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前奏 更新时间:2012-02-15 甘州元庆楼,这名字倒是响亮,也确实是这甘州城内最好的酒楼,因为城里就这一个还能称的上酒楼的地方----实在是太穷了。 但这元庆楼倒开的对了,甘州虽不富庶,但却是西北武林中人路径甘肃去往中原最经常走的路,武林人好聚众,这穷困地方的小酒楼也算应了江湖人的需求,事实上,这些武林人也给甘州百姓带来了实惠,毕竟人来的多了,当地的生意也就好多了。 元庆楼分了两层,大厅中空,二楼是分了一圈在楼上的,方便上面的人看到门口和楼下的情况,这时中原人比较熟悉的酒楼布置。中午的元庆楼人很多,基本上每桌都坐了人,有不少的江湖人士在喝酒吃菜胡天侃地,十分热闹。 二楼临栏杆边是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青年,却是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一个人点了三样小菜翘着腿不紧不慢的吃着,也不喝酒,听到有人大声起哄的时候会皱起眉头看一下,然后又低头接着吃。 等到他快吃完的时候,门外传来稍许喧嚣声,似乎是一下来了几个人,青年抬眼看向门口,进来的是一个小个子的青年,黑黑瘦瘦的,不起眼也没什么看头,正待没兴趣又低头时,后面又进来了几个人,一个黄衣的高个男人和一个黑色衣服的年轻人,这黑衣年轻人生的真是白净好看,一身黑色劲装更是衬得他剔透玲珑,飘逸非凡。 整个酒楼里人都在赞叹这人生的一幅好皮囊,却只有楼上的青年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咋了一下嘴,悄悄的换了个背对门口的方向闷头吃起来,注意力却还是向着门口那里。 那好看的年轻人进了门环顾了一周,皱了下精致的眉毛,开口向门外喊道:“莫老大,你磨磨蹭蹭的要等到什么时候?还要我们叫好东西请你来吃么?” 这话一出,似乎打破了人们对他那副容貌的遐想:不够细致文雅,有些粗蛮,可惜可惜。楼里气氛又开始活跃起来,人们又开始自顾自的活动。楼上的年轻人心里更不踏实了:娘的居然还有人,这次真麻烦了。 门口又进来三个人,一个红色衣服的英俊小生,与黑衣少年不同的漂亮,也是唇红齿白清秀异常,这下热闹起来的人又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门口了,完全忽略一同进来的一身深色长衣面貌普通的男人,和最后才进来的一个高大男人。 楼上的年轻人看到那红衣小生嘴角似笑非笑的抽了一下,把注意集中在最后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 这男人头发随便的束在脑后,也是一身黑衣,一身衣服的布料应该不错,只是却有点皱巴巴的,下摆处还撕坏了个大口子,他一只手挠着脑袋,一只手插在腰下弯腰进门,面相到不怎么出众,但棱角分明也不很难看,倒是那双眼睛,半睁不睁得迷糊样让人想起漂在河面的死鱼,楼上年轻人想:这家伙也和自己差不多是个懒坯,说不定跟他可以合得来。 可是很快这想法就被打断了,先进门的黑衣少年看男人进门后不满地哼了一声,环顾四周开始找地方坐,可是楼里实在满座,店小二迎到门口哈着腰说道:几位客官看小店已经满了,能不能喝楼上的公子搭个桌,桌子大还可以坐下。 楼上青年正在暗骂的时候,那小二已经带了人到他跟前,抱歉地说:“这位公子你看可否行个方便与这几位客官搭一桌,出门在外大家都很不容易”。语气好的让人没法拒绝,年轻人抬头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嘶……”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一声怒吼乍起:“是你这混蛋!看老子今天收拾了你……” 说话的确是那黑衣少年,他拧起青年的衣服就要动起手来,小二吓得连声哀求,楼下的掌柜听到声音立马咚咚咚赶上来劝道:“两位公子好说话,有什么话冷静下来说,凡事好商量,小店小本经营,可经不起打闹啊”。那黑衣少年狠狠瞪了掌柜一眼,回头跟同行的人说:“我出去解决点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说完便拧着先来的青年下楼出去了,留下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直到他们出来门口,那叫莫老大的黑衣男人才问道身边的瘦高黄衣人:“那是谁啊,跟柏旸有仇么?” 那黄衣人脸色也是难看的很,咬着牙道:“没事,一点小过节!” 出了门,名叫柏旸年轻人就拧着青年到酒楼侧面的巷子里,一把将他甩在墙上顶住脖子,恶狠狠道:“没想到又给我逮到了吧啊?你想好怎么死了没?” 青年抬起两手求饶:“对不起啊柏旸兄弟,在下也只是一时糊涂松了把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那风月场所的事也不便拿出来再讲不是?您看我陪个道歉给点补偿你看怎么样?” “妈的现在怎么求起饶来了,当时你不是很硬吗?当时给我们下药的时候没想到还能给我抓到吧?说,想怎么死我给你个痛快!” “我怎么会对你们硬呢,那要硬……也该对着小月姑娘啊,看来是我错了老天惩罚我又给您碰到,要不我给你打顿消消气,打完你就放了我,以后各不相欠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 “啊!你别打脸啊……” ------------ 第一章 开端 更新时间:2012-01-23 弗英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算命的算算,最近怎么老是遇到倒霉事,其他的就不说了,上个月在醉春园看上个花娘小月,谁知竟跟一行三人里的漂亮少年看中了同一人,当时也是太冲动,就跟他们叫起板来,最后见不是对手就假装告饶,暗里给里几人茶水里放了泻药,觉的不够又加了些春药,现在想想也真是有点过了,今天给那人碰上也算报应,打算给他们打了就算了,可那柏旸竟给往死里打,要不是最后有人来叫他,保不准真给打残打废了。 摸摸肿痛的眼睛和嘴角疼的直抽气,肚子和腿也疼得厉害,想想还是再在这甘州城呆几天再走,大不了呆在客栈不出门,总不会再倒霉碰上什么人给揍一顿吧! 过了两天看身上也没什么大问题,找了家医馆多买了点药材和其他东西趁着中午人少就出来城门。 出了城找了条看上去荒凉点的路就上马赶路,反正只要方向是对的就一定能到南方,自己有的就是时间慢慢赶。走了约一个时辰,又觉得骑着马颠的全身实在是疼,就干脆下马牵着慢慢跺起来。 远远的又像听到后面传来马蹄声,估计有好几个人,弗英心里一紧:不会这么倒霉吧!想着又放松下来,打也打过了,那家伙总不会不讲理又打一顿吧,再说也不一定是他们。于是又低下头走了,等那些人从身边经过抬头看去,刚好领头的那人回头看他。 确实不是柏旸一行人,却比那些人可怕一百倍! 弗英感觉自己的心在胸膛里轰隆隆擂起鼓,仿佛一张嘴就可以从嘴里跳出来,他咽了口口水,暗自压下心惊淡定地回视那人,那人皱了下眉又回头催马走了。 好一会才平复下心跳,擦了一下冷汗,碰到还红肿的眼角,才知道那人之所以没认出他完全是因为自己脸上很丰富,前两天还恨那小鬼打花了自己的脸,现在到开始庆幸,还是打脸好啊。 边走边想,后面又来人,这次只是一匹马的声音,不会是那几个混蛋,遂回头看去想叫那人别赶那么快,前面的人该还没走远。 这一回头,刚才被吓走还没归位的三魂连着三魄都给吓飞了----不是旁人,确是那恶鬼头子! 大哥果真不比二哥,再没有刚才那么幸运,很明显那恶魔已经认出了自己,死盯着弗英就冲了过来。弗英想也没想,丢开缰绳甩头就跑。还没跑出几步,那人已经同一只大鸟一般从马上跃起,飞扑过来按着弗英的面门压到在地上,一双狼一样残忍凶狠的眼睛像刀剑一样将弗英钉死在地上,让他恐惧地连摔倒在地的疼痛都忘记了. “想跑吗?我找的你很辛苦啊!”男人一开口就是阴沉冷冽的声音,说的话也不那么让人愉快。 弗英从他的指缝里看着这人,浑身僵硬,片刻后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抓着他的手臂嘶吼道:明基!你这魔鬼! “叫的挺欢畅,刚才怎么见我就跑?魔鬼,这就是你给我的称呼?听上去不错,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些魔鬼应该做的事?” “你做的还少吗,你这下地狱的王八蛋,你连地狱也不配下,你这……啊……” 这条平日罕有人迹的小道今天却是异常热闹,后面又来了人,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把弗英揍的半死的柏旸一行六人。 弗英没注意到,明基注意到了却没回头看。看到前面两人对峙的情景,柏旸一行的黑瘦青年偏头对他身边黄衣高个道:“前面有人在打架哎,要不要过去看看?” 柏旸道:“别多事,公子说我们已经耽误几天了,赶紧回去才是。”回头看向红衣的少年,红衣少年点点头,柏旸反倒有些失望:打架谁不爱看啊? 几个人快经过地上两人时,黑瘦青年咦了一声:“这不是前两天那家伙吗?” 这时明基的手正卡在弗英脖子上.几人一道看过去,可不是那栽在柏旸手里的青年是谁,这时的弗英,脸上红红绿绿好不精彩,一双上挑的细眼却睁得大大的喘着粗气死死盯着面前的人,那眼里,有愤怒,怨恨,还有深埋的恐惧。 落在最后面的还是那天最后进门的黑衣人,看到这种怪异的情况,忍不住出声对明基道:“这位兄弟得饶且饶了他吧。” 明基只斜了他一眼,哼道:多事! 黑衣人摸了摸鼻子,转头看向柏旸,柏旸却瞪了回去,那人好脾气的笑笑。柏旸哼了一声赶马到两人身边,朗声道:“这位兄台,你抓的这人也是我的仇人,能不能请你打完出了气之后给小弟我也报了仇,这家伙是个胆小鬼,总不会做出什么要人恨不得杀了他的恶事来。” 明基看也不看他一眼,一只手在弗英脸上用力,竟将他下颚捏脱臼,然后才道:“他不是恶人,我却是,这是我要找的人,别来碍事!” 柏旸有些气恼:“兄台这样说,就是恶人找好人麻烦了,这家伙虽讨厌,我们却不得要管管了!” “哦?你要怎么管?”左手抓着弗英的脖子从地上拧起来,转身对着几个人。 “兄台要是执意不放人,在下就要抢下来了!” “你来抢抢看!” 话刚说完,那边柏旸身边黑瘦的青年就拔刀跳起来了,两把短刀连同青年一起从上方压了下来,弗英感到一股凌烈的劲风刮到身上,忍不住紧闭起眼睛. 明基抬头看,也不躲,右手一抬,直接对上了那刀刃,青年心里大惊,手上还没砍到就感到一股大力传来,震得他两臂一麻,身体被迫得后撤了几大步,最后用刀撑地才勉强站稳,胸口一阵闷痛。 其他几人看同伴轻易落败也是大为惊奇,黄衣高个三两步抢到青年身边:“胡冰?”胡冰捂着胸口摇头,一脸痛苦表情,看是伤得不清,黄衣人扶起他走到一边,伸手替他把脉。 这边柏旸看同伴受伤哪能罢休,拔了马上挂的佩剑就要上去报仇,却听胡冰叫:“你别去,让莫大上。” 这一叫更是让其他几人惊奇,柏旸又气又恼,回头瞪着胡冰:“你说什么?” 胡冰不理他,看着一直走在最后的黑衣人,莫老大看了下胡冰,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回过身体就从马上跳起,出了右掌也是从上方压了下来. 炙热的劲道压下来,弗英就感觉到那是与刚才胡冰决然不同的凌厉攻势,就像是一盆烧热的石头从头顶砸下来,痛苦的他顾不上脖子上的手,捂着脸就要蹲下。明基则松开一直钳制他的走手,猛的把他甩到一边抬手迎击。 两手还没有碰到就能感觉到对方强悍的力道,这一掌扎扎实实地对上,各自退开,两人心里都是一凛:真是厉害的对手! 意识到对手的厉害,两人也不停顿,身形一动又斗在一起,他们认真起来,周围一阵阵的劲风热浪劈天盖地一样刮过,在场的人都是浑身疼痛睁不开眼。眼见那两个黑色的人影进进退退斗得好不激烈,莫老大应是不会落败,弗英退到一边牵了明基的马,准备趁机逃跑。 哪知道那马却是识主的,刚上去还没坐稳,那畜生就一声嘶吼就把他从背上甩了下来。 那边明基听到声音知道这是要逃,也不管这边对手,脱了战圈提掌就冲了过来,见两人不妙,莫老大也赶紧举手拍向明基后背。 谁知道明基竟全不理会身后的动静,不管不顾仍是杀了过来,弗英看他那一往无前的架势,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无力动弹。眼前明基已经杀到,这情形危急万分,不知是谁大喝了一声“躲开”,才让他幡然醒来,身子猛地向后一躺,居然躲过了那催命掌法,明基停下来变掌为爪,准备再去抓他,这时他身后的莫大也已经赶到,“嘭”得一声闷响,那聚满了内力的一掌竟结结实实打在他后背。明基也不回头再战,停下来死死盯着弗英,那眼里的愤怒和凶狠看在人眼里,都让人不禁胆寒。 这种情况,别说旁人,连莫老大都没有料到,谁又会只顾着抓人,却全然不顾身后的杀机自己的性命?那得是跟他有多大的仇恨啊! 更让人惊奇的是,那明基受了他全力击出的一掌,居然生生定在那里动也没动,连脸色都没有一丝变化! 明基的黑马这时走到主人身边喷着热气打着响鼻,前蹄踢踏着地面。所有人都盯着他,他的眼睛却依然注视着身前的弗英。 良久,明基拉过缰绳上马,瞪着弗英咬牙阴狠狠说了一句:你给我等着! 将胡冰和弗英的伤稍微打理好,一行人却错过了晚上投宿的地方,只能落脚在一个树林里。 “都是你混蛋,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赶不上到下个地方歇脚,妈的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惹了个什么主,你怎么没给他弄死,死了少个祸害!” …… “说话,你哑巴了,你不是很能说吗?” 弗英曲腿靠着棵树坐在那里,眼睛直直看着火焰的飘忽不定,,只是低头不说话,半天,就在边上有人气的要跳脚的时候才听到闷闷的一声“对不起” “这就完了?”柏旸更生气了。 “你还像要怎样?” 柏旸正要再开口时,一边的胡冰发出一声呻吟,他今天确实伤的不轻,这也是柏旸如此生气的原因。 一向自信他们兄弟几人的武功,即使在江湖上也很难有自己兄弟几个这般精湛的身手,更何况他们还是一起行动,今天居然让胡冰受如此伤害,自己还没帮上手,叫他如何能忍受。 又狠狠瞪了一眼坐在弗英一边的莫大,他却只是摸摸鼻子无辜的笑了笑,就见弗英站起走到胡冰身边对一直照顾他的黄裳男子道:“让我看看可好?” 男子看了看他就让到一边,弗英把了把脉,思考了一下,又动手解开他的衣服,那边红衣公子轻呼了一声,弗英听到也不停手,轻声道:“那边小姐请回避一下。” 原来那红衣的小生竟是女子,早在第一次在酒楼见到的时候弗英就认出来了,男人和女人总是有区别的,不管神态动作装的怎么像,而且只要一开口,就更能一下分辨开了. 弗英解开胡冰衣服后,伸手在他胸口腹部按了一通,就在那边柏旸要跳起来的时候,他又慢慢将胡冰衣服穿了回去,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黄衣人伸手止住了柏旸动作。 弗英伸手进衣裳掏出一个蓝色小瓶子,拔开小巧的塞子,从里面倒出一粒红色的小药丸要给胡冰服下,柏旸猛地抓住他的手,道:“你要是敢给他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就先想象一下自己的下场!”狠狠的瞪了他一会才将手放开,看着他将药丸塞进胡冰嘴里,右手在他胸口处来回抚摸帮他把药物送下。 一直少有话语的莫一这时突然道:“那个,不会是‘回春’吧?” 弗英淡淡嗯了一声。 一行人都倒抽口气,吃了一大惊,齐齐看向弗英。柏旸回到自己先前的地方,问道:“你这混蛋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偷的!” 柏旸愣了一下,又要发作,胡冰身边黄衣人说:“这可是偷不来的东西,你不愿说就算了,这次胡冰也算是得了恩惠了。” “看样子这东西对你们很有用,今天你们救了我,就送给你们,咱们就算两清了,怎样?” 几个人又是吃了一惊,柏旸也道:“你可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啊?你……上次的事,我已经打过了,这次是我们多管闲事,你没必要把那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们” 弗英笑:“这没什么,反正放我身上也没什么用。”说完,他便将瓶子放在地上,闭着眼不再说话。 莫一的眼里有些探究的神情,他看弗英已经闭口,也不再追问,这时严晓灵问:“那明基是什么人?怎么如此厉害?” 莫一道:“我知道这人一些传闻,是关外第一的悍匪,他行事乖张,没有任何忌惮,前前后后挑了十六个土匪寨子,劫过几万两官银,而且,这还是他没有任何帮手的时候。后来,陆续有人跟随他,他就带着四五个人,直闯进冰堡,杀掉了司徒空。” 几个人齐齐睁大了眼睛,他们不知道明基单挑十六寨的功绩有多大,但听说他只带着四五个人就灭掉了冰堡,却着实被震慑到,要知道,冰堡一直被誉为关外第一派,而司徒空,是被称作封关大将的绝顶高手,当今武林,即便是玩笑话,也没人敢空口说自己能赢过他,连严臻华都曾经说:冰堡不是我等能够挑战的,司徒空实在太强悍! 只是那明基性格怪异,一直是在草原和戈壁上游荡,也没有进关惹过事,知道他的人并不多。却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这个地方,若是他什么时候发起疯来,只怕这江湖都会不得安生了。 “那他使得是什么功夫?”柏旸问。 “今天看他出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式,我也看不出来。” 莫一说完,看了看弗英,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变动,只是头垂得低了些,像是睡着了。莫一不禁想,或许明基进关的理由,能够知道一些了。 ------------ 第二章 再遇 更新时间:2012-01-24 第二天一早,弗英很辛苦地爬起来,看看周围,发现他们居然都已经准备好了要出发,他挠了下头发,招呼道:“你们好早啊!” 柏旸瞪他:“还早,已经辰时了,你怎么还没走?” “啊我起不来,今天真是已经很早了。既然如此了,我也没东西要准备,这就先走了,多谢你们,告辞!” 说话就真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就听后面有人道:“兄弟是要去什么方向?” 弗英回头笑:“小弟要去江南游玩一番。” 莫大又说:“既然是江南的话就是跟我们一样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如何?” “还是不必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而且我的马也没了,后会有期吧!”说完又待回头。 柏旸哼了一声:“确实一个人走了最好,昨天那家伙应该还没走远,遇到了就再好不过了。” 弗英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莫一转头看了看严晓灵。 严晓灵于是也说:“是啊公子,跟我们一起也好有个伴,下个镇子也该不远了,到那之后再买匹马便是了。” 弗英权衡一下,道:“那就打扰了,过了镇子便告辞,有劳!” 莫大这才笑:“那再之前,你就和……”他环顾一周,眼光扫到柏旸的时候被狠狠瞪了回来,“和我同乘一匹吧,我的马很厉害的,再加你也不成问题啊。” 一同上路之后,听那严晓灵叫同乘的人莫一,想是这伙人的老大,一直照顾胡冰的黄衣男子叫杜齐,他们只叫他杜七,一直跟在严晓灵身边不离开五步之外的沉默男子叫丁大鼎,排行第六,说明这队人不止就这几人,排名也显然不是按年龄来的。 莫一的枣红马很高大,但两个男人在上面总有点难受,弗英坐在前面觉得别扭的紧,两人一马还是走在最后面,前面跋扈的柏旸不时回头催促,身后的男人只是笑。 气氛有些沉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了自己,弗英有些郁闷的想。 中午时分果然到了一个叫庆阳的镇子,停下在酒楼打个尖休息一会,弗英也买好马准备进来告辞,却听他们在讨论什么要紧事,便想等他们说完再说。 间或听到有熟悉的字眼,尤其是提到一个人名的时候,不禁挑了下眉毛,莫大注意到,问:“弗英可是有什么想法?” 弗英摇摇头,道:“好像觉得什么挺耳熟的……我是来告辞的,看你们忙就没打扰,我这就走了,几位后会有期。” 刚准备转身严晓灵就一把抓住了他,“你说你听过高玄这名字是不是?你可知道他在哪啊?你见过他是吗?” “我并不认识,也不知道他是谁,可能是我记错了,也可能是在哪里听人谈起过。” “不对,你肯定见过对不对,你刚才的表情都说你认识他的,他在哪?” 话一说完其余几人也都围了人过来,丁六说:“顾兄弟,这人与我们有些渊源,如果你知道他的什么情况的话,还请告诉我们!” 这可是第一次听到这黑脸瘟神开口说话,一把声音居然还挺不错,还有那柏旸一脸煞气的样子堵在前面,弗英心里不住的苦笑。 看样子不说的话是走不成了,弗英闭眼定了下心神,说道:“大概两个月前,我被一帮土匪追赶受了伤,被一个迁徙的大户人家所救,在我之前,那户人家还收留了两人,一个病得很厉害的老人和一个男的,我偶尔经过他们车外时听到那老人称呼他高玄,不过听上去不怎么友好,那人却说老人是他父亲。” 说完看看几个人,那几人却是不说话,仿佛还在等着后文,弗英只好接着说:“后来,那户人家被……土匪杀了,那两人却不见了踪影……我就知道这么多。” 安静了一会,柏旸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见了的?你当时在现场?那你怎么没被杀死?那两人是什么样的,关系究竟怎样?” 弗英扶着额角,皱眉道:“我没看他们杀人,我是帮他们收尸的时候发现的……之前我曾听那家人说那对父子交代不许再收留或接待其他人,他们是给了钱搭车的,我是被那家人好心才救了的。” 柏旸冷笑:“你还真是个灾星,到哪都有人追着打,那家人还被灭门了。” 弗英眯了下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很快又消逝无踪。旁边不知谁咳嗽了一声,柏旸哼了一声,接着问:“那你看到那两人长什么样没有?” “那青年瘦高个子,相貌平常,但鼻子很高;老头头发花白,看上去很有威严,不过我见到他时,他已经很憔悴了。” “鼻子很高,相貌平常?肯定是他,还有我爹,那是我爹!”严晓灵拽着丁六,激动地说道。 这时弗英站了起来,“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走了!” 柏旸道:“你见过他们,一定还有一些线索吧?” 嘿!弗英冷笑了一声,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让开!”说完就向门口走去,看到柏旸还堵在门口,弗英笑了:“我说几位,你们的救命之恩我也报了,之前的事也清了,现在大爷我想分道扬镳了,怎么几位舍不得,这是想强留了吗?” 严晓灵道:“顾公子,那高玄对我真的很重要,他杀了我家人偷了我家东西还掳走我父亲,请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找到他们,你的大恩我严晓灵一定不敢忘,你要我怎么报答你都行!” 弗英回头笑:“报答?那倒不敢,以身相许如何?你应该还未出阁吧?” 一句话说的几个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丁六的脸猛地一抽,整个人突然显得有些暴戾。 “不愿意?”严晓灵有些发愣,支支吾吾了一下,弗英的笑容更大:“正好我也不愿意!就这样吧,告辞!” 见他就要出门了,柏旸手一动,飞快点住了他的麻穴,动弹不得的弗英一双眼恶狠狠盯着柏旸,让柏旸微微心惊。 一旁默不作声的莫一这时说道:“兄弟,你与我们一起,便是我们的客人,我们不会亏待你,也一定保护你的周全,你可考虑一下。” 弗英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见莫一说的诚恳,心里计较了一下也就想通了,既然走不了,于是就安心留下,现在是人家有求于他,便狠狠敲诈了一笔,还想着要定好好做弄使唤他们一番。 不过他们也都是老实人,捉弄起来没什么意思,弗英并不是一个喜欢欺负人的人,但他唯独不给柏旸好脸色,逮到机会就是讽刺一番。 啪!不大的一声响,柏旸手上的两支筷子齐齐被折断,白净的脸气得微微发红:“顾弗英你什么意思,想找打吗?” 弗英也不看他,径直吃自己的饭,还故意端起茶水咕噜了一声。 同桌的胡冰劝到:“你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柏旸努力按捺下怒火,用手指着弗英,道:“你这混球,不要觉得我们欠你的,你也不过是为了保命才会答应跟我们一起的,你不说,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要是你现在走出这里,我保证不到半天时间,明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信是不信!” 弗英一愣,哼道:“不好意思,对我来说,你除了被我利用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作用了,不然的话,我也是不可能和你这种人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 “你!”柏旸被说得气结,一时又找不到话来反击,只能嘴里不清不楚的骂着,弗英也不咸不淡的回着,不出片刻,他就实在憋不住了。 “你们吃饭,我带这家伙出去散步!” 说完就拧着弗英脖子冲了出去,任凭几人在身后叫唤。 …… 等几个人都吃完了,两人又会来了,柏旸在前,后面的人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额发有点潮湿,粘在皮肤上,扶着门框进来的。 有人皱了下眉,却没引起谁注意。 晚上休息,特意找了个人少的客栈住下。 弗英让小二送了一大桶热水进客房,脱衣准备洗澡,这两天又是露宿又是挨打,还有一身的灰土了.可是脱到一半就坚持不下去了,浑身都疼!莫一推门进来,看他的表情,不禁笑了笑,弗英瞪了他一眼,继续跟自己的衣服搏斗.莫一好心问道:“要我帮忙么?” 不用!很干脆的一声,连着最后一件衣服也扯下了,浑身放松的浸入水里,水抚着身体让弗英又疼又舒服的嘘了口气。 莫一道:“不好意思,让你做不想做的事,今天吃了点苦头吧,我代柏旸向你道歉。” “切!我看他也不怎么待见你吧,你能代替的了他?” “喂喂,这么不给面子,我是好心哦。对了,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你的故乡,和亲人。” “你想知道?”见莫一点头,弗英笑,“我偏不告诉你!” 莫一无奈,只好闭嘴,将拿给他的衣裳放下,又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却好半天没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那浴桶上竟没有人,心里一惊,奔到边上看,人竟是在里面睡着了,整个身体都滑下浸在水里。 莫一赶紧将人捞起放到床上探鼻息,还好还有一丝气息,他使劲拍着弗英的脸,紧张地叫道:“弗英,醒醒,快醒醒!” 好一会,弗英的眼皮动了一下,才缓缓张开,没有目标迷茫的扫视一周,才将眼光定格在上方的人脸上.那似乎是自己此刻最想见到的人。 慢慢抬手将人脖子拉下搂住,将脸埋在他肩窝里,哑声说:“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错了,带我回去,想回去……” 这个男人!莫一心里又是惊讶又是好笑,还有些不忍,伸手在他头上摸摸,伏着身体让他抱着,好大一会才听他慢慢没了声音,彻底睡着了。 ------------ 第三章 初夏 更新时间:2012-01-25 第三天头上,原本一起的几个人都起来了,单没看到弗英,柏旸没好气道:“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 莫一苦笑:“他一早就发高热,看上去很不舒服的样子。” “切!一张嘴倒是厉害,原来是个假把式,我们还是早点找到人,他爱死哪死哪最好!” 莫一皱皱眉,正要说话,刚好严晓灵也起来了,一听弗英病倒,也犯了愁。 近来江湖上最有名堂的大事,便属六月初七白敬天的六十大寿,严晓灵原本是要去的他的地头临安。她的父亲严臻华在江湖上有众多交往,其中要好的,便有临安白敬天,百水寨的寨主。他虽出身草莽之流,是个识字不多的武人,但一杆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多年来在江湖上难逢敌手,而且他与少林方丈五根大师交情匪浅,与青城掌门李青峰是多年的酒友,和其他各大门派的前辈也多少有些交情,加之白敬天本人也是豪爽慷慨,为人忠厚,确实是江湖上一个受人敬仰爱戴的前辈,是苏杭这块灵秀之地上的一面大旗。 严晓玲追赶高玄一路北上没有结果,正到了没有线索的尴尬时候,只好暂时歇下去准备赴白敬天的寿宴。 弗英一听,岂有不去赶热闹的道理,嘴上一溜,胡编乱造了一番理由,再把姓高的一抬出来,也就定下了一同前往的行程。但严晓灵还是顾忌了些他的身体,让人去请来大夫,准备再逗留几天,让他把身体养好了再走。 在庆阳停留了两天,第三天早上,一行七人开始南下。 一路上有两个人跟公鸡一样斗嘴个不停,倒也不无聊,吵吵闹闹的走了十几天,终于到达黄山地界。 古来素有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一说,黄山的树,山,云,水被人称为奇松,怪石,云海,温泉,是多少的凡夫俗子,文人墨客憧憬向往的美妙景物。弗英那是有多想去一睹那美妙风光啊,可惜却没有那般福气,经过黄山脚下连歇也不歇,更别说一探究竟了,让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香,一个劲的唉声叹气。 “哎……好不容易啊,来到这里也不能去看看,这活着还有个什么意思啊,哎……” “你有完没完顾弗英!从早上到现在你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值得为这点屁事记挂到现在吗,你是马上要死了还是怎么?以后就没机会再看了吗?女人也没你这么鸡婆你知不知道,你要敢再说一遍,老子撕烂你的嘴你信不信?” “哎……我不过说了几句,你倒还了我十几句,比女人还能说啊,鸡婆我可不敢担,还给你吧!” 知道弗英的脾性,柏旸再也不愿与他纠缠,一路上都不再跟他说话,吃饭也不一起,弗英落个清净,悠闲无比。莫一看他一副惬意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不必给我报仇,我并不计较这些。” 弗英一边剔着牙,瞥了他一眼,说:“只是逗他好玩而已,与你无关。” “他比你大,你居然还逗他玩。” “年纪大又怎样,还不是暴躁的小鬼一个,生的又那样白净,不逗他还能逗谁?” “你的伤好点了吗?”莫一知道他嘴硬,也不点破,弗英活动了一下肩膀,除了有些紧绷之外,基本上也没什么大碍了。 出了黄山范围,在宜城落脚的一行人,决定就在这休息一天再上路,反正离临安不远,时间还很充裕,这段时间不停赶路,也确实累的厉害,尤其还有严晓灵一个女儿家,虽然平时不说,到都松下劲来,才知道这段时间的辛苦。 不愧是江南,即使还没到临安,就已经能感受到水乡的轻灵婀娜,如诗如画的意境,连呼吸的空气也仿佛带着女儿脂粉的香气。 弗英感觉自己仿佛又重新活了一次,这几个月来的抑郁和沉重都仿佛随着潺潺流水远去,现在,则正是少年风流之时。 从严晓灵那要了些银两,天刚一放暗,弗英就将自己融入到这片绮丽中。 宜城虽是个小地方,好歹占了水陆交通的便利,却是个富庶有余的好地方.弗英在一个看上去很是气派的酒楼吃完本地特色小吃之后,端壶龙井在那里自娱自乐,准备等下再找个温柔乡好好温存一番:一个月来大都是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感觉自己都快忘了女人的体香和柔软了。 在酒楼门口,弗英救了一个被恶少家丁毒打的瘦弱少年,给了他一些银两教训他好好生活之后,弗英终于走进了一个叫“宜花楼“的逍遥窟…… 一夜风流,第二天从宜花楼出来的时候,弗英又见到了那个少年,少年就在门口等他。 弗英并不喜欢惹麻烦,给了少年的银两是够他好好生活几年的,如果他聪明的话,说不定他的人生也从此改变。 可是少年仿佛认定了他一样,即使弗英明确说明不会带他的时候还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弗英没办法,只好蹲下来说:“我说兄弟啊,不是我不想收留你,哥哥我也是寄人篱下啊,我怕我不但照顾不了你,还会害你有危险啊,我给你找个人家好好过行不行?如果我再经过这里就去看你可好?” 少年坚决的摇头,看向弗英的大眼睛里有些盈盈泪光,让弗英的心也跟着柔软下去。 头疼的抓了下头发,弗英下了决心了:“那好,你以后就跟着哥哥吧,等下我要带你去见我的同伴们,我怕他们不接待你,你见到他们,就照我说的去说好吧……” 交代了少年一下,弗英才把少年带回他们下榻的客栈。 刚一进客栈门,就有一阵风扫过面前,一道黑影在眼前一闪,“啪”,一个大耳瓜子。 昨天落脚之后,柏旸他们找不见弗英的人影,都以为他已经落跑了,一个个都气地厉害,想不到他居然招呼也不打一个,跑到个妓院快活去了,却害得几个人把小城来回找了两遍。 弗英看面前的人气的脸微微泛红,也有了些歉意,心想就当不跟个美人计较,摸了摸被打的发麻的脸,就径直走向里面。 柏旸感觉心口都被闷疼了,他被无视了! 见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连一向挂着懒懒微笑的莫一也将眼睛看向桌角,弗英突然觉得有些气闷。 气氛很不好,没有人说话,这时,弗英感到自己的衣服被扯了几下,回头一看,是那跟着自己的小子。 “啊,我想起来了,这孩子好像知道关于高玄的什么线索!” 几人立马将眼光聚集到男孩身上。 男孩紧了紧抓住弗英的手,开口就是很清脆的声音:“我几天前在酒店门口蹲点,听到里面有个老头叫高玄的名字,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事。” 严晓灵急道:“那你可看到他们什么样子,去了什么地方?” 男孩摇头,“那应该是一个高个子男人和一个和老头子,那男的个子很高,我不知道是不是说话的那两人,后来他们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记得两人长什么样吗?” “现在记不得,但看到了我应该会向起来” “你看到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酒楼?” “哪一天我不清楚了,应该就几天前,在路大街的宏庆楼。” 严晓灵一个眼神给了胡冰和杜七,两人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严晓灵软下声音对少年说:“小弟弟,你是本地人么,家里还有什么人,父母是做什么营生的?” 少年脸色暗了下,摇摇头道:“我家里没人,我是孤儿,顾大哥救了我,我要跟着他。”转头又看弗英. 这话正中严晓灵的意思了,连忙道:“好好,你跟着我们,我们会好好对你的!” “我不是跟着你们,是顾大哥!”少年坚决,严晓灵脸上有些尴尬,转眼看弗英,弗英暗自好笑,摊手:“我先带他去洗漱一下,你们先吃。”说完就让店小二准备热水,牵着少年到了后面。 半晌,丁大鼎才出声道:“小姐……” “恩,我知道……” 没一会…… “啊!”后院一声大叫,几个人一惊,连忙跑到后院,冲进一间屋子。 屋里没什么奇怪的,一个大浴桶,一个少年站在桶里……而弗英则张着嘴巴一手指着少年,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僵立着……少年? 直到几人冲了进来,弗英还没有回过神来,道是那孩子先动了,一把扑到弗英怀里抱紧弗英腰身。 弗英被撞得回过神来,赶紧蹲下两手围住孩子,抬头对几个人说道:“你们先出去!” 几个人尴尬地退出房间,柏旸气愤道:“鬼叫什么?昨天还不是跟女人风流了一夜,这下见到女孩身体还叫,假装什么啊?” 正待离开,就听房里有人叫道:“严小姐,借你套衣裳一套可好?” 女孩没有名字,弗英觉得不好给她冠姓,只起名“初夏”,因为时节正是初夏,女孩高兴接受了。 洗刷完再穿上严晓灵的衣服,初夏竟然是个亭亭玉立的小小美人,两人出来时弗英的脸居然还微微红着,这让柏旸又给了他好几个鄙视的白眼。 这时胡冰和杜七也回来了,只说没有什么结果,那店家说每天来来往往人多,不可能特别记得什么人来过。 严晓灵有些泄气,沉默了一会说:“今天我们不赶路,在这再休息一天吧。” 既然今天不走,弗英就带着初夏又出门了,初夏说自己还有些小伙伴,自己要走了,想跟他们告别,弗英觉的应该的,遂带上足够的银两去了,柏旸说怕他又没有消息,也尾随着去了。其他人出去采购些东西,只有莫一一个人留在客栈。 初夏找齐了自己的伙伴,弗英带着他们去宏庆楼大吃了一顿,将没吃完的都打包带走了,年少的伙伴分别,都有些伤感,初夏趴在弗英怀里哭了好一会。弗英将身上的银子全都给了他们,很仔细地告诉他们以后该怎样生活怎样花那些钱,几个孩子听了都说知道了,就都散去了。 傍晚,两人会客栈的时候又经过了宜花楼,弗英心里痒痒,又顾忌身边的初夏,正为难着,没想到却遇到了昨天欺负初夏的恶霸少爷和他的一帮打手。 仇人相见,那恶少眼睛都红了,叫了所有的家丁去围殴他还不够,还跑进宜花楼叫了几个人来,弗英也不慌张,等他们都围了上来,突然身体往左边一动,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左边膝盖剧痛,都不自觉地跪倒在地上。 他会武功!这让跟在暗里的柏旸颇为惊讶。 这个家伙,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是一副嬉皮赖脸的呱噪样子,之后就是给自己下毒,被自己毒打,被别人追杀,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他会武功的。见过他无赖的,狡猾的,愤怒的,绝望的表情,却没见过他这样认真又兴奋的样子。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教训完人以后,弗英二人扬长而去,用仅剩的几两银子给初夏添了几件衣服,快入夜时才回到下榻的客栈。 晚饭时几个人商量还是先去临安,既然高玄经过这里,说明找的方向是对了,只有继续南下。 天气渐热,弗英从后院冲澡回来,正好遇到正要去的莫一,这两人晚上梳洗的时间比较靠近,总是能碰到一起,有时会聊两句。莫一说:“那个丫头……初夏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假的,我教她的。”弗英不自觉说地说了真话,他并不怕莫一会告诉严晓灵他们,他知道他不会。 “你一定要带上她,是因为……寂寞吗?” “是啊,有点,而且小初夏很喜欢我啊,你不觉的她很漂亮很可爱吗?”弗英说着,眼里似乎要放出光来。 莫一没有笑,甚至那总是微笑的眼睛还有些冰冷,隐藏在眼底的情绪闪动着不知名的火光,在昏暗的地方像是要照进人心底,不知道这双总也睁不开的眼睛是不是能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呢,弗英想。 两人只对视了一下,弗英似乎有些心虚,挥了挥手,与莫一擦肩而过,嘴里还嘟囔着:“知道知道,我又不是那种急色的人……” 第二天一早莫一久起床出去了,初夏“咚咚”地跑到弗英床边叫道:大哥大哥起床了,要走了哦! 弗英被吵得烦躁,使劲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初夏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摸摸初夏的头翻了身继续睡,嘴里喃喃道:“夏啊,让哥哥再睡会……” 初夏不忍再叫醒他,放下洗脸水也趴在他边上,一会柏旸踢开门进来看到这个样,火冒三丈的把两人拧起,又是一顿臭骂。 终于快到临安,初夏一路欣赏着不同以往的美妙景色兴奋非常,拉着同样激动的弗英东说西说,一路走去,只听到一大一小或低沉或清脆的说笑声。 结果由于两人打闹耽误,几个人到第三天上午才到达临安,为此又挨柏旸大骂,不过两人并不放在心上,相互给了个鬼脸,又玩自己的去了。 到了临安城,好容易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弗英和初夏就溜出去不见踪影,除了严晓灵和丁六留在客栈休息,其余人都出去打探消息.再过两天就是初七,如果高玄目的真在此的话,应该是已经到达了。 因为白老爷子生辰,临安比平常更是热闹几倍,到处都是江湖中人攒动,他们也只能是漫无目的的寻找了。 毫无收获的过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八个人收拾好就来到百水寨总坛,来来往往的人群,总是有那么些个看上去挺厉害的人物来跟这几个人打招呼套近乎,弗英低头问一边的胡冰:“你们两家交情好么?看他们似乎对你们挺上心的。” “严老庄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世家名门,与那些名门大派不遑多让,白寨主当年与我家庄主交情不浅,礼节必然是要过得去的。” “哦?居然这么厉害?” “对,百水寨已经是南方这一片最大的帮派了,严庄则是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山庄。” 弗英还没理解,还待再问,大厅突然一阵喧哗,抬头一看,是少林方丈五清大师带着座下几个大弟子到了,鱼贯进入的还有武当,青城,崆峒等几个大派的成名人物。初夏第一次见这么多带着刀剑凶器的武林中人,有些害怕,抓紧了弗英的衣角不松手,弗英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等人都来齐了,寿宴就开始了,照旧是白老头及自家小辈感谢武林同道的捧场,表明以后也还会本着侠义之心处事的套话,说得很是激昂,在场的人也大多激动,可惜弗英只听得想睡,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揪着初夏的发丝玩耍,丝毫不像个正经的青年。 好不容易等祝寿的说完了,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白老有让众人安静下,说有事宣布。 “老夫再次谢谢各位的到来,众位都知道老夫今年已经六十了,身子也大不如前了,今天就趁这个机会,将我们百水寨的掌印交给下一任寨主,就是我的二弟子白景坤,以后,还需要大家多多照应景坤做好寨主事务,我们天下帮也会一如既往的行侠仗义,做好这苏杭第一大水帮的应尽之责。” 这出有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前并没听说白敬天要让位,而且还不是让给以前一直被认为是寨主继承人的白家长子白秀湖,而是给了二弟子白景坤,众人都在左右张望着,也确实都没看到白秀湖。 又寒暄了一会,寿宴终于开席了,白老头说,百水寨广待天下客,会在总坛前街开流水席,经过的人不论贫富贵贱都可一道享用。说完没一会,在场的江湖人都进入了喜宴气氛,白老爷子却退回了后院,说是身体不适,只留弟子在前厅招呼。不一会,有家丁来将严晓灵等人请了进去。 白敬天与严老几十年的交情,从小看着她长大,自从去年严庄发生那件事以后,一直就没再见过她,现在看她还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不禁感到欣慰。 “丫头,现在有你父亲的下落了没有?” 严晓灵摇头,神色黯然,白敬天叹了口气,又道:“怀沙是个好孩子,前途无量,就这样去了实在是太可惜了。那事发生之后,我心里也是很难过,可是,我没去过问,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这里也不太平啊,你白大哥,也出事了。” 白秀湖是白敬天的长子,谦逊温和,武功卓绝,严晓灵从小便很崇敬他。去年,也就是严臻华出事不久,他却无缘无故变得疯癫,白敬天无法控制住他的性情,只能将他关在一个偏僻的别院。听说这事的时候,严晓灵原本悲痛的心更是蒙上了沉重的阴影。 “伯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为什么突然变了性子?” “秀湖……已经死了,就在两个月前。” ------------ 第四章 疯狂 更新时间:2012-01-26 听说白秀湖已经死了,几个人都是一愣,你看看我我看看他:怪不得寿宴上都没看到他。 白敬天似乎已经从丧子的悲痛中走了出来,反而安慰起流泪的严晓灵,看严晓灵一时不能控制情绪,他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另几人,然后将目光锁定在莫一身上,问:“你就是莫老大吧,第一次见你,果然与这些世家弟子不一样,难怪是五苦的弟子。” 莫一道:“师父让我来帮助严小姐,至今都没有任何进展,真是惭愧的很。” 白敬天微微点头,道:“你在这里,不是偶然的,你们现在这样在我眼前,让我依稀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 三十年前,靠十八路“蛇骨掌”闻名江湖的高阕,在一次武林集会中突然发疯,一口气击毙三位同盟,伤众多无辜之人,然后逃之夭夭不见踪影,当时关月山庄也有人在场被重伤。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严臻华还在四方立威,各门派推举他作为搜捕高阕的队伍首领,对高阕进行了长久的追击。 半年后,总算有人提供了可靠线索,同门在云南边境发现了高阕的踪迹,严臻华立刻带领着六名武功精湛的年轻子弟前去,当他们找到高阕的时候,他已经武功尽失,但神智却似乎已经恢复,他们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抓住他,但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三个异装男子将高阕救走了。严臻华与他们交涉失败,并且手下有四人被伤,这让他极为光火。之后,他的目标不再只在于抓住高阕,还开始对这几个神秘的男子进行调查,他从唐门那里求得支援,最终在湘水南的一处深山的山坳中发现了高阕和那些救走他的人。 严臻华向他们表明来意,请他们交出罪人高阕,但那些人拒不接受,而且敌意明显。严臻华自知仅凭他们几人是无法与那些人抗衡的,他派人回去请五苦大师帮助召集更多的人,自己则在周边密切观察着他们,就这样,居然让他发现了一个令人吃惊的秘密。 五苦大师终于来了,他带来的人不多,加上先前来的六名也只有十六人,但这些人却都是江湖上最具天赋和前途的精锐人才,这里面,就有五根和尚,白敬天,朱韶华,清风道长等等这些在现今江湖占据着最巅峰地位的高手。 严臻华将他探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这些人一听到那个密谋全都愤恨不已,立刻就做出了揭穿这个阴谋的计划,并决定马上就实施开来,但五苦却说,地方风情不同,有些事还没有完全弄清,主张先慢动手,但支持他的人只有清风道长等寥寥几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严臻华瞒着五苦和清风道长,带着其余等十四人人冲进了山坳,与那些包藏祸心的异族人发生激战,那些人招数诡异,等他们反应过来,反而将将奇袭的十四人压制住了,最后,还是后知后觉的五苦和清风的突然增援才将局势挽救回来。 这一站,他们一共击杀了对方六人,高阕也死于混战中,自己这方则牺牲了精锐九人,用一场惨败覆灭了一场阴谋。 事后,严臻华得到了与他身份相符的崇高荣誉,从此,他就与辉煌的严家先祖一样,成为人们口口相传的英雄。其他参与的人也各自成长起来,渐渐成为江湖上的中坚力量。只有五苦大师一人,却从此出走少林,云游天下,再不过问江湖事。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严臻华对这事却开始讳莫如深,他时时活在后悔和愧疚中,三十年不得解脱,到后来,他禁止了关月所有关于那件事的传说。 一直到他失踪为止,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关月再没有人敢说起这件事,连严晓灵都不曾听说过。 听白敬天将这段往事一一道来,严晓灵还有些懵懂,不知道他翻出这么一件旧事的意义是什么。莫一却道:“当年的那个巨大的阴谋到底是什么?” “我并没有亲眼见证,那时年轻,也没想过再去考证,只听说,那些异族山民掌握一种阴毒的蛊术,能致人癫狂,时间一长,能使人自残而死,他们便想用这种招数对付中原江湖,洗刷长久以来被中原压制的耻辱,夺得武林头筹。抓去高阙,就是想利用他引来当时最精锐的力量,先一举消灭这些将会阻碍他们计划的最大障碍。” 莫一皱眉,道:“这么惨烈的事,从没听大师提起过。不知前辈为何说起,只是……我似乎闻到一丝复仇的味道。” 白敬天点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种想法。那件事之后,我曾经多处打探过那支山民的来历和下落,始终无果后也就渐渐放弃,淡忘了。秀湖死后,我才又想起那事,但是三十多年都过去了,想要再找到什么真相就更难了……” “不过总算又多了一条线索,送好过我们这样毫无目标的寻找。那白少爷出事前后,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呢,难道就一点征兆都没有?” “没有,一切都没有出奇的地方。” 柏旸却道:“寨主可曾想过是自己人所为,大少爷不在了,谁会受益最大?” “你是说景坤吧?之前我也曾想过这种可能,不过调查之后我就确定了,他不可能,所以我才能想到那么遥远。” 作为严臻华的好友,在他出了那样的事之后,白寨主必定也是心急,原本他是打算将自家的事都交代给白秀湖和白景坤之后亲自去一趟关月山庄,谁知还没成行,白秀湖就突然出事了,之后他就一直被这个长子拖累着无法抽身,严晓灵理解他的苦衷,也感激他的好意。 内庭是一片愁苦凝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外面欢快热闹的气氛,各个门派的人凑到一起,不免要相互招呼着,可惜弗英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等他打够了盹,趴在他腿上睡觉的初夏也醒了,看严晓灵和白老爷他们还没出来,他无聊得扫了扫全场,没发现什么新鲜事,连江湖中平常的打架闹事的都没有,还有一些其乐融融的味道,让人更觉无趣。 正想着,身边的初夏扯了下弗英衣角,转头看去,初夏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哥,你看那个穿白衣的男的,长得好奇怪,脸比小黄还长哎。” 听她说得夸张,弗英抬头看过去,说:“你这么能拿人跟马比啊?真是的……小黄都没他长!” 话没说完,弗英却瞥到“小黄”身后一个更让人在意的男人,虽然面相很陌生,但那身形轮廓倒是有些眼熟,正待要仔细观察,那人就拧着酒壶走去了后院。 弗英交代初夏几句,找了个借口离席,朝大厅后方摸去,虽是晚上,这灯红酒绿的也能看见东西,一会功夫就让弗英摸进了后院。 后面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山有水的很是别致的地方,弗英心里一边赞叹一边不忘观察四周,院里还有不少房屋,还有练兵场,没有人,也不知道从何找起,只快速的窥了一下几个房间,见有小厮提着灯笼过来,立马装作醉酒迷路的样子混进前厅。 到了晚上,白老爷子又发话了,说既然白景坤是要接掌门之位的,为以后能很好的领导百水寨,明天要在总坛开个武会,以武会友,选出些好手再与白景坤过招,点到为止,若白景坤不敌,也望同道们多提点些. 这话说的弗英有些兴趣了,有打架可以看,总比干坐着看人要好,这寿宴得开三天,要三天都像今天一样只是吃喝,那可真就闷死了。 回到客栈,莫一便问弗英有没有什么发现,弗英笑:“你以为我是狗啊,能闻出姓高的味道不成?反正今晚我想再去看看,倒是那么些个让我在意的。” “让你费心了,我跟你一起去” 弗英眉毛一挑,说“好,我先去睡两个时辰,等下你叫我。” 莫一原本还有话说,看弗英说得干脆,脱了衣服倒头就睡,只能无奈地笑笑,走了。 西湖边上,一个不算太茂密的树林里。 “头领,现在这里各方势力交错,用这方法似乎过于招摇。”火堆旁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说道。 “招摇?越招摇越过瘾,不是吗?就让他俩去,好好的表演一出。”一个雄厚低沉的声音说道,他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是预见了什么让他激动的事,眼里的火光如鬼魅一样抖动闪烁起来。他的话一说完,与他相对的两个身影便悄然离去。 不用说,这被称作头领的男人,就是明基。那个与他说话的男子名叫云定,是个大夫,他坐在离明基约六尺远的距离,与明基另一侧的吴风刚好隔火相对。 云定目送两个同伴退去,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可是有好戏看的了,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年轻人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明基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血腥可怖,他扶弄着手里的一把匕首,并不答云定的话。吴风却说:”嘿嘿,千里迢迢给他送上这份大礼,可算是厚爱他了,头领真是偏心,小的们嫉妒的很啊!” 云定耸耸肩,脸上是有些无奈的神色,他道:“可不是,谁让人长的英俊,你这个没节操的变态,惦记了很久了吧。只不过,对头领来说,最吸引人的却是那件稀世的宝贝。” 吴风舔了舔嘴唇,嘿嘿的笑了起来,却听明基道,“什么稀世宝贝,在我明基眼里都是狗屁,我不稀罕,也不想得到。” 云定一愣,颇为不解的问:“那头领这般紧追不舍,为的又是什么,那家伙的性命又不值钱,更没有拉他入伙的必要啊!” 明基闻言,瞥了一眼云定,后者被这眼神一扫,竟生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苦笑一下,不错,这个男人极致的残酷,就是他最大的魅力。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他时,就为之深深沉迷的,围绕在他周围的所有人,也无一不是被他那从未到达尽头的疯狂所激励和吸引的,在他们眼里,明基是神。 “大夫,你还是太天真了!他最值钱的也就是那条贱命了,可是,谁不是贱命一条,我们哪个还去稀罕那个!”作为距离神最近的吴风,听到云定幼稚的言语后,兴奋而又激动的叫道:”我们想看到的,是把那个人逼到尽头,剥去他所有虚伪的外衣,折断他所有的骄傲,抹去他所有的希望,再来从我们脚下卑微爬过的时候的丑态啊! 吴风的眼睛睁大到极限,他猛地站起来,大声道:“这世上谁不狂妄!谁没有欲望!谁愿意被打倒!可是他们愚笨,被压抑的失去本性,我们看不惯啊,要把那些可恨的虚伪和罪恶毁灭,就能创造一个新的人生,我们要给世人一个新生,一个真正的值得过活的新生!” 话一说完,隐藏在树林里所有不见踪影的恶人们都激动了,他们无不举起手放声大喝,是在回应回应吴风的话,也是在发泄被压抑的灵魂。树林里栖息的飞鸟和动物们都被惊醒,它们似乎也承受不住这突然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和沉寂,四散逃开去了。 明基笑了,吴风笑了,云定只觉得自己身上瞬间密密麻麻的窜起了一层战栗,他又一次目瞪口呆,即使跟随明基已经有三年的时间,每到这种时候,他都还是会被深深的震撼,并且再一次倾倒在明基的脚下。 吴风龇着牙笑,他三两步走到一个妖媚且凶悍的女人跟前,双手扯开自己的衣裳,那个女人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她舔着嘴唇,也一把撕开自己的衣裳,将自己彻底裸露出来,然后跪在吴风跟前,疯狂地亲吻着他的胸腹。但是吴风没有给她膜拜自己的机会,他的手用力将女人掀开,让她跪趴在自己身前,然后掰开他丰腴的臀部,用自己灼热的凶器狠狠的捅了进去! “啊!”女人被刺激的大喝一声,虽然下身被粗暴地侵犯,但她的脸上却是极端的享受和沉迷,似乎是吴风给予她的恩赐,让她的灵魂放纵沸腾! 云定如被当头一棒,他激动的浑身颤抖,下身的鼓噪让他疯狂,他舔了舔干燥剥裂的嘴唇,从身后不远的黑暗里拽出一个惊惶的快要失去意识的女人,猛地撕去了包裹着她的伪装! ------------ 第五章 屠杀 更新时间:2012-01-28 子时一过,莫一叫醒弗英,收拾下容易潜行的行头,两人就溜出客栈摸到白府院墙下,弗英脚下一垫,轻轻跃上墙头,莫一一愣,听到墙上弗英催促,只好跟着上去,两人一前一后猫着腰前进,莫一忍不住轻声说:“你轻功不错,师父是谁?” 弗英不耐道:“这时候还问这个,回去再说!” 沿着墙头走了一会,两人跳到一间房顶,掀开瓦片看进去,应该是没人,弗英呼出口气,在莫一耳边轻声道:“你去南边几间房子看看,我今天看见个人,对他有些在意,他应该就在白府,头发很长,眼角有一颗美人……不是,就一颗黑痣,注意一下。” 遂两人分头行动,莫一原本不愿分散开,弗英对潜行的事应该不熟悉,有几次有查夜的人来也没及时躲起来,要不是他轻功确实不错,只怕已经被发现了。里放心不下,于是走时还不断回头看。 掀了南边所有房屋的瓦片,里面不是乌漆马黑的就是有人点灯睡觉,即使凭着自己出色的夜视能力也没看到说的那个眼角有痣的男人。 从南边的屋群跳到东边的,依然没有,这院子就这么大,房间也被看的差不多,莫一抬头找弗英商量,见弗英伏在一间房顶上一动也不动,莫一心里一跳,赶紧掠了过去,手搭上弗英肩膀,感觉他的呼吸,才放下心来,见他还没反应,也低头看向屋里。 这间屋里灯没熄,即使一般人也能看见里面发生的事。 里面也不是什么特别惊惧的可怕现场,只是两个人而已,在行那云雨之事。 特别的是那并不是一男一女的情事,两个人都是男人,一个男人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挺动,下面的男人汗水浸湿头发贴在脸上,发出似痛苦又似愉快的低喘和轻吟。听上面的人突然低吼一声,加快动作狠狠顶撞几下,两人身体一软,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莫一注意到,下面那男人头发很长,只是眼角没有痣。 见弗英还是不动,莫一心里有些好笑,轻轻拍了他一下,见他浑身一震,有些茫然的抬头看向自己,莫一凑到他耳边道:“都看完了,走吧!“ 弗英这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跟在莫一后面轻轻垫脚,按原路返回了,莫一回头看他,居然有几下没踩结实差点滑下,看的他心头是一阵阵紧张。 到了客栈的房间,弗英还是有些发愣,莫一不禁笑出声来,弗英没好气的撇了他一眼,刚想说的话又吞回去了。莫一问:“下面那人……是他吗?” 弗英摇摇头,也不知道是说不是他,还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莫一耐心地等待着下文,果然,沉默了一会,弗英问道:“你说……” “恩?” “两个男人……” 莫一笑:“你还记着呢,两个男人也可以做,你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吗?这……这不正常好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试过,只听人说,和男人……也是有感觉的。” …… “怎么了?” “啊?我今天是怎么了啊……怎么遇上这种事啊,这、这他娘的太奇怪了!” 莫一笑着摸了摸弗英脑袋,弗英往后一退,跟炸了毛的猫一样警惕地瞪着他,猛地打掉了他的手。 “就算不是他,他出现在寿宴上的可能也不小。他能找到严老,保不齐也会找白寨主的麻烦。”莫一转到了正题,与弗英商量了起来。弗英说:“那家伙现在可是比要嫁人的新娘子还见不得人,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那么多人面前露面,可能是咱们多想了。” 莫一还有更多的考虑,他将白天从白敬天那里听到的情况都说了出来,弗英听完,并没什么表态,莫一对他的反应有些好奇,又问了一句,还是没听到回答,仔细一看,却是他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 莫一苦笑,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了,有些精明,更多时候却是迷糊得让人哭笑不得。 自从弗英出现,他就总是这样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笑着。有些人喜欢笑,是他真心的想笑,很多事都能让他愉快,这种人,内心里总是纯真并满怀感恩。还有些人从早到晚都在笑,却很少有时候是真的笑在心里,他的笑,只是做给其他人看,作为保护自己的一种武器,在没人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莫一就是后面这种人。 弗英一大早就被叫起了,还是初夏叫的,自从她来了,早晨弗英洗漱打水都是她在伺候,弗英懒散,初夏执意要做这些,也就随她去了,省了这些时间还可以多睡一下。 依然还在昨天的百水寨总坛,白家人在一夜之间已经在大厅前的院中搭起了一个擂台,今天的比赛就是在这进行的。 少了些虚的客套,白家一个前辈上来说了几句规则之后以武会友就开始了,基本上还是常见的方法:败者退场,胜者接受挑战,如果觉的不支可休息看别的比赛,休息好了可再接着上场,重点是要点到即止,不得伤人性命。 开始的比赛进行的很快,武力上的差距表现的很明显,少林武当不愧是泰山北斗,到午时除了剩下的十几个别派弟子,基本上就是这些门派弟子的天下了。到了下午,胡冰和杜七也上去打了几场,踢掉几个人后就下来了,就再也没有上去,弗英问胡冰为何,胡冰说:“跟不是对手的人打没什么意思,看看后面还有什么厉害角色再决定上不上,实在不行就到最后跟白景坤打。“ 弗英道:“那些可是少林的弟子哎,很厉害的,都不是你对手?” 胡冰笑笑,指着杜七,说:“他的外号是‘铁尺鬼七’,十六岁的时候就独闯过百水寨的天罗地网,还有少林的铜人阵。” 弗英倒抽了口冷气,“他就是鬼七?我说呢……我很小的时候就听说他的名号了!” 胡冰又指了指柏旸,道:“你听说过‘鬼杀’吗?就是他!” 这次弗英没有抽气,他是站起来抬脚就走,胡冰一把抓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没想到那个听着很恐怖很厉害的‘鬼杀’就是那家伙,我还每天尽招惹他,还是赶紧趁着他没下杀手之前跑路吧!” 见他一脸的惊慌,胡冰又笑了,将他按在座位上,道:“谁让你老惹他,他要杀你早就杀了,还等到你跑路?” 弗英转头看了看莫一,问起他的名头,胡冰却遥遥头,道:“人们都叫他莫老大,是年轻一辈里绝难找到对手的翘楚。” “哦……”弗英点点头。 比赛越来越持久,坚持到后来的人,大多是有相当水平的,要分出胜负就不像开始那样容易了,弗英看了一会,开始注意比赛场外的一些情况。从比武开始,弗英就没再见到莫一,他看到,白府的弟子曾向白敬天报告了什么,之后他便退回后面去,之后又一个弟子将白景坤也叫走了,想那莫一肯定是在那里。 弗英准备离席去其他地方看看的时候,人群里突然发出一些骚动的声音,弗英注意又被吸引过去。 看上去并没有特别的情况,只是场上有人被踢了下来,败者伤的不清,那是个少林和尚,现在已经在不停抽搐,脸上的血在不停往外冒。 立在场上的人还是无动于衷,开始有人叫了:“你是什么人,哪个门派的?不知道点到为止,你这是想伤人性命么?” 场上人冷笑:“不到火候就别来献丑不就好了?输了还敢叫唤什么?” 场下人恼怒了,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一个苍劲的声音响起:“你可是御风?” 声音一下子就压下了人群的喧嚣,场上人转身看向大厅方向笑道:“是李青原啊,你老人家身体安好,还没死么?” 一句话引起一片哗然,这人是谁?敢这样叫嚣! 李青原沉声道:“放肆!即使你已经不再我青城派,也应该叫声前辈吧,你叛逃师门,这次来,还想给我们青城丢脸么?” 弗英见到他腰间扎的黄色腰带,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那李御风一仰头,嘿嘿笑了一声,道:“你长威风了嘛,可惜现在青城派是你坐镇,我都懒得去砸你的场子。李青峰那老头死了没有?你也回去帮我告诉他一声,让他死了心,别来找我了。现在嘛,我还有事,来玩玩,顺便找个人。” 见他目光扫来,弗英暗叫不好,刚才只是觉的眼熟,现在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那李御风显然是认识弗英了,看到这边就下场走了过来,其他人见他没有异样,除了声讨几声之外,比赛又开始继续。 见李御风走向自己,弗英不禁悄悄向后退去,退了几步身后被人挡住了,回头一看,是莫一。再回头时,柏旸也挡在他前方了,不客气的对李御风道:“有何见教?” 李御风也不客气:“我家老大派我来找一个人回去,无关人不要碍事!” “如果你们老大找的是我后面这家伙的话,他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你请回吧!” “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话刚说完,擂台边又是一阵喧闹,又有人被重伤了! 这次场上的人更是嚣张,完全不顾其他人,对李御风叫道:“废话真多!让你带人又不是让你哄新娘子的,找到就掳走不就行了?” 李御风不悦:“我不像你粗人一个,这边有点麻烦,你先把那边解决了再来帮我!” 那人龇着牙笑了:“这就给白老头生日放点烟火。”说完他一并朝这边跳了过来,脚刚着地,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刚刚擂台的地方一片狼烟,竟是爆炸了! 是雷火弹!他们居然在人这么多的地方放雷火弹! “啊!”初夏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严晓灵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她也跟着尖叫一声,转身将初夏紧紧抱在怀里,而她身边的丁六,则飞快跨步到她身前,将两个女孩抱起,向后方安全的场地奔去。 一声才落,一声又起,白家后院,前门开始连续发出爆声,一时间连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动,血雾漫天,硝烟弥漫,人群中的惊叫哭喊和怒骂声此起彼伏。有些吓昏了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又跑进去,不知所措地乱窜着呼喊着,为了寻找救命的庇护所,他们从尸体和受伤的人身上踏过。还有几个,可能已经完全惊呆了,傻傻地站在原地,只有满脸的惊愕和迷茫。到处都是热浪和纷乱,天空里都是屋瓦石块落下的尖啸声,像暴雨来临时一样乌黑一片…… 没有人知道这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也不知道是怎样停止的,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轰鸣声止息,人声减弱,该停歇的都停歇了,只有黑色的血,无休无止地流淌着,直到无尽的深渊。 这就是明基所做的表演,华丽,充满罪恶。 柏旸几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爆炸震慑到了,一时忘记该怎样动作,耳边又接连响起几声巨响,眼前李御风两人的脸看着无比的险恶,只有他们还在残酷地微笑。 弗英早在第一声响的时候,就完全呆立不动了,一如那次一样,那种无可抑制的憎恨和痛苦涌上来,像一只巨手捏住了心脏,避无可避,痛入骨髓。第一次火光耀眼之后,他的就眼睛看不到任何颜色,只有昏黄昏黄的一片,卷着残叶和沙砾的狂暴冷风,打着卷,把一声声巨响带进耳朵里,振聋发聩。 突然,他觉得有人动了他的肩膀,愣愣地转头一看,居然是一截手臂被炸飞掉到他的身边,血肉横飞,他大吼一声,顿时只觉得头皮都快炸了,血从胸口喷涌出来,映得眼前一片血红,他一把推开前面的柏旸,冲了出去,没走出两步,身体就被人从后面禁锢住,有人在他耳边沉声说:“冷静弗英,冷静一下!” “滚开!”怎么冷静得了,怎么可能冷静得了,弗英挣扎,咆哮,“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莫一死死扣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动弹,弗英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操你娘的混蛋!给我滚开,放开……”话没说完,却见他突然住口,身体直接向地上扑去,原来是柏旸看他过于激动,干脆一手将他敲晕了过去。 柏旸将最恼人的麻烦解决了,然后长剑出鞘,身后的杜七和胡冰也一同亮出武器,双刀和铁尺,将其他人护在身后。 面对这样棘手的三人,李御风两人并不畏惧,他们似乎天生带了些邪气,站在焦黑的残垣断壁和零落铺撒还带着余温的血肉上,无惧无畏,与柏旸和胡冰斗了个难解难分,打的兴起,连胡冰都渐渐感到吃力,杜七连忙赶上,接过他的对手再战。待严晓灵他们全部撤离出去,柏旸对胡冰使了个眼色,三人齐上,终于挑了他们的兵器。 柏旸将刀刃架在两人的脖子上,问他们究竟是何人指使来的,那李御风落败,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怯,反而看着柏旸挑衅道:“你赢了,可以取走我们的性命。至于我家老大,回去问问顾弗英就知道了。” 柏旸恼怒,挥剑准备隔断他的喉咙,不远处却传来一声住手,柏旸抬头看去,竟然是李青原。 李青原与五清大师那些成名前辈都坐在前厅,并没有收到雷火的直接打击,但是周围都变成了一片废墟,他们又岂能独善其身,自然也都沾染上了一身狼狈。 “柏旸老弟,这人与我青城派有些渊源,且看在我的薄面上先放他一马。若他真是犯下今天这般滔天罪恶的元凶,我绝不姑息!” 听李青峰这样说,柏旸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下杀手了,他颤抖地收回剑,用尽量平稳的声调对李御风道:“今天看在李掌门的面子上就放了你们,回去告诉你们老大,今天的事,武林同道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条要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听李御风将柏旸的话转述了一遍,明基丝毫没有动容,他一手执着一柄匕首,一手手指轻柔的擦拭着刃口,目无表情的开口:“我只要见人,见不到人,你们两个废物还回来干什么?” 在白家擂台上无比骄傲的两人,此时的脸上却满是惊惧和慌张:他们没有将人带回来,身上还负了伤,没有完成首领交给他们的任务。 只见明基一只手近前,两个人都还没感觉到异样,身体就堪堪飞了出去,竟是连吭也没吭一声就断气了,其他人见老大暴怒,都是大气不敢出一个。夜晚的凉风似乎被冻结住,黑暗的树林里是更黑暗的沉寂。 过了好一会,才听明基沉声说了句“没用的东西”,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连一角里多出来的一个身影,也没有让他再有任何动静…… ------------ 第六章 回忆 更新时间:2012-02-02 胡冰与杜七打探了消息,回来说:“各门派小一辈的损失过半,白庄算是彻底毁了,水帮基业也毁去三成。” 这时弗英已经醒了,只躺在床上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屋顶,气息极弱,初夏在一边只是捂着嘴不停的哭。柏旸被哭的心烦,粗声喝道:“要哭出去哭!” 这一说,初夏反而哭得更加凄惨,严晓灵轻轻哄着她,丁六则转向莫一,问他今天做什么去了。 莫一便将自己从白家打听来的消息说出来:一年前白庄新来了一批家丁,其中一个名姓叶,后来就改名白叶,这人斯文懂事,而且医术不错,进庄不久,便与白景坤交好,两人……还挺合得来。之后庄里有人生了怪病,白叶做了很多努力,只是也与其他大夫一样束手无策,那人久治不愈,最终还是死了,白叶也失踪了,白景坤以为他是因为愧疚而离家出走,也找了他很久,一直没有找到。莫一道:那生病死掉的人,就是白敬天的儿子白秀湖。 柏旸听他说了一堆,问:“你怎么想到去打听这个人的?” 莫一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弗英,说:“弗英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人,可能是高玄,但是今天在那里的所有人我都看过了,也没找到他,大概是躲藏起来了吧,也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看今天这一番事件,想要再找到他只怕是希望更小。” 柏旸点点头,犹豫了一会,转向严晓灵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严晓灵说:“现在明基已经找上来了,顾少爷已经这样,我们在这不安全,明天我们就起程回严庄,从长计议吧!胡冰与杜七留下,带人搜查这一带地方,看能不能找父亲和那个白叶的踪迹,也顺带帮衬着白爷爷。” 严晓灵看了看仿佛丢了魂魄一般的弗英,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她柔声对初夏说:“初夏,你今晚就在这照顾一下你哥哥可好?” 初夏揉着眼睛点头,几个人除了初夏和莫一,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初夏在床边守了很久,帮弗英擦好脸,在床边说了会悄悄话,终于抵不住睡意趴在床边睡着了。莫一将她抱回自己房间,回来就搬了把椅子坐在弗英床头。夜已深,万物皆寂,莫一深吸一口气,两瓣唇微微翕动,只听他娓娓唱道:“嗡嘛呢叭咪吽……菩提之心是菩萨服,乃至道场成满,具足一切佛法,有惭有愧,是菩萨服。调伏成就一切众生,置无过中。坚誓庄严,是菩萨服,办诸事故。质直无伪是菩萨服,成就断除幻惑伪故。护持净戒是菩萨服,成满愿故……” 大哥,弗英轻声唤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我跟你说我的事…… 去年六月,我第一次独自一人下山,意气风发,心想着要走南闯北,结交一大批英雄豪杰,看尽天下美人美景。 后来,我偶然遇到了一个人,荒郊野外的,他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我本来不想找麻烦的,后来想想觉得实在可怜,就把他拖到了镇上。他受了那样的伤,居然一声不吭的任我摆弄,我敬他是条好汉,就找了个人家安排他养伤,还找了正经大夫。十来天,他终于有了起色。我也跟他熟了起来,他告诉我,他是被他老大打的,因为做错了事,害的兄弟们陷入困境。从他言辞中我能听出,他很崇敬他老大。等他终于养好伤,他说还要追上队伍,问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说他们老大一定会欣赏我。我知道他们是要北上,跟我的方向正好相反,于是就拒绝了。他又说,他做错事,不敢贸然请求老大的原谅,必须要将功补过,就向我要给他治伤的药,我给了他三粒,让他带回去请罪了。 别过之后十几天,他又找到我,说他们老大对我的东西很感兴趣,让我跟他们回去,最不济,把药方给他们也行。我当然不会给,思量着我救过他性命,他总不会加害与我。但我错了,他要不到东西,就想强行把我带走,我连哄带骗的逃了出来。没多久,他又带上他的兄弟,趁我晚上睡觉的时候绑了我,我顺从跟他们走了,路上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路,最后还是被发现了,我只好趁其不备动了手,逃是逃了出来,但也受了重伤。 我在荒芜人烟的地方等死,可是命不该绝,我被一个好人家救了,我知道他们是要迁到南方定居,就干脆混在他们中间躲避追捕。可我还是太小看那伙人了,我们的队伍最后还是被追上,这次,他们全部的人都出动了,老大就是明基。 弗英闭了下眼,似乎时隔这么久,还是不能从那梦魇中走出来。 我以为我巧舌如簧,可以随机应变,可就在我跟他们讨价还价晓之以情理的时候,他们杀光了那家人,连孩子都没有放过,抢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女人没有立刻遭到毒手,但最终结果是生不如死,你可以想象吧! 可怜那家的小姐,那么纯洁善良,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得救,我甚至快要爱上她了,可还是在我眼皮底下,被他们掳走,被他们奸*淫,糟蹋,她叫我的名字,让我救她,我无能为力……甚至她死了,我想给她收尸,给她立碑,我还是做不到…… 弗英声音苦涩哽咽,那是积蓄了很久的悲伤,莫一听了,也不禁为之心痛。 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不那么倔强,不那么自私,他们就不会死!你无法想象,那天的天空都被染成血红色,风里都是血的气味,到处都飘荡着惊叫哭泣的声音……冤魂无法超脱,每天晚上都会来找我,质问我,他们明明那么善良,与世无争,最终却是家破人亡。他们找不到答案,我给不了他们救赎,我也找不到答案,我痛恨自己,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可是,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的人生,信念,二十多年从没怀疑过的东西一下就被粉碎了,那段时间,我感觉天是黑的,从没有亮过,眼前只有黄沙,黑血,耳朵里只听到悲鸣,哀嚎。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去哪里。 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躲避被捆绑的灵魂,那是弗英将要为之背上一生的债。 莫一能看到他眼前的暗夜,于是伸手盖住他的眼,念了一声佛语,然后说:“人在爱*欲中,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是你的苦,你的劫,躲也躲不过,我只要知道,你是个好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世上,谁是无辜的,也许你的存在,对别人根本就是一种罪过。 第二天,严晓灵留下胡冰和杜七,其余几人上路,一伙人终于打道回府了. 走了十来天总算会到严庄。 关月,取的意思就是广阔辽远,甚至能够关住月光,连绵一片群山,连同他山下的关月镇,都是关月山庄的势力。为了不至于招人耳目,严晓灵平常在外都将关月称作严庄,严庄坐落在平坦的山腰上,骑着马上山只一刻钟就看到严庄威严深沉的院墙和门头. “啊……严庄果然气派啊!”到了庄前弗英抬头看,还没待仔细看看,眼前一花,一阵风急速刮向头顶,弗英下意识抬手去抓,只抓住一片衣角,很快就被抽走,弗英大叫:“很危险啊,怎么回事啊!”那人冲到后面又回头来打,弗英一惊,抱住一边的初夏一下跃出丈远,叫道:“救命啊,杀人啦!” 那人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停下怒道:“你搞什么啊,认真点打行吧!” 弗英摇头:“我不打架啊,后面那些人很厉害啊,你找他们去打啊!” 那人歪头想想,咧嘴笑了,转身就向莫一冲了过去,这时严庄大门内有“嗖”“嗖”串出几条人影,冲上去围住莫一柏旸就打起来,丁六只在严晓灵身边并不出战。 柏旸天生勇猛好斗,这时候正是打的兴起,一把长剑舞的密不透风,一人单挑三人也不落下风。而莫一对着两人却都疲于应付,弗英能看出他根本没有战意。 “叮”的一声,柏旸挑落了其中一人的兵器,将他踢到一边,这场打斗才算结束。最先奔出来的人哈哈大笑,上前拍拍柏旸肩膀,赞叹道:“还是一样的强悍啊!” 柏旸心情甚好,捡起被自己打落的长枪送到失者手上,那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少年,几乎跟初夏差不多大,他因为被打败而郁闷的瘪着嘴,这时候则高兴的大呼小叫起来。 莫一停了手,一一将他们介绍给弗英,与柏旸寒暄的满面虬髯的爽朗汉子是排行第三的孙奇飞,面相普通个子不高的是老八于为实,身体微胖的是老十孙故,而那少年居然也是他们其中一个,排行十二的欧阳长乐。欧阳见到初夏,憋红了脸愣愣的说不出话,弗英看了暗自好笑。 ------------ 第七章 对话 更新时间:2012-02-05 几个人在门外一阵闹腾,严晓灵则早已进了里面,她心事重重,根本没心思与他们纠缠。 作为客人,弗英被安排在一个单门别院,据说关月的每位精英都有这样的单独住所,完全都是按照他们自己的要求布置,条件优厚的无可挑剔。弗英所在的便是前一任老大,刚过世不久的怀沙的旧居,这是个以院门为顶角的往里逐渐开阔的院所,弗英打量了一下周围,想起空空如也的门头,随口给它起了个名字:小尖居。 弗英当然不会认为自己会在这深门大院久居,也并不介意住的地方不久前有人死去,相反,有这样一个相对自由和舒适的住所,他从心里觉得满意:总算不用老看到柏旸那张绝美却不可亲近的脸。 这院子里只有一个丫头迎春,她已经收拾好了两个房间专门给新来的两人住,弗英一看到她,对这新的住所更满意了,这可是个伶俐可爱的姑娘啊! 初夏一碰到舒适柔软的大床,就甜蜜安逸的睡着了,弗英爱恋的摸摸她的头发,轻轻的关上了门。 莫一还在门外,弗英转身看到他,笑了笑,道:“她睡着了。” 弗英的笑很温柔,每当他露出真心的微笑的时候,眼里总闪耀着这种温和明亮的光彩,并不像平时那样,笑眯了眼,任何的情绪却都藏在了眼皮底下。莫一也笑了,他眼睛本来就不大,还总不完全睁开,所以当他真心的笑开时,就真的看不见眼睛了。弗英看着他的笑,道:“一直没好好道谢,我不太能说的出来……谢谢你。” 莫一摇摇头,挥了挥手,道:“不用,有什么事,不要客气。你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来找你,有些话想对你说。” 严晓灵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留守的几个人和柏旸召集到身边,离开山庄足有三个多月,很多事她都要先问问孙奇飞他们。 有孙奇飞和另外三个人把守的关月,自然是没有什么意外,倒是他们问了不少关于寻找老庄主的事,一听带回来的新人掌握着庄主动向的线索,都表示要去打听一下,柏旸则说,其实根本没必要,要是顾弗英真的知道庄主的去向,也不用等到现在都不说。 严晓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到内间写了两封信,交给于为实和孙故,让他们回去准备行装,即刻出发去往青城和雪山两派,把信送给两派的掌门李青峰和朱韶华。 傍晚时候,孙奇飞果真带着欧阳来到小尖居找弗英,弗英对孙奇飞这样爽朗的汉子很有好感,喜欢他透明地将喜好厌憎都写在脸上的脾性,与这种人相处,会让人感到轻松,男人就该这样活的自由和自信。 欧阳则有些扭捏,弗英看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心里好生愉快,这也是个不会隐藏心事的孩子,虽然他极力表现的成熟,却总不经意的流露出那种稚嫩和羞涩。 他们都知道了弗英的事,话语间多有照顾,也有试探的意味,不过他们都是傥荡的人,弗英倒也不反感。等两人走了,莫一才姗姗来迟。 弗英问:“为什么等他们走了才来,我能看出,你与他们是有些不同,到底是为何?” 莫一坐下,喝了点茶水,然后才说:“关月的十一个门徒,是从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被挑选进来的,然后再精心培养他们,让他们为之效忠,你看到他们虽然性格迥异,但他们的忠诚都是一样的。只我是一年以前才上山的,那时老庄主刚失踪,怀沙也死了,五苦大师便让我过来,帮严晓灵打点着。大师与老庄主有过命的交情,严晓灵是知道这些,所以她也算信任我。” “原来是这样,其实说白了,你也是跟我一样蹭吃喝的啊。” “呵,可以这么说,我与你的处境是没有多大差别。”