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说少年时 ------------ 楔子 更新时间:2012-08-02 楔子 泰山脚下,茶寮间或坐或站皆是身佩刀剑的江湖人士。茶寮的老板早已习惯在这段日子里聚集众多的江湖人士,此刻他正攥着布巾小心擦拭着自己的一只紫砂壶,这茶壶跟了他多年,经历了岁月的打磨更有一种韵味儿。 这茶寮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然,此刻,在大堂中间,却站着一名少年。说那是少年,倒不如说是一名半大的孩子。 少年低下头,缓慢地拔出自己的剑。 那是一柄不过三尺的长剑,剑身狭长,隐隐泛着宝物之光华。 这是什么材质所造宝剑? 这持剑人又是什么身份? 然而此刻,已经无人去计较。因为这柄长剑,就在众人的眼光中,划破了一名男子的脖颈。 一道血线慢慢的浮了出来,噗通一声,那人栽倒在地,头颅与身体已经分家了。 他,死了。 少年嘴角浮起一道充满不屑的冷笑,凝视着剑身上的一滴血红,轻轻抖了抖,随后诊视的将长剑插回了身后的剑鞘中。 在座的众人谁也没有动,不是他们不想动,倒不如说是因为少年那蓬勃的杀气,让他们无法动弹罢了。 回身拎起了桌面上的青色包袱,少年踏着稳健的步伐缓缓向泰山上走去。 而在他走后好久,人们才终于回过神来。 或许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因为这是萧逸竹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便也是这样的一名少年,在日后的岁月中,会成为无数人心头的梦魇。而这一年,这名冷峻中带着温润的少年,却不过刚刚满十三岁。 那一年,泰山之巅血流成河,无数的武林高手身首异处。被邀请前来主持武林大会的大将军慕容瑜也被剑气所伤。但是,这却令少年的名号愈发的响亮了。 至今,有幸参加了那次武林大会,并活下来的人都清晰的记得少年似笑非笑的口吻:“记住,我是萧逸竹。” 而在这之后,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教派,名为浮云教,世人却更喜欢称之它为――魔教。 附:原文案 这现如今,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难混啊! 好在她懂得抱大腿,而且还是一条镶金的大腿啊! 教主大人,你要小心哦~ 哦?小心,要如何小心?教主挑眉,总不会是每次安儿爱说的那一句吧!呵呵,这闺房之趣,本教主甚喜。 哼哼!某女咬牙,牙缝间险些挤出两字――尼玛! 人说穿越好,在她看来,不过是被某腹黑拎起来在世间涮了一圈儿。苦思中,当年她怎么就没看出来,这小正太有一天会长成腹黑呢!唉~人说歪长了,估计就是如此吧!早知当初,何必现在呢! 但是,这是谁要小心,还准不得一说呢!教主大人,请接招吧! ------------ 第一章 少年(一)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一) 江南的烟雨,便是雾蒙蒙的,像是女子的愁思断不去理还乱。 地面上积了不少的雨水,青石板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那一汪水坑映照出一张布满哀愁的面容。 那是一张艳丽的面容,却无端多了几分愁绪,女子衣着华贵,定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是她的一头发髻散乱,倒是难以看得出是何身份了? 整个人跌坐在地面上,看着那水面上自己的面容,女子低低笑了几声。不似喜悦,倒像是哭泣一般。 “五年的夫妻感情便以为一句不爱而没了吗?傻,真的好傻啊!世间男子多薄幸,便是一纸婚姻又能如何去束缚了他们的心呢!”女子的声音悦耳好听,像是树上的黄莺,只是这凄凄惨惨的语调委实让人大生怜意。 她的视线轻移,面前是高高的院墙,那里有她的女儿,她的夫君如今却都不在是她的了。因为那名女子的到来,让夫君多了笑脸,让他懂得了何为爱情?那自己呢,只是个笑话吧。嫁给他五年,为他诞下一名女儿,如今却被弃之若履,只因一个不爱! 笑,她应该去笑的,她才不会让那些人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她是萧宓儿,她是坚强的萧宓儿,她才不会哭的!可那混合着雨水一同由脸颊上流下的,不是泪,又是什么呢? “需要帮忙吗?”清清亮亮动听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便是在这冰冷的雨天中陡然生出了一身暖意。 萧宓儿回头看去,一名青衫男子就郎朗站在那雨幕之中,他撑着一把绘了竹叶的油纸伞,面上的笑容温暖舒心,那俊美的面容中带着的只有对待一个需要帮助女子的怜惜。“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顿了下,他笑说:“需要帮助!” 那时,想必只是一个猛升的想法,令萧宓儿竟然脱口而出:“请公子帮帮小女子。”她一位妇道人家,竟然向一名陌生男子求助。一时间,她反倒是羞涩了。 “来,将你的手递给我,我拉你起来。” 一只还泛着热气的大手伸到她面前,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温暖的笑容。“小女子萧宓儿有劳了!” “在下夏侯飞霜。” 夏侯飞霜?萧宓儿在心中喃喃语,这样温暖的人却有着这样冰冷的名字。 ****** 雨势渐歇,蜗牛攀上纤细的藤蔓,向着花架子上爬去。 “哇!”陡然亮起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为这初春里增添了一抹生机。 青色的幔帐里,女子湿/濡的发丝粘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黑亮的眸子染了一抹疲累,可眼底的笑意却如同获得了世界上的全部幸福。 “宓儿,你生了个儿子呢!” 女子对上男子关怀的小脸,旋即将视线凝视在刚出生还有些皱巴巴的小脸上。“相公,给宝宝起个名字吧!” 男子狭长的眉微微皱起,而后笑道:“那么便叫做逸竹吧,萧逸竹。” “相公你……”女子的声音有些虚弱,带着一些不自觉的颤抖。 “乖,这是宓儿的宝贝,当然要随着宓儿姓了。”抬起袖子为女子擦拭了下额上的汗珠,男子宽慰道。“即便他姓了萧,便也是我夏侯家的子嗣,该给予他的,一分都不会少的,宓儿大可放心。” 明知道自己担心的不是这个,却偏偏还拿这等事来逗弄自己!这人,着实可恶了些!因怒气让颊上多了几分艳丽,男子看后微微一笑,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宓儿,你好好休息。” 甫一说完,却见女子已经昏睡过去,不由大为好笑。低头凝视着怀里刚出生,却乖巧的很娃儿,男子扬了扬眉。 这日,夏侯飞霜一举的男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 而在一处深宅中,男女云雨方才停歇,空气中布满了欢爱后的味道。 揽着女子娇弱的腰肢,男子朗声道:“送些热水来。” 门外早有候着的仆从,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慌忙就提了早已准备好的热水进了来。目不斜视的将热水注满浴桶,便又恭敬的退了出去。 等到房中无外人时,男子才温柔的唤着床榻上几欲入睡的女子。“宝贝儿,起来泡泡澡,会舒服些。” “早说不依你了,可你偏偏……”女子似是动了怒,一双柳眉竖起,只是刚刚承欢的面容还带着几缕春色,俨然是提不起威严来。 “乖嗬!”男子诱哄着,更是降下身段将女子轻轻扶起,抱着人就踏入了浴桶中。 浑身浸满在温热的水中,身上的酸疼确实去了不少。身子上舒服了,自然也不会同男子再过计较了。女子饕足一般趴在男子胸前,任男子撩起水花,为她清洗着汗湿的身躯。 见女子的裸/背上尽是红痕,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动作就更加小心了。“宝贝儿,我好爱你。” 女子弯了弯嘴角,含笑:“我也是。”说罢,抬起头来,在男子的唇瓣上轻轻印下一吻,手指也不安分的在男子的胸前画着圈圈。“相公啊!人家最近很无聊呢,你带人家出去玩儿好不好嘛!” 男子很是受用女子的娇态,只是伸手按住了她的动作,若再被她这般撩拨下去……“宝贝儿,等天气好了,就领你上街去。” 女子开心笑了,偎在男子怀中,娇声道:“相公,你对人家真好!” 男子也笑,轻轻在在女子额上印下一吻,道:“你是我最爱的人,我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 “呵呵。”女子娇笑几声,手下也不安份起来。 “宝贝儿,你若再是……” 孰料,女子却是挑衅一笑,道:“怎么,你又当如何?!” 男子目光一热,当下拎起女子的娇躯,覆了上去。 刚收歇的云雨,又转然覆起。 屋外,几名侍奉的丫鬟面带不屑,面容上尽是鄙夷。 “一个狐媚子,竟也让咱们爷这般宠着。” “可不是,这白日宣/淫,若让人听了去,可不笑话。” “就是,这狐媚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也不过是一个没身份的平民女子罢了。” “那又如何,还不是挤弄走了夫人!若我说啊,这狐媚子也有些手段。不过,到底是小家子气,竟然还让自己屋子里的丫鬟同吃同坐,可不要被人笑话死了!” “莫要在言语主人的是非了,这要是让人听了去,可有你们好受的!”板起脸来训诫的是府里的一等大丫鬟,名叫宜儿。人倒也随和,对待她们这些小丫头也算是亲厚,在众人眼中倒也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儿了。 丫鬟们听得她所言,众人顿时噤声,倒也有不服者。“宜儿姐姐,她本来不就是个狐媚子,又怕人说去?!” 闻言,宜儿睨了眼这看起来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头,面上闪过一丝笑意,却还是严肃训诫道:“你又懂了什么!新夫人正是受宠时,怎么能由得下人嚼了是非去?!你们在这府里当值,可不能因了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惹了杀身之祸!”也不怪宜儿危言耸听,只是在这深宅中,她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丫鬟们,不过是畜生一般的地位,由得了主人打骂发配,也怨不得旁人。 宜儿说完后,见众人一脸惧怕的表情,这才微微敛了颜色。“听到了没,日后可不能随意搬弄是非!” “是的,宜儿姐姐。” “行了,主子们要一会儿才要人伺候,你们先去一旁待着吧!”看着几名年少的小丫头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跑了出去,宜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来到这府上六年多了,她也有当初一名懵懵懂懂的小丫鬟做到了如今的位子。耳边听着屋内放浪形骸的叫嚷声,宜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虽然方才制止了众人的议论,但对于这名新主子她也是不喜的。当初爷和夫人虽不算不上是恩爱,但也举案齐眉。哪知,自从爷偶然救了这名女子回来,一切就变了样了。也是,若是夫人家中还未落败,哪里会被扫地出门。只是可惜夫人那般善良的心,却被爷随意丢弃了。甚至连怀有身孕的喜事都为与爷告知,真是好倔强的性子啊! 不过,听说夫人如今再嫁,对方又待她温柔宽厚。至于这有孕一事,就不如从未发生过吧! 最后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宜儿再叹。情之一字可真是害死人啊,只是不知这位新夫人的下场会如何啊!但是,这已不是她关心的事情了。她签的可不是死契,再有月余,便差家人使了银钱赎她回去了。这将军府中,可不是一个好去处啊! ------------ 第二章 少年(二)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二) 天空蓝的几乎看不到一丝杂色,几缕浅浅的,如蚕丝般轻薄纠缠在一起的云朵成了唯一的点缀。 庭院里,丁香伴着轻柔的春风,一点一滴浸染着空气中的泥土芬芳。 稚儿牙牙学语,操着谁也听不懂的词汇,却凭的开心。妇人一袭藕色衣裙,衬得肌肤更显如玉,她眉眼弯弯,尽是柔和。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晃动着怀中的婴孩儿,口中轻吐着吴侬软语,是一曲动听的睡前小调。这妇人没有上妆,但尽是将乌发绾起,却已是绝色。 风来,带起一阵浅淡的,几不可闻的冷香。然而,妇人却是似有所感,朝着回廊的方向凝去。 男子面带浅笑,浅青色衣袍划过朱红的廊柱荡起一圈圈曼丽的波纹,而他的脚步轻缓,却是朝着妇人而来。却说,这妇人虽然梳着已婚女子的发髻,却是面容稚嫩,犹带着几分少女的姿容。男子看着妇人,唇角笑意愈发加深,几个大踏步来到妇人面前,他轻柔道:“小竹睡着了?” 妇人亦是浅笑,手指却是指向男子的动作,嗔道:“小竹才刚刚睡着,你这个当爹的,莫要又弄醒了他!” 男子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甚至还有几分失望。见此,妇人又是轻笑,“哪有当爹的将自己的儿子当作玩具的!每每总要将小竹弄哭,才罢手不是!” 这次,男子眼中尽是被尴尬所填满,甚至连鬓发下的耳垂都有些微的泛红。清咳了几声,他道:“小竹每日里这般贪睡,还真像一只小猪呢!” 妇人自然知晓这此小猪亦非是小竹,不禁失笑。心中暗道,这顶大的一个人了,却还是孩儿们的心性。“今日怎的这般早回来?”自家相公正是去庄子里查账去了,却没料到竟然还未过晌午就回了来。 说及此,男子细眉微敛,淡声道:“今日正是骠骑将军出征之日,满大街上都是前来送行的百姓,这城门自然是出不去的。”说罢,他眉眼微低,凝视了妇人一会儿,见她表情无异,才又道:“听说,这次骠骑将军是偕了家眷一同出征的。” 妇人表情微凝,随即无所谓笑道:“夫君,我一个妇道人家,你同我说这些,我也听不懂的。” 男子心中微叹,面上却是笑意盎然。“是啊,就只守着我和小竹便好了。”宓儿,你莫不是忘记了,每每你只有生气时才会叫我夫君的。如今,这一声‘夫君’,却已是显出你心不在焉了。 两人间仿若蜜里调油一般亲密,远处的丫鬟婆子看到了,皆是心照不宣一笑,慢慢退去。看到公子同夫人间感情这么好,她们这些当下人的也是打心眼儿里开心呢! 晌午用饭时,萧逸竹已叫奶娘抱了下去,饭厅里只有夫妻二人,并无旁人伺候着。 夏侯飞霜看了眼自己的妻子,放下手中的象牙筷,为她盛了一碗热汤。“先喝点儿热汤,这天气热了,胃口总是不好的。” 萧宓儿凝视着面前的青瓷汤碗,眼角忽然湿润了。“相公,今生今世能遇到你,是我萧宓儿哪辈子修到的福分啊!” 见她眼底的郁色已经消失的干净,夏侯飞霜才调笑道:“其实,我菜肴感谢宓儿呢!若不是因为宓儿,我哪里能有这么美丽的娘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儿!” “相公,你明知道……” “宓儿!”夏侯飞霜面上染上薄怒,伸手阻拦了萧宓儿未出口的话语。“宓儿,你要记住,萧逸竹就是我夏侯家的子嗣,与旁人没有关系!他是我夏侯飞霜唯一的儿子,日后将是我名下产业唯一的继承人!还有,这等话以后也莫要说了,若是被人听了去,你要如何做人!小竹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萧宓儿是第一次见到夏侯飞霜发怒,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待到听到了他的话后,是又好笑又好气。最后,也只能浅笑道:“是宓儿考虑不周了,还望相公不要见怪!” “哼哼!”夏侯飞霜脸上佯装怒意,冷道:“既然如此,还不快些吃饭!” 相公对自己还真的很好呢!萧宓儿幸福笑着,举箸为夏侯飞霜夹了一些青菜过去。“相公,总是吃肉,对身体可是会不好呢!” 正伸向一盘酱鸡的筷子一顿,随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却是回转了方向,专心对付着碗里的青翠。但是,萧宓儿却清楚的看到,在他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自在,还有厌恶。心底里偷偷笑了几声,又贤惠道:“相公久久不食,是不喜宓儿为相公夹得菜吗?”泫然若泣的表情是如此的可怜。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装出来博取同情的,可夏侯飞霜却是硬不下心肠来,只能逼着自己吞咽下那些难忍的青菜。 眼中得色一闪而过,萧宓儿含笑又为夏侯飞霜布菜。“相公,多吃点儿青菜气色会好呢!” “唔!”淡淡应着,恨不得马上就逃离饭桌。 午饭间是其乐融融,至于是谁乐得谁,就不得而知了。 次日,天气照旧晴朗。 由于昨日去外庄查账一事被耽搁了,今日夏侯飞霜早早就起身了。撩起床帐时,床榻上的女子还在安睡。眼中肉柔色一闪而过,轻巧的下了地,拎起自己的衣袍到外间换下,这才命人端了净水进来。 “公子,今日还要出城吗?”随行的管事问道。 站在府门前,夏侯飞霜略微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这个心情了,今日就在街上逛逛吧!宓儿的生辰快到了,我也得好好计划一番才是。” 管事的面上闪过一抹笑容,自家的公子自成婚后,愈发的成熟了。不过,对待夫人,可是百般疼宠,让人不得不羡慕起夫人的好境遇来。 “夫人喜欢花草,公子不如从这个方面着手。” 夏侯飞霜扬眉,笑道:“那么,就如周管事所说,去寻一寻适合的花草吧!” 扶着自家主子上了马车,周管事同驾车的小厮坐在一起,一行几人,向着街市而去。 行路上,处处听闻到对骠骑将军的期待,盼望着他凯旋而归,同时又对他那位新夫人羡慕不与。夏侯飞霜放下车帘,星眸中冷色一闪而过。 街市上人潮涌动,这马车倒也不算顺利,索性夏侯飞霜便弃了马车,下车步行了。 方一下车,就听到四周一阵惊呼,皆是惊艳的目光。但夏侯飞霜目不斜视,仿若未闻,与平常无异。周管事默默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道:便是公子这相貌,就是叫一名男子看到了,也是惊为天人啊!哪怕是他这个老头子,也不禁晃神。 的确,走在人群中的夏侯飞霜一袭素色白裳,腰间配着一枚白玉环,乌瞳乌发,白皙清透的肌肤更称得唇珠红润。这样一名男子,若是换上了女子的衣裙,怕是倾国倾城,无人可比吧! 夏侯飞霜面色清冷,眼神无波,倒是叫不少有心亲近之人望而却步了。但是,依旧有敢迎难而上的。 “公子……”小女子面容秀美,一排银牙咬紧下唇,带着淡淡的羞怯,显然是因为当街拦人。“可否……” 冷冷瞥了她一眼,夏侯飞霜脚步未停,竟是直直掠过了此女。周管事回身望了眼那女子瞬间苍白下去的容颜,摇了摇头。自家主子,只有在夫人和小公子面前,才会露出温和的模样。这女子……估计要受一番打击呢! “周管事,可是觉得我不近人情了些?”前方,清冷的语调轻慢而来。 周管事慌忙回神,便道:“公子的决定哪里是我们做下人可以决断的!只是……”忽听的一声冷笑,这话是如何也接不下去了。 “周管事,我便是应了她又当如何?这天下倾慕于我的人何其多,难不成我还要各个搭理不成。那若不是,便都娶回府里去,估计也比皇帝的三宫六院差不了多少。” 周管事自知这是主子存心调侃他,却是还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怎么就忘却了,对待那些不尊不爱的女子,公子总算不假辞色呢!哎!都怪他看着那女子可怜,到忘记了主子做人的原则了。对待女子,他可是宁缺毋滥,这些年来/经营生意,多的是涉足声色之场,却从未见过主子对任何人温柔过。如今,估计就只有夫人一人入得了公子的眼了吧!这夫人,可是何其之幸啊! 前方正浏览街边店铺的夏侯飞霜自然不晓得周管事心中打着什么主意,便是即便知晓了,也是无视之。他行事,从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女子,自当是矜持为重,这般在大街上便随意阻拦男子的去处,未免太不知廉耻了些。脑海中,不期然闪现出一些画面,夏侯飞霜冷笑几声,便作罢了。 ------------ 第三章 少年(三)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三) 宛如瑰丽的花朵在夜空绽放,璀璨而盛大,绽放,绽放,目光中只有耀目的花火便无其他了。 蓦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大呼声。 在黑色绒布的天空中,几朵烟花绽开,变幻成为一行大字:宓儿,生日快乐!既温馨,又叫人感动。全京城的人都在这一日见证了夏侯飞霜对于自己妻子的宠爱,那名曾经几乎沦为京城笑柄的女子,却在这一刻再次重新走入了人们的视线中,而且带着更多的幸福而来。这一日堪比曾经那场盛况空前的大婚,直到烟火落幕,依旧为人所津津乐道。 而作为当事人,却是待在自己的小院中,享受着难得的安谧。 萧宓儿自然也是看到了天空上的情景,一颗心都柔软了下来。此刻,她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对这名男子的感谢。若不是因为他,如今的自己估计早已穷困潦倒,或不然早已化作一具白骨了吧! “相公……”她颤声道,眼儿中盈/满了水色。 夏侯飞霜放下茶盏,浅浅笑了。“宓儿,你这可是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终于明白了吧,你家相公可是世间难得的优秀夫君啊!” 这般自吹自擂令萧宓儿眼中的泪花泛去,噗呲一声,竟是笑了。“相公,哪里有这般夸赞自己的。” 闻言,夏侯飞霜撇了撇嘴角,道:“那是因为宓儿总是不注意我的好嘛!” 唇角轻轻蠕动,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相公,你这样子,我又怎么能不明白呢!无非就是不要让我难过罢了。想想,自从在那日遇到你,便是我萧宓儿的重生了。 月上中天,萧逸竹已经叫奶娘抱下去休息去了。院中只有这夫妻二人,吃着糕点,就着热茶。 “宓儿,他出征去了。” 男子清淡的声线在夜色中骤然想起,清清冷冷的,令萧宓儿陡然打了个哆嗦。 “是嘛。”她惨笑了声,脸色有些苍白。“那又与我何干呢!我与他之间的夫妻情分早已断的一干二净了,如今他不过之余我是个陌生人而已。” “哦?”夏侯飞霜扬眉,“那么,小诺儿要如何?” 萧宓儿一怔,随即呐呐道:“她是慕容瑜的女儿,应该……” “宓儿,你可知,她在那儿的生活并不好。”夏侯飞霜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他曾派人潜入将军府秘密大谈过,那个孩子瘦弱的让人心疼,又怎么会过得好呢! “他竟敢!”萧宓儿听完后,勃然大怒。但是怒后,她的神色一片茫然。是啊,即便诺儿过得不好,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不要担心,一切交给我吧!”夏侯飞霜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谁也不曾看到,这这样温柔的眼眸下,却掩藏着凡人无法看到的阴翳。“以爱为名的伤害,不可原谅啊!”他自语道。 “相公,你说了什么吗?” “不,并没有。宓儿,天色已晚了,该歇息了。”他温柔道。 萧宓儿若有所感,皱了皱眉,顺从的站起身来,随着夏侯飞霜一同回房了。 夜色更深,书房中的灯火却并未熄灭。 一袭蓝袍的男子似乎是刚沐浴过,乌发上还有着浅浅的水泽,濡/湿了背后的布帛。墨已研好,但他却并没有动笔,视线没有归依,不知看向何处。 “影一。” 话音刚落,方才还是无人的书房里,忽然就多了一名黑衣覆面的青年男子。他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 夏侯飞霜睇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同几个弟兄去帮我办一件事。” “影一义不容辞,但凭主子吩咐。” “放心,不会很难办。只是,让你去帮我救一个人出来……” 周管事拎着灯笼,朝书房而来,忽然一阵冷风袭来,让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谁在外面?” “回主子,是我,周管事。” “进来说话。” 一夜过去,天色绽明。空气里飘荡着淡淡的花香,顺着风,一丝丝席卷着嗅觉而来。 “呜呜,我可怜的女儿……”萧宓儿看着面前瘦弱的小女孩儿,泣不成声。 床榻上躺着一名大约三四岁的稚童,衣衫破旧,面上清白,枯黄的发丝,正张大一双因瘦削更显的大眼看着陌生的人和环境。 “宓儿,你吓到她了。”夏侯飞霜知晓她为何哭泣,任谁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苛责如此模样,心中也是疼痛不已。眼底染上一层雾气,却在无人时迅速眨去。 被夏侯飞霜低声训斥了声,萧宓儿这才收敛,但视线却依旧凝在女孩儿身上,一眨不眨。仿佛只要她一放松,面前这个孩子就会消失一样。 “你叫诺儿是不是?”见萧宓儿只会低声小泣,夏侯飞霜低叹一声,慢慢坐在女孩儿旁边。 慕容诺儿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歪了歪头,表情有些呆滞。“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不曾想,这话音刚落,便又听到了萧宓儿难以自抑的痛哭声。慕容诺儿瘦小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下,慢慢坐起,倚着床柱,抿起唇不再说话了。 “那么,诺儿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娘亲了?”他柔声问。 “娘亲?”四岁的孩童已经记事了,慕容诺儿对于自己母亲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很淡。“娘亲她……不要我了。”她嗫嚅道,怯怯的声音让这两个大人听得心里发酸。 “娘亲她没有不要你,而是因为娘亲被坏人欺负了,才不得不离开的。” “坏人?”慕容诺儿看着面前这个含笑的男子,猜测说:“坏人,是诺儿的新娘亲吗?” 夏侯飞霜皱眉,看来这柳梦烟比他想象中还有更加让人厌恶。“不过现在诺儿不用怕了,因为诺儿的娘亲已经找到诺儿了。” 娘亲吗?慕容诺儿歪着头,小心的打量着这名一直垂泪的清丽女子。她的面容有些熟悉,表情虽然哀切,气色却是很好。“你是诺儿的娘亲吗?” “诺儿,娘亲的诺儿……”萧宓儿再也无法忍受了,一把便将女孩儿小小的身子揽进怀中,紧紧的,毫不放松。 这是娘亲的味道,属于娘亲的,温暖的怀抱。慕容诺儿开心的笑了,殊不知这样的笑容,更加让人心怜。那仿佛是得到全世界一般满足的笑容,令夏侯飞霜不忍再看下去。眼前这搂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勾起了她心中的某些往事。 没有同萧宓儿说上一声,他闪身就离开了房间,步履不稳的朝着书房而去。 推开房门,他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空远。曾经,他也如此眷恋过母亲的怀抱,但是……如今,一切都变了。轻轻抬起手掌来,看着掌心的纹路,如此陌生的一切,就是他如今的生活了。 想当初,他也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考古系的学生,可现在却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藏起自己,战战兢兢的生活着。 也许,他并不是他,而是她。任谁又知晓,在这大夏朝赫赫有名的儒商――夏侯飞霜,却是一名易钗而弁的女子呢!不过是因为某些人的自私自利,她就被迫放弃了女子的身份,以一名男子艰难的生活。 过去的那些早已远离她的生活中,不管是那些面目可憎的,还是戴着一副和蔼面具却要置她于死地的人,通通再也影响不到她了。她不期望日后有更多的变化,在雨巷中捡到那名脆弱中却带着坚强的女子时,她的生活其实已经悄悄发生了转圜。 如今,她要做的事情便是以这男子的身份,好好照顾她们母子。萧宓儿是名可怜的女子,与丈夫成婚五年,丈夫另有所爱,便以这一条休戚于她。这一点与她母亲的经历何其相似啊,想当年母亲和父亲离婚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对于大人们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执念的愿望他们不要分开。渐渐的,她长大了一点儿,也知晓了一些当年的事,原来一切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为何母亲要和父亲离婚,只是因为在母亲怀孕最艰难的时候父亲竟然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后来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生日竟然和她只相差了三天,简直是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了。而更好笑的却是在后面,在她四岁时,那时妈妈和父亲已经分居了。忽然一日有一名娇弱的女人闯进家里,哭诉着求母亲成全。而那个男人也紧随其后追了进来,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母亲狠毒。简直可笑至极,母亲哪里狠毒?那女人可是自己下跪的,母亲何时逼迫过的她?多年的夫妻,竟然落得这般下场,简直让人心寒。 当时的她不懂,不明白为何他们一味叫嚷着爱情,爱情!直到后来回忆时,她才忍不住冷笑。因为爱情吗?便是这么轻飘飘的字眼,就能让一个男人放弃一直为家里操劳关爱着自己的妻子,转而投向别的女人的怀抱!真是恶心至极! 而慕容瑜与萧宓儿之间,多年的夫妻情分不也是因为一句不爱,而化为乌有。爱情是什么?难道就是以爱之名,伤害了别的人之后,让自己多的开心快乐么?难道,在实现你们爱情的同时,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婚姻中的责任吗?!所以,她不想懂,也不想去经受。此生,只愿以自己的男子身份,来帮助这天下被爱情伤害过的女子。除此,便别无他愿了。 ------------ 第四章 少年(四)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四)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当初那个包着襁褓的小婴儿,如今已能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冲进夏侯飞霜的怀抱了。 胖乎乎白嫩嫩如藕节般的手臂怀着夏侯飞霜的大腿,涎水顺着下巴流下,滴滴答答地淋湿了好一双素色的鞋履。即便如此,夏侯飞霜也未恼,反而觉得有趣极了。这小家伙别人谁也不黏,却单单喜欢对她这个‘爹爹’黏的紧。这不,仅生了四颗嫩牙的小嘴,正嚷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要让爹爹抱呢! “好,爹爹抱。”温柔地抱起小人儿,立即就被糊了满脸黏糊糊的口水,显然是被小人儿亲昵的亲吻给闹的。“看来小竹真的很喜欢爹爹呢!” 其实,夏侯飞霜却是不喜欢小孩子的,总觉得他们过于吵闹了些,虽然她也是由孩童长大成人的。世人总说稚童单纯,却不想曾经在夏侯本家时,她险些就栽在一个单纯上。大宅子里生活的子弟中,又有哪个是单纯的?更别说她那位鲜少谋面的爹爹更是第一大种马,家中妻妾众多,这子嗣更是多得数不过来。尤其是处于这重男轻女的社会下,女子地位就更加堪忧了,也就是如此她那所谓的母亲就瞒着众人,谎称自己诞下的是一名男婴。但这其中的缘由夏侯飞霜却是明了的,不过就是争宠罢了。若是生了个女儿,她这侍妾的位子如何能被提成姨娘,终归不是一个贪婪而已。 但扮作男子,对于她来说,苦虽苦,却也是有着不少的福利的。起码待遇就比那些女孩儿们要优厚的多,可怜的,因为家里子嗣太多,她那父亲可没心思去挨个儿起名字,这女孩儿们的名字竟是按照月份时令而起,若不是她此刻已然是名男子,估计就要叫个什么九月,春花一类的。幸好,幸好,为今虽然有了夏侯飞霜这般冷艳高贵的名号,但也好过春花。 每每这时,她就无比怀念自己曾经的名字,简单,却饱含母亲/美好的期盼。安安,盼望她平平安安的。 花树后浅粉一闪而过,夏侯飞霜笑笑,温柔的唤道:“小诺儿,不要藏了,爹爹已经看到你了。” 话音落下,果见那花树微微颤抖了下,从树后走出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儿。夏侯飞霜看着她稚嫩小脸上的红晕,以及丰满了不少的身形,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像个孩子的模样嘛!当初那般瘦弱苍白的样子,让人以为这孩子可怜的那被饿了许久的乞丐呢! 慕容诺儿看着面带笑容的男子,小手忍不住攥紧了自己的裙裾,低着头,不说话。 无声的轻叹了下,这孩子虽然在这儿被养的好好的,但在将军府中的记忆估计是磨灭不掉了。虽然女子还是文静些好,但她若是一直这般下去,哪怕他日自己为她觅得一门好亲事,估计也要被人看不起的。 “诺儿,到爹爹这里来。”她轻柔唤道。 慕容诺儿飞快的看了她一眼,怯怯的迈着步子,挪到她身边。此时,她分外羡慕待在夏侯飞霜怀里的萧逸竹。能和爹爹这么亲近,真好!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掩藏不住的,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夏侯飞霜又哪里看不出。当下,伸出一只手来抱进怀里的小家伙,令一只手伸向前。“诺儿,来,爹爹领你去找你娘。” 裙裾上的小手微顿,而后才小心的,带着几分试探交托到了夏侯飞霜的掌心上。 天气很好,女孩儿的手掌热乎乎,软软地。夏侯飞霜微微一笑,沐浴在日光下的俊美容易几乎如天神降临。 墙角边,有几名丫鬟偷偷的打量着自家主子,脸色晕红,心中所想不言而喻。但是,她们却是有心无胆,只能远远的看一眼恍若仙人的主子爷,心中偷偷恋慕,至于那腌臜之事却是想也不敢想。早之前就有不检点的丫鬟趁着夫人有孕时偷偷爬了主子的床,结果却落得个被打死的下场。主子爷当时就给了大家警告,这件事也给众人敲了警钟。 是啊,诚如主子所言。‘他’是主子,这身份自然尊贵,哪里是她们这些下人身份能沾得了的,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 至此以后,这院子里也安分多了。她们这些买卖身价的下人,若是惹得主子生气,被打死那还算好的。若是惹得主子一个不顺心,被卖去那些欢场之地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所以,做下人的,适当的还得端的清自己的身份啊! 只是,主子这般俊美的人,哪怕多看几眼也舒心啊! 以夏侯飞霜的眼力自然是早已看到了墙角那与粉墙格格不入的浅绿衣裳,只是没有说破罢了。她明白,当初她那震慑的打杀,早已在众人心中留下烙印,除非她们真的是不怕死,不然肯定是个人敢沾她的身的。不消说她本是女子的身份,便是这丫鬟真想爬了主子的床,只要不是淫奢之徒,估计这丫鬟可是没得了好下场的。这深宅中,最看不得的就是狐媚主子的下人了,哪家没个被打死的丫鬟。 以前她也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如此的狠心,但是这在世道上行走多了,不狠心,也得逼着自己狠起来,不然最后死的就会是你自己。夏侯飞霜自然是不愿意的,只有将自己变得狠毒,变得不近人情。不过,她自认为还是有着几分善心的。反正这些丫鬟们是不会轻贱自个儿的性命的,大抵只是对她这张容颜恋恋不舍罢了,她索性便让她们看得够,反正也无伤大雅。 她在这时代中的生母生的美丽,父亲也是难得的美男子,这生下的孩子总归是不会差的。不过,她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一个女子,却也能将旁的女子们迷得七荤八素的。想想,就觉得有趣极了。 “相公这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心情看起来很好呢!” 女子温柔的话语传来,夏侯飞霜这才恍然竟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院落里,而小院中,萧宓儿一袭简单衣裙倚着门,正笑看自己呢!自己的身份她是清楚的,旁日里在外人面前装的是一副恩爱夫妻,其实更多的是夏侯飞霜对于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的怜惜。不过现在,她倒是起了几名逗弄的心思。 抱着怀里的萧逸竹,手上还牵着个慕容诺儿,夏侯飞霜含笑上前,“吧唧”一声就是在萧宓儿脸上印了个响吻。这院子里早已没了旁人,安安静静地,是以这声音可是极为响亮。 萧宓儿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红晕不满白嫩的脸颊。“安安,你又逗我?!” 夏侯飞霜却是笑得一脸痞气,“宓儿这是说哪里话呢?为夫何时逗弄娘子了,不过是想亲近一番罢了。”这话说的凭般无辜的很,连一双乌瞳都染上了几分委屈。 这若要叫旁人看去,可要大吃一惊。这商场上的霸主,夏侯飞霜何曾有过这般委屈的神情。若是不知情的人知晓了,铁定要同情关怀一番。可萧宓儿却明白的很,这人平日里在外人前一副冷漠模样,回到家里却又是一副样子,每每总要叫她气得半死,到头来却是一番温柔轻哄,让自己又生不起来。 倘若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她刚才那话还真有几分登徒子的意味。萧宓儿无奈笑笑,揉着额角,笑道:“好啦,好啦!快收起你这幅样子来,也不怕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再看慕容诺儿正是一副疑惑的模样,而萧逸竹则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傻乎乎的笑着。哪怕此刻是面对着自己的娘亲,依旧巴着自己的‘爹爹’不放,让萧宓儿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这生了一双儿女,怎么的都对着夏侯飞霜情有独钟,连她这亲娘都忍不住醋起来。 “走走走,进去坐坐。这在门口站着是个什么事儿啊!” 萧宓儿一听她所言,便知一定是有话要说,当下也未拒绝,闪身就走进房内。 屋子里燃了熏香,淡淡的,味道还算清爽。 夏侯飞霜嗅了嗅,带着几分花香,倒也不讨厌。不过她素来喜欢素雅的味道,熏香一般只是不喜的。这一点萧宓儿自然也注意到了,当下解释道:“近日里雨下的多,屋子里总是不通风,我担心有了霉味儿,这才叫人燃了香。” “宓儿做主就好。”说罢,就拉着慕容诺儿坐在一旁,怀里自然还是抱着小家伙萧逸竹。 萧宓儿坐下,便给她倒了杯茶,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她开口。夏侯飞霜呷了口茶,果真不负众望的开了口:“听说那人打了场胜仗,而且……他那新夫人似乎也是有喜了,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萧宓儿怔了下,不由自主的咬紧下唇,放在裙摆上的手也攥的死紧。 夏侯飞霜眼光未抬,仅道:“不过,我已经派人给那女人下了药。” “什么?!”她惊道,竟是不知该如何言语了。 ------------ 第五章 少年(五)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五) 西北的风总是更烈一些,哪怕是夏日里,亦是如此。呼啸而来的风穿过草地,却被厚厚的帐篷阻隔了。 “怎么还没歇息?” 夜色朦脓的帐篷里,男人低哑的声音透着说不出的性感。 柳梦烟心头一跳,呐呐的看着正撩起帘子走进来的男人。一袭常服,并未如往常一样一身甲胄,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一名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女人目光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如今却为她所有。 “你不在,我睡不着嘛!”她笑着娇嗔,浅薄的裙裾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儿,施施然落在了地下。未等到慕容瑜出声,她已经拉住他的大手,眷恋的以柔嫩的颊轻轻蹭着。“总觉着,你不在的时候,心里总会不安呢!” 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大抵都有些大男子气概,更别说慕容瑜这般常年征战沙场的男子。而柳梦烟此刻的表情和动作,无一不让他心中满足。被自己的女人如此崇拜眷恋着,这已是床榻间所感受不到的情绪。 “我的宝贝儿!”在仅有两人的大帐里,慕容瑜毫不脸红的吞吐着亲昵之语,一脸的柔情与往日间的冷硬相去甚远。伸手拉住她放在自己手掌上的小手,微微用力拽了一下,几乎不费力就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这动作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他的空间内,一分都动弹不得,却是亲密无比。 柳梦烟不语,自然也不会去挣扎,反而更加偎近他的怀抱。耳畔是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怦怦,一声,一声,激荡在耳边。 慕容瑜无声笑笑,抚弄着她柔软的发丝,一下,又一下,简直像是抚摸着小猫一般。 “没有我在就睡不着吗?”他似是在问,手将她搂得更紧,同时一张俊颜也贴了过来。他说话时,呼吸甚至都喷洒在她的面颊上,暖烘烘的。 柳梦烟只觉得男人的气息越来越强烈,他们相贴很近,近到她时时刻刻都感受着他身体上的变化。哪怕是在这夜色朦胧的大帐中,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炙热似火的目光,在她脸上来回巡视,几乎要让将人点燃一般。 就当她以为会发生点儿什么时,男人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怎么不穿鞋就下地了?”语气中饱含着不满。 虽是夏夜,但这西北可不同京城里,入夜里的温度可是低得很,更别说脚底冰冷的土地里。慕容瑜皱了皱眉,便轻轻抱起她,步履稳健,最后将她轻柔的放在了榻上。 大帐里只有一张略显寒酸的床榻,没有床幔,但此刻缝隙间漏下的月光却正好照在此处。柳梦烟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忽然离去,脑海中尽是不解。 忍不住追着他的身子,却看见他径直走到一旁,没一会儿就从架子上取了一条干净的布巾。慕容瑜神情温柔,走了过来,忽然在她面前单膝跪下,一只大手以抬起了她的小腿。 柳梦烟下意识的挣扎了下,但看到男人的动作后,心里只有全然的幸福。 “这在外边儿不比家里,眼下也找不出热水给你来用,只能让你将就着擦了一擦了。”他抬起头,笑着对她说。 他的动作很轻,让柳梦烟几乎感觉不到他是在拿布巾帮自己擦脚,只觉得仿若羽毛一般轻刷着自己的脚底,竟然有些发痒。 由于是背着光,帐外的月光照了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而他的身形却更显高大了。即便是单膝跪在她面前,整个人依旧宛如被他怀抱一般。 他单手托起她纤细的脚,轻轻拭去不小心沾到的灰尘,同时他的视线也在悄悄观察着她的脚。她的脚很小,就如同她的身形一般,难不成江南女子皆是如此吗?这一点慕容瑜不清楚,但是看着还不及他手掌大小的脚,目光灼热。圆润小巧的脚指头,珍珠一般,粒粒紧挨在一起,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掌心感受着她肌肤滑腻的触感,柔软且带有弹性,他心中微叹,擦完后竟是不忍放开。大抵是天空色的月色也不满只有他一人独享这美景,竟是悄悄自身后探了进来,就见那如牛乳般洗白滑/嫩的脚背,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微微泛着一层柔和细腻的光泽来。 夜色总是多暧昧,在这夜里,这样一双洁白小巧的裸足就展现在自己眼前,且被自己把玩在手心。慕容瑜喉头一动,扔下手上的布巾,如被施了魔咒一般,微微托起她的右足,低下身躯,薄唇覆了上去,竟是在那细嫩的脚背上印下了一枚近乎虔诚的吻。 柳梦烟微微张着嘴,整个人都僵掉了。慕容瑜是什么人,她自然是指掉的,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她一时间无从反映一般!同时,她的心底却是在笑。这个人男人终于被她完全掌控了吗?不单单是身体上,连心理,思想上都是。当然,这也不枉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 “相公~”她柔声唤道,一双眉目潋滟柔光。 慕容瑜微微抬头,措不及防的就撞进了这样一双不掩饰的目光中。 柳梦烟总喜欢称呼慕容瑜的名字,她认为只有这样才能显得更加亲密一些,而慕容瑜自然也是亦然。但是,在两人闺房之趣时,她总是喜欢唤着他‘相公’,而他则是喜欢叫她‘宝贝儿’。 男人怔愣的表情落入柳梦烟眼中,让她的心中更觉自豪了,能俘虏这样一名男子,哪里不值得高兴呢!她的手指轻动,慢慢搭在小衫的系带上。她穿着的本就是一件式样简单的衣裙,如今这般轻轻一扯一拉,衣襟顿时开散。 而随着他的动作,慕容瑜的喉头不住滑动着。衣料滑过细弱的肩膀,轻轻落在榻上,一对美丽的雪峰也落入慕容瑜眼中,而那两点红梅更是没得不可思议。她这衣裙间竟然什么都未穿,这娇躯就这般展露在慕容瑜眼前。 正在榻前的位置,向上俯视,完全将美景一览无余。幽谷间青草柔嫩,几缕春水润泽山地,柔和的,勾动着人的心怀。 手指轻勾,她宛如一名魅惑的女妖,修长的大腿慢慢打开,身子也轻轻压后。红润的唇缓缓开启,“相公,你还在等什么呢?” 如若慕容瑜再不做点儿什么的话,他估计就对不起男人的这个称号了。于是,他迅猛的扑了上去,将这魅人的妖精压在了身下。 “宝贝儿……”他唤着,薄唇牢牢占据着女子的樱唇,轻探,深入。 柳梦烟双手抱着男人的肩膀,修长的大腿则盘踞着男人健硕的腰肢。 帐外的月光也仿佛羞怯的躲了起来,篝火燃烧发出噼啪的响声,深沉的夜里,肉体相互交缠,肆意喘息着的男女,丰沛的水流响动着暧昧的声响,而夜则更长了…… 萧宓儿在夏侯飞霜说着这句话后就傻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去给她下药。连屋子里尚有两个孩子都没顾及,抓着她的手臂猛地就是一阵摇晃:“下药?下什么药了?!” 夏侯飞霜懒懒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宓儿啊,你怎么还要问我呢?你说――我会给她下什么药呢?” 怔愣的放开她的手臂,萧宓儿不可置信道:“你竟然给她下了堕胎药不成?”她是疯了吗?! “自然不是。”她说,不过还没等萧宓儿喘上一口气,她紧接着又道:“不过也差不多,只要他们在房事上多多注意些,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萧宓儿愣了下,随即脸色大红。对于柳梦烟其人,她虽然不算了解,但当初在将军府中时,她就曾撞见过自己那严肃的丈夫,竟然和她在花园中就做起了那档子事。后来暗地里听丫鬟们说,这个柳梦烟可是个淫/荡的女子,每日里总是缠着将军欢爱一番。方才夏侯飞霜的话语,自然是让她想到这上面去了。 “可是……你为何要对她下药?”想了想,她问道。 “宓儿,你莫非在我宅子里过了段安乐的日子,连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萧宓儿一呆,面色有些发白。在将军府里,她过得那还算是日子吗?成亲五年的夫妻,虽算不上恩爱,但也举案齐眉。结果,就因为一时心善,让一个差点儿落入火坑的女子进了将军府,从此就取代了她的地位。对于自己的丈夫,萧宓儿更多的是敬,但爱意自然也是有的。结果,就因为一个爱字,她就落得个被休的下场。难不成就是因为丈夫不爱自己,所以自己就要将自己的丈夫拱手与他人?这是什么道理!那女子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同慕容瑜之间没有感情,拖着不过是两个人都痛苦了。难不成,自己五年的岁月就付诸流水,什么都算不上吗?他们有没有为自己想过,被休戚的她日后要如何做人! “安安……虽说如此,但是……”虽然萧宓儿是深宅中成长的女子,但萧家不同于其他家族,可没有那些弯弯曲曲的门道,也难得她还能如此单纯。 甩开她的手臂,夏侯飞霜径自给自己的茶杯蓄满了热茶。“宓儿,你这样单纯,当初若不是我救了你回来,估计你早已不知横尸哪处了。想的对敌人仁慈,可知晓人家会感恩你?你有记得诺儿的惨状吗?你有记得你当日生产时的痛苦吗?”本来,夏侯飞霜对于柳梦烟并不是恨上的,但是当日里萧宓儿险些难产,经自己手下的人探知,却原来是被下了秘药。而这下药之人自然便是柳梦烟了,一名女子如何狠毒,竟然为了自己的幸福残害另一名无辜的女子,当真可恨! ------------ 第六章 少年(六)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六) 茶香袅袅,淹掉了满屋里清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夏侯飞霜放下茶杯,凝向萧宓儿。“这件事,也许本不该发生,但是……如果,她的心平复不下来,这火起,人可是要被烧掉的。”曾经何时,她已学会了压着嗓子说话,女性娇柔的特质也变为男性的清冷,怕是连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本来的语调了。 萧宓儿被父兄们保护的很好,所以在将军府中,才会落魄到任人欺负。诚然,夏侯飞霜是看不得女子软弱不堪的。但那日雨巷中,那一双倔强的双眼却让她停下脚步。果然,这随后发生的事情就有趣多了。将军大人休戚发妻另娶他人,可这下堂妻却怀有身孕但却并不愿回去那深宅之中,有趣,真有趣啊!古人的生活未免无趣了些,多点儿趣意也总比打发时间过活要好得多。 夏侯飞霜自然有着一颗善心,但也不会随意帮助那些软弱对生活已然没有希望的人,而萧宓儿则是她尽心去救助的第一人。她这假男人的身份也是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有萧宓儿出现,正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且还附带一个大胖小子,连子嗣都不用发愁了,何乐而不为呢! “宓儿,你无需担心。这件事知晓的人只有你我,以及我的亲卫罢了。料想他们如何去查,不过也落得个……” 凌晨,天还未破晓。营帐中蓦然地却爆发出一阵狂吼:“来人,将军医给我寻来?!” 众兵士面面相觑,不知有何人重病,但见急匆匆赶来的军医进了主帐,这才大抵有了心思。不过,心中对慕容瑜的怨气则更多些。这征战沙场,竟是带了名妇人来,刀光血影中,连自身都尚且顾及不足,却还要分身乏术去保护这夫人的安全,当真让人气愤!但话虽想,却无人敢说。虽慕容瑜此举极为不妥,可他在军中小有威望,就不说他那一身武艺也是无人敢上前顽抗的。 但有好事者却悄悄竖起耳朵,听起了主帐中的动静。 却说慕容瑜同爱妻正欢爱当口,忽听爱妻一声惨叫,空气中已弥漫了淡淡的血气。借着月光一看,当下便震慑当场。为了欢颜爱人而铺设的素色锦缎,此刻却被血色浸染,而自己守着心肝儿上的宝贝儿更是面无血色。 这军医其实是慕容瑜特意差人请来的,本事自然了得,平日里除了偶尔为将士们诊病,最多的还是妻子的身体为重。他的烟儿出身江南,身体娇弱,这长途跋涉间免不得要有个头疼脑热,疲乏无力。 “大夫,烟儿她怎么了?”眼见着军医用湿帕子擦着手,慕容瑜忙上前追问。 军医是名中年男人,面目平凡,一身医术却是极好。然,此时他面上却有几分怨怒,口气也不甚平和。“我已为夫人施了针,她这会儿正睡下了。” 听完,慕容瑜就要越过屏风冲进去,哪知却被一只纤瘦的手阻拦了。“大夫,你这是何意?”他皱眉,不解道。 “这我却要问问将军了!”无惧他面容冷肃,军医面容平淡,语气也略显清冷。“明知夫人有孕,这前三月正是危险期,切忌房事!罢了,反正将军与夫人少年心性,就是可怜了那早夭的婴孩了!”说罢,长长一叹,似是可惜。 慕容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怔了怔,片刻后才开口:“这话是什么意思?烟儿她有孕了?” 闻言,军医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不像作假,才犹豫道:“莫非将军不知?昨日我为夫人诊脉,却是已怀孕月余了,难不成夫人未曾同将军分享这好消息不成。”话顿,便又道:“节哀。”这言下之意,那孩儿却已不见了。 至于这其中缘由无需他自己解释,相信慕容瑜也能想明白才是。叹了叹,军医拎着自己的药箱,同随行的僮儿一起离开了这蔓延着药香血腥的帐篷。 小丫鬟捧着木盆正往外走,忽然见到将军大人就直挺挺的站在屏风旁,面色苍白,宛如雕像一般。稍愣了下,微微行礼,便转身离去。 错身间,正好让慕容瑜看到满盆的血水,刺得人眼睛发痛。他的孩子没有了?这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以前萧宓儿也为他生过一个女儿,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期待过。可是谁能告诉他,这一切却转瞬间都化为乌有了,他的孩子,还未成形的孩子就化作一盆血水…… “……纵欲过度,不慎滑胎罢了。”夏侯飞霜漫不经心的说着,眼角的余光看向萧宓儿的表情,见她脸色微白,眼中光芒闪烁不明。让一条小生命自这世间消失掉,残忍吗?也许在某些人眼中是如此,但在她看来,不过一种打击报复的手段而已。至于萧宓儿,还得让她自己想明白才是。 她不仅仅只是一名女子,一名妇人,她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要懂得保护他们,让自己坚强起来,不然……她护得了她一生吗?她不认为,毕竟以她自己也会有自己的生活。总想等一切尘埃落定时,去游遍天下间的美景。而那时,她只愿独身一人,萧宓儿同孩子们,自然只能托旁人照顾了。 旗下的产业多不胜数,轻易交到一名女子的手里,夏侯飞霜并不在意她将它们败光,而是不想让手下的工人们没饭吃。所以,萧宓儿试着自己站起来吧!我夏侯飞霜,可不是你的保护伞啊! 手指绕着茶杯上的花纹打着圈圈,耳边听到嗖嗖几声,院子里已多了几名黑衣覆面的男子。这青天白日间,这些人的打扮未免太过怪异了些,只是此刻院中无人,自然也没人看到。 听到门外的动静,夏侯飞霜抬了抬眉,道:“进来回话。” 萧宓儿稍愣,见三名形容诡异的男人已经推门而入了。忙向夏侯飞霜看去,见她面上毫无异色,想必这便是她的暗卫吧!镇定了下心神,她端坐位置上,尽量让自己看的从容一些。 黑衣男子们进来先是朝着夏侯飞霜一拜,念了声公子,随即又朝萧宓儿一礼,道了句夫人。这让萧宓儿有些受宠若惊,那边夏侯飞霜已开口问了:“怎么?这就回来了。” 领头一人伸手自怀中取了信封出来,恭敬递上前去。 夏侯飞霜接过,并未着急打开,而是静静等待着。 果然,那人随即又道:“幸不辱命!” 唇角微勾,夏侯飞霜不用展开信笺,便已经知晓其中的内容了。挥了挥手,道:“都下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三人忙道了声不辛苦,如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几人走后,夏侯飞霜用指尖弹了弹信封,笑道:“宓儿,你可知这里面是什么?” 她的笑凭着几分诡异,萧宓儿一愣,脑海中不知为何却浮现起她们方才的对话来,脸上顿时血色尽褪。 如此,夏侯飞霜才不慌不忙的撕开信封,展开洁白的纸张来,缓缓念出声来。 “听说了吗?咱们那新的将军夫人因为和将军在床榻上厮杀太重,连孩子都流掉了!果然是下贱胚子!”说罢,还觉不满,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旁边儿也有人紧着说:“可不是吗?本来这行军打仗就是不女人掺和的事儿,却非要来!这下好了吧,勾/引咱们将军,连孩子都掉了!” “论我说啊!不常有说娶妻当贤吗?这女人长得再好看,引得男人们再欢喜,也不是个省心的玩意儿!也不知将军是哪里不对了,放着夫人那么好的女人,却娶了这种玩意儿!” “这你可不知了!我听说这女人还是夫人救回去的,后来勾/引了咱们将军,还整天什么爱呀,爱呀,听的就烦死!” 絮絮叨叨,又说了了一阵,却不知有人正在暗处静悄悄的听着他们议论。 柳梦烟攥着门帘的手指泛白,一张如玉面容也迅速褪成惨白。竟然在暗地里这般编排她!好啊!一个个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不是,竟然说她不如那个女人!她就不信了,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人,会比不上一个古人! “夫人……”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唤着女主子,方才夫人的表情好可怕啊! “没事,我就不出去了。扶我回榻上躺着。” 听罢,小丫鬟忙不迭伸出手去,心中却愤愤不已。明明大夫就叮嘱她不要下床的,这刚刚小产,可她偏偏不听,不曾想又听到了兵士们的议论,没看着脸都气白了吗?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将军要惩戒的可是自己啊!这个女人,就不能让人省心一些吗? “当真如此?”萧宓儿忙抓过信笺看了又看,不知是该放声大笑,还是为那个夭折的孩儿感到可怜。但这不是如安安所说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安安,这与咱们无关吧!你说啊!” 夏侯飞霜看着浑身发抖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无可奈何。“是啊,与咱们无关。”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推手罢了。 ------------ 第七章 少年(七)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七) 繁华落尽的初秋,慕容将军终于率领着将士们班师回朝了。 夏侯飞霜早已得知了这一消息,不过对于慕容瑜她不甚感兴趣,她更加感兴趣的是那位在战场上献于良策的柳梦烟。 城门大开,京城的百姓们早在清晨天刚蒙蒙亮时就已等候在此,他们别无愿望,只愿能有幸一睹慕容将军的风采。 彼时,夏侯飞霜正偕同娇妻在酒楼临窗的位子坐下。跑堂的小二自然是认识夏侯飞霜的,见‘他’温柔的扶着娇妻上楼,还不住关怀着怀中的稚儿,不由对那女子的面容更加好奇了。这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若是有什么八卦可是传的飞快。所以,关于富商夏侯飞霜竟是娶了名下堂妇回门,还是极为好奇的。听说这女子曾是慕容将军的妻子,不想去被休戚下堂,传闻中是慕容将军另宠他人,想必是姿容入不得慕容将军的眼吧。 这女子,一袭水绿色衣裙,姿容秀美,虽是已婚妇人,却并未梳起妇人发髻,仅是简单绾发,大方素雅。小二偷偷睨了一眼,这夫人若说美艳,自然是比不上这京城里的花魁娘子们的。可这夫人面上却带着几分稚气,眼底也是纯然一片,懵懵懂懂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掌心怜爱。 只是,如此女子,为何却被将军给休了呢?难不成,那位新夫人更得将军心思不成。但这可不是他能议论的了的,只能稳稳做着自己手下的伙计,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瞟向二楼去。 夏侯飞霜同萧宓儿成婚后,这几乎还是第一次一同上街去。萧宓儿作为一名大门不出二门不近的娇女,上街的机会也少之又少,如今能这么堂而皇之出门,却还是第一次呢! “知道我今日邀你出来是何意吗?”夏侯飞霜漫不经心说着,眼睛却是看向窗外的。人群熙熙攘,真是好不热闹啊!嘲讽一笑,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预料中的好戏了。果然啊,她这人就是有着几分略根性啊! 萧宓儿正捧着个拨浪鼓逗着怀里的小竹,听到她说,眉心稍颦,回道:“莫非是让我来看将军回朝的?”曾经的怨恨,她已经能很好的掩盖在眼底深处了。对于慕容瑜,她可不止是恨意而已啊! “是也不是。”她笑笑,指着楼下的人群,道:“很热闹不是吗?” 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宓儿索性就没有开口,倒是怀里的小竹不甘寂寞的揪着母亲的衣襟。 “不过,一会儿会更热闹的。宓儿,你知道萧家是如何破败的吗?”萧家在商场中小有名气,家中也有人在朝为官,夏侯飞霜自然是认得的。不过,萧家向来慈善,于她的财路上倒没什么妨碍罢了。但是对于当初萧家离奇落败她还是很上心的,这不就让她查出来一点点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来。 听到萧家二字,萧宓儿神色一怔,忽听的耳畔小竹不满的哼哼声,原来竟是自己不小心掐痛了孩子,连忙撒手。“安安,你这话?” “萧家的落败同你那位前夫,还有他那位新夫人都脱不了干系啊!”叹了声,夏侯飞霜无奈道。原本以为柳梦烟不过是名同来自一个世界的同胞,却不曾想那女人竟然还有这种心思。一名现代女蛊惑一名古代男子算不上什么本事,但她就是有能力哄的这慕容瑜硬是将萧家搞垮了。原因竟然也有意思的很,听手下报告竟是防止坏心女配有心陷害。委实可笑的很!莫非,她还当自己是穿越女主不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萧宓儿则是阻碍女主道路上的女配?准备适当的将她炮灰掉吗?这人绝对是有病啊!而且还病的很严重,包准还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等了久久,萧宓儿都不说话,夏侯飞霜凭自想了想,倒也了然。也对,往日里的夫君竟然对自己如此,心里一时间也是无法接受的。不过,在听闻这消息后,她就已经有了最新的打算。如今,正是付诸实施的时候了。“宓儿,我同慕容瑜以及柳梦烟都无仇怨。” 萧宓儿微怔,不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夏侯飞霜紧着又道:“本来你是我的好友,我自当帮你报仇的。但如今,你们三人之间的仇怨已不仅仅是夫妻恩怨,而是家仇了。这个忙,我可以帮,但是你自己的仇理应由你自己去报!这样,才能让你九泉之下的父兄们得以安息。”也顺便让我看看,一朵娇弱的小花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吧! 半晌都没有说话,萧宓儿盯着怀中的稚童,额前的碎发遮挡了她的全部表情。 “快看!是慕容将军!”忽然,楼下爆发出一阵大喊,紧接着就更热闹了。 萧宓儿下意识循着声音去看,正巧看到了骑在骏马上的高大男子,他依旧那般丰神俊秀,眉宇间都是自信,饱经风霜的面容不显落拓,反而让他多了几分粗野的味道。这是她看了五年的男子,而此刻却是觉得无比的陌生。这般肆意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或许是因为他从不愿在她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吧! 她注意到在他身后有着一辆朴素的马车,偶有风过,便露出了马车里艳色的裙角。曾记得当初那个虚弱的女子满足的饮着自己奉上的热茶,转眼间她却已高高在上,取代了她的位置。当然,这一切她只能怨在心里。可是,她却苛责她的诺儿,并且连同慕容瑜害了她的家人,这一点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对于夏侯飞霜的话她毫不怀疑,她是一个好人,而且她萧宓儿又有什么值得她欺骗的呢!是啊,她说得对,自己的家仇要自己亲手去报才对。眨去眼底的水雾,萧宓儿回身,面上是少有的坚定。“是的,我的仇自己来报!” “如此,甚好。”夏侯飞霜笑笑,抬手一扬,向暗处里打了个招呼。 喧闹的人群中忽然多了一些声音,没一会儿就如浪潮一般,迅速的传播下去。 来往的士兵们与百姓贴的极尽,自然而然也就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这将军不仅带了女眷上了战场,而且在交战前夕还和自己的姬妾缠绵榻上。” “你这算什么啊!我听说啊,这女人厉害的很,怀有身孕总惦记着欢情。” “你们这消息早就过时了,我听说不仅是缠绵了一整夜,还不小心还肚子里的孩子给玩没了!” 各种声音充斥在耳边,不想听到也难。士兵中有对那日的事情有些了解的,此刻只觉得丢脸万分。这胜利回京,本身一件值得庆贺的事,可他们却因为这事被人质疑,议论。有面皮薄的,恨不得都要埋头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有不甚了解的,也将信将疑的看着前方马上的男子,以及他的新夫人。不多时,这军队中也就小声的议论起来。 身后听的嗡嗡声,慕容瑜皱了皱眉头,回身吩咐了下。车队经过一家临街的酒楼,慕容瑜疑惑的看着方才一闪而过的面容,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无论如何回想,却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女子了。他慕容瑜见多的女子不多,只因为他素来不近女色,鲜少有能被他记在心里的。可是为何方才那名女子,却激不起他的一点儿印象呢! 仅是这一错身,却也让萧宓儿看到他眼中的不解,心中顿时冰凉一片。相守五年的夫君,竟然连自己的面容也记不得了吗?哈哈,还真是凉薄啊! 却说慕容瑜虽阻止了兵士们的议论,却挡不住悠悠众口,不过是半天时间,关于那日在军营里的旖旎之事却已经是京城中最炙热的话题了。而这消息也迅速的传入了皇宫中,那些贵人们的耳朵里。 天子早在当初对于慕容瑜带了一名女眷去往战场就极为不满,虽然这女子后来确实有为军中出力。早前接到折子,这慕容瑜竟要给这女人一个诰命。他思索了一番,迟迟没有定夺。虽然他居于深宫,但对于坊间之事还是稍有了解的。也对慕容瑜休妻一事略有不满,那夫人他是见过的,往日宫宴里也见过几回,确实是一名能登大雅的曼丽妇人。 而这妇人在京中贵妇中也是风评不错,只是这慕容瑜是哪里不对了,竟然就将这妇人休掉了。武将休妻是常事,可是将如此贤妻下堂,可叫人看不明了。 适才,有太监带来话来,说这慕容瑜的新夫人不仅在阵前诱/惑主将,竟然还丢了孩儿!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竟然从未听闻,若不是方才听到百姓们议论,是否还要被蒙在鼓里!他大夏的将军莫非竟是这纵/欲之人?若要被人知晓了去,他这皇帝的脸上也颜面无光啊! 祖上就以礼制警人,不曾想在他在位期间,就被驳了这么大个面子!委实可恶!看了眼手下的奏折,天子狠狠掷于地下!如此淫/邪妇人,竟然枉为正妻! 宝蓝衣袍的小太监闪过宫门,走向暗处。“事情已经办妥了。” “如此甚好,切记此事不得与外人提起!” 小太监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这是打赏你的,你这次办的不错,日后还有事必定第一个找你。” 而宫中的一切,慕容瑜等人尚且不知,依旧缓慢的随着仪仗走在街上。 ------------ 第八章 少年(八)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八) 转眼间,暮色已至。 秋风带着淡淡的凉薄,吹拂着京中贵女们轻薄的衣裙,宛如瞬间开放的繁花,好不耀目。 女子们衣着华丽,男子们则高谈阔论。确实,今日是值得庆贺的日子。主位上天子还未莅临,众人倒也难得放纵。 柳梦烟撩开车帘,看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历经岁月洗礼依旧气势不减,磅礴的欲将人压垮一样。这不是一处历史遗迹,而是活生生展现在眼前的史实。 她曾经去过北京的故宫,也曾见过壮丽的紫禁城,然而那终究同眼前的景色不同。她从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如同小说中一般穿越到这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异世,这个奇异的大夏朝正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初到这里时,她还是懵懂无知,甚至险些被人给哄骗到青楼中去。但总归是女主命,如今的她不是活的好好的吗?顺风顺水,如同每一位穿越小说中的女主一样。 审视了下自己华丽的衣着,柳梦烟满意地笑了,今夜必将是她在宫宴中崭露头角的日子。 到来的官员们相互寒暄着,不多时听到有人说慕容将军到场了,立即就吸引了一大批视线过去。且看一袭黑色衣袍的男子,眉飞入鬓,鼻梁高挺,薄唇轻抿,神色淡漠,只有在投向身边的女子时,才会多了几分暖意。再看那女子,却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但今夜的宫宴上,她却也并不是特别出彩的。一袭水绿衣裙,发堆如云,一支白玉钗就是唯一的点缀了。这女子看来清丽可人,不过这身打扮倒显得有些不合宜了。这般素雅,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些。 贵妇人们平日里无事,就喜爱聊聊这京城里的八卦,而这慕容将军的新夫人显然正是大家的话题之一。 “瞧瞧那狐媚子的样儿,嫁为人妇还不懂得收敛些,装着个小丫头的模样,不知要勾引谁啊!”说这话的乃是礼部侍郎的妻子,浓妆淡抹,樱桃小口轻吐却是些吝啬之语。 旁人晓得这礼部侍郎是个惧妻的模样,这夫人虽讨厌的就是生的妩媚的女子。早前同萧宓儿虽算不上交好,但也说得来话,总觉得如此女子配上一个莽夫倒真的可惜了。只恨得自己的儿子年岁尚小,不然两人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后来,听说这慕容瑜竟然休妻另娶,虽然还未见过柳梦烟的模样,但对这女子的印象早已坏了。再加上有心人为之,将柳梦烟如何以德报怨害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并勾引恩人丈夫这件事好好添油加醋了一番,更加是对她的印象坏了个彻底。 还未到时候,几名贵妇小坐一旁,闲话家常。忽听的礼部侍郎之妻如此一说,纷纷想门口处看去,顿时就有不少人皱眉了。若说这柳梦烟的打扮平日里走在大街上,端的是清清丽丽,高洁可人。但如今可是宫宴之上,衣着发饰皆有讲究,竟然这般素净就来了,未免有些不庄重。更别说她本是已婚妇人,竟然还梳了少女的发髻,更加惹人诟病了。 其实,这一点则是柳梦烟考虑不周了。她本就是来自于现代的女子,对于高门中的规矩不通,再加上慕容瑜娇宠,也没请嬷嬷指引一番。这手下的丫头们又都是后来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规矩还不懂,哪里是个能给柳梦烟提醒的人。而成婚后,她每日里同慕容瑜耳鬓厮磨,对于规矩一事更加没有时间学习了。慕容瑜一个大男人,对于女人的事情又不清楚,也就任她为之了。只是她这般梳发往日里在家中倒还勉强可以,如今进了宫里,若遇到有心之人定然要被念叨个不庄重。 察觉到四周有视线看来,柳梦烟心下一喜,下意识挺胸抬头起来。她就晓得自己这身打扮绝对出彩,看看她们这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还以为选美来的,只有自己这般清纯才是上上之选啊! 慕容瑜扶着她在座位坐下,视线也在四周巡视着,忽然他目光一顿。 宫宴是在御花园中举办,宝蓝衣裳的小太监正引着两人进园。可是这两人一进来,却让众人眼前一亮,久久移不开目光去。 男子一袭浅青色衣袍,交领斜襟,繁复绣着水纹滚边儿,外罩颜色略浅纱衣,行走间,宛如山间岚烟。再看‘他’相貌俊秀,面容如玉,乌瞳乌发,没有多余的点缀,却足以震撼人心。男子的手臂温柔扶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梳着妇人发髻,形若牡丹,头插翡翠蝴蝶钗,薄施粉黛。淡粉色宫装裹身,衬得象牙般肤色更显通透,这宫装式样简单,却在回转间宛如看到了朵朵桃花盛开,仔细看去,可不是嘛!那裙角滚边不正是一朵朵开得正艳的桃花,真是人比花娇啊! 这妇人腰肢纤细,腰上的纹绣腰带险些要将这细腰折断一般,让人看的不由心忧,盼望旁边的男子可得好好扶持才是。而这两人一同众人打了照面,顿时就有人认出来了。 “看,是夏侯飞霜!” 听到有人竟是不小心叫出声来,夏侯飞霜勾了勾嘴角,让总是在人前冷清的表情增添了几分颜色。手下的身躯微微有些颤抖,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别怕,一切有我在。” 萧宓儿咬了咬唇,随即又恢复了一脸的从容。曾经作为慕容瑜的妻子,她来参加宫宴的几乎也不多,她的前夫从不愿她在人前露面,就好像让他丢脸似的。自从被休掉,她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京中贵人们的交际圈,不由几分紧张。但她也知道,今日切不可露了怯,不禁是给安安丢了脸,也是让柳梦烟有心笑话自己才是。如今,她是富商夏侯飞霜的妻子,她要挺起胸膛,端起贵妇人的架势来。 见她恢复如常,夏侯飞霜温柔一笑,瞬间犹如万树梨花开,让从未见过她笑容的人怔愣不已。原来这男人竟然也会有如此温柔的表情,只是‘他’的温柔却只给特定的人。 打从萧宓儿一现身起柳梦烟就皱起了眉头,眼中尽是不解。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按说她现在应该在某个地方苟延残喘才是啊!难不成……她睨了眼夏侯飞霜,了然一笑。果真是穿越小说中的套路啊,恶毒女配攀上高枝,力图陷害女主。但是她可不怕,她是女主,只要懂得花些心思,一切都能迎刃而解的。 温柔的转移了视线,忽见着慕容瑜直直盯着入口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利光。“阿瑜,你在看什么嘛!怎么都不理人家?”哼!萧宓儿这个女人这般隆重打扮,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就为了挽回慕容瑜的心!但是她不允许,他是她的,是她的俘虏,怎么允许别人染指。 手下忍不住施力,也正是这一掐唤回了慕容瑜的神智。揉了揉额角,慕容瑜表情晦暗不明。这个女子今晨正是在酒楼中惊鸿一瞥的倩影,为何此刻却出现在这里?早上她是一副未嫁的模样,如今却是一身贵气,同京中的贵妇们看起来没有任何差别。 在座的众人却是看好戏一般看着这两男两女,总觉得是有好戏看了。不知道慕容瑜对于自己这个曾经的下堂妻嫁给别人,是什么看法啊!但是,却叫他们失望了。因为慕容瑜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而夏侯飞霜也是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途中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递给慕容瑜。 有对萧宓儿报以同情的,如今看着她幸福的偎在丈夫怀中,皆是为她感到高兴。虽说下堂,但却被夏侯飞霜娶为正妻,不说幸运又能说什么呢! 萧宓儿不是第一次参加类似的宴席了,自然是驾驭自如了。看她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出自身的涵养与优雅,哪怕仅是坐在那里安静的饮茶,也如画卷一般美好。 不少人都将视线看向夏侯飞霜,这名短短十年间迅速进入人们视线中的商界新贵,不仅是‘他’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经商手段,更是‘他’特立独行的行为方式。夏侯飞霜这个名字曾经是多少闺阁女子们夜晚会牵梦绕的檀郎,没曾想到这个优秀俊美的男人最后竟是娶了一名下堂妇人,简直让人摸不清头脑,更是让众多女子对萧宓儿其人恨在心里。 但是,看着这两人温馨融洽的氛围,除了揪紧手中的锦帕,去生不起一丝挑衅的心意来。那样美好而幸福的感觉,她们怎么能忍心去破坏呢! 但是,偏偏就有人要去破坏。“萧宓儿,你这个已经被休掉的女人,怎么好意思坐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打扮的这样花枝招展的,简直是不知廉耻!” ------------ 第九章 少年(九)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九) 说话的是名十三四岁的少女,身穿牡丹罗裙,发间金簪熠熠生辉,却是一名美丽的少女。只是这少女浑身一股子骄纵气,再好的眉眼也让人喜欢不起来。 且说这在座的大部分都是晓得萧宓儿曾经的身份,如今就这么被大刺刺说了出来,虽然她早已另嫁,但终归是件丢脸的事。方才有心看好戏的众人此刻顿时来了兴致,耳朵眼睛全不怕不够用似的,牢牢的盯着花树下的男女。 别的人大概没有注意,但夏侯飞霜却是看到了。方才,她同萧宓儿饮茶时,就见柳梦烟出去了会儿。她对这女子早有防备,眼见着她回来时表情中多了几分满意,心底不禁警惕起来。果不其然,她这边落座没多久,就有一名少女出来指责萧宓儿。 看萧宓儿拳头握紧,面色微白,估计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被如此训斥,一时间还习惯不过来。拍了拍她微凉的小手,夏侯飞霜敛眉怒道:“这位小姐,请慎言!宓儿乃是爱妻,你这般职责她,便是职责于我!” 那少女也是一愣,她对于夏侯飞霜其实本有好感,但奈何人家娶妻,竟然还是名下堂的妇人,这叫少女的心里如何能平复的了。适才去净房时,听到有女子说这萧宓儿如何如何配不上夏侯飞霜云云,她心头火大,这才爆发出来。 “我……我……没有……”方才还大声喧嚣,此刻倒像是被吓坏的小女子,娇娇柔柔颤着声说话,不似辩解,倒有些像情人撒娇了。 萧宓儿眼下了然,偷笑几声,凑在夏侯飞霜耳边道:“没想到却是相公惹来的桃花啊!” 这话臊的夏侯飞霜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忙道:“既然你没有,那么便像我妇人道个歉吧!还有,今日我妇人的衣裙发饰皆是我亲手操办的,我自然是喜欢我家妇人打扮可人。当然,这不知廉耻一说,就有些过分了。小姐乃是未嫁的闺阁女子,却口出污言秽语,他日怕是……” 少女微怔,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自己还为议亲,今日这事要是让人听了去,定然以为自己是名粗鄙的女子。都怪刚才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若不是她处处编排萧宓儿的不是,自己也不会因为一时气愤而失言。当下,敛裙行了一礼,道:“抱歉了夏侯夫人,是小荷失言了。” 虽然这少女适才的话未免太严重了些,但她敢作敢为,到还是让夏侯飞霜十分欣赏的。 “无碍,其实你说的一部分也是对的。我确实是下了堂的女子,承蒙相公不弃,宓儿甚为感激。但也请小姐记住,宓儿知否廉耻还轮不到小姐你来议论。”言罢,又道:“小姐心思纯良,想必也不是故意为之的。今日是大好日子,这口舌之争可要不得,宓儿在此也就接受小姐的歉意了。下次还请小姐慎言,小姐尚且年幼,莫不要因为旁人之言而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似褒似贬,同少女说教了一番,倒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果真,少女并未露出不满的神情,反而有些若有所思。她适才在净房听到有人议论,仔细想想,却不过是一名女子的独角戏,莫不真是有心人为之,就是为了坏了自己的名声,让自己同夏侯公子起了冲突。当下又是一拜,“承蒙夫人教导,小荷在此谢过。” “宓儿,说了一阵话,该渴了吧。”轻柔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关怀,令在场的女子们无比羡慕。 萧宓儿嗔了夏侯飞霜一眼,知晓她就是在众人面前故意的,但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萧宓儿此生能遇到如此挚友,何其幸运! 而慕容瑜在听到萧宓儿三个字时就愣住了,他虽然对萧宓儿此人没有太多印象,但对这个名字却是极为熟悉的。相处五年来,哪里会不清楚自己的妻子叫什么名讳。只是印象中的女子为何同眼前的如此不同,那样秀美端庄的容颜,怎的如此陌生?这一刻,慕容瑜忽然发现,自己对相处五年的妻子,竟然如此的不了解。 没想到她竟然另嫁了,而且夫君还是大名鼎鼎的夏侯飞霜! 另一头,柳梦烟微低头,掩住了眼底的暗潮涌动。看来这夏侯飞霜极为不简单,连萧宓儿也变得有些不同了。 “皇上驾到!” 天子仪仗威仪,带着一众嫔妃姗姗来迟。端坐于首座上,看着下首叩拜的臣子们,轻轻抬手。“平身。”余光中看到黑袍男子带着战场洗礼后的面容,微微颦眉。至于他皱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此,而是他身边那位大胆扫视自己的女子。 这女子好生无礼,竟然敢直视圣颜!慕容瑜是如何教导的,竟然就任她为之吗?! 若说讨厌一个人,就连她呼出的气都觉得是臭不可闻。天子虽对柳梦烟不了解,但经过上午的一个小插曲,又有暗卫调查的详详细细,只觉得这女子简直堪称奇葩。他大夏女子何时成了这般模样?!不尊不爱,简直不知廉耻礼仪为何物!可怜那前任将军夫人,竟然救了个白眼狼回来,可怜,可叹啊! 慢慢收回视线,天子道:“今日可是个大好的日子,朕在此恭贺慕容将军以及众将士们凯旋而归!来人,赐酒!” 宫女为慕容瑜斟了满满一杯,这才退下。慕容瑜双手执杯,以示恭敬:“谢陛下赐酒!”说罢,一饮而尽,分外豪爽。 其实,天子对于慕容瑜此人本是十分赏识的,这些年来他为边关之事也费了不少心血。但大夏乃是礼仪之邦,而慕容瑜此次所做之事,尽是让天子不喜。“今夜是为慕容将军举办的庆功宴,大家无需顾及,尽可开怀畅饮!” 众人等了半天,竟然为听到一声关于封赏之事,不由得小声议论起来。而首座上的天子只当没有听到,随手便招了歌舞来看。 至于慕容瑜则是脸色返青,估计也是没有料到他凯旋而归,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封赏都没有。身边妻子拽了拽他的衣袖:“阿瑜,你不是说陛下要封我为诰命吗?” 柳梦烟自认为与旁人不同,但也知晓自己在这里的身份算不上高贵,甚至有些低微。是以情绪总是有些低落,而在回程途中,慕容瑜就顺口说了句:“我已奏请陛下,封你个诰命。” 诰命?这不知道能让她高贵多少呢!一时间,柳梦烟的心思都是被满足所占据了。可是没想到,这皇帝竟然什么都没说。 慕容瑜被她这么一问,面色有些挂不住了。不消说这诰命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得到任何赏赐呢!皱了皱眉,抬眸看向场中舞蹈的女子,对于柳梦烟的问话仿若未闻。 柳梦烟表情微僵,随即见有人关注这里,忙扯开一个笑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歌舞退下后,天子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此次慕容将军抗敌有功,赏赐黄金万两,锦缎百匹……”顿了顿,补充道:“美女十名。”天子不喜美色,这进贡来的十名美人搁在宫中也是浪费,不如送了慕容将军去。也省的他独宠那狡狯女子,误了他大夏的良臣。 原本以慕容瑜的功勋定当加官进爵,升任个大将军当当,没想到天子只行了些物质上的奖赏。 但虽如此,慕容瑜却不得不起身谢恩。虽然身侧的妻子狠掐了他的腰侧数下,估计就是为了那十名美人。这可是天子赏赐,他哪里能拒绝的了。 “谢陛下赏赐!” 接下来就要有好戏看了,这可是夏侯飞霜带萧宓儿来参加此次宫宴的原因。按理说他身无官职不应该来此,但大夏重农重商,这才请了他来。 萧宓儿看着她脸上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悄声问:“安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夏侯飞霜借着喝酒的动作掩唇,道:“宓儿,你说若是来了十个比柳梦烟还有娇柔美丽的女子,这慕容瑜要如何办法呢?” 萧宓儿微怔,随即不可置信道:“竟然是你……”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却道:“详细事由回去在与你说,此地人多口杂,小心让人听了去。”这十位美人可是他精挑细选,经过自己楼子里的人精心调/教过的,若不是如此,她还真的有些舍不得拿出来呢! 不过,舍了十名美人,却换的一场好戏,倒也划算。 酒宴上,各怀心思,哪怕是相视而笑,心中亦怀他想。夏侯飞霜笑了笑,眼底一片冷漠。果然是太过无聊了啊,还不如回去陪小竹玩耍呢! 鼓了鼓颊,她不禁道:“宓儿,等会儿趁人不注意,咱们就先回去吧!” “哎?”萧宓儿又是一愣,哪有这样子的!哪次她不都是等的宴会散了,才回去。 却不想夏侯飞霜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宓儿,我想小竹了,也想小诺儿了!我还要回去教诺儿读书呢!” “你……真是。”嗔道,表情中尽是满足和幸福。 在宴会过去一半时,天子则是如同往常一般早早离席去了。夏侯飞霜偷偷揪了揪萧宓儿的衣袖,开溜。 远处,慕容瑜注意着两人的动作,眼底是他旁人无法看懂的心思。 ------------ 第十章 少年(十) 更新时间:2012-08-03 少年(十) 清早,鸟儿叽叽喳喳跃上枝头。树枝的顶端挂着几枚微微泛着绿意的叶片,最后随着风,飘远,落在了树下那一堆枯黄的落叶中,分不清彼此。 十架软轿就停在将军府门前,随着赏赐的金银绸缎一同被送入了将军府中。 附近住着的百姓早早就探头出来看热闹了,眼见着软轿直接抬进将军府,不由唏嘘,却也失望不已。听说圣上赏赐来的可是绝色美人呢,真想看一看啊! “啪!”名贵玉雕摆件重重摔在地板,碎成了一块块。 宜儿听着屋内的动静,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敲门进去。打从早上听说圣上送了美人进来,这新夫人就没消停过,这敲敲打打的,也不知摔掉了多少好东西,真是个不知轻重的女子!这圣上赏赐,焉有拒绝的道理,莫非是想掉脑袋不成。自己早已让丫鬟们离得这房门远远的,若要被人看到再传了出去,被天家听到这还得了。肯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这圣上赏赐,你竟然摔东西以示不满。哪怕是不喜欢也要做做样子,不然又如何持家! 眼见着管家在身后催促着,宜儿镇定了下神色,恭敬地朝屋内开口:“夫人,请问陛下的赏赐要如何处理?”这金银自当入库,只是这美人却…… 管家自然也是知晓这个道理的,况且这新夫人也不是一个善茬,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还是让她自己解决去吧!若是自己一个没处理好,不仅是驳了夫人的面子,还是打了圣上的脸子,得不偿失啊! 屋子里半晌没有动静,但砸东西的声音却是停了下来,管家同宜儿相视一眼,正要开口。忽然,“吱呀——”一声,那门已被从里面打开来了。走出来的正是柳梦烟,依旧一袭淡雅衣裙,略施粉黛,清清丽丽的,不说话倒也似小家碧玉一般。 “人在哪里,带我去看看。”柳梦烟适才在屋子里摔了一气东西,但也想通了。这古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但她此刻已经抓住了慕容瑜的心,她有自信让他只她一人白首不相离。不过,这美人既然是皇帝赏赐的,还是要做做表面功夫的,免得让人觉得她这女子善妒,惹了个恶名。 慕容瑜不在家中,早上便去了军营里,这家里主事的可不就柳梦烟一人。在管家丫鬟的带领下,柳梦烟来到了花厅。 甫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再看花厅内,可不是艳光四射嘛! 却说这十名美人乃是被精心调/教过的,这礼仪上自然落不了口舌,一见柳梦烟进来,便纷纷起身,施礼,齐声道:“夫人好!” 声音清清脆脆,可比那黄莺唱歌还要好听。饶是宜儿女子之身,看到后也不禁闪神了下。随即,她便敛了神色,镇定自若,又是那名懂事的大丫鬟。当然,对于柳梦烟的反应,她可是十分的感兴趣。料说这新夫人并不是绝色,如今看到这么多的美人,心里要该是如何想法呢?可真真让人好奇的紧啊! 柳梦烟确实对这美人惊艳了一番,随即却是不屑笑了。生的貌美又如何,还不是炮灰的命,她柳梦烟可是女主,容不得别的女人觊觎自己的丈夫。 微微抬手,施施然道:“免礼,都坐。”自己也踏着步子,在主位上坐下。此时,才仔细看看这些美人,确实各个美艳,堪称绝色。而每一位又是不同的,不同人不同美,风情自然也是不同的。 “你们是圣上赏赐的,我们这将军府里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们。管家,一会儿就叫人将西边儿那几个院子收拾收拾,让美人们都住进去。”那西边儿可是将军府里最偏远的地方,她可不想将这些美人放在身边,省的天天膈应自己。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这些美人们知晓自己被分在如此破落的地方,脸上却并没有一丝不满,仅是平和的接受了。如此,让管家对这些女子倒是多了几分好感,如此懂得礼貌,定是好人家教出来的女儿。 对于管家的想法,柳梦烟自是不知。只在听完他的报告后,稍稍颦眉,便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关了门,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此时柳梦烟脸上才显现出几丝疑惑来。不过,随即她就放下心来。看来不过是几个无伤大雅的炮灰,对她起不了太大的影响。 “各位小姐们,请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会带丫鬟们过来,小姐们可仔细挑选。” “如此,就谢过宜儿姑娘来。”说话的是名藕色衣裙的少女,小巧的脸蛋儿,始终带着笑,看来是个好相处的人。“来来,我送宜儿姑娘出门。”说罢,拉着宜儿的手便走了出去。 送到了门口时,宜儿微微一笑,道:“小姐便送在这里就可以了。” “这些送给宜儿姑娘买些胭脂水粉吧。”手下已经递了个紫色荷包过去。 宜儿笑着接过,并没有打开,但方才触手后的感觉却让她感到这里面的东西却是不少,这王玥姑娘行事确实大方啊! “宜儿姑娘,玥儿有个不情之请。”脸色微微泛红,少女娇态一览无余。 宜儿大抵知晓她所求之事,当下便道:“将军要夜里才回来。” “谢谢宜儿姑娘了。”说完,转身离去。 宜儿捏了捏手上的荷包,神色自若的塞进袖口里。 王玥回到院子里时,门口正站着几名少女,看到她回来后,相互间使了个颜色。有翠色衣裙的少女守在门口,其他人随着王玥回到了屋子里。 “公子吩咐下的事,姐们们可要务必完成啊!”听王玥的话语,她应该是这群少女中的领头人。 果然,在她说完后,其他少女皆是点了点头,一脸认同的模样。 “只是,听公子说这柳梦烟有点儿不太好对付啊!而且,这慕容瑜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说话的是名妩媚的少女,名为明璃。 “所以,才要好好计划一番。等到事情结束后,公子会给咱们谋得一门好亲事,再也不用这样勾心斗角了。”王玥憧憬的说道。她们这些女子并没有什么攀附权贵的心思,只要简单,有个可心的人过上一辈子,据是最大的幸福了。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也有落魄的富家千金,但是从她们被嬷嬷教导的那一日就晓得,人啊,不要一门心思只看到眼前,有再多的银钱又如何呢?说不准哪日天灾人祸,什么就都没有了。 “说的是,我也想要一个像公子那般的相公呢!”明璃笑着说,脸上媚态十足,可是这话语却也显现出几分女儿家的娇态。 “不知羞!公子哪是咱们能肖想的了的,不过啊,公子同夫人到真的是绝配呢!我私下里听人说啊,公子在夫人面前就像小孩子一样呢!” “唉~公子平日里孤独惯了,真有个能待‘他’冷暖关怀备至的人,咱们也是为‘他’高兴呢!” 少女们又说了一通,正好听到门外有暗号传来,这才止住话头。 慕容瑜早早便来到校场上看士兵们训练,至于家里圣上赏赐一事,估计也是给忘记了。 “将军,今日不是美人进门的日子,将军怎么还在校场上啊!”打趣的是名络腮胡的大汉,一身银色甲胄,正是慕容瑜的副将杨平。 凝在将士们身上的目光稍稍一顿,慕容瑜语气平淡:“不了,本将军向来不是贪恋美色之人。” “哈哈。”杨平干笑两声,似乎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好像不是时候。将军和新夫人鹣鲽情深,他这话似乎有点儿……不过,这男人哪个不喜欢美女啊!将军这话,说的可是为时尚早啊! 慕容瑜没有注意到杨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但他站在看台上待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无趣极了。翻身回营帐中换了常服,仅带了一名亲卫,便朝城里走去。 天色早已大亮,街市上热闹极了。 慕容瑜逛街的时候不多,在西北待了数月,此刻看到京城中比别处热闹许多的景象,忽然竟是有些怀念。 “呀!是夏侯公子!”忽然听到有女子的尖叫声,慕容瑜顺着声源处去看,便见到一行人迎面走来。这一看,缺让他皱紧了眉头。因为这男子正是昨夜在宫中所见,而且正是自己那下堂妻如今的夫婿。想到萧宓儿脸上如今的笑容就是因这人,脸色顿时不好起来。 “将军,是夏侯公子啊!” “夏侯公子?”慕容瑜喃喃道,问了声:“他很有名吗?” 亲卫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听到慕容瑜这么一问,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将军竟然不认识夏侯公子?他可是京城中最有名的公子了,不知有多少女子喜欢他呢!” “是嘛,听起来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他不甚感兴趣道。 ------------ 第十一章 少年(十一) 更新时间:2012-08-04 少年(十一) 沐浴在晨光中的男子恍然如天神下凡,美好的竟让人无法逼视。 哪怕是慕容瑜也不得不承认,在样貌上,夏侯飞霜却是难逢敌手。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手无缚鸡之力,文文弱弱,岂非大丈夫。 孰料,他这话刚落下,身边的亲卫却一脸的不苟同。“将军,你这话就不对了。虽然我二子书读的不多,但也知道夏侯公子可是个了不起的人。”言下之意,便是将军你未免有些孤陋寡闻了。 对此,慕容瑜却不恼,仅是好奇问道:“如此说来,这夏侯飞霜确实有着过人之处?” “那当然!”名为二子的亲卫一脸自豪,不知道还以为这话当是夸奖他自己的。“咱们大夏朝谁人不知晓夏侯公子的厉害!当年他以稚龄便独当一面,时值今日乃是远近闻名的大富商了。但夏侯公子可不是那些奸商土豪,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善人呢!前些年暮东那边闹饥荒又是瘟疫的,人家夏侯公子硬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前去赈灾了!若不是因为他的善举,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况且,将军怎么能说夏侯公子是小白脸呢!据说,他的功夫在江湖上都是排的上名号的!” 朝廷中人一向不与江湖人相交,不过慕容瑜乃一届武官,倒也是结识了不少行走江湖的侠士们。如今听二子此言,不禁收敛起自己心中的不屑,对夏侯飞霜仔仔细细揣摩起来。二子平日里可不是个嚼舌撒谎的人,这小子别看个子小小年纪不大,却是个顶有主意的人,能被他真心佩服,这夏侯飞霜估计也有两把刷子。 不过,真正让慕容瑜计较的是,凭他一名商贾的身份竟然也能入的宫中夜宴,看来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况且,他如此身份竟然娶了名下堂妇人,委实却叫人有些琢磨不透了。 “公子,你看这簪子怎么样?” 慕容瑜耳力惊人,见夏侯飞霜在一家店铺停下,再听到随从问话,料想他是要在这店里买些玩意儿了。眯了眯眼睛看着他手中的白玉簪,慕容瑜脑海中转了个几个弯弯。这分明是一柄女子戴的样式,莫不是为妻子买的? 果然,夏侯飞霜眼中分明闪过一丝温柔,笑道:“宓儿不喜白玉,总觉得清脆易碎,倒不如那边儿的沉香木钗拿来看看。” 这沉香木钗式样简单,不算华贵,却端的大方雅致。更别说这沉香木料珍贵,制成饰品佩戴,可令香气萦绕久久不散。 掌柜的见夏侯飞霜似是钟意这钗,笑笑。“公子对夫人还真是宠爱呢!” 只见夏侯飞霜又是一笑,让周围悄悄注意他的女子面色飞红,简直想要喘不过气来了。“既然是自己的妻子,自当是要宠爱的。况且此生能娶得宓儿,乃是我夏侯飞霜的福分。” 他这话不单是慕容瑜听到了,连围观的百姓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人群中议论纷纷,大抵都是关于夏侯飞霜对于爱妻的宠爱。 但是,二子却悄悄看了慕容瑜一眼,见他面无异色,这才放下心来。旁的人不一定晓得,他二子可是清楚的很。这夏侯公子口中的妻子,正是他们将军被休下堂的前夫人。说到这儿,他可是不清楚了。明明夫人那么好的一名女子,为何却得不到将军的欢心呢!后来,还被休了去,惹了个狐狸精回来。这将军带兵带的好,就是眼神儿有点儿问题。如今自己的妻子转投他人怀抱,而且被百般宠爱,估计将军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不过,到真的让二子给猜对了。慕容瑜心中却是有些不好受,曾经被他弃之若履的前妻,如今却博得另一名男子的宠爱,而且这男人也不是普通人,如此这般则不显得他慕容瑜未免太不识货了些,白白将一名贤妻送与旁人。 定定的看了远处继续在铺子里挑选的男人,慕容瑜眼神微暗,转身便走。 二子挠了挠头,不解,却也只能快步跟上。这刚才还好好的,这又是怎么了?人说女子心海底针,怕是这将军的心也不是一般人能看透的啊! “主子,你笑什么?”周管事不解的问道,平日里在家中笑也就罢了,怎么今日好端端的在大街上笑个不停。没看到那边儿的闺女们,眼珠子都恨不得瞪出来吗?这若是碰到个不识眼色的,硬是赖上来,看公子要怎么办?! 夏侯飞霜收敛唇边笑意,吩咐着掌柜的将她挑选的首饰尽数包好,命人付了钱,这才对周管事淡淡说:“你不懂。”她的一双眼可清楚看到对街那边的高大男子呢!呵呵,难得遇到一次,怎么也膈应他一次不是。看来她今日出门时,可是走运的很呢!不过,估计慕容瑜心里可不舒坦了。没看到他方才脸色都有些变了吗?不过,却掩饰的很好,到底是出入沙场的人,这变脸的功夫就是好啊! “咦?”周管事一愣,自家公子这又是打什么哑谜呢?他这老人家老了,脑袋也不好使了,可公子却还是逗他。 “周管事,快些跟上。本公子我心情好,一会儿买完东西,请大家去酒楼里吃酒。来来来,你顺便帮我参谋参谋,这给我家小竹回去买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呢!” 周管事面上含笑,忙跟了上去。公子自打成亲后,确实成熟了许多啊!连他这个跟在公子身边的老人,都觉得心中宽慰不少啊!唉~公子也苦了这么多年,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只是,公子啊,劳烦您下次出门时不要带上我这老人家好吗?我也想多看看小公子啊! 慕容瑜并没有回军营里,而是朝着自己府邸走去。二子再也没有插言,估计是看出来他心情不佳,没有出声打扰,倒也是个懂得主子眼色的。 进了门时,见到门房盯着自己的表情略微有异,慕容瑜皱了皱眉,道:“府里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守门的小厮看了慕容瑜一眼,恭敬道:“回将军的话,圣上派人送了赏赐来。还有……十名美人。” 慕容瑜早已知晓,听到小厮回答,倒也未从惊讶。不过,看小厮的表情,估计认为自己接收这赏赐有些奇怪呢!难不成自己在他们眼中便是个敢顶撞天子的人吗?还是,见到自己对烟儿宠爱,便以为容不下旁人了。首先这圣上赏赐自然不敢拒绝,再来这男子本就三妻四妾,自己不过只有一名正妻而已。如今送来十名美人,自己也不一定会砰她们,这般战战兢兢又是给谁看呢! 想到自己房中的娇妻,当下一晒,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二子知晓自己不适合跟上去,于是便凑上去同小厮闲聊起来。“喂,你看到那美人的模样了吗?” 小厮回想了下,小声回道:“自然是见到了,你还别说,这圣上赏赐的美人儿就是不一样啊!每一个都像画中走出来的一样,新夫人和她们根本就没法比,一脸的小家子气。” 看来,这府里不止他一人对新夫人不满呢!二子又问:“如何就没法比了?这新夫人不也生的貌美?” “不是……”小厮忙摆了摆手,可是语言匮乏,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只能不住的强调:“人家像是管家千金,大小姐似的,哪里是……”这话未出口,连忙捂嘴。这将军府里人多口杂,他可不想丢了这挣钱的营生。 但二子已然是明白了,这新夫人出身本就平凡,若不是当日夫人救了她,估计她现在不知道在哪家青楼里挂牌接客呢!可是这人就是不知道感恩,竟然还抢了人家的夫婿,还好意思大言不惭说是为了爱情,真是恬不知耻。如今来了这么多的美人,他可想看看这新夫人要如何招架呢!脑海中不期然想到街上见到的场景,暗暗道:如今夫人另嫁,估计会过得幸福吧!这夏侯公子看起来是个长情的人,同他们将军可是不同。 ------------ 第十二章 少年(十二) 更新时间:2012-09-01 少年(十二) 正午里,狂野发散着热力的太阳经过萧瑟的枝杈,在地面上留下了斑驳的树影。 花园中尚有些常绿乔木,成了唯一的装点。回廊上盘绕着的藤蔓已褪去绿意,褐红的色泽带着凋零前最后的壮烈之美。 女子一袭淡色衣裙,细致的腰肢被一条精致的刺绣腰带包围着,她手上正执针绣着一枚荷包,眼见着就要完成了。秋末的风依稀有些冷肃,吹动着女子的发丝,荡漾起涟漪。 “宓儿,看看我都买了些什么?” 欢快的声音传来,惹得女子不得不抬头去看,一张温婉秀美的容颜也便暴露在了阳光下。“看来安安今日的心情很好呢!”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她一向如此唤着她的名字,即便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夫妻间小小的情趣罢了。 夏侯飞霜大步而来,手上捧着几只盒子,看来收货颇丰。当然,更让萧宓儿在意的是她的笑容,奸诈的像是吃到美味的小狐狸。这个认知令萧宓儿一晒,看着夏侯飞霜的眼神也愈加柔和了。 “心情自然是不错的,尤其是煞了某人的威风。” “嗯?”萧宓儿一脸不解。 “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夏侯飞霜弯了弯嘴角,回道。随便也将手上的盒子放在了石桌上,“你看看,喜不喜欢?”反手拿出的正是先前买的沉香木钗。 女子大抵都是喜欢些鲜艳华美的物件,而萧宓儿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除去不喜欢玉石制成的发饰外,其他的都是十分喜欢的。如今夏侯飞霜手掌心上的沉香木钗造型简单,出落着一股子大气婉约来,让萧宓儿可是爱不释手,忙不迭的就是插上发髻。“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夏侯飞霜真心赞道,“我还给孩子们买了些玩具点心,一会儿拿去给他们吧。” “对了,是你煞了谁的威风才这么开心啊?” “这个嘛——”夏侯飞霜拉着长长的调子,黑玉般的瞳仁光华流转。“可是秘密哦!” “又逗我!”萧宓儿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未恼。 “呵呵。”夏侯飞霜不可置否笑了两声,眼底中暗沉一片。慕容瑜,曾经被你弃之若履的妻子如今可是他人的掌心包,这样的你会想做些什么呢?凡人的略根性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哪怕是自己曾经丢弃掉的,只要被他人捡了去,那也是决不允许的!而慕容瑜此人,却也是如此。这可是她经过众多的资料分析后,得出来的结论啊!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哦! ****** 将军府中俨然是一副春意盎然的景象,人比花娇的场景看得人眼花缭乱,好不开心啊! 来往的仆从们偷偷看着那些个美人儿,这一颦一笑,美不胜收,连眼睛都看呆了。 “咳咳。”见此场景,宜儿不耐烦的清咳两声,众人才作鸟兽散。如此,她这边才微微放了下心来。这些人也未免太不识眼色了,没看到新夫人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嘛!“将军,夫人,这里若没有宜儿的事,宜儿就暂且退下了。” 慕容瑜面无表情摆了摆手,这才将视线对上坐下的十名美人。的确是各有千秋,这便是圣上赏赐的那些美人吗? “给将军请安了!”众女盈盈一拜,娇柔的嗓音格外动听。 轻轻颔首,慕容瑜睨了柳梦烟一眼,却不小心看到她眼中的妒恨,不由皱了皱眉。“烟儿,你该知晓如何办事。”这句话似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柳梦烟愣了下,看着他面上闪过的薄怒,心下一窒。“是的,烟儿明白。”浅笑着回答,也掩去眼中的不满。在这落后的时代里,男人们心里还是三妻四妾的心理,看来她得好好费一番功夫了。只是眼下这些女人,她可是绝对不会让她们近了阿瑜的身的! “烟儿已差人为这些小姐们准备好住的地方了,方才也挑了丫鬟过去,王爷大可放心。”唇角动了动,她又看向下首的美人们,笑得好不温柔。“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大可与我提出。” “回夫人,暂不需要。王府的房间很舒适,小女十分满意。” 上前回话的十名模样清秀的少女,落落大方的举止,清晰的口齿,惹得柳梦烟不由得多看几眼。而让她注意的是旁边的女子们都没有反应,估计是十分认同这少女的言语。但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不过是一个被送与旁人的女人罢了,她柳梦烟还怕解决不了吗?! “那若是无事的话,就不要打扰将军休息了。你们舟车劳顿,也该好好梳洗一番才是。”这话说的好个温婉轻柔,仿佛是她们的突兀来访惊扰到这院子里的男主人一般。 若是普通的女子定然以为是自己唐突了,也觉得这夫人觉得自己形容不佳,入不得将军的眼了。但事实上,不就也是如此。王玥敛去眼中的光华,福了福身子,道:“如此,小女子们就先告辞了。”诚然如主子所说,这柳梦烟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听到她今日此意,估计日后是不会让姐们们接近将军的。魔高一尺,佛高一丈,夫人啊,这男人若有心偷腥,可是拦也拦不住呢!况且,她们算起来,本该就是将军的女人呢!如今就被随意分到一个小跨院里,你未曾就想过旁人是如何看的吗?不过,来日方长,咱们可是有的时间来慢慢磨呢! 少女们带着香风离去了,空气中依然还有余香,让这秋日萧瑟的天气多了几分怀念的味道。 慕容瑜轻叩茶碗,呷了口温润的香茶。不期然膝上一重,一具温软的身子已然靠了过来,并且温柔的唤了声:“阿瑜。” 轻轻抬了抬眉角,将手掌的茶碗放下,这才好整以暇面对怀中的娇人儿。“怎么了?一脸不开心的模样。” 柳梦烟嗔了他一眼,娇声道:“你看到那些个美人儿,都不理我了。” 欲加之罪,慕容瑜微微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在我眼里,你就是时间最美的女子。” 情话哪个男人不会说,但这从爱人嘴里说出来的就是不同。脸上适时的泛起两朵红晕,“你就会哄人家。”随即,就得到男人一个响亮的亲吻。 而柳梦烟也适当的回吻了几下,眼波流转,少女的娇羞还未褪去。这抹亮丽的美景正被慕容瑜看了个正着,眼神一片火热,简直要将人吞吃入腹。 柳梦烟自认为是十分了解男人的,尤其是对于她真心想要驯服的男人。是以对于慕容瑜流露出这种表情来,并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沾沾自喜。倘若是那萧宓儿,哪里会让这冷硬的男子露出如此的表情来。 “阿瑜,那些西苑中的女人要怎么办?”手指绕着发丝转着圈圈,柳梦烟状似不经意地问。 “西苑?”慕容瑜稍愣了下,这才想到她说的是什么。略微细想了下,他认真回道:“先将她们放一放,等到风头过了,再打发出去。” “是嘛。”媚眼如丝,水眸在慕容瑜身上转了一圈,幽幽道:“那可是一等一热美人呢,相公也舍得?” “自然是舍得。”慕容瑜微微一笑,揽着怀中的娇人温柔道:“你家相公可是只疼爱你一人呢!” 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柳梦烟捂嘴轻笑:“若是让人看到你这幅样子,肯定不敢相信,这会是大名鼎鼎的骠骑将军慕容瑜呢!” “旁人想法与我何干,我在乎的只有你一人啊!” “呵呵呵……”银铃似的笑声传的很远,连整座将军府也仿佛被笑声笼罩了一般,连带着对赏赐一事的新鲜劲儿也过了。 西苑中,少女们聚集在一起,表面上是在饮茶奏琴,实则却是商讨着下一步的计划。 “看来那柳梦烟十分自信,丝毫都不把咱们给放在眼里呢!”明璃娇柔的嗓音婉转悦耳,不矫揉造作,却自有一番风韵。也无怪乎作为花魁娘子,小有名气了。当然,如今在这将军府中,她也只是一个被圣上赏赐给将军的美人而已。曾经的花魁月瑕,早已成为江南水烟中一抹让人怀念的一道风景了。 “何尝不是呢!”王玥弹了弹自己涂着蔻丹的指甲,似笑非笑的说。“不过,这也有趣多了不是。关于她,我可是听过不少的传闻呢!”当年慕容将军休妻另取,而且对方还是一名,平民女子的消息可是全京城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呢!如今看来在,这柳梦烟能让慕容瑜舍了萧宓二果真手段了得! “那又如何呢,不过也是区区一名女子罢了。你我不都皆是女子,一个柳梦烟而已,又怎么斗不过呢!莫非,你是怕了不成?”明璃不屑一笑,挑衅道。 “我怕?”王玥懒懒睨了明璃一眼,笑了。“拭目以待好了,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怕了。” “如此,那我就期待好了。”明璃也笑,但这魅惑的笑容对同是女子的王玥可没什么作用。 其他少女们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模样,对于这两人的针锋相对早已从习惯到漠视了。 如同往常一样,这两人在斗嘴了一番后,倒也没忘记自己的本职任务,没一会儿就将话题引了回来。 “今日我在柳梦烟面前的表现,肯定会引得她多加注意。”王玥微微一笑,神情中满是不以为然,眼波流转着智慧的光芒。“但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现象。” “姐姐何以如此以为?”说话的是名娇娇弱弱的少女,扶风若柳,仿佛稍加一阵大风便要将人给吹了半空中去。 但王玥可清楚,面前的少女的性子绝不是如她外表一般柔弱。“那么,姐姐便将这事儿详细与如烟妹妹说说。”她们这些被从勾栏院中挑选出的女子,又有哪一个是简单的人物。在那种地方,若是心存一丝大意,可能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毕竟楼子里的生活可都是踩在别人肩膀上以搏出位啊! “柳梦烟除了这府里的下人,外边儿可是没有旁人助力了,但咱们可不同啊!”王玥说这话时,忍不住朝四周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借着她只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时,姐妹们大可显示身手。我相信凭你们的实力,自然不在话下。” 如烟稍愣了下,唇角轻轻勾起。“如此就多多劳烦姐姐了。” “自然,”王玥笑着应下,“等此事结束后,咱们就可至此自由了啊!” 此话,令少女们敛下笑容,静默不语了。楼子里的生活岂是大家想象的那般美好,每日迎来送往,又有几颗真心。哪怕是生的一副好相貌,等到他日年老色衰之时,又该何去何从。更别说,若是在那下等的勾栏院里,怕是整日被逼着接客,连个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们都是经由底层一点点爬上来的,自然知晓获得自由的艰难。如今,这大好的机会就摆在她们面前,不仅可以获得自由,而且换一个身份,抛去曾经的过往,好好的活一次。也许,她们会遇到一个真心相待的男人,也许他并不富有,他并不英俊,但只要有一颗在乎她的心就已经够了。 “自由……”明璃喃喃着这个词语,眼角竟莫名的湿润了。从她八岁被亲爹卖入青楼,她至此就绝了这个念头。不是没有渴望过,但见过楼里姐姐们为那子虚乌有的等待耗去时光后,她变得豁达许多,对于自由这事已经不太在意了。但她仍旧是怕的,怕有一日自己褪下花魁的名号,被老鸨整日里逼着接客,那时她就完了!如今只是对一个男人献身,但事成后她将不再是如今的她,她将获得新生,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呢! “为了自由,姐妹们,努力吧!” “是啊,努力!”王玥浅浅一笑,颊边显现了一道浅浅的酒窝。但在座的众人都看得到,她眼中的落寞是如此的明显,以至于那笑容都让人心底发酸了。 在场的哪个没有辛酸的过往,只是彼此不愿多说罢了。就如同王玥一般,大家闺秀般的模样,却也逃不过被男人抛弃的命运。从那日起,她就决定不在相信男人所谓的爱情了! 而就在她们计划的当口,在一间书房中,夏侯飞霜正静静的听着下属们报告来的最新情况。 “主子,夏侯家如今是真的破落了!那我们所做的一切,要不要……”斟酌了下,下首跪着的青衣男子,才小声说道:“停手。” “咔!” 茶杯盖触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声音说大不大,却让地板上跪着的男子陡然觉得一股寒气自背脊升起,登时俯首静默不语。 “罗鸣,你跟了我多久了?”纤手拨弄着杯盖,而手的主人则漫不经心的问着。 罗鸣不明所以,想了下,回道:“三年有余。”当年他穷困潦倒之际,正是主子给了他一只热腾腾的肉包子,才挽回了一条濒临饿死的人命。 “三年啊~”夏侯飞霜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惆怅,隐约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那么,你怎么就不了解你家主子的性子呢!你认为,在那些人伤害了我后,我还会继续姑息他们吗?罗鸣,你觉得呢?” 微微怔愣了下,罗鸣才小心回答:“以主子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姑息的。”说完后,却是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让他刚才多嘴问了一句,主子当时明明就说了让夏侯家彻底落败,自己怎么还傻的过来再问一次!当下便懊悔道:“主子,是罗鸣错了。” “既然如此,知道如何去做事吧!”得到了罗鸣一个肯定的回答,夏侯飞霜语气森冷。“你知道吗?我要夏侯家彻底从大夏朝消失!而且,永远不会再东山再起!” 罗鸣正悄悄抬眸去看,猛地对上一双饱含恨意的黑眸,顿时惊起一身冷汗。虽然不了解主子同夏侯家的渊源,但主子明明也是姓夏侯的,为何……但这可不是他该问的,他要做的只是服从主子的命令而已! “下去吧!”终于,在罗鸣的冷汗几乎要将后背湿透后,夏侯飞霜才开恩一般道。 “主子,罗鸣告退。”如蒙大赦一般,罗鸣忙不迭的退出书房,从来时的路线小心离去,静悄悄地并没有引起任何一人的注意。 “夏侯家!”牙缝间挤出这三个字,夏侯飞霜狠狠地将茶杯掷出,依旧难消心头的怒火。那个险些葬送她人生的地方,她怎么会让他们好过呢!亲爱的爹爹,娘亲,还有哥哥姐姐们,我夏侯飞霜可是要送你们一份好礼呢!不然,怎么对得起你们曾经将‘弟弟’我送给他人作男宠的报答呢!我啊,可是一定会好好的谢过你们的!不仅如此,她还要将夏侯这个姓氏抹去,从她结束。你们这些人引以为傲的夏侯家,从此将不复存在! ------------ 第十三章 少年(十三) 更新时间:2012-09-02 少年(十三) 一个男人是否可以用风华绝代来形容呢? 这一点,慕容诺儿想不明白,甚至于对风华绝代这种词汇她也是知之甚少。她识得字不多,通晓的词汇更加贫乏无力。此刻,却是连一个像样的形容词都拿不出手,绞尽脑汁姑且将这‘风华绝代’给想了出来。 萧瑟散尽了枯叶的柳树下,男子仰天眺望,不知看向何处,或者他的视线根本就无从焦点。秋日里的日头并不灼人,浅浅的,泛着淡淡的惨白,哪怕从湛蓝的天空而来,带来的只有些微的暖意。 今天的天气稍稍有点儿冷,呼呼的北风并不强势,但也让人无法忽视。 慕容诺儿小小的身子就贴在假山后,冰凉冷硬的触感让她的神智无比的清明,自然也晓得她此刻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该行的。可是,就在看着青衫飘渺,她也恍恍惚惚的跟在了他身后。这个人就是娘的相公,同爹爹不同,他看起来很瘦弱,但却比爹爹好看多了。而且他的脾气很好,总是让娘笑着,不像爹爹总是令娘笑着,也难掩落寞。 在很的小时候慕容诺儿便知晓爹爹并不喜欢自己,因为哪怕是从他面前经过,爹爹也不会多看她几眼。仿佛是陌生人一样,这让慕容诺儿只以为因为自己不是男儿,才让爹爹不开心的。后来,她慢慢明白了,她本就不是被盼望着出生的,若是男儿还好,可她偏偏为女子。娘亲不为爹爹所喜爱,连带着她也入不了爹爹的眼里了。 如今,娘亲再嫁,新爹爹看起来很好,他会喜欢自己吗? 凭夏侯飞霜的功力,自然早已知晓这附近有人藏身,而且听着呼吸吐纳,也是熟悉的很。整了整面上的表情,让眼神中充满柔和,这才好整以暇转过身来,柔声唤着:“是诺儿吧,过来爹爹这里。” 藏在假山后的小老鼠――慕容诺儿微微一惊,但见男子一脸柔色,只能揪着衣角,怯怯的走了出来。但那声‘爹爹’却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声来,而对上夏侯飞霜一脸了然的表情,更觉窘迫,被娇养了数月略带丰满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 “诺儿躲在那里干什么呢?说来给爹爹听听好不好?”虽内里乃是女子一名,但这些年来夏侯飞霜对于如何完美的扮作一名男子早已驾轻就熟了。如今,她那名头上不过多加了个已婚人士,顺便成了两个孩子的父亲而已。但在夏侯飞霜看来,这不过是要更加温柔些,自然也不觉得为难。 可慕容诺儿却宛如被惊吓了一般,倏地朝后跑去,躲进了假山后面。 夏侯飞霜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不解,不禁问道:“诺儿是要和爹爹玩躲猫猫吗?” 慕容诺儿不晓得躲猫猫为何意,在细心观察了夏侯飞霜一阵,才嗫嚅道:“爹爹新娶的妻子也是对诺儿笑着,然后……就叫人鞭打了诺儿一顿,诺儿怕……” 细弱的声音听的夏侯飞霜心口一揪,心底微酸。这柳梦烟曾经也不知什么身份,为何如何狠毒?在面对着一个稚弱孩童时,何其忍心!她这行为在现代会被称作小三,虽然名头上冠之以以爱为名,可是伤害的却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若真的是因为爱情,又为何要对一名无辜的幼童下得狠手?!若真的是因为爱情,又为何要治得萧宓儿这原配夫人家破人亡?!而且更好笑的是,这一切竟然源于一句她以为。柳梦烟以为自己是女主,所以为了防止被女配迫害,才先下手为强,简直是可笑至极?! 这么多年来,残酷的生活让夏侯飞霜的心变得坚硬起来,她再也不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儿了。可是,现在她发现,她依旧还有着善良的一面,更加还有积极的一面。 忍住了眼底的涩意,夏侯飞霜招了招手,以最柔和的声音唤道:“诺儿,过爹爹这里来,爹爹不会打你的。”慕容诺儿没动,眼底竟然有着淡淡的防备。这几个月里,她一直关注于商行,对这孩子并未多加接触,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被伤害之深。“来,别怕。咱们一起去看弟弟去。”幸而她还记得下人们说的,这孩子十分喜欢小竹。但因为小竹还是婴孩,怕慕容诺儿没轻没重的,这才减少了他们之间的接触。 果不其然,在听到了‘弟弟’这样对慕容诺儿略显敏感的词汇,登时让她眼睛一亮,不禁脱口道:“你真的会让我去看弟弟吗?”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来,就这么静静看着慕容诺儿,含笑。 慕容诺儿虽然对人有着一层敏感的防备心理,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尤其是在夏侯飞霜温柔善意的笑靥下,根本就无力招架。慢慢从假山后走了出来,小心的将自己瘦弱的小手放在了那只洁白纤长的手掌上。 同大人的手相比,慕容诺儿的小手简直瘦得像是小鸡爪子,看的让人心酸不已。眨去了眼底的酸涩,夏侯飞霜轻松一笑,“咱们去看小竹,诺儿欢喜吗?” 小脑袋瓜子点了点,便不在说话。 而这一次,夏侯飞霜也没有逼迫她。两人便这么静静的来到了卧房旁边的屋子里,这里乃是萧逸竹同奶娘住的地方。进来时并没有看到萧宓儿,夏侯飞霜问了丫鬟,说她在房里给孩子们缝制衣物,不禁了然一笑。这府里本有供有绣娘,但这给自己的孩子准备衣物,却是一位母亲的心意。 奶娘是位二十几岁的妇人,见到夏侯飞霜后盈盈一拜,举止大方,丝毫没有矫揉造作之意。这一点令夏侯飞霜极为满意,不禁赞叹了下方管家的办事能力。在外有周管事帮忙打理着铺子,而在宅子里,自有方管家操持着一切。奶娘乃是照顾小主子长大的贴身仆佣,在选人方面一向要严之又严,切记不可寻一些魅主之徒,或贪图富贵手脚不干净的小人。 这妇人在见到她后,除却一开始露出一丝惊艳,而后就表现的如同平常,看来并不是一个有着别的想法的奶娘。如此来,才是夏侯飞霜满意之处,当然这奶娘的自身涵养也是一则。 夏侯飞霜记得这奶娘姓徐,名字自然是没有多问,于是只道了一声:“徐娘子,辛苦了。您先休息一阵子,待我同小竹亲近一下。” 这徐娘子倒也是个守礼的妇人,福了福身子,道了声:“小少爷一会儿还要午睡。”便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了。 夏侯飞霜看了眼选娘子略显丰满的身躯,暗叹一声。听方管家说,这徐娘子本是个可怜人,嫁了夫家好几年生下的皆是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儿,还没足月,那孩子就夭折了。而这徐娘子又不受婆家待见,这孩子一去世,立马就被休了回家。这时代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尤其在普通人家更甚。徐娘子如今已经二十几岁,断不能再嫁,娘家又无法再返,正巧赶上府里招奶娘。 不过这府里除了徐娘子一名奶娘外,另外还有三名,只是方管家觉得这徐娘子处事大方,便让她和萧逸竹多多接触,也好从小熏陶才是。 淡淡收回了视线,手掌里攥着的小手早就不见了,夏侯飞霜一看,那孩子果然正巴在摇篮边上看着里边儿玩着拨浪鼓的萧逸竹。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然则在世间沉浮了许久历练的成人们眼中早已染上杂色,是以孩童们眼中的纯真在夏侯飞霜看来才弥足珍贵。但如今,这幼女眼中的纯真也被胆怯和防备所取代了。夏侯飞霜是有心亲自教导这孩子一下的,她这性子若是放任下去,他日等成年后也是个怯懦的女子,免不得要被人欺负了去。如今,倒不如趁着孩子还小,正好可以打磨一番,也好过为这孩子的未来担心。 轻叹了口气,夏侯飞霜蹲下身来,看着摇篮中扯着嘴大笑的萧逸竹,眼神放柔。此刻的她看起来分明就是一名慈父的模样,也难怪这府里的下人们都议论纷纷,说她对小公子甚为喜爱呢! “诺儿,弟弟可爱吗?”她状似无意问道。 慕容诺儿一心只在摇篮中张牙舞爪的婴孩身上,听到夏侯飞霜的问话,下意识便回道:“嗯,弟弟很可爱。”然则话音刚落,却后悔似的捂着自己的小嘴。 这娇憨稚趣的模样看得夏侯飞霜会心一笑,抬手在她的发顶揉了揉,笑道:“诺儿无需害怕,我是小竹的爹爹,自然也是诺儿的爹爹。” 慕容诺儿着迷似的看着那炫目的笑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会和自己亲近。以前她总是偷偷看着‘他’和弟弟玩耍的样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这么温柔的对待。 这孩子真叫人心疼呢!夏侯飞霜心中一叹,忽然觉得自己和萧宓儿都对这孩子疏忽了,好在为时不晚啊!“诺儿,不喜欢爹爹吗?”说着,竟是露出了一副委屈的样子,叫人看了好不心疼。 她这幅样子若是被她那些个下属们看到,肯定要惊诧的连下巴都掉了下来。这也难怪,夏侯飞霜在下属们面前皆是一副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这般像被欺负了一般,着实叫人吃惊不已。 慕容诺儿自然不知晓夏侯飞霜在人前是什么样子,只是此刻看到她一脸委屈忧伤的表情,焦急不已,甚至连对外人亲近的惧怕也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诺儿没有不喜欢,你不要难过!” 没有听到自己想听到的那个词,夏侯飞霜硬是逼着自己红了眼眶,小声说着:“诺儿都不叫我爹爹,看来还是不喜欢我啊!”这么大个人哄骗一个小孩子,丝毫不觉得害臊,反而觉得自己演技一流,真真是脸皮厚到了极致啊! 但慕容诺儿却是被哄的一愣一愣的,只能怯怯的,小声唤了句:“爹爹……”便盯视着夏侯飞霜的表情,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让这美的惊心的男子哭了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夏侯飞霜这才好整以暇道:“诺儿能叫我一声爹爹真是太好了!” 慕容诺儿看着前一刻似乎还要泣泪的男子此刻笑靥如花,一时间无法回神。直到后来知晓夏侯飞霜时常用着自己的皮相哄骗众人后,这才彻底看清了她的本质,以至于在日后对于那些生的好看的男子一直没有好感。当然,这也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此刻,夏侯飞霜正含笑看着慕容诺儿,并道:“诺儿,你的年纪也不小了。爹爹打算请了先生来教你识字,顺便再教诺儿一些防身的功夫,诺儿觉得可好?不知诺儿还有什么想学习的,一并都告诉爹爹好了,爹爹一定会为诺儿办到的。”寻常人家的女子学习什么夏侯飞霜大抵是知晓的,只是诺儿这孩子自然不能同那些平庸的女子相提并论,她如今可是挂在自己名下,怎么也得与众不同些。 听到‘识字’一词,慕容诺儿的眼前一亮,不可置信道:“我真的可以学识字吗?”大户人家的子女早早便开始习字了,只是慕容诺儿都都到了这个年纪,也只堪堪认得几个字,姑且写得出自己的名字。 在将军府中,萧宓儿虽挂着个正妻的名号,但却并不得人尊重,再加上慕容瑜常年不在家,就更不得人心了。她那性子又绵软的很,难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就连当初打算为慕容诺儿寻先生一事,也被慕容瑜打发了说女子识字作甚,又不是男子要考了状元去! 萧宓儿被慕容瑜冷漠的训斥了几句,也不敢再提此事,后来便是柳梦烟进门,她被休戚出门。而慕容诺儿这可怜的孩子,也就再也无人在乎了。身边只有一名老嬷嬷尽心照顾着,不然那生活简直连乞丐都不如。 夏侯飞霜差人调查将军府,自然对慕容诺儿的近况也有了解,知晓她总是望着将军府中的书房发呆,便知晓这孩子定是对学习上心,这才有此一举。而慕容诺儿的表现更让她坚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当然可以学习识字了,不单如此,诺儿还可以学习琴棋书画,总之你一切喜欢的东西!” 在这句话后,慕容诺儿就简直是置身于天堂一般,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来得让她更觉得幸福的了。她本以为她会默默的待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直到死去都没有人知道,但当她在那华美的大床上醒来,看到娘亲的那一刹那,仿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般,她的人生似乎就要从此刻开始改写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一路上慕容诺儿觉得自己的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是飘着回去的。 目送粉色的背影远去,夏侯飞霜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让暗卫多多注意下那孩子,免得磕了碰了。虽然她并不是这两个孩子的父亲,甚至同他们连血缘都没有,但奇迹的是夏侯飞霜却将父亲这一角色演绎的十分完美。她曾经暗自问过自己,也许是因为太寂寞了,才想要体会一下家的温暖,不然她真的会因寂寞而死的。 “少爷。” 略带轻柔的声音在身旁想起,夏侯飞霜回神看了眼廊下的女子,淡淡道:“何事?”这才是她的模样,除了在萧宓儿母子三人身上,她只是那个冷漠的夏侯飞霜。只有冷漠,才能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样才能在这异世谋得一席之地! 这说话的正是徐娘子,听到夏侯飞霜冷淡的嗓音,脸上并无讶异,自然是早已知晓了她平日里的言谈行为。“马上就要到了小少爷喂奶的时间了,不知?” 夏侯飞霜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回道:“小竹睡下了,等他睡醒在喂吧!”顿了顿,她又道:“近日起开始给小竹吃些奶糜米糊吧,这孩子是该断奶的时候了。” 殊不知她这话却是让徐娘子一惊,面上也是不解。但夏侯飞霜并没有解释,转身就离去了。在她看来,萧逸竹已经一岁多了,乳牙都已经长了出来,早就该断奶了。只是这大户人家里,对孩子娇惯,甚至有四五岁还在吃奶的幼童犹有存在。只是夏侯飞霜脑海里的想法同她们不同,只愿着这孩子早早长大,自己也好开始教导他。 不过,在晚上用饭时,饭桌上萧宓儿突然开口问道:“相公,何意让小竹这个时候开始断奶了?” 夏侯飞霜咽下口中的米饭,淡淡说:“小竹已经一岁多了。”心下却对徐娘子有些不满,怪她嚼舌。但这也怨不得人家,毕竟这是人家的本职工作不是。 萧宓儿见她表情坚决,虽然不解,但有了她那句算不上解释的言语也就再也没问。因为在她看来,夏侯飞霜所做之事一向都有她自己的理由,自己只是个妇道人家,见地远远不如这些年在外经商的夏侯飞霜。 “宓儿,吃菜。”含笑着为她夹了一片鸭片,夏侯飞霜一副贤夫的做派。 “相公,你也是。” 两人相视一笑,饭桌上又恢复了融洽。 ------------ 第十四章 少年(十四) 更新时间:2012-09-03 少年(十四) 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突兀,在睡梦中的人们还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悄然降临大地。清晨,展开房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洁白的画卷,哈一口气,便是一缕白烟,这天气委实冷的紧了。 府里的下人们都换了棉袍,脚下也穿上了厚底的棉鞋。夏侯飞霜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看着在雪地间玩耍的孩童,会心一笑。 “爹爹,你快看看,诺儿做的小兔子像不像!”大红袄子为幼女增添了几分喜色,连脸颊也映得红通通的,分外可爱。 夏侯飞霜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待孩子还是挺有一套的,起码在她不懈努力下,慕容诺儿总算是对她十分亲近了。这一点,连萧宓儿都十分讶异,直说这孩子外向。 小小的掌心里捧着一个雪白胖墩墩的小家伙,说是兔子,还真有些牵强。即便如此,夏侯飞霜也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这只小兔子自然是极好的,诺儿要不要去给娘亲看一看啊!” 慕容诺儿歪了歪头,觉得夏侯飞霜这话确定是夸奖来着,于是便蹦蹦跳跳的像暖屋里跑去了。 周管事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愈发觉得这场景温馨的让人整颗心都暖起来了。 “周管事,是铺子里有什么事情吗?”夏侯飞霜收回了手指,拢进了暖乎乎的狐裘手笼里。 周管事微微一笑,伸手从袖口里取了封信笺出来。“铺子里无事,主子请放心。倒是手底下人传来消息,说有楚姑娘的消息了。” 夏侯飞霜似是愣了下,随即皱着眉,将信笺接过,连招呼都没打,转身就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周管事看着那渐渐远去的白色背影,徐徐叹了口气。当年他以为主子会同楚姑娘是一对呢!没想到,造化弄人啊! 夏侯飞霜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因她今日并不打算进书房处理事物,是以屋子里并未燃上暖炉,冷冷清清的,还带着几分寒意。但这些,似乎都没被她看在眼里。径直走向窗边的软塌,随意坐了上去。软塌虽铺着锦缎薄褥,还是略微冰寒了些。 撕开信封,抽出了一张轻薄的信纸。字迹不多,只需几行便可以读完,但夏侯飞霜却盯着那些字眼,久久没能回神。直到一阵冷风忽然袭来,她才回神,这才恍然自己在这书房里已经待了不知多久了。 这封信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大抵就是说楚红去往大漠寻母了,难怪如此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她的消息。如今听到她安好的消息,不禁陡然松了口气,随即她就不由自主苦笑了下,脑海中又忆起当年同那个刁蛮的小丫头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也是一个雪日,天空还在零星的飘着雪花,隐隐有北风刮着,吹得人袍袖飞起,狠狠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是有一位穿着蓝绸锦袍的小公子踏着雪花,漫无目的走着。来往的行人偶尔投来疑惑的一瞥,便又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去了。眼见着就要到年根了,这街市上的人也比往常多了不少,而在漫天雪花飘散的大街上,谁又能注意到一名幼小的孩童迷失了方向,寻不到家的方向。 年仅六岁的夏侯飞霜阴沉着一张脸,狠狠的扬起拳头在自己的脑袋上打了几下。让你不安份,硬要和管家跑出来!现在可好了,管家被人群冲散了,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自己第一次出门,哪里辨的清方向。若不是自己还算机智勇敢,早不知道被拐骗了几回了。 不过看着这天气,就算自己不被拐卖,要不了多久也要被冻病了。她这身份,若是被大夫知晓了去,皆是又是个麻烦! 拳头紧紧握着,虽还是名孩童,但他日俊美的容颜已隐约有些轮廓了。 “小弟弟,你要去哪里啊?是不在找不到家人了,用不用大姐姐帮忙啊!” 夏侯飞霜斜眼看了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冷冷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这才一个时辰,自己就遇到了四拨人了。该死的!这些人没事可做了吗?!还是觉得自己长得一脸狠好拐的模样! 女子被夏侯飞霜冷言冷语了一番,面上丝毫不显怒色。这孩子长得好看,但也机警的很。她已经观察了好一阵儿了,方才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都被‘他’用言语打发过去了,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但无妨,她芸娘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连一个区区孩童都对付不了。这孩子看起来穿的是大户人家的模样,但那又如何,届时把这孩子带离本地,好好调/教一番,过他个八九年,谁还记得当初走失过一个孩子了。 媚眼朝后巷睨了一眼,使了个眼色。方才知道这孩子不好对付,她就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反正这里地势稍显偏僻,‘他’一个小孩子也生不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只要…… 夏侯飞霜这些年来在夏侯府里长大,这明里暗里的事儿可看得多了,况且这女子又没有当着她的面隐藏,她哪里看不出来她朝那边儿使了眼色去。眼角的余光瞟到那边儿却是晃动着几个人影,心下一紧,面上却是不显。“我还要回家去呢!你挡着我的路了!”说着,就要越过芸娘。 芸娘这边儿早已打算,哪能让到嘴的鸭子就飞了,忙道:“小弟弟,大姐姐帮你的忙啊!”伸手一晃,后巷中立马窜出来四五个青年男子。模样倒也算不上凶神恶煞,就是流里流气的,看来像是地痞流氓一类的。 这边儿,夏侯飞霜一见人出来,就感觉大事不妙。她一个孩子,哪里能斗得过几个大人,看来还得智取了。 “大姐姐,不用你帮忙,我家人一会儿就会过来找我了。”她笑道一脸天真,似乎真的有家人马上要寻过来的模样。 可芸娘哪里会轻易被骗,冷笑一声,道:“小弟弟,你可不要骗姐姐我了。有没有家人来找你,我怎么会不知!你在这街上都晃了个把个时辰了,你的家人呢!” 她这话一落,夏侯飞霜就暗道一声“糟!”这人早已观察自己多时了,怕是不会轻易过关的!脑筋一转,当下道:“谁说我骗你了!他们不就那儿吗?!”说罢,手指一指。 这芸娘做惯了这活计,偶尔也会真的碰到家人寻来的,当下便向身后一看,可是哪里有人啊!“小子你……”面前的雪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圈小小的脚印,竟是跑了!“还愣着做什么!给我追!”利吼道。 她这边儿使了个小手段,但孩童的体力和脚步远远不如大人,没一会儿就被追了上来。 伸手拽住夏侯飞霜的衣领,芸娘喘息道:“小兔崽子,还跑不跑了!”这小孩儿跑的还真快,可喘死她了! 夏侯飞霜面色一白,正好开口,忽然听到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大婶,你拽着我家哥哥是在做什么呢?是哥哥他又闯祸了吗?” 这街上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伙人,开口说话的却是一名穿着一身红色棉袄的小姑娘,看年纪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芸娘面色一僵,却还强自镇定道:“什么哥哥,你在叫谁?” 那小姑娘歪了歪头,一脸不解:“大婶,哥哥不就在你手上吗?娘,红儿说错了吗?” 这行人中还有一名美妇人,听到小姑娘的话,莞尔一笑道:“红儿没有说错,你哥哥淘气,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还是红儿聪明,将哥哥给找到了。” 在两人对话间夏侯飞霜的脑海里已经转了好几个弯弯,现在来人看起来似友非敌,如今她落入这女人手中,要想脱困本就不易,这些人的出现不正是时候。怕的只是,自己才出虎穴没多久,便又落入狼窝。但现在的情形也容不得她多加考虑了,不然指不定会被卖到哪里去。眼珠子转了转,当下朗声道:“娘啊,霜儿没有闯祸,是这位大姐姐追着霜儿玩呢!” 美妇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霜儿还不快过来。”这声霜儿是唤的从善如流,且温柔可亲,哪怕是夏侯飞霜这个知情人,也觉得面前这妇人便是自己亲娘一般。 芸娘本就带着几分胆怯,此刻见那夫人一说,再加上夏侯飞霜这毫不作伪的表情,更觉得来人正是这小孩子的家人。当下讪讪一笑,道:“是啊,是啊。我见贵公子在这边儿无聊,便想带着他玩一玩呢!”手下一松,不待众人反应,就急匆匆带着自己那些随从慌忙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夏侯飞霜无奈的整了整衣襟,上前朝美妇人躬身一礼。“谢夫人搭救。” 美妇人笑笑,不待说话,那边儿红袄子的小姑娘却不满的撅嘴。“明明是红儿救得你,怎么你只知道谢莫姑姑,就不谢我呢!” 这孩子一脸纯真,确实叫人讨厌不起来。夏侯飞霜稍抬嘴角,便道:“那么,也谢过妹妹了。” “一点儿诚意都没有。”那小姑娘嘟嘟囔囔,似极为不满。 夏侯飞霜微微皱眉,并不想与这伙人多做纠缠,只道:“谢过众位了,飞霜还有事要做。”说罢,便躬身一礼,转身欲走。 “喂!你等等!” 她这身子才刚转过去,就觉察衣袖被人拉扯住了,回身一看,可不是那红袄子的小姑娘。这小姑娘模样生的可人,肤色白皙,细眉大眼的,樱桃小口,琼鼻微翘,衬着那身红袄子,简直可比画像上观音身边的玉女还有来得惹人疼爱。母亲自生了她后,身子便每况愈下,这些年来并未有所出。院子里的其他姐妹兄弟们彼此间也不太亲厚,如此有这么个小姑娘出现,到让她想起了曾经自己只来得及看上一眼小侄女。估计那孩子长大后,也会是这般可爱吧! 这么一想来,神色也稍缓。“可还有事?” 小姑娘被她这么一问,脸色微红,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扯着她衣袖的小胖手倒还未放开,真是坚决的很呐!“你是迷路了吗?” 夏侯飞霜被她问的一怔,正思忖着如何答话,那边儿又说了:“我注意你好一阵了,你肯定是迷路了!”这小姑娘说的斩钉截铁,尖尖的下颌微扬,凭的竟带了几分贵气。夏侯飞霜不知晓这人是什么身份,但看她身上衣料,料想家世也必定显贵,是以刚才在趁了她们的口风哄走了那芸娘。如今,听的她一说,不禁好笑的问:“我便是迷路了,你又当如何?” 小姑娘弯起嘴角,笑得开心:“当然是送你回家去了。阿娘每次找不到红儿都要着急的,想必小哥哥也是吧!” 是嘛!她那娘亲才不会着急呢,她怕的只是自己的身份被识破罢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今天可是我的第一次出门,除了记得自己家名叫夏侯府,其他的一概不知呢!”这夏侯府在这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算是富贵一方,在衙门里也有通达关系,一般人可是不敢惹的。她这般说来,自然也是有她的考量,只愿对方能因为夏侯府几个字,敛去不该有的心思。 孰料,听到她这么一说完,那莫姑姑却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夏侯家的公子啊,这夏侯府离这里可是有一段距离呢!不如搭乘我们的马车,一道回去吧!” 莫茹说的温柔真诚,饶是夏侯飞霜仔细去寻,也未在她脸上寻到任何不轨的痕迹,便姑且相信了她。“如此,先行谢过了。” “你这个孩子真是有趣,总是文绉绉的,真是酸死人了!”莫茹抬起帕子,捂嘴轻笑,连一对修整的秀美的柳眉都弯了起来。 夏侯飞霜倒未说什么,在外人看来这么小的孩子拽文确实有些趣味,但这夏侯家可不比别的世家。这些年来虽然愈见末落,但大家族中的规矩却是很多,她若不小心翼翼,他日就能被人揪出错来,免不得受了几分皮肉之苦。但是,这些却并不值得为外人道也。 莫茹所说的马车就停在街边,夏侯飞霜睨了一眼,并未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这确实她在这异世中第一次乘坐如此原始的交通工具,享受是丝毫没有,只觉得臀下颠簸的难过。以至于,日后她有了自己的产业,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对马车进行改造,自然这也是后话了。 上了马车,那自称红儿的小姑娘就叽叽喳喳说了个不停,但从她的话语间夏侯飞霜也知晓了对方的名字――楚红。但是,关于对方的身份却还是一团雾水,饶是一个小姑娘却也三缄其口,隐晦不谈。如此来,对方的身份却叫夏侯飞霜更加好奇了。但她也知晓,这世上有好多事并不是为人知晓的,不然也不会有好奇害死猫这句俗语了。 马车上挂着厚厚的帘子,但还是有冷风时不时的钻进来,不过夏侯飞霜却掩藏的很好,在座的竟是没有一人发现她已经冷的不行了。也是,在夏侯府里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隐藏自己,也好在她对外的身份是名男孩儿,不然指不定要受什么苦呢!所以,这区区寒意尚且还能忍受。 夏侯飞霜静静听着楚红讲话,并没有注意这马车上除了她们以及莫茹三人,却另外还有一名清俊男子正坐在角落中。只是那人不言不语,静坐在那里竟然俨然从周边的环境融为了一体。而莫茹和楚红又为特意提起,夏侯飞霜自然不知。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来到了夏侯府高高的朱门外。 夏侯飞霜撩起帘子一看,这大门有些陌生,但确实是夏侯府几个字无疑。但她也知晓这其中缘由,早间她同管家出来是从后门走出,自然对这大门不甚了解了。回身看了车厢内的几人,她感激道:“我已经到家了,多谢几位的帮忙。” 莫茹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倒是楚红忙不迭的说道:“我可是认得你家大门了,日后可是要来找你玩的!” 对于她的说辞,夏侯飞霜并未在意,只是顺口道:“若是找我,还得从后门央了小厮才行。我家教森严,一般是不叫人出门的。”其实,她这话也不过推诿之意,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实话。只是,这楚红如何去想,则是她的问题了。 朝众人微微一笑,夏侯飞霜由着驾车的小厮抱下车辕,果然是并未冲正门进入,转身就钻进了后巷去,那里正是夏侯府的后门。 楚红虽对她过家门而不入有些不解,但也并未多言,反正回家后,她自然会问的阿娘。 却说夏侯飞霜这边儿一回来,可把那管家高兴坏了。他本就不愿领着这十三少爷出门,哪曾想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将人给丢了,只得偷偷派了人出去寻,丝毫不敢声张,若是被老爷知晓了,定要拿他是问的!此刻,见到这十三少爷平安归来,当下就松了口气,心中也埋怨不停,决定下次绝对不再带夏侯飞霜出门了。 夏侯飞霜此刻正朝着自己的院落跑去,对于楚红寻她来玩一事早已丢在脑后,但她却并不知这不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日后,两个人的羁绊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但这时她还只是一名乐天的孩童而已。 ------------ 第十五章 少年(十五) 更新时间:2012-09-04 少年(十五) 天气一如既往的冷,越靠近年根儿里,这些日子里雪下的愈发勤了。 天刚蒙蒙亮,雪花早已将大地覆盖了一层银白,厚厚的,棉缎子一般。厚实的,让人一脚下去,必定灌得满鞋子的冰冷。 这府里的下人们也并没有起的这么早,但在这夏侯府中,却是有一个人早早的醒来了。仰视着天空中依旧飘落的雪花,不时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大抵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她来到这异世已经六年里,却仍旧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她就宛如是走错剧场的一名观众,看着不熟悉的剧目,呆呆站着发愣。 当初那场车祸让她觉得必死无疑,哪知醒来后却成了一名刚出生的婴孩,顺便也听到了一个震惊的阴谋。估计是想儿子想疯了,那产妇竟然要哄骗众人她是一名男婴。她起初以为这事必将马上会被发现,哪知六年过去了,她还依旧是这府里的十三少爷,一名不受宠的小少爷。住在偏远的院落里,倒是吃穿用度并未被苛责,但她也知晓,若她不是男儿,可决计得不到如此的对待了。 她在这异世里的便宜娘亲也算是一名奇葩了,以一名舞女之身入了这夏侯府,成了名通房,后来因为生了个她这个‘儿子’,才被提升为姨娘。这便宜娘亲生的貌美,就是性子太过软弱,也太善良了些。若不然,也不会被她那后母卖给了乐户里。这些年来她自以为自己不知晓自己的性别,每日遮遮掩掩的也不嫌累得慌。不过,夏侯飞霜倒并不太注意她罢了。这府里的少爷们在十岁后都是要分出母亲们的院落里去,到时候她终于不必每日对着一个泪美人了,这也算是万幸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些日子里宅子里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夏侯飞霜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笑,她在这异世里的生辰是腊月二十八,但却没一个人记得,哪怕是这身子的亲娘,这算不算是一种讽刺呢! “你在笑什么?” 身后忽然有人问,这声音清清冷冷,淡泊的像一杯放凉的白开水,索然无味。 夏侯飞霜忽然对这声音的主人好奇起来,是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让人漠视的声音呢?于是,她真的回过头去看,心中除了好奇,却并没有任何的惧怕。对于这个突兀出现在她房中的陌生人,并没有预想中的害怕。 卧房里没有燃起烛火,隐约看到在那阴影中站着一名男子,他一袭雪色衣袍,那颜色同窗外的落雪浑然一体。夏侯飞霜只看到男子身材略显瘦弱,那隐藏在暗处的面容却是看的不甚真切,不由有些失望。 听到她低低叹了口气,男子奇道:“你在叹气吗?” 虽然他的音调没有多少起伏,可夏侯飞霜却是意外的听懂了他语气中的意外与疑惑。略提了下嘴角,她轻声问:“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可否告知你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里?”她一名稚弱孩童,又不是那貌美如花的小姐们,能引得个采花贼登堂入室,当然这来人是不是采花贼还有待商榷呢! “我吗?”男子咦了声,稍停了会儿,才道:“我是来找我的徒弟的……” 夏侯飞霜没有打断他的话,静静地听他说下去。“我认为,你是一个学武的好料子。”细眉稍颦,夏侯飞霜为他话语里的‘好料子’,又不是挑布料裁衣服,这话听的有些别扭呢!不过,却还是让她抓住了话语中的关键点。“学武?”夏侯家有护院数人,其中也有一两名高薪聘请来的武师,也让她见识了一下什么叫一拳打碎一张桌子。如今听到‘学武’不禁眼前一亮,在这深宅中每日仿佛都面对着看不到的危险,他日她成人后,那所面对的又岂止是如今这般小打小闹的刁难了。她原本就不打算被这院子给束缚住,他日自然想展翅发出去见识一番,但奈何她能力有限。这男子的出现,可不正是瞌睡有人递上枕头,真是舒心的很 但想归想,夏侯飞霜并不是普通的孩童,她这身体里住的可是一名二十多岁成年人的灵魂,遂问:“你的武功高吗?”她可不想学那些武师们做什么一拳打碎一张桌子,打断一棵大树之类的,她这不论是壳子还是灵魂都是地地道道的女子,怎么能学那些粗鄙的功夫。她想学的是电视里那些武林高手一样,摘叶伤人,轻功飘渺,来去无影踪。 男子仿佛觉得她的问题有些奇怪,歪了歪头,似乎是仔细想着什么。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让夏侯飞霜觉得这男人有些可爱,甚至是有些幼稚,不过没等她多想,他便回答了:“我鲜少同人比试,并不知晓自己的武功算不算得厉害。”竟是又将问题丢了回来。 夏侯飞霜皱了皱眉,略想留下,回道:“那么,不如你施展一番,让我看看你是否够格当我师父可好?” 男子没有异议,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的,就犹如一道白练飞出窗外在院子里的冬青树上踮了几下,又转回屋子里来,但手上已然多了一枝略带薄霜的青翠枝条。 “如此,够格吗?”他淡淡问,在雪天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容。 即便夏侯飞霜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没有见识,但男子这一手仍是叫她大张着嘴,久久无法回神。直到男子再度轻声催促她,方才回神:“够格,自然是够格的!”想来他能旁若无人的在白日里出现在她的房中,那一身功夫就有些为夷所思了。 “师父,还没请教姓名?” 男子有些开心的提了提嘴角,露出一抹堪堪能称得上是浅笑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冬青,我的名字是冬青。”摇了摇手上的翠枝,他答道。 夏侯飞霜躬身一礼,恭敬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至于那下跪一说,抱歉在她的人生字典中并不存在。她可跪天,跪地,但却没有必要对任何人跪拜。往日里去给老夫人请安,也不过是躬身而已,若要下跪,她还真是无法适应。 冬青虽然觉得她这拜师礼有些怪模怪样的,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当下虚虚一扶,道:“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方才为什么要笑?”而且还笑的那么让人难受。冬青本是在那日见到这孩童甚为喜爱,觉得她骨骼清奇实属罕见,是个练武的好苗子,这才动了心,打算来这夏侯府里一探究竟,没想到刚进了屋子里,就看到穿着单薄衣袍的孩童站在窗前笑得让人心里发酸。 感情您老人家还记挂着呢!夏侯飞霜无奈,只能答道:“今日本是我的生辰,但从我出生至今,却是没有一个人记得。”府里一个不受宠的通房怀了孕,哪里让主子们费心的,更别说这马上就要过年了,自然没人注意。这出生时尚且无人在乎,更别说这长大了。 “那么为师帮你庆生!” 夏侯飞霜还未回神,就觉得身子一轻,脚下的一切仿佛突然变得渺小的很多,自己那住着的屋子也渐渐远去,她竟是让人毫无察觉的带出了夏侯府! 直至冷风灌进了薄薄的衣衫,脚下踩着松软的雪地,夏侯飞霜这才终于确定自己是体验了一回传说中的人力飞车。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简直是――棒极了! 就像是电视小说中描写的一样,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能背弃地心引力,太酷了!光是这一层轻功,就让夏侯飞霜决定一定要拜冬青为师,并且将他的本事全部通通学会,虽然现在他已经是自己的师父了。 夏侯府的院墙很高,尤其是以她这孩童的身躯来看,更显得高不可攀。但就是在这样森严的宅院里,她已经生活了六年,并且即将迎来她人生中的七岁生日。近日里老夫人的身子不爽利,他们这些小辈也就免去早起请安的规矩了,她同便宜娘亲住的院落下人不多,往日里她总是一副贪睡的模样,丫鬟们一般是不会上门去打扰的。就是不知道方才那敞开的窗户有没有被关好,思及此,不禁出声问:“师父,我那屋子里的窗户您关好了吗?” 冬青没有细想,便回答说:“自然是关上了。”从那敞开的窗户能清楚看到屋子里的情况,他也不想自己新收的小徒弟惹上麻烦。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的店铺都没有开门,两人行走在大街上,竟然觉得有些落寞。 夏侯飞霜抬手揪了揪冬青的衣摆,怯怯道:“师父,我冷。” 冬青一怔,这才看到这小人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单薄的绸衣。只是自己习武多年早已不畏寒暑,倒是忘了这孩子了,不由深感愧疚。“霜儿,是师父不好。”这道歉倒是来得从善如流,一点儿都没有对方是小孩子就疏忽。 夏侯飞霜为他这句真诚的道歉心中一暖,浅笑一声,说:“无妨,师父这么年轻,肯定没有照顾过小孩子的。” 这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让冬青红了脸颊,顿时那张清俊淡漠的面容沾染了几分人气儿。夏侯飞霜怔怔看了几眼,奇道:“师父,你怎么了?” 诚然如夏侯飞霜所说冬青确实年轻,但她却不知冬青今年也不过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而已,方才听得夏侯飞霜一言,脑海中不期然竟然闪现了一副成亲时的场景,这才脸红了去。 见他久久没有回话,夏侯飞霜虽有失望,但也想大抵是事关隐私并没有多问罢了。只是说道:“师父,咱们还要站在这雪地里多久呢?” 冬青又是一窘,面色愈发的红了,此刻这般模样哪里有适才第一次见面时那淡泊的高人模样,分明就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少年人嘛! “师父带你去个地方。”说罢,不待夏侯飞霜反应,便又是直接上演人力飞车。这直冲云霄的感觉陡然再次体会,惊喜少了些,倒是多了几分惊吓。 夏侯飞霜在心里暗忖这师父好一个不按理出牌,但也并未多问,只是偎近了他温暖的胸膛,阻挡了四面袭来的冷风。好在冬青看似年少,却也懂得体贴,见夏侯飞霜冻的似乎发抖,忙展开手臂将怀里的小徒儿抱得更紧了一些。 江城的房屋都在脚下,渺小的仿佛一脚就能踩坏一样,没一会儿两人就渐渐飞出城去,雪原则绵延的更广了一些。夏侯飞霜长这么大也就出过门一次,是以并不清楚冬青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只是感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冷,隐隐看到有座高耸的山峰。 这山峰名为奇峰,因上山路难怪石嶙峋为奇,遂命名为奇峰。平日里本就人烟稀少,更别说这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了。但却没有人知晓,在这奇峰峰顶自有一番风景。 山顶的气温要比平地更加寒冷一些,冬青随性就继续抱着夏侯飞霜行走,没一会儿就在视线中看到了一幢木屋。看来冬青对这里是极为熟悉的,径直推门而入。 方一进门顿时就感到一股子热气,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等着呼吸着暖乎乎的空气。见她舒服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冬青不禁微挑嘴角,将自家的小徒儿放在了一张软塌上。这软塌也是这屋里夏侯飞霜第一眼看到的家具了,不由好奇几分。 “今日没人给霜儿庆生,为师就来给霜儿庆祝生辰好了!”冬青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便道:“霜儿,你且在这儿等为师一会儿。”说罢,人又冲出门外去,将一室温暖留给了夏侯飞霜。 夏侯飞霜出生那日便也是一个雪天,因为飞雪的名字过于女气,这才起名为飞霜。这江城地处江南与北地交界,一年里下雪的天气不多,但每每到她生辰的那天总是要有一场好雪,也让夏侯飞霜为自己的出生有了唯一的安慰。 环顾这木屋的四周,看来是只有一个人居住,屋内的陈设算不上简陋,但也单调的很,不过却异常的干净。睨了眼左侧挂着竹帘的屋子,应该是卧房来着,不过她也懒得去细究,总是有机会的。她现在只想窝在这软塌上,享受着温暖的环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都有些渴睡了,眯起眼睛打起盹来。忽然房门被重重推开,门外冰冷的风雪一下子就灌了进来。夏侯飞霜一惊,看着她那新认下的师父满身的白雪,手里倒是抓了不少的东西。看着她呆呆的神情,冬青弯了弯嘴角,不知为何有些开心起来。 “来看看,师父给你准备了好多东西呢!” 夏侯飞霜不解,只得走过去看。 “这是买给霜儿的饴糖,这是买给霜儿的梅花酥,还有其他的点心,还有给霜儿新买的衣服,这小木马不知道霜儿喜不喜欢……” “师父!” 软软暖暖的小人儿忽然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冬青手指上正抓着一串说是可以辟邪的玉珠,此刻却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了。只能无奈的摸了摸小人儿的发顶,尽量柔声问:“霜儿这是怎么了?” 怀里的身躯没动,倒是有微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师父,你对霜儿真好。” 孩童的声音都是软软的,可是夏侯飞霜的声音却让冬青觉得心里发酸,眼眶发热。这孩子这么多年是受了什么苦,一点的小恩小惠就能让她这么感动。 这一点这是冬青不知了,夏侯飞霜来到这异世中六年多了,一直没有融入的感觉。这身子的母亲对她可是不待见的很,一双美眸每次看到她总要垂泪一番,看的夏侯飞霜心烦不已。再说她那便宜父亲,更是对她不在乎的很。她本就是庶子,又是个通房生的,哪里能得到主意,往日里有的衣穿饭吃就算不错了。每次看着她那大哥在一众人的恭维声中又长了一岁,就愈发觉得自己被疏忽的彻底。虽然她不是孩童,但这种被忽视不喜的心情还是折磨了她数年。 她原本应该有着自己美好的人生,没想到一场车祸却改变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命运。在面对这异世的陌生无人去说,连身子的母亲也对她从不关注,心中又有多少的苦楚无法诉说。多少个夜晚,她总祈祷着一切其实只是一个梦,只要梦醒了,一切就会回归到原点。但她清楚,这不过是她在自欺欺人罢了。如今,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就能对她这么好,恍然间这些年受的哭一瞬间都爆发了出来。 虽然冬青是买的这些东西好多已经不是她这个年纪玩耍的了,但仅是这么心意,就已弥足珍贵!夏侯飞霜是一个怕冷的孩子,只要给她一点儿的温暖,她就舍不得放开。哪怕那温暖是一丛熊熊燃烧的火焰,即便会被烧成飞灰,她也也不想离开能温暖她人生的一点点的暖意。 而冬青不明所以,以为这孩子在家中被欺辱过,为此则更加对她怜惜起来。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 第十六章 少年(十六) 更新时间:2012-09-05 少年(十六) 窗外扑簌扑簌掉落着雪花,屋子里暖融融的,暖的连心儿都要融化了。 木屋的窗棂没有什么繁复的变化,简单的四方形状。覆盖在窗棂上是不带一丝纹理的雪白,几乎同窗外的雪色融为一体。夏侯飞霜扒在门缝里悄悄往外去看,只觉得漫天飞雪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美丽过。 天空隐约有些阴沉,连地面上的雪花都染上了薄薄的灰。 冬青蹲在雪地里不知操/弄着什么,夏侯飞霜瞅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了。先前她趴在冬青的胸前啜泣了一阵,现在想来连她自己都要脸红。她又不是那些感怀春秋的少女,这壳子里可是成年人的灵魂,她却还因为一点点的小恩惠而感动的无可复加,也幸好她是副孩童的模样,不然连她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她的来历不足为人道也,除了隐忍别无他法,但像今日的失态日后可要不得了。索性冬青并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然铁定要从自己怪异的举动中看出一二来。 握了握拳头,她在心头告诫自己,如今她还是个孩童模样,尚且能伪装一下,日后等到成年后,要是稍有一些过错,可是立马会被人揪了出来。更别说她这如今像炸弹一般的身份,更得小心翼翼来着,稍有不慎可不单单只是被惩戒一番才了事。夏侯府中那些小姐们的命运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为了家族的事业被当作牛马一般随意赠送,若是侥幸谋个好人家的正妻也就罢了,怕的就是被送去哪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了小妾,那时可是前途渺茫了。 既然给予了她男儿的身份,她就要好好的活下去,离她成年还有一段日子。夏侯府的家业很大,她不是嫡子,自然没有继承家业资格,只不过也是会有一点点的小产业罢了。她对这异世毫不了解,但按照曾经上学时各国的历史来看,只要是在未开化的古代生存,面对的就是未知的命运。不消说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了人命,就是遇上场战争,那小命更是送的快的很! 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幼苗,除了在考古系学了这么多年,倒还真的没有什么一技之长。她可不是她家的小舅舅,是个经商天才,这要在这世间生存的好好的,还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呢!真是的,她这废柴一般,怎么就偏偏穿越了呢!若是小舅舅的话,指不定会在这异世里混的风生水起呢! 抓了抓自己的发髻,夏侯飞霜显得有些郁卒。 冬青推门而入时看的就是坐在软塌上的小徒儿一脸落寞的表情,心下不解,便问道:“霜儿,你不开心了吗?”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夏侯飞霜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实话实话:“师父,我发觉自己好没用啊!” 冬青对她这答案十分感兴趣,一个屁大点儿的孩子竟然觉得自己没用,真是有趣,遂问:“何以见得?” 六岁多的孩子说话已经很顺溜了,夏侯飞霜隐瞒了一些事实,只简单道:“我只是想到了长大后而已,我什么都不会,又是庶子,到时候不知要怎么办呢!” 冬青轻“咦?”了声,严肃道:“有师父在,你才不会没用!”见夏侯飞霜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禁有些烦躁的说:“你放心好了,师父除了教你武功,还有其他的东西,你只要好好学习,到时候不要嚷着累了就好!” 对于他的话夏侯飞霜确实没有怎么在意,冬青面容清俊,嗓音也还带着稚嫩,让夏侯飞霜确实无法信服。一个古人罢了,除了那些出神入化的功夫,又能教自己什么呢!但见冬青一脸认真,只能默默点头,心下却不以为然。不过,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师父啊,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她说的自然是冬青闯入她房间的事情,按理说她只出过一次府,以前也没见过冬青啊! 这个问题冬青倒是没有隐瞒,只道:“上次楚红送你回家时,我也在马车上。”声音淡淡,脚步也朝着外间走去了。 夏侯飞霜却是一愣。她怎么记得上次马车中,只有她和楚红,还有那位莫姑姑呢!不过,这也不是值得计较的事情了。 冬青进了外间好一会儿,才走了出来,但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瓦罐。“这是为师从山下买的热粥,趁热喝点吧!” 看来她猜测的不错,那边果然是厨房。瓦罐里的热粥被倒在了一只简陋的粗瓷碗中,粥只是简单的红豆粥,但此刻在这冰冷的天气里,让人看了格外的有食欲。 夏侯飞霜一碰到那诱人的香气,就食指大动,只巴望着粥快一点儿凉。也不知道这粥师父是怎么带上山来的,方才她倒是没注意,不过这粥还真香啊!拿起汤匙,小口的啜饮着,稚嫩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满足。 一直偷偷关注她的冬青此刻也不禁松了口气,方才这孩子哭的伤心,让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呢!如今她吃的开心,自己也就放下心来了,也不枉他大清早就敲开店家的大门了。夏侯飞霜是冬青收的第一位徒弟,当初他学艺的时候师父很是严苛,但总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着自己。如今,看到夏侯飞霜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但有一点不同的是,自己那时可是一副小壮牛般的身子,不像这孩子瘦弱的像没长大的小鸡崽。 看着那纤瘦的肩胛,冬青暗下决定,要给这孩子好好补一补身子。 夏侯飞霜的胃口不大,是以一碗粥下去了,自己也撑得肚皮滚圆。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师父,咱们接下来还要做什么啊?”虽然冬青说了为她庆生,但夏侯飞霜还是很好奇的,于是便由此一问。 被这样一双不染杂色的黑眸直勾勾盯着看,冬青是满身的不自在,只能清咳一声,回道:“你先看一会儿书,为师去准备。” 顺着他的手指,夏侯飞霜这才注意到这屋子里靠墙的地方还有几个书架。不过这房子也够奇怪的,一进门看似是客厅的地方,倒有些像书房,只是这软塌确实挺舒服的。书架上放了好些个书,看来也已经有些年头了。随意翻了翻,顿时瞪大双眼。原因无他,这上面的文字她却都是认识的,便是后世里人们常说的繁体字罢了。作为一名考古系的学生,这些自然难不住她。只是没想到这异世中,竟然同中国古代也有些许的微妙渊源呢! 冬青正在厨房里准备着中午的饭菜,偶尔探头看一眼,见夏侯飞霜就是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先前他在雪地了忙活了一会儿正是准备烟火呢,可是他刚那些烟火埋好,却发现现在还是大白天呢!最后只能挫败的将烟火又收拾回来,免得受了潮,不能响了。 曾经在山上习武的时候,他也是有师父为他庆生的,他是一个孤儿,连自己姓甚名谁,何日出生都不知晓,所以师父就将捡到他的那一天作为了他的生日。可是霜儿明明有着自己的家人,却孤零零的没人为她庆生呢!不是说女儿要娇养,可是看着霜儿模样,俨然不在此列。 是的,冬青是知晓了夏侯飞霜的真实性别,他所学涉猎颇广,医学也略有成就,是以男女之身只看得骨骼便可辨出,当然也并不是所有的大夫都能如此,只能说冬青天赋异禀,天生就对男女之分十分敏感罢了。 书架上的藏书涉猎甚广,夏侯飞霜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得飞快。等到她回神后,便看到冬青卷着袖子,站在自己面前。“饭做好了。”淡淡一句话,却让夏侯飞霜对她这师父有了更新的认识。君子远庖厨,方才以为他去准备什么呢,没想到竟然是午饭啊! 放下手中的书卷,随着冬青坐到饭桌前,夏侯飞霜想到此刻的夏侯府中应该是不会有人发现她已经不在的。院子里并没有设小厨房,最近天气寒冷,道路湿滑,大家也都不聚在一起吃饭了。索性就让厨房煮好了饭菜,再一一送到各个院子里去。夏侯飞霜在人前一副不爱说话的阴沉模样,再加上因为怕身份暴露在府里也并没有亲近的人。下人们知道她的脾气,更别说她是个不受宠的少爷,这饭菜一般都是装在食盒里直接放在房门前的。偶尔她身体稍有不适,没有食饭也是常有的事,如此等到丫鬟去收拾食盒看到里面未动的饭菜,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这么一想,心中也轻松了不少,筷子伸出去,夹了一片嫩滑的草菇,嚼了嚼,眼睛一亮。“师父,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厉害啊!” 冬青被这么直白的夸奖有些脸红,借着给她盛饭的动作,这才让脸上的红色褪去。“食不言。” 夏侯飞霜嘻嘻哈哈笑了几声,大抵是看出来冬青的不自在了,这才认真的扒拉着碗里的白饭。 用过午饭后,冬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雪已经停了,但太阳依旧掩在乌云里,只有薄薄的日光照拂着大地。离晚上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冬青没对待过小孩子,方才一直忙忙碌碌不觉,此刻感觉身后灼灼的目光,简直如坐针毡。 “霜儿,你且稍等一会儿,为师去邀请几个人回来。”说罢,竟也不待夏侯飞霜反应,人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雪地间了。 被留在屋子里的夏侯飞霜一阵无语,只觉这师父大男子主义的很,但也无奈在,只能又揽了几本书卷细细品读。 却说冬青这一边在下山后,首先去的地方竟然夏侯府。见着府里秩序井然丝毫没有发现夏侯飞霜失踪不见的情形,心中松了口气,他可是怕了这孩子因为自己而受到惩处。但一方面,他也觉得有些心酸。这么一个大活人平白不见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门前摆着的食盒已经结了一层薄霜,是饭菜的热气遇到冷气所致。冬青打开食盒看了眼,只有简单的白菜豆腐以及一碗一看就冷硬的米饭。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怎么能只能吃这样简单的食物呢!况且,这夏侯府家大业大,竟然连饭菜也供不起了吗?其实,这却是冬青想多了,府里的老夫人信佛,这每到年根儿附近府里总是要吃斋几日的。当然,之余其他人,夏侯飞霜这名不受宠的庶子,这饭菜确实有些寒酸。 重重扣好盒盖,如同来时一样,飞掠出墙外。 夏侯飞霜津津有味看着书卷,对这书本的作者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夏侯府的子女们要七岁才开始正是学习,但像那些受宠的子女们早早就请了先生先行教学,至于她?甚至连书本的影子都没见过,府里的书房对她来说可是禁地一般的存在,只能远远的仰望,根本无法靠近。 大多数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一名不受宠的少爷,连下人都能欺辱了去,更别说那些眼睛长在头顶的守卫们了。所以,现在能有一个正当光明读书的机会,让夏侯飞霜可高兴坏了。她此刻就犹如一块干瘪的海绵,正快速吸收着一切可能让她变得充实的知识。 简单看了一圈,对这异世的历史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知道了她所处的朝代名为大夏,总算不是一个一问三不知的白丁了。 “飞霜哥哥!” 突来的声音让夏侯飞霜一愣,却怎么也想不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正想着,房门被重重推开,一道火红的影子已经冲了进来。 嫩嫩的小脸带着开心的笑容,一双浅棕色的眸子,不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楚红小姑娘。不过,看起来这小姑娘可一点儿都不认生,一路上就是‘飞霜哥哥’叫着来的。 将手上的书卷重新放回了原来的地方,夏侯飞霜这才好整以暇打量着走进来的几人。除了冬青,还有一名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是莫姑姑。以及这个穿着红袄子的小姑娘楚红,竟都是上次见过的人。 不过,这是什么意思?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向门口站着的冬青。 也许是看懂了她的疑惑,也许是本来就打算解释,冬青毫不隐瞒的说道:“我请她们一同给霜儿过生日的。”霜儿是女孩子,有女孩子作伴自当是开心一些的。此刻,冬青丝毫不觉得夏侯飞霜这一身男装有什么不妥。 莫茹自上次就对这个有礼的孩子有好感,听说是被冬青收为徒弟,心中既有讶异,也有不解。先不说冬青是什么心性,若不是楚红的娘亲对他有救命之恩,在楚红年幼的日子里托付他保护左右,估计这人可是打死了都不会下山的。可没想到,他却是对着一个刚认识的孩子上了心。 楚红身边的玩伴不多,本来她母亲领着一众家仆住进宅子里就让左邻右舍议论不已的,且这宅子里又没有男主人当家,却还有一个半大的孩子,足以招人非议的了。楚红的母亲是位难得美人儿,同大夏的女子略有不同,她肤色白皙,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更是前凸后翘。每日里,见她穿着艳色的衣裙,总让人觉得这不是好人的女儿。自然便不会让自家孩子同楚红玩耍了。 久而久之,楚红这些年来能拥有的玩伴儿竟然用五个手指就能数的过来。夏侯飞霜是名长相精致的孩子,对待楚红时也并没有鄙夷之感,这让楚红立即就喜欢上了这个‘大哥哥’。小孩子的心思都是很敏感的,是以冬青一说到夏侯飞霜,她立马就答应了。真好,能和大哥哥一起过生日呢! “飞霜哥哥,咱们去外面玩儿吧!” 夏侯飞霜顿了顿,却是没动。她这一身单薄的衣衫,出去一趟,铁定是要生病的。但对于窗外的雪景,她其实也是有几分向往的。 这时冬青忽然动了,他径直走向软塌旁摊着的包袱,拎出了一件宽大的棉袍,也不说话,就这么将夏侯飞霜整个人给裹了起来。这棉袍厚的很,夏侯飞霜甫一穿上,就感觉热得喘不过气来。这袍子宽大的连她的脚面都盖得住,一时间看起来倒像是一颗滚圆的丸子。 此时她不禁想,幸亏师父没有买什么大红色,不然还真是肉丸子糖葫芦什么的了。有了保暖的衣袍,这次夏侯飞霜没再扭捏,只对楚红淡淡道:“不是说出去玩儿吗?走吧。” 楚红微微一愣,随即就高兴的蹦蹦跳跳随着夏侯飞霜一同出去了。 这场景在旁人看来没什么倒是莫茹一脸不可置信。楚红被她母亲娇惯的很,行事作风都是小霸王一样,哪里会听其他人的命令。可今日真是奇了,她竟对那孩子的话顺从的很。莫非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她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冬青看着身边似发呆的女子,稍稍皱了皱眉,道:“我没为孩子办过生辰。”言下之意,就是不知道如何去准备。 莫茹稍愣了下,旋即笑道:“包在我身上好了。”虽然这里不如家里方便,但小孩子庆生可是很简单的。只不过,楚红此人,不在之列。这孩子每年的生辰可都是要大大操办的,谁让她就喜欢那热闹的劲气呢! ------------ 第十七章 少年(十七) 更新时间:2012-09-06 少年(十七) “叩叩!” 门扉被轻轻敲响打断了夏侯飞霜沉浸已远的思绪,麻利的将信纸折好,朗声道:“进来。” 一袭繁复却不失/精巧衣裙的俪人正含笑倚在门边,“相公,宓儿来送些点心给你吃。” 夏侯飞霜见来人是萧宓儿,这才浅浅露出了一道微笑。“让下人送来就好了,这天寒地冻的,你莫要着了凉。”起身接过她手上的木案,拉着她温热的小手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书房里没有燃起炭火,带着一股子瑟瑟寒意。萧宓儿拧起眉尖,忍不住开口训道:“这府里的下人们也太不经心了,这书房里冷的可以,怎的不添些炭火来!” 夏侯飞霜淡然一笑,道:“事出突然,下人们来不及准备。”手上捏了一块酥香的梅花酥,小口咬着。“宓儿,这梅花酥做的不错。” 萧宓儿微微一笑,“谢相公夸奖。”夏侯飞霜其实酷爱点心糕饼,只要不是特别甜腻涩口,她大抵都是可以接受的。如此隆冬时节,花园里几枝红梅绽放,正好被她用来制成了点心。这梅花酥看似简单,但若真的要好吃,倒也不算是一件易事。当年她为了讨好慕容瑜可没少在这上面下功夫,到头来那男人却是一次口福都没有。 “相公似乎有心事啊!”萧宓儿若有所思道,方才一进门便看到自家相公尚未来得及收起的怀念,是想起什么人了吗? 伸向茶盏的手指一顿,笑容中果有怀念。“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还记得,那一夜漫天绽放的瑰丽花朵,成了她对童年寥寥无几的怀念。浅浅啜饮了口热茶,胃里顿时暖和起来。她笑着提议:“宓儿,晚上一起看烟火吧!” 萧宓儿一怔,随即轻轻颔首。“全听相公的。”看来她所说的‘小时候的事’一定是一件很开心很想幸福的事吧,不然也不会露出那样满足的神情了。 萧宓儿并没在书房里坐上多久,就被夏侯飞霜赶着出去了,原因是这屋子里太过寒凉了,对她身体无益。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萧宓儿也没生气,出门时笑着让下人们给书房里添了炭火,这才转身离去。 而夏侯飞霜则是轻轻推开窗子,看着院子里的银白,笑容微敛。那些留存在记忆中的美好,如今早已寻不到任何一丝痕迹了。徒留的,只有满目疮痍的痛楚,面目全非的回忆里,能把握在手掌心的温暖却只有那么的一点点。楚红去了大漠,师父也不在了,她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连她都觉得有些疲惫了。 夏侯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现在她只需悉心教导着这两个孩子,再假装是萧宓儿的保护伞就好了。当然,偶尔也可以观望一下在将军府中的那位穿越女,不知她的主角病还有没有的治。 晚饭时发生了一件令夏侯飞霜十分开心的事,她们家小竹,竟然可以清晰的叫出“爹爹”,“娘亲”了,不是开始时模糊的婴儿呓语,而是清晰坚定的字眼。于是,夏侯飞霜神情愉悦的给全府里的下人们这个月的例钱都加了一倍。 众人用过了晚饭,下人们早已准备好了瓜果点心,奉上热气缭绕的茶水,全等着那一幕的降临。对于夏侯飞霜来说,在这等季节中吃到各种不属于时令的水果实属易事,尤其是守着满园飞雪的情况下。 “咻!” 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爆发了一阵脆响,天空中绽放出金色的菊花,成了最初的开始。 夏侯飞霜怀里坐着穿着柔软小袄的萧逸竹,这娃子伸着手臂,一脸不掩饰的兴奋劲儿。“看来小竹也喜欢烟火呢!”她温柔的说,烟火下的侧脸,也如她的语气一般温柔,旁边侍奉的丫鬟们皆是红着脸颊,悄悄去看。 萧宓儿暗叹一声,她家这‘相公’又开始招蜂引蝶了。只是不知若是这些丫头们知道她们心中暗暗恋慕的主子若是名女子的话,是如何表情呢?想必一定会很有趣吧!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跟在夏侯飞霜身边的时间久了,连她也有些恶趣味了。 这场烟火足足放了有一个时辰,惹得全京城的人都翘首瞧着天空,暗道是谁家这么大的手笔。当然,有眼神好的,看着烟火上升的方向,大声说:“是夏侯府!” 人群中唏嘘不已,夏侯飞霜乃是这大夏朝数一数二的富商,若是‘他’的话,这样大的手笔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同京城的百姓一样,在将军府中,大家也是好天空去看。 柳梦烟抓着一方绣工精良的帕子,眼睛亮亮的,几乎是一眨不眨盯着那烟火。女人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浪漫想法,从古至今皆是如此。是以,这场烟火理所当然被她当作是某位男子用来讨好情人的方式。 “哪天也让阿瑜准备这样的惊喜好了。”她喃喃道,对这烟火虽是羡慕,但还有些不以为然。慕容瑜是她的男人,她是主角,而慕容瑜自然就是那无所不能的男主了!这一点,她深信不疑。 “夫人。”模样俊俏的丫鬟一身水绿色衣裙,亭亭玉立的就像雨后的一枝初荷,竟然隐隐有了几丝妩媚的风姿。 柳梦烟浅浅抬了抬眼皮,睨了这丫鬟一眼,见是个模样陌生的,倒也没在意,只是随意道:“何事?” 丫鬟盈盈一拜,恭敬道:“回夫人的话,将军有事务要处理,今日就在书房睡下了。特意差了奴婢告知夫人,请夫人莫要等了。” “是嘛。”柳梦烟打了个哈欠,哼了声:“去给将军的屋子里多准备些暖炉,免得冻坏了。” 丫鬟“喏”了一声,返身关好了房门。 走廊上没有多少积雪,软底的绣鞋踩在上面几乎没有声音。柳梦烟命人关了窗子,换了寝衣,没一会儿就睡去了。 将军府的书房中,暖意一片,几案上燃着一对蜡烛,被轻轻笼在两只纱笼中,堪堪有光华透出。 并没有想象中翻阅公文的轻柔声响,只有一片暧昧的喘息,以及床榻咯吱咯吱的声响。 方才负责传话的丫鬟已经衣衫半褪,裙摆撩起,衣襟大敞,雪白的丰/臀高高翘起,细致的腰肢几乎弯曲成一道不可思议的弧度。 娇柔的丫鬟发出柔媚似水的吟哦声,樱红的小嘴张开,鼻翼微动,脸颊晕红,一副不堪承受的模样。这书房的屏风后竟然有着一张宽大的软塌,本来曾是柳梦烟准备的,今日不曾想却有了新的主人。 软塌上,乃至地板上都散落着各色衣袍,女子鲜红的肚兜随意挂在屏风上,摇摇欲坠。就在丫鬟身边,竟然还有另一名妩媚的女子,她不着寸缕,雪白的娇躯便大刺刺卧躺在墨蓝的锦缎上,触目惊心一般美丽。几朵红梅绽放在雪地间,更添几分韵味。 女子纤细的指尖涂着大红的窦丹,可便是这样一双美丽的手却是一手把玩着自己丰满荡漾的胸房,另一手则亵玩着萋萋芳草,不时勾动着一缕一缕涓涓细流。女子的神情略带隐忍,细致的眉峰微微皱起,洁白的小牙轻咬下唇,偶尔发出一声细小的抽气声。 丫鬟一脸媚态,臀峰耸动,雪白的肩头抵在一双古铜色的大手中。在她身后,男子快速进攻,披荆斩棘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两人交/合处,啧啧作响,暧昧的水声听的人脸红心跳。 妩媚女子眼波荡漾,丰唇微微蠕动,“将军……奴家……也要……” 男子抽空看了她一眼,胯下动作却依旧未停,甚至因女子突来的声音而变得更加迅猛起来。丫鬟不堪承受,整张脸都埋在了锦缎中,涎水横流。 终于在几个抽/插下,白色的瀑布化作一道弧线,淋撒在不住抽搐的雪白上。 眼神里带着几分狰狞,是还未褪去的欲望,看着女子不甘寂寞抚弄着自己的胸房,雪白的双乳肆意成各种形状。男子跪在软塌上,瘫软下的昂扬散发着热度,没一会儿有坚硬如铁。 眼中一片迷乱,慕容瑜盯着眼前的女子,他成年来不过只有三名女人。少年时去过青楼,后来觉得索然无味,再来便是他的两位夫人了。 柳梦烟是他爱着的女子,他也顺应她的心意不同其他女子亲近,然而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欲/望勃发的时候,一个柳梦烟哪里能填饱他的胃口。一日里,他在书房醉酒,竟是宠幸了皇上送来的一位美人,从此他就爱上了这种生活。 只是,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确实有点儿憋屈。 