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001 无幽地狱 浓稠的黑色没有止境在天地铺开,凄厉的叫声不绝于耳,哭嚎,痛吼遍地声响。 脚下火红色的彼岸花遍地开满。 一个个模样恐怖的‘人’被鞭打,被勾舌,被挖眼,滚油锅,上刀山。 这些都是生前无恶不作的人,死后到了地狱便受尽折磨。 这里是地狱的最底层。 黑暗尽头,一道白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她姿色绝艳,眉目间尽是倾城妖艳,灼灼风华,曼妙自妖。 近了才发现,她全身上下鲜血淋漓,身体被偌大的铁链洞穿,胸口处敞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里面漆黑一片。 她,没有心。 乌云翻涌,一道道金光从云上倾泻而下,尽数落在她的身上,然后在她的身体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片刻间,她竟起了一身的水泡,面目全非,一双眸子却阴冷的惨人。她全身的皮肤鼓成一个个的小包,甚至可以看到里面暗红的血肉。 是热油。 她垂了头,那些‘金光’再度朝她涌来,从头顶浇灌而下,身体滋滋作响,一股极淡的轻烟从她身上散出。 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灼热的疼痛,撕裂心肺,她却勾了唇,轻轻的笑了起来。 还有七十遍。 她每日要承受,七十二遍滚油,七十二遍刀挫,七十二遍冰凌,每一次都疼痛到想要死去,可是她偏偏却活了下来。 一千年的光景,这样的疼痛,她足足承受了一千年! 她想,不会很久了。 身体的折磨还在继续,她却陷入了回忆。 前生,她是灵山修行千年的一只白狐,她入世修练,不曾想,却遇到了她人生中最大的劫。 情劫。 她爱上了一个凡人。 慕容清羽,她曾刻了骨,铭了心,一心爱着的男人,却亲手将她推入地狱,害她尝遍这世上所有的苦痛,受近世人从未受过的折磨。 她犹记得,那是他上京赶考,失败回来后不久的一个日子。 那时,他们已结为夫妻。 她正坐在窗前为他缝制着一件衣裳,那人站在她的身后。 “我要娶公主。”他的声音淡淡的传到她耳边。 她拿针的手一顿,那锋利的针瞬间就将她的手刺破,然后豆大的鲜血涌出。她低了头,良久不语。 身后一时间也没了声息。 当她回头去看他的时候,却刚好看到他转身出了院子,微风拂起他衣袍一角,依然是高大俊秀的背影,却多了往日里不曾有过的绝决。 世间男人多是三妻四妾,那时,她还这样的安慰自己。 不久后,他从外面带回一个朋友,那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 那正是她噩梦起始的日子。 第二天,她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她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从外面涌进来一大群村民,他们一进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捆了起来。 炎炎烈日,她被五花大绑,几米的高台下,堆积着浇了油的木柴。 烂掉的蔬菜、发臭的鸡蛋甚至还有一勺勺的热水,不断的向她扔去,底下村民骂声一片。 “杀了她,烧死这个妖孽!” “烧死她,烧死她!” 给读者的话: 七七新文,大家多多支持,评论,各种求啊 ------------ 002 将她的心挖了 头顶日光强烈,她的一张小脸尽是苍白,浓稠的鸡蛋液体从额头流下,滴落到她的睫毛上,将她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模糊。 她身上还穿着睡觉时穿着的白色中衣,此刻那白衣上见不到一处完好,烂菜叶子,鸡蛋清,发上,脸上,衣上,脏污一片,难闻的气味充斥着她的鼻间,令人作呕。 偏偏她全身气力全无,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那时的她心里还抱了一丝希冀,她以为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底下的骂声越发的热烈,此时的她,脸色近乎透明,她抬头,视线却是模糊一片,眼前开始昏黑。这时,一只瓷碗砸向她的肚腹,顿时一股剧痛在她的下腹处深绞起来。 她疼的紧紧咬了唇,却始终不让自己发出一声痛呼,唇上青白,很快,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下。 额头处,大颗大颗的汗珠成串滴下,落入滚烫的地面,很快挥发成淡淡的雾气。 然后她便在这万人讨伐声中,看到了她的相公,他一身宝蓝色衣衫,俊颜如玉,面上不见丝豪表情,他缓缓走来,身后跟着那日他带回的那个男子。 在离高台几步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侧了头,身旁的那个男子凑到他耳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她隐约看见他的面色微微一白。 片刻后,他走到为首的那个村民面前,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村民看了,一脸惊骇,竟然带着所有的村民离开了。 他在底下凝了她一眼,然后走上高台。 “你来了。”她看着他,淡淡一笑。 他却皱了眉,低下头,他缓缓的替她解着绳索。 她看着他动作,然后虚弱的笑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他听后,手上的动作一顿,抬了头,看向她眼神却是复杂万分,而那男子几步走上高台,他看了她一眼,扯了她的衣袖,推搡着朝前走去。 她被那人一推,脚下一个不稳,几乎摔倒在地,腹部的疼痛又加剧几分,她硬生生的忍下,抬了眸,朝他看去。 他眉心紧皱,当即上前一步,“国师。” 原来那人就是沧月国的位高权重的国师南宫烈。 南宫烈回头,面上带了些微不耐,“怎么?” 她看见他眉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挣扎,不过一瞬,他又转了脸色,“无事。” 南宫烈勾唇一笑,他毫不惜力的推搡着她,她却歪了头,一双眸子始终执着的看着他。 “相公。”她轻唤一声。 他一怔,随后转了头,恍若未闻。 那一刻,她眼里的神采一点一点的黯淡下去,她一双眸子紧紧的慑住他,任由那国师推搡着自己走着。 那时,她的心里还只是微微的惶恐,因为她是妖的身份已经众人皆知,她怕他会厌恶。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竟又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小屋。 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的小屋外面围了好多宫里的禁卫军。 走进屋里,只见一个容颜娇美如花的女子一身华衣锦服坐在椅子上,她头上环佩叮当,眸里是深深浅浅的笑,她的身旁站着那人容颜尽毁的姐姐。 她被南宫烈推到那女子身前跪了下来,她倒在地上,腹痛如绞,一脸苍白,目光却在屋里众人身上打量着,最后还是落到了那个一脸冷漠的她的相公身上。 “听国师说,本宫的心绞之症可以用这妖孽的心来作药引。”那女子浅浅一笑,出口的话语却无比的残忍。 她顿时怔住,他们要挖她的心?目光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朝她的相公看去,却见他低了头,一旁的国师递过一把匕首到他的手里。 “羽郎,你替我动手如何?” ------------ 003 一声羽郎 那人闻言一怔,他低着头,那一刻她清楚的看到,他握着匕首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会还是不会? 羽郎。 即便她是他的妻也从没有这样唤过他,她从来只是唤他一声夫君,却不知,原来还有人这样亲密的唤过他。 心尖上绵绵密密的疼扑天盖地,喉中一阵甜腻。 握着匕首的手一刻一刻的收紧,她不敢再看,生怕看到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眸中的冰冷决绝。 腹部绞得生疼,她苍白了脸色,却仍一脸执拗的朝座位上的女子看去。 那女子便是他一心想娶的公主吧。 公主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她端坐在那里,仪态万方,一双眉似远山,水眸中尽是潋滟波光,眼尾挑起,长而卷的睫毛贴合在上面,衬得她越发的美艳动人。 相比之下,她的容颜要较之公主逊色许多。因为她现在的这张脸不过是她随意幻化的,也因为她原来的那张脸太过绝色妖艳。 嘴角一扯,她轻轻笑开。 她从来就知道,他是胸怀大志的人,却不知道在科考失利,他竟会选择这样的途径去登上那权力的高台。 一刻钟的时间,她怎么会觉得好似一生那么长。 “羽郎。”公主眸子微眯,她柔柔的唤了一声。 他的身子微微一颤,随后他抬头,眸中是一望无垠的冰冷,俊美的脸上全是她平日里不曾见过的冷漠决绝。 几步的距离,她看着他缓缓走近,心便在那一刻被撕扯成碎,她弯了眸子,泪水却大颗大颗的沁出眼眶。 “夫君。”她凄凄开口。 那人眉心微皱,脸色不改,走近了她才看清,他眼角眉梢,哪一处不是近乎残忍的决绝,她忽然发现,在他的眼里,她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倒影。 “原来,你从没爱过我。”她讽刺的笑开,一颗心便在他的漠然冷视中撕扯成碎,她目光始终深凝着他,或许她在赌,到底他会不会如此狠心,亲手挖掉自己的心! 明晃晃的刀尖往前一递,回答她的是狠狠刺向她胸口的一刀。 一股剧痛从心尖上蔓延至全身,她低了头,双眸大睁,一脸的不可置信。然后她看到他的手腕一转,刀尖沿着她心脏的边缘切去,疼痛剧烈,她的额头,背上湿了一片。 痛过之后,便是一股蔓延至四肢百骇的彻骨冷意! 胸前的鲜血汩汩流着,与此同时,一股热流从她腿间流出,她像是忽然意识了什么,伸手紧人紧的抓住那人的手,一脸哀求,“救我,我怀了你的孩子。”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顿,他的眸里泛起一丝涟漪,不过一瞬,又冷漠如初,他手上用力往前一递,那刀尖便在她的心上又深入一寸。 低了头,他凑到她的耳边,如情人间的轻声细语,说出的话语却是那般的残忍,“孩子?即使生下来他也是个不人不妖的怪物,还不如趁早去投胎,下辈子也好投个好人家。” 她听后先是一怔,随后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然一把将他推了开,同时,那匕首跌落地面,她的胸前血流如柱,那颗一直在她胸腔间跳动的心,便这样从她胸前的血洞里跌了出来。 怦怦,怦怦,怦怦。 地面,一滩血迹,那颗心便在那血迹中央,还在鲜活的跳动着。 而她,失去了心脏,却还活着。 他们一见面,他始终未对自己说上一句话,她起初以为,他不过是陷入了她是妖的强烈震惊中,可是她错了,他眼中冷漠,动作绝决,一开口便是这样残忍的话语。 他们是结发夫妻,可是他却手持刀刃在另一个将要成为他妻的女人面前,亲手挖了自己的心! 她看着地面,忽然扬声大笑起来,那一刻,她的双眸里快速的叠起冷漠又强烈的恨意,就像来自地狱的幽火,恨不得将在场的每个人吞噬殆尽。 所有人都被她的目光慑住,还是公主率先反映过来,她扬手一指,“国师,给本宫将她的皮剥了,千年白狐的皮毛,本宫还未亲眼见过呢。” “是。”国师捡起地上的匕首,应声上前。 这时,腹痛剧烈,一股热流从她腿间汹涌而下,她一怔,随后却明白,她的孩子,没了。 绝望,深深的绝望! 她眸中恨意大盛,死死的盯着慕容清羽,她的‘好夫君’,垂在身侧的手暗暗使力,却发现自己根本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 她的眉瞬间皱起。 “别白费力气了,你的法术早已被我们禁锢了。”国师挑眉,轻笑一声。 那一刻,她忽然记起,昨晚临睡前,慕容清羽递给自己的那杯茶! 