莫一顿了一下,又说:“所以,我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有些事,我只愿意跟你说。” 弗英有些欣慰,知道自己长久以来的孤立无援,还是有这么个人理解并相信着自己,是件温暖的事。他问道:“你要对我说得,是什么事?” 莫一要说的,还是那天从白敬天那里听说来的事,他再次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弗英,说完之后,他又问道:“你下山后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包括遇到明基,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是说,与我们现在的事有关系的线索?”这他还真的从没想到过,一直以来,与明基的相遇都是被封印的最黑暗的回忆,连想都不敢去想,更别说与其他事联系到一起了。被莫一这么一说,弗英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回忆了一下,然后说:“你是说,太过巧合了?” “对”,莫一点头,说:“几个月的时间,你先遇到高玄,然后又遇到我们,而我们正在找高玄,这样是不是就把你和我们绑在一起了?” “说的是……难道是有人希望你们找到高玄?那,是谁想把我们串到一起?”弗英问完,又加上一句:“反正不可能是明基,那……那个谁就知道我能帮你们找到他?” 莫一摇摇头,道:“我并不认为这是想让我们找到高玄,相反,是故意要带我们走上歧路,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路追赶的明基。这样做的目的,我更愿意相信是为了让我们相互制约,或者,还有更深的阴谋。” 弗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看着莫一,问:“你……怎么不问问这一切会不会是我的阴谋?” 莫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是。” “为什么我不是?” “我看着你就知道你不是。” 弗英顿了一下,好一会,他才拧着眉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讨厌,知道人家长的好看,可是也别剥夺人家做坏人的权利嘛!” 莫一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没呛到鼻子里,他像看怪物一样盯着弗英看了一会,苦笑着说:“我年纪大,你别吓我了。” “我没有吓你大哥,不管是三十年前的事也好,我跟明基的也好,现在都被搅和到一起变成一团乱麻,我实在看不清这里面的景色,也许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再做出什么无法弥补的错事出来。” 莫一看得出,眼前的年轻人害怕了。经历了两次草菅人命的杀伐,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和能力,在自己的心里种下了藩篱,不敢再去任意妄为了。 原本只是抱着冷眼的姿态旁观着这些凡人俗事,莫一从来没有将去追寻真相和圆满当做一件事认真去做,但看着眼前弗英的脸,他觉得,好像自己有了新的追求。 蝉伏也不过才十三年,莫一还没有察觉到,这最终注定让他穷尽一生去履诺的觉醒,却是足足用了三十二年,蜕下了陈旧虚伪的空壳,钻出来得新的他,懵懂柔弱又清透,满怀憧憬。 “人力有穷尽,人心却是无量的,别太担心,如果你想,我会跟你一起努力,把这其中的蹊跷弄清楚,把所有的恩怨都解开。” 弗英还在犹豫,莫一却不再给他机会,他又说:“先不管那些复杂的事,你知道你所有的回春的作用吗?” 弗英摇头,表示不知,莫一解释道:“你可能只是猜到人们都很稀罕它,应该还是不了解它究竟是怎样被看重的,我只跟你说,它远远比你想的更招人,有时候,甚至比人命还值钱!” 弗英苦笑了下,说:“这在明基那里倒是表现的很明显……然后呢?” “很多年前,有人发现回春可以帮助人增长内力,对习武的人来说,岂不是比人命还要珍贵?有段时间,江湖上的人都在疯狂寻找回春,可是却没人再得到它。我也只是听说,它是带有腥气的红色药丸,并没有亲眼见过的。” “哼,能增长内力的话,我还能落到像狗一样被追得满地跑的地步?只有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才企图在药物身上找到快速精进的捷径,真正的高手才不会这么愚蠢!” “是啊,这世上不可能也不该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弗英听他居然说回春可怕,笑了笑,说:“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可怕嘛?回春不可能有那种能力,但用来疗伤的话还是很好的,而且只要曾经用过,基本就不会再受一般毒物的影响,有时间也给你弄一颗。对了,你提这个东西干嘛?” “没什么,听你说了明基的事,我原先也以为他是冲着回春来的,现在我突然发觉那是不可能的,他那种境界的人,才不会因为虚无的传说而相信能够平白获得高深的内力,他也不需要。” “那倒是,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比起高玄你更在乎明基?” “因为对你来说,明基才是最大的危险。” 弗英微微挑了下眉,吸了口气,说:“可能……既然是因为高玄我们才被绑到一起的,说不定我也逃不掉这里面的纷争,明基不会找到严庄,现在还是以姓高的为重吧。” “嗯,不过这事也是急不得的,很多事我之前都没有在意,现在也无从得知,有时间我会去找我师父问问。” “你还有师父?” 见弗英一脸惊奇的样子,莫一问:“我为什么没有师父,不然你以为我的本事从哪来的?” 弗英无语,是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是生来就厉害的,再高深的人也是一点一滴扎实的成长起来的。自己投机取巧得来的半调本领,活该是比不上人家的。突如其来的对自己的无知浅薄感到羞愧,弗英转换话题:“那你师父是谁,他会知道这些吗?” “我师父就是五苦大师。至于他知道些什么,这得等问过才知道了。” “原来你是他的徒弟,倒是有很多可以问的。”弗英点点头,然后说:“那他是和尚啊,你怎么不是?” “我小时候也做过半年和尚,但后来师父说我五根不净,没有神佛之心,做和尚怕坏了他的名头,就让我还俗了。” “哦……”弗英又抬了下眉毛,似笑非笑地说:“第一次看到连和尚也做不成的人……” ------------ 第八章 佳人 更新时间:2012-02-06 在关月山庄的日子倒是很轻松,弗英几乎每天都带着初夏四处游玩,似乎已经忘记他还背负着别人的血海深仇。 但莫一他们却没有这样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关月家大业大,它既是一个江湖门派,也是一个巨商富贾,除了每天要与武力打交道,还要有能够算账且能说会道的先生,当然这些并不他们能够兼任的,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在道理说不通的时候,出面为商人撑腰。 他们几乎每天都奔走于各个据点和分处,鲜少有团聚的机会,但是严晓灵总算是知道事情有分轻重缓急,她给他们派出的任务,基本都与他父亲的消息有关。他们陆陆续续带回来一些消息,这其中有有用的,也有些是没用的。 弗英从不管这些事,反正这与他无关,他还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山下的怡然居,是他最爱光顾的场所。 怡然居的名字好听,用处也妙极,那里有全城最漂亮和最有才华的女人,她们个个都妙不可言,身怀让男人心甘情愿的付出一切的技能,而男人们,总是前仆后继的将大把的时间和金钱送往这里。 弗英当然不能免俗,他迷恋上了一个歌女,她叫周舟,是怡然居的头牌。 周舟能歌善舞,但并不代表她就必须以此来取悦男人,她从来只有在高兴的时候才会现身,清唱一曲,极偶尔才会歌舞同乐,弗英有幸见过一次,就彻底的迷恋上了她。 他每天都会去怡然居,等着下一个美妙的时刻,因而结识了这里的老鸨楼郁兰。这是一个徐娘半老的女人,是高傲和风骚的完美结合。 楼郁兰知道弗英的心思,她几乎知道每个男人的心思,但只有对弗英她从来都是特别对待,她知道弗英是严晓灵的客人,而怡然居也是关月的产业。弗英不知道这点,他以为她被自己吸引了,所以才会这般体贴。 这一天,周舟终于再次登台献舞,唱的是一曲《玉楼春》,水袖翻飞,层层叠叠,婀娜娉婷,弗英在下面的角落里看的心醉神迷。 一曲终了,如雷鸣般的喝彩声响起,有人叫嚷着要再来一曲,周舟启会理睬,转身下了舞台就要回避。 唐突美人这样的事大多人都不会做,但总有人与众不同,见周舟要走,一群年轻的公子不乐意了,冲上去就要拽周舟,怡然居的护院们立刻围了上去,两方相互推搡着僵持不下,弗英坐不住了,上去拍了下那带头的公子的肩膀,道:“公子为何要这般不讲理,大男人要与这柔弱女子为难?” 那公子身上也是一股酒气,肩膀一抖甩掉他的手,紧接着一拳打了上来,弗英闪躲不及,结实的挨了那一下,他摸了摸脸,依然耐着性子说:“你打我一下,我不还手,两方各退一步,这便作罢如何?” 那公子原本就没将弗英放在眼里,听他这样站在平等立场的说话,眉毛都竖起来了,大喝:“老子要她唱歌跳舞,管你鸡毛事,再不滚小心老子打断你的鼻子!” 弗英连连摆手,刚要说话,楼郁兰终于从前厅赶来,人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齐少爷息怒啊,有事好商量!” 她三两步就从门口走了过来,上前拉住那齐少爷赔着笑:“您息怒,您也知道这小周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在这里您时时还能看到她,这一翻脸,可就不知道有什么后果了,您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楼郁兰舌灿莲花,脸上的笑容也是及其甜美,但气势却一点不弱,那齐公子被这么一说,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动摇,弗英马上抓住机会道:“是啊,这位公子可不是会做那种蠢事的人啊……” 话音没落,门面上一股阴风扑来,弗英只觉得鼻子一酸,伸手一摸,居然沾了一手的猩红的血。 “啊!”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齐公子呸了一口,恶狠狠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指手画脚的,恩?” 与他同行的其他人见他就着台阶将苗头对准了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也赶紧围上来,一个个都是满脸的凶狠,叫嚣着要休息弗英一顿,楼郁兰正待开口劝解,门口又出现了一个男人。 莫一进门就见那台前层层的围了许多人,其他人不是偷偷往外逃窜,就是找好了角落一脸看好戏的神情,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楼郁兰一见他出现,仿佛抓住了救星一般,赶紧招呼道:“莫老大快来,城里的齐公子与弗英有些纠葛,这正不知如何解决呢,您来的正好,快来劝劝他们呀!” 莫一微微皱了下眉,分开人群进到最里面,正好看到弗英满手鲜血的擦着鼻子,见到他,还扯出一个笑容,再看看一旁那伙人,还有周舟,几乎是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 转身,莫一对齐公子道:“齐公子请好,这位与你争执的是在下的一个朋友,也是关月山庄重要的客人,能否请您看在关月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这便散了如何?” 齐公子见弗英来了帮手,本没放在心上,他旁边的一个人却是知道厉害的,悄悄在他耳边说:“这是关月的大佬,强悍得很,听说也不怎么讲理,杀了不少人!”齐公子嘴角抽了两抽,收了势,脸色复杂地对莫一拱手:“既然是莫老大的朋友,那便是在下失礼了,莫老大不怪罪,小弟感激,这就告辞了!”说完,招呼着一帮子的人呼啦啦的撤退了。 等弗英收拾好狼狈,莫一这才表明来意,他来找弗英,似乎是有什么特别的事需要他的帮助。 “这么着急?”弗英不禁奇怪,但他也不多问,跟着莫一准备回去。 “大哥!”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弗英转身看看周舟,又迟疑的看看莫一。 周舟挽着长袖走下舞台,到了莫一边上握着他的手臂,仰着头笑的无比娇美,“你都好久没来找我了,这就要走了吗?我好想你!” 莫一抬眼看看弗英,抽出手道:“还有任务,没有时间逗留,下次再来看你。” 周舟撅起嘴,不高兴的说:“你怎么总有那么多任务?关月就只剩你一个人了吗?” “别这样说。”莫一余光瞟到弗英的脸色,站到他和周舟的中间,介绍说:“这是顾弗英。” 周舟对弗英微微一福,柔声道:“刚才,谢谢公子出手相助。” 弗英摆摆手,道:“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不用放在心上。” 周舟淡淡笑了,抬手指指他,“鼻子好点了吗?” 弗英摸了摸鼻子,故作轻松的笑笑,只说没事,就告辞了。 自从得知周舟与莫一熟识之后,弗英心里就一直不自在着,他当然看得出周舟对莫一的感情,虽然她表现的很自然,但那骨子里的爱慕弗英是不会看错的。所以他一方面嫉妒着莫一,一方面又为无意间打上朋友相好的主意感到些微的惭愧。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弗英斜着眼观察着前莫一,心里有些酸。 “若能见到他,说不定就是你的福缘,所以这件事只能让你去了,你要记得,所有人当中看着最不正常的那个就是他……你有在听我说吗?”莫一看着走神的弗英问。 “嗯?哦,没问题,就是让我去找你师父呗,好不容易有他的消息了,我一定会问清楚的,放心吧,对了,地点在哪里来着?” 莫一叹了口气,说:“东山福缘寺,初九上午到达,他行踪飘渺,能找到他不容易,这次错过了,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记住了?” 弗英挥挥手,不耐地说:“知道知道了,我现在就收拾出发,不会耽误的。” ------------ 第九章 中毒 更新时间:2012-02-06 关月离东山不远,快的话两天时间就能到,弗英走的早,路上也就不慌不忙,看到稀罕的玩意,还一定要捎上一个准备带回去给初夏。初七的傍晚,他在距离东山还有百八十公里的一个镇歇下。 沿着镇子的路悠闲的走了一会,弗英停在一处较为僻静的大宅面前,他细细打量着这个威严的门庭,有种想要进去拜访一番的欲望。倒不为别的,单纯是喜欢那个挂在屋檐下的一个风铃,与自己家挂的那个极为相似。 正忧郁着,眼前的大门突然洞开,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一个女人从里面飞快的冲了出来,她衣裳不整,发丝散乱,脸上带着惊惧和困惑,似乎身后正有一个恐怖凶恶的东西在追赶她一样,当她的眼光扫到弗英的身上,她似乎呆了一呆,然后猛的奔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臂膀,嘴巴一张,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弗英被这突然发生的状况弄的有点措手不及,那女人动作极快,在他看到她的意图的时候,刚开始要躲开就已经被抓住了。剧痛之下,弗英用力推拒她,可她咬的极深,一时竟无法推开,从她身后追出来的几个人,连忙也赶了过来,想要把她从弗英身上撕开,但她牙关紧咬,似乎是不咬下一块肉就不罢休一样。后边一个年轻男子见她状若痴狂,还咬住了陌生人不放,一狠心伸手将她敲晕了过去。 弗英接住软到在他身上的女人,将他交给那个出手解救他的男子,男子抱歉的道:“真是抱歉,舍妹最近有些癫狂,刚才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打伤旁人跑了出来,还伤了兄台,实在是罪过,你没事吧?” 摸了摸肩膀,手上居然是一片湿润,那个女人生生咬进肉里,鲜血跟着涌了出来,那男子一声低呼,对旁边的几人吩咐道:快扶公子进去,止血上药! 弗英想说一点小伤不碍事,不必麻烦他们,却突然觉得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他紧紧捂住伤口,咬牙抵挡着那阵痛苦,却不想痛感的越来越剧烈,而且瞬间就散布到全身,弗英一下就出了一身冷汗。那男子看他模样,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将晕倒的女人交给下人带回去,然后将弗英也扶了回去。 一股不平常的疼痛在弗英身体里流窜着,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痛苦,似乎只要有血液流过的地方都在被撕扯啃噬着,却又比被咬更加尖锐难耐,他低声呻吟着,试图缓解这阵痛苦,不料疼痛没有缓和,连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疼痛终于慢慢散了去,弗英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松开了攥的死死的拳头,看看身边一脸关切的男子,他笑了笑,道:“不用担心,没事了。” 那男子的脸色总算变的轻松一些,他说:“吓的我不轻,刚才到底是怎么了,看你脸色发青,浑身肌肉虬结,看来是痛得厉害。” 弗英活动了一下身体,一边狠狠揉着紧绷酸涩的肩背,一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以前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就像浑身的血液里都淌着尖刀一样,可把我痛的厉害,不过现在没事了,放心吧。谢谢你帮我包扎伤口,我想不会再有事了。” “还是要注意着,怎么说都是舍妹惹下的祸事,就让大夫再仔细诊治下,要确认没事了我才安心。对了,我姓苏,苏传誉,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顾弗英,叫我名字就好。我有事途径此地,明天就准备离开,不必麻烦。” 苏传誉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让大夫认真诊断了下,开了一堆补养的药物,并极力挽留他在苏府住下。弗英无奈,只好遵从,反正能蹭顿晚饭,还省下住客栈的银子,何乐不为。 被问起妹妹苏乐享的情况,苏传誉带着弗英一同去看了看她,被打晕后的她还安静的躺在床上,她面容清秀精致,只是看着却很苍白憔悴,似乎很久没有休息了。苏传誉叹了口气,说,她也确实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现在这样的她,才是他熟悉的妹妹。 弗英原本想问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又觉得有些不合适,转而问起了最感兴趣的那个问题。可惜的是,苏传誉也不知道那个风筒的来历,只是听父辈说过,那是家族曾经的恩人的东西,绝对不能拿下来。 原来是这样,弗英若有所思,看来想将它讨要来的指望落空了。 苏传誉看出来他对那件东西的喜爱,可惜他也是无能为力,只好热情的带着弗英到处走走看看,想打消他有些失落的心情,弗英其实在知道没有希望之后也就没再放在心上,与他交谈甚欢,很晚才回到客房休息。 奔波了一天,原本应该很快入睡的弗英躺下之后却毫无睡意,身体的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虽然不很厉害,但却折磨的他辗转反复,到很晚才累极睡去。 耳边似乎有人在说话,弗英很困难的睁开眼睛,却是那苏传誉。只听他关切的说:“今早发现你没起,以为你改主意不着急赶路了,可是这都过了午时也没见你醒来,我才着急了,你还好吧?” 弗英花了很长时间才理清思绪,他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坐起来,道:“居然已经过了午时,这一觉睡得倒是沉,我得赶紧走了,明天还得赶到福缘寺。” 苏传誉连忙扶着他,帮他穿好衣服,又说:“原来是到福缘寺,那就还来得及,我让人做了些吃的,你吃完了我再派人送你去吧,应该能在午夜之前赶到,不过你得辛苦点了。” 弗英谢绝了他的好意,吃了点东西就出发了。告别的时候,听下人来说苏乐享已经醒了,苏传誉便让他也一起去看看,顺便让妹妹道个歉,弗英心里也有些疑惑,于是答应了。 那苏乐享也是睡了整整一天,醒来便觉得饥饿难忍,忙叫下人去准备伙食,自己则赶紧洗漱收拾。然后就看到哥哥苏传誉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男人。 听说了自己昨天的疯狂行径,苏乐享几乎难以相信,她努力回忆起发生过的事,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但弗英脖子上的伤口还在,自己的兄长亲眼见证了自己的罪行,也让她不得不信。 见她满脸的愧疚之情,弗英连忙安慰:“没多大点事,不过是破点皮,很快就好了。倒是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很好,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很好,多谢你关心。”苏乐享低声说道。 苏传誉看了看身边一直负责照顾妹妹的下人,问道:“昨天为何突然癫狂,之前的事还记得吗?” “我……我不知道,只记得我刚从寺庙回来,就一直睡到现在啊。” 看着她懵懂迷惑的样子,苏传誉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他沉声道:“妹妹,你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 苏乐享睁大眼睛,这个消息比刚才说她发疯咬人还让她难以详细。 “你仔细想想,回来的这半个月都做了什么?” “我真的是昨天才回来的,我只是回来睡了一觉,你怎么就忘记了?”苏乐享怎么也想不起她回来之后还发生了什么,记忆里只有刚刚醒来的那香甜的一觉。 苏传誉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他说:“你回来之后便一直神志不清,亢奋异常,听到一点动静就会突然便的痴狂,甚至会抓伤咬伤别人,昨天便是最严重的一次,你打伤了阿翠和小郭跑了出去,看到弗英就咬住不放,我便你打晕过去,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苏乐享绞尽脑汁的回想,除了觉得兄长说的情景有些熟悉之外,却怎么无法相信就是自己的所做,她痛苦的摇摇头,只说根本不记得这些。弗英见她不像作伪,便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只会徒添痛苦,现在能清醒过来,也不枉我被你咬了这么一口。” 听他这么一说,苏传誉猛地抓住他,说:“就是你!她之前从未咬着人不放,只有你,而且只有你咬过之后还觉得疼痛难当,别人都只是伤口疼痛,处理过了就好了的,你却说一直到晚上还隐隐作痛,然后今天就一直睡到现在,这都是因为你!” 弗英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然后心里也似乎有了些想法。不过现在都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赶紧抽身出来,辞别兄妹二人继续往福缘寺敢去,说有时间还会再来。 感到福缘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山下没有村落,只有几户农家,弗英不愿叨扰,只好找了棵树桠窝着睡下。 ------------ 第十章 回信 更新时间:2012-02-09 再醒来时,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想到莫一的嘱托,弗英慌忙跑进寺院,却再没有找到他说的五苦师父。 弗英懊恼异常,无奈之下,只好原路返回到苏家,苏传誉见他去而复返,很是高兴,殷切的将他当作大恩人迎了进去,苏乐享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除了不记得那段疯狂的经历之外,已经与正常人毫无二致。 她能彻底好转,弗英自然很欣慰,可是自从被咬之后,他自己的状态就变得有些糟糕,除了总觉得身体不适之外,睡觉也总是很死,这种情况,通常只出现在他严重受伤或中毒之后,弗英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苏乐享之前并不是真的发疯,而是中毒了。 可是苏乐享却实在说不出自己怎么会中毒的,在他去福缘寺和回来的那段时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也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苏传誉所想的确实另外一层次的事,既然妹妹是中毒了,并且一直都不见好,那么为什么在她咬了弗英之后反而回归正常了。他问过几个大夫,可是大夫也不敢确定,人的血液是否有解毒治疗的功用。 且先不管苏乐享到底是怎么好的,弗英自己心里有底,他想知道的是,她是怎么疯的,偏偏她发疯的时候还被自己赶上了,就像是知道他在追究白秀湖的死因一样,这也太巧了些。 如果白秀湖的死是因为当年白敬天犯下的杀孽,那这个世代以经商为生的苏家,又是什么原因成为目标的呢? 弗英把这其中的关系梳理了一下,发现就这样平白猜想实在没有任何头绪,于是决定先不着急回去,找苏乐享追查一下她这段时间以来遇到的事和人,看看这其中还有什么注意的地方。 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关月,莫一先回到自己的住处,洗掉一路的风尘,然后就到小尖居找弗英,却被告知,他下山去还没有回来。莫一心里顿生紧张,自己走了有近一月的时间,弗英居然还没回来,有什么事能耽误这么久? 不过这种紧张也没持续多久,第二天就听和田来报告,说弗英已经回来了,莫一连忙敢去见他,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前脚回来,后脚莫一就找来了,可是他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拖延了这么久。 莫一当然不会责怪他没有找到五苦,反而对苏家发生的事也有兴趣,知道弗英这么久没回来,就是一直跟苏家兄妹寻找线索,莫一很想知道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弗英无奈的瑶瑶头,她跟着苏乐享跑遍了她近两个月来到过的地方,找过了所以她能遇见的人,也没有找到对自己有启发的线索,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打道回府了。 莫一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人们都会抱着满心的希望去做一件事,但不是每次都能得到回报,一旦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往往就会陷入消沉之中。弗英入世未深,很多道理都还只停留在意识里,到真正遇上了,还是会有些猝不及防。莫一自己也一样。 可是他估计错了,弗英并没有过于纠结没有结果,他就是想到便去做,结果如何,他并没有计较太多。 莫一释然,这段时间的辛苦总算是有了些安慰,他原本被严晓灵派去临安协助白敬天追踪明基,久寻无果,也是无功而返。 那次在百水寨,明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出世,受伤害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在场的无辜者,但是,他总是有让人更加恐惧和出乎意料的本事,那件事发生之后的第二天,他居然带人闯进了百水寨的总坛,杀掉了当时在场的十一个各派留守弟子,再一次血洗了百水寨。 这还不算完,没过几天他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了距离百水寨几百里的神威镖局,全歼了包括镖头在内的三十三人,并且将整个镖局据为己有,与他为伍的九十七名暴徒全都驻扎进去。 几乎没有人敢相信这种骇人听闻的恶行,但它确实发生了,那是一片的血雨腥风。 白敬天于是召集各门派的首领商议,誓要将这群恶徒消灭替天行道,等他们浩浩荡荡将神威镖局团团围住,明基那一群人却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个一干二净。 莫一就是这时被严晓灵派去帮助白敬天追踪明基的,那一大群的人马,却丝毫没有留下能暴露他们行踪的线索,所有人都觉得实在难以置信。莫一跟着白敬天寻找了近一个月,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弗英一听是与明基有关,立马变了个脸色,他是知道明基的,那个人不但武功卓绝,心狠手辣,还异常的机智狡猾,作为伙伴,他很担心莫一遇到那样的对手是否会有胜算。 千万小心,他一再强调。 与刚才的洒脱完全不同的严肃认真,让莫一分不清他是偏向于忌惮明基还是关心自己,他淡淡笑着不做声,弗英看他不甚在乎的样子,心里非常不满,一肘子擂在他的肩上,逼着他一定要把自己的话记在心里。莫一看他露在外面的脖子,要求看看他肩上的伤口。弗英一扯衣服,将那块地方扒给他看,不过疤痕已经淡了,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 一般来说,细小的伤口容易愈合,时间一长疤痕也会很淡以致消失,但像这种牙齿的咬痕,要消除却是很难的,莫一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触感与别处无异,让他感到有些神奇。 弗英自己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异常,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有些怀疑,莫一只好扒开自己上身的衣服,将身上的伤痕露给他看。一看他身上大大小小不下七八处的伤,弗英忍不住发出羡慕的惊叹声。 “这是你的骄傲……”弗英低声说道,顺着他胸前最长的一条疤痕一路抚摸下来,莫一不自觉的绷紧了肌肉,感觉到些微的凉意。就像,夏天扒在树枝上的空蝉,用枝苗轻轻一挑,落在脸上,砸出轻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响声,再它滚落下去的时候,被曾经停留在空壳里的热闹灵魂,带起一连的悸动和不舍。 “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由远及近,弗英眼神一荡,抬头看到摇曳着走近的初夏。一个月不到,那姑娘似乎又长大了一些,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初夏扑到弗英怀里,陶醉的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看到正在拉上衣服的莫一,她惊叫道:“叔叔,你怎么受伤了?” 叔叔?弗英有些愣,怎么觉得别扭,他拉开初夏,更正道:“好姑娘,可不能叫叔叔,以后改叫大哥。” 初夏眨巴着忽闪的大眼睛,问为什么,弗英说:“差辈了,这样不把我叫矮了一辈了嘛!” 莫一忍不住笑了,这个家伙,总不那么正经,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虽然看上去老了点,实际也确实有点老,但跟我也差不太大,我叫哥你也就要跟我叫哥,不过他的年纪还真可以做你叔叔了唉……” 就在弗英谆谆不悔地教训初夏,顺带给自己也温故解惑的时候,严晓灵派人来叫莫一,说是调查白敬天的话,有回音了。 被派去青城和雪山两地的于为实和孙故都回来了,各自都拿着两派掌门的回函,严晓灵迫不及待的打开,看完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丁六轻声问:“小姐?” 严晓灵抬起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将两封信递给他看,丁六看完,说:“雪山派回信的是朱竲,他说朱韶华不在雪山,关于三十年前的事,他曾经听他父亲说过一些,也是不太清楚。白秀湖出事以后,朱韶华有段时间也是坐卧不安,前几天他收到一封家信后就匆匆的走了,临走前他还说,要是有严庄来的消息,就立刻通知他。至于李青原,他说李青峰现在正在闭关,前段时间他生了场病,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其它的没说什么。” 柏旸问:“没说什么是什么意思?” “就是没说那件事,他最后只写了一句话: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柏旸不解,看了看身边的孙故,孙故也是一脸茫然,莫一则若有所思,他问道:“关于那个李御风,他的身份查清楚了吗?” 于为实点点头,“那家伙六年前还是李青峰的弟子,很有天赋,人也狂妄,很得李青峰的器重,后来因为一些小事,与李青峰产生嫌隙,一怒之下就叛逃了,李青峰找了他很久也没找到,这也是听他做了那样的恶事才会一病不起。” 只是个叛徒,再怎么钟爱,这么多年了,也该淡忘了,这李青峰倒是个重情的人,莫一心想,他又问:“左倾崖还没有回来?” 欧阳摇摇头,道:“没有,利州的生意被德水的帮派断了,五哥去交涉,应该快解决了。九哥在同官,也没有回来。” “既然他们都没回来,不如让他们跑趟唐门。”柏旸说,严晓灵明白了他的意思,赞同道:“对,白大伯说当年唐门帮了很大的忙,这里面的事恐怕还是他们知道得更多,等李定茫的事情解决了,让他去利州和左倾崖汇合,然后去趟唐门,或许会有所收获。” ------------ 第十一章 道别 更新时间:2012-02-10 听说弗英外出终于回来了,刚完成任务回来孙奇飞与欧阳一合计,决定晚上带弗英下山喝酒,柏旸虽不情愿,但架不住他俩的软磨硬泡,也一同前往了。 莫一则被派去叫孙故和于为实,然后与他们在小尖居会合。 柏旸三人到了小尖居,刚好见初夏则焦急得不停拍门呼喊。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弗英下午刚刚收到的飞鸽传书,一开始倒挺高兴,看完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吓人,之后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里一直没有动静。 孙奇飞和柏旸轮着上前叫门,果然里面什么声都没有。莫一和孙故到的时候,柏旸甚至已经抬脚准备破门了。 初夏担心不已,话语里已带上哭音。莫一上前将她推至一边,宽慰了两句,然后叩门,道:“开门。” 屋里还是悄然寂静,莫一正带再敲,这时门却开了,弗英见屋外聚集了一票人,似乎吃了一惊,随即不好意思的笑笑,道:“这么热闹啊,何事?” 不待莫一回答,孙奇飞的声音就插了进来:“可算出来了,总不是在屋里藏了什么人吧?我们叫了好一会呢。那什么,晚上下山去吃酒,怎样?” 弗英原本就崇敬孙奇飞,听他一说怎会不答应,但看到一旁表情冷淡的柏旸,又明显的有些退缩,孙奇飞赶紧乘机揽住他的肩膀,道:“这就走吧,难得凑到一块了。” 这样以来,弗英也不好推脱了,跟着他们下山去了。 山下的小城到了晚上,非但不安静,反而格外的热闹。几人到了一家酒楼,掌柜立马迎了出来,将几人引进了楼上一个幽雅的厢房里。 酒菜很快就上齐了,男人好吃肉,上的菜不是猪肉牛肉就是羊肉,酒都是上好的花雕,他们也不用酒杯,用的都是宽口瓷碗,一到就满满的一碗。 孙奇飞见一切就绪了,端起酒碗,清了一声嗓子,说道:“这一年多大家都一直东奔西跑的,很久没聚齐这么多人了,难得咱们又多了一个兄弟,趁这机会,必须得热闹一下,来,喝酒!”言毕,当头干掉一碗,弗英看的有些咋舌,但也不示弱,仰头便喝干了自己手上的。 众人对相互的间的酒量都知根知底,唯独没见过弗英的,见他喝酒干脆眉都不皱,忍不住喝起彩来。 弗英一抹嘴,坐下来开始吃肉,这家酒楼的菜都很入味,咸淡正合适,弗英吃的好不快活。众人这时也都齐齐开张,酒肉齐上,气氛热烈。 坐在弗英对面的柏旸,抬眼看看了弗英,见他吃的快,脸也有些红,不禁道:“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弗英对柏旸总有几分忌惮,这时听他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这才放慢了速度。这时孙奇飞断了一碗酒过来,说是要先敬弗英。弗英哪会不应,连忙倒了酒合着嘴里没嚼烂的肉块一起吞下,结果噎的只咳嗽,一旁的莫一,赶忙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这一番下来,只见弗英的脸已经涨的像猪血一样了。众人见他的狼狈模样,都不禁大笑起来,弗英淡定的擦了擦嘴,摆正了姿势又吃了起来。 柏旸连连皱眉,想说话又咽了回去。孙奇飞敬过了莫一,又来找他拼酒,柏旸这才将注意从对面移开。孙奇飞极能煽动气氛,越往后气氛越喧嚣,众人的情绪都被他带动,柏旸也玩的很开心,他平常虽然不苟言笑,但真正到了玩闹的时候,也绝对能放的开。 欧阳年龄最小,在酒桌上自然也不若他们来的熟稔,结果让柏旸赢了好几个回合,柏旸对他一顿打击好笑,转头看弗英,却见他摇摇晃晃的出门去了。柏旸皱了皱眉,跟着一起出去了,看弗英那样子,怎么也放心不下。 莫一刚输了一把从战局里逃脱出来,却见少了两人,于是也寻了出来,在酒楼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于是便往山上走去,到了半山腰,果真听见路边有动静,走近点看去,真是弗英和柏旸。只见弗英跪倒在一颗树前,额头抵着树干,喉咙里不停的咕噜着干呕着,似乎已将吃下的动都吐了出来,连酸水也呕干净了。柏旸则蹲在他身边,手在他后背上下扶动,想帮他减轻些痛苦。 原来弗英酒量实在浅,但见桌上其他人爽快的模样,谁会在乎自己是不是不胜酒力,只往高兴了喝,这时酒劲上头,却是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 莫一在据他们几丈远的地方,眼见着柏旸将吐的一塌糊涂的弗英扶起,架在肩上往山上去了,也就回去继续酒宴了。他知道弗英一直都想与柏旸修好,又总是放不下面子,拖拖拉拉到现在,两个人见了面还跟仇人一样,有这样独处的机会,能够有些改善也说不定。 虽然怎么也放心不下,莫一摇摇头,叹了口气。 一路骂骂咧咧地把弗英拖回去,柏旸的好心全都被消磨尽了,这人不光不能喝酒,酒品也实在烂到家了,又哭又笑还闹,折腾了半天都不歇,柏旸恨不得还像上次一样直接把他敲晕了算了。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床上躺下,柏旸自己都不禁佩服自己起来,看着还一直哼哼个不停的弗英,他一把捏住他的脸,威胁道:“你再敢下来,就把你的腿给剁了,听到没有?” “没……听到!”弗英一点面子也不给,打掉他的手,起身要下床,柏旸火大了,一个用力将人推倒,弗英被摔得厉害,抱着头不断吸气。 看他似乎没什么力气,柏旸也不怕他再搞出什么名堂,把被子给他裹紧,转身准备出去,一眼瞥见了枕头下露出来一个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封信。 看完信,又看了看人事不省的弗英,柏旸脸上又多了份鄙夷,他拍了拍弗英的脸,道:“说你没用,你还真是个孬包,多大点事,不就被骂了一顿吗?还寻死觅活起来了,恶心不恶心啊?” 弗英眼皮子动了动,撑开一丝缝隙看着柏旸,嘴里嘟囔了一声,柏旸没听清,问他说什么,再凑近去听,弗英又说了一句:你真好看…… 柏旸抬起头,恼怒地瞪着他,却见他脸上迷蒙的样子,不像是故意耍弄自己,于是告诉自己,欺负这个醉鬼实在有损威名。弗英看他脸色变了又变,呵呵笑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很快就睡死过起了。 听他这么一声诡异的笑,柏旸心里反而有些不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又理不出个头绪,他死死盯着弗英的睡脸,心想:你果然是个祸害! 刚醒来的弗英脾气总是很暴躁,而宿醉更加剧了他的烦躁。叫了几声初夏,不见有人来,他抓起床头的物件砸到门上,终于把迎春叫来了。 吃了些热食,闭目又躺了一会,终于舒服了一些,见迎春还蹲在地上收拾着,弗英道:“小心那些尖角,容易扎手……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与弗英相处这么久,迎春岂不知道他的脾性,回头笑道:“少爷太客气啦,这是我应该做的嘛!” 弗英艰难地扯了下嘴皮,又问:“比起你以前的主人怀沙,我一定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吧?” 迎春却说:“怀沙少爷很严厉的,我经常被他骂的抬不起头来,现在想想还挺害怕的。顾少爷你是最好伺候得呢,也没用把我当下人对待,我可想你一直住在这里啊!” 看到她甜甜的笑容,一张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可爱,弗英的头疼仿佛轻了不少,脸色也缓和了一些。问起她有没有看到初夏,迎春道,一早就没看到她,到现在已经大半天了,想必又是去找欧阳玩了。 弗英皱了皱眉,也没多问,起床去找严晓灵,在大道厅门口正好遇到柏旸和孙奇飞飞几人。 “兄弟,好点没有?”孙奇飞一见弗英,立刻上前勾住他的脖子问道。弗英道:“好多了,睡一觉又是活龙一条,不必担心!” 欧阳见他脸色,也道:“听莫大说你醉的厉害,上午都没有醒来,我们就没去打扰你,你这点酒量,以后还是少喝点吧,伤身体的!” 弗英摸摸欧阳的头,道:“是,兄弟教训的是,哥哥这便记下了。” 欧阳正要回嘴,只听一旁的柏旸不冷不热的说:“哼!自己有多少斤两也不掂量掂量,喝死了活该!”弗英挑了下嘴角,在欧阳耳边说:“你长大了以后可别像那样,美人脸,蛇蝎心,可怕!” 哪知道这话让柏旸听了个完整,他平生最恨人评论他的长相,听弗英这样一说,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弗英这才想起自己犯了忌,尴尬的笑了笑,柏旸忍了又忍,总算将火气压了下去。弗英说:“我又嘴欠了,昨天多亏你了,还没说谢谢,刚才的事你别介意。”不等柏旸回答,又对孙奇飞和欧阳道:“我跟严小姐有事说,先进去了,你们忙你们的吧!”说完挥手就走了。 莫一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弗英进了大道厅,也跟了上去。柏旸则一下就想起那封信,原本也想一起去看看,但看莫一走得更快,皱了皱眉,跟孙奇飞一起走了。 ------------ 第十二章 出走 更新时间:2012-02-11 弗英见到严晓灵,直接将自己的意思说给她听了,严晓灵吃惊不小,连忙问起原因。弗英道:“我出门的时间很长了,师父惦记我,着急让我回去。所以,多谢严小姐这么长时间的照顾,弗英再不能帮上忙了。” “等等!”严晓灵见弗英转身就要走,连忙叫住他,“你说过要帮我找到父亲的,难道说过的话就可以不作数吗?我原本听你的话就信了你!” 弗英撇了撇嘴,道:“柏旸早就说过,我其实并不知道高玄的下落,他是对的,我甚至都没正眼见过他,之所以答应跟你们一起,只是为了躲避明基的追杀。对不起,利用了你们,现在我该走了,请你原谅。” “即便是不知道,你也见过他,只要是见过他的,都能帮我找他,你不能走,拜托你留下好吗?” “见过他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严庄人多势众,根本不缺我这一个。”弗英态度坚决,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严晓灵见劝阻无效,言语间已带上了硬气,她对莫一使了个眼色,莫一马上心领神会,身子一侧拦在了弗英面前,丁六则悄无声息的堵在弗英身后。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能走。不说你已经答应了我,这件事牵扯重大,也许就是关系整个武林的事,你一走,说不定哪天就波及到你跟你师父,你以为你们能够应付吗?” “可惜我师父根本就是方外之人,没人能找到我们。”说完,弗英对莫一仰了一下头,“让开!” 莫一不为所动,只到弗英走到了跟前,大手一伸,就要去抓他。弗英早料到他的动作,身体一偏,隔开他的手臂闪了开去,一边脚下生风,拔地向外掠去。 脑后一阵劲风袭来,弗英心里一惊,要躲开却根本来不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后颈,然后身体一沉,被狠狠的砸到地上! “咯!”弗英的头脸先着地,加上前进的力道,左脸在粗糙的地上蹭出了几寸远。 不是莫一,他根本不会那么快转身追上,弗英根本没想到,一直默不作声的丁六一出手就这么狠,他的后脑和脖子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莫一见这副景象,上前扯开丁六,将弗英双手反剪在身后从地上拉了起来。丁六被他大力一甩,向后飞出两丈远摔在门柱上才停下,他见弗英已被彻底制住,也不言语,站起来又回到严晓灵身后。 地上有些许血迹,都是弗英的脸蹭的,他的半边脸上都是划痕,虽然只伤在皮肉不甚严重,看上去却是一副可怕的样子。严晓灵见了他这副模样,也不禁低呼了一声。 弗英想摸一下脸上火辣辣的伤处,但手被死死的攥住,低头对莫一道:“放开我!”莫一哪敢放他,反而抓的更紧,弗英彻底怒了,大喝一声:“放开!” 莫一似乎被他的气势吓住了,手微微松开了些,弗英乘着这空挡抽出手,擦了擦嘴角的血,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不等严晓灵示意,莫一就跟了上去,虽然知道弗英已经不会再要离开,但还是要以防万一。一路跟到小尖居,弗英连脸上的伤口也没有处理,发起狠来将门直接给踹倒了,“哐啷”一声巨响,跟着他又冲进去将院子里的栅栏桌子这些可以破坏的东西全部踹了个稀烂,房间里的东西也没能幸免,在他的火气中一一化作碎屑。 迎春哪见过他这般发脾气,之前随意潇洒的样子全然不见,那血肉模糊的脸和扭曲的表情,仿佛要毁坏一切的佞气让她觉得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那个顾少爷,她战战兢兢地躲在一旁,盼望有个人来制止他疯狂的行为。 直到一切可以破坏的东西都被摧毁以后,弗英气喘吁吁的站在一堆废墟当中,迎春还是不敢上前,贴着门溜出去了。莫一也没敢在他气头上去招惹,只等到弗英气息终于平静下来,才到他边上,道:“跟东西发什么脾气?你拆了这里她也不会放你走的,有什么用?” 弗英愤恨地看了莫一一眼,转身出去,莫一怕他再生事,连忙拉住了他。 “你的脸,再不处理……” 弗英毫不犹豫的回身给了他一拳,喝道:“谢谢你!不是你我也不会这样,你不拦我我现在已经下山了!” 莫一知道弗英迁怒与他,不争辩,也不撒手,只是说:“我不拦你你也走不了,与其让别人动手,还不如我来。” “不是你我就能走!我相信你,把你当大哥,你说你会帮我,你就是这样帮的?” 面对责问,莫一不是没有说辞,但是看他气得眼眶发红的样子,有多少话都只能咽了回去,他伸手用拇指蹭了蹭他的眼睛,淡淡说:“我说帮你,是要帮你解决困扰你的事,不是帮你任性,这次是你错了。” 弗英一把打掉他的手,骂道:放你娘的臭屁!唾沫星子溅了莫一一脸,“我是不是任性不消你来管!” 不待莫一再说,迎春带着大夫颜山来了,颜山见这院子一片狼藉,连下脚的地方也没有,只好让弗英坐在鱼塘边帮他擦拭伤口。弗英脸上蹭破的皮肉里还夹杂着沙子泥土,必须先把这些异物取出才能上药,弗英疼的连连抽气,迎春在一旁不停给他擦汗,忙活了好久才算处理完。莫一摸摸他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脑袋,道:“这样反而好些,不那么可怕了。” 弗英的怒火在洗伤口的时候就被疼痛挤走了,他缓和了一下情绪,低声道:“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你能不能放我?” 莫一的脸僵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坐在弗英身边。很久之后,才听他说道:“可能你已经忘了,你说过会跟我一起,把所有的仇怨都解开。现在事情还没有做完,你甘心就这样放弃吗?” “抱歉。”弗英并不是不愧疚,尤其是对莫一,“刚才喷了你一脸口水……” 莫一绷不住笑了,弗英皱眉瞪了他一眼,说:“我好容易求师父答应让我出来走走,他交代我,无论如何,不要沾染江湖血腥。现在,我不但沾染上了,连洗也洗不清了,昨天收到师父的消息,他说,我要是再不回去,就永远也别回去了。”顿了一下,弗英又道:“你知道吗,我没有父母,是师父抚养我长大的,他教导我做人,关爱我的人生,我曾经发誓,就算不成家娶妻,也永远不离开他,一辈子孝敬他。不只是尊敬和爱戴,他就像我的神,我爱慕他的一切,这程度你都想象不了。所以,我必须回去。” 莫一不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弗英看了看他,心里不免失望,正要放弃谈话,却又听莫一说:“如果你真要走,就只能一个人走,我可以帮你照顾初夏……直到你回来。” 也许生下来就是一副寡淡的样子,连笑都是那么得漫不经心,莫一心里的争斗没人能看得见,无论是苦还是甜,也许还有酸。不管是从道义上还是私心上,他都不想放走弗英,但看到他那样的失落,他却只能违背自己的意愿。 得知弗英逃跑,严晓灵异常愤怒,连忙派出一队人去抓捕他,当然这些,她都没有让莫一知道。莫一之所以得知,还是因为迎春向他问起欧阳的下落,欧阳年纪尚小,还没到能独自掌势的时候,所以一直留在山庄,他突然消失,莫一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不过还好是欧阳去了,莫一并不担心他会伤害到弗英,他自己也抽不开身,少林的五根大师圆寂,他作为半个少林弟子和关月现在的老大,没有理由不去看看。 五根原本正在闭关,少林寺的人都有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他,最后还是因为给他送饭的弟子发现他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动过斋饭,才报告给方丈,方丈觉得异常,强行破门进去,才发现他早已圆寂。方丈说,五根死的并不安详,收敛他法体的和尚说,五根浑身肌肉虬结,手足相就难以舒展,面相狰狞,嘴角还有一丝诡异的笑容,不知道他临死前到底是种什么状态。莫一仔查看了他的遗体,除了被规整的肢体呈现出一些不自然外,并不能看出他的死因究竟是什么,或许就如方丈缩说,是由于练功走火入魔了。 但是莫一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原因是这么简单,五根也参与了三十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就一直呆在达摩堂专心钻研武道,武功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顶端,即使有他无法参透的技艺,也不至于会走火入魔都没发现。他能想到的,就是这种死状,实在是……太奇怪。 一个小和尚打断了莫一的苦想,递给他一张纸条,莫一打开来一看,眉头更加紧缩住。他想起了白秀湖,还有那个苏家小妹,心里忍不住一阵阵收紧。 纸条里前段写得内容大致都能猜到,欧阳找到弗英,努力说服他跟他回去关月。后面的却说,明基在苏城出现,初夏失踪。 初夏……她在关月呆得好好的,怎么可能平白消失,一点异动都没有? ------------ 第十三章 情思 更新时间:2012-02-12 时值盛夏,即便太阳已经开始西沉,却依然让人感觉酷热难当。山道上,有一骑绝尘。 不要问它要去哪里,做什么,“得得”的马蹄声就能暴露它主人无言的焦虑,急促,没有一刻的停顿。在高高扬起的尘土中,是一张平淡却刚毅的脸。 接到那封密信后,莫一连五根大师的塔葬都没有参加,匆匆告别方丈大师之后就一路往回狂奔,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昭示着他,告诉他那将是他遇到过的前所未有的危机。 入夜时分终于到了严庄,大红马已经累地趴下,莫一把它交给下人就直奔弗英的小尖居。 可转了两圈居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一问才知道不但弗英没有回来,连迎春也不见踪影。莫一立刻掉头赶去大厅,严晓灵一见他出现就大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人已经到了眼前。 “弗英去哪了?”莫一劈头问道。 严晓灵皱眉,“我怎么知道,不是你放走他的么?” “别骗我,欧阳已经找到他了,他一定会按照你的意思把他带回来,那现在他人呢?还有柏旸和迎春,都干什么去了?你肯定知道,别让我逼你说。”莫一脸色冷峻,严晓灵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想也不能被这强势打败,强作镇定地说:“放心,柏旸在他身边,不会有事的。至于他们现在到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莫一喘了口气,眯着眼睛逼问道:“找到他又不让他回来,你想干什么?难道是想把他送给明基吗?” 严晓灵睁大眼睛,惊叫道:“怎么可能!” “你说!你是不是和明基勾结上了!” 莫一没有耐心了,心里的烦闷厌恶一涌而上,严晓灵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告诉了他事实。他咬紧了一口钢牙,道:“五苦师父拜托我来,我诚心帮你严家,有哪里做的不得你意了?临走时我有没有拜托你保护他,你就是这样把我的话不当回事?”莫一已经分不出心里那股子拼了命挤出来的灼热到底是愤怒还是失望了,只是对严晓灵吼:“我告诉你,你最好在心里祷告他没事,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到最后,已经把严晓灵逼到角落理,严晓灵从没见过他这样怒目切齿的样子,平常的莫一总是温和又不羁,从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的,这让她一时间不敢说出话来。 等回过神,莫一已经到了门口,严晓灵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莫一又有些不忍,这也是个可怜的女孩,原本只是个受尽宠爱不问柴米油盐的怀春少女,却突遭未婚夫背叛,杀了青梅竹马的朋友,带着父亲失踪不见,偌大的关月山庄一下落到她瘦弱的肩上…… 但一想到她又让无辜的弗英陷入不知怎样艰难的境地,心里的又翻腾起对她的怨愤,他自知自己并不是个有佛心的。 刚出门,迎头碰上正要进门的欧阳,他也感觉到气氛的僵硬,忙问怎么了。 “你不是跟弗英在一起么?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我……”欧阳看了看严晓灵,说:“他原本不愿跟我回来的,后来遇到二哥,他说初夏被明基抓走带到苏城,他便跟他一起走了,我原本也想去的,但是……” “严晓灵!”刚淡下去还没来得及熄灭的那股子火苗,又熊熊燃烧起来,“你坏事也做的隐蔽些!要是他少了一根汗毛,我定要将你抽筋拆骨!” “你凭什么……”尖锐的叫声刚响起,就没莫一毫不留情地捂了回去,那雷嗔电怒已经从他眼里直烧进了心里,理智轰然坍塌。欧阳再笨,也看出这情形着实不对,他赶忙上去抓住莫一的手,道:“你先放开小姐,有话好好说。” “还说什么!”从他身上张开一股灼热的气墙,欧阳抓他不住,反而被震得连退好几步,严晓灵被掐地脸色通红,眼看是生机渐少,突然门外飞进一个巨大的黑影,直冲上去一拳打在莫一背后,欧阳不禁叫道:“六哥!” 丁六内力淳厚,加上他来势凶猛,一拳就突破了莫一那层真气。莫一扔下严晓灵转身迎击,左手勾起向丁六脖子抓去,右手紧跟着打他的肋下,丁六深知这看似缓慢简单的动作里饱含着的杀机,脚下踩实生生拧住腰肢,那两只手在他身前不到一寸远的地方扫过。他右手一抖,握住一柄短剑直刺莫一的心口,莫一转身躲过剑尖,两臂张开向中收拢,想将丁六击毙于跟前。丁六趁他侧身,一个翻身迅速跳出包围,长手一捞,将严晓灵揽进怀里,刚要逃开,身后一阵极热的风声传来,莫一的第二招到了! 欧阳早看出莫一已经走火入魔,在看到丁六去救严晓灵的时候就准备好,在这千钧一发的间隙里,他用尽全力将身边的一张实木椅子向他们中间踢去,也就是因为这张椅子,挡在莫一疯魔的半路上,救下了丁六和严晓灵的命。 被打得粉身碎骨的那张椅子在莫一脚下寂静,也浇熄了他一身的雷霆之火,他怅然得呆立着,扫了一眼已经晕死过去的严晓灵,无力地垂下双手。 杀了她又怎样? 丁六见他停手,抱起严晓灵向内间冲去,欧阳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囊袋递给莫一。 “这是什么?” “不知道,我回来之前弗英让我交给你的,说是很珍贵的东西。”欧阳咬着嘴唇,踟躇了一下,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初夏她……会有事吗?” 莫一冷笑,“落到明基手上,你说有事没事?” 欧阳瞪大眼,好半天,才挣扎一样地道:“是……是小姐做的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初夏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我又怎么知道为什么?她有自己的打算,不惜牺牲无辜的人来达到目的,你的初夏,又算得什么人物。” “怎么会这样。”虽然从小被灌输做一个忠诚死士,欧阳毕竟年纪还小,心绪没有成熟,因为初夏,被激起了千层万层的涟漪。他努力压下眼里蓄起一点雾气,问:“你打算怎么做?” “我去找他们。” “我也去!” 莫一意外地看着他,那张略带稚气的脸上带着一种坚强和笃定,莫一点点头,说:“明早一起出发。” 与欧阳约好之后,莫一回到弗英小院他的房里,才将收到的那个袋子拿出来。 里面是几粒血红色的珠子,每颗都只有黄豆大小,灯光下是半浑浊的玉石样,隐隐能看到里面几缕血丝一样的纹路,握在手里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不是回春,比回春更透彻,气味也更淡些,就像是真的血液凝固成一团。仔细数数一共九颗,放在手心看了很久,才装回袋子里。 窗外是一片寂寥黑暗,屋子里静谧幽深,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味道,那是在心底萦绕不去的,弗英的味道。莫一深吸了口气,默念道: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是以,凡所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能见诸相非相,当知虚非真虚。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是幻也,造物之所始,阴阳之所变者,谓之生,谓之死,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了悟有无,参透虚实,自然遨游天地宇宙,无所阻碍。是谓大幻之道也…… 一连念了几遍心经,又把虚空藏咒也颂了一遍,还是不能停下纷乱的情思,莫一颓然地趴倒,他需要休息,身体已经疲累至极了,但心还在鼓荡着,不得安宁。 恍惚中一个人推门进来,莫一忙求救一样地唤他:弗英…… 弗英看到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好奇地上来打量了他一下,问他:“你不会是……被柏旸欺负得没地方去了,跑我这来诉苦的吧?你那么厉害,干嘛不揍他啊,他最欠揍了。我可告诉你,你跟我说也没用,我跟他不对付的,也打不过他……嘿嘿,不过色诱还是行的,谁让我长的板正呢,量他也逃不过我的意乱情迷勾引之法!” 莫一笑了,说:“你真吵,我累了,跑了太远的路,借你的地方歇一下,你别扰我了。” 弗英眉毛一挑,怕着桌子嚷道:“大哥,你搞清楚,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地盘啊,你不会回自己房间去啊?你还有理了是吧?你别睡了,给我起来……” “怎么了?”见他突然停下不说话,莫一抬起头,弗英眼神变得呆滞,缓慢僵硬地转过身去,背后豁然插着一柄利剑。 莫一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猛地打了个激灵,惊醒过来,面前哪里有什么人? 耳边远远地传来更鼓声,已经卯时了。欧阳大概已经准备好行装等在外面了,莫一抓了抓头发,把那个装着小珠子的袋子贴身藏好,推开门,大步走出。 ------------ 第十四章 狭路 更新时间:2012-02-13 将至正午,弗英柏旸三人已经到了城外鸽子谷。原以为既是江南,就应该是芳草怀烟迷水曲,密云衔雨暗城西,该是芳草连空阔。可是这盛夏的中午,即使是水乡苏城外,也是一片黄沙焦土,艳阳高照,说不出的燥热难耐。 鸽子谷离苏城已有七八十里路远,虽说是谷,却也只是南方常见的土坡,不知什么原因,一直都是寸草不生的不毛之地。弗英一路叫苦不迭,敞开衣裳前襟散热,遭到两道白眼。 弗英管不了许多,自顾自的拿前摆对着身上招呼,可扇来的也是热风,实在起不了什么作用。正要开口抱怨,柏旸却叫停了两人。 “有很多人来了”柏旸说。 “那又怎样,路总是给人走的,有人有什么好奇怪?”天气太热,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路人,弗英更是觉得辛苦。柏旸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三人继续向前走。 这段时间,两人的关系似乎有所改善,或许说是有些不对劲,两个人都憋着一口气不去打破这种微妙,这后果就是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不说话还好,柏旸那张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弗英扯着嘴角微笑。 听远处的声音越来越近,柏旸想还是该避一下,免得到时候生出不必要的麻烦,刚一转头就看见弗英看着自己一脸奇怪的笑容,大热天里,柏旸却生生打了个冷颤,他瞪着弗英,怒道:“你做什么,吃了屎一样的表情?” 弗英脸上的肌肉乱抽了抽,悻悻地说:“还是不说话时候好,不说话的时候是仙官,一说话就成莽夫,落差太大了,扛不住扛不住……” 柏旸开口想骂他,又想问他看为什么老看自己,这样舌头打了几个弯,倒把话都咽了下去,干脆也别过头去。迎春看这他尴尬的模样,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不一会儿,从前面传来轰隆的声音由小变大,能看到扬起的滚滚黄土。 来的一队人马又不下二十人,三人赶紧趋马到路边避让。这些人经过他们旁边却停下了,来来回回将三人团团围在里面。 三面围敌,弗英看看背后,发现三人正选了坡势最堵的地方,从后面爬坡走是不可能了。 那队人的头领走出来,对着三人傲然道:“我们只找顾弗英,其他人可以滚蛋!” 弗英见他们来势汹汹,自己这边却只有三人,胜算太低,还想与他周旋一下,却听柏旸怒道:“人多就敢放屁了,要抢人得看你们的本事。” 吴风也不多话,手一挥,后面的人立刻蜂拥而上。柏旸立刻拔剑迎战,一时间纠缠了八九个人,那些人有用刀剑的,也有用拂尘锁魂丝的,兵器不一而足,但却都是个中好手,柏旸一下就被围困起来不能脱身。 其他还有十来个人,向着剩下的两人冲去,弗英心里一边骂娘,一边准备出手,却只见面前一条白影一闪,正击中最当头的一人胸口,在那人身上裹住几道才将人甩出丈余。 弗英大惊,转头看身旁的迎春,却见她手持一根银鞭,美目含怒,瞪着前面的一群人,弗英赞叹:“春儿,原来你这么厉害啊!”迎春剜了他一眼,仍然端坐马上傲然不动。 同伴顷刻就折损一人,其余的人却不管不顾,忍是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 银鞭如白蛇出洞一样,化成一道白影向人群快速游去,一下居然也将他们的攻势阻了下来。迎春跳下马,在弗英的马前站定出手如风,银鞭化作白练左右突击,一时间白光耀眼,竟比之那刺眼的日光也不差。迎春一个俯身身横扫,却遇到阻力。立刻扭腰,顺势一鞭打在地上,激起一地的尘沙。 弗英看不见尘雾里的情景,但却知道必是非常惊险,迎春出手更快,鞭子在雾里进出迅速,竟然看不清其走势。 忽然,迎春动作一滞,银鞭从她手上到雾里拉紧成一条直线,尘土在这时也渐渐落定,弗英看到,竟然是被一个人的两跟手指夹住了。迎春要往回来,却是一点也抽不回来。 那脸色苍白的年轻男人笑:“姑娘家可不能太凶悍了,会嫁不出去的,不如跟了哥哥我怎样?” 弗英一听这话还得了,居然把心思动到我的人身上!立刻跃起直奔那人面门,却被旁边其他同伙横插进来给挡住,身子一沉,脚在绷直的银鞭上一点,右腿横扫了过去。腿风过处掀起气流的波动,原本想借着势头一举将那人踢翻,可惜一招未尽就被人挡住了。那是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弗英见他模样心里就不喜欢,借他的挡住的手臂身体一转,左脚又从上劈下。 大汉侧身躲过,弗英一脚打到马背上,那膘壮的马也不能承受这样强力的一踢,两腿一弯跪倒在地,弗英于是又借力马背腾空而起,周围几人人见他在空中无法闪躲,立刻举刀而上,谁知他这原本就是虚招,腰一弯便躲过了从天而降的打击,俯冲向下用手撑在马上用力,将身体旋转起来,伸直双腿踢出去,竟然将几人手里的家伙尽都踢掉。 一招得手,弗英打算乘胜追击,却听身后有劲风袭来,不敢大意立刻回身,竟然是一直没有行动的吴风,掌势强劲瞬间就到了眼前,弗英心里一凛,偏头堪堪躲过,却被掌风刮过脸侧,像刮了层面皮一样火辣辣的痛。 吴风一击不中,手上没有停顿转身再打,嘴里也说开了:“顾弗英,我以为你只是个面瓜,原来也是个练家子嘛,腿上功夫挺不错,耍起来很是好看,只是不知道有几斤重,就让我来试试!”说话间已经出了十几掌,弗英却只有狼狈闪避,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原本对付他的人在吴风来了以后就已经转到其他两处,弗英挂念着迎春,趁吴风换掌的瞬间一闪,直直从他身边掠过抢到了他的背后。吴风没料到他居然不退反进,停下攻击转过身问:“不要命了,你就不怕撞到我手上?” 弗英眼睛瞟柏旸和迎春方向,原本柏旸已解决了四五人,但刚刚从他这里撤走的人又有几人加入那边的战圈,又将他围住,但弗英不担心他。倒是迎春,被四五人夹攻,疲态尽显。弗英心里焦躁,脸上却带着笑,道:“我算准了你抓不到我的,我功夫不如你,但逃命的功夫却是一等一的!” 吴风也笑:“那倒是,不然我们也不会大热天还在到处追着你跑,你看你们也不是我们对手,不如你就乖乖跟我走吧,我家老大想你可想得紧呢。” 弗英心里一紧,却是那边迎春被人抓住了肩膀,这些男人,手下不留情,嘴里更是不干净,一边打还一边调笑,迎春又气又急,回头就是一鞭猛抽,却被那人抓住,正是开始用手指夹住鞭子的人。他抓住鞭子一扯将迎春带过顺势搂住她的腰,其他人都嬉笑着退开,看着那人凑过去要亲她。弗英气急,杀机顿起,也不管那边还在说话的吴风,脚一用力就施展轻功冲了过去。 那人背对着他,其他人也都在看好戏没注意到吴风那里还有漏网之鱼来了,竟白白让他近前了,弗英抬起就是一脚只扫那人颈项,将他踢得远远飞出去。其他人见同伴被杀,又马上合围起来,连之前停在一旁观战的人也加入进来。 有弗英赶来,迎春又打起精神全力迎战。但对方人多,其中几个更是相当厉害,即使两人默契配合彼此,也很快落于下风,险象环生。 弗英右边腰侧和小腿都已受伤流血,动作开始迟缓,仅仅凭着硬撑着的一口气不吞下,这时背后又有人突袭,想要回防却已来不及,聚集全身真气准备硬接下来,身边迎春看到这险情,可惜她银鞭已出等不来收回,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扔掉手里的兵器拼了命一样扑过去,挡在弗英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接下了这一拳! “砰”的一声闷响,迎春被打出狠狠撞上岩壁,落在地上口角开始溢血,动弹不能。 见迎春重伤,弗英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淌回来,他大吼一声,一拳直出打向突袭的人,还没靠近那人,又被半路杀出的碍事者格开。弗英越打越急,越打越气,怒火攻心,章法就乱了,很快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手下也没有章法,不管是手脚,哪里能用上力气就向哪里招呼,只想着能去看看迎春怎样,却是寸步难行。就这样,身上很快带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青衫也被浸润的斑驳。吴风在圈外看的大叫:“别给弄死了啊,要活的!” 不管是为了迎春受伤或是活命,更甚至从前那些被这些土匪伤害的无辜,弗英即使觉得身上疼的钻心,却是无论如何也停不了手。这些草菅人命的恶棍,只盼他们死的干净了才好,心里也就没有了慈悲之心,下手无度,打退了几人,自己也伤的不轻。 吴风看的咋舌:“这家伙倒是深藏不露,聪明,好把式!” 弗英久攻不下,自己力气也慢慢消磨掉,动作开始滞了,心理异常烦躁,使出全身气力挥出一掌打开一条缺口,也不管周围人再怎么喊打,只一门心思就只攻不守,不顾一切的冲到迎春的方向。吴风说要活捉他,凉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果不然那些土匪没有给他致命的突袭,眼看迎春就在眼前,斜刺里突然一条黑影杀来,弗英扭身避过,一看是从柏旸处被甩过来的,紧接着柏旸也杀出重围过来了。 见柏旸也是浑身血迹斑斑汗如雨下,弗英没来由一阵羞愧。干脆转身与他背靠背,一同对应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虽是热的难受,那从后背传来的热度和震动却让两个人都感觉安心。 酣战之中,谁也没有注意有一人一骑驰骋了过来,一旁的吴风看到了,咧嘴笑了。 ------------ 第十五章 死斗 更新时间:2012-02-14 利落的马蹄声,转眼就到了跟前,那马上人影一闪,如大鹏一样落到杂乱的战圈里,弗英诧异抬头,只见刺眼阳光下人影黑暗,一对招子在闪着不属于白日的幽冷清光,那短短毛刺一样的头发告诉了他来者何人,弗英心里一阵绝望。 明基一落地,马上那就有人闪了开去,一些没看到他或是没来的及避开的人都被他刚烈掌风扫到,被震到丈余之外。见他依然敌我不分遇人便打的凶狠模样,弗英心里更是悲愤。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又是人影已闪,弗英大骇,连忙动身应对。 “闪开!”柏旸一声大吼,手上一动,那三尺长的青钢剑倏得从弗英眼前擦过,青光闪动,直指明基胸前而去,不等剑招用尽,身随剑走,剑锋一偏只削向明基的右颈。明基微微侧头避过,一个闪身从他眼前转走,伸手捞起一把长剑。 柏旸从未与明基交手,那次被胡冰叫下换上莫一的事他犹记得清楚,现在见他手里也握了兵器,不免血气上头,脚下疾行奔走,冲到明基跟前举手就打,明基鼻子里哼了一声,竖刀一挡,两剑相击,嗡嗡做声,不等震声消绝,柏旸身形一换,又是一个锐利的突刺,明基再挡,出手不绝,双剑来来回回打击,剑光霍霍,顷刻间柏旸已换了八九个方位,明基却依旧身形未动。柏旸知道他未尽全力,心里气急,长剑猛地击落,只砍明基的顶门,明基侧身避向右侧,左手伸出,向柏旸大腿抓去。柏旸出手如风,明基也不懈怠,以快打快,招招夺命。 吴风退守一旁,站在弗英对面摸着下巴,表情甚是得意,甚至还给了弗英一个眼神,让他注意中间两人的角斗。弗英心挂着柏旸安危,看也不看他一眼,哪里还顾得上与他眼神相对。 柏旸算算自己已拆了不下六十招,那明基依然不动声色,这样攻克不下,他的招式越来越惊险,一剑挥出,用力过度,身体跟着微微一晃。吴风看到这里,忍不住“噗嗤”一笑,随即又觉得自己失态了,伸手捂住了嘴巴。 就在这时,明基左手又呼地拍出一掌,击向柏旸的后心,柏旸乘势往前一冲,手中长剑迅猛的一转,低喝一声,剑从明基手下绞过,叮咛一声,竟将明基手里的凶器带了回来。 吴风不禁欢呼了一声,喊道:“好家伙,你真厉害!”明基回头看了他一眼,吴风又把不住捂上嘴,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柏旸一招得势,不敢放松,双手把剑,从明基下盘扫了上去…… 弗英一颗心突突跳着,又是担心又是着急,这场面看上去是柏旸占据上风,但那明基还丝毫不见紊乱,就知道这局还远远没分出胜负。 明基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眼神跟着飘了过来,然后嘴角就咧开了。 弗英心头巨震,知道不好,那边柏旸已经瞅准明基分神的空档,一剑刺向他的左肋,眼看就要见血了,谁知明基突然右手一翻,扣住了他执剑的手腕!这一下变生不异,连柏旸都是大惊失色,没想到他原来一直慢吞吞的动作怎么就能忽然使出突袭,扣住了自己的穴道腕脉,瞬息之间,柏旸急运内力,以真气冲撞穴道,连冲了几次都无法挣脱。 “不要!”平底里只听一声巨吼,伴随着一声闷响,柏旸已经被明基一掌击出,飞到迎春倒下的方向,狠狠砸到焦硬的岩土上落下来,身体便再不能动弹。 明基又扫了弗英一眼,缓缓走向两人,弗英这才从震惊里回过来,竭力扑到他前面将两人挡在身后,双眼冒火的看过去。 明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说话,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把戏,抬了一下下巴,神情倨傲。弗英气喘吁吁的恨道:“不许你伤害他们!” 明基开口道:“你说不许就不许?我要杀人你还能阻拦的了?” “你要找的人是我,要杀要刮随你便,放过不相干的人!” 明基笑了,阴鸷的双眼在阳光下不见有丝暖意,“你应该知道我的作风,还指望我放过他们……真是愚蠢!至于你,我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你死掉,我说过,惹恼了我,你连死也别想死的安生!” 弗英闭眼平静了一下,才又说道:“我知道,我被你追得也烦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跟你走,只求你,放过他们!” 人群里爆出一阵哄笑声,似乎他们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吴风更是笑弯了腰,指着弗英,抹了把眼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放、放了他们……哈哈哈,听到没有?他说……放了他们……” 粗鄙的笑声,和着尘土和骄阳的味道,让人痛恨。间或听到嘲笑里还有人高喊:“生是苦,死为乐,顾弗英,让他们解脱吧!” “哈哈是啊,要不带走跟我们一起玩吧,及时行乐啊……” 明基抬头,扫了他们一眼,这吵闹的声音才稍微小了一些。弗英看着他,身体紧绷得像一根弦,一触就颤,谁都能看出他的渴望。众人渐渐停下嬉闹声,转而将目光都投向他们的首领。 欣赏够了眼前这个弱者的垂死挣扎,明基终于大赦天下:“好,我放过他们!” “吼!”人群又是一阵轰然。 不管他做的是什么决定,他们都一样遵从,明基转身,眼神一扫,看到遍地或死或伤的手下,沉声骂道:“一群废物,对付几个渣滓居然被灭了九个!” 弗英快要挣裂的心弦这才松了下来,将藏在衣袖的一个小包悄悄抖落下来,跟着也起身要走。见前面的明基身形一顿,一颗心又高悬起来,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跟银鞭裹在明基左脚上,另一头牵在迎春手里,迎春浑身颤抖,决然道:“不许你带走少爷!” 明基转眼看向弗英,弗英喉头干哑,涩声道:“求你,放过她!” 明基又转向还半伏在地上的迎春,一抬脚就将鞭子整个甩了出去,不再理会她,又向前走去。 弗英悲戚的望了眼迎春,只盼她别再做傻事,自己心甘情愿为了他们跟明基走,只愿换她两人性命,如果这时惹毛了明基,他真的不敢保证下场。 迎春嘴里溢出更多血出来,是被刚刚明基脚上通过银鞭带的一股罡气震到,又加上伤重久热不散。她一心只想着不能将弗英交给他们,意识模糊间,已飞身扑到明基身后抱住他的腿,嘴里含糊叫道:“少爷快跑!” 弗英骇然,想要开口已经迟了,眼看着明基长腿一甩,迎春身体纸片一样飞了出去,瞬间没了生机,那一直吊着的一丝庆幸也消失殆尽。他没命的扑到迎春身上,见她睁着的眼里的固执和不甘,心像被割开一样鲜血淋漓,伸手盖上她眼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时间除了疼痛难忍再也没了其他想法。 一旁明基已经不耐,他两次三番被阻拦,杀戮之心再也压制不住,走到柏旸身边举手就打,弗英心下一阵坦然,放下迎春又扑到柏旸那边,所幸明基出手不快,刚好让他斜插进去,面对着柏旸替他接了这夺魂的一击。 一阵腥膻的暴风卷过,柏旸抬头,一脸惊愕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弗英,他的嘴里涌出大量鲜血,脸上还是带着笑,只是异常无力,苍白的脸色不似人样,他说:“抱歉……只剩你……一个人了。” 刚一说完便扑倒在他身上,像一棵大树轰然倒下,再绿的枝叶也突然变得没有生气,柏旸眨了眨干涩的眼,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年,周围一切如梦似幻,只有那大滩渗入黄土里的热血,刺得他眼睛心尖都生疼。 “带他走!”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喝,震人肺腑。柏旸使劲闭了下眼睛想要把他看得真切些,睁开时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抬头看那些个活人,一瞬间都走了个精光,只留下滚滚黄尘和阵阵马蹄远去的映象…… “这位兄弟……”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柏旸呆呆得回过头,眼前是三个年轻的男子,面带忧虑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柏旸眼前一黑,刚才发生的一切藤蔓一样爬出来,枝枝桠桠全都毫不留情地钻进了他的心里,血肉模糊地痛,喉咙里一声咕噜,哇地喷出一口黑血。那几个人连忙抢上来扶起他,一个人急急道:“喂!你撑着点,小允,拿湿林散来,阿广去拿水!” “你……是谁?” “嗨!现在还问这个,我叫周游简,武当弟子,这是我两个师弟,秦允和天广。你伤得很重,先不要说话!”周游简嘴里说着,手里的动作一点也不慢,他扯开柏旸的衣裳,看到他左肋豁然陷下去一块,乌黑一片。 不知低低叫了一声,这伤势,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周游简看了看柏旸青紫的脸庞,一咬牙,拿过秦允递过来的湿林散,一巴掌怕了上去。 “呃……”柏旸闷哼一声,晕死过去。 ------------ 第十六章 梦魇 更新时间:2012-02-16 梦见极其恐怖仓惶的事,手脚不能举动,欲呼不出,胸闷如窒息一样,大多便是魇着了。 弗英现在就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明明身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在烧的旺盛,四肢却又冰冻入骨,连动都不能动一下,耳边“嗡嗡”声不绝于耳,像有千万人在很远的地方吵闹。睁开眼,入目的都是白晃晃的一片模糊,只有一个个脸却在离他不到半尺的地方来回晃动! 弗英仔细辨认,这些人里有自己熟识的,也有很陌生的面孔,在面前晃来晃去,瞪了他一眼之后便撇过头去不再看他。弗英想开口问他们,但用尽力气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出来,卡住喉咙想咳嗽,还差点闭过气去。 努力了半天终于放弃,静下心来数那些人头,越数越觉他们动的快,晃得他头晕眼花,刚数的又错了,只好又从头开始数。时间久了,发现这些一闪而过的面孔里,有一张始终锲而不舍的来回出现,弗英能感觉那是一个人,但每次看到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只有一个地方却总觉得很熟悉,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 正绞尽脑汁地想,感觉有人来到他背后,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把脖子掰断了回过头看,只看到那人的下巴,带着些胡渣,弗英觉得莫名亲切,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听那人喉间一声轻笑,遂又变本加厉地咬了上去,想要伸手抱那人的脖子,却被他推开了些,捧住他的脸吻了下来,弗英安心接受,用舌头回应那人。那人用力吻他,手向下紧紧抱住他身体,箍得弗英喘不了气,他抱得死紧,弗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那人却怎么也不松手,似是想把他勒死在怀里。 弗英心里惊恐异常,手脚越来越无力,身体开始发软,头脑逐渐昏沉,口腔还在被那人侵略,感觉却不再甜蜜,一股股苦涩味道涌进嘴里,想吐却吐不掉,慢慢整个嘴里都苦到了极致,甚至连鼻子都被灌满了。 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将那人推开,也不敢看是谁,头也不回的跑掉。眼见着前面有个高大而温暖的背影,心里一阵激动,想要追过去,却总也不能接近一点。也不知跑了多久,背影总算慢了下来,振作起精神拔腿追上去,依然是漫长的追逐,但总算距离那人近了。 好不容易追了上去,拍那人肩膀,那人才回过头来。 “啊!”弗英失声大叫,那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啊,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满头满脸都是血,从头皮一直往下流,滴到前胸,一路向下,在脚下汇聚成鲜红的溪流…… 弗英想要逃跑,身体却僵硬着不听话,用尽了力气却只动了动手指,听到自己的指骨“咯吱,咯吱”的响,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手倏而变成的森森白骨,再看另一只手,也一样没了血肉。惊悚的抬头看那人,只见那人模糊的血脸上裂开一道,露出白色东西,是那人笑了。 没有意识的后退一步,那人不笑了,脸上的血慢慢收缩褪色,变成了一张熟悉面孔。 是明基! “啊!” “啊……”另一个人也叫,声音尖锐刺耳,弗英想开口制止,却发现喉咙干涩,像是被粗糙沙砾磨过几千遍一样,不能成声。 “少爷你终于醒啦?首领,醒了,少爷醒了……”眼前是一片飘渺,那声音凄厉地穿透进耳朵里,隐约是个少年,边跑边叫唤着出去了。 犹疑在波涛,怵惕成梦魇,这是谁说过的话?弗英暗叹了口气,身体还是僵硬着一动不能动,思绪却开始慢慢转动起来。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飘落,在荒凉的尘土上渐渐铺上了一层,遥远又陌生。 是你的苦,你的劫,躲也躲不过。 你答应了我的事,难道可以不作数吗? 哥哥…… 呵呵,你真好看…… 弗英不自觉笑了,是真心的笑。有个明朗的声音在气急败坏地叫:你们先吃!