他这一晃神立即惹得女子不开心起来,双手撑着软塌坐了起来,娇柔的身子如水蛇一般,双腿已跨/坐在了男子健硕的大腿上。 身体上最柔软的地方轻揉着昂扬,小嘴间也断断续续发出美妙的呻吟声。 慕容瑜眼睛一红,拉进女子的身子,任她双腿盘在自己的腰肢,胯下一沉,大刀阔斧享用起了的面前的美味。女子的声音柔媚,却也好听,纤瘦的小手不住揉弄着自己的双/乳,惹得男子的动作更大。 黏稠的液体逐步泄流,斑斑点点沾到了那好好的一方锦缎上,空虚被一点点填满,软塌摇动,男子满足的发出一声低吼,终于释放了自己。 待到他满足后,女子的双腿去不放松,倔强的巴着他不让离开。 慕容瑜眨了眨眼睛,冷道:“明璃,放开。” 女子娇声道:“不放。”撅着嘴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没有糖吃的小女孩儿。 见她这幅样子,慕容瑜不由莞尔一笑,神情也轻松起来。“那那打算做什么?” 明璃不语,这次却将双腿打开,慢慢退离了男子的身体。她的身子微微俯下,嫣红的唇竟小心的亲吻着已经放松的昂扬,小嘴嘟嘟囔囔的:“不管!你说了要陪人家一整夜的!” 热气吞吐,慕容瑜发现刚刚才得以满足的地方,此刻竟然隐隐有要复苏的状态。“你……”他微怔,这倒是第一次被这么伺候过,以往同烟儿欢好时,也不曾被这么对待过。一时间是又新奇,又有一种别样的满足感。 红唇倾吐,间歇偶尔稍稍吸吮的触感,令慕容瑜腰身一个抽搐,险些缴械投降了。 “将军~” 旁边儿的丫鬟也不甘寂寞,扯了扯松散的衣裙,索性脱了去,人也腻了过来。 在两女的侍弄下,慕容瑜微眯着眼,头颅微扬,显然是舒服到了极致。 专心伺候他的明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更加卖力起来。 这男女喘息呻吟的声音一直持续到了大半夜,连门外候着的小厮都倦了。 一夜好眠,柳梦烟昨夜睡的踏实极了,是以心情极好。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长长的青丝垂坠而下,如上好的缎面铺在雪色的寝衣上。 姣好的脸蛋儿还带着熟睡后的红晕,而阳光早已照进屋内,在地面上留下了浅浅的印痕。 屋子里侍奉的丫鬟见她醒了来,忙捧着衣裙上前。“夫人,今个儿的天气甚好,奴婢便自作主张给夫人挑了件颜色喜人的衣裙。” 柳梦烟睨了一眼,看是件桃粉色衣裙,式样简单却不失典雅,遂点了点头,任由两名丫鬟扶她起身,更衣。 玫红色的腰带束在盈盈一握的腰身,更衬得女子腰肢纤细,柳梦烟站在银盆前,任由丫鬟们为她洁面。沾着牙粉以刷子仔仔细细清洁了牙齿,漱了口,吐出口中的污水,柳梦烟将刷子递给丫鬟,问道:“将军起来了没?” 正说着突然听到外头丫鬟请安的动静,一袭黑袍的慕容瑜已踱步进来,他面色如常,显得很有精神,一点儿也没有秉烛夜读的憔悴。 柳梦烟微微一笑,迎上前,娇声道:“昨夜睡的可好?”担忧他在书房中睡的不安稳,她才如此一问。 慕容瑜回以一笑,点了点头,抬手扶了扶她发髻上的珠花。“没有为夫在身边,烟儿睡的好吗?” 屋子里的下人们在慕容瑜进来的那一刻早已退了出去,将这一室的温暖留给两人温存去了。 柳梦烟的发丝柔软,也顺滑的很,她素来不喜欢头油的味道,是以这头发的馨香格外引人。慕容瑜眷恋不已的摸着这头长发,嘴角尽是宠溺的笑容。 两个人的身子贴的很近,柳梦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亲密方式,此刻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只是,今日忽然觉得他身上的味道与平常有些不同,慕容瑜是武将出身,平日里也不喜欢那些文人们的酸气,衣物也从不熏香。可今日他这身上却透着一股香甜的气息,柳梦烟揉了揉鼻尖,问道:“阿瑜身上怎么有一股子熏香的味道?”甜丝丝的,有些腻人。 慕容瑜的注意力还在她的那头乌发上,听到柳梦烟如此一问,只道:“大概是书房里熏了香的缘故,烟儿不喜的话,我下次便不让人熏了。”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将视线瞥向勾着玉钩的床幔,眼眶微热。 柳梦烟本就是随意一问,是以也并没有将注意力搁在这上面去,两个人又甜甜蜜蜜纠缠了会儿,就命人传膳去了。 而在另一头,西苑的方向。 热气四溢的浴房里,两名女子静静泡在那一池温水中,雪肤上还有斑斑点点的瘀痕,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方承雨露。 这浴池里泡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明璃与那名不知姓名的丫鬟。这丫鬟是最近挑入府里的,模样喜人,性格也温婉,在下人里游刃有余很得人心。 “芷晴,离我们自由的日子又进一步了。”明璃掬起一捧热水,静静的任它们倾泻在水面上,如此反复。听她这口气,竟是与这丫鬟熟识。 名叫芷晴的丫鬟洗去铅华,露出一张妩媚中又带清纯的面容来。她提起嘴角,叹道:“是啊,苦日子就要到头了。”到那时她们换了身份,再找一名平凡的男人嫁了,该是多么美好啊! 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明璃淡淡说:“都说这慕容瑜对柳梦烟极尽宠爱,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看也不过尔尔。” “姐姐,你怎么能听了这话呢!”芷晴捂嘴格格笑了一通,才道:“这男人啊,哪个不沾腥啊!更别说,姐姐们本就挂着他女人的名头,稍加诱惑,这不……就忍不住了呢!”不得不说慕容瑜此人确实能让女子在房事上感到愉悦,算来她们也享受到了。但即便如此,那又如何呢!她们可都没有去给人家当妾的心思,只盼望有着平凡的夫婿,再加上一个可爱的孩儿。 想到孩儿,芷晴神情微顿,“姐姐,当年我被卖入火坑了,那老鸨可是给我下了那绝育的药汁,我这以后……”神色黯然,这女子若是没有生过孩儿,终归是不完整的。 明璃瞅了她一眼,安抚一笑。“别怕,早在一开始主子便说了,这绝育药算不上什么厉害的药物。只要咱们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再吃些调理的汤药准会怀上孩儿的。”她这话还真没作假,夏侯飞霜确实说过此话。青楼女子们的感情真真假假,她还是同情的,更别说这些不贪图富贵,只愿有个平凡生活的女子们!是以,早在这番打算后,便去询问了手下的大夫,并且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芷晴对于夏侯飞霜似是十分信任,因为在听到明璃的话后,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这幅夸张的模样,看的明璃摇着头,却不忍心出声去怪罪的。毕竟,大家都是可怜人啊! ------------ 第十八章 少年(十八) 更新时间:2012-09-07 少年(十八) 大雪过后,新年转眼间就来了。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啊!举国欢庆,仿佛连严寒也不那么畏惧了。 但就在这欢乐的氛围中,京城里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趣事,足以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将军慕容瑜自休妻另娶一名风尘女子后,就成了全京城人们的笑柄。但这慕容家自开国来,一直守卫着大夏的边疆,家中不论男儿妇孺皆曾上阵杀敌,到了慕容瑜这一代,历经了一场惨烈的战役。除却他那时年少,家中的叔叔伯伯,甚至连婶婶们都已战死沙场。 先帝仁慈,念及慕容一脉委实可惜,便将慕容瑜接入宫中同皇子们一同学习,悉心教导。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大约是慕容祖上血脉缘故,慕容瑜上了战场后,竟然也是一员猛将。只是,这沙场上的将军,却是在家世上处理不当,为此圣上颇有微辞。 当初为了求娶柳梦烟,慕容瑜更是拿了自己的军功来抵,着实费了不少心思。圣上虽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瑜将萧宓儿这么一名贤妻给休了去,真真是扼腕不已。早知当初,还不如将萧宓儿迎进宫里来呢!也省的便宜了这个不知情趣,有眼无珠的莽汉! 但在这事情过去了不久后,慕容瑜便远走边疆,而萧宓儿却是另嫁了赫赫有名的富商夏侯飞霜。令人感叹,好一番际遇。不过,这萧宓儿虽下过堂,却深得夏侯飞霜的喜爱,此也是全京城的百姓都知晓的。同‘他’相比,慕容瑜宠妻的风范也不遑多让,然而这个宠爱却在圣上赏赐下那十名美人后,悄然发生了改变。 清晨,门前的白雪渐渐消融了,几枝嫩黄的腊梅在冰雪里格外动人。 柳梦烟正在榻上安睡着,忽然就听到这府里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不禁颦眉。“宜儿,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宜儿是这府里的大丫鬟,平日里安安分分,柳梦烟便有心培养其成为自己的心腹。不过,她这想法宜儿有心接受与否,则不得而知了。毕竟,这府里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似的,柳梦烟表面同你交好,暗地里又是一门心思,他们怎能看不出来。 “夫人,请稍后。”宜儿施了一礼,拎起裙角,转身离开了卧房。 方一出门,就碰到了慕容瑜身边侍奉的小厮,宜儿上前道:“可知是发生何事了?” 这小厮在慕容瑜身边的年头也久了,同府里的下人们关系都是不错。像宜儿这样待人亲厚的性子,让这小厮颇为受用。四处瞅了瞅,见并没有注意他们二人交谈,他才凑近宜儿的耳边小声说:“是府里的一位丫鬟怀孕了,是将军的种。这不,将军打算抬了那丫鬟当姨娘呢!” 竟有这等事?宜儿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偷偷看了身后一眼,那紧闭的门扉仿佛正似笑非笑的咧着嘴。柳梦烟,你当初借着将军酒醉爬上他的床,可想到当日的所作所为,今日又有人故技重施呢! “谢过了,不过这事还不要声张出去,免得让人看了笑话。”宜儿微微一笑,叮嘱道。 小厮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角,不屑道:“这府里的下人们没个人管教,早已将这事儿当作什么乐呵事到处宣扬呢!我估计啊,这外边儿怕也是知道的。” 宜儿这话也不过是叮嘱,并不强制他实行,当下也是一笑,道:“主人的事情哪里是下人们可以随便议论的,这里可是将军府,况且现在的夫人……”言尽于此,她也不等这小厮回神,又如来时一样,迈着轻巧的步子走了。只是,这方向却并不是身后不远处的卧房。 被她这话稍稍提醒了下,小厮登时回神,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是啊,这里是将军府,他们这些下人好多都是签了死契的,若主子有个不开心的,打杀了也都没人去管。更别说,这新夫人可不像以前的萧夫人那般,若有不慎,他们可是都会送了命的! 这么一想,小厮忙捂住自己的嘴,趁着众人正议论纷纷之际,赶紧朝书房跑去。 宜儿并没有走远,只是在这府里转悠了一圈儿,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返回。 “可恶!竟然有这等事!”还未靠近房门,就听到了里面女人歇斯底里的嘶吼声。宜儿默默后退了一步,恭敬道:“夫人,宜儿回来了。” “进来!” 推开门,一地狼藉,宜儿只当不见,甚至连那张因怒容而有些扭曲的面容都当作了没看到。只是不近不远站在柳梦烟对面,福了福身,“夫人,宜儿打听仔细了,听说是府里的一位丫鬟被将军宠幸了,现下已怀孕月余,将军正打算将那丫鬟抬进门来。” 宜儿这话同柳梦烟听到丫鬟们的议论大致相同,只是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同那些嚼舌的丑恶嘴脸相比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奇的却是,柳梦烟在听完她的话,竟然神奇的冷静了下来。她理了理鬓角,仿佛刚才那泼妇只是宜儿的错觉而已。但宜儿可是清楚的知道,这女人在刚进将军府时是何等姿态。那般惺惺作态的模样,到今日她想起来都觉得恶心。从不知道一名女子竟然会有那么多的面目,在夫人面前伏低做小,在将军面前柔弱不堪,在下人们面前又温柔亲切。只是,怕现在这等模样,才是她的真面目吧!将军被此女蛊惑,休了夫人,当真是没眼光的可以,也不枉每次听到下人们议论说他有眼无珠了。 “宜儿,过来伺候本夫人梳妆。” 在宜儿的巧手下,铜镜中模糊不清的容颜渐渐趋于平静,又如以往那样貌美如花了。柳梦烟看着自己的眉眼,忽然一笑。方才她一听到那些下人们的议论声,立马就怒火滔天了,竟然自乱了阵脚。只因为,她着重的那丫鬟怀有身孕。她自从上次在西北大营小产后,至此这肚皮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请了御医回来,只说她身子无碍,只要不要过度纵欲就好。 慕容瑜英武不凡,又正值壮年,这欲望每每来时都犹如猛虎,饶是柳梦烟费尽心思也招架不住。只是,这男人毕竟还是对她宠爱的,竟生生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当时她还颇为感动,如今看来还真是笑话一场。他哪里是克制了,分明是有了纾解之法。可恨她还被蒙在鼓里,简直像个傻瓜一样,白白让人笑话了去。 不过,仔细想想,她也想通了。这男人啊,哪个不是放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不然,在自己那个世界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小三,男人们也不会总是去酒店叫小姐开房了。她可是在做那一行时看得清清楚楚,如今来到这异世便以为男人会变了不成。况且,这里可是三妻四妾合法化的国度啊!不如装着大度一些,也好做人不是,至于那丫鬟……她冷笑了声,她自有的是办法来慢慢折磨她! “宜儿,你今日梳的这发式本夫人十分满意,这玉钗就赏你了吧!” 宜儿接过那紫玉钗,躬身道谢,便宠辱不惊将钗收入袖口。这一番动作看的柳梦烟可是佩服不已,到底是大丫鬟,这行为处事就同一般的丫鬟大有不同。这一下来,就更加坚定了柳梦烟要收服宜儿作为心腹的心思。 “随本夫人去看看那丫鬟吧。” 慕容瑜屈尊纡贵来了这下人住的房间里,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他本人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一颗心全放在了床榻上面色苍白的小人儿身上。 “将军,奴婢有了将军的孩子呢!”激动的声音也掩藏不了她虚弱的身子,毕竟早上才昏了一阵。 慕容瑜为她掖了掖被子,关心道:“身子可还有不适?” 芷晴摇了摇头,柔弱不堪的身子更显虚弱。“将军,芷晴只是高兴。”轻轻摸了摸尚未隆起的小腹,一脸温柔甜蜜。“这里,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呢!” 慕容瑜本不觉得,如今被她这么一说,也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多了几分兴趣。倘若那时不是烟儿勾引自己落了胎,现在也已经到了生产的时候了吧!想到这儿,他不禁看了芷晴一眼。她苍白如纸的面容上都是满足,看着小腹的眼神柔和而幸福。女人怀了孕就会不一样吗?曾经萧宓儿为他怀孩子时也是如此,但那时他尚在军中,等到回到京城时,那孩子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只是,那个名叫诺儿的孩子如今却是不在了。听说是下人照顾不周,让那孩子落了水,也就去了。这消息是他一次无意间问起才知晓的,当时不觉得气愤,如今想来他这个当爹的可真是不称职的很。 “你好好休息,我稍后再来看你。” 虽慕容瑜的表情同语气都算不上温柔,芷晴却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让这个男人心中多多少少觉得对这少女有些亏欠。芷晴是自己一次醉酒同明璃玩乐时被拽上床的,那时她还是个懵懂少女,转眼间就要当娘了。慕容瑜不是君子,但也不会随意坏了人家的清白。而此次芷晴有孕一说,正好便成了他抬人进房的由头。 出门时,他看了眼裹着单薄棉被里一直盯着自己的少女,徐徐的叹了口气。即使自己不爱她,也要对她好一点吧!明璃如今也是自己的人了,就一并抬进门好了。 慕容瑜这么想着,却在转角处看到了柳梦烟一行人,当下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柳梦烟眼中怒火滔天,随即便生生压抑下来,只哼道:“怎么?我莫非不能来吗?我这也是来看看妹妹的身子,不是说有了身孕吗?” 殊不知,这话却让慕容瑜警惕起来。那年他初见柳梦烟,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如今依旧记在心里,但这个女子的性格多变,有时候连自己也是琢磨不透。方才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儿,他总觉得当年那落水事件事有蹊跷。柳梦烟是这府里的夫人,怎么连几个下人都管教不严,若不是这人死了,岂不是还没蒙在鼓里。 柳梦烟不知她只是小露情绪,却让慕容瑜有这么多的想法,还只当是他被自己问住了。“相公?”她催促道,抬步便想去看那个蛊惑她丈夫的狐狸精生个什么天仙模样。她可是唯一的女主,不论那女子如何美貌,总归只有一个被炮灰了的命运。那萧宓儿,不也是如此。男人啊,狠心起来,可是会让女人们心寒呢! “你要去哪里?”见她绕过自己,慕容瑜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语气稍显生硬的问。 柳梦烟镇定自若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大手,心中冷笑,抓的很真紧啊!饶是她理解这古代男子,但也不允许一个被她认定的男人脱离她的掌控。“阿瑜,你这是要阻拦我吗?”从略显生疏的‘相公’再到柔和温柔的‘阿瑜’,柳梦烟转变的如此迅速,毫无生涩之感。 两人在床帷间相公娘子是甜蜜时的爱称,如今柳梦烟口中的相公却让慕容瑜觉得自己一下子离得他好远,以至于连面前女子的面容也仿佛看的不甚真切了。温柔的嗓音在耳畔萦绕,此间才回神。“不,我没有要阻拦你的意思。”慕容瑜认真的解释着,“只是芷晴现在已经睡下了,暂且不要去打扰她。” “是嘛。”柳梦烟盈盈一笑,扯了扯他的手臂,“那么,阿瑜咱们先去用早膳吧!我的肚子,可是饿得很呢!” 这般软软的撒娇模样是慕容瑜向来喜欢的,此刻听到她这么一说,当下便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烟儿,你怎么能不先用过早膳呢!若是饿坏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见他表情毫不作伪,眼中的真诚也显而易见,柳梦烟这才放下芥蒂。至于那芷晴嘛――不过是一名无关紧要的丫鬟而已,将来也不过是名姨娘,再大也大不过她去!假若她真的生了个二子,那也是要抱到她屋里去养着的,这家里哪有夫人还没生下嫡子,就由你一个下人先生了儿子的。 冷冷看了眼不远处低矮的下人居所,柳梦烟撅着嘴,媚眼如丝,嗔道:“阿瑜不在我身边,这早膳如何能吃的下去嘛!” 这一眼看的慕容瑜可是全身酥麻,恨不得立马抱着人在那床上好好翻滚一圈儿。而那名为了他怀孕的丫鬟,这个时候早已被他丢在脑后了。现在他只有一门心思,就是赶紧带着他的亲亲爱人去喂饱肚子。 “烟儿,快快用过早膳吧!被你这么一说,我这肚子也是有点儿饿了呢!” 柳梦烟偷偷睨了眼下跨处,怕是这里饿了吧!她对慕容瑜可是了解的很,此人重欲,两人缠绵以久,她早已知晓如何来引起他的性趣来。但想归想,这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来,免得让这男人以为自己天天惦念着那事。 “阿瑜说的是,我已经让人备下早膳了,有你喜欢的薏仁粥呢!” “如此甚好啊!” 甜甜蜜蜜的朝着饭厅而去,这幅如胶似漆的模样在外人看来也不知是羡慕,还是觉得肉麻了。宜儿目不斜视,恭敬的跟在两人身后,至于前方男女的调笑声权当做没有看到罢了。只是,这身边其他的几名小丫鬟年纪较幼,经不住这男女情话,没一会儿就脸色晕红,水眸含春了。 见此,宜儿微微叹了口气,却也并没有指责这几人。在大家族里,有不少丫鬟们都巴望着能爬上主子的床,这等想法早已不是新鲜事了。她可没那个精力去挨个儿提醒,若她们冲撞了新夫人,就自当倒霉,也怨不得旁人,谁让她们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一行人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月亮门后,再也看不到一丝踪迹了。暗处,一抹翠色衣裙翩跹而来,屋角后露出一张苍白美丽的容颜来,正是芷晴。 “看来这柳梦烟确实不太好对付啊!但无妨……”她吃吃一笑,她柳梦烟只有一个,可她们姐妹可是人多势众啊!一个没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小姑娘,再有心思,那又如何!要知道,这男人们的宠爱可是只有一段时间的新鲜劲儿,只要这劲儿过了,你在他们心中可是比那地面上的尘土都不如啊!现在你看不起我芷晴,他日我待将你踩在脚下时,不知你会是什么表情呢!对此,她很是期待啊! “慕容瑜没有说什么时候抬你做姨娘吗?” 芷晴没有回头,只接口道:“早间说了,只待我身子好些,就开始着手准备。明璃,那大夫的口风可紧?” “你放心,大夫是主子的人,无须担心。现在,你只要好好的怀孕就可以了。不过,要不了多久,我这肚子,也得有点儿动静了呢!不然,可真是太寂寞了。你说是不是呢?” 芷晴微微一笑,旋身看着牡丹华裳的妩媚女子,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 第十九章 少年(十九) 更新时间:2012-09-08 少年(十九) 冰雪渐渐消融,暖意顺着天空一点一丝抚摸着大地。空气中缱倦着冷香,缠缠绵绵萦绕在轻启的窗扉,一缕白烟被风轻轻吹动,又沿着茶杯缓缓直上。 这是一间书房,陈设简单却不失雅致。只是除却那几架子书,倒没有什么名人字画,并非是常见的白墙,而是绘上翠竹的粉墙,鼻尖轻轻嗅嗅,仿佛都能闻到那淡淡的清香。 书架旁有一张软塌,看起来甚是舒服,想必在这上面小憩阅读必定是件十分享受的乐事。 靠着窗户紧贴墙壁的地方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案,书案乃是桧木制成,色泽悦目,且有悦人的香气。闻着这香,怕是再疲乏的事情也能被抛之脑后。这书案乃是夏侯飞霜的一位属下寻得木材请人精心制作的,后来便一直摆放在这里。 书案上除了必须的文房四宝,还摆着一张小小的茶案,上有清茶一壶,以及点心四碟。一只纤瘦中带着过分白皙的手伸向其中一碟绿茶酥,小小的咬了一口,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手的主人乌瞳乌发,俊美的容颜中带着几分冷冽,一袭墨色衣袍裹着略显单薄的身躯,同那头未束起的发几乎融为了一体。 夏侯飞霜确实在笑,而且还是在无人的时候。但她的笑却并不是因为这点心,而是前不久刚刚得到的消息。手下传来消息说,柳梦烟不甘不愿的容忍了慕容瑜纳妾,只要一想到她憋屈的模样,她就有一种别样的开心。柳梦烟,在你破坏了一个家庭后,可否想过有朝一日,你会被弃之若履成为弃妇呢?!怕是你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但却真真切切已经沿着既定的路线一步步落入圈套了。 猎人狩猎动物,凭借的耐心,而她,正好有着足够的耐心。柳梦烟就让我来看一看,你所认为的爱情,究竟能维持多久,你那所谓挚爱的夫君又能为你宠爱多久呢!倒不是说夏侯飞霜对于柳梦烟如何执着,只能说她因前世里父母离异的缘故对这种介入他人婚姻家庭的女人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口口声声叫嚷着真爱无罪,但可曾为那位遭遇了婚姻背叛的女人想过。她为自己的丈夫奉献了青春,操持家务,冒着生命的危险孕育子女,难道这一切的一切仅是一段虚无缥缈的所谓爱情就可以一并抹去的吗?许多时候维系着婚姻的并不是所谓的爱情,因为婚姻的象征而是责任,身为一个男人既然承担了建造家庭的重担,就要努力完成你的责任。是以,在夏侯飞霜看来,无论是慕容瑜还是她那位已经记不清面容的父亲,都摒弃了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简直可笑的很。所以,在了解了萧宓儿此人的经历后,她才毅然决定赋予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哪怕自己这个丈夫是虚假的。但婚姻中,走到最后所谓的爱情都能演变成为亲情,她这个做法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如今柳梦烟正面对着婚姻的背叛,而爱情呢?她还能一如既往的把握在手里吗?慕容瑜,就如同自己猜测的一样,这个男人体内并没有爱情这一元素。至于为何独独爱上柳梦烟不过是因为她与众不同的行为方式让慕容瑜觉得有新鲜感罢了,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名食客,总是对那些从未品尝过的菜肴跃跃欲试。而萧宓儿这种贤淑的夫人,在他眼里可算不上一道美味,顶多是清粥小菜罢了。但他又怎知,平凡才是幸福的根源。现在,在他身边围绕着这么多的莺莺燕燕,每一位都是不同的,有妖媚,有清纯,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忘却柳梦烟的。更何况,还有她在背后策划。 继续享用着茶点,夏侯飞霜对柳梦烟以及慕容瑜的下场十分期待。 屋子里静悄悄的,两名姿容各异的女子端正的跪在地板上,手上皆托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盏。 在她们对面,是一位大红衣裙雍容华贵的女人,她神情桀骜,眼神不屑,仿佛面前的这两名女子如同蝼蚁一般。 “夫人,请喝茶。” 心中冷笑一声,柳梦烟看了眼身边神情自若的男子,缓缓接过茶盏,用嘴唇抿了抿。“打赏。” 宜儿立即递过去一方托盘,上面是一模一样的两支金钗,孔雀式样,点缀有颗颗翠绿宝石,十分抢眼。新妇进门,自然要先拜见过屋子里的正房,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即使在这将军府中,也是毫不例外。 芷晴同明璃小心接过金钗,向首座上的女子看了一眼后,才小声道:“谢夫人赏赐。” 声音小小怯怯,并没有柳梦烟预想到的骄横跋扈,不由得让她有些失望。她本还盼望着这两人能有什么不满作为,自己也好好发作一番,看来是没有机会的。但无妨,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同她们慢慢过招。她要她们知道,在慕容瑜心中只有她是唯一的! “起来吧。”懒懒抬了抬手臂,她淡淡说道。 芷晴忙扶着肚子慢慢站起,神色间略有疲惫。柳梦烟眼睛一缩,目光牢牢钉在对方的肚子上,那目光让芷晴一寒,微微发抖。“夫人,您……”颤抖的声音还未将话说完,居然觉得旁边跪着的身子一颤,竟然昏了过去。“明璃姐姐!”她惊叫道,慌忙去扶。 但却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早在明璃昏倒时就冲了过去。只见一道墨蓝衣角自眼前经过,随即男子的声音倏然响起:“快去请大夫!”男子的大吼声穿破屋顶,隐约中竟还带有几分不自觉的颤抖。 芷晴敛下眼中的冷笑,关切的上前。“明璃姐姐,你醒一醒。”但明璃一脸苍白,根本不曾醒来。 大夫来的很快,而明璃也被送进了卧房中。 见站了一屋子的人,大夫稍愣了下,随即也就反应了过来。“将军,可是府中有人身体不适?” 慕容瑜皱了皱眉,大吼一声:“还啰嗦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本将军的爱妾!” 这大夫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即使被慕容瑜这么冷酷的目光一瞪,也丝毫没有怯场,只是淡定的上前执起一截皓腕仔细把握。“将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夫微微一笑,脸上的褶子堆做一团,宛如一只刚出笼的花卷。“脉如走珠,是喜脉的象征。这位夫人,已经怀孕月余了。” “真的吗?!”慕容瑜大惊之余,更多的则是欣喜。他的如今也三十多岁了,别的男子早已是几个孩子的爹,可他唯一的女儿已经夭折了,先前听到芷晴怀孕还让他高兴了半天,没想到如今竟然让明璃也怀孕了,老天真的待她不薄啊!欣喜过后,他忙追问:“大夫,可是她为何会好好的昏过去?” 大夫到底也是个过来人,睨了眼屋子里那位神色淡淡的夫人,笑道:“只是过于劳累罢了,只需好好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直到送走了大夫,慕容瑜脸上的狂喜也没落下。 “恭喜将军。”芷晴忙上前祝贺,表情甜蜜幸福。“明璃姐姐也怀孕了,这样我可有伴儿了呢!” 闻言,慕容瑜看了她一眼,笑着捏了捏她挺翘的鼻尖。“不过,你可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呢!” 芷晴含笑,“是呢,芷晴一定会好好听将军的话。” 这两人笑做一团,宛如一对关系亲密的夫妻正分享着彼此的快乐。柳梦烟就站在两人身后,拳头紧握,修整的整整齐齐的指甲几乎将手掌心划破。 许是太过开心了,以致于忘记叮嘱那位老大夫。就在不久后,关于将军府虐待府中妾婢的消息传了出来,而且在有心人士的推动下,俨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而此时听着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夏侯飞霜正为自己的新铺子举行开业庆典,乌底金字的牌匾右下方有着一处小小的竹叶刻痕,正是不为人知的夏侯飞霜独有的标准。夏侯飞霜喜竹子,却也是为众人所不知的一个爱好。 “周管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要比利用自己的能力去赚取来得更开心一些呢!” 清冷的嗓音在周管事耳边响起,令难得的冬日艳阳也变得森森寒意。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周管事一脸无奈道:“当然,这是因为主子的产业又扩大了啊!” “是嘛。”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披风,夏侯飞霜不以为然道。其实,不是因为这铺子而开心,是因为这铺子在几天前还冠着慕容瑜的大名啊! 朝中官员们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自己的产业,更别说像慕容这样经历百年荣耀的大家族了,这名下的产业可是多不胜数啊。只是这些年来族中子弟不善经营,也亏空了不少,但依旧算是官僚中少有的富裕人家了。 看着涌进店内的人潮,夏侯飞霜摸了摸嘴角,低声道:“不过,这样一间小小的铺子,在慕容瑜看来是九牛一毛算不做什么吧!”这么一想,突然就开心不起来了。 周管事跟在夏侯飞霜身边多年了,一直是她的得力助手,自然看得出自家主子此刻的心情突然低落了下来,不由关心的问道:“主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不,没有。”夏侯飞霜放下手指,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太阳,语气中隐隐有着一股咬牙切齿之意。“只是突然觉得——很不爽。” “呃……”周管事一时间无从应答,只能默默垂首,表情黯然。 “周管事,看来我得好好忙碌一段时间了。”不然,一想到慕容瑜和柳梦烟因为这一大笔产业可以过得生活优越,就觉得十分的不爽啊!“周管事,走了。” “哎?”周管事一愣,再看自家主子已经迈开步子朝门口停放的马车走去了,忙追上去边走边问:“主子,今天可是开业大典啊!”这老板不在,总有些说不过去吧! “怎么了吗?”夏侯飞霜皱了皱眉,睇了他一眼。“这铺子里又不是没有掌柜,难不成需要我一直看着不成,又不是我家小竹。” 周管事狠狠一噎,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主子的话真是越来越深奥了,那店里的掌柜怎么能同小少爷相比呢!呵呵…… “周管事……”夏侯飞霜唤着他的名字,随即摇了摇头。“走吧。” “是,主子。” 雪白的缎面在阳光下亮的刺眼,微风吹动着领边的容貌,称得那张俊美的容颜越发的出尘了。如谪仙一般的男子缓缓上了马车,再也窥不到一丝容颜。 周管事紧紧跟在后面,仿佛还能听到那些惋惜的声音。唉!主子每次一出门,定要惹得那些小媳妇大闺女们魂不守舍的!男人长到这份儿上,也是一种罪孽吧! 哒哒的马蹄声在冬日的青石板路上更显清脆,没一会儿就看不到那辆朴素的马车踪迹了。 夏侯飞霜坐在马车中,闭目养神。马上,就要立春了吧!时间过得真快啊,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呢!至于新的一年,她也抱着美好的心情,期待着。 刚下了马车,就看见这站在门前的‘妻子’和‘女儿’。夏侯飞霜温柔一笑,快速的迎了上去。“怎么想起出来等着了呢?” 萧宓儿微微一笑,看着身边紧紧拉着自己衣角已经懂得重新微笑的女儿,温柔地说道:“是诺儿想要等你的,说是想让你体会一进门就感受到的温暖。” “原来如此。”夏侯飞霜一怔,脑海中不期然想起了在久远记忆深处的场景。那时,母亲也是等候在门前,对那个人温柔的说上一声:“你回来啦!”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夏侯飞霜忙用力的眨去。蹲下身子,看着梳着童髻绑着红头绳的慕容诺儿,笑了笑。“因为诺儿的想念,让爹爹很开心呢!” “真的吗?”慕容诺儿开心叫道,松开了抓着母亲衣角的手指,转而做了一个抱抱的动作。“是周管事托人说父亲要早些回家的,不然诺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顺应她的想法轻轻抱起,夏侯飞霜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下次可莫要等爹爹,这外边儿可是很冷呢!” 孰料,慕容诺儿拍着自己的衣裙,笑着说:“爹爹,诺儿穿的很暖,不冷的。” 夏侯飞霜顿时失笑,“好吧,那么下次就在屋里等爹爹好了。记得,还要准备爹爹喜欢吃的点心哦!” “嗯。”慕容诺儿大大的点了点头,又道:“爹爹,弟弟已经会叫姐姐了呢!好厉害哦!” “是嘛!那陪爹爹一起去看小竹吧!”说罢,温和的看了萧宓儿一眼,两人随即相携着跨过门槛,走进宅子里。 等到一行人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守门的两名小厮才羡慕的说道:“感觉好幸福呢!” 是啊,那三人的背影,幸福的让人觉得没有比那个更加温暖的了。 回到屋子里,萧宓儿忙上前帮夏侯飞霜解开披风的系带。慕容诺儿早在迈进院子里就着急的往萧逸竹的房间跑去了,徒留这‘夫妻’二人无奈的摇头。 “安安,我考虑想要给诺儿改姓。”这内院伺候的下人们都是夏侯飞霜精心挑选过的,自然不会嚼舌根,也不会将慕容诺儿的身份泄露出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有一日诺儿被慕容瑜发现的话,她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女儿呢!这正是萧宓儿忧心的地方。 “改姓吗?”夏侯飞霜皱了皱眉,当初却是有考虑过,但萧宓儿毕竟是诺儿的生母,这名字也是她取得,自己总不好越俎代庖。不过,如今她既然提出来了,就不如顺了她。于是,她爽快的答应下来。“当然可以,诺儿要不就冠上我夏侯的姓氏好了。等她懂事后,再由她决定要不要改回慕容这个姓氏。你觉得如何?” 萧宓儿想了想,觉得夏侯飞霜的想法十分可行,遂点了点头,应道:“嗯。我觉得不错,那么以后诺儿就叫做夏侯诺儿了,还挺顺口的嘛!” “我会将诺儿的身份公布出去,就说这孩子是早年时别的女人为我生下的。” “安安……”萧宓儿感动的热泪盈眶,夏侯飞霜处处为自己考虑,她如何能报答了她的恩情呢! 见她泫然若泣,夏侯飞霜无奈的将披风搁置一边,掏出袖口的帕子为她拭了拭眼角。“真是多愁善感,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姑娘似的。”虽说无奈,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此刻夏侯飞霜的表现,就是一位关心自己爱妻的好丈夫。 萧宓儿眨了眨眼睛,眼圈通红一片。“安安,假如你是男子的话,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夏侯飞霜的手指一顿,痞痞笑了。“是嘛,宓儿也觉得为夫我的好处了!赶快投进为夫的怀抱吧,不然为夫可是会被别的女人给抢走的哦!”说着,还俏皮的抛了个媚眼,惹得萧宓儿一阵大笑。 ------------ 第二十章 少年(二十) 更新时间:2012-09-09 少年(二十) 百姓们热热闹闹渡过了正月里,转瞬间就迎来了春日。天气一日日的暖和起来,穿着身上的衣袍也一点点变得轻便起来。 柳梦烟乘着一顶软轿在下人们的陪同下跨出将军府,主街上热闹繁华,一眼看去同往日里并没有任何区别。京城里的百姓们看着这些个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了,曾经对这繁华无比好奇的柳梦烟在看过许多次后也觉得没有什么特别。但今日不同,大概是许久没有出门的缘故,看着喧嚣的景象感触颇多。 这段日子来将军府里的麻烦事让她是一个头两个大,为慕容瑜纳下两名小妾都怀有身孕,一个个被娇惯得不成样子。她虽心有不满,但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发作,这两个女人左右来不过是炮灰之类的存在,无须出手便会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中。况且,那孩子会不会出生,还是个未知数呢!明面上她不会做什么,可这暗地里…… 柳梦烟微弯嘴角,一脸的自信。 “夫人,到首饰铺子了,可要下轿。”说话的姑娘声音轻柔,面容清秀,一身浅绿色的罗裙,让人眼前一亮。不过,她这打扮又朴素的很,稍有一丝颜色便能压得过去。不得不说,关于穿衣打扮上,宜儿作为府里的大丫鬟可是十分精通呢! 柳梦烟掀起轿帘,‘雅韵斋’三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店内的珠宝首饰哪怕还没进去,就感到一股不凡之气。柳梦烟又笑,听说这‘雅韵斋’是京城里新兴的一家首饰铺子,不仅珠宝首饰的式样精美,而且还能根据客人的需求为您独家定制。而柳梦烟正是被这独家定制四个字吸引过来的,凭她的见识随意在脑海中搜罗一番就能想出不少的首饰样子来,到时候自己精心装扮一番,足以将任何女子都比下去。 借着宜儿的手走下轿子,柳梦烟随即就将手指拢进了袖子里,昂着头,慢慢向‘雅韵斋’走去。 门口的伙计正擦拭着一件黄金镂空掐丝宝石孔雀,这孔雀制的极为逼真,高昂头颅,引颈长鸣,长长的尾翎上镶嵌着一颗颗耀眼夺目的红宝石,更别说那些镶嵌忙全身的大大小小各色宝石了,在窗户缝隙间露过的光线下,美的不可思议。 此刻,他见柳梦烟同宜儿走了进来,忙丢下手上的白帕,迎了上来。“夫人,请进,您有什么需要吗?”他躬身弯腰,举止谦卑,只是在低下的头去的瞬间去滑过一丝异光。进来的是名年轻的妇人,梳着华贵的发髻,一袭瑰丽衣裙,手上还拎着一把轻纱小扇。看她的年纪顶多不会超过二十岁去,眼儿虽大却无神,一张樱桃小口稍点了些唇脂,只是这唇稍微有点薄的刻薄。 仅一眼,这伙计就将柳梦烟打量了个通透,顺便连宜儿的衣着也一并看的个真切。而伙计更是注意到那双未涂窦丹的细白双手隐隐有着多年无法消退的硬茧,心下便了然了。这位夫人看似处处透着华贵,头上的发钗也是顶好的,只是式样稍嫌老旧,身上的衣裙乃是锦缎,却也是一般富贵人家可以穿的起的,不像偶尔见公子爷,少夫人穿的那些冰绡,看似简单,可不只是有钱才能得到的。进门时她的视线左顾右盼,看起来是个没太大见过世面的,不过夫家倒是个有钱的,只是不知道家底如何。心下这么一计较,伙计已经大约知道该将店里哪些种类的首饰拿出来了。 柳梦烟随意打量着店内的陈设,不由暗自赞叹。这店面不论装修,还是陈列都与京中的其他铺子十分不同,处处透露出一种不凡来,而且还隐隐有些熟悉,但无论她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见过了。正好伙计开口,她也顺势说道:“我先随意看看。”说罢,便径直朝那些展柜走去。 古代里的铺子可是同现代不同,那时没有制作玻璃的工艺,所有陈列的物品皆暴露在顾客的视线中,触手可得。倘若店内人多口杂,稍有不慎就会丢上一两件,也是常事。 柳梦烟见所有的首饰按成分分类,金器分作一只柜子,银器分作一只柜子,还有玉器另分一处,正好呈三面态势,十分便利。 柳梦烟随意看了看那些陈列在各色绸缎上的首饰,心中赞叹不已。这些首饰造型精美,各个都堪称佳品,也无怪乎这‘雅韵斋’短短数月就在京城中站稳脚跟。 “听说,你们店里可以按照客人的喜好,或根据客人提供的图纸定制首饰?”柳梦烟轻声问道,手上正捻起一只浑然天成的黄翡花生细细端详着。这黄翡黄生上有小孔,是一只指节大小的坠子,正适合挂在颈子上。况且这花生寓意美好,多子多福确实是个好兆头。 掌柜的在后堂,一般在大清早上只有一名小伙计来撑场子。只是这伙计可有练就了火眼金睛,看人准的很,这才被委以重任。 此刻,听到柳梦烟一问,他没做考虑,便回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夫人是自己提供图纸,还是需要我店内师父为您量身定制一款。” 挑了挑眉,柳梦烟示意他将这黄翡花生包好,这才淡淡说道:“只是一个想法,需要同师父讨教一二了” 她的语气轻柔,看似平常,但却让这年轻伙计喜不起来,只因她话语中透着淡淡的不屑。皱了皱眉将黄翡花生包好,伙计面上平常,只道:“黄翡花生五百两。”顿了顿,又说:“师父们并不在铺子里,若是客人有需要,必须提前预约,这是本店的规定。您请看那边,那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本来听到他这么一说,柳梦烟面露不愉,随即看向粉墙,果然有这么一条规定。柳眉稍颦,柳梦烟继续追问道:“可否通融一下,”眼睛四下瞅了瞅,见店内无外人,傲慢道:“我可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又如何!哪怕是慕容将军亲自来,也得按着规矩来!” 伙计态度强硬,柳梦烟脸色绯红,好没面子,自然也没注意到他称呼慕容将军几个字。这京中可不仅只有慕容瑜一人封为将军,只是这伙计一语道破,自然是对于柳梦烟的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要知道,京城中谁人不知慕容将军的妻子乃是一名平民女子,想来也上不了台面,这么一想自然就清楚了。 见柳梦烟似要动怒,这伙计也是个识眼色的,忙道:“夫人也请不要为难小的,这规定可是小人的东家订的,小人即便是想通融也是没有办法的。还请夫人高抬贵手,不要责怪小人。” 柳梦烟是一口气刚上来,被伙计这么一说,只能生生压抑住。确实,这个年轻伙计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工作的,自己若是为难他,可不是打了自己的脸,让外人瞧了去,肯定要说自己刁蛮无理了。拢在袖子里的拳头攥了攥,柳梦烟这才微微一笑,扬起扇子摇了摇。“我怎么会责怪你呢!我只是想问问,如何预约。”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怒气难平,还是因为伪装的功夫不到家,让伙计生生听出了她的不情愿,心中更是鄙夷。但他面色不显,只恭敬道:“那简单,只要夫人在预约册上留下名字,等师父有时间,雅韵斋自然会派人去夫人府上通知您的。” 命宜儿付了银子,柳梦烟匆匆在所谓的预约册上留下大名,坐上软轿。 “回府!” 软轿微微颠簸,柳梦烟的心里也越来越火大,本来是出来散散心的,没想到一家小小的首饰铺子竟然让她丢了面子。她本想着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就如同所有的穿越小说中写得那样,女主设计首饰最后受人夸赞。哪想到她竟然连这店里的首饰师父都没机会见着,更可恶的是,拿出慕容瑜的名号竟然一点用都不管!真是气死她了! 带着一颗满是怒火的心,柳梦烟急匆匆回到将军府,她现在急需慕容瑜的安慰。 慕容瑜有公务处理,是以早早便出门去了,柳梦烟回来时正好扑了个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但好在在用午膳时,他才终于回来并且顺利的哄的娇妻露出了笑容。 三日后,柳梦烟正无所事事坐在窗前玩耍着一只通体透亮的白玉小碗,便见宜儿款款走来,说是门房那边儿传来消息,有人递了张帖子过来。 柳梦烟搁下玉碗,展开帖子看了看,原来是‘雅韵斋’预约成功了,并告知她明日上午可去‘雅韵斋’同店内的师父探讨。 微勾着嘴角,忽然觉得这些天的等待总算是得到回报了。宜儿对她这莫名的喜悦十分不解,不就是一家首饰铺子的邀请函吗?虽说如此,但宜儿表情未变,依旧是那名本分的大丫鬟。 慕容瑜觉得自家夫人一整天的心情都比平常好很多,甚至在床帷间也比往常热情不少,俨然让他找到了两人刚认识时的感觉,不禁更加投入了。只是,若他知道柳梦烟是因为一封小小的邀请函而开心,脸上的笑容还能挂的住吗? 翌日一早柳梦烟就开始穿衣打扮起来,明明同店家约定的时间还早,但她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那一日在‘雅韵斋’看过那些首饰,回来后她也有仔细思考比较过。那些首饰无论是做工还是式样都比她在京中贵妇们身上所见过的要更加精致华丽一些,倘若她不仔细打扮一番,怎么能在那些人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她在京城里出名可就靠这间铺子了。 出门的时间还是有点儿早了些,但既然柳梦烟自身都不在意,宜儿这些下人们也不好说明。一行数人,轿夫抬着软轿,没一会儿就来到了朱雀大街,作为京城中四条主街之一,朱雀大街的繁华是任何一个外地人大开眼界的首选。 ‘雅韵斋’三个金子在乌色的匾额上闪闪发光,柳梦烟默默凝视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店里只有一名伙计,也很年轻却不是柳梦烟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一位。见着这么早就有顾客上门,忙迎了上去,并热情洋溢的说:“夫人您请,需要小的给您介绍点儿什么吗?咱们这店里的首饰可是全的很呐!” 宜儿由袖口里抽出一张暗金色的帖子,递上去说道:“我们夫人同你们店里的首饰师父有约。” 年轻伙计接过来看了一眼后,又恭敬的将帖子还给了宜儿,并说:“对不住您了,我们那赵师傅还没上工,倒是李师傅已经来了。您看,您是坐在店里等上一会儿,还是让李师傅先招待您?” 这法子也不失稳妥,是以柳梦烟稍稍想了想,便同意了。这也让年轻伙计松了口气,他就怕这位夫人是个不好说话的,若在这铺子里闹起来,到时候也是不好收拾不是。 “您先稍等,小的却同李师傅说上一声。”这李师傅虽是个好说话的,不过也得事先通通气儿,免得他心生芥蒂。年轻伙计的口才不错,一会儿就将事情说了个明明白白,更像李师傅说明这来人可是那所谓的将军夫人,得好好照应着。 李师傅为人随和,好说话的很,自然也知晓将军指的是哪位将军。京城中谁人不知这慕容将军好像是个傻的,放着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硬是迎了个勾栏女子回门,说出去也不觉得脸红。这武将处事就是没有个规矩,这等荒唐事也只有他们才做的出来。虽然心中对柳梦烟的将军夫人头衔极为不屑,但李师傅也并未多言,只对年轻伙计说道:“我这人好说话,但也知道我的规矩。” 年轻伙计点头称是,这也不是这一行秘密了,他们这些首饰匠人一般不会将自己的本事大肆宣扬,也不会将自己设计的首饰样子让人瞧了去。一般来这店里定制首饰的,一般只要求雇主一人同师父们探讨。 将这规矩同柳梦烟说明,得到她的理解后,年轻伙计这才笑着说:“那请您随小的来。” 其实,柳梦烟也不愿意自己抄袭现代那些首饰设计让太多的人看了去,免得惹上麻烦。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柳梦烟随着年轻伙计一路走向店铺后堂,见铺子后竟是连接了一个小跨院,院子里还有好几间屋子。院子里种了一颗高大的梨树,在暮春时节里略显单薄,但也隐隐有了几分翠色。 伙计站在左手边的一座屋子前,就不再向前走了,退了一步,他小声对柳梦烟说:“夫人,咱们做这一行的师父们多多少少有些怪癖,还请您不要见谅。” 这一点柳梦烟也是懂得,大抵就是人们常说的艺术家的怪癖,对于这一点自然不会计较的,遂点了点头,也并未同伙计多言。 她这股矜持劲儿伙计可看不出来,只觉得这位夫人傲了点儿,并不若传闻中的那般好相处,但也没有多想。只笑了笑,并朗声道:“李师傅,夫人到了。” 只听屋子里有个儒雅的男音道:“那便请进来吧。” 柳梦烟看了伙计一眼,推门而入。而在她一脚踏入房间后,伙计也赶忙去前面招呼客人去了。屋子里很空旷,摆着几只柜子,关着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东西。而被称作李师傅的是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容貌普通,笑容随和,他正坐在一张宽大的几案前,手上持着一支毛笔,正小心勾画着什么。听到柳梦烟进门的动静,他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毛笔。“不知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柳梦烟淡淡一笑,道:“夫家姓慕容,您称我一声慕容夫人就好。” 李师傅从善如流道:“慕容夫人,请坐。”指了指他对面的一张雕花木椅,“听说你打算定制首饰,不知道有什么要求?” “我这边儿倒是有几个式样,是本夫人自己设计的,不知道师父可否照着这个样子打造出来。”柳梦烟说着,从袖口里取出几张画纸来,这是她这些日子慢慢琢磨出来的。 李师傅接过画纸看了看,笔法粗糙,模糊不清,一看便知这持画笔的人是个没学过绘画的。想到这夫人曾经可是差点儿沦落过风尘,料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家出来的,也就释怀了。“夫人所绘的式样该是能制作出来的,只是某些地方还得同夫人好好商量一二。” 见李师傅并没有称赞自己的设计,柳梦烟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不知李师傅觉得这设计如何?” 李师傅虽是个好相与的,只是一再面对着自己的工作,就立即严肃起来。“恕小人直言,这设计堪堪只能算作一般。”他可是见过自家公子的设计,如今可是被当作镇店之宝偷偷藏在店里呢!这慕容夫人的设计,哪里能同公子那些相比,更别说这拙劣的画技了。 被这么直白的一说,再加上先前在店里受了气,柳梦烟登时火大,“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说本夫人的设计一般!”柳梦烟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更是看到李师傅眼中的鄙夷,这脾气立马爆发。 “你――”李师傅手指抖了抖,也没料到柳梦烟竟然敢辱骂他。 “砰!” “哗啦!” 年轻伙计正端着茶水点心走到门前,听到屋子里的动静,慌忙推开门―― “来人啊!杀人啦!” ------------ 第二十一章 少年(二十一) 更新时间:2012-09-10 少年(二十一) 天气略带凉爽,隐隐有着浅浅的风绕过回廊吹动着屋檐下数只青铜小铃,铃铛的声音恬淡,若不细细品闻怕是入不得耳朵。 日头薄薄的光晕映照在蓝天上,连四周笼罩着的几朵小小的云,也变得通透了起来。 有早熟盛放的花,淡雅的香气和着风,一丝一缕飘进了微微开启的窗扉。 在周管事大嚷大叫着“出事了!”的时候,夏侯飞霜正握着夏侯诺儿稚嫩的小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着大字。听着一声一声仿佛声嘶力竭的吼叫声,她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朝夏侯诺儿歉意一笑,松开握着她大手。 周管事一路跌跌撞撞,也亏得他那身老骨头经得起颠簸,行动速度更是不输给年轻人,没看他身后追着他的门房小厮嘛! “砰”的一声推开书房精美的雕花木门,惹得这枣木制成的木门发出不快的呻吟,周管事直直朝着夏侯飞霜冲去,开口便道:“主子,大事不好了!咱们的铺子里发生命案了!” 夏侯飞霜稍愣了下,随即不甚在意的问道:“是咱们店里的伙计将人打死了?” 这一脸‘不用在意’的神情,让周管事竟然生出了无语凝噎这种类似于小女儿的情怀来。“主子,不是店里的伙计将人打死了。” “哦?”夏侯飞霜浅浅的抬了抬眼皮,喃喃道:“难不成是掌柜的将人打死了?” 主子爷!!您老能不能除了想象着店里的人将别人打死,就没别的想法吗?!周管事为自己主子广散的思维模式腹诽不止,只能按下额角上已经蹦起的青筋,叹了口气,无奈道:“是店里的一位首饰师父被人发现死在店里了,而且凶手也已经被缉拿归案了。” “这么说来,是雅韵斋出事故了。”也不怪夏侯飞霜此刻在觉察到,实在是周管事一惊一乍了半天,就是没说出一个关键来。“既然凶手已经被缉捕归案了,又怎么说大事不好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啊!”夏侯飞霜理所当然道,顺便偷偷凑近夏侯诺儿耳边,小声说道:“诺儿,你将来找相公的时候一定不能找一个话痨,不然……会很痛苦的。” 夏侯诺儿黝黑的眼珠子直直盯向周管事,周管事满是皱纹的脸正待要绽出一个笑容来,人家去转头直接丢给了他一个后脑勺。这模样,这动作,甚至连那少的可怜的表情都向周管事道出一句话来,那就是他这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嫌弃了,而且还嫌弃的如此彻底。 夏侯飞霜将两人的互动收在眼底,自然不觉得周管事一脸郁卒的表情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话题该转回来了吧!“周管事,雅韵斋到底发生何事了?”说完,连自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周管事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了,怎么最近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他该不会惦记着提前退休吧? 周管事到底还是一名合格的管事,听到夏侯飞霜一问,忙正色道:“主子,今天早上雅韵斋接待了一位客人,是几日前预约定制首饰的一位夫人。由于预约的师父并没有到店里来,伙计就给她推荐了李师傅。然而,就在伙计去前堂接待顾客,返身回来为两人准备茶点时,正好听到两人激烈的争吵声。他当时一心劝架,忙朝门口跑去,可等他推开门时,却见到李师傅倒在地上,胸口满是鲜血。而那位夫人则是惊呆了一般,手上攥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坐在椅子上,直到捕快将她带走。不过,这位夫人的来头可不小,正是慕容将军的妻子――柳梦烟。” “哎?”看来事情有趣了啊,她可不认为柳梦烟会无缘无故杀死一个和她无关的首饰匠人。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夏侯飞霜朝夏侯诺儿努了努嘴,“你教诺儿习字,我去官府看看去。”说罢,便打算站起身来。 “不要!”稚嫩的嗓音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夏侯诺儿嫌弃的看了眼一脸讨好笑容的周管事,颇有几分小大人的风范。“诺儿等着爹爹回来,诺儿不要他教!”嫌弃之意,溢于言表啊! 至于这个‘他’,不用细想便知道是何人了。夏侯飞霜正站起的身子顿了顿,随即偷偷笑了几声,抬手安抚性的拍了拍夏侯诺儿的发顶。“嗯,那诺儿要乖乖的等爹爹回来哦!” “周管事,走了。” 被小小姐讨厌了吗?周管事内心里揪着小手绢,无声泣泪。 慕容瑜接到官府的通知时正在军中操练着兵士们列队,来人态度蛮横,哪怕知道面前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将军,依旧我行我素。其实,倒也没有说上几句话,只道了一声:“您的夫人因杀人罪目前被收押府衙。” 但仅仅一句却也够了,只因这来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是让半数的兵士们都听了个仔细。自己的夫人竟然犯了罪,而且还是杀人的重罪,这等丢脸之事就被这么大刺刺的宣扬出去,饶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慕容瑜也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急匆匆就随几名官差离开了,路上也没顾得上计较这几人对自己不敬的事情。是啊,自己的妻子获罪就够他头疼的了,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京城中也设立府衙,但一般来说就如同摆设一般存在着。毕竟这里可是京城,天子脚下,这京城中可是住着不少皇亲国戚,哪里是几名捕快就能将整治的了的。再说来,皇亲国戚犯罪,可是要经由大理寺,还轮不到一名小小的府台管事。 但这次的案子可有些不同,嫌疑犯虽是将军之妻,但并未封为诰命,依旧是一届平民,况且也并未任何高贵出身,自然要被收押此处了。 慕容瑜挥舞着马鞭,但也不敢大张旗鼓在京中纵马,刑法中可是有规定,如无公事任何人禁止在京中纵马扰民。但他的心可是如十八个水桶吊起,七上八下的,生怕自己的小妻子在牢房里受了苦。若是病了,可怎么办?至于‘杀人’一词,可并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留下多久。 府衙座落城中几道主街的交界处,却也离城外的军营离得甚远,慕容瑜到了后,忙得就将爱马交付给门口的衙役,自己小跑着就朝公堂而去。 到了后,发现公堂上却有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袭水烟色衣袍,同色鹤氅裹身,写意风流却不显臃肿,乌发乌瞳,俊美非凡,正是夏侯飞霜。慕容瑜默默打量着‘男子’几眼,心下暗暗道:不愧是京中近年来的风头人物,便是这风姿却是不同。只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容不得深交。 不单是慕容瑜,夏侯飞霜自然也看到了他,见着这男人一脸风尘仆仆焦急的模样,心底里各种滋味一同涌上心头。爱情吗?呵,有趣啊! 慕容瑜不晓得夏侯飞霜在笑什么,但那笑容却凭自带着几分诡异。来时的路上他简短的询问过官差,说是烟儿在一间名为‘雅韵斋’的铺子里杀了人。莫不是,这‘雅韵斋’正是夏侯飞霜的铺子?也不怪他如此作想,京城中谁人不知晓,这赫赫有名的富商正是姓夏侯,名飞霜,更别提这京中最受欢迎的铺子指定为夏侯飞霜所经营了。 就在慕容瑜想东想西之时,夏侯飞霜上前拱了拱手,彬彬有礼道:“慕容将军,好久不见啊!” 这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情,只是在商场上打交道,免不得要同官家们客套一番。慕容瑜虽是名武将,礼尚往来的道理还是通晓的,是以回以一礼,只是面上却无笑容。 夏侯飞霜本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露笑,清清冷冷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众人的目光。 赵府台听说这犯案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夫人,一时间也没辙了。你说说若她是个诰命夫人的话,也就轮不到他这小小的衙门管辖了,真真是烦恼的很啊! 大红色的官服穿在这臃肿的身躯上,不仅俗气而且扎眼的很,赵府台方一从侧门进来,就被四双眼睛给逮了个正着。慕容瑜眉头一皱,上前冷声道:“府台大人,不知我夫人她现下何处?” 赵府台本就忐忑不安,此刻被慕容瑜这么一喝险些腿软摔倒,扶了扶有些歪斜的官帽,他努力拿出一点官威来,但收效甚微。“慕容将军,贵夫人作为本案的嫌疑人,已经暂且被收押至监牢了。还请慕容将军多多体谅,下官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此乃本府分内之事。” 看着慕容瑜一脸森然,赵府台忙将视线看向一旁。“夏侯公子竟也来了吗?” 夏侯飞霜轻轻颔首,“此案是发生在自家铺子里。”语气冰冷,却有礼的多。这一相对比,两者间的差异顿时立现。 不愧是夏侯公子啊,这气度就是不一般。再偷偷瞥了一眼风尘仆仆,连黑衣上都沾了不少尘土的慕容瑜,当真是个武夫,无礼的很!“听说是公子铺子里的师父被刺身亡了,还请公子节哀。” “谢府台大人关心,夏侯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人多多见谅。不知为何断定慕容夫人就是杀人凶手,夏侯十分不解。” 赵府台思忖了下,才缓缓道来:“据那名伙计说,他当时听到二人争吵,冲进屋子里时,就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李师傅,以及手持匕首的慕容夫人。” “原来如此。”夏侯飞霜淡淡说道,既然如此,也不怪柳梦烟成为第一嫌疑人了。而且这赵府台的所说同自己听到的无二,为今还得将真正的凶手抓住才是。按照她的观察,柳梦烟才没有这个胆子,更没有这个理由去杀人,除非她觉得自己这将军夫人的位置有些不耐烦了。“夏侯觉得此案疑点诸多,慕容夫人不一定就是凶手,还望大人明察,也好给李师傅的家人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赵府台同慕容瑜齐齐愣住了,两人皆是没有料到夏侯飞霜竟会为柳梦烟说话。按理说来,柳梦烟对夏侯飞霜如今的夫人曾经的欺辱可是人尽皆知,但哪知‘他’却不计前嫌。 “果真是夏侯公子啊!”赵府台又是一赞,对夏侯飞霜更加佩服的五体投地。行事光明磊落,对敌人也不会落井下石,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啊! 不仅是赵府台,就连慕容瑜也有些佩服。果真如二子所说,值得人敬佩呢!“府台大人,本将军也正有此意。” “看来,既然如此,诸位只能去‘雅韵斋’一趟了。” 站在乌色的匾额下,慕容瑜感慨颇多。他哪里认不出这里曾经是自家的一间铺子,只是不善经营如今竟成了夏侯飞霜手中之物了。 “公子爷,您来了!”因店里死了人,传出去不太好听,这掌柜的可是愁容满面,如今一见夏侯飞霜亲自前来,忙不迭的就上前迎接。 “带我去看看出事的那间屋子。” 公子爷来了,掌柜的就犹如有了主心骨,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公子派人来传话,小的可将那屋子保护的好好的,任何人都不准进去呢!” “这事儿你办的不错。”走到后堂,见着院子里把手的几人,夏侯飞霜赞许的点了点头。“顺便将发现这里杀人的伙计给我叫来。” “福顺,公子叫你过来!” 叫福顺的穿着店里统一的浅灰色店服,模样清秀,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看来是个机灵的孩子。“公子爷,福顺给您请安了。” “嗯。”淡淡应了声,夏侯飞霜问道:“将你当时看到的情形与我仔细说说。”伸手就去推那门。 而福顺想了想后,开始娓娓道来。“当时小的正端着给慕容夫人准备的点心茶水,忽然听到这屋子里有争吵声,便以为是李师傅惹恼了客人。”说到这儿,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李师傅为人随和,就是有时候过于固执了些,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毛病。”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像他们这些老的手艺匠人,总会有自己的坚持,这点不奇怪。 “然后小的就在门口叫了几声,见屋子里没人答应,这才推开门进去了。没想到就看见李师傅倒在地上,慕容夫人正抓着一把匕首。然后,小的就去报官了。” “你去报官了,那这屋子有没有人再进去过?” 福顺摇头道:“小的不知,小的是第一次见到杀人,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哪里还注意到其他。” 夏侯飞霜听完他说话,抬步迈进屋子里。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屋子里的一把椅子已经倾倒,在椅子倒下的附近还有一小摊血迹,已经渐渐干涸了。夏侯飞霜四处看看,确实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便转身对赵府台到:“李师傅的死因已经验清楚了吗?” “仵作说,是一刀命中心脏致死。”简而言之,几乎瞬间毙命,连挣扎都没有做到,就死去了。 “这样啊!”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夏侯飞霜开口:“福顺,你那时没有听到李师傅的叫喊声吗?比如:啊!之类的。你仔细想想。” 福顺细细寻味着,最终摇了摇头:“小的没有听到李师傅的叫喊声。” “赵府台,看来确实如我先前所说,这案子疑点颇多。按照仵作所说的话,李师傅是一刀毙命,而慕容夫人则是一名弱女子。人体的心脏外还附着着胸骨,普通的一刀几乎是无法毙命的,一般扎中胸口致人死亡大多是因为流血过多。但假如真的能一刀毙命,并且将凶器自尸体中抽出,以慕容夫人来说是决计做不到的。不知慕容将军同赵府台以为如何?” 赵府台没有杀过人对此不了解,但也觉得夏侯飞霜有理。而慕容瑜征战沙场多年,自然知晓人体的致命伤,一般打仗时极少会主动朝心脏进攻,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兵器卡在骨缝间,一般都会选择脖颈这一处裸露在外没有盔甲防护的部分,不仅可以致命,而且若是大失血,也可以令对手毙命的。只是没想到一名商人,竟会懂得这点道理。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观点,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这也是夏侯飞霜的一次猜测,自然算不得准。 “夏侯公子但说无妨。”比起慕容瑜来,赵府台显然更亲近夏侯飞霜这一边。赵府台是文官,向来看不惯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们,更别说慕容瑜态度傲慢,惹人不快了。这相比之下,夏侯飞霜一副贵公子的模样,反而更得人心。 此刻屋子里大致只有夏侯飞霜,慕容瑜,赵府台三人,而掌柜的以及福顺都还站在门口,其他随行的衙役们都站在院子门口处。 夏侯飞霜看了看四周,才缓缓道:“我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杀手为之。” “杀手?”赵府台微怔,喃喃出声。 ------------ 第二十二章 少年(二十二) 更新时间:2012-09-11 少年(二十二) 这世上总有些靠着夺人性命赚取钱财的亡命之徒,从杀人时的利落手法来看,确实极有可能是杀手所为。 夏侯飞霜这一猜测着实大胆,却也有些道理。诚然,若让人相信杀人的是一名纤弱妇人,倒不如说是一名杀手来得更让人信服。 “况且,各位想想。假若真的是慕容夫人杀了人,为什么她没有选择逃跑,我想以慕容将军的能力,一定能帮助尊夫人躲避开官府的追捕吧!当然,”趁着慕容瑜尚未发怒前,夏侯飞霜果断的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她拨了拨腰带上挂着的祥云玉佩,一脸的不在意道:“适才听福顺所言,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在他发现屋子里李师傅被杀时,慕容夫人的表情十分茫然,好像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至于发生了什么,还得询问一下慕容夫人比较妥当,毕竟当时这屋子里按理说来可只有她和李师傅两个人。” 夏侯飞霜的话不无道理,是以赵府台略略想了想,就点着头答应了。“听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听到他的话,慕容瑜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这府台怎的好生没用,任夏侯飞霜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 至于这一点,则是慕容瑜不清楚了。京城乃天子脚下,一般的小偷小摸十分罕见,只是偶尔有刺客夜袭一下皇宫。这京城里虽设有府衙,但不如说是一个摆设,这赵府台自从坐上这个位置后,经手的案件更是少的可怜,根本就没什么经验。当然这些,可不是慕容瑜平常能观察的到的。 在观察完现场后,一行人又急匆匆朝府衙赶去。 府衙的地牢里鲜有犯人居住,虽透露着一股子霉味,倒也安静的很。夏侯飞霜看了看四周,这地牢虽破落了些,却也干净的很,一看就很少使用。不若她曾经有幸参观过的天牢深处,刑具上遍布着干涸以及新鲜的血液,连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古怪的,宛如绝望一般的气息。 对于地牢慕容瑜倒不陌生,他急匆匆进来,直奔着最里边的一间牢房。“烟儿,你在吗?” 墙角倚靠着的身影动了动,一头乱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容。不可置信,激动,委屈等各种表情在她脸上交织着,慕容瑜喉头一紧,心下微酸。“烟儿,别怕,是我。” 孰料就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墙角蜷缩着的身影以一种果决的速度迅速冲到他面前,眼泪横流。“阿瑜,我没有杀人,我没杀人!” 自己一直捧在掌心里的宝贝竟然成了这么模样,慕容瑜心痛不已。抬手理了理她乱蓬蓬的发丝,好脾气的安慰道:“别担心,我知道烟儿没有杀人,烟儿很快就能出去了。” 柳梦烟怎么也料到,她不过是一晃神,对面坐着的李师傅已经死了,而自己手上竟然握着一把还带着余温的匕首,正滴落着鲜血。随后,她就茫然的被带到此处,守着漆黑的地牢,数着时间。黑暗的环境能让一切都无限放大,她的听觉和嗅觉都灵敏了许多,眼睛盯着幽暗的牢房,听着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点点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以前在看电视剧时她总觉得那些人在牢房里的表情动作都十分夸张,如今轮到她自己,她才发现那一切都是她所不能接受的。但现在好了,她的阿瑜来,她的夫君,她的天。 “阿瑜,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她抓着他的手臂,喃喃呓语,最后一声宛如歇斯底里的嘶吼,抓着慕容瑜的动作也愈发用力,直到难忍剧痛拨开她的双手。 夏侯飞霜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隐在阴影中,晦暗不明。“如果两位温存够了的话,还请谈谈正事吧。” 黑暗里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柳梦烟一跳,她只顾着慕容瑜了,哪里注意到暗处竟然还有别的人。慕容瑜被夏侯飞霜这么一说,只觉得这话语听的刺耳,十分讽刺。想起自己可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如今儿女情长让旁人看了笑话,不觉咳嗽了几声,借机摆脱自己的窘迫。“烟儿,你同我们详细说说,今天上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每一位穿越女主都要经历各种陷害,但最终还是会被男主完好无损的解救出来,而柳梦烟理所当然将这一切当作了是对她的陷害。想到自己并没有惹到什么人,唯一的大概就只有慕容瑜的前妻了,不由怒道:“肯定是萧宓儿那个贱女人!一定是她陷害我!” 赵府台听到柳梦烟口出秽言,而且侮辱的对象还是夏侯飞霜的妻子,不由偷偷向她看去。 “慕容夫人,请慎言。我夫人身份尊贵,我视若明珠,可是容不得旁人一点点污蔑!”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孔一点点的露了出来,面罩寒霜,黑眸如利刃,直直逼向柳梦烟。 被这目光看的胆寒,柳梦烟不由得朝慕容瑜身边侧了侧,寻求保护。只是,她这动作却让慕容瑜觉得有些尴尬。本来此案虽是在夏侯飞霜的铺子里发生的,但凶手是谁与‘他’这个老板可没什么关系,人家好心好意来帮自己的妻子洗脱罪名,结果却累的自己的妻子遭受辱骂,况且还是当着自己这前夫的面,是个人都难以忍受吧!只是夏侯飞霜虽语气严厉,但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想来是与自身修养有关。于此一对比,烟儿的举动可就十分不合时宜了。 利眸微敛,慕容瑜冷下心肠对柳梦烟道:“烟儿,还不向夏侯公子道歉!” 这冷言冷语停在柳梦烟耳中委屈不已,她不就是随口说说,哪里料到夏侯飞霜会在这里嘛!竟然这么凶,还要让她道歉!当下,冷哼几声,转过头去。 这番动作弄得慕容瑜好没面子,更别提他身后那一声清晰的冷笑声了,更是不敢转头去看,生怕看到乌瞳中的鄙夷。经过一个时辰的相处,虽两人没有什么交流,但也让慕容瑜看清他与夏侯飞霜两人之间的差异。这个男人如皓月当空,清貴一身,待人接物极为有礼,定然是经过良好的教育才能如此。他慕容瑜虽然武将,但慕容家也并不是什么粗鄙的人家,相反的家中长辈们十分注重礼仪,这一点他牢记在心,及时后来只剩下他独身一人,依旧沿袭长辈们的教导。 是以,慕容瑜在京中还是极有威望的,无论是武官还是文官中都有他的一席之地。但现在,他竟然被这样一名公子给嘲笑了,脸上热辣辣的,好不羞愧。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来弥补时,忽然听到一道清冷的嗓音:“既然慕容夫人不道歉,我也不强求了,毕竟——慕容夫人可没受过什么礼仪方面的教导呢!” 被这么明着讥讽了一下,柳梦烟心中不满,就要爆发。 “夏侯公子,十分抱歉,是慕容教妻之过。还请夏侯公子不要介怀。” “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还是听听慕容夫人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承了夏侯飞霜给的台阶,慕容瑜下的稳当,但还是给了柳梦烟警告的一瞥。最近他在陛下面前失了势,她若是再惹出什么麻烦来,自己这官位可就有点儿悬乎了。 毕竟两人之间还算有些默契,柳梦烟虽心有不满,但也不敢造次,只能将火气压下。“那一天我接到‘雅韵斋’的帖子……” 柳梦烟是一个很适合说故事的人,条理分明,令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夏侯飞霜看着墙壁上一扇小小的透气用的窗户,低声问:“慕容夫人当时觉得一阵困乏,等到醒来时就发现李师傅已经死去,而自己手上则抓着匕首吗?” 柳梦烟点了点头,当时她同李师傅争吵了一阵,但最后还是自己放下面子,没一会儿两人又重归于好,开始讨论起首饰来。只是她忽然觉得有些困倦,还当是没有睡好,现在看来倒有些古怪了。 “慕容将军,不知江湖上可有什么让人能立刻睡去的法子?” 慕容瑜想了想,毫不迟疑道:“点人睡穴即可,但假若不会武功,用些迷烟也是可以的。” 使用迷烟势必会留下味道,哪怕气味散去,依旧还有残留,只要嗅觉灵敏的人都可以闻的出来。夏侯飞霜本也如此想过,但考虑到当时的情况,立马又将这个法子给排除掉了。“慕容夫人,您当时除了觉得困倦,可还有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 攸关性命,柳梦烟虽不喜夏侯飞霜也得仔细想想。“啊!”突然,她惊叫一声,神情上似发现了什么。“我当时觉得脖子好像被蚊虫叮咬了一下,然后才睡去的。” “看来,用药的可能性大一些。”但却绝对不是迷香一类的东西,而是用针刺注入柳梦烟的体内。看来这杀手手法老练,连用药的时间都把握的极为巧妙。如果她的推想没有出错的话,怕是这名杀手早就潜伏在了李师傅的屋子里,正准备将他杀死时,没料到柳梦烟突然进来了。随后柳梦烟因与李师傅意见不合发生争吵,杀手本以为时机到来,却没想到两人竟然握手言和了。无奈之际,他只能对柳梦烟暗下迷药,顺利杀害李师傅后,并嫁祸给了柳梦烟。记得福顺说当时他在门外听到屋内有人争吵,但那时李师傅应该已经死去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凶手除了杀人之技,还有一手高超的口技,模仿了李师傅同柳梦烟的声音。估计福顺进门那一阵,凶手并未离开,而是等到福顺跑出屋子去后,凶手才大摇大摆的离开杀人现场的! 略想了下,夏侯飞霜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明,确实十分值得信服。 “这么说来,这凶手的心思十分缜密了。只是,”揉了揉额角,赵府台一脸为难。“如果对方是杀手的话,就很难追查了。” “关于这一点赵府台请尽管放心,我会发出悬赏通告,凶手杀掉李师傅无非是为了钱财。只要我提出更高的价钱,难保不会有人将他杀掉!” “那只能劳烦夏侯公子了。”赵府台笑笑,又转向一旁,朝不远处的衙役们嚷道:“还不快将牢门打开,放慕容夫人出来!” 至始至终,夏侯飞霜只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慕容瑜同柳梦烟离去,一言不发。其实,她的说辞十分牵强,但杀人凶手是柳梦烟的话确实不太好办,倒不如卖慕容瑜与赵府台一个人情。至于证据一说,她则就不在她关心的范畴内了!其实,这桩案子里,她并没有说实话。她仔细观察过案发现场,看似争吵推翻/弄乱的桌面,以及倾倒的展示架其实十分突兀。倒像是有心人在遮掩着什么,才故意为之的。而就是在那一瞬间,以及柳梦烟的证词中,她发现了疑点。柳梦烟虽被迷昏了,但其实还隐约有些知觉,在将醒来时她说隐约听到翻动物件的声音,不过也可能是她自己的错觉了。当时,在场的众人也并没有注意。但这确实一个十分重要的疑点,比如李师傅的死因。 李师傅是‘雅韵斋’的首饰师父,平日里不会与人结仇,更别说有人雇凶杀人了。众人只将关注的焦点放在了杀手以及柳梦烟身上,却并没有注意过犯案的动机,但若是按照柳梦烟所说的话,凶手在杀人后,开始翻查各处,显然是为了找出一件东西来。但这个东西是什么,又为何让凶手惦记着,她目前则不知晓。而且,她也并不知晓凶手有没有得手。 从府衙出来后,夏侯飞霜并没有急着回府,而是又朝着‘雅韵斋’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同掌柜的伙计们打过招呼,她关上房门,视线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终于,她的视线凝在一点上,久久不语。 在酒楼里用过午饭后,夏侯飞霜带上掌柜的,亲自去慰问了李师傅的家人。李师傅早年丧妻,家中只有给人做账房的儿子,大约二十出头,人也老实,名叫李石,到真是同他的性格相得益彰了。发放了抚慰金,并保证一定抓住凶手,夏侯飞霜这才登上马车,朝夏侯府而去。 夜晚很快就降临了,空气中带着薄薄的湿气,怕是要下上一场大雨。这雨可是今年入春来的第一场雨,虽然比往常要早了点儿。 一道黑影踏着夜色飞快的在街道上闪过,打更的老头揉了揉眼睛,直叹自己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黑影脚下飞快,在街道屋顶上穿梭,就犹如一只轻巧的黑猫,没有一点儿动静。 四周十分静谧,隐隐有几声犬吠,离百姓们的房屋越来越远,渐渐看到一排排高耸的屋顶,已然是到了主街的范畴内了。 街道上挂着几盏红色的灯笼,牌楼上清晰刻画着四个大字:朱雀大街。午夜里,店家们关了门,回家睡觉去了。就连热闹的酒楼,也大多睡了去。 黑影在四周看了看,迅速穿过房屋。月色下,一株高大的梨树焕发着生机,阴影下,黑影几乎同夜色融为一体。 落地的动作很轻,只激起了一丝尘土。黑影无疑是一名男子,穿着一袭夜行衣,黑巾覆面,他的眼瞳闪动着热烈的光华。脚底薄底的黑色布鞋落地无声,像猫儿一样,径直朝左侧的一间屋子走去。手上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尖在门上的铜锁上拨动了几下,“喀嚓”一声,锁开了。 黑影将铜锁放在一旁,自己则轻轻推开门,迈了进去。 木门没有上油,隐隐有尴尬的声响,但黑影毫不在意。这个时候,这院子里是没有一个人的,为此他十分放心。屋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地板上散落着的书本工具已经被收拾妥当了,白日尸身横倒的地方整洁的没有一丝痕迹,完全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双手轻轻将门扉阖上,黑影显然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哪怕是进入了屋子里,他的脚步依旧放的很轻。他的视线在屋子里搜寻着,白日里没有来得及带走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这里这么黑,兄台不需要一盏油灯吗?”暗色中,有清冷的嗓音带着调侃直击黑影的耳膜。 迈出去的步子一顿,黑影直起身子,夜色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得到他的威胁:“什么人?!不怕我杀了你吗?!” “呵呵。”轻笑两声,那人恍若十分开心一般。“杀我?”声音顿了顿,才道:“像杀掉李师傅一样吗?” 黑影低声笑了,讥讽道:“看来今夜就是你的死期了,要知道人还是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为妙!你说是不是,夏侯公子!” “看来兄台认识在下呢!真是十分荣幸啊!”一抹幽蓝的身影出现在黑影的视线中,承接着月光,宛如月神降临。夏侯飞霜提起嘴角,露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可是怎么办呢?我有娇妻稚儿,还不打算死呢!” ------------ 第二十三章 少年(二十三) 更新时间:2012-09-12 少年(二十三) 胡三现在很烦躁。 他本是一名孤儿,只隐约记得自己姓胡,名字却不知晓。后来他被师父捡了回去,终日里都是血腥残酷的训练,在最终那次训练中,他得到了一个‘三’的排名,以后就叫做胡三了。 这些年来他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气,活的顺风顺水,虽过得是腥风血雨杀人求财的活计,但也图的自在。这一次,他奉命来杀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手艺人,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因为此次命令的隐秘性,他并没有如同往日里那般大张旗鼓立下杀手,而是精心布局了一番。在杀掉李师傅后,他正准备着好好查找他需要的东西,没想到门外的小伙计一声张,也容不得他继续待下去了。没办法,他只能暂时离开,再做打算。 回去后,他细心计划探听了一番,这才做出如此决定,就趁着夜色再度潜进‘雅韵斋’。听说这‘雅韵斋’是夏侯飞霜的产业,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一名商贾罢了,哪里值得旁人忌惮。他可是江湖人士,至于外面那些人传的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浊世公子又与他何干?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罢了,所谓的名号又如何。 但他站在那人面前的时候,那一刻,居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有一种人,哪怕你只是站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无需任何华丽的辞藻来修饰,举手投足间都人让人感觉赏心悦目,恨不得永远的看下去。 甚至,当你看见‘他’周身浮动的冷清时,都觉得这人仿佛天生就该拥有这样的气质,永远如雪山之巅的雪莲花,高不可攀。 “夏侯公子。”胡三又唤了一声,脚步微微后退。“不知可否与人方便,各退一步可好?” 夏侯飞霜摇了摇头,淡淡道:“不好。”竟是冷声拒绝了。 胡三的表情错愕不明,看着夏侯飞霜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不理解。面对这样一位公子,他实在是无法痛下杀手啊!胡三并不是一名冷漠的杀手,他也是爱笑的,狂放不羁的。是以他在人群中总是隐藏的很好,没有人能觉察他是一名杀手。然则,今日他忽然想到,莫不是自己的态度过于和蔼了,以至于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不成?看对面站着的男子连一丝胆怯之意都没有,看着自己也宛如一个笑话一般,胡三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那夏侯公子意欲何为?” “轰隆!” 天空忽然传来一声炸雷,紧接着一阵如锣鼓密集的雨点声悄然而至了。 夏侯飞霜静静站在那里,唇角缓缓勾起,一道冷静而又冷酷的笑容勾勒在完美的容颜上。“阁下既然杀了我店里的师父,自然该当给个说法才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胡三表情一怔,随即不可置信道:“杀人偿命?”随即,大笑数声,嘲弄一声:“真是笑话!”竟然想让他这名杀手偿命,这夏侯飞霜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若不是他察觉不到四周有任何武者的存在,还真要心生怯意呢!“夏侯公子,你可真是风趣啊!在下也不想同公子多言了,今夜前来只为寻找一件十分重要的物件。” “是这样吗?”胡三话音刚落,夏侯飞霜冷淡的语气便响起。胡三定睛一看,他的手心里赫然托着一支有了些年头的金簪。 夏侯飞霜手上正是一支云凤纹金簪,金簪以金丝垒成卷草纹样衬底,其上以金丝制成立体如意云纹,一只凤凰翱翔其间,美轮美奂。金簪式样古朴大方,镶嵌有黄绿两色宝石,价值不菲。 这支金簪是夏侯飞霜在这屋子里发现的,当时她在屋子里搜寻时,无意间注意到倚靠着墙壁的几架,发现这一处似乎被移动过,抱着好奇的心态她轻轻推动了几架,没想到竟然在几架后发现了异常之处。与周围墙壁略有异色的砖块,敲了敲,明显是空心的,一时间令夏侯飞霜突然对李师傅此人好奇不已。 抽出发上的发钗,抠动砖块,没想到在砖块后竟然是一只小小的宝菡。宝菡没有上锁,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是以她毫不犹豫就打开了宝菡,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放着一支造型精美的金簪。而且据她估计,以李师傅的实力是绝对不会有这样一支高贵的金簪。再联想到李师傅离奇被杀,思绪仿佛一下子就明晰了。 看着夏侯飞霜手中的金簪正是自己要寻找的那一支,胡三表情一凝,“怎么会在你那儿!你知道了什么?!”左手轻轻向身后探去,匕首被牢牢握在掌心。 “看来李师傅的死因果然和这金簪有关啊!”夏侯飞霜叹了口气,忽然没有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心情。事前她仔细观察过这支金簪,虽看起来同一般的金簪无意,但若细细看去,还是稍有分别的。但也只能说当初的艺人手艺了得,若不像她这般眼里,哪能注意到凤凰与簪子竟能分为两部分,而且在簪身内部竟然隐隐藏着些什么东西。夏侯飞霜并没有取出来探看,只是将金簪恢复原样。 现下她看着胡三防备的表情,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云凤纹金簪想必是关乎着什么秘密,而李师傅则是手持宝物便被杀害了。至于李师傅曾经会是什么身份,她此刻不想去追究了。至于云凤纹金簪一事她也不想继续下去,她只想安安稳稳的继续自己的生活,对于秘密这种事,她没有兴趣,也没有精力去管。 “你今日不该来此。” 窗外的风雨声更加吵闹了,胡三险些没有听到这声近乎于呓语的音调,他忍不住去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已经没有机会了。 一道白光擦破黑暗,血线汇聚,地板上开满了红莲。胡三的表情还凝滞在那一瞬间,他的手还放在腰后的匕首上,但他的眼睛已经不能眨了,他的嘴巴也已经不能再动了。因为,他死了。 轰然如大厦倾倒,人体重重摔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盖过雨点声的轰响。 血腥的气息蔓延开来,血色遮蔽着夏侯飞霜的眼。默然了许久,她缓缓地叹了口气。“将这人处理了。” 暗色里多了几个诡异的身影,夏侯飞霜没有撑伞,慢慢步出这间在一日内夺去两人性命的院子。 雨声大的惊人,雨水润泽了地面,积水漫过鞋底,沾湿崭新的鞋面。 夏侯飞霜没有回头,她知道尸体会被处理的很好,就像这个人从未出现过在这里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尸首都寻不着。 雨势有些大,但她却觉得这雨下的极好的,因为一场雨过后,任何踪迹都将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街道上是不会有人的,夏侯飞霜来时并没有通知府里的任何人,她一路步行而来,此刻自然也要步行而去。雨水打在她的发上,没一会儿就润湿了她乌色的发丝。雨滴汇聚成小溪,顺着发丝流淌,使得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即便如此,她都是美的,这一抹狼狈只是为她增添了一些人的气息而已。 冰冷的空气让她本来就白皙的肤色有些苍白,纸一般,透着几分诡异。夏侯飞霜在积水中看到自己模糊不清的倒影,突然很开心的想到,倘若有人此刻在街上看到她,会不会以为她是哪里出来的水鬼呢! 门房的小厮正蜷着身子打着盹,忽然听到叩门的声音,打了个激灵,抹了把嘴角的口水,不耐烦道:“来了!”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敲什么门!但想归想,小厮却也不敢怠慢。这夏侯府里来往的都是各路客商,保不齐是哪个管事的有要事前来禀告呢! 卸掉门栓,小厮揉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男子,失声叫道:“公子爷!”公子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再看夏侯飞霜一身雨水狼狈不堪的模样,忙道:“公子爷,您怎么不打把伞就出去了。”慌忙让开门口,将人请了进来。 夏侯飞霜拨了拨挡在眼前的湿发,淡淡道:“走到半路,这雨才下来。” 小厮自然不敢质问您怎么就没坐马车出去,只能从门房里拎了把油纸伞,恭敬递上去。“公子爷,您别嫌弃,先撑上一会儿吧。” 夏侯飞霜道了声谢,却并没有接过,只道:“反正都淋湿了,就省下这伞了。去通知我房里的丫鬟在偏房准备热水,还有干净的衣衫。对了,记得不要惊动少夫人。” 小厮喏了声,关好门,就进去通报了。 夏侯飞霜不紧不慢跟在小厮身后,看着府里的一切都没笼罩在雨幕中,朦朦胧胧,恍惚露出了一道意为不明的笑意。然,夏侯飞霜却并没有先回到偏房去,而是去了萧逸竹的房间。 奶娘早已睡下了,她的步履很轻,是以未曾醒来。况且她早就打算不惊动她们,也就没有出声。摇篮里,小竹睡的香甜,嫩嫩的小脸上带着红晕,不时砸吧着小嘴,也不知道梦见什么了。 夏侯飞霜表情一柔,手指伸了出去,待看到冰冷泛白的指尖,有惴惴将手指拢回袖口。袖子里的坚硬冰冷提醒着她的存在,夏侯飞霜抽出金簪,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伸手将它放在了孩童的衾被上。这东西她拿着无用,倒不如给了小竹,也许他将来长大后,会有兴趣解开这云凤纹金簪之谜呢! 如同来时一样悄然无息,只在地板上留下一路湿/濡的印记。 偏房里烧了暖炉,暖乎乎的。两名身着粉裳的丫鬟恭敬侯在一旁,等候着夏侯飞霜差遣。 “将东西搁下,下去吧!” 知晓夏侯飞霜沐浴穿衣一向不喜欢有人侍奉,小丫鬟们也并未多言,割下皂角干帕子,就默默离去了。 屏风后,浴桶蒸腾着热气,夏侯飞霜试了试水温,慢慢褪去黏在身上的衣袍。脱离了湿冷的衣物,肌肤上接触到室内的温暖让她打了个冷颤。 “啪嗒!” 湿衣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夏侯飞霜低头看着胸前束缚的胸甲,徐徐叹了口气。胸甲乃是特制的,正好束缚住胸前的柔软,解开几个暗扣,这才轻松了不少。她这小包子被裹了这么多年,也亏得没有变成彻底的平板族。虽然不是壮观华美,但好在也算是肉馒头的级别了。不过自己可是绝了成家的念想,这肉馒头可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取下发簪,拨了拨湿发,浸没到浴汤里,这才满足的叹了口气。苍白的面容被热气一熏,浅浅浮起了红晕,连粉白的唇也多了几分颜色。 这场景倘若被人看到,定要震惊当场,半天无法回神。任谁也想不到,在这身寡淡的衣袍里,竟然是一副玲珑有致的娇躯。 许是四周太温暖了,夏侯飞霜竟险些睡了过去。浴桶里的热水已经开始泛起凉意,拎起一旁的干帕子擦净身躯,抖了抖放在一旁的干爽寝衣,夏侯飞霜朝着卧榻而去。 这偏房里备下了不少他常用的物品,偶尔晚归时,她就会在这里睡下,以免打扰了浅眠的妻子。想到妻子这个词,她不由摇头笑了几声。真是当男人太久了,竟然这么习惯有家庭的日子,而且当起丈夫和父亲来竟然有些得心应手。莫不然,她原本就该投生为男子?若不是她对女子真的没什么念想,指不定要以为自己性向有问题呢! 唉~估计是太寂寞了吧!幽幽叹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今日叹气的次数多的无法计数。又有谁知道,她夏侯飞霜今年才不过未及十八呢!只是她成名尚早,无形中也让人忘记了她本来的年纪。 别人少年时在忙碌着什么?大抵是纵马玩乐,也许会认识几名挚友,交上几个红颜知己。而她呢?在被父亲送去别人榻上,险些成为他人娈童那一日,她的生活就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努力争取着一切,终于坐到了今天的位置。然后,她有开始打算什么呢?应该就是对夏侯家的报复吧!这个从未将她当作家人的地方,留给她的只有无限的痛苦,和凄楚。 好在她本就不是一般的孩童,自然不会对这个家有太多的留恋,也免去在日后因为一时的善意为造成不可挽回的错事。现在夏侯家倒下了,死的死,逃的逃,至于那些并没有靠着夏侯家产业的子弟们,她也并没有下狠手。她知道她要报复的人是谁,同那些人没有关系。 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无事可做了。唉~好无聊啊!难不成,她接下来要像一名真正的丈夫和父亲一样,疼宠自己的妻子,教导自己的孩儿吗?不,还有一件事啊!将军府里的宅斗可是才刚刚拉开序幕呢! 闭了闭眼,夏侯飞霜带着一抹期待的笑容渐渐入睡了。 而就在她惦记着慕容府的同时,殊不知也有人正惦记着她。 云雨过后,慕容瑜揽着娇妻纤细的腰肢,饕足叹着气。不期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冷然的面孔,剑眉微颦。“烟儿。” “嗯?”柳梦烟还尚且沉浸在攀上高峰的余韵中无法回神,今天她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晚上这场酣畅淋漓的性/事,正将她一点点带离那时在地牢中的恐惧,此刻听到慕容瑜唤着自己的名字,一时间还无法反应。 慕容瑜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只是淡淡陈述:“我忽然觉得京城中的百姓们对夏侯飞霜的崇拜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人,天生就有着一种领导的才能,让人甘心听从‘他’的指引。若这人在官场上,估计早已权倾一方了。“我记得这个人好像是突然出现一样,没有丝毫的征兆,莫不是哪个隐世不出的家族中的子弟?”想了想,又没有哪个能对上号的。似乎那些隐世家族中,并没有姓夏侯的。以前他还以为夏侯飞霜会同江城那个夏侯世家有什么渊源呢,后来听说夏侯飞霜蚕食了夏荷世家的产业,而且毫不留情,并不像是认识的样子,这才了却了心中的怀疑。 “这样一个人,对于朝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想到自己接风宴那一日,似乎是第一次碰面,慕容瑜眉头皱紧。圣上似乎对夏侯飞霜此人有着一种旁人无法言明的信任,但夏侯飞霜与自己之间还牵扯着一个萧宓儿,这早已造成两人不能曾为朋友的阻隔。 “烟儿,你说我对夏侯飞霜要怎么办呢?”不能拉拢,似乎也不能得罪,更加没有怨怒的理由,真是无奈啊!“烟儿?烟儿?”侧身看了眼,怀中的人儿早已睡熟了。无奈一笑,慕容瑜拉了拉被子,掩好露在外面的一截香肩。“看来是累着了。”那么明日就去找王玥谈一谈吧! 想到那个爱笑的女子,慕容瑜的心情也不由得大好。虽两人并未有过身体上的接触,但此女见多识广,偶尔还会因与自己观点不同而反驳一番,丝毫不惧自己这大将军的名号。真是一名有趣的女子啊!带着一种对明日的憧憬,慕容瑜阖上双目,揽紧怀里的娇躯慢慢沉入梦乡。 ------------ 第二十四章 少年(二十四) 更新时间:2012-09-13 少年(二十四) 花树盛开着,风一过,便窸窸窣窣下雪一般,飘落着到处都是花瓣。石桌上,石凳上,乃至凉亭翘起的亭角,都被花瓣覆盖了厚厚一层。 孩童朗声诵读着诗句,旁边和着稚儿牙牙学语声。男子一袭常服,随意坐在一旁,手持书卷,嘴角含着满意的微笑。女子一袭水绿衣裙,乌发半挽,斜插着一柄沉香木钗。她的手上正忙着在一方洁净的帕子上绣着纹样,唇角的笑意柔软而温和。 这温馨的一幕,在春光中美的像一副画似的。以至于回廊上有来往的下人丫鬟们都下意识放慢脚步,生怕打扰到这一家人的相处。 夏侯飞霜正教着夏侯诺儿读诗,但一看着摇篮里不甘寂寞伸着手臂直要抱抱的萧逸竹,无奈笑笑。搁下书卷,轻轻揽起尚带着乳香的柔软身子。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向‘爹爹’的脸蛋儿,开心的拍了拍,露出几声“咯咯”的笑声。 “小竹这么喜欢你这个爹爹,我这当娘的可都要嫉妒了呢!”萧宓儿弯着嘴角,嗔了一声。 斜斜扫了她一眼,夏侯飞霜面带笑容,“莫恼,莫恼。小竹可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呢,他日小竹娶妻时,你这当娘的可不知要怎么嫉妒呢!” “哼!他敢!以后他要是敢娶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娘,我可是不依的!” 萧逸竹瞪着一双婴孩特有的纯洁双眼,不明所以听着大人们说着自己不懂的话,咿咿呀呀的,似乎在抗议呢! “小竹可真可爱啊!”毫不吝啬赞叹一声,夏侯飞霜樱唇微扬,倏地在萧逸竹嘟起的小嘴上亲了一口。“吧唧!”一声可是响亮的很,当事人丝毫不觉自己此举什么不妥,反而乐呵呵的笑道:“小竹的初吻可是被爹爹抢走了,省的他日小竹被儿媳妇抢走了,我这当爹的心理不平衡!” 萧宓儿听到她一说,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外面那些人是真的不了解面前这个伪男人的本质。什么气质清冷高洁,什么浊世佳公子,完全都是骗人的!这人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无赖!她敢肯定,等儿子长大后,这人一定会炫耀着说:“儿子啊!你的初吻可是老爹我夺走的呢!” “安安,适可而止!”忍不住告诫道,眼神示意了下一旁,这旁边可是还有一个诺儿呢!若是诺儿学了她这无赖形象,他日可怎么好找婆家! 夏侯飞霜顿了顿,眼神飘忽。果然夏侯诺儿一双大眼中全然都是好奇,似乎十分不解爹爹为什么要亲弟弟的嘴巴呢!清咳了几声,她忙道:“诺儿,咱们来念这首诗……” 萧宓儿扶额,实在觉得自从认识夏侯飞霜此人以来,她是离大家闺秀的路线越走越偏了。也亏她话题能转的这么生硬,你平日里那些所谓的智谋都哪里去了! 萧宓儿这边腹诽不止,但好在夏侯诺儿并没有对这件事投入太多的注意力,没一会儿就顺着夏侯飞霜的意思继续诵读书本上的诗词了。 在花园里陪了孩子们一会儿,夏侯飞霜遣了下人将孩子们送下去,呷了口茶,对萧宓儿说道:“我打算给诺儿寻个教养嬷嬷,学些礼仪规矩,你看可好?”世家中的小姐们皆是这样一步步走来的,到了夏侯诺儿这里,夏侯飞霜也不想搞什么特殊化。虽然她并不属于这里,但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况且,让诺儿学习一下礼仪,本来就是件让她日后受益的好事。当然,这一点还得事先问询一下萧宓儿,她虽担着孩子父亲的名头,但实则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还得同他们的生身母亲协商才是。 “教养嬷嬷?”萧宓儿愣了下,放下手上的针线,皱眉道:“是不是有些过早了?”这教养嬷嬷等诺儿及笄前再请,也不迟啊! “非也。”夏侯飞霜摇了摇头,解释说:“诺儿要学的东西很多,况且礼仪规范这等事从小养成自然成了习惯,行为处事不用刻意,便也能让人心悦不已。我们可以慢慢让诺儿学,但却不可让她晚了一步。诺儿是我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在我的期许下成长,这也是为何她要教导她武艺和智谋的原因。宓儿,我不希望诺儿像你一样软弱。” 萧宓儿脸色一白,随即叹了口气,道:“是啊,像我这样长在深宅中,享受着父兄们的宠爱,整日里只晓得绣花扑蝶,到头来又怎样。只是,我是心疼诺儿,教养嬷嬷们一向管教严厉,诺儿可还这么小……” “宓儿,要知道父母是孩子们的良师益友!孩子们的成长往往有着大人们身上的投影,日后诺儿也会长大,总有一日她也会嫁人,也会成为母亲。但再这之前,我要保证,诺儿这个孩子会寻得一名好夫婿,不会被婆家欺负了去。他日里,能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萧宓儿愣了愣,没料到夏侯飞霜竟会想的这么远。“是我的眼皮子太浅了。”夏侯飞霜是何人,在她的教导下,但愿诺儿不要像她这个母亲一样,得不到夫君的宠爱,落得个被休戚的下场,还让自己的孩子被后娘欺辱。“安安,我现在觉得我这个当母亲的实在太失败了。”只想着给孩子们做些衣裳,未曾去为孩子们的未来打算过,倒不如夏侯飞霜这个挂着名的父亲给孩子们的关注多。 “笨蛋!”夏侯飞霜笑着骂了句,“父亲和母亲的处事方式本就不一样,你只要做好你的慈母就好,至于这严父自然就是我了。等小竹三岁后,也可以开始习武了。这孩子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苗子。” 萧宓儿虽不愿自己的孩子学那些喊打喊杀的武功,但夏侯飞霜这么决定肯定是没错的。想到小竹抓周那日,竟然抱着一把据说极其名贵的宝剑不撒手,只能暗叹道:也许是上天为这孩子选的路吧!可能小竹不一定会成为一名侠客,只是像安安一样,拥有武艺傍身的商人而已。 “对了,那日奶娘交给我一支金簪,说是在小竹的摇篮里发现的,不会是你放的吧?” “哦,那个啊!”夏侯飞霜神秘一笑,“那是给小竹未来的礼物哦!毕竟男孩子们,总是有着一些女人们无法理解的探险精神。” 瞧着她略带得意的神色,萧宓儿除了无奈,也没有别的表情可以表达她现在的情绪了。 ****** 安静的卧房里燃着清雅的熏香,不算浓烈的味道,淡淡萦绕在房间中,引得人昏昏欲睡。 床榻上幔帐撩起,一名妩媚女子似在酣睡,她的神情恬淡,唇角带笑,仿佛让一切都柔和起来。 慕容瑜盯视着女子的睡颜,不由自主露出一抹微笑,视线在她隆起的腹部停留了一会儿,放下幔帐,转身离去。房外守候的丫鬟们听到动静,忙行了一礼。慕容瑜思忖了一会儿,道:“好好照顾着她的身子,若有闪失,仔细你们的小命。” 小丫鬟们哪里被这样惊吓过,顿时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除了点头发着誓言,别无他言。如此,似乎在让慕容瑜满意了一些,抬起步子,朝外走去。 待到他离开后,先前还是一脸惊色的两名小丫鬟倏然直起身子,面上一片笑意,哪有先前半分被惊吓过的模样。目送着那一抹乌色袍角消失在门板后头,两名小丫鬟返身关好院门,这才朝屋子内走去。 “走了?”女子的声音清朗,没有半点儿带着睡意的迷茫,显然是早已醒来。 “回明姑娘的话,已经走远了。”说话的是名绿衫丫鬟,貌不惊人,说话时却带着笑,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扶我起来,老这么躺着,人都要木了。”明璃揉了揉额角,皱着眉头。“看来得抓紧实行计划了,不然……我可是要热死了。”睨了眼隆起的小腹,她如是说。 绿衫丫鬟上前将她扶起,看着她皱眉,浅笑道:“用不了多少时日了,明姑娘大可放心。” 明璃点了点头,应道:“有你们这么说,我自然是放心的。”这两名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夏侯飞霜派人混进将军府来的,也为了她身边有个可以信任的人。 “主子说,这柳梦烟就快坐不住了。”桃粉衣裙的丫鬟递了被热茶过来,说道。她行走时步子轻巧,同方才在慕容瑜面前轻慢,略嫌粗鲁的动作不同,灵巧的像只猫咪。 明璃知道这丫鬟是会武的,就是怕若是柳梦烟真的生出什么事端,也好有人在自己身边保护一二。每每想到这里,明璃就不觉一笑,只觉得心窝子都是暖的。 “也不知道芷晴那边怎么样了?”握着茶杯,明璃低低道。 “明姑娘不用担心,芷晴姑娘那里自然也是有人照顾的。”而且,还照顾的很好呢!绿衫丫鬟没有说明,但唇角的笑意饱含深意,让明璃哪里猜测不出。 “估计这慕容瑜去了我这儿之前,肯定是去过芷晴那里吧?” “姑娘英明,难怪主子总说明姑娘十分聪慧呢!”绿衫丫鬟毫不吝啬夸赞道,但却没有丝毫迎合拍马之意。 明璃微微一笑,对她这句话不做评价,只道:“估计用不了多久,慕容瑜来过我和芷晴这里,并对我们二人极尽关心的消息就会传到柳梦烟那里去。” “这是自然的。”绿衫丫鬟盈盈一笑,并不否认。她们早就在府里安排好了人,适时的就会在柳梦烟耳边透露出一点儿消息。 “极好。”明璃浅浅一笑,将茶杯递了出去。“反正在屋子里坐着也是无聊,不如出去走走吧。” “说不定还能和芷晴姑娘在花园里巧遇呢!也许,还可以看上一场好戏不是。”绿衫丫鬟笑意满满,眼中尽是算计。 花园里粉蝶翩飞,倒是带了了些夏日临近的消息。 两名姿容各异的女子相携赏花,微风不时吹动着两人轻纱的裙裾,幻作一道霞飞。这两名女子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挺着隆起的小腹,面带微笑。 来往的下人见到这二人,皆是小心避让,生怕不小心就冲撞了这两人如今金贵的身份。对此次,两人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在花园中好不惬意。 “姐姐,你看……那儿有一只蝴蝶呢!”芷晴声音清脆,尚带着几分孩童的稚嫩,粉白的脸颊带着健康的红晕,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也会好起来。 明璃捂嘴轻笑,一双柳眉无端带着几分魅色,看的人心里痒痒。更加上大抵是有了身孕,她的肤色更加白嫩,几乎能掐出水来。“妹妹可真有趣,不就是一只蝴蝶嘛!若真是喜欢,就叫下人逮来不更好。” “才不要呢!”芷晴撅着小嘴,嘟囔了一句:“我若是想要,会让将军为我捉来得。他说过,我想要什么,他都会为我寻来的。” “还真是小孩子呢!” 柳梦烟方一走进花园里,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亲密的姐妹嬉闹图,自然连同两人间的对话也是听的清清楚楚。心下恼怒,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她犹自不知,自己那一双美眸中已经泄露了不少她自己的心事。 “哟!今个儿是什么天啊,怎么一个个都往这园子里跑呢!” 明璃同芷晴忙敛裾,一福,“夫人好。” 柳梦烟弹了弹指甲,温柔道:“两位妹妹快快起身,你们这身子里可是坏了将军的子嗣呢!今后也用不着见人行礼了。” “是。” 明璃起身,笑看柳梦烟:“夫人,也是来赏花的吗?” 柳梦烟笑笑,道:“本夫人看着这天气晴好,本打算来这花园里小坐一会儿。但现在这里乌烟瘴气的,本夫人身份娇贵,可是适应不了的。” “是嘛。”明璃并未因为这‘乌烟瘴气’一词恼怒,依旧笑意洋洋。 如此一来,柳梦烟反而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端端生了一口闷气却无从发作。细眉颦起,又道:“你们也早些回去吧,毕竟如今的身子可不同以往,莫要大意了。”她嘴上虽如此说,可心里却巴不得这两个人有个好歹呢!毕竟,这两人可是分享了她丈夫宠爱之人。 “谢过夫人关爱,明璃同芷晴深感惶恐。”明璃说着,莲步轻移,“我同妹妹在这园子也待了好一阵了,这身子不太舒服,就先行回去歇息了。夫人,容请我二人先行离去。” 在她身后,芷晴看了柳梦烟一眼,杏眸微闪,“夫人,再见。” 可恶!柳梦烟气狠,尖利的指甲险些将掌心抓破。一个个的,都耀武扬威,竟然敢在她面前端着架子,不过是一个为人生孩的玩物罢了,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夫人,夫人?” “啊?”柳梦烟回神,脸上阴狠的表情还未褪下。“什么事?!”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嗫嚅道:“夫人,您的手似乎被划破了……” 柳梦烟一怔,这才发觉手上的痛楚,摊开手掌一看,赫然一截指甲断在了掌心里。“无事,指甲折断罢了。随本夫人逛逛花园吧!” “是。” 走过回廊时,明璃回首望了一眼,看来要碰到一个适合的时机,也不太容易呢! 翌日,风和日丽。 柳梦烟同慕容瑜吃过早膳后,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协同丫鬟们,来花园里赏景。昨日浅浅观望了一阵,发觉这将军府的花园甚为美丽,怎的以前就没发现呢! “呵呵,好美丽的蝴蝶啊!” 还未跨过月亮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听来甚是开心。 不经意握起拳头,柳梦烟深吸了口气,踏进花园中。站在回廊上,眼前一片美景,而更加惹人注目的却是花园中那两名人比花娇的女子。 粉蝶一般穿梭在花树间,宛如两位降落凡间的精灵。 精灵?柳梦烟为脑海中出现这个词而冷笑一声,这两个怎么能是精灵呢!分明就是那不要脸的狐狸精! “咦?姐姐你看,夫人也来了。” 听到芷晴诧异的语气,柳梦烟眯起眼眸,她可记得这女子当初就是服侍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哪曾想却爬上了主子的床。 “咦?真是夫人呢!”明璃似乎也是极为惊讶,拎起裙角,拉了拉芷晴的手腕,就向这边儿走来。“夫人,您……” “怎么?”柳梦烟面上维持着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语气却是极为森冷的。“见到本夫人为何不请安?” “可夫人昨日不是……”芷晴下意识开口,便被身边的明璃拉了拉衣角。 “住嘴!”明璃低声呵斥,看向柳梦烟的表情却满是讨好。“夫人,明璃同芷晴给您请安了。” “哼!”柳梦烟冷笑一声,看着两人,只觉得虚伪的很。“行了,起来吧!本夫人看着你们两个,膈应的很!贱人!” 明璃正要起身,听到她的话后,不由得脸色一白,强自辩道:“夫人,你怎么能当众骂人呢!虽然明璃是将军的妾侍,但明璃却也是陛下赏赐为将军的。”言下之意,还由不得你来辱骂于我。 柳梦烟本就被这两人之事在气头上,如今听到她这么一说,更觉怒不可遏。往日在人前做的大方优雅的模样也消失殆尽,只记得一只手掌挥了出去。 “啪!” “姐姐!”一声惊叫迭起。 紧接着,听到一声怒吼:“这是在做什么?!” ------------ 第二十五章 少年(二十五) 更新时间:2012-09-14 少年(二十五) 红泥小炉上烹着灼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细细的烟顺着壶嘴流出,添了几分水汽。一双纤白看得清脉络的手攥着帕子,拎起小巧的紫砂水壶。壶嘴圆润,倾斜出的水柱宛若惊鸿一般注入一只翡翠色的茶杯,霎那间,空气中多了几分芳香,细细品闻,是茉/莉/花的清香气味儿。茶杯外表翠色,内胎却是洁白无瑕的透白,两三朵洁白的小花慢慢舒展开来,攒紧的花瓣如同第一次盛开一般,缓慢的在琥珀色的茶汤中隐隐有了雏形。 茶汤色泽明艳却不浑浊,几朵小花更是美的不可思议。手的主人轻轻将水壶放在小炉的一旁,保存余温。手指捻起茶杯,凑近鼻间,轻轻一嗅,唇角便弯起一道满意的弧度。 茉/莉/花茶香气浓郁,口感柔和,且少了一般茶品的苦涩,绵柔而没有异味,更别提看着小小的花形在热水的冲泡下渐渐盛开,更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宽大的桌面上摆着几只小巧的花形白瓷小碟,每一只小碟中都盛着一种蜜饯,大多橙黄色泽,晶莹透亮,蜜色中透着几分甜香以及花果特有的香气。也有果形完整,干燥且带有盐霜的蜜饯,口感酸甜,略咸,味道甘美,入口生津。 但这几种蜜饯都是配以茉/莉/花茶上好的种类,味道不会特别浓烈,也不会甜的腻口,既能在舌头末端回甘时识得到蜜饯的甘美,也能了解茉/莉/花茶的清甜。 在摆放着蜜饯的碟子一边,是本蓝皮线封的书卷,上书一行大字:将军府三二事,看起来是本打发无聊的寻常话本子。 茶香萦绕在四周,热气上腾,虽已是春意盎然,但这书房里还是尚有炭炉温烤着。窗户大开,外面的花香也顺着风,一丝丝涌了进来。 纤长的指尖翻开蓝色的封皮,另一只手捻起一枚橙色的蜜饯,丢进嘴里,小心咬着。这话本子看来是有趣的紧,只因为那时时发出的窃笑声,以及喃语声。 外人远看去,定义为这是在伏案处理公事,却不知此人正沉浸在话本中的故事无法自拔。 这话本子是罗鸣差人准备的,因前些日子惹得夏侯飞霜生怒,一直准备着讨好主子用的。不得不说,罗鸣此举甚合夏侯飞霜的心意,如今她家缠万贯,手下的产业多的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一般除却重要事情,其余皆是由各位管事们操持着。她这也乐的清闲,每天不就是陪着孩子们学习功课,就是待在家中阅读下时下有趣的话本。而罗鸣奉上的这本话本更为有趣,有趣的原因就在于这全然是夏侯飞霜一手导演策划的,真真切切在现实中发生的事件。 手指翻过一页,慕容瑜几个字飞快闪过,夏侯飞霜呷了口花茶,浅浅自语:“这慕容瑜的家里还真是上演了一出宅斗大戏呢!”前些日子她还觉得无聊的很,每日报告来的慕容府的消息皆是平板的很,只有自己想象,当真无趣的很。如今,竟然有人将这编成话本子供自己阅读,这可比策划这出大戏来得有趣多了。 “陷害,流产……啧啧,宅斗必备啊!”看来王玥在这一伙人还真的没有选错呢!轻抬嘴角,夏侯飞霜显然十分开心。 只是,在她开心的同时,将军府可是陷入了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了。 慕容瑜最近新认识一名妙人,她模样并不是绝美,但性子却恬淡,且见多识广。两人待在一起,不谈那些红尘俗事,不谈那些风花雪月,偶尔谈谈国事,聊聊兵法,也是件清闲时陶冶身心的乐事。 “王爷,听说花园里的花开的正好,不如一同赏景可好。玥儿准备些配茶的小点心,届时为将军表演一番茶艺可好?玥儿不才,还请将军不要见笑才是。”王玥今日穿着一袭素白纱裙,发上没有多做修饰,松松绾了个髻,仅有一枚平常的白玉钗,薄粉略施,眉如远黛,唇不点而珠,透着几分自然健康的色泽。虽算不得绝色,但笑起来,唇边有酒窝浅浅。 慕容瑜初见王玥时,只觉得看到了当初的柳梦烟一样。当初的她也是这般清丽自在,那时他只觉怦然心跳,便已然是心动了。如今二人已成婚,烟儿年幼,许多事情上还需自己操持。再看看这王玥,虽年纪尚小,却见多识广,同自己见底相同,到底是个闺门小姐,同烟儿纯真爱闹的性格还是略有不同的。想到偶尔参加宫宴,听那些爱嚼舌的贵夫人们谈起,都觉得烟儿委实有些小家子,久而久之,自己也不愿多去参加了,只愿同她们口中那小家子气的女子赏月谈情。 稍怔了下,慕容瑜看着两人未下完的棋局,微微点了点头,道:“嗯,一同前去吧!玥儿也莫要妄自菲薄,在本将军看来,玥儿也是极好的。” 王玥因为这声夸奖脸上露出红晕,看向慕容瑜的眼光含情,水眸微颤。“玥儿谢将军夸奖。” 慕容瑜顿时觉得一股豪气油然而生,哪个男人不希望成为女人们的天,而王玥此刻的目光就让他有这样的感觉。“走吧,在这屋子里坐着也太憋闷了些。” “嗯。”王玥浅笑一声,招呼着丫鬟们准备好东西,挨着慕容瑜就一同去了花园里。 将军府本是先皇赏赐下来的,都建时更是按照皇家的标准,是以这将军府可是气派非凡,比起任何一名皇子王爷们的府邸也不遑多让,甚至隐隐有逾过之嫌。但想到慕容家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众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府中有一处花园,假山林立,以及宽阔的人工湖,园中栽种各种季节花树,每到时令,满园馨香,让人流连忘返。兴致来了,在园中的亭子里煮茶论花,或几人沿着湖边赏一赏岸边垂下的绿柳,也别有一番风味。 花园里有南北东西个四处拱门供人进入,王玥央着慕容瑜一同赏花,自然是挨着府中书房最近的西门进入了。两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不时对哪一株开得正好的鲜花品头论足一番,眉眼带笑,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几丝甜腻的味道。 王玥笑着,忽然她表情一顿,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道:“将军,似乎是夫人。” 慕容瑜一看,果真是柳梦烟,正待抬步相迎,忽见她怒容满面,娇容扭曲,手臂挥了出去,只将一名粉裳女子击打在地。 紧接着,听到一声尖叫,慕容瑜定睛一看,那倒在地上的不正是他新纳的姨娘明璃。 明璃怀有身孕,哪里堪得如此重击,不禁怒吼出声:“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话音还未落,那边又是一声尖叫:“啊!流血了!” 此刻,慕容瑜哪里还顾及着赏花看景了,忙冲上去,将地面上瘫软的人儿揽进怀中。“璃儿,你怎么了?”怀中粉裳的女子面若金纸,气若游丝,浅浅吸着气,似是疼着了。 “王爷……我,我疼。”明璃喘着说出这句话,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慕容瑜心下一惊,忙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一时间人仰马翻,花园里登时乱作一团。柳梦烟呆呆收回手掌,尚且没有回过神来了。王玥随着众人的脚步飞奔而去,在经过柳梦烟身边时,眼底露出一丝不屑来。 四周的气氛带着一种诡异的宁静,空气凝滞一般,沉沉的,压得人仿佛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柳梦烟攥着一方精致的绣帕,细眉颦起,神色焦急,紧咬着的嘴唇更是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丫鬟们不敢声张,一切都静悄悄而又经验有序。婆子们进去卧房里,紧接着大夫进去了,随后产婆也被请了过来。慕容瑜站在窗下,神色平静,但紧握着的双拳还是泄漏了他紧张的情绪。 干净的热水端了进去,没一会儿就换回了一盆带着浓浓血腥气息的血水。丫鬟们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窥向任何一处,生怕在这紧要关头惹得麻烦。 卧房里安静极了,仿佛从来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穿着绛紫色褂子的婆子端着个木盆出来了,盆子里俨然一片血红,一块白布包裹着的东西在盘子里摇摇晃晃。这婆子表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她直直走到慕容瑜面前,叹了口气,说:“将军,已经成型了,是个男孩儿。” 慕容瑜表情一僵,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出去,最后惘然在半空中停下。“行了,找个地方埋了吧。”他如是说,表情微变,眼眶却是有些泛红了。 婆子喏了声,正要带着盆子下去,忽然有一名穿着浅粉色衣裙的小丫鬟慌慌张张跑了进来,一见到慕容瑜就连忙道:“将军大人,我,芷姨娘,她,见红了!” “当!”小丫鬟正端着一盆血水往外走,忽然见到慕容瑜一脸狰狞的表情,惊吓间竟是将铜盆打翻。顷刻间,四周蔓延开来都是血的味道,熏得人几欲作呕。 “大夫,快叫大夫!” 屋子里大夫刚歇了一会儿,就又被人拉拉扯扯的朝隔壁的小跨院跑去,这一大把年纪的,还真不容易。 慕容瑜拉扯着大夫刚一冲进芷晴的卧房中,就听到了细细小小的呻吟声,以及丫鬟在旁边的小声安慰。再看床榻上的芷晴,娇嫩的小脸苍白一片,神色惊惶,再看素面的锦被上已经有血色蔓延开来。慕容瑜心下一片冰凉,恍惚间,只觉得什么“喀嚓”一声,碎掉了。 大夫在芷晴的屋子里待得时间不长,慕容瑜却觉得度日如年,分分秒秒都难熬的厉害。 “慕容将军,请节哀吧!贵府的芷姨娘受了惊吓,导致小产。至于明姨娘那边,我已经施了针,也开好了药方,只需要多加调养,这孩子将来还是会有的。” 他的孩子没了?慕容瑜愣愣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围绕。“大夫,我的孩子没有了?” 大夫沉痛的点了点头,“可惜啊!都是两个男孩儿,就这么没了。唉~”叹了口气,大夫也不再说什么,随着药童,拎着药箱子走出去了。 门外自有人打点诊金,大夫们行医救人,但眼看着两条小生命陨落,却也是不愿意的。 慕容瑜推开门,冲进鼻腔里的是浓重的血腥。一瞬间,他好像是来到了沙场上,那里也曾有过这般浓重的,血的味道。 屋子里侍奉的小丫鬟看到慕容瑜施了一礼,撩起了幔帐。榻上,芷晴面上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如同死人一般,她的眉皱的死紧,眼角还带着泪痕,一双纤细的让人心疼的手就轻轻搭在小腹上,似乎还在感受着肚腹里小生命的运动。 慕容瑜心底一酸,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好生照顾着芷姨娘!”便跌跌撞撞走了出去。慕容瑜走出小跨院,登时觉得四周的空气清新了不少,连头脑也清楚了许多,但他的心却没办法轻松起来,沉重的,犹如压着一块巨石。他的孩子没有了,就在几个月后,他已经准备着满心欢喜当一名父亲了,但现在一切都已经落空了。两块血红的肉块就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象征,想想就觉得心酸不已。 难不成是老天惩罚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杀业太重,所以才绝了他的子嗣吗?先是烟儿小产,随后又是璃儿和芷晴,莫非他慕容一脉就要至此终结了吗? “太好了!将军大人,奴婢总算找到你了!”绿衫丫鬟看到慕容瑜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稍显落寞的笑容。“将军大人,您快去看看吧!我们家主子醒过来后,听说孩子没有了,想要自杀呢!” 慕容瑜怔了怔,忙冲了出去。孩子已经没有了,可万万不能弄出人命来! 甫一踏进血腥味儿十足的卧房,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脚步顿了顿,慕容瑜竟然有些惧怕看到如今的明璃了。 想着这名明媚的女子,总是笑着,闹着,他就无法想象她如今是个什么模样。深吸了口气,他绕过屏风,走向床榻。 榻上的女子发丝散乱,往日的仪态此刻全无,她的面色苍白的吓人,一双妩媚的眼儿含满泪水,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惶与不安,仿佛一只躁动的小兽,时刻警惕着危险的靠近。 白色的寝衣更衬得她单薄无力,慕容瑜眨了眨眼睛,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璃儿,不要难过,你还年轻,孩子还会有的。” 明璃的泪水倏地流了下来,慕容瑜只觉得自己的胸膛热热的,全是滚烫的泪水。“将军,我好难过。明明前一刻他孩子我的肚子里的,怎么会没有了呢!我要怎么办,我的孩子啊!” 明璃的话音正是慕容瑜的心声,是啊,前一刻还有的孩子,怎么会不见了呢! “将军,是夫人,是夫人……”明璃大叫一声,忽然顿住了。宛如被掐住脖子一样,让喉咙里剩下的音调戛然而止。明璃忽然伸手去推他,她的体力耗费了不少,自以为用力的一推在慕容瑜看来也不过清淡的如同搔痒一般。“将军,对不起。明璃此刻不想看到将军,只要一看到将军,明璃就会想到自己死去的孩儿。对不起,对不起!”她一直强调着,泪水落个不停。 泪珠滚烫的打在慕容瑜心上,他多么像和她说上一声:“不要再说对不起了。”对不起的人明明是他,这孩儿的离去也有他的关系,都是他不好,所以不要对着他说‘对不起’。但慕容瑜的这些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屋子里的粉裳丫鬟劝了出去。 “将军大人,求求您不要再刺激我们主子了!她太苦了,求求您了!” 面对着一名女子如此痛苦的哀求,慕容瑜再也无法在这屋子里待下去,他冲了出去,带着一种势如破竹之势。他的脚步刚踏出房门,身后陡然响起了痛彻心扉的痛哭声。慕容瑜右手抬起,在心脏处重重击打着,却也难以表达他失去孩子的痛苦。 绿衫丫鬟一路目送着慕容瑜走出小跨院,直至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痕迹,才小心的打开房门,钻了进去。 屋子里,粉裳丫鬟看到她进来后,使了个颜色。绿衫丫鬟点了点头,道:“没事了。” “啊呀,可累死我了!”床榻上方才还在痛苦的女子忽然泄了气一般,瘫在床上。“唉~这装流产,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了的。太累了!” 看着明璃一身汗,绿衫丫鬟摇了摇头,拎起一块帕子为她擦了擦额头。“明姑娘,也幸亏咱们提前都打点好了,要不然你可更要累上一些呢!” 这大夫和稳婆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就准备着一日呢!而且啊,用不了片刻,这慕容将军的夫人容不下妾侍,就是连她们的孩子也容不下,竟狠心将两人的孩子打落这一消息马上就会流传到全京城去。按照主子爷爱看热闹的性子,估计又会高兴上一阵子吧! ------------ 第二十六章 少年(二十六) 更新时间:2012-09-15 少年(二十六) 几丛丁香开得正好,浅紫色如瀑布一般笼罩了半个院落,仅仅一阵微风,鼻间全然是沁人心脾的清香。 一袭黑袍的男子静静站在回廊的尽头,目光注视着那一排排的屋子,看着远处回转处翘起的屋檐,碧色的瓦片在阳光下如剔透的碧玉,美的不可思议。 而在某一间屋子里,一定有一名美丽的女子,她时而恬静,时而妩媚,时而纯洁……你永远不会猜到她的下一个表情,就如同你永远无法透过点心的酥皮判断里面的内陷一般。柳梦烟之余他就是一道美味的点心,你永远抱着一颗好奇的心,去猜度这名女子的面目。 长到这么大,他从一名攀爬的稚童到如今的大将军,他的人生一直是循规蹈矩的。认真的在皇宫内院接受教导,认真的听从陛下的建议娶妻,可是柳梦烟的到来却让他的人生陡然多了几分放纵。那一刻的心动,到如今他都难以忘怀,如此动人心魄的女子,他不想去放过。于是,顺应命运的关照,两颗心终于紧紧的贴在了一起。让本来的妻子下堂,是因为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美好诗句。 他的爱情应该是完美的,他给予她的爱情应该是圆满的,两人的爱情中容不得第三人涉足,哪怕那人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但是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有的只是让他日渐疲累的责任。当那一封休书丢出去时,他的心都是轻松的,他终于可以张开怀抱,迎接着美丽的娇人,他们的爱情。至于其他人的想法他不想去计较,他的人生平静了这么多年,是时候需要一点点的波澜了。 果真,日后的生活就如同他所想一样,和自己的爱人待在一起的日子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好。他们会一点点变老,守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岁月静好。陛下赏赐下的美人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但却也无法拒绝,想来陛下本是好意,希望自己开枝散叶,让慕容世家的荣耀继承下去。但他不愿,因为他的心只有一人占据着。书房那日的醉酒是个意外,可是食髓知味的自己却爱上这种滋味。原来除了烟儿一人,自己还能从别的女子身上体会到那种癫狂的感觉。 孩子的到来让他开心极了,烟儿自从小产后,身子就一直不好,一直没有孕事传来,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毕竟他已经不再年轻了。然而,喜事到最后,竟然成就了今日的局面。他知道她不开心,知道自己应该是她一个人的,但她也应该学着大度啊,毕竟这男子们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仅凭她一人,是无法为慕容家开枝散叶的。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容不下这两个未出生的孩儿,当听闻到两名死婴皆是男孩儿时,他的心痛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想着那软软的,会娇声叫着自己“爹爹”的孩子至此离自己远去,他就无法放下芥蒂。 罢了,罢了。慕容瑜无奈的抹了把脸,掩去自己满脸的疲惫和心痛。暂且就不要去见她了,他不想去质问,也不想去处罚她,只让这心痛和不舍让自己一位承担吧! 回身,没有再去看远处的房门一眼,慕容瑜如同来时一样,独自一人,静悄悄的,离开了。 屋里燃了熏香,但柳梦烟依旧觉得那血腥的气味儿依旧时不时钻进来,熏得她眼前发晕,脑海中更是空白一片。她只不过想要教训那狐狸精一下,哪曾想她竟会摔倒在地,且流掉了孩子。她明明不是故意的,为什么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像是在说自己就是刽子手!她是无辜的,与她无关,若不是她勾引阿瑜,她也不会气恼的挥出那一巴掌去! “宜儿,将军没有过来吗?”捏紧衣角,柳梦烟忐忑的问道。 宜儿淡淡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回夫人,将军并没有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柳梦烟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松了口气。她以为他会来质问自己,那时她会好好的向他解释的,说自己根本就没有错,错的都是是她。可是现在他没有来,她反而不知道如何办法了。诚然,她是来自于现代的女子,在酒店中接触的人都是形形色色的,对付男人她自有一套办法。可是现在,因为自己的失误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不可挽回的过失,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圆满的解决办法。 莲花花瓣片片向上,自然和谐,庄重而不失雅致。袅袅的青烟就从花瓣中间的空隙中露出,向着四周一点点的扩散。 柳梦烟的视线聚焦在那浅浅的烟色上,不自觉的咬紧下唇。倘若阿瑜真的要追问她,她就将全部责任都推倒那狐狸精身上去,说是她挑衅的。阿瑜这么信任她,她又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故意让那女人滑胎呢! 宜儿侍奉在一旁,静静注视着柳梦烟脸部的各种变化,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这种深宅大院中,若想让一名妾侍滑胎,多的是办法,可是这新夫人似乎脑袋不太灵光,竟然用了这种笨办法。当然,也不排除是那位明姨娘陷害新夫人,但听下人们说听到孩子没有了,她可是悲痛欲绝。她对这名孩儿铁定是无比期待的,应该是不可能会故意让孩子落了。唉~这么一想,新夫人悍妇妒妇的名号可是要传出去了。 夜色很快就莅临了大地,暗色中,一切都静悄悄的。经历的白日里惊心动魄的洗礼,这府里的下人们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哪位主子的头上,到时候小命不保。 夜半,大多数人都已经熟睡了。 丫鬟婆子们打着盹,看着主子屋子里熄了灯,打着哈欠,继续守夜。 窸窸窣窣,似乎有鸟兽在夜间行走寻找着食物。风吹得正好,外面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响声,引得人们更加想要入眠。 王婆子揉了揉眼睛,拎起裤带刚从茅房里走出来。晚上大概是吃坏了肚子,怪不舒服的,这茅房就跑了三四趟了。 呼~ 一阵寒风吹来,鸡皮疙瘩爬满了脊背。王婆子抓了抓头发,紧了紧衣襟。忽然,她眼睛圆睁,嘴巴张开,不可置信的看着正对着的回廊。 一袭白衣飘渺的如烟雾,如清晨山间的雾霭,风吹动着那抹白色摇摇晃晃。一阵风,吹散了覆在那人面上的发丝,露出一张妩媚却苍白无力的面容来。 而这张脸的主人,王婆子却是认识的,因为前不久,她还刚刚同府里的婆子们议论过。 “啊!快来人啊!有人上吊啦!明姨娘上吊啦!!!!” 一声利吼,灯火摇曳,黑暗登时被点亮了。 柳梦烟今夜是一个人睡下的,睡梦里总是不安稳,似乎有人在她耳边小声啼哭着,扰的她不能安宁。这好容易才睡过去,忽然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吼声。 “什么事?吵什么吵?!”一把掀开衾被,趿拉着鞋子,大步迈出去,一把拉开房门。 今夜的月色似乎比往常通亮了不少,以至于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尤其是那张在月色下紧闭着的双眸,已经那脸上尚未褪去的怨恨的神情。 “啊!” 柳梦烟大叫一声,蹬蹬退后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 却说王婆子这边儿喊了人过来,而首当其冲的正是胡乱裹着衣袍的慕容瑜,看样子他也是刚从床上爬起。一行人冲进了柳梦烟的院子里,正好就看到了廊下吊着的那个人影。 有丫鬟失声叫了出来:“是明姨娘!” 回廊下吊着的人正是明璃,看她紧闭的双眸,在回廊下摇摇欲坠的身子。慕容瑜大吼一声,忙冲上去,将人放了下来。可是,为时晚矣。明璃整个人的身子都凉透了,浑身僵直,脖颈上深紫色的勒痕更是触目惊心。 慕容瑜无法相信,明明早上还见过面的人,怎么一眨眼间就不见了。他不是已经向她好好承诺过,说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吗?为什么就要想不开呢!为什么! “啊!”慕容瑜大吼一声,死死抱着明璃的尸身不撒手。 “主子!” 绿衫丫鬟大叫一声,冲了过来,待看到一动不动的明璃后,眼泪倏然流了下来。“主子,您怎么能这么傻呢!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为什么就要想不开呢!” 是啊!为什么要想不开呢!慕容瑜想摇醒这个女人,问问她,为什么要想不开呢! “主子,奴婢知道您心里苦,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啊!不论怎么样,都得留着一条命啊!” 众人注视着一幕,许久,许久。 而被吓坏的柳梦烟,竟然是无一人注意到。 这府里有通透的,自然猜到了明璃为何选在这儿上吊,不就是因为夫人害了她的孩子吗?唉~可怜啊!这年纪轻轻的。 这些细小的议论声慕容瑜哪里会听不到,只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突然遭逢如此变故,是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以至于慕容瑜的失神虽被看在眼里,却也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柳梦烟哆哆嗦嗦抱着双膝,发丝散乱,她的头低着膝盖,生怕看到那一抹在眼前飘荡着的人影。纵然她受到了惊吓,但仅仅是一个照面也让她看清了廊下吊着的人正是明璃。 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跑到自己门前来上吊。她明明打算好了,等明日清晨一早就去向慕容瑜解释的,但似乎现在她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因为哪怕是哭诉着请求宽恕,也无法挽回一条生命的流逝。 怀里的人儿冰冷而僵硬,她的脸带着浓浓的怨气,可是她的容颜依旧美丽。脂粉未施却也清丽动人,白皙的皮肤此刻青白的吓人,慕容瑜忍不住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的是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有笑着的,有娇嗔的,也有脸红的,甚至也有哭泣的,但无论哪一张脸孔,都印刻在他心里,深深的。直到这一刻,慕容瑜才发现,这名曾经与自己缠绵的女子,已经在自己心中留下了这么多的影子。可笑的是,直到抱着她的尸身,自己才有这种觉悟。 “行了,散了吧。”慕容瑜抱着明璃的尸身站起来,冷冷道。 四周站着的下人们不敢忤逆他的决定,陆陆续续散去,院子里留下的只有慕容瑜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厮,以及那名绿衫小丫鬟。 “同我一起送你家主子回去。”他说。 绿衫小丫鬟点了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啜泣道:“将军……”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无奈的咽了回去。“还是让我家主子安息吧!” 慕容瑜知道她要说什么,不外乎就是帮明璃申冤之类的,但这小丫鬟却并没有说出口,是怕自己偏袒烟儿吗?呵呵,确实呢!自己宠爱烟儿,是人人都知晓的,哪怕是一名小丫鬟也通晓的。嘴唇轻轻蠕动了下,慕容瑜开口道:“放心吧,我会给你家主子一个公道的。”从不知这名妩媚的女子会如此烈性,亏自己夜里还想着明璃此举是否有争宠的嫌疑,果真是自己小人了。她这样开朗的女子,怎么会存有那般阴暗的心理,她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为珍宝,怎么会以这孩儿为筹码呢!现在,她死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不要带着委屈离去。烟儿,对不起了,因为你的容不下,因为你的妒忌,我已经失去了两名孩儿,如今更是连自己的女人也失去了,所以请你不要怪怨我。 怨恨的种子已经深埋,只需稍加灌溉,就将开出罪恶的花蕾。 “咣当!” 一阵冷风吹动着门扉,发出一声脆响。门板重重合上的声音惊动了瘫在地上的柳梦烟,她慢慢睁开眼睛,向四周去看,但除了一片黑暗,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们都走了吗?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阿瑜,你在哪里?你的烟儿好怕,为什么你不来安慰我! 夜色中,呜咽的声音与乎乎的风声交织在一起,传入耳中,也不过是细细小小的杂音罢了。 慕容瑜推开明璃居所的房门,冲鼻而来的依稀还是血的味道,屋子里昏暗一片,月光透过窗棂的格子打在地板上,幽暗而诡秘。 绿衫丫鬟进屋点燃了烛火,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一道清脆的嗓音传来,一名桃粉衣裙的少女惊惶的冲了进来,看到慕容瑜后,她的面色明显的一顿,人也有些怯懦起来。“姐姐……”待看到慕容瑜手上抱着的尸身,她不解的歪了歪头,道:“咦?主子怎么会在那儿,她不是说要吃鸡丝粥吗?” 慕容瑜睇了这粉裳丫鬟一眼,她的手上却是捧着一张托盘,上面是一只青瓷小碗,以及一只冒着热气的瓦罐。难怪这屋子里没有人伺候,原来是明璃将人打发走了吗?或者说,她是一心求死,所以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吗? “不要吵闹。”他警告了一句,走向床边,将明璃放在了冰冷的睡榻上。“伺候你家主子更衣。”握了握拳,他冷硬说道。 粉裳丫鬟似乎有些还没明白过来的样子,表情呆呆的,见此绿衫丫鬟忙上前拉了她一把,在旁边站妥。“是,奴婢一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粉裳丫鬟疑惑的歪了歪头,走过去将托盘放在屋子里的圆桌上。“咦?这是什么?”手下捻着一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笺,“致夫君?哎?是写给将军的!” “拿过来!”慕容瑜一顿,上前一把将信笺抢了过来,细细看了又看,眼角终是湿了。 致夫君 明璃不才,承蒙夫君厚爱。如今明璃过错,竟然无法保住麟儿,明璃自觉难辞其咎,唯有一死。请夫君原谅明璃的任性,明璃只想去陪陪那可怜的孩儿,今后还请夫君多多怜惜芷晴妹妹,明璃只当下辈子结草衔环再做报还了。最后,请夫君原谅明璃不通礼仪,竟然妄自称呼您为夫君。 妾明璃 敬上。 这竟然是明璃的绝命书,慕容瑜手指抖了抖,嘴唇泛白。她竟然连临死都觉得孩子流掉是她自己的过错,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啊!她在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称呼自己为“将军”,她的妩媚总是让自己觉得她是一名浮华的女子,却不想她也如此烈性啊!他这夫君当的可真够窝囊的,竟然连妻儿都保护不了,到头来还要这名可怜的女子来为自己开脱。 “你们……好生帮她打理着。”慕容瑜背对着二人,身形微颤。 这一瞬间,他英挺的背影,竟然无端透着几分苍凉来。 两人静静目送着这名高大的男子踉跄离去,直至消失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中。 “啧啧,原来还是情圣吗?”绿衫丫鬟不屑的撇嘴,斜眼睨了眼床榻上的女子。“不过,明姑娘这自由发挥可真不错呢!活人,总是比不过死人,不是吗?” “呵呵,是啊!姐姐,赶紧为明姑娘打点吧!不然,可真要被人看出端倪了!”这假死药虽能造成人死去的假象,可还需要她们姐妹二人再将人装扮的更像一些才行啊!“不过啊,这将军府可要热闹起来了呢!” “谁说不是呢!” ------------ 第二十七章 少年(二十七) 更新时间:2012-09-16 少年(二十七) 夜,惊惶中带着镇定徐徐而过。黎明,承载着薄薄的雾气,当天边第一缕金光降临人间,卧躺在那里的女子,如同花儿一般美丽娇艳。 紧闭的双眸,密扇一般卷翘的睫毛在微风下,怯怯颤抖着。她的唇色艳红,一袭朴素中带着典雅的藕色衣裙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许是天气尚有些寒凉,她的面色带着一种楚楚动人般的苍白。哪怕是躺在那里,她也依旧美的像一副精致的画卷般。 男子沉痛的双目,紧抿着双唇,他的面容有些憔悴,可能是没有休息好,连眼下都多了淡淡的青黑。同往日一样,他穿上了惯穿的黑色长袍,但今天这黑色除了庄重,还隐隐有几分肃穆。 他的大手最后一次抚上女子的容颜,嗓音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晨露一样冰冷。“盖棺吧!” “咚!” 厚厚的棺盖封存了一切视线,也封存了女子美丽的容貌,她的岁月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刻。每每日后想起,只有记忆中的香气,以及伊人飘渺无影的踪迹。 …… “噗——” 刚入口的茶水就这么被不庄重的喷了出去,夏侯飞霜抹了抹嘴角,看着手上的蓝皮小册,额角猛地跳动起来。昨日才心里夸奖过罗鸣,怎的今日这话本子就这么不靠谱起来。这缠绵悱恻的描写,又不是闺阁女子们看的情爱小卷。不过……她的思绪顿了顿,慕容瑜会露出这种沉痛的表情?看来,明璃确实在他心中留下了几丝痕迹啊!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活着的人永远无法同死去的人相比不是吗?美人虽是美人,但也经受不住岁月的洗礼,终有一日会年华老去,青春美貌不在。然而,明璃此刻在慕容瑜心中,却只有死去前的种种回忆的,有个只有一切美好。这样的他,柳梦烟你,又当如何呢? “啪!” 轻轻将书卷搁在桌面上,夏侯飞霜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该是去教诺儿习字,以及教小竹说话了。 明璃乃是将军府的妾侍,这发丧时是断不能惊动四周的,只装了个棺材里,偷偷抬了出去。但好在慕容瑜还算有几分真心,允许她埋进慕容家的祖坟里。也为一直跟在丧葬队伍后面的几人提供了便利,稍稍踩了点儿,等到四周没人后,拿上工具,开始挖坟。 厚厚的棺盖被撬开,里面躺着的女子犹如睡着一般,若不看她那透着死气的面容的话。罗鸣伸手将棺材里的女子抱了出来,掏出一枚翠色的药丸,捏开她的嘴巴送了进去。 没一会儿,叫人称奇的一幕发生了。本是被断定已死的人,竟然睁开了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明璃看着四面略显荒凉,以及那一个个隆起的坟茔,就晓得自己这是被入土为安了。“没想到,竟然还能进了慕容家的祖坟来。”看着几张墓碑上刻着的‘慕容家’字样,她撇嘴不屑的说。 罗鸣看了她一眼,松开环着她的手臂,站了起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你应得的。”伸手递了个包袱过去,罗鸣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再往明璃身上落过一次。 不过,明璃虽被忽视,但显然她并不在意。解开包袱,看着最上面的一张文牒,明璃开心的笑了。从今天起,她就是一个自由的人,带着全心的身份,向着美好的未来奋进着。 “主子给你准备了新的身份,包袱里还有几张银票和碎银子,换洗的衣服也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我叫人送你出城去,以后就不要再回来了。” 明璃顺从的点了点头,撑着尚有些疲软的身子,打算站起来。 见她身体虚弱,摇摇晃晃,罗鸣皱了皱眉头,看不下去了。“扶着。” 明璃一愣,看向男人伸出来的手臂,包裹在粗布中的手臂粗犷有力,略黑的手掌比自己的手掌大上许多,简直像要将自己的手掌吃掉一样。但明璃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只是稍稍愣了一阵,就从善如流扶着罗鸣的胳膊站了起来,还不忘道了声谢。 掌心里的绵软令罗鸣有些发怔,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看着手下们将棺材恢复原样,重新埋入地下,连墓碑也弄得妥妥当当的。 城门口来往的人群川流不息,有穿着绸缎骑着高头大马的纨绔少年,有穿着粗布麻衣挑着担子进城买卖的农户…… 而在城门边上,停着一辆十分朴素的马车,蓝棉布的门帘,一匹棕黄色的瘦马,驾车的老汉也有些年纪了。 罗鸣将手上帮忙拎着的包袱递到了明璃手上,叮嘱了声:“保重。”就打算离去。 “等等。” “何事?”他皱眉,回头。不解的看着虽穿着一袭粗布衣衫,依旧难掩姿容的美貌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明璃微微一笑,问道。 罗鸣挑眉,回道:“罗鸣。” “我叫明璃。”明璃如是说。 罗鸣看着女子的笑容,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就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而明璃怀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似惆怅般的叹了口气,最终她对着车夫道:“走吧。” 这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没有人会注意这样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什么人,也没有人注意到这马车上的女子是如何的妩媚动人。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慕容瑜的生活几乎就在全京城百姓的关注下。这茶余饭后,怎么也得有点儿谈资不是,谁让除却他一人,京中的大小官员们均是噤若寒蝉,兢兢业业呢!毕竟,天子脚下,除非不想要脑袋,不然谁敢日日总招天子惦记着啊! 御书房内,空气沉滞如乌云压在人们的心头。 皇帝看着下首单膝下跪的黑衣暗卫,无奈叹了声,摆了摆手。“行了,先下去吧!” 天子都是生性多疑的,哪怕是再忠心的大臣,依旧无法得到天子全心全意的相信。更别说慕容瑜这些年来办的事情却是不得人心,也怪不得皇帝要防着他了。 方才属下来报,把将军府近日来发生的事情,无论事无巨细,全部报告的清清楚楚。以至于关于最近内宅内发生的疑似争宠事件,也让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 当初慕容瑜一脸深情的以军功相抵求娶了柳梦烟,皇帝虽有心为难,但最终还是答应了。但对于柳梦烟此女,他心中可是既好奇,又期待着她最后的下场。据他所知,这慕容家祖上可没有一人是个专情的,虽然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是面对感情一事向来都糊涂的很。是以,当初慕容瑜口口声声的‘爱情’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料想不过是慕容瑜这些年来见惯了京城中的世家小姐,猛不丁来了个风尘女子,图个新鲜罢了。但是这种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上不了台面的。哪怕当初没有在西北大营小产一事,他也不会应慕容瑜的请求将人封了诰命。 是以等到慕容瑜凯旋回归,他索性赐了十名美人给他,不过就是想他开枝散叶,将慕容世家勇猛的大将之风急促流传下去。虽然,他并不逼迫,但男女一事向来复杂,没准哪一日慕容瑜就想通了呢!后来,听闻他府上有两名女子怀有身孕,他也是真心为他高兴。哪曾想,他这好心情还没过去几天呢,这慕容瑜的好妻子就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来。 先是两名小妾先后落胎,随后竟然还有名妾侍上吊自尽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存心觉得他这皇帝做的太清闲了不是!更让他觉得烦躁的,自尽的妾侍竟是自己赏赐下的美人其中一名,这不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面上吗?而且这美人来历不凡,可是夏侯飞霜特意送给他的,若让夏侯飞霜知晓了,怕是要暗地里好好笑话他一番呢! 皇帝越想越气,展开一张圣旨,大笔一挥,写下数行大字。 “来人啊!将这圣旨送去慕容将军的府邸!” 将军府上空笼罩着一层阴霾,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整座府里都安静极了。 但这安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就没一声:“圣旨到!”给打破了。 慕容瑜匆匆从内院赶出来,随行的还有柳梦烟等人,看着来人正是宫里的红人赵公公,忙低头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骠骑将军慕容瑜教妻无方,致使内宅不宁。此女难当大任,特下旨撤去其正妻一职,并令慕容瑜择日令寻一女成亲,精心打理府宅。钦此!慕容将军,还不快接旨!” 圣旨一出,众人皆愣住了。柳梦烟不可置信的抬首,看着赵公公那张和气的面庞,小嘴圆张,半天无法回神。但她更加不敢相信的却是慕容瑜竟然接下圣旨,高喊数声:“吾皇万岁万万岁!”这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接旨!他难道不知道只要这圣旨一接下,她就要面临着被休的命运吗? “阿瑜……”嘴唇颤抖着,柳梦烟泫然若泣。 慕容瑜深深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由冰凉的地面拉起。“回去再说。” 柳梦烟虽又急又气,但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发作,只能不情愿的任慕容瑜拉紧手臂。 “砰!” 刚一回到房里,慕容瑜一把松开抓着柳梦烟的手臂,双手连忙将房门关的紧紧的,并扬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将圣旨放好,慕容瑜这才敛起神色,严肃道:“知晓陛下为何要下这道旨意吗?” 柳梦烟略想了下,无措的摇了摇头,紧咬着下唇,一脸脆弱表情。“烟儿不知。” “唉~”慕容瑜无奈叹了口气,当初那个聪明伶俐的烟儿难道是他的错觉吗?为何现在的她蠢的可以。但想归想,慕容瑜还是拉着她在圆桌旁坐下,静静的解释着:“陛下对我已经有了怨言,上次我凯旋归来,却并未受到任何封赏就是其一。”至于那十名美人,他慕容瑜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芷晴同明璃……”提到明璃的名字,慕容瑜表情微变,却依旧继续说下去:“先后有孕却又小产,尤其是明璃的自尽,难道你都不懂吗?无论怎么说,明璃都是陛下赏赐下来的,她的死去里让陛下怎么想?” 慕容瑜的解释浅显易懂,柳梦烟自然是听懂了,但关于他接下圣旨,依旧难以介怀。“可是……为什么你要接下那圣旨呢?” 慕容瑜眉头皱紧,一脸不解看她:“难道你要让我抗旨吗?” “可是……”小说中的男主不都是如此吗?柳梦烟看着慕容瑜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只能生生将这话的后半句咬下,最终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既然如此,你真的要应陛下要求,再娶一名妻子吗?”说到这儿,她不由眼眶微红,可怜兮兮的看着慕容瑜,似乎只要他的答案让她不接受,立马就哭给他看一样。 见此表情,慕容瑜略有厌烦的别过头去,只觉柳梦烟此刻太不知趣了,明知道陛下心有不悦,他这边焦躁不安,竟然还拿这等无关之事来烦他,还是玥儿好,她总是静静聆听着自己讲话,不亏是受过点拨的闺阁小姐啊!同她相比,烟儿真是太上不了台面了。“自然是要娶的,别忘记这可是陛下下的旨。但你放心,我按照圣旨虽会剥夺你的正妻之位,但你依旧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厚此薄彼的。以后,莫要再拿这种事来烦我了,最近府里发生的事确实太多了。而陛下也说得对,你的确不善于管理后宅。今晚我就不回来睡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不要因为你自己的愚笨让我失了原有的地位!” 慕容瑜态度强势,出口的话更是冷硬伤人,柳梦烟看着桌面上明黄色的卷轴,表情晦暗不明。额上垂下的发丝阻挡着她的表情,隐藏在暗色中的美丽脸孔,隐约带着一抹不可错看的——癫狂。 却说慕容瑜在这边离开后,而是调转步伐去往了西苑。 西苑分为数间院落,而王玥就居住在其中一间。 轻车熟路的迈入局中的一座院子,望着坐在花树下执针绣花的女子,慕容瑜浑身的躁动忽然安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这院子里本来就安静,也可能是因为树下女子恬静的表情。 “玥儿。”他唤了一声。 树下女子被他突来的声音一惊,针尖刺入手指,发出一声细细小小的惊呼:“啊!” 慕容瑜一怔,忙冲上前去,一脸担忧的问:“怎么了?”看着白嫩的手指被针尖扎破,沁出一滴血珠,便想也没想,便将手指含/入口中,吸吮/了几下。看着手指不再流血,这才松了口气。“没事了吧?”抬起头,笑着看她。 女子有着一张小巧的脸庞,一头乌发随意半绾了个发髻,其余秀发零散在细瘦的肩膀,随风飘动。她的眉形美好,不浓不淡,细细弯弯犹如弯月一般,杏眼圆睁了,略带羞涩。小巧的鼻翼微微颤抖着,浅绯的唇被咬的艳红,如同擦了浓烈的唇脂一般,脸颊红晕恰到好处比擦了胭脂还要明艳。 此刻,慕容瑜竟觉得面前的女子因这小小的羞涩而美的不可方物。抓着她的手掌紧了紧,稍稍一用力,便将女子纤细的身子揽入怀中。 王玥下意识惊呼了声,一张薄唇已经带着成年男子浓烈的气息呼啸而来。慕容瑜的吻是粗鲁的,甚至于是粗暴的,没有小心翼翼的探索,只有着一味的进攻去掠夺。 怀里的女子从未被如此激吻过,只嘤咛一声,柔软的身子就如水一般瘫软下来,扶着他肩膀的小手也不经意间变为搂着他健壮的脖颈。 小声的喘息,卷翘的睫毛颤颤巍巍,看着竟有几分可怜。但女子却是试探着跟随着男子灵舌舞动的韵律,细小的呻吟声也不经意脱口而出。 听到自己羞怯的声音,王玥脸色爆红,竟是伸手去推举男子的胸膛。偏头躲过了男子的细问,她小声道:“不要!”殊不知,此举却引得男子更加想要掠夺。 怀里的女子美味的不可思议,慕容瑜嗅得满口甜香,恨不得立马将怀中的女子吞吃入腹。 “将军,你带了兵器在身上吗?硌着玥儿了。”弯弯的眉皱了起来,王玥为难的挪动着丰满的臀/部。 “嘶~”慕容瑜倒吸一口凉气,本来还准备强压下的欲/望此刻隐隐有抬头的趋势,偏偏坐在他怀里的小女人不安分的来回扭动,更是撩拨的他难耐不安啊! “玥儿。”他叫着她的名字,嗓音中带着一缕不似察觉的暗哑。 王玥不明所以,傻乎乎的抬头,红润的唇不小心擦过慕容瑜尚带着青頾的下巴。“将军……唔……”刚一开口,唇就被覆盖的结结实实,由不得她开口半分。 慕容瑜眼神灼热,一边吻着怀里的女子,手下也没闲着。沿着娇躯蜿蜒而下,顺着衣裙的下摆一点点挪下。王玥没有察觉,衣衫已经大敞。 白日里,这件绣着红梅的珍珠白肚兜下山峦起伏,慕容瑜喉头微动,哑声问道:“玥儿,给我,可好?” 王玥娇娇怯怯看了他一眼,看清楚男子眼中索要表达的情绪,脸色通红,最后小心的点了点头。“嗯。” 见到她应下,慕容瑜一把抱起怀中的娇人儿,再也顾不得其他,只冲向屋子里的那张绣床。 “砰!”房门紧阖,遮住了满屋春色。 ------------ 第二十八章 少年(二十八) 更新时间:2012-09-17 少年(二十八) 鞭炮声噼里啪啦,将军府张灯结彩,红纱轻轻裹着整座府邸,处处都洋溢着一种喜悦与开心的味道。 柳梦烟静静坐在自己的屋子里,耳畔萦绕着府里热闹的声响,眼波平静。恍惚似乎是能听到宾客们贺喜的声音,她仿佛看着一顶华美的喜轿从正门进入,身姿窈窕的女子一袭红衣,盖着通红的盖头,小心翼翼在喜娘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向喜堂。 司仪高喊着,一对新人互拜成礼。 最终,当府里的宾客们走的差不多时,男子带着一脸喜悦推开喜房挂着大大喜字的房门,朝床上安坐的新娘慢慢走去。掀开她的盖头,凝视着灯下美丽的容颜,男子欢颜以对,最终放下床幔,搂着自己的新娘子颠/鸾/倒/凤去了。 屋子里的红烛会燃上一整夜,男子体魄健硕,哪怕女子哭泣着求饶,他依旧不会放过,一定要将人完完整整从头吃到尾。 “呵呵。”她低笑两声,脑海中不期然回忆起当初拜堂成亲的种种。如今,时光荏苒不复返,她的容颜并未改变,但在喜床上的女子却已经换了样貌。但是她却要这么孤零零,被人嘲笑着,待在这偏远的院落里,苦涩的回忆着当初的种种,像一名怨妇一样。 不过呀,她不会怕的。因为阿瑜已经答应过她的,他的心中只有她一人啊!娶妻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至于这王玥还是赵玥,她完全不用放在心上的。是啊,她才是他心爱的女子啊! 平静的眼睛突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光彩,一双深棕的眼眸在幽暗的房间中美的惊人,隐约间恍惚还带着一种飞蛾扑火般的毁灭中的癫狂…… 没人注意到这房间中的女子慢慢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也没人惦记着她是否有吃过晚饭,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着,为了这场难得的婚礼打算着。 夜色里,女子穿着一袭大红色的衣裙,一头齐腰的长发绑着一根长长的,艳红色的绸带。夜风有些寒冷,吹动着女子红色的纱裙,带着一种瑟瑟的寒意。女子却全然不在意一样,甚至连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来往的下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她,大抵是因为太过于忙碌了吧! 看着有人手上拎着一盏灯笼,珍珠色的灯笼黏着一张精巧的喜字,红彤彤的,很有喜气。 女子的脚步忽然顿了顿,她歪了歪头,看着那喜字,神情怔仲。 有下人识得她的模样,恭敬上前行了个礼,也还道了一声:“夫人。”虽然她已经不再是将军的正妻,但这将军府可不比别的地方,对于失势的主子也是要打心眼儿里尊敬着的。不然,将军的铁血手段,可是会要人命的。 女子呆呆的没有反应,这名下人也不好起身,正不知如何是好,女子忽然开口了。“这个,给我吧!”她手指的正是他手上拎着的一盏灯笼,语气清清淡淡,简直同这清爽的夜风一样,撩动着薄薄的衣衫,转了个弯儿,就再也找不到了。 听到她终于开口,下人如蒙大赦,忙将手上的灯笼恭敬的递到她面前。柳梦烟的全部心思都在手上的灯笼,至于这名下人后来又说了什么,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丝毫都没有注意到。 这盏灯笼乃是下人使用的,并没有她以往见到的那些精致,手柄处略有粗涩感,握在手里也不是太舒服。但看得出来,这是一盏崭新的灯笼,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手感。 柳梦烟看着灯笼,静静了一会儿,旋即抬步,朝着她想要的方向。 轻车熟路走过一座座拱门,虽然将军府大的很,但她对这里可是十分熟悉。以前为了彻底了解这里,她曾经花费过许多时间在这上面。 小院中一片通明,四处吊着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夜色里,十分迷人。 但柳梦烟却无心欣赏,她的眼睛寻觅着,这院子里果然没有人,若不是屋子里有人声传来,这里的灯火简直像是梦境一样。 即使这里亮的很,她依旧执着的提着这盏灯笼。 正对面的屋子无论是门扉还是窗户上都贴着红红的喜字,柳梦烟站在门口,伸手去推。房门并没有上锁,是以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她的动作很轻,门开时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 她抬步,跨过门槛,手上依旧执着的拎着这盏灯笼。 里屋有着一张宽大的绣屏,是一副红梅图。朦朦胧胧的烛火透过绣屏,有人影交缠着,宛如两条白蛇,缠绵。 “嗯……啊……慢……慢一点儿……”女子甜腻的声音带着沙哑,一声一声,让人脸色发红。 柳梦烟听着这声音,脚步忽然一顿,她的手指紧握着。红色的绣鞋绕过屏风,她就站在那里,注视着那张宽大的床榻。 床榻剧烈的摇晃着,男女肆意发散着热情。她站在那里,看到男人额上流下的汗珠,热热的,沿着他的胸膛蜿蜒而下。男人身下的女子生着一副温婉的样貌,身材娇小,却凹凸有致。丰满的胸房在男子猛烈的攻势下,荡漾的,让人眼花缭乱。 男人粗喘着,动作加快,终于在一声低吼后,释放了自己。他瘫软在女子的身上,喘息着,眼神灼热。身下的女子娇怯瞅了他一眼,恨不得将自己埋进枕头里去似的模样。女子这幅模样显然是取悦了男人,因为他的呼吸明显加重,一双大手也放肆的袭上了女子胸前的雪白。 “阿瑜……”女子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像一只受伤的夜莺,连歌声都是痛苦的。 男人的动作一僵,随即不可置信的转头,待看到绣屏旁站着的女子时,他的神情中满是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在这里?!外面值夜的下人呢!”他下意识的质问,并没有意识到对他的话女子是多么的受伤。 脚步踉踉跄跄,柳梦烟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双美眸泛着泪光。“你竟然质问我?” 慕容瑜表情微滞,仿佛是奸情被撞破一般,让他无法回避的羞耻感油然而生。尤其是面对着他床上的新婚妻子,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伸手拉过被子,将身下的女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慕容瑜拎起旁边的外裤,胡乱的套了上去,抬脚走下床去。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说过吗?今晚我不会去你那里。”他盯着柳梦烟,那眼神就好像她是多么不知好歹一样。 柳梦烟的表情痛苦,她不解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所有的一切俨然已经脱轨了!她不是阿瑜最宠爱的人吗?她不应该是这里的女主吗?为什么她此刻会在这里,像质问丈夫出轨的可怜女人一样。下唇咬了咬,她盯着床上的女子,眼神凄楚。“我……只是来看看。阿瑜……”欲言又止,最后无力看了他一眼,柳梦烟痛苦的冲了出去。 这一眼让慕容瑜浑身充满罪恶感,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棍一样。陡然浑身充满无力感,慕容瑜凝视着因为女子夺门而出发出巨响的木门,它嘎吱嘎吱的发出呻吟,似在谴责自己一样。慕容瑜握了握拳头,脚步抬起,似乎要冲出去。 “将军。”女子的语调中透着不解,还带着淡淡的惊慌。 慕容瑜闻言停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他试图组织着语言,该如何怎么办,却说点儿什么。怎样才能不让这名善良的女子因为新婚夜丈夫将她一个人抛下而难过。可是,刚才看着烟儿的表情,他真的放心不下啊! “将军,外面夜寒露重,小心着凉。”话音未落,一件微凉的衣衫已经落在了他的肩头。旋即,女子走到他面前,小心的为他系着衣带。“梦烟夫人年幼,又是自寒门长大,有些不足之处还望将军体谅。毕竟,那也是因为她太爱您了……” 慕容瑜听着她说话,女子的身材娇小,堪堪够着自己的胸膛。此刻,她低着头,一截白嫩的后颈就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大约是起的太极了,她来不及穿好衣袍,只裹了件外衫,此间稍稍一注意便能看到她胸前跌宕的峰峦。几朵红梅开在雪峰,一朵一朵,都是他的杰作。 而这女子却小心服侍着自己,甚至劝告着自己去追寻另一个女人,该说她大度呢,还是说她的善良。应该是善良吧,毕竟她可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去踩死的性格呢! 慕容瑜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忽然伸手抓住自己胸前的小手,满脸的温柔:“玥儿,不用了。为夫今夜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了。今夜,可是咱们的新婚之夜啊!” 王玥愣了愣,错愕的表情落在慕容瑜眼中,可爱极了。清浅在她鼻尖落下一吻,慕容瑜展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搂在怀中,一个用力,就将人抱了起来,走到那张宽大的喜床去。 “玥儿,这夜可还长的很呢……” 床幔落下,啧啧的亲吻声代替了烛火燃烧中爆裂声。 柳梦烟夺门而出,手上拎着一张灯笼也在她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好在今夜是慕容瑜大婚,将军府里处处都有灯火,不然这黑灯瞎火的可真是要迷路了。 跑了有一阵,肺部疼得厉害,柳梦烟喘息着,停了下来。她回首望了望,寻了寻,丝毫看不到那抹熟悉的影子,失望和心痛齐齐席上她的心头,让她的眼眶不由热了起来,几滴滚烫的泪水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他竟然没有追过来。 在她这么伤心的情况下,他竟然没有追过来。 思及此,柳梦烟再也无法忍受,一下子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失声痛哭。 这一夜是喧闹的一夜,人们仿佛忘记了这府里曾经有一位受宠的夫人,甚至连慕容瑜都仿佛忘记了一样。 天色将明,启明星遥遥挂在天际。 雾气朦胧的清晨,忽然一片火光冲天而起。仿佛一条愤怒的火龙,顷刻间便化作一团烈焰,将小小的院落玩弄在掌心里。 花草燃烧着发出一种古怪的香味,木头噼里啪啦作响,滚滚浓烟笼罩了四周,迷蒙了人们的双眼。 守夜的婆子们发现火光,忙大声叫嚷着:“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 于是,整座府邸都沸腾了。人们忙着提水去救火,更有的,害怕的缩在一旁,生怕被火星碰到自己的衣服。 慕容瑜正在好梦中,怀里是香软的娇躯,连嘴角都带着饕足的笑容。忽然,这震天的动静将他由梦中惊醒,慕容瑜皱眉,坐了起来。 “唔?发生什么事了?”女子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爱娇似的打了个哈欠。 见此,慕容瑜眼波一柔,为她扯了扯被角。“乖,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嗯。”女子应了声,没一会儿跌入梦中。 真是,慕容瑜笑着摇头。原来恬静的玥儿也会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啊,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讨厌。迅速下地换上衣袍,慕容瑜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就在他出去后不久,床上熟睡的人儿却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满是清明的黑眸。“发生何事了?” “回姑娘的话,是府里失火了。”随着这女声的落下,屋子里突然出现一名浅紫色衣裙的少女。看少女打扮的模样,显然是这府里的丫鬟。 王玥撑起身子,又问:“可知具体情形?” 听到她一问,少女忽然大笑了几声,十分开心的模样。“姑娘,我估摸着咱们的任务就要完成了呢!” “哦?”王玥挑了挑眉,一脸奇怪。“怎么说?” 少女捂着小嘴,眼神里尽是窃喜。“估计这柳梦烟太不得人心了,竟然引来杀手了呢!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但只要他们将柳梦烟杀掉了,不就没咱们的事儿了嘛!” “这倒也是。”王玥点了点头,颇为赞同。“罢了,随外边儿折腾去吧。我这演了一晚上的戏,可真累死了。还是明璃精明,早早就离开了。你下去吧,让我睡一会儿。” 少女如同来时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屋子里一片静谧,只有女子清浅的酣睡声。 慕容瑜的脚步够快,他赶到时正是火势最猛烈的时候,看着眼前熟悉的院落,他呆了呆,伸手揪住一名下人的衣领,就是一通嘶吼:“夫人呢!我的烟儿呢!” “不,不,不知道。” “该死!”慕容瑜恨恨咒骂了一句,忙向小院冲去。 府里的管家正组织着救火,看到慕容瑜一脸急色,忙阻拦道:“将军,请退后,此处火势迅猛,免得伤了将军的贵体。” 慕容瑜看着冲天的火焰,拳头握紧了又松开,如此反复。“这里面的人呢?” 管家摇了摇头,一脸悲伤。“听守夜的婆子说,这火来的太快,再加上有风,她们无法进去救人,也没见到有人逃出来。” 轰! 慕容瑜脑海一片轰响,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双眼眸执着的盯着火焰,久久。 管家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也知道这里面住的是谁,但让他觉得有些欣慰的是,起码将军并没有不知轻重的冲进去救人。现在的火势这么猛烈,不要说救人了,就是这火要扑灭,也是难得很啊! 这场大火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被完全扑灭。幸亏这里只有这里独门独院,与旁的小院并不接壤,不然可有的忙了。 大火无情,好好的一座精致跨院,竟然被烧得不成模样,连院子的雏形也快看不到了。满地的残砖瓦砾,遍地焦土,燃成黑色的木头还散发着黑烟,有的火苗还没熄灭,执着的在风中扭动着。 屋子已经被烧得没有形状,倒塌下来,成为废墟一片。不用去看,也知道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人存活下来。慕容瑜迈步上前,手指伸出,但终究在快靠近废墟的时候无力垂下。 “派人进去收拾吧。”他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悲伤,连一双精明的眼也黯淡下来。但他此刻不能露出过于悲痛的情绪,他是慕容瑜,是骠骑将军,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呢! 下人们的手脚很麻利,一会儿就从瓦砾中刨出一具烧得变形的尸体。但从尸体的外形上看,依稀是名女子。慕容瑜脚下不稳,跌跌撞撞。 烧焦的女尸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什么都看不清,慕容瑜甚至无法将这具尸体同自己的枕边人联想起来。想到自己日夜缠绵的爱人会变成这种模样,他就几欲作呕。 “将军,您看……”这是不是梦烟夫人?管家的疑问被一双大手止在喉咙里。 慕容瑜摆了摆手,十分无力的样子。“好好将人安葬了吧。记得,葬礼要隆重点儿。”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竟然没有再看那尸体一眼。 管家抿了抿嘴角,看着地下可怖的焦黑尸身,忽然不知为何叹了口气。这梦烟夫人在世的时候多么受宠,将军对她百般宠爱,结果这人死了,将军竟然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 第二十九章 少年(二十九) 更新时间:2012-09-18 少年(二十九) 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白烟同四周的空气混杂在一起,渐渐消散,余香却萦绕四处。 翠色的叶片在洁白的釉色中沉沉浮浮,碧绿色的茶汤中,宛如几艘不堪寂寞的小舟样的茶叶荡着,飘着。西湖龙井这等美茶,配上雅趣的名字,更以香气浓郁,味道甘美而著称于世。这等高雅的香气,在鼻间缓缓流转,连精神也为之一醒。 清莹碧绿的茶汤,茶叶扁舟交错相应,赏心悦目,十分享受。 可是面对着如此清香的茶,夏侯飞霜却仅是以手指眷恋的摩挲着茶杯沿儿,思绪已恍恍惚惚,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下首跪着的罗鸣低头含胸,自然不敢轻易打扰主子,一时间,静谧之意慢慢弥散开来。 新出炉的芸豆卷色泽雪白,香气扑鼻。姿色动人的红豆沙整齐卷在雪白的豆卷儿中,看着就叫人胃口大开。 白皙纤长的手指动了动,捻起一块切得整整齐齐的芸豆卷,送入口中。这芸豆卷被切成两指宽的大小,十分适合,哪怕是一口一个,也不会让人觉得您的吃相不庄重。 芸豆卷入口香甜爽口,入口即化,且没有豆腥味儿,红豆沙香糯的气息丝毫不腻口,同熟透的芸豆滋味恰如其分,却又不显突兀,十分相得益彰,堪称绝配。 吃了一只芸豆卷,手指移开茶杯,转而握住。呷了一口,龙井的香气冲散了芸豆卷的香甜,在舌根处回甘,这茶的味道则更加美味了。 茶船绘着并蒂莲花,曲曲绕绕,盘旋了一周,夏侯飞霜动作很轻,茶杯接触到这精美的茶船时,并未发出任何声响。 清咳了声,冷淡的音调这才缓缓传来:“你说,柳梦烟被烧死了?” 罗鸣没有抬首,中气十足的声音自地面传来:“回主子,是被烧死了。据属下调查,发现是一伙杀手所为。但这杀手背后的人却是当今圣上。” “真是可惜了。”夏侯飞霜叹了声,抬手弹了弹指尖上沾到的点心碎屑。“我本以为她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呢!看来,倒是我高看她了。啧啧,若是这生活里少了她的存在,我岂不是要很无聊?” 罗鸣没有答话,随他知晓自家主子是拿这柳梦烟当玩具耍玩着,但想到自家主子的恶趣味,他还是识相的闭口不谈,免得被主子惦记着,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侯飞霜嘴上说着可惜,脸上表情却冷然一片,连眼波中的平淡情绪都没有丝毫变化。“至于这慕容瑜嘛,我就交给你了。想个办法,让送进去的那些人,早早想办法脱身吧!”既然皇帝已经介入了,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妙,毕竟民不与官斗。她可不想白白招致一名强大的对手来,这样离她的平静生活可又要远上许多了。 罗鸣稍愣了下,旋即斩钉截铁道:“定不辱命!” “下去吧,将周管事给我叫来。”又捏了块芸豆卷,夏侯飞霜咂咂嘴,觉着应该给这府里的厨娘加薪了。这芸豆卷的味道,甚和她心啊! 罗周管家的速度很快,夏侯飞霜这一杯茶还未进肚,他老人家就急匆匆赶来了。立在书房门口,整了整衣冠,才一脸正色敲了敲门。 “笃笃!” 早在周管事出现在这院子里,夏侯飞霜就已经觉察到了。不过,周管事向来帮衬的是明面上的公事,至于暗地里他老人家可是不太知晓。若是让他知道自家柔软的主子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估计可要惊得目瞪口呆了。 “进来。” 听着夏侯飞霜熟悉的冰冷嗓音,周管事抖了抖,小心推开门,走了进去。“主子。” 夏侯飞霜抬眸,看着周管事今日里一身花俏的赭色衣袍,唇角微扬:“周管事,陪本公子去慕容将军府吧。” “啊?”周管事一愣,不明所以的问:“主子,咱们好像和慕容将军没有什么交情啊?” 夏侯飞霜拍了拍手,抖落点心碎屑。“咱们去――”她顿了下,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奔丧。” “呃……”周管事表情僵硬,想到今个儿早上听到下人们议论着的事儿,更加埋怨起主子的恶趣味来。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周管事一脸呆滞的表情,就知道他指不定又神游到哪里去了。夏侯飞霜也不恼,仅是清咳了声,悠然道:“周管事,你要不要下去换身衣袍啊?”这一身,估计还没到门口,就会被人给打出来吧! 周管事又是一愣,下意思看向自己的衣着,登时一呆。早知道主子叫自己就没好事儿,这衣袍可是他新裁的,才刚穿上没一会儿呢!这要让他换下来,还真舍不得。不过,这夏侯飞霜的命令,他哪敢不从啊!只能委委屈屈磨磨蹭蹭的回去,满脸都表达着对这件衣袍的留恋。 看着赭色的身影远去,夏侯飞霜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周管事,您老真的不觉得这身衣袍让您看起来分外像一条血淋淋的猪大肠吗?唉~果然是老人家的审美观啊!”她叹。 百姓们仿佛一下子就有了谈资,日日夜夜,哪怕饭桌上,讨论的也是慕容瑜的家世。 甚至,人们以往打招呼都是一句:“你吃了吗?” 现在,则是:“你听说了吗?” 而作为事件的当事人――慕容瑜,恐怕还不知道这市井流言说的正是他吧!百姓们平日里赚钱养家,不像富人们只需要花花小钱儿就有娱乐的办法。这慕容瑜虽为朝廷命官,在沙场上也是一员猛将,但显然他在家事方面则不擅长了。 这下人们嚼舌,甚至连府里的私事儿都传了出来,竟然还一副毫无察觉的模样。 夏侯飞霜坐在马车上,耳尖的听到路边的议论声,掀开车帘,正看到交头接耳的人们,不由皱了皱眉头。虽说这流言是她有意为之,但慕容瑜竟然一次都未曾注意过,真不知让她说什么好了。 如今啊,怕是这柳梦烟之死,在被口口相传下,不知要演变出多少个版本来。 人走茶凉,人死灯灭,大抵就是如此。夏侯飞霜从未觉得自己是良善之辈,此刻也觉得世态炎凉,柳梦烟享受着慕容瑜的宠爱,在她死后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也许从一开始,当她打定主意夺取宓儿的相公时,就已然做错了。那时她刚刚由那边过来,面对着人生地不熟的境地,难免惊慌失措。可是她却不该以这种借口,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或许她从未想过,能因为一名特别的女子而抛弃妻子的男人,本质上就是一名冷情的男人。他的不念及旧情总有日会轮到她的头上,这一点她从未想过。慕容瑜并不是她所想的良人,他不过是给她一种错觉而已。这个男人就是一名寻觅奇珍异兽的猎人,当饱含野性的猎物被驯服后,就从此失去了她本来应有的价值。 周管事同夏侯飞霜坐在一辆马车上,两人分作一隅,中间隔着一张柳木小几。车厢内燃着一顶青铜香炉,清雅的香气就犹如夏侯飞霜身上的味道一般,总是清淡,却高贵。 “主子,怎么会想去那里?”这个那里指的自然是慕容将军府,周管事很不理解。那边儿可正准备着丧事,这般晦气的事儿,主子爷怎么看起来反而很期待似的。 夏侯飞霜收回留在外面的视线,放下车帘,淡看了周管事一眼,才悠然道:“只是想去看看罢了。”去看看柳梦烟,她的一切,是笑话,还是一段足以流传的佳话。 爱情嗬,真是可笑啊! 周管事不语,他分明感受到自家主子明显情绪不佳,自然也不会多嘴的去打扰,只是屁股挪了挪,免得平白招惹到‘他’的怒火 周管事这点儿小动作小心思夏侯飞霜还不看在眼里,诚然她却是是心情不佳,但也不会拿下属撒气,毕竟此时本来就该与她无关。 马车哒哒,走在青石板路上,十分平稳。 街道两旁的景色夏侯飞霜无心欣赏,斜倚在车壁上,她状似沉思。 将军府的位置其实离夏侯府不算太远,皇亲贵胄们大抵都居住在内城里,这马车没用的上多少时光,便稳稳停在了府门前。 慕容府的大门是黑沉的墨色,匾额高悬,将军府几个金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两尊威武的石狮子张牙舞爪,手持兵戟的士兵神色肃穆,站在黑色的大门前,让人不敢直视。 夏侯飞霜跃下马车,皱眉看着门匾上那一圈儿刺眼的白练。果真如罗鸣所说,慕容瑜对这丧事可是费了番心思。 进门时,两名兵士稍稍阻拦了下,待告知姓名后,便爽快的放两人进去了。慕容瑜的府邸夏侯飞霜却是第一次来,但对这里的格局却估计比这里的主人家都要熟悉。 下人们的脸上带着不满,以及怨怼,每个人都穿着素淡的颜色,腰上还缠着一条素白的腰带。府里一片苍白,有的下人还在忙活着将回廊下缠绕的红绫解下换上白绫,也有的平板着脸,不知道急匆匆的要做什么。 还未到达灵堂,就听到一声声的诵经声,大抵是为了超度亡魂。夏侯飞霜撇了撇嘴角,有些不屑。这么折腾,死人也不会知道,不是? 府里的喜事还没过去多久,第二日就变为丧事了,这令大家伙儿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介怀,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慕容瑜竟然选择将这丧事大操大办,就未免有趣了些。 这京城里大部分人都知道柳梦烟已经被圣上的一张圣旨剥夺了正妻之位,如今慕容瑜竟然选择给她大办丧事,难免不会遭人诟病。 但这些夏侯飞霜可不会去刻意提醒他,慕容瑜不是一名孩童,他同诺儿小竹不同,需要一个人在旁边儿关注提醒。他是一名有着自主能力的成年人,虽然他此举欠妥,但想来应该是想到后果才是。若他真的只是因为随性为之,他这将军之位,可有些危险了。 灵堂上,白菊堆满了整个房间,夏侯飞霜拧了拧眉,险些打了个喷嚏出来。这慕容瑜是把这全国的白菊都搬到这里来了吗?看来也是煞费苦心啊,毕竟现在可不是白菊盛开的季节。 方一迈进灵堂里,夏侯飞霜首先看到的便是慕容瑜一脸肃穆,浑身素缟的模样,看起来甚是憔悴。让人看到后,无不认为,这死去的必定是他挚爱之人。灵堂正中挺着一口精致华美的小棺,看木质,竟然金丝楠木。瞧瞧,这不过才一日的光景,竟然连棺材都准备齐全了。若不是因为慕容瑜同柳梦烟的关系不一般,她还以为他是早有打算呢! 上前接过婢女手上的三支线香,借着明火点燃,朝着死者拜了拜,恭敬的插/进香炉中。夏侯飞霜走至慕容瑜身旁,沉声道:“慕容将军,还请节哀!” 