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入世 ------------ 第一回 初来乍到 更新时间:2009-09-09 凌晨两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我自己在北京的家中,空荡荡的房子里充斥着寂寞。懒懒地冲了澡,把自己扔到那张舒服的大床上。 看着天花板,自嘲地笑笑。不知道我一直在坚持些什么,大学毕业,同学们大多出了国。我却坚持留在北京工作,没有去考研,连老师都有点扼腕叹息,觉得我应该继续深造。 大三那年在现在工作的这家广告公司实习,断断续续接一些案子,直到大学毕业成了正式员工。 就是这样的波澜不惊,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想再用父母的钱去完成我的梦想,于是执拗地开始工作。可是父亲还是让母亲为我备了这套房子,初出工作的我,不能不接受。 朋友问我为什么不回到l城去帮父亲打理公司,我无法回答。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一味地坚持要打下一片自己的天地。 在北京的打拼并不容易,就像朋友说的,自个儿的难过只有自个儿知道。在广告公司,加班加到凌晨,对于我来说,就像每天都要上厕所一样正常。 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尽管疲惫,却无论如何都是失眠了。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无力感突然一阵阵袭来,就像当初在病床前毫无预兆的晕倒一样。 失去知觉前,一张张熟悉的脸在眼前转过,爸爸,妈妈,姐姐,唐宇,范珍…… 天亮了,看来真是一天都不肯放过我。睁开眼睛,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我仰面躺着,发现我房间四周的射灯没有了,换做了木质的屋顶。动动手指,掐了自己一把,很痛,不是梦。 正在我大脑急速运转的时候,突然瞥见身边趴着一个人,吓的我一身冷汗。我转身细细一看,又大吃一惊,身边的女孩分明一身古时的装扮。 稳稳自己的情绪,我告诉自己,这肯定是什么古装电视剧的剧组。我动了动,觉得手脚有些无力,却将身边的女孩弄醒了。 “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可把子琴吓坏了。”被我弄醒的女孩清秀的面容上略带倦意,眼里泪水朦胧,却掩饰不住兴奋地看着我。 我忍不住想,这个演员真好,演的真像,声情并茂。看看身边没有摄影机,于是开口问她,“这位小姐,请问你们这里是什么电视剧的片场?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昨天明明是睡在家里的。” 结果一开口差点就咬到舌头,这不是我的声音,这声音柔柔的很好听,但却无比陌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知我说完了,那个女孩却像看鬼一样看着我。说道:“小姐,您想说什么?怎么子琴都听不懂呢?三天前您突然晕倒,今天才转醒。这是您的房间啊,您怎的不认识了?” 听后我更觉得困惑,却继续安慰自己说是这女孩太入戏了。于是我干脆自己直接坐起来,却突然一阵眩晕,胸口发闷。那个女孩一惊,扑到我身边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坐起来了啊。”这一晕,我心里更加觉得不对劲,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觉醒来如此难受。她说的难道不是台词,是真的?这太荒谬了,不可能。 为了弄清楚事实,我强压住心里的震惊,说:“我想站起来,你扶我。”叫子琴的女孩担忧地撑起我的身子,却没有再说什么。我慢慢站起来走到镜前,看到镜中的自己后,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差点就地倒下。 镜子里的姑娘有一张消瘦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细嫩的雪肤,看起来最多也就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而我,不仅已经二十三岁了,而且还有着一副三顺姐的身材。这怎么可能是我呢?于是我就有了一个荒唐至极的想法,我穿了。发现这一事实后,我顿时觉得自己很俗,本来紧张的心呼地一下飞回了原位。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这就去请郎中。”子琴紧张地看着我,估计我这一叫把她吓坏了。 我忙拉住她说:“不用了,你先扶我躺下。”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说:“子琴,是二小姐醒了吗?” 子琴起身,走到门外对外面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快速回到屋子里,在床边守着我。这下我更加确定,我是不幸穿回到古代了,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朝代。只凭子琴的衣饰,着实是看不出。 正想着,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我抬眼一看,来人一身月白袍子,玉冠束发,身上隐隐透着让人感觉温暖的气息,眼眉间却让我有些眼熟,不知这位面目俊朗的男子是谁? “二少爷”子琴福了一福。 白衣帅哥微微颔首,便快步走到我的床边,在床前的圆凳上坐下,对我说: “念儿,你终于醒了。真是让哥哥好生担心。现在感觉好些吗?还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原来是“我”身体的哥哥,怪不得我觉得熟悉,他和“我”眉目间确实有些相似。 抬头却看见他温柔的眼里带着深深的疼惜。 “哥哥别担心,我没事的。今天醒来觉得好多了。大概休息几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看来我进入角色挺快的。 “哥哥”微微扯了下嘴角,接着对我说:“先生就快回来了,你不用担心。目前把身体养好才是最主要的。” 我一头雾水,有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转念想想,反正估计我很快就回到现代去了,随他说什么吧。心情豁然开朗,于是扯开一个大大的笑看着哥哥的俊脸。 正开心着,却又有两个人推开门走进来,是一个威严男子和一个端庄妇人。我身边的“哥哥”忙起身,恭敬地说:“英辰见过爹,大娘。”如此看来,严肃男该是这地方的“老大”。 “原来辰儿也在这儿,守了这么几天,今天又一早过来。你们兄妹的感情还真是好。”端庄女语气不善地蹦出这么一句话,让我顿时心生厌恶。 “念儿,”严肃男沉吟了一下发话了。“爹有话要对你讲。” 我怔了一下,于是赶紧说“是,您请讲。”然后就低眉顺眼地靠在床边,“念儿,你这次病的突如其来又极其凶猛,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总算救回来了,也算是你命大。但是既然醒过来,那爹就得把这件事告诉你。下月初一皇后娘娘设宴,你已行过及笄之礼,所以要随爹进宫参加宴会。”听完我心里开始犯嘀咕。可能端庄女看出我表情不对,就接着说:“念儿,还有你大姐在,你就不要在意了。” “可是我……” “你大娘说的对,你不必过于在意。你只需养好身子,到时随我进宫便是。”严肃的脸上看不到冷暖,我赶忙闭了嘴。 “辰儿,你随我到勤书阁来。”说罢,严肃男便与端庄女离开了。 “哥哥”临走前小声对我说:“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小姐,老爷夫人已经走了,您就再躺下休息会儿吧。”黄衣小丫头向我走来,满脸关切。 “我没事,别担心了。”看如今的状况,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看看明天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我这一躺就是一天,三餐很简单地吃了粥,其他的什么也吃不进去。而且说实话,这粥也真是不好吃。 渐渐到了黄昏,“哥哥”却没有来。又等了一会儿,我突然觉得异常疲倦,眼皮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 睡着了以后就开始恍惚地做起梦来,梦里有一个穿的很休闲的家伙拽拽地叫我:“龙心怡。” “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不认识你。”我甩甩头看着他说。 “嗯…~~,我是九天命格君大人。今天,我亲自来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你说吧。”干嘛搞得好像很严重似的。 “那个,是这样的。”九天命格君大人尴尬地拍了拍手,“你听了不要吃惊。我前两天查命薄,发现你和颜念卿,就是你现在身体的名字啊。当时给搞错了,你应该是颜念卿,她应该是龙心怡。所以我就又给你们换回来了。就是这样” “你说什么?!”我气结,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后就狠狠地瞪着他,要是我的眼睛能发什么射线,他早被烧穿无数个洞了。 “别激动别激动嘛,有话好好说。其实本来你们也可以不用换过来的。”命格君大人小心地往后退了好几大步,“可惜偏偏你命格过于强大,你的气息会压制你身边的人,不适合做龙心怡。所以只有送你回到你应该在的地方,”命格君大人用小心地用瞧着地板的余光瞄着我,“而且紫薇星君说,你在颜念卿这一世会助人成就霸业,你自己也将登上巅峰。这才是你的命。”他停下来,捞了口水喝。 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冲着他大叫一声:“变态!”勇猛地冲向了九天命格君大人,揪住他的衣领狂摇5分钟……冷静1分钟后恶狠狠说道:“那我父母怎么办?你是让我老姐一个人承担起家庭的重任吗?如果你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就算我回到颜念卿身上,我也会让你后悔的。” 看见我凶狠的眼睛后,命格君大人哆哆嗦嗦地护住自己衣冠不整的长袍,不禁继续向后退了3大步,然后又开始唠叨, “好了好了,别瞪了,看的我心里发寒。那你想怎么样嘛?”这个臭屁的家伙眉头紧锁地看着我。 “我要保留龙心怡的记忆。” “这个嘛,有点困难诶。不过咱们这么投缘,我就破例答应你吧。我真是好人啊~~~~~~”他开始满脸憧憬和自恋。 “我还没有说完呢。”我慢慢地开口,“我还有一个要求”然后眯起眼睛,继续目露凶光的看着他。 “大小姐~~~,你还想作什么啊?”命格君大人死死揪住自己的衣领,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他摆出一副我认栽的表情,说道:“算了,我好人做到底吧。我会把你作为龙心怡的记忆复制一份给颜念卿,颜念卿之前的记忆当然是无法保留了。所以她就完全代替你了。”还没等我开口,他连忙说:“这已经是我退让的最大限度了,我还要回去补觉,然后不能耽误跟我亲爱的九天玄女的约会,就这样了。拜拜。”说罢,一道亮光闪过,他就跑了。 之后一夜无梦,我睡的相当安稳。等我一觉醒来发现,我还是在昨天那个屋子里,子琴躺在不远处的一张看似临时铺的塌子上。我心中一惊,难道梦中那人说的都是真的? 若真是这样,那我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但是心里还是不肯放下希望,于是理清思绪,便轻轻坐起身叫醒了子琴。子琴见我醒了,赶忙走到我床前。 关切地问:“小姐怎么醒的这么早?今日可觉得好些吗?”我没有接她的话,反而装作神情迷茫地对她说:“子琴,我觉得身体有些不对劲。”闻言,子琴紧张地盯着我问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早晨醒来时就觉得脑袋蒙蒙的,结果今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只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情,只记得你和哥哥,老爷和夫人,过去的事情全都忘记了。”真是说得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谁知子琴听了以后却差点掉下泪来,急得说不出一句话。 我一看,效果达到了,于是就拍拍她的肩,安慰她说:“别着急,你先慢慢将家里的情况,外面的情况说给我听,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了。” 看子琴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我起身拉她坐在桌边,倒了杯水给她,示意她可以说了。说来也怪,昨天还无力的身子,今天竟像是好了。子琴终于开口,慢慢将我这个身体之前该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我。 原来我现在在的国家叫南原国,国家是南宫皇族掌权,我们现在所居的城镇是都城梁城。我的爹颜修位居右丞相,由于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官制,只能凭感觉觉得他官职不小。并且这个家族与皇族颇有些渊源,很久以来一直是姻亲的关系,其实这些子琴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颜老爷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就是当今圣上的宠妃,云妃。 再之前的颜家是怎样,子琴也说不出。不过我的事情子琴倒是清楚。原来颜老爷一共有四房夫人,我的母亲是颜老爷的二夫人,所以我是庶出。子琴说我的娘温婉美丽,从不争风吃醋。颜老爷待她也是极好的。可惜娘却在生我时因难产去了。因此我便取名颜念卿。二夫人的名字是赵卿,为我取此名字,便是怀念她。听到颜念卿三个字的时候,我全身一震。一颗心瞬间坠入冰窟,看来那个梦是真的,我真的回不去了。子琴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对劲,继续向我叙述接下来的情况。 颜老爷这个做爹的在娘走后并没有爱屋及乌地对我和哥哥多加照顾,反而是较为冷落,所以颜家人从小对我兄妹二人并不是很重视。二哥年长我三岁,名唤颜英辰。 这个家里对我最好的便是颜英辰,子琴说颜英辰常常会带我到府外去,却不知做些什么,只知一去便是一天。大夫人对此颇有微词,可是颜老爷却似不知情似的从未责问过我们。大夫人是正室,从子琴的话中感觉到是个治家很有手段的女人。 大夫人育有一儿一女,大儿子与颜英辰同岁,年长颜英辰几个月,名叫颜博政。大小姐颜婉如大我一岁。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从昨天端庄女的话来推测,恐怕这颜婉如是要嫁给太子的吧。三夫人也有一双女儿,颜菲凰和颜恬瑜,颜菲凰十四,颜恬瑜十二。这两个丫头据子琴的说法是毫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中,经常没事找事。 我不禁在心里感慨,这古代人还真早熟,才多大的孩子就这样,唉。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再有就是四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十二岁的小儿子,颜怀书。这四夫人虽是最小的一房,但是却不像电视剧里的小老婆那样为非作歹,反而是一个温和的人,对我和哥哥时有照顾,比较友善。但在子琴的话中我也得知,她的日子却不好过,大概是为人太过软弱吧。所以我和颜英辰便与怀书很亲近。 知道了个大概,心中多少有点数,但还是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例如我在的国家叫南原国,那么应该还存在别的国家吧?还有,颜英辰常带我出府,那么是去哪儿呢?为何颜修对此不闻不问?还有对于南宫氏我也有疑问,对于我那个亲哥哥,我也有许多的不清楚。这些问子琴定是问不出来的。看来只能请颜英辰过来叙旧了。 ------------ 第二回 原来如此 更新时间:2009-09-09 差了子琴去请颜英辰,我便顺道溜达到自己的院子里去。院子不大,不过打理得倒是很整齐,种了些花草,还有不少茶树,在自家院子种茶树,还挺奇特。 这里木槿花开得正好,看着花团却出了神,想起儿时记忆里坐在妈妈自行车后面,看着路边的木槿花从身边倒退过去,不禁眼眶有些微湿,“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好听的声音自身后想起,我一转身看到身后的颜英辰,赶紧拭去眼角的泪。 说道:“没什么,想一些郁闷的事情。” “郁闷?哦,我刚刚听子琴说了,走吧,我们过去慢慢谈。”说罢,他当先向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踱步过去。我在后面跟过去,坐定后就让子琴去倒杯水来。 颜英辰沉默了一下,苦笑了一下,悠悠地开口道:“看来这病来的确实不一般,没想竟至如此地步。” “哥哥,我有些地方实在不明白,你能为我解答吗?”我没接颜英辰的话,径直问出我自己的疑问。 颜英辰微微颔首,对我温暖地一笑,“念儿,你问吧,想必你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 “首先,我想知道,除了我们所在的南原国,还有些什么国家?” “除了我们南原国,还有临盛国,北战国。我们在南部,临盛国在东,北战国则是在西北地区。偏僻一点的地方还有一些蛮夷部落自立为国,不过都是一些小国,并不成气候,还要常常向我们进贡。我说的这只是个大概,你有兴趣可以到我书房里那些书来看,书中有着详细记载。” 我喝了口茶,颜英辰却突然问我:“你还识字吗?”我听罢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虽然这话是没什么问题,但怎么都听着那么别扭。不过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谁知道这里用的是什么神奇的文字。 我犹豫了一下,皱着眉说:“这个倒是不清楚,我还是拿了书先看看吧。”听我说完,颜英辰微微诧异了一下,说:“你醒来后,感觉很有些不同啊。” “啊……呵呵呵呵(-_-|||),过去的都不记得了嘛,现在算是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那有些人便麻烦了。”颜英辰眯起他琥珀色的眼睛,勾起一丝莫测的笑容,淡淡地说道。 我看得有些背后发凉,连忙打断他说:“哥,听子琴说你常带我出去,我想知道我们是去做什么,为什么颜修对此不闻不问呢?” “现在,我只能说这只是娘的愿望,过几天你身体好些,我便带你出去,到时你会明白的。还有,怎可直呼爹的名字,无论怎样,他都是爹,你还是要尊称他为爹的。至于他为何不闻不问,大概是心中的愧吧,你以后就明白了。”这个颜英辰,说了半天却像什么都没有说一样。那我就问问别的好了,“那么,哥哥,关于我们颜家和南宫皇族呢?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这个,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们颜家从南宫皇族登上那权利巅峰时便已与皇室有了难以说透的牵连。我们家三代以来,到我们的父辈,都有颜家女儿嫁入皇室,到了我们这代,似乎仍是不可避免的命运。这次皇后娘娘的设宴,实则就是为太子甄选太子妃的。”看来这件事确实如我心中所想,这颜家在朝廷中的根基怕是深的难以动摇吧。 正想着这些,一个青色的身影从外面快步走进园子,走到颜英辰的跟前,语气恭敬地说:“少爷,先生回到沁园了。”我打量了一下来人,青布衣衫干净得一丝不苟,样貌秀气得像个闺中女子。 颜英辰略微沉思了一下对着来人说:“颜赋,你去备马,我们这就去沁园。”然后转过身温柔的对我说:“念儿,我要出府见先生,不能陪着你了。你好好休息,哥哥尽量早点回来看你。”我微笑着看着他的俊脸说:“哥哥去吧,不用担心我,今天已经好多了。”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思量着“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昨天就听颜英辰提到过,看来他与我们兄妹关系并不一般。 说罢,颜英辰便转身离去了。结果他走到一半又回过身,对我说:“念儿,让子琴陪你到我那儿去,我那些书你翻翻看看,有什么不清楚的等我回来时再问我。”颜英辰走后我吃了些简单的饭菜,休息了一下就要子琴带我去颜英辰那边。 出了我的小院,我发现颜府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气派,而是一番少有人迹的样子,有那么一分清冷。我看向子琴,她倒是很能理解我的想法。善解人意地说:“小姐,这里是颜府的后院。以前这后院是没有隔开的,后来小姐和少爷都长大了,少爷觉得多有不便,便请示老爷把屋子隔了开,圈成两个别院。” “这样也挺好的。就我们兄妹两人,反而显得清净。”恐怕让我们二人单独住在后院并不是简单地是不受宠爱吧。说话间便到了颜英辰的院前。 颜英辰的屋子陈设简单,书房里却摆着不少的书。随手拿起一本,翻开大致扫了一下竟发现很多字都是我认得的。于是便细细地翻了颜英辰的书,找出几本我需要的,坐在案前慢慢翻来看。 我拿出的书基本是描写颜英辰提到的这几个国家和民族的,看来倒也十分有趣。原来颜英辰提到的临盛国、北战国,加上我现在所在的南原国,确实是最大的三个国家,周围的地方大多都不足为道。南原国土地广阔物产丰富,皇帝治国有方,军队骁勇善战,人民安居乐业。 临盛国航海事业发达,与一些外邦多有接触。国内商业繁华,近年来国力强盛。而北战国则要逊色一些。北战国地处西北地,境内一些地区因天气地形原因,人迹罕至,所以国内很大的土地都得不到利用。北战国国力不济,很少与南原国和临盛国发生战争,只是进攻一些小国家和部落,抢夺耕地和物资。只有南原和临盛两国时而有战事发生,大部分还是因为边境一些部落和土地的问题。但是自南原国现在的皇帝轩帝,在玄武十二年率兵亲征临盛国后,直至今日两国间便再无战事发生。 关于此节,书中写的甚是不明。只是重点弘扬了轩帝的伟大,而对于这场咸平之战和战后两国的和解并没有过多提到。我想这个恐怕还是要等颜英辰回来,再好好问问。另外,在这个地方,有着繁多的民族和复杂的地形。书中的描写都不是很清楚,也没有确实的地图。于是看了几本书,都有点走马观花的意味,不过大致都算是了解了。合上书,揉揉发胀的眼睛,才发现天色已经不早了。 子琴看我放下书就过来说:“小姐看一个下午了,休息一会儿吧。” “嗯,看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回到我的小别院,不一会儿子琴备好饭菜。坐下吃的时候,我坚持要子琴同我一起吃饭。 刚夹了一口菜,就觉得是在难以下咽,这菜除了咸味就没有别的味儿了。于是我放下筷子问子琴:“饭是你烧的吗?还有其他做饭的人吗?” 子琴摇摇头说:“没有了小姐,以前有位胡妈妈,是照顾二夫人的。但是却因病去了。此后您的衣食起居一直都是我在打理。” 我点点头,对她说:“明天开始,我们一同下厨。”子琴闻言一惊,忙对我说使不得。我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没什么使不得的,你听我的就是了。保证让你大吃一惊。”子琴愣愣地点点头,然后又对我说:“小姐,您真的有些不一样了啊。” “好了,快吃吧。饭都要凉了。”吃过饭,子琴点了灯,我那个不适应啊。回到古代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要适应没电的生活。我怀念我的电视,我的电脑,我的手机,我的……哎一声叹息过后,我问子琴:“有什么可以玩的吗?” “玩?”子琴一脸疑惑,接着说,“小姐您以前都会抚琴或看书来打发时间。” “琴?在哪里啊?”感觉挺好奇的,这古琴我倒是没见过真的。 子琴引了我过去,我一眼扫过那张古香古色的七弦琴,便顿时没了兴趣。虽说在现代也学了乐器,却是竖琴。而且不知何故总觉得心里乱糟糟的,也确实没有研究它的想法. “不好玩儿,我们还是去院子里走走吧。”我转身便先出了屋去。月是故乡明,这千百年前的古代,也许真的是我的故乡的地方,月色竟有着摄人心魄的美。慢慢地走在子琴栽种的花圃中,回想起在现代的生活。除了父母亲人之外,已没有了让我牵挂的人。 那个曾经山盟海誓的男子,现在手中牵着的却已是另一个人了。心中不禁黯然,唐宇,终是我的强硬让你退却了吗?想到他身边的小鸟依人,他看着我的愤怒,他说我置他的自尊于不顾,他终还是不能容忍。我转身离去却不肯掉下一滴眼泪。深深叹息,何时,才能有一个愿意与我并肩而立的男子呢? “小姐,小姐?”子琴的声音将我从回忆拉回到现实中。 “嗯?什么事啊?” “回小姐的话,没有什么,是子琴看您一个人在这里闷闷不乐,就想着陪您说说话。” “好子琴,谢谢你这样关心我。我没事,只是有些惆怅罢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呢?” “小姐请说,您的要求子琴一定做到。”我心里一阵安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子琴常伴身边,有颜英辰真心爱护,不会太难熬的吧。 “小姐我呢,就是要你以后不准再对我用‘您’这个字,就叫‘你’。”。 “可是,您始终是小姐啊。”子琴还是不改称呼,古人就是这点不好,尊卑观念太强烈,我得给她板过来。 “子琴,这样我听着心里很别扭,我没有那么多的等级观念。你就当是为我好,改一下嘛。”口气软下来,我可怜巴巴地看着子琴。直看的她不好意思。 子琴半天没说话,后来下定很大决心似的,说:“那子琴就听小姐你的吧。”我听完呵呵直乐。瞥了身旁的木槿花,突然想起白天看见的那些茶树来。于是我就问子琴“咱们院子里种的茶树是为了自己喝的吗?” “小姐,什么是茶树?咱们院子里没有种茶树啊。” “哦?不是茶树,那边的绿色的那些树你管它叫什么啊?”子琴顺着我的手看过去,眼中尽疑惑。 等她看清后,就笑盈盈地对我说:“小姐您这……”她还没说完就被我一声闷哼给打断了,子琴愣了一下后,便突然醒悟过来,“小姐你这失忆症可真是严重。连这最普通的“绿叶儿”都不记得了,还给它取了新名字,不过叫茶树倒也挺好听的。” 我听完后简直是欲哭无泪,原来这个国家的人并不知道茶叶种东西,这样的话以后倒是可以加以利用。我在心里暗暗盘算着,然后又问子琴:“那平时人们饮用的茶都是什么茶呢?” “咱们这的人常喝的就是米茶,要不要子琴去沏一壶茶来给小姐尝尝?” “嗯,沏一壶拿到凉亭里来吧。”子琴转身回了屋子,我在凉亭里坐下。细细将这两天的事情串起来,不由地觉得这颜府恐怕不是我长久立足之地,我自己也不知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但这种不好的预感却挥之不去。不过从子琴做的饭菜和南原国人不知茶叶这事看来,这个地方的人物质生活并不丰富。 我之所以没有怀疑是子琴厨艺不够高,是因为她既然照顾了“我”那么多年,又是相府中的丫头,想来并不会太差。就算她的厨艺不高明,但那饭菜的口味差却分明是材料缺乏和搭配不当造成的。虽然我们兄妹二人不受颜修宠爱,但看来并不至于缺衣少食的地步,所以食材这种东西都还应该是充足的。 大概没多久,子琴便将茶端了来。我呷了一口茶,味道淡淡,品来竟是玄米茶的味道。笑意渐渐笼上我的嘴角,我对子琴说:“子琴,今日我们早些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有我们忙的了,要做好准备哦。” 说罢,我没管子琴脸上的诧异,便挽着她高兴地回屋内去了。到了内间,我笑嘻嘻地躺在床上说:“子琴,以后我们就一起睡在这里好不好?我一个人太寂寞了。” “小姐……”子琴又是一脸的诧异。 “好了,不许说不。”我从床上跳下来,去看子琴昨天睡的那个临时的小塌。别的都还好,只是有一点硬。 我想了想,对子琴说:“咱们还有被褥吗?有话再拿几床过来。” 子琴没说话只是点点头,随即就快步跑出屋外。不一会就抱了几床被褥过来。我从她手里接过来,就准备往小塌上铺。子琴见状,赶忙跑过来拦住我,说:“小姐,这种粗活还是让我来吧。” 我直起身子,认真地看着她说:“子琴,你要记住,人是没有贵贱之分的。这些事情你可以做,我也一样可以。何况-----”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冲她眨眨眼,“我住了快十年的学校宿舍,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啊。”想必子琴是没有听懂我说的什么,顿时愣在一边。 没有管立在身旁的子琴,我继续动手铺床。我先在那床上垫上了两床褥子,加上原来有的,一共有三层。铺上后,拿手整整形状,再用手拍拍,软硬正好。然后把床单拿起来一抖,落下后抻平,像以前住校的时候一样,把多余的地方整齐地掖进褥子下。我边整便对子琴唠叨:“子琴,你看啊,这样铺床单它就不容易变得很皱。这床嘛,是一定要弄舒服了的,睡觉是人生的一大享受,所以床很重要。我对别的都没有什么要求,唯独这吃和睡,是一定要称心的。”手下不停,放上被子,完活。 我转过身,脸上正挂着大大的笑,准备再给子琴洗洗脑的时候,却看见子琴满脸的泪水,哭的像个泪人。她这一哭,我顿时乱了手脚。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她,我帮她出气云云。结果我不说还好,一说她哭的更厉害。我实在没辙了,只好坐下等她哭。 等子琴哭的差不多了,才哽咽着说:“小姐,子琴以后……以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我笑笑拉过子琴的手,说:“傻瓜,怎么说的这么严重。什么生生死死。你只要好好地在我身边就好了,不过……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不好?”问的有些忐忑,我还真不知道这颜念卿以前是个什么人物。 “小姐没有生病以前,待子琴也是很好,可还是主仆有别的。小姐性子文静,平素里话很少。晚上也不让子琴随侍在左右,小姐说喜欢清净,不喜欢旁人总在身边。不过现在小姐却像变了一个人,爱说话了,对子琴也像……像亲人一般。” “这样就对了啊,以后我们就是亲人,像姐妹一样。如何?”我笑呵呵地看着子琴。子琴闻言使劲地点了点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和子琴说了会儿话,我就觉得累了,草草洗了洗,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睡着前心里一片坦然,既来之则安之,我在南原国的日子无论前方是阴霾还是晴朗,就这样开始了。 ------------ 第三回 再见故人 更新时间:2009-09-04 一觉睡到自然醒,真舒服。待我起来,子琴早就将一切需要的准备停当,只等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不过这古代既没有牙刷也没有牙膏,怎么刷牙呢?总不能真的只漱漱口完事吧,多恶心……想了想,在现代的时候老看电视上广告什么盐白牙膏,我自己也接过一个这样的广告,于是对着在一边忙碌的子琴说: “子琴啊,给我拿点盐和水来,我要刷牙。” 我估计子琴又没明白我说什么,但她还是给我取来了我要的东西。 我抵住恶心的感觉,用我纤细的手指粘了些盐,漱了一下口后,开始用手指在嘴里左捅捅右捅捅。这盐真是咸,等我把嘴巴漱干净后,觉得舌头都没有知觉了。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啊?”子琴终于问出了她的疑问。 “我这是在清洁牙齿啊。这里没有清洁牙齿的东西,只好用盐将就一下。这盐不仅可以让牙齿变白,也有抗菌消炎的功效。”沉思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偏差(╮(╯▽╰)╭),记得广告上是这么说的。“不管怎么样,有总是比没有强。以后你也开始用吧,对牙齿应该是有好处的。” “是,子琴知道了。”嗯,看来子琴是属于孺子可教的类型,已经能对我的奇怪要求逐渐接受了。 “还有,你帮我准备一个小筐子吧,等会儿有用的。” 吃过早饭我拿上筐子便将子琴拉进院子里,指指那作为观赏的“绿叶儿”说 “子琴,我们开始劳动吧。” 闻言子琴竟然什么都没有问,于是我就勇敢地大步走进茶树中间。采下一株茶树顶端的嫩芽,然后对着身后的子琴说:“子琴,你看,就是这样,我们先把这边一半茶树顶端最嫩的叶采下来,然后放进这个筐子里。” 子琴听话地点点头,就开始跟我一起采茶叶。由于数量并不是很多,时间不长我们就把这一小片给采摘完毕。 看着那一小撮嫩叶我心里就高兴,仿佛看见了一筐金子。 昨天我就琢磨,南原国这地方既然没有人喝茶,而茶这种东西在这里又种植的极为普遍,那么我倒是可以加以利用,赚点零花钱。 心里盘算着,估计脸上已经是抑制不住地肌肉抽搐了。终于,子琴忍不住了,问:“小姐要这些叶子做什么?” “佛曰,不可说。等会儿你就明白了。”我也学着颜英辰开始打哑谜。 到了厨房我开始回忆曾经在外旅游时,听到导游讲的制茶过程,从采摘到日光萎凋,再到炒青、揉捻,每一道工序都是经验丰富的工人完成的。 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后,心里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知道我这半路出家的行不行,姑且就算一试吧。 我将制茶过程又重新梳理一遍后,就慢慢地讲给子琴听。来回讲了两遍以后,子琴就明白了,我乐得心里嘴里一起夸她聪明伶俐。 我和子琴拉开架势就准备制茶,结果刚刚把茶叶铺在屋外准备萎凋,我就看见了颜英辰那张温暖的脸。 “哥哥,早上好啊。”一张笑脸迎过去。 “这一大早忙活什么呢?病刚好,怎么不歇着?”颜哥哥微微蹙眉地看着我撸起的袖子。 “我哪有那么娇弱啊?倒是你这个做哥哥的,昨天说好回来找我,怎么没见你人?”做妹妹的总该有撒娇的权利。 “昨天有点事耽误的晚了些,回来时你已经睡下了。” “哥,我还是有些事情不明白,你可不可以说给我听呢?”柔柔的话包裹了我“八卦”的内心。 “嗯,你说。” “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与我们有很深的渊源吗?还有关于咸平之战,有些事情书中并未说清。”说完,却看见颜英辰目中精光一闪,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不急,我过来就是为了带你去见先生。至于剩下的,咱们路上再说。” “现在就走吗?”干嘛弄的好像很匆忙。 “对,现在就走,晚饭前就可以赶回来。” 我交代完子琴关于制茶的事情,就跟着颜英辰去沁园了。老实说,我对这位先生确实很好奇,看颜英辰的样子,似乎对他很是尊敬。 “念儿,关于咸平之战,你想知道什么?”颜英辰带着一丝研究的眼神望着我。 “这场战争书上讲的甚是暧昧,似乎一直绕着一些问题讲。轩帝这场战争究竟是怎么胜利的?” “你倒是挺能抓问题重点的,这场仗开始时两军势均力敌。后来轩帝渐渐占了上风,收复了三座被占城池。可是即便是这样,两军还依然是僵持不下。直到有一天,轩帝突然率一队轻骑到了临盛军大营。经过一夜彻谈,临盛竟答应退军,并割让其边境五城。后来,临盛国又送来大量金银,将四皇子临丰澈作为质子,这才换来了两国数年和平。这也只是我所知道的,恐怕当时的情况究竟是怎样,只有彻夜长谈的两人明了了。”颜英辰深深一声叹息,仿佛也充满了疑惑。 “临丰澈,质子……”有趣,记得以前看穿越文,里面的质子都性格怪癖,不知这个如何。 “哥哥,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呢?”不知道颜念卿以前什么样子,估计八成是个闷葫芦。 “你以前------”颜英辰仿佛陷入了极深的回忆中“你自小就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也从来不与别人发生不快,就算三娘再怎么为难,你也从来都不会去计较。你,曾经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加重了曾经两个字,我不知道他是意识到什么,还是单纯的指失忆这件事。古代人说话都喜欢绕来绕去,懒得想,杀脑细胞。 这马车晃得我骨头都快散架了,刚刚坚持了半天跟颜英辰说了会儿话,现在已经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了。估计我现在的脸可以媲美史莱克,所以压住翻腾的胃,我乖乖的闭了嘴。 就这样颠腾了一路,我和颜英辰没再说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估计他是看我一脸菜色,知道我不适应马车,就一直说:快到了。 终于,这摇晃的马车停了下来,下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腿肚子直抽抽,颜英辰过来将我稳稳地扶住,几乎是将我“抱”下车的。 我就无限感慨,有哥哥真好,在现代的时候,我那几个表哥,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陌生人。 这沁园是个不大的园子,园子青瓦白墙,别一番韵味。 来到正厅,一青衫男子端坐正中,似乎是等侯我们多时了。 “念儿见过先生。”想必此人便是那位“神秘”的先生了。 “念儿不必多礼,过来说话吧。”嗓音低沉,似乎气力有些不足。 我和颜英辰依次坐下,颜英辰问:“先生可觉得好些了吗?” “这点小伤,不碍事。倒是念儿,怎的会突然就失去记忆了?”接触到先生探寻的目光,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先生眼神也太过犀利了,仿佛直直地看进人的心底。 我迟疑了一下,说到:“从那日醒来便觉得昏昏沉沉,再过一日就什么都记不起了。” “哦?如此说来倒也奇了。不过这也不打紧,主要是身子无碍,便是最好的了。英辰,你说是不是呢?”要说这位先生最吸引人的地方,不是他的面容,而是他从容的气度,和他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睿智眼神。 颜英辰恭谨地点了点头,“只要念儿无碍,其他的都不重要。” “今天高兴,不如我们到风吟亭抚琴助兴,如何?”先生突然转了话题,脸上露出了沉稳的笑容。 风吟亭就在沁园的后院,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比普通的亭子稍大一些。亭子正中摆着一张七弦古琴,饶是我不懂行,也看的出这是一张好琴。 “念儿,过去一直都是先生教你琴技。你得先生真传,也弹得一手好琴。”颜英辰含笑低头看着我说。 颜英辰颀长的身躯遮去了一些阳光,我这才发觉其实颜英辰也蛮高的。这么一个好青年,可惜了,怎么就是颜念卿的哥哥呢? “啧啧--”我禁不住发出表示可惜的声音,却被颜英辰听在耳里。 “怎么了?”一脸温柔。 “可惜了。”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不管颜英辰愣在后面,我便笑嘻嘻地凑到先生身边了。 “先生,不好意思啊,因为失忆,连如何抚琴都忘记了。”抱歉地吐吐舌头,乖巧的看着先生。 “这失忆,也未必是一件坏事。一切皆有定数。”说话很有水平。 长话短说,我和颜英辰欣赏过先生的几段古曲后,又同先生一起吃了茶点。 我本来想询问关于先生的伤势问题,却被颜英辰的眼神制止了。想必其中一定有些隐情。 三个人闲话家常,时间便过得很快,期间颜英辰有意无意地对我提到了南宫漓这个名字。说这三个字时,他的眼神颇有些深意,我却不明所以,忽闪着我纯真的大眼睛,傻大姐似地看着他。 心里惦记着子琴那边制茶的情况,就没有在沁园多作停留,加之天色已经不早。我和颜英辰辞别先生,就踏上回颜府的路。 一路无言,我琢磨着有些事情还得得空慢慢问颜英辰。一时间总是问这问那,也很奇怪。 坐在马车中,心里总是不太舒服,似乎回到颜府,就会有什么不开心。 ------------ 第四回 生活就这样开始 更新时间:2009-09-06 回到颜府,颜英辰送我回自己的院子。(因为我们住在后院,所以貌似颜英辰带我出去时,常走后门。感觉很奇怪的说。) 走进我的小院,却看见院中有一人正背着手抬头仰望月色。听见我们的脚步,那人回过头来。竟是颜念卿的老爹,颜修。 这是我穿到这里来第二次见到他。颜修还是一脸严肃,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传说中的面部肌肉有问题,做出笑这个表情有功能障碍。 “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我让子琴备下了饭菜,你们兄妹陪为父吃些吧。”一瞬间,我竟想起了我的父亲,龙泰,一个永不言败的商人。可是他成功背后的心酸又有谁知道呢?想必颜修也是如此吧。想来禁不住一阵怅然。 饭桌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被压抑得难受,本来有些饿的肚子却放不进去任何东西。 气氛虽然尴尬,可是看颜修和颜英辰父子,却吃的悠然自得,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 这家子真是奇怪,这样尴尬的场面仿佛是理所应当的。还在现代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吃饭,总是说说笑笑,其乐融融。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觉得龙心怡有什么不同?也许不会吧,毕竟颜念卿已经有了我的记忆…… “念儿,念儿--”颜英辰的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把我的思绪从现代拉了回来。 “嗯?怎么了?” “想什么那么出神?爹在问你话呢。”颜英辰略有责备的声音。 转向颜修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却不想说话。不知何故,对于颜修,总是没有什么好感。 “念儿,爹---朝中杂事众多,你病了,却没能常来看你。不怪爹吧?” “我怎么会怪爹呢,念儿知道爹疼我,这点小事不会放在心上的。”颜修这是怎么了,感觉有点反常。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啊。”颜修目光远眺,似是陷入了远久的记忆中。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颜修回过神,对我和颜英辰说:“过几日便是你娘的生辰,带念儿去坟上看看吧,卿儿她一定向你们了。” “是,孩儿知道了。”颜英辰垂下眼帘,眼中闪过的痛楚却没能逃出我的眼睛。 颜修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便走了出去,不一会儿,背影就消失在了沉沉夜色中。 颜修走后,颜英辰也回去了。走之前他没有再说什么,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甩甩头,不想被着莫名的情绪困扰。叫来子琴,问了今天制茶的情况,又去看了置放在厨房的茶叶。(因为记不得制茶具体所需的时间,我只能根据看到的来决定下一步做什么。) 基本上前几道工序完成的还不错,如此一来估计着明天就能差不多弄点来喝。 心里略微烦闷,就把自己又扔到了床上,开始梳理心中的计划。 我这个人一般比较懒,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所以我万分希望我在南原国的日子可以过的太平。但是就我这几天来的观察,似乎一切都不像是表面那样风平浪静。 在这个颜府,我还有很多人没有见到。三夫人,四夫人,颜菲凰、颜恬瑜、颜怀书。还有颜婉如和颜博政。 真是庞大的家族,也许这在古代并不算如何的枝繁叶茂,但在我这个现代人眼里应经是很复杂了。 从颜英辰的话里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三夫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说:也从来不与别人发生不快,就算三娘再怎么为难,你也从来都不会去计较…… 于是就愤愤地想,这个三夫人以前指不定怎么欺负颜念卿呢。看来以后见面得小心着点,不过她最好别惹我,因为我是千年后的龙心怡。 想着想着,思维就开始天马行空了,一下就转到了钱上。俗话说,一毛钱难倒英雄汉。虽然我不是英雄,也不是汉。 但是我依然需要钱,尽管目前看来我是用不到,但是不代表以后也用不到。虽然今天准备制茶的时候就有想法赚零花钱,不过现在却是打算实实在在地存出一笔私房钱了。 心中计划敲定,就从最基本的吃开始入手,让这南原国的人们也吃吃好东西。不过这事也急不来,还得仔细地筹划一下。 事情铺平想清后,不觉困意袭来,慢慢头越来越沉,不久便见周公去了。 “你是谁?”稚嫩的童声。 对面是慵懒淡漠的眸子,漆黑如夜却亮如星辰。 “你为什么不说话?”周围大雾弥漫,看不清对面那人的脸庞。 仿佛是我在说话,但我又像是一个观众。 胸口突然压抑的发闷,很想拉住对面的人,可是他却在浓雾中渐渐离去。 压迫感逐渐消失,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二天一早,子琴唤我起来。 用盐和手指刷过牙后,问子琴:“子琴啊,你有没有听我的话,用盐清洁牙齿呢?” “子琴按照小姐的方法,今早已经清洁过牙齿了。”看着子琴乖巧的样子,心里一阵高兴。 “嗯……嗯,孺子可教也。哈哈” 吃过早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到太阳,这才想起来,我自从穿回到这里,没有了手表,就再没有了时间概念。 “子琴,现在几点……啊,不是,现在是什么时辰啊?”突然想起古代都是用时辰的。 “小姐,现在是辰时。”辰时……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应该是7点到9点间吧。这古人的计时方法还真是难以习惯,有机会了把现代的计时法交给她。 算算时间,我和子琴开始动手把我们的茶叶一步步搞定。估计差不多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们才把茶叶弄得像点样子了。 看着我们的成果,满意地点点头,对子琴说:“下面我们开始准备晚饭吧,你去告诉二少爷,晚上到我这来吃饭。另外回来的时候我们去准备一下材料。” 子琴去了颜英辰那儿以后,我就溜达到厨房看看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转了一圈实在没什么收获,又折回屋子里去。我开始回想在现代时候的花椒、胡椒等材料的样子,准备画下来让子琴去弄来。 不大一会儿子琴就回来了,看我正在画东西,就凑过来看。看见子琴好奇的眼神,我暗暗笑了笑,这丫头终于不那么“尊卑有序”了。 终于画好了,拿着纸问子琴:“这些东西府里都有吗?” “当然有啊,这些大都是熏香的配料嘛。”子琴看清后,笑逐颜开。 香料?这地方的习惯还真是奇怪的很啊,不知道花椒味的熏香是个什么味道。 “那就每样都多去拿一些回来吧。另外还有一些食材,我写下来,你去让他们准备了,一并带过来。” 经过昨天晚上,我才知道颜修虽然表面对我们兄妹冷漠,但其实心里还是在意这两个孩子的。加之问过子琴,这府里对于我们的吃用,向来不苛刻,几乎是要什么都会有。于是我就大了胆子地向他们要东西来。 想了一会儿,我在纸上写下:板栗、鸡、葱、姜、料酒(问了子琴,有料酒),桂鱼一条、菜心、香菇、冬笋,蒜、菠菜,辣椒、茄子,苹果…… 洋洋洒洒一大篇,算算5个菜,再加粥和点心,足够了。 以前在家的时候没事会研究一下食谱,看什么好吃都会自己做来试试。虽然厨艺不够精湛,但是几个家常小菜还是可以对付的。 待子琴气喘吁吁地把一堆东西抱回来,我就开始“工作”了。当然鸡还是子琴帮我清理的,我对这种东西很是没有办法。 先把葱、姜、蒜各自切丝、沫,以待后用。然后将鸡放入水中开始煮。这边把鱼洗净,切开去骨撒少许盐。 将香菇、冬笋切丝。随后将油预热放入葱姜、冬笋香菇,放盐炒出香味。将片好的鱼包了这些材料,下锅滑透捞出。 菜心焯好摆盘,再勾汤淋在盘中,完活。那边子琴已经将鸡捞出。 鸡肉去骨,在上码上板栗。葱姜炒出味加鸡汤,调料,浇在鸡肉上,上笼蒸。 这鸡要蒸三四十分钟,等的过程中顺道把菠菜炒了,茄子裹上汁糊炸了。用小火把粥熬上,粥很清淡,只是白米粥。 等鸡蒸好时,这边的几道菜已经搞定了。将葱姜挑走后,淋上汁料。四道菜完成。 考虑到今天菜的口味偏重,就没有做什么甜腻的点心,只是让子琴蒸了几个小馒头。 等到忙的差不多了,子琴过来告诉我说,颜英辰已经来了。 “让他稍等一下,还有一个菜就可以了。”这拔丝苹果还真得趁热才好。 苹果切块,熬糖,下锅。一盘每味的拔丝苹果就出炉了。闻一闻,甜香的气息慢慢渗透到了每一个细胞。 回到屋内,颜英辰又是一脸温暖的笑意。 顿时,我心间一阵暖流流过,端着盘子的手也好似有了力量。这种感觉真的太熟悉了,就像曾经在家里一样。不禁问自己,难道我真的属于这里?这真的是家吗? ------------ 第五回 我也是才女 更新时间:2009-09-06 “哥哥,饿了吧?快来尝尝妹妹手艺如何。”将拔丝苹果放下,让子琴将粥盛了来。糯糯香香的白粥,引的人肚子里的馋虫立刻就活动了起来。 迫不及待地坐下,刚夹起一块栗子,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抬眼看看,发现子琴和颜赋还在旁边站着。今天因为颜英辰来了,所以子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 “你们俩也坐下吧,咱们一起吃。”我大咧咧地张罗他们坐下。 “颜赋不敢。”真是刻板小孩,古代人也真是的,干嘛非要如此尊卑有序,大家都是人,没有什么不同啊。 想到这,我悻悻地望向颜英辰,他有些诧异地看着我,随即说道:“小姐说让你们坐下就坐下吧,也不必拘谨。” 颜赋和子琴这才落座,子琴倒是没什么不自在,颜赋却还是紧绷着身子,显得很拘束。 “颜赋啊,别那么拘束了。放松点,在这就像在家里一样,也没有外人的。” 就见颜赋身体微微一振,继而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满意地笑笑,心满意足地开始动筷子。 随即颜英辰也夹起一块拔丝苹果,问我:“这是什么?” “这个叫拔丝苹果,很有趣的一道菜。” 颜英辰吃了一口说:“香脆可口,甜而不腻,好。” 随后又夹起了一块鸡,看向我。 “这是板栗焖鸡。” “鲜嫩可口,肉质入口即化,好。”看颜英辰笑的挺豪迈的,我就自觉得向他介绍了辣炒茄子、蒜蓉菠菜和碧波桂鱼卷。 看着他们三个吃的赞不绝口,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这就意味着,我向成功又迈进了一步。 酒足饭饱后,我拉着颜英辰到凉亭说话,然后让子琴去沏了茶来。终于可以尝尝我制的茶叶了,虽然高兴,但还是挺忐忑的。 茶端了来,我对颜英辰说:“这是妹妹新采的茶叶,并不同于米茶,还请哥哥品品看。” 说着我自己也端起一杯,浅呷一口。茶香环绕在唇齿之间,看来这第一次还算是成功的,只是味道却是有些差强人意。只能说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此茶口味清爽,有股淡香。你是在哪里采的?”颜英辰发表意见。 “喏,就是那些用来观赏的‘绿叶儿’啊。”用手指给他看。 颜英辰只是顺着我指的方向粗略地看了一眼,便又回过身对我说:“念卿,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啊?什么怎么回事?”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妹妹从不进厨房,何来会做饭一说?这‘绿叶儿’已在这种了许多年,为何偏偏是这时你拿来做茶?念卿自小文静内敛,你却性格大大咧咧。她对战事一概不闻不问,你却问了我咸平之战。你所问之事都是关键所在,可见你思维敏捷,比之我妹妹要更加聪慧。无论是哪一方面,你都不像是大病初愈之人。说吧,你究竟是何人。”颜英辰说罢,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往日温柔尽失。 我心里不住地苦闷,我怎么说?难道我说,我是刚穿过来的,灵魂不是原来那一只,而且理论上说我也还是你妹妹,所以你别激动。 这么说他会信吗?不把我送进疯人院才怪。 清了清嗓子,我说:“颜英辰,我是你如假包换的妹妹。只是这其中还有些隐情我不能说,也许未来有某一天时机得当了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我是颜念卿,也依然是你的妹妹。骨血相连,任谁也改变不了。” 说完以后我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颜英辰给唬过去,想来想去,又觉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颜英辰眯起他琥珀色的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又突然笑起来。 “现在的你让我放心,你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孩子了。”这回轮到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来颜英辰是属于跳跃性思维,我这计算器的脑袋有点跟不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终于不再追究。 “哥,我有个想法,你能不能帮我?” “说吧。”真是干脆,也不怕我让他杀人放火去。 “今天请哥哥来用餐品茗,主要是想得到你一个肯定。我想请你出面在外帮我盘下一间铺子,我打算开一间餐馆,卖我做的食品和制的茶叶。” 颜英辰微微沉吟了一下,说:“三天后给你答复,这三天你就在家好生计划一下。” “是,这事也急不来,我还要规划一下。不过我还有一事,敢问哥哥我明日可以到你的书房找些书看吗?” 颜英辰暖暖一笑,道:“当然可以。” 说完便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在我耳边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心知念卿已经去了,无论你是谁,从今后你就是颜念卿,我的亲妹子。”闻言我浑身一震,这颜英辰,还是看出来了。 颜英辰潇洒地别过身,径直走了出去。我叹息,是这沉沉的夜色,掩饰了他看透真相后的慌乱和难过。 举起手中的茶杯,遥遥望向那明月,眼前竟又浮过唐宇的脸。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告诉过唐宇。 记得在医院时,我曾想过打电话给他,可是直到我躺上手术台,眼睁睁地看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流逝掉,我也没有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在那时找他,因为他怀里已经拥着别人。多么俗套的剧情,当我发现自己怀孕时,我和唐宇已经分手…… 别人说:往事重提是折磨。看来是真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会想揍人。 慢慢踱回屋子,子琴已经帮我把床铺好。我对子琴说了声谢谢和晚安后,就倒下睡了。 第二天我醒的比较早,早餐后又列了一大张食材让子琴去准备。然后自己就跑到颜英辰那儿去了。 我去的时候颜英辰正在练剑,动作潇洒自如,很有点意思。不过他会武艺我倒不觉得奇怪,像他这样的人,武功肯定是不弱的。 “哥哥,早上好。”算是打过招呼我就准备往屋里冲,经过昨天晚上,总觉得有点尴尬。 “嗯,早上好。”诶?我回头一看,颜英辰神色如常,这家伙昨天临走前说的话好像没发生过一样,而且貌似还学会了我打招呼的方式。 我摇头晃脑地走进他的书房,开始东翻西找的找我要的书。其实我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国家的人的生活习惯,饮食爱好和盛产的东西罢了。 翻了半天也没看到,却瞥见一个放在角落里的东西。我一个箭步就扑过去了,竟真的是卧箜篌。 我从小就想学箜篌,却无奈没有能学到,这回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现代我学的是竖琴,和箜篌有着相似之处,但是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乐器,竖琴是一排弦,而箜篌则是两排。箜篌的技法比之竖琴多了压颤,这是源自古筝。箜篌弹奏起来比竖琴更柔和,双手转换会比较灵活。 忍不住坐了下来,拨动了箜篌的弦。声音清雅,悠扬。试着弹奏了几下,虽然还很生涩,但我却无比开心。 颜英辰听见琴声就走了进来,看到我在地上坐着,又抱着箜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的性子还真是豪放,怎么一来就坐在地上了?” 我没理会他的,说道:“哥哥,这个箜篌可不可以借我用用?”后一句“反正我看放在你这也是吃灰用的”我没说出来,怕他把我丢出去。 “你喜欢便送给你吧,这是我偶然得到的。这把琴连先生也不懂如何弹奏,一只放在这里,我差不多都要将它忘记了。” 听说要送给我,我心里更是乐不可支了,恨不得冲过去亲颜英辰一口。 颜英辰帮我把琴拿到了我的院子,又给了我我找的书,完全就是一个完美的好哥哥。 子琴拿了食材回来,我留颜英辰吃饭,他却说有事要办,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厨房,我锅铲翻飞,把记忆中的菜式都翻出来做了一遍。也不顾到底能不能吃的完,就是想把这些菜都拿出来操练一下,看看还能不能熟练掌握。 于是,整个厨房都被我折腾的鸡飞狗跳。做菜的时候,我还琢磨,以后开店了,得请一个有潜质的厨师。我把这些菜式都教给他,让他帮我一起把我的店发扬光大。 忙忙呼呼一天过去,一大桌子的菜,我让子琴喜欢哪个就吃哪个。放眼望去,八宝豆腐、八宝鸭羹、菠萝鸡丁、芋头糕、鱼酸汤、一品肉、盐煎肉…… 子琴吃得不亦乐乎,我却累的手都懒的抬了。子琴吃完后我让她将菜送一部分给颜英辰那边,把点心一类的给四夫人和颜怀书拿去一些。 突然想起今天拿回的箜篌,一时兴起,也不顾手臂酸痛,便开始研究如何弹奏。 手指轻轻抚上琴弦,那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席卷而来。慢慢拨动,断断续续地竟将一首曲子弹了下来。 我放下箜篌,站起身,拍拍子琴说道:“怎么样,你的小姐我也是一个才女吧?” 子琴看着我,眼睛笑的弯弯的,然后使劲点了点头。 ------------ 第六回 创业 更新时间:2009-09-04 三天的时间晃一晃就过去了。这三天我什么都没干,除了研究菜谱就是研究箜篌,菜也就是复习了一遍,箜篌却是大有进步。 颜英辰倒是一点大话都没说,第四天一早就来找我,说是带我看铺子去。于是我换了一身男装,为了方便在大街上行走和谈生意。 颜英辰带着我第一次从颜府正门出府,这颜府确实够气派的了。一比之下我们的后院简直就是贫民窟。 谁知就快出颜府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娇媚的声音:“英辰、念卿,这一大早的又出门去啊?” 回过身,一个艳丽女子正立在我们身后。她身边还站着两个神情倨傲的小姑娘,正一脸不屑地看着我。 “三娘,早。”颜英辰生硬地蹦出这三个字。 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三夫人。只是不知这三夫人生的俏丽,怎么女儿如此平庸。 “念卿,几日不见怎么连礼数都不知了?”看来她还真是事多。 “是念卿疏忽了,还请三娘见谅。”着急出门,没空跟她废话。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想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正准备开口,却听颜英辰说道:“念卿大病初愈,我带她出去走走。想必三娘也还有事,我们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 说罢便带着我出了门,看都没看身后的三夫人一眼。 颜英辰找到的铺子原也是一家餐馆,只是生意惨淡,客人寥寥无几。 馆子叫来福居,掌柜的福伯看上去五十出头。攀谈几句,又觉为人亲切,厚道。 福伯说馆子经营了几年,一直生意不好,现下撑不下去了,就想盘出去。 福伯带我和颜英辰里里外外转了,好让我们心中有个数。 站在店外,颜英辰说:“这店铺我前两天来看过,价钱和地段都还不错,只是店面还需要修整一下。你意下如何?” “嗯,这里价钱确实便宜。至于地段,虽不是在主街上,但往来客商也是不少。这里一直不景气,想来一是经营的问题,二是没有特色,这三嘛,恐怕还是这店面太过陈旧,难以被人注意。” “确实如此。”颜英辰赞同地点点头。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哥哥可否答应?” “但说无妨。” “我想让福伯留在店里继续做掌柜。” “这事你不说我也会向你提的,你我都不能每天在铺子里,这里需要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帮忙打理。”颜英辰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况且这店本就是你的,这些事情不用问我,你自己做主便可。我只是你的参谋。” 迎上颜英辰温暖的目光,“那怎么行,这店既开了,就是我与哥哥两个人的。不知哥哥可愿意做这大当家的?” 颜英辰不置可否,只是当先向前走去。今天出来没用任何代步工具,想来也是颜英辰有意安排,想让我多在外面走走看看。 到处晃晃,一天也就过去了。回到我的园子,子琴已经准备好饭菜,都是我这几天手把手教的菜式。 子琴机灵聪慧,把几样菜学的有模有样,吃起来口感也十分不错。 饭后我问子琴,我有没有钱,本来没报希望,谁料想子琴竟然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来。 打开盒子来看看,银子虽然不多,但是加上首饰,却也不少。算了算,基本足够铺子前期的开支。回想起今天和颜英辰在外面逛的时候,我问他有没有盘下铺子和装店面的钱,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别担心三个字,我就有些良心不安。 本来就是我出的幺蛾子,不能让颜英辰出钱又出力的,我在一边坐享其成。于是才有了回来向子琴要钱这一出。 拿到钱也顾不得时间已晚,就赶忙给颜英辰送了过去。 颜英辰拿到钱并不疑惑也不问我从哪儿来的,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终于还是用上了啊。” 晚上睡觉前,我问子琴关于那钱的事情。子琴说她只知道其中一部分是我娘留下来的,而另一部分则是每次进宫回来后,云妃放在点心盒中的。 云妃?颜修的妹妹,她为何要给我钱? 这个颜家仿佛一团迷雾,太多的东西都让人难以看清。 放下想不清楚的事情,又在心里谋划了铺子改装、请伙计的事宜,这才慢慢睡去。 一早被子琴叫醒,说是颜英辰已经等在外面。 我急急忙忙地打理好,换上男装,连早饭都没有吃就随着颜英辰再次出门去了。 到了来福居,和福伯谈好价钱,签订一干手续,就算是将店盘下了。 里外又将铺子看了一遍后,我和颜英辰、福伯站在来福居的正门前,指着那破旧的只有两扇门的门面说:“这门脸是吸引顾客的关键之一。这两扇旧门和那边的窗户全都要拆掉,换成四扇大的门。我们是敞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让人看着小气了。还有这招牌,” 我又抬头指了指上面已经斑驳的“来福居”的牌子,“这个一定要换掉了,重新订做一个,而且名字我打算改了,叫千味阁。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颜英辰笑说:“千味阁,倒是个好名字。”福伯也表示同意。 我一看他们都没什意见,就接着说:“我还想在四扇门的两边这里,就是这两端,”走过去用手比划了一下,“也挂上千味阁的牌子,这样路过的人很容易就看见了。” 我们走进屋内,上了二楼,我对颜英辰说:“哥,还要麻烦你找些工匠来。我想把这边靠窗风景好的都隔成单间,愿意来这里的顾客,多收一些费用。这些单间我们为它们分别取上名字,装饰成不同风格。这一环节我们可以自己来做,省点钱。” “还有这些窗子,能改大我们最好把它改大,透亮了人坐在里面才会舒服。至于一些小件的桌椅板凳,我们能省则省。不算旧的就翻新,实在旧的不能要的也别礽,留下来,我有用处。” 差不多都说完了,我就坐下来捞口水喝,却不小心撞上了颜英辰探究的眼神。 我一挑眉,对着他说:“哥哥有什么想问的?” 颜英辰灿然一笑,摇了摇头。 “还有一事,我们在装店面的时候也要同时招聘厨师、传菜员、跑堂打杂的人。”我停了一下,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我这古今夹杂的话,不过看他们没问什么,估计是懂了。 “这传菜跑堂的一定要机灵,至于厨师,我的要求比较高,福伯,你有推荐的人选吗?” 福伯犹豫了一下,说:“我有一个侄子,叫福泉,厨艺还不错,三公子要不要见见?” 沉吟了一下,我问福伯,“以前他就是来福居的厨师吗?” “不是,过去我一直想让他考取功名。但这孩子不争气,始终心思就在做菜上,烧的一手好菜,书却没念多少。现在眼见年纪也不小了,我琢磨着也总得让他有点事做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让他过来吧,做几样菜我瞧瞧。” “谢谢公子,我这就去找他来。”福伯一家就住在来福居后面的院子里。 不一会儿,福伯就带着福泉进来了。 略一打量,福泉黑黝黝的面庞,结实的身体,憨厚的笑揭示了他纯朴的心。 废话没有多说,打了招呼我就让福泉去准备午饭了。这的人跟我所在的现代一样,一天三餐,并不是一天两餐。 大概有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福泉就将饭端了出来,标准的四菜一汤。 我每样菜都夹起尝了一下,虽然还达不到我的要求,但在这个国家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了,这点看福伯的表情就能知道。看来福泉确是个可塑之才,于是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 见我突然拍拍手站起来,三个人六只眼齐刷刷地看着我。 我坦然地笑笑:“不介意我再为大家添几道菜吧?福泉,你跟我到厨房来。” 到了厨房,我让福泉什么也别做,就是站在旁边看着。然后我取锅添水,又挑了几样材料。 今天时间紧,我就准备随意做几个拿手又简单的。扒方肉、白灼芥蓝、爆炒腰花、麻婆豆腐,再加一个西湖牛肉羹。清淡、咸香、辣味,都齐了。 做完后,我每样都盛出了一点。交给身边已经看的有些愣的福泉,让他尝尝。 福泉每样都尝过之后,脸上的吃惊和佩服也就越来越深。我一看时机到了,便说:“福泉,你可愿随我学习料理?” 福泉听后一怔,连忙使劲地点头,说:“愿意,福泉求之不得。” 我让福泉把菜端出去给大家吃,福泉一脸开心。 福伯见状便问了福泉,福泉说了来龙去脉,福伯脸上一阵欣喜,就要给我行礼。 我赶忙拉住福伯,说:“这都是福泉有天份,以后好好努力,定能成功的。” 饭后我写了些菜谱给福泉,让他好好学习,我五天后来检查。 千味居各项事宜都在准备,这两天我和颜英辰是忙的脚不离地,后来干脆带了子琴也出来帮忙。 因为千味居原本就是餐馆,需要大改变的地方不多,只是按我的想法改了门、窗,隔了雅间。剩下的一下细部,都是颜英辰在操办,我又不得不感慨这个男人的细心。 差不多忙活了四五天,催来催去,总算催着工匠们把大活都弄完了,剩下的就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这期间我和子琴连晚上也没闲着,我们用绸、纱做出一些绿叶、花朵来。虽然造价比较高,但是效果很不错,是准备用在雅间的。 废旧的桌椅我请工匠拆开,又弄成厚薄统一的一块一块的。将一间雅间地面架高了些,把这些不规则的木块铺在上面,倒很有些感觉。 一共四个雅间,地中海风格的叫“海风阵阵”,花园小径风格的叫“曲径通幽”,我和子琴做的花朵、绿叶就是用在了这里。还有两个,一个叫“泼墨山水”,一个叫“梦幻天堂”。 这四个雅间的墙壁都是我自己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觉得好玩,就去跟人学了墙体彩绘,没想在这倒用上了。 另外,我派发了大量宣传单,让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们千味阁要开张,并且有优惠活动。 硬件差不多准备停当的时候,就在第五天,福伯将找到的传菜、跑堂的人都带来让我看。至于在厨房打下手的人,福泉自己早已经找好了,据说都是他的“饭友”。 挑来挑去,又问了他们几个常识性的问题,打发走了三个,剩下的八个就都留下了。 安排了两个个精明的做领班,处理一些小事务。又找了两个脑子好使的传菜,这是比较重要的,一定要头脑清楚,不然容易搞错。剩下的两个人上菜,两个人收拾桌子和其他卫生。 明白的告诉他们各自负责的工作,并且我重点告诉那两个领班,他们也是要干活的,像传菜、上菜、卫生,哪里需要了就得过去帮忙。在我这里不能有优越感,对待同事要像一家人,对待客人要彬彬有礼。 那天福泉也带了他苦练几天的成果来让我尝,味道确实不错,不过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想来,他对用料的掌握看来还不是很熟悉,需要多加熟练才可以。 经过这些日子的努力,千味阁终于要开张了。我心里那个开心,有生以来第一次,我要当老板了。 晚上开心的睡不着觉,就在院子里弹我的箜篌。这些天虽然累,但是箜篌的练习我也一天没落下。现在已经是小有所成,能流畅地弹下一首曲子了。 那天兴起为颜英辰奏了一段,他直抚掌称好,说的我信心大增。 一夜兴奋地辗转,终于等到第二天天明。 梳洗完毕后,我和颜英辰带了子琴、颜赋赶往千味阁。我们赶到时,福伯已经带着大家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千味阁门前一个立着的大牌子上写道:开业酬宾,凡是在千味阁消费的顾客,都可获赠甜汤一份,并且享受9.5折优惠。 这就算是正式开业了。前两天,我让颜赋预定了乐队和舞狮队,就为今天为我们暖场,招揽顾客。 颜英辰让颜赋带了两个人去继续发传单,我们留在店里招呼已经来的顾客。 约莫过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店里的客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因为今天是第一天,我怕福泉一个人不行,而且我也想再带带福泉,就一直在厨房忙活。 客人越来越多,估计是优惠活动吸引来的。我和福泉忙的都快飞起来了,不过幸好外面传菜上菜的小伙够机灵,倒没有乱了手脚。 正在我忙的不亦乐乎的时候,颜英辰突然走进厨房,说要我出去见个人。 本来想拒绝的,不过转念一想颜英辰能在这时候来叫我,看来来的人挺重要的。转身把手里的菜锅交给福泉,我就随颜英辰出去了。 于是,就在我的店千味阁开业这天,我终于见到了南宫漓,那个与我命运深深牵绊的男子。 ------------ 第七回 挨打 更新时间:2009-09-04 我一身油烟地站在来人面前,等看清那人,才觉得我这样狼狈实在是无地自容了。 上好的白绸暗纹袍子,金丝边刺绣腰带,头上缎带束发。目若悬珠,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薄的嘴唇,粉粉的像海棠花的颜色。 他深深地看着我,唇线弯曲成一个优雅的弧度。哎,真是败给他了,帅的一塌糊涂。上天保佑,希望我现在还没有流出口水。 “卿儿……”完美有磁性的嗓音,完了完了,我彻底沦陷了。 就这样,我傻愣愣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颜英辰犹豫着说:“念儿,这是漓,你还记得吗?” 茫然地摇头,却看到漓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略过深深的痛楚。 “卿儿,对不起,你病了我却不在你身边。”看着帅哥表情痛苦,我赶忙安慰他:“没关系啊,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漓你就别内疚了,哈哈――”笑的一脸尴尬。 漓一愣,缓缓说道:“你确实不一样了。” 一时间几人无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说我不一样了,我能说什么,我本来就是龙心怡啊。 “念儿,现在客人多。你先去帮帮福泉,我和漓到里间等你。”还是颜英辰打破了僵局,我也就趁机溜回了厨房。 手里端着锅子,心里却一直在想漓。漓,是南宫漓吧。他是轩帝的第几位皇子呢?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南原国里只有南宫皇族姓这个姓。 漓叫我“卿儿”,应该是和颜念卿很熟悉。他没有和颜英辰一同唤“念儿”,大概因为不是颜家的人,不用顾忌“卿”是我娘的名字。回想起他沉痛的眼神,疼惜的话语……他很喜欢颜念卿吧,唉,为什么我心里酸酸的呢。 好不容易忙完了,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挪到里间。看到南宫漓心疼的眼神,心里又是一震。 “漓……”忍不住轻轻唤出声。 “咳,”颜英辰清清嗓子,说道:“你们先聊,我出去帮他们。” 我在南宫漓身边坐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想找回曾经那个人。 “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你可以讲给我听吗?”很想知道他们曾经的故事。 看我认真的样子,漓轻笑出声,宠溺地看着我说:“好啊,那我就对卿儿讲讲我的事情吧。” “我是南宫漓,轩帝的第三个儿子,我的母亲是兰淑妃,在我七岁那年,她就不在了。”说道母亲,我以为他会难过,谁知我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一片淡然,呵,这个男人。 “我的成长没有什么特别的,自古皇子的成长怕是都没有什么不同吧。” “十岁那年,我认识了英辰,也认识了站在他身后小小的你。那时的你总是安安静静的,是个像玉琢一般的小人儿,也会乖巧地唤我‘漓哥哥’”漓的嘴角渐渐挂上暖人的笑意。 “后来,我们常常见面,熟悉以后,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我发现你和那些宫闱中的女孩不同,你纯净的像冬日里飘落的雪,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我们慢慢长大,你我约好等你及笄过后,我就向父皇请求赐婚。哪知就在你即将及笄的前一月,朝廷接到急报,说是边关突起叛乱。父皇命我率兵平乱,直到前两日才回到梁城。”赐婚?颜念卿是庶出,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结果,一回来就接到你重病失忆的消息。”南宫漓一脸苦笑。 我却假装没听见,避重就轻地问他:“平乱?那一定很惊心动魄吧,漓你讲给我听听吧。” “卿儿,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吗?” “我失忆以后就转性了啊,快说嘛,我想听。” 南宫漓无奈,只好将他在边关如何与叛军僵持不下,如何智擒叛军头领,又如何说服叛军归顺一一说来给我听。说到紧张处,虽然知道他平安无事,可还是濡湿了掌心,直到他说不损一兵一卒就平息了事态,我才拍手称快。 和漓聊天很愉快,他始终是那么柔柔的,很优雅。但他消瘦的脸颊也让人心疼。 透过窗户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漓说:“卿儿,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点点头说:“今天真是太累了,腰酸背疼的。” 漓眉头微蹙的看着我,张张口,却什么也没说。 我看到,便对他眨眨眼,道:“放心吧,我是铁甲超人,不会那么容易倒下的。”然后又摆了个奥特曼的造型,终于逗得漓哈哈大笑。 和漓出了里间才知道,颜英辰这家伙早就回去了。真是的,也不管我这个妹妹,没人性。不过转念一想,反正还有漓在身边,顿时一阵欣喜。 回去的路上我和漓有的没的说了一路,到了颜府,他又对我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我刚走进颜府大门,管家颜行就走了过来,恭敬地对我说:“二小姐,您回来了?老爷夫人们都在前厅等着您呢。 等我?什么意思?是不是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颜修终于忍不住要发作了?算了,管他,先去了再说。 到了前厅,就看见地上端端正正地跪着一个人,竟是颜英辰! “哥。”我惊呼出声,快步向他走过去。 “跪下!”前方传来的声音让我脚步一顿,正是坐在前面的颜老爷怒不可竭的声音。 身边颜英辰略一拉我,没防备的我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忍不住想,从小到大我还没跪过谁呢,一穿回来就跪你,凭什么!想着我就要站起来,却被颜英辰死死扣住了手腕。 “你……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堂堂颜府二小姐,却穿成这样,在外面抛头露面。”闻言我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没什么不正常啊,不过穿了男装,而且脏了点而已。 “爹,正是因为我是颜府二小姐,您难道希望我穿着女装在外面抛头露面吗?”哼!顽固老头子。 “这些年来你们常常出府游玩,我看在你们死去娘的份上,从来都没有过多地约束过你们。可是你们怎可这样放肆?” “那敢问爹,念卿何处放肆了?逾越的事情,我从没做过。”头一抬,迎着颜修暴怒的目光,我才不怕你。 “你还敢说!你三娘说你那日与一个身份低微的人,在街上说说笑笑,甚是亲密。”身份低微?我一时间竟不知他在说什么。 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我的确有一天是跟福泉到外面去过。那天我是带福泉出去购买食材,教他多认识些东西。想到此节,又听得颜修说福泉身份低微,我更压不住心里的火了。 我甩开颜英辰,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先是狠狠地瞪了三夫人几秒。她那小人得志的笑便立刻僵在脸上,想来她是没想到颜念卿也会如此。 转脸我看向颜修,他看见我站起来,已经气的快说不出话了。 “爹,首先,我想告诉您,您口中身份卑微的人是我的朋友。我们清清白白,可是有人非要强加一条罪在我头上,我也无话可说。另外,我还想告诉您,这个世界没有贵贱之分。他和您一样,都是人,没什么不同。尊重别人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您位高权重,但也总该尊重别人。” “你……你”颜修指着我的手直颤,却说不出话来。 “念卿,你一个姑娘家总该有点羞耻之心,大白天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啊。”大夫人在一旁添油加醋,颜修听得脸都绿了。 “我何错之有?和朋友在一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这样小题大做?” “好好,你这个……咳”颜修脸色一变,按住胸口,强忍着难受,喊道:“来人,家法伺候。” 说完,在场的人都是一愣。不过转瞬,大多数人都变成了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只有四夫人和颜怀书在一边满脸焦急,却不敢吱声。看见怀书,突然心底一宽。这孩子虽然我只见过几次,但却十分喜爱,是个懂事又可爱的好孩子。 正想着,颜行已经带着两个家丁将板子拿了过来。 谁知怀书竟然挣开四夫人,一下子跪倒在颜修面前,哭着说:“爹,求求您,不要打念卿姐姐,求求您。” 听着怀书稚嫩的声音,我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还没等我开口,颜修一声怒吼打断了怀书:“滚回去,谁都不许求情,否则一起上家法。” 话音刚落,就看那边四夫人身子一软,幸亏身边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 “怀书,快回你娘那儿去。别管我,姐姐不怕挨打。快回去!”我大声地冲怀书吼,怀书看看我,又看看满面泪痕的四夫人,终于懂事地走回了四夫人身边。 一颗心刚放回肚子里,就听颜英辰清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英辰愿意代妹受罚。” “好,本想放你一马,既然你自己愿意受罚,来人啊,给我打。”颜修看来已经快要失去理智了。 听了颜英辰的话,我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下人们领了命,举起板子就要打。我一看,想都没想,就合身扑了过去,护住颜英辰,对颜修说:“是我犯的错,你要打便打我。与我哥哥何干,你是当朝相爷,刚才领受家法的是我,怎么出尔反尔又要打我哥哥?” “你……想挨打我便成全你,颜行!” “是,老爷。”又进来两个家丁,将颜英辰按在地上死死扣住,想来是怕打了我颜英辰把他们打飞吧,真是小人之心。 “爹,念卿身子刚刚复原,受不起这板子,还是让英辰领罚吧。”颜英辰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了。 颜修没说话,只是一摆手,立刻有两个家丁过来,扭住我的手。 只听板子声清脆地在身上响起,我竟突然想唱歌。 “你如何听得出,我婉转的祝福…… 找不到出路,当你被辜负 ……在他怀里得不到安抚,原来嫉妒和爱无法相处, 就算……我悔不当初,也……不能将自己救赎 风吹过山谷,我会想起欠你的幸福……” 一首《欠你的幸福》被我在种情况下唱出,真是奇怪啊。 颜英辰在一边已经不忍地别过头去,眼角有着淡淡的泪光,他,竟哭了。 身后的人还在数着数:“二十一,二十二……” 背后估计已经是皮开肉绽了,胸中一片翻腾,嘴里血腥味渐渐加重。眼前的东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看着旁边的颜英辰,我努力地绽开笑,却不知是不是很丑。 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哎,原来电视剧里的是真的,人真的会这样吐血。 “念卿!”耳边颜英辰一声痛呼,模模糊糊的看着他使劲挣开了压着他的家丁,扑到我的身后。 “啪、啪”几声闷响,最后的几个板子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我哥哥身上,真心疼,他肯定很疼吧,都是因为我。 家丁松开手,颜英辰轻轻地接过我的身子。看着我被执行完家法,颜修终于甩甩袖子离开了。 倒在颜英辰怀里,闻着他身上的淡香,好安心。 “哥,……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念卿……”自己的声音渐渐不可闻,终于没了知觉。 ------------ 第八回 收养小正太 更新时间:2009-09-04 咦?软软的,好舒服的感觉。睁开眼睛,却发现我是躺在自己北京家中的床上。 难道我又穿回来了?挨了顿打就回来了?早知道就让颜英辰把我打一顿,这样就可以早点回来了。 不过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失落----------我从现在开始就见不到漓,也见不到颜英辰和子琴了…… 算了算了,当做是一场梦吧,梦醒了,还得回到现实。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家里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一翻身,准备去拿桌子上的手机。结果还没碰到手机,就听“当啷”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碎了,接着眼前又是一阵模糊。 “卿儿,卿儿……”突然觉得身体被人摇晃,然后有种灵魂回体的感觉,倏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却是南宫漓那张放大了的帅脸,和掉在地上粉身碎骨的杯子。原来我没有回到现代,是我做梦了吗? “唔,好痛啊。”背上传来了狠狠地刺痛,让我的意识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这才记起我是被颜修命人给打了,这些家丁,下手那么狠,没看见人家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吗? “你终于醒了,卿儿。”南宫漓语气轻柔,眼神里更是有着深深的疼爱,一瞬间我刚恢复的清醒又崩塌了。 就在我快要沦陷的时候,却猛然想到一个问题,这里是颜府啊,漓怎么在这?颜英辰和子琴呢? 想到这,我就开口问他,“漓,你怎么在这?”刚一开口,又郁闷了,原本天使一般的嗓音,现在听着像杀猪。 漓先起身端了杯水给我,然后才坐下说道: “是英辰让颜赋出府去找伤药,正巧碰上我要去逸王府。我看颜赋形色匆匆,就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知道你挨了打。于是就折到你家来了。” 闻言我心里苦笑,这颜修,真的够狠,竟连伤药都不肯给我。一转念又想到颜英辰,心里一急,脱口而出:“我哥他怎么样了?他也受伤了,漓你快去看看他。” 听我说完,漓连动都没有动,只是握了我的手说:“你放心吧,英辰没事。我已经给他上了药,让他去休息了。” “那子琴呢,她怎么样?没被我牵连吧?”希望颜修没有迁怒到子琴。 “子琴没事,她替你上了药,我就让她到旁边的倒座房去休息了。她今天被吓坏了,而且在千味阁忙活一天,她肯定也很累。” 看着那边空空的小塌,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身为皇子的他,竟能这样体恤下人,实属不易啊。 “漓,那你呢?你累不累?一定守了我好久吧?我没事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口气软下来,把头放在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他。 “我不累,我就在旁边守着你,你再睡会儿吧。” 我撑着疲惫的神经,努力地笑着说:“那我就不睡了,漓,和我说说话好吗?” “怎么这样不乖,你需要休息。”漓的柔和声音微带责怪。 “不好,漓你就陪我说会儿话嘛,就一会儿,求你了-----”都说撒娇是女人的专利,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好吧,就一会儿哦,等会儿可不许再耍赖了。”漓明珠般的眼中满满的尽是宠爱。 我乖乖地点点头,又觉得口渴,就想去拿杯子,却发现两只手臂已经被我的头压的麻木了。 漓看到我龇牙咧嘴的样子,温柔地笑笑。然后一转身就坐在了我的床上,慢慢帮我把手拿开,又把我的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腿上。 等他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后,我的脸就已经像烧着了一样,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又不是没碰过男的。 漓捉住我的手,慢慢地揉着,麻木感一点点消失。我想跟漓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眼皮越来越重,漓的脸渐渐模糊,摇曳的灯火也变作一团黄晕…… 好多血,好吵,是谁在紧紧地拉着我,脸上凉凉的,我哭了吗? 前面倒在地上的那个人是谁,大家为什么一片惊慌? 慢慢走过去,地上是刺目的鲜红,蹲下看那人的脸,竟是唐宇! 唐宇双目赤红,眼里弥漫着痛彻心扉的绝望,他的手还在汩汩地淌着血,唐宇,你这是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唐宇声嘶力竭地质问我。 没有,我没有,唐宇,我没有啊。可是为什么我发不出声音,唐宇……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没有人来帮我,也没有人来帮唐宇。 周围又突然一片安静,唐宇不见了,刺目的血迹也不见了。换做了一片大雾弥漫,我一个人,孤独的看不见方向…… 直到强烈的光亮替代了黑暗,我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脸上湿湿的,我,真的哭了吗? 天已大亮,漓昨天坐的地方空空如也,想必他已经赶去上早朝了吧。 昨天的梦……是那么真实,呵,我竟说它真实,我真可笑,那本来就是事实。 血泊中的唐宇,不知所措的我,抱着我的范珍……一切只是因为我不相信唐宇,不相信他和那个女孩毫无瓜葛。 我们吵了架,又碰上一群地痞。他们惹得唐宇同他们动手,唐宇为我当下一个酒瓶,他的手臂血流如注……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正想着,就看见子琴从外间走进来。 回过神来,动了动嘴唇,轻轻的叫了声“子琴” 子琴听见我的声音,赶忙走过来。 “小姐-------你身上的伤,还很痛吗?”话还没说完,子琴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我努力地抬起手擦了她脸颊上的泪水,笑笑说:“不痛了,有你们这么多人关心我,怎么还会痛。”想到背后的伤,又突然想到千味阁,忙问子琴: “我这一受伤,千味阁怎么办?二少爷那边给话了吗?” “小姐,你就放心吧。少爷今天一早就带着颜赋去了千味阁,就是怕你担心呢。”这个颜英辰,对我真的是没的挑了。明知我不是颜念卿,还是这样照顾我。 “念卿姐姐!” 一侧头,就看到小正太颜怀书和四夫人正站在门口。 顿时我就笑逐颜开,忙让子琴招呼他们坐下。小怀书奔到我床边,看着我的背说:“姐姐还疼吗?怀书和娘给姐姐带了些药膏。” 我伸出手,捏了捏小正太的脸蛋,说:“姐姐不疼了,看到怀书,姐姐什么病都好了。” “那以后怀书每天都来,这样姐姐病好的就快了。等姐姐病好了,我们去放纸鸢好不好?”看怀书一脸可爱,我那个喜欢啊。 “好啊,等姐姐病好了,就给怀书做好吃的,好吗?” “嗯。”怀书努力地点点头。 “咳咳……咳……”我正逗着小正太玩,余光却突然看见四夫人正表情痛苦地在咳嗽。 “四娘……”四夫人脸色苍白,其实昨天我就看她气色不好,但是昨天那种情况,是绝对不允许我跑去嘘寒问暖的。 挣扎着我想站起来,却被四夫人制止了,“我不打紧,只是小病……咳咳,受了些风寒,咳。” “那怎么行?四娘,得赶紧找个郎中看看才是。病是不能拖的。” “念卿姐姐,娘请郎中来过,可是病却一点起色都没有……” “怀书!”四夫人一声轻喝打断了他。 “怎么可能,风寒不可能治不好的啊。”说完我顾不得背后火辣辣的疼,挣扎着站了起来。 走到四娘身边,慢慢地坐下来,对着子琴说:“子琴,你先带怀书去院子里玩。然后再去准备些梨、川贝和蜂蜜。” “是,小姐。” 子琴将怀书带出去后,我看向四娘。 “念卿……”四娘一声叹息。 “四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如果只是风寒,不会这样严重。” “本来确实只是偶感风寒,咳咳……可是请来郎中后,吃了几贴药,非但没见好,咳……而且还越来越重。”四娘说起话来竟感十分吃力。 “四娘可有郎中的方子?”这事看来并不简单。 “方子我这没有,药都是小环煎的。咳咳……念卿,其实我心里明白,你别……咳” “四娘……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讨回个说法的。”可恶,这些人实在可恶。 “念卿,四娘来这不是为了让你帮我讨回公道的。我只是想万一我去了,咳咳……希望能有人好好照顾怀书,这整个颜府,咳,我只相信你和英辰。万一我……,还请你们照顾怀书那孩子。” “你不会有事的,四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告诉我,郎中到底是谁请的?” “念卿,你就别问了。”略一着急,四娘苍白的脸上立刻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晕。 “是大夫人,对不对?” 四娘不回我的话。 “念卿,这事……咳咳,你就忘了吧。咳,别去跟大夫人作对,咳咳……讨不到好处的。大夫人不喜欢我……,更讨厌怀书。念儿,答应四娘,别让怀书……知道,好好……照顾她”其实我自己心里又何尝不知,四娘的日子恐怕是不会久了。 假如四娘走了,我想我的生命里,就会同时多出一个亲人和一个仇人。 我这个人向来爱恨分明,虽然我以龙心怡的灵魂做了颜念卿后,没有过多地与四娘接触过,但是子琴却说过很多他们之间的事情。很多事都让我颇有感触,对于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妾来说,能做到那些已是难事。 现在算来,我刚穿回来的时候,四娘并没有常常来看我,恐怕是那时她也正在卧床养病吧。可是时间一久,她发现了端倪,这才强撑着病体起来走动。 许久的沉默过后,我拉住四娘的手说:“四娘,从今儿开始,有我颜念卿一日便有怀书一日,你就放心吧。” 沉吟一下,又道:“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 于是终于看到四娘脸上有了欣慰的笑容。 子琴拿来材料后,我咬牙拖着疼痛不已的身体,给四娘做了川贝炖梨。 我想,我目前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了吧。 我让子琴学会了川贝炖梨的方法,每隔两个时辰,就炖一个给四娘送去。子琴开心地说四娘吃了些梨后,咳嗽减轻了许多。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这只是减轻些她的痛苦,却留不住她的命。 此后几天,四娘和怀书每日都会到我这里来。我的伤口也渐渐地愈合了,可见漓拿来的药疗效神奇。有一日,我找来颜赋,让他悄悄找了郎中给四娘把了脉。郎中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我拉到一边,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说无能为力。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依然弹箜篌给他们听,小正太总是安静地坐在四娘身边,托着腮乖乖地欣赏。 晚上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就想了些菜谱,写下来让子琴拿给颜英辰。后来听说福泉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干脆让子琴去了千味阁,和福泉一起掌勺。之后,我又让颜赋去弄了很多茶叶,按着以前的方法制了,拿到千味阁卖,据说反响强烈。 三、四天后,颜英辰终于得空了来看我,说我病了也不忘赚钱,把一干人指挥地团团转,我听了呵呵直乐。 然而,平静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七天后,噩耗就这样降临在我们每一个人头上。四娘去了,带着安心的笑,永远离开了这囚禁她一生的颜府。 我和颜英辰陪着怀书守孝,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怀书抽泣了几声后,就真的没有再哭,只是久久地跪在他娘的身前。 四娘下葬后,我向颜修提出接怀书与我同住,颜修竟然没有反对。感觉自从那天他打了我后,就对我避如瘟神。 就这样,我领养了怀书。一颗充满憧憬的心,却不知更大的不幸就在前面等着我。 直到三天后,颜行送来了一身华贵的衣衫,我才记起,进宫赴宴的日子到了。 ------------ 第九回 入宫 更新时间:2009-09-06 这些天我一直在忙东忙西,把入宫的事情完全就抛在了九霄云外。看着摆在面前的罗裳纱裙,心里一片愁苦。 坐在身边的小怀书,看到我愁眉苦脸的,就一本正经地说:“姐姐,不要总是皱着眉头,看起来都不漂亮了。” 听罢,我就轻轻笑了出来,摸摸他的头说道:“你这小家伙,还挺会说话的啊。”其实说他是小家伙,我这身体也不过比他大了三岁,只是自己还总以为是二十三。 于是绷起脸,假装严肃地说:“怀书,昨天教给你的诗都背一遍给我听听。” 自从怀书跟了我,我就每天都写几首诗给他,让他背下。还从颜英辰那儿拿来好些书给他看,我始终觉得男孩子,还是应该有内涵有修养才对。这样以后追女朋友,也方便。 “夏日出东北,凌天经中街。朱光彻厚地,郁蒸何由开。 上苍久无雷,无乃号令乖。雨降不濡物,良田起黄埃……”一首杜甫的《夏日叹》被小怀书朗朗背出。 “嗯,不错,再把《山居秋暝》背给我听听。”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怀书,姐姐讲给你的诗意可都还记得。” “怀书记得,《夏日叹》的意思是……”刚要说,怀书却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看向门口。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颜英辰和南宫漓二人在门前长身而立。 哎,这两个男人,真是不肯让我多休息一刻。 “怀书,你背的很好。今天就先背到这吧,时候不早了,你该睡觉了,明天我们再继续。” 继而我看向子琴,子琴会意地带着怀书离开了。 牵动嘴角,给那两位雕塑似的男人报以大大的笑容。“两位请坐,不知深夜造访,有何事啊?” 于是两人就都面色严肃地坐了下来,坐定后,颜英辰慢慢地说道:“爹要把你嫁出去,嫁给逸王做侧妃”他竟语气平和的就像在问“你吃饭没有”一样。 “哦。”我简单地回答了他,我想这个单音节的词已经足以表示我的心情。 接下来就是长久的安静,静的我觉得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颜英辰才又开口说:“漓,还是你来说吧。”然后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就走出了屋子。 我看向漓,我猜测我的表情一定是哀怨的,尽管我心底很不喜欢自己像个怨妇。 “卿儿,这几天我没有来看你。是因为朝中有些事情,让我实在脱不开身。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用自己都诧异的平静口气说道:“漓,我知道皇后娘娘设宴是为了给太子和皇子们选妃,”这好像是个惯例,所以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明了。“可是,我爹是如何这么早就决定我的去向的?你和我哥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是庶出,逸想要你这个侧妃,只需明日请父皇赐婚,这件事就自然不会有问题。”对啊,我竟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出身,那下一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颜修不想留我在身边,于是就找到逸王把我塞给他。 “呵,我爹真是深谙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啊。”语气带着深深地讥讽,心里也在盘算着怎么让颜修的如意算盘打不成。 南宫漓没有接我的话,说道:“这件事是逸告诉我的,逸已经答应你爹了。” “呵,是吗?我又没见过南宫逸,他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不是个丑八怪?” “卿儿……逸,你是认识的。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你已经认识他十年了。”南宫漓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深深地叹息。 “什么?那他怎么还能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难不成南宫逸也看上颜念卿了?这个颜念卿真是没少招惹人,平白给我添了些麻烦。 “千味阁开张那天,逸本是要同我一起去的,但是却被父皇诏进宫去。你挨打那晚我是打算去找逸,告诉他你那边的情况,之后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不知为何,听完漓的这些话,我就觉得脑袋一瞬间发热,伤人的冲口而出:“南宫漓,你今天来就是想劝说我嫁给南宫逸,是吗?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必多费口舌了,你们南宫家,无论是谁,我颜念卿都绝不会嫁!” “念卿!”南宫漓低吼出声,目光沉痛地看着我。 我装作视而不见,心里却像针扎着一样疼。我忍着马上就要滚落的眼泪,对漓说:“你走吧,我们已话无可谈。” 漓优雅地起身,转过身的时候,用坚定的语气说:“嫁给逸。” 一滴眼泪滑过脸颊,打湿了我叠放在桌上诗句。 我久久地坐着,心里一片苍凉。在这里,在这个我不熟悉的世界中,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明天,我不会委曲求全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满意的。 颜修,颜梁氏(大夫人),你们是打算让颜婉如嫁给太子吧?想让她舒舒服服地嫁给太子,就不该这样逼我。 南宫漓,我亦说到做到,南宫皇室,我谁都不会嫁…… 定定心神,我就草草地上床睡了。 早晨我醒来,子琴告诉我颜英辰已在院外等我多时。 我披着头发来到颜英辰面前,他眼睛红红,看来也是一夜无眠吧。是在为我担心吗? 颜英辰心疼地揉揉我的头发,说:“怎么不梳洗一下,都这么大的人了。” “哥……”突然间竟想大哭一场,“我答应,嫁给逸。” 泪珠滚落,朦胧中看到颜英辰脸上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笑,但很快又被苦涩替代。 他轻轻将我带入怀中,柔柔地说:“念儿乖,很快这一切就会过去的。”我趴在颜英辰的怀里,被他的温暖包裹着,眼泪却还是一直一直地涌出。因为我知道,我要失信于他了。 软弱只能带来更多伤痛,这是很早我的父亲龙泰就告诉我的道理。所以我在饱餐一顿过后,就开始准备入宫的事宜。 这古代女人是相当麻烦的,不仅衣服很多层,头上戴的东西也很多。子琴和两个临时来帮忙的丫头帮我打理的差不多后,我照照镜子,妆容确实精致的误可挑剔。就是觉得头上戴的身上穿的,实在俗不可耐。就又让她们把那些累赘从我的头上取了下来。 那两个丫头被我弄得十分不耐烦,于是我就一摆手把她们解放了。 后来在子琴的帮助下,我终于把三千烦恼丝在脑袋一侧松松地挽住。然后挑了一支步摇斜插上去,左右照照,很不错,简洁大方。 头发搞定后我又把衣服一层层剥下,自己重新穿了一遍。我把里面的鹅黄色的抹胸裙给束成了高腰线,为了显得我高挑些。 南原国这个地方的穿衣习俗类似于我们的唐朝,女子不用包的像粽子了。所以我就放心地穿上那件淡蓝色丝绸曳地衣裳,然后将宽口衣领松松地搭在肩膀处,最后再把白色纱衣一样的方式穿上,雪肤香肩便若隐若现了。 穿好后,子琴用惊艳的目光看着我,喃喃地说道:“小姐真是太美了。” 我轻笑,这就是我要的。 “二小姐,该出门了。”颜赋沉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这就来。”嘴里应了他,手上又拿起朱砂笔在眉间随手勾出一朵似焰非焰的花形。 拉开门,颜英辰正背着手站在门前。看到我出来,目光一跳,随即说:“可与日月争辉。” 我笑笑,便由着他带我穿过道道回廊,来到前厅。 到了前厅,所有的人都已经等在那里。 “妹妹今日好生漂亮,真叫姐姐自愧不如了。”颜婉如走过来,拉住我的手说道。 “姐姐这话倒叫妹妹惭愧了,姐姐天生丽质,妹妹是望尘莫及啊。”我一席马屁拍完,颜婉如精致的脸上不漏声色地绽出高傲的笑。 “老爷,你看她们姐妹感情多好啊。”颜梁氏又不失时机地放出一个屁。 颜修严肃的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说道:“时候差不多了,你们二人既准备好了,就随为父入宫吧。” “是,父亲。”我和颜婉如齐齐应声。 然而,就在我准备出门的瞬间,却突然扫到颜菲凰、颜恬瑜投来的嫉妒和鄙夷的目光。于是我回身冲她们嫣然一笑,就径直走了出去。 在马车上,我细细地观察了颜婉如。她确实很美,一袭紫衣更是将她衬托的美轮美奂。 只可惜,她身上还是有着掩不去的颜梁氏的影子,那种小肚鸡肠,阴险不容人的气息。 嘴角挂起嘲弄的笑,颜修,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一路无话,马车摇摇晃晃地到了宫门前。 下了车,由内侍们引着向宫内走去。这南原国的皇宫虽不如紫禁城那般气派,却也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严。 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个殿门前。我抬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元宸殿。 走进殿中,大家依次落座,子琴立于我身后。 我招招手,子琴俯身下来,我轻声说:“箜篌带了吗?” “带来了,小姐放心。” 我点点头,子琴永远那么让人放心。 略微坐了些时候,就听内侍长声道:“漓王殿下到----逸王殿下到---” 随后就看到漓淡定的身影在眼前从容地走过。