给君王后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 到眼前的人竟是田忠,又听到他是来给安平君田单送信的,王后一时停止了挣扎,只是瞪着眼睛默默地着他。 捂着王后金玉之口的那只大手慢慢地松开了。 她身后的那名蒙面黑衣人一把扯掉自己的面巾,也快步转身来到了面前与田忠跪在了一处低声说道:“深夜惊扰鸾驾,罪臣田勇恳请娘娘恕罪!末将与大哥身负信使之职,为完成安平君使命不得以出此下策,实属罪该万死!请娘娘完密信之后即刻下令处罚我等的大不敬之罪,罪臣甘愿领死!” 一旁的田忠跪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密信高举过头。 柔美娇弱的君王后虽是一介女流,但她的胆识和气魄并不逊于须眉。田勇放开她之后,她并没有呼喊求救,但也没有即刻伸手去接信,只是有一些愣怔地着眼前这两个人。 “田大将军,怎么会用这种方式送信给本后?何事以至于此?”,她蹙眉开口问道。 “娘娘,还请阅信便知!”,田忠再次将密信往前递去。 王后娘娘慢慢地站起身,抬手接过了那封用火漆密封的长信。她用玉发簪轻轻挑开了火漆,将丝绢在手中抖落开来,轻移莲步走到了烛火的旁边。 “啊…”,刚了几行字的王后轻轻倒吸了一口气。她娥眉深蹙,抿紧了嘴唇。 一旁的田忠、田勇兄弟二人听到后禁不住抬头着眼前的王后娘娘,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发出这种不安定的声音。 王后依然神情专注地在继续信,但此时她拿着丝绢的双手竟然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片刻,她倒步跌坐在梳妆台铜镜前的几凳上,大颗的眼泪紧接着夺眶而出。 “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猛然俯身到梳妆台上失声痛哭起来。 那张被安平君写满了文字的丝绢,犹如失去灵魂的躯体一般,飘然滑落到了地面之上。 ------------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从长计议 忽然见到君王后失声痛哭,田忠与田勇一时不知所措了。+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那张丝绢,就飘落在他们的面前。假如拾起它上一遍,便能知道这个中的原因究竟。但是,田忠、田勇谁都没有勇气去这样做,因为这意味着对叔父的悖逆。 正在哭泣的君王后猛然抬起头:“不!这一切不能发生!” 她骤然起身快步向寝殿门口跑去,梳妆台上的那支玉发簪被长袖拂落在地上,摔为了两截。 玉碎,是一个令人心惊的不祥之兆。 “娘娘!请娘娘镇静!”,跪在地上的田忠、田勇连忙起身去阻止君王后的冲动行为。 倘若王后娘娘如此失魂落魄地跑出寝殿,势必要惊动值夜的宫廷侍卫。这样一来,别说留在身边保护她了,就连从这戒备森严的深宫内院中成功脱身都成为了一件难事。 “娘娘万万不要冲动!”,田勇的身手很是矫健敏捷,他迅速就势一个翻滚双膝跪地挡在了寝殿的门前。方才已经有了冒犯王后銮驾的鲁莽举动,这次他不敢伸手去抓扯她了,只是拱手举过头顶来尽力地劝阻。 田忠也紧跟着冲到了寝殿门前低声道:“娘娘,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也要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君王后停步在了这兄弟二人的面前。 此时的她,竟像是失去了支撑自己身体或是精神的主心骨一般,慢慢瘫坐在了地上。她用手撑住地面,泪水从苍白的脸上不断地滑落着。 “请娘娘保重!”,兄弟二人轻声劝道。 田忠对于叔父那长信中的内容很是琢磨不透。叔父到底在密信中写了些什么?为什么王后娘娘在后会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眼下的场景,该如何收拾才好?俩人现在都没有了正主意。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三个人,静静地面对着。 “从长计议?”,片刻之后,君王后啜泣着嚅嚅地自言自语道。 田忠、田勇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了身,有些踉跄地走回了梳妆台的旁边。她弯腰轻轻捡起了那张飘落在地上的丝绢,神情落寞地慢慢把它放在了烛火之上。 那丝绢被火苗舔舐着,淡蓝色的火焰直冲而上,映照着她那张俊美的面庞,此刻已变得无比苍白。她松开手,那燃烧的丝绢颤抖蜷缩着飘落下来,终于在落地之时化为了一缕灰烬。 她坐了下来,擦拭去自己面颊上的泪水,面对铜镜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你们不要担心,我没事了。但事关重大,本宫即刻要去面见主上。待本宫走后,二位将军便可趁机离开。明日上午,我会宣召你们入宫觐见”,君王后面对着铜镜轻轻说道,语气比刚才平静了些许。 到眼前的王后娘娘情绪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冲动,田忠田勇暗暗舒了一口气。 君王后简单整理过自己的仪容,来到了寝殿门前。她回身了田氏兄弟一眼,二人随即心领神会迅速闪身隐入重重帷幔之后。 她打开殿门,抬步迈出了寝殿。 “摆驾御花园!” ------------ 第一百一十六章 龙御归天 次日辰时,田氏兄弟果然接到了王后娘娘的宣召懿旨。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从踏入宫门的那一刻起,田忠、田勇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今天宫中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劲。这种微妙的感觉,完全是出于习武之人对周边环境气场的敏感。 这里,仿佛四处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 这是一种很不吉利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昨晚他们悄悄潜入内宫时是没有的。 身穿青袍的宫人、侍女们一个个行色匆匆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很是慌张与茫然。 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王后娘娘打算为昨晚的闯宫行为问罪于他二人? 进得殿内,空无一人。田氏兄弟的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娘娘驾到!”,一名青袍宫人侧身侍立在大殿门口,紧接着王后娘娘迈步走了进来。 “娘娘千岁!”,田忠、田勇连忙跪地叩首。 君王后从他们的身边慢慢地走过,转身坐在了殿中的凤椅上。 通常,在被宣召进宫面圣施礼之后,跪拜者都会接到“免礼平身”的指示。但这次田氏兄弟却没有听到这句话。 既然没有得到“平身”的恩赐,那就必须得一直跪着,这就是皇家的礼仪规矩。但感觉气氛有些异样的田忠、田勇还是不由得慢慢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着实吃了一惊。 此刻,端坐在凤椅上的君王后娘娘竟然身穿一袭素缟,苍白的面色上去与身上的白衣并无二致。她的神情很是呆滞、眼中没有一丝神采。 王后娘娘昨晚受到的巨大精神刺激,田忠与田勇是知道的,所以他们能理解她面色苍白目光呆滞的原因。但是,对于她身穿一袭素缟,这俩人就完全弄不懂了。 这代表着不详的白衣素缟,岂是能随便乱穿的? 这,到底是怎回事? 田忠、田勇怔怔地着眼前的王后娘娘,谁也不敢主动作声。 打从叔父让他们赶回国都为王后娘娘送那封密信开始,他们始终就像是处身在“云山雾罩”之中,几乎没有一件事是明明白白的。而真实的答案,又不允许他们去主动的过问,这令人很是纠结。 殿内的气氛,一时令人感觉冰冷阴森。 坐在凤椅上的王后娘娘轻轻地抬起右手挥了挥,侧身侍立在殿门口的那名青袍宫人随即施了一个礼,将殿门慢慢关了过来。 殿中,再次像昨晚一样,只剩下了这三个人。 一声叹息,发自王后娘娘的口中。 这叹息声里,仿佛饱含着她无数想说却又无法说起的言语。这声叹息里,有无奈,更有绝望。 “娘娘,发生什么事情了?”,见殿中并无外人,田忠跪在地上壮起胆子问道。 王后娘娘慢慢地转过脸来,两行清泪再次从她那苍白俊美的脸颊上流了下来。可是,虽然眼泪在流,她的神情却是麻木漠然的,完全不到一丝像昨晚的冲动与偏激。 “我,晚到了一步…仅仅是晚到了一步…”,她的嘴唇在微微地颤抖,泪水从嘴角滑过。“我以为我能阻止他,我以为我能保护他。我以为,他能陪我一生一世…”。 殿下跪着的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不知道王后娘娘在说什么。 “田忠、田勇,你们知道吗?”,君王后用婆娑的泪眼着他们,平静地说道: “主上…最爱我的主上,他,龙御归天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死因谜团 从王后娘娘口中说出的这句话,对于田忠、田勇来说,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主上…龙御归天了?! 这竟是王后娘娘一身白衣素缟的原因?这竟是满城宫人侍女行色匆匆的原因?这竟是深宫内院里四处萦绕着一片肃杀之气的原因? 他俩一时愣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主上,怎么会突然龙御归天?他昨晚不是还在御花园中大宴群臣吗? 难道,这一切与叔父送来的那封密信有关? 昨晚,王后娘娘完那封密信之后情绪如此激动,一时火急火燎地要去面见主上。今天,她却说自己“晚到了一步”。 很显然,肯定与那封密信有关! 那封信里究竟有什么? 田忠忽地想起了叔父在山脚下现身时的那个恍惚、呆滞的神情。那神情,与现在王后娘娘的神情如出一辙! 麻木、呆滞、迟缓、流泪、颤抖,每一个症状都是如此的符合!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久经沙场、无坚不摧的常胜将军变的如此脆弱?究竟又是什么,让一个倾国倾城、母仪天下的王后变的如此木讷?又究竟是什么,让一个正值壮年、雄姿英发的国君忽然离奇的死亡? 没有人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但冥冥之中,田忠意识到,这一系列的变故与刺激,仿佛与青州境地上那个古怪神秘的坑洞有密切关系。 那个坑洞,是导致安平君情志大变的主因;而安平君在恢复神智后所写的长信,是导致王后娘娘遭受精神打击的主因; 那,究竟是由谁来对主上的龙御归天负责? 主上的死,绝对不会是“暴疾而殂”那么简单! 田氏兄弟追随叔父为将多年,自然是不止一次见过主上的面。主上身体的健硕,是朝中人人皆知的事情。为何**之间会突然死去? “娘娘!主上,到底是为何离世的?!”,田忠埋首问出了这句很想知道答案的话。 凤椅上的君王后依然是一副麻木漠然的神情,只有苦楚的泪水在她那张俏丽苍白的脸上肆虐横流。 “娘娘!莫非,主上是被奸人所害?!”,一旁的田勇霍地站起身来,:“待我出去问个明白,定当手刃奸贼为主上报仇!” 话音刚落,田勇就拔脚欲向殿外走去。 “你不要去!你不能去!”,呆坐在凤椅上的王后娘娘霎时回过神来,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喊出了这么一句话。 如果,王后娘娘仅仅是喊出第一声“你不要去”,或许田忠并不会去猜疑什么。但是,她喊出的第二句“你不能去”,坚定不移地使田忠确认了主上的死因。来,主上的死因背后,有着极大的隐匿和蹊跷! 听到王后的呼喊,田勇停住了脚步。 他确实不能这样贸贸然出去。假如主上确实是被奸人所害的话,那这深宫内院里此时必然是杀机四伏。进宫时,他二人的佩剑早已经被宫人侍卫收缴,现在身边连个能用来防身的武器都没有,还谈什么手刃奸贼、给主上报仇? 更何况,眼下出了这天大的事,安平君的嘱托更是显得尤为紧要了。临行前,叔父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你们要留在王后娘娘的身边,好好地保护她!” 现在,不正是叔父所说的那个紧要时刻吗?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悲苦之情 “主上已经不在了,田大将军也不会回来了,我能信任的人,现在只有你们了…”,王后娘娘神情颓然地幽幽说道。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田大将军也不会回来了?田氏兄弟心中一震。 莫非,叔父在给王后的密信中提及了自己的归宿? 他会给自己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退路?是解甲归田、告老还乡?还是弃官出走、归隐山林?不管是哪一条退路,不管叔父在有生之年会不会再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田氏兄弟都深信叔父会遵守自己的诺言,绝不会去选择最令人不齿的死路。 这个推测,更加坚定了田忠、田勇誓死保护王后娘娘的决心。因为,这等于是叔父最后的嘱托! “你们不要去追究主上离世的原因了。他的死,或许就是上苍注定的宿命。而这宿命,是无法逃脱的”,君王后的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楚的泪水:“倘若一切都能够重新来过,我真的情愿他不去做这个大齐的国君,我也绝不会去做这个为他带来厄运的王后。我情愿与他终生相守在一起,徜徉在山林原野,泛舟于小溪江湖。那样的我们,或许会一生一世牵着彼此的手,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君王后仿佛是在对田忠、田勇说话,又仿佛是在喃喃地自言自语。 她啜泣着、哽咽着,渐渐地那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于爆发了。这**,谁可知她到底承受了多少难言的压力与苦衷。 “请娘娘节哀!”,田氏兄弟到王后娘娘悲痛欲绝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来缓解她的情绪,只能在一旁安慰与劝解。 “我现在无法去恨什么,因为需要去恨的,都是爱我的人。我也无法再去爱什么了,因为我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已经死去。我的**,也即将死去。 但是,我要让我的魂魄永远活下去!我,要等他回来!” 最后这句话,君王后是用歇斯底里的语气呼喊出来的。她在剧烈地喘息着,趸蹙的眉头里写满了坚定与执着。这一声狂烈的呼喊,不像是一个悲苦中的女人在宣泄自己无助的情绪,倒像是她在宣布自己所做的某个决定。 田氏兄弟静静地听着,没有人再去多言什么。他们知道,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去平抚王后娘娘的心情。或许,宣泄才是最好的办法。 “二位将军,本宫有些失态了”,君王后轻轻抬手捋了捋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上去好像有些稳定了情绪,她又擦去了自己脸颊上的泪水,淡淡说道:“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我要亲自主持操办主上的丧典。三日之后,烦请二位将军带领本宫去青州走上一趟。” 去青州走上一趟?王后娘娘要去青州干嘛?她是要去找叔父,还是要去找那个神秘的坑洞?田忠、田勇不由得扭头互相对视了一眼,而他们彼此都是一副疑惑的神情。 “娘娘,末将是受命来保护娘娘安全的,怎能离开娘娘身边?从现在开始,我兄弟二人自当寸步不离娘娘左右,以免发生不测之事!” 听君王后说让他们先回去,田忠一时有些心急。 在这原本应该戒备森严、万无一失的皇家宫廷之内,连位居“一国之尊”的主上都无法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更何况是如此娇弱柔美的王后呢?倘若他二人不在身边细心保护,万一王后娘娘再有个什么闪失,怎对得起叔父那份“生死之托”? “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本宫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这些事,你们是不适合参与其中的。”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莫如不见 在田忠、田勇奉召入宫的同时,大齐国君晏驾西归的消息便被昭告天下了。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大齐上下,一时举国悲桑。 田氏兄弟一脸神伤、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将军府,让府中家人在门前、院中悬挂起素缟共泣国殇。 这三天的时间,有些难熬。 其实,田忠与田勇恨不得即刻快马加鞭赶回青州大营,他们此刻担心的只有自己叔父的安危。无法贴身保护王后娘娘,又不能回到叔父身边,这让性格急躁的田勇最为难受。 三日之后傍晚时分,青州城外群山环抱之中,在那个神秘坑洞的边缘上。 君王后的白衣裙裾在狂风中烈烈飞扬着,一身素缟装扮的她独自一人孑然屹立在山顶的高处,落日的余晖淡淡地洒落在她那张娇美的素颜之上,此刻竟犹如仙子下凡一般孤傲、清冷而美丽。 十余步之外,田氏兄弟与随行的宫人侍女静静地站着,到此的这一个多时辰里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他们所站立的地方,就是那个雨夜惊魂之处。此时此刻,田忠、田勇脑海深处仿佛又浮现出了那**的惊骇与惨烈。虽然现在山顶之上风起云动,但狂烈的冷风依然无法将那呛人的、皮肉烧焦的从他们的鼻息中轻易吹散。那个暴雨雷电交加之夜,已然成为一个永远也无法拂去的噩梦。 夕阳,渐渐地湮没在群山的背后,天空有些暗了下来。 气温有些低,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寒意,随行的侍女宫人们有些开始瑟瑟发抖。方才来时的坎坷山路已经把她们折腾的够呛,临行之前又不知道此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地,故而普遍衣服穿的很是单薄。本来爬山累出一身大汗,此时风一吹刺骨的冰凉。 “娘娘,时辰不早了。返程山路艰险,还请早回营歇息吧!”,田忠上前几步劝道。 