慕容瑜听到略微熟悉的声音,顿了顿,抬起头一看是夏侯飞霜。“夏侯公子……”张了张嘴,意识到现在却是不是寒暄的时候,只能故作沉痛的点了点头。“谢过夏侯公子了,只是瑜心中悲痛,还望夏侯公子不要见怪。” 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夏侯飞霜冷声宽慰道:“无碍,慕容将军也切莫因为夫人的离世而伤了身子。飞霜还有事,就不多做打扰了。” 慕容瑜抬了抬手,想要阻拦,但想到他目前的环境,只能作罢。唉~好容易让夏侯飞霜多看一眼,竟然没挑对时候。 夏侯飞霜这边儿带着周管事匆匆离去,脚下生风,脸上也是少有的怒气。周管事不解,却也不敢发问。但只有夏侯飞霜自己知道她此刻的心绪变化为什么如此之快,这慕容瑜本以为哪怕是在情事方面略有错事,倒也算得上一名大丈夫,但方才一看,竟觉得他面目可憎,俨然是名真真切切的小人。想着他那张英俊的面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极了,当初还觉得此人堪堪能算得上她的对手,如今只怕是污了她的眼。 她就不解了,为何同样是一个人,怎么变化会如此之大。难道说京城中的百姓们都是眼瞎的,这慕容瑜虽私底下是个不靠谱的,但显然并不是一名沽名钓誉之徒啊!还是她自己的想法太单纯了,这人都有两面性,而慕容瑜则是有正义的一面,却也有下作献媚的一面? 看来他最近的官运十分不顺啊,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真是觉得活的不耐烦了吗?! “周管事,你自己回府去,本公子还有事要做!” 周管事顾不得自己,扬声便喊:“主子!”可四周哪里有夏侯飞霜的身影!“主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啊?”挠了挠头,他不解自语道。 却说夏侯飞霜大步走了一段儿路程,心中的火气总算是压了下去。刚才她就觉得自己是个傻的,本着对付柳梦烟的初始,后来觉着慕容瑜还算不错,日后虽不能成为朋友,但起码也能算作点头之交。但方才看到他眼中的急切,她直觉一盆冷水泼下,整个人都被打醒了!她竟然觉得柳梦烟死的有点儿亏了,若她遇到的不是慕容瑜,而是另一名男子的话,说不定还真的能成就她自己所谓的穿越神话。但逝者已逝,这些也无需再说了。 不知不觉中,竟是走到了朱雀大街,酒肆林立,小贩们叫卖,行人步履匆匆。抬头时,一条酒幡在风中舞动,夏侯飞霜挑眉,自己似乎还从未在这等地方饮过酒呢! 撩起袍角,一脚跨进酒肆。“老板,寻一处安静的位置……” 入夜,街上的人潮渐渐散去。 酒肆老板看了眼坐在窗边的客人,暗叹一声,招呼了下身边的店小二。“去,问问那客人家住何处,想办法把人送回去。” 店小二扔下手上的抹布,就走上前去。“公子,公子,醒醒……” “唔……”夏侯飞霜被由梦中惊醒,睁眼时发现已经华灯初上,夜色骤然而至了。 店小二一见她面色寻常,暗暗称赞了声好酒量,旋即便道:“公子,小店要打烊了。” 夏侯飞霜微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店家驱赶了。丢下一锭银子,忙起身离去。 店小二拎着这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喃喃道:“好美的公子啊!”方才人在暗处,夏侯飞霜一张脸都掩在黑暗中,此刻借由灯光,这才发现竟然俊美非凡。抹了抹嘴角的口水,店小二觉得将今夜之事当作日后的谈资了。 夏侯飞霜走在大街上,脑中一派清明,她并未多饮,但也确实不承认她的酒量不错。常在商场中行走,尔虞我诈,因为她女子的身份更加要处处小心,谨小慎微了!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夏侯飞霜曾苦练过酒量,免得届时一个不察,被灌醉惹了麻烦是小,身份暴露则就不妙了。 在酒肆里她并没有点劲头十足的酒水,而是选了些味道甘甜的桂花酒,慢慢小酌。没想到,仅是一觉,竟然就到了夜半。唉~这回去后,估计肯定要被宓儿好好一番责问呢! 叹了口气,夏侯飞霜脚步沉重。而她脑海中关于慕容瑜以及柳梦烟的一切,则随着下肚的酒水,烟消云散了。 ------------ 第三十章 少年(三十) 更新时间:2012-09-19 少年(三十) 岁月如梭,转眼间五年已过。 时光分分秒秒都在变化着,但街市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却仿佛从未改变过,似乎从千百年来就是如此。一辆外观朴素的马车平稳行驶过朱雀大街,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大约将近正午时,马车停在了一座宅子前。 驾车的小厮跃下马车,在一旁恭敬道:“公子爷,到家了。” 里面朦朦胧胧传来细微的声音,紧接着车帘被一把掀开,同时一张俊美非凡的面容暴露在正午的日光下。 夏侯飞霜打量着自己的院子,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笑意。她已经离开三个多月了,不知家里面可好?正想着,就听到几声孩童欢乐的笑声,夏侯飞霜一晒,脚步陡然变得轻快起来。 绕过一丛盛开的浅绯花树,就露出了一座花香扑鼻的花园来。一名穿着白色练功夫的男童挥舞着拳头,拳风飒飒,叫人看了,要赞上一声:“好一名英姿飒爽的好小子啊!” 男童不过稚龄,却一脸严肃,白嫩的面颊也略有老成之色。一双微微飞勾的凤眼,乌色的瞳,乌色的发丝整齐束在头顶,面上无汗,唇色也嫣然如抹了胭脂。忽然,他眼睛一亮,面上方显几分孩童的情绪来。“爹~”跌声唤着,收回拳势,迈着小腿儿,人已经朝刚刚转过花树,露出俊美面容的男子扑去。 男子似乎方及弱冠,唇角含笑,带着几分稚气。一袭青色衣袍稍带皱褶,‘他’的面上还带着几分路途的疲乏,面色也比往常要苍白许多,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温柔的,表情也是幸福的。展开手臂,接住男童猛冲来的身子,大笑一通。“小竹可是想爹爹了?” 萧逸竹忙不迭的点头,刻意摆出的严肃神情,一时间也荡然无存。 “爹爹一进门就只顾着小竹,都不理我和娘亲了呢!”绯色衣裙的少女不满嘟嘴,一张芙蓉面也略带委屈。 夏侯飞霜微微一笑,反手拍了拍萧逸竹的小脑袋。“小竹最近长了不少,爹爹都要抱不动了呢!” 萧逸竹也笑,却是连忙从夏侯飞霜怀里出来,跳下地去。 萧宓儿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出落的如此风姿,嘴角的笑是怎么也拢不住的。此刻看到夏侯飞霜归来,不禁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嗔道:“怎么这次去了这么久?连个信儿也不给家里报,孩子们可是担心的很呢!” 夏侯飞霜寻了张石凳坐下,看着夏侯诺儿倔强抿嘴的神情,眼神愈加温柔起来。“铺子里出了点儿事,这才耽搁了。诺儿,”她招了招手,笑着唤道。“过来爹爹这里。” 夏侯诺儿撅着嘴,本想绷着不理夏侯飞霜的,可是耐不住长久的思念,不甘心的跺了跺脚,便欢快的像归巢的小鸟一样朝夏侯飞霜奔去了。 萧逸竹在旁边看的一清二楚,不由啧啧称叹。不愧是爹爹啊,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姐姐。若是姐姐发起火来,那可是一向都劝不住的,这家里也只有爹爹能治的住她了。萧逸竹眼睛闪闪发亮,看着夏侯飞霜就像看一名伟大的英雄一样。 夏侯飞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夏侯诺儿,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又长高了。隐约间竟然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态,想到再过几年等孩子长大了,就该出嫁了,不由得万分不舍。 摸了摸夏侯诺儿绾好的发髻,夏侯飞霜轻轻叹了声:“唉~我们诺儿也成了大姑娘了,再过几年,诺儿可就要成别人家的了。” 夏侯诺儿脸色一红,娇声道:“爹爹!诺儿才不要嫁人呢!” 闻言,萧宓儿一笑,摇头道:“诺儿,这女子都是要嫁人的。”话音落,视线在夏侯飞霜面上一凝,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 索性夏侯飞霜两人并未注意到这里,倒是萧逸竹看着自己娘亲一脸愧疚以及可惜的神情,十分不解。 家人寒暄了一阵,夏侯飞霜起身回去沐浴更衣去了。这几日风尘仆仆,她可是受不住了。 看着那抹青色身影远去,花园中沉寂了好一阵。 萧逸竹赖在萧宓儿身边,歪着头,眯着眼睛,笑着说:“娘啊,小竹以后也要变成爹爹那样。”爹爹真的是好厉害呢!连教他学问的先生提到爹爹时,都是称赞不已呢! 萧宓儿微微一笑,抬手揭去萧逸竹发上落下的一片花瓣。“那小竹可要努力呢,毕竟你爹爹她,可不是一般人啊!” 萧逸竹不明所以,却也是自信满满。“那当然了,爹爹是最厉害的人了。但小竹可不担心,因为小竹是爹爹的儿子!” 萧宓儿表情微滞,却也只是一瞬。看着萧逸竹单纯的表情,她弯起嘴角,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夏侯飞霜回房沐浴,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换过了一袭干净整洁的衣衫,只是发丝略湿,稍稍带着几分水气。 孩子们一看她回来了,又是撒着欢儿,奔了过去。看的萧宓儿直摇头,但也并未出声阻止,这一次夏侯飞霜离家的日子实在是太久了。 夏侯飞霜刚一站定,又险些被扑倒,只能无奈道:“小竹,诺儿,都站好。” 闻言,两人立即停步,倒是萧逸竹的一双眼儿骨碌碌转着,机灵古怪。 “出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人学业如何了。先考考你们二人的武艺吧!” 萧逸竹同夏侯诺儿对看一眼,眼神中都没有任何慌张,相互一笑。萧逸竹率先上前道:“爹爹,让小竹先来吧!姐姐还要去换过衣服的。”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夏侯诺儿这一身衣裙却是不适合习武。 在夏侯诺儿退下后,萧逸竹自一旁的石桌上取下一柄长剑。这是一柄三尺的乌鞘长剑,剑身狭长,闪着幽幽的冷光。长剑一尘不染,如镜子一般,照得出人的影子来,可见它的主人平日里必定对这长剑极尽呵护。 这长剑乃是夏侯飞霜为萧逸竹五岁生辰那年特意请人锻造,整整历时两年有余方才成剑,此剑来之不易,恰巧得一天外寒铁,才能有此宝剑。这柄剑耗费人力物力之广,但只要看着萧逸竹满足的神情,夏侯飞霜就认为十分值得。这孩子学剑,该是得有一柄趁手的兵器才是。不像自己,虽学武,却并不打算在武学上有何造诣。只是大抵萧逸竹体内流着武将的血液,在本质上就与自己稍有不同吧! 正午的阳光是极烈的,灼灼的,晃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长剑在日光下耀眼,白色的光华让人不得闭眼,免得也灼伤了。 萧逸竹手持长剑,他年岁较小,这柄剑对于他来说,略显笨重。可是他此刻给人的感觉却并非如此,他就像一名习剑数年的剑客,站的笔直,连自己都仿佛散发着浓重的剑气。 铮―― 剑起。 手腕翻转,剑气如虹。落花缤纷,在犀利的剑气下,花园中生机盎然的花草树木也仿佛在瞬间失去了的该有的颜色,黯淡下来。 只有一人,站在烈阳下,宛如天地的中心一样。 收势,吸气,长剑入鞘,萧逸竹提起嘴角,露出了笑容。“爹爹,小竹的剑舞的可好?” “啪啪!” 掌声迭起,夏侯飞霜赞许的看着这名年约六年的孩童,这孩子不愧是天生的练武奇才,学剑三年已有如此造诣。“不过,小竹你的剑道有些太急切了些。这样与你自身无益,日后还要多加注意才是。”方才从他的剑中夏侯飞霜读出了一种急迫,如此这般于他武学无益,在武功精进后,会殃及自身,甚至有走火入魔之兆。唉~是自己给自己孩子太大压力了吗?才以至于让这孩子这般要强。看来,果真是年岁尚小啊!也得好好参阅下书籍,为这孩子好好调养下身体才是,他正是稚龄,过于专心与武学上的成就可是会让身体负累的。 萧逸竹果真听从夏侯飞霜,在听完她的劝导后,便一脸惭愧。“爹爹,是小竹太过急进了,小竹日后会注意的。”他可不能让爹爹失望,他萧逸竹该是夏侯飞霜最骄傲的儿子! 夏侯飞霜不知萧逸竹暗暗起誓,只觉这孩子懂事的很,不觉莞尔。 “爹爹。”清脆的嗓音在尾部微微上扬,显然声音的主人心情极好。 一名红衫劲装女子亭亭玉立,站在翠绿的树丛间,人比花娇。夏侯诺儿手上是一柄红色长鞭,挥舞起来,风吹叶落,威力无比。 对于这鞭子的威力夏侯飞霜自是清楚的,这鞭子内芯乃是一条水蚺的蛇筋,其余部分则是用红色蛇皮编织而成。 红色鞭影虚虚实实,日光下红衫女子笑靥如花,出手不凡。 夏侯飞霜起先也没料到夏侯诺儿会选定鞭子当作武器,如今看来,这鞭子倒是与他极为相称的。只是女儿家若是使了一手好鞭法,怕是要被人家当作刁蛮任性了。但无妨,夏侯诺儿尽管可以任性刁蛮,在她背后可是有她夏侯飞霜在扶持。 长鞭舞了一阵,夏侯诺儿不显疲累,一双美眸晶晶亮亮的。“爹爹,诺儿这鞭子可好?” “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对于儿女的夸奖,夏侯飞霜一向都是不吝惜的。 “好了,你们也别缠着你们爹爹了。她这一路舟车劳顿,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呢!”眼见着一双儿女大有巴着夏侯飞霜不放手的架势,萧宓儿忍不住出口制止道。 夏侯诺儿吐了吐舌,一脸娇憨。“知道了嘛!娘一定是吃醋了呢!” “你……”萧宓儿微愣,随即无奈摇了摇头。“女孩子家家,这么大大咧咧怎么行呢!” 夏侯诺儿憨憨一笑,收起鞭子,上前挎着萧宓儿的胳膊,娇声道:“娘啊,诺儿肚子也饿了呢!咱们一起去吃饭吧!” 萧宓儿虽孕育了两名子女,大女儿也十多岁了,面容却也依然如同往昔,丝毫不见老态。她穿着一袭雅紫色衣裙,颜色略重,却与她沉静的气息颇为相当。夏侯诺儿一身红装,面上带笑,母女俩往那儿一站。不像母女,倒似姐妹。 外人看了去,都要赞上一声:“好一对秒人儿!”这慕容瑜当真没有眼光的很!夏侯飞霜摇了摇头,暗暗道。 一家人坐在饭桌前用着午膳似乎已经是好久没有的事情了,是以每个人都吃的格外香甜。 午饭后,萧宓儿回房去睡午觉了,夏侯诺儿随着她这么多年,自然也沾染了她母亲的某些习惯。 夏侯飞霜看着刚及自己腰腹的小人儿,笑着说:“小竹不去午睡的话,就同爹爹一起去书房里吧!” 萧逸竹自然是欣然应允的,他本就想同爹爹多多亲近一下,夏侯飞霜此举可是正和他意。 这间书房多年来并无太大的变化,只是书架上的书卷变了又变。 萧逸竹对于这间书房自然不会陌生,一蹦一跳的就随着夏侯飞霜一同进来了。 墙壁上的翠竹历经岁月依旧如新,完全没有沾染上一丝岁月的痕迹。墙角立着的书架上书卷总类繁多,但却比不上这府里的藏书阁。那里可典藏了各类书籍,无论是史书,传记,甚至连各种话本都应有尽有。府里新进来的书卷首先会在这书房里摆上一段时间,待夏侯飞霜读完后,就会收纳入藏书阁。 平日里,这书房都是她办公阅读的场所,萧逸竹虽熟悉,但也不会轻易进入。这次被夏侯飞霜带领着,也算得偿所愿了。 手指数着书卷上的书册,萧逸竹忽然歪着脑袋,指着一本厚厚的卷宗,奇怪道:“爹爹,这本《厚黑学》是讲什么的?” 夏侯飞霜微微一笑,自上层取下这本书。“爹爹本来就想将这本书送给小竹的。”这本《厚黑学》是她根据前世的记忆,重新撰写的。俗话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小竹这孩子待在内宅中,对于外面世界的尔虞我诈并不了解。自己也不会护他一辈子,与其让他日后被人欺骗,倒不如从小培养起。“这本书极为有用,小竹可要好好参悟才是。”将来这夏侯家势必会让小竹继承,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可是防不胜防。此《厚黑学》其中不乏各种做人道理,更着重与研究人性以及心理的变化。商场中,哪个人是简单的,习读《厚黑学》虽并不会让一个人足智多谋,但也聊胜于无。 “除了这本,还有其他几本,是爹爹这次带给你的。”在旅途上,她除了欣赏沿途风光外,又仔细回想了前世多看过的众多书籍。好在她虽算不上聪明绝顶,但记忆力却十分超群。关于这一点,在她读书期间,曾经无数次被导师所夸奖。 萧逸竹看着夏侯飞霜手上的一只蓝布小包,这可是‘他’一直拿在手里的,原来是要送给自己的吗?一时间感慨颇多,竟哟几分受宠若惊之感。 夏侯飞霜却不理会他此刻想东想西,径直将布包递入他手上,并慎重道:“小竹可要好好阅读,不懂之处尽管可以来问我。”孩子是从小培养的,此刻他还小,便不会将他的身世告知于他。等到日后他大一些,懂事后,这些事都是要让他知道的。 这也是他现在放着慕容瑜并未理会的原因,况且有好些事,她也得慢慢细说。比如,关于萧家破落之说。这一点她一直瞒着萧宓儿,就是因为她是世家小姐,平日里只懂得绣花扑蝶,关于暗地里的黑暗之事还是不要知晓的好,免得吓坏了她。但这也是好事,如今看着她笑意连连,就觉得自己此举无错。若要她知晓慕容瑜同柳梦烟暗地里做了什么,免不得要带着一颗仇恨之心。这种事,还是不适合她啊! 等将来孩子们都长大了,再将此事告知他们,至于选择报仇与否,则不是她应该关心的了。 “小竹,你是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娘亲和你姐姐不被欺负了去!” 夏侯飞霜说的郑重,倒让萧逸竹一时愣住了。见此,夏侯飞霜无奈笑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小竹,男孩子总要学着长大才是啊!”她不可能保护他们一辈子,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她也想去看看这各地的风光。一人一马,就此天涯,大抵就是她日后的生活了吧! “爹爹……”萧逸竹拉了拉她的衣角,有些委屈道:“那爹爹你呢?谁来保护爹爹呢?” “咦?”夏侯飞霜微愣,却是莞尔一笑。“说什么胡话呢!爹爹是大人,又是男子,哪里需要被保护!” 孰料,萧逸竹却是小嘴一撇,一脸的不赞同。“不管!小竹以后也要保护爹爹的!” “哈哈!”夏侯飞霜大笑数声,无奈道:“小竹啊!你只有一个人,是保护不了这么多人的。” 这一句话可把萧逸竹难住了,他为难的松开了抓着她衣角的小手,低着头,不知想着什么。 夏侯飞霜觉得这些话对一个六岁的孩童来说,确实有点儿难回答,正要发话,忽听到他说:“姐姐日后会有姐夫保护,娘亲有爹爹保护,那么小竹就只保护爹爹一个人好了!就这么说定了,爹爹不可以反悔的!”夏侯飞霜看着孩童认真的小脸,一时无言以对。 ------------ 第三十一章 少年(三十一) 更新时间:2012-09-20 少年(三十一) 四季交替而过,变化无常。 当秋日里的最后一片落叶飘下,你甚至都来不及去抓住什么。 飞雪擦着冷风呼啸而来,雪色如迷雾一般,漫漫洒洒,整个大地都被覆盖了一层华美的白色锦缎,在云层中微微透出的金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 裹紧袍子,也不能阻止冷风的侵袭,哪怕在大街上也尽是忙碌奔走的人群。 萧逸竹坐在马车上,怀里塞了一只小小的手炉,身上是件上等的狐裘。马车四壁坚固,车帘也被紧阖的窗户阻隔了,一丝细小的风都吹不进这温暖的马车里。 马车里摆着一张小巧的圆形桌几,一壶清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男子仅着一件单薄的黑袍,似乎并不畏严寒一般。‘他’的唇角带笑,执起茶壶,小心翼翼的朝着旁边的茶杯里斟满热茶。琥珀色的茶汤如飞虹直下,注入素白的茶杯,激起一颗颗小小的珍珠。方菱形的小小木盘放着几只油纸包,点心似刚出炉的模样,还散发着热气。糯米特有的清香令人精神一震,恍惚觉得这寒冬也无从畏惧了。 萧逸竹接过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虽比不上在家里精心烹制的热茶,但也聊胜于无,更是远超茶楼的名茶。额前垂下的碎发遮挡了他的视线,不过他却懒得去撩拨,只静静的,透过发丝间小心窥视着对面安坐着的男子。 岁月似乎在‘他’脸上从未留下过痕迹,如同自己深埋在记忆深处的面容和表情如出一辙,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变化。娘亲曾说过,因为爹爹的出现才有了他们日后平和安乐的生活。她说,那一日爹爹擎着一把油纸伞,站在雨下,宛如天上谪仙临世。 萧逸竹自问是不会反驳娘亲的,因为他的爹爹确实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完美的让人叹息。他还只是一个孩童,甚至连少年都算不上,但即便这样,也改变不了他天资聪慧的事实。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爹爹成为他最在意的存在。他想,这也许就是执念。一种很特别的执念,或许这样也好。 他自小便受爹爹的精心教导,‘他’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教他识字,‘他’教他武艺剑法……似乎,他从一生下来起,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都是‘他’给予的,甚至连他这条卑微的性命。他不是一个愚笨的人,怎么能不清楚自己娘亲同爹爹之间那古里古怪的感情。虽然他们是一对被人啧啧称赞的夫妻,但萧逸竹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只是如此。 后来,直到他有一次看到那个人,去调查过他们之间的过往,才终于知晓了问题的所在。果真如他所想,不论是姐姐,还是他都并不是爹爹的子嗣。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秘密一般,虽看起来光明正大,却也容不得细究。他不想去探究他的生身父亲之余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就如同他不想打破这个家的安谧氛围一样。如今,他只是萧逸竹,仅此而已。 “爹爹,除了娘亲,爹爹曾经有喜欢过别人吗?” 突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夏侯飞霜怔了怔,抬首看着角落里孩童的表情。那是一种好奇,以及疑惑,甚至还隐隐有种惋惜的表情。她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会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露出这种表情,就如同她不理解他现在为什么要开口去问这么一个有趣的问题一样。 “不,我不曾喜欢过其他人。”她很是毋定的回答,因为这么多年,她的答案早已身怀心中。 萧逸竹捧着茶杯,热气上升,遮蔽了他微微上翘的眼角。“是嘛。”他淡淡的说,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敢兴趣一样。 夏侯飞霜甚至怀疑,刚才那个好奇的问题真的是他提出来的。摸了摸自己的光洁的下巴,她仔细思索着,到底是自己的教育哪里出了问题。毕竟这孩子和六岁时候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甚至像是两个人一样。自己这个大人,有时候竟然无法看透一个孩子的想法。 只是,唯一让她满意的大概是这个孩子在自己的教导下长大,所以并没有像萧宓儿那般善良,也不若慕容瑜骨子里透出的凉薄。只是这孩子的性子又随了谁呢?真真是奇怪的很呐! “爹爹,你说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夏侯飞霜暗忖。随即,她眼睛一亮,这孩子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吧!虽然说十岁的年纪确实太小的,但无妨啊!又有谁规定过,年纪小就不能谈恋爱呢!不得不说,关于这一点,夏侯飞霜简直开明的有些过了头了! “喜欢是一个简单却又复杂的词汇。喜欢不等同于爱,而且这种情绪确实很复杂。当你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快乐,你也会感到快乐,当她伤心时,你会为她心疼。只要看上她一眼,就觉得心情愉悦,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像是拥有了全世界。喜欢一个人,你会在意她的一举一动,她说话的表情,她走路的姿势,你会随着她的喜怒哀乐而变化你的整个心情。”夏侯飞霜没有喜欢过人,自是也没有爱过。但索性她还是依稀记得前世里看过的罗曼史小说,不然现在可真要哑口无言了。 萧逸竹的眼睛隐在白白的雾气里,夏侯飞霜无从分辨他现在是何种心情,只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无边的寂寥和惆怅。“原来……这就是喜欢啊!”他似叹息着说。 夏侯飞霜盯着他,推了推桌面上的点心,劝道:“吃点儿点心吧,这里有刚出炉的桂花糕,一会儿就要冷了。”不知为何,这孩子这般样子,让她觉得很是头疼啊!果真是当家长的通病,她这大好年华,没想到却背上个‘奶爸’的称号。果然是有得必有失吗?看来,得早早将她的下一步提上议程了。 不过,要是孩子们知道她的想法,会不会难过呢?低了低头,她习惯性想着。 萧逸竹放下茶杯,顺应夏侯飞霜的要求吃了一片桂花糕。咽下满口的甜腻,敛去眼中的厌恶,强撑笑容道:“嗯,很好吃。” 夏侯飞霜笑笑,捏起一块送入口中,顿时口腔里都被浓郁的糯米以及桂花香气所包围了。满足的弯起眼角,“果然很好吃啊!” 萧逸竹抿了抿茶水,眼底里不经意透露出一丝笑意,柔和了他略带冷意的眼眸。 马车摇摇晃晃,行驶在官道上,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风大雪大,车夫不敢太快。 反而马车平稳,夏侯飞霜在暖融融的氛围中打了个哈欠,险些睡过去。虽萧逸竹方才的话让她有些在意,但秉持着孩子们的事自己解决,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萧逸竹斜倚车壁,手上捧着一本赭色封皮的小册。 夏侯飞霜睨了一眼,见是本《兵法杂谈》便没有任何兴趣了。虽当初教授萧逸竹时,兵法也略有涉猎,但她本人却是不喜欢的。如果她不是处于现在这个位置,也许她的生活会更加平和一些。守着平凡的家,过着自己平凡的生活,同江湖,同富贵,甚至同她现在的身份都远远的。说起来有些不思进取,但又有谁知晓现在的生活是她想要的呢? 幼年时因有着前世的记忆,让她对家庭的温暖并未抱有太大的期待,长大后想想,觉得自己真是可悲。好在经历了这么多,在曾经她还是有着一位爱着她的母亲,会在第一时间里出来保护她的母亲。不知道她在那边过得好吗?她这个不孝顺的女儿,让母亲操心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幸好母亲交了新男朋友,希望这能将她带出失去女儿的阴霾吧! 五无意识叹了口气,夏侯飞霜闭上双眼,唇角的笑容垮下。 萧逸竹听力卓绝,耳朵微动,眼眸斜睨。对面的男子唇角笑容惨淡,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落寞与惆怅,萧逸竹心下一紧,竟是怔怔望着那边,久久没有回神。 大抵是车轮碾过一块突出的石块,马车震动了下,才将他由思绪中唤醒。萧逸竹不由的低下头,看着手上的书卷。眼前的墨色一瞬间模糊了,纸上的文字混杂在一起,辨不清谁是谁。 少年不知愁滋味,但苦恼的感觉第一次让萧逸竹手足无措。 暮色将沉,马车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但在这大雪天气里,趁夜前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是以在经过一处小镇时,夏侯飞霜便命车夫停下马车,寻一家客栈休息。 小镇不大,却地处来往于京城的要道上。 来往京城的客商们,往往会路过小镇,找间客栈休息整顿。 不过,夏侯飞霜多年经过此地,却是从未在此地的客栈住宿过。可能是归家心切,也可能是对外面的客栈全无好感罢。 客栈的李掌柜见过南来北往的客商众多,但今个儿这商队却还是第一次见。其实也算不上第一次,只是商队的领头人却是第一次见。 为首的马车虽看来朴素,但李掌柜也算见多识广了,自然能从这朴素中看出点儿门道来。比如这马车车厢比较一般的车厢要更为宽大,驾车的马也是四匹,车轮式样却是第一次见,并不是普通的木质车轮。车厢两侧镶有窗户,而正面则是有一扇关的严严实实的小木门。 他好奇的盯着这辆马车许久,直到它在自己的客栈前停下。 车夫跃下马车,十分恭敬的说:“主子爷,到了。” 不见马车里有人回话,倒是车门自里打开了,一阵白雾和着风雪飘出,那是温暖的气息。一名黑袍男子裹着件同色皮裘缓缓布下马车,风吹动着他罩在头上的风帽,飒飒的,是帽檐上蓬松的狐狸毛。 风帽阻隔了人们的视线,却让人对‘他’的面容更加好奇了。 紧接着,马车上走下一名大约十来岁的男孩儿。一身雪白的狐裘,没有戴风帽,任宽大的帽子被风在身后吹着。李掌柜偷偷看了眼,就断定这孩子将来定是个人物。不说他日后会有如何建树,但光是这孩子的面貌,就足以引得那些个闺女们趋之若鹜的。小小的年纪就长得一副迷人的样貌,这长大了,可要如何是好? 正想着,黑袍男子已经迈步进来。而这一眼,却也让李掌柜足以看清来人的面貌。放在袖筒里的手抖了抖,心里暗道:好个乖乖!方才还说那孩童,这男人才是真正的妖孽啊!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好看有必要吗? 夏侯飞霜在商场上奋斗多年,察言观色更是一流,虽李掌柜极力掩饰,也难逃她的一双利眸。只一眼,大抵就看出他在想些什么了。若不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她真想摸摸自己的脸。你说你要是长大和前世里一样平凡多好,非要这么出跳! “掌柜的,住店。” 清冷的嗓音引得李掌柜打了个哆嗦,忙接口道:“客官,请问几位?” 夏侯飞霜淡淡回道:“客栈中可有其他住客?” 正赶上年节,这住客栈的人可不多,李掌柜的客栈可是空着呢!于是,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快过节了,小的这客栈里并没有其他住客。” 夏侯飞霜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这客栈我包下了。” 虽说他这客栈不算大,但这客人也好大的手笔啊!暗暗咂舌,李掌柜忙吩咐店里的伙计领着客人去看房间。 伙计拿着钥匙打开一间客房,夏侯飞霜看了看,还算满意。浆洗的干净整洁的被褥,屋子里也并没有任何奇异的味道,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了。在路上的时候她已经很是困乏了,于是同众人打过招呼后,就先行睡下了,并告知众人晚饭不用叫她了。 萧逸竹自知这客栈里的饭菜肯定是不会可心的,他这爹爹挑嘴的很,不禁摇头。 众人修整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一早就打点行装,准备继续上路了。 天公作美,昨日还是大雪纷飞,今天却是艳阳一片。 阳光晃得地面上的积雪明晃晃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夏侯飞霜简单洗漱了下,并没有换过衣衫,依旧是昨日那一套。此刻她迫不及待要回到家里去,让下人准备一桶热水,她要好好泡一泡。京城里并没有温泉,不然她非要就近买一座温泉庄子,经常去放松一下的。 萧逸竹坐上马车,一看倚着车壁补眠的夏侯飞霜,就晓得‘他’昨夜定然是没有睡好,连眼下都有了淡淡的青黑。同车夫吩咐了声,便展开书卷,静静阅读起来。 马车上很是温暖,但睡梦中的夏侯飞霜却是瑟缩了下,喃喃了几声,嘟着嘴巴,一脸的不满。 解下穿着身上的狐裘,萧逸竹小心上前,轻轻盖在夏侯飞霜的身上。狐裘带着他滚烫的体温,热乎乎的,令睡梦中的夏侯飞霜满意的弯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犹带稚气的笑容。 手下一顿,萧逸竹看着那抹难得的笑容,似有些疑惑。歪了歪头,也没想出自己失神的原因,只能归结为从没见过爹爹这种笑意。 十岁孩童的狐裘披在夏侯飞霜身上略微嫌小,萧逸竹鼓起双颊,扯了扯狐裘,力图让夏侯飞霜整个人都能包裹在温暖中。 外面的天气依旧寒冷,但马车里却是温暖一片。而看着男子嘴角满足的笑容,萧逸竹捧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心里满满的。 快到年节了,而夏侯飞霜的生辰也离得不远了。 府里的下人们忙碌着,一边儿是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新年,一边儿也是为了这家的主人贺寿。 萧宓儿在线头打了个结,拿起剪子剪短丝线。抖了抖手上的衣袍,她满意的弯起嘴角。这是她为夏侯飞霜准备的衣袍,一针一线皆是她的心血。想到儿子和所谓的丈夫就要回来了,连眼里都染上了满满的幸福。 不过看着手上的男式衣袍,她难得的叹了口气。安安实在是对自己太不上心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竹和诺儿都长大了,她还是孤家寡人一名。这些年要不是孩子们张罗着要为她庆贺生辰,怕是连她自己都要忘记了。从没见过这样对自己不在意的女人,对别人那么好,为什么从不将这些关心放在她自己的身上呢! 带着一颗无奈的心将衣袍叠的整整齐齐,塞到箱子下面,萧宓儿这才松了口气。看看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时间能到家啊! 正想着,外面的丫鬟一惊一乍的闯了进来。“夫人,公子爷和小少爷回来了!” 萧宓儿一喜,忙搁下手上的针黹迎了出去。 外面的天气却是冷了,一出门就打了个冷颤,但这些也阻挡不了她这颗想要见到那两人的心。 冲出大门去,正好看到一亮朴素的马车在门前停下。萧宓儿弯起嘴角,拎着裙角迈下台阶。 夏侯飞霜刚走下马车,就看到了一张明媚的笑颜,不由打心里高兴起来。这种从心里暖暖的感觉,就是她一直追求的吧!这是――家的感觉。 上前拉住萧宓儿微凉的小手,她真心笑着:“宓儿,我回来了。” ------------ 第三十二章 少年(三十二) 更新时间:2012-09-21 少年(三十二) 正值风雪过后,阳光静好,大地一片祥和。 吹来的风暖暖的,带着雪的味道,清清淡淡,甚是好闻。但萧逸竹的心思却没办法如这好天气一般,他的手还保持着掀开车帘的动作,甚至无意识将那层厚厚的棉布抓出了褶皱。 伉俪情深,大抵就是形容他爹娘的吧!小的时候,他总是带着旁人的羡慕。拥有这样一对父母亲,连他都冠上了爱之结晶的称号。更别说那些人夸奖他的样貌,总是顺带聊起他们的感情来。长大一点,知晓自己并不是爹爹同娘亲所生,他的失落是旁人无法理解的。那样天人一般的爹爹,竟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却有些嫉妒起来。为什么娘亲会得到爹爹这样安心的笑容?为什么!!他在脑海中大声质问着,却被这个消息震惊到无法回神。他是怎么了?是疯了吗!竟然会嫉妒自己的母亲! 在无人处叹了口气,萧逸竹跳下车辕,强撑起一脸笑意上前。“我说爹爹娘亲啊~你们要恩爱一番,也挑个没人的地方好吗?我这肚子可是好饿呢!” 萧宓儿被说的脸色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训道:“和你爹爹出去一趟,可被他给带坏了,油嘴滑舌!” 夏侯飞霜一晒,腆着脸凑到她眼前,笑着指着自己说道:“原来我这个样子是油嘴滑舌啊!”说罢,竟然一脸委屈道:“我一直以为我是属于真心真意的呢!” 一时间,几人被夏侯飞霜这刻意委屈的表情逗得一乐。冬日里的寒冷,也被吹散了不少。 与此同时,在距离京城不远处,一名红衣女子透过帷帽层叠下的细纱中看向远处高耸的城墙。风儿过,轻纱微微颤抖,露出了一双翦水秋瞳来。这是一双美的不可逼视的眼眸,浅棕色的眼眸略带异域风情,浓密而卷翘的睫毛染上雾气,怯怯的在呼吸间颤抖着。 女子的身姿窈窕,却被尽数裹在一袭厚重的皮裘中,仅仅露出红衣的一角。她的面容除却罩在一顶帷帽下,甚至连大半张脸都蒙上了一张绯色的面纱,堪堪露着一双眼眸,以及高挺的鼻梁。胯/下驾着的是匹毛色黑的发亮的骏马,身材高大,四肢发达,肌肉虬起,这无疑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幸而现在的风雪已经消停了,不然这女子单骑行走在路上,铁定要冻的不能了。 忽然她的眼儿完成了一条愉悦的弧度,似乎连面纱下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女子深深吸了口气,扬起马鞭,策马朝她一心念着的人儿奔去。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过午饭,夏侯飞霜终于可以享受惦记以久的泡澡大业了。浴汤里倒入事先便炖煮好的药汁,这药汁乃是她手下的一名医者所配置,不仅可以驱寒解乏,更是能缓解肌肉的酸痛。她那马车虽坐着舒服,但若是坐了足足一个月,屁股都要坐出茧子了。 马车再宽再大,平时日伸伸腿也是不能随意。唉~早知道就不带着小竹一起出门了,在孩子面前怎么也得维持点儿威望不是。结果,就苦了她自己。天知道每天缩在角落里,坐姿是四平八稳的,但关键是累啊! 这会儿好了,泡在浴桶里,四周围都是温暖的水流,顿时觉得浑身的肌肉都轻松起来。不由得舒了口气,眼眸也微眯起来。 躺在浴桶中放松的她,尚不知危险正在渐渐逼近。 夜色早早就到来了,当天边的最后一缕金光沉入大地,暮色终于降临。 门房小厮闻着府里飘来的饭香味儿,抽了抽鼻子,等着饭菜送来。 “叩叩!” 这个时候,有人敲响大门,一声一声,惹得人无端心烦。 小厮不耐烦的喊道:“谁啊!这大晚上的!”而且赶着着饭点儿,存心找麻烦不是。 外面的声响顿了顿,一道清丽的女音响起:“请问这里夏侯飞霜府上吗?”嗓音清脆中带着一丝沙哑,似乎是干渴所致。这说话的音调有些古怪,仿佛对出口的语言不十分熟悉一样。 不过让小厮在意的却是她话的内容。找主子爷的?而且还是直接唤了主子的名字。小厮不知门外是谁,却也不敢怠慢,喊了声:“您请稍等。”并未展开大门,就急匆匆朝府里跑去了。 夏侯飞霜在书房里看了会儿书,离夜色也不远了。丫鬟过来请她去饭厅用晚膳,她这才发现四周的光线都黯淡了下来,连书卷上的字迹都看不大清晰了。 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夏侯飞霜拎起袍角迈出书房。刚走了不多时,就见府里的门房小厮急匆匆朝这边跑来。皱了皱眉,夏侯飞霜冷冷道:“这么急匆匆是要做什么去?” 岂料,小厮见到他后,面上一缓,施了一礼,便道:“主子爷,门外有一位姑娘找您。” 找她的?夏侯飞霜愣了下,在她将萧宓儿迎进府之前,倒是有不少操着各种目的的女人们对这所谓的夏侯府趋之若鹜,简直快比上赶集了。可是自打她有意将她们‘夫妻’恩爱并无意娶妾的消息放出后,便没有人来打扰了。如今这名姑娘,又是为何来找她?一时间,饶是她的脑袋够精明,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袍袖一甩,夏侯飞霜语气平静:“随我一同去看看。” 小厮点头哈腰,跟在她身后,对着夏侯飞霜镇定自若的身姿迷恋不已。不愧是主子爷啊!这气势,就是不一般! “开门。”站在门内,夏侯飞霜冷声道。 小厮忙去拨动重重的门栓,随着“吱呀――”一声,这座高耸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门口挂着两只大红灯笼,映衬着不远处屋顶上的白雪十分耀眼。就在这晕红的灯光下,一名风尘仆仆的红衣俪人,静静站在那里,仿佛午夜里动人的一抹颜色。 夏侯飞霜背手而立,张了张口,正要发问。 “飞霜哥哥!” 如小鸟一般欢快跃起,一抹倩影已经在小厮瞠目结舌中,扑入了夏侯飞霜怀里。 夏侯飞霜被这声‘飞霜哥哥’愣了愣,直到怀里的温热提醒了她的存在。“楚红?”她猜测着说。 “嗯,是我。我回来了!”仿佛大声宣布着什么,女子开心道。 饭桌上的气氛略有些诡异,夏侯诺儿捧着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着右侧的情景。 “飞霜哥哥,你尝尝这个。”洗去了一袭风沙,换上了一件绯色的纱裙,女子唇角含笑,浅棕色的眼眸里满是眷恋。 夏侯飞霜点头接过,轻轻道了声谢,却是面无表情。 萧宓儿表情柔和,看着绯衣女子,笑问:“不为我介绍一下吗?相公。” 萧逸竹看着夏侯飞霜,表情也是如是问道。只是他作为家中的晚辈,这种场合是轮不到他来开口的。偷偷睨了眼自己的姐姐,同自己一样,满眼的好奇。看来不仅是自己,大家都对这名来历不明的女子好奇不已啊! 偏头看了眼萧宓儿温柔的眼眸,夏侯飞霜表情微暖,却也只简短道:“幼年时的玩伴,楚红。”看着楚红,她也道:“这是我的妻子,那旁边的是我的两位孩儿,小竹,诺儿,问好。” 萧逸竹看了眼夏侯诺儿,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楚姨好。”既然是爹爹幼年的玩伴,按理说他们是应该叫做阿姨的,没错吧! 楚红从听到夏侯飞霜介绍自己妻子那一句,表情就僵了下来。她的视线在夏侯飞霜与对面的姐弟脸上来来回回,表情变了又变,从不可置信,到最后的心如死灰。 “飞霜哥哥……”她喃喃着,嘴唇剧烈颤抖着,以至于语不成调。“你已经成婚了。”若不是听到夏侯飞霜亲口说出她还能存有一丝侥幸,然而现在……为什么就没有等红儿呢!红儿这么多年可是一直在惦记着你啊! 夏侯飞霜顶着男人的壳子,但本质上却始终是女子,是以她的心思也更为细腻一些。从幼年时,就已经看出楚红对自己异样的感情,那是自己并未点破,只是渐渐疏远了她。后来,楚红莫名消失,自己也就再也未提过。却没想到这丫头始终惦记着呢! 想想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搁在前世里,也能同剩女挂上钩了。长痛不如短痛,自己只是她美好记忆中的一个缩影,日后她总会遇到更加可心的男儿。“楚红,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同你嫂子情投意合,成婚已经多年了。不知你在外多年,可有遇到足以托付终身的男子,我这个当兄长的也好帮你参谋一下。” 然,楚红再听完她这句话,却是惊得连捧在手上的碗都掉落了。直说:“不用了,红儿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话未说完,人已经冲了出去。 夏侯飞霜看着她冲出饭厅,提气越过高高的院墙,不知踪影了。 “相公……”萧宓儿阁下碗筷,有些迟疑道:“她这是不高兴了吗?”是因为她的原因吗? 夏侯飞霜收回视线,看着她浅浅一笑,宽慰道:“没事儿,这丫头的性子就是这样。大家都赶紧吃菜,不然就要凉了。” 一家之主发话,众人不敢多言,只小心的吃菜。饭桌上一时间静默无语,气氛很是尴尬。 用过饭后,夏侯飞霜同萧宓儿简单交代了下她同楚红之间的关系,便打算回书房去看看账册。 “爹~” “是诺儿啊!”夏侯飞霜含笑着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儿,表情既是骄傲,又是自豪。看着一名小小的孩童一点一点长大,每一天都有更新的变化,这种感觉大抵是每一位父母亲都曾体会过的。“找爹爹有什么事吗?” 夏侯诺儿咬了咬下唇,脚尖在地板上点了点,才犹犹豫豫道:“爹爹……那个女人不会再回来了吧?” 夏侯飞霜被问的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便斩钉截铁保证说:“不会,那个人只是爹爹幼年的朋友,不会将爹爹从你娘身边抢走的。” 自己的心思被一语道破,脸色倏然红了个彻底,“爹爹,诺儿才没有这么想呢!” “好好好,爹爹相信诺儿。”夏侯飞霜笑着说,看着天空上挂着的一轮朗月,并不是圆月,却依旧亮的惊人。“随我来书房吧,爹爹有事要告诉你。”诺儿也已经十五岁了,是该将那些陈年旧事告诉她了。 ****** 出书房出来,外面陡然袭来的冷风让夏侯诺儿打了个冷颤。天上的月正巧被一朵乌云遮住,四周顿时暗了下来,好在回廊上挂着灯笼。 夏侯飞霜在书房里捧着茶杯,听着夏侯诺儿的足音远去,缓缓舒了口气。诺儿同普通的女孩子不同,在她的教导下,她必定不会像她母亲一样软弱。 “咔!” 窗外的细微动静也逃不过夏侯飞霜的耳朵,她无奈叹了口气,朗声道:“出来吧!” 门扉被轻轻推开,楚红一脸沉默出现在她面前。 “外边儿冷,喝点儿热茶吧!”拿了一只干净的杯子,为她斟满热茶。 楚红在夏侯诺儿方才的位置上坐下,表情微敛。她的指尖拨动着茶托,绕着上面的一支荷叶打着圈圈。 夏侯飞霜知道她必定有话要说,便也没出声打扰。 果然,等待了不多时,楚红就败在了夏侯飞霜完美的耐心下。“飞霜哥哥,可否帮红儿一个忙。” “但说无妨。” “红儿这些年来一直颠沛流离,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这次红儿从大漠归来,只带回来了母亲的骨灰。红儿想要按照母亲的遗愿,将这骨灰带到白莲河去,顺水而下。飞霜哥哥,可不可以答应红儿,帮红儿达成这个心愿。” 白莲河的河水乃是自地下涌出,河水承接地热,是以温热而不结冰。记得几年前曾经接到消息,说楚红正是去寻找自己的母亲了。没想到造化弄人,寻找了这么多年,却只得到一些骨灰。这让夏侯飞霜不是滋味极了,虽她的面庞依旧美丽,却饱含风霜,一双清澈的眼眸也沾染了岁月的痕迹。看来这些年,她受了不少苦。想起小时候那些快乐的往事,夏侯飞霜点了点头,应下了。 “太好了!”楚红惊喜出声,竟有些喜极而泣。 夏侯飞霜第二日一早便同家人将这件事详说了一遍,征求了家人的理解后,就带着楚红一同上路了。两人在路上都没有耽搁,一路朝江城而去。 站在江城的土地上,夏侯飞霜吸了口气,睇了楚红一眼,询问道:“先找家酒楼垫垫肚子,然后再去白莲河吧!” 楚红欣然应允了,于是两人便进了城。临近年根儿里,大部分的食铺都关门歇业了,好不容易找了家卖牛肉面的铺子。夏侯飞霜也顾不得自己形容狼狈,便迫不及待享用起来。好在这牛肉面煮的软烂适中,汤头浓郁,骰子大小的牛肉块更是不吝啬放了满满一碗。 看着她吃的香甜,楚红拿起筷子,微微一笑,也开始吃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隐约带着几分苦涩,让人看了就难过。只是夏侯飞霜光顾着吃面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冬日里的奇峰美的逼人,峰峦上白皑皑的雪色,在阳光下闪着动人的光芒。 夏侯飞霜看着奇峰,忽然想再登上山顶去看一看。虽然哪里的小木屋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毕竟是她满怀回忆的地方。“楚红,我想去峰顶。” “正好,我也有此意呢!”楚红微微一笑,包袱里紧贴背脊的坛子冰冷的,让她的心也冰冻起来。 两人的轻功卓绝,没一会儿就抵达山顶了。夏侯飞霜看着空无一物的山顶,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一时间脑袋里的思绪仿佛打结了一样。 “飞霜哥哥,你看从这里看去,那下面的一切都是多么的渺小啊~” 楚红近乎叹息似的声音让夏侯飞霜回神,她走过去,站在楚红身边,俯视山脚。远处的江城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整齐的城墙呈四方形,将江城这一块土地牢牢围在里面。护城河像一条细细的带子,绕城一周,冰冻后,发出惨白的颜色来。 “飞霜哥哥,永别了!” 背后被重重一推,骤然的失重感让夏侯飞霜一怔,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下意识提气,丹田处却是一痛。这是? 远远的,楚红的声音飘渺传来。“为了让飞霜哥哥消失的彻底,红儿下了药呢!” 怪不得她觉得那牛肉面分外美味,原来如此吗?到头来,竟然被自己信任的人推下山去。并且毫无招架之力,估计这是她遭遇过的最大的笑话了! 也许,她的人生就该到此结束了吧!死于非命吗?果然和前世是一模一样呢!闭上双眼,夏侯飞霜放弃挣扎,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半山腰都被终年不散的雾气笼罩着,黑色的身影跌入薄纱的雾气里,就再也看不到了。 楚红闭了闭眼,默默退后一步,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她的眼睛仿佛是在哭泣,连嘴角的笑容也垮下了。 为什么,她已经将‘他’杀死了。今后,‘他’将深埋在乱石中,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可是她却不开心,一点儿都不开心。明明是‘他’的不对,她曾经说过要嫁给‘他’的呀!为什么不再等等呢!为什么……不等呢! (第一卷?完) ------------ 美人如玉 ------------ 第一章 美人(一) 更新时间:2012-09-22 美人(一)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 暮春,天色正好。朝阳穿透晨雾,静静洒落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在这个清晨中就带来了一种无以言语的热闹之感。临海之滨,每日皆是如此。清早,有渔船返归,带来了一船新鲜的渔获。虽现在并不是收获的季节,但渔船上丰富的物种也是不容小觑的。 码头上热闹非凡,咸腥的海水和着风,带着海草的气息传来。 有清早便上了酒楼子的,坐在那里,点一壶小酒,让店家搁在小炉旁烧得热热的。就着炸的酥香的小黄鱼,一早晨就这么过去了。 小贩们挑着担子,寻一处干净的地方摆好,便开始了一日的生活。 做馄饨的周大娘手脚麻利,一手拎起面皮,扁扁的竹条挑起木盆里的馅料扣入面皮,一叠一捏,便是一只饱满的圆滚滚的元宝形状。 水开了,雾气白蒙蒙的,热腾腾的。大铁锅里煮着的是加入海米海菜的海洋美味,熬煮了一晚上的鱼汤在这个时候,带来一种浓郁的海洋的味道。 白胖胖的馄饨以优美的姿态入水,宛如几只笨拙的大白鹅,露出白白的肚皮,翻滚在水面上。周大娘擎起一把长把子的铜勺,舀起馄饨,将汤水注入白瓷碗中,撒上几片烤的脆脆的海菜,再加上一把香菜,这一碗美味的馄饨就出锅了。 她这摊子摆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离这热闹的街市还有一段距离,但却离得码头很近。清早带着一身疲累的渔民,总会来她这儿热乎乎的吃上一碗,驱走肚子里的寒气。 看着码头上热闹的景象,周大娘也由衷高兴着,她的眼睛微眯,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来。如同往常一眼,她边干活,边巡视着码头上热乎朝天的景象。忽然,她的视线一顿。 有一名穿着黑袍的少年从礁石那头爬了上来,破碎的日光从槐树狭小的叶片落下,让她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少年似乎从海里捞上来一样,同那些船里的鱼虾一样,从头到脚都是湿漉漉的,也许还在一股海水的味道。乌黑的发泛着健康的光泽,披在身后,几缕半干的发丝顺着风,打着卷儿。大而清澈的眼眸是深沉的黑色,清亮的都能映得出人的影子来。他茫然的看着四周,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令人讶异的是,少年的鬓发边还挂着几颗未消的冰碴子,白而透明,倒像是精致的发饰一般。只是他浑然不觉,爬上礁石后,就茫然四顾,待看到这边儿的大街后,便径直朝前行走。 太阳越升越高,暖暖的,这少年一路走来,哗啦啦淌着水。 周大娘肯定她以前绝对没有见过此人,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倒有些可怜。正想着,那少年忽然皱起眉头,摸着肚子,扁嘴,露出了一脸委屈的表情。黑眸里浮起一片雾色,哪怕是离得远,也借着日光看的清清楚楚。他,这不是要哭了吧? 不过,叫她奇怪的是,少年忽又鼓起双颊,似责怪自己一般。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哀叹一声,继续向前走。和孩子倒真有趣! 周大娘看着自己锅里滚烫的汤水,放下铜勺,站了出来。“小兄弟,等一等。” 少年安静的站定,看着她,表情既疑惑,又奇怪。 这样单纯的神色让周大娘一晒,这孩子还真是通透的从里到外呢!“肚子饿了吧。” 周大娘的嗓音称不上和蔼,却绝对友善,可少年听完后,却是默默后退一步,摇了摇头,神情中还带着浓浓的戒备。 如此,周大娘确实笑得更加温暖了,“大娘这里有馄饨,可以填饱肚子。” 少年吞了吞口水,小巧的鼻翼动了动,默默后退一步。“我……没有钱。”仿佛是许久没有开口一般,少年的嗓音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暗哑。 但也不可否认,这是周大娘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便是冲着这动听的嗓音,她也要留下这孩子。“大娘心情好,请你吃!” 眼中蓦然爆发了一阵惊喜,却在转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犹豫的视线在锅里翻滚的汤水与周大娘之间来来回回。周大娘不退不躲,就这么定定看着他,笑容依旧。 最后,少年似乎松了口气,小心靠近馄饨摊子。“麻烦您了。” 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啊!周大娘笑了笑,迅速的将捏好的馄饨丢进汤水里。 没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桌了,生怕少年吃不饱似的,周大娘可是专挑了一只大碗,馄饨放的多多的,汤水倒很少。 少年知晓周大娘的好意,露出了一抹怯生生的,带着感激的笑容。小心挪到一旁的长板凳上,拿起汤匙,开始吃了起来。 周大娘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吃着自己一手烹制的馄饨,自豪之情油然而生。不过,这孩子长得还真是好看啊!想她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呢! 忽然看见远处的海面上有一支华美的大船驶来,船身宽大,有携带兵器的守卫在甲板上来回巡视。大抵是一阵风吹过,幔帐微动,露出了在软塌上小憩的美人。这是一名穿着绯色衣袍的美人,乌发未绾,齐齐披在身后,像是一匹上好的黑色锦缎。看得见衣袍边角以金线细细勾勒着吉祥的线条,美人指尖微动,一盏茶便送了上来。 正看的出神时,这景象忽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周大娘看了一眼后,对少年说:“这是海市,天气好的时候就能看到。有时候,偶尔还能看到海上的仙山呢!” 是海市蜃楼啊!少年撇了撇嘴角,不太感兴趣。只是方才那船上的红衣美人,倒是不错。吃过馄饨后,少年有礼的朝周大娘到了谢,便拖着略显肥大的袍子,一步步朝前方走去。 周大娘看着他明显不合身的衣袍,叹了口气。家里似乎还有些儿子的旧衣衫,但也浆洗的干净,正待开口,方才还在前方的少年,却已经走的很远了,隐约只能看到一抹削瘦的背影执着前行。 日头有些大,但山里的空气却有些湿润。 走进山里,四周的空气微冷,冷不丁还要打上个喷嚏来。 深深的车辙印绵亘而去,在这条盘旋在山下的土路上,印刻着。 一辆华贵的马车旁若无人出现在这荒凉的地方,驾车的马儿高大矫健,四驾齐驱,昂首阔步,仿佛走的不是这普通的泥土路,而是京里会发出清脆声响的青石板路。 马车四周吊着一只只小小的金色铃铛,虽摇动,却并没有一丝丝声响,哑了一般。数十名大汉端坐马上,腰上佩刀,表情严肃,护卫在马车四周。 车厢内,一只枣木小几上放着这卷打发时间的话本子,一碟桂花糕静静放着,旁边的茶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温度,茶香也渐渐淡去。 一只纤长的手翻动着书页,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白色的衣袍包裹着健硕的男性躯体,优美的曲线就在这一张一弛间淋漓尽显。手的主人生着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目,深棕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他的眉浓而深沉,斜飞入鬓,写意风流。 他的鼻高挺,高高的鼻梁下,是一张微抿的薄唇,粉白的色泽。金冠绾起他的长发,金丝的络子落在发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荡漾。 “嗖——” 耳畔听到有风急速而来的声音,男子利眸一眯,手指轻点。 “有刺客!保护主上!” 男子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却并未觉察到有杀气袭来。正待他要出去探听有何事发生时,“轰隆”一声,有重物击中车顶,砰的一声落在他面前。 小几茶壶皆被砸的粉碎,茶水浸湿了书卷的边角,连他白色的衣袍也未能幸免,涂抹上了恶心的浅黄。 男子眯了眯眼睛,看着面前这呈现出人体形状的‘意外’,手掌猛地挥出。 “主上,发生何事了?”高昂的女音响起,插/着一柄奇形怪状发钗的男装女子已经探了进来。女子玲珑的身段儿裹在一袭粗布土黄色男装中,即便她多做装扮,依然能看得出她的真实性别,毕竟胸前的雄伟可是最大的败笔。 女子冷漠,眼底却又淡淡的关心。她睨了眼似乎是摔得不省人事的人体,皱眉道:“这是……暗器?” 男子哂笑,挥出的手掌拨了拨自己的肩膀上的发丝。“你觉得有人会拿这种——东西?当暗器。” 女子嘴角抽了抽,道:“主上,人在江湖不可不防!要知道,现在出门在外,连一个三岁的孩童都有可能是唐门高手。主上身骄肉贵,万一有什么闪失,我们这当下属的,可难辞其咎。万一主上你不小心嗝屁了,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要喝西北风!!!天啊!!!太可怕了!!” 男子显然是极为习惯女子的大嗓门,仅是眉头微皱,却并未发火,只道:“左慕,噤声。” 女子未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顿时一脸酱紫。“主上,属下还有话要是。” 男子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快速开口:“这个人似乎是醒了。” 蜷缩在车板上的黑影动了动,嘤咛一声,似乎是要醒过来了。男子皱了皱眉头,默默后退一步。方才没有注意到,这人身上的味儿实在是太刺鼻了。是乞丐吗?怎么好像许久没有洗过澡一样! 黑影似乎在搜寻着什么,男子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正在不解之际,就见黑影以一种离奇的速度扑向倾倒在一旁的桂花糕,狼吞虎咽起来。 活像难民一样!男子嫌恶的捂鼻。 黑影吃光了所有的桂花糕,这才意犹未尽的叹息出声。大概是这时,才发现这自己身处何处。抬首观望,接着又重重倒了回去。 仅仅是匆匆一瞥,却让男子看到了在那头纠结在一起的乱发下,有着一双明亮而清澈的黑眸。如同幼年时养过的一只小土狗,圆圆的眼睛,让他分外怀念。 “主上,这个人?”左慕指了指不知是死是活的黑影,问道。 “带回去吧。”男子语气平静的说,唇角微扬,又道:“没关系,就当养宠物好了。” 左慕又是一噎,讪讪收回探进车厢里的脑袋。她的嘴唇蠕动,凭借着良好的听力,男子自然听到了。 “可恶!老娘当年就被一只馒头给骗来了!这个人倒好,整整一盘子的桂花糕啊!!!”到了感情深处,声音声嘶力竭,尽显不满。 男子将手指拢进袖口里去,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么说,这买卖是亏了? ****** 褚安安是在一阵阳光的味道中醒来的,鼻子里闻到夏日里的气息,连心情也好了很多。身下是柔软的被褥,舒服极了,忍不住蹭了蹭,她满足的笑了。 呃…… 被褥? 惴惴不安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而自己正躺在一铺大炕上。她怎么会在这儿?挠了挠头皮,指甲里满是黑色的泥灰。褚安安一怔,嫌恶的甩了甩手。再看看自己的衣袍,布料算不得好,却是崭新的。只是,自己的手脚都脏的很,简直像乞丐窝里的一员。估计自己的身上也脏得很,这衣袍都要脏掉了。 但她却是一动不动,径直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记得她出了车祸,被飞驰的汽车撞出去的那一刻,突然而来的并不是难以形容的剧痛,而是脑海中一片空白。接下来的事情她不太记得了,恍恍惚惚的,甚至连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然后就来到了这儿?不对,她一定还有遗漏的地方。她似乎是从什么高处落下,然后……记不清了。 难道说,她这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穿越?拜托,别闹了! 她不是小说中的那些女主,就她这四肢不勤的宅女属性,穿越又有什么用啊!难道说,她要指着某某家的祖坟说:“帮你免费鉴定文物啊,亲~”估计,她的话没说完,就要被一锄头打倒了。 你说说那些个理科生,文科生不穿越,她这个考古系的穿越有毛用啊!!!她除了挖坟,抱着死人比自己亲妈还亲,就是小心翼翼拿着镊子去黏那些破碎的瓷片了。 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在什么朝代,若遇到个她熟悉的朝代,没准儿还能混的一席之地。但为人不能太高调不是,免得被当作妖女将她给烧烤了。 抽了抽鼻子,眨去眼底的酸涩,褚安安现在只想先把肚皮填饱,然后再好好将自己洗涮一遍。她可受不了自己现在模样了。 推开这扇木门,陡然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闭上双眼,但一行热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咦?你醒啦!” 褚安安眨了眨眼睛,忍住用自己的脏手去触碰眼睛的冲动。这位大美女是谁啊?虽然身材平板了些,但胜在高挑的身段啊!看看那顺滑的长发,看看那小巧的嘴巴,再看看那明亮的大眼睛,美人儿啊!鉴定完毕。虽然褚安安对自己的性向很确定,但看着这么一位大美女,还是有心欣赏一下的。 “你是在问我吗?”她指着自己,疑惑的问道。 美女愣了下,噗呲一声笑了。 啧啧,这人美,笑得时候更是美啊!褚安安绝不承认自己是陶醉了。 美女笑了一会儿,才说:“竟然是个小姑娘啊!”正是褚安安自己的嗓音泄漏了她的性别,虽她语调微沉,却还是能分辨的出。“啧啧,这可怜的。一个小姑娘,竟然成了这样儿!” 褚安安不好意思红了脸,虽然从那张满是泥灰的脸上也看不到她脸红。她也知道她现在形貌不佳,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也会不好意思的。 美女并未继续打趣,而是上前拉起了她的右手,一点儿都没露出嫌弃的模样。这样一来,褚安安对这美女的更是喜欢了。 “来来,先找个地方洗洗澡吧!” 被美女一路拉着走到一间屋子,推门而入,就感到与外边儿不相符的温暖。“这里面准备了热水,你好好洗洗吧!”她边说,边递给了褚安安一块崭新的布巾,以及一块散发着奇怪味道的方形物体。 褚安安这才注意到,美女竟然高了她整整一头。被推进一座小隔间里,里面放着一只大大的浴桶,却并没有水。褚安安脱下衣服才注意到这些,不由得皱眉。也不知道她这穿越的前身是做什么的,这胸前绑着的布条勒得她难受死了。 “美女,你还在吗?”她试探性的呼唤了声。 “有事?” 褚安安一脸惊喜,推开门,就道:“我不知道哪里有水啊!” 美女正坐在外面的一张圆桌旁饮茶,看到褚安安不着寸缕跑了出来,噗的一声,将茶水尽数喷了出去。“你怎么不穿衣服!!”她大吼道。 褚安安不解,歪着头看她,“可是……不是要洗澡吗?” 美女一脸被打败的表情,细看下,会发现她的脸颊微微红了。 ------------ 第二章 美人(二) 更新时间:2012-09-23 美人(二) 小小的隔间里热气蒸腾,白雾缭绕中,一具玲珑有致的躯体半隐半现。 褚安安现在可顾及不了这浴桶到底干不干净,有多少人用过,只要有一桶热水让她好好清理自己,她已经很感激了。 满满一桶干净的热水都化作了一团泥汤,褚安安吐了吐舌,这具身子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纤长的腿迈出浴桶,探入手去抠动木桶下面的木塞。 一阵吸力传来,泥水里打起了漩涡,卷着,跑着,顺着下方的圆形孔洞流走了。褚安安看了看浴桶下面的脏污,皱了皱眉,抬手去扯动上面的一根长长的细绳。 顿时,一股温热的清流顺着一支竹筒缓缓流出,霎时间就将泥污冲干净了。褚安安松开手臂,将木塞压牢,这才让浴桶里注入干净的温水。 看着浴桶被水一点点填满,褚安安可是由衷的佩服起了能做出这些东西的设计者来。这简直就是现代里常见的水龙头,以及浴缸嘛!原来古人就已经这么享受了啊!唉~只是现在还弄清楚这里是哪个朝代,这里的人民的生活实在是太超前了。 浸没入浴汤里,褚安安放松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她褚安安向来都是一个简单的人。 左慕叼着一只热腾腾的肉包子,双手紧了紧腰带,防止裤子掉下去。刚走过一个转角,就对上了一张满是嫌恶表情的美颜。左慕咬了口包子皮,迅速的吞咽下去,才道:“是佑群啊!” 被称作佑群的人赫然是先前曾经帮助过褚安安的美貌女子,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左慕不修边幅的模样,不赞许的摇着头。“左慕,不是我说你。你好歹也是个女人,能不要不要这么的邋遢。” 左慕不以为杵,仅是撇了撇唇,便道:“难道不成要变成你这幅样子才像女人嘛!”佑群正要说话,却见左慕笑笑,一脸嫌弃。“我才不要被人叫做娘娘腔呢!” 佑群被这华丽丽的指控白了脸,怒道:“左慕!你本来就是女人!”音调高昂,却是少了先前的温婉。 左慕挠了挠头皮,笑着说:“是哦,我是女人。不过,你可是男人啊!所以,理所当然就是娘娘腔了!” “你……可恶!”狠狠跺了跺脚,佑群一脸怒容的离开了。 至于左慕则是耸了耸肩,一脸的不在意,显然是极为习惯了。 有过往的人看到两人争吵,也是目不斜视,权当没有看到。这浮云教中的哪个人不晓得,左护法为人淡漠,而右护法则为人活泼,但假若这两个人遇到一起,指定就像燃烧的爆竹一样。砰――轰轰烈烈。就今个儿这样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一点儿都不值得他们上心。要是两个人真吵起来,那可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恐怖的很! 繁花似锦,绿意盎然,视线里你所能看到的皆是美景。 晨时已过,但山间依然有雾气缭绕,如白练,如轻薄的纱,缠缠绵绵,绕着高耸的山峰转了一周。 粉墙睥睨,碧色的瓦片在日光下焕发着动人的色泽,却并不惹眼,同四周温柔的环境很好的融合在了一起。依山而建的琼楼玉宇堪比传说中的仙人阁楼,飞起的屋檐几乎垂直着落空于悬崖边上,恰好有几丛惹人的野花遮挡着单薄的山壁,为这屋脊后的荒凉增添了一些美的气息。 山高无名,却因高山上座落着的这幢辉煌的宫殿而闻名。世人只知有皇宫气势恢宏,但若见到此处优美的殿阁,怕是要惊愕一番,赞叹一声。 平整的山壁像被利器削去一片,阳光下篆刻的浮云二字闪动着金光。谁人能想,这里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浮云教。浮云教乃是教众称谓,而江湖上的人更喜欢称这里为魔教。 但所谓的正义与邪恶,又岂止是因为一个人的主观意识而能判断的了呢!但不论谁是谁非,浮云教之余江湖上是一个惹不起的存在。而将浮云教带入世人眼前的人更是江湖人为之畏惧的恐怖存在,他名为――萧逸竹。一个仿佛同这些江湖是是非非毫无瓜葛的名讳,一个似乎应该借着雨天,和上一首好诗的佳公子才是。 有人见到此人,第一反应都不会与魔教教主联系在一起。但事实上,他确实就是。 此刻,萧逸竹正坐在窗边的软塌,眯着眼睛凝视着天上变化无常的云朵。 他的手边放着一壶热茶,但因为放了许久,已经凉透了。一碟香气扑鼻的桂花糕好像是摆设一样,因为他只喝茶时,从来都不会吃上一口。但每每喝茶时,这桂花糕必定都要摆在桌面才行。 十五年可以改变很多,由一名不谙世事的少年,成为如今被人谈之色变的魔头。萧逸竹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认为还是很有成就的。他以为他或许会成为一名商贾,延续夏侯家的风范,但没想到如今他却身居高处,为人畏惧。 已经不记得他是为何选择这条路来走,但在十岁那年遇到师父后,他的一切就开始发生了转变。挚爱的爹爹遭逢不测,从此失踪。夏侯家无人扶持,姐姐以年弱之龄扛起重担。如今,姐姐已经成婚,小侄子个子都已经高到他胸口了。娘亲早年病逝,这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亲人便又少了一位。 但在他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愿望。那是幼年时就被他铭刻在心的,可是到如今已经无法实现了,因为他想要保护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萧逸竹看着云卷云舒,思绪已然飘远。接下来他要做些什么呢?忽然间,他竟是有些厌了。无可匹敌的武功,加富可敌国的财富,他此生还有什么追求呢?也许,他应该像姐姐说的那样,去找一位可心的人,成婚然后生几个小包子来玩儿吗? 曾记得,爹爹曾经说过:“每一位女孩儿都是一位需要被疼宠的公主,她们一直等待着自己的王子。假若不是有心去真心对待一名女孩儿,请不要碰她。因为在将来,你的真心爱着的人,会因为这个曾经而受伤。” 这是爹爹在给他讲睡前故事说过的,但他更喜欢另一个版本:“小竹啊!爹爹告诉你,你将来可千万不要学什么种马男,见一个上一个,那会让爹爹极为鄙视的。你想想看,日后你遇到你喜欢的姑娘,结果自己确实个二手货,包准被那姑娘给嫌弃死。” 当时他深信不疑,后来长大后,才发现……男人们多的是三妻四妾,这世上的真爱竟是十分难得。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竟然只有在话本中才能见到。原来像爹爹和娘亲那样的,是真的值得被人羡慕和祝福的啊!不知不觉,他竟然将这当作了他想要实现的目标。萧逸竹不愿去沾染其他女子,哪怕是身心干净的良家女子也是同样。因为他希望,在有一日,他能将自己完完整整的的给予他用生命去守护着的女子。只因一句:宁缺毋滥! “用爹爹的话来说,我这是……文艺了?”萧逸竹摸了摸鼻子,露出一抹在人前从不会出现的稚气。他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形容他的,但在一个人安静时,他只想当他自己。 伸了伸懒腰,坐了起来,萧逸竹看着一旁的桂花糕,皱了皱眉头。“早告诉他们不要做的这么甜了。”说罢,小心的捏起一块洁白的糕点,送入口中。“虽然甜了点儿……但还是很好吃啊!” 至于外传的,关于桂花糕的怪癖。抱歉,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只是不喜欢刚出炉的桂花糕,这样也有错吗? “主上~~” 人未到,声先到。这娇媚的,不似一般人的声音,让萧逸竹皱了皱眉,觉得口中的桂花糕也变了味道。 红衣女子扭动着腰肢,如水蛇一般,娇媚走来。 萧逸竹暗叹一声,大叹自己教育失败。“什么事?”他冷声道,眼睫微垂,并没有让来人看到他眼中的无奈。 来人正是佑群,一袭华丽的红色纱裙,表情可是献媚极了。“主上,那个人醒来了。你猜怎么着,那竟然是个女的!” “哦。”萧逸竹不甚感兴趣的应道,手下的医官把脉时,他已经知道了。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是佑群想要的,因为那张美颜上正露出一丝不满的表情来,活像没有糖吃的小孩。“主上,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吗?”说到这儿,忽然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长这么大,他除了看到过左慕那个男人婆的身子,方才的女子是他唯二看过的了。 没错,这名佑群的女子真实身份却是一名男子。不知褚安安知道自己大刺刺在一个男人面前裸过,是什么表情了。 “不感兴趣。”萧逸竹摆手道,“别在这儿烦着我,打扰到我看云的心情了。” 若要让外面的知道这两人私底下是这样一副相处模式,指不定眼珠子都要惊得脱离眼眶了。但无奈的是,萧逸竹同佑群和左慕都是基本一同长大的,幼年时捡到二人,直到封为左右护法,但私下里却是极好的朋友。 佑群在这里讨了个没趣,扁起嘴巴,嗔怪瞪了他一眼,道:“不解风情!” 萧逸竹面上无波,表情不变。他不清楚,这哪里有同不解风情扯上关系了。 眼见着他似乎真的不感兴趣的模样,佑群垮下肩膀,拖着长长的裙裾,一步三回头走了出去。 待到他走后不久,萧逸竹自榻上起身,命人将茶水点心扯了下去。这日子委实太过无聊了,该是得找些事情做做了。 ****** 五月十五,一个说不上有什么特殊,并值得纪念的日子。 天上的月亮倒是圆的很,通明的,照得黑暗中也有些光亮。 而在今日里,就在江南的一处平凡的小镇上,却是处处可见飞檐走壁的黑影。这可不是那些传奇话本中为人畏惧的鬼魅,而是江湖人士们。平静的夜里,处处都闻听到“嗖嗖――”凄厉的风声。猫儿睁着一双碧绿的眼,抬爪,吐出小舌舔了舔自己散乱的毛发,心中鄙夷道:人类真是无聊!它可要好好打扮一番,隔壁的阿花好久才答应和它约会呢! “喵!”凄惨的猫叫声划破黑暗。赫然是一名黑巾蒙面,一袭夜行衣的男子跃上屋顶时,没留意踩了猫儿的尾巴。 啧啧,听听这叫声,真是可怜啊! 赵通已偕同手下帮众们早早驻守在这小镇上,虽然身上脸上被蚊子叮咬了好些个红包,痒痒的,时不时就得全无风雅搔挠一阵。但即便这样,也难以让他们按捺下激动的心情。 今日,在这个月圆之夜,正魔两道必定有一场大战。 赵通其人三十有二,面容谈不上英俊,却也威武不凡。使得一手好刀,江湖人送:赵大刀。手下有帮众数万人,名为青虹。这些年来,因为他经营妥当,倒也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气了。 只是,同真正的正道人士想必,还算不上档次。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今日他将一战成名,江湖今后便是他赵通的天下了。 脑海中不期然想到一副美好的景象,更是高兴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后面去了。手下帮众看到自家帮主张着大嘴,任“嗡嗡”直闹的蚊子在自己嘴边盘旋,皆是暗暗赞叹:不愧是帮主啊!竟然打算舍弃自身,造福大家啊! 青虹帮算不上大的门派,但武林上却有真正让正道人士敬佩不已的名门世家。江南有一山庄,名为涤尘,庄内尽是难得的武林高手。涤尘山庄现任庄主乃是名二十出头的少年,虽年少,却使的一手好剑,在江湖上鲜有敌手。涤尘山庄代代致力于铲除魔道奸邪,早年江湖上有一魔教,便是被涤尘山庄前任庄主浪莫寻率人击溃的。如今,浮云教兴,浪君陌手持惊雷剑发誓一定要遵循父辈遗愿,铲除魔教!他那柄惊雷剑更是被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俨然一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架势了。 而与之对立的,更是涤尘山庄如今最大的仇敌――浮云教,则恰恰与之相反。 魔道经历数百年,如今已经凋零殆尽了。武林上,只有新兴起的浮云教堪称魔道。倒有落月谷早年也算是赫赫有名,只是落月谷地处西域大漠,同中原武林倒也没有太大的瓜葛。而如今,这浮云教虽建立时间不长,却俨然有江湖第一魔教之称。 传闻浮云教教主手段残酷,嗜杀成性,为人冷血。早年自武林大会一举成名,便至此成为正道人士最为头疼的魔道领军人物。与浪君陌君子坦荡荡的好名声不同的是,传闻中的浮云教教主手段残暴,面如恶鬼,极其凶狠。大抵是为了遮掩自己丑陋的面容,此人出门在外一律以面具视人。 前者是人人称颂,后者估计该是处置后快吧! 然,这月圆之夜中,却是少了浪君陌白衣长剑的优雅风姿。 夜色很美,连四周若有似无的杀气也被冲淡了不少。 忽,风起。 这平静突然被打破了一样,就在这安静的街道上,忽然有阵阵马蹄,以及行人坚定不移的脚步声。 一辆华美的马车缓缓驶入人们的视线中,马车车门紧阖,四周坠有金色铃铛,却不发出声响。驾车的是名身形高大的青年,面容严肃,黑眸微敛。 马车旁,辅佐着的有一匹枣红色骏马。马上骑士一袭青色衣袍,形制奇异的木钗绾起一团乱发。这人的表情冷漠,稍稍平淡的细眉却稍稍冲淡了不少骨子里透着的冷。麦色的肌肤,红润的唇,高挺的鼻梁,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倒影着前方街道的剪影。虽一袭男装,但胸前起伏的峰峦却昭示这此人的性别,正是一名女子。而江湖上,有如此古怪装扮的女子却只有一位,魔教左护法――左慕。更是魔教教主的左膀右臂,亲信之一。 左慕腰间也佩着一柄长剑,剑乃君子,习武之人尽是知晓。然则,剑之利器,意为杀人只凶器。而她手上的剑,正是如此。 可难想象,这么一名女子竟会使一柄宽约五指的重剑,且舞的虎虎生风。但鲜少有人知晓,左慕的不仅仅是剑术超绝而已。 握着缰绳的手缓缓移动,隐藏在暗处的人们心思一紧,随着这双纤长却并不细腻的手而起。 左慕右手按在肚腹上,表情哀怨。早知道晚饭就该多吃一点的,现在肚子好饿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还没打烊的店家,让她把肚子填饱啊! 呼~ 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赵通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发现背脊已然湿透了。方才,竟然被这人小小的动作给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同一时间,在高耸的山峰上,有人驻足仰望。看着天空上的圆月,缓缓露出了一抹动人的笑意。风吹动着轻薄的红色衣裙,这人蠕动嘴角,开口说:“今夜,估计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发生吧!” ------------ 第三章 美人(三) 更新时间:2012-09-24 美人(三) 月,忽然间黯淡下来。一朵暗色的云飘着,遮挡了月光皎洁的光华。 铮―― 耳畔里听到有兵器闪动着寒光的声音。 月光破落出乌云掩盖,瞬间白色光芒照亮了四周的一切。 无人的街,忽然热闹起来。 浮云教一行人站在街角,对街上却多了众多手持兵器。面容凶恶的陌生人。 左慕皱了皱眉,松开揉着肚皮的手掌。啐了一声,她不满道:“真是煞风景!” 风吹来的方向飘来了隐隐的香气,渐渐消散。 月亮恰好照亮了马车四边悬挂着的金色铃铛。宛如万众瞩目一般,青虹帮众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那辆华贵到不可思议的马车上。 赵通吞咽着口水,心中说不出是畏惧还是激动。经过这一战,他就要成名啦!虽然萧逸竹这个魔头武功再高又如何,他早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哈哈哈哈!!!”不由大笑数声,看着那边,恨恨道:“魔头!还不快快受死!” 马车上并未有人答话,倒是左慕抬起手指掏了掏耳朵,“莫非是我幻听了不成?竟然让我们伟大的主上前去受死啊!这是太嚣张呢?还是太愚笨呢!难道这些人晚饭像我一样都没有吃饱,所以脾气才这么暴躁吗?还是说,天干物燥,连一颗心都躁动起来了。我说,这些人的年纪看起来也不小了,怎么还像那些初出江湖的少年人一样,整天想着喊打喊杀。难道都不用吃饭了吗?真是浪费时间啊!我可是肚子饿得很,惦记着吃夜宵呢!啧啧,夸你们一句吧,似乎有点儿对不起我自己这张嘴。不夸你们吧,似乎又有点儿对不起你们那颗智商匮乏的头脑。啊呀!好烦恼啊!” 看着对面青虹帮众一脸吃到苍蝇的表情,浮云教这边却显得很淡定。想当然的,被荼毒久了,总该有些免疫力不是! 关于左慕此人,除却是浮云教左护法外,还有个为正道人士所不知的毛病――话痨。尤其是她饥饿的时候,这种毛病就尤为突出。 赵通看着对方一点儿都不惧怕的神色,忽然有些不安起来。但想到毒药可是花了大价钱从毒仙手里买来的,便也放下了心来。江湖上谁不知道:毒仙出品,不是凡品! 虽然是贵了点儿,几乎花光了他的全部积蓄,但也贵的有道理不是。这么一想,赵通挺了挺胸膛,又硬气起来。 “魔头!还不快来速速受死!免得污了你爷爷我的宝刀!” “噗哧!” 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窃笑声,在这安静的场合里,尤为明显。“左慕,你不觉得这畜生吠的太大声了吗?”声音温润动听略带冷意,简直无法将这与魔教教主声名狼藉的声名相联想起来。 相对于赵通这面声势浩大的队伍,浮云教这边儿简直算是轻装上阵,不过数十人而已。 月色澄澈,在左慕秀美的面容上打上了浅浅的阴影。高头大马上,这名男装女子让人觉得忽然多了一种不输于男儿的气势。风动,吹着她散在背后的发丝。明亮的棕色眼眸里满满的都是喜悦,心情愉悦,连嘴角都勾起了浅浅的,却十分好看的弧度。 赵通正张着大嘴狂笑,忽然有一道暗影掠过。 “啊!”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人冷汗涔涔,背脊发麻。 就在众人毫无防备之际,竟是有人冲到赵通面前挥舞起一把匕首,生生割下他的舌头。 灰白的石板路上,一截断掉的舌头弹跳了几下,便在血泊里不动了。而赵通则是捂着大嘴,表情痛苦,连平凡的面容都扭曲了。 一时间天地间竟安静了。直到左慕开口说:“割掉舌头就不会吵闹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任何语气的起伏,而她的嘴角甚至都是带着笑意的。但谁也不会怀疑,这名女子的狠绝。 四下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细小的风声,以及克制不住的粗喘的呼吸声。当然,赵通的喊叫,则自然而然被刨除在外了。 没有人动,而浮云教这边更是静静站在原地。 “你……你们……不要嚣张!” “哟!看来割掉舌头的人还能说话啊!”左慕开心的落井下石,眼睛亮亮的。 赵通捂着嘴巴,残留的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润泽了脚下的地面。“哼!你们都已经中毒了!”他似乎想要笑,却不敢再张大嘴巴了。 虽然左慕十分好奇这个人是在失去舌头后怎么还会继续说话的,因为据她了解,没有舌头的人完全就是一个哑巴。但对于赵通,她可没有什么探索之心,也许私下地可以找佑群好好咨询一下。 “中毒?”脑海中回荡着这个词语,左慕动了动鼻子,仔细嗅着四周的空气。除却血腥的气息,果真有一缕一缕似有若无的香气,而且这香气……是她极为熟悉的。“是断魂香吧!” 一语中的!从赵通瞬间怔愣的表情就可看出,虽然他很想发出疑问,但刚才含糊的声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毕竟他可没学过什么腹语之术。 左慕倒是一点儿都不介意,她笑了笑,揉了揉鼻子。“想必花了不少钱吧!不过嘛――”她十分惋惜的耸了耸肩,叹息道:“可对我们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啊!但是,我这个人可是不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哟~”尾音上扬,活脱脱的小人得志,让人恨不得给她一拳。 浮云教落雪山庄中已经被夜色笼罩,刚刚换岗下来的守卫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点燃一只小巧的香炉。“唉~最近总是失眠,点些香来助眠吧!” 香气上升,青烟袅袅。而这香气却是如此熟悉,正是江湖之人唯恐不及的断魂香。 “当啷!” 却是有人惊吓之余落了兵器,左慕笑了笑,十分了解似的点了点头。“哎哎,我知道你们都很害怕啊!不过,不用担心,一会儿你们就不会害怕了。”因为,死人……是什么感觉都没有的! 淡然的挥了挥手,身后立即窜出十余人去。 刀光剑影,喊声震天。 街道边上的普通老百姓们听到这一声大过一声的惨叫声,躲在被窝里,瞪着眼睛,浑身发抖。 而在普通人无法参与进来的江湖,在这条宽阔的大道上,血色蔓延,一条又一条的生命陨落着。 每一刀挥出皆有一条生命消散,裹在白衣中的浮云教徒们就像是从阴间而来的勾魂使者,言行冷酷,尽职尽责收割着生命。 被赵通当作王牌的断魂香却对着这些人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他们就像蝼蚁一般,被毫不犹豫的踩死。有害怕者企图逃跑,不知从哪里伸出一条带着锁链的弯刀,轻轻一勾,带血的头颅飞上天际,惊惧的表情还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厮杀,不论是地面上的,还是隐藏在暗处的,连躲藏在屋顶上准备伏击的人都被一一杀死,毫不留情。 左慕看着眼前的血型盛宴,表情不变,肚子却是咕噜噜响着。“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自不量力。自以为匡扶正道,不还是自以为是沽名钓誉罢了。”他们浮云教哪里惹到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了,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却一个个的,眼红着,准备讨伐。当她看不清吗?不就是听说他们浮云教中藏有宝藏,生了贪婪之心。“人啊!还是活的真实一点比较好。”假惺惺的,让人看了就倒胃口。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街道上除了白衫被染红的浮云教徒,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青虹帮众了。左慕看着满是血污尸体的街道,再看看他们这边儿干净整洁的模样,努了努嘴:“赶快清理干净。” 暗处忽然除了几抹漆黑的人影,地面上的尸首被泼了一种古怪的药水,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哧哧几声,转瞬的时间就化为了一滩血水。而有人拿来了水桶拖把迅速而有序的打扫着,似乎这种行为已经进行过千次万次了,哪怕闭着眼睛,都能完美的进行下去。 在左慕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街道上已经焕然一新了,除了湿漉漉的地面,以及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真是完美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好了,继续上路。” 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坐在马车中的男子一律都是事不关己的神情。车厢上挂着一盏八宝琉璃灯,早昏暗的车厢内闪着幽幽的光。没人会将众多华美的宝石只为装饰在一盏并没有太大用处的琉璃灯上,但现在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着萧逸竹。 因为这盏美的不可思议的灯,在他的每一辆座驾中,都有悬挂。他在昏暗的灯下静静看着一本诗集,仿佛这盏价值不菲的八宝琉璃灯唯一的用处只是用来照明。事实上,他也正是这么做的。八宝琉璃灯再珍贵,之余他也不过是一盏很漂亮,用来看书的灯而已。 此刻的他并没有戴上那张让人生畏的铁面,比一般男子略白的肤色,不浓不淡的剑眉下是一双在夜色里墨色的瞳,他的嘴唇是浅浅的绯,紧抿着,不带丝毫情绪。尖尖的下颌,以及微微上挑的眼角都为这张俊美的容颜增添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风情。 大抵是不喜欢束缚的感觉,萧逸竹一向都是乌发半挽,或者干脆便齐齐披在身后显出几分不羁。灯下的他无疑是一位美人,美的无关男女。这样的他与江湖上人人畏惧的魔头相去甚远,就如同他那富有诗书气息的名字一般。估计他就是以这种面貌走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阻拦,只因无人会将他与那张狰狞的铁面联系在一起。 马车缓缓移动,萧逸竹并未在意,仅是抬起手指,轻轻,怜惜的翻过那一页薄薄的纸。 这一行人走的不急不缓,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这肃清的街道上。空气中残留的血腥让人讶异,乌云遮月,夜色深沉。 翌日清晨,昨夜在被窝里战战兢兢的百姓悄悄走出家门,看着街道上毫无痕迹的模样,挠挠头,不解。 而与其同时,萧逸竹一行人已经前往下一处地方了。 浮云教落雪山庄中如同往常一样,每个人都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并不会因为今天是阴天而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褚安安坐在屋子前的一只小板凳上,歪着头,呆滞盯着前方的一小块土地。她的表情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来往的人并没有拨给她一丝多余的表情,而她似乎也乐得如此。 一行小蚂蚁整齐排列着,朝石板下的洞穴爬行着。它们坚定不移,目标明确。洞穴口已经堆积了不少小小的沙砾,将小小的入口几乎围拢。 褚安安知道,这是即将有雨的征兆。但她现在一动不动,除了看着它们,连个表情都没有。来到这里已经七日了,她也已经知晓这里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朝代,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还在不在地球上。这里是一个被称作浮云教的地方,而自己正是当日砸坏了人家教主贵重的马车被留下来赔钱的。不过,搜遍全身,她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 管事的说等到教主回来后再做定夺,暂时让自己安生几日。管事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和蔼,也很亲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有一股寒意袭来。难道是最近天气有变,自己着凉了不成? 上次遇到过的大美女再也没有出现过,害的自己还怪想念的。这里除了她自己,基本没什么人。偶尔遇到一两个,对自己也是待理不理的,弄得一向虽算不上话多,但没人聊天也十分无聊的褚安安几乎快要崩溃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两件事大概就是这里的文字她还是能认识的,同前世里认知的繁体字没有太大区别,不然她还真要变文盲了呢!至于管事那边,也并没有苛刻自己,每天还是有饭吃,有觉睡的。这样的生活也算是平静了吧! 每天发呆的日子里,她用了更多的时间去回忆过去。如果当初她没有去救那个小孩子,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自己不会因为车祸来到这里,依然和母亲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这世上没有如果,过去永远不会回溯,如今的她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小心的融入。虽然,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会蒙起被子悄悄的哭。但天亮时,她就又是那个没心没肺坚强的褚安安了。 是啊,她可是褚安安啊!当初在埃及考古时,最活泼的褚安安,哪怕来到这异世里,依旧能活的欢快。只是……听说那马车可是很贵啊,她该怎么去赔啊,她可是穷得很。内心里小心对着手指,褚安安难得露出一抹愁色。 也许,她可以在这里打工,慢慢还钱?希望,人家不是打算将她轮论斤两给卖掉。毕竟那天在水面上不小心看到自己如今的长相,可算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了。唉~还是以前那张平凡可爱的脸好啊,最起码不会引人犯罪不是?人长得美,也是一种错误啊! 也不知道她穿越的这个人前身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那么狼狈。自己没有这个人的记忆,自然是什么想不起来。从她醒来后,就已经被带到这里来了。 算了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褚安安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从小板凳上起身,褚安安伸了伸懒腰,开心的眯起眼睛:“到吃饭的时候了。” 花丛里,正监视着她一举一动的暗卫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在这儿观察了这么久,感情她一会难过,一会儿高兴的,这站起来竟是为了吃饭啊!某暗卫不甘心的扁嘴,食指在土地上画着圈圈。心中腹诽不已,右护法说安排给人家一项重要任务,没想到竟然这么无聊。只知道就随教主一起下山去了,砍人也比这个有趣多了。 正开开心心朝饭堂跑去的褚安安可不知道自己刚才竟然伤害了一名暗卫脆弱的玻璃心,她一门心思只惦记着今天的午饭。话说,这浮云教的伙食还真是不错啊!顿顿有肉,让她开心极了。她可得地地道道的食肉动物,没有肉肉吃,就会浑身的不舒服啊! 还没到饭堂门口,就闻到一股饭香的味道。吸了吸鼻子,褚安安开心的连眼睛都要看不到了。来往的教众看着这张最近比较熟悉的脸孔,虽奇怪,但也并没有细究。看她穿的是仆役的衣袍,估计是新征收上来的丫鬟吧!只是,这丫鬟怎么跑到这里来吃饭了。 但褚安安可不知道这个,迅速奔到不远处的方桌前,拎起饭勺,为自己乘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又端起一盘红烧鱼,以及一碟炸得酥脆的炸虾,还有一碗滋养的老母鸡汤,就迫不及待找了张桌子享用起来。 午饭时是在一家酒楼,萧逸竹撑着下巴,无意识看向楼下一只欢乐摇着尾巴叼着骨头的小花狗,脑海里不期然闪过了一双同样圆滚滚的眼睛。 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身子好了,也该过来讨好一下他这位主人了吧! “阿嚏!” 一个响亮的喷嚏在饭堂里响起,安静的用餐氛围里突兀极了。方才还打算拼桌的一名教众默默端着饭菜朝另一边走去了,这个人看起来是风寒了,他可不要被传染上。 ------------ 第四章 美人(四) 更新时间:2012-09-25 美人(四) 午后天色渐渐阴沉下来,没一会儿便降下雨来。 这场雨说大不大,却是缠缠绵绵恼人的很,不过是比牛毛大不了多少的雨,硬生生就下了三天三夜。而褚安安也在屋子里闷了三天三夜,几乎要待得发霉了。 清晨起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边的远处还挂着一道几乎快要淡去的虹桥,弯弯的,朦朦胧胧,却美的很。 褚安安揉着眼睛起来,外边儿已经是太阳高悬了。没办法,作为宅女的她一向不习惯早起。这个时候饭堂里一定没有早饭可以吃了,就着杯子里的冷水吃了个昨天晚上顺回来的冷馒头,总是肚子里的饥饿感是平息下去了。 推开门,地面上还有不少的水洼,被阳光暴晒后,渐渐开始蒸发。外边儿的温度似乎有点儿低,太阳也显得不那么炎热了。褚安安拍了拍衣袖上不小心沾到的馒头碎屑,打了个哈欠,关上房门,慢悠悠的,又躺会了被窝里。 反正她也没洗脸没刷牙,外边的天气也不适合她发呆,不如在睡一会儿吧!她本以为自己没这么快睡着的,但大概是填饱了肚子,没一会儿就带着一脸满足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阳光明晃晃的,外边儿满是阳光混杂着泥土的芬芳。抓紧时间洗了脸沾着牙粉刷了牙,她拔腿就向饭堂冲去。去晚了,可就吃不上午饭了啊! 拜着这姑娘多年来在学校食堂冲杀的经验,一路上过关斩将,披荆斩棘,终于是吃上了一顿热乎的饱饭。 咽下碗里的最后一口小米粥,在扫地大妈嫌弃的目光里,她踏着轻快的步子,跳舞一样离开饭堂,又回到她那远离尘世的小屋去了。 说也奇怪,她这屋子的地理位置还真是不错。紧靠悬崖边儿上,要是有梦游的习惯,黑夜里指不定就来个自由落地一百八十度回转呢!但这地儿确实也清静,而且她自己独门独院的,没人打扰,以她不善于交际的性格,真是再好不过了。 回到屋子里,搬出自己那张小板凳,她开始了每日的例行公事――发呆。 忽然,她的眼神顺着地面上来来回回,在犹豫与果决间踟蹰不前。 终于,她下定决心站了起来。然后,朝着阴凉处没有干透的泥土走过去。 重新坐上自己的小板凳时,褚安安手里已经捧了一大把的黄泥。手下一边儿运作着,一边嫌弃着自己:褚安安啊,你是有多无聊,多蛋疼啊!实在没事干,也不至于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玩泥巴吧! 但心里虽腹诽不止,本人却是玩的很愉快,甚至有些不亦乐乎呢! 软趴趴的黄泥在她手中成型,最终成为一只摇头摆尾状的小狗。看着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吐着舌头,分外可爱的小狗,褚安安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过得很不错啊!”忽而,淡淡的男音在她耳畔响起。 褚安安沾着泥巴的手撩起耳边垂下的一缕碎发,寻找着声源的出处。不知何时自己面前多了一名男子,他穿着一身墨色的衣袍,长发未梳,毫无形象可言的蹲在那里,掩在阴影中的面容看的不大真切,但从身材上来看,是名年纪不大的青年。 眯了眯眼睛,褚安安随口问道:“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似好笑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显得有些欢快的说:“好久都没有问我的名字了。我叫萧逸竹,你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褚安安自当是点了点头,憨憨道:“我叫褚安安。” 萧逸竹蹲在那里,右手托着下巴,一脸趣味的向着褚安安。“你的名字很有趣!” 褚安安可不认为这是称赞,因为这话音里明显的讥讽意为她还是听的真切的。但她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不满,或者多余的表情,仅是点了点头,道:“是嘛,我自己觉得还好。” “果真很有趣啊!”萧逸竹眯了眯眼睛,唇角的笑容扩大。看来他提早回来果然是有收获的,起码让他见到了小宠物活泼的模样。“你在做什么呢?”他一直盯着褚安安的动作,却未出声打扰,只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看不出来吗?我在玩泥巴啊!”褚安安没好气的回道,拍了拍手上多余的泥巴,就打算抱着她的小狗回屋里去了。 “等等。”萧逸竹在身后叫她。 “干嘛!”不满的回头应着,手上忽然一轻,自己好不容易捏好的小狗已经被抢走了。怒视着某人的强盗行径,褚安安大声吼道:“还我!” 被当作强盗的某人却是一脸兴味的看着自己手掌上这只惟妙惟肖的小狗,赞了声:“手很巧嘛!” 但显然褚安安并不领情,因为她正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试图抢回她的作品。 若是被这么一个不谙武功的女子将东西抢去,他萧逸竹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反手将小狗藏在身后,他笑的一片痞气:“想抢回去啊~可是,不可能的哦!” 真的太恶劣了!女子不满的鼓起双颊,黑眸里尽是怒意。 果然很有趣啊!萧逸竹开心笑着,看来今后的日子不会太无聊了。掂了掂手上还湿润着的泥捏小狗,他出声:“奉劝你一句,看清楚自己是处在谁的地盘。” 当褚安安还没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不紧不慢踏着登云步悠悠飘远了。而褚安安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轻功,虽没惊愕到大睁眼,但足以震惊到口不能言。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挽回她被抢走东西的怒火。“混蛋!你给老娘滚回来!!” 萧逸竹并未走远,听到这声怒吼不由皱了皱眉,掏了掏耳朵。“啧啧,真是呱噪。不过嘛,挺有趣啊!”看着手上憨态可掬的小狗,他弯起嘴角。“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是相像啊!” ****** 主上的心情似乎很好呢!咬着馒头,左慕偷偷猜测道。起码,他刚刚的笑容比自己以往一个月里见到的都要多。 午饭时间早已过去了,但也没有人觉得左慕叼着个馒头乱跑有什么不对。虽然,比女子还要美艳的右护法佑群看到她后总没有什么好脸色,一脸嫌弃。但只要左慕本人不在意,也不会有其他人在意的,不是吗? 左慕站在湖心的一座小亭中,而此处正对着某位教主休憩的小楼。虽然她并不是有意窥视,但能见到他这么开心的笑容,也很值得不是?也许,她又有了八卦话题了。不过,她要是将她刚才看到的和别人去说,有人会相信吗?毕竟,主上平日里露出笑颜的时候可不多见啊!当然,除了私下里偶尔一次罢了。但今天主上笑得这么开心,总该不会是哪里出问题了吧? 狠狠咬了一大口馒头,左慕暗暗想着,也许该让佑群给主上看看。 萧逸竹坐在悬在围栏旁的长椅上,嘴角带笑,自然不知晓就在前方不远处,他自己的属下正对他各种腹诽。他正端详着手掌心这只土黄色的小狗,足足看了一个时辰还没有看够。真是越看越有趣,这圆溜溜的眼睛,怎么这么好玩儿呢!看来当初决定将人捡回来这个决定还真是做对了呢!摸了摸下巴,他不禁想起,自己忠心的属下有好大一部分都是自己不小心捡回来的,就更加佩服自己的高瞻远瞩。 对了,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褚安安,似乎是这个名字了。不好不好,还是小狗儿可爱一些。决定了,以后他就是本教主的宠物――小狗儿。 此刻的褚安安并不知道她已经被人给擅自改了姓名,因为在她狂怒了一阵后,冷静下来细想着萧逸竹的话,有种无端的后怕。 刚才那个男人虽没看清他的长相,但显然是具有传说中的武林高手的气质。这里似乎叫什么浮云教,古里古怪的名字。不过,她可没心思细究人家教派的名称。让她在意的是,刚才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又会武功,难道说……褚安安震惊了,这里该不会是传说中的邪教吧! 不得不说,褚安安在某一成分上真相了。虽然这邪教和魔教还是有些许区别的,但这些江湖上正道人士的眼中,都是魔道之徒。而褚安安因为这个想法,瞬间缭乱了。她甚至想要拔腿逃跑,她可没有什么激进的思想,也不想加入邪教啊! 抓耳挠腮,就差着抱头大喊了。不过,在这种情绪过后,她反而异常镇定。虽然她这条命是白捡的,但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交待在这儿不是?!当务之急,还是得想个脱身办法。 首当其冲要做的事情就是――重新找一块泥巴,继续捏她的小狗。嘤嘤,她那只小狗可是好不容易捏好的,没想到就被坏蛋给抢走了。内心里咬着小手帕痛苦,顺便诅咒某人出门摔死。 至于某人会不会出门摔死则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但有两个人却快被某人古怪出现的笑容给逼疯了。 佑群拎着裙角,扭扭捏捏的找了的凳子坐下。至于左慕则是大刺刺翘起二郎腿,一副男人婆的模样。虽然这两个人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但身为左右护法的他们不单肩负着保护教主的重担,默契也是有的。稍稍一个眼神,就明白彼此在想些什么。 作为男子,佑群虽喜好女子装扮,但也比左慕这个货真价实的女人要同萧逸竹更加亲近。饶是如此,他也想不透,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的主上笑个不停呢!难道说,这江湖上竟然有人厉害到,可以对萧逸竹下毒吗?这个猜测简直是太让人震惊了! “你们觉得这个怎么样?” 眼角抽了抽,佑群看着自家主上一脸献宝似的托着个黄泥捏成的小狗十分开心的模样,就觉得呼吸困难。这种小孩儿才玩耍的玩意儿,主上你又是为哪般啊!忍了忍,他清咳了下,努力做出一副赞赏的模样来。“这个挺不错的。” “呵呵,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这句话,佑群就觉得某个地方有种异样的疼痛。后世称之为――蛋疼。主上啊~劳烦您记得您的身份,咱们可是有钱人,一只泥小狗,值得您老这款高兴嘛! 与佑群的心思相比,左慕倒是直白的多,所以才常常被人说是没心眼。“挺好看的呀!主上,在哪儿买的呀!我也弄一个去,这玩意儿可比活的要好,不会吵着你,偶尔还能把玩一下。” 这个没眼光的!佑群扶额,无奈的想。 哪曾想,萧逸竹却是一脸不满道:“不是买的,别人送的。”(画外音:褚安安一脸抓狂:“尼玛!明明是你从老娘这里抢走的!乃个混蛋!”) “送的?”左慕抬眸,仔细打量了下,赞道:“挺有眼光,挺衬你的。” 佑群这边儿捏紧群吧,整个人都要抓狂了。衬什么衬啊!难道主上那高贵的气质和这种平凡的泥土相称吗?!左慕你个死蠢的,用你那可怜的脑壳儿好好想想啊! 衬他吗?萧逸竹摸着下巴,表情晦暗不明。“本教主最近养了只宠物。” “宠物?什么品种的啊!”念在这浮云教里没人养任何宠物,左慕不由感兴趣问道。 “一只土狗,但挺有趣。” “哦。”左慕应了声,瞟向他手上的泥小狗。“和这个一样?” 萧逸竹点了点头,没有吱声。 “那应该不错。” 佑群自是被左慕哄着过来给他们教主瞧脑袋的,没曾想这两人倒是聊得欢快,而且话题还越来越奇怪。这种处处彰显着居家风格的对话是为哪般啊!!他们可是魔教啊!不要这么温馨好么?! “佑群,怎么不说话啊!” 感情您老人家终于注意到我了!没好气的看了左慕一眼,佑群只道:“不知道如何开口?” 左慕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最后似乎是顿悟了一般,恍然大悟道:“难道说你终于觉得你自己的嗓音实在太难听,决定不再开口了吗?真是个好现象啊!” 滚!你才难听,你全家都难听!像他这种美人,声音自然也是极美的。自恋的摸着自己的脸蛋儿,全然不顾旁边的左慕一脸想要呕吐的表情。 诚然,佑群却是是位美人,平日里也是一副女子装扮。但不知怎么的,左慕就是看着不舒服。 萧逸竹却没顾忌自己两名手下眼刀乱飞的,他将泥小狗搁在桌面上,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一副沉思的模样。“关于上次的遇袭事件,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左慕同佑群互看一眼,终于抛弃了以眼神杀死对方的尝试。由于这次佑群并没有一同随行,对于路上的遭遇并不是很清楚。但从探子那里传来的消息,也让他知道了个大概。只是觉得好笑而已,别的倒无特别的感受。也不知道这赵通是怎么想的,就是连浪君陌也不敢轻易挑衅主上,这人倒好!一看就是白日梦做多了,脑子都不清楚了。 若让左慕去杀一人可是简单的很,问她问题,可是难住她了。索性萧逸竹对她的想法并没有抱几分期待,让左慕可是大大松了口气。 “我觉得这次的遇袭不简单。你们莫非没有想过,这赵通是如何知晓本教主要经过白屋镇的。”虽然只要他一出现在江湖上,必定要引起风吹草动,正道追杀无数。但他可不认为有人能对他十分了解,竟然知道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奇怪了。”佑群思忖了下,斟酌着开口:“难道说……是有人将主上的行进路线泄漏了出去。” 萧逸竹点了点头,不过是去江南寻找那位知名的点心师傅,结果就弄出这么多的事儿来。结果人虽然找到了,但心情却不大好。 “这可有些不妙啊~”抬手看着自己修剪的整齐的指甲,佑群撇了撇嘴角。抽个时间调些适合自己的窦丹吧!这指甲的颜色,太素了。 浮云教建立的时间不久,但却已经有了叛徒的出现,委实不大妙啊! 左慕虽不太明白他们说些什么,但也知道似乎是关于浮云教内部的问题,便没有出声打扰,而是静静听着。 “关于这个隐藏在我教中的细作……佑群,就交给你了。可千万不要手软啊!”杀鸡儆猴,给那些人看看也好,免得以为他这浮云教好欺负的很。 “属下领命,定当完成!”美丽的容颜多了几分严肃,少了几分柔媚。 萧逸竹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恢复了往日里低头不语的表情。 左慕左看右看,见没自己什么事儿,爪子一伸,捞过桌面上的一盘糕点,吃的津津有味。反正那些阴谋阳谋啊交给佑群就对了,她只要跟在主上身边,顿顿有馒头吃,顺便砍砍人,睡睡觉就好了。这样的日子,还真是美好啊!因吃到美味的点心而满足眯起眼睛的左慕迎着阳光,心中无比温暖一片。 ------------ 第五章 美人(五) 更新时间:2012-09-26 美人(五) 月下,有清雅的,在夜间绽放的花香袭来。花丛里,一簇簇,白的的几乎同天上玉盘一同颜色的花怯怯绽开,散发着迷人的味道。 落雪山庄内一片静谧景象,入夜时分,一干教众便早早歇息了。 大约是月上中天的时候,几缕惨白的月光投射下来,透过茂密的桂树,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树影。一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迅速掠过,快的让人连眼睛都来不及眨,只以为是一股细小的风刮过。 贴着悬崖边上有一座十分牢靠的屋子,远离教众们住宿的地方,孤零零的。而黑影的目标便是如此,一步步,不急不缓朝着这屋子走来了。 屋内烛火已然熄灭,一眼望去,漆黑一片。凑近了,隐隐约约能听到睡梦中小声喘息着的声响。 来人穿着一袭黑色衣袍,乌发未绾,披散在背后,几乎同衣服的颜色融为一体。这无疑是一名男子,而且还是一名生的极好看的男子。微微上挑的邪魅凤眼略带笑意,白皙的肤在月下更加透亮,连双唇的色泽也更加明艳了。此人便是落雪山庄的主人,浮云教的教主——萧逸竹。 而此刻他的双手按在门板上,正准备做一个‘推’的动作。稍稍用力,并不意外门扉没有被推开的情况。萧逸竹仅是微微挑眉,眼神中透着一股兴味来。运起内力,朝着门栓施力,细微的咔嚓声,门栓已经被由外震断了。萧逸竹便这么施施然推开门,大摇大摆走进屋里,丝毫不觉得这夜探香闺有什么不妥之处。 屋子里很空泛,看到紧靠着床边的一张火炕,以及一张方桌几只板凳,便只有靠着屋角的那张五斗柜了。不过,萧逸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他一进来,便将视线放在了正裹着一张薄被睡的香甜的小人儿身上。 手下的探子已经将此人彻查了一番,但意外的是却连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寻到,这个人就好像从天而降一般,过往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不过此人可是一点儿内力武功都没有,又是如何从高处摔下,而没受任何伤害呢!奇怪啊!自己那辆马车可是被砸破了一个大洞,结果她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听手下的暗卫说,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外,就是发呆了,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不过嘛,即便是有心人士为之那又如何!他萧逸竹可不会怕一个小姑娘,更别说她这么有趣了。今晚他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海里总是会出现一双黑黝黝,圆滚滚的大眼睛来。稍稍一回头,便看到几上放着的那只憨态可掬泥捏小狗。然后怎么了呢?然后,他就出现在这里了。 摸了摸略带青頾的下巴,萧逸竹看着睡的像小猪一样的女子,略带沉思。想了一会儿后,他忽然醒悟了。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养过任何宠物,所以这种期待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要不要找人给她裁几身新衣服呢,这一身青菜色的衣裙很有碍观瞻啊! 褚安安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一觉到天明。直到揉着眼睛醒来,她也不曾知晓昨夜有人站在她床前,静静看了她许久。 扒了扒头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门呼吸下新鲜空气。手轻轻搭在门板上…… “坑爹啊!!!古代也有不合格产品啊!!” 捧着断裂成碎屑屑的门栓,褚安安的表情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了。 洗了把脸,清洁了牙齿,褚安安带着一脸郁卒的表情,悲愤的拎起她的小板凳,准备开始每日的必修功课——发呆。 “看来我正是来巧了呢~”悦耳动听的声音自小巧的红唇中吐出,来人一袭明艳的大红纱裙,发上插/着一支华美的金色凤钗,正是佑群。 青衣女子推开门走了出来,略微瘦削的身形,苍白的肤色,和那日自己看到的泥猴真是相去甚远啊!佑群不由得学着某人摸了摸下巴,暗自打量。虽然瘦了点儿,呆了点儿,但样貌倒是极好的。弯弯的细眉,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小巧的鼻与粉白的唇,算是个美人儿了。只是大概是有些营养不良,看那小身板儿,连一头长发都是略深的棕。可怜的,就这幅小模样,应该能在主上的调/教下活下来吧! 褚安安可不知对方正对自己未来的下场各种腹诽,看着红衣美人背对朝阳笑靥如花,她就感觉心情好了许多。果然看到了美丽的景色,连心情都不由自主变好了。抬爪,挥挥,微笑:“哟~美人儿~”那天还没顾得上打招呼,这人就走了,害得她怪惦记的,毕竟这可是她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而且还帮助了她很多呢! 佑群被对方这奇异的示好给愣住了,看着褚安安嫩白的小手,他也学着挥了挥,轻轻颔首:“你好。” 褚安安好心情的丢下小板凳,一路小跑着凑上前去,一脸献媚:“美人儿,你找我有事吗?” 不知为何,对方这种表情让佑群有一种遇到上了年纪还有过来搭讪的怪老头的感觉。嘴角抽搐了下,但也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主上要见你。” “哎?”褚安安大张着嘴,一脸惊愕。她这是被要求去见邪教的大boss了吗?请问,她可以有礼貌的拒绝吗? 光看着女子呆呆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佑群无奈的扶额,抬手拉住女子纤细的手臂,便回身朝落雪阁走去。不过……他抽了抽鼻子,狭长的眉皱紧。她这是多久没换过衣服了……这味道,太让人难过了。 落雪阁,乃是浮云教中最高贵最神秘的地方。落雪阁顾名思义,自然同这落雪山庄有着深深的羁绊。落雪山庄之所以名为落雪山庄,便是因为在这高山之上最适合赏雪了。当年还是少年的萧逸竹便一眼相中了这个地方,花重金打造出了如今华美的落雪山庄。而作为落雪山庄的中心地带,便是他本人居住的地方。这里位于落雪山庄靠后的方位,背后紧邻一片老林,而落雪阁便是耸立在一座天湖上。 说也巧,这山上竟然还有一处水温较高的天湖,被萧逸竹相中后,便在这上面直接起了座水上楼阁来。白日,看着天上云丝变化无常,夜晚,听着水声叮咚,想来是一件乐事。 褚安安一路走的跌跌撞撞,来往路上有白衣或黑衣人像她身边这位‘美女’行礼,恭敬一声:“右护法!”看来这美人的身份不低呢!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神马圣女之类的吧(佑群:圣女毛啊!你全家都是圣女!!老子是右护法啊!!混蛋!) 踏过一片竹林,曲径通幽的尽头处是一座围着花墙的小院。想必住在这里的主人一定是十分雅致的,因为在粉白的围墙上,绘制了在这个季节已经看不到的桃花,粉红的桃花绽开,为这淡色的墙面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半圆形的月亮门上除了有装饰的镂空雕花,便是两个冷硬的大字:雪园。踏进雪园,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宽大的湖面,湖上有一座拔地而起的三层小楼,湖心有一座小亭。 褚安安一边欣赏着四周的精致,一边留心着脚下略带湿滑的青石板路。有可爱的嫩绿小草从石缝里探出头来,怯生生的,伸展着自己纤柔的腰肢。 墙角处有几丛较矮的绿竹,一排冬青树成了最好的围栏。褚安安注意到了,这个院子里并没有种植任何花卉。湖边延伸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桥,连接着小楼与岸边的距离。 佑群拉着褚安安走上桥去,一步步朝着小楼而上。 进入楼内便闻到一股清新的水气,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褚安安正奇怪着,佑群拉着她打算朝楼上走去。看不出来这美女还是个急性子啊!褚安安暗自想着,没有多话,跟随着对方的步伐,这便来了二楼。 二楼很是空旷,轻薄的纱足以让日光穿透,被风轻轻吹动,如天上柔软的云。 绕过屋顶上垂下的一片片白纱,便露出了以近似与花厅的地方来。一张宽大的红木圆桌,几只雅趣的雕花小凳。背对着众人视线的方向坐着一名穿着青衫的男子,他直直坐在那里,背脊挺直,显得有些严肃,但让褚安安注意的却是斜倚围栏而坐的那名男子。 高挑秀雅的身姿,冰蓝色的衣袍闪动着水流一般的绵柔色泽,绣着水纹的滚边儿旖旎拖曳在地,一截素白的丝绦拴着枚朴素的羊脂白玉。长长的发被一支碧绿的玉簪半绾脑后,其余发丝垂在背后,由轻轻的风荡着软绵的波纹。从这面看不到他的正面,只有侧脸一道完美的弧度,以及略尖的下颌,淡薄的唇,高挺的鼻,以及以男子来说过于浓密卷翘的睫毛。 原来仅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侧脸,就能让人有无数的遐思。褚安安以食指点着自己的唇,暗自赞叹着。 听到他们走动的声响,靠着围栏的男子动了动,缓缓转了过来。 然而,当褚安安的目光接触到那人的正脸时,她整个人都顷刻石化掉了! 下一秒—— “啊啊啊!是你这个可恶的强盗!!把我的小狗还回来!!!” 褚安安尖叫着冲了过去,并且一把揪住对方整齐的衣领,狠狠的摇动着。 “还给我啊!!你这个混蛋!!你不知道那是多么辛苦才做好的吗?!!”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佑群揉着额头从地板上爬了起来。老天啊!一定是他的眼睛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看到这么可怕的画面!他决定没看到他们那位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的主上竟然被人揪着领子,还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嘶——” 但很不幸的是,他的祈祷并没有任何效果。因为额头上快速隆起的大包,已经代理了老天的回答。 褚安安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还是为了一个毫不值钱的玩意儿。她想,也许是因为这个所谓的穿越事件,来到这个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虽然她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试着接受,但心里终究是难以完全释怀的。于是乎,现在就爆发了出来。 即便是那天没怎么看清那个人的长相,但这个人浑身透露出的味道分明就是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 褚安安呆呆看着这双手,纤长而白皙,靠近虎口的位置有着薄薄的茧子。 “果然是什么也不怕吗?” 耳畔响起的是男子略微清冷的嗓音,清澈而低沉,在她耳边缓慢滑过。褚安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颤,然后浑身僵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股寒气从她脚底升起,直冲脑袋,让她私奔了好久的理智终于系数回笼了。终于冷静下来,也让她看清楚了自己目前的局面。 她,她!!这是在做什么啊!怎么能这么无礼的揪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领子!!啊啊啊!她又不是再拍言情剧,不要这么豪放吧! 讪讪的收回握着人家衣领子的手指,褚安安顺道帮人抚平了那上面被自己抓出来的皱褶,干巴巴的说道:“呵呵……我这是太冲动了,呵呵……不要生气哦!” 手的主人似乎并没有要计较的样子,仅是垂下眼眸看了眼她细瘦的小爪子。可仅仅就是这一眼,就让褚安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脖子后面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妈妈呀,太可怕了!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眼力杀人大/法啊! 萧逸竹看着这胆敢揪着自己领子的小女子,眉头微微上挑,怪异的睇了她一眼。不过,即使在这个时候,仍旧让他注意到了,对方明显已经走神。看来,她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他啊!竟然在承受自己威压时,还有心情想东想西。 但是这样也好,免得一个经常会吓破胆的宠物可就无趣了。 褚安安对上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宛如深夜一般深邃的眼眸几乎要将人吸进去一样,戏谑的表情让人忍不住脸红,这个男人觉得是会被其他同性嫉妒到黑夜扎小人的男人啊! 看见褚安安忽然有些失神,以及微红的脸颊,萧逸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心情很好。微勾起的嘴角显然也表现出了他极好的心情,而这一样来,他的神情就显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褚安安不得不承认,刚才一瞬间她却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惊艳,毕竟面前这个男人帅的惊人。但好在见过众多帅哥明星,以及自家英武逼人的小舅舅,俊美的小舅妈,她现在也稍稍有点儿免疫力了。没想到这个人的背影倒和他的面容一样,挺好看的嘛! 心里暗暗笑了笑,褚安安似乎已经将刚才发生的一切抛之脑后了。 但是,偏偏有人是不允许她的短暂性失忆的。 “怎么?才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认识了?明明刚才还那么热情的。” 褚安安听到这句话,脚底一滑,险些栽倒在地。嘴角抽搐了下,她在内心中狂吼:“尼玛!!你哪里看到老娘热情了啊!再说了,您老是谁啊!!!” “不认识了吗?”萧逸竹点了点脸颊,微微凑近褚安安显得红润的小脸。“昨天见过的,萧逸竹哦~” 果然是你!刚才就觉得你的味道熟悉极了!!她一个冲动,没想到还真没错认啊!双手环胸,褚安安上下打量着男人,撇唇。“怎么?打算还给我东西了吗?” “咦?”男子似惊讶的低呼一声,眼神中也透露着淡淡的不解。“那个可爱的小东西不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吗?” “噗!咳咳!” 褚安安刚才还提升上去的气势就这么陡然的破功了,被口水一呛,整个人显得傻气极了。抹了下嘴角可疑的液体,褚安安大吼道:“鬼才送你定情信物啊!” “瞧,这不是吗?” 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土黄色小狗被递到褚安安面前,让她顿时呆住。“定情信物?”她歪着头,重复道。 “嗯。”萧逸竹认真的点着头,并且快速的将小狗收回,一副怕她抢去的模样。“当然是了。” 您这个为哪般啊?!嘴角几乎要抽筋了,褚安安无奈的按了按额角,一脸认真道:“你绝对是有妄想症啊,亲~”那分明是抢去的,好吗?不要擅自给它安上什么特别的称号啊,喂! 亲?这是什么称谓?萧逸竹不解,暗自琢磨着。 其实不单单是褚安安这么觉得,就连佑群也是一脸受惊的表情,至于背对着他的左慕看似平静,嘴角都要裂到耳根子去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也露了出来,表情呆滞,直接可以到城墙根儿边儿上客串某乞丐去了。 主上真的是有问题了,绝对的。佑群暗自下了定语,决定趁着萧逸竹不注意时,为他好好诊诊脉。要是他真的脑子有毛病了,他这日后吃香喝辣好吃懒做的生活岂不是要离他远去了!不,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 第六章 美人(六) 更新时间:2012-09-27 美人(六) 慵懒靠着围栏的萧逸竹可并不知道他的手下已经悄悄对他进行了各种荼毒,并且擅自给他安上了个疑似精神疾病患者的称号。 萧逸竹瞅着女子鼓起双颊,圆滚滚的,和她那双眼睛一模一样,不由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容。“你今年多大了?” 这……怎么像是诱拐少女时用的标准问句啊!褚安安愣了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萧逸竹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她才小声的,并且不确定的回答:“你难道不知道……女人的年纪是秘密吗?”况且,谁知道这具身体多大年纪啦!她要是按照自己的年纪来说,怕也没人会相信不是。就这张小脸儿,说她已经二十二岁了,谁信啊! 萧逸竹也不过是好奇一问,并没料到对方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不过显然他今天的耐性比以往都多,“在我这里,不需要秘密哦~” 咦~~你说话就说话嘛!不知道尾音上扬会让她的小心肝儿跟着抖一抖嘛!“呃……”褚安安愣了下,仔细想想,似乎自己目前的处境不是很妙哦!穿越过来身份不明,现在又深陷邪教,还真不乐观。未免惹了当地人,她还是暂时服软一下吧! 咬了咬下唇,褚安安蚊蚋一般回答说:“今年刚满十六岁。” 看起来倒是比这个年纪要更小一些,萧逸竹暗忖。 见他果真没有刁难自己,褚安安松了口气。但她这口气并没有放松太久,因为紧接着他又问了。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浮云教。”她镇定的回答,心中却不屑的想:不就是一个邪教吗?你拽什么啊! 然而,萧逸竹在她脸上看了半天,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惧怕和厌恶的情绪后,不由奇怪。这少女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哪个山沟沟吧!江湖上,哪怕是普通的老百姓,只要听到浮云教的名号,也是会吓得痛哭流涕的。是该说她太无知呢,还是太无畏呢! 萧逸竹眼眸微垂,幽暗的黑眸底下闪过一缕暗光,嘴角却突兀的露出了一抹浅笑来。“既然知道的话,那就好办极了。想必你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完蛋了,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褚安安怯怯的抬头看了眼俊美如斯的男子,点了点头,食指相对着点啊点的,视线飘忽。“是因为砸坏了人家的马车,被扣在这里等着赔钱的。” 很好!萧逸竹赞许的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完全可以称之为是阴险的笑容,用足以让屋子里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说道:“那么,咱们就来好好……算算账吧!” 算算账吧! 这四个字在褚安安脑海中回荡,男子略微低沉的声线并没有给她任何美好的想法,她只觉得天骤然要塌下来一样。轰隆一声,就将她砸的扁扁的。真是小气的男人!不就是一辆马车,至于吗?!但想归想,她可不敢开口大声反驳,刚才的想法不过是她自己小小发/泄一下罢了。她可没有忘记当日那名管事的一脸鄙夷,狠狠喷了她一头的口水,也让她深刻认识到,她所砸坏的马车是多么的贵重! 小小的脑袋不安的动了动,细弱的嗓音慢慢传入萧逸竹的耳中:“怎么办?我赔不起。” 等着的就是你这句话啊!眼里闪过一抹精光,萧逸竹好脾气道:“既然赔不起的话……” 那就不用赔了!褚安安惊喜的抬起头,等待着男子吐出最后的几个字眼。 “那就拿你自己来抵债吧!” ――“既然赔不起的话……” ――“那就拿你自己来抵债吧!” 清冷悦耳的嗓音一点点侵蚀着褚安安的全部思维,她的大脑一瞬间全然空白了,脑海里估计只有这两行字眼了。 什么叫人间惨剧啊!!这就是现实版啊!!! 内心里有个小人儿在不住的咆哮,但表面上褚安安却是强挤出一抹笑容,带着商量的语气问道:“那个……我是不是听错了?我似乎听到,你打算拿我来抵债?”手指向自己,褚安安的眼里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惊恐。 但这种情绪却被萧逸竹一瞬间抓住了,他以指尖轻点脸颊,耸了耸肩,似乎有些无奈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是没有听错吧!” 岂料话音刚落,褚安安就出其不意拔腿要跑,并且大声吼道:“老娘是不会屈服的!你们不要想着将老娘卖掉数钱!” 萧逸竹自认为自己不是好人,但起码没有长得一脸像大恶人的模样,怎么两次都被对方给当作坏人了。一次是强盗,这次是什么?人贩子吗?摸了摸自己俊美的脸蛋儿,他暗自思量: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贩子吗? 褚安安激烈的反应惊呆了旁边儿站着的佑群,他愣愣看着这少女以一种奔放姿态打算逃跑,于是双手一抓,毫不犹豫将人制住了。左慕在一旁看着这样一出类似于恶霸强逼民女的戏码,已经无力思考了,整个人呈放空姿态。 于是,褚安安被佑群抓在手里,剧烈的挣扎起来。“放开我啦!!我不要被卖去给七十岁的老汉当小妾啊!!” 这姑娘的想法真是太跳跃了!佑群不忍心的别过脸去,希望她不要被主上整得太惨啊!少女,你要保重啊! 褚安安自然看不到佑群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但对面的萧逸竹可看的一清二楚,登时冷哼一声。原来连自己的属下也觉得自己就是这种人吗?很好,佑群啊~貌似你在山上也待的太久了,不如下山去放放风吧!他记得似乎有某位世家武功还不错的少爷正对他穷追不舍,想必佑群你下山后与他重逢一定会开心吧! 于是,尚不知情的佑群童鞋,就被华丽丽的……迁怒了。 “闭嘴!”耳边的尖叫声越来越大,萧逸竹皱着眉,冷冷道。 萧逸竹的声音不大,但这种蕴含着冰冷与威压的音调去很好的让褚安安的声音静止了。 背脊瞬间被冷汗浸湿,褚安安刚才甚至都以为自己马上会死去。面前这个男人很危险,这是她被惊吓后发现的。 见褚安安停止了挣扎,萧逸竹拍了拍手,示意佑群将人放下来。 刚一落地,褚安安就一阵腿软,扶着旁边儿美人的细腰才站稳了。 眼底闪过一丝不满,萧逸竹悠悠道:“本教主什么时候说要把你卖掉了?” 褚安安这次可不敢再像刚才那样了,只是小心的看了萧逸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但方才萧逸竹的自称可让她注意到了,‘教主’?这货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浮云教教主吧?也就是佑群让自己来见的人。不是吧!!她震惊了! 萧逸竹对褚安安这种表情十分满意,眼神也不由柔和了下来。“本教主决定大方一些,对你网开一面。”看着褚安安一脸怀疑样子,他大发慈悲道:“本教主就允你当本教主的宠物,赐名――小狗儿!” “宠物个毛线啊!!你全家都是宠物啊!!混蛋!!”听到前一句还有些放心的褚安安,终于在最后一句话上面爆发了。 生气中的女人真不可爱啊! 佑群此刻已经很淡定了,他挪动着脚步,在一旁坐下,免得自己被惊吓到眼珠子跑出来。 这边儿,萧逸竹并不想搭理褚安安,任她大吼大叫完毕后,才微抬眼眸,淡淡说:“不想当宠物,就去死!” 呃…… 权衡利弊后,褚安安决定夹起尾巴,专心当某人的小宠物好了。当然,至于小狗儿神马的,她才不会承认呢!视线一转,就再也移不开眼睛了。 萧逸竹看着褚安安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的眼睛,视线微微一动,准确的找到了她正注视着的物体。原来是一盘绿茶酥吗?看来要收服这个宠物,似乎比想象中的,要简单的多啊! 好想吃!满眼都表达着个情绪,让左慕捏着绿茶酥的手都几乎要发抖起来。喂喂!!这是哪里来的啊,不要盯着人家吃东西,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好吗?! “左慕,佑群,你们先下去。”萧逸竹淡然开口,在少女惊喜的表情中,叮嘱了一声:“记得将没吃完的点心端下去。” 回来呀!!她的点心,好久都没有吃到了。虽然每天都有美味的饭菜吃,但她还是想尝尝点心的味道啊!饭堂里的饭是很好吃没错啦,但若要称得上人间美味的话,还差了一筹。而且每天的菜色也不一定是她想要吃的,这下子让她看到一碟香喷喷,似乎咬上一口还会掉渣的点心,心里别提都高兴了。可是……它们不见了。 少女一脸失落,连明亮的黑眸也瞬间黯淡,这种委屈到不行的表情…… “你以为我留下你,就是让你发呆的吗?”萧逸竹看着褚安安,招了招手,黑眸微微眯起,显得有些阴冷。“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褚安安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看了他好一阵,才迈步走来。然后,站在他面前,用无比真诚而清晰的态度吐出了三个字:“我饿了!” 额上的碎发以及阳光投下的暗影,让褚安安猜不透萧逸竹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开心的表情才是,因为褚安安明显感觉到,男子毫不掩饰的,无法形容的,怒气。 可是没办法嘛!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因为她真的饿了嘛!但褚安安没有再次开口,只是微微皱眉,为自己的肚子小小的默哀一次。 少女咬紧下唇,低着头,委屈的模样就像被欺负了的小动物一样。 萧逸竹愣了下,有些愕然。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的表情吗?他不清楚,但已然有了继续探究下去的欲/望。 就在褚安安自怜自艾时,一双带着暖意的大手忽然握住了她纤瘦的手指。褚安安愣了下,脸上惊讶的表情还来不及掩藏,就这么呆呆的盯着男子似乎一下子柔和了的表情。 而男子似乎有些得寸进尺,竟然握住她的肩头,带着她朝桌子那边走去。天知道,她后背上的鸡皮疙瘩全部都起立敬礼了。就在这时,她听见男子略带冷意的嗓音穿透空气,落入她的耳中。“总不能饿坏本教主的小狗儿才是。” 好肉麻!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后,褚安安险些伸出手臂摸摸自己麻酥酥的胳膊。但幸亏理智提醒了她,自己的胳膊还在人家手里呢! 看着少女乖巧的坐下,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似乎等待开饭的模样,萧逸竹心情大好。他松开握着她的手掌,走向楼梯的方向。 褚安安看着自己的手掌,有些不解。这样的人,手掌却比自己的还要暖和呢!不过……但这样也无法掩饰他恶劣的本质! 不知道萧逸竹是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愿的,反正没一会儿就有穿着赭石色衣袍的男子送了饭菜上来。宽大的食盒一被打开,扑面而来的饭香令褚安安贪婪的吸了好几口。唾液在口腔里急速的分泌,肚子也快速进入备战状态,她随时都准备饱餐一顿。不过她可没忘记面前的男子是多么的变化无常,他可以笑着,可以很无赖,也可以很冷酷。万一他不打算给自己吃东西,该怎么办呢?显然,她已经忘记了萧逸竹方才温柔的话语。 萧逸竹却是不饿的,因为将碗筷放在褚安安面前,便示意她可以开动了。 应该不会下毒吧?褚安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却按捺不住饥饿的感觉,拎起筷子,大刀阔斧吃了起来。 萧逸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盯着一个人看,而且还是一个吃的不顾形象的女人。不,应该说是少女。这些饭菜很美味吗?在他看来,与往日里吃的并无差别啊。为什么她吃起来却是狼吞虎咽。摸了摸肚子,他似乎也有了饥饿的感觉。 同褚安安如冲锋陷阵一般的吃相不同,萧逸竹的举止是优雅的,轻慢的。食物被他送人口中的过程,就仿佛是一段最为优雅的演绎,看的褚安安眼睛都直了。想起曾经饭桌上被小舅舅深刻教育过的餐桌礼仪,不要抖了抖。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比较好,因为好不容易能有这么放纵的时候啊! 饭菜一点点的减少,萧逸竹发现面前的少女似乎比自己这个成年男子吃的还要多,简直可以称作是不可思议了。看了看少女裹在青色衣裙中的瘦弱身躯,以及平坦看不到太大起伏的小腹,他深深的疑惑了,这些东西她都吃到哪里去了? 喝了口鸡汤,褚安安满足的拍着自己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吃的好开心啊!”今天的菜色很丰富,而且还不用看到饭堂那些人惊讶的眼神。不过就是量有点儿少了些,她的肚子似乎还没有完全填满呢!要是再来一盘水果,或者一些点心,就再完美不过了! 萧逸竹放下筷子,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比以往吃的都要多。视线看向少女饕足的表情,微微皱眉。 褚安安在感觉四周太过安静了些,才发现对面的男子以一种别样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完蛋了!对方可是大boss啊!忙危襟正坐,目不斜视。 像小学生一样乖乖做好后,萧逸竹盯着她的视线终于离开了,褚安安松了口气之余,可并没放松警惕。 “吃饱了?”淡淡的问。 褚安安点着头,很是乖巧。“饱了。” 吃饱的宠物看起来舒服多了。萧逸竹看着少女,忽然伸出手指去。 褚安安感觉着脸颊一痛,对面的男子已经果断的蹂躏起了她的脸颊。拳头握紧,褚安安的不满情绪才压下去。太过分了!当她的脸是面团子吗?! 惊讶于少女脸颊的柔软幼滑,教主简直是爱不释手,也没注意到少女的脸蛋儿都发红了。等到他松手时,褚安安脸上已经是满满的罪证,一双晶亮的黑眸更是控诉的看着他。 一种别样的窘迫感忽然而来,教主大人别过头去,清咳了几声,这才恢复常色。虽然手感倒是不错,就是瘦了点儿,捏起来不舒服!也许,他应该给她好好补一补才是。摸着下巴,教主大人案子思量着。 褚安安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待宰的小猪,被对方诡异的眼神盯得毛毛的,先前的底气十足也软了下去。毕竟他们两个还是陌生人来着,而且对方可是大boss啊,褚安安自来熟送上去。至于先前萧逸竹抢走她小狗的那件事,则被她有意识的遗忘在脑后了!玩具小狗神马的,哪里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她还想活的久一些,不想过早的离世呢! 终于对褚安安进行了全身上下的扫描,教主大人收回视线,对上那双怯生生的黑眸。“话说,你是怎么掉到本教主马车上的。” 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褚安安忍不住腹诽道:我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在这儿了啊!指不定这具身体的前身就是因为掉到你的马车上摔死后,她才穿越的!这么一想,她自己也觉得合情合理。 ------------ 第七章 美人(七) 更新时间:2012-09-28 美人(七) 有美人做伴,又吃了一顿饱饭,褚安安的心情也小心放松下来了。 饭后,有人上来麻利的将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水果还带着水气,被整齐的摆在素白的盘子里。 褚安安睨了萧逸竹一眼,见他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小心的拿起一只看起来味道应该不错的苹果,小心的啮咬着。 她的一举一动可都在萧逸竹的眼里,她小心翼翼的防备可没被人家丝毫看在眼里,倒是觉得她现在吃东西的没有,有些像小动物一般,分外可爱。 “行了,你下去吧!”盯着人看了会儿,教主大人终于大发慈悲挥手让人回去了。 至于褚安安本人则是有些恋恋不舍的盯着盘子的里水果,握着手上还没有吃完的苹果,小心的看了他一眼,慢慢走下去楼去。 直到走出雪园,褚安安才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吓人。”撇了撇嘴角,看着手上的苹果,毫不客气咬了一大口。果然是闲的蛋疼,宠物神马的,不会找一只真正的小狗来养一养嘛!怪不得说是邪教呢,一个个脑子都不正常。 被教主大人叫去问话这件事过去后,褚安安就再也没有被‘邀请’过。害她盯着饭堂里的菜色,总要流着口水,对那天的美味惦记上一番。虽这大鱼大肉不错,她却有些想念以前被归结为垃圾食品的炸鸡了。不管是速食店里的脆香鸡翅,还是街边摆着的鸡排摊子,若不然就是菜市场里炸的红彤彤的美味炸鸡。想一想,就觉得唾液开始分泌,眼睛都要放光了。 想一想啊,被酱料腌制入味的童子/鸡浸入到热油里慢慢炸熟,等到表面变成朱红色时,捞出再复杂一遍。不用繁复的工序,连油炸粉都不需要,只有被炸得酥脆油滋滋的外皮。不需要刀子切开,你的一双手就是最佳的工具。狠狠撕掉一只鸡翅膀,放进嘴里吸/吮充满油香的味道。鸡翅被炸的略干,脆脆的,连骨头都可以嚼着吃了。 鸡胸脯的肉质略柴,但因为是童子/鸡的缘故,肉质比一般的鸡类要软嫩许多。轻轻撕下一片带着酥脆外皮的鸡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肉汁四溢,满口留香。然后,将视线看向那两条丰满的大腿上,大力一扯,肉汁与油脂就不甘心的流了下来,还没吃到,就已经觉得美味极了。 “真是太好吃了!”吸着口水,褚安安低头看着盘子里的红烧鱼,忽然有些食不下咽了。前些日子还觉得这里的伙食不错,但能不能换个花样啊!这每天红烧鱼,红烧肉,人参鸡汤吃的她都有吐了。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受不了的。但这些东西中可不包括她美味的炸鸡啊,每个地方烹制炸鸡的方式不同,这样就可以吃到各种不同的味道了。但是现在,炸鸡她估计是见不到了。这里可不是随时找个菜市场都能见到炸鸡,随便在街上逛一逛就能看到鸡排摊子的地方。“唉~”长长叹了口气,拎起筷子,开始朝着这只死不瞑目的红烧鲤鱼进攻。 旁边儿正收拾着桌子的大婶看了褚安安一眼,有些担忧。这姑娘今天吃的怎么这么少,该不会是晚饭做糊掉了吧! 这大概是褚安安自穿越以来,吃的最少的一餐了,不仅盘子里的菜没有吃完,甚至也没有再去添饭。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去,夕阳落在她身后,无端增添了几分落寞。 一路走回自己那偏僻的小房子,天上都繁星点点了。似乎前几天还是圆月的,现在只剩下一半了。褚安安摸了摸肚子,还是有点儿饿,但晚饭的菜色却是吃不下去了。无奈的紧了紧裤腰带,勒紧肚皮,同时心里不住的鄙视自己:你说你东西吃都不错了,难道你想要过乞丐的生活嘛!竟然因为脑海中出现炸鸡,就不想吃饭了! 可是……扁嘴,少女一脸委屈。她真的很想吃嘛!脑海里,肚子里惦记的可都是炸鸡呀!想着以前被同学说每天都吃炸鸡肯定会肥死,但她依然乐此不疲,致力于寻找着更好吃炸鸡的路上。 “唉~”叹息出声,少女脚步沉重,一步步走向火炕,和衣而眠。 此刻,少女并不知道她什么会突然对炸鸡如此的执着。但当第二天清晨一早,少女被冻醒时,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褚安安是在一片湿冷中醒来的,睁着迷茫的双眼,一头长发早已经乱成一团像个鸟窝。谁在她的褥子上泼水了吗?为什么她觉得好冷啊! 掀开被子,摸了下嘴角流出的口水,褚安安定睛一看。 “擦――” 那一大片红红的,同白色的褥单混在一起,随时剪掉一块都能冒充某岛国国旗的东东。 “唉~”表情哀伤的爬了起来,褚安安蠕动着嘴唇,情真意切:“大姨妈啊~~您怎么这么早就来探望您家侄女了~~”真是一个徘徊悱恻,哀怨绵长啊! 裹着花被子,褚安安一脸愤然的蹲在角落里,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如仇人一样。你说说在这个落后的古代,要她怎么办嘛!叹归叹,但也总不能坐以待毙下去了。她已经忍耐不住由身体内部涌出热流的感觉了。尼玛!当女人要不要这么苦逼啊! 出了院子,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前些日子还能看到小猫两三只,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以及不远处那棵还算翠绿的桂树了。你说说,这些人都跑哪儿去了,连个求救的找不到。 然,褚安安并不知道的是,那些人并不是路过,而是有意识的。他们都想来欣赏一下能砸坏他们教主马车的是哪位强人,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姑娘啊!一开始大家抱着好奇的心理,后来也就渐渐淡忘在脑后了。您说谁没事儿天天往这个偏僻到不行的地方来啊! 褚安安披着一床被子,站在大太阳下,欲哭无泪。 美貌的容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一双眼儿无需多加点缀便以勾人心魄,额间一颗朱砂痣,衬着艳色的唇,妩媚多姿。一头乌黑发丝翩若飞虹却被一柄蝴蝶花簪绾起,一朵浅紫珠花插/在鬓间,同花簪上垂下的珠翠交相辉映。一袭雅紫色衣裙,外罩同色纱衣,绣着墨莲的腰带束起纤腰,流苏微垂,随着女子的脚步微微颤动。巧笑盈盈,朱唇微启,一口银牙细致列齐。眉飞入鬓,却弯弯风情,女子如翩若花间的蝴蝶漫步在屋檐之间。 忽然女子视线微凝,细致的眉眼带着些许不解。身后拖着的淡色飘带随风舞动,女子自天空飘下,恍若降临人间的仙女一般。 “你在做什么呀?”略低的声线神识妩媚,女子缓步而来,嘴角含笑。 “哟!美女!”褚安安恹恹抬手朝来人打了个招呼。这美女在屋顶上飞来飞去的,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肯定要吓着人的。 裙摆如莲花,每走一步皆是如波浪般层层起伏。佑群还未走上前,鼻间就敏感的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儿。弯眉颦起,他看着褚安安,一脸震怒:“你受伤了?!谁伤了你!”在他们落雪山庄竟然被人给伤着了,真当他这右护法不当事儿嘛!面前这人可是主上的宠物,俗话‘大狗都要看主人’,这不是往主上脸上甩脸子吗? 褚安安倒没有注意到佑群奇异的神情,只是看着他走来,忽然有些惊喜的说道:“太好了!帮个忙吧,美女。” “哎?什么?”佑群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褚安安一把揪住了袖口,耳语了一番。白皙的脸越来越红,眼神飘忽,就是不敢落在面前少女的脸上。“那种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有。 但褚安安哪里知道他的想法,一副哥俩好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说:“美女,全靠你了!” 佑群怔了下,褚安安却已经披着被子,佝偻着身子像老妪一样回屋子里去了。伸出去的手无奈收回,姣好的面容也因为苦恼而皱在了一起。他该怎么说?难道要冲到她面前告诉她自己是男子?不要吧,万一被她赖上可怎么办?!虽然那天自己是无意看了她的身子,但除了女性特有的弧线,就看见黑乎乎一片了。她那几乎像泥猴一样的身子,能看到什么呀!想归想,佑群终是握了握拳,咬紧牙关,飞身掠向远处。 天气正好,满是花香的院落里,一缕寒光闪过。 左慕照旧一袭男袍,布料很是粗糙,但却十分耐磨。像她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这再好的衣服也禁不起她来折腾呀!好在她也是个知足的人,对衣着上面一向没有什么讲究,只要有的穿就好了。才不像某人一样要打扮的像楼子里的姑娘一样,妖娆的让人反胃。 布巾轻柔在剑身上划过,左慕看着被她擦得亮晶晶的佩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男人婆!” 她的笑意没有保持多久,就被一声大吼给打破了。皱了皱眉,暗骂一句:真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完这人就来了。将重剑收回剑鞘,本人站起来,一脸冷漠面对着门外的方向。 果然没过一会儿,就有一名美艳的女子冲了进来,雅紫色纱裙荡成清波,旖旎的很。 佑群料想到这个时候左慕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这才跑了来。 人刚过来,一股子花香就已经袭来。左慕嫌恶的皱了皱鼻子,觉得某个人已经将她满院的鲜花给压过去了。不由恶声恶气道:“什么事?叫魂啊!” 但显然今天佑群并没有和她抬杠的意思,眼睛在四周看了看,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喂!男人婆,你每个月也总会有那个……时候吧?” “那个时候?”左慕皱眉,不解道:“哪个时候?” “就是那个啊!”佑群一脸为难,迈了半步凑近,小声说:“癸水。” 什么?左慕眼睛一瞪,怒视佑群:“你还真当你自己是女人啊!” “喂喂!老子只是喜欢穿女装好吗?!别编排人啊!说正经的,你们女人这个时候……一般怎么处理啊!”虽说佑群平日里一副女装扮相,更是美似天仙,但让他大刺刺当着女人的面说这种话,还真是可耻的很。 “搞什么?”左慕皱眉,拎起重剑,转身欲走,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等等呀!”佑群倏然拉住她的胳膊,在左慕冰冷到极点的目光中,一点点将事情的经过和盘托出。 “原来是这样啊!”左慕对褚安安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毕竟萧逸竹的态度那么奇怪,让她也受到了一些小小的惊吓,自然是记在心里了。“等着,我去拿点儿东西。”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所需要的东西包好,左慕想了想,又从衣柜里取了件自己的衣袍。出门时,看着佑群左顾右盼着急的模样,忍不住告诫道:“那个人可是主上的,你莫要有什么不该的心思。” 无奈翻了个白眼,佑群好笑的说:“你以为我有什么心思?那丫头可不是我的菜。”模样倒是好看,性子可不适合他,傻乎乎的,也就主上还当个宝贝。他喜欢的女子,可是英武不凡,武功盖世……呸呸!他喜欢的是有女人味的女子,和这个男人婆才没有一点儿关系! “走吧!想什么呢!”左慕都快迈出大门去了,回身一看,一袭女装的男子却还一副沉思的没有,不由沉声催促道。 “果然一点儿都不讨喜!”暗暗道,佑群快速追上了左慕的脚步。 褚安安在屋子里披着被子,浑身发冷,感觉自己等的花儿都谢了。“怎么还不回来!”不敢轻易移动,生怕洪峰来袭,就这么傻兮兮的蹲在地上,小可怜似的。 左慕将佑群仍在门外,自己一个人就进来。看着蹲在地面上脸色苍白的少女,眉头微皱。她看起来怎么好像很严重的模样,不就是癸水吗?自己来癸水的时候可是照样挥着剑,勇猛杀敌呢!(佑群:你?你就是不女人啊!!) “还能动吗?” 被门板的动静惊扰,褚安安正要抬头,就听到了一道略微低哑的嗓音。面前站着一名土黄色衣袍的女子,即便一袭男装,也能看出她的真实性别来。听到她的问话,她动了动身子,只感觉一股热流涌来,脸色一苦:“好像是动不了……”一动就要流出来了啦! 左慕暗啐一声:“麻烦!”上前捞起褚安安的身子,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褚安安一愣,已经被人抱在怀里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她惊呼出声。 “闭嘴!找个地方给你好好洗洗,然后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冷漠的语调让褚安安闭嘴不再开口,出门时就看见了有些担心的美貌女子,朝‘她’无奈笑了笑,人已经被左慕一阵风似的带走了。 左慕带褚安安来的地方她可不陌生,这里正是自己醒来那天曾经沐浴过的地方。“放了热水给自己暖暖,然后白这个垫上。”递给她一个包袱,左慕如是说。 褚安安轻轻颔首,放下被子,进了小隔间。放好热水,打开包袱一看,最上面的一条干净的亵裤。这东西她认识,余下的大概是一些衣袍之类的,然后有一个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的物品。拎出那个白白胖胖,软乎乎的东西,她自言自语道:“小护士?还是护舒宝?”原本会以为是像资料记载的那样,是用柔软的棉布包裹着烧制好的草木灰,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精致的小东西。 捏了捏,柔软的很,估计用起来也会很舒服。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厚度以及材质,还有使用方法了。这里可没有以前用的卫生间下面的胶条,只有四根带子位于棉宝宝的四个角,看起来是用来绑在哪里的。 在热水了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褚安安看着棉宝宝略微比划了一下,就知道大致用法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发明的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安心了。四根带子相互交叉绑在大腿两侧,再套上亵裤,就万无一失了。 等到褚安安换好衣服出来后,左慕已经不耐烦的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女人真是麻烦!”她撇嘴不满道。 “那个……我换好了。”扭捏的走出来,拎着过长的裤腿,褚安安生怕自己被绊倒了。 “嗯。”左慕轻应一声,看着少女穿着男装竟是比想象中的清丽,点了点头。“这边儿还有备用的,你自己拿好。用过的只需要将里面的棉花拆出来,再洗过就好了。” 这种东西据说叫卫生巾,似乎是某位富商发明的。一个大男人,弄这种东西,真是没出息。但是她怎么听说,这东西似乎是主上的父亲做出来的?真是搞不懂他们家的男人想些什么。“既然你弄好了,我就回去了。”呼~怎么感觉好困呢! 褚安安还没来得及道谢,对方已经飘着走远了。站在原地盯着人家背影的褚安安由衷羡慕道:“有轻功,真的好好啊!” ------------ 第八章 美人(八) 更新时间:2012-09-29 美人(八) 日子就在褚安安夜夜梦会炸鸡时飞快跑过,等到她反应自己的日子平淡的几乎同养在围栏里的小白猪没什么区别时,天上的月亮又要圆了。 弹了弹手上沾到的饭粒子,在饭堂打扫大妈已经趋于无奈的目光中,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视线里刚刚看到深灰色的屋顶,便已经被站在月光下一脸冷然的男子察觉到了。 脚步微顿,好一段子这人没有出现在自己眼前,让褚安安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现在还被冠着一个宠物的名头呢!男子轻勾手指,仿佛勾引一般,嘴角却是多了几分笑容。只是这笑容极浅,几乎难以察觉。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却听到男子略微不满的鼻音。褚安安立马如倦鸟归巢一般冲了上去,虽然她的表情是如此的――视死如归。 萧逸竹瞅了瞅少女似乎长了点儿肉肉的脸蛋儿,神情一派高深莫测。“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处于惊吓中的小动物打了个冷颤,几乎是狗腿似的献媚道:“托您的福,这里的伙食好极了。” “是嘛。”薄唇吐出两个字,淡淡的,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浑身汗毛一竖,褚安安戒备的盯着男子的表情,生怕任何一个细节引得不满,落得灭顶之灾。 教主大人今日难得穿了一袭白衫,轻柔的面料在月下仿佛闪闪发光一般。但褚安安可没心思计较对方穿的是什么,她的小心肝颤抖着,随时都有爆裂的可能。 劳烦您给个信儿啊!小的心脏不好。怯生生看了萧逸竹一眼,褚安安鼓着小嘴,小声道:“教主大人,您还在吗?” “嗯?”浅浅的鼻音儿在最后打了个弯儿,传入褚安安耳中,砰得一下就爆炸开了。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一表人才的,但自己可不畏强权也不会被美男给诱惑的!褚安安在心中偷偷握拳,一脸悲愤。不过嘛,他的声音还真好听啊~~ 话说,教主大人最近并没有闲着。寻找细作的事儿被交给手下人去办了,他自己则是参悟着师父留下的撼天决。虽他的武功在江湖人已经鲜有敌手,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若只是耽于现状怕有一日可是要被人给拉下马的。唯有时时刻刻都在进步,才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困在小楼里有一段日子了,直到今日晚饭时看到一盘苹果,才想到自己那被搁在脑后去的小宠物。于是教主大人刻意换过衣衫,趁着月色就来了。哪曾想,在这儿等了半天,这夜晚的风倒也寒凉,可等着的人愣是没出现。正当他不耐烦打算逮人去,那边儿蹦蹦跳跳的可不就他的小狗儿。 这当宠物的首要任务便是讨好自己的主子,虽然她娱乐了自己,但讨好一说显然并没有达到。但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大概是没有和小狗儿相处过,她对自己还陌生的呢!教主大人自顾自为褚安安找着借口,心情也渐渐明朗了。 “待着这里很无聊吗?”黑眸掩在暗影中,只有暴露在月光下的唇,闪动着朱红的色泽。 男子表情晦暗,褚安安也抓不准对方此刻是什么心态。咬了咬下唇,略想了下,才不确定的答道:“还好,就是这里人少了些。” 料到这里定然很是无聊,而褚安安诚实的回答自然也让教主大人甚为中意。展臂一捞,就将纤弱的小人儿困在怀抱里。鼻间嗅到的是一股淡淡的混杂了各种饭香的清雅香气,好在没有了那一日的酸臭味儿。看来她是已经洗过澡了,身上才没有了怪味道。教主大人利多当然认为,却从来想过褚安安加上穿着的这一身,不过一共两身衣袍。若不是左慕送了她一件,指不定她还裹着那件没办法清晰的衣裙呢! 被这突来的怀抱吓得一哆嗦,一个‘流氓’差点儿就脱口了。好在有理智阻止了她,不然可真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但即便如此,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还是让褚安安心思忐忑,浑身不安了。 宛如炸毛一般的少女让萧逸竹心情甚好,似乎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自己的心情就不由自主轻松起来。想了想,他也没的出个什么结论,看来果然如别人说的,养宠物能改善心情。而他这宠物选的好啊,不仅会自己的吃东西,而且还会穿衣说话,才不会像那些猫儿狗儿随便拉屎撒尿。 少女柔软的发被一根发带牢牢绑在头顶,萧逸竹看了看,抬手用力一扯――瞬间发丝如瀑散了下来,软软的,甚至有一些都打到了他的下巴,拨弄着他的喉头。伸手摸了摸,触感果然很好,就是稍微有些干涩,不如想象中的顺滑。鼻子凑近了嗅一嗅,脸颊贴着发丝蹭了蹭,满意极了。 然,褚安安则是被他这一举动惊得连手指都僵住了。这是在干什么?这种类似于撒娇似的举动是什么呀! 温热的指节袭上她柔软的脸颊,思绪迅速回神,褚安安咬紧牙关,准备迎接某人对自己脸颊的蹂躏。但这手指只是眷恋的在她脸侧摩挲,并未更近一步。 感受着手下细滑的宛如婴儿般的柔嫩肌肤,萧逸竹好奇不已,难道女子的肤都是如此吗?这种感觉让他都有些爱不释手了!但美好的东西不能享受太久,不然可就一文不值渐渐生厌了。松开了手臂,萧逸竹面容一整。“明日随我一同下山。” 在褚安安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远了。 一阵冷风吹来,褚安安打着冷颤醒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发带,她揉了揉额角,思索着。方才他哟说过话吗?好像是说明天和她一起下山?咦咦!!下山,她终于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褚安安大叫一声,快乐的情绪显露无遗。 大约是因为太过兴奋的缘故,她一整晚上翻来覆去竟然没有睡着。等她卷着被子打算入睡时,外面的天儿已经大亮了。打了个哈欠,想到某人昨夜说过的话,她迅速爬起来,整理好衣着,等候在门外。 用了不多时,就见两名穿着白色衣衫的男子走来。“教主让我们来接你。”语气平板,音调平淡。 褚安安可没顾及对方的声音好听否,她只想快快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每天缩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头顶一小块天空,人都要待傻了。知晓这里是古代,她自然想要见识一下。那可同埋藏在沙土下的文明不同,这是活生生展现在你面前的一副历史画卷。 你会看到他们是如何生活的,而不是看着留存下的画幅猜测着。你会看到他们是如何交谈的,而不是对照着残缺的书卷寻觅踪迹……好多曾经盛行的文化在经过岁月的变迁后,几乎没能留下什么。哪怕被称作是四大文明古国的z国,留给后代子孙的远远不如其他国家的珍贵。 盗墓猖獗,国人贪婪,多少珍贵的文物流落海外。在修复那些受损的瓷器,她的心情每每都难以平复。但如今那些已经同她没有关系了,她是身处在这个不被历史记载的异世中的一份子。也许,有一日她会随着泥土腐化,在若干年后,被人摆上操作台一番探究。 但现在,她只想去了解她身处的这个世界,去看一看。脚步愈加轻快,沿途经过好多她不曾到过的地方。她每天待在那个小地方,别的地方也不敢去,生怕被人抓起来,当成什么祭品之类的。如今走来,发现这里还真是大呢!建造这么大的一处宫殿群,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看来这浮云教,还真是有钱呢! 摸摸下巴,褚安安暗自思量。也许自己应该抱条大腿啊,看来这教主大人就不错!顶呱呱的镶金大腿,虽然疑似脑子有点儿问题,但无妨,她不嫌弃。要知道,这现如今啊,无论是在现代和古代都难混啊!有个好背景,这路就好走些!要是没人没路,这日子可就得靠自己拼了。虽然有人觉得这样不好,但那是红果果的嫉妒!像她这么懒,这么宅的人,最好是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这大腿可就尤为重要了!抱的好了,终生幸福就有保障了!抱的不好,日后可就危险了! 如今看来这教主倒是条好大腿,就如自己所想是镶金的啊!她的口号是:跟着教主走,有肉吃!肉肉,她最爱的肉肉! 这女子怎么了?眼睛都要冒绿光了!跟在褚安安身边的白衣人不由后退一步,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免得被狼给叼走了。 马车四面的金铃铛在日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褚安安吸了吸口水,有种上去咬上一口的冲动,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纯金的。这马车甚为宽大,以她目测,供五六个人乘坐也是不在话下。马车两侧镶有透气小窗,正面还开着一扇双合外推雕花楠木门。 车厢材质非金非木,如同楠木一般的色泽,但以纹理来看,似乎却又不是。车驾豪华,堪称古代的宝马啊!褚安安看了又看,暗想这该不是是她那天砸坏的马车吧!若真的是如此,也难怪管事的毋定自己就赔不起了。她可得地地道道的穷人,所以才要抱着大腿好过年啊! 等到褚安安走过来后,端坐马上的男装女子睇了她一眼,无声指了指车夫身旁的位置。褚安安了然,笨手笨脚爬上去,堪堪坐稳。 待到整装完毕,左慕挥一挥手,一声令下,车队开始缓缓移动了。 褚安安坐在车板上,视线更为开阔。后方辉煌的宫殿群越来越远,直到马车行驶过一座洁白的牌楼,便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建筑物了。 道路平整,是一块块方正的白色大石铺陈而成,马蹄踏过,发出略微清脆的响声。道路两旁花团锦簇,等到绕过一个弯路后,植被开始茂盛起来。参天的大树郁郁葱葱,小鸟叽叽喳喳,从这边儿飞向那边儿。野花的香气顺着风,转着玩儿似的,飞来。 褚安安深色飞扬,嘴角含笑。即便是处于石板路上,却已然能感受到山路的起起伏伏,她有打听过这浮云教似乎是在建立在一座高山上,但能耗费这么大的工程铺路,这魄力也非凡人。沿途风光明媚,一双小脚晃悠悠搭在车板上,褚安安开心的,像被放出笼子的鸟儿一样,尽情观赏着一切能看到的景色。 不过是从山上下来,就走了一个时辰还多。但褚安安也了解其中奥秘,这道路哪怕再平整,已经盘山而上,若不小心遇上碎石,便有可能连人带马摔下山去。 车队在路过刻有‘浮云’字样的山壁后,速度还是加快了。 山下的风光并不如山上美好,路上的的树木也略微低矮了些,不如山间的翠绿。走了一阵,褚安安便有些困倦起来,揉了揉快有些睁不开的眼睛,她知道这是昨天没睡觉的缘故。 车厢内只有萧逸竹一人,他一向不喜与人同坐。用手撑着车板,卧躺在柔软的锦缎上,手上握着本山野异志,看得津津有味。 书卷翻过一页,捻起一颗微甜的糖渍梅子送入口中,萧逸竹抬手四顾,忽然想到他似乎是将他的宠物带上车来了。撩开车帘看了看,并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萧逸竹剑眉皱起,抬手去掀车门上悬着的墨色门帘。天气炎热,车门未关,稍稍撩开车帘,便能看到车外的景致。 少女穿着一袭青色布裙,乌发被发带高高束在头顶。脂粉未施,依旧美丽动人。此刻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紧紧闭合,只能看到卷翘浓密的眼睫随着四周的晃动微微颤抖着。娇嫩的脖子低垂,露出一截白嫩的后颈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一样,已经睡熟。 萧逸竹皱眉看着少女似乎要往车夫身上倒去,抬手拦住了她的身子,稍一用力,便将人拽进车里。“啪!”车门紧闭,再也窥探不到任何一点。而车夫表情不变,似乎完全没有看到一般。 少女似乎困极了,被这么一番大动作下,依然没有转醒。萧逸竹拍了拍少女柔嫩的脸颊,也未能将人唤醒。樱色的唇瓣动了动,萧逸竹以为她要醒来,却不料她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去,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少女这一动不要紧,却正好枕在了男子健硕的大腿上。 浅浅的呼吸烙在自己腿上,萧逸竹不再自动了动下,却得到少女不满的哼哼声,甚至手下一用力,将他的大腿抱得死紧,俨然一副死也不放开的模样。 萧逸竹无奈,只能任她去了。男子脸上的表情有着淡淡的宠溺,简直同传说中的魔教教主相去甚远。任谁看了,也无法相信有这样表情的男子会是一名彻彻底底的大恶人。 梦中,褚安安沉浸在食物的海洋中。各种美食围着她转圈圈,她看到了她一直惦记着的炸鸡,还看到了冰冰凉凉各种味道的美味冰淇淋,还有一切她喜欢或者不喜欢吃的食物。一直炸得透亮色泽的炸鸡摇摇晃晃飞了过来,褚安安口水横流迅速扑了上去。哪知这炸鸡十分狡诈,竟然想要躲开。褚安安眯起眼睛,狠狠一抓,便让它再也跑不了了。 嘿嘿,看我来把你吃掉吧! 萧逸竹倚靠着车壁继续阅读,他忽然觉得自己大腿上有着一种湿热的感觉,搁下话本,低头一看,勃然大怒啊!原因无他,少女一脸幸福睡着,她嘴角咧开,流出的口水润泽了男子腿上的布料,湿了一片。 简直是胆大包天!萧逸竹腿部一用力,毫不怜惜的将腿上睡着的人一脚狠狠踢开。 咚! 褚安安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一头就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但显然这一次她没能有机会将马车弄坏,这声闷响听的外面车夫手下一抖,险些将马车给赶到树丛里去。天啊!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教主该不是将那个小姑娘给生吞活剥了吧?! 伴随着一声闷响,晕眩夹杂着一种无以言语的痛楚在褚安安脑袋上炸开。她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眼角是因疼痛流出的泪珠子,一时她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头顶,不由吃痛的叫出声来。 “嘶!好痛!” 她的脑袋上突兀的多了一个大包! 外边的车夫两耳不闻,他才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呢!他才不会偷偷去想教主对人家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呢! 怎么搞的?她不是正抱着炸鸡准备享用吗?为什么她会忽然受伤,而且头顶上还有这么大一个大包! 这一头撞在坚硬的车壁上,说不痛那绝对是骗人的! 褚安安痛的眼泪飙飞,脑袋晕乎乎的,鼻子发红,就差哭着找妈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冷漠而无情的嗓音扼住她的喉咙,噎的她差点儿窒息。 “很好嘛!竟然敢在本教主身上流口水!” 什么?她才没有听到‘流口水’这三个字呢! ------------ 第九章 美人(九) 更新时间:2012-09-30 美人(九) 车厢内,一男一女分作一隅,表情各异。 但无论任谁去看,都会觉得是这名冷漠俊美的男子对这少女做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少女眼泪汪汪好不可怜,小鼻头都通红了,委屈的扁嘴,让人看了就心疼。 但男子视若无睹,冷冷注视着她,清冷的语调仿佛要将人冻僵一般。“小狗儿,准备好怎么死了吗?” “啥?”傻乎乎的问道,褚安安一脸呆滞蠢笨的表情,真是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死?为什么要死?”她刚才似乎听到有人污蔑她流口水了!怎么可能!她睡觉才不会流口水呢!! 指尖下指,虚点着自己外裤上那一抹明显的濡/湿。 比靛青色泽略深的眼神晕开来,似乎还带着微微的水气。褚安安盯着看了会儿,才不确定道:“我的,口水?” 萧逸竹没有答话,但他冷漠中带着怒气的神情已经表达了他的全部想法。 “嘿嘿。”干笑两声,褚安安慢吞吞挪着屁股,一步步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袖子猛擦起来。 萧逸竹不察,大腿的肌肉已经被对方弄得生疼,可是看着少女一脸认真,还有些献媚的神情,忽然低低一叹。“罢了。”抬手拦住对方的动作,他无奈道。养宠物,自然要习惯宠物的一些习性。这睡觉流口水就是其中一项。 手腕被对方握住,褚安安傻傻的抬起头来,表情迷茫。“不让我想自己的死法了吗?” “不了。”指腹摩挲了下柔嫩的肌肤,萧逸竹收回自己的手指,眼神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 “哦。”揉了揉头顶的大包,褚安安有些不解的问道:“话说……我这头顶上的包是怎么来的?” 做贼心虚的某人将视线偏移,默默盯着话本封面上的字眼,轻声道:“马车遇到颠簸。” “是嘛?”喃喃道,褚安安忍不住又戳了戳自己这个硕大的包包。她怎么恍惚感觉着自己是被一脚踹出去,然后撞到车壁上的。狐疑的看了看某人只着白袜的足底,神情恍惚。 抖了抖衣袍,状似无意将足部掩盖的严严实实,萧逸竹哼了声,道:“记得把鞋子脱到外面去!”刚才没注意,她已经在车板上的锦缎上面踩了好几个脚印了。 虽然他看起来一副脑子有问题的模样,但应该不会因为流口水这种小事踹自己一脚吧,他好歹是个男人,欺负自己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应该会脸红才是吧!边将鞋子脱下,褚安安边想着。没想到这车上竟然还有一只小巧的鞋柜,还真是享受的很。同男子黑色的靴子整齐的摆放在一起,褚安安回首问了一句:“我怎么会在这里?”她分明记着她应该坐在外面的车板上才是啊! 萧逸竹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浮土,淡淡说:“看你在外面睡着了,本教主好心。” “看不出来你这人还挺好的嘛!”褚安安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膀,道:“决定了,以后本姑娘就跟着你混了。” 淡淡睨了她一眼,萧逸竹手指轻轻将少女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不客气的拂落。“不要动手动脚的。况且,你本来就是本教主的!”这后一句还真是霸气十足,完完全全的是在宣布所有权。 眼角微微抽动了下,褚安安傻笑两声,拒绝承认某人这种不华丽的言论。 马车依旧在行进中,车厢内两人互不干扰。一名静静看着自己的话本子,一名则是小心翼翼找了个小角落躺下去立马就睡着了。 这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左慕端坐马上,抬首看着挂在当空的日头,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暗啐了声。这艳阳高照的,主上倒是好心情在马车里逗着小美人儿。不,应该说是逗宠物。 “咕噜~” 按了按瘪瘪的肚皮,左慕从马脖子上褡裢里取出一个包着油纸包的馒头,大口啃了起来。软乎乎的大白馒头,在肚子饿的时候吃起来果然是最好的。灌了口甘甜的泉水,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儿啊! 想当初在她饿到几乎想要啮咬自己手指上的肉时,是一名少年走到她面前递给了她一个热乎乎的馒头。软软的,充满着面粉香气的馒头能填饱她饥肠辘辘的肚子,以至于这种东西成了她人生中最喜爱的食物。山珍海味也无法动摇馒头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常常被人不理解。但她永远记得,那名因为一个馒头而拯救她生命的少年成为她这生中一定会效忠永远不背叛的人! 车队中的教众们看着左慕大口大口吃这馒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感兴趣的模样。这一路上一直行路,左护法已经吃了好几个馒头了。他们可不是左护法这种只要馒头就如得到了全世界的人,这一路上飘着的馒头味儿,他们还真是敬谢不敏啊! 左慕可不管旁人嫌弃的目光,径自吃的欢快,眉飞色舞的模样,真让人和往日里冷漠的表情无法联系在一起。 暮色渐沉,车队进入了一座热闹的小城。 城中似乎正在举行着什么庆典,街道上来往人群,尽是欢颜。 浮云教这一行人衣着统一,表情统一,突然出现在百姓们的视线中,难免不被人偷偷注意着。但更多的是小心避让,大人更是拉着孩子躲在一旁。没看到这些人手上可都拿着兵器吗?这若不是官府,便是那些传说中的江湖人士了。 萧逸竹搁下手中的书卷,轻轻揉了揉略显疲累的双眼。午时没有用饭,不过是不喜沿路打来的野味烧烤来吃。就着热茶吃了几块糕点,便堪堪止住就腹中饥饿。倒是旁边的小人儿蜷缩在角落里,大有一睡万年的架势。凤眸眯了眯,看着睡了几个时辰都没换过一个姿势的少女,唇角露出一丝冷意森然的笑容来。 以为就会这么简单放过她吗?门都没有!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马车上懒得收拾她,是怕了脏了自己的车驾,现在入了城,可要遂了自己的心意才是。 左慕领着一伙人十分有土豪的架势冲进了一家富丽堂皇的客栈里:“老板!这里我们包下了!” 掌柜的正观望着外面的人流,猛不丁被这么一惊吓,差点儿撞到身后的柜子把店里的古董花瓶碎了一地。看着这么一大帮子人,掌柜的双腿打着哆嗦,强自镇定嚷嚷道:“你,你们要做什么?!” 左慕利眸一眯,冷漠的神情更加冰冷:“老板!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这掌柜的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一张白白胖胖的圆脸很是讨喜,小小的眼睛平日里总是闪动着精光。现在,他却一副像被猫逼入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老鼠一样。 客栈里的伙计看着这么一大帮子人冲进来,也是惊吓多过惊喜。看着自家掌柜似乎要被人给宰了的样子,也不敢上前阻拦,生怕一个不小心搭上自己的小命,被喀嚓了。 见掌柜的一副惊吓过度,要被吓破胆的模样,左慕虽很有成就感,但更多的则是无奈。你说她这张脸至于这么吓人吗?他们不过是打算住店而已,拜托你敬业一点好吗! “老板,你这店里我们包下了。让已经住进去的客人马上给我打包行李,速速离去!”她这话是加了内力出口的,整个客栈里都回荡着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客栈里也有携带兵器的武林人士,但一听左慕开口,便料想到自己绝对不是对手。没有人会傻到以卵击石,皆是慌慌张张收拾行李,便向楼下跑去。甚至有的人在看到门口这些黑白一坐的浮云教众们,脸色一白,连轻功都用上了,只为了一个逃跑。 这魔教近年来可是声名远播,尤其是传闻中那嗜杀成性宛如鬼魅的魔教教主,还有他手下那些冰冷不近人情的教徒们,已经足以让最近的江湖上鹤唳风声。 没用上一炷香时间,整座客栈就空落落的,除了左慕一行人之外,就只剩下这里的小二和掌柜了。左慕喃喃自语道:“真是的!早知道一句话就能解决,还浪费我这么多的时间,难道不知道浪费时间就是耗费生命吗?!这些没文化的人,一点儿都不懂得体谅他们这些人的辛苦!……”眼见着这碎碎念俨然有继续下去的趋势,忽然马车里传来一声冷哼,左慕浑身一抖,急忙闭口。 小跑的跑向马车前,恭敬对车上的人说道:“主上,请下车。” 车夫轻轻将帘子撩起,一名带着铁面身着绯衣的男子缓慢布下车辕。男子身材瘦高,乌发半绾,一柄红绯色泽玉簪斜斜入发,他的手指敛在宽大的镶着金边儿的衣袖里。挺直的背脊高大如山岳,行走间如行云流水,端的是一派优雅自在。 这张铁面包裹了男子的整张脸,只能从面具上看到一双冰冷无情的双眼。但即便是这双眼,也鲜少有人敢去偷偷凝视。 男子步下马车后,抬首看了眼客栈的牌匾:福来客栈。“这便是今夜下榻之地?” 左慕涎着讨好的笑容,凑上前,开口道:“主上,可满意?” 男子微微抬了抬下颚,并没有说话,只是绕过左慕,朝大门走去。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他回身指了指马车:“将本教主的宠物给带下来。然后,好生伺候着。”这看似亲昵的话让他说的平平板板,没有丝毫起伏,根本不要说任何感情了。 左慕跟在萧逸竹身边多年,哪里听不出他话语中暗含的怒火。斜眼睨了下车厢的一团暗影,无声道了个:“自求多福吧!” 掌柜的已经蜷缩在柜台下,店小二们更是抱在一起,如临大敌。 然,男子仅是迈上二楼的旋梯,找了间靠里面的屋子,指了指。 属下们立即会意,就在店小二们惊恐的目光中,五六个人抬着两只箱笼朝二楼走去。只见他们走入房间后,大约过了一刻钟,方才出来。 男子倚着围栏,静静看着楼下马车里正在进行着的一幕,唇角笑意冷然。马车里,睡着的少女忽然背脊一寒,打了个冷颤。但她咂了咂嘴,翻个身又继续睡去,而且还打起了鼾。 “教主,已经收拾好了。” “唔。命人准备晚膳吧!” 看着焕然一新的房间,萧逸竹满意的抿了抿嘴唇。他的属下们办事一向利落,床榻上新换的被褥,床帐也换上了他喜欢的颜色,地板上铺好了绵柔的地毯,空旷的桌面上摆好一套精致的茶具,连依窗的花几也摆了一只插/着几枝翠绿竹枝的白釉花瓶。 空气里燃着淡淡的香,清雅的,略带冷色,是他喜欢的味道,也是记忆中的熟悉他最熟悉的味道。 忍耐着饥饿睡觉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但若真的要同饥饿相比的话,她宁愿让相亲相爱誓要永不分离的上下眼皮放心的去相爱吧!棒打鸳鸯什么的,她才不要做呢! 话说这马车还真是平稳啊!简直比在床上躺着还要平稳,而且四周总有一种哼安心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就想沉沦下去。 正睡的香甜时,四周却忽然吵杂了起来。翻了个身,她打算继续睡下去。要知道,睡眠不足可是女子的大敌啊! “喂!宠物,醒醒!” 背后被用力推了下,褚安安在将醒欲醒间挣扎着被一把拉出了车厢。听那个车内的温暖相比,夜晚略低的温度让她打了个哆嗦,揉着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环境,有些发怔。 左慕称为她为宠物自然不是什么鄙夷之意,而是……她似乎好像并不清楚褚安安的名字。看着面前一脸呆样的少女,左慕忽然有些于心不忍。这么个蠢丫头居然惹到主上了,估计可没个好几天活路了,希望她能坚持下去。不然这么蠢的人,她以后可是再也遇不到了。 褚安安哪里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现在她赤脚站在冰冷的地面,脚下连双袜子都没有穿。她连多余的衣衫没有,更别说一双袜子了。瑟缩着缩了缩脚趾,她也注意到马车里已经不见了金主的身影,慌慌张张在人群找了找,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走了!”左慕冷冷道,虽然她同情面前的少女,但她们可并没有任何的交情。“去吃饭了。” 听到‘吃饭’二字,黯淡的眼眸陡然亮的惊人。左慕不由后退一步,差点儿被这亮光闪坏眼睛。“呐呐!你刚上说吃吃饭是不是?!” 左慕皱眉,看着暗处里正探头探脑朝这里观望的人影,拉起褚安安的手臂就是往里走。褚安安也意识到她们两个大晚上站在大街上似乎有些阻碍交通的嫌疑,是以并没有慌张,乖巧的跟着人进去了。只是这什么时候天黑了,她还真是不知道。 客栈一楼坐满了浮云教的教众们,空气里飘着饭菜的香气,让一进门的褚安安就不由吸了吸鼻子,肚子里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咕噜!” 左慕目不斜视,拉着她找了张桌子坐下,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肚子方才发出的声响。 桌面上摆着荤素各四道,中间还有一只大大的白瓷盆子里面是满满的鲜鱼汤,也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些东西是怎么快速上桌的。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碗装得满满的白米饭,散发着馨香的味道。 吞了吞口水,褚安安用不着别人客气,便率先开吃。她可是饿了一天了,这肚子都打算和她分家了呢! 旁边,左慕看了她一眼,朝众人轻轻颔首,拿起了桌面上唯一准备着的馒头。待到她开吃后,其余的人才开始动筷子。 一顿饭是吃的相安无事,食不言寝不语,达到了高度沉默。饭桌上只有咀嚼以及餐具相互触碰后发出的清脆声响,便是静谧一片。 掌柜的与店小二们退到了柜台后,小心翼翼探出头去,偷偷望上一眼。王掌柜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暗自不平道:自己这是招惹谁了!他做生意容易吗?!结果这么一伙人冲进来,倒把他的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还好,这些人虽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却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儿来。顶多是征用了自己的厨房,擅自做起了晚饭。 不过啊,他微微皱眉,看着靠窗的那张桌子。一张客栈中标准的四方桌正正经经坐了四个人,同其他人衣着明显不同的是名美丽的少女,正捧着饭碗吃的开心。然,王掌柜却是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这伙人是欺负这孩子是傻的吗?哪怕是夏天,也不能不给人家穿鞋啊!这女子的闺誉堪比性命,这伙大老爷们儿却一个个都不在意似的。你看看她还吃的开心极了的模样,脑袋能没有问题吗?! 褚安安只是神经大条了些,更别说她的肚子可是饿惨了,没想到却是被人暗自安上了个‘傻子’的头衔。 ------------ 第十章 美人(十) 更新时间:2012-10-01 美人(十) 月光透过风的罅隙落入人间,大地被蒙上了浅浅的银白,如轻纱般,覆盖着。 