漓身边的南宫逸和他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只是眼眸中多了些玩世不恭。从我身前经过时,南宫逸冲我飞快地眨了眨眼睛。 我一愣,待反应过来时,他们的身影已经远去。 漓和南宫逸落座后,二皇子、启王殿下(五皇子)、六皇子也逐一来到殿内。 “太子殿下到-----” 随着话音落下,太子南宫贤身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我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这位储君。 明眸皓齿,面如白玉,一身儒雅气质中又不失刚毅。众人起身行礼,他伸出手虚空一扶,尽显皇家气度。 再看身边的颜婉如,目光定定地望着远处的南宫贤,一脸娇羞。 待各家到齐后,皇帝才携皇后娘娘、云妃娘娘来到元宸殿。 ------------ 第十回 一场博弈 更新时间:2009-09-07 待皇上、皇后和云妃依次坐定后,殿内众人立即起身遥遥拜下,山呼万岁。尽管我心里一百二十万个不愿意,但面对着皇帝还是得乖乖地跪下叩首。 “众卿平身。”轩帝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众人再次落位后,皇后娘娘缓缓地道:“今日哀家设宴于此,一是为感谢众爱卿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二来是想借此机会让各家女儿在殿前展示才华,互相切磋。” 皇后娘娘说话倒是直奔主题,不拖泥带水。不像现代的某些领导,聚餐前发个话总是长篇大论的,任你饿的两眼冒绿光,也得等着。 随后内侍宫娥鱼贯而入,将珍馐美味一一摆上案子。不过我对这个南原国的饭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象征性地动了几下筷子后,就开始端坐着保持蒙娜丽莎的微笑。 “哀家早就听闻,颜相的掌上明珠婉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婉如你可愿为大家抚琴一曲?”皇后娘娘再次发话,却是点了颜婉如。 “回娘娘的话,婉如愿意。”颜婉如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对着前方深深一福,娇声回答。 内侍取来琴,放在殿中,颜婉如款步姗姗走至近前。素手轻拨琴弦,一首婉转古曲悠扬而出。琴音如珠落玉盘,黄莺出谷,一时让人陶醉其中。 不远处的太子南宫贤向她投去欣赏的目光,颜婉如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皓若凝脂的脸颊上浮起淡淡红晕。 一曲终了,南宫贤当先抚掌称好,而后依然陶醉在余音中的众人才纷纷称赞。 “臣女魏紫茵恳请献上一曲为陛下、娘娘助兴。”清喉娇啭,正是左相魏诚的女儿魏紫茵。 “好,朕准了。众位爱卿,看来今日我们要大饱耳福了。”轩帝朗声而笑,让本来有些拘束的众人顿时放松不少。 只见魏紫茵步履轻盈的走至殿中,随即内侍呈上琵琶。她肩若削成,腰若约束,抱了琵琶,便有一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楚楚动人。 她手如柔荑,颜如舜华。轻弹琵琶,更是我见犹怜。一曲琵琶奏的泉水叮咚,如鸣佩环。 魏紫茵眼波流转,遥遥望向正在低头沉思的南宫漓,眸含秋水,深情款款。南宫漓虽浑然不觉,但这一切我却看在眼中,心中钝痛。 清扬的琵琶声逐渐收尾,轩帝听得高兴,大加赞赏。 平心而论,魏紫茵无论是从相貌、才情还是家庭出身,都不输颜婉如,反而更比颜婉如多了一分大气、沉稳。 被颜婉如和魏紫茵的气势一下,一时之间竟无人再肯自荐献艺。 于是,我便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优雅地起身,无视身边众人递来的复杂目光,含笑对着帝后一福,道:“臣女颜念卿愿献上一曲。” 随即头顶传来轩帝恍然大悟的声音:“原来是颜家二丫头,颜修,你府里真是卧虎藏龙啊。” 本来就被我突然而来的举动震的脸色发白的颜修,此刻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俯首道:“臣惶恐。” “念卿还有一个请求,不知陛下可否答应。”既然要玩就玩到底,我绝不是谁手中可以任意摆弄的棋子。 “哦?你说来听听。” “念卿素闻太子殿下吹得一手好萧,不知念卿可有幸请得太子殿下合奏一曲?”说罢,我淡然自若地将目光带向南宫贤。 南宫贤看到我,目光倏地一滞,继而又恢复了常色。 轩帝略一沉吟,道:“合奏?这当真有趣,贤儿,你意下如何?” 南宫贤淡然一笑,道:“儿臣愿与颜二小姐合奏一曲。” 内侍将我的箜篌拿了过来,众人看到箜篌更是诧异,殿内顿时一阵窃窃私语。轩帝不禁问道:“念卿,你这是什么乐器?怎的这样特别。” “回皇上的话,这乐器叫做箜篌,是家兄偶然得到赠与念卿的。” “这倒是个新鲜物件,如此你便奏来听听吧。” “是。”说罢我快速地看了南宫漓一眼,发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 “殿下,不知可否由我来选一首曲子?”我看着南宫贤,笑意渐渐加深。 “念卿小姐请选曲,我自当配合。”南宫贤确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念卿这曲子叫做‘芳草无情’,殿下请听好。”暗自吐吐舌头,真是惭愧,总在盗用我那个时代人的智慧结晶。 言毕,我雍容雅步地走到箜篌旁边,坐下。手起,琴声如水波在殿中缓缓荡开。几个小节弹过,南宫贤已经悠悠吹起玉箫,当是琴萧相和,听不出一丝不和谐之处。一惊之下叫我不禁心生敬佩之意。 媚眼如丝,唇间带笑地看向南宫贤,那场景当是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再看南宫漓在一边目睹此情此景,不禁将手中的金玉杯紧紧攥住,镂空的金丝深深陷在掌心也浑然不觉。 目光收回敛住心神,朱唇微启,悠扬地将词唱出:“ 碧云天,黄叶地。 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 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月楼高休独倚,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唱到“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时候,我幽幽看向南宫漓,他俊秀的脸上出现了不可抑制的痛意。 我在心底里冷笑,昨天要我嫁给别人时怎么那么豁达,今天只是看到我与他人合奏,为何这样心痛? 想着想着,突又觉得委屈,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如此,这一步棋究竟走的是对是错?若是错了,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不过是一个笑柄罢了。 不觉中脸颊一凉,一颗眼泪滚落下来,打在柔若无骨的手腕上。待我想要掩饰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都被南宫贤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 他目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曲子结束时,南宫贤向我温柔地伸出手,轻轻地将我拉起,又将一方帕子递在我的手中,叹道:“念卿小姐,南宫贤服了。” 我对着南宫贤微一颔首,道:“念卿献丑了。”巧笑嫣然,就退回了我的座上。 “好,好!哈哈----你这丫头,竟让贤儿服了,不简单啊。”轩帝在龙椅上朗声说道。 众大臣听轩帝说罢,都左右相顾,继而才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我受宠不惊,一一向众人颔首谢去。目光扫过颜婉如,她已经气得面色通红了,我抬眼,看着她同样微微一笑,她更是气得直接转过脸去,不看我。 回眸的一瞬,看到对面魏紫茵正对着我遥遥举杯,目光真诚。于是我也端起面前的酒盏,回应了她,她含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真是一位明朗爽快的女子。 这场宫宴进行了差不多有快两个时辰,在我之后又有几位“高官”千金被点出来献艺。可是都技艺平平,众人听得不甚乏味,于是宴会也就这么结束了。 在回颜府的马车上,颜修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他指着我的鼻子问我是谁让我抚琴的,我嘲弄地笑笑告诉他,不是他们说让我怎样我就会怎样的,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想法。 颜修又被我气得直发抖。于是他旁边的颜婉如也终于绷不住,向我质问。 看她那街头泼妇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来,问她:“姐姐难道以为没有妹妹,太子殿下就一定会娶姐姐吗?姐姐不要忘了,还有一个紫茵姐姐呢。” 颜婉如一时间无言以对,只好坐下自己生闷气。 回到颜府,颜修径直回了上方。颜梁氏却拦住我,极尽所能地冷嘲热讽和言语挖苦,等她终于停下来,我才悠悠开口道:“大娘教训的是,念卿记下了。可是今天与殿下合奏一曲着实很累了,请允许念卿先行回房休息。” 说罢,我便带着子琴头也不回地回后院去了。 刚一踏进院子,就看见怀书站在院中。我这才想起,今天一早就让颜赋把怀书带到千味阁去了。 怀书看见我,马上跑过来,拉住我说:“姐姐,你可回来了,怀书等了好久呢。” “怀书乖,怎么在院子里等着呢。晚上风凉,会着凉的,快回屋去。”说罢,便拉着怀书进了屋。 谁知一进屋子,就看到颜英辰正黑着脸坐在我的房里。 “哥……”我轻唤出声。 “念儿,你好糊涂。哥哥何时教你这么做了?”可以看得出颜英辰再拼命压着火气。 “哥,你都知道了?” “你这样大胆,我怎会不知?”颜英辰怒不可竭。 “我怎样,我只是不想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罢了。”为什么人人都是这样的责怪。 “你如此说便太对不起了漓了。” “对不起?我对不起他什么?对不起他没能把我送进另一个男人怀中?”呵,他们真是太可笑了。 “念儿,你可知道……” “好了,哥,别说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了。”我打断了颜英辰,不知道为什么,我隐隐觉得似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隐藏在这件事后面,而现在的我害怕知道它。 颜英辰长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就在他推门离去的一霎,我说:“哥哥,今天只是我的一步不知结果的落棋。但无论怎样,我都是输。因为我赌的是我的人生,结局未定,或许我还是逸的侧妃。你----不要怪我。” 本以为颜英辰会直接转身离去,谁知他竟说:“如今,你已不可能是逸的侧妃了。” ------------ 第十一回 心止如水 更新时间:2009-09-08 颜英辰走后,我打发了子琴和怀书去睡觉。然后就一个人靠着床沿坐下,把头放在膝盖上,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我是在同谁怄气?颜修还是漓?其实若是我不想嫁,又有谁可以逼我? 颜英辰说,我已不可能是逸的侧妃了。他为什么那么笃定?我今日之举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扰乱这一池水。可南宫贤最后在殿上的所做所说,明显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不然,颜修、颜婉如、颜梁氏又何需如此生气? 我这样不理智,难道只是因为昨日漓那句“嫁给逸”吗?他会那么说,会不会是有什么隐情?忽又想起南宫逸从我身前走过时那顽皮的一笑,分明就是友善的、朋友式的微笑。 一念至此,心中便如明镜一般了。进而禁不住地苦笑,我竟糊涂至此,连如此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呵,这么一来,真的是堵上我的人生了。 把头靠向身后的床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顿觉疲乏极了。自从我穿回到这里,一切就像是雨滴一样,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降临在我的头上。 我不敢去想以后的事情,但我却隐隐觉得这个颜家怕是已经待不下去了,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揉揉已经痛不可抑的太阳穴,慢慢合上酸涩的眼睛,逐渐在黑暗里昏睡过去。 半夜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手一抬,抚上一个人的手臂。大惊之下,我却没有叫出声来,因为我闻到了那人身上淡淡的百合香。曾几何时,香的主人也是在这间屋里,彻夜陪在我身边。 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发现我还是坐在床前。他坐在我身后,让我舒服地靠在他身上,然后用手臂将我圈起来。 “漓……”我动了动轻唤出声。 “对不起。”心里不可抑制的苦涩,让我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还在怪我吗?”漓的声音微哑。 我摇了摇头,说:“我都懂,不怪你。” “大哥已经求父皇赐婚了。”漓说完,下意识地又将我抱得紧了一些。 “那么,你呢?”我顿顿地说出,漓闻言身体一僵,却没有回答我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这一生,若要嫁人,那人便只能是我。”王者霸气再难掩住。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头往他身上蹭蹭,静静地享受这样窝心的时刻。 不知又过了多久,漓喃喃地道:“卿儿……” “嗯?”懒懒地回答。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同我一起站在那巅峰的。”漓的语气坚定。 “漓,你是那个可以与我并肩而立的男人吗?” “嗯?”漓迷惑的声音。 “呵呵,没什么,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痴念罢了。”我总是忘记,这是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 “卿儿,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站在我身后,任再大的风雨,都有我为你挡着。”他终究还是听懂了啊。 “卿儿,你相信我会成功吗?” “相信,我当然相信,因为是你。”这是真话,因为是他。漓手握重兵,又战功赫赫,加之他自己的过人智慧和不凡气度,夺嫡上位只是时间的问题。 呵,宫廷的老旧戏码,终于又要上演了,我不会卷进其中吧?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况且身侧的男子真的能给我我想要的吗?我不禁开始怀疑…… 漓见我半天不说话,就问我:“卿儿,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以后会不会也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傻丫头,有些婚姻只是政治手段,能放在我心里的,始终就只有你一人。” 虽然已经想到了答案,但我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凄凉之意渐渐笼上心头。 他,真的是值得我托付的男子吗?尽管我清楚地知道在古代,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何况是在帝王之家。想到那些哀怨的后宫女子,我有了一丝退缩之意。 “漓,让我就这样,静静的躺一会儿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我竟觉得从今以后,我和漓再也不会有像现在这样安逸的时刻了。 “嗯。”漓把我抱得紧了一些,又让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其实我一丝睡意也没有,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静不下来。尽管我没有对嫁给南宫贤再说什么,但是我心里还是有怕的,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太多的不确定,谁也无法预知明天将会发生什么。 我就那样靠在漓的身上,乖乖地窝着。看着外面的月色,想起那句“我坐在这里,看时间溜过”的歌词。 坐的久了,身体渐渐疲乏,就把眼睛闭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感觉漓轻轻地起了身,然后我身子一轻,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漓温柔地把我放在床上,坐在我身边,修长的手指滑过我的脸颊。随后感到他的气息压来,软软的唇在我的额头印下一吻。 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感觉漓离开床侧向外走去,我才微微睁开眼睛。 看着他修长的背影,我竟觉得那么熟悉。那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唐宇脸上挂着泪痕,同样吻了我的额头,湿湿凉凉的。 然后他决绝地离去,出门前,唐宇说:“心怡,我爱你。”于是,我们分手了。多么矫情的剧情,像极了八点档的俗气电视剧。可是我又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 再看漓时,他已经将门拉开。跨过门槛时,他脚下微微一顿,但随即就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似是从未停留。 我和漓,终会走上一条分岔路吧?他要的是整个天下,我要的却是只有我一个的丈夫。假如真的有离别的那一天,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第二天,圣旨意料之中地到了颜家,我也意料之中地被册封太子侧妃。意料之外的是颜婉如被册封漓王妃。半年后一同大婚。 心中无限凄然,漓,这就是你所说的政治婚姻吗?确实,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你娶颜婉如都强过娶魏紫茵,毕竟颜家在朝中的势力和根基都是要强过魏家的。 但是,你又将我置于何地呢?你娶颜婉如为正妃,而我是太子侧妃,他日就算你隆登皇位,我也不过是一个旧人罢了。 领旨叩谢皇恩,我看到颜婉如眼中掩饰不住地得意。南宫漓与颜念卿,她之前是否也有耳闻呢?若是,那现在的我确实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子琴将我从地上扶起,我身子一晃,差点倒在子琴怀里。幸好,颜英辰一个箭步走过来,托住我发软的身体。 “爹,念卿昨日太过劳累,我可否先送她回去休息?”颜英辰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颜修依旧面色严肃地看着我们,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可是,我为什么在他眼中看到了心疼和不忍呢?是我看错了吗? 颜英辰有力的手臂撑着我,总算回到了后院。我没有直接回去我的屋子,而是去了颜英辰那儿。因为我不想让怀书看到我这么狼狈,怕他担心、 “哥……你告诉我,是不是无论我嫁给谁,漓都会娶颜婉如?”我和颜英辰坐在院子里,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地问他。 “念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颜英辰面色凝重,看着远处的一片翠绿沉声道。 “以前就有朋友说,女人太聪明不好,可是我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但是为什么唐宇和漓都是这样,让我连一点幻想的余地都没有。他们直接把我的猜想变为现实,然后血淋淋的摆在我面前。” “面对这些,难道我还要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吗?” “念儿,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哥哥,我知道漓想让我嫁给逸是为了保护我,对吗?可是这些有什么用,无论我是谁的妻子,终也都不是他的。” “在这混沌世事中,你何必活的那么清楚,平白苦了自己。你要相信漓,他许给你的,他会做到。” “我不愿做他众多妃嫔中的一个,我不愿每日望眼欲穿地等他,我不愿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更不想有一天成为别人威胁他的筹码。哥,这样你还不懂吗?我与他,只能缘尽于此了。”说出这些,我突觉得轻松,不再想哭,不再委屈,心中平静如水。 “我当真是不了解你。看你这样,做哥哥心疼啊。”颜英辰久久叹息,我知道他是真的疼我,心里觉得踏实极了。 “念儿,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对你不起,你也都还有哥哥,你是我永远疼爱的妹妹。” “英辰,有你这句话便够了。”第一次喊他英辰,因为觉得他于我而言,更像是一个知己,一个朋友。 颜英辰闻言一愣,随即又笑着揉乱我随意用绸带系起的长发。 颜英辰一直陪着我,陪我看怀书练字,陪我听怀书念诗,又陪我在厨房里忙来忙去。 我也一直望着他笑,笑的很舒心,笑的很好看。可是颜英辰眼中却还是总掩不住地担忧、心疼。 我蹭到他身边,笑笑地说:“哥哥,你这样惆怅,像个老伯伯,小心以后变丑了,讨不到老婆。” 颜英辰听后,佯装生气,追着我满院子跑,扬言要管教不听话的妹妹。我心里却一片温暖,若是以后都能这样,那该多好啊。 ------------ 第十二回 我是龙心怡 更新时间:2009-09-08 晚饭我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他们几个吃,五个人坐在一起吃的其乐融融,大家说说笑笑,倒真像是一家人了。就连平时一本正经的颜赋,此刻都不再拘束,和我们闹成一片。 饭后,众人颇为无趣。我突然想起扑克牌,就拉着颜英辰去书房,快速地画了一副出来。 我高兴地拿着那软软的“扑克”给他们看,怀书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问我是什么东西,我神秘的一笑却没有告诉他, 然后就教他们认识每张牌都叫什么,又教他们玩“斗地主”。 四人学会后,我们就分做了两组,我和颜英辰一组,剩下三人一组。 玩了一会儿,我就禁不住想到一个问题。我觉得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输了会不甘心。 可是一直赢,又会觉得无趣。现在的我就是这样,同他们几个玩的我哈欠连天。 因为几轮下来,怀书他们那组总是输。我猜想可能是因为他们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还没有掌握要领。 于是我两手一摊,说:“我不玩了,你们慢慢玩,我去弹琴给你们听。” 颜英辰闻言好脾气地看着我,一脸温暖的笑。继而又转过身,陪着怀书几个继续玩。 我回屋子去费劲地把箜篌给弄到院子里来,心里暗暗感激我这个箜篌还没那么重。不然就我现在的小身板,那是怎么也弄不出来的。 把箜篌放在院中,我也不顾身上洁白的衣裙,直接坐在了地上。人家说失恋的女人都是疯子,不知道我现在算不算失恋。但是我知道自己行为不是很正常,起码在对面的那四个人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他们四个瞪着牛一样的大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把箜篌扛出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全过程。 懒得理会他们几人,我稳稳狂跳的心,把手搭上琴弦。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是邓丽君的《独上西楼》,歌曲是借了南唐后主李煜的词,配上悠悠的曲调,很有一番情境。我唱时自是截去了独白的一段,但此时听来怎么都是我心中愁苦不已。 “漓王殿下。”是颜赋恭谨的声音。 我手一抖,“铮”的一声,音已乱。 再抬头,来人负手而立,正定定地望着我。 颜英辰看了看子琴,子琴会意,就要同颜赋带怀书退开。 我见状慌忙起身,叫住她:“子琴,不必了。” 然后莲步轻移走到漓的身前,盈盈一拜,道:“臣女颜念卿见过漓王殿下。” 起身,看到漓面色大痛。我的心里也像是抽空了一样难受,但是我不能妥协,我必须这样做。 因为我不想成为一个附属品,我不想成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更加不想成为他的软肋。 漓,走吧,离开我。我无法接受你对我的安排,我有自己想要去过的生活。因为我是龙心怡,不再是你心目中那个柔柔的颜念卿了。 “卿儿,请记住我曾对你说过的那句话。”------你这一生,若要嫁人,那人便只能是我。 漓,我会记得,但是,我也记得我曾说过的那句话------你们南宫家,无论是谁,我颜念卿都绝不会嫁! 这句话是真的,不是气话,或许我心中早就明白你我不可能。 漓转身离去,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 颜英辰过来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说:“你又何需如此?你明知他的心意。” “哥哥又何需问我?你明知我心中所想。”声音淡淡地跟他抬起杠来。 “你这丫头,总是这般牙尖嘴利。”颜英辰无奈地说。 我不禁莞尔,就岔开了话题,道:“哥哥,明日我准备去千味阁。好些日子都没去了,也不知生意如何。我这老板当的实在差劲。” “那我明早来接你?”颜英辰真是一个好哥哥。 “嗯,好。明早等你哦,老伯伯。”说完我便一转身跳开了,剩下颜英辰一人气的干瞪眼,也拿我没辙。 我故作开心地跑回我的房间,大声地对他们喊了“晚安”后,洗都没洗就直接倒在床上了。 不过任谁也看得出,我做的很勉强。这就是我,龙心怡,想做女强人却做不成的一个失败者。不过朋友们总是会安慰我说,这是真性情的表现。 说实话,放开南宫漓,我很难受,但并不是那种要死要活的难受。我只是觉得世界很无常,人活的很无奈。 就像我现在,其实什么也决定不了,渺小的我只能这样退一步再退一步,保护自己,也保护我关心的人。 我心里清楚,嫁给太子,无异于把自己置于争斗的中心。当初颜修让我嫁给逸,漓让我嫁给逸,也是为了让我远离那个危险的境地。 可他们二人的良苦用心竟都被我误解,是我太后知后觉了,竟到昨晚才参透这个中利害。 因为除了逸,其他人,都有可能是这场争斗的牺牲品。逸是一位安乐王爷,任谁掌大权,都不会动他。 逸手中无兵权,整日不问世事地过着自己的日子。他最是爱玩爱闹,向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地样子,因此也从没有人把他当做威胁。 更何况在南宫皇族中,能够一争高下的就只有漓和贤。漓是逸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贤是最疼爱逸的兄长。他们二人都只会护了逸周全,断然不会伤害他。 漓让我嫁给逸,是因为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拥有那个位子。也知道逸是那么地爱他,会为他保护好我。等漓得到天下后,随便找个理由便可将我接到身边,名正言顺。 这本是一个完好的计划,却被我无端地打破了。也或许现在的结果都是冥冥中注定的,这又有谁能知道呢。 回想起来,若是我真的听从他们的安排嫁给逸,那么以后的我一定不会快乐。当然,这个如果也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我是龙心怡。 所以,我把自己推到了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地步。但我也断然不会嫁给贤,我不能,亦不愿。 嫁给贤,难保日后起了冲突,我不会成为漓的一个软肋。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让它发生。 那么,逃走就成为了我唯一的办法。逃……呵,我在黑暗中勾起一抹笑意,终于到这一天了。 要逃,就需要足够的钱,需要周密的计划,重要的是不能被人察觉。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我这逃的是太子的婚,所以决不能被抓回来。如果被抓,一定是一个大罪,没准脑袋就搬家了。 那索性就不在南原国待了,我到临盛国去。临盛国商业发达,适合我施展拳脚,我可以在那里开餐馆继续赚钱。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不能把子琴和怀书留在颜家。子琴是我的婢子,如果我逃了,她恐怕难逃一死。怀书本就是颜梁氏的眼中钉,我一走,定没好日子过。 只是我该如何对他们两个讲呢?这事还得研究一下,子琴还好说,怀书嘛,我得找个得当的理由。 不过我这一走,就对不起颜英辰了。但是我又不能带他一起走,如果我跟他说我要逃婚,他恐怕非但不会跟我走,反而会把我绑起来然后亲自看管。 但是我却深深地相信颜英辰不会被我牵连,因为他足够聪明,也有足够硬的后台。 抛开这些琐碎的东西。我掰着指头算了算,距离大婚还有半年多,我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 我想我的逃跑路线是很重要的,之前我看了很多关于人文地理方面的书,对于这几个国家的地理气候倒不陌生。 不过我那些仅有的知识又都是来源于书本,难免与现实会有差距,会有一定的局限性。这就需要我找一个见多识广的人询问一下。 可是我又不能去找颜英辰讨教,那么我该找谁去呢。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人,是了,就是他,先生。以前听颜英辰说过,先生曾经到过很多地方,又博览群书,是一个很渊博的人。 而且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一路也不必走穷乡僻壤、高山野林这种地方。太子殿下跑了媳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们肯定不会大肆宣扬贴出画像来捉拿我。 所以我就可以优哉游哉地在市镇里穿梭,权当是旅旅游,散散心。只要平时打尖、住店多加小心就是。 想着想着,心情不禁开朗许多。不再感到压抑和阴霾,仿佛看到了雨后初晴的彩虹一般。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理清了我对漓的感情。我想那并不是爱,我对他,或许只是喜欢,只是有一些依赖。 幸而我对他的感情止乎于此,不然那该是怎么的锥心之痛呵,如此便好,真的很好。 扭扭身子,侧过去摆了一个舒服地造型,就慢慢地清空脑袋,什么都不想,让自己渐入梦境。 “你是谁?”又是那个稚嫩的童声。 “你很烦。”那黑曜石般眸子的主人终于说话了,声音微微有些哑,却很好听。 “这个糖给你吃,很好吃的。”伸出粉嫩的小手。这手仿佛是我的,又好像不是。 “你走开,别碰我。”那人打掉我的手,走了。 又是一阵强烈的压迫感,我还是没有看清对面那孩子的脸。 猛然睁开眼睛,发现天还没有亮。一团团疑问骤然升上心头,那个臭屁地拒绝我的孩子是谁?这是颜念卿的记忆吗? 为什么她的记忆还会留在体内,而且这么强烈?那个孩子……是我应该认识的人吗?这些为什么就像一团扯乱的毛线,扰的我一阵心烦意乱。 理不出任何头绪的我,彻底地失眠了。只好又从床上做起来,一直枯坐到天亮…… ------------ 第十三回 朋友 更新时间:2009-09-09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子琴起来看到我的一对熊猫眼,心疼的说:“小姐干嘛这样为难自己呢,对漓王殿下服个软不就好了吗。” 听完,我在心里狂吼不是这样的,可是表面上也只能笑笑了事。我从床上缓慢地爬起来,穿衣、刷牙、洗脸、吃饭。待一切都准备停当后,左等右等却不见颜英辰的身影。 我微微蹙眉,他是怎么回事?平时起的和公鸡一样早,今天怎么赖床了? 想到这我“嗖”地一下就站起身往颜英辰那边冲,准备亲自叫他起床。哪知刚跨进他的院子,就看见他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悠闲地喝着茶。 “哥!”我一个箭步蹿到他面前,狠狠地大叫一声。 “嗯?念儿啊,你今天挺早的嘛。”颜英辰一张帅脸笑嘻嘻地看着我。 不说话,我继续黑着脸看他。说好的早点去千味阁,我等他那么久,他却坐在这喝茶?! “看你这两天累了,就想让你多睡会儿。不过……你怎么眼圈黑黑的?昨天没睡好?”颜英辰虽然一脸关心,但我还是看见了他眼中的戏谑之意。 我眼珠一转,然后直勾勾地看着颜英辰,说:“对啊,昨天一晚我都在辗转反侧。因为我很担心,我担心我们家的老伯伯以后找不到老婆。” “所以就一直在心里物色人选,终于,让我找了一个,她就是---魏、紫、茵。嘿嘿,人家可是一个好女孩,老伯伯,你说呢?” 我嬉皮笑脸地看着颜英辰,谁知他竟板起脸,一脸严肃地对我说:“念儿,这话以后不许再说。魏家大小姐正是皇上册封的太子妃。” “啊?”这回轮到我惊讶了,这么说,我和魏紫茵要嫁同一个丈夫? “哥哥,你怎么不早点说?”我一脸尴尬。 “是打算告诉你的,可谁知你这么没心没肺,竟拿魏家大小姐来开玩笑。”颜英辰一指点上我的头。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挽住他说:“哥哥,我错了。咱们快出门去吧。” 颜英辰却低下头,看住我的眼睛说:“丫头,我知道你对漓的感情不像以前念卿对他没那么深。但是你不可以计划什么奇怪的事情,知道吗?” 妈呀,这个颜英辰真可怕,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于是我赶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说:“知道知道,我能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好啦,我的好哥哥,我们快走吧。” 我拉住颜英辰快速向外走去,省的他那个脑子再飞转起来,把我的小秘密给看透。 到了千味阁,福伯已经等在那里。 走进店内,我笑呵呵地对福伯说:“福伯,最近我和二少爷一直没能来。这里里外外的让你费心了。” “三少爷您这是哪儿话,您和二少爷这样相信我,把铺子交给我打理,我自是应当竭尽所能。”福伯诚恳地说。 “对了,”福伯停下脚步又忙道,“您要不要先看看账簿?我这就给您拿去。”说完就要去取账簿。 我摆摆手拦住福伯,说:“那个不着急,你做事我放心。账簿我过两天再看,现在趁店里客人不多,你叫福泉过来,我有事跟你们商量。” 里间,我们四个像黑社会头子一样聚在一起,商讨千味阁如何赚更多的钱。 我提议千味阁应该把早餐事业也搞起来,并且加上外卖这个项目。 他们三个欣然同意,只是福泉对于我讲的“早茶”这个名词一直难以理解。我就拍拍他说:“想不明白就别想了。明天我一早过来,你跟我学着点就是。” 这个福泉对于学术性的东西总是一团乱麻,但是做起饭来就像是厨师界的盖茨。 一般他看我做过一遍的菜式,或是写下的菜谱,他都能再做一道一摸一样的。 虽然刚开始味道总是差强人意,但是同样的菜式做过差不多三次以后,他就能够完全出师了。 对于福泉在做菜上的领悟能力,我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那些菜我可是经过无数次的失败,才能做成如今这个水平的。 之后我又问了他们茶叶的销售情况,福伯立刻就笑弯了眼睛,说茶叶为千味阁赚了不少钱。 我想了想,对福伯和颜英辰说:“以后到千味阁消费的人,只要点够两荤两素的菜,咱们就送一壶茶水。 还有这茶叶,得让人多去收购一些。制茶的时候,萎凋也可以换进室内。这样就可以制出一些口感不同的茶叶。” 福伯和颜英辰点头应允。一干事宜商量的差不多,我们就散会了。颜英辰在外面帮福伯,我去了厨房帮福泉,也顺便看看他现在的水平。 站在厨房里做西红柿酪的时候,我的思绪就开始乱飞。一念想到我开的这个店,似乎是在哪一方面都不用我操心。 首先是在外有颜英辰和福伯罩着,其次是在厨房里又有福泉这个天才厨师。而我呢,就需要坐那砸吧砸吧嘴,提点建议。 我这个老板当的可真是轻松啊。不过同时我也觉得奇怪,福伯其实对于经营管理这块还挺在行的,怎么之前的来福居给弄成了那个德行? 但是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福伯一直勤勤恳恳,我实在也是没必要想东想西的。自嘲地摇摇头,继续关注我的西红柿。 我把西红柿从热水里捞出,开始给它去皮。眼睛一瞟,就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颜英辰。 颜英辰抱歉地对我笑笑说:“有人来了,要见你。” 听完,我的头瞬间大了。这又是哪位爷啊,还让不让人消停两天了。 擦了手,颜英辰直接带我上了二楼,走到“泼墨山水”门前。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抬抬下巴,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抬手,推门,一个大步跨进去。于是我就看到了那张和漓一摸一样的脸,是逸。 逸看到我进来,却板起脸道:“颜念卿。” 我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态度,只好规规矩矩地说:“念卿见过逸王殿下。” “免礼吧,本王命你今日在此陪本王叙旧。”我一愣,再抬头时,就看到逸清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站在一旁的颜英辰好笑的看看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自己先找了个地儿坐下来。 看到他们俩的表情,我就深深地知道我被涮了。于是眼睛一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逸。 “颜念卿,你还记得我吗?”逸也坐下来,好奇地盯着我。 “当然不记得了。”这个问题还用问吗? “啧啧,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这的人怎么说话都老爱说一半呢。 “怪不得你不肯嫁给我,原来是根本就不认得我了。” “当时你们这些人也不把话讲清楚,所以我就……就这样了嘛。”我越说越没底气,如果是真的颜念卿,肯定不会这样忤逆他们的意思吧。 “念卿,你真是……唉,饶是你不记得我了。也总该知道我哥的心吧,怎么能让他如此难过。”逸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忧伤。 “逸,你别怪念儿了。当时确实是我们没有将事情说明白,念儿也是迫不得已。”颜英辰终于在一边发话了。 逸轻轻叹息一声说:“我也像你一样疼念卿,怎么会怪她。只是我不忍心看到我哥那么隐忍,那么痛苦。” “漓,他不好吗?”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好是好,跟平时没什么不同。可是他心里的痛,我这个做弟弟的还是看的出的。” “可是逸,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及时放手,那么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我自是明白,所以我也知道你的苦。生在帝王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无奈。呵,倒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 “逸!”颜英辰低声地制止他再说下去。 逸却挂起一脸玩世不恭的笑容,往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懒懒地问我:“念卿,如果真的一切障碍都没有,你会愿意嫁入皇室吗?” “不愿。我不能接受与许多女人共有一个丈夫,在我的观念里,我只有他一个,他也只能有我一个。”实话实说,没必要藏着掖着。 逸听我把话说的这么露骨,不禁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你这丫头……” 还没等逸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你想说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是吧?你们一个个的,总是一点创新都没有。” “怎么现在变得这样牙尖嘴利的?我刚才只是想说,你这个想法很新奇,而且也颇有道理。”逸十分无奈地看着我。 逸会这样想倒是我没有料的,没想到他的思想竟能这么超前。看来我可以跟他好好聊聊,没准可以给他灌输点现代的思想,这样我在这也算有个可以舒心说话的人。 “那个,逸啊……”说着我就凑到他身边去了。 颜英辰见状,心知我又开始冒坏水,就对我和逸说:“我去让福泉准备些饭菜来,你们先聊着。”说完就闪了。 逸见我笑眯眯地靠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说:“念卿,你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和你聊聊这封建制度害死人的问题。” 然后我就拉着逸,口若悬河地讲啊讲,逸倒是也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会点头表示同意。 后来颜英辰来过一趟,看见我眉飞色舞的样子,又退了出去。 我发现人在说话的时候,时间是过的很快的。尤其是当你发现了一个和你说话投机的人,那就很容易会变成一个话唠。 所以,当我注意到时间时,千味阁都快打样了。 我们三人走出千味阁,颜英辰无奈地看看还在一旁唇枪舌战的我和逸,说:“你们俩还真是精力充沛的人。” 我瞥瞥他说:“老伯伯,你很羡慕吧?嘿嘿,早就应该加入我们了。” 然后我又转身对逸说:“逸,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在这里最喜欢的朋友。” “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朋友,从七岁那年开始。” 随后,我们两人豪迈的笑回荡在整条街上,引得路人侧目。 我心里是真的高兴,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在南原国剩下的日子,一定很开心。 ------------ 第十四回 可恶的男人 更新时间:2009-09-10 首先,晓逍感谢亲们的支持,还请喜欢《卿澈如初》的您,能够收藏本书,晓逍不尽感激。下面送上新的一回。 -------------------------------- 待我和颜英辰回到颜府时,我已经是哈欠连天。颜英辰敲敲我的脑袋,说道:“一整天都不停地讲话,现在知道累了?” 我耷拉着脑袋,点点头,“哥,我先回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帮福泉做早点呢。” 说完我对着颜英辰摆摆手,就回自己那儿去了。子琴和怀书看到我累惨了的样子,都禁不住地一阵心疼。 我努力地牵动已经疲惫不堪的面部肌肉,安慰他们说:“我没事,就是昨天睡的太少了。” “姐姐,看你这么辛苦。不如怀书也一起去帮忙吧?”唉,怀书还是这么懂事,我最近这几天都忽略他了,好内疚。 “姐姐不累,我现在都是在为我们三个做准备。你们再等我一段时间,咱们就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了。”我得适当地给他们一些提点。 果然,子琴和怀书都满脸不解地看着我。我现在是在是没有精力同他们解释许多了,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我另有安排。 随后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临睡着前我还在想,我还没有洗脸呢,得起来,可是身体却怎么也不愿意动了。 一夜无梦,我睡的那个香甜,那个安稳。 颜英辰今天是一早就来了,站在院子里等我。我快速解决完个人问题,就满面春风地拉着颜英辰向千味阁进发。 到了千味阁,我二话不说就钻进厨房里去了。我要福泉在一边给我打下手,同时也把我做的东西记下来。 今天我倒是没打算现做出早点就得现卖,毕竟时间有点赶。我就想过来带带福泉,好让他熟悉一下,这样我明天再来和他一起做,进度就会快一些。 首先,我准备熬上几种粥,配合口味不同的人。简单地先做了鸡肉粥、桂圆莲子粥、小米枣仁粥、蔬菜牛肉粥。这算是甜咸荤素都有了。 然后粥熬上,我就开始弄一些主食。从黄金葱油饼开始,又做了烧麦、香菇牛肉包、玲珑豆沙包和春卷。 当然,我之所以能做的这么顺利,最主要的原因是原料昨天福泉都已经备好,就省去了不少工序和时间。 粥熬的差不多的时候,主食也都陆续出炉了。我让福泉把已经好了的食物全部都拿出去,给大家尝尝。 我还交代他,如果店里有客人就送给客人一份,如果外面经过的人想要一份,就免费送给他们品尝。这样一来,吃的人多了,口碑自然就有了,不怕生意不好做。 等到一切完工的时候,我坐在外面的桌子旁,问福泉:“今天的这些都学会了吗?” 福泉憨厚地挠挠头,笑着说:“都会了,三少爷。” “如此便好,明儿就照今天的菜式再来一遍。由你来做,我会过来帮你。” “还有,我回去再写几张早茶的菜谱给你,菜谱上的菜我会各做一份拿给你。你一样一样地学,以后你就能一人独挑大梁了。”这样我也可以放心地讲千味阁交给你们了。 “谢谢三少爷。”福泉一向不善言辞,但从他的眼中我能看出他深深的感激。 我揉揉发酸的肩膀,对福伯说:“福伯,把账簿拿来让我看一下吧。” 福伯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就把账簿拿来递到我手里,恭敬地道:“三少爷请过目。” 其实我看账簿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知道我能从千味阁支走多少银子。我要保证我拿走那些钱后,千味阁还能正常地运转。 细细地把账簿翻了一遍,算了算发现,目前我能拿走的银子是五十两。虽然已经不少,但是毕竟是要三个人花销,我就担心会捉襟见肘了。而且本着穷家富路的原则,我也得再紧着赚点。 何况我要离开怎么也得是四、五个月以后的事了,千味阁现在生意兴隆,不愁到时候没钱拿。 合上账簿,看到颜英辰从外面走进来。他刚才说要出去置点东西,到现在才回来。 我看见他进门,就想起先生来,我是时候得跟先生套套近乎了。 “哥,你回来了。”我挪开椅子起身朝他走过去。 “嗯,念儿,你随我过来一下。” 我随颜英辰走到里间,坐定。他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然后递进我的手里。 我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顿时就惊呆了。锦盒内静静地躺着一串褐黄色的猫眼石串珠。 颜英辰温暖的笑意又笼上嘴角,“念儿,这是送给你的。以后若是哥哥不在你身边了,也能做个念想。” 我心里一颤,颜英辰是察觉到我要走吗?他为什么不栏住我?反而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要知道,这一颗在现代就要90000呢。 “哥……”我抬头静静地望着他。 “喜欢吗?”颜英辰还是那样淡淡的笑。 “嗯,喜欢,真的好喜欢。”压抑住想哭的冲动,我立刻把那串珠子套在我的手腕上。 猫眼石,神秘的宝石。很多人认为它能带来幸运和幸福。能够永葆福寿。 哥哥,你也是这个意思吗?你要送我走了吗?终于,我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一滴一滴地掉了下来。 颜英辰见状,没有说什么,只是走过来拥住我。轻声说:“念儿,哥哥希望看见你幸福。但是你在这里,无论是嫁给太子殿下还是漓,都没办法让你真正地幸福起来。 自古宫闱的争斗便是如此,你早就说你不喜欢,不想成为深宫女子中的一个。所以,如果你有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哥哥不会拦着你。” 听颜英辰说完,我更是趴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但是我没有要求他跟我一起走,因为我知道,作为一个臣子,一个朋友,他背负的是什么。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应该有担当有作为的。所以我不能说出来,尽管我知道他要走的路也许铺满荆棘,但是我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地祝福他。 我的哥哥,这个温暖的男子,愿他有一天也可以纵情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收敛心情,我向颜英辰提出要到沁园去,颜英辰欣然允诺。 颜英辰让颜赋跟着我,帮忙驾车。于是我就把我那个不算很重的箜篌给搬到了沁园,准备跟先生切磋琴技,这样也更方便我跟他交流。 为什么连箜篌都给弄过去了呢,是因为我打算把沁园当做第二个家,长期出入那里。这样的话,一来,方便向先生讨教知识,二来,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因为总觉得先生太神秘,所以我想知道他的故事。 当我若干天后再次踏入沁园熟悉的大门时,我突然发现人一旦找到事情做,时间就会过的非常的快。 这些日子以来我始终是千味阁、沁园、颜府三头跑,忙的不亦乐乎。千味阁的生意蒸蒸日上,早茶事业也蓬勃发展,我就连晚上做梦都是拿着小盆接银子。 逸也经常到千味阁来捧场,每次我研究出了新菜式,都会拿给他尝。不过逸最近很奇怪,总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也懒得问他,他这个人,想说自然会说出来,不想说,问也没用。 在沁园的时候我最是逍遥,没事就跟先生聊聊天,弹弹琴。先生教我下围棋,我却学的一塌糊涂。可能是脑子实在不够用,这围棋怎么下都下不好。后来我索性教了先生下五子棋,两人这才能来回地杀上几盘。 脑子里瞎琢磨,脚下也没停,我找到先生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看书。 先生整日里待的地方不是后院就是书房,很少在前厅。所以如果在前厅没看到他,那他人一定就在这两个地方。 沁园里没有什么仆人,只有一对老夫妻在打理平时的杂务。过去先生的饭食也是由他们准备,但是我来了以后,吃的问题就归我管了。 “先生。”我走过去笑眯眯地喊他。 “是念儿来了啊。”先生抬起他埋在书本中的头。 “先生看什么呢这么出神?”说着我顺手拉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在看一些兵书。”兵书?我瞬间就想起了孙子兵法。 “哦----,”兴趣淡淡,我暂时还不想研究什么用兵之法,而且我也用不上,于是就换了一个话题,“念儿想问问先生午饭想吃些什么?” “菜式便由你做主吧,饭量就多准备一个人的。”先生淡淡地说道。 “先生有客人吗?那我这就去准备。” “嗯,去吧。”说罢,先生就又埋首于书从中了。 到了厨房,我就开始琢磨应该做些什么菜。招待客人的话,那就多做两个菜,不能显得太小气。 还好先生这儿有我昨天拿来的一些材料,应该是足够了。 卷起衣袖,先来一个煲烧凤翅。虽然缺了柳橙汁和柠檬汁,不过可以改一下口味,就不放了。再一个爆炒腰花,先生喜欢辣口,所以就又加入些辣椒佐味儿。 加上今天带来的鸭子,正好做一个拿手的红烧鸭块。素菜两道,一道清炒菜心,一道青菜钵。 最后就是一道美味的鲜菌汤,大功告成。 我高兴地端了菜往后院走,(因为先生喜欢清静,又觉得后院景致好,所以一般都在后院用餐。)心里还在算着千味阁能赚多少钱。 自己正美滋滋地在心里数钱,却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于是,就听“碰”的一声,四个盘子中,三个直接坠地,而四个却不偏不倚地扣在我身上,然后又滑落地面。 顿时心中愤怒之火熊熊燃烧,我用恶毒的目光扫向“罪魁祸首”。 “罪人”有着一双漆黑如夜又亮如星辰的眸子,英挺的鼻梁,挂着慵懒笑意的唇角,完美的下颌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右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但是这一看却真的是吓到我了。因为这张脸分明就是我梦里那个臭屁小孩的长大版! 发现这个问题后,一瞬间我的火气就又上了一个等级,终于憋不住爆发了出来:“喂!你眼瞎了啊?!” “你的菜汁溅在了我的鞋上。”他没有理会我,自顾自地用哑哑的声线说出这句话,我听后直接就傻在当场。 我说不出话来,真的说不出来。此刻我的身上正挂着腰花,他却跟我说菜汁溅在了他的鞋上。0.01秒后,我郑重地下了一个结论,他可能是个脑残人士。 不过我却不准备放过他,脑残最好的一点就是傻,容易欺负。于是我上前一步,就准备伸手抓他的衣领。谁知他身体微微一闪就躲了过去,我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就拥抱了大地。 趴在地上我欲哭无泪,“脑残”在我身边缓缓蹲下说:“我说了你弄脏了我的鞋,为什么不道歉?” 我无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脑残”一伸手,柔声道:“拉我起来,摔得很痛。”看谁神经得过谁。 “脑残”见状脸上笑意更深,却将我的手避开,优雅地说:“我从不碰这么脏的东西。” 终于忍无可忍,我声嘶力竭地坐在地上冲他喊道:“你竟然敢嫌我脏,你……” “念儿!”就在我准备破口大骂的时候,先生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先生皱着眉头看看坐在地上,满身污物的我,又看看垂手立在一边的“脑残”。 语气微带责备地说:“澈,这是怎么回事?” 澈,原来“脑残”叫澈,这么好的名字真是在他身上给毁了。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意外?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凭什么说的那么轻松?”“脑残”竟然说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气死我了。 “好了,念儿,别争了。快起来去洗洗,换身干净衣物。我再让李妈重新煮一餐饭来。” 强忍着怒意我没再说什么,走过“脑残澈”身边的时候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谁知“脑残澈”竟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跟着先生走了。 洗澡的时候我恨恨地想,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让脑残澈吃点苦头。洗好后李妈又为我送来一套干净的男装,用手摸摸,是上好的绸缎,而且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龙涎香的味道。 里里外外都穿好后,我发现自己就像被套在一个袋子里,这套衣服实在是不合我身。不过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好穿着它走出门外。 结果我刚一出门就看到了脑残澈。我这火就压不住地要往上蹿,结果还没开口,脸就被一块突然飞来的毛巾给盖上了。 “把头发擦干,别弄坏了我的衣裳。”什么?这衣服是他的? 我一急之下就要把衣服从身上扯下来,脑残澈见状,邪邪一笑,说道:“你不会是要光天化日下脱衣服吧?” “我……”自从我见到他,我的语言神经就开始不听使唤,暗骂自己没用,可是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我穿着脑残澈的大袍子晃到后院,憋着一肚子火开始吃饭。 吃饭的时候,先生总是笑笑地看着我,眼神颇有深意。我心里直呼倒霉,先生不会以为我对脑残澈怎么了吧?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我也无意再在沁园呆着,就向先生说身体不适先回颜府去了。 就在快出沁园的时候,我一下没忍住,回身冲到脑残澈跟前狠狠地说:“喂,脑残,明天我就把衣服拿来还你,哼!”说罢我抬起脚来,用尽全力地踩在脑残澈的脚上。只听他“啊”地大叫一声,然后我得意地笑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颜府,我没敢走正门,就从后门偷偷地溜了回去。一进院子我直奔颜英辰的屋子,因为现在的我实在需要一个人说说话,发泄一下情绪。 结果我刚一推开虚掩着的门,我就深深地后悔了。当我冲进门的那一刹那,就看见颜英辰、南宫漓、南宫逸三个人正坐在一起说话,听见开门的声音后,六双眼睛就齐齐地看向我。 而我想要这个时候退出去,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 第十五回 有缘无分 更新时间:2009-09-11 “念儿?”颜英辰疑惑地看着我。 我尴尬地搓搓手,说:“不知道你们都在,就这样冒冒失失地闯进来了。打扰到你们,抱歉啊。那你们慢慢聊,我这就先回去了。”说着我就想退出去。 “念卿,先别急着走,我有些重要的事要同你说,过来坐下吧。”逸好死不死地叫住我,无奈,我只好悻悻地坐到他们身边。 对着逸翻翻白眼,我问他:“什么重要的事啊?” “上次在千味阁吃的那个千层酥味道甚好,可惜我府里的厨子都做不出那个味儿。你能不能亲自过去调教一下?”逸一脸渴望地看着我。 “就这事?”这叫重要的事?分明就是这家伙在东拉西扯地找借口,让我留下来。 “就这事。吃可是本王的一件大事,不可轻视。”他就像大尾巴狼一样说的一脸真诚。 我无语,只有点头答应了他。 “念儿,你不是在沁园吗?怎么回来的这样早?而且……你怎么穿了这样一身衣裳?”颜英辰总是能抓到问题的重点,一针见血。 “唉,别提了。所有问题归根结底地说,就是我遇到一个脑残的男人。”说到脑残澈我就来气,不过想到最后踩他那一脚,脸上还是忍不住浮现笑意。 “脑残?那是什么?”逸真是个好学的孩子。 “脑残就是……就是不正常的人,会做一些让人讨厌的事情的人。”具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逸解释,说的太现代他也理解不了,只能胡说一堆了。 “哦……他欺负你了?”逸继续追问。 “何止是欺负?简直是奇耻大辱。等会儿我就把这衣服换下来,剪成一条一条的,明天拿到沁园去气死他。”想起来脑残澈那该死的笑脸我就恨得牙痒痒。 “念儿,你是说,这衣服----是他的?”拜托,我的亲哥哥啊,话不要说的这么明白嘛,大家心里清楚不就行了。 于是我只好点点头说:“确实是那个脑残的。他弄脏了我的衣服,就把自己的衣服借给我。还说让我别弄坏,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似乎有东西碎了。循声看过去。刚刚一直默然无声的漓此刻正眉头紧蹙,他手里还卧着杯子的一个碎片。 “漓……”男人真是一种可怕的动物。 “哥……”逸有些担忧地看着漓。 “逸,我们先出去吧。”颜英辰又适时地出来缓解气氛。 不过这个时候我确实需要单独跟漓谈谈,其实我不太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大火气,我只是穿了别人一件衣服而已,又没有怎样。 “漓,干嘛生这么大气?”我凑过去,掰开他的手,看看有没有被瓷片割破。 漓任由我拉着他的手检查,眼睛却一直停在我的头顶没有离开过。看来看去,也没发现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来。 我抬起头,回望过去,看到漓深情的眸子,不由地一怔。 漓轻轻将我拉进怀里,柔声说道:“我不想你跟别人有任何瓜葛,我不许别人染指我爱的人。” 他这是什么理论?占有欲也太强了吧? 我推开他说:“可是我要嫁给太子了,你也要娶我姐姐了。” 漓痛苦地别过头去,说:“那不一样。” “有何不同?今天我只不过穿了别人的衣裳,他日我嫁与太子,我这身子恐怕也……”说到一半,手腕就被漓用力抓住。 漓凑近我,深深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我,南宫漓绝不会让它发生,你,只能是我的妻子。”说罢,温热的唇便重重地压下来。 被漓吻上的唇顿顿地疼,我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怒意,条件反射地用力推开漓,反手就要甩过去。 漓看到我的动作,眼中溢满痛意。我一顿,又把手放下来,说:“你走吧。” “卿儿,你一定要这样吗?”漓的语气软下来,难过地看着我。 “不然你要我怎样?你要的是江山,我要的是属于我自己的丈夫。我们本就不同路,何必勉强?” “那若是我愿为你放弃江山呢?” 我苦笑,“你不会的。你不是那样不理智的人。漓,我不是颜念卿。所以,你忘了我吧。”说罢,我没敢看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他。漓清澈的眼睛里有一些莫名的湿润,我抬手抚上他的脸颊,有一道水滴划过的痕迹。 我踮起脚,终还是轻轻吻了他的唇,湿湿的。我说:“漓,我的家乡曾有一句诗,诗人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你我缘尽于此,我不想成为你的羁绊,我想看你成就霸业。所以,忘了我吧。” 放开漓,我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人忍不住想要流泪。 颜英辰和逸看到我走出来,就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我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回去了我自己的院子。 我回到屋子里,子琴看我脸色不好,就忙倒了杯茶给我。怀书这会儿不再,每天下午都有一位师傅来教怀书一些功夫,这是颜修的意思。 “子琴,我有些乏了,去睡会儿。要是二少爷来了,就告诉他我申时以后过去找他,让他等我。” 子琴懂事地点点头,说:“小姐您休息吧,我再去给您拿件干净的衣服来,您起身时就可以换上了。” “子琴,是‘你’,别再忘了。”说完就倒头睡了下去。 我这个觉补得叫一个香,醒来的时候心里的阴霾顿时晴朗了许多。 起身发现子琴不在房里,床边放了一套干净的衣裙。穿好衣服后,我百无聊赖,就挪到梳妆台前坐下。细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我比刚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瘦了一圈,眼睛也越发地显得大。 其实颜念卿的五官算得上是一个美女了,只不过被我折腾了这么些天后,现在看起来很像营养不良,不怎么好看。 想想以前在现代的时候,狂减肥都减不下去,现在倒好,彻底成一竹竿了。 无限惆怅,其实我个人还是喜欢女孩子有点肉的,以后一定要好吃好喝把身体养起来。 又看看一头长长的烦恼丝,决定把它们盘起来,这样披头散发的很像某恐怖片主角。 打开梳妆盒,随意在里面翻翻,想找一只合用的簪子出来。找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我中意的,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小暗格。打开一看,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支造型古朴的玉簪。 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整支簪子上除了簪身刻了一个卿字,就再无别的雕花。这是颜念卿的吗?还是……赵卿的? 不管怎样,这支簪子的简洁确实甚得我意。将簪子插上挽起的长发中,又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会儿,就准备去找颜英辰。 出了门,傍晚微凉的空气丝丝沁入鼻息间,感觉神清气爽的。(虽然大傍晚的神清气爽有点奇怪……) 我立在门口左瞧右瞧也没看见子琴,就折回屋子里去给她留了张字条,说我去找颜英辰了。 我迈着方块步踱到颜英辰的房里,发现他正在书房里看书,真奇怪,我找谁谁在看书。以前怎么没发现身边这么多好学之人呢?(汗!小姐,以前是你的观察力太弱了啊。) “哥哥……” “哦,念儿啊。休息好了吗?” “嗯。”我点点头。“哥,今天晚上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到外面去聊会儿吧。” 太阳渐渐西斜,余辉洒在院内有一片淡淡的红晕。 “哥,我和漓……”我和颜英辰坐在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我当先开了口。“我跟他,有缘无分,终还是这样的结果。” “这些我都明白,你也不必太为难自己。”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他:“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大局未定以前,这些只是徒增烦恼。” “你就没有想要远离这一切的想法吗?” “我当然想过,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于君臣,于朋友,我都不能一走了之。” “哥,为什么要活的那么累呢?人生短短数载,你要为自己而活啊。” “男子汉大丈夫,何言辛苦。我既答应了他在他身边助他,就不可食言。” “他没有了你,只是少了一位谋士,一员猛将。这于他登上巅峰并不会是致命的损失,你何必这样执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不是吗?” 我哑然失笑,对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我又何尝不是呢? “哥,或许我有一天真的会离去,这个斗争的世界不适合我。” “念儿,若是要走,就要走的利落。你不能有留恋有不舍,那样你的脚步会被牵绊。” “其实以前我总以为如果你发现我要走,会把我绑起来看着,如此看来我真的错了。” 颜英辰笑笑,却没有说话。 “哥,答应我一件事吧?” “说吧,哥哥答应你。” “他得天下后,你一定请辞远离朝堂,这是非之地,不可再留。哥,千百件事你都可以做不到,唯独这件不可以。” “你怕他杀了我?” 我看向远方,慢慢点了点头。从古至今,诛杀有功之臣的帝王不胜枚举。我不敢说漓就不会,因为他实在让我看不透。 “念儿,我不会有事。” “哥,我会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等着你,待你结束这一切纷扰,来找我吧,我们兄妹还在一起。我曾说过,你我骨血相连,任谁都改变不了。你若身处险境,我便是拼着这条性命也会保你周全。” “傻丫头。” 久久地,两人无话。 苍穹中繁星点点,衬着深邃的天空,一切都显得格外安静。 “念儿,你头上那只玉簪……是娘亲的。”颜英辰依然望着天空,悠悠地对我说。 “好生保管,那时娘亲生前最喜爱的一支簪子。经常拿在手里把玩,却舍不得戴。” “哥哥放心吧。”虽然心里有点惊讶,不过也想到这簪子的主人可能赵卿。 时间一点点溜走,可是我们谁也没有睡意。 “念儿。”“嗯?” “安顿好以后可要多赚些钱,哥哥去找你时一定是两袖清风了。” “……”我一愣,随即才开心地笑出声,我豪迈地拍拍颜英辰的肩,说:“哥哥放心,妹妹定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祈祷,愿我们兄妹二人一切安好。 ------------ 第十六回 往事 更新时间:2009-09-13 当新一天的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我依然懒懒地躺在床上。 我想我可能不太适合做一个生意人,我这样懒,如果不是有福伯和福泉帮忙,千味阁可能早就垮了。 翻了个身,突然又想起今天得去沁园还脑残澈衣服,睡意顿时全无,只好郁闷异常地从床上爬起来。 “小姐,你醒了?”子琴放下手中的绣活,向我走过来。 “嗯,你去帮我拿套女装来,今儿不去千味阁了。” “那小姐今儿还出门吗?” “出,要去沁园。让颜赋备车吧。” “是,小姐。” 子琴为我拿了套似雪洁白的裙裳,穿上后倒真有几分除尘的意味。我将头发松松挽起,斜插上赵卿的玉簪。微微点上了唇脂,可谓是“朱唇一点桃花殷”,清丽淡雅中也不失妩媚动人。 我满意地看看镜中的自己,拿上脑残澈的衣服就向沁园进发了。外面的天气褪去了炙热,只有站在阳光下时才能感受到太阳传递而来的热量。 去沁园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脑残澈的来历。不知道他是先生的什么人,他看起来对先生也是颇为尊敬。以前曾经听颜英辰说过先生是临盛国人,颜英辰只知道他是赵卿,也就是我们娘的故交,对于其他的事情也不甚了解。那么,脑残澈会不会也是临盛国人呢? 一路胡思乱想,却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个脑残澈,行为像脑残,来历更是奇怪。 到沁园的时候先生和脑残澈已经在吃午饭了。由于我实在没想法跟脑残澈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忍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坐在一边等着他们吃完。 脑残澈看到我等在一边,就更加地细嚼慢咽。我这个气啊,恨不得冲过去把饭全部倒进他嘴里。 好不容易等他们吃完了,我对着脑残澈走过去,把衣服往他身上一丢,说:“喏,脑残,还你衣服。” 脑残澈嘴角又勾起一抹可恶的笑意,“没想到你穿上裙裳还蛮像个女人的嘛,不过你怎么像一个没长开的豆芽菜一样?” 我又顿时气结,说不出话来,我看我如果有一天死了,一定是死在脑残澈这毒舌下。 先生在一边好笑地看看我,说:“念儿,好久没听到你的箜篌了,今日可愿为我奏上一曲?” 在先生面前一向惟命是从的我,只有乖乖地答应下来。 风吟亭里,我抚上多日不弹的箜篌。余光却瞥见脑残澈在一边眯着他黑曜石般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心里突然一乱。 “忆往事成烟,看现世烦乱。 心若深秋叶,飘飘无所依……”定定心神,我还是将先生谱曲我填词的《心依》唱了出来。 脑残澈听了我的词,微微一怔,然后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看似形状像埙的东西。他优雅地将其放到唇前,缓缓地吹奏起来。古朴、哀婉的声音悠悠传出,他吹的竟真是埙! 我仔细向脑残澈看去,午后的阳光照的我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我还是看到了他手那个玉质梨形的埙,玉的表面被摩挲的已是光可鉴人,古朴的质感让吹奏它的人一瞬间变得沧桑神秘。 他与我的合奏让我想起了《楚歌》,那首箜篌与埙共奏的曲子,心中的苍凉之意陡升。自嘲的笑笑,没想到我竟在这里遇到一个会吹埙的人,而这个人又竟是我最讨厌的男人, 一曲终了,我看向先生,他却正看着我发髻中的玉簪发呆,眼中一片大雪苍茫的凄凉。 “先生?” “嗯?哦,你们这首曲子可谓是妙极,引人入胜。” 听先生说的极为敷衍,我又看向脑残澈,他正挂着一脸慵懒的笑意看着我。 “喂,脑残,你……吹的很好。” “你弹得也勉强可以听。”脑残澈撇撇嘴,毫不在意地说。 什么?他竟然说我弹得勉强可以听,我……无语。 “念儿,你这支簪子……”先生沉默许久,复又悠悠开口。 “是我娘留给我的,昨日觉得好看,便拿来戴了。” “是啊,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先生……” “你可知这支玉簪的来历?” “念儿不知,哥哥只说是娘极心爱之物,常拿在手里把玩,却舍不得戴。” 先生闻言身子微微一振,喃喃地道:“卿儿……” 听得先生失神之下竟念出我娘的闺名,这其中之事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先生,请恕念儿斗胆,敢问先生与家母是……” 先生沉吟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慢慢说道:“我遇到你母亲那年,她刚年满十四。当时我因不得已的原因身受重伤,误入你母亲闺房。 本以为她会大哭大闹地叫来家丁,谁知她竟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问我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受这样的伤?我编了个理由骗过她,谁知她竟然说要为我治伤。 就这样,我便每日都到赵府中去,由她帮我医治。三个月后,我的伤痊愈了。但是身上还背负着重任,我答应她等事情尘埃落定,便回来找她。 谁知我这一走竟走了一年多,等我再回来时,你娘竟已要嫁人。这支玉簪,便是那时送与她的。簪子本是早就备好的,我心知她不喜花俏的东西,回到燕云城就买了这支簪,上面的卿字,是我刻上的。” 虽然曾经有想过赵卿和先生的往事,但是没想到却是这样经常在书中和剧中看到的情节。 “那先生为什么不干脆带了娘走?反而让她做了颜修的二夫人?”这英雄美女的故事怎么都是一个模子里的?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当时的情况让我和你娘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呢?是什么原因娘一定要嫁给颜修?只是因为颜家位高权重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那先生是为了娘才找到我和哥哥的吗?” “是却也不全是。念儿,上一代人的事情就让它截止在我们这一代吧,你不要深究了。你和辰儿只要好好活着,卿儿也可含笑九泉了。” “先生放心,念儿从来就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人活一世,终还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不然只能是生活的傀儡。 “如此便好。念儿,以后不要再同澈置气了,可好?他只是脾气倔了些,嘴上不肯服软罢了。但本性纯良,是个好孩子。” 先生提到脑残澈,我才发现,他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了。 “先生,澈究竟是谁?” “你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关于澈的事就不必多问了。”先生还真是守口如瓶。 “是,念儿知道了。”我顿了顿又说道:“先生,念儿今日就先回去了,谢谢先生肯将这些事情告诉我,我想我开始了解我娘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说完,我便转身离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把头上玉簪从发髻上摘下,放在身边的石桌上,背对先生说:“娘这辈子,怕是只爱过先生一人。” 离开沁园前,我找到脑残澈,对他说:“其实我不讨厌你。”他听后,笑的很好看地说:“我也是。” 说完后我就逃也似的走了。我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而且最近的一切都开始变的莫名其妙起来。我想我肯定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去找脑残澈,还对他说了那么无聊的一句话。 直到我回到颜府,脸上还在微微发热。真是奇怪,我又不是去表白了,犯得着这么激动吗?揣着郁闷的心情我堂而皇之地在颜府的大院子里穿来穿去,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碰见什么不该见的人。 可是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怕什么来什么,于是我就见到了颜婉如。颜婉如笑嫣如花地问我:“妹妹这是又去哪儿了?怎的形色匆匆的呢?” “回姐姐的话,妹妹只是出府去走走。” “妹妹出门怎么没穿男装?不是说女装多有不便吗?”该死的,抓着我的小辫子就不放了。 “贤说不喜我穿着男装到处走,所以就穿女装了。”哼,气死你,编瞎话谁不会啊。 果然,颜婉如艳如桃李的脸上出现一丝愠怒,但随即她又摆出那副腻死人的笑,“妹妹还不知道吧?今日漓王殿下到府上来了,送来一些珍珠翡翠首饰,说是给我平时戴来玩的。” 漓……他又为何要多此一举?不过这些现在也确实不能扰乱我的心了。脸上不禁浮现笑意,我无所谓地对颜婉如说:“如此便恭喜姐姐了,妹妹衷心祝愿姐姐与漓王殿下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说罢,我便看住颜婉如的眼睛,想必她从我眼中看不到一丝虚假。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如果她真的能让漓幸福,我会衷心祝福的。 “哼!”颜婉如一甩手,从我旁边走了过去。 “姐姐走好。”不怕气不死你。 好不容易奔回后院,院子里已经升起炊烟。应该是子琴在煮饭了,现在子琴得到我的真传,多数菜也做得有模有样的。 自从开了千味阁,颜英辰便都到我这来吃饭了。子琴说以前也是我们一起吃的,后来因为颜英辰总是不在府中,才分开来吃的。 我乐呵呵地往回走,还没进屋子,就听见颜英辰在训斥怀书。我一惊,这是怎么了?颜英辰那么好的脾气,怎么会这样严厉地训斥怀书呢? ------------ 第十七回 真相 更新时间:2009-09-13 “哥!”我冲进屋子大叫一声,示意大家我这个监护人到了。 颜英辰转过头看着我,脸上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些。我赶忙走过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颜英辰揉了揉眉心,说:“你问怀书吧。” 我又转向站在一边一脸大义凛然的怀书,柔声道:“怀书,怎么回事?哥哥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今天我学完剑法回来,走在路上听见三姐和恬瑜说姐姐的坏话,我就忍不住过去和她们理论。后来她们告诉了大娘,大娘训斥了我,又将英辰哥哥唤去一并教训了一顿。” “怀书,你平时一向是个不愠不怒的孩子,你告诉姐姐,她们讲了什么,让你如此气愤?” “她们……她们说姐姐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原来和漓王殿下好,进宫的时候又勾引太子殿下,说姐姐一心想攀上枝头……总之所言至此尽是不堪入耳。” 听完我倒是没生气,她们这样想也是理所应当,本来事情就都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怨不得别人说。只是怀书这样莽撞,我甚是担心他会吃亏。想必颜英辰也同我想的一样,才训斥了怀书。不过颜梁氏只是将怀书叫去训斥,并没有过多为难,想必也是看了我这个准太子侧妃的薄面了。 “怀书,你能这样关心姐姐我很高兴。只是你要知道,人活在世上,能管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别人的。所以旁人要说什么,只能随他们去。我坐得正,行的直,不怕别人说。” “还有,哥哥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担心你,断不是在责怪你。不可记在心上,与哥哥置气。” “怀书明白,哥哥与姐姐的教训怀书会谨记在心,以后绝不再犯。” 我满意地摸摸怀书的头,真是个乖孩子。“好了,问题解决。咱们准备吃饭吧,我都饿瘪了。” 颜英辰笑的一脸温暖地看着我,说:“你这个姐姐当得很称职嘛。”我得意地对他挑挑眉,开心地笑了起来,人有家的感觉就是好。 子琴将饭菜端来,我一看,糖醋排骨、清蒸桂鱼、清炒笋尖……哇,都是我平时爱吃的,顿时觉得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我也顾不得什么餐桌礼仪,自己就开动了。期间,我几乎没有开口说话,只顾着埋头苦吃,看的其他四人目瞪口呆。 风卷残云过后,我摸摸已经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对着颜英辰说:“哥,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一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颜英辰不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等四人终于斯斯文文地吃完,颜赋帮子琴善后一桌残渣剩饭,怀书温习今天学的功课,我就和颜英辰走进院里。 “念儿,娘的玉簪你今日没有戴吗?”颜英辰看见我随意束起的长发问道。 “我还给先生了,也好让他留作念想。” “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了,只是还是不大清楚,所以才来问你。” “你怎知我就一定知道?” “哥,其实我一直都隐约觉得你在先生的事情上对我有所隐瞒。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断不会在对一个人不完全了解的情况下就与他如此亲近的。所以当你简单地告诉我你对先生只知是临盛国人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但是我也不能追问下去,毕竟是你不愿说出的事情。可是,今天先生既然告诉了我,我就想知道个清楚。” “这件事情我一直讳莫如深,是因为关系到母亲和我们赵氏一族。我不想你知道的太多被牵连进来,但以你的性子,如今恐怕也是再难隐瞒了。”颜英辰一声长叹,终还是决定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清冷的月色笼罩在院子里,月光下颜英辰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不知道这些年来他究竟承受了什么样的秘密?尽管他大我三岁,可现在也还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啊。 “先生确实是临盛国人,他本名是沐晋。先生曾是临盛国皇帝明帝的谋臣,当然这也牵涉到临盛国内的一段往事。”颜英辰顿了一顿,继而说:“念儿,此处说话多有不便,你随我到书房来吧。” 颜英辰书房中。 我沏一壶茶摆在桌上,托着下巴看着颜英辰,饶有兴趣地准备听他讲故事。 “还记得你曾经问我那场咸平之战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当时你说你也颇为不清楚。” “其实,在明帝即位之前临盛国是由明帝的哥哥,昭帝统治。但是昭帝这个人昏庸无能,又懦弱怕事。他任用了一些奸佞之臣,在短短五年之间,临盛国国内就被搞的乌烟瘴气。” “明帝不忍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的基业就这样被毁掉,而自己的一腔抱负也无处施展。于是就招贤纳士,又借助他在军中的威望,用计逼死昭帝。但明帝对外仍是宣称昭帝乃重病而逝,明帝这一步说的重了便是弑兄篡位。” “当年轩帝正是得到了这个消息,才得以迫得明帝退兵。那时明帝刚即位没有几年的时间,朝中势力还不稳定,各位王爷之中不免有人狼子野心觊觎着这个位置。若是昭帝之死的真正原因被世人所知,那么明帝不但这个帝位要丢,恐是身家性命也难保住。于是明帝才退了兵,又送来钱财讲和,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儿子送来做为质子。” 听到这,我不禁黯然。生在古代帝王家当真是不幸,小的时候若是不小心自己国家打仗打输了,就可能被送走当质子。长大些,又要为夺位骨肉相残,这人生怎会有乐趣可言? 回过神,我问颜英辰:“可是这些和先生又有什么关系呢?” “先生原是一位不出世的奇才,后被明帝的正气与抱负所感,这才誓死相随。当年明帝夺位时,虽说算是顺利,但若没有先生等人的支持,恐怕也难成功。就在他们计划实施的前晚,先生突然遭人暗算,想必是昭帝的党羽也有所察觉,于是才出此一招。只因他们知道先生乃是计划实施的关键所在,便定是要取他性命。后来先生摆脱刺客的纠缠,又将计划做了改变交与明帝。再之后,明帝顺利地登上帝位。” “昭帝余党深知自己不能与明帝抗衡,他们就将先生视作不共戴天的仇敌,四处追杀。在一次刺杀行动中,先生不慎身受重伤,他逃至南原国,总算是避过一劫。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先生遇到了娘亲。” “先生伤好后,回到了临盛国。只因他知道,明帝刚刚即位,朝中人心动荡,明帝身边需要人来辅佐他。结果先生这一去,就是一年多。一年多后,临盛国内局势渐渐平稳。先生向明帝说出了归隐山林的要求,明帝应允,先生这才回到南原找娘亲。” “但是就在咸平之战后,明帝因为担心事情走漏。就将当年知道此事的人一一杀害,连先生也不放过。先生在被杀手找到后,经过一番厮杀才终于逃出。但却牵动了旧伤,自此落下了病根。上次你病倒前,先生就是到羽州治疗旧疾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次见到先生,觉得他说话气力有些不足呢。可是娘亲又是为什么嫁给了爹呢?这其中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我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追问颜英辰。 “这其中便要牵扯到当年南原国内的一桩公案了。我们的外祖父赵仁成官拜二品,也是朝中一员重臣。娘亲是嫡长女,自小受尽宠爱。颜家与赵家甚为相熟,爹对娘恐怕也是早已情根深种。后来,娘行过及笄之礼后,颜家就向赵家提亲了。可是娘却以死相挟不肯答应,想必是为了先生。颜家因此脸面大失,与赵家多年的情分也就此画上了句号。一个月后,爹就娶了梁大人的千金为正室。也就是在此时,赵家突然被指通敌叛国,外祖父和舅舅们被下狱,余下的人被软禁府中。就这样,案子审来审去,一直拖着,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就是不放人。终于在某一天,皇上突然下令杀无赦。也就是在那晚,爹找到了娘,说只要娘肯嫁与他,他便保赵家无事。” “娘答应了?这就是先生说的不得不嫁的原因?” “娘自然得答应,就在娘出嫁前,将赵家家传的一对玉佩中的一个给了先生。也就是凭着这块玉佩,我才相信了先生。这就是事情的原委,其实也并不复杂。” “那么赵家人最终结果怎样呢?” “自然是活了下来,只不过是更名改姓偷偷的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那日行刑的时候,爹将外祖父等人偷偷换下,换上其他犯人,这才将人救下。只是,现在他们生活在何处,就连我也不知了。” “原来是这样,对于爹的感觉真的让人很矛盾,他一会儿让我觉得他是君子,一会儿让我觉得他是小人。” “一个情字,总会让人做出一些别人不可理解的事情。” “这就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颜英辰朗声一笑,说道:“没想到念儿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白了他一眼,说:“我也是一个有着千百柔肠的女子啊。” “是是,念儿最是文静贤淑。不过现在已过了戌时,你也该休息了吧?” “不行,让我再问两个问题,你告诉我,我马上就乖乖回去。” 颜英辰无奈地看着我,说:“说来听听。” “第一,云妃娘娘为什么给我钱?第二,你认不认识那个质子,我很感兴趣。” “那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说了颜、赵两家曾经关系甚笃,所以云妃娘娘自小便是母亲的闺中好友。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我点点头,“明白了,那第二个问题呢?” “至于临丰澈,我只是见过他一次,并不相熟。要知道作为质子在别国的生活是很凄凉的,没有人会靠近他与他做朋友。那次见到他,还是因为四处找你不着,最后竟发现你与他在一起。后来钱嬷嬷带我们回到云翠宫,云妃娘娘十分生气地将你教训了一顿。当然,这些你已经记不得了。” “这样啊,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谢谢哥哥,晚安哦,祝你做个好梦。” 回到我那边,怀书已经睡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实在很是好奇质子会有着怎么样的经历,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看起来,没有人能给我答案了。 临丰澈,澈,脑残澈……临盛国。“没有人会接近他与他成为朋友”“你走开。别碰我”“你很烦”……我突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脑残澈,会不会就是临丰澈呢? 不过我很快就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按颜英辰说的,先生归隐后,明帝要杀先生灭口,先生来到了南原国。从时间上说是不应该认识临丰澈的。可是脑残明明就和先生相熟,而且对先生尊敬有加。 想着想着,我的脑袋就又开始打结了。失眠,想不清楚事情就开始失眠。这漫漫长夜看来我只能干瞪着眼,感受外面的月光了。不知道离开南原国后,我会有怎样的境遇,我能找到那个愿意与我并肩而立的人吗? ------------ 第十八回 别了,千味阁 更新时间:2009-09-14 记得以前和唐宇在一起的时候,范珍就说我太强势。可是我的家庭背景,成长经历让我只能变成这个样子。我不是不会服软,不是不会依靠别人。只是唐宇不能让我完全依靠,他的能力不足已让我放心,所以唐宇觉得我不需要他,我把他的自尊踩在脚下。我对于这些话,只能苦笑面对。我一度认为我是爱着唐宇的,但是分手后我的毫不留恋就让我知道自己错了。 与唐宇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孤独,我只知道离开他后我如释重负。当我看到范珍拿给我的他和那个温婉女子的照片看时,我笑的很平静地说,这才是唐宇应该有的爱情,他女朋友很好看。范珍听完就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是断情绝义的女子。 我不是断情绝义,只是我知道这个男人不值得我去肝肠寸断。而我也一直相信,那个能包容我,让我放心依靠的男子就在未来的某个地方等着我。 穿回到古代,我依然抱着这个美好的梦。也许每个女孩子都会在心中刻画一个完美男子的形象,然后想象着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人站在面前,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描绘着自己的小心思。在月亮偏西的时候,终于在甜美的笑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却没有赖床,虽然睡的时间不长,但是人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穿好衣服,我跟子琴打声招呼就往千味阁去了。虽说店里没什么我可操心的地方,但是作为老板之一,还是应该常去看看。不然就算福伯和福泉毫无怨言,店里的伙计也会颇有微词吧。 到了千味阁,我没有看到福伯,店里是已经升为主管的小五在顾着。我问小五:“福掌柜呢?不在铺子吗?” 小五有些支支吾吾,但还是说了出来:“福掌柜和一位少爷在里间呢。” “哪位少爷?是颜二少爷吗?” “不是,但也是一位气度不凡的少爷,想来也是位大人府里的少爷。” “好。那我知道了,我去看看。” “二当家的……福掌柜说,谁都不能去打扰。” 我微微一蹙眉:“哦?那位少爷……常来吗?” “不常来,就是您不在的时候才过来。说起来,好像您也见过他的。” 我见过?那会是谁?不行,这事我得弄弄清楚。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小五应声离去。我充满疑惑地走向里间,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见里面有人说话。我趴在门上,又仔细地听了听,就听里面的人说:“回王爷的话,颜小姐最近并不常来铺子里。”是福伯的声音! 他说颜小姐?他竟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他口中的“王爷”又是谁呢? 我把耳朵贴近了些,还是没听到什么,好像那个“王爷”沉默了许久。 “那么,”他终于说话了,可是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你可知道小姐都去了哪里吗?”漓,是漓!这把温润的声音,竟是多日未曾见到的漓。 我心里一紧,漓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福伯好像对他很熟悉似的?随着我自己的疑问,又仿佛觉得答案已经浮上心头。 “听着颜二少爷同小姐的对话,好像小姐最近常去找一个叫做‘先生’的人。”福伯恭敬地声音清晰地传进我的耳中。 “原来又是去了那里……”漓的声音好似陷入了极深的思考。随着屋子里安静下来,我也不禁开始在心里琢磨这件事情的始末。结果一不小心,手就碰倒了旁边雕花架子上的花盆,“咣当”一声,花盆应声落地。 “谁?”漓严厉的喝斥声。 随即门就被“哗”地一下拉开了。站在门前的我,正好迎上漓。漓惊讶地看着我,好像有点不相信我这个时候会在这里。但是他的神情很快又恢复了湖水般的沉静。 我没再看漓,径直走进屋内,淡然地坐下。“漓,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吗?”福伯看了漓一眼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然后恭敬地将门带上。 “卿儿……”“漓,你从来都不会骗我的,对吗?” “这些房产是我的。” 听完不禁自嘲地笑笑,原来我自认为的成功和辉煌都是漓给我的。 “其实我一回到梁城就见到了英辰,英辰说你要开一间铺子。我觉得找其他地方我也不放心,就让英辰带了福伯过来这里。这屋子一直也是空着,现在你能将它用起来,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么福伯又是谁?我一早就觉得以他的精明,铺子不可能经营到那般地步。只是用人不疑,我便没有深究。可否将他的身份告之于我呢?” “福伯原是我王府里的管家。我让他来这里帮你打点,你一个姑娘家很多事多有不便,而且英辰对于经商事宜也并不熟悉。卿儿,这些你都不必介怀,以后我不来便是了。” 我摇摇头,看着漓,很心疼。“漓……对不起。既然都知道了,我就不能再要这个铺子。我知道,当时我拿来的钱根本就不够这里的开支。原本以为剩下的都是哥哥筹来的钱,现在想想,那也都是你在帮我吧?漓,谢谢你,让我开心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我不能总在你的保护下生活,我希望我有自己的天地。所以,这铺子我还给你。只是我有一个要求,我想拿回我当初的钱。我知道这样很不合理,如果可以,你就当是我借的,以后我一定会还回来。” 说完我认真地看着漓,发现漓正用心痛的眼神望着我。我心里一凛,我好像把话说的太过分了……但是已经到这一步,也没有办法了。 我站起身,深深地看了漓一眼,说:“漓,对不起。” 然后我转身出门,没敢再看漓,我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他是一个好男人,可是我不爱他。他可以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是像颜英辰一样亲的哥哥,但却不可以是我的丈夫。 绕过走廊,我站在福伯面前,对他说:“福伯,将千味阁开张时我拿来的钱算一算,改日差人送到我府上去吧。” “小姐,这……” “就照我说的做吧,漓王殿下已经允了。” “还有,转告福泉好好努力,我看好他的实力,他一定有一天可以扬名天下。福伯,也谢谢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帮助。以后我不会来了,若是殿下要关了这里,就随他吧。” 说完这些话,突然觉得很累,没再停留就往店外走去。 “小姐,小姐,颜小姐。”我刚一出店门,福伯就从里面追了出来。 “福伯,还有什么事吗?” “小姐啊,不知道老朽这话当不当讲,您要是不爱听也别生气。其实我们王爷是真的对小姐好,王爷每次都特意挑您不在的时候到铺子里来。每次来都是坐一会儿,喝些茶叶。王爷总是问起小姐的情况,还让我吩咐下人们不可让小姐操劳,又不能让小姐看出来。王爷说小姐冰雪聪明,这些事情瞒不住的。还说您要是有一天知道了,不管提出什么要求都让我们答应……” “福伯……”我越听心里越疼,只好打断了福伯。生怕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冲回千味阁去对漓说我妥协了,我愿与他共度一生。忍着奔涌而出的眼泪,我接着说:“请转告漓王殿下,念卿不能与殿下举案齐眉,是念卿没福气。但他永远都是念卿的漓哥哥。” 福伯抹了抹已经爬上细纹的眼睛,说:“小姐,话我一定带到。您……也多保重。” 我一个人慢慢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心里冷的像冰。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往来不断,每个人似乎都有着来的方向和去的方向。只有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回到何处。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对我好的人寥寥无几,而我却刺伤了爱我最深的那个人。 我好残忍啊,我觉得自己仿佛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扎进漓的心里。他的心在淌着血,他在痛,我却拂袖离去。我假装看不到他的伤,假装自己不在乎。其实我的心也疼的像被抽干一样,漓,欠你的这份情,我这辈子也还不清。 我只能祝福你,希望你顺利登上帝位,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是我,不能将自己算在其中,我想要的,你真的给不了我。我真是一个坏女人,别人一定认为我这样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可是,我要的爱情真的不是这样的。如果委曲求全,我一定痛不欲生。我是一个自私的小女人,所以我会努力让自己快乐,而不是去成全自己的不忍…… 我晃着晃着,竟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沁园的门口。呵,看来我竟是把这里当家了,不过也好,在这里休息休息吧,觉得好累。 想着就抬脚踏上门前的几级台阶,可是不知道怎么着,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脚下一晃,就有些站不稳。我呆呆地想我一定不能倒下,不然就毁容了。于是猛掐自己的手,却没有感觉,我这是怎么了。 “卿儿!”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眼前跑过来的是谁啊?脑残澈?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失去意识前倒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好熟悉的味道啊。 “以后……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你不是颜家的人,你可以叫我卿儿,好不好?” “卿儿?真难听。我不需要朋友,你快走开。” …… “卿儿,我要回到我的国家了。” “那我还可以见到你吗?” “不可以。你……自己保重。” …… 抓不住的人,摸不到的心,我切切实实地感到了绝望。然后这又是谁呢?温润的嗓音,静默的眼神。好多好多的笑和快乐,是漓哥哥……那个触碰不到内心的人渐渐忘却了,山盟海誓的人不是他,陪在身边的人不是他,要嫁的人更不是他…… “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尊重过我吗?”愤怒的声音,这又是谁?好像是唐宇…… “你这丫头,嫁不出去了。”范珍疼爱的声音…… 世界突然变的很吵,所有的声音都向我压过来…… 睁开眼睛,屋子里充斥着烛灯温暖的光。脑子梗了半天才回过神,我好像是到了沁园,之后的事情就不记得了。突然间想记起刚才混乱的意识,那好像是我和颜念卿的记忆。我的记忆还在不奇怪,可是颜念卿的为什么还在?不是说她的记忆已经没有了吗?难道是她对这些事情的意识太过强烈,所以才留在了大脑里。而我在受了某种刺激的时候,就会闪现一些并不完整的画面。我根据以前看小说的经验,努力地说服自己相信。 我努力地转转头,却发现脑袋疼的要命。也就是在我疼得龇牙咧嘴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桌旁那个正支着头,闭目养神的玄色身影。是脑残澈,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灵光闪过,猛然想起,好像我失去意识前,是他接住了我。而且,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是不是唤我“卿儿”来着? 脑残澈听到动静,微微睁开了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到我醒了,就走过来说:“醒了?那么远的路为什么自己走着过来?脚都磨破了,自己不知道吗?还有,到了沁园的时候为什么一副心痛已极的表情?” 看到他走过来,我本来想说谢谢的,可是却被他这一串话生生给砸了回去。变成了一句冷冷的“我要喝水”。 脑残澈听完就巴巴地去给我倒了杯水,然后又巴巴地端到床前,看着我喝掉。 我心里那个乐,自己暗暗道,小子,终于有我使唤你的一天了。虽然我总是被你噎的说不出来话,但是我可以指挥你,哈哈…… 于是我就开始颐指气使地让他倒水、端饭,一会儿让他把我扶起来,一会儿又让他扶我躺下。我本以为这样会激怒他,可谁知他却一直淡淡地笑着,任由我胡闹。 顿时我心情大好,就觉得其实脑残澈也不是那么可恶。那本姑娘就赦免他吧,以后不叫他脑残了,就叫名字吧。澈,其实挺好听的。如果他不说话,这个名字倒是很适合他。 而且,我又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暂时搬到沁园来住。在颜府我实在压抑,而且千味阁没有了,我在那里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住到沁园来,也可以经常与先生探讨问题、切磋棋艺。再消磨一、两个月,我就永远离开这个麻烦的地方,带着子琴和怀书远走高飞。 ------------ 第十九回 来到沁园 更新时间:2009-09-15 虽然我这么想了,但是曾经有一个作家在小说里说过:想象永远是美好的,现实永远是残酷的。所以我的想法实行起来确实有一定的难度。首先,颜英辰那关就不一定能过得了,更别说让颜修答应我搬到这里来。其次,就算是颜英辰和颜修都无异议(当然,基本没有这个可能性。)那我这样做似乎也与什么体制不合,其一,我是一个还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其二,我是要嫁给太子的侧妃。贸贸然就搬到一个只有两个男人的地方来住,似乎是极度不合理的一件事。 所以,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我想要搬到沁园来,就必须欺上瞒下。当然,颜英辰是不可能瞒住的,但是我可以跟他耍赖,他也拿我没辙。剩下的人就基本可以瞒了,只要颜修不知道,那么别人应该也不会知道。颜修是几乎不会到我们的后院来的,那二位夫人和小姐少爷就更是不会,这样的话,我的计划就更容易成功。只要把颜英辰拿下就可以了…… 打定主意后,我问澈:“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快到戌时了。”澈淡淡地说。 “哦---有没有告诉我哥来接我?”“嗯,已经让李伯去了。你要是累了就再休息一会儿吧。”真是奇了,澈也有说话这么正常的时候,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不睡了,睡多了也不舒服。”