原来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胸间气血翻涌,喉间一甜,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出,却是尽数喷在了那国师身上。 “好,很好!慕容清羽,南宫烈,慕容清清,和硕公主,你们记着,哪怕是做了鬼,我白烟罗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血债一定会血偿的!你们欠我的,来生我一定会加倍的俸还!” ------------ 004 剥皮 “哼,你今生尚且无能为力,还想奢望来生?” 公主勾唇冷笑,一双荡漾的水眸里泛起丝丝残忍,她再度扬手,宽大的衣袖在空中甩过一阵劲风,“国师,还不动手。” 南宫烈一脸厌恶的抬袖擦去自己的脸上的血迹,若不是公主在此,恐怕他早动手将这妖孽挫骨扬灰了。 手中的匕首闪着寒光,南宫烈一步步上前,就在他的刀尖快要落到她身上的时候,一道清泠的声音响起。 “等等。” 慕容清清上前一步,她一手摸上自己被毁了容的脸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南宫烈顿时皱了眉心,前方公主微微不耐的声音已经响起,“哦,姐姐还有何事?” 和慕容清羽一样,公主也唤慕容清清一声姐姐。 白烟罗的心口一阵遂痛,她张唇而笑,发丝飞扬,一身血迹斑驳,唇边还有鲜血在不断溢出。那模样,好似从在地狱上爬上来的厉鬼。 心痛? 她怎么忘了,她的心刚刚被挖了。 “听说,这妖孽的内丹可以让人容颜貌美如花。”慕容清清看向她,目光阴狠毒辣。 “慕容清清!”她咬牙,一双眸子红得渗血。 眼中翻涌着扑天盖地的怒意,她一双樱唇却扬起长笑,神似癫狂,她以前怎么就没看清,她的枕边人,身边人,个个心如蛇蝎!还枉她修练千载,竟愚蠢到连人心叵测都分辩不清!可笑,真真可笑!! “原来是这样。”公主轻轻一笑,她眸子一抬,看向南宫烈,“国师便取了交给姐姐吧。” 南宫烈握刀的手微微一紧,他眸子瞬间暗沉几分,这内丹他原是想据为已有,如今只能另想他法了。 手中一动,他毫不惜力的朝她的身上狠狠划去,那匕首切入她的皮肤,贴着她的血肉四下游走,鲜血刹那间,汹涌如柱。 她睁着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目光如刀似剑,一寸一寸的从在场的众人身上剜过,最终停留在那个她曾爱入了骨髓的人身上。 可那人眉眼未抬,神情冷漠,连看也看不她。 身上剧痛凛冽,她咬唇却是又笑了起来,“怎么,我的好‘夫君’,你下得了这个狠心,却连看我一眼都不敢么?” 慕容清羽闻声,他微微抬头,极其冷漠的眼神看向她。 他眼里,没有一丝丝的不忍,没有一丝丝的温情,有的只是一望无垠的冰冷漠然。她却瞬间明白,这个男人根本从未爱过她!不爱,便无心,无心便无情,所以动起手来的时候,他才能做到如斯的冷漠绝决! 她张唇,又是一口鲜血涌出。 片刻功夫,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就被剥落下来。 南宫烈握在手里,看着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女人,他挑了挑眉,掌心一抬,一股微黯的光芒在他手心聚拢。 她一身鲜血淋漓,血肉可见,没有一丝完好,昔日里姿容绝艳的脸上满是狰狞,恨意刻骨入心,“你们会不得好死,你们等着,我会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 公主眸子一挑,阴冷的目光看了南宫烈一眼。 忽然,一股火热烧灼般的力量袭向她的肚腹,她疼痛的皱了眉眼,一双瞳子却始终阴冷怨毒。 南宫烈的掌心顺着她的丹田移动,很快,一颗雪白的珠子从她体内升起,飞入了南宫烈的掌心。 失去了内丹的她瞬间被打回原形。 她躺在地上,原先一身白亮光滑的皮毛早已不见,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身体,挨在地面,火辣生疼。 “这就是那内丹?”旁边慕容清清一脸狂喜,她伸手便要去拿。 ------------ 005 你可愿放下你心中的仇恨 南国烈的眉心瞬间皱起,手指收紧,很快,又松了开,他嘴角含笑,递了过去。 慕容清清看看他一眼,落到他手心的手快速卷曲,收回,她凝望着手中雪白的珠子,眸子里早已掀起疯狂的雾霭,她仰头,发丝飞扬,大笑出声。 从今以后,她慕容清清再也不用背负丑女的恶名了!她抚上自己容颜尽毁的双颊,笑得越发疯狂起来。 那一刻,慕容清羽似乎看到公主的眉心微微皱了下。 地面上的白烟罗看着这一幕,双眸眯起,眼中恨意重叠,似烧灼般的疼痛强烈,她闭了眸子,奄奄一息。 “羽郎,将这东西扔到村民那去吧。”公主眉眼里泛起丝厌恶,她接过慕容清羽递过的帕子,迅速的掩了口鼻。 白烟罗又是一怔,她忽然大笑出声。 只见地面那全身血肉模糊的白狐,嘴里发出了女人尖锐的笑声,这场面怎么怎么诡异,众人顿时一怔。 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残忍程度,原来被挖心,被剥皮,被抢走内丹,这些犹嫌不够,他们是铁了心要将她挫骨扬灰啊! 果然,慕容清羽上前一步,他清俊的脸上尽是厌恶,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挑,他拿起匕首刺入她的血肉,竟这样将她挑了起来。 刺骨的痛意袭来,她的眸子闭了又睁开,嘴角勾丝冷笑,她目光恨意翻滚,死死的盯着眼前这人。 他面目清冷,眼角眉梢里全是漠然,似乎手里这东西不过就是一件死物,而不是和他同床共枕了数个日夜的妻子。 他缓缓走出屋子,一出来,头顶日光强烈,落到她身上,便是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走了许久,又回到了那曾将她束缚的高台,他站在底下,手里一扬,她就这样被他的力道抛回到台子之上。 落地的瞬间,刺入骨髓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眼前顿时一片昏黑,但是她却强撑了气力,咬牙朝那人看去。 却见,那人头也不回,一身蓝袍,背影俊秀,微风吹拂间,衣袂飘动,一股清贵无瑕的气质卷袭着他。 眸中恨、悔、痛三股执念交织。 她最终抵受不住这疼痛,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却是在爆晒了三个日夜后,她蜷缩在高台上,底下燃着熊熊大火,不知何时,那些村民又围了上来,嘴里骂声不绝于耳。 只是,这人群里,她再也没有看到那些将她凌迟般对待的人。 身上的血肉早已在日光强烈的照射下,干枯萎缩,被这大火灸烤,钻心的痛再度蔓延至全身,她奄奄一息的睁开眼睛,到处都是火红一片,时不时还伴有一声她的血肉爆开的滋滋声响。 于是,她便在这烈烈火中,睁着一双不甘与恨意交织的瞳子,被挫骨扬灰。 死后,她执念太深,恨意刻骨,宁愿求阎王舍去她的永世轮回,受尽万千折磨也要重回人世,报那挖心,剥皮之仇! 这一受,便是千年的疼痛。 这时,耳畔一声低低的叹息将她从那仇恨里剥离出来。 她抬眸看去,一个身着黑袍的清俊男子正站在她的身前,他眉心锁起,摇头轻叹。 这男子,正是阎王。 “你又是何苦。” 她听了咯咯的大笑起来,眉眼瞬间凌厉,道,“何苦?如果不是他们,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你问我何苦?你说我是何苦?”说话间,她又大笑起来。 “哎,若此刻给你一个选择,让你位列仙班,当一名上仙,你可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阎王看着她,问。 ------------ 006 重回人世(1) “成仙?”她似乎怔了一怔,随后她眉眼一划,冷冷笑开。 “你可愿意?”阎王又问。 她睁大眼睛,死死的看向阎王,那里面,强烈的恨意翻涌,一双眸子怨毒阴狠,“我宁愿化为厉鬼,夜夜与他们纠缠不休,也不愿怀着刻骨的恨意,位列仙班,然后还要悲天悯人的给予他们帮助!” “这份恨,即便他们死了,我也要将他们从棺材里挖出来,挖心,剥皮,将他们挫骨扬灰!” 阎王看着她一脸执意,知道她的恨是无论如何也化解不了的,于是他摇头长叹,“罢了罢了,一切皆是造化。如今,你千年刑罚已受,你可以回去千年前了。” 她却一愣,她低头看着自己残破的魂魄,“可我尸身尽毁。” 阎王却轻轻一笑,他手掌一抬,一具尸体便从远处飘来,停在他们面前,“即便你想用你原来的身体,本君也是不会同意。前生,你是妖,这世,你为人。” 她抬眼看去,眼前这具尸体,面目苍白,双眸紧闭,那精致的五官,姿容绝美妖艳的脸庞分明就是她的模样。 “她明明和我一模一样。” 阎王眸子一眯,目光看向她,“如今,人界和妖界的结界已封,这世上,再没有什么妖孽之说,你重生回去,也只不过是再世为人,至于这尸体,不过是凑巧罢了。” 他说着,手腕一转,朝她用力抓去,狠狠的往那尸体上一抛,她顿时痛苦的皱紧了眉头,只觉得一阵外力撕扯着她,片刻后,她的魂魄慢慢的与那尸体融为一体。 “你受尽千年的折磨,只为重生复仇,本君便再赐你一身绝世武功。”阎王说着,手心朝上,两指竖起,在她的周身大穴上一一点去,“不过,你且记住,你是个没有来世的人,也就是,你今生若死去,便是彻底从这个天地消失了。” 白烟罗一睁开眼睛,阎王的声音便在她耳边悠悠响起,然后她只觉周身一麻,一股温热的气息盘旋在她的体内,瞬间,她的四肢百骇便充满力量,连身体也好似轻盈许多。 “烟罗明白。”她一脸恭敬的答道。 “烟罗。”阎王皱了眉眼,他撇她一眼,此时的她周身泛着柔光,一双眸子漆黑深邃,没有丝毫生气,却又清澈见底,他一叹,“本君再赐你一名,从今以后,你便唤做琉璃吧。” 琉璃。 她一怔。 “既是重生,自然也要有新名。” “是。”白烟……不,是琉璃低声应道。 阎王抬袖一挥,她的身子便朝远处飘去,身后,他的声音悠悠传来,像是穿透云雾,飘渺万分,“你走吧。地狱千年,本君逆转时空,却也只能送你到你身死的六年后,你好自为之吧。” “缘生缘灭,皆是定数。” 耳畔,她听到最后,竟是这样的一句。 迷糊间,似乎什么清凉的东西滴落在她脸上,一滴一滴,然后便汹涌起来,打得她的脸上生疼生疼。 淅沥沥的雨中,一个俊美无双的凤眸男子从远处缓缓走来,他一袭银衣长袍,他眸子微眯,眼尾挑起,姿容风华万千,一头墨黑发丝一半高高束起,用金冠定住,一半垂落肩头,风一吹,便肆意扬起,将他的面容似蒙上了一层薄纱,绰约,却隐隐散发出一股谪仙之气。 身后,两个护卫一前一后,一人执了把伞递到那男子头顶,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尺的距离,护卫的半边身子被雨淋湿,可那男子的身子却未沾半点雨星。 雨势渐大,雾气朦胧,隐约间,一个白衣女子发丝尽乱,横躺在路中。 “主子,那前面。”一个护卫惊呼一声。 给读者的话: 七七新文,求收,求评。 ------------ 007 重回人世(2) 凤眸男子微微抬眸,雨势汹涌,那女子就这样躺在路中,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皱了皱眉,脚下顿住,朦胧的视线中,他隐约看见那女子的身子动了动。 随后一丝诧异在他眼底掠过,流光潋滟的凤眸里,映上了重重雨幕下,那白衣女子挣扎着起身,青丝滑落,露出了她那张绝美妖艳的面孔。 大雨中,她发丝垂落,秀美的眉尖颦蹙,一双眸光清澈却潋滟无双的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些许迷茫色,她的头微微上扬,暴露出她完美细腻的脖颈,她衣发尽湿,那白色衣裳静静的贴合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 身旁,传来两个护卫抽气声。 这女子,正是受尽千年折磨重生归来的琉璃。 她抬着头,看着上方阴沉沉的天空,豆大的雨点啪啪的落到她的脸上,她竟也不觉得疼,她双眸阖上,片刻后睁开,那眼底的迷茫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阴冷仇恨。 