听到说话声,一直在眺望着远方出神的君王后慢慢转过身来,轻轻移步走下了远眺的石台。田氏兄弟身后的几个贴身侍女连忙迎上去,为她披上了一件遮风的披肩斗篷。 几天来,那一丝淡淡地哀愁始终萦绕在君王后的脸孔上,她憔悴的上去令人心碎。 走了几步之后,她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再次回身望去,嘴里喃喃地自言自语道:“这里,真的就是我们的归宿吗?” 说完,她的嘴角竟然露出了一抹浅浅的、会心的微笑。 “我们的归宿?”,一旁的田忠、田勇清晰地听到了这句话。但这句话什么意思?没有人敢去询问答案。 安平君,又一次失踪了。 这是田忠、田勇在返回青州大营后得到的消息。他是在安排侄儿们返回国都的当天消失的。 营中帐下军士们三天不见田大将军的踪影,早已经焦急的炸了锅一般。营中派人在城内城外四处搜寻安平君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正当要派人回国都禀报之际,田氏兄弟陪同着王后娘娘的銮驾赶到了。 叔父的离开,并未带走一兵一卒,连自己的宝剑、盔甲、战衣都没有带走。他只骑走了自己的战马。 在叔父军帐中的枕下,田勇无意中找到了一张丝绢,他把它交到了大哥的手中。田忠抖开那张薄薄的丝绢,八个字映入眼帘:“挚爱之终,莫如不见”。 这是叔父的字迹,没错! ------------ 第一百二十章 国舅后胜 “挚爱之终,莫如不见”? 叔父怎么会留下这么莫名其妙地一句话? “挚爱”?叔父所说的这“挚爱”是谁?这么些年来,叔父始终未娶,甚至平日里连女色都不近,哪里来的什么“挚爱”?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不在调子上,都让田忠、田勇琢磨不透。百度搜索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叔父失踪事关重大,兄弟俩不敢向王后娘娘隐瞒。他们赶忙策马进城,把这张写有八个字的丝绢,呈到了在青州城内郡守府中落驾的君王后手上。 得知安平君莫名失踪的消息后,王后娘娘却显的很是镇定和平淡。 这也可能与她刚刚遭受丧夫之痛的沉重打击有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在她的心中再掀起丝毫波澜。她接过那张丝绢,默默了一眼那八个字,随后便抬手把它放在烛火上付之一炬了。 待丝绢燃烧殆尽,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已经没什么牵挂了。” 安平君的归宿,王后娘娘应该是知道答案的。叔父肯定在给她的那封密信中或多或少提起过,否则三天前她绝不会说出“主上不在了,田大将军也不会回来了”的那一句绝望之言。对这一点,田氏兄弟深信不疑。 一个侍女匆匆从殿外走进来,跪在了地上:“启禀娘娘,国舅到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君王后听到这句话,一丝不安的惶恐从脸上划过,但瞬间她又平静了下来:“二位将军,你们暂且退下吧,本宫还有要事与国舅相商……” 话音未落,一队手执兵刃的大内禁军从殿外气势汹汹地破门而入,齐刷刷地将长戈和刀剑对准了刚要离开的田氏兄弟。 一个身材矮小、相貌猥琐却衣着鲜亮华丽的男人紧跟着快步走了进来:“罪臣田单叛国潜逃,田忠、田勇不思悔改竟意图行刺王后娘娘,给我拿下!” 这个不速之客,就是王后娘娘的亲弟弟后胜。 对于此人,田氏兄弟早就有所耳闻。 这后胜虽然与大齐国母君王后是一奶同胞的亲姐弟,但此人不论从相貌上、家教上还是人品上都相去十万八千里。听叔父说,当年主上落难在莒县太史府中隐姓埋名做仆人时,曾经受尽了自己这个“小舅子”的无端刁难和欺凌责打。每次,都是由当时的后氏小姐到后出面制止才肯罢休。 后来,复国成功主上登上国君之位,这后胜竟又恬不知耻地找到自己的亲姐姐,让她帮自己向主上要官做。无奈的是,君王后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一直以来总是百依百顺,她竟然真的给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要来了官职和爵位。 这些年来,朝中百官对于王后娘娘为后胜所做的很多偏袒之事都颇有微词,各人也都不愿与这恃**而骄的后胜多犯往来。 但偏偏,大齐国未来的储君、王子田建却独独喜欢跟自己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亲舅舅整日厮混在一起。 官员之中曾有人向主上进言,不赞成王子与后胜往来过于密切,但宅心仁厚的主上碍于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小舅子而假装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而这后胜,便愈发依仗着自己独特的身份在朝野上下目中无人起来。 “凭什么说我叔父是叛国潜逃?!”,站在大哥旁边的田勇闻听后胜此言,他的火气陡然上来了。 “边境上传来消息,罪臣田单已经出关直奔赵国而去。守关将领是田氏的旧部,现已按徇私之罪被就地正法!”,在禁军簇拥之下的后胜有些得意的说道:“私自出关、投奔赵国,这不是叛国又是什么?将他二人拿下!” “等等!胜儿,你不可以这样!”,一旁的君王后娘娘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好糊涂的姐姐,你刚才不知道有多危险,这两个叛臣逆子分明是要图谋不轨!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动手!”后胜皮笑肉不笑地跟王后娘娘说了一句话后,再次发出了抓捕田氏兄弟的命令。 ------------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牢狱之灾 “谁敢!”,田勇大声喝道。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腰间拔剑,一摸之下腰间空空荡荡,这才想起方才觐见娘娘时早已将随身佩剑交付给殿外的侍卫了。 十余个禁军挥剑冲了上来,田忠、田勇兄弟二人赤手空拳地与众人战作一团。虽是身经百战,怎无奈“好汉不敌众人多”,兄弟二人在各摔翻数名禁军军士之后,还是被他们给生擒活捉了。 田忠、田勇奋力的挣扎着,无奈越挣扎就越被摁的更结实。无助的王后娘娘在一旁掩面而泣,她阻止不了自己的亲弟弟,更无法帮助被冤枉的这兄弟俩。 “后胜!你个狗贼!为何要陷害忠良!”,田勇愤愤地咒骂道。 “还嘴硬!将此二人打入青州大牢,择日处决!”,后胜有些得意的叫嚣着。 “胜儿,我求求你,姐姐求求你,不要伤害田氏兄弟!”,王后娘娘在一旁哭泣着恳求道。 “先押下去再说!”,后胜扭头了一眼姐姐,对禁军们命令道。 田忠、田勇被捆绑着押出了青州郡守府,投入了阴暗潮湿的青州大牢。 “后胜在这个故事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他为何要无端端地陷害你们俩?”,听田忠讲述到这里,我再次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兄弟二人平日里多在军营中出入,并不记得曾与后胜有何过节。只是叔父乃国之重臣,时常行走于宫廷官宦权贵之间,况且叔父性情耿直、一生始终瞧不起狗苟蝇营、不务正业之人,难免言行之间会对后胜这等奸佞小人有所开罪”,田忠答道。 “宁得罪十君子,莫得罪一小人啊”,一旁的清远道长点头道:“听你们这样说,那后胜绝非善类。但是,青州城外驻扎着安平君麾下的一万精兵,这些都是你们田氏的亲军,后胜他怎敢在这老虎嘴里拔牙把你们抓捕进大牢?” “我们当初也是这样想的!”,田勇接过了话茬:“当日被押进青州大牢之后,我还曾对大哥说过,只要城外大营得到了我们被扣押的消息,一定会举兵入城把我们从大牢里救出来的。” “结果呢?”,清远道长追问道。 “结果?…结果,这一关,就是三个多月!”田忠苦笑着答道。 “三个多月?!”我大吃一惊,觉得很是出乎意料。 “这三个多月,我们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人来救我们,也没有人给我们送进来半点消息。城外驻扎的大营,好像就从未存在过”。 “我们,被世界给遗忘了。每天,只能见到进来送饭的老牢头,但他一句话也不说。因为,他是个又聋又哑的家伙,每天进来只是扔下几个饼子就走。”回想起那一段牢狱之灾,田勇上去依然心有余悸。 “那你们是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越狱?”,我觉得凭他俩的武功应该不会被一个普通的地方牢狱困住。 “说实话,我们曾经一度绝望过。正当我们想办法的时候,事情却出现了转机”,田忠答道:“王后娘娘再次召见了我们!” 田氏兄弟再度见到君王后,依旧是在青州郡守的府邸之中。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受托守陵 相隔百日不见,君王后的面庞消瘦了很多,她的身形上去很是羸弱。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得出来,这些日子里她并不曾从主上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 “末将参见王后娘娘!”,被召觐见的田忠、田勇在君王后的面前有些笨拙地跪了下来。之所以行动笨拙,是因为他们身上的镣铐并未被解开。 “为何不给二位将军松绑?!”,凤椅上的君王后对押解田氏兄弟而来的禁军问到。 “回禀太后娘娘,相国有令,不得…” “放肆!”,君王后趸蹙起秀眉:“二位将军是我的客人!哀家令你们即刻松绑!” 殿下的禁军统领到君王后有些真动怒了,慌忙上前松开了田氏兄弟的木质镣铐,然后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末将叩谢王后娘娘恩典!”,田氏兄弟再次叩首谢恩。 虽然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被关押了三个多月,但他们对她并没有丝毫的怨言。田氏兄弟知道,娇弱无助的王后娘娘肯定有自己难言的苦衷。尽管是母仪天下的大齐王后,但她始终还是一介女流,有些事情难免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 这笔账,是要记在那该死的后胜头上。 “你们该叫哀家太后娘娘了…”,君王后幽幽地说道,神情很是黯然。 太后娘娘?田氏兄弟暗自忖道。 刚才禁军统领对君王后的称呼他们并没有仔细留意,此番这才恍然醒悟过来。是啊,现在距离主上晏驾已经百日有余,“国不可一日无君”,昔日的太子田建早就应该理所当然地继位为大齐国主了! 只是,按照大齐宫廷数百年来的规矩,每当新王继位都会法外开恩、大赦天下。而他二人非但没有在大赦恩典之列,就连新王继位登基的消息都没有得到半分。由此可见,那后胜对他二人的囚禁控制是多么的严密! 转头细细想来:既然这后胜对自己兄弟二人如此仇视,他们竟然还能在这青州大牢中苟活过百日之久,若非是王后娘娘,不,应该是太后娘娘从中尽心斡旋,他二人恐怕早就是小人刀下的冤死之鬼了! 想到这里,田忠、田勇猛然抬头着眼前的女主,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感恩报答才好。 “哀家有愧于你们兄弟,有愧于安平君的错爱!”,君王后的眼中又开始泛出些许的泪光:“这三个多月,让你们在狱中受尽了委屈,哀家却无法施以援手。好在相国眼中还是有我这个姐姐的,他并没有将二位将军置于死地,也还算是对得起哀家的一片苦心…” “相国?!”,闻听此言,田氏兄弟心中猛地一震。 这个称呼,太后娘娘分明说的是后胜,是那个恬不知耻、陷害忠良的恶棍!他怎么会变成相国了? 牢狱之中的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外面的世界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登基变成大齐新王,而新王的亲舅舅、那个人渣后胜咸鱼翻身贵为大齐相国,简直是造物弄人啊! “哀家今天叫你们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太后娘娘,末将悉听吩咐!”,兄弟二人答道。 “哀家这样对不住你们,对不住安平君,你们是否恨哀家?”,君王后的眼神着殿下跪着的田氏兄弟。 “末将不敢!在末将的眼中,太后娘娘永远是大齐之母!” “那好,哀家还想问一句:你们可愿意遵守自己的誓言?可愿意不负安平君的嘱托?倘若你们不已此事为然,哀家也绝不会怪罪你们,我会尽力给你们另寻一条脱身的生路。” 听君王后问出这一句话,田忠田勇一时有些茫然。现如今他们兄弟是戴罪之身,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太后娘娘指的是“贴身保护”一事? “叔父当日嘱托末将保护太后娘娘御驾,末将此生定不辱使命!”,想到这里,田忠、田勇叩首应道。 “你们先不要急于应允,听哀家把话说完”,君王后说道:“哀家在朝中实在寻不到可靠忠心之人,眼下唯有你们是我值得信任、值得托付的亲信。这件事情,也唯有拜托给二位将军了!” “悉听娘娘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哀家在这里先代龙御归天的先王谢过两位将军的赤诚之心,请受哀家一拜!”,凤椅上的君王后忽然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向田忠、田勇施了一个宫廷女眷的大礼。 “娘娘!这是何苦!”,眼见此情此景,田氏兄弟一时惶恐不安,连忙叩首还礼:“请娘娘吩咐便是!” “二位将军,你们可愿为先王和哀家守陵?”,面前的君王后泣不成声。 ------------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神秘陵寝 “守陵?”,田氏兄弟对这个问题有些意外。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 大齐自立国以来,历代君王归天、下葬之后,都会由朝廷指派专门的守陵卫队来负责陵寝的守护保卫工作。这支守陵卫队的最高长官与田氏兄弟也都很是熟识,平日里多有些交往。从他口中田氏兄弟多多少少地知道:守护王陵,其实是一个很舒服的“美差”。 大齐律例明文规定:损毁挖掘他人坟墓,是杀头的死罪。 所以,长期以来根本没有人敢打“发死人财”的主意。普通百姓的坟茔既是如此受律例保护,更何况是帝王皇家的陵寝。 于是,负责守陵的卫队既不用像普通编制士兵一样出征打仗,也不用枕戈待旦地刻意警戒,只是每日雷打不动地按照规程“站好三班岗、巡遍十里陵”即可。再加上他们由于守护的是历代帝王祖先,代表的是先王先后的排场和脸面,所以朝廷对他们分外照顾。不论是卫队士兵的衣着还是伙食、粮饷都比普通军士高出一大截。 可是,这守陵的清闲工作,怎么会轮到自己的头上? “二十年来,先王对哀家的万般**爱一刻也不曾停歇过,他遵从着自己当初的誓言直到生命最后的终结。为报答先王的这份恩情,哀家倾尽国力为先王修筑了一座绝世无双的陵寝。这座陵寝,是大齐历代君王的任何一座陵寝都无法与之比拟和超越的。这座陵寝,完全不需要大齐的守陵卫队来守护,他们也没有守护它的能力。 话说到这里,君王后的眼神中忽然好像放射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这种奇异的光芒中蕴含着的是一种希望的力量,这份希望的力量让她竟有些欣喜和兴奋:“你们知道吗?这不是一座普通的陵寝!它这是一座神殿!一座可以使人永生的神殿!” 凤椅上的君王后忽然破涕为笑了,她笑的很是开心,但依然却是笑着流泪。她的神情变得很是亢奋,憔悴而娇美的脸上甚至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她忽然压低声音,很是神秘地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秘密!是一个只有我,不,还有你们俩才有资格知道的秘密!” 秘密?田氏兄弟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大殿之中果然没有往常陪侍在君王后身边的侍女,整间殿内确实只有他们三人。来,君王后宣召他们之前已经做好了进行单独交流的保密工作。 “这座陵寝,拥有着神秘的力量。它,会使主上回来的!”,君王后说话的声音很低,低的只有能让眼前的田氏兄弟刚刚听清楚。 这句话的声音虽然很低,但对于田忠、田勇来说却犹如听到了一个炸雷。 “会使主上回来?这座陵寝,能使人起死回生?”,田忠赶忙压低了声音问道。一旁的田勇也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他眼神直直地着君王后,期待着她的回答。 “起死回生,尚且不能。但是,这座陵寝可以使主上的魂魄在往生转世之后再次返回这里,返回到这座封锁着我浓浓爱恋与痴情的千年魇宫!” “千年魇宫?太后娘娘说的就是这座陵寝的名字吗?”,田忠问道。 “正是。这座魇宫,是寻常人无法逃脱的噩梦,却是我值得永恒等待的神殿!”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日工程 “你是说,君王后修建这座庞大恢弘的魇宫陵寝仅仅只用了三个多月,一百来天的时间?”,听田忠讲述到这里,我感觉很难接受这个说法。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魇宫是君王后主持修建的,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因为,从被后氏魂魄附身的梅小雨口中,我早就已经得到答案了。但是,田忠说魇宫是在他们被囚禁的一百多天里建成的,我实在是难以置信。 魇宫是依托“上古天冢”的神秘力量来作为自己一切动力的源泉,而“上古天冢”是田氏兄弟带领后氏去找到的,所以说在后氏见到“上古天冢”之前,她是不会提前修建魇宫的。 再者说了,相隔几十年之后,秦王嬴政大兴土木修建的骊山陵墓,是发动了72万劳役修建了整整32年,直到自己驾崩还没有完工。而此时我们面对的这座魇宫,有穿越于峡谷间的、波涛汹涌的大河,有庞大无比的白玉宫门和嘲风,有循环往复的地下海眼水道等等一系列庞大的工程,它的建筑规模和复杂程度绝对要大大超越秦皇陵的十倍乃至百倍。 三个多月建成?简直是天方夜谭! “末将并不知道这魇宫是何时建成的,也并不曾亲眼目睹过这魇宫的真容”,田勇把话茬接了过去。 “你说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没有目睹过魇宫的真容?那你们是怎么进来到这里的?”我反问道。 “蒙着眼睛进来的”,田勇咧嘴笑了笑:“是娘娘的安排”。 摘下蒙眼的黑布时,田忠、田勇就已经处身在我们现在的环境中了。 “这里,是主上灵魂往生转世的神道,也是魇宫与外界连通的通道之一。哀家希望你们能守护在这里,不要让任何人打扰魇宫的安宁。” “可是,末将的本意是要保护太后娘娘!这…”,田忠犹豫道。 君王后淡淡一笑:“你们尽心守护魇宫,也就是在保护哀家”。 “你们就这样心甘情愿地服下了君王后给你们的丹药?”,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基本上听明白了。 “君子,当言而有信!”,田忠应道。 “主上!可否告知末将,我兄弟二人已在这里守护了多少个年头?”田勇对着我拱手问道。 “呃~现在是大明洪武初年,大概有一千五百年左右吧。”我粗略估摸着算了一下。 田忠、田勇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惊讶状。显然,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吃下的那颗丹药竟会有如此神奇的效果! “在这里一守千年,幸而竟等得了主上的归来!只是,我兄弟还是有些对不起叔父的嘱托,也不知王后娘娘后来怎么样了” “二位将军不必多虑。君王后,她也在这魇宫之中,并不曾离开!”他们面有愧疚之色,我赶紧地给他们打消顾虑。 这些个“古代人”直肠子一根筋的作风,此番我算是领教过了。 为了一句话就要拔剑自刎、为了一个承诺就心甘情愿的在这里一站千年,换成是我打死也不会这么干的。 “对啊大哥!王后娘娘既然有办法让我们俩千年不死,那她肯定自己也有永生的办法!”,听我说到君王后也在这魇宫中,田勇一时激动起来。显然,他是在为君王后的平安无恙而开心。 “确切的说,其实,是她的魂魄一直在这魇宫之中,不曾离开”,我解释道。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蒙眼寻路 “魂魄?”,田氏兄弟对我的解释表示茫然。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她的魂魄,一直附着在魇宫内的彼岸花之上”,我解释道。 “彼岸花?难道,就是后宫中随处可见的那种火红色的花?那可是王后娘娘最喜爱的花!”,田勇接过了话茬。 “为何是魂魄附着在花上?王后娘娘人呢?她人到哪里去了?!”田忠的情绪忽然有些激动。他知道,只有人死后魂魄才会离开自己的躯体去寻找新的附属物。 我摇了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此时,眼前却浮现出了梅小雨的身影,那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一直是这些天来我放不下的思虑。她的身上现在背负两个灵魂,也同时背负着数不清的秘密和故事。 “唉!我兄弟二人,最终还是有愧于叔父的嘱托!”,田勇这才听明白了大哥问话的意思,他一拳捶打在了地面上。 得出,田氏兄弟的情绪很是沮丧懊恼。 “二位将军,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想转移他们的低落情绪,免得他们冲动起来会节外生枝。 “主上,末将兄弟二人有愧于主上,有愧于叔父和王后娘娘!主上的吩咐,就是末将赎罪的机会!”,田忠再次跪地说道。 “赎罪谈不上。只是,帮助我也就是在帮助你们的王后娘娘,你们与安平君的约定还没有结束!”我语气平和地说道:“君王后的魂魄,现在已经从彼岸花上转移依附到另一个女孩子的身上,而那个女孩子此时就在这魇宫之内。我们必须要找到她,保护她!” “末将遵旨!”,田氏兄弟领到了新的任务。 说实在的,我打心里头觉得这兄弟俩挺可怜的。 本来活得好好的吧,结果却被自己的亲叔叔摆了一道儿,接受了一个莫名其妙地保护任务;紧接着又被君王后摆了一道儿,糊里糊涂吃了一颗“仙丹”后在这里“罚站”了一千多年;好容易苏醒过来了,站麻的腿还没来得及揉两把,我又给他们布置新任务了。 “两位将军,可否引领我们进入魇宫的主体部分?”,一旁的清远道长不失时机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单刀直入,直接切入问题的核心,这是清远道长的一贯作风。 “可是,我兄弟二人,是蒙着双眼进来的,根本没有见识过这魇宫里的通道路线,这如何带路?”,田勇快人快语,他面露难色。 “贫道知晓二位将军是被蒙着双眼带进来的。贫道想多问一句:二位将军是被人带领着走进来的,还是被抬进来的?”,清远说道。 听道长这样问,我恍然大悟:“道长,您的意思是…?!” “正是!”,清远道长微微颔首道。 “我可以试试!”,一旁的田忠很是灵性,他也明白了道长这话的意思。田勇茫茫然地不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田勇撩起铠甲的下摆,从铠甲下的衣襟上“刺啦”扯下了一片布条。他返身走回自己原本站立的石台之上,抬手用那块布条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大哥,你要蒙着眼睛走出去?!”,田勇这才明白过来大哥的举动。 “正是!”,田忠边系布条边回答道。 “大哥不可啊!这可是在王陵之内啊!自古以来王陵之内四处机关重重,大哥固然能凭借来时的记忆走出这困顿之所,但倘若行进之中遇到机弩机关会无从躲避的!我们不妨先自行探探路,再作打算也不迟啊!”,田勇有些着急。 “王陵之内,必有机关,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是这王陵之内通道也必然错综复杂,当日我们光是往下行进也花了一两个时辰,不用这个办法会走很多冤枉路的!我虽然蒙着眼,但有你们做我的眼睛,一定不会有事的!”,田忠表现出的自信和沉稳不容置疑。 “可是…”,田勇还想再说什么。 “二弟不必多言,你保护好主上为第一要务!”,田忠截住了他的话。 我突然觉得,这跟我在漫天大雾中闭上双眼开车倒有些相似之处。 给读者的话: 对不起啊各位亲,最近这几天老路奇忙,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家,所以断更了几天,请大家多多担待!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丁字路口 说完话,田忠忽然转过身去背朝着我们,静静地站在那里。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他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我明白过来:他这是要从自己踏上这石台的最后一步开始倒着进行“推忆”。清远道长和田勇也开始默不作声地等待着他迈出第一步。 片刻,田忠转过身来,很果断地抬脚迈下了石台。 他慢慢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向着洞穴深处的一个方向走去。我转身向他行进的方向,那里光线很是昏暗,只有墙壁上的“灯奴”在发出微弱的光芒,上去很深邃的样子。 难道,这里就是通往魇宫深处的路? 从穿越那道石门后被田氏兄弟擒获开始,我就根本没有时间仔细地去观察这洞穴中的环境状况,所以也就没有到在这里还有一条幽暗的“通道”。而我相信,从田忠、田勇被我们“激活”开始,他们也应该没有多少时间去探寻这洞穴内的环境。 毫无疑问,此时的方向感是田忠的记忆在发挥作用。 田忠有些迟缓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当快要走到洞穴的墙壁前时,他忽然停步向右侧转身了。 洞穴的通道,确实从这里开始向右侧转弯。 我开始暗暗佩服起他那超强的记忆力来。毕竟,距离他上一次从这里走过,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千五百年! 田勇、清远道长和我静悄悄地紧跟在田忠的身后向前行进着。 从洞穴中进入甬道,两侧再次开始变得狭窄。倘若张开双臂,完全可以毫不费力地触摸到两边的墙壁。 田忠的行进速度渐渐地在加快,我一时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能够得见脚下的路。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甬道是向下方倾斜的?”,我身边的清远道长忽然轻声说道。 “向下方倾斜?”,听道长这样说,我忽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的确,这条甬道从刚才转弯之后,开始出现了不以令人察觉的斜坡,它分明是在向更深的地方在延伸。 “二位将军,倘若你们当初是从王陵的入口处进来,应该是一路向下才是,为何现在按相反路线行走却依旧是向下方前进?” “对啊大哥,我们应该是向上走才对啊!”田勇附和道。 “我的记忆没错,当初经过这里时,确实是上坡!”,田忠答道,他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从陵寝之外进入魇宫神道,怎么会是上坡?难道,前方会有很大的落差?我一时搞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一旁的清远道长也默不作声了。 往下方行进的路很是轻松,行走了数百米之后田忠自言自语道:“再往前走二十五步,改左转了” 闻听此言,我对田忠超强记忆力的佩服瞬间升华成了崇拜。 这位田将军果然是个将帅之才!他在当初进入魇宫的时候,竟是蒙着双眼心中默数着自己的步数一路走来的! 田忠心思的细腻缜密程度的确令人吃惊。 十几米开外的甬道尽头,出现了左右两个分支路口。 倘若没有田忠的记忆引领,我们站在这个“丁”字路口上,根本不会知道该何去何从。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回魂符 通常,“丁字路口”和“十字路口”都是需要让人做出痛苦选择的地方。+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田忠此时说需要向左转,那就证明他当年是右转从外面进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那另一侧的通道通向何方? 清远道长的目光也在向另一侧黑乎乎的通道内张望着。来,他也有同样的疑问。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继续跟随着田忠前进的脚步。 甬道内的石壁上只有当年斧凿留下的线状痕迹,并没有多余的雕刻装饰,显得很是朴素简单。 “前边的甬道是不通的”,行进中的清远道长忽然开口说话了。 闻听此言,我和田勇赶忙仔细观察前方昏暗的甬道深处,果然依稀到在不远处好像有一道石门横亘在那里。 “不通?左右有没有到岔路?”蒙着眼睛的田忠循声扭头问道。 “没有”,田勇回答。 “那不对,应该再走七十步才右转,怎么会不通?”田忠表现的有些茫然。 “正前方二十步左右,有一道紧闭的石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在此之前,没有岔路。来,你说的右转路线应该还在前方石门的后边”,清远道长接话道。 的确,进来的路线中有没有石门,田氏兄弟当时被蒙着双眼是根本无法察觉的。在他们走进之后石门闭合封死,一切顺理成章。 田忠抬手摘下了蒙在眼上的布条,用手揉了揉眼睛。 来,我们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凭借田忠的记忆来获取路线固然没错,但帝王的陵寝中的墓道里,每隔不远都会有一道石门来隔断,这是一个令人很头痛的问题。 当队伍行进到石门面前,我更加犯糊涂了。 因为历代帝王的陵墓中,确实会有用石门来作为墓道或是各个墓室的分隔,但这些石门通常都是有里外之分的。它们一般都是从内向外进行封闭,主要作用还是用来防盗。 这些门不仅十分沉重,而且往往会由庞大的“顶门石”顶住。 “顶门石”这种并不算高明的简单机关设计,在春秋时期就已经有了。它们利用自身的重量,在门被关上时从内侧自动歪倒将门紧紧顶住,使人从外向内无法推开。 在我过的中还有些印象:96年,我国的考古人员发掘定陵地宫时,就碰到过“顶门石”的问题。后来,他们也是从古籍中找到了解决顶门石的方法,那就是使用“拐钉钥匙”。 这种“拐钉钥匙”是用一根钢筋弯折而成的,从侧面起来很像是一个没有长边的长方形,连着长长的手柄。考古学家们就是用这种“拐钉钥匙”套在顶门石上端,把“顶门石”向后推离门边,这才终于打开了定陵地宫的大门。 如果说田氏兄弟是从这道石门外进来的,那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石门的内侧。但眼前的这道紧闭的石门旁边,却并没有什么“顶门石”之类的机关。 “难道说,这道石门是从外侧被封闭的?难不成是为了防止墓道里的人从这里出去?可是,陵寝墓道里怎么会有人呢?”,我着面前的石门自言自语道。 “主上,陵寝墓道里怎么不会有人?我们不就是在这墓道里嘛!”,田勇嘟囔道。 听田勇这样说,我的心中一动,“对啊,这道门确实很有可能是用来阻止进入墓道里的人出去的!”。 我记得被君王后附体的梅小雨曾经说过:从魇宫里出去的路只有一条,而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除了她之外,任何闯进魇宫的人都只能永远的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来,这魇宫的确不同于其他的帝王陵寝。能够进的来并不算本事大,能不能活着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这魇宫神道里的石门,我算是早就领略过它的怪异了。 它们无一例外的特点是:光滑平整,没有一点普通门的特征,没有门环,没有雕刻装饰,让你根本搞不清这门是朝里开还是朝外开。就像摆脱巨蟾后遇到的第一道石门一样,我们研究了半天它的开启方法,最后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穿门而过。 眼前的这道石门,与第一道石门唯一的区别就是对开的。 虽然是对开,两道门之间完全是严丝合缝,连刀尖都插不进去。别说现在我们手里没有“拐钉钥匙”,就算是有,也没有能插进“拐钉钥匙”来打开“顶门石”的空隙。 “这该怎么办?”,田勇的情绪有些沮丧。 “二位将军稍安勿躁,你们这门楣之上是什么东西?”,清远道长抬头望着石门的门楣忽然说道。 听道长这样说,我们一起抬头向了石门之上。 在墙壁上灯奴那昏暗的烛火的飘摇映照下,我们到石门门楣上的上方仿佛有一个很奇怪的图案。 那图案的面积并不大,比普通人的手掌大不出一寸左右。很多曲折繁复的线条在这个图案里穿插着,上去既像是大篆文字,又像是抽象的线条画作。图案的最下方,原本圆滑平和的线条流转到这里变的暴烈和狂放,竟犹如一个呲牙咧嘴的狰狞鬼头。 “道长,这是什么东西?”,我仰着头问道。 “此物,名叫“回魂符”! “回魂符?这名字听着感觉佷瘆人”,我扭头着道长。 田忠、田勇仰着头着这个叫“回魂符”的图案,都不做声等着道长解释。 “难道,这个东西是一种符咒?”既然叫“符”,我觉得它理所当然的应该是一种属于道家范畴的东西。使用各种符咒,是修道之人最擅长的技巧。既然是符咒,那这就进入了清远道长的“学术领域”了。 “没错,它是一种符咒!只是这符咒在道门之中早已经失传了千百年,我只是当年听我的师父偶尔讲述过:在道家诸多符咒之中,符身之下缀以鬼头的唯有这一道“回魂符”,但他老人家也没见过,更不会使用这道符咒。想不到,今日在这魇宫墓道里得见真形。” “那,这道符咒是干嘛用的?”我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魂所归 “这道符咒,是用来给死者往生的魂魄引路的”,清远道长回答道。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能给往生的魂魄引路?这么厉害?”来,田勇对“道家”并不了解。 毕竟,在战国末期道家对华夏文明发展的影响才刚刚起步。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在这个时代里数十个、近百家持不同学说的文化门派各自演绎着自家的主张,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再加上田勇不过是一介武夫,让他去探究“诸子百家”的各类学说,未免有“赶鸭子上架”的尴尬。 “每个人在离世之后,他的魂魄都要经历一个往生轮回的过程。”清远道长解释道:“人的身上有“三魂七魄”,这个说法众所周知。而这“三魂”所指的就是“天魂”、“地魂”和“人魂”。“天魂”归天路,因天魂只是良知亦是不生不灭的“无极”,有**的因果牵连,所以不能归宗源地,只好被带走上空间天路的寄托处,暂为其主神收押,这就是所谓的“天牢”。“地魂”归地府,到达地狱,因地魂可知主魂的一切之因果报应,也可指使在世肉身之善恶,所以肉身死亡后,地魂便会再进因果是非之地。唯一的“人魂”,则会徘徊于自己的墓地陵寝之间。” “听道长这么一说,末将忽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主上历经往生转世,今日终于归来回到自己的陵寝“魇宫”,又听说王后娘娘的魂魄先是附着在这“魇宫”内的彼岸花上,继而又转附到另一个女子的身上。这,可是您刚才说言的“人魂”?” “将军所言极是!”,清远道长应道:“但你们主上的情境与君王后有所不同。人死之后三魂各有所归,直到再度轮回,三魂才会重聚。” “现在,你们面前的主上三魂归一,是一个完整健全的常人。而君王后不一样,她显然没有经历轮回与往生。此刻寄居在别人身体之内的,应该就是她那无所依靠的人魂。” “那,这道符咒是为王后娘娘的魂魄引路的?” “依贫道来,不像是”,清远道长低下头,若有所思。 “我觉得也不像是!”我肯定道。 “何以见得?”清远道长转身着我问道。 “她的魂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离开魇宫。因为,她说过会一直守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的眼前忽然又浮现出梅小雨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的模样,禁不住一阵心疼。 “这道回魂符,应该是千百年前为齐襄王灵魂指引往生路线的,的确与君王后无关”,清远道长点头肯定了我的说法。 “它雕刻在这个石门的顶端,是用符咒告诉漂泊至此的灵魂:“此路不通”。行进到此,该向另一条通道回转而去。” “那这么说,如果主上的灵魂飘荡到这里,他就会回转从我们方才站立守护的那道石门那里出去?”田忠问道。 “是的,那本身就是一条专为灵魂往生设置的人工神道。但是,只有活人知道这是专死者灵魂预留的并不能达到目的,而如何让死者的“人魂”知道路线,就要依靠这道“回魂符”的力量了!” “这么说,刚才丁字路口处的另一条通道,才应该是魇宫内部的所在。这里,只不过是入口的通道!