我停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问问出来,“澈,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面?” 澈眼中浮现一丝玩味的笑意,说:“为何这样说?”“我……觉得你很面熟。”我总不能说我经常梦到一个长得和你一样的小朋友吧,那样的话他肯定又不知要说出什么气人的话来。 “我们从没有见过,在沁园是第一次见面。” 难道说是我搞错了?他们只是长的比较像,却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梦中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念儿。”正想着,颜英辰就从外面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哥,你来了。”我对着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 “怎的又昏倒了?身子这样虚弱还到处跑。”看着颜英辰略带责怪的眼神,我轻轻地笑了出来。 “我没事。只是觉得太累,就小小地休息了一下。”顿了一下我接着说,“哥,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家吧。”说着我就要拉开被子从上起来。 “念儿,你就别乱动了。”颜英辰一步跨过来,制止了我。然后他用薄被将我裹好,打横抱在怀中 “澈公子,谢谢你照顾念儿。”颜英辰抱着我走过澈身边时,淡淡地说道,澈也很有涵养地对着他微笑颔首。 马车里。 我靠在车壁上,笑笑地看着颜英辰说:“哥哥,又让你担心了吧?” “你真是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这样让我怎么能放心你离去。” “哥……不要担心我,我今天只是累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小五今天拿到府里来了一百两银子,交给了颜赋。” “关于千味阁前前后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把它还给了漓,然后让福伯把我当时拿去的银子先支给我,以后我可以还。” “你这丫头,总是这样。你执着自己的想法,却不考虑漓的感受吗?” “我当然知道漓的感受,可是我不能让我们之间再继续下去,这样最后对谁也没有好处。我不想生活在帝王家,我只想要过平平静静的日子。” 颜英辰没有反驳我,只是坐过来拥住我说:“不管怎样都好,但是你要学会照顾自己。在哥哥心里,永远都是你最重要。” 我把头靠在颜英辰的肩上,突然觉得很伤感。颜英辰明知道我要走,却没有训斥我。他送给我代表幸福的猫眼石串珠,他在我伤害他的朋友时温柔地拥着我。我从来没有想过颜英辰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很孤独,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我用略带鼻音的语调对颜英辰说:“哥,我真的觉得好累。我……可不可以到沁园小住半个月?” 颜英辰半天没说话,最后长叹一声道:“罢了,待我禀明父亲便与你同去沁园,你一个人在那我不放心。” “哥,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让你这么辛苦。” “你是我嫡亲的妹妹,我不疼你疼谁。别再说傻话了,你只要能开心地生活着,我就知足了。” 车子晃啊晃,终于到了颜府。颜英辰扶着我回到屋子后,让子琴照顾我,他自己就去找颜修了。 我不知道颜英辰究竟对颜修说了什么,竟让颜修答应了我们的要求。颜修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情,而且我只能在沁园住半个月,一天都不能多。因为一个月后,我就要进宫去进行礼仪训练。 我在家安安分分地修养了两天,气色大好。颜英辰似乎每天都很闲,他一直从早到晚地陪着我,也不出门去,和以前大不一样。怀书一看到颜英辰在,就十分开心。一会儿说让哥哥一起念书,一会儿说让哥哥一起练剑,玩的不亦乐乎。 我也终于在床上躺不住,蹿到颜英辰身边,笑眯眯地问他什么时候你可以去度假。颜英辰一愣,随后揉揉我的乱发,说想走随时都可以。 就这样,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同颜英辰偷偷地从后门溜出去了。尽管颜修再三叮嘱说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但我还是告诉了子琴、怀书和颜赋我的去向。我想万一有个什么情况,他们也好来找我,而且对于他们三个,我是无条件地相信。 到了沁园,我和颜英辰向先生说要在沁园小住,先生笑的很慈祥地欣然同意。 李嫂为我和颜英辰整理出来两间客房,我乐呵呵地就抱着我的小包袱跑了进去。房间里很干净,家具摆设也很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外,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物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装饰物的话,也就是一张雕花案子上摆着一盆吊兰样的植物,墙上挂了一幅先生画的竹子。不过我就喜欢这样的风格,没那么多花俏的东西,人住起来也会比较舒服。 走出房外,我伸了个懒腰。本来准备活动一下筋骨的,却看到了正在含笑对视的颜英辰和澈。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他们两……这是在做什么?颜英辰,没有喜欢的女孩子;澈,对女孩子那么没感觉,他们不会是……? 我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俩肯定不是,他们只是在表示友好而已。(其实只有颜二小姐你眼拙啊,换做其他人任谁也看的出来这两人眼神里的不友好啊~~~~~)我努力让自己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对着他们俩走过去。 “哥,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没什么,我和澈公子在聊天。” “哦……”很明显就不是聊天啊,哥哥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算了,其实对于他们做什么我也不感兴趣,随他们去吧。 “那请问二位公子中午想吃些什么呢?”我还是乖乖地去做饭好了。 “由你做主。”两人竟然异口同声,我狂汗。 “那……你们慢慢聊哈,我先去厨房了。” 卷起我的袖子,来到熟悉的厨房。穿回来之后,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做饭,几乎把它当做了最大的爱好。可是喜欢做饭就会让我想起家庭主妇们。记得以前有个朋友说,她奋斗的终极目标就是家庭主妇。我当时就不明白,一个女人,干嘛要把一切都系在家和老公身上呢?当然,我现在也依然不明白。 好些天不做饭,今天兴致颇高,就打算弄点喜欢的来吃。我自己厨房里一阵狂折腾,估计怎么也得快两个时辰了。做好后我叫来李嫂帮忙上菜,由于我怕不够吃就炒了八个菜,蒜蓉开背虾、蛋皮茄盒、芝麻里脊、四珍小白菜、干爆鸡、尖椒小炒肉、小平菇炒笋尖、板栗焖鸡。煮了两份汤,海带薏米排骨汤、雪耳莲子汤,一甜一咸,省得众口难调。最后又做了先生爱吃的春卷和哥哥爱吃的虾饺。 待我和李嫂将饭菜都端上桌时,三个等着吃饭的男人早已是有点望眼欲穿的意味了。先生看着一大桌的菜,问我:“念儿,这都是你一个人准备的?” 我得意地点点头,然后又转过去对颜英辰说:“哥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板栗焖鸡、四珍小白菜和虾饺,快尝尝看。” 颜英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才意识到我这样不太合适。毕竟是在沁园做客,我只顾着颜英辰好像不合礼貌。 我吐了吐舌头,对先生说:“先生,念儿也做了您爱吃的尖椒小炒肉和春卷。” 先生朗声大笑,拿手敲了一下我的头,说:“你这丫头,还真是机灵古怪。不过也难得你有这份心啊。” “上次没能尝到你的手艺,今天一定不能错过了。”澈也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我说。 我一愣,这家伙怎么了?转性了?还是被鬼上身了?说实话,他一下子回到正常人的说话方式我真的不习惯。不过想想也是,我都跟他握手言和了,他可能也觉得跟我没什么可斗的了。 想到这觉得心情一舒,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啊。于是我就开心地把筷子伸向板栗焖鸡,心里琢磨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问问澈为什么刚遇见我的时候那么臭屁呢? ------------ 第二十回 窝心的小日子 更新时间:2009-09-16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四个人有说有笑,只是颜英辰看向澈的时候眼神总是很奇怪。 饭后我们坐在后院喝茶聊天。先生给我们讲了这些年来他去过的地方,以及在那些地方的所见所闻。听得我心里直痒痒,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梁城,到外面的世界去感受一下生活的乐趣。 在现代的时候我的一大爱好就是旅游,但是很多次都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将旅行计划耽搁下来。虽说现在是闲下来了,可是又不能马上就逃出去。就算想出去看看,目前应该也只能在梁城附近。 于是我就问颜英辰说:“哥,在梁城附近有没有景致优美的地方可以小游一日呢?” 颜英辰沉思了一下,说:“在城外大约五十里,有一个叫做天波谷的地方。那里青山绿水,是个游玩赏景不错的去处。” “五十里的话,骑马半个多时辰应该就可以到了吧?” “嗯,骑马半个时辰可以到。不过念儿,你……会骑马吗?” “当然会了。就是还不太熟练。”骑马是在内蒙古旅游的时候,当地一个牧民教给我的。只是练习的时间不多,最多算是懂点皮毛,知道些理论知识。例如人应该从马前走过去,不能从后面接近它或者站在马后面。在骑上它之前要亲近它、抚摸它,同它加深感情。骑的时候不可以将缰绳拉得太紧等等。 “念儿,你怎的这一失忆,竟似会了许多过去不会的事情?”先生在一边悠然开口,听得我心里“咯噔”一下。 “先生,念儿失忆后,她觉得自己对什么都不了解,就常常到我的书房去翻阅书籍,想必很多知识都是从书中得到的。我想,现在的念儿就像是回到了一张白纸,她自己在为自己勾画一幅图画,我觉得这样倒也没什么不好的。”还好颜英辰及时出来帮我打圆场,我看向他,他脸上依然挂着温暖的笑意。 “英辰说的也对,念儿你……咳咳。”先生说着突然咳嗽起来,颜英辰和澈都赶忙起身,先生抚了下胸口道:“不打紧,你们都坐下吧。” “先生,是痼疾又犯了吗?”澈有些焦急地问道。先生点了点头,说:“老毛病,人年纪一大,这样那样的病就都跑出来了,不比年轻啊。”一句话说的我们三人都有些黯然。 “先生,还是回房休息一下吧。”颜英辰蹙眉道。 “咳……,看来人不服老是不行啊。”先生站起来,“英辰,你送我回房去吧。”其实先生的身体一向也倒硬朗,就是天气一凉,着了风,痼疾容易发作。 颜英辰和先生一走,风吟亭就剩下了我和澈,气氛微微显得有些尴尬。 “澈,那个……可以告诉我你的姓氏吗?”我说完就想骂自己,竟然问出了这么无聊的问题。 “我姓林,单名一个澈字,我是临盛国人。” “你也是临盛国人,那么你是不是认识先生很久了?” “是,沐晋先生是我的老师。”呃……我是真的惊讶了,先生竟然是他的老师,难怪澈那么尊敬先生。 “澈,啊,不对不对,我是不是应该叫你林公子啊?”突然想起以前看古装电视剧,里面的女的都会很羞涩地叫“某公子”。而我呢,不但一直忽略了这个细节,还一直澈啊澈的叫的那叫一个爷们儿。 “不必了,还是叫澈吧。那些规矩礼节也不太适合你。”澈嘴角上扬,挂上他标志性的笑容。 我嘿嘿一笑,顿时放松不少,于是就问他:“澈,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为什么你刚遇到我的时候,总是拿话气我?” 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身体压低凑近我,邪邪一笑,说道:“因为听说你失忆,所以一时玩心大起,就这样喽。” 听完我一挑眉,说:“我不信。你之前又不认识我,我失忆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想知道吗?我---不---说,你能怎么样?”我顿时就没话了,澈这个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刚见面的那几天。 “喂,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一会儿温文尔雅,一会儿又像个自大狂,为什么?”他应该不会是性格分裂吧? “原因之一就是……我不喜欢在我在意的人面前,压抑自己心里真正的感觉。”他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睛,说的极认真。 我一怔,在意的人?他是什么意思?我疑惑地看向澈,他却已经看向别处。 “想去骑马吗?念卿小姐。”澈依旧没有看我,轻轻问道。 “当然想了,可是沁园哪里有马啊?” “只要你想就有。”澈站起身来,“不过还请念卿小姐稍等片刻。” “澈,”在他转过身的时候,我又叫住他,:“你不让我喊你公子,你也就别叫我小姐了。我不习惯,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念卿或者卿儿,可好?” 澈灿然一笑,说:“好啊,卿儿。”从他嘴里念出卿儿两个字是这样自然,仿佛恍然回到多年前的隆冬。 澈走了以后我自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呆着,就走过去随手拨弄先生摆在风吟亭的古琴。本以为自己还能弹出些音符,谁知从手中滑出的都是变了调的怪音。我苦笑了一下,看来我对于这种风雅的乐器,确实一窍不通。 “卿儿,你放过先生的‘梦倚’吧。”澈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气愤地抬头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说我在糟蹋这琴?不过琴的名字好听,“梦倚”,让我想起了司马相如的“绿倚”。 “我不过是随手拨弄两下,怎么?你听到它痛苦的呐喊了?” 澈笑而不语,我无奈,又继续问他:“马呢?找到了吗?” “嗯,我们走吧。” 我跟着澈出了沁园,就看到门口栓了两匹高头大马。我是一个不太懂马的人,但是看这两匹马的毛色、神情即使不是千里良驹,也不是一般马匹可比的。 “卿儿,你选一匹吧。” 我走去左看右看,决定要那匹白色的。我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我总觉得白马都应该是女孩子骑,而不是王子。 “我要这匹白色的,它很漂亮。那匹丑一点的,你骑吧,很配。”好容易抓住个机会埋汰他一下,不能放过。 澈没说什么,只是好脾气地走过去,摸摸那匹棕色的马,然后在它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 我在一边呵呵直乐,摸摸我的“小白”,说:“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哦。” 然后我就准备跨上马背,可是,我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我在那儿极不雅观地爬了了半天也没上去。最后只好求助地看向澈,却看见他正抱着手臂好笑地看着我。 “喂,过来帮我上去。”我才没有古代大家闺秀的羞涩,想看我的窘样,下辈子吧。 澈优雅地走过来,扶住我,轻轻一托,就把我弄到了马背上。然后他自己也上了马,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因为我还不熟悉骑马的方式,我和澈就骑在马背上慢慢地往前走。我问澈:“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要练骑术当然要到空旷的地方去,我知道离沁园不远有一片空地很合适。” “你不错嘛,才到梁城没几日,对地形就这样熟悉了。” 澈微笑不语。又走了一会儿,澈对我说:“就在前面了。” 到了我才发现这地方确实很不错,基本上没有什么树,只是有一些低矮的草丛。 “卿儿,你可以开始练习了。不过一定不能将缰绳拉的太紧,速度一开始也不要太快。” “没问题,别担心。”我一夹马肚子,“小白”当先向前跑去。 我慢慢适应了一下“小白”的速度,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自己尽量的松弛一些,贴合马的身形。澈一直策马跟在我的身侧,不快不慢,而且能是会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我瞄了他一眼,见他正气定神闲的,便扯出一个笑喊他:“澈,不如我们比赛吧。” 然后没等他回答,我猛地一拍马屁股,“小白”突然吃痛,就一下子冲了出去。说实话,驰骋马背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爽的,因为坐在马鞍上会被颠起来再落下,大腿最嫩的那部分就磨得生疼。 “卿儿!”澈很快从后面赶上来,黑着一张脸叫我。 “我还不错吧?有没有女中豪杰的风范呢?”没理会他那铁金刚一样的脸,我对着他吹嘘。 澈也不理我,继续黑着脸。 “集中精神,别东看西看的。”黑脸澈终于发话了,我嘿嘿一笑,说:“遵命!” 又骑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腿上穿来的痛意,就想停下来。于是使劲一拉缰绳,然后“小白”瞬间就抬起前蹄,嘶鸣一声。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扔到了空中,心里大惊,却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心一横眼一闭眼,准备迎接死亡。 可是我却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掉进了澈的怀里。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幽幽钻进鼻孔,舒服得让我有点想睡觉。谁知下一秒,我就被撤撒手扔在了草地上。我顿时就疼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澈震怒的脸,他对着我吼道:“颜念卿!你……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听去啊?” “我……忘了。”我被他吓到,条件反射地回答。我是真的忘了,玩的一高兴,完全把不能猛拉缰绳这事扔回了老家。 “摔得疼不疼?”他虽然口气还是很硬,但是已经不是那么凶了。 “嗯?”他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变得这么快?这家伙真是的,总是这样别扭。 ------------ 第二十一回 琐事 更新时间:2009-09-18 “问你疼不疼?”澈蹲下来,看着我又问了一遍。 “当然疼了,明明接住我,干嘛又把我礽下来?”看他不再生气,我就开始嚷嚷。 澈眉头微微皱起说:“不给你点教训,你哪记得住。” 我嘿嘿一笑:“保证下不为例。”然后把手递给澈说:“拉我起来。” “你自己站起来,做错事的人不能有要求。” 我无奈,只好撇撇嘴自己爬起来。不过呢……我刚站来就“哎呦”地大叫一声。 “怎么了?”看着澈又重新拧在一起的眉心,我在心里偷笑。但脸上还是痛苦依旧,说:“脚扭到了,好疼。” “扭到哪里?让我看看。”澈不由分说就要给我“验伤”。 我往后一躲说:“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还是先回沁园再找郎中来看吧。” “哪来那么多歪理。”他竟然说这封建时代最普遍的道理是歪理,真是个怪人。不过澈却没有坚持要给我看脚,心中一阵窃喜。 为什么假装脚伤了呢,因为我发现刚才我们骑来的两匹马在我发生“意外”后,就自己溜达走了。所以我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折腾一下澈,谁让他把我摔在地上的。于是我就假装很忧愁地问澈:“澈,我们怎么回去呢?”澈白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我的脚现在也没办法走路,看来只能麻烦你背我回沁园了。” 澈听完了然一笑说:“现在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现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不会那么没有风度吧?” 澈无奈地看看我,就蹲在我面前说:“上来吧。” 我一面乐呵呵地爬上去,一面慈眉善目不住地说谢谢。澈背起我,感觉就像背着空气,轻松得不得了,这让我顿时很有挫败感。本来的打算是让他好好“锻炼”下身体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没什么用。 澈背着我慢慢地走在回去沁园的路上,我猜这看起来一定是幅温馨的画面,可是我却不怎么舒服。因为本来我自己就很瘦,与澈这么近距离地接触下才发现他也没什么肉,于是两把骨头磨来磨去,就觉得很硌。 而且我还一直有一种很怪异的感觉,我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着我们。可是我好几次转过头去,却又什么都没看到。说实话,纵然现在是白天,心里也还是觉得毛毛的。 为了减少些恐怖的感觉,我只好拍拍澈让他陪我说话。“澈,你到南原国来为了探望先生吗?” “也不全是。我家中经商,我到南原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铺子里购进货物。” “哦?你家中是经商的啊?我还以为你是哪个大人家的少爷呢,你身上没有商人的气息。” “是吗?那么商人身上应该是什么气息?”澈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个我也说不好,商人身上就是会有那种感觉,让人一下就能捕捉到。”我想我会有这种直觉,完全得益于我的父亲龙泰。他多年在商场打拼,我时常跟在他身边,各色各样的商人见过不少。无论奸商还是儒商,身上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气息,不难察觉。 这句话说完我和澈又开始陷入沉默。记得以前有人说过,如果是真正的朋友,就算在一起没话说,也不会觉得尴尬。虽然我不知道我和澈是不是真正的朋友,但是我知道我现在在他身边很舒心,没有压力没有负担。这样轻松的心情在我穿来这里后就很少有过。在颜英辰身边,我会心酸会内疚;在漓面前,我会有负担会心疼。唯一让我放松的逸,最近也不能常常见到了。 “卿儿,累了就睡会儿吧。” “我睡了就没有人陪你说话了,你不会无聊吗?”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不会的,放心睡吧。”听了澈的话,我就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也不知道澈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朦胧中被人轻轻放上软榻,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在沁园我自己的屋中了。 躺在床上清醒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肚子在咕噜咕噜地叫。无奈只好从床上起来,准备出去找点吃的。 我推开门,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先生他们吃饭了没有,有没有留一些给我呢?正想着,却看见院中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澈。 “澈。”我高兴地跑过去拍了他一下。 澈回过身来,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悠悠道:“脚伤好了?” “啊?”完了完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澈看着我窘迫的样子,脸上笑意更深,“你这个傻丫头,你真的觉得自己瞒得过我吗?” “嗯?”他看出来了?什么时候啊?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把你摔在地上的人是我,会不会扭伤你的脚难道我不知道吗?” “狡猾,那你为什么还答应背我回来?” “我愿意,要你管。”又是那副拽拽的样子。 听完我嘿嘿一笑,没有去跟他抬杠。习惯了他的思维方式,对于他的态度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 澈看着我半天没出声,过了一会儿说:“李嫂给你留了饭,快去吃点吧。”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跳到这个话题上来了,和颜英辰一个毛病,思维跳跃性太强。 “唔,好的,我这就去。呃……对了,你早点休息吧,今天折腾一天一定很累。” “嗯。”澈用一个单音节利落地回答了我,于是我就拔腿去找吃的了。 饱餐一顿后,我就溜溜达达地跑到颜英辰的房前。一个下午没见到他,也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 我轻轻地扣了扣门,喊了声“哥”。 “请进。”颜英辰暖暖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我推门进去,看到颜英辰正在“挑灯夜读”。 “哥,怎么还没睡?” 颜英辰淡然一笑,说:“念儿不是也没睡吗?这么晚来找哥哥有什么事吗?” 我嘿嘿一乐,说:“还是哥哥了解我。我来就是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天波谷?” “念儿想什么时候去呢?” “我想……明天就去,可以吗?” 颜英辰呷了口茶,点点头说:“当然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哥哥万岁!”终于可以出去走走了,颜英辰真是天下第一好的哥哥。 “不过,你到时一定不能顽皮,要注意安全。” “有哥哥保护我,会有什么问题啊。” 颜英辰脸色微微一变,面露歉意地说道:“念儿,哥哥不能陪你了。我明日一早就要赶去逸王府,边关有急报。” 急报?我皱起眉头,换下刚才的笑逐颜开,问颜英辰:“边关急报?很严重吗?” “具体的情况还不清楚,只是接到了漓的密函。”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乖巧地对着颜英辰一笑,柔声说道: “哥,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沁园有先生和澈在,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颜英辰看向我,略微沉吟了一下,继而严肃地说:“念儿,如果可以,还是不要与澈公子走的太近为好。” “为什么?澈他人很好啊。” “时间不早了,念儿你先回去吧,这个事情以后我们再谈。”颜英辰避开我的问题,又将我往外赶。 无奈我只好起身出去,临出门前我转过身对着颜英辰说:“不要那么严肃,一点都不帅。”然后就飞也似的跑了。 回到我的房间我就把自己又扔回到床上躺着,因为下午一不小心睡多了,所以现在只好像猫头鹰一样瞪着两只大眼睛东瞧瞧西看看。 其实我知道颜英辰让我和澈保持距离,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是他不告诉我为什么,就多少让我心里觉得有个疙瘩。我始终认为无论是谁,无论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先给我一个恰当的理由,然后再由我自己去考虑要不要做。 不过往往很多事情都是我自己在想当然,范珍曾经说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活在自己梦想的世界里。所以在更多的情况下,我都得不到想要的解释。我相信颜英辰是为了我好,但我还是不能说服自己。 我仔细想了想遇到澈之后的事情,其实他对我还是挺不错的。虽然常常会气到我,但他也会照顾到我的情绪,也会关心我,只是他的方式可能和别人不太一样。 我相信澈不会是一个坏人,虽然我不知道这种感觉究竟是来自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来自于我对澈那股没来由的熟悉感。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当你认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很难再去改变。 想来想去,脑袋又乱糟糟的一片。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逻辑思维有问题,每次一思考就觉得一团乱麻。于是又开始羡慕起来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都有着那样的大智慧,可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而我,恐怕充其量就只能算是小聪明。 实在不想再继续纠结下去,脑细胞会很辛苦。所以干脆就闭上眼睛,开始憧憬明天的天波谷之行。蓝天、白云、绿树和我,也不知道在这个场景重复到第几遍的时候,我终于沉沉睡去。 ------------ 第二十二回 临丰澈与龙心怡 更新时间:2009-09-18 一大早我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却看到澈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不知怎么,我竟又想起了多年前唐宇等在我家门前的情景,不禁恍然失神。 “我有那么好看吗?” “嗯?”我一愣,没有听清楚澈说了什么,只是看到他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直觉他没说什么好话。 “为什么这么早就把我吵醒?”回过神来,我没好气地问澈,我一向讨厌别人打扰我睡觉。 “你不是吵着要去天波谷吗?不早点动身怎么行?”澈难得好脾气地看着我。 天波谷?真是的,我自己差点就忘了。“你等我一下。”我反手关上门,赶紧跑回屋子里去整理自己。 我站在床前,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一套淡紫色裙裳。虽说出门去还是穿男装方便,但是我曾经那种奇怪的情绪又开始作祟,就是希望自己可以美美的站在美美的风景里。而且这裙子够宽敞,骑马也没什么太大的障碍。 我站起身来,边走边将长发挽起,等我拉开门的时候,正好把嘴里叼着的一支步摇插在头发上。 澈看到我走出来,眼神一亮,随即说道:“李嫂准备了早点,我们先去吃点再走吧。” 吃早餐的时候,先生也在。我本以为先生是要与我们同去的,但先生却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去天波谷。虽然心里明明知道先生是在找借口,可是看着他“诚恳”的目光我又说不出什么。 简单地用了早餐后,我让李嫂为我们带了些我做的点心,以避免在那人烟稀少的地方饿肚子。一切都收拾停当后,我和澈就踏上了去天波谷的路。 “澈,你怎么知道我想今天去天波谷?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是。颜公子昨晚来告诉我的。” “哥哥还有说其他的吗?” “没有了。只是画了张地图给我。” 听完我心里暖洋洋的,尽管颜英辰不喜欢澈,但是他还是同意我和澈出去玩,那这样看来他肯定也不认为澈是坏人。 “在想什么那么开心?” “在想我哥。他真的是天下最好的哥哥了。” “颜公子不但是最好的哥哥,也是最好的朋友。” “嗯?此话怎讲?” 澈笑了一下说:“难道他今早匆匆离去,又把你交给并不熟悉的我,不是为了朋友之事吗?” 澈虽然笑的云淡风轻,但我心里却轻松不起来。颜英辰因为边关急报而去逸王府,这事本应只有我和他知道。另一方面,如果澈心怀恶意,那么他就不会这样随口说出来,但他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别一直皱着眉头了。我并没有打算对谁不利,只是觉得像颜公子这么好的朋友却交不到,着实可惜。” 我没想到澈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其实我也相信他不会对哥哥不利,因为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 “哦?那我倒想听听你是如何这样肯定的?”澈转向我,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很简单啊。我有三点理由,首先,你刚刚既然说出了那番话,就说明哥哥离开沁园的个中原因你比我还要清楚,所以你没必要说出这些来引起我的注意。”我停了一下,见澈没有反驳我就继续说道:“其次,我哥哥并不是关键所在,所以就算有什么问题也轮不着他遭殃。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相―信―你,没有原因。” 澈听完,沉吟了一下道:“卿儿,我不完全同意你的第二点理由。颜公子虽不是关键所在,但却是一个不可小觑的人,若真的有事发生,他也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澈,如此说来,那我倒有一件事要问你了。” “你是想问我的身份吗?” “不。既然你已经说了你是商人,而且我也信了,我就不会强人所难。我只是想问你,你为什么要同我说这些?你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话告诉我。” “理由嘛,我只有一个,你要不要听?” “当然要。” “我只是想提醒你,置身事外。不过聪慧如你,这些道理你应该早就明了吧?” “澈,我拼命逃离的就是这些东西,又怎会往里跳?政治斗争、宫闱斗争,都是我所惧怕的,所以我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至于我哥哥,我希望他平安,若他不能全身而退,我便是搭上了性命也会保他。我同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不想再把话藏着掖着。你我所指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何必再绕来绕去。” 我说完,澈朗声一笑,随即说道:“好一个爽朗女子。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说出去吗?未来的太子侧妃。” 我微微一笑,侧头看着澈,说:“我当然怕,但因为是你,我便有了更多把握。” “哦?为何这样有把握?” “你不过是吃定我失忆,根本不记得你这个人。可是我现在告诉你,我已经猜到你是谁,那你说我是不是会有把握呢?”我的把握来自于颜念卿的记忆。我还深深记得,梦中那个臭屁小孩说“你……自己保重”的神情,那是一种决绝中带着坚定,冷漠中饱含深情的眼神。拥有这样感情的人,怎么舍得去伤害对方。 澈沉默了许久,挑起嘴角邪邪地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在我身边徐徐地策马而行。这一路我和澈谁都没有再说话,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天波谷。 天波谷确实谷若其名。谷内有一浅溪环绕,溪边被水流磨圆的鹅卵石大大小小地铺在溪岸。天波谷两面青翠的山峰顶端漂浮着丝丝缕缕的云,山上绿树悠悠,山风吹过,枝叶在风中轻轻摆动,身姿曼妙。空气中夹杂着植物的香味,萦绕在鼻息之间,让人不禁沉醉其中。 “澈,这里好舒服,我好想就在这里住下来啊。”我站溪边,对着身后不远处的澈喊道。 澈没有说话,只是负手向我这边走过来,和我并肩站在溪边,说道:“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低下头很温柔地看住我的眼睛,说“卿儿,怎么猜到的?” 我嘿嘿一笑,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找了块干净的草地坐在上面,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也坐下。两人都坐定后,我才开口道:“我之所以猜到,是因为第一,我脑子里时常会闪过一些儿时的记忆碎片,那里面有你;第二,你刚刚的话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我停了一下,接着说:“澈,这些是不是你布下的套,等着我自己往里钻?”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在我面前找的每一个借口都不够完美。” “说下去。” “刚见面时,你虽然处处针对我,可是怕我着凉就又送来毛巾、衣物。我那次问你时,你又说的含糊其辞,让我不得不怀疑。我问你我和你曾经是不是相识时,你虽然回答不是,但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分明就是相反的答案。我问你到南原国来做什么,你竟说是经商,明知是我不会相信的答案你却还是说出来。今天,路上那些话你大可不必说,可是又随口而出。你本不是这样不谨慎的人,可是在我面前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这种错误,让我怎能猜不出?” “先生告诉我你失忆,所以我一见到你就故意惹得你勃然大怒,希望你能回忆起来。后来你问我我们是否相识时,我就隐约觉得你已经记了起来。但是我不能冒险告诉你我的身份,只好引着你自己去发现。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确定的?” “其实我一直只是在怀疑,但是真正确定下来不过就是刚才的事情。澈,我还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问吧。” “你……是不是临丰澈?” 澈嘴角扯出一个轻笑,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是。我就是临盛国四皇子临丰澈,曾经被送到南原国的质子。” 不知为何,澈这短短的一句话,竟让我心里针扎着一样的疼。 “卿儿,这个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澈毫不在意地继续问我。 “哥哥曾说过,没有人和临丰澈做朋友,而他又见到过我和临丰澈在一起。在我的梦里,那个孩子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他一直叫我走开,我就在猜那会不会是临丰澈。后来,见到你。你长的和那孩子一摸一样,而且你叫澈,你也是临盛国人。又加之刚才我说的所有原因,把它们串在一起后,这个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 “你很聪明,你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看起来是一个柔弱的孩子了。”澈把头放在手臂上,看着我说。 “澈,可不可以给我讲讲以前的事情?我想听。” 又是久久地沉默。 “我是父皇的第四个儿子。从小,我就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我我五岁那年,临盛国和南原国交战,我们败了。父皇将我送来做质子,我没有反抗的余地,我的母妃亦没有。 在南正宫中,所有的人都瞧不起我,极尽所能地羞辱我。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小女孩,她站在我面前纯洁得就像飘落的雪花。南正宫里只有她对我好,可是我却不敢接受。那时候的我不相信一切美好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只有无尽的丑恶。 我不是常常能够见到她,我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后来小女孩告诉我她叫颜念卿,她让我叫她卿儿。她每次来,都会拿一些她喜欢的零食给我。我一直赶她走,她也不生气,她还会一直一直跟我讲话,她告诉我她的家她的父亲她的哥哥。就这样,日子慢慢地过去。五年后,终于等到父皇要接我回临盛国,我告诉卿儿她再也见不到我,让她保重。此后我就真的再也没见过她,直到这次再来到南原国。” 澈对于他在南正宫的生活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他作为质子受到过的是什么样的欺侮。我在心疼澈的同时,也很佩服颜念卿,她竟是这样一个执着的女子。她对于澈,是有爱的吧。只是漫长的等待让她绝望,让她选择了漓。可是她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又是这样的清晰。想到这,我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我想把我的身份明明白白地告诉澈,我已经不是颜念卿。他不能把多年的感情投在我的身上,那样我会觉得愧对颜念卿,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要答应我,听了之后不可以太难过。” “嗯,我答应你。” “其实……我不是颜念卿。颜念卿已经走了,而我,只是居住在她身体里的另外一个灵魂,我来自千年后的一个国家。我的名字,叫龙心怡。”我一边慢慢吐出这几句话,一边看着澈的反应。他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吃惊或难过,他只是始终静静地坐在我身边。 我忐忑地坐在一边,等着澈说出一句话,可是他就像是变成了一尊雕塑似的一直坐着不动。我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澈才开口缓缓地道:“卿儿如果已经不在,那也是上天注定的安排。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不断得到的都是卿儿和南宫漓的消息,我早已放弃了这段感情,只是希望她能幸福。这次到南原国来,并没有想过要见卿儿,那天遇到你也不过是个巧合。后来想尽办法让你记起我,只是不想那时候的记忆就这样消逝在无形中。所以……你也不用介意,你就是龙心怡,我不会把你当成别人。” “澈,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透彻。” 既然他不会把我当成颜念卿,我也就放心了。不然两个人相处起来多么别扭,就好像是自己冒充着别人在活。看来临丰澈和颜英辰都是通达的人,容易看透世事,不会太钻牛角尖。 “我……可以叫你心怡吗?”澈犹豫着开口,我竟第一次看到这家伙的两颊染上了红晕。 于是我就在一边憋着乐,尽量温柔的说:“当然可以……” 其实我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因为我不但从此又多了一个朋友,而且还是临盛国的皇子,这样我以后到临盛国去生活也许会容易一些,真是好向往啊------ ------------ 第二十三回 遇险(上) 更新时间:2009-09-19 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的溪水,我心里对离开南原国以后的生活是无限憧憬。算算时间,离我计划逃婚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几个月前没有立刻离开是因为盘缠不够,现在不离开,是因为舍不得。我舍不得颜英辰,舍不得先生,舍不得逸,舍不得很多东西。记得一个朋友说过,当人有了牵挂的时候,脚步就难以走远。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我总觉得再多一天,再让我多一天在哥哥身边,我的内疚和难过就会少一些…… “心怡,我们到前面走走吧。这么美的风景,不要浪费了。”澈站起身来,看着我说。 “好啊。”好久没听到人喊我心怡,一瞬间非常感动。 澈俯身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几缕碎发打在他的额前,竟让他看起来十分文雅。不过我对澈的看法始终根深蒂固地难以改变,尽管他很多时候也像漓一样优雅地不像话,但我还是觉得他很臭屁,是一个性格奇怪的家伙。 我和澈沿着溪岸溜溜达达地往前走,我时不时看到地上好看的石头就会捡起来,然后抱在怀里。澈看到我抱了一堆石头,眉头微微地一皱。我没理他,我知道他爱干净,肯定是嫌这些地上的石头脏。一抬眼,又看到不远处的一片野花,可是苦于已经没有手拿了,我只好碰了碰身边的澈,说:“喂,那边的花帮我采几朵来吧。” “自己为什么不去?”澈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说道。 “你怎么那么没风度啊?刚正常一会儿又开始发神经。没看到我手里有东西吗,我能去干嘛叫你啊。”这个临丰四皇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他为什么不断地在摧毁自己的形象啊。 “反正我不去。”这次他干脆不理我,直接向前走去。 “你……你,你回来。我有话说。”一着急,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关于采花的事,免谈。”澈原地转身,继续用气死我的口说道。 “临丰澈!你要是不去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唉……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快吐了,没想到我堂堂的龙心怡竟也会说出这么没水准的话。可是我还得扛住,不能自己先撂倒了。于是我就把脸一侧,用眼角的余光斜睨着对面的敌人。 “你不会的。”澈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怎么……”我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澈突然脸色大变,然后下一秒就到了我身侧,一把揽住我的腰把我带向一边。我下意识地抓住澈的手臂,却摸到一片湿粘。 澈揽着我急速后退,站定后,我才看清发生了什么情况。原来在我和澈的周围,已然立着十余个手持利刃的黑衣蒙面大汉,看架势是准备将我和澈就地结果了。我心下一紧,不禁将手握了起来,这才又感觉到手上黏黏的。抬起手来一看,手掌上竟都是血迹。我猛地一惊,这才看见澈右肩上刺目的鲜红,他米黄色的衣襟已经浸湿了一片,然而血还是不停地往外涌。 “四殿下,您还是别反抗了吧,省的您身边这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受到不必要的牵连。”黑衣人里一个看似像头目的人开口说道。 澈听后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说:“是大哥,还是三哥?” “这殿下就不必知道了,反正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 “你真的以为我出门在外会一个玄衣卫都不带吗?”澈依然笑的淡定,可是脸色却愈发地苍白了。 那个蒙面汉子听了澈的话,目光一紧,似乎犹豫了一下。就趁着这个空挡,澈拉起我的手,在我手里塞进一个东西然后轻声说:“找到机会就使劲扔出去。”然后他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会拖住他们,你抓紧时间快逃。” 我抬起头对上澈的眼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一起来的一起走。”说完反手将他的手用力握住。澈身子一震,漆黑的眸子里扬起一片化不开的温柔。我看着澈柔柔地一笑,然后对着周围的黑衣人喊道:“喂,黑人们!”“刺客”们没想到我突然发话,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别看了,就是叫你们呢。你们也太不济了,竟然利用我来伤害四殿下。怪不得大白天的还要挡着脸,果然是见不得人,啧啧。”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挺牙尖嘴利,待会儿送走了四殿下,我再好好收拾收拾你。”说罢,那人便将色眼一眯。想必他是觉得澈必死无疑,所以半点顾忌都没有。我趁着他们正得意,就赶紧把手里澈递给我的东西,加上一个手里一直攥着的石头,使劲全身力气扔了出去。就在石头落地的瞬间,一道红光直窜上天。 领头那人看到红光,目光一跳,便不再多言。一摆手,所有的黑衣人立刻向我们聚拢过来。 澈将我护在身后,把我挡了个严严实实。我却有点心不在焉,因为他的伤口还在一直流血,这样下去,他非流干了不可。可是我现在真的是束手无策,我对于外伤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怎么懂,而且像这种严重的刀伤我更是见都没见过,一时之间连个止血的办法都想不到。 我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澈是绝对不能同他们动手的,不然牵动伤口,血流的更多,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喂,各位好汉,请等一下。”我顾不得多想,就在黑衣人们准备把我们乱刀砍死的时候,我努力地从澈的身后钻出来,伸出两只手阻止了他们。 “你要干什么?”领头那人警惕的看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大哥……我都要被你扎成纱窗了,你说我能干什么?我无非就是想在死之前,跟你提个小小的要求罢了。” “将死之人,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着那人就要举刀砍下。 “哎……你等一下会死啊。杀人你着什么急,反正我和四殿下也跑不了,你早杀晚杀还不都一样。听听我想说的话,没准你会觉得有趣呢?” “大哥,不妨让她说来听听。反正他们也跑不了。”领头黑衣人身边蹭出来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阴阳怪调地说道。 领头那人想了一下,说:“有话快说,我这可是看在四殿下的面子上特别优待你了。” “多谢这位大哥,那你就听好了。”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几个玄色衫的男子慢慢地向黑衣人靠近。同时,澈在身后按了按我的手,示意我接着说,我当即就明白了,是他们所说的玄衣卫到了。 “快说,老子没耐性等。” 我灿然一笑说道:“小妹这里有一个赚钱的法子,不需要各位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不需要各位听命于他人。不知大哥有没有兴趣?”我一眼扫过去,看到玄衣卫其中的一人对我和澈点点头。 “什么赚钱的法子?”那个贼眉鼠眼的人迫不及待地问道。 “那就是……”话没说完,我向后猛退一步,靠在澈身上。澈揽住我向后急掠,等到黑衣人反应过来时,我和澈已经离开了最危险的地方。而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向我和澈追击了。 “澈,我们安全了。”我高兴地转过身,可是笑容却瞬间在脸上凝结。因为当我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澈却倒在了我的怀里。他的衣裳被血染红了大半,他那如星辰的眼睛更是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一张雕琢似的脸更是白的几乎透明。 澈倒下的时候,我根本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只有用尽全力地托住他,和他一起跌在草地上。我抱紧怀里的澈,因为我觉得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的抽离。我怕的要死,嘴里一直不停地念叨他的名字,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却没有人回应我。 我发现自己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继而开始全身发抖,疯了一样地对着那边混战的人喊:“你们快来救救澈,他快死了。求求你们快来救他,求求你们。”最后我的声音竟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嘶哑得像从地域里爬出来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玄衣卫听到了我的呼喊,就看黑衣人很快倒下了一大半,然后就有两个玄衣卫向着我和澈飞奔而来。 两人一直近前,看到澈浑身浴血,也顾不得礼数。就跪在澈的身侧,将他衣服慢慢褪下。我这才看清澈的伤口,伤在右肩锁骨下,深深的一道刀痕。那两人见状,眉头一皱,对视一眼后,便从怀里掏出五六个白玉小瓶。我不知道那些药有何功用,只得看着他们又给澈往嘴里塞药丸,又在他伤口上散药沫。 过了一会儿,澈一直流血的伤口终于不再丝丝地溢血,他们二人脸上才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两人起身退后对着我单膝跪下,朗声道:“玄衣卫玄铭、玄寂见过小姐。”这时刚解决了黑衣人的另外几个玄衣卫也走过来,行了同样的礼道:“玄衣卫朱雀、冥剑、冥萧见过小姐。” 神智终于恢复正常的我,淡淡地向他们看过去。果然一个个都气度不凡,不但外表无可挑剔,身上更是英气逼人。心里止不住地佩服澈,也不知他是用什么办法,让这样的人死心塌地地做他的护卫。 “念卿不敢当,各位快快请起。”说罢五人起身,垂首而立。 “小姐,主上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小姐不必过于担心。”刚才为澈治伤,自称玄铭的男子恭敬地说道。 “如此便好。”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澈需要休息,我们回沁园吧。” “是!”五人同时答道,声音整齐划一,干脆利落。 然而最让我惊奇的是,他们居然准备了一辆马车。坐在车上,我向玄寂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说道:“今天主上和小姐出门前,专门交代让我们不可离的太近,说小姐感觉不适。又让朱雀雇了马车一路跟着,主上说小姐可能回去的时候就不想骑马了。”看着脸颊上浮现的两个酒窝,我也跟着乐了。可是心里还是苦的,澈,为我考虑这么多,他却因为我受伤。如果不是那天我说感觉有人跟着不舒服,如果不是他今天要保护我,也不会如此。 看着我黯然神伤,坐在对面的朱雀道:“小姐,您就别难过了。爷要是知道,怕是要骂我们多嘴了。” “你们……难道不是吗?该不该说的,都说出来……” “澈……你醒了?”我低头看着枕在我腿上的澈,兴奋地有点不知所措。 “主上、爷,属下该死!”朱雀和玄寂见澈转醒,也不管是不是在马车上,“扑通”一下就跪在澈的身前。 澈举起无力的手轻轻摆了摆,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要你们别跟着的。”他停了一下,又吃力地说:“别跪了,都起来吧。” 可是两人还是执着地跪着,无奈,我只好拍拍朱雀的肩,说道:“快起来吧,连我这个坐着的人都被颠的屁股疼,你们的膝盖难道不疼吗?啧啧,我看着都难受,快起来。” 说完他们二人互相看了看,虽然还是没有站起来,但我看得出他们憋着笑憋的很难受。 “还不快起来,”澈仿佛酝酿了半天,终于有力量说出这一句话,我正准备表示一下赞同,他又紧接着说道:“想笑别憋着。” 于是,车内终于爆发出一阵笑声。我知道女孩子不可以随便说“屁股”,但是有这么可笑吗? ------------ 第二十四回 遇险(下) 更新时间:2009-09-20 两人乐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好笑地看着我。我白了澈一眼说:“怎的一醒就来埋汰我?” 澈没有说话,只是用朱雀和玄寂都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角。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子,我也不忍心发作,只好任由他在一边装无辜。澈见我没理他,就自顾自地又将头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对面的朱雀看到此情此景,便向我和澈投来了很是暧昧的目光,嘴角还挂着一丝了然的笑意。说实话,看到他这个表情,我真的很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其实我和澈只是非常单纯以及纯洁的男女关系,我们是好朋友。 但最终我还是抿了抿嘴,一个字都没说。为什么呢?因为现在是在古代。这一切在现代看来正常的事情,到了古代就难以被理解了。所以说还不如不说,说了可能会越描越黑,保持沉默反而好一点。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开心的,玄衣卫们能这样对我,说明他们并没有把我当外人,当然这肯定也是澈的“功劳”。而我呢,有了这些强大的靠山,以后到了临盛国,还能不让我混的风生水起? 于是我心里那叫一个高兴,仿佛看到眼前堆满了金子,然后我就是一富婆在那吧嗒吧嗒地数钱玩儿。当我还在乐不可支地做我的发财梦的时候,马车却已经晃晃悠悠地停在了沁园门口。 “主上,到沁园了。”冥剑挑起车帘,垂首恭敬地对着还在闭目的澈说。 “嗯。”澈从鼻腔里挤出一个音节,表示他知道了。然后我就闪到一边去了,由朱雀和玄寂把澈搀扶下马车。 我默默地走在他们后面,心里无比地踏实,因为澈终于安全了。他除了走路还有些踉跄,别的都还好。澈衣服上的血渍早已干涸,伤口再也没有渗出血来,看来玄寂和玄铭给澈用的药果然属于灵丹妙药那个系列的。 走进沁园,我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疲惫,仿佛身上的力气都在刚刚用光了,现在连抬脚走路都觉得费劲。实在走不动了,我就靠在回廊的柱子上准备休息一下,一抬眼却看见冥萧从前面折回来。 “小姐。主公说请您先回房去休息,不必去见沐先生了。” 闻言我感激地看了前方的澈一眼,然后又对着冥萧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冥萧送小姐回房。”冥萧向后撤了一步,垂首道。 “谢谢你冥萧”,我往前走了两步,又转身道:“以后不必拘礼,我是澈的朋友,也就是你们的朋友。” “冥萧不敢。”我微微叹息,又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和朱雀的性格简直就是两个反方向。 无奈我只好拖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回走,在我感觉快要趴下的时候,终于回到我的屋前,我停下对冥萧说:“我到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请小姐休息,冥萧奉命在此保护小姐。”冥萧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我摆摆手,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说道:“这里很安全,不用保护了。你快回去吧,折腾半天也够累的。” “请小姐回房休息。”冥萧垂首又吐出这么一句话,我气结,又不能赶他走。只好径直走回房间,费劲巴拉地搬了把椅子出来,对着冥萧说:“给你,我命令你坐在这里保护我,不许有异议。”然后我趁冥萧一愣的功夫,接着道:“我要回房睡了,拜拜。” 我也没管冥萧听没听明白我最后两个字的意思,就反手把门一关,直接奔到我的床上,躺下呼呼大睡。 如果现在有人问我,人生最舒服的事情是什么,那我一定会告诉他,就是在极度疲惫以后好好地睡上一觉。所以我这一睡就睡得昏天暗地,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晨。 当我推开门的时候,门口坐的人已经从冥萧换做了冥剑。我伸了个懒腰,问冥剑:“澈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上伤势已无大碍,请小姐放心。” “请郎中来看过了吗?”我抬腿就往澈的房间走去。 “没有。昨日沐先生已为主上诊治过,说是没有伤到要害,只是伤口有些深,出血过多。”冥剑虽然说话也颇为恭谨,但是比起冥萧那根木头要好的多。 “昨日守在我房外一夜,辛苦你和冥萧了。” “这是属下分内之事。” “朱雀他们三人呢?” “他们一直守在主上身边,怕再有闪失。” “你们全都一夜没合眼?” “小姐不必挂心,一夜未睡只是小事。” 我沉吟了一下,没再言语。到了澈的房门前的时候,看见玄寂和玄铭正守在门口。于是我想了一下便转身对冥剑说:“你在这等我一下,待会儿随我去一个地方。”我没告诉他是让他陪我去厨房,省的他别扭。我是打算煮点东西,给他们主仆几个该身子补的补身子,该养元气的养元气。 我轻轻地推开门走进屋内,才发现澈已经醒了,现在正靠在床上看一堆类似公文的东西。 “小姐,您来了。”朱雀立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微微一笑,说道。 澈闻言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说:“昨晚休息的好吗?” “当然好了。你弄了两个门神守着我,安全的不能再安全,我睡的那叫一个踏实。”虽然有些责怪的意味,但却丝毫没有责怪的语气,这不禁让我觉得自己很失败。 澈挑起嘴角,慵懒一笑,把手中的东西都递给朱雀。然后拍拍他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对着我说:“过来坐吧。” 我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澈的身边,却不经意间又看到了朱雀眼中那一丝调侃的神色。我一声叹息,刚要发话,却听朱雀沉声道:“属下先行告退。”继而他就以最快的速度撤了。 朱雀走后,我挑起眼角看着澈说:“喂,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良企图啊?” 他听后无奈地撇撇嘴,道:“也不知是谁昨天抱着我坐在地上哭死哭活地求人来救我,然后在马车里又百般温柔,怎能叫人不误会?” “误会?误会什么?难道他们看不出我和你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吗?” “纯洁的-----男女关系?”澈忽闪着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对呀,纯洁的男女关系,有什么不对吗?”其实这句话确实有语病。男女关系这个词本来就容易被联想,非加上纯洁两个字后,确实显得很奇怪,但是我想这也足以表达我的意思了。 “你这丫头……”澈宠爱地一笑,随即眼神又变的温柔,道:“昨天被那些人吓坏了吧?” “那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一群没脑子的笨蛋。不过……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明明知道你的身份却下如此毒手。” “我想应该是我大哥的人,三哥为人谨慎,不会在什么都没弄清楚前,就这样冒然行动。” “昨天玄衣卫没有留下活口吗?” “有。但是他们都已服毒自杀了。” “呵,这些人,无论是杀别人还是自杀,都够利落的。” “因为他们的家人一定掌握在主使人手里,他们不得不死。” “澈,是因为那个位子吗?” “这些你不必问我,也一定明了。” “人世之间,莫说帝王家,便是民间百姓,一辈子拼搏的也不外乎就是钱、权、利。” “你倒是看得透彻。” “澈,我以前曾想过,若这世上真有一人能同我心意相连、并肩而立,即便他生在帝王家,那我也愿意为他去淌这一遭浑水。” “不管那个人是谁,有你这丫头陪在身边,都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我没再接澈的话,我怕再说下去,他会就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 “澈,你想吃点什么吗?我去做给你。” 澈眉毛一挑,想了想,说道:“醋溜鱼片和菠萝酥。” 我一乐,对着澈说“你倒会吃,菠萝酥可得现买材料,把你的玄衣卫借我一个。”说完我就走到桌前,提笔写下了需要买的材料。 “我饿了。别让我等太久。”澈瘪了瘪嘴说道。 “知道了,我这就去。你也别太费神在公事上,你现在需要休息。” 出了门,冥剑还在外面等着我。我拿出写好的材料,走过去对他说:“冥剑,麻烦你跑一趟,帮我把这些材料备齐了。” “是。”冥剑接过写满材料的纸就转身快步离去。 “买回来就直接拿到厨房去,我在那儿等你。”我对着冥剑就快转过回廊的背影喊道。 “你们也休息会儿吧,都累了一整晚了。我现在到厨房去,等会儿做好吃的给你们。”我乐呵呵地冲着站在身后的朱雀几人说道。 “是,小姐。” 看着四人,我彻底无语,只好回身向厨房走去。 其实沁园里的材料还算丰富,我来回挑了挑,准备先给澈煮一份百合冰糖银耳粥。记得以前书上说,百合冰糖银耳粥有清心安神、补气养血、神中益气的功效。 然后我就一边等着冥剑一边准备些面食。我想他们几人熬了一个晚上,不适合吃油腻的东西,就打算做些清淡的。先包了几屉包子,由于时间的问题,只弄了两个馅,香菇青菜和芹菜瘦肉。发面的时候我又去调了几个凉菜,都是比较清素的。拌三丝、蒜拌木耳、凉拌豆角。除去给澈煮的粥,我又给冥萧他们煮了份白粥和玉米燕麦粥。 等到包子已经上笼,冥剑才带着一大包食材回来。我让冥剑在一边等着,等包子一熟,我就让他把所有的都端走给大家吃。我倒不担心他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因为如果他连这点事都做不了,那他也就不用做玄衣卫了。 冥剑走后,我又开始准备给澈另外盛出的饭菜,加上的菠萝酥,人参当归猪心汤和红枣枸杞羹。 我把人参当归猪心汤煲上后,就开始做菠萝酥。这个比较快,而汤却要炖上至少三个小时。为了能在一边看着炖汤的锅子,无奈我就直接开始着手午饭。 算算现在沁园怎么都得十口子人,从来没做过大锅饭的我就有开始点发怵。可是没办法,不行也得行,硬着头皮上吧。 于是到了午饭的时候,我终于弄出了十几个菜,一大锅米饭和四盆汤。说实话,这次饭做完以后,我真的有了放弃烹饪的想法。我找来李嫂帮我把饭菜端到前厅,给先生和朱雀他们。我自己就端起给澈的菠萝酥、人参汤和红枣羹往客房走去。 我到澈房间的时候,他正握着本书,靠在枕头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饿了吧?” “累了吧?” 我和澈同时问出,又彼此会心一笑,说:“不饿(累)。” 我笑的眼睛都快成一条缝了,对着澈说:“给你炖了汤,来喝点吧,书上说很补的。”说着我就走过去,扶着澈站起来。 ------------ 第二十五回 重回颜府 更新时间:2009-09-21 我扶着澈在桌前坐下,盛了一碗汤递给他。看着他喝下,我急忙问他:“味道怎么样?” 澈放下碗,看住我的眼睛,说:“好的让我想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喝到。” 听完我连忙摆手,说道:“那可不行。这个东西是大补的,身体虚弱的时候吃固然是好,可要是每天都吃,人会出毛病的。” 澈看着我认真的样子,笑而不语,微微叹了口气,继而夹起一块菠萝酥放进口中。 “再尝尝这些菜,我可是忙活了半天呢。”说着,我就忙把菜推到澈的面前,然后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我们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多。”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在厨房折腾了一个上午,我现在看见这些东西真的没有什么想法。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澈放下手中的筷子,担忧地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看着这些东西就没有食欲了。” “还是多少吃些吧,从昨日到现在,你也没怎么吃东西。”说罢,澈就把一双筷子塞进我手里,然后又盛了碗米饭递给我。 我兴趣淡淡地动了动筷子,最终还是什么也不想吃,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什么厌食症了。 “心怡……” “澈,我真的没胃口。” 澈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的长发,说:“那就别勉强了。” 我托着腮看澈优雅地吃完了一顿饭,心里升起一丝小小的幸福感。我觉得料理就是一种能带给人幸福的东西,无论吃的人还是做的人,都能从中体会到幸福的感觉。 “澈,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 “不了。朱雀刚刚拿给我的公文还没有给出批示,事情容不得耽搁,心怡,你帮我准备笔砚。” “好。”我没有坚持让澈去休息,因为我知道国家在澈心目中的位置。 我帮他备好笔砚,就准备回我的房间去。我觉得像批阅公文这种事还是只有澈一个人在好,而我这个“外国人”最好闪的远一些。 “心怡,”我刚准备抬脚出去,就被澈给叫住了。我回过头看向他,“过来陪我坐会儿,一个人太闷了。” 这个要办公的人竟然跟我说他闷,我两眼一瞪,却拿他没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伤员呢,而且还是熊猫级别的。我只好乖乖走回桌前,在他身边坐下。 我懒懒地趴在自己的胳膊上,看着澈在一边写写停停,时不时地还会皱起眉头。其实澈真的挺好看的,尤其是他的唇色,总让我联想到风华绝代这个词。而且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我遇到的所有人皮肤都那么好,是因为在古代没有污染吗?唉……一声叹息后又看到了澈的下颌线,真想用手摸一摸,不知道那样完美的线条是怎么生出来的。 “心怡?发什么呆呢?累了就去睡会儿吧。” “嗯?”冷不丁地被澈突然在眼前放大的脸吓得一激灵,“噢……我这就去睡。” 被澈看的我脸上竟然有些发热,只好就坡下驴地一转身窜到了床上。可是躺下了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床,是澈的吧?于是脸就更加烫了。我赶忙拉过被子把自己的脸挡上,对着澈说:“我睡了,晚安。”然后我就听到澈爽朗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我悄悄地把被子从脸上拿开,眯起眼睛看着澈的背影。本想问问他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可是看他那副“拼命三郎”的驾驶,我又把嘴闭了起来。 “丫头,还没睡着吗?”澈的声音低低地传进耳中。 闻言,我就像做坏事被发现的孩子一样吐吐舌头,说道:“嗯,睡不着。” 就看澈把手中的笔放下,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我说:“那我就陪你说说话可好?”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还有公文要批阅吗?” “都已经看完了,等会儿让朱雀拿走便是。”说着澈就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我见状赶忙跳下床去扶住他。 我扶着澈让他坐在床上,然后拿一个枕头垫在他背后靠着。 “心怡,你何时入南正宫?” “七天后,爹说要进宫接受礼仪训练。” 澈脸上挂起一丝轻笑,道:“那么,何时离开?” “嗯?”这又是什么逻辑?从哪儿离开到哪儿? “你真的甘愿稼与南宫贤?”澈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不告诉你,”哪有这样的人,一有精神就打听别人的私事,那我也要八卦一下,“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这也老大不小的,娶几个王妃了?” “你看呢?”澈笑颜依旧地看着我。 “嗯-------”我故意拖长了音,然后对着澈伸出了三根手指。 “不对。”澈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 “四个?”我看向澈,见他不言语,感觉是默认了。“啊?天哪,你都堪比我爹了,四个老婆,那是不是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澈还是摇了摇头,然后握住我的手,把我竖起的四根手指一根一根弯回去。“什么?你现在还是单身?”这也太稀奇了,根据我的计算,澈应该是比我哥哥还要大个两三岁左右。他居然还是单身,现在可是古代,他真是稀有物种了。 澈淡然一笑,道:“大局未定,我不想琐事缠身。” 我斜了他一眼,说:“政治婚姻都不要?” “不要。凭我自己一样可以,何须借助这样的力量。”好自负的男人,可是他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势,让我深深地相信他。 我笑眼弯弯,说:“我相信你。”澈抬起手又揉乱我一头长发,说:“你这丫头……” “笃笃”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澈的话。“进来。”澈沉声道。随后我起身立在一边,就见冥剑推门走了进来。 “主上。颜少爷已回到沁园,正在找小姐。”冥剑垂首道。 “哥哥回来了?”奇怪,颜英辰怎么会突然这个时候回到沁园,“澈,我先去找哥哥,晚会儿再回来看你。”澈微笑着点点头,我就跑了出去。走出门外我才发现,冥萧他们都已经不见了。嘴角不禁浮上一丝苦笑,终究哥哥还是漓的人啊。 远远地看见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在院中长身而立,一时间心里溢满了温暖。 “哥哥。”我走过去在颜英辰身后轻轻唤道。 颜英辰回过身,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说:“念儿,哥哥是来接你回家的。” 我一怔,呆立当场,半天才开口问道:“为什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宫里传下旨意,要接你们两天后进宫。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回颜府。” “我不回去。”澈的伤势未愈,我怎么能现在入宫去,起码也要再缓几日才行。 “念儿,不可胡闹。” “哥,你不能告诉他们我身体不适,现在不能入宫吗?” 颜英辰轻叹一声,道:“父亲已经替你跟皇上说了,皇上准你前七天可以回家住。” “爹?”我脸上略上一丝嘲弄的笑意,“他是觉得有愧于娘才会如此吗?” “念儿,过去的事,孰是孰非,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何必执著于此?长辈们究竟是怎样的心境,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哥,明日我随你回府。”然后我就转身离开了。我不想再多说什么,我想颜英辰会懂得我的心情。 我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厨房。我把食材拿出来一大半,开始煮汤。先是照旧把人参当归猪心汤炖上,然后又用人参、黄芪、粳米放在一起煮补虚正气粥。 我坐在灶前,看着火苗一跳一跳的,忧愁的感觉一点一点浮上心头。 “小姐。”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我一惊,回身却看见朱雀垂手站在我身后。 看到是他,我的一颗心立刻飞回原位,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怕被我哥看见吗?” “爷说您肯定一个人来厨房了,让我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我好着呢。你回去告诉他,明天送过去的汤都给我老老实实喝光,我……明晚再来看他。” “小姐,有句话爷让我转告您。” “说吧。” “他说让您离开时万事小心,待大局一定,临盛国相候。” 我轻轻扯出一个笑,对朱雀说:“我记下了。” “那朱雀便告退了。” “等一下。”我又叫住他,“我现在炖的这两样东西,你一个半时辰后来取。” “是。”朱雀说罢便转身离去。 我又一个人开始呆呆地坐着,乱七八糟地想一些事情。我也有好些日子没看见怀书和子琴了,不知道他们两个过得好不好。颜英辰眉宇间也似乎有着淡淡的忧愁,还有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临盛国,他的伤能不能在回去前好起来呢? 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就会过的飞快,这是我总在说的一句话。所以当朱雀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简单地交代了朱雀一下,我就回房去休息了。 直到我第二天离开沁园之前,都没有去见澈。因为我一直执拗地认为,这几天我从宫中出来,还是可以见到澈的。 回到颜府,我免不了又遭到颜梁氏的一顿数落。不过也权当耳边风,吹一吹就过去了。倒是颜修,不但没有训斥,反而是关心了几句,让我养好身体。 一干无聊的对话结束后,我就和颜英辰回到了后院。再次回来,很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怀书看到我,高兴地跑过来,说:“姐,你可回来了。我和子琴姐都想死你了。” 我窝心地一笑,摸摸怀书的头,问他:“这些天你还听话吗?有没有好好念书,好好练习功夫啊?” “当然有了,师傅都夸我聪明呢。英辰哥给我的书我也都念完了。” “我们怀书真棒,看来以后要做才子了。” “我以后要变得像哥哥一样厉害,这样才能在姐姐身边保护你。”看着怀书稚气未脱的小脸,我心里漾开一片温暖。 ------------ 第二十六回 再入宫廷 更新时间:2009-09-22 我拥着怀书和颜英辰一起回到房里,子琴已经准备好饭菜等桌前。我放开怀书,走到子琴身边,拉住她问:“子琴,我不在府中的这几日,你过得还好吗?” “子琴过的很好,就是担心小姐在外住的不习惯。” 我拍拍她的手,说:“我在沁园一切都还好,不必担心。就是明日又要进宫去了,还是不能在你们身边。” “子琴明白,我会好好照顾怀书少爷和自己的。” “还是你最贴心,”我灿然一笑,拉过子琴坐下,又对着颜英辰说:“哥,快坐下吃吧,一会儿菜都凉了。” 子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做出的菜都堪比福泉了。吃着美味的食物,我心里那叫一个欣慰。我琢磨以后要是没钱了,没准可以开一个烹饪学校赚点外快。 饭后,颜英辰先行离开说是有事要处理,我就拉着子琴和怀书坐在屋子里闲话家常。 “子琴,上次小五送来的银子,颜赋交给你了吗?” “嗯,我已经替小姐收好了。上次小姐回来,也没来得及说这事,你就又去了沁园。” “这银子一定要放好,再过些时日咱们便能用上。” “姐,你还要做生意吗?”怀书在一边问我。 “不是,”我想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们二人,问道:“若是我让你们同我一起离开颜府,你们可愿意?” 子琴闻言大惊,失声道:“小姐你……你是要入宫吗?” “这些事情你们不必挂心,只要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又看向怀书,这孩子听到这个消息,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姐,你去哪儿,怀书就去哪儿。姐在的地方,就是家。”怀书抬眼看着我,眼中的坚定让我不禁动容。 “子琴也是,小姐走,我就走,小姐留,我就留。”子琴看住我,柔柔的声音中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一阵感动,揽过他二人,道:“此事万不可张扬。一切事宜我都会安排好,你们不必担心。” “子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小姐请讲。” “第一,咱们要离开,东西就得置齐。衣物、棉被,这都是必不可少的,一定要备好。但是得不动声色,不能让旁人瞧出端倪来。第二,银钱要备好,首饰这些物件都清点一下,收在一起,这样走的时候就不会落下。大概就是这样,我最近不能常在府里,这些都靠你一个人了,可以做到吗?” “小姐放心,子琴一定将小姐交代的事情办妥。”子琴一直够机灵,办这点事情我倒不担心会出岔子。 “姐,我有什么能帮你和子琴姐的吗?” 我捏捏怀书细滑的脸颊,说道:“你只要乖乖听子琴姐的话,还像往日里一样每天念书、练武就可以了。” “怀书记下了。我不会让人别人看出异常的,姐姐请放心。” “如此便好。”我看看外面的月色,对着怀书说:“怀书,时候不早了,你回房去休息吧,姐姐明日从宫中回来咱们再聊。” “是。那怀书就先回房了,姐姐也早点歇下吧。” 怀书走了以后,我和子琴也就准备上床睡觉了。躺在久违了的床上,我侧过身对子琴说:“子琴,还有一事我需要你去办,但是万不可让怀书知道。” “小姐请说。” “四娘的婢子小环,你可熟悉?” “虽然以前常常见到,但却并不相熟。” “你想办法接近她一下,我想知道当初她煎给四娘药的药方,而且我有些事要问她。” “小姐,你还是要……” “是,四娘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子琴知道了,一定不让小姐失望。”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子琴,谢谢你。幸亏有你,我的生活才不至于过的一团糟。” “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子琴跟了小姐才是子琴的福气。” 我躺在枕头上对着子琴牵起一个大大的笑,“早点休息吧,从明天开始,有的忙了。”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宫里来了人,说是来接我和颜婉如入宫的。其实府里一早就开始为我和颜婉如准备,把我们二人弄得人模人样地就在府中候着。但自从我早晨在前厅看到颜婉如的那刻起,我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是看不惯她那一脸高傲的神情。 好不容易坐上入宫的马车,颜婉如坐在我对面用眼白对着我。我也真是佩服她,不知道她那眼睛是怎么长的,白眼球那么大。我也懒得理她,将车帘挑起一个缝,向外看去。 “妹妹还是将帘子放下吧,教别人看见,恐要说咱们举止轻浮了。”颜婉如斜睨我一眼,抑扬顿挫地说道。 “姐姐教训的是,是妹妹疏忽了。”我将帘子放下,压住心中的火气,淡淡地回应颜婉如。 “这次入了宫,不同在宫外。妹妹可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莫让人说咱们颜府的人不懂规矩。何况魏紫茵也会与我们同住,你可别给人落下笑柄,以后进了门也抬不起头来。” “姐姐这就言重了吧。妹妹再怎样顽劣,规矩也还是懂的。况且紫茵姐姐也是性格豁达之人,不会为一些琐事就与妹妹斤斤计较的,还请姐姐不要为妹妹的事再费心劳神的,姐姐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话音刚落,我就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颜婉如不爽的脸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为自己考虑什么?” “漓王殿下以后也是要纳侧妃的,姐姐难道就不为怎样抓住殿下的心而考虑吗?”我扫过颜婉如精致的面容,笑呵呵地“提点”她。 颜婉如闻言得意地一笑,说:“殿下待我温柔有加,呵护备至,不用你担心。” “这朝野上下谁不知殿下是温润如水的性子,对待旁人总是多有关心。姐姐可别误会了才好,要做夫妻的人之间,总要与外人有些不同才是。”不知何故,我总是想气气颜婉如。每每看到她一提到漓时,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样子,我就浑身不舒服。我总觉得像漓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应该娶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才对。 “你!”颜婉如一时想不到话来反驳我,只好别过脸去不再看我。 我和颜婉如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所以直到马车进了宫门,我们俩都没再多说一个字。 “二位小姐请下车。”车子停稳后,一个内侍将车帘挑起,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走下马车,觉得外面的阳光有点刺眼。环视四周,却看到魏紫茵正站在不远处。我看到她时候,她正向我们这边看过来。魏紫茵对我嫣然一笑,就抬脚朝这边走来。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的,一看便知是一位爽朗的女子,欣赏的笑意慢慢爬上我的嘴角。 走至近前,魏紫茵笑得灿烂,执起我的手说:“念卿妹妹,好久不见了。”其实我并不知道魏紫茵过去认不认识颜念卿,我没问过,也没有人告诉过我。但是看这架势,即使她不认识我,也肯定是认识颜婉如的。不然以魏紫茵的性格和所受的家庭教育,怎么会对人如此不礼貌,可见魏紫茵是多么不喜欢颜婉如。不过以颜婉如的为人,被别人讨厌是很正常的,要不她怎么对的起卧送她的“笨女人”三个字。 我愣了一下神后,赶紧对着魏紫茵报以一个更明媚的笑容,回拉住她的手道:“我一直惦记着姐姐呢,只是没有机会见到。这次终于可以跟姐姐好好聚聚了。” 魏紫茵闻言,灿然一笑,道:“傻妹子,你我怕是这辈子都要朝夕相对了呢,到时莫要烦了才好。” 听了魏紫茵的话,我这才幡然醒悟过来。她是太子正妃,我是侧妃,确实是要朝夕相对了。 魏紫茵看着我恍然大悟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道:“姐姐若不说,我都要忘记了。” “这事怎么能忘,以后可不许说这样的话了。”魏紫茵轻声责怪道,我吐吐舌头,知她是为我好,怕我惹上什么麻烦。 “两位妹妹,你们一边走一边聊可好?别让宫人们等得太久了。”被晾在一边的颜婉如神色颇为不悦地道。 “婉如姐姐说的是,妹妹们失礼了。”魏紫茵语气一下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冷冷地对颜婉如说。 魏紫茵和我挽着手走在颜婉如后面,看着她气鼓鼓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念卿妹妹,我觉得你现在和以前大不一样了,不但性格开朗许多,为人处事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 “姐姐有所不知,我前些月重病一场,醒来后失忆了。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性格,家兄和几位朋友都说我像变了一个人。” “妹妹生病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但是没想竟如此严重,现在可好些吗?还有没有不舒服?” “多谢姐姐挂心,已经全好了,只是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听姐姐的话,过去就认识我吗?” 魏紫茵微微摇了摇头道:“过去我曾见过你几次,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深谈。那时我觉得你是一个乖巧可人的女孩,十分讨人喜欢,就很想和你做朋友,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就一直没能做到。直到那次宫宴,你表现出的才情和智慧让我更加欣赏,于是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交到你这个朋友。不过……没想到的是,我们最后竟然要嫁给同一个男人。” “我也欣赏姐姐的为人和气度,看来我们还真是投缘呢。能认识姐姐,也不枉我到这南正宫来‘受罪’。” “妹妹,”魏紫茵轻斥,“说了在宫中话是不可乱讲的,什么叫‘受罪’啊,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说出口来。” “是,妹妹记下了。”我顽皮地冲魏紫茵眨眨眼睛,继而大笑起来。 我们慢慢地走在巨大地砖铺就的宫院中,时而会看到婢女们匆匆走过的身影。上次进宫我并没有仔细观察过南正宫,现在才发现其实南正宫也是珠宫贝阙,气宇辉煌的。正殿上的黄色琉璃瓦折射出太阳耀眼的光芒,宏伟的宫墙透着皇家不容置疑的威严。 正当我悠闲地欣赏这劳动人民的杰作时,两个身着朝服,谈笑风声的身影突地跳入了眼中。而我再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颜念卿。”逸的声音远远地传进耳中。 我只得停下脚步,等着他们二人快步走来。看着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心中不禁隐隐作痛。 “婉如见过漓王殿下、逸王殿下。”颜婉如在前面盈盈拜倒,面带羞涩。 漓对她虚扶一下道:“不必多礼。” 然后他就向我和魏紫茵走了过来,逸跟在他身侧,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紫茵见过漓王殿下、逸王殿下。”魏紫茵在我身边大大方方地拜下,我却愣着不动,魏紫茵拉拉我的衣襟,我这才反应过来。刚要行礼,就被逸一把拉住,他声音依旧懒散:“哪来那么多规矩,多日不见,你过的可好?” 看着逸和漓不差分毫的面孔,我笑嘻嘻地说:“我这些天一直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你说好不好呢?” “你倒知道享受,可知道这些日子我们几人都要累翻了。” “我是小女子,你是大丈夫,当然是我无忧无忧,你忧国忧民了。”我说完就见魏紫茵在一边掩嘴而笑。 “颜念卿,几日不见,你怎的越发贫嘴了?” “我这是拜某人所赐,每天练习的结果。”“某人”当然指的是临丰澈,在沁园这几日,可没少跟他唇枪舌战。 漓闻言在一旁眉头又是一皱,道:“卿儿,身子可好些?” “嗯?”我一怔,不知道漓说的是什么时候的情况,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那天我把千味阁还给漓,然后晕倒在沁园门前的事儿。 “休养了这么些日子,已经没事了。不用为我担心。”面对漓的时候,我总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身体不好就不要太劳神,前几日我让福伯送了些补品到颜府,你收到了吗?” “补品?什么补品?”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补品这回事? 漓沉吟了一下,凌厉的目光向颜婉如扫去,颜婉如站的远一些,似乎并没有听到我们的对话,对着漓温柔一笑。看到漓的神情,我心下澄明,想来漓拿来的东西应该是被颜梁氏尽数收下了吧,毕竟颜婉如才是准漓王妃。 “颜念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总是这样糊里糊涂的?”逸在一边奇怪地看着我,似乎我是一个新生物。 “你是什么逻辑?我这叫大智若愚,你懂吗?” “什么鱼?我想吃你做的醋溜鱼片倒是真的。”听着逸驴唇不对马嘴的话,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漓,你能不能管管他?逸太笨了。”我笑的前仰后合地嘲笑逸。逸看着我满脸的莫名其妙,漓的嘴角也扬起久违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漓柔柔的开口道:“卿儿,在宫里不比在宫外,我和逸也不能常去看你,自己要懂得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放心吧,我还有紫茵姐姐呢。”说着我便挽过魏紫茵的手臂,将她拉到漓的面前。 漓这才仔细打量了魏紫茵,然后对她颔首一笑,魏紫茵也款款还礼,凝脂般的脸颊浮上淡淡的红晕。 这时候一个侍卫跑了过来,附在逸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逸点点头,随即对我说:“念卿,我和哥要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我笑呵呵地对着逸点点头。然后我又看向漓,漓什么也没说,只是云淡风轻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漓的背影,我不禁又有些心酸。他离去时那似乎不经意的一眼,饱含深情,纵使旁人不知,我也瞧得清楚。 我有些魂不守舍地同魏紫茵向前走去,一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就来到了启悦苑。启悦苑就是未来两个月我们接受礼仪训练的地方,我们的日常起居也是在这里。只是前七天,我还可以出宫去,七天后,我就同魏紫茵她们二人乖乖住在这里了。 第一天到启悦苑,我们只是见了负责教授我们礼仪的几个礼官,并没有安排其他的事宜。于是我就和魏紫茵坐在房中闲聊,一直聊到了太阳西斜,才有一个内侍传话说,皇后娘娘传我们三人至安宁宫。 ------------ 第二十七回 皇后赐宴 更新时间:2009-09-24 皇后娘娘在安宁宫传宴,虽说不是什么坏事,但我心里却是老大的不乐意。我一心惦记着去沁园,可是这一去吃饭,恐怕没一两个时辰是回不来的。 我脸上闷闷不乐,被走在一边的魏紫茵看出来,她关切地问道:“念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头晕,姐姐不必担心。”我对魏紫茵轻轻眨了眨眼,在这宫中人多口杂,还是小心点为妙。 魏紫茵看到我的眼色,就没有多问,只是说等会儿回启悦苑好好休息。然后她又靠近我,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道:“高兴点,有事回去再说。”我听话地点点头,然后就努力让自己脸上挂起笑容,驱散一片愁云。 我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在现代的社会中很有点缺心眼的感觉。其实回到古代我发现更是这样,古代人比现代人脑子还要复杂,而我就像一个笨蛋一样活在这里。 我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要同子琴和怀书离开南原国,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安排好我们以后的日子。我像是一个在黑夜摸索前进的人,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撞个鼻青脸肿的。现在生活在皇宫里,生活可能更是如履薄冰一般。 “念卿,”魏紫茵轻轻拉了拉我的手,我飘忽的思绪一下飞回到现实,“到安宁宫了。”抬起头,果然就看到了“安宁宫”巨大的匾额。安宁宫是南原国皇后历来居住的地方,在黑夜的笼罩下,这座宫殿显得有些寂寥。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也会有些许寂寞呢? 由内侍引着来到侧殿,殿内皇后娘娘正端坐在桌侧品茶。殿里金碧辉煌,家具是黄花梨木雕刻,宫灯上精致的金丝做装饰,无处不透着主人尊贵的身份。几个宫人分列左右,在一边伺候着。我们三人对着皇后娘娘款款拜下。 “免礼吧。”皇后高贵地吐出这三个字。挑起凤目,对着身边内侍道:“传膳。” 随后皇后又看向我们三人,道:“不必拘礼,都坐下吧。” “今日请你们三人到此,只是想同你们随便聊聊,以后就是哀家的儿媳,还要多熟悉才好。”皇后淡淡一笑,语调柔和地说道。 皇后把目光转向颜婉如,“婉如啊,自从在宴会上哀家听过你的琴之后,可是一直都惦记着呢。什么时候再为哀家抚琴一曲呢?” 颜婉如眼帘低垂,“回娘娘的话,只要娘娘喜欢,婉如随时都愿为娘娘抚琴。” 皇后嘴角噙着笑意,说道:“真是一个乖巧的人儿,让哀家瞧着就喜欢……”皇后轻轻叹息,眼波带过我和魏紫茵,似乎有些不满。想来,皇后应该也是想让南宫贤娶颜婉如的,毕竟颜家在朝中的势力是那样庞大。怎奈太子殿下就是没看上颜婉如,白白放过了一棵参天大树。 不过似乎南宫贤是一个很儒雅的人,对于政治并没有很大野心,倒是在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这些都是以前同逸聊天的时候,有意无意中提到的。逸和我在一起,总是没有任何顾忌和防备,有什么说什么,不会瞒着我。这点让我很感动,因为我知道逸并不是一个没心机的人,他能这样对我,说明他真的拿我当朋友。 “紫茵和念卿也是,都是讨人喜欢的好孩子。以后入了东宫,可要常来陪哀家说说话才好。”皇后一句话,又把话题带到我和魏紫茵这边,倒是谁都没冷落。 “是。”我恭敬地道,皇后脸上笑容一滞,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我看在眼里,也不介怀,反正我没想以后嫁过来,所以也不用费心讨好皇后。 魏紫茵在桌下用脚轻轻碰了我一下,笑若芙蓉,恭敬地对皇后道:“紫茵同念卿妹妹一定会常到安宁宫来叨扰娘娘,还请您莫要烦了呢。” “哀家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烦呢。” 话音还未落,就听外面长声道:“太--子--殿--下--到。” 皇后慈爱地一笑,“没想到贤儿竟这时候来了。” 南宫贤挺拔的身影踱入殿内,我和魏紫茵、颜婉如起身立在一旁。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南宫贤,他依旧一身出尘的儒雅之气,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太子殿下。”三人毕恭毕敬地行礼。南宫贤看到我们三人在此,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淡淡一笑。 “贤儿不知母后宴请三位小姐,失礼了。”南宫贤对着皇后恭谨地说道。 “不打紧,既然来了,就一起坐下吧。” 南原国民风到底是开放啊,按说订了婚的人应该是不能见到的,可是我和魏紫茵竟然可以和南宫贤同桌吃饭,真是稀奇。 “是,母后。”南宫贤坐下后,向我投来一丝温柔的目光,我也对着他轻柔一笑。 这一切被皇后看在眼中,她眼波流转,看着我说道:“念卿啊,上次宫宴后,贤儿可就一直在念叨你呢。” 南宫贤牵起微薄的唇,“念卿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能与小姐再合奏一曲呢?” “待殿下有空闲,念卿随时可与殿下合奏。” “如此甚好。那我便要打扰小姐了。”南宫贤言中带着笑意,皇后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能与殿下合奏是念卿的荣幸。” 就这样,一顿饭在一问一答中好不容易结束,谁知饭后皇后竟又留下我们“家长里短”地聊天。我心里苦不堪言,可是脸上还得挂着外交官职业式的笑容。 等到我们离开安宁宫的时候,早已过了出宫的时间,我只好住在启悦苑。晚上我与魏紫茵同住。本是一人一间的安排,硬是被我们俩给弄成了两人一间。躺在床上,我和魏紫茵都没有睡意。 “念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想必魏紫茵还是担心傍晚时我那张苦瓜脸。 “我在担心一个受伤的朋友,本来今天是要去看望他的,可是却……” “原来如此,怪不得看你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 “姐姐看出来了?”我一惊,那皇后和南宫贤岂不也看出来了。 魏紫茵微微一笑,“别担心。你在安宁宫表现的很好,只是我一直担心你,才会多加注意。” “是念卿太不懂事,让姐姐挂心了。” “傻丫头,你既然叫我姐姐,担心你也是应该。不过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朋友让你如此担忧?” 说到临丰澈,一丝笑意不经意地飘上嘴角。“是偶然相识的一个朋友,他是一个特别的人,我和他在一起觉得很开心很舒服,没有任何负担。”我声音一黯,“而且……他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 “念卿,他是一个男子吧?” “姐姐怎会知道?” “听你的口气还能听不出吗?”魏紫茵笑道。 我也轻笑出声,眼前不禁浮过澈戏谑的眼神。但随即又想起他倒在我怀里那一刻的惊恐,心里一痛。 我的表情魏紫茵看在眼中,她捏捏我的脸,然后有些难过地说:“卿儿,一入后宫深似海,该放在心底的就要封藏起来,懂吗?” “姐姐,”我望着她,她眼中竟有些湿润。这句话她也是对自己说的吧,想到魏紫茵看着漓的眼神,我心中满是对她的心疼。“漓哥哥他……” 魏紫茵笑的苦涩,“没想到你竟都看出来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卿儿,其实我很羡慕你。如果他能对我有对你十分之一的好,我也就知足了。” “姐姐,其实我和漓哥哥……”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懂。”魏紫茵支起胳膊,温柔地摸摸我的头发。 “紫茵姐,你难道就没想过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吗?” “我想过,可是我的身后还有整个魏家,我不能太自私了。” “姐姐,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爽朗的女子,不会为这些俗事而羁绊。” “卿儿,我的洒脱不代表我就可以自私。我不能不去考虑我的家族,我生在魏家,就背负着家庭的荣誉。现在的局势我不说你也清楚,我的家族选择了这一方,我就要尽我所能地支持。” “可是你这样,会一辈子不开心的。” “但是对于那个人,就算我去争取,也是徒劳。他的眼中还看得进去第二个女人吗?这,你总比我明了吧。” “这,紫茵姐,对不起……” “卿儿,那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懦弱,我不敢去争取。” “姐姐,人生总要拼一次的,不然你会后悔,连努力都没有就放弃,是多么难过的一件事。” “我不能这样对我的家族。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会有牺牲。我宁愿把这感情永远埋在心底,让它成为一段美好的记忆。” “你不该是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让自己委屈呢?”我一直觉得魏紫茵应该是一个利落的女子,可是没想到她竟然也有这么多心酸,让我更加地心疼她。 “卿儿,你自己不也一样吗?” 我沉默了一下,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让这些就这样发生的,我的命运在我自己的手中,这南正宫从来就不是我要来的地方。” 魏紫茵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说道:“太子侧妃只是一个意外,对吗?你想要取消计划外的事情?” 我无声地点点头。魏紫茵继而会心地笑了:“卿儿,不管在哪里,请你连同我的那份一起快乐地活着。” 魏紫茵真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女子,她用她的坚强去承受着一切让她难过的东西。她不是不敢去爱,她是不能去爱。魏紫茵生在这样的年代,这样的家庭,注定她难以有幸福的一生。好在她嫁的人是南宫贤,我相信南宫贤会好好待她,也会护她周全的。 ------------ 第二十八回 离愁别绪 更新时间:2009-09-24 有些惆怅的一夜,随着月色偏西,也就那样淡淡地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婢子们送来新衣,梳妆打扮后,礼仪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从宫中最基本的礼仪开始,女官们一样样地教我们。其实很多规矩魏紫茵和颜婉如都是懂的,她们生在官宦人家,自小接受的就是这些东西,所以学起来并不费力。