已是入夜,街道上大多已经安静下来。然而今日却不同以往,大街上尽是欢乐的人群。喧嚣的吵闹声与欢快的笑闹交杂着,偶尔有妇人训斥幼童不该乱跑的声音,温馨祥和的气氛显露无遗。 小城盛产一种名为六月菊的花卉,此花花形硕大,颜色明艳,花瓣层层叠叠如由登天之势,是以十分受到人们的喜爱。而今日正是六月菊丰收的日子,劳累了一天的人们享受着劳动与采收的喜悦,在夜色降临时终于可以欢快的大肆庆祝了。身体声的疲累在这一刻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融融,就连平日里被要求待在闺阁里的小姐们也被允许在这个日子出来见见世面,兴许还能遇到什么钟意的少年郎君呢! 夜色朦胧中,花街这里却愈加热闹了。比往日更甚的人群,让整条街道都充满了浓烈的暧昧气息。别看小城不大,但也却是在南方经济脉络上极为重要的一环。南北客商们,在这一日总会聚集在一起,享受着美酒美景,谈谈生意,带着愉悦的心情和满载的马车离去。 到了这样的日子里,楼子里的姑娘们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尽量大赚一笔。这庆典要持续三日,可这赚的钱可比平日里要多上好几倍呢! 花街上空漆黑的夜空中飘着几盏冉冉上升的天灯,摇曳的灯火为这节日增添了几抹温暖的味道。街上绵延而去,挂着一排排颜色明亮的花灯,微红的光落在灰白的路面上,平添几分艳丽的姿色。平日里花街上尽燃灯火,而这只在年节才能见到的喜庆灯盏却俨然已经成为此地花街的特色。观看着花灯上精心绘制的各式六月菊,便只觉灯下的女子姿容更甚。 沿街而望,大大小小的青楼将这座并不太长的街道给挤得满满的,而这其中便有一座三层高,一眼便能看到的青楼。此楼外观典雅,门口并无任何衣着轻薄摇曳生姿揽客的妓子,只有两座黄铜透亮的孔雀昂首嘶鸣。楼上挂着一张匾额,但却无字。 夜间生意时,两扇朱红大门便对街敞开,不多时便有络绎不绝的人潮涌动着。这楼子在这街面上年头已久,旁的青楼虽有心一争高下,但也有心无力。这无字楼中,随便拿出一位姑娘搁在她们楼里,便是花魁的架势。她们即便想比,也难以拿得出这么多的绝色佳人啊!好在这楼子姑娘有数,接待的客人也就有一定限制,不然旁边这几家可真要关门大吉了。 夜色的喧嚣很快便降临在这条街上,同外面热闹的人群一起,男人们兴致高昂,三三两两,满面红光朝既定的目标而来。 忽然,有一匹枣红快马自远处而来。哒哒的马蹄声盖过了街道上吵闹的声音,一路飞奔而来。行人见这骑士汹汹而来,忙后退躲避。枣红马奔跑至一座青楼前,这才停下。而这座青楼赫然是炙手可热的无字楼,虽然这里的鸨娘更喜欢称这儿为青楼。 无字楼今日也顺从庆典张灯结彩,宛如过节一般热闹,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脸上都带着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笑容。而这骑士的到来让正要进门的顾客一愣,下意识后退一步。 来人分明是名女子,偏麦色的肤,红唇的嘴唇,一双深棕色的眼眸平静无波,而这女子竟然还是一副冷漠到极致的神情。不修边幅的模样让人侧目,她更是一袭男装,这般大刺刺站在青楼门前,难免不会让人浮想联翩了。 略微平淡的细眉轻轻打了皱褶,平整的额起了小小的波澜,女子抿了抿唇,骨子的冷意让人不敢逼视。有平日里好事的纨绔子弟此刻也是悄悄后退,生怕惹了这女子背后束着的一柄重剑。 这女子抬眸看了眼无字楼,胸脯起伏了下,似乎是下了某种决断一般。她翻身下马,同时将马身上搭着的一个麻袋拖拽下来抗在肩头。而叫人不敢相信的是那麻袋分明有着人的淡淡轮廓,看娇小身形不是名女子,便是名稚弱少年。 有人暗忖这女子莫不是要将什么人卖到这楼子里,这青楼里的姑娘们自愿的可都在少数,大部分都是被哄骗而来,或被人贩子拐骗至此。虽本朝严谨非法买卖人口,但对于这等地方,官府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女子好生大胆,竟然不通后门,反而从这正门潇洒而入。 她的马就被仍在大门外,也不找人照看,甚至连找个地方拴马都没时间似的,她这就不怕马儿自己跑了或者被人给偷了去。 有人这般想了,但也不敢轻易动手。毕竟这小偷小摸不过为市井之徒,这女子脚步清浅,落脚有力却无声,呼吸吐纳都极有规律,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所谓的江湖人大概便是如此,他们可犯不着因为一时的金钱诱惑而与这些神秘的剑客侠客们为敌,毕竟钱财再重要,也不敌自己的小命啊! 迈入无字楼中,便又是一番景象了。不似路过的青楼中看到的淫/奢情景,这里几人分坐一桌,喝着小酒吃着酒菜,兴致盎然的欣赏着台子上表演的歌舞。姑娘们斟酒浅笑,纤腰素素,往来客人间。至于这想亲个小嘴摸个小手的倒也可以,只是若有出格之举便会被暗处守候的打手们请出楼去。这无字楼可有规定,若要快活尽管可以寻以房间尽情享受。但若在这楼子的大面上弄出什么来,可是绝对不允许的。你自己愿意让别人去看,旁人还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呢! 当然这无字楼在花街上出现伊始因为这条规定可是惹了不少身家显赫的,叫嚣着要给鸨娘好看,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了。久而久之人们也就看明白了,感情这无字楼后面可是有着一座大大的靠山啊!后来即使因为不情不愿,但因为这楼子里的姑娘们确实貌美,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女子扛着人形物体一路畅通,但迈入第二道门槛便被两双大手给拦了下来。“这位客人,若是谈生意的话,还请从后门进入。”这也是青楼里秘而不宣的规矩,哪家买个姑娘还要大肆宣传的,虽然上面有意放水也不能刻意让人抓住把柄不是? “让开!”女子冷漠,声调亦然。 拦着她的正是这无字楼中的打手,两名彪形大汉互看一眼,哈哈大笑。“哪里来的小妮子,竟然如此嚣张?!” 女子眉尖颦起,冷冷道:“若是受伤死掉,可不要怪本护法狠毒?!”空着的一只手去够背后背着的重剑,蓄势待发。 大汉们亦然冷冷一笑,神色颇为不屑。这年头不论离家的少男少女们都喜欢携带兵器,莫不是以为这般便能成为什么大侠客不成? 女子怒目,冰冷的视线扫射两人,似当两人已是死物一般。但她的眼中更多的则是被压抑下的杀气,主上交待给她的任务必须完成,且这里可不是她随便能招惹的。若是被那人不快了,可是要…… 双方正在对峙间,忽闻一道娇媚的女音飘渺而来:“哟~今个儿是什么风啊?我这楼子里这般热闹,竟连左大护法也给招了来呢!呵呵。”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足以勾动任何一个男人魂不守舍。 伴随着一股清淡的花香袭来,一名紫裳俪人已旖旎而来。如夜色将至的紫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轻薄的纱裙宛如没有重量一般,每一步便轻轻飘起,如云丝婉转。外罩一件颜色同色,却颜色略浅纱衣,线条优美的锁骨自半敞的领口露出,柔美的线条行走间更是美妙。裙摆折褶般似翻花在鲜花里的蜜蝶,拖曳在身后,波浪似的起起伏伏,荡漾心弦。 三千乌丽青丝以紫色珊瑚钗束起,仅余一缕垂在后颈,绕着纤细的肩头搔弄着右侧锁骨的起伏之态。蝴蝶簪缀红绿彩宝石各六枚,随着金丝掐成的蝶翅微微颤抖。猛看去,倒像是一只蝴蝶在堆云似的发丝间展翅欲飞。鲜红的唇脂勾勒着魅惑的樱唇,秀挺的鼻梁上是一对勾人心魄的眼儿,忽闪忽闪好不魅人。柳眉弯弯,额上有梅瓣飘落,更添一丝媚态。这梅花妆衬得女子双眼更加透亮,眼波流传间美艳绝伦。 这女子踏着双金丝香履,轻柔踏着猩红色地毯,足音清浅。然,当这女子出现的一瞬间,四周仿佛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仿佛她就是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别看这女子不过二八模样,却正是这无字楼的当家人,整条花街都不敢招惹的人物――魅姬。 不知道这魅姬是否她真实姓名,但这美艳女子突然出现在花街一角,为这里带来了无字楼。平日里相见她一面怕是比见京城那位最尊贵的男人也难,曾经有人不相信此传言,想要以高价谋得此女不得,便以打算以武力胁迫。但第二日却被人发现整个人被剥光了,浑身青紫,更有数道鞭痕红得吓人,尤其股间更是狼藉一片被丢在乱葬岗上形容憔悴。等到发现后,人已经废了。虽然并无证据认为魅姬便是这背后之人,但心照不宣的魅姬已经成为不敢招惹对象上的首要人物。 然这今日又是什么特殊日子不成,不过一个丰收庆典便引得魅姬一袭华衣美妆施施然露了美颜。再说来这门口的女子又是什么身份,不见她衣着华丽,粗布青衫,发上也无值钱饰物,一柄木钗还形制古怪,竟惹了魅姬垂青不成?且听魅姬话中忖度,这二人似乎早已熟识? 众人虽未开口表达任何愿望,但一双双好奇的双眼已经将他们的心事表露无遗。 魅姬踏月而来,宛如最美艳的妖精,红唇轻启,素手微扬。“让开,没看到贵客临门吗?!” 两名大汉被这双美眸一瞪,背脊生寒,一股寒意激得他们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略显仓惶的朝魅姬告了退,便闪进不远处的大红立柱后面去了,但那壮硕的身形去哆哆嗦嗦,似被惊吓到了一般。 魅姬缓缓收回看向大汉们的视线,轻移莲步,慢慢靠近女子,唇角浮起一丝清浅的笑意。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她凑近女子耳畔小声说:“阿慕,别来无恙啊~魅姬甚为想念呢!”丁香小舌舔了舔嘴角,似想念着什么美味一般。 “离我远点儿!”女子怒道,细看下会发现她的缩在袖口下的手指正微微颤抖着。 见女子生怒,魅姬抬手捂嘴轻笑了下,只道了声:“随我来吧!”转身便向旋梯而去,再听到背后陡然松懈下来的呼吸,魅姬眼波尽是笑意,一时间媚态横生,有不敌欲/望的男客鼻血横流,双目呆滞。见此,魅姬唇角更弯,纤细腰肢宛如水蛇摇曳,让人对着她妖娆的背影徒留在地只能吞着口水。 丰满的臀/部随着她的步伐一动一动,前胸略微清透的紫纱衣裙下能看到一截怯怯露出的月白肚兜,呼之欲出的雪白双峰偶尔荡着圈圈,在肚兜勾画水纹的一角露出一截,便又荡着晃着消失不见了。 左慕紧了紧肩头压在麻袋上的手掌,目光微暗,最终泄愤似的咬了咬牙,才踏着大步追了上去。 待到二人都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众人才收敛目光,但心里对这一幕已经铭记在心。 一双涂着艳红窦丹的白皙手掌推开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上好的黄花梨只被做成两扇门板,不知该说是财大气粗,还是见识不凡。门扉被轻轻开启,淡淡的,同魅姬身上相同的花香便钻进了空气中。此处乃无字楼中的第三层,无关人员一律不可靠近,否则死伤自负。自打见识过魅姬的手段后,自然没人会怀疑她的话,因为同楼下的喧嚣相比,这三楼真是幽静异常了。 长长的轻纱垂蔓自楼顶翘角出飞出,将四方的秀雅木栏遮蔽的严严实实,却隐约能自二楼的一角窥到这楼上的一缕风姿。楼上无人,只有武力非凡者能感受到这与众不同的气氛。这里不是没人,而是所有的人都藏在暗处,宛若从不存在一般。而魅姬一名经营着青楼的老鸨却拥有着如此不凡的属下,这身份则就耐人寻味了。但因为三楼的特殊性,这里的秘密却一直无人知晓。 左慕一踏上楼梯,便感到了从四处而来的压力。眉头皱起,脚下生风,追着魅姬的脚步便过去了。 魅姬甫一进门,紧接而来的便是左慕刻意的脚步声。她唇角翘起,拎着裙摆在圆桌旁坐下。纤长的手指拎起一只紫砂茶壶,为来人斟满了琥珀色的热茶。 左慕进来后便反手关了门,神情戒备看着魅姬,并未坐下。 “怎么?便这么怕我吗?”魅姬开口,一如既往的娇媚嗓音,微微扬着,让人心底痒痒的很。 可左慕毕竟是女子,听到她开口,不仅没有爱慕之情,反而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你的那些男人,别没事儿找我发骚?!” 魅姬并未计较她的粗言粗语,淡淡一笑,似看待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左慕被这双眼看的面色微红,窘迫的转过头去,冷冷道:“主上有任务给你!” “急什么,你这一路上过来想必也渴了,不如坐下喝杯热茶吧!”温柔的声线带着淡淡的关心,让人无法拒绝。 但左慕并没有如她所愿,反而是踟蹰不前,神情更加戒备。她开口,声音依旧冰冷,甚至还有些不耐烦:“魅姬!别和我说那些没用的,你以为我上过一次当,还会有第二次吗?!”拳头握紧,呼吸急促,眼神里更是怒气一片。 魅姬怔了怔,讪讪放下捧在手里的茶盏,幽幽的叹了口气说:“你还是在怪我?!” 左慕不语,但眼中的怒气却多了一份恨意,以及一丝没来得及掩饰的羞恼。 “若不是那次我戏耍于你,你也不会……” “闭嘴!”左慕怒吼,嘶哑的声音破落而出。她瞪着一双眼瞳,一字一句道:“魅姬,此事就当从没有发生过!你以后莫要再提?!听到了没!!” 魅姬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在看到左慕似乎是红了的眼眶,终于无奈的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左慕这次放下心来,额上的冷汗已经滴落鼻间,面色也略有苍白。见她这般魅姬咬紧下唇,拢在袍袖下的指尖几乎要掐破手掌,心中的后悔与自责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压垮一般。年少时的轻狂铸就了如此大错,更别说面前这个人曾经是和自己同甘共苦,以命相许的至亲好友啊! 敛下眼中的失神,魅姬面容一整,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说罢,主上派你来何事?” ------------ 第十一章 美人(十一) 更新时间:2012-10-02 美人(十一) 一顶釉色清透的碧色香炉中袅袅而上有一股细碎青烟,宽阔的屋子里处处都是这花香,仿佛瞬间看得到花开,脑海里只有一种花形,却追不到花的方向。 紫纱衣裙女子柔媚动人,稍稍开口也如刻意魅惑,她道:“说罢,主上派你来何事?”眼神不动,藏在袖下的指尖却微触茶盏,捧了起来,小口啜饮着。 热气熏染,为她的眸镀了层水色,透过朦胧的雾帘后,女子更是美得无法形容。 左慕睇了她一眼,并无其他动作,仅是自肩头将一困在麻袋中的人形物体以巧劲掷于地面。这看似不分轻重,却是连一丝触及地毯的声响都全无,可见却是轻柔到了极致。 魅姬因为她这动作搁下茶盏,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打算开口。 “主上说了,要给这人好好调教一番……” “哦?看来这人是惹了主上的脾气?”状似无意问,魅姬拨了个眼神给地板上的人形物体一眼,却也仅仅只是一眼。 左慕冷哼一声,道:“我这还未说完,你倒急着开口了,果然是个急性子啊!” 魅姬不语,笑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好在左慕着急着离开这里,便也并未刁难,简短的将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最后说道:“主上虽说要让你调教一番,但你可要点到为止。毕竟,谁也摸不透主上的心思,这人可还是属于主上的!若真的伤了,残了,谁也保不齐不会引得主上震怒!” 魅姬盈盈一笑,眼神中透露着一股满足。“阿慕,你还是关心我的!”她语气毋定,如是说。 左慕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忙道:“总之你听从主上命令好好办事就行!”语罢,转身离去。 “砰”的一声,房门在她身后重重合上,门板震动了一下,可怜兮兮的似乎正抱着委屈颤抖。 魅姬收回怀念的眼神,抬步朝地上的麻袋走去。轻轻解开麻袋上的系绳,被包裹在里面的物体立马露了出来。但见是名美貌少女,尖尖的下颌,粉白的唇,柔嫩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小嘴微张,因为药物的关系正在熟睡。 “真是个漂亮坯子!”饶是魅姬也不由得赞叹一句,面前的少女素面朝天,甚至连一头乌发都是散乱做一团,但她依旧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这小美人也不知道哪里惹着主上了,还真是好奇啊!” 与此同时,福临客栈中,一袭绯衣的俊美男子倚窗而坐,纤长白皙的手指上轻轻晃动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白玉酒壶。浓郁的酒香自酒壶而来,空气中满是这酒特殊的香气,馥郁的酒香让人还未饮便已经要醉了。而这酒恰恰有个别致的名字:醉生梦死,但更多的人则以为它名为‘三日醉’。 三日醉一直便是人们口口相传的美酒,但却极为难得,据说能喝的上一口,便有如再极乐神仙。但却有人不知道的是,在落雪山庄的酒窖中,有扇石门中,却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坛子,正是三日醉。只因,这三日醉正是浮云教主闲暇无聊时酿制所得。 白玉酒壶像是个玩具似的在手指间旋转,可见其主人并没有想饮上一口的意思。房间的窗口正对着外面的街道,能看得清来往的人群徐徐而过。 耳畔忽然有马蹄声传来,握着酒壶的手指倏然收紧。当那匹枣红骏马出现在视线里,却只见马上骑士一名时,他忽然跃下窗台。 萧逸竹仰头去看,在黑暗的天际上,那轮月正散发着清冷的月光,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光。忽而,他低低一叹,嘴边溢出一道似呓语般的话来。“怎么办?本教主似乎有些后悔了呢!” ****** 褚安安是在一阵迷人的花香中醒来的,揉了揉有些闷疼的太阳穴,嗅着空气里的花香,她含糊了一句:“怪不得有梦到花海呢!”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趿拉上鞋子,她看着四周精致而秀雅的摆设,赞叹出声:“看起来很值钱的样子!”这浮云教真是太大方了!不过,这客栈里有这样的房间吗?她似乎是吃饱了想睡觉,然后就在这里醒来才是。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还有没机会赶上早饭。边想着,她绕过屋顶垂下的纱幔,打着哈欠朝外面走去。 “醒了?” 忽然来的声音让褚安安打了个哆嗦,质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背对着她的红衣女子缓缓回头,露出一张美艳到极致的面容来,“不好意思的告诉你,这里似乎是我的房间。” 除了这身红色衣裙,女子身上别无其他饰物,长发也仅是用一根红色的发带在身后松松束起。她的妆容似乎并不浓重,但骨子里透出的媚态却是无法遮挡的。在她转过来后,顺着她白嫩的脖颈向下看去,便能看到一件绯红的裹胸,原来这件衣裙竟是衣襟大敞,而下半身更是一层缝制在一起的红色薄纱。丰满的半圆自裹胸露出一截,一只黑色蝴蝶便在右胸上方展翅欲飞,而这身白皙的肤则因这一抹异色显得更加嫩滑了。纱裙下是一双美腿,纤长而秀美,交叠在一起,宛如艺术品一般精致。 但褚安安却有不好意思的回过头去,虽在现代她也见过不少穿着比基尼在海边走来走去的美女,甚至自己也是经常穿着。不过看着纱裙下只着一件三角同色小裤的女子,她却觉得脸上燥热。 女子正是魅姬,即便是在青楼中,她这一身装扮也称得上是伤风败俗了。但她却毫无感觉般,站起身来,便朝着褚安安走去。纱裙翩翩,而那双美腿更是忽隐忽现。 到了身前,褚安安才发现这女子竟然还高她半头,就这么由上至下盯着她看。自异世醒来那日她脚上却是套着鞋子,屋角里也扔着一团脏臭衣衫,其中有一双比她自己脚上所穿布鞋还要大上一些的黑色靴子却让她好奇不已。那是一双从式样看看来是男子才会穿着的登云靴,在靴子里她却发现了一个小机关,这里面竟然装有类似于她熟悉的内增高,简直是匪夷所思。你说她这前身是什么身份,穿着一身男装,还搞出了个古代版的‘高跟鞋’,不会是什么富家小姐女扮男装逃婚饿死的戏码吧? 但俨然,现在并不是给她想这个的时候,因为她柔嫩的小下巴已经被一根还泛着香气的手指抬起。陡然对上一双媚态横流的眼眸,还有些接受不能,是以下意识便歪过头去,却被女子的手指把握的严严实实。 “看来真如阿慕所说,是个蠢的!”女子启唇,便是一道毫不掩饰的讽刺之语。 秉持着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的道理,褚安安并不打算同对方争辩,她现在连自己所处的是什么地方还尚不清楚,和对方大吵大闹有什么用吗? 见她不说话,女子似失掉兴趣一般,松开握着她下巴的手指,便道:“这里是青楼。而你嘛,则是被人卖到了这里!”她说完,一脸兴味的盯着褚安安,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不出所料的是,少女脸上果然露出了一系列诸如:不可置信,惊愕,甚至是懊悔以及了悟的神情,但独独去没有畏惧。 这令魅姬十分好奇,那些接触过的女子,哪个听说自己被卖进了青楼里不是要死要活的。这人倒好,除了惊讶,大抵也就没什么其他的表情了。不过那个了悟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她早就料到了不成。“你不怕吗?”她轻声问。 这次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少女点了点头,说:“当然怕了。但是,怕有用吗?如果我害怕了,你会放过我吗?”这样一段话语气平静,不卑不亢。 这话说的真好!心中暗暗赞叹了句。魅姬心想着,若眼前的少女不是主上送来的人,她还真有心将人调/教成最顶级的花魁。但她只是笑笑,道:“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奉劝你一句还是好自为之才是。” 褚安安不知道是谁将她卖到这里来的,但她身边只有浮云教那些人,以及客栈的伙计们。那位教主可是将她当作宠物呢,想来是不会将她卖掉才是。那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客栈中的伙计,或者传说中的人贩子了。现在为今之计大概就只有等了,她更希望的是教主大人发现她不见了后,最好能因为自己是他的宠物派人出来找自己。不然自己人生地不熟的,今后还真可能在这青楼中过活了。也许她这考古系的学生,还能因为什么花魁娘子之类的被记载在某些杂记野史中呢!一瞬间,脑海中瞬息万变。但褚安安却微垂着头,恰到好处的将眼中的想法全部掩盖起来。 “我想问一句,你会让我马上接客吗?”若真是那样的话,她立马自尽,说不准还能穿越回去呢!反正她这条命来的太容易了。 魅姬想了想,微笑着回答说:“不会,以你的容貌,若让你马上接客的话,实在是太浪费了。正好我这楼子的花魁娘子年岁也大了,我正愁着呢,没想到你就送上门来了!” 太好了!心中暗叫一声好,褚安安虽松了口气之余,脸上却表情不变。“那么,”她笑笑,眯起眼睛说道:“能不能在这之前先让我把肚子填饱呢!我好像是有点儿饿了,如果能有一只炸鸡的话,那就太好了!” 这种随遇而安的性子让魅姬不由对她多看一眼,“你这丫头年纪小小的,倒是看得开。” “不看的看又怎么办呢!既然被卖进来了,倒不如让自己好过一点。”哪怕不清楚这青楼中的手段,在电视上小说里,甚至是资料中也没少见识。在这古代社会,法制并不全面的时候,让一个人悄然无息的死去实在是太简单了。便是在现代,有心让一个人,却也不难。 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魅姬眼波一转,笑道:“等着,我这边找人给你准备饭菜。”托着长长的裙摆,扭着细弱的腰肢,便出门去了。 在她出去后不久,只听“噗通”一声,褚安安跌坐在地板上,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刚才的她全凭着一股耐力撑着,若不是早已经倒下了。说自尽倒是轻巧的很,但若要真的实施下来,她却是害怕不已。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淡然的面对着死亡,更别说这死亡是你自己给予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亦然如此。 不过从刚才那名女子的态度上来看,自己已经骗过了她,若不然可不知道要被如何拿捏呢!现在她只能做一件事,一边同这女子虚以委蛇小心应对,一边等待或者自救。花魁并不是一夕之间就能培养起来,需要的时间,而自己此刻缺少的便正是时间。 喘息了一会儿,褚安安赶紧从地板上爬起,免得被那女子回来给发现了。她这边的凳子还没坐热乎呢,那名红衣女子已经领着几名似乎是丫鬟的少女走了进来。 丫鬟们手上托着一些饭菜,香气扑鼻。褚安安先前本来是推诿之言,此刻闻到这饭香味儿,肚子也不由自主的饿了起来。手脚麻利的将饭菜一一摆上了桌,几名丫鬟们便垂首而立,慢慢退了出去。 抓起一旁的筷子,她快速的攻向面前的一碟清炒青菜。古代人饮食单一,若要看到丰富的菜色还得是富贵人家。青菜炒的火候正好,青翠甘甜,并不是随意糊弄。看来这间青楼的厨子还挺不错的,她在落雪山庄吃了那么久的饭菜,真怕外面的饭菜做的不如那里好吃。 “味道可还合心?” 褚安安咀嚼的动作一顿,她怎么还忘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呢!咽下了口中的青菜,她赞道:“很好吃!” 魅姬微微一笑,指着她右侧的一碟,道:“不知道你指的炸鸡如何去烹制,只能用烤鸡来代替了。” 白瓷盘中盛着一只成年男人两个拳头大的烤鸡,颜色棕红,并不是寻常可见烤鸡的金黄色。大概是刚出锅的模样,还冒着热气,刚才她只是太紧张了,竟然连这么扑鼻的香气都没闻到。 “烤鸡也行的!”在落雪山庄可没有这么霸气的菜肴,此刻她可是迫不及待想尝一尝这带着些许甜香味道的烤鸡了。也不知道这烤鸡和现代她吃到过的味道一不一样,会更难吃一些,还是会更好吃一些呢!丢下筷子,伸出手去,大刺刺从烤鸡上揪下了个鸡翅膀来,便送进口中。 入口的除了鸡油的香气外,还有一种微微的甜丝丝的味道,凭她的经验来看,这鸡肉外面是在烤制时刷上了一层糖浆,才会有这种色泽。至于为什么不猜测是酱油,因为在烤制时,酱油的颜色略深,而且并不会有这种特别的甜味儿。 同炸鸡一样,这烤鸡的鸡翅也是香嫩无比,外皮更是爽脆喷香。吃完了一只鸡翅,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褚安安便又向另一边进攻去了。 见少女一副只将注意力投注在烤鸡身上的架势,俨然忘记自己还在她对面,魅姬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有多少年了,自己没有被这么忽视过了。似乎打从她生下来,逐渐变得美丽后,便不曾有过。这丫头还真有趣,不仅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反而还大吃特吃起来。是真的不害怕呢,还是压根儿就不在乎,或者是另有打算呢?无论是哪一点,这少女都不简单。果然是主上,虽然这丫头看起来蠢笨了些,但脑子还是不错的。 酒足饭饱后,桌面上一片狼藉。看着打着饱嗝呵呵直笑的少女,魅姬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一大桌子菜就让她一个人全部吃完了,她的肚子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还是阿慕那边饿了她好几天了?这般吃下去,可真是要命! “阿嚏!”饭桌上,一个喷嚏响亮而出。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左慕看着面前被自己口水喷到的饭菜,再看看举箸在半空中呆呆看着她的其他三人,左慕怒道:“看什么,还不快吃!能吃到本护法的口水,是你们的荣幸!!” 依旧是躲在柜台后面的王掌柜目睹了这一幕,直摇头说:“伤风败俗啊!伤风败俗啊!”这么一个大姑娘,不仅粗俗,还语出惊人,让这个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有些吃不消了。 楼上房间里,萧逸竹面前是一桌丰盛的菜肴,但他甚至连筷子都没有握住,就这么呆呆盯着已经渐渐失去温度的饭菜,眼神微暗。 也不知道小狗儿在那里还好吗?她会不会哭,有没有被饿肚子?自己让左慕警告过魅姬,她应该不会太出格才是。但为什么,他就是如此放心不下呢!不过是一个随手捡来的宠物,怎么就让他牵肠挂肚起来! 皱了皱眉,他摇着头,将脑海中一直涌现不断的思绪摇去。他是萧逸竹,是浮云教的教主,是武林人士为之畏惧的魔头,才不会因为一个蠢笨只见过几面的宠物而失神不已?!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而已,一定是!!就是这样,他告诫自己。 ------------ 第十二章 美人(十二) 更新时间:2012-10-03 美人(十二) 天空朦胧,似被遮蔽了层烟色的轻薄素纱。 雨势不大,旖旎自灰暗的天空而来,却痴缠着不愿放手,缠缠绵绵竟是从暮色初始便划过了半个晨时。 临街有花窗微启,雨线被风送来,斜着探入屋中,在深红的花几上短暂停留,没一会儿便被室内的温暖蒸腾的只看到一圈圈小小的白色印痕。 青白的烟自白釉色的香炉里层层叠叠,任浅浅的风吹着,如女子的细腰,扭动着去舞动着一曲旋律。在这优美的舞姿中自当有清雅的琴音拟为伴奏着,于是琴弦被嫩白的纤指勾起,奏了一曲缠绵悱恻的轻柔小调。 仿佛刹那间视线便被迷惑了,眼前赫然一副江南水乡常见情景,小桥流水,乌瓦粉墙。大约也是下着一阵小雨,行人匆匆躲避。沿着河岸的青砖街面,有一名穿着水绿衣裙的女子擎着把素淡的油纸伞,漫不经心踏着步子,绕着河沿儿。油纸伞遮了女子的面容,隐约只能看到一截尖尖的下颌,白嫩的,怯怯的,让人忍不住去怜惜。 这景,这雨,这女子,都是这幅美妙画卷中的一个缩影。浅浅看上一眼,便铭记在心,久久无法忘怀。 琴音被雨水轻轻打落,断断续续绕着窗弦打着转转,飘荡在寂寞的无人的街道上,无人欣赏。 飞起的屋檐挂着珠帘一般,雨线泼洒下来,沿着屋檐滑下,美的很。 能看到这是女子闺房,香炉中的幽香正如女子身上的香气一般,不恼人,亦不浓烈,却勾得人想要多去探究一眼。 琴音陡然低下,最终带着余韵消失在沙沙的雨声中。 “啪啪!”赞许的掌声毫不吝啬响起,王夫人看着面前神情的少女一眼,满眼的都是喜爱。“今个儿弹得不错,便准你多多休息半天吧!” 少女起身谢过,举止不卑不亢,却落落大方,优雅的很,俨然是一副大户人家受过教导的小姐模样。“安安谢过先生教导。” 王夫人大约三十左右年纪,几年前年夫家早夭,娘家怨怼,后来便寻了个叫人弹琴的营生。但在她教过的学生中,便属这安安姑娘最为满意了。含笑这起身,王夫人道:“老师这便回去了,等后天再来。你平日里也莫要将课程落下,免得手势生疏了。” “先生放下,安安省的。” 直到将王夫人送出门去,一脸淡然的少女才大大喘息了阵儿,瘫在地板上,一副累惨了的模样。缓了缓,少女这才起身,但却是盘腿大刺刺坐在地毯上,从先前看到的优雅模样相去甚远。 一手撑着下巴,褚安安忍不住想,莫非自己真是个聪慧决定的?自那日见过魅姬后,她已经在这楼子里待了少说也有四日了。如她所料一样,魅姬并未让她接客,却是打着注意要将她好好调教一番呢!这不,她还没消停一会儿呢,这课程可就紧锣密鼓的开展了。 这花魁娘子也不一般,教养的也得同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样,举手投足间都得是满满的雅,切不能让人轻慢了去。这世界小姐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近的,又因规矩使然自然不能同外男相交。这些男人们,虽有心惦记着,也是无法。倒不如花点儿钱来这楼子里,寻一名会吟诗作对的美貌女子,指不定还能博个才华横溢的美名。要知道,这些自命风流的才子们,可有不少的雅趣诗句可在是在这种烟花之地得以流传的。 倘若一名花魁不懂得吟诗作对,不会弹琴下棋这等雅事,只凭借一张美貌的脸面,可是成不了事的。褚安安不知道这魅姬是如何想的,想要在短短时间内将自己教导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怕是毫无可能吧! 第一日,便是学习奏琴指法。但让她讶异的是,自己的手指灵活,竟无师自通的奏了一段简短的调子。犹记得当时王夫人一脸惊讶的问着自己:“是否曾经学过?”她含含糊糊应着,心里却想估计是自己的前身曾经学过。但既然这具身体有印象,是否代表还有另一条灵魂占据在身体的深处不被自己得知?褚安安被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但冷静下来后,便打算一切随缘了。且不说她本来便是占了别人的身体才活着,就是人家硬要她归还,她又哪有不还之理。虽每个人对自己的性命都是极其看重的,但也莫不因为如此便就去剥夺了他人活下去的理由。 她不想给自己找理由,认为原身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自己重生便认为她决心丢弃性命,毕竟这里不属于她,而她现在的命也不过是托了一个不相干人的缘故。 静下心来,褚安安原本落在异世里的心思则就更淡了。她不是自命非凡的女子,不会因为这场穿越便认定自己天生就与众不同,她不想如看过的穿越小说一般活的肆意自如,她只想平平凡凡,波澜不起。她不是一个怀抱野心的女子,她就是路边的一棵小草,即便如今顶着一张美颜,依旧想平凡下去。 在这异世中,她人生地不熟的,又没有任何依托,若真的不小心挂掉了,还真浪费她穿越过来的契机了。如今只希望母亲在那边一切安好,切莫为她伤心。 再说另一边,王夫人自褚安安这里离开后,便去了魅姬那处。 魅姬今日是一袭水色衣裙,大约是因为天气缘故,并未如同往常一般轻薄。这女子容貌美艳,即便是如此寡淡的一身衣裙,依旧难掩起风华。 王夫人同魅姬也相识多年了,如今看到魅姬后,还是不由得要惊艳一番,这世间竟然有如此女子。 “王夫人,请坐。”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绣墩,魅姬微笑道。 王夫人谢过,便坐了下来。 为她准备了热茶,魅姬才好整以暇问道:“那丫头如何?”这指的正是褚安安无疑了。这些日子她正忙着处理一些事物,难免的便没时间去注意其他。 “倒是个不错的。”王夫人想到褚安安那张同魅姬不遑多让的容颜,微微一笑,道:“是个挺有慧根的姑娘,也不知道您是从哪儿寻了个这样的妙人来!这日后出落去,定然要让这无字楼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呢!” “哦?”魅姬眉头微挑,好奇道:“我到不知这丫头如何出众了,竟然被夫人如此夸奖。”至于王夫人后半段话,她便当作全然未听到罢了。这人可是主上的,看来还是个雏儿,若真的被自己给动了,怕是要命呢! 王夫人一晒,开始娓娓道来,直将褚安安给夸了个天上难找地上难寻。 “听起来,我这到真是撞了大运呢!”魅姬语焉不详,只承了王夫人对褚安安的夸奖,别的却未多说。这王夫人坐了一阵,便起身告辞了。魅姬也为阻拦,送人出了门口,见人下了楼梯后,这才关好房门,又坐回了原来位置上。 “也不知道主上是打着什么注意,将人送来这里,却还嘱咐着不要对人太过苛刻了。”说完后,魅姬忍不住啐了口,一脸不满道:“真当我是个什么牛/鬼/蛇/神一般,还能就将一个小姑娘给怎么样了!” ****** 却说萧逸竹这边可不知道有人在编派自己,他看着外面似乎短时间不会停歇的雨势,神情微冷。 “叩叩!” 门外有人不急不缓敲着门,萧逸竹知晓能如此胆大的人也就只有左慕一人了,便扬声道:“进来。” 左慕今日一袭湛蓝衣袍,发髻依旧散乱,不伦不类的打扮也未改变一丝。她进来后,便反手关了门,踏着步子走向萧逸竹。 人还未到,一股子刚出笼的馒头香气便已经传了过来。萧逸竹不禁有些好笑,自己这两个护法定属左慕执着了,这么多年来她也吃不腻。 手上确实拎着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在略显湿冷的空气里,冒着白烟儿。抖了抖手上还带着火漆的信封,左慕大刺刺在一旁坐下,“主上,佑群的消息。” 萧逸竹睇了她一眼,未接,只道:“你认为本教主有打开来看的必要吗?” 左慕嘿嘿一笑,随手将这写着‘机密’字样的信封丢在一旁,神秘兮兮道:“还是主上料事如神啊!”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使得顺畅,丝毫不见脸红。“再过些日子,便能将这细作揪出来了吧!”总在这客栈里窝着,她整个人都像要生锈一样,真是无聊的很。 看着她的脸色,萧逸竹便知她心中所想。这左慕功夫不错,就是城府不深。不过庆幸的是,她只在熟人面前如此,不然被外面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知道后,可要随意拿捏了。 “佑群这些日子也没闲着,正好炼制了新药出来,就等着抓了人,用来试药。”萧逸竹声音微冷,说了这句后,便关了窗,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 左慕吞咽完最后一口馒头,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好奇道:“主上,你说这个细作怎么这么笨呢!这等机密要事怎么可能用普通书信转达,要是被人给截了去,岂不是什么都泄露了。” “简单的很。”淡淡语调响起,萧逸竹回答:“这细作定然不是教中主事之人,才不了解我教中秘辛。至于你为何想不透,想必……是因为你和那细作一样的思路吧!” “原来如此啊!”左慕傻乎乎的应着,等到她仔细思索过萧逸竹此话,这才反应过来:“主上,你竟然说我笨!” 萧逸竹不可置否一笑,既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承认。 左慕伸着指头,抖啊抖,最后无奈的长叹一声:“怪不得连佑群也都不过主上呢!原来主上远远不是我这么这等凡人可以匹敌的!要不然怎么别人没当教主,反而是主上当了,这就是能力啊!主上可是天上难找地下难寻,也不知道将来找媳妇/方不方便,这么优秀可有哪家的女子能配得上?!真是担忧……” “左慕!”男音夹杂着一股子冷气袭来,让左慕立即闭口。“出去!” 左慕小心的站起身子,嘟着嘴看了萧逸竹一眼,缓慢的朝门口移动着。在快出门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主上找不到女子的话,估计就得用男子来凑合了,真是可怜!” “滚出去!”萧逸竹怒吼,看来是被左慕气得不清。虽然他不近女色,但也不代表他就一定喜欢男人啊!天天瞎想什么,真以为自己很闲吗?! 萧逸竹自当不知,他在外界的传言可是什么心狠狡诈,人面兽心,绝世恶魔之类的。更有传言说,他形容丑陋,却极为喜爱美貌女子,常常命手下教众出去掳人来供他淫/乐!被他亵玩过的女子不计其数,过了新鲜感便被丢在后山任野狼叼食。 这外人不知道,但这教中却有人暗自信了。虽萧逸竹人前总是带着一副铁面,看不见他样貌如何,但见他身姿挺拔,常年练武的身体更是充满着男性的阳刚之美。这样的男人却并没有同传说中一般亲近女子,莫不是真的喜爱男子不成? 这明面上大家不敢说,但背地里可是暗下赌注,算计着自家教主那一日真的揪了个男人入榻呢!而左慕更是无事时闲逛,偶尔听到大家议论,这次记在心里。至于萧逸竹身边跟着的那个所谓宠物,她可没放在心上。不消说萧逸竹同那褚安安并无亲近之感,跟将人给直接丢进青楼里去了,能是记挂着的。 若萧逸竹真能知道大家的这些想法,可定要大呼冤枉了。他不近女色,不过为求个一生一世一双人,哪里有他们想的这般龌龊。 但现下的情景是,萧逸竹在将左慕赶走后,便觉无事,径自寻了本新买的话本子,翻得哗啦哗啦直响。而那封所谓机密的信函,则被丢在桌面上,无人问津。 在远离这小城的地方,天气却是一片晴好。 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临街的一座客栈里,一名面容平凡的灰衣男子书信卷成纸卷塞入了一只小小的竹筒中。他将竹筒搁在桌上,拎起了放在桌面上盖着黑布的鸟笼,从里面取出一只身形优美,羽毛丰满的白色鸽子来。将竹筒绑在鸽爪上,打开窗子,人它远飞。 在做完这一切后,男子叹了口气,面上却隐隐有着一丝喜色。看着楼下热闹的情形,他关好了窗,告诉自己也应该去乐呵乐呵了。 落雪山庄中,佑群裹着一袭艳丽的金色轻纱衣裙,发上一柄飞凤金钗,嘴角的笑容讽刺而阴冷。站在炼药房门口,听着屋子里细细的喘息声,她撩起衣裙,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子除了药材混杂着发出的味道,还有一些古怪的气味儿。房间很大,靠墙的位置上放置着一面大大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瓷瓶,而这里面装着的东西,极有可能让人瞬间毙命。药房中间有一宽大的台子,井然有序的摆着各种工具。光是这满屋子的毒药就足以让人胆寒的,是以除却萧逸竹所居住的雪原,佑群这里便也是一处重地,可是被禁止入内的。 药房居中的墙面上有一扇小门,而这若有似无的喘息声,便是冲这里传出的。 佑群的脚步很慢,甚至刻意的让自己发出脚步声。果然,听到这一声声在安静房间里的脚步声,门后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唇角带着一丝恶意的笑,他故作轻慢的推开木门,缓步走下台阶去。 这木门后却是另一番景象,有几尊青铜的药炉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还有几只黑漆漆的水缸,盖着盖着,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在靠右侧的墙壁上,却是以手铐脚镣绑着一名成年男子。 男子有着古铜肤色,看似是常年暴晒在阳光下,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借着绑缚的姿态能看到高高隆起的肌肉。裸露在外的上半身更是充满着男性魅力,健硕的很。男子只着外裤,身上无伤,但看见佑群走进来的这一刻,他却浑身发抖,面上发白,连额头上都凝结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佑群捂嘴轻笑,如同见到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他的举止都像是女子一般,惹人怜爱。但他的手段却也如同那些蛇蝎妇人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怎么?竟然在害怕吗?一开始,你不是直嚷着天不怕地不怕吗?这才一个晚上而已,便不记得了吗?” 男子不答话,但显然是怕到极致,浑身颤抖,可怜至极。 佑群上前去,抬起手指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脸颊,道:“瞧瞧这可怜的,都说出来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吗?” 男子不语,忽然觉得手臂一痛,却见女装男子笑着。“既然不打算说,就再重温一下昨晚的好梦吧!”男子不待回答,已经被突然来的搔痒弄得全身打颤。 与此同时,在城门口,一人一马正缓缓通过。白衣男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滴,看着被雨水润泽的街道,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来。 ------------ 第十三章 美人(十三) 更新时间:2012-10-04 美人(十三) 这雨竟然断断续续下了两日整日,直到第三日天才放晴。 一大清早,沐浴在晨光中的人们带着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泥土的芬芳飘荡着各处,空气清新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嗅上一口。 褚安安近日被强制着必须早起,是以天刚蒙蒙亮便已起身了。推开屋子里的后窗,正对着的便是一条碧绿的小河。远处有一座石桥横贯水面,清早时能看到担着担子从这桥面上经过的农夫。临窗的位置有一树大约七八年的柳树,大抵是因为临近河岸的缘故,树身粗壮,枝叶碧绿。 不过是一街之隔,这差别就如此之大。这面是夜夜笙歌的花街,那边则是普通人家平和的小日子。那日她不过随意选了个屋子,倒没想到这屋后竟然还有如此光景。大约是江南筑屋同北地不同,这屋子前后竟然都有通有窗子,不过夏日里,开窗通风,倒也能去了不少热气。 这一点倒是褚安安不知了,她这间屋子正位于三楼最里面,是以一窗面前花街,一窗则正对窗外的河滩。魅姬并不想将她最近正在调/教一名小姑娘的事儿让人知道了去,一方面是不让这楼子的花魁心有芥蒂,一方面也是因为褚安安可不是她楼子里姑娘。若只是被楼子的姑娘们知道还好,若是被外面的客人们知道了,难免不会惦记着,这才刻意安排了个最角落里的房间给她。 可偏偏褚安安却以为自己撞大运了,那一日她不过闲暇无事,便去撩动床榻上的纱幔,哪想到却露出了一面被封掉了窗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没有用力,就将这封死窗子的木条给拆了下来。这些天她一直在魅姬以及众人面前做出一副乖巧的模样,便是让其松懈,这样才能有助于她的逃跑大计啊! 这些日子因为下雨,楼里的客人也断了不少。今个儿好容易天气晴朗,一入夜,这花街便热闹起来。姑娘们闲置了好久,今夜必将使出浑身解数,哄的那些个寻欢作乐的男人们辨不清东南西北才是。 魅姬今日一袭黑色衣裙,裙摆极长,大约五尺,行走时翻花一般美丽。浅笑盈盈,行走于客人与姑娘们中间,引得一阵色迷迷的目光而来,但却没有敢放肆的。 这无字楼乃是浮云教其中的一个据点,便是为了打探各地的消息。男人们在饮酒欢乐时最容易将秘密随口说出,更别说抱着美人颠/鸾/倒/凤间,被毫无察觉的套出口中的秘密了。楼子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刻意培养出的探子,但也有小部分是普通的花娘,怕的就是一个不小心被人给察觉了。 不仅是在这座小城中,在大夏朝的各个地方,尤其是官员和江湖人士经常出入的地方,都有浮云教的据点。更是有若干个类似于无字楼的地方存在着,只是彼此间似乎并无联系罢了。但这些楼子里的背后之人,却都是一个人,那便是魅姬。 魅姬平日里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因为她标志性的样貌,却也让人记忆犹新。但却只有少数人知晓,她却是一名绝顶的易容高手!不在无字楼的日子里,她便往来于各家青楼间,教导下手下的姑娘,顺便为浮云教服务。据说近日来主上似乎要有大动作,她也乐得配合,这才下了楼来。至于楼上那位,她才是不担心。这丫头倒也不傻,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况且自己也并未苛责她,料想也不会生事才是。怕自己不放心,她也在楼上放了三名高手看管,就这么一个一点儿武功都不会的小丫头,又能翻的起什么大浪来?! 但她却不知,便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却险些让她性命不保。 褚安安如同往常一般,吃过晚饭后,练习了一会儿琴艺,便熄了灯入睡了。大约不多时,便听到了楼下十分热闹声音。她嘴角微挑,暗暗等待着。 果然,在大约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忽然多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那人来到她床前探察了一番,见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离去。 待到那人走远后,褚安安这才小心的呼出一口气来。不枉她装睡这么久,看来也是小有成就的。她虽性子单纯,但也毕竟不是个傻的。自己一来便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料想定然不会为人所信,没想到不出她所料,魅姬果然是堤防着她。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耳力都如此惊人,若不是那夜她烦躁的睡不着,怕也不会发现竟然在她入睡后,有人跑来确认自己是否熟睡。留了个心眼儿,她也便注意起四周来,没想到还真的让她给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她以为这三楼上除了她与魅姬便无第三人,没想到暗处却有第三第四第五……人的呼吸,以及动作时发出的细小声音。也幸亏她贸贸然实施自己的逃跑大计,不然被发现了,下场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缓慢爬起,身上赫然是一袭轻便的衣裙。摸了摸胸口处藏着的首饰,褚安安吞了吞口水,第一次做小偷小摸,还真有些不习惯呢!这些日子有人魅姬教她穿衣打扮,这些首饰便直接搁在她这儿,没有收回去。凭她的眼里断定这些首饰都是极好的,也不知道一个青楼的老鸨竟然如此富有。 轻轻推开后窗,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自从她有逃跑计划后,就没忙着,给这合页上已经悄悄上过油了,不然非被发现了不可。本打算着等浮云教的人来救她,但等了半天她也是不指望了。这求人不如求己,况且她除了头顶了个宠物的名头,欠了人家一辆马车的钱,可是一点儿瓜葛都没有。说不定人家早就把她给忘了呢!她还眼巴巴惦记着,除非是脑子有病。 虽然放弃一个金主挺可惜的,但也不如小命重要啊!舔了舔唇,她细心听了听四周的动静,这才动作轻慢的爬上窗子。一脚榻上横生出来的树干,一只手不紧不慢的放下幔帐,关好窗子。此刻她对着原身可是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身份,不仅会弹琴下棋,似乎还有些身手。 褚安安小时候也是个不安生的,曾试图爬上院子里的一棵杨树,后来摔了个大包,从此便老实了。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像她们这些考古系的学生经常会同导师去往一些古墓的挖掘现场,在大型考古队还未进驻之前,有些地方路途不变,只能靠她们徒步进入。她可是在这段时间里,练就了一把爬树的好身手。 顺着柳树粗糙的树干慢慢往下攀爬,褚安安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滑落下去,摔个骨折。 “呃……” 身子吊在树上,臀/部下倒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褚安安轻轻挪动了下,以为自己是不小心碰到了伸出的树杈。忽然听到一身抽气声,紧接着一道略显尴尬的男音便传入耳中:“姑娘,可否将您的贵体稍稍移动一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褚安安清晰看到,自己竟然坐在了一个男人的头顶上!!!这是多么天雷的一件事啊!!她刚才出来时明明没看到这里有人啊!那这个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已经一片缭乱的少女却还是下意识移开自己的臀/部,并低声问:“能不能麻烦让一让,我要下去。” 男子似乎是愣了下,褚安安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便麻利的爬了下来。刚一站稳,她就看到了树旁站着一名白衣男子。 四周有些黑暗,但褚安安还是看到了男子秀美的容颜,以及一头散乱的长发。这是什么情况? 这要将时间倒退到她爬上柳树之前了。 浪君陌夜半无事,便走出客栈出来闲逛,正巧看到有一条在月下闪着幽光的小河。沿着河边的草地走来,没想到束发的玉钗却被横生出的树枝给勾掉了。失了发钗的束缚,一头长发顿时没了形状。这玉钗虽不值钱,但让他这般不束发走在大街上,也是不愿的。 无奈只能蹲下身子,在草丛里翻找起来。手下抓到熟悉的形状,刚一站起来,便觉得头顶一沉。绵软的物体激的他面色一红,更听到是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可是羞窘不堪。强自镇定让人家姑娘让开,他的脸上估计已经可以煎蛋来吃了。 看着这名穿着烟色衣裙的少女缓缓爬下出来,他便在一旁静静等待着。夜色中,只见仅仅用发带将长发绾起的少女容貌美丽,白皙的颊上有两坨浅浅的晕红,看起来可爱极了。浪君陌并不懂得用如何的词汇去赞美一位美丽的少女,虽然他接触的美丽女子多的难以计数,但却没有一个能比得过面前的少女。想着方才两人触碰到的地方,只觉自己的脑袋都要冒烟了。 褚安安看了眼站定一旁的男子,歪了歪头,想了想,便绕过他,小跑着打算离去。 “姑娘!”男子出声唤了句,声音还不小。 奔出去的脚步停下,褚安安忙回头警告道:“小声点儿!”若被楼上的发现了,她还不要命了! 浪君陌长这么大还没被训斥过,没想到如今却是被一名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少女给喝止了,直觉羞怒不已。眼巴巴的盯着一脸怒容的少女,他清咳了声,才小声道:“姑娘,你我已有了肌肤之亲,请问姑娘家住何处,在下也好去提亲。” 褚安安脚步不稳,险些一步栽进旁边的河里去。怒瞪了男子一眼,转身就跑。她才没有个美国时间同这人墨迹呢,什么肌肤之前?!有病啊! 浪君陌没料到他的话音刚落,那少女却像是疯了一样,拔腿就跑。稍愣了下,他便连忙追去。该不是那姑娘羞怯不已,自觉失了清白,打算自绝吧?!万万不可啊,他都打算娶了她,她怎么想不开呢!追着少女一路跑过小桥,路过民居,最终在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子前停了下来。浪君陌也没料到这么一个小姑娘腿脚竟然不他这个大男人都快,他加大步伐,愣是没追上。此刻,他却俨然忘记了,自己大可运起轻功来。 褚安安也没想到这男子怎么是追过来了,但想着已经脱离了无字楼的范围,便松了口气。大大喘息了几下,她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剑眉星目,肤色略白,嘴唇微厚还带着浅浅的弧度,看来是个喜欢笑的。一袭白衣,清清郎朗。不过看着那头长发,她忽然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大晚上的,穿着一身白衣服还散着头发,也不怕被人看见以为见鬼了。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自己笑了。浪君陌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滚烫。 “喂!你追着我做什么?!”褚安安站着三七步,一脸痞气问道。 “君陌同姑娘已经有了肌肤之前,所以……” “停!”褚安安大喝一声,有些受不了的叹了口气。“拜托你,不要将咱们俩弄得好像发生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行吗?我哪里和你有过肌肤之前,不要做梦了!” 男子似被她惊吓,后退了一步,才小声道:“可是在下分明同姑娘的羞处……”话到此处,自己已经不好意思低下头去了。 褚安安脸色一僵,总算是想到事情的缘由了。这搁在古代里,若是被女子的身体被男子看去了,便也算是有了肌肤之前。更别说自己的屁股还碰到了人家的脑袋,不过这羞处是什么啊?!小心老娘咬你哦,羞你个毛啊!! 整了整神色,褚安安一脸肃容道:“江湖儿女,无需在意。” 浪君陌一愣,疑惑道:“姑娘是江湖中人?” 褚安安微笑着点头,道:“然也。” 哪知却见男子一脸喜色,欢乐道:“姑娘,在下也是江湖中人!” “……”你高兴个毛啊!!老娘这是推脱之意,你听不懂暧吗?!意思是老娘不需要你负责啊,混蛋!眼看着自己也许会被气死,褚安安干脆说道:“既然公子也是江湖人士,便更不应该为一件小事记挂在心了。” “可是……”浪君陌虽还有话要说,但他也不是个不识眼色的,便止住话头,只拿一双澄澈的双眼盯着人看。 褚安安被这双真挚无伪的眼睛看的心里发麻,甩了甩手,便道:“行了,就此别过。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吧!”说罢,再也不看男子一眼,抬步就走。 大约是走了小半条街,她停下脚步,一脸无奈的看着身后的男子,咬牙切齿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男子似乎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发现,脚步停下,不好意思的看着她,眼神里尽是羞涩。饶是这大黑夜的,褚安安仍旧看的一清二楚。本来的逃亡计划实行的倒是顺顺当当,没想到半路上倒杀出来个程咬金了!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啊!非要在她平坦的路上,添堵。你说一个大男人的,又不是娶不到老婆了,咱们才见过一面而已,能不能不要让人以为咱们其实已经相恋好几年了! 浪君陌怯怯站在街头,瞟了少女一眼,见她眼中尽是怒火,只觉委屈不已。“这条路是我回客栈的路啊!”不得已,他开口道。 难道说自己真的误会他了?褚安安皱眉,看了看男子,不解道:“那你为什么脸红啊?” “那是……”浪君陌咬了咬牙,嗫嚅道:“我觉得你很可爱。”大抵是从未对女子说过这般露骨的话,更是羞得无地自容。 嘴角抽了抽,褚安安看着眼前捂着脸,一脸羞意的男子,如被雷击一般。算了,逃命要紧! 浪君陌独自不好意思着,忽然听到少女离去的脚步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不打算自杀的,自己要不要继续跟着呢?啊呀,好苦恼啊!抓了抓头发,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乱着头发走了一圈,不由怪叫一声,赶紧掏出玉钗为自己简单绾了个髻。再去看时,那少女已经却已经走远了。在原地站了会儿,他决定还是跟上去。万一那少女并没有如她所说那样洒脱呢,他也好去救人家的性命才是。 褚安安的脚步很快,赶在宵禁前出了城。看着城门在自己身后缓缓合上,终于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在无字楼中,魅姬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卧房,脸上一片怒容。 “都是死人吗?!竟然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要你们何用?!” “属下来看过了,那姑娘确实是睡着了。可是没想到……” “闭嘴!”魅姬怒吼,一张妩媚容颜也添了几分厉色。“趁着她还没有出城,赶紧派人把她给我抓回来!” “是!” 大抵是褚安安今日真的十分走运,对这不熟悉的地段竟然来去自如,还顺利的出了城。若她真的被困在城内,相信以魅姬的能力,定然会在短时间将她抓回去。但现在,她看着天上的月亮,嘴角露出一抹甜笑。 ------------ 第十四章 美人(十四) 更新时间:2012-10-05 美人(十四) 仿佛是因为雨水的润泽,连夜空中高悬的月亮也更加通透起来,皎白的月光深沉而来,地面上似乎缀满白色的颗粒,一闪一闪的似乎像是银粉一般。 厚重的城门紧紧闭合着,硕大的铜钉被摩擦的掉了颜色。 一名少女穿着轻便的衣裙,站在月下,姣好的侧脸带着温润的光。似是心情愉悦之顾,少女唇角弯起,浅浅的笑意让人看的心中一暖。在这样的夜色里,紧闭的城门外去站在一名形影孤单的少女,未免有些匪夷所思了。 浪君陌站在暗处的阴影中,看着少女开心笑着,眉宇间尽是不解。他可是着实弄不清楚这女子的心思了,她这一路走来,竟是直接出了城,这大半夜的,是存了什么心思。不过这城外可得紧邻着一处山林,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有野兽的咆哮声。若这女子一路走去,怕是直接要被野兽们给撕成碎片,连渣渣都不留一点儿呢! 他身为一名男子,而且同这女子还有过一点点小小的肌肤触碰,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了。浪君陌想了想,走出阴影,站在少女身后唤道:“这位姑娘,在下……” 在听到这熟悉声音的那一刻,褚安安只想找一块砖头一头撞上去。慢慢回过神去,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男子正站在那里一副文质彬彬,十分有礼的模样。这人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企图吧?也由不得褚安安多想了,这防人之心不可无。况且她现在可是顶了个美貌少女的壳子,若这人真的生出歹意,自己这孤立无援的可就危险了。 当机立断的,褚安安便怒目低吼:“你这人好生奇怪?!难道这便是你所说去往客栈的必经之路,我可不知这哪家客栈是开在城外的?!” 浪君陌本是好意,此刻被少女一说,顿觉颜面无光。虽他一心好意,但就这般大刺刺跟在一名女子的身后,也足以让人觉得自己是浪荡之徒了。平日里大家对他尊崇有佳,还是第一次被人这般质问着,他这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踟躇了下,才犹犹豫豫道:“在下看姑娘一人独身上路,有些放心不下,是以……” 褚安安朝着头顶的月亮无奈翻了个白眼,这时哪里的酸儒书生,酸了吧唧的,搞得人都要笑话不良了。还是在落雪山庄时比较好,起码没有这种类型的。扭过头不去看他,褚安安看着前方逐渐消失在黑暗中道路,微微皱眉。自己一名孤身女子上路,确实危险重重,更别说这种夜晚了。自己当时一心想要逃跑,竟是忘记这里可不是繁华的都市了。城门现在已经关了,若想要再回城,也是不可能的了。而且谁能保证,这魅姬没有派人寻找她的下落。任她想破头,除了在城墙根儿下窝上一晚上,可真的别无他法了。 浪君陌看着少女忽然沉寂下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姑娘,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忘了这后面还有一个人呢!褚安安无奈回头看了他一眼,道:“没事儿,只是觉得自己有欠考虑而已。” 斟酌了下,浪君陌再度开口:“姑娘不如同在下说说,也许在下可以帮姑娘解决。” “我让你现在把城门打开让我进去,你行吗?”褚安安冷嗤一声,戳破他不切实际的想法。她现在需要找个温暖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下,虽说夏日天热,但这一晚上窝在外面也是要着凉生病的。 见少女面色不善,浪君陌虽不知缘故,却也不敢轻易揣度。“姑娘,你让我将这城门打开却是不易。但若是让你进入城内,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切!”褚安安嗤了声,双手环胸,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撇唇说道:“这大话谁不会说啊!”她现在正为自己的出路为难着,加上浪君陌确实烦人,她若能有好态度倒也奇怪了。 从小身边有三位姐姐,浪君陌倒也清楚女子偶尔会使下小性子,倒也无伤大雅。虽然无人胆敢在他面前撒泼,即便是姐姐们也不敢,但浪君陌自小被教导成了个君子模样,对褚安安的有意刁难并未放在心上。听到她出声质疑,略略想了想,向前迈了一步,略有抱歉说道:“姑娘,得罪了!” 褚安安正不解他缘何如此,那厢却被男子展臂拦腰,直觉身子一轻,脚步已经离地。她低头去看,下面是高耸的青灰色城墙,城中守卫们打着哈欠,抱着兵戟眯着眼睛打着瞌睡。男子脚下一蹬,踏着城门楼上的屋脊边缘,再一提起,人已经进入城内。 落地后,浪君陌忙不迭的便放开褚安安细软的腰肢,却眷恋着手臂间极为舒适的触感。“姑娘,咱们已经进城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但褚安安这次却安静的看了他好几眼,才道:“看来你果真是江湖中人了。”她还以为他先前那番话是哄骗自己呢,没想到竟然是深藏不露啊!淡看这人周身清雅气质,如此气度不凡的人物怕不是一朝一夕便养成的,定然是潜移默化间。可想而知,这人可能是生在什么大家族,或是是小说中常说的武林世家吧! 褚安安倒也想到,她不过是随便一想,却正是浪君陌的真实身份。身为涤尘山庄的现任庄主,浪君陌在江湖上威望颇高,但却也鲜少出现人前,但即便如此关于他的传言还是在人们的臆想中传播深远。但他其实也不过是名看来较之普通的少年人而已,并不若江湖传闻中那般如神仙般,若真的是如此脱俗倒是少了几分人气儿,同庙里的菩萨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是前来巡视自家的产业,却没想到会遇到如此有趣的一名女子,这也是浪君陌未曾料到的。但如今,他只是傻傻的盯着少女,看着她柔润嫩红的嘴唇蠕动,轻吐软绵音调。 久等半天,都得不到回答,褚安安再一看,这男子正看着她发怔呢!“喂!”大吼一声,她怒道:“你没听到我说乎吗?!”褚安安一直觉得自己要想在这异世生存,便要小心翼翼做人,哪想这男子软绵绵的,却欺负的很。只能说,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便是此例。 被这一声略显尖利的怒吼惊醒,浪君陌不好意思抓了抓头发,歉声道:“抱歉,我走神了。” 褚安安撇了撇唇,看着他,说道:“我有些困了,帮我找个地方休息吧。放心,房钱我会自己付得。” 哪知,浪君陌却是连连摆手,道:“在下定当竭力帮助姑娘,姑娘可莫要再提钱财。” 嘴角抽了抽,褚安安确定他们两人就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物种。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副不想言语的模样,只以眼神示意他带路。 浪君陌先前还为自己擅作主张去触摸人家姑娘的腰肢而羞愧懊恼着,但看这女子像没事人一样,心中既是放心,却还有一丝小小的失落。摇了摇头,他赶忙追上少女的脚步,边走边问道:“还未请教姑娘姓名?” “萍水相逢,无需记挂。再说,女子闺名可是随意说得!” “姑娘,咱们江湖人士可不在意这个,姑娘也莫要迂腐了。在下名为浪君陌,姑娘你呢?” “褚安安。”咬牙切齿回了句,浪君陌明显感到女子的脚步加重,每一步都重重踏在地板上,不由为她担心。她这样下午,脚板不会痛吗? 至于褚安安会不会痛,在她躺在客栈的床上……“痛痛痛痛~~”跌声呼痛,褪下鞋子,看着通红的脚底板,只觉愤怒不已。都是因为那个蠢笨的家伙?!! 这青楼中为姑娘们提供的绣鞋都是同那些深宅小姐们的相同,皆是软底儿缎面的精致鞋子,哪里堪得褚安安与地板如此剧烈的蹂躏,自然会让她觉得难受了。 摸着似乎是有些红肿的脚底,褚安安决定明天出门去一定要给自己买双新鞋子,而且一定要底子厚一点,方便走路的。这折腾了一晚上,她也困了,没一会儿就抱着被子沉入梦乡里了。 隔壁,静静听着女子清浅的呼吸,浪君陌才放心的闭眼,入睡。 同一时间,在无字楼中。魅姬胸脯剧烈起伏着,看着地板上跪了一地的下属,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一个小丫头你们都找不回来!要你们有什么用?!废物!!” 底下跪着的人不敢吱声,毕竟是他们犯错在先。看着魅姬似乎是气得差不多了,才有人小声说道:“长老,您说那丫头会不会是早已出城了?” 倒也有些可能,魅姬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对着这人,她问道:“何以见得?” 这人恭敬的低着头,目不斜视,只道:“长老,请您想想。这丫头人生地不熟的,又一心想要逃跑。肯定是打算离得咱们这楼子越远越好。而且据手下们得知,她是由后窗逃跑的,而这外面可是有一条大街,正好是通往城外的。” 在听完他的话后魅姬面上表情不变,只是挥了挥手,让众人下去。直到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魅姬才深深一叹,有些无奈笑了笑。“这丫头可真会给人找麻烦。”等到天明时便主动去主上面前请罪吧啊!如此想着,魅姬嗅着空气中熟悉的花香,却是无法让自己上榻去安寝。 翌日一早,在天还未之时,便有一道黑影以一种离奇的速度迅速朝福临客栈而去。 浮云教一干人等守在客栈四处,见到来人后,恭敬道了声:“大长老。” 来人正是魅姬,一些黑色衣裙,发上无饰,脂粉未施,一夜未睡的容颜显得有几分憔悴。“主上在何处?” 几人对看一眼,其中一人站出来回道:“主上在楼上的房间里。”指了指萧逸竹所在的房间,他如是说。 “等主上醒来后,替我通传一声吧!”魅姬的话刚说完,忽然便听“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门已经被打开了。 “教主万安!”众人齐齐拜倒,恭敬道。 萧逸竹穿戴整齐,一袭白衣衬得他面色如玉,多了几分温软的气质。长发半挽,其余披在身后,显得飘逸十足。他便站在那里,威严十足。“魅姬,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魅姬拜倒,此刻听到他问话,便抬首,一脸自责道:“魅姬有负主上所托,让那丫头给跑了。” “跑了?”清冷的男音响起,任淡淡的问句在舌尖打了个转儿。 魅姬浑身一寒,不由自主低下头去,只叩首道:“还请主上责罚!” 萧逸竹摆了摆手,道:“罢了,随我来。” 魅姬起身,慢慢跟着萧逸竹进了房间内。一进门,萧逸竹便问:“我的小宠物让你给丢了?” “噗通”一声,魅姬跪倒。“主上,是魅姬办事不力。” “无妨。”萧逸竹淡淡说,抬手执起一旁的茶杯饮了一杯隔夜的冷茶,才道:“同我详细说说,这人是如何跑的。” 于是,魅姬便将事情的经过毫无保留原原本本说了一遍,随便将褚安安近日来在楼子里的表现也说了个遍。说完后,她偷偷看了萧逸竹一眼,见他一脸沉思,指尖在桌面上轻点数下,也不敢去出声打扰。 “下去吧。这次就饶了你,没有下次了!” 魅姬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出去。直到她运起轻功返回无字楼,才浑身瘫软坐在椅子上久久无法起身。她同左慕他们并不同,左慕佑群等人都是萧逸竹亲自领回教中的,而她却主动寻找机会加入,这待遇自然不同。人前她是妩媚多姿的魅姬,暗地里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但是啊,这种生活不是很好吗?只要不犯错,就能一直快快乐乐的活着。 ****** 褚安安昨夜睡的很晚,是以直到太阳升空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睡梦里,她梦见了一盘盘烹制的香喷喷的烤鸡,棕红的色泽,滴答滴答流着金黄色的油脂,口水分泌,肚子也咕咕作响。 “褚姑娘,可起身了?” 正准备扑向一只烤鸡,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拍门声,而且来人还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似乎大有她不起床便继续下去的态势。 烤鸡扑拉拉拍着翅膀飞走了,褚安安大吼一声,掀开被子,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冲向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朝着门外就是一通大吼:“找死啊!不知道扰人清梦等同于杀人犯罪吗?!” 被褚安安这突来的大嗓门震得耳朵发麻,浪君陌端着早餐,一脸茫然。 咦?什么味道?鼻子嗅嗅,褚安安看着浪君陌手上端着的咸粥小菜,还有热腾腾刚出锅的包子,肚子还真饿了起来。谁让她将自己的全部热情都奉献了给了美味的炸鸡,没有炸鸡就只有烤鸡了。现在可是连烤鸡都没有,但这大清早上的肚子可是要填饱的。 浪君陌回神,看她盯着自己手上的早点,不由微微一笑,温柔道:“褚姑娘,想必你也饿了,在下便准备了些早点,也不知道是否合姑娘的口味?”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小子笑得好看,褚安安便也不打算计较了。况且人家和自己无仇无怨的,也就是有些迂腐唠叨了些,但起码昨晚上也是帮了自己的忙,看起来也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这么一想,便扬起了一张笑脸。“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我肚子饿得很呢!”伸手便端过来浪君陌手上的托盘,转身就像屋子里走去。 浪君陌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再看看少女,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褚安安刚将托盘放在桌面上,回头打算去关门,就见浪君陌竟是跟了进来。“公子这是?” 浪君陌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不敢去看她,只是指了指那托盘,说道:“这里面也有君陌的早点。” 褚安安一愣,顿觉不好意思。感情自己还把人家的早点给抢走了,呵呵一笑,便在凳子上坐下。“那便一起用早点吧,劳烦公子将房门关上。” 浪君陌可是第一次与一名女子独处一室,更是人家亲自邀请他进来。空气里有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香气,清清淡淡,很是清雅。这味道赫然同自己昨夜偶然闻到的一样,浪君陌脸色一红,关好门后,便在椅子上坐下,却是褚安安啊那远远的。 这个朝代男女大防只存在在普通老百姓家中,这些江湖儿女们自然是不太在意的。但饶是如此,褚安安邀请男子一同用饭的举止也是有欠妥当。她虽明了,但也却也为之。反正她同这浪君陌不会深交,今日过后便分道扬镳了,可是不会怕旁人看了去。若她打算在这异世好好生存下去,这个朝代的规矩还是得遵守的。不然就被当作异类,没准儿有人暗地里就会被冠上个不知羞耻之类的骂名呢! 她可不想这么另类,她只要安安稳稳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成。至于穿越女主必经的那些情情爱爱什么的呀。抱歉,她有心无力,她可不打算爱上一个男人,结婚生子就这么过一辈子。她又不是没了男人就不活了,她又不是那缺少爱情滋润就会枯萎掉的小女人。再说,这个时代的男子,想要寻一个一心一意的,简直比登天都难啊! ------------ 第十五章 美人(十五) 更新时间:2012-10-06 美人(十五) 天空依旧澄澈,浅浅的,没有几丝云。从清晨起,太阳便焕发着灼热的光辉。 空气里的气味儿好闻极了,泥土的,树木的,花草的,一丝一缕侵袭着你的鼻腔。 然,白衣男子重重合上窗扉,目光一冷。这般好的天气,还真让人讨厌的很! 早膳丰富极了,一张张花形的小碟,每一碟都装着各式小菜。有炖煮的软糯香滑的白粥,搭配着刚出锅热/烫烫的油条,配着美味清淡的小菜,为清早沉寂的味蕾轻轻敲开。 汤匙在白粥里轻轻搅动,白衣男子盯着软烂的米粒,眉头一皱,忽然有些不耐烦的丢下汤匙。这白粥入菜乏味,真让人讨厌! “来人,将这些饭菜撤下去!”他冷冷道了声,拂袖自圆桌旁离开。 门扉被缓缓开启,进来的却是左慕。一如既往拿着个热腾腾的大馒头啃着,看着桌面上未动分毫的早点,她眨了眨眼睛,疑惑不已。 “主上,今个儿的早膳不合您的胃口吗?要不要找人重新换过?” 看着左慕一副好胃口的模样,萧逸竹眉眼未抬,仅冷冷说了一句:“不用。” 左慕耸肩,大刺刺在一旁坐下,夹了根爽脆的小菜丢入口中,就着自己的馒头大口咀嚼着。因嘴里填满食物,她的声音含糊不清。“主上,你心情不好吗?” “我的小狗儿跑掉了。”萧逸竹淡淡陈述着,神情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跑了?”左慕并不知晓魅姬来过的消息,因而听到萧逸竹如此说,不由得有些震惊,甚至说是不可置信。她盯着萧逸竹,微微张唇,发出的声音全是不解。“在魅姬手下,竟然还能有人逃脱?” 萧逸竹冷哼了声,森森笑了声,这笑声让人不寒而栗,浑身发抖。“这小狗儿好大的胆子,竟敢逃跑?!” 默默看了他一眼,左慕却并未开口,只忙着将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免得自己被噎死。你好端端将人家一个小姑娘给丢到青楼里去了,人家能不逃跑嘛!就算是她,也觉得有些太过分了。况且,也没见着人家小姑娘怎么惹着你了呀!这若要是惩处手下之人倒也好说,可是一个普通人的话,肯定是会怕的。虽然已经警告了魅姬不要对这小姑娘使出什么手段,但这心里肯定是对青楼这种地方天生就一种抗拒之心的。当然,这些话可是万万不能对主上说的,他一人尊大,若自己提出此法不妥的话……她可嫌自己馒头还没有吃够呢! 左慕若是知道,魅姬还没来得及对褚安安做什么呢,就把人给吓跑了,该是何种表情。 偷偷瞥了眼萧逸竹的怒容,左慕点着头,顺从的应道:“是是是,她好大的胆子。不过,主上您不打算将人给抓回来吗?” 萧逸竹唇角的冷笑一顿,面上迅速的闪过一丝狼狈。他哪里是不打算逮人,分明是被气到了,而忘记了。眼睫微垂,他冷冷道:“左慕,派人速速去寻。” 得!左慕无奈翻了个白眼,丢下刚吃了一口的小菜,咽下最后一口馒头,迅速的朝门外走去。 大约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模样,左慕便返身而归了。 客栈的房间里,萧逸竹正捧着茶杯,看着茶汤上的水烟一点点的飘着。“人抓回来了?” 左慕进门看见他一副悠闲的模样,再听到他所问,摇了摇头。 “没找到人,你回来做什么?!”萧逸竹勃然大怒,先是魅姬那边办事不力。再来又是左慕这里,真是要惹他发火吗? 左慕脑筋虽不灵光,但同萧逸竹认识这么多年,也是个能识得眼色的。在听到他一问后,立马便组织好语言。“主上,是属下找到了更为重要的消息,所以才前来禀告的!” 抬眸看了她一眼,萧逸竹轻轻将茶杯搁下,淡淡问道:“什么消息?”教中细作一事已经交给佑群全权负责,自己此次出来一方面是引得那细作注意,另一方面也是出来散散心,顺便来看看这里热闹的庆典。他不知,此刻除了找到逃跑的宠物,还有什么值得他注意的消息。 左慕笑道:“主上,手下人来报,说浪君陌也在这座城里!” “浪君陌?”萧逸竹挑眉,对这个同自己放在一起并佐以对比的名字,可是熟悉的很。江湖盛传,说浪君陌曾发誓要将自己斩与剑下。但事实确实这二人不仅没有交手过,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思及这段时间内隐隐有些躁动的那些正道人士们,他冷笑了声,问道:“怎么?又是一个惦记着打算杀掉本教主的人。” “非也。”左慕慢慢道,笑着继续说:“据说是来视察家中产业的。但属下觉得,以教主的功力,区区一名浪君陌可不是您的对手。不如派几个人,偷偷将他给做了!”抬手比了比自己的脖颈,左慕一脸冷然,眼中也尽是杀气。 “我看是你最近太无聊了,想活动一下吧!”毫不客气点破她的小心思,萧逸竹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跑去砸场子自然可以,但若是敢丢了本教主的脸,你就等着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放心啦!”左慕盈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十分自信的说:“我绝对不会丢主上你的脸面,说不定一个不小心,我就把浪君陌的人头给带回来呢!”至于什么‘洗干净脖子等死’,她都知道的,主上一向是口不对心。想她这么忠心的下属,主上才不会忍心下手呢!若要下手,也是佑群才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妖人,穿金戴绿的,不知道很浪费钱吗?! 远在落雪山庄的药房中,一袭藕色衣裙的‘女子’纤弱的打了个喷嚏,手下一个不小心,让旁边的惨叫声更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佑群无奈的想:若不是还打算继续玩下去,顺便再问出点儿什么来,他直接就把人给毒哑了,让你吵着我! 听到左慕的豪言壮语,萧逸竹唇角露出一抹浅笑,站了起来。“走吧,本教主同你一同去看看。” 微愣了下,等左慕反应过来时,萧逸竹已经出门走了很远了。左慕笑了笑,忙快速的跟上。 客栈的房间还算整洁,褚安安第一次睡古代的‘酒店’倒也没顾得上去观察四周,就困的睡着了。现在顶着一头乱发,吃饱了恢复活力的她这才有些庆幸起来。若不是她昨夜太累了没有脱去外衣,今天早上肯定是一身寝衣就去开门了。以面前这个呆子的性子,估计又要抓住自己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了。 随意的抹了抹嘴角,哪怕是在一名美男子面前,褚安安依旧是我行我素,随性的很。 浪君陌举止优雅,缓慢的用完自己的早点。见褚安安嘴角的米粒,掏出怀里的帕子正打算递过去,却见人家已经用袖子擦干净了。这伸出去的手愣了愣,只能趁着人家还没注意到时收回来,才免去了自己的一些尴尬。 将吃剩下碗碟收拾好,看着褚安安并未打理过的模样,便关心的说:“褚姑娘,在下会让人送了热水来,供姑娘您洗漱。” 褚安安到没客气,点了点头,就推着浪君陌出去了。 没一会儿店小二提着水壶进来,她洗漱完毕,依旧穿着这身皱巴巴的衣裙,就打算下楼去。浪君陌正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褚安安出门,下意识便问道:“褚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褚安安站在楼梯上看了他一眼,回道:“自然是要离开了。”语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下楼去。 浪君陌看了她一眼,忙不迭又钻回房间去,拿上自己的宝剑和包袱便追了出去。在门口时被客栈里的掌柜的拦了一下,直到他付清房钱,这才放他离开。牵着自己的爱马,浪君陌在大街上仔细找了找,赫然看到前方不远处刚从当铺里走出来的身影极为熟悉。眼前一亮,他忙欣喜的追了过去。 但见褚安安依旧是一袭轻便衣裙,但似乎是已经换过了,较之刚才的布料略微粗糙,看可不若她从无字楼中穿出来的那件那般打眼。早前她身上的那件衣裙直接就被给了成衣店的老板娘,正好抵了她的衣裙和鞋子的钱,也省的她拿怀里的首饰来暂时抵押了。 在当铺当了死当,怀里揣着几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子,这心里似乎也踏实多了。方才在成衣店从老板娘闲聊的过程中,也让她长了不少见识。本打算雇一辆马车的想法也打消了,这来往的路上客商众多,也安全的很。她大可慢慢步行,临近的镇子也就小半天儿的路程。于是打定主意的她从当铺出来后,买了干粮,便朝城门外走去。 褚安安这一路走来,根本便不曾注意过身后,哪里知道后面有位白衣男子牵着马在来往的人群中,步履维艰,却步步紧跟呢! 再次看到熟悉的城门,褚安安可是感慨颇多。跨过这道门,她以后的生活就将不一样了吧!笑了笑,她大步迈出,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走了出去。 却说浪君陌本是快要追上褚安安了,但这街上实在太多人了,而且各个行色匆匆的。他这牵了匹马走着,自然不方便。等着他终于离褚安安只有几步之遥时,却发现他已经随着人走出城门了。想着昨夜在这里,他曾经触摸过一位姑娘柔软的腰肢,不由脸色绯红。 确实同老板娘说的相同,这路上确实有不少客商,更能常常见着挑着担子的农夫,向来便是附近村子里赶集的百姓们。这倒是同影视作品中看到的古代场景极为类似,但却更加真实一些,也更加的有趣。 “褚姑娘,等一等在下!” 阴魂不散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耳中,褚安安脸色一僵,方才美好的心情全部不翼而飞了。快速回头看了一眼,一名牵着马匹的白衣男子正朝自己走来。褚安安吞了吞口水,忙回头去,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浪君陌看着褚安安回头,正打算朝她友好一笑,哪知却见她迅速回过头去,脚步飞快。忍不住抓了抓头发,浪君陌可是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都这么熟了,褚姑娘看到他还是有些害怕的样子呢! 该不是在害羞吧?这么一想,似乎连他的头皮都要热了起来。忙打住,追着褚安安而去。 左慕听到手下来报说浪君陌已经出城了,想都没想,便运起轻功追了上去。 萧逸竹看着一脸打算找人拼命架势的下属竟是将自己忽视的这么彻底,却意外的没有任何不满。只是耸了耸肩,便跟了上去。这行云流水般的工作翩翩俊逸,优雅的不可思议。 守在一旁的浮云教众见一名白衣俊美男子跟在自家左护法身后,皆是惊奇的睁大了眼。这人是谁?从来没听说过左护法还认识这等神仙人物啊,难不成是她的姘头。原来左护法表面一副不近男色的模样,暗地里却收了个美貌小郎君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好死相哦! 在屋脊上来回跳跃着的左慕莫名的觉得背脊一寒,险些岔气从半空中掉下去。 两人脚程飞快,刚一出了城门后不远,便在官道上看到了一名牵着白马的白衫男子。在看他腰上佩剑,同描述中的极为相似,便断定是浪君陌本人无疑了。 但让萧逸竹在意的却是浪君陌不远处的一名女子,从背影来看,似是名年轻女子,只是不知为何竟让他有些熟悉。 浪君陌正一心一意跟在褚安安身后,不敢太远,却也不敢太近惹得人家回身怒视。这路上只有他们赶路的心境与旁人不同,看着前方少女的背影,竟是有些甜蜜。 但他的喜悦心情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声冷漠的女音已经呼啸而来:“浪君陌,纳命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磅礴汹涌的杀气。 浪君陌回身一看,见是名穿着男装的冷清女子,皱了皱眉头,松开缰绳向前飞掠几步。“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女子正是左慕,听到他文绉绉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了满身。“来杀你!”只一句,便挥着剑冲了上去。 褚安安正好好走着,许久都没听到身后那个让她胃疼的声音了,正暗自庆幸着,却感到腰上一紧,人已经被带到了一旁的树林中。并有人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褚姑娘,还请放心吧!我会抱你无忧的!”褚安安微怔,这次想到方才听到有人似乎是打算追杀浪君陌的模样。看着揽在自己腰上的大手,褚安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说你逃命就逃命吧,还带上我做什么!对方和我又不认识,还能杀了我不成?!倒是你同我这么一亲近,倒是惹得我被敌人给注意了。 无力翻了个白眼,耳尖的听到有风声袭来,似乎是来人已经追来了。正暗自怪罪这浪君陌好生倒霉,却听到了一个她没能料想到的声音。 “小狗儿,你这逃跑的功夫还真是不错啊!这么一个青楼,身边还有那么多的高手都没能将你看住!” 这声音满含冷意,似乎还有隐隐的怒气。褚安安却是听到他提到青楼以及魅姬等字样便忽然明白了,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感情她被卖进青楼里就是这厮的主意,亏自己还惦记等他来拯救自己呢!自己又没惹到他,这个大混蛋! 浪君陌感受着怀里的娇躯发抖,还以为她在害怕,不由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褚姑娘,不要怕,有我在。” 若这浪君陌是褚安安心爱之人,听到这话定然十分感动。但事实上他不仅不是,而且还是褚安安觉得十分麻烦的人物,更是因为他招惹来了萧逸竹,让褚安安简直要被气死。 你这个扫把星!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褚安安感受着来人追来的动作,忙催促道:“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啊?!后面已经有人拿刀追来了!” 浪君陌把腿狂奔,途中还不忘告诉褚安安说:“褚姑娘,对方拿着的是重剑,并非刀具。” “行了行了,随便是什么?!”褚安安觉得自己那后半段话简直是多余到了极点,只能闷头不再开口。 身后,左慕挥舞着五指宽的重剑追赶而来,喊打喊杀的模样,凶残极了。 高高的树梢上,一名白衣男子轻轻站在一根纤细的树杈上,微风吹动着他的长发,带来一圈圈波纹。头顶太阳高悬,阳光正好,但即便如此,依旧难以消散男子脸上的寒意。俊美的容颜如罩寒霜,冰冷的望而生畏,无端害怕起来。深棕色的眼眸里是掩藏不住的怒意,宽大袍袖下的手指握紧,看着前方紧挨在一起亲密异常的男女,嘴唇紧抿,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很好!身为本教主的宠物竟然敢同其他男人勾搭在一起,真是好极了!”怒到极致,他反而大笑几声。只是这笑中带怒,让人背脊生寒,不敢逼视。 ------------ 第十六章 美人(十六) 更新时间:2012-10-07 美人(十六) 没有被开发过的森林郁郁葱葱,空气中散发着的都是草木的清香以及树木的枯枝腐败后的味道。斑斓的蝴蝶闪动着翅膀,绕过树枝的间隙,朝着一丛树荫下的野花飞去了。鸟儿欢快的鸣叫着,扑打着羽翅,快乐的啄起一条伪装成树皮的毛毛虫。 灌木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之后,只听几声人类无发察觉到的惨叫,便渐渐聊无声息。一条比手臂还要粗壮许多的绿色长蛇扭动着身子,缓慢的游动着,朝一旁潮湿的土地爬去准备消化刚刚吞吃掉的灰毛老鼠。 大约是一阵不详的动静陡然想起,绿色长蛇伸长脖子,发出“嘶嘶~”的叫声,快速朝一旁游走。它觉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为了保证自己在下一个季节能找到一位美丽的蛇姑娘生几只宝宝,它还是赶紧逃命去吧!至于什么毒蛇之类的,它才不管呢! 褚安安乘着人力飞车,‘享受’着忽上忽下的疯狂感觉,被横生出的树枝打中脸颊也是常有的事,真是美妙的很……屁啦!她现在只想揪着浪君陌的脖子,狂吼一通:拜托你也顾及一下我吧!怕我没被后面的人砍死,倒被你给折腾死了!但现实情况却容不得她这么做,他们可是正在逃命途中,稍有不慎便可能被抓住。没听到后面那呼呼的风声吗?刚才她偷偷看了一眼,可是差点儿被吓坏了。那不是左慕吗?原来她竟然是如此凶残的角色!也不知道她同这浪君陌有什么仇怨,挥着剑就追上来了,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被浪君陌揽在怀里,褚安安也不敢开口去问,她虽看过几本武侠小说,可这在现实中她也不知道这使用轻功时是否可以开口。不过,听着后面那一声声:“纳命来!”的呼喊,应该也许是可以的吧? 浪君陌并不认识紧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女子,也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追着他。但即便如此,他也断然没有停下脚步的可能。不记得与对方有什么过节,自然不会还手,那便只有躲了。但愿身后那个人追得累了,无聊了,能放他一马。 也幸亏没人能听到浪君陌的心声,不然那些武林正道们可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瞧瞧这,这能是武林正道中的后起之秀,江湖人士们纷纷学习的榜样吗?就这想法,说好听点儿是息事宁人。若说的严厉些,便是胆小如鼠了。 不知不觉的,这几人便已经脱离了森林外围,逐渐像更幽深的地带。树木更加密集,空气也更加湿润,而脚下的泥土甚至有些湿滑。连小动物,也多了起来。 褚安安四处看看,已经看到了好几只在暗处偷偷探头的小兔子了。他们这是跑到哪里来了?估计要是问浪君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索性她便闭口不提,只让浪君陌能安心的带着自己逃亡。 左慕在森林里横冲直撞,挥舞着一柄重剑很有气势,至于被她波及到的花花草草,则是可怜兮兮的身后分离躺在地面上喘息着,没一会儿就挂掉了。 这森林里看来平日里鲜少有人进入,大抵偶尔只有一些富有经验的猎户以及采药人才会来此。有了左慕的清理,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 但这些并未被萧逸竹看在眼中,他便在左慕上方的树枝间飞跃,看似短短一步,却能跃出数米的距离。他的动作看似不紧不慢,却步步紧逼。但之所以并未飞身拿下褚安安,并不是因为对浪君陌的忌惮,而是此处地势狭小,他可不愿脏污了自己的衣袍。至于他的小宠物,在没被他丢弃之前,是绝对不能落入别人的手上!他萧逸竹,绝对不允许! 忽然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四周的树木也渐渐低矮,灼热的阳光自头顶撒下,偶尔会刺得眼睛发痛。 浪君陌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大约四五米的地方,皱了皱眉。轻轻将怀里的少女放下,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来人,质问道:“这位姑娘,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以对在下紧追不放!?” 蓝袍女子将重剑抗在肩头,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就因为你是浪君陌!” 浪君陌微怔,随即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姑娘,在下回头便将这名字改掉,这样姑娘可满意?” 靠之!褚安安差点儿因为他这语出惊人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哪有一个人说改名字就改名字的,拜托别闹了! 左慕的想法似乎同褚安安近似,因为她冷漠的表情尽数被打破,嘴角都快抽搐成一段舞蹈了。这就是浪君陌吗?该不是是同名同姓吧!这位浪君陌怎么和传闻中的不同,不仅是不同,简直是大大的不同啊!若不是看到他那身卓绝的轻功和不俗的内力,怕是绝对否定面前就是那个浪君陌的。 压下了心头的浊气,左慕仗剑指着对面的白衣男子,神情冷肃,语气冰冷:“拔出你剑来,同我一战!” 哇!太豪气了!简直太帅了!褚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盯着男装女子,若她不是个女人,她指定会将她定位自己的梦中情人,好好膜拜一番的!再反观自己身边这位,模样倒是不错,就是有点儿怂。摊了摊手,叹了口气,她还真是无奈啊! “原来是要比剑啊,早说嘛!”浪君陌松了口气之余,还不忘开口道:“姑娘,你若要比剑就直说嘛!干嘛非要说让在下将这条宝贵的性命交出来呢!你这样说,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以后可不要这个样子了哦~” 握着重剑的手指抖了抖,险些将剑自手上滑脱。左慕嘴角动了动,眼角抽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啰嗦之人,简直能将人气疯啊!“莫要胡说了!把剑!”她怒道,视线简直都能化为刀子凌迟浪君陌此人了。 “但现在可不行啊,我得将褚姑娘送出去呢!改天咱们再约个时间好了。”浪君陌这一副哄小孩的语气,就差说上一句:“你要乖哦!” 因为这句话,左慕自然被气得脸色发青,差点儿一口血喷了出来。 大约在这时,褚安安才有点儿理解浪君陌了。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赞叹道:“行啊你!不使用武力,直接用音杀就把对方给击溃了!”见左慕被气得够呛,她理所当然以为是浪君陌刻意为之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却见浪君陌一脸茫然,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褚安安正要解释,忽听一声刺耳的冷笑,紧接着便是讽刺十足的语气:“小狗儿,看本教主的护法受伤,你很开心啊!” 褚安安顿时噤声,不敢去答。她又搞不清楚敌我实力,这浪君陌只有一人,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武功深浅,人家对面可是有两个人呢!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邪教的教主,这差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的。 她这幅样子被萧逸竹看在眼里,自然以为她是默认了,不由怒吼道:“而且,你竟然还敢逃跑?!简直是胆大至极!” 这下子褚安安可无法忍受了,她抬头怒视着站在树枝上的白衣男子,丝毫不畏惧他浑身肃杀的情绪。同样是一脸怒意,冷冷道:“怎么?你将我给卖到青楼里去了,便不准我跑吗?这天下哪有这般道理,我又不是你的奴隶,任你随意买卖的!” 萧逸竹气得手指发抖,恨声道:“竟然还敢狡辩!” 褚安安翻了个白眼,不屑的看他,回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这人好没道理,自己做错了事,便不准别人反驳一下。你又不是什么小姑娘,非要撒泼不讲道理的话,我也是没有办法的。”说罢,还摊了摊手,示意自己真的很无奈。 “褚姑娘同他认识?”浪君陌看着面色不善的男子,未等褚安安回答,便怒言相向。“这位兄台,你一届男子,何意非要刁难一位弱女子呢!竟然还将褚姑娘卖进青楼,简直让身为同性的我极为不齿。在下奉劝兄台一句莫要在泯灭良知再做类是之事了,不然可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看着褚安安听着浪君陌的话,还一脸赞同的点着头,萧逸竹就只觉怒火都要将自己整个人给点燃了。他冷哼一声,目光直视褚安安所在的地方,对左慕吩咐道:“你也在那儿站半天了,就去把这个人收拾了吧!” 左慕正被浪君陌气了个不清,这时听到萧逸竹的吩咐,立面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过去。而随之而来的杀意与剑气,更是让四周的草木都瑟瑟发抖。 简直比国际大片的电影效果还有夸张,当褚安安被浪君陌揽着躲到一边后,轰然一阵巨响。方才他们站着的地方已经出现了一条深深的丘壑,而造成这种局面的人正是手持重剑的左慕。 惊诧的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褚安安简直快要因为这种紧张的气氛而无法呼吸了。 “左慕!”萧逸竹不奈法的催促着,让左慕迅速挥剑,辟出。 浪君陌身手却是不错,若与左慕一对一自然也能获胜。但此刻左慕已经被怒火点燃,再加上萧逸竹就在旁边,这平日里的功力更是运用到了极致。浪君陌习武已早,自然比左慕这种半路出家的人进步更快,但他却缺少着每一次面临死亡后的自我提升。左慕除了正统剑术外,很多招式皆是杀人之势,只为斩杀敌人,不为剑招华丽。一剑挥出,看似简单,却是最直接的进攻方式。这么几招下来,浪君陌因为要顾及身边的褚安安,隐约有些吃力。脚下步子稍稍慢了一步,就险些被剑气所伤。 褚安安虽不懂武功,但耳边愈加粗重的呼吸,也让她无法忽视。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负担,褚安安握紧拳头,咬了咬下唇,开口劝解道:“浪君陌,你把我放在一旁,好好去对付她吧!”不然的话,他总这么不还击受伤的可是他自己!被那么一把重剑砍伤,很有可能会失去性命的!光是想,她就觉得可怕极了。 “别怕。”朝她安抚一笑,浪君陌紧紧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边小心翼翼躲避着左慕的剑招。“我是不会放手的。”除了那名女子,暗处可是还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他们看呢!他敢肯定,只要他一放手,对方是绝对会扑过来将人抢走的!他受伤了没关系,但却是万万不能看着这样一位纤弱的少女落入魔掌的!既然他一开始便打算帮人,就一定要帮到底! 眼眶一热,褚安安忙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她哪里不懂,这个呆子分明是怕自己被萧逸竹抓了去,这才死死的不松手的。他们无亲无故的,对待一个陌生人,有必要这么拼命吗?她不懂,还是身边的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傻子。想到那温暖中却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褚安安心脏紧缩,眼睛酸涩极了。 “嘶~” 随着这声小小的吸气声,褚安安看见一尘不染的白衣上多了一道口子,鲜血透过割破的衣袖迅速涌出,没一会儿就染红了半条手臂。“求求你,还手吧!”她忍不住劝道。 浪君陌摇头,依旧笑着:“我若还手,怕是会顾及不到你的。”自己的惊雷剑与那女子所用重剑不同,惊雷剑惯于轻巧,擅于巧攻。而重剑虽同样也能使用花哨的剑招,但却需要以臂力相辅佐。若惊雷剑想与之抗衡,必须双手执剑,单臂来抵,怕是难以取胜。况且自己不察已然伤了一臂,若想护着褚姑娘,怕只有拼命躲避了。 眼见着伤了对方,剑尖染血,左慕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杀气狂卷而来! 萧逸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远处的搏杀,神情冷漠。看来这浪君陌也不过尔尔,竟然还档案肖想自己的小狗儿,真是胆大妄为! 落于下风,浪君陌更加举步维艰。他看着后方的山林,趁着躲避剑气的时候,小心的尽量不露声色的缓慢靠近。 “左慕,再不快点儿,猎物可是要逃跑了!”男子清冷的音调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忽然响起。 浪君陌脸色一变,暗道一声“该死!”慌忙拉着褚安安躲避着左慕更加迅猛的攻击。若不是因为这个男人,自己肯定没有这么狼狈! 褚安安被一系列事情吓得脸色发白,从浪君陌手臂流血那一刻起,就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快的吓人。她知道应该赶快让浪君陌止血的,但她就是害怕到什么事都做不了。她简直痛恨死这样的她了,没用极了! 看着怀里的少女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转了,浪君陌皱了皱眉头,心脏处有些疼痛。若不是因为自己的牵连,她也不会受到如此惊吓。自己真是愚笨,若那时不去拉扯她,怕是根本便不会将她揽进这麻烦中来! 两人惺惺相惜的情景看在萧逸竹眼中着实刺眼,恨不得将那浪君陌一脚踹飞,省的让她在自己眼前碍眼。 浪君陌渐渐的有些体力不支,再加上失血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褚安安见此咬了咬下唇,使劲儿撕下浪君陌的一只衣袖,趁着他躲避的空档,帮他迅速的包扎起来。此刻她不禁有些庆幸,若不是因为学习考古曾经多次深入那些深山老林,怕是她也没有这样迅速的包扎技术。 对于她扯掉自己衣袖这件事,浪君陌并没有任何在意。人家是个姑娘,总不能扯掉她的袖子吧!但事实上却是因为褚安安觉得他的衣袍质量比自己好很多,看起来也更加名贵一些,自己这粗布衣裳撕起来肯定不方便,而且自己的袖子很窄,即便是扯掉了,也没有多长。 这本是一件小事,但看在不同人的眼里俨然却是另一幅场景了。左慕只觉这两人实在不将自己看在眼中,更觉愤怒。而萧逸竹却是看到弥漫其中的淡淡温情,拳头握紧,眼眸中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这一番下来,宽阔的石面上被砍出了道道沟壑,简直比地牛翻身还要吓人。浪君陌几次经过后方的悬崖,都踢落了几颗碎石,而脚下也愈加小心了。 殊不知,这险象环生的一幕被萧逸竹看在眼中,记在心里。这个浪君陌自己送死就好,可不要带着他家小狗儿! 左慕简直是杀红了眼,因为除了浪君陌失神被伤,接下来这个男人躲避的更快了。但这种只守不攻的态度,分明让她不爽着。 “浪君陌,你将我放下来,迅速将她击溃,然后再来找我好吗?!”褚安安哀求道。 浪君陌喘息着,终究是点了点头,但虽松开手臂,却是离得她不远处站定。见他终于认真起来,左慕这才勾起满意的笑纹。 褚安安站在一旁,紧张的关注着场上局势,一颗心也高高挂起。此刻的她分明没有注意到,随着她的脚步慢慢移动着,竟然离得那斑驳的崖壁边缘更加贴近了。 浪君陌,你可要赢啊!因为失败,也许就要面对死亡。 地面上尽是被重剑砍劈出的丘壑,褚安安向后退了一步,却是不小心陷入其中一道裂缝中,身形一个不稳便栽倒…… “小心!”一道白影飞身而来,紧紧抓着褚安安的手臂不放手。但为时已晚,两人尽是相携着一同落下山壁去。 ------------ 第十七章 美人(十七) 更新时间:2012-10-08 美人(十七) 天空是从未看过的蓝,澄澈的,一眼看去,甚至想要落下泪来。 碎石灰色的碎屑打入脆弱的眼睛里,刺刺的,火辣辣的疼。仰望着天际,猜测着自己是如何错愕的表情。 从悬崖上落下来的一瞬间,连风都是静止的。崖壁光滑如镜,女子衣衫如云,飘飘落落而下,宛如堕入人间的仙子。 眼睛不眨分毫,便追了上去,甚至从未想过自己。直到怀里搂紧女子温软的身子,一颗心才倏然落了地,嘴角也悄悄弯了起来。从悬崖而下,为的只要怀中的小人儿。大约是害怕极了,她的眼睛紧闭,卷翘的眼睫害怕的微微颤抖着,连嘴唇上的的樱色也迅速变成苍白。她的颊带着浅浅的寒,大概是惊吓,紧紧贴着他的身子,一双小小的拳头握的死紧搁在他的胸前,打着冷颤。 萧逸竹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有趣一般,不禁轻笑出声。他想,这也许便是爹爹曾经说过的喜欢罢。他甚至都没有顾及接下来要面临到的危险,就这样任两人以一种决绝姿态,坠落,坠落…… 耳边终于响起了飒飒风声,打得脸颊痛痛的,恨不得张开双手捂着脸颊不让它继续疼痛。双眼被风吹得很疼,萧逸竹不时眨眨眼,缓解着疼痛,但风还是一股股侵袭着脆弱的眼周。他想,也许他将会有一双兔子眼。 这山崖很高,山壁上仿佛被刀劈斧砍一般,纵切了一面,光滑的连一株小小的野草都鲜有生长。不要说寻一一枝可以供他把握防止继续下坠的树杈了,甚至连突出的石块都无法寻到。大概,也许除了坠落便也无其他办法了。怀里的人儿大概是怕的紧了,甚至连突然被环抱住都没有反应。 感受着她的颤抖,怀里这具小小的瘦弱的躯体让萧逸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崖顶,空气忽然凝滞了一般。 左慕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但表情俨然已经僵硬了。 浪君陌三步并作两步冲向悬崖边上,看着深不见底被山岚笼罩着看不清楚情形的崖下,皱了皱眉。 “还打吗?”他问了句,表情未动,视线去依然凝在崖下,侧耳聆听着下面细小的动静。 “你认为还打得起来?!”左慕冷嗤一声,收了剑势,也同他一眼,观望着崖下。“这山崖深不见底……”余下的话,她不愿说,更不愿多想。平静的神情比以往还要冷漠,却无人知晓她的内心已经焦躁成一团。主上生死未卜,该是得召集教众才是。未加多想,便扬起手臂,只听“咻!”的一声,一道耀目的绿光冲上天际,“砰”的一声炸开,形成一道五彩光华。 浪君陌站在一旁,用手捂着伤口,表情微冷。“若不是你突来生事,也不会让褚姑娘遭此劫难!”话语中不无怨怼,显然对于左慕突兀的挑衅虽面上不表,但心中已然不快。“既然今日不打,君陌也不奉陪了!”一番话说完,扭头便快速离去。 此次出行他孤身一人,城中可调动的人马也不过拜师来人,该得另想办法才是。浪君陌边走边想,脚步愈见加快。 左慕站在崖顶,忽然后悔似的叹了口气。 而在崖下,却是另一番光景。 怀里的小人儿忽然停止了颤抖,萧逸竹料想她大概是昏过去了,便想这样也好,免得到时给自己再添麻烦。这山崖距离地面似乎十分遥远一般,甚至让他都产生了时间停滞不前的错觉。身边有浅浅的雾丝缭绕,带着微微的水气。四下里寻找着可以着手自救的东西,但无奈除了背后光滑的山壁便无其他。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在距离地面数米距离时尽量提气缓解下坠的冲力,这样也许可以避免他们粉身碎骨的下场。若他们真的不幸遇难的话,他倒也不亏,起码还有佳人在怀。只是他英年早逝,自觉得未免太可惜了。想到此,他不由一晒,低声笑了起来。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着死亡的威胁。而更有趣的是,这来自的并不是人为因素,而是外界不可抗拒的阻力。虽然这落崖的死法未免太过惨烈,也是他不曾想过的死亡方式,但将心境全然清空后就会发现,忽然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应该想的是如何活下去,或者是如何不让自己死相太过难看了。 下落的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萧逸竹的神情开始趋于严肃,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着褚安安的手臂则收的更紧。忽然,他的表情一顿,眼中竟然多了几分欣喜。 他有救了!直觉的,他这么认为着。 “噗通!” 重物落入水中发出一声响亮的闷响声。 巨大的声响混杂着水面的冲击力灌入萧逸竹的脑中,让他脑袋发麻,双耳嗡嗡响个不停。几乎让人昏厥一样,但靠着顽强的毅力,他应是拖着怀里的少女朝岸边游去。 湖岸边的青草湿滑无比,努力了几次,他先将少女推上岸去,自己才艰难的爬了上来。身下枕着湿润寒凉的草体,浑身湿答答流着水滴,此刻的萧逸竹是狼狈无比的,但他确实只想一动不动的,静静躺上一会儿。 大抵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山崖下竟然有着一座宽大的湖面,湖水澄澈,甚至隐隐能看到湖面下的水草随着水波微微荡漾着身姿。湖面被阳光直射,蒸腾起的雾气终年笼罩着整座凹形山谷,这才让站在山崖上的人看不清悬崖下的光景。 湖水清新的气息一丝一缕飘进鼻间,青草芬芳的香气也比往常更要沁人心情,在劫后余生后,萧逸竹是第一次发现他身处的世界是多么的可爱与美丽! 当褚安安迷迷糊糊自山崖坠落时,刹那间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吾命休矣!却是经历了一次死亡,让她才能如此淡然。心中的惧怕渐渐消失,她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安逸。四周暖乎乎的,很是温暖,仿佛只消停在这温暖的港湾中,便什么都无需生惧。 飘着,荡着,她的思绪渐渐迷茫,也许就这么一直坠落下去,她便能回去了吧!带着这种想法,让她的唇角勾起笑容,放纵自己沉入了一片黑暗中。 鼻间沁着温润清亮的味道,似乎是一大片碧绿的草地,在清晨的日光下,抖着叶片上的露珠,呼吸着一日之晨的芬芳。 身子似乎有些冰冷,眨着眼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繁花似锦的山谷中。这山谷十分宽大,各种绿植遍布,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有着一汪透彻的湖水,水波粼粼,令她陡然清醒。在这美丽的山谷中,除却自己一人外,赫然有一名身着白衫,披散着头发,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男子。大约是湿了衣袍,连他的发丝都带着水气,一绺一绺滴落着细小的水珠。本该是狼狈的,但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体现了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微敞的衣襟露出一小片蜜色的肌肤,她恍惚甚至能看到块垒分明的胸肌,一闪一闪的是水珠的颜色。 “这是哪里?”她无意识的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他顿了下,看着她,忽然露出来一抹意为不明的笑意。“身为本教主的宠物,本教主不允许你死,你怎么可能死掉!”像宣誓主权一般,萧逸竹的面上隐隐有种自豪之意。 循声望去,便很快的收回目光。离自己不远的草地上,萧逸竹一脸闲适席地而坐,分明没有现在身处窘境而有任何不快之感。若他此刻翘起二郎腿,和着指尖打着拍子,倒真有些像小说中描写过的鲜衣怒马仗剑的少年人了。只是……她嘴角抽了抽,这位大人脑袋真的没有毛病吧!怪不得坠崖时她觉得自己腰身一紧,感情是这货跟了下来。为了她这一个微不足道的宠物而坠崖,这脑子的构造还真有够奇特的。 见自己说完后对方久久没有回应,萧逸竹不满的皱了皱眉,勾了勾手指。 被这唤小狗般的姿态一囧,但褚安安可不敢拂了对方的意愿。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对方又是大boos一名,武力值根本就无法抗衡啊!还是趁着对方心情不错的时候,赶紧过去,免得被给咔嚓掉了。虽然褚安安对萧逸竹并不了解,但这些年的电视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作为一名魔教教主,就要心狠手辣,残忍嗜杀啊!不然,还魔教个屁啊! 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心中爆了粗口,褚安安撑起身子,手脚并用努力的爬过去。 萧逸竹突然见到褚安安出现在自己身边,并且是以这种诡异的姿势,登时就面色不善了。板起脸,怒道:“你在干什么?!这般没有规矩!”他甚至都觉得自己方才所认为的动心倒是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了。就这么一名不像女子的家伙,哪里值得自己在意的。 “教主大人,小的同您可不一样,您高风亮节,胆识过人,但小的就是那地上的尘埃。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小的可是害怕的很,到现在都站不起来了,自然无法像教主大人您这般淡然了。”她说的可是真话,因为她确实是爬不起来,总之腿脚都酸软的很。自然,这溜须拍马嘛也是有的。当下,她这条小命可是全靠着这位声名显赫的魔教之主了,若想上去,自然要讨好一番了。 萧逸竹在听着这句不同旁人的‘教主大人’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但听着褚安安这俨然有些变了味儿的回答,眉头又是皱起。他怎么觉得这话语中的献媚之意是如此的明显,难不成是他的错觉不是、但不得不说,褚安安这般放低姿态,确实是讨好了教主。因为他唇角一扬,道:“罢了,便饶了你这毫无见底的山野村姑。” 山野村姑?褚安安嘴角又是一抽,忍不住腹诽道:您老人家是从哪里看出小女子有着山野村姑这种不易察觉的气质的,可真实好眼力啊! 倒也不怨萧逸竹如此说来,这寻常百姓家都晓得他浮云教的威名,可搁在褚安安眼前大抵同一桌晚饭没什么区别,怎能不让教主大人心生不满,自然对褚安安这查无踪迹的身世自然而然安上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想来只有出自那种穷乡僻壤,消息闭塞的小山村,才能有这般粗鄙毫无见识的女子。 “教主大人,可否劳您体恤一下小的。这日头高升,小的肚子里饥饿难耐,所以……”言下之意,便是赶紧找点儿吃的吧! 听到她说饥饿难耐,萧逸竹面色一黑,想到这劫后余生后她讨好的话语竟是为了一餐饭,她甚至都没同自己道过一句谢意。眼中寒光便射了过来,如若尖刀一般锋利切割着褚安安娇嫩的肌肤。 褚安安一哆嗦,心下不解,脸上却连忙堆了讨好的笑容。“是小的不对,不该在教主您欣赏这湖光山色之时打扰了您的雅兴。但不论您想听与否,小的真的感激不尽,是您不计前嫌救了我的性命,大恩不言谢。”她这心中哪里知晓这萧逸竹为何突然不快了,本着是安抚为上,但想到自己一条命毕竟还是人家救的,遂就先到了谢,总归该是无错的吧! “哼!身为本教主的宠物,本教主自然是要救的。不然让旁人知晓了,还当本教主毫无本事!”萧逸竹哼了声,视线撇到一旁去。 褚安安一时没有明白,但到听清了萧逸竹的话后,不由得是好笑加无奈了。怎不知自己这好好的一番道谢到了人家的耳中,反而成了理所当然了,早知道便不做此言了,现在真是后悔的很!“那……”吞了吞口水,她很是无力道:“那么,可以让小的填饱肚子吗?”她带的小包袱早在追躲的路上丢到不知哪里去了!若真的留下来,估计里面的干粮早已经被湖水泡的不成样子,根本无法食用。不过也幸亏这悬崖下有一处湖泊,不然哪怕这教主武功再逆天,也难保他们不会变成扁扁的人肉饼子。 “饿了?”萧逸竹冷冷道,屈膝坐起,手臂就懒懒搭在膝上。相比于褚安安的狼狈落拓,可谓是十分闲适的。 默默点了点头,褚安安一脸期待盯着萧逸竹一张俊脸,看个不停。 饶是萧逸竹这么多年,却还是头一次被一名女子盯得浑身不自在。状似无意转过头去,萧逸竹开口说:“在这儿等着本教主,本教主去去就来。” 褚安安忙不迭点头,像极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幼兽。 萧逸竹一晒,忽然觉得面前的女子不似方才那般惹人生怒了。 还未等褚安安察觉,便见一道流光闪过,草地上只有人形坐卧过的痕迹,便什么都寻不到了。呐呐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了句:“还真是武林高手啊!”就这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还真让人有些接受不良。倘若是个有轻微心脏病的,保不齐会把吓得病发了。 失去了一个人的温度,四周忽然变得清冷起来。褚安安揉了揉有些发麻的双腿,挣扎着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湿答答的,黏在冰凉的肌肤上,好不舒服。皱了皱眉,嫌恶的看了眼湖水倒影中自己狼狈的模样,褚安安撩起额发往后扒了扒才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水鬼一样。也不知道刚才那位看着自己的模样有没有被吓到,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吧! 双手环着膝盖,打了个哈欠,肚子里咕咕直叫,她真是饿得紧了。早上吃的饭食不当饿,现在她的肚子里叫嚣着想要进食呢! 不过,这里可真安静啊! 一大片清澈的湖水,头顶上看去,除却太阳的光华还有穿不透的雾气笼罩在最上层的空间。偶尔飞过一只蝴蝶,蒲扇着翅膀,激不起任何动静来。此处仿佛没有特别的生灵,连一丝丝鸟儿的鸣叫都听不到。沿湖边上有一条背脊乌黑的小鱼打着转转,像远处游走了。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安静的让人害怕。褚安安不禁去想,她似乎在考古过程中一次都没有掉队过。若她真的迷路在那些古朴幽深的森林中,大抵要比现在还要更害怕一些。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和好奇交织而来,但面对这样一座山谷,她也生不出一点好奇之心。 这里不是繁华的都市,而是一座可能未开化的地带,远处高大的树林中,隐藏着的未知危险,可能远远比自己猜想多的要多的多。 在面对着幽深墓穴已经各式死尸的她,在这一颗忽然恐惧了。她甚至不由自己向后挪动着身子,生怕那湖水中陡然生出一只惨白的手臂来。 耳边忽然有簌簌的脚步声,她背脊一寒,一双瞳仁中也充满了不安与恐惧。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将这些东西处理干净!” 略带冷意和不满的音调响起,但听在此刻褚安安的耳中,却犹如拯救的天籁般动听。 ------------ 第十八章 美人(十八) 更新时间:2012-10-09 美人(十八) 天空是如水洗后的蓝,清澈的让浅浅的云丝都成了半遮半掩的点缀。飘荡着的水气夹杂着些许泥土以及草木的清香,偶尔便是颜色略淡的,花的香气。 山谷中安静的很,鸟兽的声音在这白日里悄然无息,要到夜晚时才会热闹起来。 然而,在这安静祥和的景色中,却有一道小小的背影正忿忿不平的操/弄着手上的简陋工具,偶尔会发出一身细小不经意的咒骂声。 褚安安皱眉看着自己被染上了一些血色的浅蓝衣裙,手下一个用力,狠狠的将手下的兔肉与毛皮剥离开来。这只野兔正是某人方才逮住的,此刻已经咽了气,只剩下一团粉红的血肉了。只是为何这处理死兔子的活计是由她来做?褚安安恍惚想起,似乎那时他说:“本教主辛苦了一下抓了只野兔作为午饭,至于如何烹饪,则是你的事情了!” 然后……然后,她就抱着一只刚刚死透还冒着热气的野兔,就这么开始了自己的‘屠夫’生涯。至于那位‘辛苦’了的教主大人嘛……褚安安偷偷瞟了眼离自己不远处的一株矮树,白衫男子斜倚树干,半眯着眼,似乎是欣赏着此处的湖水。 似察觉到了褚安安打量的目光,一双微眯的凤眸猛地一转,吓得褚安安慌忙低下头去,继续处理着手上的兔肉。说也奇怪,她可是从未下过厨房的人。偶尔也就拿一只小锅,搁在电磁炉上煮煮泡面什么的。至于这菜刀更是一次都没碰过,但现在仅凭着一块尖利的石片,她却也得心应手的将这兔子处理的干干净净。 野兔肚子里的内脏被掏干净挖了个坑埋掉了,褚安安这一手显然是为了防止暗处伺机窥探的野兽,免得这血腥味儿继续扩散,引得什么野兽出来。 好不容易将这兔肉处理干净了,但褚安安却犯了难。若说她现在无盐无调料的,唯一能将这兔肉料理熟了,估计就只有烧烤了。只是她可是一个燃火的工具都没有,想到曾经处处可见的打火机,她不由得一叹。 “怎么了?”男子清冷的嗓音忽然响起,令褚安安一惊,慌忙看去。 萧逸竹动作不变,但视线却是看向她这边的,见他的神色,似乎是注意了自己好久一般。未加多想,褚安安便将自己的难处果断的告知了对方。 听完褚安安的话,一双剑眉十分微小的皱了皱,以致于他面上的表情都没有改变分毫。“你认为本教主有随身携带火石这种粗鄙之物的习惯吗?!” 这尾音在最后结语时微微上扬,惹得褚安安小心肝儿一抖,差点儿就沉溺于对方优美的音色下来。待她回过神来,却见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俨然一副让自己寻找办法的架势。双方力量悬殊,褚安安自然也不会去硬碰硬,除非她头壳坏掉。 捧着手里的兔肉她想了一会儿,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个好办法――钻木取火!既然古人能用这种办法取到火种,她为什么就不可以。这么一想,忙将手上的兔肉放下,便向四周走去。 萧逸竹耳中听着动静,有些好奇的转过头,看着褚安安的一举一动。见她又是搬来一块干木头,又是在石头上找来找去的,顿觉很是有趣。 褚安安将找到的东西组合在一起,干木头上放在两腿间,她手上则是抓着一段干枯的树枝,手边儿还有一小堆干草以及枯死的苔藓。一切准备就绪后,她深吸了口气,迅速的执起树枝在木头中间快速的转动摩擦起来。褚安安虽知晓钻木取火的具体过程,也曾经过某些少数民族实施过钻木取火的步骤,但真正轮到她自己,却发觉这件事真的很难。 她自然是晓得这钻木取火的力度以及速度都要掌握好了,更别说自己现找的这些工具不仅简陋,怕是也并没有全部干透了,这样也就为取火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坚持不懈,连手掌心都热辣辣的时候,这木头上终于有了一缕细小的白烟,隐隐还有一簇小小的火点。褚安安忙将旁边的干苔藓拿了一点小心的加在火点上,细心呵护,眼见着火苗燃起,干草堆上,终于有了一小堆火,她才松了口气,慢慢的将细小的干树枝添在火堆了。 真是有趣啊!萧逸竹眼中闪着复杂的光,看着褚安安的眼神充满着兴味。但此刻的褚安安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火堆上,哪里能注意暗处这么一双有些虎视眈眈的双眼。萧逸竹本是有意为难,待到她全无办法时再出手,哪想到对方不仅没有被为难到,甚至还用了一手古怪的手法,硬是弄出了火来。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她了,本以为是一名毫无见地的山野村姑,看来并非如此呢!这女子,还真越来越有趣了。 肥硕的野兔被串在了一支树枝上,在火焰中翻转着炙烤。表皮受热,没一会儿就有油脂渗了出来,滴入火堆里,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儿。 闻着这香气,褚安安却是更饿了。只是眼前的兔肉显然没有熟透,她自然只能忍耐了。待到整只野兔都成了金黄的色泽,处处都散发着炙烤后的香气,这才真是是烤熟了。缺少了酱料的加持,让这只野兔的颜色并不若平日里吃到的那般垂涎欲滴,但这原始的风味儿却是最好的调味剂。 小心的将兔肉离开火面,褚安安小心伸出手去,打算揪下一块先尝尝看。但这兔肉还未入口,却被一只横生出的黑手给拦截了。 褚安安一脸愤然看着身姿优雅席地而坐的萧逸竹,不满的吼道:“那是我的!” 然,白衫的教主大人仅是淡淡挑眉,冷哼道:“你的?你抓来的吗?” 被哽了下,褚安安忙道:“是我烤的!” “若没有本教主提供的野兔,你打算烤什么?” 褚安安一时气节,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漫不经心揪下一只兔腿送入口中小心啃咬的某人。她现在可是饿得紧,全然忘记了面前的男子正是她唯恐不及,打算逃脱的魔教之主。 在这般如杀人般的目光中,萧逸竹却吃的一脸坦然,连入口寡淡无味的野兔肉也变得美味起来。不知不觉,竟然吃掉了四条腿肉。 褚安安看着这兔肉越来越少,眼中的失望之意也越来越浓,直到一只已经失去了温度的兔子被丢进她怀里,这才回神。被吃掉四条兔腿的野兔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只剩下一具小小的身子,以及狰狞的面容的兔头。褚安安吞了吞口水,没有多看萧逸竹一眼,开始大口撕咬着仅余下的兔肉。 野兔肉干柴,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味,甚至因为失去了温度而变得坚硬涩口,但褚安安狠狠咬着,仿佛下口的就是他萧逸竹的血肉,没一会儿竟然将剩下的兔肉吃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只梗着脖子的兔子脑袋。 抹了把嘴角沾到的油渍,褚安安随意将骨架丢向一旁,伸展了身子,在草地上躺下,和了眼,睡了起来。看这架势,显然是吃饱了,正打算午休呢! 萧逸竹看向她的动作,嘴角忽然扬起,双手枕在脑后,也学着褚安安的模样在草地上躺了下来。本打算立即就去寻找出口的,但现在他显然是不着急了。 不知不觉得,在这隐含着未知危险的山谷中,萧逸竹竟然慢慢进入了梦乡,毫无防备的。 那厢,就在他们二人并未因为劫后余生而心有余焉,反而是一脸闲适缓慢入睡时,在左慕那一边,则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虽为女子,但左慕的步伐却很大,虎虎生风的,很是有架势。更别说她一脸冷肃,身负重剑,一袭青衫飒飒成风。 左慕面上虽冷,但心中却焦躁不堪。在行了一段路后,她忽然回头,吼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被她吼得是名身穿白衫的俊秀男子,左臂上有着一大片的血色,很是扎眼。然而,面对着她的怒容,男子却显得很无辜。他扁了扁嘴,甚至有些委屈的说:“我哪里有跟着你啊,我也是要回城去啊!”他走自己的路,怎么就碍着她了。 但显然,左慕并不想放过他,怒道:“别跟着我!你像不像个男人啊,若不是刚才你硬是不还手,只会抱头鼠窜,主上也不会跟着落崖了!” 浪君陌被说的脸色一白,想到褚安安现在落下山崖,生死未卜,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倒不是很疼痛的感觉,却总是记挂着,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一般。但这也是他自己的问题,还轮不到一个不相干的女子随意指着。他眉头竖起,看着左慕的目光中第一次多了几分冷意。“身为一个男人,我是不会随意对一名女子动手的,这是涤尘山庄的传统!”至于躲避一说,他可并不觉得丢脸。对方又同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何以非要闹到兵戎相见,血溅三尺呢! 哪怕左慕下手狠厉,他也生不出任何杀意,只因他的剑并不是杀人的剑。 “还真是好笑,若有人杀你,你难道不会反抗,任人杀掉不成?”左慕冷嗤道,神情十分不屑。 “自然不会。”浪君陌微微一笑,本就俊朗的面容,一派明朗。他的笑,本就是十分温暖的。 左慕被这突来的笑容皱了皱眉,后退一步,双手环胸,冷冷看他。“忽然发现,我同你所说的全部都是废话!”有这时间,倒不是赶紧同教中属下回合,共同商议营救之事。对于落崖一事她虽担心,却也是信任着萧逸竹的。这么多年来,在她心中萧逸竹就是一个不可撼动的存在!他是最强的,就这么一段小小的悬崖怎能让他殒命!他应该带领着浮云教,在辉煌中登上顶峰!那样的他,才是她最希望的! “……”浪君陌窒了下,收敛笑容,点了点头,回道:“还是姑娘提醒的是,不然在下也不会发现真的是很浪费时间呢!”这话,竟然对左慕很是赞同。 “你这是……”顿了顿,左慕眼光一冷,杀气四溢。“在挑衅我吗?!我是男子,哪里是你说的姑娘!” 浪君陌一愣,视线下意识的在她高耸的雄伟上停留了一会,脸色倏然变的通红。“姑娘……”斟酌了下,他才小心措辞道:“你的易容术……并不是很出色。”至于那敏感的字眼,更是不敢提起分毫。 听他意有所指,左慕若有所思低头一看,随即她抬头,挺了挺丰满的胸房,疑惑道:“这个?” 这动作弄得浪君陌脸上更红,几乎不敢抬头去看,只低着头,小心翼翼点了点头。 “怪不得呢!”左慕喃喃道,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扮成男装,依旧一眼就本被人发现了。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自己的胸腔这两粒上!怎么就从来没人提醒过自己呢,若不是今天这个笨蛋提醒,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呢! 不说这浮云教中大多都是男子,即便是女子,见左慕一脸冷色,也哪里敢去提醒。这久而久之,大伙儿也就心照不宣的以为这左大护法只是单纯的喜欢着男装而已,哪里知晓人家自认为这便是女扮男装了呢! 浪君陌平日里接触的大多都是大家闺秀,就连那些仗剑江湖的女侠们见到他,也是一脸羞怯,丝毫不见平日里的蛮横模样。是以在认识了褚安安以及左慕这个奇葩后,他的人生可谓是多了几分色彩,精彩极了。他现在还不知晓左慕与萧逸竹的身份,若知道萧逸竹便是江湖人士为他挑选的宿敌后,不知这脸色该是何等的精彩了。 左慕上下打量了浪君陌一会儿,便觉无趣,撇了撇嘴角,便不屑的转身。就这样一个人还想当教主的对手,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该不是疯魔了吧! 在她走后,浪君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赶忙追了上去。只不过是同路罢了,若是一个追字,到也有些牵强了。但姑且还是这么算作吧! 左慕在走出树林后,便看到了一众由十数人组成的人马。他们此次出行并未并未带领过多的教众,这也是萧逸竹一贯的做法,他总是不喜欢太过夸张的排场。但没想到这般低调行事,在这一次却给左慕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教主落崖一事十分隐秘,左慕自然不会大声去声张,免得给有心人惦记着,给主上和浮云教带来麻烦。看着这为数不多的教众,她想了想,便扯掉一截衣袖,狠心咬破指尖迅速的在布帛上书写起来。待到写完后,她也顾不得此举会暴露浮云教内部的联络方式,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玉制成的哨子,搁在唇边吹动起来。 哨音尖利,声响却并不若想象中的那般震耳,甚至不运内力于双耳,是根本听不到的。 在这哨音落下后,天空中忽然俯冲下一道灰色。近了,看到这是一只隼,毛色发亮,挥舞着翅膀的模样很有架势,一双棕色眼儿直勾勾盯着人,竟然有些骇人。 这便是左慕自己亲手养大的灰隼,体态略微娇小,但在夜晚却十分擅于隐藏。将布条绑在灰隼的爪子上,左慕亲昵的拍了怕灰隼的小脑袋,温柔的命令道:“小灰,全靠你了!” 这名叫小灰的灰隼十分通人性似的鸣叫了一声,飞快冲向天际,没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左慕注视着灰隼远去的背影,转身后,冷冷道:“回客栈去,找个人去通知魅姬,教主的宠物跑掉了!” 底下有人低低“喏”了声,便迅速的朝城中的方向跑去。左慕没有办法,也只能借着褚安安的名头了。但愿这些教众们因为自家主上向来任性妄为的性子,能不要怀疑才是。 就在左慕带领浮云教众离开后不久,一名白衫男子从树林中走出,看着蔚蓝的天空剑眉颦起。 魅姬在接到左慕传来的口信时还稍稍愣神了下,这褚安安跑掉了,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啊,为什么又刻意找人来通知她一声呢!但魅姬可并不是愚笨之人,稍稍一想,脑海中便隐隐有了些想法。以左慕的脑袋可是想不出什么精明的谋略来。能在短时间内以这么一段话告知自己主上那边有异,也难为她了!看来这么多年,不单单是自己变了,连左慕也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填饱肚子的小丫头了。大家改变的好多,连她自己有时对着镜子,都觉得那里面的人影是如此的陌生了。 微叹了口气,魅姬开始思索着自己楼子里能调动的人员,并找出那些自己能信任的。 而在另一边,浪君陌带领的好不容易召集齐全的驻扎在小城中的属下,便将自己的命令传达了下去。听到他打算下崖去找一名女子,众人表情各异,有些微妙。 庄主该不是情窦初开,思春了吧!不过这个褚姑娘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为什么会掉到悬崖下面去,还有庄主怎么会受伤的?难不倒是一对小情人吵架,晋级为打架?然后……不得不说这群大男人的脑补能力也是极为丰富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就为浪君陌和褚安安之间编排了一段段缠绵绯色,或凄美哀怨的故事来。 ------------ 第十九章 美人(十九) 更新时间:2012-10-10 美人(十九) 这一觉可是睡的酣甜至极,褚安安揉着眼睛自睡梦中醒来,天边的云彩已经散发着淡淡的金色了。 学不来这古人分辨时辰的方法,但光看这天色,也知晓该是下午接近傍晚了。没想到她这一觉睡了这么久,身下又不是什么舒适的床铺只有一地的青草,身上的衣服还略带潮湿,便是这般,也难以阻拦她的瞌睡虫。 张大嘴巴,抬手打了个哈欠。褚安安坐起身子,下意识看向一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即便是待在这样一处如此陌生的地方,她却连一丝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大抵是知晓这里并不只有她一个人,这才会安心罢。 白衫男子发丝散乱披在身后,束发的发簪早已不知了去向,他的衣襟微敞,露出一截蜜色的肌肤以及在男子身上看来十分性感的锁骨。阳光带着暖意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为略白的颊添了几分艳丽,那薄唇则更加红艳了。 褚安安看了眼便赶紧收回目光,暗骂了声:妖孽!一个大男人生的如此美艳,真让这世界上的女子没法活了!虽她曾见过不少的明星艺人,哪个都是英俊无比,帅气逼人的。就连她们褚家还不都是各个俊美,当然她的样貌算是最平凡的那一个了。但饶是如此,她在刚才竟然还丢脸的被这妖孽偶尔露出的媚态给蛊惑了下,真是丢脸啊! 抬手拍打着自己的小脑袋,褚安安显得十分懊恼。 “你是觉得自己还不够笨,打算让自己变得更笨一些吗?” 清冷的嗓音带着一股子嘲弄而来,让褚安安的动作立马僵住。呐呐回头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陷入梦乡中的男子已经清醒过来,正饶有兴致盯着自己的动作,一副看戏的表情。 “我只是在打苍蝇而已。”她辩解道,挠了挠头发,收回了手指,好似他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一般。 对于她的自欺欺人萧逸竹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况且,宠物便是拿来宠的。他自认为自己的行为完全没有任何错误的地方,甚至因为自家小宠物露出的可爱表情而沾沾自喜着。 “小狗儿~”他勾起手指,唇角带笑。 褚安安倒是被这许久未听到过的称呼晃了下神,等到她回神后,看到面前忽然放大了许多倍的俊颜愣了下,险些失声尖叫。咽了咽口水,她按捺下被惊吓后的恐惧,耐着性子问道:“干什么突然靠着这么近?!”这人还真是神出鬼没的,才没注意一会儿就跑到自己面前来了。莫非这便是这些武林人士的特性?总喜欢显摆自己那点儿与众不同!对此,褚安安嗤之以鼻。 盯着她粉嫩的小脸看了会儿,萧逸竹缓缓直起身子来,状似无意道:“天,就要黑了!” 无奈翻了个白眼,褚安安没好气的说:“不就是要天黑了嘛!”犯得着用这么文艺的腔调咏叹着去强调么! 对她的情绪萧逸竹表现出了一脸的不以为然,他甚至露出了一个十分友好的微笑,至于他的说出的话,就显得有些幸灾乐祸了。“到了夜晚,树林深处总会出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东西。也许会窜出一匹饿狼,狠狠的将它面前可以吃到的任何东西撕成碎片……” 夕阳挂在山头,映着他的面色微红,两排洁白的牙齿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若是萧逸竹说什么鬼怪之类的,想必褚安安还会笑笑,暗地里嘲笑一番。但他偏偏就举例了个现实世界中为人类所知的动物――狼。当年随导师前往埃及时,她曾目睹过一匹身形并不巨大,却凶狠十足的埃及狼进食的场景。后来,在探秘楼兰古城时,他们的车队在不远处遭遇过狼群,好在化险为夷。但跟随着车队的几头骆驼则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幽静的夜色中,野狼嘶吼着凄厉的吼叫声,被灯光映照成一片绿莹的眼珠子看起来十分可怖。尖利牙齿撕咬着皮肉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骨头被咬断后残喘着,一声一声攻击着他们的耳膜。 若说褚安安平生里没有惧怕过鬼怪,死尸,甚至是关于那些墓穴中的种种玄秘古怪的传说她都不当做一回事。但平生中两次遭遇过狼群,却成了她一生里的噩梦,这狼也成为了她最惧怕的生物。以至于从罗布泊回来的那段日子里,她总是无法安眠,夜里总是噩梦连连。 此时听着萧逸竹略有恶意的声音,直让她浑身发麻,脸色发白。她忽然想起,正是面前这个人毫无原因的将自己丢进了妓院中。虽然她并未遭遇什么,但这个男人的恶劣早已深入她的心灵深处。他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一会能对着你欢笑,一会却也能致人死地!怪不得人说这邪教中的头目就没一个正常的,亏自己还差点儿被他的皮相给蛊惑了去,甚至忘记了他可是会一个不小心就能将她杀死的可怕存在。身子抖了抖,褚安安开始怀疑起他的目的来,莫非他这么一说,是为了惊吓自己?原因是他打算把自己扔在这夜色中,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自己在惊吓中渐渐疯狂?!这么一想,让褚安安不寒而栗,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见她不说话,只是苍白着脸,萧逸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他不过是逗弄一下这调皮的小宠物以免让她忘记了谁是她的主人,怎么却是这样的反应? “喂!”他忍不住出声道,却见着褚安安身子一抖,美目中也流露出几分害怕来。一股忽然而来却道不明的火气席卷全身,惹得萧逸竹鼻翼微张,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等着被吃掉吗?!” 眼看着白色的衣袍化作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褚安安忙抬起脚步追了上去。 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湖泊,逐渐被暮色笼罩着的清澈湖泊,此刻却显得幽深诡异,映衬着夕阳的微光,闪现着血一般的色泽。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褚安安紧了紧衣襟,步子却愈见加快。也幸好这山崖下有一处湖泊,也幸好他们落下的地方是这里,不然落在旁边的空地上,早已经成了一滩辨不清面容的血肉了。 自山崖上落下后,褚安安便一直待在湖边上,这附近更是不敢靠近。此刻有了萧逸竹的带领,这才得以好整以暇看看他们落难的地方。小说中描写落下山崖后大部分都是会大难不死的,现在她却有些感谢这一定律了。若在落崖的那一刻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去,那劫后余生后则是庆幸不已了。她穿越至此本就实属不易,若她没有穿越回去,肯定是白搭了一条小命的。为了这来之不易的重生,她可要珍惜自己的小命,免得不小心给自己玩完了。 翠绿的叶片也铺上了一层金粉,显得华美了许多。入夜后的森林总是饱含着各种危险,虽萧逸竹从不惧怕,但也不想白白浪费自己的体力,耽误他的休息时间。 白日时他趁着捕猎野兔的时候便已经顺便观察了四周的地形,至于森林深处他还没有时间去探秘,也只有留到明日天亮之后了。听着身后略有沉重的脚步,他难得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自己心生恼火,这步子不由加快许多,一般的男子都难以跟得上,更别说是一名柔柔弱弱的女子了。但她偏偏就跟上来了,且听她的呼吸毫不混乱,显然是轻松为之。 凤眸闪过一丝暗光,脚步悄然加快,但这一切褚安安却毫不知晓。她一心一意跟随着萧逸竹的步伐,怕的就是被丢下,到时候她就只能待在这黑暗的森林里欲哭无泪了! 竟然还能跟上!萧逸竹难得挑眉,眼神中兴味十足。这褚安安还真是个挖掘不尽的宝藏,这具小小瘦弱的身躯中到底潜藏了多少惊喜,让他还真是期待不已啊! 褚安安可不知前面的男子心中所想,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才是。 好在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在太阳还未落山,仍旧有浅浅的余晖留在大地上的时候,他们停在了一处看起来是山洞的地方。 褚安安偷偷看了眼,只见这山洞大约能另两人并肩而入,洞口倒也算宽敞,看来似乎像是经过地质变化,或者风雨侵蚀才得以出现的天然洞穴。但洞内无光,看起来异常的幽暗,只一眼就让她后退一步。 之余她的惧怕,萧逸竹倒是淡然的走了进去,见此褚安安再不甘愿,也只能咬咬牙,紧跟了上去。 这山洞并没有想象中的充满着各种潮湿古怪的味道,除却泥土天然的腥气,竟还多了几分植物的芬芳。褚安安小心跟紧着萧逸竹的脚步,不知不觉得两人的身形几乎是紧贴在一起。伸手一捞,便揪住了对方的衣袖,这让褚安安安心了不少,连紧张的情绪也安定了许多。 衣袖突然被抓住,令萧逸竹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他此生还未遇到如此大胆的女子,拜他的威名所赐,哪怕是左慕佑群两人也不敢如此与他亲近。在外,偶尔遇到大胆的女子,在他的一个眼神下,也是不敢轻易靠过来的。他的小宠物胆子是否太大了些,以至于他这教主的头衔仿佛都不存在一般。 尽量忽视衣袖上的重量,以及身后若有似无的热气停留在背脊上温热的感觉,萧逸竹挺直背脊,目不斜视。 “好黑。” 黑暗中忽然有人喃喃道,萧逸竹听得出来,这是褚安安的声音,小小怯怯,带着一股子不安劲儿。到忘了,她不过是名普通人,在黑暗中并不能视物。想了想,还是将手指伸向腰带上挂着的荷包。 褚安安倒不若她话语中表达的那般怕黑,虽然视线很昏暗,但也并不是看不清的地步,这一点倒是让她觉得很是奇怪。按理说人的瞳孔接受的光源并不同于那些夜间行动的动物,能在黑暗里看清楚,倒也是天赋异禀了。 昏暗的山洞里忽然多了一抹光亮,是温柔的,浅浅的莹色。褚安安注意到萧逸竹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肉丸子大小的珍珠白色的珠子,虽小,却也能照亮四周。看起来像是夜明珠一类的,她到还是第一次看到除却紫色绿色之外的夜明珠呢,不由的多看一眼,惹得萧逸竹怪异一瞥。 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姑,不就是一颗小小的明夜珠,也值得她这般注视。等出去后可要好好管教一下,不然让别人瞧了去,定然要以为这浮云教尽是些小家子气的。 褚安安寻的是一双底子略厚的布鞋,踩在地面上很是平软,虽说不若从楼子里带出来的那双舒适,但在外面行路却是最好不过了。走了一段路,忽然觉得脚下有些湿润,低头去看,不知何时地面竟然是隐隐有了几分水气。而更怪异的是四周的温度竟然有些升高,仿佛是待在冬日里的暖气房一般。 眼见着暮色西沉,天边的最后一缕金光都落下了大地,一群人无功而返。这入了夜的树林变化莫测,暗处里时刻都潜藏着危险,饶是心急如焚,浪君陌也不敢让自己的属下去轻易涉险。 长长的火龙沿着山道而下,浪君陌的神情显得有些落寞。 看着他的表情,旁人也不敢上前五安慰,免得惹人伤心。在场的皆以为这落下山崖的女子乃是浪君陌的心上人,他此刻的表情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从褚安安一同落崖的萧逸竹,浪君陌不认识此人,但看他同褚安安的关系,只知道二人之间有过节。况且这人还曾经将如此善良的褚姑娘卖到妓院去,自然不会对这人有好感。想到对方形迹可疑,他这属下们可都是身家清白的正道人士,还是不要同这些恩恩怨怨扯上关系,这才下意识的隐瞒的。 “庄主,您别急!等到明个早上咱们找上几个熟悉这附近的猎户和采药人,这寻人可就方便多了。” 听到手下的劝慰,浪君陌只能心中叹气,无奈的点点头。这么高的山崖落下去,哪里有生还的可能,他自己也不过抱着个侥幸之心罢了。即便是能生还,大概也九死一生,找一刻找到人,便多了一分希望。但这些他却是不能说出口的,褚姑娘与他非亲非故,他这样大张旗鼓去寻人,早晚会让人知晓,到时候又是一番解释,麻烦的很。 现在能做的只是祈祷褚姑娘吉人天相,多拖着一段时日,等待自己的救援了。 浪君陌又是一叹,看起来有些可怜。 直到这火龙远去了,躲藏在树林中的人影在现出来。 青色布衫,背负重剑,乌发束起插以木钗,此人正是左慕。她身上的装扮以及是白日里的那一套,只是将长发重新整理过,胸前也被长长的裹胸布束缚的紧紧的。现下看来,到真的像是一名冷淡的江湖侠客了。 目送着这一伙人远去,左慕抬头看着还算不错的夜色,嘴角一撇,便是一通数落:“浪君陌还真是有意思,自己是胆小如鼠,同人比武竟然连反抗都做不到。却胆大妄为的拐走主上的宠物,更是累的主上落崖,真是祸害一名!等回去后,一定要告之教众注意此人,免得被连累了,还不自知。你说你大晚上的不回去吃晚饭,跑到这树林子来做什么竟然还耽误了咱们解救主上的机会,真是可恶至极!等到佑群过来后,一定要让他给这人好好下毒,最好让他下半生都躺在床上渡过好了,免得他出来惹人厌烦。说到佑群,这个妖人肯定要浪费不少的时间,说不定他一定梳妆打扮一番,准备盛装出席呢!这浮云教每个都有毛病,像我这么正常的人还真是少的可怜啊!” 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左慕自怀里掏出了一只已经冷掉的馒头,搁在嘴边狠狠咬了一口,费力的吞咽下去,才道:“主上也真是的,这跳崖有这么好玩么!害的她连晚饭都吃不到!这馒头都冷掉了,可恶!” 一团乌云悄悄遮蔽了半个月亮,这夜显得深沉了许多。 一匹快马在夜色里狂奔着,卷起的尘土让整条路上都浓烟滚滚,宛如大军过境一般。紧接着,随着快马激烈的马蹄声,轰鸣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起,让这夜骤然喧嚣起来。 快马在前,马上的骑士是名红妆丽人。一袭红纱衣裙,柔软的发丝卷成发髻,却因为长时间的颠簸已经略有散乱,为美人多了几分慵懒的性感。但这一切,似乎都不如这眼前的道路重要一般,甚至都顾不得去整理一下散乱的鬓发。 白皙的额头上是星星点点焦急的汗水,往日里妩媚的容颜在这一刻多了几分严肃和清冷。这人是佑群,正是左慕在话语中编排不止的佑群。踏着月色,他带领着浮云教的教众们,正赶赴着,去营救――不,应该说是迎接他们的主上。因为,那个男人,是最强的,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小地方轻易丢掉自己的性命!他坚信着,一直! ------------ 第二十章 美人(二十) 更新时间:2012-10-11 美人(二十) 空气浸泽了潮湿的水气也变得温润了起来,淡紫色的小花儿绽开花瓣露出嫩黄色的花蕊来,芬香却不刺鼻,清雅的很。 褚安安不止一次感受过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物神奇,谁能想到在这样山洞深处,竟然隐藏着一处地热温泉。这是一处呈圆形的山洞,四周的石壁略微光滑,但显然不是人力为之。洞顶上方是厚厚的岩壁,却有一处大约一张棋盘大小的窟窿,能看得到外面漆黑的天际已经挂起了一轮明月。 泉水呈现着清澈的颜色,水下散乱着一些细小的碎石,偶尔看得到几个气泡,便是泉水涌出的地方。只有明显的地热温泉才会少去硫磺的味道,呈现出清澈的泉水。然而,让褚安安啧啧称奇的却并不是这温泉,而是这洞顶上方的拳头大小密集分布的石块。 这是一种半透明状,呈现莹白色泽的石块,此刻正是夜晚,这山洞中却因为这些石块变得通明如白日。褚安安见过一些古老墓穴中的随葬品,其中不乏有夜明珠制成的各种珍宝。但饶是如此,看到质地如此优秀的夜明珠,却还是第一次。这种无需外界光管照射,便能自行发光的夜明珠,是夜明珠一种比较稀少的种类。 她不禁有些手痒,恨不得抠下一块来好好揣在怀里。虽说她不爱珍宝,但摆在她眼前的可是夜明珠啊!有了这个,在这没有电灯的夜晚,可比蜡烛煤油灯要好很多了。 萧逸竹白日里便注意到了此处,因为有温泉在此,可便于他好好清理一下自己。这经历了一日,又非自愿的在湖中游览了一番,他身上的衣袍可是有股子特殊的味道了。倒是没在意褚安安激动的神情,先前她对着自己手上那颗并不名贵的明夜珠都能看的目不转睛,更别说这洞顶上方这些价值连城的稀有明夜珠了。 心中激荡了一会儿,褚安安也就不敢放肆了。先不说她够不着这上面的夜明珠,再说这身边可是还跟着一个危险人物呢!终于到达了晚上要睡觉的地方,她放下心来。 “咕咕~” 这心一安稳了,肚子可就开始唱歌了。 褚安安长这么大,尤其还是当着一名相对陌生男子的面肚子唱歌,一时间窘迫的面色发红,低着头,自觉十分丢脸。 相较于她,萧逸竹却是淡定多了。在听到褚安安肚子咕咕叫,他也仅是抬了抬眉,并未露出任何感兴趣的神情来。“饿了?”他淡淡的说,似乎对于褚安安的窘迫视而不见一般。在闯荡江湖这么多年来,他可是不止一次遭遇过饿肚子的状况,是以早已习以为常了。但显然这些,他是不会主动对褚安安谈及的。虽然在落崖那一刹,他心中确实有迸发出喜欢的情感,但后来却被他给有意识的给忽略了。 揉了揉肚子,褚安安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似乎自从穿越后,她的肚子就很容易饿似的。 看着黑溜溜的眼睛很委屈的眨着,这揉肚子的小动作看在萧逸竹眼中更是可爱的紧。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头顶拍了拍,柔软的发丝果真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狠狠的揉了揉,满足了自己后。萧逸竹这才大发慈悲道:“等着,本教主去去就来。” 褚安安虽有心跟上去的,她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着实有些害怕。但萧逸竹的脚步实在很快,转眼间就消失在转角处,再也看不到一点踪影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好在四周很明亮,倒不用她胆颤心惊了。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摩挲着有些僵硬的脸颊,褚安安扁了扁嘴,抱怨道:“还真当我是宠物了!”这样揉头顶的举动对她来说,很像是逗弄家里那只很二很二的哈士奇时的动作。 脑海中不由得又出现了母亲温柔的表情,褚安安咬了咬下唇,眼圈微红。 这树林中的物种很丰富,没一会儿萧逸竹便回了来,手上除了拎着一只死翘翘的山鸡,还用帕子兜了些无毒的野果子回来。刚走进山洞里,便看着蹲在地上,一脸委屈,甚至连眼睛都泛泪的褚安安。一股无明火陡然烧起,让他的声音都不寒而栗起来。 “有人欺负你了吗?” 冷冷的嗓音令褚安安打了个冷颤,这才发现萧逸竹已经回来了。用指尖擦掉眼角的泪珠,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谁能欺负我啊!” 萧逸竹点了点头,一脸了然道:“本教主明白了,你定然是害怕了。现在本教主回来了,你大可放心。” 真是自恋的很!褚安安在无人的地方翻了个白眼,暗道。“晚餐要吃什么?”她看了眼萧逸竹手上拎着的山鸡,很不开心的想到,一定又是自己煮饭,这火源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更觉自己可怜的很!小说中写道,那些穿越的女生哪个不是混的风生水起美男环绕的,虽然她不期待这样,也不认为自己就是所谓的女主,但起码不要让人蹂躏自己好吗? 难道不知道,让一个肚子极度饥饿,娇弱的少女在这荒郊野外去料理一只山鸡是一件十分灭绝人性季度凶残的事情吗?! 显然萧逸竹是不会如她所想的,因为他随意将山鸡丢在一旁,努了努嘴,示意褚安安赶紧煮饭。而自己则是找了处干净的地势坐了下来,顺便打开帕子,取了一枚通红色泽的果子放入泉水中洗了洗,便吃了起来。入口的酸甜令他眯了眯眼睛,很是满意。 真是个可恶的男人!但强权如此,褚安安也不会硬碰硬的,只能按捺下想要在某人俊脸上狠狠踩上一脚的心情,一把扯过地面上的山鸡,以一种极为凶狠的姿态开始——拔鸡毛。 折腾了一番,整个人都要被鸡毛埋掉了,褚安安终于手上捧着一只白嫩嫩在这大晚上光着身子的山鸡。为难的看着自己手上被摧残了一番的山鸡,褚安安看了看那边儿明显很消闲的男子,咬了咬牙,小声问道:“这个怎么弄啊?” 中午的时候钻木取火后才勉强把那只野兔烤熟,现在让她如何烹制这只被拔掉鸡毛的山鸡呢!至于这山鸡肚子了某些东东,她可是不想去触碰。 凤眸微扬,看向褚安安窘迫不安的神情,唇角以一种极其微笑的弧度挑了起来。“你这是在恳求本教主吗?” 擦——褚安安差点儿被气到吐血,恳求个毛啊!!这山鸡又不是光她一个人吃,您老人家也是要吃的好吗!!不要将这件事说的一副于是无关的模样啊,混蛋! 深呼吸了几次才压下喉头的一口热血,褚安安耐着性子道:“小女子能力有限,实在无法将这山鸡煮熟。” 听完她的话后,萧逸竹却是挑了挑眉,笑了。 他这一笑不要紧,看得褚安安可是一脸的心惊肉跳,差点儿蹦跳起来。方才她差点儿就以为面前这个人要说:“如此无用之人留在本教主身边有何意义,拉出去砍了!”囧,果然是她电视看多了。这里除了她自己,还有面前这个大boos,还哪来的人啊! “果真无用的很!” 冷淡的嘲讽送入耳中,褚安安抓着山鸡的手指一紧,险些将那小小的鸡头从脖子上拧下来。面前这个人惹不起,她躲也没处躲,只能……心中暗叹一声,褚安安腆着笑脸,献媚道:“教主大人神通广大,小的自愧不如啊!想必凭教主大人的能力,一定能想到将这山鸡煮熟的办法吧!” “还算不笨嘛!”意为不明道了一句,萧逸竹笑看褚安安的反应。 在听到萧逸竹这句话时,褚安安还以为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呢!但看着对方一脸平静的神情,好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才放下心来。“教主大人,这晚饭就全靠您了!” “好说。”萧逸竹淡淡应着,在褚安安不敢相信的目光中缓缓走来,顺势‘拿’走了她手上的山鸡。 没见着他什么动作,只听“啪唧”一声落下,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被丢在褚安安身旁,害的她显得呕出来。这人果然可恶的很!竟然将山鸡肚子里的肠子肚子逃出来丢在自己身边,明显着要恶心自己嘛!但她偏偏就是不让他得逞!一脸坦然的向旁边挪动了一步,褚安安没有露出一丝对这些东西的恐惧或厌恶之情来。 对于此,萧逸竹看在眼里,面上也是不表。手边并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工具,萧逸竹想了想,将山鸡肉搁在一旁,转身又走出了山洞。这一次他没有耽搁太久,一会儿就回来了。 褚安安不愿上前,只能看着萧逸竹将什么汁水涂抹在了鸡皮上,又把什么东西填在了山鸡的肚子里,紧接着就拿起一枝光滑的树枝将山鸡串好,看起来也是打算烧烤来着。 我看你没有火源,怎么烤鸡肉! 仿佛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萧逸竹竟是朝着她的方向诡异一笑。紧接着,令褚安安差点儿被气死的画面出现了。男子纤长的手指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了一支大约有手指长,粗细也差不多的赭色棍状物。只见他拔下这物体的盖帽,凑近轻轻吹了吹,褚安安几乎可以看到一颗颗闪亮的火星冒了出来。 这明显是某种燃火的媒介!看形状,倒像是传说中的火折子!褚安安一怒,冲口而出道:“你明明就有火折子!为什么骗我说没有!!”害的她钻木取火,险些在手指上磨出水泡来。 凤眸微眯,萧逸竹很是无辜的耸了耸肩,看着她一脸笑容道:“本教主没有火石是真,但也从未说过自己没有火折子啊!” 这家伙!褚安安一时气结,这个人明显就是故意的。看他那故作无辜的神情,正让她有挥上一拳过去的冲动。真想将这个人的俊脸打得稀巴烂,看他在得瑟! “怎么?听到本教主这么说,小狗儿似乎很不开心呢!” “没有。”压了压心头的火气,褚安安强笑道:“怎么会呢!”去你的小狗儿,混蛋! “是嘛!”萧逸竹淡淡说,在拢起火堆时又道:“本教主还以为你正在心里辱骂本教主呢!” 嘶—— 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褚安安看着对方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小心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差点儿被吓死,以为这个人有透视眼呢!“教主大人,您这么伟大,我怎么会辱骂您呢!呵呵……”干笑几声,见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这才放心下来。但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动的厉害。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啊!自以为是,胆大妄为,偏偏又胆小的很。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生怕人不知道的模样,真是个笨的!但无妨,反正有本教主在,起码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去。唉~可怜的小东西,若不是有本教主在,肯定会被欺负的很惨吧! 褚安安哪里有心思注意萧逸竹现在是什么情绪,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正在火焰上炙烤的山鸡肉。也不知道萧逸竹是有什么本事,硬是在这山鸡上折腾出了些与众不同来。空气中除却肌肉烧烤的香气,竟然还多了一些果味的甜香,闻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样子,让褚安安本就饥饿的肚子这下子可更饿了。 按了按叫个不停的肚子,褚安安干脆一屁股坐下,就这么呆呆盯着山鸡肉在火焰上翻烤。 看来给她起个小狗儿很是符合啊!她这一动不动盯着食物的模样,不正像是犬类看到肉骨头的模样嘛!因为这个发现令萧逸竹一晒,唇角的笑意在火光中愈见加深。 鸡肉很嫩,没用多长时间,便烤熟了。 炙烤后的山鸡肉散发着浓郁的香气,表皮是略微棕红的色泽,油脂顺着鸡皮流出,经过热力的缘故让一层鸡皮都闪闪发亮,勾得人口水连连。 “咕咚!” 这吞咽口水的声音让萧逸竹无法忽视,好笑的摇了摇头,遍也不打算再逗弄于她了。揪了只滚烫的鸡腿下来,递向褚安安。“吃吧,不是饿了吗!” 褚安安看着男子纤白的手指,以及那明显一看就好吃的不得了的香鸡腿,权衡了下,带着壮士断腕的心态猛地抢过鸡腿,迅速的往嘴巴里送去。如同想象中一样美好的味道,不仅后鸡肉的香味儿,竟然还多了一些果子的甘甜,而且并没有任何的腥味儿,甚至还多了几分微咸的味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这也算是一种才能了吧! 见她吃的香甜,萧逸竹这才动手吃了起来。但同褚安安狼吞虎咽饿死鬼的模样不同,即便是在这荒郊野外的,他依然吃的不紧不慢,很有涵养。 他这举止优雅的模样没少惹得褚安安异样的眼神,吃的这么慢?还好他是一教之主,若他是个乞丐的话,肯定会被饿死的!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脂,连指缝里也没放过,做完这一切后,褚安安眼睛亮亮的盯着萧逸竹的动作。 在这般热烈的目光注视下,萧逸竹也是少数可以泰然处之的人物了。不紧不慢的吃掉两只鸡翅一条鸡腿,撕掉两块鸡胸肉后,这才抬起目光来。 而褚安安的眼神已经是哀怨无比了,看一眼就觉得牙酸。 “这些,赏你的。”扬了扬眉,将剩下的几乎同骨架没有区别的山鸡准确的丢到褚安安怀里,萧逸竹掏出帕子,细心的清理着自己的手指。 虽然只有一个鸡架子,但好在这只山鸡够大,除了鸡头和鸡脖子,还是稍稍有些可以吃到的肉丝的。直到将整个鸡架子都啃干净了,褚安安这才感觉饱了一些。随意抹了把脸上嘴角的油渍,她伸了伸懒腰,随意将这鸡骨架扔到了一旁。 做完这一切后,她正打算找个东西来抠一抠牙缝里的肉丝,忽然感到一道十分古怪的目光。悄悄抬头去看,一对在闪动着火光的凤眸正盯着自己看,看这架势显然是已经看了好一阵了。被一个美男盯着自己不雅的吃相看了这么久,褚安安顿觉面色无光。但转念一想,反正她在这些古代人眼中也算是异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这样一想,又坦然了许多。 萧逸竹看着她从纠结到平淡之间的表情过多,又是一笑。养了个宠物在身边,果然连心情都会变好许多。“小狗儿~”他勾着手指,唤道。 又来!褚安安无奈翻了个白眼,但这次却很识相的主动凑上前,没有让萧逸竹重复第二次。“教主大人,您有什么事吩咐吗?” “一会儿替本教主把衣服洗了。” “哈?”褚安安一愣,视线猛地一黑,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已经席面而来。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正是某人穿在身上的白色衣袍。“你什么意思……”话音戛然而止。 温暖的湖水中,赫然站着一名不着寸缕的男子。一头乌发散了下来,浸没在一池温水中遮蔽了他的身形,但依旧能看到他健硕的手臂,宽腰窄臀,从这里去看,那臀/部的形状更是挺翘的很是完美。 靠!一腔鼻血差点儿喷出来。 ------------ 第二十一章 美人(二十一) 更新时间:2012-10-12 美人(二十一) 褚安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刺激到。这搁在现代去,电视网络这么发达,看个半裸的男星也不是什么难事。相反的,这年头的电视剧都晓得卖肉来赚取收视率了。但那毕竟不是在现实中,她现在可是同一名裸男同处一室啊!而且,这裸男还长得俊美非凡。若不是她定力十足,对男人的兴趣也是不大,说不定早就扑过去了。 偷偷摸了摸鼻子下面,好险。并没有摸到任何温热,这才让她舒出一口长气。 不着寸缕的男子施施然寻了块较大的石块坐下,就这么面对着褚安安,丝毫不见脸红的样子。 这温泉池水清澈的让褚安安深恶痛绝,你说说连池底的石块都看得到,更别说这么大一个人。这不该看的可都是会不小心被看到的,褚安安还算有几分女子的矜持,略略瞟了一眼后,便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冲撞到什么的样子。 萧逸竹的发很长,平日里很少命人为他修剪变长的发丝,这一头如锦缎般的黑发被他拢在身前,倒也挡住了不少春光。虽他一个大男人并不在意被人看到身体,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被人能看了的。 “等本教主沐浴后,你便将那些衣袍为本教主洗干净了。” 噤若寒蝉似的点了点头,褚安安就怕一抬头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长了针眼。“教主大人,您的衣服都洗了,您穿什么?”若她没猜错的话,这家伙是打算让自己连内衣都一遍洗了吧。 气氛沉滞了一会儿,许久那清冷的嗓音才缓缓入耳。“这便不是你该询问的事情了!” 切!凶什么!在心中暗暗比了个中指,褚安安揉了揉鼻子,低着头,找了个地方背对着萧逸竹坐了下来。努力忽视着身后若有似无撩动水流的声音,褚安安揪了揪衣角,看着因为遇水有些发硬的衣裙,皱了皱眉。这衣裙都干透了,但她还是浑身的不自在。虽然她并不是那些要求每日都要沐浴的闺阁小姐们,哪怕是在现代她也并不是有时间有机会去天天洗澡的。这在荒漠中探险,水是最宝贵的东西,哪里能被用来洗澡。偶尔能洗洗脸就不错了,反正她向来邋遢倒也并不在意。 昨日在客栈里她累得很,便没有让小二送了热水来。昨晚可是冷汗加热汗出了一身,今天又泡了湖水,想也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肯定不会好闻到哪里去。希望这家伙洗完澡后,她能有机会悄悄泡一泡。这可是温泉呢,肯定舒服的很! 不知不觉得时间便飞速的过去了,褚安安瞅着忽明忽暗的火焰,打着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当让即将入睡时,腰部一痛,惊得她一下子便跳了起来。“好痛!谁拿石头打我?!” 身后有一道冷哼,随之男子清冷的语调缓缓而来。“怎么?本教主不可以打你吗?” 混蛋!褚安安握了握拳,暗自调节自己的呼吸,免得一个怒发冲冠,血溅三尺。她可是很珍惜这条得来不易的性命,自然不会被人一掌拍死才是。“教主大人说的是,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 “本教主沐浴完了,你去把那些衣服洗了。” 听这说话的声音近在咫尺,似乎是已经上了岸,褚安安更不敢回头去了。点了点头,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看到,她飞快说道:“教主大人,小的这便去为您洗衣。” “唔。”萧逸竹懒懒应道,捏着滴水的发丝走了过来。 直觉着热气离自己越来越近,褚安安的心也越跳越快。 “你……”萧逸竹顿了下,道:“那你的外袍脱下来。” 咯噔一声,褚安安脑海中闪过一行大字:饱暖思淫/欲!靠之,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心下一紧,拳头握紧,她愤慨道:“教主大人,不论您如何以武力强逼,小的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身后静了下,随即萧逸竹才用略有疑惑和不解的声音问道:“屈服?你以为本教主打算如何?该不会是本教主想的那样吧,你以为本教主对你有企图?”见褚安安背脊一僵,显然是被自己说中的心事。好笑的摇了摇头,“小狗儿,就你这小身板本教主还看不在眼里。瘦巴巴浑身没有二两肉的模样,连佑群都不如。” 被打击了~在内心里咬了咬小手绢儿,褚安安小声道:“起码也有b+啊~”至于佑群那张花容月貌的脸,她自认为完全和自己不是一个风格的。她就是小清新,小清新啊! “快点儿将你的外袍丢过来,本教主要擦身。” “呃……”感情还真是她想多的,不过教主大人您确定命令一名弱女子脱衣服擦身,很有成就感吗?幸亏她这身粗布衣裙外面还有一件比甲,不然让她脱什么?脱掉外面的小褂,她可就只剩下一件中衣和下系的袄裙了。磨磨蹭蹭 脱掉这层同色却略微轻薄的比甲,里面也就剩下一件小褂和一条同色袄裙。 “喏!”不满的将比甲向后扔去,褚安安暗暗咬牙,最好你身骄肉贵的,被她这粗布衣衫划破那身娇嫩的皮肤才好。 窸窸窣窣的声音想起,她猜想是萧逸竹正在擦身。 “好了,去洗衣服吧。” 一阵风在她身边吹过,褚安安偷偷去看,火光映照在墙面上的影子正是一名高大的男子。看着情形她是没机会去净身了,叹了口气,褚安安向那堆衣服走去。 “你也顺便洗洗吧,免得熏到本教主的鼻子。” 唇儿一弯,褚安安开心的笑了。还算这人有点儿良心,双手伸向衣带,忽然顿住。“教主大人,小女子要沐浴……您看您是不是?” “呵呵!”萧逸竹笑了两声,慢慢说道:“出门在外条件艰苦,还是将就一些吧。”不知怎么的,他竟是升起来逗弄之心。想必这只可爱的小宠物炸毛的时候一定是更加可爱的。 果然这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她倒情愿这家伙下巴微抬,眼睛看到头顶上去,一副千年不化的冰山摸样,也好过现在这个油腔滑调,一听就像调戏良家妇女的混混样。 心中腹诽不止,褚安安斟酌了下,咬牙切齿道:“教主大人,劳烦您回避一下,可否!” “不要!”两个字拒绝。 褚安安气结,这边儿冷淡中又饱含调侃的嗓音却又不紧不慢的响起。“这山洞里可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你莫非不是要让本教主到外面去?真是好大的胆子,你是存心打算让本教主生病吗!” 褚安安真想说一句,您老真是多想了。可现在的情况时,她一般情况下是不敢反驳这个男人的。谁知道他安了什么心,万一他兽性大发呢!这么一想,褚安安看了眼身后冒着热气清澈见底的温泉水,开口道:“既然如此,小女子也就只能继续熏着教主大人您宝贵的鼻子了。”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本教主吗?” 靠!险些爆了粗口出来,褚安安看着墙面上黑影,目不斜视道:“自然不是。教主大人什么身份,岂是我这等小人物可以威胁的了的。” “哼!”萧逸竹哼了哼,冷冷嘲讽道:“你在别扭个什么劲儿?莫非还当本教主打算偷看你不成!本教主什么美人没见过,就你这干瘪的身材,粗鄙的山野村姑样儿,本教主岂会看在眼里!看一眼,都是对不起本教主的眼睛!” “呵呵!还真是对不起啊,小女子入不了教主大人的眼睛。那还请教主大人可千万不要回头,免得——脏了您的眼睛!” 褚安安是一时气愤,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对方一个心情不善因为这句挑衅十足的话记在心里,把自己咔嚓了,该怎么办呢! 哪曾想萧逸竹不怒反笑,道了一句:“你有自知之明便好。”言语中不见怒气,反而是极为赞同褚安安的话。 这令她松了口气,忙道:“自然。教主大人是什么身份,小女子自然晓得。小女子这便赶快沐浴,帮教主大人您洗净衣物。” 萧逸竹浅浅抬了抬眼皮,将喉咙里准备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他本是想说:“罢了,本教主嫌你身体脏污,免得污了本教主的衣服。”但那边已经听到欢乐的脱衣声,他这话只能不敢不愿的吞下去。真是的,他堂堂一教之主,江湖人士为之畏惧的魔头,何时还要顾及一个粗鄙的小宠物了! 褚安安这边脱得欢乐,嘴上却还道:“教主大人,您可千万不要回头啊!您这金贵的眼睛若是看到了小女子的身子,说不定会因为不适生病呢!您最好是……” 话还未说完,褚安安便呆住了,吃惊的嘴巴大张,可以清晰的看到她到底有几颗牙齿。因为这个嘴上贬低着自己的男人,他萧逸竹竟然转过身来,而且正以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身体。而现在的她,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珍珠白梅花肚兜以及系在腰间的袄裙了。脚上的鞋子踢到了一旁,头上的发丝完全散了下来。 他他他……他怎么能转过来!这个不讲信用的家伙,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果然干瘪的很。”萧逸竹淡淡的说,转过身继续盯着火堆。“本教主的眼睛还真有些不舒服呢,果然是看了不干净的东西。啧啧,你浑身上下也就牙齿值得一看。行了,赶快沐浴完毕,为本教主洗衣吧!” “是。”褚安安咬牙切齿,狠狠拽下袄裙,拉下亵裤,跳下水去。 她这边气得很,却不知道萧逸竹那边心中正翻涌着。只是打算制止她下水的动作,哪想到她的脱衣服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这些年来他见过无数的美女,有清纯干净的,有妩媚妖娆的……偶尔也会被撩拨起反应,但拜强大的自制力所赐,他可是一次没有让自己沉溺于男女情事中。幼年时父亲的教导始终记在他心头,他对于这档子事又并不是很热衷,大多数时都是运起内力压下,实在难受便也自行解决,久而久之也便习惯了。 哪曾想,刚一回头去,就看到了这女子半裸娇躯,虽然她还穿着衣物,并未露出太多的肌肤。可那一瞬间,他心头一跳,竟然觉得站在温泉边上的少女美丽的很。那身光滑白皙的肌肤也忍不住想要触碰下,看看是否如自己所想一般。 大概是他脑袋不清楚了,也许是头顶的明夜珠的缘故。没想到她衣裙下的身体竟然如此的娇柔和饱满,露出的肌肤也是白的刺目。竟然,让他浑身火热起来。 真是该死!他萧逸竹怎么能让这么一个粗鄙之人给勾起欲/望来!摇了摇头,萧逸竹晃去脑中的想法,运起内功,将身体里的火热硬生生压了下去。看来他的年纪越大,身体中的欲/望也隐隐有抬头之势。也许在出去后,他真该找一名身体干净的女子好好去去火才是。 眼不见心不烦,双腿坐莲,双手轻搭膝上,萧逸竹入定调息。他这一身内力虽有高人传输,但若没有他自身的努力也是难以有今日的江湖地位的。 对方没有动静,褚安安赶快搓洗了一下自己的皮肤,然后迅速上岸麻利的套上衣裙。雪白的衣袍被抛入水中,一件雪白的亵裤顺着水流缓缓出现在褚安安的视线中,一荡一荡的,宛若一朵莲花。褚安安暗骂一声,忍耐了下,将这里衣抓了起来,粗着嗓子问:“这件也要洗吗?” 萧逸竹睁开眼睛,看着褚安安咬牙切齿一副想把自己抽筋扒皮的模样,不动声色暗笑一声。“自然也是要洗的,而且还要洗的轻柔。本教主的亵裤可是上好的丝绸制成,你这粗手粗脚的,莫要洗坏了才是。” 擦——竟然让老娘给你洗内裤!!!虽然这布料抓在手里冰凉润滑,但一想到它的具体功用,褚安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虽说她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可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在逛商场时,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布料少少的男性内衣,但这经手又是一回事。更别说还是别人穿过的!狠狠的将布料丢进水里,闭着眼睛快速揉/搓了几下,便搭在岸边的大石头上晾干。 其余的衣物也是被她如此对待了,一件一件都搭在石头上,等待晾干。 萧逸竹一边打坐,一边注意着褚安安这边的动静,听到她喘息着结束了停止了动作,才再度睁开双眼。 “怎么停下来了?” 突然开口吓了褚安安一跳,差点儿失足掉进水里去。她回头恶狠狠的瞪着那个一脸大爷样儿,闲闲坐在一旁的男人。虽说对萧逸竹有诸多不满,她还是得承认,这个男人的皮相还真是不错。长着一张俊脸不说,身材也是好的没话说。虽然只有一个浅浅的背面,但那健壮的背脊,弯曲没入股沟的脊梁,性感的蝴蝶骨。她还是很少见到有一个男人的蝴蝶骨能性感好看到这个模样,不得不说上天对这个男人真是优待的很啊! 饱满有弹性的肌肉,似乎暗含着力量在皮肤下流动着,此时若他转过身来,褚安安敢打保证,自己一定会喷鼻血的。 “小女子已经将这些衣服洗干净了。” “洗完了,就将这些衣服拿过来吧!”清冷的嗓音打在褚安安耳中,激灵灵的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差点儿忘记了,这人可是危险程度列举榜首的大boss啊!自己偷偷yy他,还真是不要命了!这衣服还湿着,也不知道他拿去要干什么。但想归想,褚安安可不会没事找事开口。撩起袖子,抱着湿答答的衣服,站在离萧逸竹身后,说:“教主大人,已经将衣服拿来了。” “将本教主的亵裤拿来。” 褚安安愣了下,嫌弃的捏起亵裤的一角,甩了甩。 一只手伸了出来,拿过她手上的亵裤,也不见他如何办法的。只见雪白的布料上水气蒸腾,没一会儿竟是干了。 还真是开眼界了!烘干机也不过如此吧!看着萧逸竹似乎打算换衣服的样子,她忙别过头去。但在萧逸竹站起来的瞬间,却让她看到了他身下坐着的竟是自己的比甲。混蛋啊!那她的衣服当抹布也不说,现在竟然还当了垫子,被屁股给碰到了! 褚安安决定,这件衣服她对绝对不要穿回去了! 忽然觉得面前一暗,褚安安忙低下头去,盯着男子未着鞋履的脚板。一双大脚平日里接触不到日光,倒是比他的肤色要白皙很多。这让褚安安不由的想起那一身蜜色的肌肤,同一般男子想必,这萧逸竹已经算是很会保养了。表面上看来是个小白脸,可身材却好到爆! 该死!她怎么又想到这上面去了!一个男人而已,有什么好惦记的。这古代的好男人多的是,若她真的想体会一下所谓的鱼水之欢,免得自己一直带着处/女之身老死,也绝对不会选到面前这位高危险人物啊!与身体上的满足相比,还是小命更重要一些! ------------ 第二十二章 美人(二十二) 更新时间:2012-10-13 美人(二十二) 莹白色的夜明珠照亮了脚下的一方土地,褚安安紧了紧衣襟,悄悄离火堆挪动了远一些,免得烧掉衣角。 在火焰对面,男子倚着墙壁似乎是在打坐。打了个哈欠,她是真的困极了。小说上不是穿越的女生起码不是风生水起也不要像她这么惨吧!穿越来第一天砸坏了人家的马车,被迫留在邪教还债。出了一趟门后,竟然被脑抽的某教主给卖掉,而且还是万恶的青楼里去!这逃跑的道路也不顺利,碰到了个二货侠士,竟然还和大boss一同落下悬崖。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爬上去,她也不准备在这里深入研究一下野人的生活。 大约是真的累到了,褚安安在脑海里回想了下这些日子的经历,便慢慢进入的梦乡。 听着身边渐渐趋于平稳的呼吸,紧阖的双目缓缓张开。凤眸中一派清明,哪里有一丝睡意。江湖险恶,哪怕身边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萧逸竹也不会放任自己入睡。在睡梦中被杀死,可是他门下的杀手们一向喜欢的手法。 这山谷看来从未有人涉足过,全然保持着未开化的模样。森林中的野兽更是一副没有见过人类的模样,就连他白日抓到的野兔看到人也不懂得躲藏起来,被他毫不费力给抓在了手里。明日就要开始去寻找出路了,即便是放心左慕和佑群两人的能力,但正道人士若知晓他不在教中,怕又是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看了眼睡的酣甜的少女,萧逸竹起身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一头乌黑的长发轻轻曳动,荡起一圈波纹。黑暗中,他的脚步如同在白日里一样平稳,没一会儿便走出洞口。 头顶挂着一轮明月,四周的很暗。偶尔有一阵清风吹过,灌木丛中有窸窸窣窣小兽外出觅食的声响。吐出口中的浊气,萧逸竹拿出一直同明夜珠放在一起的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玉哨子。 夜色里,平常人无法听到的动静悄然而来。 扑棱棱,一只浑身雪白的巨隼擦破黑夜,自天际飞了过来。 这便是浮云教中传信的秘密,浮云教内部的高层护法长老们才可以拥有的信使——隼。略小与鹰类,却比天上翱翔的老鹰更具备耐力与忠诚度。这只白色巨隼是他当年亲眼看着破壳而出的,每每外出时,都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来,除了左慕与佑群等人知晓,外人一概不知。 巨隼站在萧逸竹的肩头,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脖子,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 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一抹笑容来,萧逸竹拍了拍它的脑袋,伸手自怀中取出早已写好的布条系在了它的爪子上。“去吧,告诉左慕我没事。” 巨隼拍打着翅膀离开萧逸竹,却是不舍的回望一样。 “去吧!”萧逸竹笑道,如此巨隼才快速飞走,没一会儿就在夜色中消失掉了踪影。 看着夜空深沉的颜色,萧逸竹凤眸微眯,露出一抹意为不明的笑意来。本质上,他并不是一名清冷的男子,只是居于高位造就了他如今的性格。只是这一抹笑却极冷,冷的让人发寒。 “啪!” 险恶的丢掉手指上的蚊子尸体,左慕缩着脖子蹲在树杈上,不禁想到了自己曾经做杀手的那段日子。那时她也是蹲在某一棵大树上,借着树叶的繁茂来当作遮挡。有时候一呆就是一整天,一动不动,只为寻找一个最佳的暗杀时机。 好久都没有体会到那种生活了,如今再经历一次竟然有些适应不良。“早知道就应该随身携带驱蚊虫的药丸的。”撇了撇嘴角,左慕后悔道。她在这山头待了大半个晚上,什么事儿都没做,就喂蚊子了。想必这些蚊子肯定是开心死了,饿了好久,终于有个笨蛋送上门来了。 “咦?”飞快掏出怀中的哨子,吹响。 巨隼循着声音而来,在左慕身边的树枝上停下。左慕眼尖的看到它爪子上绑着的布条,不禁眼前一亮,心竟然安定下来。迅速解开布条看了看,一直担忧不已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就是嘛,主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的死掉呢!” “你说谁要死掉了?” “哼!”左慕跃下树杈,冷冷看着面前的来人,一脸不善。“怎么现在才来!” 来人一袭红色纱裙,面容姣好,眼神妩媚,正是浮云教右护法佑群。随意勾了勾发丝,佑群冷笑一声,道:“堂堂的左护法,竟然连主上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怎么?现在还竟然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起来了!” 面容一肃,左慕本就对萧逸竹落崖一事难辞其咎,只等他回归后亲自请罪。然而,被佑群如此一说,却是冷冷道:“虽然是你右护法,但我左慕还轮不到你来质疑!若你真的想吵架的话,还请站到一边去,这里不需要你这种只知道对着镜子涂脂抹粉的妖人!” “哼!本护法才不想和一个男人婆吵架呢!让人看到,掉价!让我站到一边去,你的人手够吗?”佑群不屑道,美眸更是上下打量着左慕,一脸的看不起。 一同跟随而来的浮云教众们看到两人针锋相对互相争吵的模样无奈的扶额,这两个人平日里还好,若真的要吵起来的话,可是很难平息的下去。 “哟~今个儿是什么风啊!这大好的夜色,怎么就吵吵闹闹的呢,多煞风景啊!”妩媚的女音顺着夜风而来。这令教众们松了口气,总算来了个救场的,也免于他们炮灰的命运了。 来人一袭墨紫色衣裙,裙摆轻垂地面,纤腰被裹在宽大的珍珠腰带中,衬得上围更是丰满,简直要呼之欲出了。雪白的半球自紫色的裹胸中隐隐露出,随着女子妖娆的步伐晃动着,勾人眼球。妩媚的容颜,带笑的眼儿,精致的妆容,鲜红的唇脂,这来人正是青楼的鸨娘——魅姬。 她不愧是一名极为适合夜色的女子,她的美并没有因为黯然的月光而减分,反而因为朦胧的夜,孤独的月平添了几分不似人间妖娆的美。让人望而生畏,可望而不可及,心中痒痒的,只想多看美人一秒。 见到来人,左慕长眉稍颦,面上露出一丝不喜来。但她怪异的表情也仅仅只是一瞬,随即就又如同往日一样,冰冷严肃。 倒是佑群看到来人后,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喃喃道:“莫非是我教的大长老——魅姬?” “呵呵~”魅姬捂嘴轻笑,眉眼飞扬,连眼角都含了春意。“右护法好眼里啊,竟然识得魅姬。魅姬不生惶恐,荣幸之至呢!” 佑群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平日里我鲜少在江湖上行走,这小城也是第一次到来呢!” “是嘛!”魅姬笑容不减,含蓄道:“那以后你我可要多多认识一下才好,毕竟同为教中同门,互相有个照应才是。” “你们二人说完了没有!”左慕有些不耐烦道,瞥了魅姬一眼,暗送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后,才道:“现在你们两人的全部责任就是抓紧找到主人,而不是在这里寒暄个没完没了!” “呵呵呵,既然左大护法都这么说了,魅姬自然是不敢违令了!” 美的女人总是会勾起男人们的怜惜,更别说魅姬这等美人之中的绝色之姿。不知为何佑群却分明看到,左慕对这名为魅姬的女子可是讨厌的紧。莫非在他独待落雪山庄的时候,左慕曾经同这女子有过什么过节不成。左右乃是一体,他们二人虽平日里言语不和,但若真到了要紧时刻,可是会同甘共苦,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搭档。 敛下眼中的深思,佑群虽有心探寻,但眼下也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信中你说主上落崖,到底为何?” 左慕沉思了会儿,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竟然还牵扯到了浪君陌。”摩挲着下巴,佑群猜测道:“这莫非不是涤尘山庄的阴谋?” “我想并不是。”左慕摇了摇头,并不这么认为。“看浪君陌似乎并不认识主上,甚至连我都从未见过。” “这倒有趣的很!”魅姬一笑,指了指天空。