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从外边把门封死,这其中肯定另有原因!”我尝试着推理,但一无所获。 “先回转过去再说!”,田忠应道。 ------------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阴寒之气 返回到刚才经过的“丁字路口”,我们顺利地进入了另一侧的甬道之中。+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 田忠不用再蒙着眼睛了,因为事实证明了我们方才采取的这种方式并不合理。不知道是不是清远道长的思维“掉了链子”,算上那半块残碑的错误出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判断失误了。 一走进这条甬道,瞬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阴寒之气沁人心魄。 刚才站在丁字路口上,丝毫没有一丁点寒意,但抬脚往这条甬道中一迈步,感觉就像是走进了肉联厂的“速冻冷库”一样。对比起来,行进了不过才几米的距离,却仿佛体会了“冰火两重天”一般。 越往深处行走,这股寒意越是浓重强烈。这股寒气的刺骨程度,比最初从五帝庙洞口神道里冒出的阴寒之气还要强上许多倍,令人感觉难以忍受。 为什么魇宫里总会有这些难以名状却又无从遍寻出处的“阴寒之气”呢?倘若说洞口神道里的寒气是由于“海眼水道”里的冰冷海水导致的,尚且可以理解。但这里,并没有海水的踪影,却阴冷的甚是剧烈。 我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其实,说“不快”都有些偏颇,我们行进的速度应该称之为“迟缓”。 我们不是不想快些穿过甬道迅速离开这座“冷库”,只是越往前走越迈不动脚步。我脚下的感觉,此刻就如同是没有穿鞋子赤脚走在寒冰上那般。强烈的寒气正迅速的侵入到脚底的各个穴位之中,沿着经络向全身发散开来。 而此时,距离我们走进这条甬道入口不过才二三十米的距离。 我有一种想转回身凝聚全身力量逃回“丁字路口”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现在想来,其实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反应。 甬道墙壁上“灯奴”那燃烧的小火苗竟在“滋滋”作响,无边的寒气阴森森地笼罩包围着那仅有的一丝能使人产生温暖感觉的“希望之火”,好像随时就要将它扼杀湮灭。 借着微弱的火光,我扭头了一眼田氏兄弟和清远道长。 田忠和田勇的铠甲上,早已经结了一层白白的霜花。行走间,大量浓重的白色蒸汽正从他们的口鼻之中冒出,这分明是寒冬腊月才能见到的景象。田忠还算是淡定,田勇却在一旁蜷缩着使劲地搓手提高热量。 清远道长的状态令人有些诧异。 从他的口鼻之间,不到一点点呼出的热气,他的肢体也并没有因为寒冷而蜷缩,行走中依旧舒展自如。 此时,清远道长发现了我在扭头观察他。 “还能撑得住吗?”他问道。这话,不像是单单问我,更像是问我们三个人。 “有点…撑不住了”,我哆嗦着回答道。不开口说话不要紧,这一说话下巴竟然打起了“牙嗑”。一旁的田氏兄弟听到清远道长说话,一时抖索着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着他。 “这条甬道的前方不知道还有多长。来,我们有必要采取一点防御寒气的方法了”,清远道长回答道。 “道长…有什么…方法吗?”,我颤抖着接话道。 “我现在教你们“少阳心诀”。 ------------ 第一百三十章 气血逆涌 “少阳心诀?这是一种内功吗?”,冷不丁听清远道长说起这个词,我脑海里莫名其妙地竟将它与少林寺的绝学“易筋经”联系到了一起。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清远道长是道门中人,他修炼的功法与佛家肯定不会是一个路子。 当然,对于“易筋经”我也是一窍不通,只不过在武侠类的影视剧中到过而已。“少阳心诀”的名字听起来很有武侠风格,听起来又跟“九阳神功”、“”让人产生诸多联想的确是在所难免。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多讲了,你们对人体的经络穴位有没有了解?”清远道长说道。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我们竖起耳朵仔细听才能听清楚。 “人体经络穴位?”我当初倒是学过几年医,对人体的经络穴位也算是有个大致的了解。汉代名医张仲景曾经在自己的医学专著《伤寒杂病论》中明确提出了一整套按照疾病外感部位的表里深浅来辨证论治的医学纲领,这套纲领就被称之为“六经”。而这六经分别是:“太阳经”、“少阳经”、“阳明经”和“太阴经”、“少阴经”、“阙阴经”。 我猜测清远道长所说“少阳心诀”中的“少阳”二字,应该很明显与张仲景所说的“少阳经”有着密切关系。这“少阳经”所指,乃是专属于中医名词的“半表半里”,这在人体中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上。 “何为…经络穴位?”身体正在发抖的田忠满脸不解地问道。 听田忠问出这句话,我觉得清远道长教我们现场学习“少阳心诀”来抵御寒气的方法可能有些行不通了。 田忠、田勇这兄弟二人,都是战国时期齐国的朝廷武官。且不说中医传统的“经络学说”在战国时期有没有诞生,就算诞生了他们也未必能了解人体的经络穴位都有哪些。这个知识,具有相当的专业性。倘若把这个问题放到我生活的2世纪,能大致了解“经络穴位”的人恐怕也不在多数。连我这个学过几年医的人一起说着,中医基础理论知识也仅仅是“半瓶醋”而已。 田忠身旁的田勇已经快抖成一团了,他的眉毛上早已经凝满了霜花,这分明是他自己口中呵出的水蒸气所致。他的两只脚不住的在地面上反复跺着,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自己的关节不会被冻僵。 我暗地里把双拳攥得很紧,因为我觉得只有绷紧浑身的肌肉才能有效的阻止身体热量的不断流失。 “不要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清远道长的面色有些焦虑:“来,路兄弟,拉住贫道的手!” 闻听道长说要我拉住他的手,我犹豫了一下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把右手伸了过去。 清远道长侧身用自己的左手拉住了我的右手。 就在两手接触的那一瞬间,一股奇怪的、炙热的“暖流”迅速传遍了我的全身!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些诧异。 此刻,我的身上竟然一点寒意都没有了,就犹如置身于一个开着暖气的房间中一样。从刚才的“冰窟”到进入这“开着暖气的房间”,不过相隔了仅仅几秒钟而已! 我有些惊喜地向清远道长。清远道长跟我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拉住他们的手,像我一样!” 我伸出左手拉住了田忠,田忠紧接着也拉住了田勇。接下来,他们二人也都迅速感觉到了这股神奇的“暖流”。 “这是怎么回事?!”身体状况恢复正常的田勇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欣喜。 “不要说话!闭住嘴巴,舌抵上膛,用鼻子轻轻呼吸。”清远道长制止了田勇的兴奋:“加快脚步行进,呼吸尽量舒缓均匀!” 收到了清远道长的警告,我们谁也不敢再说话。只是这样默默地手牵手加快脚步快速地向着甬道深处行进着。此时的我们,就犹如一组串联在一起的“暖气片”。 我回想起来,当初我们在魇宫外一起过那座“悬空桥”的时候,我也曾这样与梅小雨紧紧的手牵着手。 梅小雨,这个萦绕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一直是我这些天来焦虑不安的牵挂。眼前,又浮现出她那清秀的面孔。在这让我一直思念的面孔里,时而是她开心时如花的笑靥,时而是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怜爱神情。什么时候,这暖玉生香般的女孩子才能再次倚靠在我的肩头? 想到这里,心里忽然觉得一阵伤痛,竟有些涩涩的酸楚开始萌生。数秒钟的时间里,这股原本轻微的酸楚竟然演变成为一股“火急火燎”的感觉在胸中左右翻腾激荡。我感觉自己完全控制不住这股莫名奇妙的“狂躁”。我的手心和脚心就像是在冒火一般,很是令人痛苦。紧接着伴随“哇”的一声,我竟然从嘴里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鲜血。 “主上!这是怎么了?!”身后的田氏兄弟发现了我的异常,赶忙放开手一同扶住了我。 清远道长回身迅速转手扣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手指正不偏不倚地紧锁在中医切脉的“寸关尺”三处。他略一沉吟轻声喝道:“在这种恶劣的境地下,你还有心思胡思乱想!你的悲伤情绪阻碍了真气在体内的游走疏导,这样会丢了性命!幸亏这次仅仅是气血逆涌,倘若这口鲜血不吐出来,全身经脉断裂也是有可能的!” 道长这一松手,我瞬间又如坠冰窟之中,嘴角的血迹竟然立时凝结冰冻了! “放松你的精神,排除杂念不要受任何思想情绪干扰,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按照我说的来做,否则会出大问题!”清远道长的告诫不容置疑,我们必须听他的,这是唯一能抵御甬道中阴寒之气的办法。 我直起腰抬手抹了一把嘴角冰凉的“血碴子”,再次将手递给了清远道长。随后由四个人串联而成的这一组“移动暖气片”开始继续向甬道深处进发。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冰冻御敌 有了刚才气血逆行后“吐血”的经历,这次我绝对不敢再去胡思乱想了。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但人的思维意识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有些事你越不想去思索它偏偏越会在你的脑海中反复无休止的萦绕。这就像是国外有人曾经做过的那个著名心理实验一样:告诉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千万不要想西瓜,千万不要想哦!于是乎,被心理暗示的那个人这一宿算是彻底完了,一个又一个的大西瓜就会整夜在他的脑子滚来滚去、没完没了。 此时此刻,我就是这种状态。 为了排除杂念集中精神,我刻意放缓了自己的呼吸频率,边行进边在心中默念起《道德经》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微。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这《道德经》在心中默诵果然有它独特的功效,我的心绪逐渐地开始平静下来。来,《道德经》与清远道长眼下所用来抵御阴寒之气的“少阳心诀”并不冲突,非但不冲突,一遍《道德经》默念下来,从清远道长手中缓缓传输过来的那股炙热的“真气”在我的全身开始平顺的流淌着,此刻的我感觉四体通泰毫无任何不适之感。 心绪平和下来,我的思维却并未因此而停顿。 方才,《道德经》中的一句话让我的脑海中灵光一闪。“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句话为何感觉竟如此熟悉?细一转念,我反应了过来:我在五帝庙偏殿门楣上到的那副对联,也就是在明洪武初年清远道长亲笔题写的那副对联,与这句话极其地相似! 这些问题好像在各个方面都有极其微妙的因果联系,着实令人费解。 这股阴寒之气的源泉到底在什么地方?为何越往甬道深处行进,这寒意越为浓重? 这甬道走到底,会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清远道长的“少阳心诀”真气“串联传输”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甬道两侧的石壁上,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模样了,上边挂满了厚厚的一层冰霜,我们的脚下已经开始打滑了。现在的我们,正行走在一个多年没有除霜的超低温“冷库”里,而这个“冷库”仿佛走不到尽头。 田忠、田勇一言不发地紧紧跟在我的身后,他们的表情很是淡漠,但前行的脚步依然丝毫没有踌躇。我从心里暗暗佩服这两员武将的执着精神: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自己的叔父、不论是尽忠还是尽孝,他们都堪称是值得钦佩的典范。 继续行进了几百米的距离,甬道内的冰霜已经转变成厚厚的冰层。这条甬道,没有一个岔路口,也没有一个转弯。它就像是一条笔直的、永无尽头的“延长线”一样无限的伸展下去,丝毫不给我们这些在其中行进的人任何一点到希望的机会。 自从与清远道长拉起手来之后,我们被他体内传输过来的真气护持着,并未再感觉到寒气的侵袭。呼吸也变得微弱和深长起来,每个人从口鼻中呼出的水汽也变的很小很小,不仔细几乎察觉不到有呼吸的行为。 我忽然间明白过来:原来,这“少阳心诀”其实就是采用某种方式将人体的各种代谢运化将至最低限度,代谢缓慢了,热量就会减少流失,体能就会得到有效保持。而且,“少阳经”所指的“半表半里”,恰恰正是阻隔体外寒气、守护体内真气的那一层“气血屏障”! 清远道长这个角色,在我的心目中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令人佩服的本领?他能用眼神逼退群狼的袭击,他还会“望气”判断事物发展的吉凶,他能推算出日本鬼子进山扫荡的日期。最令人崇拜的是他还通过“仗剑禳星、踏罡步斗”的传统道术把我这么一个大活人送回了明洪武初年,现在,他又用这一种不可思议的“少阳心诀”护持着三个人的体能运化代谢。这一切,是我无论如何也搞不懂的! 这甬道内的寒气,是绝对出乎正常人意料之中的。 难道,这或许是魇宫里用来防止入侵的一种“防盗”方式?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个问题。 对啊!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这刺人骨髓的冰冷阴寒之气,明明就是一种防御“武器”啊! 中国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帝王陵寝,都采用了花样繁多的“机关学”技术来抵御盗墓者的侵袭。有的设置大型弓弩机关射杀入侵者,有的采用暗底流沙来填埋盗洞困住盗墓贼,更有甚者采用传说中的“火龙琉璃顶”将遇氧自燃的化学液体融入其中,一旦地宫被强行打开便会与入侵者“玉石俱焚”。可又有谁能想到:这战国时期齐襄王的“魇宫”陵寝,竟是采用这种怪异的“超低温冷冻技术”来作为墓中“安保”措施? 那些千百年来靠发“死人财”谋生的盗墓贼们,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倒斗”工具来破解墓道中的重重机关。但通常在墓道之中环境是相对潮湿温暖的,为了干活方便很多盗墓贼甚至会光着膀子进到墓中,他们就算被打死也绝不会想到:必须得穿着厚棉袄、厚棉裤这种“奇怪装备”来进入“魇宫”的神道! 我们现在是因为有“少阳心诀”护身,才免于体温过低被活活冻死。按照刚才我们身体所感受到的寒冷温度,估计应该在零下十几二十度左右,这个温度就算是穿着厚棉袄棉裤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 这个冰窟一般的阴寒甬道,要么会让入侵者知难而退,要么就会让擅闯者有来无回! 我正在暗自佩服“君王后”这如此周密巧妙的布局安排,却没注意走在我前边的清远道长陡然停住了行进的脚步。我差一点踩到他的脚上。赶忙抬脚躲避,却冷不丁踩在结冰的石砖上“刺溜”一滑,险些摔倒在地。幸好我的两只手都被别人拉着,清远道长和田忠手上同时一聚力,把我给拽住了。 “前边,有点不对劲!”清远道长低声说道。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蓝冰世界 闻听清远道长此言,所有人瞬间都紧张了起来。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四个人之中,紧张程度最高的就是我了。 我被两人拽住后,舒了口气,暗道一声:“好险。”却发觉身边三人都有些不对劲。他们此时居然愣站在那里,双眼怔怔的瞅着前方,若不是我手心还有他们传来的温度,我肯定会怀疑,他们是不是被这甬道内的彻骨寒气给冻成“冰雕”了。 我顺着清远道长视线,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似是到了甬道的尽头一般。 光。 一丝若有若无的光,在这森冷幽暗的甬道尽头。我忽然心中划过一丝庆幸。 有光,就是到希望了!我们距离走出这个“寒冷世界”不远了! 如果再走不出这个甬道,那么清远道长这股真气一旦耗尽,我们就会被冻成四个人形冰坨子。说不定过个几百年后,会被考古学家挖出来,陈列在博物馆那冰冷的冷柜里,为文物收藏界作出巨大贡献。或者是被一些盗墓的“土夫子”挖出去,在黑市里被当做获取暴利的商品倒买倒卖。 我心里忽然又有一股很古怪的感觉:“君王后”想到运用这“超低温冷冻技术”保护魇宫,虽保魇宫千年不失。但是他自己深爱着的夫君此刻就差一点就被冻死在这里了。真不知道梅小雨如果知道这件事情,会是个什么反应。 清远道长眉头紧锁注视着前方,又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对劲儿!你们坚持片刻,待贫道前去。 我一察觉清远道长要撒手,急忙抓的更紧,田氏兄弟二人也是有些惶恐。 “道长,我们还是一起去吧!这里比起外面冷上更多,没了“少阳心诀”这股真气护持,我们几个怕是一会就变成冰坨子了。还不如与你一同前去来的安全些。” 清远道长着我,似乎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我紧跟在清远道长身后,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因为,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刚才那光,是蓝色的! 而且,那光色中有一股莹莹透亮的感觉。它,让我又想起了那两只丑陋的巨蟾。 清远道长又开始默不作声,前进的脚步比起刚才在甬道里慢了许多。这举动,应该是出于他一贯的谨慎。但这次的谨慎,仿佛更加了一层小心。 自从我觉得他不可思议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小心。 