倒是我,被这说话、走路、站、跪的种种规矩搞得晕头转向,更不用说什么餐桌礼仪了。 女官里的简嬷嬷对我的笨拙颇为无奈,只站在一边唉声叹气。她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据说以前是服侍在敏德皇太后身边。简嬷嬷对我严加管教,于是直到太阳落山,我还在被一堆规矩折磨着。我心里焦急万分,生怕今日又不能出宫去。可是似乎越着急就越做不好,出宫去的时间就这样被我错过了。 此后一连三天,我都没能出宫去。因为简嬷嬷说,除非我把规矩都练的标标准准的,否则就不可以走。魏紫茵看在眼里也替我着急,就利用晚上的时间给我恶补礼仪规矩。于是我终在第四天的时候,得到了简嬷嬷的肯定。 待我奔出宫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等在里的那颜赋。颜赋说他每天都在这里等着,因为颜英辰说我肯定有一天会出宫来,如果没有人在这里接我,我一定会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听后心里一阵酸楚,哥哥,你总是给我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怎么忍心离去…… 在宫门前长叹一声,收敛心绪,就让颜赋送我到沁园去。尽管这一路颜赋快马加鞭,可是我到沁园的时候,天色还是暗了下来。我跳下马车,提起裙子就往沁园里跑。 沁园里昏暗的光线,让这院子显得有些萧索。我本来是跑着进去的,可是越往里走脚步就越慢,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盛。走至澈房间近前的时候,我缓缓停住脚步。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屋子,我知道,我终究是来晚了。 我久久地站着,看着那扇熟悉的房门,无比地希望澈从里面推门出来,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脸颊,澈,我们就这样别离了吗?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欣喜地转过身,却看到先生沉稳的身影。 “念儿,澈走了。” 我惨淡地一笑,对着先生点点头,就往后院走去。 手指抚上熟悉的箜篌,心里一片潮湿,澈,没能当面跟你道别,对不起…… “我曾经问你未来的颜色 你指着那片雨后的天 我轻轻微笑仰起脸 发誓要把它印在心里面 多年后我曾爱笑的脸颊 偶尔也挂着眼泪一串 可你送我的那片蔚蓝 陪伴我从来都不怕孤单 生命完美的答案 无非走过没有遗憾 有时也寂寞也很失落 心头风雨经过 只要天空又成深蓝色 所有阴霾就都散了 向远方的路载满幸福 伴着淡淡的苦 勇敢的心总让人羡慕 擦干模糊的眼睛 又是天晴……”没有旁人在场,我就随意哼唱着《天蓝》,也不用怕被“古人”们嘲笑我肤浅。 一曲终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泪痕。我把头轻轻靠在箜篌上,想起那日阳光灿烂,澈站在身侧缓缓吹奏玉埙的样子。嘴角重新笼上笑意,澈,下次合奏定教你心服口服。 “小姐。”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一惊,抬头正好对上朱雀关切的眼神。 “你怎会在这?”我脱口问出。 朱雀淡然一笑,“爷让我在此等着小姐,把这东西交给您。”说着朱雀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牌交在我手中。 我低头细细看去,那玉牌玉色翠绿通透,上刻一个“澈”字,苍劲有力,握在手中,有种微湿温润的触感。 “还请小姐保重身体,爷说……请小姐多多练习厨艺,往后可日日炖与他喝。” “临丰澈!”原本的阴霾一扫而空,眼前又浮现他慵懒的笑意和那句“好的让我想在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喝到。” “小姐,若没有别的吩咐,朱雀就要回去复命了。” “嗯,你去吧,路上小心。还有,转告临丰澈,我颜念卿厨艺已是天下无双,他日他想吃什么只管报来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朱雀一定将话带到。”说着他便抱拳转身离去,脸上挂着可恶的笑意。 我在沁园住了一晚,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我让颜赋把箜篌搬上,以防太子哪天真的想不开跑来与我合奏。又匆匆与先生道了别,这才赶回南正宫。回到启悦苑,简嬷嬷已经等在那里。 简嬷嬷告诉我们,今天会有尚服局的人过来为我们量制大婚时的喜服。因为过程比较繁复,还要确定一些配饰,所以礼仪规矩学习就暂停一次。 本以为是轻松的一天,可是等到尚服局的人来到启悦苑时,我才知道什么是痛苦。这一天下来,我几乎就没有坐着的时候。衣服试了一套又一套,头发也是拆了盘,盘了拆,首饰也是换来换去地搭配。要说这个结婚,真是从古至今都那么麻烦。饶是南原国民风开放,衣服穿的不像粽子,我也是被裹上了一层又一层。 弄到后来我都开始怀疑尚服局“员工”的智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能把一套东西都配齐了,然后拿来一试,一次性就可以解决问题。反而要拿来这么一堆东西,一点点在人身上试,搞得复杂已极。 这一顿穷折腾直到快酉时才结束,我累的是腰酸背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懒得动了。身边的婢子赶紧到了杯水给我,我端起杯子哧溜哧溜地喝着,然后瞥了一眼端坐在一边的颜婉如。 说实话,在这方面,我特别佩服颜婉如。她永远都是那个高贵的样子,就算别人都累成驴了,她还是一贵妇。我都怀疑是不是流星现在掉她面前,她都还是这么端端正正地坐着。 “卿儿,等会儿用过晚膳,去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吧。”魏紫茵看见我半死不活的样子,柔声道。闻言,我打起快要粘在一起的眼睛,对着她点点头。 颜婉如在一旁斜睨了我们二人一眼,幽幽道:“妹妹怎么这样疲惫,这昨晚究竟是去哪儿了?” “我出宫是陛下准了的,就不用再向姐姐报告了吧?” “那倒是不用,我就是担心这大婚在即,妹妹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颜婉如柳眉一挑,盛气凌人地看着我。 “婉如姐,卿儿做事自是有自己的分寸,还请姐姐不必多挂心了。”魏紫茵放下手中青花瓷杯,抬眼直视颜婉如。 “哼。”颜婉如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我也懒得再同她争辩,这个笨女人,早晚有她吃亏的一天。 晚上,我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就躺在床上把澈送给我的玉牌拿出来把玩。我用手指一遍遍地描着上面的“澈”字,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笑。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魏紫茵明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一转头,正好碰上她探究的眼神。 “喏。”我把玉牌递给魏紫茵,不想瞒她什么,而且也瞒不住她。 魏紫茵拿着玉牌来回翻看了一下,道:“这玉料上乘,不是俗物。可是你那位朋友的?” “嗯。”我眯起眼睛点点头。 “这玉牌看起来像块令牌,你那朋友貌似来头可不小呢。敢问我的卿儿妹妹,他是哪家的公子啊?”魏紫茵眼中满含笑意,我却不敢接口。 于是我只好装作害羞地将头一低,从魏紫茵手中把玉牌拿回,小声道:“姐姐就别问了。” 魏紫茵只当我是被说的不好意思,便也没再问下去。她用手顺了顺我的长发,柔柔地说:“卿儿,当真喜欢这个人吗?” “没有,我只当他是朋友。”这看似解释的一句话,其实是我的真心话。我确实只拿澈当朋友,那种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不是说我对澈完全没有感觉,只是我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有种天然的排斥。与皇子、王爷做朋友可以,可若是做爱人,我想我大概做不到。 “傻丫头,姐姐希望看到你幸福呢。”魏紫茵顿了一下,“也许你不知道。在魏家,我就像爹的掌上明珠一样,总被捧着。家里的几个妹妹对我,都是又敬又妒,所以我从来没有一个能说说知心话的人。可是上天也待我不薄,让我遇到了你。难得你我那么贴心,我是从心底里把你当成是我的亲妹妹。虽然你我结识的时间不长,但也许这就是缘分。我希望你幸福,不想看着你被家族、权利束缚。如果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那就勇敢去爱,姐姐会支持你,也会尽全力帮你的。” “姐姐……”听完魏紫茵一席话,我撑起身子拥住她柔若无骨的肩膀,眼泪从眼角滑落。 魏紫茵轻拍我的背,“我不能做到的事情,就由你来完成了,千万不要让姐姐失望啊。” 我用力地点点头。就如同对待颜英辰一样,我亦没有说出要她同走的话。她有着她的信念、她的骄傲与执着,并且我相信,以紫茵姐姐的智慧,在这宫中生活,定也是游刃有余的。 深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看着身侧魏紫茵熟睡的面孔,心底一阵心疼。现在,知道我要离开的人只有颜英辰、魏紫茵和临丰澈。颜英辰和魏紫茵,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姐姐。两个人都是受着封建教育长大的人,却又都在发现我“大胆”的计划后给予莫大的支持,这是怎样的一份情呵。那么他们二人,是否能在宫廷手足相残的斗争中全身而退呢?这各站一方的我的至亲,我又该怎样保全他们…… ------------ 第二卷 红尘 ------------ 第一回 南宫贤 更新时间:2009-09-26 在这样的状况下,也许只有那个人才能在最终的结局里让他们全身而退。可是我能赌这一局吗?我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因为爱情实在是世界上最稳定也最脆弱的东西…… 我几乎一夜无眠,昏昏沉沉中总算迎来了第二天的黎明。魏紫茵醒来,看到我疲倦的面容,有些心疼地说:“卿儿,一夜未眠吗?” 我轻轻地笑了笑,“姐姐不必担心,我没事。” 魏紫茵闻言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却终还是没再说什么。我慢腾腾地起了身,由婢子梳妆打扮后,同魏紫茵一同走到前厅。我们到时,颜婉如已经无限高贵地坐在那里了。我们互相望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就谁也没再理谁。 等了一会儿,简嬷嬷一行人才姗姗来迟。一干礼节行完后,简嬷嬷告诉我,皇后娘娘要我今天到玄音阁去,不必接受训练。她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弄得我一头雾水,但也不能不从。 颜婉如在一旁听得皇后娘娘宣我至玄音阁,轻轻一哼,颇为轻蔑。魏紫茵见状,悠悠地道:“卿儿,难得娘娘如此喜欢你,可要好好表现呢。今天落下的礼仪规矩,也不必担心,晚上我再一样样教给你。”言罢,颜婉如又露出一大块眼白,不再看我们。 “多谢姐姐,那我这便去准备一下。”我又回房去换了件正式点的衣裙,然后上了些淡妆。我实在受不了古代人的化妆方式,粉那么厚地搽一层,脸弄得跟墙一样。我还是遵循现代裸妆的原则,自然就是美。虽然这不符合他们的审美观点,但我也没有悦己者,那么只要我自己觉得美就够了。 我收拾停当后,就等着内侍过来带我去玄音阁。在房间坐着的时候,我心里直纳闷皇后找我去做什么,回想一下,我和她似乎没什么共同话题的感觉。尽管说起来我是她的儿媳妇,可我只是个小老婆,就算要培养婆媳间的感情,也应该是找魏紫茵而不是我。心里一阵不爽,这南宫家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怎么都喜欢没事找我? “颜小姐,”外面内侍的声音伴着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咱们该去玄音阁了。” “知道了,这就来。”我起身,走到镜子前又审视了一下自己,没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两个内侍正垂首立在门口,见我出来,忙说道:“请小姐允许奴才将您的箜篌一并带着。” 原来如此,敢情皇后是想听箜篌了。“在我房里,你们去取吧。” 我跟着两个内侍匆匆地在南正宫里穿梭,我这才发现,南正宫比我想象中的大多了。我现在还没代步工具,可能是因为级别不够,或者其他什么原因。总之现在走在这硬邦邦的青石路上,走的我是极其郁闷。本来路就硬,鞋底也不够厚,加之前面两个内侍走起路来又像是“风一般的男子”,我这脚就受罪受大发了。咬牙切齿的我只好低着头跟着他们一阵狂走,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我终于站在了玄音阁下面。 玄音阁是一个两层的小楼,一层布局较为简单,在进门正对的地方摆着张雕花案子,几案后的墙上挂了幅画。屋子周围陈列了些古玩,角角落落的地方置着几盆植物。二层是一个类似于四方亭子的格局,四周有八根柱子作支撑。钩心斗角间,显得简洁大方。 内侍直接引我上到二楼,然而我却没有如意料中一般见到雍容华贵的皇后,反而是见到了唇角含笑的儒雅太子。我愣了一愣,随即就明白过来。南宫贤定是为了避嫌,这才请她母亲以皇后娘娘的名义将我带至此处的。如此看来“天下母亲宠爱孩子的心情都是一样”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饶是一国之母,对于自己儿子提出的要求,还是一样不能拒绝。 “念卿见过太子殿下。”我眼眸低垂,对着南宫贤盈盈拜下。 “念卿小姐不必多礼。”南宫贤走过来,将我轻轻扶起。 “今日借母后之口将小姐请至玄音阁,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念卿不敢。”我依旧看着地面,恭敬地道。 随后南宫贤摆了摆手,身边的内侍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只留下两个婢子站在打扰不到我们的距离。 “念卿小姐请那边坐。”我乖乖地随着南宫贤在他身后的一张八角桌前坐下。 “今日请小姐来此,只是想再听小姐弹奏一曲,不知小姐可否愿意?” “念卿自是愿意。” 我起身走至内侍早已放好的箜篌前,抬手,乐声悠扬而出。我深知南宫贤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不敢怠慢,便弹了《追梦》。南宫贤听着婉转曲调,凭栏远望,似是陷入极深的思考中。 一曲结束,南宫贤却站着没动。沉默许久后,他执起玉箫,优雅地放在唇边,缓缓吹奏。那是一首我不知名的萧曲,却尽含沧桑凄凉之意。我不知为何南宫贤为何在此时吹出这么一首曲子,他是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听了一会儿,我不禁也心绪黯然。于是提起裙摆,轻轻走至南宫贤身侧,同他一起望向远处宫墙。 “太子殿下,可是有烦心事吗?”待南宫贤垂下手臂,我淡淡问道。 “深宫之中,难免孤单。”我颔首轻笑,他那一曲,绝不是孤独之意。 南宫贤望向我的脸颊,道:“念卿小姐不必拘礼,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唤我名字便可。” “贤,我再奏一曲,可好?”对上他的眸子,我轻声道。 南宫贤闻言含笑应允。我重新坐回箜篌旁边,准备弹唱一曲《沧海一声笑》给他听,希望他可以明白我的深意。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 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 一襟晚照 沧海一声笑 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事几多骄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曲声终了,我悠悠看向南宫贤,只见他眼中尽是感慨之意。“没想念卿小姐竟有如此胸怀,倒叫南宫贤惭愧了。” “念卿斗胆,只是觉得您该有这样的心境才是。那般凄凉的心绪,您不该叫旁人看出的。”我起身垂首沉声道。 南宫贤没有说话,我接着道:“若是念卿有冒犯太子殿下的地方,还请恕罪。” “你说的没错。只是在你面前,总该以诚相对的。” 闻言,我一震,抬头看向他。他释怀地一笑,“往后你便是我的妻,夫妻间不该坦诚相待吗?”我傻傻地点头,没想到他竟是这般心意。 “我知你那曲的深意,但天不遂人愿,我既无力去改变,只有面对。” 南宫贤顿了顿,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问道:“你恨我吗?” “嗯?”我迷茫地看着他,不知他意指何事。 “你与漓……这是明眼人都知晓的事情。而我却执意向父皇请求赐婚,拆散你们,不恨我吗?” 我略一沉吟,从容地看着他风雅的眸子,“我对殿下,既无爱,也无恨。”我这句话说的大胆,我直言对他无爱,便是言明不想嫁他。 “既无爱,也无恨吗?”南宫贤苦笑,“那我岂不是平白耽误了你的一生。” “殿下与漓王殿下置气,娶念卿,殿下并无过错。朝廷中局势瞬息万变,念卿的命运本就不在自己手中,何言爱与恨。” 南宫贤薄唇一抿,探究的眼神看着我。我回看向他,并无任何忸怩作态。 “我与漓之间,你该是知道。本是最好的兄弟,却……” “殿下也是玲珑之人,又何必在此中苦苦挣扎。该来的总是会来,左右为难不如从容应对。” “你不该对我说这些的,这于漓,并无益处。” “殿下也说过,我将是你的妻,夫妻连心。你若深陷泥潭,我又将身置何处?” “那对于漓,你又是何种心情?” “他只是我的挚友,我的兄长。他若有事,我自当拼命相护。” 南宫贤闻言眼睛一眯,低下头看住我,“你怎敢在我面前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殿下对念卿坦诚相待,念卿自是也不会有所欺瞒。” “好一个颜念卿,无怪漓对你一往情深。” 我唇角挑起笑意,“贤哥哥,以后这般唤你可好?”南宫贤微微颔首,“虽无爱,但仍可相敬如宾,有如朋友。” “若贤哥哥不觉念卿多事,可愿听念卿一言?” “说吧。” “魏紫茵是一位绝不输念卿的女子,贤哥哥得妻如她,必是如虎添翼。不知贤哥哥能否试着去爱她,有爱人常伴身侧,生命才不会那般孤独。” “为何这人不能是你?” “念卿早已心如止水,贤哥哥若是爱我,就等于用石头投向深不见底的湖,石头沉向湖底,却不会有回应。”请南宫贤爱魏紫茵其实只是想让我的姐姐,婚后幸福一些。魏紫茵心里放着漓,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爱贤,但是有一个人疼她总是好的。当然,我也没有把握南宫贤就会爱她,感情这事不是谁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爱情可以是你这般说如何就如何的吗?” “贤哥哥若对紫茵姐姐没有一丝感情,为何娶她?娶我家姐不是更好?” 南宫贤笑的明朗,“你倒是明了。” “那么贤哥哥接受我的建议吗?” “夫妻恩爱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嘴硬。你不要把你我之间搞的暧昧,贤哥哥不过是欣赏念卿的才情罢了。心思却系在紫茵姐姐身上,不是吗?” “我不否认。但那不代表我就一定会爱上她,而不是你。” “贤哥哥是儒雅之人,何时也这般不饶人?难道传言中的太子殿下都是假的?” “真也好假也好,不都是我吗?” “念卿所识之人,唯觉在贤哥哥身边如沐春风。贤哥哥可别叫念卿失望了。” 言罢,南宫贤朗声而笑。“你若是男儿身,必定引为知己。” “红颜知己也是一样,贤哥哥莫要小看女子。” “说什么你都振振有词,真是让我有些发怵了。” 我嘿嘿一笑,没说什么,只是开心地看了南宫贤一眼。清风徐徐中,我陪同南宫贤在玄音阁用了午膳,又同他弹奏了几曲,这才起身告辞回到启悦苑。 回到启悦苑的时候,简嬷嬷已经离去了,于是我就直接回了我和魏紫茵的房间。一进房门,就看见她坐在桌前,手里捧着本书,却在发呆。 ------------ 第二回 祸起(1) 更新时间:2009-09-27 我反手关上门,魏紫茵这才回过神来。 “卿儿,你回来了。” “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没什么,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我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看着她,“姐姐莫不是在想漓哥哥?” 魏紫茵闻言脸上一红,啐道:“你这丫头,整日没个正形。我还没问你今日的情况,你倒审问起我来。” 我神秘一笑,“姐姐可知我今日见到谁了吗?” “不是皇后娘娘,还能有谁。” “我哪有那福气能见到娘娘。” “什么?”魏紫茵一惊,眼中已有些担忧。 “姐姐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见到了太子殿下。” 魏紫茵闻言嫣然一笑,“怎的你这坏丫头有那么大魅力,把两位殿下都迷得七荤八素的?” “姐姐莫来取笑我,太子殿下看上的可是你。”我正色道,却憋着满眼的笑意。 “又来胡说,看上我怎么却单单找了你去?” “正是对我没意思,才不怕坏我名声。我这满腹委屈还没处说呢,姐姐倒来怪我。”说着我就摆出一脸苦相,眼看泪水就要流下来。 魏紫茵见状慌了手脚,忙过来揽住我安慰道:“姐姐怎么会怪你?妹妹莫要担心,殿下这样做必也是有十分的把握,不会坏了妹妹名声的。” 我看着魏紫茵焦急的面容,轻轻一笑,“那姐姐可否答应卿儿一件事?” “你说,姐姐答应你。” “请姐姐将漓收在心底,太子殿下若对姐姐好,姐姐一定要有所回应,好吗?” “卿儿---” “答应我。” “好。” 我把头靠在魏紫茵的肩上,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我的长发,幽幽道:“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我想让姐姐好好地活着。” “姐姐会的。”魏紫茵顿了一下,又道:“卿儿,我们还能像这样坐在一起多久?” “姐姐……” “我问了傻话,别往心里去。”魏紫茵揽着我,我清楚地看到她水绿色的裙裾上一滴水渍正渐渐晕开。 我和魏紫茵就这样久久坐着,直到黄昏。我想我该感激上天,让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拥有这些深爱着我的人们。可是我又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他们却每一个都身份显赫。想着想着,又想到澈。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肩头那伤口是不是已经好起来了呢?他会不会也偶尔地会想起我…… 世界上最无奈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着时间流走,却连时间的尾巴都抓不住,这是我在启悦苑时常感慨的一句话。 二十天的时光就这样在我的指尖转瞬而逝。眼看距离大婚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我们的礼仪训练也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我们三人被告知三天后离宫回府,要我们准备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一切都由内侍和婢子们打点好了,根本不用我们抬手,于是我和魏紫茵就只剩下离别的惆怅。 我们二人心里都清楚,这可能是最后的相聚了。我要离开梁城,她要嫁入东宫。也许这一别,就是一生不见。但我和魏紫茵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傍晚的时候,我在房里静静地看着魏紫茵练字,门外却响起内侍尖细的声音:“圣---旨---到。” 我和魏紫茵赶忙出门,跪在院中。跪在冰冷的地上,我心里老大不乐意,也不知道这皇帝又出什么幺蛾子。 内侍一边宣读圣旨,我一边在心里琢磨。听了半天,也不太懂。只是知道明天有外国使节要来,让我们三人以太子妃、王妃身份作陪云云。至于是什么外国,要干什么,我完全没有概念,只能回房问魏紫茵才能明白。我想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文言文功底太不扎实。只有拿起书来看的时候,才能看懂,这样乍一听,就有点勉强。 房中。 “紫茵姐,那是什么国家?来做什么?为什么让我们去?” 魏紫茵温柔一笑,“那是井然国,是我们的附属国。他们得知太子和漓王要大婚,就前来庆贺。按照他们的礼制,定亲的人在婚前是可以相见的,没有避嫌一说。尤其是王族,一旦定亲,其实就相当于已经大婚,是可以会见外国来访的使节的。因为这次是井然国国君亲自来访,所以皇上为了表示对他们的尊重,就按照他们的礼制来办。” “他们的礼制倒是有趣,那定亲的两个人岂不是很高兴?” 魏紫茵轻笑出声,“你这丫头倒会想。” “嘿嘿,”我拉过魏紫茵的手,道:“姐姐,今天就早点歇了吧,养好精神明天才能漂漂亮亮地去见太子殿下啊。” “又来拿我开心,看我不收拾你。”说着,魏紫茵就伸过手来挠我痒痒。我赶忙闪开,抽出手,也去闹她。这么一来一回,两人便闹做一团。在屋子里追跑了会儿,我和魏紫茵都累的气喘吁吁。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直到我睡着前,嘴角都还挂着笑意。这是入宫以来难得的一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觉得整个人都有了光彩。 内侍为我和魏紫茵送来几套颇为端庄的衣裳和华贵首饰,作为今晚出席宴会的“行头”。 说实话,这些金光闪耀的东西确实很漂亮。估计是个女人见到都会爱不释手,可是一想到要把它们全都招呼到身上来,我就发愁。这些可都是真材实料的金银玉石,戴在脑袋上,还不得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我顺手拿起一个金玉步摇,略略看去。做工很是精细,同以前我在故宫里看到的差不了多少。可是看着看着,心里却突然飘过一丝不安,让我没来由的呼吸一窒,手一抖,步摇滑落在地上。 “卿儿,你怎么了?”魏紫茵走过来,俯身拾起步摇,有些担忧地望向我。 我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晃了下神,姐姐不必挂心。”尽管嘴上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这突如其来的不安,一时间让我心神难定。 魏紫茵在我身边坐下,“卿儿,你不必觉得紧张,只是一个宴会而已,很快就结束了。” “嗯。”我点点头,怕魏紫茵担心,就没再说什么。 这一天我都困扰在一种莫名的情绪中,大半天时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里晃了过去。 大约在快三点钟的时候,我和魏紫茵就开始梳妆打扮,为晚上的宴会做准备。我坐在镜前,任由婢子摆弄我的头发,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把各种步摇、簪插在我的发髻中,却没有表示任何异议。只是在她将要把我的脸“刷”成白墙时,拉住了她的手。我坚持自己的底线,不上“墙壁”妆。让婢子退开,自己动手淡淡地画了眉,点了唇脂。 妆面完成后,我左右照照镜子,发现清丽的妆容配上一头雍容华贵,显得怪异无比。无奈,我又从头上取下些“累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 一边的婢子看我就要把自己“毁于一旦”,赶忙过来制止我。我摆摆手,“不打紧,我喜欢简单点。”让婢子退下,我就开始坐在一旁等着魏紫茵上妆。魏紫茵的装束比较麻烦,我看着她被几个人静静地描来画去,看到最后我竟撑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卿儿妹妹,卿儿妹妹,”魏紫茵轻轻摇晃我,把我从梦境拉回现实,“咱们该走了。” 睡眼惺忪的我听到“该走了”三个字时,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再次笼上心头。 皇上今天设宴御花园,这让我感觉很浪漫。虽然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觉得浪漫非常不合时宜,但我也不晓得自己这是怎么了,一整天脑袋里都在不停地冒出奇思怪想。 我和魏紫茵先行去了东宫,同太子一起到御花园。而颜婉如则在启悦苑等着漓,同他一起去。 当我和魏紫茵、南宫贤三人来到御花园时,漓和颜婉如早已到了。颜婉如坐在漓的身侧,挑衅地看着我,一脸标准的“贱女人”模样。漓还是那样波澜不惊地笑着,深邃的眸子却自我到了后就再没从我身上离开过。 不经意对上漓的眼神,我全身一震,不明白漓为什么最近对我的感情表现的这样直白?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一个相当克制的人,不会在众人面前这样毫不避讳。难道是我拒绝了他太多次,才会让他难以自制地更加想要得到我?还是他有了什么把握,对太子不再顾忌?毕竟我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嫂子啊。 我胡乱猜测着,脑子一团乱,加之心情低落,到场后只是随着魏紫茵起身、行礼,再起身、行礼,完全没留意对方是谁。以至于到后来都没注意皇上和皇后已经到了,井然国国君也已经到了。 待众人都入席后,皇上就以“领导”的身份讲了话,然后又同井然国君互相寒暄一阵,这才开始晚宴。其实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只是在琢磨怎么才能让漓对我完全死心。他现在这样是绝对不行的,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出端倪,那么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退一步说,就算我是杞人忧天,我也不能让担心变为现实。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用最白痴的方法。漓就坐在南宫贤对面下方,对于我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我能想到的就是那个最笨但也管用的方法。 “贤哥哥。”我甜腻腻地对着身边的南宫贤叫道。南宫贤此时正在跟魏紫茵低声耳语,魏紫茵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南宫贤诧异地抬起头看向我,魏紫茵也疑惑地抬起眼看着我。我对着魏紫茵抱歉地一笑,继而对着南宫贤说:“贤哥哥怎么只顾着同姐姐说话,卿儿很无聊啊。” 南宫贤一愣,随即笑得狡猾:“卿儿,你竟也会这般吗?” “贤哥哥觉得奇怪吗?” “怎么会,所谓娇妻,撒撒娇也是正常。”说着南宫贤抬手拿出一方帕子抚上我的额头,温柔地道:“看你这一头的汗。”虽然他看着我,可眼角却有意无意地瞥向漓。 “贤哥哥真好。”我接过帕子,对着南宫贤羞涩地一笑。 我夹起面前摆的笋丝,亲手送到南宫贤嘴边,“贤哥哥。”南宫贤笑得儒雅,握住我的手小心地将笋丝送入口中。魏紫茵坐在一旁瞧着我反常的举止,眉头越锁越深。我不敢同魏紫茵做任何暗示,只能由她去误会。 我偷偷地看向漓,他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面色冷的像冰。修长的手端着玉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也不顾身边颜婉如的劝阻。颜婉如看向我的目光如刀,仿佛恨不得将我一刀砍死。逸坐在漓的不远处,面露焦急,却也无可奈何。我在心里感叹一声,逸,对不起了。 我收回目光,继续同南宫贤你侬我侬。南宫贤相当配合我的“胡闹”,他目色中隐藏的了然之意,让我我怀疑他已经看出我的目的。可是我不懂,他既然懂我的意思,为何还要配合我。如果漓身败名裂,与他不是最好的吗?还是他有别的打算? 就在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对面的漓已经喝得眼神有些迷离。看着他痛苦的神色,我的心就像被手捏住一样疼,再也不忍心将戏演下去。南宫贤嘴角始终挂着笑,他看了看我,道:“卿儿,这又是何苦?伤了漓,也伤了你自己。” “贤哥哥?” “你偶尔的小任性,我也该包容的不是吗?” 我和南宫贤的声音小到只有我们二人能听见,此时我也不知我是该对他说谢谢还是说什么。 南宫贤不再理我,自顾转过去继续同魏紫茵说话。我心里憋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丑,做点事情总被别人看出目的,然后自己还在一边做的挺卖力。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众人慢慢散去。漓走在我的前面,步履微微有些摇晃。逸在一边扶着他,似乎一直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我越看越难受,一个没把持住,就快步跟上了漓。这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渐渐少了,逸扶着漓走至一个较为僻静的地方,我忙在后面跟上去。 站定后,逸突然转过身,愤怒地看着我,“颜念卿,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 “逸,不许这样对她说话。”漓的嗓音微哑,口气严厉地对逸说。 逸气呼呼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过身快步离去了。 我和漓现在站的地方应该也是属于御花园的一部分,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接着夜色,远处的人根本看不清我们。我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今天是在御花园设宴,而且来人众多,又恰有诸多植物,于是逸才能顺利地把我和漓带来这里。 “漓,对不起……” “你能不能别再对我说这三个字,我不想听!”漓转过身,对着我低吼,眼睛竟已布满血丝。 ------------ 第三回 祸起(2) 更新时间:2009-09-29 对不起大家了,昨天晓逍在火车上晃了一天,没有网让我更新小说,所以很抱歉~~~~ ---------------------------------- “漓……”我心里禁不住地难过,却不知道该对漓说些什么。 “卿儿,你究竟把我们十几年的感情当做了什么?它在你眼中只是一场游戏吗?” “不是的,漓,”不争气的泪水又滚落下来,“你明明知道不是的。” “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直要我忘了你,又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是在恨我在惩罚我吗?” “我又有什么资格来恨你?我早已说过,我要的,你给不了我。” “你要的,我以后定能给你。” “漓,那不会是我想要的。我不想这样委曲求全地得到它,你明白吗?” “你为什么那么固执?” “人生能固执的事情不多,我只执着这一件事,有何不可?” 漓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你爱贤吗?” “你是因为看到我今天的举动才这样纵容自己饮酒的?” “爱还是不爱?” “你想听真话吗?” “不爱,对吗?” “既然看的透彻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你就当做是看小丑在演戏不好吗?” “因为你这样做是为了做给我看,所以我更加难过。”看着漓清亮的眸子里溢满痛苦,我终还是狠不下心再说什么。 “漓,”我把手轻轻抚上漓脸颊,“别让自己再这么痛苦了好吗?”说着,我却突然感到一道怨毒的目光向我投来。抬眼望去,却什么都没见到。 漓抓住我的手,低下头直直地看着我,“我在痛苦什么你难道还不知吗?” “漓,你知道我做不到。”我抽回手,淡淡地道。 “为何?” “我不想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不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你不明白吗?” “你不会和别人分享我,我眼中只有你一人。” “可是你不能否定其他人的存在不是吗?” “卿儿,那只是不得不走的一步棋,你要懂事些。” “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让步,唯独这件不行。”其实我自己都觉得一直以这个借口支撑很是勉强,但我又不能直接对漓说,我只当你是朋友,是兄长,我不爱你。我不忍心这样伤害他,而且我也认为颜念卿实际上是爱着漓的,只是我突然穿过来后,就改变了这一切。 “若只是这样的原因,那我告诉你,我不会放手。”漓的声音沉稳,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少有的霸道。 “你忍心看我以后都不幸福吗?” “在我身边,不会让你不幸福。” “可是你别忘了,你身边至少还有一个颜婉如。我与她可不是姐妹情深,若是每天与她朝夕相对,我不会快乐。” “如果连她你也算作是一个理由,你就未免太小看我,也太低估你自己了。” “是啊,我就是这样,我笨的可以也傻的可以。我想说什么做什么,你们一个个都看的清楚。可是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我说了很多遍,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因为情绪激动,声音到最后也微微有些颤抖。 “卿儿,你是说……要我放过你吗?” “我,没有。”我低下头,不敢看漓。 “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呢?你是我看的和生命一样重的人呵。”漓的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我一怔,随即就被漓柔柔带入怀中。我挣扎了一下,漓箍紧我的身子道:“一下就好,让我这样抱一下。” 我不再乱动,任由漓就这样抱着。月光洒下来,淡淡地笼罩在漓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俊美得如天神一般。我一晃神,手就不自觉地抬起,环住了漓的腰身。 感觉漓微微一颤,然后颔首看向我。第一次,我与他这样近的互相凝望的,我几乎都可以清晰地听到我们两人的心跳声。漓的眼神迷离,呼吸变的有些急促。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就要妥协了。漓一手托起我的脸,温柔的唇瓣轻轻压下。于是,我意识一松动,就这样被他给吻了。我心里安慰自己要想开点,就当是最后的一吻了,以后也好有个美好的回忆。毕竟在月光下的树林中接吻,这种浪漫的机会还是很难得嘛。 正当我脑子里胡乱想着的时候,突觉眼前一片光亮。我轻轻地推开漓,却看到皇后娘娘正怒不可竭地站在漓的身后。我顿时大惊,不知道皇后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不过,转瞬我就看到了站在皇后身边,正满脸恶毒之意的颜婉如。仔细一想,刚才恐怕她是尾随我们而至此地,我感觉到的怨毒目光恐怕就是颜婉如。 不及不想,我赶紧跪下行礼。哪知皇后娘娘竟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抬手狠狠地抽在我的脸颊上。脸颊火辣辣地疼,我同样愤怒地抬眼看向皇后,她原本高贵的脸,都快气的扭曲了。 “来人,把她二人给哀家带回安宁宫。”话音刚落,就跑出来四个内侍,分立在我和漓身边。我转头看向漓,他的眼中满是心疼和愧疚。我无所谓地笑笑,对着皇后悠悠地道:“恳请娘娘放过漓王殿下,今日的事与殿下无关。只是念卿旧情难忘,就趁今日殿下饮酒微醺,将殿下引至此处的。殿下本也不愿来,是念卿苦苦哀求,殿下一时心软才答应的。”虽说我这些话可能没什么实际用处,但说了总比不说好。把罪责都揽在我身上,怎么都好过让漓背上些不堪入耳的骂名。 “好你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到现在还敢说这些,带走,通通带走。” 我细细看了一下,皇后带来的人不多,除了那四个内侍,就只有一个贴身侍婢和颜婉如。想必皇后也是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只带了自己的亲信来。 到了安宁宫,我和漓跪在殿中。皇后依然盛怒难平,她厉声道:“颜念卿,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漓在我身边沉声道。 皇后一时间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屏退了身边的内侍、婢子,当然还有颜婉如。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漓儿,你可知你母妃临终前求我什么?” “漓儿不知。” “她求哀家好好照顾你和逸儿,在你们犯错误的时候给你们一次机会。” “漓儿敢问皇后娘娘,母妃是以一命来换得漓儿和弟弟一次活命的机会吗?” “不错。”皇后言罢,我清楚地看到漓隐忍的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意,只不过皇后却没有注意到。 “哀家清楚你对于贤儿而言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哀家也很想为贤儿扫清道路。”皇后微微一顿,接着道:“但是哀家答应过你的母妃,就绝不会食言。这次我放过你,你回去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因为你在我这里已经没有机会。”听完,我在心里不禁地佩服皇后,这国母二字她确是当之无愧。她有她的辛辣无情,但她这一诺千金也叫人尊敬。她明明可以将漓置于难以翻身的境地,却为遵守承诺而放弃。 “漓儿谨遵娘娘教诲。但漓儿却不想要这次机会。” 闻言我心中一惊,就听漓接着道:“我只想请娘娘放过卿儿,此事与她无关。” “娘娘,”我在一边赶忙接上漓的话,我不能让他这样白白为我牺牲,“漓王殿下宅心仁厚,不忍看念卿受罚。但此事确与漓王殿下不干,还请娘娘明鉴。” 皇后将凤眼微微一眯,道:“你们谁的话哀家都不信。哀家只信自己看到的,哀家还没有老眼昏花,你们二人的感情哀家看的清楚。” “娘娘,”身边的漓还要开口解释,却被皇后一摆手制止了。 “漓儿,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天色已经很晚,想必你也十分疲惫,快回去王府休息吧。”皇后向殿外看了一眼,沉声道:“来人,送漓王出宫。” 听皇后打发漓走,我的心立刻就归回原位。只要漓没事,我怎么都好说。 “请娘娘饶过念卿。”漓依旧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漓儿,念卿是我的儿媳。这算来是我的家事,你就不要管了吧。”言尽于此,皇后已是非常客气。我赶忙拉了拉漓的衣角,然后对他摇了摇头。皇后看在眼中,却不言语。 “漓儿告退。”漓目光沉痛,但终还是起身告退。我向他投去温暖的一笑,希望他能安心。 漓走后,皇后的脸又重新回到冰河世纪。 “你可知罪?” “念卿知道,但凭娘娘发落。” “哀家只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娘娘请讲。” “哀家要你一辈子只在贤儿身边,你可答应?” “念卿可有说不的机会?”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该不会违背哀家的意愿吧?” “念卿答应娘娘。” “我要你立下毒誓。” “我颜念卿愿意一生一世与南宫贤相守到白头,若有违此誓,便叫我喝水被呛死,吃豆腐被噎死。”我说完抬头看着皇后,只见她眉头紧皱,道:“你这算是什么毒誓?” “娘娘,这对念卿来说已经是毒誓。念卿平日就爱喝水,又喜欢吃豆腐,若是违背誓言念卿恐怕很快就死了。”心里却说,反正我不是颜念卿,而且我这是被逼的,不能作数,希望各路神仙能听见我心底的呼唤。 “也罢,那便如此吧。哀家罚你在颜家禁闭一个月,你可有异议?” “谢谢娘娘,念卿领罚。” 皇后点点头,说:“你去吧,今日的事切不可让贤儿知道。” ------------ 第四回 出逃前夕 更新时间:2009-09-30 我一个人走在回启悦苑的路上,嘴角挂着嘲弄的笑意。皇后娘娘虽说是遵守了对漓母妃的诺言,但还是将我死死地留在贤身边,作为威胁漓的一个筹码。 皇后如意算盘打的当当响,可是她千算万算却算不到我不是颜念卿。所以我绝不会任她摆布,最后成为漓的软肋。如果皇后在大婚时见不到我,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转念又想到颜婉如,这个笨到家的女人,真是不懂算计。她想整我,却连同漓一起摆了一道,她倒是真不为自己以后嫁入漓王府打算。我觉得自己很难去理解颜婉如的想法,我认为有点智商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审度一下这件事。哪怕她自己冲出来大骂我一顿,都比请来皇后强。不知道她这个漓王妃究竟是干什么吃的,不为自己的夫婿考虑,净帮别人做嫁衣。难道美丽与智慧真的不能并重吗? 我自己瞎琢磨着,就走回了启悦苑。老远看见我和魏紫茵的屋里还亮着灯,心里一暖,她定是在等着我回来。 轻轻推开门,魏紫茵正背对着我坐着。我刚转过身将门关上,就听魏紫茵语气冰冷地问:“怎么现在才回来?” “姐姐?”我疑惑地走过去,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用这种态度对我。 我走到魏紫茵面前,拉过一张凳子,与她面对面地坐着。魏紫茵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表情,她又静静地问我:“怎么这么晚?” “发生了一些事情。” “连我都要瞒?” “这事姐姐还是莫要知道了。” 魏紫茵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晚宴时为何突然那样做?” “姐姐吃醋了?”我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逗她。 “卿儿,”魏紫茵微微皱眉,但还是一脸严肃,“你难道看不到漓王殿下的痛苦?” “我怎么会不知。”收回顽皮的笑,我低声道。 “那为何还要这样伤害他?” “我只是想让他对我放手。” “卿儿,感情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你为什么不能让它顺其自然呢?你一定要勉强漓王去忘记你,难道不考虑他的感受?” “姐姐,你可知长痛不如短痛?” “他对你一往情深,岂是说断就能断?” “我走了,就能断。” “卿儿,你不会觉得太残忍吗?” “如果我不走,才是残忍。” 沉默了一会儿,魏紫茵抬眼看着我轻轻道:“你有事瞒着我,对吗?” “姐姐,我只是不想把你牵进来,任何我能想到的伤害,我都不能让它发生在你们身上。” 魏紫茵轻轻叹息了一声,拉住我的手,道:“你的心我明白,但莫要让自己太苦了。”她顿了一下,目露难过,“卿儿,对不起,我昏了头,才会对你说了那样的话。” “姐姐不必介怀,是卿儿今天莽撞了,姐姐说这些也是为了卿儿好。” “卿儿,明日……” “姐姐,一切都会好的。”我不想听魏紫茵说出分离的话,就打断了她。 晚上,我和魏紫茵躺在床上,两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卿儿,睡了吗?” “没有呢,姐姐也睡不着吗?” “是啊,心里有些担心。” “姐姐在担忧什么可否说与卿儿听呢?” “就是你啊,傻丫头。这些日子,你我一直回避着离别的话题,可是这却是无法逃避的现实不是吗?” “我只是不想自己和姐姐整日里都为此事伤神。” “卿儿……” “姐姐,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若是他日东窗事发,皇后或者其他人追问起你,你一定要如实相告,而且要与我划清界限。” 魏紫茵沉默了一会儿,“那么你能躲过追捕吗?” “姐姐相信我吗?” 魏紫茵笑得舒心,“自是相信。” 我挑起嘴角,同魏紫茵一起仰面躺着,谁都不再说话。我与她互相都明白对方的心意,过多的话只会打破这种宁静。我们久久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才伴着月光静静睡去。 第二天,一切都有些混乱,当我和魏紫茵还没来得及道别的时候,我就被两个内侍带走了。 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因为我要被关禁闭,所以宫里提前通知了颜家来接我,而不是由内侍将我送回颜府。 魏紫茵听说我要被关禁闭,眼中满是担忧地跟到启悦苑门前,目送我离去,却不说一句话。颜婉如是乐的都快开花了,满脸掩饰不住的得意。 到了宫门前,我亲爱的哥哥颜英辰早已等在那里。看到他温暖的笑意,我恨不得一下扑过去抱着他,然后再大哭一场。 “念儿,哥哥来接你回家了。” “哥……”瞬间我便泪眼婆娑。 颜英辰笑笑,过来将我扶上马车。颜赋驾车,颜英辰在我身边坐下,疼爱地看着我,“我们念儿受苦了。” 我摇摇头,向他身边蹭了蹭,挽住他的手臂,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颜英辰抽出手来拥住我,道:“这么大了还要撒娇。” “只有在哥哥面前才可以这样放肆。” “笨丫头。” 我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吸吸鼻子道:“哥,你同我一起走吧,我好舍不得你。” “哥哥也舍不得念儿,可是我想看到念儿幸福。” “没有哥哥在身边,念儿的幸福就不会完整。” “哥哥答应你,待他日时局稳定下来,定会去见你的。” “那我们来打钩钩。”我伸出一只手晃到颜英辰面前,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抓起他的一只手,拉住他的小指勾住,说:“哥,这是你跟我的约定,你一定要来,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我答应念儿的事,什么时候食言过?”颜英辰笑眼弯弯,我心中一片宁静。 马车晃啊晃,终于回到颜府。颜英辰带我走了颜府的后门,似乎是有意而为之。 “哥,为什么从后门回来?我不是应该去向爹和大娘问安吗?” “这是爹的意思。”我心里一乐,看来我的颜修老爹对我还真是不错。 回到我的小屋,子琴和怀书正等在屋中。我本以为他们二人会跑过来拉着我问东问西,结果我预计中的那种活跃场面并没有出现。我疑惑地看向颜英辰,他淡淡一笑,说:“念儿,坐吧,我有话同你讲。” 我坐定后,颜英辰说:“子琴已经将该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我安排了马车和车夫,明日就送你出城。” 我闻言一惊,“哥,为什么这么急?” “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越临近婚期你越难离开,现在走还可多为你争取到一些时间。况且你现在是在家中关禁闭,没有多少人会来注意你。” “难道爹就没有派个家丁来看住我吗?” “没有。” “那大娘呢?” “爹不同意,她自是没法。” “可是爹为什么……” “念儿,现在不是深究这些的时候。” “我一走,会不会害了你和爹?” “我自会有办法,你不必担心。” 我沉吟了一下,“明日什么时候?” “今晚过了子时,咱们就出府。”颜英辰一顿,接着道:“后门有家丁看守,现在你被禁闭,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出府的。所以今晚我带你翻墙出去。” 我点点头,继而问道:“哥,驾车的车夫可靠吗?” “你见到自会明了。” “那么哥哥可知道我要去什么方向?” 颜英辰斜睨我一眼,一字一顿地说:“临、盛、国。” 我“啊”的一声,嘴巴张的老大,一脸沮丧,“哥,你怎么连这个都猜得到?” “你的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哥哥吗?”颜英辰笑得像狐狸一样,“何况还有那个人在临盛国。” “谁啊?”我跟颜英辰装傻,心里却有点打鼓。 “澈。”颜英辰一脸淡定,我却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你都知道了?”我怯怯地问。 “是啊,我都知道了。你到临盛国有他照顾,我自是放心许多。” “你相信他?” “他能为你不顾性命,我为何不信他?” 颜英辰言罢,我更加沮丧,不知道他为什么事事都了如指掌。 “他答应我让你在临盛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哥哥真的那么信他?” “难道你不信?” “信,因为是他。” 颜英辰笑得温暖,揉揉我的头发说:“你今日就多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咱们才好行动。” 我乖巧地点头答应,颜英辰就满意地走了。颜英辰走后,怀书也像个乖宝宝一样离开了我的房间。要说怀书今天真是沉默的不像话,估计是颜英辰这样要求他的,怕打扰我休息。 子琴留了下来,走到我身边,说:“小姐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哦?那小环是如何说的?” “我找到了四夫人的药方,拿去给郎中看了,郎中说那只是安神的汤药,并无其他疗效。后来我旁敲侧击地问了小环,才知道这都是大夫人授意。” “子琴,你可知道大夫人与四夫人有什么过节?” “我只知道大夫人一向不喜四夫人,也颇讨厌怀书少爷。往日里,总是明里暗里挑四夫人的错。” 我微微颔首,“子琴,谢谢你。” “为小姐分忧是子琴分内的事。” 我拉过子琴的手,欣慰的笑了笑,说:“子琴,你也在这休息会儿吧。” 躺在熟悉的床上,困意一阵阵袭来,不一会儿,我就约会周公去了。等我一觉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睡功。 ------------ 第五回 离开梁城 更新时间:2009-10-01 我起身发现子琴已不在屋中,推门走出去,一眼就看到颜英辰和怀书正在院中优哉游哉地下棋。 “你们两人倒是悠闲,都没有休息吗?” 怀书忽闪着纯真的大眼睛,道:“哥哥只是让小憩一下,没想姐姐竟睡了这么久。” “小憩?不是说子时一过就走吗?小憩一下怎么行?” “我只是说子时一过就离开颜府,可没说离开梁城,妹妹莫不是误会了吧?”颜英辰在一旁不紧不慢地道。 “对啊,姐姐不知道晚上城门会关闭吗?”怀书煞有介事地对我“解释”。 我眼睛一眯,对着怀书一脸坏笑,“怀书……” 饶是我一脸“恶人”模样,怀书依旧是波澜不惊,这让我很有挫败感,怀书瞥了我一眼,悠悠道:“是哥哥说姐姐太辛苦,让姐姐多休息一下的。” “呃?”我直起身子,微微愣了一下。脸上挂起安心的笑,暖暖地看向颜英辰,我的哥哥,始终这样宠爱我。 “怀书,你去看看子琴姐晚饭备好了没有。”我摸摸怀书的头,柔声对他说。 “嗯,怀书这就去。”怀书懂事地点点头,就起身离开了。 我在颜英辰身边蹲下,托着下巴看着他。颜英辰侧过脸来,笑意浓浓,“小丫头又在想什么?” 我摇摇头,一脸狡黠,“不告诉你。” “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嘿嘿一笑,道:“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我哥哥呢?” “念儿觉得呢?” “我认为啊------嫂子当是一个美丽、温柔、聪慧、机灵、落落大方、有才华、有涵养的女子。” 颜英辰淡然一笑,他温热的手掌抚过我的长发道:“傻丫头,世上哪有这样完美的女子。” “一定有的。”我说的信誓旦旦,颜英辰也不说话,只是满脸疼爱地看着我。心底一软,我张开手臂,抱住颜英辰。把脸在他月白的衣衫上蹭来蹭去,贪婪地呼吸着哥哥身上熟悉的檀香味,赖在那不想起来。 “念儿?”颜英辰轻声唤道。 “唔。”我把脸埋在他的身上,闷闷地回应他。 “怎么了?”颜英辰声音温柔的不像话,我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涌出来,浸湿了哥哥的衣衫。 “舍不得你。” 颜英辰把我从他怀里捞出来,看住我的眼睛,道:“念儿这是怎么了?这般多愁善感的。” “哥……” “放心吧。”颜英辰轻轻叹息一声,目光清澈如水。 “哥哥姐姐,晚饭备好了,回房用餐吧。”我刚想开口说话,就听见怀书在一边招呼我们。 颜英辰唇角笼上温暖的笑意,抬手为我拭去眼角的泪痕。我笑笑,站起身来,拉住他道:“我们去吃饭吧,好饿。” 晚饭吃的极为简单,饭后我拉着颜英辰到我的房里,将我的一支芙蓉玉簪交给他。 “哥,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玉簪。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待他日大局定下,你至临盛国再还给我。” 颜英辰沉吟一下,道:“好。”我笑得舒心,知他这一个好字就是给我的承诺,他承诺他会平安,他会放下一切,他会来找我。 “念儿,哥哥想问你一个问题。” “哥哥请讲。” “到了临盛国,你会为了澈去沾一身污泥吗?” “我……不会。”瞬间的犹豫,让我自己都有点意外,我对澈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简单吗? 颜英辰微微叹息,“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希望是你心底真正想要的。” 我茫然地点点头,心里还在重复着颜英辰刚才的那个问题,“你会为了澈去沾一身污泥吗?”这是个我自己都没有答案的问题。如果说只是为了朋友,我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说不。但是对方是澈,我真的有些迷茫了。 颜英辰重重舒了口气,就起身走了出去。离开前,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放在我的桌上,说:“这上面有离开的路线,看看吧。” 颜英辰再次敲响我的房门时,已经将近子时了。他拿了套轻便的男装给我,让我换上。一切就绪后,我们五人便来到后门西侧的墙角下。 院墙并不高,如果按照以前在现代我的体格以及身手,翻着个把小矮墙是不成问题的。但是现在用的是颜念卿的身子,我就很怀疑自己的实力了。 颜英辰淡淡地一笑,一个翻身掠上墙头,潇洒的轻功看的我心中一片激动。我正在心里欢呼着,颜赋却一脸的严肃地走过来,对我道:“小姐,失礼了。”然后弯下身,将我轻轻托起。我的脚一借力,颜英辰正好拉住我的手,将我拉上墙去。之后又依此法,将子琴弄上墙来。子琴出乎我意料的镇定,我本以为她至少会轻呼出声的,谁知她竟然一声没吭,不禁让我在心里暗暗感慨。怀书这孩子也不错,自己三两下就爬上墙来。 颜英辰先跃到院外,然后轻轻接住闭眼跃下的我。颜赋接住子琴,怀书则自己跳了下来。 我们刚站定,就看一个黑衣人从树后闪身而出,在我面前单膝跪下,道:“冥萧见过小姐。” “冥萧?”这一惊吃的不小,却也不敢在此细问,只好压住心里的疑问,随颜英辰快速离开颜府的范围。 我们一行人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胡同中。我一抬眼,发现眼前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院落。 院子极为简陋,几乎没有什么摆设。院里停着一辆外表很普通的马车,只是比正常的马车看似大了一些。冥萧引着我们走进屋内,我惊愕地发现冥剑竟正站在屋中,见我进来,赶忙过来行礼。 我一把拉住他,问道:“这是究竟是怎么回事?” 冥剑没有回我的话,只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在我手里,恭敬道:“这是主上给小姐的信,您看过自会明白。” 我疑惑地将信从信封中拿出,垂眼看去,几个不羁的字迹映入眼帘。 “锦官城外十里亭,候卿。” 我心里一阵迷茫,锦官城?这里也有成都吗?尽管心里有些许的疑问,但终还是忍住没有问出口。 “冥剑,咱们明日什么时候动身?” “回小姐的话,明天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城。”冥剑在一旁垂首道。 “念儿,明日你们出北门向东一路直走,先至定州。”颜英辰坐在桌边沉声说,手中捻着一只白瓷杯,始终不放下。 “子琴,你带怀书先去休息。” 子琴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示意她下去。 怀书眼巴巴的想继续留下,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颜英辰,乖乖的由子琴带了下去。 我知道哥哥把他们支走一定是有话要讲,于是安静的等着哥哥说话。 “念儿”,颜英辰的眼神突然复杂了起来,他站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既然你一决定要离开,有些话我必须提前告诉你。” 颜英辰的脸色凝重了起来,“虽然这次你要走,我们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你仍然需要面对很多困难,甚至是生命危险。你可有准备?” 他的脸色闪烁不定,有不舍、有难过,但是,仍然还有一份难掩的欣慰。 看着他这样,我的心里猛地一抽。来到这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却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如今我固执的要去走我所谓的“自己的路”,其实,还是在依赖他。 来到这里之后,我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想法,全都是由我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哥哥帮我操作、替我实施,所有的事情,虽然是自己的主意,但我却从来没有举过一根手指头。哥哥为我凡事亲历亲为,我在一边乐享其成,如今要走,也是哥哥替我安排了每一步。虽然澈也有帮我,但没有了哥哥,我不能想象这里的生活还是能不能这样无忧无虑,这样快活。 我抬头望着颜英辰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哥哥放心,我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有应付各种困难的勇气。” 颜英辰的目光久久地盯在我脸上,不再有话语。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颜英辰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送我出城。 为了稳妥起见,我让子琴把我们几个平时穿戴的首饰和丝绸衣物全部打包藏在行李里。换了普通的粗布衣衫,头上也不带任何饰物,扎了一方头巾,假装成回娘家的妇人,子琴又故意画老了妆容,我假装成小姑子,怀书就成了子琴的小叔子,一起送嫂子回门。 收拾停当,我们上了马车,径直向北门而去。 因为一个月后当朝太子要办喜事,所以进京道贺的各路马屁精们,已经在提前准备好礼物或者亲自进京,看能不能趁此机会加官进爵。因此从早上开始,城里就已经有不少人走动,我们一行人倒也并不扎眼。 北门离王宫较远,一般也只有普通百姓进出,除了我们,颜英辰他们也都换了打扮。 可颜英辰就是换了普通衣服也难掩他的一身英气逼人。没办法,我只能把自己平时没事做的一个眼罩借给他,在地上抹了两手土,坚持给他抹了一遍。 冥剑他们帮我驾车,就这么晃晃悠悠的出了北门。 ------------ 第六回 路在前方 更新时间:2009-10-02 我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城,一直奔行了十多里才慢慢停下来。马车停稳后,我和颜英辰下车走到小道边的树旁,站定。 “念儿,以后哥哥不在身边了,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凡事不能都由着你的性子来。” 闻言,我努力挤出一个轻松的笑,看着颜英辰道:“哥哥放心,念儿知道轻重的。” “念儿,还有一点你要明了,你逃出梁城这事瞒不了多久。所以很快就会有追兵追捕你们,要做好准备。”颜英辰眼中尽是掩不住的担心。 我心中一阵难过,忙说:“这个念儿心中有数,只是担心哥哥不能置身事外。” “我自有办法撇清关系,你不必挂心。”颜英辰一顿,“赶快上路吧,别再耽搁了。” 我点点头,自觉面色有些沉重,但还是转身向马车走去。 冥萧扶我上了马车,我挑起车窗的棉布帘子看向站在车后的颜英辰。他负手长身而立,脸上挂着惯有的温暖笑意,目送我们离去。马车轮压过路面,尘土在车后飘扬而起。我对着视线中越来越小的哥哥的身影,努力地挥动我的手,声嘶力竭地喊道:“哥,我等你。”听得我突然大喊出声,坐在一边的怀书猛地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知道自己情绪有些失控,便回过头不好意思地对他们笑了笑。 我坐回到座位上,心里空荡荡的,却没有哭的想法。也许是穿回来之后哭的太多,到真的伤心的时候,反而一滴泪都流不出了。我没有再去担心颜英辰是否能够顺利“过关”,因为如果他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了,那么他就不是我的哥哥颜英辰了。 “冥剑,你能进来一下吗?”我打起车帘,对着正坐在冥萧身边驾车的冥剑说道。 冥剑微微颔首,将手中的缰绳交给冥萧后就闪身进到车内。 冥剑恭谨地坐在我的对面,我对着他友好地一笑,“冥剑,我有几个疑问,不知你可否为我解答?” “小姐请讲。” “第一,你和冥萧是什么时候回到梁城的?第二,你们在我身边,澈那边怎么办?第三,澈提到的锦官城是个什么地方?” “回小姐的话。我和冥萧一直没有离开梁城,就住在昨天的小院落中。主上将我二人留下,是为护送小姐至临盛国。主上那边小姐不必担心。有朱雀他们三人随侍左右,加之主上过人的谋略,不会有麻烦。”看着冥剑提到澈时眼中流露出的崇敬和忠诚,就知道澈在他心中有着非比寻常的位置。这让我对澈又多了一份兴趣,我实在很想知道,一个能让自己的近卫流露出这样表情的男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小姐所提到的锦官城,是临盛国边境的一座城市,也是临盛国商业繁荣的城市之一。”冥剑对我的疑问一一解答完毕,我望着他满意地点点头。 “我还有一个要求,你必须答应。” 言罢,冥剑坚定地看着我,毫不犹豫地颔首表示同意。 “我要你和冥萧在我面前不可再拘于主仆之礼。” “冥剑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要么你就答应和我以朋友之礼相待,要么你就和冥萧离开,让我们三人自己上路。” 冥剑目光一愣,停了几秒钟后,缓缓道:“冥剑遵命。” 看到冥剑妥协,我随即就笑逐颜开,也不顾矜持,一屁股就挪到冥剑身边坐下。冥剑看到我自然而然的动作,显得有些惊讶。 “可以详细地告诉我一下咱们离开的路线吗?” “按照颜公子说的,我们先至定州。后取道东北方向到随郡,再到清河城,出了清河城就算出南原国了。” “只过三座城池?” “这只是三座较大的城市。其间我们还要经过一些小的城镇,一时间难以对小姐细说。临盛国地处南原国东北方向,我们选这条路线出南原国是最为便捷的一条。这一路都是平坦大道,便于马匹奔行。只是在清河城外有一处名为清远涧的地方,那里山路难行,恐要多耽搁两日。” “你说这一路是平坦大道,可是指我们所走尽是市镇,不过山林?” “是。主上和颜公子都是这个意思。”我向后靠在马车上,心里一阵暖意。看来他们二人与我是不谋而合,我们都认为皇室跑了媳妇不会大肆追捕,所以不必冒险走山路。 “这一路我们要花多久的时间?” “快则十日便可出南原国,慢则最多不超过半个月。”最快要十日,想来这路程也并不算近了。但无论怎样,也都能赶在大婚前逃出南原国,只要不到大婚,这事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很低。 “小姐,今日天黑前,咱们便可到博镇。” “一切由你安排。另外,你和冥萧一人驾车一人在车内休息,互相替换,不要过于劳累了。” “是,小姐。” “放松点吧,冥剑,不要那么拘谨了。”我有些郁闷地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两块木头“改造”好呢? (镜头切换一下子,暂时让我们颜念卿小姐离开一会儿。) 颜英辰回到颜府,掩不住一身疲惫地回到后院。刚要回房休息,却看到一个严肃的身影立在院中。颜英辰没有立即走过去,他定定地站了一会儿,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这个应该给予他和妹妹最多关爱的男人,却给了他们无尽的冷漠。可是偏偏漠然中还藏着浓烈的爱,只是难以察觉。爹心里也很矛盾吧,原本应是最疼爱的儿女,却因为对他们娘的爱与恨而选择疏离。 颜英辰终还是轻轻走到颜修身后,刚要开口,却听颜修淡淡地道:“回来了。”颜英辰在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这个一生都周旋在风云诡谲的官场中的男人苍老了许多。 “是。”颜英辰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只有疏离的敬重。 “念儿在哪?”颜修依然语气平静。 “英辰不知。” “你从不撒谎。” “英辰确实不知。” 有那么一瞬的静默,颜修突然转过身,厉声道:“你好糊涂!”看着颜英辰的眼中已有怒意。 颜英辰沉默不语,但是眼中却毫无惧意。颜修压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她究竟在什么地方?” 颜英辰抬头对上颜修的愤怒的目光,明亮的眸子中有了一丝嘲弄之意,“娘也好,念儿也好,您就一定要看她们郁郁终生吗?” “你……”颜修身子微微颤抖,却隐忍不发,只是看向颜英辰的眼神中有了一丝愧疚、一丝无奈,复杂已极。 “罢了。你不愿说,就罢了吧。”颜修仰首长叹一声,便负手向院外走去。 颜英辰身形晃动,转眼便挡住颜修的去路,他垂下眼帘,恭恭敬敬地道:“英辰只为妹妹再求得两日时间,两日之后,爹再面圣追捕,英辰绝不阻拦。” 颜修无声地一笑,道:“我若不同意,你预备怎么办?” 颜英辰挡在颜修面前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滑下一把精致的匕首,“我这一生,为朋友,可放弃梦想;为念卿,可不顾性命。” 颜修闻言久久地看着颜英辰,眼神却仿佛是看着记忆中的那一抹倩影,他轻轻叹息,“你娘当年也是这样固执,身家性命,怎么可儿戏?我答应你便是。” 颜英辰一愣,他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简单,也许他低估了娘在这个男人心中的位置。但无论怎样,他都为念儿争取到了两日的时间。颜英辰心里还是欣慰的,两日,他们已经跑的够远,再想追上,也不易了吧。 两日后,颜英辰本以为颜修会面见圣上,禀明一切,再将颜念卿追回。不料颜修却只是去了漓王府,与漓王一番长谈后,漓王府秘密派出一队人马,北上寻回被贼人掳走的颜府二小姐。 漓私下找了颜英辰,漓的目光和颜修一样复杂。颜英辰认为漓是懂了念卿的心,但他却终是不肯放手。颜修去找漓其实是赌了一把,他赌漓王对女儿的感情。若漓王置之不理,那么女儿就算是自由了,颜修倒也心安。若漓王坚持寻回女儿,说明漓王心中所系便是念卿,那么女儿日后也不会过苦日子。颜修本也可以“知情不报”,但他却不能这样拿自己来开玩笑。告之漓王,总好过上奏皇上,这样就算他日事情被揭发出来,皇上也怪他不得。 漓看着颜英辰深深叹息,却一句怨言都没有。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灌酒,就像是喝白水。若是颜念卿在场,一定会滔滔不绝感慨男人间的兄弟之情云云。这两个最爱颜念卿的男人,彻夜对饮,直至双双醉倒在桌边,却不知那边颜念卿正在惬意地把逃亡当成了旅游。 (时间到转回两天前,颜念卿一行人刚刚离开梁城的时候。对不住大家了,因为主角们分隔两地,所以要这样把事情交代清楚,略有些时间、地点的跨度,请大家谅解。) 现在已经习惯坐在马车里上下颠簸的我,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中舒服地睡去。我是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性开始转向某一种动物,不但吃的香睡的香,而且睡醒时嘴角还会挂着些口水。 心中大呼丢脸,可还得假装没事人一样把流出的唾液擦去。子琴和怀书在一边忍俊不禁,冥萧却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冰块脸。 我挑起车帘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暗。“冥萧,咱们什么时候能到博镇?” “回小姐的话,前面再有十多里便是博镇了。” “我竟睡了这么久吗?” “姐姐你都睡了快三个时辰了。”超级小正太怀书扬起他迷人的笑容,看着我说。我托腮望着怀书,不禁感慨小孩子的生长速度着实很惊人。初见时还粉嫩的小怀书,现在已经俨然有了翩翩佳公子的风范。若是我再年轻个几岁,肯定被这家伙迷得七荤八素的。 “怀书啊,以后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媳妇呢?” 怀书小脸一红,道:“怀书年纪还小,不考虑这些。” “也就是再过两三年的事了,现在你跟着姐姐,以后这可都是要归我管的。不过我很开通的,你可以自由恋爱,只要别带回一个我太看不顺眼的就行。” “姐姐!”怀书看着我漫不经心的样子,语气中有了微微怒意。 这就惹得我就更想逗他,于是我叽里呱啦地又说了一大堆“婆媳论”,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怀书的娘。直气得怀书最后不再理我,我才住嘴。 我得意地摇头晃脑,不经意间竟看到了冥萧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就更加开心,这种舒适的心情一直持续到我们到达博镇。 ------------ 第七回 劫持 更新时间:2009-10-03 冥剑将车马车停在一家看起来不大的客栈门前,我们下了车,将行李一并带着。 博镇并不是一个繁华的市镇,在我感觉中,大概相当于一个县城的样子。看着有些破旧的街道,顿觉索然无味,就随着怀书他们走进客栈。 我让冥剑只要了两间房,我和子琴、怀书一间房,冥剑和冥萧一间房。我一方面是考虑盘缠的问题,就怕我那点银子不够花。尽管澈让冥剑他们拿来不少钱,可是我却不想用。另外我认为这样安排比较方便“撤退”,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们人口集中,容易逃走。 简单地用了些饭菜,我同他们四人坐在房中,准备开一个简短的小会。 “朝廷的人也许很快会追来,所以咱们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咱们每个人都做一个属于自己的记号,彼此记住。如果发生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咱们几人被冲散了,也好按着记号找到对方。” 冥剑沉思了一下说:“这个记号不宜太复杂,我就用一个圆代替吧。” “我用一个方形。”冥萧难得开口道。 “我用三角形。”怀书在一边歪着脑袋说。 “那么我用一个叉好了。”子琴道。 我想了想说:“我的就用心形代替吧。”说着我便用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画出一个“心”形给他们看。“大家彼此间都记下了吗?”我环顾四人问道。 四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对着我点点头。 “那么今日就早点歇下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因为五人之中,除了我还精神矍铄,其他人都已目露疲倦。 言罢,冥剑起身恭敬地道:“小姐,我和冥萧会轮流守在房外,请您安心休息。” 我连忙摆了摆手,脸上挂起笑意,“别把自己当铁人一样,不然还没到临盛国你们俩就得累趴下,快去睡觉吧,有事我自会去找你们。” “可是,小姐……” “别婆婆妈妈了,快回房睡吧。”我起身笑嘻嘻地拍拍冥剑,“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 冥剑满眼的不放心,我无奈,只好指指自己说:“你觉得小姐我像是那么容易出事的人吗?” 冥剑没答话,倒是冥萧在一旁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顿时气结。直接就推了他们出门,凶凶地说:“睡觉!” 推走了冥萧和冥剑,我又张罗着子琴和怀书睡觉。躺下不一会儿,就听到怀书和子琴均匀的呼吸声,这让本就静的夜显得更加安宁。我仰面躺在床上,却瞪着两只眼睛死活睡不着。我琢磨着大概是白天睡的太久,弄的有点日夜颠倒。 紧紧身上的棉被,我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一些琐事,努力闭上眼睛去睡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得把生物钟调回正常的状态。 朦胧中也不知睡了多久,鼻息中突然闻到一股异香。我下意识地将被子挪向鼻子,挡住这股香气。从小我就有一个怪毛病,我对于找不到来源的香味,总是不愿去闻它。 我翻了个身正准备睡回去,却听见屋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是有人进到屋内。我心中一紧,想是进贼了,顿时睡意全无。脑子里闪过瞬间无数个方案,最终还是决定先弄出点声响通知隔壁的冥萧、冥剑。正准备悄悄将手移向床边的花瓶,却发现手臂竟有些酸软无力。心里大呼倒霉,看来我是遇到传说中的迷香了。 正在我长吁短叹之际,没发觉小偷竟已立在我的身后。所以当一个人低声说“带走”时,我就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只听又一人道声“是”,我便身不由己地被人从床上起来,扛在肩头。我软塌塌地搭在无名氏的肩头,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待宰的猪(我绝不是看不起猪,这只是一个比喻~~~)于是我忍无可忍,气运丹田,铆足了劲对着冥剑他们的房间大喊:“冥剑-----------!”我突如其来的这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叫,把扛我的人吓得手一软,差点把我扔下去。来人似是没想到我还醒着,都愣了一下。 我“河东狮吼”一声还不死心,又努力踢腾了两下,把一个离我手不远处的花瓶给打碎了。无名氏们这才回神,二话不说地扛着我就向外冲去。可问题是他们不走门,却走窗户。眼看我就要被迫“跳楼”了,我的心又一次开始不镇定,嘴里条件反射地哇哇乱喊。可是我依然没能阻止他“赴死”的决心,几秒种后,我就半死不活地挂在了马背上。 无名氏快速打马离去,在我被马颠起来前,看到了冥剑和冥萧冲出客栈的身影,心中稍稍安定。 我趴在马背上,自觉内脏都快被颠碎了。努力斜起眼睛,盯住骑在马背上的无名氏,“你~~是~~要~~颠~~死~~我~~啊,我~~死~~了~~你~~怎~~么~~跟~~你~~老~~大~~交~~代~~?”断断续续地喊出一句话,希望无名氏可以把我给“拯救”了。可是无名氏就像没听见一样,依旧策马狂奔。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归西的时候,身下马匹突然停滞,马前蹄猛地抬起。无名氏瞬间被甩向空中,我也跟着被抛起来。不过不同的是,无名氏被直接摔在地上,而我则掉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我努力地让自己睁开揉进沙子的眼睛,这才看清抱着我的人是冥萧。冥萧将我轻轻放在地上,垂首道:“小姐,冥萧失礼了。”这时候,冥剑也从一旁掠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把我护在中间。我们三人周围还站有三个黑衣人,刚才被摔在地上那一位依旧在那儿痛苦地扭动。 “把人交出来,饶你二人不死。”其中一个黑衣人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冲冥剑喊道。 冥剑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不多言语,拔剑便向说话那人刺去。剑尖直指自大狂咽喉,自大狂堪堪躲过,与冥剑斗在一处。另外两人见状,互相使了个眼色,一个对着冥萧抽刀当头砍下,一个以极快的速度向我冲来。冥萧闪身挡在我身前,一把宝剑上下翻飞,剑光将我们两人罩了个严严实实。 冥萧毫不费力地破解了黑衣人一次次凌厉的刀势,渐渐占了上风。那边冥剑解决了自大狂,便加入了我们的战局。有了冥剑帮忙,那两人很快就被制服。 冥剑和冥萧将两人按在地上,问我:“小姐,如何处置?” “有办法让他们开口吗?” 冥剑了然地一笑,“自然是有。” “带上他们,咱们先回客栈去。” “是。”冥萧、冥剑二人齐声道。 回到客栈,子琴和怀书还在美梦中,我不禁感慨那迷香的效力。本来我也是四肢无力的,但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此时竟似已好了大半。 “小姐还是回避一下吧。”我本要同冥萧二人一起审问黑衣人,却被冥萧拦了下来。我点点头,就同冥剑一起到了隔壁我自己的房间。 片刻,冥剑他们的房中便出一阵阵清晰地闷响。 “冥剑该死,没能保护好小姐。”待我在桌边坐定,冥剑突然在我面前单膝跪下。 我一惊,赶忙俯身将冥剑扶起,“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怎么倒给我跪下了,快起来。”我这一扶却没将冥剑扶起,他还是稳稳地跪在地上。 “请小姐责罚。” “要责罚也是罚我,是我不让你们守在门外的。你和冥萧将我救回来,若我还要责罚你们,那我真的是不仁不义之徒了。”我无奈,只好跪坐在冥剑身前叹道。 冥剑看到我也跪在那,一阵慌乱,“小姐这是做什么,您快请起。” “你是念卿的朋友也是救命恩人,你不起来,我怎么起?”我眨眨眼睛,歪头看着他。 冥剑顿了顿,“小姐何须如此。”一向沉稳声音有些颤抖。 我轻轻叹息站起身,又一次托住他,柔声道“起来吧,好吗?”这次冥剑没有拒绝,依言站了起来。 “坐吧。”我拉过一张凳子给冥剑。冥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坐了下来。 “目前最重要的是弄清刚才的是什么人,你可有什么头绪?”我给自己和冥剑倒了杯水,淡淡地开口。 “从他们的刀法习惯看来,颇有些像北战国人。” “北战国?”我眉头微皱,为什么会是北战国? 冥剑点点头,接着道:“据我猜测,这其中恐怕同南原国太子和漓王有莫大的关系。” 听到漓的名字,我心头一颤,脱口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冥剑刚要开口,却被推门进来的冥萧打断了。 我们二人都看向冥萧,冥萧反手关上门,恭敬地看着我说:“小姐,问出来了。他们两人还留不留?” 我缓缓摇了摇头,冥萧又转身出门,不一会儿走回来,对我说:“小姐,处理好了。” 我指了指身边的凳子,“你也坐吧。” “是。”冥萧走过来坐定,垂眸道:“他们几人是北战国派来的,为的是将小姐抓回北战国,威胁漓王。” 威胁漓王?我心中疑惑大盛,“他们怎会知道我离开梁城的事?” “南原国有他们的奸细,小姐的一举一动早在他们的监控中。” “可是若论威胁,抓颜婉如岂不比抓我更有利?” “颜大小姐足不出户,颜府内又戒备森严,对她下手实是不易。” “那也就是说我只是因为从梁城跑出来,才会被掳去?” “这个……也不尽然。” “你不妨直说。” “小姐与漓王的关系,他们心里再清楚不过。所以可以说他们一开始的目标,许就是在小姐身上。” 听得冥萧的话,我不禁有一丝慌乱,忙拿了一只杯子握在手中,“威胁漓王?威胁什么?” “这……” “冥萧,不必欺瞒小姐。”冥剑在一旁开口。 冥萧略一沉吟,慢慢道:“三个月前,北战国与南原国边境开始战事,两国一直僵持不下,漓王半月前请旨出征。属下猜测,他们可能想以小姐威胁漓王割城或退兵。” “漓要出征?这事我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小姐,您还记得在沁园时,颜公子突然离去那日吗?” 我点点头,冥剑接着道:“那日漓王便是接到边关急报,才找了颜公子去。” “他们……一直都在瞒着我?澈也瞒着我?” “是。” “怪不得漓会那样,我真是傻的可以,竟什么都不知道。”是啊,我一个不问世事的人,能知道什么?难道颜英辰和漓会自己跑来告诉我说要打仗了?不觉间,眼泪顺着挂着笑意的嘴角滑进嘴里,泪水苦苦的,心里更是揪着一样疼。 ------------ 第八回 漫漫长路(1) 更新时间:2009-10-04 “小姐,漓王出征,所以婚期推迟了,这……也是漓王的意思。”冥剑说的有些不忍,我摆了摆手,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冥萧和冥剑退出房间,将房门轻轻掩上。我枕着自己的胳膊,任泪水肆意地流下。我觉得自己就是天字一号的大傻瓜,明明看出了漓的反常,却都不去问他。我只会将漓远远推开,他的刻骨之爱,他的心痛隐忍,到我这通通都变成了真空。我从不肯好好听漓解释,在自己还没有去了解他时,就否定了他。我对漓,公平过吗? 与颜婉如朝夕相处那么久,在宫里进进出出多日,漓王请旨出征、婚期推迟竟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漓有意为之,还是我笨到无极限呢? 颜英辰不告诉我,逸不告诉我,我都可以理解。可是澈,他为什么也瞒着我?心中自嘲之意更盛,澈,我终究还是不了解他。没来由地一阵厌恶,一时间竟有了不去临盛国,不见澈的想法。第一次,我想一个人走,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就这样过一辈子。可是我走了,子琴和怀书怎么办?澈会善待他们吗?还有冥剑,如果澈知道是冥剑告诉我这些事情,他会对冥剑怎么样?无尽的孤独感一阵阵袭来,我看着蜡烛微弱的光,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一个人枯坐至天亮,本来混乱的心境,渐渐平和下来。我起身拍醒子琴和怀书,告诉他们该出发了,然后自己就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冥萧守在门口,看到我出来,垂首退到一边,我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咱们用过早餐就出发吧。” “是。” 早餐我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这种低落的状态让我自己都觉得诧异。怀书时不时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都装作没有看见悄悄避了过去,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而觉得不安。 用过早餐后,我默默地帮子琴把东西挪上马车。冥剑立在一旁看到我的样子,目光中有一些难过。我很想过去拍拍他说“我没事”,可是却怎么都迈不开步子。有那么一刹那,我甚至想抛下这一切,回到梁城去,回到漓的身边。 但终究我还是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扼杀在了萌芽状态。坐在马车里,看着道旁的树木慢慢地向后退去,心里酸楚异常。漓,我们还会有相见之日吗?我走上这条路,就是抱着再也不见的想法,可是现在我怎么动摇了呢? 怀书看着我深锁的眉头,想说些什么却终还是没有说出来。恍惚间,我仿佛是看到了颜英辰,他惯有的那种心疼又无奈的表情。呵,这孩子,越来越像哥哥了。想到颜英辰,心里满是暖暖的温情。我那风度翩翩的哥哥,是否依然云淡风轻呢? 我挑起车帘,任微风拂过我的脸我的垂下的碎发。今天阳光格外的好,洒在脸上觉得温暖惬意,颇有一种慵懒的感觉。侧身靠在马车上,懒洋洋的感觉让我又想起了他。我想起他满身浴血的样子,想起他对我发怒的表情,想起他说我煮的汤好喝时清澈眼神。澈,这样的你,怎么可以将事实瞒着我?让我陷入到一个无情无义的境地?你与哥哥不同,你是我视为知己的朋友。哥哥他爱我胜过一切,他要我幸福,他可以自私。但是你不可以这样,你那样知我的心,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怪你会怨你吗? 我靠在那里无限惆怅,突听得怀书淡淡道:“姐姐,世界上没有什么纯粹的事情,也许很多东西都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简单,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我一怔,“怀书?” “昨天你和冥剑哥哥还有冥萧哥哥的话,我都听到了。” 我轻笑不语,原来这孩子那时候就醒了。他忍到现在才说,可见怀书也是稳重了不少。“姐姐没事,不必担心了。昨天有没有吓到你?” 怀书笑得明朗,“有姐姐在身边,怀书什么都不怕。” “你这小子,一会儿深沉得像个大人,一会儿又天真的像个孩子,真是让姐姐琢磨不透。” 怀书顽皮地眨眨眼睛,也不说话。跟他聊了几句后,心情顿觉大好,阴霾散去许多。又走了一段路,马车慢慢停下来,冥剑挑起车帘道:“小姐,这一路都不曾见到茶棚,午餐咱们就在野外将就一下可好?” “当然好,野炊也别有一番风味嘛。” 我当先下了车,向着一边走去。冥剑在后面紧走几步,跟在我后面。 “冥剑,你同我一起采些蘑菇吧。” 我带着冥剑在树下翻来找去,采了些菌类。我教他分辨有毒和无毒的蘑菇,冥剑笑得含蓄,别别扭扭地说:“小姐真厉害。” 阳光打在他长长的睫毛上,闪着点点光亮。我看着冥剑有些不好意思的面容,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姐,您会埋怨主上吗?”我和冥剑在附近溜达着找吃的时候,他淡淡地问道。 “我会。”我说的相当坚定,连自己都被自己吓到。 冥剑笑了笑,说:“那么小姐想不想听听主上是怎样想的?” “我想又不想,我怕自己听到最不想听的事实。”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掉的,总有面对的一天。” 我沉吟了一下,转过脸问冥剑道:“冥剑,你同我说这些,是以朋友的角度吗?” “是。”冥剑点点头,笑的有些腼腆。 我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住他说:“冥剑,我很高兴。” “这么多年来,除了主上,小姐是第一个待我们像亲人般的人。”冥剑眼睛亮亮的,一瞬间,我鼻子竟有些发酸。我心里清楚,作为暗卫的他们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 我低头而笑,不再言语。冥剑走在我身边,也是一脸温暖的笑意。我和冥剑谁都没再提到澈,我想也许我们心里都有了一个自己的答案。 回到马车附近休息的地方,冥萧已经猎到了两只野鸡。我一看就乐了,正合我意。这次出来时,我特地让子琴备了锅子和何种调味料,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我让子琴帮我把两只野鸡拔毛处理了,我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个叫花鸡、一锅山菌炖鸡,又清炒了一个蘑菇。饭香阵阵,大家一顿风卷残云,可见今天都是饿坏了。饭后,冥萧将地上的一堆残渣整理干净。收好后,看着我说:“小姐,我们想您做的饭菜可是想得紧呢。”闻言,我一怔,随即笑道:“没想到冥萧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是稀罕得紧啊。”一句话说的冥萧面颊飞红。见状我心里直纳闷,不知玄衣卫这样生活在刀光剑影中的男人们,为什么都这么腼腆,倒显得我跟一粗犷的汉子一样。 无奈地摇摇头,就跟着大家上了马车,继续往前赶路。路上我闲来无事,就教子琴、怀书还有在车中歇息的冥剑唱歌。从《让我们荡起双桨》教到《种太阳》,我教得是不亦乐乎。子琴、怀书还好说,让冥剑开口唱歌着实是费了我半天劲。但在我的坚持下,我还是听到了冥剑的歌喉,其实还蛮不错的,我在一旁猛夸冥剑,把他夸的挠着头嘿嘿直笑。 就这样,我们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终于在离开梁城第三天傍晚的时候,到了定州。 定州不愧为南原国第二大城市,街道两旁酒肆、茶楼、食肆满是谈笑风生的食客。一个卖首饰的璎珞斋装修的是富丽堂皇,厅堂中隐约能看到几个衣着华丽的人在挑选珠宝。我坐在车中左顾右看,很有一种出外旅游的感觉。 冥剑驾着车慢悠悠地穿街过市,最后在一条不算繁华的街道上停了下来。我们投宿在来福客栈,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这客栈的名字有够俗,摇头晃脑地走进客栈,才发现这客栈生意很是不错。我们五人还算幸运,要到了来福客栈最后两间房。 饭后,我苦苦哀求了冥剑半天,终于被允许到街上去逛逛。我带着怀书和子琴走在前面东瞅瞅西看看,冥剑和冥萧则跟在后面一脸警惕。 逛了大半条街,我手里已经抓满了零食,一边吃还一边不死心地对怀书说:“怀书啊,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咱们都买回来尝尝。”怀书唉声叹气地瞥了一眼我手里的大包小包,没有接我的话。我郁闷,这孩子,那是什么眼神嘛?分明就是在鄙视我这个姐姐。 走到一个卖香囊小摊前,我被一个个精致的小香囊吸引住目光,便停了下来。看了一圈,最终拿起一个紫缎穿白珠的香囊冲着身后的子琴喊道:“子琴,快来看……”刹那间,我嘴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笑容僵在脸上。因为我看到了站在子琴身后不远处,正在东张西望的漓的亲信罗炎。 我迅速放下手中的香囊,转身低声对怀书和子琴道:“快走。”冥剑见我面色大变,也没有多问,就跟在我身后,不露声色地离开了人群。 回到客栈,我对冥剑说:“漓王的人到了。” 冥萧眉头一皱,“城门已快关闭,现在咱们不能贸然出去。” 我摇了摇头,轻声道:“今晚咱们先在这住下,但是大家一定要提高警惕。”言罢,我看向冥剑二人,征求他们的意见。 “小姐……”冥萧还想说些什么,被冥剑抬手拦下,“我和冥萧会轮流守在门外,小姐请放心休息。” 我点点头,冥剑二人就将房门轻轻带上,退到屋外。 ------------ 第九回 漫漫长路(2) 更新时间:2009-10-05 我手中攥着瓷杯,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的跳着。罗炎来了,这证明漓已经知道我逃走的事。可为什么追来的是罗炎,而不是朝廷的大队兵马呢?对于这个疑问,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漓将事情压了下来,然后顶着欺君之罪来寻我回去。若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我除了跟罗炎回到南原国,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心中愁苦异常,摇摆不定中还夹杂着对漓的歉疚和心疼。怀书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缓缓开口道:“姐,你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跟漓王殿下的人回去?” 我苦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姐,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 “自然知道。” “如果你回去能得到你想要的吗?” “不能。” “既然如此,姐姐还在犹豫什么呢?怀书相信当时你下定决心离开梁城,那里就已经没有了让姐姐留下的理由。三天前没有,现在就有了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 “姐,愧疚和自责不是爱情。” “怀书,”我看向怀书,眉头锁的更深,“是谁教你说这些的?” “是英辰哥哥。他说让我在你摇摆不定的时候,告诉你这句话,他还说,让你一定要看清自己的心,不要被一时的冲动蒙蔽了自己。” “哥哥……”我又不禁黯然神伤,哥哥果然是料事如神。他知道我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漓出征的事,也猜到漓会派人寻我,更知道我会举棋不定,看不清方向。尽管我走了这么远,但颜英辰却还是在照顾着我,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罢了。 “怀书,姐姐不会回去的。”我叹息,摸摸怀书的头,努力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很坚定。 “小姐,”子琴也走过来,站在一旁看着我说,“这两天您一直愁眉不展,子琴很心疼您。请您就别再这样苦着自己了,想做什么就去做,这不是您一直期盼的吗?” 我拉过子琴的手,脸上挂着让人心安的笑意,“放心吧,我没事的。明日还要继续赶路,咱们就早点睡下吧。” 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我和衣躺在床上,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情。 第二天天刚放亮的时候,冥剑就敲响了我们的房门,“小姐,该起身了。”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赖床,揉揉发涩的眼睛就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头有些昏昏沉沉的,想来是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我收拾停当,子琴将房门拉开,招呼冥剑进来。冥剑将早餐送进房里,我们三人简单地吃了些,就匆匆地离开了来福客栈。 马车上,我问冥剑:“昨晚没有什么情况吧?” “没有,看起来他们也是有所忌讳,所以没有大范围搜寻。” “皇室丢了儿媳,自是张扬不得,但是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能在昨日就到达定州,想必是知道了我逃走的路线,才能这样快地追上咱们。” “可是,我们东去临盛国的计划并无人知晓啊。”怀书在一边皱眉道。 “怀书,很多事情都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哦。”我对着怀书眨眨眼睛,套用了昨天他说的话。怀书听出我的调侃之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揉揉他的头接着说:“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追究他们为何会知道我们的路线,而是要想办法怎样在不发生正面冲突的情况下,躲避他们的追捕。” “小姐,我们是否要改变路线?”冥剑沉声问道。 “不必了。如果现在改变路线,势必要浪费更多时间。若是到了婚期我还未离开南原国,那时朝廷军队追来,便麻烦了。” “小姐,若是不改变路线,我们就要争取最短的时间离开南原国,这一路上可能会更辛苦。” 我无所谓地笑笑:“吃点苦怕什么,我也不是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这些苦还受得起。” 冥剑眼中的担忧稍稍淡了些,看了看我,不再言语。 在马车上晃悠的时光总是乏味的,因为后有追兵,大家心中都不轻松。我也不想在一边不停地叨叨,显得自己像个话唠一样。于是在接下来的四天里,我俨然就是一个多动症患者。只要是坐在马车里,就会挪来挪去,摸摸这动动那,没有一刻闲下来。好容易等到休息的时候,我又会像是被困在家里一天的狗狗似的,撒欢儿地跑出去,四处乱转。我的行为很是苦了冥剑和冥萧,无论我走到哪儿做什么荒唐的事情,他们俩都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有一天,我突然脑子发热,采了好多小野花编了一个花环,硬是戴在冥剑头上,然后自己就蹲在地上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我还在某一次“野炊”的时候,教冥剑边唱边跳《三只熊》,冥剑被折腾得哭笑不得,我看在眼里,就又开心的放声大笑。 我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惹得大家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每次接收到这样的目光,我总会正儿八经地说一句:“我的压力太大了。”众人皆倒,不再理会我。 当然这四天当中,我们还是不幸地遇到罗炎几次,不过都被我们悄悄地躲了过去。我之前把罗炎的长相向他们四个详细地描述了一下,让大家都擦亮眼睛多看着点。最后事实证明群众的眼睛的确是雪亮的,在我们五个人十双眼睛的观察下,罗炎没有一次能接近我们的机会。我在心里偷着乐,如果说罗炎一直找不到我们,那就有很多借口可以说明颜家二小姐的去向了。而且罗炎见不到我,我们也就不会发生“械斗事件”,这样一来,漓的心里也会好受一些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终于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随郡。 随郡虽不如梁城和定州繁华,但地界却相当地大。走在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道路的宽广,尽管街道边也不乏穿行的人群和小贩,但看起来不显得那么拥挤。 我们到随郡这天天色尚早,大概也就是未时刚过的样子。冥剑同样在一条较为隐蔽的街道上找到一家客栈,客栈的名字颇为有趣,叫做风自如客栈。我们照例要了两间房,待众人将行李等物放利索后,就聚集在我的房中开小会。经过一番商议,大家一致决定在随郡好好休整一日再往前行。 虽然这是一个相当冒险的提议,但是考虑到我们一行人中柔弱女子和小盆友需要休息的问题,只能这样决定。尽管我很不想把自己往柔弱两个字上靠,但是无奈于颜念卿这副身子骨实在不怎么样,也只能这么着了。 我费了半天劲,喷了半桶口水,终于把冥萧冥剑说服回房去好好睡一觉。因为现在是白天,我心里就踏实得多。然后自己也倒在床上,准备休养生息。 我一睡,就睡到了快酉时的时候。虽说这一觉在我的“午觉”生涯中算是很短暂的,但却有着非凡的效力。以至于我一睁眼,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有种吃了兴奋剂的感觉。 起身发现子琴和怀书还在睡着,我怕弄醒他们,就蹑手蹑脚地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结果刚一出门,就看到了门神一样的冥萧。我惊讶地张了张嘴,问他:“你没睡?” “睡了。”我无语,他怎么一会儿像个正常人,一会儿像根木头? “冥剑呢?他醒了吗?” “醒了。在房里。” 我不再理会冥萧,我怕再跟他多说几句话我会着急地窜起来。我轻轻敲了敲冥剑他们的房门,就推门走了进去,一进门看到冥剑正在低头看一张地图。 冥剑抬起头,笑容明朗:“小姐,您醒了?” “你和冥萧都不累的吗?这么快就起来了?”我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难道他们两真是铁甲超人? “我们调息一个时辰足矣了。”调息?我这才想起来,冥剑和冥萧都是练武之人,不能用常人的生活方式去理解他们,于是我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冥剑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笑意更深,“小姐来找冥剑,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想请你跟我出去一趟。” “这……”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冥剑沉思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笑容温和。我欢呼着回到房间里去换了身男装,然后出门对着冥萧说:“晚饭你们三个自己解决哦。”说完拉起冥剑就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 走在街上,冥剑问我:“小姐这么急着出门,可是有要事吗?” “有啊,当然有。” 我拉着冥剑去了一个叫做锦绣坊的布庄,冥剑不解地看着我。我笑意满满,清清嗓子道:“冥剑,你帮我看看,哪个布料好看?” 冥剑满脸疑惑,但是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琳琅满目的布匹中,左右看看,最后拿起一匹黑绸织卷云纹对着我说:“少爷,这个您中意吗?”