樱色艳丽的薄唇勾出一丝讥笑,她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涟涟雨中,那白衣女子缓缓走近,凤眸男子的眉心在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后,又皱了皱,因为,她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上,挂着一丝极淡的讥笑,一双潋滟水眸里尽是无边无际的恨意阴冷。 她走近,目光一丝也不曾落到他的身上,就在他们擦肩而过而过的瞬间,那女子却一把拉住那个替他打伞的护卫。 那护卫顿时一脸受宠若惊。 耳畔,她低沉却如珠玉落盘清澈的声音传来,他听着,竟然觉得一股前所未有舒畅在体内散开。 她说,“请问,这是哪里?” 那护卫看了凤眸男子一眼,见他主子未露任何异色,便开口道,“这里是盛京。” 盛京便是沧月国的帝都,当年她还是白烟罗的时候,她和慕容清羽一直居住在玷城。 “现在是什么年号?”她怔了怔,又问。 这一下,那护卫的双眼瞪得如牛眼般大,便连凤眸男子也蹙紧了眉心。 “你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号?”护卫惊呼出声。 她想了想,还是摇头。 当年她身死的时候,是天瑞三十五年,可阎王分明说了,他只能将她送回到她身死的六年后。 弹指千年,她一直受尽折磨,可六年时光,这世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现在是……”那护卫下意识的撇了身旁的凤眸男子一眼,吞了吞口水,极小声的说道,“现在是景岚五年啊。” 景岚五年,想必那天瑞皇帝在她身死的一年后驾崩,现在是新帝掌权,名号景岚。 她垂了眸子,恨意瞬间汹涌,长长的睫毛微微扬动,她抬眼,眸中清澈无波,又问,“那,如今的驸马爷可是慕容清羽?” “是啊。”那护卫回答的极快。 “你怎么问这个?”凤眸男子的眼底泛起一丝涟漪,他看向她,淡淡问。 琉璃睫毛微闪,她的唇上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对于凤眸男子的话她置若罔闻,她转了身,走了几步。 忽然,她手臂张开,衣袖在风雨中扬动,看上去,就像一只在雨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她抬头看着天空,身子转动,从她的喉咙中溢出一连串尖锐的长笑声,形似癫狂。 慕容清羽,慕容清清,和硕公主,南宫烈。 她白烟罗化身为琉璃从地狱里爬上来了! 你们等着吧。 身后,凤眸男子的眉心自看到这美艳万分的白衣女子后,就再也没松开过。 他凤眸眯起,紧紧的盯着那在雨中笑声癫狂,形为诡异的秀丽身影,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她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悲凄愤恨! 两个护卫再度惊呆,其中一个喃喃道。 “没想到这有着倾城美艳的女子竟然是个疯子,真是可惜。” ------------ 008 初次交锋 长笑过后,琉璃站定身子,她目光撇向远方,双唇勾起丝丝冷笑,脚下一动,朝前方走去。 雨幕中,她的身影渐渐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凤眸男子眉心紧皱,眼中泛起丝波澜,他微微侧头,语气里带了一丝凝重,“冷心,你去派人查一下,这个女子的来历,还有她与驸马是不是有什么纠葛。” 唤冷心的男子正是那持伞的护卫,他神色一凛,躬身道,“是。” “主子,最近冷媚传来消息,云楼这些日子内乱得的厉害,也是时候出手了。”另一个护卫冷情上前一步,他低声道。 云楼,沧月国最大的杀手盟,并且他们手里还掌握着各国的商道,如果能收复这个云楼,顾名思义,这个天下就等于有一半的财路握到了他的手中。 凤眸男子微微眯眼,他的目光从远处女子消失的方向收回来,他淡淡开口,“五日后,十里坡。” 他说完,负手离去。 冷心和冷情面上一凛,他们明白,主子是要冷媚在五日后,将云楼门主和长老们一干人等引到十里坡,然后一网打尽。 盛京街头,小贩们的叫卖声吆喝声热烈,过路人行人络绎不绝,他们在各个摊拉上驻足流连。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 原本热闹的街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只见,城门口,一抹白影缓缓走来。 然后,抽气声在人群里彼起此伏。 她一身白裳湿透,紧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若隐若现间,令人遐想不已。她眉目如画,一双黛眉轻轻拧起,长长的向上翘起的眼睫毛贴合在她一双含着潋滟波光,眼神清澈的眸子上,投下浅浅的暗影,忽闪忽闪间,像极了扇动翅膀的蝴蝶。 樱色艳丽的薄唇微微上扬,衬得她的一张绝世无双的容颜越发的妖艳起来,裙裾晃动,她款款走着,那一刻,众人眼里似乎看到了一个模样似谪仙,可气质妖艳无双的美人。 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仙和妖这两个互相矛盾的词藻用在她的身上竟是十二万分的贴切。 这一刻,街道路上的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皆停了下手中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痴迷的看向那白衣女子。 琉璃对周围的一切恍若未闻,她忽然侧了头,身形极快的朝一旁掠了过去。 众人一惊,这时,一阵烟尘扬起,远处一辆八马座驾的豪华马车流星般快速的驶了过来。 街道上,躲避不及的人们纷纷被那驾车的人扬起的马鞭卷到一旁。 一时间,人们惊呼惨叫声不绝于耳。 琉璃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她的目光一撇之下,那马车帘子晃动,一张美艳的面孔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她心中一凛,弯下身子,从地面拾起一枚滚落的糖炒粟子,曲指一弹。 那粟子迅速带着一股劲风,朝着马车上的人飞去。 嗖的一声,那粟子竟然射入驾车人的左眼,那人惊呼一声,快速的捂了眼睛,却见他的后脑勺忽然涌出一个血淋淋的小洞,血沫横飞间,那粟子裹着血肉飞入车内。 与此同时,驾车人身子一个不稳,从马车跌下,滚落到一旁,断了气。 人群里惊呼声四起,马儿受到惊讶,发出阵阵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马车内,那美艳的人儿正是沧月国和硕公主,凤馨殿下。 那粟子在帘子扬动间,直飞向她,她先是一惊,随后她的眸中闪过一丝阴沉色,她嘴角一勾,手指拈成一个兰花状,,真气凝聚手间,往前轻轻一推,那粟子顷刻间化为粉末在空中扬落。 这一幕,被不远处微低着头的琉璃收入眼底,她眸光一沉,她竟然不知道和硕公主竟然会武,而且修为极深。 琉璃抬头,趁乱之际,一个闪身,快速的消失在人群里。 而这时,帘子扬起,一道绯色的身影在马车完全失控前,轻轻一掠,在半空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裙裾飘动,凤馨施施然落地。 她凤眸微眯,凌厉的目光扫向四周,却看见,那车夫左眼被贯穿,倒在一处摊位前,右眼大睁,唇边鲜血连连,已经断气。 是谁,竟然胆敢偷袭她! 给读者的话: 亲们,评啊,收啊,支持哦,七七很用心在写哦。 ------------ 009 调教你一番 街上众人东倒西歪,横了遍地,哀叫声,呼痛声不绝于耳。 人群里,有的人正一边摇头一边将倒地的摊位扶起,有的人正蹲下身子去察看同伴的伤势,有的人望着一地的残骸,摇头叹息,他们的眉眼里除了痛惜外,哪一处不是裹了一层深深的恐惧。 凤馨的眉心越皱越紧,她竟看不出丝毫异样? 随后,她的目光落到地面处那散落一地的糖炒粟子后,眸色顿沉,袖中的双手屈起,车夫功夫不错,可那偷袭她的人竟然仅用了一枚粟子就结果了他的性命,那人的修为恐怕极高,将来必是个棘手之人。 可是她怎么不记得,她几时惹过这样的能人? 身后,马蹄声响起。 来人一身宝蓝色衣袍,如玉俊颜,翩翩风度,长长的剑眉下,一双眸子漆黑深邃,煜煜生辉,他拉了拉缰绳,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他连忙翻身下马。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近,急声问道。 凤馨回头,看清来人的模样后,淡淡一声,“本宫无事。”话音落下的同时,凤馨的眼底泛起一丝阴沉,不过片刻,她的眼瞳又归于平静。 “没事就好。”南宫烈的眸里掠过一丝失落,随后又眯了眼朝四周看去。 这时,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不急不缓的朝凤馨的方向翩翩而来。 那人一袭白衫,长发扶风,衣袍翻飞间,一股贵气风华从他周身散发出,他五官精致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一丝慑人流光一闪而逝,然后他的眸里一片温清,唇角浅扬,他缓缓的在凤馨身旁下了马, “可看清是何人所为?”他温声问。 凤馨摇头,她的凤眸在看到这人后,终于泛起丝丝柔和,她樱唇微扬,“一切发生的太快,本宫并未看清。” 他听后,眉宇皱了皱,又舒了开,淡淡道,“你人无事就好。” “驸马。”凤馨见他态度淡漠,不由得又唤了他一声。 慕容清羽凝眉朝她看去,轻声问,“怎么了?” 凤馨张了张唇,半晌后,她摇头,“无事。” 眼前这个清俊淡漠的男子,她与他成婚六年,他性子温清淡淡,永远是一副清冷的模样,幸而的是,他对自己倒是一直很用心。 世上眼里,都道,和硕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恩爱缱绻。 事实上,除了他的性子,倒也说得上是这么回事。 凤馨想着,心头的那抹不悦渐渐散去,这边,慕容清羽上前扶了她的手,朝他的马走去,耳边他的声音依旧淡淡。 “马车毁了,你便纡尊和我共骑一马回去吧。” 巷子阴暗的一角,琉璃看着那白衣男子,胸间气血翻涌,她死死的咬住唇瓣,一双琉璃色的瞳子里尽是滔天的恨意,噬骨入心。 她双拳紧握,指甲因为用力泛着浅浅的白色。 慕容清羽!慕容清羽!! 这时,一只纤细的手轻轻的搭上她的肩膀,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袭来。 琉璃眉心一皱,眸中杀意凛然,她速度极快的回身,甚至连来人的容貌都未看清,她的手就抵住了来人的咽喉。 她眸子一眯,只有稍一用力,眼前这人就会立刻死去。 来人显然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她刚要惊叫出声,那女子一记凌厉的眼刀过来,来人悻悻的闭了嘴。 琉璃这才看清眼人这人的模样,她是个女人,一身大红衣衫,胸前露出半片酥胸,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脸上依稀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一张脸几乎被那厚厚的脂粉扑了个严实。 “你是谁?”琉璃的眉心又皱了皱。 那女人讨好的笑了笑,她的手轻轻的碰了碰琉璃的手,“可不可以先把你的手拿开。”她说话的声音小声像蚊子哼哼,倒也不怪她,眼前这女人,容貌是倾城国色,可一张脸上杀意凛然,端的是吓人至极。 琉璃一言不发的松了手。 喉间的梏制松开,那女人连忙咳嗽了几声,她一边咳嗽一边打量着眼前的琉璃,“姑娘,你美则美矣,但是你脸上的杀意太过骇人,不如,你来我星月楼,让花娘我好好调教你一番?” 给读者的话: 点击高的话七七就加更哦 ------------ 010 云楼 琉璃怔了怔,纤长秀美的手缓缓的抚上自己的半边脸颊,她淡淡问,“我脸上的杀气有这么明显?” “是啊。”花娘拍了拍胸口,仍是一脸惊吓的模样。 手指收紧,琉璃的眸光暗了又暗,的确,自己在遇到那人后,胸间血气翻涌,全身上下,杀气凛然。 