渐渐接近了那蓝光发出的地方,我忍不住开始惊讶起来! 这里是甬道的尽头不假。但是这甬道尽头,却是另外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而此时眼前的一切,让我忽然有一种穿越到了“冰河世纪”的感觉,仿佛刚才熬过的那条甬道根本就是一条能穿越时空的隧道。 我们眼前地上的冰层一层一层向外迭起,就好像是沙滩上被惊涛骇浪冲出的印子一样。 在两侧的石壁上,结满了无比美妙的冰晶。抬头观望洞顶,更是挂满了无数的、造型夸张的“冰溜子”。这些巨大无比的“冰溜子”,在这个奇妙的蓝光世界里,犹如无数的水晶一般闪亮炫目,美不胜收! 难不成我们沿着甬道,走到了东海龙王的“水晶宫”? 田氏兄弟跟我的表情也是一模一样,他们的嘴巴也张的老大。他们想必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如果他们生在我的年代,冬天有幸到了东北,倒是有可能到哈尔滨的冰雪世界,各色的led灯镶嵌在冰雕中,倒是会与这种“蓝光效果”有的一拼。 清远道长着这满地的冰棱世界,眉头锁的更深了,弯下腰翘起一块冰晶,抓在了手中。 其实我也早就心里痒痒了,很好奇这“蓝色冰块”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却无法像他那样伸手去抓起一块冰晶来。因为,我的一只手需要接收他渡传过来的“少阳心决”真气,另一只手还要抓着田忠,根本腾不出手来。 清远道长将那冰块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突然面色一变。 ------------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万载寒蚬 “难道是它?”清远道长盯着手中的那块蓝色冰晶像是在自言自语。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 我和田氏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都搞不明白道长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们却都感觉到了新危险在一步一步的迫近。 “这不是普通的冰!”清远道长把手中的冰晶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随手扔掉回头说道:“从刚才莫名的出现寒气开始,我就觉得奇怪。现在,贫道总算搞明白它的来源了!” “什么情况?”我急于知道答案。 对于清远道长时不时喜欢卖关子这个习惯,我总是有些不适应。说实在的,清远道长的博学程度与梅教授有的一比,甚至还要高出一筹,但是在答疑解惑方面他却远不如梅教授来的耐心细致。很多时候,他总是在心里想嘴上却不说。 “君王后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么多千奇百怪的家伙?!初进神道时的那两只巨蟾就已经够稀罕的了,想不到这里竟还有更稀罕的!”清远道长还是自顾自的嘟囔。 清远道长的话有些印证了我对危险来源的揣测。他对魇宫里的这些个“神兽”并没有多少实际见识,仅仅跟那两只巨蟾交过手。“青海奴”和“金海奴”倘若出现,真不知道他该惊讶成什么样子。 “这里的情况比贫道想象中要复杂的多,你们可知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个什么东西?”清远道长见我们都不发问,反倒自己沉不住气了。 “如果我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应该是“万载寒蚬”!”清远道长主动公布了自己的答案。 “万载寒蚬是个什么东西?”,我接过了他的话茬,想进一步了解这潜在危险的更多信息。 “这东西的存在与否一直是备受争议的话题,因为谁都没有亲眼见过。《山海经》里有过关于对它的记载,但也只是寥寥数言。它藏身蛰伏于万丈深渊的地穴之内,身上分泌出的浆液会制造万古不化的冰川,它的能量能够封冻一切接近的物体!你们有没有闻到,这冰晶里充满了淡淡的腥味?” 听清远道长这么一说,我们果然留意到四周围确实弥散着一丝淡淡的腥气。 “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避开这个东西?”,“万载寒蚬”的名字有些拗口,田忠可能是没有记住它的名字,只能用“东西”来代替。 “我们现在就处身在它的势力范围之内,但却不知道它到底蛰伏在这穴中的哪个地方。但这沁人骨髓的寒气越来越浓,就证明我们离“万载寒蚬”越来越近。据我的了解,此物并没有攻击性,它唯一的危险就是这产生的寒气和蓝色冰晶。我们虽有“少阳心诀”护身,但我的真气恐怕坚持不了几个时辰。这段时间之内,我们还是不要惊动它,从速找到出路为好! 但是,在这眼花缭乱的、犹如东海水晶宫中一般的蓝冰世界里,想要辨识方向谈何容易!这些冰晶冰凌无时无刻不充斥在我们的前后左右、头顶脚下。冰凌中不时还会反射出我们的影子,令人总是产生奇怪的错觉。 我们一行四人继续手拉手在冰盖上慢慢地向着认为正确的方向移动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周围的冰凌中闪耀出淡淡的蓝光。来,这“万载寒蚬“分泌的浆液中磷的含量应该相当高。 冰凌的镜面反射效果相当厉害,我们的周围仿佛有无数人在向着各个方向移动,仔细来,却都是我们自己。 自打进入魇宫以来,我就一直没有从镜子中好好端详过自己的模样,这次正好从一块大冰凌前经过,我有心仔细了镜中的自己一眼,结果把自己吓了一跳。这些天来一直没有刮胡子整理头发,现在镜中的那个家伙活生生就是个长毛野人。 瞟完这一眼,我收回目光继续前行,但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嗯?刚才,我怎么好像在“镜子”到了凤文魁那张熟悉的嘴脸? 我停住脚步,一把拉住了前行的清远道长。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冰河重逢 清远道长被我拉住之后,一时不明就里有些愣怔。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我迅速向后倒了一步,用眼睛的焦点从身侧的那一整簇蓝色冰凌里搜索着刚才最后到的影像。 曾几何时,凤文魁这家伙的嘴脸是那么的令我厌恶,一次就觉得恶心一次。但是今天,他那从我眼睛余光里一闪而过的模样竟骤然使我欣喜起来。我的心竟然顿时“砰砰”乱跳,瞬间紧张的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真的没有错! 那不是幻觉,竟然真的是凤文魁!他就在我右侧大约五六米开外的一簇巨型冰凌中。确切的说,他是被封冻在这块冰凌之中,正呲牙咧嘴地犹如松香琥珀中那只无处逃脱的远古蜘蛛。 一张江湖骗子的丑恶嘴脸,怎么会使我如此激动?我自己也觉得此时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了。不,不是这样!我忽然明白了自己潜意识里的思维:既然在这里能到凤文魁,那么梅小雨肯定也会在这里!超哥和梅教授也会在这里! 我的心脏此时就像要从胸中跳出来一般。我用右手紧紧地握住田忠的手,不知哪来的一股力气竟把这一员武将给捏的呲牙咧嘴。伴着猛烈的心跳,胸中的那股狂躁之气陡然再次开始膨胀激荡,火烧火燎的感觉又出现了,一股热流急速的从丹田部位向上回旋逆涌。上次口喷鲜血时,分明就是这种感觉! 我意识到,“少阳心诀”的真气又开始在我体内逆涌了,这与我的情绪再次发生激烈变化有关系!必须要阻止这股真气的逆涌!我猛然甩开了握着清远道长的左手,主动切断了“少阳心诀”与我身体之间的连通渠道。 身体瞬间冰冷下来,体内的一切感觉骤然归于沉寂。刺骨的寒意却开始急速的向体内侵入着,如同无数根锋利的钢针刺入肌肤的每一个毛孔。 但此时的寒冷仿佛已经被我强大的精神力量给抵御住了,我顾不得这些了,抬脚疾步向被冰封住的凤文魁那边移动着,想赶紧过去个究竟。 我松开清远道长的手后,身后的田忠、田勇也马上感受到了寒冷的侵袭。但是,他们仿佛对我做出的反应更加关切一些。因为,他们俩毫不犹豫地紧跟着我向凤文魁靠近过去。 这兄弟俩忠君事主的真心绝无半点折扣。 身后的清远道长略一迟疑,也疾步跟了上来,他从队伍的最后方一把扣住了田勇的手。“少阳心诀”再次开始发挥作用,暖流再次涌遍全身。这次,我排在串联线的最后一位,由于身处末端,真气传导到我这边仅余一丝温热。原来,这真气是随着队伍的长度逐渐消耗的! “主上!”我身旁的田忠忽然喊道。 “怎么了?”,行进中我头也不回的问道。 “主上,快您的脚下!”田忠一把拉住了我。 “脚下?”猛然听田总这样一喊,我下意识的低头去。 低头这一不要紧,我的整个人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猛地呆住了。 此刻我的脚下,是一条被封冻的蓝色冰河。在薄薄的冰面下,我到了一张如此熟悉、如此俊美娇俏的脸庞。这张脸庞,如同熟睡一般那么安详静谧,透过那一层薄冰,我甚至可以到她脸上那长长的睫毛。 这,正是梅小雨! ------------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个不少 梅小雨静静地平躺在蓝色冰晶的覆盖之下,此刻犹如童话故事里的睡美人一般安详而美丽。百度搜索+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丝毫不出被冰封时有任何的痛苦和挣扎。透过冰河表面上通透的冰晶,我能清晰的到这些天来一直萦绕在我脑海中的那份思念就近在咫尺。而她,现在完全就是一位至纯至美的女神。 我半跪在地上,用一只拳头去使劲反复捶打覆盖在梅小雨身上的冰盖。那层覆盖在她身上的蓝色冰晶很是坚硬,用拳头猛砸下去根本没有任何变化。这层蓝冰仔细来这并不像是薄薄的一层那么简单,它是完全实心的一个整体。根据小雨鼻尖与我手部的距离来目测那蓝冰的厚度,至少要在十厘米以上。只不过是因为这蓝冰的纯度太高太通透,才会使人乍上去仿佛是很薄很脆的一层而已。倘若这只是如同普通水面上结冰的冰盖那么薄脆,我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把它砸碎然后接着把小雨从里边解救出来。 “主上,这…这分明是王后娘娘啊!”站在我身后的田忠忽然惊讶地说道。闻听大哥此言,一旁的田勇也仔细端详起冰封中的梅小雨来,随即大声喊道:“大哥所言极是!这女子就是王后娘娘!” 的确,此时静卧在寒冰中的梅小雨依旧是那一身战国时期的装束,对此我并不感到惊奇。然而,令我吃惊的是田忠田勇竟然把她认成了君王后。这说明,她不仅仅是被君王后的魂魄附体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曾见过王后本尊的田氏兄弟亲自证明了:梅小雨的相貌竟然确实与当年的君王后一模一样! 难道,这真的是轮回转世的因果吗?倘若是这样,那我的前世难道真的就是那个齐王田法章?! 脑子又开始乱了。 我返身从田忠的腰间拔出了他的佩剑,用佩剑那锋利的剑尖去猛刺梅小雨身边的冰盖。这一招依旧没有任何功效,一剑刺下去冰盖上仅仅显出一个小白点而已。 “主上!那边还有很多人!”田勇望着凤文魁身后的不远处惊呼了一声。 我抬头沿着他目光的方向去,到了被冰封在另一整簇冰凌之中的另外三个人。超哥、梅教授和克莱儿也正被蓝色冰凌层层包裹着,一个都没有少! 我一时不知道是该感谢上帝还是该去诅咒这传说中的“万载寒蚬”。 当日我在与那被恶魇附体的“冯鞋帮子”媳妇的纠缠中被它糊里糊涂地抛出了魇宫,连一句道别的话的都没来得及跟队友们说。分别后,他们依旧在这谜一样的魇宫里四处摸索穿梭着,而我却从938年又一个猛子扎到了明洪武初年。今日重逢,感觉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沧桑。 谁又能知道这份重逢的不易?可是好容易与队友们再次见面了,他们竟然全部都被困在这些由“史前怪兽”营造的蓝色冰凌中,连现在到底是死是活都搞不清楚!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们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样的磨难?他们是怎样被这“万载寒蚬”给封冻在这里的?我急于想知道问题的答案。然而,相对于这个答案而言,我更想知道的是怎样能把他们从这厚厚的冰凌中解救出来。 “这些人,就是跟你一起进入魇宫的队友?”,清远道长扭头着我问道。 “是的,就是他们!道长,怎样能把他们救出来?您肯定有办法的!您一定要帮我!”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火力侦察 “我?怎么帮?”,听我这样说,清远道长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 “把他们从这蓝色冰晶中救出来啊,您难道没办法吗?”清远道长的表情让我心里一慌。自从结识清远道长以来,我已经认为他是万能的了。可现在,他却一脸的为难。 “道长,他们还活着吗?请您务必想想办法啊!”,我此刻心急如火,恨不得找一把铁锤来砸开冰凌。 “想救他们,恐怕没这么简单。这蓝冰,乃是“万载寒蚬”汁液所化,一旦结成之后便会坚若磐石、千年不融。贫道尚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受到万载寒蚬汁液攻击的,眼下救他们暂且不提,恐怕连我们的安全也难以保障。” “道长,你是说,我们也有可能会像他们一样被冰封住?”田忠轻声地问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山海经》中所记述的“万载寒蚬”只有寥寥几句,并没有提及它的外形模样。现实中也没有人见过这个传说中的上古怪兽,这一切对我们相当不利。现在本身就是“敌暗我明”,一旦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遇到这“万载寒蚬”的攻击,非但救不了他们,我们几个也得全军覆没。”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此时一点正主意没有,只是觉得心神慌乱。我不能眼睁睁着小雨就这样被冰封在这里,我有一种想要将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可是,清远道长的话不无道理:这“万载寒蚬”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不先把它找出来,恐怕没办法去对小雨施救。 “当务之急,有两点是必须要做的。第一,我们要找出“万载寒蚬”的藏身之处。只有找到危险的根源,才能有效的防范危险的发生。第二,找到万载寒蚬,说不定对于解救这几位队友会大有帮助,解铃还须系铃人,万载寒蚬汁液所化的蓝冰,或许只有它自己的力量能消融。”清远道长终于清晰肯定地说出了自己的主张:“这几位冰封在这里,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时间了,兄弟还是不要过于心急的好,不妨按照贫道的主意试一试,或许会有些进展。” 眼下,清远道长就是我们四个人的主心骨,他的话就是金科玉律。田忠田勇听我的,我还是要听清远道长的。离开他,我们就是没头瞎转的苍蝇,这个比方绝对恰当。 “你们不妨仔细的一这冰凌的形状”,清远道长对大家说道。 在清远道长的提示下,我们开始仔细地观察起冰封着超哥、梅教授、克莱儿和凤文魁的那组冰凌来。可是,没什么异常啊,这冰凌不过是很厚实致密罢了。 “这冰凌,是向同一个方向倾斜的!”,清远道长到我们一脸茫然,随即一语道破天机。 果然是这样!我仔细去旁边的那几簇冰凌,它们都与冰封住超哥他们的那一簇一样,都朝着同样的方向微微倾斜着。 “冰凌倾斜的方向,就是万载寒蚬攻击他们时的位置?”我试探着问道。 “应该是这样。只是这位姑娘,贫道很难解释她为何会躺在这冰盖之下”清远道长说道:“我们不妨按照冰凌倾斜的方向去探寻一下再做定论”。 “小田将军,贫道可否借你的佩剑一用?”,清远道长转头对田勇说道。 闻听此言,身后的田勇赶忙抽出了挂在腰间的佩剑递给了清远道长。 道长接过长剑,轻轻掂了掂,猛然一抖手,那柄长剑便带着一声尖利的呼啸向着冰凌倾斜的方向飞了出去。这情景,竟与当日他在五帝庙开工仪式上飞出的桃木剑一模一样! “嗖~啪!”那柄青铜长剑在飞出十几米之后,结结实实地钉入了地面之中。 “全部趴下!”紧接着,清远道长一声轻呼。我们全部扑倒在地,我顿时感觉清远道长此时甩出的不是长剑,而像是一颗爆破威力巨大的手雷。 那柄剑在钉入地面的一刹那,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团蓝色的、巨大的“浓雾”瞬间从前方某个地方喷涌而出向着那柄长剑扑来,并迅速将它包裹在了其中。也就两秒钟的时间,浓雾消失了,一簇原本从未存在过的蓝色冰凌出现在眼前,将那柄钉入地面的长剑结结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这场景,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引蛇出洞 到眼前的这一幕,我们全部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趴在我们身边的清远道长用手指了指喷涌出“浓雾”的那个方向,轻轻地说道:“好险!原来它离我们并不算远!” 其实,不用说我们也知道好险。刚才要不是清远道长考虑到“万载寒蚬”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会随时对我们进行攻击,而我们又贸贸然闯入它的攻击范围,那就麻烦大了。 “我们该怎么办?”田忠很想从清远道长这里知道接下来的计划。 “眼下已经确定了它的大概位置。倘若想要避开它绕道而过,并不是难事。但是,我们的目毕竟是救出冰凌中的其他几个人,所以,我们必须要把它引出来。” “把它引出来?”田勇轻声惊呼道:“这岂不是很危险?”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先让它现出真身,我们才能有机会从它身上找出解救的办法。贫道连它本尊长得什么模样都没见过,不得见真容一切便无从谈起。”听这话,清远道长仿佛心中已经有了“引蛇出洞”的主意似的。 “道长,我去把它引出来!”话音未落,田勇便要起身上前。 “且慢!小田将军,贫道知你武功了得,但这万载寒蚬毕竟不是寻常俗物,还是由贫道亲自出马稳妥一些!”清远道长想要制止田勇的鲁莽行为。 “道长,主上需要您在身边保护,请相信末将会自有分寸的!”田勇着清远道长,目光很是恳切。“主上,末将斗胆借剑一用!”,他一把从我手中抓过了田忠的佩剑,一跃而起跳将出去。 挺身跃出的田勇犹如一只发现猎物的花豹一般敏捷。 他脱离开清远道长那“少阳心诀”的内力护持后,并未显现出对寒冷的极端反应。