“这天下间哪个不知晓这浪君陌曾明道,势必与魔道势不两立,竟然会不知道这魔教中赫赫有名的左护法呢!” 若萧逸竹没带面具浪君陌没有认出倒也情有可原,但左慕其人却是再显眼不过了,这浪君陌也不认识,还真有些匪夷所思了。 “确实。”佑群点了点头,笑道:“这江湖复杂的很,说不准人家根本就没打算与我教为敌,一切只不过是江湖中人随意猜测罢了。” 他不知道他随意一语,却是事实。浪君陌确实不打算按照涤尘山庄的传统继续下去,他不想让自己的将来只为了匡扶正道这一条路上。在父亲过世后,他见过了太多打着正道旗号实际却对他们百般刁难的武林中人。他不是一个是非不分之人,母亲教导他一切行事只凭心意即可。你的心认为你所行之事乃是正,那么你便是正,其他人的想法大可不必在意。 为了不让涤尘山庄末落下去,浪君陌从小就刻苦习武,就是不让母亲一人辛苦维持涤尘山庄在武林上的地位。他也并未将斩除魔道视为己任,只要能让涤尘山庄安安稳稳的,母亲能开心幸福,让庄子里的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便是他人生中的最大目标了。 此间将话题收回,涤尘山庄浪君陌之事暂且不表,余后再论。 “切!真是笑话!”左慕冷冷道,“关于浪君陌之事按下再说。主上传令来,说他人在谷底,并未受伤。”显然,对于一切与萧逸竹无关之事她不想继续。当然,这其中关于浪君陌此人的无奈,也是其一。“这便是主上传来的消息。” 佑群接过布条一看,果真是萧逸竹的笔迹。字形清俊,笔走龙蛇,大气磅礴,很有风骨,也自行一派。看字,很是优雅高贵。他曾想过,若主上有一日不做这教主,便是卖字的话,也能成为赫赫有名的书法家才是。 布条上只有一行字迹:无碍,崖下谷中。 简短,却十分贴切的道出了萧逸竹如今的处境。 收回布料,佑群微笑着说:“既然主上身体无碍,倒也无需太过担心。还是先寻一处如何下崖之路才是!” 夜色漆黑,身后的悬崖更是深不可测。魅姬秀美微颦,只道:“这山崖很是险峻,并未听说有任何秘境得以下入谷底去。倒是关于这山谷的传闻,却从未间断过。有人传说,这山谷中居住有仙人,是以凡人才无法企及。”她在这小城待了数年,自然对此地小有了解。虽不全面,但也足以应付左慕二人。 “这个传说可不靠谱啊!”佑群笑道,指了指山崖处。“若真是如此,主上又是如何下去生还的!莫不是那仙人见主上生的俊美,打算留下来。” “笨蛋!若单是主上一人也就罢了,这一同下去的还有主上的小宠物!” “褚安安?”佑群一愣,这才注意到似乎并未见到褚安安此人。他还以为兹事体大,褚安安被留在客栈里呢!“主上信上未说,也不知道那丫头是生是死。若死了,还真是可惜了!” “怎么?舍不得?”左慕睨了他一眼,冷声道:“那可是主上的人,你莫有旁的心思!” 佑群拨了拨被风吹落的发丝,不在意笑道:“怎会,只是觉得这么个活泼的丫头不在了,这落雪山庄可就更加清静了。” “希望如此。”左慕冷然说道,便将注意力转到魅姬脸上。“适才忘记说了,浪君陌也打算下到谷底去寻人。不过找的人却是主上的宠物。他们似乎是打算寻找熟悉地形的猎户来带路,此举势必会为咱们的寻人计划带来困扰。”且不说浪君陌到底对浮云教是否怀有杀意,便是不小心泄露主上落崖的消息,也会招致有心人士暗地里的围剿。 夜风吹动着魅姬单薄的衣裙,墨紫色的裙衫在风中舞动着,仿佛瑟瑟发抖一般。魅姬后退一步,鞋尖踢落的碎石蹦下山崖,落入黑暗,听不到任何声响。“既然如此,就得先寻个方法将他们拖住才是。你们看,将此事交给我去处理是否可行?” 左慕不语,看了眼佑群的方向,示意他来回答。佑群也不负众望的开口,如同左慕料想过的一样。“此地是魅姬的地盘,这件事交由你我们自然是放心的。但还请魅姬为我们准备几个熟悉此地的人,也好方便寻找下谷之路才是。” “这个自然是可以的。”魅姬含笑着点头,随意朝身后唤道:“青奴,过来让两位护法认识认识。” 草丛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从里面走出来一名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青年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样貌端正,表情略微呆滞,黝黑的肤色衬着高大的身形令人望而生畏。 青年走到三人面前,看着魅姬呆呆行了一礼,道了句:“主人。” 见此,左慕不由皱眉。“这个人……”毫无精明之感,看起来蠢笨的很,让这么个大笨牛来帮助他们,不会拖后腿? “左护法大可放心!”魅姬倒是了然一笑,眉宇间尽是自信,看着青年的眼神也是满满的信任和自得。“别的不敢说,青奴可是我最信任的手下。对这一代,他也是十分熟悉的。虽他样貌憨厚,却是个忠诚的手下,我敢担保他不会泄露主上的秘密。” 青奴表情不变,一双眸色微浅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魅姬的一颦一笑,傻乎乎的模样,倒有些惹人发笑。 佑群虽对魅姬并不了解,但想来她也不会刻意送他们一个无用之人,便上前一步,同时袍袖下的手指压制住了左慕的动作。“魅姬长老将如此得力干将交由我二人,必将事半功倍。皆是等主上回归之时,佑群定当将此事禀明主上,也好好为魅姬讨要一些封赏才是。” 红唇微启,魅姬笑靥如花:“如此,可就谢过右护法了。主上之事不可再做耽搁,我这边回城去处理浪君陌一行人。” “魅姬长老路上走好!”佑群含笑,目送着魅姬等人离去的背影。 等到魅姬走远了,左慕才狠狠甩开佑群的大手,怒道:“少对我动手动脚的!” 佑群眸色一暗,笑道:“真是好笑,你莫非以为我还会对你一个男人婆心动不成,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 “不是这样最好!”左慕哼了哼,看向一旁呆呆站立着的青奴。“该不会真的要靠这个大个子吧?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靠谱。” 青奴眸光微闪,憨憨露出一抹笑容。“全凭两位护法们吩咐!” “呵,倒是个会说话的。” 青奴表情不变,憨憨的表情也让人不忍苛责。 ------------ 第二十三章 美人(二十三) 更新时间:2012-10-14 美人(二十三) 沉寂的夜色永远不会停留太久,因为黎明就在眼前。当天边的一缕金光迸发出来,这新的一日终究在期盼的作用下缓慢来临。 一道刺眼的阳光落在褚安安脸上,逼得她不得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一看,头顶上方有一处破口,这光线便是从这里投射进来的。 身下躺着的是坚实的石头地,身边的火堆早已熄灭,只留下一堆失去了温度的灰烬。褚安安愣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青楼里的那张舒适的拔步床,而是一座宽敞的山洞里,不远处还有一池冒着热气的温泉。想着轻纱幔帐遮蔽的拔步床,温暖舒适的衾被,褚安安扁了扁嘴,顿觉可惜的很。 “咦?人呢?”醒来后并不见在火堆对面打坐的男子,褚安安抓了抓头发,一脸疑惑。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对方的踪影,褚安安却并没有自己预想到的那般着急。她甚至起身整理好衣裙,就着温热的泉水仔仔细细清洁了脸上的污垢。 重新为自己梳了个高高的马尾,褚安安这才闲适的起身,朝着洞口走去。大约是因为白日的缘故,夜间幽暗的甬道中竟然多了几分薄弱的光线。虽并不通明,但也聊胜于无。 褚安安背着双手,踏着轻快的步子,耳畔尽是鞋履踏在地面上的清浅足音。昨夜关于这黑暗的无限遐想和恐惧,在清晨的黎明中消失殆尽。走了一阵,面前忽然豁然开朗起来,外面的白日之光照得她险些睁不开眼睛。眨了眨眼睛中因为强光的泪意,褚安安看着昨夜一路走来的树林。褪去了夜色中的诡谲,日光下的树林通透中充满着大自然泥土的芬芳。嗅上一嗅,心情更是极好的。 树叶间有风浅浅送来,蝴蝶扇动着自己薄弱的翅膀,在花丛中打着转转。树枝上,有早起的鸟儿已经捕获了清早的第一顿美食,一只鲜嫩肥美的毛毛虫。 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的站在树林之间,任风吹动着他的发丝。他的袍子在日光下雪白的,仿佛一尘不染,阳光偷偷窥探着雪白,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影子玷污到那一层浅白。乌色的发如同深沉的墨黑,披在身后如同一匹最佳的黑色锦缎,发丝间露出的后颈闪动着珍珠一般的色泽,美的让人不敢继续看下去。 看不见他的表情,褚安安无法想象这个男人是否如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低垂着眼睫,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很少有人光凭一个背影,就能给人以无限遐思的。然,面前这个名为萧逸竹的男子却是如此。她大约见过他穿起黑色,也曾坚定的认为那才是适合他的颜色。但现在,她忽然发现,原来这纯净的白色也能让他看起来如同凛然高贵不可进犯的天神一般。 “看了这么久,可看够了?” 听到这声音,褚安安全身都已经僵了。她的脸色骤然变红,滚烫烫的甚至给她一种可以煎熟鸡蛋的错觉。大概这世上没有比偷看一个男人,还被对方发现能让褚安安觉得丢脸的事情了。 是以,她小心的转了一下头,嘴巴里却很强硬的辩驳着:“我才没有看呢!你背着身子,又怎么能知道我看的人就是你呢!我劝你,还是不要太自恋了。” “竟然连教主大人都不叫了吗?” 男子说着,倏然回头,露出一张如冰雪般冷傲的容颜来。刀削斧劈般的面容显得很是冷硬,斜飞入鬓的剑眉略微挑起,一双深棕的凤眸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长长的眼睫在他眼睑下打了一层阴影,以至于褚安安都看不透他眼中的情绪来源了。 这人还是真是美的无可厚非了!仅是一个浅浅的动作便也能让呼吸一窒。阳光打在他的身后,那白色耀眼的都不敢直视,宛如谪仙般的男子,便这么盯着她,唇角恍惚还带着几分笑意。 “怎么,现在不敢开口了?刚才不是很勇敢嘛!” “呃……”褚安安一时词穷,酝酿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带着几分怯懦说:“教主大人乃是人中龙凤,小的一时慑于教主您威武的背影而沉迷其中。但小的毕竟是一名女子,被教主大人您说破,自然会不好意思了。” “原来如此。”萧逸竹似乎挺满意褚安安此刻的态度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接着说道:“本教主不是小气之人,下次你若再沉迷其中,本教主是不会出声打扰的。” 嘴角抽了抽,褚安安连忙低头,献媚道:“多谢教主大人!”靠之!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啊!沉迷个屁啊,本姑娘下次绝对不再看你了,哼! “日出很漂亮。” 哈? 啥意思?这突然来一句是为毛啊?褚安安一头雾水,只能借着这话继续道:“是很漂亮。” “怎么?”萧逸竹挑眉,凤眸微眯。“你看到了?” 擦―― 感情着顺着性子回答也不对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要紧,褚安安忙涎起笑脸,笑道:“想象而已,想象而已。想想这里的美景,这日出自然是很漂亮的。” “当然。”萧逸竹赞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接口:“某位睡的像死猪一样的女子,自然是不会看到的。” 忍!她一定要忍啊! 嘴角全是献媚的笑容,褚安安都觉得这一番下来自己的嘴角一定会有抽筋的可能。 盯着褚安安看了一阵,大约是觉得太过无趣了,萧逸竹这才收回了视线。“该是吃早饭的时候了。” 咦?褚安安一愣,眨着眼睛看着萧逸竹俊美的容颜。这不该是她的台词吗?话虽如此,却还顺着回答:“不知教主大人您需要什么早点?” “牛肉面,桂花糕,油条……”顿了顿,冷冷一笑,看着她,面色不愉道:“你能找得到吗?” 都是这张破嘴!早知道就不问了。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褚安安连忙道:“教主大人说笑了,这里哪能找到这些吃食。” “既然找不到,你答什么话!”显然是十分不满的。 “……”褚安安无语。话说,乃是傲娇了吧!是吧是吧!一定是吧!“教主大人,是小的不对。” “哼!” “……”果然是傲娇啊!话说,乃傲娇个毛啊!!!掀桌,老娘和你不熟啊! “去,为本教主准备早膳。” 哈哈!褚安安真想大笑两声表达一下自己的无奈,但现实情况却是……圆溜溜的黑眸直勾勾盯着自己,湿润的眼儿看起来有些委屈。娇娇俏俏的音调略低,却恰到好处点到心头。 “教主大人,您是打算让小的喂狼吗?” “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萧逸竹可不认为自己生的一脸毒蝎心肠模样,是以便道:“本教主怎么不知有叫你去喂狼。” “难道不是吗?”扁了扁嘴,她说。“可是教主大人明明就说让小的去准备早膳啊!据说,这林子里可是有不少的野狼呢!” 感情,昨夜自己吓她的无心之语倒被记在心里了。萧逸竹不由一晒,语气也轻柔了许多。“笨蛋!本教主的小狗儿,怎么可以喂了那浑身是毛的畜生呢!” 这是什么意思啊?大睁着眼睛,褚安安一脸茫然。 “傻瓜!”抬手在那小脑袋瓜上轻轻敲了一下,萧逸竹莞尔一笑,道:“罢了,就随本教主一同过来吧!” 什么意思嘛!揉了揉自己小脑袋,褚安安无声自问。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这就来!” 森林似乎从未被人类涉足一般,脚下的土地绵软湿润,枯死的树叶经历着清晨的薄露已不再会发出干脆的响声。头顶只看到一小片天空,大部分都被枝叶繁茂的树木所遮蔽着。树木参天,大多都有百年历史,三人都无法合抱的树身比比皆是。偶尔有细弱的枝条从旁边伸出,也叫着嚷着,争抢着头顶上那一小块难得天空。 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树叶潮湿的味道很是舒服。花儿的香气并不刺鼻,一丝一缕的,顺着风,闻起来舒适的很。 布鞋的鞋底够厚,但没一会儿鞋面上挂满了露水,阴湿了的布料水气很重,湿答答的,令褚安安皱了皱眉。看着前面男子脚下平稳走在树叶间,鞋面上干爽如新,更觉不爽。 “啪唧!” 好恶心!褚安安看着脚底断成两截的虫子尸体,强忍着在地上蹭了蹭,才继续走下去。只是心里始终有些芥蒂,总觉得脚下依旧有粘腻的触感,怪难受呢! 萧逸竹闲适的走在这树林里,不像落难,倒像是在欣赏自家的花园。虽背对着褚安安,但过人的耳力让他对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踩中虫子了?还真是有趣啊!看来回去得好好教导一些自家的宠物如何正确的走路,免得总是踩到不该踩的东西! 腰间的佩玉随着他的脚步轻微晃动着,偶尔有路过的鸟兽也是好奇看上一眼,便又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去了。似乎对这两个意外闯入的生物,全然不放到心上一样。然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谷底的生活安乐,没有人类的打扰,让它们对这突然的闯入者没有任何戒备。 看着一只野兔毫不慌张的从自己脚边路过,褚安安已经十分淡定了。毕竟,这已经是一路上她看到的第n只了。若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野兔在意的地方,还以为它们是故意的呢! “不过,野兔这种东西,除了幼体,大概就是煮熟后看起来比较可爱一些了。” 细细的喃语顺着风流入萧逸竹耳中,让他险些笑出声来。到底是山野村姑,对待这些野兔除了吃,也没有别的想法了。摇了摇头,萧逸竹继续走下去,脚步依然不紧不慢,仿佛刚才说着该吃早饭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褚安安昨夜吃了烤山鸡,肚子里起先倒也不是很饿,但走了这么久,除了身体上的累,她的肚子可是又咕咕叫了起来。看前面的家伙似乎并不打算停下来,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想吃早点,还是故意耍自己。 但她这次可是错怪萧逸竹了,虽这人偶尔恶劣,但他的前进方向确实是有目的性的。若让他运起轻功自然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偏偏是身边还跟这个毫无武力的褚安安,这脚步自然就慢了下来。不要指望教主大人什么公主抱,他大概天生就没张那颗怜香惜玉之心来着。 褚安安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不是饿死,就是累死渴死,前方的人影终于停了下来。她努力伸长着脖子看着前方,只看到一树的果子,各种颜色的,没一个能叫得出名字来。 “教主大人,这便是咱们的早膳?”虽说她不反对大清早吃些清淡的,但能不能不要吃的这么寡淡。拿几颗水果就解决自己的肚皮,您确定不会拉肚子吗? 这里便是萧逸竹昨夜摘取野果的地方,回想来,那些果子的味道甚好,吃起来口舌生津,味道甘美。而且有几枚昨夜吃到的果子,让他浑身发热,丹田处更是舒服的如同喝了一盅热茶一般,俨然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般。也不知道这些果子对普通人有什么功效,他倒是很想知道。 “嘶~”忽然见一个大活人自眼前拔地而起,完全违背地心引力,哪怕见过了几次,褚安安还是有些适应不良。只见着白影在树丛中来回穿梭,快的让人眼花缭乱,只能偶尔看到一缕残影。 “吃罢。” 看着递上来的几颗同李子大小,却是橙黄色泽的果子,褚安安忐忑的接过,还不忘问道:“教主大人,这些该不会有毒吧?” 一道冷光飞来,让褚安安精神一震,疲累感霎时飞走。 “你以为本教主会闲的来毒害你吗?” 褚安安自然知道人家不会这么委婉的,怕潜台词便是: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值得本教主来下毒!眼角抽搐了下,明明对方一脸不屑看着自己,但为什么她偏偏以为人家会毒舌相对呢!罢了,还是吃吃看吧! 闭了闭眼,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精神,褚安安决绝的将果子递到嘴边,狠狠的咬了下去。 “哎?”瞪大的双眼盯着手上的果子,不可置信惊呼。 嫌弃的看着她的表情,萧逸竹冷笑。这等架势,还真当本教主打算让你送死试毒不成!见褚安安瞪大眼睛,眼神惊喜,才冷嘲道:“怎么?中毒了。” “呃……”看来她刚才的表现一定惹到这位大爷了!褚安安连忙走上前,一脸谄媚的笑道:“教主大人,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小的只是感动于这果子甜美的滋味,更是感怀教主大人您体恤小人的心意啊!” “继续吃你的吧!”萧逸竹冷哼道,伸手取了只果子在帕子上擦了擦。果真是山野村姑,从树上摘下的果子也不懂得擦干净,若是闹肚子可不要栽赃到本教主头上! 这黄橙橙的果子入口后是甘甜的口感,水分十足却不甜腻。褚安安夏日里喜吃西瓜,却不喜欢吃那种甜的发腻的西瓜。是以,总被人成为怪胎。但对于各种点心,不论西式还是中式,却都是爱的紧。手上这个叫不出名名字的果子很甜,很爽口,咬一口就是满满的汁水。吃到中心,才有一颗小小的果核,如杏核一般形状,却是乳白色的。 褚安安猜想,也许因为这里是异世以至于同她那个世界寻常见到的果子不一样吧!再说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广阔,又有多少你没见过没吃过的东西呢! 茂密的树林中,两个人站在树叶上,享受了一顿丰富的水果大餐。 吃的肚皮浑圆,褚安安才停了下来,神情满足和舒适。 “饱了?”萧逸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果汁,无意问道。 “嗯,好饱!”甜甜笑着,连眼儿都弯弯了。 “本教主还从来没见过一个女人这么能吃的!”满满的鄙视之意。 “呵呵。能吃是福啊!”不在意笑笑,表情不变。 冷笑,“这样吃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个大胖子!” “呵呵,没关系,到时候再说。”你以为我会生气吗?当然不会了,我怎么会如你的意呢!褚安安依然笑着,甜美的笑容看的萧逸竹一怒。 这个女人,竟然敢! 十指伸出,狠狠捏向褚安安近来圆润了不少的脸颊。 “唔……痛痛痛……” 果然是混蛋啊!这家伙就见不得自己一点儿好啊! “坟……坟……蛋……” 我捏!我继续捏! “呜呜呜……” 天上,一只浑身毛色乌黑的鸟儿路过,发出几声怪叫:“嘎嘎……” 半晌,萧逸竹松开自己的手指,看着少女红彤彤满身指印的脸蛋儿,不自在的清咳了声。“走了!” “……”竟然打算不认账!混蛋啊!揉着自己的脸颊,褚安安暗自在他背后竖起了中指。 ------------ 第二十四章 美人(二十四) 更新时间:2012-10-15 美人(二十四) 一顿早膳吃的褚安安身心满足,却也身心俱疲,还搭上了她柔嫩的双颊被魔手蹂躏的不成样子。 回程的路轻快了许多,褚安安也摸了摸依旧火烫的脸颊,忍不住终于开口问道:“教主大人,咱们不找出去的路吗?” 虽她对于如何生还一事毫不了解,但想来也是九死一生了。如今她二人好好的,还是早做打算,免得在这山谷中客串一回野人。若按照普通言情小说的套路,想必因这山谷中的美景,她会心生向往想同这里唯一的男人温馨的生活一辈子,不去在乎凡世间的纷纷扰扰,悲欢离合。但显然这并不是她既定的步伐,不仅因为这并不是一本有趣的小说,更因为她本就不爱他,又如何会心生这种想法。 若不是她在落崖时昏厥过去让她知晓自己还是曾经会胆小害怕的褚安安,指不定要以为自己被外星人附体了。这般谄媚小心翼翼,可不像是她的作风。但无妨,只为活下去,一切大可不在乎。 “出去?” 萧逸竹没有回头,但清冷的嗓音却自前方传入她耳中。 下意识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后,褚安安才解释说:“咱们总不能在这里待上一辈子吧!”她需要文明社会的救赎,而不是和一个反复无常喜欢逗弄她的男人待在一起。 “本教主倒以为待在这里是极好的!”这谷中有许多自己为探秘过的地方,光是那些果子就叫人怪好奇的。在这样一处风景秀美之地修习,想必武艺将会更加精进才是。 褚安安不知萧逸竹此言何意,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忙道:“教主大人,这样可不行啊!您想想看,您要在再不出去的话,外面的那些人可要着急死了!”其实她哪里知道外面的人着不着急,一切不过是为了出去寻找的藉口罢了。 萧逸竹依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略微放缓,许久后才道:“倒也是,外面的世界缺少本教主一定会很寂寞的!” 眼皮掀起,褚安安无奈翻了个白眼。看看吧,果真是反复无常。才一会儿工夫,这就又自恋上了。 “当然,教主大人您英明神武,若待在此处根本无法让您的英明为外人知晓啊!” 真是个有趣的小东西。萧逸竹唇角微扬,眼波流转,无声笑了。原以为是只无害的小狗儿,后来发现竟然是只长着尖利爪子的小猫儿。那自己以前看到的面目莫非都是错觉,还是她的伪装,无论哪一种都让人激动的想要一探究竟呢! “既然小狗儿这么急切,本教主便勉为其难的找一找出路吧!” 忽然转过身来,萧逸竹盯着褚安安魅惑一笑,飞扬的凤眸令人心悸不已。 “哪里是小的急切了,小的也只是为了教主大人您的安慰着想啊!”褚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语气诚恳。言语间更是满满的一副我在为你着想的意思。 “如此说来,本教主倒要谢谢小狗儿的关心了。”他笑,眼神中暗光一闪而过。 “呵呵,客气啥。”褚安安抓着头发,笑的没心没肺。 萧逸竹挑眉,神情闪过一丝不解。一会儿精明,一会儿谄媚,一会儿又愚不可及,到底哪一面才是你的真面目。还是这些本就是你的真性情? “走罢,再待下去,怕是要准备吃午饭了。” “教主大人,为了您的胃口着想,咱们也得快点儿出去啊!小的也不想再吃烤肉了,没盐的东西味道真的很不好呢!” “哦?”萧逸竹一笑,道:“那么,你就不要吃午饭好了。想来,这午饭定然又是烤肉。” 长身回转,素白的衣衫与墨色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飘起,在清晨的日光下,美的不可逼视。 褚安安稍愣了下,旋即回神,顿时一阵鬼哭狼嚎。“教主大人,万万不可啊!小的若是不吃饭的话,可是一定会饿死的!” 前方状似快步行走的男子勾起唇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来。 ****** 一夜未睡令浪君陌的形容有些憔悴,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汩汩烛泪苟延残喘的勾动着烛台,堆积成一对怪诞的红色。 “叩叩!” 门外不紧不慢的叩门声令他自沉思中惊醒,这才恍然自己竟然坐着发呆起来。稍作整理,浪君陌便拉开房门,面向门外的来人。 青色布衫的中年男子看到浪君陌出来后,双手抱拳,恭敬道:“庄主,人已经找好了,不知何时出发?” 浪君陌摸着门板的手一顿,蜷缩起来,攥紧。“我还有事要先行回去涤尘山庄,这寻人一事就暂且放下吧!去将赵冠思寻来,我有事要知会他。” 男子眼中虽闪过一丝不解,却也没愚笨的开口去问。如同来时一样,恭敬后退,缓缓的下楼去了。 待到中年男子离开后不久,浪君陌才缓缓阖上门扉,面上闪过一丝懊恼。昨夜庄中传来消息,说旗下好几处的生意皆受到了竞争对手的打击,想必是看他不在,便大胆为之。城中的生意也才刚刚起步,正是不稳之时。若他放任下,极有可能受到同样威胁。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先行回庄,再将此处之事交由可信之人好好维护,才能不被歹人趁机钻了空子去。 至于褚姑娘那事,只能愿她吉人天相了。虽此事因他而起,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放手。但愿若褚姑娘得以生还,不要怪罪君陌才是。 浪君陌不懂得动心而何物,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为了自己的事业以及家人手下们的安慰而放手。毕竟,在作为浪君陌此人之前,他还是涤尘山庄的庄主。 眼看着白衫少年一人单骑,身后并无旁人跟随,暗处默默注视的灰影收回视线,迅速钻进人群中,寻不到踪影。 而此时,身在谷底的两人,却是表情各异。 由于对地形的不熟悉,褚安安只能凭借着经验跟随着萧逸竹的脚步。 脚步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很像是某种浑身冰冷滑腻的生物。褚安安一凛,忙看向自己的裙角。虽然穿的是裙子,但好在还有一条外裤,假若真的有蛇类出没,起码也能阻挡一下。 常在树林中奔走的人自然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今她虽有心如此,但也无奈没有工具啊!抬眸看了眼前方男子挺直的背脊,褚安安缓慢的凑了上去,小步跟在了他后面。 萧逸竹哪能不知褚安安的小动作,笑容又起,脚步也为了身后之人渐渐放缓。 这座山谷似乎大的很,褚安安都怀疑自己走下去,是否永远都无法到达尽头。也不知道是如何的造山运动才能勾勒出如此玄奇的地貌来,真乃大自然的神器之处。 大约同山顶上的植被有些不同,这里的更为高大一些,甚至树木的种类也更加古老一些。褚安安不是地质学家,也不是植物学家,对这些树木可无从分辨,只能从树身的宽度上来猜测一下。 一路上,两人无话。褚安安并不是一个擅于同人交谈的女孩子,萧逸竹自然也不是喜欢同人攀谈之人。 只是这一路走下去,还真是挺无聊的。 褚安安咬了咬下唇,看着前方男子精瘦的背影。“教主大人,咱们来说点儿什么吧!不然怪无聊的。” 萧逸竹一晒,并未回头,只问:“你打算说些什么呢?”自落崖后便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如今又恢复了吗? “那个……”褚安安一顿,脑海中空白一片,自然不晓得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只是当她开口时,已经无法阻拦自己了。“我想问,为什么要将我卖到那种地方去?” “那种地方?”萧逸竹疑惑道。 褚安安提醒了一句:“妓院。” “你认为本教主将你卖到了妓院里去?”有些好笑,但他还是如此问道。 “当然,不然还能有谁。亏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被绑架,等着你来救我呢!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真傻。” “不傻!”萧逸竹面色不善,冷着脸陈述。“本教主才不会闲着将这么一个山野村姑大费周章给卖到妓院里去!说出去,都让人笑话!卖人也不挑个好一点儿的,就佑群比你强多了!”虽然,他是个男人。这句话他自然没有出口,佑群看着自己的宠物眼神有些不对,想必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反正他也无聊,倒不如坐着看戏,没必要刻意强调他的性别,不是吗? 褚安安不觉自己的猜测有什么不对,但听到萧逸竹一如既往贬低自己的话,还是有些不服气的反驳道:“教主大人您别骗人了!魅姬说我是个可塑之才,连教琴的先生也觉得我是个好样的,说若多加调教一些,肯定能成为花魁娘子呢!”不知不觉间竟然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显然每个女子都不愿自己在异性眼中是被轻视的存在。“魅姬还说了,是打算培养我作为下一届的花魁娘子的!” 不自觉昂起脖子,萧逸竹一回头,看见的就是某人一副‘我骄傲,我自豪’的自恋模样。嘴唇微掀,吐出一行冷言冷语:“真想一只长脖子的大白鹅。” “……”褚安安一顿,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她愤怒的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始作俑者。 孰料,萧逸竹凤眸微眯,上下打量了她一周后,才似有所悟道:“果然有可塑性。既然魅姬如此说了,等回去后,便来伺候本教主吧!” “咳咳咳!!!”什么叫悔不当初,大概就是她现在最真实的表述来。 “教主大人,您一定是会错意了。我可绝对没有毛遂自荐的意思啊!!”好不冤枉,她可打算出去后立马跑路,逍遥的过日子呢!伺候他,没理解错的话应该就是暖床闲聊滚床单了。靠之,她可没兴趣对着一个古人,还是一个危险级别为s级的boss发情! 浅浅抬了抬眼皮,萧逸竹并未将她的张牙舞爪看在眼里,反而很是赞同自己的提议。“本教主觉得此举甚为不错。想必你也因为能得到本教主的垂青而悄悄兴奋着吧!” “……”差点儿又爆粗口,她才没有兴奋呢!垂青个匹啊!她才对他没兴趣呢!为了自己的贞操着想,褚安安连忙回道:“教主大人,我可是您的宠物啊,怎么能成为您的女人呢!你可要三思啊!” 凤眸危险的眯起,萧逸竹冷然道:“怎么,有谁规定本教主的宠物便不能爬了本教主的床了!三思什么,莫非你是……不愿?”想到这个可能性,萧逸竹的杀气狂飙。 骤然而来的杀气仿佛紧紧扼住她的脖子一样,令她呼吸困难,脸色惨白。“怎么会呢?您的垂青是我的荣幸啊!”还是先哄着,等到一出去后,她马上就跑,离得这家伙远远的! 听到褚安安的回答,萧逸竹这才敛下杀意,神色中露出一丝满意了。“这才乖。”本教主的荣宠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区区一只小狗儿怎敢拒绝他的宠幸!本打算上去后寻一名清白的青楼女子,如今竟然有现成的,更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昨夜看到的白嫩幼滑的身子,直觉浑身一热,所有热源更是朝身下而去。萧逸竹连忙调整呼吸,将这股欲/念生生压了下去。看来成年后是真得有个女人在身边了,不然真得憋死了不成。至于他对于伴侣的理念,便暂且放下吧!想到此生他也不会对其他女子有任何青睐,倒不是寻了这个看得顺眼些的粗鄙女子,起码样貌上倒也是不差的。只是,某些事情还是自己亲力亲为便好,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调/教比较妥当。 仿佛忘却了当初将褚安安送入青楼里只是为了吓她一吓,萧逸竹倒是怨怼上了魅姬等人将自己的乐趣给剥夺了。 褚安安虽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但在青楼里待了这么多年,虽魅姬并未将她暴露人前。但偶尔也会让她偷偷通过墙面上的孔洞观察那些个女子们接客的情形,这真人秀她可是看了好多次。好在因在大学时偶尔同一个宿舍内的同学们观赏过某些生理健康的片子,倒也不至于太多出丑。 魅姬此举一来是为了惊吓,二来也是为了让褚安安知晓男女之间的情事。不曾想,却让她最懂得看男子的眼神,尤其是某种火热的眼神更甚。所以让萧逸竹表情微变的一瞬间,便被她给捕捉到了,自然坚定了她逃离的心愿。 大约是因为褚安安的柔顺,令萧逸竹的心情好了许多,这一路上倒也变得轻松起来。 不知不觉走了半上午,褚安安可是又渴又饿,脚步愈见缓慢。 “先歇一会儿,再走。” 萧逸竹难得的体贴褚安安可没机会去感受,因为她的背脊刚一考上后面的山壁,异变便突然发生。 “啊――” 短促的尖叫声过后,萧逸竹面对着紧阖的石壁表情晦暗不明。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还有这种机关的存在。顾不得多想,双手在石壁上摸索起来,却始终无法找到其窍门。 却说褚安安自身后突然出现的黑洞吞噬后,整个人便犹如坐上了滑梯,头朝下便滑了下去。等到她头昏脑胀的摔倒在一堆柔软的草地上时,她才迷迷糊糊发现面前的景色已经不同了。 “咦?是你!主上哪里去了!” 褚安安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整个人便不由自主昏了过去。在昏倒前,她清晰看到来人那一袭景致的大红色纱裙。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看来她逃跑的计划要暂且耽搁一阵了。 佑群看着这突然从旁边山壁上出现的小丫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来。摇了摇头,将内力灌之喉咙,放声大喊:“左慕,快过来!” 大约是离得并不远,一袭杏黄衣衫的左慕没一会便出现了。在看到面前昏过去的少女,神情也是有些异样。“主上,他……” 话音未落,便听到面前的石壁一阵古怪响动,两人神情一整,手下已做攻击之势。 “怎么?本教主一出来,你们便打算谋害本教主吗?” 来人一袭白衫,容貌俊美,形容潇洒清雅,唇角笑意略带冷色,正是落崖了有一日之余的萧逸竹。 在看到萧逸竹的那一刻,两人连忙收掌,惶恐道:“属下不敢!”同时弯下腰去,恭敬道:“恭迎主上平安归来!” 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令萧逸竹心情大好,况且这两人是自己的亲信,他自然不会责怪。低头看了眼昏厥过去的褚安安,唇角露出一丝无奈,笑着上前将女子抱起。诧异于怀里的重量,他低语道:“还真是轻呢!”好像是羽毛一样,抱在手里几乎没有一点儿重量。看来回去得将人养胖一些,免得晚上抱在怀里硌着了自己。 揽紧怀里的女子,萧逸竹朗声道:“回落雪山庄!” ------------ 第二十五章 美人(二十五) 更新时间:2012-10-16 美人(二十五) 青釉冰裂纹香炉倚在墙面,下方是张黄花梨雕云纹花几。香炉中燃起香烟直上,香气细腻,青烟袅袅如舞蹈着的少女手上的彩绸。 这是一间居室,屋内陈设简单却件件精巧,陈设间可窥主人心思一二,大抵是为心思雅致的通透之人。精致的红木架子床幔帐轻垂,敞开的窗送来微风,吹着轻柔幔帐开合,露出一张精致美丽容颜来。 是名年纪不大的少女,酣睡在一床藕色的衾被中。洁白的被头浅浅搭在少女小巧的下颌,樱色的唇泛着淡淡的红艳色泽,一张美丽的面容上有着浅浅的红晕,看来睡梦正好。少女眉眼如画,细长的眉滑过饱满的额,几乎滑落如鬓,秀挺的琼鼻微皱,大约是梦到什么不喜的物什了。 一头乌发没有束起,散在绘着竹叶的枕面上,包围着白皙的小脸,惹人心头一动。 鼻间嗅到着清雅却不浓烈的香气,褚安安便是在这样温暖的氛围中,慢慢醒来的。 将醒来时神思怔仲,望了望陌生的环境,清澈的眼儿满是迷茫。她只记得自己大抵是昏了过去,哪想到醒来时会在这个不曾见过的地方醒来。 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惊讶身上已经换过衣裙,乃是一件质地上层的轻薄纱裙。柔软的布料,粉嫩的色泽,褚安安皱了皱鼻,暗啐一声。若她不晓得自己年龄几何,这身衣裙还真是衬得人娇美如花,可偏偏她就是一个二十多岁搁在古代里的大龄女子,穿的这般粉嫩只觉得自己果有装嫩的嫌疑。 床下搁着一双同色的绣鞋,粉色的缎面绣着几朵桃花,趿拉着鞋子,褚安安这才下了床来。 屋内并未关窗,她奔向窗前,一看。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碧绿的湖水,碧波荡漾,好不美丽。曲曲折折的小桥沿着路边直接楼阁,宛若天纵而来的一条白练。看远处,是高高低低的房屋,宛若错落有致的宫殿群一般,而所在之处便是这之中的最高点,赫然是最尊贵的地方。 虽并不磅礴,却内敛的让人心惊。也许并不富丽堂皇,却自有一派优雅。不去计较世人的目光,这里只是你所认为的仙境。 或许,她应该称呼这里为――落雪山庄。一个在冬日里极为适合观赏雪景的地方,一个为江湖中人为之惧怕的恐怖之地。 “醒来了。” 身后传来浅浅的,带着几分亲昵的嗓音。 褚安安微愣,感觉着一双温暖的手臂已经环上了自己的腰,甚至连呼吸都放肆的洒在自己的颈侧。 怀里的人儿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全身僵硬,但萧逸竹并不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细细嗅着她身上似乎与生俱来的香气,有些熟悉,有些怀念的味道。 “你这一昏可是好几天呢!”宛若撒娇一般,萧逸竹贴在她耳边讲话。 褚安安脸色微红,几乎不敢动作。这男人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痒痒的,却不讨厌。“我也没料到我自己会昏倒啊!”她说着,如同小女孩儿一般娇憨。 轻轻一个动作,耳垂却是不小心送到男子嘴边。白嫩圆润的耳垂在日光下几乎透明,萧逸竹想也未想倾身便含住了这枚小小的温软。满意的感到怀中的人儿身形一顿,险些摔倒。稳稳环着佳人的娇躯,萧逸竹含着耳珠说道:“既然醒来了,是不是要好好补偿一下本教主呢!” 脑海中一片空白,褚安安尚且沉浸在自己被调戏了的事实中,等到回神时,对方的手掌已经放肆的贴上了自己的腰肢,隐隐有缓缓向上蔓延的趋势。来不及细想,自己的一双手忙按在了男子的大掌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对于只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自己心爱之人的说法,自然也无从反驳。但她早已打定独身一说,却也不愿随随便便就让自己委身他人。 凤眸不满眯起,看着与自己肌肤相差甚多的白皙,眼底一片暗沉。“莫不是小狗儿忘记不成,本教主可是说过,等出来后,你便是本教主的女人!” 闻言,褚安安呼吸一窒,险些背过气去。她也不知道那日与他的交流如何歪的彻底,明明一开始很平和不是,怎么就扯到男女之事上去了。 略微想了想,褚安安回头笑意吟吟看着他道:“若安安没猜错的话,若安安不从,您是否打算用强呢!”未待萧逸竹回答,她又笑:“但若真是如此的话,免不了要上演一出玉石俱焚了!” “你――”萧逸竹一怒,手下更是下意识用力。 褚安安只感觉自己的细瘦的腰肢险些都要被掐断了,忙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一名女子,自然不会没名没分跟了别人!” 听了她的话,萧逸竹皱了皱眉,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那一日你明明是答应了的。” 感觉他的力量总算是收回了,褚安安松了口气,解释说:“教主大人也说是那一日了。莫忘记那一日你我二人身处谷底,安安又是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倘若教主您若是要武力胁迫,安安自然无法抵抗,倒不如顺了你的意,也好过没由来的失了清白才是。”在这青楼里待了几日,旁的没大学会,但这古人的说话方式可是学了个彻底。若有人看去,定然不会在她身上发现一点儿现代人的气息才是。 说话间,她甚至十分哀怨的看了他一眼,以示自己很是委屈。 旁日里在萧逸竹面前,褚安安不是大大咧咧,便是伏低做小,还偏偏自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殊不知看在萧逸竹眼中,权当笑话玩闹了。如今,女子柔软的侧脸带着几分哀愁,那哀怨的语调扯着萧逸竹的心脏,只觉得不舒服极了。 “那你说,该如何?”萧逸竹松开了自己的手臂,漫不经心说道。旋即,又略带严肃说:“毕竟,本教主可忍不了多久。”对于将自己保留多年的童子之身奉献出去,教主大人显得很是热衷。 褚安安在听到第一句时还赞了一声体贴,哪知紧接着便听到了第二句,顿时面上一黑,险些骂出一声‘禽兽’来。 楼下的风景很好,褚安安深思了片刻,才抬头朝着男子柔柔一笑,回道:“教主大人以为如何呢?在您心里,安安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萧逸竹微愣,深棕色的凤眸中还残留着些许不解。“安安,原来的你名字叫安安是吗?” 褚安安唇角的笑意一僵,“莫非教主大人不知道吗?”她可记得他应该是记得自己姓名的! 萧逸竹一笑,端的是写意风流,“只是恰好忘记了而已。”自是知晓她名为褚安安,如今一听她自称为安安,倒觉得此名甚为妥贴,很衬此女。“以后,本教主便称你为安儿了。”又是自顾自为褚安安决定了称谓。 已经习惯他的自作主张,这一次褚安安显得很是淡定。况且,虽然安儿听的有些肉麻,但起码比那个不知所谓的小狗儿要高级很多,她还有什么计较的呢! 微微一笑,歪了歪头,看着面前的男子温和道:“如此,便谢过教主大人了~” 柔和的语调,巧笑盈盈的姿态,刹那间面前的女子柔软的不成样子,让他的心也仿佛随着一起融化了。萧逸竹眸色一暗,唇儿微弯。“谢什么,你不就是本教主的人嘛!” 褚安安心说:“什么叫你的人,不要擅自做决定好吗!”但面上却是不显,只是浅笑。魅姬以及那些老师们教导的极好,已经让她习惯巧言令色,曲意迎合了。这样真的好吗?表里不一的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但现在,她甘之如饴。 女儿家的娇嗔令萧逸竹心底一热,仿佛有什么刹那间涌出来了一样,犹如看到了百花绽放,眼前尽是一派春日。在萧逸竹还理不清自己这突来的思绪时,已经自女子微微撅起的唇上印了一吻。浅浅的,蜻蜓点水般的吻。 稍稍愣怔了下,褚安安摸着唇上的温度,娇笑着骂了句:“讨厌!” “你是本教主的女人。”萧逸竹挑了挑眉,笑得肆意。“这一点无用他人来质疑!” 啧啧,好一个霸气外露啊!褚安安腹诽道。她虽不是个精明的,可也不是个笨的。对男人来说,得不到便是最好的。为了自己今后的自由,为了她浪迹天涯望遍河山的美好心愿,暂且把自己培养成一个有心机的女子吧! 褚安安轻轻笑道:“可若我说,我要是在意呢。那么,教主大人您以为如何?” “所以?” 褚安安见他神情不变,并未有任何生气不满的迹象,才继续说道:“若要安安成为教主的人,还请拿出点儿诚意来!” “你是打算让本教主依礼将你迎入门吗?” “若教主大人真有意愿的话。” “如此,便依你之意又如何!” 萧逸竹微微一笑,表情甚是邪魅。 “只是,安安可莫忘记答应了本教主之事啊!” “哎?”褚安安一愣,她又答应他什么了。 萧逸竹笑而不语,抬手拨了拨她被风舞动的发丝,神情竟是那样的缱倦温柔。 深棕的眼眸犹如一泓幽深的古井,诱惑她走进,再也无法自拔。直到发丝上失了温度,她才回神。只是空气里留有的余香,男子却早已没有了踪影。 站在曲曲折折的白桥上,萧逸竹回身望向还在失神的女子,方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露出一抹窃喜来。爹爹曾说过对待女子要适当知晓情趣,既然她要玩儿的话,那么自己便陪着她。反正,她今生的男人只有他一人而已! “咕噜噜!” 肚子响亮的动静让褚安安想起自己仿佛是好久没有进食了,反手关好窗子,揉了揉自己已经僵掉的脸颊,撇了撇嘴,暗道:“这勾心斗角的事儿还真不是人干的!也不知道那些宫斗宅斗里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擦――她真的要吐血了!”是谁说的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但若是和变态妖孽斗呢?怕是直接hp空格,死翘翘吧! 抓了抓头发,缭乱的满脑子的思绪,褚安安安慰自己道:“饭是要吃的,这日子也是要过的。”倒不如,慢慢过吧,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嘛! 正午的阳光正好,落雪山庄前一辆华贵的马车轻轻停稳。 车帘后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紧接着一张美的张扬的面容露了出来。乌黑的发丝绾成发髻,斜插一柄精巧牡丹雕花玉簪,眉心一点桃红,淡扫蛾眉。一身鹅黄华衣裹身,外罩素白纱衣,线条优美的颈部线条随着她的动作绷紧,美好的不忍去看。 大约是名二十几岁的女子,梳着成熟妇人的发髻,委实是名美妇。美妇人扶着仆从的手掌布下车辕,裙角飞扬,这华美衣裙下赫然是双锦缎刺绣的短靴。再看这妇人衣着虽华美,却不拖沓,竟隐隐有几分英姿飒爽之气。纤细的腰肢被层层橘色腰带束紧,一条鲜红色的系绳打了个曼妙的蝴蝶结。 随着美妇人的动作,有铃铛玲玲,却是那结上束着的小巧金色铃铛。 这美妇人微微抬首,看了眼宽大匾额上落书:落雪山庄几个大字,眼儿微柔,瞬间柔和了她本来略微明艳的面容。 这一辆马车停在门前,自然引得守卫们注意,况且她已然深入腹地,为何没在山门前受到阻拦。守卫们稍愣了下,便有礼的上前问道:“不知这位夫人来落雪山庄所为何事?”虽在江湖有魔教之名,可这落落大方的有礼模样,却是好些个正道世家都无法比拟的。 美妇人含笑,声音亦是好听的很。“劳烦通传一下,就说慕容诺儿前来拜访。” 左慕在听到门人来传时,正享用着热气腾腾的糖馒头。在听到‘慕容诺儿’一名后,手指一抖,滚烫的枣红色糖汁浇在手指上,烫的她哇哇直叫。 跟在她身后的侍从们捂了捂脸,一副不忍去看的模样。自家护法是个什么样儿,他们一向很清楚。若在私下里也就罢了,却偏偏丢人丢在外面去了。回头得好好威胁下这传信之人,免得丢了他们左院的脸面。 “快传!不不不,是赶快将人请到花厅去!”舔了舔指缝上的糖汁,左慕大声吼道。 第一次见到自家护法这么焦急的模样,而且还只是听到了一个简单的名字,足以勾起这些人好久没有燃烧起来的八卦之魂了。听名字来看,像是名女子,难道说自家护法多年来扮作男子,其实是喜欢女人!!老天,这也未免太惊悚了吧! 不论手下人如何猜想,等到名为慕容诺儿的美妇人走进花厅时,左慕已经整理好了自己,正含笑着站在门前候着。 但是,这幅看起来最自然不过的情形看在大多人眼中却犹如世界末日一般可怕。 他们没眼花吧!那个笑得像花儿一样的人真的是左护法?不是哪个人易容的吧!左护法会笑不假,但却也很罕见不是吗? “好久不见啊,小左。”一进门,美妇人便笑着开口。素手轻扬顺道拍了拍比她还高上一头的女子,自然也顺带揉了揉她的一头乱发。“这么多年不见,我们小左也成为大姑娘了!” 这熟稔的模样,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左慕看到女子,眼儿一眯,连眼角都染上了笑意。“好久都没见到诺儿姐了。主上说不要去随便打扰你们,小左可是很想诺儿姐呢!” “不要管那个小子,自以为是!”美妇人嗔道,眉眼中却有淡淡的温情。“都两年多不见了,这个臭小子也不懂得回家一趟。” “教中事务繁忙,还请诺儿姐体谅才是。”左慕打着哈哈,笑着转移话题。 美妇人自然也没有较真,笑道:“我方才一路上看了看,这落雪山庄还真是不错啊!”自然知晓自家弟弟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这一番话自然是夸奖无疑了。那些江湖人们的看法她才不在意呢,一个个道貌岸然看着就恶心的很! “这么久没见着小竹了,也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眯了眯眼睛,美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当年还是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不点儿,一眨眼的就变成一个大人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她也老了,爹娘也都不在了。 “呵呵,若让主上听到,表情一定又不好了!”左慕笑着打趣,彼此间的亲昵可见一斑。 美妇人摇头,直笑。“不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坏小子嘛!” “怎么,姐姐一来到我这儿就迫不及待来数落你这弟弟的不是吗?还是说,这些年姐夫教育的得当,让姐姐也变了性子了。” 随着男子的笑声,一对男女相携而来。一名着黑衣,一名着粉裳,端看去却是好一对璧人。 “爹爹!”美妇人眼睛一瞪,朝着那名紧跟其后的女子惊呼出声。 ------------ 第二十六章 美人(二十六) 更新时间:2012-10-17 美人(二十六) 夏日的夜晚,凉爽而静谧,银白的月光洒向大地,为大地悄然披上了一层银纱。落雪阁夏蝉低鸣,满园的翠竹馥郁清雅。 萧逸竹坐在窗边,将手上的白子落下,抬眸看向正端着饭菜走来的女子。 “姐姐,怎么自个儿端了饭菜进来。”嗔怪道,忙上前接过女子手上的碗碟。 女子乃是一名美貌夫人,举止优雅自有一番落落大方的气度。“咱们姐弟俩有好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自然不能让旁人来打扰。快坐下,看看姐姐这些年来的手艺如何。” 萧逸竹微笑着坐下,夹了一箸清爽的青菜入口,赞叹道:“姐姐的手艺可真是越来越好了,想必姐夫和梦儿一定吃的很开心吧!” 美貌妇人名讳慕容诺儿,正是萧逸竹的亲姐。听他所言,她笑笑,只道:“你姐夫和我都忙,整日里东奔西跑的,丢下梦儿一个人在家,哪里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倒是这些年好了,你姐夫已经渐渐上手了,这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眨眼间咱们都长大了!”叹了声,萧逸竹提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清冽酒液。“酒真是好酒啊!”他赞,表情却分明冷淡清明。 慕容诺儿一叹,无奈道:“是啊,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我从一名少女已经成了一名孩子的母亲了,而母亲和爹爹也已经去了那么多年了。” 握着酒盏的手一顿,随即漠然的将酒液饮尽,萧逸竹的表情倏然变冷,眼神中也掺杂着一种怪异的冷冽。 “小竹。”慕容诺儿温和一笑,抬手覆上他的脸颊,道:“这么多年了,你也应该放下了。那个女子不是已经在你我面前承认错误,自尽了吗?”为什么,你还是依旧不能放过自己呢!何必一定要纠缠在过去的记忆中,苦苦的无法自拔。 萧逸竹微动,拉下她的手指,语气冷淡:“姐姐方才怎么会叫安儿爹爹?” 慕容诺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的异常到底缘何了。从小到大小竹便是跟在爹爹身边养大的,被亲手教导文学武艺的他想必对于爹爹的死一直是耿耿于怀吧!心下一叹,她试图笑着说:“还不是那少女的样貌看着眼熟呢!若不看她是名女子,我还真要当是看到爹爹在世呢!” 表情微顿,伸向酒壶的手指收了回来。萧逸竹的神情有些奇异,看着慕容诺儿的眼神中也充满着疑问。“你说安儿长的很像爹爹?” 慕容诺儿微笑道:“自然是。家里边儿没个爹爹的画像,怕是这么多年来小竹已经记不清爹爹的面貌了吧!毕竟,时间一晃过去了以十余年了。” 印象中的那人永远都是冷漠的,只有回到家里时才会看到一丝暖意,只有在面对着自己的家人时才会温和如暖阳。那是高洁如月的男子,他的风范,他的一切都是常人无法企及的,那是神一般的人物,在长久的岁月中,一直便是他心中唯一存在的尊崇。 再浓烈的记忆也有消退了的一天,仿佛在记忆深处只留下一缕青色衣角,每每想起,都是痛彻心扉。 面无表情的为自己倒了满了酒,萧逸竹不语,神情略有严肃。 自己的弟弟一直都是崇拜着爹爹的,那样的人竟被一名一无是处的女子害死,想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吧!即便如此,她也是无能为力,只盼望着岁月将这段难过的记忆迅速抹去。“小竹不记得爹爹的样貌了,但姐姐我可是记得呢!”她笑笑,眼神中略有怀念。“方才那少女走进来时,我当真以为是看到爹爹了,这才失态。若不是那少女的年纪对不上,没准儿我会以为那是爹爹的私生女呢!”毕竟,这世上这般相像之人哪里是那么好遇到的。 萧逸竹默然不语,只在她说完这句后,神情上才略有变化。“私生女?”他喃喃着重复道,“姐姐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天知道他说出这段话时,是如何的无力。 稍愣了下,慕容诺儿若有所思道:“也许,真的有可能也说不准呢!” 这段话落下后,两人互看一眼,眼神中都是彼此能看得懂的情绪。 “看来小竹是知道了呢!”她叹了口气,笑着说。 “啊。”萧逸竹微笑,回道:“慢慢的就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并不是爹爹的孩子,也知道了爹娘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上一代的纠葛委实太过久远了,以至于他知道后简直不敢相信。“即便如此,我也不后悔当初那么做!” 慕容诺儿默然,她自是知晓他指的是什么。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也渐渐成熟起来。哪怕那人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她依旧无法将那成仇怨摈弃。虽然那个恶毒的女人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死了,但活着的人是永远不会忘却的!在母亲活着的时候认祖归宗,逐渐将慕容家的家产收敛于自己名下,看着那个人孤苦无依是他们姐弟二人对他最大的惩罚。 活该他对母亲家族的迫害,以致于娶妻纳妾无数,却依然没人为他生个一男半女来。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报应啊!当初因为那个女人轻易的抛弃与母亲之间多年的夫妻情分,谋得母亲的产业,险些将她迫害至死,害的弟弟一出生便没了爹爹,都是他们的错! “小竹,这不是你的错。你本来就没有错,那种人根本就不该留在世上。哪怕咱们的身体里流着他的血脉,除了让我觉得恶心外,别的不会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萧逸竹愣怔了下,看着慕容诺儿严肃的表情,笑了。“不愧是姐姐啊!哪怕是已经嫁了人生子,依然是那个让小竹敬佩的姐姐!” 直白的话语说的慕容诺儿脸面一红,嗔道:“可真是长大了,懂得打趣你姐姐我了!” “哪里哪里,只是一句夸赞罢了,姐姐莫要太放心上。” “油嘴滑舌!” “哈哈哈……” 夜色深沉而清透,落雪阁中,一间敞开窗子的房间中露出一张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来。那是一张少女的脸孔,白皙的面容,清澈如水的眼眸。 褚安安扒了扒袖子,看着身后的一桌饭菜,深呼吸了下,露出一抹开心的笑容来。教主大人的姐姐来了,这饭菜也更加丰富了呢!呵呵,而且今天不用和那家伙一起吃饭,感觉胃口也好了很多。 坐下来后,连忙用筷子夹了一只鸡腿咬了几口。“不过,教主大人的姐姐眼神一定很有问题啊!”肯定是近视眼,就算是自己不是倾国倾城的样貌,起码一眼看去也不能被当成一个男人吧!而且还是一个老头子,瞧瞧这眼神! 慕容诺儿在落雪山庄待了大约三日有余,便起身告辞了。临走前,对自家弟弟百般叮嘱,其中便有寻个好姑娘成亲一项。 当时,教主大人视线落下远处,露出一丝意为不明的笑容来。 见此,慕容诺儿大约知道自家弟弟心中有人,只笑:“小竹,成亲时可不要忘记通知姐姐。虽然姐姐不一定能前来,但这贺礼可是一定要送上的。”正道人士中不乏奸猾之徒,若知晓了夏侯商号同这浮云教之间的关系,怕是会有麻烦。慕容诺儿有心,却也不能放任这商号下数万人的生计而不顾。 对此,萧逸竹自是了解,对于姐姐的无奈报以理解,笑着说:“姐姐,你放心好了。” “那好,姐姐这就离开了。你可要多多保重,莫要让姐姐担心才是!” 一切尽在不言中,姐弟二人依依不舍告别。转身间,一个是鼎鼎有名夏侯商号的女掌柜,一名则是为之畏惧的浮云教教主。 看似毫无瓜葛,却有凡人无法斩断的,千丝万缕的联系。 姐姐走了,褚安安自觉自己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每日里偶尔会被骚扰一番,早已习以为常。但最近某人的一些举动,还是让她不得不忌惮起来。 浮云教中,她所识之人不过三人,教主大人一位,便是左慕与佑群。这其中,又以佑群关系最为亲厚。但即便如此,对佑群而言,怕自己也不过个能聊得来的算不上朋友的普通女子。若要说服她帮助自己离开,可是难如登天。 “在看什么?” 悄然无息的房间中忽然多了一道男性冷然的嗓音,褚安安稍稍一愣,却未加害怕。“麻烦下次走正门好吗?”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害的她心脏都要负荷不起了。 萧逸竹一袭乌色衣袍,如夜色缀满全身,暗夜中走来宛如鬼魅。但他的脸却是极美的,惨白月光下透着极致的诱惑。 饶是看了多次,这月下美人还是屡屡令她失神。牙齿咬了咬舌尖,尖利的疼痛唤回了她消失已久的神智。褚安安板起脸来,怒骂一声:“祸水!” 萧逸竹笑笑,这些日子里已经听腻了‘妖孽’一词,这‘祸水’二字还是十分贴切顺耳的。“安儿还没告诉本教主,在看什么呢?”伸出手臂,从善如流的将人揽入怀中。这一动作他做的不仅流畅,而且极为习惯,但显然是这些日子里才养成的习惯。 “看星星啦!外面黑漆漆的,除了星星我还能看什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褚安安撅嘴道。 笑着点了点她嘟起的红唇,萧逸竹捏了捏她的手臂,略微不满道:“怎么还是这么瘦,那些饭菜都吃到哪里去了!” 眨了眨眼睛,褚安安微微一笑,指着自己说道:“这是天生的,好些个女孩子求都求不来的。你是不懂得啦!”她投身的这个壳子还真是有意思,胃口大不说,却硬是吃不胖,可满足了她以前品尝美食的愿望。怎么吃都不胖,应该是全世界的女孩子都羡慕和渴望的吧! 萧逸竹自然不是女子,显然也不会理解女子们的心事。凤眸危险的眯起,他怒道:“肤浅!愚蠢!” “哈?”褚安安微愣,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教训了。 “瘦的像排骨一样,哪里需要求来的!女子还是丰满一些,比较好!” “切!”褚安安轻笑,“你又不是女子,自然不了解了。难道相比于抱着一名纤瘦的美人,你还宁愿更习惯肥硕的美人不成?” 萧逸竹不语,显然也是在思量这件事的可行性。最后,他点头道:“无论如何,你还是吃胖一点好。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你还是太瘦了!瘦巴巴的,抱起来没感觉,咯手的很!” 有本事你别抱着我啊!但这话可是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万万不敢说的,免得惹了某个总是喜怒无常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高耸的峰峦,褚安安都没意识到,却也已经将话出口了。“我觉得还好啦,也算是一手掌握的。要是太大一些,我这小身板肯定会很辛苦呢!”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胸前的丰满虽不夸张到峰峦叠起,但也聊胜于无,甚至更有风韵。萧逸竹鼻间一热,忙伸手去探。手指上除了呼吸的温热并无其他,这才令他松了口气。若真的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看到自己流鼻血的模样,想必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了。 轻轻拍了拍揉了揉自己的柔软,褚安安撇嘴:“难道非要成了奶牛才行吗?”话音刚落,旁边就是一连串的咳嗽声。身子猛地一僵,鲜红的颜色蔓延到了她的全身,一双白皙的耳背都染了红色。完蛋了,她都忘记了这身后还有个纯男性的存在,自己的一番动作言语该不会被对方认为是挑/逗吧!这个想法令她一抖,脸色骤然发白。 怀里的娇躯隐隐有些发抖,萧逸竹皱了皱眉头,摸了摸少女的脸颊。果真冰凉无比,甚至看上去都不如方才的颜色健康,透着几分苍白。 “穿着这么单薄,还开着窗子,若真的得了风寒,看你有哭的时候!”低声训斥着,萧逸竹掌力一挥,两扇雕花木窗瞬间关合。 褚安安心里暗说:“简直比电动的还要厉害啊!” 萧逸竹弯下腰去,猛地将少女单薄的娇躯抱在怀中,向卧室没走去。 该不会他是打算将她给办了吧!褚安安一惊,身子愈发的僵硬起来。 她的不自然想当然被萧逸竹理解为冷的厉害了,脚步更是飞快,甚至运上了轻功。 被轻轻搁在床榻上后,褚安安连忙翻身坐起,大声说道:“不是说好的,不强迫我的吗?” 少女的脸上多了一抹不自然的艳红,为苍白的脸色增添了不少美感,只是萧逸竹却想不明白她的怒意从何而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倾身贴上她的额头。额头冰凉,并不烫手,“看来没发热啊,怎么竟说胡话呢!” “你不是……”顿了下,褚安安低下头小声道:“打算那个的……” 萧逸竹不了解这所谓的‘那个’为何物,但看少女羞红的脸色,大约也猜了明白,登时失笑。“真是个小傻瓜!”他骂道,言语里是自己都没发现到的宠溺而温暖。 “……”好端端说自己干嘛!褚安安一愣,抬起头去,正对上一双水波潋滟的绝色瞳仁。清透的眼眸中自己纯然一派清影,刹那间她竟仿佛有错觉这个人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乖,好好睡一觉,免得真受凉了!”好脾气的为她摊开被子,脱下脚上的绣鞋。想了想,萧逸竹还是拽掉了那双白袜。一双秀气白嫩的足暴露在自己眼前,萧逸竹凤眸里闪过一丝火热。仿佛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圆润的脚趾怯怯的缩了缩,可爱的粉红色较之恨不得让人咬上一口。 轻压下心头的涟漪,萧逸竹笑道:“你现在这幅干瘪的身子,本教主才懒得去抱呢!人小鬼大,这男女之事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褚安安没有回话,心中却是不满道:“也不知道哪个人每次抱着自己不放手,好几次都差点儿擦枪走火!”当自己是笨蛋吗?那么明显的东西戳着自己的臀/部,她还能一派天真烂漫说:“阿呀呀,你怎么在裤子里放了一根大棍子啊!戳得人家好难受呢!”恶~ 如今,只能装作什么不知道才好。恰到好处的红了脸,褚安安将双足缩进了被子里,怯怯道:“才,才没有……”难道她天生就有演戏的天分不成,最近她可是发现自己面前这个男人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甚至这说脸红就脸红,说撒娇就撒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小女人的一面。 含笑的拍了拍少女的发髻,萧逸竹温和说:“别瞎想了,睡觉吧!本教主就在隔壁,若有不舒服的地方,无需大声呼喊,本教主就会赶来。” 顺从的躺下,将被子盖到下巴底下,褚安安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了。 为少女掖好被子,萧逸竹出门时还不忘将屋子里的烛火熄灭。这一套/动作他做的很是习惯,甚至隐隐有几分自己都不知道的熟悉感。 “真像个奶爸!”等到人走远了,褚安安才撇嘴道。 ------------ 第二十七章 美人(二十七) 更新时间:2012-10-18 美人(二十七) 风起雾岚,初霁的天空泛着浅浅的灰,朦胧的浅薄雾色包围着环水楼阁,欲遮欲掩,宛若凌空仙界的仙家洞府一般。 竹叶上盖着点点滴滴,零零星星透明露珠,清透的色泽柔了清脆,梦起了归乡里那春日里纯然中最清透的翠竹清香。 飘飘渺渺雾气绕了湖面一周,掩映在雾气里的落雪阁在金日还未耀目大地时,便迎来清晨。 温暖的衾被里,一张粉嫩的小脸带着柔柔的笑意深陷于睡梦中无法自拔。 男子一袭黑袍,身上毫无饰物,一头乌发以白玉冠束起,堪堪成了全身上下唯一的点睛之笔。一张任何男子看到后都要望尘莫及的绝色之姿略带清晨之冷,高挺的鼻梁,薄唇轻抿。纤长的指尖探出,在女子滑/嫩的脸颊上流连忘返,惹得女子娇/吟一声,扭着身子去躲避那微凉的气息。 见此,男子凤眸中的暖意淡去,连尚未提起的嘴角也抿起。踟躇了片刻,手指飞速探出在女子腰上轻点一下。 只听“啊!”的一声痛苦,女子已有睡梦中惊醒,透着酸痛的腰肢,脸上依稀有将醒十分的惊惧和迷茫。浅浅的水泽润湿了女子的一双盈盈美目,在这样一双纯然的眼眸下,男子不自在的别过头去,清咳了一声。 便是这样清浅的咳嗽声却将女子唤醒,“是你啊!”她打了个哈欠,显然已经知晓自己突兀被由梦中唤醒是为何故了。大约是将将醒来,她的神色还有些朦胧,看向男子的眼眸也不若往日里的一般恭敬。 但这一切男子却仿佛毫无察觉似的,背过身去,冷冷道:“既然起来了,就赶快洗漱。别忘记了,今日是你的学武之日。若耽搁片刻,可不要怪本教主手下无情了!” 残留的睡意登时消失无影踪,褚安安仿佛这才想起面前之人是谁一般。惴惴不安看着男子的背影远去,直至听到细微的关门声,她才小小的松懈下来。大约是最近的日子过得太轻松了,险些忘记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何许人也了!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褚安安眨去眼里的泪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被迷惑了,凡事小心为上,这才下榻趿拉上鞋子,去更衣洗漱了。 由于不敢耽搁,她这一番下来,也不过一刻钟时间。当她以一袭武着劲装出现在萧逸竹眼前时,他似乎还有些没回神来。 “教主大人?”她唤。 萧逸竹一怔,缓缓从女子身上收回视线,便波澜不惊道:“晨起时我先教你一些浅显的功法,也好过你体虚害病。先去蹲一个时辰的马步,再去吃饭吧!” “……好。”褚安安忍耐了下,便步下旋梯,站在园中的空地上,按照自己印象中的模样蹲了一个马步。 萧逸竹剑眉微皱,上前指点一二,便站在一旁凉凉的说:“你自己好生练着,本教主要回去欣赏日出。记住,不准偷懒!至于后果,你知道的。” 褚安安点着头,小心应下了。只有她自己知晓,她的背脊已经一片汗湿,赫然冷汗津津。那一日,她无事闲逛,偶到一处院落,好奇观望,却不曾想看到触目惊心的一幕。典籍上记载,古有点天灯一严酷刑法。如今看来,典籍记载显然已是经过美化过的。当真实发生在你眼前时,你会发现,你甚至恐惧到连呼吸都静止了。 已经过去数日,但如今想来依然恐惧不已,甚至夜梦时耳边仿佛也能听到男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声。自那一日后,她便病了,足足病了有三日之久。大夫说大抵是身体虚弱受寒所致,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分明是受了惊吓。但这些万万是不能同旁人说与的,这里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而已,就连起初对她第一个示好的佑群便也是萧逸竹为人一类。谁又能想到,那般美艳的女子会一边看着眼前残酷的一幕,一边歪坐于软塌上品茗小憩呢!果真是因为来自平和世界的她,将一切都想的太美好了。罢罢罢,她便将这一切掩于心底。但,若有机会,她是绝对不会在这浮云教中继续待下去的。江湖人说魔教,看来诚然不欺啊! 虽那日的发病并未引起萧逸竹的在意,却也是记挂在心。这不,这便命她要好好学武,免得稍有疏忽便害了病去。 褚安安不知,萧逸竹上楼后,并未寻一处安稳之地观日出。而是叩响铜铃,命人唤了右护法来。 佑群早早便起身前去炼药房,方一进门便被人告知教主传讯。虽疑惑为何让他隐秘入阁,却也未加多问。 大约盏茶时间,一袭杏色衣裙的佑群便站立在了萧逸竹面前。他视线略移,看着楼下怪模怪样蹲着马步的女子,神情古怪。 “佑群。”萧逸竹清冷的嗓音唤着他的名。 佑群讶然走了过去,为萧逸竹神情中毫不掩饰的怒意。“主上,您……” “是安稳日子过的太久了吗?”未待他言,萧逸竹便冷笑着问。 佑群不知所云,奇怪道:“主上,可是佑群哪里做得不对?” “简直是大错特错!罢了,想你也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你可知安儿因何害病?” 为褚安安诊病的正是佑群门人,于是他未加多想便回道:“大约是因为体虚受寒所致。” “简直是愚不可及!”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佑群虽委屈,但也不敢表露,只恭敬问道:“还望主上指点一二。” “那一日你处理教中叛徒,可有异常?” 佑群仔细想了想,也没有个所以然,遂答问道:“回主上,未有。” 凤眸一眯,萧逸竹看向佑群的目光竟是带着失望。“那一日外面分明有个不善武功之人窥视,你也竟无察觉。若真有一日遇伏,你莫不是要令自己深陷危险之中!” 能将关心之语说的如此别扭之人,也就只有主上一人了。佑群无奈耸肩,苦笑道:“主上,那日院中可不止我一人,尽是无人察觉到有人在暗处窥视。若不是此女武功极高,便是天赋异禀有隐匿之术。” 萧逸竹仔细想想,似觉有理。佑群的能力他是信任的,况且安儿却是毫无内力,也许真是天生所然。“好了,这件事到此结束。若不是暗卫来报,你我可都要被蒙在鼓里的。你下去吧,记得不要让安儿看到你的存在。” 佑群微笑着正要告退,忽然回身笑问:“主上,看你并没有将人拿下。这婚宴的水酒,不知佑群何日才能喝到啊?” 俊颜上闪过一丝微红,萧逸竹恼羞成怒低吼一声:“啰嗦!” “啧啧,还真是纯情啊!”佑群笑着说完这句,便连忙闪身离去,怕是慢了一步,可要被某个男人追打一番了。 待到佑群离去后,萧逸竹才伸出手掌捂住脸颊,眼神中透出几分赧然。即便在这江湖上再有威望,哪怕是他再有心计,却终究是一名没有经过情爱的纯情男儿而已。 “看来,真是栽了。”在落崖时已是动心,却一遍一遍告知自己那不过是一时的错觉。回到落雪山庄这几日,看着她昏厥,看着她的一颦一笑,才惊觉自己果真是动了真心。只是面对强敌尚且毫不畏惧的自己,在面对一名纤弱女子时,却是胆怯了,简直是贻笑大方,可笑至极。 可恶的是那小女子丝毫没有对自己动心之意,只有自己这一头热着,总觉心里怪诞的很,怪不踏实的。想他萧逸竹此人,单是露出样貌便引得众多女子趋之若鹜,不过区区一名没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姑,却也是搞不定,也怪不得要让佑群给笑话去了。这小女子胆小的很,那一日被吓到了,虽同往日一样,却隐隐有躲避之意。 “唉~”长叹一声,萧逸竹松开手臂,暗暗问着自己是否逼得她太紧了。可若不步步紧逼的话,怕那小女子的一颗心就更不在自己心上了。从确定动心的那一刻,整颗心都惦记着她,烈火燎原一般。甚至只是念着她的名字,便也浑身燥热不堪,简直苦不堪言。只想将这美味嫩滑的小女子吞吃入腹,一点儿骨头渣子都不留。 “算了。”他道。还是将她好好调养一番,免得自己真猛虎出闸,伤了她的身子可就不妙了。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愫涟漪,萧逸竹将视线投向窗外。 卷云层叠的云层中,晨曦带着浅浅的灰蓝色。高地之上,便是承接黎明最先来临之地。宛若一条红色缎带,不是鲜艳的红,却有深沉的橘。这红带慢慢扩大,像一片笼罩人间的红色云朵。云层深处,忽然有一顿绯红色的圆球缓缓升起。 观山下,大抵还是黑暗一片,而山顶便已承接到了黎明的前一刻。这是黑夜与白日交替之时,你甚至都不敢眨眼,生怕错过那美妙的一刻。黑暗如一片黑色幕帘遮蔽了大地,然光明终将来临。刹那间,那绯红色爆发了耀目的金色,刺得人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仿佛一下子人世间沸腾起来,陡然迸发的热情燃烧了天边的云层。所有的云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也隐约有着淡淡的橘红。随着那轮日头升上最高点,再也无法被云层遮蔽到,这一日的晨终于来临了。 褚安安眨了眨眼,似乎还没从这壮观的美景中回过神来。只在摄影作品中见到过日出的壮美,活到二十几岁,却是一次都没有正式观望过日出的美景。然则,却是在这样一个与现实无关,与她生活着的城市,甚至是时代都相去甚远的地方,她竟然有幸看到那么美丽的日出之景。在人口稠密的繁华都市中,能看到日出的地方几乎是寥寥无几。被高楼笼罩城市里,头顶上方只有一小片灰色的天空。夜里,甚至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被污染与色彩斑斓的灯光笼罩,连心也迷茫了。 她恍惚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竟是连心都柔软了。或许她选择考古学便是因为如此,远离人群的热闹,踩着前人的辉煌,踩着历史夫人轨迹,却想如今的世人们却揭露那些掩盖在土层深处被世人所遗忘里的文明。 考古便是如此,一心一意,不用去管那些世俗之人。甚至觉得那些风化了的白骨都是美好的,因为那是远离岁月中人类最后最终的模样。无论生前享受着如何的荣华富贵,死后被何等殊荣的殡葬,那层层包围里的棺椁有能代表着什么。甚至是,连那些可以纪念的白骨都不一定能流传下来。 也许是老天真的觉得她不适合生活在那个热闹的都市里,才将她带来这里?这时,她忍不住想,却笑笑。穿越之事还有科学根据,但鬼神之说却属无稽之谈了。地球磁场的不同,在某一时刻却有古怪,这一点如今的科学依旧无法解释。也许,这便是穿越的由来。但既来之则安之,也许她真的要学会做一个古人来。小说中的女主角们仿佛穿梭古今来去自如,但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幸运。若真是不小心迷失在时间的断层中,死而言已经是最为幸福的一件事了。 萧逸竹自楼上下来,看到的就是褚安安一脸呆滞,俨然一副神思已远的模样。甚至连自己站在她身前都毫无察觉,想到自己心心念着,对方却对他不理不睬,不由一怒。 “不是说让你好好练功,竟然敢走神!早膳不准吃了!” 褚安安还未回神,就被这一通怒吼给炸蒙了。迷茫的双眼眨了眨,显得有些委屈。她怎么不明白,她突然不能吃早饭了。 萧逸竹怔怔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眸,记忆力仿佛也有过这样一双眼眸。只有初生的婴孩才有一双清澈的黑眸,随着时光渐远,黑眸渐渐发生变化,或浅,或棕色,却几乎无人能有一双纯黑的瞳仁。然而那人却是有着这样一双眼眸,黑沉的,却很温柔。在面对着敌人时,那样的眼睛中却也能爆发摄人的杀意。 大约那一日就是因为看到了这双眼眸,才让他将人留下的吧!浮云教向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虽有捡人的习惯,却也不会无故将一名脏污的不成模样不分男女的人捡回去,更别说这人还砸坏了自己的马车。可那时她的眼睛很清澈,湿漉漉的,霎时就让他的心软了下来。 也许真的是很像吧!萧逸竹这么想着,转身后脚步加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褚安安呆呆维持自己的姿势,双腿并无她想象中的瘫软,饥肠辘辘的肠胃发出一声声抗议。揉了揉肚子,她不敢动弹,生怕某位又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男人连午饭都让她没得吃。 萧逸竹并未上楼去,而是站在楼梯的暗处静静看着园中的女子。看着她揉着肚皮,一脸的烦恼委屈,还有淡淡的不解。心里有着一丝怪异,踟躇了下,他挥手招来了躲在暗处的暗卫。 “去叫夫人吃饭。”这声夫人他说的坦坦荡荡,在浮云教中,大概只有褚安安自己不知,在这些教众们的眼中,她便是那位唯一的教主夫人。 暗卫一袭墨色衣袍,黑巾覆面,只露出一双平凡的眼眸来。 当他站在褚安安面前恭敬的请她去用饭时,她的眼睛眨啊眨,还没反应过来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关于‘吃饭’这个词,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你说,叫我去吃饭?”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褚安安歪着头,奇怪的问。 暗卫单膝跪地,卑微的低着头,哪怕面前的女子姿态不雅,也丝毫不会引起他一丝异样的神情。“是的,主上请您共用早膳。” “哇!太好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褚安安连忙起身,上前拍了拍暗卫的肩膀,温柔笑道:“谢谢你了,这位小哥!” “属下应当的。” 如同来时一样,褚安安大约只听到“嗖”的一声,就看不到那墨色的声音了。抬手搭了个凉棚,她喃喃道:“真是好厉害啊!”言语中,满溢着浓浓的崇拜之情。 “咔嚓!”某位站在楼上观望的教主单手掰断了一截围栏。甩手丢下手上的木块,掸了下衣袍上的木屑。教主大人边走便决定,一会儿就将这名暗卫掉的远远的,最好是调出落雪山庄去。这小女子都没对自己这么说话过,连偶尔有的笑容也是虚假的很,他一个暗卫何等何能竟然能有如此优待。可恶的是,她竟然还露出一脸崇拜来。他才是她的男人,她怎么可以对别的男人崇拜,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吗?!可恶! 要不一会儿还是别让她吃饭好了!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脚步刚迈出一步,又将这个决定晃出脑海里去。不让她吃饭,她肚子会饿,而自己恰恰会舍不得。真是难办啊!早知道情情爱爱这般磨人,当初竟不该救她回来!但,为时晚矣。 ------------ 第二十八章 美人(二十八) 更新时间:2012-10-19 美人(二十八) 时间如流水一般飞快掠过,河底圆滚滚的鹅卵石,仿佛是记忆深处一抹浅色的惊鸿。又是一夜,月朗星稀,空气宜人。 和风送来的除却夏夜的香气,隐隐还有独特的属于女儿家的幽香。 江南水乡的景色总是美好的,更说那扬州最为出色。风景如画,春江水暖时更是绝好的游览佳期。 此番,约至七月初七,这扬州的人潮更是络绎不绝了。 夜色中,风景秀美的扬州城热闹极了,街市上喧嚣的人声仿佛要传遍城内的每一处角落,向人们宣告着是如何的欢乐。欢声笑语连成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成了最好的表达。 萧逸竹顺着窗口看去,外面果真是热闹的很,不由唇角微扬,道:“乞巧节那日,安儿要一同随我看看吧!” 是客栈里寻常可见的房间,倒是更加整洁雅致一些,除却他外,这屋子里却还是有着一名女子的存在。女子大约十五六岁般模样,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娇俏可人。双眸似水,清透见底,一双黑眸宛若世间最珍贵的宝石般弥足珍贵,美的惊人。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淡淡的桃色,似乎都能拧出水来。一张樱唇淡淡粉白色,唇色非艳,却也精致小巧。 一袭明艳的红色衣裙包裹着少女玲珑有致的娇躯,宽大的腰带束缚着那岌岌可危的纤细柳腰,看得人恨不得伸出手去,帮衬一把。交领紧密层叠,遮蔽着丰满的胸房,让人窥不得一丝一毫柔嫩的肌肤。这衣裙外罩了件素白纱衣,才稍稍收敛了这红的艳色。少女长发盘起,不见有和过多修饰,仅有一柄通体红色上盘金上镶红宝石的玉钗。似乎多一份则繁复,少一分则失色。 少女面上并无脂粉,却已美的惊人。她浅浅眨了眨眼睛,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抖,一张菱唇轻轻蠕动,吐出了个“好”字。 萧逸竹心儿砰然一跳,脑海中仿佛也别无其他,只有面前这美的惊人的小女子。那抹红刻画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此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命佑群去准备如此衣裙了。打扮的这般明艳,怕是被人看上一眼,他都要不准呢!但现在换过,怕是要她心里难过了,为今也只有忍耐了。萧逸竹下定决心,除却他们日后成婚时的喜服,绝对不在让她穿上任何红色。这样美好的她,只有他一个人看到最好。 褚安安自是愿意出去玩乐的,来了扬州城第二日便是乞巧节,而他们此行便也是如此。她不认为萧逸竹此人会煞费心思只为博美人一笑,但古代的夜市她可是第一次见识,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了。 微弯嘴角,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面前似乎有些怔愣的男子含笑道:“走吧。”看来自己确实算个美人的,这萧逸竹眼中闪过的,不正是惊艳嘛! 萧逸竹回神,看着少女柔和的表情,眼眸里染了暖意。“嗯。”轻轻应着,却是上前强硬将少女柔嫩的手掌纳入掌心。 褚安安起初微愣,转瞬间便也释然了。 下了客栈,街上攒动的人潮可真切让褚安安感受到了何为热闹。想必这古人平日里可供娱乐的节日委实不多,如今好容易碰到一处,自当尽心尽力好好娱乐一番了。 街道上,满满的都是人群。摩肩接踵,仿佛是互相挤压着经过一般。两排朱红色的灯笼照耀了整条街市,红彤彤的一直从街道那头,直到街尾。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乐祥和的笑容映衬着,更是幸福的很。 褚安安淡淡收回目光,随口笑道:“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乞巧节,便让这扬州城如此热闹。这夜市委实繁华的很,今晚若是错过了,可真是要后悔死了。” 萧逸竹低头看着女子在等下愈加柔和的眼神,展臂搂着她躲开一名急匆匆的行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喜欢,以后便常来。除了扬州,江南各处的夜市都很有风情。安儿若是看过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那可说好了。”褚安安开心一笑,显然对这夜色兴趣极大。 萧逸竹淡笑道:“自然。我自是不会欺瞒。” 抬起眼皮浅浅看了他一眼,最近某人时常挂在口头上的‘本教主’也渐渐被‘我’所取代了,这算不算是一种进化? “何以拿这种眼神看我?”被看的浑身发毛,萧逸竹不得不出声提醒道。最近来这小女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是认定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吗?但这时常可见的真实情绪,还是让他极为欢喜的。 褚安安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忽然听到有人惊呼:“快看!” 此时,星星点点的天空之上不知何时起,冉冉升起一盏盏泛着晕红光芒的灯盏。它们随风扶摇直上,夏夜的风不大,偶尔有阵疾风吹来,灯盏被打乱步调,摇曳的烛火晃动着看得人好不担忧。但它们却仅是轻微摇晃着,便又继续承载着人们的期待朝着更高更远的地方飞去了。 “咻!” 一道刺目的白光冲上天际,蓦然爆发了一阵震耳的轰鸣后,天空之上绽开了一朵朵舞动的花朵。紧接着,无数朵耀眼艳丽的彩色之花开满夜空中,妆点着这个夏日中无比期待着的节日。 褚安安呆呆看着天空上,仿佛回想起一家人围在一起欣赏着焰火晚会的时候。怀念的眼神随着绽放的花朵渐渐黯淡,物是人非,早已回不去了啊! “你还未告诉我,何以拿那种眼神看我?” 在漫天烟火震耳欲聋的响声中,男子不依不饶很是执着的问着。褚安安回眸,淡笑道:“自然是因为你好看啊!” 萧逸竹瘪嘴,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细看去,会发现他的面颊上带着几许薄晕。“就算是生的再好看,也不能直直盯着看啊!果真是山野村姑,没见过世面!警告你,既然已经看了本教主,就不准再去看别人了!” 褚安安顿时失笑,看着某人不善的眼神和隐隐变黑的面容,连忙道:“当然当然。”废话,她若是再摆架子,没准儿会被某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咔嚓了不成。 “这还差不多。”心里熨贴了,满意了。教主大人素手一扬,道:“走吧,继续逛。喜欢什么尽管开口,全部都买给你!” “啧啧。”褚安安有些好笑的嘀咕道:“还真当自己是暴发户了不成,看看这浑身闪耀着‘老子有钱’光芒的感觉,都不觉得会不好意思吗?” “你在说什么?”四周实在是太吵闹了,萧逸竹也没留心去听她说什么,只是看着她嘴巴动个不停,这才凑上来好奇问。 褚安安闻言浅浅一笑,回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开心罢了。” 女子柔和的眼眸中倒映的都是男子俊美的面容,烟火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萧逸竹面上一热,别过头去,粗声粗气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走!省的都被人家买光了,可有你哭的!” 褚安安微晒,并未争辩。 两人边走边看着,摊子上卖的各种小玩意,不论是玩儿的,还是用的,应有尽有。当然,大多数的摊子是卖吃食,以及玩具的,而花灯与面具便也占据了其中绝大一部分。 这乞巧节不愧为最具有浪漫色彩的一个节日,大街上许多装扮一新的女儿家三三两两,笑着闹着,看来甚是愉悦。 褚安安不了解这大夏朝的乞巧节是否与历史记载中的乞巧节有相似之处,如今看来估计估计十有八九是相类似的。 摊子上卖的以点心类居多,她已清晰看到飘扬的幡帛上写着:巧果二字。倒是有心买了吃吃,又怕引得某人旁的心思,索性便作罢了。 萧逸竹紧紧拉着她的小手,随着她在川流不息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着,目光始终不曾离去旁边的身影,专注的仿佛那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一般。 “猜灯谜,的彩头啊!” 褚安安循声望去,是一个卖花灯的小摊位。不大的摊子,却挂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良的花灯,有寻常可见的荷花灯,或者是各种动物形状的花灯。 不少人围着那儿凑热闹,看起来似乎十分有趣。褚安安远远瞧去,倒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一盏白兔灯倒挺好看的,只是她在这人流中若提着盏花灯,若是失了火该怎么办? “喜欢?” 褚安安点了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只是看着他笑:“不了,太麻烦了。” 孰料,萧逸竹却是皱紧了眉头,一脸的不快。他们这都逛了一路了,不说是买了什么,便是什么也没吃到。这让他先前开口的话似乎像笑话一般,想来就觉得可笑的很。 “既然喜欢的话,便买来又如何!” 褚安安怔了怔,笑道:“那便买了吧。” 如此,才见萧逸竹眼中暖意重现,不由暗自摇头,笑他幼稚。 行至这摊子前,褚安安指着那白兔花灯,问道:“老板,这灯笼怎么卖?” 摊子前是个样貌平凡的青年,听到褚安安发问,回身看到时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艳。直到萧逸竹不快的清咳,才倏然回神,道:“小姐,咱们这灯笼是不卖的。这是猜中灯谜的彩头,您要是想买这灯笼啊,看看那边儿的。” 褚安安顺着他手指去,尽然找不到一只自己喜爱的,不由有些失望。 青年哪能见到美人黯然,忙道:“您可以花一文钱猜灯谜,猜中了,咱这灯就送您了。” 一盏最普通的荷花灯大约要十五文左右,这白兔灯应该价格更高一些,若是猜中倒也占了不小的便宜,若是没有猜中,区区一文钱,倒也不亏得慌。 褚安安笑了笑,正要回话,一只修长的送从她面前伸过,递给了青年一枚铜板。萧逸竹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好景不长。” 青年一笑,忙将那白兔灯取下,递到她手上。“恭喜这位公子,您猜中了。” 褚安安顺着他扯下的纸条一看,上有谜面:美梦(打一成语)。所以,这答案果真是美梦成真吗?无论如何,手上拎着这只憨态可掬的白兔灯,褚安安的心情还是十分愉悦的。 看着褚安安的目光,萧逸竹不禁有些得意道:“小事一桩而已,安儿无需崇拜的。” “……”褚安安嘴角一僵,差点儿失手将这白兔灯掉在地上。他是从哪里看得出自己崇拜他了,自恋也不是这个程度吧!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长眉微微上挑,笑道:“你看错了。” 萧逸竹仿佛被驳了面子一般,脸色有些难看,扯着褚安安的手就离开了摊子。 身后听到那青年叹息着说:“这长大是人模人样的,就是脾气不好。” “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估计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脾气不好吧!想来大家即使有怨言,却也搁在心里,哪像人家大刺刺说了出来。褚安安偷偷去看,果见他神情有些愕然,似乎还没从被人给偷偷教训中回过神来。 大约是察觉到褚安安看好戏似的目光,萧逸竹梗着脖子,尽量淡然的说道:“本教主才不和这么一个普通人一般见识呢!” 褚安安撇嘴,心中不屑道:“你当我眼睛是瞎的吗?当我没看到你刚才分明是准备撸起袖子找人算账的模样。”当然,人家堂堂浮云教的最大boss想来应该不会这么没品才是,姑且信了你就是。 这街上的女子委实太多,且大多都是二八少女,正是怀春年纪。看着萧逸竹的长相,恨不得连眼睛都栽上去。 萧逸竹被这么多的目光所围攻着,恨不得拔地而起,运起轻功逃的远远的。此时他后悔死了,早知道就带着面具出来,也省的被这些女子如狼似虎的目光追逐着。 “呀!” 少女一声娇呼,软软的撞进了男子宽厚的胸怀里。 旁边儿的褚安安看着直扶额,这是第几个了,她看着都累的慌。莫非这个小姑娘们没招数了,只想着撞进男人的怀里,然后发展出一曲才子佳人的佳话来不成?若她们真的是这样想的话,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佳话可以有,但也要选对对象啊! 少女衣着不似普通人家,丝绸衣裙,头戴金簪,此刻正含羞带怯看着面前的男子,娇羞低语:“这位公子,谢谢你扶着奴……” “啪!” 萧逸竹毫不客气的撒手,看着人家姑娘摔倒在地板上,一点儿都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少女一脸不解的抬头,面颊上还犹带着几分羞怯。“公子,奴……” “闭嘴!”萧逸竹不客气的低吼道,他眉宇里都是不耐,看着少女的眼神里甚至还有隐忍的杀气。“你是没见过男人吗!非得撞到我怀里,莫非你眼睛是瞎的,没看见我身边有人了吗!!” 少女一心只看到这俊美非凡的男子,哪里有其他心思注意旁边的人。此时听到他一说,这才注意到他身边确实有位女子,年岁不大,一袭华美衣裙,面容更是精致,正一脸同情的看着自己。两人站在一起,男的高大,女的娇小,宛若一对璧人。此厢一对比,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地上的尘土,顿觉羞愧不已。 看吧看吧!都说了要选对人了。褚安安握着手上的白兔灯,理所当然的认为。 这少女被周围的人群围观着,只觉得脸上无光,悲泣一声,捂着脸爬起来就跑远了。 有虎视眈眈的女子,看到这一幕,迈出去的脚步也收了回来。虽然这乞巧节乃是女儿家的节日,也是最佳邂逅男子的时机,但若是被这名男子如此对待,怕真的是要颜面无存了。这爱情诚可贵,但颜面更重要啊!若是被人知晓了去,以后这婆家也就难找咯! 嫌恶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萧逸竹看着褚安安怒道:“你都不会阻拦一下吗?!” “哎?”褚安安愣住,指着自己奇怪说:“阻拦什么?” “好歹我是你的男人,你看到别的女人投怀送抱,都不会生气的吗!”他不满,不满极了。 闻言,褚安安险些笑出声来。这幅别扭的模样是给谁看啊!简直就像是个没糖吃的孩子,不可理喻。无奈的长叹出声,调整了下自己的脸上的情绪,委屈道:“你都眼睁睁看着人家入怀了,我还要怎样。况且,我和你又没有什么。若人家问起来,我能说什么。” 萧逸竹半晌没有开口,最后才说:“是我考虑的不周了,若你被她们撞坏了该怎么办。” 褚安安面皮一僵,撞坏?她没有这么脆弱吧! “既然你怕人家说三道四,那么等回去后,我便命人着手准备咱们两个的亲事吧!”他说着,言语里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褚安安一愣,眼神中的喜悦和开心迅速冷却。只是僵硬的笑了笑,道:“呵呵,听起来很不错。”但眼神却始终没有放在萧逸竹身上。 ------------ 第二十九章 美人(二十九) 更新时间:2012-10-20 美人(二十九) 街上热闹非凡,但这一对男女无疑是人群中最夺目的存在。 暗处,丰满的红唇抬起,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来。 “救命啊!救命啊!……” 求救声自前方传来,萧逸竹两人此刻已散步自河边,行人倒不如市集中那般集中了。听到求救声时,褚安安正提着白兔灯朝不远处河水中的河灯看去,就看着一名女子边喊边跑,跌跌撞撞的,却是朝着他们过来了。 眼见着这娇弱无依的身躯就要摔到萧逸竹怀里去,那女子却一声惨叫,似乎是崴到脚了,跌倒在地。 萧逸竹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眼底的杀意也慢慢收敛。褚安安敢确定,若这女子方才真的投怀送抱,这男人肯定是一掌挥出,让她变成天边的流星。 褚安安低头看向他们面前的女子,哪怕是一个不经意的跌倒,也让她做出一番优雅来。看着风情万种的小摸样,可怜兮兮的,顿时让人爱怜十足啊! 女子抬起头来,眼角泪水滴答落地,却不见丝毫狼狈,有的只是楚楚可怜。“公子,帮帮奴家吧!” 褚安安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色纱裙,发上只有一柄雕花木钗,气质柔柔弱弱的,颇有几分小白花的气韵。这眼前分明有两人,她却只向着萧逸竹,真让人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来。褚安安摇了摇头,遗憾的想,真是空有模样没有脑袋啊! 萧逸竹看着面前姿容秀美的女子,皱了皱眉,冷冷道:“滚开,你挡路了!” 女子一怔,随即哭道:“公子,您一看就是菩萨心肠,怎能看小女子深陷火坑而不救呢!小女子孤苦无依,那可怜的后娘要将小女子卖到青楼去,小女子不依,这才逃了出来……” 啧啧,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啊!菩萨心肠,谁啊,他吗?别逗了。褚安安笑着,问道:“既然你都逃出来了,怎么还需要我们的帮助呢!你看我二人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又能帮到你哪里呢!” 女子微愣,身形不稳,颤抖着泣泪:“这位小姐,小女子如此可怜,您为何还要说出这样残酷无情的话来!”美眸泛着泪水,更是清澈。 褚安安分明看见,她偷偷瞥向萧逸竹的那一眼,可真谓是好一个欲语还休,楚楚动人啊!好吧,她残酷,她无情,也许她也可以无理取闹? 萧逸竹目光森冷,看着面前的女子恍若无物。 女子咬了咬下唇,眼波流传,看着褚安安怯怯道:“小姐不知,小女子被迫签了卖身契,这才……” “停!”她的话未说完,便被褚安安给打断了。招了招手,指了指挂在萧逸竹腰间的钱袋。褚安安笑道:“先前我已说过,我二人皆是普通人,大概只能以金钱相帮了。”接过萧逸竹递来的银票数了数,递到她眼前,道:“这里是五百两银子,想必应该能让你自己赎身才是。” 孰料,这女子却是推脱,并一脸严肃道:“小姐,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小女子怎么能白拿您的银子呢!还请你赶紧收回才是呀!” 嘴角抽搐的将银票收回,褚安安无奈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闻言,女子泪如雨下,却字句清晰说道:“小女子别无其他,只期望公子和小姐能让小女子跟在两位身边。待到天亮后,小女子自会离去。” 褚安安既是无奈,也是不解。但面前这女子显然是醉翁不在酒,眼珠子一转,她不无担忧的问道:“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 女子低下头去,声音细细小小的,还带着淡淡的小女儿娇态。“小女子遭逢大难,两位如此人物,又是菩萨心肠。小女子无以为报,但求做牛做马也是甘愿。小姐和公子不如领了小女子回去,小女子勤快的很,一定能将两位伺候的服服帖帖的。” 褚安安心中冷嗤,却笑着说:“我二人帮助姑娘并不是为了求得感谢,这报恩一事大可不必。” “小姐!”女子大声道,一脸不赞同的反驳说:“小女子怎能这么忘恩负义,忘记这大恩大德呢!” 面皮一抽,褚安安依然笑着,只道:“这没办法,我可不当家做主啊!”却是将这麻烦推给了萧逸竹身上去。 “公子~”女子嗫嚅说,低低怯怯,音如黄莺。 萧逸竹皱着眉看了褚安安一眼,看着她笑着,脸上并未不满,这才说:“给你钱你不要,非得跟着我们当个丫鬟,你这是安着什么心!” 当然是打算给你暖床邀宠了!褚安安心道,凉凉站在一边看着好戏。 这女子并未被萧逸竹的冷言冷语说骇到,反而缓慢起身。她身子窈窕,柔情款款,不像落难女子,倒像是看着小情人的女儿家一般。“公子,小女子不求别的,只为报恩。您又何苦非要编排小女子的不是,认定小女子别有用心呢!” 萧逸竹冷笑,沉声道:“家里丫鬟太多,养不起了。你还是趁早绝了念想,另寻别人吧!” 这番冷冷拒绝后,女子终于变了颜色,声音也不若原先柔顺。她怒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 褚安安还未待反应,一条皮鞭已经“啪!”的甩在脚下的青石板路上,发生一声脆响。看来是报恩入门无果,便打算强抢美男了!给了萧逸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握着白兔灯慢慢后退。 见此,女子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你认定的女子,胆小如鼠,当真可笑!倒不如跟了我,包准你吃香喝辣,连床上也照顾的服服帖帖的!” 褚安安险些喷出一口鲜血来,这女子果然彪悍啊!只是她面对的人可是萧逸竹,人间杀器也! 萧逸竹并未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反而讽刺说。“真是愚不可及!她若不躲在我身后,岂不是要被你那四处飞溅的口水喷了一脸。像你这种形容可怖的女子还是少些出门,免得吓坏了我家安儿,要夜夜噩梦了。” 女子只觉颜面无光,冷喝一声:“可恶!”鞭影如风,甩了出去。 萧逸竹低声对身后说:“躲到一边儿去,免得碍手碍脚!” 褚安安正有此意,不用他叮嘱,已经迅速朝一旁的民房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屋檐下的阴影中。 毫不留恋离去,褚安安并未回身看上一眼,手上的白兔灯被她随意丢在一旁,顺着一旁的暗巷,脚步一转,便朝着人群攒动的大街走去。 夜色中,不单单是因为这难得的佳节而热闹。 大红色的灯笼点缀着繁华的街道,这街市并不若主街热闹,来往的也尽是男子,却是馥郁芬芳,脂粉香膏的香气充斥了整条街。街道两旁的楼子房门大敞,淫词艳曲不绝于耳,兼和着一声声划拳的音调。 门房两旁有抖着小手绢衣着单薄的女子,娇笑着,扭着身子,勾/引着来往男子们的视线。 褚安安看着眼前这家豪华又不失雅致的建筑,不用抬头,便也知道大抵是某某楼一类的地方。摸了摸绣袋里的鼓鼓囊囊的金珠子,想到刚才萧逸竹给她的银票并没有收回,顿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来。 褚安安刚走进门口,一名穿着水绿色纱裙的妖娆女子便迎了上来,她边笑边对旁边儿的一名容貌普通,一脸谄媚的男子笑道:“刘二,你说这位姑娘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可不是姑娘家能进来玩耍的地方。呵呵呵~” 脂粉香气都盖过了屋子四周用来装点的花香,丝竹乐舞绵绵不绝,嬉笑怒骂,或嗔或笑,好不热闹。看那左右拥抱,调笑低语的模样,让人看去便忍不住皱眉。 褚安安也在无字楼里待了些时日,却从未见过这楼下的场景,但她也仅是挑了挑眉,便自绣袋中取出一枚金珠子伸向两人面前,淡笑道:“我想你们这门口的牌匾已经够清楚了,哪怕走错也不该只进到这处来。给我找个干净点儿的屋子,准备些酒菜……”顿了顿,她又道:“再寻两个会弹唱歌舞的女子来。”不然,岂不无聊。 妖娆女子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犹豫着不敢接手,她视线轻移,看向后方的一名风韵犹存的妇人。 这楼子里的老鸨已经站在那处看了一阵子了,见此连忙走了过来,笑道:“这是怎么回事呀,好一位娇人呢~” 褚安安看这老鸨,估计三十几岁的模样,一袭艳红色牡丹裙裳,乌发堆了个丛云髻,一柄形若翠鸟的金簪插在发上,金光四射好不耀眼。老鸨年轻时倒也是个美人,只是眼梢上吊,红唇单薄,生生一副刻薄模样。想自己见识过魅姬那等女子,面前这老鸨估计才是寻常青楼鸨娘该有的模样。 “妈妈,这姑娘打算在咱们这儿听曲儿看歌舞呢!”女子娇声说,眼神中看向褚安安的全是不解。 褚安安并未开口,只是似笑非笑看着,最后待女子说完后,才补充了一句:“这打开门做生意,焉有拒客于门外之礼。” 老鸨眼儿一眯,格格笑了起来,挥动着手上的粉色娟帕,她笑道:“小姐这就是说笑了,咱们这儿自然是要做生意的。” 褚安安笑笑,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来,在老鸨面前抖了抖。“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我安排给干净的房间,再挑两个姑娘来,这银票就是你了。” 这些年来/经营这声色之场,老鸨可谓是见多识广了。况且,这扬州城繁华景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没见过。那些个好奇的女子们若来,大抵也是扮作男子,如今这位小姐大刺刺以女装出现,还真是怪诞新奇呢!老鸨点头笑道:“自当为小姐安排妥当。”涂着鲜红窦丹的手指接过银票,她又对身后吩咐道:“给小姐挑两个会唱曲跳舞的,再领小姐去锡兰苑去。” 那女子似被吓了一跳,不由开口道:“妈妈,那不是?” “住嘴!”老鸨低斥一声。 见状,褚安安皱了皱眉,问道:“可是不妥?” 给了女子一个警告的眼神,老鸨一笑,解释说:“这院子前些日子被个富家公子包了一个月,正巧他人去外地了,今晚上那里没人。不过,这锡兰苑可是我这楼子里最安生的地方,又干净的很。小姐若是累了,那院子里可还有日夜都流着活水的温泉池子。” 褚安安是被这温泉池子四个字吸引的,其他的倒也并未细听。随着名为刘二的男子一同向后院走去,褚安安便再也没有搭理身后的两人。 看着那名着红裙的少女走远,妖娆女子才疑惑道:“妈妈,赵公子今天晚上明明……” 老鸨怒视她一眼,骂道:“真是个笨的!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来这儿肯定是不会告知家里人的,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哭还来不及,哪里敢去大肆宣扬。这赵公子父辈在朝中当官,背景雄厚,这扬州城里哪个敢惹。今夜若是把他伺候好了,咱们这丽春院肯定能在烟花街里拔得头筹!” 妖娆女子咬了咬唇,默默点了点头,看向前方的眼神里满是怜悯。这赵公子素来喜欢未开/苞的姑娘,而且花样繁多,以往遇上了好一点儿的是半死不活,这运气差的,怕是今后便废了。唉~哪家的小姑娘这般任性,真是可惜了啊! 刘二确实是名称职的龟公,一边儿走着,也一边儿向褚安安介绍了这锡兰苑的景致。果真到了那处,是独门独院的一个私密空间,院中栽种了各种花树,靠墙角的位置还摆着一只秋千。此刻风起,满园的馨香,到让人方才被脂粉堵塞的嗅觉活了起来。 “这里确实安静。”褚安安笑道,赞了句。 刘二低头哈腰,一脸谄媚。“自然,小姐的要求我们丽春院自然竭力达成了。不知小姐要什么样的姑娘,咱们这楼子里也是应有尽有。” “你介绍就好,我只要唱曲跳舞的便好。” “那便桃夭诺兰吧,一个善舞一个善琴,更是一对儿姐妹花,有趣的很。” “好了,那便她们两个吧。”褚安安笑了笑,将先前捏在手里的金珠子给了这刘二。“赏你的。” 刘二笑着接过,忙道:“小姐您先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准备。不知小姐有什么忌口的,也好让厨房注意点儿。” 褚安安摇了摇头,道:“没有,快些便好。”出来逛了一圈儿,她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好嘞,您稍等。” 刘二刚一绕过回廊,就看到了一袭水绿衣裙的妖娆女子,忙凑上去,笑说:“这小娘子可是个大方的,赏了我一枚金珠子呢!” 女子并未看向他手中金灿灿的金珠子,反而有些担忧道:“不知怎么搞得,我这心口扑通扑通直跳,总觉得有些不安。” “胸口啊!”刘二腆着脸伸着脖子凑上前去,一脸垂涎。“不如我帮你揉揉,说不定就舒服了。想来是今夜没有伺候男人了,这心里才痒痒的吧!” 女子柳眉一扬,伸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冷笑道:“还是算了吧,你若是想碰我,最好能拿得出银子来。”说罢,扭着腰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刘二恨恨的看了眼她妖娆的背影,朝地上啐了口,怒道:“婊子养的,不就是欠/操的!还给爷抻着,真等自己是个东西呢!呸!” 他这话也只敢在背地里骂骂,若真的拿到人前去,被老鸨给听见了,定是要责罚的。这楼子里明令禁止的,便是姑娘们楼子里的男人搞在一起,若知道了,这惩罚可是要吓死人的。 抹了把嘴角的唾沫,刘二迈着大步,骂骂咧咧走掉了。 褚安安并未等上太久,这酒菜就上了来,正吃着,门口有人叩门。“小姐,人已经带来了。” “进来。”她说道,就见刘二领了两名容貌一模一样的美貌女子进来,两人衣着简单,却也有几分风韵。 “粉衣的是桃夭,舞可是跳得不错。紫衣的是诺兰,琴艺绝佳啊!”竖起了大拇指,刘二赞道。“还不向姑娘问好!” 这两名女子虽觉得褚安安在此极为奇怪,却也福了福身子,请了个:“小姐有礼了。” 褚安安点了点头,执起酒壶为自己倒了杯酒。凑近鼻间闻了闻,一股子花香味儿,倒没有特别浓重的酒气。饮入口中,稍有辛辣更多的则略绵柔的甜香。 “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下去吧!” 刘二哈着腰,告退了,屋子里只剩下三名女子。 姐妹俩对看一眼,一人抚琴,一人抬手舞动起来。 褚安安看着两人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从无字楼里的姑娘们相比,真是差远了。就这样也能称为绝佳?摇了摇头,不予置评。 抖落了手指上沾染的血红,萧逸竹朝四周看看,吼道:“安儿!”空荡荡的声音回响在水岸两边,他看着地面上已经不成人形的女子,低斥一声:“该死!”都是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给耽搁了,安儿那边该不是是出了什么事吧! “出来!”唤着附近的暗卫,染了杀意的眼眸一派血红。 ------------ 第三十章 美人(三十) 更新时间:2012-10-21 美人(三十) 咿咿呀呀的小调透着一股子无病呻/吟之感,这曲调若平常听听倒也无妨。只是褚安安此刻脑袋有些昏沉沉的,越听越烦闷,只觉得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焦躁的紧,恨不得大吼一声。 “下去吧!”兴致缺缺的摆了摆手,免得再心烦了。“我累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递了两人一人一颗金珠子,褚安安一脸厌烦的说道。 姐妹花对看一眼,收了那金珠子,恭敬道:“小女子告退。”无需伺候还能得赏,这等好事自是心悦。 褚安安看了眼桌面上还剩下大半的酒菜,抖了抖酒壶,空空的,再也倒不出一滴酒水来。舔了舔唇,干渴的摸了摸嘴巴。褚安安起身,向内室走去。 这屋子里确实有一池温泉,热腾腾的,雾气缭绕。 褚安安上次泡温泉还是在谷底时,当时身边儿有个大男人,也不敢尽兴。如今再次见到这温泉,自然是满心欢喜。 欢快的将自己剥光了,麻利的跳进水里,靠着打磨光滑的石壁,舒展身子,满足的喟叹出声。这温泉大概是引来的,热乎乎的,时不时流动的水波勾着她的脚趾,痒痒的,却舒服的很。 那名寻他们帮忙的女子可给了褚安安出了一个好主意,若她没有亮出鞭子同萧逸竹缠斗的话,她还不知道要如何脱身呢!想他即便是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自己并没有逃脱,也没有寻一间客栈的躲避,而是选择了男人们的温柔乡。不自觉露出一抹自得的笑意来,褚安安脸色发红,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好热……”摸了摸脖子上流下来的热汗,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烧,燥的慌。褚安安扭着身子,干脆趴在石壁上。“咦?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袭黑袍的俊美男子正双手环胸站在她面前,一双潋滟的凤眸中喜怒不明,褚安安咂着嘴,憨憨笑了。“我肯定是在做梦,他肯定是找不到我的。等到明天早上,我就偷偷溜出城去,跑路啦!”言语之间的喜悦显而易见。 男子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怒气,缓缓蹲下,看着浸在水里的女子,冷声问:“你就这么想逃跑吗?” 脸色晕红的女子撇唇,一脸不快道:“当然啦!我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留下啊!再说了,这古代的男人都是大沙猪,种马!肯定有了一个还有一个,我才不要和一个n手货待在一起呢!还有成亲,也好可怕!万一哪天变成深闺怨妇可就不好了!” 男子虽听不明白她话语,但大体也听懂了,不觉失笑。“若他只有你一个呢,你会不会喜欢他,和他在一起。” 褚安安揉了揉闷热的脑袋,摇着昏沉沉的脑袋,想了想,才答:“不要!他是坏人,和他在一起,我肯定会被欺负的。”点了点头,自觉自己十分有理的褚安安才强调说:“你想想啊,他是魔教教主,杀人不眨眼的。若他哪天一个不开心,把我给咔嚓了,可怎么办?” 看着怯怯缩着脖子的女子,萧逸竹无奈一叹,一脸的无可奈何。“真是拿你没办法。”即便是在听到她说不喜欢自己也生不起一丝怒气来,自己还是栽的彻底呢!“罢了。”他笑笑,大不了把她一辈子搁在自己身边,应该也能培养出一点点的感情来吧。 “乖,起来了。泡时间长对身体不好。”摸了摸她过热的脸颊,萧逸竹一脸担忧道。 面前一张看不清面容的俊颜晃来晃去,被褚安安一把抓住。“哈哈,看你往哪里跑!”陡然对上了一双轻薄的嘴唇,她歪着头想了想。“啪唧!”一声贴了上去。回味着方才尝到的味道,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喃喃道:“没有味道啊,还以为会很好吃呢!” 萧逸竹因为这一吻沉默了半晌,最终无奈道:“小笨蛋,喝醉了吧!知道我是谁……”未来得及出口的话被人猛地堵在喉咙里,剩下的话语全部都化为了绵延不绝的热情。 褚安安不懂亲吻为何物,虽同萧逸竹偶尔吻上一吻,但一向以浅吻居多。萧逸竹这人看似并不在乎礼教,却也鲜少会在这方面对褚安安逼迫的。大约是不满足与嘴唇上的蠕动,褚安安试图用自己的舌尖顶开他的唇齿。身高落差的悬殊让她略微不满,稍一用力,只听“哗啦!”一声,男子便被拉入水中,溅起好大一片火花。 即便是那一日偷偷看过的她的身体,但这么近距离接触却还是第一次。看着在自己身前努力扒光自己衣服的女子,那诱人微微颤抖着的柔软划过自己胸前的触感。萧逸竹眼神微暗,哑着嗓子推开扑上来的娇软。“乖,你喝醉了。” 女子不依,胡乱摆动着脑袋,道:“不要!我知道你是萧逸竹,是大坏蛋!”话说完,人又扑了上去。 大约是禁/欲太久,也大概面前的女子是自己心爱珍视的女子,萧逸竹被这么简单的毫无章法的撩拨全身火热。长臂一伸,反手搂住她不着寸缕的娇躯,带着肆虐般的热情,吻上她的唇。 现在,心心念念的女子就在自己眼前,那娇媚柔顺的美艳,玲珑的娇躯,馨香的气息,无不在燃烧着他残存的理智。 “嗯~”一声暧昧的呻吟在耳边响起,让萧逸竹再也无法淡定,瞬间燃烧起来。 两片唇瓣自她的唇流连,长舌直入勾动着她细软的丁香小舌。无法闭合的唇流淌着晶莹剔透的涎水,一滴滴的,一丝丝。 萧逸竹离开她的唇,暧昧的银丝连接在唇瓣上,惹得他喉头一动。再看女子迷茫的双眼,低喘时微动的胸房,直觉身下一处肿胀的厉害。 薄唇缓缓覆盖了她柔软的颈,啃着颈下青蓝色的血管,顺着肩头一点点慢慢移动着。 褚安安被吻得浑身发软,眼睛前一阵阵发黑,若不是萧逸竹紧紧束缚着她的身体,早已滑落至泉水中去了。 舌尖像一个顽童一般,打着圈圈,仿佛想要融化她的一身雪肤般。 褚安安低低喘息着,神智已然飘远。骤然,胸前的柔软被一把握住,小心中又带着几分轻狂,揉动,轻扯。她眉头微微颦起,双手不由攥紧,迫不及待向后扬起身子,渴望得到更多。 仿佛是男子低低在耳边浅笑,修长白皙的双手在她身子来来回回,暧昧的红梅开遍全身,可这只大手并没有停留的意思,迫不及待便朝着女子最私密的地方缓慢前进,挑拨。 身后是微凉的石壁,褚安安只能看见男子覆盖着长发的后脑勺,不禁不满的扯了他的发丝,挪着身子,蜷起双腿,脚趾踢动着他的大腿,似乎要逃跑一般。 埋首于她胸前的男子抬起头来,凤眸里染了一抹艳色,看着女子红晕的双颊,双手微微用力,便将女子自温泉中拖了出来。 褚安安喘息着,骤然接触到空气的肌肤寒毛竖起,不由打了个冷颤。见此,萧逸竹脚步加快,不失温柔的将女子抛进了柔软的衾被间。 只听“啪嗒!”几声落地,一袭湿答答的衣袍便被毫不怜惜丢在了地板上。 睁着迷茫的双眼,褚安安看着男子翻身上榻,挣扎着身子就要做起来。 “乖,不要动。” 轻柔的语调阻止了她的动作,褚安安只看得到男子的大手分开自己的双腿,一只手挤了进去。秘/处被入侵的感觉让她不适的皱了皱眉,蹬着腿,想要让他离开。 但男子岂会如她的意愿,不仅如此,反而放肆的又探入一指。 撩拨着泽泽水声,男子脸上带着几分自得笑意。但显然,他并没有放过褚安安的意思,薄唇已经趁机夺取了她口中的呼吸。 僵硬的身子慢慢瘫软,随着男子的动作舞动,不时小声低泣,希望更多。 男子伸出一条大腿,松开手指,将自己的身躯挤了进去。暗哑的嗓音诱哄着,低低问着:“知道我是谁吗?” 褚安安只觉得身子发痒发烫,仿佛被什么驱使着,她希望得到,却又不知道该得到什么。她看着男子伏趴在自己胸前,眼神迷茫。 “唔?”她皱眉,神智不清。 见此,萧逸竹不满意的皱眉,倏然将她抱起,用力挺近她的身体。 “呜……”好痛!蓦然而来的疼痛令她双眼圆睁,大大的眼儿中泛着泪花,楚楚可怜。 “真是可怜呢!”看着她骤然发白的脸色,萧逸竹暧昧的低语说,薄唇凑近她的身子,怜惜的印下一吻。“但怎么办呢?我似乎有些生气了呢!” 褚安安神智已然飘远,哪里知晓男子是何意。见她一脸不解的模样,凤眸一眯,猛地将她一双腿盘在自己腰际,恨恨一沉。 “痛!”她低呼,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纤长白皙的手指爱怜的抹去了泪水,低声问:“我是谁?” 褚安安摇了摇头,试图摆脱男子的桎梏。“不,放开我!”她吼着,挣扎。 “快说!”萧逸竹呼吸一紧,深棕色的凤眸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但他的语气却是不满的,饱含着怒意的。他甚至恶意的挺了挺身,满意的听到女子细小的痛呼声。 “呜呜呜,放开我!”眼泪大颗颗落下,褚安安摇着头,好不可怜。 眼神中染上冷意,萧逸竹怒道:“看来根本就没看清楚是谁!可恶!”莫非只要是个男人站在你面前,你都会投怀送抱吗!这个认知让他从里到外不爽极了,恨不得将面前这个柔弱的小女子一把掐死才能解恨。 好在褚安安并未喝醉,是以眨了眨眼睛,才小声说:“萧逸竹。”大概意识到了出口的名字,不由向后退缩。 身下被狠狠绞着,萧逸竹倒抽一口凉气,但女子的回答却令他满意极了。“还算识相!”他道,暗哑的嗓音全然被欲/望的情绪所感染。 裸呈的二人紧紧交缠在一起,萧逸竹将头搁在她柔软的胸前,而两只手则紧紧环抱着她的纤腰。“忍耐一下。”他低语。 褚安安还未理解这话的意思,便被猛然的横冲直撞炸蒙了。尖锐的疼痛传遍四肢百骸,仿佛是疼到了骨子里去,甚至比先前还要疼。他的每一次挺近都是对她的折磨,她一口要在他肩头,修剪的整齐的手指深陷在他背后的皮肤里。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反而更加加剧了他肆无忌惮的讨伐动作。每一次律动,都带给他无以言语的满足,令他深深沉醉其间。 女子低泣的声音也变成了婉转的吟/哦,一声一声,似欢乐似痛苦。 褚安安整个人像是被一次又一次抛入云端,又径直最下,在这起伏不定的韵律中,她第一次体会到何谓极致的快感。 那是一种患得患失,渴望却又害怕令人浑身都战力着的感觉,它可以令人彻底疯狂,只想在一次次颠簸的狂纵中沉沦迷醉。 终于在一波又一波的倾覆之中,她失声尖叫,而这情人间羞怯的乐曲都被封缄入吻,随着一声声叹息,流转。 想必男人自生来便懂得了如何作用这最原始的运动,大刀阔斧的享用着自己的美食,看着女子不由自主随着自己舞蹈,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占据的满满的。 萧逸竹低吼一声,终于释放了自己。 女子口中品尝到的味道已经让他知晓她如此怪异的原因,但他并不后悔,哪怕清醒后面对的将是她的责问。 感觉复苏,苦笑着感受着那灼热,萧逸竹低头在女子喘息不已的胸上印下一吻,轻轻笑了。 褚安安还未自那炫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便被迫再度投入到另一波快感十足的热情中去。身子被持续的开发,男子饕足的享用着自己最爱的美食,直到女子在一声尖叫中昏了过去,抹了把脸,歉意的摸了摸她满是汗湿的脸颊。 褚安安是在一阵阵的酸疼中被惊醒的,睁开双眼,便看到萧逸竹正含笑的望着她。 昨夜的一切她都记忆犹新,甚至连攀登上那喜悦高峰之时都记得清清楚楚,霎那间,一张脸红了个彻底。 萧逸竹眼看着她一张脸红透了,不禁有些担忧的触了触她的额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褚安安愣了愣,低着头,小声回道:“没有。” 如此,萧逸竹大约也明白了,不由低笑,神情中极为满足。“安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这句话让褚安安翻了个白眼,扭过身子去,打算不理他。孰料,她刚一动,便觉得什么东西自她身体中滑脱,不由的“嗯~”了一声,仿佛是什么热热的东西流了出来。 “真敏感~”他笑着在她耳畔低语,手臂揽着她的身子打算坐了起来。 褚安安就是在不经事也知晓那东西是什么,不由暗骂道:“禽兽!” 教主大人听到这句更是愉悦,棉被自己胸前滑脱,露出一张被红痕包裹了的胸膛。 褚安安只看了一眼,就红着脸不敢去看,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乖,起来整理一下。” 褚安安没有回应,撑起身子正要坐起来。忽然,腰间一酸,那处更多疼得要命。褚安安欲哭无泪,看着萧逸竹的眼神里满是愤怒。 无奈叹了口声,萧逸竹担忧的看着她,怜惜的摸了摸她柔滑的小脸。“可怜的~” “……”靠!褚安安暗骂,心想老娘这样是拜谁所赐啊!扯过一床棉被,硬是坐了起来,顿时眼泪汪汪。 见她这样,萧逸竹的忧心被怒火所取代,就这么不想看到他吗! 棉被撤去,褥子上留下着一团团暧昧的痕迹,褚安安低着头,不敢去看,自然也不知道男子愤怒的眼神。半晌,萧逸竹终是无奈道:“来,我抱你去沐浴。” 褚安安心有拒绝,但无奈有心无力,只得任萧逸竹抱着她走向昨天那池温泉。 脸儿红红的任对方为自己清理了身子,当大手滑到大腿间时,褚安安连忙阻止道:“不,不,这里不用了!” 萧逸竹深深看了她一眼,褚安安以为对方妥协,哪曾想他手指一点,自己便不能动弹了。任那灵活的手指清理掉了那些痕迹,褚安安不敢出声,恨不得自己变得小小的,藏到哪里去。 而萧逸竹看着手指上的水色,眯了眯眼,开心的笑了。“看来,安儿也是惦记着我呢!” “混蛋!”褚安安怒骂,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咬下一块肉来。 “乖啊!”拍了拍她的头,萧逸竹悠闲的为自己净了身子,便扬声对门外吩咐道:“将准备好的衣袍送进来!” 佑群揉了揉鼻子,闻着满屋子里混合着男女情事的味道,险些打了个喷嚏出来。果真是主上,天赋异禀,连这等事都与常人不同啊!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怎么样了,应该不会被某位初哥给玩儿死了吧? 萧逸竹丢下褚安安一人取了衣袍,顺便问道:“都处理好了?” 佑群回道:“自然,属下办事,主上尽管放心。” “好了,下去吧!”萧逸竹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任何敢觊觎他女人的男人,一律都要杀掉! 佑群无奈,只觉自己地位愈是一落千丈了。唉声叹气着走出门去,看着初晴的天空,鼻间中嗅到的全部都是空气里和风送来的血的味道。 “真是个什么人不招惹,偏偏惹到我们主上呢!”他笑,耸了耸肩。 ------------ 第三十一章 美人(三十一) 更新时间:2012-10-22 美人(三十一) 褚安安此刻尚不知晓,因为她的一个心血来潮,便让丽春院所有人全部命丧黄泉,身染血泊之中。 她现在别扭的任萧逸竹穿好衣裙,像个洋娃娃似的被人抱在怀里,脸色古怪。 “又在发呆。”不自觉温柔笑着,萧逸竹拧了拧她的鼻尖,满眼的温润。“肚子饿不饿?” 褚安安摸了摸肚子,默默点了点头。 含笑的望了她一眼,萧逸竹转身吩咐下属去准备早膳了。 褚安安看着他英挺的背影,细长的眉悄悄拧起。既然他绝口不提自己昨日逃跑一事,那么自己便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好了。只是有些事不是你说没有发生过,就能当作没有过。身体上已经烙印下某人的痕迹,擦不掉,抹不去。褚安安无法看透自己的心,就正如她从未看清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一样。 若说她昨夜着了道儿,但神智却分明是清醒着的,她自然知晓同自己缠绵了一整夜的男人是谁。正是因为这一片清醒,才让她忧心。 萧逸竹从外间走来,看着褚安安发呆的模样不由怔了怔,随即才笑着说:“稍等下,早膳一会儿就送上来。” 褚安安不明所以,只觉得他眼里似乎有几丝看不透弄不明的情绪,但也并未挂在心上。只点了点头,撑着手臂坐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 萧逸竹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女子看似随意的动作,手指悄悄握紧。他这是怎么了?莫非真的被姐姐的那一番话给影响了,觉得面前的少女竟同爹爹有几分相似。魔症了不成,她方才浅浅抬眸的模样,分明同自己幼年时在书房里看到的一模一样。那人也是浅浅抬眸,神色冷淡,对着手下发号施令。他坐在桌旁习字,每每抬头看到的便是他如此表情。 揉了揉额角,萧逸竹低低笑了,觉得自己果真是魔症了。爹爹已经去世多年,饶是一名少女与他再相像,那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两个人罢了,而且这少女还是自己的女人。 早膳很是丰富,褚安安在动筷子前,萧逸竹为她盛了玩热汤,叮嘱说:“喝点儿汤补补气血,你昨夜可是累着了。” 褚安安手指一顿,随即面不改色的接过,拿起汤匙小口喝了起来。好在这汤并未有什么药味儿,味道确实也鲜美,眉头微舒,沉寂了一早上的胃口也好了许多。 只是,不知道她知晓这汤是夜半时萧逸竹命人炖煮的该是何种表情。大约会大吼一声:“都爬下床去了,还回来折腾老娘做什么?!”诚然,萧逸竹确实命人煮汤后,回来又结结实实好好享用了一下他怀里的娇人儿。 吃过早饭后,褚安安拿起帕子抹了抹嘴角,并未开口。 “既然吃好了,就回去吧。”萧逸竹说,表情不变,仿佛他天生就是笑意盈盈,十分好相处的模样。 从椅子上起身时,身子还有些酸软,褚安安按着桌边,脸色微白。 “不舒服吗?”萧逸竹担忧的说,手臂就要伸过来。 “没事。”褚安安眉头一皱,拒绝道:“一会儿就好。” 表情一凝,伸出去的手指缓慢收了回来,萧逸竹看着她,还是低声关切道:“不要逞强。” 褚安安懒得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 被这样一双眼看着,萧逸竹心里一酸,迈出去的脚步怎么都觉得沉重。 推开门,外面一片大亮,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褚安安却敏感的觉察到空气中有着一股子不一样的味道,是她太敏感了吗?揉着鼻子,她自问。 一出门后,萧逸竹便收敛起自己的表情,俊颜上也罩着一张铁面。一双掩在面具背后的眼睛却盯着前面踉踉跄跄柔柔弱弱的女子,略有担忧。 锡兰苑同前院挨得不远,褚安安已然看到了那三层高的小楼,正是昨夜来时遇到的那间。 上午的天空晴朗,只是微微有风。脂粉的味道顺着风传入鼻间,竟然还有几丝浓郁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的气息。 这样浓郁的味道让褚安安眼前发黑,鼻子里愈发的不舒服起来。 “你这是在逞什么强!”身后传来男子不满的低吼,褚安安只觉身子一轻,便被抱了起来。 男子面上那张黑沉之色的铁面具带着晨时轻薄的冷意,贴的如此之近,刺的她打了个冷颤,闭了闭眼,有些不喜的朝旁边挪了下。 这一动,却被萧逸竹误以为是冷了,铁面之下的眉头紧皱,将怀中的人儿抱得更紧了。 贴着他火烫的胸膛,心脏跃动的曲调明晰入耳,褚安安环顾四周,瞳仁一缩,骤然有扑面而来的血腥之气涌来。 正是阳光无限好,可她的双眼却似被这阳光赐了一下,然则一瞬间,瞪大双目,不敢紧阖。入目遍布的是早已干涸了血迹散发着浓烈的,呛得人险些喷泪的血的味道。地板上,雪白的墙壁,连那绽开着粉白色花朵之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艳红,血液润泽了脚下的土地,浅薄的黄浸入这深沉的红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色泽。 一具具的身躯横躺着,身下的鲜血渗入泥土,仿佛凝固一般。 看得清或看不清的面容模糊了她的视线,褚安安眨着眼睛,脸色惨白着,抖着音问道:“这些人都是……”忽然,她顿住了,竟然不敢再问下去。 “这些人都该死。”他的音调毫无起伏之感,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凡是敢对你下手之人,都不能放过!”竟然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女人身上,莫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褚安安默然了,咬着唇,不发一语。这么大面积的血色,又紧紧只是几人造成,她毫不怀疑,这整座丽春院中的人怕都已经死去。与这些人何干,哪怕只有一人犯事,为何要让这些无辜之人遭受牵连!大约,这就是魔教吧!被江湖中人所诟病的魔教,因为这疯狂的杀戮之气,哪怕为行一件坏事依旧让人不敢相信。 此前她所见到的那行刑一幕,比这些怕是九牛一毛。虽可怖,但远远不足相比。她不想去问,也不敢去问了。她怕得到的那个答案让她发笑,笑到她想要痛哭。 稍稍动了动身子,将头倚在他的胸前,褚安安闭上双眸,权当一切都不存在。 萧逸竹低头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目光怜惜,但他的脚步却并未停下,一路踏过脚下的土地,带出一行血色的脚印。 褚安安只觉在一片昏沉黯淡之中沉浮着,忽然在萧逸竹清冷的嗓音中,她发现已经是到了他们此前下榻的客栈。睁开眼,来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惊惶。纷杂的议论声传入耳朵,大抵都是关于丽春院血案一事。 脚步有些虚浮,借着萧逸竹健硕的手臂,她深刻的看着这张蒙尘在铁面之后的俊美容颜,惨然一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隐约有听到嘈杂的声响,以及男子惊慌的怒吼。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终究昏了过去。 青烟之上,袅袅香烟顺着空气散入空气里去。 除却这清雅的香气,屋子里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苦涩药味儿。 萧逸竹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女子包裹在衾被里的小脸火红一片,几不可闻叹了声,念道:“真是个娇气的。”那一日,回到客栈中时人便昏了过去,可把他惊了一跳。直到佑群说是受了惊吓和过渡劳累所致,这才安心。想他萧逸竹何曾这样担惊受怕过,还不是因为这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子。 摸了摸她滚烫的双颊,他凑上去,碰了碰她干涩的唇瓣,低声道:“赶快醒过来罢,真是要吓死人不成。”除了给她喂喂药,说说她听不到的话,其余的事尽然都做不了,这种感觉都是糟透了。就好像他是多么的无用,简直是天下第一蠢人。 “本来是想将你正是带入浮云教的世界中的,没想到你胆子还真是小。真是后悔啊,当初就该让佑群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些人处理掉,让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可是,我真的很气啊!想到你竟然敢偷跑,而且还是那种地方,甚至笨的让人给算计了。我若不赶到的话,铁定要被那个什么公子的给糟蹋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想杀人啊!不然的话,我肯定会忍不住折磨你啊!怎么办呢?好想现在就把你掐死算了,省的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怪不舒服的。但舍不得啊!万一你不在了,我这颗心可是会死去呢!不管你是谁,总之你都是我的女人啊!” 萧逸竹絮絮叨叨了一阵,外面有人道:“主上,药已经熬好了。”拍了怕女子的脸颊,他冷声道:“端进来!” 青衣小童送来一碗黑沉沉的药汁,目不斜视搁在旁边的小几上,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拿起汤匙吹凉着碗里的药汁,萧逸竹看着衾被中的那一张睡颜,神色古怪。最终,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脸挫败。“大约便是了罢。”正是那个人,他追寻了多年崇拜了多年的影子,如今不仅出现在了他面前,竟然还可笑的成为了他的女人。大概这是他们家欠她的,所以才需要用他来偿还。还她一段完美的恋情,还她一个盛世荣宠,他要用全部的心来珍视爱护她,让她永远幸福。 “呵,真苦啊!”药汁入口,苦涩腥臭的味道直冲鼻腔,萧逸竹低头看着仿佛酣睡着的女子,低头慢慢以舌尖撬开她的牙齿,将这温热的药汁送了进去。 这是同甘共苦吗?在喂药的中途,他苦笑着想。大约应该是甜蜜的折磨吧!将一碗药汁全部哺喂的干干净净,萧逸竹流连在粉白的唇上,将残留的药汁舔舐的干干净净,才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坏笑道:“才尝了一次就食髓知味了,若是以后吃不到,可真是要人命呢!” 喂完了药,女子的额上不多时就生了一些汗珠,面上的红晕却渐渐散了下去。萧逸竹将人裹在棉被里,抱着朝楼下走去。 大约无人知晓,这落雪阁内确实有一处温泉的。只是褚安安在这儿这么多久,却一次没有享受过。 进了装饰典雅的屋子,雾气顿时弥漫开来,水雾升腾,笼罩在那一池温热的泉水上。在建立浮云教初期,萧逸竹看到这处山头,便是因为此地不仅风景优美,春夏秋冬各有美景可赏,尤其是冬日里的雪景更是美妙。然而,让他最在意的便是这山头之上竟有一池罕见的火山型温泉。当时他看到那一池淡白色的泉水冒着热气时,简直高兴坏了。便知这定是幼年时听过的火山温泉,同一般温泉不同,散发着古怪的硫磺味道,对身体却是极好的。 泡温泉是他每日必享受的日程之一,大约这也是褚安安好奇他的肌肤为什么比一般女子还要柔嫩的原因。 如同抱着珍宝一般,萧逸竹将怀里的小人儿安放着一旁的软塌上,起身去解自己的衣袍。浑身只剩下一条单薄的里裤,他才小心的掀开被子,将女子身上单薄的寝衣一件件剥开,直到她如同一个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再无任何束缚才抱着这小人儿迈入了那一池温水中。 怀里是挚爱的软玉温香,萧逸竹虽竭力做到心无旁骛,但难免心猿意马。泉水顺着白皙的肌肤上滑动,他喉头滚动着,身下坚硬如铁,难受的很。这些时日来一直便是自己解决,看着近在咫尺的佳人,真是生不如死。 偏偏这娇人是昏着,一副事事不知的模样,看的他真是又气又恨,恨不得将她自黑暗中唤醒。手指不由自主探上胸前的绵软,轻轻揉动着,看着它们变幻着各种形状,身子却越来越热。 可怀里的小人儿却一点儿反应都不能给他,让萧逸竹直呼可惜。不由自主的探到那身下,小心撩拨着软软的花瓣,直到感觉到那处弥漫着春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低声骂了句:“禽兽!”却舍不得离开这软滑的娇躯。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喷涌的情潮无果,萧逸竹浅浅撩拨了几下,便借着温泉水的润泽,挺进了她的身体中。怀里的女子不会给他反应,这让萧逸竹不仅仅只有的是失望,猛地抱着她纤细的腰肢扭动了几下,快速的让她在自己的身体下摇摆着,才一鼓作气释放了自己。 怀里的女子不觉脸上升起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泉水的热,还是其他。 萧逸竹搂着女子的身体喘息了几下,才抱着人儿缓慢的爬上岸去。看着她股间的一片狼藉,眼睛一热,却道:“估计若你醒来知道的话,肯定要气得很。”不过,她可能知道吗?萧逸竹笑笑,扯了条干净的布巾为她清理了身子,穿好干净的寝衣,这才搂着人就在软塌上睡下了。 天还未亮,萧逸竹便被一阵阵的热意给惊醒了,慌忙爬起,摸上女子的额头,果然火烫一片。“该死!”他低咒一声,当下什么也顾不得里,抱着人赶快朝卧房跑去,并大吼道:“去将佑群赶快给我找来!速去!” 佑群还在被窝里睡着,就被人在猛地拽了起来,再听到是教主大人传唤,不禁抹了把脸,叹了口气。系好衣带,抱着药箱,认命的飞奔去落雪阁,他感觉自己最近都憔悴了不少,说不定都花容失色了。 刚到门口,就被一只大手给扯了进去。佑群细细为褚安安诊了脉,眉头越皱越紧,神情也略有担忧。 这情形看到萧逸竹心口一紧,忙问:“很严重吗?” 佑群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的开口道:“问题倒是不大。” 闻言,萧逸竹才松了口气。但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和,那边儿就漫不经心叹了口气,成功的将他的心提到了半空中。 “想主上初经人事,这火气大一点自然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嘛……这夫人身娇体弱的,可经不起这番折腾。想来住上昨夜定然是全身舒爽,愉悦的很吧!” 萧逸竹脸色微红,怒道:“说重点!” 淡淡瞥了他一眼,佑群才不慌不忙道:“假若在这么折腾下去的话,估计夫人可是没机会拜堂,要死在床上了!” “滚出去!!”他怒吼,一掌挥出。 佑群忙不迭躲开,还不忘顺便开口说:“虽是受了惊吓才导致的发烧,但若想快点儿好起来,还得禁/欲调养才是啊!” 迅速的逃离房间,在刚迈出一步,佑群便听到一声惊天的怒吼:“可恶!杀了你!”不由低低说:“啧啧,真是恼羞成怒了!谁让你大清早就将人从被窝里叫醒,活该!” 屋子里,萧逸竹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小人儿,那一脸艳红的肤色,看着他心口一疼。 “啪!”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萧逸竹才敛下神色,心中却后悔不已。都怪他不该一时贪欢,让她病情加重。但是,他就是…… “唉~”长叹一声,萧逸竹看着她似难过的模样,担忧道:“快些好起来吧!”再不好的话,他可就要疯掉了! ------------ 第三十二章 美人(三十二) 更新时间:2012-10-23 美人(三十二) 雾,白茫茫,视线可及都是一片雾气缭绕。 素净的手指宛若掀开纱帘一样,拨开雾气,一点一点的前进着。 脚下坚实的土地变作海水,还未低头去看,便一鼓作气沉了下去。 咕噜咕噜…… 洗了好一口海水,又咸又涩,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在海水里挣扎着,下沉,下沉。 此刻,思绪已然远去。这幽深的海水中幽静的只有自己,四周昏暗的环境里,甚至连条调皮的小鱼都没有。被海水包裹着的躯体顺着温暖洋流飘着,宛如一只失去了鱼鳍的鱼儿,任海水带到哪里,便是哪里。 终于,一切似乎静止了。睁开眼去看,竟是一处洞穴。深邃的洞穴被寒冰包裹着,她还未迈出步去,便被冻的浑身僵硬,只剩下一双眼睛能微微眨动。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面前这个冰蓝色的世界里,除了厚厚的冰层,就只有尖锐的冰锥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从洞顶上方掉落下来,摔成几块碎片。 她思索着,觉得自己仿佛是不应该在这里一样。 笨重的头脑似乎也被这冰雪给冻坏了,她真想伸出手臂去敲打几下,好让自己能清醒一些,但她什么都做不了,除了调动内力保存着残存的生命力。 内力?她诧异了,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个如此熟悉的字眼呢!她本是平平凡凡的一人,根本无法同这种玄奇的东西参合在一起。她应该是坐在温暖的室内带着素白的手套翻阅着一本残缺的古籍,空出来的手在旁边的笔记上记录着什么。或者,她应该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随着导师们徜徉在埃及古国的文化中,探访那些被掩藏在地底之下的文明。 不对,这些都不对。她确实应该坐在温暖的室内,却是用白皙的手指捻起一枚金黄色的蜜饯,送口中饮上一口热茶。而手里该是一本蓝皮小册,写满了各种或离奇或哀怨的小故事。再不然,便是执着一支精致的软毛笔,快速在账册上勾画着什么。这才应该是她啊! 可她为何又在这里呢? 是了,她好像是由高空坠落,顺着水流飘啊飘,一路来到了这个大概已经有千年的冰洞。此处终年不化,哪怕是炎炎夏日也无法摧毁这里的一分一毫。 可是,她怎么知道这些呢?为什么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她却没有死去,身体虽动不了,哪怕浑身的器官都已经停止运转,但思维却是清醒着的。 还是,她已经死去,所以一切才会变得这么扑簌迷离。但,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小声说着她并没有死。那么,她是谁? 停滞了的思绪开始运转着,那些被迷雾笼罩着的过往开始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她是褚安安啊,或许也应该是夏侯飞霜。原来,她在醒来后就将一切都遗忘了,甚至是她曾经作为夏侯飞霜的过往。 刹那间,她的所有回忆全部启封了,包括她是如何被冰封的。 她不怪楚红将她推下山崖,只怨她自己给了她一个错觉,以为自己爱着念着她的,反而是白白耽误了一名女子的青春。那又怎样呢,只能说那时的夏侯飞霜为了掩盖身份而不择手段,怕外人识破身份,托了楚红当挡箭牌。但是,在那之后自己又做了什么,没有给她一个答案,便任她这么误会了下去。所以,哪怕注定被楚红杀死,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一切都是她在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想当初,为了能活下去,不择手段之事可是没有少做啊!因为她怕了,她怕只有自己一个人,周围全是陌生的目光。 在被当作礼物一般送人那高耸的大门里去时,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活着,活着看着那些将她不当人险些毁掉她人生的人一个好看!后来,她果然做到了。无论是幼年时欺辱她,谩骂她的人,全部都没有逃过被报复的命运。其实,也不过是件谨小慎微之事,但她却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呢! 是啊,在这乱世中要想生存,并且比任何一个人都活得好,那么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狠心。只有能对一切狠下心来,你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可笑,她竟然被一点点的血就吓到昏厥了。但若不是如此的话,又怎能想起这些险些被深埋了记忆呢!可笑啊,她不仅忘记了她原来的身份,竟然还和自己曾经教养大的孩子上了床,真是恶心!想必等小竹知道后,也一定会如此吧! 神思渐渐清明,褚安安睁开双眼,慢慢醒了过来。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该是褚安安,还是夏侯飞霜,一切都乱了。 “终于醒来了。”松了口气似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褚安安眨了眨眼睛,男子眼底略有青黑,一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印象中稚嫩却严肃的小脸,渐渐被眼前这张俊美非凡的面容所取代了。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心底里一片苦涩。 萧逸竹见她忽然闭眼,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呢,忙递上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这个动作,在这段日子里,她已经做了无数次,熟稔的连他自己都诧异不已。 “没有发热,那是肚子饿了吗?”见她并没有说话,便当是默认了。“乖,我去叫人给你准备吃食。” 褚安安感觉着温热的气息在自己唇上停留了片刻,男子清雅的香气便倏然远去了。睁开双目,曾经清澈见底的眼眸中无悲无喜,这样子分明是当年那个叫人胆寒的夏侯公子。 萧逸竹带来的是在小炉上烹煮了许久的白粥,怕褚安安刚醒来没有胃口,还特意准备些爽口的开胃小菜。将人小心的抱起,端着碗凑近了,笑道:“你睡了好久,我还真怕你醒不过来呢!” 褚安安弯了弯嘴角,目光只在眼前的白粥,这让萧逸竹不由失望。 “来,小心烫。”将汤匙凑近,萧逸竹细心的叮嘱道。 入口的米粒软烂的很,无需咀嚼只要轻轻一抿,便化开来了。褚安安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心里发苦,这粥都被他吹凉了,哪里会烫到人。曾经那个话不多,眼神单纯的孩子,如今也成长为一名男子了。若宓儿看到后,心里想必一定会很开心吧!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她到底好不好。 前些日子看到诺儿,倒是活的肆意,眉眼里都是幸福,让人看了就舒服。 “想什么呢?” 鼻尖忽然被轻轻拧了下,褚安安不由抬眸,正对上一张愉悦的小脸。凤眸深处掩藏着的情意,让她不得不低下头去,低声说:“没什么。” 索性,萧逸竹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只继续喂着粥让她吃着小菜。这一个人喂,一个人吃,一碗白粥很快就见底了。 掏出帕子为她擦了擦嘴角,萧逸竹含笑的问:“还要不要再来一碗了?” 肚子并未填饱,但褚安安也知晓久睡后忽然敞开肚皮吃并不是件明智之事,便摇了摇头,说:“不饿了,就是乏的很。”说罢,还佯装打了个哈欠。 “好了,不闹你了,好好睡觉。”扶着她躺下,萧逸竹温和说。 褚安安并未答话,闭上双眼,似乎快要睡去。见此,萧逸竹吹熄了屋内的烛火,端着碗碟出去了。在他走后,一双黑沉的眼儿睁开,眼里哪有一点睡意。 昏了这么久,仿佛连身体都锈了。褚安安调动了下身体内的内力,运转了一周后,才缓缓的舒了口气。她并未问过师父是什么人,她所学功法来着哪里,但显然这身功夫并不简单。光能让她在寒冰中待了数年得以生还的龟息功就堪属世间最诡异之一,更别说她这任何人来都无法检查出来的内力。 屋内漆黑一片,褚安安眨了眨眼,真的是有些困了。 ****** “好了,完全康复了。”仔细诊了脉,佑群笑着说。 如此,萧逸竹才放下心来,拥着怀里的娇人言辞警告。“下一次可不准这么吓我了,否则绝对要你好看!” 褚安安长眉稍颦,低着头,抵着他的胸前愣是不说话。萧逸竹还当是她被自己骂怕了,忍不住摸了摸脸,又小心的解释说:“当然了,你只要给我小心一点,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小心什么啊……”她不由低声道。 然,这话音刚落便被某位听力惊人的教主给抓住了,不觉微笑着说:“总觉得这话很熟悉啊~那一日在花楼里,安儿可是威胁我要我小心呢!不然,可是要踢我下床去呢!” 倏然,白腻的耳背红透,看的某人心中一荡。 “咳咳咳!” 震耳欲聋的咳嗽声令萧逸竹面露不悦,冷声道:“生病了就赶紧吃药,小心咳死你!” 佑群唉声叹气了番,语气极为哀怨,一双美目盈盈宛若泣泪般。“真是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了,你们夫妻二人间的床闺之事也好意思拿来说下,真是世风日下啊!” 虽并未拜堂成亲,但在这一干教众眼中,褚安安已然便是教主夫人了。是以,听到这夫妻二子,萧逸竹提了提嘴角,清咳了声,看着佑群嫌弃道:“行了,快下去吧,碍事的很!” 哀怨的小眼神瞪了褚安安一眼,佑群提起药箱,趁着某人心情好时快速的离去。 褚安安埋在萧逸竹怀里,却对两人之间的谈话一清二楚。这佑群虽着女装,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男儿身。若她还是曾经的褚安安自然是看不出的,但她却还是夏侯飞霜。想到自己曾经狼狈的在他面前光了身子,虽现代女生开放,但也不会对一个陌生的男人袒胸露坏的。况且,这人好生可恶,竟然从未提起过。 “佑群还真是美丽呢,很少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呢!” 赞叹之语缓慢出声,飘入萧逸竹的耳中,险些让他岔气。“安儿莫不知晓佑群的身份?”她都在浮云教这么久了,莫非还不知情? “怎么?”褚安安抬起头来,一脸不解的看着他。“有什么特别的吗?不过他还真是个好人呢,我当初来时便是他领我去的浴房,那时候我还不小心闹了笑话呢!” “哦?”萧逸竹挑眉,竟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初来没有衣物穿,就直接光着身子出去了,佑群当时可是被吓了一跳呢!想想就好玩的很,同是女子,何必在乎呢!” “佑――群!” 咬牙切齿的叫着那个名字,萧逸竹脸上一片铁青,杀气腾腾的表情让人看着就害怕。但偏偏就有人往枪口上撞,“怎么了吗?你是牙疼吗?” 对上这么一双关切的眼眸,萧逸竹只得按捺下火气,耐着性子安慰她道:“没事,只是想起有些事还没有处理。你乖乖休息,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女子柔顺的点了点头,笑着说:“去吧去吧,正事要紧。” 是啊,正事!萧逸竹凤眸一寒,竟然直接从屋子里运起轻功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啧啧,还真是心急呢!”褚安安挑眉,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来。 大约晚上吃饭时,萧逸竹还没有回来,褚安安却听到伺候自己的侍女们说今天在落雪山庄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也不知道这右护法是出了什么毛病,竟是脱光了衣服,绕着山庄跑了好几圈,还大喊“我是人妖!”至于,什么虽常穿女装,但身材也超好之类的话被她自觉的隔绝掉了。 真是记仇啊!小气的男人,不自觉笑出声来,褚安安显得心情很好的模样。 萧逸竹正从外面进来,便看见灯下女子浅笑盈盈的模样,好不迷人。今日她穿了一袭水蓝色纱裙,衣裙样式简单,将她整个人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他分明就觉得心口一热,那处更是隐隐有抬头之势。 “主上!”侍女们见他进来,纷纷行礼。 “下去吧。”他冷然说道,走到褚安安面前时,却是温和一笑。“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了吗?” 褚安安下意识摇头,便答:“也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个笑话而已。” “哦?什么笑话。”萧逸竹来了兴趣,坐下来帮她盛了碗汤,笑问。 稍稍思索了下,她却真的没什么好讲来的笑话,便说道:“从前有一只北极熊,有一它冷死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萧逸竹稍稍思索了下,摇头。 “这只北极熊非常无聊,于是它就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拔着拔着,没多久就拔完了。拔完后,它说了一句话:好冷哦!于是,它就冷死了。” “……” “怎么,不好笑吗?”褚安安看着萧逸竹一脸呆滞的模样,故意问说。 萧逸竹连忙摇头,一脸笑意,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怎么会呢,很好笑啊!” “那你为什么不笑呢?” “哈哈哈。” “好丑!”冷冷道。 “……”被打击了,真的。 第二日,佑群正在制药,忽然有人推门而入,并道:“佑群,给你讲个笑话吧!” 佑群抬眸,见是一袭黑袍的萧逸竹,耸了耸肩,道:“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只北极熊,有一天它觉得非常无聊,于是它就开始拔自己的毛。一根,两根,三根……拔着拔着,没多久就拔完了。拔完后,它说了一句话:好冷哦!于是,它就冷死了。” “……”佑群呆了呆,才道:“讲完了。” 萧逸竹理所当然回答说:“当然了。” “主上,你知道我昨天绕了落雪山庄裸奔了一圈儿,冷都冷死了,今天还拿我来寻开心,存心让我的风寒才好,是吧!不过,这北极熊所谓何物啊,主上。” 萧逸竹期待的表情冷下,愤然道:“佑群,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说罢,甩袖而去。 身后,佑群只能看到那片黑色背影越来越远…… 大约是受这笑话的冲击,整个落雪山庄洋溢着一片愉快的氛围,处处都能听到关于‘北极熊’的传说。 某日,右护法出门时忽然打了个喷嚏,不用道:“这天儿可是越来越冷了啊!” 连日来,浮云教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氛围中。因为他们最尊敬的主上大人,不日将成婚,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褚安安站在高高的落雪阁上,看着远去忙碌的景象,低低的叹了口气。当年同萧宓儿大婚的场景不期然有闪入她的脑海中,只是伊人已逝。若不是旁敲侧击打听到,她估计永远无法相信,那名女子竟会被病痛折磨而去。萧逸竹说,是因为她心中对某一个人有愧身体才每况愈下。褚安安想当然知晓那人是谁,那个笨蛋必定是将自己的死安在了自己身上吧! “傻瓜!” “安儿!”萧逸竹大步走来,看着坐在软塌上欣赏着风景的女子,眼神柔和。马上她就将成为自己的妻子了,每每想到,一颗心都满满的全然喜悦。 褚安安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情绪掩下,才笑着看向来人。 “马上咱们就要成婚了,你欣喜吗?” 褚安安笑而不答,自然的偎进他的怀中。萧逸竹欣喜的揽紧她的身子,却没看到女子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歉意。 对不起了,我怕是不能如你所愿呢! (第二卷・完) ------------ 岁月如歌 ------------ 第一章 旧事(一) 更新时间:2012-10-24 旧事(一) 浮云教的教主将不日成婚!此消息一出,武林人士皆是面面相觑,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这貌如夜叉,手段残忍,嗜杀成性的男人居然也有女子下嫁。这新娘子该不是是抢来的吧?不止一人如此认为,此事甚至引发了整个江湖的猜测,纷纷猜想是哪家的姑娘这么倒霉,竟然要嫁与一个魔头。传闻这魔头不仅容貌丑陋,甚至夜驭数女,堪称色中恶。这姑娘家嫁给这样一名男子,可真是可怜哟! 当然,这浮云教也放出话来,若前来贺礼抱着一颗祝福之心,自然以礼相。但倘若心怀不轨的话,那么就请劳烦去黄泉欣赏一下风景好了。 此话一出,整个江湖为之一震,但也敢在背后里悄悄议论着。若真的是拿到大面上来说,怕是要顾惜着小命呢! 酒楼里,茶馆中,这每日说书先生也不再说那些英武非凡的大将军或是什么江湖侠客了,而是将这魔头之成事详说一番。只是,此举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总归每日座无虚席便是了。 曾有人笑曰:“这魔头的恶行已经到了罄竹难书的地步了,却不想倒引来了不少好奇之心。估计,这也让这些店家小赚一笔啊!” 这样一个为江湖中人畏惧的第一教派,它的教主竟然要成婚,自然算不得一件小事。不少正道人士都踌躇着,要不要去观一下婚礼,还是静待事情发展。 在那些贵胄皇族,乃至平民百姓不知道的情况下,因为此事武林却是活跃起来。寻常的月夜,屋顶上飞过的黑衣武者们都要将这薄弱的屋顶给踏破了。以至于每天清晨都有早起的妇人破口大骂,说哪个不长眼睛养得腌臜猫狗挠坏了她家的屋顶。 时日未到,这浮云山下却早已聚集了不少手持兵器的江湖人士,大有安营扎寨之势。山头上的守卫们却并不担忧,这些所谓的武林正道们一向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罢了。这等虚张声势的阵仗,早已见过多次,寻常的很。 无论如何,不管这江湖如何动荡,这些武林人士如何的忧心,这黄道吉日总归是来到了。 清晨时分,天色晴好,连一丝风都没有。 大约是将至秋日,空气略凉,草叶上凝结的露珠打湿鞋面,不巧遇上几滴树叶上的露水落入衣襟,打了个激灵,浑身的瞌睡虫都跑的远远的了。 有一晚上没睡的,眼底挂着青黑,眼巴巴盯着峰顶,期待能看出朵儿花来。这一众武林人士聚集在此处,委实有些壮观。 “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忽然转而轻慢,顺着山下的小道而来。 那人斜眼看去,见是一人单骑而来,便没有兴趣的垂下眼角,去拨弄着手上干巴巴的干粮了。 落雪山庄从早上开始就热闹极了,到处都是装灯结彩,披红挂绿的。红色纱锻将整座优雅的庄子妆点的红彤彤的,从里到外都是一股子喜气。 无论是何种职位,教众们人手一条红色腰带,平日里惨淡的衣衫也多了几分喜色。 萧逸竹自清晨起来便开始试衣,力求尽善尽美。“夫人呢?”他问,平日里清冷的语调也难得多了几分柔软。 伺候着他更衣的侍从低着头,回道:“夫人还未起身,是否需要小人吩咐下……” “无妨。”话未说完,便被萧逸竹笑着打断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吧,这些日子里她也累坏了。”紧锣密鼓的婚礼让他都有些应接不暇,更别说那小女子刚刚痊愈,身子还虚的呢!“别忘了叫厨房准备些温补食材炖碗汤拿去给夫人。” “是。”虽两人还未正式成亲,可这教中的众人们早已习惯称褚安安为夫人了。 萧逸竹勾起嘴角,凤眸中全是笑意。过了今日,他便可以向所有人全部,这就是他的妻,他的爱嗬!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极了!不知道安儿穿起喜服来是什么样子,真是期待啊! 大约将至正午,便是吉时了。这婚礼一切事宜都在落雪山庄里操办,这迎亲便也只是个形式而已,萧逸竹怕麻烦,索性便省了。 正殿上平日仅是处理一些大型事务所用,平日里可是空旷的很。今日里,此处可是热闹非凡,嘈杂的声音都能传入天际去了。 除却一干寻常教众,竟然还真有一些不怕死前来观礼的正道门派。大约是浮云教虽有魔教之名,却并不是什么作奸犯科的邪恶之辈。当然,这教派为何成为武林之上口耳相传的魔教,无外乎便是‘权利’二字。索性大家都是心知肚明,除却那些新入江湖的少年们,便只有一心被蒙蔽的耿直之人了。 这样一个有着未知背景,短短时日便在江湖上站稳脚跟的教派难免惹来一些嫉妒之心。更别说,浮云教资金雄厚,甚至有人传闻是因为雄踞了前朝宝藏的缘故。但传闻终归是传闻,不足为信。 众人正议论纷纷时,忽然一名男子缓步走来。但见他红衣墨发,长眉玉面,冰玉般的容颜上透着些许寒意,可凤眸里却分明潋滟中带着温柔,与这红色喜服却是带着一种古怪的和谐之感。 男子进来后,环顾了下四周,并未说话。 见他进来后,顿时周围一阵抽气和议论声。这名俊美非凡的男子就仿佛闯入场地的戏子般,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格格不入之感。 可他分明身着喜服,再看身边之人皆是小心翼翼。不禁让人揣度,这人难道就是浮云教教主——萧逸竹?可传言不是说他面罩一张黑铁面具,形容可怖吗?可这哪里是形貌不佳,分明如谪仙般的人物啊! 有胆大者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请问,可是萧教主?” 那男子抬眸,见是名精神矍铄的老者,大约有古稀之龄,鹤发童颜,神情甚是和善。男子微微点头,算是回答,便将注意力投向殿外,似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嘶——”人群中不知是谁吸了口气,便被身边的人出手捂上嘴巴,生怕惹出什么事端来。 可萧逸竹今日心情似乎是极好的,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双眼全神贯注的只为门口处。 正当一切安静时,忽然听到有一道男音朗声道:“魔头,纳命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听声音年岁不大。看来又是个不知天高地厚,只以为可以一举成名的莽撞少年。 果然,这话音落下,萧逸竹前方便出现了一名青衣少年,手执利剑,神情很是愤慨。见周遭的目光看来,神情中隐隐有着一丝得意。 萧逸竹未动,但周围的议论声却越来越大,这少年不自在的咬了咬牙,又道:“魔头,你听到了没!” 盯着他看了会儿,那少年也是看他。只见面前的男子身形消瘦却十分高大,一袭红色喜服穿在他身上,甚为合身,衬得他面容更佳,隐隐让他生出一丝不甘愿来。料想这魔头不过成名太早,江湖传闻也不过是无稽之谈,此刻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待让他将他斩于剑下,成就新一代神话才是。这前辈就应该被后辈踩着肩膀才是,不然哪里有新人出世。想到这儿,他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一副美景,有佳人,有美酒,有金钱,嘴角也不由咧开。 “真难看!”清冷的遇到带着一股子轻慢,生生便让人觉得矮了一截。 想当然,这少年便也是这般想的。只见他梗着脖子,手上利剑也随着颤抖,恨不得一下子便在面前高大的男子身上戳个血窟窿出来。 “牙齿上有韭菜……”顿了顿,萧逸竹皱眉,一脸嫌恶的说:“而且你吃完韭菜包子似乎没漱口。” 轰! 人群中不由爆发了一阵阵大笑,那少年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低下头就着长剑一看,果真如此,更觉颜面无光。“你这个魔头,看剑!” 众人只看这魔教教主冷笑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一丝眼神都不屑于分给那少年一毫。眼见着被如此轻慢,少年脑袋一热,提剑便冲。 “砰!” 只觉眼前一花,那少年手中长剑已掉落在地,人也横飞了出去。一袭红衣男子拂了拂手掌,冷哼道:“不自量力。” 那边已经有墨衫教众上前将那少年拖了下去,此情此情,倒有些贴近为魔教的意味。在场众人端坐椅上,不由神情戒备起来。却听,一名略带笑意的女音忽然开口朗声道:“今日本是良辰美景,正是我家主上的大喜之日,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睛呢!正当我们浮云教好欺负不成,以为我们放出去的警告是个屁!” 好好的女儿家言语去如此粗俗,不由惹人侧目。可是,当那名拖着旖旎裙裳款款走来的女子映入眼帘时,他们忽然无法开口了。是怎样美丽的女子啊,怕是九天玄女都无法相比,那一袭紫色衣裙更是衬的她肌肤如雪,唇如红珠。 女子缓缓走来,在萧逸竹面前行了一礼,并笑道:“恭贺主上大喜!” 萧逸竹微弯嘴角,轻轻颔首,并未答话。 不少人的目光便痴痴恋这女子身上久久不去,惹得这女子吃吃一笑,朝人群中送了妩媚的眼神。有人见到,不禁低声道:“不知廉耻!” 这女子似是听到,却未恼。反而向那人走去,微微一笑。 这是个大约三十几岁的男子,看见这女子朝自己微笑,不觉神情一荡。 “啧啧,好一个不知廉耻。若你此刻的表情不若如此,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旁人一见此人一脸好色,不由皱眉。那人许也是觉得没了脸面,低着头,握紧拳头,并没有当场发作。 这女子正是佑群,他上下打量了这人一眼,不屑笑了。果真是‘正道’啊,一个个好没担当,可笑至极! 眼见着吉时已过,这新娘却久久没有露面,在座的各位都有些不耐烦了。 正在此时,一名粉裳侍女跑到大厅里来,神情慌乱,未到萧逸竹面前,就忙不迭的跪了下去。“主上……” 她这才刚刚开口,猛地看见一人自门口走来,顿时没了声音,眼神中尽是迷恋。周围观礼的人群本有嗡嗡繁杂窃窃议论之声,然则看到来人,却一个个都安静了下来,眼睛随着来人慢慢移至大厅正中,新郎——萧逸竹的面前。 红色的地毯,红色的灯笼,红色的纱锻随风舞动,入目的满眼全是艳红一片。但这刹那嫣红中,一抹白,悠悠的,慢慢的,行至当中。 墨衫教众待他进到大厅当中才迟迟反应过来,纷纷抽/出腰间长剑,闪过一片银光。 如月之颜色,似银华白练般的纯净素衣,披在他的身上。那人扫视着周围兵戟间相互映照着的冷光,却忽然启唇一笑。那笑,仿若烟华,虚幻似梦,似午夜梦回时追溯过的一抹最愁相思般。 他的肤色莹白,仿若久未见日光,透着几分透明。他的眼睛安然看着众人,那是一双清澈而幽沉的眼眸,里面霞光照人,任人忍不住沉溺其间。睫毛如翩跹玉扇,忽闪间美的不可思议。两道细细长眉不浓不淡,斜飞入鬓。他的嘴唇微抿,淡淡的樱色,仿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唇色虽淡,唇珠却圆润,于高洁见带着一丝浅淡的魅惑。他一袭白衣,乌发上仅简单的插了一支羊脂白玉簪,全身上下便再也无他饰物。这样的他,仿佛本就该如此,如天地间第一片飘下的雪花,洁净的让人不忍去践踏染指。 雪,该是以初雪最美。那样清雅淡泊的颜色,却只有在冬日里才能得见。这一抹惊艳,宛若人间难有天上怕也难得。 樱色的唇轻轻勾动,他保持着温润的笑靥,仿佛一名并未出世的贵公子般。眼角眉梢盘踞着的冷意,仿佛刹那间被冲淡了一般。眼瞳深处的颜色,如飞雪映照清晨,虽美丽,却带着几分寂寥和悲戚之感。那样的一双眼眸,仿佛历经了千年之久,深沉的让人心口竟是一痛。 周围的墨衫教众手中长剑齐齐下滑几分,竟有些不忍去伤了面前这玲珑剔透的人儿。大厅之中,一片静谧。只见新郎面上闪过一丝无措,眼神里竟有几分怨怼和忧伤。 “唉……”白衣公子轻轻叹了口气,那不含悲喜的叹气声听的人心口一颤,险些想要拂去他面容上淡然的情绪。他看着新郎,嘴角忽然缓慢抬起,这次却是连眼眸中都染了笑意:“小竹,成亲为何都不通知我呢!” 人群中再度小声议论起来,纷纷猜测着这名白衣公子的来历。听这亲昵的称呼,和哀怨的语调,莫非此人是这魔头以前的相好不成?早就听说这魔头男女不忌,看来确实如此啊!如今他要成婚,不曾想这昔日的旧情人却找了上门。唉~看这白衣公子,估计是被哄骗了吧!当真是可怜的很!而这魔头也确实可恨啊! 萧逸竹不知,短短一瞬,因为这白衣公子的出现,众人便将他头上冠了个负心汉的名号。他只是呆呆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甚至连表情都僵硬了。 白衣公子含笑着看他,嘴角笑容依旧。“怎么?是看见我激动的讲不出话来了吗?” 怕是看到你惊吓了吧!人群中,有人小声揣测着说。 见到他似被惊吓到了,白衣公子缓步上前,忽而抬起头来,竟是摸着他的头顶笑了笑,一脸的惆怅说:“小竹都长这么高了呀!” 这这这……佑群的手指抖啊抖,险些颤抖成羊癫疯。这是哪里来的啊,竟然对他们主上这么大胆!而主上莫不是也是哪里出问题了,竟然没有闪躲?还是……真的如那些人议论的,这个人是主上的旧情人?不会吧!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佑群心中忽然猜测道:怪不得这些年来见他从未与女子亲近过,原来是喜欢男子啊!可是……他揉了揉额角,那这教主夫人又是何意?挡箭牌不成。 无论人群中何种议论,萧逸竹的一双眼始终未离面前的白衣公子。久久的,他却忽然一叹,神情中竟有些痛心。“这婚礼不成,自然是不会邀请你来了。”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旁人无法理解的哀怨。 白衣公子微愣,还未答话,人群中便有人说道:“那好端端的请我们来作甚?” 就连佑群也是一脸奇怪,看向萧逸竹的眼神里是浓浓的不解。 那侍女低低喃语说:“难道主上已经知道夫人不见了?”未几,又一脸崇拜道:“果然是主上啊!” 萧逸竹笑笑,拉下他的手指,幽幽道:“这婚礼不成,便当作是给爹爹的接风宴吧!” “爹爹!”人群里忽然有人不可置信的大叫出声,言语之凄厉,简直像遭遇采花贼一般可怖。 白衣公子笑笑,道:“小竹真是长大了呢!” 萧逸竹此次只笑而不语。只是有心人若细看,便会发现,那笑分明带着森森的冷。 ------------ 第二章 旧事(二) 更新时间:2012-10-25 旧事(二) 这好端端的喜事生生变成了一出笑话似的接风宴,每个人表情各异,却也不敢表露。但相信,从今天以后,怕是这全江湖都要议论这古怪非凡的婚礼了。 整场婚礼上,除却先前萧逸竹露面过,随即便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若不是这满屋子的红纱喜字,还真当这婚礼从未出现过一般呢! 佑群握着酒杯,一脸的郁闷。戳了戳身边的人,百思不得其解道:“我说男人婆,咱们家主上该不会是这里坏掉了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意思十分明显。 左慕一袭青衣,倒是绾了个整整齐齐的发髻,头上也没再戴那个不伦不类的木钗,连丰满的胸房也束的紧紧的。哪里仔细去看,也只能会以为是名英俊冷清的少年男儿。 漫不经心夹起一块鸡肉丢进嘴里,左慕嘲讽一笑,不屑道:“你哪天傻了,咱们主上都不会傻掉!”这言语中的鄙夷,让旁边坐着的宾客不由向旁边侧了下身子,免得真的战火燃起,被殃及池鱼。 出乎意料的,佑群并未恼怒,甚至眼里连一丝不快都没有。他煞有其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意有所指道:“果然是男人婆,这脑袋就是好用啊,连比喻都听不出来,真是有趣啊有趣!”感情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暗自讽刺呢! 左慕抬眸,皱眉看了他一眼,斥责道:“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有些话能在这儿说吗?”真当她是傻了不成,听不出他中的含义。 佑群一愣,眼角细看去,果真有不少竖起耳朵,就等着听一些浮云教秘闻的来客们。看来这么多日子里,自己对左慕的印象已经固定在了那里,竟不知她什么时候这般有脑筋了。讪讪一笑,捏着酒杯当真不说话了。 旁边众人见无戏可看,纷纷将注意力挪回到桌面上。想这浮云教确实富足,这酒席上的菜色不少都是稀罕物呢! 落雪阁内,萧逸竹并没有换去那身喜服,便这么坐在桌旁,手上拿着一杯已经冷了掉的茶,喜怒不知。 在他对面,白衣公子小口吃着桂花糕,神情甚为满足。 “你……”萧逸竹嘴唇蠕动了下,艰难的吐出一行字来。“都想起来了。” 白衣公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毫无慌乱,神情也很是温和。“想起什么?怎么小竹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呢!”眼看着握着茶盏的手骨节泛白,白衣公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了,小竹该不是是忘记我这个父亲了吧!” “住口!”萧逸竹忽然站起身来,兀自大吼道。 白衣公子便坐在他对面,不小心被泼了一身的茶水,好不狼狈。 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以及关心,萧逸竹握紧双手,冷冷的看着面前之人,正要开口。 “啧啧,这么大个人里,怎么还是不小心呢!这若是一杯热茶,怕是要被毁容了呢!那时可是可惜了我一张好样貌呢!”白衣公子摸着自己的脸,庆幸道。 “你非要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吗?!一定要这样吗?!”他吼,胸口因为怒气而起伏不定,一张俊颜也胀得通红。 “怎么了吗?”白衣公子很是无辜的看着他,捏下一片茶叶丢在地板上,又道:“看来你的脾气很不好呢!” 萧逸竹看着这幅不知所谓的态度,忽然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他怔怔跌坐在椅子上,语气中满是疲累。“你一定都知道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估计并不是今日吧!可笑我还准备着大婚,真像个傻瓜一样!” 一声声的,宛若哭诉般的声音听的白衣公子一脸不忍,不禁探出手去,碰了碰他的手指。“你知道的,那本来就是个错误。” “呵呵呵!!!”萧逸竹本想一把甩开那白皙的手指,却怕伤了,只能耐着性子将根根手指掰离自己的手背。“错误?什么是错误!是因为的出现吗?是因为我不该爱上你,还是因为不该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你说啊!”他嘶吼着,宛如受到了全天下最不公正的待遇。 无奈,白衣公子浅浅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那并不是爱情,只是一时新鲜罢了。”若要女人的话,他什么样的找不到,又何须如此! 萧逸竹怔怔看着,半晌没有说话。久久的,他叹息出声,看着面前的白衣公子一脸的怜悯。他摇着头,无奈而失望的说:“原来如此。不是错误,而是因为你根本就不懂得爱啊!你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也不懂被爱是什么感觉。爱情的一切的一切在你眼里都能变成不切实际的想法,仿佛天生就是罪恶的一样。你这样的人,果然不配得到爱情。” 白衣公子嘴唇微张,脸色一片惨白。深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受伤,却倔强的咬着唇,让人看了就难过。“是啊,我不懂爱,当然也得不到爱了……”对于爱情,除却当年因为母亲的而到的厌恶感,便无其他。也许,她真是如他所说,不配吧! 在说出这段话时萧逸竹便已经后悔了,都怪他口不遮拦,才造就如今的地步。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和后悔,但在面对着千军万马的敌人都毫不畏惧的他,却口拙最笨的说不出一句宽慰的话来。 夏侯飞霜惨然一笑,眼里的闪着微微的水泽,她知道,不用去看,自己的眼眶就已经泛红了。曾经那位在商场上不可一世的的夏侯公子,如今竟然面对着几句简单的话语就毫无招架之力。果真是恢复过女子的身份,连心也变得软弱了。 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她起身,看着眼前这个高出她不止一个头的男子,温和一笑:“帮我找个房间休息下吧,明日我便下山。”免得在你眼前,惹了你厌烦。这样的我,估计让你很为难吧!不仅搞砸了你的婚礼,让你成为全天下人的笑柄,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妄想拿回曾经的身份来。 萧逸竹微怔,随即便吼道:“不准!你不准离开我身边,否则我将咱们两个的关系公诸于众!” “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夏侯飞霜眼底满是愕然。就在萧逸竹不自在的打算说点儿什么时,她忽然有些凄楚的笑了笑,缓缓说道:“罢了,既然你执意如此的话,我又有什么话可以说呢!”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萧逸竹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点点远去,一掌劈碎了旁边的桌子,低咒道:“该死!”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笨蛋了,萧逸竹你真是好样的! 迈出去的脚步顿了下,夏侯飞霜无需回头,也知道那人脸上是如何一片气急败坏的表情。怕是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得不到原谅了吧!如此可恶,如此任性的自己。但宁愿如此,她也不愿落入这无法挣脱的感情漩涡中去。她不愿去探寻他是如何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也不愿继续这毫无理由甚至是有些让人恶心厌恶的情感。时间能改变一切,慢慢的,他一定会知道当初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一时的意乱情迷。这个世界上有更值得他的好姑娘正等待着,无需她这样一个披着少女的皮子,却已经彻底腐坏掉了的老女人。更何况,身份之上的悬殊是她根本无法逾越一步的。 脚步骤然坚定起来,夏侯飞霜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因为她的心已然坚强了起来。 清晨,天气爽朗。 昨夜的热闹似乎并没有在落雪山庄中留下任何一点的痕迹,满目的红色已经在酒宴过后便被迅速的除去,并且烧成一堆灰烬,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夏侯飞霜是在晨起的鸟儿愉悦的歌声里醒来的,躺在柔软的衾被里,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是一夜好眠。 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摆设充满着浓郁的少女风格,令人一眼看去便知道这里定是一位未出阁的女子闺房。同记忆中的房间相去甚远,她房间中的颜色永远都是素淡的,艳丽的色彩永远不会出现。 纱帐是自己从未想要去尝试过的浅紫色,而非一成不变的素雅寡淡的颜色。这应该是褚安安才会喜欢的颜色,属于她的少女的风格,而这些非她夏侯飞霜所有的。她目前只是夏侯飞霜,仅此而已。至于那名跳脱而胆小的少女,只是曾经的一个梦,一个不应该出现的梦。 下地趿拉上鞋子,束好衣袍,就着银盆中的冷水洗了把脸。夏侯飞霜坐在妆台前,看着水晶镜子里通透的人影,快速的拿起玉簪,绾了个寻常的男子发髻。 脚上的鞋子十分合适,甚至让她看起来也高了一些。这些日子借着下山采购婚礼用品,她便打起这个主意来。本应该远走高飞的,但是她更想让那个人无需为她的下落担忧,因为她将击溃他的一切期待。 镜子里的人有着一张出色的脸,堪比绝色女子还要惊艳几分的姿容却带着男子特有的英武之气,一双细眉不浓不淡,一双黑眸冰冷而无情。樱色的唇紧抿着,眼底是不容忽视掉的冷意。这才是她,是她夏侯飞霜啊!她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冰冷的让人害怕。 “叩叩!” 皱着眉看向门口,她压低嗓子问道:“何事?” 门外的侍女听到她的回答,连忙道:“公子是否已经起身了,可需要奴婢伺候您梳洗?” “不用。”她淡淡的拒绝,以往在家中婢女也一向是摆设。她如此敏感的身份自然不容他人近身,以免被发现暴露。 她的话音落下,那侍女又道:“早膳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您是在饭厅食用,还是直接在房间里。” 夏侯飞霜稍稍想了想,果断回答说:“就在屋子里好了,清静。”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那侍女转身告退后并没有走向厨房,而是转了玩儿便来到了相隔不远处的房间。“主上。” 房间里的男子心情似乎不佳,但听到她的声音还是皱眉,命人进来了。“她怎么说?”简短的一句话,却让他萌生了不小的期待,甚至连一双凤眸改变颜色了一般。 侍女没有抬头,仅道:“回主上的话,那位公子决定在自己的房间里用餐。” 潋滟的凤眸一瞬间黯淡下来,萧逸竹露出一丝苦笑。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呢?那个人已经全部想起来了,一丝一毫的,毫无遗漏。想必她一定是从心眼里厌恶着自己的吧,竟然爱慕上曾经顶着‘父亲’身份的她。甚至在这层身份被揭开后,依然故我。这样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的不对,竟然还说她不配得到爱情。真是可鄙又可怜的想法啊! 真是让人唾弃的存在,甚至是从幼年时就萌生了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会看到母亲露出嫉妒的表情来吗?所以,才会在她死去而痛不欲生,甚至不打算再迈进家门一步吗?他怕那样美好的院子里,每一处都是她精心准备和设计过的,怕书房里冰冷的,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再也看不到那人凝视着自己温暖的眼神,再也听不到她关心的话语,甚至是不敢去想象她是如何教导自己的。 秋日午后的斜阳从高挑的屋檐上倾斜下来,透过敞开的窗子,在地板上印下斑驳的影子。 墙面上绘着一丛丛几乎以假乱真的翠竹,凑近来看仿佛还能闻到竹子的清香。 宽大的桌面上永远都是摆着一壶清茶,几碟点心或是果脯,一本蓝皮的话本子就静静的摆在那儿。袅袅直上的香烟顺着吹来的风偏离了跪倒,绕着白釉色的边沿打着圈圈。 那是记忆里看惯了的景色,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记忆中,却有着一处几乎被掩埋甚至不敢去想象的回忆。那一日阳光刺得人眼睛好痛好痛,照耀着琉璃的屋顶,闪着动人艳丽的光泽。 他从书房门口悄悄路过,然后视线却从窗棂上移了下来,顺着被阳光映衬的惨白一片的眼色慢慢向下,在即将在阳光离去的阴影中,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在自己心中憧憬的如天人一般的存在。人们都说自己同‘他’很像,那是因为他们是父子不是吗? 那是一位青年,却又有着略显青涩和单薄的身姿。永不变化的素淡颜色却也能让‘他’穿出不一样的感觉,仿佛天生就该如此,只有那样才能让‘他’的人生不受到一点点的浸染。乌色的发不知为何没有束在头顶,连一根多余的发带都没有,就零散的像一匹暗沉的缎子般披在‘他’天青色的衣袍上。仿佛常见不见阳光般而略显苍白的白皙的肤色和俊美的剩若女子的秀美容颜。 此刻,‘他’就端坐在那宽大的椅子上,面前的话本没有翻开一页,茶盏随意丢在一边,几滴茶汤洒在桌面上,竟是仿佛如血一般的色泽。同平日里哪怕是温和还是冷漠的样子迥异,总是优雅挺直的身子背脊绷直略显僵硬,似乎是想借由这个动作表达着什么。光洁的下巴微抬,在淡色的领口边露出纤细而脆弱的长颈,纤细的在阳光下有些透明的手指在桌面蜷起,骨节已然泛着青白。‘他’的身体没有动,连一丝颤抖都没有,但那样一双优美而深沉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脆弱。晶莹剔透的水滴顺着温润的线条缓缓流下,滴答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抹愁绪。 ‘他’在哭。 那个在他心目中如神一般存在的男人,竟然是在哭。 阳光清楚的在‘他’身上打出一圈光影,以至于那样脆弱的姿态在他眼里,竟然有着几分悲伤的美感。透明的水滴就这么毫无遮拦的滑落下来,一滴一滴,在阳光下被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萧逸竹忍不住眯了眯眼,有些躲避那样耀眼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眼泪美得令人心痛。几乎是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到那阳光下的泪珠。但是,他的指尖透过阳光时,他忽然停止了自己的动作。随即,如同被猎人追捕的猎物一样,他毫不犹豫的逃离了那里。 他不懂得‘他’为什么在哭泣,那样坚强的‘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脆弱悲伤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种情绪啊,仿佛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在一瞬间被夺走了一样,除了哭泣别无办法。萧逸竹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被什么尖锐的利器刺了一下,某种疼痛瞬间紧紧缠绕了他的心脏,让他竟然有一种无法呼吸的错觉。霎那间,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内心有什么正缓慢的崩塌…… 此生唯一想要守护着的人。 最在意却始终无法靠近这的人啊! 甚至想要悲哀的祈求着……可是,为什么要离他远去。在得知那人死讯时自己的心情大概是复杂而又悲伤的吧,他甚至有一种想要放声大叫的冲动。但是他没有,他能所做的只是将这段可鄙的感情深埋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切都将过去。 可是,为什么他要笑呢?他不懂,为什么要笑的如同失去最重要的而痛苦一样。可笑的他,可笑的萧逸竹啊! ------------ 第三章 旧事(三) 更新时间:2012-10-26 旧事(三) 清晨的薄光洒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如镀上一层浅浅的金粉。 那侍女稍稍抬头窥了一眼,便连忙低下头去,但耳根早已红了个彻底。 萧逸竹犹自陷入在自己的回忆中无法自拔,那样可鄙的情感,连他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起来。那小女子与众不同的行为和总是自欺欺人的生活方式让他觉得有趣,不知不觉便多了几分在意的心思。他是有心要同她生活一辈子的,这是爱,他懂得。在少年时期那可耻的暗恋让他明晰如何的感觉才是爱恋,当他确认自己爱上了这个有些可恶的小女子时,心中竟是一下子轻松起来。不用再被过去的事情所包围,这种感觉真是该死的好极了! 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之人,他是无所畏惧的,哪怕是她是敌人送来的探子。只是,有这么愚笨的探子吗?他不可置否笑笑,猜想除非是那人脑袋坏掉了才派来这么个小女子来。但既然定下她便是这浮云教教主的夫人,那么关于她的来历是一定要探察清楚的。哪曾想,当顺藤摸瓜寻找到她第一次出现在的小镇,他竟是笑了。那画像上的人是如此的熟悉,甚至连一袭袍子都眼熟的让他兴奋。原来辗转了一圈儿,那人终究是回到了他身边,虽然是换了另一个不同的身份。 佑群为她检查身体说她大约是从高处坠落,以至于失去了记忆。那一刻涌上心头的不是心疼,竟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喜悦。