不能将自己的气息收控自如,确实不好。 “好,我随你去。”琉璃勾唇一笑。 那笑容明明未达眼底,却偏生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让人自愿沉沦其中,花娘看着琉璃唇上泛起的浅笑,眸光微闪。 哪知,她心上的那个念头刚起,琉璃一记凛冽的眼刀又飞了过来,只听见她冷冷开口,“你若想活得久些,便将你心上的那些个小心思给我收起来。” 花娘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琉璃走了几步,又停下,她转身,眉心皱起,“还不快来带路。” “哎。”花娘连声应道,随后嘴里小声的嘟囔着,“该死的,还以为碰到了个财神爷,没想到竟然碰上了一尊煞神。” 五日后,星月楼,清晨。 琉璃一袭白色衣裙,脸上蒙上一层白纱,她倚在二楼的栏杆处,目光慵懒。 因为是早上,星月楼里几乎还没有什么客人,这时候,连门都没有开。 虽然这些红尘女子活得卑贱,但确实,花娘请来教她的人都是有着一等一才学的人,也不过几天,她身上的煞气似乎真的淡了些。 “姑奶奶,你还在这儿呢?”花娘一身艳俗的红裙,几步走到琉璃身前,一走近,她身上的脂粉气息浓烈的有些呛人。 琉璃皱了皱眉,问,“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那位女夫子要你去十里坡教你刺绣的么,你怎么还不去?”花娘一张脸皱得跟个菊花似的。 “刺绣,这个我会。”琉璃撇了花娘一眼,淡淡开口。 花娘顿时眉头紧拧,她连忙伸手去拉琉璃,琉璃的身子却一闪,躲了开,她的手顿尴尬的收了回来,讪讪笑道,“我都约好了,再说了刺绣能平心静气,人家夫子说不定早就到了。” 琉璃眉眼一挑,一双琉璃色眼瞳里漫过些许流光,她朝花娘点了点头,双足在地面轻点一下,她的身子顿时在楼里消失不见,然后就看到一阵劲风将星月楼的大门卷开,一道白影划过天际。 花娘看着,不由咂舌道,“我的乖乖,幸好我没惹她。” 十里坡,一处山丘。 一道琉璃色身影负手而立,他眉心微拧,一双凤眸里暗芒灼灼,目光眺向底下的山道上,风声裂裂,将他的衣袍卷起一角,墨黑的长丝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挽住,发梢在风中肆意飞扬。 他的身后立了一青一黑两道身影,两人面色恭敬,目光也紧紧的留意着底下的动静。 “还有多久?”凤眸男子淡淡开口,一双眸里尽是睥睨霸气。 “快了。”冷心低声回道。 凤夙离的眉心微微皱了皱,随后从远处传来一阵刀剑的碰撞声,他的唇角一勾,“来了。” 底下山道上,一个墨绿色的身影一手捂着胸口,一路朝前施展轻功掠去,但她脚步凌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刀剑声响起,几名跟随在那绿影身后的绯衣女子与一群忽然涌上来的同样身着绯衣的女子拼命的厮杀着。 这时候,人群里,一个面容娇艳的女子朝凤夙离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她从怀里摸出一枚暗器,手上注了十成的内力,朝那名墨衣女子飞射而去。 那枚暗器在空气带起一股强烈的劲风,力道狠而准的射入那女子的身体中。 “楼主。” 那几名拼命厮杀的绯衣女子手上一顿,惊呼道。 墨衣女子身受重伤又受到那枚暗器的冲击下,她的身子竟跌落到离她几步的凉亭中的一个白衣女子的脚下。 那白衣女子微微低头,手上拿了一副绣作,正在用心绣着,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着烟色衣裙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地面上的墨衣女子后,惊呼了一声。 可白衣女子却眉眼未抬。仍旧专心的绣着。 “杀,杀人了。”那烟色衣裙的女子指尖颤颤的指向地面上一身血迹斑斑的女子,声音不稳。 墨衣女子抬眼,见那白衣女子虽然脸上蒙着面纱,但她的神色却是一脸镇定,她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白衣女子的裙摆。 她的手上血迹斑斑,顿时白衣女子的裙摆下方一个血淋淋的手掌印印了上去。 “救我。”她低低开口。 ------------ 011 这个云楼,我要了 这白衣女子正是琉璃,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下移,当她看到她的裙摆上那一方雪白的地方被血污染红的时候,她的眉眼一沉。 与此同时,几支长箭朝凉亭中的几个人飞射而来。 琉璃的双眸仍盯着那紧抓着她裙摆的一只手上。 “危险啊。”眼见着那长箭越来越近,身后的烟色衣裳的女子不由惊呼出声。 琉璃眉眼不抬,她的衣袖一拂,几支长箭顿时应声落地,同时,她冷冷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墨衣女子怔了怔,随后她就见白衣女子拿着绣花针的手腕一扬,一股剧痛从她的手腕处发出,她痛苦的皱了眉眼,当她低头看去的时候,她心里的恐惧顿时升了起来。 因为,她的整只手掌在手腕处被齐齐斩断,伤口处却没有一丝血迹流出。 “天哪,你,你做了什么?”烟色衣裳的女子又是一声惊呼,然后竟昏了过去。 而不远处的那些绯衣女子们看到这一幕,眼里纷纷划过惊惧,一时间,手里的刀剑收起,谁也不敢对这个敌友不明的白衣女子轻举妄动。 而山丘上,凤夙离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的眸光深了深,眉心紧拧。 “天哪,那个白衣女子是何方神圣,她是如何下的手?”身后,冷心惊呼一声,就连冷情的脸上也是一脸惊愕。 同时,心里却也明白,这个女子怕是个极棘手的人物。 底下那群绯衣女子中的那个面容娇艳的女子正是冷心他们嘴里的冷媚,她是凤夙离安排在云楼里的,正是为了今日挑起副楼主桃染和楼主云烟之间的争斗,而凤夙离就好趁乱一举收复云楼,只可惜,这个平空出来的白衣女子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了。 冷媚的眉眼一挑,她的手微微一动,指尖刚刚触上怀里的暗器,琉璃冷厉的眼神就向她扫了过来。 “怎么,你还想偷袭?” 话音一落,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冷媚的身上。 副楼主桃染上前几步,看向冷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 冷媚心头一惊,刚刚她明明是趁乱使的暗器,这白衣女子分明未朝这边看一眼,她怎么知道? 琉璃眉眼一挑,她将手中的绣作缓缓的放到石桌上,起了身。 “本来,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也不想插手,但是,你们却扰了我的清静。” 桃染眉心皱了皱,刚才这女子一出手,她便知道,这女子修为极深,于是她上前几步,双手抱拳道,“姑娘,今日之事,是我们唐突了,桃染在此向你致歉。” “哦?刚才你们分明是想将我也一想杀了?”琉璃浅浅一笑,一双眸子泛起潋滟光华。 桃染被她的眸光慑住,心里一窒,竟说不出话来。 琉璃顿了顿,眉心处微微泛起一丝褶皱,她缓缓道,“云楼?听说你们是天下最大的杀手盟,居然尽是些女子。”她说着,低低一笑。 地面上的云烟从刚才起便连连抬头看了这白衣女子数眼。 桃染一时弄不清她话中的意味,也不敢轻易开口。 忽然,琉璃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众人都面上一惊。 “这个云楼,我要了。” ------------ 012 参见楼主 桃染和云烟眉心同时皱起,一丝怒色染上桃染的眼眸,她冷冷一笑,“姑娘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些,云楼是你想要便能要得起的么?” 云烟听到桃染说的这话,眸光深了深,她快速的撇了那白衣女子一眼。 只见,琉璃双手负后,她缓缓的走到桃染身前,一双如月般的眸子微微弯起,她凑近,轻声道,“我若想要,便是牛鬼蛇神也不能阻挡。” 明明是轻风细语般的声音,可听在桃染耳中,一股不知来由的寒意却在心底上升了起来,她的身子一颤,随后她面容一凛,垂在身侧的手指曲起,一股力量聚集,以极快的速度朝琉璃的身上打去。 哪知,琉璃眉眼不抬,她勾唇轻笑两声,随后一股慑人的冷意流光从她的眼底泄出,手腕一动,她竟以快到诡异的速度拦下了桃染的那只手。 而且,同一刻,骨骼断碎的声音从桃染的手腕处发出。 桃染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滴落,她咬牙,另一只手起。 琉璃唇角弯了弯,曲指一弹,一根细如发丝的绣花针从她的指尖射出,没入桃染的手腕,然后就见,她手腕的另一端涌出一个细小的血点,那针竟从那小孔点飞射而出,狠狠的没入凉亭的柱子上。 “啊。”桃染惨叫一声,她双眸大睁,那一刻,她的心魂俱裂,她的手,指尖微微一动,彻骨的疼痛便袭卷而来。 她的手,经脉尽断,已经废了。 “副楼主。”几个绯衣女上顿时上前将桃染扶住,看着她跌落在地的双手,几人眼中尽是惊惧。 此时的云烟看到这一幕,大笑出声,“桃染,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下场。哈哈哈。” “很好笑么?” 琉璃身子一转,无波的目光看向云烟,淡淡问。 没来由的,一股寒意从云烟的心头升起,她讷讷的收住了笑声,低垂着头,甚至也不敢去看那白衣女子。 人群中,冷媚的手心一紧,一双眸子下意识的朝山坡上的凤夙离看了过去,就在这时,琉璃眸光一转,竟准确无误的看到了在山丘上隐匿的几人。 那个凤眸男子眸光深深,看不出喜怒,一张容颜却是好看到了极致,他的身后立着一青一黑两道身影。 琉璃唇角勾了勾,冲他们轻轻一笑。 随后,她收回目光,睥睨的看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淡淡开口,“从现在起,我便是你们云楼的新楼主,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心头一窒,目光纷纷在地面上的楼主和副楼主身上打了个转,然后,所有人跪倒在地,扬声道,“属下参见楼主。” 冷媚跪在人群中,一双眸里暗芒汹涌,她低垂着头,神色看起来和她人无异。 琉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个圈,随后落到冷媚的身上,她脚步轻移,缓缓的踱到她的身前,从上而下俯视着她,“你抬起头来。” 冷媚心上一惊,面上却不改颜色,她慢慢的将头抬起,果然,在场的数十道眼神纷纷的朝她看来,其中桃染和云烟的眸眼里闪过一丝凛冽。 “你叫什么名字?”琉璃说着,悠悠的目光又朝不远处的那处小山丘上飘了过去。 这一下,冷媚心中的惊惧越发的强烈起来,同时对这新任楼主的神秘女子越来越疑惑起来,她咬牙,低声道,“属下冷媚。” 忽然,琉璃弯下身子,凑到冷媚的耳边,轻声开口,“冷媚,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为谁做事,但是如果下次让我发现你做了出卖我的事,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烈!”她说着,目光轻飘飘的从地面上的桃染和云烟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那一地的血泊中。 冷媚的身子在听到这话后,猛地一颤,心头的那股颤栗越来越强烈。 “很好。” 琉璃轻轻笑开,她起身,狠厉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掠过,随后她指尖一扬,数十根绣花针齐唰唰的射入桃染的身体,然后桃染痛苦的大呼一声后,她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血肉溅了一地。 