我带这家伙出去散步! 然后又变成: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强。还是这个声音,带着些关怀的责备,听着极其受用。 闪开! 一声暴喝,震得弗英浑身一颤,他睁开眼,茫然地盯着屋顶,这是哪里?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有人踢开房门进来了,一屁股坐在床边就去看他。 看了一会,又转到另一边问:“你不是说他醒了么?怎么还在睡?”声音低沉。 “刚刚是醒了了啊,我听他叹了口气,还睁开眼睛……哦还看了我……有一会,肯定是醒了,只怕这下又昏睡过去了吧……但我敢肯定他一定醒过!” 明基皱眉,转而对床上的人道:“别给我装死顾弗英!睁开眼睛!” “可能是……也可能是,做梦了,他这一直都在睡着……不停地说胡话,乱叫着……”少年战战兢兢地说着,总算是把意思表达清了。明基问:他都叫了些什么? “听不清楚,大多是在喊……师父,还有大哥什么的,刚才还叫、叫了……”说到这里,突然又犹豫了,那声音像条缺水的鱼一样闷闷地挣扎了一下,然后直接销声匿迹了。 “叫了什么!”明基一声呵斥。 “叫了……首领的名字……” 嗯,明基不说话了,就这么等着,好大一会,他又问:云定人呢? “师父他……拿药去了。” 很快,又有个人匆匆闯进来了,掀着一股热气来到床前,搭起弗英手腕号起脉来,明基哼了一声没有为难。 一阵沉默,房里少说有五六人,却安静的不似有人气一样。好一会儿,那云定才说:“脉象开始缓和起来,应该再不怕丢了性命。” “那怎么还不醒?” “重伤难愈,能保住命就很不错了,要醒来不差这一时半伙,首领莫急,反正他人已在我们手上,不怕他能跑了。” 明基呼吸堵然粗起来:“你刚才干嘛去了?让你一直看在这里怎么不见你人影?” 云定道:“我去煎药了,之前些个方子煎出来的都给吐了出来,我只好亲自动手,只怕误了首领时候,云定甘愿受责罚!” 过了一会,明基才又道:“不管是什么针灸药石,给我把他救醒过来,他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等人都走了,云定才问那少年:“你真看到他醒了?” 少年使劲得点头,笃定地说:“肯定醒了,他都睁开眼睛了,只是应该不怎么清醒,毕竟躺了十几天了呢。” “嗯……以后每天给他换三次药,房里多放些冰块,其他的我自己来。” 弗英躺在床上不敢睁开眼睛,那些叶子锲而不舍洋洋洒洒地终于洒满了一地,拼接成一副完整的回忆。 最清晰的莫过于那些劈头盖脸招呼过来的拳脚和刀光剑影,这些自不必多说,其实都算不上多厉害。只是最后那一掌挨得瓷实,当时就能听到胸腔里骨头断裂的声音,可怜的那几根排骨怕是没损失了几根,内脏没给打成一锅粥也算是自己造化了。这样都死不了,自己还真是命大,弗英模糊地庆幸着。 这次是真的伤的严重了,绝对算的上是这二十三年来最重的一次,那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切身体会,从未有过,惊心动魄。 那叫云定的人应该就是救活自己的人,这人曾听说过,是图华阁的当代大弟子。图华阁是百年武林最受尊崇的医药世家,不管是医术还是药理都是独步江湖,其地位堪比少林在武术造诣上的地位,这些年人们口口相传的几代神医都是图画阁的当家,连自家师父也不曾对其妄加评论过。这云定原是上代阁主梅院生的关门弟子,医术上过已经达到一人之下的境界。几年前,却有门人称其已不满足所学,觊觎上图华阁代代阁主相传的镇阁之宝《歌心书》,这云定本就是个乖僻骄傲的性子,不屑与人交善,被人如此评议也不解释,月余就将肇事和传播的共计十七人通通毒死遁出师门,被图华阁列为第一叛徒追杀。可这人在江湖掀起这样一场血腥暴行之后竟然就此消失,这么多年再也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却不想是被明基收来做了手下。 想起曾经大闹白庄的那两人和吴风,可不都是这样作恶多端的恶徒,还有见过或没见过的,跑不出都是些曾经伤天害理过的人。 关于为什么明基有如此多的簇拥者,弗英老早就有一肚子的困惑了,也跟莫一讨论过,当时莫一啰哩啰唆地说了一堆,弗英基本都没听进去,只记得他说过一句:魔罗,其实也是多情多欲,生于贪嗔痴三毒之中,却要妄图杀害一切出世间的的善根。弗英那时听到这话,还嗤笑了一声,大言不惭地说:什么神啊魔啊,都不在我眼里心里,我只管做我自己,逍遥快活就好! 可是,若心里没有佛性,没有魔障,又怎么会高兴得想笑,痛苦得想哭呢?唉……这问题太过高深,是人家佛祖考虑的事,我这升斗草民还是莫要去费那个脑筋的好……弗英迷迷糊糊的想着,不一会就开始头疼脑热,索性把心放到肚子里,安心的昏睡了过去,云定就云定吧,管他是神医还是刽子手,以后的事以后再去打算吧,生死有天,有命就好。 ------------ 第十七章 救援 更新时间:2012-02-17 睡了醒,醒了睡,躺了几天,也不管那云定怎样的敷药针灸推拿运气地治疗,只管闭着眼睛尽人折腾。这次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都厉害之极,想打起精神对付人也没有那体力和条件,大部分时间都还是处于昏迷状态。这期间明基曾来看过两次,见他没醒也就简单问过云定就走了。 可时间久了,伤口开始愈合,那些开始长新肉的伤口又痒又疼,还不能去挠,连装死都成了辛苦活,就这样咬牙忍受了两天,弗英终于“悠悠转醒”。 那一直照顾他的少年少不了的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跳起来就要往外跑去叫人,又被喊了回来。 “我睡了……几天?”一张口是一把干哑难听的声音,喉咙里像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那少年脸色还有意思不敢相信的表情,好一会才道:“额……有二十天了,你现在感觉怎样?清醒了吗?” “自然是清醒的,那个,我想喝水……喂……”话还没说完,少年便兔子一样跑的没影了。 不一会云定就来了,拉过他手腕就脉了起来,良久才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弗英问:“顾少爷这一觉睡的可好?” 弗英端详了会这人的面相和表情,嗯,小鼻子小眼,再加上那张消瘦的黄脸,整个人直扑扑地往外喷着两个字:奸诈! “还不错。”弗英懒懒说道。 云定点点头,倒了些水喂到弗英嘴边,等一杯水喝完了,才听他又说:“你身上有流血的伤口十一处,肋骨断了四根,脾脏破裂出血,经脉都被震碎,就是这样,你居然没死,怎么做到得?” 弗英迷惑,“这不都你的功劳么?怎么问起我了,我这条命可不都仰仗你的?” 云定摇头,“我自然是尽力救你了,可你这伤实在是重,首领回来的时候你也就剩一口气了,曝晒之下,又流了那么多血,本来就已经没有活路了,要不是首领逼我下药,我根本都懒得管你这个尸体,所以,我不认为你什么都没做能坚持的回来。” 弗英在床上不耐的扭动,半晌才回道:“我那时都已经七荤八素了,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做什么,你只当我命硬,阎王爷不收我就是了。话说,你这给我上的是啥药啊,怎么这么痒啊?” 云定扯了嘴皮笑:“自然是好药,我给人用的药,都是最能起效,能救命就行,首领要我把你救活,可没说要你舒服的活。” 弗英心一沉,是了,且不说这明基一心要救活自己是何用意,但落在他手上,只怕是死了还比活着要轻松。先前迎春重伤,柏旸也命悬一线,自己觉得已经没有生机,只想着最起码不能连累那两人,这才答应跟明基走,其实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侥幸。迎春死后,负罪和绝望烧毁了理智,生死已置之度外,拿命换命这样的事也能做的出来了。可这最终还是没死成,活下来就必须得做活下来的打算,谁也不会在清醒时盘算着怎么去死,而只是想着要过的更好。 想要迎春,心里一黯,自己终究还是害了别人。 一身的孽债,避无可避,也无路可逃。 可是,受煎熬的又岂止他一人,柏旸也是在饱受折磨。他年少成名,意气风发,很快就闯出了响当当的名头:鬼杀!执剑一柄,杀人杀鬼,早已成为江湖上最负盛名的青年精英。他自己心里也不无骄傲,仅凭一人之力扛下关月山头的人,除了怀沙,也就只有他了。只要是他想要做的事,想要得到的东西,还就没有做不到,到不了手的。 但就在时候,让人无奈的事情发生了:他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如果说怀沙的死让他感到悲伤和愤怒,那在自己眼前被重伤并带走的弗英,更让他多了那份深深的无力。 自责和沮丧让他变得形容憔悴,也在他的心里燃起了燥热的火焰。 耳边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有人敲门,柏旸知道那是杜七。那天明基走了之后,他被周游简他们救下,醒来过便拜托了他们给临安的杜七带去消息,很快,杜七就带着十余人赶了过来,胡冰则继续留在临安,那里也还不太平。 没过几天,颜山也来了,他是被杜七从关月借出来的,也没告诉严晓灵做什么,有他在,柏旸才算是慢慢好了起来。 进门来的不止杜七一个,他身后还跟着刚刚闻讯赶来的莫一。那日他与欧阳一起出了关月,就一路往苏城方向赶去,途中遇到了些岔路,两人就各自分散开寻找线索,约好到了苏城再一起碰头。路过临安的时候,他顺便与胡冰通了下信,才得知杜七已经赶来找到了柏旸。 默默的听柏旸将事情经过述说了一遍,莫一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柏旸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毕竟,他是仅用五天就从关月赶过来的。 莫一一言不发起身向外走去,柏旸叫住他,他微微偏转了头,淡淡道:“我去找他,只有我,是对得住他的。” 柏旸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你的主人出卖他,你就是帮凶。” “你最好说清楚,谁出卖他?是他自己要来苏城的,与人何干!我虽然讨厌他,但我也绝不会做出出卖同伴的事!” 莫一冷笑一声,道:“欧阳要带他回去,不是你跟他说初夏被绑走的?你明知他忌惮明基,却不说他就在此处,难道还不是你们的阴谋?” “我不知道明基在这里!” “严晓灵的诡计,你能不不知道?你和弗英不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可你也不必这样坑害他,他会没命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柏旸暴吼一声,激得眼眶都微微发红,他冤枉,确实不知道明基会在苏城。 莫一看他不似作伪,联想到他平时为人,才猛然发觉到是自己偏执了,心里给自己念了遍定心真言,然后说:“好,我冤枉你了,你不是同谋,但是你无能,你让别人把他带走了。” 第一次被人说无能,柏旸气的浑身颤抖,但他却找不到任何回击的语言。杜七看气氛僵硬,赶紧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是要马上找到他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往他们的方向找去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你们的人还有靠得住的吗,我自己去,找到后就让他远离这里,再不过问这些恶心的事!”莫一对关月的人失去了信任,对杜七的态度也变得冰冷,连看也不看他一眼。杜七对他的反常似乎有些惊奇,愣了一会,然后道:“莫大,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但起码我们是不知情的,弗英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兄弟,我们也很着急。要想早点找到他,只有你一个人,是做不到的,必须要有我们的帮助,你也不想他多受折磨吧!” 要找一个人肯定不容易,但是明基却是有一伙人同行,目标明显,所以要找到踪迹也应该不难。但是明基不是笨蛋,需要的时候他会占领一个据点,不论是有人还是没人的地方,到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会变成无人的禁区。只有极少数周边的人看到他们离去的方向,但他们所指的方向各不相同,四通八达得根本不知道那个才是真的。就因为这样,莫一加上杜七还有最后来的欧阳,加起来总共十四人,日夜奔波,接连寻找了一个月,也还是没有找到明基真正的藏身之处。 柏旸的伤势严重,经脉受损,真气被打散了近七成,颜山给他用了回春,总算是保住了多年的修为,但是那些身体里面的伤害,还得靠它自己长起来。颜山知道他的脾气,话不多说,专门派了人照料他,实际上就是看着不让他乱跑。柏旸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待遇,没几天就给人打晕逃了。 奔波了几个地方,到各个门派请求派人支援,他的名头大,那些头头们是给足了面子,但就是不说派人。是明基的暴戾的恶名吓坏了他们,他们只怕自保都不够,哪里还敢去追他,一些小帮派甚至已经悄悄将人和财物转移出去,离此不远的洞空堡还要与武当联姻,也必是想用这种的方式来建立固防,那路过救了他一次的周游简就是代表武当来参加两派的婚礼的。 给严晓灵去的消息终于有回音了,什么都没说,只是让他好好养伤,其他的事都交给杜七他们,倒也没说不许他们去找弗英。 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柏旸咬着嘴唇,心里暗暗发着狠。他知道,弗英一直留在关月,其实并不是完全是为了躲避明基,从那次他跟丁六的冲突就知道,也许他真的只是想帮忙,或者是想占便宜噌吃喝。所以这次,不管严晓灵是为了多么重要的事而出卖他,都是错的,她错了! 柏旸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手上也沾有不少血腥,但这次,他不愿就这么放任一个人死掉。 ------------ 第十八章 思虑 更新时间:2012-02-18 “砰”的一声,有人踢开门进来了。弗英心肝一颤,撇眼望去,果不然是明基。 明基几步跨到床前,还是一样凶狠的眼神,残忍的声调,“装死装够了,舍得醒了?” 弗英愣愣的看他不做声,不敢回答,也不知道做何回答。 见他不说话,明基又说:“最终还是落到我手里了吧,顾弗英,有没有想过有这一天,做好觉悟了吗?” 还是没听到声音,明基就像是在自说自话意昂,很快他就不耐烦了,转而问云定:“这人是傻了吗?怎么醒了也不说话?” 云定道:“他伤势太重,又躺了二十几天,也不知是没有力气说话,还是不习惯开口,总之应属正常,首领不必担心。” “没有力气说话?我看你眼睛瞪得倒很精神!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么?因为我觉得你活着比你死了更有趣,我会让你觉得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一把捏住弗英下颚将他提了起来,表情带着恶意的愉悦,像吃饱了腥的猫一样,慵懒的危险。 弗英心里疼的骂娘,却还是不开口,既然有人给他打了圆场,没有必要不去利用,最起码在明基想到怎么折磨自己之前,让自己好过些。 没有回应,明基笑了,他一只手掐住弗英的大腿,手指从绷带的边缘钻进去,生生插进刚结痂的血肉里,血很快涌了出来,沾湿了衣裳。 弗英咬着牙丝丝地抽气,身体绷紧得像一张弓,忍耐着。可是这种忍耐此时这里并不能得到欣赏。 “这下你可要……忍住了。”明基收了笑,将沾着血的手指送到嘴里舔干净,一把扯开他腰间的包裹,揪住一条血痂边缘的皮肉,一抬手,将血痂整个撕了下来! “啊!”弗英一声惨叫,闭紧了眼,不让疼痛以一种软弱的方式宣泄出来。 明基又笑了,脸上布满了讽刺,他将那条近两寸长的血肉扔进嘴里嚼烂,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鲜活的生肉,味道不错,要不要尝尝?”明基边说,又将弗英胸前的一道疤给撕了下来,还放他跟前晃了晃。 弗英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他把身体蜷缩成了一团,痉挛着,不自觉地呻吟出声,紧闭的眼前白花花的一片,身下的单子已经被抓烂,指节泛着清白,指甲抠进掌心,平添了新的伤口。 杀了他!杀了他!心里一头黑暗的兽在咆哮。 云定看着明基表情的变换,心里一阵颤栗:他要生气了。暗自压下心惊,尽量保持着语调的平稳,说:“首领,再失血,他就死了。” 明基回头,眼神在他面上一扫而过,云定一震,仓惶跪倒在地,“云定多事,请首领千万息怒!” “云定,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吗?”明基也不看他,只是淡淡问。 “云定崇敬首领,只想一路跟随,但首领为什么留我,确实不知。” “我看中你的医术,留你的唯一理由就是你这本事,别无其他,懂了吗?”明基原本话不多,但他说的每一句,都有足够的杀伤力。云定噤若寒蝉。 “治好他。”又站了一会,明基丢下一句话,摔门走了。 这一走,对弗英和云定两人都是解脱,弗英挨过了那一阵割肉放血的钻心剧痛,终于晃晃悠悠活了过来,看着还有些恍惚的云定,好半天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也觉得你活着比死了更有趣……我们这些人,都是些茹毛嗜血的畜牲,好歹来了你这么个生嫩的活人,怎么着也不能让你这么快就给操没了。而且,我对你的身体也很感兴趣。” 听了这话,弗英顿时觉得有些无力,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坏道不知天高地厚目空一切的恶棍,而是明明坏的掉渣还特有自知之明的流氓。 还好有个叶前,就是那个老喜欢一惊一乍的少年,他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是做事周到,人也体贴,最重要的是,他不跟明基他们一样,是真诚善良的。 弗英问他怎么会落在这么个狼窝里,叶前的小脸立刻变得忧愁,他说,他原本只是一个生在山野里的药家孩子,一次上山采药遇到了云定,云定就把他带了回来。 那你就甘愿跟他回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弗英问。 叶前摇摇头,说:我没有办法,父亲病了,活不了多久,是云定师父救了他,还给了家里五百两银子,父亲朴实,听他说要带我去学医,怎么会不答应。只是他也没想,他们会是这样喜欢杀人的人。好在有云定师父护着我,我也……没怎么受欺负。 弗英叹了口气,说:“总有一天,连云定也护不了你的,等到那一天,你最重要的事就是保住性命,然后,你去关月,找我。你和我……都是不属于这里的。” 叶前不懂他的意思,也能听出他的好意,弗英也懒得解释,这小孩比不得自己,太笨了。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弗英“清醒”过后的半个月,外伤终于愈合的七七八八,内伤却还是像火炽一样抓心挠肺的折磨人,针灸和吃药这样的倒霉事还能咬咬牙挺过去,可是云定运气通脉时,却是最痛苦的时候。 明基那一掌不但打的筋脉寸断郁结五内,加之弗英本身的心绪不通,噩梦不断,与云定气路不和导致两相冲撞,内伤最忌伤者不配合,这样一来,更是让治疗变得艰难万分。 “惊则气乱,恐则气下,悲则气消,思则气竭,你不会不知道吧?”治疗遇到阻碍停滞不前,云定也被折腾的恼怒万分,忍无可忍的呵斥他。 弗英满头大汗的瘫在床上,连气都不敢喘的厉害。休息了半天,才闭上眼睛无力道:“如果我逃不掉,早晚得被你家首领折磨死,那治好了还有什么用?” 云定气结,冷笑道:“我道你怎么伤那么重也死不了,大概阎王老子也看不上你这窝囊劲,没出息!你自己都不想好了,还能做逃跑的打算?你就这么拖着吧,活该你死在这里!”说完就拂袖而去。 叶前见云定走了,小心翼翼地将弗英擦干净,撅着嘴轻声道:“你还说要离开这里,这样连伤都治不好,还要怎么离开啊,原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弗英听出他的关心,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说:“我也无能为力,每次到了关键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死在我面前的人。” 明明是因为自己,他们才会被杀死,但是现在自己却在被凶手尽全力拯救着,那么那些为自己而死的人,又算什么?每每想到这些,心里的痛楚就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弗英禁不住想去回忆起第一次与明基相遇的时候…… 也许从两人相见的第一面开始,就注定他们相恨相杀。弗英闭紧了眼,那是现在一切痛苦的起源,是万万不可去触摸的禁忌,要去回忆它,他根本没有那么强壮的心。 “你杀过人吗?”叶前问。 弗英想说没有,但是那次为了救迎春,他确实踢断了一个壮实的男人的颈骨,他自己也并不无辜。 叶前呆呆地坐在一边,说:“其实,我也杀过……” 弗英睁大了眼,询问地看向他,叶前苦笑了一下,又说:“我也是逼不得已,他太坏了,我没办法,一失手,就砍死他了。当时我都傻了,想干脆也死了算了,我根本不配做个医者……但是,我现在还活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活着,没人来找我报仇,那个人死了,悄无声息,就像他根本没存在过一样,一个人活得这么没有痕迹,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弗英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又怎么会给他答案,叶前又笑了下,青涩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些哀伤,让他看上去似乎突然长大了些,“所以我想,起码等到有那么一个人,会因为我死而难过,会哭,我才可以死,现在,我还要……继续活着。” 一席话说得弗英不禁暗暗羞愧,这个小孩,相同的经历,他看到的居然是自己一直没有触及的更仁心的境地,他不仅比明基他们高尚,甚至,比自己还要聪慧,明智得多。是自己杀了人,以及害的别人被杀,自己一直坚信的是人命关天,而一直痛苦的,却是推卸不了自己的罪责。 两个人,一个青年一个少年,或躺或坐,都陷入两人自己的冥想中,好半天,还是弗英先抽身出来,他摸了摸脑袋,问:“你遇到云定以后,就一直呆在这么地方吗?从来没出去过?” 叶前摇头,他只知道他们是在一个小岛之上,四面环水,没有船的话无路可退。 小岛……弗英思索了一会,让他去找了支笔,从身上扯了块布,沾着自己的血写了封信,让叶前收好,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能出去了,看到门口牌匾上有月牙标记的钱庄或者粮局,就把这个交给里面管事的人。 叶前不明所以,问:“什么叫做‘清水洗尽布条,碾碎红珠撒入其中’啊?还要喂给狗吃?狗吃了这个就能找过来吗?红珠是啥?洗干净这衣服有啥用处?” 弗英狡猾地一笑,神神秘秘地说道:“这可是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叶前哦了一声,将血书叠好小心得放入怀里,然后匆匆走了。 弗英哼笑了一声,不管这小子值不值得信任,那封信最终一定会被云定看到,那个人精,一门心思想从他这探得些秘密,最终也不过是想得到回春罢了,自己这绕三绕写得看上去高深莫测的东西他一定很有兴趣研究一番,然后很有可能去找莫一,问问他到底什么是红珠。 接下来,就看那云定争气不争气了,把赌注下在他身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要他找到莫一,莫一就一定能找到这里来。弗英毫不怀疑这点,反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无比坚定毫无理由地相信着那个家伙。 也只有他,是值得相信的了,弗英叹了口气,开始回想刚才叶前说过的话。 谁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 他会吗? 莫一眼皮一跳,拽紧缰绳勒停了马,转过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碧水,出神。 ------------ 第十九章 喧闹 更新时间:2012-02-19 噩梦如影随形,叶前的话给了弗英新的思考,却没有解开他旧的忧愁。 似乎是已经习惯了不能自理,弗英甚至能在床上找到房事和睡觉之外的乐趣,伸个腿搭个脚都是很方便的,醒来无聊,就摆着各种姿势逗自己玩。有时候拉动了伤口,直疼得龇牙咧嘴的。 但是睡着了,身体就像被流沙淹没一样,沉重,无法解脱,还伴随着隐隐作痛,弗英知道,他的身体在一天天崩坏,也许不等到莫一找来的那一天,自己就先撒手了。 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弗英迷糊要睡着的时候,门又开了,以为是每天照顾自己的少年叶前。谁知却意外听到一个嘶哑的男声。 “少爷可要擦身休息?” 弗英睁眼看去,是个不认识的男人,身材消瘦,蜡黄的脸色加上高挺的鼻梁,让弗英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问:你是谁?小叶呢? 男人低眉顺目地答道:“我叫刘渊。小叶跟云定大夫去找药材去了,大夫说你伤太重,需要找一味极难找的药材,这周边地方都没有,他们只能跑远些去买了。” 上钩了!看来那云定已经找到门路了,好事好事,弗英咬牙,“云定说我可以下水了,不用擦了,你给我弄些温水来吧!” 刘渊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一下的功夫就端了一个大桶进来,倒满了井水,就要来扶弗英下床。 弗英撑起身体想要自食其力,刚动一下就觉得腹内火烧一样痛起来,冷汗一下就下来了。那刘渊见他呆住不动,立刻上前搀起他,用手巾绞了水擦了身体,换下被汗浸湿的被单。 弗英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男人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问:“你是新来的?” “不,我一直在厨房做事,因为小叶要跟大夫出去找药材,才让我过来这里照顾你。” “嗯……那你知道,咱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弗英试探着问,心里其实并没抱什么期望。 “不……不知道。” “我可以告诉你你在什么地方哦!”一个粗犷的声音插进来,劈开了有些静默的房间,一个人斜靠在门边,懒洋洋地含着笑。 “吴风?” 吴风上前,在弗英脸色仔细打量了一会,摸着下巴说:“顾弗英,我早应该来看你了,你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应该算是人们说的那种……有点英俊吧。” 弗英不知所以,问:“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啊!”吴风大大方方地坐在床边,直勾勾盯着弗英说:“我喜欢好看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你长的不错,我喜欢你。” 第一次被人说喜欢,居然还是个男的,弗英有点哭笑不得。 “不好意思啊,我只喜欢女的,咱们没缘分,下辈子你做个女的,再来找我吧……不过,也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下辈子。” 吴风不怒反笑,“你这牙尖嘴利和固执劲我也喜欢。可惜……你是我家头领看上的人,等他玩够了,我再把你讨过来,好好疼爱你……”说着话,舌头还在唇上猥琐地舔过,看得弗英起了一身白毛汗。 “你现在好好养着,身体好才比较耐操,知道吗?”吴风的眼里很有些温柔,手指在弗英的鼻梁上滑下,弗英往后退,他就一路跟。 “好了!”弗英拿掉他的手,尽量淡定的回视着吴风的眼睛,说:“你不是要告诉我这时什么地方吗,赶紧说吧。” 哦,吴风正了正身,“这里啊,很难找的,是个小岛。” “哪个地方的岛?” “这我就不能说了,说了会挨打的。” 弗英嗤了一声:没出息! “是啊,哪个人在我家头领面前都跟一只老鼠没什么两样,我倒不是怕挨打,是怕他不要我啊!唉,告诉你个秘密……”吴风煞有其事地看了看周围,刘渊识相地退下,然后他趴在弗英耳边,悄声说:“其实……明基他,不是人……” 弗英心里咯噔一下,吴风说完话,居然伸出舌头舔了舔一下他的耳朵。 “哎哟谢谢惠顾,我这两年没清的老萝卜坑里的耳屎,是酸的还是甜的,味道还行吗?”以毒攻毒,弗英挖了挖耳洞,还故意放在手指前面吹了吹。 “不酸也不甜,还行还行!” 弗英瞬间无语了,知道他软硬都不吃,想来也是套不出什么话了,又问:“那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专门来看看我是不是值得你捡人家的剩子?” 哎呀!吴风一拍脑袋,大叫:“糟了糟了,都忘记正事了,我得赶紧走了,这正商量着要去哪里闹一场呢,一看到你就把这事给忘了,我先走了,你好好待着吧,别死了啊!我会再来看你的……” 吴风说着,人就出了门不见了,后面的话从远处传来,隐隐有些不真实。 弗英很难想象他所说的“闹一场”的分量。 劳济琛是洞空堡的堡主,他二十岁出道,使得是一柄长戟,多年打拼下来,收获了一个“夺魂神戟”的响亮名号,现在他手下有四百多名弟子,个个都有一身好本事,以洞空堡的名头骄傲。 这一天是劳济琛的大女儿劳芳菲大婚的日子,洞空堡上下无不洋溢着喜庆和欢快,这段时间江湖是非多,好久没有喜事了,劳济琛将婚事放在这时候,一是因为不能女儿的年岁已经再拖,二来也是因为他的这个女婿。劳芳菲的丈夫是武当弟子徐晃,几年前就凭着出众的武艺和轻功成为受人瞩目的青年才俊,这两个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不可多得的天成佳偶。这劳济琛有武当这个亲家,心里也不免高兴,也不再害怕那个传说中的大魔头明基会找上门来了。 劳济琛乐呵呵地坐在上首,满意地看着一对新人缓缓走近,吉时已到,是拜堂的时候了。 “夫妻对拜!” 礼成,众人开始起哄,簇拥着新人准备闹腾一阵,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随后传来一声嚣张的喊声:新娘子给我进洞房吧! 一屋子的人都不知发生何事,齐齐转头向外看去,却见庭院里闯进几个汉子,当头的那个一身玄色的褂子,咧着嘴狂妄的笑着,刚才那句话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正是吴风。 劳济琛皱眉,怒道:“何人猖狂?” 吴风理也不理他,走到众人跟前,道:“老伙计,你有喜了,何不带我们一起快活呢?” 他身后陆陆续续进来了几十个人,也七嘴八舌地质问着,丝毫不把对手的人多势众放在眼里。劳济琛不明所以,也看不出他们是什么立场,正要发问,宾客里传来一声惊呼,一个人颤抖地说道:明基!是明基来了! 众人哗然,全部都睁大了眼看着外面,吴风大大地笑了,上前一步拍了拍说话的人的肩膀,安慰道:“不要怕啊,我是吴风,不是明基,明基还在后面呢,你要跑还来的及哦。” 听他说完,众人又是一阵惊慌,边缘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四散找路逃散了,劳济琛眉毛一拧,厉声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吴风看看他,指着他身边的新娘子,道:“把你女儿给我,你老婆给我,你的家财给我,还有,你家祖传的那支成了精的人参也要给我。” “好猖狂的恶徒!”站在劳济琛身边的年轻男子走到吴风跟前,怒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他是徐晃的大师兄,也就是那日救过柏旸的周游简。 “你是谁?”吴风问他。 “我是武当周游简!” 吴风掏了掏耳朵,不悦道:“武当的啊,武当了不起啊,用得着那么大声?又不是听不见。” “你!”周游简指着他,“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出这里,这里不是你们可以胡闹的地方!” “我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不能胡闹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那哪里才是?” “哪里都不是!我听说过你们,你是吴风,头领叫明基,你们无恶不作,杀人如麻,可知道有多少人对你们恨之入骨?若你现在乖乖退去,自然有别的人找你们算账,趁现在你还没用在这里犯下罪过,我们看在一对新人的面子上,暂且先放过你们!”周游简说得坚定激昂,给在场的人都注入了些许力量,吴风只有四五十人,自己这边却有四五百人,那些人再凶恶,也不可能个个都以一当十吧! 吴风却全然不将他的话听进去,道:“你既然是武当的一代弟子,那便是跟刘诗典那个老家伙学的本事吧,来来,跟我过几招,我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要是旁人这样说到恩师刘诗典,周游简只当微风过耳,不会放在心上,可这吴风是什么人,又岂能容忍他这样言语不敬!他分开旁人,与吴风走到院中,起了个势,道:“过招之前,先言明你的出身来路!” “看来刘诗典还真不把我当回事,都没跟你们说过我的事?”吴风翻了翻眼皮,说:“要是我说我叫吴成千,你总该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 第二十章 杀害 更新时间:2012-02-20 吴成千?周游简深吸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的徐晃,他的脸上也是一片震惊。 周游简定了定神,又道:“既然是已经从武当叛离出去,我就以武当弟子的身份向你宣战,你若战败,与在场所有人道歉,留下你一条膀子作为赔罪,并且快快带着这群走狗离去。” “你若败了呢?” “我若败了,由你处置,只是你让这喜堂见血,在这里的所有人是绝不会放过你们的。”周游简说完,便朝吴风攻去。 “呵呵,太极!”吴风笑了,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些。这周游简年纪轻轻,能坐上大师兄的位置,确实不是只有一般水准,这太极拳法施展开来,一圈连接一圈,霸道的内力从一个个划出的圆圈中透射出来,将吴风团团包裹住。 那就以慢打慢,吴风见周游简蜿蜒着步伐近来,右手画圆,直接插进他的身侧,手掌快要碰到他肩头,又被周游简圆润的避过,周游简反身,左手虚引,右拳从斜刺里重重击出。 眼看着吴风受了这一拳,身子摇晃,周围人嘴里喊着一声叫好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就见吴风抓住周游简拍在他身上的手臂,双臂一缴,那周游简的手臂就响起一阵骨骼碎裂的声音。周游简哇的一声惨叫,痛的脸色大变,嘴唇都咬出血来,吴风也不着急放开他,一手从他腋下穿过,又是一拳,聚集着他上乘的功力,狠狠打在周游简胸口。周游简一声闷哼,向后摔出去,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已红的透紫。 那边新郎官徐晃一声大喝抢上前来,他原本对自己师兄很有信心,没想到他轻易落败,心下是惊惧难平,但见周游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就放他在一边上前转向朝吴风打出一掌。吴风抬手准备接他这一掌,身形刚动,突觉一股无声无息的掌风从后侧击到,吴风一惊之下,猛地扭转身体,双掌翻出,左手接了从左边徐晃击来的一掌,右手接了右侧那周游简的一掌,四只手同事相碰,吴风只觉得来劲奇强,那两人掌中竟夹着一股子极热的内力。吴风立足不问,推开两步,提气再上。周游简和徐晃此时也各自运起内力,一时间数丈范围之内劲风如刀。 吴风呼呼两掌,使出了全部劲力,那两人不敢直撄其锋芒,闪躲中被逼得倒退四五步,吴风趁机展开轻功,向周游简追去,徐晃大惊,随后急追上他,等他靠近,吴风反手向后排出几掌,正中徐晃前胸!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叫,确实徐晃的妻子劳芳菲,她扯开盖头抢到徐晃身边,将扑倒在地的徐晃扶了起来。 吴风大笑,道:“你两人都算厉害,刘诗典还没白教你们!今天看在他的面子上放过你两人,回去告诉那个老不死的,有时间我会回去找他们叙旧的!” 在场的人无不骇然变色,吴风的话无异在传达两个意思:今天所有的人都将难逃厄运;武当已经被他们纳入了杀伐的目标之中。 “谁允许你放过他们?谁又允许你去找武当的麻烦?”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响起,瞬间盖住了现场躁动开的喧嚣声,众人循声望去,在吴风身后几丈远的门头上,坐着一个壮硕的孤傲男人,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头领!”先头与吴风一起到达的那些恶徒也看到他了,几十个人大声呼喊着,像是在迎接他们首领的远道而来。吴风呵呵笑道:“那些小事无关紧要啦!你来了才是最重要的,今天这里可是有不少人哦,你想先拿谁出气?” 听吴风叫头领,众人立刻就猜到那是传闻中武功深不可测,又残酷绝伦的明基,虽没什么表情,浑身却散发让人绝望的危险气息。着有些人再管不住心神,疯了一般惊叫着四散逃开。 明基皱眉,看了看那些卑微的人们,淡淡道:“先从那些逃跑的开始。” 恶徒们领命,也跟着四散开来,嘴里面叫着骂着笑着,将逃跑的那些人一个个追上杀掉,一瞬间,洞空堡成了鲜血地狱! 那些集中在喜堂里的,大多是有头脸的人物,自然不若那些人一样脆弱,眼见着死人越来越多,那明基如灭世之神一样高高在上地俾睨着他们,求生的本能爆裂出来,劳济琛一呼百应,全都操起家伙,卷足了有百十个人怒吼着一起向他攻去。 吴风一瞬间被十几人纠缠住,他还不比明基,是挑起这祸端最直接的凶手,他们对他的仇恨丝毫不必明基少,他慌忙招架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嘴里却道:“他是首领,你们去找他算账啊!刚好他今天心情不好,你们就行行好,让他杀了出出气吧……” 一场灭绝人伦的厮杀在距离白水寨不到三百里的洞空堡进行着,不到一个时辰,打杀的声音就渐渐沉默了,吴风数了数,除了自己的人,在场能够站起来的就只剩下区区十九个人,血汇聚成一条条的河流,四溢着朝各个角落里流去。 甩了甩开始酸胀的手臂,吴风抬头去寻找明基,他已经从门头上下来了,一身的鲜血淋漓,正龇着牙,跟前只有一个还在垂死挣扎的劳济琛,明基两手朝他身前探去,抓住他的头和肩膀用力一扯,那奋斗了一生,终于打下能够光耀门楣的一片天地的洞空堡主瞬间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舔了舔流到嘴角的血,明基抬眼看了看周围堆积如山的尸体,眼里的血腥慢慢褪去,他厌恶地皱皱眉,对吴风道:“找到人参,把剩下的都解决了,你那两个同门,就留他们回去报信吧。” 屠杀之后的恶徒们听到明基的话,发出了最后的欢呼声,他们大多都带上了伤,但一个个脸上的疯狂丝毫没有减弱,他们将幸存的一些男人们全都一一补刀杀害,又将从各个角落里抓到的女人聚集到喜堂里,如禽兽一样将她们剥开撕碎…… “唔……”莫一没有意识地呻吟了一声,这些天,他们已经将这方圆百里的地皮都掀开了一层,也没有找到任何踪影,难不成他们是插上翅膀飞走了? 水面上遥遥地飘来一叶小舟,莫一等不到它靠岸,纵身掠过水面登了上去,那船夫看见他吓了一大跳,忙问他做什么的。 莫一问:“船家,这一带水域,有什么去处没有,你是从哪里来的?” 船夫警惕地看着他,不做声,莫一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在身上摸了一通,好容易摸出几个铜板,全都递给了他,又把问题再问了一遍。 手上拿到钱,船夫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说:“这一片有好些个小岛呢,大大小小有二十来个,我是从明玉岛来的,昨天送过去了几个人和一些货物。” “这些岛上都住人吗?” 船夫摆摆手,道:“大多没人,有人的只有中间的明玉岛,南边那一块什么云霞岛,鹧鸪岛的也有些人,总共也只有四五个来着,其他都是荒岛,没人往那里去的。” 莫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眺望着,视野里除了水是没有任何一个岛的影子的,他与船夫商量着,想让他把他送到那些荒岛上。 那船夫摇头摇的跟打鼓一样,道:“可去不得,这些岛最近的相隔都有百八十里,一个来回就得两天时间,都跟你耗在那里,谁去养我的家小啊,不去不去。” 莫一一摸,身上着实没有了现银,干脆解下腰带给他,他那一身的衣物都还是在关月置备的,全都是上等的东西,只不过他不爱讲究,穿着都看不出精贵,也只有那腰带还算显眼,上面还暗绣了金线,镶了好几块墨玉。那船家捧着它端详了半天,也没看出个名堂出来,就觉得那些金线值钱,然后自认倒霉一样得摇摇头,调转了船向。 云定不在,即使有汤药续命,弗英的身体还是挡不住地衰弱下去,他受的那一掌,打得他真气全散,用云定的话说,他的肉体和精气已经是“貌合神离”,大气已过,真气脱而不复,肉体的伤疤在渐好,但若不能找到点子把真气贯通,早晚都要丧命。其实若是一般人,受了这伤决计是活不了这么久的,弗英体质顽强,才能熬了这么久,再要找不到引子把气街上,就算云定再神,那也都该油尽灯枯了。 明基又来了,从哪次被云定警告过后,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弗英不知所措。 “你怎么还没死?”明基问,见弗英不说话,他又说:你不想想你为什么会落在我的手上?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见他依然没有动静,明基突然上前,抓住他肩膀将他从床上掀了起来,一只手“啪啪”给了他两巴掌,打的弗英眼冒金星,嘴里一下苦涩一下又腥甜,刚停下不动,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明基又一把抓住他头发将他头拧到自己眼前,咧开一个残酷的微笑,“今天,我大发慈悲,给你带了个人来,想不想见?” ------------ 第二十一章 真身 更新时间:2012-02-21 明基等不及弗英的回答,猛的将他摔到床上,自己坐到桌前,叫了一声:滚进来! 门一开,一个绿色的人影飘了进来,弗英还没看清楚,那人影就窜到床前抱住昏沉的他哭起来:“哥哥,是你么?哥哥?” 弗英的眼皮微微震颤着,像是在噩梦里挣扎一样,初夏看地胆战心惊,哭喊道:“你怎么了?你看看是我啊初夏啊……” 弗英浑身一震,又是口血喷出来,努力睁开眼睛看去,真是初夏,此刻正哭的悲戚,泪水爬满了脸。 忍住体内剧痛,抬起一只手抚上去,嘴里含混道:“好姑娘……你没事就好……”说完,就扑到晕死过去。 这一天,事情还真是多。 初夏使劲摇晃他身体,哭喊不休:“哥哥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啊……”明基抓住她胳膊一下撂到床下,她也不为意,转而抱住明基身体哭:“我大哥怎么了,他伤的很重啊,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啊!” 明基抓住她的头发俯视她,冷笑:“救他?我杀他还来不及,凭什么要我救他?嗯?你说我凭什么要救他?” 初夏哭的泪流满面,声音嘶哑,突然扑过去抱住他脖子就拼命亲了过去,也不管亲到了哪,只是胡乱的乱吻一通,嘴里还趁着间隙哽道:“求你救他,救救他……” 明基揪住她后襟将她扯开,看了一眼弗英,起身将她拧了出去。 然后回来,抓住弗英的肩膀,一只手聚齐了真气,对准他的胸口,缓缓推了进去。 云定说过的,不破不立。 明基冷笑着,看他那副苟且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的算计,或许还有些好心在里面,可惜的是,他明基根本不需要。 真气丝丝缕缕地连接着弗英的内关穴、郄门穴,不一会,就见他嘴里冒出了些热气。 弗英又做了个长长的噩梦,梦里他被狼群追的无路可逃,绝望之下,突然见狼群里隐约有个人影,看不清面孔,但一身绿衣却很是扎眼,在狼群里忽隐忽现,惹得他的心也跟着起起落落,甚至忘了自己眼前困境。 为了抓到那个绿色的小人,他努力忽视着那些可怕的狼群,拼命地拨开他们,拼命地追赶着他们,也不知道追了多久,反正是很久很久,终于,离那个人近了些。又追了很久,肯定有好几天的时间,终于追到了,弗英激动的握着她的肩膀,却发现她脸上挂满了泪珠。 弗英不知所措,想要擦干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流的满地都是,甚至盖过了脚面,到了膝盖,然后到了腰,淹过脖子,没到头顶……弗英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周围漆黑一片,只能感受到那些排山倒海来的,让人绝望的狼的眼神。 还没睁开眼睛就听旁边有人说:“不要刺激他,本来就是个没用的软骨头。” 又有声音道:“滚出去,不需要你多嘴。”就有人应声出去了。 明基走到床前,端详了他一会,突然微笑说:“那天给你带的人,你见了可满意?还想再见么?” “她在哪?”弗英激动道。 明基款款退回椅子上坐下,叫了带人过来。 好一会功夫,初夏进来了,畏畏缩缩想上前又不敢的样子,偷眼看了一下明基,明基又看了下床上的人,伸长手拉住初夏倒在自己怀里,一俯身就吻了上去。 弗英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恍惚间却见初夏的手不知是推拒还是迎接,两丈开外的人浑然忘我的纠缠在一起,完全不顾旁边还有一个人。 弗英喉咙里“咕噜”了两声之后才找回声音,平地大吼一声,初夏! 初夏身体一僵,想要回头看他,却被明基按了回去,两人又沉浸在湿吻里。明基的大手还四处抚摸着初夏的身体,拉扯她的腰带想要钻到里面。 弗英气得呼呼喘着粗气,挣扎着要起来拉开来两人,“明基!你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你!”猛觉得身体无法动弹,转头一看,四肢都被绑在了床边上,越挣脱越无力,只有两只像是要匠人剥皮拆骨一样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两人。 “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 明基抽空还看了他一眼,继而又低下头去,初夏的衣服已经被扯得松散,她剧烈挣扎起来,可哪里又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明基的手已经伸进她的衣裳里,使劲搓揉她娇嫩的皮肉,俯下身体亲吻她的脖子和锁骨。初夏只能仰着头纵情的哭泣,却是不敢回头看床上的人。那人已经不能发出完整的声响,只能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两只手死命的攥着拳头,被捆绑的地方已经磨出血迹,眼神涣散浑身不自然地抽搐起来。 明基一只手抓住她胸前的柔软用力搓揉,一手分开她的腿让她跨在自己腿上,解开自己的束腰,用力向上一顶,初夏“啊”的失声尖叫,然后咬紧嘴唇把所有声音都拼命压抑到了嗓子底下,没有再发出一点更大声响出来。明基的抬头一口咬上她的肩膀,两眼挑衅一样看向床上,那人已经快要闭过气去了。 明基牙关用力,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初夏发出小小一声尖叫,又怕惊倒床上的人,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如珠玉一般串串落下。 片刻后,明基向上猛力顶撞几次之后终于抽搐着松下劲来,平静了一会,将初夏掀开丢到一边,整理一下衣摆之后来到床前。弗英这时候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他又是一把揪住他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嗜血的笑:“看到了吗?你的人也是我的了。” 噗!弗英下意识地喷出一口血沫,却没有一星点溅到明基脸上,他的眼睛里血丝满布,红的像要滴出血来一样,眼帘撑不起来,失去焦点的眼神茫然不知看向何处。 明基看了一会,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想丢破布一样将人甩开,转身出去了,走到门口,又转回来将地上默然的初夏抗了出去。 就这样一番波折,几天之后弗英居然感觉身体似有好转,外伤已经基本痊愈,连那火烧火燎的内伤也都减轻了不少。看来只要死不了,不管是多严重的伤也总能好的。 小叶总算回来了,不过他大多时间又要跟着云定学医,弗英的生活主要都是那黄脸男人在照顾, 这天到了午饭时间,刘渊端着饭菜进来了,是东坡肉,西湖醋鱼和一盘清炒芥蓝。为了不然他觉的乏味,在伙食上,除了一开始要照顾伤势的清汤寡水后,云定从来没有亏待他。 弗英喜欢吃肉,虽然伤病中忌食荤腥,但这东坡肉做的却是肥而不腻,油而不荤,是他的保留菜式。看着那盘油光闪亮的醋鱼,却皱了下眉头。 “昨天晚上是清汤鱼圆,中午时清蒸的鲥鱼,前天是鱼头豆腐,每天都有鱼,莫不是,我们还在临安?” 刘渊低头恭敬道:“昨天中午是蟹酿橙,前天的是过桥鲈鱼。” “哎呀都差不多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公子不要为难小人,首领说了不给你任何消息,连多说话小人也是要受责罚的,请公子体谅我们吧!”态度恭敬,言辞却相当坚决,果然不是一般人! “这都是我猜出来的,你什么也没说啊。你只要给我个手势就行了。” 刘渊沉默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你也不想想,我现在这样,周围都是你们的人,我能跑得掉吗?就是要送消息出去都不可能的,你不用紧张,告诉我,这里是不是临安?” 刘渊又点点头。 弗英笑了笑,接着说:“好了,我知道就行了,谢谢。初夏呢?那我能见她么?”刘渊又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后才开口:“首领倒是没说不许你见她,小人却不知道他是怎样交代初夏小姐的。” “既然这样,你可以帮我传个话么?说我想见她,让她今天务必来见我!” “这……”一副为难的样子。见他不说话,弗英吞下去的一口鱼肉,被鱼刺卡的剧烈咳嗽起来。 刘渊赶忙上前给他倒水,拍着他的背顺气,好半天才消停下来。刚要直起身体,却被人勾住脖子,有人在他耳边吹气,蛊惑的声音几不可闻:“拜托你,帮个忙好么?”刘渊一个激灵,忙后退到离他几丈远的地方,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弗英看了心里暗笑,放下碗筷拍拍肚皮,躺在床上悠闲的看着他忙碌,突然问了句:“你是白叶,还是高玄?” 刘渊迷惑的抬起头,什么? “别装了,我虽然迟钝,但总不是痴呆,看过的人还是能记得的,何况你出现过这么多次。”弗英抬起身,又道:“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刘渊一脸的迷茫,似乎完全不懂弗英的话,他说:“我真的不懂你的意思,我是刘渊,怎么还能是其他人……” “好了!如果我现在问明基或者他的手下,大概也没人能说出你是怎么出现的吧?”弗英摸了摸下巴,又说:“也可能,刘渊突然变了,不像原来的他了,要知道,跟随明基的人里,你是唯一一个这么温柔的。” 见刘渊还是丝毫没有动摇,弗英突然笑得无比邪恶,跟着声音也变得低沉:“我说,你是喜欢跟女人上床,还是男人?” ------------ 第二十二章 转机 更新时间:2012-02-22 这句话一出口,刘渊终于有了另外的表情,有一瞬间,弗英从他脸上看到了惊愕和慌乱。 “放心吧,我不会介意的,虽然一开始我也很吃惊。”弗英安慰道:“你喜欢谁不关我的事,我只关心你的目的,和身份,能告诉我吗?” 刘渊还是不说话,像是要把他脸上看出个洞来,弗英无奈妥协了,“最起码,你告诉我严老庄主是否活着,现在在什么地方?我真的很佩服你,带着不同的面具,跟不同的人打交道,一定很辛苦吧,到底有什么无法解脱的事,值得你这么折磨自己?” “你说的轻松,是因为你还不懂,你也曾经有过那种,刻骨铭心的经历,只是那样还不够,让痛苦融进你的血脉,如影随形,你才知道有什么是值得让你倾尽所有也要去一搏的。” “我是没有什么让我何时何地都忘怀不掉的,哪怕是明基,他杀光了我身边所有的人,有那么一瞬间我也想,干脆去找他拼了命算了,但是我还没找到他的时候,心里面又开始否定了这种决定,你说我懦弱也好,薄情也好,我只知道,只要活着,就不会总是痛苦的,总会有好事发生。” “你说的那点好事,对我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你除了是痛苦不够深刻,最重要的是你什么都做不了,你根本没有办法杀得了明基,所以你才会以惜命为借口来为粉饰自己的无情。” 弗英哑口,一时居然找不到词来反驳他,刘渊冷笑一声,“现在你只管想着这么活下去,我是不想你这么早死地,但结果如何,还得看你自己的。”刘渊冷冷说完,就将收拾好的东西一并带出去了。 这、这就走了?弗英有点傻,这家伙是多阴狠的人啊,居然说这么几句就生气了?想到严晓灵可能还在那翻天覆地地找她父亲,弗英抓了抓头发,觉得有些内疚,好歹糟蹋了人家不少银票呢…… 从明玉岛出来,莫一已经精疲力竭了,是真的累了,不只是身体。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只淡淡道:“三哥,回去吧。” 刘三摇摇头,撑起竹竿把船催出岸边,驶出了好一段,才道:“我说你啊,你那些兄弟在岸上跟刨地一样找,你又来来回回把这一片湖上的岛都找遍了,到底是在找什么人啊?” 莫一看着手指出神,半天才说:“那是,很重要的人。” 刘三笑了,脸上的风霜花一样的绽开。 “我知道了,是你的情人吧?也难怪,这要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啊。想当年我跟我家的婆娘,那也是经过了些波折呢,她娘家看不上我,嫌我穷,她就带着衣裳细软的跑出来了,跑到我家里跟我说,要跟我远走高飞,她家里一天不承认我们,我们就一天不回来。” 但是,做父母的岂能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就是刘三自己,都觉得这样一走了之太对不起她的爹娘,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最终两个人在这里扎根,家里人最后也都无奈同意了,现在说起来,真是年轻美好。 莫一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接话,等刘三把自己家里的五个孩子都轮着说了个遍,就能看到岸线了。莫一问:“三哥,带我去你们家看看吧!” 刘三说:“好好,你啊,先去我家休息下吧,这样找,也得养足了精神,我也可以跟着回去歇歇了。” 跟平常百姓家一样,刘三家也就是男外女内的过活着,虽然早前去岛上之前刘三就托人带了信回来,但见到他回来,三嫂还是忍不住数落了他一顿,说他光顾着做事几天都不着家,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得靠她一个人操持云云,刘三呵呵地笑着,把莫一引进了家门。 这夫妻两都不年轻了,大女儿已经出嫁,两个儿子还外面做工,晚上不回来住,只有小女儿和幼子围绕膝边,安乐幸福。莫一对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他常年在外飘荡,跟普通人家的接触比跟刀剑要多很多。他还能看出,三嫂虽然是一身朴素的打扮,那眉眼里的端庄还依稀存在着。 在她啰啰嗦嗦的说了半天,刘三一句也没回她,只是一个劲的笑,一会儿饭菜做好了,他才把莫一给他的腰带拿出来。三嫂低呼了一声,拿在手里看了好一阵子,又不停地拿眼睛瞄着莫一,问:“这,这是你的东西?给我们的?” 见莫一点了点头,她又惊呼了一声,站起来跑到里屋,噼里啪啦地找什么东西,好半天才端出来个箱子,当着莫一的面把腰带仔细放了进去。一边忙活着一边对刘三说:“你算是捡到宝贝了,两个儿子娶媳妇的钱就都不缺了。还有这两个淘气包,以后都不愁了。” 见她说的认真,刘三往嘴里塞了块鱼,含糊地问道:“这带子真这么值钱啊?” 三嫂剜了他一严,脸上有点嫌弃又有点得意,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绸子就不说了,金钱就有好几十跟呢,加上这九块玉,你一辈子都不用去渡船都行了。” 莫一笑了,这个神情他太熟悉了,有点小精明,实际上又很迷糊。 刘三瞪大了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莫一,慌忙把东西拿了出来还给他,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能收。 “为什么不要啊?”三嫂尖叫了一声,莫一也有同样的疑惑,刘三只说,他所做的根本不值这样的宝贝,等莫一有钱了,再回来还他就行。 莫一把东西交给三嫂,让她收好了,然后道:“不管你说值不值,我说值得就行了,你该知道我找的那人对我有多重要,就算没找到,你帮我的都让我感激不尽,这个东西,这不是横财,是你好心应得的。” 见他说的诚恳,刘三犹豫了,三嫂可不管他,只骂他傻瓜,手里却把东西又拿出来放在莫一的跟前。 莫一又笑了,他很久没有笑过了,脸都僵得扯不开来,他拍了拍刘三的肩膀,说:“三哥,就算是我的饭钱好了,你要是不受下,我以后就不敢来了。” 刘三这才点头答应,挥了挥手,让三嫂抱着宝贝回屋去了,两个孩子玩了回来,也笑闹着跟了进去。 一顿饭,莫一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两个孩子在一旁瞪大眼睛都看傻了,三嫂是乐呵呵的帮着他盛饭夹菜,一边也不忘照顾自己男人多吃点,这都是在外面晃了几天的人了。 等莫一终于吃饱了,桌子上基本也不剩什么东西了,有两个小孩帮着收拾,三嫂也不太忙活,边擦桌子边问:“兄弟啊,你说你找什么人,找到了没有?” 刘三插嘴,一看就是没找到嘛,找到了还能到这来? 三嫂瞪他,又问:“你们都去哪里找了啊?岛上都找过了?” “这一片两百里,有人的地方都找过了,那十九个岛,不管有人没人的也都找过了,没有。”刘三又插嘴。三嫂怒了,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说:“又没问你,你插什么嘴?” 刘三哆嗦了一下,赶紧闭嘴,等三嫂去洗碗了,他才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接着找啊?” 莫一点头,他心里也在想,明天该去更远的地方了。 刘三看他一脸的淡漠,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摇头叹气,看着自家老婆略微粗壮的忙碌背影,突然有些庆幸。 三嫂的声音拐了个弯传过来,她说:“对了,你们找了十九个岛,那个那东边那个……那个什么岛你们找了没有啊?” “什么什么岛?东边的?”刘三疑惑,三嫂转身放下袖子,道:“鹧鸪岛东边一百多里的地方还有个岛啊,因为离得远,水里的暗礁也多,去过的人很少,好像也有个名字,叫什么,什么升岛吧?” 莫一心一抖,忙问:那是什么岛?离鹧鸪岛一百里?我们没有去过! 三嫂眉毛一皱,搓着衣服努力的回想着:“我确实记得有这么个地方,以前听我姓王的亲戚提起过,好像是被那个大官给占下了,说是以后没事去那里避暑啊什么的,不过那地方远,买了之后也没去过几次……叫什么我就真不记得了,忘记了。” 莫一拔腿就往外走,嘴里道:“三哥借你的船,回来还你!” 夫妻两被他吓了两跳,赶紧把他拉了回来,道:“这么晚你去哪里啊,水面上黑灯瞎火的你根本找不到方向,你着急什么,等天亮我再陪你一起去找嘛!” “啊是!”莫一一拍脑袋,呵呵笑了起来,拨云见日一样。然后匆匆写了封信,托三嫂有时间一定帮他送到离此不远的镇上,找到一家清月酒家交给掌柜,那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据点,柏旸和颜山就在那里。 躺在床上,莫一还有些冲动,明明眼睛已经困得睁不开,心里却又在想象着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实在是……不能自已。 ------------ 第二十三章 失去 更新时间:2012-02-23 一直等到晚上吃饭,弗英没叫,也没有人进来看他,云定找回来他需要的药材,窝了两天总算捣鼓出了新的药方,配合药再给他运气治疗,损耗了不少修为,今晚应该是不会出现的。快到吃饭的时候了,他却一直都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终于听到有敲门的声音,端着托盘进来的人,却是初夏。 气氛有些诡异,从进门时刻起,初夏就没有正眼看过弗英一眼,而弗英却一直死死盯着她动作,什么也不说,像是要等她先开口一样。 收拾妥当了,连筷子都已近塞到他手上,他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绿衣姑娘。初夏坐在桌边垂着头,好大一会,有滴滴水珠落了下来。 抬起头,就是一脸的梨花带雨。“大哥……”声音不若以往清脆,却有着勾人的柔美。 弗英却在这时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起来,鼓着腮帮子抬眼看她,嘴里含糊道:“有什么就说,哪怕是受了一点委屈,大哥一定帮你报仇!” 初夏掏出手帕擦掉眼泪,起身坐到他身边,拿下他手里的筷子,等他吐下嘴里的东西之后才慢慢的喂起来。带着些许鼻音说:“一个多月前,我在山庄被人掳走了,辗转几天后来到这里,开始他们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出去,他们……明基他来……大概三天就来一次。” “他把你强暴了对吗?” “是,但我不讨厌他,我……不恨他。” “什么?”弗英声音堵然提高,吓的初夏一哆嗦,差点打翻手里的碗。 “你中了什么邪?他那样对你,那个混蛋那样对你,你居然……”嘴里东西太多不小心咽了个脸红脖子粗,弗英邦邦地捶着胸口把食物给擂进嗓子去。 初夏在一旁看着,想要上前却踟蹰不进,急的眼泪又出来了,直一个劲呼唤:“哥哥……哥哥!” 等好容易把气给理顺了,抬起头却见初夏还只是看着不曾有什么行动,弗英伸手一抓,就把姑娘捞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涩声道:“好妹妹,跟哥哥说,为什么?你想要什么,你想怎样?” 初夏僵硬了一下,遂也软下来回报他,声音已然平静,“哥哥,我从小不知道父母是谁,靠跟伙伴们偷东西过活,有时候被主人家抓到还是一顿打,碰到好点的人家,他们会放过我,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只有哥哥是不同的,你不打骂我,还救了我,给我银两,跟我说应该怎样生活,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是这样的人,我要再他身边的话,一定会很幸福。所以我一直跟着你,你收留我,给我关怀和照顾,真的让我觉得活着还是好的,我想,所谓的哥哥,也不一定比我的更好了吧。” 停了一下,初夏接着说:“我曾经以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可能以后还会嫁给你,给你生小孩,跟你活到老。到一个月之前,我都是这样想的,但是我遇到了他……” 初夏说,那天哥哥和欧阳他们下山去玩,自己则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里逗着迎春养的一只小狗玩耍,玩得累了就去房间休息,谁知刚一进门,就感觉眼前一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敲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颠簸的马车上了。 初夏惊吓万分,奈何眼上蒙着罩子不能视物,嘴里也塞着东西无法出声,手脚都被束缚难以动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也不灵。好容易等到马车停下来,进来一个人给她喂了些食水,但不管她问什么都不听回答,无论怎样哭闹都没有动静,初夏真的害怕了,只怕这样走下去,离哥哥所在的地方会越来越远的。 就这样马不停蹄地走了好几天,终于她到了一个地方被放了下来。 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头发根根挺立着,脸色冷酷,身材异常高大,说的第一句是:欢迎你。 初夏不自觉得一阵颤抖,眼前这人平白给人一种残酷和危险的感觉,即使她拼命地咬住了牙,可还是无法压抑着恐惧的战栗。 那人突然笑了,他伸出一只手,说:“我是明基,你叫什么名字?” “初……初夏。”虽然害怕,但初夏却无法漠视他的提问,只能乖乖地回答。 明基将她拉了起来抱在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初夏,我等你几天了,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初夏摇摇头,她的身体几乎只有明基一半大小,被他抱在怀里,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乖,你想见你哥哥吗?” 一听到他问起哥哥,初夏立刻忘记了恐惧,两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热切地问道:“想见!你是哥哥的朋友吗?我想见他!你能带我去见他吗?我好害怕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想见哥哥!” 明基又笑了,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别担心,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了,在你见到他之前,能帮我个忙吗?” “可以的,只要你能见到哥哥,什么忙都可以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初夏有些为难了,连这样厉害的人都做不到的事,自己能帮上什么呢? “你行的,只有你能帮我。”明基说着,眼里划过一丝绝美的光芒。 弗英不禁呼吸困难,他几乎立刻就知道明基想要的帮助是什么,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初夏这样一个孩子,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他宣泄的工具,他对她们没有任何怜惜。初夏轻轻拍了他的背抚慰,“我知道你害怕他,我落到他手上,也很害怕。但你没说过,我想知道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我就问了他,他也没说,只说你两道不同,便是孽缘,他想杀你,你也想杀他,却总是兜兜转转没有结果,所以他想,既是孽,也是缘,你们俩注定要相遇,注定要互相屠戮,他接受了,你却没有,你害怕,他说他讨厌这样的你,很讨厌,却没办法放弃这样的命运……哥哥,你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么?” 弗英没有答,她只好自己回答:”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却是我见过的他最仁慈的表情。他的眼睛跟别人不一样,那时候闪着绿色的幽幽的光,我被蛊惑了。他把对你的执着放到命运的说法上,可明明只有他这样想,哥哥你却不知道,你跟莫大哥,跟孙大哥他们都那么好,对他却只是恐惧和憎恨,甚至都不敢去杀他,让我觉得他好可怜。我想,如果我的哥哥不能配合他的命运,那让我来补偿又会怎样……” “狗屁命运……” “什么?” “我说狗屁!”弗英暴吼道,“什么命运,什么仁慈!他以为他是谁?他只是个刽子手,杀人恶魔,他杀人像杀鸡一样,他从不对任何人仁慈,哪怕是刚出生的小孩,哪怕是花白头发的老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别人都该死么,我为什么要去配合他那天杀的命运,他怎么还不下地狱?” 初夏听他话里的狠厉,脸色发白,弗英接着说:“我不是有多少善心的,但我恨极他草菅人命,他们凭什么左右别人的生死?就因为他厉害?武功高强?我不能阻止他杀戮,我怕他,我躲开,他还追着我不放,你说,我为什么要配合他?让他来杀我?我打不过他,我躲着又怎么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你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地狱……终于说不下去了,那永远是他的魔障,不能越雷池一步。 初夏若有所悟,抱紧怀里受伤的男人,有些艰难的开口:“我知道他不是好人,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没有人教我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我只关心自己和我在乎的。他没有打我,没有杀我,他不像哥哥一样温柔,但他那样执着,让我感动。哥哥,我愿意留在他身边,就像我愿意在你身边一样!” 弗英心里震惊,有种连最后一点飘渺的东西都要失去一样,他抓住姑娘的肩膀匆忙问:“那要你选择是跟我还是跟他,你怎么选?” 初夏微笑,“我知道哥哥跟他不共戴天,初夏不贪心,请哥哥放我跟他走!” 坚定,没有一丝犹豫,弗英突然觉得了无生趣,浑身脱力一般,垂下脑袋,“我与你相识一年,你与他相遇一个月,算起来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我把你当妹妹,你想当他的情人,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你宁愿跟他,我没有理由拦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初夏忽然有些害怕,抱住男人想要解释什么,弗英却制止了她,只说自己累了,让她先回去。 初夏不敢忤逆,收拾了东西就往外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弗英叫住了她。 “你不要以为他会对你好,他玩够了……不要你了,你再回来,我说过会照顾你,就永远是你的大哥。” 忍住大哭的冲动,初夏露出最明媚的笑容,“你先把身体养好,我帮你逃出去。” ------------ 第二十四章 侵犯 更新时间:2012-02-24 弗英实在不解,只一个月而已,怎么就能让一个人放下对他的恐惧和成见并且彻底爱上他,而且还是那个明基,他到底做了什么?想起与初夏朝夕相处的日子,一点也不怀疑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那个姑娘,就算还有在乎的人,也绝对比不过他。但是这次,她却背弃了自己,去到他完全对立的一边去。自己还无法责怪她是非不分,自己也没有教过她。 躺在床上的弗英思绪翻飞,想象下山的一年多,见过的人,发生的事。 无疑,初夏也是他最亲近的人,除了她,他还真想不起来有更让他关心的人。迎春,那个明丽女孩,他喜欢她,但她已经死了,以一个活人对死者的缅怀之情来说,他想念她远比想念其他死在自己眼前的人多的多。也许还有人吧,自我安慰的想。不想承认这一年来只收获了这两份已尽离自己远去的情谊,此时脑海里已经没有其他了。 一个宽厚的身体突然闯进脑海里,他有一脸杂乱的胡渣和温和的笑容,一把深沉的声音和不多的言语,还有慷慨给与的无尽的信赖和宽容,弗英突然很想念他,发了疯一样想念他。想告诉他,千万不要离开。 如果连他都不走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都没有了。 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 原来就是这样,自己连到死都不一定有人会在乎,而明基,就算犯了天大的罪过,也依然有人陪在他身边。 这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笑的这么难看,你妹妹说了什么?” 也罢!弗英已经懒得去惊讶了,闭着眼睛任人参观,嘴角笑意不减,良久,才听他说:“你赢了,不管是什么,你都赢了,我不敢躲你了,也不恨你了,你要想在我这里找什么平衡怕是不可能了,如果你觉得我碍眼,就杀了我吧!” 很长时间也没听到回应,弗英也不急,睁开眼睛平静的看过去,那人没什么表情,眼睛里绿光闪动。真的很能蛊惑人啊!弗英心想。有在那光芒下冰冻不能动弹的人,也就一定有被迷惑深陷其中的人。弗英微笑,第一次对着这人真心的笑。 明基的脸开始纠结,表情不再平静,瞳孔颜色瞬间变得黑暗深不见底。倏然捏住他下颌抬起来,力量很大,弗英疼的皱眉,不解的望过去。 “你真恶心,顾弗英,你真他妈让我恶心!你这一脸慈悲样是想摆给谁看?你觉得我可怜,觉得我不可救药,你这样是牺牲自己来渡我吗?”声音阴冷,语气狠厉,像在陶器上刮过一下,磨得人心里也跟着难受。 弗英伸出双手掰他捏在自己下巴的手,却不能让他松动一分,他疼的直抽气,想说话却不能成声,只能从嗓子里发出抗议的咕噜声。见他真的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干脆就放弃挣扎,伸长四肢任他摆布。 见他的举动,明基反而笑了,“说你恶心也不对,你简直就是下贱!你还能再贱一些么?让我看看你都是怎样对待敌人的,如果我不想这么早杀你,我想这样干你,我看你还能贱到哪去!”说话间,他的人已经到了床上,严严实实的压住下面的人,一双嗜血的眸子牢牢锁在弗英脸上,双手不停歇的撕扯着他的衣服,本来就松垮的渎衣一下就被扯掉,露出许久不见天日的光滑胸口。 弗英没想到他有这样的举动,惊慌之下拼命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嘴吐出颤抖的音调,“你干什么?别,别这样……我是男人!” 明基听到他的话,停下动作,两手按在他裸露的胸前,对他笑:“哦,你还是男人,我都快忘了,你躺了这一个多月,我都快把你当成坐月子的女人了,你看你的身体,也白的像女人了,这样子,也敢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也可以抱女人么?别笑死我了!” 弗英低吼着,上身一挺,一头狠狠撞到他头上。 明基被撞的有些怔忪,有些意外的看他,见他赤红着双眼只喘粗气,思绪又些跟不上动作,忍不住伸手遮在他眼睛上,俯下身体咬上他的胸口,像猛虎逮到美味食物一样,豁出性命一样的在那胸口啃噬起来。 弗英真正害怕了,那是一种连最后一点尊严都将被夺走的深深恐惧,如果连这点东西他都没有保护下来,那他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下地狱的。 “啊!”明基一口咬住他左边的胸,很重的一下,弗英被疼痛一激,开始奋起反击起来,扭动身体想逃出禁锢,手和腿用力挤到两人身体中间想把人推开,但虚弱的身体给明基带来的威胁实在太小,他甚至放任他一只手和腿让他折腾,只将他右手五指分开,将自己的手填进去,握紧了压在床上。另一只手用力搓揉他的身体,一直往下,抓住了不安分的小腿抬高放在自己肩上,顺着裤管一路摸到大腿 弗英大叫一声,他感觉到了,男人灼热恐怖的欲望,坚挺着在他下身耸动,亟待着在自己身上寻找出口,要彻底击倒他,征服他! 怎么能让他得逞!弗英没命的挣扎,喉咙间挤出愤怒的嘶吼,有一种回光返照一样的力量升腾起来,居然真让他挣脱了桎梏。明基赤红着眼看他,突然好笑起来,大掌一把将他两手抓住摁在头顶,下身挤进他两腿间,底下头一口咬到他喉结,嘴里模糊着说:“这样才像你……我喜欢。” 弗英一阵绝望,身体里像有一把锯子在槽一样,一下一下抽着钝痛,刚刚那一下已经将全身力气都耗尽了,现在连手指想动一下也不能,瘫在床上只剩呼吸…… “啊!”一声尖叫,门口一个人影扑倒床前,拽着他身上的人想将他拉下,明基手一挥将人甩出丈余远,初夏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再拉,哭叫着:“你看看,他快死了,他吐血了,他快死了,求求你,放过他,放过他啊!” 明基一惊,看看身下的人,嘴角溢满血沫,顺着颈子流下沾湿被褥,迷蒙的双眼没有焦距,半睁着不知看向何处。没来由一阵惊慌,一巴掌狠狠打下去,嘴里骂道:“别给我装死顾弗英,大男人没本事就会这娘们的招数,给我起来!” “咯”的一声,却见弗英嘴里又涌出大量的血。初夏看的哭声更厉,手上已经没有力气,徒劳着拉扯着他,:”求求你,他都快死了,你要折磨就冲我来好了,我都是你的,求你放过他,求求你啊……” 突然觉得手上粘的血太刺眼,明基使劲在被他撕烂的衣物上蹭了干净,翻身下床,一脚将哭喊的初夏蹬倒在地就出去了,不一会就将云定提了进来,将他仍到床前,阴沉着脸低声命令:“给我看看他是不是快死了!” 云定见床上一片狼藉,男人的身上青青紫紫都是伤痕,还有些甚至有血渗出来,觉得有些头大无处下手,回头看看明基,眼里有着疑问。明基不耐,恶声恶气道:“没做什么,要是死了就让他赶快死了干净,没死透就给我救回来,老子还没跟他算账!”转头又对哭泣的初夏吼:“哭什么哭,就那样让他死了不更省事?该死的婆娘,给我滚出去!”骂着还觉得不解气,一脚又将她踢倒。 其实刘三也很难过,在水上飘荡了四五天,也没有看到那个什么霞岛,眼看着莫一越来越急躁,连他都忍不住砸起了船桨。 犹豫了半天,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兄弟啊,你确定那个人……还活着吗?” 莫一撇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说话,刘三识趣地闭嘴。 “回去吧。”莫一说了一句,刘三吓着了,忙说:“这还没找到呢,你可不能放弃,我刚才都是胡说,你别当真了。” “我不是要放弃,是真的要回去,也许三嫂记错了,根本没那个岛,也许他们根本就走得很远了,总之,这里我会另外找人过来的,我要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 眺望着一望无垠的水面,莫一淡淡说着,他的表情和声音,都仿佛与这股子风平浪静溶在了一起。 刘三停下手里的动作,望了他一会,又随着他的目光飘了出去。 差点相信了他是个佛门弟子。 呵,莫一低笑了一声,说:“是啊,我还记得十三岁的时候师父让我还俗的事。他说人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恶欲,他原以为我凡情了尽了,就给我剃了度,带我苦行,后来不知怎的,他又说时候未到,我还有情爱未除,要等我走过这一遭,再来收我不迟,我原本不信他的话,我这样的人,无欲无求,又怎么会生情爱呢?” “那你现在,是为了什么样的人生了情?” “嗯……那个人吧,太生动了,从他身上就能看到有情天地和天下众生,你无时无刻都不能放松警惕,下一刻他就不定能迸出什么让你感到新奇的想法和言语。也许是他把我拉回了人间……” 刘三摇摇头,无法理解。莫一回过神来,不自觉得抓了下脑袋,笑着说:“嘿,其实没那么复杂,只不过是,一下子见不到人,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所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仔细想想,或许就是……情了吧。” 这样说不就好懂了吗,刘三也笑了,他可是个粗人,整不出那些高深的道理,他撑开竹篙子调转了船头,往陆地的方向回去,清了下喉咙,甩开一把沧桑朴实的声音,高声唱道:野地蔓草,多又长唉,团团露珠落叶上;不期路上遇见她,姑娘啊,眉清目秀好模样;野地蔓草啊,绿成片,我的姑娘啊,宛如清扬,不期遇到你哟,我俩配成双,一路上有多欢畅……” ------------ 第二十五章 出现 更新时间:2012-02-25 老天似乎是有意要耍着人玩,明明已经过了最热的天气了,还是烈火炎炎,炙得人昏沉苦闷。莫一突然觉得胸口很闷,敞开的地方被晒得呈现出不一般的黝黑颜色,手指抚摸上露出的一截伤疤,有疼痛的感觉。 给三嫂的消息应该是都送到了,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赶到,在一处废弃的农舍边碰上了头。柏旸的脸上添上了一丝忧虑和疲倦,更别说欧阳,这个孩子是所有人里面最激动的,发了疯一样没日没夜到处找他们,莫一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 可惜大家都没有带来好消息。 洞空堡的血案早已传遍了江湖,不多说,大家都把眼光投向杜七,他的路线正是在洞空堡的方向,杜七说:“唯一的两个活口都是重伤,已经回到武当了,当时都没看到他们的去路。洞空堡周围的痕迹很杂乱,肯定是故意为之,所以还没有找到明确的线索。” 这消息不免让人沮丧,柏旸咬着唇,额头上冒出了些晶莹的汗珠。 莫一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这事,可能还有另外的办法。严小姐来消息了,让我们即刻回去,说……她可能有些线索。” “你相信吗?” 柏旸抬起头,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却没有任何倒影,他说:“就算我不信,我也必须回去,我是关月养大的,是关月山庄的人,我就必须听从命令。” “我不回去!”刚刚歇匀了口气,欧阳听到这样的消息,立马把他的立场表清了,莫一看了他一眼,对柏旸说:“你是该回去,你们都该回去,杜七且不说,你必须把长乐带回去。” “为什么?” “我不需要你们,弗英也不需要,你们都该回去你们应该回的地方,你们是关月的人。长乐太年轻,他更不能跟着我做对不起关月的事。” 柏旸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一睁眼,脸上是一片沉静,他看着欧阳说:“长乐,你马上回去关月听小姐吩咐。” “可我不想……” “这是命令!”柏旸阴着脸道,“别耍小孩脾气,你既然跟着出来了,就要有作为一个成人的觉悟!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放心,顾弗英是我丢掉的人,我一定把他找出来,还有你的初夏姑娘。” 欧阳不再争辩,梗着脖子看了他好一会,才说:“我相信你,我听你的!” 分工完成,几个人丝毫都不耽搁,立刻出发去了,欧阳转向东边回去的方向,柏旸则与杜七一道再次去往洞空堡,按他的想法,明基他们既然去过,不管怎样遮掩,总还会漏下一丝线索,他有信心一定会有所发现。 莫一还留在原地迟迟未动。 眼前却出现一个与这种天气不太适应的装扮的人,他虽然身着清凉的短装,外面却罩了一个黑色的大斗篷,头上的帽子一直盖到眼睛下面,让人看不出他的长相和身材。 “什么人?”莫一没有心思与这些不相干的人打交道,只是淡淡问了一句。 “莫老大,你是不是在找一个人?”黑斗篷的声音低沉嘶哑,应该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莫一却不管这些,他的眼里流光一闪,死死的盯住了这个人,然后说:“我是在找人,你知道他在哪里?” “当然知道。” “他在哪里?现在怎样?” “呵呵,情况是有些糟糕,不过小命还是在的。” 莫一微微眯了下眼睛,道:“你是什么目的,想要什么,知道什么,有话直说,别拐弯子了。” “爽快,我喜欢!那我就说了,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所在,甚至可以帮你救出他,我想要的就是,他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你知道他最珍贵的是什么?” “不知道,但能猜到个大概。”