这样的他,真是让人厌恶啊!可鄙的窃取着她的情感,却还沾沾自喜着。这样肮脏的心思,让她知晓后定然是要被厌弃的吧!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那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带走了他的新娘,还给他的却是一个不敢去触碰的身份。 “真是傻啊……”捂着脸,他低低笑了起来。 侍女抬头看着他虽是笑着,但却像哭泣似的表情,担忧的问:“主上,您……” “滚。”他冷冷道,平静的眼神却带着一种癫狂般的痛苦。 这侍女还未待反应,便被一只大手揪起丢出了屋子里。 等了一会儿,见早膳还是没有送上来,夏侯飞霜捂着肚子,脸上有些不耐烦了。她从绣墩上起身,思索着要不要去找一些东西来吃。她绝对不想承认,她是不敢去见那人。当了夏侯飞霜这么多年,竟被褚安安的思绪给影响到,她觉得这都有些不像她了。 夏侯飞霜可以是冷酷的,可以是温和的,但独独是不能有情的。 造化弄人,她在失忆后竟然同他搅合在了一起,而且竟然还发生了那种事。若不是她想起来,怕是等到真的成亲后,就要悔不当初了。 “公子,您的早膳送到了。” 门外甜美的嗓音并不是先前听到的那个,夏侯飞霜重新坐了回去,才开口说:“进来吧!” 听到她的回答,一行数人鱼贯而入,手上端着的都是些清淡却十分可口的早点。 待到一样样摆在桌上,她才浅浅抬眸,吩咐说:“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举箸朝着一碟看起来青翠可人的小菜进攻。充满着浓郁的海水的味道,大约是某些海中的藻类,或者是海带一类的。清脆的口感加上略咸的味道,倒是上一大早上并不是很好的胃口舒服了不少。 大约是不知道她想吃什么,连粥品都准备了好几种。夏侯飞霜看了看,径直选择了一碗白粥。昨夜她并没有胃口,吃的也不多,那些看起来有些甜腻的红豆粥以及各种肉粥都有些反胃,倒不如只是小菜加白粥来的舒服。 吃过了早膳,夏侯飞霜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推开的窗子。刹那间,屋子里亮堂了不少,一夜的浊气也顺着涌动的风被吹了个干干净净。 楼下有一名穿着牡丹花裙的俪人正旖旎的走来,夏侯飞霜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佑群吃过早饭后,便听说教主大人有事找他。于是,便急匆匆的赶来了。眼角的余光看到站在晨雾下的白色身影,眉头一皱。昨日主上分明称呼这人为父亲,可是为何却是如此的熟悉。看着晨光下那秀美的侧脸,竟好似是看到了教主夫人。 只是,佑群并未往这上面去想,只是踟躇了下,便果断的踏着曲桥朝着楼里走去。 房间里燃着淡淡的熏香,桌面上摆着的早点没有一点用过的痕迹。佑群看了一眼后,才道:“主上,不知您寻我何事?” “看看这个。”说着,就递给了他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布帛。 佑群迅速展开来看了看,脸色稍显沉重。“这是?” “是方才送来的,你怎么看?” 佑群收好布帛,才道:“恐怕是有心人为之。” “哦?”萧逸竹挑眉,道:“何以见得。” “自我教创立以来,江湖上便一直疯传我教掌握着前朝宝藏一事。但此事乃无稽之谈,不足为信,渐渐的也就被淡忘了。但此次有关宝藏一事被再度提起,唯恐是有心人针对我教。” 萧逸竹点了点头,说:“若那人连我身边确实有一支云凤纹金簪一事也清楚呢!” 佑群怔了怔,犹豫了下,才回道:“那这上面所写?莫非,家中还有奸细未除?” 萧逸竹并未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样的东西,丢在了他面前。 佑群顺着那道耀眼的金光去看,正是一支金簪。金簪以金丝垒成卷草纹样衬底,其上以金丝制成立体如意云纹,一只凤凰翱翔其间,美轮美奂。金簪式样古朴大方,镶嵌有黄绿两色宝石,看起来价值不菲。且这工艺精湛,非一般人家女眷能佩戴,倒像是皇家所有。 “主上,您……”将这金簪捡起,佑群对于他的态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萧逸竹看着那云凤纹金簪,轻声道:“怕是这背后操纵之人虽晓得我手上有这样一支簪,但却并不知晓它的含义,这才杜撰出宝藏一事。” “教中有奸细一事可不能忽视,该早早做打算才是。”不然,可要危险了。竟然连主上身边有这样一支簪都知晓,该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让这样的人混了进来,佑群只觉得难辞其咎。 “不过那人既然知晓这金簪,该是在暗处观察过多次,才有了此计划的。”萧逸竹看着佑群手上的金簪,忽然有些不悦道:“拿过来!” 佑群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这金簪递给他,心中却忍不住嘀咕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将这金簪丢在地上,现在又这番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抢去的呢!” 萧逸竹看着这支经历的岁月洗礼,依然美丽竟然的云凤纹金簪,表情有些微妙。 “那这藏宝图一事?”佑群忍不住开口问道。 萧逸竹低头看着那金簪,常把玩的地方已经变得光鲜如新,倒是那些繁复的花纹经历了时间散发出一种历史的颜色。“这金簪是我以前常常把玩的,最近一两年里倒也并未拿出看,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若不是因为此事,怕是想不起来的。”其实,他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对佑群说的。他也清楚的知道这云凤纹金簪放在哪里,记得它是装在什么颜色的盒子里,又是搁在密室中的哪个地方。因为,据母亲说这可是那人在幼年时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虽不知晓为何独独送了柄女子的金簪给他,却也让他每每想起,心酸不已。从小到大送给自己的东西不计其数,甚至连自己的佩剑也是,但独独这柄簪子是他最为诊视的。只因为,那是一个第一次而已。 佑群低着头,并未注意到萧逸竹略有怀念的眼神,他只道:“主上,莫非这金簪里真的有什么古怪不成?” 闻言,萧逸竹想了想,便果断的摇头。“应该不会,这金簪在我手中多年,我并未有什么发现。”他每日搁在手里把玩,除却觉得这金簪造型华美以外,并无其他感觉。 “刚觉得你有些长进,看来这粗心大意的毛病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佑群背脊一僵,竟然有人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背后,若是敌人的话,怕自己已经死了千万次了。一双白色的水云靴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由抬眸去看,也仅仅看到一个稍显单薄的背影罢了。只是这声音,倒是同昨日那位白衣公子极为相似。 萧逸竹看到来人后,脸色微变,随即便道:“你怎么来了?!” 夏侯飞霜并未理会他话语中的质问,而是在他对面寻了个位子坐下,看着未动一筷子的早膳,眼神微闪。“刚好路过而已。”她随意的说,似乎便是如此。 但萧逸竹却有些不相信,甚至看向她的眼神里,也是满满的怀疑。 夏侯飞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是浅淡一笑,如同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 这眼神让萧逸竹莫名的有些生气,但却无从发作,只能冷声道:“说罢,你有什么事。” 夏侯飞霜温润一笑,秀美的侧脸竟让萧逸竹有一种穿越时空回到小时候的错觉。那些时候,在书房时,他总得这样悄悄注视着这张面容,心酸不已。 “这云凤纹金簪在你这儿搁置了这么久,你竟然还没发现它的不同之处。亏我当年还对宓儿说,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礼物呢!好好一个男孩子,竟然连一点探索精神都没有。每天宅在这小阁楼里,好生无趣!” 佑群一脸惊吓,若没听错的话,他们主上被教训了吧!但他的惊吓还没到头,因为萧逸竹竟是一脸不快,撅嘴道:“怎么?不行吗?我就是懒得动弹,你管我!”言语中,尽是撒娇之感,令佑群打了个冷颤,险些伸出手去,看看教主大人是否生病了。也幸亏他的理智还在,不然铁定下场很惨。 夏侯飞霜抬了抬眸,一脸古怪的说:“小竹,你这是在撒娇?” 是啊是啊,您老该真不会是撒娇吧?佑群一脸怀疑,只等着萧逸竹回答了。 蓦然脸色爆红,萧逸竹瞪了佑群一眼,才清咳了声,冷然道:“你们听错了!”真是比欲盖弥彰还要欲盖弥彰啊! 该死的!都是因为看着这张脸,就想起了以前来。真是失算啊,丢脸死了! 夏侯飞霜微笑着点了点头,顺势道:“那就当听错了罢。”顿时,萧逸竹脸色一黑,憋闷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委屈。“将金簪给我。” 萧逸竹未加多想,就将金簪递给了她。然而,这金簪刚到了她手上,让人惊讶的一幕却发生了。只见夏侯飞霜手指轻轻压向凤翼下的绿宝石同时按向旁边的黄宝石,仿佛听到细微的机簧声“咔嚓”,这支金簪竟然被一分为二。在上下两部分连接处,隐隐看到一条透明色的丝帛。夏侯飞霜细心的将这丝帛抽/出,随即又将金簪恢复原状。 萧逸竹抢过来垫了垫,竟是连重量都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也难怪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发现呢! “别光顾着琢磨那个了,先看看这个吧!”将丝帛搁在桌面上,夏侯飞霜将碗碟推向旁边,缓慢的展开来。 “哇!”佑群一声惊呼,他看了看萧逸竹,随后又看了看夏侯飞霜,眼神带着点点疑惑。“这个莫不是传说中早已失传的烟影纱?” 不过竹签大小,展开后竟然比一张寻常的帕子还有大上少许。白色的薄纱几乎薄到透明,看似轻若无物。哪怕历经了岁月,颜色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依旧能透过那薄薄的纱看到桌布上繁复的花纹。 他也不过听说过此纱,感觉同描述中大相径庭,这才惊呼出声。 孰料,夏侯飞霜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这令佑群好生失望,不禁说道:“也是,那样的东西怎能留到现在呢!” 哪知,他的话音刚落下不久,夏侯飞霜却不疾不徐的说道:“这并不是烟影纱,而是比烟影纱更加神奇的素锦。” “素锦!!”佑群张着大嘴惊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桌子旁,一张脸上满是垂涎。 萧逸竹看着他这幅模样,再看看夏侯飞霜似笑非笑的神情,不自在的清咳了声,低斥道:“佑群!” “哈?”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佑群忙站好,恢复了以往柔美的姿态。 夏侯飞霜看了他一眼,才道:“这确实是从前朝便逐渐失传的素锦。” 萧逸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关于素锦一事,他倒也有在传记中看到过,但记载并不是很详尽。大抵说前朝的某位皇帝有一位来自民间的妃子,此妃嫔擅于织锦,更是创造出一种比蝉翼还要薄上稍许的轻纱,更是有百种变化,只需要在织锦过程中适当调整丝线,便能在锦缎上呈现出各种纹样。而素锦一词,表示因为变化繁复,才得此名。而更神奇的是,这素锦轻薄无重量感,一小片展开后便是一副画卷。只是后来这名妃子病逝,关于这素锦的织法便失传了。 “你们待仔细看看。”夏侯飞霜虽从未打开过这金簪,但也大致有些了解。她瑞被困冰洞中数年,但记忆却停留在未落崖之前,是以脑袋里的东西可是清楚的很。其中,就有一样。便是前朝有一秘密地宫,里面的财宝不计其数,只是世人无法企及。渐渐的,新朝建立寻访无果后,这数百年来,关于这宝藏一事就渐渐的被淡忘掉了。此刻看到这素锦,她忍不住想,莫非是从此代皇帝开始修建地宫的吗? 桌布是暗沉的黑红色,金色的纹样让素锦上的图样看的不甚清楚。萧逸竹大抵看了看,猜测说:“有些像是地图。” 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夏侯飞霜点了点头,解释说:“确实是地图,而且是关于前朝宝藏的地图。当年我偶然得到这金簪,也曾细细调查过,确定这金簪上所绘是真。” 佑群没有说话,但一张脸上已写满了惊喜的表情。发了,绝对发了!最近主上不止一次限制过他裁剪那些精致的衣裙,等有了这些宝藏,他应该就能得偿所愿了。他听说皇宫里的妃嫔们最近很流行金丝纱裙,他也想要一件呢! 萧逸竹到不知身边之人想些什么,他怔怔看了看这素锦,抬起头来,看着夏侯飞霜说:“为何你当年并未着手于这宝藏一事?” 夏侯飞霜笑了笑,连眼角都是满满的笑意。“小竹,你认为当年的我很缺钱?” 萧逸竹赶忙摇头,若是夏侯家缺钱的话,怕是这皇帝也没钱可花了。“可为什么?” 夏侯飞霜神秘一笑,回道:“你不觉得身为年轻人,总有些刻骨铭心的经历,到了晚年时才不虚走一生吗?” “哎?”萧逸竹一怔,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不觉失笑。“那你年轻时可有类似的经历?” 夏侯飞霜愣了下,回答说:“自然是有的。”不管她做的哪一件事都值得她后半生去怀念的,这穿越一事本就离奇,她还有什么其他值得媲美的经历呢! ------------ 第四章 旧事(四) 更新时间:2012-10-27 旧事(四) 窗外的阳光打在那两片如蝶翼般的睫毛上,在眼睑下投下了浅浅的阴影。樱色的唇泛着淡淡的光泽,大约是轻柔的日光想来眷恋一下吧! 萧逸竹盯着那两瓣唇,不自觉竟是有些呆了。 “当然,那些经历并不一定美好,但足以令我好好珍视。”夏侯飞霜笑着说完,便将视线投在了那块素锦上。桌布的花色过于繁复,倒让素锦上面的图案的看不甚清楚了。“去书房吧。”她说。 “好。”稍稍回神,便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萧逸竹微笑着应道。 佑群站在两人身旁,不由得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他是应该跟上去,还是应该跟上去呢! 看这两人的模样,并未将如此秘辛一事打算藏着掖着,佑群便也顺应着自己的心愿,托着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萧逸竹的书房夏侯飞霜并不是第一次来,只是今日一看,却尽是熟悉之感。这里无论是陈设,还是摆件,竟然让她恍然以为是进了当初夏侯府中的那间书房里。她甚至都能想得起来,自己该是坐在书桌那里,品着香茗,翻看着账册或话本子。这诡异的熟悉感令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随手抽/出一张素净的宣纸,便将素锦摊开来在桌面上。 此刻,这素锦上所织的情景倒是清晰了很多。不仅仅只是一些简单的黑色线条,而是一副堪比军事地图还要更加细致的图案。你甚至能想象到那山该是如何的雄伟,那河流该是如何的清澈。 虽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历史,山河经岁月的洗礼早已改变了模样,甚至连当初的名称也有可能不复存在。但以夏侯飞霜对大夏朝各处的了解程度,隐隐觉得这地图上所绘制的山峰确实有些眼熟之处。 萧逸竹见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便问:“可是看出了什么门道?” 夏侯飞霜指了指那座高耸的山峰,说:“我觉得这里很是熟悉,但却又想不出是哪里见过。”毕竟这地图哪怕绘制的再详尽,但仍旧与现实相去甚远。这大夏朝地大物博,山川更是不计其数,哪里能轻易自地图上认出。况且,这图上并未标注山峰名称,只有一个红色的圆圈代表了宝藏藏身之处。 萧逸竹仔细看了看,倒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性子冷然,不若当初的夏侯飞霜,一身清冷不过只是伪装罢了。她更向往广阔的天地,借着往来贸易时经常跟着商队出走,倒也是见多识广了。 “不熟。” 因为,对于他的答案,夏侯飞霜甚至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在她的印象中,萧逸竹此人大抵是早年成名时在江湖上还留下过足迹,其余时间便是待在这落雪阁中,堪称最佳宅男也不为过。 这面前的一个人是自己的主上,另一位据说很有可能便是主上的父亲,佑群除却刚开始看到素锦时的惊讶,此刻却是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衬着他一袭裙裳,当真是位贤淑的小姐模样。 两人俱是没有开口,都将信任的目光投向了夏侯飞霜。夏侯飞霜稍稍抬眸,皱着眉说道:“还是看不出来,时间隔得太久了。” 听到这话,萧逸竹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有些心疼。他虽调查到她的经历,却也仅限于她第一次在那海边小镇出现时的情景,其余皆是一概不知。关于她这些年来的经历,为何她会失踪了那么久,他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这些年来想必她一定是受了很多苦吧,萧逸竹忽然眼神微暗,忙低下头去掩饰。哪怕再苦再累,她也不想期许自己的照拂,这种感觉……简直比受了内伤还让他难受。 夏侯飞霜自然看不出他这点儿小心思,因为继续说道:“只是,这宝藏却是属实,倒不如趁风头过去了,挖出来。这别人搁在那儿几百年不要的东西,不拿才是傻瓜。” “……”感情您还是财迷不成。佑群腹诽不止。 萧逸竹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叹道钱财时闪闪发亮的眼睛,顿觉心儿柔软成一片,连先前那些憋闷的心思也少却不少。 “我说……”佑群这边儿刚刚开了个头,就招致两双冷然的眼眸,顿觉心下一片冰凉。吞了吞口水,他小心说道:“在寻找宝藏之前,是否要处理一下我教中的奸细啊!还有,关于这江湖上传播的流言,是否要制止一下呢?” 萧逸竹蠕动着嘴唇,淡淡吐出一句话:“既然佑群如此挂心,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呃……”他能说是自寻死路吗?无奈抹了连,佑群单手抱拳,朗声道:“属下定将完成主上所托!” 如此,萧逸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手向桌面上摸去,却发现分明没有一杯热茶,顿时俊颜黑了下来。 夏侯飞霜淡淡瞥了他一眼,喃语道:“所谓恼羞成怒该就是如此吧!” “……”您老能不能搁在心里说啊,没看着主上的一张脸都黑了吗?!佑群真心觉得,待在这两人中间性命必须看紧啊! ****** 这江湖上分名别类了各个门派,其中大致会有正道与邪道之分。虽然有些狂妄自以为是之徒,当然也却有一些腌臜小人,但是在这江湖之中却有一个人人都知晓的规律——所谓的正道总喜欢将一些纠纷推到邪道身上,哪怕是无辜的也不例外。这就好比,萧逸竹此人可是从未做过什么特别针对正道的血腥之事,却被传的仿佛是那天下最大的恶人,生啖人肉一般的邪恶之徒。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那些堂而皇之的挑衅。 大约是正午时分,天上的太阳很是灼热。然而,在位于杭州的一间临水的酒楼中,却是座无虚席。在楼上靠窗的位子,除了能有舒爽的凉风,还有轻柔的水气缓解一日来最闷热的时候。不过,这时候,整座楼虽被包下了,但大多数人还是聚集在一楼大厅里,这个相对于宽敞的地方。 一楼并不凉爽,更别说这么多年聚集在一起了。常年在外的汉子们,在夏日里穿起单薄的衣衫,没一会儿就被热气湿了背脊。好在有微风送来,冲走了一些浊气,不然这满屋子可都是汗臭味儿了。 店里招呼的掌柜和小二们早就躲在了暗处,看着这些携带这兵器的男男女女想来都是走江湖的武林人士,为了小命着想,还是离得远些。 大厅里大部分的桌子都被移动了地方,空出中间一条宽阔的过道出来,两旁摆着十几把椅子,正位上尚有两把。人们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汇聚在一起嗡嗡的吵得人头都要大了。不时有人探头探脑向门外看去,然后便失望的收回了视线,唉声叹气一番。 正当人们忍耐着酷热和饥饿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人高声喊着:“涤尘庄主来了!” 轰! 数双眼睛都牢牢盯着门口的方向,一眨不眨的。 那是一名容貌俊逸的年轻人,一袭在夏日里看来很是清爽的水色衣袍,白玉冠束发,一柄长剑配在腰侧。这人不紧不慢走着,嘴角始终带着一抹浅浅的笑,看来甚是随和。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清透的仿若从未沾惹过世间的尘埃一般。但他的目光却有异常的坚定,甚至让人好奇他这样小小的年纪何以有那样经历了岁月才能历练出的坚毅。 来人正是涤尘山庄的庄主——浪君陌,江湖也有人称惊雷公子。当更多的还是,称呼他为涤尘庄主,这也变成了他默认的称呼。 浪君陌缓缓走来,行动间甚是优雅,让人忍不住感叹,到底是武林世家走出来的公子,这优雅远远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这边有人称赞,自然也有人不愿意了。人群中很是安静,却正好有一道不高不低,却是讽刺十足的话语想起。“涤尘庄主来的好是时候,将这么多年撂在这儿,也不知是摆什么谱,还是觉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入不了人家的眼呢!” 这声音酸意十足,处处都点明着浪君陌的不对。此话他自是听到的,这处如此安静,更别说那人是故意让他听到的。表情不变,浪君陌勾起嘴角,缓缓道:“此次却是君陌不对,但离家时路遇一名妇人产子,在下便将她送入驿馆了。” 举止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这气度果真不凡啊! 方才发言那人顿时噤声,总不能斥责人家应该见死不救吧! 如此,这场面才又再度安静了下来。但浪君陌却是暗自冷笑下,心道这便是所谓的正道江湖。 该等的人都等到了,一名淄衣小沙弥双手合十,慢慢走到大厅正中央。“此番代表方丈师伯来此,是为江湖上最近传闻。”少林方丈年事已高,这些年来鲜少在人前露面。此次差遣一个门下弟子,倒也情有可原。况且这小沙弥举止淡然,倒真是有几分慧空方丈的模样。 大约两日前,一个关于浮云教教主手中持有前朝藏宝图一事在江湖上可是传的愈演愈烈,几乎人人都知道此事。 那小沙弥说完后,微微一笑,颊边竟是露出了个浅浅的酒窝。“宝藏之说兹事体大,是以召集大家共商对策。”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说:“还商议什么!当然是攻上那魔教,将这藏宝图抢过来!” “阿弥陀佛!”小沙弥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免得生灵涂炭。就是佛祖也会怪罪的!” 他此言一出,人群中又议论纷纷,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好像是进入了菜市场一般吵闹。 浪君陌皱了皱眉,正要寻一把椅子坐下,忽听人群中有人说:“不知庄主以为如何?”抬起的脚步收了回去,浪君陌关注了下四周给予期望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厌烦。 “是啊!有涤尘庄主在,想必一定能想出个绝佳的办法来的!” “在下只想问上一句,即便是这魔教手中确有藏宝图,那又如何?” 一句“那又如何”将人们都炸蒙了,许久才有人小声质疑道:“这魔教之人手段残忍,若真的让他们取得宝藏,这江湖可不要腥风血雨了!” “是啊是啊!”立马有人附和道,说:“决计不能让那魔头取得宝藏!” 一时间,又吵闹起来。 浪君陌按了按额角,觉得太阳穴有些闷疼。“关于宝藏一事,我涤尘山庄并不插手。” 呼~ 四周顿时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到,“庄主,您这是什么意思?”金刀门的门主宁宽皱着眉,问道。 “我浪君陌自从我这一代开始,便是江湖中的中立之派。既不参与正道与邪道之间的争斗,也不会寻衅滋事。”浪君陌笑了笑,缓缓说道。倒不如,这些年来他已经有意识的让涤尘山庄退出江湖人们的视线中了。 “莫非,庄主是害怕了!”宁宽复又问道,语气略有不快和嘲讽之感。 浪君陌一晒,回答说:“这宝藏本就不是属于任何一个人所有,只是如今恰好在魔教的把持中而已。正好借此机会,我也有一件事要宣布:即日起,我涤尘山庄正式退出江湖!” 听到这话,人群中寂静无声。 那小沙弥也是怔了怔,不解道:“浪施主?” 浪君陌笑笑,只是那笑并未达眼底,甚至有些冷漠。“这些年来我早已看透这所谓的江湖了。我家中还有老母以及属下亲眷要养。这江湖上的争斗已然不适合我了,倒不如早早退去。”说罢,竟是转身离去。 他并未回头,但也能才想到身后那些人所说。不外乎就是些什么叛徒,或者胆小一类,或者是毫无正派之风范的话语,但一切话语都不足以改变他的决定。这件事他早已筹备了许久,今日不过正好是趁着机会能将这些人聚到一起罢了。 他早已看清,这个所谓的江湖,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之人又是什么嘴脸。怎么,看到人家手里有一份藏宝图,便生了抢夺之心。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钱财,却偏偏要给自己冠上个除魔卫道的好由头,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如此之事,他还是不要牵涉其中。这些年来涤尘山庄好不容易才终于从焕生机,他是断不能让他的心血被毁掉的!他浪君陌,也不是那些追名逐利之徒,他只要家人过得好,仅此而已! 在浪君陌走后,场面安静了一会儿,随即便有人不齿浪君陌此做法。小沙弥念了句佛语,虽不理解浪君陌做法,却也并不会阻拦。少林寺虽乃武林门派,但到底也是佛门之地,对于某些事还是当避则避。出家人还是少沾惹一些血腥为妙,但难耐少林寺身处江湖,实属无奈啊!小沙弥想了想,倒真是佩服那位施主,如此胆量,果真是男子汉。 走了个浪君陌,在场的大约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名门正派却并没有几个。是以,众人纷纷将视线看向了那小沙弥,期待他能给众人一个冠冕堂皇的好主意。 这小沙弥显然是个江湖新手,并未看到众人眼里的贪婪,因为便道:“出家人将钱财之物看的很淡,但也不允许浮云教借此机会打击我中原武林。” 言下之意,便是打算插手了? 众人不解,这小沙弥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少林寺最近事宜诸多不便随同各位前往声讨。不过,关于此事少林寺自然是赞成的。待到诸位启程时,小僧会同寺中的师兄弟们一齐为诸位诵经,保佑众位平安归来!如此,也是小僧能做的唯一一事,各位莫要嫌弃才是。” 可,可恶啊!众人扼腕,这哪里是个新手,分明是个小狐狸啊!人家门派里是有事务要处理,自然不能跟着他们去砸场子里。若真有人硬逼的话,则是不道义。而这小狐狸还偏偏说什么诵经,感情是巴望着他们都有事不成! 对诸多恶意的视线而不见,小沙弥微微一笑,又道:“此次只为了主持一个公道,若没其他事的话,请允许小僧先行离开。”语罢,竟也是未等众人开口,便缓缓拖着草鞋慢慢走出了酒楼。 看那被日光围绕着的背影,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但想想他刚才做了什么,就恨的人牙痒痒的。本以为找了少林寺来,能多多少少为这次攻打魔教有个助力,哪曾想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参加。 这下子怎么办?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没了主意。 暗处有灰影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眼花了。 四周黑暗,只有一支小小的蜡烛燃着昏黄的光。 灰衣男子恭敬的跪在地板上,仿佛那寒凉的地面毫无感觉一般。 “真是一群废物!乌合之众!”嘶哑的嗓音满是不满,一声声咒骂后,才说:“继续观察,必要时在背后推上一把。” 灰衣男子沉声道:“是,属下定不辱命!” 直到灰衣人离去,蜡烛下才隐隐看到一抹单薄的身影。烛灭,那人的身影掩在黑暗中,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夏侯飞霜……”怨毒的声音听的人浑身一冷,胆寒不止。 ------------ 第五章 旧事(五) 更新时间:2012-10-28 旧事(五) 大约是连日来的闷热令老天终于开了眼,为人界带来了一些甘霖。 午夜时分,一声惊雷炸响,淅淅沥沥的雨丝倾泻大地,一声声敲痛了屋顶上深色的瓦片。 江南水乡中的百姓们尚在安眠中,一日的劳作在这夜晚时得以安歇下来享受几分难得的静谧。陷入梦乡中的人们并不知晓,就是远离他们数千里之外的地方,在白日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带着鲜血般惨痛的悲剧。 刘泽是个行走的商人,往来南北贸易,买卖做的不大,却也供的家中娇妻稚儿有个舒服的日子。一行人赶着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车厢中没有人说话,车轱辘踏着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不动听,但却是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了。人们围坐在一起,眼神迷茫,甚至有浅浅的恐惧印刻在一张张或年轻或饱经风霜的面容上。 刘泽缩在车厢内的一角,紧紧按着胸口,那里正揣着几张银票是他贩卖了那些江南随处可见的精巧物什赚取的钱财。他的脚边随意搁着一个蓝色的包袱,里面是一些衣物和给孩子买的玩具。包袱皮上沾了不少地上的黄土,或者说是在土里滚了一圈儿似的。但现在的他可无暇去顾及那包袱是否干净,他蜷缩着,身子微微的发抖着,甚至连一张稍有蜡黄的脸色也泛着苍白之色。 大约就在几个时辰,或者是一个时辰前。刘泽正将几枚铜板递给一旁的小贩,手上正拎着他的蓝色包袱。今个儿就是车队要回去的日子,他得抓紧时间了。 往包袱里塞了塞那个雕刻的十分精致的小木刀,刘泽幸福的笑了。他几年前成亲娶了媳妇儿,是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去年媳妇儿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别提多高兴了。 接引的马车就停在瑞丰酒楼边上儿,那显眼好辨认。 刘泽紧紧抓着包袱,迈开步子朝那儿走去。 迎面驶来一辆板车,刘泽抬眼看了看。是一家三口,妻子怀抱着幼子,丈夫扛着行李,每个人都是大包小包好像出游一样。只是,他们的神情惊惶,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赶着他们一样。 刘泽正不解着,忽然听到一声大吼:“鞑子打进来了,快跑啊!” 人群轰得一下乱了起来,街道上狼藉一片,翻倒的摊子,横躺的布匹,大家都忙着逃命去了,哪里会顾及到自己有没有丢失或是撞到什么。 顺着秋日里西北常见的微风,一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血腥飘了过来。刘泽咽了咽口水,拔起腿来,连忙朝马车跑去。路上行人拥挤,他被挤到在地,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尘土,拾起包袱就是赶紧继续跑。 马车上的车夫也看见了此景,扬起马鞭就要启程。见此,刘泽连忙大声呼喊:“等等我!不要丢下我!”索性,那车夫倒还有些许怜悯之心,道:“快点儿!” 刘泽借着旁边人的帮忙总算是踏上了马车,还没来得及喘匀这口气,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马车陡然加速,力度之大,险些把刚上马车的刘泽甩下车去。车厢里没有窗户,只有车厢后面镶着一扇不是十分紧密的小小车门。此刻正一扇一扇,稍稍敞开了些。 而仅仅就是这一眼,却让刘泽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鞑子们身形高大,驾驭着高大的马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挥舞的弯刀收割着一条条人命。他亲眼看到,有一个同母亲失散了孩子,便被那宽大的马蹄撞翻,被陆续上来的马匹直接踩成了一滩肉酱。 旁边的人也意识到了,连忙将车门关好,似乎这样也能将身后那些凄厉的喊声阻隔在外一样。 车夫是个老手,哪怕这街道上人再多,依旧游刃有余。过往的行人看到这么一辆马车出现,宛如是人生中出现了一道曙光,连忙伸出手来,想要阻拦下马车。车夫不大却黑沉的眼眸一暗,大叫道:“闪开!”手下狠狠扬起马鞭,冲了出去。 措不及防的被撞的头破血流,车夫也不会停下车来去看看那人是否无碍。这就是战争,人人都想活命。若他停下后,不仅救不到人,甚至会被这些人所累,失去性命。 渐渐的出了城门,身后浓烈的血腥味儿渐渐远去。车夫眼神坚毅,眼角上还挂在几滴已经干涸掉的血迹,他也顾不得去擦。他只有一个念头,早早离开这里! 夜晚里黑暗的什么都看不到,犀利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 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里溅起一大片泥水,旁边的树木不能幸免,刹那间就被沾染了,随即又被雨水冲落。骑士并没有顾及风雨,不仅没有蓑衣,甚至连一顶可以遮挡的草帽都没有。年轻还略带稚嫩的脸上早已疲惫不堪,可是他的眼神坚定的望向前方,呼出的哈气同胯/下马儿口中的白气混杂在了一起。 清晨,雨依然在下。 年轻的帝王早早便起身了,正被身边的太监们伺候着洗漱更衣。他的面容并不英俊,却颇有王者之风。他登基的日子并不长,也不过短短五年而已。他的父皇身体壮硕,却依然将这江山交托到了他的手里。而他也发誓,一定要做一名成功的帝王! 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惹得总管太监皱了皱眉,暗想是哪个不知轻重不懂规矩的宫人。轻轻将门拉开了个小缝,外面冰冷的气息登时灌了进来。 “慌慌张张,什么事儿啊!” 小太监白着一张脸,连忙道:“公公,是西北那边送来的消息。漠城,破了。” “什么?!”总管太监眉毛一竖,脸上敷着的白粉都有些簌簌落下,但他毫无知觉。脑海中只回荡着一句话“漠城,破了。” 甚至连殿门都没有顾得上关,就急匆匆跑进了内室里,直接跪下。“陛下,大事不好了。鞑子攻进了漠城,漠城已破。” 天子金冠上的珠串一阵猛烈的摇曳,总管太监只看到一双明黄色的靴子,天子已经大步流星似的走出了门去。 “传令之人何在?” 小太监恭敬道:“在外边儿候着。” “快叫他过来!” 小太监出去了一圈儿,领了个年轻的男子进来。一袭青色的官袍已经被雨水尽数湿透,雨水顺着黑色的靴子流了出来,这人单膝跪地,面容上的苍白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消息还是因为天气的寒凉。 “禀告陛下,鞑子突然来犯,守城将士毫无堤防,已经全部战死了。而漠城……已经被攻破了。”男子说着,眼前闪过一张略带苍老的面容。那人看着他叹息着说:“哪怕是拼到最后一刻,也不能活着离开啊!”他并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都懂。若真是战死了,起码还能博得一个英勇抗敌的没命。若侥幸活了下来,等待你的将是天子的震怒。 天子定定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眼神晦暗不明。 ****** 天晴了,然而人们的心却没办法随着雨水的落下晴朗起来。 在这个美好的秋日午后,人们的心沉甸甸的,仿佛压了一颗巨石一般难受。再等上些日子就要到中秋节了,但战争的消息已经迅速传遍了全国。 他们大夏的铁骑竟然没有阻挡下鞑子的猛烈的攻势,竟然丢掉了一个城池。这可是这近百年来,头一次。人们对未知战争的恐惧远远超出了他们自己能忍受的范围,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恐惧。 夏侯飞霜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坐在山下的一家茶馆中喝茶。这里的茶叶并不是上等的,但好久对于好久没有出门的她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享受了。 听到战火蔓延的消息,她的神情一顿,甚至是有些不可置信起来。众所周知的,在大夏之外还生活着不少的民族,其中也有同大夏交好的游牧民族。但这蛮族可并不在此列,他们总会在冬日到来的时候进犯周边的城市,力图夺取一些过冬的物资。 但自从有一面天子降下圣旨将蛮族驱逐到草原深处后,这些年来,已经鲜少能听到他们的消息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们竟然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 江南离西北遥远,但这消息已经传遍了,难免让人不去联想此次战争的严酷。 轻轻放下茶杯,夏侯飞霜的动作优雅的引人侧目。她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初晴的天空是一片纯净的蓝,连一丝云都看不到。几滴水珠顺着屋檐落下,滴在路面上,还没蒸发就被行人的脚步踩踏的看不到一丝踪迹了。 以她的财力并不需要坐在大庭广众这个靠窗的位置上,她大可花些小钱找一个包厢免去四周传来的,嘈杂的响声。但大概是因为好久都没有出过门了,即便是那短短的作为褚安安的日子,她也没有这么肆意的时候。所以,她想努力离得平常人更近一些,以免真正被这个世界所抛弃了。 今日她穿着一袭青色衣袍,逆着阳光,美好的侧脸几乎同白玉一般色泽。玉簪透过太阳的光辉闪耀着无比动人的颜色,浅浅的,透明的白。被热茶浸染了的唇很红显得十分诱人,卷翘的睫毛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颤抖着。纤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搭在茶杯盖上,摩挲着上面简单的花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座小镇离得浮云教很近,但却仿佛与世无争,并没有参与到江湖中的纷纷扰扰一样。 在午后,这个并不是适宜饮茶的时候,这一抹青色却突兀的闯进了人们的视线中。茶馆的掌柜不曾见过如此好看的人,教众们偶尔下山,却也鲜少会在这茶馆中驻足。要知道,这教中提供的茶水可比这里好很多。 掌柜的看着这名略微单薄的青衣男子走进店里,仅仅点了一杯茉/莉香片,以及几碟寻常可见的茶点及一笼蟹黄小笼包就找了个二楼靠窗的位子坐下。 真是个如水一般的男子。他赞道,清透的不染杂质,却也有水的特殊清冷。 夏侯飞霜静静喝着茶,吃着茶点。蟹黄小笼包滚烫着端上桌子,就着姜醋小口吃着。饶是蟹黄小笼包这种富含浓郁汤汁的食物,依然没有让她的优雅减少一分。甚至因为她的举止,让这并不是很优雅的食物多了几分特殊的质感。 周围的视线全部投在这个与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男子,连楼下的说书先生都少了几分关注。但‘他’仅是静静的坐着,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全然不在意似的。仿佛是怕打扰到‘他’,人们不由的压低说话声音,连举止也轻慢了许多。 掌柜的上楼来,正好看见这神奇的一幕,不由啧啧称叹。 夏侯飞霜自顾自吃着,本就不必在意这些人的目光,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罢了。但她越是淡然,就越有麻烦找上门来。 话说,以夏侯飞霜如此美貌,若是不得有心人关注,那也算是幸事一件了。她又戴帷帽,坐在窗边如此显眼的位子上,自然引起了某些心术不正之人。 “看看今个儿是什么天啊,本少爷竟在这儿遇到了个美貌小公子!” 摇头晃脑走过来一名披红挂绿的男子,看年纪大约已及弱冠,却是一副五短身材,长得可是肥头大耳,满脸横肉。在这天气初晴,但也有些寒凉,这人还偏偏自命风/流的摇着一把折扇,真是让人一看去就倒了胃口。 掌柜的一看此人,就觉得要遭。此人名叫张广,名字倒也平常,家中是个经商的,在小镇上也小有名气。前些日子刚从京城里搬过来,据说是因为这江南水土养人,但这其中的猫腻又有谁知道呢!这平日里就是个无法无天的形儿,这来到这小镇上,更是借着手下有一帮子打手四处横行。若说此人可恶的缘由,是他不仅喜爱女子,竟然对男子还有兴趣。 这不,才搬来半个月,就有不少容貌清丽的小公子糟了秧。这掌柜的不是和心善的,但也不想看到这名青衣公子委身此人。眼珠子一转,便迎了上去:“张公子,您怎么有空过来啊!来人,还不给张公子上茶,上最好的茶!” 张广摇着折扇,眯了眯自己的小眼睛,一脸嚣张的说道:“不用了。本公子今个儿有正事,不和你磨叽。”说罢,就绕过掌柜的,径直朝窗口走去。 “哎?”什么味道,竟这般好闻?想自己老爹学着那些京城里的贵族大老爷熏香,也不如这个味道舒服。张广仔细嗅了嗅,发现这味道正是从旁边儿这位青衣公子身上传来的。“哟~看不出来,还是个香的。” 拉过对面的椅子坐下,张广腆着脸凑近了,说:“本公子见你顺眼的很,就随了本公子回去吧!” 夏侯飞霜浅浅抬眸,露出一张灿如星辰的黑眸来。如此,众人才终于看清她的面容,顿时倒抽一口凉气,这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儿。 “嘿嘿,美人儿~”张广摇着折扇,带着一脸恶心的笑容又往前伸了伸脖子。“跟着哥哥回家去吧,哥哥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夏侯飞霜皱了皱眉,表情愈发冷漠。 旁边的客人义愤填膺,却不敢出手相帮。他们只是普通人,并没有势力和财力,也只能看着这小公子落入虎口了。这张广的舅舅据说是这里的县太爷,哪个敢惹啊! “跟你回去?”清冷的嗓音带着疑问回荡在这安静的茶馆上空。 张广微微一笑,暗道是个上道的,也省的本公子多费口舌了。便点头道:“自然,你和本公子回去后,保你吃香喝辣的!” 然则,这暗光下的青衣公子却是冷冷一笑,在这青天白日生生给人一种冰冷之感。 “我怕你没这个命!”夏侯飞霜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年因为这张脸也没少给她找麻烦。只是后来她威名在外,身边又常常有保镖护着,倒是许久未体会到被人调戏的感觉了。若是没记错的话,上一个敢调戏她的人,估计坟头上的草已经齐人高了吧! 张广不明所以,心道莫非还是个烈性子的。但本公子可不怕,咱们有人。腾地一下站起来,他指着身后一直跟着自己的四名壮汉大声说:“若你和本公子回去,小心本公子不客气!” 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她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块帕子,拭了拭嘴角。“看完今天心情好,你还是早早离去吧!”给了他个好心建议,夏侯飞霜起身打算付钱离去。 “等等!不准走!” 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一花,之间一道艳红色的影子直坠楼下,发出一声“砰!”的响声。而被众人所担心的青衣公子却是拍了拍手,淡然道:“早就告诉过你了。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要你的命了。” 有胆大着向楼下看去,一片血肉模糊啊!这张广怕是不死,也要残废了。 青衣公子往桌子上丢下了一颗银锭子,施施然走下楼去。 直到久久后,人们才回神。 “是江湖人吧?” 以为江湖离得他们很远,原来却是如此接近啊!众人不禁想到,小镇附近那个浮云教,顿时打了个哆嗦。江湖人,他们可惹不起。 ------------ 第六章 旧事(六) 更新时间:2012-10-29 旧事(六) 夏侯飞霜一面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人,一面捏紧方才随意拾到了几枚石子。冷冷看着对面的男子,她面无表情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树林中无风,夜雨的缘故令树林里布满水气,冷冷的,粘腻的让人不舒服极了。 那人未料她会突然回头并质问,仅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便让他浑身一颤。 夏侯飞霜皱了皱眉,又说:“你我不同路,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若不是这人没杀气,她早就把他给了结了。早知道下山时就从马厩牵了匹马来,也省的这般麻烦。 男子不自在的摸了摸嘴角,才开口说:“那个……我迷路了,想问问如何去荷花镇?” 夏侯飞霜蹙眉,冷冷道:“我也不熟。”说罢,直接运起轻功,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男子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嘴角缓缓勾起。“看来是被发现了呢!” 直到远远看着高大巍峨的山门,夏侯飞霜才停下脚步,缓步而行,如同散步一般。她的神情虽冷,但脑海里却在飞速的计算着。方才那人从小镇出来,就一直偷偷跟着自己。若不是自己有曾经学过隐匿之术,怕是根本不会发觉。那人的气息完全是隐藏在空气中,简直像是隐形了一样。看来这些年来,江湖上也出现了不少年轻的后辈们。只是,迷路?真是个拙劣的借口啊!不知道他的目的如何,但显然自己的出现已经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山门守卫揉了揉眼睛,看着一袭白衣的清冷男子缓缓过门,才互看一眼,疑惑不已。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下山去的,他们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啊! 刚一回到落雪阁,夏侯飞霜就被一只大手拉扯进了房间里。紧接着,男子的责问劈头盖脸就朝她扔了过来。 “你到哪里去了?!是打算丢下我逃跑吗?” 眨了眨眼睛,夏侯飞霜看着他一脸紧张焦躁的神情,尽是不解。“逃跑?”她奇道,“我为何要逃跑?” 如此回答到让萧逸竹愣了下,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俊颜上出现如此表情到真有些滑稽,夏侯飞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定定的看着他。“难道你看见我不在房间里,以为――我跑了?” 萧逸竹脸色一红,有些赧然道:“我不是,不是担心吗?” 夏侯飞霜不可置否一笑,倒是并不在意他的口是心非。“听说了吗?西北漠城被蛮族攻破了。” “消息确定?”萧逸竹虽为武林中人,但毕竟是大夏的一分子,自然对战事比较关注了。 “自然。只是……”她顿了下,有些奇怪的说:“我觉得有些奇怪,你不觉得这战事的消息传的太快了吗?”就连这偏远小镇都能听到的消息,那很有可能已经在全国都传遍了。 萧逸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完美的侧脸上,此刻才稍稍回神,“是有些奇怪。” 夏侯飞霜的怀疑不无道理,这里并不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现代。要想让一条小心迅速传遍全国,不依靠电视网络是很难达到的。如此就让人不禁质疑起这散播消息之人,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了。虽靠近西北的好些外族在冬日里偶有进犯,但大多只是抢掠一些财物粮食之类的物品,大多是盗匪之流。如今,在冬日还没有到来时就大肆进犯边境,显然已经不止是个简单的小问题了。漠城的真实情况还不清楚,但对战争的恐慌却已经暗藏在人们的心底。长此下去,怕是恐对大夏不利。 她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已融入到这里的生活。战争是残酷的,是没有区别对待的,是以夏侯飞霜一点都不希望战火燃起。 “你打算怎么办?”她问,暂且将主动决策权交到他手上。 萧逸竹略想了下,便回道:“朝廷应该已经开始派兵去抵御外敌,暂且不需要咱们担心。况且在这之前,肯定有那些正道之士赶在咱们之前。现在,除了解决藏宝图的麻烦,我倒想看看是谁在散播流言,弄得人心惶惶。” 这个想法同自己不谋而合,夏侯飞霜点了点头,赞道:“不错。” 萧逸竹凤眸微弯,神情略有轻松。“午饭吃过了吗?” “在茶楼里简单的吃了些点心,味道倒也不错。” 萧逸竹撇了撇嘴角,心想:对你来说这世界上只要是味道还可以的食物,在你眼里就属于好吃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稍有缓和,但夏侯飞霜对待他的态度却还像是小孩子一样,这让萧逸竹很是挫败。夜里,他总是想起就在离自己卧室不远的房间里,有一位他心心念着的人儿。早已经彻底享用过的美味,哪里能轻易忘却。每每辗转反侧,一边念着她的名字,一边静静的抚慰自己。他不禁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太过于放纵她了,两个人要是这么一只僵持着,他何年何月才能将她娶进门啊! 长叹一声,萧逸竹静静看着夜色降临。 晚膳时,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在作为褚安安时同现在的口味相差很多,夏侯飞霜在大夏这么多年,早已摒弃了略重的口味,转而喜欢一些精致又不失美味的菜肴来。若是以前的褚安安,估计会喜欢在夜市里大吃特吃吧。果然是环境改变个人,她的一些生活习惯早已经被改变了个七七八八,甚至都想不起来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她想,若是没有失忆那一段日子,估计自己肯定不会想到自己曾经有如此想要吃炸鸡的时候。 “怎么,不合胃口吗?”见她只是小口咀嚼着,神情不见放松,反而有些紧绷,萧逸竹不禁担忧的问。 “不,很美味。”夏侯飞霜摇了摇头,回道:“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给她夹了一块鸭肉,萧逸竹旁敲侧击的问:“还是在想藏宝图和漠城的事吗?” 夏侯飞霜稍愣了下,说:“是也,不是吧。”夹起碗中的鸭肉,小口吃着。 见她吃的开心,萧逸竹的心情自然也轻松起来。“是不是觉得在山上待得有些烦闷了?马上就是中秋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中秋节要到了吗?夏侯飞霜皱了皱眉,不语。上次一起出去的时候是七夕,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想着自己确实好久都没有出去过了,遂点了点头,答道:“你安排就好。” 于是,萧逸竹顿时笑得开怀,凤眸中波光潋滟,很是迷人。 翌日一早,夏侯飞霜就被早早的吵醒了。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一袭黑袍的男子,她的神情略有阴郁。 但显然始作俑者丝毫没有发现对方的表情不善,只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快起床吧,吃过早膳,咱们就要下山了。” 好吵!细眉稍颦,夏侯飞霜庆幸自己昨夜穿的保守,束胸带嫌麻烦干脆就裹在身上了。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她赤足站定,冷冷看了萧逸竹一眼。手出,快如闪电―― 一身红裙的佑群踏着旖旎的步伐缓步而来,打算此次的行程一同前往,不曾想却看到一团黑影从天而降,在自己面前施施然站定。 “主上,你这是……”被从屋子里扔出来的? “今天天气可真好啊!”萧逸竹赞道,随即便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甩着袖子,走进了落雪阁中。 被留在原地的佑群呆呆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道:“怎么被人扔出来了,心情还这么好?”该不是真的脑子出问题了吧? “砰!” 窗扉重重合拢,惹得佑群一惊,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到此处的缘由,忙提起裙摆追上去。 屋子内,夏侯飞霜拍了拍手,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这一睡就是半上午,等到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洗漱完毕,就被告知教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走吧。”来到书房里,看着里面的两人,她淡淡的说。 佑群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便第一个走了出去。萧逸竹见此,小心的跟在夏侯飞霜的身旁,关心道:“还困不困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佑群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越发觉得自家主上一定是哪里不对劲了。 夏侯飞霜未语,懒懒的看了他一眼,说:“快些走,不然这太阳可要下山了。” 闻言,萧逸竹气结。是谁耽误了大家这么多时间啊?他可是第一次等人哎!但对上那一双清冷的眼眸,下意识的就闭上了嘴。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对方带着走了。 看来,自己受幼年时的影响颇大啊! 马车早已停稳,夏侯飞霜看去,同上次的出行相比,倒没有太大的差别。没有将手放在旁边伸出的大手上,径直踩着脚凳跃上马车,留着男子尴尬的收回手去。 佑群偷偷的看了一眼,随即缩起脖子,跃上自己的马匹。他才没有看到他们主上示好,却被人家给拒绝了呢! 马车内十分宽大,夏侯飞霜自然知道这是受了谁的启发。只是,想到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华美的金色外观,不禁皱眉。这可与自己无关,她出行选用的马车一律都是舒服朴素为主。这么大张旗鼓宣示着我有钱的,大概只有他了吧! 在靠垫上坐好,自然而然的拿出茶几下的热茶和点心享用,夏侯飞霜随意的就仿佛这辆马车是自己的一般。 萧逸竹上车后,见她这般模样,揉了揉鼻子,便坐在一旁。猛看去,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自己最喜欢的马车竟然被鄙视了,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不仅是自己的喜爱之人,还是自己的爱人,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啊! 萧逸竹不爽的后果就是――窝在一边,不说话,只是散发着‘别理我’的冷气。 夏侯飞霜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况且她本来也饿了,因为连一丝多余的视线都没有拨在他身上。在饮茶吃过点心后,就随意拉开后面的抽屉,取了本话本子来读。挑眉看着话本内艳丽的插图,夏侯飞霜颇有几分意外的翻开来静静的看了下去。 不出她所料,果真是本艳本小说,即现代所常见的言情小说。在古代这种礼教束缚严重的地方,这种小说无疑成为一种只能在夜里偷偷窥视的话本子。同寻常所见的小说不同,对男女情事描写也更加细致一些。但以她看来,同现代那些露骨的描写,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逸竹见她取出这本封面绘着一朵桃花的土黄色本子,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眼看着她翻开来,竟是静静看了下去,险些伸手抢夺过来。 “你的屁股底下有钉子吗?” 略带冷意的嗓音问道,令萧逸竹有些无地自容,自然也知晓对方定然知道他的心思了。于是,带着几分试探问道:“这本书好看吗?”却不知,晕红的脸色早已暴露了他的情绪。 夏侯飞霜抬眸看了他一眼,摇着头回答:“虽无聊,但也聊胜于无罢了。”现在懂得纯情了,那天晚上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如狼似虎的模样,分明是个身经百战的花蝴蝶。想到这儿,眉头又紧紧皱起。觉得自己有些吃亏啊! 萧逸竹不明所以,还道是自己让她恼怒了,也就不敢再说话了。憋屈的模样,哪里像那个被人们畏惧的魔教之主,分明是俱妻如虎的胆小鬼而已。 但若真的是不在乎的话,也就不会如此在意对方的想法了。 夏侯飞霜翻了几页,不过就是个小姐出门礼佛,路上遭遇大雨,又与下人失散,正好遇上了仗剑江湖的男主角,然后干柴烈火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其实看起来到挺俗套的,但搁在这儿来看,倒也算是新颖了。 丢进抽屉里去,正打算取另一本,萧逸竹已经赶紧在旁边说道:“你可以看旁边那个抽屉里的。”说完,却是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夏侯飞霜扫了一眼,这个抽屉里果真都是些类似封面的话本,想来是专门分了类的。想起在现代哪个大学宿舍里的男生手里没个珍藏的片子,自然也淡定了。拉开抽屉,取了本游记出来,她开口随意问道:“这些年来,你就没纳个姬妾什么的?” 萧逸竹一惊,心道: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吃醋不成。但仔细看她的表情,分明只是寻常随意的问话而已。但还是稍稍斟酌了下,才回答:“没有。幼年时你曾经说过的,要宁缺毋滥。” “嗯。”夏侯飞霜随意应着,显然对他的答案并不在上心。事实上,夏侯飞霜对他的答案虽略有意外,但也不会全信。以他如今的年纪,身边若真的没有一个女人的话,倒真是有些奇怪了。她可记得,在他这个年纪,她在这里的便宜父亲已经是儿女满堂了呢! 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萧逸竹有些挫败的叹了口气,看着她认真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嗯?”夏侯飞霜不解的看着他,“我怎么样?” “一定要对我这么冷淡,毫不在意?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的心会很痛!”敲打这胸口,仿佛哪里真的痛到不行。 夏侯飞霜神情淡漠,轻声说:“若真的很痛,尽管可以去找大夫。你的心痛,我治不了。” “你――”这些天被这么对待着,萧逸竹的忍耐力早已到了极限,只要稍稍刺激下就要爆发了。而此刻,正是那个爆发点。 长臂横伸,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年轻男子健硕的体魄已经顺势将她压倒在地。夏侯飞霜皱眉,冷冷的看着他,似乎只要他稍微有什么动作,她就要竭力反击似的。 而盛怒中的萧逸竹哪里看得到在这些,狠狠压着她纤细的身子,薄唇狠狠的咬了上去。 没错,确实是咬。 夏侯飞霜只觉得唇上一痛,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是被咬了一口。 察觉到血的味道,让他更加疯狂了。萧逸竹狠狠咬住她柔软的唇瓣,惩罚般狠狠吮吸着,甚至肆无忌惮探入她的口中,不断开拓疆土。萧逸竹的吻极为用力,霸道地啃噬她的嘴唇,吸/允着她的清甜。这种异样让她的不舒服的折磨,皱着眉扭动起来,空着的手掌挥出,却无奈的握紧。抓着话本子的手指关节泛白,青白的颜色看着有些恐怖。 萧逸竹用用灵巧的舌挑开了她粉嫩的唇瓣,舔舐过后,顺理成章探入她的内部,掠夺着她口中的馨香。 至始至终,夏侯飞霜只是承受着这个吻,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投入。就像死鱼一样,躺在他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啮咬的齿从唇瓣上移开,逐渐像优美修长的脖颈上进攻着。 “可以快点儿结束吗?”清冷的嗓音如同她的主人一样,冷漠的什么都不在乎。 萧逸竹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冷静到极致的双眸,那眼里没有丝毫的热情。在黝黑的瞳孔里,他只看到一个痛苦挣扎着,眼底已经被欲/望烧红的男人。 如同一盆冷水浇了满头,萧逸竹翻身下去,坐在一旁喘息着。 ------------ 第七章 旧事(七) 更新时间:2012-10-30 旧事(七) 夏侯飞霜扭过头去,掀开车帘,看着马车外飞速掠过的景色。 车厢内的气氛沉滞到了极点,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萧逸竹盯着她姣好的侧脸,恨不得冲上去将她脸上的淡然一把撕掉,凭什么一定要自己投入,像个傻瓜一样。她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狠狠的揪了揪扯开的衣襟,萧逸竹任自己焦躁的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他也清楚自己适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可恶,强迫一名女子,多多少少都有些不齿。无论两个人有过什么牵扯,但如今她心里眼里怕是根本就不想看到自己吧! 他忍不住去想,若自己真的没有强硬的命令她待在自己身边,她是不是会毫不犹豫的离去。他真想问问,在她心中难道没有任何一丝自己的影子吗?但他不敢,仅仅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但在他看来,却犹如洪水猛兽般可怕。他真的好怕自己开口去问,得到的答案却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夏侯飞霜倚在车壁,眼神虚无缥缈,她的视线没有一个焦点,只是发呆而已。只不过此刻的萧逸竹太过紧张了,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赶路面对的是各种未知的危险,于是干脆就在官道旁的一处树林停了下来。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下车时萧逸竹曾回身看了她一眼,却只看到一张淡漠的脸。心口狠狠一揪,他的脸色陡然一冷,径直朝着下属们准备的帐篷走去。 虽出来时带的人数不多,但帐篷早已扎好,篝火也燃得旺旺的。一张黑熊皮垫子铺在地上,被火光映照的发着温暖的光。 萧逸竹一句话没说,就坐了下来。待他坐下后不久,夏侯飞霜才缓缓从马车上下来。她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唯一的帐篷就在萧逸竹的身后。想来他是浮云教的教主,像个土皇帝似的,当然什么都是他来优先享用了。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应下他的邀请了,白白让自己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还不过来!”萧逸竹大声说着,惹来了旁边佑群的诧异一瞥。 夏侯飞霜自然不会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秋夜里还是很冷的,若是得了风寒,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缓缓走了过去,在黑熊皮的一角坐下,离得萧逸竹远远的。 萧逸竹看着她的动作皱了皱眉,心道:谁准备的这张黑熊皮,不觉得太大了吗? 以前的夏侯飞霜性子本来就有些冷淡,原本十分不喜同人接触,但因为她的君子做派,倒是让不少人的心生敬意。如今,用褚安安的身份生活了好一段日子,她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心态与从前竟然有些不同了。在经历过背叛,仇杀等等一系列的变故,已经让她的心变得冷硬,仅有的一点善意也不过被掩藏在心灵深处而已。但现在不同了,她竟有了小女儿的软弱,这分明就不像她了。夏侯飞霜该是哪怕四肢被折断,依旧可以顽强活下去的人。而不是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用自己都觉得虚假来伪装着自己。 萧逸竹坐在熊皮上,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火堆,但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的余光正小心翼翼的盯着身边的女子。黑亮的瞳仁中有两簇跃动的火焰,同面前的篝火几乎是一个颜色。白皙到透明的肤在温暖的光芒下,带着淡淡的暖意,柔和了她冷然的线条。淡色的唇染上几分艳丽的色泽,如同被自己索吻过一样。他眼尖的看到她的唇瓣上有一处细小的几乎难以察觉到的小口子,不觉想到那时在马车中自己尝到的血腥,想必是将她咬伤了吧! 静下心来,才让他注意到许多当时自己无法察觉到的小细节。她既然已经恢复记忆,那么武功想来也是恢复的了,不然他也不认为那一天她是如何瞒过守卫跑下山去的。但是,在马车上她除了抗拒以外,竟然一点都没有运用武力,是不是代表她在心底里是不想伤害自己的?萧逸竹为这个猜想而窃喜着。 旁边的教众们打来了野味,正搁在火上翻烤着,淡淡的肉香传来,让这夜里显得也不是那么的难熬和寂寞了。 夏侯飞霜盘腿而坐,看不出丝毫的女子气息。她看着跃动的火焰,想到曾经自己一个人伴着火堆独坐到天明的日子里。在后来,她渐渐有了自己的势力,那种心情就再也没有体会过了。 萧逸竹按捺下心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却忽然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一偏头,却是一枝干枯的树枝飞来。他皱了皱眉,看着被钉在土地上还翻腾不止的翠绿小蛇,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自己的位置,看着袍角有没有被蛇血溅到。 手里没有任何武器,夏侯飞霜也只能选择手边的枯树枝了。倒是让她意外的是,以萧逸竹的功力,竟是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有一条悄悄靠近的蛇? 走过去,将那已经死掉的蛇提起,抓在手心里朝萧逸竹开口道:“没有毒的,可以吃。” 萧逸竹一愣,却见她已经麻利的将蛇皮扒下,并以一种古怪的手法将蛇胆取了出来。这么利落的手法,若是没有个数十次,怕是难有这么快的速度。他曾经调查过她的经历,在他以为她死去后,但却是一片空白。这个人就好像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成长经历赫然是一片空白。若不是他想到似乎她有曾经针对过同样是姓夏侯的一个世家,估计永远也无法知晓她是从哪里来的。但即便如此,调查出来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他以为她就该是个冷漠,偶尔才会显露一丝温柔的人。但知晓了褚安安同她是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好奇起了她曾经的经历。是如何的际遇能让那么一个胆小却异常活泼的女孩子成为如今的夏侯飞霜,那个冷漠的犹如雪山之巅上的雪莲一般不可进犯的‘男子’。那个掌握着夏侯商行生杀大权的夏侯老板,那个迷惑了无数名闺阁少女的夏侯公子。 这样矛盾的她,这样神秘的她,他多么想了解。 墨绿色的蛇胆托在白嫩的掌心里委实没有什么食欲,萧逸竹正要开口,却见她素手一扬,已经将那蛇胆丢到远处的林子里去了。而手掌上白嫩的蛇肉被她串在一条树枝上,搁在火上炙烤着,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浓郁的香味儿。感情那蛇胆,她不是要吃啊! “生吃蛇胆于身体无益。”清冷的嗓音传来,像是刻意解答他的疑惑似的。 萧逸竹对这一类东西无甚好感,倒是曾经有见人生吞过,只觉得十分恶心。蛇胆在大多数人看来是难得的补品,但若这话是她说的,肯定有几分道理吧!他静静等着她继续解释,但除了不远处的人声,便只有一片静谧了。 夏侯飞霜本就无意解释,只是看到他奇怪的眼神下意识开口罢了。蛇胆这种东西虽然是难得的补品,但却不可生食,除非是煮食,或者加以烈酒吞服。大部分蛇胆中都含有寄生虫,容易对人体造成不小的伤害。而且蛇胆中含有微量的毒素,针对于不同人的体质,会造成不同的中毒情况。身体不佳者,怕是会瞬间夺去性命。但这些与几个见识浅薄的古人说说无异,她可不认为他们听得懂何为胆汁毒素。 蛇肉很快便烤熟了,夏侯飞霜将蛇肉移开火面,开始慢条斯理的享用起来。而这时,那边准备好的野味也被送了过来。她粗略看了下,有烤兔子,烤野鸡,烤鱼,还有温好的桂花酒,十分丰富。 萧逸竹看着她,开口说:“可以吃了。” 蛇肉的味道委实不错,虽然没有加盐巴,但经过炙烤后,却没有一点腥味儿。好多年没有吃蛇肉了,让夏侯飞霜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面前的食物上。 今夜的气氛委实是低落到了极点,佑群数次想跑过去活跃一下气氛,最后还是跟着一帮在他看来粗鲁不堪的大男人们一起吃着野味,但视线却不止一次溜到了那两个人身上。 暗夜里,是最适合潜行的时刻。小动物们早早的就回了洞穴里,开始休息。而那些夜行的动物们,则是悄悄走出家门,开始一晚上的寻觅。 四周除了风声,就只有潜藏在灌木丛中窸窸窣窣抖着毛发,扒着泥土寻找食物的小兽们了。 夏侯飞霜睁着眼睛,头顶声是一片暗色的布帛,身边是另一个人清浅的呼吸。外面的火焰噼啪作响,守夜的人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风,忽然猛烈的带来了一股陌生的气味。 曾经经受过无数次暗杀的她,对于这种感觉甚为敏感。若不是因为靠着敏感的嗅觉,她早已无数次死在敌人的刀下了。作为一名职业杀手,他的身上是不准存在任何气味的。当然,其中也有极个别例外的。但是,哪怕你再努力的洗去你身上的味道,从四周的空气隐藏在一起,但依然无法改变掉你骨子里透出来的别人的血的味道。那是一种腐朽掉,却带着特殊味道的血腥之气,让她不得不认真起来。 她感到,来得人很多。不仅仅有杀手,甚至还有些武林人士。看了眼身边的男子,夏侯飞霜缓缓坐起身来,整了整衣襟,走出了帐篷。 身后,一双晶亮的眼眸睁开,目送着她出去。 夏侯飞霜穿着一袭深沉如墨的衣袍,同她束起的长发浑然一体。夜风吹动着她细软的长发,如夜色也绽放开的鲜花。白皙的肤在月光下是有些渗人的白,她的唇是淡淡的樱色,同那双如寒星般的眼眸相得益彰。 也许,她天生就该是一个冷色调的人。 她敏感的察觉到,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四周陡然多了个呼吸声。 但她站在哪里,美的惊人,看起来无害一般。但是,即便如此,陷入在夜色中的潜伏者们,依然不敢轻举妄动。被藏宝图吸引过来的他们虽然抢夺,但也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害的自己丢了性命。没了命,再多的钱又如何去享。 夏侯飞霜很有耐心,这种心态来源于她曾经是一名优秀的猎人。受伤的狐狸瘸着腿,在雪地里奔跑着,她不紧不慢追在它身后,慢慢等着那些血流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华美的毛皮收入囊中。在商场上需要一颗无比冷静的内心,不然你将轻易被敌人牵着鼻子走。 守夜人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看来已经睡熟了。 空气里有一种特殊的味道,夏侯飞霜皱了皱鼻子,轻轻嗅了嗅,便知道是什么了。一种同普通香料极为类似的植物,但却又催眠的功效,也难得这些人做了这么全面的准备。 抬头看着月光,她就像是一名在夜晚里睡不着出来赏月的普通人。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那些人的怀疑。不过,她并不担心,只等着这些人送上门来了。好久未动的身体,怕是要生锈了呢! 她有的是耐心,但暗处的那些人显然是不想再等了。 寒光一闪而过,一柄长剑挥舞着从树上落下。狭长的剑尖直指她的心脏,看来是有心将她置于死地呢! 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夏侯飞霜冷笑,两指飞速伸出,浅浅的夹住了那锋利的剑尖。 “看来,你还未修炼到火候,有些沉不住气呢!”至少,那暗处躲藏起来的杀手们,就一直没有露出任何焦躁的情绪来。 清冷的嗓音打在他的心头,如冬日里灌进脖子里的寒风一般。年轻的侠客还没有开口,一道白光闪过,他的心口一痛。 这是,怎么会是他自己的剑。 最后低头看了眼自己断裂的长剑,侠客张了张嘴,一丝红线顺着嘴角流下,浸红了白色的里衣。直到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依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仅仅只是一招,他就被杀掉了呢?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着这么多的不可能,就像他学剑十年,却挡不住那两根纤细的手指。 夏侯飞霜将指尖拢进袖口,看着已经从树林里出来,自以为信心满满的这一伙人。 “月色不错,大家出来赏月吗?” 宁宽握着金环大刀的手有些发抖,他从未有这么恐惧的时候。不过是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小子,就是脸面漂亮点儿,自己能轻易掐死的人,竟然一出手就是一条性命。 那少年侠客他并不是很熟悉,想来是为了出名罢了。但他有见过他使剑,却也是不错。但就是这样的人,轻易就被人杀死了。 吞了吞口水,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他的武功平凡,哪里是这个人的对手。他有想过,自己将那迷药下了,等那些人都睡着了,再将他们杀掉。哪想到半路上竟杀出来个不知名的小子,而且武功还高的下人。怎么关于魔教的情报里,一点儿都没有提及此人的存在呢?他想不透,也没有时间去想。 偷偷看了看,其他人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宁宽眼珠子一转,大声说:“兄弟们上啊!张少侠已经这魔头杀死了,咱们要为他报仇,将藏宝图抢到手啊!” 众人义愤填膺,也不知道是为了那张姓少侠的死,还是为了那藏宝图。 约莫十来人,将夏侯飞霜团团围住,意想以多胜少。采用人海战术,想他们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之人,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子虽然将张少侠杀死了,但这么多年的围攻下,也许能侥幸胜出。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所谓的正道。若此时是魔教的话,就是胜之不武,好不要脸呢!若搁在这些正道身上,则是谋略过人,堪称好计了! “不觉得人多欺负人少,很脸红吗?” 众人听的一愣,尤其是这毫无起伏的质问。有人反应过来,连忙说:“哼!魔教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夏侯飞霜摇着头,心道果然如此。 那人还道是她怕了,一脸嚣张道:“既然如此,还不速速投降!” 投降,等着你们杀吗?真是好不要脸。思及此,夏侯飞霜竟然忽然“噗呲”一声,笑了。 那些人也料到她会忽然笑,怔怔盯着那一抹难得的笑靥,发呆。以夏侯飞霜这样一张秀美冷然的面容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若是一笑便犹如那冰雪消融,美的不可方物。 宁宽在暗处看到,低咒一声“该死!”忙提醒道:“不要被这妖人骗了!‘他’定是在迷惑大家!” 经他这一提醒,众人顿时回神,看着夏侯飞霜满眼不善。 “真是险些就被这妖人给骗了!果真是魔教之人,行为可耻!” 夏侯飞霜更是大笑不止,像听到了什么最好听的笑话一样。 “可耻?”她笑,眼神里满是讽刺。“若说无耻的话,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岂不是你们?挂着一个除魔卫道的头衔,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真是让人看到就觉得恶心,提不起一点胃口呢!幸好你们是晚上出来的,不然连晚饭都吃不下呢!”说着,她还做了一个耸肩无奈的表情,仿佛真是如此一般。 ------------ 第八章 旧事(八) 更新时间:2012-11-01 旧事(八) 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对别人的人生来负责,正犹如每个人都有权利幸福,但却不一定能得到幸福一样。 人群中有年轻,或已经不在年轻的脸孔,他们所经历的岁月在时间的长河中,甚至不及一颗小小的沙砾般大小。大约人总是不安于现状,永不满足的动物,哪怕用贪婪铸就起来的人生,依然无法阻挡他们所谓去追寻幸福的道路。 对于幸福,夏侯飞霜认为这是一个多重含义的字眼。然而,在这个场合,对于这些初出江湖的年轻人们来说,大约一个可以崭露头角的机会便是幸福。而对于那些已经经历了人生变革的老江湖们,则更会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在意一些吧! 由金钱而引来的同盟关系,需要多长的时间来瓦解呢?她此刻不想去探究这个问题,她只觉得今夜的月色委实因为这些人而变得可恶起来,绕却了她一颗打算沉静入梦的心。本来就难以入睡的她被如此打扰,只觉得很烦,很烦。 血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秀美的容颜笼罩着一层寒霜。在月下闪着寒光的美丽眼眸,紧紧盯着众人的表情,似乎随时可能亮出獠牙,将他们狠狠的撕碎掉。 宁宽站在这些人的身后,看着这美丽的有些过分的男子,神情戒备。他忽然觉得,今夜的计划似乎有些太过于急躁了。他的武功不过平常,但却能看得出那男子分明不同于其他人的高超内力。能仅仅用一招便将一名剑客杀死的人,‘他’的武功,怕已经出乎了人们的想象。 夏侯飞霜的话诚然不讨喜的很,但也是因为对方的挑衅。她一向不是一个惹是生非之人,但若真的有人犯到她的头上,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无论她是如何的大笑着,但她那双不含笑意的冷眸,却分明告诉着众人,她是如何打算的。 被一阵调侃,令在场的人有些脸面挂不住。自认为自己乃是正道之人,竟被一个魔教的下辈数落,着实有些丢脸。 夏侯飞霜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才出来一会儿,竟然觉得有些困了。“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你们不嫌累,我还累呢!”每次就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要打就打,你说你们连迷药都偷偷下了,竟然还给自己找了无数的理由。难道魔教下药便是毒辣奸险,而正道下药便则是理所当然了。若说不公平,那又如何,这个江湖本就如此。一些正道之人,永远有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其他人便是薄土一般。 被她这一打岔,宁宽本打算说些什么,也不得不吞了下去。他默默的躲在众人身后,眼神去关注着对面的帐篷。那里面可是有那个魔头,藏宝图应该就在他身上。等一会儿打起来,他会小心的潜过去,再将藏宝图拿到手。到时候,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至于这些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在意的只有,那个藏宝图而已。 夏侯飞霜站在这里,看着每个人眼里毫不掩饰的贪婪,不禁冷笑。 这笑容想当然的被当作了藐视的笑,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哪怕她方才仅凭一招便杀掉一人。 人若是嚣张到了一定极致的程度,那么面对着的将是死亡。而在这些人眼里,夏侯飞霜便是如此。虽然,她自己并不这么认为。 “既然如此,那么便由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武功!”说话的是名男装打扮的女子,容貌普通,口音略带巴蜀味道,端的是分外温婉。 夏侯飞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便说:“如此,就不客气了。” 女子使得一手峨眉刺,一身白色短打,在夜色里甚是耀眼。夏侯飞霜摇了摇头,觉得这伙人果然不是成大事的。即便不论方才因为他们的呼吸而暴露行踪,便是如此明晃晃的白,在夜色里也是最好的目标。 此兵器便于贴身攻击,变化十分多样。夏侯飞霜这么多年来,倒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兵器。曾经遭遇过水盗,便有人身着水靠以此凿船。 女子手持峨眉刺招式甚为凌厉,倒与她温婉的语气十分不符。夏侯飞霜一时没有防备,竟给她迫得后退了一步。旁边人一见,纷纷拍手叫好。 “蓉儿妹妹,我来助你!” 人群中跳出一名大约十七八岁,身形健硕,样貌普通,有些憨厚的少年来。 夏侯飞霜皱了皱眉,并没有开口责问此人的突然出现。在她看来,这些正道人士,嘴上说着不以多欺少,其实鲜少有能做到的。如今,便不也是如此。再看那边闲闲站着看戏的众人,不大多数都抱着渔翁获利的姿态吗?若开口,想必又有一番争论,倒真是浪费她的口水了。 那女子见少年出现,脸上闪过一丝惊喜,却道:“靖哥哥,你过来干什么!我一个人可以的!” 夏侯飞霜嘴角一抽,你一个人对付我?妹子,话不要说的太满了。 少年并未使用任何兵器,仅凭一双肉掌。但那掌法生风,若真的被打上一掌,怕可要吐血了。 女子少年配合默契,相互夹击欲让夏侯飞霜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然,她只是在起先略逊了一筹,紧接着就仿佛爆发一般,面对两名招式狠辣的年轻人,丝毫没有胆怯之感。 “这年头,随便来个懂得习武的,就要恃强凌弱,以多欺少了。不过我这个人一向大度,也就不同你们计较了。”夏侯飞霜说完,猛地挥出两掌。 掌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土呼啸着朝两人扑去,这两人避无可避,迎面击中,口吐鲜血后退着踉跄的躲进了人群里。如此,夏侯飞霜才手掌,淡淡看着众人,说:“你们倒不如一起上,还省些时间。”因为,她突然发现,若真的再这么一个个打下去,她真的别想睡觉了。 站在这里,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的表情,包括他们眼中的杀机。她手上没有兵刃,但并不担心。落落大方站在原地,端的是分外优雅。同对面虎视眈眈的这群人相比,多了几分从容,少了几分畏惧。 “既然这小子自己都发话了,咱们还和‘他’客气什么?兄弟们,上啊!” 嘴角轻抬,夏侯飞霜冷冷一笑。看吧,又在给自己找理由了。这些人无论过了多久,还是那么的不够看啊! 兵器纷纷亮出,好一片银光闪烁。 本是良善的面容,此刻也有些扭曲,看着面前的白衫男子,宛若看着一盘美味的红烧肉。 夏侯飞霜对这群人并不认识,是以并未进攻,而是静静等待着出手的机会。 “喝!”一名大汉喝到,挥舞着一柄长枪,虎虎生风,甚是威武。 在大汉身后,人们紧随其后,一股脑的全围了过来,密不透风的。 夏侯飞霜未怕,收了个巧招夺了旁边一名中年男子的长剑。长剑在月下一片银光,逼迫着众人的步伐离得身后的帐篷越来越远。 就在这边以命相搏之时,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子悄悄朝着帐篷过来。探头探脑的看了一阵,他握好手边的金环大刀,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帐篷里静悄悄的,宁宽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的就探入头去。 “呃……” 人体上最脆弱的咽喉被紧紧禁锢在一只纤长秀美的手掌中,虎口上略有薄茧,是个惯用剑的高手。但这只手保养的极好,甚至有着那些个姑娘家们的柔软。 但宁宽此刻可顾不上想这些,他目露惊恐凝视着面前俊美绝伦的男子,就好像看着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那一日他没有机会上落雪山庄,但适才躲在暗处,他已经听人说过了,那长相俊美的黑袍男子就是那魔头萧逸竹。 萧逸竹的凤眸危险的眯起,看着眼前的这名不速之客,冷哼了声。“一只小老鼠。” 宁宽手上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地,他战战兢兢道:“求求你,别杀我!”他的肩膀颤抖着,看来是害怕极了。 这幅模样看的萧逸竹眉头更紧,不想再同面前这个人废话,手指微微用力“咔嚓”一声,已经扭断了他的脖颈。收回手指,任尸体无所凭依跌落在满地的尘土里,萧逸竹目视前方,看着在被人群包围下依然优雅如舞蹈般收割着人命的女子。 “嗬!真的好美!”手指点了点柔软的唇瓣,萧逸竹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笑来。 夏侯飞霜只觉得背后有一双火辣辣的目光直视自己的后背,让她有一种被烈火灼烧了痛感。借着阻挡剑势的回旋转身,正对上一双满是柔情的凤眸。下意识皱起双眉,夏侯飞霜收回视线,没有再看他一眼。她就知道,若以他的功力当真是被迷倒了,简直可是最好笑的笑话了。 她不清楚他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也许从自己起身时他就已经醒来。在野外时,一定要保持着高度戒备,她不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酣然入睡。 夏侯飞霜招式狠辣,一双毫无感情的黑眸隐隐有着几分不耐烦。敌人的攻势渐渐落为下乘,她也丝毫没有怜悯。对敌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行走在这个江湖上的不二法则。她从不认为那些想要杀死她的人被自己放过时会感激自己,在自己的经历中,她清楚知道他们一定会假装着离去,在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猛地将长剑送入你的后心。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也多的是不需要他人抱以怜悯之心的人类。他们会在你落魄时狠狠踩上一脚,会在你强大时苟延残喘着祈求你的原谅。当然,在你放过他们时,得到的不是一颗感恩之心,大多是送上自己的一条命而已。 她已经不想去列举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例子了,而今夜她必定要将这些人全部解决掉。因为,他们亦然也抱着这样的心思。藏宝图一事已经在江湖上流传开来,这些人抢夺藏宝图为先,以多欺少为后,无论是哪一条,让人听了去,都是于他们不利的。为何这些正道人士永远的只有一个侠名,哪怕这些人当中真的有草菅人命之徒。但是,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又有谁能将这不公正传达出去呢! 长剑刺破皮肉的声音略显刺耳,尖利的叫声惹得人想要捂住耳朵,浓郁的血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但这些并不能阻挡她前进的脚步,她永远不会让别人威胁到自己难得的生命。 抖落了剑尖上的一滴雪花,夏侯飞霜冷冷看着暗夜里无边蔓延下去的黑暗。“出来。” 哗啦哗啦,从灌木丛里冒出来五六个黑衣蒙面之人,手里拿着在夜下闪着幽蓝光芒的兵刃。这些人,赫然是躲藏在暗处里的杀手。 夏侯飞霜淡淡看了这几人一眼,武功不在上乘,暗杀功夫看起来倒是不错,就是浑身的血腥味儿和若有似无的杀气泄漏了他们的踪迹。这几个人,想当然萧逸竹应该是不难对付的。她收回长剑,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萧逸竹,毫不在意的将后背给那些人看。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场合,这个时间,在对上自己时,他们是绝对不敢轻举妄动的。虽然,在那隐藏的黑暗里,尚有几个沉得住气,等待着时机的。 “交给你了。”她走过去,冷冷的说。长剑直接塞到萧逸竹手里,看了眼帐篷前堵着的尸体,皱了皱眉,一脚踢开。 萧逸竹被强塞进来一把长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感情她是觉得厌烦了,这才打发自己吗?萧逸竹对自己的轻功一向很自信,在那些杀手尚未有所行动的时候,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飞掠过去,扬手一剑便已削去一人的头颅。 那头颅飞到半空中,带起的血花喷溅出来,淋湿了旁边人的面颊和地面上的尘土。 杀手们有些发怵,那白衣男子杀人虽果断,但却只是会在人身上开一个细小的口子,出血不多,却致命。然而眼前的这个魔头,不仅招式奇快,连手段的都是果决残忍的。难怪江湖人要畏惧他了,就连他们这些常年舔着刀口过日子的人,都有些害怕了。 萧逸竹一步步走过去,周身的寒气和漫天的杀意惊吓的人动弹不得,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享受的,甚至连眼里都染上了笑意,仿佛面前这场杀戮是一个难得的享受而已。 那日好好的婚宴被迫终止了,爱人忽然恢复记忆不再接受自己的爱意,萧逸竹嘴上不说,日常生活也看似毫无变化,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忍耐早已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在马车上的鲁莽不过是稍稍点燃了导火线而已,这些送上门来的杀手正是他宣泄怒火的一个最佳机会。 可能这些杀手到死能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就惹得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浮云教主动怒且满身杀意。其实,他们恰好只是不巧遇到某人生气而已,而且这气生的委实有些憋屈。 萧逸竹的剑招迅猛,剑剑致命,最后一名杀手在毫无反击之力的情况下,就悄悄的被送去了地狱旅行。凤眸中的欢愉还未散去,淡淡扫向黑暗中,轻飘飘的说:“既然大家不愿意出来,那么本教主便只要过去了。” 他的动作极快,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有手持弓弩的蒙面杀手正瞄准着中心,忽然看到目标不见了,还未等到他反应过来,就觉得心口一凉。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去看,一柄长剑已经贯穿了他的胸口。 “噗通!” 尸身从树上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阵尘土,惊扰到了一只正在觅食的田鼠。 又以相同的手法,萧逸竹一鼓作气解决掉了隐藏在暗处的四名杀手。随意将手上已经有些缺口的长剑丢在一旁,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指。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柔的擦干净了每一根手指。 树林里此刻充斥的全是让人几欲作呕的血腥味儿,萧逸竹踏着被血水浸湿了的地面,返回了帐篷里。他的爱人已经睡着了,右手枕在脸侧,睡的十分香甜。 不觉脸色一柔,萧逸竹顺从自己的意愿躺了下来。稍稍踟躇了下,用自己的手臂悄悄握上了她露在外面的手指。如此,在满足的闭上双眼,任自己沉入梦乡中。 直到四周都安静下来,一抹红色身影俏销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帐篷,揉了揉鼻尖,怪笑了声。“要是本护法被区区一个月下香木给迷倒了,还当真不如去扫地了呢!” 看着四周一双双毫无睡意的眼眸,他笑了笑,又道:“看来大家的定力都不错。等回去后,本护法重重有赏。” 众人不敢声张,只能回以一笑。 如此,这夜色渐渐深沉。佑群看着远处墨色的天际,忽然低低一叹。“但愿你知道自己选择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 ------------ 第九章 旧事(九) 更新时间:2012-11-02 旧事(九) 清晨挣扎着中睡梦中醒来,夏侯飞霜按了按额角,皱着眉走出帐篷。 飘散了一夜的血腥味儿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地面上横躺着的尸体也消失不见了,若不是还有些许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当真是看不出这里昨夜发生过什么。 寻觅的视线轻易找到了一袭旖旎红衣的俊美男子,他乌发并未束起,而是披在身后像一匹上好的锦缎,他的凤眸微眯,懒懒的还带着些许未醒的迷离。冰冷的容颜却是包裹在如此热烈的颜色下,连唇角那抹冷然的笑都多了几分媚态。这红衣同自己见到的那件喜服不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佩饰,仅仅是在红衣外罩了件同色的纱衣,袍角处以金线绣了几圈吉祥纹而已。白皙的肤,红色的衣,当真引得人目光追寻。 这人若是这般走在大街上,没准儿就会被人抢到家里去。 大约是察觉到她过于火辣的视线,男子懒懒的抬眸,凤眸就这么漫不经心的一瞥。夏侯飞霜心口一跳,察觉到自己的耳尖竟是有些发热。索性她昨夜散了发,不然此刻定是要出丑的。 清咳了声,旁边立马有位教众恭敬的走了过来,递上了脸盆温水,牙粉牙刷子。更是体贴的在一旁手托一面水晶镜子,惹来夏侯飞霜赞赏的点头。 洗漱完毕,借着镜子简单的束起长发,夏侯飞霜看男子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愿,随意在帐篷前坐下,也未说话。 秋日的早晨空气略冷,夏侯飞霜被一阵忽来的冷风吹得鼻子一样,一个喷嚏已经打了出来。 “多大个人了,也不懂得多穿点儿衣服!”不满的声音响起,身上已经被罩了件滚着金丝边儿墨色的大氅。 夏侯飞霜眨了眨眼睛,看着萧逸竹没说话。 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萧逸竹拳头搁在嘴边咳嗽了下,才说:“早上想吃什么?” 夏侯飞霜看他容光焕发,丝毫没有一丝倦怠之感,不像自己眼底有着不浅的青黑。而且,这人还更是换了身新衣,顿觉得浑身的不舒畅。“吃皮蛋瘦肉粥,你有吗?” 被他的话一噎,萧逸竹的脸色一黑,袖子下的拳头握紧,才能克制自己不要招呼到她脸上去。萧逸竹是从女子接触后,才真切懂得何为‘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起我,这世间的女子果然难对付。 看着她脸上的疲倦,萧逸竹微微叹了口气,想必她也是累坏了,这才脾气不好的。“皮蛋瘦肉粥没有,有桂花糕,你要吃吗?” 虽然夏侯飞霜很想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咸粥,但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有点儿强人所难了。虽他们出行来,马车上准备的吃食肯定不少。即便是有大米之物,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皮蛋瘦肉之类。自己本就是发发火气,自然不会在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遂点了点头,指了指马车。“我去车上吃。” 萧逸竹自然双手赞成的,他也怕了这天气真把自己的娇人儿给冻坏了。虽然以夏侯飞霜的内力,若真的是受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关心则乱,大抵就是如此。 夏侯飞霜拖着那比自己的衣袍长上许多的大氅登上马车,随手在桌几下的抽屉里翻找,果真有一盒包装精美的桂花糕。也不知道这浮云教的厨子都是从哪里挖来的,单是这桂花糕就深得她心啊!已经放凉了的桂花糕缺少了刚出锅时的那股子软糯,但味道却更加浓郁了,变得更加香甜了。入口无桂花的涩口感,咬一口,满嘴的桂花香,只有在舌根深处细细品味能吃到糯米本来的清香味儿。 她历来是喜爱各种点心的,大约是有人说过甜点能给人幸福感。可以品尝到各种的点心,去探寻各种也许自己会体会到的心情,便是最大的享受了。 萧逸竹推开车门走进来,手上的方盒里搁着一只小巧的鎏金铜壶。白衫的男装女子随意坐在那里,不粗鄙自有一番别样的风雅。她的手指上捏着一小块洁白的桂花糕,正送到嘴边细细品味着。她的表情柔和,眼神里充满着幸福感,那一瞬间萧逸竹忽然有一种想法,就这样带着这人远走高飞,从此不理世俗,大抵也是件十分美妙的乐事吧! 但现在的情形却不允许他来任性,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首先就要解决掉藏宝图,看着边境安稳才是。少年时游历边城,他曾经见识过战争的惨烈。纵然是一个冷血之人,在见识过战争的残酷后,也会有一丝怜悯之心。他希望他仅有的家人能安好,如此他才能放心离去。 静静的走了过去,盘腿坐下。萧逸竹打开侧边的抽屉,取出了茶叶罐子以及一整套精致的琉璃茶具。琥珀色的茶壶里盛入碧绿的茶叶,注入热水,没一会儿香气就跑了出来。他很喜欢这些精致的小物件,大约是幼年时受到她的影响。 在书房里,他常常会见到一只红泥小炉,上面烹煮着热水,而旁边则是摆着一系列精致的茶具。她的茶艺并不精湛,甚至可以算是说毫无章法,同那些茶楼里见到的茶博士表演的茶艺相差甚远。但他曾经注意过,无论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茶博士,哪怕他的手艺是如何的优美,却远远没有她的那丝虚无缥缈的淡然之感。 茶本就是一个适合心静时细细品味的饮品,而她的存在,却远远让那茶叶增添了几分本不该有的素淡之美。 萧逸竹凝了她一眼,随意说道:“若是有些困的话,等会儿路上你可以休息一下。” 这马车上布置的极为舒适,一般的路上是感觉不到任何颠簸的。是以,夏侯飞霜在听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下意识的就打了个哈欠。 揩掉了眼角沁出的泪花,夏侯飞霜看了眼桌面上的热茶,感觉到马车开始运转起来,大约是上路了。 她这番动作看的萧逸竹分外心疼,但又懊悔不已。早知道昨夜他就直接出去迎战了,省的让她没有睡好,整个人都憔悴了。但是,她人明明在自己身边睡着,自己却觉得她突然离得好远好远,甚至自己都不敢去看,生怕她就消失不见了。 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一直存在着,以至于她走出帐篷,他都没有反应。 吃过桂花糕又饮了一杯热茶,夏侯飞霜随意拎了个靠垫过来,便枕着睡着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她舒缓的呼吸声,想来真是累惨了。 “真是个贪睡的。”萧逸竹嗔道,抖了抖旁边丢着的大氅,轻轻的为她盖上。虽然这马车中不冷,但难免会让她在睡梦中着了凉。 马车就这么静静行着,萧逸竹的心也一点点的沉静下来。他靠着车壁,随着几乎可以忽略掉的颠簸渐渐的阖上双眸,竟也睡着了。 ****** 深夜里静谧极了,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睡之中。 马车终于在城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拖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驶入。 守门的卫兵虽心有不快,但看着马车前后跟着的侍卫们,虽不算面目可憎,但各个板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车帘,正抬头的年轻卫兵陡然对上一双如寒星般深沉的黑眸,脸色不由的红了起来。 离开这里好久了,久到这里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甚至连这座生活了许久的地方都感觉变得陌生了。一块块整齐的青石被磨得光华锃亮,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依旧闪动着动人的光泽。 同其他地方迥然不同的青石板路,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不是江南水乡中透着碧色的深沉水绿,而是一种更为深沉近乎同黑色相当的墨青色。她曾经无数次走过这条石板路,回首望着高耸的城门楼远去,一点点的让自己融入清晨的雾色中去。 相比于江城来说,这里则更像是她的故乡。因为曾经有关她的那些美好的或难过的回忆,都在这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夜晚的商铺合上店门,门口的石阶被道路两旁的灯笼照亮了一小片。大约也有通明着并未打样的铺子,门口挂着两串通红的灯笼,在暮色中甚是扎眼。从敞开的店门口去看,里面三三两两手持杯盏,饮酒作乐,吃菜畅谈好不开心的。这才觉意,原来是家酒楼啊! 饭香味儿顺着风卷着楼里的味道涌到街道上,一条瘦骨嶙峋的黄狗摇着尾巴,可怜兮兮的靠近店门。守门的店小二是个好心的,丢了只客人吃过的骨头给它。那黄狗摇着尾巴,朝店小二感激的叫了几声,叼起骨头躲进暗巷里去了。 夏侯飞霜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禁嘴角微抬,连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柔和的笑意。 车厢内,萧逸竹注视着她瘦削的背影,看着她目不转睛盯着京城内的一切事物,眼神也是那样的柔和。本打算寻一处安静的江南水镇好好享受一下中秋节的乐趣,在经过细细思量后,他才决定让马车一路向北,朝着京城而来。如今看来,自己的这个决策真是明智,能让她这么开心,自己也就满足了。他此次回来并未通知姐姐,也不知道她看到他们突然出现,会不会被吓了一跳呢! 马车渐渐驶入朱雀大街,夏侯飞霜知道,从这条大街通过,便离夏侯府不远了。也不知那里如今怎么样了,是否已然成为一处荒宅,或者早已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这些日子来,两个人的相处还算和乐,起码相敬如宾,却也是夏侯飞霜所盼望的。萧逸竹依然会百般照顾,却并不会明显的惹人侧目了。夏侯飞霜在松了口气之余,不知为何却有着一丝失望。也许是好久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温暖的呵护了,让她竟然有些舍不得了。她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时间的感动和迷恋,等到日子久了,她便能适应了。 “外面风大,你小心着凉。” 温暖的外袍搭在她的肩膀上,夏侯飞霜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看着萧逸竹眼中不掩饰的温柔,忽然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起码在她作为夏侯飞霜后,他对自己就已然不同了。不会像对着褚安安一样,尽管霸道的逗弄着,这般温柔的模样同他的名字倒相得益彰,只是却有些不似他的性子了。而自从那天后,两个人之间的称呼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该如何出口呢?被自己呵斥后,他便再也不敢多叫一声“安儿”了。夏侯飞霜垂下眼睫,扭过头看向头顶悬挂着的八宝琉璃灯。美轮美奂,这样美好精致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挂在马车的车顶,若让有心人看去,定要说上一句暴殄天物了。但曾经几何,自己不也是这种做派吗?人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好,又何须去管其他人呢! 见她盯着那琉璃灯,萧逸竹微微一笑,说道:“这是工人们做的小东西,在铺子里卖的不错。” 来了兴趣,夏侯飞霜笑着问:“你还有经营店铺吗?” 萧逸竹微笑着说:“自然,不然运营浮云教的钱财是从哪里来的。你总不会以为我们都是打家劫舍,或者接什么杀人越货的买卖吧?” 闻言,夏侯飞霜不自在的摸了摸脖子。她能说自己就是这么觉得的吗?她一直以为浮云教被称作魔教肯定是与这里的行为方式有关,但既然人家做的是正经买卖,又何来魔教一说呢! 大约是近乡情怯,夏侯飞霜今日的表情极容易看懂。萧逸竹不用多加揣测,便已经知晓了她的疑惑。“这杀人的买卖浮云教也是有接下的。至于为什么被称为魔教,大约是因为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吧!” 他并没有多加解释,但夏侯飞霜却莫名的懂得了他的意思。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就敢创立一个教派,且不同其他门派有来往,再加上浮云教的富庶和与众不同,理所当然便被归为了异类。为了让自己的心里更舒服些,便冠了个魔教之名。而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想必是懒得去解释的。于是,以讹传讹,这魔教一说自然而然就传开来了。 忽然有些心疼他,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过的。夏侯飞霜猛地别过头去,一面自己会因为这一时的心疼而想要对他了解的更多。 萧逸竹见到她突然转过头去,怔了下。摸着脸,不禁细究自己哪里又惹到她了。 这么一众引人注目的车队,在暗夜里已经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这要是搁在白日里,肯定是一时轰动。佑群坐在马上,一身惹眼的红衣,随着清风飘散的薄纱。此刻他有些不满,连一张娇媚的容颜上也增添了几缕阴郁。他刻意打扮的如此楚楚动人,哪想到竟是夜里进城,谁能欣赏。也就是方才那几个守门的卫兵给了他几个赞美的眼神,不然他肯定要呕死。 凉凉的扇着罗扇,也不管这大晚上的会不会风寒,反正他要的就是这个感觉。“主上,到了。”前方就是高高的门楣,夏侯府三个字哪怕在夜色中依然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佑群到来这里也并不仅仅只是一次,但每次看到那块牌匾上的题字,心中就不由得佩服起这题字之人。夏侯府三个字既看不出狂妄自大来,也没有让人觉得骄傲,反而有一种特别的优雅之感。你只需抬头看看那匾额,便会有心结识下这宅子的主人。 萧逸竹撩开一旁的车帘,看着高大的府门,忽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离开自己的时间也太久了,但关于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下车吧,咱们到了。” 夏侯飞霜不失优雅的走下马车,却在看到那匾额的一瞬间呆住了。她曾设想过无数次这座宅院如今的归属,却没想到它会依然屹立在这里,如同当年自己每次回来所看到的一样。 门口等着的管事们渐渐变成了一名秀美的妇人,但那种归属感是她永远都忘记不了的。“这里,这……”她梗咽着,眼眶泛红,显然是激动到了极致。 萧逸竹温和一笑,道:“嗯,是这里。这些年来,这里一直没有变过。” 刹那间,忍耐许久的泪水流了下来。那么清澈,那么透明的泪水。她以为在经历了数十年的时间里,她的存在已经一切早已经变作岁月中的尘埃,寻不到一丝踪迹。也许会在若干年后,有人还会香气曾经有个叫夏侯飞霜的人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但绝对不会有人记得她的样子,记不得她做过什么。 她想,她应该等待他将这段感情放下后,便归隐山林的。但谁又能想到,她多年来哪怕是再痛都忍耐着不去掉泪,却在这一刻无法阻止自己,甚至都没等她回过神来,泪水便已然落地,灌溉了脚下的一方泥土。 家,永远是人们最眷恋的地方,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 第十章 旧事(十) 更新时间:2012-11-03 旧事(十) 夜深,寒凉。 风动,府门前灯笼摇曳。 地面光晕一片,打在颗颗晶莹泪珠上,宛若珍宝之光。 阔别了这里这么久,却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里依然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任何变化。就连那高高挂着的匾额都是自己当年所写,似乎她只是出去了一会儿,而非离去了那么久。 夏侯飞霜克制不住自己不去流泪,她对这里已经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与这个时空的羁绊,哪里是可以轻易斩断的。 妈妈,请原谅你的女儿让您伤心,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啊! 萧逸竹站在灯下,昏黄的灯光在他眼睑下打了一圈浅浅的阴影,叫人看不透他眼中此刻的思绪。抬手捂上了胸口,他忽然觉得好痛。那种只能傻傻站着,而没有丝毫办法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夏侯飞霜无声哭着,她的头高高昂起,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下颌,浸湿了脚下的地面。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递给她一条带着清雅熏香味道的帕子来。夏侯飞霜怔怔接了过来,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将帕子递到他手上,才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萧逸竹攥紧手中的帕子,珍视的收在衣襟中,才回道:“无碍。” 正说着,紧闭的黑色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了一个小缝。守夜的小厮探头探脑,悄悄看了眼外面这架势,吓得将脖子往回一缩。许久,才听到他小声问:“你们……打算干什么?” 夏侯飞霜失笑,下意识便看了眼身边站在的黑袍男子,见他面色如常,显然是早已习惯了。殊不知,萧逸竹面上一本正经,心里早已经乱作一团了。他哪里料到自己一行人大晚上回到夏侯府,还让人当作强盗之徒给防备着。这并不算大事,他在意的身边这人略带调侃的表情。 微窘了下,萧逸竹朝佑群使了个眼色。在那儿看戏也太久了吧,不然可要你好看! 佑群摸了摸鼻子,从自己的爱马旁离开,踏着娇柔的步伐袅娜走来。 那小厮只见两名面容不凡的年轻男子在府门后,身后还跟着一群大晚上穿的一身白色凶神恶煞的汉子们,当然害怕了。此时见一名娇柔‘小娘子’走来,且容貌如此妩媚,当下就不知身在何方了,眼里只有那一双盈盈美目。 “小哥,劳驾向你们夫人通报一下,说有客来访。”温柔的语调,柔和的笑意,佑群此番可是火力全开啊! 这小厮早就混混沌沌的,连院门也忘记去关,晕乎乎的如踩在棉花上一样飘着就走进内院去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行字句回荡着,那就是:美人儿朝他笑了。 慕容诺儿端着茶盘走进书房里,看着还在处理账册的丈夫,温柔一笑。“夜了,还不休息吗?” 柔软温暖的披风柔和搭在自己的肩头,赵恒抬头温文一笑,指了指自己手上尚未处理完的账册,道:“马上就要弄完了。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无需等我了。” 慕容诺儿在他身边坐下,美眸嗔怪着看了他一眼,娇声道:“你不在我身边,我怎么睡的着吗?” 在人前泼辣模样的妻子只有在面前才一副小女儿的娇羞模样,这令他颇为受用。外人只道是他娶了个悍妻回家,却不知他甘之如饴。早在当年见到她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己栽了。果然,他们婚后的生活幸福而和乐。前几年家中添了麟儿,这日子更是美好无比。 灯下,女子姣好的面容染上了一丝红晕,呆呆看着男子越来越近的俊颜,脸色羞红,却小心翼翼凑近,期待着。 “夫人!夫人!夫人!” 一阵大声的喧闹打扰到了两人间美好的气氛。 慕容诺儿眉头一竖,手指摸向腰侧。 “别。”赵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手掌压下她的动作。“兴许是真的有事呢!” 被打断了好事的慕容诺儿只能在丈夫的劝告下压抑着火气,不敢不愿的收回了手指。他们夫妻好久都没亲热了,现在气氛正好,却被打扰了,真是气死她了! 赵恒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怒气未消,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的娘子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像小女儿一般置气了。这样于身体无益,自己也该多多开导她一下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灰衣的小厮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索性他还记得这里是书房,并没有贸贸然闯进来,只是贴着房门说:“夫人,外面有客人求见您。” 慕容诺儿眉头一皱,这个时候?“什么人大晚上来拜访,不见!”她怒气冲冲道,对于被打扰到好事心情自然不好。 “可是……”那小厮唯唯诺诺的,显然有些为难。“外面来了很多人……”他的话音未落,就见一道藕色身影从自己眼前掠过,没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了。 对着骤然洞开的木门眨了眨眼,小厮一脸惊吓。 赵恒无奈起身,走到进前对小厮道:“无事了,你先下去吧。”说罢,人也急匆匆向外面走去。以他娘子那火爆脾气,可别惹出什么事儿来才是啊! 守门小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暗道:人们都说夫人是个会武的,没想到还真是啊!忽然,他想到在外面看到的那个美人儿,不禁惊慌不已。夫人可别一怒之下把人家美人的脸给弄花了啊!想到这儿,脚步一急,忙追着赵恒出去了。 赵恒是个普通人,脚步虽快却也追不上慕容诺儿的轻功。等到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来到门口时,就看见自己的妻子正埋在一名男子的怀里。模样十分委屈似的,正小声啜泣着。 若不是赵恒从小便是个知书达理的男子,行为处事上也极有礼貌,不然还真要像个妒夫似的冲了上去。但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也不大好,一张脸黑沉着都要能滴下水来了。他踏着步子,缓缓上前,语气温柔却满是质问之意。“这位公子,可否放开我家娘子!”饶是看得见自家娘子抱得人家多亲密,他也不愿当着外人的面发作。 听到他的话,‘男子’缓缓抬头,一双黑眸中柔情还未褪去。在看到‘男子’样貌的那一刻,赵恒暗啐一声:小白脸,竟然勾引我家亲亲娘子! 果真是个小白脸,哪怕是幽暗的月色下依然能看得到肌肤莹白如玉,鼻梁秀挺,粉唇微抿,更别提那样貌更是让人心口一跳,险些要坠落到那难得的美颜上。 可是‘他’却毫无反应,仅是看了眼赵恒,便又低下头去。这可把他气了个够呛,心中更是酸涩的很。难不成这个人是娘子以前爱慕过的人,所以才这么激动吗?想到自己的模样不如人,更加郁闷的很。“娘子――”长长的调子,好似十分不满一样。赵恒恨不得上前将这两人分开,自己牢牢霸占自己妻子纤细的腰肢。但他若真的是那么做了,不仅显得自己很没有风度,而且还会让娘子丢了脸面。于是,他只能握紧双拳,咬着牙,念着那个可恨人的名字。“慕容诺儿!” “什么事啊!”慕容诺儿不满道,声音嗡嗡的,埋在男子的怀里硬是不抬头。 这可把赵恒气得不行,直道:“我是你的夫君!”言下之意,你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眼里还有我吗? 听到他的话后,‘男子’嘴角不由浮起一道笑意,让‘他’整张面容更加生动起来。褪去冷意,染上了几分尘世间的颜色。 “诺儿。”‘他’柔声唤着,纤长素白的手指理了理慕容诺儿的发丝。“你相公在唤你呢!” 赵恒看到这一幕可气死了,竟然这亲密的唤着自己妻子的闺名,还帮她整理头发!哪曾想即便那‘男子’开口,自己的妻子也只是哼了哼,甚是嫌弃的说:“别理他,他一向幼稚的很!” 竟然说他幼稚,赵恒险些气结!这个女人他不认识,他才不认识呢! “哼!”冷哼一声,赵恒甩袖就要离去。 “姐夫。”旁边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无奈道。 赵恒顺着声音去看,是名丝毫不亚于那名‘男子’美貌的一名黑袍男子。只是,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而且还称呼自己为姐夫。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了下,赵恒终于想起来了。“你是……娘子的弟弟?” 黑袍男子正是萧逸竹,他对着赵恒温和一笑,点了点头。“阿姐,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吧!” 慕容诺儿从夏侯飞霜胸前抬起头来,看着自己丈夫不善的目光,轻吐小舌。“来来,赶快进去,这外面可是冷得很呢!”抓着她的手腕就往院子里带,看的赵恒的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来。 真是个爱吃醋的,夏侯飞霜心想。但看得出来,这个人对诺儿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有那种情绪的出现。看来诺儿这些年倒是过得不错,只是……她心中一叹,宓儿过世的太早了呀! 慕容诺儿将人带到花厅,便吩咐着下人们马上准备热茶和点心。 “别忙活了。”夏侯飞霜道,看着她无奈一笑。“诺儿真是长大了。” 一句话令慕容诺儿羞红了脸,嗔道:“爹爹!” 赵恒一进门就听到这一句,险些被门槛绊倒,还好旁边有只手臂扶住了他,不然他可要出丑了。但饶是如此,赵恒也难以从震憾中回过神来了。他听到了什么,自己的妻子竟然唤那个人“爹爹”。是他幻听了,还是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但他还没忘记从萧逸竹帮扶了他一把,忙点头道谢。 萧逸竹自然也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如此失态,倒也并未计较,随意在夏侯飞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就静静的听着她同慕容诺儿说话,神情甚为柔和。 慕容诺儿见到了许多年前据说坠崖身亡的养父,这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早在门口时就哭了一阵。现在她通红着眼圈,眷恋不已看着她从小在暗处偷偷大量过无数次的俊美容颜,语带哽咽。“爹爹……这些年,这些年……” 夏侯飞霜无奈一叹,看着她通红的眼圈儿微微笑道:“诺儿小时候可没有这般爱哭,怎么长大了这性子转了不成?” 慕容诺儿被她这么一打趣哪里还记得那些悲伤的情绪,脸色一窘,红着脸颊,撅着嘴,一脸不快。“爹爹就知道欺负我!每次只对小竹最好!” 夏侯飞霜嘴边笑意一滞,下意识去看旁边坐着的萧逸竹,见他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柔和,皱了皱眉,看着慕容诺儿说:“都多大的人了,还惦记着小时候的事儿呢!” 慕容诺儿呵呵一笑,正好看到自己丈夫一脸呆滞的模样,暗骂一声“笨蛋!”忙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朝夏侯飞霜引见。“爹爹,这是我的夫君,叫赵恒。”转向赵恒又说:“相公,还不快叫人!” 赵恒还没从这爹爹看起来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震憾中回过神来,此刻听到慕容诺儿的话,忙大声说了句:“岳父大人,小婿赵恒。” 憨憨傻傻的模样惹得慕容诺儿直皱眉,心想生活这么多年来一直见他是个精明的模样,今个儿是怎么了?简直觉得丢脸极了,不觉偷偷掐向他的腰侧。看着他生生扭曲了一张面容,却不敢发作,这才舒服了不少。 夏侯飞霜哪里看不到她的动作,心中对赵恒可是同情不少。诺儿被自己教导的,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胆怯的小姑娘了。这赵恒娶了她,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但他看得出,他的眼里可是满满的幸福,分明是甘之如饴啊!这种感情,让她也忍不住羡慕了起来。等回过神,自己想到什么,不禁一身冷汗。她何曾也会有这种想法了,果真是受褚安安的影响太大了。 慕容诺儿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后,才想起自己要问的话来。“爹爹,还有小竹,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还在这个时候过来?” 萧逸竹脸色柔和,下意识看了眼身侧的男装女子。这细微的一个动作正巧被赵恒看在眼里,顿时面色有些古怪。 “正巧到中秋节了,正好大家都在,便打算聚一聚。” “如此甚好!”慕容诺儿拍掌大笑,这些年来中秋节就他们一家三口,总是冷冷清清的。如今爹爹和小竹都在,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你们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去的。当初那个女人不是说她将爹爹打落山崖了吗?怎么爹爹没事呢?还有啊,为什么爹爹这么多年来都不来找我们呢!” “诺儿!”赵恒出声喝道,见慕容诺儿一脸惊吓,忙道:“这大晚上的。爹爹和逸竹舟车劳顿,你拉着他们问来问去的,还是让他们先去休息吧!” 经他这么一说,慕容诺儿以意识到自己是有些太过急进了,不好意思一笑。“是诺儿不是。爹爹,你去歇息吧。我叫人送热水过去,您和母亲的房间我还留着,每日都有叫人去打扫的。”她偶尔也会去看看,总是不由自主回想起当初儿时的那段美好时光来。 夏侯飞霜轻车熟路的便找到了那个小院,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毫无任何改变。轻轻推开门,屋子里满是清雅的香气。是自己最喜欢的味道,经由自己亲手调制出来的熏香。味道清淡,却很舒服。 屋子里的摆设一点儿都没有变,全部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就连花几上的那只花瓶,里面也插着自己最喜欢的翠竹。 在路上这么多天,她身心疲惫,夜里也睡的不安稳。看着柔软的床铺,眼睛不由得闭了闭,困顿的打了个哈欠。朝门外吩咐了下不用送热水进来了,便和衣睡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赵恒同慕容诺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路上赵恒很是沉默,终于在进屋后,慕容诺儿忍不住开口问了:“相公,你怎么了?有哪里不对,还是哪里不舒服吗?” 赵恒怔了怔,俊颜上有着一丝难解的阴郁。“娘子,你有没有觉得……逸竹同岳父之间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慕容诺儿歪着头想了想,摇了摇头,回道:“不觉得啊!怎么了吗?” “大概是我看错了吧。”他微笑着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概是看的账册时间太久了,眼睛都花了。” 慕容诺儿无奈一笑,嗔怪道:“都说你啊,为了生意这么拼命,得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啊!等明个儿,我叫厨房给你炖盅补汤,好好给你补一补。” “谢谢娘子的关心!”赵恒微微一笑,凑到她耳旁悄悄说了一句。只见慕容诺儿顿时脸色晕红,眼波横流,一双美眸闪动着柔媚的光芒。 她微微点了点头,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任赵恒抱起她,轻轻将她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没一会儿,床幔垂下,幔帐轻摇。这一夜,渐渐深沉了…… ------------ 第十一章 旧事(十一) 更新时间:2012-11-04 旧事(十一) 清晨,夏侯飞霜是在一阵熟悉的气味中醒来的。 蹭了蹭柔软的枕头,她掀开被子,看着屋子里熟悉的场景,笑了。但没一会儿,她的笑容就垮了下来。无论这里多么熟悉,哪怕匾额上依旧写着夏侯府几个字,但时光已变,她也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而这里,虽然一草一木都没有改变,但却远远没有当初的那种感觉了。 思及此,她不禁有些寂寥,忍不住唏嘘。 这错过的终究无法再回去了。 “公子,您起身了吗?” 门外清脆的语调让夏侯飞霜一愣,扬声道:“起了,进来吧。” 四名丫鬟端着洗漱用品,轻柔走了进来。看到榻上坐着的俊美‘男子’,都不禁面色微红。 “奴婢伺候公子洗漱,不知道您要穿那件衣服呢?” 夏侯飞霜看着她打开衣柜,里面摆满了自己曾经的衣袍。“诺儿这孩子……”不仅这屋子保持着原样,甚至连自己的衣袍都完好无损。“拿那件青色的袍子给我。” 小丫鬟对这里不熟,稍稍翻/弄了下,果然看到一件青色衣袍。摸着细腻的触感,不禁赞叹。果然是主人穿的衣服,这料子就是好。听说这名公子才是这宅子真正的主人,难怪这衣袍的质料比夫人和老爷穿的还要精致呢! 夏侯飞霜到不知道仅仅是一件衣袍,就让个小丫鬟想东想西去了。她自经商那一日起,就是为了给自己富足享受的生活,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忘记以前的事。以至于,无论是吃的用的,住的还是行的都是最好的。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就连宫里的皇帝都不一定能比得上自己!她享受着自己的财富,也从不掩饰自己的财富,却从来不会炫耀自己的财富。 这件青色的衣袍看起来普普通通,却是冰蚕丝制成,冬暖夏凉,是自己最喜欢的衣袍之一。任丫鬟帮自己褪下昨夜穿的皱巴巴的衣袍,换上了这件舒服的衣袍束好腰带。 洗漱过后,夏侯飞霜才发现天色尚早。东方的天空还微微泛白着,天边只有一点淡淡的金光。 “我随便逛逛,你们不必跟过来了。” 风有点儿凉,但还不至于让人觉得难受。夏侯飞霜听着轻轻的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忽然想起在江城时自己的房间前有几丛冬青树。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尤其是在夜晚的时候,树叶总会簌簌想响。 “待得不习惯吗?是因为离开太久了吗?” “大约是离开太久了吧。” “呵呵,我想也是呢!肚子饿不饿,我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早起身。” “也许,是真的不习惯了吧。”夏侯飞霜说着这句,将视线投向悄然无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男子。“那么,你呢?又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我吧!” 夏侯飞霜失笑,道:“没想到咱们也能有如此温和谈话的时候。” “是啊,”他说,看着她柔软的表情,笑了。“因为你从来没有便不打算和我多说一会儿的。” 夏侯飞霜闭了闭眼,沉寂了一会儿,看着他说:“小竹,你要知道,在你抱着那种心思的时候,我又怎么能和你心平气和呢!” 这个贸然出现在她身边的男子正是萧逸竹,他今日一反常态穿了件白色的衣袍。长发整齐的被一顶白玉冠束在头顶,两绺头发自然垂在肩上,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他的眼神专注,狭长的凤眸中只有一个人的影子,那人一袭青色衣袍,如初春树林中的雾霭,浅浅的似乎随时都能随着风消散掉。 “你呢,你又是怎么看待我的这种心思的。是因为恶心,所以不想承认吗?”萧逸竹直直看着她,不允许她的眼神有一丝躲避。 但饶是如此,夏侯飞霜依然别过头去,那冷淡的声音顺着风慢慢送入他的耳朵里。“小竹,你还太年轻了。等到日后,你会遇到一个适合你的女子。你们会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也许会一对可爱的儿女。到那个时候,你会发现当初的这段感情是真的很微不足道,所以……” 骤然的怀抱打断了她未完的话,夏侯飞霜看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竹,别这样。” “不!”他倔强的说,甚至将揽着她的手臂更加紧了紧。“你不要总以这种理由拒绝我。我不是小孩子,不是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是萧逸竹,我等了这么多年才等到一个让我想要相守下去的人,我绝不放手!你根本就不懂得我想要什么!” 夏侯飞霜无奈,她的眼神甚至像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只是由于背对着萧逸竹,并没有被他看到而已。“那即使我给你你想要的呢!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名义上的父亲,若咱们两个真的在一起的话,你让我怎么面对别人的眼神!即便不说这个,咱们之间所相差的几十年的距离!你有想过吗?我会比更加早的离开这个世界!你……” “不要再说了!”他低吼道,想到那些人会拿各种异样不屑的眼神盯着她看,他就觉得心痛难忍。“我会学着放手的,你……”他艰涩的说,缓缓的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你不要将这件事搁在心里。” 听着他难过的声音,夏侯飞霜其实比想象中要难受。但她强硬的要求自己,一定不能任两个人沦陷下去。“小竹,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她无奈说,声音中满是疲累,却已然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看着树叶枝头摇摇晃晃被微风吹落下的微黄落叶,道:“我一直相信着,时间能改变一切。” 萧逸竹并没有说话,但夏侯飞霜相信他自己终究会想清楚的。他们之间这样的感情本就不该存在,让世人诟病的乱/伦之情。“我先走了……”顿了顿,她开口说。萧逸竹并没有阻拦她,她便当他是同意了。离去的脚步没有一丝改变,优雅的像沿着画好的图形稳步行进。 站在原地,萧逸竹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忽然垂首笑了。 “主上……” 担忧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眼前出现了一块满是脂粉香气的手帕。萧逸竹怔了怔,讽刺道:“怎么?以为本教主受不住打击,像小孩子一样哭了?” 紫裳俪人难堪的收回帕子,看着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冷意的双眸,奇怪道:“主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来的?” “我倒想问问,你是何时发现我们的?” 这俪人正是佑群,此刻哪怕脸上轻敷脂粉,依然一脸惨白。他毫不犹豫的,噗通一声跪下,口口的全是自己的过错。“主上,是属下逾越了。请主上责罚,佑群绝无话说!” 萧逸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起来吧。本教主没有说要罚你。” 佑群战战兢兢的看了他一眼,才小心的起身。 “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佑群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待看到他眼中的警告后,才犹犹豫豫道:“起先属下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两个人单看去,没有人能相信这是一个人。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连举止性格也都完全不同。只是属下渐渐发现,在有时候会发现面前的这个人很是眼熟,也是观察了许久,才肯定的。只是,”他顿了下,看着萧逸竹皱眉道:“主上您真的打算……”他跟在主上身边已久,哪里看不透他嘴上说着后悔,但眼里却全是势在必得。怕是,教主夫人是让哄骗了吧!也难怪,这段感情却是让人为难,她那么轻信主上倒也情有可原了。 “佑群,我一直看的没错。你果然是个聪明的!” “主上,您谬赞了。”佑群小心翼翼的谢过,偷偷瞄了眼他的表情,心里很是不安。 “那么,你认为我会怎么做?”他冷笑,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一脸不安的男子。“佑群,你应该知道我的。没道理,本教主会将到嘴的猎物舍弃掉啊!” “那您刚才果然是欺骗夫人了?” 萧逸竹莫名的微微一笑,回道:“佑群,你果然很聪明啊!” “……”佑群。 ****** 由于夏侯飞霜告知慕容诺儿她会留下来过中秋,这让夏侯府立刻投入到了一阵紧锣密鼓的忙碌中。 中秋节需要准备的物件生怕有缺了少了,哪怕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斤斤计较过。对于好奇的议论,也被慕容诺儿狠狠的镇压下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抓紧准备过节的物品,天天嚼舌根也不嫌累得慌。 看着府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夏侯飞霜微微一笑,抱着怀里的小人儿坐上了自己的膝盖。“若念,想玩儿什么啊?” 五岁的赵若念眨了眨一双微微上挑的黑色瞳仁,鼓着小嘴,拍着手掌开心道:“念儿要玩儿飞高高,好高好高!” 夏侯飞霜温柔一笑,道了声“好”,便带着这小人儿如飞鸟般穿梭在花枝树杈间。 “哈哈哈,好好玩儿!” 没有被这种骤然失重的感觉惊吓到,粉红裙裳的女童一脸笑容,显然开心极了。她叫着,唱着自己瞎编的不知名的曲子。 夏侯飞霜听着古里古怪的曲调,脸上愈加柔和。 赵若年看着自己的姐姐在‘大哥哥’怀里开心的模样,不平衡的撇了撇嘴,小声说了句:“偏心!”哼!等他们一会儿求着他玩儿,他也绝对不答应!他别过头去打算不看的,但耐不住心里的羡慕,一双大大的眼儿盯着花丛中飞舞的两人,小嘴都合不拢了。 真好,他也想飞啊! “若念,你先下来。我去让弟弟也玩一会儿,好不好?”夏侯飞霜温柔耐心的问着赵若念,一张秀美的容颜在阳光下美好的不可思议。 赵若念人虽小,心思却不少。她歪了歪头想了会儿,点了点头:“那好吧,反正我是姐姐。”弟弟已经被自己欺负的够可怜了,自己就大发慈悲一次吧!娘亲说了,女儿要娇养。男孩子嘛……当然是被女孩子奴役的! 夏侯飞霜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但看着她叽哩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珠子,心知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若念真乖!”她微笑着,不禁心想这孩子像谁呢?诺儿小时候可不是这个模样,难道是像了赵恒?(在外巡视铺子的赵恒无端的打了个喷嚏,惹来伙计们的一阵关心。揉着鼻子,他看了看天色,决定明天加件衣服。) “若年,你也想玩儿吗?” 温柔的笑容简直能将你冰冷的内心都融化了,更别说赵若年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他呆呆看着那张秀美容颜,嘴角都裂到一边去了,哪里还记得自己刚才在心里说的话。 “来,若念……我陪你去玩儿吧!”恢复了夏侯飞霜的身份,在这个自称和称呼上还真是麻烦的很。被两个小孩子叫“爷爷”,听来就觉得恐怖极了。手指捏上孩童瘦小的手臂,揽着他趴在自己的肩头,夏侯飞霜运起,一下子便飞上了树顶上去。 看着花园里欢声笑语一片,慕容诺儿弯着嘴角,眼神柔和。 “阿姐。” “嗯?”慕容诺儿回头,微笑。“小竹,有事吗?” 萧逸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后,说:“是有点儿事情的。阿姐,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们谈一谈吧!” 慕容诺儿不明所以,随着他来到了萧逸竹曾经居住的小院。这院中平日里不会有人看守,甚是安静。慕容诺儿坐下后,便听到萧逸竹开口说:“阿姐,我打算娶了她?” “娶亲,是好事啊!”慕容诺儿皱眉,不解道:“上次你不是递了请帖给我,说你要娶一名叫褚安安的姑娘吗?”她笑了笑,说:“我当时见到那个姑娘时,还以为是见到爹爹了呢!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啊!” 看来阿姐并未听说婚礼取消的事。 萧逸竹计上心来,微笑着说“是啊,我心悦那姑娘,所以着急的将人娶进门呢!” “怎么这次没有带弟妹一同回来呢,你若不说,我都忘了呢!”慕容诺儿嗔了他一眼,语带责备说:“该不会是你刚将人给娶进门,就冷落了人家吧!” “怎么会呢!”萧逸竹摇了摇头,无奈笑道:“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冷落她。” “那为何……”慕容诺儿不解。 “阿姐,你不明白。你知道安儿是谁吗?” “不是你媳妇儿吗?”慕容诺儿一头雾水,下意识回道。 萧逸竹微笑,眼神略带苦涩。“阿姐,安儿并不仅仅只是安儿而已啊!” “小竹,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阿姐,安儿其实是……是爹爹。她是褚安安,也是夏侯飞霜!” “什么!”慕容诺儿腾地一下起身,动作之大,险些摔倒。“你是睡糊涂了吗?爹爹和你媳妇怎么能一样呢?!” “是啊,怎么能一样呢!可是,她们偏偏就是一个人啊!” “等等!”慕容诺儿揉了揉额角,蹙眉道:“你真的把我给搞混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萧逸竹就将同褚安安的相识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然这其中不乏添油加醋的美化。 他说完好久,慕容诺儿才回神。她的脸色微白,但眼神却是清醒的。“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爹爹失忆的时候将自己当作了褚安安,然后你们两个人……在了一起。然后,她又想起来了。所以说,爹爹其实是个女人?!”她猛地一拍脑门,惊呼道:“怪不得娘临终前说她有一件事十分对不起爹爹,原来就是这件事啊!” 好在她虽然激动,但也忘记这其中的关系利害。“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萧逸竹神情苦痛,他定定看着慕容诺儿的眼睛,语气悲切。“阿姐,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啊!安儿明明也是在乎,爱着我的。但当她成了夏侯飞霜时,她就无法正视这段感情了!” 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人,慕容诺儿自然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受伤。斟酌思量了半晌,她才终于艰涩的说道:“小竹,你长大了,自然有自己的想法。无论你做什么,阿姐都是支持你的。但你也要保证,绝对不能伤害了她,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假若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你放心一切事情都包在阿姐身上,阿姐肯定帮你解决的圆圆满满的!” “谢谢阿姐!”萧逸竹终于笑了起来,神情也略显轻松。“阿姐,我想要自己呆一会,好好想一想如何挽回她的人。” “真是!”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慕容诺儿娇笑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姐姐!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一个人自己慢慢想吧!” “阿姐,我就不送你了。” “知道了,小白眼狼!” 看着慕容诺儿走出院落,萧逸竹脸上的微笑忽然隐去,眼神中满是自信。他抬头凝视着刺目的阳光,无声道:“安儿,你所说的问题我会让它们全部都不成问题!” ------------ 第十二章 旧事(十二) 更新时间:2012-11-05 旧事(十二) 皎月如盘,簌簌洒着银粉,为人间镀上一层银辉。 转眼间,中秋便至。 街道上缀满了大红灯笼,如一条长龙蜿蜒而去,你甚至猜不透那边际是在何方。秋风正凉,却吹不散这喧闹嚷嚷的热闹景象。有人家在院中摆好香案,供上当季的瓜果糕饼,焚香祷告真心祈盼家人幸福安康。 这些日子里,空气中飘散着最多的便是丹桂的清香,已经香烛燃烧后特殊的烟火味道。细细品闻,兴许还能闻的到刚出炉的糕饼香味儿。那样的日子里,都是甜蜜的,尤其以蜂蜜和饴糖的味道最多。大约在人们心中,在过节日的时候拿出那些甜蜜的糕饼,便是最好最快乐的时候了罢。 在这日里,夜晚大多都是热闹的。哪怕是那帝王之家也要招一些歌舞,共享盛宴,赏一轮明月,谈一段好诗。 这不同地域所庆祝的方式自然也有区别,但无论哪种心境下,那种幸福的心情是无法改变的。 中秋家宴一般要稍早些,早早用过饭食,接下来的时间便走到大街上玩耍了。夜晚的生活在平日里也没有这般丰富,就连平日里被要求早早睡觉的孩童们也得以随父母亲上街看看那热闹之景。 然而此刻,在这举国欢腾的时候,在喧闹拥挤的大街上,一名青衫男子站在大街中央,神情略有为难。只见是名身形瘦削的男子,看年纪大约不过十七八岁,只是气质沉稳脱俗俨然不是不知世事的少年人能媲美的。一头如午夜般漆黑的发被一根靛青色的缎带轻轻束紧,几绺轻柔的发顺着柔和的风轻轻搔弄着他修长的脖颈。他表情清冷,乌黑的瞳定定盯着远处,神情晦暗不明。然则,他的脸却是极美的,堪比绝色女子,却自有一番清雅之气。头顶皎月无暇,秀美的容颜在月色中堪比谪仙,飘飞的衣角宛若乘风而去,不禁让人自惭形秽起来。 来人的行人不由自主避让着男子的身边,这拥挤的大街上竟然无声的为他空出来一条干净的小路来。 夏侯飞霜站在原地,手指不由得抚上额角。方才明明是同大伙一同出来的,她也不过是在一个卖扇子的摊子前停留了片刻,等到转身去,却发现偌大的街道上只剩下自己和一些毫无关联之人。 在原地等了会儿,也不见有人寻来。夏侯飞霜索性抬步继续逛下去,记忆中的京城变化颇大,尤其是这朱雀大街上,但这繁华的景象却是哪里都无法相比的。 前方有一阵阵叫好声,她顺着人缝里看去,原来是一群耍把戏的,便不甚感兴趣的扭过头去。少年时,她也曾经对这种热闹的景象好奇不已,常常借着人小钻进人群中一看就是大半天。等到小厮们找来了,回去免不得又是被一番责骂。大约是随着年纪渐长,或许也是因为阅历所致,她的性子越来越淡,连曾经喜欢过的东西也提不起丝毫兴趣来了。 大概唯一没变的便是她那颗喜欢食物的心吧!兴许是有过曾经差点被饿死的经历,让她对食物极为执着。在大草原上,没烤熟的狼肉她照样可以吞吃下肚,也不怪有人说她对食物执着,却是个不懂得鉴赏的。对于此,她一向懒得解释。不是不懂得鉴赏,而是因为食物在她眼中是无比神圣的存在,哪怕再难以下咽依然要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 腰侧的荷包里装着一些碎银子还有大额的银票,这是临出门之前萧逸竹和诺儿塞给她的,说是搁在手里看中什么便买下来。当时她有一瞬间的茫然,这才想起自己算是被人家给养着了。若是有人知道曾经的夏侯飞霜竟然是如此地步,不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但愿不会,成年人的牙齿掉了,可是不会再继续生长的。想到这儿,她不禁失笑。何时起,她也有这般轻松恶趣味的时候。 不需要面对商场之上的尔虞我诈,也不需要面对自己经营的店铺,甚至连个赚钱的营生都没有,她可真实清闲到了极致。 正走着,她忽然闻到了一股有别于其他糕饼的甜香味儿,是一种略带苦涩,却又有些特殊甜蜜滋味的味道。 那是什么? 她脚步加快,走了几步,便看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推车。推车不大,却包含了一口平底的大锅,以及一张方方正正的面板。老板是个年纪大约五十上下的老汉,黝黑暗黄的面容满是岁月洗礼的丘壑,但他的眼睛却亮的惊人。听着铁锅里嗞嗞作响的声音,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幸福感来。 大约是因为满足所以才会幸福吧!她想,因为用劳动换来合理的报酬,让自己可以生活下去,便是最幸福的事情了。她看着铁锅里微黄的饼子,巴掌大小,微焦,隐隐闻得到一股特殊的清香味儿。这就是她所闻到的味道,似乎是同记忆中一种食物相类似的香气。 “老板,这是什么?” 老汉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个面容姣好一身贵气的小公子。只是这样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摊子前?他虽好奇,却还是诚实的答道:“小公子,这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普通的糖饼子而已。” “老板,来一个尝尝。” 老汉只以为这个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好奇,没想到人家还真的要买。连忙麻利的用草纸将一个刚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糖饼子包好,小心的递到她面前,说:“公子,五文钱。” 夏侯飞霜接过烫手的糖饼子,拿出荷包找了找,还真有五文钱,于是就顺势递给了老汉。糖饼子散发着面粉的味道以及热油的清香,夏侯飞霜遇见到这面粉的质感并不会很好,没想到入口后,倒是让她意外的眯了眯眼睛。 面粉的口感略微粗糙,咬一口里面包裹着的糖浆就涌了出来,热乎乎的,险些烫到她的舌头。并不甜腻,还有几分淡淡的苦涩如同闻到药材的清香味儿。夏侯飞霜将嘴里的饼子咽下,才问道:“老板,这里面包的好像不是麦芽糖?” “回公子的话,这确实不是麦芽糖。小老儿的儿子在南方上工,给一个财主家种地,种一种名为甘蔗的作物。这甘蔗可是个好东西啊,听说是从别的地方引进的,但没想到却能榨出糖来。财主们每年都会给工人们发一下红糖下来,我儿子不爱吃,就都给我拿来了。小老儿没别的手艺,就做了这糖饼子来卖。没想到,反响很不错啊!”老汉滔滔不绝说了一通,见夏侯飞霜怔怔听着他看,顿时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公子,是小老儿话多了。” “没有的事。”夏侯飞霜连连摆手,脸色也柔和了下来。“听您说起,觉得很有趣。” 老汉看着她憨憨一笑,道:“这人老了,儿女都不在身边,话就多了起来。” 夏侯飞霜含笑以对,原来是红糖的味道,这也难怪她会熟悉了。记得她在这个时空里第一次来癸水的时候,比较悲催的正好是一个雪天,身边只有师父在。她的肚子痛的不行,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等着她。这个味道很纯粹,同她在现代吃到过的很不一样。 告别了老汉,夏侯飞霜手掌抓着个糖饼子咬着,毫不在意旁人异样的眼神。也是,这么一位俊美的公子,在大街上毫无顾忌的咬着这等粗鄙的食物,若不引人注目,还真难。 同她这边的悠闲不同,另一边可有人急坏了。 慕容诺儿狠狠的跺了跺脚,揪着自家相公的耳朵就是一通数落。“让你走的那么快!看吧,把人给丢了吧!” 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身边还有一对孩子,赵恒被自己的妻子揪着耳朵的模样着实不能去看,但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的可怜兮兮的悄声说:“娘子,这样不好看啊!”他好歹也是七尺男儿,这样如何是好啊!唉~娇妻虽好,可有时候也消受不起啊! 慕容诺儿也被众人火辣辣的视线看的有些不自在,忙收回手指,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你说怎么办吧?!” 赵恒揉了揉自己被抓红的耳朵,朝四周看了看,疑惑道:“娘子,你有没有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我爹!”她没好气的说。 赵恒的脸凑了过来,微笑着说:“逸竹也不见了。有可能,他有跟着岳父大人吧!” 慕容诺儿被这句‘岳父大人’说的浑身不自在,自从知道了夏侯飞霜是女子后,她就觉得怎么来都奇怪。连那句市场挂在嘴边的‘爹爹’,也变了味道。更别提,这个人还和她的亲弟弟有关系,真是一团乱麻理不清。 “罢了,就让小竹去找吧!”慕容诺儿叹了口气,无力的说。“咱们借着逛吧!”她微笑的看着女儿,道:“念儿还想去哪里呀?” 赵若念张着小嘴,开心的说:“还要去看猴子!” “好好,娘带你去。”展臂将爱女抱在怀里,慕容诺儿就这样朝前走去,同方才焦急的模样俨然判若两人。 赵恒怔了怔,拉起儿子的小手,也跟了上去。 而他们口中的萧逸竹却并未跟在夏侯飞霜身后,他此刻正身处一条暗巷中,墨色的衣袍几乎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他的发冠乃是黑玉制成,在夜色里闪动着诡异的光泽。一双凤眸微敛,稍有一丝怒意泄漏出来。他定定看着空气中的某处,低喝:“出来吧!” 暗影浮动,几缕月光从房屋的空隙间投到地板上,看着鬼影徐徐,甚是吓人。 仿佛是如流水一样,几抹黑影缓慢的从四周汇聚而来,渐渐的凝聚成几个人形。 萧逸竹看着面前这些面目表情,浑身裹在黑色武士服中的男子们,露出的憎恶的表情来。有着活人的面貌,活人的心跳,却犹如死人一般活着,真是让人恶心的作呕。他从未见过这样让他打心里厌恶的死士,好好的心情都被败坏掉了。 此刻,他不想去考究为什么在他的喝问下,这些人会出现。但值得思考和在意的是,这些死士背后的势力。是什么人能培养出这样的死士来,如同死水一般,了无生趣的杀戮机器。 死士的武功不在高,在的只是一颗不畏惧死亡的心。 他手下虽有暗卫,但也是不屑于培养死士的。 这群死士手中所持兵器并不是寻常所见的刀剑,而是一柄大约不足十寸的短刃。刀刃上闪动着寒光,看起来十分锋利。这种短刃适合近身搏斗,只需要轻轻一划,便可以瞬间割断一个人脆弱的脖颈,最适宜死士刺客们来使用了。 萧逸竹看了眼那短刃,微微皱了眉。这短刃的形制并不是中原所有,倒有些像是东瀛那边所用。难道说,这些人是东瀛人。 但他并不打算细究,他的时间可不是浪费在这上面的。 死士们严阵以待,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手持短刃,摆在胸前。即可防守,又便于攻击。 萧逸竹并不大这个看在眼里,他的手指按着身侧的一把乌鞘长剑,此剑是他学剑来收到的第一把宝剑,看似平常,却是最好不过的兵器了。他缓缓抽/出长剑,这是一柄三尺长剑,剑身狭长,闪着幽幽的冷光。长剑一尘不染,如镜子一般,照得出人的影子来,可见它的主人平日里必定对这长剑极尽呵护。 此刻,这长剑被他抓在手里,锋利的剑锋上映着他冰冷无情的侧脸,嗡嗡清鸣,似随时准备着大开杀戒饮人鲜血。 大拇指摸索着剑柄,似安抚着长剑的躁动,萧逸竹抬眸,将冷然的视线一一落在死士们身上。 突然,在这黑暗中,长剑发出“铮!”的一声,但见一道黑影陡然冲破黑暗直飞冲天,迎着月光,宛若一道暗影,快若闪电! 乌鞘长剑凌冽冰寒,冷光盘旋缠绕黑影周身,铮铮清鸣不断,剑若疾风,眨眼间便已来到一名倚着墙壁的死士面前。 那死士如兽,低吼一声,短刃迎风出击。可对面长剑锐不可挡,瞬间划起一道寒然冷光,映照着血花冲天。 可怜那死士连一声痛呼都没来得及出口,便被斩成两截,鲜血挥洒在了整面墙壁,而尸身轰然落地,激起一阵细微的烟尘。 这一切,不过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连眼睛都来不及去眨。而这黑影却没有片刻停留,急速在一种死士中间穿梭,剑气如虹,宛若一面撑开的大网,将群人团团包围,血型刺鼻,暗巷中已然一片狼藉。 夜色清凉,冷风拂动,衣角被风舞动飒飒。 空中飞旋的黑影如闪电般,迅速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满身的杀气像这群阻挡他道路的死士们无情的砍杀着。 没有华丽的剑招,有的只是简单的一劈,一砍,但往往长剑划过,便是一条人命的陨落。 夜里,在这暗巷中,掀起的血雨腥风无人察觉。单纯的杀戮盛宴,演绎到了极致。一朵朵血花迅速的绽开,暗巷中已然是被血色浸染后红艳而森然的颜色。然,却无有一滴鲜血沾染到他墨色的衣袍。 杀人时,他的表情很冷,但嘴角却挂着一丝浅浅的,几乎不能被人察觉到的笑意。他似在享受一般,就像这并不是杀戮,而是一出精彩的表演。 萧逸竹并不喜欢杀人,但也并不否认他喜欢听到那些胆敢威胁到他生命之人在最后落幕时,那一声声凄厉的悲鸣声。他是萧逸竹,在他的世界中,不允许任何人来进犯。他不会主动去招惹什么人,但却也不允许有人在招惹了他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如此残忍的杀戮不过只是一个警告,他要告知这背后的黑手,小心他是真的会生气的,最好不要再生是非。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一般在这种事过后,面对的是更多的挑衅。虽让人烦躁了些,却也给单纯无聊的生活中增添了几分乐趣。 守着落雪山庄,看着山上的翠竹,他也是会觉得平淡的啊! 但假若,真的没有这些人的挑衅,他或许也真的会好好静下心来赏一场雪才是。但是,在这之前,先来看看这美的惊人的血雨吧! 最后,剑落。 黑影站在原地,玄靴并未踩到脚下的血水。轻轻抖落了剑身上的血滴,他对着自己的宝剑说:“无名,辛苦你了。” 乌鞘长剑,寒铁所造,此剑无名,其为杀戮。 这便是当初那个在武林中崭露头角的少年,那个不畏惧任何人,只凭一把长剑便成就了一个人的江湖的少年。在若干年后,人们依然会想起那个站在泰山之巅,一脸冷然的少年。 但如今,他只是浮云教的教主,一个被江湖人时时刻刻咒骂不停的——魔头。 抬首,看着掩在乌云中的月色,萧逸竹冷笑着将无名送回剑鞘。掠过一地残红,他穿过一条人烟稀少的大街,融入到了热闹的人群中。他相信不久,只需喘息间,便有人会发现那一地残缺的尸首。对于暗处监视的人,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不在意罢了。一只小虫子,不知道他去动手。 ------------ 第十三章 旧事(十三) 更新时间:2012-11-06 旧事(十三) 夜风微凉,月色清冷。 然,街道上的喧嚣却因这冷淡的夜色而愈加火热起来。如火龙般绵亘而去的大红灯笼,成了整条朱雀大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街上闹着吵着的孩童们在人群中里穿来穿去,不时听到有大人们跟在身后温柔的责骂声。 夏侯飞霜手里抓着一只烤的香喷喷的兔腿,油脂顺着包裹着的草纸浸出,弄脏了她的手指。兔腿的温度渐渐被风吹得凉了下去,失去了原有的香味儿。低头看了眼,她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胃口全无。 正要寻个地方将这兔腿扔掉,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握着她的手腕,笑道:“怎么要丢掉呢!我可是饿得很,正好给我吃掉吧!” 夏侯飞霜看着黑袍男子将兔腿从自己手中夺走,然后毫无顾忌的咬着自己吃过的地方大嚼特嚼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出现的这么突然,她皱着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拉着他躲避人群,站在一旁。 萧逸竹麻利的将兔肉吃掉,随意抹了把嘴角的油渍,才解释说:“不是看着你突然不见了,这才出来寻你的。” “你杀人了?”夏侯飞霜松开他的手臂,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皱着眉头冷声道。 他耸了耸肩,神情颇为无奈的说:“对啊。总有些不长眼的小虫子嘛!”他笑笑,将俊颜凑到她面前来,讨好道:“以后在人前我便唤你的名字,可好?你我年纪看来相当,我若你称呼你为父亲,总不是很奇怪吗?” 夏侯飞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的眼睛中不像隐藏着什么东西,才点了点头,说:“自然可以。”其实,对她来讲,他们之间的称呼确实是个问题。如今,被萧逸竹提了出来,倒也真的免去了她的麻烦。 “飞霜。”萧逸竹从善如流道,笑眯眯的看着她,说:“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夏侯飞霜看着人群,想了想后,回答说:“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随便走走罢了。对了,”她抬脚朝前走了几步后,回首看他。“等中秋过后,你打算怎么办?既然咱们已经说开了,我已打算离去了。” 萧逸竹似乎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她辞行的讯息来的如此的突然。“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他开口说,声音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我留下来,又能怎么办呢?”她笑,只是笑意未及眼底,秀美的容颜上也仿佛带上了星星点点的寒意。“不要任性了,你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是啊。”他笑,迈步追上她的脚步后说:“我是应该有更好的人生的。算了,咱们先不谈这个了,免得扫了兴致。飞霜,中秋过后,我有打算去往边关战场一探究竟。” “哦?”夏侯飞霜挑眉,四周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战争的阴云并没有经过这里。“为什么有这个想法?”她问,朝廷战事本不该由武林人士参与,他如此说,到底是因何缘故? “看来你失忆后,连脑袋都变笨了。”他摇着头,一脸惋惜的说。 黑眸微敛,夏侯飞霜冷冷看他,幽幽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逸竹莞尔一笑,道:“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此次蛮族敌袭来得冒然,这其中是否有什么不为外人知晓的隐情?而且,最近我有了一个新的发现,让我知道这次的战争并不简单啊!” “如何见得?” “所以说,你变笨了啊!”亲昵的用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萧逸竹温柔笑着。“自己去发现吧,不然就太无趣了。”说罢,收回手指,像方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夏侯飞霜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缓缓抬起头来轻触着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停留着他的温度,竟是那样的温暖。 “飞霜,你傻愣着干什么,小心又走丢了!” 那一瞬间,夏侯飞霜看着男子凤眸中温柔的光芒,恍惚间觉得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是,是哪里呢? 这场中秋佳夜持续了好久,等到街市上的人群散去,天边以及隐隐有些鱼肚白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冰冷的风擦着衣角,寒冷的味道环绕在身边,让人无端的想打一个喷嚏出来。 夏侯飞霜紧了紧自己的衣襟,皱着眉,将手指拢进了袖口里。真是太失策了!她莫名的想。以她夏侯飞霜,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一个人走回府里不说,竟是连件温暖的衣袍都没有。此刻她俨然忘记了,这种事她可是经历的不止一次两次。甚至在她成为褚安安的那段日子里,还经历过没有洗澡险些变成乞丐的经历。 但这些,似乎在这个时候都放不进去她的心里。她正神情莫测的盯着自己肩头上带着温度的外袍,正是方才被披在她身上的。 看着男子未穿外袍,仅有一件黑色内衫,她皱了皱眉,道:“你不冷吗?” 这时在关心他吧! 萧逸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回道:“可是你比我更需要这件衣袍啊!” 攥着袖口的指尖紧了紧,夏侯飞霜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他假意笑道,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知道什么?是知道你的身体因为某种原因出了问题,变得冷冰冰。还是你的武功,变得不如我厉害了?难道这些,让你很在意吗?” 夏侯飞霜一怔,手指不由得松开衣袖。“看来你果然都知道了。” 萧逸竹既不反驳也没有确认,只是笑着。 这笑容在夏侯飞霜看来,颇为可恨,怒道:“像只狡诈的狐狸!”说完,便别过头去,大步朝前走。 咦?生气了。 萧逸竹没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连忙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臂。“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调查你的。是佑群为你检查身体的时候知道的,那时我对你还没有这么在意,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嗯。”夏侯飞霜轻声应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她转身,看着他惴惴不安的表情,忽然弯了弯嘴角。“没关心,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睫毛微垂,看着他的手臂,缓缓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却不失力道的拨开。“行了,想什么样子。” 怅然若失的盯着自己的手掌,萧逸竹无奈笑笑。看来,自己还有的熬呢!但是,当务之急得好好给她补补身子了。看着女子穿着两件外袍依然瘦削的背影,他皱了皱眉,这么瘦可不好啊!佑群说过,身体寒凉对女子极为不好,甚至对日后的子嗣问题也有不小的影响。他虽对子嗣问题并不看重,但还是希望能和自己的心爱之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趁着她没有发觉时给她慢慢调理吧,日后得幸的可是他自己。 嘴角不由勾起,萧逸竹笑了。 “笑得贼嘻嘻的。”冷冷的语调打断了他的臆想。 看着女子嫌恶的眼神,他不由摸上了自己的嘴角。真的很贼吗? 两人回到夏侯府时,天已经几近明朗了。守门的小厮打了个哈欠,看着两人连忙打开大门,迎了两人进去。 “少爷,公子,您两位可总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很惦记呢!” 时间是有些晚了,夏侯飞霜也没料到这紧紧是一个中秋节,这京城中便会如此热闹。这是她在这里居住多年,也未曾体会到的。朝小厮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去。 “公子。”嗫嚅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令夏侯飞霜回过头去。 小厮搓了搓手,一脸的无措,他的眼睛盯着地面,似乎在内心交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能否告诉我那位仙女的名字?”他虽然知道随便询问一名女子的姓名十分不妥,但他是真的很想结识一下他心中的仙子,哪怕只是一个名字也让他圆满了。 这小厮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令夏侯飞霜诧异了下,随即便面无表情的回答:“他叫佑群。” “佑群?”小厮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原来仙女的名字也与一般的女儿家截然不同啊!“谢谢您!”他微笑着说,看来他没选错。这名美公子虽是冷冰冰的,但看起来倒是个好相处的。 “只不过,”夏侯飞霜继续说,她实在不忍心戳破一个单纯少年的爱恋。“他是个男人。” “原来仙女是男人啊。”小厮微笑着说,神情骤然僵硬。他听到了什么?那么美好美丽的仙女,竟然是个男人!不不,他不相信!“公子……” 前面的人早已走了老远,哪里能听得到他的声音。 萧逸竹听着身后不甘的追问,嘴角缓慢的扬起。“看来他真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啊!” 闻言,夏侯飞霜无奈的白了他一眼,道:“那只能说佑群就是个祸害!”好好一个大男人,非要打扮成女子,但却对男子没有兴趣,这不明摆着是耍着人玩儿嘛! “什么祸害啊?”一夜未睡,宿醉让佑群的神智不甚清楚。他眨着浑沌的美眸,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一夜未归的人,疑惑道:“谁是祸害?” 夏侯飞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抬脚,果断的从他身边绕了过去,远远的。实在是因为他身上的酒气太冲鼻了,她才不得不如此的。 “怎么走了?”佑群不解的挠了挠头,优雅的发髻被他搅的乱作一团。 萧逸竹摇了摇头,真该让那个小厮看看他这幅模样。就这个邋遢的样子,哪里配被称作是仙女?深沉的看了佑群一眼,萧逸竹效仿夏侯飞霜的动作,在离佑群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绕着朝花廊走去。 “哎?怎么也走了。嗝……”连忙捂住嘴。糟糕,真实喝太多了!佑群连忙冲向一旁的花坛,稀里哗啦的就吐了起来。 “公子,公子……”守门小厮追了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来人过来搭把手……”随意抹了抹嘴角的秽/物,佑群醉眼惺忪看着眼前瘦弱的少年,蹙眉。“傻站着干什么啊?没看到我醉了吗?” 不是温柔妩媚的女音,而是清朗的男声啊! 如晴天霹雳一般,小厮怔怔的后退几步,在看着佑群锲而不舍的朝他招手,哇的一声大哭着朝大门跑去! 别了!他的爱!呜呜,他好可怜啊! 伸出去的手指还没有来得及收回,佑群一头雾水的看着已经毫无踪影的少年,呢喃出声:“今天都是怎么了?呕……”不行了,他又要吐了。 夏侯飞霜回到自己的卧房里,睡了一觉后,果真是神清气爽。就着银盆中的凉水洁了面,沾着牙粉清理过牙齿,她朝卧房内的衣柜走去。挑了件略厚的袍子穿上,她拎起屏风上的脏衣,手指忽然顿了顿。 那是件毫无特色的黑色衣袍,夜一样深沉的颜色。在日光或月光的反射下,才能看到衣料上浮动的暗纹,优雅而华贵。 看来他可是将低调的奢华贯彻的淋漓尽致呢! 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向不喜欢衣袍上有过多的装饰,衣袍多以素色居多,偶有几件便会绣上暗纹,也不会显得失了脸面。 触手是柔软的丝滑感,仿佛还带着它主人的温度一样,令人眷恋不已。不自觉的将脸颊贴在衣袍上蹭了蹭,等到回过神来,夏侯飞霜不可置信的后退几步,看着那黑袍的眼睛简直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东西一样。 “公子,该用午膳了。” 连续唤了几声,屋子内都久久没有回答,让门外的小丫鬟有些担心,正待她准备推门而入时,屋子里传来了声音。清冷的,还带着一丝不知名沙哑的声音缓缓飘来。“我这便好了。” 未几,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张苍白的秀美容颜陡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您还好吧?”小丫鬟担忧的问,“您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是着凉了吗?” “无碍,只是没睡好罢了。”夏侯飞霜看着她说,便打算越过她朝饭厅走去。“对了,”她忽然停了下来,说:“去将屏风上的脏衣丢掉吧!” “是。”待到她离去后,小丫鬟看着屏风上搭着的几件衣袍,可惜的叹了口气。“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要丢掉呢!”尤其是那件黑色的,看起来贵重的很。她甚至有一瞬间的犹豫想将这袍子带回家去,但想到这里的月俸确实高的下人,还是收回了手指。她还不想丢掉这难得的工作!她可不是卖身进了这里,是管家看着府里人手不够才将她招了进来,若是她犯了错,一定会被立即赶出去的。 一脸不舍的看着那些衣袍,小丫鬟咬着牙,决定一会儿就去将这些衣服丢掉。 夏侯飞霜来到饭厅里时,大家已经都到来了。她看着众人,一脸歉意道:“抱歉,是我来晚了。” 无论如何,她都是一个长辈,虽然以她的容颜来看,还真的无法让人信服。赵恒连忙起身,恭敬道:“岳父大人,无碍的,是我们来早了。”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宣布道:“开饭吧!” 如此,丫鬟们才端了饭菜进来,饭厅里顿时饭香四溢。 慕容诺儿看了眼身边的丈夫,在听到他那声‘岳父大人’时,差点忍不住开口阻拦了。但她已经决定支持自己的弟弟了,自然不好将这完美的局给打破了。若那时候,她还不被小竹给埋怨死啊!况且算来,爹爹她已经够苦了,是该有个人来疼宠她了。这一点,慕容诺儿还是真心期盼着的。 饭桌上,一向很安静。大家恪守着餐桌礼仪,若真的有什么不同的话,便是坐在夏侯飞霜身边的萧逸竹不时的为她布菜,俨然一副好晚辈的架势。至于这晚辈一说,估计也就只有赵恒以及两个孩子这么认为了。 由于佑群宿醉未醒,饭桌上显得有些冷清。再加上夏侯飞霜昨晚确实在街上吃了不少东西,虽早饭未吃,却也真的不饿。仅仅吃了小半碗饭,便停箸不食了。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便搁下碗筷走出了饭厅。 “岳父大人怎么走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赵恒一脸自责,一定是厨子们煮的菜不合岳父的胃口了这可如是是好啊? “没事,我想飞霜大概是太劳累了吧。我们可是足足逛到整个夜市都散了,街上没一个人影才回来的。”萧逸竹解释说,对于这个姐夫他还是十分满意的,自然不忍看他为难。况且,他方才观察过夏侯飞霜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果真是劳累了吗?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有些担心,顿觉得自己要坐不住了。 “反正我也吃饱了,不如就去看看她吧,你们慢用。” 饭桌上一会功夫就剩下一家四口了,顿时面面相觑。 最后,赵恒捧着饭碗,疑惑道:“娘子,我方才是不是听到逸竹唤岳父大人的名讳了?” 慕容诺儿伸向盘子的手顿了下,随即面如常色的回答说:“大概是你听错吧,吃饭。” “哦。”赵恒应着,却忍不住回身去看,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呢! ------------ 第十四章 旧事(十四) 更新时间:2012-11-07 旧事(十四) 夏侯飞霜同慕容诺儿一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离开时已经是秋风萧瑟,夹杂着些许浅淡的风霜。抬头望望灰白的天,惨淡的挂着零星碎叶的树梢,才惊觉冬日竟然已经悄然而至了。 道路上行人匆匆,无端平添几分落寞。 单薄的衣袍已经不足以御寒,人们纷纷换上略厚的棉袍,迎接着今年早早到来的冬季。 华贵的马车行驶在宽阔的路上,金色的铃铛随风摇摆,却不发出任何声响。灌木丛中,有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看向这马车的眼神俨然是一块毫不费力便能吃到嘴里的肥肉。 领头的枣红骏马上端坐着一名穿着浅薄衣裙,随风如粉蝶般的妩媚女子,一颦一笑皆是美的不可思议。一双美眸似盈/满秋水,一泓柔情,惹得哪个男子不心驰向往。 若说先前被那一看便贵重到极致的马车所晃花了眼,那现在则是被美色弄得连头脑都晕乎乎的了。 虬髯大汉抹了把嘴角流下来的口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骂道:“老子看这小娘们模样比万花楼的花魁都要美上几分!等一会儿将东西抢了来,这女人可是我的了!” 旁边的瘦小汉子低声说:“老大,咱们好像没去过万花楼啊!”那儿可是京城中最有名气的花楼,一掷千金的地方,他们这些人哪里有钱去的起。顶多寻一个还算过得眼的妓馆,找个模样不错的小娘们狠狠发泄一通。 虬髯大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抬手便在他的脑袋上重重拍打了一下,骂道:“老子这是比喻,比喻你不懂吗?!” 这在场的哪个念过几天书,被他这么一训斥自然不敢开口。只是那瘦小汉子摸了摸脑袋,涎着脸献媚道:“老大,如果你玩腻了,能不能也让我们兄弟几个尝尝味道。” 旁边人皆是一脸垂涎的盯着虬髯大汉,只等着他发话。虬髯大汉心中闪过一丝不快,但面上却带着微笑说:“不过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兄弟们只要跟我好好干完这一票,有你们吃香喝辣的好日子过!” 众人受到这番鼓舞,更是激动不已。恨不得立马就扑上去,将那马车里的财物抢夺一空。 富丽堂皇的马车内温暖而舒适,小几上摆着一张棋盘,一黑一白的棋子正对峙着。 青衣男子似漫不经心,神情有些慵懒。不时抬起苍白而修长的手,浅浅又不失优雅的打了个哈欠。“该你了。”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初醒的迷茫,清清冷冷,隐约间竟带着几分女子的柔媚。 “飞霜,何必心急呢!你我对弈又不只论输赢,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黑袍男子微微一笑,指尖夹起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啪!” 夏侯飞霜手指抹掉眼角沁出的泪花,困顿的双眼眨了眨,无奈道:“我本来是要睡着的,是你应将我叫起来的。”言下之意,我可不是为了打发时间。 “好,等下完这一盘,你好好休息罢。”他说着,目光满是宠溺。 只是夏侯飞霜的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快点儿结束棋局上,并未注意到他的眼神。“外面有些吵闹啊?”她忽然开口,皱了皱眉头。 “是啊。”萧逸竹睨了眼车窗的位置,冷冷一笑,满脸嘲讽。“一些不开眼的小虾米罢了,无趣的很。”幽深的眼眸中尽是冷意,看来自己真是温柔太久了,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匪徒也敢惹到他的头上。 夏侯飞霜将她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血流成河是在所难免了。“嗯,随你吧。不要闹的太过就好,我可还没有吃午饭呢!” 萧逸竹看着她淡然的表情,忽然低头低低笑了几声,在夏侯飞霜不解的眼神中,欢快的说道:“我发现随着天气转凉,飞霜也越来越懒了呢!” 抓着棋子的手指顿了顿,夏侯飞霜便知这又是他心血来潮之语。如今,她可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这个男子仿佛有千种面貌,较之当初的自己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不禁暗叹一声,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人大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手指一抖,白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的一角,满盘皆输。 怔怔的收回手指,夏侯飞霜听着着叫嚣声,冷嗤一声,道:“真是毫无新意。”这全天下的强盗们都串通好了不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千篇一律,简直像强盗行业里制定的标准一样。 萧逸竹见她面色越来越不善,还道是外面的这些人打扰到她的清静惹得她不快了,顿时面露杀机。抬起腿来,便朝车门走去。 此刻,马车已经被迫停在了路上,佑群看着面前这一众穿着五颜六色,拿着粗劣武器的山贼们,嘴角抽了抽。他的内力不算深厚,但这些山贼们显然并不会武,况且也并未压低声音说话,因此他可是听的真真切切。竟然打算掳了他,还打算一群人分享,真是不知死活。 正打算用什么毒来折磨这些人,听到身后的马车有动静,一袭黑袍的男子已经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葫芦寨的一群人不过是群不入流的山贼,说强盗都有些玷污强盗这个词语了。一群人也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偶尔打劫一些客商们,若真的遇见厉害的,还不是被打得落花流水。不过,他们的运气确实不错,干这个勾当几个月了,都没遇到扎手的。但显然今天,他们的好运气走到头了。 瘦小汉子嚣张的叫嚷着,就看着那车门被一双保养得宜的双手缓缓推开来。单是看那一双手,便知道非富即贵,顿觉这次他们一定会大赚一笔的。 车门推开,走出来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来,他一袭黑色衣袍,脚蹬同色短靴,单薄的衣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但他却显然毫无察觉一般。一头长长的乌发未束,零散披着,丝毫没有庄重之感却让人生不起厌弃之心来。他的容颜堪称完美,凤眸下场,眉飞入鬓,薄村轻抿,鼻梁高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带着几分冷意,狂狷霸气,不怒而威。他凛凛站立,一张俊颜上毫无表情,仿佛是从黑暗中走来的王者一般。 葫芦寨的众人那见过如此俊美之人,纷纷被他这样一张鬼斧神工般雕刻出来的容颜而震憾了。甚至有人吞咽着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瘦小汉子直愣愣的盯着他看,呆呆道:“我的老天爷,这天下竟然有如此好看的男人!”语毕,却见那车门后有烟色一闪而过,一张秀美的容颜便停留在脑海中。“老大!那车上有美人儿!” 虬髯大汉一听,抚着胡须哈哈大笑,未几道:“今个儿真是大丰收啊!兄弟们,将这美人们都带回去,老子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儿呢!” 想到京城中那些小倌馆不菲的价格,顿时面露贪婪,等享用完后,再将他们卖掉,想必又能大赚一笔啊!耳边仿佛响起了银子叮咚落地的声音,让他本来圆睁的大眼眯成一条细缝。 萧逸竹看着山贼们呆呆愣愣的样子,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待听到他们竟然对自己珍视之人打起了注意,登时怒不可遏。幽暗的深棕色眼眸中,满是杀意。 空气仿佛一下子凝滞了一般,似乎连风都被这如有实质般的杀意如冰冻了。 瘦小汉子缩了缩脖子,拉了拉自己单薄的衣衫,骂道:“这狗日的天气,说冷就冷。” 虬髯大汉看了他一眼,张狂一笑,道:“兄弟们,给我上!” 与此同时,佑群抬起手臂,示意教众们不要轻举妄动。主上既然已经被激怒了,他们这些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主上撒气,免得被迁怒。 夏侯飞霜将小几上的棋子棋盘收拾好,拿起一碟精致的小点心,慢慢吃了起来。点心有些甜腻,她吃了几块,便忍不住口渴。正拿起茶壶斟茶,车门轻响了下,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冲了进来。皱了皱眉,她看着进来的男子,开口道:“要不要喝一杯茶?” 萧逸竹满身的杀意还未退去,此刻听闻她的话,眼底的血色才慢慢散去。他微笑着坐在靠垫上,声音也不禁的柔和下来。“好啊,正好我也有些口渴了。” 于是,夏侯飞霜拿起茶杯,为他倒了杯热茶。一时间,马车上的气氛又恢复到刚才的那般平淡温馨。 车队缓缓驶过,鲜血浸染了黄土,残肢断臂已经无法分辨出完整的人形,被残暴虐待过的尸体像被野兽撕咬过一般,让人几欲作呕。 天空上,几只乌鸦俯冲下来,冲进血泊中,叼食着已经被寒风冰冷了尸块。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一行人并未朝江南方向行进,而是直接朝着西北而去。而越是偏北的方向,这天气就越是寒凉。 这天,马车行驶在路上,天气分外寒冷。还未到中午时,竟是簌簌飘起了雪花。大片的雪花从天空中飘落,抬头看去,仿佛遮蔽着天空的一个个暗色的灰点子。这雪下的很大,没一会儿路上就被覆盖了薄薄一层。这种天气并不适宜继续赶路,萧逸竹看了眼马车上昏昏欲睡的女子,弯了弯嘴角,宣布找家客栈避避风雪。 走了不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小镇。这镇子颇大,车水马龙甚是繁华。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客栈,一行人便打算住下。 客栈的掌柜的是名棉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穿着干净整洁的书生袍,容貌平凡但眉眼中都是温和,让人一看了便不由的喜欢。 “客官,住店啊?”掌柜的看着这一行人不像善茬,却还是笑着迎了上去。待看到从正门里走进来的女子,登时眼前一亮,险些失了态。 佑群环顾了下四周,见客栈中并无多少客人,便道:“掌柜的,我们要将你这客栈包下来。劳烦,让这些人离开。”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当时就有人不满了,大声嚷嚷着:“你以为你们是谁啊!让我们离开,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掌柜的一听,便知要坏。再看那美貌女子身后跟着的尽是些个子高大,身带长剑的男子们,连忙走过来打个圆场。“这位小姐,您看这大冷天的,找个住的地方不容易,咱们互相体谅一下。” 佑群还未待接话,那边又开口了:“正当自己是个人物呢!有什么厉害的!”美眸一怒,看向说话之人,却是名年方二八的少女,容貌甚是可人,只是看起来被骄纵惯了。