绯衣女子们看到这一场景后,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下,面露惊骇,却又紧咬住下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在场中这些女子都是云楼里的护法,长老,也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但像今天这样狠辣的手段还真是第一次见。 虽然她们平时折磨人的手段百出。 琉璃看到她们眼里深深的惊惧后,满意的收回了目光,“她的下场你们看到了,如若你想挑战我的权威,尽管可以一试。” 给读者的话: 喜欢本文的亲都留个脚印吧。 ------------ 013 誓死效忠 护法们神色一凛,再度伏下了身子,齐声开口,“属下誓死效忠楼主。” “都起来吧。”琉璃轻哼一声。 这时,一个女子上前一步道,“楼主,那。”女子的目光似有些为难的落在地面上的云烟身上。 云烟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她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那只断手,又飘向地面上那几块四散的血肉。 那是,桃染的尸身。 琉璃的目光也落到那只断手上,眸中流光一闪,同时一道长长的白绸从她的袖内滑出,迅速的将地面的那只断手卷起,而后,用力朝云烟的手腕掷去。 云烟吓得紧闭上双眼,黑暗中,她只觉手腕一阵剧痛,凉亭中响起一片惊呼声,待她睁开眼时,那只断手正完好如初的贴合在自己的手腕上,甚至连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她的心头惊惧的厉害,唇瓣颤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轻轻的转动着手腕,发现,有一丝疼,一丝痛,好像也没有以往来的顺手了。 “你的手断过又重新接合,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但是不会影响你的修为,幸好也是左手,不会影响你拿剑。从今天起,你就是云楼的副楼主,从此一生效忠于我,你可愿意?” 琉璃眯了眸子,轻问一声。 “属下愿意。” 云烟当即从地面起身,跪伏在地,一脸恭敬。 “你跟我走吧,其余的人都散了吧。”琉璃顿了顿,又开口道,“对了,你们给我查查公主府最近这几年的动向。” 提及那些人,琉璃的眼底顿时泛起丝丝血色。 “是。”绯衣们纷纷抱拳应声,随后脚步声轻响,她们的身影瞬间掠至数十里开外。 凉亭内,一时又寂静如初。 琉璃走到石桌旁坐下,拿过那副未绣完的绣品,又低头绣了起来。 云烟恭敬的站在她手后,旁边,那个女子依旧昏迷着。 山丘上,凤夙离一脸神色莫名,他眯了眸子,刚才那白衣女子投过来的眼神,面纱下那双微微弯起的眸子,竟然和几日前雨中看到的那个女人的眼睛重叠起来。 果然是她! 凤夙离的唇上勾起丝极浅的笑,袖中的双手微微一松,他转过身,心头那双波光潋滟的水眸却始终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那个女子,初见时,她一脸迷茫,不知身在何地,甚至不晓年月。 再转身,她在雨中长笑不止,明明是笑,声音里却带着莫名的凄厉。 又见时,她一袭白衣,不染纤尘,那张绝世妖艳的面孔已用白纱掩住,但那身上的气质,身影,他想,不会错认。 明明,仅见过一面,他却好似前世就对她万分熟悉,只一眼,他就记下了她的身影,甚至,那双泛着潋滟水光的眸子还有那凄婉的笑声始终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转身的一刹那,凤夙离的脑中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他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三日后。 盛京街头,淅沥沥的小雨下着,街上行人寥寥无几,这时,从一个拐角处,一个一身白色纱裙的女子手里撑了把青色雨伞缓缓走来。 她手中的伞低垂着,将她的面容掩住,朦胧的雨线里,那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像一根羽毛,撩拨着行人的心上的那根弦。 远处,一顶豪华软轿缓缓而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个女子在与那轿夫擦肩而过时,手腕一转,手里的雨伞顿时遮掩了前头一个轿夫的视线,那轿夫脚下一滑,跌落在地,他惊呼一声,同一刻,轿身前倾,那稳坐在轿中的女子忽然朝前跌去。 里面的女子一身黄衣,她嘴里惊呼着,双眸微微大睁,就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一双玉白的手轻轻的扶住了她。 ------------ 014 沈国公府 “小姐,你没事吧。”白衣女子手中的雨伞落地,面纱下,一双星眸弯起。 软轿里坐着的正是沈国公府的小姐,沈心怡。 沈心怡抬了头,冲着白衣女子感激的笑笑,扶着她的手,站稳,“刚才真是谢谢你了。” 白衣女子温婉的笑笑,她松了手,冲着沈心怡点头示意,转身的一刹那,似喃喃自语的低声从她嘴里发出。 “都道驸马爷专心于公主,哎,其实天下的乌鸦都是一般黑,今晚驸马爷还不是要去星月楼里喝花酒,哎。” 驸马爷。 沈心怡的身子微微一僵,她连忙伸手拉住白衣女子的手,一脸急切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世人都道盛京驸马爷专情,同时,盛京城内却还有一女子专情于驸马,甚至为他耽误了嫁信花期。 这女子正是沈国公府的小姐沈心怡,她自从数年前,与驸马匆匆一面后,便深深的爱上了他,当时,慕容清羽还住在玷城,他的妻子还是白烟罗。 良人有妻,她本已死心,奈何六年前,那件轰动玷城的大事发生后,她的心竟又死灰复燃起来。 原来,她心中的良人之妻竟是个妖孽! 据说,在公主的介入下,那妖孽被剥皮,挖心,最后被烈火焚烧至死! 那妖孽死得惨烈,可是不久后却传来,公主要与她一心恋着的人成亲,这叫她怎么甘心,于是她推了父亲为她介绍的数门婚门,只为寻一个契机嫁与那人。 公主手段狠辣,但沈心怡却丝毫不惧!既然公主能嫁他为妻,那么为什么她不能呢。 白衣女子似乎微微一惊,她的手被沈心怡紧紧的攥紧,一丝疼从骨骼深处发出,她皱了眉心,“小姐,你弄疼我了。” “啊。”沈心怡一脸歉意的松了手,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却始终紧紧的慑住眼前的白衣女子,她又问一声,“你刚刚是不是说今晚驸马要去星月楼喝花酒?” “是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白衣女子眉眼一挑。 沈心怡顿时一脸失神,她喃喃自语道,“他要去花楼喝花酒,他竟然去那种地方。” 这时,白衣女子轻咦了声,她指着沈心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啊,你不是沈国公府的小姐么?” 奈何,沈心怡现在一脸的失魂落魄,她什么也听不进去,满脑子竟全是今晚他要去花楼的这件事。 手指收紧,沈心怡眸中的悲痛愈甚。 “听说酒能乱性。”白衣女子轻声开口,她的眼底蔓上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见沈心怡的眉眼一动,她又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酒能乱性。 沈心怡眼底的悲痛褪去,一丝流光充盈眼底,她目光灼灼,勾唇笑了笑,对那轿夫吩咐道。 “回府。” *** 不远处的阁楼上,窗子大开,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色身影静立在窗前,她目光轻挑,看着底下那渐行渐远的软轿后,唇角微微一勾。 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 房门开合的声音过后,那脚步声走到琉璃身旁,来人低声道,“楼主。” 琉璃收回目光,她转过身,看着和自己打扮无异的云烟后,她轻轻一笑,“你做得很好。” 云烟的眸光低垂,她恭敬的退到一旁。 花脸看了云烟一眼,一脸疑惑的上前几步,问,“姑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琉璃眉眼微挑,一双眸子里泛着异彩流光,“怎么,你想知道?” 花娘本想应声说是,但是眼尖的她留意到那人眼底泛开的不明意味,心中一紧,她讪讪的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 心里却腹诽着,明明前几日相见时,琉璃一身煞气吓人,可短短几日,她一身戾气尽敛,全身上下气息莫明,哪怕此刻的她明明笑着,可是却自有一股寒意冷彻心扉。 ------------ 015 灯火阑珊处 是夜,星月楼里灯火辉煌,酒色迷离的楼里一派奢靡之风,圆形的高台下,调笑声,娇吟声不绝于耳。 不少客人将前来侍酒的姑娘们一把揽进怀里,趁势偷香一个,那姑娘便娇娇笑开。 脂粉气息深厚,琉璃倚在二楼的一处栏杆处,眉心微微皱了皱。 身后,云烟一袭青衣默默的立在她的身后。 门口处传来小厮的一声吆喝,随后就见小厮一脸恭敬的引了一行人进来。 为首的男子身形修长,俊颜翩翩如一块美玉,不染瑕疵,精致到极致,一双丹凤眼狭长勾人,泛着清冷的光泽,他一袭蓝裳,唇角处勾着一丝温和却又疏离的浅笑。 身旁一名男子,唇角微勾,面容精致,眼角眉梢处却带了丝丝阴柔女气,这人却是景侯爷家的小世子,轩辕墨。 琉璃露在面纱下的眸子在看到为首的那男子迈进星月楼后微微一眯,一股慑人流光在她的眼底一闪即逝。 落到栏杆处的指尖一划,那木栏上便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刮痕。 底下的慕容清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头微抬,清冷的目光便这样和二楼上琉璃幽深的眸子相撞。 随后,琉璃的眸子一弯,冲他点头示意。 莫名的,慕容清羽的心头一窒,从进来起,他就留意到有一道目光在他的头顶徘徊,待他抬头,却见那女子一袭白色纱裙,金线卷起的边,一张面容用白纱蒙住,露出她光洁的额头和如月的眸子。 她的眸光幽深似海,泛着浅浅流光,三千青丝半挽,用一支白玉簪子定住,在他抬头的那一刻,女子的眉眼弯弯,一双眸里溢彩流光,竟美丽到了极致。 仅一双眸子就如此美丽,那面纱该是怎样倾城的容颜? 他不是好色之人,却第一次在看到女子美丽的双眸后,他动了心。 那是在遇到白烟罗后之前为曾有过的心动,也是再遇到公主后不曾有过的心动。 慕容清羽向来性子清冷,一生很少执着的为过一个人,此刻,在看到那女子的一双眸子后,他的心底竟然卷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执着! 他,要她! 慕容清羽冲着琉璃温温一笑,随后低了头和身旁的轩辕墨细语起来。 琉璃眸中厉色一闪,刚才的一撇,她已经看到了慕容清羽眼底执着且灼热的眸光,那是看以前的白烟罗未曾有过的! 以她对他的了解,琉璃明白,那人怕是动了心。 可笑!从前的白烟罗丢失了性命,到死方才知道,她一心相守的夫君,竟从未爱过她!而如今,今生的琉璃不过匆匆一撇,竟然就让他动了心! 多讽刺! 胸间气血翻涌,落在栏杆上的手指蓦然一紧,喉中腥甜,琉璃脸色苍白,一口鲜血从唇角涌出,染红了那一巾覆面的白纱。 “楼主。”云烟低低惊呼一声。 手指曲起,琉璃一双眸子暗灸,她抬头,几乎半边身子都倚在了云烟的身上,“扶我进去。” 刚才她忆起前尘往事,心中悲恨,丹田气息一时不稳,内力反噬才导致她口吐鲜血,现在身子却是极度虚弱的厉害。 云烟的心中一紧,连忙扶了琉璃便朝内阁深处走去。 待底下的慕容清羽再抬起头时,栏杆处倚着的那抹白影已然消失不见,心间,一股莫名的焦燥涌了上来。 恰好此时的轩辕墨半揽着他的肩头,嬉嬉一笑,“驸马,本世子在二楼处定了房间,走,咱们喝酒去。” 慕容清羽看着搭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眉心微微一皱,本来他是应景侯爷之约前来,到了星月楼却发现来的侯爷的世子轩辕墨。 