黑衣人抬起手,拇指和食指对着隔空搓了一下,又说:“不在他自己身上,我想应该在你这里,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 黑斗篷伸手扔了个东西在他跟前,莫一伸手接住,是一束黑发,束着的带子上系着一个小小的瓶子,那是弗英随身携带的药瓶,莫一紧紧攥住了手。 “成交!” 刘渊又来了,弗英看着他,眼光中闪动着无名的光亮,一切都是这个人引起的,他是罪魁祸首,可是他现在却在尽心照顾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 感觉到了弗英一路跟随的眼神,刘渊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眼睛上轻轻扫过,然后道:“你真是个英俊的男人,我总是对你的目光难以抗拒,怎么办?” 弗英只觉得头皮发紧,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瑟瑟道:“你费尽心思的跟我接触,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我对你可没兴趣,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渊微微一笑,平淡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温柔的神色,“如果我看上你,你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不过你对我还有更大的作用,只要你配合我,我就让你跟你妹子团聚,还帮你们逃出去。” “那你不早说!”早知道他有这样的心思,早就应该跟他交涉了,弗英急吼吼道:“需要我配合什么?” “你知道白秀湖是怎么死地吗?他当时可把我折腾的不轻,不过,救不活是应该的,这世上能救活他的人,只有你。” 弗英不解,道:“他到底因为什么毛病死的?我是庸医,连风寒和热寒都分不清楚的,我又怎么可能救得了他?” “可是你有一样宝贝,对吗?” “你是说,回春?”弗英豁然开朗,原来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惜的是,我已经没有了,都给了严晓灵,你可以去找她要,不过好像你跟她也有过节哦,没关系,我可以帮你去要。” 刘渊对他的话深深的不以为然,他道:“别天真了,严晓灵都把你出卖了,怎么还可能还给你。再说,我要的不是成药,那终究只能解一时只需,我要的是配方。” 弗英脸色一沉,冷声道:“你也太贪心了!” “我也是为了救人。如果你没有,可以带我去找你师父,我会请他帮助我。” “不可能!”弗英断然道,片刻,他又放缓了语气,”不怕告诉你,即便你有配方也不可能做出回春,除了我,没人能完成。” “为什么?” “哼,不能就是不能,这就是它为什么那么稀罕的原因。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要救什么人,我人好,可以考虑要不要帮你。” “这天下的药理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会只专与一人之手,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总有一天我会得到我想要的,希望你到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硬气。” “拭目以待。好了,现在我想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把白秀湖变得疯疯癫癫的?还有,你把那个严老庄主怎么样了吗?他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你还好意思问,要让一个正常人突然发疯,除了中毒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至于严臻华,他已经死了,被我随手丢在了西湖里。至于我找他做什么,当然是为了报仇,顺便找一些线索,那老家伙死也不说,我只能把他带走。” “我从未听说有什么毒能有这样的功效,那到底是什么,你是怎么得到的?当年有个叫高阙的……” “够了!”一听到提起高阙,刘渊的脸色突然变得凶狠,他一声喝止,反而让弗英觉得有些歉然。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刘渊的瞳孔猛地收缩,脸上划过一丝狠厉,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贯的淡然,只说了句:你休息好。转着身,开了门,明基从他跟前擦身而过。 待明基站定,弗英道:“刚才出去的那人,是从关月叛逃潜入进来的人,他想对你不利!” 明基不语,阴鸷的双眼紧盯着弗英,弗英按捺下心里的恐慌,又说:“我不骗你,他别有用心,那个云定也是,说不定他们是一伙的,都在欺骗你。” 一丝迷惑的样子爬上了明基的脸庞,他冷冷的开口:“他们要对付我,对你来说不是更好吗,你应该帮助他们才对。” 弗英摇头,道:“我与他们目的不同,再说,他们也不打算放过我。”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明基的重点似乎有些偏移,弗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就在这冰冻的时刻,云定居然推门进来了,他看到两人这副场景,不禁笑了起来,调侃道:“你们的关系似乎改进了些啊,好事!” 明基斜睨着他,说:“他说你是奸细,你怎么说?” 云定一愣,然后又笑了,“他说是便是吧,我可算是怕他了,真是精贵的很啦!” 弗英感到不妙,明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转变,那就说明,他还是相信云定的。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处境可就更加难过了。云定毫无迟疑的走上前,抓起弗英的手号起了脉,然后点点头道:“似乎好转了些,怪不得有心思开玩笑了!” ------------ 第二十六章 得见 更新时间:2012-02-26 “轰”的一声大响,弗英抱着脑袋数着头顶床梁上的暗花,可耳朵则一直聆听着外面的动静,果然,还是不太平啊! 绝处逢生么? 要不是身体还固执着不好起来。弗英早跳起来冲出去看看了,这时候他才开始懊恼起来,之前虽然也因为身体的原因逃过明基的侵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一个强健的体魄来的更实用些。 正郁闷着,有人进来了,却是刘渊。 “你是杀我的吗?”愣了一下,弗英问道。 “怎么会,少爷多心了,外面有人要见你,首领要我带您出去。”又是一副恭敬平淡的样子,刘渊迅速将弗英衣裳鞋袜都穿好,搀扶着出去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出这扇门,但这次,还是带了一点期待。门外的景色一如往常,比房里热了很多,身体刚一出来,冷汗热汗一起就下来了。 柏旸仗剑而立,傲视全场的人,空阔的地上还七七八八躺着几个人,杂乱的散落着的一些东西和血迹表明刚才确实经过一场打斗。见他出来,柏旸脸色变换了两下,最后是有种放松下来的释然,提剑走了过来。 见他开始动作,明基也朝弗英走了过来,终究是他离得近些,率先到弗英身边。柏旸倒也不急,环顾四周一圈,朗声道:“今天我是来带走这人的,阻挡者死!” 明基手下哪能听得他这样嚣张,这些都是些亡命之徒,本事自不必多说,最厉害的当是那摈弃纲常枉顾其他的那一份骄傲,这一声出来,立时引来一片叫喝声。 “哪来的黄毛小子,不在家玩少爷亲亲跑到这里撒野来了?” “哼,小白脸一个还他娘的在这放狠话,等下打的你哭爹叫娘!” “长得这般标致,只怕不是男人吧?下面毛长齐了没有,想带男人走,是想抓去滚床单么?” 柏旸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议论他长相,对这副漂亮皮囊最是痛恨,此时听人说这些流氓话心头早已火气,正要发作大开杀戒的时候,却听弗英淡淡开口,“你回去吧!” “什么?” “我说你回去吧,没必要为了我送命在这里。” “……”柏旸气结,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弗英转头向明基,表情很是诚恳,“他带不走我,求你放他走吧!”求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没到真正绝境的时候。 明基也看他,像是认真在考虑着,半晌才开口:“放他走!” 柏旸终于勃然,“你们以为我是什么人?我柏旸还没有弱到要人饶命!”剑虹如练,向明基直直逼去。 明基手下不动,全部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既然有人不怕死的挑战他们的首领,没道理好好观赏一下首领的手法,那才是最让他们亢奋的表演。 弗英心中大骇,他清楚柏旸不是明基对手,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明基的手下。他来救他,他很是开心,但是他不赞同这样有勇无谋的从正面下手,至少应该有相当的战力,这样送死的行为,只能让他从心里觉得无力。 明基身体不动,柏旸的剑到了眼前却没有刺下去,从明基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罡气阻止了去势,柏旸心里大惊,这家伙的力量比他上次交手的时候还要厉害!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高手,惊骇的同时,也油然而升起一股想要大战一场,即使输也要输的漂亮的豪气。 一招不得,立刻转过身形,出手如风,剑势顿时如匹般散落,看不清来去,被剑光笼罩其中的人却能深刻体会其中不可违逆的凛厉剑气。明基这时也不敢托大,左手起势,右手一掌凌空拍出,一声闷响,柏旸动作一滞,招式用尽。 急退几步调好呼吸,柏旸深知对方的厉害,决定用“落梅”一式迎战,这是他所学的“润物诀”中的最后一招,死敌之招,以前从没用过,此时用也不知能做何设想。 明基脸色凝重,柏旸的惊人剑技,刚刚只那一招便让他领教了,招式利落自然不带一点雕饰的复杂痕迹,显然已达到剑术的绝顶境界。见他已经做好起势,已经暗暗聚齐真气,准备以动制动,凭借内力的优势破敌制胜。 柏旸剑在身侧画圆,在场的每个人立刻都感觉到被割裂般的疼痛,仔细看去,已不见他身影。众人一惊,只听有人一声大喝:“住手!” “嘭!”一声闷响,柏旸身体飞出,胜败立分! 抹去嘴角泌出的一丝血迹,柏旸向出声阻止的人投去剥皮拆骨一样愤恨的眼光,那人身体摇摇欲坠,脸上尽是淡漠。柏旸抹去嘴角的血迹,心里不知为何倏然升起一股委屈。 也罢,没必要再纠结于此,既然他不稀罕我来救,那就算了吧。 站起身,回头就走,还有明基的手下上前挑衅,被明基一一阻止了,也都悻悻退下了,分开一个出口等他出去。还没出包围圈,却突然顿住脚步,弗英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面前好像有一股炙热的风刮过,稍纵即逝,转头一看,身边已经没有明基的影子! 却听人群中一阵低呼,定睛看去,只见两条黑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纠缠在一起,掀起的阵阵劲风搔刮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弗英身体虚,已经经受不起,内里翻江倒海的几欲呕吐。旁边刘渊用身体撑着他,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两人都是轻便装束,长手长脚大开大合,可是却难有人看清两人的如疾风似的全部动作。 一个回合下来,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心里掂量着对手的斤两。 弗英这才得以正视来人的面孔,正是被自己忘记了,突然又想起的人,在自己心里描绘过的容颜,此时见到真人,有一种久违的感动,又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畏惧。 莫一一眼看到弗英,甩开步子走过来,却被一个身体挡住。 “一定要打败你,你才肯放人吗?”莫一冷声问。 明基脸色阴沉,声音冰冷的像要结出冰渣,答道:“做得到的话就试试!” 话音刚落,距离明基最近的两名手下突然出手,手上的家伙居然飞快地向莫一袭去,莫一矮身错过,双手抓住那两人的脚踝往前一扔,两个人直接朝明基的身上飞去,明基微微眯了下眼,后退几大步,双手要去接飞来的两人。还没有碰到他们,却看到他们突然变了动作,手上的刀剑直接朝自己刺来,明基冷哼一声,双手变刀,向两人的颈脖切去! 那两个人没想到他反应如此迅速,又不敢与他硬拼,看他的手打过来,只能扭转身体向两侧退去,弗英这才看到,居然是胡冰和杜七两人。 莫一见他两人没有得手,撇过身边的其它人又向明基冲去,两人飞身脱离人群,霎时间便过去十几招,依然难见胜负。弗英全神贯注着缠斗情景,全然没有察觉初夏到了他身边,拽着他的衣角。 虽然知道莫一武功很好,到底好到什么程度他却不清楚,但明基的厉害他是知道的,那种压倒性的内力和狠辣的招式是他惧怕他的最重要原因,此时两人关乎自己去留的争斗,弗英已经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希望莫一不要输掉,摆脱这延续了近两个月的噩梦。 感觉有人拉他,回头一看是初夏,暂时放下前面的打斗,轻声问:“如果莫大哥赢了,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初夏微微摇头:“如果莫大哥赢了,那他就是输了,他如果受伤的话,我还要照顾他!” 弗英微微叹息,重新将注意放回莫一两人身上。只一会功夫,两个人都使出了不下三十招,招招刁钻狠厉,显然彼此都已将对方看做最厉害的对手,下手不容情,只有战胜这一个念头。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谁的胜算更大些,转而观察着周围形势。 除了斗在一起的这两个人,胡冰和柏旸他们也是身陷重围,这些穷凶极恶的暴徒将他们团团围住,没有人能轻易脱开身。弗英突然有些沮丧,这几人也不知怎搞的,难道都以为靠他们自己就能打败明基?说来是胆气过人,其实是愚蠢之极,也不怕人没救到,自己小命也丢在这里。 越想越郁闷,越觉得今天跑不了。初夏见他摇头,低声问:“怎么了?” 弗英迟疑一下,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初夏听了,垫起脚在他耳边悄声说:“如果你能跑掉,那几个人就一定能逃掉的,你现在能走不能,我知道哪里能把你送走。” 弗英吃了一惊,投去疑惑的眼神,初夏果断道:“我带你走!”牵起他的手对刘渊道:“他交给我了!”两人乘在场的人都没注意到,悄悄退出人群。弗英心里仍是迟疑不定,但还是拖着伤病的身体跟她走了。 那刘渊呆愣的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大声叫道:“顾少爷你身体还没好,想去哪里?”说完便去要抓他。 一句话顺利抓住所有人的注意,也包括依旧缠斗不休的莫一明基,高手争斗胜负只在一瞬间,谁先分神则败相横生。莫一的动作明显一顿,明基抓住机会,一掌便已印在他身上!莫一只那一刻疏忽,虽然已尽力聚齐真气抵挡,却依然被打退几步,嘴里涌起一股甜意。 弗英的动作在被叫破的那一下就已停下,眼睁睁看着身后的人将自己团团包围起来,突然觉得头也跟着疼起来。 明基解了手上的危机,看也不看莫一一眼,便朝人群方向走来,手下们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他走到中间的弗英和初夏跟前,“啪”的一声,初夏的脸立刻红肿起来。 初夏低头不敢作声,弗英大恼,见他扬手还要再打,立刻冲上揪住他衣领骂道:“住手!连你的女人也打,你还是人吗?”明基邪笑,抓住他的手一拧,又是“咔”一声,弗英立刻赶感到手腕一阵剧痛,竟是被他生生拧脱臼了。 弗英握住被拧掉的右手,疼的冷汗直冒,再也没有心思叫嚣,暗里又一次将他祖宗问候了一遍。 明基一反手一个巴掌又打上初夏另一边脸颊,阴测测道:“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要我怎么处置你和这个奸夫?” 初夏一听,抓住他哀求:“你打我就行,是我要带他走的,求你不要打他,他的伤已经很重了,你会打死他的!” “打你?自然不会放过你,他也跑不掉!”说完就要伸手去抓。还没碰到人,却突然停下,皱眉转过身去。 ------------ 第二十七章 解脱 更新时间:2012-02-27 柏旸和莫一两人发动进攻,明基身后的人群已经被冲开一些。虽然两人都带伤在身,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明基的手下反应不及,眨眼就被劈倒几人。明基显然真生气了,身体一掠,冲着正背对他的柏旸一掌劈去,柏旸转身不及,眼看就要遭毒手,斜刺里莫一杀到挡下,但自己也被掌劲震退开去。 明基火气更甚,丢开柏旸直朝着莫一打去,莫一受他刚才那一击动作变得一滞,但眼前明基已经杀到,等不及调息慌忙招架之际破绽频出,好在他内力深厚也不至于很快落败,就这样拆了十几招之后,柏旸又赶了过来与他相互配合,马上就挽回颓势。明基深知这两人的本事,况且他们这样合作无间威力更猛,他以一敌二出招更快,只想要将那两人立毙于掌下。 明基果不然是当世难寻的绝顶高手,一番缠斗下来,居然将那两个人又压制住了,柏旸赶忙招呼杜七和胡冰,谁知那两人也是无力分身应接不暇,连应付身边的那些暴徒都开始捉襟见肘,更何况脱身去帮他们。这一时间险象环生,眼看几人都要被人群淹没。 明基嘴角挂上一丝危险的笑容,趁着错开柏旸的空档一拳直击莫一,莫一不敢硬解错身避过,他跟着一掌就要印上他的后心,眼看着就能直捣他的生门,耳边忽闻一声大喝,不远处的弗英大叫了一声“住手”,明基也不知哪里不对劲,听他紧促的呼声,竟然停了下来,又戏耍一样斜扫了他一眼,这才聚气全身力量一掌狠狠劈下。只是明基的动作稍缓的瞬间,莫一已调整了动作避过了致命的一击。 弗英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看那边两人都停了下来,他歪着头直勾勾看着明基,笑道:“多谢你这段时间的款待,最后送你点礼物吧,不成敬意,不必客气!” 众人不解,都抬头看向他,只有云定有所警觉,环顾一周,果真见一帮人有些不妥,一些人脸色开始泛出青灰色,身体摇摇晃晃快要倒下的样子,明基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至极,“你下毒?” “只是能阻碍人行动的一般迷药,不会要人性命。但是那边的那位会没事,他有我的嗯……秘宝,不受影响,现在要杀光你们倒是容易。”弗英指着莫一答道。 “哼,他不可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明基看莫一动作果然没有影响,而自己也确实感到一股诡异的气流在身体内散开,但他仅凭一股硬气也能保证自己不会狼狈的跌倒,他两步走到弗英面前,问:哪里来的迷药? 弗英也嘿嘿一笑,说:“你手下给的销蚀散,混着我的血,感觉不错吧?” 明基一把把他抓到跟前,大喊一声云定,云定跌撞着上前,差一点跪倒在地,他喘息着说:“从未听说销蚀散有这种作用,都是溶在水里擦洗身体去热毒的……这毒来的太快,我刚发觉就变这样了,我怀里有解一般迷药的解药,用一下应该能抵挡一会。” “云定的药并不能解我的毒,气入百汇,便能保清醒,想用内力的话,现在切切不可,会送命!” 明基看他一眼,站起身,抓住一旁的初夏,对弗英道:“这个筹码够吗?” 弗英心里暗叹一口气,这人允许自己随意糟践手下的性命,却不许别人任意拿走,宁愿低头也要保住他们,倒是能理解为什么那些狂妄之辈如此推崇他了。但看看初夏,她在看着明基,脸上蒙上一层迷恋和憧憬。 弗英无奈,说:“用黄芪、田七和丹参三碗水煮成一碗,内服七天可解毒。这七天之内切不可动真气,否则必死无疑。”其实这毒根本无药可解,也根本不需要解,等他们离开到不被毒雾笼罩的地方也就自然就没事了。弗英这样说,也就是为了让明基不会太快翻身,好让莫一他们有个回环的余地。 明基一把抓住弗英滴着血的手臂道:“你真是长出息了,难为你在我身下求饶装死的可怜劲头了,我早应该废了你!” 熟悉的疼痛,明基的手指又扎进了创口里,弗英这下却没有叫疼,穿过明基的身侧他用眼神阻止了莫一上前的举动,对明基说:“弱肉强食,我为活命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耻,你不早点杀了我当真是你的失误,现在我只能说,可惜了。” 明基眯了一下眼,“废物!你最好永远也别被我抓到,自己想想再落到我手里还有没有下场,我会让你觉得连死都是对你的仁慈!” “说不定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许是有阳光的原因,弗英无故生出了些可贵的勇气,他嘴里不咸不淡地回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又暗暗给自己抹了一把冷汗,天知道刚才他心里揪得有多紧。 咬了一下腮帮子,明基一挥手,狠狠甩了弗英一巴掌,然后大吼一声“都给我撤”! 弗英被打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是人影幢幢,纷乱中好像有人奔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打个招呼,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睁开眼时没有看到熟悉的景象,有一会功夫没有反应过来,眼角看到床边有一颗脑袋,从嗓子里艰难的挤出第一个字:春…… 莫一立刻被惊醒,抬头一看,果真见人醒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又看。伸手摸了摸他还没有完全睁开的眼睛,感觉到细微的震颤后,这才笑了,“总算是醒了,我……去找颜山来。” 颜山给弗英把过脉,又把他眼皮翻开看看,然后才点点头,说:“虽然之前内伤很严重,不过已经在痊愈了,就是失血过多,没什么大碍。” 莫一连连道谢,颜山摆摆手:“只不过是明基手重把他给拍倒了,跟我没什么关系,他这伤放我这里是没得救的。”转向弗英,他又说:“我倒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用什么法子把你给救活了?” 弗英虽然不太想说,但眼前这也是救命恩人,于是将那遭死里逃生囫囵倒了出来,颜山听完,说:“那云定虽然高超,但看来真正救了你性命的还是明基。要是没有他帮你打通气血,只怕你也没活路了。” 这弗英当然知道,云定跟他说过,他是宁愿死了也不愿被那个人救,不过他自己也没有一点选择的余地。 “将养着吧,没什么大事了,伤了这么久,你还得慢慢恢复体力,也不要操之过急。”颜山开了些调养的房子,又交代了一下注意的条例就走了。 这一走,房里就剩下两人,莫一低下头看进弗英的眼里,说:“感谢佛祖,你又回来了。” “是啊,多谢相救,我又欠了你的,这恩情恐怕一世都还不清了。”弗英蹭了蹭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 “你总归是值得的,不然我也不必如此揪心。”莫一自嘲一样的笑笑,又道:“不管怎样,现在你回来就好,手腕已经接上了,就都好了。” 看他认真眼神里的神采,弗英有些怔怔地傻了眼,好一会突然回过神来,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有什么秘密要被窥视到,心里的某个地方也像身体这样脆弱的被什么东西抓住,不痛不痒,但是清晰分明,有种被把住命门的完全劣势的感觉。 难道是跟明基处久了,自己也跟着变奇怪了?弗英被自己吓了一跳。 “喝水”,就这么胡乱指示了一句,莫一赶忙去倒水,眼神被释放后有一种庆幸的轻松,宛如虎口脱险一般。 喝完水,弗英正要打发走莫一,嘭的一声,门被撞开,一个人风一样刮了进来。 黄衣青年树在床边,左左右右的看了两人几眼,才弯腰问:“真的醒了?感觉如何?” 弗英扯了扯脸皮,肌肉僵硬,最终彻底放弃了笑的念头,老实用嘴回答:“还好,多谢救命之恩,还劳烦挂念。” 胡冰嘿嘿的一声笑,“确实该谢,我可是刚从临安杀过来就去干了一场大架,看到没有,这胳膊上两寸长的刀口,这下看你可怎么还。”胡冰邀功一样地把衣裳扒拉下来给弗英看,又指着莫一说:“你看咱老大,可憔悴多了吧?都是找你找的!人找回来了吧,又怕你小命保不住,这没日没夜的看着,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说完又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 弗英无语,胡冰说话太快,一时间让人有些不能理解。见他没说话,莫一解围道:“你哪来那么多话?他才刚醒,话都还没说利索,你讲这些有的没的。有事就说,没事的话你人也看到了,就赶紧回去睡觉!” “哪有这么早就睡觉的啊,晚饭都还没吃呢。外面有些个老头子都等着你过去说话呢,说有重要的事问你,你倒是去不去啊?” ------------ 第二十八章 遗憾 更新时间:2012-02-28 因为知道莫一找到了明基,并且与他正面遭遇,那些受过明基迫害,对他恨之入骨的江湖人全都蜂拥过来等着见他们,想得到一些明基的消息,他的动向和底细。 明基来自关外,很少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而且他经过的地方,基本上都变成了人间地狱,他甚至杀到了武当山,连武当掌门刘诗典和他的三个师弟都死在明基的手下,除了少林,各路数的派系几乎都遭到了他的屠戮,这一路杀过来,武林一下子变得血雨腥风,从一开始的人人自危,终于发展成了合抱团结。 这些人里,与明基真正交手的都已经被灭口了,那些极其幸运逃过一劫的人,除了那些残酷血腥的记忆,都已经无法准确描述他和他的凶徒们是多么的强大。而且明基行踪诡秘,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遭遇屠杀的会是谁。 所以,唯一能够深入明基阵地还能全身而退的莫一就成了他们最后的希望,可是莫一也受了伤,一直都没有露面,打发他们的,只有胡冰和杜七。 听说那些人还没走,莫一眉头一挑,正准备开口,胡冰恍然大悟一样“哦”了一声,“不见是吧,好的,这事交给我了,一定帮你把他们摆平!” 见胡冰抬脚就走,弗英赶忙叫住他,问:“柏旸和杜七呢,他们也受了伤吧,都还好吗?” “柏旸自己找了安静的地方疗伤去了,有颜山照料,没什么大碍。杜七都是外伤,上午已经回临安了。”胡冰一句话不多,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哦……”可能是睡得时间太长,胡冰门都已经关上,弗英的视线还是收不回来。他一走,两个人的房里一下又变得冷清,弗英清了下喉咙,问道:“你不是去少林了吗?怎么又到这来了?” “你被明基抓去,我能不来吗?只怪来得晚了,让你多吃了些苦。” 弗英摆摆手,又问:“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额……明基前几天血洗了洞空堡,柏旸他们找到了一些线索,然后顺藤摸瓜就找到了……” 看他不愿多说的样子,弗英也失去了追问的兴致,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又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那天明基撤走的方向确定了吗?他连洞空堡都灭了,这江湖上也该对他采取些手段了吧,总不会就放任着不管了吧?” “是,胡冰说的那些人,他们都是来问他在哪里的。不过那天只有我们几个人在,岸口的几艘船都被他们划走,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弗英突然特别泄气,合着他对明基扯了个大慌结果却一点见效都没有啊,他从鼻子里喷出口气,说:“已经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莫一摇头,坐在床边不动窝,“我在这里看着,你要不……再接着睡吧,不要管我。” “别啊,我这能走能动,还能需要人一直盯着啊,你快回去吧。” “你就别说了,我就想待在这里。” “你在这我睡不着!”弗英倒了下去,面朝里面转过去,突然觉得这人有些执拗,简直有些讨人嫌,他皱着眉,语气变得有些不耐。刚说完,又不禁开始后悔,于是说:“你还有伤,应该多保重,我不碍事。” “我没事,我在这里才放心,你睡你的,我绝不打扰你。” 弗英怒了,喝道:“那你可能不要呼吸?吵死了,你呼气的声音!” 那人还是没走,但很快就隐去了呼吸声,甚至连那强烈的存在感都无影无踪,不用眼睛去看,就像真的没有人在了一样。只有真正的高手,才能做到这要物我不分,意境相容,弗英心里对他的这份修为突然生出无端的嫉恨。 明明已经很倦了,可偏偏又不能静心入眠,每到迷糊的关头,总是莫名的生起一种恐慌,就像是一脚踩空从悬崖上摔下去的一样,将他生生惊醒。反复了几次,一身的冷汗倒是将火气给浇灭了,一阵无奈又无力的感觉控制了整个思绪。 身体在烦乱的思绪下已经偏转了方向,把他最真实的容颜暴露出来。 莫一又开始放纵自己的目光细细描绘着面前的人。两个月,他瘦了不少,整个人呈现着虚弱和苍白的病态。眼窝深陷下去,越发突出笔挺的鼻子,嘴角温柔地抿着,下巴的线条比以前更加锋利,几缕散发落在光洁的额头和脸上,又平添了几分柔和。莫一伸手拂去那几丝长发,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额头,顺着鼻梁一直到唇,停在上面留恋不肯离去。 “唔……”睡梦里的弗英发出不悦的抗议,微微动了一下想要摆脱骚扰。莫一立刻僵住不动,等到他再次平静下来才收回手,轻轻呼出一口气。 莫一没有多做停留,他要趁弗英还在睡的时候,把麻烦事都解决最好。除了要打发那些激愤的武林众人,更让他在意的确是关月山庄的动静。 找到了弗英,严晓灵肯定马上就有反应,虽然不清楚她跟明基有过什么接触,但毫无疑问的是,她肯定想知道弗英这段时间以来的收获。 果真第二天上午孙奇飞就到了,带来了严晓灵的最新指令,要他们全员回关月山庄,江湖上的事暂由他和欧阳长乐接管。 见到孙奇飞和欧阳弗英很是高兴,一个忘形就从床上冲了过去,他的伤基本上是好的差不多了,可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他自己没有自觉,人还没站稳,又一软倒了下来,孙奇飞吓了一跳,一把将人捞起来,责备道:“别乱来,还不行就不要勉强!” 弗英乐呵呵的笑,趁机捏了一把欧阳的圆脸,把小家伙弄的又羞又恼,还不敢发作。孙奇飞半扶半抱的把他送回床上,一边整理一边说:“真瘦了,吃了不少苦,嗯,不过没关系,回去了好好调养,还是个好家伙!” 弗英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当然,一直都是好汉一条。有机会挑战下你,你知道我可是很少找人打架的,斯文人嘛,不过我总觉得现在应该能打得过你了!” 孙奇飞斜眼“哦”了一声表示怀疑,欧阳也在一旁吹风:“就你那点本事啊,连我都打不过,想跟孙大哥打,再练五十年吧!” 弗英大怒,指着他骂:“你个屁孩子,大人说话你插个什么嘴,你给我过来!” “过去干嘛?”欧阳一脸警惕。 “过来我给你几个爆栗好吃!”你不过来我就过去,弗英长臂一伸把欧阳拽了过来,用指节使劲钻他的脑袋,“你不知道你哥哥的本事,遇强则强懂不懂?今天我是手下没劲先放过你,回头看好好收拾你!” 长乐立刻炸毛,蹦起来指着他鼻子骂起来,一时间只听到两人吵闹斗嘴和孙奇飞爽朗的大笑声。剩下莫一柏旸和胡冰几人相顾无言。柏旸默不作声的站了一会就悄悄出去了,弗英看见了,去只装作不知,不一会莫一也出去了。 闹了一会弗英渐渐觉得有些累了,气焰明显低下来。长乐也收起嬉笑的模样,扭捏了好一会,才有些困难地开口:“那个,初夏姑娘,真的,不回来了?” 话一问出口,弗英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这段时间刻意去忘记的回忆和思绪一下就喷涌而出,但对着单纯的长乐,他也只是说:“嗯,她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尊重她的选择。如果什么时候那个人不要她了,我还是她哥哥!也请你,不要嫌弃她!” 长乐有些吃惊的微张着嘴,好久才傻笑着抓着脑袋,“你说的什么话啊,那不是很好嘛……找到了喜欢的人,挺好的!怎么会不要她,她那么好。”越说声音越低,笑脸也蒙上了一层忧伤。弗英看的有些心疼,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到床上,长乐一不留神跌倒在他身上,一下子吓得手忙脚乱,生怕又把他压出什么毛病。弗英被他的动作弄的龇牙咧嘴,伸手将他脑袋抱在胸前,小狗一样抚摸他的头发。 “小鬼,我理解你的心情,别做出那样的表情,小孩子想哭就哭想闹就闹,没人会怪你!” “切!谁会哭啊,谁要闹啊,总是说我小鬼,你自己还不是小鬼一个,不要像个大人一样教训我!”嘴上虽然说的倔强,可眼角已经出现一点湿意,但很快被他一蹭,在弗英前襟上擦了个不留痕迹。 “我是小鬼?也就你说我是小鬼,好歹我比你大几岁,你不叫声哥哥还这样说,很伤我的心哎……”弗英做出心痛状,长乐被他逗得破涕为笑,在他身上不安分的扭动,只将弗英弄的怪叫不止,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孙奇飞在一旁看着两人打闹,脸上一直带着看自己的淘气弟弟一样的宠溺微笑,关键时候,终于将长乐拧起来解救了痛苦的弗英。 “咦?老大哪里去了?莫大也不见了。”一直跟颜山说话的胡冰这时问道。 ------------ 第二十九章 释怀 更新时间:2012-02-29 此时,莫一和柏旸两人在不被注意的地方低声交谈。 “这么急着要我们回去,她还真是沉不住气!”莫一语气不是很好。 “那家伙被抓几个月一点音信都没有,她也是很着急的,让你们回去也是想想有什么发现。而且我们这次尾巴收的不漂亮得罪了不少人,对关月在江湖上的事宜都有些影响,她想换老三和十一来挽回一些,毕竟我们以后还要继续混下去!” 莫一冷笑:“她着急的是她想知道的事,亏得她还好意思,这件事我会跟弗英说清楚,到时候看他愿不愿意回去,如果他不愿意,我不会逼他,他想去哪我就带他去哪!” 柏旸一惊,“你说什么?你别忘了你还是我们的人,他要是不愿意回去你就打算叛出么?你到底在搞什么?” “没有那么严重,她应该知道我不会害她。至于弗英,我都听他的,他愿意回去我就回去,不愿意,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靠近他。”莫一无所谓地说道,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对严晓灵的复杂感觉。 “你凭什么为那家伙做主张!” “有吗?我凡事都有问他。硬要说的话……最起码我不会把他丢掉!” “随便你!”柏旸突然掉头就走,“有什么先跟老三交代下,男子汉做事要有始有终。我只提醒你一点,不要小看严小姐和关月山庄!那对谁都没好处!” 柏旸是在赌气,要知道他也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袭击的,就那死里逃生了一次不说,之后为了找到弗英他也是拼了死命的,谁都不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焦虑和难受,这里面有想要弥补的意思,但更多的也是实实在在的替弗英担心着。 可就是人救回来了,矛盾也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这样夹在两个开始对立起来的两个铁板之间,他这个烙饼还是讨不到一句好,这边可以说你背叛,那边也可以说你耍手段,难怪这一腔子都是又气又怨的憋闷。 莫一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咧嘴笑了一下,也转身向着相反方向走了。 孙奇飞和长乐与弗英玩闹后就去拜见白敬天,等理顺事务,跟胡冰交接完后已经是晚上。几个人在弗英的房里摆了简单酒宴,一是给两人接风,二是庆祝弗英身体恢复。终于可以坐到饭桌上与这些个人一般喝酒吃菜,这让几个人都很是感叹了一番,一切就像是又回到还在关月山庄的那段闲趣时光,弗英照常与长乐逗乐嬉闹,莫一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不言语,孙奇飞如往常一样被逗得大笑不已,偶尔会制止两人即将出格的行为。只有柏旸和颜山情绪不是很高,不过这两人平时也都不是话很多的人,倒也没引起多少注意。 酒足饭饱后几个人终于陆续的散去,冷清下来的房间让弗英有一种错觉,仿佛刚才的欢闹都是在梦里发生的。小丫鬟收拾掉狼藉后,一切仿佛又回到几天前,空虚夹杂着不安。 弗英疲惫的斜倒在床上,闭着眼睛体会着周围渐渐变淡的喧闹气味,脸色颓然,伸手向虚空中想要抓住什么,只抓到一只温热的大手。 莫一将他拉起来,扶到屋里的大浴桶边,弗英把身体浸入热水里等他运完气,像之前一样要赶他出去,这一次莫一却不听,坚持留了下来。 等微烫的水已经变凉,没有一点热气,弗英还是什么也没表示。莫一把他从水里拽起来,等他擦干身体,才道:“也没什么,人总是为自己想的,何况关系她父亲的安危,我能理解,我跟你们回去,我确实有些消息要跟她说。” 就算莫一不说,弗英也早隐约就想到了,那天初夏说,她是被人从关月山庄带走,那么大和活人不见了,关月不可能一点声响都没有,而且她后来就直接到了明基手上,其中的关系不言而明。 弗英原本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那严晓灵初出茅庐,怎么会有这么深的心思和决断,但是事实如此,弗英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你怎么知道欧阳已经找到我了?你找人跟踪我?那给我指路的人是你派来的?” 莫一不以为意,道:“我只是让人跟着你直到你被欧阳找到,没有其他意思,我当然愿意你被带回来。只是没想到,严晓灵做得绝,居然拿初夏当诱饵,把你送给了明基。” 看他说的坦然,弗英也没再追究,只是叹了口气,说:“你们都是强人,凡事都想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累么?你也就罢了,没想到那严小姐居然也这么有心机,你一说还真吓到我了,以后一定不能找这样的做老婆,太危险了!” 莫一道:“你以为女人都是单纯的吗?有时候她们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的多,也危险的多!” 弗英调侃:“你这样说,小心我回去周舟那里告状去。” “她只是我师妹,而且,她也绝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你别对她有太多想法,不可能的。” 弗英不客气的回道:“我就是对她有想法,你可能别跟我争?说什么女人都危险,我不娶女人,难道要娶男人?” “那得看对象是谁,如果你娶了我,我就只把你一个人放在心上,任何想要伤害你的,分享你的人,都不会放过他!” 弗英听他说得离谱,心里隐隐冒出些异样的感觉,身体不自觉的紧绷起来。直等到莫一走了以后,这紧张的感觉才慢慢散了去。 虽说各人都已经敲定了去路,要真实施起来还得费上一点周折,长乐被派去城郊打探情况,孙奇飞去了百水寨。胡冰在忙着准备回庄的事宜,只有柏旸伤还没好稍微空闲一些,终于让弗英逮到机会与他单独相处。 柏旸始终是好看的,即便因为受伤整个人显得有些颓废,也依然掩盖不住他逼人的美貌。反正是好看的人,他就是这样粗鲁地张着腿耸着肩一大口一大口地灌着凉水,那都是比一般人端着的文雅来的更赏心悦目,弗英看了他一会居然有些失神,好半天才冒出一句:好看! 柏旸皱眉,张了张嘴又没说话,弗英立刻反应过来,呵呵傻笑了两声,又道:“对不起,我这人贱……看到比我好看的就忍不住损两句,嗯……我也没损你啊,我是真心觉得的。” 柏旸瞪着有点泛红的眼睛,阴着脸问:“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怎么遇到你就尽没好事啊?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个害人精,专门来祸害我这种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人的?” 弗英嘴巴一抽,心想这家伙不是来找他算账的吧!这位可是个爷,这四下里都没个人影,千万是招惹不得的! 连忙在脸上堆起个谄媚的笑,弗英说:“以前……那天在岛上,我喊住你是为了不让你受明基伤害,可没想还是让你受伤了,你看这……我不也没想到嘛……” “你什么意思?”柏旸打断他,“你觉得你能救我,就因为你一句话?还是你想向那次一样挡在我前面,替我挨刀?” “我……” “我什么你?顾弗英我告诉你,我讨厌你,现在依然讨厌你。你不但虚伪,自以为是,还总是妄想你能救所有人,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多大本事!你以为救了我,救了迎春就完了?那明基是什么人,你一次救了我他就不会再杀我,不杀其它人了吗?看上去你是够意思了,你心里舒坦了,其实你根本就是在放纵他继续作恶你知道吗?” “你……” “就算我不是他的对手又怎样,我愿意与他拼死一搏,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你现在是不是还觉得你救了我,有恩于我,我应该对你感激涕零,从此就站在比你低的地方仰望着你?告诉你,你这套也就只对莫老大起作用,他是稀罕你,那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假慈悲的臭和尚,在我这里,门都没有!” “哇……”弗英呆呆地看着柏旸,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大哥,你真的是太太太厉害了,我决计是不敢说你了,没事了,我没话说了,你要是说完了就请回吧,记得喝点水润下喉咙。” “你请我回?我偏不回!你要是还没贱够,我还有一肚子对你的不满没发泄出来,可以一一倒给你听,你准备接招吧!” 弗英眉毛一竖,惊恐地连连摇头,道:“求你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不敢了,再不敢了,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也没下次再打扰你跟别人干架,更不会说你打不过人家了,真的我真的乖了,你消消气,休息去吧!” 柏旸死死瞪着他,坐着动也不动,好半天才不甘不愿地说:“哼,你这人虽然恶心,但不管怎样,还算是个好人。” 弗英乐了,这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与自己计较了,可能,也接受了自己的好意,若是这样,自己那些苦也算没白受了。 “你笑什么笑?真恶心!以为自己笑得很好看吗,跟个白痴一样,倒人胃口!” “我笑了吗?”弗英伸手摸自己的脸,嗯,嘴巴是咧得有点大。 虽然弗英特别愿意跟柏旸斗嘴,不过这次他没有郁闷,倒仿佛觉得浑身都舒坦了,就像是一堆纠结的水草,被那根棍子给戳了几戳反而变得无比地顺畅,这透亮愉悦的感觉禁不住让人想大笑几声,可惜的是……一个人自己坐在屋里哈哈大笑会不会有点……变态? 弗英抹了把脸,把张开的大嘴合上,好吧,现在身边没有一个能供他发泄的对象,就暂且憋在心里吧。 ------------ 第三十章 暗杀 更新时间:2012-03-01 终于到了晚上,孙奇飞回来又将饭桌设在他房里,柏旸也一同来了,他说原本决定后天动身,所有事情都已办妥,只是顾及弗英的身体,决定推迟一天。 这……算是邀功么?弗英暗自得意,嘴里包着食物,含糊地说:“我又不是纸糊的,有什么好顾及的,再说一天的时间也不能就养出什么来,纯粹多余!明天就动身吧!” 柏旸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顾低头闷吃。弗英猜他可能还是因为白天的事别着劲,想笑又不敢,也低头努力扒饭:这下两个人不吵了,又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孙奇飞问到他身体的事,弗英解释已经基本痊愈,现在只需要把体力调回来就行了。孙奇飞很是欣慰,一个劲往他碗里夹菜,弗英乐的有人伺候。 直到晚饭结束也没看到莫一和颜山两人回来,弗英不禁觉得有些无趣,兄弟几人都各自回去休息了,干脆盘坐在床上打坐练功,运气至天门穴时感到一阵刺痛,立刻停下歇息一会,再尝试一次结果依然。 云定在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情况,那就是逃离之后的事了。 弗英不敢勉强,倒在床上睡觉,把几个月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一遍。 还记得那天被明基灌了真气之后,云定一脸欣喜的说:“你这家伙可真是个大祸害啊!这样都能死不了,还能打通气脉,这可是多少人一辈子都修不来的机遇啊……我就说首领对你不薄了。” 弗英一头雾水,什么气脉什么机遇啊? 云定抿着嘴饱含嫌弃地看着他,说:“亏你还好意思在江湖上混,也难怪你到哪里都是个拖油瓶。” 弗英不悦,“你厉害,你不也就那半桶水嘛,半斤你就别说我八两了,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云定收起情绪,道:“医理上说任脉主血督脉主气这你总知道吧?这两脉为人体经络主脉,这两脉若通了,则八脉通,八脉通则全身百脉通,练武的人求的就是这百脉通,可是之前你必须将先天之精和后天之气凝练成运通小周天,此为初关;而后再练汽化大周天,也就是中关;最后才能入大定,也就是上关,炼神还虚,到这个阶段,基本就是能真气由心而发,从有形到无形,是武功大成的时候。” 弗英傻眼了,“你的意思是……我现在通了?” “不错,据我所知,现江湖上真正通二脉的绝超不过五个人……我家首领算第一个,关月的莫老大也算,还有那么两三个前辈,这些人无一不是武功登峰造极的,也只有极有天赋再加上勤修苦练才有可能会到达这种境界。可是你……”云定脸上又不禁挂上不屑加鄙夷的神情,“你是被硬打通的,看你的气都散成一盘沙子,要不是首领拼着一鼓作气给你注入他的真气,你这资质就是练到下辈子也不可能练得通的。” 既然百脉已通,那又怎么堵在一个地方呢?云定该不会拿这事胡弄人啊!弗英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最大的仇人,居然拼了损失修为来救他,还附送了这么一份意外之喜,这不让人……哭笑不得吗?弗英使劲摇了摇头,想到后天就要回关月山庄,反而松了一口气。 正迷糊着要进入梦乡,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似乎有人进来,可又没有听到任何响声,漆黑中几乎不能视物,弗英只好竖起耳朵注意听,同时全身紧绷的戒备着。一会儿,感觉有一阵冷风掠过,本能的向里侧一滚,“噗”的一声,有锐器插入被褥的声音。 弗英心里大惊,暗自庆幸反应及时。身体还有一些不协调,但行动几乎不受阻碍。来人似乎有些吃惊他还能动,动作有一瞬的迟钝,很快又提刀刺来。慌忙间弗英抬脚一踢正中那人手臂,嘴里喊道:“什么人,在白家的地盘也敢撒野?” 来人不依不饶的再刺,弗英手忙脚乱的招架,眼前寒光乱闪,突然右臂一阵激痛显然已经被刺伤。弗英痛的大骂:“王八蛋胆敢偷袭少爷!” 黑衣人一击得手,出手更快,弗英碍于手脚限制无法施展开来,很快肩膀和小腿也都挂彩,心里大怒,不顾刀剑无眼一个跟头从里面翻过来,提起右腿向上一个猛踢,黑衣人一声闷哼,停下手上的动作。弗英背上也被刺伤,但仍然忍痛一拳招呼出去,那人被打的后退几步,这时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那人于是不再恋战,冲破窗户跃了出去,身后扯出一道若有若无的香气。 这时,柏旸终于踢开房门奔了进来,弗英听到他声音,才长吁一口气,“跑了,你来的太晚了,我小命差点没了……喂!”话还没说完,柏旸也越出窗户追了出去。 弗英气恼的骂:“我还流着血呢,没良心的东西!” “怎么回事?”孙奇飞大脚跨进门,扑倒床前查看,黑暗中摸到一手的湿润,吓到只推他身体:“弗英!弗英醒醒!怎么了,没事吧!” “点灯……”弗英有气无力的回道。孙奇飞飞快点上灯,看到床上一片狼藉,血迹斑驳,吓了一跳,抱起弗英呼唤:“怎么样?哪里伤了?” 弗英被他的动作弄的浑身疼痛,哆嗦着低呼:“别动我!”孙奇飞立刻不动,看他苍白的脸色焦急的问:“哪里受伤了?” “手,还有你压到的背上……止血,叫大夫!” 孙奇飞立刻拿开抱手臂,迅速找到伤口,撕下他内裳紧紧系上,暂时止住流血,然后就跑去叫大夫了。 一会儿孙奇飞又飞奔进来,后面还跟着欧阳和胡冰,他说颜山马上就到,又检查一遍伤处,发现没有再流更多的血,总算放下心来,坐在床边只喘气。 “那大夫,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问了他几个弟子都说不知道,我跑到庄外请了个大夫,现在应该到了!到底是什么人,关月山庄的地方也敢这么大胆,你看到是什么人没有?”孙奇飞接连着发问,欧阳也在一旁问:“是啊,你看清是什么人了没有?” 弗英幽怨地看着他们,说:“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清,只知道身上很痛,你们很吵……” 几个人立刻都闭口,弗英看着觉得好笑,刚好柏旸这时进来,一副被人打断清梦的黑脸,身后还跟着提着药箱微微喘着的颜山。 “颜山刚才在我那里,先让他帮你看看伤势。” 好容易把上次的血口养好,这平平又添了新伤,弗英这个郁闷啊,低着头任颜山把血止住,撒上他特制的创药再裹好,安静得一声没吭。 颜山的手很轻,可比云定来得温柔得多。 “谢谢你大夫!”等处理好了,弗英的心也基本安定下来了,他指着长乐眼睛说:“眼睛还是黑的,回去睡觉吧,我没事。” 长乐张张嘴欲言又止,弗英笑道:“真的,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流点血不算什么,死不了,回去休息吧,精神了再来看我!”转头又对其他人说:“我没事,伤口不是很深,还是准备明天的事吧,耽误了不好。” 柏旸瓮声道:“明天不走了,等你好些了再起程,不急于这几天。” “别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明天走一点事都没有。”弗英语气很轻松,除了一些底气不足,真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长乐劝了几句没有用处就被赶回去休息了,柏旸和胡冰也都相继出去办自己的事了,最终还是决定明天出发。 孙奇飞暂时没有什么任务,就留下来照看他,实际上也就是说话聊天,间或看看他的背是不是又要渗血。一直到晚上,弗英忍不住问到莫一。 “他啊,两天没看见他了,前几天被白寨主请了去,跟着白静坤在四周乱晃了一圈,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明天就要走了,能不能赶回来啊?” “会的,那家伙平日挺懒散,不过正事也没有耽误过,放心吧!” 我放心得很!弗英心里唾了自己一口,多什么嘴啊?只是被白敬天抓去帮他们找明基去了,不用说肯定没结果。 终于到了启程的日子,所有事情都准备妥当,连一直没有露面的白敬天也说了几句客气的话,目送他们出门。四个人四匹马一辆马车,弗英心想大男人不骑马坐马车实在是难看,况且还是在这些人面前,是打定主意死也不坐的。几个人没办法就由他去了,打算等他实在不行了就强行压进马车。 准备开拔的时候,莫一终于姗姗来迟。一身风尘仆仆,骑着他的大红马出现在街角,等着他们。弗英看到他,心里打了个颤,狼狈地撇开了眼。 上午走的晚,中午没有休息只是继续赶路。到了下午弗英觉得有些辛苦,大腿伤处紧贴着马鞍,稍不注意就能蹭上,几次下来开始火辣辣的疼,也不知裂开没有。失血后总是头晕乏力,阳光虽已经不太强烈,但还是将他晒得眼冒金星,眼前白蒙蒙的变得模糊起来。索性扯开外袍让阳光只晒,夏初晒得黝黑的皮肤也已经恢复了大半,也是他的心头之痛,夏天不晒黑还叫什么夏天,简直白白浪费,干脆趁机会再给晒回来。努力坚持着,直到太阳将裸露的肌肤晒得生疼,却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来。 ------------ 第三十一章 掩盖 更新时间:2012-03-02 再睁开眼只看到莫一一张脸,脸色不是很好,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弗英周围看看,发现时在他们带的那辆马车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见他醒来,莫一立刻问:“好些没有?” 弗英点头,闭眼养神。莫一突然叹息一声:“我一走你就变这样,让人怎么放心的下?” “又不是你的错,你有什么好自责的?我渴了,有水没有?” 莫一欲言又止,默默拿出水袋给他,完了就坐在旁边看他,弗英又开始有些不自在了。琢磨了半天,才说:“那个,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那胡子给刮了?” “为什么?” “看着……碍眼” “嗯……是有些长了。”莫一摸了摸下巴,从角落里掏出一把匕首,照着脸就比划开了,不一会就完成了任务,嘴巴周围剩一圈光亮的青色。 “这样可以吗?” 弗英啧了下嘴,撇过头去不看他,脸色隐隐有些不快:可不可以关我什么事?不可以你还不是顶着一脸的胡子到处出现吗? 莫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放下匕首,问:“昨天晚上的事,你一点线索都没有?” “什么?昨天晚上什么事?” “被偷袭的事” “我哪里知道是什么人要暗算我,天那么黑,我也根本没看清来人,别提这事了,想想就他娘恼火!” 莫一缄默了一会,说:“我以为你肯定有的,为什么不肯说?我可以保护你!” 弗英没来由的一阵愤怒,“放屁!我为什么要有?再说我需要你保护吗?你不在我不也没死吗?” 莫一怔了一会没有说话,弗英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后悔说了太重的话,又拉不下面子道歉,干脆也扭头向窗外不说话。 许久不见,弗英感觉与莫一之间的关系有了些变化,这变化让他不安。 几日后终于到达阔别两月的关月山庄,一切如旧。 严晓灵亲自到门口迎接,备了丰盛的接风宴席,弗英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她也没有多加为难,派人将他送到之前住的小院,迎春不在了,又来了个清丽的丫头梓琦。 这几天急着赶路,可把弗英累坏了,身上的伤没像以前一样好的快,但也没有更恶化,这人他自己也甚感惊奇。 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刚起来就被严晓灵请去做客。弗英却不理她,愣是拖延了好几天,才不甘不愿的去了。 可惜弗英并没有从刘渊嘴里听到任何关于严老的消息,他吹着茶盏的茶叶,慢悠悠地说:“真不好意思,他每天都伺候我吃喝拉撒睡,我都没从他嘴里探出你最想知道的事,难为你苦心积虑的把我送过去。” 严晓灵知道他憎恶自己,也难怪,总归是她错了。她无法奢求原谅,只希望他能够暂时放下芥蒂,再帮自己一把。现在,摆在她眼前最重要的,除了要尽早找到老庄主之外,就是查出刘渊,也就是高玄的真实身份,揭开两方之间仇恨的渊源。 高玄虽然说过严臻华已经死了,不过弗英却还是有些怀疑,他说那话时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够让人信服,让他对他所说的话还抱有很大的怀疑,不过严晓灵可不这么想,总不能把人埋在地下吧,不然怎么这么久都没有音讯,关月势力庞大,这么久都没有一点线索,实在让人不得不往最坏的地方去想。 面对严晓灵的悲戚,弗英的心肠又开始柔软起来,即使这是个背叛自己,并一手将自己推入无尽苦痛的狠毒女人,但她毕竟还是个孝顺的女儿,是个软弱的女子。 门外还有一堆人等着严晓灵,弗英出来的时候,目光盯住了一个矮瘦的人,那是刚到达山庄不久的颜山。回关月他并没有跟自己一道,而是在临安又逗留了几天才独自一人回来的。弗英堆起笑容,直奔他而去,用力的抓住他的臂膀,热情的笑道:“大夫,你终于也回来了,最近身体可好?” 颜山微微皱了下眉,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身体,用一贯冷淡的表情说道:“甚好,劳烦挂心了。” 弗英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又锲而不舍的用手搭在他的肩上,低头讨好道:“别对病人这么冷淡嘛,病人心情不好,可是会对大夫的治疗有影响的哦。前段时间可是多亏了你的照顾,我才能好的这么快的,就是现在还不太能动真气,肚子那叫一个疼啊,大夫什么时候再帮我治治,反正你现在也回来了不是吗?” 说完,弗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鼓励颜山一样,其他人见他的举动,心里都有些诧异。除了孙奇飞和欧阳,还真没见过弗英对哪个关月的人这般友好,连莫一也都没享受到这么亲切的待遇,惟独对颜山特别相待,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想的。 旁观的莫一却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信息,他一直在观察着颜山的动作和表情,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启发。 调戏完了颜山,弗英顿时心情大好,溜达到山下寻欢去了,几个月没有到热闹的人群之间玩耍,弗英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天气也仿佛更热烈了一些。在闹市兜兜转转的吃喝戏耍过后,弗英走进了怡然居。周舟小姐的表演依然是头彩节目,吸引了众多的文人墨客的捧场,后面的小小阁楼不时的爆发出阵阵喝彩。其他的姑娘也都各自施展绝活,为的就是赚取男人的怜爱,以求财源广进。怡然居,怡然得之,女人们解数尽使,男人们一掷千金,端的是一个销金销魂的好去处。 弗英一进门,就立刻引来众红粉的眼光,姑娘们无不在心里暗暗赞叹着,好一个潇洒俊俏的男子!一些没有客人的姑娘,立刻涌来,酥胸柔肤伴随着情色香氛将弗英包裹住,哥哥长哥哥短的一阵莺声燕语,只将弗英乐的魂也飞了。 “哎呀顾少爷,你怎么来了!”一声惊呼,将弗英的魂魄敛了回来,定睛看去,可不就是那徐娘半老的老鸨妈。弗英迎上去招呼:“郁兰姐还记得弗英,叫弗英好生感动。” 楼郁兰掩嘴咯咯笑,难得的显出年轻时的娇俏风致,上前挽住弗英手臂,将他带离出莺燕花丛,往楼上走去,惹来一众姑娘的嗔怪和不满。 “顾少爷你啊,不说是山上的贵宾,就凭少爷这风采,任凭是谁见过,都是不可能忘记的。”楼郁兰边走边说,弗英又听到久违的溢美之词,谦虚道:“姐姐过奖了,叫我弗英就行了。弗英有多少分量自己清楚,说到让人不能忘怀的,当周舟姑娘莫属。” 楼郁兰紧了紧抱住弗英的手,笑道:“弗英心心念着小舟,可着实让姐姐失落,可姐姐也是在不想让弗英败兴而归,这不就带你去见小舟了么。” 弗英乐,停下脚步,低头在楼郁兰脸颊轻轻落下一吻,温柔的笑,温柔的说:“谢谢郁兰姐。” 楼郁兰被他的笑惊得瞬间失神,暗恼自己居然被那端正相貌蛊惑的差点失了心智,于是使出多年游历男人的本事,假装嗔怪道:“小哥可不该招惹姐姐我,我可是收山的老人家了,哝,小舟在等你,还是她比较配的上小哥的温柔,我还是先退了吧!” 弗英见不得女人委屈,拉住她说:“姐姐一点也不老,别致风韵让人折倒,弗英并不是有意冒犯,心之所至,姐姐不要见怪!” 楼郁兰又是一愣,随即微笑着将他推进门内,关上门走了。 “怪不得我的姐妹们都对少爷念念不忘,顾少爷对女人真是呵护备至怜爱有加。”一个娇柔优雅的声音自流苏帘内传出来,弗英听的心神俱荡,掩饰着急切微一拱手,礼貌的说:但弗英对小舟更是仰慕,不知能否有幸成为姑娘的入幕之客。 “少爷请进。” 弗英掀开帘子进去,见一身淡雅装束的周舟端坐在一只古琴后,偶尔拨弄一下,勾起一种迷离氛围。见他进来,抬起素手做了请坐的姿势,又自顾低头调琴。弗英正待开口,就听周舟宛然开口:“少爷最近身体可好?” 弗英寻思着可能莫一已经将自己的事跟他说了,于是笑道:“已经没事了,多谢小姐挂心。” “可怜见的,你这么无辜,愿所有的苦恼与伤痛都远离你。” 弗英不禁心生感动,能被这样一个红颜记挂,让他顿时觉得那些受过的伤痛都如云烟飘散,他说:“只要能有一人信任我理解我,便值得了。” 周舟花一般笑开,问道:“你知道是谁暗算你了吗?” “嗯?这个……人家就是想暗里解决了我,自然不会让我看到他的面目,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啊,对了,你现在知道了山庄的一些情况了吗?” 听她问的奇怪,可能是有些新的消息,弗英连忙追问,周舟却说自己也不清楚,让他自己回去问莫一。 弗英这下坐不住了,就急忙想着赶回去问清楚,但是好容易见到周舟,更难得气氛这么融洽,又让他舍不得离开。周舟岂能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说:“我希望这件事能尽早结束,这样你就不必在这里这么困扰了,能早些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在此之前,我这里随时都欢迎你哦。” 弗英大喜,匆忙告辞之后就直接上山找莫一去了,但是却被告知,他前天就已经独自下山去了,至今没有回来。 此时的莫一,他正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专心的追寻着目标前进的方向,山上杂草繁盛,连脚印都难以找到,不一会,他就失去了最后一点线索。 无奈的苦笑,终于还是徒劳,明基是不会让人那么容易找到他的,他自傲狂妄,但也极其的狡猾和谨慎。他的才能,当世难寻,是莫一最大的敌人。 没办法,莫一也只能打道回府了,出来几天,不知道弗英会不会等的着急。 ------------ 第三十二章 酒醉 更新时间:2012-03-03 皓月当空,关月山上一片静谧安宁。整个山庄像一个巨大的婴儿,窝在连绵起伏的睡床上,睡地深沉,它的身上落满了清透的月光,显得无比的祥和。 夜真的深了,人们大多进入了沉静的梦乡,严晓灵此时的心情很糟糕,她的眼前,是她最为信任和依赖的柏旸。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轻轻敲响了自己的房门,似乎是有着让他无法入睡的事促使着他,果不其然,他抛出的问题,让严晓灵实在难以开口回答。 半晌,她才幽幽说道:“我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欺骗了我,他就是那样一个罔顾一切的人,我到现在才认识了他。” 柏旸摇摇头,道:“不,你还远没有了解他,当你真正与他交锋的时候你就知道。还有,你连我都不告诉,是想将我也至于死地吗?” 严晓灵惊慌的摇头,忙道:“不是的,我以为你跟顾弗英交恶,当你们遇到他的时候,也不会那样为了他拼命,以你的武功,要自保是一定可以的。我不告诉你,也是……也是为了不让你感到歉疚,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 “是为了不让我泄密吧?”柏旸一语道破,他对这个将来的新庄主有些失望,她对自己,以及他的兄弟们,都没有足够的了解和信任,也远没有老庄主的胸怀和智慧。但他毕竟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脸上依然是严肃的表情,他问道“我们已经失去了顾弗英的信任,有些事情,再难从他那里得知了,他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却是个很关键的人物,并且,他与莫一关系也不一般。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不知道,我现在是一筹莫展,你有什么想法吗?”严晓灵恳切的望着柏旸道。 “现在我能想到的,就是尽力去完成眼前的事,找到老庄主,继续追捕仇敌。至于顾弗英,他不是个记仇的人,就暂且不要去招惹他了,好好供养着便是,以后肯定还有用的上他的时候。” 与柏旸的一番谈话,让严晓灵费尽了心力,原本她的内心就处在一个动荡难安的境地,被这样近乎审问一样的对待,更让不太坚强的她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和可笑,她已经明白她失去的不仅是顾弗英的信任,还有更多更珍贵的东西。 她艰难的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内侧掏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卷泛黄的手札,那里面记载着得,是她现在承受着的这一切痛苦和难堪的根源。她静静的抚摸着这不很厚的一卷纸,泪水如珠玉一般滴滴落下。 深夜让安静变得更安静,也有一些夜行的人,他们穿梭在想要到达的各个角落,这里面,有守卫的,也有侵略的。 一个利落的黑影急速的穿过一片园林,钻入一片茂密的矮树中,安静的等待一队夜巡的人走过去后,黑影不再停留,双足用力,轻轻拔上一面高墙,然后,又不知疲惫的向东北向那座最高的阁楼移动。月光映出了黑影的轮廓,腰瘦肩窄,动作轻灵优美,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似乎极熟悉山庄的构造,很快,她就找道了自己的目标,落在高楼后面一处不算起眼的小楼跟前,然后谨慎的潜入一处隐藏在一处月光不能触及的黑暗角落,左手上出现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把它轻轻插入窗棱的接缝处,微微一转,窗台就被撬出一条缝隙。她没有着急打开窗户,而是拿出随身携带的一根细管,打开一边的封口,对着窗户里让管子里的一丝烟雾飘入屋内。不一会儿,似乎是确定了里面没有了危险,她才打开窗户,迅速的翻身进去。 莫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一段银白的月光从窗口钻进来,让他很容易的看到屋顶横梁上的花纹。 突然,他的眼深微微飘动了下,似乎有什么打扰到他。不一会,窗外传来三声敲击,一个人影跟着翻进来。莫一坐起身,对着还在晃动的人说道:拿到了吗? 对象正是那个在关月穿行无阻的女人,她走到莫一的床边,月光偷偷从她脸上滑过,只有这一瞬,就能让莫一完全看清她的模样,却是那让弗英心心念念的周舟。 周舟伸手,将一个长形的东西交给莫一,莫一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书卷,走到月光下,慢慢看了起来。 近半个时辰后,他终于将书卷翻完了,里面的内容也都了然于胸。周舟看他将书卷仔细收好,又放回布袋里,轻声问道:“里面写了什么?还要放回去吗?” 莫一点头,将东西交还给她,说:“大概的情况已经知道了,还有些不清楚的,就等见到大师再问他了。” “只能这样了。” “你还有什么事吗?”见她还没走,莫一又问。 周舟一根手指绞着发丝,站了好一会,走到莫一身边抱住他的腰,说:“我想你……” 莫一静静地任她抱着,感觉到她抬起头吻上自己的颈子,两手在他的后背和腰侧游走,他往旁边撤了一步离开她的怀抱。 “时间不早了,你快把东西放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周舟嘟着嘴,委屈地说:“你要么不找我,一找我就是为了那个废物的事,我不喜欢这样,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 “别这样说。”莫一伸手帮她挑开额前的一缕散发,“他不是废物,下次别这样说了,我不喜欢听,知道吗?” “哼,他不是,他可会哄女人了,怡然居的姐妹们都可对他念念不忘呢,今早上飞灵还说……昨天晚上他带着伤还是一样凶猛呢。” 莫一淡淡一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说:“快去吧,今天太晚了。” 周舟没有在他脸上发现多余的情绪,也就不再多问,沿着原路返回,将书卷带回严晓灵的处所。 弗英现在每天都坚持练功,倒不是因为他有多勤奋,自从那次意外的发现自己中毒之后,每天他都会小心的运气,来弄清自己身体的情况。好在,现在已经比那时好了很多了。 疼痛还是很强烈,弗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夜幕笼罩的窗外,猜想着莫一大概也已经回来了,都好多天没见到人了。 走进莫一的院子里,弗英就能强烈的感觉到他的存在,心里一喜,他径直朝着他的房间走去,一脚踢开了房门。 “什么人!”只听莫一一声低呵,他的手臂刚刚落下,迅速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鼻子里钻进了些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再看看莫一汗湿的脸和露出来的半截裸体,还有被子下面一大块的隆起,弗英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在做什么,心里掠过一阵厌恶和烦闷,他说了句“你先忙”,快速的关上门退了出去。 略微踟蹰了一会,弗英决定先回去,再找其他时间过来,这时房门却打开了,穿戴随意的莫一走了出来。被打断好事的他脸色还是一如往常的平淡,弗英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气氛有些诡异。 终于,还是莫一打破了沉寂。 “找我什么事?” “没事。”弗英淡淡说,莫一凌乱的头发和衣裳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不自觉往旁边退了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打扰你了,不好意思,我……我还是明天再来吧,下次我会记得敲门。” 莫一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脸色也稍微柔和了些。 “到底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我就是不想说了!”弗英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他似乎被有些自己吓到了,怔了一会,恨恨的向外面走去。莫一看他莫名其妙的要走,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弗英一甩手,没能摆脱掉,就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开。 莫一手腕一翻,猛地将他的手臂拧到身后,自己也身体也跟着贴了上去,他低声说道:“怎么?你打扰了我,还跟我发什么脾气?” “操你娘!你压着我的伤口了!”莫一让开一些,他的气息强烈,弗英闻到有酒的气味,但即便是他喝醉了,这样对自己出手,也让他感到愤怒。他拱起一条腿,朝他的小腿狠狠踢过去,莫一似乎早就看穿他的意图,一手就抓住他的小腿。冷笑着说:“你被惯坏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要好好教训你!” 处境完全劣势,弗英气急败坏挣扎了一会,恶狠狠道:“老子可不怕你!有本事放开我!” 听到他喊出最后的话,莫一意味不明了笑了笑,轻声道:“这么生气做什么?看我和别人好,嫉妒么?” “嫉妒你个鬼!”弗英咬牙道,他的心里一阵悸动,他害怕了,彻底的怕了这个人,同时一种强烈的愤怒烧了上来。莫一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残忍,脸上浮现了嗜血的笑意,但很快,这异样的情绪就被压抑了下去,他微微松开了些力道,任凭弗英挣脱了他。看着他愤怒地喘息着,嘴唇微微张开,像是诱惑自己去征服它。 ------------ 第三十三章 转弯 更新时间:2012-03-04 好想要!想要他的全部,想完全占有他,无论是内心还是身体,甚至不想他心里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的影子,什么该死的师父,女人都见鬼去吧!不要跟任何人分享他的心情,简直不可原谅! 弗英也在很努力的压制着自己,他看了看莫一那痴愣的样子,稳定了下情绪,然后冷冷道:“你喝多了,我原谅你。”走到门口,他又说道:“我会再找你,希望那时你已经恢复正常了!” 弗英这段时间也是无比烦闷,他在盘算着到底什么时候去找莫一,每每准备去的时候,他就会临时泄气,心里爬出一种畏缩的情绪。 无奈之下,只好转道去找颜山,那颜山住在山庄东北一侧最偏僻的位置,东面临近一面峭壁,是个相对独立清净的地方。此事的颜山正在院子里晒药,看见弗英到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不等弗英开口问好,颜山就抢先说道:“你还想怎样?就这么放不过我吗?” “啥?”弗英一愣,反省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找人家的麻烦,毫无结果,他奇怪道:“我没有放不过你啊,我知道你是受严晓灵指示才下毒害我,晚上刺杀我也不是你的本意,你的手臂还好吗,没什么大碍吧?” 颜山苦笑道:“你倒是实在……可能我出手是最不易被人怀疑的,接到命令的时候我也很不解,但是你知道,我没有拒绝的能力。现在,欠你的我都还清了,你就别来招惹我了。”说完他艰难站起身来,弗英看到,他右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心里一阵怒火燃烧,弗英三两步上前,抓住颜山的肩膀,道:“我真心感激你的救命恩情,从来没有追究你的意思,告诉我是谁这么对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是罪有应得,现在这样的后果,算是对我的留情了,我甘愿接受,你就别管了。至于你中的毒,你也应该有所察觉,我已经让小丫头把解药放进你的饭菜里,再有个四五天应该就全解了” 弗英还是难以平静,他心里隐隐发觉到了什么,丢下一句“我会给你讨个说法”,然后就怒气冲冲的走了,颜山看着他的背影,禁不住的低头叹气。 弗英从没想到莫一也是个残酷的家伙,在他眼里,他一直是个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闲人,现在知道他竟然为了自己这点事残忍的将大夫的腿打断,这不禁让他感到心寒,同时心里的不敢与他交锋的畏惧感也更强烈。 抱着一腔兴师问罪的冲动,弗英把整个关月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人,倒是当头碰到柏旸。 柏旸也已经知道那晚行刺的凶手是谁,他追得很及时,一会就抓到了正手忙脚乱准备销赃的颜山。 毕竟是不惯于害人的大夫,颜山也是一脸的惊慌和愧疚,柏旸没有逼他,答案还是从严晓灵那里找到的。 “你不用去找莫大算账,算也算不清。” 弗英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柏旸,问:“你说什么?” 柏旸说:“是颜山要我来劝你的,他已经认罪,犯了错就应该收到惩罚,他的事就这样过去吧,你不为难他他已经很欣慰了。他说,别为了他这么个坏了你们的关系。” “不行!这是我的事,我追不追究谁也别想插手,凭什么他要横插这么一脚,这事一定要算清楚!” “他不是说什么都有征得你同意的吗?这事真不是你让他做的?” 放屁!这样一说,弗英心里又翻出了些旧账了,“他个混蛋,他什么都没说清楚,害的我一直蒙在鼓里,我没跟他计较,他倒是得寸进尺了!我要去找他!” “行了行了!还来劲了你,一码事归一码事,其他的我不管,反正颜山这件就到此为止了,你要是再敢提起……”柏旸挥了挥拳头,威胁道:“小心我揍你!” 弗英很没出息地缩了下脑袋,“你……你恐吓我!” “恐吓你又怎么样?”柏旸理直气壮的,“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些东西。” 柏旸拉着弗英,尽挑着杳无人迹的小路偏路走,转转弯弯地来到后山,弗英一肚子的困惑,问了,柏旸是一句也不答,反而越走越快,就让他跟在后面看他的脑袋瓜。 弗英心里早嘀咕开了,这该不是想杀人灭口吧?把自己带到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能省的毁尸灭迹,这家伙…… 就这一闪神的功夫柏旸又窜出去了好远,弗英一狠心,就赌他不会害自己! 眼看又贴到柏旸后面,还没停下脚步,柏旸却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他,说:“你又长进了!” 啊?弗英心道不好,这家伙脸上真有杀气。 “你轻功又长进了,颜山说你通了两脉,看来没错,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关月有什么目的!” 弗英吓了一跳,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他赶忙把阴错阳差被明基打通经脉,又为了对付颜山封穴之毒努力逆转经络的事都说了出来,怕他不信,还老老实实地把手伸到他面前,“不信你自己号一下看看,余毒未了,应该还能感觉出来。” 柏旸手指搭在他的腕上,好大一会,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说:“行脉顺畅,源源不断,虽还有些阻碍,也马上快消失了。” “是吧!”弗英立马挺直了腰杆,看你那如临大敌的样子,变脸比变天还快,真吓得人够呛。 “不过……”柏旸风头一转,手指猛地用力扣住手臂一扭,一脚踢向他的膝盖弯,弗英来不及反应一下就被制倒,跪在地上大叫:“你干嘛!松手!手被你扭断了!” 柏旸冷冷道:“这跟你是什么人没多大关系,说,你是谁?” “干!我是顾弗英!”这问的什么问题啊,弗英冷汗都流下来了,这胳膊前段时间刚被明基扭断,这下又被柏旸死抓着,还让不让他拿筷子吃饭了? “我是顾弗英,你来看看,你到正面看看,我没有易容!该死的!你松开我!” “我知道你是顾弗英,我的意思是,你是什么居心留在关月的?有什么目的?” “我有什么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要不是你们那娇滴滴的大小姐哭着求着要我留下来,我能在这里给你踩着审问?”弗英火大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气直冲脑门,“我的目的就是你!” “什么?”柏旸一愣,手上的力气松了些,弗英抓住这瞬间机会一使劲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在地上一撑,从柏旸脚底下抽身而出,柏旸一不留神,被他的力气一带,居然仰面摔倒下去。 弗英拧了拧胳膊揉了揉腿,远远看着柏旸倒地不起的样子,没好气地说:“地上躺着舒服吗?还不起来?” 柏旸挣扎了一下,竟然没爬起来,弗英看着不对劲,上前一看,见他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色白得跟张纸一样。弗英眉毛一跳,连忙扶起他问:“不就摔一下吗,这是……什么情况?你受伤了?” 柏旸闭着眼,短促得呼吸,好一会才说:“我内伤还没好,你刚才那两下使出的内力又给我震伤了……” “我、我弄的?”弗英傻了,一下子就慌了神,把柏旸扒拉到自己肩上,“我带你回去,让颜山帮你看看!” 柏旸制止了他,坐下来说:“我歇一会就好,你别动我!” “可是……”弗英急的来回转圈,看柏旸半天没好转,干脆也坐了下来,用手掌对住他的后心,将自己的真气输了进去。 柏旸伤得不轻,两人气息一连弗英就感觉到了,他功力虽然深厚,但却极散乱,这不可能是刚才那简单两下就造成的,果真是旧伤未愈。 暂且抛下那一丝愧疚之心,弗英聚齐心神,由丹田任脉而上,灌于督脉直达会阴起经背脊三关,最后循行到头顶百会穴,一个周天不断循环,再借由掌心劳宫穴将气导入柏旸体内,几次反复下来,弗英就觉得通体顺畅,说不出的轻快疏朗,渐渐的脑中也变得一片通明,竟似入了定一般。 直到听到耳边有人呼喊,弗英睁开眼,是柏旸的一张白脸在晃荡呢。 收纳归真到丹田,弗英忙问:“你怎么样?” “嗯……”柏旸转过脸去。 “嗯是什么意思啊?我问你好点了没有呢?”弗英转到他身前,“怎么脸上还那么难看?唉我看还是赶紧回去找颜山吧,这可拖不得了!” 说着就要把柏旸背起来,可谁知柏旸不领情,屁股跟粘在地上一样拉他也不起来,弗英又火大了,瞪着他说:“你还要命不要?这是跟谁过不去呢?我都跟你说了,我对你们关月山庄没有什么坏心思,你们也就有钱有势了点,我是闲人一个,贪不了许多!” “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弗英奇怪了,想了一会,又说:“嗯……我现在觉得精神很好,好像有使不完的劲,看来真是脱胎换骨了。” 弗英不免有些得意,看柏旸那复杂纠结的表情,原来是在心里嫉妒他啊。 “你刚才说……你的目的是我……是什么意思?” ------------ 第三十四章 线索 更新时间:2012-03-05 我有说吗?弗英回忆了一下……糟了,好像还真有! 抓了抓头皮,又挠了挠脖子,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柏旸不耐了,“你身上长虱子了?问你话呢,赶快回答!” “其实吧……说真的,我没想怎么害你的,就是你打过我,我想着总有那么一天,也要把你的脸给花掉,并没有要加害你的意思,也没想打残你……”眼看着柏旸白脸开始变黑,弗英连忙改口:“其实我说那话,其实没什么意思……就是被逼急了随口乱说的……真的!” 这不补充还好,话一多,柏旸的脸立刻黑成了锅底,他猛地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弗英被扔在那,也不知道是该跟上去还是该远远地躲开。 这家伙原来是小孩脾气啊! “你还愣在那干嘛!还不跟上!”远远的,柏旸送来这么一声怒吼。 看柏旸步伐轻健,似乎没什么大碍,弗英也就放心跟了上去,就是不知道他要带他去哪里。 走了近半个时辰,柏旸终于在一处大石岩下停住,弗英抬头一看,只是一处无序的山体凹口,周围荒草丛生,没什么特别的。 柏旸左右看了一下,低头在地上找起来,弗英问他到底准备干嘛,柏旸不理他,好一会,在岩缝里揪住了一束枯草,用力一拉,那岩石块竟微微晃动起来,不一会就露出一个能容人通过的漆黑入口。 弗英满脸疑窦看着柏旸,柏旸说:跟着我,别乱摸乱动。 说着就当头走了进去,等他后脚跨进去,柏旸又不知道在哪里动了一下,后面的光亮一点点消失,洞门又重新合上了。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柏旸掏出火石点亮了一根火把,带着弗英往深处走。弗英谨记他的告诫,一步一个脚印地跟着他。 走过一段毫无雕琢的狭长通道,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人为的痕迹,还有一些嵌在壁里的灯台,眼前也渐渐开阔起来,待柏旸停下,竟是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里。 呈漏斗形的巨大洞穴,两个人就处在井口狭窄的地方,仔细看看,四周以为是洞底的壁上也还有一个开口,正在他们对面,黑漆漆阴森森地不知所往何处。 弗英把目光投向柏旸,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柏旸指着一处岩壁,说:“你来看看这是什么。” 弗英凑上去一看,粗糙的岩壁上有些简单的线条,像是字,又像是简易的图画,弗英拿过柏旸手上的火把扫了一圈,连绵不断地还有好多这种鬼画符。 “这里是思望洞,关月的每任庄主都会在这里刻上他们成名的重大事件,或者有什么其他值得记忆的事也会留在这里,你看的这处就是我们庄主刻的,你看看有什么特别的。” 弗英眯着眼贴了上去,看了好一会才勉强辨认出里面画了些人物,来回看了几遍,他才不确定地问:“这是……围捕高阙的那事吧?这个一头乱发的人是不是高阙?” “对!”柏旸指着一个浑身只有头上有些修饰的简易人形说,“这是高阙。”又指着一个姿态高傲的人说:“这是庄主,你再仔细看看,这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经他这么一指点,再看就简单多了,弗英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来回看了几遍,说:“应该就是白老头子那天说的事,高阙失心疯乱杀人,严庄主带人去抓他,最后在一处深山找到了与他合谋什么坏事的人,杀了几个……嗯,奇怪的是没有说明到底是因为什么要把那些山里人赶尽杀绝,果然那件事有很大的疑点,唉……这里怎么好像有个小孩,这厮杀的时候,这小孩也在一旁,他没被杀死。” “嗯,据我所知高阙被杀的时候高玄还没有出生,他是个遗腹子,所以这孩子肯定不是高玄,你看他一直形单影只游离在人群之外……你说庄主把他刻上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严庄主之后就对这事闭口不提了吗?可能是觉得这杀孽被个孩子记上了,于心有愧,又或者……怕这孩子来报仇?” “有可能,不过还不至于怕这么个孩子,你看这家伙手上,是不是一直攥着什么东西?” 弗英仔细一看,果然,这小孩手上一直都有个东西,严庄主就用了个点画出来,虽不起眼,但有他的几幅图里都有这个点。 “你的意思是……严庄主一直很在意这个东西,可能就是因为它和这个娃娃才使得严庄主对这事讳莫如深?”可惜等事情结束严庄主凯旋之后就没有了记载,不知道这小孩后来到底是怎样了。 “我不知道,严庄主的画就到这里了,之后他再没记录什么。”柏旸向着那个没到过的洞口走去,弗英也跟了上去,这通道很短,没一会就到了头,里面是一个稍小点的房间,里面只有几个架子和一张床,床上没有被褥床单,架子上倒是有不少零零散散的器件,从酒杯到水缸不一而足,还有些奇奇怪怪的兵器。 “这是思望洞的最里面,庄主们就在这里修炼思过,也会把他们很在意的东西放在这里,我家庄主就放了一件东西。”柏旸递给弗英一个手掌大小的紫檀木锦盒,弗英打开一看…… 打不开? 柏旸接过去,左左右右看了好一会,从自己和弗英头上的发簪都拔了下来,说:“这种锁用的锁芯叫对顶梅花,里面有十八根小锁柱,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得花点功夫才能打开。” 说着把盒子放在桌上,发簪的两个尖头对着盒子比划了好一会,再在侧面捅了几下,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柏旸示意弗英打开看看。 见他不动手,弗英只好捧着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颗珠子,黑红色,小指甲盖大小,弗英张着嘴,一脸诧异。柏旸伸过头一看,问:是什么? 弗英不答,把盒子放在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说:“是回春,难道说……” 柏旸看着他,两人眼里都有着一丝了然,更多的则是困惑。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个人一前以后地走着,动作比来的时候慢了很多,像是在散步一样。 柏旸:“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是你师父?” “不知道,我猜应该不是,三十年前我师父虽只有十来岁,也不至于就这么点大啊……我得问问他才知道,得问问。”弗英有些慌乱,这突如其来的一条线索让他有些无措。 柏旸看了看他,说:“我也觉得不是。”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感觉,而且你说的对,那小孩一看就是幼儿,头毛都没长出来呢,不像有十多岁的样子。” 弗英不禁松了口气,稍微安定了些,可猛地心底又突然闪过一丝悸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怪异感觉,可是它太过微妙,抓不住又舍不掉,挣扎了一会,弗英干脆转而问其他的:“你怎么突然带我到这里来?” “我想让你帮我看盒子里的东西,这里是关月的禁地,除了历代庄主其他人都不许进去,更别说碰里面的东西。” “那你还开了盒子呢……哦,怪不得你让我打开盖子呢,嘿嘿,这不是掩耳盗铃嘛,你这家伙够可以的啊!”弗英拍了拍他的肩,“而且你对里面的东西都一清二楚的,来过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你别胡说八道,我也就从你第一次来后才进去过,因为白敬天提到了那件事,我就想进去看看有没有线索。”柏旸丝毫没有犯禁之人应该有的内疚之情,接着又说:“应该……很小的时候跟着庄主也偷偷来过几次。” “不然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他的东西啊,还狡辩,跟我你就别装啦!不过嘛……”看柏旸拧着眉毛凶恶的表情,弗英笑了:“以前总觉得你老端着,假正经,这样看来,你还是挺可爱的嘛!” 柏旸的薄唇掀了一下,话也没说出来,挂着一个说不出来的怪表情扭过头去,弗英追上去跟他并肩走着,说:“人是要任性点活着才有意思,一天到晚小心翼翼地多累啊,人生就这么几十年的时间,不能痛快的做想做的事就亏了来这世上一遭,所以……你怎么不走了?” 见柏旸突然停下脚步,弗英也停下来看他,却见他眼睛圆瞪,张着嘴欲言又止很是奇怪,弗英伸手准备去戳他,刚一动作就见他猛地摔倒在地! “喂!你怎么了!”弗英忙蹲下去扶他,但柏旸已经闭上眼睛浑身都失了力气,手往鼻下一探,还好有气,这样子可不是旧伤复发的症状,弗英抬起头警觉地观察着周围——这是有人在放毒! 周围除了虎啸虫鸣和风吹树梢摆的声音再没有其他,这丛林里都是些寻常松木也不像是有瘴气的样子,等了一会不见有什么动静,弗英决定不想太多先把柏旸背回去。 刚一动身,从右侧面突然传来激烈的风声,弗英一惊,丢下柏旸往旁边撤了几大步,一个夹带着一丝人气的黑影从跟前闪过,果然是有人作祟! “你是什么人?”弗英沉声问道,努力想把来人看清楚,可是他浑身罩着一层黑色长衣,影影绰绰的连身形胖瘦都看不出来,还没等他想到救急的台词,那边带着凌烈的虎虎风声又直扑而来。 ------------ 第三十五章 伤害 更新时间:2012-03-06 弗英看不清他动作,只能凭着直觉左避右闪,使出他最拿手的轻功“登云踏”,借着不算太茂密的树木掩护,一时也没落下风,顾忌着柏旸还倒在一边,他也没敢跑得太远,一直就在余光能触及他的地方来回晃悠。 这次来的人显然武功极高,心思也深,看弗英游刃有余却一直不出手也不逃跑,自己一时也奈他不何,干脆舍下他转而去抓柏旸,一转身弗英果真又追上来攻他的后背。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要去阻拦,弗英看到眼前的身影不急停顿就突然一个回旋,衣阙翻飞,一只手不知从那个地方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腰腹,而后又一个错步移位到他身后,手刀狠狠地切向他的后颈,弗英连吭都没吭一声,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弗英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他是被冻醒的,脸和脖子上有个湿滑冰冷的东西在游动,眼睛还没睁开,浑身就生生起了一层疙瘩。 蛇啊! 躺了一会,等手脚都找到知觉了,他飞快地拽住那个越缠越紧,吐着信子蓄势待发的东西一扔,爬起来拔腿就跑。 跑了一会又突然觉得不对劲,这三更半夜的自己没事怎么跑到山上睡觉来了? 弗英一拍脑袋,完了,柏旸还在那呢! 调头又往回跑,好在这会月正高,借着从枝叶缝隙里漏下来的几丝光亮,转了一会就让他发现了地上的一团阴影。 柏旸的身上有些凉,弗英碰到他时心微微颤了一下,一摸脖子,还好没死!弗英抓住他的肩膀一阵猛摇:醒醒,给我醒醒! 晃了一会没有动静,弗英着急了,撑开手掌用力朝柏旸脸上招呼去,连扇了几巴掌,连他手指都火辣辣地发疼,柏旸还是一动不动的。 弗英真的慌了,捧住柏旸的脸看了好一会,然后背起他朝山庄方向发足狂奔。这地方距离山庄不近,弗英是越跑越快,越快越急,耳旁的山风呼呼作响,却没有一丝温暖之意。好不容易看到了颜山的小院,他鼓足了最后一口力气冲上去一脚把低矮的木门给踹到,跑到房里把柏旸放在床上,顺手把还在梦地迷迷糊糊的颜山搡到了地上。 颜山被这么一摔很快就清醒了,听弗英气喘如牛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他还没没太明白过来,点上灯一看柏旸脸色,再抓住他的手腕一听,说:“你先缓一下,把事情说清楚,他暂时没什么大碍。” 弗英一听没事,屁股一沉坐到了地上,抹了把汗又咽了几口口水,好大一会才把气喘匀了,问颜山:“我怎么打他也不醒,真的没事?” 颜山好心倒了杯凉水给他,说:“他中了夺神七还散,需要睡上足足七个时辰,这几个时辰你就是拿鞭子抽拿火烤他都不会有反应,时间到了他自然会醒。” “什么七散?这么变态的东西是那个王八蛋弄出来的?吓死老子了!” 颜山从他手里拿走杯子,淡淡道:是我。 弗英咬了下舌头,扒着床沿看了看柏旸,说:“我两在正山上散步呢,谁知道他突然就趴倒了,我也被一个黑衣混蛋打晕,也不知道是谁干的,没杀我们,也没把我们哪个带走,倒是挺奇怪的。” “这么晚还散步?” “呃……其实我们白天就去了,因为……一些事情耽搁回来有些晚,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弗英爬起来,两条腿居然抖得跟筛糠一样,他看着颜山嘿嘿笑了一声,然后一步一步地朝外面挪去。 睡了一觉,算算时间也到了,弗英交代了梓琦两句,去颜山那里看望柏旸,颜山却说他下午醒来已经走了,弗英记得说他身上还带着伤,顺便问了一下,颜山说,都在恢复中,只要不再大动干戈,半个月就能痊愈了。 弗英于是又往柏旸的竞明园走去,途中路过莫一的门口,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做选择总是件很恼人的事,哪怕只是选择是要不要去推开一扇门,缠扰了太多太复杂的恩怨,让人尤其难以抉择……弗英呆立了良久,啧了下嘴,还是……算了吧! 太乱了…… 迎面走过来一个妖娆的红衣女子,老远看到弗英就挥手叫他:弗英少爷! “飞灵?你怎么在这里?”弗英愣了一下,这是山下怡然居的红牌姑娘,弗英曾与她有过春风一度,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飞灵看到他似乎很高兴,上前来抱住弗英的胳膊撒娇:“你怎么好久也不去我那里了?人家可想你呢,所以我就跑来庄上找你了,你果然还在啊!” 弗英低着头微笑,“别哄我了,你找我怎么跑到这来了,我可是住在南边的,老实交代,你这是瞒着我跟谁好上了?” 飞灵揪着头发扭捏了一下,说:“这是……莫老大派人叫我来的,不然我是不敢乱来的……” “那挺好啊,怎么着人家老大的看上你了,以后说不定你就专属一人了,这样岂不是比在山下好多了,恭喜你了飞灵!” 飞灵嘟着嘴,喃喃着:“哪里好,我来也不过就是给老大解解闷的,他可是有正主的人,有了周舟,他哪里还瞧的上我啊!” “他不要我要!这世上只有一个周舟一个莫老大,他俩凑成一对了,咱们就得自己找乐。”弗英抱住她狠狠亲了一口,舔着她的耳朵暧昧地说:“别玩得太过火,晚上我去找你……” 飞灵不禁全身酥软,等弗英走远了才回过神来,慌忙整了整衣裳发饰。 弗英几乎是逃到竞明园的,抱住飞灵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面目有多狰狞。 柏旸正在院子里比划着拳脚,看到弗英进来,没有收势也没有说话,等着他先开口。弗英也是看了一会,才说:“颜山说你不能动武,你还这样乱折腾。” 柏旸不理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弗英只好又说:“跟你说话呢,昨天晚上的事你有数没有?知道是谁干的吗?” 柏旸:“……” 弗英怒,转身就走,嘴里大骂:“都他娘的是怪胎,有病!” 弗英的声音不小,院子外面都能听见,柏旸没有出声,倒是停下了动作,站在那里看着弗英。 “有本事别来找我!老子不稀罕!王八蛋!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你说什么呢?柏旸上去抓住他,问:“我招你惹你了?你别乱骂人啊!” 弗英冷笑着,“你没招惹我,我说我自己呢!你们都是大爷,我就是个白痴蠢蛋,我跟你们玩不起,所以我不干了,我回家还不行吗,以后你们那什么狗屁倒灶的破事都别来烦我,我厌了!恶心了!” “喂!你怎么了?” “我要回家!” 柏旸拖着他不让他走,非要让他把话说清楚,弗英挣脱不开,干脆用手推他,柏旸急了,别住他的手拧在背后,吼道:“别闹了!有事说事!” 弗英怒极反笑,不说话,照着柏旸的脚丫子狠狠跺了上去,柏旸吃痛,一把把他推倒,骂:“你有病啊?突然发什么疯啊!”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讶异的声音响起,在门口,是莫一来了。 弗英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一言不发地朝他走去。莫一看他目不斜视地与自己擦肩,伸手拦住他,问:“你去哪里?” “给我滚开!” 莫一退后一步,加重了语调,再问:“你去哪里?” 弗英厌恶地瞅了他一眼,一脚朝他的膝盖横切过去,趁他跪倒的时候手肘下落击在他的后颈,冷冷说:“这是你自找的!” 就像是被当头浇了一盆鸡血,弗英不知怎的就乱了神志,楼郁兰看着他心神恍惚的样子,捂着嘴偷笑了一声,说:“你啊,就是少年心性,冲动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莫老大不会跟你计较的,别太在意了。” “他是活该!我都警告过了,他不让,咎由自取!”弗英忿忿地说,“我是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周舟说得对,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属于这里,早就应该脱身出来了。” “能脱身当然好,谁都不愿意被搅到一摊污泥里去,可是事到如今,你还能够一走了之吗?” “有什么不能?我要走谁还能拦我不成?大不了跟他们干上一架,他们人多,可我也不怕!” “弗英,这世上的恩怨是非实在太过于繁杂,不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就算你有足够的决心远离它了,总有一天你还是会因为某个契机被牵扯进去。所以……” 楼郁兰是关月的老臣,当年也是跟柏旸一样的厉害人物,现在隐身在这烟花之地,说起那些过眼云烟,别有一番喟叹和感怀。 “所以我能理解,你想走的话,就千万别拖拖拉拉的,走个干净利落,跑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忘记这一切仇怨……还有恩情。” 弗英突然就不想走了。 楼郁兰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原来有个兄弟,要是他还在世的话,也有你这么大了,我总希望他过的自由快活……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郁兰姐这里,一直给你留了一扇门。” ------------ 第三十六章 尴尬 更新时间:2012-03-07 弗英收紧五指,满怀感激地看着楼郁兰,一个丫头敲门进来,说飞灵回来了。 楼郁兰点点头,问弗英:“你不是来找她的吗?刚好回来了,你去吧!” “不了,我突然想到还有些事,你帮我跟她说下,我先回去了。”弗英告辞,楼郁兰只送他到房门口,看他走远了,又把丫头叫到跟前,说:“找人去盯紧周舟,她有什么动静,去了什么地方回来都报告给我。” 弗英又回到了竞明园。看到柏旸正在收拾行李,要出远门的样子,一问才知道,严晓灵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去宜城打理一些钱庄事务。 “你这头子还得去管钱庄的事?”弗英大为不解,柏旸是严晓灵最为得力的助手,虽然没有丁六那么与她亲近,也几乎没与她分离过。 “她没把我打进地牢就算不错了,”柏旸抬起头,“她好像知道我去了思望洞。” 弗英心中一凛,一些答案呼之欲出,“我就说昨天怎么有人在那个下狠手,之后又把我们丢在那里不管,原来是他!” “嗯,可能初夏就是被他带走的,严小姐年轻,下不了这样的狠心。”柏旸看着弗英,语气深沉地说:“但是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已经放下了,就别再继续追究,我的事你也别多管,你要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留在这里,懂吗?” “你还是护着严晓灵?” “我不是护着她,我是护着关月,我生长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就算主人没出息,我也不能弃她而去,你就当是帮我,别去找她,可以吗?” “我理解你的一番苦心,可我不是关月的人,我有我自己的立场,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弗英翘着腿,睨着柏旸不冷不热地说。 “我了解你顾弗英,”柏旸也是胸有成竹,居然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你是个烂好人。” 弗英乐了,这算是夸奖还是骂人? “还有……莫老大被你打伤了,断了一条腿。” 什么? 弗英懵了,当时就是气急了踹了他一脚,真有用那么大的狠劲? 所以他没敢马上去看他,而是找颜山问了一下,颜山说,腓骨整个断了,两三个月都不能下地,所幸的是配合治疗的话还能重新长好,要是胫骨也一起断了,就算治好也是个瘸子,更别说用那一身傲世的武功了。 颜山说完了,还摇着头叹了口气,弗英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说:“你别放在心上,不是因为你。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那时候气坏了,没想到会这样。” 要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磨磨蹭蹭的拖到了半夜没人的时候,弗英才敢敲门进去看他。 他就靠在床上看书。 不知怎么的,弗英就觉得有些紧张。 莫一倒没什么恼怒的样子,反而挺客气地把罪魁祸首叫坐下,还说太晚了,就不招呼茶水了。 弗英对他的假一套嗤之以鼻,心里的那点善良一下就跑得没影了,梗着脖子盯着一排书架,就是不开口,好像是人家把他的腿踢断了一样。 他不说话,莫一也不说话,放下书就直勾勾得看着他,直把弗英看得脚肚子转筋,半边耳朵在那里拧着一抽一抽的。 实在不行了! 弗英一跺脚,视死如归一样的转过眼睛跟他对视,嘴里嚷道:“是我做的,大不了等你好了也让你断一根,你要不解气,两条腿都给你,行了吧!” 莫一笑了笑,说:“我有说要断你的腿解气了?” “杀人偿命,欠腿还腿,我很公平。” “那也得看人要不要你还,我不要你还。” 弗英觉得自己一下子落了下风,干脆说:“你是活该,报应!谁让你把颜山的腿打断了,我是替他踢的!” 这个莫一就不承认了,本来嘛,他根本没有动手,是颜山出于愧疚,自己对自己下手的。 一听不是他做的,弗英更狼狈了,这下自己岂不成了十足的恶人了? 莫一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撑着身体要下床,弗英一看,这家伙分明就是嘲笑他,上去把他拦住,恶声恶气地说:“你故意的是吧?说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了。”莫一摇摇头,锲而不舍地朝床边挪过去,弗英一伸手把他推倒,低喝道:“不带你这么恶心人的,你别得寸进尺!” 莫一一脸的冤枉加委屈,躺在哪里看着他说:“弗英,我是要去撒尿。” 弗英一愣,跟着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鼓起来,他粗暴地把莫一拉起来挂在肩上:“我带你去!” 月黑风高,特别适合撒野尿,弗英的记忆里就从来没有晚上上茅房这件事,所以他只把莫一扛到院子里的一棵树下就说:“就这了,你尿吧!” 莫一显然也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为难地说:“你放下我,我得解开衣裳。” 他的半拉身体都压在弗英身上,是腾不开手,弗英想了想,三两下扯掉他的腰带,别过头说:“你自己掏啊。” 莫一低着头,窸窸窣窣地不知跟什么东西搏斗了好一会,就是没有多余的声音,弗英不耐地催促:“你快点!” “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我一只脚站得住。” “少废话,赶快点!”弗英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有人性,忍不住就笑了出来,“要不要给你吹个口哨?” 莫一也很久没这么窘迫过了,憋了半天就是没出来,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说:“弗英,你过去那边等着,我好了再叫你……你在这我不行。” “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弗英邪恶地笑,一只手摸到他的肚脐下边,微微用着力按摩,轻轻说:“放轻松,不就是放泡水嘛,跟平常一样就行了,憋着不好,伤身体……” 莫一浑身一颤,城门失守。 回到房里,弗英心情意外变好了,他惬意地欣赏着莫一的尴尬,问:“大哥,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一,怎么?” “三十一,比我大九岁,嗯,不算老,不过也得注意点……以后悠着点,别玩得过火了。” 莫一睁大了眼,定定地看着弗英,弗英说完也有些后悔,假装咳嗽了一声,又说:“那个,我听周舟说你查到了些消息,是什么?” 先前,莫一与弗英两人曾猜测高玄的出现是和三十年前的一场无头战争有关,这并不假,高玄就是那高阙的遗腹子,他对中原人不分是非的剿杀怀恨在心,终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回来复仇了。他下手的第一个目标,当然就是当年的带头老大严老庄主。他骗取严晓灵的爱心,成为严家的准女婿,然后杀害怀沙,掳走了严臻华,至于他为什么做这么费力的事,现在还是不得而知。 之后,他化名白叶,去了白庄做了一名家丁,获得了白静坤的钟爱,并成功毒杀了白秀湖,然后逃之夭夭。 他当然不会就此罢手,在他们还以为已经风平浪静的时候,高玄又连续找到当年参与事件的三个人,杀掉了五根大师和李御风,唯一幸存的是苏乐享,她运气好,被弗英稀里糊涂的救回来了。那苏乐享说是是经营陶器生意的苏传誉的妹妹,却也是朱韶华的亲闺女,他一共生有三儿二女,除了有老三朱竲留在身边,其它的儿女都分散在各地隐姓埋名的生活,苏乐享是他最小的女儿,十岁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苏家。 弗英皱紧了眉头,按照姓高的套路,要杀武功卓绝的五根大师倒是不太困难,但他是怎么杀掉李御风的?那李御风又是跟谁有关? 莫一说,李御风的确是是所有人里面最难以下手的人,不过高玄也成功地加入了明基的队伍,也许他并不是自己下手的,要知道,明基是个杀人狂魔,也从不会对自己的手下留情,只要给个理由,他绝对不会顾念他有多忠诚。至于他的身份,莫一也还在调查中,现在没有可靠的线索。 弗英突然想到,可能那次李御风在百水寨失手以后就死了,按照明基的脾气,他没有把自己带回去,肯定会惹怒明基,明基一生气,他的后果就绝对好不了,而且之后与明基交锋,也确实没再见过李御风露面。 莫一也觉得有道理,若真是这样,那么连弗英与他的相遇,都有可能是事先就被算计好的,高玄一边与明基达成某种联系,又让明基又与严晓灵交易,而弗英就是这联系这两庄买卖里最值钱的筹码。 弗英都气乐了,自己这么无辜的一个人,却成了牵扯最多的受害者。 但是莫一却说,你并不是无辜的,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当年高阙被治好后而起的,而唯一能治好他的,只有一种药。 弗英点点头,高玄说过他想要回春去救人,当年那支异族人就是为了治疗疯病才找到高阙的,而高阙是唯一被回春治好的人,那么很容易想到的理由就是:高玄除了要报仇之外,也还在帮助当年收留过高阙的人寻找解药。所以他才会在自己的仇敌身上用了能致人疯癫的毒药,借以引出拥有能够治疗他们的人,幸运的是,这个人刚好已经出山。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毒物,也能把人变得跟当年他父亲一样的疯癫。 这个莫一当然也无从知晓,在他看来,这也并不是多么值得注意的事,他只知道,所有人里面,处境最危险的就是眼前这个青年。 ------------ 第三十七章 清月 更新时间:2012-03-08 弗英可没想的那么深远,他梳理了一下思路,总结道:看来高玄还没有到达穷凶极恶的地步! 离开的时候,弗英又想到了什么,他问莫一:“我没见你有什么动作,你怎么能知道这么多的?” 莫一只是说,自己也有自己的人力,只要找到主要的线索,多加探究,其实也并没有多难。 说了等于没说,弗英有些不满,他想知道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能在这么段的时间里找到这么紧要的线索,自己还恍若未觉。 所以他决定不告诉莫一他和柏旸在后山的事。 “好了,话都说完了,我就先回去了。”弗英打了哈欠,“你好好躺着吧,要是不能恢复得跟以前一样活蹦乱跳,我就踹……就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你想干嘛?” “嘿,我自有打算!” 为了证实莫一的说法,弗英跑去拜访了下朱韶华,结果都与白敬天的说法和莫一的猜测出入不大,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又去了趟青城派,连清风道长的人都没见着,最后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白敬天身上了,准备再去见见他和白景坤。就在他去往临安的路上,突然接到了严晓灵来的消息,让他火速赶回,有重大事情相托。 无奈,弗英又只能改道回到山庄。严晓灵见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是生怕又得罪了他。 前段时间,严晓灵曾派李定茫和左倾崖二人去唐门打探些消息,却不知为何得罪了人,现在左倾崖性命堪忧,她要莫一带上颜山尽快只支援那两人,莫一一听,心里不禁打了个激灵。 但是颜山行动不便,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太过为难,莫一便说,倒不如让弗英跟他一起去,他也是个大夫,可能会起到作用。严晓灵想想确实如此,便应了他的建议,让这最不让她省心的两人一同去了。 四川深处盆地,气候闷热潮湿,弗英极不习惯这种环境,一路上状况不断,好歹坚持到了目的地,却比原定的时间多花了三天。 两人直奔关月的秘密据点清月钱庄,找到了递出求援消息的左倾崖和李定茫,这两人分别排名第五和第九,按理说该没有什么事是他们不能解决的,不过,即便是的一身本领,在那些诡秘的各种毒物面前也是毫无作为,左倾崖中毒颇深,躺在床上已近半月不能动弹了,最后是仗着他内功深厚,拖着一口气坚持等到了援兵。 弗英一听说要他给看病,头摇的像打鼓一样,他那套医术根本没学到家,根本就是连个风寒也能下错药的庸医,可不敢拿人命来练手。虽然前段受伤的时间也特地向颜山学习了一番,可那一点所学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本来如果还有回春,倒是可以简单的解决,但那最后的几颗早送给了严晓灵,弗英愁着脸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找来了城里最好的医师。 “要是他能能解的话就不会找你们来了。”李定茫对弗英的无能很气氛,早知道辛苦等来的是这么个庸医,还不如冒险将左倾崖送回关月。 弗英也很委屈,他根本就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委以这么艰巨的任务,而且是自己根本无法胜任的任务,现在遭人厌憎了,有苦都说不出。但他不能放着一条人命不管,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一点迟疑,他问了一些受伤时具体的情况,找到那处中毒的根源----仅仅后肩背上一个细小的伤口,前一个大夫已经对那块做了处理,但是左倾崖的整个后背和前胸都被侵蚀的僵硬发紫,就像一个干瘪的紫茄子一样。 弗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再看看左倾崖,这个被毒害了半个月的男人紧闭着眼,气若游丝,看上去像是深陷噩梦不能自拔,弗英心里不由生气一股崇敬,这时才无比痛恨自己的无能,后悔自己的懒散。 与大夫商量了半天,弗英总算稍微找到一点头绪。最后就将闲杂人都赶出去了,将自己和大夫关在屋里。 整整一个下午,屋子面除了偶尔传出两声争执,基本是毫无动静,到了快掌灯的时候,才见大夫摇着头出来了。 “怎样?”李定茫赶紧迎上去,焦急的问。 大夫连连摇头,回望着房间说:”太乱来了,我从没见过这种医术,这种自损的方法是不会有人用的。结果怎样我也说不准,只能等,再等等吧!” 莫一见他表情,眉头拧紧了些,他想进去看看,又被大夫叫住了,”我还要多给你们开几幅药。” 李定茫连忙推门进去看那两人。一进门就吃了一大惊:左倾崖全身被剥光,上身被隔开无数个细长的口子,到处都滴出粘腻的血珠;弗英则裸着上身大汗淋漓的骑在他身上,一手也是沾满鲜血,紧紧按着他的胸腹,另一只手缓缓的推进,一股不平常的气流在他手指萦绕,连接着左倾崖身体的各处大穴,他咬着牙眉头紧皱,额角青筋突出,呼吸压抑而绵长,似乎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终于,在最后一丝真气都全数推进左倾崖身体的时候,弗英猛地耷拉下肩膀,翻身下床瘫坐在地上。 看着像是结束的样子,李定茫赶忙问道:“你还好吧?他怎么样?” 弗英歇了好一会,抹了把脸,衣服也懒得去整理,只问:“那个老家伙呢?” “走了,他说他帮不上忙,带着莫大出去了。” “走了?这还没完呢!”弗英怒了,那个喜欢找茬固执又不负责的老头,居然丢下病人自己走了! 怒归怒,事情还没完,弗英凝神给左倾崖把了脉,然后又坐到地上,道:“我尽力了,那老头怕最后治不好就先跑了,我还不能跑。他奶奶的,现在也没其他办法了,等到明天,如果他醒了就没事,如果没醒,你就杀了我给他陪葬吧!” 李定茫看了他一眼,不多话,转而给左倾崖收拾了起来。 莫一回来的时候弗英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他先看过依然昏迷的左倾崖,然后才打开了弗英的门,见他倒在床上,莫一轻轻推了推他,不见任何反应,突然看到他压在身下的手腕上有一条大口子,身上和衣被都沾染了许多血迹,而他居然也不清理包扎一下就睡了。 莫一把他翻了个身,将手洗净,上了伤药再包扎好,过程中弗英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莫一知道,只要是他受伤了,就总是睡得这样深沉,每次都看得他胆战心惊。 第二天上午,弗英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看看四周没人,赶忙去看左倾崖,到了门口,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恩,感觉还好,虽然还不能动。”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弗英心跳突然加快,连忙停下仔细听辩。 “呼……”李定茫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可算是活过来了,我都准备好给你收尸了,不过就那副样子死了,可真太委屈了!” “那,我的救命恩人呢?” 弗英的眼皮一跳,转身就想走,却听李定茫朗声道:“这不已经来了吗,还不进来?” “呃……”犹犹豫豫的推开门,就见李定茫含笑看着自己,弗英看到,左倾崖仍旧躺在床上,但脸色总算不那么吓人,全身的紫色已经褪去,从衣物里露出的皮肤还能看到一条条血痕。 “你醒了啊?那我总算捡回一条命了,我叫顾弗英,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左大哥!” 左倾崖挣扎着要坐起来,被两人制止了,他只好又躺回去,道:“救命的恩情,我左倾崖记下了,别的不多说,这辈子我都欠你的!” 说的这么严肃,弗英赶忙摆摆手,“别这么说,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为防止他再提这事,弗英转移着话题,“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太在行了,我想还是请来昨天那个大夫吧,他虽然又老又固执,但医术还是不错的。” “哦,他昨天走的时候就说了,如果能抗过这一关,余下的就是调理了,他教给我怎么做了,不必再请他了。” 弗英暗暗磨着牙,只怪那老狐狸太狡猾,连最后面都不敢见了。 这时莫一推门进来了,手上两个药碗,一个递给李定茫,示意他帮左倾崖服下,另一碗则给了弗英。弗英以为是拿错了,又把碗给了李定茫。 “这是给你的!”李定茫伸手要接,却被莫一中途抢下,又塞到弗英手里,“喝了!” 弗英真糊涂了,没病没伤喝什么药? “啊……”弗英看看李定茫,又看看左倾崖,偷偷找了个角落将那碗黑漆漆的东西倒掉了。虽然知道这大概是养元补气的东西,昨天的治疗确实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和真气,但要他喝这苦了吧唧的东西,还不如睡两天来的有效。 “我不喜欢你糟蹋自己的身体。”莫一还是那样淡漠的表情,但眼神足够犀利,他沉沉说:“下次我不会允许你做这样的事了。” 搞什么啊!弗英看着离开的背影,心里一股气憋着萦绕不散,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出口。 ------------ 第三十八章 陷阱 更新时间:2012-03-09 在确认左倾崖清醒之后,弗英又昏天黑地的睡了一整天,虽然治疗消耗很大,但他的恢复能力也是快的惊人,两天之后,睡醒的他又立刻生龙活虎起来。 转了一圈也看不到一个熟人,清月钱庄前厅还在做着生意,弗英看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只好去找李定茫,李定茫一边忙着照顾左倾崖,一边说着些不痛不痒的话。弗英心里有些不快,他知道李定茫并不完全信任他,莫一不在,他绝不会将关键的消息说出来,这很正常,但他还是忍不住皱眉。 左倾崖看他的表情,说道:“唐门这位新掌门有些怪异,不按平常的思路行事,找她问点事都不行,真是有够倔的。反正能用的方法我们都用过了,硬闯进去都没用,这还搭上我半条命。好在你们来了,那些讨厌的平常活交给莫大一人去做就行。” 话已至此,弗英当然不会再追问,他也有他的打算,并不受任何人的约束。 这几日的莫一过的也并不舒心,他几次送拜帖给唐观都没得到回应,亲自去了一趟唐门,被晾了两个时辰都没见到人,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但左倾崖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任务也不能搁下,所以他决定晚上硬闯进去,即使用上极端的手段也一定要见上唐观一面。 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条人影飞快的疾驰在街巷之间,落地无声,诡异的像个幽灵,这个人便是莫一。他刚转过一个街角,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只是俯仰之间,另一个人影也出现在相同的地方,却突然停下脚步,四周看看,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似乎感到危险即将降临,黑影开始往后退却,还没走出两步,便住了脚。 身后有人!而且还在静静的等着! 莫一等那人停在身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猛地出手擒住他的双手,一转身将他压在墙上,低声道:“什么人?” 被抓住的人用力的挣扎,但始终没有挣脱,莫一没有耐心纠缠,捏住那人的后颈用力一捏,那人疼的身体一僵,忙叫道:“别动手,是我!” “是你?”莫一松开手,退开去,“你跟着我干什么?” 弗英用力扭着差点被扯断的手腕和脖子,不悦的说:“我是好心,看你这么晚不睡觉,一个人散步有意思吗?” “你想跟我一起?” “吭哼!我就是想看你干嘛,好奇!” “我有事要做,你别再跟来,快点回去!” “有什么事?去见那个女掌门人?”弗英突然暧昧的笑了,一手搭在莫一肩上,道:“你都准备好了吗?知道她喜欢吃什么东西,穿什么颜色衣服,什么时候睡觉?” “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弗英夸张的拍他的肩,“那样厉害的女人,是不可能没有防备的,人力机关什么的你可能当下,但是我听说唐门是以毒见长的,这些看不到摸不着防不胜防的东西你都能对付的了吗?” “这些,你都能解吗?” “那当然……”弗英手一挥,直接走到前面,“不会!但是我不怕毒,百毒不侵,所以等你中毒不能动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叫救命!走吧!” 唐门的机关和毒器冠绝江湖,绝不是浪得虚名,两人不敢托大,还是采取一贯的走高路,小心翼翼的两人上了一个高处,自然是寻找最好落脚的地方。弗英当头,他看准了一处较高的地势,轻身一纵,悄悄的落上去,但这脚刚一踩到屋顶,他就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刚回头想警告,莫一已经到了身后,“哗啦”一声,两人就连同屋顶一同塌了进去。 “草他大爷的!”弗英一边吐着嘴里的沙土,一边低声骂着,“这么蠢的陷阱!” 莫一不做声,起身查看着周围,这是一个空荡的房间,桌椅家具一应俱全,但都沾满灰尘,似乎是久未有人居住。所有的一切都不可疑,唯一让人最惊奇的是,这间房子没有门,甚至连窗户都没有一扇! “这什么鬼地方?”弗英很快也发现到这个问题,他目力虽及不上莫一,但在这样被自己开了一个大天窗的房子里,适应了就不难发现这一点。他四周摸索一遍,站在莫一身边,冷笑着说道:“看来人家早就在候着你了啊!床都准备好了。” 莫一当然早看到了那张大床,但他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他在看旁边的墙上的一幅画。见他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个地方,弗英的注意也被吸引过去。 “好奇怪的画!”弗英凑上去,伸手描绘着,那是一副很普通菩提画像,弗英不认得那是哪位菩萨,他奇怪的也不是画像,而是菩萨的座下莲花,居然是真正的金粉雕塑嵌在墙里的! “别动它!”莫一猛地抓住弗英伸出去的手,他不知道,弗英还在那底座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尖锐凸起。弗英拿开他的手,道:“没事,我看看。” 果然是个箭头! “你站开些!”弗英道。他揪住那个小小的凸起,缓缓的往外拉,开始觉得有些费劲,等拉出了一些距离,手上感受猛的一变。 弗英心一沉,不禁道:“不会又是……” 话没说完,他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莫一看到刚刚他站过的地方,骤然出现一个方形的黑洞! 身体急速下沉,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接力依托的事物,弗英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却抓到一只大手。毫无疑问,这一定是莫一的。 “你干吗下来?都掉下来还怎么上去?”弗英大骂,他原本让莫一退开些就是为了留个退路,这下两人一起调到这个深不可测的地方,即使摔不死,也绝不会轻易逃脱了。 莫一抓住了弗英,顿感心安,他凝起所有观感,也能感觉四周空荡,唯独左侧有个黑沉凝重的事物,却不知是什么。他手一用力,让自己和弗英保持在一个高度,让他转身将自己扔出去。弗英依言行事,在无处借力的空中极尽可能的拧身,终于将莫一甩了出去。就这时两人下落的速度,弗英绝不会奢望两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只是尽人事罢了。 只是这心电急转的一刻,弗英的手臂被猛地拉紧,下落的势头被硬生生拦下,他疼的大喊一声,只觉的手臂快被扯断,抬头看去,原来是莫一抓住了什么东西,两人单靠着他一只手的力气来减缓下沉!而仅仅是那只手的力气,居然真让两人的落的越来越慢,最后居然完全停了下来! “到底了。”莫一说了这句,便松开了手,弗英顺势跳下,总算是接触到地面了。 弗英目不能视物,掏出一个火折点亮,看看刚才两人落下的地方,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一堵淳厚的精钢墙壁上,五道深深的指印一直从黑暗的上方延伸下来,很明显,莫一并不是抓住了什么,而是生生将手指插进墙里一直划拉下来的,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和速度,弗英忍不住看向莫一的右手。 莫一没有注意到他的眼光,他在四处摸索着想要找到出路,两人现在的处境应该是在一跳狭长的甬道里,在被他借力的那面铁墙的对面,还有另外一面。 “好奇怪!”莫一喃喃着,伸手在墙上抚摸,“这似乎不是一个专门用来困住人的陷阱。”弗英理解他的想法,两边被墙堵住,那么就只能从两端出去,如果两头也被堵住的话,那就只能从上面逃生,但两人正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这样的高度,想要上去谈何容易!弗英不禁又看了看莫一的手:嗯,如果有那样的铁指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弗英站在墙根处,提了一口气,用尽全力向上跃起,很快又落了下来。他原本只是想试试高度,但却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喂……这墙,是不是在动?”弗英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莫一闻言立刻贴到墙上,片刻,他底喝了一声:“快走!” 两人拔腿狂奔,匆忙间火也熄掉了,弗英无暇顾及这些,只没命的疾走不停。 “唔!”一口气还没换下,弗英突然闷哼一声,摔坐在地上,他撞上突然停脚的莫一了。一下子脑袋里嗡嗡直响,弗英捂着嘴巴,气闷的骂道:“混蛋,要停不能提前说下啊?” 莫一连忙蹲下将他拉了起来,道:“对不起,前面被堵死了。” 弗英烦躁的打掉他的手,“赶紧想办法!” 莫一看看周围,他知道后面的那一端也一定被堵住,再回去也是浪费时间,两边的距离只有原先的一半,再不出去,两人就要被夹成肉饼了! 情况紧急,莫一没敢多想,抽出腰带撕成几条,连在一起,一头递给弗英,道:“我先上,然后拉你上去。” “上不去怎么办?” 莫一顿了一会,将腰带紧紧系在弗英手上,“没事!” 没事是什么事?弗英满腹疑虑的看着莫一纵身上行,待一口气用尽,他就伸手抠进墙里借力,换气再跃起,接连几次,直到弗英感到手上的系着猛的拉紧。 ------------ 第三十九章 唐门 更新时间:2012-03-10 弗英不敢耽搁,深吸一口气,借着拉力笔直的向上跳起,铁墙虽然光滑,但好歹也可以借以蹬踏。还没待气力用尽,手上又传来拉力,弗英一如莫一一般往复几次,终于也上到同样的地方,他看准了莫一的伸出的手掌,一腿猛的在掌心一蹬,莫一手用力一扬,将他扔了上去。弗英深知两人的性命只在此一刻,憋紧了一口气迟迟不肯松下,只望着能在力竭之前上到顶端。 这时,两面墙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相对的距离已不到五尺,弗英余光里扫到阴森压来的铁壁,心里不由的一颤,一口气猛的松开,霎时身体变得沉重无比,他连忙劈开双腿,顶住两边。但即便这样,也完全不能止住下落的趋势,正心焦的时候,手上又传来拉扯的力量。 “喂!你怎么了?”弗英大声询问,他已经惊慌失措了,如果这个时候莫一再掉下去,他就真想不到逃生的办法了。 铁壁的距离越近,越难用力,到了一定的距离,弗英伸开双臂用手撑住身体,他没有莫一那样深厚的内力,无法将手指插进去,就仅仅只能保持不下滑。 就在这上下不能的关口,突然面前一股暖风掠过,不一会,手上的腰带紧绷,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直直将弗英拉了上去。这股力量仿佛有着穿透力,从手上一直传到弗英的脑里,将他的思绪搅的混乱,正困惑时候,手臂被紧紧攥住,身体被猛的扯到一边,贴上一个坚实温热的身体。 “哈啊!你,怎么上来了?这是?”刚刚站稳的那一瞬间,两面铁墙终于压的贴合,严丝合缝,弗英感受着那被挤压出的一阵冷风,惊惧难平。 弗英好容易平静下来,抓住莫一一问,才知道他原本就没打算一次将他扔上去,而是怕自己上去后拉不到他,才将两人连在一起。弗英这才恍然大悟,凭他那穿金裂石的手上功夫,再高的地方也是可以到达的,却是自己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没指望自己,反而是自己拖了后腿。思及这些,弗英郁闷不已。 危机并没有解除,站在墙上不上不下的,除了没有那压迫的阴森铁墙,也不排除黑暗里会突然射出什么暗器,而且在这完全虚无的地方,莫一也无从探知地面在哪里。他站在厚实的铁墙向下看,道:“我下去看看。” 等了一会,不见莫一上来,弗英站在边缘处对下面喊他,却依然没有回应。 糟了!不会下面有什么东西吧?弗英赶紧将腰带缠在手上,五指紧紧扒住墙壁向下滑去。 还没落地,弗英就问道一股淡淡的花香,果然,莫一就是被困在这香气里了,提不起真气,也没其他损害。弗英问了症状,突然伸手在他怀里一阵乱摸。 “我上次让欧阳带给你的东西你还带在身上吗?” “不在……怎么了?” “怪不得,让你不带,那可是好宝贝,你带了就不会这样了。”弗英想了一下,撩开手上的伤口,指甲用力得刮开血痂,莫一眼看伤口就要迸出血来,连忙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问:“这有什么用?” 弗英撇撇嘴,道:“可是很稀罕的,回春里面就加了我的血,没有药物的话,解毒的功效差了点,不过凭你的内力,还是会很快的好的。” “所以你给左五用了是吗?” “是啊,那不是没办法嘛,他那伤很重,我跟他又是头一次照面非亲非故的,一开始还真不愿意呢……”弗英讪笑着抓了抓脑袋,“好在他又活了,我这也算值得了。” “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不管什么原因,懂了吗?”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不许!” 弗英“切”了一声,“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凭什么不许?” “不许就是不许!”莫一突然怒了,说:“你原本就与常人有异,一缺精气就总是昏睡不醒,我每次看你睡觉都怕地要死你知道吗?” “睡觉就是在补气养血,你怕个屁啊?”弗英嘟囔了一声,又道:“再说了,就算我一睡不醒,又关你什么事啊!” 莫一不说话,眼神里透出一丝凶恶,弗英满意了,和蔼可亲地问:“唉!你的腿这几天怎么样了?还疼吗?” “……” “嘿?你这还跟我闹别扭呢?我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呀!” “我疼不疼也……不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腿是我打断的,我且得顾着呢。之前没想到,还让你这一阵乱跑,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恢复。” “你真担心我?” 弗英听他口气似乎变好了些,也来了些精神,忙说:“当然关心了!怎么说你也是……是我大哥,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就因为这?就因为我是你大哥?” “那不然还因为啥?” 莫一又沉默了,弗英就想不通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扭捏,不耐道:“算了算了!你不爱说我也不逼你,我闭嘴行了吧!” “你要真当我是你大哥真担心我,就答应我不再做让我担心的事,你做的到吗?” 弗英又笑了,“这话怎么听怎么舒坦,不过这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我答应你归答应,什么时候发生点什么我会怎么做都做不得准的,我是不想乱承诺你。” “那就别说了,让我歇会。” 弗英真哭笑不得了,手指凌空虚点着说:“你厉害!你不要我帮,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哎呀,反正我没事,就在这等着吧!” 说完他就靠着墙坐下,黑暗中,眼睛看不清,听觉却异常的灵敏,他听到莫一的呼吸从浮躁浅显逐渐变得平稳,也越来越深沉。 “能动了吗?” “嗯……”莫一试图站起身,弗英连忙上前扶他,不巧碰到他的有些汗湿的手,不禁奇怪道:“很热吗?” “走开!”手一挥,猛地将弗英推开,原地坐了回去。弗英一个趔趄,差点没站住,他莫名其妙的问:“你干吗?” 莫一则烦躁的打断他:“闭嘴!安静的呆着别动!” 弗英心头有些火起,又听他不平常的呼吸,猜想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果然就没再问,安静的坐在一旁等待。 这一坐居然就睡着了,不知多久之后,一个噩梦将他惊醒,睁眼就看到莫一的脸近在眼前,弗英吓了一跳,狠狠把他推开,莫一解释:“正要叫醒你。” 弗英摸了一把脸,起身四下看看,还是那个黑暗的地洞,没有任何改变。 “毒雾散了,你该没事了吧,怎么出去?” 莫一抬头,用之前用的办法上到墙上,顶上的破洞透出些光亮,像是天已放亮,就只需这点光,便能看清到上面的距离,显然还没有脚下的墙高,但在无处借力的条件下,却是怎么也上不去的,仔细一看,那洞口的边缘还吊着什么事物,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截绳索! 弗英转头看看莫一,脸上尽是惊奇,莫一道:“我试过了,可以上去,如果你不行,等我上去再拉你。” 弗英扭头不再理他,算准了距离和方向,深吸一口气,纵身而去。 两人到天亮才回去,李定茫和左倾崖都担心不已,直到见他们平安归来,才算是松了口气,连忙问起详情,弗英不愿多说,莫一也摇头表示没有结果。 就在几人准备再做打算的时候,一个小厮送来一封信。莫一打发他离去,展开信,居然是唐门的当家唐观送来的。说是请莫一前去唐门一趟,有事相商,却只得一人。 弗英一听不关自己事,便回了自己住处休息去了,莫一原想叫上他一起,也只好作罢,独自去了。虽然不知道唐观意欲何为,但既然她敢这样光明正大的邀请,料想也不会耍什么阴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也并不畏惧。 唐观刚做上当家不到两年,已将曾经由于争权内讧而分崩离析的唐门收拾的严谨有条,整个家族在她的率领下开始走上正途,并隐有超越前代繁荣的景象,这样的人物,绝对不简单。莫一并没有设想过这人的风貌,但在见到面的时候,却还是被她的年轻和美貌惊到了。 天气渐热,坐在首座的唐观赤着脚,一条腿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脚踝处的一串铃铛叮当作响,陪着她手上的几串珠饰,环佩叮当,好不悦耳。一身红衣的她不似中原女子的温柔内敛,有的尽是肆意的热烈,斜飞的娥眉描绘出她的英挺,樱唇勾起的微笑则更是将她的美丽和神秘勾画到极致。 “唐掌门,在下有礼!”莫一拱手,对唐观行了一礼。唐观不做声,似乎也在仔细打量着莫一,好一会,她才回道:“莫老大多礼了,叫我唐观就行,掌门叫的我可别扭呢。” “那,唐小姐,且不知叫在下来有何事?” ------------ 第四十章 古涉 更新时间:2012-03-11 唐观嫣然一笑,跳下主座,背着手垫脚站在在莫一跟前:“恩?我记得好像是莫老大想找我的哦,可是人家最近很忙,几次都没顾上见面,所以昨天你还特意跑到我府上闹了一通呢,坏了我不少机关,于是我想,再不抽时间见你的话,只怕你会拆了我这小庙啊!” 莫一被这一番话说的有些尴尬,只好再次行礼,恭敬道:“在下昨夜却是有不智之举,现在想来还是多有惭愧,但我却是有要紧事与唐小姐商谈,不敢期盼小姐谅解,只请小姐给在下一个机会,之后小姐想怎么惩罚,莫一都一并谢罪。” 唐观娥眉一挑,后退两步,似乎是被吓到,随即她又上前,道:“我要是真想问罪的话,就不会放绳子拉你们出来啦,你多心了,我只是对莫老大有些失望呢,那样的陷阱怎么会困住你这样的人物呢,我可是还有好几个后招都没使出来呢,就白白等了整整一个晚上。恩,还有你那位小兄弟,你们在底下一个晚上,都没办法吗?” 莫一眉头微微一皱,道:“让小姐见笑了,唐门机关冠绝天下,在下确实没有办法脱身。” 哈!唐观一拍手掌,大笑一声,坐回自己的位子,“有你这句话,我可算放心了!那,你有什么事想见我?” 终于回到正题上,莫一连忙道明来意,“在下的另外两位兄弟,左倾崖和李定茫,小姐应该知道,他们奉我严家小姐之命前来蜀地拜会小姐,被小姐屡次回绝,甚至为毒刺所伤,命在旦夕,却不知小姐为何这般刁难?” “哦……原来你也是来问罪的啊!”唐观咬了咬手指,道:“我只是不想见,却没想要伤他们,是他们自己擅闯进来,我已没有怪罪了,难道还应该救他们吗?再说,那个左倾崖,不是已经被治好了吗,凭他的修为,不出三天,就可以行动自如了。” 听唐观有意转移话题,莫一只好单刀直入了:“想是小姐已经知道他们前来的缘故了,即使小姐不愿提及,在下还是想问一句,您对严臻华严庄主失踪一事知道多少?” “这事为什么要问我?这应该是你们要追究的事吧,我又怎么知道?”唐观迷惑道。 “据我所知,唐门前掌门唐飞君也是无故失踪,一年后遗体才在云南被发现,这事在唐门引起了不小动荡,还是小姐平息了这场骚动,再之后,你却突然终止了对前掌门之死的追查,这事也就被搁置了,唐飞君是你的恩师,也是你的姨娘,为什么你却对她的死就这般淡然处置,这实在让人很不能理解。所以我想,你一定是得到什么关键的线索。现在严小姐也面临着两年前跟你一样的处境,但她没有你这样的胆识和气魄,没有父亲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所以我想请唐小姐,无论如何一定要帮帮我们,哪怕只是一点提示,也好过我们这般莽撞无知的行事!” 见莫一说的诚恳,唐观思索了一会,才道:“前事不忘,方能成正道,但是我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坦然的,而且我所知也甚少,但有一点我却知道的清楚,那就是,凭我唐门一派的力量,是万万没有能力洞悉这其中的迷雾的。” 听得出唐观的话已经开始触及到关键的地方,莫一当然不会错过这样机会,他直视唐观,温和的笑道:“所以才需要伙伴和朋友不是吗?” 唐观一怔,似乎是有所启发,然后便甜甜的笑了,将莫一拉到椅子边,两人相邻而坐。 “我告诉你,这件事其实我所知甚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我们所有的记忆之前,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影响着现在的人们。这些事,长辈的人都不愿跟我们说,所以我也无从得知。直到两年多前,我姨娘也与那些中原人一样,得了怪病……”唐观咬了下嘴唇,接着说:“你听说过古涉族吗?”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莫一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对它的形容,但仔细咀嚼一番,又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唐观看出他的懵懂,又道:“古涉族曾经就有人得过怪病,后来却被治好了。只是不久之后,它就被灭门了----被你们中原人。” 莫一很快就理出了些头绪,他道:“就是说,这些事与那些古涉人有关,他们有治愈怪病的能力,由于某种原因被毁灭,沉寂了很久之后,他们开始来复仇了?” “可能吧,这个古涉族我以前是听说过的,毕竟民间还有流传的故事,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详细的事,也没想到它还有这样的历史,等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姨娘已经不行了,听我问起这些,她只是交代我说,这不是我能处理的,过去的便让它彻底过去,千万不要再去纠缠。再之后她就无故失踪了,后来的事就是你所了解的那样。” “可惜的是,这也不是我们想让它过去就能过去的,复仇还在继续,愈演愈烈,而且牵扯到了很多无辜的人……已经到了不能不收拾的地步了。” 唐观的神情有些低落下来,她幽幽道:“我也只是一女人,所能做的就是保我唐门不受外侮,不生内乱,能做到这些已是不易,起码不能让她毁在我手上,所以,我只能忍痛割舍这段仇恨。” 莫一看她样子,似乎也能体会一些她的无奈,他柔声道:“我理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件事交给我们,总有一天会给你一个答案的。” 唐观这才露出笑颜,她是个个性爽快的女子,愁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当下便收下这许诺。还有意留莫一参加晚宴,说是与莫一一见如故。莫一却道不放心左倾崖的伤势,不敢再逗留。唐观当然也不再挽留,只将他送到门口。 “对了,知道你那位顾姓小兄弟解除我的紫毒,我倒是很感兴趣呢,那毒虽然不甚毒辣,却是很难拔出的。我问过跟他一起治疗的老大夫了,他的说法真的让我很惊奇啊,如果有时间,必然要跟他讨教一番。”送别时候,唐观突然问起。 “哼,他哪是有什么法子,只是会自伤其身的笨法子,做不得准,这讨教一词可是太抬举他了。” “你倒是关心他呢。”唐观笑道,顺手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递给莫一,“这是我自制的百花蜜,你帮我交给他,算是最为昨晚关了他一晚上的赔礼。虽然只是蜂蜜,你给了他,他自然就知道这东西的好处的。” 莫一对唐观已没有了戒备之心,安心收下礼物,替弗英谢过,便告辞了。 回到驻地,却没有看到弗英,一问才知道他还在睡觉,莫一便一直等到傍晚他醒了才与三人说起跟唐观的会面,并将那瓶子交给了他。弗英一听还有自己的礼物,自然兴奋,端详着圆润精致的瓶子好半天。打开瓶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味道飘出。 “好香”,弗英连连赞叹,“味道也好极了!” 如唐观所言,三天不到,左倾崖的伤势已经基本无碍了,除了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痕没有痊愈之外,行动已完全不受困扰。莫一便说严晓灵的指示还没达到,让他们原地停留再做打算,他要跟弗英提前回去。 弗英却说,好不容易从唐观那里打听到一些消息,刚好他们人都在这事发之地的边上了,这大好机会不去打探一下实在太可惜,就怂恿莫一一道去云南那边看看。 李定茫看着他一脸期待的急切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便说:“我们每完成一次任务都得先回去交差,或者是等到主人下一道指令才能再次行动,不过你不是我们的人,倒是可以自己先去探探。” 弗英不悦,这李定茫始终不把他当自己人,说里话外都透着一丝疏离的味道,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他了。 莫一则笑,“你想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了!这是你们关月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懒得跑那么远找那么个早不知踪影的什么古涉人呢,没那心情!”连莫一都说这种话,好像是他上赶着要管他们闲事一样,弗英的脸色更挂不住了,说完就起身准备出去。 莫一拉住他,道:“我是想去的,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嗯?你不是要回去吗?怎么?准备改道?”弗英挑着眉,不为所动。 “是,你陪我,我就去。” 左倾崖嘿嘿笑了一声,说:“听你俩说话还挺有意思的,跟两口子闹情绪一样,看来是搭伙久了很有默契了嘛?” 李定茫似乎也看出了些门道,“是蛮有趣的,而且看起来咱们家莫大还得让着那么点,你说这有没有那么点……怎么说,一物降一物的意思?” “有点……”左倾崖摸着下巴点头,“还从没见过莫大这么善解人意呢!” 弗英听他们说得不着边际,有些恼怒又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说:“那……那咱们现在就走?” ------------ 第四十一章 交谈 更新时间:2012-03-12 离开了清月钱庄,弗英与莫一两人一路向西南打听关于古涉人的消息,这不是个让人愉快的差事,越深入滇中民族分隔越明显,部族之间联接很少,而且很多当地山民都不接纳外族人,再加上言语不通,探寻之事变得更加困难重重,弗英很快就失去耐心了。 每每出入一些深山老林莫一都得遭次大罪,他腿疾刚愈,这山林气候潮润,山草树木盘根错节极又容易生出瘴气,再有些禽兽虫蛾之类的东西侵扰,总能把他搅得痛苦狼狈,他嘴上不说,弗英看在心里,也不禁又恼又闷。 让他嘴硬什么都憋在心里,受罪都是活该的!弗英愤懑得甩着手上的树枝劈开跟前齐大腿深的杂草,边走边暗骂,觉得有一阵没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莫一落在后面老大一截,正侧对着他低头看什么东西。 “快点!” 莫一抬头看了他一眼,弯腰在地上一扫,赶了上去。弗英等了一会,正待转身走自己的,却见莫一身体一晃摔倒下去,咕噜咕噜只朝弗英所在的地方滚了下来。 弗英一看呆了,等他滚到离自己不过一丈远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双脚重重踩进泥土里弓起背脊伸手抱住了他,谁知这下冲之势太厉把他自己也带倒了,两个人卷在一起干净利落得滚个不停。弗英于是一手护住莫一的头,瞅准了两人快砸上去的一棵松树一掌击了上去,下滑减缓,但身体还是不可避免得撞了上去。 这一下只把他撞得差点五脏移位,胸口一震差点吐了出来,不过好歹停了下来,低头再看莫一,已经冷汗涔涔面如金纸了。 弗英这下吓得不轻,抱着他跳到不远处一块大石上放下,抓住手腕听了一会,再撕开他的裤管一看,右腿的腿肚子上一大块紫黑的印记,按上去坚硬如石。 这是中什么毒了啊?想起莫一刚才的动作,该是什么毒蛇,弗英怒极了,瞪着莫一呼哧呼哧得不说话,莫一苦笑,咬牙道:“还以为没什么呢,这……这毒厉害,没顶住……” 弗英都懒得理他,拔出匕首在他腿上划出横竖两个大深口子,把黏稠的毒血放了出来,看血液颜色变得稍微平常了些,俯下身用嘴巴咬了上去。 莫一浑身一震,睁大了眼睛盯着弗英起伏的背影,然后仰面躺倒,用手压住了眼睛。 待弗英将毒血都吸了出来,从身上掏出了早先准备好的草药敷上去,包扎好,抬起头,竟见莫一下身那里鼓鼓囊囊得突出一大块。 呆了好大一会,弗英才感觉到这头皮绷得生疼,额上青筋哔啵直跳,这个气啊!抽搐着嘴角骂:“我这给你上的又不是春药,你、你起个什么劲你?” “对不起……”憋了半天,莫一就憋出这么无力的一句话。 “你给我消停了!赶紧的!”弗英这会完全反应过来了,就他这情况,这往下还怎么下得去手啊? 莫一于是深吸了口气,凝神静气。 弗英郁闷地拖着下巴,背对着他暗自磨牙。 一会儿,火熄了的莫一坐了起来,撑着膝盖要站起来,弗英拧着眉喝道:“谁让你站起来的?坐下!” 莫一就乖乖坐下,弗英抿了下唇,又道:“你把衣服解开我看看……下面就不用了。” 弗英不是没见过他的裸*身,再一次看到,又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火折子给我!” 拿着火头凑到莫一的后背,那一个个黑红色的肉瘤开始畏缩干枯,最后掉了下来。 背上的山蚂蟥都清理干净了,又把缠在腰上的衣服往下拽了拽,弗英突然有些动不了了。 宽阔坚实的后背,隐藏在莹润闪着微光的表皮下面的一块块喷薄肉块,似乎要渗出的古铜色血液……还有腰侧蜿蜒过来的一道凌厉伤疤,弗英闭闭眼,下身开始胀痛。 炽热的呼吸喷到莫一的身上,他感觉到了,回过头问:“好了吗?” 弗英把手里的东西扔给他,“后面没了,其他的你自己解决!” 走几步到一颗树前,弗英低着头咬牙,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实在是……太疯狂了! 火越烧越旺,势若燎原。 弗英抬起头闷哼了一声,听到背后有人走近,他一转身抓住了将他狠狠顶在了树干上。 “你撩起来的火,你要负责!” 莫一都不用低头去看就能感觉到那一团火热。 他伸手揽住弗英的肩膀,另一只手向下探去,抓住了坚硬的那根,来回的撸动。 弗英的头就顶在他的肩窝里,绷得僵硬的身体贴在他的身上,急促的呼吸和偶尔漏出的一丝鼻音……莫一的头都要裂开了。 只要他一偏头,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耳根,莫一于是偏了。 弗英浑身一抖,弓着背僵住了,然后一阵抽搐,再莫一手上泄了出来。 解脱后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莫一肩上歇了一会才抬起头,看也不看莫一一眼,转身就走。 两人没有继续前进,弗英说什么也不愿再走下去了,也根本没心思去找什么古涉人。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离开莫一,离得越远越好,还要找个漂亮的女人疯狂一夜,不,一个不够,是一堆。 要用一堆女人的温软抹擦掉那刻在眼里如雄鹿一样伟岸的躯体,那一副嵌在浓墨重彩的山林画里的耀眼肉体,不该也不能再生根发芽了,弗英心想。 可是闭上眼睛,就总是能看到那副画,有时候看着看着,就能冒出些跳动不已的热闹情绪。弗英先是羞愧,再是恼火,最后终于气馁了。 拔不掉,就让它生着吧,到它什么也长不出为止。 能够堕落未尝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有时候高兴了,也能让莫一跟着舒服。 几乎是夜夜纠缠,弗英着了魔一样地依赖着莫一,他的手和皮肤,还有那如天空一样悠远深长的目光。 直到回到关月,才终于狠心戒掉了那个魔。 还好莫一要忙着去找严晓灵交差,两个人终于有了各自的冷却的时间。 弗英对琴棋书画都没有特别爱好,但他唯独爱听周舟弹琴,看她作画,这倒不是因为他真能听懂或欣赏的来,而是只是因为对方是个美人,仅此而已,弗英不说,周舟心里却是明镜一样,她停下轻轻拨动琴弦的细白手指,悠然问道:“少爷想知道,我与大哥是什么关系么?” “啊?你跟他?不就是师兄妹的关系么?” “不是哦,不止这样。” 那就是还有那层暧昧关系呗!这他早就知道了,弗英不知她怎么这个时候有此一问,心里不禁颤了一下,周舟微微一笑,温柔的表情荡漾开来,她柔声道:“我那大哥,看上去还算与一般人无异,其实却是个极其愚笨的人,他从不真正将一个人放进心里,直到现在为止,我也依然走不进他的心里。” 弗英敷衍的哦了一声,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说起这个,他才刚与他分开,现在又谈起了他,这让他有些郁闷。周舟看他兴趣缺缺的样子,走到他跟前,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抚上他的颈脖,弗英呆呆的看着她动作,心神一荡,似乎就要沉沦。周舟脸上微笑不减,手上却突然出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匕首的刀锋丝毫不差的贴在弗英的脖子上。弗英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僵硬,盯着周舟的手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浪人,他如果认真了,就会认定一个人,会宠着惯着,也会对那人偏执。我很讨厌这个人,怎么办?” “你先放下刀,有话好说!你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啊!”弗英皱眉,性命危险,可这也不像是个在讨论条件的话题啊! 周舟却又如花般灿然一笑,毫无征兆的收手,坐回她的琴边,低头玩弄琴弦去了,她边玩边说道:“所以啊,我在问你怎么办啊,你真是笨!我在想,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我就像刚才那样,直接隔断那人的颈项,你觉得怎样?” 弗英一阵胆寒,不是因为刚才经历过的生死,而是为周舟那份天真的残酷。 他认真地劝道:“你这是不对的,人家又没得罪你,你怎么能放人家的血呢,这个想法不太好,真的!” 周舟接着说:“如果那个人是少爷你,你会怎么做?” 弗英又愣住了,这可是个难题,他一时无法想到合适的回答。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面对我呢?“ “我……”弗英突然心虚了,是啊,他该怎么面对周舟呢? “算了,我就随口一问,没有非要你回答的意思,你不用在意。” 不在意才怪呢!凶器都亮出来了!弗英暗想,“我顾弗英做事从来不想太多,想做了便去做,遇到事便去解决,拐弯抹角从来都不是我的性格。我实在猜不透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不直接告诉我,我也好知道到底该怎么去回答你?” “大哥可真的可怜,遇到一个比他还要笨的人。”周舟叹了口气,好不客气的说。 弗英愣了,她这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 第四十二章 情长 更新时间:2012-03-13 周舟一向是只表演不接客,来怡然居的人大多知道她心有所属,是关月莫老大的秘密情人,弗英虽放-荡,也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所以他一直都只找飞灵。 飞灵是雅妓,很少有真正看得上眼的客人,弗英算是少有的一个,也主要是沾了关月的光。这次他出门一走一个多月,再去找她却被拒之门外,弗英以为她在气自己爽约的事,又好久没来找她,在门外苦苦求饶,可这飞灵却好似铁了心一般是怎么敲都不开。 弗英这心里跟被猫抓了一样,也不知她怎么就突然变得绝情,楼郁兰看他一脸挫败的神情,跟他道出了内情。 那次飞灵被莫一请去的事弗英是知道的,就为这他还心里生了个老大的闷气,可她见到莫一之后的事他却不清楚,楼郁兰说,莫老大只让她脱光了衣服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什么事都没做,却告诉她以后都不许再接任何人,尤其是弗英,见都不能见,要是让他发现了她再跟他有关系,绝不轻饶。 弗英无语,这家伙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楼郁兰点着他的额头笑骂:“你个笨蛋,他连这种事都插手了,肯定就是见不得你俩在一块呗,他是怕你吃亏,把你当自己兄弟宝贝着,却不知道你就是个狼崽子!” 弗英被一语点醒,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种种齐齐涌上心来,五味陈杂,恼火,不可置信,还混合那么一丝得意和窃喜。 看他脸上表情变化莫测没个定型,楼郁兰笑:“他只说不让飞灵见你,可没说别的姑娘,你要想要的话,姐姐帮你再找个清白的!” 弗英问:“郁兰姐,你……愿意我跟别的人好?” “怎么不愿意?我又不能跟你好,还能绑着捆着不让你跟别人好啊?我是那么自私的人?” “嗯嗯……”弗英连连点头,拉着楼郁兰说:“晚上我不回去了,也不找姑娘,我就跟姐姐说话。” 跟楼郁兰聊了半宿,第二天弗英准备回去,在街上碰到以前调戏过周舟的齐家三少爷,原本想捉弄一番,跟在后面却见他给了一块厚实的碎银给一个流浪的老乞丐,顿时升起一丝好感,原来无赖也不是全无是处,流氓也是有善心的,于是放弃了找麻烦的心思,微微调侃了一下,谁知那叶三少居然已将他忘记干净了,两人一来一回的聊了一会,居然成了相见恨晚的朋友。那三少爷虽然是个没什么修养内涵的粗莽青年,但也算是个率直的性情中人,弗英倒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交道。 笑笑闹闹直到夜将深沉的时候才尽兴的告别齐三少,往山上走去。在山脚下又看到一个矮个的男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也就没放在心上。 一路奔波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弗英终于也感到了些许的疲惫,拖沓地回到房间,却不想看到莫一坐在桌边,冷冷的看着他。 弗英也懒得去理他为何这么晚还坐在自己房里,只是随口说道:“我累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你先回去吧。” “你也会累?我还以为你天生神勇,跑了几千里回来也没事,怎么只是睡了个女人就累了,那女人那么厉害,把你也榨干了?” 听到他怪异的语调,弗英皱着眉用探究的眼神看去。莫一恍若未觉,接着说:“还以为你有些节操,却原来不是,你就那么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 弗英一惊,一些恐怖的想法飘过心头,他紧张的凑到莫一跟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别不是,也染上那毛病了吧,疯了?” 莫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起身头也不回得走了,弗英知道他应该是有事要说,不过看他那个样子……这两天还是先别去招惹的好。 撇了撇嘴,把自己扔到床上,心里生生冒出一丝歉疚和后悔,他啧了下嘴,拉起被子蒙在了头上。 有些事情,旁人不说,自己都能感觉到,连向来都懒得费精力去考虑别人想法的弗英,也多少能觉出莫一对自己的不同,不是突然的,长久以来都是。 周舟的话提醒了他,这也许是一份难得的深情,可是,要去正视它也实在是…… 太难了…… 那些暧昧又扭曲的激情,还是……还是忘了吧…… 原本是打算回来好好睡上一觉补充精力的,结果却是颠来倒去得居然一夜都没合上眼。折腾到天亮才睡着,还没来得及跟周公打个招呼就被人踹醒了。 弗英确定自己是被踹醒的,他睁开眼的时候柏旸正抬着脚准备来这么第二下。 可这时候谁也阻止不了他想睡觉了,弗英哼了一声裹着辈子滚到了里面贴着墙接茬睡,柏旸也不客气,爬上去掀掉被子抓着他的肩膀来回使劲的晃,三下两下就把弗英晃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 弗英忍无可忍地吼:“你有病啊!大早上还让不让人睡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我睡好了再说啊!” “不能!”柏旸的声音一点也不比他的小,“我马上就要走了,现在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就别说了!” 看他抱着脑袋又贴到墙上,柏旸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在他背上用力戳了戳,“你个死猪!睡不死你!” 柏旸知道他其实已经醒了,坐在床边说:“这个把月宜城那边好多琐事缠着我,一直脱不开身去查那事,昨晚半夜刚回来,严小姐又让我去临安,我一会就得走了。你去唐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得谢谢你救了左五……别的,就没了……” 看了看跟乌龟一样缩成一团的弗英,柏旸微不可查得叹了口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驻了一会,又道:“当我多嘴的一句,以后……别跟莫老大走得太近,他已经有人了。” 柏旸走后,弗英终于松开手探出了头,不出不行,快憋死了。 再一次到莫一的地方,花园里没有见到人影,弗英就径直向主屋走去,边走边想到:这样每人一个单门别院,可不就像是严晓灵的后宫么?想想就自己笑了,推门进去,看莫一端坐再桌边,于是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的说与他听了。 莫一听了只是扯了下嘴角,把自己面前的茶水递给他,看他一口灌进嘴里,才说道:“有个人想见你。” “谁?” “就在外面,你进来时没看到么?”莫一道,转而向屋外喊道:“前辈,请进来说话吧!” 弗英进来时尽想着自己的新想法,哪还注意到院里有人,这会听说有人专门来找自己,不尽有些期待起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容深刻,嘴边留着一层顽强的胡渣,穿着藏青色长裳,弗英手一松,将那茶杯摔在了地上。 “师父!”弗英大叫一声,奔到顾辰南的跟前就要去抱他,被顾辰南用手指顶开,只听他冷冷道:“给我滚开些。” 岂能让滚开就滚开,弗英兴奋的喘息着,站在师父身后死死盯住了他,顾辰南撇了他一眼,转身走开,弗英大惊,又不敢伸手去拉他,干脆双腿一曲跪倒在地,紧紧抱住了他的大腿,急吼吼道:“师父师父师父别走,求你别走!” 顾辰南用力的想要踢开他,谁知弗英像是黏在了他腿上,不管他怎么用力都不能摆脱掉,顾辰南无奈,只能喝道:”你这臭流氓,给我松开些,我不走就是了” 一听这句话,弗英立马蹦了起来,摸了把鼻子得意的笑了,顾辰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只能靠瞪眼来回应。一旁的莫一冷眼观看了这出闹剧,说道:“前辈一路劳累,先请坐下喝杯茶,我去请严小姐来。” 弗英道:“先别急,我师父不爱与人应酬,不要告诉其他人的好。” 莫一看向顾辰南,见对方却有此意,也只能作罢。只听弗英道:“乖乖师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一问到这个,顾辰南似乎又来气了,弗英见状马上岔开话题,又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跑来,不过,我也是有苦衷的,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么?” “哼!”顾辰南鼻子里出气,说:“我早就被气死了,你从小到大听过我几次话?” “我没有……如果师父没有不要我。”弗英小声说。 “那就是说都是我的错了?” “不是!”弗英立刻澄清,他笑嘻嘻的讨好道:“都是我的错,你可千万别气坏了,我会心疼的。” 顾辰南脸色缓和下来,伸手将他褶皱的前襟整理好,道:“我真是猪油蒙了心,才捡了你这么个混小子回来,回去等着家法伺候吧。” 弗英贪婪的享受着顾辰南的温柔,脸上的戏谑变成了依恋,他紧跟着顾辰南的眼睛,低声说:“怎么罚都好……我很想你,师父!” 顾辰南听了这话,才真正放松下来,不再掩饰自己的表情,沉浸在师徒相会的温和氛围里。 莫一听弗英说起过顾辰南,却没想这两人之间居然是这样浓厚而深长的牵绊,自己在一旁,就跟那桌子椅子一样,独立在他们之外,无力插进去分毫。他起身静静出去了。 ------------ 第四十二章 鬼魄 更新时间:2012-03-14 远道而来,顾辰南出于礼数本来打算见见严晓灵,弗英却说没那必要,人家庄主可是有的忙,根本不会在意多出来的一个人。顾辰南于是也从善如流,窝在房里与徒儿叙旧。 晚上,在弗英的坚持下,顾辰南才答应再他的小尖居住下,弗英乐得见牙不见眼,走路用飘的,其他的任何事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亲自到厨房吩咐了伙食之后,才心满意足的赶忙回去了。突然想起莫一似乎有不少好酒,于是半路上换了方向。 莫一不在,弗英只好跟下人要,好容易死缠烂打的要来了,满心欢喜的抱了回去。 谁知道顾辰南只解开封坛闻了闻,就毫不客气的说:“只是一般的女儿红,街上的酒楼里就有这种货色,关月山庄也就这点水平?” 弗英心里直暗骂莫一天生穷酸命,这般优越的条件也就只私藏了这点大路货,回头一定要教导他一番。 一边,等饭菜上来后,弗英毫不客气的给自己也满上,顾辰南狠狠一筷子敲在他手上,弗英只好放下酒杯,揉了揉被打红的手,专心吃起来。饭饱之后,才停下筷子,问道:“师父,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辰南还在自斟自饮,闻言是狠狠白了他一眼,一会道:“你说呢?” “不知道!”弗英老实说。 “不知道,你这蠢货到底知道什么?小命送在什么地方你都不会知道!” 弗英嘿嘿地笑了两声,表情有一下恍惚,很快又恢复过来。顾辰南看在眼里,微微一声叹息,放下酒杯说:“我都差点忘记了,你好像已经不是我门下的人了。” “不是的!”弗英大惊,立刻道:“你没有说不要我!我……” “好了!”顾辰南打断他,“先别急着狡辩,你倒说说下山前我是怎么交代的,你自己后来又是怎么做的。” “你让我从军,在战场上建功立业,我没有做到,还不听你的指示……” “哼,你倒是会避重就轻。你能建多大功业无所谓,我只是让你不要涉足江湖,你倒好,不但深陷其中,还惹得一身腥,我提醒了你多少次,你哪次不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然后被人追杀,被人猜忌,你好过了?这就是你想要的江湖,你想要的自由?” “都是平凡人,还是安分守己点好吧!我不希望看着你在刀口上舔血的生活,那不适合你,你自己问问自己,这么长时间来,你有没有害怕过?” 弗英默然,最了解他的果然还是自己师父。 顾辰南饮进一杯酒,接着说:“事已至此,如果我要让你跟我回去,不再过问此间的事,你愿意么?” “啊?”弗英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了一下,“嗯……我想再等等,我还有未完成的事,不想就这么一走了之,等事情结束以后,我就回去,好吗?”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无法料定的明基,如果跟师父在一起,迟早会将他卷进危险里面,弗英心想。 顾辰南不说话,盯着酒杯里晶莹的酒水出了会神,然后才说:“都是注定的啊……” “什么?” “没什么,反正我说的你也不会听,随便你吧。” 弗英有些莫名其妙,想着还是不要太过纠缠再惹他生气,遂问道:“那师父下山是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只是每年必做的功课,你不在,我只能自己去了。