我走过去,点点头,“很好,正合我意。” ---------------------------------------------------- 求收藏~~~~晓逍会加油更新,也会一直在纵横更新。请亲们放心收藏~~谢谢支持 ------------ 第十回 水芊芊 更新时间:2009-10-06 我摆摆手招呼伙计过来,看看冥剑道:“按照这位爷的身形尺寸,扯下够缝制两套衣袍的料子,给我包好。” 伙计眉开眼笑:“是,二位爷请稍候,马上就好。” 待伙计走远,冥剑才低声问我:“少爷,您这是为何?” “不为何,给你和冥萧做身衣裳,我喜欢看身边的人穿的漂漂亮亮,不可以吗?”我笑的一脸痞样,完全没有了小姑娘的矜持。 冥剑一愣,随即也忍不住呵呵笑起来。我不禁一阵轻松畅快,这几日来压抑的心情总算得到一些释放。 不一会儿,伙计就为我们包好了布料。我付过银子,和冥剑出来锦绣坊,在街上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冥剑,咱们留在随郡的时间有限,所以这衣服只能是我和子琴为你们缝制了。比不上外面的裁缝手艺,将就着穿吧。”没了外人,我说话也放松了些。 冥剑依旧笑得腼腆,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暖意,他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表情很窝心,那是一种像属于家人的温馨感觉。 我心情舒畅地哼着小曲,突闻前面一阵嘈杂,紧接着就看一伙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跑在前面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姑娘,后面跟着一群彪形大汉,手里那提着棒子,紧追不舍,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贱人,别跑。” 那个姑娘从我身边跑过时,用凄楚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无奈,只得默默地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去救她。追她的大汉在后紧跟不舍,也不管前方站的是谁,只要挡住他们的去路一概都用力推开。而我站的地方又不偏不倚地挡住了他们,一个肥头大耳的汉子二话不说就拿棍子向我扫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他妈的,竟敢当爷的道……”“砰”的一声响,骂人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应声倒地,手里的棍子更是连我的衣角都没有沾到。 冥剑挡在我身前,眉头紧锁,一动不动地瞪着躺在地上的肥头大汉。其他的人一见我和冥剑大有“砸场子”的架势,立马散开将我二人团团围住,也不去管早在前面跑没影的小姑娘。 冥剑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附在我耳边轻声说:“小姐是想看戏还是想回客栈休息?” 我看着冥剑俊朗的面容,凑近他低声道:“这样的好戏我可不想错过。” 冥剑抬起头,对着周围的“粗人”们淡淡道:“要打便一起上吧。” “兄弟们,动手。”为首壮汉一声令下,所有的人呼啦就冲上来,挥舞着棒子没头没脑地往我和冥剑这招呼。 冥剑将我护住,飞起一脚把冲在最前面的那人踢翻在地。接着又一个漂亮的侧踢,另一人也轰然倒地。大汉们勇敢地涌过来,冥剑帅气地挥拳,不过片刻,一群人就倒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三人还立在场中。 那三人看着冥剑自信的笑容,吓的不敢再动。冥剑见好就收,没有对他们三个“赶尽杀绝”。我笑嘻嘻地走过去,踢踢躺在地上的老大,“喂,小子,以后别那么嚣张了,知道不?” “是、是,小人再也不敢了。”老大似乎是被踢伤了嘴,含糊不清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拉住冥剑就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冥剑,你真是太厉害啦,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人给打趴下了,好过瘾。”走在路上,我掩不住兴奋地说道。 “小姐过奖了,不是冥剑厉害,而是那些人实在太不入流。”冥剑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等回到临盛国,你可要抽空来教我武艺,我要用来防身。” “到了那时,小姐若是想学,主上自会亲自教小姐的。”冥剑的语气似乎有些黯然,我侧过头看着他,他依旧笑容如常,我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公子,公子请等一下。”我正在琢磨着自己的听力是不是有问题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娇柔的呼喊声。我和冥剑同时停下脚步,回首向后看去,发现竟是刚才被大汉们追赶的那位姑娘朝着我们跑来。 “姑娘是在叫我们吗?”我一脸呆样地问出这句话,问完后,我就觉得自己满头冒傻气,因为此时巷子里只有我们三人。 那姑娘跑至我们近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回答了我的弱智问题:“是,是啊。我就是在唤两位公子。”言罢,她便直接在我和冥剑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这倒把我吓了一个结实,我还从没见过谁刚说一句话,就下跪磕头的。还是冥剑反应快,赶忙上前一步扶起她,问道:“姑娘这是为何?” “多谢两位公子救命之恩。”此女子声音娇媚,语调轻柔,饶是我这个女人听到都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怎奈冥剑却还是那副酷酷的表情,一点都不为之所动,他毫无表情地道:“姑娘误会了,我们只是自保,并为救姑娘出手。” 我一听冥剑这话说的也忒直接,就用手臂撞撞他,然后满脸堆笑地对着那位弱女子道:“姑娘,这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如此。天色也已不早,你还是快回去找你的家人吧。” 结果那姑娘一听完我的话,好端端地竟然开始哭起来。我一边心里直纳闷,一边柔声问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呢?” “公子有所不知,芊芊打小就是孤儿,没有家,也没有亲人。” “啊?”没想到竟碰上这么个主儿,她不会下一句说要跟着我吧?想到这,我心里直打鼓,记得以前看到的小说里,一般身世可怜的女孩都会这样要求,于是我只好惴惴不安地看着她。 芊芊哭了一阵,努力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哽咽着说道:“公子若不嫌弃,能否让芊芊跟着您做丫鬟,我什么都会做,粗活重活我都能干。” 听完她的话,我长叹一声,我现在也算是料事如神了,不愧为颜英辰的妹妹。我这个人一向心软,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不忍心拒绝的,但我现在是在逃命,怎么能带着她?所以我只好碰碰冥剑,让他来做这个恶人。 冥剑领会我的意思,淡淡地说:“姑娘,我们有要事在身,你还是自谋生路吧。”说罢冥剑从怀里掏出一小袋碎银子塞进芊芊手里,然后拉住我就转身大步往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冥萧已经备好饭菜,同子琴和怀书等在房里。我摸摸已经饿得咕咕叫的肚子,高兴地冲到桌边,准备慰劳一下自己。结果我刚举起筷子,就听有人在外面“当当”地轻声敲门。冥剑询问地看向我,我点点头,示意他去开门。冥萧起身护住我们三人,冥剑这才起身将门拉开一个不大的缝。 “怎么是你?”冥剑一侧身,我便看见了衣衫褴褛的芊芊。看到她我颇有些不悦,这姑娘真是有点死缠烂打的意味。但也不好一直让她在门外站着惹人注意,只好将她让进屋中。 冥萧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和冥剑,我颇为无奈,就将我们如何遇到芊芊又如何打倒一群地痞告诉了他们。待我将事情的始末叙述完毕,芊芊的眼中又溢满了泪水,我顿时开始头疼。 “少爷,如果我一个人在外面,被他们抓到一定会打死我的,您就行行好,留下我吧。”芊芊红着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我。 我没接她的话,转了一个话题开始问她的身世,“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的大名?你是哪里人氏?那些人又是为何要追打你?” 芊芊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痕,哽咽了一下道:“小女名叫水芊芊,是康定人氏,小时候家乡闹水灾,父母都被大水冲走了。叔父将我从洪水中救起,我就随着叔父来到随郡谋生。后来有一次叔父在外上工,迟迟未归,我就到外面找叔父,却被坏人拐走,卖到醉红楼。我在醉红楼一直做打杂丫鬟,十年来日子虽然清苦,但也算是好过。可是前几天,洪妈妈却突然要逼我出去接客,说是这些年养我不能白养。我不从,他们就打我,今天趁着他们不注意我才跑了出来。如果我没有去处,一定会被他们抓回去的,公子,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能……”说到伤心处,水芊芊又开始泪水涟涟。我听完虽然心中黯然,但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我都忍不住感慨自己的铁石心肠。 “芊芊姑娘……”我刚要开口拒绝,却瞥见一边子琴也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子琴,你这是怎么了?” 子琴吸吸鼻子,“小姐,芊芊姑娘身世实在是太可怜,您就留下她吧,正好也能多一个人照顾您,陪您说说话。” 水芊芊听得子琴喊我小姐,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看着我,也顾不上哭了。我尴尬地对她笑笑,低头使劲看了子琴一眼,子琴自觉失言,也不敢再说什么。 我干笑两声,对着水芊芊说:“姑娘,不是我不帮你,是我实在无能为力,还请你谅解。” 水芊芊刚要开口,却被一边的怀书打断了,“姐,你以前总说要在别人困难的时候搭把手。现在这位姑娘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怎么可以置之不理呢?” “我……”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的确,我总是这样教育怀书,因为我希望他可以成为一个有爱心有责任心的男人。现在真到了我以身作则的时候,我究竟该怎么办呢? “小姐,留下她,也无妨。”冥剑在一旁淡淡地开口,我看向他,他目光沉稳,让我心安。 我又看看冥萧,冥萧也点点头,不多言语。我知道他们是不想我为难,但我更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我清清嗓子,神情严肃地对水芊芊说:“既然大家都同意你留下,我自然也无话可说。但是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你跟着我,就要过着东奔西跑的生活,可能还会有性命危险,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当然,若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给你一些银子,你便可离开。” 水芊芊闻言大喜,立刻跪在地上对着我“蹬蹬”磕头,“谢谢小姐救命之恩,芊芊做牛做马无以为报。”我看不得她这样,赶紧起身将她扶起,对着子琴说:“你带她去洗洗,换身干净衣服。” ---------------------------------- 希望喜欢《卿澈如初》的您,可以点击收藏它,多谢支持 ------------ 第十一回 心伤 更新时间:2009-10-07 子琴带了水芊芊出去,我揉揉发胀的眼睛,心里却总觉得别扭。“冥剑,留下她,真的没关系吗?” “小姐放心,多她一个并不碍事。” “等到了临盛国,你帮我给她找个差事做,我不喜欢身边太多丫头伺候着。” “是。” “都坐下吃饭吧,这么一折腾,我真的要饿瘪了。”我招呼他们三人坐下,又找了一个干净的盘子,盛出一些菜留给子琴和水芊芊,就开始大快朵颐。 “姐,你刚才为什么不愿留下芊芊姑娘?”吃到一半的时候怀书一脸乖巧地问,完全没有了刚才质问我的样子。 我塞了一嘴饭,含糊不清地道:“我不喜欢长的比我好看的姑娘,我嫉妒,所以不想留下她。” 冥萧听完我的话,认真地看了看我的脸,然后放下手中的碗,一本正经地说道:“芊芊姑娘没有小姐好看,您不用生气。” “卟、咳咳。”听了冥萧的话,我一口饭直接就从嘴里喷了出来,转脸怒视着冥萧这个罪魁祸首,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低头吃饭。我捞了口水,润润嗓子后忍不住叹息,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做人要低调啊低调,怎么能这样直接呢? “小姐只是怕芊芊姑娘被我们连累。”冥剑在一边止住笑意,对怀书解释说。 怀书懂事地点点头,“我想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听完我心里美滋滋的,但其实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想法是怕她拖累我们。不过既然怀书这样误会了,我也不介意在他心目中树立起伟大的形象。 “姐姐,今天晚上怎么住啊?”怀书喝下一口青菜汤,慢条斯理地问我。 “你和冥剑哥哥他们住,我和子琴、芊芊住这里。”我晃晃油光闪亮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的床。 怀书“哦”了一声后,就再没下文。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子琴才同水芊芊回到房里。我打眼一看,这水芊芊还真是一个美人胚子。一颦一笑间,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仔细一看,呀,一双狐狸眼,眼波流转处丝丝妩媚,一看心惊,二看胆寒,眼神中的香艳风骚透骨腐心。最要命的是,我不小心看到她右眼角处还有一颗美人痣。心中大呼妈妈咪呀,这活脱脱就是一只狐狸精!继而后悔不已,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救了这么个丫头。悄悄瞥了一眼冥剑和冥萧,兄弟们,自求多福吧。 “芊芊见过小姐。”声音更是勾魂摄魄。我强自定住心神,不去理会脑中飞来的一个个鲜活的狐狸精面孔,对她柔声道:“不必多礼,快坐下用餐吧。” 看着水芊芊扭转腰肢坐在桌前,我愣愣得出神,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冥剑,陪我下去走走吧。” “姐姐……” “不碍事。”我摆摆手打断他,兀自推了门走出房去。 晃到楼下,冥剑跟在我身边,陪着我闲庭信步地往前走。我不敢离开客栈太远,就在附近溜达了几圈,可心情还是莫名的烦闷。 “冥剑,咱们最快要几日能到临盛国?” “最快再有三日便可到。”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准备取消原定的休息一日计划,对着冥剑沉声道:“回去准备一下,明日一早起程赶往临盛国。” “是,小姐。” 言罢我便回身往客栈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巷角,我却再也挪不动步子。眼前罗炎带着十来个随从在巷中负手而立,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我心下一黯,看来今天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再看身边的冥剑,已经将手按在剑柄上,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罗炎在另一侧朗声道。 我犹豫了一下,终还是点点头,迈开步子,向着罗炎走去。 “小姐,不可。”冥剑情急之下一把拉住我,我淡淡一笑,说:“没关系,让我去吧。” 走至罗炎身前,我巧笑嫣然地看着他。 罗炎躬身道:“小姐,在这巷中说话多有不便,可否先请小姐到风自如客栈,罗炎再与小姐详谈。” 我微笑颔首,展现出一个相府小姐应有的气度,便同罗炎等人浩浩荡荡地走向客栈。 风自如客栈,冥剑房间。 我支开了所有人,与罗炎面对面地坐在桌边。 “罗炎,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请问小姐可愿随我回梁城?” “我不愿。” “还请小姐慎重考虑。” 我摇摇头,“这已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决定,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话语一顿,我抬眼问他:“漓好吗?” 罗炎犹豫了一下道道:“我若说不好,小姐会随我回去吗?” “我-----” 罗炎了然,不再说什么,起身拉开门,对着外面的侍从交代了几句话,又重新坐回来。 “罗炎,漓何时出征?” 罗炎闻言一惊,但很快神色又恢复正常,“爷明日离开梁城。” 我苦笑,“是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 “爷下令,所有人不许向小姐透露半句,否则按军法处置。” 正说着,外面有人轻轻叩门,罗炎起身将门拉开。他闪过身,我就看到了我的箜篌,我觉得累赘而不曾带着的箜篌。 我走过去,手指轻拨琴弦,心中苦涩不已。罗炎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封平整的信件,说:“这是爷交给您的信。” 我接过信,手指微微颤抖,慢慢将信抽出,微黄的信纸上,只有两个俊秀挺拔,运笔流畅的大字:念卿。念卿,是我的名字,也是他的思念。他唤我卿儿,念卿,就是他在念着我,想着我。简单的两个字,足以表达他的深情。 “爷交代,若您不愿回梁城,就将此琴和信交给您。”罗炎单膝跪下,垂首道:“罗炎就此告辞,小姐请保重。” 我手里握着漓的信,呆呆地立在箜篌前,几乎没有听到罗炎的话。直到罗炎带着侍从走远了,我才反应过来。待我拉开门追至楼下,罗炎已打马离去,我只来得及看到他绝尘而去的背影。 回到客栈,我把所有人都赶出房间,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我拿着漓的信,一遍遍地看,直到泪水晕开了上面的墨迹。漓,那个温润的男子,用他无尽的爱纵容着我所有的任性,为我挡去风风雨雨,从不肯强迫我一分一毫。我轻轻将头靠在箜篌上面,往后,此琴只为南宫漓而奏。 手起,琴音婉转而出,是我最喜欢的《仙剑》游戏中的配乐。 “冰封的泪,如流星陨落,跌碎了谁的思念,轮回之间,前尘已湮灭,梦中模糊容颜,昆仑巅,江湖远,花谢花开花满天,叹红尘,落朱颜,天上人间,情如风,情如烟,琵琶一曲已千年,今生缘,来生缘,沧海桑田,成流年,古老的剑,斩断了宿怨,唤醒了谁的誓言,转瞬之间,隔世的爱恋,追忆往日缱绻,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缘,来生缘,难分难解,昆仑巅,浮生远,梦中只为你流连,笑红尘,画朱颜,浮云翩跹,情难却,情相牵,只羡鸳鸯不羡仙,今生恋,来生恋,莫让缠绵,成离别……” 一曲终了,泪珠还是止不住地滚落,我用手背轻轻抹去,放任自己的难过。自从穿回到这里,让我落泪最多的人便是漓。漓,每每想到他就止不住地心痛,他总是波澜不惊地笑着,可眼眸中却掩不住地寂寞。我想要靠近他去温暖他,却又觉得他那么遥不可及。于是我选择放开手,我一向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都是趋于放弃的。漓对我的深深疼惜,我看的清楚,所以心里更是一片苍凉,疼到没有知觉。我怕我还不了他的情,怕自己伤他太深。我曾想强迫自己回到漓的身边,可是我做不到。 慢慢合上眼睛,抱着箜篌久久地靠在那里。只觉头迸裂似的疼,手脚酸麻。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病了,心中深深叹息,这个颜念卿的身体简直就是弱不禁风。外面已是深冬的天气,刺骨寒冷的风呼呼地从我开着的窗子里灌进来,我却懒得起身关上它,任由身子被冻得冰凉。 也不知道我这样坐了多久,只觉头越来越重,浓浓的睡意袭来,原本清醒的脑子开始进入混沌状态。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进入梦境的时候,突觉身后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呵,也不知道是哪来野人,竟这样没礼貌。正准备睁开眼睛同来人理论一番,身子就被那人提了起来,裹上一个厚重的东西,拉进怀里,一股熟悉的龙涎香味钻进鼻孔。身上瞬间暖和起来,我挑起重重的眼皮,打量这个突然“非礼”我的家伙。澈愤怒的俊脸模模糊糊地映入我的眼帘,我吃吃一笑,声音沙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澈不理会我的问题,身子一弯,将我抱在怀中,走向不远处的床。我脑子一阵短路,大喊:“非礼啊……”却没有一个人冲出来救我,我开始陷入绝望的状态。澈恼怒地把我放在床上,冲着我吼:“生着病还不忘胡说八道。” 被他一吼,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你这个疯子,你凶我。” ------------ 第十二回 病中的温馨 更新时间:2009-10-08 晓逍郁闷地在火车上更新这一回,希望大家可以喜欢、支持、收藏,谢谢~~~~o(n_n)o ---------------------------------------------------------------------------------- 澈轻轻叹息,俯下身帮我把被子掖好,我裹得像个蛹一般,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澈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额头,眉头一皱,说:“冥剑已经去请郎中了。”看着他白玉似的手指,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握在自己手中。 “我怎么了?”大概人一生病就会脑袋不清醒,我现在的嗓音虽然可比杀猪,但语调却温柔得不像话。 “你现在烫的像个火炉。” “我发烧了?”我问的天真异常。澈点点头,眼神柔和得像水波一样,让人直想沉溺在里面。他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手掌中,语气轻缓地道:“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不知怎么,我突然变得很害怕,眼里又有了眼泪,拼命地摇摇头对澈说:“我不要睡。”澈看到我失常的样子,脸上尽是心疼之意,“心怡乖,不闹,你需要休息。” 听了澈的话,我把嘴一嘟,开始无理取闹,“我就是不要睡,我要吃枸杞银耳羹。” 澈闻言低笑,对着门外一摆手,冥萧走进屋内,对着澈躬身道:“主上。” “你去让人做一份枸杞银耳羹来。” “是。”冥萧领命正要退出去,我突然想起枸杞银耳羹只有子琴会做,就伸出无力的爪子对他晃了晃。“冥萧啊,让子琴去吧。”冥萧颔首,退出门外。 “你去准备一盆热水来。”澈对着身后说道。他一侧身,我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水芊芊。 “是,奴婢这就去。”声音依旧娇媚无限,惹得我莫名地一阵烦闷。 “澈,我头疼。”不去想水芊芊媚入骨髓的身影,我把头抵在枕头上,可怜巴巴地看着澈。 澈叹息,但还是温柔地把手按上我的太阳穴,轻轻地帮我揉着。“若是我不来,你打算把自己怎么办?” “那你又是为什么突然跑来随郡啊?” “亲自接你到临盛国。” 我白了他一眼,“有那么严重吗?” “我命冥剑每日飞鸽传书于我,四天前我得知你们碰到南宫漓的人,所以就来了。” “担心我被抓回去?” “不是。” “那你在顾虑什么?”我不依不饶地追问他。 澈轻笑,俯身看住我的眼睛:“你又是在伤感什么?” 我一阵心虚,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去理他。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但就是不想在澈的面前过多地谈到漓。 澈任由我把自己裹起来,也不管我,只是坐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我。被他一双看穿一切的明亮眸子盯在脸上,直看的我浑身发毛,眼睛不停地左瞟右瞟,就是不敢看澈。 我等啊等,等着冥剑、子琴回来。终于在我望眼欲穿的时候,把冥剑给盼了回来。冥剑带回一个胡子一大把的老郎中,一看就是个厉害的人物。 澈优雅地从床边站起,退到一边,好让郎中给我诊脉。老爷子在床侧的四脚凳上坐下,不急不慢地看了看我的面色,道:“请小姐伸出舌头让老朽看一下。”我乖乖地吐出舌头,老爷子看了一下,点点头,我就把舌头收了回去,又将手从棉被中抽出,配合地放在老爷子面前。 老爷子微凉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微微闭目,手指轻捻胡须。片刻后,老爷子将我的手重新放回温暖的棉被,转身对澈道:“小姐身子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旅途劳顿,心中郁结不发,又加之感染风寒,才会这样发作起来。待老朽开几副药,多调养几日,便可痊愈。” “多谢先生。”澈尊敬有加地对老爷子颔首道。 “冥剑,你随先生去抓药,煎好送过来。”澈低声吩咐冥剑,然后一撩衣摆,又坐在我的床侧,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冥剑领命退下,房里就又剩下我和澈两个人。澈看着我,一副家长看做错事的孩子的表情,我清清嗓子,装作自己很强势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 “初次见面,敢问小姐芳名?”澈继续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望着我。 看着他勾起的嘴角,真是完美的弧线啊,那种绝代风华的唇色怎么可以就这样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呢?喜欢啊,真是喜欢。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很色地盯着澈看。 澈把脸贴近我,温暖的气息呵在我的脸颊上,“在下脸上有什么地方这么吸引小姐你的?” 看着他凑过来,我下意识地把被子往上拉,挡住鼻子,然后闷闷地说:“离我远点,会传染的。”说完竟又些脸红,还好现在发着烧,不那么容易被看出来。 澈听了我的话,眸子里一片浓的化不开的温柔。他抬手将我挡在脸前的棉被轻轻拉去,“我不怕传染,你别把自己闷坏了。” 一瞬间,气氛异常暧昧,我像脸部肌肉抽筋一样堆出一个笑容,扭扭身子想要换个方式躺着。澈帮我弄好被打散的被角,问:“躺得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脑袋感觉很沉。”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突然不太习惯被人这样宠着。 “我帮你揉揉,你闭上眼睛睡会儿吧。”说着澈又抚上我的额头帮我轻轻按揉着,手指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让我很舒服。澈帮我按了一会儿,头痛的不那么严重了,困意也就狂卷而来,我终于沉沉地跌入梦境。 睡着后,开始做起了光怪陆离的梦。我梦到这个世界开始变得五颜六色,我在琉璃般的世界中不停的奔跑,偌大的世界中只有我一个人,无尽的孤独感,让我筋疲力尽。 好不容易我看到了前面有个模糊的身影,我拼命向着那人跑去。他慢慢回过身,竟是多日不见的漓。漓对着我微笑,我向他伸出手。可是就在我快要抓到他的时候,他却走掉了,走的毫不犹豫,走的决绝。我一个人呆呆地留在原地,看着漓远去的身影,蹲在地上无助地哭泣。 可就在我哭得快要崩溃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我往上看去,是唐宇。“心怡,我们回家吧。”我傻傻地点头,握住唐宇的手,任他将我从地上拉起。脸上终于换上笑容,我和唐宇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终于看见前面有一团白光,唐宇回首对我说:“宝贝,到家了。”我一怔,宝贝?唐宇从不这样叫我。我刚要应声,却看唐宇拉着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从我面前欢快地离开了。就在唐宇跨进那团白光之前,他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呵,有爱,有恨,有讽刺,有厌恶。 面对唐宇,我只能是欲哭无泪。曾经的伤心过后,现在剩下的只是一片荒凉。 “心怡,心怡……”那又是谁的声音,这样熟悉,让我这样心安,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个人不会抛下我,让我伤心落泪。 感觉的到身体被人轻轻摇晃,我慢慢转醒,眼前是澈担忧的脸,原本明亮的眼睛因为疲惫已有些发红。我努力辨认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穿回到古代,在逃跑途中病倒了,现在在客栈。 “心怡,别怕,有我在。”澈用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我这才发现脸边的被角已经被浸湿,我是做梦了吗?那梦这样真实,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我。我看向澈,他有一天也会离开我吗?刚才那个让我心安的声音是谁?是澈吗? 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嗓子疼得像要裂一样,鼻子也在冒着热气,感觉要喷出火来。 “水。”澈没回头低声喊道。 继而水芊芊的身影晃入的视线,她端了一杯水毕恭毕敬地送到澈的手里,眼神中还是掩不去的媚惑。澈没有看她,只是抬手接过水杯,水芊芊的手指有意无意间滑过澈的手。澈倒是毫不在意,但我看在眼里还是微微蹙眉。澈扶起我,把杯子轻放在我的唇边,我一点一点地喝着。咽水的时候,嗓子像堵了块东西一样,疼的要命。我哧溜哧溜地喝了大半杯,然后对澈摇摇头,表示我已经不渴了。澈依旧担忧地看着我,回手把杯子递给水芊芊。 “澈,我想起来坐会儿。”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虚弱成这个德行。澈闻言将我用被子包好,然后他自己靠在床边,把我抱起来靠在他怀里圈住,问我:“这样可以吗?” 我笑着点点头,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没想到你也有这么细心的时候。”澈也不反驳我,只是对着水芊芊道:“把药重新煎了端过来。”声音有些冰冷,和刚才对我说话的样子完全就是两个人。 “是,爷。”听得水芊芊唤澈“爷”,我又浑身一抖,有点鸡皮疙瘩掉一地的感觉。无奈地笑笑,谁叫我从来都讨厌这种女孩,也不是水芊芊不好,怪只怪我自己的臭毛病。 澈轻轻拥着我,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子琴呢?” “水芊芊替下她,她去休息了。” 眉头又一次拧在一块,“是你让芊芊替子琴的?” “不是,是水芊芊自己执意要伺候在这的。” “她怎么……” 澈把手指抚上我的眉心,说:“想这些做什么,都是下人们的事。”我心里微乱,澈在我身后,看不到我的表情,竟知道我眉心的纠结,着实了解我呵。 “子琴和怀书一样都是我的亲人。” “知道了,不会对他们不好的。”澈的口气有些无奈,我靠在他的怀里轻笑,又一个对我无可奈何的男人。 ------------ 第十三回 争吵 更新时间:2009-10-09 “我的枸杞银耳羹呢?”我懒懒地倚着澈问道。其实我和澈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如果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们是夫妻。毕竟是在古代,人们的思想还很保守封建,像我这样行为“不检点”的女人大概早就该被拉去烧死了。我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幸亏跟前的都是自己人,不然我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澈动作轻慢地拉过一个枕头垫在我的背后,自己抽身站起来说:“我去拿给你。”澈径自走到不远处俯下身鼓捣了一会儿,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枸杞银耳羹回到床前。 我看看冒着白气的浓稠羹汁,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澈,不明白这大冷的天,为什么做好那么久的羹还会是热的。 “怕你醒来会饿,就让水芊芊一直温着它了。”澈好脾气地跟我解释。我嘿嘿一笑,操着乌鸦般的嗓音对澈说:“小伙子不错,很有觉悟嘛。”澈瞥了我一眼,也不跟我计较,只是将白瓷碗递到我手里说:“趁热吃吧。” 我颤巍巍地端起小碗,又抖啊抖地拿起勺子送进嘴里。澈想拿过碗喂我,被我一把拦住,“别,我最怕别人喂我了,我会觉得自己像个病人。” 澈这回是结结实实地给了我一个大白眼,“那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什么?” 我呵呵一笑,不去搭他的话,自顾自地颤抖着喝我的枸杞银耳羹。好不容易把一小碗喝完,我手一抬递给澈,“喝完了,拿走吧。”澈看着我颐指气使的样子,破天荒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跟我拌嘴,而是乖乖地把碗接了过去。我靠在枕头上,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生病有这么大的特权,指挥皇子就跟使唤一小跟班似的。 澈刚坐回床前帮我把被子拢好,水芊芊就推门走了进来。“爷,药煎好了,请让奴婢服侍小姐喝下吧。”说着她就端着药向我这边走来。水芊芊步履款款,纤腰不盈一握,妖媚之感股股袭来。 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在特殊地方长大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虽然她不是专业的,但在我眼里她已经很优秀了。现在还算是没怎么长开的黄毛小丫头,若是再过个几年,不把人迷死才怪。也怨不得老鸨费那么大劲要捉了她回去,因为她身上确实有那个价值。 水芊芊走过来,眼眸含情地扫过澈,澈脸上不易察觉地掠过一丝不悦。冷淡已极地对着她说:“把药给我,你可以下去了。” 水芊芊一愣,随即眼圈就有些发红,我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忍。我本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原则认为,水芊芊所表现出来的媚态也不是她故意为之,只是她从小耳濡目染的就是这些东西,难保不学了去。何况澈这个家伙长的确实养眼,不能怪人家小姑娘眉目含情地对着他。 水芊芊默不作声地出了门,将房门轻声掩上。我嘴角含笑地接过澈手里的药碗,一仰头就把让人觉得苦涩难忍的汤药给灌了进去。我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说不怕苦那是假的。只不过我从小就肠胃不好,喝过的中药不计其数,多多少少也锻炼出来一些对其的抵抗能力。 澈看的目瞪口呆,半天才说:“你这个女人真是……” 我一挑眉,“我怎么了?难道我要撒着娇说怕苦我不喝,才是正常吗?” 澈摇摇头,“你很特别。”他的眼睛亮亮的,让我有点不敢直视。我的手指在被子里绕来绕去,思考自己该说些什么。 “你,”“你,”两人同时开口,后又失声而笑。澈问我:“想说什么?” “澈,你是不是不喜欢水芊芊?” “那丫头身上有种让我很厌恶的感觉。” “她身世也很可怜的,别这样对她。” “冥剑告诉我了。你现在都自顾不暇,还有空去管别人。” 我轻叹,“我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些琐事就别想了,以后我会安排好她的。”澈站起身,“吃过药,你该休息了。”澈的口气不容置疑,尽管我现在觉得自己精神矍铄,但还是依了澈乖乖躺在床上。 “澈,你也去睡吧。”我侧过身,忽闪着我纯真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烧还没退,我在这陪着你。” “不行,你不走我就不睡。”我开始耍赖,我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是相当自信的。 听了我的话,澈竟开始笑,笑的一脸狡诈。当我还没弄清楚他准备干什么的时候,他的唇离我的就剩下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澈扬眉,“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睡,我可不能保证不会对你做出什么来。”说着一只手就隔着被子环上我的腰身。 我下意识地护住自己,脸上一阵发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现在可是病人,而且我们是最好的……嗯,兄弟。”澈唇角笑意慵懒,完全无视我的表情,也听不见我的“抗议”,只是把手臂一紧,几乎压在我的身上。我大呼糟糕,赶忙把眼睛紧紧地闭起来。忽觉身上力道一轻,就听澈微哑却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这才是好孩子。”他,他竟然说我是孩子,这家伙,我气绝。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药效发挥了作用。我在朦胧中,迷迷糊糊地睡去。等我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轻轻动了动,身上还是有些无力,但是轻松了很多。 澈坐在靠墙的椅子上支着头闭目小憩,我也不敢乱动,怕把他吵醒,就躺在被子里静静地看着他。澈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像一个大孩子。他虽然做过质子,但性格倒也不差。除了偶尔喜欢和人拌嘴,又有些自大外,其他的都还不错。 “又在看什么?就那么喜欢我吗?”澈慢慢把眼睛睁开,满脸笑意地盯着我。我脸上一红,心里无限郁闷,他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难道传说中的武功内力真有这么神?但嘴却还是熟鸭子的嘴,硬的不行,“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堂堂的四皇子临丰澈为了接我,巴巴地跑来随郡,又守了我一整夜,你就那么喜欢我吗?”我可是二十一世纪新女性,别想一句话就让我羞的无地自容。 澈挑起嘴角,笑的灿若桃花,“看来我的心意你都心知肚明嘛,那倒不用我多费唇舌了。”澈定定地看住我,眼里有一种不容忽视的认真。我呵呵干笑两声,“澈,别逗了,我是闹着玩的。”老天啊,我招谁惹谁了,怎么皇子都被我惹上了? 澈懒散地一笑,“我自也不是认真的。”呵,我还真是自作多情啊,心中悻悻,懒得再去理澈。 “咱们五日后出发。”澈淡淡地道,为我化去了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为什么?”现在越快离开对我越好,否则被朝廷发现可能还会连累到澈。 “你需要静养。”他的口气开始有一丝不容质疑的威严。 “我已经没事了,明日就可以起程。”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还是知道的,不用别人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不许胡闹,我说五日便是五日。”澈一脸严肃,隐隐有了命令的语气。 我一听,一股邪火更是压不住地就往上蹿。我拉开被子,噌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结果起得太猛,又禁不住一阵眩晕,差点倒在床上。澈一步抢过来,扶住我,语带怒意地道:“你闹什么?”于是我心里更气,一把推开他,自己晃晃有点站不稳,“不要你管。你有什么资格来命令我,我又不是你的下属,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一着急就有点口不择言,有的没的都一股脑倒了出来。 澈脸色一变,拉过一件衣服给我披上,动作稍显不那么温柔,但语气还是缓了下来,“病刚好一点,别再冻着了。” 我把身上的衣服一把扯下,扔给澈,“我的事不用你来管。”我就是这个臭脾气,在气头上绝对受不了别人对我好,越对我好,我越来劲。 澈看着我眉头紧皱,低声吼道:“你这是什么话!” “我说,我、不、用、你、管,听不懂吗?”喊完这句话,顿时觉得有点大脑缺氧,一晃就仰面向后倒去,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澈见状大惊,赶忙抱住我,轻轻放在床上,看着我用命令的口气说:“不许闹了。” 我用力推开他,突然想到了对我百般温柔的漓,眼里噙着点点泪花,一个没把持住,轻轻唤出了漓的名字。澈整个人呆了一呆,失神道:“你还是忘不了他。”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澈离去的背影,泪水忍不住滑下,却不是为了漓。我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眼前晃过的全是澈的脸。在天波谷遇险时,他拼命护着我,为我当去致命的一刀,看到我毫发无伤时心安的表情。我病倒,他守在床侧心痛的眼神。他连日奔波,又彻夜不眠地守着我。怕我靠在床边会冷会硌,就用自己的体温暖着我,帮我挡去硬梆梆的触感。我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对他发脾气,不去理解他的苦心。留在随郡,他自己也可能被我连累,他全都不顾,只是怕我的身体吃不消。 想着想着,就有点坐不住了,起了身,费劲地穿上衣服,想要追出去跟澈道歉。不管我们现在心里对彼此是怎样的感情,我们目前都还是朋友的关系,我不能这样伤害朋友。 拉开门,却看到了冥萧和冥剑两位门神。“小姐,主上有命,请您在房内好好休息。”冥剑恭敬道。 我勾起嘴角,他这是干嘛?在限制我?还是单纯地为我好?我不想为难冥剑,就说:“殿下去哪儿了?” 冥剑听得我对澈的称呼,一怔,随即答道:“主上外出,属下不敢过多询问。”呵,敢情是在瞒着我吗?也罢,我就老老实实地回去睡觉吧。“冥剑,你帮我叫子琴过来。” “是。”冥剑转身离去,我退回房中,静坐在箜篌前,愣愣地出神。 ------------ 第十四回 出走 更新时间:2009-10-11 昨天学校停电,本以为可以更新,结果还是没赶上,晓逍很抱歉~~~ --------------------------------------------------------------- 把手搭在琴弦上,又缓缓放下。我昨日曾说箜篌今后只为南宫漓而奏,难道今日就要违背这句话了吗?我低头苦笑,漓,在我心里究竟是怎样的存在,竟连我自己都无法知晓。 不想再去思索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放开箜篌,终还是站起来,慢慢踱向窗子。尽管嗓子肿得胀着疼,但嘴里还是低低地哼着《蝶恋》,眼前禁不住地飘过澈挂着慵懒笑意的面容。 “想要对你说,不要离开我,风风雨雨都一起走过。 孤单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还记得你许下的承诺。 天上多少云飘过,地上多少故事成传说, 天广阔地广阔,天地痴心谁能明白我,风中多少话飘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风婆娑雨滂沱,风雨中你却离开我。” “小姐……”子琴柔软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我自己瞎哼哼着, 没注意到子琴已经推门进来。 掩起脸上的伤怀,不想让子琴担心。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给她,说道:“昨晚累坏了吧,那么晚还让你去煮了枸杞银耳羹。” “子琴不累,就是担心小姐的身体。这窗口风凉,您快别站着了。”子琴过来扶我,我也就没再说什么,任她扶着我回到床上躺下。 看着我躺好,子琴这才放心地坐在一边。“子琴,我睡一会儿,如果澈殿下回来了,就叫醒我。” “小姐放心休息吧,子琴就在旁边陪着您。” 我安心地笑笑,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尽管觉得疲惫,但却丝毫没有睡意。哥哥说让我问自己的心,可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人就是这样可笑,生活中没有爱情的时候,为事业为琐事发愁,一旦生活中有了爱情,那么多数时候就开始惆怅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一边是澈一边是漓,我不是一个断情绝爱的女子,所以我不能说我对于这两个优秀的男人完全没有感觉。在爱情上我总是慢热和迟钝的,我并不是感受不到别人对我爱,只是我自己总在混淆友情和爱情。就像当初同唐宇正式恋爱前,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我们的关系,只有我还在一根筋地认为我们是朋友。 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不爱漓,我不否认我曾对他动过心,但他始终不是我想要的那个人,所以我选择离开,不再给自己心软妥协的机会。至于澈,却是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我不知道是颜念卿残留下来的意识影响着我,还是我自己在无形中产生的某种感情。 无以名状的郁闷环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这种纠结在不清不楚感情中的滋味最让人烦闷,可偏偏我又是这样一个神经堪比电缆的人。我在床上翻腾一阵后,子琴唤我起来又喝了一碗汤药,我这才在药力的作用下慢慢睡去。 睡的朦朦胧胧,却一直醒不过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推门进来。脚步很轻,走到床前,压低声音说:“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细碎的脚步声,是子琴退了出去。 来人除了澈,不作他想。可是我却不想睁开眼睛,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总觉得有些尴尬。 感觉澈慢慢在床沿坐下,动作轻缓,似是怕吵醒我。他帮我拢了拢被蹬开小缝的棉被,便不再有动作。我躺在那里,躺如针毡。澈微微叹息,略凉的指尖拨开我额前的几缕碎发,感觉到他的疼惜,我心里淡淡苦涩。 “你若是爱他,又为什么要逃呢?现在你在我身边,你让我如何能舍得放开手让你走掉?”澈声音微哑,丝丝酒香飘进我还有些嗅觉不灵的鼻子。心里一跳,澈竟然去喝酒了。说出这些话,就是承认了对我的感情。这个傻瓜,如果不说出来,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可是现在,我要怎么面对?我根本理不清自己的心。 “澈……”我睁开发胀的眼睛,对上澈沉痛的眸子。 澈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意,“你都听见了?” 我点头,澈别过脸去,“如果你想回梁城,我不拦着你。” “可是你刚才……” “只是醉话,莫要当真。”说罢他就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呵,真是别扭的性格。 澈走后,我自己呆呆地躺了一会儿,继而做出一个让自己心痛的决定。起身把衣服穿好,走到桌前,自己研磨铺纸,提笔歪歪扭扭写了一封给澈的信。 我告诉他我走了,拜托他照顾怀书三人。 信写得极简单,但我相信澈会明白我。我不能接受漓,一部分原因是他的身份,然而这对于澈,也是一样的。我不愿做深宫中的哀怨女子,在这一点上无论我选择漓还是澈,都是无可避免的命运。 躺在那里的时候我犹豫过同澈回去临盛国,但对此我实在没有把握,我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我明白澈对我的感情,可是我不能以他的感情来赌我自己的未来,我不敢保证他就不会像漓一样为了某种目的而娶上几房妻子。 在撤推门出去的那一个瞬间,我想我才明白了自己的心。远在边疆的漓,大概永远只能是我的漓哥哥,我无法爱上他。他是那种让我一看便会心疼的男人,与他在一起,我会有负担,我不愿那样。而澈,在他身边的时候我感到轻松,也很快乐。他不在,我会想念他。他借口说不喜欢我,我会不高兴,所以我必须承认我对澈是有感觉的。 这次决定要离开,心里揪着一样疼。对于漓,我说不愿与别人分享一个丈夫,大部分只是借口。可是之于澈,却是我真正想说的话。我不能容忍自己喜欢的人,对我不是唯一,所以我宁愿选择离开,也不要去面对这样的事情。我是像鸵鸟一样的人,那又怎样呢?我穿来这里,本来就是一件很冤的事情,如果我还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典型的古代妇女,那我真的是惨到姥姥家了。 下定决心,就站起身来,把包袱中的银票取出,自己装上。无限伤感地坐在我的箜篌前,悠悠地弹了一首《楚歌》,凄凉已极。我在心里默默流泪,亲爱的箜篌,我不能带你走了。从今往后,我与漓再不会相见,我与你也要别离,所以,永别了。 转身抄起一张凳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就这样狠狠地向箜篌砸下去。尽管心仿佛在淌着血,但却没掉一滴泪。砸了两下,箜篌已经坏的无法弹奏。冥剑二人在门外听见房内的动静,推门冲了进来。看到我疯了一样地拿凳子砸箜篌,忙过来拉住我的手。我笑笑,也不挣扎,只是顺从地把凳子递给他们。 “澈呢?”我问冥剑,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冷漠,冥剑看到一怔,愣愣道:“主上在楼下。” 我不再多说,绕过冥剑和冥萧就下了楼。走下楼梯,远远的看见澈一个人独自坐在桌前饮酒。桌子上倒放着个七、八空瓶子,澈还在不停地给自己灌酒。我刚想迈步过去,却看到了站在澈身边的水芊芊。水芊芊一脸心疼地在劝着澈,澈却置若罔闻。我苦笑着,收回迈出的步子,悄悄从后面退了出去。 绕道客栈后面,我找到几匹马。大概是住在这里的客人骑来的,估计澈和朱雀的马也在其中。我挑来挑去,选了一匹看起来顺眼的黑马,跟它说了几句话后,一翻身便上了马背。我骑在马背上,忍不住纳闷什么时候自己身手变的这么好了。但现在的情况也不及我多想,估计我放在床上的信很快就会被发现,于是赶紧打马离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我骑着马直接从客栈跑出了城外。值得庆幸的是,我偷了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出了城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方向感,也不认识路。无奈只好策马狂奔,也不知道跑出了多少里,只觉腿被磨得生疼,这才开始慢慢地向前行进。 一旦静下来,眼前就开始浮现刚才水芊芊的表情。她是喜欢澈的吧,不然为什么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呢?幸亏刚才我没有出现,不然该是多尴尬的场景呢?也或许,我出现在澈面前,就走不掉了。其实我只是想再看看他,没有别的什么企图,现在也好,总算是看过,没有遗憾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没注意自己晃晃悠悠地已经远离了市镇,进到一个黑乎乎的林子里。等我回过神来看清楚时,差点惊呼出声,妈呀,我这是到了个什么鬼地方啊?这地方黑的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有点夸张),前后看看,已经找不到来路。我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遇到什么野兽或者土著之类的把我给吃了。想到这,我赶紧收住缰绳,让马停下。我尚存的理智告诉我,不能再向前走了,越走林子越深,危险也就越大。 ------------ 第十五回 虎头 更新时间:2009-10-12 晓逍会加速更新,谢谢大家支持~~~~ ------------------------------------------------- 接着微弱的月光,我小心地从马背上下来,把马拴在一棵看起来很结实的树干上。林子里冷的像冰窖一样,我在地上来回跑着,希望可以暖和一些。看到地上四处散着的树枝,突然想起钻木取火这件事,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行性。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吸吸鼻子,开始四下收集树枝。 我巴巴地找了一圈,最后只找到些还算粗大的枝杈,蹲在地上,开始我平生第一次的原始人生活。手里拿着一根还算尖的树枝对着另一根努力地来回转着,结果还没折腾两下,那根可怜的树枝就“咔嚓”一声断掉了。我不死心地又拿起一根,继续苦苦努力。一边钻木头一边心里不停地懊悔,为什么出来的时候不带把水果刀或者匕首之类的利器,这样不但可以防身还可以把这些树枝削一削,钻起来也不至于这么费力。 在经历了多次失败后,终于看到丝丝白烟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缓缓升起来。我在心里欢呼雀跃着,手中不敢停下来,生怕这微小的希望破灭掉。就在点点火光燃起的时候,却不料一阵冷风忽然吹来,树枝上的红色小火星跳跃着挣扎了一下,随即瞬间阵亡。 我的一颗心随着星星之火的熄灭,碎成无数块。手里捧着可怜兮兮的小树枝,欲哭无泪。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本能开始强烈地敲打着我脆弱的心脏,于是我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人生总是充满磨难和痛苦的,在又经历了数次失败后,这句话就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前后一顿狂折腾,我渐渐觉得疲惫不堪,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到现在是彻底瘫痪。我忍不住怀疑刚才的一切都是我在“回光返照”,而今终于是“行将就木”了。 眼皮重重地压下来,尽管心里狂喊着“不能睡”,但所有的器官都开始不听指挥地逐渐进入休眠状态。脑袋越来越沉,苦苦的支撑最终宣布无效,我向着地面倒下,进入一片混乱的睡眠状态。身体下意识地蜷作一个团,以保持自己那点可怜的温暖。 已经接近停滞的大脑还在缓慢地转动,不停地责怪澈那个笨蛋。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也不用冒着冷风拖着病体跑出来,弄得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躺在有些潮湿的地上,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睡。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散下的几缕发丝凉凉地贴在脸上,寒意透骨而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意识瞬间清醒不少。紧闭的双眼感觉到一束微光,我努力睁开干涩的眼睛,发现飘着几朵浮云的天空现出了鱼肚白。我试着挪动了一下几乎冻僵的脚,还有些许的知觉,动动手,已然被我的头压得麻木。 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脑袋像被人用砖头砸了一样疼。咬咬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我不能让自己就这样交代在这个林子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撑着走出去。 我扶着身后的大树站直,一点一点向我偷出来的马移动过去。全身酸痛的像要散架,短短几步路,我足足挪了十来分钟才挪到马前。我拍拍马背,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嘴唇,说:“马兄……”刚说两个字我就说不下去了,原本还算轻柔好听的声音,现在却嘶哑得像从地狱中发出的,我只能苦笑。费尽力气才把黑马从树干上解下来,我正准备奋力爬上去,不料马兄竟挣开我向前狂跑出去。我被大力一带,又一次亲密接触了大地,心里无限绝望,唯一的代步工具就这样没了,我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想我龙心怡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我绝不能放弃希望,就是爬也得爬出去。下定决心,我再一次从地上艰难地站起来,一步三晃地扶着身边的树干慢慢向前走去。 其实我已经记不得昨天来时的方向了,现在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出去的路。因为还发着烧,走起路来脚下一脚轻一脚重,深深浅浅地好像踩在棉花上。孤单的感觉如海浪般层层袭来,眼前开始飘过无数个人的脸。爸爸妈妈、姐姐、范珍、唐宇、颜英辰、子琴……独独没有漓和澈,看来我是真的怕了。如果没有这两位皇子,我现在也不至于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着。 我努力地胡思乱想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因为此时我可怜的喉咙已经快要冒出青烟了,连咽一口口水都生疼生疼。看来当务之急是找到一条溪水之类的,补充一些水分,要不没等我走出树林,就被干死了,也够冤的。 我停下来脚步,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想听到一些水声,这样就算我在山里做了野人,也好歹还能活下去。想到野人,我又开始天马行空地想如果我做了野人以后的吃住问题,记得野人和原始人之类的都是住在山洞里。我若是走不出去,就可以找一个山洞住下,这山洞得离得水源近一些,不然也不方便。可是如果有野兽该怎么办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身体太过难受,以至于自己的大脑出现短路现象,我竟开始幻想起我的野人生活。 最终,我费了半天脚力的结果就是没找到水源,却把自己累得像匹马一样。无奈只好坐在大树下,闭目养神。不知不觉中,我又睡了过去。梦中我梦到有一个人在叫我,还不停地摇晃我。真是可怜,流浪到深山老林,就连梦也梦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 “姑娘,姑娘,你醒醒。”浑厚的嗓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 我幽幽地睁开朦胧的睡眼,有种回魂的感觉。眼前一个黝黑的汉子正对着我的脸在仔细研究,看我睁开眼睛,憨厚地一笑。我愣了几秒钟后,意识到眼前的是个活人。我高兴地“嗷”一声就从地上窜起来,把那汉子下得往后一退,怔怔地看着我。我“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我的本意是表现一下友好,但我现在的样子配上沙哑的声音,感觉就像是怪物出场的那一幕,十分恐怖。眼看对面那男子一脸惊慌地准备拔腿逃命,我赶忙上前一步想要拦住他,结果“大哥”两个字刚吐出口,我就两眼一黑,向前倒去。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小床上。身上盖着粗布缝制的棉被,转转眼睛看看四周,发现我身在一间土坯房子里。房间里没什么摆设,只有一张低矮的木头桌子,两张小板凳,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个看似装衣服的破旧箱子。除此之外,小土房中就再无其他。 我正在纳闷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不远处那扇旧的不像样的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吱扭”的惨叫,一个人闪身进来。我定睛一看,正是那天在林子里叫醒我的朴实汉子。他依旧是一身洗的发白的蓝布棉衣,虽然看起来贫寒,但干净利落,让旁人一见便觉得舒服。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腰板挺得笔直,面庞黝黑,一双眼睛虽不大却炯炯有神。嘴唇丰润,有着淡淡的唇色,不似澈那个家伙一般红艳,叫人看着就觉得“郁闷”。他面庞刚毅,脸上的线条更是如刀削一般,一看便知是条真汉子。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呢,他发现我醒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姑娘,你可算醒了。” “这是哪里?”我忍住下一句恶俗的台词“我怎么会在这里”没说出口,因为很显然我是被眼前的人给救到这里来的。 “这里是我家。”那汉子回答的很认真,我却差点倒地,我当然知道这是你家,我是你家在什么地方。不过我现在是受人大恩,当然不能这样说。 我努力地扯开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知大哥如何称呼呢?” 朴实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俺姓张,叫虎头。” “虎头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颜念卿无以为报。”说着我就要下床行礼,虎头见状赶紧走过来阻止了我。 “说啥救命之恩啊,娘说助人为乐是好事。”我一乐,这人还真是老实,相处起来到叫人觉得轻松。 “小女名叫颜念卿,以后虎头哥只管叫我念卿便是。”虎头听了我的话,脸上红了一红,说道:“你都睡了两天了,肯定饿坏了吧?俺去弄点东西来给你吃。” “两天?我竟睡了两天?” “是啊,徐叔说你要是再不醒,他也没办法了。”虎头的话我听的有点云里雾里的,忙问:“徐叔是谁?” 虎头呵呵一笑,为我解答:“徐叔是咱村的村长,会医术,可厉害了,平时大家有啥毛病都是找他医的。” 听了虎头的话,我点点头,看来我是被这位徐大夫把我给治好的,回头得找机会谢谢他。“虎头哥,我确实饿了,能给我点吃的吗?”我不好意思地对虎头笑笑,虎头也笑逐颜开,“俺这就去,你等着啊。” ------------ 第十六回 期望 更新时间:2009-10-13 今天晓逍选修,下课晚了,亲们抱歉啊,现在送上新的一回 -------------------------------------------------------------- 虎头走了以后,我躺在床上心中一片宁静。这里的陌生感没有让我觉得惧怕,反而给了我一种温暖的力量。也许是远离了那些喧嚣,让我终于能在这个混沌的世事中找到了自我。 也不知道澈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四处找我呢?还有漓,我没有被带回去,漓会不会收到牵连? 两日前,风自如客栈。 颜念卿离开房间后,冥剑放下手中抢过来的凳子,表情有些呆滞。冥萧走过来,看着被砸坏的箜篌,轻轻叹出一口气,“小姐这又是为了什么?” 冥剑苦笑摇头,“小姐做事都会有自己的道理,她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女子。” “主上在楼下醉酒,叫小姐看到怕是不好吧?” “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个了?”冥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我只是随便问问。”冥萧掩去脸上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转身走出房间。冥剑无奈地低头笑笑,跟了过去。两人很有默契地留在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心里都清楚,在这个时候,主上和小姐需要单独谈一谈。 临丰澈一个人坐在风自如客栈的角落里喝着闷酒,眼前晃过的尽是那人的音容笑貌。他的唇边始终挂着苦涩的笑意,龙心怡,这个跨越千年而来的女子,已经让他欲罢不能。 在尔虞我诈的宫闱斗争中他游刃有余,在充满杀戮的战场上他泰然自若,他在谈笑间指点江山,却独独参不透她的心。 一壶壶浊酒下肚,不但没有醉意,心中反而一片澄明。他是一个克己的人,从不这般无节制地饮酒。若不是今日听得她口中喃喃地唤“漓”,他也不会如此放纵。 身边始终立着一个娇媚的身影,时不时会娇声劝他醉酒伤身,他通通充耳不闻。他眼中,除了她,哪还容得下第二个人。若不是看在她的面上,他早已将水芊芊赶回房去,哪由得她水芊芊一个下人在此指手画脚。 临丰澈又一次挡过水芊芊来抢酒壶的素手,烦闷间他听的一阵熟悉的脚步从楼梯走下,饶是那人放轻了步伐,也逃不过他敏锐的听觉。是她来了,临丰澈心中微微一颤,手里的动作也倏地一滞。他等着她走过来,可是她却始终站着不动。他心里狠狠地抽痛,又是一大口酒灌下,烧的嗓子火辣辣地疼。水芊芊过来拉住他的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掩饰地疼惜。他烦躁地推开水芊芊,可是身后的人儿却脚步慌乱地离开了。临丰澈握紧拳头,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回头,只是依旧大口喝着在他眼中已于白水无异的烈酒。 “爷。”朱雀挺拔的身影在临丰澈身后单膝跪下。 “知道了。”临丰澈放下手中的酒壶,缓缓起身,径直向楼上走去。水芊芊想要跟过去,被朱雀抬手一挡,便只得留在原地。 “水姑娘,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朱雀语气冷淡。水芊芊目光一跳,随即福了一福,乖巧道:“奴婢知错了。” 临丰澈兀自躺在自己房里的床上,闭目养神。冥剑、冥萧、朱雀三人站在门外,谁也不敢吱声,只是静静地候着。忽然外面一声轻响,朱雀眉头一皱,一个玄衣男子风尘仆仆地踏入风自如客栈。来人蹬蹬蹬地上了楼,动作利落,显然是受到过极严格的训练。男子在朱雀面前单膝下跪,“大人,还有三日。”朱雀点点头,没说什么,男子抱拳行礼,说了声:“属下告退。”便又走下楼去,消失在夜幕中。 “咱们该回了。”朱雀对着冥剑和冥萧沉声道,二人也不多问,转身便回去打点各项事宜。朱雀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临丰澈的房门。 “什么事?”临丰澈躺在床上缓声说。 “爷,人在路上了,三日后到。”临丰澈闻言星眸倏地睁开,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备马,回燕云。”言语中一点酒醉的样子都没有。 “是。”朱雀领命退下。 临丰澈在房内更衣,突闻外面有些嘈杂,并隐隐有些哭声。临丰澈一皱眉,刚要转身出门,门就被朱雀推了开来。朱雀手中拿着一封信,脸上表情很是古怪。“爷,小姐留书出走了。” 临丰澈脸上看不清表情,一抬手,朱雀将信递上。信上歪七扭八地写着几行字“澈,我走了,不要找我。请照顾怀书三人,心怡感激不尽。”临丰澈久久地捏着那张薄纸,看得朱雀有些忐忑不安。 “都准备好了吗?”临丰澈突然抬眼问道。 “都好了,爷。”朱雀被猛地一问,稍显慌乱。 “回燕云。” “可是……” “可是什么?”临丰澈声音低哑,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没什么,马已备好,随时可以出发。”朱雀正色道,又回复了他玄衣卫的本色。 临丰澈出了门,走过冥剑身边时,沉声说:“带她回来见我。”说完便大步离去,没有丝毫地犹豫。冥剑对着临丰澈离去的背影单膝跪下,“属下定不辱使命。”声音沉稳,带着无尽的忠诚。 两日后,某地张虎头家中。 我愈加瘦弱的身体已经不像前两天那么沉重,只有喉咙还在隐隐作痛,看来它倒真是一个顽疾。四肢还是依然乏力,大概是饿了太久的缘故,始终有种虚弱的感觉。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苦苦地等着虎头回来,肚子已经饿得奏起了交响曲,咕噜咕噜地此起彼伏。 就在我眼冒金星的时候,那扇破门终于再一次响起,虎头端着两个粗瓷碗走了进来。 “念卿妹子饿坏了吧?”虎头笑呵呵地走过来,我忙撑着准备做起来,结果胳膊一软,身子又歪下去。 虎头忙把饭放在桌子上,过来扶我。虎头一脸羞怯的笑容,估计是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一个姑娘。我笑笑,倒没什么别扭的,毕竟不管是在现代还是穿回来古代,我都算是一个奔放的人了。 虎头把小矮桌搬到床上,我这才意识到它是一个炕桌。于是我就靠着垫在背后的枕头,开始进餐。这是我两天来吃的第一顿饭,虽然粥是糙米,菜也只有一个炒鸡蛋和榨菜丝,但我却吃的格外地香。 “俺这村里穷,也没啥好东西让你吃,只能吃这些了。”虎头挠挠头,看着我手里的粗瓷碗,不好意思地说。 “哪里,这糙米的营养价值可是比精米高得多,大病初愈的人吃正合适,你可千万别觉得不好意思。”我吃的津津有味,喝了一口糙米粥高兴地说。我依稀记得以前在公司的时候,听同事说糙米的蛋白质比精米的质量要好,含有丰富的米精蛋白。 “你说啥俺也听不懂,只要你爱吃就行了。” 我嘿嘿一笑,不说什么,开始低头狂吃。就在我快扫荡完毕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老妇人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虎头一看,忙起身过去搀扶,嘴里还叨叨着:“娘啊,你咋来了,你眼睛不好,外面天又黑,万一摔着了咋办?” “自己的家娘还能不认识吗?你说姑娘醒了,娘就过来看看。万一她需要啥,你一个男人家,你叫人家咋开口啊。”老妇人脸上有些责怪的神情。 我温暖地一笑,就想跳下床去给张大婶行礼,毕竟是人家一家救的我,我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总得表示下感谢。 结果我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就被张大婶给拦住了,“姑娘,你快躺着,可别再冻着了。”在虎头的搀扶下,张大婶慢慢走到我的床前坐下。仔细地端详了会儿我的脸,笑眯眯地说:“姑娘长的可真水灵,讨人喜欢。” 我听完嘿嘿直乐,心里感觉跟吃了糖一样甜,毕竟难得被人夸嘛,于是赶紧报上自家姓名:“大婶,我叫颜念卿,您叫我卿儿就行了。” “好好,卿儿,你是咋就一个人病倒在山林里了呢?”我一听,微微愣了一下,看来张大娘可比虎头睿智多了,一上来就问到关键。 我长叹一口气,开始胡编乱造。“大婶有所不知,其实卿儿是从随郡里逃出来的。我小的时候,被人抓去,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那家人很凶,总是打骂我,后来又逼我嫁给一个痴傻的少爷。我实在忍受不住,这才趁着天黑跑了出来。没想到,竟在林子里迷了路,又发起高烧,幸得虎头哥相救,这才保住了一条命。”我把自己说的痛哭流涕,看起来真实得不得了。再看张大婶和虎头,眼里也隐隐有了泪光。我心里无限得意,就凭在现代时候看的那些小说、电视剧,再编几个倒霉的故事出来也是可以的。 “大婶,您能收留我几天吗?我实在是无家可归了。”趁着这个机会,我说出自己的想法,然后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着眼前的两人。 张大婶抹抹眼角,“你就放心地住下,以后大婶家就是你的家。” 我擦去眼泪,握住张大婶的手用力点点头,心里一片感动。在这个宁静的地方住下,也许我能把澈渐渐地淡忘,把对漓的愧疚也渐渐抚平,安宁平静地过完这本属于我的一生。 ------------ 第十七回 凡村 更新时间:2009-10-14 送走虎头和张大婶,我又一个人裹着棉被躺在床上,翻翻身,没心没肺地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穿起衣服,准备翻开我人生新的一页。 推门出去,外面是一个不大的院子。我住的房间对面还有两间屋子,看样子大概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卧房。院子后面突兀地立着一棵老树,严冬剥落了老树的翠绿,只剩下枝干张牙舞爪地越过院墙。我站在院子里,开始做伸胳膊伸腿做舒展运动。这两天在床上躺的我四肢都快僵硬了,本来颜念卿的身子骨就不结实,再不锻炼指不定又要弄出些什么毛病。 “姑娘。”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我一哆嗦,差点就摔个狗吃屎。 缓缓地转过身,看见院门站着一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伯,手中提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正慈祥地望着我。尽管我对于他突然出声吓我这件事略有不满,但本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也就不与他多计较了。 我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您有什么事吗?” 老伯捻着胡子,说:“我是来给你看病的。” “我?”我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有什么病啊?”这老头真奇怪,一大早起的就咒我生病。 老头刚要发话,就听见我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张大婶从里面步履缓慢地走出来。我赶紧快走两步扶住她,张大婶笑笑,说:“俺还当是谁呢,敢情是你老徐头来了。”张大婶看向我,拍拍我的手,一脸和蔼,“卿儿啊,就是你徐伯治好你的病的。”怪不得,这老头倒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我堆起一脸笑容,对着徐伯一福,“多谢徐伯救命之恩。” 徐伯哈哈一笑,随即正色说道:“你这病疾明明只祛了三分之二,如何说没病啊?”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的确,现在喉咙还依旧是肿肿地疼。 “院里风大,咱们回屋坐着吧。”张大婶适时发话,我就乐呵呵地搀着她回到屋中。 坐定后,徐伯问:“可否让老朽再为姑娘诊治一下?” “那就有劳徐伯了。”我笑的一脸谄媚挪到徐伯旁边坐下,把手搭在桌子上。徐伯诊完了脉,从随身带的小箱子里拿出几个纸包,缓缓开口:“姑娘这病现在已无大碍,只需每日将这些草药用热水泡来喝,十五日后便可痊愈。” “多谢徐伯。”我笑得一脸真诚。 “你还是好好谢谢虎头吧,若不是他把你从林子里背回来,恐怕你这小名早就没了。”徐伯习惯性地捻着胡子说道。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今天一早起来就没看见虎头,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 “大婶,虎头哥去哪儿了?”我转过脸去问张大婶。 “虎头一早上山去了。”张大婶也不多说,我就没再问下去。 “你们聊,我就先回去了。”徐伯起身道。我张了张嘴,本来想留一留徐伯的,但最终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毕竟我不是张家的人,没资格去挽留客人。 张大婶点点头,说:“好,我送你出去。”我扶着她起身将徐伯送至门外,又慢慢走回屋子。 “大婶,您可知道咱这村子是在什么地界吗?”我扶着张大婶在炕上坐下,侧头问她。 张大婶笑笑,脸上的皱纹弯成温暖的弧度,“咱这村子呀,叫凡村,翻过后面那座山就是随郡了。” “原来是这样,那这村子是属随郡管辖?”折腾半天,又差点丢了小命,结果才只离开了随郡一座山的距离? “还有啥管不管的?咱这村子地方偏,整日都不见个外人,”张大婶叹了一口气,“村子里的人都穷得很,哪儿还有人去理会这些。” 看来张大婶还是为这拮据的经济条件发愁,我想了想说:“大婶为什么不让虎头哥到外面去谋些生计呢?” “咋没想过啊,可虎头说啥都不愿意,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张大婶拉过我的手,接着说:“孩子,咱这村里日子可苦啊,你能吃得了这苦吗?” “大婶放心,我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您别忘了,我是从小买到别家给人当使唤丫头的,这苦不算什么。”我一脸大尾巴狼的表情,心里却琢磨着怎么能改变一下张大婶母子的经济状况。想到钱,我突然想起我临走时揣在怀里的几十两银票。赶忙伸手去找,摸索了半天,终于触到那几张薄薄的纸。我把银票拿出来,捏在手里塞到张大婶手中,“大婶,我这里有些钱,你先拿着,就当我住在这的费用。” 张大婶一听,忙把银票推回到我手里,“你这孩子,瞎说啥呢,你住大婶家,我还能让你花钱呀?” “大婶,你就拿着吧。反正放在我这也没用,还不如拿去给家里添些家用。” 我把银票塞进张大婶怀里,她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说:“这咋会是钱?明明是纸呀,孩子你咋地糊涂啦?” “大婶,”我笑笑,跟她解释道:“这叫银票,是可以拿到钱庄去换银子的,回头让虎头哥拿到钱庄去换,咱们就有银子了。” 张大婶一听,又赶忙把银票还给我,说:“这俺可不能要,你辛辛苦苦铮的钱,自己留着。” 我像打太极一样再一次把钱推回去,“大婶,真的没多少钱,我留下也做不了什么。还是让虎头哥拿去换了银子,给家里添些东西,这样我住着也舒服啊。”没办法,只好搬出我自己,是我想换好东西用,这次大婶总不能拒绝了吧? “唉……”张大婶有点不好意思,“等虎头回来俺就告诉他,你想要啥就让他去买。但是这钱俺真的不能要,你把钱给虎头,买完剩下多少,俺都叫他还给你。” “大婶……”我有些着急,但看张大婶一脸坚定,我也不好再强人所难了。 “大婶,以后家里的饭都由我来做吧。”我想来想去,这是唯一擅长的事情了。 张大婶点头应允,这倒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她会反对一下,没想到她竟答应得这么爽快。于是我就走马上任,成了张家的准厨师。 快中午的时候,我踱到张家的厨房,准备看看情况,做些吃的给他们。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厨房里几乎是空空如也,能用的食材是少得可怜。我来回找了找,菜就只有白菜和萝卜,就连鸡蛋都不见一个。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概就是我现在的这种情况。 我不死心地又来回翻了翻,无意中发现灶台旁边的一个筐子里竟用粗布盖着些粉条。心里一阵欢喜,粉条加上萝卜、白菜,好歹能弄出一锅炖菜了。 我忙活半天才把火给弄着,想想过去这些事情子琴都会在我做饭前,提前帮我准备好的,根本不需要我动手。现在想来,我那时候还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一切都有子琴和哥哥在照顾,我完全就是个无忧无虑。想到子琴和颜英辰,心里又有些难受,我这个自私的家伙,害的他们两个生活都不得安宁。 甩甩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把心思转回到面前的锅子上。炖菜快好的时候,虎头从山上回来了。他带回一直兔子和一只山鸡,这让我异常开心,没想到在这样寒冷的季节还能猎到这些野味。 不过现在无论是做鸡还是兔子都有点来不及了,我让虎头帮我把炖菜端到房里。我把兔子和山鸡给放在背阳处,以保证它们的新鲜,当下的天气也够冷,完全可以媲美冰箱。 我端着米饭回到屋里,张大婶坐在炕桌边上乐呵呵地看着我,说:“卿儿,你做的饭闻着可真香。” 听了张大婶的话,我笑得跟朵花似的,忙给他们二人盛了米饭,道:“大婶,虎头哥,快来尝尝念卿的手艺如何。” 虎头一脸憨厚的笑意,夹了一块萝卜放进嘴里,咽下去后,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说:“念卿妹子,这实在是太好吃了,俺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萝卜。”说罢,又夹了些菜放在碗里狼吞虎咽,是饿极了。 “你们要是喜欢,以后我就常做来吃。”以前听人说,做料理的人最幸福的事,就是看到吃料理的人快乐的表情,这话真是一点都不假。 张大婶始终带着一副极为欣赏和喜爱的表情看着我,看的我浑身不自在,赶紧把饭往嘴里扒,迅速解决战斗。吃完饭,虎头坚持要去刷碗,说水太凉,不让我碰。我也就不再坚持,凉水碰多了确实我自己受罪。因为我发现自从我穿来,虽然别的地方与颜念卿一点都不一样,但是每月大姨妈来的时候,要命的腹痛却是如出一辙。 因为张大婶有午睡的习惯,待她睡下,我就把虎头拉到我的房里,开始对他“洗脑”,简单地说就是我要连哄带骗地让虎头接受我的钱。 ------------ 第十八回 生活,生活 更新时间:2009-10-15 我同虎头在小凳上坐下,我说:“虎头哥,我这有些银子,你先收下,改日去为家里置些东西。” 虎头呵呵一笑,只说了一个字:“好。” 我瞬间有点愣住,本以为我要费上半天口舌才能说服虎头,结果只说了一句他就答应下来,余下的话我只好自己吞进肚子里慢慢消化掉。 接下来我和虎头就开始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憋了半天,我终于蹦出一句明知故问的话:“虎头哥,你今天上山干什么去了?” “娘说你身子弱,让俺打点东西回来给你补补。顺便砍些柴禾,拿到集市上去卖。” “家里一直是靠着这个维持生计吗?” “咱吃的菜啥都是自己种的,后山有林子,桌凳是砍了树拿到山叔家做的,也用不着啥钱。” 我想了想,说:“虎头哥,这两日能到镇子里去吗?” “能,咋不能,明日就有集市,咋了?你想去?” 我点点头,“明日我和你同去。”我本来是打算让虎头一个人到镇子上置些东西,但是听他的意思,这村子里的人大多是自给自足。估计对外面卖的物件也没什么研究,我还是冒险亲自去一趟踏实点。 “行。”虎头笑得开心,憨厚的样子让人心里一片温暖。 事情敲定下来,我就让虎头回去休息了。虎头走后,我自己也躺下来,开始盘算明天到镇子上买些什么。 下午的时候,虎头本要帮我把野鸡和兔子给处理了,被我一把给拦了下来。 目前家里的材料是极为不足,想来做出来的肉质一定不好,还是等明天到镇子上采购齐了原料再做。现在这天寒地冻的温度,也不怕它们能坏了。 琐琐碎碎的事情充斥着我一整天的生活,平静的日子里看不到一丝波澜。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换上昨天跟张大婶借的粗布衣裳,把自己彻底武装成一个农家小伙的样子。吃过早饭后,就跟着虎头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出了虎头家,我发现凡村果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穷乡僻壤。也许是因为在冬季,村里处处都透着萧索。村间的土路凹凸不平,房子清一色的是土坯房,破旧的大门都敞开着,让我突然想到“夜不闭户”这个词。 一路上见到几个“七大姑八大姨”,看到我就像见到史前恐龙一样,稀罕得不得了。我无奈,只好老实交代我是被虎头从山林里救回来的云云。大婶们听完后,一副“我早知道”的表情望着我,我只好无语。 好不容易逃脱了大婶们的追问,我一脸黑线地同虎头走在路上。虎头看我的样子呵呵一笑,说:“妹子,你别介意。俺们这村里少来外人,婶子们是见着你觉得稀罕。” “虎头哥,我明白,没事。”我扬起脸,嘴角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看着虎头。虎头也回报给我一个爽朗的笑,不再言语。 步行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镇子上。我心里有些纳闷,按着这个距离看来,凡村离着镇子并不算远,怎会穷困成那样子? “妹子,咱们就在这卖吧。”虎头指指街边的一块空地对我说,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坐在带来的草垫上。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我心中多少有点忐忑,生怕遇到澈和冥剑他们。我把放在膝盖上,埋得低低的,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来回看着过往的人们。 不多会儿,我们带来的柴禾就卖光了,我猜想大概是虎头人长得憨厚老实,看起来童叟无欺的缘故。不过无论怎样都好,总之柴禾算是卖完了。 我带着虎头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地找各种店铺,经过一番努力后,我算是战果累累。买了做点心需要的面粉、鸡蛋、油、砂糖,还有需要的各种锅子。做肉类需要的花椒、胡椒、姜、料酒等等。又买的桌子、椅子、布料,一顿狠花。花钱的时候我心里那个爽,我觉得这可能是一种病态的心理,过去在现代得不到满足,现在回到古代来狂奢侈。记得我还在现代的时候,坚持不要爸妈资助我,自己在北京挣那点可怜的工资养活自己,看见什么喜欢都不敢买,可怜的很。 虎头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在一边大手大脚地买这买那,都忘了阻拦我,只知道跟在我后面,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货架”。买到后来,东西实在太多,我们两人搬不回去,我只好去雇了辆买车,把我们送回凡村。 在马车上,虎头看着周围堆满的货物,咽了口口水,问我:“妹子,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我神秘地一笑,“妹子我挣的。”我这话一点都没诳他,这确实是我挣的。想到这,又想到千味阁,不禁有些黯然,也不知道福泉现在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成为顶级名厨了呢? “妹子,你想啥呢?” “没什么,想到以前的一个朋友。” “俺觉得你不像是丫鬟。”听了虎头的话,我一惊,抬着头看他。笑得有些不自然,其实骗他和张大婶,我自己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可是我总不能说我是太子侧妃,是逃婚出来的。然后又被临盛国四皇子瞄上,又逃走吧?那他们还不得把我直接扫地出门,这么个“罪人”,谁敢收留? 虎头憨厚地一笑,挠挠头,“俺就是觉得妹子懂得多,又会办事,不像是一个小丫鬟。” “虎头哥,这大户人家的丫鬟懂得少可是不行的,主人会看着不顺眼,不顺眼又免不了一顿打,所以我在主家的时候偷偷读过些书。”人们都说,一个谎言往往需要很多个谎言来弥补,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情况。感觉我是在骗子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大概已经是回不了头,神啊,原谅我吧,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虎头听了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妹子,过去真是苦了你了。” 我苦笑一下,不再说话,看起来很像提起伤心事的样子。我估计再这样下去,我都可以做演员了。 回到虎头家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升起了炊烟,是张大婶在做饭了。我吐吐舌头,这本来是我的工作,但因为今天疯狂采购,就错过了准备晚饭的时间。 我站在院子外面,指挥着雇来的一个小工和车夫帮虎头把杂七杂八的东西搬进去。说实话,那种指手画脚的感觉真的挺好的,都让我自己错觉是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张大婶听见外面的动静,忙从厨房里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看见我们大包小包,大箱小箱地往里搬东西,那表情比看见大恐龙还要惊讶。 我笑呵呵地走过去,扶住心情激动的张大婶,说:“大婶,这都是我和虎头哥今天从镇子上买回来的,往后咱家里也能住的舒服点了。” 张大婶听了我的话,眼眶竟有些湿润,握着我的手道:“孩子,你这又是为啥,那都是你辛辛苦苦攒下的银子,就别给俺老婆子和那傻小子花,俺们都穷惯了……” “大婶――”我晃晃张大婶的手,开始很恶心地撒娇。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啊……”张大婶笑笑,声音里尽是温暖之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们已经用上了新的餐桌,张大婶和虎头都很高兴。我看着心里也特别舒坦,就我来说,我可能真的不能为他们做什么。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以此来报答救命之恩,已是微薄。 饭后我们三人家长里短地聊了会儿天,我就回房睡觉了。今天一天实在是太累,我两个眼皮缠在一起直打架,躺在床上不多会儿就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我再一次感叹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多月后,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 在这三个月里,我基本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小村姑。我成功地结识乐凡村里的男女老少几十口子人,也成功地把张大婶和虎头养胖了一大圈。我的生活平淡的像白开水,没有什么特别的滋味,但却踏实。 这三个月里,我活的逍遥自在。无论是漓的人,朝廷的人,还是澈的人,我通通一个都没见到。村子里消息闭塞,所以我也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是怎么样的。我既不知道朝廷是不是已经派人出来抓我,也不知道漓有没有凯旋归来,更不知道漓有没有娶颜婉如那个笨女人。所以我宁愿什么都不想,天天在凡村里过的没心没肺。 空闲的时候我会让虎头带我到山上去转转,天气暖和了,万物都开始复苏,山上的树木也都抽出嫩芽,我看在眼里,心里一片生机盎然。 某天,我在山上瞎逛悠的时候,发现了一大片茶树,当时高兴得我差点没翻过去。我拉过来虎头,兴奋地叽里呱啦跟他介绍茶树,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根本就没听懂我在说什么。我也懒得理他,把他扔在一边,自己跑过去细细研究。发现茶树端嫩叶中间的茎细细地如一条金丝般闪耀,我随即灵光一闪,决定给它取名叫金丝龙井。于是,从那天开始,我就每天抓着虎头上山陪我采茶,然后回到张家制茶。现在已经是我进入工作状态的第四天,我坐在院子里,慢慢地包着茶叶,头顶阳光正好,让我觉得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 第十九回 生意 更新时间:2009-10-16 我幻想着面前放满金银的样子,自己呵呵地傻乐。虎头从厨房出来,看到满脸开花的我,说:“妹子,想啥呢?那么开心?” 我抬起头,虎头高大结实的身体为我遮去刺眼的阳光,我一脸乖巧的笑意,轻轻说道:“在想以后卖茶叶赚了钱,让虎头哥和大娘过上好日子。” “这干叶子真能赚钱?”虎头拿手捏起一片制好的茶叶一脸不相信地问我。 我夺过他手里的茶叶,说:“等着瞧吧,将来妹子赚钱了,就给你娶一个漂亮媳妇。”我说完,得意地看着虎头,成功地在他脸上看到两片绯红。 “俺,俺才不要。”虎头说罢就转身走了,把一脸奸笑的我留在院中继续包茶叶。 这些日子以来,和虎头慢慢熟悉,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跟他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说的最多的就是找媳妇的问题,每次一谈到这个,虎头就会红着脸地躲到一边去。而我总会笑的阳光灿烂,比自己要出嫁还开心。不过我说的倒是实话,虎头确实该娶亲了。他只比哥哥颜英辰小一岁,早到了娶亲的年纪。只是因为家中太穷,又没有合适的姑娘,才耽搁下来。往后若是能赚到钱,一定好好给虎头做个大媒,像他这样的老好人,就得要一个好姑娘来配。 我把茶叶都一一包好,收在筐子里,准备明天拿到镇子上去做宣传。“虎头哥――”我亮开今日来练出的大嗓门,对着虎头的房间喊他。 “啥事啊?”虎头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问我。 我拍拍手,从小矮凳上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明天咱俩去镇子上,把这茶送出去。” “啥?送出去?咱不卖了?”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听我的没错。”我自信满满地看着虎头,他挠挠头,说:“行。妹子说啥就是啥。” 中午我突发奇想地包了顿饺子给虎头和张大婶吃,做的是胡萝卜土豆馅。这还是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范珍告诉我的。她说她曾经在一位亲戚家吃过这种馅的饺子,味道十分不错,所以我就大胆地拿来尝试了一下。没想一试之下,确实让人回味无穷,虎头一下就吃了三大盘。作为厨师的我,在一旁直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午饭,我照例一个人在村外散步。自从到了凡村,我就养成这么一个怪习惯,在别人午睡的时候,我跑出来午练。我最初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只是不知为何睡眠越来越少,中午若是在家里一直坐着,就觉得闷得发慌,出来溜达溜达反而舒服些。 春天来了,凡村也不再显得那么苍凉萧索。路边小草破土而出,毛茸茸的翠绿一片。突兀的老树枝杈上,也开始有细嫩的小芽。我慢慢踱着步子,心里有些不安分。从本质上来说,我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我喜欢在纷繁的世界里穿梭,但久了又会向往平静。所以心情总会是很矛盾,就像现在,我的生活过于平淡,心中多少会觉得不甘。 向前走着,快到徐伯家的时候,我突然脚步一顿,一种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曾经在哪里有过?我转过身来回看看,身后并没有人。又往前走了两步,心里愕然一惊,是了,曾经我从马上摔下佯装受伤,澈背我回沁园时,就是这样的感觉。我嘴角挂上一丝嘲弄的笑,终究还是找来了吗?看来女人的第六感确实不可以小觑,在这种事情上的洞察力同样强大。 我原地站住,缓缓地回过身,用我的大嗓门道:“还请出来说话。”久久地,只有微风拂过我耳边的碎发,再无其他动静。我站着不动,负手等着那人自己走出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澈的人。 又僵持了一会儿,想来那人是不想再躲,只见我面前不远处的一棵古树下青色袍脚一动,我便看见了那日从风自如客栈绝尘而去的罗炎。 我唇角的笑意更深,果然不愧是漓,我的一举一动他竟掌握得这样清楚,却又按兵不动。是啊,如果是澈,又怎能这样沉得住气,恐怕早就把我绑到临盛国了吧。想到澈,心头滑过一片暖意,也不知他现在过得好不好。 “小姐。”罗炎对着我单膝跪地,垂首道。我回神,语气有些生疏地说:“不必多礼了。” “什么时候来的?”我淡淡问罗炎,如果说他一直都没离开,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漓培养出来的人,必定是这样小心谨慎,有一丝不苟的人。 “回小姐的话,有一个月了。” “是漓让你这么做的吗?” “爷命我暗中保护您。” “这是漓什么时候的命令?” “离开梁城时,爷交代我的。说若是小姐不愿回梁城,就一定要护得小姐周全,但切不可让小姐知道。所以我与属下那日离开风自如客栈后,就一直住在随郡。” “但意外的是,我却离开风自如客栈逃走了?” 罗炎没说话,我笑得有些苦楚,漓,他还是这样隐忍。我语气一缓,道:“罗炎,辛苦你了。”我也没再多说,要知道,只用两个月的时间就在这穷山僻壤中找到我,费了多少心神,那是不言而喻的。 “没能保护好小姐,是罗炎无能。”他垂首,语气诚恳,满含自责。我微微动容,漓和澈,究竟是怎样的男人呵,竟都能让如此优秀的男子这般忠心不二。 “你将事情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会受到责罚吧?” “爷交代对您对不可有一句隐瞒。” 我深深叹了口气,难道我真的就逃不开这些吗?不,我不要这样,我一定要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罗炎,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回去吧。回去告诉漓,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我很好,让他不必再挂念,请他与家姐完婚,我会永远祝福他。” 听完我的话,罗炎黑白分明的眼仁中掠过一丝不忍,但还是跪下行礼,起身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利落得让我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就是漓交代的不可强迫我做任何事情吗? 压抑住心里的苦涩,我往回走去,本来闲散的散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偶遇搅得颇觉心神不宁。回到张家,我就自己带了筐子准备晃到山上去采茶。正准备出门,虎头却从屋子里推门出来,看到我的行头,微微一愣,随即笑笑说:“俺跟你一起去。” 我脸上挂着比哭号不了多少的笑容,和虎头一起出了门。也许是我心情低落的缘故,一到山上,我就开始对着茶树发起猛攻。左右开弓,不一会儿就在筐底堆了一个小山一样的堆。虎头看到我愁眉苦脸的样子,还几次想开口,但终还是把话吞进肚子里。我假装没有看到,自顾自地继续采茶。我怕我一旦开了口,就把事实和盘托出,那样的话也许我就真的该离开了。 一整个下午,我都有点恍惚,老觉得有人在盯着我。可是心中也清楚罗炎已经离开了,不可能再有别人。我不知道我在凡村这样平静的生活还能过多久,罗炎既然能找到,那么澈,还会远吗?该面对的,终究还是避不过去。 第二天,我心一横,勇敢地同虎头去了镇子上。我倒不是不怕遇到澈的人,只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这样一直畏首畏尾的,毕竟不是办法。 我和虎头支了一个小茶台,其实就是租了旁边食肆的一张桌子,又向他们租用了茶杯和热水。我真是不得不感慨,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在什么代都一样,真是不变的真理。 我唆使虎头在一边帮我叫卖,“免费品尝,免费品尝。”果然,不要钱的东西就是能吸引来客户。我笑的一朵花似的把茶叶递到大伙手里品尝,碰到觉得好喝的人再拿出提前包好的茶叶出售给他。不过一天下来,买的人并不是很多,尝的人倒是不少。收摊的时候虎头脸上不禁有些黯然,我拍拍他,说:“虎头哥,这才第一天,咱们再多试几天,一定能成功的。” 虎头点点头,给我一个温暖的笑意,我们俩就提着剩下的茶叶准备往回走。刚走没两步,就被后面追上来的人叫住,我转身一看,是我们租桌子、茶杯那家食肆的老板。 “两位小哥请等一下。”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周老板有什么事吗?今天的租金已经都结清了啊。” “不是不是,小哥你误会了,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卖给我一些你的茶叶?” 我沉思了一下说:“周老板,我有个提议,不知你可否答应?” “请讲。” “我们的茶叶拿到您的店里卖,由您出售。赚得的钱我们三七分,若是不赚,便算我们自己的如何?” “行倒是行,不过我还行听听小哥提出的条件。” “第一,这茶出售时须得以我张家茶庄的名号,第二,若是有顾客愿买,也请您大力举荐。这另外售出茶叶的钱我再与周老板二八分,您看可好?” 周老板沉思了一下,似是觉得自己也无甚亏损,就一口答应下来。随后我便去了他的店里,同他签下卖卖合同,为期半年。然后留下一部分茶叶,我就与虎头回凡村了。 “妹子,你为啥要答应那周老板呀?” “我之前看过,周老板的食肆在镇子上生意很是不错,来往客商也多。所以一开始我才要在他的铺子旁支摊子,以吸引更多人注意。现在他主动要求买我们的茶叶,当然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我们,以后有了名气和口碑,茶叶就会更好卖。” 虎头似懂非懂地说:“还是妹子想的周到。” “虎头哥,明日我还要上山制茶。你到周老板的铺子里去顾着点,切不可让他们怠慢了咱们。到了那里,虎头哥你不要多与他们攀谈,多看看他们如何行事,这样以后若是我们自己有了铺子也好打点。” 虎头认真地点点头,其实我心里还是担心的,虎头这个人太老实,像周老板那种老奸巨猾的人,难保不会欺负他。但是他现在若是不受些历练,我怎么好放心帮他开了茶铺,把铺子全权交给他打理呢。 ------------ 第二十回 重逢 更新时间:2009-10-17 我把需要注意的事情又详细地给虎头讲了一遍,确认虎头都记下后,我就回到房里一头倒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裹着棉被,眼前开始恍恍惚惚地掠过澈的面孔,他勾起的唇角仿佛一个烙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渐渐地我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总觉得澈仿佛坐在我身侧,可是身边又确实是空荡荡的。我想大概是今天太过疲惫,神经一脆弱,心底里那片柔软就开始翻腾起来…… 第二天难得我没有赖床,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我就自己背起筐子吭哧吭哧地向后山进发。嘴里哼哼唧唧地唱着有些跑调的歌曲,完全没有了当日在南正宫内抚琴唱曲的耀如春华。 大概人都会随着身边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现在的我懒散更甚过去。如果不出门,我可以一天不动我的头发,任它胡乱地堆在脑袋上。做饭的时候,我更是一副农家妇女的造型,在厨房里锅铲翻飞,丝毫没有觉得不适。可以说我现在的状态就是任时光飞逝,我依旧灿若桃花。 我一天天地看着后山的树木褪去枯黄,不知不觉中又是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我过得依然平淡无奇,我再没见过任何一个寻找我的人,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一个月前看到的罗炎是幻觉。我每天在家里制茶,很少到镇子上去。一方面因为我实在太懒,不想去照看生意,另一方面,是因为虎头在镇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根本用不上我。 无数的事实证明我对虎头的担心是多余的。虎头是个老实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他用行动告诉我,并不是老实人都不能做生意。