恰恰相反,他的每一个动作此时变的很是紧凑和迅速。在奔向“万载寒蚬”刚才喷出“冰雾”的位置过程中,他将手中的青铜长剑倒拖在地上用力的划动着,一阵刺耳的“吱吱”声伴随着剑尖在冰面上的移动瞬间猛烈的响起,听起来犹如用小刀刮玻璃一般刺耳。被剑尖破开的冰花在他的身后四处翻飞,而他快速前行的脚步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却丝毫没有一点打滑的迹象! 来,田勇的内力和功夫实在是了得,怪不得大哥田忠在一旁对他方才的主动请缨未加阻拦,田忠应该是非常了解自己二弟身手的。 田勇这样倒拖长剑的目的,是为了制造噪音和破坏,来吸引“万载寒蚬”的主动进攻。 只有引起“万载寒蚬”的怒火,才能找到它的真身。 就在田勇即将跑到刚才被“冰封”的长剑冰凌旁边时,那股“冰雾”霎时又出现了! 那“冰雾”是从靠近岩壁的一处地方喷出来的!这一次我和清远道长、田忠的是一清二楚。 冰雾喷出的那一瞬间,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大声惊呼道:“田勇小心!” 田勇此时距离那面喷冰雾的岩壁已经并不算远了。眼见这股骇人的冰雾从岩壁中喷涌而出,他猛然暴喝聚力腾空跃起,用一个漂亮的侧空翻躲过了扑面而来的这次袭击! 并未击中目标的那团“冰雾”瞬间凝固在了他身后的冰面上,变成了一簇蓝色的冰晶。 在冰面上竟然能做侧空翻!我被田勇的这个动作惊呆了,这简直太帅了!寻常人在冰面上碎步走路都得小心翼翼,这家伙竟然能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这些还都不算什么,更令人佩服的绝招还在后头。 用侧空翻成功躲过冰雾喷袭的田勇在落地后并没有停止前行的势头,他就势一个前扑滚翻并随手将佩剑反向收入自己腋下,这样手中的长剑便对这一系列滚翻动作没有了任何阻碍。 这两套动作一气合成,中间上去根本没有丝毫的迟疑和犹豫。 此时的田勇已经靠近了那道岩壁。他垫步一拧迅速回身,借用旋转而出的腰力竟将手中的那柄青铜长剑陡然深深地刺入了坚硬的岩壁之中! 我在远处直接傻了,这绝对是顶级武林高手的节奏啊! 就在田勇将长剑深深刺入岩壁的那一瞬间,一声古怪而凄厉的呼啸声从冰面下猛然响起!这声音,闻所未闻,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耳根开炸。 这个凄厉呼啸的怪声,既像是战斗机超低空掠过头顶时的尖啸,又像是挥动蛇皮长鞭划破空气时的声音,更像是无数暴怒的冤魂在蓝色冰面下疯狂挣扎想要破壳而出撕扯吞噬生灵的感觉!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个声音并不是从一个方向传来。此时听起来,凄厉的呼啸萦绕四周,无处不在!我的心在剧烈的狂跳着,想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冰面开裂了。 空间里四处是崩裂落下的冰凌碎片,脚下传来一阵阵不安的悸动。对的,不是震动,是悸动! 那柄深深刺入的长剑,忽然在岩壁上开始移动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破冰封 眼见那柄长剑在岩壁上开始缓缓移动而且速度有逐渐加快的趋势,田勇拔腿紧跟几步用双手使劲攥住了露在外面的剑柄,企图用自己的力量阻止它。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但是,田勇的微弱力量根本无法与那股导致剑柄移动的庞大力量相抗衡,他被拖拽着向前迅速的滑动。 那股力量仿佛感受到了来自田勇的阻力,它愤怒了! 那尖锐凄厉的呼啸声一瞬间陡然倍增,我们的耳膜快要被这声音的恐怖频率给刺穿。突然,一股蓝色粘稠的液体从长剑刺入的位置开始急速的向外喷涌。这液体所到之处,蓝莹莹的冰雪竟然瞬间消融化为升腾四散弥散的“蒸汽”。 手把剑柄的田勇此时早已注意到了蓝色液体的喷薄。此时的他,正跟随着剑柄的移动向前滑行着。就在他前方几米之处,有一块突兀的岩石。当他滑行到岩石的一侧时,他迅速抬脚使劲顶住了那块岩石,借此成功阻止了自己身体的继续滑动。 但是,岩壁内部的那股巨大力量并没有就此停歇住的意思,依旧凄厉呼啸着向前方执着的进发。长剑在田勇的手中被牢牢地把持着,坚硬的岩壁竟被他豁开了长长的一条大口子!碎石四处迸溅着,那股蓝色的粘稠液体犹如爆发的山洪一般从缝隙中向外疯狂的倾斜着,慢慢将用脚顶住岩石的田勇淹没在了其中。 蓝色冰晶的大小碎片在那凄厉嚎叫的声波里如同遭遇大爆炸一般四处飞溅着,那杀伤力绝不亚于战场上炮火的弹片。我趴在冰面上使劲地缩着头降低自己的平面高度,以免被飞速溅来的冰晶碎片击中,却冷不防被身边的清远道长一把使劲地推到了一边。 清远道长的掌力惊人,他这一推让我就地滚出了好几米之远。 与此同时,一块从洞顶断裂**的、特别巨大的蓝色冰锥重重地砸在了我刚才趴着的位置,顿时摔得四分五裂、七零八碎。我这才明白,清远道长方才又救了我一命。 脚下的大地再次传来一阵强烈巨大的颤动,这比刚才的微微“悸动”频率要大上数十倍之多。顷刻间,那原本凄厉刺耳的啸叫声戛然而止,在几块蓝色冰锥相继**碎裂之后,一切陡然恢复了平静。 整个蓝冰洞穴之后,没有了一丁点声音。 此时,由蓝色冰晶溶化后升腾起的“蒸汽”四处弥散着将我们覆盖了起来,一如遮天蔽日的大雾一般。此刻的我们,就像处身在一个放开热水的大澡堂里,厚重的雾气中彼此谁也不见谁的身影。 更加奇怪的是,周围竟然不冷了! 那沁人骨髓的极度寒冷,奇迹般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和潮湿,周围一切都是湿漉漉地,我的身下和四周到处都是一汪一汪蓝色透亮的“水”。 冰晶,都被融化了!是那蓝色的液体,是那喷涌而出的液体发挥了溶解蓝冰的效果! 那些蓝色的液体究竟是什么?它怎么会溶解这万古不化的蓝色坚冰?田勇自告奋勇的担负起引诱“万载寒蚬”显身的重任,为的就是从它身上找出融化坚冰解救众人的方法,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达到了我们的最初目的! 既然蓝色冰晶融化了,那,梅小雨是不是已经摆脱困境了?我骤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我猛然从地面上站起身,努力地辨别确认着正确的方向。刚才被清远道长推了一把,方向感一时有些迷糊。 雾气中不清周围的环境,四周一片白茫茫,显得异常空旷寂静。我此时感觉,天地之间仿佛就只有我一个人孤独地矗立着,一种无依无靠的恐惧感陡然而生。 为什么,这感觉会如此熟悉?!为什么?! 是的,这感觉我分明经历过!我绝对亲身经历过!可是,在哪里经历的?我有些记不起来了,头脑中的意识一时被这个奇怪感觉搅得有些模糊紊乱。 额头一阵剧痛,仿佛要裂开一般,我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这阵疼痛,有效地刺激到了我的记忆,我终于想起来了! 是在五帝庙!! 是在初访五帝庙时,在吕祖老爷大殿中到“稳步丹霄”那块木匾时!! 就是在到“稳步丹霄”木匾时,我曾经真实的体会过这种孤身一人矗立在遮天蔽日的浓雾之中,毫无方向、孑然一身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难道,那是一次奇异的“预见”吗?为什么与现在的场景一模一样?难道,是我当时提前到了现在的场景?这是额头那只“地目”给我的一次预见? 我依旧找不到什么是正确的答案。或许,我根本就找不到答案。 梅小雨,对!我要找梅小雨! 我顾不得去分析什么“真知灼见”的原因,现在我是要去寻找梅小雨的。身旁那块摔碎的巨型蓝色冰锥给了我判定方向的坐标,我找到方向感了。 拨开浓雾往前慢慢摸索了十几米,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我到了,原本被冰封着的梅小雨此刻静静地躺在一汪蓝色的浅水中,她娇俏的脸庞上表情依旧静谧安详。 我有些疯狂地扑了过去,从水中一把抄起她冰冷的身体,紧紧搂在了怀中。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寻找方向 小雨的脸庞苍白而冰冷。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 晶莹的水珠从她的发梢上缓缓滴落,她的身体完全没有一丝温度,这让我突然感觉到绝望的恐慌。 我使劲地抱着她,想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怀中这个冰冷的女孩子。 她究竟在这里被冰封了多久?在没有时间概念的魇宫里,很难界定这个尺度。可是要知道,这段时间里,我在魇宫外整整经历了将近七百年! 她闭着眼睛沉睡在我的臂弯里,却感觉不到丝毫呼吸的节奏;我把她的脸庞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又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另一侧的脸上。能感觉到的,却依旧是绝望的冰冷。 我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或许是因为怀抱着冰冷的小雨,亦或许是因为担心她再也醒不过来的恐惧。这种感觉,在上古天冢的石洞内被恶魇制造的幻觉反复戏耍时也曾经有过,是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悲怆。 清远道长呢?!对,清远道长一定有办法!他有高超的医术,一定会让梅小雨再次活蹦乱跳起来!我忽然发现我对清远道长越来越依赖了,好像这一趟冒险之旅离开他我会寸步难行。 我抄起小雨抱在怀里猛然站起身,环顾左右想寻找清远道长和田忠田勇的身影,但周围浓雾弥漫遮天蔽日,连几米之外都不清楚。他们都到那里去了? 田勇刚才在剑刺“万载寒蚬”之后,被淹没在蓝色浓液之中不知道是死是活;清远道长和田忠隐身在茫茫浓雾之中也寻不到半点踪迹。就连一直同样被蓝冰封冻着的超哥、梅教授、凤文魁和克莱尔也不到在哪里。 我心急如焚,扯开嗓门大吼起来:“道长…!田忠…田勇!” 任凭我扯破了喉咙呼喊,四周根本没有人应声。不仅如此,连我自己的半点回声也没有。怀抱着梅小雨,我此刻犹如处身在一个完全寂静的真空环境之中,周围毫无任何生命迹象。 脚下踩着淡蓝色的积水,我踉踉跄跄地抱着小雨四处寻找突破浓雾的出路,冷不防却一脚踩空摔倒在地上。突然的踩空令人猝不及防,倒地的这一瞬间,我下意识地用力抱紧了毫无知觉的梅小雨,尽力不让她发生磕碰。紧接着,她的身体重重地砸落在胸口之上,顿时令人感觉一阵剧烈的胸闷气短。 这一跤,摔得不重,砸的不轻。 半躺在原地缓了缓神,把怀里的小雨轻轻放下,我坐起身了一眼让我踩空的这个地方。这一,开始觉得后怕了。这是一个大约两米见方却深不见底的洞。洞周围地面上的岩石全部都是呈爆裂辐射状散开,上去犹如是被一颗巨大的炮弹猛然射入地面导致的。 现在,我和梅小雨就摔倒在这洞口的边缘。刚才如果我在摔倒的时候不是刻意地调整姿态去保护小雨从而改变了倒地的重心方向,可能现在我们俩都已经坠进这个洞里去了。 到这个洞口爆裂的岩石层,我忽然好像明白了它的形成原因。刚才的那阵地动山摇,与这个洞的形成有着脱不开的关系:“万载寒蚬”在遭受田勇攻击后,就是从这里遁地逃脱的! ------------ 第一百四十章 激流塌陷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地面上,尽量不让身体压碎那些呈放射状破裂的岩石,然后伸出头去仔细观察这个被“万载寒蚬”冲破的洞口。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刚才所到的“深不见底”,仅仅是由于眼睛未能适应黑暗的误判。仔细地往洞里瞅着,我从昏暗的洞穴中还是依稀出了些许端倪。 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实心的洞。 被打穿破开的地面岩层大约仅仅有一米左右的厚度,再往下其实是一个非常幽暗的空间,但凭肉眼却无法正确判断它的深度。此时,四周围的积水通过岩石裂缝和洞口的边缘正不断地向下方的空间里洒落着。 由此来,那“万载寒蚬”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直接在实心岩层上钻出一个洞来遁地逃走,它仅仅只是把另一个下层空间给钻透连通了。难道,它此时就藏身在这个幽暗的空间里? 正趴在地面上向洞里仔细观察的工夫,我突然意识到周围仿佛有些不对劲的变化。定了定神这才找到了感觉不对劲的原因:从洞口向下洒落的水流,竟有越变越大的趋势!我的全身已经湿透了,一旁昏迷着的小雨也正仰面平躺在逐渐变大的流水中。 由于我们所在的这个位置地势比较低,蓝冰融化后汇集的水流正不断地向这里流淌着,现在从洞口向下洒落的水流已经“哗哗”作响如同小瀑布一般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兆头!这洞口边缘碎裂的地面是禁不起大量流水急速冲刷的。 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我快速的向后挪动着,等靠近小雨后重新把她从水中抄起,打算赶紧离开这个洞口边缘。等我抱着小雨完全站起身时,湍急的水流已经没到膝盖了,强大的阻力一时竟令人难以迈步前行。 正在加紧迈步的空当里,一串清脆的碎裂声从水中传来,我的心顿时紧跟着“咯噔”一下。 不出所料,那地面现在已经面临崩溃了,碎裂声就是它发出的。 前方的茫茫白雾中陡然显现出一块半人多高、并未完全融化的蓝色冰凌。它在水流的冲击下像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急速地向我翻滚过来,令人一时有些猝不及防。我抱着小雨猛然一侧身,那冰凌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它湮没在水下的棱角部分还是撞到了我的小腿上。 我承受不住它从下部给我的撞击力,再次与小雨一起“噗通”跌落在滚滚激流之中。而那块冰凌的重量显然不轻,它在撞到我之后被水推到了洞口的边缘,碎裂声再次传来,本身早就伤痕累累的岩石地面在这个瞬间彻底崩溃塌陷了。 碎石、水幕伴着**的眩晕,我们向洞底的空间里急速坠去。 从最初进入魇宫开始到现在,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的滋味了。起初在黑暗漩涡里翻船时,那股离心力的强大要远胜于此时的感觉,这些经历早已经把我的神经功能刺激的很是强大。**时的眩晕感在所难免,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昏过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暗流涌动 多次遇险的经历,让我学会了在恶劣环境中和紧急情况下采取一些保护自己的措施,同时我也要保护怀里紧抱着的梅小雨。+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从塌陷**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没有放松手臂上的力量,自己在缩紧身体的同时又用一只手护住了她的头部。 这次的遇险,依然得到了神的护佑。 随着一声沉闷的“噗通”声,我们**到了冰凉的水中。这下层空间的底部,完全是水,很深很凉的水。 虽然我不会游泳,但是**到水中的这个无奈结局要大大好于结结实实地摔倒岩石地面上,这让我在事后感觉很是庆幸。倘若从高处直接坠地,自身伤筋断骨必然在所难免,保护小雨就更是无从谈起了。 落水的一瞬间,我就被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鼻腔里顿时火辣辣的,胸口像是被人猛击了一拳。上次从五帝庙神道掉进海眼水道,是清远道长出手救了我一命,这次落水对于我来说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下意识里一阵急躁慌乱,手脚在水中就要开始乱划拉乱蹬,冷不丁一丝清醒划过的意识告诉我:身边还有个毫无知觉的梅小雨! 人在遇到紧急情况的瞬间,身体内部会急速的分泌“肾上腺素”,这“肾上腺素”会使人的机体变得坚硬、精神变的顽强,一如在赛场上猛烈挥拳搏击的拳手,自身丝毫感觉不到因对手凌厉攻击造成的疼痛一般。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值完全可以爆表了。 我的精神状态刹那间恢复了冷静。突如其来的呛水令我无法保持正常的呼吸,但我可以迅速的克制自己屏住呼吸不再继续挣扎呛水。虽然一直不识水性,但是肺活量我还是比较大的,憋住一口气在水下撑个分把钟还不成问题。 强压住气管里火辣辣的感觉,我屏住呼吸学着用脚有规律的踩水,想利用反作用力把小雨托出水面,这样至少能保证她不会被呛到。在成功尝试了一次之后,我发现这个举动并不是那么容易。 刚才在呛水的时候,我已经注意到这些水,依旧是又苦又咸的海水。这地方,绝对与“海眼水道”是连通的,亦或者说这里还是在“海眼水道”之中。我的判断应该没错,我和清远道长当时从水道瀑布上攀岩下来后,到那海水瀑布是落入深潭之中的,它们通过地下暗道流经此地是完全有可能的。过了深潭才遇到了那恶心的巨蟾,才又穿越“荧光帛石门”被田忠、田勇擒获。 这条水道,其实一直就在我们的脚下! 可是,我刚才感觉用脚使劲踩水将小雨托出水面的这个举动并不容易,绝对是有根据和经验的。本身,海水由于含盐度高,自然比普通淡水产生的浮力要更大一些才对。再加上上次我在这水道中落过水,当时我虽然拼命地挣扎、手脚乱蹬乱划,但想浮上水面换口气却并没有感觉像今天这么吃力。 难道,是我托着小雨的缘故?是两个人的份量太重了? 拼尽全力再次托着小雨向水面上奋力一窜,我顺便借势猛然换了一口气,紧接着两人便再次沉入了水中。情急之下自己学会这一个换气的方式,我也算是初识了一丝水性。 我的感觉是对的。 当我成功换气之后,便暂时停止了踩水。这样尝试的目的,一是为了节省体力,二是可以静下心来仔细观察体会。 静静地漂浮在水中,周围细微的变化都在我的感知之列。脚下有一股力量,正拽扯着我和小雨向深水之中慢慢沉去。这力量,并不是来自地心的引力,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吸力。 这水道深处,有股怪异的暗流在涌动。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浓雾气泡 这股暗流并不明显,但它产生的力量却很是“粘”人。不是所有小说站都是第一言情首发,搜索+你就知道了。 觉察到了它的存在,我迅速恢复了踩水动作使劲托着小雨想再次浮出水面,但这次的挣扎有些徒劳。那暗流仿佛也觉察到了我想要摆脱它的控制,忽然间吸力变的强劲起来。 