还有其他的一些琐事,不说也罢。” 经顾辰南这么一说,弗英才想起来,每年这时候,两人都会上京一趟,去拜祭他过世的父母和祖先。每年仅有的这一次的远门,正是见识大千世界的好机会,弗英总会万分期待,这年,却被忘到脑后去了。 有些内疚,弗英还想说些什么,敲门声顿起,是莫一。 见过顾辰南,莫一对弗英说:“你真是太粗心了,前辈一来就忘乎所以了,晚上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当然是住处了,就知道你忘记了!我已经安排了,南边的清净苑是给贵宾准备的厢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们叙完话就早些休息吧,前辈奔波一天,肯定累了!” “还去那?我师父就再我这住就是了,还跑那么远,不去!” “你怎么这么啰嗦?说了不去就是不去!” 顾辰南本不欲惊动其他人,可第二天严晓灵还是收到他来的消息,一早就带着一班人马前来拜访,态度恭敬谦和,很有一派之首的风范。弗英心知师父不喜这么繁杂的礼仪交往,一会就将他们打法回去,自己却拉着顾辰南下山闲溜去了。 两人一直到入夜才尽兴回来,这时弗英的小尖居已经灯火通明,见他们回来,莫一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一叠衣服给弗英,道:“这是你前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有你的发带,都洗干净了。” 弗英接过衣物随手扔在床上,又与顾辰南说起一天见闻的感想。莫一只好将衣服放进衣柜里,发带则留下放在枕头边上,将床铺好,提醒他们早些休息。 “你怎么回事?怎么什么都要别人照顾?你的衣服怎么在他那里?”顾辰南忍不住问。 弗英不以为然道:“哎他就喜欢管事,别在意就行啦。” “真是混!”顾辰南责备,转头对莫一抱歉道:“我这徒弟不懂事,给莫老大添麻烦了,他自小散漫惯了,请你多包容他!” 莫一站在弗英身后,双手放在他的两侧肩膀,笑道:“前辈言重了,能够照顾他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 “我就说吧!”弗英插嘴,“你徒弟我可招人稀罕了,男女老少,通吃。” 一句话说的两人脸色均变得怪异,弗英依然不自觉。等莫一走了,顾辰南才认真问道:“那个莫老大人怎样??” “莫老大啊,闷,有时候还有点阴阳怪气的,不过人还算正直,还不错。” “这样……那可能是我想错了。” “想错什么了?关于他?放心吧,他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怪,但不是坏人,也很照顾我,我当他是大哥,不光是他,他们都对我很好,只是他们这几天很忙,没来得及表现而已,你要是多待几天,你就看到徒弟我已经把他们收服的拖拖贴贴的了。” “哼!我可没时间跟你们一般小鬼玩,我就是来看看你,本来也没打算多待,明天我就要走了。” “什么!这么快就走?不行!” “你说了算?”顾辰南睨了弗英一眼,道:“我说明天走就走,让你跟我一起你又不干,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违抗师命这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楚,别以为我就这么放过你!” “师父……”弗英放软了态度,“你都不生气了,还老是拿这个来吓唬我。我们都一年多没在一起了,你就不想我?不想再多看看我?” “哈!”顾辰南仰天一笑,一手狠狠拍了一下弗英后脑勺,说:“你个小子,哪来这些肉麻的话,我牙都酸倒了!明天就走,没的商量的,你再多说一句,我今晚就走!” 弗英没办法,也无法再挽留,顾辰南关上门,说道:“其实,这次下山,还有些事情是要告诉你的。” 见他脸色有变,弗英似乎有了些预感,他下山之后发生的事,大概的都有给顾辰南消息。可能他早已从中洞悉了什么,这次下山,就是为了帮助自己而来,想到这里,弗英不禁又是惭愧又是感动。 顾辰南所要说的,是他所了解的关于回春的故事: 分散在云南各处的其中一支血脉,他们的祖上从秦朝的统治分离出来,善用的是痋蛊之术,用的是人或者是动物的怨念作为饲料来养蛊虫,这些邪术厉害无比,古时曾害死了很多的奴隶和俘虏,但是过了这么多年,这些能力已近失传,留下来的只是最初级的用活物的身体当养房,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很强悍的威力。他们不与外族人通婚,也鲜少与外人交流,所以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技艺。有人猜测,所谓巫蛊,其实是一种毒物,他们从一种野草的根上得到的种子,能够使产生幻觉,以至于变得癫狂。这种可怖的毒物,被人称之为“鬼魄”。 掌握鬼魄用途的那一族人后来也发现这种毒物的狠辣,年代久远,祖上传下来的解毒方法也失落了,有族人误服就只能坐以待毙。所以禁止再使用它,很久之后,却陆续有族人发疯,症状与中了鬼魄一模一样。族里有一些年轻强壮的男子就组织了一个队伍,专门寻找解药以解救众人。这个队伍,就驻扎在湘南的一处深山山坳里。 这时候,传说江湖中出现了一种奇药,它不但可以解各种毒,更能无故使人增长功力,这样的灵药自然是让人们憧憬向往的,山中的年轻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药,就是回春,顾辰南就是用它只好了高阙。 ------------ 第四十三章 错觉 更新时间:2012-03-15 最初会制作这种灵药的是一个方外的高人,他不忍见世人被极端的情感困扰,费尽了心血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做出了一种能让人安心静气的成药。后来他临死的时候要将这种技艺传给一个正直的男人,以期他以后也能做个救苦救难的好人,最后他选择了顾辰南。 听到这里,弗英已经有所感悟,那些古涉人不过是为了寻找解药而存在的,他们抓高阕,可能不过就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根治疯症的方法,或者是通过他找到顾辰南,而且他们极有可能已经找到答案,莫一说过,他们确实已有治好的病人了。不幸的是,由于他们不善与外族交流,被严臻华当成了想要依靠鬼魄残害人命的邪恶组织,最后还带队将他们灭杀,也所以在严臻华之后的人生里,才会为自己做过的这件天大的错事一直无法释怀和解脱。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严臻华的成名之道未免过于荒诞。 顾辰南很少过问江湖事,早先时候,他就告诉过弗英,掌握了回春的药方,就等于怀揣着件价值连城的名-器,如果被人们知道他的所在,那么他将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顾辰南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看着自己的徒弟说:“你性子浮躁,我不跟你说,是怕你由此引来祸端。当初我真不该心软放你下山,再在山上多待几年,你也就能收拾了个性,能够老老实实待在山上做个济世救人的好大夫了。” 弗英撇撇嘴,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哪能那么容易就收心的,再说,除了会那些药方之外,我可是什么病都不会看的,怎么可能做的来看病的大夫。”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原本还有些愧疚感伤的顾辰南火气就上来了,他这个徒弟,什么本事都没学会,倒是自创了一套气死人不偿命的绝招,这会儿,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没过去,又开始往自己的头上浇火油了。好不容易将火气压下去,顾辰南说:“我的话就到此了,此后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是死是活我都不管,反正你死了我也能来得及找个新徒弟。” 弗英为顾辰南的狠心哀声连连,只不过,也是跟顾辰南一样的口是心非而已。在一起朝夕相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两人,谁的心思都逃不出另一个人的眼睛。 “对了师父,我曾经在后山禁地看到严臻华刻的壁画,画的就是他扫荡古涉人的事情,里面有个奇怪的小娃娃,手里拿着回春,你觉得他可能是谁?” “拿着回春的娃娃?三十年前我也只有十一岁,还没有遇到我师父,那肯定不是我,而且……我没听说师父收过其他的徒弟啊!你确定那是回春?” 弗英也不敢确信,不过他只要知道那不是顾辰南就行了,他无法想象把顾辰南牵扯进来的情形。 “我现在还是觉得你早点走的好!” “你说什么?”顾辰南眉毛一拧,要发怒,弗英马上把脸凑上去,贱贱地说:“你打我吧,多打几下,打了我就记得,一年都不用想你。” 顾辰南手都抬起来了,一听他的话又放了下去,可能又觉得不甘心,揪住弗英的耳朵使劲拽,骂道:“你个小痞子!我要让你称心如意了我喊你师父!” 弗英哎哎直叫,欠着脖子往他手上贴,顾辰南自己揪舒坦了,才放开他,弗英一边搓着火烧一样的耳朵一边抱怨:“你也太狠了!居然揪耳朵,要是扯得两边不一样大了怎么办?” “那就把多余的切下来泡上醋吃了!” “师父……”顾辰南的眼睛清透深刻,像一弯古静深潭一样有着让人沉静的魔力,弗英每每看着就会入了神,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汪凝神注目。顾辰南用拇指摩挲着他的眉脚,低叹道:混小子! 顾辰南果然第二天就走了,弗英哀叫连连,追着他送出了十几里路,直到他走得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心里像是缺了一块一样无法安定。 这种不安定折磨得他坐卧不安,又无法与人诉说,无奈之下,只好又去找齐三少,两人年纪相仿,个性也都差不多,在一起总有能打磨时间的乐事做。 晚上,醉醺醺的弗英被齐少爷的手下送了回来,正好碰到久候多时的莫一,看到他一副胡搅蛮缠的醉鬼模样,莫一心里恼火不已。始终还是不放心,悄悄进去他的屋里,坐在床边,一只手梳理着他刚刚洗好的湿发,一会儿等到头发干了,弗英也已经睡熟了,准备起身回去了,谁知刚放手,手腕就被猛的抓住了。 弗英还没有睁开眼睛,他拉住莫一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磨蹭,还微微转头亲吻他的虎口和掌心。莫一绷紧的脸绽开微微的一笑,像一只调皮的落叶晃晃悠悠落在了平静的水面上。 俯下身在弗英额头啄了一下,然后是眉间,鼻梁,人中,最后拉开他的手,吻在了唇上。 舌头一点点的舔舐,将干燥紧绷的唇湿润的柔软,然后含在嘴里咬住,舌头也不甘寂寞的抵住牙关,微一用力就撬开钻了进去,缠住了弗英的,纠缠翻搅。 弗英呼吸骤然加剧,脸上又起了醉酒的红晕,他叹息一声,双手环住莫一的脖子,猛地用力翻身,将莫一压在了身下,随即身体压上去咬住了莫一的嘴。 莫一也激动了,他伸手紧紧箍住弗英的身体,毫不示弱的用舌头回击着,用力的回吻,呼吸间尽是两人的身体摩擦和唇舌交战的声音。 只是一会,两人就都已失控,莫一能清楚的感觉弗英下身的坚挺和火热,他轻笑一声,一手扯掉夹在中间的被单,抓住了弗英。 嗯……弗英一声闷哼,身体停顿了一下,然后起身猛扯莫一的衣裳,手劲到处,将他的衣料都撕掉,低头用力咬在他的脖子上,听到莫一的鼻音,又伸出舌头舔了起来。身体也毫不停歇的上下耸动,一边借着莫一的手纾解着如火的渴望,一边极力的挑逗着对手的忍耐。 “你轻点!”莫一皱紧了眉,紧紧咬住了牙关,感受弗英那火热的噬咬从他的颈子一直流落到胸口,只到咬住胸前一块,终于低吼一声,翻身将弗英压下,报复一般的低头吻咬起来。而弗英被压住后也不住的反抗,却被莫一抓住两手压在头顶,在颈项和前胸一阵狂乱的肆虐。 两人都不甘心的用身体拼命磨蹭着对方,下身早已润湿,淫靡的气味升腾,将两人的理智一并烧毁。为了更紧密的贴近对方,上面的人紧紧压下,下面的人用力的顶起,弗英甚至曲起两条修长的腿圈住了敌人的腰肢,像是要将他碾进身体里一样。 莫一抬头看看弗英的脸,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样,他的脸上和身上已披上一层晶亮的汗水,额头甚至滴下一滴在弗英的身上,他的忍耐快要用完,但弗英还是半睁着眼喘着粗气,虽然他身上也是密密的一层汗珠,但很明显,他的注意一直放在下身,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有灭火是他最终的目的。 恶从胆边生,莫一毫不留情的撑开弗英的一条腿,手指挤进了他的股间,手指一曲,插进了那个紧闭的幽径! 嘶……弗英倒抽了一口凉气,插入身体的异物给他带来了意外的刺激,但这并没有让他清醒,他只是借不停的深呼吸缓解那异样的痛苦。莫一也不客气,手指在那甬道来回抽动几下,又挤进另外一根。 这次,弗英没有再纵容侵犯,痛呼一声后,他开始挣扎,想要将埋在体内的硬物睁开,但他双手被制,腿也被莫一的两腿撑的大开,浑身酸软的他根本没办法逃脱,扭动了几下,他开始求饶:“不要了,痛!” 莫一也知道只是这样他一定会受伤,他环顾一下,拿起床头的一瓶药膏,抠出一块送到弗英下体,弗英感觉到他又要进去,赶忙慌道:“痛!不要插了师父……” 莫一身体猛的一僵,手上动作也停下了,弗英连忙将下身和双手解救出来,抬手又抱住莫一,在他耳边说道:“痛死了,师父,真痛!”说完,讨好的莫一耳朵上舔了起来。 “见鬼!”莫一狠狠的咒了一声,猛地挣开了弗英的怀抱,一手揪住弗英的长发将他按到,一手高高抬起,眼见拳头就要落下,但看到弗英迷蒙的双眼,炙热的呼吸从微张的嘴里急促的进出,突然就失了气力,颓然的坐倒。 神志不清的弗英失去消磨的对象,也顾不上叫疼,又贴上了莫一的身体,在他肩上亲吻轻咬,想再唤起他的热情。但莫一的一腔热火已然湮灭,对他的挑逗再也起不了反应。他推开弗英,将他按在床上,扯过薄被盖在他身上,然后下了床,道:“你搞错了,我也搞错了,错了就不能继续。你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弗英哪能按耐的住,又要起身纠缠,但莫一却很坚定的按住了他,不让他的身体露出一点,他的脸色阴沉,语气也更冷:“不要再纠缠了,我会生气!” 这一句说的阴森,终于镇住了弗英,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莫一,然后闭上眼睛,咬着牙拼命的压抑着。但男人的冲动哪有那么容易消退,最后,弗英只好弓起身体,自己用手解决了。 眼见弗英当着自己的面出身,莫一低叹一声,扶着额头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夜深才离去。 ------------ 第四十四章 缝隙 更新时间:2012-03-16 可惜的是,弗英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错误的事,对他来说做一场睡过就忘的春梦实在是平常得很,所以等他清醒以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莫一,告诉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不过他还是晚了,在他还在酣睡的时候,莫一就接到赶去临安的命令,胡冰他们在西湖中打捞出了老庄主的遗骨。严晓灵早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动身前去了,莫一稍后,此时关月山庄只剩下欧阳坐镇,左倾崖和李定茫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对于他的不告而别,弗英心里有些气愤,要去便去,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这算什么?想也不想,弗英立刻决定紧随而去。 虽然晚走了半天时间,但是弗英挑选的是关月最好的快马,一路狂奔直到夜晚,没地方打尖投宿,弗英只能牵着马走走看看,希望能找个过夜的地方。 一阵轻风送来不安分的躁动,弗英凝神静气,想要将那动静听的清楚,却又什么都没发现。微光陆离,一个黑影伴随着雷霆之势直朝弗英面门袭来,大惊之下,弗英腿脚发力,向后急速飘去,撞到一个树顶后顺势缠住一路向下滑去。 “弗英?”黑影唤道。 “恩?”弗英也奇怪,“你怎么在这里?” “你又怎么在这里?” “我是追着你来的,你这混账一个人跑掉,连说也不说一下,害我深夜还在这荒山野岭游荡,真是该死!” 莫一沉默了一会,道:“先别说这个,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两人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一个地势稍微平坦的地方歇下,莫一又问道:“你追我做什么,留在山庄才是安全的。” 弗英瞄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一根木柴丢进火堆里,道:“我师父跟我说了些关于回春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莫一并不关心这些历史,但是弗英说了,他就当故事听了。 “怎么样,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 莫一摇摇头,“无关紧要,作用不大。” “既然无关紧要,你还让我一直说完?” 莫一不答,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他闭上眼,道:“是你自己要说的,我也不想跟你说。” “喂,别这样说话,我可不高兴。”弗英不满的叫唤,“你怎么老这样阴阳怪气的,对朋友坦荡一点不行吗,亏我还把你当成个汉子。” 莫一淡淡道:“朋友?我可不把你当朋友。” “喂!”弗英一甩手,将一旁堆积的柴火都扫到火堆里,冷道:“你什么意思?” 莫一冷笑一声,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只是说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朋友!” “你……别开玩笑了,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玩!” “我没有开玩笑。” 弗英冲到他跟前,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拧了起来,低声道:“那之前你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你说过会帮我,信任我,做我的伙伴,原来都他娘的是在骗我?” “不,我不是骗你,我是在引诱你。可是……”莫一掰开他的手,直视着他,缓缓说道:“你却对自己的师父抱有非分之想,逆天伦。” 恍如五雷轰顶,弗英瞪大了眼睛,像见鬼一样的看着莫一,想要解释,却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莫一见他脸色白了又红,然后又变得铁青,无谓的哼了一声,说道:“别太激动了,我又没想跟谁说,不必做出这样可怜的样子。反正你也可以上女人,以后随便娶个姑娘,还是可以呆在他身边的。” 弗英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挤压出的咕噜声,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莫一道:“不用解释了,我都了解,我说过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不是解释!”大吼了一声,弗英仿佛终于从惊愕当中回过神来,喝道:“他可是我的师父,是我的神!我怎么能对他有非分之想,我怎么能!” “你就是有!”莫一残酷的打断他,随后他又无奈的笑笑,“我也真是,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弗英一脚将他踹倒,抓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说道:“呵!原来昨天晚上的人是你!你还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可惜我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你才跑掉了,害怕看到我吗,害怕我在乎的人不是你是吗?” 不等他说完,莫一的脸色就变了,那时弗英从没见过的决然,但是他眼里的悲哀,却像剑一样刺中了弗英的要害。弗英突然觉得无比痛快,他邪恶的笑了,低下头在他的眼睛舔了一下,然后得意的说道:“乖,可怜的男人,如果你想,我可以疼你。” 莫一微微眯了下眼,猛地将弗英掀翻在地,两手一阵乱抓,将弗英的衣裳胡乱的撕扯开,抬起他的头,嘶吼着咬住了他的喉咙。 “嗯……”弗英哼了一声,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扯开,爬起来就向一边闪去,手臂一挥想去把他打倒,却突然浑身激起一阵战栗,那是对危险的本能的直觉。脑海里出现了一道极速奔袭的光亮,正朝着眼前而来。弗英大骇,想要转身躲避手臂却被攥死紧,莫一转身将他紧紧抱住,刹那间身体紧绷,那光线被生生反弹了回去。 “唔!”黑暗丛林里响起一声短促的惨叫。莫一骤然松开双手转身向出声的地方突袭而去,只听一阵枝叶折断碾碎后,一个黑影快速的窜了出来。弗英蓄力正待奋力一击的时候,又一道黑影飞了出来,比之前的一个更迅速更猛力,并且抬起一手向下伸去。 弗英蓄势待发的身体于是放松下来,因为他感觉到一阵炙热的炎风扑面而来,知道往往在莫一动用这种掌法,就是他真正动了杀机的时候,而这种时候,通常是外人根本插不进手的。 果然,紧紧两招出手,黑影就被制服,被压倒在地上,莫一一只脚踩着他低喝:“老实交代!” “呵呵”黑影低低的笑,声音暗哑难听,磨牙似的,慢慢说道:“交代什么?一对狗男人在树林里做那龌龊之事,我这过路的看不惯稍微制止一下怎么了,难道打断了你们的好事,想要杀了我吗?” 黑暗中弗英为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只听莫一说:“这样的言论,倒是让我知道你是哪一边的了,我不杀你,你回去告诉你的主人,想从我的手上抢走什么,还得劳他亲自出马,我奉陪到底,看他可是真有什么本事能抢走!” “呵呵,果然好气魄,那就麻烦你高抬贵脚,放小的一马吧!” “放你是肯定的,但也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就走了,留下一只胳膊吧!”说完一脚向黑影身侧踩去,一阵骨头脆裂粉碎的声音,黑影“啊”的一声惨叫,右臂已经被踩得扭曲变形。 “嘿嘿,那莫老大,我们就后悔有期了,我们很快就会找来的,你也不必着急……”黑影碾碎了牙痛苦的说了最后的话,倏的钻进黑林里不见了。 这样一出闹剧,让两个人的都似乎沉静了下来,弗英抱着手看着火堆愣愣的发呆,莫一则摸了把脸,垂着头不再说话。 从水里打捞上来的尸首早就化作了白骨,严晓灵看了好一会也不能确认他是不是自己的父亲,没等她把求助的眼神撒到丁六的身上,就听柏旸说:“那不是庄主。” 严晓灵睁大眼睛,问为什么,柏旸说:“前几年庄主有犯旧疾,颜山为他诊治过,说在他左腿膝盖骨有一处陈旧的裂伤,而且,庄主的身量比这人还稍高一些。” “那,这些衣物也却是是父亲的啊。”与尸首一同打捞上来的还有一些破烂的衣裳,从颜色和布料看,也却是是严臻华失踪时穿在身上的。 柏旸遥遥头,说:“偷梁换柱,很简单的做法。弗英的猜测也许是对的,庄主可能没死,高玄是故意误导我们的。” 一听他说的有理,严晓灵的心里也平白升起了不少希望,他看了看柏旸和丁六,嘴一撇,眼泪就滑了下来。 弗英到达的时候,就看到严晓灵哭得无比凄惨的模样,他倒是很想上去安慰她一下,但是周围的人都不去,任由她一人在那里伤心,让他觉得自己也不应该在这时去打扰她。他悄悄退了出来,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安静一会,忽然眼角一个人影闪过,引起了他的注意。 立刻拔腿追去,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一个久违的人被堵在了那里,他笑盈盈的招呼道:“好久不见,顾少爷。” 弗英立刻全身戒备,甚至悄悄向后退了一步,以防他突然攻击的时候自己没有后路可退。云定看他严肃的神情,不禁好笑道:“别紧张,我这次是自己来的,头领不在,他现在在五百里之外的某个地方呢。” 听他这么一说,弗英才稍微松了口气,问道,你到这里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 第四十五章 坦白 更新时间:2012-03-17 “看来你真的很想我,也很关心我,受宠若惊。” 看他神定气闲的模样,弗英冷笑一声,逼上去说道:“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我只要喊一声,你就必死无疑知道吗?老实交代,你到这来做什么?” 云定放下笑脸,说了声你跟我走,转身就要离开,弗英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扭,将他顶在一棵树上,凑上去低声道:“别怪我不客气,你说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弗英身量高,盖过云定半个头,在他的阴影下云定暧昧地笑了,他用自由的一只手勾住弗英的脖子,轻声道:“你身后有人,要不要演出戏?”说完,他落下弗英的脖子,抬起头迎上他。弗英一愣,随即也笑了,他双臂用力箍住云定,低头在他耳边道:“你这变态,真是勾引对人了,看他走了没有。” 云定微微偏头,做出像在亲吻的样子,但见那个高大的男人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们,看来时机不对,云定不再犹豫,咬了咬弗英的耳朵,转身匿了去,临走前他说了句:子时到这里,有事相商。 弗英整了整衣裳,挂了个满足的笑脸转过身,然后不惊不怪的叫了声,抬脚从他身边穿过。 心里也有些不忍,莫一脸上的表情像刻在了他心上,让他有片刻疼痛的感觉,也有些报复的快感。 嘿,让你把我拖进泥潭里,我也不怕。在我倒下之前,也要将你挫骨扬灰!谁也别让谁好过! 严晓灵不愿耽搁,决定当天就启程返还,弗英惦记着晚上的约会,告诉她自己须得延迟一天再走,严晓灵没有阻拦。 子时,在白天逗留过的地方再次见到云定,他依旧是一副悠闲的模样。 “你当真来了,不怕有陷阱吗?现在他们应该都走了吧,可没有人救你了!” “无所谓,再说我也不是废物,不惧你一人。”弗英不耐,打了个哈欠说,“有什么事赶紧说吧,困了。” “别这么冷淡嘛!先叙叙旧也不可以?你就不想知道你老相好的事,问问她过的怎么样?” “不必了,她过的怎样都是自己选择的,我没有再去过问的必要。要是有一天忍受不了了,她自然会来找我。”顿了一下,他又说道:“还有,别搞的我跟你很熟一样,你到底有什么事来找我,别忘了这里可是老白的地盘,他对你们可是恨之入骨。” 云定无所谓似的耸耸肩,道:“其实也没事,上次你也跟刘渊谈过了,你猜的没错,我跟他是一伙的,我们的目的,就在于你的回春,想要拿它去救人。当然,你肯定不会随便给我们的,你手上也没有成药,我想要的是配方。” “我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是莫老大的内奸。”弗英一挑眉毛,很多事就能说清楚了。 “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跟他也不过是场交易,各取所需,想要我无偿为他办事,他还没那个本事。” “那你从他那里得到了什么?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那日在岛上的时候,我并没有中毒,你懂我的意思吗?我泄漏了你的所在,他给了我这个。”云定说着,伸出手掌,弗英一看,是两粒黄豆大小的红色玉石,正是他以前给莫一的。 “他不是明基的对手,就算明基中毒,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根本无力再伤人,所以你不必恼火,那天的情形,两边势均力敌。”云定心思活泛,早看出弗英的想法,“之后的事,就是关于刘渊的那些,我也没有说多少,大多是他自己查出来的,他倒是有个出色的帮手,这么快就都搞清楚了,然后,我又从他那里得到了这个。” 弗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手里的一个精致的瓷瓶,那是唐观送给他的百花蜜,自己一直小心保留着,现在却到了他的手上。 “好了,疑问都给你解答了,现在谈谈我们的生意吧,我先说我的底牌----我知道你的软肋。”云定说完,伸手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弗英。弗英一看,立刻变了脸色,那是一个墨玉扳指,一直带在顾辰南的左手上。他双手猛地攥紧,咬牙道:“他在哪?你把他怎么样了?” “这个筹码够吗?” “够了!足够了,想要什么都给你,你快说,我怎么才能救出他!” 云定正要开口,斜刺里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只扑他面门,弗英怒火中烧,身体一转,抬脚踢了出去。黑影被他阻挡,动作略顿,云定便快速移步躲在弗英身后。 黑影伸手只取弗英面门,弗英本能的偏头,但又猛地想起自己一闪躲,势必将背后的云定暴露出去,情急之下,只好迅速的抬肩,生生接下了黑影的招式! 但是那黑影的攻势不减,在他接触到弗英肩部以后,身体飞快的旋转出去,另一只手像一只铁钩一般,死死抓住了他身后正欲逃走的云定。黑暗里,只听到一声轻微的脆响,弗英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动作,就见云定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弗英忍耐着肩上的剧痛,怒吼一声:什么人! 那黑影转过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弗英。 “蠢货!鬼话也信!” 弗英喘了口气,咬牙恨道:“你要是敢杀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你住手!”弗英大喝。 “你凭什么不放过我?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弗英气结,爬起来掰住他的肩膀,不许你动他! 莫一转身,目光炯炯,说道:你该知道,他和顾辰南,都是我的敌人,我憎恨他们,不杀他,我怎么对得起我自己! 弗英低声喝道:“他们不是你的敌人,我才是!你已经打动我了,不许你用这样愚蠢的方式毁掉你在我心里的位置!” 莫一不做声,似乎被说动了,弗英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却起了一阵喧闹声,应该是有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找了过来。弗英看了一眼地上的云定,他没受什么伤害,只是被捏掉了下巴,于是拉住莫一朝着东侧窜去,将追兵引开。 一回到住处,刚关上门,弗英身形移动,掐住莫一的脖子将他钉死在墙上,恶狠狠道:叛徒,我师父是不是你泄漏出去的? 脖子上的劲道让莫一无法开口,他艰难的从嗓子里发出一丝气声,弗英的手略微松开一些,好让他能说出话来。 “我说过,他是我的敌人……”话没说完,弗英一怒之下,改用手肘狠狠的压住了他的脉门,而且他手上力气不减,似乎是想将他的脖子活活压碎。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愤怒,眼前的这个突然变的面目可憎,头顶的火将他的理智都烧光了。 莫一只觉得喉管都快被碾碎了,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可能会被眼前这只凶狠的野兽杀掉,他只能自救,右手在弗英手臂的内侧迅速的一扭,将他的气力卸掉,再猛的抓住他的手腕,翻身将他压在墙上。 “你……咳咳,听我把话说完!”用力将不断挣扎的弗英固定住,莫一的好脾气也开始走形了,“我是憎恨他,但我知道你的底线,我没有拿他做赌注,他一走,我再没有过问他,懂了吗?” 弗英激动了半天,才慢慢将他的话消化掉,他让莫一先放开他,两人坐在桌边好好的算账。可是一时间,却又不知道从何算起,只好让莫一自己交代。 莫一拿出弗英交给他的红色袋子,掏出里面的东西,红色的珠子缺了两颗,现在只剩下七颗了。还有一个长颈的小瓶子,正是唐观让他带给弗英的,他只是用了其他的东西代替给了云定,正真的东西还在他手里。 弗英一把抓过那两样东西,恨恨的瞪着他,“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我相信你才交给你,你他娘的眼都不眨就送给人了,还有,这是别人送我的,你居然给偷了去,简直就是无耻!” “我那时只是想尽快找到你,其他的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既然能买通云定,怎么不向他打听明基的下落,再去杀了他?” 莫一摇摇头,“我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云定也并不是什么消息都给我,他还是明基的人,不会做可能会对他不利的事。” 弗英轻蔑的嗤了一声,问他到底从云定那里得到了什么线索,那个帮他打探消息的人是谁。 跟云定说的一样,莫一说他只是知道了高玄的身世和意图,还有他的藏身之处,其他的都是莫一自己查出来的,至于那个神秘的帮手,只有一个,就是周舟。 弗英呆了一会,刚歇下去的怒火又冲了上来,他一把抓起莫一的衣襟,喝到:“你居然让一个女人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她善于追踪查访,做惯了的事,不会有什么危险。”莫一突然叹了口气,“你又了解她多少?不知道她的手段和本事,还这样担心她,对我呢,你就从没有这样的心思?” ------------ 第四十六章 决断 更新时间:2012-03-18 “你……我相信你。” “你为什么相信我,相信我什么?” 弗英突然噎住,是,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又怎么什么都相信他呢? 一个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对另一个人好,不是有所企图,最起码也是心有好感,从一开始莫一对他的照顾和关怀就与常人有异,是自己没有发觉,就算偶尔有所疑惑,也只是拿“他原本就是这种人对谁都一样”这样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还有从云南回来那一路上的夜夜癫狂,也根本不是平常朋友能做出来的事,自己是流于欲望的漩涡,却从不知道他心里是怎样的想法。 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 弗英知道自己最大的毛病,不是浅薄也不是放浪,而是喜欢逃避。 逃避明基逃避柏旸逃避严晓灵,而逃避得最多的,却是与他几乎亲如兄弟的莫一。 难怪他会说,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朋友。 如豆灯火,将两人的影子铺展映在墙上,他与莫一相对而作,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人的侧脸是贴在一起的,就像……在亲吻一样。 弗英心头巨震,那画面,看上一眼,就如同永恒。 可这心里就像坠落时一样的惊慌和失落又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弗英又开始混乱了,他趴在桌子上把头埋在臂弯里,眼睛却痴痴得看着莫一印在墙上的侧脸轮廓。 他长得不好看,也不难看,弗英第一次见他对他的脸几乎没有印象,只是看他的行为很有意思,懒散肆意,带着刚从山上挖出来的蕨菜一样浓厚的质朴和芬芳。弗英从小长在深山,对这样的人没有丝毫的抗拒之力。 幸运的是他还能得与他一路同行,即使自己惹得一身麻烦,他也不曾露出一点嫌隙之意,始终站在身边尽心尽力得维护帮助自己,久而久之,弗英就真的忘了他其实只是自己走在半路上偶然遇上的一个过客,不像顾辰南那样顽强而坚定得占据着他的所有的记忆和人生。 所以就相信他,依赖他,就像是种天生的本能一样自然而然。 自己都鄙视这样的自己。 莫一也注意到了他看的东西,笑了笑,问:“看上去是不是很暧昧?就像在亲吻一样。” 弗英点点头。 “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佛法无边,我有心对你,你不在意,我也没有办法……也许穷尽我的一生也不会有墙上这样的结果……” 弗英又点了点头。 莫一垮下了肩膀,就像内力全失一样,“我真的……真的很心焦,我等得都快死了,弗英……”莫一呓语一样地喃喃着:“我等得都快死了,怎么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 弗英抬起头,“我看着呢!” 莫一摇头,站起来准备出去。 “等等!”弗英叫住他,莫一被点了穴一样顿住了,弗英也慌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现在我师父落到他们手里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弗英心电急转,然后噌的站起来,道:“没什么!我要去救他,你要是不忙,麻烦帮我收下尸。” “你怎么找到他?” “跟着云定,怎么可能找不到!” “连周舟都找不到,你再怎么努力也是枉然的。” “还有最好的一种情况,我往那里一站,他就会自动找上我。” “你不怕死?” 弗英一摊手,笑:“无所谓,反正有人比我更在乎。” 莫一原谅他的任性,不原谅也不行,都是自己惯出来的,他有恃无恐。 “你先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帮你,我……”莫一自嘲一样地笑了笑,“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我就是为你而来的。 给你你所想的所求的,可我想要的,你能给吗? 弗英眯了眯眼,面色变得有些阴沉,“你什么意思?你是在逼我?我是欠了你的,但你要搞清楚,一切是你自己甘愿的!”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 “是什么?”血一下子冲到头顶,弗英再次上去抓住莫一的脖领,“我承认我自私我利用你,那也是你先惹出来的!你稀罕我也是你的事!没有必要我就一定要领情吧?你可以不帮我,但不许你这么轻贱你自己,我不是这么容易就被收买的!” “你们在干嘛?说什么呢?”门口传来一声不太客气的问候,柏旸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面沉如水。 原来白天他没有跟严晓灵一起回去。 弗英手一挥,烦躁得说:“没说什么!你们都走吧,我要睡觉了!明天我跟你们回去,一起回去!” “顾弗英,我早跟你说过了别去招惹这个人,你怎么就不听劝告?” “我不招惹他,难道要去招惹你?你又是什么好人?” 柏旸不依不饶:“你招惹谁也别去招惹他!都说他已经有人了!” 弗英冷笑一声,抱着手靠在桌子上,“我算是听出来了,你这不是希望我去招惹下你吧?你也对我有想法?” 柏旸顿住,咬着嘴唇呼呼得喘着粗气。 弗英忍不住仰天大笑,看着莫一道:“你看看,原来我这么招人待见,还不止你一个人,我真是太荣幸了,哈哈……我何德何能啊?居然能让你们这些绝顶高手都这么稀罕我?我真是……死都瞑目了,哈哈哈哈……” 莫一张嘴正准备说什么,柏旸比他快一步,猛地扑上来捂他的嘴,弗英扭开他的手腕翻到背后,低着头就亲住了柏旸的嘴。 柏旸呆住了,莫一也呆住了,夜晚安静得让人心悸。 弗英拼命得用嘴唇碾压柏旸的,坚固的牙齿把两人的嘴唇磕破,血的味道弥漫开来。等弗英离开的时候,柏旸的嘴上还带着血迹,脸也红的似乎能滴出血来。 呵!弗英笑了一声,伸出舌头舔掉嘴上的腥味,又偏过头看着莫一。 “我打死你!”柏旸回过神来,发了狂,一拳朝弗英脸上砸了过去,弗英没防备被打个正着,柏旸一刻也不停,赤红着眼抡起两只攥紧的手雨点一般朝弗英攻击,脚也不闲着,抬起来就踢向弗英的腰,弗英吃不住力跌倒在地,柏旸这下更好下手了,干脆骑在他身上打。 “我干你祖宗!让你亲我!你个恶心的家伙,谁稀罕你!谁稀罕你了!”边打柏旸还一边怒吼,是真怒了,手下一点也不留情,两下就让弗英见了血。 弗英也火了,挣扎着要坐起来还击,可腰上那一脚挨得重,爬了几次居然没爬起来。 柏旸见他居然还手,更加怒不可遏了,站起来一下一下朝弗英的肚子上踹,“我稀罕你!你让我稀罕你!我杀了你就稀罕你了!你给我去死,给我去死!” 柏旸!莫一一声暴吼,一掌朝他拍了过来,柏旸翻身避了过去,掌力击在远处的壁橱上居然把它打了个粉碎! 弗英痛得哼了一声,睁开眼看两个人已经上窜下跳得打了起来,柏旸失了先机被莫一逼得左避右闪,情急之下朝虚掩着的窗户钻了出去,莫一准备抬脚去追,却听到地上的弗英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柏旸有不少拳头都打在弗英脸上,扶起来一看他眼睛都肿得快睁不开了,莫一又是气闷又是心疼,一股子酸涩猛冲头顶,居然微微烧红了眼睛。 弗英腰一软又瘫在地上,模模糊糊得看见莫一拽着他的袖子捂着脸,心里不禁一阵颤抖。 抽出手抱住他,让他的头搭在自己的肩上,弗英能感觉到他全身也是一阵一阵得颤栗着。 “对不起……我……我的错……” 弗英失笑,这人真是蠢,比猪还蠢。 明明不是你的错。 捧着莫一的头,弗英闭着眼把挂满血的嘴送了上去。 他知道莫一不会介意,不会嫌弃他一嘴的血腥味。 莫一身体一僵,任由他的舌头探进自己嘴里,也闭上眼,小心地品尝着那咸涩的味道。 等弗英亲够了离开了,两个人的嘴上都胡了一层血红色。 弗英笑,扶着腰爬起来,脱了沾满灰土的衣服扔到地上,一步一顿地走到床上。 莫一微不可闻得叹了一声,捡起地上的衣物朝门外走去,弗英皱眉喊住了他:“你干嘛去!” “把你衣服洗一下,明天还得回去。” 弗英伸手往下一指,怒喝:“那我这里怎么办!” 莫一扫了那里一眼,垂着眼:“你别挑逗我了,弗英,这不好玩!” 弗英倒吸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得往外磨:“你想玩,我跟你玩!你不想玩,我会跟你玩我自己吗?” 莫一眼皮一抖,抬起头。 “不想你就给我滚!”这话说得无比冷静,莫一已经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了。 或者说,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痴长九岁,莫一始终不知道弗英在想什么。而他却始终被这个年轻男子捏在手上,他的喜他的怒,离不开,挣不掉。 有时候也会觉得累,但只要一看到他的笑,一切就都变得微不足道。 就是这样卑微的不带一丝邪恶的念想,被抓住了,就得被反反复复地拿来捏圆搓扁,莫一感觉到,自己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真的……受不了了。 也许是时候断了这无望的想法了。 “弗英,你师父说你生活散漫难以自理,所以只要我在你身边一天,我都会照顾你,还像以前一样。但是这种事,以后还是……还是你自己解决吧,我不能帮你了。” 弗英掏了掏耳朵,似乎还没听清他说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我说,这种事,我不会再帮你了。” 弗英一呆,如同被人当头一棒,脸上虽然肿胀不堪,也能看出他的表情的急剧变得狰狞。 好大一会,才听他突然一声大笑,“那你还把跟我好的女人赶走!你想我怎么做?你到底想我怎么做!”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莫一说,是我的错。 好! 非常好! 弗英睚眦欲裂,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我顾弗英不稀罕你的照顾!你给我滚!给我滚!” 要有多大的毅力才能管住自己不扑上去跟他拼命?弗英自己都无比的佩服起自己,果然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人,即使是那样暴烈狂躁的怒气都能自己贯通消散了。 莫一走了,还轻轻地带上了房门。弗英猛地跌倒在床上,用手臂死死地压住眼窝,不让任何情绪以一种软弱的方式表现出来。 做一个决定那么难,可他做了,却没想到结果是这么讽刺,一败涂地 ------------ 第四十七章 分道 更新时间:2012-03-20 风驰电掣地跑了整整一天一夜,还是难以定下激荡的心境,弗英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他座下的马却受不了了。所以他停了下来放它在一旁吃草,自己则抱着手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有些事不能想的太多,伤神又伤心,弗英深谙此道,努力逼迫自己放空心思,只是纯粹的休息。 他现在是在一个宽阔的峡谷之地,周围绿草荫盛繁花似景,偶尔有个把调皮的鸟儿在头顶嬉闹,几只优雅的蝴蝶在面前停驻,不远处山脚下还有一条溪流,莹莹潺潺清透优柔,端的是一副如画美景。 闭着眼也能感到一股浓郁的芬芳,让人心旷神怡。弗英深深地呼吸着,终于渐渐沉静下来,脑海里一片空明,五感却又变得无比的灵透。 只到被马的一声喷鼻惊醒,弗英睁开眼,发现天色已经暗沉下去,黄昏的金色斜阳铺在山间,又别有一番韵味。 在山上摘了几个野果填了肚子,弗英决定就在这里过夜,也不起火,怕坏了这一方水土,只是收起衣摆爬到一棵树丫上就躺下睡了。 月亮刚爬上山尖,隐约听到一丝异样的声音,似乎有人从前面的谷口过来了。 弗英眯着眼看去,果不其然有三个人朝这边过来了,他们走得很急,好一阵子才惊觉到哪里有动静。其中一人说道:“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于是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借着清淡的月光看清楚了,才呼出一口气:“原来是匹马!” 几个人放下戒心,又准备继续往前走,那第一个说话的人突然又道:“这地方怎么会有马?” 一个稍微沉稳一点的声音回答:“缰绳都没系上,可能是走散的,不必管它。” “既然是走散的,不如我们把它牵走吧!这样也能走得快些!” “我们三个人,一匹马也不够,还是等到了镇上再说吧!” “可是……可是我已经累了,师兄,我走不动了……” 那师兄顿了一会,叹了口气,似乎是默认了。 于是男子走上去准备牵马,走了几步,眼前一个黑影落下掉在草地上,微微一声轻响,把那人吓地往后一退。 几个人立马全身戒备,师兄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人应他,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师弟又试探着走了两步。 又一个东西掉下来,这次来得更快些。 三个人刷刷抽出了兵器,背对背团在一起,紧张地叫唤:“是什么人?别耍花样了,有胆出来较量!” “我不想较量,也不想你们偷我的马,你们走吧。” 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三个人齐齐瞪大了眼睛:这么近的距离,他们居然一直都没发现树上有人! 不过听语气不像是要找茬的样子,那师弟看了一眼师兄,抬头说:“我们只是以为这马无主才想带走它,不是想偷,没有恶意,请兄台不要见怪!” 嗯,弗英应了一声。 “你们快走吧,后面有人来了,不少,应该是跟着你们的吧?” “师兄!”那师弟显然急了,抓着师兄的袖子一脸的惶恐。 师兄卸了他的手,也抬起头,“这位兄弟,既然知道他们来了,也请跟我们一起离开吧,你这马显眼,一会招到他们的眼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就是个过路的,在这歇会脚,跟他们没有瓜葛,不碍事。” “我知道兄弟艺高胆大,可是这伙人不好惹,他们是明基的手下,可不管你碍事不碍,碰到了就免不了一场死斗,你也不会好过的!” “……” “这位兄弟……” “你们赶紧走吧,不然可就来不及了。” 那师兄弟看劝不动他,也不再多费口舌,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弗英冷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知道明基已经近在眼前而没有躲避。 一盏茶的功夫,后面的追兵就赶了过来,也看到了他的马且围了上来。弗英咬牙,那哪是什么明基的人?领头的分明就是白水寨的寨主白景坤啊! 迅速扯了块布蒙在脸上,弗英翻身跳到马背上打马奔逃。 白景坤的人受了惊吓,纷纷叫唤着追了上去,手里的刀枪剑戟全都破空招呼了过来,弗英左右闪躲着,谁知座下的马屁股中了招,嘶吼着把他甩了下来,弗英急停转身,接过几把刀剑朝他们扔了过去,那些人来不及应对,个个分神避险,再一看去,前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弗英疾跑了十几里路才敢慢下脚步,心里兀自猛跳不止。 白景坤不危险,可他跟关月山庄关系匪浅,被他看到就等于被莫一看到,天知道弗英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 连想都不能想,弗英一口气吞下居然没提起来,脚下一顿摔倒在地上。 弗英懊丧不已,趴在地上扒掉了一大片野草,连边上有人靠近都没有发现。 “你还好吧!”来人气息很重,弗英听出就是那个骗他的师兄,他猛地爬起来揪住他质问:“你干嘛要骗我?那根本不是明基的人,你干嘛要骗我?” “现在管不了这些了,你跟我来!”师兄也不慌张,抓着弗英往树林里钻,跨过溪水,山脚下有一个黑漆漆的山洞。 另外两个人已经在里面了,弗英一进去,师兄就搬了一个大石头堵住了洞口,火也不生,四个人就肩挨着肩坐着。没等弗英再次发问,师兄就低声解释起来:“你先别急,我就是想让你跟我们走才那样说的,你不愿意也不敢勉强,谁知道你不怕明基倒是被白景坤追得跑来了,你……你怎么也怕白水寨的人?” 弗英暗怒,说:“我跟白景坤不对付,我抢了他相好!” 师兄笑了,“你别不是不知道白景坤不爱红装爱武装吧?他喜欢男人,你能抢了他的相好?” “……” “你不想说也没事,认识一下,我叫黄其真,法号灵真,这两位是我师弟灵贤和灵中,我们是少林弟子,一直都在淮南落脚。兄弟怎么称呼?” 少林弟子?弗英顿生疑窦,这三人怎么看也不像和尚啊? 黄其真坦然一笑,“现在你看不见,我们被白景坤追的紧,做点变化比较好逃脱。” 弗英伸手在他耳朵根上摸了一下,还真是个光头! “你们少林不是跟白水寨交情很好吗?怎么被追得这么狼狈?” “这事都是白景坤挑起来的,要是老寨主白敬天就肯定不会这样!”坐在左手的师弟灵贤嚷开了,黄其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灵贤压低了嗓门说:“前段日子明基杀到了淮南灭了鬼刀门一派,刚好我们三个在他家做客吃斋,那明基居然让人把我们给踢了出去而没杀我们,加上江湖上盛传明基从不侵扰少林,所以很多人都以为他跟少林有些什么纠葛,这事一出白景坤立马带人找到我们向我们逼问明基的下落,他是认定了我们跟他勾搭上了,我们不承认,他居然把我们捆了说要押回去祭旗!” 灵贤恨得只磨牙,黄其真也叹了一声:“他可能也是想逼我们说出实情,可我们哪里有什么可交代的,当时我们三个都是被打晕了踢出门的,连明基的面都没照见,更别说跟他们勾结了。本来我们回去跟他们说清了也就罢了,他们怎么也不会对我们出家人下毒手,可偏偏这时候冒出个女人指认说就是我们给明基带的路,说我们为了保全自己和少林被明基胁迫了,答应帮他做坏事,这可真是……真是无妄之罪啊!” “你们见过那个女人吗?她为什么要诬陷你们?” “没有,其实她的说法也并不离谱,以现在明基的恶名,哪个门派的弟子都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猜她就是看到我们三人被丢出来,惊吓之下胡乱编造了这些。” 弗英点点头,黄其真的话很在理。 “那你骗我跟你们一起做什么?出家人能这样诓人吗?” “这个……”黄其真摸了摸脑袋,“我见你耳聪目明内力极高,就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哪怕你不帮我们,至少也能帮我们提防着白景坤,不至于被追得无路可退。” 弗英失笑,自己在这些人跟前竟然也成高手了,可白景坤对这几个人这样穷追不舍,自己又不愿跟他碰面,所以还是不要去招惹麻烦为好。 黄其真一听他不愿同行虽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只是问:“我看你对白水寨多有忌惮,却似乎不怕明基,到底是为何?” 弗英有心打探明基的去处,也不怕多费这点口水,说:“明基抓了我师父,我得找到他!至于白水寨,纯粹只是些个人恩怨,我不想被白景坤知道我的行踪。” “哎呀,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不结伴都不成了。”黄其真笑得有些狡猾,“灵中说明基血洗鬼刀门撤走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正好看到他们去的方向,可不是正好是你想知道的嘛,而且我们都不想被白景坤逮到,目标一致,真是有缘啊!” ------------ 第四十八章 波折 更新时间:2012-03-21 “这话当真?真有人看到他们往哪里去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这和尚倒真不像个出家人啊!”弗英笑了笑,刚才才犯得毛病,这会就一脸真诚地说他不说假话,不过,倒也是真把他给说动了,“你们可以叫我……南少爷,明天我想先去淮南看看,得先证实一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白景坤已经跑远了,根本猜不到你们还会回去,对吧?” 黄其真不住地点头,说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这一夜就敲定了计划,弗英出了洞替他们放风,三个小和尚手足相就得窝在山洞里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四个人启程往西去了淮南,路上又做了一些装扮,和尚们不能作恶,弗英花完了身上的闲钱,还得负责帮他们打点吃住,一路走过去,弗英又不得不操起下山后干的那些不太光明的勾当,不过看那几个和尚的意思,倒也没怎么反对,有时候弗英劫了哪家为富不仁的大户他们还会叫上几声好,弗英不免哭笑不得,不过这几个和尚都且年轻,黄其真更是刚好与他同岁,几天下来相处得还算融洽。 看弗英偶尔神游太虚郁郁寡欢的样子,再加上他脸上身上的一些伤痕,黄其真倒是有几分相信他跟白景坤有情仇了,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弗英烦了,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吼:“给老子滚!” 黄其真也不恼,拍了拍衣服又凑上来,“别生气少爷,我这不是关心你嘛,看你终日不得开朗的样子,小僧心里也是难安啊!咱们有缘能够一路同行,你跟我们说说,说不定能得一些解脱呢?” 弗英冷笑,“你们和尚不是应该绝情灭欲吗,你倒是对这情爱之事很有期待啊?不怕佛祖怪罪吗?” “阿弥托福!我师兄弟三人从小研习佛法,眼前就有一个亟待我佛指点的迷途之人,我们又怎能坐视不管呢,不是好奇也不是期待,单纯只是想帮你啊施主!” “免了,谢了!我不需要指点。只要你给我闭嘴就行了,再多说一句,我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哎……情之一字所以维持世界,世人愚钝,却不知为情,不动才能不伤,不懂才不相思,恩恩怨怨患得患失,苦啊……” 弗英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黄其真以为说动了他,眉毛一挑正要再接再厉,被弗英打断,他说有很多人朝这边来了。 他们挑的是一条废弃官道,普通路人和商家大多不会选这里通过,听这次来的人不少,弗英不敢怠慢,忙叫灵贤和灵中躲到路边的林子里,自己则跟黄其真溜达着赶马前进。 迎面而来的是以一个土色衣裳少年为首的七人队伍,弗英一看差点没扔了手里的鞭子:这不是欧阳是谁? 好在弗英脸上覆上了一层茂密胡须,头上也裹着个土布头巾,衣裳规矩得当俨然一副商人模样,欧阳虽跟他当头碰上,可脸上神色淡然似乎并没有认出是他,黄其真显然也认识欧阳,低头在他耳边说道:“这是关月山庄的小将欧阳长乐,咱们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弗英瞪他:“你一介布衣药商,管人家些个江湖规矩做什么?抓紧赶路,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淮南收不了钱款,看你怎么回去跟老爷交差!” 黄其真领会,点点头继续打马,两队人擦身而过的时候,欧阳突然停了下来朗声道:“两位是要去前边的城里?” 弗英舌头一圈含了一口唾沫答:“正是,不知有何指教?” “那里现在不太平,你们可得小心点!” “多谢!”弗英暗暗嘘了口气,小鬼挺有良心的,连不认识的人都要关心一下,真没白疼他。 到了淮南城,几个人马不停蹄的去了鬼刀门的地盘,方圆足有一公里的大宅院整个都被封上了,弗英借着落日余晖翻到里面看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 黄其真一指胡同口,“他们就是从这里撤走的。” 弗英转头看向灵中,灵中点头,弗英说:“那我们就朝那边走,你们可以吗?” 三个人都没有异议,出了胡同,外面就是一个大湖,一条幽径蜿蜒而去,并不是多么复杂的地方,弗英轮开臂膀狠狠甩了马屁股一下,冲了出去。 天色一黑,四个人找了家偏僻的客栈住下,弗英单独出去打听消息,结果转了一圈,不但没有找到一个见过明基的人,连那个向白静坤告状的女人都没有任何线索,弗英大奇,难不成这女人真是故意陷害黄其真他们的?他们几个小和尚有什么值得让她这么做的吗? 正沉思着,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就从身边掠了过去,弗英一怔,这不正好去的客栈方向吗? 赶到客栈的时候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七八个人把黄其真三人团团围在一处角落里,灵贤一脑门的血,显然刚才已经干过一架了。弗英分开人墙钻了进去把他们护在身后,低声问:“怎么回事?” “这是鬼刀门幸存的帮众,不知听谁的怂恿过来找我们报仇的。”黄其真喘了口气,又道:“不过我们抵死不认,他们也有些怀疑,就这样僵持下了,你来得正好,要不我们就这样冲出去吧!” 弗英伸手按下他,昂首对面前一众激愤的人群道:“几位好汉,我是他们的少东家,今天刚过来这做药材生意的,几个奴仆都有些身手,却不知怎么得罪了几位?还请个说得上话的给我个说法!” 一个矮个汉子上前一步,“既然是管事的来了,我倒是想问问,到底是哪家做生意的下人有这么好的功夫?而且使得还是少林拳法?” “哪家的你管不着,至于这功夫,你难道没听说过天下武功出少林吗?我父亲以前就是少林的俗家弟子,后来做了生意也专请一些跟他会一样套路的武生看家护院,这有什么稀奇的吗?倒是你们,一上来就喊打喊杀,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既然是东家,那可知道他们就是那丧心病狂的明基的走狗?就是他们带的路,让明基害了我鬼刀门上下二十七条性命!” “他们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哪有时间带什么路?你不要含血喷人!” “那你们就是一伙的!我现在没有证据,待会等把你们几个头顶上的毛给拔下来就有了!”那汉子一声吆喝,后面的人全都亮出了兵器,弗英扫了一眼,足足十八个人十八双手,要对付起来实在费事,不过这会已经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住手!” 一声厉吼,震得一群人都是一凝,弗英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把黄其真推倒跟前。 分开人群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黑衣男子,却是白静坤。 虽说以前江湖上认定的下任白水寨主是白秀湖,可这白静坤也的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可惜的是他生不逢时遇到了那横空出世的明基,不得不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与他对抗上,弗英与他交情不多,不过对他的印象倒是挺好。 黄其真被他推了出去也是有些畏缩,等他走到跟前了还扭捏着没挤出一句话来,倒是白静坤一上来就行了个礼,道:“在下白静坤,与后身后的这些鬼刀门帮众有些旧情,适才刚好路过门外见里面有些动静特进来看看,不知道几位怎么称呼?” “唔……我叫……”黄其真囔囔着不知所谓,弗英一着急便用力地在背后捅他,越捅越说不出话,白静坤也不着急,看到弗英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咦?怎么是你?” 弗英一惊,这就被认出来了?白静坤上前一步伸手就准备去抓他,弗英连忙后退一步,白静坤也不继续,反手一撩居然朝黄其真的头上招呼过去,一把掀掉了他的帽子和假发。 这一手来得突然,在场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弗英一看好戏穿帮了敢再造次,一把把黄其真推开朝白静坤打了过去。 这一出手就等于是宣战,那伙鬼刀门的人又把他们围了起来,白静坤则是等弗英打到面门都不眨眼,一侧身就攥住了他的手腕,又高喊了一声住手。 可是这下他的话也不好使了,那伙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武夫已经起了杀意,三个和尚很快就被纠缠住了,弗英一看暗叫不好,可这白静坤也不是个等闲之人,他根本没把握能很快摆脱他,再拉扯下去那几个小子只怕性命难保。正焦躁担心着,眼前人影一闪,没想到那白静坤居然撒手不再管他,转而往黄其真的方向抢去,一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然后飞身向门外去了,弗英张大了嘴呆了一会,然后也钻到人群里抓到了灵贤和灵中两人窜了出去,他动作极快,虽然带着两个人也能在混乱缠斗的人群中趟出了一条逃生之路。 一出门居然还能看到白静坤两人,弗英不敢犹豫,拖着两个和尚就跟了上去。 直到身后的打杀声渐渐淡到听不见了,白静坤一抬脚费飞上了一户院墙上,弗英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翻了进去。 ------------ 第四十九章 议定 更新时间:2012-03-22 面对白景坤,弗英忍不住摸了摸胡子,又整了整头发。 密闭的屋里气氛很诡异,灵贤和灵中看着白景坤,白景坤看着黄其真,黄其真歪着头看窗户,只有弗英的眼光从这几个人脸上来来回回地穿梭,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状况。 “白寨主……” “你给我闭嘴!” 弗英试探地喊了一声,被白景坤硬生生打断了,弗英只好抿着唇闭嘴。 黄其真终于动了,上来就拉着弗英的手往外走,嘴里嚷嚷着:“咱们走,这人已经疯了,咱们得罪不起,赶紧走!” “你给我站住!”白景坤又喝了一声,掰着他的肩膀给他转了过来,“你跑什么跑?做贼才会心虚吧?我都在这了你还敢跑?你倒是跑个给我看看!”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都相信了吗?我不跑难道还要等着你把我们抓回去问罪?” “我信不信是我的事,再说我不是都已经说过我信了吗?你这一跑,还不是刚好给人落下了口实?这下可好,你还不怕死地跑回来,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一出门就能被人大卸八块啊!” “我管你!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谁也管不着!” “你……”白景坤的手指虚点着黄其真的鼻子,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转而一指跟两个师弟一起蹲在角落里的弗英吼:“他是谁?” “他是谁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 白景坤噤声,这话实在是谈不下去了,只好转过来问弗英:“不好意思,请问这位怎么称呼?” 呃……弗英拍了拍屁股站起来,“我叫……燕南。” “在下白景坤,白水寨的寨主,不知这位兄弟是出自哪派,怎么会跟这几个和尚走到一起?” “呵,我无门无派,与他们结实纯属偶然,白寨主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 白景坤点了点头,“既然无门无派,为何要搀和到这些江湖纠纷里面?现在江湖上人人自危唯恐出了一点风头,你这样带着他们几个乱跑,不怕招来血光之灾么?” “什么血光之灾还不都是你给祸害的?没有你我们也不必跟过街老鼠一样被追的到处乱窜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充好人?”弗英一句话没答上就被黄其真抢了先,眼看白景坤脸色又黑了下来,说不定又得来刚才那么一出让人哭笑不得的戏码,弗英上去就踹了和尚一脚,骂道:“人家问我话呢,你抢个什么劲头?一个和尚不守戒律尽知道骂街,你骂完舒坦了?结果不还是什么都没解决?人家费尽力气地救你,好言好语地跟你说话,你这什么欠揍的态度?要骂你也得听人把话说清楚再骂啊!” 黄其真摸了摸被踢疼的地方,挺委屈地瞄了他一眼,好大一会才别别扭扭地说:“我那不是怕你骂我嘛!” “嗯,你骗了我,不过我不会骂你。”黄其真意外地抬起头,弗英接着又说:“我会打你!” 黄其真懊丧地低下头,弗英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先别急,咱们的帐可以容后再算,把跟白寨主把话都说清楚,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好不容易劝和了两个剑拔弩张的人,五个人终于可以坐下来正正经经说上几句话。 黄其真交代,明基杀到的那一天确实有人在鬼刀门逃过一劫,不过那是两个人,灵贤和灵中两个人,也的确有人举报他们就是明基的细作,不过这里面都跟他没关系,他是看两个师弟被人误解追杀很是不忿,跟白静坤打了包票证明他们的清白,没用,又不能眼看着他们像犯人一样被带回临安,于是就趁白静坤不备把两人救了出来,这才变成三人被追杀的景象。 白静坤说,他原本也不相信灵贤他们就是坏人,只是照江湖规矩要找他们问问清楚,带回白水寨再请少林寺的人来领他们回去,可被黄其真这么一通闹,不信也有几分怀疑了,更别说那些仇红了眼的鬼刀门帮众了,这几天他们几乎是把全城的地皮都掀了几层地找他们,他们出城的那几天还好,可不知又有什么人从中使坏,散出去的人手又全部集中回来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要不是弗英给他们整的这一副市井模样不招眼,恐怕几个人早就被乱刀分尸了。 弗英略一思索,问:“怎么说阿黄也就是折腾了自己人,关键的问题还是在……是谁指认灵贤和灵中的,又是谁把那些四处找明基报仇的散人们召集过来的。白寨主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有,我也是听属下说的,回头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到了,可能是因为害怕躲起来了,也或许真的是在陷害他们。” “你怎么不说是老余自己看错了听错了,或是他做梦的时候梦见的这么个妇人?”黄其真插嘴,弗英瞪了他一眼。 白景坤接着说:“我去问过鬼刀门的人,他们说只是在路上听有人说起两个小和尚的行踪,于是又返了回来,这样顺藤摸瓜的问了几个人过去,结果谁也不知道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那,到底是谁非要跟这两个呆瓜和尚过不去呢?”这是弗英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这几天在一起也注意观察了他们的言行,确实只是两个老实巴交的和尚啊,唯一有些活泛心思的黄其真现在已经被摘出事外,那这动机的问题就更加凸显出来了。 “听你这么说,我突然发现……”白景坤顿了一下,看着弗英说:“你的声音挺耳熟的,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啊?”弗英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见没见过你还能不记得?反正我知道我没见过你。” “嗯,这动作也挺熟悉的,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心慌的时候就总喜欢摸一下鼻子,他自己都没自觉的,你是不是……” 弗英慌忙摆手,“我不是不是,你看错了,我不是!” “我还没说是什么呢!”白静坤一脸了然于胸的笑,“你不是应该跟莫老大回去了吗,怎么又一个人到这边来了?” 弗英闭眼,像是被辣椒水刺激了一样。 “我还以为你俩总是形影不离呢,原来也有单独做事的时候,不过按理说来的人也该是他啊,他敢就这么放任你到处跑?” “那个,咱们能不能不说他?”弗英无力地请求,“我只是按我的想法做事,跟别人没关系。” “那你来做什么?” “我想找明基,因为他抓了我的师父,我必须救他。” “原来是这样……”白景坤若有所思,“我知道你跟明基渊源不浅,但你怎么知道他就不会害你师父?” “我不知道,我就猜他不会。不管怎样我要先找到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找到他。” 白景坤摇头:“那我更不明白了,就是这样莫老大都不来,他那么仔细不让你撞到明基手上,就算有再大的事也应该不会这么放着你一个人来啊!” “莫老大?”灵贤突然问了一句,“关月山庄的莫老大?” “怎么?” “那是我师叔啊!因为跟关月离得近,前些日子我们被追得急了还给他递过消息,让他来救我们呢!” 弗英恍若被人打了一记闷棍,突然傻了。 逃了这么远,跑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脱离他撒开的那张网! 猛地拍案而起,弗英大声问道:“你怎么早不跟我说?他……他有回应你吗?” 灵贤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弗英惊魂未定地呼出一口气,又坐了下来,对白静坤说:“你准备怎么办?他们三个已经暴露了,再出现就不是问罪这么简单的事了。” “还能怎么办,先让他们在这里藏一段时间,等这风声消停一些再说,得先找到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 “这样就好,有他们给的线索我也有方向了,再带着出去也太危险了,有你护着我也放心。” 白景坤说:“嗯,这里你就不用担心了,暂且我也留在这里周旋着,不会让他们有事的。说到你要去找明基,我倒是有个想法,你可以试着往齐云山找找,根据我的猜测,他现在应该离那里不远!” 弗英眉头一皱,齐云山离这里也不远,五六天的路程。 “那多谢了,我明天就去看看!”弗英起身,拍了拍灵贤的肩膀说:“你俩现在就好好呆着,白寨主自然会给你们个交代,也别急,不是你们做的事赖也赖不到你们,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你们就当是静修了。” 又看着黄其真想再多嘴几句,还没张口又让他抢了先:“我知道,我不再惹事了,不过我还有个疑问!” “什么?” “你是不是就是跟莫老大闹翻了,被他打得跟猪头一样,然后负气出走一个人来找你师父的?” 弗英摆摆手没好气地说:“你别乱猜了,跟你没关系!” 白景坤选得这个地方是一个落魄的民舍,坐落在一群高低错落的城中一点也不起眼,前后只有三间矮屋一口浅井,里面没有水,而是一个一直通到三里之外的胡同里的暗道,弗英来的时候没注意,就这么一打量,倒是觉得和尚们留在这里实在合适不过了。 低着头坐在井边,突然的就思绪万千。 ------------ 第五十章 再见 更新时间:2012-03-23 “我在猜,你是不是一个人偷着跑过来的……”背后传来白景坤清亮的声音,“按我的想法,莫老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只身犯险的,你们……吵架了?” 弗英笑了一声,说:“什么吵架?两个男的能吵什么啊?就是一言不合分道扬镳呗,反正我是无事一身轻,刚好也能摆脱关月的束缚,以后终于能逍遥自在了。” “那你听到说他可能过来你反应那么大,不想见他?” “不想!你看我这样子就该知道了,所以也请你当没见过我,不论是他还是关月的什么人,你都没见过我,可以吗?” 白景坤叹了口气,“本来以我跟关月的交情我是不应该答应你的,不过看在你救了小黄的份上,我就帮你这一次。” 弗英感激不尽,动身准备出去。 “等一等!”白景坤喊住他,又道:“这段时间江湖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我能力不济无法洞悉全部,可有一点我却是深信不疑的,顾少爷,如果你要离开,就走得彻底一点,当断则断,不然这些可怕的事情可能还会继续下去!” 弗英猛地心跳加剧,似乎有什么潜藏的诡秘东西正要破土而出昭然于光天之下。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也许是由于太过惶恐而一直压制着,每每有些露头的迹象都很快被遮盖了,因为那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 一路打听着到达齐云山,仅仅用了四天时间,这齐云山是个道家名山,通往山顶的唯一一条小路总是有来往的游人,要是明基盘踞在此的话应该不会选择这么一个显眼的地方。 爬到山顶环顾一圈,西南两面都是连绵的山脉,东边山下就是向外连通的小路,北边是一个只有稀稀落落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落。 弗英皱紧了眉,这么大的一片群山要找几十个人,绝对是个轻松不了的活计,怕就怕哪天明基心血来潮又走了,到时候他还陷在深山里没头没脑的乱钻可就糟糕了。 想了又想,弗英决定先到村子里看看。 这一看就看了好些天,弗英找了个猎户住下,白天跟着猎人到山上探寻踪迹晚上回来就去周边的集市上转悠,这一片居民不多,有个把陌生面孔他们都大多心里有数,所以弗英没有放过这个有利条件。 几天下来一点发现都没有,弗英实在焦躁,一时又茫然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使劲,急得嘴边都燎起了一圈水泡。 傍晚时候正闷头往村子里走着,被迎面一个低头猛跑的人撞了下肩膀,弗英刚好火上得厉害没出发泄,一把拽住他的胳膊骂道:“干什么你?着急去投胎啊!没看到有人吗?” 来人惊慌的抬起头,黝黑的脸庞上刻着灵动的浓眉大眼,居然是灵贤! 弗英露出了讶异的神情,问:“你……你怎么在这里?你跑什么?” 灵贤看到他却是一副惊喜非常的样子,拉着他转身又往回走,边走边说:“快走快走,那边现在打得可激烈了你来了刚好可以帮上忙,快点跟我走!” “走什么!把话说清楚!”弗英甩开他问:“哪里打起来了?谁跟谁打起来了?” “还能有谁,当然是莫一师叔和明基的人啊,一个对八个,那些人都彪悍得很我怕师叔撑不住啊,你赶紧去帮帮他吧!” “明基的人?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你怎么知道是他们?还有你们两个又怎么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贤急得只跺脚,拉又拉不动他,只好说:“我们昨天就到齐云山了,到镇子上一打听才知道你在这里,谁料路上刚好碰到了几个那天出现在鬼刀门的人,这一照面连个招呼都没打就直接斗上了,师叔怕我被伤到就让我先逃了,他自己现在被缠得不能脱身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你快去看看吧!” 弗英往后退了一步,说:“我不去!” “什么?”灵贤吓了一条,蹦起来喊了一句。弗英重复道:“我说我不去,你师叔不会有事的,你太小看他的本事了!” “可是我们就是来找你的!” 弗英摆摆手,道:“我不管,我不想见到他,你走吧!” 灵贤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听不懂?好,你不走我走,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弗英说完当真转身就走了,灵贤这才反应过来拉出他。 “你不就是要找明基吗?现在他的人就在那里你怎么反而不理不睬了?” 弗英一震,是啊,最重要的是找到明基,怎么一听莫一在那里就完全忘记这事了! 犹豫再三,弗英说:“你师叔不会杀人,也不用我帮,你先回去吧,我再等等,或许他们败了会从这里逃走。” “那好吧!”灵贤见劝他不动,也不再多说,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说:“我以前不知道师叔有腿疾,这几天奔波路上又遇到不少危险,他现在连走路都是瘸的,所以我以为他可能会有危险,不过我信你的,他应该能应付得了那几个人。” 弗英一个趔趄,仿佛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重拳。 莫一的腿一直没有好透他是知道的。 灵贤已经走出好一段了,弗英咬牙,拔腿追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村子边缘,已经能隐约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了,不过并没有听到打斗的声音,弗英停下狂奔的步子小心地往前探着,透过郁郁葱葱的林木看过去,莫一背对着他把一个人从地上拧起来说着什么。 落在后边的灵贤也快过来了,弗英左右看看,飞上了一颗长得枝繁叶茂的树上匿了起来。 灵贤看莫一已经把对手都解决了很是激动,手舞足蹈地跟他说着什么,弗英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就盯着他的背影定住了。 他的身子微微偏向一侧,宽阔的后背还在不停地起伏着,左边大腿上沾着血迹,衣裳也有几处破损,像是经过一番艰苦的厮杀,整个人透出比以往更强烈的颓废和落魄之意,还有一些从未有过的狼狈,弗英闭了闭眼,真是……久违了…… 也许是灵贤说到自己了,他很快转过了背。 额头上居然也挂了血迹,一直滑过脸侧没在了茂密的胡须里,眼睛睁得很大,喘得比刚才更剧烈了。 弗英忍不住摸了摸下巴,嗯,估计比我的还深一些。 不知怎的又突然冒出了些幸灾乐祸的想法,弗英抱着手坐得稳如泰山。 还没来得及多欣赏一会,那两个人又动了,往自己来得方向跑了过去,应该是听了灵贤的话回去找他了。等他走得远了弗英才跳下来朝那些被打倒的人走去,地上只有两个人,看来其他的已经逃走了。 抓到一个就直接逼问明基的下落,那个人显然认得他,咧着嘴笑得好不嚣张,阴恻恻地说:“我就说你的姘头都到了怎么还没看到你的影子呢,原来是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啊!怎么,他腿坏了满足不了你,想到我们老大的好又转回来找他?” 弗英一拳砸到他脸上,骂:“让你不说人话,就把你牙齿一颗颗敲下来怎么样?” “不客气,都送给你了!” “行!你先别跟我硬,我也懒得跟你瞎扯,你就说明基在哪里,他不是一直追着我不放吗,你不告诉我可就是挡了他的道了,到时候死在他手上应该就是你最好的下场了噢!” 那汉子啐了一口,鄙夷地说:“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以为首领多稀罕你?他是逗着你玩呢,他要找你自然会找你,不想找你紧赶着求他他也不会搭理的,你想找他,死了这份心吧!” “很好,虽然你说得很不客气,不过我听着却挺顺耳,要跟你说得那样我就真是谢天谢地了!我问你,你们之前有没有抓到什么人?一个比较特别的人?” “嘿嘿,我们是抓了不少女人,至于特不特别,那得自己尝过才知道滋味!” “男人呢?有没有抓过男人?” “唉!我说你还真是个变态啊?看上咱们老大了?怕人家抢了你的风头?别做梦了!你倒是可以求求吴风,他喜欢搞臭后门子,说不定会给你安排个位置。” “那就是没有?” “切!你到底是想问什么啊?这动机不明我该怎么回答啊!反正我现在动不了,要不你先把我治好,哦还有边上那个家伙,治好了我们带你回去看看?” 弗英一把把他按在地上,冷笑着说:“你给我死去吧,还指望你有点出息,原来也就是个怕死鬼!还想让我治好你,知不知道少爷的手只救自己的朋友,你算什么东西,想我救你,下辈子吧!” 说完就抬脚把他踢晕了过去,再一头扎进了密林里:再晚就来不及了,莫一已经回来了。 再仔细回想一下那人说的话,弗英心里微微轻松了一些,或许顾辰南并没有被明基抓到,云定真的是在骗他。 弗英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这个也不是假的,难道是只有云定碰到他了?可是云定武功一般,又怎么会从他手上抢到这个东西? 联想到云定的作风,弗英不能不猜测他是用了什么诡计骗到了顾辰南,或许就是他把顾辰南藏到了什么地方打算拿他来威胁自己。 这么一想,弗英的思绪一下子就被扯得很远,也忘了自己还在躲着什么人,所以直到背后传来落叶被踩的声音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 第五十一章 开始 更新时间:2012-03-24 弗英绷紧了肩膀,脚下蓄力准备一口气跑出去,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叹了口气,然后说:“你想找我们首领干什么?” 吴风! 弗英迷惑地转过身问:“你没事?” “你是希望我有事还是不希望我有事啊?”吴风笑,斜靠在在一棵树上调侃道:“我又不是傻子,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知道的,再说那莫老大今天的表现大不如前,我可是很轻松地就把他给甩了的!” “你怎么也在这里?” 吴风一摊手:“什么叫我怎么也在这里?我本来就在这里啊!是你们后找过来的吧?所以我问你找我们首领做什么啊?” “不做什么,就是想问问他死了没有,现在躲在那个老鼠洞里躲避追杀呢?” “原来是这个啊,那不劳你操心,他且好着呢,至于躲在那个洞嘛,这个也没什么区别啦,可能是老虎洞也可能是兔子洞啊!” “你们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或者说是云定碰到什么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小子老是神神秘秘的尽玩些龌龊手段,我跟他可没多大的交情!不过……”吴风吃吃地笑了:“如果你做得够好的话,我倒是可以跟你说说他的事。” “做好什么?”弗英问了一句,又很快想到了什么,马上翻脸怒目道:“我干你祖宗!你个死变态!再恶心人我信不信我废了你!” “我祖宗都躺在坟堆里呢,几把骷髅你也要干?”