我莫名其妙地看着虎头先是被周老板赏识,不但不欺负他骗他,反而对我们的生意多有照拂。继而虎头又被到周老板铺子喝茶的祝员外看上,死乞白赖地要拉去做女婿。两天前,虎头更是高兴地告诉我,有一个富家的公子要买下我们所有的茶叶。 虎头总是笑得傻呵呵地跟我说些让我瞠目结舌的事情,到最后我只好感叹好人有好报,世界还是公平的。 今天日落的时候,虎头按约把所有的茶叶都卖给了那位富家公子,带回来一百两银子。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我两眼直放绿光。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这么没有金钱概念,本来也就值二十几两的茶叶,他竟给了好几倍的钱。 我死死地盯着摆在我眼前的银子,随口问虎头:“虎头哥,那是个什么样的公子?怎么一下子给我们这么多钱?” “本来俺是说什么都不要的,但他说以后还会买,就当交订金,叫咱往后还卖给他。”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什么财神爷驾到,让我们大赚了一笔呢。虎头笑得憨厚,继续说:“那位公子长得可漂亮,俺见到他的时候他都穿着黑色的长袍,俺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虎头说的乱七八糟,我根本也听不出这位财大气粗的公子长成个什么样,估计也是个纨绔子弟。 “虎头哥,你把这钱收好了。过完下个月,咱就去盘家铺子,把张家茶庄开起来。” “行,妹子说啥就是啥。”哎……这个虎头,永远不反驳我,也不怕我把他带到坑里去。 为了犒劳虎头,我破例给他做了顿夜宵。过去我从不给虎头和张大婶加餐,我觉得人吃的太多毕竟是不好,尤其是晚上睡觉前,对身体有害无益。所以今天也只是做了一盘小酥饼和一份安神汤,我想虎头整日奔忙,安神汤对他应该还是好的。 看着虎头美滋滋地吃完夜宵,我把手一摊,碗推给他,说:“今天还是虎头哥刷碗。”说完就自己跑回房里去,准备约会周公。 刚刚躺在床上,突觉小腹一阵坠痛,继而后腰也开始一阵发凉。我心中一寒,真是倒霉,什么不准时,就这个准。但是已经躺下,就不想再起来折腾,心一横,想:赶紧睡,睡着就不疼了,剩下的善后明天早晨再说吧。 眼睛一闭,我努力地摒除杂念,准备进入睡眠状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值得庆幸的是一直没有感到小腹的疼痛。睡梦中,我隐约听到有人小声跟我说“对不起,我来晚了。”然后又有一只微凉的手抚过我的侧脸,瞬间我就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有种撞鬼的感觉。我倏地睁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眼前却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做梦了?想到这里是个偏僻的山村,我又不禁想到很多鬼故事场面,赶紧闭起眼睛,不敢再想下去。 正要睡去的时候,忽闻一阵熟悉的低沉乐声从外面悠悠而入。我顿时如遭点击,浑身一僵,也顾不得其他,跳下床,穿上鞋子就往外冲。 破落的农家小院充斥着满含深情的乐声,我听在耳里,心中钝痛。奔至大门前,手指竟微微有些颤抖,我缓缓拉开木门,不远处一个孤寂的身影跳入眼帘。 他就这样立在清冷的月光下,玄色的袍子随风翻飞。我呆呆地站着,压制许久的思念在心底翻涌而出,泪水划过脸颊,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澈放下玉埙,挑起他绝代风华的唇看着一脸狼狈的我。 “想我了?”澈一挑眉,语气臭屁到极点。我顿时伤感之意全无,刚要涌出的泪水刹那在眼眶中停住,生生流了回去。 “你来干嘛?”我不屑地瞥他一眼。 “带你回家。” “啊?”回家?回什么家?谁的家?澈完全不理我的疑问,自顾自地解开外袍又向前迈了几步,然后停在离我最多不超过半米的地方。我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澈的袍子当头罩下,裹了个严严实实。我郁闷地露出两只眼睛盯着他,他只当没看见,直接过来牵了我,说:“走吧。”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带着往前走去,若不是小腹突地一疼,我几乎忘了反抗。 “等等。”我大喊出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我的大嗓门显得格外洪亮,澈明显被我吓了一跳。 他眉头倏地纠结在一起,“你在这住了几个月,倒真快变成村妇了。” 我气结,抬腿就要踢他,嘴里还嚷嚷着:“你敢嫌弃我,踢死你。”这一抬腿不要紧,只觉腿间一热,小腹痛意更深。我忙用手捂住小腹,悻悻地收回我修长的腿,说:“我要回去换件衣裳。” “你的衣裙我都给你带来了。”澈淡淡地道,丝毫不理会我,继续用铁钳一样的手箍着我向前走。我的脑子急速飞转,可是连半个脱身的办法都想不出来。这边肚子疼得又是刻不容缓,我必须赶快躺下来弄一个大棉被把自己盖上,才能拯救我。想来想去,我只想到一个所有古代女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因为以我对颜念卿身体的了解,我是决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只能直接躺地上滚了。 我把澈披在我身上的外袍一扯,露出我雪白的睡衣。(这是我闲来无事画了样子让裁缝做的。)澈脚步一顿,转过脸来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理他,先自行检查了一下,果然在白裤子上有一大块殷红。我强行撑住自己快要崩溃的精神,捂住肚子,一个“不经意”的侧身,让澈清清楚楚地看到我的“情况”,然后满脸可怜地说:“澈――我肚子疼。”其实我完全可以直接说我肚子疼,但是以我对澈的了解,他多半是不会理我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现在需要处理一下我自己,我不能任情况继续这样恶劣地发展下去。 哪知澈看到后,整个人竟像漫画人物一般定格在当场,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忍不住地就纳闷,我觉得在古代他们应该更早熟,对这样的情况该是很了解啊,怎么看澈的样子像是完全被吓到了。 好不容易等到澈回魂,结果一张俊脸冷的像千年寒冰一般,眼神中又满是沉痛。他一只手搭上我的背,我突觉身子一轻,就被澈抱在怀中。 “冥剑,请郎中。”澈头也不回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瞬间被他凌厉的眼神震慑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意识到刚才澈叫了冥剑,又是一阵莫名其妙。冥剑?他也在吗?怎么我刚才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澈几乎是踹开了我刚才反手关上的张家大门,气势汹汹地往走。虎头听见外面的动静,忙拉开门从屋里出来,看到躺在澈怀里的我,一脸的不明所以。我尴尬地笑笑,也不敢说什么,生怕澈一怒把我扔飞出去。虎头又愣愣地看了澈两秒钟,突然叫道:“公子?咋会是你呀?”我听的一头雾水,却还是不敢开口。澈也不回答,只是眯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虎头,感觉眼睛要喷出x射线一般。我无奈,只好冒险用手指戳了戳澈。澈这才抱着我,大步流星地向我的房间走去。 ------------ 第二十一回 无奈 更新时间:2009-10-18 澈把我轻轻放在床上,负手立在床边,雕塑似地看着我。虎头也在后面跟进来,但估计是摄于澈骇人的气场,只得默默地站在门边,关切地望向一脸痛苦的我。 我裹上棉被,等待着澈和虎头“识趣”地走出去。可是我左等右等,澈和虎头二人竟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肚子疼的像是装着一块寒冰,我实在是忍无可忍,努力压抑住愤怒,对着澈和虎头说:“你们先出去吧。” “哦,好。”虎头一脸迷茫,但还是依言走出屋外。 澈立在床边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黑着一张脸也不看我。我拿眼角扫了他一眼,郁闷地道:“喂,你还在杵这里干嘛?” “你别管。”澈冷冷地蹦出三个字,眼神依旧瞟向别处。 “你……”我刚想开口说话,却听“吱呀”一声,我房间的破门应声而开,冥剑同徐伯二人走了进来。看到徐伯我微微有些惊讶,不知道冥剑是怎么把他请来的? 徐伯看到躺在床上正在“苟延残喘”的我,也不多说,直接走过来为我号脉。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道:“徐伯……”。徐伯把手从我的腕上抬起,目光中尽是了然之意。我在心里一阵感叹,徐伯不愧是徐伯,一下就看出我的症结所在。 徐伯慈爱地一笑,转身对着澈说:“卿儿身子不碍事,公子不必太过担心。” “孩子呢?”澈凌厉的目光扫向徐伯,继而吐出这么一句话。听完我顿时有种被冰封的感觉,徐伯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两秒钟后,我和徐伯几乎异口同声地问:“什么孩子?” 澈把头一歪,同样满脸疑惑:“她……不是小产吗?”我看着澈,心瞬间碎成粉末状,他竟然,以为我怀孕了?我死死瞪着澈,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临、丰、澈。” 徐伯看我马上就要火山爆发的样子,用手轻轻拍了拍我,然后转身对澈说:“这位公子,请随老朽出来一下。” 我恨恨地盯着澈走出屋子,几乎忘记了小腹冰凉的绞痛。等房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我赶忙忍着疼痛翻身起来,把自己处理妥当。 “当当。”我刚躺下就有人敲门,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 “进。”我没好气地喊道。 澈从屋外别别扭扭地走进来,一双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看我。我也不理他,任他在一边尴尬地站着。 “心怡,我……” “小产?四殿下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吧?”他不说话还好,一张口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是……” “不是什么?刚才那话不是你说的?你懂得倒是不少嘛,还敢说没娶妻?没娶妻从哪知道小产的?”我越说越气,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不但不相信我,而且还敢骗我,简直找死。 “那是因为……” “别解释,我不想听。” 澈不再言语,说实话,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禁不住有点心软。但是一想到他可能妻妾成群,左拥右抱,我就不想再看见他。 “你出去。”我冷冷地对澈说,眼皮都没抬一下。澈没动,也不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时间就像是蜗牛在爬,感觉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澈才缓缓开口道: “我四岁那年,母妃怀了弟弟,我心里很高兴,每天都会趴在母妃身边,期待着弟弟的出生。可是突然有一天,母妃的裙摆被鲜血浸湿,于是弟弟就这样没有了。”他顿了顿,接着说:“刚才看到你的样子,我很怕。” 我抬起头,看向他,“澈……” “可以原谅我吗?”看他认真的样子,我轻轻牵动嘴角,给他一个淡淡的微笑,说:“我又不是不讲理的泼妇,你说出原因我自然不会再计较。”澈温柔地笑笑,走过来,在床边坐下,说:“真的不生气了?” “不气了,”我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挑眉问他:“你以为孩子是谁的?” “嗯?”澈眼中满是迷茫,显然是没听懂我说什么。我也不回答,等着他自己“顿悟”。“虎头。”几秒钟后,澈简短有力地吐出这两个字。 “你……”我再也吐不出半个字,他还有没有点判断能力?也不知道是那头猪曾经把他夸的天花乱坠的? “你说了不气的。”这家伙忽闪着一双两若星辰的眸子,无辜地看着我,我基本只有沦陷的份。 “你怎么来了?”我只好转个话题,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这个问题下次可不可以不问?”澈嘴角缠着慵懒的笑意,身子向前压低了一些。我顿时感到压力袭来,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又好死不死地钻进我的鼻子,我突然想起在随郡见到澈的时候我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我一敲脑袋,这个笨脑子,整天都在想什么,问问题都问得这么没有创意。 “南宫漓的人想方设法弄出错误的线索,引着冥剑走了许多冤枉路,他一个月前才得到确切的消息,得知你在凡村。我接到冥剑的信,就赶过来了。” “漓?”若是漓授意,那么以冥剑一人之力,想找到我确实不易。 澈无所谓地笑笑,“总之现在我找到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不怪我突然留书出走?” “你总得需要一些时间放松心情,不是吗?” 我撇撇嘴,一脸委屈的样子点点头,“可是你现在就来接我走,我还不想离开呢。” “我陪你在这住下,好不好?”澈语气温柔得像在哄他女儿。我简直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他堂堂临盛国的四皇子,要陪我在这破落的小村庄住下?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澈又恢复他臭屁的样子,“我要同你一起住在这间屋子里。” “什么?”我张大嘴喊出这两个字,激动的下巴差点脱臼。这可是在古代,他想什么呢?成心毁我的清白,让我以后嫁不出去。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继续瞪大眼睛看着他,他居然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除非你想现在就走。” “我不想。”我回答得不假思索,随即我就看到了澈脸上胜利的笑容。我再一次倒霉地栽进语言陷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仿佛我的语言能力一到澈这,就全部瘫痪掉了。 “我不放心你。”澈直起身子,说的一本正经。我无奈地看看他,好像我跟他住在同一间屋子,危险系数更高吧? “怎么住?”总得讨论下现实的问题,总不能两个人挤一张床吧?我还是个玉洁冰清的黄花大闺女呢,不能这样。 “你睡床我睡地上。”澈说的正经八百,我却听得快要背过气去。他一个皇子,跟我说我睡床他睡地上?他是打算让我被人活剥了吗? “你不是很有钱吗?干嘛不去买张床?” 澈听完,一扬眉,淡淡地道:“如果现在订做,最短也要半个月才可以拿到,所以这段时间只好这样,我睡地,你睡床。” “你可以随便钉一张木床来睡,干嘛那么多讲究?” “我不习惯。”四个字噎得我又立刻没话。 “地上很凉,容易得关节炎。”我开始善良地诱导澈放弃住在我的房间这个想法。 “我不怕。” “我会内疚。” “你可以假装看不到。” “冥剑他们会恨我的。” “我不会让他们知道。” “你……”我真是词穷了,说什么好呢,碰上这样的男人,只能自认倒霉。 “冥剑他们住哪?”这又是摆在面前的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们不住。” “什么?” “他们明日便启程回燕云。”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的实力?”澈反问一句,看着我的眼睛亮亮的。我摇了摇头,继而又重重地点点头,“上次你不就受伤了吗?” 澈轻叹一口气,说道:“这种情况暂时不会发生了。”我哦了一声后就没了下文,澈既然这样做,那就说明他有着十分的把握,在这方面,我毫不怀疑他的判断力。 “还不睡吗?”澈的语气有些调侃,抬手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已经很晚了。”我被他这暧昧的动作搞得瞬间脸红得像某动物的臀部,赶忙把被子向上拉了拉,闭上眼睛道:“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紧紧地闭着眼睛,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样安静的躺着,小腹的痛感就又再一次袭来,我忍不住将腿蜷起,把自己团在一起,用力地把被子按在小腹上。 “很痛吗?”澈的声音软软地传进耳朵里。我睁开一只眼睛,痛苦地看着他,点点头。“你转过去。”澈舒展笑意,我听话地背过身去躺好。 我感觉澈在我身后躺下,然后用手隔着被子圈住我,问:“可以吗?”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表示同意。我不是那么封建的人,这完全都在我的接受范围内,何况我还很喜欢身后的这个家伙呢? 澈用手隔着棉被开始一圈一圈帮我揉着肚子,说起来也很奇怪,我竟感到一股暖流顺着澈的手慢慢传来。肚子渐渐不那么疼,困意也就一层层袭来。我自觉地把身子向后靠靠,缩在澈的怀里,然后就安心的睡了。 ------------ 第二十二回 温暖 更新时间:2009-10-19 一个晚上身子始终暖暖的,肚子也没有再过分地疼起来。我睡得安稳踏实,一睁眼就到了第二天大天亮。我醒来的时候澈已经不在身边,只余下棉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我笑笑,心里一片温暖。起身换好衣裳,就拉开门走到院中。 结果刚出门,我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面前的澈正穿着粗布衣裳,举着斧头站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我出来,抬起头对我勾起笑意,说:“醒了?昨晚睡的好吗?” 我点点头,然后用手指指他跟前堆着的柴禾,傻傻地问:“你在做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澈笑的理所当然,就好像我是天下第一的白痴。我无语,只好走过去,拉过他手中的斧头,说:“这些不用你来做。”怎么说他也是皇子,虽说要自食其力,但这毕竟是尊卑观念强烈的古代,如果这事被玄衣卫们知道,我以后的悲惨日子可想而知。 “因为我是皇子?”澈低下头看着我,表情很认真。 “我……”我绞着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澈轻笑,揉揉我散乱的长发,说:“去吃点早饭,我马上就好了。”语气轻柔得仿佛天上淡淡的云,我一怔,这是临丰澈吗?那个冥剑口中,战场上恍如修罗王的男人?如此的温柔,让人直想深深陷进去。 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低头浅笑,想这些做什么,终究是与我无关的人,随即转身向厨房走去。 我简单吃了些东西,就去了张大婶房里陪她聊天。看到我走进来,张大婶忙张罗我坐在她身边,我欣慰地一笑。她的精神最近越来越好,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大婶,卿儿又给你添麻烦了。”我指的当然是澈,无端端地张家就多出来一倍人,负担自然是加重许多。 “你这说的是啥话?你们小两口都是自己人,有啥麻烦的。”张大婶笑得了然,我却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脱口问出:“什么小两口?” “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啊?”我彻底是懵了,澈这个挨千刀的,不知道又在外面造了什么谣。不过目前只能将错就错,正好我还在发愁怎么解释我和他住在同一间房里。不过貌似这也不是什么好借口,横竖都是我清誉全毁。算了,我不在乎,估计我也没那么好的命再遇上个好男人还愿意娶我的。想到这,我只好对着张大婶“呵呵”干笑两声,算是认了。 张大婶满意地看着我的苦瓜脸,说:“俺看着澈那孩子不傻呀,你咋说他是痴傻呢?”我一乐,原来张大婶把澈当成我扯的谎话里那位痴傻少爷了。 我佯装惋惜,叹了一口气,说:“他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是个正常人,要是犯起病来可吓人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才从他家跑出来的。”我黯然神伤,顿了顿接着道:“大婶,对不起,一直瞒着你。其实我俩已经成亲了,我是在洞房那天晚上逃出来的。我是怕你们嫌弃我,把我送回他们家,才瞒着你们的。”我乖巧地低头认错,张大婶拉起我的手,说:“俺心里都明白,你这孩子也是命苦啊。俺还说看着澈挺好,替你高兴呢,没想是这样,要不等你虎头哥回来,让虎头给他赶出去?” “别、别,不用了。”我连忙摆手,要是把澈赶出去,估计我的死期也就不远了。“好歹也是夫妻一场,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他这样辛苦地找来,我也就认命了。”我又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张大婶满目心疼之意,可是又无可奈何,大概古代女人在这方面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正说着,澈就从外面推门进来,张大婶看着他,一脸惋惜。大概是在感慨,为什么这么好的孩子却是个傻子吧?想到这,我嘿嘿笑出声来,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他。 澈一脸不解,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憋着乐,转身对张大婶说:“大婶,我和澈上山去采茶,午时前回来。”说完我就拉着澈出了门,一走到门外,我就忍不住弯下腰放声大笑。 澈纳闷地看着我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我自顾自地笑着,也不回答他,拿了筐子扔给澈,说:“上山去。”经过刚才的“劈柴事件”,我决定从现在起坦然地让澈干活,什么皇子不皇子的,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干嘛那么鸡婆?何况他还让我这么一个纯洁的小姑娘名声毁于一旦,他做出点补偿也是应该的。 在上山的路上,我详细给澈讲了他变成“痴傻少爷”的经过,我笑得花枝乱颤,澈在一边黑着脸,活脱脱一只铁金刚。“谁让你胡扯说我们是夫妻的?”我撇撇嘴说道,言下之意就是变成“傻子”是你自找的,不能怪我。 “你觉得还有更好的理由吗?”澈挑眉,拽拽地看着我。 “你不可以是我兄长吗?”我拿眼睛斜他,明明有那么多借口,偏偏找了个最次的。 “不可以。”澈淡淡道。 “为什么?”亏得他平时那么聪明,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不为什么。”还是那副气不死人不罢休的语气。 “不为什么是为什么?” “你很罗嗦。” “……”再次败下阵来,我忍,于是没营养的对话到此结束。 一路无话,走到茶园(我已经默认这是自己的茶园了。),我指手画脚地让澈帮我采茶。说实话,看他用那么修长的手指采茶真是一种享受,不像我自己的手,活就是一双鸡爪子来回飞舞。 “澈,什么时候回临盛国?”我知道凡村不是我可以一辈子呆下去的地方,所以昨晚睡着前,我就决定随澈回到临盛国。我不知道我的这个决定有几成是因为对澈的感情,几成是因为自己,总之我不想就这样做一个只懂得逃避的人。 “决定了?” “是。” “帮虎头把铺子开起来,我们就走。” 看着澈在阳光下年轻的脸,我轻笑出声,这家伙果然还是懂我的心,孺子可教。 “澈,漓他怎样了?”我大大方方地问出来,不想这个话题成为不可触碰的痛处。澈闻言笑得释然,说“他已于一月前战胜凯旋,”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五天前与你家姐成婚。” 澈说的简略,我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终究还是娶了颜婉如,虽然这也是我预料内的事情,但当它变为现实时,我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心怡,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东西要学会去争取。”澈满脸真诚,望着我的眼神闪亮亮的,像阳光下的池水一般。 “那不是我想要的。”我抬起头,同样认真地回望着澈。澈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他说:“我午饭想吃香芋酥。” 我呵呵一乐,道:“没问题,总得犒劳犒劳我们辛苦劳动一晌午的‘老公’啊。” “嗯?”澈显然是没明白“老公”这个词的含义,我也懒得再多费唇舌,省的他再蹦出点什么让我想了结自己的话来。 有澈在的日子充满了阳光的味道,这是晚饭后我和澈坐在院子里看星星总结出来的。一天的时间晃晃就过去,我手把手地教澈制茶,一边嘲笑他像家庭妇男,一边又心甘情愿地做他想吃的东西。张大婶在一旁看着我们俩嘻嘻哈哈,满脸尽是感慨之意,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能多说什么。 本来晚饭后我是邀请了虎头一起看星星的,但是虎头却说太累,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一起出来。于是我只好和澈孤单地搬着小凳子,两个人坐在院里天真无邪地数星星。 我教给澈十二星座都长什么样子,又指给他看我自己的双子座,噼里啪啦说的口沫横飞、不亦乐乎。澈一直含笑看着我张牙舞爪的样子,显得很有涵养,而我明显就是一只呱噪的鸟。我问澈的生辰,想看看他是什么星座的,结果倒腾半天也没有算过来,只好作罢,准备以后有机会再好好研究一下。 “澈,你还有钱吗?”我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揉揉发酸的脖子问澈。 “有,要用多少?” “一百两。”我毫不犹豫地狮子大开口,挑挑眉看着澈。 “好。”澈答应得异常爽快,半点犹豫都没有。我见自己的无理要求就这样被答应,高兴地站起身来,拉住澈的袖子说:“我们去睡觉吧。”然后不由分说就扯着他往回走。 要说得意忘形这四个来形容我现在的状态是再贴切不过,我完全忘记了澈没有地方睡这件事情,就开心地拉着他的袖子回到我的房间。 当我看到屋子里那唯一一张小床时,才回归现实,我们该怎么住?我看向澈,他正好笑地看着我。我瘪瘪嘴,虽然他自己说要睡在地上,但我是个善良的人,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睡在冰凉的地上。 “我们一起睡在床上,但你不许碰我。”我说的一脸委屈,还夹杂着英勇就义的神情。 “知道了。”澈摆摆手,无所谓地说道,说完就径自走向我的床,躺了下去。 我无奈,只能乖乖地走过去。“你睡里面。”我刚爬上床,澈就发话了。我又巴巴地爬进里面去,听话地躺好。我之所以不敢吱声,是因为心里紧张得快死过去了,我怕我一说话都是颤音。不知道为什么,澈躺在我身边竟让我这么紧张。想当年,唐宇躺在我旁边,也就是那么回事啊,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少女情怀了 ------------ 第二十三回 最后一夜 更新时间:2009-10-20 我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怎么也静不下来。感觉澈的手突然从身后环过,我呼吸一滞,只听他淡淡道:“睡觉,不许折腾了。”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我咬着手指轻轻“哦”了一声后,就不敢再动。 一个晚上我都紧紧地绷着身子,生怕打扰澈休息,结果第二天一觉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疼。我坐在床上,前后揉着酸痛的臂膀,叫苦连天,直嚷嚷着不跟他一起睡了。澈看着我的眼里满是笑意,我瞥瞥他,把嘴一瘪,满是委屈。 “我们今天去趟镇子里,如何?” “什么事啊?”我晃着睡落枕的脖子,问澈。 “选家铺面,帮虎头盘下来。” 我一听要帮虎头盘铺子,立马来了精神,从床上蹿下来,穿好鞋子就愉快地对着澈说:“好,我们这就走吧。” 澈闻言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了一遍,眉头一锁,然后顺手丢给我一见衣服,说:“换上,我在外面等你。”我接过衣服,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也没什么不妥。大概只是衣服有点凌乱,有点脏,头发有些乱蓬蓬,可是这不妨碍我出门啊。虽然心里老大不乐意,但我还是乖乖地换上澈扔给我的衣服,澈这个人的洁癖我是见识过的,我最好还是别惹他为妙。 我里里外外地穿好后,才发现是一件正好合我身的白绸男装,也不知道澈是什么时候弄来的,还挺有心。 我出了门,澈在院里负手而立,正在看那棵被我曾经形容为张牙舞爪的老树。我走过去,使劲一拍他,说:“走吧。”说实话,我这一巴掌完全是有着报复的成分,谁让他昨天晚上害的我浑身不舒服,今早起来胳膊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嗯。”澈没去理会我那大力的一掌,只是收回望着老树的目光,向院外走去。 我赶忙跟上他,拉住他的袖子问:“跟张大婶说了吗?” “嗯。”又是一个简单的音节打发我,我只好闭了嘴不再叨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这样深沉。 走出院子,我竟然看到院外拴着两匹马,而澈又毫不犹豫地向它们走过去。我顿时呆掉,好死不死地紧走两步,再次拉住澈问:“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冥剑。” “啊?”我瞬间觉得自己被风化,冥剑?他不是走了吗? “朝中有变,所以冥剑才从锦官城折回。”澈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立刻为我解答了疑问。 “我们,要走了吗?” “是,”澈顿了一下,“抱歉,答应你的事我做不到了。”我笑笑,知他指的是陪我住在凡村这件事,可是俗话不是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在这件事上,我自然是不会怪他的。“走吧,咱们今日帮虎头盘好铺子,明日就能回燕云了。”说完,我径自翻身上马,然后坐在马背上笑吟吟地看着澈。 “不想知道是什么事情吗?”澈也跃上马背,侧头问我。 “不想,你知道我最是厌恶这些。”我对什么国家政事实在是提不起兴趣,我也不想加入到勾心斗角的行列中去。澈抿起嘴唇淡然一笑,也不说话,只是和我并肩在乡间小路上策马前行。 一路无话,我和澈来到镇子里。镇子并不大,我们俩牵着马来回转了两圈,最终选定一家距离周老板铺子一条街的店铺。 澈跟老板谈价钱的时候,我就溜达到街边来回转悠。我丝毫不怀疑澈的谈判能力,也不担心他的财力,所以在这种不用我费心的情况下,我自然是乐得清闲。 “小姐,您还好吗?”我刚走到一个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边上,就听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是冥剑。我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转过身看着他。 “你还好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想他应该清楚我过的还不错,可是他怎么样我却是完全不知。 “冥剑很好,多谢小姐挂心。”冥剑笑笑,略见消瘦的脸上尽是欣慰的表情。 我眼睛一转,看着冥剑说道:“我看可不是哦,为了找我受了很多苦吧?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是我的不对。不如今晚我做些好吃的慰劳你,如何?” 冥剑腼腆地低头笑笑,我脸上暖意更深,捉住他的袖子说:“走,陪我去买些食材来。” 我和冥剑在镇子上逛了一大圈,手里提着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冥剑走在我身后,俨然就是一个移动货架。当我们满载着食材高兴地回到铺子时,澈正负手黑着张脸站在门前,就好像别人都欠他钱一样。铺子老板满脸堆笑地在一边跟他搭话,他也不理。老板看到我回来,脸上才有了欣慰的笑意,估计是希望我快把这个门神给弄走。 “去哪了?”澈沉声问。 我晃晃手里提的一只鸭子说:“买食材啊,晚上不想吃吗?” “走吧。”澈也不答我的话,直接向前走去,不过看起来已经不气了,想必刚才也是担心我吧。 “当真愿意同我回燕云城吗?”走在回凡村的路上,澈淡淡地问我。 “当然,我说话一向算数。” “你知我从不愿迫你做任何事情。” “我也从会勉强自己做不愿的事情。怎么?你后悔了?” “我只是担心你。” “怕我再跑了?” “你不会吗?” “这样不信我?” “我信,因为是你。”我心里一阵暖流滑过,偏头看看澈,觉得无比坦然。 我们回到张家的时候,已是申时。我让冥剑帮我拿了食材,就匆匆去了厨房准备,这是我为虎头和张大婶做的最后一餐饭,也是我剩下唯一能做的了。 冥剑自告奋勇在一边帮我打下手,我在厨房忙的团团转,一个时辰以后,终于做好八道菜、四份点心、两份汤。八宝鸡、清蒸桂鱼、盐水鸭块、上汤白菜、青瓜鸭架汤、金丝饼……我把今天买来的食材,能用的全用上了,满满做了大一桌子菜。 回到房里时,虎头也已经从镇子上回来。澈正跟他相谈甚欢,想必是告诉他盘下铺子的事情,两人正在商量以后的生意。我招呼他们过来吃饭,澈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看我,眼中有些心疼之意,但脸上还是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 一顿饭大家说说笑笑,俨然一家人般其乐融融。我始终没有开口说要离开,鸵鸟一样希望这种祥和的气氛再久一些。可是人们常说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该说的话也终要说出口。 饭后,我鼓起勇气对着虎头和张大婶说:“大婶,虎头哥,明天我们就要回去了。” “啥?你们要走?”虎头瞪大眼睛看着我。 “嗯,出来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去了。”澈在一边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感情。 “可是俺舍不得你们。”说着虎头的眼圈就有点发红,张大婶见状在身后掐了他一把,说:“你这傻小子,你妹子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是吧?卿儿。” 听了张大婶的话,我不禁黯然,也许我真的是不会再回来了,可是,我怎么能说的出口?我努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张大婶和虎头点点,“有机会我和相公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虽说“相公”二字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离别的难过还是依然充斥在心间。 张大婶用慈爱的目光看了我们一会儿,拉住我和澈的手说:“你们小两口可要好好过啊,”然后她看向澈,“以后可不许再欺负卿儿。”澈微笑颔首,我在一边偷偷瞄了他一眼,哎,完美的下颌线,这可是我的致命伤,于是我又一次不争气地沦陷。 张大婶对着我们交代了种种事情,虎头也在一边满脸愁苦。我们四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半个多时辰,我和澈才回到房里准备早些休息,明日上路。 “不知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安定下来。”我靠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的澈说道。大概因为我今天心情被郁闷所占据,所以就这样和澈懒懒地呆在床上,也没觉得什么不适。 “那一天不会远了。”澈说的坚定,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男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怀书和子琴好吗?” “现在才知道问起?”澈扬眉,斜眼看着我。 “那是因为我相信你。”我干脆把枕头拉过来趴在上面,让自己舒舒服服地跟澈闲扯。 “他们很好。” “废话。” “你自己问的。” 我立刻没屁,是啊,是我自己问的,显然我是问了一个弱智的问题。想知道子琴和怀书怎么样,我直接自己去看不就好了,干嘛问这个臭屁男人? “你从来没问起过关于我在临盛国的事情。”澈依然口气淡淡。 “说了我没兴趣。” “真的?” “真的。” “你也没问起过到了燕云后我对你的安排。 “我不想知道。” “确定?” “不确定又如何?你会放我自由地在燕云城生活?” “若是在燕云,我不会。” “我真的不懂到底是我了解你多一些,还是你了解我多一些?” “重要吗?” “你总会问自己早知答案的问题。” “哦?怎讲?” “你问我为什么不问关于你在临盛国的事,你明知我不喜这些,干嘛还要这样说?” “凭你对我的了解,你认为呢?”澈眼睛一眯,让我顿时觉得他很狡猾。 “你脑残。”我说完就拉起被子盖在身上,一转身,对着澈说:“累了,睡觉。” 澈唇角勾着笑意,我说他脑残他倒是没生气,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不介意。帮我掖好被角,他自己也躺下来,熄灭了烛灯,他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因为我希望你能在乎我。”我顿时像被雷劈了,在被子里直直地僵掉,这个原因,我还真是没想到啊…… ------------ 第二十四回 初到燕云 更新时间:2009-10-21 “澈……”时间仿佛过了很久,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很微弱。 “嗯?”澈轻声回应我,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他温柔的侧脸。 “我冷。”说了很牵强的理由,黑暗中,我拉开被角,想要去抓澈的手,却在下一秒,被澈轻轻拥入怀中。靠在他温热的胸膛上,我笑意满满,踢掉缠在脚上我自己的棉被,钻进澈暖暖的包围中。 “好些吗?”澈裹了裹我身上的被子问道。 “唔。”我把头往上蹭蹭,仰脸看着澈,眼神有些迷离,“澈,我没有不在乎你。” “我知道。”说罢澈拥着我的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知道?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浪漫的感觉散去,我似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因为想听你亲口说。”澈语带笑意,我大呼上当,可是又挣脱不开他的手臂。 “狡猾。”我只好气鼓鼓地给他这个评价。 “有吗?”澈的笑意更深,活像一只狐狸。 “放开我,我要睡觉了。”我别过脸去,不看他。 “若是我不许呢?”澈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转回来看着他。 我心一横,摆出一副女流氓的样子,抑扬顿挫地丢出一句话:“你想怎样?” 澈轻笑出声,继而放下捉住我下巴的手,压在我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肩上。我一愣的功夫,他那风华绝代的唇便已覆上我的。我挣扎两下就放弃了反抗,我怕刺激到他再发生什么更进一步的状况。毕竟我们现在是以这样的状态躺在床上,我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正常女人,而澈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很难说会不会发生什么“不测”。 结束一个缠绵悠长的吻,澈终于轻轻放开我,但却依然压在我身上。我翻翻眼睛,弄出一个大眼白看着他,撇嘴道:“下去。”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澈慢悠悠吐出这一句话,我顿时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说。”我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来一个字,不爽地拿眼狂斜他。 “嫁给我,做澈王妃。” 一听,顿时五雷轰顶,我才不要刚逃出火坑就跳进坟墓,于是我毫不犹豫得拒绝:“不。” 澈不在意地笑笑,伸手就准备解我睡衣的带子,语气无赖地说:“那我继续了?” “随便。”老娘可不是在封建制度下长大的,也没有处女情结,想吓我?再等两年吧。 果然,澈的手一顿,不再碰我的睡衣。身上一轻,他重新躺回我身侧,支起头看着我。 “为什么?”语气有些冰冷,但还是掩不住失落。 “你那么了解我,猜不到吗?”看他态度极度转变,我冷笑着说。 “你在介意什么?” “你未来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 “哦?你怎知我定能得到王位?” “呵。”我轻笑,却没有答澈的话。临丰澈,他在临盛国内早已建起属于自己的势力,支持者几乎占据半个朝廷。在外,他得到北战国的大力支持,北战皇帝相当赏识这位丰神俊朗的皇子。他拥有明帝默许的一支暗卫,玄衣卫。至于明帝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颜英辰也是不知。这些事情是在我离开梁城前哥哥告诉我的,他让我自己掂量这位四皇子的分量,为的就是让我少去招惹他,结果我却惹到这个地步。 “想什么呢?”澈在一旁捻起我的长发,放在手里轻轻把玩,语气里满是挑逗之意。 “没什么。” “在这世上,有资格同我并肩而立的女子,唯你一人。”澈淡淡地道,语气中却是不容忽视的霸道。 “我相信你的感情,但我不相信政治。” “我曾说过,那种婚姻我不需要。” “你现在可以,那么以后呢?” “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改变。” “未免太绝对。” “到现在还不信我?” “信,因为是你。”我同样云淡风轻地说。是的,因为是临丰澈,所以他的每个字我都不曾怀疑,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我会退缩。 “你在怕什么?”澈仿佛看透我的心,缓声道。 “我不知道。澈,你给我些时间,容我慢慢想清楚,好吗?” “好。”澈温柔的揽过我,让我躺在他的臂弯处,“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只是你要答应我,别再让我看不到你。若是你再消失,后果是你想象不到的。”依旧的霸道,我浅笑,这个男人,当真要我的一生吗? 我窝在澈的怀里,安静地入睡。身边满是他的气息,我睡得很安心很踏实。天亮醒来时,澈已经换下农家粗布衣裳,穿起他平日里的玄色丝绸袍子。我歪头看他挺拔的身材,忍不住浮想联翩。 “看什么,还不快起?”澈回过身,佯装严厉的样子。我笑笑,指了指门,说:“你先出去。” 撤出去后,我起身麻利地换好澈放在我枕边的衣服。把随身之物整理了一下,走出门去。我和澈简单同虎头母子到了别,就准备踏上回临盛国的路。我实在厌烦了离别的泪水,所以对于虎头母子,或许就显得有那么些薄情。 院外,冥剑早已准备好了马车和马。澈看到马车,一皱眉,说:“这是做什么?” “小姐她……” “冥剑,不必了。”我走过去打断冥剑的话,拍拍身边的骏马,说:“以正事为主,我没那么娇气。” 澈在一旁笑得坦然,没说什么,拉住他身侧的黑马,翻身而上。冥剑先是一愣,继而向我投来欣赏的目光,我对着他点点头,扯出温暖的笑意。 “出发。”待我和冥剑坐稳,澈沉声道。 “妹子,保重。”我们三人打马离去,站在院门前的虎头对着我们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我忍住将要滑下的泪水,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在心里默默说:“虎头,你也保重,来日有缘再会。” 我们三人几乎是日夜兼程地朝着临盛国赶,到了第四日,我的大腿已经被磨得不像样。前两天磨起的水泡已经破掉,现在就连走路都生疼。四天内,只住了两次客栈,有两晚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就在野外随便凑合了两宿。在澈和冥剑面前,我丝毫不敢表现出来我几乎已经不能走路的事实,咬牙强忍着也得继续走得步履款款。 最让我无奈的是,澈无论在哪儿都死乞白赖地要跟我住在一起,我只能轻抚我的大腿,在肚子里哭泣。 第五日晚上,我们总算找到投宿的客栈,用过晚饭,三人便早早回房休息。回到房间,我像往常一样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一头躺在床上,然后对着澈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我说完,澈却在床边站着不动,看着我的眼里满满的全是心疼。我尴尬地笑笑,问他:“怎么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什么?” “你换下的衣服上有血迹。” “呃……”怎么会被发现了呢?我明明藏得挺好的啊。 “这个不碍事,你赶回燕云城要紧。”我抬手去拉澈,他反手把我拉进怀里拥住,说:“若是要你这样牺牲,我宁可不回。” 我轻轻把他推开一点,看住他的眼睛笑道:“别胡说了,我可不想变成红颜祸水。” “明天和我同乘一匹马。” “我……” “没有商量的余地,否则我就陪你乘马车,你自己选。” 我嘿嘿一笑,顽皮地说:“知道了,殿下,睡吧?” “不许这样叫我。”澈蹙眉,却还是依言在床上躺了下来。 “哦,知道了。”我乖乖躺下去,抚平他眉间的沟壑,然后躺好准备睡觉。脑袋一根弦的我,完全没注意到我跟澈之间的一切有多么地暧昧,俨然就是一对小夫妻,可我自己却乐在其中,丝毫没有察觉。 我第二天过了辰时才醒来,澈一直坐在我身边,也不叫醒我。我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赶忙起身把自己收拾停当。这几日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都是和衣而睡,我只需把睡乱的头发整好就可以出发了。 “走吧。”我快速地往嘴里塞进去两块点心,转头对澈说。 “嗯。”澈从床上懒懒地站起,我刚要向前迈步,却被澈抄起抱在怀中。“你少走些路。” “我……”我的脸瞬间飞红,倒也不是为你别的,我现在穿的可是男装,这让别人看在眼里该怎么想? 澈却一脸无所谓地抱着我就出了门,我把脸拼命往他怀里钻,就怕被别人看到我的脸,丢人丢回姥姥家。结果我还是从小缝中看到了人们鄙夷的眼神,哎,澈啊,英名毁于一旦了。 我依言和澈同乘了一匹马。澈把马鞍弄的要多舒服有多舒服,也不知道上面垫了多少层棉,腿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摩擦。加上澈骑术高超,我也就没受什么罪。不过糟糕的是,我们三人的速度明显降下来。 我们就这样缓慢前进着,总算在第八天的时候到了燕云城。燕云城果然不愧为临盛国的都城,而临盛国又不愧商业发达。一进城门,我就结结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古代大城市。 一条主街道,目测过去,堪比隋朝遗址定鼎门主街的宽度。记得史料上说那条街宽140米左右,那么燕云城这条盛云道怎么也得有120米了。 街道两边整齐地栽种着绿树,店铺错落有致,各种铺子应有尽有,让我这个外地人看的应接不暇。澈看我开心,就故意放慢了速度在街道上前行。我转过头,兴奋地说:“澈,过两天让我出来玩,好不好?” “你只管出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澈声音充满了轻松之意。我笑笑,是啊,这几乎是他的地盘,他当然也是放心了。我不再言语,开始左顾右盼地看街边的铺子,心里琢磨着过两天到什么地方玩。 又走了好一会儿,街道边的人渐渐稀少,我可怜的常识告诉我,这是进入王公贵胄的住宅区了。 ------------ 第二十五回 澈王府 更新时间:2009-10-22 马儿慢慢在一座府邸前停下,我抬头一看,上书“澈王府”三个苍劲大字。心里一松,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门前的家丁看到澈回来,忙迎上来,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将我从马上抱下,也不顾身边人诧异的目光。 澈扶着一瘸一拐的我往里走,刚迈过府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带着两个家丁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来人从面相看来,最多不过四十岁的光景,算不上俊秀的面庞隐隐透出的精明老练,不输于我那丞相老爹的心腹管家颜行。 他快步走到澈面前,躬身行礼,毕恭毕敬地道:“爷,您回来了。” “嗯。”澈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转向我,说:“卿儿,这是宋哲,府上的管家。” “你好。”我扯开一个爽朗的笑,对着宋哲伸出一只手。宋哲看到我伸出的手,一愣,不知道我要干嘛。我吐吐舌头,糟糕,忘记是在古代了。 “宋哲见过颜小姐。”宋哲很快从惊讶中回神,对着我垂首道。颜小姐?这回轮到我惊讶了。我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澈,澈对我挑眉一笑,我瞬间了然,这必然是澈对府上的人发布了关于我的消息。 澈一只手随意地搭上我的腰,轻轻托住,慢慢向前走去。借着澈的力量,我走起来不再那样费力,腿上顿时轻松许多。向着他投去感激的目光,澈展颜而笑,收紧环在我腰间的手臂。 “本王不在的时日,府上可好?”澈表情漠然地问走在身后的宋哲。 “爷请放心,一切安好。” “嗯。”澈点点头,“茗香阁可都打理妥当?” “属下已按爷的吩咐重新布置安排。” 我无心再去听他们主仆二人谈家事,抬眼打量起澈的这座王府。说实话,澈王府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可以说是相去甚远。我本认为,以澈的地位,他的皇帝老爹怎么也得赐他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结果一看之下,却觉得院子里富贵不足,倒是素雅之气多了些。这倒也合我的口味,我向来不喜那些繁复的东西,这般干干净净的感觉反而舒服。 府中回廊房屋建的是十分精细的,屋间距离恰到好处,不会觉得空旷,也不会太过拥挤。我看着院中被春风披上绿衣的高矮植物,嘴角笼上笑意。 “喜欢吗?”拥着我的澈看到我嫣然的笑意,温柔地问。 “嗯。”我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对他这宅院的喜爱。 “那就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澈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温热的气息吹过耳畔,痒痒的。 心知他说的是嫁他做王妃的事,我佯装苦苦思索状,挑起眼帘,斜睨他一眼,道:“如此倒值得。” “当真?”澈扬眉看向我。 “你说呢?” “我……”澈正要开口,却被前方柔媚的声音打断。“芊芊见过殿下、小姐。” 我侧过头一看,果然是水芊芊。她正站在一个月形拱门前,对着我澈遥遥拜下,大概是刚刚从里面走出来,是以我们都没有注意到她。几月不见,她似是娇媚更胜从前。眼角眉梢的妖媚之气让我忍不住皱眉,一身水绿衣裙衬托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惹人怜爱。 我打量着她,熟悉的烦闷之意又一次升上来,一时竟忘了让她平身。而身边的澈也抿嘴不语,任水芊芊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直到身后的宋哲咳嗽了一下,我才回过神,忙对水芊芊虚扶一下,说:“芊芊,不必多礼,快请起。” “是。”水芊芊站起柔若无骨的身子,眼波似是不经意地带过澈搭在我腰间的手,眼中掠过一瞬的刻毒之意,但随即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快得我甚至都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还不过来伺候着。”身后的宋哲语气略带严厉,显然是不满依然杵在月亮门前的水芊芊。 “是,奴婢知错了。”看着水芊芊惶恐的样子,我心头一紧,手中不自觉地就拉了一下澈的袍子。 “宋哲。”澈语带责怪地看了宋哲一眼,意在责备他不该如此对我的婢子。 宋哲垂眸颔首,道:“请小姐恕罪。” 我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芊芊不懂礼数,宋总管教训的是,并无不妥。” 宋哲抬头,面容稍展,原本眼中对我的疏离也减淡了几分。 澈拥着我继续向前走,水芊芊垂眸跟在一边,不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过了月亮拱门,眼前出现了一个别致的小院。院中栽着不少的茶树,一条弯弯的小径盘绕在茶树中。院中还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二层的小楼堪堪与其并肩。小楼上挂着一块匾额,“茗香阁”三字提于其上。 “进去看看?”澈环着我用商量的口气说。 “嗯。”我顺从地点点头,随他走进屋内。 小楼内的布置简洁素雅,却也不失贵族风范。单看厅堂中整套的金丝楠木家具就让我爱不释手,更别说不起眼处那个摆放植物的紫檀木雕花木架,我一看之下差点就跑过把上面的植物丢掉,然后抱住架子据为己有。 厅堂正前方的桌上摆着细瓷茶具,我粗一看去,竟觉有些像是珐琅瓷。墙上挂着泼墨山水画,从整体画面布局和行笔开来,大概是出自什么名家的手笔。扫视了一圈,我只能说两个字,奢侈。 “还喜欢吗?” “喜欢。”我喃喃道,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装饰用的金玉花瓶,狂琢磨把它卖了能换多少钱。 “在这住下可好?”澈语带笑意,看看满眼冒金光的我。 “好。”我答应得异常爽快,心想,如果以后我再跑路,就可以把这些杂七杂八卖了当路费,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跑掉。 “楼上是你的卧房。” “我要上去看看。”我扬起脸有点任性地看着澈,他微微一笑,说:“我陪你。” 身后的宋哲和两个家丁见状,就悄悄地退了下去,只留下我和澈在房中。澈泰然自若地走过来,熟练地将我抱在怀中。我挣扎了一下,澈将我在怀里箍紧,像哄女儿一样说:“别闹,你腿上还有伤,少走些路。” “可是进王府的这一路不都是我自己走过来的?” “你愿意我从澈王府门前将你一直抱进茗香阁吗?” “当然不愿。” “那就是了,刚才我依了你的意,现在你不该顺着我吗?” “我……”算了,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又争呢?澈挂着他慵懒的笑把我抱上二楼,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径直将我放在床上。 “你该休息会儿了。”澈脸上没什么表情,俨然就是另一个颜英辰。 我对着澈吐吐舌头,说:“老伯伯。” “什么?”澈俯下身,把脸贴近我,“再说一遍。” “说你啰嗦啊,殿下。” “是吗?”澈直接把脸贴过来,据我目测,我们两人的鼻尖距离不超过1厘米。我下意识地把我的嘴唇捂上,闷闷地说:“你干嘛?” “不干嘛。”说着澈便直起身子,眼里满是玩味的笑意,“你睡会儿,我晚上过来。”言罢就转身向外走去。 “澈,”我又起身叫住他,“子琴和怀书……” “我已经差人请他们过来了,你好生休息。”澈甩甩袍袖,便走出房去。 我一个人留在房里,开始东摸摸西看看,观察属于我的卧房。房里的家具一样是金丝楠木,一张八仙桌旁摆了四张六脚凳,桌上是我最爱的青花瓷茶具。梳妆台上的盒中,整齐地摆着各式的发簪、步摇,胭脂水粉也一样不少。我溜达到衣柜边,轻轻将门打开,里面果然不出所料地摆放着各色衣裙。特别的是,在一摞衣裙旁,还有几套男装,想来是澈吩咐宋哲置办的。 雕花大床上挂着淡紫色的帐子,是我独爱的颜色。床上铺着软软的褥子,里侧整齐地码着两床棉被,无一例外的是淡紫色。我倒在床上,脸上挂着窝心的笑,澈,谢谢你为我做这些。 “当当。”就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 “请进。”我忙从床上坐起来,恢复常态。 只见两人推门进来,竟是多日不见的子琴和怀书。我“啊”地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将他们二人抱住。子琴看到我眼泪就抑制不住地刷刷往下掉,怀书表情还算比较平静,估计是得到我了我老哥的真传。细看之下,怀书倒似长高也强壮许多,离别时比我还矮一些的身高,现在已经超过我一个脑壳了。 一阵激动过后,我拉住他们二人的手在桌边的凳上坐下,准备好好地闲话家常。 “子琴,怎么瘦了?他们对你不好吗?”我仔细端详子琴的脸,才发现她的两颊都已有些凹下去,显然是受了许多,心头禁不住一紧,担心他们在澈王府过得不顺心。 子琴闻言,眼泪又扑簌簌地掉下来,对着我直摇头,却抽泣着说不出话。我看向怀书,怀书轻轻叹口气,说:“自从姐姐留书出走后,子琴姐就一直担心你,每天吃不好也睡不好,这才渐渐消瘦下去。”他一顿,“澈哥哥待我们很好,并无不周的地方,姐姐莫要误会。”听怀书的语气,我又想到颜英辰,心里一阵酸楚,也不知哥哥怎么样了?出来快半年,却连他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子琴,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我发誓。”我拉起子琴的手,又举起自己的右手,信誓旦旦地说。子琴看我一脸认真的样子,终于破涕为笑,哽咽着说:“只要小姐平安就好,子琴就是怕小姐过的不好。” ------------ 第二十六回 蹊跷 更新时间:2009-10-24 今天两更,先送上第一更…… -------------------------------------------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我笑着为子琴抹去脸颊上的泪痕,“你们这几个月来好吗?在这里还习惯吗?” 见子琴说起话来还是有些哽咽,怀书便懂事地倒了杯水给她,接过我的话头答道:“姐姐挂心了,怀书和子琴姐姐在王府里过的很好。王府里的活宋总管从没让子琴姐姐沾过手,更是将我二人敬如上宾。澈哥哥还为怀书请了师傅,教怀书做学问。平日里若是澈哥哥得空,也会亲自传授怀书些武艺,同怀书谈天下棋。” 听了怀书的话,我微微一愣,宋哲对子琴的关照以及澈对怀书的爱护有加,我都不觉得奇怪。我诧异的是水芊芊这个丫头,从今天遇到她的情况来看,宋哲并没有待她如宾,反而是彻彻底底将她当做一个丫鬟,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怀书,水芊芊是怎么回事?”怀书没答我的话,面上有些无奈。倒是子琴听了我的问话,清秀的脸上少有地闪过一丝怒意,我顿时觉察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子琴,你说来听听。”我没再让怀书说,他是一个男孩子,讲这般事情确实不方便,刚才的问话是我欠考虑了。 “小姐刚走那晚澈王爷就不知何故匆匆带我们离开了随郡,只留下冥剑先生寻找小姐。在回燕云城的一路上,水芊芊始终都侍候在王爷身边,很少同我和怀书少爷在一起。后来澈王爷一回到燕云城就感染了风寒,病的不比小姐那次轻。”子琴一停,我心下叹息,澈到底还是被我给传染了,我真是个大祸害。“水芊芊就以此向宋总管请求留在澈王爷身边照顾平日的起居,宋总管不知怎的就答应了,王爷也没有拒绝,是以水芊芊就算是留在王府做了丫鬟。” “澈的贴身侍婢?”我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水芊芊,果然不简单啊。 子琴点点头,眼中掩不住的愤怒,“依子琴看,水芊芊就是想趁着小姐不在,想跟澈王爷……” “子琴。”我忙厉声打断她,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了是非,毕竟这是在临盛国。“话不可乱讲,芊芊许也是一片好心,我们莫要胡乱猜测。” “小姐……”我一蹙眉,对着她使眼色,示意她不可再说。子琴也算是聪慧的丫头,看到我的神色,忙闭了嘴,不再言语。 “你们可是搬来与我同住?”我转了个话题,语意轻松,心里却对刚才子琴的话细细琢磨着。 “是。子琴姐姐的房间在隔壁,我住在楼下。”怀书淡淡地说道,隐约有一份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嗯,这样就好,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在一起。”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子琴,你先带怀书下去,我这一路奔波,也觉劳累,想休息一会儿。” “是。”子琴颇为懂事地看了看我,就同怀书一起下了楼。 怀书和子琴走后,我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着子琴刚才的话。 水芊芊,我低低念出这个名字,嘴角挂起莫名的笑意,这个丫头真不简单。若是我愿往深处去想,那么从她被人追打,到碰见我和冥剑,再到求我收留她,最终成为澈的贴身侍婢,都是一步步计划好的。仔细想来,这其中不是无迹可寻。 首先,当时围追水芊芊的大汉有不下十人之多,怎么会连一个弱女子都追赶不上?显然其中有些蹊跷。其次,那些大汉拦住我和冥剑,明显是找麻烦,放下自己在追赶的人完全不管,只顾与我们缠斗,这于理不合。 再次,作为水芊芊来讲,尾追自己的大汉即已被拦下,就该跑的更远才是。怎会又折回这危险之地,特来感谢我和冥剑?就她的出身以及后面所发生的事来看,她绝不会是如此纯良的女子,所以此处又是一个疑问。 如果我的猜测成立,那么水芊芊就绝不会是一个青楼的小丫鬟那么简单的身份,可是她又会是谁呢?为什么宋哲和澈就这样默许了她的存在,甚至澈还留了她做贴身侍婢?以澈的洞察力,他不该想不到这些,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澈的用意,最后只得作罢。心想以后让怀书和子琴都提防着水芊芊便是,莫要生出什么事端。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些,睡意袭来,我终是拗不过身体的疲乏,渐渐睡了过去。 也许真的是这八天来的连日奔波,让我疲惫不已,这一觉我睡得格外深沉,以至于我醒来时外面已经是暗如墨色。 揉揉发胀的眼睛,准备起身下楼去看看。我懒得点起烛灯,就借着外面的月光,随意拉出一件衣衫换上,出了门,蹬蹬蹬走下楼去。 下到楼下,下面竟是灯火通明。澈正悠闲地坐在厅中喝着茶,看到我下来,一挑眉,问道:“睡的可好?” 我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水芊芊,淡淡一笑,“当然。” “芊芊,让人备膳。”澈回过头对着水芊芊说。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水芊芊扭动腰肢,款款走了出去。 我表情淡然地在澈身边坐下,依然参不透他留水芊芊在身边的目的。“事情可解决了?”我喝了口澈递过来的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 “嗯。”澈唇边浮上若有似无的笑,“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 “哦?那我这一路劳累看似像是白费了?”我扬眉问道,满脸的埋怨。 澈浅笑不语,深深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别扭,转而看向子琴和怀书,他们两人正好笑地看着我和澈,眼中满是暧昧之意。 “怀书,今天的功课可都温好?”我无奈,只好拿着怀书的课业说事。 “姐姐放心,澈哥哥已经帮着我温过一遍了。”怀书话中加重了“澈哥哥”三个字,我看着澈得意的面容,颇为无语。 “饿了吗?”澈岔开话题,随意地开口。 “还好,睡的久了,也就觉不出来。” “饭后,可愿与我同去花园走走?”澈突然问的认真,我一愣,猜想他是有事要说,便轻轻点头。 晚膳吃的相当清淡,对于我这个“旅途劳顿”的人是再合适不过。菜的味道颇像出自于我手,我诧异地看看澈,他抿嘴不语,只是低头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饭。子琴见状,机灵地开口:“殿下命子琴教了府上的厨子厨艺,为了小姐吃的顺口。” “子琴辛苦了。”我故意忽略了澈,只谢了子琴。 澈听了我的话,也不着恼,依旧是笑意淡淡,相当地包容我。我不再开口,乖乖地吃着饭,心里却是感激澈的,难为他这样繁忙,还能惦记起我这张挑食的嘴。 饭后,婢子们撤掉剩下的菜羹、餐具,将一切打理干净。我起身对子琴和怀书说:“若是晚了,你们就不必等我,早点休息。” 怀书和子琴乖巧地点头称是,我便同澈慢慢向外踱去。水芊芊跟在我们二人身后,我一皱眉,停下脚步,回身对她说:“芊芊,你先回去,这没什么事,不必跟着伺候了。”语罢,水芊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我不禁一阵恼怒,正要发作,却听澈说:“你先行回去吧。”语中听不出喜怒,似是对于水芊芊的无礼,并无责怪之意。 我心里微微一动,难道我的猜测都是错的?澈不会是荒唐地想收了这个丫头吧?一念至此,难免怒气上蹿,冷哼一声,当先走去。 “生气了?”澈从后面赶上来,笑嘻嘻的问我,跟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不敢。”我冷冷开口,语中不满之意分明。 “何必跟一个丫头置气。” “我没有。” “那么这是为何?” “天下乌鸦一般黑。”不知我怎么想到这句话,脱口而出,语气却是酸酸的。 澈听完,笑得爽朗,道:“你心里明明透彻的很,这火气又是从何而来?” “我清楚什么?” “你不清楚?” “不知殿下何指?” “你的善心。”几句话说的拐了八道弯,不过澈还是指向水芊芊,看来他今天要同我说的就是此事了。如此,我便猜的是八九不离十。 “哦?你的用意何在?” “放在我这,总比在你那强。”说来说去,还是为了我。我轻笑:“就那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任何可能的危险我都不允许。”这家伙,霸道依然不改。 “可有眉目?”我问的自然是水芊芊的来历,跟澈说话就是这点好,我就算思维跳跃起来,他亦能懂得。 “有了。” “不愧是临丰澈。”我笑笑不再问下去,看到前面的小亭子,径直走过去坐下来。 “还是这样懒,”澈语气满是宠爱,在我身边坐下,“不好奇吗?”我眨眨眼睛,说:“不。”对于指使水芊芊的人,不能说我完全不好奇,但我不想参合进去,麻烦。“有你在,我不担心。”我歪头看着澈,给他戴了个高帽子。 澈拥住我,叹息,道:“我的提议可考虑清楚?” 我一愣,怎么好端端地又提起婚事?“不是说好给我些时间?” “别让我等太久。”澈仿佛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很缓。我在他肩上蹭蹭,心下却有些不安。他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怎么在这件事上这样浮躁?就算涉及到心爱之人,他也断不是这般的男人。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为难? ------------------------------ 票票…… ------------ 第二十七回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更新时间:2009-10-24 第二更……虽然晚了,对不起大家了 -------------------------------------------- “澈,我可以放心说话吗?”担心着隔墙有耳,我轻轻地问澈。 “在澈王府,没什么不可以的。”夜风袭来,带着丝丝凉意,澈把我在怀里圈紧,为我挡去寒意。 “澈,是不是有什么事让你顾虑?” “南原边境几个部落出了乱子,南宫贤亲自兵平乱。”澈唇角勾起莫测的笑意,“当朝太子带重兵平几个小小的乱党,颇有些小题大做的意味。此外,我收到消息,三日前南宫漓已秘密离开梁城,向着南宫贤大军方向而去。如果我猜的没错,恐怕他们意在对临盛发起战争。” “要打仗了吗?”我心里有些难过,贤哥哥带兵,恐怕多是皇后的意思,为的是让他建功,稳固储君地位吧。漓秘密出梁城,是轩帝授意的吗?他还是不放心贤哥哥,儒雅如他,怎好带兵出征。 “若是南原国犯我边境,战争是难免的。” 我尽量掩着自己的哀伤,说:“如果发生战事,你会请旨出征吗?” “你说呢?” 我无奈地笑笑,不再言语。澈带兵多年,虎符在手,迎战的事,舍他其谁? “怕了?”澈的语气中不知何故带过一丝轻蔑,一怔过后我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贤哥哥和漓。 “你知道我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我揉揉眉间,这家伙,还是不忘了吃醋。心里一跳,澈再三提起婚事,是在担心吗? 澈微微叹息,又道:“放下此事不说,北战皇帝带着云溪公主这两日就要到临盛国了。” 皇帝?公主?我挑起唇角,“联姻吗?” “是。” “不知北战皇帝中意了哪位皇子?”我语带笑意,明知故问。 “我。”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说:“自负,你怎知人家想要你做女婿?” “你不担心?”他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用玩味的眼神看着我。 “皇子配公主,很好啊,我担心什么?” “嫁给我。”澈收起笑意,扳过我的身子,无比认真地看着我。 “若是我现在不嫁给你,你就会娶云溪公主吗?”我也同样认真地回望他。 “自是不会。” “那又何必急于一时?” “一定要我说出口吗?” “澈,记得我说过若这世上真有一人能同我心意相连、并肩而立,即便他生在帝王家,那我也愿意为他去淌这一遭浑水吗?” “犹在耳畔。” “如今我便为你兑现这句话。”说完,我笑呵呵的看着愣在当场的澈。 “此话当真?”澈半天回才过神,掩不住喜色地问我。 “当然,此事怎能儿戏。” 澈笑得像天上繁星般好看,起身一把把我抱进怀里,在我耳边轻声说:“在这红尘俗世中有你相伴,我临丰澈一生足矣。” 我双手环上他的腰,埋首于他胸前,低低浅笑,我终于让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这个或许在我心里早已认定了的事实。 “那……云溪公主呢?”我突然又想起此节,抬起头顽皮地问澈。 “你想呢?”澈优雅的唇滑出完美的弧线,定定地看着我。 看他那笃定的样子,我把嘴一抿,说:“不闹了,好没趣。” 澈宠溺地笑笑,拉过我的手,说:“再陪我走走,莫要这样懒了。”我任由澈拉着从石凳上站起,懒懒地走在他身边,在花园里绕圈子。尽管我今天睡了很久,但疲倦之感还是挡不住地一阵阵袭来。 “澈,我累了。”我拉住澈的袍袖,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累了咱们便回去休息吧。”澈依旧笑得让人舒心,顺手就把我揽在怀中,拥着我往回走去。 “总是这样不好吧?”我弱弱地碰了碰澈环在我腰间的手,考虑到被府中下人看在眼里,该怎么想我这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 “我的王妃,还不能抱一下吗?”澈语气无赖,丝毫没有把周围几个侍卫看在眼中。 “谁是王妃了?我还没答应嫁呢。” “除了我,你还能嫁谁?” “当然有。” “他敢。”我不禁莞尔,身边这个男人身上的霸气真是一点都不加掩饰。 回到茗香阁,怀书和子琴都已经睡下了。澈送我到楼上的房间,却耍赖说什么也不愿回自己那去。 “澈王府那么大,为什么一定要跟我挤在这里?”我瞪大眼睛看着赖在我床上的澈。 “我愿意,你别管。” “临丰澈。” “怎能如此直呼夫君名讳?”澈继续躺在那作威作福。 “你、说、什、么?”我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咬牙切齿地盯着他那副可恶的嘴脸。 “我说错了?”澈说着突然出手如电地拉住我,我一个没站稳,就倒在了澈的身边。 澈闭着眼睛,一手搭在我的腰上,说:“别闹,陪我躺会儿,我就走。” 闻言,我才乖乖地躺下来,看着澈平静的面容,心里无比的踏实,也就闭上眼睛,安静地窝在一边。 不久我便平稳地进入了梦乡,朦胧中,感觉身边人轻轻起身,为我盖上棉被,然后就动作轻缓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第二天,太阳暖暖地照进房间,我懒懒的醒过来,看着窗外春色正好,心情一片舒畅。 “子琴。”我趴在床上喊道,也不知子琴能不能听的见。 不一会儿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子琴满脸温暖的笑意走了进来。 “小姐,您醒了?” “嗯,”我在床上滚了滚,接着说:“咱们今天出门去吧。” “可是……” “怎么?” “殿下交代说您身上有伤,让您这几天不可出府去。” 我嘻嘻一笑,说:“我已经没事了,咱们不到远的地方去,就在附近走一走,澈不会知道的。” “那好吧。”子琴有些为难地点点头,但终究还是答应了我。 我高兴地从床上跳起来,跑到衣柜那去翻来翻去的找衣裳。挑了半天,最后选中一件鹅黄色的裙裳,三下五除二地换上。子琴看着我裙摆飘飘的样子,有些诧异地说:“小姐,您怎么穿了女装?”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穿了那么些日子的男装,也想回归本色了。”我一席话说的子琴颇为无奈,站在边上,看着我用一根缎带将长发束起,只留下摇头叹息的份。 一切收拾停当后,我就拉着子琴欢快地出了茗香阁的门。 “小姐,不吃些早点吗?”走在澈王府七拐八拐的路上,子琴轻声问我。 “不吃了,咱们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走了一会儿,就到了澈王府的门前。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一些忐忑的,生怕澈交代了侍卫不让我出府去。 我定了定神,昂首阔步地走出门去,心想要是侍卫拦住我,我就回茗香阁采茶。 结果门前的侍卫只是对我行了礼,并没有阻拦我,于是我就在心中一片欢呼雀跃地带着子琴向远处走去。 ------------ 第二十八回 受伤 更新时间:2009-10-25 我和子琴溜溜达达地沿着街道向前走,身边的人渐渐多起来,我猜想是快到繁华的地带了。 “子琴,怀书呢?”真是惭愧,只顾着自己玩,完全把怀书抛在了脑后。 “小姐不必担心少爷,少爷一大早就随先生去书房念书了。” “那就好。”我点点头,琢磨着得在午饭前赶回去,不然怀书一个人太过寂寞了。 “小姐,您看那边有些卖小吃的。”子琴拉拉我的衣袖,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前面不远处有几个小摊子。 “走,去看看。”我脸上浮起笑容,还是子琴了解我的喜好,知我喜欢在街边吃些特色的东西。 我拉着子琴在几个摊子前绕了一圈,看看有些什么可吃的。看来看去,最后决定尝尝这里的年糕和面片,不知道和我在现代吃到的那些是不是一样的口味。 我在卖面片的小摊前坐下,子琴到旁边去帮我买年糕。不一会儿,我点的东西就上齐了。路边的小吃摊就是这点好,无论在现代还是在古代速度都是一流的。 我和子琴美滋滋地吃着,我惊异地发现临盛国的饭食并不像南原国那样让人没有食欲,反而是别有一番风味。我猜想大概是因为临盛国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往来较为频繁,所以料理也就渐渐融合了多种风格,味道不那么单一。 “子琴,你觉得这面片怎么样?”我放下手中吃干净的碗,抹抹嘴问子琴,今天出门太急,手绢之类的一概没带在身上,只好拿手背擦一下了事。 “面片劲道,汤调的不浓不淡,很合口味。” 听完我笑着点点头,子琴这丫头得我真传,现在对吃的也是颇有研究,不错。 “那不如我们回去也做来试试?” “好啊。”子琴笑逐颜开,显然对此很有兴趣。 看子琴也放下手中的碗筷,我问:“吃好了吗?” “嗯,好了。” “走吧。”我笑盈盈地起身,牵着子琴向前走去。 我手里捧着年糕,捻起一块放进嘴里,糯糯黏黏的感觉在口中扩张,幸福的滋味也在心中慢慢升腾起来。这个味道,让我怀念起过去的那些日子,有范珍在身边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可惜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我的一场梦,仿佛镜中花,水中月。 我轻轻叹息,将手中的年糕交到子琴手中,说:“我再去买些给怀书带回去,你在这等我。” “小姐,还是我去吧。”子琴说着就要转身回去,被我一把拉住,“我去,别争了。”我把年糕塞在子琴手里,自己就转身走回去。我总觉得我不能太依赖子琴了,也不能事事都让她替我去做,毕竟我说过都是一家人,哪有一家人整天对对方指手画脚的? “老板,再给我包两份带走。”我站在卖年糕的摊子前笑眯眯地对摊主说。 我提了两包年糕往回走,心里满是暖意,我想这大概就是家庭的力量。虽然我孤孤单单地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上天也算待我不薄,让我拥有了这么多真心对我的人。 “让开!都让开!”我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混乱的马蹄声,等我反应过来时,两个身穿盔甲的人已经骑着马飞快地向着我这边冲过来。 我躲闪不及,赶紧撤步地向后退去,飞奔的快马转瞬就到了我跟前。也不知我怎的一转,就把脚给崴了,下意识地扶向身边的人,却一下打翻了身后那人手上的热水壶,滚烫的热水毫不留情地浇在我的手臂上。脚上霎时传来剧痛,身体一歪,直接接触了地面。这一倒不要紧,手肘整个垫在身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直钻心头。我心里一凉,估计这手今天是废了。 我痛苦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过去一匹匹骏马,马上的人皆是神情倨傲。马匹后跟着浩浩荡荡的车队,我咬牙忍着疼痛,愤恨地瞪着这不知是什么人物的“大排场”。 子琴被维持秩序的侍卫阻拦,站在不远处望着摔在地上的我直抹眼泪,可无奈就是不能过来。我无力地对她笑笑,想让她放心,可是实际上身上传来的痛感,让我直想破口大骂。 我没伤到的手紧紧地攥住,等着这支庞大的车队离开。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我终于等到侍卫们都离开,子琴冲到我身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小姐,您怎么样啊?”子琴边说着边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她看到我那惨不忍睹的手时,忍不住“啊”地大叫出声,眼泪更是肆无忌惮地涌出来。 我凄惨地笑笑,说:“子琴,你先扶我起来。”我心里一片郁闷,可怜我在地上坐了半天,身边竟然没一个人来扶我站起来,真是世态炎凉啊。 子琴点点头,我借着她的力量,勉强用一只脚站起来。那只崴了的脚现在已经是完全不能碰了,一碰就是钻心的疼。 子琴架着我一跳一跳地在一个墙角坐下,我这才鼓起勇气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首先是一只红的通透的手映入眼帘,上面已经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水泡,我轻轻叹息。目光顺着像红烧过的手往上看,才发现鹅黄的袖子已经撕破,而我的手臂则被擦伤一片,目前正在以缓慢的速度渗出血来。我苦着一张脸,在心里不停地感慨以后不能再穿这样纱质的衣服,忒不结实了点。 “子琴,你现在赶紧去找个郎中过来,我就在这等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处理好,我要是这样回去澈王府,被澈知道,还不得把我撕了。 “好,好,我这就去。”看着子琴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我笑笑,说:“别慌,我没事,就是看着吓人点。” 子琴走了以后,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靠着墙坐着。不敢去想手上和脚上的伤,就怕自己可怜自己。只好让思绪飘忽起来,去想想害我变成这样的人到底什么来头。我想如果我猜的没错,大概是北战皇帝和云溪公主来了。我被这两人的队伍给误伤,真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只能自己受着,可是回去我该怎么跟澈交代呢?心里又开始打鼓。 正想着,就看见子琴带着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地向我走来。我心里一乐,这丫头动作倒真麻利,看来是让我给吓坏了。 那个郎中走到我跟前,二话不说,就开始检查我的伤势,想必我受伤的情况子琴在路上已经跟他讲清楚。郎中来回看了一遍后,说:“还请小姐同我回医馆,再行包扎。” “在这不行吗?”若是要去医馆,那我在这耗了半天干嘛呢? “在此处多有不便。”郎中说的很含蓄,我猜想大概是碍于我女子的身份吧。 “我可以随先生回去,只是我现在行动不便,可否请先生帮忙雇辆车?”没办法,我总不能再差子琴去一趟,我心疼呢,不想让她跑那么多路,只能让郎中去了。 “小姐请稍候,在下这就去。”我呵呵一笑,尽量优雅地点点头。没想到这郎中还挺善良的,被我使唤也不生气。 不一会儿,那位郎中就回来了。他和子琴二人一边一个架起我,我几乎脚就没怎么沾地地就上了马车。 马车上,我跟郎中先生套了套近乎,知他姓张,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行医的。我又塞给了张先生一些银子,请他待会儿帮我打点了车夫,好再送我回家。 到了张先生的医馆,我又双脚离地地来到里间。张先生吩咐下人拿来热水、纱布等等的东西,就开始处理我的伤口。 子琴费了半天劲也没能帮我把鞋脱下来,因为我实在太疼,一点都动不得那只脚。最后,张先生只好直接把我的布鞋给剪了,我的脚这才被释放出来。 我坐在那里一边看着张先生忙来忙去地帮我处理伤口,一边疼得龇牙咧嘴直嚷嚷。张先生看到我那副像是要下地域的表情,不禁莞尔,轻轻地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张口反驳一下说其实我不是怕疼,我就是想虚张声势一下,但却被手上突然袭来的疼痛生生给噎了回去。我目中含泪地看了一眼张先生,他慢悠悠地开口道:“还请小姐忍耐一下,在下只是为小姐上些药。” 等到张先生把一切都处理完,我整个人就像虚脱一般,软软地靠在椅子上,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先生,请问可否能让小女在此稍作休息?”我哼哼唧唧地说出来这句话,然后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张先生。 “当然,小姐可在此放心休息。”张先生宽容地一笑,便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子琴,扶我过去躺会儿吧。”我指指不远处的一张小塌,对子琴说。 子琴扶着我,困难地挪到小塌上。我现在是脚疼手疼,头也疼。一沾塌子,就懒懒地倒了下去。我眨巴眨巴眼睛,对子琴说:“我睡会儿,差不多了就叫我起来,咱们回府。” “是,小姐。” 子琴乖乖地坐在一旁后,我就迫不及待的闭起了眼睛,我真怀疑自己上辈子是困死的,为什么会这么嗜睡?尽管浑身的不舒服,但我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就这么迷迷糊糊地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子琴在耳边轻轻地唤我,才醒过来。 我睁眼一看,不得了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渐暗,得赶紧回王府去。今天北战皇帝到,估计得有个什么宴会之类的,澈大概不会那么早回来,我趁着他回来前回到王府,说不定还可以瞒过去。 心里盘算着,就让子琴扶我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出房去,正好碰上了张先生。我对着张先生连声道谢,又说以后有机会再登门拜访云云。寒暄过后,我用最快的速度“爬”上马车,争分夺秒地赶回澈王府。 车上,我问子琴:“怎么这么晚叫我?” “张先生说让小姐多休息会儿,不让子琴唤您。” “他来过?” “是,小姐睡的时候,张先生来过两趟。”听了子琴的话,我展颜而笑,命还不错,净能遇上这样的好人,看来我没准真能长寿。 马车很快到了澈王府,子琴先行下了马车。我正准备把手递过去,让她扶我,却见车帘猛地被人挑起,澈一张铁金刚似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 ------------ 第二十九回 婚事 更新时间:2009-10-26 突然间看到澈,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干笑两声,把包得像木乃伊的手和脚往里挪了挪,很白痴地期望澈没有发现。 澈一眼扫过我怎么也无法掩饰的手脚,眉头渐渐深锁,随即撩起袍子抬脚上了马车。我两腿一空,便从座位上到了澈的怀里。现在的我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任由他这么抱着。 澈抱我下了车我才看到同样站在车前的冥剑和久别了的冥萧,还有一边战战兢兢的子琴。澈面沉如水,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抱着我稳步向府中走去,丝毫不理睬周围的几人。我心里禁不住一阵叹息,看来事情还是没瞒住,闹大了。 回到茗香阁,澈直接抱着我上了二楼的房间,将我轻轻放在床上后,对着立在门口的几人沉声说:“都进来。” 冥萧和冥剑一进门就“扑通”跪在地上,齐声道:“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 澈依旧面无表情,淡淡说:“自行领罚去吧。” “谢主上,属下告退。”言罢,冥萧和冥剑便利落地站起,向外走去。 “等等。”在一边看戏似的我终于插上一句话,“澈,他们犯了什么错,你就要罚他们。” “冥剑。”澈没有答我的话,只是唤了声冥剑。 冥剑回身对着我恭敬地行礼,说:“小姐受伤,是属下保护不当,自是应当受罚。” “什么?”我转向澈,“出府去是我自己做主,冥剑、冥萧并不知情。在外受伤也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他们何干?” “现在没你说话的份。”澈冷冷地丢出来一句话,然后凌厉的目光扫向一旁的子琴,子琴吓得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你主子怎么受的伤?”澈慢慢吐出这句话,声音渐渐冰冷。我一看子琴满脸的惊恐,更是压不住地怒气就往上冲,对着子琴说:“子琴,你又没做错什么,快站起来。” 子琴抬眼看了看澈,小声叫了声“小姐。”脸上满是为难之意。 “说。”澈不疾不徐地道。 子琴微微颤抖了一下,才开口说:“小、小姐是被马匹冲撞,崴了脚。站立不稳才又打翻热水,烫伤了手。手臂上的擦伤是……” “子琴!”我低吼,阻止了子琴再说下去。因为我发现澈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冰冷的眸子简直像是要杀人。 “说下去。”澈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连我都忍不住一颤。 “是,是摔在地上时擦破的。”说完子琴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复又垂眸下去。 “澈……”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去拉澈,希望他平复一下情绪。澈反手握住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看清是什么人所为吗?”澈努力压制住怒意,问道。 “这……”子琴一时不知如何回到,愣在那里。 “是今早客人的车队,我不碍事,别再追究了。”我轻叹一声,握紧澈的手说道。 澈听完我的话,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略一沉吟,对着冥剑三人摆了摆手,三人便向后退下。 “冥剑。”冥剑刚要关门,澈又突然唤他。 “是,主上。” “往后你就跟在卿儿身边贴身保护,万不可再有闪失。”撤揉了揉眉心,对着冥剑说,语气中似乎有些疲惫。 “是,请主上放心。” “冥剑啊,”我淡淡地开口,“同冥萧回去早些休息,责罚就免了。”看冥剑没动,我又补了一句,“是殿下的意思。”我捏了捏澈的手,他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冥剑这才退了下去。 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澈轻轻将我拉进怀里,也不说话,只是这样安静地拥着我。 “澈。” “嗯?” “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我回到府里找不到你,在门前等了你一个时辰,才见你回来。一回来,却是伤成这样,如何教我不气?” “都不问我伤口疼不疼,就开始发火。”我避开自己的错误,开始质问澈。 “疼是应该的,还需要我来问?” “冷血。”我把头侧向一边,不再看他。 澈轻叹,颇有些无奈道:“知道我会担心你吗?” “知道。” “知道为何这样胡闹?” “我怎么会预料到自己就那么倒霉,好好地走着路就被那个什么公主的车队给撞倒了?” “不许狡辩。” “我觉得闷,出去走走有错吗?” “当然。” “哪里错了?” “你出门去至少应该让我知道。” “你不在府里,我怎么告诉你?” “你就不能再忍耐一天?” “不能。” “任性。” “你嫌弃我。” “没有。” “不许狡辩。” “怎么会?”澈笑得狡猾,环住我的肩,红唇便压了上来。我呼吸一窒,就没出息地败在了澈的温柔攻势下。 唇舌相接,柔软的触觉让身体也一点点地向后倒去。澈一只手托住我的腰,我慢慢地躺下来,自然而然地用那只还完好的手抚上澈的背,配合他的动作。 澈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抽出一只手支在我的枕侧,眼神迷离。看得出他相当克制自己,我却忍不住有点想要逗逗他,这个古代的纯情帅哥。 于是我用那只手缓缓在澈身上来回摩挲,勾魂摄魄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澈唇角勾起慵懒的笑意,手指把玩着我的衣带,声音微哑道:“嫁给我。” 我轻轻地用手勾住澈的脖颈,装傻地问:“为什么?” “我要你完完全全成为我的女人。”澈的眼神中一片魅惑,我顿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一时间连半个字都吐出不来。心下一阵叹息,本来想要挑逗他的,结果没想到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反而被他给“调戏”了。 我清清嗓子,不合时宜地说:“睡觉吧。”其实我是怕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会做出什么有悖礼制的事情来,只好睡觉了事。 “嗯?”澈眼中笑意更深,开始用手指绕我的头发,就是不肯睡觉。 “知道了,答应你就是。”我抿了抿嘴,无奈地看着澈。 “哦?这样就答应了?”罪魁祸首一脸玩味的笑,我苦着一张脸,就差开口说:可不是,我总不能现在就失身吧? “是,答应了。” 澈看着我挑了挑眉,说:“睡吧,明天开始准备婚事。”说罢便翻身躺在我身边,也不管一边瞠目结舌的我,自顾自地闭上眼睛,任我怎么喊他都不理我。 最后我只好得放弃,悻悻地躺在那里开始苦苦思索我的人生。今天一天还真是倒霉,不但莫名其妙地摔成半残废,还自作主张把自个儿给嫁了出去。要不都说人生是莫测的呢?真的很莫测,或者说倒霉的事情就是一件接着一件。我这么说并不代表我不喜欢澈,只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这样嫁过去。可是我转念又一想,恐怕澈不能这样说娶我就娶我吧?他是皇子,又是北战皇帝看上的女婿,哪会那么轻易地就让他恣意妄为?想到这,心里忍不住一沉,难道我真的不能嫁给他? 在能不能嫁的问题上,我徘徊了许久,越想越睡不着。我在床上来回翻腾,又生怕压住自己的脚和手,痛苦得不行。我正翻着,澈突然一只手搭上我的腰,懒懒地开口:“快点睡,别折腾了,乖。” 看他被我吵醒了,我索性就开口问他:“你怎么娶我?” “嗯?” “你父皇和北战皇帝如何能答应你娶我?” 黑暗中,听到澈浅浅的笑声,他把我在怀里拥紧,暖暖的气息吹在耳边,“你只要乖乖做我的新娘便是。” 感受到澈的坚定,我便不再说话,踏实地依在他的怀中,慢慢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澈已经离开,我身上棉被盖得暖暖的。我窝在被子里,懒懒得不想动,手脚还在传来隐隐的痛意。 躺了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有人轻轻叩门。 “请进。”我把被子裹了裹,扯着嗓子道,就怕外面的人听不到。 子琴推门进来,对我说:“小姐,张先生来了。” “张先生?他怎么来了?” “殿下今天离开时说会请郎中来府上,没想就是张先生。” “请张先生稍等一下,我这就起身。”说着我就拉开被子,要做起来。子琴见状,忙过来扶住我。我笑笑,不禁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大麻烦。从我穿过时,就是子琴在照顾我,现在还是子琴在照顾我。 “子琴,谢谢你。”我笑得明媚,一手搭着子琴站了起来。 “嗯?”子琴一晃神,似是没听见我说什么。 我套上子琴拿过来的衣裳,摆摆手说:“没事,请张先生上来吧。” ------------ 第三十回 府中静养 更新时间:2009-10-27 我挪到八仙桌前坐下,稳健的脚步声传来,张先生走进屋内,脸上依然是和煦的笑意。 “小姐,可感觉好些?”再次见到张先生,我才细细地打量起他来。这个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并不出众的五官却让人看着舒服,周身上下都有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相当符合他医者的身份。我支着头,在脑海里苦苦地搜寻了一下他的名字,终于记起他姓张单名一个悯字。 “伤处偶尔会隐隐作痛,劳烦先生再为念卿诊治一下。” 张悯笑而不语,走过来帮我轻轻解开腕上的纱布,反复看了下我的手,说:“澈王爷命人拿了上好的伤药,在下这就为小姐用上。”我淡淡一笑,张悯这人,倒也真会说话。 张悯为我上完药,又开了些滋补的方子,让我按顿服用。我一脸苦相地看着他,吃药,我虽是不怕,但却从心里排斥。 “小姐不必担心,都是些补药,味道并不苦涩。”张悯像看一个小朋友一样看着我,安慰道。 “先生误会了。念卿并不是怕苦涩的滋味,只是不愿喝一些汤药,未免有缠绵病榻之感。” “小姐这是多虑了。恕在下直言,您的身体底子并不算强健,吃些滋补的药,实是有益无害。” “这点念卿也是清楚,多谢先生关心。” “小姐太客气了。” 我抿嘴轻笑,将手放在金丝楠木桌上,抬眼对张悯说:“不知先生可否赏光与念卿闲谈品茗?” “在下却之不恭。”张悯微微颔首,对于我的提议并未有反对之意。 “子琴,你去泡壶茶来。”子琴应声退下,她临出门时,我又加了句:“用我带回的金丝龙井。” “是,小姐。”子琴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含笑看着张悯,淡淡开口:“念卿不知先生与殿下是旧识,昨日失礼了。” “小姐真性真情,何须在意这些俗事?”我一愣,没想到张悯会如此说。 “先生眼光真是犀利,念卿佩服。”我在心里直嘀咕,怎么澈认识的人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小姐谬赞。”张悯依旧淡然地笑着,让人完全看不出情绪,仿佛对我那句“夸奖”很是受用。 “请问先生,念卿的伤还需几日才可痊愈?”我不想再跟他继续打哈哈,只好转个话题到我的伤势上,这可是最实际的问题。 “小姐的伤,若是在府中静养,不出半月便可痊愈。”静养?府中?我两眼一眯,呵,张悯不会是受了澈的指使,来教导我不要出门乱逛的吧?也不想想,我现在这个德行,怎么出去?亏得刚到燕云时,他还在一边大放厥词:你只管出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自是会在府中养伤,先生请放心。” “小姐,茶泡好了。”子琴端着茶具从门外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后就懂事地退了出去。 我抬手拿起茶壶给张悯斟上一杯茶,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请先生尝尝这茶叶,是念卿亲手采摘制作,与米茶大有不同。” “多谢小姐。”张悯拿起茶杯浅浅地品了一下,说:“确实不错。” 我闻言一怔,随即笑了出来。张悯真是一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人,我本以为他会对金丝龙井品评一番,结果却只是“确实不错”四个字,看来是我自己过高地估计了这壶茶。 “子琴。”我又唤来守在门外的子琴,“把茶叶包一些,为张先生带着。” 子琴出了门,张悯含笑看着我说:“怪不得澈王爷对小姐如此宠爱。” 我呵呵一笑,道:“先生讲话真是直白。” “小姐确实是一位世间难得的女子。” “哦?先生只是同念卿见过两次面,共品了一壶茶,怎能这样肯定?” “小姐之事在下先前略知一二,如今一见之下,才知小姐过人之处。” “念卿想请问先生,先生认为小女有何过人之处?”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张悯,好奇他是怎么看待我这个两面之缘的人。 “在下说过,小姐真性真情,并不矫揉造作,这已是难能可贵。加之小姐的气度、才华,当是位难得的女子。” 我低头浅笑,“先生过奖了,念卿只是个平凡的小女子。” “小姐能在澈王身侧,会是平凡的人吗?” “先生也不是普通的郎中呢。”我笑嘻嘻地看着张悯,他这样“抬举”我,我也得回敬他一下,以求平衡。 “小姐也目光犀利。”张悯笑笑,无所谓地扫了我一眼。 “若是连这点都瞧不出来,念卿似是对不起先生对我的高评了。”我呷了一口茶,继续笑眼弯弯。心里却在叫苦,跟这种人聊天实在是太累,我恨不得快点跟他结束这场对话。 “小姐不好奇在下的身份吗?”张悯扬眉看着我。 “我问了先生就会说吗?”我顿了一下,看向张悯,他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接着说,“既然先生不会说,念卿自也就会不问。先生是殿下的朋友,总不会是歹人吧?”最后一句话我说的慢慢悠悠,字正腔圆,说完后就挑眼慵懒地看着张悯。 “小姐这次可是猜错了呢。” “哦?怎讲?先生莫不是十恶不赦之人?” “十恶不赦不敢当,但却也不是慈悲心肠的大善人。” “至少先生是位诚实的人。” “与小姐闲聊实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念卿也有同感。”我轻轻放下手中茶杯,笑嫣如花。 “可惜在下家中还有些琐事,今日就不能与小姐久谈了。” “事务要紧,先生去忙吧,咱们改日再叙。” 张悯告辞离去,我松开支着头的手,就趴在了桌子上。 “冥剑。”我懒懒地喊道,虽然不知道冥剑人在何处,但是我知道他肯定就在附近。 “是,小姐。”我话音刚落,冥剑就像幻影移形出现在门前。 “进来吧,我有话问你。” “是。”冥剑走进来,静静地垂首站在一边。 “坐。”我指指旁边的凳子,几月不见,冥剑仿佛又恢复到初见时的刻板。 冥剑看看凳子,又看看我,眼中滑过一丝犹豫,但还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抬手要给他倒茶,却被冥剑拦住,“不必了,小姐。” “冥剑。”我轻轻唤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我认真地看着冥剑,他慢慢将手放下,我执起茶壶,给他满上一杯茶。 “以后在我面前不必拘谨。” “是。” 我叹息,转入正题,“昨天殿下怎么回来的那样早?宫中没有宴会吗?” “殿下称身体不适离开了宫宴。” 我勾起唇角,似是喃喃自语般道:“怪不得,他那么生气。” “这两日可还有其他事情吗?” “除却北战皇帝来访,并无其他。” “殿下今日回府用膳吗?” “殿下走时并未交代。” “嗯。”我想了想,说:“你先去忙吧,帮我叫子琴上来。” 等了一会儿,子琴才走进屋内。 “子琴,你记下几道点心,今日去厨房做了,晚上殿下回府给他送过去。” “是,小姐请说。” “一份琥珀核桃酥,一份栗子糕,一份牛舌饼,一份安宁解闷汤。点心少放些糖,汤要注意火候。汤温着,殿下回来时,一齐给送过去。” “是,子琴记住了,我这就去做。” “嗯,去吧。” 子琴离开房间后,我一个人慢慢地挪到床上去,拉开被子躺下。刚刚跟张悯说了几句话,就觉疲惫异常。现在房里只剩我一人,更是抵挡不住困意的阵阵来袭,只好就势睡个回笼觉。 我朦朦胧胧地就又睡到了下午,醒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唤来子琴,问了那几道点心盒汤,都已做齐备好。我懒懒得吃了些东西,就让冥剑帮我找了些书来,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却不见澈回来。我合起书,揉揉发酸的眼睛,却不想找来子琴问。我相信澈无论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理由,所以我也不想过多干涉。 于是,我就这样在波澜不惊中度过了四个日夜。自那日澈从茗香阁离开,我就再没见过他。我没有问身边任何一个人,只是自己平淡地过着日子,每日都差了子琴做不同的点心,送去给澈。张悯每日按时到府中来为我换药,有两日都留下来同我闲聊,说是金丝龙井只有我这的才好喝。我跟张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两人之间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了解,但是距离也拉进不少。 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让我不得不感慨那“上好伤药”的力量,现在的我已经可以到处慢慢走动了。 所以今天吃完晚饭,我就一个人出来瞎溜达。出门时子琴和怀书都向我投来担忧的目光,被我无所谓地摆摆手给挡了回去。 我一点点地挪到花园,看着周围的花花草草,心里一片宁静。走到上次我对澈“表白”的亭子,晃进去,在石凳上坐下。晚风微微抚过面颊,笑意笼上唇角,看着前方呆呆地发愣。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身后一人轻轻揽住我的肩,低声问道。 ------------ 第三十一回 明帝赐婚 更新时间:2009-10-29 “想我哥了。”手指轻轻抚着颜英辰送给我的猫眼石串珠,我垂眸道。 “原来还是个未长大的小丫头。”澈坐在我身旁,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米色的袍袖微微摆动,说不出的俊逸。 “你知道我在忧虑什么。”我索性趴在石桌上,懒懒地看着他。 “嗯。”澈从鼻子里发出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对我的话表示肯定。 “他好吗?” “他随南宫漓离开梁城了。” “那便是不好,也不知道芙蓉玉簪他是否还带在身上。”我喃喃自语,手指绕着垂下的发丝。 “不问问这我几天都做了些什么吗?”澈突然换了轻松的语气,看着我,慵懒的眸子亮亮的。 “你自是有正事在忙,我又何必去问。”心里惦记着哥哥,说出的话来不免有些生硬。 “一直没去看你,不生气?” “不生气。”被澈一问,心中倒不禁真的有些着恼,嘴上说出的话难免冷漠起来。 “我啊,去请旨赐婚了。”澈瞥了我一眼,淡淡说道。 “哦?这么几天就为这件事?” “嗯。”面对我硬邦邦的口气,澈并不恼怒,云淡风轻地应着,让我也不忍再别扭下去。 “皇上允了吗?” “父皇自是答应了,只是那北战皇帝着实气恼。” “他的云溪公主嫁不出去,怎能不气。” “虽不是我娶,但云溪公主还是嫁了的。” “哦?”我饶有兴趣地看向澈,好奇这位北战公主嫁了何人。 “我的二哥,临丰景。” “是皇上的旨意?” “是二哥也是父皇的意思。” 听了澈的话,我笑得淡然。澈真是失去了一个强大的后盾呢,娶了我这个没家世没背景的丫头,怎么都是慢了别人一步。也不知澈有没有告诉明帝我的身份,南原国逃婚的太子侧妃,呵,这个头衔真是让人烦恼。 “怎么又发起愣来?” “你拿什么作交换的?” “嗯?” “你没有交换条件,皇上怎么可能答应你我的婚事?” “你猜呢?”澈笑笑,并不否定我的猜测。 我沉吟了一下,道:“兵权。” “不愧是我未来的王妃,一猜就中。”澈抚掌轻笑,仿佛在说着别家的事情,“我交了手上的虎符和玄衣卫的调动权。” “什么?”我这一惊可不小。交了虎符,等于澈现在手上没了任何兵权,交了玄衣卫的调动权,澈就相当于没了一条右臂,他日后岂不举步维艰? “澈,为了我,值得吗?”我的语气软下来,眼眸中是如水的温柔,心疼地看着这个为我几乎放弃一切的男人。 澈浅笑,说:“你是我倾尽天下也要生死相守的女人,何况是这区区的兵权?”听了他的话我巧笑嫣然,澈好大的口气,人人觊觎的兵权,他竟用了“区区”二字,只这份霸气,就是他人所不及的。 “娶了我,便也叫你不枉这番付出。”我眼波流转,望着澈,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坚定。 “如此自负的女人,恐怕也只有我临丰澈敢娶了。”澈手指轻击桌面,满脸的得意洋洋。 “少臭美。你倒是说说,这虎符交了,玄衣卫的调动权也交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你认为呢?” 我呵呵一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没把握的事情你是绝对不会去做的。所以此事,你至少也是盘算好了才会去请旨,对也不对?”我侧头看着澈,他一脸不置可否的表情,示意我说下去。 “以明帝的谋略,真正的兵权必是在他自己手中。至于调兵虎符在哪里,并不重要。你此番做作,也只是为让明帝放心吧?至于玄衣卫的调动权,这本就是你自己培养起的暗卫,这调动权三个字未免就显得虚无了点。作为死士,他们忠实的只是你一位主子而已。我不明白的是,明帝为什么会以此跟你作为交换条件?” 澈轻哼一声,道:“此事父皇看的透,你看的透,别人却未必看得透。另一方面,我娶谁,父皇也并不在意,他要看的是谁请旨娶云溪公主。” “明帝还是偏爱你的。” “也许只是因着三哥走的早,大哥、二哥又太过荒唐吧。”提到三皇子临丰羽,澈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我轻轻叹息,过去曾听哥哥提到,在澈结束质子生活回到临盛国后,只与临丰羽交好,而临丰羽却在一次与别国的战事中殒命。临丰羽是明帝最为宠爱的一个儿子,虽是没有立为太子,但朝中上下已是将此事默认。 临丰羽死后,明帝始终难以平复心中的丧子之痛,本就多病的身体变得更加衰弱。明帝只有五个儿子,除却澈和临丰羽,还有就是大皇子临丰允,二皇子临丰景和五皇子临丰治。失去了临丰羽,明帝似乎再难从几个儿子中选出甚得其心的一位,于是储君的位置也就一直空悬的。自澈回到临盛国后,他的才识胆略渐渐得到明帝的认可,虽是没有得到明帝像对待临丰羽那样的疼爱,但父子之间的关系一直十分微妙。 临盛国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战争,多是澈领兵出征,是以他在军中的声望是其他三位皇子所不及的。而澈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能说这其中没有明帝的默许。明帝亦是精明之人,他绝不会任自己的江山社稷坏在任何一人手中,他要挑选出最合适的人来接替他的位置。 明帝身体一年不及一年,却始终不立太子,对于几个儿子的态度也是不咸不淡。这样的局势下,几位皇子间就更是明里兄弟情深,暗中波涛汹涌了。临丰允、临丰景和澈都受封为王爷,现在都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而临丰治因为年纪尚小,还只是作为皇子住在宫中,也因着他年岁小,就被他的母妃护在了斗争之外。 而在这场兄弟骨肉的斗争中,澈始终是一个人,临丰景和临丰允联合起来对付他,却也没占到过什么便宜。 “夜深了,回去吧。”澈站起身来,披在我身上一件外衣。 “嗯。”我拉住澈递过的手,从石凳上站起。 澈牵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在回茗香阁的路上,轻声问:“伤处还疼吗?” “这几天用了药,好多了。”说完这句,两个人陷入沉默,但却不觉得尴尬,这份平静反而让我觉得沉醉。 到了茗香阁门前,我停住对澈说:“我自己进去吧。” “嗯。早点休息。”说罢,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身离去。 进到茗香阁时,子琴和怀书在楼下等我,我草草地打发了两人去睡,自己才一点一点走回到我的房间,脱了外衣,在床上躺下。 我拥着被子,心里酸酸的,心疼澈。他脸上的疲惫,我看的出,为了我们的婚事,我知他的辛苦。提到临丰羽时,他眼眉间的落寞,那是我无法去填补的兄弟手足之情。或许临丰羽若是在世,澈就不会再去争这个位置了吧。 我与澈的婚事,现在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改变的了。而我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恐慌,反而是有一丝期待,一丝安慰…… 第二天,我不出所料地接到了圣旨,命我两日后进宫面圣,一个月后与澈王完婚。接过圣旨,我叩谢了圣恩,嘴角勾起笑意,这婚事,未免也太急了点。 澈今日早早地便回到王府,陪我坐在茗香阁的房中品茶。 “澈,我有点紧张。”我呷了口茶,看着澈说。 “哦?所为何事?” “进宫面圣之事。” “有我在你身边,不必担心。” “到底我是做媳妇的,自是会担心不被喜欢,这种心情你哪里会懂。” 听了我的话澈朗声而笑,说:“没想到你也会为此事担心。我可是听闻你曾在南正宫内艺压群芳,点名南宫贤合奏,在皇室威严下泰然自若呢。” 我抬眼看了看澈,悠悠道:“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谁叫我要嫁进临丰家了呢。” “这话真不似出自你之口。”澈扬眉看向我。 “谁还能没点小女子的情怀?” 澈闻言更认真地看着我的脸,柔声道:“这样的你更让人疼惜。” 听完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脸红得像猴屁股,忙一把推开澈,嚷嚷道:“肉麻死了。” 澈坐直了身子,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我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于是就抿起嘴不再理他,端起杯子哧溜哧溜地喝茶。 “过两天等你的手好了,我送你样东西。”澈见我不理他,就又凑过来找我说话。 “什么东西?”我挑挑眉,不去看他,淡淡地问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笑笑,不再追问,保留点惊喜的感觉还是好的。 “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放下手中的茶杯,认真地说道。 “说吧。” “真的会发生战事吗?” “现在还难以下定论。”澈没有看我,我不知道是多想了还是怎样,总觉得他在隐瞒些什么。 “我们的婚事为什么安排得这样急?” “只因下个月有吉日,就这么安排了。” “这两件事没有关系吗?” “心怡,你想多了。”澈侧过头,用坚定的目光看着我,里面没有让我疑惑的东西。 我释怀地笑笑,拉起他的手说:“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 第三卷 乱世 ------------ 第一回 见公婆 更新时间:2009-10-31 屋外的阳光正好,我和澈在园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侍卫看到我们都避了开去,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的私人空间。只有水芊芊在身后以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不知是该说她没眼色,还是该说她不懂进退。 “澈,茗香阁的茶叶已经可以采摘了。”我望着远处的雕栏画栋,似是不经心地道。 “改日差人采下吧。”澈同样地语气淡淡,仿佛我们之间有些疏离。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 “你不该这样固执。” “我不喜假他人之手做自己的事情。” “是你太多疑。” “我吗?”我哑然而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 “不是吗?” “是你太不了解我。” 澈轻哼一声,不再理我,只是在我身边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们两人的对话根本就是毫无意义,胡说一通,不过这却足以让身后的水姑娘想上一段时间。 “殿下。”水芊芊紧走两步,跟上我们。 “什么事?”澈转过身问她。 “奴婢突然记起宋总管交代的事情还未办妥,不知奴婢可否离开一刻?” 澈略微沉吟一下,道:“你去吧。” 水芊芊刚转身走开,我就不满地开口:“这丫头怎的被你教的这样没规矩?”水芊芊听得我的话身影一顿,继而快步离去。 看着水芊芊走远,澈笑着揽过我的肩,说:“干嘛费这么大的周折?” “我高兴,要你管。”我瞥了澈一眼,语气中掩不住的笑意。“不过我说的是真的,这丫头忒也没规矩了。” “这正合我意。” “她也不是愚笨的女子,不怕她看出什么?” “她不会的。” “怎的这样笃定?”我挑眉,若有所指地看着澈。 澈笑而不语,我拿指头戳了他一下,说:“可恶。” 水芊芊一颗女儿心系在澈身上,我们二人谁都心知肚明。这点不利用一下,着实可惜。澈曾告诉过我,水芊芊在他身边,除却有些亲昵的行为让人着恼,并无其他恶行。我那个时候还笑叹到她不适合做这种谍报工作,至少她遇上澈以后,就不怎么适合了。 “什么时候让她离开?”我淡淡问澈。 “该离开的时候她自会离开的。” “真可惜你和漓不是生在了同一个家庭。” “好端端的怎的说起这个?” “我真想看看你与人针锋相对,旗鼓相当时的样子。” “我也期望与那人有一番对决,”澈长吁一口气,“大概那天也不会远了。” “此话怎讲?” “过些时日你便会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嫁进澈王府做我的王妃,其他的都不必考虑。” “霸道。” “我便是如此,不喜欢吗?”澈扬眉看看我,自负已极。 “哼。”我轻哼一声,不再理这个自大狂,任他在一边笑逐颜开地看着我拨弄脚边的花草。 澈就这么在府中陪了我整整两天,入宫面圣的那日早晨更是早早地等在了茗香阁中。我下楼看到澈春风得意的脸,嘴角不禁也染上笑意。 临盛国的皇宫比之南正宫要更金碧辉煌,处处都彰显着这个国家不俗的财力。宫殿上的琉璃瓦折射出春日灿烂的阳光,汉白玉雕栏承载着皇室的祥瑞之气。 我左右瞟着宫内的事物,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去。我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这种忐忑的心情,脑子里一遍遍重复着那句“丑媳妇见公婆”的话,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 澈看到我紧张的样子,偷偷地捏了下我的手,又给我一个安心的笑容。可我却没出息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来,连脸上挂着的笑都有点抽搐。 明帝在御花园召见了我和澈,可以说是很家庭的一个会面。明帝看起来很是和蔼,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威严,这让我在心里放松不少。明帝身边的皇后同样是端庄典雅,不同的是,她身上更多了些淡泊和宁静。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澈恭敬的跪下行礼,我在一边也赶忙垂首跪下,高呼万岁。这才知道原来在临盛国,皇子都是将皇后唤作“母后”的,倒是颇有些像过去看到电视剧中的“皇额娘”。 明帝笑了笑,道:“都起来吧,赐坐。” 身后内侍搬来两把椅子,我规规矩矩地坐下,连大气都不敢出,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出息到这个地步。 “念卿啊,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明帝悠悠开口,我定了定心神,脸上挂起自认为很有亲和力的笑容,迎上明帝探究的目光。 细看之下,我才发现澈的眉目间与明帝竟是十分相似,只是明帝的眼眸中更多了些沉稳与沧桑。或许是常年缠绵病榻的缘故,明帝的脸色并不怎么好,两颊也凹陷下去,颧骨显得很高。但明帝去却依旧神采奕奕,单此来看怎么也看不出是久病之人。 明帝看了我片刻,目带笑意地点点头,未作任何评价,转而看向身边的皇后。 皇后温婉而笑,道:“若说是一貌倾城,皎若秋月也不为过呢,怨不得澈儿这般坚持了。” 皇后言罢,我微微垂眸,显出一副娇羞之态,却在心中暗骂自己做作。 “皇后,朕听闻念卿烧得一手好菜,可是好奇的紧,不知你意下如何?”明帝淡淡地开口,看来是要对我这个儿媳考核一番。 “皇上真是同我想到一块了,只是不知念卿今日可方便吗?”皇后柔和地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纱布,以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回娘娘的话,念卿的手伤已经不碍事,今日便可以下厨。”我说完,澈在一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 明帝看了看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对着身后的内侍摆了摆手,道:“带颜小姐去御膳房。” “是。”内侍躬身行礼,我便起身,对着明帝和皇后一福,就随着内侍走了。 到了御膳房,我也顾不得参观这古代皇家的厨房,就赶紧着手开始做饭。幸而身边不少人可以供我调用,不然我一个人忙上两个时辰也一定弄得完,毕竟手上还挂着彩。 考虑到明帝的身体欠佳,估计不能吃太刺激的东西,加之皇宫里的食材又什么都不缺,我就放心地对着身边的御厨要这要那。 想起刚刚说话间隙,明帝似乎有些咳喘,想是肺不大健康。我问御厨要了燕窝和雪梨,先去皮整好炖上,才开始准备后面的菜式。我一道一道地做,吩咐了旁边的人帮忙温着已做好的菜式,生怕冷了入口味道不佳。大约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六道浓淡适口的菜便完成了。 待我回到御花园时,明帝和澈父子二人正谈笑风生,皇后温柔含笑地在一边望着他们,一副温馨的画面看在我眼中,竟有种流泪的冲动。 明帝看到我回来,语气和蔼地问:“午膳可备好了?” “是。”我垂首恭敬地答道。 “冯德,传膳。”明帝对着身边一位看似太监总管模样的人徐徐道。 不一会儿,太监宫娥便将我做的那六道主菜,一份汤呈了上来。明帝看了看一桌的菜,说:“念卿,你做的这些菜式朕过去可是从没见过,不介绍一下吗?” “是。”说着我便站起身来,一道一道为明帝和皇后讲解。 “阳春白雪糕,有补脾养胃,祛湿益肾的功效。夜香冬瓜盅,瓜肉软烂,清淡可口。绝味翅煲,鸡翅酥烂,营养丰富。葱烧明虾,咸香适中,口感鲜美。扒栗子白菜,鲜咸软烂,栗子的香甜味融在其中。碧绿鳜鱼卷,鱼卷酥滑,鲜香可口。芪杞炖乳鸽,此汤大补元气,健脾益胃。” “这一道道菜从你口中说来,都颇为不凡啊,朕都迫不及待地要尝尝了。”明帝朗声而笑,当先动了筷子。 “嗯,念卿这手艺比之御厨确实要强出许多。皇后啊,快试试看。”皇后闻言,优雅地夹了块冬瓜放进口中,一尝之下,眼中不禁露出赞许之意。 澈在一旁看着帝后二人的表情,目中带笑,似是比我还要高兴。一顿饭四人吃的是无比惬意,就在午膳将结束的时候,我的燕窝炖雪梨终于出锅被呈了上来。 我笑眯眯地看着明帝,道:“皇上,这是念卿特地准备的燕窝炖雪梨,还请您品尝。” “哦?”明帝接过我手中的青花瓷碗,饶有兴趣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一碗汤见底,明帝眼中光芒一闪,抬眸问我:“喝了这汤,顿觉喉头舒畅许多,你是怎么做到的?” “回皇上的话,这燕窝炖雪梨本是有滋阴润燥,益气补中的效用,解肺燥干咳、气喘等不适症状。念卿见皇上喉头似乎不适,就斗胆一试。” 明帝闻言点点头,说:“不错。”我一愣,不知明帝意指何事,却瞥见皇后看着我欣慰的目光,想来我应该算是过关了。 明帝沉吟了一会儿,道:“朕册封你为清远郡主,正式指婚给澈王,下月初五完婚,可好?” 我怔了一下,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澈一带,跪在地上。回过神来,忙朗声道:“谢皇上恩典。”心里却忍不住纳闷,前两天不是下了圣旨说赐婚吗?敢情那只是对着我自己说说,并不算昭告天下?今日见了我,觉得满意才册封指婚,算是正式让我嫁进他们临丰家?那若是不满意呢?我是不是就变成澈的小老婆了?我脑子里飞过无数个想法,完全忽略了澈在一旁拉我的衣袖,示意我站起来。 “念卿啊,现在以你的身份再住在澈王府也多有不便。这一个月你就搬进宫里住吧,也同本宫做个伴,下个月再按郡主之礼将你从宫中嫁出。”皇后笑意满满地看着我和澈,温和地开口。 听了皇后的话,我赶忙行礼谢恩。于是我就晕呼呼地成了清远郡主,晕乎乎地住进了皇宫,而且破例住在了皇后寝宫玉坤宫的偏殿。 ------------ 第二回 大婚(上) 更新时间:2009-11-01 我就这样搬进了玉坤宫,每天与皇后朝夕相对。皇后是一个貌婉心娴的女子,一开始我还在好奇,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是怎么坐在后位上这么多年的。后来才慢慢发现,皇后凭的不是她的毒辣手段,而是宽阔的胸襟和无人可比的大气。皇后膝下只有一位和静公主,也早在三年前就嫁给了护国大将军的儿子,所以皇后现在就显得更加无欲无求。 明帝几乎每天都会到玉坤宫坐坐,帝后二人相敬如宾,或许他们之间少了些甜蜜浪漫,可是任谁也看的出,他们夫妻间的感情是牢不可破的。 我和皇后每日不是出外到御花园赏花,就是在玉坤宫里唠些家常。在皇宫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我发现临盛国的规矩制定的十分有趣。就拿明帝封我为郡主赐婚这件事来说,果真如我猜想的一样,若是我不能得到明帝的认可,就真的只是澈的一个侧妃。而明帝那日在澈王府的圣旨,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估计最大的目的就是告诉我入宫面圣之事。 知道这些之后,我多少有些气恼。可恶的澈,明明知道我进宫是冒着变成小老婆的危险,也不知会我一声。万一明帝真的看我不顺眼,难道我还要委屈自己去给他做侧妃?可是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的一顿饭就令明帝点头认可了,着实是让我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后来皇后告诉我,明帝对我也是了解颇多,不过是想亲眼看看我这个儿媳妇究竟有怎样的能耐,才肯答应这婚事。 但在这件事上我终究是糊里糊涂的感觉,到最后都不明白我是为什么就变成了清远郡主,被指婚嫁给澈王爷的。总之结果是我终于能嫁了,我也就不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让自己劳神。 在宫里的这段时间,我几乎没怎么见到澈,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本来还满心怒气地想质问他一下为什么不怕我变成小老婆,后来连自己都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看到澈的时候就知道瞎贫,总觉得要说些什么,可就是想不起来。 在我住进玉坤宫半个月后,澈为我送来了一把崭新的箜篌。我瞬间就愣在当场,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看着澈宠溺的眼神,只觉得眼睛胀胀的,仿佛蓄满了泪水。趁皇后娘娘不在殿内的时候,澈说:“我会把这天下最好的都给你。”说这话的时候,他一如既往的自负,可我却深深相信他。 我好奇箜篌的来历,澈却怎么都不肯告诉我,只是淡然地笑着。最后还是冥剑在我的威逼利诱下告诉我,这把箜篌是澈和两个工匠费时四个月做成的,而其中大部分的工作,都是澈一人完成的。 我在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脸上却从不表现出来,照样同澈谈笑风生,仿佛没有这件事情。每到这个时候,皇后娘娘总是用了然的目光看着我,面上却是母亲常有的慈祥。 我会在空闲的时候弹曲给皇后娘娘听,每每听到伤感的曲子时,她目中都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凄楚之意,不知道在她年轻时是不是也有过很多悲伤的故事? 明帝得知我常常在玉坤宫抚琴后,也会隔三差五地要求我奏箜篌给他听。听到高兴的时候,明帝也会哼些小曲,逗得皇后掩口直笑。 明帝着实让我感到很无奈,他要我每天都为他到做些吃的送到勤政殿,以至于到后来,我几乎就变成了他的御用厨师。有一日,明帝吃完燕窝炖雪梨,又听了一曲《相思引》后,笑着抚掌说:“澈儿这个媳妇挑的真不错,下得厨房入得厅堂,朕甚是满意。”我在一边脸上赔笑,心里却只有苦笑的份。一年前听哥哥讲明帝派人追杀沐晋先生时,半个月前澈告诉我他用虎符和玄衣卫调动权向明帝换了这桩婚事时,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明帝是这么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 不过令我欣慰的是,就在我将要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明帝的气色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食疗有了些效果。 出嫁的前一日,皇后娘娘执了我的手陪我坐在偏殿中,温柔地说:“卿儿啊,明日你可就是澈王妃了,嫁了人就不能再像个孩子一样了。” “娘娘……”我这一张口就想哭,说实话,这情景很有种母亲嫁女儿的感觉。 “做了澈王妃,就要知进退,识大体,不能因着澈儿疼你,就使小性子。本宫的意思,卿儿你可明白?”皇后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点点头,心知皇后说的是往后澈纳侧妃的事情。 “委屈肯定是会有的,可是这民间百姓还会有个三妻四妾,更何况澈儿他是王爷。” “娘娘,您放心,这些道理卿儿都懂,不会使性子让澈殿下为难的。”我说的乖巧,心里却想澈要敢纳侧妃,我就马上抬腿走人,绝不犹豫。 “那就好啊,”皇后长舒了一口气,“从见着你第一眼,本宫就瞧着喜欢,你这乖巧机灵劲同和静那孩子实在是像的紧,让我打心眼里就想疼着。明日嫁了澈儿,也算是本宫的儿媳了,以后得空,常来宫里走动走动,陪本宫说说话,解解闷儿。” “那是自然,就怕到时娘娘都嫌卿儿烦了呢。” “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烦?”皇后轻笑,帮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 “那卿儿就把箜篌留在宫里,以后常来奏给娘娘听。” 听了我的话皇后佯怒,扬起素手轻点我的额头,道:“刚说过的话,怎的这么快就忘了?箜篌是澈儿费心送给你的,怎可留在宫里,糊涂的丫头。我已经让冯德差人,明日给你送回澈王府去。以后可不能这样对什么都大大咧咧,有心之人可是会揪住你的小辫子不放的。” “是,卿儿知错了。”我嘟起嘴,低下头跟皇后撒娇。 “你这丫头。”皇后笑得舒心,理了理我的长发,说:“早点歇着吧,寅时就得净身打扮了呢。” “嗯。”我点点头,看着皇后从塌边站起。想了想,又抬手拉住皇后,轻声道:“娘娘,卿儿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您可否答应?” “哦?什么事啊?” “卿儿想请娘娘今晚留下来。” 皇后娘娘闻言宽容地笑了笑,沉吟一下说:“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那本宫就依了你吧。” 我与皇后躺在床上,有种多年前和妈妈挤在一起的感觉,鼻子一酸,眼泪就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你这个傻丫头。”皇后拿起帕子替我拭去泪水,“嫁人是喜事,哭什么。” “在娘娘身边,卿儿就想起了娘亲。” “唉,你也是可怜的孩子。”皇后轻叹一声,揽过我,“睡吧,本宫今晚就在这陪着你。” “嗯。”我低声应了,心里却不是滋味。我终于要嫁出去了,可是爸爸妈妈却都不在身边,孤独感在心中一点点地蔓延着,逐渐将我包围…… 寅时的时候我被皇后准时叫醒,开始起身沐浴更衣,做着出嫁的准备。皇后一直陪在我身边,含笑看着我有些紧张的表情。 若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不知道皇室嫁人要这么复杂的。尚在睡梦中的我被婢子们带到这带到那,不停地在我身上折腾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只是清晰地记得我的头发是皇后帮我梳的,她的动作轻缓温柔,让我在朦胧中直感慨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皇后,看来我的真的是运很壮,没有碰上一个刁蛮婆婆。 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已经是快到辰时。我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从墓里爬出来的某物。煞白的脸,红艳的唇,头上戴着叮叮当当的各种金饰,压的我脑袋都有些直不起了。皇后站在一旁满意地看看我的“僵尸新娘”妆,从手上去下一只金丝翡翠镯子,对我说:“卿儿,把这个戴上。” “娘娘,这……” “是本宫送给你的贺礼。”皇后说着便走过来亲自为我套在了腕上。 “谢娘娘。”我忙跪下行礼,结果膝盖还没碰地,就被皇后拉了起来,“你今天可是新娘,不要跪了。” 我嫣然一笑,便站了起来。又坐着等了一会儿,一个婢子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跪下道:“启禀皇后娘娘,澈王爷已经到宫门了。” 皇后点点头,转身对喜娘说:“喜帕拿来吧。” 喜帕搭在我满是金玉的脑袋上,瞬间我的世界就黑了下来。接着我就完全靠身边喜娘的搀扶,做着我该做的每一件事情。 可能是因为我没有睡好的缘故,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以至于我是怎么上的花轿,怎么出的宫门,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只是听着喜娘在我耳边的低语,一步步随着做。 一路上,感觉街边的百姓热闹异常,嘴角也忍不住笼上笑意。低头看着手上的猫眼石串珠,思绪飘忽,哥,我嫁人了,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你呢?锣鼓声响,大概没人听得见我低低的叹息。 花轿停下,是到了澈王府。我可以想象得到澈长身而立手挽金弓的样子,轿子一颤,喜帕下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是澈,轻轻搭上,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澈,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澈握住我的手,引着我向府内走去。有他在身侧,一切都让我那么地安心,仿佛这个世界都静了下来。 拜堂,原来是那样的一样又不一样。这一拜下去便是山盟海誓的约定,是白头偕老的诺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我们许了彼此,这一世,便是生死相伴。 ------------ 第三回 大婚(下) 更新时间:2009-11-03 随着礼官一声“入洞房”,我的心仿佛也跟着漏跳了半拍。洞房内,几个婢子说着吉祥如意的话,我听着“嗒嗒”有东西落在被褥上的声音,猜想大概是桂圆、红枣、花生、莲子等吉祥之物。 子琴在一旁扶我在床上坐下,我从喜帕的缝隙中看到喜娘将我和澈的衣角在一起打了一个结。乌木的如意秤挑起喜帕,澈那俊朗潇洒的身影便跃入眼中。饮了,子琴在一边掩不住笑意地说:“恭贺澈王爷、王妃喜结连理、百年好合。”说罢便带着一众侍女退了下去。 澈牵过我的手,灿若星辰的眸子看着我,我亦笑若芙蓉地回望他,这一眼看过千山万水,看穿千年万世。 “累了吧?”澈拨弄了一下我头上的金步摇,“记得你最不喜这累赘的物件。” “嗯。”我使劲地点点头,脑袋上叮啷作响。 澈笑笑,起身立在我面前,将我头上的金珠翠玉一点一点摘下来,放在身后的圆桌上。头上分量渐轻,我嘴角笑意浓浓。或许这才是极致的疼惜,不需要甜蜜的话语,只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宠进骨子里,将人化掉。 最后一只固定头发的簪从发髻上取下,如瀑的青丝柔顺地泻下,温柔地散在我金丝刺绣的红绸嫁衣上。乌黑的发,红艳的衣,撩人心怀的笑,勾魂摄魄。 澈俯下身,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住我,修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笑意依旧慵懒地道:“你是我的。”语气霸道地完全没有质疑的余地。我粲然一笑,不去反驳他。尽管我不喜被说是属于谁,但我却真的属于他,是他的结发之妻,是伴他一生之人。 “爷。”门外低低的叩门声打断了澈的动作,他眉头微蹙,站直了身子,道:“进来。” 朱雀一身玄色袍子,表情凝重地走进屋内,在我和澈面前单膝跪下,道:“恭喜王爷、王妃。” “起来吧,”澈淡淡道,“什么事?” “边关有军情急报,还请爷去一趟。”朱雀站起身,垂眸道。 澈沉吟了一下,说:“你在门外候着,我这就去。” “是。”朱雀退到门外,将房门年轻轻掩上。澈转过身,满脸歉意地看着我,我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拉过他的手说:“去忙吧,我没事。” 澈释然地笑笑,没多说什么,捧起我的脸,在额头上印下一吻,便匆匆走出房去。 澈走后,我起身脱下喜服,在衣柜中找出件轻绢罗裳换上。唤了子琴沏了壶茶,就施施然走到窗子旁的塌子斜倚着,静静地等着澈回来。 新婚之夜,他却接到军情急报,这是我始料不及的。手里执了只杯子,浅浅的品着茶。心里没什么怨气,也没有烦闷。月光洒在院中,地上铺了一层银白。过去我总嫌月光清冷,可如今,却只觉宁静了。忽又想到哥哥,本是想差了人送信给他,可是终因这乱世,难以达成。他陪同贤哥哥和漓平乱,不知情况如何,身体是否康健?是不是还常惦记着我这个顽劣的妹妹? 放下手中的茶杯,我懒懒地倚着手臂,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也不知这样呆呆地看了多久,只觉眼睛酸涩,却不想就此睡下。军情急报,究竟会是怎样的紧急情况,能让澈这大喜之日匆匆离去?思绪转了转,嘴角挑起自嘲的笑意,是了,定是这样,漓和澈,这一仗终究还是避不了。 等了许久,久得足够我回忆起所有的事情。才听得身后的房门轻响,是澈回来了。但是我却趴在窗边,懒懒的不想动。他走到我身后,温柔地拥住我,道:“怎么不睡?” 我挑起犯懒的眼眸,手抚上澈的衣袖,说:“我还不困。” “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还说不困,睡觉去。”澈抱起我,就向那挂着红帐的喜床大步走去。 澈将我轻轻放在床上,一只手撑在我身侧,亮如星辰的眸子深情地望着我,唇角挂着醉人的笑。我眯着眼睛看着他绝美的脸,原本混沌的意识开始清醒起来。 慵懒的抬起素手勾住澈的脖颈,低低地唤了声:“澈……”语调极其魅惑。 “嗯。”澈应了声,就垂下头,吻上我的唇。湿滑缠绵的吻,舌尖的缱绻触碰,点燃了那潜藏已久的欲火。 澈掠开我身上的薄如蝉翼的绢衣,我亦为他宽了衣带。澈嘴角勾起一丝摄人心魄的笑,我便在那风华绝代中彻底迷失了自我,眼里心里满满地全是这个让我放心交付的男子。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光滑的背,呼吸渐渐急促。手指触碰他的身体,有些心疼,澈还是那样瘦,以后定要将他养的胖些才好。下身传来的钝痛让我微微皱眉,澈看到我的表情,眼中满是深深的疼惜,动作顿时轻缓了些。 我轻抚澈的侧脸,笑得柔媚,低声道:“不碍事。”既然这是每一个女孩成为女人都必须经历的痛,那也算作是一种幸福吧。 丹纱帐内,春光旖旎一片。静谧的月光也似妩媚,漫天星辰闪着玲珑的光辉,这般如诗如醉的画面,叫人怎能不心神迷乱? 翻云覆雨后,澈拥着我躺在暖暖的棉被中,尽管我已是疲惫不堪,但他却依旧神采飞扬,我不住地在心中纳闷澈为什么总是那么精力充沛。 “卿儿,我有件事要对你讲。”澈缓缓开口,似是下了一定决心。 “你说。” “我两日后率兵出征。” “走的这么急?” “不问问原由吗?” “你不是早在一月前就已告诉过我,我还需再问吗?” 感觉澈轻轻一笑,紧了紧环着我的手臂,说:“不怪我吗?” “你怕我跑了,早早就拴在身边,也没什么不对。” “你在燕云城等我,三月内我定凯旋而归。” “我若是不答应呢?” “嗯?” “我要与你同去。” “不可。战场非是儿戏,我怎能让你涉险。” “我要在你身边,生死与共。” 澈沉默了许久,沉声道:“我答应你。” 我不再言语,心中五味杂陈,苦涩已极。离开梁城时,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日我的夫君竟会与漓和哥哥站在敌对的一方。而我,与他们的再次相逢,居然是在无情的战场上。叹造化弄人,可笑世事如棋,我不过是一颗任命运摆布的棋子,在沉溺前拼命地挣扎着。 “在想什么?”澈在耳边低语,仿佛梦中的呢喃。 “你知道的。”总是明知故问,装糊涂。 “说来听听,看我猜的准是不准。”澈不依不饶地追问,似又回到了初见的样子。 我轻叹,淡淡开口道:“刀剑总是无情,战争的残酷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一边是你,一边是我嫡亲的哥哥,我怎能不担忧?” “莫要想太多,徒增烦恼。” “你该理解我的。” “兄长定会安好。” “是你给我的承诺?” “是。” “那么……他呢?” “管得倒多。”澈语气微微责怪,轻咬我的耳垂,身子一阵酥麻。 “别闹。”我拍了澈一下,笑道。 “怎的都不担心我?”澈眼中掠过一丝委屈的神情,却一点别扭的情绪都感觉不到。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还担心什么?”我抬手环上澈的腰,笑笑地看着他。 “若是他肯退兵,我愿言和。” “好老公。”我笑逐颜开地抱住澈,把脸贴在他胸前,幸福的感觉溢得满满的。 第二天醒来,澈已经起身在更衣,我赖在床上,看着他挺拔的身形,呵呵地傻乐。 “怎么醒的这样早?”澈回过身看着我,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嗯,睡不着了。”我懒洋洋地撑着做起来,靠在床前。 澈走过来,在床沿坐下,揉了揉我的长发,说:“差子琴整理一下行装,明日启程。” “好。”我乖巧地点点头,“要出门去?” “是,同几个将军商量行军事宜。” “哦,晚膳回府用吗?” “回,怎能让王妃独守空房。”澈笑意满满地在我额头轻啄一下,便站起身来,说:“今日若是闷了,就让冥剑陪你出府逛逛。” “好。” 澈沉稳地一笑,便出了门去。澈走后,我还是依在床上,不想起身。想起自己说的宠到骨子里那句话,嘴角不禁笼上温暖的笑。 ------------ 第四回 出征前夕 更新时间:2009-11-04 自己呆了会儿,实在是无趣,便起了身。在柜子中翻翻,竟没有素色的衣裳,最后只得挑了件淡紫红的将就穿上。 出了门,子琴已经侯在门外,水芊芊也毫不意外地立在子琴身侧。子琴看到我,笑意盈盈地福了一福,道:“王妃早安。”水芊芊站在一旁,垂眸恭敬道:“王妃早安。”语气听不出任何不悦,我淡淡扫了她一眼,对子琴说:“你随我进来一下。” “是。”子琴随着我进了房里,懂事地将房门掩起。 “子琴,你帮我收拾些细软,明日我要随王爷出趟远门。” “是。”子琴乖巧地应了,又迟迟不肯离开。 “怎么了?” “子琴想随您同去,照顾您。” 我轻轻摇了摇头,道:“子琴,你留在王府,替我管着怀书。此去路途艰辛,有冥剑在身边,不必为我担心。” “可是……” “放心吧。”我握住子琴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子琴看看我,似是还在犹豫,但终于还是没再坚持,出了门去,帮我打点行装。 实在是无甚胃口,草草吃了几块侍女呈上的点心,便迎着暖人的阳光走了出去。水芊芊本要跟在我身边伺候,被我摆摆手给打发了。我要想一个人静一静,也有些事情想问冥剑。 我慢悠悠地在王府里散步,权当是晨练。冥剑在我身后不近不远地跟着,保持一个绝影响不到我的距离。 “冥剑。”我低低地叫了一声,并不指望冥剑一定就能听的到。 “是,王妃。”不知怎么的冥剑就已立在我身后,沉声道。 我轻叹,这些有轻功的人,脚步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倒也怪吓人的。 “我有些事情问你。” “您请问。” “此次出征,王爷是否是主帅?” “是。” “允王爷和景王爷呢?” “这……” 我笑笑,打趣道:“他们莫不是举荐了咱们王爷吧?” “王妃英明。”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了?”嘴上取笑冥剑,心里却不禁有些阴霾,不知道临丰景和临丰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六人,谁留在府中?”我忽略过冥剑脸上的尴尬,问道。 “玄寂、玄铭。” 我点点头,有些事情还需等澈回府再做商议,目前我并不能知道他究竟做了怎样的安排,恐怕他带兵在外,朝中的局势也不容乐观。长久以来,明帝已对澈形成了一种依赖,一旦有战事发生,是必定要着他领兵出战。所以澈此次出征我并不意外,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临丰允和临丰景让我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举荐?我的一句玩笑话,竟真的猜中此事,倒很是有趣。 我低头想着,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一个从未来过的院落前。抬头一看,怡园二字映入眼帘。院中看去很是清静,也不知这院子是作何之用,抬脚就想进去看看。 “王妃请留步。”冥剑在身后低低唤住我。 “何事?”我回过身去看向他,心中有些不解。 “这园子咱们还是莫要去了吧。” “为何?这王府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淡淡地一眼扫过冥剑,很少见他如此吞吞吐吐的模样,心中一丝不好的预感滑过。 “没什么,您是王妃,王府中但凭王爷与您做主。”冥剑垂首,语气中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那便好。”说罢,我就负手向院中走去,不管这院中有什么,我都要看个究竟,关于澈的事情,我不想模糊不清。 院中的布置相当雅致,倒颇得我的心意,往深处走走,便看到几间大屋。我停下脚步,细细地看着,这屋子院子都干干净净,似是有人在这里居住,可是为什么自我进来,却连一个使唤丫头都没有看到?正想着,忽闻一阵嘤嘤抽泣的声音自房内传出,而后就听见轻声的低语,大概是在规劝着哭泣之人。 我疑惑地看向冥剑,冥剑略一沉吟,道:“王妃有所不知,这怡园乃是素馨夫人所住。” “素馨夫人?” “是王爷的侍妾。” “侍妾?”我心中微微一震,继而也就释然,澈这个年纪,明帝与皇后赐了侍妾也并不奇怪。 “你在此等我,我进去看看。”我轻叹,既然做了他的妻,这些事就该担待些。 抬手推开门,我施施然走了进去。一个素颜散发的女子正坐在桌前伤心落泪,丫鬟模样的姑娘在一旁正好言劝着。看到我进来,那丫鬟一惊,忙拉着自己的主子给我跪下,道:“见,见过王妃。”那女子听得丫鬟唤我王妃,竟也不作反应,只是怔怔地抬起头,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喃喃说:“王妃?你就是王妃?” 我轻轻颔首,蹙眉望着身前这个有些哀怨的女子,问“你是素馨?”那女子点点头,却也不答话。 我笑笑,澈,真是耽误了一个女子。“别跪着了,都起来吧。”言罢,那丫鬟惶恐地搀了素馨起来,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赶忙垂下眸, “坐吧。”我在桌边坐下,示意素馨坐在我身边。 “来府中几年了?”待她坐定,我开口问道。 “三年。” “可有子嗣?” 素馨身子微微一震,并未答话,身后的丫鬟忙低声说:“王爷只来过怡园两次,第二日便会赐药下来。” 丫鬟说完,素馨的目光更加凄凉,我心头也不禁黯然。虽想过大概是这样的结果,但听来却也忍不住为身边的女子的叹息。 “你再等几月,往后我会同王爷……”我刚说了几个字,忽然看见素馨面容变得有些扭曲,继而还未等我做出反应,她便一下扑过来,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恶毒地喊:“都是你,都怪你,毁了我一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猛地被她扼住喉咙,我只觉呼吸顿时困难,再吐不出一个字,素馨突然爆发的力量大的惊人,我仿佛觉得喉管都要被掐断一般。我胡乱掰着素馨的手,却无济于事。身边的小丫鬟似乎吓呆了一般,怔了一怔,才颤抖着过来拉素馨,然后哭着大喊:“救命。” 我努力地拍打素馨的手臂,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突觉脖颈上力量一松,我眼前便有些发黑,身子一晃,一只有力的手臂接住了我。 “王妃,王妃。”冥剑焦急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却轻易不敢动我。“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郎中过来。”冥剑暴怒,对着身边人吼道。 我缓了两口气,无力地抬了下手,费力地说:“别,别。” “王妃,您怎么样?” 我努力平复了下呼吸,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瘫倒在地的素馨,苦笑了一下,哑着嗓子道:“今日之事,谁都不可传出去,记住了吗?” “是,是。”跪在地上的素馨丫鬟浑身发抖,泪眼婆娑地拼命点头称是。 “冥剑。” “是,王妃。” “你着人尽快安排了她们二人出府之事,在哪里落脚听她素心夫人的意思,银两给备足了,莫要显得咱们王府小气。再回来时,我不想看到她们。”我喘了几口气,终于把这句话说完,累的再也懒得开口。 “是,冥剑遵命。” “咱们回吧。”我撑着桌子站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小丫鬟在屋子砰砰地直磕头谢恩,我闭了闭眼,不想多说什么,坚定地走出怡园,我想我往后是再也不会来的了。 “冥剑,此事不可让王爷知道。”我慢慢地在怡园外绕了几圈,好让自己恢复得正常些。 “是。” 我长长地叹息,古代女子的命运大概多是这样的悲哀。我不怪素馨把一腔怒火全撒在我的头上,澈本就对她太过冷淡,我嫁进澈王府,可说她更是无出头之日,如何心中能不恨?只是她的方式太过激烈,我也难容她。如今把她逐出府去,也算保了她,谢了她陪伴澈,否则她恐怕是一命难偿。 我慢慢地踱回房去,冥剑告退去办素馨的事情,我一个人在房中休息。提笔写了几道澈爱吃的菜,让水芊芊找了子琴过来,交代她晚膳如何安排,就草草地躺在床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本是打算着醒来去茗香阁看看怀书,最近一月我一直住在宫中,也没能陪在怀书身边。让这孩子跟着我,也不知究竟是错还是对,曾经壮志豪言地想把怀书培养成人才,现在自己却没有时间在他身边。心里琢磨着去看怀书,就渐渐地睡着。这一觉睡的冗长,不知是不是刚才那一闹,费劲了体力,总之我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翻了翻身子,才发现澈已经回来,正坐在不远处的塌上锁眉看着一份折子。我轻轻起身,披件衣裳下了床。我一动,澈便听到,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望着我。 “回来也不叫醒我?” “懒丫头,怎的这样累?白天干什么去了?”澈说着便一把带过我,揽在怀中。 “没什么,只是随意在府里逛了逛。”我窝在澈怀里,淡淡说。 “是吗?”澈蹙眉,“那么,这是什么?”说着澈拨开我脖颈边的几缕散发,目光如炬。 “嗯?什么?” “自己看看去。”澈松开我,我疑惑地走到镜前,仔细一看,脖子上竟有一道紫红的指痕,不禁“啊”地低呼出声。 “究竟怎么回事?”澈走到我身后,继续追问。 我揉揉纠在一起的眉心,叹了口气,看来是瞒不住了,只得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澈听。澈越听越怒,几乎要拍案而起。我无奈,只得告诉他已经将人送出府,就莫要计较。 “我倒是把她给忘了,母后派了两次女官来,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没想她竟这般耿耿于怀,是我的疏忽,让你受惊了。”澈平息下怒气,心疼地看着我。 “也是你不对,怎么说都是侍妾,说忘就忘,一个女子哪承受得了这样的寂寞。”我责怪地看了眼澈,心里却是叹息。 “总不是我的意愿纳到府里的,她该料到。” “让她出府,总算是仁至义尽,这对她,大概也好。” 澈点点头,牵过我的手,道:“别想了,已是酉时了,用晚膳吧。” ------------ 第五回 出征 更新时间:2009-11-06 简单地用了晚膳,侍女将餐具撤下后,我呷着茶,同澈在房中闲聊。 “澈,边关的情况如何?” “两军僵持,但我军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轻叹,这世上能与南宫漓在战场周旋的恐怕寥寥无几,而最强势的一个,现在正坐在我身侧,边关的战事确实紧急。 “不必太过担心,有刘束诚守在怀城,相信怀城没那么快被攻下。”澈执起青花瓷杯,淡淡地道。 “我们多久可到怀城?” “大军行进,最快也要十五日。” 我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对澈道:“我不需要马车。” 澈笑笑,宠溺地看着我,说:“我的王妃自是不需要。” “今晚早点歇下吧,明日还要早起。”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澈。 “好啊,咱们这就睡觉去。”说着澈眼中闪过一丝坏笑便将我从凳子上抱起,向着床大步走去。片刻后,纱帐垂下,帐中娇喘呻吟,已是春光无限……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一层薄汗。睁开眼睛,看到澈熟睡的面容,却不敢动。澈向来睡的浅,稍一有动静就会醒来。回想起刚才的梦,依旧是心有余悸。 梦中漓浑身浴血站在我面前,眼中是深沉的痛,他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我。沾满鲜血的手抚上我的脸,一如既往地温柔问我为什么走的那么远,远到他再也触不到。我惊恐地看着摇摇欲坠的漓,却无计可施,生的气息就那样在他身体中慢慢抽离,我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可是身边竟空旷的没有一个人。我找不到澈,也找不到哥哥,只能眼睁睁地漓跪倒在我面前,满含深情的眸子渐渐失去光泽。 这个梦太过真实,以至于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在我醒来后仍久久无法散去。我瞪大眼睛看着纱帐,努力不去想梦中漓的眼神,可他沉痛的目光却反复出现在我眼前。 “怎么了?”我正想着,澈忽然环住我的腰低低地问我。一惊之下,我有些慌乱的看向他。澈的眼中有些疲惫,但却漾着化不开的温柔。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恶梦。” 澈唇角勾起暖人的笑,将我轻轻拥进怀里,道:“傻瓜,梦而已,不会怎样的。” 我在澈的怀里蹭了蹭,闷闷地说:“你们,都不会有事,对吗?” “当然。”澈轻抚我的后背,让我慢慢地安定下来。 我安静地任澈搂在怀中,伸手圈住他的腰,不再那样不安。澈轻轻拍着我,直到困意再度袭来,我才将眼睛闭起。 我在黎明的微光中醒来,静静躺了会儿,想到半月后或许会见到哥哥,不禁有些期待。等了不多时,澈便也醒了。看到我干瞪着两只眼睛,澈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懒虫今日醒的倒早。” 我笑笑,从床上坐起,扯开薄被说:“请王爷起身吧。” 唤来侍女打水净了面,刷了牙(依旧是我的“土方子”)。用了早点后,我就自告奋勇地帮澈打理衣裳、战甲,可是我笨手笨脚怎么也弄不好那复杂的东西,最好只好停下来,求助地看着澈。 澈无奈地笑笑,说:“你恐怕是全天下最笨的王妃了。” 我瘪了瘪嘴,没有反驳他。我必须承认在此方面,我确实是一个非常不合格的古代已婚妇女。澈见我不说话,就低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可却是我最爱的。”说罢便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继续整理自己的衣裳,我在一旁闹了个大红脸,只得转过身去摆弄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半的月白袍子。 一切都准备妥当,澈与我推门走出房去,朱雀、冥萧、冥剑已身着铠甲侯在院中。见我二人出来,齐齐抚剑单膝跪下,却行的是标准的军礼。 “爷,三军在神策门候命。” “朱雀随西路军,冥萧随东路军,冥剑留在中军。” “是。”哗的一声,三人利落地起身,跟在澈身后大步出府。 大军浩浩荡荡地经盛云道向城外行进,百姓在道边夹道相送,人们都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位王爷主帅风采,同时也为家中出征的夫兄亲人送行。 此次出征,共四十万大军。东路、西路各十万,中军二十万。澈为主帅,营下八位将军各自领兵,五百玄衣卫随军护卫在澈左右。大军之中,两万御神军是多年来随澈征战南北,出生入死的铁甲军队。我们离开燕云之时,朝中猛将郭翔已率一万兵士先行离都,前去怀城增援刘束诚。 军队行军,疲惫辛苦都是无可避免的。澈几乎每夜都要与将军们商议军情战事,前方也不断有战报传回。看着澈紧锁的眉,我既是心疼也是担忧。大军行进,不免会有些缓慢,但也终于在第十八日的傍晚赶到了怀城。十八日的时间,总算比预计提前了些。一到怀城,澈不及休息就命人唤来刘束诚,详细地询问战况。 我无心去听这些战事,便带了冥剑登上城楼,远远望去。远处十几里外,错落有序地扎着军帐,帅旗飘动,但因为离着太远也看不真切。我淡淡地问身后的冥剑:“冥剑,那是南原国的大营吗?” “是。” 我幽幽叹了口气,漓、哥哥,你们知道念卿来了吗?负手眺望那遥不可及的地方,心头止不住的苦涩。风猎猎地吹着我耳边垂下的发丝,袍子翻飞,不知为何今日竟有这样大的风,明明已是暖春时节。 “王妃,这城头风大,您当心身子。” “不碍事。” 又站了一会儿,只觉眼睛被风吹得想要流泪,闭了闭酸痛的眼睛,我回过身对冥剑说:“咱们回去吧。” “是。” 回到郡守府,刘束诚已经离去。澈还在前厅同两位将军在商量着什么,我不想打扰他,就直接回了房里。 我倒了杯热水给自己捂手,想起前些日子一直按下没问澈的事情,抬眼问冥剑:“锦官城已经失守?” “是。” “城中的郡守大人哪儿去了?” “弃城而逃。” 我微微颔首,此事澈一直没有向我提起,我也就没有过问。我知他不想让我多虑,不想让我为难,毕竟对战的那一方有我至亲的哥哥,也有曾经难舍的漓。可是毕竟我嫁了他,事事我必须以他为先考虑,而不是旁人。 “现怀城情况如何?” “若是大军再晚到两日,恐怕也要失陷了。” “能在漓的进攻下坚持这么多日,已是不易。”我垂眸看着手中的白瓷杯,心中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却不知怎样才能帮上澈。 我愣愣地坐在桌边,思绪翻飞。打仗的事,我确实一窍不通,对于古代的兵法,更是等于没有了解。于是又开始佩服小说里那些强大的女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想什么呢?”微哑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是澈回来了。 “没什么。”我回过身,看到澈略有疲惫的面容。 澈在我身边坐下,我倒了杯茶递到他手里,问:“情况如何?” “刘束诚的人损伤八成,怀城几乎是摇摇欲坠了。” 我点点头,道:“幸好大军赶到的及时。” “现在情况依旧不乐观,我军四十万,敌军四十二万。虽说力量尚在伯仲之间,可兵士们一路奔波赶来,不免疲惫。此时作战,并不占优势。” 我淡淡一笑,“轩帝此次真是下血本了。” 澈闻言轻笑出声,道:“南原国精锐之师全出,太子、皇子挂帅军中,可见轩帝父子的野心。” “你又如何呢?若是他们败了,你会趁势攻向南原国吗?” “宏图霸业,谁人不想?” 我低头浅笑,不置可否,却是希望没有那样一天。直到今日,我还在天真地渴望着两军议和,我实是不想看着他们对战沙场。 “都是你们男人的志向,我这个小女子实在没那么大野心。纵马草原,躬耕山林,才是我期望的平静生活。” “给我十五年时间可好?” “什么?” “十五年,你陪我在这红尘俗世中染一身泥泞,后半生,我陪你洗尽一身污浊凡俗。” 望着澈,我笑眼弯弯,心中一片温柔如水,道:“何处都好,只要你相伴身侧,我再无所求。” 澈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抬手将我拥进怀里,喃喃道:“得妻如你,夫复何求。” ------------ 第六回 征战 更新时间:2009-11-09 澈在房中陪了我一会儿,就被朱雀请去了议事厅。我立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却不怎么安宁。我想要见哥哥一面,我需要知道漓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我不能让自己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发生。 “冥剑。” “是,王妃。”冥剑自阴影中走出,垂首立在我身后。 “我想到漓殿下的营中走一趟。” “王妃,现下两军交战,这恐怕不妥。” “你只需告诉我能否达成。” “不是不能,只是要冒险。” “冒险我不怕,只是此事万不能让王爷知道。” “属下明白。” 我点点头,说:“此事急不来,待我思量一下,再做打算。” “但凭王妃吩咐。” 我沉吟了一下,说:“今日我想早点歇着了,明日你随我到城中走走。” “是,属下告退。” 冥剑走后,我就除去外衣,懒懒地躺在了床上。身侧没有澈的陪伴,多少觉得有些寂寞。只是这些日子以来,这样的寂寞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澈军务繁忙,每日待他回到帐中时,我都已睡去。只是心里挂念着他,总睡得不实。 躺在床上辗转无眠,直到夜深时,澈从议事厅回来,我依旧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桌上微弱的烛光。 “怎的还没睡下?”澈蹙眉看着我问道。 “等你啊。”我笑笑,口是心非地说。 “明明是自己在杞人忧天,却说是在等我,哪有这样的妻子?”澈脱去外袍,在我身边躺下,支起头望着我,唇角挂着了然的笑意。 “那你倒是说说,我在忧什么?”我一扬眉,挑衅地看向他。 “你忧心的事情,为夫会替你解决,自己莫要贸然行事。”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 “颜、英、辰,”澈缓缓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看住我的眼睛,道:“是也不是?” 我深深叹息,他果然还是这样了解我。 “在这世上,你挂念的人本就不多,何况他此时还身在敌营,你心中定不好过。” “我知道自己或许是多虑,但这份担忧却怎么也抹不去。” “我明白。”澈轻叹,将我拥进怀里。 被澈抱在怀中,心情不知怎的就这样平复下来,我环了他的腰说:“明日还要迎战,咱们早些睡吧。” “好。”澈淡淡地应了我,躺下来。两人无话,终是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我醒来时,身边人已不在。我笑笑,不再赖床,利落地起了身。我将头发挽起,插了支玉簪便走出门去。 推开门,看到早已侯在门侧的冥剑,我舒心地笑笑,问:“王爷什么时候离开的?” “卯时。” 我点点头,撇了撇嘴说:“你起得倒也早,大概所有人数得我最懒。” 听了我的话,冥剑展颜一笑,也不接我的话茬,只是垂手站在我身后。 “王妃,可是要到城中走走?” 我想了想,淡淡说:“不去了。” 昨日计划到城中逛逛,只是为找到一个不易被察觉的地方,好让我离开怀城去寻哥哥。但是既然昨晚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就不该再让他担心。 我带着冥剑施施然出了郡守府,登上城楼。老远地看见澈一身玄色战袍负手而立,冥萧和朱雀分立他的左右。我摆摆手让众人免礼,走到澈身边站定,顺着他的实现向远处看去。 城外兵器叮当的碰撞声,兵士的厮杀声一下下敲击着我的心,我几乎可以看到兵刃刺进身体后喷涌而出的血。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同样的残酷无情。帝王的宏图,霸者的野心,就是这样数以万计的生命铺就而成的。 我凄凉地笑笑,想起了那首诗: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人若是不亲身感受某件事情,是很难体会到它的真谛的。就像我现在立于城头,看着下面激烈的战况,才知道什么叫震撼,什么叫战争。手不自觉地攥起,手心微微沁出了冷汗。我自嘲地笑笑,原来我也不过如此,什么气魄、谋略,到我这通通灰飞烟灭。什么兵法、阵法,我也一概不懂,我不知道在这乱世中,愚笨如我还能做些什么? 澈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干燥而温暖,我侧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让他知道我没事。 “久了,便也习惯了。”澈淡淡地开口。 “让你担心了。”我云淡风轻地笑笑,却是想起了近在咫尺但又遥不可及的哥哥。澈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笑容,将我的手在掌中握紧,不再多言,只是回过头专注地看着城外的战况。 两军力量不相上下,这一场战争直打得叫人筋疲力尽。两个多月后,我在郡守府看着澈疲惫的身影,心里也有中说不出的厌倦。 我没想到两个多月来,两军会始终这样僵持着,频繁的交锋开始变得没有意义。我每日都在城楼观战,原本柔软的心在看多了厮杀后渐渐坚硬,只是在澈亲自领兵出战的时会紧张地攥住衣角。我相信澈,但我也同样了解漓,我最怕他们二人兵戎相见,那样的话,结果我是预料不到的。 战争是对人体力和心理的双重挑战,所以在两个多月后的今天,我在郡守府看到沐晋先生,并不觉意外。澈确实需要一个帮手,而那个人,却不能是我。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帮澈去对抗我的哥哥,对抗一个至今深爱我的男人。澈一个人同贤、漓还有哥哥周旋,坚持这两个多月,他的能力已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了。澈说: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就算我能继续,兄弟们也不能。他们拿着性命去拼,这遥遥无期的交战,叫他们如何看得到希望?我不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和国家的前途去打这场仗,我必须胜。 澈说过这话的第三日,我便见到了沐先生,他一如世外高人般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沐先生和澈侃侃而谈,我在一旁含笑不语,沐先生听了澈的想法后,频频点头,眼中满是激赏之意。二人敲定了作战计划,澈便唤来朱雀,让他请了八位将军,几人就在议事厅详细部署五日后的作战事宜。 我则留在房中与沐先生闲话家常,顺便让冥剑去取了些过去沐先生爱吃的点心过来。 “先生,这一年您过的可好?” “孑然一身,四处云游,自是好得很。只是我没想到,你与澈儿会这么快完婚。”沐先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满是笑意。 “听先生的话,怎的好像早就猜到我会嫁给澈呢?”我挑了挑眉,看着沐先生。 沐先生闻言朗声而笑,却不置可否。 “先生,您与哥哥可曾有过联系?”我笑笑,正色问沐先生。 沐先生摇了摇头,说:“我一人游历在外,居无定所,自是也无法与英辰联系,不知他现下是否安好。” “先生可知哥哥就在南原军中?” “嗯。”沐先生点点头,表情有些严肃。 我轻轻叹出一口气,道:“不瞒先生说,在怀城这两个多月来,我始终无法让心情平静下来,去面对这场战争。” “念儿,你了解英辰吗?” “嗯?”听得沐先生突然问起这样不搭边的一句话,我一愣,随即一笑,说:“不管了解不了解,我对哥哥的牵挂都是斩不断的。” “英辰答应你的事情,他定会做到。”听了沐先生的话我又是一怔,这才记起哥哥曾说待一切安定就到燕云寻我的话来。 我粲然而笑,说:“念儿记下了。” 沐先生微微颔首,道:“临盛军中,我不可久留,你且将此图交与澈儿,他看过自会明白。”说着沐先生便从怀中拿出一个折起的羊皮纸,交到我手里。 “先生这就要离开吗?”我蹙眉,但也知道沐先生的担忧。他是明帝要杀之人,虽是多年过去,可明帝并未收回成命,所以尽管这里是远离燕云,但沐先生在此久留却也不是良策。 “是。”沐先生点点头,便站起身来。 “冥剑。” “是,王妃。”冥剑推门进来,恭敬行礼。 “送沐先生出城。” “是。” 我从雕花凳上站起,对着沐先生一拜,道:“先生,您保重。” 沐先生轻叹,说:“孩子,或许很多事情都不如你想像中那样,若是他日你觉得有些东西颠覆了,不要去质疑身边的那个人,问问自己心,好好想清楚。”说罢,沐先生便转身走了出去,留下我一人在房中细细琢磨他的话。 我转身坐回桌旁,撑着额头,浅浅地品着手中的茶。沐先生说:不要去质疑身边的那个人。他说的是澈吗?沐先生让我不要质疑澈,我又会质疑澈什么呢?沐先生究竟在指什么事,我一点头绪都没有,理不清,就不愿去考虑了。闭起眼睛,我静静地坐着,等澈从议事厅回来。 不知又等了多久,突闻有人轻轻叩门。我懒懒打起眼睛,道:“请进。” 门外的人将门推开,却是朱雀。朱雀走进房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斗篷,头上戴着兜帽,容貌并看不真切,只是斗篷下隐隐能看到月白色的袍子。我心里一动,便站起身来,向着那人走去。 ------------ 第七回 九曲玲珑阵(1) 更新时间:2009-11-11 我在那人近前停住,手攥得紧紧的,紧张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来人抬手将兜帽摘下,待我看清他的面容后,两行清泪瞬间滚落脸颊。朱雀看看我,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继而转身退了出去,将房门轻轻掩上,给我们兄妹二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哥哥。”我向前跨了一步,扑进颜英辰怀里,泪水却还是止不住地涌出。 “念儿。”颜英辰拥住我,声音依旧那般地温润。 我贪婪地呼吸着哥哥身上的味道,像个孩童般耍赖地把脸埋在他胸前,享受着独属于他的温暖。久久地,我才将头从颜英辰怀中抬起,问道:“哥哥,你怎么会来的?” “这还用问吗?糊涂的丫头。”颜英辰轻点我的额头,我笑笑,是我糊涂了,没有澈的协助和默许,哥哥是不可能来到此处的。 我拉着颜英辰在桌边坐下,嘴角始终噙着温馨的笑意,那种专属于亲情的幸福感在心中一圈圈地荡开。 颜英辰含笑望着我,良久,才开口问我:“过的幸福吗?” 被哥哥这么一问,我顿时觉得鼻子又一酸,强忍住快要冲出眼眶的泪水,我使劲地点点头。 颜英辰缓缓地舒了口气,唇角笑意渐深,揉揉我的头发说:“即已嫁为人妇,以后就不能总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知道吗?” 我轻轻颔首,对哥哥报以一个安心的笑,问道:“哥,我走了以后你过的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这本是皇家家事,所以朝中大臣并无多言。宫里,太子殿下极力护着你,皇上只好答应不出兵追捕。漓出征前,派人寻你之事你也是知晓的。至于我,仿佛置身于事外,从无人向我问起你的行踪。” “那就好。”我幽幽叹出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飘忽。贤哥哥,多半是因了紫茵姐姐的求情吧,不知在那深宫之中,她过得可好? “念儿。” “嗯?”颜英辰轻唤我,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 “嫁入临丰皇室,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我知道。”我说的有些犹豫,却不知道这丝犹豫来自何处。 “往后的路也许会很难走,你要有心理准备,哥哥不在你身边,许多的事都要靠你自己了。” “哥……” “不要再任性地说一夫一妻,你要他给你唯一,那太过强人所难。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成其大事。你是他的妻,便要事事处处为他考虑。” “念儿明白。”听了哥哥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免有些迷惘。 颜英辰掩去眼中的担忧,故作轻松地点点头,说“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此地我亦不可久留,念儿,要好生保重自己。”说着颜英辰拍拍我的肩,便站起身,重新将斗篷披上。 “哥哥,”我站起身,看住颜英辰,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无论何时,我都在燕云等你。” “傻丫头。”颜英辰嘴角浮着笑意,眼眶却有些湿润,轻抚了一下我的长发,说:“哥哥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说罢,他便戴起兜帽,拉开门走了出去。 “哥……”看着房门掩上,眼泪终于不争气地又滚落下来。我没有问哥哥此战中漓的目的,我不想让他为难。哥哥是朝廷忠实的臣子,是漓义薄云天的兄弟,我不能让他陷入到一个不忠不义的境地。男人的战场,让他们去争吧,我既然决定什么都不做,那么就彻底地静观其变。输赢,对于我来说,没有很大的不同,两边都是至亲,对谁我也狠不下心。 有些疲惫地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我连澈什么时辰回的房间都不知道,只是第二天早晨隐约记得他帮我掖好被角后就起身离开了。 之后的四天我几乎没怎么见到澈的身影,我自己也愈发地懒,整日倚在床上翻着冥剑给我找来的书。唯一的运动就是跑到厨房去给澈准备解乏安神汤,顺便做些他们爱吃的东西,让侍女送到议事厅。这四天两军亦没有交战,似乎大家都在等着这个喘息的机会,再给对方致命一击。 晚上,我一如往常地靠在床上翻着《临盛图志》,眼皮却忍不住地往一块粘。 “累了便歇着,干嘛硬撑?”澈微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朦胧中我竟没察觉到他走至我身侧。 “只是有些倦了,不碍事。”我抬起眼睛,望着澈温柔地笑笑。 “听冥剑说你最近几日都无精打采,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我笑着摇摇头,拉过澈的手,说:“澈,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说吧。”澈在床边坐下,含笑看着我。 “明日一战,我想与你同去。” “不行。”澈一皱眉,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我一定要去。”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你不可任性。”澈按住我的手,说得斩钉截铁。 “我保证我会无事,不会让你分心的。”我的语气同样肯定,似乎非如此不可。 “卿儿。”澈有点着恼地看着我,我猜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澈……”我用恳求的目光望着他,希望他答应我。 “若是其他事情我都可答应你,唯独这件,我决不允许。” “为什么?”我直起身子,有点气愤澈强硬的态度。 “我说不许便是不许,没有为什么。”说着澈就从床上站起,垂眸看着我说:“你早点歇着吧。”说罢便拂袖离去。 望着澈的背影,眼泪又不自觉地滑落下来。澈,他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冒险到战场上去吗?我低低地苦笑,或许真的是我太天真。就算我站在两军阵前又能怎样呢,真的就能保护澈、保护漓、保护哥哥吗? “王妃,王爷说请您明日城上观战。”冥剑走至我面前,语气依旧那样沉稳。 “冥剑,是我太任性吗?”我抬起印着些许泪痕的脸,看向冥剑。 “属下认为王妃无论做什么,都会有您的理由,您不是无理取闹的女子。” 听了冥剑的话,我自嘲地轻笑,说:“这次,我似乎真的是无理取闹了呢。” 冥剑垂首立在一旁,道:“王爷也是为您的安全考虑。” “明日你会陪在我身旁吧?” “是,请王妃放心。” 我点点头,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我累了。” 我一个人孤单地躺在床上,努力不去胡思乱想,也不知怎的,果然就那么脑袋空空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天已是大亮。我慌忙换了衣衫走出门去,生怕自己耽误了什么。冥剑如往常一般地早早守在门外,我风风火火地带了冥剑就往城楼走,我的直觉告诉我,澈已经带兵出城迎战了。 “王爷几时离开的?” “已有半个多时辰。” 出了郡守府,我放不下心,还是问了冥剑一句。 “见过王妃。”我刚上去城楼,就看见了刘束诚,他似乎是早就侯在了此处。 “不必多礼。”我皱了皱,不多说,径直向前走去。 我远远看去,两军已经战的不可开交,但隐隐中又似乎有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别扭,可一时之间却又说不出来。 看着那四个熟悉的身影兵戎相见,心里揪着难受。看来他们真的要在此决一死战了,主将全出,两军交战人数也较平时似乎要多。我蹙眉望着这并不明朗的局势,心中担忧已极。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我越看越觉得临盛军形怪异。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渐渐将南原军分成了九个部分,而这九个部分又互相无法影响。我心中一动,当下开口问刘束诚:“王爷可是用了阵法?” “王妃好眼力,此阵乃九曲玲珑阵,一旦阵成,阵中之人便绝无退路。”刘束诚毫不避讳地对我讲了大实话。 闻言我先是一震,继而却觉心中一片凄凉。澈,终究还是做了这样的选择。我面沉如水,回身对冥剑道:“冥剑,随我出城。” “是。” 说罢我便抬脚要走,刘束诚似是早就料到般地一拦,恭声道:“王妃请留步。” 我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轻笑,澈也未免太小瞧我。“冥剑。” “是,王妃。”言罢,冥剑便毫不犹豫地拔剑,剑尖直指刘束诚咽喉。 “你这是要做什么?”刘束诚处变不惊,反而厉色看着冥剑。 “我要出城。”我一字一顿地对刘束诚说,其实以刘束诚的身手,若不是他对我没有防范,也不会这样轻易被冥剑威胁。 “请恕束诚不能从命。” “让我走。” “要杀要剐,全凭王妃。” “你!”我瞥了一眼城外局势,眼见九曲玲珑阵已成,心中不免怒极。我微一闭目,反手拔出冥剑身侧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心口,缓缓道:“开城门。” 刘束诚看着我的动作,一愣,随即苦笑道:“王妃,您这是何苦。”见刘束诚终于松懈,我笑笑,看来我的命比他自己的还要值钱。 “开,还是不开。”不想再与他废话,我的至亲现正在城外搏命,我必须争取时间。 ------------ 第八回 九曲玲珑阵(2) 更新时间:2009-11-13 刘束诚深深叹息,最终还是一摆手,命身边兵士开城放行。城下,我同冥剑翻身上马,我丢下匕首,对刘束诚道:“刘将军,今日是念卿失礼了。”说罢,便快速打马离去。 人在马上,视野也会好一些,我努力辨认了澈和哥哥所在的方向,就想策马而去。冥剑突然拉住我手中的缰绳,表情有些严肃地说:“王妃,不可。” “什么?”我不解地看着冥剑,他即已陪我出了城,为什么要在此拦下我? “此时进入阵中太过凶险,属下没有把握能护得王妃毫发无伤。” “冥剑,我要的不是自己毫发无伤,我要的是那四人全身而退。” “王妃,现在做什么都已是徒劳。”冥剑垂眸道。 “徒劳?这是什么意思?” “九曲玲珑阵已结成,南原国必败。” 我一顿,转而看向阵中,却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阵中,贤哥哥正手持长剑策马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澈,澈堪堪地躲过了那一剑,反手本能地向贤哥哥刺去,可是在这个当口贤哥哥竟有些发怔,原本能避过的一剑,却实实在在地洞穿了胸膛。澈脸上似乎有些诧异,但战场之上是绝不许有恻隐之心的。就这一瞬,冥萧和朱雀都已举剑攻向贤哥哥,贤哥哥拼死抵挡几招后,便从马上坠下。被临盛军挡住的漓,发狠杀死身前的几人,接住贤哥哥倒下的身子。漓一边护着贤哥哥,一边同身边的朱雀、冥萧过招,漓身边的人越聚越多,他终于难以招架,身上被刀剑伤了多处。 “贤哥哥!”看着漓怀中血人般的贤哥哥,我再看不下去,策马冲向阵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贤哥哥决不能死,紫茵姐姐还在南正宫等他。 “王妃。”冥剑失声叫出,手下却已拉不住我。 我在马上,不顾身边的刀枪无眼,只是想最快地到他们身边。冥剑帮我挡下斜斜刺来的长枪,打翻发狂般冲向我的南原军。还好我离着澈并不远,总算在漓支撑不住前赶到了阵中,我到时,哥哥恰好也带人到了。 我顾不得哥哥诧异的眼神,也顾不得澈震怒的表情,几乎是从马上滚下来,奔向贤哥哥。 “贤哥哥。”我扑到在贤哥哥身侧,看着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已经是泣不成声。 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似乎是澈下令停止了进攻,我没有去看澈,此时的他让我害怕。 “卿儿……”贤哥哥抬了抬满是鲜血的手,笑的很平静,眼神却已经有些涣散。 我握住贤哥哥无力的手,几乎哭的背过气去,语无伦次地道:“贤哥哥你坚持住,不要死,你不能死,卿儿还欠你一个解释……” “卿---儿”贤哥哥的声音有些轻不可闻,我俯下身去想努力听清他的话,“交―给,紫茵―说我,对,对不起,她。”贤哥哥费力地拿出一支玉箫交到我手中,然后如释重负地笑笑,说:“我―累了,卿儿,其实---我是―爱”贤哥哥突然再也说不下去,脸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原本握着玉箫的手就这样垂了下去。 “啊---”抱着贤哥哥的漓仰头痛呼,看着贤哥哥曾经如沐春风的脸庞沾满血污,我的心仿佛被抽空般地疼,跌坐在地,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突然,我被一只手大力拉起带入怀中,我抬眼,看到澈怒不可遏的脸。我惨然地笑笑,任他撑着我瘫软的身子。颜英辰、罗炎见状一众人哗地护在漓和贤哥哥周围,表情同样的沉痛。 漓有些吃力地抱起贤哥哥,身上的伤还在涌出血来。他转身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眸中那仿佛千年也无法散尽的深情,让我全身一震。那是怎样复杂的一种眼神呵,深入骨髓的爱,痛彻心扉的伤,想恨,舍不得,想爱,却得不到。 澈放开我,下令收兵,我望着漓远去的身影,再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贤哥哥,对不起,紫茵姐姐,对不起。”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身前的土壤中,我看着地上浑浊的我的泪,把手中沾着贤哥哥血的玉箫一点点握紧。 不知我这样跪了多久,只是感觉身边的人渐渐少了,最后只有冥剑还立在我身后。 我整了整散乱的头发,站起身来,对着冥剑说:“回城吧。” 我很庆幸我还没有失去理智,我还能靠着自己的脚向前走。 “王妃,小心。”我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幸亏冥剑及时扶住了我。 “我没事。”摆摆手,我推开冥剑,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回走。身边有死去的士兵,地上是一滩滩的鲜血,可是此时的我竟不感到害怕,只是觉得冷,心冷,冷的像千年寒冰,仿佛连血液都能冻结。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郡守府,又是怎么躺在床上的。没有人来责问我今日之事,亦没有人来嘘寒问暖。我觉得自己像一具尸体般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眼前飘过的全是贤哥哥浴血的身影。疲惫地闭上眼睛,身上沾了血污与尘土的衣裳也疲于换下。我把自己裹紧被中,想要流泪,却是再也哭不出了。 睡到半夜,朦胧中感觉身边有人轻轻叹息,额头上湿凉柔软的触觉让我心疼。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所以我选择了逃避,避开这个我曾答应一生相守的男子。 往后的五天,我起居如常,似乎死亡的阴影已经离我远去。我闲来就会摆弄那支玉箫,或许是贤哥哥在天有灵,不过三日时间我已经断断续续地可吹奏出曲子。冥剑不离左右地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淡然的笑,他的眉头总会那样纠结在一起。 我没有去见澈,澈亦没有来看望过我。我不着恼,不怪他。贤哥哥的死不是澈的错,生死之事,本就有命,何况贤哥哥的死并不是意外,不是偶然。我当时虽离的远,可也看的出贤哥哥的异常,我只是想不通,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我不愿把此事安在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我不想去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可是所有的理由都指向他,让我又不得不相信。于是习惯性的,想不通,便作罢了。 冥剑日日向我报告澈的情况,总是只有两个字:安好。我终于忍不住责问了冥剑,他才犹豫着开口说,王爷几日来日夜操劳,同将军们商量日后的战事,每日只休息两三个时辰。 我略一沉吟,让冥剑找了朱雀来。细细问了澈的饮食起居,不禁蹙眉。按不下心中的牵挂,我提起裙摆,快速向着议事厅走去。 到了议事厅门口,我不敢贸贸然进去,只怕扰了他们商量军机大事。在门前后侯了一会,听得里面断断续续传来激烈的争执声。似是漓他们送来了求和文书,愿意交出锦官城,退回南原国。然而屋内之人都不同意和解,坚持要乘胜追击,澈似乎不置可否,让一众人退了下去。屋中几位将军推门出来看到我,目中都有微微的诧异,也夹杂着些许厌恶,我淡定地笑笑。旁人,又怎能明白我之无奈。 我走进议事厅,看到澈正以手撑头,闭目思考。听得我的脚步声,依旧没有抬眼,只是略有疲惫地说:“毋须多说,此事明日再议。” “乏了为何不回房休息?”我立在桌前,轻声问道。 澈倏地睁开眼睛,惊讶地看着我,我展颜一笑:“夫君可还是在怪我?” “卿儿……”澈有些无奈地叹道,继而随手将我拉入怀中。 “我自知是我莽撞了,害你担心,又平白为我担去许多的骂名。”心在一瞬间柔软下来,我的任性,给了他多少困扰呵。 “你是我的妻,纵使万人唾骂,我也为你背着。”澈宠溺的脸上掩不住的倦意,我垂眸隐去眼中腾起的雾气。这些天来,军中指责我的声音源源不断,我不是不知。只是澈将这些都挡在了我那静谧的小院之外,我也乐得自在,可是却不能真的置之不理。毕竟,那日我的言行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堂堂澈王妃,怎可那般失态于阵前。 “澈,误了军机,我甘愿领罚。” “罚?谁敢。”澈眼中凌厉一闪而过,我握了他的手,给他一个安定的笑。 “总该给将士们一个交代,我可不愿做红颜祸水,当日战事因我延误,这责,我总该担起。” 听了我的话,澈沉吟了一下,随即朗声笑道:“果然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的如意算盘打成,却还要别人夸奖,好个澈王妃。” “莫要误会我的心意。”我笑着嗔道,心里不禁飘过一丝阴霾。老实说,我确实还在担忧着漓和哥哥,澈会不会一战到底,我没有把握,却也不想在此时问他。 澈终还是依了我的意思,在各军领副将面前,表情冷峻地要将我按军法处置,八十军棍。我白衣胜雪,嘴角噙笑,欣然领罚。众人见状,惊愕不已,眸中亦没有了追究的意味。于是在朱雀冥萧的带领下,齐齐下跪求情,请澈王收回成命。澈看着众军士,冷哼一声,下令将我禁足,做以惩罚。此一番做作后,我一人去了厨房,费了几乎一天时间,蒸出了自己也查不出数量的包子,让侍女一屉屉地送到军营中。又炒了数量可观的菜,以犒劳各位骁勇善战的将军。 ------------ 第九回 遇劫 更新时间:2009-11-16 晚上,我坐在房中揉着发酸的腿,眼睛瞥见放在桌上的玉箫,心中又是一痛。我不敢去想象紫茵姐姐得知噩耗的情形,她苦苦等待的丈夫,已经不能再对着她笑如四月春风,不能再柔声对她诉说浓情蜜意。这冷冰冰的事实,她如何能够接受。那风云诡谲的宫廷,可还有她的立足之地。我闭目苦笑,不知人生为何总这样多变,记得父亲龙泰曾说过,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要我常想一二。我的一二,或许只有哥哥同澈吧,音容笑貌,眼前晃过两人意气风发的脸。想到他们,心里踏实许多。挨不住身体的疲惫,终还是更了衣,倒在床上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意外地发现澈竟躺在我身侧。他的一只手臂不轻不重地环在我腰上,熟睡的脸仿佛孩子般安详。我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低低地笑了。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我还嫁了个有潜力的王爷,何苦再去想这许多烦心事,天塌了,夫妻两人一起撑着,总不会被砸死。 “一大早醒来怎的这样开心?”澈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勾起笑意,紧了紧环着我的手臂,懒懒问道。 “想到就要回家了,所以开心。” “哦?”澈睁开他漆黑如夜的眸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王妃怎知要回家了?本王可还没答应南宫漓议和之事。” “你会答应的。” “这般笃定?”澈扬扬眉,笑意慵懒。 “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战争所能带来的只有这些。不管是南原国还是临盛国,民都同样是民。霸者虽有霸业要成,你却不是踩在人民白骨上取胜的王者,你的天下,不需要无辜之人的血。” 言罢,澈只是微笑看着我,却不言语。我被他看的心里发慌,脸上依旧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憋了半天,眼见我装不下去,只好认输。顿了顿,对着澈闷声说:“若是你肯收兵回燕云,我就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 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王妃有惊天大秘密?这可稀罕,看来此次本王非得收兵不可,只是,着实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看着澈一脸惋惜的表情,我禁不住好奇地问他。 澈做苦思状,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可惜临盛国内寻不到金丝龙井茶树,偏生澈王妃又爱的紧。本想攻下随郡,好让王妃舒舒服服享用一生,怎奈王妃却不领情,嚷着回燕云,我又有何法,只得收兵了。”说罢又深深叹息,好似真失去什么宝贝一样。 我轻推了澈一下,佯怒道:“我可不愿做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莫把发动战争的目的胡乱安在我身上。收兵之事王爷自己心里盘算的清楚,何苦又拿此事来寻我开心?” “我若说真有此打算,你可相信?”澈笑颜依旧,让人看不出真假。 “你不是这样荒谬的人。” “为你荒谬一次又何妨。”澈的表情十足一个大昏君,虽然他现在还不是“君”,但却做的够到位。 我撇撇嘴,一脸委屈,道:“说了别把我变成祸国殃民的妖妃,你怎的偏把我推向火坑,澈王爷好狠的心。” 澈看着我,宠溺地一笑,刚开口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有人叩门低声道:“禀王爷,诸位将军已经在议事厅候着了。” “知道了。”澈沉声说,手离开我的腰际,从床上坐起。我笑呵呵地起身,帮澈更了衣,看着他容光焕发地推门离去,我才又躺回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有了刚才的一番话,我就确定了澈的心意,这仗不会再打下去,漓和哥哥可以护送贤哥哥回家了。 我不知道澈是怎样同样几位将军说明退兵的理由,总之冥剑告诉我的结果就是所有将军皆欣然同意,无一人反对。我没有再去问澈究竟是如何做到的,我的目的只是退兵,至于过程,于我并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三天后,我就已经悠哉地坐着马车,行进在回燕云的路上。 离开前,我央求澈答应让我先行一步。一来我是想多看看临盛国的风土人情,二来是实在有苦衷不能再跟着大军风餐露宿,每日住营帐。我需要有一个好的环境,不能让身体太辛苦。澈禁不住我三寸不烂之舌的狂轰滥炸,最后终于同意我的要求。不过条件是冥萧、冥剑贴身护卫,另有一百玄衣卫随护左右。我一听头就大了,琢磨着我要是带一百人出行,也太过夸张,最后硬是软磨硬泡减到十人。 一路上走走停停,我带着十来口子人吃喝玩乐,住好的用好的。到后来我花钱花的直抽抽,心里暗骂自己奢侈,也庆幸澈给我带的银票够充足,不然还没到燕云我们就得沿街乞讨去了。要说临盛国的风景确实不输我穿来前的伟大祖国,马车在林间穿行,青翠的树木遮挡着刺目的阳光,夏末温热的气息轻抚面颊,林中莺歌燕舞,鸟语花香。 一日,我们一行人行至一处山水秀美的谷中。我命冥萧把马车停下,众人原地休息。 “大家可想吃些野味?”我笑眯眯地问正坐在草地上的玄衣卫们。 “在这青山绿水中,自是想的。”冥萧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惹得其他人呵呵直乐。我笑笑,他们这些人跟着我一路走来,彼此间都熟悉不少,知我不是一板一眼的主子,便与我亲近许多。 “既然这样,不如冥萧你就带着兄弟们去猎些山鸡、兔子,我烧麻辣兔肉,红烧山鸡给你们吃,可好?”我眼珠一转,贼兮兮地望着冥萧。 “属下这就去办。”冥萧一脸严肃,手一挥,带走五个玄衣卫打猎去了。看着冥萧的动作,我不禁笑出声来,碰碰身侧的冥剑,说:“没想到这块木头也有这样开窍的时候啊,哈哈。” 冥剑听了我的话,看看冥萧远去的背影,嘴角浮上欣慰的笑容。 “冥剑,可还记得如何识别蘑菇吗?” “记得。” 我嘿嘿一笑,道:“那便帮我去采些蘑菇来吧。” “可是……” “别可是了,我安全得很,你快去快回就是。” “是。”冥剑犹豫了一下,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冥剑走后,我张罗着剩下的人帮我支起锅子,准备好佐料,等着冥萧、冥剑将食材带回。 我席地而坐,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天。蓝天白云下,微风轻拂,如此惬意的感觉,让我心情顿时舒畅已极。 我正自谈笑间,突然感觉道身后几道劲风掠过,五名玄衣卫脸上齐齐变了颜色。我定神一看,我们六人已被十余黑衣人包围在圈中。心中暗叹一声倒霉,忽又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仔细一想,才记起那次同澈在天波谷遇险的经历。 我按了按太阳穴,总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正苦思着,却不料黑衣人废话一句没有,抽刀便动起手来。我心中一惊,看架势这些人恐怕是职业杀手。玄衣卫们见状,临危不乱。背对背站着,五人组成一个小圈,将我护在其中,手下利落拔剑迎上砍下的大刀。 我站在圈内看着玄衣卫同黑衣人拼命,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饶是我这个武术的门外汉也看的出黑衣人功力不弱,他们每一个都可说是与我身边的五人旗鼓相当。本就占于劣势我们,在黑衣人一轮轮密不透风的攻势下,更是显得势力单薄。我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着急,盼着冥萧冥剑快些赶回。 怎奈无论我如何伸长了脖子期盼,就是不见他们的身影。而这边,五人身上都已不同程度地挂了彩,渐渐有些气力不支。突闻“卟”的一声,我身侧的一个玄衣卫应声倒下,身上衣裳迅速被血染红。我一愣间,已有一只大手向我抓来,手还未到近前,就被剑锋隔了开来。我回头一看,是我身后的玄衣卫一个转身补了这个空缺。 回想起刚才那只手,我不由地怔了怔,心中一动,是了,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我这个人。思量间,又有一名玄衣卫身中数刀,不支倒地。我心里一痛,他们是澈最衷心最得力的助手,也是陪我一路走来的兄弟,决不能让他们全部断送在此。冥萧、冥剑不知何时才能赶回,若是这样打下去,我们定也占不到便宜。 一念至此,口中已大喊出声:“住手!” 言罢,其中一个黑衣人果真停下来,眸子阴冷无比,问道:“澈王妃有何吩咐?” “你们既知我的身份,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出你们的目的。” “我们只是想澈王妃同我们走一趟。” 我沉吟了一下,道:“我答应你。” “好,澈王妃好胆识。”黑衣人目中露出满意之色,对着身边手下一摆手,低喝:“都停手。” 刀剑碰撞之声立刻停息,那还在苦苦支撑的三名玄衣卫见势提剑就要冲上去,不给我让出分毫位置让我离开。 “都退回来,”我厉声道,“谁都不许再动,这是命令。” 我不再说话,走出那个保护我的小圈子。“王妃!”其中一名玄衣卫抬手想要拉我,被我一眼瞪了回去。 “为他二人治伤,将此事通知王爷。”说罢我便拂袖离去,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我说不清的光芒,手一抬,道:“澈王妃请。” ------------ 第十回 周旋(1) 更新时间:2009-11-18 黑衣人为我备了马车,车内布置得相当舒适。我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且看看这些人玩的是什么把戏。 黑衣人带着我几乎是昼夜兼程地赶路,我闲来无事就会挑起车帘看看飞快倒略的绿树,数数怎么也看不真切的星星。我在马车里舒舒服服地坐着,累了倒头就睡,饿了就吃些他们买给我的点心。 六天里,我只住过两次客栈,住在客栈的时候,我房间外被围的好似铁桶一般。我开门见了这阵仗,心中暗自好笑,也不知这些人是如何考虑的,难道认为像我这样一个要武功没武功,要智谋没智谋的人还会跑掉不成? 在我悠哉享受“俘虏”生活的第八天,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燕云城。燕云城内处处重兵把守,街道上来往的百姓寥寥无几,城中似乎每一个角落都透着紧张的气氛。看着车外人人自危的情景,嘲弄的笑不经意间滑上唇角,临丰景和临丰允终于忍不住了吗?这两个蠢材,一步步把自己推上绝境还不自知,偏偏又要挖开那通向地狱的路,真是愚笨至极。 马车在澈王府门前停下,我施施然走下来,发现王府同样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妃,您回来了。”宋哲似是早早收到消息般,侯在王府门口,见我下了马车,赶紧迎上来。 “宋总管,好久不见。”我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宋哲。 宋哲一怔,尴尬地笑笑,我不再多话,抬脚往府里走去。进了王府,我才发现每隔三米就立着个铁面侍卫,看架势仿佛是连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看着府里来来回回的陌生面孔,我问宋哲:“房间可都收拾停当?” “回王妃的话,都为您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懒得再多说一句话,转身向着我和澈的卧房走去。 房中,我悠然地给自己沏了杯茶,手中握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立在房中局促不安的宋哲,缓缓开口道:“我与王爷不在府中的这段时日,辛苦宋管家了。” “为王爷、王妃分忧乃宋哲分内之事。”宋哲垂眸答道,一双眼睛始终看着地面。 我笑笑,话锋一转,问道:“不知我的婢子子琴和家弟怀书此时可在府中?” “这……”宋哲终是抬起头来,原本老谋深算的眸子中竟露出一丝不安。 我摆摆手,让宋哲放宽心,道:“无妨,终日在府里倒也无趣,他们二人到别处小住几日也好,只是不知宋总管可知他们现住何处?” “宋哲不知,请王妃恕罪。” “宋总管何错之有?是他们二人顽劣,出门竟不知会送管一声,改日我定要当面教训这二人。” “还请王妃息怒。” “宋总管是知进退的人,可惜我这婢子和家弟脑袋死,一根筋,才凭白让人恼怒,往后可要宋总管多调教才是。”我说的一本正经,宋哲脸色却已经极不好看,我嫣然一笑,放下茶杯,温和地对着宋哲说:“宋总管先下去忙吧,我累了,要休息一下。” “是。”宋哲似乎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我一人坐在房中,觉得身子确实有些疲乏,这一路回来若是说不辛苦,就真是在扯谎了。手下意识地抚上小腹,嘴角牵出幸福的笑意,无论如何我都要坚持下去,在澈回来前,为他扫清些障碍。 我懒懒地躺倒在床上,等着一个必然会来的人,安静地睡去。直到有人轻轻叩门,我才从睡梦中醒来,浅浅一笑,该来的总算来了。 “进来吧。”我从床上起身,理了下微乱的长发,笑意盈盈地看着来人。 “芊芊见过王妃。”水芊芊媚眼如丝,对着我款款拜下。 “免礼吧。”我示意了下身边的六脚凳,让水芊芊坐下。 水芊芊坐下后,看着我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似有许多委屈想要诉说。 “有何事吗?”对着水芊芊,我无论如何也亲切不起来,或许我这样她反而比较适应。 “王妃,如今这王府里已经……”说着水芊芊的眼泪便一滴滴地落下,梨花带雨的模样倒真叫人心疼,我默默递过去一方帕子,问道:“府里如何?” “前些日子,子琴和怀书少爷不知何故被侍卫们带走,玄寂、玄冥大人自那以后便不知去向,后来宋总管将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换了个遍,宫中又无端地派出许多侍卫守在府内府外,看着着实叫人害怕。” 听到子琴和怀书被带走,我微微叹息,侧头看着水芊芊说:“既然宋总管换了所有下人,那么你又是如何留下的?” “芊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或许是宋总管并不在意,就将芊芊留下了。” “如此说来,这一府的大大小小都是微不足道的下人,怎的偏生你能留下,其他人不能?” 听了我的话,水芊芊抿抿她娇艳的唇,并没有回答。我淡然一笑,手指轻扣桌面,说道:“芊芊,事到如今,咱们主仆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样对谁都好,不是吗?” “你……”水芊芊抬头看我,眼中有些不悦,不过已经不对我用尊称,显然是接受了我的建议。 “允王爷到底想做什么呢?弑君夺位?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抑或是假以某种借口名正言顺地篡位?”我悠悠开口,水芊芊闻言脸一阵白一阵红,最后终于变得阴冷。 “这与你无关,你不需要知道。” “子琴和怀书在哪儿?” “待澈回到燕云交出兵权,允王爷即位,你便可见到他们二人。” 我闻言笑着摇了摇头,说:“芊芊姑娘不必拿此事威胁我,我一家本是同生共死,我并无忧虑之处。女人做事情大多不择手段,这点你我都一样。不过有句话我不妨告诉芊芊姑娘,既然我是澈王妃而你不是,那么有些事情便是我做得,你却做不得。”王位是澈志在必得的东西,而现在情形似乎是岌岌可危。水芊芊一心想除掉我,取而代之,就要假以允王之手。我并不清楚水芊芊心中所想,但我一定要同她讲明白,若是她为澈做事,或我可以容她,否则,她只有死。 “你是什么意思?” 手指滑过杯口,我轻笑:“你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水芊芊脸别过一边,不再看我。 “如此我便也没有与芊芊姑娘再谈下去的必要,不过,”我顿了顿,“还请你回去多思量思量我的话。” 水芊芊没有说话,魅惑的眼睛在我身上快速地扫了一下后,就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 “芊芊姑娘,若是你想通了,改日再来找我也无妨。”我端起微凉的茶水呷了一口,茶水入口苦涩,茶香尽失,让人心中顿觉不快。 我久久地坐着,直到壶中的茶完全冰凉,我才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我在床上来回地摸索着,终于在床侧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找到了那个似雕花般的小凹陷。用力向里一推,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我拢拢耳边的散发,用丝带束起,便向着书架走去。我轻轻地推动书架,让它尽量发出小的声音,挪开书架,一个密道赫然出现在眼前。 我笑笑,没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机关密道还真被我给遇到了,确实有趣。抬脚走进去,反手一转墙上的机关,书柜门缓缓关起。密道中火把将路照的清晰无比,一人走在其中倒也不觉害怕。我快步走了两三分钟的样子,眼前便豁然开朗,我身处的位置较之身后的密道要更开阔,也更明亮。 “属下见过王妃。”早已侯在此处的玄寂看到我后,立刻跪地行礼。 “不必多礼。” 玄寂利落地起身,恭敬垂手立在一旁,等待我的吩咐。我从袖筒中抽出一封信,递到玄寂手里,说:“事情如何去做,我在信上都说的清楚,你和玄铭要依计行事,王爷现还未到燕云,我们万不可有差池。” “是,请王妃放心。” 我看看玄寂,又从手上将皇后送给我的镯子取下递到玄寂手里,道:“交给皇后,或许她会帮你” “是,玄寂定不辱使命。” 我点点头,眼中有些感叹,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们了,再坚持些时日,情况定能扭转。” “谨遵王妃令。” “好,你去吧,记住凡事都要谨慎。” 玄寂再次行礼,起身后就大步离去。我看着他渐远的身影,轻叹一口气,自己也赶紧回到房中。 ------------ 第十一回 周旋(2) 更新时间:2009-11-19 这个密道是出征前澈告诉我的,我当时还在长吁短叹,说这种东西大多只是个摆设云云,没想到竟真的在我手里有用上的一天。密道的那头通向张悯的医馆,张悯此时随澈在军中,医馆大概就成了一个信息的汇集地。 通知玄寂的人是宋哲,我拂袖的瞬间丢给他一张字条,上书四个字:丑时,医馆。关于宋哲这个人,我有意无意间问过澈,澈那时只是低头笑笑,并未回答我的话。但是看到澈的笑意,我就明白,宋哲是誓死不会背叛他的人。 今日在府前看到宋哲,我心中便已了然。但戏还是要做足的,总不能叫人看出端倪,不然宋哲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毕竟要使临丰允信任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不过总算完成第一步,虽不能说我有十足的把握,但至少也有了七八分。疲惫地躺在床上,算算天数,最多再有三天,澈就能带兵赶回燕云。以他和张悯二人的判断力,应该不难知道我已落在临丰允手中,接下来的,就看能不能天时地利人和了。 手再次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轻轻叹息。在怀城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整日犯困,食欲也不大好。偷偷找来张悯问过,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欣喜之余,我命张悯半个字都不许让澈知道,就怕澈把我当成大熊猫看管起来。闭上眼睛,压住胃里一阵翻腾的感觉,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任性…… 我在府中的生活一切如常,只是再没那样的自由,不管走到何处,总是会有无数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我。时而会在院中看到水芊芊立在远处的身影,可每每当她看到我时,又总会避了开去。 我闲来会去弹弹箜篌解闷,也会到金经阁去翻乱澈码放整齐的书册,找些和胃口的来看。总之不管我走到哪里,身边始终也少不了几个“随从”。索性我就满府地溜达,亦或者是在金经阁一坐一天,任身边人多不耐烦,也权当看不见。 我悠闲地过着清静日子,波澜不惊中已是我回到王府的第九天。澈在三天前兵临燕云城下,比我预计的晚了两日。我意外地在这三天内没有见到水芊芊,同样也没有任何人来同我“谈判”,仿佛我是一团空气般的存在。我倒乐得清闲,悠哉里抽空拿到了玄寂出色完成的“任务”----明帝传位诏书。 我之所以让玄寂在这个时候“不择手段”地拿到此物,只是因为我得到消息说明帝已时日无多,怕是难以坚持到澈回城的一日。明帝对于软禁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完全死心,但对于传位的事仍是犹豫不决。澈与临丰治,仿佛是在天平的两端,明帝始终不表露出孰轻孰重。 于是在他弥留之际,我只好铤而走险,为的只是澈即位的名正言顺。玄寂将皇后赐我的镯子还来给我,还带到一句皇后的话,皇后说她心疼我,亦对我失望至极,自此再无我这个女儿。我听完笑的有些勉强,人心,总有脆弱的时候。皇后懂我的心意,但却不能原谅我。 在这样的时刻,我私自做出这个决定,对于老人来说,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可是目前我只能这么做,这一纸诏书,我务必要到手,不管它是不是只能作为一种形式,但它足以堵住悠悠众口。玄寂在宫中暗中调动玄衣卫护着他们,以保二老平安,这是我能做的所有了。 现在城中尽是临丰允的兵力,支持澈的几位大臣都被冠以不同理由软禁在府中,临丰国朝廷现在可谓是一片混乱。若是再不收拾这个残局,恐怕会有人趁虚而入。 大概澈也是有此考虑,于是对于临丰允便逼得更紧,战事一触即发。在玄铭告之我此事的一个时辰后,我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匆匆而来的临丰允。 我坐在桌边手执瓷杯,浅浅地品着茶,看到临丰允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我嫣然一笑,道:“念卿见过大哥。”