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佑群本不打算继续纠缠,但无奈那少女眼中的鄙夷实在令人不快。收回目光,他看向掌柜的,问道:“你这店里房间可够?” 掌柜的粗略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白衣教众们,点了点头,回道:“自然是够的。” “那好,剩下的房间都归我们了。” “你这个人真霸道,你们才几个人啊,就要住下全部的房间!”也不知道两人是否天生不对盘,那少女说着,便站了起来,抬脚打算朝他们这边过来。 秀眉稍颦,佑群看着那少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这笑意看的掌柜的冷汗津津,却不知何故。 “小妹,别惹事。”同桌的男子抓着少女的手臂,低声道。 少女不满的撅嘴,一脸的不开心,“什么嘛,明明是他们的不对,二哥怎么能说我惹事呢!” “听话!”男子的话语中隐隐有了怒意,抓着少女的手指也不由得用力。 脸上闪过一丝痛楚,少女连忙坐下来,但一双眼睛却狠狠瞪向佑群。 佑群笑了,朝着她无声说:“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 他虽笑着,可眼底满是杀意,少女身子一抖,脸上闪现着几分害怕的神情。男子不解的回头去看,却见那名女子已经转过头去,只留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 “主上,已经准备好了。”听到‘女子’如此一说,人们才注意到这门口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单是那拉车的六匹骏马,就实属良驹。 “嗯。”这声音清清冷冷的,虽没有丝毫的热乎劲,却也别样动听,带着男性声线中特有的魅力。 光是这声音便引得人心驰神往,好奇不已。尤其是那少女,眼巴巴的盯着马车看,都要将车壁给看穿了。 “飞霜,醒醒,要下车了。” 耳力好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分明是刚才那个冰冷的嗓音,却不知为何如此的温柔。 这时,车门被轻轻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名黑袍男子。而令人在意的是,这黑袍男子手上分明还抱着一名穿着白色狐裘的少年公子。大约是遇到了这外面的寒气,那白衣公子微微侧了侧连,一张如白玉无瑕般的脸庞便露了出来,那是一张无法用过多言语来形容的面容,秀雅美绝的脸孔,细嫩白皙的肤,细长入鬓的眉。大约是还未醒,眼睛紧紧闭合着,只有一对眼睫微微颤抖着。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樱色的嘴唇,咂着嘴,似正好梦一般。 但见黑袍男子温柔一笑,目光看着怀中的公子,整个人都刹那间柔软了下来。 “主上。”佑群上前恭敬道,“是否准备立即准备午膳?” 黑袍男子抬首,露出一张俊美的比那白衣公子不遑多让,棱角更加分明的容颜来。同那白衣公子超脱性别的美不同,这名男子是一种阳刚的却冷绝的美,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忍不住想要贴上去,寻求一点怜惜。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脸色微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几人的动作。 “唔……”黑袍男子沉吟了下,才回道:“去准备吧,记得准备补汤。” 佑群看着他怀里的人儿,笑了笑,说:“主上还真是体贴呢!” 被自己的下属打趣也丝毫没有不满,黑袍男子只道:“快去,不然有你好受的。” “是!”佑群笑笑,大声说。 走进已经被自己的属下打理好的房间,萧逸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将怀里睡的不知天日的女子放在柔软的衾被上,见她直接滚着进了床榻,蹭了蹭柔软的枕头,不满的将自己整个人团了起来,才满意的继续睡去。 “真可爱。”低声笑着,悄悄在柔软的红唇轻触一下,萧逸竹扯开被子,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进去。这里的温度和不比马车上,没有自己在身边,估计她肯定是要喊着冷的。 想了想,萧逸竹出门吩咐了一声,准备几个炭炉进来,这才满意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着女子安睡的容颜,竟是出了神。 楼下,少女看着黑袍男子消失在楼梯后,整个人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来。真好看啊!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呢!悄悄在桌子下面握拳,她决定一定要让这个男人属于自己。 ------------ 第十五章 旧事(十五) 更新时间:2012-11-08 旧事(十五) 屋外飘飞的雪花如棉絮簌簌落下,没一会儿就将大地渲染成一片银白,仿佛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推开窗,冰冷的空气争先恐后的涌进屋子里,顿时让人打了个冷颤,龇牙咧嘴将窗子合上,拢拢衣袍往火炉旁凑了凑。 客栈早早便关上大门,防止寒风闯进屋子里,冻坏了里面的客人。 掌柜的换过了一身崭新的棉袍,拨弄着算盘的手不时的在嘴边呵气,不住的小声嘟囔着:“这天气说变就变,连个征兆都没有。”抬头看着店里的伙计们打着哈欠,缩着脖子,懒懒散散站在一边,登时大吼道:“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炉子升起来,想冻死人啊!” 伙计们被训的低下头,却不敢大声嚷嚷。无论世道好坏,像他们这靠劳力吃饭的,能找到这么一份清闲工钱又不错的工作,可不容易。同乡一起出来做工的哪个不羡慕他们,虽掌柜的偶尔会发发火,但待他们还是不错的。因为,能在这儿做工,他们也是毫无怨言的。 炉子很快就被升了起来,火炭的味道并不好闻。区区一间客栈,那里用的上那些上好的炭。能有个取暖的炭让人不至于受冻,已经很不错了。 火炭在炉子里劈啪作响,没一会儿这屋子里就暖和了起来。相比于外面严寒的天气,这里温暖的氛围真让人羡慕。 掌柜的手从袖口里解放出来,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珠子。一时间,客栈里除了火炭燃烧的声音,便只剩下这个清脆的声响了。 大约将至中午,大厅里开始喧闹起来。 桌子上摆了饭,虽不如酒楼里做的精致美味,但也色香味俱全。尤其是那一盆子热腾腾的羊汤,更是难得的可以驱寒的好东西。 这羊是掌柜的昨日买来的,还没到宰杀的年月,是从山上掉下来摔死的。血肉模糊的,看着让人喜欢不起来。掌柜的是西北人,对羊肉可是情有独钟,平日里很难买得到羊肉,今天可赶巧了。命人将羊肉切好,羊尾巴炼了油,剩下的大骨头棒子就拿去熬汤了。 正好今个儿下雪,准备好的羊汤加点儿羊肉片子放点儿前些日子腌的白菜,再加点儿辣子生姜,那味道别提多好了。就连不喜欢喝羊汤的人,在这天气里也保准胃口大开。 齐青从汤碗里抬起头来,看着楼梯口的方向,目光灼灼。 齐晏盯着自家妹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小丫头看见英俊的男人,总是一脸花痴的模样,真让人丢脸。幸好大哥身子不适,没下楼来,不然肯定要要好好将她训斥一遍,到时候可有她哭的。 “小妹,快点儿吃饭,不然要凉了。” 齐青不甘愿的收回目光,盯着汤碗上的一层油花,厌恶的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嘛!好恶心!油腻腻的,猪才吃呢!” 她这声音不大不小,却尖利的很,让周遭的人们全部听入耳中。 齐晏感受着周围不善的目光,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好好吃饭,怎么那么多话!” 齐青只感觉自己的衣袖都要被扯破,尤其是上午受了气,顿时不满道:“二哥,怎么了?明明恶心的很,为什么不让我说嘛!” “住嘴!”没看见那边儿有人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发难了吗?齐晏真心觉得,带她出来是一个错误。若不是她偷偷藏在马车下,他们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人跟上来的。齐晏吐了口浊气,搁下筷子,起身朝四周朗声无奈道:“舍妹还小,又受家中娇惯,若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大家不要见谅。” 齐晏样貌不错,身形高大,样貌英俊,且他语气诚恳,言语真挚。人们出门本就不想惹是生非,他这一道歉便又恢复了方才其乐融融的景象。齐晏松了口气,坐下来,看着齐青一脸不愉道:“小妹,若你还是这么惹是生非的话,我就里卖找人把你送回去!” 齐青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好脾气的二哥发火了,连忙娇声道:“二哥,人家错了嘛!你别生气了。”说着,小手拉扯着他的袖子,求饶。 这样子哪里像个大姑娘! 齐晏无奈的想,拍了拍她的手背,软下声音道:“好,只要你听话,我们就带你去。现在赶快吃饭吧,你不是说干粮吃腻了嘛!” 一番话,顿时让齐青眉开眼笑起来,忙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由于随行时带有厨师,一行人自然不用吃客栈提供的饭菜。正当一群人吃着简单的饭菜,喝着热乎乎的羊汤时,一盘一盘的美味佳肴被摆上饭桌,香气四溢勾得人直流口水。 齐青本就对这饭菜不喜,此刻见人家桌面上摆满了各式美味,当下便扔下筷子,站起来指着一边朝掌柜的不满道:“掌柜的,怎么他们和我们的饭菜不一样!” 掌柜的是个阅历广的,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见识。虽这少女穿着一袭红色,发色乌黑柔顺,模样也娇俏可人。但女子还是温柔一点更得人心,掌柜的在心里暗自摇了摇头,又是被惯坏了的。 “这位小姐,这饭菜并不是我店里提供的,是这几位客人带来的厨师用客栈里的厨房烹煮的。”他的态度温和,语气中并无任何不满。 齐青哼了哼,无奈坐下,看着人家桌子上的美味,眼神中充满着嫉妒。“二哥,为什么咱们家没有厨子啊!” 齐晏抓着筷子的手一顿,长叹一口气,一脸的无奈道:“小妹,快点吃饭。”那群人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自家是哪怕再富有,也不过是个同武林人士稍有些联系的普通商人而已。这出门在外,身边也不过跟了几名护卫马夫,哪能像他们大张旗鼓的。只是小妹一向被娇惯坏了,哪里通晓着其中的门道。 索性齐青虽心有不甘,但见齐晏面有难色,咬了咬唇,也并未多言。 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裙,红色的衣裙包裹着柔软的躯体,摇曳生姿,慢慢拖着裙摆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但见那些白衣武者们朝‘她’行礼,看似身份很不一般。 在座的男人们有些上午时并未出现,此刻忽然见到这样一名绝色佳人出现,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心痒难耐。看看那女子纤细的腰肢,高耸的胸脯,不禁直吞口水,眼睛放光。 齐青见到周围的男人们全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名红衣女子,再看‘她’竟然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的颜色,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骚狐狸!”她怒道,小巧的脸蛋儿上全是怒意。 佑群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不满和怒意,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来。不过是个拈酸吃醋的小姑娘,有家人护着,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连一丝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他径直走向一张桌子,坐下后,命令道:“吃饭。” 听到他一声令下,中人才拿起碗筷,吃了起来。吃饭间,无人说话,俨然一副井然有序的模样。 同这边热闹的气氛相比,那边则安静的有些过分了。但他们吃的开心,哪里去管旁人的眼光。一顿饭吃下来,齐青都被气炸了。她无数次用视线鄙视对方,奈何人家根本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自己。 齐晏看着她的模样,暗自摇头。小妹自己出来,也不知是好是坏,若她真的再这般惹是生非下去,不用大哥提出来,自己也是要把她送回去的。还好那位姑娘是个大方的,不至于和她计较。齐晏去看,这才发现那名‘女子’生的确实美丽,不禁唏嘘。生的这般好看,在路上和真是危险啊! 察觉到一缕陌生的视线,佑群掀了掀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一眼。 齐晏正偷看人家,却不曾想被抓了个正着,忙歉意一笑,低下头去盯着已经空了的汤碗。 佑群皱眉,见他收回视线,便也无趣的继续用饭。 二楼之上,萧逸竹看看推开窗看了看天色,看来这雪可得下上整整一日。索性他们虽有心赶往西北,但却也并不着急。转身朝床榻走去,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靥。 女子安稳的睡在床榻上,素淡的衾被压着她尖尖的下颌,一张白皙的小脸睡的粉红,樱唇微微嘟起,娇憨的模样令人怦然心动。 萧逸竹自是不忍心去打扰到她的水面的,这些日子来她并没有休息好,连眼底都染上了淡淡的青黑,让他心疼不已。但现在已经是午饭的时候了,若不好好吃饭,于身体无益。微叹一声,他坐在床边,轻轻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安儿,起来吃饭了。” 睡梦中的娇人儿只觉得耳朵被呵的热乎乎的,不自在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耳朵,咕哝出声:“让我再睡一会儿嘛!” 显然,她并未注意到自己竟然不自觉朝着萧逸竹撒娇,如同她还是褚安安的那段日子里。萧逸竹眼睛一热,恨不得立刻便狂吻上去。他捏紧拳头,告诫自己还不是时候。暗自调息,压下心中泛滥的情潮,才又大声说:“安儿,起来吃饭了,不然饭菜要凉了。” 这一次,夏侯飞霜皱了皱眉,睁开双眼,缓缓醒来。初醒的她略带迷茫,发丝卷翘,看的萧逸竹不禁笑出声来。听到他的笑声,夏侯飞霜才注意到这房间里还有旁人。掀开被子,她坐了起来,看着身上压皱了的衣袍,疑惑道:“这是哪里?” “客栈。”萧逸竹温柔笑着说,他伸手为她整理了下衣襟,关切道:“先别计较这个了,赶紧过来吃饭吧。” 夏侯飞霜好似并未注意到他的这个动作,打着哈欠,趿拉上鞋子,就朝桌子走去。怪不得她总觉得在睡梦中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原来是饭香味儿啊! 厨房里的材料不多,好在马车上还有准备一切,况且厨师厨艺精湛,倒也折腾出了一桌子美味的饭菜。 盛好一碗汤,萧逸竹递到夏侯飞霜面前,温和道:“喝口汤,暖暖胃。” 夏侯飞霜笑着接过,拿起汤匙抿了一口,赞道:“很好喝。” 听闻这句话,萧逸竹很是开心,仿佛那碗汤是他精心烹制的一般。进来两人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再紧绷,看起来就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当然,这只是夏侯飞霜自己认为,在萧逸竹心中可并不是如此。他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来宠溺自己的女人而已,但无奈对方似乎迟钝的很。看来自己心中最完美的人身上还是有很多缺点的,起码与她的精明头脑相比,她对于感情之事可是让人无力的只想叹气啊! 不过,萧逸竹觉得这般也好,他本就打算一点点融入到她的生活中去,倘若有一天发现自己不在她的身边,怅然若失之间大约是能正视自己的心意的。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他们的时间还很长,感情大可慢慢培养起来。况且他相信,她的心里也是有他的,只是不敢接受罢了。 感情空白最大的好处便是你可以将那些空白的地方一点点染上自己的颜色,让她整个世界中充满着他的存在。 “你在看什么?”见他光盯着自己,并不吃饭,夏侯飞霜不由问道。 萧逸竹微微一笑,回道:“只是忽然想笑,觉得很开心而已。” 大约又是时不时哪里抽风了吧!夏侯飞霜腹诽着,肚子很饿,还是埋头吃饭吧! 吃过饭后,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夏侯飞霜才好整以暇注意起他们所在的地方来。典型的北方建筑,房梁略高,窗子很大,屋子里甚至还烧着火炉。想到自己醒来时身上裹着的狐裘,她皱了皱眉。她怎么不记得自己睡着前身上有穿这件,难不成……她看了看掏出一本诗集慢慢读着的男子,应该是他吧。 起身推开窗子,屋外的风雪让夏侯飞霜瞪大了双眼。若无意外,这应该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吧!规模如此之大的降雪,必定会让边关遭受不小的打击。这场雪,于战争无益啊! “别站在窗子前,小心受凉。”萧逸竹一边数落着,一边将一件狐裘披在她的肩上。“很美吧!”他说,若不细看呼啸的北风,这飘雪的景致确实美上几分。“落雪山庄的雪比这里的要更加美丽。” “是很美。”她笑着回答,伸手接住了一片飘飞的雪絮。如棉絮般,厚厚的落在掌心,没一会儿便因为掌心的温暖化作了一滩透明的水滴。“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总能勾起她那些不好的回忆。 萧逸竹一怔,下意识问道:“为何?”话音出口,自觉失言,顿时满脸懊悔。 但夏侯飞霜却并没有在意这些,她甚至没有刻意去注意他的表情,只是淡淡毫无感情的说道:“因为,我是在冬天出生的。是在腊月里,最冷的时候。”没人在意的婴孩,趴在炕上嚎哭着,眼泪已经哭干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但无论是奶娘还丫鬟通通不在身边,因为马上就要到年节了,大家都很忙。甚至她那便宜娘亲也抓紧着缝制几件漂亮的衣衫,好能博得丈夫的一眼好感。 幼年时的每一年的生日都是在孤单和饥饿中渡过的,让她对冬天严寒的天气尤为不喜。若她只是褚安安就好了,可以享受母亲的宠爱,家人们的照顾,还是那个活的无忧无虑的小丫头。 惆怅的叹了口气,她似乎淡忘了很多东西,甚至连那个褚安安的生日已经想不起来了,真是可怜啊! 这声寂寥的叹息在萧逸竹心里打了个突,他皱着眉,摸着胸口,蓦然觉得一种心疼之感涌了上来。她在到底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扮成男装,成为富甲一方的夏侯公子。褚安安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失忆后她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个人。是不是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她也只会是那个单纯不谙世事有些调皮却很胆小的褚安安呢! 在这一瞬间,他的心里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要去问,但通通堵在喉咙里,让他憋的难受。他怕他真的问出口来,不是她对过去的难过,而是他会因为心疼而难受不已。 压下心底的疑惑和心疼,萧逸竹握着她的肩膀,笑着说:“大概是因为冬天虽然有雪景可以赏,但却很冷吧!还是春夏的时节最好,天是蓝的,连花草也是绿色的。当然,连衣服也不用穿的这么厚。要知道,冬天的袄子可是比夏日的薄衫要贵上很多呢!” 听他一副心疼的模样,夏侯飞霜不由低头捂嘴笑了起来,“原来你也会心疼钱啊!” “当然。”萧逸竹一脸理所当然道:“我是男人,要养家,自然要心疼钱了。这钱啊,来之不易,花的总是很快。” 若面前这个人不是萧逸竹的话,这些话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但偏偏他却是,于是这些话显得分外滑稽。夏侯飞霜哈哈大笑,似乎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凤眸凝视着她的笑颜,神情中尽是满足。 飞雪,佳人……这一年的冬天,似乎也没有这么难过了。 ------------ 第十六章 旧事(十六) 更新时间:2012-11-09 旧事(十六) 窗外风似乎是停歇了,但雪花依旧飘散,如飞絮,如鹅毛。 一尺多厚的雪,踩下去,鞋子里灌得满满都是冰冷的雪花,化成雪水紧贴着皮肉,冷的你浑身发麻。 街上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也穿着厚厚的袍子,缩着脖子,行色匆匆。 客栈里倒也舒适,只是不能出门,委实无趣的很。 大堂里,有高盛阔论,议论着当今时事,但大多谈论都是些旅途见闻,或者艳遇一类的。来往的大多都是行走路上的男人们,言语里难免粗俗,但这大冷天里倒也有几分趣味。 房间里,齐青从敞开的门缝里听到楼下的粗俗言语,狠狠关了门,怒道:“污言秽语,恶心死了!” “小妹。”男子声音清淡,浅浅的很是温柔,如水面上的涟漪在人心头刻下印痕。 可听到这个声音后,齐青的背脊却是一僵,缓缓回过头来,看着男子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大哥。” “莫要惹事。”茶杯被轻轻搁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响。说话的男子大约二十左右,面色苍白,眼神温和,容貌俊逸。一袭烟色衣袍包裹着单薄的身躯,乌发齐齐被束在头顶,他的唇色粉白,显得很是虚弱。清咳了几声,齐宿剑眉皱起,招了招手,示意少女过来。 咬了咬唇,齐青走到他面前,一双眼儿却始终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记不记得来时在路上我和你说的话。” 点了点头,她小声着嗫嚅道:“记得。” “都说了什么?” “不可以惹是生非,要乖乖的。” “很好。”齐宿笑了笑,指节敲击着桌面,一双利眸盯着她的表情,严厉道:“那么你做到了吗!” 明明是喜怒不大的话语,却让齐青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哆哆嗦嗦,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没,没,没做到……大哥,青儿错了。” “嗯。”齐晏听着窗户外风听雪落的声音,不紧不慢道:“这一次就先饶过你。若还要下一次的话,可不单单只是将你送回去了。” 浑身上下寒毛一竖,齐青忙不迭回道:“不会的,青儿一定会好好听话!” “下去吧,我乏了。”无力的摆了摆手,齐晏捂着额头,一脸苍白道。 “是,大哥你好好休息。” 出门后,齐青立即加快脚步,冲进了相隔不远的一个房间里去。“二哥!” 齐晏正拿着布巾擦拭着自己的宝剑,猛不丁听到齐青的声音,受惊下险些被锋利的剑刃割破手指。剑眉微颦,轻轻将宝剑送回剑鞘里,他看着齐青一脸慌忙的模样,不赞同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 摇了摇头,齐青心有余悸道:“没什么,就是去了大哥房间里。” 齐晏顿时明悟,笑道:“这个家里,就你最害怕大哥了。” “那当然。”齐青理所当然道,蹦跳着在他身边坐下,拍着胸脯小声说:“大哥啊虽然总是笑着,但只要他一笑,我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呢!” “你啊!”齐晏无奈笑道,手指轻点了她的额头,一脸促狭道:“若让大哥听到这句话,可有你好受的。” “二哥!”齐青捂着额头,不满的看着他。“你又偷袭我。二哥,你应该不会把刚才的话说出去吧,哦?”她讨好道,一脸献媚的表情惹人发笑。 齐晏装作思考了下,在齐青一脸紧张的表情中,缓缓开口:“当然是……不会啦!” “好啊!二哥也欺负我!”娇嗔道,齐青撅着嘴,看来分外可爱。“二哥,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啊?” “谁?”他问。 “当然是……”俏脸微红了下,齐青小声说:“就是今天住店的那一伙人啊!” 齐晏并未注意她的表情,他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看起来像有钱人家的公子,皇亲贵胄一类的人物。不过,我看他们身后的那些白衣护卫,各个都武功不凡。还真不好揣度这些人的身份。” “二哥。” “嗯?”齐晏抬眸看她,却见她小脸上满是红晕,一双清澈的杏核眼中盈/满水波。“小妹,你……” “二哥,我喜欢上他了。” 这个他无需言明,齐晏便知晓是谁了。定是那群人之中的黑袍男子,他眉头紧皱,看着齐青沉声道:“小妹,那样的人不是咱们能高攀的起的!”小妹确实是名美貌的佳人,但这世上美貌的女子如过江之卿何其多。况且那人一看便非凡夫俗子,想必是什么佳人都见识过的,小妹在他眼中怕是毫不起眼吧! “二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齐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就高攀不起了,明明都是人啊!况且,咱们家也不差啊!” 齐晏无奈的揉了揉额角,柔着嗓音道:“小妹,看来家里真是将你给宠坏了。就咱们那点儿家世在别人眼里,可真的是不值一提。” 齐青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她自然看出了两者间的差距,只不过不愿去提起罢了。如今被齐晏一说,登时觉得面上无关,俏脸微白。“可是,可是若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又哪里需要在意家世呢!”她强辩道。 “早就告诉小兰不要给你偷偷买那些话本子了,看来她是一点儿都没有将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去。等回到家中,我便差人把她给打发了,这种不听话的下人不要也罢。” “二哥……”齐青着急道,“不管小兰的事,都是我想要看的。” 齐晏微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无奈道:“小妹,很多事情你都不懂的。”那些话本子里写得情情爱爱不过是骗骗你们这些无知少女的,哪里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哥也不会…… “行了,你回房去吧。” 齐青再不甘愿,也只能回房去。接连被两位兄长赶了出去,心情自然好不起来。可恨的是她一出门正巧便看到了那名妩媚的女子,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佑群刚准备回房间里,却蓦然停下了脚步,看着自己脚边横着的一只绣花鞋皱了皱眉。“这位小姐,你这是?” 齐青本打算将人绊倒,不曾想计谋却被识破,当下怒吼道:“看什么看!你挡着我的路了!”说罢,一把推开他,大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佑群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屑道:“真是个不知所谓的少女啊!”心思险恶,自己可从未招惹过她,竟然打算将自己绊倒吗?若自己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被一脚绊倒肯定会摔得惨兮兮的,说不准还会受点小伤,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这等女子,真是让人厌恶。女子若撒娇耍横倒也无妨,只是无理取闹的话,则就让人不喜了。 抚了抚衣袖,佑群嘴角微勾。竟然敢触碰他的衣服,真是可怜哟~ 却说齐青这边回到屋子里,灌了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后,没一会儿肚子竟然开始剧痛起来。挣扎着朝恭桶跑去,“噗噗!!”两声,顿时满屋子的恶臭。 “不知道这增强般的泻药效果如何呢~”摸着袖子,佑群沉吟道。 屋外的雪大得很,吃过饭后,夏侯飞霜披着厚厚的狐裘,身边是一盏热茶,眼睛便盯着那敞开的窗子,看着天空中一片片落下的洁白。 萧逸竹便站在她身后,不时注意着她的脸色,偶尔抓起她的手掌为她输一些内力,她也没有反对。“再看一会儿,就关窗吧!” 夏侯飞霜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平静,凤眸中只有纯然的关心,才点了点头,轻应一声:“嗯。”便又将注意力投入到了窗外。 有什么好看的! 萧逸竹不解中,更是一种莫名的气恼。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的说会儿话就不行嘛,盯着窗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吝啬给他,真是气死他了! “逸竹,宝藏之事你待如何解决?”清清冷冷的声音顺着微风进入耳中,于冰冷间多了几分清雅的韵调。 萧逸竹被问的一怔,近来他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搁在她身上,险些忘记这一茬了。稍稍想了想,便随意答道:“暂且不去管了,随意好了。反正若有人在背后操纵,总有一天会找到咱们头上的。”主动出击?抱歉,他最近心情很好,懒得去管。 “如此这般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你也莫要轻敌才是。” 萧逸竹微微一笑,回道:“他们既然敢将主意打到我头上,就要做好被我消灭的准备。”如此肃杀的语调,却被他说的稀松平常,甚至连语调都很温和。 两人又静静的赏了一会儿雪,才关了窗子。乍一接触到屋子里的温暖,夏侯飞霜猛地打了个喷嚏,可把萧逸竹吓了一跳。他紧张的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探了探她的脉搏,才煞有其事的说:“看来,果然是着凉了。” 夏侯飞霜正待说自己没事,却被他双臂一揽,抱着扔到了床上。 “说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偏偏不听。”见她挣扎想从床上爬起来,萧逸竹按下她的身子,麻利的剥下她的狐裘仍在一旁,然后将人用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才一脸肃容道:“给我好好躺着,老实点!”说完,人便急匆匆朝屋外走去,想来是准备姜汤一类的物件。 在床上呆愣了半晌,夏侯飞霜才惊觉自己竟是被一个小辈个教训了,而且人家似乎还教训的理所当然。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莫非是自己最近太过于温和了? 当萧逸竹命厨房里加快准备好一碗姜汤端进来时,就见夏侯飞霜呆呆的摸着脸颊,一副神游的模样。“不舒服吗?”担忧的走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他关切道。 夏侯飞霜回神,看向他端来的姜汤,伸出手去:“拿来吧。”颇有几分慷慨就义的模样。 萧逸竹一愣,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将碗递了过去,唇角却带着满满的笑意。 皱着眉忍耐着浓重的生姜味儿,夏侯飞霜硬是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灌了进去,大约是厨子为了效果更好,不知道切了多少姜片进去,除了淡淡的甜味儿,她的口腔里只剩下浓重的辛辣,连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有那么难喝吗?”见她一脸愁容,萧逸竹疑惑道。 “有本事你自己试试看!”她怒道,扯开被子就躺了进去。 “哎?”萧逸竹一愣,闻了闻那个空碗,顿时皱眉。这个味道确实不好闻,也难为这个喜欢吃甜食的家伙了。 大约是姜汤真的起了效果,夏侯飞霜躺下去没一会儿就觉得身子开始发热。摸了摸额头,温温的,还有些晕乎乎的。难道不是姜汤的效果,而是她发烧了? 也许发发汗就会好了吧。如此一想,夏侯飞霜倒是放下心来,闭上眼睛打算入睡。 只是她还未进入梦乡,便有人敲人:“飞霜,睡了吗?”声线温柔,似乎怕惊扰到她一样。她眨了眨眼睛,正要回话。 哪想,门外的人却等不及推开门,说:“飞霜,我进来了。” 你都已经进来了,还问什么问啊! 萧逸竹端了碗刚刚煮好的甜粥过来,撩起幔帐,便对上了一双略显迷茫的黑眸。微微一愣,他笑道:“既然没睡的话,要不要喝碗甜粥。放心,已经煮的很软了。” 夏侯飞霜朝他手上一看,果然有一碗甜粥,点着头,便要起身。 “别急。”萧逸竹去了只枕头搁在她身后,让她靠的舒服些,这才拿起勺子吹凉了,递到她嘴边。 夏侯飞霜有些不舒服,倒也没在意。就着他的手吃了下去,是甜甜的红豆粥,顿时眉开眼笑,一脸满足。 待到萧逸竹喂完甜粥,为她擦了擦嘴角,这才发现她的脸色极为不正常。再看看她的额头上,也是汗水。“是不是真的很不舒服?”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还好。”她的声音略带沙哑,但却清透的很,听起来并未异常。 但萧逸竹还是放心不下,搁下粥碗,便寻了佑群过来。 佑群探了探她的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才问:“她有吃过什么吗?” “姜汤还有……一碗甜粥。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佑群闻了闻那只粥碗,摇了摇头,解释说:“是被下药了。” 萧逸竹登时大怒,“好大的胆子!”冷静下来后,他看着有些可怜兮兮的夏侯飞霜,担忧的问道:“是什么药,要紧吗?” 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佑群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什么要紧的药,只是些不入流的春/药罢了。但是……却没有解药啊!” 眼见着夏侯飞霜越来越冷的表情,他又道:“虽然拿冷水倒也是能解了这药,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怕是会大病一场吧!” 他说完这些,便拿起药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至于这两个人如何解决,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了。 屋子里少了佑群的存在,顿时安静了不少。萧逸竹清咳了下,扭过头去不看她,只道:“你打算怎么办?”不禁又想到上次在花楼中便也是因为如此才水到渠成的,不禁血脉喷张,连身子都发热了。 夏侯飞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忍着,反正又不会死人!” “哦。”萧逸竹有些失望,但也有些了悟。以她如今的心境,怕是根本不愿自己靠近的吧!“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抓住下药之人的。”这甜粥是自己在一旁盯着煮熟的,全靠自己深厚的内力,不然哪里能这么快便煮熟了。看来问题的所在定是那姜汤上! 齐青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焦躁不安,隐隐还有几分期待。她朝门外探头探脑看了一周,见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才小心的推开门走出去,朝着最里间的屋子里走去。 推开门,屋子里除了暖融融的温度意外,却是分外冷清。这人哪里去了?他不是…… “怎么?看到我没有中春/药,所以很意外吗?”冰冷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齐青打了个冷颤,猛地回头,正对上一双满是杀意的双眼。 “你该庆幸,你下只是春/药,若是别的东西,我现在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我……”齐青吱吱唔唔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了,她扭着手指,脸色刷白。尤其是萧逸竹那双凤眸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更让她无地自容。 “佑群。”萧逸竹朝身后吩咐了声,带着嗜血的笑容说:“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动静不要太大了。” 齐青眼看着红衣女子朝自己走来,双眼瞪大,但嘴里却不知为何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下颌被重重掰开,随即一股凉丝丝的东西被倒进了她的嘴里,“咕咚”一声便咽了下去。 “你给我吃了什么!”被松开后,她连忙问。 佑群冷冷的看着她,似笑非笑道:“我本以为给你下一点儿泻药让你能老实点儿,但看起来你的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拉了一个多时辰,竟然还活蹦乱跳的。“既然你觉得春/药如此好用的话,那么你自己也尝尝如何?而且我这药可是最好的哦,每天都让你发作一个时辰,让你好好享受一下这种滋味呢!” “你们……”齐青哆嗦着,眼神里满是恐惧。 ------------ 第十七章 旧事(十七) 更新时间:2012-11-10 旧事(十七) 天色阴沉,簌簌飘着雪花。没一会儿本停驻的北风忽然狂啸而来,翻卷着鹅毛般的大雪,视线里尽是白茫茫一片,雪花如刀子一样割着脸颊,扯痛了僵硬的肌肉。 客栈里的伙计跑出去办事儿,回来后,抖着身子,整个人都冻木了。“掌柜的,这天儿可真冷啊!” “是啊,这天气可真冷啊!”掌柜的拨弄着算盘,计算着今年过冬又得需要多少火炭。 房间里,萧逸竹听着幔帐后隐忍的呻/吟褪去后,才担忧的开口:“飞霜,可好些了?” “去给我倒点儿热茶来。”夏侯飞霜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幔帐后传来。 萧逸竹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焦急的表情也松懈不少。连忙从茶壶里倒了被温热的茶水,掀开幔帐便要递到她嘴边。 可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整颗心都像被一只小小的手捏紧,疼得他恨不得蜷缩起来。他放在心里珍视的人儿何时成了这幅模样!衣衫凌乱,长发散乱在枕头上,一张脸毫无血色,唇角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她的眼眶微湿,喘息着,似乎十分苦痛。 “飞霜,来喝口茶。”吞下喉咙里的酸涩,他揽着她的身子,将茶水小心的喂到她口中。 茶水润泽了下干涸的嗓子,夏侯飞霜才开口道:“去将佑群叫来,看看我这身子可还有问题。” 萧逸竹担忧的摸了摸她微凉的额头,点着头应下了。 佑群来的很快,仔细探过她的脉后,才一脸崇敬道:“没想到竟然有人能生生挺过合/欢散去。” 夏侯飞霜谢谢睨了他一眼,才缓缓开口道:“大概是中的次数多了,有了免疫力吧!”想到自己被下药的次数,不由自嘲一笑。 “这个……”佑群自觉自己失言,忙转移话题道:“对了,那个对你下药的人已经被处理了。” “哦?”夏侯飞霜倚在床柱上,懒懒的抬了抬眼皮。“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想来对方不是有意下药于我吧!”人家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下药看来是没有必要的。 “你连这个也知道啦!”佑群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也难怪她当年能扮作男人成就一方富甲呢!“那个齐青是看上主上了,以为那姜汤是主上自己要食用的,就悄悄和楼下那些个贩夫走卒中的人买了包合?/欢散。主上已经惩戒了那人,不过可浪费了我研究好久的宝贝呢!那个女人倒也是聪明的,知道自己中了药,便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的找人解药去了。” “哦。”夏侯飞霜浅浅应着,疲累的揉了揉额角,道:“你那药是不是下的清了点儿。”她对于春/药一类一向没什么好感,当年她险些白栽在这上面,况且……她也确实中过招。想到这儿,面色不由一白。 “佑群!”萧逸竹冷冷道,视线瞟向门口的方向,“你该走了,不要忘记亲自去厨房熬煮补汤。” 真是重色轻友。心下腹诽不止,手下却迅速的收拾好药箱,快速闪出了房门去。 待佑群走后,萧逸竹走回床边,看着她依然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一丝心疼。“我去叫人准备些热水,你好好泡一泡。” “嗯。”夏侯飞霜疲惫应着,拉下被子躺了进去,便阖上双眸,不再言语了。 听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萧逸竹拳头握紧,走出门后,脸上的表情阴郁的让人看了都害怕。 齐青从马房里挣扎着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裙还算完好,但一张苍白的面容也难掩憔悴。双腿间传来的疼痛令她骤然白了面颊,艰难挪动着步子,趁着大厅里人并不多的时候踉踉跄跄冲进了房间里。 跌进冰凉的被子里,她嚎啕大哭。她怎么会惹到那样的恶魔!这药发作起来时她什么都控制不了,只能在尚有理智的时候,扯了个马夫解了身上的火气。若不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发了狂,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身上传来难闻的气味,有稻草和马粪,还有血腥和一股男女交/媾后特殊的气味儿。齐青拿起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探出头去哑着嗓子让小二准备了一桶热水来。给了小二一锭银子当作赏钱,告诉他这件事不准对其他人说出去,才满意的就着热水清洗着自己的身体。 浑身上下被蹂躏出的青紫让她忍不住又眼泪涟涟,恨声叠叠咒骂着。等着吧,总有一天她一定会他们好看的! 齐宿斜倚在床柱,手指上捏着一页棋谱,正小心而珍视的翻开着。忽然,他眉头微皱,冷冷道:“出来吧!” 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恭敬道:“大公子,三小姐出事了。” “嗯?”轻轻将棋谱合上,细心的放在身侧,齐宿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怎么?又闯了什么祸事出来。” 黑衣男子顿了顿,才开口道:“三小姐惹到不该惹得人,然后,然后……被对方下了药,失了清白。” 搁在身侧的手指倏然握紧,齐宿不紧不慢道:“失了清白?怎么会如此?” 黑衣人听到他并未有任何异样的声音后,才娓娓道来。“三小姐看上一个男人,便从楼下的某个男人手里买了合/欢散,打算逼人就范。但没想到那药并没有被那男子吃掉,反而是同他在一起的同伴。所以,为了报复三小姐,这才……” “莫非,你就没有拦着点儿吗?”他问道。 “属下无能。对方早就觉察到了属下的存在,并以杀气警告。”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好好看着青儿就好。出去吧!” 黑衣男子起身,打开窗子,消失在了漫天的雪色中。 “砰!” 齐宿狠狠的捶了下床榻,那本被他珍视的棋谱也被毫不怜惜丢在了地板上。咬着牙,他的神情狂躁,一双眼眸中尽是血红。 可恶啊!他守护了这么久的宝贝,就等着慢慢享用了,没想到竟然被捷足先登了! 夜色很快便降临人间,屋外依然北风啸啸。 看着天气,哪怕是风雪停了,这道路也怕是不好走。 大厅中坐着的人有的面带难色,怕是忧愁自己拉来的货物呢! 吃饭时,齐晏注意到齐青的脸色不好,便关心的问道:“青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二哥去为你请大夫?” 齐青的神情一顿,连连摇头说:“不用了,大概是这天儿太冷了。” 齐晏仔细观察了下她的神情,见她虽面上苍白,但精神却还是不错了,于是便也放心下来。“大哥今天还是不下来吃饭,估计是身体还未好吧。” 齐青呆呆的点头,看样子早已经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见此,齐晏便止住话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夏侯飞霜的身子不太舒服,是以仅仅喝掉一碗汤,便摇着头爬上床睡觉去了。萧逸竹虽怜惜她食的太少,但也不忍心为难她,只是上前为她掖了掖被子,便走出了房门去。 出门时,正好遇到一同上楼的两兄妹,他冷冷一笑,看着明显换过一身衣裙的少女,抬步走了。 齐青握着自己的手臂,打着哆嗦,嘴唇都泛白了。“二哥,我困了,先去睡了。”说着,也不待齐晏反应,便一头栽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去。 齐晏虽担心,但见她似乎一脸疲累的模样,也只能作罢。 翌日清晨,太阳高升,天气大好。 阳光惨淡的光芒照耀着大地,地面上屋顶上都是白茫茫的,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屋檐上消融的雪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偶尔掉落到人身上,冰寒刺骨。 清晨,推开窗,夏侯飞霜看着窗外的景色,呼吸着新鲜空气,知道他们应该启程了。不过才再这客栈中住了一日,却好像经历了许久一般。 相隔几间房间的地方也有人打开窗子,夏侯飞霜朝那人点了点头,便将窗子缓缓阖上了。 齐宿盯着合上的窗子,一脸的若有所思。 虽冰雪消融,但大清早上地面还很湿滑,并不利于出行。迫不得已,萧逸竹一行人便又在客栈中住了半日。中午吃过饭后,一行人便上了路。 看着那辆金碧辉煌的马车缓缓驶离自己的视线里,齐青才重重的吐了口气,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虽信誓旦旦一样要这些人好看,但正如同二哥说的,这些人她惹不起。也是怪怨自己,当然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想到那么下作的主意,才害了自己。 幽幽叹了口气,她缓缓转过身来,忽然表情一顿,呐呐道:“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眉目清朗,浅浅瞥了她一眼后,道:“来看看你。听你二哥说,你身体不舒服?” 齐青扯了扯嘴角,道:“无事,就是有些疲乏了。” “是嘛。”齐宿淡淡的说,看着她今日一袭靓丽的裙裳,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 齐青一愣,下意识问道:“什么时间?” 唇角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齐宿在椅子上缓缓坐下,冷冷看她:“自然是……发作的时间了。” 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齐青怔怔后退几步,看着他艰涩道:“大哥都知道了……那怎么……” 细心查探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齐宿缓缓笑了。“小妹,你以为我会帮你报仇吗?” 她下意识想说:“难道不是吗?”但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不会这么好心的。她吞了吞口水,后背抵着墙壁,不语。 “明明是你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然要你自己来解决了。”冷冷道,齐宿看着她骤然失去血色的面颊,脸上闪过一丝痛快的情绪。“马上就要发作了,你该如何呢?”他幽幽道,将视线扭向一边,一副看戏的模样。 就在这时,齐青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尤其是私/处更是涌上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痒痒的,只想解脱。她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却不想这么细微的动静却被齐宿察觉了。他盯着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让齐青无地自容。 “小妹,需不需要大哥来帮忙呢!”他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她,贴在她粉嫩的耳背说:“看起来,你真的很难受呢!” “大哥,你在说什么?”她哑着嗓子,别过头去。“莫要开玩笑了!” 齐宿低声笑了,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齐宿的一双手保养的很好,只有在指尖处有淡淡的薄茧。“我可没有在开玩笑啊!”他笑了,可这笑在齐青眼里却是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可怕。 齐青哆嗦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但齐宿反而贴的更紧,甚至连双臂都贴上了她柔软的腰肢。“小妹,乖乖的。”他说道。 只觉身子一轻,她整个人已经被甩到了床榻上,随即一具成熟的男性躯体便压了上来。身体火热,连呼出的气体都灼热极了。她眨着迷茫的双眼,看着眼前俊朗的男子,双腿难耐的扭动着。 手指贴着她的脸颊蜿蜒,齐宿目光冰冷,“果然是个……骚/货!” 佑群下的药委实厉害的很,不需要任何挑/逗,齐青整个人已经烧了起来。此刻的她哪里知晓面前这个人是谁,她只想缓解她的痛楚。 “给我……”双手贴上男子的脖颈,软软的语调带着难以掩饰的欲望,齐青眼如春水,一张粉颊也染上了好看的红晕。 “如你所愿。”齐宿如此说,双手不紧不慢的挑开她的衣裙,大掌膜拜着这具稚嫩的躯体。看着浑身还未散去的青紫,眉头皱紧。 齐青身上一凉,但挣扎的却更厉害了。她甚至主动张/开/双腿,勾上了他男子的劲腰。 眼里写满嘲讽,齐宿衣袍未褪,仅是解开腰带,拉下里裤便沉身入巷。 骤然被充盈/满,让齐青难受的哼哼几声,但没一会儿就扭动着腰肢,沉沦在了这浓浓的肉/欲之下。 男子至始至终都是冷着一张脸,动作也毫不温柔,粗鲁的发泄着情绪,狠狠掠夺着少女的娇躯。 床榻嘎吱作响,许久后,慢慢平静下来…… 齐宿随意拿起女子的衣裙擦拭了下自己的身子,看着她肉体横陈的模样,皱了皱眉,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房间里。 屋子里还散发着古怪的味道,一直紧闭着双眼的少女张开双眸,眼角缓缓流下一行清冽的泪水。 齐宿回房后不久,齐晏便紧接着跟了进来。“大哥,你……” “怎么?”他懒懒的问,举着茶杯轻抿一口道。“是打算质问我吗?” 齐晏咬着牙,才挤出一句话来:“大哥,她是你的妹妹。” “哦?”他浅笑,眼神却是冰冷。“你确定吗?” 一句话,便令齐晏没了言语。半晌,他才难过的说:“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那样对待她啊!” 齐宿冷笑,一脸不屑的看着他,说道:“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活该如此。况且,一个与你我毫不相干的女人,即便是上了又如何。还是说,你舍不得了。你可莫要忘记了,你是给谁做事!” 齐晏背脊一寒,冰冷的感觉袭满全身,他握紧拳头,缓缓道:“是,我知道了。”是他给了自己提醒,让他从那个编织的美梦中醒来了。他不是齐晏,怎么会有如此单纯的生活呢!“您打算将她送回去吗?” “不。”齐宿摇了摇头,笑着说:“虽然她的心思肮脏,但还算美味。留着用用,也是不错的。你放心,我是不会忘记你的。那药霸道的很,我怕一个男人可是满足不了她呢!” 齐晏没有说话,只是慢慢走向门边,脚步顿了顿,却还是走了出去。 齐宿盯着他的背影,冷笑道:“看来真是忘记自己的责任了。你我,都只是主人的一条狗啊!”提起主人,他的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温柔,唇角的笑容也尽是暖意。 齐晏离开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而是踟躇了几步后,拿了个药瓶径直走进了一个房间里。屋子里还残留着男女情/事后的味道,床上的少女看着他进来后,眼中闪过一丝惊慌。 “二哥……” “不要动,二哥给你上药。” 齐青没有说话,只看着他怜惜的动作,将视线扭向一边去。“看来这件事二哥也是知道的。” 上药的手一顿,齐晏无奈笑了笑,神情中满是无奈。“小妹,大哥他也很不容易。” “不容易?”齐青冷笑,只觉得这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竟然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奸污了,这世界上能有比这个还要有趣的事情吗?“二哥,快点儿上药,我还要睡觉呢!一会儿出去帮我开点儿避子汤,我可不想坏了孽种。” 于是,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齐晏离开后,齐青才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的脸上爬满泪水,咧开的大嘴如同嘲笑着自己一样。 盯着头顶上赭色的幔帐,她闭了闭眼,忽然想到了死。 ------------ 第十八章 旧事(十八) 更新时间:2012-11-11 旧事(十八) 冬日里的阳光带着久违的温暖降临大地,只是日光清浅,略有几分惨淡。沿路的积雪一点一点被些微的灼热渐渐融化,顺着泥土渗入到地面之下。 呵一口气,便是白茫茫一片白雾,这天气是愈发的冷了。 马车的轱辘压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除了马儿偶尔嘶鸣的声音,这仿佛便是天地间唯一可以听到的声响了。 渐渐走出城镇,道路渐宽,但沿路之上却再也看不到一幢房屋。密密麻麻的都是些高大的,早已落了树叶的杨树。 “时间过得真快啊!”撩起车帘看着窗外茫然的世界,夏侯飞霜叹息出声。京城那日,连中秋都未至,没想到如今却已是冬景了。 萧逸竹正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件雪白的狐裘,毛绒绒的,看起来就暖和的很。这是他早在出行前便做了打算的,不若这几日铁定是要挨冻的。睨了眼一脸稚趣看着那些无趣景色的女子,他皱了皱眉,无奈挪了过去,任命的将狐裘穿在她身上,然后熟练的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些时日来,他早已做的得心应手,只怪某人时常忘记添衣。 车队离得小镇已经很远了,因为天气寒冷,大家早早便换上了略厚的袍子,连赶路用的双腿也换成了马匹。对此,夏侯飞霜表现除了极大的兴趣,曾追着萧逸竹问过。“你这每次出去的排场都这么大,但这靠着一双腿,得都走什么时候去啊!” 那时的萧逸竹一怔,仿佛从未料到有人提过这个话题。大抵是因为他自成立浮云教便是如此,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如今偶有人问起,忽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傻缺。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承认的,于是乎便说:“你不觉得如果不着急的话,这样可以很好的欣赏沿途风光吗?” 当我没看出你逞强的模样吗?夏侯飞霜心道,瞟了他一眼,一字一句说道:“是啊,很不错。就是挺费鞋底的。” 一时间,萧逸竹哑然,俊美的面容上飞起两抹红晕。只是那时夏侯飞霜正看向别处,并未注意到罢了。 身上搭了件狐裘,确实暖和多了。刚吃过午饭,口中干渴。夏侯飞霜便道:“煮些茶来喝喝吧!” 从客栈里带来的热水还温着,正好用来煮茶。滚烫的山泉水注入茶壶,瞬间茶香四溢,车厢里飘满了香茶的气息。 夏侯飞霜的鼻翼微微翕动着,倚着身后舒适的靠垫说:“咱们这哪里像去上战场,分明是富家公子出游去。” 萧逸竹微微一笑,道:“本就与他们不同的。况且,咱们也并不着急,不是吗?” “倒也是。”想了想,夏侯飞霜如是点头道。 每日都有送来的最新消息,虽然他们并不在西北战场,但对那里的局势可是清楚的很。已经有很大一部分江湖认识去往边境了,而且这些日子来,也经历过几场小型战役。只是从消息上来看,此次蛮族来袭,果真来者不善啊!从尚未入秋便开始发动战争,但一直僵持到冬日里还未解决。京城里也有派往军队前往,只是这天寒地冻的,不知道这些士兵能不能适应的了。 至于浮云教那边,倒是一片安逸。虽然左慕是个懒家伙,但有她坐镇,萧逸竹却也是放心的。只是,让夏侯飞霜在意的却并不是这些。 从魅姬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这边境战乱,官僚们却还寻欢作乐,丝毫都没有一丝紧张之感。但这愤怒的情绪也是稍纵即逝了,所谓官僚,自古不就是如此。哪怕是现代社会,依然难以杜绝贪官污吏。且在她看来,这世界上的好官真是少之又少,尤其以现代更甚。 大约再行七日,便能抵达西北边境了。这沿路上的风则更是凌冽了,好在大家都有面巾护脸,不然这脸蛋儿肯定是要受伤了。 端坐在马上,佑群掏出怀里的小镜子,对着的脸看了又看。“真是天生丽质啊!”摸着自己的脸蛋儿,他自言自语道。随身携带的瓷瓶里倒出一些略微粘稠的乳状液体,被他小心的涂抹在脸上,如此才满意的戴上面纱。 这一幕正巧被夏侯飞霜看在眼底,不由摇头失笑。若说这佑群同左慕两人可都是有趣,佑群喜爱女装,涂脂抹粉对他来说更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甚至连胸前都弄了两个雄伟的峰峦,这若在现代看来便是有异装癖。而且这一类人在性向上定与同性不同,但佑群却也并非如此,他对于女子还是喜爱的。而左慕则就更有趣了,姣好的身材应是塞进了那些粗糙的男装里,整个人粗鲁的若不看那身侧,还真是个普通男子呢!不过,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倒也是缘分了,委实有趣的很。 “很开心?” 夏侯飞霜看了萧逸竹一眼,点着头说:“很开心,也很有趣。” 如此,令萧逸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看来那日他的决定果真没错,带她出来这件事果真决策对了。 这马车固然舒适,但坐久了,浑身血液无法循环,也是十分难受的。夏侯飞霜靠着软垫,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觉得如何动作都别扭的很。 “怎么了?”萧逸竹盯着她,奇怪的问。 “腿麻了。”夏侯飞霜敲打着自己的膝盖,一脸坦然道。 “过来。”招了招手,萧逸竹说。 夏侯飞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嗯?”这是打算做什么。 见她没有反应,萧逸竹索性便将她的身子一把拖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臂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双手不失力道的为她按摩着双腿。 此举很不妥当,夏侯飞霜挣扎了下,便被压下肩膀,并警告道:“不准动!”索性萧逸竹按摩的舒适,双腿上的酥麻感渐渐被温暖的热流所取代,夏侯飞霜也就任他为之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男子的凤眸中分明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好久都没有如此贴近了,让萧逸竹眷恋的不想松开,女子柔软的躯体紧贴着他的胸膛,暖乎乎的,狐裘上细小的绒毛在他的鼻子下扫来扫去,他都有些想要打喷嚏了。 被这么舒适的按摩着,夏侯飞霜不禁有些昏昏欲睡,没一会儿,竟真睡着了。 怀里的小脑袋一偏,就栽倒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萧逸竹低头一看,娇人儿早已睡的酣熟了。大约是萧逸竹的动作惊扰到了她,夏侯飞霜的小脑袋在他身上蹭了蹭,便舒舒服服的继续睡去。娇憨的模样令萧逸竹会心一笑,小心而轻柔的将她的身体轻轻移动了下,让她舒服的枕着自己的大腿睡觉。 许是大腿可比硬梆梆的胸膛舒服,夏侯飞霜弯着嘴角,蜷缩着身子,就像只可爱的猫儿。 以指为梳理着她一头顺滑的长发,小心翼翼抽/出发髻上的玉钗,任一头乌发散开披满了自己的整条大腿。 “真是的,这么可爱可怎么办啊!”幸亏这样的人儿是自己家的。当然,这样的妙人儿,他可得看紧了才是。这外面虎视眈眈的如此之多,她又生的美貌,就是被人多看一眼,他都要浑身不舒服呢! 睡梦中的女子哪里知晓男子的想法,嘴角弯起俨然是做了好梦。 “你倒好。”男子笑着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尖,身子慢慢俯下,在她柔软的嘴唇上轻轻印下一吻。但这轻柔的触碰哪里满足的了他,薄唇不失轻柔的摩挲着柔软的唇瓣,舌尖如同舔/舐这世间最美味的糖果。被口水一点点润泽了的唇瓣透亮而美丽,男子低低笑了几声。舌尖贴着唇缝小心的滑动着,一点点撬开坚硬的牙齿,滑进温热的口腔中去。 可这一切睡梦的女子毫无知觉,大抵是因为连日来的赶路,和认床让她并没有睡好,所以现在才没有醒来。 见女子没有醒来,男子的动作则更加放肆了,他肆无忌惮的勾弄着她柔软的丁香小舌,晶亮的涎水顺着无法闭合的小嘴流下,染湿了男子抚摸着她脸颊的大手。 睡梦中女子的柔顺令萧逸竹的唇角勾起了满意的弧度,他终于放过了她可怜的小嘴,热吻转而从脸颊一直移到耳垂,敏感的触碰和灼热的气息瞬间让她的耳朵红透,轻轻的啮咬,引来她软软的低吟声。 “嗯……” 柔软的如幼猫清早娇嫩的哼哼声。男子眸色一暗,唇舌缓缓移向了女子柔软白皙的脖颈,轻轻舔舐/着,流连忘返。虽然夏侯飞霜尚在梦中,但是那种痒痒的感觉和灼热的气息,让她的身体不自在地轻轻颤抖起来。扭动着,想要离开着温暖的桎梏。 经历过情事的身体格外敏感,况且男子修长的大手不安分的在她线条优美的背脊上滑动着,意图抚摸过她的每一寸肌肤。隔着衣袍的大手仿佛在她的身体里投下了一枚火种,她只觉得身体中仿佛有一团火热在燃烧,让她难受的轻哼着,扭动着想要离开却又忍不住抱紧。 大手顺着衣袍下方滑了进去,在触及到女子光滑的肌肤后,发出了一声无言的喟叹。夏侯飞霜咬着下唇,发出细微的喘息声,身子竟也不由自主的贴近了男子壮硕的身躯。 这无疑是一种无形的邀请! 男子目光渐暗,手穿过女孩柔顺的发丝,单手轻轻捧着她的脑袋,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藏在衣袍中的大手并没有离去,而是渐渐游移着,穿过后背渐渐蜿蜒到了前胸。坚实的束胸令他皱了皱眉,手指在侧边轻轻挑动几下,便顺势解开了搭扣,仿佛能听到细小的“啪”地一声,束胸被解开,一瞬间有什么弹跳了出来,小巧的樱红都打到了男子修长的手指。 偶然的触碰,引得女子娇/吟一声,大手则顺着一方绵软打着圈圈,小巧的红樱桃颤抖着,颤巍巍的站了出来,男子轻笑一声,轻轻捏了一下,竟惹得女子一声尖叫,吓得他连忙收回手指。哪知女子竟是未醒,甚至鼻翼间发出了舒服的轻哼。 这样的触碰令男子有些不满意,他的身体也在燃烧着,而且比这个更加热烈。手指不由得去打开一旁的抽屉,取出了一瓶棕色不过孩童手掌大小的瓷瓶,他拔出瓶塞,贴近女子的鼻间,待收了回来,才放下心来。他这么做委实有些卑鄙,但他真的无法忍受,哪怕吃不到,让他好好慰藉一下也好。 轻轻将女子放置在柔软的地毯上,大手快速的解开她的衣袍,白嫩的胸脯裹在素色的裹胸中,挺翘的红缨看起来美味极了,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他,打手猛地掀开那酥胸,直接触到她柔软细腻的肌肤。 他修长的大手带着灼热的温度,惹得她温度略低的身体上起了阵阵战栗。甚至有一颗颗可爱的鸡皮疙瘩,争先恐后的钻了出来。 男子低声笑了,双手迫不及待的抓着那两方绵软,将它们在手心里尽情的揉捏着各种形状,滑腻腻的美好触感直冲他的大脑,他恍然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久不曾亲近过了。但他并未失去理智,若她真的醒来,注意到身体上的痕迹,怕是会逃跑的,这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但他现在却又眷恋着眼前的美味。 手里温暖的小兔子弹跳着,萧逸竹低下头去,薄唇张开竟然轻轻裹住了其中一只。 “啊……”细细小小的尖叫终结在喉咙中,夏侯飞霜闭着双眼,上半身不由的挺起。 “看来你也没有忘记呀!”吞吐中,他满意的笑着说。 嘴里的味道香甜可口,软嫩的口感好极了。他尽情的享受着美味,甚至发出了啧啧的水声,却还顾及着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一点暧昧的痕迹,真是用心良苦。 “嗯……逸……”睡梦中的她下意识呼唤出这个熟悉的名字,身体细微的颤抖着。 埋首在她胸前的男子一怔,脸上竟然出现出一种类似于狂喜的神情来。 在素淡的长毛地毯中,铺陈在洁白衣袍中的女子,她的长发披散开,脸上一片迷离艳丽之色,小手无力垂着,简直像一朵正期待采颉的花朵。 男子居高临下盯着她白腻的身体,吞了吞口水,手指小心的沿着胸口一点点滑下。轻轻触碰到溪谷,那里早已泛滥出了甜蜜的液体,打湿了她小巧的底/裤,甜腻的香气萦绕在四周,濡/湿的凹陷处,仍旧有细细的水流流淌着。他的长指拨开闭合的花瓣,揉动着小巧的珍珠,看着它怯生生的抬起头来,惹得女子发出如哭声般的呜咽来。 好在这马车的隔音效果奇佳,若真的让外面的人听了去,恐怕她定是要无地自容,羞愧致死了。 竟是想到了这里,男子微微一笑,双手猛地托起女子白皙的双腿,埋了进去。长舌灵活极了,狠狠的汲取着女体的芬芳,勾/动着更多鲜嫩的蜜/汁。女子难忍的揪紧身下的地毯,小巧的胸脯喘息着,颤抖。 他的动作迅猛,惹得她娇声连连,终于在猛地一个颤抖下,浑身战栗着达到了最高点。如此,男子才呼了口气,笑着拉过她柔嫩的小手,伸进自己的裤子里,缓慢的滑动起来…… “醒来了吗?” 温柔的声线就在耳边响起,夏侯飞霜揉了揉眼睛,缓缓睁开迷茫的双眼。“什么时辰了?”她扶着他的手臂坐了起来,双腿间陡然出现的羞意令她一怔。 “怎么了吗?” 骤然出现在眼前放大的俊颜令她惊了下,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担忧,她不自在的扭过头去,摇了摇头说:“没事。”大概是月事快到了吧! “那就好。”萧逸竹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笑着说。凤眸盯视着微微敞开的领口,不禁吞了吞口水,好想在吃一次啊。 夏侯飞霜好似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她醒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枕着他的大腿睡着了。借着掀开车帘的动作,她躲避着这个尴尬,却见外面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升起来篝火。夏侯飞霜更是发现,除了他们这一伙人,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竟然还多了几个帐篷,而是仔细去看,这帐篷的数量还不少。 “外面是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不解道。 萧逸竹淡淡的挑了挑眉,回道:“是过路的旅人,当然还有去往西北的……官兵们。” 竟然遭遇到了一起吗?夏侯飞霜放下帘子,说:“没想到他们的速度也不快嘛!” “当然。”萧逸竹笑笑,那些士兵们可是靠着一双腿从京城走来的,哪里能赶得上他们的马匹快。只是这次皇上竟然大老远的从京城派兵来,也不知道所为何意。难道说,这附近的驻军就无法启用吗?但是,这些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人而已啊! “肚子饿了吧,晚饭已经煮好了,我叫人送到车上来,今夜便不要下车了。”省的让外面那些人看到她的容貌,萧逸竹如是想。 夏侯飞霜并没有多想,反正她也正好不想下车去,这马车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 第十九章 旧事(十九) 更新时间:2012-11-12 旧事(十九) 冬日夜晚的天空宛如深沉的紫罗兰,在贴近天边的地方泛着阴沉的紫。冬雪的气味如幽深古井中传来的味道,空气中飘荡着烟尘以及木柴燃烧爆裂后发出的味道,隐隐的还有烤肉的香气。 空地上,有来自不同地方,带着不同理念的人群。他们分庭抗礼,彼此看似无关,却又隐隐互相堤防着。 在贴近树林,那块远离众人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四散开来的白衣仆从们迅速搭建好帐篷,着手准备着夜晚的吃食。 吴光看着那金光闪闪的马车,不禁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及羡慕。但他很快便将这个情绪压了下来,他不过只是一名小兵而已,哪里敢动这种心思。那群人一看便非富即贵,指不定是京中的哪位贵胄呢!若真的惹上了,怕是连名都要没有了。 他摸了摸鼻子,往火堆里又添了一把柴火,闻着那边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香气,抽抽鼻子,再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灰黄色的干粮,咬了咬牙,就着一壶冷水,便是晚饭了。他们行军打仗的,一向都是如此,为了加快行程,也为了自身安全,只能吞咽着粗糙的干粮,可京里的那些大爷们指不定正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正抱着几个漂亮丰美的姑娘们调笑呢! 吴光又忍不住看向那辆马车,自从来时,便没有见到这辆车有过丝毫动静。然而,就在他抬头去看的那一刻,一双手推开车门,撩起车帘,伸了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吴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没有念过书,自然也不会像那些读书人咬文嚼字的。但在看来,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比这双手更加好看的手了。修剪的整整齐齐的指甲,在月下泛着莹白的色泽,十指如白玉雕琢一般,美好的让人无法生出任何亵渎之心。 而仅仅是一双手,却让人对这手的主人更加感兴趣了。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马车,却还小心翼翼的怕别人注意到自己。但是,他却不知,这里除了他自己,早已经有数十双眼睛盯着那马车,更是那马车上的人。 齐青拢着件崭新的大氅坐在火堆旁边,身后是一辆朴素的马车,她蜷着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仿佛正盯着火堆在发呆一样。这样一个穿着艳丽衣衫的小姑娘,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但她却犹如一滩死水一般,让人看了便忍不住皱眉。 无人注意到,她的一双眼眸正一眨不眨盯着那辆马车看,从它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那一刻开始。她认得那辆马车,金光灿灿,怕是此生都无法忘记的。但她也永远记得便是这辆马车的主人,让她从天堂一下子堕入地狱。她本该是恨他的,但她却发现自己恨不起来。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不是吗?自然是怨不得旁人。而且,正是因为他让她知晓了,原来在这世界上竟然还有那样可怕肮脏的事情。 蜷缩在一旁,她的眼睛里有两簇小小的火焰,面前的火堆仿佛在她眼中跳动一样,也为她稍稍增添了几分生气。她盯着那马车,在看到那双纤白修长的双手伸出来的那一刻,心跳加速,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就再一眼,哪怕她现在的下场也有他一半的原因,但这是她第一次喜欢的人,请允许她将他的面容印刻在心里,然后她才能更加坚韧的…… 那双于男子有些美丽的过分的双手伸出来后,紧接着一名穿着黑袍的男子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他大约二十几岁,面色如玉,一张刀削般凌厉的容颜却带着几分微妙的柔和,一双凤眸直视前方,他的薄唇轻抿,缓缓走下了马车。他的动作轻缓,举止优雅,即使面对着众人依然从容不迫。当然,也许他并没有注意到在暗处有多少双窥视他的视线。 萧逸竹一下马车来,佑群便注意到了,忙走了上去,低声道:“主上,有何吩咐?” 众人一见是名妩媚的女子,再看看这俊美如斯的男子,眼神中仿佛闪过一丝了然一般。 但事实上,发生的一切却并不如他们所想。 萧逸竹看到佑群后,便直截了当道:“晚膳可准备好了?我让你准备的补汤可到时候了?” “回主上的话,一切准备具已准备妥当。还有您吩咐过的香汤热水,以及一些开胃的小点全都都一应俱全。” 听到他的话,萧逸竹满意的点了点头,赞道:“不愧是佑群。”带着他出来,凡事都不需自己费心。若是左慕跟了来,怕只关心自己中午有没有馒头吃吧!为这个想法偷偷笑了,萧逸竹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佑群跟了他多年,哪里看不出他那点儿情绪了。只是心中奇怪,莫非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发生过什么好事不成?但作为一名合格的下属,哪怕同主上再亲近,却也知晓哪些该问,哪些不该问。 “主上,属下一会儿便将晚膳送上来。”他赶忙道。 萧逸竹想了想,说道:“也好,便先用饭吧。” 佑群目送他上了马车后,赶忙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晚餐亲自奉上,送到了马车上。 夏侯飞霜看着萧逸竹下车后不久,便有些窘迫的皱了皱眉,她觉得身/下有些难受,但这里荒郊野外的,哪怕能擦擦身子,却也是好的。 “发什么呆?”已上传,便见她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萧逸竹不禁笑着问道。 夏侯飞霜近来同他已熟悉,但某些话尤其这等私密之事,还是不可多谈的,只摇着头说:“只是随便想想。” 知她心有隐瞒,萧逸竹也并未在意。反正她没有生出远离之心,只要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就好。况且,今日发生那事,也确实让他享受到了,虽并未实质的,但……想到这儿,他不由得脸色微红。想不到他却也是这等好色之徒,竟迷昏她,还……若她以后知晓了,怕是不知道要将自己如何呢! 晚膳很快便送上来了,夏侯飞霜肚子确实有些饿了,饮了一碗专门为她烹制的热汤,又吃了些肉食以及点心,打个哈欠,竟是有些犯困。她明明睡了一整日,为何竟是如此渴睡呢? 夏侯飞霜不知,但萧逸竹看到她打了个哈欠,却是有些不舍的皱了皱眉,颇有几分心疼的意味。这马车上并未镜台,若她能看一眼,便知晓自己此刻略有憔悴,连眼底都有了青黑。萧逸竹心中一叹,这迷药一事以后还是莫要再用了。无论是点穴还是迷药,终归于身体无益啊! 待用过晚饭后,佑群便命人送了银盆热水以及干爽的布巾来。 萧逸竹回头看了眼昏昏欲睡的她,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飞霜,先莫要睡觉。待洗漱后,再睡。” 夏侯飞霜强撑着睁开眼,看着泛着热气的盆子,心里也是有些惦念的。但她实在是累极了,莫非她真是在那冰洞中受损,以至于身子都亏掉了。 “你放在那儿,我自己来弄吧。”她说着,可却是一脸困顿的模样,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萧逸竹哪里想到不过是白日里逗弄了她一遭,便让她整个人憔悴正这般模样,顿时后悔和心疼的情绪叠加在心里。不禁开口道:“若是让你来的话,你自己指不定都要困的栽进盆子里去了。”这话说完后,他不禁有些后悔,现在她心结尚未解开,若以为自己有了旁的心思,该如何是好。 但夏侯飞霜却好像并没有听出来似的,她眨了眨已经迷茫的双眼,竟是甚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倒也是呢!”她都困成这幅模样,没准儿还真会栽进盆子里去。于是,想也未想,便道:“那你便在那边看着我吧,省的我出事儿。”但她毕竟还是清醒着,于是又道:“你可不准偷看,记得背过身去。” 萧逸竹闻言转过身去,却是悄悄松了口气,但在这松了口气之余,竟然还有几分惋惜。若真的能亲自看到她宽衣解带,想必又是一番美景呢! 这马车虽宽阔,但夏侯飞霜却也是无力施展的。她小心翼翼的解开衣袍,去除掉重重厚衣,才露出了一句温热娇软的女体来。大约是马车里的温度略低,她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竟是全全起立,而她人则更是困到不行了。 拿过布巾,小心的避开地毯不要撒上水去,这才开始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来。 耳朵里听到窸窸窣窣宽衣解带的声音,令萧逸竹耳背发红,身下竟然隐隐有抬头之势。暗骂自己一声急色,但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却差点儿将眼珠子瞪出去。女子小心翼翼执着一块布巾轻轻擦着自己的身体,水珠滚动着顺着柔滑的肌肤没入到摊在地毯上的一堆素白衣袍中去,浸湿了一片。 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他的视线随着女子的动作渐渐往下,看着她轻轻覆上那在白日里被自己悄悄疼爱过多次的爱娇之地,整个人都热得要燃烧了起来。虽然并未进去,但他依然记得那里是如何的温暖舒适,紧紧包裹着,让他如等天堂一般。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阵,忽听身后她轻声唤着自己:“逸竹,我的衣衫放到哪里去了?” 萧逸竹偷偷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颊,庆幸自己是转过身去了,整理了下情绪后,才道:“左边柜子的第二个抽屉里。” “哦。你稍等,我一会儿便换好了。”夏侯飞霜说道,便翻身去找寻衣衫,取出两件整洁的亵衣换好了,她才松了口气。和一个大男人待在一起,而且自己还未着寸缕,真有够难熬的。索性自己并未打着瞌睡晃荡到盆子里去,但这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可将她的瞌睡虫给赶跑了不少。 只是方才听到他声音略有沙哑,莫非是近日来着凉了不成。夏侯飞霜蹙了蹙眉,觉得应该提醒一声,免得在这路上真的得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逸竹,我换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萧逸竹听闻回身,看着她穿着一袭白色里衣,胸前一片平坦,不禁有些失望。看来她是早已习惯夜间入睡也不脱去那束缚了,这样下去于身体真的是好?!身体里不禁油然而生起一股怒气,她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吗?但是……他强自按捺下自己的情绪,他真的没有理由阻拦她。若真的被她嫌恶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那他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夏侯飞霜并未看出萧逸竹脸色不对,只道:“这些日子天气变化无常,你也好好注意身体才是。虽说你我有武功傍身,但这人吃五谷杂粮,哪里有不生病的呢!”就像她,自打重新恢复这夏侯飞霜的身份后,这身子越发的同自己做对了。 她这是关心我吗?心中闪过一丝甜蜜,但却面上不显,萧逸竹只温柔道:“我自会注意,你也要好好爱护自己才是。” 点着头,夏侯飞霜应下了。 萧逸竹就在布巾简单的擦了把脸,便命人将银盆水壶拿下去了。只是,他想到方才闻到的那缕香气,没由来的红了脸。那布巾可是她用过的呢! “好了,安置吧!”夏侯飞霜揉了揉眼睛,如此说道。 这马车上委实宽大的很,哪怕三名大汉并排躺着,依然宽敞的很。况且,那小几自能收纳入车底,这便又多出了不少空间。马车上备有被褥,马车密不透风,还有几个暖炉,可是热乎的很。 夏侯飞霜不知萧逸竹为何今日要求在马车上休息,但躺下后发觉这里果真比帐篷舒适多了,起码少却了外面那股陌生的味道让她无法安眠。 这里的空间有限,虽宽敞但也远不如帐篷中宽裕,况且萧逸竹有意无意贴在夏侯飞霜身边,这空间是愈发的小了。 离着这么近,萧逸竹呼吸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以及淡淡的水的味道,总觉得此刻气氛安谧。身侧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怕是睡熟了吧。萧逸竹猜测着,不禁想起她今夜仅着里衣却全然一副毫无觉察的模样。莫非她并不觉得此举欠妥,还是她潜意识中已将自己归纳为自己人,并未防备? 纠结了半天,萧逸竹也不知不觉睡熟了。 夏侯飞霜睡梦中感到一个热源,不由自主贴了过去,睡的更熟了。 这两人怕是最早入睡的两人了,除了他们这树林之中,人们可都是醒着。 佑群今夜并不打算早早入睡,他早已在下属们的水源中下了解药,若真的有个万一,也好提前防备。如同那日被人偷袭时,他也是因为有此习惯,才让众人免于遇难。 如此年轻美貌的‘女子’在树林间穿梭,不由得就让人多看了几眼。况且这赶路的大多都是男子,有好些个已经数月没亲近过女人了,其中便有人蠢蠢欲动…… “啪!” 树干上被一柄泛着幽蓝的匕首钉死一条碧绿小蛇,大约是这处的温暖让它以为是春日来临了,这才颇不及时从睡梦中醒来,没想到却直接毙命了。 掷出匕首的红衣‘女子’还未将手指收回,‘她’颇为遗憾道:“忘记这匕首上萃了毒了,看来这蛇肉可是吃不成了。” 众人循着视线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被匕首钉死的小蛇,竟然在顷刻间便化为白骨,被风吹着,化作了飞灰。这毒好生霸道!众人心说,但也知晓这‘女子’委实是个不好惹的。 那些有了绮念之人也不敢妄动心思了,毕竟这美色固然不错,但还是小命更加重要。有着一条命,日后什么样的女人遇到不到,何苦要去碰这个黑寡妇。 被冠上黑寡妇之名的佑群正观察着自己的指甲有没有被弄花掉,他方才不过故意示威而已,免得这些人真的打扰到主上的休息,那可就不好了。 也不想想,这天气寒冷,固然火堆再冷,又哪里有长虫爬出来。唉~真是白白浪费他一条小宝贝,那味道可是顶好的呢! 坐在原地的齐青看着这一幕,不禁抱着手臂打了个冷颤,引得旁边齐晏关心问道:“小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与之同时的,还有一道刺目的寒光。 齐青忙摇着头,强笑道:“不是,就是觉得有点儿冷,二哥无需担心。”那个‘女人’真的好可怕!她给自己下了这古怪的药,却并不致命,若是意志坚定者却也是能忍过去的。但方才那毒可是瞬间毙命,甚至连个完整的尸身都留不下来,简直是可怕到了极致。 看着她似乎真的是一副冷到极点的模样,齐宿淡淡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目光投向紧挨着他们不远的一群士兵身上。这群人也不知何意,竟然便随随便便就留宿下来,也不怕遭遇歹人。还是他们太过于自信了,认为在这大夏境内,便是安全无忧的。 敛下眼中的冷光,齐宿嘴角露出一丝意为不明的笑容来。 ------------ 第二十章 旧事(二十) 更新时间:2012-11-13 旧事(二十) 夏侯飞霜是被一阵吵杂的声音吵醒的,这马车虽隔音不错,但若要车厢中的人听到外界的声音还是极为容易的。揉了揉眼睛,正要翻身坐起,忽然脑袋上被人轻轻抚慰着,柔和的声音传入耳中。 “再睡一会儿,天还没有亮呢!” 打了个哈欠,夏侯飞霜不满道:“好吵。”但却是顺从的埋进被窝里,蹭着枕头,眼睛都未睁开。 “呵呵。”身边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那个声音又说:“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大约是这个温暖柔和的声音将她重新拖入了梦乡,也有可能是外面真的逐渐安静了下来,总之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没一会儿便进入了黑甜的梦乡中。 看着身侧的娇人儿睡熟了,萧逸竹才小心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掀开车帘,推开车窗一看,外面吵吵闹闹的有不少人在走动着。原来是拔营继续赶路啊!本来本是挺平常的一件事,但这些人却是将他的心爱之人给从睡梦中吵醒了,这让萧逸竹皱了皱好看的剑眉。好在安儿已经睡熟了,不然他可真会忍不住名佑群将这些人短时间内说不出话来。 重新关好窗子,他抬手文雅的打了个哈欠,看着一脸娇憨的人儿,躺了下来。小心的将她纳入自己的怀抱中,闭了闭眼,在一片浅淡的香气中缓缓入睡。 拔营的动静委实不了,周遭不少人都被由梦中吵醒了,一看是群士兵们,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小声着骂骂咧咧爬上各自的马车。 齐青巴在窗口,青色的车帘遮挡了她大半面容,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她忽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开心。而这种情绪,她似乎已经好久没有体会到了。 晶亮的瞳仁闪动着不知名的光泽,齐青睨了眼隔壁的马车,见那里安静一片。才小心的整理好自己的衣裙,偷偷爬下了马车,朝着那边儿热闹的人群跑过去了。 这吵杂混乱的环境中,这一幕,自然是不会有人察觉。直到齐宿等人打算离开之前,才发现马车里竟然是空的,里面的人呢早已经不知了去向。 夏侯飞霜是在一阵温暖的氛围中醒来的,她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堵光/裸温热的胸膛,有些不知所措。 “醒来啦!”萧逸竹笑着,低头看她,一双带笑的眼眸便落入到她的眼睛里。“肚子饿不饿?” 夏侯飞霜还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自己睡着睡着,就睡到了人家的怀里去。但听到萧逸竹的问话,下意识便道:“总是问我饿不饿,好像我只知道吃似的。” “难道不是吗?”抬手整理了下她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去,萧逸竹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我记得你可是最喜欢吃东西了。” 被这突来的亲昵怔愣了下,待夏侯飞霜回过神来时,萧逸竹已经起身,拢好了衣襟。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萧逸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他能说他是故意将衣襟敞开来的吗?难得看见安儿发呆的表情,真的是好怀念啊! “我已经让人煮了些红豆粥,洗漱后过来吃吧。”萧逸竹说完后,便步下马车,留下夏侯飞霜一个人在马车上继续发呆。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味道,竟是与自己的如此相似。夏侯飞霜猛地摇了摇头,料想自己定是想错了吧。既然他们已经谈开了,便不要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了。心虽如此,可她却是对方才那样的亲昵有着一丝浅浅的眷恋。 待到萧逸竹洗漱完毕,正坐在一旁,看着小炉子上温着的红豆粥,那人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她今日穿了一袭白色的衣袍,微风吹动着袍角,隐隐能看到几抹暗纹。这样的颜色几乎同那些尚未消融的积雪融合在了一起,天地间他的眼中便只有这一人。 幸得那些闲杂人等早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不若她这般模样,他哪里舍得别人去看。萧逸竹看着面无表情,冷然秀美的女子,暗自说道:“长得这么好看干嘛!”明摆着就让他吃干醋,却又不能发作嘛! 夏侯飞霜自然不知道他心中早已转了几十个弯弯,只是随意在小凳子上坐下,托着腮,一副神游模样。 见状,萧逸竹无奈笑笑。哪怕是天上的谪仙,怕也有凡人无法理解的一面。幼年如同高山一样需要仰望的人,如今走下凡尘又同凡人毫无区别。一直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应该是精明的,应该是一丝不苟的,应该是时时刻刻都如同贵族一般优雅的。但事实上,她仅仅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女子,贪吃,爱睡,懒惰,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任性。这些在别人看来是缺点的元素,却正是让她变得有血有肉,如同一名普通人一般的原因。 轻轻起身,萧逸竹转身离去后不久,便又翻身回来了。但是他手上已经多了一盆热水,一条干净的布巾,以及牙刷牙粉。 夏侯飞霜正盯着锅子里咕嘟作响的红豆粥,蓦然面上一热,一条手巾正贴着她的面颊,轻柔的擦拭着。待到手巾离去后,她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眸。 “既然清醒过来了,那就自己刷牙吧。”萧逸竹笑着,将水杯与沾了牙粉的刷子递给她。 怔怔接过,她道了声谢,便用心的清洁自己的牙齿。 早饭吃过后,浑身都暖洋洋的。如此,夏侯飞霜才好整以暇的注意起他们四周的景色来。昨夜还是热热闹闹的空地上,今个儿就只剩下他们这群人了。想到早上隐约听到的声音,夏侯飞霜一脸的了然。大约便是那时这些人开始逐渐离去的,说来他们这群人也未免太过于懒惰了些。但殊不知,这却是因为萧逸竹不愿让她的睡眠被打扰到才决定的。 不多时,马车便重新上了路。 昨夜睡的酣足,今晨夏侯飞霜的精神不错。看着沿途荒凉无趣的景致,她随口问道:“还需要多少路程才能抵达?” “大约正午时分,便能到了。那里虽是小城,但我早已命人买下了一座院落,好好整修了一番,想必你我不会难过才是。” 对于他的话语,夏侯飞霜未表现出任何的奇怪来。有钱人的怪癖,哪里是常人能理解的了的。这些事,她曾经也做过不少呢!况且,能住的舒舒服服的,和乐而不为呢! 知道即将抵达目的地了,夏侯飞霜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只盼望着早些进城,这些日子来她在这马车上一动不动的坐着,整个人都要僵硬了。 干枯的树木被积雪压断了枝杈,咔嚓一声脆响,便自枝头坠落,掉落在满是泥水的路面上,被行驶而来的马车压得粉碎。 一众肃穆的队伍沿着这条唯一进城的道路,在路人们或惊惧,或疑惑的目光中走进了小城。这座小城无名,不过一座边境的小城而已,哪里有人会有心境去取个好听的名字,久而久之来往的客商以及马队渐渐遗忘了这里本来的名字,皆称呼这里为小城,仿佛这便是这里的名字一般。 若说算起来,夏侯飞霜早年前却也来过此地。虽这小城破败,经过这里却能抵达西北境外。那里生活着马背上的民族,由中原带来的食盐和种子是他们最需要的。而从草原上低价带走的毛皮,在中原地区却是奢侈的象征。 沿路的人们穿着厚厚的冬装,不少人已经裹上了皮袄子。诚然,这里同京城相比,寒冷的程度根本不在一个程度上。若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刚滴到地面上的水滴,几个呼吸间便可变成一片冰凌,足以见识此地的严寒。 大约是因为战乱,她注意到街道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名外族人。除了蛮族这等彪悍的民族外,事实上在大草原上还生活着不少友爱和平的民族。只是如今蛮族入侵,打破了这之间的平衡,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好情意就这样的被毫不留情地剥夺了。 眨了眨眼睛,看着此地人们脸上苍凉呆滞的表情,夏侯飞霜又一次深深厌恶诅咒起了这战争的始作俑者。无论因为何种理由而发起的战争,最后受苦的永远都是这些平民百姓们。 小城的街道仿佛无论经历过多少岁月,依然始终保持着一种面貌,一种透露着土黄与赭色相间的颜色。窗户上垂下来的布条书写着凡人所看不懂的字符,五颜六色的,是来自最平常的祈福。 这样一辆华贵的马车进入城中自然引起了一番轰动,但因为近来人心惶惶,这小城中来往的外乡人如此之多,早已无暇顾及去看了。 萧逸竹一行人很快变抵达了目的地,一座相对于安静的院落。 扶着萧逸竹的手掌走下马车,夏侯飞霜看着眼前这一座透露着浓郁的北镜特色的院落,稍稍抬了抬嘴角。好在他没将这里改造成江南常见的模样,不然可就太过显眼了。 带着满意的心情穿过小院儿,走进屋子里去,这才发现里面竟是别有洞天。保留着传统民居的火炕,却又隐隐有几分江南水乡雅致的特色。 火炕早已让人烧热了,夏侯飞霜一进门,便脱了鞋迫不及待坐了上去,顿时舒服的叹了口气。“来来来,你也过来坐坐。真的很暖和。”她笑着朝萧逸竹招着手,全然忘记此举有些不太妥当。 萧逸竹听从她的召唤,从容的脱下鞋子,不失优雅的敛起袍角,顺从的坐到了她身边。 两人面前摆了个小炕桌,上面准备了热茶以及各种点心。除却当地常见的酥饼外,竟然还有夏侯飞霜最喜欢的桂花糕。似是刚出炉的,还冒着热气,糖桂花和糯米的香气飘散着,让空了一上午的肠胃开始运作起来。 趁着肚子还没有尖叫起来,她赶紧拿起一只塞进嘴巴里,吞咽着熟悉的味道,顿时觉得仿佛被拯救了一样。吃完了一块,她正舔着手指上残留的桂花花瓣,忽然觉得旁边有一道火辣辣的视线。 “那个……你也吃吧。”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夏侯飞霜小心的将盘子推到他面前。都怪自己经受不住诱惑,才忘记旁边有这么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女子苍白的脸颊因为屋子的热气而变得红润,如同一颗可爱的苹果一样,令人看了十分有食欲。啮咬着桂花糕的小嘴动个不停,粉嫩的舌尖打着圈圈将手指上舔/舐干净,萧逸竹喉头一热,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饥饿感。 看了看眼前温热的桂花糕,他怔怔抓过一块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后发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原来即便是温热着的桂花糕,依然有着特有的香气啊! 两人就着茶水,就在这温暖的屋子里吃这点心,你一块我一块,充满着温馨。 佑群本是打算进门去,但从微微敞开的门缝里不小心看到后,便停住了脚步,笑着走远了。看主上这架势,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能得偿所愿了。也许用不了多久落雪山庄便会热闹起来,也许还会听到孩童们欢笑的声音。佑群侧了侧身子,回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看来,他应该多多了解些妇科同孩童的医书了。 就在两人安安静静享受着难得静谧时光之时,就在远离小城的西北大营中,却是春/情蜜意,好不热闹。 厚厚的毡帐中,男女粗喘呻吟的声音令人脸红,两具白花花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如同两条白蛇一样。肉体撞击的声音,混杂着水泽涌动着,连那张坚固的软塌都叫嚷着似乎要散了架一样。 男子最后一个挺进,抽出自己的男性,任一股白流喷洒了女子柔软的腹部。贴着女子满是汗湿的脖颈喘息着,男子抬起头颅,看着女子柔媚泛着动人红晕的脸颊,觉得身下一热,某一种熟悉的感觉又再次涌来。 他笑着再次冲了进去,在女子一声短促的尖叫声中,开始了下一轮的体力竞赛。 等到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结束后,女子已经浑身无力,软趴趴的连一只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男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女子的额头,道:“真是个小妖精,非要将爷榨干了不成。” 女子脸上的红晕逐渐褪去,脸上尚且有几丝还未消退的魅色。此刻去看,才发现女子的容貌十分明艳清秀,竟不是所想象中的那般艳丽。 赵怀远看着怀里微微喘息着如同小猫一样的女子,脸上是他自己都不知晓的柔情。这个女子是他在路上发现的宝贝,好在当时及时将她从那些人的手里救了下来,不然这便宜的可是其他人。虽说这行军打仗除了军妓,是不允许携带任何女眷的。但他有自信,能将她保护的很好。 “你叫什么名字?”拨了拨她汗湿的发丝,赵怀远温柔的问。 女子似乎有些刚刚回过神来的模样,看着男子英俊的面容,傻傻的张口:“齐青……”她怯怯的说,随后在男子意外的眼神中,她又笑着说:“我叫齐青。”如此自信,仿佛有什么一瞬间明白了一样。 看着这个名为齐青的女子眼中闪动的光泽,他的心儿砰然一跳,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等到男子离去后,齐青才从软塌上缓缓爬起。她看着身上被精心覆盖的黑色狐裘,暖融融的,就像那个男人身上的温度一样。 她躲藏在运送粮草的马车上,没想到中途竟然魅毒发作,若不是这个人及时从那些人手中将她救下,怕是她便要同那些人在青天白日下媾合在了一起吧。她并没有怪怨她的意思,早在她的清白给了那个恶心的马夫,并被自己的亲兄奸污后,她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好在,这个男人很温柔,对待自己并不粗暴。她在挣扎在魅毒之间,还能享受到如此温和的待遇,怕也是一件难得之事了。 齐青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登上那辆马车,可能是她真的不想成为齐宿的禁脔,或许她也是求得一个解脱。她真的很胆小,胆小到连自杀都不敢。这样的她,除了祈求别人杀死自己,估计便没有别的方法了。 闭了闭眼,她慢慢躺下,缩起自己的身子,让自己团的更紧一些,这样才能留住这狐裘上的温暖。 赵怀远同兵士们交流了片刻,便急匆匆朝着自己的营帐走去。不过才经历过一面而已,况且两人之间维系的不过是一条经由欲/望架设起的纽带。想他阅女千数,竟是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一个人。好好看一看她的笑脸,瞧一瞧她的眉眼。 当他匆匆回到毡帐中,软塌上那小小的人儿团成一团,早已睡熟了。大约是太累了,连睡梦中她的眉都是紧紧皱起。赵怀远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揉开那个小小的疙瘩,看着她平顺的眉眼,才露出微笑来。他想,那时他便是被那样特别的她所吸引了。明明一副邀人采颉的模样,眼神中偏偏却透露着一种无言的悲凉,仿佛已经对生命放弃了一般。便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拦下了马车。 ------------ 第二十一章 旧事(二十一) 更新时间:2012-11-14 旧事(二十一) 毡帐外北风啸啸,卷起地面上的尘土,激荡着拍打在厚厚的毛毡上。 地面上的枯草团成卷儿,打着滚儿,满地打着转转,倒是这冬日里让人看了难得有趣的东西。校场上的小兵们正在操/练着,舞动着手上的长枪,将面前的空气当作了假想敌。 赵怀远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否该抒发一番感慨,还是可惜这些个年轻的孩子们,有可能就要将年轻的生命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从未经历过战争残酷的他们,怕是根本连杀人都不会吧。这样的士兵,又如何能抵御外敌呢!赵怀远叹了口气忍不住对远在京城高位上的男人发出几声怨怼,竟派了这么些个不顶事的来了,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想法。看来在蛮子们打上来之前,可得好好将这些人训练一番,免得上了战场拖了后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赵怀远耳力惊人,放下掀开的门帘,走了进去。 他的脚步很轻,让人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软塌上,那名年轻的女子正同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衣裙奋战着。小脸憋的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也显出几分懊恼,看来分外可爱,不由得他竟是闷笑出声。 大概是他的笑声在这屋子里太过于突兀了,女子一惊,慌忙中竟摇摇欲坠的从软塌上摔了下去。 哪怕赵华远脚步再快,却也无法女子下坠的趋势。 “噗通!”一声,便摔在了软塌前的地毯上。 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满是暧昧的痕迹,赵怀安眼神灼热,盯着那一片片红梅,身体竟又热了起来。但是他的眼神落在女子分开的大腿上,在那里,这样私密的地方,竟然有一道已经有些青紫的咬痕。是什么人在那里留下了了痕迹,又是什么人成为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这些都令他不由得在意起来,连拳头都忍不住握紧。不然,他真的会忍耐不住,将自己的拳头落在女子略显稚嫩的面颊上。 齐青从地毯上挣扎着爬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男子,这个自称为是将军的男子。她记得,他说自己名叫赵怀远。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她扶着软塌坐起,整理开一旁的衣裙,将衣服一件件穿了上去。 大约是因为她的态度太过于泰然了,竟让赵怀远隐隐有几分不自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闪过一丝暗红,只不过因为他肤色黝黑,察觉不到罢了。清咳一声,他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惊吓到女子的情况下,不失温柔道:“你醒了,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齐青正用心的系着衣结,听到他的声音后,点了点头。她确实是有些饿了,这个男人既然提了出来,她也不会矫情。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骄纵少女,短短几日时间,已经让她懂得了很多。 “劳烦你准备饭菜的时候,顺便帮我准备一碗避子汤。”纠结在衣结上的手指泛白,齐青尽量不露出丝毫情绪说道。在马车上那几日来,她被苦苦折磨着,那个人将肮脏的东西都留在了自己的身体里。她绝对不允许那种罪恶的种子能成熟结果,要一定杜绝这种可能。 赵怀远闻言却是呼吸一窒,久久才哑着嗓子问道:“你便不要原因有了我的孩子吗?” “什么?”齐青一愣,看着面前这张陌生而英俊的面容,脑筋还有点儿没有转过弯来。“谁的孩子?”她诧异的问,“你莫非忘记我在你之前早已经有过其他男人了吧!” 微微一愣,赵怀远的表情告诉了齐青,他似乎早就将这件事忘记了。她不由低声笑了,觉得眼前这一幕委实太过有趣了些。若不计较他们今天才认识,就在几个时辰前,两个人刚在这软塌上缠绵着,她还真要以为他们认识了好久,是一对成婚已久的夫妻呢! 赵怀远盯着女子姣好的侧脸,不知道哪里惹得她发笑了。还是她觉得自己这些话委实有些可笑?但无论哪一种,都让赵怀远的心情十分的不明媚。 他咬了咬牙,狠狠道:“这一次便让你喝了,下一次可不会了。你可给本将军记好了,你已经是本将军的女人,以后可不准想其他的野男人!”他说完,踏着严厉的步子,面罩寒霜走了出去。 齐青呆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的才喃语出声:“怪男人。” 另一边,齐青唯恐不及的男人,竟也抵达了小城。 齐晏从马车上走下,回首看了眼垂首不语的男子。从小妹消失不见后,他的脸色就是如此,阴沉的吓人。果然是恢复了本性吗?那个疯狂而冷酷的男人。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齐家大少爷,只是他的一个伪装而已,这才是他啊!齐晏心中轻叹,竟是有些想念那个温文的大哥了。 但是,他惨淡一笑。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假象嘛!亏他还苦苦念着,竟然不想放手。 齐宿下了马车,便走进了客栈里。一袭雅致的烟色衣袍,生生让他穿出了几分凌厉严肃之感。 店中的掌柜的见到二人,忙扬起笑脸迎了上来。“大公子,二公子好久未见。怎么这个时候,想起过来了啊!” 齐宿并未说话,倒是齐晏笑着回道:“正巧有一单生意,非要我们来处理。等到生意做完了,我们马上就离开。听说最近这里可不太平呢!” 这句话可说到了掌柜的心坎里去,他唉声叹气了番,苦着一张脸叹了口说:“都是这些蛮子啊!让我这生意一落千丈,估计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 “掌柜的,你莫要太悲观了。不是听说朝廷已经派了人过来,想必用不了多久这儿就又能恢复往日里的热闹了。” 掌柜的笑笑,拱了拱手。“承蒙二公子吉言了。看我这脑子,您二位都在这儿站了这么久了。快快随我来,那个小院儿还给您二位留着呢!” 这客栈只有一楼,倒是客栈后面有不少的独门小院儿,还有两个小四合院。这来往的客商们有的为了安静,索性就租住一间小院,有的吃着店里提供的饭食,有的干脆就雇人煮饭,倒也能省不少钱。 而掌柜的开门做生意,为了招揽客人才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没想到却让他的客栈一下便成了名。人们往来小城,第一个想到下榻的地方永远都是他这福安客栈。 掌柜的一路领着二人进入到一座安静的院落里,小院不大,堪堪有三四间屋子的模样。院子里还有一口水井,以及一个分外狭小的厨房。 一进门,掌柜的便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先前那副点头哈腰的模样,此刻只剩下一片肃穆。“大爷二爷,已经同蛮族那边儿联系好了。” 齐宿懒懒坐在椅子上,闻言睨了他一眼,道:“届时便把人带来吧,等协商过后,主人应该就能放心了。”说到这儿,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柔和。 这一幕被旁边站着的齐晏看了个正着,不禁皱了皱眉,暗自摇了摇头。 掌柜的单膝跪地,将进来发生的大小事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二人,说完后,他静静垂首,等待着两人的命令。 “暂且无事,你便下去吧。记得若有事发生,一定要立马禀报。” “是。”掌柜的走出门,脸上瞬间恢复了一副商人的做派,哪里看得出方才的一丝模样。 “大哥……”齐晏开口,但还未说完,就被齐宿冷冷的打断了。 “你也先去休息吧,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齐晏无奈,但也知道此人一向不允许别人否定他的命令,只能压抑着心中的闷气,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刻这件屋子里只剩下了齐宿一个人,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几下,眼神中一片平静。 “竟然敢逃跑了……”他冷冷一笑,语气平静的说。 食指摩挲着唇瓣,齐宿看向窗棂上的投影,似笑非笑道:“无妨,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的……”忽然,他的语句停顿了下,似乎有些不解道:“若这事办成了,怕是不需要你了吧!”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些想念少女柔嫩的娇躯了。 “真是美味啊~”唇角露出一道恶质的笑容来,齐宿的脸上一派癫狂,猛地看起来十分可怕。 而这一切,远在西北大营中的齐青尤不自知,她正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一脸温柔笑意的男子。 “怎么不吃呢?难道是不喜欢吗?”赵怀远若有所思道,看着眼前的饭菜,诱导着说:“乖啊,咱们这儿简陋的很,没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些饭菜可来之不易,偷偷让伙房给煮的呢!你就勉强一下,吃掉吧!来,啊——” 齐青闭嘴不言,只是指了指他的动作。 赵华远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最后落在自己手指上捏着的汤匙,才笑着说:“怎么?不好意思吗?” 齐青不语,但愤怒的眼神俨然已经给了他全部答案。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呢?”赵怀远笑着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看在齐青眼中可是分外的刺眼。 她哪知道这个男人哪里不对了?若按照她的理解,寻常男子遇到一个主动上门的女人,哪怕是勾搭上了也不会有几分好感。除非这个女人是他所喜爱的,但自己显然不是。更不要说,自己早已失了贞洁,他又做出一副怜惜的模样来是为什么,不觉得太过于奇怪了吗? 眼见着齐青不说话,似乎打算顽抗到底的意思,赵怀远才放下汤匙,叹着气说:“真难伺候啊~” 齐青气结,险些抓狂。哪里难伺候了,你要是把汤匙给我,我肯定会大大方方开开心心去吃饭的。她想了想,竟是伸出手指去夺。 但赵华远显然是不想让她得逞了,狡猾一笑,便将那汤匙重新握在了手里,并看着她,仿佛在说:哎哎!真是不听话,怎么能抢人家的东西呢! “可恶!”咬着牙,她鼓着双颊,怒道。 真可爱啊~尤其是这生气的样子。赵怀远微微一笑,趁着齐青不注意的时候一屁股坐在软塌上,并长臂一伸,将她拉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男子坚实的肌肉让齐青不自在极了,她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忽然耳背一热,男子粗喘着道:“乖,你若再动下去的话,可就只能打算吃晚饭了。” 齐青早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女了,身后擎着的热铁如此明显,让她想忽视都难。竟然这么快就苏醒了,真是……“禽兽!”她骂道,扭过头去,避开他唇瓣的触碰。 赵华远未怒,只笑道:“只对你禽兽。” 一句话,让齐青红了脸颊,连耳背也成了淡淡的粉红色。无论她装作如何的不在意,她终究还是一个少女啊!赵怀远模样不错,待她也温柔,况且这明晃晃的调戏之语,她便是不脸红,也不对啊! 女子的娇羞显眼取悦到了他,齐青只感觉到身后的胸膛震动着,耳膜嗡嗡作响。他竟是笑了?百思不得其解中,齐青这么问着自己。 赵怀远笑了阵,复又将汤匙递到她面前,张着嘴巴道:“啊——” 真想逗弄小孩子似的。心说如此,但这一次齐青却没有拒绝,张开嘴巴将那口汤咽了下去。她才不要做那些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的傻事呢! 齐青吃的开心,赵怀远也喂得开心。 在这即将燃起硝烟的战场之后,这难得的温情才显得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坐在暖乎乎的火炕上,夏侯飞霜如软骨头一样瘫在炕桌上,盯着男子好看的手指翻飞着,剥开一颗颗饱满的瓜子,将一粒粒白胖白胖的瓜子仁丢进旁边的小碟子里。 眼睛里只有瓜子仁的夏侯飞霜,一边听着下手佑群收集来的最新情报,一边注意着瓜子仁又少变多。 佑群笔挺站着,目不斜视。他才没有看到自家主上一脸温柔笑容,如逗猫一样的表情呢!拿食物引诱这种事,最没品了! 萧逸竹的手指很漂亮,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这里理所当然的认为着。但那样精致的手指,此刻却是拿着一盘瓜子,剥的开心。这该是怎么一副场景啊! 索性,佑群想归想,但还是十分尽责的。自打主上开窍早已变得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若用左慕的话来说,那就是主上一定脑袋磕在石头上了。怎么会想到那个男人婆?佑群皱了皱眉,嘴里却继续念着纸上的讯息。 有用的消息并不多,稍稍过滤下,也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佑群脑筋一转,迅速答道:“消息还没有传回来,似乎是有些棘手。”若浮云教想调查一个人,通常不过一日足以,但如今已经大约七日过去,却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哪里只是一个棘手了得。“主上,不知为何,我觉得这齐家兄弟看起来很有问题?” “哦?”萧逸竹挑眉,淡笑着问道。 “齐晏会武不假,但是他却是装出一副不会武的样子,而他身边的人似乎也并不知晓他懂武。”在江湖上行走之人,哪个都不会点儿粗浅的功夫。若是有一身不俗的武艺傍身,在这道上也比较吃得开。为什么好端端要隐藏起来呢!这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那一日,他为那齐青下药时,明显感到有人阻拦,随即又遇到了齐晏。两名普通世家的子弟,出门竟随身带着暗卫,这确实值得人深思啊!而这暗卫,在他们在树林中停留那段时间中,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若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则就显得太过于奇怪了点。 佑群不知,正是因为齐晏齐宿身边没有了暗卫,才没有觉察到齐青的偷偷离开。当然,此处暂且不表。 “若这两个人若威胁到浮云教,挑个适当的时机,将这二人给我干干净净的解决掉了。”萧逸竹为人自信却也并不狂妄,这世界大得很,比他强势的人也许也不在少数。若因为一时的疏忽,而给浮云教带来灾祸,他可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是,属下省的。” “无事便下去吧!” 此刻尚在客栈中的齐宿二人哪里知晓,他们一心只当自己伪装的绝妙,却不知道早已经引起了他人的戒备。 “我要吃了。”夏侯飞霜歪了歪脑袋,趴在桌子上对萧逸竹说。 “吃吧。” 一声赦令下,夏侯飞霜忙拉过小碟子来,将里面堆成小山的瓜子仁倒在手心上,塞到嘴巴里,咀嚼的很是开心。好久都没有吃瓜子了,这种小零嘴一向是女子们用来嗑牙的。她对外一个大男人若拿着这种东西,总是会让人注意的。没想到,这么一克制下,当真便好些年没有吃过了。 真好吃啊! 眯着双眼,女子一脸满足的笑了。 见此笑容,萧逸竹也不由得微微一笑。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她开心,该说不愧是贪吃鬼嘛! ------------ 第二十二章 旧事(二十二) 更新时间:2012-11-15 旧事(二十二) 西北的风是凌冽的,如同刀子一般,残忍切割着裸露在外的肌肤。 人们行走在大街上,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包裹起来,严丝合缝的不露出来分毫。但大多数都是露着一双眼睛,遮面的布巾下飘出一缕缕的白雾来,没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 今年的冬天来的比以往要要早上一些,天气也更加严寒。昨夜吹了一夜狂躁的北风,天还未亮的时候,就有几朵雪花飘着从天上飞了下来,紧接着数不清的白色,棉絮一般沉沉坠落,压在矮矮的屋顶上,遮蔽了屋顶上颜色土黄的瓦片。 清早,人们敞开门开,迎面一股冷风吹来,大地银白一片,这才发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这般大的雪。 院子里有沙沙的扫雪声,夏侯飞霜眷恋着温暖的被窝,不愿起身。此刻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冬日里惨淡的日光透过窗棂格子闯进屋子里来,在地板上留下斑驳的印记。 入了冬,她可是愈发的懒了。若她还是从前的夏侯飞霜,哪怕在数九寒天的岁月里,也要冒着风雪前往商号中去对账的。但如今她身无旁骛,浑身上下除了顶着的这个早已经被淡忘掉的名字,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记挂着的了。她也不知道为何因为萧逸竹的不舍便留在了他的身边,顶着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却享受着本该不属于这个名字的温柔。或许她本来就是虚伪的,在她寒冷打着哆嗦的时候,好不容易出现的温暖如何能轻易舍弃。一定要毫不犹豫抓在手心里,不让他跑掉。 如此虚伪和恶心的她啊,竟然一边去说服那个可怜的男人,一边又惦记着这些温柔。 可耻的行径。 只要再一点点,等到她熬过这个冬季,她就离开。 蹭了蹭柔软的棉被,脸颊被热气晕染了一片红霞,散开来的发丝倾倒在蓝底碎花的枕面上,如此才有几分女子娇柔的模样。 夏侯飞霜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她顶着这样一副略带冷清的样貌,竟然也会有如此柔软女性的一面。也许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奇特的物种,她们能因为爱情变得柔软,却也能因为爱情而变得坚硬。大约,人说女子善变也许便也有这一点点关系吧! 屋外的风雪声,让萧逸竹睡的不甚安稳,是以早早便起身了。外面还飘着零星的雪花,屋子里倒是暖融融一片。细细听闻,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呜咽一般,真是令人不快到了极点。 外面满是风雪,倒是暂且不能出门去了,免得染上一身寒气。萧逸竹在屋子里练了一套拳法,总算是清醒了不少,而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雪亦停歇了。 拿起布巾擦了擦面上的汗珠子,萧逸竹命人准备了热水进来,洗去了满身的汗渍。 “她还未起身吗?” 随行的人中,萧逸竹最为信任的便是佑群。自然在沐浴期间,将他唤进了屋子里。佑群一踏进门,便注意到了屋子正中央的一个浴桶。浸没在热汤中的男子背脊线条优美,充满着浓浓的男性魅力。摸了摸鼻子,他总算知晓人家说主上是个断袖子,喜欢男子的缘故了。 生的这般好看,哪里是一般女子配的上的。若说能与之抗衡各有千秋,却有不遑多让的,怕是只有隔壁的那位了吧!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略带冷色的问询,佑群忙整了整颜色,道:“主上,夫人尚未起身。”为了那位,主上可是费尽心思,只愿博得佳人一笑。这暗处守卫着的暗卫们,则像不要钱似的。那架势,简直像守卫全天下最珍贵的宝物一样。难道说,男人们一旦动了情,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不成。还是说,只有主上这般。若当是如此,这情情爱爱一事,还真是要不得。 萧逸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佑群的称谓,自顾自撩动着水花,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若面前是位美丽女子沐浴的话,此情此景倒也恰如其分。可偏偏主上是男子,自己待在这儿算什么事儿啊!不过,在外人看来,他们两个一人为男,一个为‘女’,估计又要生出什么旖旎之心了。外面那些自己的下属们,怕是心中早已经浮想联翩了,没看到他鼻子痒痒的,直想打喷嚏嘛! 终于在佑群腹诽不止险些打算夺门而出时,萧逸竹终于停下了手指,懒懒倚着浴桶,说道:“去将布巾给本教主拿来。” 佑群恭敬送上布巾,便低下头去,目不斜视盯着地面。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听到丝绸顺滑着交缠的声音,一双穿着玄靴的大脚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由于萧逸竹一向讨厌旁人近身,这落雪山庄中女婢更是少的可怜。若不是为了顾及褚安安,怕是落雪阁中压根儿就不会出现侍女。当然,这些是如今的夏侯飞霜未曾知晓的。 萧逸竹走到佑群面前,看着他今日一袭雪色衣裙,摸了摸下巴说:“佑群,本教主忽然对你的男装很有兴趣啊!”想想,他似乎已经有多年没有见到过佑群穿男装的模样了。印象中,还是初识那段日子里。是什么令佑群厌弃男装,转而喜欢上红妆呢! 佑群显然没有料到萧逸竹会如此打趣自己,愣了下,才道:“主上,佑群并未携带男装。”哪里是未带,分明就是一件都没有。他的衣柜里可以有金丝织成的衣裙,却不会出现一条男子的外袍。 “真是可惜啊!”萧逸竹似乎叹息着说。 佑群松了口气,看来主上并没有怪罪自己,也没有玩笑自己的意思。 但他这口气显然是松的太早了,因为紧接着萧逸竹便说:“本教主尚有几件从未穿过的衣袍,你我身形相当,不若穿起来给本教主看看吧!” 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佑群真想大声质问一句:“您这是在调戏我吧!是吧!”这么的红果果,真让不想误会也难啊!您说您好好的,注意我干嘛啊!明明在隔壁有着一位香喷喷的美人儿,还是您的原配呢!但无奈归无奈,佑群还是认命的遵从萧逸竹的命令。 拎起一件男子的外袍,他嫌恶的皱了皱眉,脱下身上的衣裙,看着自己胸前特制的峰峦,不舍得拿出一个小瓷瓶杂肌肤上擦拭了一周,缓缓卸下这个他本不该有的物件。 “主上,属下可以了。” 听到佑群的声音,萧逸竹抬起头来,不禁眼前一亮。往日里被堆砌在一堆胭脂水粉下的容颜,他都已经忘记了是什么模样了,原来佑群也是如此一名俊朗的男子啊! 似乎是萧逸竹的眼神太过火热,令佑群不自在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袍,差一点儿连路都不会走了。 “很好,这才该是本教主的右护法啊!”萧逸竹朗然一笑,大声说。 佑群不知他所为何意,只能硬着头皮谢过了。 萧逸竹上下打量了他许久,才微笑着起身拍了拍佑群的肩膀。“本教主有一个光荣的任务要交给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完成啊!” 在佑群不解的眼神中,他缓缓说道:“放心大胆的去勾引一个女人吧!” 于是,在佑群越来越惊恐的目光里,萧逸竹凤眸中笑意盎然,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夏侯飞霜起来时,已经将近正午了。见萧逸竹并未叫她起床,她只是稍稍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在意。 中午,午饭是在饭厅中食用的。 由于早饭未食,她的肚子早已经咕咕作响了。盯着一桌子饭菜,趴在桌子上一副软绵绵的模样,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姗姗来迟的男人。 但让他意外的是,除了萧逸竹自己,他身后竟然还跟了一名身着红衫的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艳丽的红色极为出色的衬托出了他略白的肤色。绣着兽纹的金色滚边儿和他头顶上的金冠相映成辉,竟是将本该艳俗的两个颜色巧妙的演绎成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形象。男子的笑容微微带着点儿少年人的轻佻,还有几分成年男子该有的气度和魅力。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微微上挑的圆润杏眼,如落入星子一般璀璨绝伦。他的唇色饱满,而红润,竟引得人有几分亲吻上去的渴望。 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夏侯飞霜托着下巴想,这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熟悉,莫非是以前在哪家小倌馆曾经见过不成? 看着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身旁的人一个劲儿看着,萧逸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咳嗽了下,率先坐下。 这名陌生的男子似乎是有些迟疑,但随即还是在临近的凳子坐下,但却离得左右二人各有一段距离,俨然一副三足鼎立的模样。 在萧逸竹不满的目光中,男子有些坐立不安,但这一切并不妨碍夏侯飞霜审视的目光。在向她瞪视几次无果后,萧逸竹冷冷道:“开饭了!” 如此,饭桌上的气氛才活络起来。 夏侯飞霜的吃饭的动作很快,却很优雅。哪怕她现在正抓着一只鸡翅,也不会让人觉得她失礼。相较之下,男子仅是举着筷子进攻离他最近一碟的蘑菇,也显得有些战战兢兢,几次菜都掉到了桌面上。 “你的身体不舒服吗?”夏侯飞霜有些关心的问道。 男子正打算摇头说不,却感到旁边一道如有实质般的杀气,瑟缩了下,低着头,全当作没有听到一般。 这样一来,就显得失礼极了。但夏侯飞霜并未在意似的,她看了男子一会儿,才说:“年轻人总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听说做这一行很辛苦的。自己距离去小倌馆的日子也有些年头了,那里的头牌应该早就换人了才是。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自己所见过的,但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眼波流转时,总有媚态显现,偶尔看看倒也有趣。 夏侯飞霜淡淡的话语听到萧逸竹耳中却犹如晴天霹雳,她对自己都未曾这般关心过,怎的对待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反而比自己亲昵的多。竟然还主动交谈,真当他不存在不是。这么赤/裸/裸的出墙,真当他是死人不成。 正要发作,就又听见夏侯飞霜漫不经心说道:“像做你们这一行的,一定很辛苦吧?” “哈?”男子一愣,下意识开口。 “嗯?”夏侯飞霜抬眸看他,“你不是逸竹从哪个小倌馆请来的吗?” “噗——咳咳咳!!”面带冷色的教主大人,很不华丽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面上咳得通红,看着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的模样,才微窘着说:“他才不是我从小倌馆里带来的。” 至于男子,他的面沉如水,但在夏侯飞霜看来,分明是有些龟裂了的表情。不禁暗想,这年头的年轻人这么这么经不起打击。 “那个……我并不是小倌。”男子解释说。 “嗯嗯,我懂得。”夏侯飞霜微笑着看他,但眼神中分明对他的解释毫不在意。 男子深吸了口气,才慢慢说:“我是佑群。” “嗯,佑群啊。”夏侯飞霜笑着点头,随即她反应了过来,最近的笑容一点点裂开,站起身来,大叫:“你怎么可能是佑群!”话音落下后,她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坐下盯着萧逸竹说:“他怎么可能是佑群?”虽然她已经知晓佑群本是男子,但那名妖娆着身姿的女子,似乎同眼前这名俊朗的男子丝毫就挂不上边儿啊!再说了,他好端端的穿什么男装啊!他不是有异装癖嘛! 眼见着夏侯飞霜在两人之间的眼神越来越古怪,萧逸竹才连忙解释说:“我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理由,你放心。” 孰料,夏侯飞霜听完他的解释后,紧皱的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越皱越紧。若前半句的话,她尚且能理解,但为何要加上最后一句呢!放心,让她放心什么?放心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奸情吗?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竟然有一瞬间的缭乱感。 这顿饭吃的只三人脾胃失和,尤其是萧逸竹同佑群两人,总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在面前的汤还没有喝到时,两人已经匆匆自饭桌上退下。那慌乱的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在两人走后,夏侯飞霜才端过汤碗,小口的喝了起来。细看去,会发现她的眼神中分明有着一丝笑意。 一路狂奔回了卧室中,萧逸竹摸了摸胸口,这里别扭的很。 “主上……你说夫人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什么!”萧逸竹没好气的说,就算被误会了,也不是和你啊! 被嫌弃的看了一眼,让佑群不开心的扭了扭衣角。 “像个男人的样子行不行!”见不惯他一副娘娘腔的模样,萧逸竹提醒道。“就你这个样子,很快就会露馅儿的。”平常见他穿女装也不像这般小女儿模样,怎么现在反而扭扭捏捏的,看着就浑身觉得不舒服。 “主上,你真的确定要我去吗?”佑群不确定的,再次问了一句。 “那觉得谁适合去?”萧逸竹反问道,上下打量着佑群的衣着,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是她会喜欢的类型。而且以你的武功和头脑,很适合啊!” “主上……”佑群还欲争取,萧逸竹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下去了。无奈,他只能穿着不习惯的衣衫,垂着头,走了出去。 不就是换了一身衣服嘛!每个人都好像不认识他似的,真是气死人了。 萧逸竹推开那扇雕着花的福字门时,夏侯飞霜正抓着一块酥饼小口咬着。看着他进来,她抬了抬眸,复又低下头去。如此,萧逸竹才注意到她似乎正看着什么。 “说说看吧,你派佑群去做什么好事了。” 萧逸竹一愣,问道:“你怎么知道?” 夏侯飞霜翻开一页,油乎乎的手随意在帕子上擦了擦,才道:“你们做的那么明显,我若是再猜不到,则未免太过愚笨了些。” 莫名的心中不快,萧逸竹冷笑着说:“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么便猜猜看,我让他去做什么!” 虽然奇怪他的情绪转变如此之快,夏侯飞霜还是表情不变回道:“想必是与他换的那一身衣服有关吧!穿的那么风骚,莫不是……去勾搭谁去?” 萧逸竹未料到她竟猜的如此准确,更是始料未及她竟说那件衣袍‘风骚’?那明明是他的衣服好吗?他盯着夏侯飞霜看了一会,才犹豫着说:“你是不是觉得佑群穿成那样……很好看?” “嗯。” 她竟然承认了! 这个认知让萧逸竹陡然不快起来,凤眸中酝酿的怒气隐隐有要爆发的趋势。 “没想到一个娘娘腔,也能打扮成男人的模样。” 一句话,便让萧逸竹的怒火奇异的平息了下来。原来她今天对于佑群的青睐,不过是因为他判若平常的着装啊!他就说嘛,有这么优秀的他挡在面前,佑群又算得了什么呢! ------------ 第二十三章 旧事(二十三) 更新时间:2012-11-16 旧事(二十三) 齐晏站在已经消融了一片,尽是泥土的小院中。他的视线正凝在墙角,那里有一枝稚嫩的枝杈伸展着从墙缝里钻了出来。 大约是梅花吧!他想。 干枯的枝杈如同死了一样,可是积极向上的动作却昭示着它蓬勃的生命力。连一个没有思维的植物都能为生命尚且努力活着,但人又了为什么而死呢!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存在仿佛就是一个错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周遭都是虚假的环境中,苟延残喘着。他似乎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到底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得到的答案,连他自己都不忍去看。拥有着光鲜亮丽的外形,拥有着还算显赫的家世,拥有着温暖的家人……但若这一切都是假的呢!若他所谓的家人们知道他的存在却是取代了原本应该属于这个位子上的人,他们又该如何作想?大抵是生不如死,想要他来偿命吧! 他像一个工具一样或者,偏偏还自以为,真当自己是个人一样。但说来好笑的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以为着。他那位哥哥,正为了能成为主人手中的工具而沾沾自喜着。那样肮脏的思想,那样丑陋的想法才铸成大错……齐晏想,那一日他若能阻止他,也许他的心里会少了几分愧疚吧! 小时候,那个软软的小东西,转眼间已经成为了一名大姑娘了。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儿刁蛮,有点儿任性的少女,竟是这么被无情的毁掉了。 她逃了,最好是逃的远远的。这样就好,只要她不在出现在他的面前,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了。齐晏在心中忏悔着,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可鄙的小偷,而且虚伪。但他不止一次告诫自己,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那些死去的亲人们。 嘴角无意识扯动了下,齐晏的脸上出现了一抹难看至极的笑容。 “齐晏。”身后传来一声有些阴森的男音。齐晏嘴角的笑容垮下,自从来了这里,他果真不再伪装了。迅速整理好情绪,齐晏微笑着回头,道:“大哥。” 一袭靛青色衣袍的男子站在他身后,往日里温文尔雅的面容现在看起来满是阴沉,苍白的面容包裹在这样清丽的颜色中,只显得那一双瞳孔深不见底。 齐宿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才道:“主人那里传来消息了吗?” 齐晏摇了摇头,回答道:“并没有。” 哪知,就是这样简单的三个字,竟然让齐宿整个人爆发了。他激动的握拳,在原地绕着圈圈走了走去,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难掩的焦躁感。他嘴里念叨着:“可恶!可恶!主人为什么要把我扔在一边置之不理!”最后,他近乎是狂吼着说:“难道说主人厌弃我了吗?!”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冲到齐晏面前揪着他的衣领,大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和主人说了什么!是不是你让她不理我的!是不是啊!” 注视着他满脸的疯狂,齐晏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心底却满是酸涩,难过极了。“大哥,你别担心。主人可能是暂时并不打算行动,她并没有忘记你。” 大约是这句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齐宿缓缓松开了他的衣领,慢慢后退了几步,转身踉跄的走进了屋子里去。 摸了摸已经被勒出一道红痕的脖颈,齐晏长叹了口气。齐宿已经生病了,而且病的这么严重啊!难道说,情爱真的会让人疯狂吗? 天边,是望不到边际的黑。深沉的浓墨一般的颜色,笼罩在这个寂寥的大地上。月色朦胧,夜色正浓。然,人间却并没有因为夜的到来而沉寂着。 被夜色光顾着的华贵大宅中,院落中灯火辉煌,夜的暗沉仿佛铸就了此处的热闹。 丝竹声不绝于耳,宴席之上,笑声盈盈,分外动听。 来往的婢女们手持银壶,桃粉色衣裙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年轻躯体中,她们穿梭在宾客之间,偶尔有人展臂揽住那纤纤细腰,惹得格格笑声不断。这婢女也为推诿,而是顺势倒入男子的怀中,任由他如何亵玩。 中间的空地上,一曲火热的舞蹈随着舞者们手中的红绸而跃动。主座上更是热闹非凡,宽敞的软塌上,一名身着墨色衣裙的女子斜倚在一名英俊的男子怀中,神情慵懒着的吃着旁边跪在踏下的一名清秀少女喂来的葡萄。 这女子大约二十岁左右,模样生的极为美丽,堪称绝色之姿。她的肤色白皙,一双清透的眼眸更是灿若星子,漂亮极了。女子似乎有些柔弱,一张粉白的颊还透着几分病色,被葡萄汁/水润泽了的唇瓣更是显得光亮动人。 她的视线朦胧,懒懒的看着舞蹈,不时被身边的少年逗着露出一丝轻柔的笑。 环顾望去,这软塌上除了这名女子和她身边的男子外,还有一名为她捏着腿脚的男子。这男子肤色黝黑,虬起的肌肉包裹在一件薄薄的白色衣衫中,此刻天气早已转凉。哪怕这四周用珍贵的丝绸围挡,各个角落里也摆上了暖炉,依然显得有些寒凉。男子胸前凸起的小点在薄薄的衣衫上尤为明显,但他却毫无知觉一般,一丝不苟的为女子按摩。随着他不轻不重的暗哑,修长的手指沿着大腿逐渐蜿蜒向上,沿着墨色的裙角悄悄没入。 女子正咬着一颗汁/水十足的葡萄,忽然轻轻的吟哦了一声,修长的脖颈抬起,淡绿色的汁/水便顺着她白嫩的颈子滑落,滴入衣襟中去。 下首的少年吞了吞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女子胸前起伏的山峦。 “讨厌啊~不守规矩!”女子眼波流转,嗔了那男子一眼,妩媚的神态惹得男子浑身一热。“小七,你莫非……动情了?”女子收回视线,白嫩的手指挑起面前清秀少年的下颌,似笑非笑的问道。 少年面色微窘,有些不好意思的红着脸,点了点头。 “呵呵呵……”女子捂着嘴,格格笑了几声。精致的眉眼微微颦起,却依然笑着。“啧啧,可怜的小七哟~看来,最近被调/教的很好嘛!” 挪逾的话令少年脸色愈加红透,耳背几乎烧红了,像要熟透了一样。 见此,女子安抚着摸了摸他的头,说:“行了,不逗你了,安分着伺候我就成。” 这个伺候非彼伺候少年还是听得清楚的,他急急忙忙道:“主人,小七可以的,真的可以的!” 但女子却是摇了摇头,道:“不行,你还太小啊~”她意有所指道,眼神中闪现着恶质的笑意。 少年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女子也是听到这个声音正抬头去看,只见一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正缓缓走来,他的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一张油光满面的容颜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厌恶起来。但令人在意的却并不是他的姗姗来迟,而是他身后紧跟着的一名男子。 那个修长的身影高高昂起头颅,镇定自若的跟在中年人身后,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冠下象牙白脖颈如锦缎般的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这是一名优雅如画的男子,他没有笑,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他如天山池水般深沉的眼眸中,带着凡人难懂的屈辱。以至于,他藏在衣袖下的双手攥的死紧。 而更加让人在意的便是他的那张脸,是怎样翩若惊鸿的一张脸啊,足以令人呼吸困难,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他抢走了一般。院中浅淡的光晕打在他身上,为那层洁净的肤上染上了些微的暖色,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圈暗影,在他行走间,那双深沉的眼眸便忽隐忽现,惹得总想去窥探一二。 清秀少年张大的嘴不甘的闭了起来,眼中黯然一片。因为他如此希望得到宠爱的主人,竟然在这个男子出现的一刹那间失态的从软塌上坐了起来,惊动到身边的侍从都尚未自知。 中年男人一脸自豪的表情,在空余的位子上坐下,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让人恨不得打他一拳。他身后跟着的男子也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但女子还是注意到他克制而经营的动作。待他坐下后,中年男人一把揽过男子的腰肢,哈哈大笑起来。 “柳小姐,今天我来迟了,抱歉抱歉啊!不过,我要是没有来迟,怕是也是遇不到这么个小妖精了!”他狠狠在男子的面上捏了一把,看到通红的一片,才又笑着说:“这是我今个儿收的,揽翠阁的妈妈特意留给我的。” 男子隐忍的表情落在女子眼中,令她不由得皱了皱眉,道:“这是揽翠阁的小倌?”这中年男子是生冷不忌的家伙,不论男女都喜欢的紧。而且尤为喜欢用些手段,整的人死去活来的。 中年男子并未注意到女子的表情,笑着说:“是个新来的,好像是家里犯了事儿。原来是个世家公子,这身子可是干净的很呐!正巧碰上了,就带了过来。柳姑娘应该不怪吧!” 女子的手指轻轻点着脸颊,清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兴味。“我对你这小倌很有兴趣,不知你以为如何?” 中年男子脸色一僵,脸上炫耀的表情还未褪去,此刻却惊愕一片,显得很是滑稽。“柳姑娘,您这是……” 被称作柳姑娘的女子微笑道:“明人不说暗话,你这男宠我看上了,你开个价吧!” 闻言,中年男子脸上冷汗津津,顺着脸颊就滑落下来。他连连摆手说:“柳姑娘,我怎么敢要你的钱呢!这小子就送给你了!冰儿,快过去,柳姑娘正等着你呢!”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和屈辱,他咬了咬牙,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柳姑娘。 柳姑娘赞许的看了他一眼,拍了拍手,说:“既然你这么大方,那么我也不会小气。来人,就将翠蝶送与他了。” 中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这翠蝶可是个顶美的,又是个经过调教的,听说那床上功夫更是让人飘飘欲仙,据说尝过她滋味的男人,每每想起,那胯下的物件都立即站了起来。忙起身谢过,中年男子看着被侍女带上来的绝色女子,恨不得立马就带回榻上去猥玩一番。 柳姑娘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拉扯着男子的衣袖命他坐在软塌上,“你叫什么名字?冰儿。”她听到那人唤过这个名。 紧握的拳头并未展开,男子低沉的嗓音吟起:“我叫沉暮。” “哪两个字?”柳姑娘笑着问。 男子踟躇了下,轻轻拉过女子的手掌,在上面写下‘沉暮’二字,便不在言语。 柳姑娘眼中眼中惊讶一闪而过,唇角笑意更深。 这一夜似乎过得太慢了,等到宴席散去后,天色已经接近鱼肚白了。 喧嚣了一夜的大宅中,终于在这个时候安静了下来,人们纷纷进入了梦乡。 柳姑娘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十分了。冬日暖融融的阳光落在纱帘上,穿过层层叠叠的珠串,打在她柔和的面容上。 “来人,伺候我洗漱。” 没一会儿,便有数人鱼贯而入,手上捧着洗漱用具。而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些模样英俊的男子,而且都极为年轻。 柳姑娘换上了一条牡丹色裙裳,大红色的裹胸包裹着她丰满的胸房,金色的纱衣半遮半掩着裙摆上翩飞的蝴蝶。她梳了一朵牡丹髻,鬓间插?/了朵牡丹绢花,却是人比花娇,美丽不可方物。 在镜子里照了照,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荣景,你这头发也梳的越来越好了。” “主人谬赞了,荣景还有的学呢!”男子垂首笑道,并没有这一丝赞赏而沾沾自喜。 柳姑娘很是赞许,她旖旎起身,长长的裙摆迤逦在身后,如同盛开的牡丹花一般。“新来的那个被安排在哪儿了?” 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荣景低着头,恭敬的回答:“回主人的话,搁在西厢了。荣景猜想主人醒来后,一定会想见见他的。” “嗯,你这事儿办的不错,回头有赏。” “谢主子!” 柳姑娘协同一行人来到了西厢,这屋子常年没人住,显得有些冷清。荣景率先上前,推开了房门,恭敬的等她入内。拖着裙摆,柳姑娘微笑着走了进去。 但只看一眼,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她看着床上隆起的那一团,正用一双戒备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男子,心中的怒气就不打一处来。“你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吗?” 男子颤抖了下,褐色的眼眸盯着她,似乎毫无惧怕。 “你在害怕?”柳姑娘猜测着说,果不其然男子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买下我,就能为所欲为了,我才不怕你呢!”他梗着脖子说。 “混蛋!竟然对主人不尊重!”荣景一怒,便要上前。 “等等!”柳姑娘拦住了他的动作,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说:“都去外面候着吧,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主人!”荣景担忧道。 “没事儿。”柳姑娘微微一笑,“相信我。” 如此,荣景才不甘不愿的领着一众随从走了出去,但临出门却还给了那男子一个警告的眼神。 “般房门关上。” 身后踟躇了下,房门才被轻轻合拢。 少了其他人的气息,这里一下子便显得空旷了许多。 柳姑娘缓步上前,看着男子的眼神很是柔和。“你说你叫沉暮?” 男子点了点头,却并未动作。 “你为什么会怕我?”她微笑着问。 沉暮目光闪烁,脸色微微一红,冰山似的容颜上竟多了几分赧然。“你,你……好不知羞。” 柳姑娘一愣,想了半天才想到他为何这么说。“是因为我身边的那些男人们吗?” 沉暮脸色更红,低着头不敢看这位身着清凉的女子,仿佛被面上的花朵更加好看一些。 真是个有趣的!好久都没遇到这么可心的人了,令柳姑娘有些激动。但她按捺着自己的情绪,笑道:“但是你看我对他们不都是很好吗?所以,你为什么要怕呢!比起那个将你送给我的人,难道说……”她促狭的眨了眨眼,说:“你更喜欢他一些?” “不是的!”沉暮连忙道,抬起头来却发现女子眼中的促狭,不禁又是一窘。 “乖。”柳姑娘摸了摸他柔软的发丝,温和的说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会对你好。” 沉暮瞪了她一眼,道:“自重!” 殊不知,这句话在柳姑娘听来分外可爱。她将身子凑上前,丰满的胸房几乎碰到了男子高挺的鼻尖。“自重什么呢?你都是我的人了,呵呵呵……” 于是,在女子越来越放肆的笑容中,男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乎要爆炸了一般。但是无人注意到,那双满是羞意的眼眸中,竟然潜藏着几分冰冷和鄙夷。 ------------ 第二十四章 旧事(二十四) 更新时间:2012-11-17 旧事(二十四) 冬日里的空气被冰冻过了,冰冰冷冷着,呼入一口,肺部凉凉的,便忍不住心生惆怅。 红泥小炉上烹着热水,透过敞开的壶盖,珍珠般的泡泡一颗颗爆裂,仿佛还发出了啪啪的声响。桌面上已准备好茶叶几许,茶匙也搁在一旁备用。薄胎白釉茶杯端的是十分素净,你若仔细看去,却发现那茶杯沿儿上盘旋着一条条清丽的水纹。这茶杯烧得有些不合规矩,但却甚是雅致。 一只细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提起小炉上半敞着的水壶,搁在桌面上的杯垫上。手指拿起茶匙,自翠色的茶叶罐中舀出一小撮轻轻放进茶杯,随后执起水壶,一缕清流注入,刹那间茶香四溢。 看着片片立在水面上的稚嫩叶片,夏侯飞霜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这里四周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感。她如今过着的日子倒同当年在夏侯府中的没什么区别,大概唯一的差别就是身边少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儿,她那些忠心的护卫们再也寻不到了吧! 不用她刻意去询问,在萧逸竹似有意无意的透露下,她知道他们都过得很好,这样就好了。她也不会记挂着,总让心里觉得有些不安。 素手捻起瓷碟中的一片黄橙橙的点心,丢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一双清澈的眼眸也因满足而微微眯了起来,嘴角更是泛起了细微的纹路。这小城里虽然太过简陋,但此地的酥饼却是顶好的。就着一盏热茶,慢慢品味着酥油和面粉烘烤过后的清香,莫过于在这寒冬中最大的享受了。 因为佑群的离去,近日来萧逸竹显得繁忙了很多,空闲下来的时间更是显得有些少的可怜。偶尔竟是一整日都见不到人影,如此才让她有一种这个男人原来不是闲人的想法。谁让他整日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只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呢! “今日起的怎如此早啊?” 果真是说曹操到,曹操便到。心里刚念叨着,这人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夏侯飞霜抬眸去看,正进门的男子今日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外罩了件同色滚边儿大氅。乌色的发一丝不苟的束在金冠中,微微抿起的薄唇显得有些严肃。照一般男子本就白皙的肤却有些苍白,连眼底都染上了淡淡的青黑。 似乎从昨夜便没有见过他,莫非又是劳累了一夜不成。夏侯飞霜皱了皱眉,问道:“你昨夜没睡?” 萧逸竹笑着坐下,正为自己倒了杯茶,便听到她的问话,随意答道:“昨夜去蛮族大营晃了一圈儿。今早才回来。” “你不知夜不成寐于身体无益,最是耗费心血了。亏你还是个懂武的,莫非连这等道理都不懂!”夏侯飞霜板起脸来,训道。 萧逸竹不以为然笑笑,说:“无碍的,不过偶尔一次罢了。昨夜睡的不好吗?怎么起的这么早。” 夏侯飞霜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为这个拙劣转移话题的男子。“我也偶尔一次,不成吗?”语气平淡,却隐含怒气。 萧逸竹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自觉理亏。他哪里知晓他不过一夜没有睡觉,面前的女子就这么大的反应。忽然他眼睛一亮,心中想到了什么。果然还是循序渐进,水到渠成最适合这个嘴硬心软的小女子了。“飞霜,咱们莫非还要在这事情上多做计较不成。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忙,咱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该是好好珍惜才是。” 见他说的情真意切,也确实有几分可怜,夏侯飞霜不由软下颜色,道:“罢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你还未告诉我,你到底将佑群派往了何处?” 当着我的面,你竟然还惦记着其他男人!萧逸竹忧心忡忡的想,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难道是自己并没有佑群俊俏吗? 夏侯飞霜久等回音不到,抬眼去看,却见面前的男子一脸深思,早已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反正她也不着急,便好整以暇的慢慢用着茶。 待萧逸竹回神过来,面前的女子举止优雅,神色清淡,竟让他觉得有几分不自在。清咳了声,他答道:“这件事你暂且不要理会,等到佑群事成后,你一定会惊讶的。” “是嘛?”夏侯飞霜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总待在这院子里,有些无聊呢!”她叹了口说,一双黑眸盯着窗棂格子,显得有些哀怨。 萧逸竹正想如何讨好她呢,一听她如此说,连忙道:“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如何?” 夏侯飞霜也是早些年来过此地,那时行色匆匆,却也没见过这里的风土人情。如今一听到他提议,顿时来了兴趣。轻轻点了点头,答了声:“好。” “我去准备一下,咱们即可便出门去。”萧逸竹兴匆匆的说,一脸开心的表情简直比夏侯飞霜还要期待几分,着实像个未长大的孩子一般。 其实是萧逸竹最近一直忙碌,自觉将夏侯飞霜冷落,心中不好受想要补救罢了。这些时日来,他虽事务冗繁,却也并不是些要紧的。反正这蛮族一事大有那些武林人士们在其中干预,便随他们去折腾了。若他们真的不接气力,才打算上去帮衬一把。倒是借着这打仗,倒也让他小赚了一笔。反正银子他一向不嫌多,便是累一点也是值得的。 今日夏侯飞霜穿了一袭天青色衣袍,外面披了件白色狐裘,衬得她整个人粉雕玉琢般,宛若那白玉雕成的玉人儿。 两人一出现在大街上,便引得众人视线纷纷看来。索性二人早已习惯,萧逸竹也因为身边有夏侯飞霜在,收敛许多,并没有发怒。 街上虽有些冷冷清清,但大多数店家还是有敞开门做生意的,可能是因为朝廷派来的驻军让给大家吃下一颗定心丸,才让这里恢复了点往日的繁华罢。 沿街的摊子上摆了不少当地的特产,有木头兽骨雕琢成的各种有趣的工艺品,也有贩卖着毛皮的小贩,更有几个卖胭脂水粉的……倒也算不得有趣。只是夏侯飞霜在院子里待得时间长了,久未出门连心境儿都是开阔的。不时拿起摊子上有趣的物件把玩一番,倒也有趣。 而萧逸竹至始至终只在站在她身边看着,眼神柔和,仿佛全世界里只有他面前的这一个人。 两人旁若无人走在这条并不宽敞,甚至有些短小的街道上,并不曾注意到在对街上一条巷子口,一双震惊的双眼。 赵怀远皱着眉看着怀里女子颦起的双眉及瞬间苍白下去的面颊,担忧道:“青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女子一袭桃粉色衣裙,外面体贴的披着件滚着毛边儿的大红色斗篷。她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下,她笑着摇了摇头:“我没事。” 但这样的笑容在赵华远看来,分明有些勉强。他摸了摸她的手指,并未寒凉,那是什么事令她如此失态呢!想到这儿,他不由向四周看去,正见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子。这两名男子样貌绝伦,一身高雅气质也非普通人家,看他们衣着打扮明显不是这北地之人。如此人物,为何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在此处? 想到如今边境正在交战,看着两人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和深思。 但齐青却并没有他这么多心思,今日军营中无事,她便央求着赵怀远带她上街看看,没想到竟是遇到了熟人。那名黑袍男子那一日脸上的狠绝直至今日依然铭记在心,但他此刻却是一脸柔情,真让他有些适应不良。看着他身侧的小公子,模样秀美,身形看起来倒是同他那日自马车上抱下来的人十分相似。莫非,这人便是那人? 脑中一瞬间闪过什么,齐青心中了悟道:“怪不得对她不假辞色,原来分明是不喜欢女子的断袖啊!”她撇了撇嘴角,素日觉得自己的样貌比不过一名男子有些丢脸,但心中一瞬间却又什么被放下了。想到那一日总归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况且如今她过得和乐,倒也不怨。 看了眼身侧的高大男子,她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说:“怀远,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赵华远深深看了眼远处那两人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的身影自街道上一闪而过,便被正在为夏侯飞霜挑选木雕小人儿的萧逸竹给戴了个正着。那名女子?萧逸竹皱了皱眉,她怎么会和赵怀远在一起。想到他调查得来的消息,不由对齐青报以几分同情,不过是个娇蛮可怜的小女子罢了。若不是命人找个机会将那解药送了去吧,总归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出现,就让萧逸竹怔愣了下。他莫不是安逸日子过得久了,连心态都变得平和,甚至还有了善良的想法。 他垂下眸略微想了想,便将此事全盘告知了身边的夏侯飞霜。他说完后,静静等待着。 夏侯飞霜皱眉,手里还捏着方才买来的小木马,神情略有冷意。那一日她中的药至今还记忆犹新,但总归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当时她心情烦躁难免生出几分狂躁的心思来,却不想是害了一名无辜的女子,虽然这其中那女子也要担上一部分责任。 她沉吟了会儿,长叹了口气说:“便依你吧,倒是个可怜的。”在这世道上,女子总是地位低下,甚至不被当作人看。这个可怜女孩儿看似骄横跋扈,却也有一颗坚强的心,自己也做一会好人吧。 “好,那我今夜便让人送过去。”佑群所用之毒他一向了解,解药更是被他研制出了不少,让自己时时刻刻带着。这女子也确实幸运,这媚毒的解药他正好有带在身上。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阵,腹中饥饿,便打算寻个饭庄填填肚子。此处房屋倒也不算简陋,只是处处透露着几分土黄,显得有些不洁。 在萧逸竹做出这个提议后,便有些担心的看着夏侯飞霜。“要不,咱们还是回去食饭吧!” “想来厨子知道咱们今日出去,怕是没有准备饭食吧。”夏侯飞霜笑着说,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担心,只道:“好久都没藏到此地的饭食,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若说夏侯飞霜对这里最多的印象,怕就是那烹煮的没有任何腥膻的羊肉了吧!不仅味道鲜美,而且种类繁多。她尤其记得有一道清炖羊肉,尤其美味。据说是因为这里天气严寒,所蓄养的山羊肉质与别的地方不同,而且因为现杀现煮,所以特别的新鲜。 萧逸竹哪里看不懂她的目光,分明是对食物的执着,不由会心一笑,又觉得自己此前的顾虑当真是太过多余了。想她那些年那里没去过,怕是早就见多识广了,这里的简陋她又岂会看在眼里。 别说,这小城里的饭馆子倒也不在少数。大约是因为来往贸易的缘故,客栈和饭馆总是更受欢迎一些。寻了家从外观看来不错的进了去,萧逸竹立即让店家为他寻个雅间。 带两人坐好后,店小二便上来,“二位,吃点儿什么?” 两人对此地的饮食并不了解,只依照小二的介绍点了些,其中便有那道让夏侯飞霜惦记着的清炖羊肉。 在等菜的空档儿,萧逸竹开口说:“我在楼下看到了熟人。” “熟人?”夏侯飞霜愣神了下,道:“你的,还是我的?” “应该算是我的吧。”他笑,虽然同那两个人并没有过什么交集。“这两个人便是齐家兄弟。” “是他们。”夏侯飞霜惊呼打道,神情略有些尴尬。“同一个变态离得这么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变态?真是个不错的比喻。对于齐宿那种斯文败类来说,这个变态一词大概可以更好的诠释。况且,这个人的身份并不简单。但是这些,萧逸竹并没有告知夏侯飞霜,而是选择隐瞒。无论是江湖上,还是朝廷上的这些是是非非,他都不愿意惹她烦恼。她的前半生已经太苦了,没有个可心的人在身边守护爱护着她,放任她一个人颠沛流离,令人心疼。但如今她身边已经有了她,断不会让她如此了。他的安儿应该是被小心捧在手心中守护着的女子,享受的是世界上最棒的宠爱,这才是她应该享受的生活。 至于那些腌臜下作的之事,便无需被她知道了。 店中食客不多,是以饭菜一会儿便端上桌来,顿时雅间中充满了浓郁的饭菜香气。两个人果真是饿了,并未多言,便快速想面前的饭菜进攻起来。 酒足饭饱后,夏侯飞霜灌了被热茶,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有些困顿了。 她这毫不掩饰的做派看在萧逸竹眼中很是娇憨可爱,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了宠溺和爱怜。“若是困了的话,就回去吧。”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果真是起的有些早了。 付了钱,两人没一会儿便离开了饭庄。而门外,早已有马车等候着。 见着这辆颇为朴素的马车行远后,埋首在饭菜中的两名男子才缓缓抬起头来,赫然便是齐晏齐宿二人。 齐晏睇了齐宿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只有异。果真,他的眼神愈加深沉,仿佛有什么在涌动一般。这一刻,齐晏忽然有些怕了。他多想离得这人,离得这些事,离得他的命运,离得一切都远远的,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下去。但是,这终归只能存在他的想象中而已。因为他的身份,他不会被允许这么做。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自由了的话,那大约便是因为他已经死去了吧。齐晏有些悲哀的想,早在他被顶替着别人身份被送进那个大宅中的时候,他就知道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齐宿变了,他也变了,往日的纯真早已面目全非了。 “齐晏你知道吗?”齐宿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是低沉,一点一滴浸入齐宿心中。“那个人是萧逸竹啊!” 齐晏一怔,目光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萧逸竹便是那魔头,但江湖人中只知道萧逸竹出门必戴铁面,无人知晓他的真实面貌。而如今,齐宿竟是知晓了,怕是最近得到的消息吧!但也不知他是按着什么心,竟然没有告知自己。齐晏心中冷笑,怕是他分明便不相信他。但这又如何,齐宿若一直这么刚愎自用,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萧逸竹,那又如何?我记得主人并没有要求咱们注意这个人。” 哪知这句话一落,齐宿的眼睛陡然瞪得老大,他死死盯着齐晏,冷冷说:“若是将萧逸竹擒获,主人一定会很高兴的!不过,既然你如此的胆小怕是,这件事便由我去解决!” 怕是你心中早就已经打了这个主意。齐晏心道,便闭了嘴,低头吃菜,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自从来到了这个小城里,齐宿的性子可是越来越古怪了,甚至常常自言自语。但这些又与自己有什么关心呢!若他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没准儿自己还能解脱呢! ------------ 第二十五章 旧事(二十五) 更新时间:2012-11-18 旧事(二十五) 清晨,天刚蒙蒙亮。几滴零星的雨点打在冰冷的地面上,没一会儿就润泽了脚下的一片土地。 院子里的冬青树颜色墨绿,被雨水滋润了,好像涂了一层蜡油似的。 天气不算暖和,从北方吹来的寒气飘荡着上空,让冬雨都比往常冰冷了许多。 雨势不大,还不到能影响到人们生活的地步。街道上依然热热闹闹的,人流攒动,如同往常一样。 沿湖的柳树早早就落了叶子,零星几枚枯干的泛着几丝灰败绿色的叶片可怜兮兮挂在枝头,似乎一阵力道大些的风就将它们从枝头卷落下来。 湖水被雨点荡出一圈圈涟漪,在靠近岸边时渐渐消散,直至无影无踪。 在细密的雨丝中,一柄油纸伞施施然闯入了人们的视线。那是一柄绘着水墨山河图的纸伞,伞面清透,扇骨竟是上好的象牙雕成,既有几分清雅,又贵气十足。 撑伞的是名素衣男子,一袭天青色衣袍,如烟雨朦胧。他的脸被伞遮了一半,透过雨幕去看,只看到一截白皙光洁的下颌。然,这名男子身边却有着一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女子身形旖旎,步履轻缓,摇曳生姿,甚是好看。两人共擎着一柄伞,看起来如神仙眷侣般。 偶有路人偷偷看着这一对璧人,羡慕之余,更多的则是欣赏。毕竟,这等如画中走出来的仙人般的男女,平常可不多见。 皓腕轻抬,堪堪遮住一张红润樱唇,伞下女子格格笑了几声,如银铃般,煞是动听。“我的暮郎果真是俊俏呢!”不禁笑声悦耳,便是这说话的声音也温温柔柔,清清丽丽。 伞下男子不见笑容,倒是脸颊微红了下,别过眼去,只道:“又在说胡话了。”即是如此,但他的视线却偷偷注意着女子的表情。 这粉裳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偎近男子健硕的手臂,嗔道:“人家哪里说胡话了,分明是大大的实话嘛!” 红唇微撅,甚至连一排排贝齿都看得见,男子眸色一暗,别扭道:“我才不是你的呢!” “呵呵!”女子捂唇轻笑两声,涂着鲜红窦丹的手指点在了男子的胸口。“不是我的,那又是谁的呢?” “我当然是我自己的。”男子不假思索道,他点着头,一本正经的说:“若说起,你才应该是我的呢!” 女子一愣,捂唇吃吃笑了几声,眼波流转,对着男子娇嗔了声:“好霸道啊!” 男子在听完她这句话后,似乎有些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却听女子紧接着道:“不过啊,我喜欢。”一句话,让男子焦急的面颊迅速燃成通红,连精致的耳背也染了颜色上。 “暮郎,继续走吧。这雨,还真是美呢!”不经意说着,女子娇柔的身子挨着男子,两个人看起来密不可分一样。 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但又不好伸手去推,只能说:“柳姑娘,请自重。” 女子娇笑着说:“你刚才不还说我是你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好像和人家不熟似的。” 男子未料到她这么说,一张脸可是红透了,简直是美不胜收。 见此,女子也不继续逗弄他了,只说:“好啦好啦,我也不逗你了,再陪我走走吧,整日里待在宅子里,都要闷死了。” “听他们说,这是为了柳姑娘你的安全。”男子严肃的说。 女子微笑着,但眼色却有些不屑,她说:“安全?笑话!有哪个人敢动我!” 男子不语,神情却略有担忧。 女子眸光一柔,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宽慰道:“没事的,我身边有那么多的暗卫,怎么会有事。” 如此,才令男子放下心来。见男子松了口气似的表情,女子脸上一暖,不禁摸着胸口,嘴角轻抬。 “卖糯米糕嘞!刚出锅,热腾腾的糯米糕!” 不远处有一处凉棚,旁边支了口大锅,上面架着蒸笼,浓浓的米香味儿便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一名大约六旬的老者站在一张案板前,一边儿吆喝着,一边揉着手上的米团。 女子见到后,不禁眼前一亮,拉着男子的手便走了过去。走到近前,才发现真是另有乾坤。各种糯米糕真是应接不暇,更别说那里边儿包着的各种馅料了。 老者看到两人后,笑着开口:“公子,小姐买块糯米糕尝尝吧,这味道可是绝好的。” 女子看着旁边儿还有一只铁锅,便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做酥炸糯米糕的,小姐您不若来一份尝尝看。” 女子心悦的点了点头,看着老者眼明手快的将案板上做好糯米糕取了一只放入油锅中,没一会儿一股油炸的香味儿便飘了出来。直到炸制金黄,老者将糯米糕搁在一旁控了控油,才拿油纸包好递到了男子面前。 男子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女子嘴边。女子微笑着咬了一口,赞道:“果然好吃。” 老者哈哈大笑几声,一脸自豪说:“我这糯米糕可是远近闻名的,我都在这儿做了几十年了。咱们这儿不仅只有油炸糯米糕,其他的也是顶好的。小姐不如买回去,慢慢的品尝。” 女子微笑着点头,男子连忙掏出钱袋付钱,换回一只满满的油纸包。 告别了老者,两人继续在雨中漫步。穿过安静的湖畔,渐渐行入街市上,便开始吵闹了起来。女子似乎不喜这吵闹声,稍稍颦眉了下,男子只听她说道:“出来吧,我要回府。” 霎时从暗处出现数名身着常服的男子,普通的衣着在这街市上倒也不显突兀。不过,却是将男子吓了一跳。他瞪大双眼,将女子揽在身后,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打算做什么?!” 女子看着他伟岸的背影,甜蜜一笑,手指碰了碰他的腰际,娇声说:“暮郎,这都是我的下属,没事的。”听到这句话,男子绷紧的背脊顿时放松了下来。 “这突然出现真的好生吓人。”男子心有余悸说,但眼中并没有任何责备。 “好啦,咱们回去了。” 一名身着土黄色衣袍的男子驾着一辆马车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坐上马车,缓缓驶离这条热闹的大街。 与此同时,与此处飘雨的天气不同,山顶之上早早就覆盖了一层白雪。雪色清浅,尚足以覆盖下面一层翠色的青芽。 天气转暖,冰雪消融,草叶上滚着露珠一般,鲜脆可爱。 落雪山庄从清早起来时,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地面上的积雪需要早早清理干净,成桶的白雪被堆在树下草地上,待到明年开春,雪水消融将是它们最好的解渴珍品。 下首一群人忙碌着,左慕撑着下巴,坐在高高的屋脊上。手里刚出炉热腾腾的馒头已经失去了温度,有些冷硬。她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馒头,皱着眉大口咬下,狼吞虎咽起来。 下面身着白色衣袍的教众们,几乎要同这些雪色融为一体了。左慕叹了口气,顿觉孤单极了。 无风,天空却飘下一片撕裂了的云朵。 簌簌的,耳边仿佛响起了雪落的声音。 左慕摊开手掌,接住一片单薄稚弱的花瓣,淡淡说:“又下雪了啊!”落雪山庄的雪景最是美丽了,无论是如何落雪,都是美的无可厚非。但如今,这山顶只有她一人,竟是找个赏雪的人都寻不到。若随便抓个教众过来,怕是又要推诿一番,大呼自己逾越了吧! 眯了眯眼,她眨去了睫毛上融化了的雪片,忽然看到远处的雪道上出现了一抹艳红色的身影。 大红色华衣裹身,外罩同色纱衣,被风轻轻吹起,如蝴蝶展翅般。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皆是露在敞开的衣领处,嫩白的肤色,耀目的白。裙幅褶褶如初晨绽放开来的红色牡丹,雍容而艳丽。纱衣轻巧,拖尾在身后,在雪地上缓缓旖旎而来,宛若为雪色罩上了层薄薄的红云,使得步态尤为雍容柔美。如夜色般乌黑的发丝仅用一条鲜红色发带束在身后,随着细微的风轻轻舞动着。 鲜红的唇脂勾勒着魅惑的唇形,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对勾人心魄的瞳仁,长长的睫毛不时翕动,如蝶翼般,引得人不由想去探访下那眼波深处,到底有睡的存在。柳眉弯弯,不浓不淡,额上一枚观音痣鲜红如心头血色,更带来几分惊心动魄般的美丽。这妆容浅淡,犹有女子本身容貌更甚几分,眼波流转处,便是处处情思,好不魅人才是呀! 女子精致的红色绣鞋踏着松软的雪地,迤逦而来,举止轻慢甚至带着几分自得,宛若逛着自家花园一般。大约是察觉到远处那道火辣的视线,女子抬眸去看,唇角绽开一道艳丽至极的笑容。 左慕方才正挂在唇边的笑意顿时凝固了,她猛地从屋脊上站起,力道之大险些将屋顶踩出个窟窿来。是魅姬,她怎么会来这儿! 三几下吞下嘴里的馒头,左慕从屋顶上跃下,站在正殿之前,凉凉的等着魅姬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那道艳丽到极致的身影才缓缓出现在左慕的视线中。而此时,她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见魅姬过来,她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冲到魅姬面前,一脸质疑问道:“好端端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魅姬眨了眨眼睛,一双瞳仁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捂着唇,似乎好笑似的笑了几声,在左慕越来越不快的目光中,才缓缓开口道:“怎么?就打算站在这门口吗?” 左慕倒想如此,反正你穿的这么清凉,应该是不怕冷才是。但已经到喉咙边儿的话又让她咽了下去,左慕厌恶的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进来吧。”便推开正殿的大门走了进去,至于招待什么的……她才不想呢!浮云教赚的钱,可不能给白白浪费了,她的馒头钱可是都在这里面呢! 她这举动倒是有些失礼,不过魅姬并未在意,大约江湖女儿多做豪爽罢了。 一进门,稍稍躲避了些寒气。但这正殿平日里也鲜少有人来往,甚是冷清,空荡荡的,说话都要有回身了。 魅姬进门后,并未将殿门合拢,而是找了个座位舒舒服服的坐下来,才道:“看起来,你有些不高兴嘛!” 左慕睨了她一眼,在椅子上坐下来后,才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是忙得很。”俨然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 孰料,看着左慕一脸鄙夷的模样,魅姬却是莞尔一笑。她的水眸盯着左慕看了眼,便又摇着头笑了。 这眼神令左慕莫名的不爽起来,总觉得她看自己的表情奇怪极了,就好像自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般,委实令人讨厌的紧。 等了良久,左慕并未开口,直到魅姬大约是笑够了,才说:“若是没事,我便不能来这里吗?”她笑问,神色自然。 “呵!”左慕冷笑一声,嘲讽道:“你莫不是忘记了,自打这浮云教正式搬至此处,你可是一次都未来过。怎么,如今想来见识一下不成!莫要说笑了,你是个什么东西,我还不清楚。又有什么怀心思,赶紧说完就滚蛋,免得惹得老娘没了食欲。” 魅姬不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才缓缓说:“左慕啊左慕,你果真是幼稚的很。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对这件事念念不忘呢!”她语气惆怅,似乎也有几分回忆之感。“想当初,咱们之间的情意……” “莫要再提!”魅姬的话并未说完,就被左慕冷冷的给打断了。“还谈什么情意!你这个女人果真是虚伪的很,让人恶心的想吐!”脸上厌恶溢于言表,言辞犀利,语速极快:“情意!这种东西从来便没有在咱们之间存在过!你也莫要再说这个词语,免得让人觉得你是侮辱这个词!” 魅姬面色一变,红唇微微颤抖着,看着左慕的眼神像是有无限话语要诉说一般。她激动的站起身来,几步冲到左慕面前,大叫着说:“你以为当初是我愿意的吗!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呢,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左慕冷笑着说,她缓缓起身,一双冷眸中满是怒火。“你打算怎么解释?你有什么苦衷?难道说,你当初将我丢弃掉,便是因为你苦衷吗!” 魅姬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后退了一步,随即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左慕,你听我说!” “不!我不要听!”左慕大吼着,她挥舞着手臂,额前垂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剧烈颤抖着。“我只要记得一件事,就是你曾经抛弃过我们,这就够了!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回到你的无字楼去,回到那些妓女身边去,好好的去做的魅姬,好好去做你的魅堂主!”她的胸前剧烈起伏着,想来是气得不清。 粗喘的声音在这殿中尤为明显,魅姬忽然红了眼眶,泫然若泣着说:“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呢!我也逼不得已啊,这么些年来,我的良心一直遭受着良心的谴责啊!” “谴责?”左慕冷笑,“谴责是什么呢?你知道吗?那一天也是下着雪,那天的雪很大很大。整条街道都被大雪给覆盖了,街道上行人稀少,我就躲在一张破席子下瑟瑟发抖。肚子已经饿了好久了,甚至连悲鸣的声音都无法发出了。我睁大着一双眼睛盯着行人们过往的样子,伸出手去,却没有一个人怜悯我。若不是因为主上出现,我早就要饿死了。但这并不足以构成我恨你的理由,你为什么要将他卖到那种地方去!就是为了你自己能活下去吗?!所以,我恨你!我诅咒过你,你也果真如同我诅咒的那样一样,永远得不到爱情!每一个你爱上的男人,都将弃你而去!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怒吼的声音震荡在魅姬耳边,她踉跄了几步,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而左慕冷笑着转过身去,她冷冷说道:“无论你有什么事情,都尽快下山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若有事寻主上,只管差人送了书信出去,免得污了我的眼。” “你就这么恨我?甚至不惜诅咒我吗?” 左慕大笑着说:“当然!不若如此,我哪里能安然入睡呢!只要以想到你可怜的样子,我就觉得开心极了。哈哈……你……”大笑声戛然而止,左慕瞪大双眼,缓缓回过头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一把匕首。 魅姬笑着将匕首抽/出,一股血花喷溅出来,染红了她胸前的白皙。“正好啊,我这些年来也却是腻了。你真以为我会对你满怀歉意吗?哈哈,真是幼稚啊,可怜的左慕。”她摇着头,笑着说:“现在好了,既然你没在那个雪天死去,就在这个雪天死去吧!” 左慕张了张嘴,一丝红线从她嘴角流下,她张着一双无法闭合的双眼,轰然倒地。 站在她面前,魅姬冷冷一笑,说:“诅咒我?可笑啊!只要我成为人上人,什么金钱男人都不在话下啊,愚蠢你的啊!” ------------ 第二十六章 旧事(二十六) 更新时间:2012-11-19 旧事(二十六) 无论这外边儿吹得是哪儿来的风,这老百姓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西北边境上,这蛮族同大夏之间小打小闹的战役也不过十几场。朝堂上安安静静,似乎这边境之难并未被皇上看在眼里。数月前对战争的恐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甚至没人去想当时听到这消息心中是多么的害怕。 这些日子来,这天气可是愈发的冷了。夏侯飞霜整个人窝在火炕上,早已没有上街闲逛的心情,只想着窝在暖乎乎的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想到往年在京城似乎也未这么怕冷过,况且现在只是初冬,果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越是懒惰,便越是不想动弹,夏侯飞霜恍然,自己竟是好久都未触碰过武艺了。如今她顶着个白皙的面容,瘦弱的身体,若外人看来,还真当了那小白脸的名头。想当年,好歹也称作个翩翩佳公子,如今在这北镜只要出门去,收到的都是一众怜悯的目光。想也知道,不外乎是什么哪个可怜的人家竟把这孩子养成这般,这瘦的像小鸡崽似的,日后可如何怎么怎么样…… 虽然她自诩脸皮极厚,但被这些怜悯,担忧,或疑惑的目光盯着,也难免有些不自在。索性借着天气严寒,也便不出门去了,总归是安静了不少。 萧逸竹轻轻推开门,向内间走来,便看着那一身雪白的女子蜷缩在炕上,像只娇憨的小猫儿似的,将柔嫩的肚皮拦在爪子下,暖乎乎睡着。 他不由放轻了手脚,慢慢走了过去,看着她通红的脸蛋儿,笑了。探手摸了摸她脸上的温暖,他忽然想起昨夜听外面的人议论的,有些担忧的摸了摸她额头。 夏侯飞霜是被一阵莫名的瘙痒给惊醒的,她张开双眼,看着面前一脸温润的男子,早已经对自己的警惕性下降到无法计算这一点无奈了。 见她醒来,萧逸竹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指,笑着看她。“肚子饿不饿,我准备了糕点。有你喜欢的桂花糕和绿豆酥,还有一些蜜饯。” “真的吗?”夏侯飞霜一脸惊喜,开心道:“快点儿拿来,我要吃。”虽然随行带了几名厨子,糕点倒也不曾短缺过,只是因为此地地理的缘故,她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蜜饯了。其实,以往她也不曾多吃,只是许久未见多少有些想念罢了。 萧逸竹微微一笑,命人将东西端了进来,轻轻搁在了炕桌上。看着她还缩在棉被里的模样,几不可见皱了皱眉,有些不赞同的说:“这火炕虽好,但火气总归是太大。你若总是蜷着,怕是要火气过旺!” 闻言,夏侯飞霜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角。她才不会告诉他,她的嘴巴里早已起了几个小小的火泡,亮晶晶的。 见着她不说话,萧逸竹还当是她听从了自己建议,不禁弯起嘴角,将她从棉被了‘挖’了出来。说个‘挖’字,倒也无可厚非。因为夏侯飞霜整个人几乎是埋在被子里的,包裹的像一只胖胖的蚕蛹,分外可爱。 一心只惦记着糕点,夏侯飞霜并未对他的行为在意,香喷喷刚出炉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软糯的口感,微甜的味道。更是为了增加口感,在桂花糕上面撒下一层炸得香香的核桃碎。咬一口,除了绵软弹牙的口感,还能品味到核桃的香气。 身子乍然离开棉被,并未让夏侯飞霜觉得如何冰冷,只是稍稍有些凉意罢了。 桌面上除了些常见的糕点,竟然还有些在北地草原寻常可见的肉干。夏侯飞霜看了眼,拿起一块咬了一小口,顿时眯着眼睛,小心的咀嚼起来。 若说起这肉干来,每个地方做的都不一样。而这常年与牛羊打交道的北地人,到底是对肉干更为了解一些。将肉汁的美味全部锁在这已经干掉了的肉片上,但经过口水的分泌,那一层层美味的汁/水就会流荡在口腔里,美味极了。 萧逸竹便坐在她身旁,含笑看着她饕足的表情,不时为她递上一口温热的茶水,免得她干渴。 “嘶~” 蓦地,夏侯飞霜抽了口冷气,捂着嘴角,表情有些难过和忍耐。 萧逸竹脸色一边,忙抱着她焦急的问:“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想到她适才是吃的糕点才有如此反应,登时一怒将一众糕点扫落在地,怒道:“是不是这点心哪里不对?” 夏侯飞霜有些惊愕的看着他,不解他为何震怒,小心的揪了揪他的衣角,她有些无奈道:“好端端的,你在做什么?我只是嘴巴痛而已。” 高悬的心一下子落了地,萧逸竹看着地上已经碎裂的糕点,有些赧然。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强制她张开嘴巴:“我看看,是不是被咬到了?” 