也许冥冥之中真有注定,一向心性淡薄的他竟然随着轩辕墨走了进来,一瞬间,一眼,竟乱了他的心性。 闭上眸子,那双如月的眸子似乎在某处深深的凝着他,挥之不去。 心上的那抹焦燥又厉害了些,于是,慕容清羽便随着轩辕墨一起去了二楼。 ------------ 016 颠覆的开始 夜深。 房间内暗香迭迭,连喝了好些酒的慕容清羽忽然发现,他心头的那抹燥意非但未随着酒意散去,反而更浓厚了些,他眉心皱了皱,香气弥漫,他吸了一口,身上一股燥热燃起,于是,他伸手去扯自己的衣领。 衣带松落,露出了他雪白却结实近乎完美的胸口。 顿时,房间内接连响起好几道抽气声,便连轩辕墨也睁着一双迷离的醉眼,跌跌撞撞的揽着一个美人走到慕容清羽的身旁,调笑道,“驸马这身材真是不错,难怪将眼高于顶的公主殿下给迷了去。” 慕容清羽轻哼一声,也不理会轩辕墨的调笑,自顾自的喝起了酒。 轩辕墨碰了个钉子,自讨没趣,他嘻嘻一笑,揽着怀里的怀里出了房间,同时还不忘招手示意房间的其余美人跟上。 房间里一时清静下来。 慕容清羽眉心微松了松,脑海中那双眼睛再度浮现,他不由得自嘲一笑,刚才他几乎问遍了楼里的姑娘,却都说楼里从来没有一个蒙了面纱的女子,而且楼里的姑娘从来不着白衣。 失望袭卷心头,他将手中空了的酒杯满上,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当他的指尖再度触上那酒壶的时候,一只柔美的手缓缓的握住了他的手腕,耳边,一道女声轻轻响起。 “别喝了。” 他抬眼看去,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桌旁一个白衣蒙着面纱的美人正坐在桌旁,一双水眸流光灼灼正朝他看来。 这双眼睛,慕容清羽眉心微拧了拧,脸上闪现些许疑惑,好像不是刚刚在二楼看到的那双。 他正准备定睛去瞧的时候,房间里的香风袭来,他清明了片刻的头脑瞬间又混沌起来,他再看去,眼前的眼睛正慢慢的和自己脑中的那双重叠起来。 “是你。”慕容清羽开口,他的声音漫上了一丝欣喜。 沈心怡见他反握上自己的手腕,心头喜不自胜,他又道了一声是你,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正要将自己的面纱取下,却又想起自己临出门前向嬷嬷们讨教的一些房中术。 她们说,有时候男子便喜欢这种朦胧的美感。 手中紧了又松开,沈心怡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的面纱揭开,而此时,已经有了醉意的慕容清羽正拉着她的手朝床榻处走去。 沈心怡的一颗心顿时砰砰的跳动起来,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里明白,脸上却忍不住羞涩起来。 她低了头,任由着那双修长的指轻轻的划过她的身体,将她身上的障碍一一除去,然后一具火热的身子慢慢的覆了上来。 湿热的唇舌卷住她的,她嘤咛一声,下身一阵剧痛,身子被狠狠贯穿,慕容清羽便在这个迷离的夜里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动作着。 其实,若不是今晚的他喝了些酒,加之房间里一直便燃着催情香,一向清冷的慕容清羽也不会毛燥至此。 *** 隔壁。 虽然星月楼里的隔音效果确实不错,但是在镂空了一角的墙上,那边低低起伏着的呻吟声琉璃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握着玉杯的指尖泛起丝丝青白色,琉璃的一张脸色仍旧苍白,她的唇角勾了勾,心中却是莫名的不知意味。 不是难过,不是酸涩,而是一种空到了极致的茫然。 前生,她爱惨了那人,却得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而今生,从地狱归来的她,带着一身的血恨,亲手将别的女人送上了他的床榻! 凤馨,南宫烈,慕容姐弟,一切才刚刚开始。 琉璃惨白的脸上勾起了一丝噬血流光,她轻轻笑着,眸底却是一片阴冷。 ------------ 017 公主捉奸 翌日。 一大早,星月楼的大门就被人踹开,只见几个气势汹汹的仆人在门口一字排开,不远处的豪华软轿上,几个身着浅色服饰容貌秀丽的宫人缓缓的挑开帘子。 大宫女绿荷弯着腰,手伸上前。 一只素白如玉细腻姣美的手缓缓的从里面伸出,落到了绿荷的手上,轿身轻晃,凤馨一身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她俯身,步子高贵而优雅的从软轿走出。 “星月楼。” 凤馨的头微微一抬,一双凤目眯起,眸中一丝厉芒闪过,袖中十指并拢,她侧了头。 “公主,驸马爷在二楼。”红拂上前一步,低声开口。 这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见门口来人气势汹汹,他陪着笑脸开口道,“不好意思,我们星月楼还没开门呢,而且我们这里不接女客的。” 一旁的绿荷正要开口呵斥这个小厮,眼角却撇见凤馨眼底的一丝暗炙,杀气凛冽,她连忙将要说的话吞回了肚里。 果然,凤馨眸光一闪,指尖一股力道汇聚,不过弹指一拂间,那个小厮顿时应声倒地,脸上七窍流血,已经死去了。 随后凤馨的眸光掠过一旁的仆人,仆人会意,立刻上前拖了那小厮的尸体消失在了一处拐角。 她收回目光,莲步轻移,朝二楼款款走去。 二楼深处,一个房门微掩的屋里,琉璃坐在桌几旁,她便透过这门缝看着外面的情形,不过,她的眸光忽而一深,凤馨的功力倒是异常深厚,只一招,那小厮便死的如此凄惨! 琉璃的眸子一眯,门缝里看去,凤馨的身影正慢慢的靠近慕容清羽所在的房间,她唇角一勾,低声问静立在一旁的云烟,“沈国公府的人来了么?” 云烟上前一步,同样低声回道,“已经到楼下了。” “很好。”琉璃的眸光深了深。 还在房门口,凤馨眉心皱了皱,一股隐隐的暗香似乎正从眼前的这房里散出。 催情香。 凤馨的眸光沉了沉,她眉眼一挑,“开门。” 红拂和绿荷相视一眼,齐齐的朝门推去,哪知,门竟然一推就开了。 吱呀的一声,房门开合,顿时,一股香风迎面扑来,一眼望过去,地面的衣裳散落一地,竟无一处落脚的地方,可想而知,状况是有多么的激烈。 当凤馨看到地面上的那一袭蓝裳后,她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手指收紧,她的指尖微微的泛着凉意。 床榻深处一袭红色帘幔落下,一时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凤馨冷冷的看着一地的衣裳,有些竟还有着被撕碎的痕迹,眸光深沉,那人性子一向清冷,便连在房事上,也是一贯的中规中矩,她竟不知,在其他的地方,他还有着这样的疯狂! 心头的冷意更甚,凤馨气得身子微微颤抖了下,她咬牙,对一旁的绿荷和红拂示意,“把帘子拉开。” “是。”两人应声,上前将红帐缓缓拉开。 在看到两人那紧拥着的睡姿后,凤馨胸间一股怒意翻涌,身子一个颤晃,竟不受控制的朝后跌去,她的指尖微扬。 那一张俊美的没有丝毫瑕疵的脸不是她的驸马是谁! 床榻上,两人的发丝交缠在枕上铺开,他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女子,一贯清冷的脸上竟有了一丝轻浅的笑意,虽淡到极致,却全是餍足。 而那女子枕着他的臂弯,一张秀美的脸上全是幸福的姿态,那眉眼,那容颜,不正是纠缠了驸马数年的沈心怡么? 莫不是,他真的对她动了心? 喉间哽涩生疼,胸口那里的疼痛撕心裂肺,凤馨微扬着的手指曲起,一双眸子暗到了极致,心中的怒意滔天,她薄唇抿了抿,强自站定。 “公主。”两个婢子一脸担扰,忍不住出声唤道。 凤目阖上,长长的睫羽因为愤怒轻轻的颤抖着,片刻后,拢在袖中的十指松开,她负手在后,冷声道,“将他们弄醒。” ------------ 018 公主殿下,且慢 两人婢子相互看看,上前几步,轻轻的唤了几声,可床榻上的两人却始终没有丝毫动静。 凤馨的脸色此刻已经十分难看了,她的目光撇过桌子上的一壶已经冷掉的茶水,袖风一拂,茶壶转动,飞快的朝床榻上的两人飞去。 壶身倾斜,一股沁凉的茶水便从里面倾出,尽数倒在了相拥着的两人身上,同时,凤馨眸中的暗芒一闪,那壶子朝旁一歪,用力的砸在了沈心怡的脸上。 “啊。” 睡梦中,沈心怡先是忽觉一阵凉意从胸口处蔓延至全身,然后她的脸上又是一阵剧痛,她惊呼一声。 恰好此时,慕容清羽已经醒转过来,他坐起身子,也没看到一旁坐着的公主,第一时间竟是朝身侧看去。 当看到身侧躺着的人竟是沈国公府的小姐沈心怡时,他的眉眼顿时一沉,床帷深处,一只茶壶正歪歪斜斜的倒在一旁,茶水一点一滴的从里面沁出。 “驸马也太过投入了吧,竟连本宫在此也浑然不觉。”一声冷笑从桌旁传入慕容清羽的耳边。 慕容清羽的脸色一变,他也顾不得此时正赤裸的上身,转身瞧去。 只见,凤馨的一双凤目微微上挑,眸中怒火跳跃,她的唇角轻抿,似嘲似讽。 这时,沈心怡也醒转过来,她伸手缓缓的搭上慕容清羽的肩头,一手捂了脸颊,低声道,“清羽,我的脸好痛。” 忽然,沈心怡的眼角一撇,凤馨正一脸冷意的坐在桌前,那双眸里的噬血流光,她这个角度刚好看得清清楚楚,心头一惊之下,她失声叫了起来。 “啊。” 那只搭在驸马肩头的手深深的刺疼了凤馨的眼睛,她唇角一划,袖风用力一拂,一道狠厉的劲风朝着沈心怡袭卷而去,顿时她的身子被这股力道甩至床榻深边,同时,一口鲜血从沈心怡的嘴角溢出。 “贱人。”凤馨收回手,冷冷吐字。 “凤馨,你敢打我?”沈心怡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捂住胸口坐了起来,此刻,她全身上下疼得厉害,脸色也开始苍白起来。 慕容清羽失神了片刻,那双眼睛仍旧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昨晚,他乱了心性,为了一个匆匆一面的女人! 眉心皱了皱,慕容清羽伸手捡起地上的衣裳,也不理会屋里的人,他起身,慢条斯理的穿戴起来。 见慕容清羽没有理会,凤馨的眸光一深,沈心怡却是急了,她连忙唤他一声,“清羽。” 话音一落,凤馨锐利的眼神就朝她扫来,凤馨唇角勾了勾,开口道,“来人,沈国公府小姐沈心怡作风下作,勾引驸马,给本宫拉下去。” “是。”门口处,几个彪悍的仆人立刻应声出现,正要上前,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公主殿下,且慢。” 凤馨的眸光顿沉,便连慕容清羽的眉心也轻轻的皱了下。 只见,一道伟岸的身影缓缓从门口迈进房里,来人一袭暗色衣袍,上用金线织绣了麒麟图案,他眉目俊朗,眼角处略显沧桑,正是沈国公。 床上的沈心怡见沈国公的到来,掩面哭泣道,“爹爹。” ------------ 019 错过了好戏 沈国公看着床榻上发丝散乱,未着寸缕的沈心怡后,眉眼一沉,别开了脸,朝着凤馨看了过去,他缓缓开口,“公主殿下这是要作什么?” “哼,沈国公教的好女儿,居然勾引起本宫的驸马来了。”凤馨眉眼处划开一道冷冽的笑意。 沈国公轻哼一声,脸色略有些难看过后,他冷冷一笑,“这事,怕不是小女一厢情愿便可以促成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若不是驸马有意,沈心怡难道还能强了驸马不成。 凤馨闻言一张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狠狠的瞪了慕容清羽一眼,唇角一勾,“可这房里分明点了催情香。” “殿下,这儿可是青楼,燃此香不过是某些客人的情趣而已,何况殿下也不想想,昨晚带驸马来的人是谁。”沈心怡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她随后拾起一件衣裳套了上去,轻轻道。 轩辕墨!凤馨的手指收紧,眸中恨意交叠,但她到底身为长公主,多年来的修养气度可不是假的,只见她吸了口气,挑眉道,“哦,那依沈国公的意思此事该如何处理呢?” 沈国公沉吟一番,他眉眼微动,正要开口。 而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慕容清羽眉心皱了皱,他淡淡的看了床榻上的沈心怡一眼,开口道,“此事是我不对,我会对沈小姐负责的。” 负责。 