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立刻浮进了我的脑海之中:方才遁地而逃的“万载寒蚬”,此刻正静静地趴伏在水底,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我们被吸入它的腹中!难不成,这股暗流真的是它在捣鬼? 人类有限的那点体力根本无法与自然力量相抗衡。挣扎了一阵之后,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次浮出水面,只能感觉到与小雨一起在迅速地下沉着。这个过程中,我下意识地用手四处抓扯着,想抓住什么东西来阻止我们的下沉,一时间本来有些稳定的阵脚又乱了。 随着深度的变化,周围的水压在逐渐地增强,整个胸廓被挤压的感觉如同放上了几十块砖头一般,肺里残存的那点用来维持生理活动的氧气已经明显供应不了大脑的正常运转了,我的眼前慢慢发黑开始冒金星。此时,倘若我坚持不住把嘴巴张开,高压状态下的水流会急速充斥进我的肺中,这样的话就会必死无疑。 忽然,下沉停止了。整个停顿,大约只有两秒钟的时间。 两秒钟后,吸引我们下沉的那股力量猛然改变了运行的方向。它先是“拽”着我和小雨往一侧一闪,随后忽然加速向正上方冲去。 在深水中运动方向的突然改变,对人体是一种极大的摧残,尤其是向上方的快速上浮,这完全是一种会要人命的节奏。但凡玩过潜水的人都知道,在潜水过程中最担心的就是发生快速上浮的状况。尤其是在十米以下的深度潜水时,潜水者一旦毫无顾忌的迅速上浮,急剧改变的压力会使人体血管内的氮分子快速析出形成大量的气泡气栓,这在医学上被称之为“减压病”。“减压病”带来的后果不容小觑,搞不好会使人丧命的。 然而,此时此刻的我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了,先不说“减压病”会到导致什么样的机能损伤,单说在水中屏气这么久早就已经超过我的肺活量极限。 就在改变方向开始向上冲去的那一刻,我本能的张开了嘴巴想要换气。即使依旧是在水中我也要这么做,因为实在憋不住了。 可是,当嘴巴张开后,我吸进肺中的却不是水,而是空气! 这不是幻觉,这是真实的空气! 吸入的这一口空气,令我瞬间恢复了意识。这感觉就犹如忽然被人松开了原本扼住的喉咙一般。 刚刚吸入的这一口“空气”,好像与平时我们呼吸的空气有很大差别。首先,它的湿度非常大。举个例子来形容的话,那感觉就像是把鼻子嘴巴靠近在家用加湿器上进行呼吸一样潮湿的厉害;另外,它里边有一股很浓重的腥味儿,闻起来几乎与当日我们四个人一起驾车进山再次寻访五帝庙时遇到大雾中弥散的那个腥味一模一样! 恢复了自由呼吸,我开始变得清醒起来。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竟然感觉身体不像是在水中了。可是,那种快速上升的感觉却依然存在着,因为我体会到一种正在乘坐电梯上楼的超重感。 我环顾四周,眼前竟又是白茫茫的一片! 此刻,我和小雨竟然躺在一个充满了浓雾的大“气泡”之中!而这个大“浓雾气泡”,现在正从深水下急速的向上方升腾着!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救命稻草 我有些不知所措。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原本再次坠入海眼水道,就已经足够幸运了,这次竟然又在深水中钻入了这么一个能让人自由呼吸的“浓雾气泡”,这不是神的护佑又是什么?我忽然想起了五帝庙中端坐的吕祖老爷,我可是曾经给他老人家结结实实磕过头的。 唯心了,唯心了。 透过气泡的薄壁,借着水下朦胧的光线,我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在我们的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无数个这样的巨型“浓雾气泡”,这些气泡一个挨着一个,正与我们一样向上方快速翻滚涌动着。这个承载着我和小雨的气泡由于重量偏大,上升速度相对要慢一些,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大气泡从我们的身边不断地超越过去,那场面实在是太壮观了! 我贴着气泡的薄壁向上去,那些超越过我们的气泡在升腾到水面时便一个接一个的炸裂开来,从下方望去那场面犹如绽开的礼花一样好。 不对!炸裂?! 我刚刚恢复清醒的脑袋霎时间又“嗡”的一声。 我们刚才被暗流吸住后下潜的并不深,被裹入气泡后变为上浮状态也不过几秒钟时间,我们的气泡,面临炸裂也肯定就是在这几秒之内了! 我伸手一把抓住了身旁小雨的胳膊。 也就在这一前一后的工夫,包裹着我们的“浓雾气泡”浮上了水面。气泡炸裂了,瞬间浓雾四散,强大的惯性将我和小雨弹出了水面。 气泡炸裂的那一刻,我的耳膜像要被撕裂一般一阵剧痛,这是压力骤然改变的结果。 再次落水,我的左手在慌乱中扯到了一把东西,毛茸茸的不知道是啥。 落水的人,倘若扯到什么东西是绝不会松手的,这是本能使然,哪怕它只是一根稻草。 这把毛茸茸的东西,对我来讲就是“救命稻草”。手扯过去,发现它完全可以承重,这让我心头一阵狂喜。 由于一直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左臂稍稍用力一拽,那被明治三八式步枪击中过的地方骤然有些疼痛,但是眼下我也顾不得陈年旧伤了,开始慢慢地把两人的身体向着这“毛茸茸”的东西靠拢。有它作为依靠支撑,至少我们不会再次沉下去。 等我们的身体完全贴近它时,我发现这个东西的个头委实不小,但却依旧没法判断这到底是个什么。它,没有温度,也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动态生命体征。 倚靠着它,我开始仔细地打量分析眼前到的状况: 刚才在水中挣扎时抓住的那把“毛茸茸”的东西,是在这家伙的水平面以下存在着,而且数量相当多、密度也很高。它们,就像是生长在水中的水草一样随着水流四散飘摇、毫无规律的摆动着。 由于现在靠的很近,这些茂密细长的茸毛在水流的激荡下不断扫动着我的身体,令人一时感觉痒痒滑腻腻的。 借着昏暗的光线仰头去,水平面以上的状况与水下则完全不同,它完全是粗糙坚硬的感觉,只不过在这粗糙的表面上还附着着一些类似于贝类的海洋生物,上去犹如海边上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它露出水面的部分并不多,攀登上去应该不用费太大的力气。 我用右手紧紧地将小雨搂在怀里,左手用力一扥,利用海水的浮力猛窜一下抠住了离左手不远的一块附着在上边的贝类。这贝壳附着的很结实,完全能承担两个人的重量。 身旁仍然不断地有气泡在左右不远处炸裂,四散的浓雾一阵接一阵翻滚冒出,这场面就像开锅沸腾了一样。细细想来,这一趟探险之旅好像跟这“雾”有扯不断的关系,一路上总是“云里来、雾里去”,完全是不整个“云山雾罩”誓不罢休的节奏。 五帝庙的史志记载上有浓雾、进山的一路上有浓雾、渡三途河过悬空桥有浓雾、在明洪武初年遇到七叔公怜儿时还是有浓雾…这些雾,到底是怎么来的? ------------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见碑文 爬上水平面突出的部分并没有多费力气。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我平躺在这个“小岛”上喘息了一阵,心里才逐渐安稳下来。 这“地面”上潮的非常厉害,感觉冰凉刺骨,并不适合长时间躺在上边。我索性抄起小雨向前方试探着慢慢移动,能不能找到什么临时安身休息的地方。 刚往前走了十几步的工夫,脚下忽然一阵乱颤,与此同时一股“下陷感”传了过来。周围冰冷的海水瞬间“哗”地涌了上来,一下子又湮没到了我的膝盖位置。紧接着,这些海水却又迅速的四散退去消失了。因为,我们的脚下又升高了些许。 这短时间内的一落一升,让我心里一阵“砰砰”乱跳,没敢继续往前迈步。 这地面,有些蹊跷古怪,来必须要谨慎一些了。 我单膝跪地俯下身,想仔细观察一下脚下的地面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无奈四周光线实在太微弱实在不清楚,再加上抱着小雨也没法靠近地面仔细观察。我腾出一只手在地面上摸索着,用原始的触觉来判断这地面。伸出手后,摸到的是确是一些古怪的纹理。 这些纹理的走向,没有任何规律可循,手摸上去的感觉就像是人工雕刻的一般,它们的深浅程度很均匀。 手上传来的触觉告诉我,这些纹理图案很是熟悉,我的记忆内存库中应该存储过它们。但是在哪里见过呢?我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的揣摩着。 记忆的火花,在瞬间迸发出了光亮。我想起来了,这竟是五帝庙残碑上的纹理图案!当日,我与恶魇幻化成的超哥一起在多重噩梦中重返五帝庙时,我曾经用手指轻轻抚摸过那块残碑,这纹理是一模一样的! 这里的地面上怎么会有残碑上的纹理图案? 这图案,凭借触觉判断是一直向前方延伸的。 脚下又是一阵晃动,与刚才的感觉如出一辙。四周汹涌的海水再次侵袭过来,令人心中难免恐慌。脚下这个古怪的“小岛”,随时都可能会沉没消失掉。 我忽然依稀记起,残碑上的纹理图案好像是有“法力”的! 从当日在那间破厕所中磕破脑门开始,这些古怪就一路相随,后来在连环多重噩梦中被恶魇带回五帝庙,是我用额头上的血迹触发了石碑上古怪碑文的法力,这才逼退了恶魇的如影随形! 对了!是血! 五帝庙里达叔窗根下那块残碑上的文字,正是沾上了我额头上的血迹才显示出“法力”的! 这里遇到的这些纹理图案既然与残碑上的一样,那会不会也具有那种超自然的力量?我和清远道长回到明代一路上受尽磨难,也不就是为了探求这些碑文的来历吗?它今天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个“小岛”上。它在这里,必然有自己的作用。 这一切,肯定有着极其微妙的因果联系! 想到这里,我的心中划过一丝欣喜。不管我的猜测对与不对,我都有必要尝试一下。毕竟,这次试验不需要多大的成本,只是我脑门伤口上的一丝丝鲜血而已。 想到这里,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想起脑门上的伤口这几天早已结痂愈合了。现在,只有一小块痂还挂在额头正中,而且还被海水泡的快要掉了。 心一横,手一抓,额头上那块小硬痂被我自己撕扯了下来。一阵钻心的火烧火燎传来,这感觉痛的真熟悉! ------------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雨醒了 扯掉额头上的结痂后,我用手指抹了一把,手上热热黏黏的。+言情内容更新速度比火箭还快,你敢不信么?我知道,这是出血了。 我将带着鲜血的手掌按到地面的纹理图案上,周围却没有任何反应。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至少不应该如此寂静无声。 难道,是我一厢情愿的判断错误?或许,这些纹理图案根本就与五帝庙残碑上的图案是两码事? 亦或许,是我抹的血还不够浓? 我俯身将小雨放到身旁,又用左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血迹,双手按到了地面上。 一阵钻心的剧痛从额头上霎时传来。 那感觉,就好像要将整颗颅骨从中间裂开一半令人难以忍受。面对突如其来的剧痛,我只好将身体重心转移到扶地的双手上,使劲闭上眼睛等待熬过这莫名的一劫。 可就在我紧闭双目的那一刻,四周围的黑暗和雾气瞬间完全消失了,眼前一片通透光明! 这,不是我的肉眼到的景象。是我的地目,重新被打开了! 从走进魇宫的白玉衡门开始,额头上地目的神奇功能逐渐的消散丧失,这使得只有肉眼凡胎的我像一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个建造于两千多年前的神秘宫殿里四处瞎转,处处吃尽了苦头。现在,我的眼前一片澄明,这份澄明与通透仿佛能一直连接到内心深处一般,此时的豁然开朗之感无可比拟! 然而,令人感到惊喜的不仅仅是“地目”的重开,还有一个神奇的变化也在同时进行着。这个变化来,自于我的双手之下。 一道道幽蓝的光芒,正沿着我手下的纹理图案开始向外围辐射散开,犹如游走的龙蛇一般蜿蜒曲折。 这光芒,与“荧光帛”和那道石门发出的蓝光一模一样。这是巧合吗? 那蓝光在扩展和辐射中越聚越浓烈,在这氤氲升腾的蓝光笼罩下,一道仿佛通天般的玉阶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在那条玉阶的顶端,散发出的不再是蓝光,而是黄澄澄一片通明。 我睁开眼睛定了定神,站起身抱起小雨,慢慢地沿着玉阶向上攀登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着那片黄澄澄的色彩,我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别样的感觉。这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 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此时的感觉,那应该是一种莫名的“欣喜”,但却又掺杂着一份莫名的“忧伤”。 这份“欣喜”,好像并不是黑暗之中到出路的那种欣喜,反而像是在外漂泊了许久终于即将回家的那种欣喜。而那份“忧伤”,却像是在昭示着自己即将到不愿到的东西。 总之,我说不明白。 踏着玉阶慢慢地向上走着,我的怀中微微一动。这,像是呼吸的节奏。 我捕捉到了这个很是轻微的动作,连忙低头去,怀中的小雨眼睑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小雨苏醒了!!她的身体变的温热起来! 这个状况的出现,比其他任何一个变化都更加值得惊喜!原本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小雨恢复了体温和呼吸,还苏醒了过来!我的心狂跳起来,顿时想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可是转念一想,刚苏醒过来的人要经历一个精神意识的恢复缓和阶段,剧烈的摇晃和大声的喊叫或许都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我抑制住狂喜的心情,抱着小雨慢慢转身坐在了玉石台阶上,轻轻地说道:“小雨,你醒了?” 怀中的小雨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明显已经比原来好多了。她侧躺在我的怀中,面庞紧靠在我的胸口。一滴眼泪,忽然从她的眼角流出。 “主上,方才,臣妾好怕…”,她轻轻地说道。 ------------ 第一百四十六章 玉阶之上 终于又听到了小雨那熟悉的声音,这一刻我激动的不知所措。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刚刚苏醒过来的小雨身体仿佛在瑟瑟发抖,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周围寒冷还是内心恐惧,她用一只手轻轻抓着我的衣襟。我感觉到了她的颤抖,连忙把力量用到两只手臂上,使劲地搂住她的肩膀,这样或许能给她些许安全感。 “不要怕,有我在呢!什么都不怕!先别说话,休息一下…”,我轻声地安慰她。 她的眼神还是有些迷离,仿佛还没有完全恢复清醒的意识,只是抓着我衣襟的手有些更加用力。 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任由她倚靠在怀中。只要小雨醒了,这比什么都令人值得高兴。 我离开魇宫的这段时间里,小雨究竟经历了些什么?是什么恐怖的事情使她如此心有余悸?他们由于是怎么会被“万载寒蚬”封冻在蓝冰之中?其实,我很迫切的想知道事情的整个过程。但是转念一想,又生怕这些问题会勾起小雨恐怖痛苦的记忆,再给她造成心理上的创伤。 小雨的转危为安,的确令人松了一口气。但是,超哥、梅教授还有凤大师、克莱尔又失去了踪迹,难免令人焦急依旧。 约摸着沉静了有五分钟左右的工夫,小雨的意识渐渐恢复清醒了。她侧躺在怀里静静的着我,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我刚要说话,忽然却听到身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奇怪响动。这阵响动,又使我顿时警觉起来。 我猛然回头向身后,却依稀到玉阶的顶端、那黄澄澄一片通明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微微蠕动了一下。 玉阶的顶端光线有些强烈,我的眼睛一时还适应不了这个亮度,那微微的蠕动会不会是我的错觉? 我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但又对这个细微的变化放心不下。 “主上,带我过去…”,小雨说话了。 “你感觉怎么样?还能撑得住吗?”,我返身低头着她问道。 小雨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站起身抱着小雨,再次慢慢地向玉阶的顶端走去。越接近玉阶的顶端,那黄澄澄的光芒越是强烈,我已经感觉有些无法睁开眼睛了。 踏上最后一级玉阶,我停住了脚步。 那团黄澄澄的光芒之内,通透出一个慢慢蠕动的东西,我确认刚才的“悉悉索索”声就是它发出的。我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这团慢慢蠕动的、影影焯焯的东西,我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主上,把我放下,妾身有话要说…”,怀中的小雨眼睛注视着这一团黄澄澄的强光轻声说道。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小雨慢慢放到地上。她的体质很是虚弱,落地时的脚步有些踉跄。 小雨站在玉阶之上,抬手轻轻拢了拢有些凌乱的秀发,了我一眼之后默默地转向了那团金黄色的光芒。 “金海奴守陵有功,从今日开始你自由了!”,小雨的一声娇喝让我为之一震。 ------------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蛟护棺 小雨的这一声娇喝底气十足,竟然让站在她身后的我冷不丁吓了一跳。百度搜索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她元气大伤刚刚苏醒过来,从哪来的那么大力量? 这个声音里透出的那份自信和威严的气场完全不是梅小雨所能带来的,这分明是大齐王后的口吻。 我明白了过来,此刻说话的依旧是她身体内的“君王后”。 这声来自后氏的娇喝话音刚落,眼前那一团被雾气包裹着的、黄澄澄的东西登时升腾飞散开来,一条金色的、与当日初入魇宫时遭遇的“青海奴”几乎一模一样的巨蛟在我们面前舒展开它那庞大的身躯。 