我并未起身行礼,只因我觉得在此时这些繁复的东西已无必要。 “哼。”临丰允从鼻子中冷哼一声,阴鸷的眼神猛地扫向我,说:“四弟命在旦夕,弟妹竟还如此悠闲地喝茶,我当真是佩服。” 听了临丰允的话,我呵呵一笑,说:“若是我夫君命在旦夕,大哥怎还会有兴致跑来澈王府看念卿喝茶?恐怕该是举行庆功宴才对。” 临丰允发狠地瞪着我,我也假装没看见,继续品着手中的龙井,他看到后哈哈一笑,收起凶狠的眼神,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瓷杯,道:“有你在手里,不怕四弟不束手就擒。” “唉,”我幽幽叹出一口气,道:“大哥确是谋略过人。”说罢便站起身来,“大哥此番来,不过是要念卿随你要城楼走一趟,直说便是,念卿又岂有不去之理?”说完我就径直走出房外,将众人甩在身后。一出门我就看到守在门口的宋哲,我略一停顿,便继续向前走去。该怎么做他心里清楚,成败在此一举,已是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了。 我登上城楼,风猎猎地吹着我的发。向下看去,澈正意气风发地骑在马上,嘴角噙着笑意,看向我的眸子依旧如黑曜石般迷人。我淡淡地笑着,仿佛那抵在我颈上冰凉的刀刃并不存在一般。 “四弟,如此才貌双冠的王妃,就这么死了,大哥都替你心疼。”临丰允站在我身后,语气沉痛,似是真的在为我扼腕叹息。 澈骑在马上不为所动,倒是身后的张悯、朱雀等人看到紧逼我脖颈的利刃不由地眉头一皱。 “大哥,此法好像不怎么奏效呢。”我笑笑地说道,姿势有些僵直,碍于这把刀,我无法回头去看临丰允。 “你少废话。”说罢临丰允走向前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对着城下的澈晃了一晃,厉声说:“你当真不在乎?那本王现在就结果了她。”说着我便觉颈上一凉,似乎有血流下。 澈见状,面色并无大变,对着临丰允遥遥道:“我妻怎可死于你之手?”说罢便毫不犹豫地挽弓搭箭,箭尖直指我心口。 我粲然一笑,悠悠开口说:“今日死于夫君箭下,念卿此生无憾矣。” 澈望着我轻笑,笑容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滚落,嗒地落在刀锋上。澈手扣箭矢,决绝地一松,银芒一闪,我轻轻合上眼睛,心中无限的安详。然而变化也就在此刻,我的身体瞬间被一推一拉,继而安全地离开了那支破空之箭。同时身后一声痛呼,我再回过头去,却见水芊芊胸前正正地插着一支箭,倒在地上,看着我的眼中尽是满足之意。 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临丰允怔住,然后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脉门便已被冥萧扣住。我顾不得去谢身后的冥剑,赶忙冲过去抱起水芊芊,眼中腾起一片水雾,说:“芊芊,怎么那么傻?” “死在他的箭下,我一样无憾了。”她嘴角不断地涌出血来,看着她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我知道再做什么也都是回天乏术,只好抱着她,让她走的舒服一点。“小姐,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只是,只是我真的爱他,看着你们,我就,就……”水芊芊口中吐出一口血,再也说不下去。 “你这傻丫头,爱,从来都不是占有啊。”我抱着水芊芊喃喃低语,却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听得见。 “王妃。”冥剑垂首立在我身后,“属下来晚一步,让王妃受惊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别自责了。”我站起身来,理理衣裳,道:“等一切平定下来,将她厚葬了吧。” 此时,城门大开,澈已率军进入城中,城内一片混乱的厮打声,我揉揉发胀的太阳穴,走到临丰允身边,说:“大哥,你此次错就错在太小看我们夫妻了。”说罢,便带了冥剑缓步离去。 “你是何时潜入城中的?” “昨夜。” “王爷可有何交代?” “王爷说务必等到允王将王妃带上城楼方可动手,在城中不可轻举妄动。” “允王生性多疑,只有在他焦躁不安,又急功近利时才会疏于防范,咱们成功的把握就会大些。” “可属下还是觉得王爷这么做很是冒险。” “他自有他的打算,不必为我担心。”说着我便负手向前走去。身侧一百玄衣卫护着我回到王府,我一进王府就懒洋洋地回到房中,不再过问外面的事,既然澈已经回来,剩下的事就不用我再操心。临丰允被伏,临丰景守着的皇宫,在四十万铁蹄下,哪值得一提。何况明帝与皇后已被宫中的玄衣卫护得滴水不漏,我没有任何可担心的地方。 我坐在箜篌前,轻轻拨弄着,冥剑立于我身后,眸中神色沉如水。想到这些日子来所发生的一切,我轻笑,这仿佛闹剧般的夺位之争,就这样落幕。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庆幸漓不是临丰家的皇子,若是这两人争起来,恐怕是要翻天覆地了。 ------------ 第十二回 如此王妃 更新时间:2009-11-21 夜深了,也为曾见澈回府的身影。我了无困意,拨弄着箜篌琴弦,浅唱董贞的《金缕衣》,“……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眉间朱砂点绛秋水蒿。桨声灯影流连处青杏尚小,羞闻夜深海棠花娇。空自恼夕阳好前尘往事随风飘,恬淡知幸福的味道。霜鬓角难预料尤记昨日忆今宵,却不知岁月催人老……” 只记得曲调,却记不清歌词的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着,倒也觉惬意。忽闻房门轻响,回过头去,正迎上澈望着我的温柔眼眸。 “千金不换伊人回眸金步摇,嗯----,王妃这是怎的了?”澈眼含笑意地走至我身后,手轻搭上我的肩。 我握住澈的手,回眸一笑,道:“我这是望穿秋水,盼夫归。”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澈牵着我在桌前坐下,为我理了理额前的发,目光闪动,似乎语中另有所指。 “辛苦倒是没有,我在王府过着不知多舒坦的日子呢。”我笑嘻嘻地道了杯茶递在澈的手中,让他润润嗓子。 澈接过杯子,转而又放在桌上,看着我的目中隐去笑意,道:“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何事?”我歪歪脑袋,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 澈闻言上上下下地将我扫了一遍,指头轻扣桌面,发出嗒嗒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下,缓缓道出两字:“孩子。” “啊?哦-----”我眯着眼睛看看澈,“张悯说的?” “嗯。”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算是回答了我。 “这个张悯真是……” “若是张悯不说,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太胡闹了,如果早知此事,我绝不会让你提前回燕云。”澈打断我的话,语中略有薄怒。 “澈王爷好凶啊。”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拉住澈的手。 澈看住我的眼睛,终于深深叹息一声,把我拥进怀里,喃喃道:“你若是有了什么差池,叫我如何独活于世?” 我环住澈,伏在这熟悉的怀抱中,鼻息间尽是龙涎香味。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似是终于将这么多天来的伪装卸下,整个人都觉软软的。突然又想起什么事,从澈怀里跳起来嚷道:“哎呀,有件大事差点忘记了。” 看着我的举动,澈眉头一皱,说:“肚子里还有孩子,别乱跳。” 我不理他的责怪,径直走到书柜前打开暗格,将那皇旨拿出。我笑嘻嘻地交到澈手中,一挑眉,说:“恭贺王爷凯旋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澈有些迷茫地接过去,展开一看,眉头舒展,一把揽过我的腰道:“没想王妃还有此等能耐。” “只是气坏了父皇、母后。”我低头蹙眉,有些担忧。 澈摇头轻叹,说:“若不是情势所逼,你也不会如此,不必自责了。” 我沉吟了一下,认真地看着澈问:“澈,你能回到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中吗?” 澈微合了下眸子,点点头,说:“只是唯独算漏了你。”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有些疲惫,道:“这城中虽看似都是允王的人,实际留在燕云一半的兵力还是在你麾下。你领兵多年,影响力早已不局限在那调兵虎符中。康廉将军,左相董文霄坐镇燕云,随时可为你起兵反了允王。允王刚愎自用,以为困住康、董二人便会相安无事,却不知玄衣卫已在宫中。你率兵回燕云之时,也是宋哲请出二位大臣之时,三方同时动作,料允王也会顾此失彼。恐怕允王软禁父皇,图谋夺位,其中也有你不少的功劳吧。” 澈听完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笑着。 “不过此事若没有允王的急功近利,利欲熏心,也无法成事。你们到底是兄弟,你还是了解他的。可惜就可惜在,他的对手是你,败了,根本就意料中的事情,只是他自己却不知。人没有自知之明,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我抿抿嘴,执了只杯子在手中,接着说:“我这些天被软禁在府中,是你的默许,也是我的意愿,危险自是有的,毕竟人心难测。但是终究还是胜了,一切也算是值得。或许我是计划里的意外,不过我这个意料之外,也为你解决了一些麻烦。打算怎么谢我?” 澈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道:“原来王妃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只是为了谢礼?你便开口要吧,我都答应。” “哦?”我扬眉笑笑,说:“我要的很简单,在你登基为帝前,我想到普华寺小住一段。” 澈听了我的话,微微沉思了一下,终于点点,道:“我答应你,不过----我的条件你也要答应。” “带玄衣卫前往?” “是,此事我会着冥剑安排,你不能再反对。” 我在心里叹息,脸上却扬起笑容,说:“我绝不反对。” 夜深了,我与澈就没有再谈下去,草草除去外衣,躺在床上,很快便跌入梦境中。 第二天,我睡了似乎比平时更久的时间,大概是怀孕的缘故,于是整个人就变得极其懒。 轻唤侍婢,进来的却是子琴。看到子琴,我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拉着她问长问短。子琴说她和怀书被带走后没受什么罪,好像是水芊芊的嘱咐,是以看管他们的人还都算客气。提起水芊芊,我悠悠叹气,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或许这样去了,反而少些苦楚。 待我起了身,外面就有人来报说怀书少爷请见。我顿时笑逐颜开,怀书,真是许久都未见到这孩子了。 “怀书见过姐姐。”怀书进了门看到我,恭恭敬敬地行下一礼。我忙扶住他,笑道:“你这孩子,数日不见,倒多出这些俗礼来。” 怀书目含笑意地抬起头,看到他的面容,我一怔,这温暖之感,分明是哥哥颜英辰。怀书真的是长大了,举手投足间,几乎都是哥哥的影子。眼眶微微湿润,想起我远在梁城的哥哥,也不知他们回去后是否顺利。 “姐姐,”怀书轻唤我,“怀书此来是要同姐姐辞行的。” “什么?”我这一惊可不小,差点碰翻手边的瓷碗。 “怀书想外出游学。” “可是你还小。” “男儿当早立志,怀书的梦想并不在一砖一瓦间,书籍上的知识是死的,看在眼里的事物是活的。怀书想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或能助我早日成人。” 我深吸一口气,苦苦思索了良久,说:“姐姐答应你,不知你可不可以也答应姐姐一件事?” “姐姐请讲。” “五年为限,五年后,你须得回到燕云城,让我检视你游学的成果,若是我不满意,那往后你必须听我的。” “怀书答应姐姐。”怀书目中透着无比的坚定,神情更是像极了哥哥。 “何时离开?” “明日。”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吩咐身边侍婢:“为怀书少爷打点行装,请宋总管来见我。” “是。”两个婢子退下,我看看怀书道:“你也回去准备准备吧,一路上必会艰辛,但是自己选择的路,就要咬牙走下去。” “怀书明白,那怀书便先回去了。” 怀书走后,子琴不解地问:“小姐您真的放心怀书少爷独自离去?” “好男儿志在四方,出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朝廷皇室,也不适合怀书。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恐怕才是他心中的理想。这孩子,像极了那人,就连这份追求都是一样。我或今生无法帮他完成理想,但是怀书,决不可埋没在宫闱之中。”我浅浅地品了口茶,说:“子琴,今天的茶味浓了,下次少放三片叶。” 子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笑笑,却不再解释。而后我交代了宋哲为怀书备齐银两和马匹,明日送怀书起程。 午时过后,了无睡意的我正靠在塌上闭目养神,却等到了“姗姗来迟”张悯。 张悯从进门起,就一直不曾抬眼看我。为我把了脉,只说一切安好,开了些补药,就要离去。 “张先生,”我幽幽开口叫住他,语含笑意,“今日怎来去如此匆匆?” 张悯堆起一脸笑,转过身,微行一礼,道:“回王妃的话,因在下久离医馆,馆中事务繁多,都待在下处理,请王妃恕罪。” “让先生这样忙碌,张经真是该骂,他这徒弟究竟是怎么做的。” 张悯闻言脸上露出些无奈的苦笑,也不言语。 “哎,”我叹出一口气,说:“看先生这样为难,我也就不留先生了。只是那株白玉莲,我也就炖了汤,权当补药了吧。”说罢我抬眼看看张悯,白玉莲是他曾托我找寻的一味稀有药材,我命冥剑四下搜寻,倒真给找了来。 “王妃,这……”张悯面上更加苦大仇深,还参杂着焦急的神色。 看他这副样子,我终于是忍不住笑出来,道:“先生是怕念卿责怪,是以拖到此时才来为念卿诊脉吗?” “在下绝无此意。”张悯忙撇清关系,目中真诚之意不容质疑。 “念卿难得见到先生如此的模样,也就算了吧,刚才只是玩笑话,白玉莲先生只管取了去。念卿也心知先生这些日子为王爷之事忙碌,先生辛苦了。” 张悯干笑两声,谢过我后才讪讪地退下。看着张悯退出房去,我不禁放声大笑,心说,张悯啊张悯,没想你聪明狡猾,也会有这样的时候。乐过一阵后,我继续闭目靠在塌上,等着冥剑的消息。 ------------ 第十三回 普华寺 更新时间:2009-11-22 过了申时,我终于等到冥剑。 “王妃,一切都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冥剑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朗声道。 “嗯,”我撑起有些朦胧的眼睛,说:“那便走吧。”说着我就从榻上起了身,随手拢拢长发,以绸带束起,走出房去。 “王妃。”刚出门就听冥剑在身后唤我。 “何事?”我停下脚步,淡淡问道。 “不等王爷回府吗?” 我轻笑,说:“不等了,现在就走。” “是。” 出了王府,我就看到一辆外表朴素但体积宽大的马车,车两侧分别有五人骑于马上,看到我出来,十人恭敬地翻身下马,对我屈膝行礼。 “免了吧,”我对着他们摆摆手,“都是老熟人了。”笑盈盈地扫过面前的十人,八个是我离开怀城时的护卫,只有两个生面孔。我叹了口气,问冥剑道:“他们二人伤势如何了?” “目前还在静养中。” 我点点头,随即就走上车去。挑起车帘的时候,又想起些事情,便回头对冥剑道:“让宋哲备些好的补品为他们送去,另外让厨子煮补益中气汤和黄芪乌鸡汤每日送去,要吃的好伤才好的快。” “是。”冥剑抱拳领命,眸子里闪过朋友间才会有的理解和欣慰之情。我对他笑笑,便一头钻进了车里。 “起程吧。”我坐在车中对着外面淡淡道。 我倚在车中柔软的垫上,心里多少有点苦楚。此次前去普化寺小住,只是因着心倦了。看多了算计和阴谋,我便觉得累。战场上贤哥哥的死,挟裹了太多的东西,我清楚那不过是漓的一步棋,只是这一步落的太狠,以至于棋子都化作了粉末随风而去。就在我试图将自己的心抽离时,又掉入到一个四面楚歌的境地,逼迫我必须开始使用手段去铺平丈夫的路。最终,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我的丈夫却又亲口证实了我的猜测,所有的事情只是一个局,而我,是一个意料之外的棋子。 我需要到一个清幽之地,洗尽铅华地面对自己,问问自己还是不是当初那个龙心怡。所以我选择暂时离开,普化寺,或许是我最好的选择。 待一行人到普化寺时,已是日落时分。将随身物品放在厢房中,我们在寺中简单用了些斋饭,我便去了禅房。 “大师。”我双手合十,对着正在打坐的妙法大师躬身道。 “王妃请坐。”妙法大师抬手虚指一旁的木椅。 “念卿此来寺中小住,多有叨扰,请大师谅解。” “人心都有迷失的时候,王妃乃是智者,此行或可解开心中郁结。” “念卿此确是逃避之举,实在有愧。” “王妃心中有大善、大仁,只是凡尘俗世中,不免沾染污浊。王妃不必苛责自己,世间万物皆有定数,不是一人之力可改变的。” 闻言我轻轻叹息,目光放远,却一时无话一对。 “王妃心中仍有许多羁绊,若是无法从中解脱,便是在这普华寺中常住十年,也定不能心绪平静。” 我沉吟一下,微微笑道:“大师所言有理,是念卿愚钝了。” “能否参透心中的迷,要看王妃自己的悟,普华寺只能借王妃以力,但终还是靠王妃自身。” “红尘中人,不免有痴念、执念,还望大师指点一二。” 妙法大师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日或将有一劫,若是平安度过,王妃自可明了。” 我心中一紧,不知所谓劫指何事,但也不便多问,只得一笑而过,对妙法大师恭敬道:“多谢大师。” 出了禅房,清冷的月光笼罩着寺院,让这古刹多了几分静谧。冥剑跟在我身后,缓缓地走着,走了一段,我停下脚步,回过身问他:“冥剑,附近究竟有多少人在?”我心知澈不可能只派十人跟在我身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我宽心。 “主上命一百玄衣卫暗中保护王妃。” “一百人吗?呵,他真是多虑了。”言罢我继续抬脚向前走去,仔细思量了下妙法大师最后的话,却得不出任何结论。轻轻摇头苦笑,过去我对于这样的预言多半是不信的,可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妙法大师,就让人不得不信,“不日或将有一劫”,不知是何劫,但愿不要再有什么不测了…… 身在普化寺,心中确也是无比的宁静,每日吃斋念佛,若不是冥剑日日为我报来朝中情况,我几乎都要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了。 本是一门心思要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可妙法大师的话终究在我心里是一个结。担忧之下,便命冥剑每日择要紧的说来给我听。 只是一月过去,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地顺理成章,风平浪静。临丰允、临丰景因策反之事获罪,不出我意料的,临丰允被赐死,临丰景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永不得踏入燕云城一步。冥剑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翻看经书,听罢脸上只剩无奈的笑。夺权争位,老旧的宫廷戏码,可谈的是不同的故事总会有着相同的结局。 我闭了下酸涩的眼,手搭上桌边,问:“冥剑,一直未有听你提到父皇和母后,怎么回事?” “这……” “说吧,无妨。” “太上皇、皇太后已移驾乐寿宫颐养天年,王爷近日准备登基事宜。” “这么说,我也该离开普华寺了,是吗?”合上未看完的经书,我略有些疲惫。 “王妃,请您保重身子。” “我没事,放心吧。”手指轻抚还依旧平坦的小腹,苦涩的滋味冲淡了幸福感。让我的孩子出生在帝王家,是不是有点残忍…… “王妃,您莫要想太多。” “前路太漫长,或许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罢。” “请您一定要相信主上。” “冥剑,原来你也看得这样透彻。”我幽幽叹了口气,“你去准备准备,咱们是时候回家了。” “是。”冥剑垂首,但眸子中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担忧。 “我知你的忧虑,我不会的。”我对着冥剑粲然一笑,仿佛回到了那个自在的午后,我教这个羞涩的男人如何辨别菌类的那日。 冥剑退出去掩上房门,我便不再逞强,身子一软,就倒在榻上。自打怀孕以来,我的身体就每况愈下,容易疲惫,而且一直食欲不佳。我为了孩子每日强迫自己多吃,却始终仿佛徒劳般,本就消瘦的身体不似别人日渐丰满,反而有一日不胜一日之态。有时候我会觉得我在耗尽自己的生命去孕育这个孩子,但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可笑,张悯既然都未看出什么不妥,那应该是无大碍的。 澈终于要成为一国之君了,我在欣慰之余,却也担忧着。虽然无论从祖制还是从澈的角度出发,我都将为国母。可是一旦我入主后宫,很多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度量可以去为澈甄选嫔妃,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小女人,我希望丈夫从一而终,所以那样的局面我当然是不愿意出现。轻揉有些纠结的眉心,眼前不禁浮现深宫怨妇的模样,我自嘲地笑笑,没想到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我最终还是在为同样的问题在憋闷。 两日后我回到澈王府,府中一切如常。问过宋哲,知道怀书已经离去。我无法名状地一笑,但愿这孩子不会责怪我这狠心的姐姐,抛下他去了普化寺,却不亲自送他离开。 在府中稍事休息了片刻,我就带着冥剑去了张悯的医馆。 张悯一看我的脸色,眉目间就有些纠结,为了诊了脉,更是脸色大变。 “如何?”我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只怕听到自己猜测的结果。 “王妃,请恕在下直言,这个孩子……不能要。” 闻言我深吸一口气,沉吟了半晌,道:“先生可否告知念卿原由。” “之前为王妃请脉,脉象皆平和。但是随着孩子逐渐长大,王妃的脉象却愈发奇特,有时竟如丝般难以察觉。” 我苦笑一下,说:“还有呢?” “王妃可常感疲惫,食欲不佳,或有时有昏厥般的症状?” 我默默地点头,张悯一声叹息,道:“王妃体质过于虚寒,实是不宜产子,就算勉强怀孕,母体也会元气大伤,腹中胎儿难以存活。” 说罢张悯便静静地看着我,我坐在雕花椅上,外面阳光暖暖地照进屋子,我却觉手脚冰凉,仿佛置于寒冰之中。沉默了良久,我没有哭泣,亦没有怒吼,只是轻轻站起身,用一种近乎于决绝的眼神看着张悯,一字一顿地说:“此事绝不可让王爷知道,你听清楚了吗?”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张悯有些苦涩地点点头,道:“张悯明白。” “那就好。还有,这个孩子我要定了。你只管开方子抓药,多珍贵的药材澈王府都出得起,我只要保住这个孩子。” “可是,王妃您的身子……” 我微微合目,道:“我心中有数,先生不必为念卿担忧。” 说罢我就拉开门走了出去,身后传来张悯深沉地叹息声。外面阳光格外刺眼,我拿手挡了下,对身侧的冥剑道:“冥剑,陪我到街上走走吧。” “是。” ------------ 第十四回 又见玉簪 更新时间:2009-11-23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冥剑默默跟在我身后,不问我要到哪里去,也不问我想要做什么,他这样,让我很心安。不知走了多久,便觉有些累了,就随意地走到街边的食肆,在临窗的位置坐下。 要了壶茶,喝在口中却淡而无味。我招招手,让冥剑坐下,他站在身边我实在坐着不踏实。出神地望向窗外,我却不知自己该考虑些什么。脑子中一团乱麻,手始终冷的像冰,微微颤抖着。 “主子。”冥剑眼中满满的全是担忧,似乎还有一丝不安的成分。 “刚才张先生的话,你都听到了吗?”半晌我才开了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那样的空洞。 “是。” 我几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手中的茶。 “您的决定,还请三思。” “冥剑,”我抬眸,静静地看着他,“这是他的孩子,我一定要保住。” “若是爷知道,他也不会允您如此做的。”冥剑语气中含着无奈,也参杂着心疼。 “这便是我想求你的事情。冥剑,你知我不能像威胁张悯一样去逼你,所以我以朋友的身份来请求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将此事说出去。”我看住冥剑的眼睛,想努力地找寻一个肯定的答案。 冥剑眉心蹙起,沉思了良久,道:“我答应你。” 听了冥剑的话,我就安心地笑了。他的说是:我答应你。不是属下遵命,也不是请王妃放心。一个我字,一个你字,这便是他作为朋友对我的答复。 直到日薄西山,我才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嘴角重新挂起惯有的笑意,向着澈王府缓步走去。 还未到府前,便看见那一抹熟悉的玄色身影在夕阳下负手而立。回眸,看到我自远处走来,展颜而笑。淡淡余辉下的他,王者睥睨天下的霸气显得柔和许多,唇间的笑,更是风华绝代。 “等了许久吗?”澈执了我的手,我轻轻问道。 “回府见不到你,便等着了,也没多久。”澈笑得淡然,我心中却有隐隐的痛,就怕有一日再看不到这人,这笑。 “怎么了?”澈注意到我的目光,柔声问。 “没事,只觉有些乏了。” 澈轻叹,手揽上我的腰,说:“等朝廷安定,我便日日陪着你。” 我闻言一笑,挑眉瞥了他一眼,道:“早说了我不是妲己、褒姒,别总让我向她们靠拢。” 澈朗声而笑,说:“那倒是我怎么做都不对了。” “自己想吧。” 说话间就到了房前,我当先推门走进去,一拧身就想歪倒在床上。结果身体还没接触到柔软的被褥,就被澈一把揽在怀里,他指尖轻点我的额头,脸上尽是宠溺,“悠着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我嘻嘻一笑,抬手勾上他的脖颈一带,两人便倒在床上。我自顾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澈胸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卷着他的衣带。 语气颇有些调侃地问道:“王爷,我不在的这一月,可有什么事情吗?” “料事如神的王妃,也有猜不到的事吗?”澈一手拥着我,一手垫在头下,笑得像狐狸般狡猾。 我掰着指头,认真地算了算,说:“除去几件必要的事情,真的算不到了。” “你人虽不在府中,却叫冥剑日日汇报,”澈顿了顿,道:“担心我?” “嗯,”我轻声应着,“我知道我听到的不是全部,怎能不担心。” 澈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我的发,说:“半月前,南宫漓登基为南原国皇帝,未立后。” “哦。”我似毫不在意地吐出一个字,心里却有些诧异,未立后,那么曾册为漓王正妃的颜婉如该身处何位? “不想让你无谓地担心,是以未有告诉你。”澈的语气中有些无奈的叹息,或许有的事情他比我看得清楚。 “还有呢?”我抬眸看着澈,一一追问。 “哪来那么多问题。”澈说着一个翻身便压住我,唇角是邪邪的笑,“一月不见,不想念夫君我吗?” “想到余生日日相对,便也就没那么多想念了。”我好似无所谓地笑笑,歪头看着澈。 澈撇撇嘴,道:“真是无情的人,枉我为你茶饭不思,夜难成眠,你得补偿我。”言罢便覆上我的唇,澈吻得缠绵温柔,我勾住他腰际的手渐渐收紧。 澈抬手解开我的衣带,我一滞,忙压住他的手,缓缓摇了摇头。 “都两个月了,还不可以吗?”澈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如同吃不到糖的孩子。 “再等等嘛,我担心……” “好,听你的。”澈释怀地笑笑,看不到一丝不悦地情绪,复又躺下,将我抱在怀里,耳边抚过他温热的气息,他说:“只要能这样抱着你,便也是最大的幸福。卿儿,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离开我。” 我一怔,随即笑道:“说什么傻话,我怎会舍得离开。” 澈闻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说累了吗?快些睡吧。” 我点点头,就窝在他怀里静静地闭上眼睛,听着澈规律而有力的心跳,嘴角挂着笑意沉入梦境。 在我回到王府的第十天,便正式从澈王府搬进了玉坤宫。所有的一切都进行的异常顺利,让我甚至开始怀疑生活的真实性。澈登基即位,称烨帝,立我为皇后,改元昭圣。朝中大臣似乎无一有异议,我猜测这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份诏书,更多的大概就是朝廷中人对澈的忌惮。而隐在这份平静下的暗流,却是我无法探究明了的。 再次住进玉坤宫,我心中颇多感慨,出嫁前夜母后对我的耳边细语至今还回荡在脑海,可这玉坤宫却已是物是人非。身边除了子琴仍在贴身伺候,又按制选派来些人。婢子们一一报上名来,我却难以记住,只是摆摆手叫她们退下,看着人多我便觉心燥。 “冥剑。”殿内只剩下我一人,低低的声音似在空气中回荡。 “主子。”冥剑悄无声息地出现我面前,恭敬垂首。自澈令冥剑做了我的贴身护卫,似乎他就很少再回到玄衣卫做事,对我的称呼也变为了“主子”。 “你去查查颜少爷目前的情况,尽快给我消息。” “是。” 我靠在贵妃椅上,轻按太阳穴,心中总觉不妥,可又不知是什么地方不对。着冥剑去探清哥哥的情况,或许只是想减轻些自己心里的不安。 我细细思量着最近的事情,却抓不到一丝蛛丝马迹。临丰治封治王已搬出了宫外,且他秉性纯良,并无异动。澈在朝中大刀阔斧地改革,启用一批新人,为陈旧的朝廷注入了些新的血液,也无不妥之处。临丰景发配边疆,加之其本身懦弱的性格,应该不会有何举动。那么,我这份始终难以按下的不安情绪,究竟又来自于何处呢? 我胡思乱想间,殿门便已被推开。澈身着明黄龙袍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冯德。 “老奴参见皇后娘娘。”冯德下跪行礼。 “冯公公免礼。”我从榻上起了身,看再无他人,便含笑对澈道:“怎的也不通传一声?” 澈牵起我的手,回身对冯德道:“你先下去吧。” “是。”冯德退出殿门,将门掩上。 “卿儿,身子不舒服吗?”澈低头看着我,眼中有隐隐的担忧。 “我没事,怎么了?” “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张悯说你身子弱,要多歇着,你却总也不听。” “别听张先生吓唬人,我身体好的很。”我扯开一个笑容,“在宫里闷了一天,既然你回来了,便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澈柔声说,揽着我的腰向外走去。有力的手臂给了我很好的支撑,后腰的酸困感减轻许多。 我与澈在宫里慢慢地走着,夜空下月朗星稀,空气中飘散着丝丝缕缕的香气,让人沉醉。 “听说天上的每一颗星都是一个人,你说我们会不会也在其中?”我轻声问澈,屏退了其他侍从,我们身后只跟着冯德,似乎更多了份安宁。 “那最耀眼的两颗,便是你我。”澈口气淡然,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霸道。 “听说内廷司呈上了份名册,你看了吗?” “让你介怀的就是此事吗?” 我挑眉看了看他,道:“陛下这话未免小瞧了臣妾。” “那你认为我当如何呢?” “四夫人,九嫔,九婕妤,九美人,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要我一一为你甄选吗?” “天下间除了你,便是天仙我亦不放在眼中。” 我幽幽叹出一口气,道:“陛下情有独钟,只是可怜我要给人戳脊梁骨了。” “你会怕这个吗?” “你说呢?” “你明明就知我心中所想,却还要装傻来问。”澈摇头叹息,语气中满是无奈。 “龙心难测,我怎会知道?”我撇撇嘴,不去看他。 说话间,突闻身后一阵细碎的跑步声,我和澈回过身去,只见一个侍卫按剑在面前跪下道:“启禀陛下、娘娘,一个自称是娘娘兄长的人要卑职将此物交与娘娘。” 言罢,侍卫便将一个绸布包着的物件双手呈上。我心头一紧,接过来打开一看,赫然是我离开时交给哥哥的芙蓉玉簪子。 ------------ 第十五回 陡变 更新时间:2009-11-24 我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心头却是疑云密布,冥剑此刻还未归来,而哥哥怎会先到了? “人在哪里?”当下不再多想,急急地问道。 “回娘娘的话,来人被拦在崇华门。” 我抬眸,询问地看向澈,却见澈也是一脸凝重,对上我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宣他至云天殿。”澈淡淡吐出一句话,侍卫领命退下,我们二人便也回身向云天殿方向走去。 我与澈一路无话,各自想着心事,便到了云天殿。走进殿内,看到殿内跪着一人,身后还立着两名侍卫。 待我走至近前看清来人面容,顿时呆立当场,多天来一直莫名的不安情绪仿佛一下找到了来源,全部涌上心头。澈站在一旁蹙眉看着,似在脑海中努力搜寻着关于面前之人的记忆,片刻后,面上才显出了然的表情,但瞬间眉头又纠结在一起,面如寒冰。 “草民颜赋叩见陛下、娘娘。” “起来答话。”澈冷冷丢下一句话,便走上王座,回身坐下,看不出一丝情绪的变化。我强压住心头的震惊,在澈左手边坐下。 “公子病重,请皇后娘娘回南原国,见公子最后一面。”我坐定后,颜赋对着我和澈重重叩首,目色沉痛。 “什么?”我一惊,霍地从凤椅上站起,手中玉簪坠地,“啪”一声碎为两段。 澈抬手握住我颤抖的指尖,目光凌厉地扫向颜赋,随即一摆手,冯德命侍卫退下,自己也退出殿外。 “你说公子病重,是何意?”澈缓缓道,语中不带任何感情。 “公子回到梁城后,忽然身染怪疾,访遍名医皆无果,只怕所剩时日无多,故命草民前来请皇后娘娘至梁城,只为见娘娘最后一面。” 闻言,我身子已经像抖筛子般颤抖着,冰凉的泪一滴滴滚落。澈起身将我搂在怀里,脸上是深深的疼惜。 “你所言之事若有一字为假,朕便要你项上人头。”澈的声音冷得仿佛极地之冰,眼睛一瞬不转地垂眸看着颜赋,王者威严展露无余。 “草民句句属实,请皇后娘娘三思。”言罢,颜赋又重重叩首。 澈微一闭目,似已动怒,环着我的手臂一紧,不再看颜赋,厉声道:“来人。” 随着澈话音一落,殿内片刻便立了两排佩剑侍卫。我一怔,看向澈,用几乎感觉不到的幅度摇了摇头。澈没有理会我,将手一挥,颜赋便被带了下去。 “澈……”我幽幽开口,这才发现声音已经变了调。 “你累了,我送你回去休息。”澈依旧是不为所动,拥着我便要向外走去。 “让我走。”我立在原地不肯离开,目光坚定地看着澈,我必须回到南原国去,哪怕是一场阴谋,我也不能拿哥哥的命去赌。 “不行。”澈说的斩钉截铁,言罢便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殿外。 我被澈抱在怀里,顾忌着肚子里的孩子,不敢乱动,只得低声道:“放我下来。” 澈低头看了我一眼,紧了紧抱着我的手臂,继续快步向着玉坤宫走去,对我的话竟似是充耳未闻。 回到玉坤宫,澈将我轻轻放在榻上,道:“我会派人查清此事,在此之前,你不许踏出玉坤宫半步。”说罢便转身离去,不给我任何反驳的机会。 情急之下,我起身一把抓住澈的手臂,低吼道:“让我走,我要见我哥。” “我说过不可以。”澈将我的手拿下,一步跨出殿外,对着身后一摆手吩咐道:“朱雀,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出玉坤宫。” “是。”一道黑影掠出,在我反应前便将殿门毫不留情地关上。 澈的背影转瞬就消失在眼前,我无力地靠着门站住,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滑落,脑子中混乱一片。 我强迫自己坐下来细细考虑整件事情。单从颜赋的话中,似乎没有任何破绽,但实际却是漏洞百出。 颜英辰的性子我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即便是命悬一线,也不会要颜赋携玉簪来见我,何况这根本就是一个不能称之为局的局。不管是何人需要我出现在南原国,唯一有一点清楚的就是颜英辰落在了他们手中,而交换条件,就是我。 可是我现在却被禁足在玉坤宫,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离开,而冥剑又不知人在何处。 澈的态度坚决,想来他比我更早看清事情的真相。我几乎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谁能制住颜英辰,并且拿到玉簪,且知道那玉簪是我之物。颜英辰绝不会自己说出来,那么只能是一个熟悉我的人。南原国内,熟悉我的人,能轻易将颜英辰握在手中之人,心里忽然一紧,恐惧渐渐笼罩了整颗心。显然,事情已经再明朗不过,除了那个温润如玉的人,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做到? 我苦笑着,澈大概已经想通整件事,是以他更是不可能让我离开临盛国。心渐渐变得冰凉,他,终究走了这一步吗?即便是我恨他怨他,也再所不惜吗? 我在玉坤宫里过着极度煎熬的日子,每日宫人都会送来饭食,我却连看都懒得看,只是喝些水作罢。或许这是我能对抗澈的唯一办法,因为冥萧说,请娘娘再等几日。我看到了冥萧眼中的不忍,也听到了自己心里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冥萧的话,无疑就是告诉我,颜英辰没有消息,以玄衣卫的力量,竟得不到他的消息。 我颗粒未进的第四日,人已经有些神志模糊,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我蜷缩在锦被中,依靠胃里传来的痛意维持着仅有的意识。 朦胧中,感觉门外有些嘈杂,似乎是器皿碎掉的声音夹杂着凄凉的哭喊声。我眉尖一动,想起身出去看看,却无法挪动沉重的身子。 殿门终是被推开,我努力地挑起眼睛,却看到澈盛怒的脸。他一把掀开锦被,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床上拉起,怒吼:“你这是要做什么?” 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见状,吓得跪倒一片,嘴里喊着:“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我牵动嘴角笑了笑,却没有说话,示意冯德将一众人屏退。 我的手腕被澈捏的生疼,他瞪着我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我使劲挣扎了一下,从床上滑到地面,跪在澈的面前,道:“请皇上允臣妾前去南原国探望兄长。” 言罢,我抬头看向澈,他的脸色极其复杂,似乎是在努力压抑着自己,半晌,才咬牙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依旧跪在地上,垂首说:“臣妾不敢。” 澈沉默了片刻,终是叹息一声,将我从地上拉起,紧盯着我的眼睛问:“你当真要去?” “是,臣妾要去。” “你可知南宫漓即位不立后是为了什么?”澈突然转过头,问了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我心下明了,脸色变了变道:“臣妾不知。” 澈深深地看着我,又长叹一口气,说:“罢了,有什么事待用完膳再说吧。” “兄长安危尚且不知,请恕臣妾难以从命。” “竟还是这般固执。”澈松开拉着我的手,我撑着桌边,这才勉强站住。 “冯德,传膳。” “是,皇上。” 很快,桌上摆满了佳肴。澈在桌边坐下,看了我一眼,道:“坐下吧,即便你不饿,也别饿坏了孩子。” 我看了看澈,终还是在他身侧坐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苦涩不已。 我味同嚼蜡地吃了四天来的第一顿饭。澈在一边始终默默地看着我,以至于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这样做究竟是为了孩子还是为了澈。而我拒绝进食,又究竟是为了同澈赌气还是为了离开燕云。在我看到澈暗如墨色的眼眸时,一切都开始变得那么不真实。 饭后,澈拥着我靠在床侧,刚才的怒气似已烟消云散,而我也不再那样抗拒他。 “你绝食,是要看着我心痛而死吗?” “你将我关起,是要看着我愧疚而死吗?”我不回答澈的话,扬眉淡淡问道。 “你在怪我。” “我如何能不怪,你明明就知道哥哥对我的意义,却还是要这样做。” “那么你呢,你也明明知道南宫漓的目的,又为何要执意回梁城。” “我不回去,还有别的办法吗?”语气如叹息一般,我是真的有些绝望。 澈沉默,似乎在思考我的话,但是我明白,在这件事情上,他是束手无策的。毕竟是两个国家,一个不慎,或许就会酿成一场战争。 “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决定。”澈没有看我,口气依旧淡然。 “你相信我吗?” “事情并不在你的控制范围内。” “我有把握回来。” 澈不再说话,良久后,扳过我的身子,认真地看着我,说:“让你走,不是不可以,但是,如果你三个月内不能回来,我定挥军南下,血洗梁城。” 我看着澈,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扑进他怀里,抱住他轻声道:“两个月,我必定能回。” ------------ 第十六回 君心难测 更新时间:2009-11-25 次日,我便与冥萧、冥剑,以及从狱中放出的颜赋踏上了前往梁城的路。冥剑早在两天前便已回到宫中,却被朱雀拦下,所以我一直未能得到他的消息。 因为我有孕在身,不能骑马,只得乘了马车,由冥萧、冥剑驾车。颜赋骑马跟在一侧,而冥萧、冥剑二人始终也难以放下对颜赋的戒备,就连投宿客栈都要留一人守夜。 我由于连日赶路,身子疲乏不已,也顾不上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每日只管自己吃好睡好,便再无其他。 二十天后的正午,马车风尘仆仆地进到梁城。我看着熟悉的街道,心下叹然,没想到我今生再回到此处竟会是在如此的情形下。冥剑将马车停在荣华客栈前,我下了车抬头看看客栈的牌匾,满意地笑笑。现下住在客栈是最好的选择,我的身份太过尴尬,这样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四人休整一番后,我在房内将自己收拾停当。着了件宽大的衣裳,以期能遮挡一下自己隆起的腹部,头发依旧松松挽起。这般看来,倒与许久前离开梁城时并无二致,只是人略显的有些憔悴。我叫了颜赋进屋,淡淡地看着他说:“你此番前去燕云城,已是为少爷尽忠,往后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吧。”说罢,我放下一袋银子在桌上,便走出房去。对于颜赋,我并无责怪之意,他在哥哥身边多年,现在让他离去,或也是好的。 我带着冥剑、冥萧徒步走至逸王府,想到逸懒散潇洒的脸,不禁浮起一丝笑意,这个安乐王爷,不知现下可好? 我命冥剑前去告之门房,自己等在王府门前。不一会儿,逸挺拔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逸看到我,没有讶异,没有欣喜,只是狠狠地皱了下眉,又打量了我身边的冥剑、冥萧,用一种恨铁不成钢般的语气说:“你这个笨蛋,竟真的来了。” 我笑嘻嘻地瞥了他一眼,便抬脚往府内走去,边走边调侃逸,道:“见面就说人笨蛋,这便是逸王爷的待客之道吗?” “两年未见,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逸脸上臭臭的,我轻叹一口气,知道他是为我担心,可是漓决定的事情,又怎会是他可以左右的呢? 进了前厅,我闲闲地坐下,打量着依旧眉头纠结在一起的逸,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都不愁,你瞎愁什么?” “皇兄说你若至梁城,必先到我府中。你倒好,让人一点都不意外。” “不到逸王府,我怎么进宫见你皇兄?” “你当真要见?” “不然我一路奔波为了什么?”我端起婢子奉上的茶,浅品一口,微一蹙眉,道:“你府上丫头泡茶的手法可不怎么高明,白糟蹋了这好茶。” “那你得空了便帮我调教一二吧。”逸见我一脸不在意的模样,似是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示意逸屏退了周围的婢子,才淡淡问:“怎的此事连你都知道?” “我不知道。”逸放下手中的茶,恢复了往日懒散的面容。 我不禁失笑,道:“不知道为何做出那样的表情?难道你还能掐会算不成?” “皇兄说你不日将到梁城,而英辰又突然失踪,我不痴不傻,怎会看不出端倪。” “既然知道我来此所谓何故,为何又笑我笨?” “即便你不来,我也会设法找到英辰,你连这都想不到,你不笨谁笨。” “当然是你笨。他是你嫡亲的兄长,他做事你还不清楚吗?若是我不来,谁能找到我哥。” “牙尖嘴利的笨丫头,也不知哪好,皇兄和临丰澈竟都将你视作至珍宝物一般。”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再与他斗嘴,转而问起紫茵姐姐的情况。 “紫茵姐怎样了?” 逸听了我的话,一贯悠闲的眸子中闪过深深的痛意,他长长叹了口气,道:“幸亏她诞下女儿,不然……”逸没有再说下去,凄凉地笑了笑,“她向皇兄请旨至皇陵为大哥终生守灵,女儿留在宫中,由如贵妃抚养,封思恩郡主。” “留在宫中了吗?”我喃喃道,似是在问逸,也似是在对自己说。漓心里是有愧的吧,留下这孩子,是想偿还写什么吗? 逸挥了挥手,似是想将那些不快擦去,他喝了口茶,问我道:“你何时进宫?” “今晚。” 逸复又重重叹了口气,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好像自从见到我,这位快活似神仙的王爷就一直在唉声叹气,好似我要跳进龙潭虎穴一般。 “卿儿,”沉默许久,逸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他们二人你不要带进宫里。” “嗯?”我有些不明白逸意指何事。 “若是你不能顺利出宫,我会让他们立即回临盛国。” 听了逸的话,我心里突然变的很没底。逸虽然平时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但是在这种事上却从不糊涂,他既然这样说,那就说明我此去确实有些不妥。我沉思了良久,终是点点头,对着身后的冥剑、冥萧道:“如果半月内你们没有在逸王府中见到我,就不要再等,立即赶回燕云禀报皇上。” “主子。”冥剑看着我的眼中有些犹豫,我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多言。 “属下遵命。”冥萧拉了下冥剑,二人便抱拳领命。 逸看着他们二人,满意地点点头,便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地样子,说:“如此我便通知皇兄,安排你今晚进宫的事宜。” “嗯。”我嫣然一笑,心里突觉踏实许多。 酉时,南正宫,泰安宫。 我随逸来到泰安宫时,漓正站在殿中背对着我们负手而立。没有内侍的通传,亦没有任何宫人。漓的背影在空旷的殿内显得格外萧索,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禁觉得酸涩。 听得我们二人的脚步声,漓回过身来,如玉的面容一如往昔的英俊,波澜不惊的眸子在看到我时掩不住一阵狂涌的欣喜。 我笑若芙蓉,望着漓眼波流转,往事在脑海中翻涌着,一幕幕都仿佛昨日般鲜活。可那早已干枯的情,却只让人心头苦涩。 “皇兄,臣弟告退。”逸看着我们二人,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便走出殿外,将门缓缓掩上。 “卿儿,你好吗?”薄唇划出一个优雅的弧度,漓柔声问我。 “好,你呢,过得好吗?”话一出口,眼泪却差点掉下来。 漓望着我笑笑,没有说话,好看的笑容显得有些孤寂。 “漓哥哥……”看着漓清朗的眸子,我不觉有些黯然,但漓哥哥三个字也清楚地表明了我的立场。 “陪我出去走走可好?”漓笑得温和,语气轻柔得让人难以拒绝。 我点点头,便跟在他身侧走出泰安宫。 在月色中踱步良久,漓终是开口道:“卿儿,那个位置,本是为你而留。” “漓哥哥,你的话卿儿不懂,我来此,只为带我哥回家。” “不懂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明白。”对于我的话,漓似乎是早就料到般,没有惊讶,亦没有恼怒。 “总该让我见一见我哥,这是我会到南正宫的唯一原因。” “英辰你定会见到,但不是现在。” “漓哥哥,你究竟……” “你不想去看看思恩郡主吗?”漓忽然停下脚步回身问我,打断了我的问话。 “我,”我犹豫了一下,缓缓道:“自是想的。” “如此我们便去看看吧,我也多日未曾见到那孩子了。” 言罢,漓便抬脚向着我不知的方向走去。我皱了下眉,忙跟上去,心里却有种难言的滋味。这南正宫,恐怕我是进时容易,出时难。 ------------ 第十七回 伴君如伴虎 更新时间:2009-11-25 我与漓一路沉默,便到了锦华宫。宫人们看到漓,皆是一惊,忙跪下问安。漓摆了摆手,着人进去通传,回首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就向着殿内走去。 我跟在漓身后,无视内侍宫女们投来的好奇目光,施施然走进殿内。一进殿门,颜婉如便迎了出来,尽管已是两年不见,但她风采更胜从前,可谓一笑倾城百媚生。 “臣妾给皇上请安。”颜婉如盈盈一福,抬眸的瞬间看到漓身后的我,俏脸忽的煞白,但随即又回到风情万种的模样。 “爱妃免礼。”漓扶起颜婉如,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容,却显得有些疏离。 我在一旁笑盈盈地看着,也不做何表示。按制我是邻国皇后,她是贵妃,应向我问安才是,所以我便站着不动,等着颜婉如先开口。 “原来竟是妹妹随圣上前来,真叫人意外呢。”颜婉如眼波流转,看着我媚声道。 “贵妃娘娘近来可好?”我笑得端庄,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姐实是无话可说。 “圣上体恤恩宠,自是极好的。”颜婉如目中不经意闪过一丝哀凉,但很快又掩饰了起来。 “思恩呢?多日不见她,朕甚是想念。”漓在一旁淡淡说道,恰好接过话茬,让我不必再为说什么而苦恼。 “臣妾这就着人将思恩带来。” 言罢颜婉如便回身吩咐道:“碧儿,让余嬷嬷将小郡主抱来。” “是,娘娘。”一个机灵的小宫女领命匆匆向殿外走去。 “陛下,还是请坐下喝杯茶吧,莫要站着了。” “嗯。”漓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对颜婉如的回应。 宫女奉上沏好的茶,三人默默地品着,一时殿内安静得只剩下低低的呼吸声。等了片刻,余嬷嬷才将思恩抱来,总算打破了三人之间尴尬的气氛。 颜婉如将思恩从余嬷嬷手里接过,抱给漓。漓温柔地从颜婉如怀里抱过思恩,看着怀中玉琢般的小人儿粉扑扑的脸,终于笑的温和,目光有如父亲般的疼爱。 “卿儿,来看看她。”漓望着我的眸子亮亮的,我走过去,凑在漓身侧看着思恩,一张小脸像极了紫茵姐姐,却又似有一份贤哥哥的儒雅。 “漓哥哥,我可以抱抱思恩吗?” “当然。”漓说着便将思恩轻轻放在我的怀中,自己负手立在一旁含笑看着我和臂弯中的孩子。 我拿手指逗弄着思恩,这孩子竟似十分欢喜地抓住我的指尖便不肯放开,嘴里还依依呀呀地叫着,惹得我咯咯直笑。看了一眼身旁的漓,发现他目中笑意更盛,那目光似乎正看着自己的爱妻和孩子。我一怔,再看颜婉如,她目中已满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凄凉之意。 “爱妃,思恩就暂时交由卿儿照顾吧,你也好休息一段时日。”漓看向颜婉如,柔声开口道,声音虽是温润,却让人感到心寒。 “皇上。”颜婉如一惊,抬眸看着漓,面上痛意大增,“臣妾不觉辛苦,思恩还是由臣妾照顾吧,妹妹贵为皇后凤体娇贵,怎好照顾思恩。” “你且好生休养吧。”说罢,漓便不容分说地向殿外走去。 “漓哥哥。”我紧走两步,叫住他。我深知他想用思恩牵绊我一时,是以我怎能答应。 “卿儿啊,她一个人守灵想必也很是寂寞吧。”漓语气淡淡,我却是一凛,当下不再多言,将怀中的孩子交给身侧的余嬷嬷,道:“准备好小郡主的物品,随我走。” 当晚,我不出意外地留在了南正宫内,住在紧邻泰安宫的永宁宫。漓在永宁宫陪我直到深夜,我们之间几乎无话,只是相对枯坐。 漓走后,我疲惫地在床上躺下,想起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觉得身子困乏异常。手指轻轻滑过小腹,心知我的时间不容耽搁,若是被漓看出我已有身孕,恐怕事情就更是进退维谷了。 我就这样无名无分地住在了永宁宫,本以为会日日见到的漓却一连五天都不曾出现。我焦急难耐,却又无可奈何。好在有思恩每日伴在身边,日子倒也不算难熬。这孩子似乎对我格外亲近,每次一到我怀里就眯起琥珀色的大眼睛,呵呵得笑个不停。余嬷嬷常说,小郡主见到姑娘就像见到娘亲一般,喜欢得紧啊。 傍晚,我正抱着思恩站在寝宫内笑呵呵地逗着,却闻身后有人稳步走入房内。回过身,明黄色的龙袍一荡,漓的身影已到近前。 “漓哥哥。”我淡笑着,虽是终于见到他,心里却没有一丝欣喜。我唤来余嬷嬷,将思恩带走,自己便与漓在桌边坐下,我实是有必要与他细细地谈一谈。 “在宫中住的还习惯吗?” “漓哥哥,我终是要走的。”我不顾漓柔声的询问,自顾开口道。 “这里是你的故土,你的家,你要走到哪去?” “我的丈夫在临盛国,我自是要回到那里去。” “那只是一个错误,我们可以将它更正。”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这是我与澈的誓言,它不需要有何更正。” “我说过的话你可曾记得?” “卿儿愚钝,不知漓哥哥意指何事。” “我说过:你这一生,若要嫁人,那人便只能是我。”漓缓缓道来,听来虽是有些荒谬,但我却笑不出来,只觉寒意笼上心头。“后位空悬,只为等你。有资格站在我身侧的女子,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 “漓哥哥,那不过是一个执念罢了。婉如姐姐曾是你的漓王妃,这皇后的位置该是由她来坐才是。” 听了我的话,漓竟轻轻笑起来,看着我道:“已有一个有名无实的漓王妃,难道还要一个同样悲剧的皇后吗?”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回望着漓,不敢相信他们夫妻两载有余,竟然……怪不得颜婉如的神情那样的凄凉,身为一个女子,这恐怕是一个天大的耻辱吧。 “后宫妃嫔,至今我连她们一个指头都未碰过,你可知是为何?” “漓哥哥,别再说了。”我有些愤怒,想到那些无辜的女子,只觉心头苦涩难耐。 漓白皙的指尖抚过我的面颊,他优雅地起身,在我的唇边印下一吻,道:“你会知道的。” 我恼怒地拂开漓的手,压住窜上心头的怒气,说:“让我见紫茵姐姐。” 漓挑起唇角,眼神有些迷离,“你想见的人倒真不少,不过――朕允了。” ------------ 第十八回 陌路人 更新时间:2009-11-25 又是三天漫长的等待,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除去陪伴在思恩身边的时间,几乎就靠着看书来打发。就在我快要等得不耐烦之时,漓终于下旨,让我如愿以偿地坐上了前往皇陵的马车。 坐在马车中,我两只手攥的紧紧的,只觉指尖微凉。此行我没能将思恩带出宫,只因漓不允。虽是我心里有所不满,但是却没有理由责怪他,自古帝王便是多疑多虑,他不许实是人之常情。 马车一路颠簸,走了许久才缓缓停下。内侍扶着我下了马车,我已是置身在荒郊野外。不远处有一清净的院落,想来是紫茵姐姐的住所。 我走至门前,轻轻扣了扣门,里面无人回应。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吩咐内侍宫女在门前等候,抬手推门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院子极小,大概同我曾在颜府住过的小院面积相差不多,院中干净得让人觉得清冷。 “你找谁?”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怔,回过身去,见是一个手提篮子的老妇人。 “请问紫茵姐姐在吗?”我谦和有礼地问道。 老妇人目光一跳,道:“你是?” “我是颜念卿。” 老妇人惨然一笑,说:“原来是你,你嫌害得夫人还不够吗?是来看看她现在如何地惨吗?” “兰嬷嬷。”我正想开口辩解,却被身后传来的女声打断。回过头,便看到了褪去一身繁华的魏紫茵。 “紫茵姐姐。”我喜上眉梢,紧走两步到她面前,开心地拉起她的双手。 魏紫茵别扭地笑了笑,将手从我掌中抽出,俯身对我拜下,恭声道:“民女叩过皇后娘娘。” 我身子微微一颤,看着空空的手心和面前俯下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嘴里喃喃地叫道:“姐姐……” “紫茵不敢当,娘娘若是无事还是请回吧。”说罢,魏紫茵便回身欲向屋内走去。 “等等。”我伸手一把拉住魏紫茵,迫切地想要知道她为何是这样的态度,“姐姐你这究竟是怎么了?” 魏紫茵回眸凄凉地笑笑,说:“我夫君死在烨帝剑下,你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吗?” 闻言,我突然全身的力气都像是都被抽掉一样,手软软地从魏紫茵手臂上滑下,道:“姐姐是在恨我吗?” “我不该恨你吗?” “贤哥哥的死,与澈无关。”我突然平静下来,决定将事情的始末全部说与她听。 “我知道。”魏紫茵淡淡地道。我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她,继而展颜而笑,将玉箫从怀中拿出交到魏紫茵手里说:“贤哥哥要我将此物交给你。” 魏紫茵接过去,看了玉箫良久,泪水颗颗滑落,她抬眸看着我,忽然笑得很古怪,贴近我的脸,轻声说:“他要的,我便给他,我夫君的命亦不例外。他要你,我恨不能将你双手奉上。可你却成了别人的女人,知道他的苦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魏紫茵,几乎不能相信这是曾经与我同榻而眠的那个人,后退一步低吼道:“你疯了吗?竟说出这样的话。你有没有想过黄泉下的贤哥哥,有没有想过南正宫里的思恩。” “贤啊,他也是一个苦命的人,这样的结局对于他或许是最好的。至于思恩,本就是他的孩子,他将思恩留在南正宫,有何不妥之处吗?”魏紫茵低低的声音仿佛梦呓一般,但却像一声惊雷劈的我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思恩竟是漓的孩子,原来这世界上最蠢的人终究还是我。 “姐姐,你我的姐妹情分就到此为止吧,此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你好自为之。”沉默了良久,我终于无力地挤出这一句话,说罢就转身向外走去。 魏紫茵还在身后说着些什么,我却都听不清了。我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究竟我离开的两年间在魏紫茵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变作这个模样。我按按发痛的额头,走出院外,上了马车吩咐内侍快速离去。 在车上我自嘲的笑笑,忽然懂了当时贤哥哥眼中那沉沉的倦意。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深爱着的妻子,初生的女儿,他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不能做。死,恐怕也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回到永宁宫,我便蜷做一团躺在了床上。对澈的思念如海潮般卷来,几乎将我淹没。眼泪浸湿了锦被,却还是不停地涌出来。 “小姐,请您喝点茶暖暖身子吧。”身侧突然响起清脆的声音,我抬眼一看,是几天来一直伺候我起居的春桃。 “好,谢谢你。”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就接过她手中的瓷杯,象征性喝了几口。 春桃退了下去,我却渐渐觉得手脚无力,想来是今天太过疲惫才会如此。正待要睡去,却又听见外面有内侍的声音。勉力起了身,内侍已进到寝宫内。 “颜小姐,圣上命您今晚侍寝,请您永宁宫候驾。”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我听来仿佛是地狱中发出的声音。 “侍寝?”我一惊之下险些跌坐在地,幸亏身边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我。 内侍走后,寝宫中就来了好些宫女。她们忙碌着帮我梳妆打扮,我想反抗,却连手都无力抬起。试着握了握手指,竟惊愕地发现我根本使不上力。心念转过,当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恶狠狠的扫向一旁的春桃,她一触碰我的目光,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我。心里顿时凄凉一片,漓,你为了得到我竟不惜对我下药吗?你究竟想让我恨你恨到何种地步? 我在宫女的摆弄下被打扮得艳若桃李,半遮半露的衣裳更显得勾魂摄魄。宫女们在看我隆起的小腹时,一个个惶恐不已,被我怨恨的目光一看,却都不敢再吱声。 最终我被宫女们半拖半扶地安放在了床上,春桃将锦被轻轻盖在我身上。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不停流下,春桃似不忍再看地别过脸去,放下纱帐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前所未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我努力地想要挪动手臂,可试了无数次后却发现都是徒劳。时间在我一次次地尝试下不知不觉地过去,当我终于可以动一动手指时,才发现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寝宫的门忽然被打开,隔着纱帐,我隐约看到那个身着龙袍的修长身影缓步向我走来。我闭了闭眼,听到衣物落地的声音,心头一紧,漓已挑开纱帐走至我面前。 ------------ 第十九回 短暂重逢 更新时间:2009-11-26 “卿儿。”漓原本沉静如水的眸子中满是柔情,似要将人沉溺其中。 我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漓抬眸看到,目露心疼,伸手帮我轻轻擦去。继而漓细致的吻便落在了我的唇上,我的眼泪几乎是在同时奔涌而出,顺着脸颊滚落在唇边。 “别怕,你会是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女人。”漓看着我哭得一塌糊涂的脸,抬手便要解开我身上薄如蝉翼的衣服。 “漓哥哥,不要。”我拼命地摇头,想要阻止漓的下一步动作。漓对我的话置若罔闻,继续优雅地笑着,手指一挑,衣物便从我肩头滑落,锦被之外的身子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漓的面前。 “漓哥哥,求你,不要,不要碰我。”我哭着求漓,他却只是擦去我眼角的泪,随即吻上我的脖颈。漓的手在我身上缓缓向下游走,触碰到小腹时,他猛地停住,抬眸定定地看住我,片刻后,唇角勾起讽刺的笑,“你已经有他的孩子了吗?” “漓哥哥,求求你,求你放我走好吗?” 漓压上我的身子,手轻轻勾住我的腰,道:“我已经让你离开过我一次,你认为还会有第二次吗?” 我看着漓极为认真的表情,眼底掠过一丝绝望,我浅浅一笑,说:“漓哥哥,你想要卿儿,便随你吧。” 漓眼睛一眯,似是看出了我的决绝,“你认为我会让你有机会寻死吗?” “一个人如果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方法很多。”在苦求和挣扎都无用后,我终是选择了用平静的态度来面对漓。 “你就如此厌恶我吗?”漓眼中闪过痛意,手指捏住我的下颌。 “我只知道我所熟悉的漓哥哥不会这样强迫我,亦不会以英辰来威胁我。”我淡淡的目光扫向漓,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滑落在我散开的长发上。 漓闭目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缓缓说:“我会放他离开,但是,今晚你必须侍寝。”收起刚才那点滴的不忍,漓抬手压住我的手腕,语气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我轻轻笑了笑,“若是你能留我在南正宫五个月,五个月后我自会侍寝,但是现在不行。” “你是在顾忌他吗?”漓的手指轻抚我的小腹,眼中滑过玩味的笑意。 “郎中曾说过,我不能怀孕,否则有性命之忧。但是既然我已有了身孕,那么如果强行再行房事,恐怕我连明早都熬不过,漓哥哥你不会愿意一早醒来怀里抱着具尸体吧?” 漓看了我一会儿,目中越来越多的痛意掩盖了原本的欲望。整理了下衣裳,他便从床上坐起,沉声道:“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内侍推门进来,躬身立在殿中。 “宣孙太医,郑太医,胡太医来此。” “是,皇上。” 内侍退出寝宫外,屋中又恢复了宁静。 “漓哥哥,你不必如此做的。” “我要确定你会平安无事。” “那么该如何解释孩子的来历?” “孩子是我的,你也将为皇后,有何不妥吗?” 闻言我幽幽叹息,今日虽是逃过一劫,可是往后我又该如何是好呢? 不一会儿,几位太医便鱼贯而入。会诊之下,得出的结论与张悯说的并无二致。漓听后面上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待太医开出方子后,便挥挥手让众人退下。 漓坐在床边,心疼地轻抚我的脸颊,说:“你不该这样冒险的。” “漓哥哥,让我哥走,好吗?” “你会留下吗?” “事到如今,我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 漓沉吟了一下,道:“再过几日,我带你见英辰。” 我点点头,疲惫地闭上眼睛,漓在我额头轻吻,我苦笑了一下,终是抗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往后的几日,漓每天都会到永宁宫来看我和思恩。我每每看到漓抱着思恩那种愉快的神情时,心中都会酸涩无比,但却不想点破这层纸。现在这样,无论对谁,都是最好的。 四天后,漓毫无预兆地宣了我去泰安宫。到泰安宫之前,我一直觉得忐忑不安,但是转念想想漓该是不会对我怎样,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进到泰安宫时,漓似乎已经等了许久。看到我,脸上才绽开了舒心的笑。 “卿儿,我带你去见英辰。”漓牵起我的手,向着寝殿走去。我微怔,却没有甩开他的手,我不想让漓觉得此时的我还在抗拒他。 到了寝殿内,漓牵着我径直走到床侧。我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下意识地一滞。似是感觉到我的犹豫,漓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继而对着我坦然地笑笑,我脸上一红,暗骂自己想太多。 漓在床内测摸索了一下,随即听得墙内传来低低的隆隆声,声音消失后,一个暗室便出现在面前。 漓放开我的手,浅笑着,说:“英辰在里面。” 我感激地看了漓一眼,当下不再多说,提起裙摆,走进暗室内。暗室并不大,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内里装饰得绝也不输外面的寝殿。我绕过一排书架,便停住了脚步,眼泪又不自觉地涌出。哥哥一袭白衣,正靠在榻上翻着手中的书,对于暗室中有人进来似是并不在意。 “哥……”我轻轻唤道,声音有些哽咽。 颜英辰一震,合上手中的书缓缓从榻上起身,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哥哥。”我向前紧跨两步,扑进颜英辰怀里。我把头埋在颜英辰胸前,拿眼角扫了下周围,发现漓还没有进来。于是一勾颜英辰的脖颈,附在他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逸王府,命冥剑速回燕云。” 放开哥哥,他看向我的眸子里满是了然之意,我拉起颜英辰的手,说:“哥,是念儿不好,让你受苦了。” “傻丫头。”颜英辰揉揉我的发,笑容温暖如五月的阳光。 “英辰,今晚你便离开皇宫吧。”漓在身后沉声道,我回过头去,看到他清亮的眸子,心中隐隐有些难过。 漓牵过我的手,将我温柔地拥在怀里,我笑笑地望着颜英辰,泪水却肆无忌惮地流下。我与哥哥短暂的重逢就这样结束,似是漓不愿让我离开他身边多一秒的时间。自从那晚过后,我明显地感觉到漓的担忧,他看我的眼神中多了种我说不清的意味。 ------------ 第二十回 逃离 更新时间:2009-11-28 哥哥当夜就离开了南正宫,而我依旧在永宁宫,怀中抱着思恩,坐在漓身旁。 “我已经着人准备立后事宜了。”漓捏着思恩的小手,似是漫不经心地对我道。 “漓哥哥,此事恐怕不宜操之过急,我毕竟现在有孕在身。” 漓抬头看着我笑笑,笑容有些恍惚,“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沉默良久,抬眼细细看了看漓,如墨的发丝垂在他耳畔,侧脸优雅得几乎让人窒息,我手指卷着衣带轻笑,若是没有澈,大概我会毫不犹豫地爱他吧。 “漓哥哥,你会一直疼爱思恩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低头不语,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我不知道漓究竟是不是清楚思恩是他的骨肉,毕竟魏紫茵与贤哥哥也有夫妻之实。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我侧过头,不再看漓。 “卿儿,自你从皇陵回来便似满腹心事,发生了什么吗?” 我苦笑了一下,心知自己前两日认为漓知道思恩的身世或许太过武断,但是我现在只能守口如瓶。 “没事,只是心疼思恩这么小就没了爹娘疼。” 漓闻言脸色微微一沉,道:“思恩是大哥的孩子,我自是也会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待她,你不必担忧。” “漓哥哥,我没有别的意思,你莫要多虑。” 漓展颜一笑,“怎么会,”他一摆手示意余嬷嬷将思恩抱走,道:“天色已经不早,你该歇着了。” 我顺从地点点,说:“卿儿送漓哥哥出门。”我的语气就仿佛在对一个邻家大哥哥说话,漓听在耳中,笑得柔和,“我不累,看你睡下我就走。” 我温婉而笑,不再推脱,乖乖在床上躺下,拉过锦被盖上。漓为我掖好被角,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几乎落下泪来。曾经多少个夜,澈都是这样帮我掖好散开的被角,再拥我入睡,而现在,我却无法触到他的呼吸。 我对着漓勉强笑了笑,说:“漓哥哥,晚安。”说罢便闭上眼睛,静静睡去。我不知道漓是何时离开的,只是第二天醒来时,还依稀能感觉到颊边柔柔的吻。我苦笑一下,裹了裹锦被,一如既往地赖在床上不愿起身。 “颜小姐,如妃娘娘来了。”春桃推开殿门,看到我已醒来,便附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抬眼看看春桃,对于这个曾经下药迷倒我的婢子实是没什么好感,淡淡应了一声,就挥挥手让她出去。 我磨磨蹭蹭地起身,换好一身宫装,又将头发挽起,这才施施然走出寝宫。对于颜婉如,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她来找我,无非也就是为了漓,让她等个片刻也无妨。 “姐姐久等了。”我跨进殿门,看着坐在雕花椅上的颜婉如不冷不热地说。 “妹妹。”颜婉如不自然地笑笑,望着我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怯懦。 我一怔,不明所以地扫了她一眼,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春桃为我斟上一杯茶,就知趣地退出殿外。 “姐姐有何事不妨直说。”我浅浅呷了口茶道。 颜婉如陪着笑打量了我一眼,说:“妹妹也知道,自我嫁与圣上,一直无所出。承蒙圣上隆恩将小郡主交与我照顾,这日子久了,跟思恩也有了感情……” “姐姐是想带思恩回去吗?”不待颜婉如将话说完,我便打断了她。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话,可是我---”说话间,颜婉如眼角已有了隐隐泪光。 “姐姐没资格,谁又有资格呢?”我轻轻叹息,从怀中拿出帕子递给颜婉如,看她的样子不似做作,心知她是真的疼爱思恩。 “妹妹也知圣上他,他心中始终只有妹妹一人。” 我不理会颜婉如的话,自顾自地说道:“这后宫里,后位虽是空悬,但姐姐贵为皇贵妃,便是如皇后般的存在,该是为漓哥哥打理好家事才对。” “妹妹---” “姐姐端庄贤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不输于人,漓哥哥他终有一日会明白姐姐的好。” 颜婉如闻言深深叹了一口气,“若妹妹能为这后宫之主,姐姐当无半句怨言。” “姐姐,你我同为女子,难道你不懂我的心吗?” “你当真,不能爱吗?” 我牵起嘴角,微微一笑,目光悠悠看向殿外的晴空,道:“我的一颗心,一辈子只能给一个人。那个人,他入主燕云皇宫,而不是南正宫。我的家,远在千里外,我的夫君,他在等我回去。” “圣上他,他很痛苦。” 闻言我侧过头,定定地看着颜婉如问道:“姐姐,你爱漓哥哥吗?” 颜婉如神色中掠过一丝痛苦,轻声说:“我不知道。” “若爱他,就守好他,莫要再说让其他女人留在他身边的话。若不爱,他已经给了你,给了颜家最大的荣耀,就该知足。” 颜婉如沉默半晌,终是轻声说:“妹妹说的,我将谨记在心。”说罢,便起了身,轻轻颔首:“那我这就回了,不再打扰妹妹。” “姐姐,”我叫住颜婉如,目光从杯口挪到她完美无瑕的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你我姐妹多年,当数今日谈话最叫人畅快。思恩过两日便叫余嬷嬷带回去,至于我,终究不属于这里,你大可不必顾忌我。”我顿了顿,最后坚定地看着她,道:“姐姐不妨再记下妹妹一句话。这后位,终是咱们颜家的。” 听了我的话,颜婉如先是一愣,不过瞬息又恢复了她那高贵矜持的面容,当下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永宁宫。 颜婉如走后,我也无心再去逛御花园。便回到寝宫,睡了一个回笼觉。醒来时,漓已经下朝回来,坐在床边不远处温柔地看着我。 “漓哥哥,怎么不休息一会儿?”看着他有些疲惫的面容,我微微皱眉。 “担心你,就过来看看。”漓走过来,扶我从床上坐起。 “我哪有那么虚弱。”我摆摆手,示意自己很健壮。 “太医说你的身子太弱,只怕生产时有危险。” 我笑笑,岔开话题说:“漓哥哥,送思恩回姐姐那里吧。” 漓眉尖一挑,问:“如妃今日一早来见你,只为此事吗?” 我心下一凛,继而又有些释然,我的身边尽是漓的人,我发生了什么,他自是会比我还要清楚。 “自怀孕以来我的身子就极容易疲惫,照顾思恩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还是请漓哥哥收回成命,将思恩送回姐姐身边吧。” “身子不舒服吗?”漓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紧张,完全忽略了我话中的重点。 “不碍事的,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太医开出的汤药要按时吃,不要逞强。” “嗯。”我点点头,垂眸微笑。 两天后,思恩被送回颜婉如身边,而我,似乎一下就变得异常寂寞,只能同肚子里的孩子浅浅低语。 漓开始越来越多地陪在我身边,这让我莫名地不安。他不再强迫我做任何事情,甚至连亲吻都不再有。很多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中有淡淡的幸福,但更多的是我看不透的悲伤。漓命人将奏折搬来我的寝宫,他一边忙国事一边陪在我身旁。有时候我甚至开始错觉我们本就一对夫妻,彼此相敬如宾。当我出现这样的想法时,我变得很恐慌,整个人焦虑起来,常常会发脾气。漓却总是在一旁含笑望着我,包容我所有的任性。 时间一点点过去,肚子慢慢大起来,我的不良反应也就随之而增多。有的日子里甚至吃不进去任何东西,吃一点就会全部吐出来。漓守在我身边,哄着我吃糯糯的粥,再喝进去苦涩的药。 四个月过去,澈音讯全无,失望渐渐浮上心头。或许是怀孕的缘故,我变得有些神经质,会莫名其妙地对身边的人发火,打翻他们呈上来的汤药或是食物。 “颜小姐,您多少吃点吧,您不吃,圣上会怪罪奴才们的。”在我两次将内侍端来的燕窝粥打翻后,终于肯安静地靠在榻上听他们说一句话。看着跪了一屋子的奴才,我忽觉有些于心不忍,便摆摆手,让他们重新端来一碗,强忍着胃中翻滚的感觉,吃下几口。 “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了。”将碗递回春桃手中,我淡淡道。 “是。” 待一众人退下,我便轻轻合起眼睛,慵懒地倚在榻上。 “主子。”极静的寝宫内突然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我心里忽的一震,猛地睁开眼睛,面前正跪着有些消瘦的冥剑。 我不可置信地支起身子,定定看了他半晌,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我面前的。 “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看着冥剑,我终于轻哼一声道:“你不必替烨帝担错。” “主子,国内突起乱党,是以才耽搁了时日,请主子莫要责怪圣上。” “乱党?”我蹙眉,实是不明白那样局势下的临盛国,怎会突起乱党。 “主子,一切都已安排好,明日丑时属下救主子离开。” “嗯。”我轻轻颔首,心知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应了他,不再多问。冥剑将话传到就匆匆离去,我却再也无眠。 直到第二天的子时,我始终没有见到漓。漓仿佛是知晓了一切故意躲开一般,让我心里忐忑不安,总觉有事情要发生。 丑时,永宁宫内忽然大乱,隐约听到有人喊:走水了。我大惊,忽地从床上坐起,然而还不及我反应,已有一人破窗而入,将我打横抱在怀中。我挣扎了一下,借着月光看清来人,眼泪倏然滑落。他风华绝代的唇抿作一条坚毅的线,黑曜石般的眸子依旧令人沉醉。 几个起落间,便到了永宁宫外,而永宁宫几乎变成一片火海。冥萧、冥剑迎上来,护着澈和怀里的我迅速转到一个隐蔽的地方。三人脚下不停,很快到了南正宫西侧的玄安门,玄安门的侍卫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于是我们四人便如此顺利地出了南正宫。 马车上,我静静靠在澈的怀里,心中却难以平静。马车奔行了一段距离,缓缓停下来。朱雀挑起车帘,我打眼一看,竟是到了逸王府,而王府门前正站着面含笑意的颜英辰和玩世不恭的逸王爷。 ------------ 第二十一回 生死边缘 更新时间:2009-11-30 澈将我抱下马车,我看着两人颇有点大眼瞪小眼的感觉。 “里面请吧。”逸让开身,笑眯眯地道。 房中,我狐疑地看着坐在身边的三个男人,缓缓开口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简单地说,是我和烨帝两人合力将你搭救出来,不然你认为皇宫禁卫都是吃干饭的吗?”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撇撇嘴说道。 “逸王爷,你是把自己的皇兄当傻子吗?”我眯起眼睛,好笑地看着逸。 “此话怎讲?”逸疑惑地看着我,似乎颇为不解。 “看到玄安门的情况,他恐怕第一个来的就是逸王府。” “这话你还是问你的夫君吧,是他的安排。”逸满脸无辜,看了眼澈。 我一蹙眉,询问地看向澈,澈淡然一笑,柔声对我说:“我自是要见一见清帝的,感谢多日来他对我妻无微不至的照顾。” “澈……”我抿了抿嘴,看着澈,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卿儿,夜已深,你该歇着了。”澈含笑望着我,眼中满是深情。 “念儿,我送你去休息。”颜英辰和澈对望一眼,起身对我说。 我的眉眼几乎纠结在一起地看着澈,他依旧笑意慵懒,对我微微颔首,似是要我不必挂心。我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起身随着颜英辰走出房去。 “哥,他是在等漓吗?”出了门,我轻声问颜英辰。 “他们有太多事情需要谈。”颜英辰似叹息般答道。 “国内那场动乱----是不是与漓有关?” “除了他,谁还有能耐让临丰澈在四个月内无暇顾及你?” “可不是还有冥剑他们吗?” “澈不在,你有把握他们能救出你?” “可是哥哥……” “念儿,很多事情你要理解,就像哥哥那时不能来救你,是因着君臣之礼。而澈,他相信漓不会伤害你,他认为那时你在南正宫更安全。” “我明白你们的顾虑,”我幽幽叹息,“哥,我累了,先回房去了。”摆摆手,我径自走进逸安排好的客房,异常疲惫地睡了下去。 第二天起身后,身上的疲乏之感并没有减轻多少。整理好身上的衣物,拉开门走出去,抬眼一看院中,却差点惊得跌倒。漓一身宽大的白袍立在院子里,面如冠玉,正自出神地看着我房间的方向。 “漓哥哥。”我揉揉酸困的腰,走到他面前。 “卿儿,睡的好吗?”漓柔和地笑笑,仿佛昨晚的那一切都并没有发生。 “嗯,”我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些什么,慌忙道:“漓哥哥,今日的早朝……” “不打紧,”漓摆摆手,“就耽误这一日吧。” “卿儿素来最恨变成蛊惑帝心的女子,清帝可莫要让她平白背这个罪名。”澈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耳中,人便也到了我身侧,手自然地揽在我的腰际,让我舒服地靠着。 漓笑笑,道:“卿儿,”瞥了眼澈,他长长叹息,“我果然还是不行。” “嗯?”我轻轻嗯了一声,不解地看着漓。 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拥紧我,说:“卿儿,咱们回家吧。” “好。”我笑眼弯弯,然后抬眼看着漓认真道:“漓哥哥,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姐姐伴你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顿了顿,接着说:“思恩或许想念娘亲了,漓哥哥该带她去瞧瞧。” 说罢,我便随着澈向外走去,从漓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眼中的释然。我笑笑,心中轻叹:漓哥哥,别了,也许这一生都不会再见,但我相信你一定会是一位明君。 “临丰澈。”在我和澈快要跨出别院的时候,漓突然在身后唤澈。 “何事?”澈笑得优雅,回过身问道。 “让卿儿长命百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漓说的极认真,澈脸上划过疑惑的神情,但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微微颔首,道:“我自是会的。” 听了漓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自然知道漓所指何事,手不自觉地轻抚隆起的肚子,心中有些苦涩。 逸送我们一行人到了城外,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哀伤,我装作无所谓地笑笑,敲了他一下,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找个好女人娶了吧。” “算了吧,我可不想像你们一样。”逸摆摆手,挑眉看看腻在一起的我和澈,颇为不屑。我和澈相视而笑,逸无奈地摇摇头。 “保重。”逸走上前来,表情有些凝重地拍了拍澈,一瞬间让我有点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后来我发现自己实在可笑,竟然会把英雄二字同逸联系在一起。 离别总是会让人觉得神伤,当我在马车里看到逸越来越小的身影时,鼻子忍不住有点发酸。 “伤感了?”澈圈着我,揉揉我的发问道。 “没有。”我在澈的怀里蹭了蹭,“哥哥此番会离去是你怂恿的吧?”我抬眸看了看澈,他不置可否。今天清晨我在枕边发现一封信,是哥哥留下的,上面只有八个字:鲜衣怒马,仗剑江湖。我当时很意外地没有哭出来,只是淡淡地笑着,为哥哥高兴。 “每个人都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不是吗?” 我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直接倒在他的腿上,让自己舒服地躺着,说:“临丰澈。” “嗯?” “你就是我全部的天空。” 说完,我看着幸福的笑在澈脸上渐渐扩大,他点了一下我的鼻尖道:“几月不见,怎么变得这样肉麻?” “不告诉你。”不能告诉你,因为怕再没机会说这些,因为怕再也看不到你的脸。 我闭上眼睛,握住澈搭在我身上的手,在马车轻微的颠簸中睡去。我没有再去问澈,他与漓究竟谈了些什么。国家之事,不是我所关心的,我相信他们一定能达成某种共识,因为他们同样是英明的君主。 我们走了二十多天才回到燕云城,这一路上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常。我发现我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大部分时候都在睡着,身体的疲乏感仿佛达到了一个巅峰。澈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看着我时总会有隐隐的担忧。 刚一回到皇宫,澈便召了张悯进宫。张悯匆匆赶来,看到我更加消瘦的两颊,瞬间眉头紧蹙。张悯的神情被澈尽收眼底,幽黑的眸子渐渐凝重。 张悯手指搭上我的腕,良久,他才深深叹出一口气,说:“娘娘,你可感到有何不适吗?” “只是近日来疲惫感骤增,常常睡着难以醒来。” “张悯,皇后身子情况如何?”澈站在一旁看了看我沉声问道。 “这……”张悯闻言面露难色,我笑笑,便颔首示意他将情况如实说出来。 “皇上,恕在下直言,娘娘的身体情况并不乐观。” “不乐观是什么意思?” “娘娘生产时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他面色若笼寒霜,“你为娘娘诊脉多次,此时才发现问题吗?”澈字字紧逼张悯,张悯额上略现薄汗。我靠在榻上,握住澈的手,缓声道:“莫要责怪张先生,是我命他不许说的。” “卿儿,你―” “澈---”我晃了晃澈的手,笑嫣如花。 澈微微闭目,再睁开时,眸色已恢复平静,看着张悯道:“你随朕到殿外来。” 张悯轻叹,起身随着澈走出殿外。我倚在榻上,倦意又一阵阵袭来,没等到澈回来,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我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抬眸看看,澈正坐在榻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累吗?”看到我醒来,澈含笑柔声问。 “你笑的好丑。”我用手指轻轻滑过澈的唇角,瘪瘪嘴道。 “卿儿。”澈侧过身,将我拥在怀里。 “怎么?” “我会让你长命百岁的。” “傻瓜,活那么久,变成皱巴巴的老太太,哪里好?” “只要是你,哪里都好。” “谬论。” “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许去,知道吗?” “霸道。” “天下间哪有不霸道的君王。” 听了澈的话,我靠在他怀里吃吃地笑,心里却是一片潮湿。 回到燕云后的日子,我过的格外舒心。澈每日下朝后都会早早回到玉坤宫,含笑陪着我做一切琐事。我睡去,他会在一旁批阅奏折。我醒来,他就陪在我身边喃喃低语。 “澈,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晚膳后,我靠在贵妃塌上,懒洋洋地看着一旁正在看奏折的澈。 “好啊。”澈放下手中的奏折,将我从榻上扶起,脸上温柔的笑意一如往日。 外面虽才是初冬的天气,却让我觉得深深的寒冷。澈为我披上件白狐裘氅,将我拥在怀里,慢慢走出殿外。 现在的我行走起来已是十分艰难,总觉两腿使不上力,几乎整个人都赖在澈的身上,才能以极缓慢的速度走着。 “卿儿,若是累了就告诉我,不要勉强,知道吗?”澈紧紧地环着我,眼中满是心疼。 “我哪有那么娇气。”嘴里呵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让我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同学们打雪仗的日子。 澈勾起唇角笑笑,笑容里是无尽地宠爱,却又参杂着点点心酸。走了一会儿,天空中突然飘起雪花。晶莹的雪花片片落下,衬托着静谧的皇宫,有一份别样的美。 “澈,雪花好美啊。”我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捧在澈的面前,笑眼弯弯。 “是啊,好美。”澈轻抚我的脸颊,温柔地看着我,眸子中有难掩的心痛。我无所谓地笑笑,两手一撮,将雪花化掉。我知自己手脚冰凉,可是没想到雪花在我手中竟都难以融化。 “澈,我冷,我们回宫吧。”我握住澈的手,语气却像个撒娇的孩子。 “好。”澈裹紧我身上的白狐裘,笑得很好看。 又向前走了两步,突觉腹中传来一阵剧痛,接着一股热流便顺着腿侧流出。我一惊,忙回身紧紧地抓住澈,声音有些慌乱,“澈,孩子要出生了。”紧接着,腹中又是阵阵痛意传来,我一个踉跄,便倒在澈的怀中。 澈抱着我向玉坤宫飞奔,他步伐稳健,让我几乎觉得自己是没有重量的人。看着澈坚毅的侧脸,我很想告诉他不要担心,我没事。可是却说不出来,到嘴边的话全都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腹中的阵痛让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躺在床上的时候只觉身边一片混乱,有人不停地在我耳边叫着“皇后娘娘”,我却无力抬眼看她们。 张悯似乎就在我身边,他不停地在我身上施针,每次我快要昏厥的时候,都会被他强拉回来,继续感受着那如撕裂般的痛。 “澈,澈……”我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手无力地晃晃,想抓住那个熟悉的手,却似乎是徒劳。 “让开。”突闻耳边一声怒吼,意识顿时就清醒了些。 “皇上,您不能……”是内侍颤颤巍巍地声音。 “闭嘴,滚出去。”是澈,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在脑子中转了好几遍,这才想起,古代后妃生产时,皇帝是不可以在场的,似乎有什么禁忌之说。 “卿儿。”澈握住我无力的手,声音依旧温柔。 我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纠结在一起的脸,费力地抬手揉揉他的眉心,说:“你不要这样,丑。” “娘娘,您深呼吸,已经可以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大声叫道,声音里止不住地喜悦。 片刻后,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紧紧攥住澈的手,一声痛呼撕心裂肺。接着我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我无力地笑,我终于做到了。 “澈----”我勾起唇角,努力地想看清楚澈的脸,却再也不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我筋疲力尽地合上眼睛。真的不甘心,真的不舍就这样离去,可是我清楚地感觉到生命在抽离,我无能为力…… ------------ 第二十二回 终局 更新时间:2009-11-30 十七年后。 “老爸,你看老妈又在偷懒了。”青山绿水间,一个身穿青衣短衫的七八岁光景的孩子,扯了扯身边笑意慵懒的男子,白玉似的手指遥遥一指不远处正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少妇,一脸不乐意。 “临丰蕴泽,你过来。”少妇挑起眼眸,看看那个粉扑扑的小人,缓声道。 “又是我,整日里最疼大哥。”蕴泽瘪瘪嘴,小声地抱怨。 “临丰澈,那点茶叶怎么摆弄了那么久。”少妇不满地看着远处的丈夫,一边拉过孩子,一边对着丈夫嚷。 “颜念卿,你果然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丰神俊朗的男子扬起眉,扔下手中的竹筐,潇洒地向着妻子走来,眉目间尽是宠溺的笑。 完美的幸福瞬间,这就是我们一家,我和澈,还有三个孩子。十七年前,我因为生临丰昭差点死掉,幸亏张悯的师兄逍遥先生及时赶到,才把我的小命救回。饶是如此,我也是昏迷了三天三夜才转醒。听说澈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让一众宫人感动的一塌糊涂。也是自那次以后,再无人提起纳妃之事。 后来的几年,我在张悯精心的调养下,身子终于恢复到正常。于是就又生下两个孩子,二女儿临丰月华,小儿子临丰蕴泽。三个孩子,数着昭儿最像澈,举手投足间全是他的影子,这让我十分满意。月华性子温和,隐约间总让我想起多年未见的哥哥颜英辰。至于蕴泽,是最不让我省心的一个,鬼灵精怪的脑袋,实在不知是遗传到了我们两个谁的基因。 澈在执政十五年后,称病退位,由临丰治即位。临丰治在很多政治观点上与澈不谋而合,是以澈传位给他很是放心。加之临丰治为人正派,我和澈都相信他可以将国家治理得很好。 澈与我带着三个孩子找了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住下,开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冥剑、冥萧、朱雀、玄寂、玄铭五人坚持跟着我们,于是我们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住在了青山绿水间。 我跟澈商量着以后还可以尝试做做商人,或者组成一个劫富济贫的小团伙,占山为王,我给澈当压寨夫人。澈笑着一点我的脑袋,说:“蕴泽肚子里那些坏水,看来都是从你这继承的。” 我呵呵得笑着,有点没心没肺。不过这样的生活我很是满足,试问有谁能在山间住的像皇宫一样舒适呢?我时常庆幸我嫁了这样一个丈夫,有钱就是好,何况他还有人脉,我就像一个地主婆一样享受着舒心的日子。 “老妈,在想什么呢?”蕴泽歪着头看看我,“老爸说冥剑叔叔打了只山鸡,让你做来吃。” “哦?我这就去。”我揉揉蕴泽柔软的头发,从藤椅上站起。 深深吸了一口气,大脑瞬间一片澄明。 “临丰澈,过来帮忙啦。”我回首冲着正在同冥萧下棋的澈喊道。 “好,我马上来。”澈背对着我摆摆手,像赶苍蝇一般。 “现在过来,立刻。” “等一下。” …… 清朗的笑声,明快的脚步,在湛蓝的天空下回荡着。 ------------ 番外 ------------ 南宫漓 番外(特别送上,正文更新继续) 早就写好的番外,今天发上来,解开一些文中的疑惑,希望童鞋们喜欢哦 ———————————————————————— 我是南宫漓,轩帝的第三个儿子,南原国的三皇子。我的母妃是兰淑妃,母亲是温婉的女子,却不得父皇的宠爱。母妃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我却不能忍受母妃在宫中处处遭人冷眼,受人排挤,自小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成为这座皇宫的主人,让母妃受万人跪拜,不再看人眼色过活。同胞弟弟南宫逸却打小便极为懒散,似是对一切都不放在眼中,只唯独对我这个哥哥言听计从。 我努力地练武,努力地做学问,就是希望父皇可以给我一个赞许的微笑,希望得到他的肯定。但是父皇却更多地在看大哥,他会夸奖大哥文章做的出色,称赞大哥剑法进步。 我总会问母妃为什么父皇不喜欢我,母妃常常温和地笑着,但从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七岁那年的某一天,从御书房回到永宁宫时,却发现母妃在殿内哭泣。我问母妃怎么了,母妃却只是低头不语,可眼中的惊恐我至今都记得。两天后,母妃就在宫内自缢了。我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会抛下我们兄弟二人独自离去,从此一颗心就变得更加孤独,我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自己和逸。我不愿与人交往,而在功课和剑法上就更加勤勉。 我渐渐长大,父皇在看向我的目光中也多了份期许。我十岁寿辰的那天,在苍茫的白雪中见到了那个让我挚爱一生的女子,颜念卿。她小小的身子站在颜英辰的身后,看到我时,玉琢般的脸上绽开了比雪还要纯洁的笑。 从此我便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天空就会格外的蓝。她总会跟在我身后,叫着:“漓哥哥,漓哥哥。” 十二岁那年,南原国和奇于部落有了一场战争。我不顾英辰和卿儿的极力反对,执意向父皇请旨随叶将军去了前线。本以为父皇不会同意我的请求,没想到父皇只是微微一笑,便答应了下来。 于是从那一年开始,凡有战事,我必会领兵前去抗敌。几年下来,可谓是战功赫赫。然而父皇却似不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在我十六岁时,立了大哥为太子。 那时的我已经懂得了隐藏和隐忍,在大哥被立储君后,我为人便更加谦和恭顺,连父皇都说这性子真是像极了母妃。 我和逸受封为王爷,皆搬出南正宫。逸从此便更加玩世不恭,而我,也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在卿儿身边。 我与卿儿约定,待她及笄一过,我就向父皇请旨赐婚。然而就在卿儿及笄前一个月,父皇却突然接到急报,边关发生叛乱,父皇命我率兵镇压。 我一走就是四个月,待我平定一切回到梁城时,却得到了一个有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卿儿突发重病,致使失忆。 我几乎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了那几天,只是在我再次见到卿儿时,发觉她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她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神采,虽然她还是她,但是我知道,她已经是另一个人。可是这样的她非但没有让我感到陌生,反而令我更加欲罢不能,恨不得马上向父皇请旨赐婚。但是我要忍,这样才能在将来真正地拥有她。 卿儿在宫宴上得到了大哥的青睐,成为太子侧妃。我知道这是她对于我们的反抗,我心痛,可我却不能做什么。我向父皇请旨娶颜婉如,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朝中站的更稳。 自那以后,卿儿看我的眼神变了。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绝望,我心如刀绞,却不能对她说明一切。卿儿离我越来越远,可我仍坚信我总有一天能挽回她,能与她执手到老。直到有一天,卿儿遇到了一个她口中叫“脑残”的人,我看得到她眼中的光彩,感觉到了莫大的威胁。 卿儿与我在一起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对我说:“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句话几如一把利刃插在我的心上,痛不可遏。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依旧是那个温和的王爷,只是心里的伤口在卿儿的躲避中撕裂得更深。逸常会支着头在一旁唉声叹气,他洞悉得到一切,却从来不会说出来。我总是拿书轻敲他的头,叫他不要管太多,只做安乐王爷就好。我想将他护在所有的风暴之外,这是我对母妃唯一的承诺。 卿儿终是离开了梁城,她逃走,我却松下一口气。卿儿走后,北边就传来了战事。北战国大举进犯我国疆域,我自是当仁不让地领兵往前线作战。可心中却放不下卿儿,我命罗炎去寻。 卿儿不愿随罗炎回梁城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是以我并没有过多地失望。我命罗炎带人暗中保护卿儿,同时也监视临丰澈的举动,这个人,我不得不防。 数月后,我终于凯旋回到梁城。借口拖后的婚事也再无推脱的理由,终是将颜婉如娶进门。新婚之夜我佯装酒醉,实是不想与颜婉如发生任何关系。当夜我便睡在了暖云阁,未曾踏进新房一步。 罗炎始终不间断地将卿儿的消息传回梁城,我知道卿儿到了凡村,而临丰澈的人一直在寻她。我命罗炎放出假消息,引得临丰澈手下三月内未曾得到卿儿的线索。另一方面,我安排好梁城的一切,只身赶往凡村。 在凡村,我见到了临丰澈,也见到了一脸幸福的卿儿。我站在房子的转角,看着临丰澈拥卿儿入怀,看着卿儿无奈接受临丰澈同床的无理要求。我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但我也深知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尽管心痛得要死掉我却还是忍了下来。 回到梁城,我与父皇部署了进攻临盛国的计划。父皇一反往常,命大哥领兵前往,我留守梁城。 大哥带兵走后几日,我竟意外地在府中见到魏紫茵。她对我说了很多关于卿儿的事,又求我带兵随大哥到前线。她说着卿儿,我不知不觉便喝下七八壶酒,眼前全是卿儿的音容笑貌。后来我醉得不醒人事,再醒来时发现我躺在床上,而身上的衣物却散落四处。 随后父皇秘密召我进宫,一番详谈后,父皇命我速赶往边关以助大哥。我顺从地领命,心中却在计划下一步的事情。父皇的所有安排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知是该说我实在太尊敬他所以才了解,还是该说虎父无犬子。 与临盛国的战事始终僵持着,我不得不佩服临丰澈这个人,他才是与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我知道卿儿也在怀城,并且已经嫁给临丰澈。我几乎难过得快要忘记呼吸,可是眼前的战事刻不容缓,我不能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决战终于来了,在我的计划下,大哥终究是倒在了战场上。本来不用输的一战,我却输了。卿儿抱着大哥的尸体,哭得几乎晕厥。我在她身边,却只能看着她流泪。临丰澈将卿儿抱在怀里,卿儿虽还是在哭,但在临丰澈的怀中却显得那样安静。 我几乎觉得我永远失去了卿儿,但是上天又给了我另一个机会。我登基后,魏紫茵告诉我关于芙蓉玉簪的事,作为交换求我把她的孩子留在宫里,她愿一生为大哥守灵。 我毫不犹豫地召英辰进宫,尽管心里充满愧疚,但还是制住他,搜出玉簪,命颜赋前往燕云城请卿儿回来。 泰安宫里,我终于见到卿儿。她还是那样笑若芙蓉,她唤我漓哥哥,我心里痛极,漓哥哥,她还是将我当做哥哥吗? 我允卿儿去见了魏紫茵,只要是卿儿的要求,就算违背祖制,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卿儿从皇陵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变得很奇怪。我突然很害怕,便传旨命卿儿侍寝。 那晚,卿儿哭着求我,我知道她已经有了临丰澈的孩子。其实我从没想过要强迫她,我只想知道她的心,还会不会回来。 她说: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是与临丰澈的约定。她说:她即便是死,也要为临丰澈生下这个孩子。我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决绝,我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已经痛到麻木。 太医说她怀孕有危险,我突然很怕,在心里有点恨临丰澈。我从那天后,每天都陪在卿儿身边,看着她和思恩。我觉得卿儿飘渺得就像一缕烟,我怎么都抓不住。 她笑的很好看地答应我留在我身边,我几乎就要信以为真。可是我知道,她只是为了救出英辰。英辰是我的兄弟,我最忠实的臣子,我又怎会伤害他,卿儿真的是不了解我。 英辰离开了南正宫,我一遍又一遍地问卿儿会不会留下,她淡淡地说会。我试探地问她立她为后的事情,她依旧是想也不想地拒绝,我知道我大概永远失去卿儿了。 可即便她不爱我,我也想这样每天每天地看着她,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深夜,看着熟睡的卿儿鬓云乱撒,我只有深深的叹息。我赢了这个江山,却永远输了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