凤馨的心头一跳,胸口处仿佛瞬间被人撕碎,她凤目微睁,直视着她的驸马,“负责,你要怎么负责?” 她的声音微微低哑,喉咙涩疼的厉害,她却一一忍下。 “当然是娶小女为妻了,公主殿下莫不是连这些也不懂得罢。”沈国公的眉眼处染上一丝得意的笑容。 “闭嘴!”凤馨厉声喝斥道,同时一股慑人的气息由她的周身散发而出,沈国公一时惊住,身子不由得后退两步。 慕容清羽的眉心又皱了皱,他抬眼看了满身怒气的凤馨,温声道,“你其实心里清楚,又何必非要我点明呢。” 听到这话,凤馨眸里的怒气褪去,一丝悲凉蔓了上来,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喃喃道,“是啊,我心知肚明。”她说着,喉咙溢出一连串苦涩的笑声,眼眸湿润,她咬了牙,硬生生的将眼泪逼回了眼底。 慕容清羽伸手扶住凤馨的手臂,轻轻一叹,“你又何必如此,昨晚的事不过是一个意外。” 是啊,意外。 凤馨勾唇一笑,不知是嘲是讽,她冷冷的看向床榻上的沈心怡,又撇了眼身旁一脸轻淡的慕容清羽,衣袍一甩,拂袖而去。 慕容清羽眉心皱了片刻后终于松开,他转身,也准备迈步出去。 “清羽。”这时,床榻上的沈心怡弱弱的唤他一声。 他舒开的眉心顿时又皱了起来,身形停住,他淡淡的看了沈心怡一眼,“我会娶你的,不过,以后不要叫我清羽。” 慕容清羽说完也不等沈心怡回答,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而床榻上的沈习怡听到他的许诺,一颗心几乎高兴的快在飞到天上去了,她喜孜孜的开口,“爹爹,你看到没有,他说他要娶我呢。” 哪知,沈国公上前一步,眉眼阴沉的厉害,他冷声开口,“你也不嫌丢脸,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穿好衣服跟我回家!” “是,爹爹。”沈心怡唇上的笑容敛去,她低垂了眉眼,低低应声。 *** 楼里一连串的脚步声过后,终于安静下来。 房间里的琉璃见他们离开,唇角勾了勾,眼底阴冷重重一丝血丝挑染其中,看上去,有些慎人。 “楼主。”云烟低声唤道。 琉璃眸子一抬,眼底的血色瞬间消散,她挥手,“你下去吧。” “是。”云烟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待房门合上,琉璃终于支撑不住,一口鲜血从喉间涌出,瞬间将她的面纱染红,落到桌子上的手一寸一寸的收紧,果然还是昨晚心绪动荡过大,内力反噬的严重,这一时半会看来是好不了。 忽然,一道劲风将风刮开,又合上。 同一刻,房间的地面一道修长的身影挺立,琉璃的眸子一眯,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杀气。 只听到,来人温温一笑,声音磁性而动听,就如映月的泉水般。 “呵,倒是错过了一出好戏。” ------------ 020 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是你。” 琉璃的声音微微一沉。 这房中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十里坡隐匿在山丘后的凤眸男子凤夙离。 只见凤夙离一身琉璃色衣袍,上头金线织绣了流云卷卷,全身上下,一股气度高贵睥睨。他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无尽的流光灼灼尽数的落在了琉璃的身上,薄唇上一抹绯色殷红,竟比上了妆的女人红唇还要艳丽三分,鼻梁挺立,一张面容俊美精致的不像话。 明明比女人还要漂亮三分,可全身上下,一丝慵懒流转,竟没有半分女气。 凤夙离眉眼一挑,他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坐下,“你果然认得我。” 看着眼前的男子没有半分的客气,竟悠然自得的品起茶来,一双玉白的指微微的勾着杯子,明明简单至极的一番动作,可由他做出来,却是这般的高贵而慵懒。 琉璃的眉心蹙起,想了想,开口道,“冷媚是你安插在云楼里的人吧。” 这语气,是十分的笃定。 “不错。”凤夙离抿了口茶,挑眉道。 琉璃轻轻一笑,眸里一片冰冷,“那你应该知道,如今云楼的楼主是我了。” 凤夙离淡声一笑,不置可否。 “你的目的是什么?”琉璃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不知为什么,再见到这男子,她的心竟生出了一丝局促。 凤夙离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指尖微动,他挑起琉璃的一束发丝,把玩起来,“原本,这云楼我是想要的,但是如今我改变主意了。”他说着,轻轻一笑。 琉璃看着他的举动,心头染上些微怒气,手掌一扬,直直的朝男子就挥了过去。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的功力,但她受了内伤,如今的十成却抵不上她原来的五成。 强烈的劲风将凤夙离垂落的发丝卷起,凤夙离的凤眸眯了眯,同样一掌迎上,顿时两人的手掌相对,屋里的场景竟然暧昧起来。 他的掌心灼热,而她的掌心泛着微微的凉意,掌风相对之下,他的一双大掌竟逐渐的将她的手掌温暖起来。 琉璃的眉心蹙紧,额上冷汗涔涔,隐在面纱下的面容苍白到极致,此时此刻,她已经透支了气力,却仍咬牙坚持着。 凤夙离见她的面色不对,眉心间一丝青白透出,他的掌心微动,顿时一股源源不断的热力从他的掌心传入她的丹田腹下。 琉璃幽深的眸中泛起一丝惊讶,他竟然在帮自己疗伤!她的目光朝凤夙离看去,哪知,那人竟冲自己眨了眨眼睛,她顿时一怔。 然后,就见那人的唇形一动,几个无声的字从他嘴里吐出。 “不要分心。” 琉璃看得分明,一抹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说不清道不明,见他的眉心似乎皱了下,琉璃连忙敛住自己的心神,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半个时辰过去。 两人同时收回了手,凤夙离看着琉璃眉心处的青白散去,他皱起的眉松了松。 琉璃试着在丹田运行一周,竟发现自己的内伤已经好了,她抬眼朝凤夙离看到去,问,“你为什么救我?” 凤夙离却一怔,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是当看到女子眉心处泛起的青白后,一丝不忍似乎还有一丝心疼从他的心头泛开。 眼前的女子眉眼坚定,似乎执着的要寻一个答案。 于是,他轻轻一笑,凤眸里泛开一丝莫名,“因为我和你一样,要对付慕容家。” “呵,原来是这样。”琉璃唇角微勾了勾。 凤夙离眉眼一划,他起身,负手而立,侧了头瞧去,“你我合作如何?” “合作?”琉璃皱眉重复一声。 凤夙离轻哼一声,琉璃的眉眼里幽深晦暗,一丝浅光掠过,她轻轻笑开,“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合作?” 凤夙离唇角勾起,一丝极度自负的笑意溢出,他眸光微扬,睥睨之气外露,“就凭我是凤夙离。” 凤夙离是当今皇帝的名字,这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凤夙离?”琉璃的眉心又皱了皱,然而她的下一句却将凤夙离脸上的自负打破,“是谁?” 凤夙离唇上的笑容一僵,他深凝着眼前的女人,她一双水眸里晕开浅浅的光泽,一丝疑惑不知何时染了上去,她的目光越显迷离起来。 他这才想起,初见时,这女人拉着他的护卫,问何年何月何地的模样,他的心微微一疼,“朕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沧月中的子民。” “朕?你是皇帝?”琉璃眼中的疑惑散开,眉心拢开又皱起。 “怎么,朕不像?”凤夙离睨了她一眼。 琉璃摇了摇头,淡淡一笑,“不是,只不过有些意外罢了。” 凤夙离也微微一笑,恍然间,他记起,他竟连眼前的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他开口问,“朕还不知你的名姓呢。” 闻言,琉璃的眸子垂下,眼底流光闪烁,“叫我琉璃吧。” “琉璃?璀璨琉璃。”凤夙离轻轻一笑。 哪知,琉璃听到这话,她抬眼,一丝暗芒掠过,唇上泛起一丝苦笑,长长的睫羽也轻轻的颤动着,“是流离失所的‘琉璃’”。 凤夙离微微一怔,手指扬起,无意识的去揭她的面纱,而琉璃的身子似乎微微动了下,睫羽微闪,她竟也不去阻止他的动作。 带着温暖燥意的指尖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落到了她的发上,凤夙离指尖用力,顿时,她脸上的一巾纱巾瞬间飘落。 她的一张容颜缓缓的展露在他的眼前,这一刻,时间仿佛忽然静止。 眼前的人儿有着一张姿容绝艳天下的面孔,描着螺黛的眉毛淡如柳叶,静似远山,一双水眸里泛着潋滟波光,那漆黑的眼瞳,仿佛天上的星子坠入了她的眼眸中,璀璨无双。 娇俏的鼻子,一双薄唇不染朱红,却自有一股丽色晕开,那娇嫩的唇瓣轻抿,让人看着就不自觉的想要咬上一口,就是这样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妩媚自天成,妖艳天下。 “你好美。”凤夙离不由的赞叹一声。 琉璃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分明一片冰凉,似乎不带任何的温度,这让她忽然想起那在地狱里受尽折磨的千年时光。 怨、恨、痴三股执念瞬间在她眼底交织,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好,我同你合作。” “你恨驸马。”凤夙离将她眼底的神色看得清楚,他淡淡一声,瞬间就将她心底的魔一语道破。 “是。”手指收紧,琉璃垂下眸子,冷冷一笑。 凤夙离听到她的回答后,眉心迅速的拢起,“你可知,有爱才有恨?” 越恨才始知越爱。 这句话凤夙离没有说出口。 “爱?”琉璃的眉眼一划,似乎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她眼底冷意聚集,一丝血色将她琉璃色的瞳子染红,她咬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他有什么资格配得我的爱!恨便一定要爱么?可笑,你可知,我便是从地狱里爬上来向他索命的!” 凤夙离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此刻琉璃体内汹涌磅礴的恨意。 “不过,这辈子,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的死去的,因为死,是解脱。而我,要站在最高的位置,将他在意的一一毁去,这世上的东西,他若要,我便抢!” ------------ 021 正面交锋(1) 琉璃的一双眸子红得充血,偏生她的唇边还含着一丝噬血流光的笑意,为她这妖媚的容颜更添了许多妖娆。 也许是碍于对方的身份,她没将公主和国师这两个她要对付的吐露出来。 “你……”凤夙离凝了她片刻,问,“到底是驸马什么人?” 琉璃的眸光又是一深,唇角一划,笑意冰冷,“你问得,太多了。” 凤夙离的眉心皱了皱,心头上染上一丝淡淡的不悦,随后他转身,足下轻点,他的身子瞬间掠出十几丈外。 一道幽静澄空的声音淡淡的从半空传来。 “朕过几日再来找你。” 然后,又是一阵风声过去。 琉璃眉眼微挑,一双水眸里敛尽风华,又清澈如初,只是她的目光却越发的幽深起来。 三日后,慕容府。 凤馨身为长公主和硕殿下,也是有自己的府邸的,但是成婚后,慕容清羽在长公主的干预下入朝为官,如今已经是朝中的一品大员了,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府邸,所以,在慕容清羽的坚持下,凤馨便随他搬入了新府。 昨日,沈国公已经求得皇上的赐婚的旨意,五日后,沈心怡便会嫁入慕容府,虽是妾室,但人家的娘家到底也是国公府,是以慕容府上,皇上的旨意一下来,但开始着手预备起来。一时间,府里张灯结彩,红绸漫天,倒是喜气一片。 何况据说,成婚那日,宫里的那位也会来。 凤馨坐在主位上,一双凤眸眯成一线,眼底精光闪烁。 