夏侯飞霜心知她若是不张嘴的话,这人铁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无奈启唇。 萧逸竹的眼力极好,一下子便看到她靠着嘴角的地方有几个亮晶晶的小水泡,顿时皱眉说:“这是怎么弄得?会不会痛?” 夏侯飞霜眼珠子一转,回道:“我也不知道。倒是不会疼,只是不小心碰到,吃到辣味会痛。”她留了个心眼儿,若是让他知晓自己是因为火气重嘴里才起了火泡,那么她的辣椒和羊肉肯定要离得远远的了。她才不要呢,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放开肚皮大吃,怎么也得尽兴。 萧逸竹见她说的轻松,却是不信,只道:“我找大夫为你看看。” 随行的除了几名厨子外,还有一名精通医术的大夫,确保佑群不在身边有个可信之人。这大夫来的飞快,被暗卫一路提着进来,一颗心险些冲出喉咙里去。 一落地后,中年男子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暗道:等哪一日我也好好许学习轻功,到时候看你们再来像提货物一样揪着我。 进门时,他便看到了火炕上怎么看都有些暧昧的一对,便敛下双眸。他自当知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这位白衣公子,他也仅仅有幸见过一个侧面罢了。平日里可是被教主藏的紧紧的,生怕别人瞧了去。但是只一个侧脸,也足以让人难忘,让他直呼这世上除了主上这等美人,竟然还有与之匹敌之人。 眼观鼻鼻观心,男子在萧逸竹面前一拜,道:“主上,待属下诊一诊脉。” 萧逸竹还在为自己方才的失态不好意思,此刻听到男子所言,便点了点头,只是握着夏侯飞霜腰肢的大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这模样看在男子眼里,就像一名守护着猎物的野兽般,男子暗笑,轻声道:“还请公子将左腕伸出。”待诊过脉,男子又看了看夏侯飞霜的口腔,笑着说:“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来火气太旺所致。只要公子好生休息,多吃些清淡之物,多喝水,莫要再吃辛辣燥热的食物即可。对了,”他顿了下,又道:“这屋子里太过炎热,公子每日也莫要在炕里缩着,那里火气最旺。” 男子开了药,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去。而对于夏侯飞霜女脉一事,至始至终都未提一字。 他不提,夏侯飞霜便也甘愿装聋作哑。但其实一切,不过只是她自欺欺人而已。 待大夫走了,萧逸竹一脸阴沉的看着她说:“早就上火了,怎么不说!?” 夏侯飞霜一怔,未料到他为何如此生气,长眉稍颦回道:“我不是以为没事嘛!”她解释说,觉得这件事实在不值得有生气的地方。 但萧逸竹便是因为她这不以为然而气愤不已,这个女子好生讨厌,自己的身子从不在意,真是要气煞人也。压抑着即将喷涌的怒火,萧逸竹告诫自己不要同这个笨的一般见识,只是声音却不由得冷了下来。“从今天起,不准随随便便乱吃东西,一切都按照大夫的嘱咐来!” 夏侯飞霜正待申辩,却见萧逸竹冷冷一哼,竟是甩开自己拂袖离去了。 “砰!” 敞开的房门骤然涌进来了一些冰冷,在还未接触到温暖的空气时就已经慢慢散去。但夏侯飞霜竟是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让她不由得扯过被子,将自己裹住,瑟瑟发抖着。 “该死!”大步走出院子的萧逸竹狠狠咒骂着,他真想撬开自己的脑袋,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明明可以好好说一段话,好好关怀一番,体现下自己的温柔的。接过来,全部都被他给搞砸了。说不定现在安儿可是讨厌他不行,说不准随时打算着偷偷离开呢!回身看了眼安静的房门,他徐徐叹了口气。算了,还是等到她慢慢消气吧,免得又让自己给惹怒了。 萧逸竹看着晴朗的天空,鼻间呼出的白气,开始朝厨房走去。他得同厨子们通通气,免得饭桌上又出现些不该出现的食物来。 无论人们如何迟钝,终是发现这院子里的两位主子似乎是正在闹别扭了。虽然平时看起来还同平日里一样,教主对夏侯公子很是温柔,但却从未见过两人有过一句交谈。而夏侯公子更是冷着一张脸,看起来有些怕人。 厨房这一块最是传八卦的好地方,但也不敢轻易去议论主人们的事情。这远离伺候的仆从,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就近招来的,平常也是进不了内院去的。这户人家看着平常,看若仔细去看,便觉得这里可真是复杂的很。不说这北地人见都没见过的一些精致江南点心,便是那些菜色也不像寻常人家能吃得起的。甚至偶尔还能看见有人送天上飞过,你一眨眼,他就又不见了。 大家都是些明白人,知道着主家是个身份神秘的,自然不敢多言。且不说这儿的待遇工钱都是极好的,便是那小命也得顾惜不是。 厨房里,摘菜的妞子一脸贼嘻嘻的对身边儿的婆子说:“嬷嬷,你说这两位主子爷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看啊,这两人之间可是有……”她比了比手指,笑得一脸暧昧。 这婆子是个老人儿了,年轻时便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随儿子来到了这小城里。正赶上招工,且待遇优厚,便进了来。她抬头望了望四周,只有在不远处正切菜的大厨子在,于是赶忙道:“妞子,在这大户人家可不论随便议论人家的家私,做个下人就要本本分分的才是。” “是,妞子知道了。”妞子笑了笑说,但头低下去的瞬间眼里去闪过一丝不屑。不就是年轻时当过个大丫鬟嘛,得以什么!本姑娘还懒得和你说话呢,真是晦气! 两人这边儿安静了,继续择菜,却不知那边儿切菜的声音慢慢放缓。身形庞大一脸肥肉的大厨子微微皱了皱眉,朝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半日后,这位名叫妞子的丫头便被赶了出去,顿时人人噤若寒蝉,不明所以。只有这老婆子心中了然,对妞子的下场可是没有丝毫的同情。她早就告知于她了,但她不知悔改又同别人私下里嚼舌去,也无怪乎被人赶了出去。由此,她也对着宅子里更生几分畏惧,看来这暗处里可都是有人瞅着呢!也不知道这户人家是什么人,总不会是京城里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吧! 这后院发生的事儿自然传不到主人们的耳朵里去,夏侯飞霜正趴在桌面上,面前摊开一本话本子,但她目光呆滞,显然是在发呆。 那天他果然生气了吧!所以才不想理会自己,还是他已经腻了,觉得这番下来好生无趣?夏侯飞霜暗自揣度着,一个一个的答案几乎将她击垮,她惨笑着想:还说要像朋友一样相处,自己竟是可鄙的动了心。如今被人家厌恶了,还想死死攥着不撒手。夏侯飞霜啊,你真是一个可笑的人。罢了,便这样吧,再等些时日,自己便请求离去吧! 也是该实行自己当年愿望的时候了,走遍这天下河山,定是见乐事啊! 尽力安慰着自己,夏侯飞霜闭了闭眼,展开话本,状似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呼呼的风卷着地面上的枯草,碎石轻轻拍打在厚实的毡帐外,发出一声声低哑的闷响。 齐青面前是一盅热腾腾的羊肉汤,羊肉炖煮的软烂,羊汤乳白。她微笑着拿起汤匙,小口喝着,连眼里都是难掩的喜悦。那一日在客栈中吃的羊汤也是不差的,只是自己从小就刁蛮任性了,总想发作一番才能顺了心意。如今想来,真是幼稚的很。若没有父兄护着她,怕这些年来在外面早已经不知道被人偷偷摔打几次了。 想到了以前的事情,她的目光一下便黯淡了下来。也不知非父亲和母亲可好,但那个家她是无法再回去了。无论父亲如何宠爱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哪里能比得上身份兄长的男子们更合父亲的心意。况且大哥的手腕和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父亲更是事事都顺着他。倘若大哥真的想要她做禁脔,怕是父亲一定会立即对外宣称她得了急病死掉了,然后立马将她送上大哥的床吧! 这些深宅大院中,哪个家里没有些腌臜下作之事,自己在幼年时也不时没有见识过。年轻是如何处理那些个偷偷怀了身孕的姨娘们,父亲又是如何对待那些庶出的姐姐们。只要不威胁到家族地位,一切都好。若是撼动了齐家的地基,便会被毫不犹豫的拔出掉! 外人只说高门子女如何幸运,但又何曾知晓他们是如何生存的。倒不如她如今这般,在这西北的大营中,享受着几乎能将人溺死的宠爱。哪怕在外人看来,自己只是名暖床的小妾,但能在此生被如此疼宠,她也已经毫无怨言了。哪怕是今日让她死去,她也心甘情愿。因为,她知道在此生,曾经有名叫赵怀远的男子将她看作手上的珍宝。 狂风带来的冷气卷进温暖的帐中,齐青抬眸朝着来人启唇微笑。“你回来啦!” 温柔的嗓音毫不矫揉造作,停在正进门的赵怀远耳中极为受用。他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正在吃东西,便问:“合不合口味?”大约猜测到她是江南附近的女子,总担心她会吃不惯这北地的食物。 齐青感受着浓浓的关心,微笑着说:“这羊肉汤炖的极好的,你尝尝看。” 赵华远笑着,果真就着她递来的汤匙喝了一口,“确实不错。”他说着,展开手臂,道:“过来,让我抱抱。一整天没看见你,都要想死了我了。” 这肉麻的话他说的也不脸红!齐青嗔了他一眼,却是顺从的偎近他的怀抱中。“怀远,你说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赵怀远神情略有阴郁,却还是笑着答:“要不要多久。”那些所谓来帮助朝廷的江湖人士到底是什么意思,镇日里好吃好喝供着,却一点儿作为都没有。若真想让这战争早早结束,便直接杀到这蛮族都城宰了那汗王也不是更好!但他也知道是自己太过激进了,这是战争,哪里有那么简单! ------------ 第二十七章 旧事(二十七) 更新时间:2012-11-20 旧事(二十七) 天气不算好,但对于西北的百姓们来说,这样的艳阳天已经是冬日难得见到的了。 蛮族轰然来袭,然入冬以来,却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不可能仅仅只是单纯的挑衅,在漠城里那场杀戮早已经为人们提了个醒,这场仗必须要打的坚决,不若则就会被小小的民族大肆入侵,到时百姓们则是要受苦受累的。 但无论各方抱着何种态度,但蛮族那一边却一下子安静起来,这安静来得古怪,无端给人一种沉寂着蓄势待发的感觉。陡然间,连那难得看到的阳光也愈发惨淡了。 就在赵怀远担忧着战局,并被朝廷上久久不见答复的心情所烦扰时,正被他惦记着的那些江湖人士们却是齐聚一堂,商量对策。 酒楼里,一伙人吵吵闹闹的,俨然一群乌合之众。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坐着一名低着头看不清面容的男子。他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但总归是为了争名夺利却不像丢了性命的说辞,嗤之以鼻。他皱了皱鼻子,呷了口还算温热的粗茶,拉上风帽,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悄悄离开了。 在走到没人处,男子拉下风帽,露出一张分明有些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容颜来。男子回望一眼那酒楼,暗道:亏他还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个这种情形。也不知道这些人拿着朝廷的钱财吃喝,嘴上却骂着朝廷狗什么的,心里是个什么想法。这江湖啊,果真是让人厌恶啊! 抬头看了看天色,男子摇了摇头,朝着自己住着的客栈走去。 男子走后,这一群人从白天吵到了天黑也没出个结果,倒是把这酒楼里的掌柜的气了个够呛。你说你们若上门来吃饭我是绝对不会将人往外赶得,但你们一伙人进了我这店里来,偏偏只点了些茶水,还大声喧闹的,让别的客人凑不敢进来了。他这儿又不是茶楼,这可是吃饭的地儿,要敞开门做生意呢! 眼见着天色渐晚,掌柜的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大声说道:“劳烦各位结账赶紧走人,咱们这店可是要打烊了!” 被他这一言,四周安静了下来。有人不满他语气中的嫌弃,骂道:“你这酒楼开门做生意的,哪里在这个时候就打烊!” 掌柜的连眼皮都未抬,只嘲讽道:“这位客官也知道咱们这儿是酒楼啊!你们从大清早就上了门,结果一天下来就只点了几乎茶水,却占了我这酒楼整整一天。若每个人都像众位一样,我这酒楼要不了多久可就是要关门大吉了!” 被这么直白的讽刺了一句,众人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大家可都是走南闯北的,但诚然身上却是也没几个钱。大家每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地界,还被个掌柜的给说教了,这心里哪里能舒爽。 果然,便有人大声嚷嚷着说:“老子们来你这店里是给你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啊!” 掌柜的冷笑,说:“谢谢了,咱们可是接待不起各位,劳驾各位趁早走人!” 他这一说,登时就有人站起来拔出佩刀,大叫着:“看我不把这个死老头给解决了!”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喊了声:“阿大小七!” “蹭蹭!!” 掌柜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两名彪形大汉,身形壮硕,孔武有力。“把这人给我丢出去!”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只大手拎着给丢了出去,紧接着他的佩刀也被丢出去,“当啷”一声落了地。 在场众人有些戒备的看着这两人,光是他们突然出现这一幕,就给不少人心里造成了冲击。他们自诩为江湖人,但却没有一个人的轻功能达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掌柜的看着这些人一脸忌惮,暗骂一声,只道:“赶快付钱走人!” 如蒙大赦一般,有人丢下几枚小小的银锭子,慌忙就朝外面跑去。 站在原地的掌柜的看着这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啐一声,骂道:“就这些人,还想建功立业,真是痴心妄想!”一个个胆小如鼠,怕是还没有上战场,就要吓得尿裤子了。“行了,今个儿就早早关店吧!真是晦气!”也不想想能在这边境里开上这么一间酒楼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还打算整治他,真是不自量力! 这一群武林人士被这酒楼赶出去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赵怀远的耳朵里,惹得他勃然大怒,当场就摔了杯子。他当初就不该信了这些人,什么武功卓绝啊,杀人无形啊……都是屁话!看看这点儿胆量,连个新入营的新兵都不如!指望他们,那可真是笑话一桩了! “将军,莫生气。”身边的副将劝着说,“莫要和这一群人见识,找个理由将他们赶出就便是。” 这句话果然有理,赵怀远想了想,便道:“如此也好,你去找个机会将他们赶出去,免得抹黑了咱们的脸面!” 这副将看不上这些人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一个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当自己是个人物看不起他们这些人,有趣!你们有什么比我们这些人强的地方,敢看不起我们?老子在战场上砍人像切西瓜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流着鼻涕玩泥巴呢! 一群人从街上回来,还惊魂未定,就被通知将军有命令,命他们即可偷袭蛮族大营。传令的小兵走后,有人瘫坐在地板上,面色惨白。 他们本以为来这西北建功立业简单至极,哪料到一个区区酒家竟也藏龙卧虎。 “你们说,咱们真的要去偷袭?”有人开口小声问。 “不然呢?”另一人睨了他一眼,无奈道。 “这分明就是去送死啊!”将他们一群人赶进了这蛮族大营,他们还能回来吗?他们可听说了,这蛮子们可是长得像黑熊一样高大,吃人肉喝人血的。万一被抓了,指不定就变成下酒菜了。 “是啊!咱们可不能白白送死!” 于是,一群人接着在酒楼里继续商议下去。 第二日,当有人告知这群人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时,赵怀远并没有什么意外,似乎本就该是如此。被一个酒楼给赶出来,还吓得屁滚尿流的家伙们,又有什么作为。懒得看这些人留下来的信笺,无外乎是什么有急事必须离去之类的,他可是怕气坏了自己。 “来人,将这个消息给我迅速放出去!”他冷冷地说,免得本来是一群懦弱之徒,却硬要冠上个勇士的名头,想想就觉得膈应着。 他这一招使得委实有些太狠了些,这江湖本就是一个小圈子,且赵怀远可是将这些人的门派姓名都弄了明明白白,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传出去了,可是直接打了人的脸面。也因为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决定,让中原武林可是安静了不少。偶尔有人提及,都会想起这个临阵脱逃的故事,以至于此次参与的好些个门派人口锐减,但这也是后话了。 “主上……”暗卫在地板上跪了好一阵,都得不到回答,不由小心翼翼问道。 萧逸竹忙回神说:“只有这些消息吗?” “只有这些。” “继续密切注意着那边的动向,一有消息随时来报。” 暗卫隐去身影后,萧逸竹猛地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怎么会这么好笑?这些人莫非长得都是猪脑子不成,就这幅模样还天天惦记着要攻破他的浮云教,说痴人说梦也是看得起他们。 直到笑到了肚子痛,萧逸竹才抹了抹眼角的沁出的泪水。这么好笑的事情,真该让佑群他们听一听。听完这个笑话后,萧逸竹开始思考起这赵怀远的用意来。为何非要将这事宣传出去,分明就是个不讨好的事情,难道说他还真是是被气疯了不成?若要说却也有可能,据资料上来看赵怀远此人最厌恶的便是胆小怕是之徒,这些人是正好撞到了他的忌讳上了吧! 既然那些人已经临阵脱逃了,他这边的计划也要开始实行才是。萧逸竹这么想着,忽然念起了最近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说话的人儿。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阿嚏!”一个响亮的喷嚏声落下后,夏侯飞霜嫌恶的看着手上面的鼻水,拿起手帕擦了擦。都怪萧逸竹和那个大夫,说什么她火气太旺。火气太旺她又怎么会着凉啊!可恶,而且不但不理她,竟然还剥夺了她享受美食的乐趣! 是夜,一抹暗影偷偷翻过围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阵风来,暗影打了个哆嗦,又是一个喷嚏出声。夏侯飞霜暗暗调动身上的内力,让四肢都变得暖和起来。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可是特意挑了件颜色较深的靛青色衣袍,没穿狐裘就跑了出来,谁让萧逸竹为她准备都是些纯白色的,在这大晚上的,不明摆着等着被发现吗? 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她紧了紧衣襟,飞速的朝大街上跑去。 浪君陌正百般无聊的坐在一家酒楼中,倚着窗弦小酌。明天他就要返程了,幸亏没参合到这滩浑水里去,不然如今的涤尘山庄可要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了。 今夜的天气不算寒凉,也许是因为烈酒让他的身体燃烧了起来,浪君陌靠着窗弦,吹着微微的风,竟是觉得十分惬意。 忽然,他的目光一顿,看着外面一道人影匆匆闪进酒楼。哪怕这天气并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但仅着一件单衣怕还是有些单薄吧?难道说,这人有习过武不成?可看着那瘦弱的模样,却也不像啊? 酒楼里此刻食客并不多,夏侯飞霜在问过并没有雅间后,便让店小二给她寻个靠窗的位子,起码空气会好一些,视野也更为开阔。 二楼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大体看去也仅仅有一名年轻的男子靠在敞开的窗子正小口啜饮着。但夏侯飞霜的瞳仁却是微缩了下,这人恰巧是她所认识的。 浪君陌他怎么会在这里?通过佑群给的资料,让她对这武林近来年的状况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自然知晓那一日偶遇的啰嗦男子是什么人。况且,这涤尘山庄她也确实是熟识的。 浪君陌看着这缓缓从楼梯上走来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人怎么这般眼熟?但他找遍了自己的全部记忆,也没有一丝关于这个人的回忆。还是,他曾经有见过与之相似之人。 见男子从他面前走过,浪君陌起身笑迎:“这位兄台,相逢即是有缘,不若坐下来一起喝杯水酒可好?” 若说夏侯飞霜对面前这个男子没什么想法的话,是不可能的。当初若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她也不可能和萧逸竹落崖,自然也不会牵扯出以后的事情来。但夏侯飞霜却也找不出恨他的理由来,毕竟他当时也是好心,只是为人过于呆板了些。 既然人家好心相邀,她也段没有拒绝的理由,况且在这夜晚一个人吃饭总觉得有些孤单。遂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待坐下后,她笑着说:“在下夏侯,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见她只提姓氏,浪君陌眼中闪过一丝暗光,便回答说:“在下姓浪。” 夏侯飞霜故作不知,笑说:“浪这个姓氏可真不多见啊!” “哪里哪里,夏侯的姓氏也不错常见。” 到底是因为此刻身处的地方不同,虽有心结识,但也不会全然信任。 夏侯飞霜点了些酒菜,便端起酒杯,轻轻啜了一小口。“这酒好辣啊!”她皱眉说。 看到她顿时红了的脸颊,浪君陌颇心情颇好的笑了笑,说:“大概夏侯兄喝不惯这西北的烈酒,倒是在下疏忽了。还望夏侯兄莫怪!” 夏侯飞霜连忙道:“不怪不怪!”心中却想:哪里是你的疏忽啊,分明是等着看好戏呢!当别人看不到那幸灾乐祸的眼神不成?“在下久居江南,倒是从未饮过这等烈酒,此刻品尝一番,倒也觉得别有风味。” “原来如此。”浪君陌笑着回答,“这酒虽浓烈了些,但在这天气里,倒也十分适合的。”谈吐文雅,举止得当,这样的人儿一看便是个非富即贵的贵家公子,何以会出现在小城这种破败的地方。“夏侯兄可是随家人一同来此?”他试探着问。 夏侯飞霜觉得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况且是真心觉得浪君陌此人还算不错,可比江湖上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要好得多了。想了想,便回答说:“是同家人一起来的,最近这里可是热闹的很呐!” 眼中闪过一缕深思,浪君陌笑着点头说:“是很热闹。只是此地可危险的很,离得西北大营极近,而且最近正是双方交战之时,此时来此未免太冒险了。夏侯兄不若回去同家人商量下,等风头过后再继续来游玩。” 夏侯飞霜对于她并没有说明来意,而被对方当作是来游玩一事觉得十分好玩,再听到他颇为关心的话语,不觉心头一暖。“诚如浪兄所言,此处并不太平,浪兄也少做久待才是。听说进来这城里有不少武林中人活动,不知浪兄是如何看待的?” 低头倒了杯酒啜了一口,浪君陌温文一笑,回道:“需要什么看法吗?这打仗的是自有保家卫国的军人,又与他们这些人何干呢!” “是啊。”夏侯飞霜笑笑,只敢砰桌面上的菜色,却再也不敢碰那杯烈酒了。 两人说说笑笑,偶尔谈论下各地的风土人情,对于方才的互相试探却绝口不提。酒过三巡,天色已晚,夏侯飞霜便起身告辞了。 待她离去后,浪君陌看着她瘦削的背影,眼中尽是不解。越是对这个人深究下去,就越是看不懂这个人。‘他’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仅仅只是单纯的出来游玩。关于这一点,浪君陌却是迷惑了。但他可以肯定的说,这个人对他绝无恶意,不然以‘他’的修为,自己可难以抵御。年纪轻轻就在武功上有这样一番成就,但在江湖上却从未听闻过,难道是哪个隐世家族的后人不成? 夏侯飞霜在酒足饭饱后,心情自然是极好的。但她不知,有个人因为她的失踪已经几乎要疯魔掉了。 萧逸竹悄悄踏进院子里,他告诉自己只是偷偷看上一眼就好。但当他偷偷推开房门,却听闻不到任何一点呼吸声。慌忙中,他冲进里屋,却发现哪里有人存在过的痕迹。 “来人啊!” 因为他这一声愤怒的大吼,整座安静的小院顷刻间灯火通明。 此刻萧逸竹面前跪倒着暗卫们各个都不敢抬头,生怕触怒到面前这个火气已经燃烧到极点的男人。“好好一个人交给你们去看管,结果你们连这个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清楚!你们说说,本教主要你们来何用!” ------------ 第二十八章 旧事(二十八) 更新时间:2012-11-21 旧事(二十八) 夏侯飞霜刚一推开门,迎面便飞来一只茶杯,若不是她身手还算敏捷,现在保准要破相了。 这大晚上的,哪位仁兄火气这么大是? 皱了皱眉,一只脚刚迈了进去,又慢慢的收了收回来。她缩了缩脖子,蹑手蹑脚的,一副从未来过的模样。 “给我进来。”声音平静无波,隐隐还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劲儿,但却令夏侯飞霜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转过头,傻兮兮朝那人笑了笑。 “呵呵,晚上好啊!”抬了抬爪子,挥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萧逸竹就是一阵火大,冷喝了声:“你们都下去!” 听到这声音夏侯飞霜如蒙大赦,转身欲跑,哪料到里面的人又说了。“没说你!夏侯飞霜,你赶快给我进来!否则的话……” 快速转身,迈步,砰地一声关好房门,一连串动作十分连贯迅速。待靠在门板上,夏侯飞霜忽然觉悟了。她为什么要怕他啊?若要动武的话,她也不一定会打不过。这么一想,胸膛顿时挺了起来。 萧逸竹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正对着门口,屋中燃起烛火,分外通明。 夏侯飞霜看着这一幕,怀疑自己眼神是不是出问题了,不然怎么回来的时候就没注意到屋子里有人呢!正想着,萧逸竹开口了,略显低哑的嗓音仿佛就在她耳边,让她不由瞳孔微缩。 “去哪里了?怎么出去的?” 一连两个问题,竟是打得她有些措手不及。对上一脸冷然的男子,浑身的底气忽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夏侯飞霜回道:“当然是用轻功飞出去的,我出去吃饭了。” “难道我没有给你饭吃吗?”他冷着声音问。 “给了给了!!”夏侯飞霜连连点头,但复又说:“可是……太素了。”明知道她无肉不欢,偏偏顿顿都是素菜。虽然她也知道在这种靠边境的地方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很不容易,但她还是更喜欢吃肉。想到方才吃过的羊排,不由得口舌生津,意犹未尽。 “不让你吃肉,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呢!”萧逸竹一脸寒心的说,看的夏侯飞霜顿觉无地自容。 人家明明这么关心她,可她却偷偷跑出去,还叫人家担心了。扁了扁嘴说:“对不起嘛!我以后不会偷跑出去了。”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萧逸竹却还是冷着脸,说:“万一再犯呢!” “那就那就……随你惩罚好了。”底气尤为不足的回答,夏侯飞霜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萧逸竹一脸偷腥似的表情,不然可要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了。 其实,萧逸竹在看见夏侯飞霜的那一刻,便已经气消了。他心中有的不是火气,而是担忧。他生怕这个小女子生了逃跑之心,倒时候若再想让人回来可得费一番功夫了。她这人没别的不好,就是倔的得很,萧逸竹可算是看清了。有的时候倒不如顺着她一点儿,或者威逼利诱更加管用。 看着垂首站立的女子,他无声的叹了口气。他这样优秀的人儿,怎么就栽在这样人的身上了。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看过她了,思念都要将他给逼疯了。回头得吩咐下厨房适当准备些肉食,免得又闹出这种将人逼得跑出外面觅食的笑话来。 “说说看,都在外边儿吃什么了?” 说起这个夏侯飞霜可来了劲儿,“清炖羊肉,红烧羊排……”一说,就是几十道菜品。而且还越说越起劲,根本就没注意到萧逸竹越来越黑的表情。 感情他一直是在亏待她似的,一放出去就像个饿死鬼死的。“啪!”扶手被掰了下来,萧逸竹随手捏碎了丢到地上,似笑非笑的盯着夏侯飞霜看。“看起来你是吃的很饱啊!” “呵呵,还好啦!”眯着眼睛,开心笑着。 这幅模样莫名的让萧逸竹熟悉不已,大概她此刻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分明就不是属于夏侯飞霜该有的表情,而是褚安安的脸上才会有的。轻抬嘴角,这种熟悉感还真是怀念啊!“出去怎么不加件衣裳?”看她穿着薄衫,萧逸竹又皱眉问道。 揉了揉鼻子,夏侯飞霜笑着说:“这不是怕了被人发现嘛!谁让你给准备都是些白色的狐裘。” 感情这还是自己的错了,萧逸竹没好气的想。他站了起来,踱步到夏侯飞霜面前,郑重道:“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开口就好,可不能这么偷偷的跑出去了。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专注的目光令夏侯飞霜脸颊微红,呐呐低下头,小声说:“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不自觉的揉上了她的发顶,直到手下柔软的触感提醒着萧逸竹的失礼,他才讪讪的有些不舍的收回了手掌。“嗯,你知道就好。”这句话后,两人沉默了下。 夏侯飞霜眨巴着眼睛,看着萧逸竹似乎在等他开口。 然,这些日子来两人已好久未交谈过,萧逸竹此刻竟然有些词穷了。他微窘着脸,快速说:“夜了,你好好休息吧!”便急匆匆朝门外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夏侯飞霜不解的看着他匆忙的背影,打了个哈欠,简单洗漱了下,就窝进被子里去了。 大约睡到半夜,外面呼呼吹起了风,有些许的雪花飘散下来。 夏侯飞霜被一阵干渴给惊醒了,眨了眨眼睛,发现天色好黑好暗,外面的风声也好可怕。想要喝水,但浑身酸软的厉害,她也不习惯叫人,索性就继续埋在被子里,任自己睡过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行人顶着风雪,悄然无息的潜入了正在睡梦中的蛮族大营。 汗王的营帐还燃着灯盏,侧耳细听,隐约能听到男女的调笑声。 一根细弱牛毛的针在厚厚的毡帐旁刺了一个和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小孔,一只眼睛贴着这小孔,凑近了窥视着里面的动静。 首座上是一名年约四十几岁的男子,也许年纪更大一些。他的面前摆着酒盏美食,一名衣着单薄的女子正翩翩起舞着。而在他身边,另有两名女子依偎在他身侧,娇声说着什么。 场中的女子舞动的越来越快,飞起的裙摆如花团攒起,美妙极了。她裙摆上的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无丝竹乐响,也分外动听。 正是这个时候,来人一边盯着那个小洞,一边轻轻将一只细小的竹筒压在毡帐上,那里也有一个刺穿的小孔。 “噗!” 与放肆的大笑声,铃铛声相比,这个突兀的声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汗王正抓着酒杯大笑,忽然他的表情一顿,眼睛瞪大,砰得一下就栽倒在面前的烤全羊上了。身边的一名围着毛皮的宠妃正要发出尖叫,便觉脖颈一痛,尖叫声戛然而止,被终结在了她的喉咙里。 当来人走远后,毡帐中留下了四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人似乎还没有觉察到死亡的威胁,就已经送了名。热乎乎的酒菜渐渐放凉,想必要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会有人发现这里面的人已经全部遇害了。 如齑粉般洒落的雪花,到了将要凌晨时陡然变大,等到太阳升起来后,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厚到一脚下去,就很难拔出腿来了。 吃过早饭后,萧逸竹留在书房里阅读着最新传来的资料,不知不觉得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冷意让人不由打了个冷颤。 如同往常一样,他沿着回廊走去,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一座小跨院里。正在扫地的老大爷看到萧逸竹后,垂首道了声:“老爷。” “她还未起身吗?” “回老爷的话,公子似乎还是睡着。” 萧逸竹便绕开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略有些凉意,令他剑眉颦起。隐约记着,应该是他自己不允许这屋子里烧得太热的。 炕上,正有个人蒙头大睡的身影,萧逸竹笑笑,坐在炕边,一把掀开了她盖在头上的被子。枕头上是一张布满红晕的小脸,眉头紧紧皱着,连唇瓣都略有干涩。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萧逸竹面色一变,朝外面吼道:“去把大夫找来!” 老大爷只见一道黑影飞过,快的他都来不及眨眼。再仔细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捶了捶腰眼,他叹气道:“老了哟!”眼睛都花了。 这场雪簌簌下了一夜,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像挂上了千万朵纯白色的花朵,也算是增添了几分颜色。砖缝儿里没有清理干净的雪花,远远看去,就像一副凡人无法理解的图画。屋檐下挂着冰凌,已经被外力震断了好几根,碎了一地,晶莹剔透的。 大夫为夏侯飞霜细细诊了脉,便道:“无碍,只是风寒引起的发热。待我开些药灌下去,便能退了这高热的。”他边说着,边快速写着处方。他们确实带来了不少药材,只是这退热的药材里大多都太普通了,只能出外面去买。“这些日子来天气变化无常,小公子的身体娇弱,平日里尚且要小心照顾,若稍有疏忽可是会害了病。” 萧逸竹看着小人儿烧得通红的面颊,眉头皱的死紧。他哪里会料到她的身子会这般差,平日里也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印象中,在夏侯府的那几年里,他可是从未见过她生过病,甚至连咳嗽一声都听不到。 大夫开了药后,便立即命人下去买药熬药了。药很快就熬好了,虽然夏侯飞霜是昏着,但喝药还是极为配合的,只将碗放在她嘴边,便会自己小口的吞咽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夏侯飞霜的脸色果真好了许多,额上也渗出了不少汗水。萧逸竹连忙拿起帕子为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她头发都润湿了,皱着眉解开发带。睡梦中的夏侯飞霜舒展了眉,脸上也带着一丝舒缓的表情。 “主上,一会儿小公子出了汗,记得为她换过干衣服,不然这病气可是会入体的。” 大夫在门外简单的一声叮嘱,却让萧逸竹皱起了眉。这里除了厨房有女子外,是没有婢女的。而他也不会让那些女子粗手粗脚碰到她家安儿柔嫩的肌肤,想了想他果断的朝衣笼走去。 小心翼翼解开这衣襟,萧逸竹的手势有些熟练的过了头。快速的为她擦了擦身,换了身整洁的衣袍,他自己也出了一身热汗。替心爱的人换衣服,对男子来说果然是一种煎熬。而且,还是在对方昏迷并没有接受你的情况下。 看着手上的束胸,他想起衣笼里还有好几件呢,这种东西若久戴下去,估计他最喜欢的地方都要被压平了。 也不知道是大夫的药过于厉害,还是夏侯飞霜尚有些武人的底子,才吃下一帖药,人就已经好了。 “咳咳咳……” 屋子里传来一阵连绵不断的咳嗽声。萧逸竹皱了皱眉,推开门看着正要起身的人儿,怒道:“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夏侯飞霜看见是他,捂着唇咳嗽了下,说:“是你为我换的衣服吧?”醒来的时候就感觉浑身空荡荡的,可把她给吓坏了。 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萧逸竹说:“这院子里又没有婢女,你打算让谁给你换!” 夏侯飞霜睇了他一眼,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紧张什么。”话一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见此,萧逸竹忙担忧的坐到她身边扶着她躺下,关切道:“是不是很难受?” 委实夏侯飞霜这高热是退了,却还是断断续续咳嗽着。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她摇了摇头,说:“倒也不难受,就是喉咙里痒的很。” 看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上浮起两道红晕,萧逸竹不由摸着她的脸颊,说:“乖啊,一会儿药就送来了。再喝上几帖,就好了。” “嗯。”夏侯飞霜点了点头,蹭了蹭枕头,问道:“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没?” 这场病症虽然让萧逸竹揪心不已,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突然拉近了不少,感觉竟是不以前还要亲密一些。“有趣的事情,大概就是咱们马上就可以回落雪山庄去了。我不是说过嘛,那里的雪景很美的。” “回去?”她一愣,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仗打完了吗?” “嗯。”萧逸竹笑着应道:“蛮族的王突发疾病猝死了,王族内正为了争抢王位而打得不可开交,哪里能顾得上其他。赵怀远趁胜追击,索性趁着蛮族内乱,一鼓作气打到了这蛮族都城,逼着他们签了个条约,这蛮族部落便至此归顺我大夏了。” 夏侯飞霜哪里料到她不过是病了几日,这局势竟然变化如此之快,简直无法想象。忽然,她开口问:“这汗王猝死,该不会是你的缘故吧?” 笑着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头,萧逸竹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夏侯飞霜也是头一次料到这打仗还能这么大,不由啧啧称叹。 萧逸竹在她身边,又讲了些进来听到的有趣的事儿,一时间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暖意。 西北大营中,赵怀远抱紧怀里的女子,柔声道:“青儿,等回去后,我就娶你。” 齐青一怔,表情惊愕不已。她不可置信道:“你要娶我?” “是啊,娶你为妻。”赵怀远笑着答。 岂料,齐青却是摇着头,“不行,我不能嫁给你。”她是个什么身份她知道,怎么能害了这样好的男人。能得到他的怜惜和温柔已经是她此生所幸了,他应该适合更好的女子,而不是她这样残花败柳一般的女人。 “为什么?”赵怀远追问,脸上的表情有些受伤。 “怀远,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她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是个早已失了贞的女子,这样的女人怎么能被娶进门!” 听到她这句话,赵怀远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这个没什么大不了的。”想他堂堂大将军,竟是被一个小女子的话给吓到了。他还当是她不喜欢他,所以不愿成婚呢!“青儿,这个不算问题。” 但齐青却不懂,她不懂为什么她这样女子他这样身份人,还硬是要娶进门。“你知道吗?我不仅和你欢好过,还和马夫甚至是我的亲哥哥!”所以,唾弃我吧,这样的我真的不值得。 赵怀远目光一动,倏然紧紧抱着她,喃喃道:“青儿,你受苦了。有我在,今后你一定会很幸福的。”他信誓旦旦的说。 不过,齐青却是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好不可理喻啊! 抱着怀里娇软的女体,赵怀远难免心猿意马。但他更感谢的是那个匿名通知他的人,若不是他,此刻他还不知道蛮族王庭大乱呢!若不然,他可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将媳妇儿娶回家呢! “青儿~娘子~你就答应为夫吧~不然为夫会好可怜好可怜的~” 软乎乎的声音贴在齐青耳侧,让她打了个冷颤,险些尖叫出声。“走开,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不嘛!娘子~” 果真冬日来临,这春天也不远了嗬! ------------ 第二十九章 旧事(二十九) 更新时间:2012-11-22 旧事(二十九) 人们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前几日病的恨不得把肺都从喉咙里咳出来的家伙好像不是她一样,此刻夏侯飞霜正坐在马车里,一手拿着一卷香艳离奇的话本子,一手抓着一块酥饼。 簌簌的,饼渣子就像下雨一样,连嘴角都沾到了不少。 一块素白的帕子伸了过来,手的主人很是无奈的为她擦掉嘴角的残渣,并说:“直起身子来看,眼睛都要坏掉了。” “哦。”夏侯飞霜嘴上应着,却还是几乎瘫在地毯上。 无奈的,萧逸竹只能扶起她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坐好。不知不觉得,眼前的文字好像没有那么吸引人了,让她在意的从身后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以及若有似无打在她耳背后的热浪。夏侯飞霜咬了咬唇,秀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迷茫。 她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是她真的很想伸手去抓住什么。就像这抹温暖一样,不灼热,却令人分外的不舍。“呐,逸竹啊……” “嗯?”鼻音微微起伏,仿佛转了个弯儿,打在夏侯飞霜心中,就是一个深深的印子。 “这战事解决了,接下来就该轮到藏宝图了吧!” “嗯。”萧逸竹轻声应着,鼻子眷恋的蹭了蹭那头柔软的发丝,嗅着发上的馨香。真好,她的身上散发着和自己一样的味道呢! “那么你打算如何去做呢?”颈侧有些痒痒的,她不由的侧了下身子。 怀里的异样令萧逸竹回神,他眨了眨眼睛,盯着她的后脑勺,再看看她面前似乎一直没有翻动过的书页,轻声说:“无须担心,我早有准备。”所以,飞霜什么都不要管,只要开开心心的享受着每一个日出日落,风吹花落的日子就好。“飞霜,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夏侯飞霜微怔,不禁笑着说:“我曾经有个想法,就是走遍这天地间的所有山水,去见识下各地的风土人情。”那样的滋味一定很不错呢! “嗯,那等一切都结束后,咱们就去。” “好啊!”她笑着说。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嘴角不由垮了下来。踟躇了一阵,她小心翼翼的推开萧逸竹环着自己的手臂,走到一旁去。“逸竹,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并没有放弃?” 萧逸竹忽然笑了,展开手臂懒懒的靠在身后的车壁上。“放弃什么呢?为什么飞霜说的话,我却是听不懂呢!” 深吸了口气,夏侯飞霜力图心平气和的说:“我记得我在京城是同你说过的。” “呵呵。”萧逸竹低低笑了两声,凤眸微眯。“飞霜,难道我就不可以说谎吗?” “你!”她不可置信道、 这表情在萧逸竹看起来有趣极了,他撑起身子,越过面前的桌子笑眯眯的看着她。“飞霜啊飞霜,你有的时候还真是笨的可爱呢!而且这样可爱的飞霜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了呢!你说是不是啊!其实,我是很生气的。我明明那么喜欢的安儿,突然就变成了夏侯飞霜,亲近一下都不可以,我多可怜啊!不过呢,虽然飞霜嘴上说着自己不是安儿,也让我不要将你当作安儿,可是自己却总是忍不住像安儿一向享受着的宠爱呢!” 夏侯飞霜脸色发白,呼吸急促。萧逸竹的这一番,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进了她的心里,让她无法在继续假装下去。正当她打算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的时候,却被人家给告知自己这行为是多么的可恶!忽然间,她觉得有些冷,真的好冷好冷!冷的她都忍不住发抖,只能用手臂紧紧保护着自己,取暖。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呢?她想了想,好像是师父死去的时候。 那一天真的好冷,下着好大的雪,漫天的飞雪中,只有自己一个人。地面上还残留着一片血迹,她的师父已经被人给带走了,不过带走的却只是他的尸体。在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有什么失去了,连她浑身的温暖也散去了一半。师父死掉了,是不是表示以后没人会继续宠着她,没有人会在她来月事痛的脸色发白的时候,陪着她一起。没有人会为了她的生辰燃上一整夜的烟火。也没有人会在她想要哭泣的时候,告诉她没关系的她可以哭,因为她是女孩子…… 面前的女子忽然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浑身发抖起来。萧逸竹顿时慌乱起来,忙跑过去抱着她的身子,陡然却是一手冰冷。“飞霜飞霜,你怎么了?”他担忧的问,心中却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之所以这样,全是因为自己。 身后的温暖是夏侯飞霜所眷恋的,但是……她白着一张脸,狠狠的将他推开。“我没事,就是有点儿冷。”一双手颤抖着抓起地毯上的狐裘,将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无事了。如同你说的一样,我就是那样一个恶心的人。等到一会儿,寻个地方将我放下去吧。” 话音刚落,便被猛地埋入到一个充满着清雅香气的怀抱着。萧逸竹朝着她大吼大叫着说:“不准!我不准你走!” 无奈叹了口气,她说:“你怎么能这么霸道呢!” “对!我就是霸道,而且我就是口不择言!我不准你离开我,永远都不准!你是我萧逸竹的女人,永远都是!不止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噗哧!”听到这话,夏侯飞霜竟是笑出声来。多么幼稚的宣誓啊,却窝心的很。“真是个孩子。”她轻声说,却再也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罢了,暂且这样吧!等一切都结束后,她自有办法离去的。 因为夏侯飞霜突然这离去的话语,令萧逸竹一整日都像惊弓之鸟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紧紧盯着她。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一惊,看的夏侯飞霜在感动之余,更多的则是黯然。 她觉得她好像迈入了某种怪圈之中,跑不出去只能沉沦,但却又不甘心。闭了闭眼,她靠在男子温暖的怀抱里,像鸵鸟一样,自欺欺人。 马车碾过厚厚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动静惊扰到了树林中的鸟儿,拍打着翅膀像是在逃亡一样。 车帘被一只纤长的手指挑开,一张俊美如斯的容颜便露了出来。男子浅浅笑了,回头对身边的女子说道:“柳小姐,这里的景致真是不错。” 女子穿着一袭曳地粉色宫装,半敞的胸口艳色的裹胸包裹着丰满的雪峰,一朵红梅精致的开在雪白的肌肤上,顺着单薄的布料蜿蜒而下,令人想一窥下面的景色。手掌上托着一盏薄胎白瓷茶碗,茶碗侧边绘着一朵艳红如血的花朵,沉暮曾问过,女子则笑着答说:“这是曼珠沙华,人称彼岸花。” 沉暮怔然了片刻,才疑惑着说:“不想柳小姐的喜好竟然如此不凡。若说是彼岸花,在我们那儿的乡下被称作死人花呢!”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愕然,随即便笑笑,说:“我只是看这花好看。”但却不提对这花是如何喜爱了。 微风从车外从来,吹动着女子鬓角的发丝。手指轻轻将发丝勾在而后,女子笑着说:“暮郎,不说你以后尽管叫我梦烟或是烟儿便好。”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赧然,犹豫了片刻说:“这样太失礼了。” 女子微笑着摇头,说:“无妨,我喜欢暮郎这般唤我。”这沉暮果然是个木讷的,自己暗示过多次,却始终是个不开窍的。但这样也好,若都想一样了,也就无趣了。征服这样一个举止得当,甚至有些过分克己严肃的男子,才是最让人愉悦的事情啊!女子低着头,自信一笑。她一向是相信自己的,任何男人都逃脱不了自己的手掌心。 “暮郎,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此刻,马车正驶过一座山门,蜿蜒之上。听到女子的话语,沉暮仔细看了看外面的景致,摇着头。“不知,沉暮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这里是浮云教的总坛啊!”女子弯着嘴角,不屑的说:“不过现在,这里已经是我的地方了。” “浮云教?”沉暮皱着眉想了想,说:“沉暮并未听过。” 女子笑了,并未在意,只说:“暮郎不是江湖中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江湖啊……”沉暮眼中闪过一丝艳羡,唇角微微抬起,笑着说:“幼年时传看的话本子里有写过,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呢!” “是啊!”只有真正接触到,才会发现这里是多么的有趣呢!像一锅大杂烩,什么都找得到。可以有昂贵的鹿肉,也可以有最低廉的白菜叶子。“据说这山上有个叫做落雪阁的地方,是整座山中最适合赏雪的地方了。暮郎一定会很喜欢的,到时我为暮郎煮一盏香茶,咱们彻夜谈心可好?” 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利芒,沉暮自车窗外转过头来,笑着说:“好啊,想必一定会非常有趣的。柳……” “嗯?”女子不赞同的看着他,皱眉。 “梦,梦烟……”俊颜微赧,沉暮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女子,耳垂通红。“梦烟。”小声的念着这个名字,沉暮开口道:“咱们要上这山上去做什么呢?” “去看看我的新宅啊,以后咱们就要住在这里了。”目光眷恋的看着沉暮微红的脸颊,女子欣喜不已。好久都没见到这般会脸红的男子了,以往遇到也不过是略略挣扎几次,到最后不还是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而像沉暮这样的男子,已经太少了。 沉暮脸红了阵,小声说:“梦烟真的很厉害,让沉暮自愧不如了。沉暮就只会念书,大家都说沉暮无趣的很。” “怎么会?”女子微笑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大概是擅长的就是经商,而沉暮适合念书吧!沉暮,你有想过要考取功名吗?” 沉暮点了点头,眼神中有着一丝向往。“沉暮虽然已经考取了秀才,但还是希望能考上状元,到那时,那时……”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女子,自以为很小声的说:“那时就能配上梦烟了。” 女子自信一笑,这个男人已经逐渐陷入自己构建的陷阱中去了。“既然暮郎有心,那么等明年春闱之时便去参加吧!” “真的可以吗?”沉暮大声叫着,俊颜上第一次出现了这种明显是激动的表情。 女子微愣了下,有些不解的问道:“暮郎,你就这么想考功名当官吗?” 因为女子这句话,沉暮倏然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坐正身子,低着头说:“是沉暮逾越了,忘记了自己的责任。”他只是一个被买来的男宠,又有什么资格呢! “暮郎,看着我!”女子命令道。脸上的脆弱还来不及掩饰,就这么直直落入女子的眼睛里。心中闪过一丝怜惜,女子拉过沉暮的手臂,轻轻拍了拍,温柔道:“暮郎,你不要看不起你自己,在我心中你是最了不起的。我的暮郎,将来可是能当是大官的人呢!” “真的吗?”他迷茫的问,声音中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女子微叹了口气,说:“暮郎,你不要这么看待自己。只要你努力,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 “我能做到吗?”他问道,不知是在问自己,也不知道是问其他人。 女子轻轻探身,在他脸颊上印下一问,温柔的说:“暮郎,我相信你。” 沉暮的脸色腾地一下红透了,他看着自己还被女子握紧的手臂,连忙拉回,将头转向车窗外。“知道了,我都知道的。” 女子怅然若失的摸了摸自己的唇瓣,看着男子伟岸的背影,笑了。只是简单的尝了下,但这味道还真是好啊!她唇角弯起,艳红的唇简直像吸了血的女妖。 沉暮的脸颊依然红着,但眼中却是冷然一片。衣袖下的手掌握紧,脸上一片被侮辱了的表情。他提了提嘴角,绽出一道冷意的笑容。等着吧,看到时候你是否还能笑出来!真是恶心死了!克制自己不去狠狠擦脸上的印子,沉暮只能借着出来的冷冷山风让自己暂时忘却方才发生过的事情。 马车终于攀上了山顶,远远便看到一幢幢分外壮观的宫殿,错落有致分布在整座山头。 沉暮第一个跳下了马车,然后伸着手臂,轻轻扶着女子娇弱无依的手臂。“小心,地上很滑。” 女子温柔一笑,便看到了一名身着眼红衣裙的女子。 这女子大约二十多岁,也许年纪会更大一些。她的面容娇艳无比,身段玲珑有致,丰满的胸房仿佛要从那紧紧包裹着的衣裙从跳脱出来。她素白的手指从衣袖里探出一点,正巧看到绘着花瓣儿的小巧指甲,美不胜数。这样的美人,站在那里就犹如一幅画一样美好,男人们的目光流连在她身上,恨不得立马将她的衣裙残忍的剥去。 女子扭动着腰肢,缓缓来到她面前,完了弯腰后,娇声说:“主人,奴家是魅姬。” “魅姬啊,久仰大名。”女子笑着,说。 魅姬娇笑着,那笑声也是美丽极了。女子甚至感到自己身后几缕火热的视线正盯在她的面颊上,不由蹙眉。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目前还需要这个女人的帮助。不过,等到她达到目的后,这种愚蠢的女人还是早早解决掉的好,这笑声真是恶心啊! “主人,魅姬一直盼望着您快点儿来呢!为了迎接主上,魅姬刻意穿了这件衣裙。这可是苏州李绣娘亲手缝制的,十分珍贵呢!” 胸大无脑!女子在心中悄悄为魅姬下了个定义,但嘴角却是笑着说:“果真好看的很,尤为衬托魅姬你的肤色呢!” “是嘛!”魅姬捂唇一笑,娇媚的眨了眨眼睛,说:“谢主人谬赞了,魅姬不敢当呢!”她侧目一看,见女子身后站了不少各有千秋的男子们,便问:“这些都是主人的男宠吗?” 直白的话语令女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却还是点着头说:“自然。若魅姬有看上的,尽管带走好了。” 魅姬眼珠子转了转,在人群中找寻了一圈儿,忽然指向她身后,说:“主人,奴家喜欢他呢!像这种强壮的男人,用起来最是舒服了!”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瓣,魅姬垂涎的看着沉暮的面容。 身子微微一抖,沉暮不由抓紧了女子的衣袖。感觉着他的害怕,女子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冷冷的说:“其他人都可以,但惟独这人不行。” 魅姬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很有眼色的说:“君子不夺人所爱,魅姬知道这是主人的爱宠。那么……”她随意指了指人群中的两人,娇声说:“主人,既然如此就补偿魅姬一下,送人家两个吧!” “好啊。”冷冷的说,女子朝身后吩咐道:“你们两个,今后就跟着这位新主人了。” 那两位男子眼中表达着不舍,却也不敢忤逆女子的意愿。 “呵呵,那么今晚你们都来陪我吧!” 女子厌恶的皱眉,顿觉这个会面真是难受的紧。 ------------ 第三十章 旧事(三十) 更新时间:2012-11-23 旧事(三十) 冬日的夜晚很快就降临了,大地笼罩在一片深沉的夜色中,远处的天边暗淡无关。 遥远的天空上挂着一轮明月,清冷的月色流泻/了一地,为洁白的雪地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冰冷。闪动着,如同锦缎一般美好的光。 与此同时,趁着这夜色,一辆马车悄悄行驶在上山的小路上。不是碾着路上的积雪,发出细小的唏嘘声。 而落雪山庄中,一场酒宴方才停歇,大殿中隐约还能听到歌舞的乐声,但观舞的人却早已偷偷离去。不多时,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一片片擦着月光落下,美丽极了。 一袭桃粉色衣裙的女子微笑着指了指落雪阁的屋顶,温柔道:“暮郎,不若一同赏雪吧!”听说这落雪阁上赏雪是最为美妙的一件事,这萧逸竹果真会享受啊! 面容清冷的男子穿着一袭同雪一般洁白的袍子,长发随意束在身后,银白色的发带随着偶尔的清风拂动。他睨了女子一眼,有些不赞同的开口说:“梦烟,已经很晚了,不如我送你回房去吧!” 但女子却摇了摇头,笑着说:“不要,我就是想要赏雪。” 男子无奈,只能叹息着说:“只许看一会儿,不然病了我可不管你。”眼眸中的宠溺几乎让人想要溺死在里面。 女子娇声道:“就知道暮郎最好了!” 命人找来了梯子,两人爬上高高的屋顶,准备了热茶点心。沉暮在瓦片上垫了一块软垫,扶着她坐下,并温柔道:“坐在这里,小心着凉。” 女子笑着点头,看着这座高高在上的楼阁,俯视下方已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说:“果然从这里赏雪最棒了!” 沉暮环顾四方,眼中闪过一丝暗芒,点头应着:“是啊,很棒。”他说着,撑开了一把宽大的油纸伞擎在两人头顶,并解释说:“这样雪就落不到身上了。” 这把伞虽大的很,但也不足以完全抵御飞来的雪花。女子注意到整把伞大部分都在自己这一边,而男子那里只有一小部分,甚至半个身子都暴露在外面。心里忽然暖暖的,女子悄悄拉了拉男子宽大的衣袖,将自己的身子依偎到他怀里。“暮郎,这样就好了。雪落不到身上,而且也暖和。” “是啊,这样真不错。” 洁白的雪花悠然落地,打在伞面上发出细微的噗噗声。 “雪景真的好美啊!”伸手接了一片,女子真心赞叹道。 “嗯。”沉暮赞同的点了点头,“下雪的景致不仅很美,而且雪落后,能将整座大地上都掩盖起来。” “暮郎,你喜欢我吗?”她忽然问。 沉暮眨了眨眼睛,语气中似乎有些赧然。“你怎么会这样问?”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女子猜测着他此刻定是羞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呢!这人真喜欢害羞呢!偷偷在心底笑了笑,女子回答说:“因为很想听到暮郎的答案啊!”她娇声说,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女子期待着他的回答,哪知这事却有人硬生生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馨。 “夜色真好,两位果真有雅兴啊!” 女子皱眉看向声源处,是一袭红衣的妩媚女子。她扭着柳腰,旖旎而来。“哟~这位小哥儿,咱们又见面了。” 果然让人喜欢不起来!女子皱眉,并未起身,就这么看着突然出现在屋顶上的女子,低斥一声:“魅姬,你过来干什么?!你没看到,你已经打扰到我了吗?” “呵呵,这表情真可爱!”魅姬捂唇娇笑了声,弯着嘴角说:“魅姬在下面好无聊,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两位了。” 雪景,红衣女子,魅姬这话咋听来,还真想是索命的冤魂一般。 女子握了握拳,冷冷道:“不要打扰我!” 魅姬不语,妩媚的眼眸朝着沉暮的脸上看了看,说道:“还不动手吗?” 女子不解,肩膀就被一双大手狠狠的钳住了。随即,男子冰冷的话语就在耳边响起。“抓住你了,柳梦烟。”顿时,她面上一变,怒道:“沉暮,你这是在做什么?!” “怎么?不叫暮郎了吗?”他冷冷一笑,径直点了女子的穴道,拖着她跃下屋顶,将人毫不怜惜的丢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紧随其后的魅姬看到这一幕,不由嗔道:“好粗鲁啊,好歹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男子却是不屑的冷哼,“谁要和一个老女人百日恩啊!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张脸是多么的丑陋!” 女子面容扭曲,大声质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魅姬摇了摇头,说:“真是个笨的。倒不如你自己说说看,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浮云教吧!” 提到这儿,女子哈哈扬天大笑一通,才说:“只要是夏侯飞霜想要守护的东西,我一概会破坏掉!况且,这浮云教委实不错嘛!” 竟然还有这一茬,两人互看一眼,彼此都是惊讶。他们确实有掌握到不少资料,但对于许多在十几年前发生过的事情,还是无法去探寻到。 “看来,你和这个名叫夏侯飞霜的人有仇啊!”魅姬疑惑道。 “别装蒜了!”女子大吼道:“你当我会不知道萧逸竹是夏侯飞霜和那个贱女人所生的吗?!”她的话音刚落,脸就歪向一边。 旋即,魅姬才注意到她竟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不准你说宓儿是贱女人,你才是肮脏的,活该苟延残喘的可怜虫!”冰冷无情的话自空气中传来。 只有头部可以动,女子自然看到一袭雪白狐裘缓缓走来的秀美男子。沐浴在皎洁月光下的男子恍若来自天界的谪仙,美的令人不敢心生亵渎之心。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简直就像是被上天所眷顾一样。女子咬了咬牙,恨恨道:“夏侯飞霜,你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如同当年的容颜毫无差别,简直像不会老去的妖怪一样。 夏侯飞霜唇角微抬,不屑道:“你都没死,我又怎么会死呢!”语气中的嫌恶,显而易见。 女子一怔,轻声问道:“这些年来,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你当年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 “大概是看你不顺眼,而且觉得好玩罢。”夏侯飞霜冷冷的看着她,幽幽道:“要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恬不知耻巴着别人丈夫的女人了。你还真当你是一朵清纯小白花不成?醒醒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们不都是应该三妻四妾的,我又何错之有?!”她不服。 夏侯飞霜摇了摇头,说:“此话诚然不假,但是你万万不应该去蛊惑慕容瑜休妻,而且还虐待诺儿!” 女子一窒,半晌才说道:“我是同阿瑜相爱的。” “是嘛。”夏侯飞霜冷冷一笑,不屑的看她。“若是相爱的,他怎么又会去同别的女人上床,而且还允许她们怀上孩子。” “是你!那件事也是你!”女子恍然大悟道。 “是啊,那件事的确是我。要知道,因为将军府里的事情,我可是免费看了场好戏呢!如何?你所以为的爱情,不过是一个男人的猎奇心理罢了。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男人这种生物是最最有趣的。他们可以对着任何一名女子述说自己的爱情,也可以在收回这段感情时,毫不留情。我想,你在当小姐的时候,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你――”女子瞪大双眼,喃喃道:“原来你也是。” 旁边的几个人都快被这两个人的对话搞昏头了,萧逸竹看着夏侯飞霜的背影,皱了皱眉。原来当年还发生过这么多的事情!忽然,他竟是有些嫉妒自己的母亲了。因为她曾经如此享受过这名女子的宠爱,甚至如被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样。 “这一切,都是为我设的一个局是吗?” 夏侯飞霜点了点头,说:“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看起来应该是。” “所以,魅姬杀死左护法这件事,也是假的?” “当然咯。”魅姬看着她,妩媚一笑,说:“奴家怎么可能会杀掉左护法呢!” “那我调查到的你们之间不合,也是假的。” “这个倒是真的。”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一袭男装的左慕缓缓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她冷冷看来女子一眼,说:“虽然我们之间的确不合,但也不会像你想象中的一样,想要杀死对方。” “是的。必要的时候,我们是可以为对方放弃生命的。”魅姬补充了一句,看着左慕微微一笑,说:“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左慕揉了揉胸口,点了点头说:“稍微有点儿痛,但问题不大。” 那一日,魅姬的确将匕首刺进了她的胸口中,但却并未刺中心脏,这一切不过是想给暗处监视的人一个假象而已。 “那么,他呢?”不甘心的指着沉暮,女子大声问道。 “他啊?”魅姬不由的弯起嘴角,说道:“当然也是假的了,哪怕咱们这浮云教穷到砸锅卖钱,也不可能让咱们的右护法去卖身给一个老女人啊!” 这句老女人让男子的面皮一抽,解释说:“我可没和她亲近过啊!” “可是……这浮云教的右护法不是随教主一同出行,而且他不应该是个女人吗?” “噗!”左慕的猛地笑出声来,便被佑群狠狠的瞪了一眼。“看来你伪装的很成功呢!连暗探都以为你女人。” 佑群气结,却也不好解释。谁让他每日皆是一袭女装,况且比女子还要美丽几分,这新入教的教徒难免会以为她是名女子。而至于老一辈的,除非有病不然谁会整天嚷嚷着,说右护法其实是男人啊! “哈哈哈哈!!!!”狂笑数声,女子惨然道:“看来,这每一步皆是在你们的算计中。”她看向一袭黑袍的清冷男子,说:“你和夏侯飞霜长得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萧逸竹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哪个告诉你我是夏侯飞霜的儿子。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的父亲确实是慕容瑜无疑。” “竟然是这样的!”女子低低笑了几声,喃喃道:“也活该你死的凄惨没人送终,当初你将你的发妻赶出门去,也没有料到她已经怀有身孕了吧!夏侯飞霜你告诉我,当初那一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夏侯飞霜摇了摇头,“我还不屑这种手法,若想让你死掉的话,我有不下于一百种办法。这件事是先皇所做,因为你的存在依然威胁到了他的江山。怪只怪那个男人是慕容瑜,若换做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凭你的手段你想必会活的比现在幸福。” 多年来压在心底的疑惑终于被解答了,只是让她没有料到的,杀害她的人竟然是皇帝。“夏侯飞霜,你就不想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并不想。当年你的葬礼我有去参加过,为你可惜过,所以现在并不想知道你这些年的过往。” “没想到你竟然去参加过的葬礼?!” “大概是因为,你的来处让我有些怀念罢。” 女子沉默了下,看着她,问道:“你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很单纯。”仅三个字就概括了她曾经的过往。 女子忽然笑了,在这张美丽的容颜上,这道笑容尤为美丽。她盯着夏侯飞霜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夏侯飞霜皱眉,并不答话。 旁边的佑群倒是开口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废话也不要多说了。” 女子睇了他一眼,开口道:“听说右护法尤为擅毒,不知道你是否给我有下毒过?” “自然是有的。”佑群点了点头,却也不隐瞒。“在你吃的东西里,还有刚才的坐垫和那把油纸伞,我都有下毒。” “竟然这么多次吗?亏我竟然一次都没有察觉到。” 她叹了口气说,“好吧,是我败了。但是――”她顿了顿,唇角忽然露出一道诡异的笑容。“一切并没有结束。” 众人只看到一道暗影,雪地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看,在那儿!”左慕指着屋顶,大声说。 顺着她的视线去看,屋顶上确实有两人。佑群看了一眼,惊讶的说:“荣景?” 没错,怀抱着柳梦烟的男子确实是那名荣景。他担忧的看着怀中女子的面色,关切道:“梦儿,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柳梦烟摇了摇头,说:“只是脸上有点儿痛。” 荣景看着她已经红肿了的半边脸,不含一丝感情的说:“放心,他们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的。”怜惜的摸了摸她红肿的脸颊,他温柔道:“放心,一会儿就都结束了。” 放心的偎近他的怀抱中,柳梦烟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 “佑群这是怎么回事?”萧逸竹皱着眉,冷冷道。 佑群也是一脸疑惑,他摇着头很是不解。“若算起来,这个人应该是柳梦烟的管家。”但看他的模样,分明就是会武的,而且武艺不俗。这样的人,搁在他身边,想想就觉得后怕不已。 柳梦烟虽然对她的男宠们一向都很放心,但这其中不乏有心生异心之人,而这样就有了荣景的存在。她弯起嘴角,看着下面一张张惊愕的嘴脸,十分开心。“夏侯飞霜,你不是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她拍了拍荣景的肩膀,说:“就是因为他啊!” 当年,她在火场里挣扎着惨叫,若不是因为那时有一位少年的出现,估计她真的已经化成一具焦尸了。但饶是如此,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容貌却是无法恢复了。 荣景注意到她的动作,抓着她微凉的手指,安慰道:“没事的,我不在意。”他不在意她的样貌如何,也不在意她和其他男人如何纠缠,只要她在自己身边,他就已经觉得得到了全世界。 夏侯飞霜想不到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拥有着一张不俗的面容,以及出色的武功的男人会留在一个大他许多,而且还有些狠毒的女人身边。也许,是因为爱吧?她猜测着,却暗自好笑着。若真的是如此,这爱情还真是一个绝顶可怕的东西啊! 萧逸竹站在原地,看着那名俊秀的男人,心中忽然升起几丝微妙的感觉。他直觉这个男人,会很危险。 远处有火光闪现,忽然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和厮杀声,萧逸竹知晓这场杀戮真正开始了。雪越下越大,那些洒在土地上的热血,冰冷的尸体,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这白皑皑的雪覆盖着,看不到一丝痕迹。 他不由得看了夏侯飞霜一眼,她的背脊挺着着,单薄的身躯依旧如同记忆中一样。在这一瞬间,他居然觉得,也许他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做些什么。不是吗?今夜本该就是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刻啊!于是,他笑了,那笑容是那样的美好,带着无限对未来的憧憬。 ------------ 第三十一章 旧事(三十一) 更新时间:2012-11-24 旧事(三十一) 风乍起,雪舞漫天,犹如狂魔乱舞。 发丝散乱,如长蛇一般舞动。衣玦飒飒而起,男子目光如电,如两道利刃,残忍肆虐着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 左慕一袭土黄色长袍,目光灼灼盯着屋顶之上的男子,只见她张了张嘴。“阿嚏!”竟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大晚上的站在屋顶上吹风,也不怕得风寒。” 陡然,沉滞的气氛被打破了。在场的人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近似与十分愉悦的感觉,当然除了屋顶上那一男一女,他们面色发黑,显然一副气愤到了极致的表情。 左慕拿袖子擦了擦鼻水,刚一抬头就对上了数道奇怪的目光。她恶狠狠的看向众人,怒气冲冲说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每人拿一笼馒头来。” “果然是男人婆一个。”佑群漫不经心的说,语气十分不屑。 “娘娘腔!”许久未见,一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这两个人不愧是天生的冤家啊! 本来有些严肃的气氛,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荣景皱着眉,冷冷看着下面如同闹剧一般的吵闹,将温柔的视线投向怀中的女子。“梦儿,你且在这儿等我下,我去去就来。” “我怕。”柳梦烟小声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眷恋的盯着荣景的面容。 不自觉微笑起来,荣景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说罢,他打了个响指。 簌簌几声风响,四周已然多了四名黑衣人。他们黑巾覆面,只看到一对平静无波的黑眸。 荣景命令道:“保护好她。”说完,便拉了拉柳梦烟的手臂,飞身下了屋顶。 被留在原地的柳梦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就被其他情绪所掩盖了。她在心底暗暗祈祷:荣景,你可一定要赢啊! 萧逸竹对上荣景的一双冷眸,不由弯起嘴角,打趣道:“没看出来这位仁兄的品味如此奇怪啊!” 对着柳梦烟这种女人也下的去嘴,这品味可不是一般的怪。左慕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 荣景眼中闪过一缕杀意,随即说:“我看你也只会一逞口舌之快了,等到你下了黄泉,看你还怎么说。” 萧逸竹毫不在意一笑,说:“若是再不动手的话,大家可以坐下来一起吃早餐了。” “动手!”荣景朝四周冷冷道:“至于这个狂妄的小子就交给我了!” 十二名黑衣人如同从天而降,佑群仅看了一眼,就连忙大声道:“小心,这些人都是训练过的死士。” 普通死士则就够让人头疼的,而以荣景这种人来说,他训练出的死士定然不同反响,一定不可能小窥。 佑群、左慕、魅姬、夏侯飞霜一人分对三人,果真有些吃力。这其中,又以佑群功力最弱,不由让萧逸竹有些担心。 突然脸庞陡然感到一股气流袭来,萧逸竹一侧身,一道掌风劈了出去,身后的一枝树枝顿时爆裂开来。若不是他反应过人,怕早已如同那树枝一般,被一掌劈成碎块了。 几乎同时,他的左手同时已经挥了出去,肉掌猛地袭向来人的胸前。 荣景快速躲避开,却不忘讽刺道:“萧教主莫要忘记这可是生死关头,一不小心可就是要送命的!” 萧逸竹冷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这句话可要奉还给你,免得你年老体衰,挥不动拳头了。”他的右手探向腰际,一柄周身如墨的长剑从剑鞘中暴露出来。剑鞘被丢在一边,深深插/入了雪地中,而剑上的寒光则历历在目,逼近着荣景。 月光下,雪花飘飞,真是美如画卷。但在场的众人,可无心去欣赏。 夏侯飞霜身上的狐裘已被她当作了杀人的利器,拧成一股粗壮的绳子,如同岩石一般坚硬。三名死士分站一旁,一人手持利刃,两人各凭一双肉掌。但她看那手心处隐隐发黑,便觉这双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果然,那边已经传来了佑群的声音:“小心,这些人的身体上有毒!” 一股腥膻之气袭来,夏侯飞霜急忙躲避。只见那人指尖上皆有长约三寸的锋利指甲,深沉如紫,尖利如匕首般,在月下泛着阴冷光芒。 怪不得不用兵刃,这双手可比任何一把兵刃适用的多。饶是她阅历丰富,但此等鬼魅之事,却也还是第一次见识。若按照这么来算,那手持匕首之人的武力要比这两人低得多。抱着这种心思,长绳卷着风雪袭向那人。夏侯飞霜动作飞快,堪比闪电,那黑衣人直觉眼前一花,脖颈上一凉,只觉得漫天都飘舞着一道红雾,好美,好美! 轻易斩杀了这一人,夏侯飞霜站立在一旁,暗自调息。果真棘手,仅仅为了一人,她便将浑身的功力调动到极致,才追上那人的速度。再看佑群那边,倒是稍显游刃有余,进退得当。不禁令她松了口气之余,却又担心起其他人来。 佑群一手撒着毒粉,一手抵御着抓来的利爪,模样看似轻松,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每落一步皆是分外艰难。该死!这些人是如何训练的,这速度怎的快的如此诡异! 这些死士大多都是经历了毒药的洗礼,但佑群既然被称为毒仙,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法。况且,在他手上可还有很多外界都不知晓的极品毒药。 淡绿色的毒粉洒出,在沾到皮肤上的那一刻,竟是化作液体,发出嗤嗤的响声。空气中多了一缕若有似无的臭气,仿若什么东西腐烂过后的东西。 黑衣死士面上一痛,张着大嘴无声嘶吼着。 佑群皱着眉,暗骂一声:混蛋!那黑衣人空中漆黑一片,分明是没有半块舌头,怪不得他只听到兵器相交的声音,原来这些人早早的就被割掉了舌头,自然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左慕使得一柄重剑,虽速度不快,但若一剑下去,一块大石也能被轻易劈成两半,更枉论这脆弱的人体。也许,这些人中她倒是最轻松的一个了,只等猎物上门,待一剑斩下。 而其他人近身相搏以力相拼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借着躲避之势,再寻办法。 夏侯飞霜喘息了一阵,手下绞紧长绳,如长剑舞动,剑气竟惹得漫天雪花挺直一般。 此刻,在萧逸竹与荣景之间,正是一场实力相当的比拼。荣景习武以久,如今遇到这名年轻的男子,竟然是不遑多让,难免要生出一番攀比之心。况且,这场争斗本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性命相争,他自然要更加努力才是。 而萧逸竹因为有想要的东西,不容他人染指破坏,剑气杀意俱都提到极致,一张白皙的肤已经显得几分青白。 “锵!” 荣景显然已经将一双肉掌修炼到了极致,剑尖击上,竟发出了如同金玉一般的声音,脆生生很是刺耳。 而就在落雪阁中,一群人正为了未来和性命而不得不战斗着的时候,外面的拼杀已经告一段落了。 同伴们的尸体被堆积在一起,素白色的衣袍鲜血淋漓,地面上绽放了一朵朵鲜红的花朵。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径直做着自己的事情。这些人将会被放在一起,待到一会儿便会按照腰牌掩埋。至于那些横躺了一地的青衣男子们,则在鲜血的掩盖下,被毫不犹豫的从山顶丢了下去。那下面有个深谷,相信生活在那里的野兽们一定会感激他们在这冬天的时候为它们提供了饱足的一餐。 各名堂主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手下人工作,没一会儿地面上就清理的一干二净。新降落的白雪很快就将鲜血的地面掩盖了,而在后山已经矗立起了一座座新坟。还来不及刻下墓碑,只能暂且在每一座墓前放下代表他们身份的腰牌。这是浮云教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次斗争,但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悲伤,而是因为保护了他们的‘家’而喜悦着!是啊,在他们被世人遗弃,在他们流离失所的时候,是这里敞开怀抱毫不犹豫的接纳了他们。 在这里,有许多蹲过大牢的犯人,也有许多因为多种原因而失去家园的人们……但无论他们的过去是怎样,只要你有一颗悔改的心,你愿意维护着这个地方,那么你就会被真心接纳。他们是浮云教的一员,如同他们的教主曾经说过:“只要当一切都是浮云,就没有什么好在意的。”(ps.其实是夏侯飞霜曾经说过。) 哪怕被江湖上的正道人士所追杀,哪怕被他们厌弃,但他们依然过的很好。这里富足,这里和乐,这里没有勾心斗角,当然……起码他们的伙食可比那些名门正派要好得多了。餐餐有肉的日子,才是生活啊! 所以,现在他们擦掉因为失去了兄弟的悲伤,继续拿起武器守护这个美丽的地方。 此刻的落雪阁中,这场在所难免的争斗,仿佛才悄然打响一般。 屋顶上,一袭单薄衣裙的柳梦烟瑟瑟发抖着。她看了看身边的四名黑衣男子,但他们目不斜视,宛若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样。她相信,无论她说了什么话,这些人都是不会去理会的。因为她并不是他们的主人,而只是一个被保护着的‘物品’一样。 柳梦烟无奈,朝掌心里呵了口热气,继续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夏侯飞霜下手狠辣,转眼间又一名黑衣人倒地。她眨了眨被风雪迷蒙的双眼,看着眼前仿佛不知死活的黑衣人,继续发起攻势。 白练已经被青绿和鲜红染成了一种支离破碎的色泽,沉甸甸的,同冰雪似乎要凝结在一起。 黑衣人直视着面前的白袍‘男子’,这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大而灵动的双眸漆黑如墨,精致的面容,小巧的鼻子和嘴,‘他’的五官近乎完美,或者不如说这就是完美。然而,这名如谪仙降临的一名‘男子’,却是挥舞着本不该成为杀人利器的绵柔狐裘,接连夺取了两人的性命。 他看着‘他’喘息着,热气在‘他’卷翘的睫毛上凝结成了一颗颗水珠,略带苍白的脸颊因为长时间的运动而焕发着一缕红晕,‘他’的发髻上有一支玉钗,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着,仿佛随时会从顺滑的发丝上滑落。但这样的‘男子’却也是会杀人的!如同自己一样,但‘他’不是机器,哪怕是杀人也能演绎成一副优美的画卷。而自己则是如同没有情感的野兽一眼,可怜的让他自己都厌恶不已。 黑衣人的面巾已经脱落,露出了一张十分年轻的脸孔来,他漆黑无光的眸子望着夏侯飞霜,忽然几乎绷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轻轻拉起了一个相对于十分僵硬的弧线。 他,是在笑吗? 夏侯飞霜不知,但她手上的长绳已经缠上了黑衣人的脖颈,“喀嚓”一声,便绞断了他的脖子。失去了凭依的长绳倏然落地,她忽然怔仲了下,有些不知所措。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会在临死之前对她微笑呢! 但现实不允许她去想东想西,因为她还需要做的事情尚且很多。夏侯飞霜有些吃力的扯了扯已经被懂得僵硬的嘴角,朝着地面上还温热的尸体露出了一抹飘忽的笑容来。 “喝!” 重剑落地,地面上多了一条深深的沟壑。黑衣人身形飞快,频频的躲闪令左慕的体力消耗的非常迅速,没一会儿就粗喘着,连落剑的速度也没有以前快了。 一剑辟出,她忽然觉得背心一凉,脸上显出一丝惊惧。吾命休矣!她心道。 然,让她害怕的一幕却并没有出现。 “噗通!”重重落地的尸体溅起了地面上的雪花,一袭白袍的‘男子’正冷冷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想等死的话,不用在这儿!”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左慕抬起手来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无心同那人道谢,已经挥着重剑朝那个至始至终就没被自己靠近过的黑衣男子。 夏侯飞霜再帮左慕解决掉一人后,不禁捂嘴清咳,喉咙里痒痒的,看来竟是受了寒。再回来,她这身体果真是弱了不少。她视线四顾,看向那名红衣女子如同跳舞一般穿梭在两名黑衣人之间,再看佑群那边,也仅剩下一人了。 “刷!” 剑气狂飙,一颗高高飞起的头颅落入到结了成薄冰的湖面上,起起伏伏,最终还是沉了下去。左慕眯了眯眼,忍不住朝着这边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来,你还有力气嘛!”夏侯飞霜缓缓走来,随意拔起一柄丢在地上的长剑,将手上已经几乎碎成布条的狐裘仍在一边,说:“既然如此,不如去和他们玩玩吧!”尖细的手指朝向天空,正是落雪阁屋顶的方向。 左慕微笑着点了点头,说:“正有此意!” “如此甚好。”收回视线,她提气跃起,轻飘飘的就落在了屋顶,没发出任何声音。而左慕也紧随其后,提着尚在滴血的重剑,冷着一张脸,站在了她身侧 柳梦烟在两人出现的那一刻,心中恐怖不安,忍不住喊道:“来人啊!救命!” 荣景回头望了她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但他此刻正同萧逸竹缠斗,早已分身乏术,哪里能顾及的到她。 因为得知黑衣人身体带毒,众人尽力躲避,虽浪费了不少体力,但也并未受伤。左慕的胳膊略有些酸意,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冷冷道:“喂!快点儿啊,等这事儿完了,厨房里还有一锅热馒头等着我呢!” 四名黑衣人表情不变,但身体已经自动摆成了可攻可守的姿势。同那十二个人相比,这四人显然是更为厉害些。从他们冷静的动作,以及荣景将人搁在柳梦烟身边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 “铮!” 夏侯飞霜率先发难,长剑发出一声长吟,猛地便已到中一人眉心。黑衣人早在上面看了半天,瑞早料到她会先出手,却也没有想到她出手竟是如此之快。他往后一倒,一个鹞子翻身便躲了过去。才直起身,剑光又已闪到。 大约是因为好久未动手了,夏侯飞霜的剑招在面对先前那三人时略有沉滞,此刻去绵滑飞快。 只听左慕在一边说道:“你们几个可给我小心些,免得踏破了我家主上的屋顶!”重剑如电,飞速而过。她手持一柄重剑,竟舞的如同软剑一般,足以见其臂力如何惊人。 柳梦烟早已被两名黑衣人护在一边,躲得这四人远远的。但仍心如擂鼓,快的要从喉咙蹦出来一般。 说话间只听到丁丁当当,夏侯飞霜转眼间已经攻出十余剑,一个攻得飞快,另一个也挡的的快速。但黑衣人一开始便落了下风,虽有意发作,却也屡屡被剑势压制。他手中有一柄大漠人寻常可见的弯刀,却仅能连刀带刀鞘频频格挡,形容甚是狼狈。 夏侯飞霜手中长剑一顿,黑衣人正要拔刀,但他的剑却陡然从下方斜挑,竟是虚晃一招。 ------------ 第三十二章 旧事(三十二) 更新时间:2012-11-25 旧事(三十二) 黑衣人见状大惊,连连后退。只听“呲!”的一声,胸口的衣服已被长剑挑破。 黑色布片施施然借着风雪飘落,与洁白的雪色融合在一起格外显眼。这一剑若当真是落在了胸口,怕是当胸穿过,断无活命的可能! 只见夏侯飞霜出手如风,剑光在月下闪过,犹如一条舞动的淫奢,闪烁吞吐,找找杀向黑衣人身体要害。只听“喀拉”一声,黑衣人已经退到尽头,一脚踏到了屋檐上的瓦片,下面便是结了层薄冰的湖面。而夏侯飞霜的剑乘胜追击,黑衣人此刻已避无可避。 今日莫非就要命丧于此,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手下弯刀猛地扬起,刀鞘以内力催动。 “铮!”这刀,出鞘了。 夏侯飞霜手中长剑断不是凡品,但长久下来,以气御剑,剑刃出已经出现了数道缺口。若再不快将此人解决,这柄剑怕是马上就会断掉的。 那黑衣人也注意到此,不禁暗自笑笑,手下弯刀扬起,应着月色,分外/阴森。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原来是那黑衣人运起在刀尖,掀飞了一排排瓦片。雪色飞舞,夹杂着飞雪而来的瓦片带着一种锐不可挡之势袭来。 然,夏侯飞霜却也是反应奇快,只是稍愣一下,便纵身向后飞去。手腕翻转,却是挽了个剑花,银光闪烁,光芒大盛,瓦片被剑气击落,扑簌簌就落地了,摔得四分五裂。 黑衣人见此法不行,欲行他法,然而夏侯飞霜已经仗剑飞来,长剑如覆骨之蛆一般追逐着黑衣人刺来。 左慕那边陡然斜出一剑,忽听这边异样,面上顿露苦色。这屋顶都破了,若要修缮起来,得花多少银子啊!可怜她的馒头。忿恨的目光不由瞪向那黑衣人,你这个败家子啊! 黑衣人速度委实快的惊人,身形后退,攀至半空中竟是险险的扭了个身,躲过了这一剑,顺势扬起弯刀向夏侯飞霜头顶砍去。 这一刀委实来得凶猛,面前的风雪都被劈开了一道空气,夹杂着一股磅礴的杀意而来。 夏侯飞霜知道,这人必定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眯了眯眼,似乎是已然料到此人会有下招,手上剑柄握紧,心中毫无旁骛,早备有下一招,也是一剑刺出。她是正面出招,仿佛对那锋利的刀芒视而不见一般…… 下方,萧逸竹眼角的视线正看到这一幕,心都要停跳了。 忽然间,仿佛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夏侯飞霜后发先至,那一剑在黑衣人劈向她之前,已然穿过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弯刀“咣”的一声落地,但刀上的冷光却还是擦过了夏侯飞霜的鬓角。一缕乌发落地,她的脸颊上多了一丝血红。 但这些,夏侯飞霜已经不看在眼里了。她皱着眉,呼了一口气,才将心中的紧张感一并吐出。方才真的好险,若不是她在逼近黑衣人身旁,将身体微侧一下,怕现在在杀了那黑衣人的同时,自己也要被斩成两段了。 萧逸竹直觉手臂上一痛,一道血线沿着手肘流了下来。 荣景桀桀一阵怪笑,看着他说道:“萧教主,可莫要大意送了命啊!” 见夏侯飞霜无碍,萧逸竹看向荣景,并未言语,但飞来的一剑已然成了他的回答。 夏侯飞霜这边已然落幕,左慕同那黑衣人缠斗了半天,趁黑衣人大意之时,直接将人一剑戳了个对穿。重剑从那人身体中拔出,刺目的鲜血犹如放烟火一般喷洒出来,连飞起的雪花都被染红了。 此刻,在柳梦烟身边只有两名黑衣人相互。她身体微微颤抖着,连唇都成了与雪一般的颜色。 魅姬甩动着两条长绫,宛若跳舞一样,却是在行这种收割人命的舞蹈。虽无乐曲,但她的姿态依然妩媚动人,唇角的笑容更是美艳到了极致。此刻,这个嗜血的女子绽放了犹如蔷薇般美丽的色彩。 看得出她游刃有余,仿佛是戏耍两人一般。两名黑衣人身上满是被肆虐出来的血口子,滴下来的血迹将地面都染成了诡异的蓝紫色。 但见艳色的红唇咧开,形成了一道残忍的弧度。细微的,甚至声音都不曾听闻,那两名黑衣人已经断了气。她睨了眼地面上横躺着的血尸,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懊恼的说:“这晚上出来还真是要人命啊!奴家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都要被风雪给摧残成什么样子了!” 正巧佑群迈着步子,从她不远处经过,听到这句话,险些一个没绷住,自动给送上人家的剑尖上去了。 眼看着自己费尽心思训练出来的死士,竟然就被这么轻描淡写的给解决了,荣景的面色有些不好。他素来就是一个极为高傲的男子,年轻时武功便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自以为天下无敌了,哪知道这江湖竟是变化如此之快,一个个年轻后辈如雨后春笋一般,俨然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架势。 但他是不会在这种地方输掉的,几名暗卫死了便是死了,只不过多费一点儿时间和心思,等日后再寻些少年训练就好。 萧逸竹的剑招早已摒弃了华丽,仅仅只是一劈,一斩之间,便能夺取多少人的性命。荣景躲闪速度之快,往往是剑势追来,他人已经安稳的站在了一旁。这身法果真诡异的很,萧逸竹竟是不由得对荣景生出了几分佩服之心。若他能好好运用这身武功,想必在这江湖中也能闯荡出一番名堂。但事实上,荣景却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在乎他的阴毒女人,放弃了那一切,卑微的祈求着爱怜似的活着。 屋顶上,夏侯飞霜同左慕对看一眼,异口同声道:“一人对付一个。” 若提早将这柳梦烟解决了,也是免了一桩烦心事,只是这荣景莫要因为这柳梦烟的死去而狂性大发才是。她们两个人都知晓,这荣景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只是这样的人却为柳梦烟所用,确实可惜了。 佑群一边撒着毒粉,一边躲避着,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丝亮光,不由暗骂自己。借着躲避的动作,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手指粗细般的赭色小棍来。这小棍似乎是包裹在什么物体中一般,他快速除去小棍上的一截,之间闪过一道火花,这空气中竟然飘散起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 这香气极为浅淡,若不细闻可是会毫无察觉,但因这风雪天,却是传的飞快。佑群看着屋顶的方向,嘴角轻勾。要不了多久,这香便会到达那处。说起来,他还真得感谢一下老天爷呢!此刻这天时地利人和早已齐全,若这柳梦烟不死,他可枉费了他这一身毒学。 什么味道?夏侯飞霜皱了皱鼻子,轻轻嗅着。这空气中,竟然不知道何时飘起了一股诡异的香气。若花香,却又犹如草木雨后的味道,清新的很。若不是她对香气极为敏感,怕也是难以察觉到。 “怎么了?”见她不动,左慕不由开口问询。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夏侯飞霜皱眉道,忽然对面传来的动静,令她们两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在两名黑衣人的守卫下,柳梦烟忽然爆发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摔倒在地,在不甚平坦的屋顶上打滚,好似有什么东西催使她这么做一样。 “这这……这是在做什么啊!”左慕愣了一下,自语道。 诚然,这柳梦烟在两人眼中的动作却是诡异了一些。况且,她不住的翻滚着,也不住的喊着疼。不知为何,夏侯飞霜竟是将她这古怪的举动同方才闻到那诡异的香气联想在了一起。 两名黑衣人看到柳梦烟忽然一下子跪倒,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他们这些暗卫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着主人,而如今被他们保护着的人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难免会有些担忧。 柳梦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身体忽然传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仿佛从身体内部传来一般,像一把钝刀贴着你的肉皮,一点点残忍的割下去。你在忍受着痛楚的同时,还必须忍受着这肉皮一点点撕裂的感觉。而此时,她就是这种感觉。她抓着自己的身体,像要将肉皮抓烂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下她的痛楚一般。忽然,她的身体上又传来了一种不同于痛楚的感觉,一种夹杂在痛与痒之间的感觉。 她的手指伸向自己那张娇弱的脸蛋儿,狠狠抓了下去…… “啊!”左慕低呼一声,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实在是眼前这张脸,让她大为惊讶了。 覆盖在柳梦烟脸上的一张精致的与平常皮肤无异的人皮面具竟然被残忍的剥离开来,露出了一张紫红中带点青紫的面容,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肉瘤子爬满了整张脸,仿佛随时都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在这样的一张脸上,那双水汪汪的眸子显得尤为可怖。 左慕忽然打了个冷颤,若那些同柳梦烟缠绵过的男人们若知道她是这样一副样貌,怕是会呕吐不止,做梦都要吓醒了吧!不知为何,她竟是有些同情起那些素未谋面过的男人们了。 柳梦烟此刻并不知道她一直费心隐藏起的真容,终于在这样一个环境下暴露在了人们眼前,她只想快点儿解脱,因为她真的受不了了。尖利的指甲深陷于单薄的皮肤中,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早在柳梦烟发出第一声惨叫时,荣景的心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但萧逸竹长剑紧逼,让他除了应对,竟是毫无他法。终于,他在看到柳梦烟竟是开始自残,再也忍耐不住,稍一提起,纵身飞起。 在他身后,萧逸竹剑招急变,锋利的剑尖擦破荣景的后背,留下了一道大约三寸的伤口。这伤口虽小,但却极深,剑尖刚一离去,鲜血便狂飙出来。背心处传来一阵剧痛,但荣景已经顾及不到了。他飞身至屋顶,双手紧紧抓住柳梦烟正要自残的动作。 柳梦烟正要去挖向眼眶的动作被迫停止了下来,她在荣景的怀里奋力扭动起来,要挣脱这个桎梏,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解脱。 佑群同魅姬两人合力杀掉最后一名黑衣人,佑群看着手里燃得差不多的‘木棍’,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笑意。以为他的毒就这么无用嘛!在日常中以及今晚一点点侵入柳梦烟身体中的毒不过是个印子,只要点燃他手上面这一支,才会让这毒整个爆发开来。他已经在那些细作们的身上试验过,相信这滋味定是好极了。柳梦烟,你尽情的享受吧!免得浪费掉他这么珍贵的宝贝啊! “梦儿!梦儿!你这是怎么了?!” 柳梦烟已经看不清面前男子的面容,只是下意识道:“好痛!我真的好痛!我好想死啊!” 荣景咬紧牙关,担忧害怕不已。 而佑群则是凉凉的说道:“想死?很快啊!” 闻言,魅姬睇了他一眼,心知他定是做了什么 果真,在佑群这句话音刚落,柳梦烟的口鼻中猛地涌出了乌黑的血迹,她瞪大双眼,连最后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就这么一头歪在荣景怀中,死了。 荣景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刚才还好好的女子,竟是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这么凄惨的死去。 “啊!” 夏侯飞霜看着荣景的表情,忽然惊呼道:“不好!”荣景面色红一阵白一阵,眼中更是一阵阵发着红光,俨然是一副走火入魔的迹象。这走火入魔轻重则爆体丧命,轻则全身经脉尽断,哪怕日后好起来,也只能是一个废人了!但这走火入魔之人,可是六亲不认,全凭着一股躁动的内力撑着,可谓是见佛杀佛遇魔杀魔。 众人皆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后退几步,想要离那煞星远一点。 “噗!” 荣景的眼睛一片血红,一只大手抓向身边的一名黑衣人,双手用力一扯,竟是将一个大活人生生撕成了两半。迸出的鲜血兜头淋下,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发出几声桀桀的怪笑。 众人早已唯恐不及,但萧逸竹却知道自己不可以。他不仅要护着身后这一帮下属们,更是要护着自己的女人。乌鞘长剑横身在前,他目光灼灼,竟是不闪不避。 佑群此刻早已经握紧双拳,心中不住的骂着自己。这么着急干什么!没想到这荣景竟真是挚爱柳梦烟,因为她的死更是彻底的发狂了。若是主上能将此人斩杀,若不是则是方猛兽出笼! “小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帮主上对敌!” 魅姬这略带冷意的嗓音如醍醐灌顶一般,哪怕他们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倒不如拼上一拼。佑群咬了咬牙,随着魅姬一同飞跃上了屋顶。 此刻,偌大的屋顶上,几乎是站满了人。只听荣景发出一声像野兽般的嚎叫,猛地朝萧逸竹身侧的夏侯飞霜扑去。 夏侯飞霜一怔,已经下意识提剑去挡。然,荣景锐不可挡,况且那长剑早已是千疮百孔,他的掌风一扫,便断裂成了碎片。夏侯飞霜脸上一变,忙向一旁躲去。这荣景因为这走火入魔,竟是功力大增。这可不妙啊! 见夏侯飞霜躲开,荣景喉咙中窜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声,双手更是奋力朝她身上贴去。若是被这一掌拍在身上,怕是没命可活了! 萧逸竹呼吸一凝,提气持剑朝荣景攻去。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这荣景竟是避都不避。而且,嘴角竟是露出了一道十分怪异的笑容来。萧逸竹只觉心中有一道不详的预感闪过,但已经来不及了,长剑穿过荣景的胸膛,发出“噗”的一声。 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还插/在自己身体中的剑尖,另一手摆了一个诡异的动作。这荣景行为失态,但他的目的却是至始至终都放在了萧逸竹身上。萧逸竹只觉手下一麻,这荣景竟是缠了上来。 “砰!”两双肉掌对在一起,连大地都被震动了。 夏侯飞霜心中一凛,若是比拼内力的话…… 眼见着萧逸竹的面色越来越白,她的心也越来越凉。 忽然,但见一道血雾闪过,荣景竟是自后跌落下去。而这血雾,正是来自于他胸口的剑伤。 萧逸竹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了。然而,就在夏侯飞霜惊喜的目光中,他陡然朝后跌倒,一道血箭从他的口中喷出。 “逸竹!” “主上!” 数道不同的声音响起,夏侯飞霜一个箭步飞奔到他身边,堪堪将他的身体揽住。 “好痛啊!”扯了扯嘴角,萧逸竹龇牙咧嘴有些委屈的说。“人家这么痛,你怎么都不安慰我一下。” 夏侯飞霜却是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就在方才萧逸竹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竟是觉察到他身体内的经脉尽数断去,难道他从今往后就只能成为一个废人,亦或是立即死亡。 觉察到了夏侯飞霜的忍耐,萧逸竹苍白着脸,轻声说:“飞霜,我若说请你嫁给我,你会不会答应?” 那双眼眸中的祈求让夏侯飞霜不忍拒绝,她艰难的点了点头,果然看到萧逸竹的眼睛一亮。但他却什么也没有说,而是将手指向了佑群。 “佑群,本教主看你不错,今后这教主之位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干,莫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这是在说遗言吗?在场的众人心中都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难道说,这就是结局了吗?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宁愿不要。 但是……这命运一事是凡人永远无法预测的。 人们只知道,在这个飘雪的夜晚,一袭白衫的秀美公子,怀抱着另一名黑衣公子,艰难的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从此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也许,在若干年后,人们会想到曾经有个名为萧逸竹的年轻人,他曾经是江湖人士们的噩梦。但一切,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完) ------------ 那些后来的事 ------------ 第一章 更新时间:2012-11-26 莫语 大夏文璟二十三年,合阳大旱。数以万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无数人在饥饿的威胁下卖儿卖女,但仍就抵挡不住大自然的可怕。 农作物颗粒无收,连路边的大树都被连皮扒开,树叶也成为最美味的食物。物价飞涨,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娃子,卖了最多也只能换来一只黑馒头。 不少人抛弃原有的家乡,开始朝附近的村落移动着。灾民如蝗虫过境一般,只要是给上一口吃的,一口水喝,甚至让他们去杀人也毫无怨言。 就在这样的悲惨的情形下,朝廷开始派兵镇压,也派了人负责救灾。然而灾情严重,这偌大的一座合阳城已然成为了一座死城。遍地的尸骸干瘪的在浓烈的阳光下被曝晒着,发出一股刺鼻的恶臭来。人们的连没有一丝血色,蜡黄蜡黄的,连目光都是呆滞的。偶尔有新死去的人倒在地上,立马就有人蜂拥上去,残忍的咬破那人的喉咙,让鲜血流出得以缓解一下干渴。 当朝廷的人到底此处后,已经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原来在饥饿和干渴的威胁下,人类竟然也会变得如此可怕。 莫语是名行脚大夫,祖上曾经是宫中的太医,但因为祖父得罪了宫中的一名宠妃,从此就被革了职。这莫氏御医一族,从此就开始走向末落。莫语的大夫是个有趣的人,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儿子,对于家中曾经的繁华并没有享受多久,没了那富贵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舍得的地方。在他看来,这若要做一名好大夫,无论是在哪里,都是可以的。但他这些言论在祖父看来,确实切切实实的大逆不道。后来等到他十三岁的时候,终于被逐出了家门。但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气馁的地方,反而是另行出路。没想到,竟是让他拜了名隐世不出的神医。后来娶了他的小师妹,没多久就生下了莫语。 纵观他这一生看来,倒也活的甚是自在,他常说大夫就是一个救死扶伤的职业,无需为这个职业镀上多少荣耀,只要你认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事,你就是一名好大夫。 遗传了父母的一身好医术,莫语小小年纪就已经可窥得他日必将不同凡响。然而,大约是父子两人的体内天生就有着一种叛逆精神,莫语在十二岁的时候就决定要当一名行脚大夫,别他的父亲被逐出家门的年纪还早了一年。他的母亲是极力反对的,但师祖和父亲却很赞成。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莫语拎着个小小的包袱,背上药箱,身上装着父亲给他的银票悄悄的下山去了。 可想而知,当他的母亲得知后,想必一定会是极为生气的。他默默的收起了回望的视线,在心中悄悄为父亲祈祷,但愿他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母亲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这下毒的手法可是让人胆寒啊! 莫语在各处游历,也救活了不少的患者,当然也有无力回天的。第一次的时候,他简直是难过的吃不下饭,然而久了,便也习惯了。他只是一名大夫,而不是阎王爷,随便掌握一个人生死的事情是凡人无法做到的。 这一年,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他来到了临安。刚一走进临安城,莫语就感到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古怪的气氛。他四下看了看,这城中明显乞丐多了起来。要说这临安可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之乡,这么多的乞丐涌进城中,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在城里绕了一圈儿,他总算是清楚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合阳遭遇了旱灾啊!那时他的人正在山东,自然不清楚这个消息。 将近中午的时候,莫语打算寻一家饭馆子吃午饭。然而,他的视线却不由得被一个小小的身影给吸引了。看起来是个孩子,瘦弱的身躯包裹在一件破破烂烂,一看便是大人衣衫的破袍子里。‘他’的面容看不分明,满是泥土和灰尘,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有洗澡了。然而,令他在意的确实那一双眼睛。 是的,是一双眼睛。被泥污包裹着的小脸上,竟然有着一双极为美丽的双眸。那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眸,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丝桀骜不驯。然而,这样的一双眼,竟是生在这样一名小乞丐的身上。只因为那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睛,仅仅看上一眼,也不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且那眼睫卷翘而迷人,随着眼眸的翕动忽闪忽闪,美丽极了。按这样的眼睛却是呆滞的,平板的没有一丝情绪,犹如一滩死水一般。 真是可惜了!莫语微微一叹,转身走进了身后的酒楼中。这顿饭用了莫语大约一个时辰,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的用过一餐饭了。他决定,一会儿就去找一家舒服的客栈,好好睡上一觉。出门时,他特意的看了看墙角,那里的小小身影已经不见踪影了。 大约是到别的地方去了吧!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随手扔给‘他’一枚铜板,或者是半个吃过的馒头。但这些,并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在这个世道上,吃不饱饭的乞丐多到如天边的星辰。若他每见到一个都要同情半天兼之救助,怕是他就不用当这大夫,而是改行去当神仙了。这天子尚且阻止不了这天下的乞丐,他一个普通人,何来那么大的本事。 这城中有一家十分有名气的客栈,名曰——福临。莫语打算今日便下榻此处,好好洗上一个热水澡,钻进那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被窝。 在经过一条小巷后,他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以及一双熟悉的眉眼。是那个小乞丐?此刻,‘他’正蹲在一户人家的后门,眼巴巴的盯着那紧闭的门扉,那架势都能给门板看出个窟窿来。不由得,他竟是走了过去,在那小乞丐身边停了下来。 “你在等人吗?”他如是问,却并不指望这小乞丐回答。 然,令他讶异的是,那小乞丐竟反问一句:“如果你的家人将你卖掉的话,你会怨恨吗?” 莫语一怔,不由看向那扇朱门,心中不禁思量几何。莫不是这小乞丐要被人卖掉了,还是她的家人被卖掉了? 接下来,那小乞丐又说话了。大约是好久没有说过话,或者是因为干渴,‘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复孩童清脆的音色。“我将我的表弟给卖掉了。” “你是怕他怨恨你吗?”小乞丐点了点头,于是莫语又问:“那么,你为什么要将他卖掉呢?是因为银子吗?” 岂料,那小乞丐竟是摇了摇头,十分激动似的说:“才不是呢!那名大叔将表弟买走的时候说会给他好吃好喝的,不像他要是跟着我,一定会饿死的!” “卖掉你表弟的银子呢?” “我拿了一个荷包装了挂在表弟的脖子上。” “所以,你其实什么都没有得到,是吗?” 小乞丐愣了下,不知是该点头好,还是摇头好。 “咕咕!!” 莫语盯着那小乞丐的肚子,不由微笑道:“肚子饿了吗?” 小乞丐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一双妩媚的瞳仁此刻才有了动人的颜色。莫语心中一惊,连忙把持住自己。这样一双眼眸,可真要命啊! “大叔你是打算给我买东西吃,然后再将我卖掉吗?” 大,大叔?!!莫语怔仲了片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心中暗暗想:不就是有一段日子没刮胡子了吗?至于叫他大叔嘛!他明明才只有十六岁而已! 其实,若普通少年如此的话定然不会叫人误会了去。但莫语家族胡髭繁多,让他小小年纪就生了一张满是胡髭的脸,况且他多年游历,较之同龄人则更加成熟一些。此刻,陪着他满是大胡子的面容,还真有几分三十几岁的模样。 “卖掉你?”想到了小乞丐的话,莫语不由失笑。“看你浑身没有二两肉的模样,卖掉能做什么?在这里等着。”说罢,就转身出了小巷。 小乞丐歪了歪头,一双晶莹的美眸也尽是不解。这个大叔的真的好生奇怪啊! 若莫语知道自己刚转身就被冠上了一个‘怪叔叔’的名头,不知道是不是要呕出一口心头血了。他径直走向一个烧饼摊子,买了两个烤的焦香的烧饼。用油纸包好的烧饼,还未到跟前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油香味儿。他看见那小乞丐眼睛一亮,就知道这烧饼一定很对‘他’的胃口。 “喏,给你吃。” 小乞丐怔怔的看了他一眼,踟躇了一会后,毫不犹豫的接了过来,还不忘朝他道了声谢。 倒是个懂礼貌的孩子。估计,以前家中也是个不错的人家,才能教养出这么有礼的孩子。随即,看着这小乞丐虽说饥饿难耐,却依然小口吃着烧饼,丝毫没有寻常乞丐狼吞虎咽的模样,莫语更加坚定这孩子的出身一定不错的想法。 这小乞丐吃完了两个烧饼,打了个饱嗝,才好整以暇的看向莫语。“大叔,说罢,你让我做什么事?”要知道,‘他’一路上见到的,从没有莫名其妙就送别人吃食这等好事情。为了食物大家可以杀人,可以出卖自己的肉体,可以卖掉自己的家人……这就是他们,一群可鄙而又可怜的小虫子。被人随意就能碾死的,却还顽强的努力活着的小虫子。 莫语微微叹了口气,大约是猜到了小乞丐的想法。“放心,没有事情要你做。”他最后又看了那小乞丐一眼,转身走出小巷。 莫语在这客栈中待了三日都没有出门,实在是累极了,整整睡了两日。待到他重新走出房门后,觉得连外面的天都不一样了。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你们还给我!” 刚经过一条小巷,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叫喊声。这条小巷似乎是那日遇到那小乞丐的那一条,莫语想了想,探头去看。 在一户人家前,小乞丐正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争吵推搡着什么。看‘他’神情激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竟然在欺负一个孩子!看不过去,他索性就站了出去。 “你这个人怎么能欺负一个孩子!” 今日的莫语打理干净了自己的仪容,相貌堂堂,身上的衣料虽不华贵,但却也非寻常百姓家所穿。是以,这管家竟有些吃不准来人的身份,只能问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我们朱府的事儿还有得着你管!” 莫语并没有看他,而是转向去看小乞丐。“发生什么事了?” 小乞丐哽咽着说:“他明明说表弟会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但我听人家说这家的主人是个有病的,他最喜欢的就是亵玩那些幼小的男童。表弟在这里,在这里怎么会好过!” 这种事在一些富贵人家中倒也不少见,况且那男童是人家买了去的,又不是被抢去的。他想了想,便问:“不知那孩子卖了多少钱,我来赎他。” 管家皱眉,上下打量了莫语一眼后,冷冷说:“没了没了!人早就死了,还赎什么赎!” 莫语一怔,而小乞丐更是神情亢奋。 管家冷冷一笑,说:“当初你将你弟弟卖了,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说罢,转身关了大门,再也不理两人。 小乞丐被这管家的话语打击到了,整个人都失神了一般。‘他’嘴里喃喃着:“你骗人!你明明说过表弟会好好的……” 莫语便也皱眉,说:“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倒不如想想去怎么报仇吧!当你比别人强大时,就不会怕别人的欺骗和刁难了!记住,只有变强才能改变一切!” “变强!”满眼只有这两个字的小乞丐最终拿着莫语赠与‘他’的几枚银锭子消失在了莫语担忧的视线中。 “不行!”他不能看着那个孩子走向歪路!但当莫语追出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了小乞丐的踪影。这一日,他在临安城中整整找了一日,都毫无所获。 因为这个突然的决定,让莫语始终活在悔恨之中,每每到午夜梦回,他的脑海中总会出现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容,而那张脸上却有着一双媚态十足的双眸。 大约有过了几年,莫语已经从一名十六岁的少年成长为了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他的变得更成熟了,也变得更加沉稳了。他从不会去救助一名乞丐,却又往往将一条条生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一日,莫语随着一个商队来到了一座无名小城。这是一处位于京城与江南交接路上的必经之地,且此处盛产菊花。他期待也许能找到几种品质很好的菊花用来做药茶,便心悦的随着人们一起游荡在大街上。 在夜幕降临后,一批又一批的男人们涌向花街。莫语被人潮所感染,等到回神时已经站在了一条满是脂粉香气的街道上。看着每一座青楼前迎来送往的娇美女子,莫语皱眉道:“竟然这么热闹。”他听说过京城中最有名的花街,怕也比不上这里分毫。 是什么缘故,让这样一座小城中,竟然聚集了如此之多的青楼。莫语在少年时曾经也有过冲动,在同行人的带领下,也曾光顾过这种地方。但因为身为医者的缘故,令他有着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小洁癖。想到那些姑娘不知道被多少人沾染过,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倘若遇到一名还未开/苞的雏儿,他却认为是极为烧钱的。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找个安静的房间,好好拜托一下自己的五指兄弟了。 带着一丝好奇,莫语随意走进了一家在此处最为高大,却极为素净的楼子里。这楼上挂着一块牌匾,有意思的是,上面竟没有任何字迹。 果真,进了门也觉察此处与别的地方不同。 耳边听到有路人议论的声音,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般热闹。原来他正赶上了这里一年一度的庆典,原来如此啊! 随意找个位置坐下,莫语饶有兴致的盯着台子上的歌舞。 此刻,人群中忽然传来了几声小声的叫嚷声。他皱了皱眉,看着一名男装女子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那女子同楼子里的打手互相不让,看来战火一触即发。然而,正在此时,忽闻几声抽气。 但见一名紫裳俪人旖旎而来,娇柔的身躯,妩媚的神情,更别提那白皙的肌肤。这无疑是一名绝美的女子!女子踏着双金丝香履,轻柔踏着猩红色地毯,足音清浅。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四周陡然没了声响,所有的目光都凝在了那抹紫上。 这些目光忽然让莫语有些不舒服,他以为是这里的空气太过沉闷了。 终于,那女子停了下来,轻抬的下颌尖尖,但让莫语在意的却是那样一双微微上挑着的棕色眼眸。如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魅惑而娇媚。 是他!不,应该是她!几乎是片刻的时间,他就认出了来人。 “快看,是魅姬!” 原来,她叫魅姬吗?莫语摸着胸口,唇角第一次露出了不带任何情绪纯粹的微笑。 ------------ 第二章 . 更新时间:2012-11-27 萧家公子(一) 清晨,天刚蒙蒙亮,天边还泛着浅浅的灰。 街道上的店铺却早早的就敞开门做生意了,初夏的太阳来得早,空气也新鲜的很。这大街上所听得到叫卖声,便是清早起来大多数人最先听到的声音了。安宁,而舒适。 整条街道上都仿佛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饭香以及一种混杂在一起无法言语的复杂的味道,令过往的路人不由驻足一会儿,选个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捡一张板凳坐下。 将近这清晨集市快要散去的时候,街道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不少年轻女子。华美的衣裳,精致的头饰,细心妆点过的面容更是娇艳无比。这其中也不有不少成婚的妇人,偷偷的站在巷子口,小心的探着脑袋看去。 卖豆花的老大爷收拾好了自己的手推车,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由叹道:“世风日下啊!” 但这个小插曲并没有被时不时拿出小镜子整理一下鬓发的女子们注意,她们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了街口的位置上。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大亮,两旁的店铺纷纷敞开门打算做生意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迎着初晨的日光,一抹耀目的白忽然出现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女子们激动的握紧双拳,呼吸急促,一张芙蓉面更是绯红一片。 那是一名少年,或者倒不是说是一名年轻的男子。他穿着一袭做工精良的白色长袍,外罩了件同色纱衣,微风吹起,衣玦翩飞,简直是美不胜收。近了,便看到这男子有着一张极为精致的面容,秀美的容颜怕是比一名绝色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的眉色略浅,细细的斜飞入鬓。一双晶亮的黑色瞳仁闪动着纯粹的光芒,清澈的让人一眼便看透其中的一切。他的鼻梁秀挺,一双樱色的唇颜色略淡。大约是今日的心情极好,他的唇角失踪噙着一抹微笑,在右颊处竟然有着一枚十分不显眼的酒窝。 微风拂动着他的长发,白玉钗与几绺发丝在风中缠绵缠绕着,甚是旖旎。 而当这名男子走过来时,早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抑的女子们却纷纷背过身去,假装做着各自的事,好像并不在意这个人已经来了。 男子径直穿过一条满是香风的街道,来到了一家很有名的点心铺子。 铺子的老板是名中年男子,大约四十多岁,一脸的笑意,很是和乐。他看见男子进店来,不由微微一笑道:“是萧公子啊,今个儿还是要桂花糕和绿豆酥吗?” 被称作萧公子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复又说道:“再加一些梅花酥。听说您这儿的蜜饯也是很不错的,不如也来点儿吧!” 中年男子一笑,说:“咱们这儿的蜜饯可是一绝!”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连京城里的铺子都比不上咱们这儿的,咱这可是从苏州那儿特意请的师傅。” 萧公子点了点头,很是赞同的说:“掌柜的这里的点心一向都是很好的。” 得到了这句夸赞,中年男子亲自上手,麻利的为年轻男子包好的点心,还附送了一只小竹筒装着的糖渍梅子。“萧公子,以后多多照顾咱们的生意啊!” 萧公子微微一笑,付了银子,算是应下了。提着几个纸包,刚一出门,便看到几张年轻稚嫩的容颜,不禁一愣。随即,开口道:“几位小姐,若需要点心,可进门选购。” 几名少女晕乎乎的同年轻男子擦肩而过,买了些点心后,才异口同声道:“啊啊啊!!!他刚才和我说话了!” 中年男子被震得耳朵发麻,险些将接过来的银子扔到地上去。直到送走了这群咋咋呼呼的少女们,他才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说:“这年头,长个好看的模样,比什么都强。”他的脑海中不由出现了那张浅笑盈盈的秀美容颜,暗暗说道:果然美啊!若自己再年轻个几岁,家中无妻儿的话,没准还真要同那男子来一场断袖之恋呢! 店中的整理货架的伙计一低头正好看到自家掌柜的诡异的笑容,心底里毛毛的,忍不住发怵。他们的掌柜的没事吧,该不会是昨天被媳妇打傻了吧!谁不知道啊,这掌柜的家里有个母老虎。 萧公子出了点心铺子,视线在街上扫了一圈儿后,又朝着不远处的布行走去。买了几匹布料和针线,扬手招了辆马车,将东西搁上去后,人又进了菜市场。 若说这么一个大男人行走在菜市场中委实有些奇怪,但他却好像十分熟悉一样,熟门熟路的采买着各种东西。就连卖菜的小贩看着他,也乐呵呵的打个招呼。 等到他从菜市场出来,又陆陆续续买了些零散的东西后,这日头已经升的老高,已经快到了吃中饭的时间了。萧公子鼻头上行有几滴晶莹的汗珠,但他也顾不上去擦,指挥着车夫就上了马车。 待马车驶出这条街后,那些女子们才纷纷回过头来,一双双目光眷恋的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 马车出了城门,起先是条平坦的土路,在经过一片树林后,道路就有些狭窄,且有些崎岖不明了。“公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奇峰。到了山脚,你将我放下就好。” 车夫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忽然想起同行的人有曾载过这名公子的,说他同旁人很是不同,更别提他去的地方了。在这江城住着的百姓,谁不知道这奇峰根本就上不去。远远看着山上林木丰沛,但愣是没有条上山的路。更有传闻说,这山上可是生活着不少野兽,万一遇到了就能把人一口咬死。更有人说这山顶上住着神仙,因为曾经有人看到过有人飞着上了这山。人又不是鸟,怎么可能会飞?除非他是神仙。于是,有了这个合理的解释,奇峰在多了几分诡谲的气息外,又多了几分神秘的气质。 不过后来,这山上似乎是住了人,是一名容貌顶美的男子,和传说中的仙人一个模样。据说他姓萧,大家也不敢问他的名字,但却和善的很,而且出手也大方。 进山的道路开始变得狭小起来,两旁的树木高大,郁郁葱葱的枝杈相互交叠,为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暗色的阴影。饶是这大白天来到此处,心中也不由得有些害怕。车夫扬起马鞭,让马儿跑到更快一些。 大约又走了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夫朝车厢里说道:“公子,奇峰到了。” 那萧公子掀起车帘看了一眼,搬着东西下了车。“这是您的车钱。” 小小的银稞子落入掌心,车夫看了眼地上堆放的货物不由开口问道:“公子,这么多的东西您要怎么搬上去啊?” 萧公子笑笑,不语。 这车夫自讨了个没趣,便也没有多言,登上马车,掉了个头就朝回城的方向走了。大约要走到转弯处,不知一种什么东西驱使着他回了头。这一看不要紧,却是险些将马车给赶到沟里去。方才还站那儿站着的白衣公子,这么一会功夫却是看不到了人影,隐隐约约在陡峭的岩壁上能看到一抹飘忽的白。车夫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决定回家后得去庙里拜拜,这未免也太邪性了! 山顶之上有一片碧绿的竹林,翠竹舒展着枝叶,不时有几只鸟儿在竹叶上蹦来跳去,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叫。穿过了竹林,眼前的景象顿时两人震惊不已,这里竟然有好一片果林。只是此刻早已不是芳菲时节,春花凋落。想必在春起时,这满目满树的繁花定然是一片难以形容的美妙景象吧! 这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果树上,已经结了不少的果实,青涩的只消看上一眼,就觉得要酸倒了牙呢! 而在这果林附近,还有一处天然的湖泊,湖中有游鱼几许,让水面上荡出了一圈圈波纹。在这湖面上横跨有一座人工修建的虹桥,在桥的那一头有一座精致的二层小楼。小楼木质,散发着一种古朴优雅的气质,屋檐下的铃铛被风吹动,叮铃铃的,动听极了。 萧公子脚步轻快,哪怕手里拿着这么多的东西,依然不见疲态。在看到小楼后,他的嘴角弯起,连眉宇间都染上了几分喜悦。 他进门后,将东西一一放好,随即便拿起一旁的剪刀和针线,在门口的小杼子上坐下。看他手下飞快,竟是量都不量,就用剪子将布帛裁成了各种大笑。然后飞针走线,快速的在布片中穿/插起来。他的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一件水烟色的长袍就缝制好了。 此刻,太阳正散发着灼热的光芒。萧公子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慌忙向厨房里跑去。只听到一阵砧板剁肉的声音,厨房里缓缓传来一阵阵香气。 等到萧公子再走出屋子里,手上已经多了一个托盘,里面是几碟小菜以及一碗白饭。在吃过饭后,他开始淘米上灶。另一边也麻利的将一个纸包中的药材尽数放入到一只药罐中,在一只小泥炉上熬煮起来。一边是咕咕冒泡的米粥,一边则是热气腾腾的药材。没一会儿,萧公子白净的额头上就多了一滴滴汗珠。 待到粥已经煮好,药材的火候也到了,他才随意那袖子摸了摸额上的汗水,将它们一一装好。萧公子端着托盘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正对着竹林和湖水的房间后,他走了进去。 这屋子装点的甚为雅致,空气中还燃烧有淡淡的十分清雅的香气。绕过一扇素面屏风,后面出现了一张床榻,而这榻上却分明躺着一名十分年轻的男子。 男子大约二十几岁的模样,面上苍白,眼底微青色,一脸久病的模样。但他的容貌却是极为好看的,英挺的眉,高高的鼻梁,一张缺少血色而泛白的薄唇。男子的乌发随意散开,更显得他有几分孱弱。 萧公子将托盘搁在了床边的一张方几上,手臂用力将男子的身子揽入怀中,另一只手端起了那只青花小碗。已经吹凉的药汁送到男子口边,男子微微启唇,这药汁就顺着他的喉咙流了下去。但虽然如此,但还是有一部分留在了他了他嘴边。萧逸竹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十分细心的为他擦干净嘴角。 米粥已经高度糊化了,软烂的同米汤一般,一碗米粥喂下后,萧公子扶着男子躺下,自己在旁边看了一阵后,端着托盘走出了屋子。 “咔咔!!” 劈柴刀在竹林中奋力砍伐,没一会儿一头汗水的年轻男子就拖着几只粗大的竹节返回了小楼。竹节被细心的劈成一段一段,穿着粗布衣袍的萧公子手脚麻利的将竹节迅速的在小楼附近堆砌好。一个时辰后,一间极为有特色的微型竹楼就出现了。拾来的干草被垫在了一间间分隔好的房间中,他又确定了下小楼的稳固性,这才拍了拍手,收拾好工具后,又拿起了锄头。 山顶上的土地为经过开垦,土地坚实,先前被竹枝划破的手指此刻又流出了血。血线顺着锄头把子上流下,萧公子皱了皱眉,在湖边洗净后,细细的拿起帕子包了起来,随即又继续自己的劳作。 当一切都做好后,太阳已经偏西了。萧公子揉着酸疼的肩膀,踏着疲惫的步子,返回了厨房,吃了点儿中午的剩饭后,就连忙生火熬药煮熟。 待他将榻上的男子照顾妥当后,自己的两条胳膊已经酸的拿不起来了。打了个哈欠,连衣服都顾不上去换,随意脱下仍在一边,就上了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萧公子穿好衣袍回身看了眼身后的房间,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去。 今天早上,小贩们不由得齐齐抬头看了看天儿,纳闷的看着正走来的白衣公子。按理说,这白衣公子往常都是三天或者七日才会出现在这街上一次,怎么这次竟是连着两日出现了。有人忍不住想,要是那些个大姑娘小媳妇们知道她们心念着的萧公子今天又出现了,估计会想哭的吧! 萧公子这次的目标依然和每一次的目标一样明确,他先是去农具行中买了种子以及一些寻常的工具,又来到市场里,竟是买了几只鸡鸭的幼崽。 这不禁让人大为吃惊,这萧公子光看这模样和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的。平日里买些吃食大家也不在意,如今他竟是买了鸡鸭,莫不是打算自己养不成?难不成,他的业余兴趣还是农夫? 但萧公子可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眼中的疑问,就给他们答案的。他在买齐了这些东西后,天色还早的很。只因我每次买齐后,早已经快到了午饭时间,今日有些早了,竟然有些不习惯。无奈,去茶叶行中买了些茶叶,又招了辆马车回到了奇峰。 回到山顶上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鸡鸭放进了那座微型的小竹楼中。然后,就拿起来了小铲子,去往了他新开垦的田地。推开栅门,他看着满园的空地,深吸了口气,还是挖抗撒种。等到将种子都种下,浇了水,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块田用栅栏围着,就怕将来出苗后,小鸡小鸭要过来祸害。萧公子看了看湖对岸的空地,想了想,重新拿起了锄头。他已经买下了一些麦苗和水稻苗,希望可以种活它们。 小小的秧苗绿油油一片,看着就很是舒服。萧公子倚在桥头,唇角始终带着满足的笑容。“这算不算是自给自足呢!”他喃喃道,如是说。 接下来的日子很简单,他每日醒来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就是要喂鸡喂鸭,顺便去看看自己种子发芽了没,秧苗们还好吗?当第一片翠绿的叶子钻出泥土,怯生生的在晨光中展示自己的身姿时,萧公子激动的大喊大叫,像一个欢乐的孩子一样。 春雨流走,夏雨也过,他已经吃上了自己种的蔬菜,也吃到了第一枚新鲜的刚下的鸡蛋。当秋日到来时,他挥舞着镰刀,收割下他一年的成果。金光的谷粒在天空中扬起,落下。欢乐的笑声始终飘荡在这座幽静的山顶上,满足的而幸福的笑。 当冬日即将来临前,山顶上的果子终于全部成熟了。萧公子看了一眼后,便拿起几个篓子,挎上一只篮子,穿着一袭浅灰色的粗布衣袍,攀爬在树间,一枚枚的摘下这混杂了他心血的果子。 红彤彤的苹果香甜极了,但果子实在是多。不过,他已经想到了各种贮存的办法。 提着满满一篮的新鲜水果,他缓缓踏上小楼,忽然一道温柔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安儿,我回来了。” 手指一松,水果散落了一地。但萧公子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一样,他的黑眸中闪动着激动的情绪,倏然大吼一声,朝那人扑了过去。 “哇!” 这混杂了无数等待和心酸的哭声,在这一日中,很久很久。 ------------ 第三章 第三章 更新时间:2012-11-28 馒头与月亮 大夏文璟二十三年,合阳大旱。那一年的饥荒尤为可怕,数以万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被迫原来家乡。不少人在被火辣辣太阳炙烤的坚硬无比的土地上死去,或者腐烂掉被秃鹰啄食,或者被当作了新鲜的一餐。人性在一刻淡薄如纸,轻轻一碰,就能戳破。 卖儿卖女这等现象已然不算多见,哪怕就是平日不是饥荒的年月,这穷苦人家也会为了谋生卖掉家中的儿女。 然,作为这临安城中的一名小乞丐,左慕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她是个女娃子,却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厉害,俨然是这一代小乞丐们的头头。因为家中贫困,她小小年纪就被家中的父母卖去了给人家当童养媳。这户人家的老母尤其苛刻,她平日里三餐不继,面黄肌瘦的如同难民一般。终于在一日,因为不堪忍受责打,她干脆就逃了出去。此刻,左慕分外憎恨自己的父母,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男孩。因为要让家里的哥哥和弟弟吃饱,难道她就应该被卖掉吗? 左慕小小年纪不懂得什么是公平与不公平,但她不情愿的事情却是执拗的不愿去执行,像头犟驴一样。左慕最爱的食物是馒头,因为大约还在年前的时候,她又渴又饿的时候,有一个穿着好看衣袍的少年施舍了一只馒头给她。这是大户人家不屑的食物,但却因为松软绵白而让那时的左慕一时愣住了。这只馒头甚至因为时间久了,有些变凉,但她仍旧吃的香甜,并坚信这是她吃过的最好的食物。 左慕第一次见到佑群的时,他还不叫这个名字。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正是夜半时分,她悄悄的从一户人家的狗洞里钻了进去,打算偷偷跑去厨房去找点儿吃的。这小乞丐们大多都吃不饱。而且还会受到年长乞丐们的欺压,这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左慕虽然知道这是不好的事情,但因为饥饿,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他还不想过早死去,她还想多多品尝一下这个世界上的馒头。 当她从厨房里吃了两个白胖白胖的馒头,又在衣襟里装了几个,最后不舍的嘴里叼了一个,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从厨房里小步挪着走。这厨房历来是有人看管着的,但她早已踩好了点儿,知道这个时候那些守夜的婆子们正在打瞌睡,况且厨房这种地方也不值得注意。所以,她是一向胆大心细的。 然而,大约今日是她走了霉运。因为她在经过一个小花园时,竟然看到了有个小小的黑影正站在一棵柳树下。月色不明,那小小的黑影看起来有几分诡谲。左慕无声的打了个冷颤,壮着胆子问道:“谁在那儿?!” “是我,你是谁?” 听到是个孩童的声音,而且并没有恶意,左慕才松了口气。她大步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男童。这男童生的委实好看的紧,若不是他穿着男孩子的袍子,她还要认错呢! 嘴里叼着馒头,以至于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小子,你为什么在这里?” 男童歪了歪头,一双晶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她。“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靠!左慕险些要爆了粗口,她眼珠子一转,边咬着馒头边说:“是我先问的,所以是你先回答。” 男童想了想,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我在看月亮啊!表姐说了,等到月亮变得圆圆的时候就来接我回家。” “回家?你不是这府里的人?” 男童摇着头说:“才不是,是表姐送我来的,说在这里不用饿肚子,穿的暖也吃得饱,而且不用做工。” 听完这话,左慕不用细想就知道这男童指定是被人给骗了,卖了!她瞅了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明,也不像是个傻的,怎么这话他也信?但这可是别人家的事情,她可管不着。虽然不清楚这不用做工,是被买来做什么用的,但左慕现在只想快快离开这个地方。 于是,左慕看着他说:“那你继续看月亮吧,我要走了。” 男童一愣,就见左慕已经快速的从他面前经过,他也不好出声阻拦。带他来这儿的大叔说了,让他乖乖听话,就会有漂亮的衣服穿,和好吃的东西吃。虽然,他觉得这里的衣衫不如家里的好,食物也不如家里的精致,但他还是乖乖听话了。他怕他不听话被赶出去,到时候就等不到表姐来寻他了。 抬头看着那轮月色,他低声喃喃道:“看起来要好久才能变成圆圆的呢!” 这家人家算不上顶有钱的,但也算作是富商一名。况且左慕只是来拿几只馒头,倒也没人注意。这一来二去的,她倒是时常来这里‘取’馒头了。她偶尔偷听到有人讲话,知道那男童竟是被养起来当作男宠的。这些年来,她东奔西跑的,什么没见过,自然知道这男宠为何意。只是,对那个模样好看的男童有些可惜罢了。长得那么好看,比她以前见多去庙里上香的富家小姐都要好看,竟然也会被卖掉。想来,他的卖身钱应该不会少吧?左慕这么猜测道。 偶尔见到男童两人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便无其他表示。这不知不觉得,天空上的月亮竟是圆了。而男童心心念等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你说她会不会来了?”这一日,他忽然问。 正要离去的脚步停了一下,左慕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既然你心里清楚,又何必问我呢?你又不傻的,在这宅子里待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说罢,便不再看他,转身就走。 男童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低头有些惨然的说道:“原来是被抛弃了呀!”月下,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蜿蜒,打湿了一片青翠的草叶。 左慕没有想到她会在那样一个场景下,看到如此脆弱的他。她记得那是一个略微有些阴沉的天,乌云黑压压的,无风,却也看不到雨水降临,讶异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正是傍晚,天色已经灰暗,乌云压顶,似乎随时都会有大雨降临。 左慕早早无事,便偷偷钻进狗洞,打算寻一个舒服的地方小睡片刻,等到半夜时才出来。 但是,她却一阵喧闹的声音惊醒了。偷偷避过来往的丫鬟小厮,她躲在一棵高大的槐树后,探头去看。这一眼,险些让她尖叫出声。 左慕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张大,目光只凝在那血红的一片。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体中可以有那么的血,一股股流出像一条红色的溪流一眼。地上头朝下趴伏着的男童已经看不清模样,血肉模糊的让人皱眉。刺鼻的血腥味儿一阵阵冲入鼻腔,左慕分明认得那就是每晚都要到花园里去看月亮的男童。他是死了吗?她不知道。 左慕看着站在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正对着两名身着灰蓝衣袍的小厮吩咐着:“随便找个地方把人扔了,真是晦气!”他嫌恶的皱了皱眉,说:“老爷的宠爱竟然敢拒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接下来那人又说了什么话,左慕却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只清楚那名男童因为一时的抗争,竟然被残忍的打死了。眼看着两名小厮将那个血人装进了一个麻袋里,两人抬着就朝外走去。左慕连忙回到狗洞那里,钻了出去等在后门。 果然,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驶了出来。而驾车的正是那两名小厮,左慕见状连忙装住在地上找东西的模样,见两人离开后,立即偷偷的跟了上去。 这辆马车径直出了城,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僻静,左慕已经猜到他们是要去哪里了。 果然,马车经过一片荒野,在乱葬岗那里停了下来。四周隐隐飘荡着一种古怪的气氛,还有一股难忍的恶臭。左慕战战兢兢的看着从一个小土包里伸出来的一只干枯掉的手骨,害怕的紧盯着两人的动作。 那两人想必也觉得这里是个诡异而又晦气的地方,合力将马车上的麻袋拖出来,就随意找个地方扔下来,然后就头也不回的驾着车离开了。像这种乱葬岗,无人管理任人埋葬尸骨。战争或遭遇瘟疫等天灾时期,因为人数过多而无法核实身份便将人草草埋葬在此处。以至于后来白骨处处,杂草丛生,青天白日里也透着几丝阴森的气氛。 再加上合阳遭遇旱灾,以至于这段时间临安城内乞丐骤增,但还是有不少人病死饿死,于是就被仍在了此处。若送尸体来的人有份善心,还会挖个坑草草卖掉,若不然则真是的是暴尸荒野了。此刻,左慕看着不少尚未完全腐烂掉的尸体上腥臭难闻,蛆虫遍布,只觉一股恶心之感直冲鼻腔。 现在的天上已经接近黑暗,马上这夜幕就要降临了,到时候这里可是会更加阴森可怖的。左慕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那麻袋走去。好歹他们也算相识一场,就给他挖个坑,免得他孤零零的任野狗啃食了。手指伸向麻袋的系绳,左慕立即“妈呀!”的大叫一声,蹦到一旁哆嗦个不停。 她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那上面才能感受到刚才传来的那阵若有似无的感觉。刚刚,那麻袋是动了一下吧?左慕皱着眉想了想,脑海中忽然一亮。难道说,这个人还没有说死?!这一刻,她也顾不得害怕了,快速上前将那麻袋解开,将手指凑到他的鼻子下,果真感受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呼吸。 这小子真是命大啊!她皱着眉想。左慕就以这种半蹲的姿势维持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罢了!咱们也算认识了。”她决定,先将人带回乞丐窝再说。 两人看起来年岁相当,但这男童的身形却瘦弱很多,况且左慕的力气可是在乞丐圈里都有名的。所以,这么一个男童,竟被她毫不费力的背在身后,大步就朝城门走去。 此刻,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左慕将那个麻袋裹在了他的身上,趁着守门的兵士们正在打瞌睡时,蒙混过关了。但走进城里,她却犯了难。她将人带回去是小,万一这个人在半道上死掉了呢? 她想了想,有些踟躇的站在了一家医馆附近。她浑身上下,只有一个铜板,就这点儿钱怎么可能求大夫给人看病?皱着眉,她看向身边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男童身上,手指在他的衣袍上摸索了一会儿。他在那个富贵宅子待了这么久,身上也应该有点儿什么赏赐吧? 摸遍了全身,终于在左慕即将放弃的时候,在男童的颈子上摸到了什么东西。她解下来一看,原来是一只墨蓝色的荷包,毫不出众看起来普通极了。但是,这荷包却分量十足。她打开上面的束带看看,不由惊呼:“好多钱。” 这里面竟然有一只大大的银锭子,左慕看了眼,足足有十两。而在这荷包里,还有一张薄薄的纸条。她展开来,细细看去。左慕是个聪慧的,这乞丐窝中的乞丐也有几个识得字的,她便学了来。虽然认字不多,加上自己的猜测,也就将这张纸条的意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原来这竟是一张卖身契,而卖身钱果真是十两。 “啧啧,真大方,真值钱啊!”想她卖给人家的时候,娘亲和那人苦苦商量,最终才得了五百文,但也娘亲高兴坏了。如今和人家一笔,她这卖身钱简直是廉价的可以,让她都有些脸红了。 十两的银锭子,搁在手心里沉甸甸的。左慕倏然将银子抓紧,隐在黑暗中的眼眸看出任何情绪。大约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里,但左慕却觉得过得好久好漫长。她看了眼面上满是血污的男童,皱了皱鼻子道:“算你走运,遇上我了!” 作为一名乞丐,左慕曾充分见识过吃不饱肚子的可怕。很多小乞丐都会去偷人家的钱袋,侥幸没有被发现算他走运,若是不巧的就算被打死,也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左慕总是会去偷拿东西,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人家身上钱财的主意。 也不知道卖掉她得到的那五百文被用在什么地方,但她却是一个铜板都没见到过。她不清楚为什么这卖身契和这十两银子都在他身上,但现在她只想将这钱全部用在他身上。这十两银子本来就是不她该得的,虽然她是一名乞丐,十分可耻的活着,但也不会去动人家的救命钱。 左慕攥紧了手上的银子,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十两银子可用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挨过去,总之将他送到医馆并附上这十两银子,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左慕一看就是乞丐的装束,在加上身后还背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孩子,这医院的伙计立马大声嚷嚷着:“走开走开!咱们这里可是不善堂!” 左慕并没有因为这人的驱赶而生气,若她今日站在那个位置,也会如此。在如今这个世道上活着是一件何其艰难的事情,若每个医馆都满怀善心随意救人,怕用不了多久这大大们就都会饿死的。左慕看着那伙计,说:“我有银子,所以请你救救我弟弟。” 这伙计委实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他口上虽呵斥,但心中始终有些不舒服。此刻,听到左慕说有银子,面上紧张一舒,便道:“那进来吧。” 因为是晚上了,医馆中的坐堂大夫只有一人,是名大约六旬的老者。老人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起身皱着眉看了男童一眼,道:“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左慕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说:“救救他!我真的有钱!” 老大夫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啊!”像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在家中享受宠爱的时候,怎的落得如此下场。他走过去,在男童鼻下一搭,确认他还有呼吸,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诊了脉后有些惊奇的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吊着一口气,并别提则还是个年幼的孩子。 老大夫很快就开好了药单,不确定的看着左慕说:“你真的有钱吗?” 左慕点了点头,问道:“他真的有救吗?” “自然是有救的,你把这药每日给他服下,我这边还有些外敷的膏药,这人死不掉的!”老大夫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女娃子,可是个好姐姐啊!” 左慕微红着脸,却也并未否认。左慕的十两银子足以负担药费了,因为老大夫开得药材本就不贵,寻常可见。因为见两个孩子确实可怜,他连诊金都没有收,并对左慕说让她无事时可以上山去寻找些补气补血的药材,平日里在药铺中买来她可是负担不起,倒不如自己上山采摘。左慕连连道谢,攥紧药瓶,将一个个药包拿好,才背着男童离开。 老大夫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又是一叹,这一声叹息满是凄凉和惆怅。 ------------ 第四章 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2-11-29 馒头与狼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一声巨响,大雨骤然而来。这大雨在夜色中尤为显眼,寂静的夜因为这淅沥沥的雨声而变得不再平静了。 此刻,左慕已经背着人回到了乞丐窝里,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正暗自庆幸着。 这样的夜晚,同住的乞丐们早早就回来了,看到左慕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走进来,不由大为吃惊。 “小左,这是?”一名年长的乞丐指着那男童说。 左慕睇了他一眼,开口道:“我救回来了。”又补充了一句:“一个被卖掉的可怜人。” 大家都不是恶意的,只是看到左慕这举动有些奇怪而已。这时听到她一解释,倒也并未责怪,只说:“这样一个人,能救得活吗?” 左慕点了点头,说:“应该能吧!医馆的大夫说能活的。”在医馆里,这小子被灌了一碗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漆漆药汁,这呼吸倒也平稳了许多。 虽好奇是什么医馆会救治一名乞丐,大家也齐心的没有多问。看着左慕手上拎着的药包,有人立即自告奋勇道:“我去煎药。” 告知了需要煎到什么程度,左慕才大大的舒了口气。她低下头,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人形,皱了皱眉说:“好麻烦啊!”便将人丢在一个由干草铺成的床铺上,转身找了一个缺了个口子的铁锅。 破屋已经燃起了火堆,这里没有窗户,自然是冷得很。左慕接了些雨水,便将铁锅移到一个简陋的灶台上去煮。因为这屋里还有一个完好的铁锅,这个破掉的锅子平时倒是没人再用。不过,即便是个破锅,大家也是珍惜的很,是以在没让它生了锈。 铁锅里盛了水,在柴火的烧煮下,没一会儿就咕嘟咕嘟冒泡了。左慕将这热水倒在了一个十分干净的破了个大洞的水缸里又加了些雨水进去,便央求众人过来帮忙。见她将那个孩子‘搬’了过来,众人便也知晓她这是何意。 有人帮着他脱衣,没一会儿那身质料不错的衣袍就被剥了个干干净净。左慕瞅了一眼道:“这衣服不错,洗洗还能穿。” 此刻,人们才看到这孩子背后满是一条条冒着血丝的红痕,显然被鞭笞出来的。“好恨的心啊!”对付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也能下这种狠手。 左慕睨了一眼,道:“别废话了,赶紧将人给收拾利索了,不然这水可就要凉了。” 一位年幼的小乞丐贡献了一块他今日捡到的手帕子,那上面还绣着花儿,但他们可是用不到,便做了顺水人情了。帕子沾了水,迅速的从男童身上擦过。 “嗯……”触碰到伤口,他不由的发出细细低低的呻/吟声。大家都停了手,有些不敢去动。左慕冷着一张脸,道:“继续!” 左慕是个模样不错的孩子,但力气也大,面色也冷,自从她将一个对她动手动脚的乞丐一拳打断一条肋骨后,便没人敢惹她。那个乞丐没有接受救治,没多久就死掉了,而左慕也便在众人无声的默许下,成了这帮乞丐的头头。这乞丐窝里原来都是些年幼的孩童,但自从因为左慕来了后,倒也接纳了几名大人。大家俨然像一家人一样,而左慕虽然年纪小,但无疑是这里面的一家之主。 听到她的命令,众人才继续下去。有人往他身上撩着水,而有人则是拎着帕子洗净他身上的血污,那边最先发问的年长乞丐已经拎着这孩子的衣袍,借着天上的雨水,蹲在门口洗衣裳呢! 众人合力下,这孩子没一会儿就被打理得干干净净了。 “好漂亮啊!”先前提供帕子的小乞丐说。 左慕睨了他一眼,道:“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卖掉了!” 众人知她也是被家人卖掉后逃出来的,便也未言。 而那边的药也已经煎好了,左慕拿出怀中的瓷瓶,万分不舍的在他的伤口上小心涂抹着。大约是太疼了,还是因为其他,那孩子已经昏了过去。左慕为他上完药,又找了件干净的衣袍,撕开来便当了绷带将人给包裹的严严实实。喂药倒是有些难度?众人正手脚无措时,左慕一口喝掉碗里的药汁,径直对着那孩子就压了过去,舌尖挑开他的唇瓣,硬是将药灌了进去。 “你们看,不是很简单吗?”抹了把嘴,她抬起头来说。哪想到,却看到众人一脸受惊的表情。年长的乞丐更是拎着还未洗好的衣袍冲了进来,直说:“清白啊!清白啊!”弄得左慕好生无奈,白眼都要翻到太阳穴上去了。 这孩子还真是命大,大约三天后,竟是醒了过来。 正是清晨,空气中还残留着几丝雨水的气息。乞丐窝里已经没有了其他人,大家都出去乞讨了,而左慕因为需要照顾人,就留了下来。看着一双棕色的眼眸睁开,她懒懒道:“醒了?” 岂料,那孩子竟是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才揉着额角道:“这里是哪里?我又是……谁?” 这,这急速传说中的失忆吗?看起来和去年死掉的那个老爷爷是一样的病啊!于是,左慕颇为淡定的说:“这里是乞丐窝,你是我救回来的人。你确定,你真的不记得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了吗?” 孩子踟躇了下,才不确定的说:“好像……有个群字。” 被打掉一颗牙齿的嘴巴牙齿本就十分稀少,这孩子说话含糊不清,左慕也就猜测着那应该是个‘群’字。她眼珠子一转,想了想说:“既然你不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了,干脆就叫右群吧!我姓左,你姓右,多好啊!” 右群愣了下,左慕就权当他接受了,于是就右群右群的叫着。 事后,当右群问起他身上这件大的不像样的衣袍上,左慕是这么回答的:“还能从哪里来,当然是死人身上呗!”结果,他好久都没有搭理左慕,让她好生郁闷了一段时间。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比以往要晚一些,但仍旧是冷的不行。两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不时伸出一只冻的通红的小手,祈求一个馒头或者一枚铜板。 经过了将近半年时间的磨合,右群已经十分熟悉乞丐窝里的生活了,他甚至觉得他可能以前就是一名乞丐。 “阿嚏!”左慕被忽然刮起的冷风呛了一下,猛地打了个喷嚏。 右群看了她一眼,担忧道:“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大夫?” 左慕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说:“咱们是乞丐!”言下之意,是哪里有钱去看大夫!况且,她不过是打了个喷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左,我发现做女孩子好好哦!”右群忽然羡慕的说。 顺着他视线看去,左慕看到一名很是年轻的女子正披着一件狐裘,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马车,径直进了一家首饰铺子。她不由得瞪了右群一眼,道:“我倒是觉得当男子不错。”起码不会被卖掉,当然她看了眼右群后,又加了一句:至少模样不要太过美丽。 今天街上的很少,两个人都没有太多的收获,于是就早早的回到了乞丐窝里。 第二天清晨,天上飘下了好大的雪花,一片一片像鹅毛一样。 左慕被从睡梦中冻醒了,便看到他们这乞丐窝前竟然站了两名样貌不俗的男女。那女子皱了皱眉,看着此处说:“应该是这里吧?” 男子正要点头,忽然对上左慕奇怪的视线,不由微笑道:“看来咱们已经打扰到人家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左慕感觉就如同做梦一样,当她回过神来时,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右群已经被那一对夫妇给带走了,说要收他为徒。左慕狂奔着追了出去,大叫他不要受骗,但街道上除了白茫茫的雪花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因为这件事左慕消沉了好久,连送入嘴边的馒头也觉得不太美味了。大概是因为她神情恍惚,终于在一日偷拿馒头时,被主家给发现了。被打得半死丢出门外去,她的怀里还牢牢护着那个冰冷的馒头。她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饿死。那种肚腹中空空火烧疼痛的感觉,她此生都不想体会到第二次。 就是在这一次,她遭遇了自己的重生,人生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被血水糊住的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那人说可以救她,于是…… 若干年后。 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教派,名为浮云。左慕嘴里叼着馒头,身后负着重剑,正一步步走向进山的道路上。她今日接到主上的命令,说要去迎接她的搭档,浮云教的右护法。 什么右护法,之前连个屁都没有听过,现在竟然突然跑出来!她不屑的撇嘴,对这个右护法的人选并不感兴趣。随行的人就跟在身后,左慕这话也只能搁在心里悄悄说,免得被他们主上听去了,她的馒头大餐就要好久一段时间无法相见了。没想到主上就是当年给过她一个馒头的少年,所以被一个热乎乎的馒头诱惑着加入了浮云教,她也没有什么好怨怼的。这样很好嘛!凭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待在浮云教中。不仅有馒头可以吃,还有好多衣服可以穿,甚至还有月钱发,这种日子才是生活啊! 啊呜一口吃掉最后一块馒头,她随意朝身后伸了伸手,立即有一只冒着热气的馒头递到她手中。 佑群听说今日会有人接引他去浮云教,但没想到他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一个邋遢穿着男子衣袍,手上还拎着一个半个馒头的――少女?这就是要来接他的人吗,看起来还真是有点儿不忍目睹啊! 在他注意着少女的同时,少女也睨了他一眼,道:“你看起来很眼熟。” 这种话佑群早已经听习惯了,便也没在意,只是对来人说稍等一会儿,就返回了药庐。此去,是同师父师丈告别的,他们教养他这么多年,他如今也要下山了。 “佑群啊,你可记得师父为你改了这个名字的含义?”女子温柔的问道。 因为年幼时不懂,以至于中了自己下的毒,让记忆缺失了一块,他也只记得名为佑群,是以就摇了摇头。 女子笑道:“你本名右群,但因为师父希望你是个受上天庇佑的孩子,就为你改名佑群,你可怪怨师父?” 闻言,佑群连忙摇头道:“师父教养佑群多年,佑群无以为谢,若没有师父怕是佑群早就被饿死了,哪里会怪怨师父呢!” “果真是个念旧啊!罢了,师父也就不多言了。你们年轻人自有自己的生活,师父就允了你下山去,但你也莫要让为师丢脸!” 佑群连忙敛裾跪倒,直呼:“谢师父!” 待到一行人离去后,女子才缓缓道:“孩子们长大了,一个个都留不住了啊!” 大约是天生两人就不对盘,左慕喜男装,而佑群喜女衫,这每日的争吵都不下数十次。让左慕连连说:“真是白眼狼,也不说说看是谁领你下山的!” 往往这个时候,佑群都会斜睨她一眼,道:“你莫不是发癔梦了!若不是你,我也能找到这里。” 于是,左慕气结,久而久之也就不谈了。 两个人相处起来虽争吵居多,但若要遭遇事情,必定以命相互。这浮云教上下也知晓两人不和,但若一同出去两人就是一对绝好的搭档。 几个寒暑已过,这浮云教已经成为了武林中最可怕的存在。 这一日,天空下着大雨。佑群站在高高的落雪阁上,不由轻叹一声。主上走了后,将这浮云教交给了他,但他却没有一点欣然的感觉,反而对未来都是茫然无措的。 一阵刻意营造出来的脚步声令他回神,佑群回望一眼,道:“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来人一袭土黄衣袍,发丝散乱,眉宇间尽是郁色。“没有,这两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你说,主上真的还……”她咬了咬唇,不敢继续说下去。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那一日主上伤的何其严重,哪里会有命在,但只是见不到他的尸身,对这样的结果无法接受罢了。 “娘娘腔,这落雪山庄里真的太安静了啊!” 此刻,佑群已经换过一袭男袍,极其张扬的红色,金丝滚边,那俊美的容颜显得竟有几分魔媚。“是啊,真的是太安静了。” 战事已停,江湖中不少门派都因临阵脱逃而遭受重创,短时间内是不会重获生机的。浮云教虽历来被称作邪派,但没有了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的干扰,到也让人觉察不出这个教派又哪里让人诟病的地方。所以,不少人就将这魔教的说法归结为因为财富之争。谁不知道,这江湖上最有钱的门派就只有浮云教,而无其他了。 早年那张藏宝图一事被爆出是假,人们后来也便也知晓浮云教广纳乞丐流民,是为了给他们提供一个可以生活工作的地方。至于事实如何,则是没有太多的人却调查的。 雨丝密集,佑群眯了眯双眼,蓦然觉得这雨竟然有些熟悉。随即,他不由的笑了笑。这雨能有身熟悉的,每到雨季大多都是看得见的。 左慕看着他盯着外面的雨势沉思,便也没有多做打扰,而是默默的退下,一个人走进雨幕中,顷刻就消失在了佑群的视线中。 偶日,佑群的师兄来看他,并告知他了一个好消息,说已经寻到了治疗他失忆的办法。佑群这些年来,偶有一阵晃神,就觉得忘记了一些东西,而且隐隐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这令他担忧不已,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躺在床榻上,他喝下了一碗味道极其古怪的汤药,便安安分分的躺着,任由一支支金针将他扎成一只刺猬。 大约这样的疗程过了一周后,一日佑群在早上醒来时,忽然脑中闷疼。片刻后,他眨了眨眼,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滴泪珠,笑了。 左慕本就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女子,只要给她衣服穿,有床睡,而且还有馒头吃,她就已经十分满足了。是以当佑群接受治疗时,她还是十分担心的,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要担忧个什么劲儿。 这一日,她正坐在花厅中抱着馒头发呆,忽然背后一热,一具温热的身躯就挨了上来。她一惊,险些将那人甩了出去。但那人抱得很紧,紧到她竟无法挣脱开来。 一声“小左”令她愣了愣,恍惚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佑群微笑着,宛如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找回来的记忆以及这多年来的相处,已经让他无法再忍耐下去了。他这样美好的人,竟然看上了一个毫无女人味儿邋遢的女子,这还真是件好笑的事情啊!而且,这个女人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抱着他。怕是自己现在表白,她也会一脸呆滞吧!无妨,他很有耐心,只有以食物诱之,再加以其他办法就能让她很轻易的投入自己的怀抱中。 年轻的大夫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由会心一笑,喃喃道:“是现在的年轻人太热情了,还是他已经老了呢!”脑海中不期然闪过一对眼眸,他微微一笑。是时候下决断了! ------------ 第五章 第五章 萧家公子(二) 又到暮春,江城的初春总是更冷一些,从远远山中刮来的寒风夹杂着一股水气,拍打着人们的面颊。不经意间,就觉得脸上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刺痛感传来时你才发觉面颊竟是被这样的寒风给割伤了。 春节早已过去,就连正月十五也过去好久了。街道上依然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成串的像小孩子们最喜欢吃的糖串子。一盏盏灯笼在细风中舞动着,如同一名舞意卓绝的女子。而那红色的,就是她最喜爱的舞衣。 天刚蒙蒙亮,地面上残留着的水气白茫茫的,晶莹剔透。在太阳升起来后,只消一段时间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别提这来回路过的车马行人,早已经被践踏的干干净净,留下几个湿湿的,浅浅的印子。 小贩们早起便开了嗓子,招呼着来往的行人,天气虽冷,但这生意总归是要做的。 待太阳升的老高,风停了,四周也渐渐回暖后,早市上的小贩们便收了摊子,收拾干净,将门口留给了那些敞开门做生意的铺子。 开点心铺子的掌柜的拎了只小杼子坐在了店门口,关注着来往的行人,眉头紧皱。 旁边的伙计见到后,不由奇怪的问道:“掌柜的,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掌柜的看了他一眼,怒道:“好好的咒我干什么!” “可是……”那伙计被训斥了一声,却还忍不住道:“您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儿啊!” 闻言,掌柜的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伙计点了点头,说:“看起来……一脸的烦恼。” 掌柜的长长叹了口气,说:“这萧公子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出现了,更别提是来咱们这铺子里买东西了。他不来啊,咱们这生意可就不比以前啦!” 伙计心知他说的这是实话,确实因为那萧公子每次来必定要到这点心铺子里走一遭。这久而久之的,人们也就渐渐的知晓了。那些个对人家有好感的女子们,每次都要跟着进来这铺子里,买几样点心,尤其是萧公子所喜爱的那几样更是几乎到了脱销的地步。如今,这财神爷不来了,这老板自然是犯了愁。但伙计真的很想刺一句,这以前没有萧公子的时候,这生意不照样做,如今人家来了却又不来了,你就像有什么事儿似的。这说穿了,还不是太贪心了。伙计深深的看了眼掌柜的,便也不再多言。 一时间,这铺子里可是安静异常。然而,这份安静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就在掌柜的长吁短叹着大约已经认命了的时候,忽然听到几声抽气声。他不由探头去看,正见一名黑衣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这年轻人长得可真俊啊!简直已经到了言语难以形容的地步,估计也就只有前些日子那位萧公子能与之匹敌了。想到萧公子,他又是一叹。人家不来啊,他这生意可就差了许多啊! 那黑衣男子径直朝他走来,只是这模样虽极为俊美,表情却未免冷了些。但想归想,他还是快速的迎了上去。“这位公子,请问您需要点儿什么?” 让掌柜的奇怪的是,这男子似乎对他这铺子极为熟悉似的,一开口便道:“桂花糕,梅花酥,绿豆酥,龙须酥,桂花糖……”说了一通这铺子里极其受欢迎的点心名称。最后,他还补充道:“再准备一些口味偏酸的蜜饯来。” 吩咐着伙计将这些点心包好,掌柜的随口问道:“还需要其他的点心了吗?” 黑衣人想了想,问:“这城中哪里有卖奶牛的?” “奶牛?”掌柜的一愣,皱眉道:“咱们大夏不曾听说过,倒是说那些个住在草原上的喜欢喝这牛奶的。” “那普通的牛便不能产奶了吗?” 虽然这人问的同自己铺子里贩卖的事物不同,掌柜的还是耐心解释说:“公子大约是个不了解的。这奶牛还是山羊,必须要下崽前才会产奶的。不过,咱们也不是很清楚,不如公子去那卖牛的农户那边问问。” 男子道了声谢,付了银钱就拎着一些份量颇为不轻的点心上了马车。随着车轮缓缓转动,男子开始在街上游荡起来。他便坐在车板上,而车厢中则是采买到的东西。因为出色的面容,一路上吸引到了不少人的注意。年轻女子们欣悦极了,这萧公子有些时日没有出现了,但上天却送了另外一名优秀的男人。 同萧公子的温和不同,这名黑衣男子面容俊美,但却极其冷淡。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人们才知晓他竟也姓萧。难道,他和那萧公子是一家人不成?但却没人敢问,只能将这个疑惑静静的安放在了心底。 然而,大约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这辆马车竟然又出现了。驾车的依然是那名黑衣男子,然而他却是将马车停在了一家医馆前。 掀开车帘,他从里面搀扶出了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来。两个人一同走入医馆,不少人都悄悄注意着。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男子一脸喜色的走了出来。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着实让不少人讶异不已。别说,这人笑起来可是更好看了。 等到马车走远了,才有人偷偷去问这医馆中的大夫,得知原来是那名女子怀了身孕。听到这个消息不少女子都失望不已,好不容易看上个男人,没想到竟是娶了妻的。当然,也有不甘心的,直说就是当妾也甘愿。 马车又陆陆续续在市集上走了一遭,男子照例去买了不少的点心,甚至还去医馆中买了几本医术和一些寻常可见的话本子。在路人们好奇的目光中,马车缓缓驶离市集,朝着城外走去。 道路有些颠簸,男子尽力维持着马车的平稳,但仍旧有细微的晃动。他皱了皱,回身问道:“安儿,可有不适的地方?” “你别担心,我没事的。”女子声线温柔,似是带着笑。 但男子的眉头并未松开,反而道:“你总该不会是骗我吧?” “怎么会?”女子讶异的说,“莫非,逸竹你不信我吗?” 闻言,男子冷嗤了一声,道:“信你?也不想想你做了多少欺骗于我的事情。” 大约是理亏,女子半晌都没有说话。这车厢里没了声音,男子却是担忧不已,他连忙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去看。然而,这一眼却让他惊慌不已。穿着一袭水粉衣裙的女子正低着头,小声的啜泣着。男子慌忙走了进去,连忙抱起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哄着问:“怎么呢?好端端的哭什么?” 女子抬眸,一双通红的泪眼就出现在男子的视线中,让他心疼不已。“乖,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你,你不相信我!”她哑着嗓子,控诉道。 男子一怔,倏然想起自己方才的话来。不过是句带着轻慢玩笑的话语,竟让她这般难过吗?但无论如何,还是先解决自家妻子现在的眼泪为妙。 哄了半天,又亲又抱的,好话也说了一百遍,才让她哽咽着说:“好了,就饶过你一次。”男子连连点头,额头上的汗水都要流了下来。 就这样,马车在极为缓慢的步调中,艰难的到达了奇峰山脚。奇峰高耸,无法攀爬,男子抱着睡熟的女子下了马车运起轻功登上顶峰。待将人安顿好了之后,才将马车赶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拨开一条条缠绕着的藤蔓,赫然出现了一座宽敞的洞穴。四周有巨石林立,干草若干。将马直接拴在巨石上,又摘了些新鲜的草过来。男子将马车上的东西卸下,重新走出洞穴,怀抱着一堆东西继续攀登。来回了三个来回,才将全部货物运上峰顶。 抹了把额上不知何时淌下来的汗水,男子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些东西,她是怎么弄上来的。”一时间,更觉心酸不已。他最怕她受苦,但是因为他,却受了不少的苦。但无妨,今后有他在。他会好好疼宠她,将这些年来,她缺失的和期许过的全部完完全全的给予她。 走上竹楼去看过了床榻上安睡着的她,男子将东西收拾妥当后,开始去喂鸡喂鸭,去田里锄草。 萧逸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像一名农夫一样生活着。虽然他自认为他幼年的生活并不算是养尊处优,但也绝对不会是这般模样。他甚至很习惯很自觉的去动手清除鸡窝中的粪便,每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尤为难过。因为在他学会做这些事情之前,已经有个人比他更早的去习惯去适应。 他这幅模样,若让人看到了,肯定不会想到他就是浮云教的前任教主吧!以至于,他自己每每想来都觉得有些好笑。但这样的生活确实是他曾经有欺骗过的,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世界,没有外人的打扰。而现在,他就是在享受这样的生活。自给自足的生活,还有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而且……他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正在她的肚子中孕育着。 做完一切后,他开始准备起了午饭。端着饭菜进门时,榻上的女子刚好醒来。她揉了揉双眼,娇憨的朝他一笑,唤了声:“相公!”声音清脆无比,心暖异常。 “醒来了,开饭了。”他温柔道。 女子伸出手臂,娇声道:“要抱。” 他一笑,走过去将她轻柔的抱起。自从他清醒过来后,她可是愈发的黏人了。但这一点,却是萧逸竹极为期待的。他总想将她宠爱到不知天高地厚,只想让她生活在蜜罐子里。她应该是褚安安,那个不知世事天真可爱幸福的小女子,而不是夏侯飞霜那个有着许多人无法想象的经历的人。他相信,作为安安是她最适合的,因为安安是足以有理由任性和天真的。 他知道她其实有多么厉害,但他更愿意她如同一名普通的小女人一样,享受着自己的全部宠爱。 当年萧逸竹明明已经断了气,夏侯飞霜也已经万念俱灰打算一同赴死,但大约是命不该绝,他们竟遇到了传说中的医神。医神医术超绝,竟然为他接好了那些断裂掉的经脉,而且让他的功力超越了全盛时期。萧逸竹不知道她是如何挺过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的,但看着这精致的竹楼,看着这个充满着浓浓温馨气息的山顶,他只能抚摸着她手指上的硬茧和伤口叹息心疼。 他自然是有来过奇峰的,但却从未想过这里会有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决定,如今更是不会反悔。于是,在他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的时候,当即就拉着她对着天地拜了堂正式成为了夫妻。 也许幸福就是来的这么突然,也许是因为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些日子来,安儿的身体一直有异,镇日里昏昏沉沉的,食不下咽。无奈,他只能下山去采买了一些东西。但偶尔路过听到有人谈论起自家的儿媳妇,便悄悄上了心。回家观察后,越看越像,于是就将人给带下了山,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此刻的夏侯飞霜一脸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或许该称为她是褚安安了。她一边坐在自家相公温暖的怀抱里,一边享受着独家的喂餐服务。吃过饭后,她又是一个哈欠,便揉着眼睛说想睡了。 萧逸竹虽有些担忧她这么嗜睡是否对身体有影响,但面上不表,只是为她拉好被子,看着她入睡。但当他走出房门后,便立即朝山下奔去。 江城不算个小城,往来贸易十分发达。他在去往了各个医馆,高价命人迅速撰写一些怀孕时的注意事项以及如何接生之类的书籍,才带着几丝欣喜和无所适从静静等待着。 当他带着墨迹未干的书籍回到山上时,褚安安正坐在桌旁,抱着一碟蜜饯吃的开心。“你回来啦!” 萧逸竹微笑着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要吃鱼。”她说。 但是,当一条十分美味的红烧鱼摆在她面前时,她却毫不客气的呕吐起来。索性萧逸竹在做饭的当空已经简单看了看那些书册,才没有手忙脚乱。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等她不再呕吐后,让她漱了口喝了点儿温水后便让她躺下。而自己,则是出去准备山楂粥。 吃着热气腾腾又十分开胃的山楂粥时,褚安安激动的红了眼眶。她最近尤为爱哭,一点点的小事情也会让她伤心难过。 “好好吃。”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她这样说着。 殊不知旁边的萧逸竹却是一声冷汗,听到她这么说,才松了口气。他是第一次煮这个粥,还真怕她不喜欢。 山上的日子十分和乐,每日如同普通的农妇和农夫一样生活着。担心褚安安上下楼梯不安全,萧逸竹索性就将两人的房间搬到了一楼。这样一来,褚安安每日除了固定的散步外,最喜欢的就是去鸡窝捡鸡蛋了。但她的这一项爱好,在她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也只能被迫终止了。 因为那时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弯腰很是费劲,萧逸竹怎么会允许她每天在鸡窝那里弯腰起身呢!于是,她喜欢的项目被迫变成了站在一边,或者坐在一边看着他捡鸡蛋。 家里的鸡蛋鸭蛋多的吃不完,萧逸竹索性就找了方子学人家腌了起来,没想到一个月后,这味道还不错。 江城的人们早已经习惯了这名黑衣公子,也知道他家中有名怀孕的妻子。当然,却没有任何一名女子敢来纠缠他了。自从有名少女恬不知耻的央求给他做妾被一巴掌打掉四颗牙齿后,就再也没人敢了。这求爱不成,搭上了一口好牙,还真是赔本买卖啊! 再过几个月安儿就要生产了,萧逸竹早早的就开始准备起来,虽然他已经十分了解接生的事项,但始终没有实施过。终于,在市集里转了一圈,他买下一只可以用来产奶吃肉的山羊后,决定在请一名稳婆。 萧逸竹满心欢喜的盼望着一切,但又很是担忧。稳婆绝对是这江城中最为资深的,给了足够的封口费,并威胁一番后,便将人给接到了山上。 就这样,在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褚安安开始阵痛了。在痛了三个时辰后,在萧逸竹同稳婆的帮助下,她顺利的产下了一对龙凤胎。 怀抱着一双儿女,萧逸竹眼睛一酸,险些落下泪来。看诊的大夫已经说是双胞胎,但真正见到后,他还是震撼不已。而更多的则是对妻子的怜惜,在经历如此痛苦下,为他生下一对儿女,该是多么的伟大啊! 这时的褚安安已经累倒睡了过去,被汗水打湿的发丝就黏在额头上,她的脸色依然惨白,模样绝对称不上好看。但这一刻,在萧逸竹眼中,她却无疑是最美的。 轻轻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他贴在她耳边道:“安儿,我爱你。”她的爱不浓烈,甚至有些淡然,但只要自己足够热情,就能让他们的爱情之火永远燃烧。 也许,这世上的幸福都是简单的。正如萧逸竹所认为的,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哪怕没有儿女依然是最幸福的。而且他们现在也已经有了爱的结晶,那这个人生是真的已经圆满了。 ------------ 公告 本文应该算是完结了。另还有一篇应好基友要求的魅姬H番外,怕被警告,若是有想看的,直接留下邮箱好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伦家的支持,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