吴风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那还不如便宜了我,要不我让你操也行啊!我不介意在你下面的。” 弗英抬脚向他踢去,嘴里骂道:“我把你废了让你下去被骷髅干!” 吴风低声一笑,错身躲过他的打击,迅速朝上山的方向飞了过去,远远的还抛下一句话:“今天先放过你,下次别再被我碰到,不然干烂你……” 也是没想到他不战而退,弗英一下子没防备被他逃了出去,再要追恐怕也无济于事,弗英半是懊悔半是愤恨地捶了下树干,一偏头,余光就扫到了一个闪动的身影。 弗英!莫一喊了他一声。 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件事不顺跟着就件件不顺。弗英昂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说:“好久不见啊,最近可好?” 莫一呼哧呼哧地喘着也不说话,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弗英撇了下嘴,又说:“看来你没想在这碰到我,也好,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保重!” “你敢走!”莫一低吼一声,“你再敢走一次给我看看,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弗英三两步跨到他的跟前,抬起腿拍了拍说:“对,我还欠你一条,你想要就拿去吧,两条都要也行,不够我还有手,哦还有我的命,是你救的你想要也都给你!你现在就都可以拿走了,我说话算话要是皱一下眉我就不姓顾!” “我说过我不要你的腿!” “那你要什么?你都说过你不想要了又阴魂不散地撵着我到底要做什么?” 莫一低头,抓着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嘶哑道:“你能不能懂点事?你是要把我磨死才甘心吗?你懂点事行不行啊?” “我不懂事?”弗英推开他提腿又想踹过去,刚碰上又生生收回了力道,后退了一步说道:“我是不懂事,难为你忍受这么久了!你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我改不了我还躲不来吗,我走的远远的你眼不见心不烦,你可别后悔没报你的断腿之仇!” 莫一两腿一弯跪坐在了地上,低着头耷着肩一副破败的样子,弗英原本已经回过身了,听到动静又转了过来,弯着腰仔细看他的脸,慢慢得自己的表情也跟着古怪起来。 “你……你哭了?” 莫一伸手盖在眼睛上,头垂得更低了,背脊一抽一抽地上下抖动着。 弗英蹲下来有些诚惶诚恐地问:“你是……腿疼吗?要不我背你去找大夫看看?” 莫一伸手将他紧紧揽住,脸压在他的肩窝里,弗英僵了一下,伸手拍了拍的背,说:“你抱着我可以,不过可别把口水弄我脖子上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莫一,他一张嘴就咬住了弗英脖子上的肉,还下了狠劲,一下就咬出了血,弗英咬着牙嘶嘶得抽着气,想推开他又怕被嘬掉一块肉,无奈之下只能双手指头用力掐进了他背脊上的肌肉里。 咬够了,莫一负责任地把血也舔了干净,也不抬头,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你这人太蠢,这世上也就我能忍受你,给你留个记号,下次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弗英嘿嘿一笑,也道:“你别忘了,这齿痕不出半个月可就没了,你能再接着弄上去一个?” “没了就再咬一个,要让你永远都留这么一个在身上!”莫一叹了口气,接着说:“你可以不接受我,可也不能当我没存在过,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我真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弗英嗯了一声,推开他顺手抓了把草叶捏碎了抹到伤口上,“这样就不会没了,就让它长在那吧,省的你以后还得花功夫来咬我,你有那耐心我还怕疼呢!” 莫一又叹了一声,低着头再不说话,弗英也盘着腿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的头顶出神。好大一会,灵贤踩着深浅不一的步子跑了过来,一看到他们的样子迷惑了,“你们在下棋呢?” 弗英勾了勾手指把他叫了过来,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跟灵中躲起来了吗?还有,你怎么跟他一块来了?” 灵贤蹲下开始老实交代,原来是莫一找到了白景坤打听弗英的消息,白景坤什么都不说,倒是让黄其真听除了些名堂,于是他偷偷找到了莫一,两人一对上就明白找的人的身份了,他就告诉莫一他可能听白景坤的话到了齐云山。 至于为什么灵贤要跟来,其实也是黄其真背地里怂恿的,不过他自己也实在是躲烦了,就跟莫一说现在弗英的样子变化太大怕他一下认不出来,有他在的话可以帮他带着眼睛事情肯定好办一些,莫一也没多说就同意了。 弗英又问:“那他的腿是什么时候开始坏的?” 灵贤刚要开口,一直低头沉默的莫一先说话了:“这是之前碰到的一路灵闽邪教的人干的,当中有几个极其厉害的高手,我一时大意被他们切中了大腿,没什么大碍。” 弗英转向灵贤:“是这样吗?” “啊?我不知道……这应该是我见到师叔之前发生的事了吧,我不知道……” 弗英哼了一声,看天色已经大黑了,于是扶起莫一把他们带到村子里住上一晚。 莫一说他已经让周舟去打探顾辰南的消息了,可能很快就有回音,但他们必须还得回到关月去等,所以他必须找到弗英带他一起回去。 弗英不是不懊悔,尤其是当看到莫一心力交瘁的样子,可是没当他要去追逐他的目光,他却不是闭上眼睛就是撇到其他地方,几次三番的,弗英终于知道他是在故意逃避自己了。 这又不免让他感到恼怒,所以给他包扎伤口的手上也多使了几分力气,可是莫一只是一味的咬牙承受着,弗英头皮一炸又火了,噌地一声站起来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想见我,又怕坏了你以前做的承诺是吧?那没事,我懂!我现在就走,吴风已经给了我足够的线索,我一个人一样可以找到我师父!你不必再做出这副不阴不阳的样子给我看了,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 一听他说要走,莫一果真马上睁开了眼,一伸手就握住了弗英的手腕,攥得紧紧的,弗英抽了几下都没抽出。 也许只是因为抽得并不真心。 “你想怎么样?大哥,你说出来,对我,还有你自己,你到底想怎么样?” 能够把问题扯到单纯的你我之间,这已经是弗英挣扎了很久之后做出的最大努力了,他屏住一口气等待着回答。 莫一说:“你跟我回去,让我帮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那我先谢谢你了,你这么帮我我可没有什么回报你的,你不觉得亏吗?” 莫一苦笑:“也许是我上一世欠了你的,注定这一辈子为你癫狂,弗英,如果你死了,求你不要吝啬,带上我一起,下一世我比顾辰南早到一些,让我做你心里的那一个可以吗?” 这算是莫一说过的最动情的话了,弗英的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栗起来,“下一世……我早就许给我师父了。” 莫一的脸没有变化,却倏得双目失神,里面的光彩迅速地灰败下去。 一叶知秋,他再没有春天了。 弗英从没想过一个人能这么迅速地衰落,宛如灯灭,让他看得胆战心惊,好在,他还能抓住最后一丝脉动救活他。 “如果你不嫌这里有点挤的话……”指了指自己的心,弗英说:“就先住进来,也许,也许下一次会有那么一个位置专属于你。” 你愿意吗? 弗英认真地看着他,你……愿意吗? ------------ 第五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03-25 弗英没有再找云定或是明基,也找不到他,按照约定,他跟莫一回到关月。 焦急的等了十来天,周舟的消息就回来了,明基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在东山的福缘寺后山,另一拨还在临安的一处岛上,但是都没有抓到什么人。 这是弗英跑到山下亲自找到周舟求证的,周舟的回答很肯定,她最善于追踪和潜行,很肯定明基没有什么动作,他被那些武林门派围追堵截,看上去游刃有余,但也没什么心思去管其他的。 不过她也说,盘存在两地的都是他们主要队伍,他们也会有些个别动作,像吴风会出现在齐云山就是一个例子,所以具体其中有什么人会做些什么事她也无法一一探明。 这样一说,弗英总算放心了一些,只要不落在明基手上一切都还有转还的余地,云定也就是想要回春,给他就是,弗英并不拘泥,跟人比起来,什么样的稀世宝贝都算不得什么。 再去找楼郁兰,她已经备好了茶水糕点候着他了。 弗英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说:“差点就回不来见你了,姐姐!” 楼郁兰拍拍他的肩问:“怎么?这次这么危险?” “那倒不是,是我自己发了疯,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有时候想想也觉得我挺混的,你说,我是不是真有那么点不懂事?” “哎哟?这会怎么知道反省了,谁说你了?” 弗英摸了摸脑袋,讪笑着说:“那不是……莫老大说的,我也不知道懂事是什么意思,所以想问问你嘛!” 楼郁兰笑:“懂事,其实就是懂心,就我看你跟他的关系,你是有点!” “啊?你都能看出我们……的关系?”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后来就想通了。”楼郁兰一敛微笑,压低了嗓音说:“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明基杀了那么多人,却只有最近淮南的那桩闹得最凶吗?那个白景坤现在已经带着两个和尚回到白水寨了,他是想保他们,可又已经有人叫嚣着要开舞林大会,拿他们两人去祭天了。” “这个我听说了,莫一说他会去交涉,先把小和尚命保住再说,这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到这个地步是没有,不过之前,你们一到淮南就被识破,这中间有什么曲折却与你有关——有人故意透露出去,想要借刀杀人。” “杀我?谁想杀我?” “我还没有确凿证据,不方便跟你说,总之肯定是一个知晓你一切行踪的人,想借你独身没有依傍的时候下这个手。” 看弗英眉头紧缩冥思苦想,楼郁兰按住了他的手。 “行了,想不通就别想了,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有莫老大一直护着你,我也放心,他是喜欢你呢。” 弗英微窘,不哼不哈地嗯了一声,又挠了一下眉毛,才小心地低声问道:“你觉得他真……那个我?” “怎么?这个不是应该你最清楚吗,还要来问我?” “我要清楚才怪呢!再说我可是男的,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而且他以前不是也跟周舟好过吗,怎么突然就转性了,我就想不通,想不通!” “有什么怪的,他这样的虽少见,可也并不都是假的,我也碰到过,你要是想不通可以自己考证一下啊!倒是你,你对他又是什么想法?这事跑错了边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不讨厌他,也许……可能吧,大概……” 弗英气急败坏地死命地抓着头皮,突然双手在桌上用力一锤,“你说,这事还能怎么考证?” “这个嘛,不知道该站在哪边,那就两边都试一下,然后还能看他的反应,这个你总知道吧,看他气还是不气。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危险,我猜他肯定会怒。” “我还怕他?你说得是个好注意,我现在就去找飞灵!” 走到门口,又猛地想到什么,弗英转回来交代楼郁兰别再查下去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楼郁兰不解,弗英就说,他心里有底,查出来他肯定也好受不了,还不如稀里晃荡地含糊过去,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 一把荒唐,回来的时候微微有些负罪的不安,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柏旸的住处。 没有让人通报也没有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柏旸正在擦拭他的佩剑,宁静安然,听到声音也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动也没动。 弗英就当是到了自己家,一屁股坐在他边上,一口气灌了几大口水,然后问:“你想杀我?” “杀你会脏了我的手,除了任务需要,我从来不会杀任何一个我看不上眼的人。” “所以你就借别人的手,这跟你自己动手没有区别啊!” 柏旸抬手,银剑寒光一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弗英的颈上。 “我看不上的人,也根本不会费心神去设计什么,你太高估自己了。” 弗英一挑眉,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就等于是找到了答案,突然不想计较什么了,这一刻他只是很想躺在床上睡上一觉。 打开门,外面是一片干净冰冷的月光。 柏旸的声音更冷:“最后再给你一次忠告,不属于你的,就别痴心妄想,总有一天赔了妇人折了兵,你就是天地下最好笑的人。” 那就等到那一天再说吧! 人活一生,原本就是不明不白的,不在乎这么一次前途未卜。 “咕咕……”一声怪异的叫声,莫一起身去看,院里一个人影偷偷摸了过来,捏着声音低低的呼唤。莫一堵在门口,看那小偷摸到门口的时候,才一把抓住他。 “哎哟!”小偷一声惊叫,没想到会有人在门口守株待兔,想也不想,掉头就跑,可惜自己的肩膀被不轻不重抓着,刚好只是不能逃脱的力度,只转了半个身子就不得以还了回来。 “好汉饶命!小的有眼无珠,进错了家门,请好汉手下留情啊!”小偷一个劲的告饶,莫一怒火升腾,手下却没有再用力,左手一挥,扯掉那蒙脸的黑布。 “呀!”小偷立刻用手护住脸,生怕他一个气急打上去的样子。莫一怒极反笑,拉下他的手臂道:“贼胆包天,偷偷摸摸的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小偷这时反而不紧张了,摆好姿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嚷嚷着:“管你屁事,有本事送我去见官,老子有什么好怕的?” 莫一这下不笑了,骂了一声该死的,把人扯进屋里,嘭的一声关上门,就坐下一脸审视的盯着他。 弗英整理一下被扯乱掉的衣襟,施施然的坐在他身边,倒上一杯茶喝下去,清了清喉咙才开始说话,“请问大侠,有什么事吗?” 莫一一直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听他若无其事的问话,心里已经怒不可遏,他问:“你都干什么去了?” “出去玩了,这里太闷了!” “那为什么身上会有女人的气味!” “那又怎样?”弗英优雅的掰开他揪住自己衣裳的手,笑道:“我有些上火,找个女人败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莫一勃然了,蹭的一下站起来,举着手像是要打人的样子,但却始终没有下得了手。 嘿!弗英冷笑了一声,问:“你想打我?” 莫一捏紧了拳头,放下,说:“我不打你,虽然我很想,再不许有下次,什么我都可以容忍你,唯独这件事,我绝不允许!” 弗英脸僵住,这算什么? “凭什么你可以睡女人,我就不可以?我要你管啊!”弗英大骂,他需要答案。 莫一突然浑身颤抖,纵身而起摔掉手里的茶杯,又一脚揣倒桌子,紧接着脸那几个凳子也不放过,一一被他踢了个稀烂。 弗英第一次看他这样的狂怒,完全被惊到,什么也不说不出来。莫一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向门口走去,伸手开门的时候,身后传来风声,后背一疼,然后是一阵哗啦啦的巨响声。 弗英将屋里仅有的几个瓶子都砸碎了,身形一动,猛的将莫一扑倒在地,整个人骑在他身上,拳头像冰雹一样落下,每一拳都结实的落在他的脸上和身上。 “你个混账东西你凭什么管我!啊!王八蛋,老子从来没被人这么管过,你以为你是谁?畜生!混蛋!老子要被你们害死了,要被你害死了!” “谁害你了?”莫一禁住他的手,问:“你怎么了?谁要害你?” “闭嘴!”弗英抽出手一巴掌扇过去,站起身用脚狠狠踢过去,一下一下全都是尽了全力,一边踢一边骂,“都是你!你他妈就是我的灾星,王八蛋,还想害死我,你怎么不去死!” 莫一脸色一变,双手攥住他的两个脚踝将他扯倒在地,身体一滚将他压在身下,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他的。弗英被他的动作弄的一僵,继而又骂道:“你想怎么样?还想干什么?你这只猪!” “我想干你!”莫一道。 “想干我?”弗英冷笑,“行!你以为就你一个是男人?老子不怕你,有本事你就干死我,今天你要是不把老子干舒服了,你娘的就不是男人!”说完,两手挣开他的禁锢,扯住头发拉下他,狠狠咬了上去! 莫一却一把推开他,弯腰把他拧起来,大步走到屏风后面,两把扯掉衣裳,把他扔进硕大的浴桶里,里面是已经凉下来的清水,被凉水一刺激,弗英利索的站起来,大吼道:“你干什么?” 莫一一把把他按到水底,无比冷静地说:“洗掉你身上恶心女人的味道!” “你才恶心!”弗英挣扎着爬起来,刚出水面又被按了下去,一双大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粗暴,不带一丝犹豫。弗英被水呛着了,两手死死拽着外面的东西想起来,身体却被按住。两人持续的争战,直到将一桶水弄出一大半,房间里到处都溅上水渍,莫一才将他捞了出来。 被凉水刺激的透心凉,弗英全然没有了气势,仿佛灵魂被抽干了一样,痴痴傻傻的任凭莫一将他扔到了床上,莫一见他奇怪的表情,上前拍了拍他的脸唤他的名字,弗英不答,又连续叫了几遍,才终于将他视线抓住,对上焦点后,弗英开口说话了:“你说,你想干我?” 莫一懵了,说不出话。弗英撑起身体,问:“你想干我是不是?” 见他已然依旧懵懂的样子,弗英跳下床站在莫一面前,揪起他的衣裳前襟,往两边用力一扯,“刺啦”一声,莫一的上身整个裸露出来,弗英舔了一下嘴唇,很好! 莫一被他没头没脑的动作和话语弄的更迷糊,正要问他,却见他低头狠狠一口咬上自己的肩膀,咬了一下似乎觉得没什么味道,又一路向上啃到他的脖子和下巴。右腿抬起挂在莫一的胯骨上,下身蹭着他,道:“你还愣着干嘛?” 莫一脑袋一炸,两手向下抓起他的大腿两个人一起倒下摔在床上。捧住弗英的脸就吻了上去,舌头一伸出就得到弗英热烈的回应,与他的纠缠厮磨。激吻了好一会才放开他的嘴唇,转战他的耳朵和颈项,大手也向下摸他的身侧,想挤进两人紧贴的身体。弗英抬起上身将他顶开一些,不耐的扯掉自己的衣带,抱住他的头将身体贴上去,碰到他高热强壮的胸膛,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 这一声彻底撕裂了莫一的理智,头还在他颈间啃噬他的耳垂和喉结,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脖子,一只手则向下,抓住两人几乎交叠在一起的分身。弗英呼吸更重,下身耸动的在他手里抽动,一会,两个人的下身都被一块一块浸湿。 莫一继续向下亲吻,一块一块的咬住他的胸前的肌肉,手下的动作更快,弗英一声呻吟,绷紧了身体抓住他的肩膀,两头夹击下早早地颤抖着投降了。 莫一把自己沾湿的手举到弗英面前,低声道:“你的东西……” 弗英邪恶地笑,说:“难道不是你的?” “当然!”莫一又俯下身体吻他唇,这一次比之前温柔很多,但仍然力道十足,弗英张开嘴将他舌头迎进口腔,嬉闹缠绵。莫一将他两腿顶开,一只手从前面抓住他,另一只在背后抚摸,一只向下,滑进股缝里找到幽闭的地方按压着。 “唔……”弗英堵然觉得羞耻,抓着他的手臂不让动,可这阻止不了手指上的动作,中指一用力,就挤了进去。内力太过干涩,连一个指头都进不去,莫一忍耐着起身,找出不久之前用的伤药,挖出一些在手上,再次摸进去,有了湿润滑腻的粘稠药剂帮忙,一根手指终于进到了里面。缓缓转动着重复抽出插入的动作,莫一气喘吁吁的极力忍耐着自己勃发的欲望。 “你很熟悉做法……”弗英撑住上身,向下看他。 “以前做过,自然熟练些。”莫一道。 “干你娘!”弗英大吼一声,一脚踹在他肩膀上,大喝:“原来你以前就有过!那你还来招惹我干嘛?我他娘的稀罕你啊,给我滚!” 弗英脚力极强,莫一被踹翻出去后背直撞上床尾的横栏。也就是这一脚,直接踢到了他冰冻的心上,让他看到了那一直如云漂浮着的昭示着幸福的渴望,欣喜若狂。 巴巴地爬了回来,两腿压住他胡乱蹬踢的脚,掰过他的脑袋吻着,看他激恼的通红的脸,带着笑意说:“那次就是你,你是唯一的。” 弗英迷糊了一会,似乎理解了他的话,停下挣扎,一用力,从莫一身下抽身而出,翻身压上他,对着他头脸一顿乱亲,莫一则紧紧抱住他,双手在他背上温柔抚摸。弗英被他不痛不痒的动作弄的心烦,把他的手移到自己腰上,咬上他上下滑动的喉结。 莫一只觉得愈加难耐,下面胀痛的几欲炸裂,他抓住弗英的手放在自己下面,痛苦道:“摸摸它,快裂开了!”一只手又再次挤进他的腰下幽径里探索,伸进一只手指捣弄一会后,又加入一根手指。弗英不适地僵住身体,头埋在枕间深深呼吸试图减轻这种不适。莫一摸着他的头发,轻吻他的耳朵,轻声说:“乖,放松……” 弗英愤怒地斜眼瞪他,头猛的向前一磕,两人额头“砰”的一声撞在一起。莫一被这一下磕的头晕,捧住他的脑袋用力地吻住,惩罚一样地咬着他的下唇不放。弗英翻身下来,又让他压上自己,张开腿圈住他的腰,喘息的说:“别弄了,直接来!” 莫一只当他胡说,手再次来到下面,手指更用力的想撑开下面的紧致。弗英彻底不耐烦了,沙哑的声音低吼道:“你还磨蹭什么?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滚蛋!”莫一哪能让他这般怀疑自己,头脑一热,抽出手指,下身就顶了上去。只进入前端,就见弗英痛的直抽气,拂去他额头流下的汗水,问道:“疼吗?” 弗英皱眉紧闭眼睛忍耐,没好气地说:“疼!混账,疼死老子了!” 莫一只好进退两难的僵住不动,伸手钻进结合的地方,按摩被撑的紧绷的入口周围。弗英手指嵌入他背上的肌肉里,睁开眼,恍惚间见身上的人苦苦压抑的表情,全身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样汗如雨下,于是咬咬牙狠心道:“用力,全部进来!” 莫一心说不行,身体却先一步动作,骤然用力将自己完全挤进弗英身体里,刚要说出口的话伴随弗英痛苦的一声惨叫咽了下去。 进入刹那间,胸口涌入一阵狂潮一样的感动,莫一将弗英紧紧抱如怀里,压抑心潮澎湃,叹息一样的说:“终于……结为一体了……” ------------ 第五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03-26 第二天日晒三竿的时候,弗英才醒来。一睁眼就看见莫一坐在边上,动也不动的看着自己,于是又闭上眼睛,看着他青紫的眼角和肿胀的脸,太刺眼了! 还都是自己打出来的。 “想吃东西吗?”莫一低声问。 “滚!”弗英一把打掉递过来的一碗稀饭,转过身不去看他。 “怎么了?”莫一坐在床沿上,在他额上亲亲一吻。 弗英抬手在额头上使劲擦擦,一脸蔑视的看着他。 莫一微微一笑,抓着他的手按在床上,低头就吻住他,热烈又温情,舌头探进去翻搅,米粥的香味在两人唇舌间飘散。弗英开始回应他,趁他不注意抽出自己的手,往下一抓,将莫一的命根把握在自己手里。 莫一呼吸一紧,退开一点微喘着道:“勾引我!” “放屁!”话一出口,声音就像磨砂一样干涩沙哑,想到昨晚的癫狂,弗英懊恼不已,他伸手戳着莫一的胸口,低声狠道:“早跟你说不要招惹我,你不听,现在你想后悔也不行了!警告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记住你自己的身份!” “记住了,我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个人。”莫一说。 “你这辈子只能听我的话,只在乎我一人,只对我一人忠诚,做的到吗?” “做的到。” “啧!别说的这么肯定”弗英扇了他一巴掌,说:“你都没有考虑一下,我就不信你能一辈子对着一个人的脸都不厌烦,反正我自己肯定不行!” 莫一摸着他的脸,道:“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很早就知道了。一生很短的,怕我还来不及就要过完,真的要感谢上天,我还是遇到了,接下来的人生,我只为一个人活。” 听了这话,弗英本来准备的一对教训的话也接不上了,那温柔干燥的大手摸的他有些晕,想要这么继续就好了。可想想,还是打起精神说:“我不确定,以后会不会厌弃你,我尽量不,但是……我真的不确定。万一我……” “我会挽留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了,那就跟我说。” “你会放开我?” “我会……考虑的。” “切!”弗英撇嘴,继而说道:“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不要一些或是可以,要我就要全部,你可以吗?” 莫一笑,“这也是我要说的,我不要一些,不要跟别人分享你,我要你的全部,如果你再去找女人的话,我不会轻易饶过你的!” 见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弗英有些暗火,哼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还要吃吗?”见他又不知哪里变出一只大碗,弗英彻底怒了,抢过来直接倒进嘴里,然后一抹嘴巴,碗塞回他手里,嘴上恶恨恨道:“老子手没断!” 一脸凶狠的样子,在莫一看来却是可爱无比,不禁又凑上去亲吻,先围着嘴唇舔了一圈,然后才开始深入。弗英虽然很享受他的温柔,可还是立刻果断了推开他。 “你是畜生啊!” 莫一有些尴尬,抓了把脑袋就出去了。 躺在床上,弗英抚摸着自己的唇,依然有些难以置信,竟然就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说不上后悔,却总觉得不太对劲,太过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明明昨天还清清白白,如今却是这样顺理成章。原来是自己的每个角落都被他渗透了,扯不断,离不开,只是一个契机,两人就这样互许了将来。 想着想着,平地里升起了一股子的恼火,又突然觉得肚子里稀里晃荡的没有货,弗英狠狠捶了下床板,翻身下去找食去了。 也不用费什么劲,一出门丫头就把吃的送上了门,莫一是知道他嘴硬,早就吩咐做好等着了。 结果这么一定,两人其实都有些无措,莫一还好些,弗英直接看到他就黑着个脸,不知道的都以为人家得罪了他,整个关月山庄都在盛传原本关系最好的两兄弟翻了脸。 这话传到柏旸耳朵里,连他也有些将信将疑,路上碰到还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莫一但笑不语。 可是即便有他的日日在侧,弗英也还是记挂着顾辰南的音讯,莫一有时候也会嫉妒得辗转,弗英便说:“师父抚养我长大,教导我做人,关爱我的人生,我曾经发誓,宁愿不成家娶妻,也永远不离开他,一辈子孝敬他。不只是尊敬和爱戴,他就像我的神,我爱慕他的一切,我爱他的程度你都想象不了。” 即使一直都知道弗英对顾辰南的深刻爱恋,突然听到这样直白的深情,莫也还是一忍不住酸涩的快要爆破的胸腔,起身出去了。 弗英也跟着出来,坐在一边,微笑道:“那天他还问过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也没在意,现在这么一想,难怪他会起疑心,你表现的很奇怪,我都没注意到。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有他在,我也懒得理你,哎你不要生气,至少我没被他插过,你也够了啊!” 莫一专心致志地数着星星,也不理会弗英,半天没听到声音,又不禁转头看,正好对上弗英的眼睛。只见他灿烂一笑,看看周围无人,凑上来在他嘴上咬了一口。 也就晚上才会给点好脸色,光天化日的时候看他还是很别扭,所以为了给谣言加把火候,弗英还特地找严晓灵怂恿她给莫一找了个苦差事,自己则去了趟福缘寺埋伏了几天,不敢深入,在外围观察了几天没发现什么,又悻悻地返了回来。 快入睡的时候,隐约感觉有人进来,还窸窸窣窣的脱了衣服挤到自己身边,弗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呵:“谁?” “是我,别怕。” “怕你个鬼!”弗英大怒,一脚蹬过去,结实正中莫一的小腿,翻身起来指着模糊的人影喝道:“谁让你上我的床的?想吓死人啊!”弗英真的是气急,几天不见的人,冷不丁在深夜里偷摸上自己的床,真是有够吓的。 莫一解释:“我以为你睡着了,不敢吵你。” “我已经睡着了,都被你吓醒了,你故意的吧你!”弗英骂的依然觉得不解气,又是一脚踢过去。 莫一低低笑了,长手一伸将他扒拉过来抱住,在他耳边说:“真这么生气啊,哪有堂堂的男子汉有被吓成这样的吗?你是气我这几天不来找你吧?”说完还在他耳根轻啄一口。 弗英勃然,猛的推开他,一拳招呼过去,黑暗中不知打到什么地方,只听到莫一轻轻哼了一声,弗英正有些微的奇怪,鼻间问到有些淡淡的腥味,于是问道:“喂,你怎么了?” “没事。” 弗英掀掉被子,却只见莫一穿着黑色的内衣,领口已经被扯到腹部,大半个胸膛暴漏出来,但不见有什么伤痕,于是奇道:“怎么有血的气味?你干什么去了?” “是别人的。有帮派骚扰了宁州的钱庄,手下的人解决不了,我就去了,事出紧急,就没跟你说,刚刚回来,见你睡了,不敢打扰你,就偷偷进来了。”莫一老实交代。 弗英冷笑:“谎话也稍微编的入耳些,别当我还是三岁小孩!你干了什么我不管,麻烦你不要带着别人的气味到我的地方来恶心我。还有,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地方,跑到别人的房间摸到别人的床上,我还真不知道严家的老大是这样的变态!” “对不起,我只是想早些看到你,下次一定洗的干净彻底,你别生气。”莫一小心的拉他,身体向床里面挪,空出外边的地方。 根本不是这回事吧!弗英心里大吼,对他的曲解感到有些无力,索性不再自找烦恼,躺在床上背对着里面兀自睡了。莫一见他不做声,以为他睡着了,斗着胆子抱住,偷偷吻他的后颈,欲望无处宣泄,躁动无法平息,只能微微挺动着借以缓解,希望就这样将火气消灭在刚刚冒出头的地方。 “再动一下,就废了你那根!”原本沉寂的弗英,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莫一也不禁在黑暗里偷偷烧红了一下老脸。 天气渐渐凉爽,长途苦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两人两匹马,行进速度更快,路线更自由。傍晚的时候,疾行了一天的两人总算是放缓了脚步,在落日的金辉中偷享片刻的安宁。 忽然莫一伸手拦住了弗英,弗英向他看去,见他双眉微锁,脸上显出难得的凝重,便知道似乎是有状况,身体也跟着紧绷,随时做好起动的准备。 拐过一个小小的弯道,只见路边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和尚,胡子邋遢衣裳褴褛,弗英微微松了口气,但一边的莫一却猛地爆出强烈的杀气,他嘴角微微裂开,低笑一声,从马上突然拔起,顺手还抽出弗英的马刀,举刀呼啸着向那老头砍去。 原本眯着眼的老头感觉到有人迅速的杀近,睁开一眼看了下,又重新闭上了,全然不将带着雷霆之势的莫一放在眼里,弗英原本想喊已来不及,瞬间莫一已经杀了上去,重刀劈上去,碎石乱飞,迷雾顿起,一时间根本无法看清那老人的状况。 莫一一刀下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抽身再次攻了上去,尘雾渐散,那老头还坐在原地,莫一则拿着刀用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向他砍刺,但却没有一下能伤到那人。 弗英越看越是诧异,从没见过莫一用如此快的刀,更没见过在这攻势下还能巍然不动,只凭手脚就当下所有攻击且毫发无伤的人! 久攻不下,莫一右侧露出破绽,那老头的眼里精光一闪,手指向莫一腰间穴道戳去,莫一却突然将刀交到左手,抓住和尚伸手的机会猛地向下砍去。 铛的一声,马刀落地,和尚的手最终还是点到了莫一的身上,不过不是腰侧,而是他的左臂! ------------ 第五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03-27 就在弗英还不可思议的愣着的时候,只听那老和尚哈哈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如钟,“哈哈,小子还嫩着呢!” 莫一垂下手臂,起身收势,也微笑起来,“您也还是一样强悍,徒弟不知道还要修炼几十年才能赶上。” 老和尚站起来拍了拍莫一肩膀,道:“行了,这一年多确实又精进了,很快我就对付不了你了,年纪大了,始终是要被打败的!” “即使能打败,也不代表我就更强,才能还是不一样的。”莫一说完,回头喊了一声弗英。 弗英愣愣的下马,走到五苦和尚跟前,居然有些不知所措,莫一一把揽过他肩膀,向五苦介绍到:“这是顾弗英。”又对弗英说:“我师父五苦和尚,你早就想见的。” 眼前的五苦和尚身材瘦长,略有些佝偻,面相清隽坚毅,几缕灰白的胡须根本没经过搭理,随性的生长着,却别有一番可爱,这是个刚强潇洒不拘于世俗的男人,更是个修为高深的佛学大师。 弗英恭敬的上前行礼,正色道:“我叫顾弗英,久仰大师已久,今日得见真是有幸。” “呵呵,你就是乖徒弟说的小兄弟弗英啊?嗯嗯不错,虽然不太懂礼数,不过还算坦荡,的确合我胃口!” 弗英一听原来他已知道自己,便不再拘于礼数,摸了摸后脑笑了起来,“这样说我就轻松多了,从来没那样说过,真不习惯呢,我是弗英,真的很高兴能见到你!” 五苦上前拍了拍弗英的肩膀,道:“好久没被叫大师了,你这可是折损我了,走,先上前面的镇上落脚,晚上再详谈!” 对照五苦的行为做法,他当真算不得一个高僧,酒肉不忌,跟莫一一番斗酒,还要拉弗英划拳行酒令,弗英很快败下阵来,莫一说:“不必较真,这只是他的喜好,能玩过他的人不多,我也不是他的对手。” 老头虽然贪杯,但始终没有喝醉,莫一也一直保持清醒,弗英原本也打算喝被莫一阻止了,三人的气氛一直很好。 酒足饭饱,该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莫一大概的都曾说过一些,五苦却让弗英将他遇到的事详细述说一遍,弗英于是将自己下山来是如何救人,如何遇到明基,后又被关月困住等事以及现在的打算具体的说了一遍,五苦听完,只沉吟了一下,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世?” 弗英微微一怔,道:“我的父母曾是京城高官,后来无故获罪被斩。剩我一人被师父所救才得以幸存。”五苦微微叹息,道:“你原来也与小杨一样,都是可怜的孩子啊。” “小杨是谁?” 是我,一旁莫一说道,他原本是个弃婴,在一棵杨树下面被五苦捡到,之后便贯姓杨,取名莫易,只是后来到了关月,才被错叫成莫一。 弗英不悦:“居然都没听你说过。” “大不了的事,姓名原本就是虚妄,我没在意,所以也没跟你说。”莫一解释,又问:“你觉得可怜吗,你和我?” “你我不知道,我倒是从来不觉得自己可怜,那你呢?”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生不能成伟业死不能入正宗,有时候想想,还真有那么点顾影自怜的意思,你难道就不会?” 弗英看了看他,说:“可怜不可怜,都不是一概而论,这世上还有多少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的人,他们空有一个完整的人生,却过着不完整的浑噩日子,其实也不一定就比得过我们这般的生活。我有一些谈得来的朋友,每年都会跟师父一起上京给我的父母家人扫墓,只是这样,我也就感恩了,人世总不是那么完满,有失必有所得,至少还有你和他们,这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五苦听他说完,心里别有一般感叹,只说:“佛祖保佑你!你能这样想,我实在欣慰,希望以后的日子,不管发生怎样的磨难,都不会抹杀你这颗好心肠。” 弗英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感慨的话,他看到莫一在注视着他,突然就有点无措起来,他摸了摸鼻子,然后说:“对了师父,你知道三十年前严老庄主的事吗,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五苦说,当年的事他确实曾参与过,但当时在他还没弄清事情始末的时候,争斗就发生了,并且很快就结束了。那个时候,五苦甚至还没来得及将自己所得的情报传递回来。当时他虽然有过疑难困惑,但因为最终可以避免一场灾难而稍有安慰。但事情发生之后,内心的不安和困惑一直纠缠着他,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去探寻个究竟,只是那时的伙伴,各个功成名就,说起那时的事,也都有些避重就轻,无奈之下,五苦只好独自踏上寻找真相的苦旅。 “结果怎样?” 五苦摇摇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真相就是,那确实是一支无辜的普通山民,他们族里遗传着一种奇怪的病症,一些人会突然无故的发疯,于是族里自动组织了一些人去寻找解救他们的办法。最后,他们找到了高阙,并将他带了回去。由于言语不通,他们也与前去追捕高阙的严臻华他们发生的冲突,阴错阳差之下,两边变得更加误会重重,最后,在一夕之间被剿杀个干净,高阙也死于非命。 可能事发之后,严臻华就发现到事情有所偏差,在他坐稳了最崇高的庄主位置之后,已经无法向给予自己功名和荣誉的事做出修正,对这件事的悔恨和愧疚就不断的折磨着他,以致与他完全阻断了人们对这件事的歌颂和宣扬,最起码,严庄的人再没敢提起过此事。 这种猜测被莫一证实了,他曾经看过严臻华遗留的手札,里面虽未详尽的述说当年的事情,但能看出悔过之情一直都深深的印在心底。 高阙被杀后,他的家族也瞬间崩塌,妻子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同消失不见,五苦曾花了几年时间去追寻他们,一直无果,只好放弃了。 现在,弗英似乎可以想象到高玄的心情了,他的生父,一个生了病的人,做出了平时根本不会做的恶事,还没来得及悔过和补救,就连同给与他恩情和期望的无辜之众都一同被杀害,让他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他心里的憎恨和冤屈,确实足以让他在拥有力量以后奋起发动报复。 琢磨了一会,弗英又问:“那当年高阙究竟是怎样发疯的?” “人总有一些他不能承受的沉重。事发之前,高阙曾经联合青城派覆灭了一个重远镖局,因为重远镖局财大气粗,凶残猖獗,而且压制了高阙在运河一带的势力和生意。那镖头后来几次反击报复不成,又一时无法接受一败涂地的结局,服毒自尽了,他的家人走投无路之下,也都随他而去。高阙不知是因为良心不安,还是被镖局的余党暗算,没过半年就疯了。” 所以说,是非因果,谁又能说个清楚明白呢。 莫一见弗英沉浸在对无偿世事的感怀里,对五苦说道:“我还是没有查出明基的来历,你有线索没有?” “明基……这可是个人物啊,原来他是真元大胡僧的传人。” “什么?”莫一吃惊不小,放在弗英肩上的手不禁紧了些,低叹:“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是什么人?” 五苦深吸变得有些悠远,他道:“他啊,是这江湖唯一的神话啊!是百年也不曾遇见的得道高僧,五十多年前就已经成名,多少人竞相拜访他,却很少有能追逐他踪迹的人。我师父明空大师曾经向他学过三天佛法,我敢也仅仅在年幼时见过他一次,毕生难忘。” 那明基居然是他徒弟!弗英吃惊的看向莫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说起来明基居然还是他的师叔爷爷! “那……那大神人为何又教出明基这般混世的魔王?” “这便是造化啊,我佛慈悲,但世道轮回,本来就不是只偏一道的。大胡僧也许早就看出明基生来就绝非正道,于是想要收下他,用慈悲洗去他的孽债,却不想还是没能将他拉回正途……不过据我所知,他并没有抓到你师父。”五苦给了个定心丸,在来之前,他当然也暗暗查过明基。 弗英这才真正安下心来,既然顾辰南没有落到明基手里,那么就是按照原来的计划去京城扫墓,他也就不必再回家去。又听五苦说,他接下来就是要去拜访他,只要能找到他,那就再不必担心他的安危了。弗英将顾辰南可能走的路线一一讲与五苦知道,并且拜托他一定保护自己师父周全。 又想起那个一直被严臻华惦记的孩子,五苦听了却也是一脸迷惘,他也不曾知道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样一来,他与莫一两人的目的也就要更改了,莫一的想法是原路返回关月,静待高玄的音讯。而弗英却想要去趟湘南,找到当年收留高阙的那群山民,按照他的猜测,可能云定和高玄都与他们有些关系。对他来说,最大的危险来源于明基,但最大的隐患却还是云定和高玄。他倒巴不得与莫一分道扬镳,但莫一不会让他一个人冒险,当即决定要与他一起前往。 三人谈了半宿,各自确定了目的地,直到夜深人静时候,才各自散了去休息。临走时候,五苦突然叫住了莫一,道:“不要跟我说,你找到的那个人就是小顾啊!” 弗英莫名其妙,莫则一转过头,微笑道:“正是!你看他怎样?” 五苦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半天没有反应,几缕灰白的胡须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才算找到自己的舌头,连着念了几声佛号,“你小子,这样的罔顾常伦……” ------------ 第五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03-28 弗英这才知道所问何事,身上皮肤一紧,脸上烧的火热,想要解释什么,一时又不知怎样开口,正为难着,只听五苦道:“我只道要交你成人,向善,也料到你脱离不了这俗世红尘,却没想到你……也罢,你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我只问问,小顾你的想法?” “啊?我什么都没做过,也……没想过很多。”弗英心慌,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五苦点了点头,便让他们去了。 第二天一早,五苦便不见了踪迹,弗英急得一通乱找,莫一早就习惯了他的神出鬼没,颇费了一番口舌,才跟他解释清楚。 云南天高地远,要去就不是一样简单的事,莫一的身份还是关月的老大,关月的荣辱安危都是他必须负责的,所以出发之前,他必须要做好保全关月的一切部署和准备。 弗英有所怀疑,问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莫一说,被安顿在临安的队伍始终是大头,人数众多不说,还占着水陆两条便利之道,要是发起疯来太过危险,好在还有白景坤的势力,他便让欧阳和孙奇飞都赶回了关月山庄,连左五和李定茫也都被唤了回去。 莫一说:“我总有一种预感,明基一定会到关月去,这也就是我答应你再去一次的理由。但是我又搞不懂他为什么在福缘寺落脚,他人肯定就在那里,想要躲避追捕,那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 弗英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把上次在后山遇袭的事说了出来。 莫一很是吃惊,问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弗英摇头。 严晓灵已经跟明基有过交往,而且她已经知道明基做事的风格,想来也不会再去多招惹他。那她让丁六去拦截他跟柏旸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仅仅是为了处罚他们两人私闯禁地的罪行? 从上次颜山的事被揭发之后,严晓灵就一直很谨慎地维持着与他的关系,弗英也相信她不会再有加害之心,那淮南之事也可能与她无关,这样说来,还有一个更神秘的人在背后操控着什么,云定,还是高玄? 恍若被迷雾笼罩的山林,里面一桩桩笔挺的树木看起来虽各自独立,可隐隐又似乎被一根不甚真实的藤蔓串联在一起,偶尔会有那么一道霹雳闪光照亮全景,可要去全盘摸清又始终不得其法,让人困惑难安。 所以弗英才决定暂时不去纠缠这些,远离其中隔岸观火,往源头去寻找一些可能。 花了半个月梳理了下条理做好了规划之后,两人终于启程,开始赶去寻找高阙最后的归处。 “睡在树上不会掉下来吗?你晚上很喜欢动。”莫一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抬头对着头顶说。 弗英折了一片树叶叼在嘴里,道:“我当然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玩的野了晚上回不去,又怕有野兽,都是在树上过的。知道是在危险的地方,睡觉自然会小心些,不会掉下去的。你也上来试试?” “我不上去,会不踏实。” 弗英翻身跳下,落在他身边,趴在他身上调笑:“你不会是怕高吧?” “不是。” “真的啊?”弗英的手指在他脸上滑过,落在他嘴边拔他的胡渣,直扯得嘴也跟着变形,仿佛发现了好玩的事物,弗英玩的不亦乐乎,话也懒得说了。 “你的胡子怎么长得忒快,两天就这样了,你是野人啊?” “你要不喜欢,我可以每天都刮,不过我看我没胡子的样子挺怪的,应该更难看一些吧?” 弗英煞有其事地点头,说:“你不是没胡子怪,你整个就是人长得太难看,好歹胡子能遮点丑,不刮也罢,留着也行!” 莫一将他揽到身上,任他玩弄,见他话也不说了,才道:“怎么跟孩子一样,有什么好玩的?” 弗英将拔下的胡渣放到嘴里嚼嚼,然后吐出来,道:“是没什么好玩的,太无聊了。” 莫一被他精光闪耀的明亮眸子蛊惑的心动不已,背着明黄色火光的他看起来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简直就像被贬凡间的风流仙人一样,将他整个心魄都夺了去。 “你想什么呢?” 见莫一痴傻的样子,弗英不客气的给了他一巴掌,站起身来。莫一拉住他,让他倒在自己身上,闭眼吻上去,弗英也从善如流的回吻他,被勾引的两条舌头在火光里舞动翻滚。 考虑到旅途艰险,莫一本不欲做到最后,但弗英却有些不依不饶的纠缠,莫一被搅得的理智全无,将他顶在树上,把自己埋了进去。 “唔……”被压住的时候,弗英的头不小心撞到树上。莫一大手伸到他脑后轻轻揉着,另一只却向下解开两人的衣带,温柔且坚定。 “疼……”弗英两腿盘在莫一腰间,十指紧紧扣进他背上的肌肉里,咬牙道。被进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放错了火,这看似温和的若野兽被撩拨的失性,倒霉的是自己。 听到他喊疼,莫一即使再兴奋,也不敢乱动一下,怕他受伤,怕自己一旦失去控制会让他流血。 “你动……动一下。”下面被异物堵得难过,弗英催促他。莫一不敢用力,问道:“你还好吧?” 弗英龇牙,“好的很!别堵着我一动不动,更难受……” 莫一开始摆动腰身,让自己在他体内抽出,然后再一点点挤进去。起初是很缓和的动作,等到自己可以全根没入的时候,他才开始放肆动作起来。 “别那么快,慢点!”弗英被顶的失神,只好借助与他唇舌纠缠来保持清醒。 莫一放慢速度,却一下一下进去的更深,只将自己完全埋进去,享受里面无与伦比的紧致和温暖。还不忘问道:“这样行吗?” “不要问我,混蛋!”弗英大骂,这人实在是太愚笨太讨厌了。嘴上还骂骂咧咧,却在他缓慢进入的时候,突然失声惊叫。 莫一被吓到,还以为他哪里有什么问题,紧张的四处摸索,见他张着嘴,眼神迷离,脸上布满红晕,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碰到他的致命点。于是大手托起他臀,更用力的向那里顶动。 就像被抓到七寸的蛇,弗英又害怕又难过,每每被擦到一个地方,就会让他感觉暗无天日的绝望,却又中毒一般迷恋这种被抓到弱点被完全掌握的快感,这种感觉从没有过,让他无所适从,只能懦弱的求饶。 “不行……那里,求你!”两手狠狠掐进裹住的手臂里,弗英请求。 莫一却不轻易放过他,每一下都从那点狠狠的擦过。好容易找到能让他也能感觉愉快的地方,即使他还没发现那里的用处,就让自己来教会他怎么样去快乐。 求饶无用,弗英睁开蒙蒙的泪眼,泄愤一样的咬住莫一的肩膀,把可怜的呜咽都注入那血肉里,只有这样血的代价才能让他从被彻底击垮的愤恨里得到一点补偿和安慰。 这样被密集地攻击,弗英的腰身已经软的像水一样,火热的摩擦和集中于一点的强烈感觉让他无奈的扬起头,纵情的呻吟。如果无法改变,那就可耻的享受吧。因为无法否认的是,那里给他带来了完全陌生的无上的欢愉感受。 致命的快感,让他无法从容,睁开眼睛,黑暗深处一双绿色的眸子远远看过来,冰冷,残忍。 “啊!!!”一声惨叫,弗英一泄如注。 被弗英突然剧烈蠕动的肌肉搅动,毫无准备的莫一也无奈破功,抬头舔上近在眼前的喉咙,看着他的喉结一下一下的上下滑动,可爱而诱惑。 “唔……”放下弗英的时候,却见他紧紧咬着牙,双手死死地压在眼睛上,双脚还没着地,身体就已经滑下。莫一抱着他慢慢坐下来,抹去他的汗水,焦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是他!我看到他了……”弗英紧紧的揪住他零乱的衣裳,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随即又将身体缩成一团,捏着拳头瑟瑟发抖。 “谁?你看到谁了?”莫一将他用力抱紧,亲吻他的头顶。虽然不愿让他再说出那个让他如此难过的名字,但阴暗的是自己,还是想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是他!我看到他的眼睛了,明基,他还没有放过我,他不想放过我!他在看着我,就在你身后,看着我们……你不是特别的,他早就说过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弗英无力地喃喃着,痛苦而绝望。 莫一猛的回头,与火堆相对的黑暗丛林里绿光一闪,消失不见。 拉起弗英被扯到腰间的衣裳,让他整个人缩在自己怀里,莫一一只手在他后背轻轻拍着,柔声安慰道:“别怕,那不是明基,只是狼,山里的野狼,你不怕的。” “我的错,他们说得都对,我早该离开,我……” “弗英!”莫一抓着他的肩膀厉声喝道:“我说了,那不是他,不过是山里的野兽,你看清楚!再看看我,我还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 弗英抖得厉害的身体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绷得发白的手指关节也总算放松了些,半晌才抬起头问:“真的是……狼?” “恩,我看到了,是狼,别怕,不是他。就算是他,还有我在这里!”莫一低头,嘴唇覆盖在他眼睛上,“要不要我去杀了它们?” “不要!”弗英闭着眼睛让他温暖自己的眼,身体一刻也不放松的往他怀里揉。莫一静默了一会,拉起他的一条腿,却被弗英伸手打掉,莫一道:“乖,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不然你会难受。” “不!”弗英果断的拒绝,一会才说:“不要动,就让它在里面,不要动……抱紧我。” 莫一于是依言死死的抱紧他,不动,也不说话,温暖的火光下,他的脸色渐渐凝固,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让火焰不安的剧烈舞动。 ------------ 第五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03-29 走了十几日,过了湘水,两人的脚程开始慢了下来,因为正在进入无人的荒山地带,没有路,两人只能弃马徒步,好在弗英打小就在山间与珍禽奇树厮混,这段路对他来说倒不是多大挑战,反而勾起他从前嬉戏林木葱笼,悬岩飞瀑的回忆,让他好一阵兴奋。 莫一看着他在丛林里如鱼得水,一边替他高兴,一边又不住提醒他不要太忘形,玩的人不怕,他这个看的人倒紧张出一身冷汗。 “追上我有赏!”弗英跃上树梢,叫了一声以后就长啸而去,莫一的视野失去他的踪影,呼唤了几声,仍不见他痕迹,突然感觉身后有人的气息,猛地转身,就看到弗英倒挂在眼前对他笑。 弗英看到眼前的指尖,笑容僵在脸上,惊魂未定之下不悦道:“你怎么老当我是敌人?高手不是凭气息都能判断是谁么?” 莫一收了掌上的力道,大手扶上他脸庞耳朵,脸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弗英躲闪不及被偷袭到,恶狠狠擦了擦又骂了两句,瞪着眼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脸红了……”莫一提醒。 “滚你的,要你管!”弗英翻身跳下,两人继续赶路。 “不要跑到我看不见你的地方。”莫一在后头说。 走了半天,终于到了一个地势稍微平坦开阔的地方。弗英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一块并不是生的怪异,而是人为的将高大的树木都移走,林林总总的断桩隐藏在草丛里。 “等你们很久了!”一个低沉声音说道。 弗英愕然,抬眼四周看了一圈,才看到一个身影,坐在一个树桩上,面沉如水,直勾勾的盯着两人。弗英发现自己很没出息的抽了口冷气,而且还有想躲到莫一身后的冲动。 莫一上前一步,站在弗英身边,看着明基站起身来,走到两人的正前方伸手做欢迎状。 树林里草丛里突然传出一些细微的声音,陆陆续续的钻出人来,没一会,两人面前就多出数十人,弗英心里暗暗数下,足足三十四人。 明基又退了回去坐下,用好久不见得老友一样的口吻问道:“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了两天了。” 弗英转头看向莫一,莫一对他微一笑,安慰道:“没事。” 弗英稍微安定心神,只听莫一又对明基道:“这么着急着见我们是要干什么?” 明基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老朋友见面,还能干什么,叙旧而已,对不对顾弗英?” 弗英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靠近莫一在他耳边说:“他们人很多,我们逃吧!” 莫一拍拍他肩膀,也低声说:“不会让我们逃的,你也看到了这里的地势,放手一搏,会没事的,相信我!” “你好像知道他们在等我们一样。” “他们这次是兵分两路,一路已经向着关月山庄去了,他自己带人在我们前面等着,目标就是要抓到你。” “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可以早做打算啊,就是换条路走也好过在这狭路相逢啊。还有那严晓灵和柏旸不是危险了?孙大哥他们应该还没到吧?” “柏旸那你不用担心,孙奇飞会带人在路上截住他们,柏旸也会去。你和明基,你们俩的帐迟早都是要清的,不如早些让我给你们断个干干净净,我不想你以后都背负着那些人命一辈子不得安宁。” 明基眼见着来两人旁若无人的交头接耳,脸色一下沉到水底,周边的人感觉到他的杀气,却是动也不动。 “有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大家听吗?” “当然不能!”莫一笑道。 明基不怒反笑,对弗英伸出手,语气好的出奇,“过来!” 弗英当然不会过去,他躲还来不及。 “你怕什么?我这有个人想见你,你难道不想见见?” 弗英默然,许久才说:“她不会想见我的,她选择了你,” 明基双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就像是看猎物一样紧盯他,“倒真不是她想见你,但孩子总要认舅舅吧?” “什么?”一时间弗英和莫一两人没有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明基向身后一招手,一个碧绿的身影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步履有些蹒跚,径直走到明基跟前,跪倒在他两腿间,两手就开始拉扯他的腰带,明基一把抓住她的两只手腕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另一只手扶上她的肚子,看着弗英道:“你知道吗?你的好妹妹,有了我的种,我真是惊讶,我从没想过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有自己的孩子,你肯定更想不到,很奇特是不是?” “那不是真的,他根本没有带初夏出来,她还在临安。”莫一在失神的弗英耳边说。 “那……不是真的。”弗英艰难出声。 明基笑,一把捏住初夏的下巴抬起来,凑近她耳朵说:“看,他不相信你,你的哥哥。” “相……信我……哥哥。”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初夏吐字显得相当困难,声音嘶哑,已经完全听不出原来的清脆甜美。 但弗英却能真切的知道,那就是初夏!他怒喝道:“你把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日夜操劳,根本不用说话,你知道的。”明基暧昧的笑,弗英看的却觉得那笑直凉到骨子里,让他有想要崩溃的想法。 “你……你还是不是人!她都有了你的孩子了,你还是不是人?”面对明基,弗英总是轻易的失控,莫一拉住要冲上去的他,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说:“冷静弗英,冷静,那不是真的,初夏还在临安,那是假的,冷静!” ------------ 第五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03-29 “冷静个屁!都是你说的,不是真的?那那边那个是谁?你的眼睛是瞎的吗,你是瞎的吗?”弗英奋力挣扎。 莫一突然觉得悲哀,低头咬他的耳朵,无奈的说:“你信我一次好吗?” 弗英瞬间安静,有些怀疑的看着他。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飘进两人耳朵:“真是对不要脸的狗男人,找个漆黑的野地乱搞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面前还能打情骂俏,是不是想当着这么多人面演一出春*图啊?” 弗英一惊,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是一个矮小的男人,自己在关月山脚下见过,也就是那晚被莫一逮到偷袭他们的人。 不等弗英说话,明基倒先开口唤了那男人到他跟前,不等他站稳,一脚向那人踹过去,那倒霉男人一声闷哼飞了出去,倒下时面如槁灰,已经气结了。 明基面目凶狠,眼里流光闪烁来回交织,显然已经怒了。他站起身,对弗英说:“过来!不然就杀了她!” 弗英内心激荡,踟蹰不定间,莫一如鬼魅一样近身到明基面前,弯腰就去抓初夏衣襟。 “啊!”初夏一声大叫,原来是明基早有防备。莫一单手变刀向他小腿砍去。明基抬脚与他过招,另只脚将地上的初夏挑起,用手揽在怀里。两人在小范围里施展小擒拿术瞬间拆了近二十招。 弗英看出明基利用初夏的身体处处做掩护使得莫一久久不能得手,在一旁甚是焦急,灵机一动,飞身上前。明基手下赶来阻拦,将他隔绝在战圈外。这下动静也引起了那两人的注意,莫一下手不停,又要顾着他的安危,一时处于劣势,干脆抽身而出帮他解决了围困他的人。 危机稍缓,弗英就出其不意的直奔明基去了,他虽然武功不济,但好在轻功了得,众人没料到他的行动,居然让他成功的穿越过了。莫一大惊,想去阻拦,却被层层压上的人群给阻拦住,一时不得脱身。 明基被从正面攻击,扯着嘴角笑了,抓着初夏且躲且闪,一路向后退去,弗英穷追不舍,不一会就被引至茂密丛林里,借住地势和环境的优势,攻击则更加密集强劲,左突右击直逼的明基也手忙脚乱,但他一直牢牢抓着初夏不放松,弗英看上去是占尽上风。 “一段时间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了不少,是那家伙教你的?”明基边躲边问。 弗英全力进攻,一心想把初夏抢到手,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旁边一棵长的倾斜的树,被他抓住用力,右腿用足内力猛横扫过去,原本右半身正对着他的明基,见他不依不饶猛力踢来,于是左手用力将初夏推至风口,弗英吃了一惊,立刻收势。 “真是卑鄙!有本事放下她!” “放下她?好让你带她逃走?” 弗英指了指身后,说:“你不关心你的手下?不去帮他们吗?” “你对那莫老大很有信心的样子,他是你什么人?你们上过床?” “你再不回去他们就要死光了!” “不要小瞧我的人,绝对够你的姘头喝一壶,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明基说完,一掌以雷霆之势向弗英劈去,弗英没想到他突然发难,急急侧身躲避,,手掌贴着面颊擦过,强烈的劲风刮得面皮生疼,湿漉漉的东西流了下来。 一击不中,明基回身再打,他的招式不若弗英的精妙繁杂,但没一出手必然带着一股摧金裂石的悍霸力道,弗英甚至不敢让其近身两尺,只好边打边退,险象环生之际,不知觉间更深入了幽暗丛林中。 这边,莫一不见了弗英已然是焦急难安,偏偏又被一群人围住,这些人的打法很是奇特,基本上不与被围得人正面冲突,而是等莫一打到哪里,哪里就会被另外的人代替,而这时总有人从另外一个方向攻来。层层叠叠似永无止境。莫一逐渐失去耐心,不管不顾地朝着弗英消失的地方突进。 ------------ 第五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03-30 弗英与明基越打越远,这里的树林则稍奚落矮小些,且有被山火烧过的痕迹,底下都是厚厚的落叶杂草,一脚踩下去都能一直没到脚踝,着实不好借力。不过弗英对这样的环境也不陌生,借据地势之利暂且没受多大的伤,但他也知道是明基手下留情了,与他这样的高手打,为了不让自己受到多余的伤害,足足比与一般人要辛苦一倍。弗英已经觉得力气竭了,反观明基,他虽多带了一个人,却丝毫不见任何吃力。 弗英也深知自己离得原来的地方很远,但混乱间已经完全不知该往何处去,加上自己已近极限,心里恐惧堵增,就在这个空挡,明基一脚夹着嚯嚯风声,正中弗英下腹,弗英吃痛弯腰向后猛退几步,还没站稳,左脚深陷到地下,心里一惊,就要拔脚上来。明基眼见他的怪异动作,也停下攻击上前看他脚下情况。 “不要过来!”弗英惊慌大叫,脚下的不安震颤直达心里。 明基见他身体微斜摇摇欲坠,心知不妙,立刻飞身上去抓住他的臂膀想要一口气将他拉出来,还没用上气力,手上一沉,连带自己都被带着急速下沉。耳边只听轰隆隆的声音大作,山体像要崩塌一样剧烈颤抖着。 这情形来得太过突然,三个人都是面露惊骇之色,看脚下是无底洞的黑暗,上面也开始失去光明,俨然是生机全无。电光火石间,明基左手一扬,将一直紧抱不放的初夏向上方大力扔了出去。初夏惊得大叫,重重摔了出去。 听到初夏叫声的那一瞬间,弗英脑海中闪过一个声音,接着一个跳脱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前…… 莫一心里突然一阵战栗,急行中双腿居然不自觉地发抖。余光中一个影子坠落,停下一看,居然是初夏。 初夏摔倒后就没了动静,莫一用力拍她脸颊也不见她清醒,心里又是焦躁又是怪异,食指在她耳根处搓揉一下,揪住异物轻轻一拉,居然扯下一张面皮下来。面具下哪是初夏,分明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 除了昏迷的少年,周围不见任何其他人影,隐约好像听到弗英的声音一点一点消散,莫一内心不安更甚,在四周迅速查看一遍后,除了些许打斗痕迹,依然没有任何发现,于是将少年扶起,手掌抵住他的后心,源源不断的送进自己的真气。 一会儿少年醒转过来,告诉莫一发生的一切,可面对面目全非的山顶,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两人跌落的位置。 莫一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骤然撕裂,才知道刚才的悸动不是幻觉,那是弗英对他真实的呼唤,可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 突然身体就烧了开来,这火来得太快,迅速地烧红了他的眼睛,他低声呻吟着,咬着牙蜷起身体,指甲狠狠的抠进血肉里,那火随着血液迅速流淌积聚着,很快就在体内堆积到无法承受的地步,然后,爆裂开来! 只听他大吼一声,全身的真气开始失控一样的四散逃逸出来,围绕在他周身,让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来自烈火地狱的恶鬼。 明基的手下听到他的声音,俱都迅速赶来过来,看到他这幅模样,一个个便像饿极了的狼一样扑了上来,疯了一般,十几个人一同对他发动攻势,所有的刀枪剑戟如天罗地网一般的包围他,莫一无路可逃! “杀了你们!”莫一突然说了一声。 莫一从小跟随五苦大师学武听法,艺成以来都未曾遇到过敌手,加上他心地淳厚,与人交手都多留有余地,所以至今为止都没有杀过一个人。这次与这样多的高手对敌,也算是生平未遇的奇险,只是这时他理智全无,倒有十分的悲愤之情,内力鼓荡,两拳飞舞,逼得那些红了眼的高手都无法近身。 “杀了你们!”莫一又大吼一声,左脚踢出,一截枯木凌空飞起,正击中一人的胸口,那人受他的一击,原本已委顿下去,莫一却又递出一掌,还未打到,身后一来一股柔和的掌力,力道虽柔和,却是蕴含着深厚内力。 这是个干瘦病相的黄衣男子,内力及其出众,也是当日击败迎春的那个人。莫一回身招架,两掌相击,两人都各自后退一步,还来不及调整身形,身侧又有两人杀来,莫一吸了一口气,也不管他们,第二掌排山倒海般向先前那人击去。 那男子知道自己一掌接不住,两手齐出想要挡他的这一击,只听砰的一声响,莫一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内力汹涌冲出将他击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松树之上还挡不住去势,竟将那碗口粗的树拦腰劈断。 见那厉害的年轻男子被打败,其它人更是激愤,齐声大喊,向他冲去。莫一杀人之后,心底仿佛是卸下了枷锁,更加出手如狂,他右手一抓,抢下一人手上的大刀,又将他身子一放,单手拍落,那人天灵盖被他拍了个细碎,死于非命。莫一就着这一柄单刀横砍直劈,右手忽拳忽掌,只见草地上树干上点点滴滴地溅满了鲜血,有的人被他大刀斩得身首异处,有的被他掌力震得肠穿肚烂,竟然连完整的尸骸都难找到一具。 恶斗之下,这个平常温和朴素的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只恶兽,威势不可挡,他早已无暇分辨对手的面目,赤红着眼睛,遇人便是砍杀…… 弗英经常会做从高处坠下的梦,这次却做的异常真实,醒过来时,身体还残留着失重时的惊慌和失落感,甚至一条腿还在隐隐作痛。 “唔……”昏沉的感觉就像是睡了三天三夜,全身都沉重无比。弗英抬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不期然竟带起了淅淅沥沥的清脆水声。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弗英惊觉自己并不是像往常一样从床上睡醒过来,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些片段。 先是惨烈的打斗,再跌落到可怖的深渊,竟是这样都没死成,弗英不免一番唏嘘,对自己大难不死既感神奇,又是庆幸。 清除掉身上大堆的堆积物,两手在全身摸索一遍,更惊奇的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缺胳膊断腿,除了右腿的疼痛明显之外,都只有一些下落时的刮伤,也有比较深的伤,但总的来说,已经相当乐观了。 完全适应黑暗之后,眼睛稍微能视物。现在的所在似乎是一个天然洞穴,宽敞清凉。身侧是一块突起的滑腻的巨石,身下是仅仅没过手掌深的水流,水流下,是一块块凹凸起伏却异常光滑的石头铺成的河床。 再站起来摸索一会,身边是很空旷,没什么大的障碍,又走了几步,脚下踩到什么东西,弗英伸手在水下触摸,突然入手一样温热的视物,坚硬有弹性,在指尖下微微震颤,弗英吓得狠抽一口气,猛得向后退去,脚下一滑,又重重的摔倒在水里。这边还没稳下心神,那东西却是一跃而起,闪电一样冲到他跟前,在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定住,绿牟熠熠生辉,深深望进弗英眼底。 弗英停下呼吸与之对视,那东西突然张大嘴无声的嘶吼了一声,一股野兽的气息扑面袭来,眼底的绿光渐渐消散,变身为人,是明基。 “你在看我是不是死了?” “不、不是,我看你还是不是活的。”话一说完,弗英就后悔了,咬着舌头直骂自己愚蠢。 “哼!”明基哼了一声,起身环顾四周一遍,问道:“这是哪?” “不知道……我猜这是座死火山,被树木覆盖住,我们在山顶扰动了它,现在是掉到下面了。” “怎么出去?” “不知道,没有路,而且这里这么黑。” “黑?”明基皱了下眉,再次环顾,“真要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你怎么还能看到我?” “恩?”弗英一愣,也觉得奇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为什么会有光亮? “还愣的干什么?过来!”胡思乱想间,明基已经走到几丈远的地方喊,弗英犹豫着。 明基见他踟蹰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冷冷地威胁道:“再不过来就杀了你!” 弗英无奈跟了上去,一直小心翼翼的与他保持着大约三步的距离,在黑暗环境中与明基单独相处,弗英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二次考验,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那根弦什么时候会崩断。 可在这种极度黑暗充满未知恐惧的地方,也只能选择与虎为谋。 抬眼看着明基的背影,弗英一手紧紧按在胸口,耳边是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在极有线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急促而剧烈,似乎马上就要脱缰撒野。 更有一种将要永不超生的错觉。 看那里!明基突然说了一句。 弗英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顿时醒悟。转头仔细看看手掌下的岩石,每块都微微闪烁着淡蓝色的荧光,而眼前的地方,更是蓝光点点,印照出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的概貌,奇特,雄伟,鬼斧神工。脚底是波光粼粼,,水滴声清脆悦耳,是弗英生平未见的神秘瑰丽景色。 “真漂亮,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如此的神奇!”弗英不禁喃喃,“这石头一定很值钱!” “先想想怎么活命吧蠢货!”明基冷哼一声,抬脚便走。 过了那个巨大的溶洞,周围景色又恢复成幽暗寂静,前方道路曲折延绵,有时候开阔的能策马并行,有时候又狭窄崎岖只能弯腰缩背才能通过,不时还有错落繁杂的岔道,面对这样的道路,弗英有怨无处诉,有苦不能言。久之,便落后明基一大截。 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一点也不见光亮的样子,出口似乎遥不可得。明基停下脚步,似乎是在等弗英,弗英终于能休息,原地坐下,靠在湿滑的洞壁上休息沉沉地呼吸。明基走过来,蹲在弗英面前看他。 ------------ 第五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03-31 “走不动了?” 弗英微微的点头。 明基起身,四周看了一圈,钻进一个旁边一个被钟乳石隔开的空洞里。一会儿出来,手上多了一团模糊的影子。他蹲在地上,从后腰抽出一把匕首,“刺啦”一声朝手上划拉过去,撕扯了一会,从中掏出个小件东西,递给弗英。 “干什么?” “吃!” “我不饿,不吃东西。”弗英连连摇头。 明基见他确定没有吃的意思,一把捏住他下巴,手上的东西直接塞到他嘴里,顶塞到喉咙里,确定东西已经被吞下之后,才收回手指,放开弗英下颚。 弗英一手揉着快脱掉的下巴,一手卡住喉咙不住干呕,闭上嘴后尝到那东西的味道,苦的让人想哭,弗英恨不得想割掉舌头连带喉管都一并扯出来。一旁明基看他的窘迫样子,愉快的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东西那是……”即便吐掉所有的口水,还是去不掉嘴里的苦味,闭上嘴,那种直冲脑门的苦,让人只想流泪。 “蛇胆。”明基语气轻快的说,又切了一块蛇肉递了过来,示意弗英吃掉。 一听是蛇,弗英已经软了半边身体,想到刚刚自己吞下的是蛇体内的东西,又忍不住趴在地上呕起来,那蛇肉是无论如何也不再吃了。 “你怕蛇?” 弗英当然不会说他是一朝被蛇咬,还在那忙着把吃下去的东西从肚里翻出来。 明基见他再也不肯吃,声音又凉下来,“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弗英一个激灵,反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你不是一直想我死吗?现在不正是时机?” “杀你?你以为你的命有多值钱?要杀你随时都可以,懂吗?但你现在是我的食物,等到找不到东西吃的时候……”明基做了一个野兽嘶吼的动作。 弗英心下了然,只说:“我不吃蛇。” “女人!”明基总结一句,将蛇肉扔到自己嘴里嚼碎,又掰过弗英脑袋,用力将嘴压到他唇上,舌头撬开他牙齿,将蛇肉一股脑送到弗英喉咙,等他被迫吞下后,依然不退出来,勾住他舌头翻搅玩耍,品尝着属于两人的味道。 弗英感觉到明基呼吸堵然变得粗重起来,浑身汗毛齐齐竖起,手脚并用的推他,却无法撼动一分。明基动作愈加失控,两手在他背上胡乱搓揉,然后从他胸前探了进去,曲起两腿压在弗英大腿上,将他牢牢控制在自己怀里。 “唔!”弗英嘴里漏出惨叫声,骤然停下挣扎的动作,明基于是也停了下来问:“怎么回事?” 弗英得了自由抽着气直呼:“我的腿!大腿!” 明基挪开自己的膝盖,才发现他右腿膝盖肿起老高,大腿上被撞的青紫,有的地方还有血迹渗出,而自己刚刚就刚好压在渗血的地方。 明基一巴掌狠狠拍在弗英大腿上,说道:“多大点伤,没出息的东西!” 弗英不与他争辩,明基见他痛苦的模样,也就不再与他为难,自己收拾了之后才道:“腿没断,给我走!” “我不走!”弗英动也不动,打定主意不再与他为伍,“你既然不杀我,就放我自生自灭吧,我不走了!” “由不得你不走,你该知道我放不过你,顾弗英,”明基又蹲了下来,“我去哪你就去哪,不止是在这地下,出去之后也是这样,懂了吗?” “要是我不懂呢?” 不懂……明基低语,手在弗英耳边滑过,抚着他的一缕发丝轻轻说:“你不会不懂的,你已经懂了不是吗?” 懂了才怪!弗英心里喊道,正常人总么可能会懂他那变态的心思!就算他用这种理所应当的口吻说,该不懂的也依然理解不了。 摇摇头摆脱了明基的手,弗英说:“我不走,死也不走,不行你杀了我吧!” “长进了嘛,都会威胁我了!”明基冷笑一声,阴恻恻地说:“刚才我去过的那个洞,里面有一个巨大的蛇窝,反正你也不想活了,要不就牺牲下以身饲蛇吧,怎么样?” 弗英二话不说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岩石一步步的走着,明基又笑了一声,实在见不过他的怂样,啧了一下嘴巴,一把将他扛在肩上。 弗英头朝下,没一会功夫脑袋充血,眼前开始冒金星,昏昏沉沉的又不敢说话。瞥见明基插在腰间的匕首,斗胆伸手摸了一下,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自己摸索着,描画着它的形状。 “你可以把它拿起来玩,但是我怕你拿不动!”明基突然道。 “什么?”弗英不解。 “这把匕首,我用来弑师,杀妻,它曾经流过不下三百人的热血,像你这样的胆小鬼假君子,拿的动它吗?” “你有过……妻子?”不能怪弗英见识少,只怕是个人也想不到明基也曾像普通人一样成亲,也是人生教养出来的,他本身就是件让人无法理解的存在,就该是存在于传说里,与所有的人间烟火都无关的怪物。 弗英不禁想起莫一说过的所谓魔罗。 又想起莫一,他几乎是现今唯一能与明基一较输赢的人,他虽说过自己不是明基的对手,可谁也没见过他们真正比试过,所以弗英心里也一直没有给他们定个高下。 可莫一的心肠却与明基截然相反,他宽厚仁慈,是弗英最为敬仰和折服的好人。 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哈哈哈……”明基突然的朗声大笑打断了弗英的联想,他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好容易笑够了,才说道:“有人生,没人养,我连父母都能杀,什么妻子,你以为我能对她怎样?” 弗英听得心惊,犹豫了半天,问道:“你的从前,可以说说吗?” “你想知道?”明基语气不似刚才的苍凉,倒像是有些愉快。 “恩……想知道。” “为何?” “不知道。” “哈哈……”明基又笑了,“不知道也罢。相信你所见的,这世上,没有比自己亲眼所见更加真实的了。” 弗英并不苟同他的话,亲眼所见的未必真实,如果是别人早就设计好的阴谋,那见了反而会误导人,将人的思绪带上歧路,见了还不如不见。想到这里,弗英心里一道光亮闪过,还没抓住一些头绪,又消于无形 “的确,亲眼见到才是真实的,可惜你不能亲眼看着你们那群恶棍被一网打尽的场景了,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你只是还在这里,等你出去,你就完蛋了,你会比他们更惨知道吗?” 明基不置可否的笑了,似乎他根本不认识那些人一样,弗英反而为那些人感到不平,他压抑着愤怒,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吗,他们那样的忠于你!” “只有你这样的蠢材才会在乎生死,你知道他们是谁?这世道没有给他们最强的力量,却给了他们最不安分的心,而我给了他们三尺黄布,埋葬了他们的虚伪,让他们彻底的自由,所以与其说他们忠于我,倒不如说,是拜服给了自己的魔性,而我,则能让他们肮脏的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来说,人生一世,能够这么自由的活一场就足够了,所以,他们可是早巴不得来这么一场厮杀了。” 弗英无言以对,他突然明白了,自由这个崇高的字眼,其实并不只针对于好人的。一个人的自由收到各种道德和规则的压制,它并不纯粹,追求这种自由的人,会是一个好人,而放任自己的兽性和本能,彻底挣脱束缚的那些人,他们才是这世上最孤高,最自由的人。 这些人就是坏人吗?如果是,能够被谴责的,就只能是他们高于其他弱者那份聪慧和强大了。 小时候,与伙伴们抓住鸟儿,将它们浸在水里看他们拼命扑腾,将老鼠丢进火堆里焚烧它们,对鸟和老鼠来说,自己不也正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但是谁会去责骂一个孩子是一个可怕的暴徒呢? 也许根本没有所谓的正义与邪恶,人们只所以称坏人为坏人,只是因为这世界还没有被自由统治而已。 前面的道路有些坎坷,明基跳到稍低的一块石头上,肩膀随着他的动作一阵抖动,将弗英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你知道刘渊和云定是什么人吗?” 明基嗤笑一声,说:刘渊是高阙后人,与我为伍不过是为了杀掉李御风给他老子报仇;云定是山野遗民,为了解救族人到中原学习医术,后来走投无路投靠我,一心惦记着他的医术,跟刘渊一勾结,就把你卖给我了,这样他就能够接触到你,得到你的配方。 弗英震惊,他随口就说出了这么多的自己追查许久的事实,甚至连云定的底细都一清二楚。 不过以他的秉性,又怎么会跟想要利用他的人一起呢,弗英不解。 “不解?有何不解?”明基不屑的笑了,说:“明基活的肆意,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只管痛快就好,利用或者被利用,只要达到目的就行,懂吗?” 弗英当然不懂,人命可贵,尊严与命一样可贵,可这两样对明基来说,都是狗屁不如。 ------------ 第六十章 更新时间:2012-04-03 于是两人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规律的震动中,弗英睡着了。 醒来时情况没有丝毫改变,四周依然是黑暗一片,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隐藏在黑暗里的景象,却让人提不起欣赏的兴趣。身体依然是像猪肉一样挂在明基肩上,弗英不禁想起家乡的胡屠夫,每次杀完猪,他都是这样扛起被破成两半的猪的其中一边,一边走,猪肉上没有流尽的血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滴落,而自己,就会跟在后面,一边同情被宰杀的猪的可怜下场,一边自顾流着口水。 不知道如果自己这样被扛着走在街上的话,会不会有小孩当自己是猪肉,跟在后面咽着唾沫,或是流着眼泪。弗英仿佛看到一个小孩的身体,却有着一颗硕大的脑袋,一直在眼前若隐若现,仔细看,小孩似乎还长着可笑的茂密的大胡子。 没有做梦,弗英知道,明基一定走了很长时间了,即使是武功再高强的人,他也始终是一个人,他可以比一般人耳目聪明,身轻体健,或许像明基这样不但武功高深莫测,连精力也比一般人更加突出的人会比其他高手更强壮更有耐力,但他是始终不能超脱作为人的存在。身体背负一个男人的体重,跋涉了几个时辰,即使现在他还不觉吃力,难保他也有难以坚持的时候。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了。” “闭嘴!”明基果断的打断他的想法。 “我们走了多长时间了?”弗英问。 “四个时辰,这么长时间早应该走出那座山了,我们是在地下。” “那怎么办?” “一直走。” …… 傍晚的牌森镇,与府衙相隔一条街上的森鹤楼里一派热闹喧嚣,杯觥交错。 “啪”的一声,人声稍霁,所有人的注意都集中到二楼一个长须白发的老者身上。老者很满意人们的反应,咳嗽一声润了一下嗓子,才慢悠悠的开口。 “于是这般,以那少林达摩堂主五清大师,武当掌门青峰道长,临安第一大佬白敬天为首,率领江湖三十五大小门派精英共计五百七十二人与十月二十一日下午,在厮杀了一天一夜后将明基残党一百一十八人众,聚歼于庆阳齐津山顶,这一日,直杀得那山呜咽,水哭泣,齐津山无一生物不见证这场惨烈至极,空前绝后的江湖绝杀。绝境之下,吴风及其下属俱没有丝毫退意,决战到最后一刻,最终无一生还,我江湖同盟虽获最后胜利,却是大大的惨胜,唯余四十三人生还,白敬天,徐家乔,邱纷舫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也战死山巅。那一日,如果你有看向西方,你们也一定看到那漫天的血霞,如果你有深深呼吸,也一定能闻见那浓浓的腥红。有道是:山河哭泣人销魂,江湖一战杀成仁……” 吼!!!人群中爆发出一片叫喝声,人们都知道,这样旷古烁今的百年一役,不管历史怎样推移,不管记忆怎样更新,它也会时时在人们脑海里游移,告诉人们,这曾经是怎样一个壮阔斑斓的江湖。 