这,难道就是克莱儿口中所说的那条用利爪瞬间撕烂飞虎队战机的“金海奴”?! 眼前的“金海奴”像是听懂了君王后的懿旨,全身的鳞片伴随着身体的伸展也在快速的开合着,上去金光闪闪的甚是夺目。它俯首微微蜷曲了一下利爪,像是在向眼前久违的女主行礼,同时也像是在为下一个动作积蓄力量。 一声怒怒的低吟,金海奴化作一道刺眼的光芒骤然腾空而去,瞬间消失了踪迹。 随着金海奴的离去,我们的眼前骤然黯淡了下来,再也没有了那黄澄澄的耀眼光芒。等到逐渐再次适应了弱光环境,我到在刚才金海奴蜷缩着的地方,赫然横亘着一个巨大的金黄色长方形物体。 这个长方形物体虽然也是金黄色,但却完全没有金海奴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光芒。相反,它显得很是暗色隐晦,通体发散着一股浓浓的阴气。 我忽然明白过来,我们眼前此刻陈列的,分明是一口体积巨大的棺椁! 我慢慢地移动脚步,来到了梅小雨的身边。此刻,她正怔怔地着眼前的这口金黄色棺椁出神。仔细去,她的眼中竟泛着晶莹的泪花。 “你说过,金海奴在魇宫中有属于它的使命。难道,它的使命,就是守护这口巨大的棺椁?”我低声向身边的小雨问道。 身旁的小雨仿佛并没有听见我的问话,依旧静静地着这口棺椁。 小雨神态的反常让我不敢再继续追问什么,只好也默不作声地陪她站在这里。 “主上,你可知道,这里边是何人?”,片刻之后,小雨开口喃喃地说话了。 “是谁?”我仿佛能猜到答案,但却又不想乱猜测下定论。但猜到的那个答案却让我心里一时紧张的砰砰乱跳。 身边的小雨并没有转头我,借着这个空当,我悄悄闭上了双眼。我想用额头上的地目去探求棺椁中的真相,这应该不难。 但在一番尝试之后,我发现那只能穿世间一切阻隔的“地目”竟对它根本无能为力!为什么会这样?!我知道地目的威力,因为我有过切身的体会,只要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都无法阻隔它的目光所及。 可我却偏偏不到这一口巨大的棺椁之内!难道它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质吗?我一时有些焦躁凌乱。 “主上,可不可以牵着臣妾的手?”,身旁的小雨向我伸出了右手。 我不知道小雨想要干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小雨的手,有些凉。 她转头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笑容依旧很美。 “主上,随我来”,小雨牵着我的手,移步向那口巨大的棺椁走去。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看见前世 来到了这棺椁的旁边,我隐约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言情穿越更新首发,你只来+这,是一种气场。 世界上的能量会以多种不同的方式存在着,而气场就是其中的一种。“气”这个东西,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却能给感知者以无形的压力,这种压力会更令人恐怖。 凭我的直觉判断,这绝对不是一具“普通”的棺椁。“普通”这两个字用在这里,是有它独特含义的。一方面,我是指这棺椁里肯定不是寻常之人,我心中猜到的答案这里边极有可能是那个“齐襄王”田法章,也就是所谓的我的“前世”;另一个方面,“普通”二字指的是这具棺椁的制作材质,这或许也正是形成这个强大气场的根本原因。 “主上,就由臣妾为您揭晓心头的疑问吧!”耳边是小雨那柔柔的声音。 “两千多年的往生轮回,隔不断这一缕牵挂的情丝。既然走到了这里,就再一眼吧,或许这一瞥会令主上找回在渡过“三途河”时迷失的记忆。”梅小雨的声音,不,是君王后的声音此时变得出奇的柔和悦耳,就仿佛是来自天籁的梵音。 这声音,似乎有催眠的功效,它令我的精神昏昏欲睡,却又令我内心充满了无比的愉悦和欣快。 我的手被梅小雨抓在手中,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开始变得有些不由自主起来。小雨拿着我的手,轻轻地放到了棺椁的正面上。 我的手掌刚刚触摸到这棺椁,一股冰冷的寒流霎时通过掌心涌进了体内,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那条“低温甬道”里的感觉。寒流的刺激使我的精神陡然一阵清醒,我下意识地想把手从棺椁壁上移开,但抽了一下却没有成功,因为此时小雨的手掌正紧紧按在我的手背上。我和她的两只手现在已经牢牢地贴附在上边无法动弹了! 我感觉与眼前的这具棺椁融为一体了。这并不是幻觉,这更像是一种灵与肉的交汇融合。这一刻,我、小雨还有眼前这一具巨大的金棺已经变成了一个统一的个体,那棺椁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它在呼吸和搏动着,而且与我们俩是同步的。 这金棺,竟然是有生命的! 此前它所显露出的那份死气沉沉,是因为没有人来激活它! 金海奴虽然一直盘亘在它的上边忠实履行着自己的守护职责,但蛟类毕竟是冷血动物没有体温和心跳,故而对它形不成任何的激活效果。 我的眼前,开始出现变化了。这金棺,正在逐渐变的通透起来。一点一点,从浑浊到清澈,最后变成毫无遮挡的透明。就像是它的分子在改变自己的原本属性,它仿佛慢慢地从黄金变成了水晶。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脑袋里浑浑噩噩。开始乍以为是自己的“地目”在发挥它神奇的效果,但转念仔细一想我的双眼此时明明是睁开的,这个变化与“地目”没有丝毫的关联。这分明就是我双眼正常到的影像! 怔怔地望去,在通透的棺壁之内,我到了令我浑身颤抖的一幕: 一个身穿蟒袍玉带、头戴朝天金冠的男子静静的平躺在那里,在他的身边倚靠着一个身着霞衣凤冠、表情安详静谧的女子。那女子,将头紧贴在身旁男子的胸口,一只手从身上紧紧地拥抱着他。 到眼前这一幕,我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的震撼,全身开始瑟瑟发抖。因为,棺中那名男子的模样与我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而那女子,分明就是我身边的梅小雨! 难道,这就是当年的齐襄王田法章和他那倾国倾城的君王后?! 其实,我刚才猜对了一半。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金棺的主人很可能就是齐襄王,但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田忠田勇口中那娇艳如花、美貌倾国的后氏,她竟然为夫君殉葬了! 她,居然为自己选择了这么一个最终的归宿! 好一个痴情的女子,怪不得她的魂魄会附着在魇宫的彼岸花上等待着小雨的到来,等待着我的到来。这个无主可依的痴情魂魄,就这样整整孤单了两千多年。 ------------ 第一百四十九章 阴魂不散 “我现在无法去恨什么,因为要去恨的,都是爱我的人。友情提示这本第一更新站,百度请搜索+我也无法再去爱什么了,因为我最的爱人已经不在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的**,也即将死去。但是,我要让我的魂魄永远活下去!我,要等他回来!” 到这里我这才终于明白过来,田氏兄弟向我讲述两千多年前二人进宫见到白衣素缟的君王后时她口中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这才明白过来,其实当她控制住悲伤要求让田氏兄弟带自己去青州走一趟时,她或许就已经下定了追随夫君而去的决心! 我的全身战栗着,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的精神有些错乱。棺内躺着的这一对恩爱夫妻与棺外站着的原本就是萍水相逢的一男一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难道,真的有前生和来世? 罢了,自从走进魇宫的那一刻起,不管告诉我这世界上有什么,我都信了。 “原来,是这样!”,我和小雨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熟悉的惊叹声。这声音,对我来讲无异于发自于恶魔的口中。这,是那个日本军官藤原次郎的声音! 我和小雨心中同时一惊,急忙转头向后方。在我们的身后,藤原次郎正举着手枪对着我们,他的身边,站立着自己的亲哥哥藤原太郎。 他们,竟然从“黑石林”的“化骨黑水”中死里逃生了!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经历了这么多,我都快把他们给忘记了。我以为这群该死的日本鬼子无非仅仅是这段惊险旅程中的一个插曲而已,没想到这两兄弟的战斗力竟会如此顽强! 这兄弟俩竟然能躲过那“化骨黑水”的猛烈喷袭,还能从奇门遁甲“风后八阵图”的生门里侥幸逃脱出来。来,老天爷是打算让我跟这俩家伙纠缠不清了。 冤家路窄。 此刻的藤原两兄弟,状况很是狼狈。 藤原次郎的军服已经变的破烂不堪,身上溅满了点点的血迹,头上的军帽也不知去向。他身边的哥哥太郎,此刻正赤着双脚浑身瑟瑟发抖的站立着,他的状况甚至有些笑点:藤原太郎的眼镜是歪扭的,眼下只靠一根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细绳子系在自己的脑袋上。 小雨松开了按在我手背上的手,刚刚还像玻璃一样透明的棺壁霎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我们转过身来,面对着眼前的这两个家伙。 “到眼前的一切,我终于弄明白了。原来,你们俩才是这个游戏的主角!”,藤原次郎依旧采用那种阴森森的说话方式,他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浑身伤痕累累的绝望孤狼。 “梅姑娘,那棺椁中的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这句问话,来自“孤狼”身边的藤原太郎。太郎虽然状况不佳,但依旧不改自己彬彬有礼的说话方式。 其实此前我说过,我对藤原太郎的最初印象,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印象改变不了我们的阶级立场,我们之间是敌人的关系。 ------------ 第一百五十章 无耻的威胁 面对太郎的问话,梅小雨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平静地面对着眼前的这两个家伙。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 “太郎闭嘴!你的废话总是那么多!”藤原次郎猛然转头对着自己的哥哥狂吼道,这一声叫得竟有些歇斯底里。 他的情绪很是狂躁,大喊的时候额头的青筋甚至有些暴突起来。来,从黑石林逃脱之后这一路走来,肯定又有很多令他头疼甚至绝望的险恶遭遇,明显出来他的精神已经游移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别拿着那把没用的家伙吓唬我,在这个强磁场里,枪就是废铁一块,你忘了?”我冲他轻蔑的瞥了一下嘴角。藤原次郎刚才的表现彻底暴露了他的弱点,我知道此刻他的精神意志已经不堪一击了,于是故意用语言和表情来削弱他的战斗力。 “呯!”,一声枪响,呼啸的子弹擦着我的脑袋射到了身后的棺壁上,竟瞬间迸出了一串刺眼的火花。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动,并不是我不怕他开枪,而是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在上古天冢的边缘,鬼子们的枪械都早已经被强磁场给废掉了,藤原次郎的“南部十四式”手枪还能射出子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这也确实是我的大意,后来想起克莱儿当时在天冢里对超哥射出的那一枪,只不过是射程偏短而已,并不是不能击发。 我的脑门上,冒出一滴冷汗。毕竟,我体会过中枪的感觉,那滋味着实不好受。 枪响的那一刻,小雨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这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知道她肯定是以为我被打中了。我轻轻的握了她一下,示意我没事。 “现在,我舍不得打死你”,藤原次郎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其他人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们不行”。 “把手放回去,放回到棺壁上!”藤原次郎用枪指着我的脑袋,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站在我一侧的梅小雨。 这家伙的狡猾程度相当高,我明白他这样做的目的。 他如果直接用枪指着小雨的头,依照小雨的倔强性格就算是死也不会听从他的命令。而他把枪口朝向我,小雨反而可能会因为顾虑到我的安危而勉强屈从。 再者,他之所以用眼睛盯着小雨,那也是因为他见识过小雨的不凡身手。机动先遣队的士兵个个都是经过特殊强化训练的,而梅小雨却可以在几秒钟时间内徒手放到两个,这样的攻击力让藤原次郎此刻不得不加个提防。 “咔,嚓”,藤原次郎用拇指扳开了手枪的击锤。南部十四式属于半自动手枪,击锤工作主要是靠扳机控制的,藤原次郎扳开击锤这个举动纯属是在给小雨施加心理压力。 藤原太郎可能是被刚才弟弟的吼叫吓住了,静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就不敢开枪!”小雨上去并不在乎藤原的威胁。 “哦?这样子啊?差点忘了,我不能打死他,谢谢你的提醒”,藤原次郎又恢复了他那阴森森的说话风格,嘴角上竟然挂起一丝**的微笑。这微笑,完全是心理扭曲的外在表现。 他把手中的枪口向下落了几寸,几米之外的他枪口现在对着的是我的腿部。 不得不承认,受过高等教育的藤原次郎玩心理战术的水平绝对高超。他很擅长用语言、动作和表情来摧毁别人的心理防线。我本来是想尝试着击溃他的精神,但对于这么一个职业军人来说,我的小伎俩上去没起到丝毫效果反倒又被他给控制了。 这个落枪口的动作,貌似是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对小雨的心理震慑效果非常大。确实是这个道理:藤原次郎是不敢打死我,但他朝我腿上再开一枪的胆子还是有的。 ------------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野心昭然 “卑鄙!”小雨的口中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她已经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这个言行极端龌龊的家伙了。寻找最快更新站,请百度搜索+ “不可否认,我的确卑鄙。但是,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只要你们配合我,我就不会伤害你们”藤原次郎的眼睛里满是红色的血丝。 “这里根本就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小雨盯着藤原次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来到这里,根本就是个最不明智的错误。” “错误?不来到这里,怎么会知道你们俩才是这场戏的主角?不来到这里,怎么才能揭开这个宫殿的谜底?我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不是最初想要的那些了!”藤原次郎与小雨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都没有眨动。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这座宫殿里控制时间的神奇力量!我要做它的掌握者!”藤原次郎的狞笑令人毛骨悚然,犹如饿狼到掉队的孤羊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一口吞下的贪婪:“时间竟然都能够静止,而故事却可以继续发生,这太不可思议了,这太美妙了!” 闻听藤原此言,我心头一震。这家伙已经对普通的物质财富不感兴趣了,他的野心竟然是要控制时间的流转! 的确,“上古天冢”里那个强大的神秘“能量场”使得魇宫内的时间持续凝固了两千多年,连“地下海”的巨大漩涡都会静静悬浮在天幕之上。同时,这种怪异的时间扭曲停滞也使得来自938年的日军机动先遣队和来自203年的五人探险小组在这里面正面遭遇却毫无半点违和感。对此,我讲不出理由,也给不了藤原次郎想要的答案。或许,知道这个谜底的人,只有梅小雨体内那一缕痴情忠贞的“君王后”魂魄。 回头一想,魇宫里种种怪异现象的频繁出现,反倒是在我脑海里掩盖了“时间静止”这个最玄奥的问题,而藤原次郎却一把牢牢锁定了这个最根本的核心。他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透过现象本质”这个道理他确实领悟的比我透彻许多! 此刻,我脑海中闪过的,是纳粹份子希姆莱苦苦寻找的西藏沙姆巴拉洞穴中那个神秘的“地球轴心”。难道“地球轴心”真的存在?“沙姆巴拉洞穴”与“上古天冢”,这远隔千里的一洞一坑,难道会有什么莫名的联系?亦或是它们根本就是一回事? 藤原次郎想要控制时间,这个膨胀的野心已经远远超越了昔日秦皇汉武修仙炼丹以求长生的那点可怜私心了,这明明是想要称霸世界的节奏!倘若时间可以在他的手中被任意的停止或是倒转,那他不是名副其实的“世界之王”又是什么呢?! “就凭你?”小雨明白了藤原次郎想要什么了,她的嘴角泛出一丝轻蔑的微笑:“恐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要试试才能知道!我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机会。我再说最后一遍:现在,把手放回去!如果你不想让你身边的这个家伙挨枪的话”。藤原次郎的枪口依旧对着我。 我和小雨的手再次按压到了棺椁壁上。为了保护我,小雨最后终于还是屈服了。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棺椁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