喧哗中有人高声问道:“钟老,以你来看,这齐津山一役,与那天我们大森山的血战有关系没有?” 老者胡子一抖,咧嘴笑道:“这位客官问的好!一般人看,这千里之外的齐津山似乎与我们大森相隔甚远,说是天涯海角也不为过,可偏偏,他还就是有关系的!你想,为什么明基的大部队在千里外与人血战,而他自己却不见踪影?他又在干什么?” “为什么?” 老者神秘一笑,捋了捋胡子,故作玄虚,下面人见不过他的磨蹭,纷纷叫嚷。 “别卖关子了快说!”。 “再不说拔了你那几根毛哦老钟!” “快说快说,急死个人了,快说!” 老者见气氛已然渲染好了,才拍了拍惊木,朗声道:“因为那明基此时就在大森山!” 老者一语惊人,人群立刻爆发质疑和惊惧的声音:“他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可没什么事值得他来抢的!” “钟老头不要吓唬我们啊!” “老朽怎么会欺骗你们?”老者面露不满,咳嗽一声接着说:“前面说道,那明基本是塞外之人,他再残暴再嗜杀那都是对着关外人的,从没涉足中原江湖,为什么这一年他突然杀进关了呢?” “这你前面说了,他是为了追一个人,才不依不饶的一直追到南方的!” “没错!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就有了,他所追的人就在我们大森山,所以他才不惜脱离大队轻装前来拦截,也就有了半月前大森山的血腥一幕!说来那莫老大也真是神了,先是安排了中原精英聚而围剿了吴风的重头部队,自己一人就将明基的小队人马斩杀绝了,要知道明基的人可都是亡命之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江湖上能有这般本事和头脑的,老朽我也想不出其他了……” “那莫老大和明基呢?至今没人见过他们啊,还有明基追的到底是什么人,莫老大如此这般跟明基对抗莫不是跟那位也有关系?” “明基自然是被剿杀了,至于尸身,可能是被莫老大带走了,又或许是掉到那个山疙瘩里让野兽啃了。莫老大嘛,你要知道高人总是神出鬼没的,哪能让人轻易看到真身!还有那让明基追赶不休的人,也是个神秘人物,老朽猜测,那要不是个怀璧的倒霉匹夫,就一定是个绝色美人!” “哦……”人群中又是一阵议论,围绕着明基可能的下场,以及神秘人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展开了激烈的争论。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厅南侧的角落里,一个黑色衣服的男人,就在人们群情激昂的时候,默默地掏出一小块碎银轻轻放在桌上,微微弯着腰走向门口。 钟老头眼睛一亮,瞥见桌里的碎银,朗声叫了句客官留步! 黑衣人停下脚步,定定的站在门口不动。 “你对老朽刚才的说法有何想法?”钟老头上前两步,很明显是在问被叫停的人。 于是人们也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想听听这个被钟老点名的陌生男人的回答。 “没有。”沉默良久,男人才说了两个字。众人不满,暗地里责备这个不懂礼貌不明事理的男人。 钟老却不恼火,依然好声道:“客官一定是有想法的,不妨说来听听,事有真假,以讹传讹,也不知老朽我有没有说错什么?” “你没有说错什么!”男人又是一阵沉默,“不过有一点,那莫老大不是什么神机妙算的高人,也不是有多少本事的厉害人物,他只是个欺世盗名自以为是的白痴而已。” 钟老头愕然,等他正要开口挽留的时候,男人早已不见踪影。 “不要再跟着我,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的话!”黑衣男人转过一个街角,突然停下说道。 男人身后一个瘦小的身影也跟着停下,虽然他一直跟着男人,但他看上去很是忌惮那个男人。这时听到男人说话,惊疑之余,也只能定了定心神,小声说道:“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你自己?” 莫一似乎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只道:“不要再跟着我!”说完,又提脚走了。 “顾少爷……”男孩匆忙说了一个称呼,男人却在听到那一声之后停下急行的脚步,回头道:“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男孩见他模样和神情,缩了一下瘦弱的肩膀,壮着胆子说:“顾少爷被抓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就是我照顾他的……一直都是,他对我很好,他掉下去的时候,还把我扔了上来,你不应该赶我……说不定找到他的时候,我,我还能照顾他!” 男孩揪着衣角,哆哆嗦嗦着说完,才敢抬头看黑衣的男人。 莫一皱紧了眉头,脸上是强忍着扭曲神情,“也是因为你,他才会不见的!” “我……我叫叶前,顾公子平常叫我小叶……他喜欢吃肉,很喜欢吃东坡肉……还有莲子……什么的……”男孩惊惧交加的看着男人大步逼近,浑身颤抖的话都没说完整,差点没倒地晕厥。 谁也不知道莫一的心里有多激荡,从那天开始她就没有一刻不是在冰火交加中度过的,焚烧的绝望和喷涌的苦痛无一不在考量着他的极限。 ------------ 第六十一章 更新时间:2012-04-05 又岂是不知沙门行道如牛负重行于深泥,原本就是疲极不敢左右相顾,尤其情・欲甚于淤泥,他自己行差踏错原本就是心有所愿,自古多情损梵行,可他这一路走得实在艰难,难到他已经再无力支撑起失去的灭顶之痛。 所以就连最后恪守的杀戒都轰然踏破,等到终于被阵阵刺耳的寂静唤醒的时候,他已经是完全别了三世的一切佛,更兼是永远也破不了心头的那点痴了。 伸手放在他的头顶,一会儿又放了下来,莫一轻叹了口气,等转身走出了几步,才说道:“跟我走。” 叶前一愣,不敢相信这就被他接受了,试探的跑上前紧跟在男人身后,见他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现,这才确定的放下心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了镇子,莫一才又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人,他问道:“你觉得,他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叶前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自己话,想了一下才答道:“一定是活着的,顾少爷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我第一次见他时,他都受了那么重的伤,最后还是活了过来,他一定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平常人的!” 莫一微微一笑,掏出身上的银两递给叶前,道:“你去镇上找个客栈住下,就刚才的那家附近,我还要上山,回来我会去找你。” 叶前接过银子,问道:“你还要去找吗?找不到就不回来了?” “如果他已经死了,我就不回来了。找不到他,我过几天还要下来听消息。” 说完,莫一就不再管他,朝着郁郁葱葱的丛林去了,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清亮女声说道:“莫老大可真是辛苦,即使你这般人物也始终看破不了情之一字,让人好生唏嘘……” 莫一皱眉,抬头看着前方不远地方的一个娉婷而立的红衣女郎。 “唐小姐,不远到此,所谓何事?” 唐观似乎心情很好,微笑着说道:“说是来看好戏的只怕会招人嫌恶,那且当是来帮忙的吧。” “帮忙?” 唐观笑的更加愉悦,“上次让莫老大带给你那兄弟的东西,不知你可带到了?” 莫一想起,那次去唐门,唐观确实在临走之前给了他一个小瓶子,说让他交给与他一同前往的弗英。于是答道:“我给了他,如何?” “那就好了,早在那时我就对你那兄弟有些上心了,给他的东西,是我秘制的百花蜜,只要有那个东西,只要他还在这方圆百里之内,我就一定能找到他!” 莫一心里一惊,急忙道:“可,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带在身上……” 唐观咯咯笑道:“这你不用担心,只要他曾经打开吃过,我的蜜蜂们就能循着他独特的气味找到他,总之,只要他没被埋到地底去,我们早晚会找到的!” 见她自信的笑容,莫一仿佛也被感染,平地里生出无限的希望。 唐观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轻飘飘走上前,到叶前面前停下,“今天天色已晚,我的小家伙们都休息了,明天才能开始,不知道莫老大是要先上山,还是明天一起?” 莫一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先在山下落脚,待明天一起上去。 唐观并不是一个来的,作为川中第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她再怎么随性,该有的排场还是有的,她带来的十余人已经将牌森镇上最大的客栈森池客栈包了下来,于是莫一与叶前两人也就跟着占到便宜。 叶前主动担任起莫一的小厮,将他的一切都打点清爽,不管莫一还是看他碍眼,但他不时将弗英挂在嘴上,莫一想生气,却总是不忍打断能够得到一点关于弗英的点滴。 第二天一大早,莫一就带着唐观与她的三名得力部下前往深山老林,唐门善毒器,轻功自然都是各中好手,不到半天时间,几人就到了弗英消失的地方。面对面目全非的山体,唐观也不禁皱了下眉头,揭开腰间挂着的小竹篓的封锁,几十只黑黄色交加的蜜蜂蜂拥而出,四散开去不见踪影。 唐观扶着突兀的岩石,笑道:“你那兄弟真是好本事啊,山都给他踩塌了。”见莫一皱眉不语的样子,又说:“这样的情况,只怕我们要多花些时间了。气味都被掩盖了,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 ------------ 第六十二章 更新时间:2012-04-09 “走了很多天了……”弗英说。 “怎么?”明基停下来。 瘸着一只脚,弗英走起路还是有些困难,不过这都可以克服,吃蛇肉鼠肉什么的也不再难以容忍。人的能力无有穷尽,连跟大魔头明基都能相安无事的处了这么长时间,弗英自己都觉得实在离奇。 “会不会走不出去了?” 明基笑了笑,“走不出去,我们便在这地下做一双同穴的鬼鸳鸯,不也挺好?” 弗英大摇其头,瑟瑟说道:“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做不了伴。” “你怎么知道做不了,这不是已经做过几天了?你一直这样乖下去,我不杀你,就成了。” 弗英哼了一声,这么长时间相伴而行,多少对他的性子也有一些认识。他估摸着至少在走出地下之前,明基是不会杀自己的,他再出离,终究还是个人,没有人是完全孤立,他明基也不例外。 “出去了,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免不了要来对付我,我又要作孽又要杀人,你这菩萨心肠的好人一定不愿看见再有人横尸枉死,对吧?” 所以,虽然压抑,弗英还是坚持下来,心底深处对这人无法排遣的恐惧被生的欲望暂时掩盖,如果可能,他还是选择坚持到最后。 “不会有人横死,会有人阻止你的。” “哦?你说的是莫老大?他跟你说他能挡得住我?” “他也许不行,但总有人会有,贤不可毁,祸必灭恶!” “是吗?那我就等着瞧好了,希望到时候你能得偿所愿。”明基冷言,“不过在我被干掉之前,我也会先杀了那个莫老大,拧掉他的手脚,让他像条狗一样在我面前屈辱地爬过,也许那个时候你就会后悔这次没有听我的话。” 弗英不动,明基停下,回头看着他。 “废物,快走!” “你不会得逞的,莫一很强,你杀不了他!” 这次明基不做声了,甚至也不知所谓地哼了一声,弗英却害怕了,低喝道:“就算你比他强,你也永远不配做他的对手!他是好人,你只配下地狱!” 明基看他梗着脖子黑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嗤笑了一声,“刚才还让你乖一点,怎么说到他你就变了颜色?他果然上过你?你被他操上瘾了?你是不是男人啊,能不能别贱得这么让人恶心?我都快吐了!” 弗英反唇相讥:“你有说过吴风不是男人?” “他怎么都比你硬,你又幼稚又懦弱,除了带了个男人都有的把,哪里有个男人的样子?” “是人都逃不了懦弱胆小,等我到了你那样的年纪,我却不会幼稚到每天不辞辛苦的带着一帮人追着一个人跑!” 明基脸色一沉,几大步走回来,一把揪起弗英的头发,拧到自己眼前,眯着眼说:“这些天,我是不是太放纵你了?你好像不需要我这么多的仁慈。” “我本来就不需要!为什么你不痛快点给我个结果,你整天算计着怎么抓到我,怎么折磨我是为什么?是不是我有什么东西是你没有却梦寐以求的?你就像个饥渴的小鬼,紧盯着别人食物,一个劲想抢来据为己有,到最后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那东西就不是你的一样!” 明基不可置信的眯了眼睛,眼底绿光一闪而过,然后慢慢凝聚,盈盈乘了一弯。 “你说我是个小鬼?” “没错!” 明基将耳朵贴近弗英的嘴,低声说:“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再让我听一下男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已经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了?”弗英也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直徘徊在心底不敢说出的疑问,在黑暗里,亲密的距离下,醇厚的男音全数钻进明基耳朵。 明基眼里精光暴涨,盛怒之下,他的手猛的抓住弗英的脖子,五指聚拢,死死的把住了弗英的生机。 “为你男人的意义殉葬吧!” 索命的铁爪下,弗英呼吸被夺去,意识在远离,但眼睛却始终倔强的怒瞪着,那是在说,死也不再认输! 运气已经够好了…… “呵!”一声大吼,弗英大惊,艰难的睁开眼睛,一丝光线进入视线,让久不见光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抬起沉重的手遮挡,刺眼的日光下两道人影缠斗在一起,还没待看的清楚,又是一声闷响,其中一人已经逼的猛腿几大步,摇摇晃晃险些没站住。 “快走!”一个声音急忙道,弗英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不顾肿痛的腿,爬起来就往有亮的地方跑去,一会就有人跟了上来。 为了躲避追捕,两人跑了很远,跑了很久,不敢停下,也不想停下,两旁清凉的山风呼啸过去,带走了长久郁结的隐晦气息,即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膝盖突突的跳着疼,弗英却觉得无比畅快! “呼……我们跑了多远?” “很快就到镇上了,你还好吧?” “还好……不要停,等下他该追上来了……呃,你是谁?” 莫一转过身,脸上尽是无奈的笑容,摸了下弗英的头,笑骂道:“非要看到脸你才认出人么?” “我是怕认错人!”弗英抓着他的手一口咬上他的鼻子,恶狠狠道:“下次再摸我头就把你鼻子咬掉!” 等他咬舒坦了,头一偏就换了个地方,莫一自然而然去的揽住他头,想起刚才的警告,顺势就勾住他的肩将人带到自己怀里抱住,喃喃说:“不要再跑到我看不到你的地方……” “知道了,快走吧,他要追来了!” 虽然莫一说了已经离镇上不远,但两人还是走了很长时间才到。到了镇上,莫一就直接带他去了一家客栈,进了一间上房,居然连饭菜都摆好了,弗英一屁股坐在桌边左右开弓,如狼似虎的开始扫荡起来,这些日子的茹毛饮血让他彻底恶心了。 “慢些吃。”旁边递过来一碗被吹的微凉的汤,弗英看夜不看就往嘴里灌,一个不注意就呛到了,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莫一只好在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吃货!”一个冰凉的声音道。 弗英抬头看,房间的一角,一个人装手抱胸靠在矮柜上,边上还坐了几个人。 “你,你们怎么在这?”弗英又是惊奇又是欣喜。 “当然是因为你了,真不知道给人省事!”胡冰一脸嫌弃的表情,不过他一向没什么好脸色,弗英能看出他的关心。 严晓灵也发话了:“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弗英于是又低头猛吃,一会,才问道:“那边的事怎么样?” “没事了,都解决了,你也不用再去了。”严晓灵还有些憔悴,但比之前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弗英看着她,心里也甚觉安慰。 本来自己是去帮忙的,结果还麻烦他们来救自己,想起这些,弗英不禁也觉得惭愧。 “没帮上忙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来找了,谢谢!”弗英很真诚的说。 柏旸撇撇嘴,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操心!” 弗英有些呆,这次柏旸的表现太过自然,让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满满的都是惊奇,还有些感激。 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弗英摸着肚皮打了个饱嗝,靠在椅背上缓了口气,转而对莫一道:“几天?” “十二天。” ------------ 第六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2-04-17 弗英摸摸下巴,扯了下自己衣裳,对众人笑了一下表示抱歉。 严晓灵也笑:“吃完了就洗漱一下,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热水了,你就在这房间休息吧,好好睡一觉,不必在意我们。”说完,就领着几个人出去了。 一会儿,客栈小二就抱了个硕大的浴桶进来了,几大桶水下去后,整个屋子都似乎变的湿润起来。 三下五除二的去掉破烂的衣裳,弗英把人整个泡进水里,放松着身体,舒张着每一寸皮肤。 “我进来了?”门外有人说。 “我在洗澡!” 莫一却不管他的话,大手一推就进来了,弗英拧着眉毛盯着他,他晃晃手上的匕首道:“现在正好,给你刮胡子的!” 弗英滑回桶里,闭着眼靠在沿上,懒懒道:“不用刮了,这样挺好的,像个大汉。” 莫一走到他身后,摸了摸他的脸,刀口在他脸上比划着,边说:“那也要修一下,这样太乱了,你不要动。” 弗英于是由着他在自己脸上比划,一边是温暖的大手抚摸,一边是冰凉的刀锋划过,说不出的舒爽。 “好了,自己看看!”昏昏欲睡的时候,莫一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清梦,睁眼看到前面一面铜镜,凑上去一看,呵!唇上左右两撇,短小精悍! “这样好看吗?”摸着嘴上有些扎手的小胡子,弗英有些不确定地转向他问。 “虽然跟以前不太一样,也还是好看。” 弗英得意地笑,果然人长得标志怎么弄都行。 “唉……我长这么端正我容易嘛,结果就被你这老粗给浪费了,你找上我可真是捡天大的便宜了!” “是修了几世才捡来的便宜,得老天厚爱。” 拍了拍莫一的脸,弗英说:“老实说你是不是就看上我这脸了?没看出来啊你,心思还不小嘛,长得不怎样还尽招惹好看的!要是我长成胡冰那样你也就根本不会过问吧?” 莫一笑,蹲下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那我也该去找柏旸,他长得比你还好呢!” “那你倒说说你到底是看上我哪点了?” 呃……莫一卡了一下。弗英没注意,自顾自地说:“仔细想想我还真没什么招人的地方,没野心没本事性格不好脾气还燥,你这么强,又看过那么多的事和人,我肯定是当中最没出息最讨人厌的那类,我……我还真想不出我有哪值得你稀罕的……” 莫一这次笑出了声,低声问:“你紧张啊?” “废话!” “要是我不说你肯定会生气对吧,不过我还是想你先猜猜看。” “所以说你不会就是看我长得顺眼吧?要真是那样倒也能理解,嘿嘿,以后我要烦你了拆伙也容易些……你打我干嘛?”弗英捂着脸,皱着眉不悦地问。 “你说为什么打你?”莫一突然变得声色俱厉,站起来冷冷地说。 “你干嘛?又犯什么毛病啊?好好说话不行啊!” 莫一哼了一声,一抬手又甩了一巴掌过去,弗英喊:你还打! “醒了?”恶魔的召唤。 “咳咳……”喉咙干涩疼痛,脸上火辣辣的疼,黑暗的氛围让他在一瞬间回到现实的处境。多少次梦回,已经习惯了失望,只是这次格外的失落。 明基的手在他脸上轻柔的抚摸,干燥温暖,没有一点杀气,然后慢慢滑下,到了颈上停住,微微的收拢,沉声道:“刚才梦到什么,那么开心?” “嘶……”想要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弗英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丝漏气一样的声音。 “还想再死一次吗?”明基的声音意外的温和,见弗英摇头,露出一点笑意,“因为想到活着的好处,所以不再一心求死了对吗,想通了,即便是和我在一起,也愿意坚持到重见天日的时候是吗?”一口气将弗英心里话说了出来。 “是……”发不出声音,弗英只能用气声回答他。 明基俯下身体,将头低到几乎与他鼻子相碰的地方,开口道:“让我看看你的觉悟有多少。” 弗英抿着唇,俯下身体半跪在明基的身前,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那是一种弱者向强者祈求认可,渴望成为被他庇护的成员的一种原始的姿势,明基冷眼看着他,好半天都没有回应。弗英一直保持这姿势,直到手脚开始发酸,才开始醒悟,明基根本不稀罕他的示弱。于是他上前一步,捧起明基的手,放在嘴边,亲亲一吻,明基这才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可笑……简直太可笑了你,哈哈……”笑声戛然而止,他狠狠踹翻弗英,咬牙切齿道:“你好啊顾弗英!你好啊你!说你假慈悲真是误会你了,你是杀人不见头点地,暗里催人骨髓枯啊!” 明基突然野性大发,一脚又一脚没命踢向弗英,弗英也不吭,蜷起身体极力忍耐着,电光火石中猛地想起五苦师父说得那句话。 他说明基的名号也许就是由它而来。 “你这恶罗刹!我怎么早没杀掉你,你才应该进地狱!你该死!” 身体的极致痛苦却能让心境变得异常透亮,弗英心里像滴水进油锅一样沸腾开,有什么似乎要昭然若揭。 只因为当时觉得实在过于匪夷所思,根本也没放在心上,可怎么听明基说到那句杀人不见头点地,又一下福至心灵想起那个了呢? 是哪里不对劲了? 又或者是原本就是他哪里弄错了? ------------ 第六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04-19 也不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怎的,明基踢了一会就歇了,靠着墙垂着头坐下,一动不动。 弗英吐掉嘴里的血沫,也翻身起来靠着休息,身上虽然受了不少下,不过都还好,想来是明基也没力气了。 不然也不会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等他醒过来,弗英也正好调息完,一睁眼,所见景象仿佛更加清晰明亮了。 不等他爬起来,明基已经自顾站起来走了,他走的很快,但弗英也紧紧跟在后面,不曾被甩掉。 在弯弯曲曲的溶洞里左拐右拐,两人都默不作声的前进,不知多久以后,前方出现一点光亮。 随着那一丁点的光亮越来越大,身体周围的发出细碎闪光的岩石也慢慢失去光彩,弗英揪紧了心,屏住呼吸。漫长的一段路程,弗英湿了一身汗。 “出来……了?”站在洞口,弗英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自己在那个幽深的洞里,向着一点神奇出现的光明奔袭。 出口在山脚的一颗巨大岩石下,洞口不大,一个人仅能容身,让明基给一掌推倒,才能保持直立的姿势出来,此时正值傍晚,青峰微扶,松涛幽幽。 弗英一脚抢到明基前面,向上行了一段,上到一颗巨大树上,观察着周围情景。 大山连绵,浑后无极,一片雄山阔土的息壤,茫茫无际,一撒千里,大山的群落摩肩接踵地昂然于天地,弗英突然想哭。 低头穿过繁茂枝叶看着明基,又是前途未卜的求生探索。这样衣裳褴褛的两人,在这样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恐惧和依赖,弗英都将与之形影相随。 不过好在,这次是在开放的空间,不像在地底那样阴沉压抑,可以生火,可以不用吃生冷带血的蛇肉,还可以自由的看天。 脚踏实地的走下来,弗英发现,自己太低估了这些大山。不同于自己印象里的象山,这里山连着山,山契结着山,极尽苍茫艰险之势,博大巍峨,是他不曾领略过的另一种风骨铮铮。 只是这群山巍峨,想要走去个又人烟的地方太难了,在明基的带领下,两人连续走了五天还是毫无查获,所见之物全都是郁郁葱葱的茂密丛林和游荡其中的动物们,弗英看了一眼明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漫无目的的乱走,而根本没有明确的方向。 这一眼可不是乱看的,未开化的深山全部都是年年积累的荒草,弗英一步差错,脚下一滑,滚了下去。翻滚太快,两手根本没能及抓住能停住身体的可靠物件,反而被茂密的荆棘滑的满脸满手的伤痕,直到后腰撞上一棵松树,才堪堪停了下来。 明基几大步跨过去,蹲在弗英身边,似笑非笑的道:“滚的好不精彩,起得来么?要不要我帮你?” 这一撞着实结实,弗英用力揉着几乎被折断的腰,缓了好打一会才龇牙咧嘴的抓着树干费劲站起来,虽然肚子里疼得骂娘,但却嘴硬地说:“没事,滑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错过身的瞬间,他没看到明基的眸子里,波光闪动。 也许是受这通灵苍茫的群山影响,明基的脾气似乎安定了许多,没再打骂弗英,话也更少,有时候一天也难得听他开口言语一句。 弗英猜他一定是料到自己的下场了,莫一安排的那场讨伐他的战争这时候肯定已经尘埃落定了,而他们遭遇之后被他丢下的部众也肯定已经被消灭殆尽,就算莫一不杀他们,也一定不再有什么作为。 而莫一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找到自己,那个时候就是他的末日了!弗英偷眼瞄着明基的侧影,总算也有他害怕的事情。 一想到莫一,心里有些揪得疼:这段时间肯定够他受的。 “那是什么?”弗英突然指着前方说。 明基上前一看了一下,答:水! “是河!”弗英有些激动,刚才摔下山的疼痛也顾不上,脚下生风,朝着山涧中一点淙淙的溪流直奔而去。 到了眼前,更惊喜的发现,远处看上去只有一点的水流其实一点也不少,绿的泛黑的水看上去淹死人也是绰绰有余,宽近一丈,与岸相接的地方相当平整,就像是被修出来的一样。 弗英欢呼一声,“噗通”一下跳进水里,连衣裳都没待脱掉。 明基抽出腰后的匕首,走到水边对着水里的倒影,将脸上茂盛的胡须清理掉。然后开始脱衣服下水,脱了一半突然想起,第一个下水的人好像一直都没有浮上来,从跳到水里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 盯着平静如常的墨绿色水面,明基的表情彻底冷却了下来,属于他的冷酷破冰而出,眼底却波光渐生,慢慢的翻滚成如滔天的巨浪。 一口气在水里潜行了近一个时辰,弗英冒出头顶仔细看了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敢将身体浮起,身上的污秽被流水冲刷掉,悬在心上的毒刺也被甩到一边,弗英有种再世为人的轻松和舒畅感觉。 弗英一边往岸上走,一边褪下衣裳,拧干水后往肩上一扔,“哗啦”身后一声巨大的水响,吓了他一大跳,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甩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内力能引起这么大的动静。 心跳愈来愈剧烈,皮肤像被火烤般的紧滞,那是对危险的直觉感应!这样犹如实质的危险从来只来源于同一处,弗英在自己还没做好犹豫的打算的时候,拔起腿亡命狂奔! 第一脚甚至还没有落下,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整个人翻了过去,然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压了上来,将他直顶到岸上,大掌落下,盖住他的头顶按到泥水里。 唔……一连串的动作,甚至没给弗英一个喘气的机会,一睁眼,整个人就沦陷了。 对上近在咫尺的绿眸,弗英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愚蠢的决定。明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比以往看到的任何表情都更让他胆寒,那盈盈盛满在眼底的波光,是他从没见过的纯粹,是最高贵最珍稀的宝石都比不上的润泽,绿如翠羽! “对不起……”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弗英无处可遁,只能发自内心的道歉。 明基却像没听到一样,迷惘地低下头,轻轻问道:“为什么要跑?”说完,一手攥住弗英的两个手腕按在头顶,像一只猛虎一样一口咬在弗英脖子。 弗英闷哼一声,咬牙忍耐,谁知道明基越咬越重,像是要咬掉一块肉一样,一会,温热的血流了下来,都被他尽数用舌头舔舐干净,然后换个地方再咬。 留下一路齿痕,明基一直咬到他的心脏,喃喃着:“为什么要跑?” 明基抬起身体,低头审视着弗英的眼睛,直用眼神就将他牢牢钉住,连思绪都一并胶着。 不会再让你跑了…… 啊!!! ------------ 第六十五章 更新时间:2012-05-01 大概是和血的水引起明基的注意,他一手浸在水里,让浸染成红色的水从指间滑过,带起串串水珠滴在弗英胸口,流到腹上,最后又流到水里消散,这样的画面,是他见过的最迷人的景象。 撕裂他!毁灭他!看着他因为痛苦屈辱而扭曲的脸,听着他喉间破碎的嘶吼,是世上最让人痛快的暴虐。 于世沉浮,若我明基注定逃不过因果轮回,至少在报应不爽之前,再沉沦一回。遇到我,我同情你;遇到你,也是我的不幸;放任你在我的生命里肆意横行,是我的失策,但这就是命,没有后悔。 做过太多孽,杀了太多人,从没有过一点心虚。给你留下很多伤痛,我可以说对不起,感恩的接受吧。 啊…… 不知是谁的一声叹息。 梦里总有一个声音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有些飘渺,总是抓不住。听不清楚的声音,印象里会这样的说话的,只有一个人。莫一不会,他总是很安静,在他不想听到任何声音的时候他就会很懂事的住口。 有时候也很想告诉他不要这样温柔,会让人沉溺。 人不能过得太舒心,会容易犯错,就像小孩会对最宠爱他的人乱撒野一样,会伤害他最深。弗英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个能把持自己的人。 “师父……”弗英试探的叫了一声。 说话声停顿一下,弗英眼眶有些热,果然是师父。 一会儿,话音又起,一样的声调,一样的心情。说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以为没有结束,久到连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没有那催眠一般的声调,耳朵里一阵阵的低鸣,过度的安静,让人觉得是很刺耳的噪声。弗英被这股噪音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堆温暖跳跃的火焰。 面对着火焰的地方温暖而干燥,无比的舒服。弗英动了动身体,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让他不禁的皱眉撇嘴。 “不许动。”明基紧了紧手臂,低声说。 弗英便不再动,太过宁静的气氛,即使是与明基共有也不愿去打断。 篝火边上,挂着两人的衣物,这时已经半干了。弗英看着随风微微飘动的衣带,苦笑了下,心里有些鄙视自己。 深山静林里赤裸相拥,岁月悄逝,应该是挺美好的享受。 并不是听不见远处的虎啸狼嚎,即便是很近的周围,窸窣暗涌,深夜的山林没有多安宁,不过,选择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把心交给空无,让思绪凝结…… 天亮的格外早。 沿着河流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明基停下,将弗英放在柔软的草皮上,面对水流站定。 弗英挣扎着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悄然的水面出神。 “你信我佛吗?”明基问。 “不信。” “那也行。”眼皮也不抬一下,明基又道:“以后有时间,到九华山,南麓有一个像拇指的小山,下面一个山洞,去看看。” 弗英转过头问道:“那里有什么?” “你去看了便知道。” 还待再问,小河对面传来动静,转眼工夫,就出现了几十个各色劲装武人。 当头的是一个大和尚,弗英认识他,少林的掌门方丈五清大师。 认出这一个,其他的就陆续入眼,当日在西湖参加过白家寿宴的武当崔仁心,青峰掌门吴霄子,雪山朱韶华一一在列,还有很多没见过,或者脸熟的,看上去全都是来头响当当的厉害人物。 五清和尚走前一步,喊了一声佛号,朗声道:“明基,回头是岸,伏法吧!” 明基傲然一笑,也道:“你是何法?收的了我吗?” 五清摇摇头,“红尘万丈,魔相从生,再忤逆再强大也只是沧海一珠,何必又何苦呢!” “人性最薄,生死善恶又如何,终究是破!诸行无常一切皆苦。诸法无我,寂灭为乐啊大师!” 明基声音不大,可在场的人却都能清晰入耳,听他一言既出甚为绝然,连五清大师都一时不语,不禁都开始纷纷骚动起来。 吴霄子也低头凑在崔仁心的耳旁请问:“跟那魔头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冲过去拿下他不就成了?这两人在打什么谜语?听不懂啊?” 崔仁心是武当最年长的长辈,资格比刘诗典还要老道,要不是上次明基血洗武当以致无人能用他也不会一把年纪还出来露面,正当年的那一众前辈都以他为尊,吴霄子问到了点子上,边上的朱韶华和白景坤都挪了几步上去听他的说法,可崔仁心也是微蹙着白眉沉默不言。 五清大师看了看对面的俩人,又轻叹一声,似乎也不是无言以对,而是在想着怎么去说服。 “爱不重不生娑婆,你又怎么省了那句情又如何?” “你说什么?” 明基一直是傲然的,他自认行的是罪器无间,平等无间,生死无间;断的是欢爱无常,业报无常,诸行无常,终于得以跟这世上与佛最亲近的人相对,脸上也不禁有些恍然,可也只有那么一瞬,他厌烦地蹙眉,说:“你够了,跟我讲道你还少了点道行,住嘴吧。有什么其他的招数倒是可以使出来看看,我想看看我边上这人还有用没有。” “少欲无情身心自在,你也就是难破心头那点痴,佛祖会原谅你的,回来吧,狂心若歇即成菩提,放下吧!” “你觉得我需要谁的原谅?”明基笑,转头问弗英:“你说,我需要吗?” 弗英摇头。 他当然不需要,不然他就是死上一万次也不足以洗清他身上的罪,他要以为他有罪,也绝不会像割草一样收割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 连其他人都微微起了疑虑,佛道的慈悲,可能会让一个屠夫生出怜悯善良之意,可对明基,决计是触不到他心里的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人性的,多说又有何意? “何必自欺欺人,你从他身上永远不可能得到答案的。”五清大师丝毫不以为意,又说:“他应该就是你冲破最后封印的引子吧,也就是你无法得度的束缚,也许我可以帮忙让你解脱,如何?” 话音刚落,一阵清风吹得明基的身体也跟着微动了一下,弗英的心头则是擂鼓一样地猛震,五苦大师说的那句话终究如千斤巨石一样轰然砸落。 他说,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 几个字,原先弗英不懂,这时候想起来,字字振聋发聩! 弗英呆呆的,就像突然沉入深水一样,任何外物都再也无法侵入他的心智了。 可明基还好端端的,他微一侧头,就看到一片土色的袍子翻飞而过,弗英已经被一掌拍出去了! “你在干什么?”明基问,看着像泥一样瘫在远处的弗英一眼,猛地睁大了眼睛,“你都干了什么! 一声犹如从天际落下的霹雳之声,明基仰天长啸,修为稍浅的人都抵不住他这般震怒纷纷捂住胸口倒下了。 明基身躯闪动纵到五清大师身边,右手一挥直接抓住了他的脖子,烈烈劲风吹得两人衣阙翻滚,趁着他头红耳赤的疯魔表情惊惧了所有人,一时间场面蠢动沸腾,不少少林弟子已经叫嚣着赶了上去要抢下五清。 反倒是五清大师自己一脸的平静,似乎被人捏住生门的不是自己反而是对他下手的人。 明基也看到他的脸,只举起左手,说:“你给我下地狱吧!” ------------ 第六十六章 更新时间:2012-05-04 传说中魔罗波旬的故事,阿含经里也把他叫做自在天主或天子魔,他的天境是比梵天还高,是个三头六臂的无上魔佛,一人就拥有了恶体阎达、女体女琊、智体迷达三种无比的力量,还保有三人的意识共有三个灵佛心。他的所为就是夺取和割除人的性命,就是破坏正教妨碍善事的坏蛋。 而偏偏这个人还与佛祖同代出世,也修六度,最爱给要得道的佛祖添麻烦,连佛祖也曾被他搅得欲念丛生难以把持。 有一次他就变成一个妖娆的美女在佛祖修行的时候去勾引,期望毕其功于此役将他的灵根拉入深渊,可佛祖心境通明已经看透了他的计谋,于是变化做一个纯善轻灵的仙女,在魔女到来的时候尽心温柔地款待她,魔女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侵蚀掉她,反而一点点被她的美丽善良吸引,渐渐的卸下了心里的敌视和戒备,跟仙女快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 仙女也心生愉悦,但他知道波旬性本淫掠劣根难除,于是送一个百花织成的华鬘送给魔女,魔女很开心的戴在项上,可感觉它一场沉重,不一会就显出原型,却是用人,蛇和狗的尸体幻化而来的,那尸水和腐肉还有到处乱钻的蛆虫弄的魔女满身都是,波旬暴跳如雷立刻显出了真身,责问仙女说,我亲你爱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佛祖却说:你亲近我与我相好,原来也只是想借机将我拉进你做坏事的行当里,我不能让你得逞,我送你的华鬘原本就是能照见你内心的宝镜,你心存美好,它自然也是百花盛开,可如果你有满心的怨憎歹毒,它也就跟着变成污秽的东西,也就是它现在这个样子了。 波旬狠狠地从耳朵里揪出一条虫子,怒道:“我原本就性恶无法改变,可与你在一起却是真心的爱惜你的,也再没有想让你跟我去做恶事,就算这样你也要这样对待我?” “你内心充满黑暗,这一时的安宁只是一种表象,时间一久你就会恢复本来面目,我不能让你有任何机会侵透到我的意念里,但是若没有你的存在,向善的人们便没有了戒持,也就没有了修行的动力了,所以我也没有趁机杀掉你。” 波旬怒火万丈,为了消除身上的丑恶尸体发出了烈火焚烧自身,结果尸体没有去除反烧坏了自己的胡须,还留下了一身伤痕,他气急败坏地问佛祖怎样能去掉身上的东西,佛祖说:“这也正是我给你的一个灭度的机会,等你思定天命终了堕入地狱,沉痛忏悔之后再升上天,修成佛法自然得度,这些脏恶之物自然也就没了。” 既是这样无法去除脏污,又无法再与仙女一起生活,魔王无奈之下也只能忿忿而去,但他始终也不能戒除恶意,反而因为被算计被欺骗而变得更加凶恶,更加肆无忌惮的杀生灭法,诱惑更多修佛的弟子误入外道歧途,魔王之名坐的也更踏实了。 有情众生皆有佛性,魔王波旬也当然具足如来圆满的佛性。佛祖并没料到会有如此结果,但波旬神通广大端坐于众魔之顶无法消灭,他就只能更加努力得普法行善,在魔王无休无止地侵扰之下终于修得正果, 而波旬经过无史劫以来的种种轮回之苦,但是贪嗔痴三毒不灭,五蕴内焚,受尽地狱的果报。一旦被唤醒,便是世界遭受无尽的杀戮与战乱的时候! “这么说来,波旬的恶性有一部分还得归咎到佛祖身上去,谁让他没事骗人家玩啊,真不厚道!” “可如果他本身向善,也就不会引得佛祖这样对付他了,要知道他可是六梵天主,神力无边的。” “那又怎样?凭什么人们就得听他的一家之言?就有人愿意作坏人,也一定会有人做坏事,你有本事让老虎去啃树皮吃树叶啊!” “你说得没错,可这世上也并不是每个人都信教,有一部分人能警醒那些不必要的罪愆,善恶交错循环才能生生不息,像明基这样几乎逆天的存在,根本不是这个世上能够容忍的,就像波旬一样,他只能隐匿不能出世,一出世,便是人间浩劫。” 弗英抿了下嘴巴,不平道:“要我看来,那波旬修得也就是个因果,没有恶哪来的善,但他好歹行为坦荡,比你那还没得道的佛祖来得更可爱些。” 莫一闭了嘴,好大一会才低声说:“你以前不会说这些话,你憎恨明基,最不愿看到死人,现在却始终对他耿耿于怀,也是因为……心生亲切了吗?你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胡说八道!”弗英拍案而起,“别跟这拐弯抹角地试探我,你根本不知道在下面发生了什么!” 一句话戳到了莫一的痛处,他猛地收紧了手指,咬着牙痛苦地说:“你以为我不想知道?或者你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不愿说出来!我问了,就像是在一边使劲收紧着伤口一边往上面撒盐,我想试着去理解,我想跟你一起承担,我……我真的怕没有你……” 弗英啧了一声,又坐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真是什么事都能扯到一块,我算服了你了。行了,这事已经过去了,我不再提你也别乱想了。现在我只要找到我师父确认他安好,我的浪荡江湖路也就算结束了,之后的事,你是愿意跟我在一起还是分道扬镳,都由着你自己决定。”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不过我估摸着你也离不开我,你爱死我了对吧!” 莫一抬起头,看着弗英的灿然一笑。 从什么开始就中上了这笑容的毒。 所以才会着急,告诉他自己在乎他,想和他在一起,想每天都能看到他,想以后的日子里都有他。 “对了,你帮我想想我还做过什么坏事没,为什么明基总说我什么杀人不见头点地啊?”弗英抓了抓头发,困惑地说。 莫一微张着嘴。 有位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头落地,暗里摧君骨髓枯。 “我已经很努力去忘记那个被我打死的人了,最近也没怎么梦到他,你说这算好事吗,做过的错事,是应该时刻记住还是改过就忘?” “当然应该放下了,何况也是你的无心之过……他还跟你说过些什么?” 弗英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了,断断续续得从他那听得一些他过往的事,也没必要尽都跟他复述一遍。 至于“亲眼所见即为真实”的说法,他听到也是一笑而过,没再多说一句,所以大概也就没什么了。 “不说了咱们该走了!”弗英拉起莫一,“不然赶不上两位大师的火葬了。” ------------ 第六十七章 更新时间:2012-05-08 五苦大师对莫一有再生之恩,之后多年两人相依为命,恩情如山,眼看着大师将要远去化为青烟,弗英对他的伤痛都能身同感受到,垂着的手摸索到他的,紧实地握住。 哔哔啵啵的火烧声响起,莫一闭着眼低下了头。 没有人说话,通彻悲悯的唱经声中,大家都在等着九天神佛来接两位大师坐坛归位。 之后弗英问他:“你都跟大师说了什么?” 莫一答:“我说,很感谢他当年救了我,因为他的教诲和关怀我才能有这么一个圆满的前半生,之后的日子,有你在我也不会孤单……能活着真好。” 一开始,明基并没能杀掉五清大师,他的手还没下去就被人挡住了,那一瞬几乎没人看到是谁阻止了他。 有个人抢到弗英身边,摸了摸他的脸,然后把他带过河交给了白景坤。 明基停了手,迷惑得看着眼前那个劲瘦的老者,问他:“你是谁?” “且得叫你一声师叔。”大师合手,道:“我是五苦,明空师父曾于上师学过法。” “原来你就是那小子的师父。”明基看了一眼步步逼近的莫一,“那怎么没把他教好?一身的浊气,什么时候才能得道啊!” “根本没指望他能有多深的造诣,就做个俗人就够了。”五苦笑着招了招手,看他走过来,自己则退后开去,又说:“我去找老崔道长叙叙旧,你俩先聊着,别打架啊!唉多大点事非闹这么僵啊,年轻人就是火气盛,真没办法。” 两人目送五苦扶着五清大师退了回去,转过头只相视一眼。 五苦无奈地摇摇头,叹声道:“越不让动手越动得快,说了还不如不说。” “本来就说不通,你就是想看热闹吧!”五清大师也摇头。 传说真元上师天纵奇才,很小就已经勘破武学至理,到十多岁就几乎再难找到敌手,他天性纯良睿智,出家后就一心钻研佛学再很少露面,明空大师也是机缘之下得见一面,那个时候五苦大师年纪还小。 所以他称明基一声师叔,算得妥当。就连方丈五清乃至整个佛家众僧,在他面前也都只有低头请教的分量。 可对一般人来说,他确是掀起这江湖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的元凶,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一个天大的讽刺。 五清大师说:“这次之后,你会回来吗?” “谁知道……也许吧!”五苦大师朝白景坤的地方看了看,又道:“你没真的拍死他吧?他可是小杨的活宝贝,他死了你也别想活着舒坦哦。” “怎么会,应该只是晕了,一会就没事了。” 五苦大师嗯了一声,走到崔仁心的边上去说了几句话,然后回来说,是时候了。 那边莫一已经吃了明基一拳,就势翻了个身准备再攻,身边一道人影闪过,五苦大师已经在他身侧伸手拦住了他。 莫一推掉他的手臂还要上去,又被从后面抓住了肩膀,五苦说:“你去看看小顾,这里交给我,我还有话要问他。” 明基眯了下眼,足下点地又飞快打了过来,嘴里道:“他不需要你看!你先去见阎王吧!” 五苦大师僧袍一卷,一股劲烈真气自两臂猛地爆开,右手五指如勾直直地向前点击明基的掌心,明基手腕一扭错开,然后变掌为爪也去抓他的手臂,五苦大师的后招,他的左手也刚好一推去打明基的臂弯。 明基知道他的厉害,猛地侧身避开飞身向一边跳去,站定了,说道:“我跟你没有过节,你省点事让我去干掉那个秃驴,我可以放过你。” 五苦摆摆手,道:“他好歹是我师兄,要是你不为难他,我还可以考虑考虑让你死得舒服点。” 明基哼了一声,脸上尽是不以为意的冷笑,“不错,敢跟我斗狠,比你那脓包徒弟有出息的多。好吧,看在你多少值得我认真的份上,我可以回答你一些问题,你刚才说有什么要问我?” 五苦大师清了下喉咙,正色道:“我就想问你,真元上师现在身在何处?” “原来是这个……”明基一拧眉,朝一侧的河对岸看了一眼,然后说:“他死了,死很久了。” “他……是怎么……” “我杀的。”明基笑了笑,“他不让我出山,说要么我杀了他,我出来,要么一辈子留在山里,我没办法,就杀了他。” 五苦大师的额角抽了抽,低低地说:“他是你师父!” “是,所以我让他死得很痛快。” “你……你就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 明基无聊地摊手。 “我还以为你有其他什么问题,那边可是有人缠了多少次我都不愿搭理的,你现在不问可就没机会了。” 那边叹了一声,单手抱圆做了个起势的动作。 一朝失手不代表技不如人,五苦大师算得当今世上绝顶的高手,他性情洒脱直爽,功夫一如他的脾性一样肆意豁达,所以他虽然是莫一的授业之师,同样的招式却与他的直接和刚强有些微区别,明基一开始没想到差点吃亏,再出手就肯定不会落入刚才顾此失彼的窘境。 五苦大师也是越打越惊异,这明基内力绵绵几乎深不可测,手下圆润没有丝毫多余和不妥的地方,自己指哪里他都能很快跟上,而且能更快地反应过来后发制人,端的是个天生的武道强者,也难怪莫一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心里虽有所想,却不可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有所表达,五苦自认并没有分掉心神,可明基火眼金睛却还是抓住了一瞬间的空隙一掌从上直劈了下来,自己后力不继断接不住这雷霆一击,躲闪也已来不及了,心下道了一句阿弥陀佛闭眼待死,可身上只是一阵烈风刮过并没有受到实际打击,睁眼一看,居然是方丈大师从中途挺身直上替他接了过去。 明基一看是他,手下更不停歇,迫人的气势连着他的怒容一起逼了下来,一阵细微的咯吱声之后,五清大师便已垂下双手委顿了下去。五苦大师见命没有丝毫停歇誓要将他立毙于手下,立刻聚齐真气打了去! 嘭嘭两声,明基的一拳最终还是落在五清大师的身上,而他自己的胸腹之间也结结实实地受了五苦的全力一击。 人群之中爆出一阵吼声,五清大师猛地睁大了眼睛,双臂抬起裹紧明基的手,大喝一声:心无挂碍究竟涅槃!寂灭诸法灭,阿弥陀佛! 再一阵哄声,明基也仿佛受了惊,看着眼前迅速灰败下去的老者的脸,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一时无语。良久才后退一步,喉咙里咕噜一声,啐出了一口血沫。 五苦大师双手合十,嘴里默念了几句,说:“也算死得其所!善哉!” “你要是也想善哉,我可以送你一把。”明基冷淡地说道。 “我其实不想的,可现在都这样了,那边的人都看着我们呢……还是做个了断吧。” …… 明基一伙终于伏法,江湖终于可以回归安宁。 莫一收了一颗五苦大师的骨舍利,封在一个小小的青铜球里,用链子系上挂在脖子上贴身戴着,弗英问他这是什么学问,他只笑笑说:“没什么讲究,只是觉得这样,算是有个着落的念想。” 弗英便把它捧在手里,虔诚地祈祷了一声,然后抱住了莫一的肩膀。 这是他的温和而忠诚的爱人,也是一个失去了父辈孤独无依的孩子。 ------------ 第六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05-12 弗英每天都会极力去回想明基最后一晚说过的那些话,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后来从叶前的嘴里得知,初夏是真的有孕了,明基将她安置在弗英曾经住过的那个西湖岛上,弗英去看她,孩子刚出生三天,第一次睁开双眼,能看到那是与一般婴儿不一样的眸子,他不哭不闹,安静地看着弗英,眼底有一丝绿光闪过,美得让人心惊。 初夏没看到,她虽然爱极了孩子,却又说,他还没有他父亲那么出色。 父亲,对弗英和莫一来说都是个挺陌生的称谓,可一点也不难理解它所饱含的深意,把这个头衔安到明基头上,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至于云定和高玄,不出所料的消失无踪,这两人行为诡异,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莫一说,没有了明基,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什么危害,让弗英等着他们找上门来就是。 弗英去找柏旸,他似乎不怎么想见他,弗英说:“你再带我去趟后山禁地,有些事我能告诉你。” 再一次到了那个洞穴,弗英举着火把照亮岩壁,伸手摸了摸那个小小的人,说:“其实我早就有些怀疑了,只是没想到事实真就这么巧,说起来,他也算是个……孤单的人。” “他是谁?” 弗英抬起头,回忆起那天河畔他的脸,满脸满身的血,却依然孤傲狠绝,一双冷酷的眼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丝毫畏缩。他看着同样沐血倒在眼前的高僧很久,然后朝张着嘴目瞪口呆的弗英招了招手,弗英就如同中了邪一样直直朝他走了过去,莫一拦住他,反而被他一脚给踢倒了。 等他走到他跟前站住了,他往前一凑靠了过去,头也搭在他肩膀上,低声说:“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吗?” 他说过那么多话,鬼知道他问的是那句? 明基笑了一声:“你这么蠢,不记得我也能原谅,慢慢想吧,足够你回忆这一世了……” 弗英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明基,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到底是魔,还是佛? “自己去找答案吧……你总会找到的!待会他们过来了,你告诉他们,要是有一天这世道再一次颠倒,我会回来的……再出世为魔……听着……”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就近在耳边都难以听清,弗英伸手拍了拍他,慌忙道:“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你再说一遍,还有什么?你让我听什么?” “还有,让我回去……” 这一句弗英听到了,然后身体一沉。 弗英猛地闭上眼。 “他是明基,那一年他六岁,失去依托在山上飘荡了五天,将死的时候被真元上师救下。” “他手上的是什么?是不是回春?” “是高阙的眼睛……严臻华带着人要来剿灭部落,他就挖了他的眼睛去求他们,只有两个人听了他的话愿意停止行动找出真相,可高手们一意孤行,当晚就杀了所有人……”说到这里,弗英忍不住又插了一句:“那么小就感到那种毫无征兆的灭顶危险,真是天才,难怪他成为无人能敌的明基,你说是不是?” 柏旸不以为然,“那么小就能挖别人的眼睛,他还真是个可怕的怪胎!” 弗英笑了笑,转身朝出口方向走。柏旸叫他:“还没说完呢,你去哪里?” “都说完了啊!我只有这么多能说的了,其他的都跟你们没关系了!” “什么叫没关系?” “要是当时你没偷他那最后一剑,我也许觉得有关系,再听你刚才那样说,我就觉得,你知不知道,都无关紧要了。” 柏旸上去抓住他的手,喝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就无关紧要了,我们严庄有必要知道事情的前后经过,你不能捂着真相不让人知道!” “就因为是真相,所以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弗英回头,狞笑着说:“真相都是很可怕的!” 柏旸倏然放手。 深山里的两座旧坟相偎相依,倒也不显得寂寞。 高玄很久没有去扫墓了,他没有带祭品,只是将杂草清理了一下,然后跪倒趴伏在墓碑上,看上去竟像是在休息。 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很久,他终于站起身来,说道:别藏了,出来吧。 从一棵粗壮的松树后面走出一个人,他身着藏青布衣,头发随意的束了个髻,身材魁伟修长,正是莫一。 “你来这里干什么,等我么?” “既然你不去找我们,我就只能来找你了,还有很多话想问你。” “我的事已经做完了,还去找你做什么,好让你带人杀我吗?你应该去找云定,他现在倒是很苦恼,想找你又不敢。” “你真的不打算再报仇了?” “我像是哪种丧心病狂,非要把人赶尽杀绝的人吗?” “……” “我真是那种人的话,顾弗英怎么还能活到今天?” “他跟你没有恩怨,而且他的师祖还曾有恩于你父亲,你有什么理由要害他?” “是的,他师祖治好了我父亲,却让他武功尽失,最后才被人鱼肉刀下,难道我还应该感激他吗?对我来说,他作为一个疯子活着,总比死了变成一堆黄土要好多了。” 莫一叹了口气,心想这也是个参不透生死是非的俗人,也就不再跟他多费这种口舌了。 “那你理由是什么?” “因为云定啊,我都说了,只有他想找他要解药,去救他那些可怜的族人。” 高玄与云定并不太熟,当年高阙死后,高玄的娘亲带着他找到了古涉人,要回了高阙的尸骨,那时候他认识了云定,两个人年纪相仿,都背负着一身的恩怨,发誓要让那些葬送他们亲人的人不得好死。不过他们两人对待事情的态度并不一样,所想的方式也不一样,所以他们并没有结成同盟,而是走上各自的道路。 高玄的方式已经实施了,就是找到当年那些仇人,杀掉他们最亲密的人,让他们也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五根大师作为高僧于世淡泊,所以只能死他自己了。李御风虽然与青城派势不两立,却曾是这几代之中最杰出的弟子,李青峰膝下无子,李御风却是他秘密的私生子,这才是他该死的最好身份。 作为当年带头老大的严臻华,他唯一的女儿严晓灵是第一个目标,高玄成功打入了严家内部,可是后来却被严臻华发现了,严臻华多年来一直对那件事心怀愧疚,表示愿意以自己一命换取他的原谅,让他放过严晓灵和其他那些无辜的人。但是高玄三十年的仇恨岂是说消就消的,交涉失败,严臻华为了保护其他人,只好让怀沙抓住高玄,怀沙武功高深,高玄不是对手,只能下毒迷惑他,并趁他分心的时候杀了他,怀沙等于是严臻华的半子,他的死让他痛心疾首,但还是一言不停的祈求他的原谅,高玄杀了一人,便决定放弃严晓灵,但是他看不惯严臻华迟到的忏悔,直接抓了他逃走,要让他看着他一一完成复仇,痛碎他的心肝。 接下来的目标是李御风,因为他一直跟随明基,高玄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恰好那时他遇到了弗英,当云定告诉他明基一直在追捕弗英的时候,他就制造了机会让他与严晓灵他们认识,并一路撒下踪迹,将他们引到临安,向明基展示了他能够控制弗英的能力,最后借助明基的手,杀掉了李御风。 五根大师是最后一个,他还是用最有效的方式,装扮做一个和尚,在他的斋饭里下了毒。 完成复仇之后,明基对他的利用还没有结束,加上他也确实喜爱明基的作风,于是干脆安心留下,以便帮助云定实行他的计划。 莫一想知道的是,云定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高玄摇摇头,说:他那人死脑筋,他煽动明基,想把关月连根拔除,让它从此消失。 确实,也只有明基那样的本事和才智才能帮他达到目的,不过明基并不是个能被左右的人,他随心所欲,不受任何人的蛊惑和束缚。 高玄又说,为了让明基帮他达成目的,他原本还准备让顾弗英死在那些武林人的手里,不过那混蛋运气好,没死成。 莫一想起,从明基的岛上逃脱后,颜山曾经接受严晓灵的命令要至他与死地,这样的话,严庄和那些聚集在那里商量着怎样抓到他们的门派就都逃不掉明基的报复了。要让严晓灵下这样的命令非常简单,给了她一点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就行了。 那时候弗英心里对严晓灵还有憎恶,没有将严老的消息传达给她,为此差点丢掉性命,实在是对所谓冤冤相报的一种讽刺。 只是云定一直惦记着弗英的配方,又怎么会在还没的手之前就要至他于死地呢? 他怎么会让他真的死掉,要知道云定可是图华阁最厉害的医师,别说他绝不会让他真死,就算是真死了,他也能起死回生。 莫一不再多问,他很不喜欢这样与人讨论要弗英死和怎样去死,而且之后的事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明基的队伍被剿杀后,高玄劝他放手无果,最后与他分道扬镳,云定只好再做打算。 还好高玄与他不相为谋,但一听云定还再准备复仇,莫一忙问,他想做什么? ------------ 第六十九章 更新时间:2012-05-16 高玄摇头,他并不知道,他手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人,能够帮他达到最后的目的。然后他问莫一: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还有很多,但是莫一却不想再问了,不管他那些阴谋诡计的目的是什么,结果都已经产生了,只要弗英还活着,事情还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就够了。 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去找云定,周舟已经找出他的所在,而弗英正在前往的路上,至于他手上的那个人,莫一知道,是被高玄雪藏两年之久的严庄主。 看莫一转身就走,高玄忍不住问:你不杀我吗? 莫一停下脚步,说:“我从不杀人,即便是你作恶多端。况且还有个人说,每个人都有改过重生的机会,他让我务必要给你这样的机会。” 高玄笑笑,说:“嗯,这像是他说的话,他那人虽然总有些不着调,其实很容易看透……是个不错的人……” 见到顾辰南的时候,弗英又是吃惊又是难过,原以为任何人都不会有机会伤害到他,但是云定不但抓到了他,还将他藏在这样糟糕阴暗的地方,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眼熟的老者,就是严臻华。 这次是真愤怒了,架在顾辰南脖子上的刀寒光闪闪,弗英不敢去直视,生怕自己会失控,他紧紧盯着云定,连嗓音都变的暗哑,他说:“真的有必要用这种愚蠢的办法?” 云定无谓的耸耸肩,道:“要是还有其他的办法的话,而且,我给过你机会,现在,你依然有机会,你说过这个筹码足够了。” 弗英无助的看着顾辰南,期望从他的眼里得到回答。 但是顾辰南的脸上刻满了责备和坚定,那是弗英最害怕看到的表情,二十多年来,他从未在那种表情下逆反过。 云定的手又紧了紧以示警告,弗英吓得差点失声,他艰难的说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不要指望会有人能来帮你,莫老大不会来的,即使高玄会让他走,严晓灵也不会的。” 你!弗英上前一步,指着云定一时说不出话来,“我原以为你还有点良心,原来你连畜生都不如!” “是,在你眼里,明基才是真正的坏蛋,高玄是真正的变态,我只不过是个小人对吗,所以你才有信心来找我问清一切。” “我不再问了!”弗英大喝一声,“以前的事我都不再问了,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抓到他的,那时候五苦大师应该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严晓灵怎么会知道高玄的所在?” “这时候让你知道答案又有什么用?” “你要杀人,总得给他一个必死的理由吧!” 云定冷笑一声,眼睛里多了一个人的身影,就在弗英身后,弗英转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我早说过,抢走我师哥的人,我不会放过他的。”柔美但阴冷的声音,是周舟的声音没错。 弗英咬碎了牙,恨不得伸手捏碎她的颈项。原来都是她,云定与高玄都是她找到的,是她操纵了这一切。她知道五苦的行踪,更能让他离开顾辰南,这样云定能够抓住顾辰南;她知道自己与莫一商量好各自去找云定和高玄,然后通知严晓灵他去找了她最痛恨的高玄,然后随便捏个理由,就能让莫一与高玄一样不得脱身。 “现在都清楚了吗?”云定唤回他跳乱的理智,道:“给你半天的时间,写出配方,就在这里。” 这时,一直瘫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白发老者说话了:“云定,一切都是我的过错,与他们都无关,上一辈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年轻人。” “闭嘴,老不死的,他们谁都不无辜。” “不,你们都是无辜的,你,还有高玄。你想要关月声名尽毁,我会告知武林我的愚蠢和罪过;你想为死去的族人报仇,我可以以死谢罪,那些活着的老伙计们也都会给你一个交代。顾师父和他的弟子,他们只是方外之人,医者仁心,他会救你们的,就这样吧,收手吧!” “你们几个老不死的我自然会处置,关月也别想再继续立足,我最英勇族人的六条性命,不是你想的那么便宜就能买下的!” “唉……”严臻华摇头,满脸的沧桑和痛心,“你要想想,以你一人之力,能够杀了我们、扳倒已经挺立了百年的关月吗,即使能,还有我们的子弟们,他们会为我们报仇,天涯海角的追逐你,你还有什么能力去救其他的族人呢,他们还在等你回去吧?” 严臻华说的句句恳切,云定也不禁低头思量起来,他原本就没打算杀光关月的人,只是想让关月分崩离析,从此消失于江湖,只是被弗英的到来逼得起了性子,才走到了这一步绝境。 但听弗英这时也道:“云定,我一直敬你是个医者,即便你跟随明基,只要是为治病救人,在我眼里都没有分别。你想要回春我可以给你,但是只有回春,没有你的药理辅助也不一定能救他们,我与你一同回去,若他们不能得救,我绝不离开!” 云定的眼里有微光闪烁,一如他的心情,起伏不定。只有一直冷眼旁观的周舟,她不动声色的走到云定身边,目无表情的说道:“他是骗你的,他要真有诚意,也不会在这时悄悄放毒害你。” “你骗我!”云定大喝一声,手上的到猛的逼紧顾辰南的脖子。 “住手!”弗英大惊,伸出双手以示清白,他来回盯着云定和他刀上的一缕血红,急切的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我顾弗英说到做到,从不跟人耍阴谋,我耍不起,更耍不来!那个女人,她巴不得我死,你杀了顾辰南,我一定跟你拼命,到时候我们谁也活不了,你和你的家人,都活不了!你相信我!” 云定确实了解弗英,但是被阴谋和仇恨冲混了头脑的他,此时也做不出理智的判断了,他只是看着弗英那张纠结了慌张,恐惧和期盼的脸,才缓缓松开了手上的劲道。 弗英见他终于有所松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见周舟的手臂飞速一转,云定竟将还没离开的刀刃切入顾辰南的脖子里! “不!”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将云定飘渺的心思唤醒,大惊失色之下,他手腕猛的一转,刀刃沿着顾辰南的脖子狠狠扎进了他的肩窝! “我杀了你!” 见血的瞬间弗英的理智终于被扯断,他伸手直接抓向云定的面门,要将他撕碎一样的凶恶,云定迅速侧身避过他的攻击,一抬脚横踢向他的腰侧! 弗英也不闪躲,回首再击他的胸前,两人一来一去,一时打得难以分解。 ------------ 第七十章 更新时间:2012-05-20 “给我住手!”一声宏厚深沉的嗓音响起,弗英堪堪住了手,云定来不及反应,送出去的一拳无法收回,直接击中了弗英的左胸!弗英哼了一声,向后飞去直接摔倒在严臻华的身前。 突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地窖的木门被轰然洞开,一个人影飞一般的闪了进来,夹杂着一股火热之气,直扑云定而去。却是远在百里之外的莫一,神兵突然天将了。 云定心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闪身避过雷霆一击,竟向周舟所在的方向撤去,他伸手抓住准备闪躲的周舟,将她用力扔给了身后的煞神!莫一一看是她,用力翻转了力气,避开她的身体从她的身侧闪了过去。 “咳咳……”弗英很快爬了起来,也不多想,转身跑到顾辰南的身边拿下嵌在他肩脖上的长刀,了点住伤口周围的穴道,再做了止血的处理,然后才解开他跟严臻华的束缚,想将他们带出这个黑暗的地洞。 云定岂能让他们走脱,从侧面绕过去只取弗英的后心,莫一回身再打,使出了充满愤怒的一击。 “嘭”的一声闷响,被击中后的人直直的飞向墙壁,在墙上又狠狠砸出一声闷响之后才落地。而云定,只是被那人的身体砸中了右半身,摔倒在地后居然又坐了起来。 弗英回身一看,被打中的那个居然是不知何时窜出来的高玄。 云定自然也看到了,他爬到一动不动的高玄身边,将他搂了起来,擦去他嘴角的血迹,低声问道:为什么? 高玄原本已经半闭上了眼睛,被这样一番扰动之后,居然又奇迹般的睁开眼睛,嘴里吐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云定低头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两个字:相信…… 高玄死了,不带一点犹豫,严臻华拖着干枯的身体蹒跚而来,想再看看他。云定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又慢慢走开。 这情况来的突然,莫一和弗英两人都有些怔,只有悲伤的云定,他看着弗英道:“我没有下杀手,也请你相信我。” “你没有,那是刀自己砍上去的!” 顾辰南原本一直在咬牙忍受着剧痛,这时他才抬起头来,靠在弗英的肩上说道:“刀下来的时候,若不是他及时偏离了刀锋……我就死了!” 弗英猛然醒悟,目光如刀一般刺向了静立一边的周舟。 周舟依然没什么表情,她只看了眼莫一,然后道:“你必须死,师哥就是我的。” 莫一猛的睁大了眼睛,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打了个转,就全部都清晰明朗了,他艰难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再也开不了口。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都是因为有他在,所以只要他死了,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师父也是希望这样的。师哥,我没有他好吗?” 弗英一声冷笑。 周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抓住莫一的肩膀,急切的问:“只有我,是完全属于师哥的,他能给你什么,能让你很舒服吗?能给你生孩子吗?” 往常葱白如玉的纤手,落在莫一的肩上,弗英看了一会,扶起顾辰南往外面走去。莫一见他的动作,也跟着起来帮忙,弗英一挥手,喝了一声滚开。 周舟幽怨的跟在莫一身后,说:“你看,他看都不看你,你怎么能跟他在一起?” 莫一突然转身,一巴掌狠狠落在她娇美的脸上,“你给我消失,不要逼我亲自动手!” 只是这一句话,周舟的表情突然变了,从哀怨变的恐惧,然后变成了狠厉。她尖锐的叫道:“你居然打我,你从来不打我的!你居然为了他打我!” 莫一看也不看他,跟着弗英走出洞,周舟得不到他的回应,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冷笑,她脚尖轻轻一垫,如鬼魅一样的向他袭去!莫一回身格挡,却不料她身体突转,脚尖只踢向他身后的弗英,一角的云定看到,她的脚尖之下突出一段闪闪的银光,暗藏杀机。 “小心!”云定大喊一声,莫一发觉事态急转,已来不及做出反应,直接伸手去抓她,剑尖扑哧穿透他的手掌,弗英一转头就看到近在眼前的血手,提腿就把被抓住的周舟踢开。 “以后别来找我的麻烦,再有一次我绝不放过你!”弗英说完,又对着角落里的云定说:“我会照约定帮你,不过得等我忙完了这头的事,不会要多久,你要是相信我就再等段时间,说不定还有些事需要你善后……” 严臻华说:“不,善后的事都是我的了,我会处理好的,也算是还了我这一辈子的愿,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阵,躲一阵就好了。” 被囚禁两年的严臻华终于得见天日,阳光虽然并不刺目,可他还是闭着眼很久都没能睁开,一些哄哄的声音由远及近。 “爹爹!”一声哭叫,严晓灵扑上来紧紧抱住了他,柏旸和孙奇飞等人也都围了上去,脸上都是又惊又喜又难过的复杂表情。 弗英没有欣赏他们共聚天伦的心思,扶着顾辰南一侧走开,一批马车刚好停在一旁,抬头一看,牵马的居然是楼郁兰。看弗英惊异的表情,她只笑了一下,说:“我做的可不止把他们带到这里,谁让我受你那句好姐姐,快上来吧,我知道这附近哪里有疗伤的地方!” 一直没有机会问莫一为什么他能突然出现在这里,听云定的意思他应该是跟高玄被严晓灵围堵了,也许高玄最后倒戈帮他证明了清白,可就算严晓灵愿意放他离开,他也不该这么快就能赶到这里。因为他自己找到这个暗室的时候根本就偏离了之前从周舟那里得到的位置,要不是云定一直引诱着他根本找不过来。 楼郁兰便在一边给他解惑:“我自然知道周舟不简单,之前就一直有派人盯着她,不过她也确实厉害,我的人就经常跟丢,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了,还好她毕竟年轻。这个地方当然是我找到告诉莫老大的,也是我劝服严小姐让她放他和高玄的,不然那可又是一场苦斗了。” “那……那你还做过些什么?” “啊,那可多了,不过都没什么结果,不提也罢。” 弗英猛地想起什么,忙问:“那你认识小黄吗,黄其真,一个挺文雅端正的小和尚!” 楼郁兰抿嘴一笑,说:“我的人脉虽然没以前那么多了,可毕竟也还作用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只要你平安,我的功夫就算没白费了。” 有她这么一说,弗英所有的那么些疑问就全解开了,心里明镜一样透亮透亮的。 云定的家乡,山上长着一种颜色灰绿,上面覆盖着一层绒毛的一种野菜,口感细滑柔嫩,非常好吃。 那种浑身被啃噬的感觉再次袭来,弗英就知道,这东西实在不一般。不过山里人都吃过这种野菜,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能人与人体制的差别,有些人吃一生也没什么,有些人最后却迷失了心智,而弗英只是感到身体的疼痛而已。 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找到原因所在,云定自己都不免觉得讽刺,他有些不忍心看到弗英痛苦,便悄悄躲开了。 弗英问他,没有达到目的会不会心有不甘,他摇头,说:“其实那时也是被明基影响了,不然也不会变得心狠,再加上周舟的煽风点火,以致于到最后几乎难以收场,现在想想,真是荒唐得很。” 然后他反问弗英:“那你呢,就那么放弃莫老大,不会舍不得吗?” 弗英沉默不语。 有了回春,半年后,云定总算是将那几个已经病入膏肓的人救了回来,还有两个人刚刚露出疯癫的苗头,也居然被压制了下去。弗英的事情完成了。 走出大山的那一刻,仿佛重生了一样,弗英策马狂奔,将两年与世隔绝的往事随手丢进了风里。 顾辰南还住在属于他们的山上,那是弗英从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虽然很久没有回来了,一切还是跟离开时的一模一样。 被云定在脖子上割的那道狰狞的疤痕早已淡去了,不注意的话已经不大能看的出来,弗英用手轻轻抚摸着略微突起的皮肤,忍不住赞叹他的神奇。顾辰南笑,师徒两人是彼此彼此,还有什么值得新鲜的, 终于,顾辰南问道:“你不要去看看莫老大么?他为了你……” 弗英抓起桌子上的的果子,张嘴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的说道:“我去找过,找不到,他不在关月了。” 三两口将手上的东西吃完,弗英的脸色变的有点黯淡,顾辰南又问:“那你不打算再找了?” “找什么啊?我留在山上不好么,师父不正是希望我留下来吗?” “我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你一走,又不知道会惹下什么麻烦!不过,如果你想,我允许你去找到他,跟他好好道个谢。” “不用了,没什么好谢的,对了,我去镇上看看阿翠,你不是说她生了个大胖小子吗?我要让他认我做干爹!”弗英一扔手上的果核,直接向山下冲去。 看着他的背影,顾辰南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一样的说道:“看吧,对他来说,你并不是特别的,可我却跟他流着一样的血。” 狂奔了一阵,弗英觉得胸口涨得厉害,可能是身体还没太恢复,他停下来靠着一棵树休息,那种苦闷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他咬着牙一拳狠狠砸到粗糙的树干上。 ------------ 终章 更新时间:2012-05-25 阿翠是山下镇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弗英对她痴迷过很长一段时间,可她却一直喜欢一个大她五岁的木匠,现在两个人的儿子都快一岁了,生的俏皮可爱,弗英抱着他不愿撒手,直到小孩慷慨地送了他一泡热乎乎的童子尿。 干爹这个名分最终没有要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弗英失落了好大一会,直到天快暗了,才磨磨唧唧地告辞。 天上的云压得很低,隐隐有些轰隆隆的雷声,这个季节这种天气很常见,一个雹子打下来就消停了,来得快去得也快。弗英不着急,甩着手走在已经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路过一家成衣店,看到一个伙计把最后一捆布料扛到了屋里,然后低着头从弗英身边擦过,走了。 弗英驻足,转身看着那个魁梧的男人,他的背略有点佝偻,一条腿还有些跛,走得不快却有些急,看来也是想赶在下雨之前回家好好歇着。 一个惊雷劈下来,把弗英出了窍四散逃逸的魂给唤了回来,他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不紧不慢的走着。 雨点终于落下,一滴一滴地砸在脸上,挺有些疼,弗英谢过屋檐下邀请他进去避雨的乡亲,安静悠闲地一直向前,走过狭长的一段路,做了一个简单的决定。 顾辰南听说他要再次出门,居然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像上次一样给他准备了不少钱粮和药物,虽然他也知道这些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他还交代说:“虽然严臻华已经否定了所有关于回春的传说,可谁也说不准还有什么人贼心不死,也有不少人认识你,你这次出门一定要更加小心,完事了就回来……我会一直等着。” 弗英点头,笑着说:“这次一定顺利,反正我现在也不怕什么人了,就是去看看,不会很久的。” 只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找到了明基所说的那个山洞,因为年久没有人出入,洞口被繁茂的杂草碎石掩盖了,不过并不潮湿,倒是有一丝祥和温暖的气息抓人心神。 弗英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走了进去。 尽管之前已经做过各种可能的假设和想象,弗英甚至猜里面会不会是一个巨大无匹的宝藏,可当真亲眼看到了,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不是宝藏,却是比任何宝藏都珍贵的稀世之宝! 一个和尚闭着眼端坐在一侧岩壁下的蒲团上,面容淡然,浑身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中,若不是他的模样实在真实深刻,几乎让人以为那是应该坐在大雄宝殿上的金身佛像。 宽敞的洞里还有些人生活的迹象,一些简易的生活用具,几乎都已经落满了灰尘蛛丝,可偏偏那佛像周身,没有一丝脏污也没有,干净的就像有人刚刚仔细擦拭过一样。 弗英脑子里轰隆一声雷响,心海却是无比辽远平静,就像被暴雨冲洗过的出土嫩芽,一边虔诚仰望着清澈湛蓝的远空,一边依依留恋着拥有它孕育它的泥土。 他双手合十,双膝弯曲跪倒在佛像跟前,五体投地。 良久,他直起身体,伸出双手想去触摸佛像的脸庞。 明基说,相信亲眼所见的。 不管是真相还是阴谋,都会有表象,也总是表相,不执着于相,只要用心,用心看到虚妄之下的诸相,得见诸相非相,既是见如来。 所以不管他有多出离叛逆,总是能一往无前,所向披靡,而有个真元大师这样拥有无尽佛心的神僧为他加持,也总有一天他能参透他的因果本源,归于真元。 他还说过,让他回去。 弗英不知道该怎样让他回去,只能试着去触碰,去请示和感受。 触手的感觉并不温热,也不冰冷,却像是有生命的东西一样,从指尖一直穿透到心,弗英闭了闭眼,瞬间体会到一种类似沧海桑田的哀伤。 也就这顷刻之间,明基说过的那些过往故事,一直被遗忘从未记起过的话,像秋天的落叶般止不住的翻涌出来。 再睁开眼,金光一闪,面上拂过一阵清风,两手失去依托,一低头,蒲团上滚落了大小错落的几颗缤纷珠子。 弗英没有把它们送回去供奉,而是直接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洞口重新掩埋好,这深山古洞哪怕再过上百年也不一定有人能找到,大师既然选择在此长留,必然也是喜欢这里,弗英不敢造次带他离开。 他甚至想把明基也送过来,这里应该才是他的安定之所,可是他已经有了去处,想来还是不要再多打搅了。 没有了明基的江湖变得尤其得安定,对比之前的血雨腥风,这种平安简直让人感动地想哭。 关月山庄已经完全交给了柏旸,这一代最杰出的青年终于打破了从起势一直筵席至今的铁规,成为关月山庄采用能者居上的规则的先锋者,他精明强干有手段有魄力,关月在他的带领下,更隐有超越前代的昭示。弗英原本想去看看那些曾经的伙伴,毕竟他们救过他,他也救过他们,还有柏旸,最后的最后,如果不是他严词说服严晓灵放走了莫一,他说不定已经做了周舟的刀下鬼。 可他几乎已经走到门口了,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前程过往,他们以前需要他,现在不需要了,以后也就不需要了,走过路过,也就够了。 唯一还有舍不下的,就是当真像姐姐一样的楼郁兰,弗英趁着白天人少的时候摸到了她的房间,玩了一个出其不意的无聊把戏,就在她的房里一直待到了天黑,到怡然居开门迎宾的时候才离开。 再转道去江南看初夏,可惜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她带着明基留下的最后遗赠,生活自足自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到家里,一切照旧,就像从来没离开过,也从没失去过一样,再也没有夜不能寐,没有寝食难安过,虽然性子依然懵懂活泼,却也能把心思钻进以前一刻都看不下去的医书里去,偶尔安静下来,看着天空和飞鸟,一副古井无波的离魂模样。 看着他这样久了,成了习惯,顾辰南想这应该就是以后了。 直到一个雨天,那只叫发财的老虎叼着一只血肉模糊的东西出现在弗英的面前,邀功一样把那个缠着破烂碎布的豺狗扔在他的面前,他才突然被火点了屁股一样的跳起来。 发财幼时被弗英的陷阱夹断过后腿,后来他看它实在可怜可爱,便放过了它,还给它治了治伤,平常看着没有什么异样,可这次见到,走路居然是有些一瘸一拐颇有些怪异的姿势。 弗英跟见了鬼一样瞪着老虎,上去狠狠地抱住虎头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有些接不上气了,结果被口水噎到变成咳嗽,咳得厉害了,眼泪鼻涕也一并出来凑热闹,顾辰南上去一脚把他踹开,解救了那只差点被勒死的倒霉野兽。 他对着兀自在那疯癫的弗英说:“你是中邪了,还是得了癔症发疯了?” “他奶奶的,那畜生还算有点用,算我没白疼它!”弗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的说,“我就说我不是能定下来的人!我他娘的不悟了!我不修心也不学医了!我不喜欢四大皆空无忧无怖,也不喜欢什么千金方什么金匮要略!我喜欢自由自在的想睡觉就睡觉想吃饭就吃饭想打架就有白痴送上门!我……” 顾辰南皱着眉,嘟囔了一句“还真是病得不轻”,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被弗英一把攥住了手腕,提起一口气不断接着道:“我错了师父,我错大了!我那时不该放弃的,就算害你受伤重伤吃苦头,就算你打我骂我我都不该放弃的!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什么,可我现在全明白了!我想要他!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我想要他!” 弗英噌的一下蹦起来,俯瞰着山下苦大仇深咬牙切齿地说:“我就说他怎么熬得住!没有我他能活得下去!他还躲着我!那个没出息的脓包蠢蛋,他敢一声不吭躲着我!我看他躲不躲的了!” “你想干嘛?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跟他……” 顾辰南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见弗英猛虎下山一样飞奔而去了。 阵雨过去,把山林洗刷一新,没有新鲜的风景,却多了新鲜的心情,顾辰南轻叹一声,果然还是不一样了…… 不知是什么惊起了一路飞鸟,它们歇息够了,终于肆意鸣啼着向着广阔的蓝天逃散飞去,只留下若隐若现,抓不住也抹不去的点点痕迹。 天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