这时,绿荷从外间进来,脸色略略有些难看,她几步走到凤馨身旁,福了一福后,低声开口,“公主猜测的没错,暗人们经过这几日的调查发现,沈心怡小姐在驸马去星月楼的那天,曾在路上遇到过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 “而且。”绿荷顿了顿,悄悄的抬头觑了眼自家公主的神色,又道,“公主遇袭的那天,也曾有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城里。” 果然是这样! 凤馨的眸光沉下,一张美艳的脸上已然冷冽一片,落在桌上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眼底,一丝杀气泛滥。 她就觉得不对劲,凭她沈心怡若背后没有人提点于她,她又怎么会想到这一出,要不然,她不会苦苦纠缠驸马数年却始终无一所得。 凤馨冷哼一声,凤目流转,问,“可有查到那白衣女子的来历?” 绿荷听到这话却皱起了眉头,“公主,事实上除了公主底下的暗人在查白衣女子,还有几拨人也在查那个白衣女子,而且其中有一拨正是驸马属下的。” “什么?”凤馨眉心紧拧,眸光忽闪,她又问道,“那她是什么来历还有她现在所在何处可有查到?” 绿荷摇了摇头,无不惆怅的开口,“暗人们几乎翻遍了整个盛京,可那白衣女子就像是平空出现的一样,查不出任何有关她的一丝信息,只是听您遇袭那日见过的人说,那女子长了一张极为妖艳的面孔。” 妖艳。 凤馨的眉心一跳,没来由的她居然想起了六年前那个惨死在她手的妖孽,浑身一颤,随后,她又振定下来,那妖孽已经死了,那白衣女子怎么可能会是她! 这样一想,凤馨心上的不安渐渐舒开。 “不过。”绿荷挑了眉,眉眼里晕开一层疑惑,“最近,奴婢倒是打听到,星月楼里收了一名白衣女子,娘待奴婢去问星月楼里的姑娘,又都说压根就没有一个白衣女子,真是奇怪。” 凤馨的眸光一转,她唇角微微一勾,睥向一旁的绿荷,一脸从容笑意,“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封了这星月楼。” 绿荷听了这话,唇上也勾了一丝轻浅的笑意,她走近凤馨的身旁,替她理了理衣摆后,便跟着凤馨的身后出去了。 府外,一顶豪华的软轿早已备好,凤馨姿态优雅的坐入轿中,耳边,那侍轿的内侍尖尖一声,“起轿。” 她双手交叠的放在膝上,便连坐姿也透着十分高贵的神态,一路上,外头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的传入凤馨的耳里,她也只是淡淡的勾了勾唇,那些惊羡的议论声,她不是没有听到。 思绪静止下,凤馨忽然记起,这几日,驸马一直没有到她的房里来,说是最近朝中事务繁琐,便在书房歇下了。 凤馨的眸光一深,唇边也勾起一丝冷笑,当真便是朝中事务繁琐么? “公主,星月楼到了。” 轿身停下,绿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随后帘子挑开,一丝光亮顿时充盈了轿内的空间,凤馨眉心微皱,她扶着绿荷伸出的手,弯腰出来。 日头偏偏,暖暖的阳光泄下,今日的星月楼依旧没有开门。 凤馨唇角一勾,染了朱红的双唇弯成一道浅弧,凤目灼灼,“给本宫把门砸了。” “是。”几个护卫手持刀剑应声上前,几步走到门边,将手中的刀剑抽出,就着门狠狠的打砸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好些路过的百姓本想上前一看究竟,但当看清门口站着的那人是沧月国的长公主殿下时,嘴里惊呼一声,纷纷四散开来。 很快,一张上好的梨花木打造的门就这样被砸了个稀巴烂,成了一堆木柴。 这时,一道艳丽的身影从楼上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不断惊呼着,“哎哟,这是怎么的了?” 凤馨负手而立,眉眼挑起,一丝睥睨之息在她的身上散开,凤目中,那道艳色的身影飞奔到她的身旁,同时还带着一阵强烈的脂粉气息,她的眉心忍不住皱了皱。 待看清门口站着的人竟是长公主殿下后,花娘到了嘴边的埋怨怒斥声硬生生的吞回了肚里,她讪讪的笑了笑,“公主殿下,这是为何啊?”她说着,目光撇向那一张稀巴烂的木门,心头忍不住一阵肉疼。 那可是最上等的梨花木啊! 凤馨嫌恶的撇了花娘一眼,丝毫不理会她,莲花步子一迈,她缓缓的走了进去。 花娘一脸苦相的默默跟了进去,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的盯在了公主殿下的身下,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又要打砸了她楼里的什么东西。 凤馨走到厅中,她抬头看着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眸子倏地眯起,果然是富丽堂皇,奢靡之风遍布。 身后的绿荷目光一撇,几个护卫立刻搬来一把坐椅放到公主的身后。 凤馨啧啧两声,收回了目光,看着身后的椅子,她姿态极为优雅的坐了下去,凤目一弯,她的目光撇向一脸笑意无奈的花娘,缓缓开口。 “来人,给本宫砸了这星月楼。” ------------ 022 正面交锋(2) 话音一落,几名护卫上前便开始四处打砸起来。 花娘看着他们的动作,一颗心突突直跳,她拼了命的想去拦着,可奈何她一个妇道人家,怎么敌得过别人虎虎生威的汗子,于是,她只得皱着一张老脸,不断的发出惊呼声声。 噼里啪啦的声音四处响起,听得花娘是一阵心惊肉跳,这些,可都是她毕生的心血啊! 一张脸上老泪纵横,脂粉染了满面,花娘也顾不得许多,她走到凤馨身旁哭诉道,“公主,这星月楼可是奴家的心血啊!您这是为何啊?” 凤馨看着眼前哭得一张脸上粉迹交错的花娘,凤目中闪过一丝厌弃,“哦,你舍不得了?那你给本宫说说那个白衣女子是怎么回事啊?”话落,一丝凌厉从她眼中射出。 花娘止住哭泣,身子颤抖了下,随后讷讷的开口,“这……” 那可也是个惹不得的人物啊! “呵,你可想清楚了。”凤馨眉眼一挑。 就在花娘的内心挣扎一片的时候,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缓缓在二楼处响起。 “公主可是在找我?” 琉璃一身白色纱裙,金线卷起的边,一巾白纱覆面,光洁秀丽的额头下,一双盈盈美目中流转着潋滟波光,她从上往下俯瞰过去,目光里带了一丝睥睨,却瞬间让凤馨的心头升起了一丝不悦。 凤馨眉心皱了皱,唇边快速的浮起一丝冷笑,“你果然在这里。” 落到扶杆上的手缓缓下滑,琉璃弯了眸子,步子极慢的走了下来,她轻轻笑开,“公主殿下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看着楼上的白衣女子顺着扶梯往下,她的手随意的落在栏杆上,目光里似带起些末不屑,那隐在白纱下的身形若隐若现的透出丝丝曼妙,一走一动间,竟美丽之极,特别是她那一双美眸,里面像含了一汪秋水,让人看了,几乎魂都要勾走了。 凤馨的目光又是一沉,她微哼一声,“见到本宫还不行礼。” “若是我不呢。”琉璃微微一笑,那氤氲了水意的眼底,杀气一丝一丝的涌出,却瞬间被重重的雾霭遮掩。 一时间,竟分辩不清她的神色。 凤馨起身,眼前这白衣女子俏然立在自己跟前,她就那么随意的站着全身上下还透着一丝慵懒的气息,分明便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于是,垂在身侧的手倏地扣起,她手腕一转,注了五成内力的掌朝她挥去。 琉璃见状,诡异的笑了笑,她扬手一掌,硬生生的与凤馨对上。 劲风冲击下,两人的发丝瞬间扬起,在半空飞舞起来。 琉璃眸光闪动,另一只手扣起,几根银针立于指尖,快速的朝凤馨扬了过去。 凤馨的眉心拧起,那白衣女子的手腕扬了扬,她只觉几丝银光闪过,然后几根飞针朝着她的眼睛飞射而来,凤馨不意她忽然使出的暗器,她身子一转,手掌收回,堪堪避开,却还是被那其中一根银针削断了她耳边的几缕发丝。 身子站定,耳后传来几声惊呼倒地声,却是那被她避开的银针射入了凤馨身后的几名护卫的身体中。 眼前,一缕青丝飘然落地。 凤馨的眉心顿时紧拧,一丝怒意从她的凤目中飞射出来,“你敢偷袭本宫?” “兵不厌诈。”琉璃淡声笑开,眼波中一丝妩媚流转。 手心一紧,凤馨的眉眼越发的阴沉起来,眼前的女子眼中全无一丝惧色,忽然,凤馨紧绷的气息散去,她勾唇轻轻一笑,转身,从容的坐了下去。 “谋害皇嗣,罪当诛。”红唇轻启,凤馨唇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 “哦,谁看见了?”琉璃挑眉,目光向楼里的人看去。 不知何时起,星月楼里的姑娘们齐齐下来了,连门口也聚集了很多百姓。 琉璃的话音一落,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议论声。 其中,有一句,凤馨听得最是清楚。 “哎呀,到底是皇家的人,一句话就决定了我们百姓的生死,看看,这星月楼被砸成什么样子了。”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附合声。 凤馨一双凤目危险的眯了起来,她刀剑般的目光缓缓的落到琉璃的身上,手指紧扣,这女子,果然不可小觑! “带走!”她冷喝一声。 几个护卫应声上前,琉璃冷眼看着,眸中的笑意越发的冰冷起来。 就在上前护卫的手快要触上琉璃衣角的那一刻,人群中一道尖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天哪,公主府的人怎么能这样,竟连一个柔弱女子也不放过。” “嘘,你小点声,听说,前几日驸马夜宿星月楼,却与沈国公府的小姐一夜春宵,公主这是拿星月楼撒气呢,你没看见人家一来就砸了楼吗。” …… 这一下,凤馨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侧了头,阴沉的目光朝人群里扫了过去,却发现就在这时议论声又大了许多,几乎每个人的嘴巴都一张一合的,瞬间将最初说话的那两人的声音压了下去。 恰好此时,琉璃扬声一句,让百姓的们情绪又激烈了几分。 她说的是,“都说是皇权至上,如今连公主都可以对百姓们任意杀罚,看来这天底下真是没有我们平民百姓的活头了。” 她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凤馨的脸色瞬间铁青。 “公主。”几个护卫看着百姓的情绪渐渐高昂起来,一时竟有些无措。 “回府。”凤馨深吸口气,尽管胸腔里的怒意泛滥,但还是很好的被她压制下来,不过,一张美艳的脸上却还是阴沉的厉害。 “公主,那这女人还抓不抓?”一个护卫不怕死的问了句。 凤馨阴侧侧的眼神顿向那护卫扫了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那个护卫吓得低了头。 绿荷跺了跺脚,又狠狠的瞪了眼琉璃后,快步跟了上去。 在凤馨出门的那一瞬,门口的百姓们也一一散去。 软轿内,凤馨气得浑身发抖,袖中的十指绞着衣角,隐隐的,那衣角渐渐裂开一道口山,很快破烂成碎片。 一双凤目阴沉的吓人,杀意流转,凤馨咬牙,若不是,现在还需要这些愚民,若不是……想到那些,凤馨紧皱的眉心微微一松,唇角勾起,艳丽的唇上,殷红噬血一片。 “公主。”绿荷的声音低低在外面响起。 凤馨眉眼一沉,厉声道,“回府。” 给读者的话: 关于更新的问题,七七想说,从今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一天两更,但是以后七七会保证在两更的其础上适当加更 ------------ 023 你的脸色真难看 琉璃倚在扶梯上,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眯起,她看着星月楼外面的一行人缓缓离去,唇上勾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哎哟,琉璃刚才真是多亏你了。”此时的花娘忙将眼角的泪水擦干,她几步走到琉璃身前,一脸感激的笑意。 闻言,琉璃眼底的笑意越发的明媚起来,她收回目光,开口,声音里却带了丝丝的慵懒,听起来媚惑至极,“哦,那花娘打算怎么感谢我呀?” 看着琉璃眼中流动着的笑意,没来由的,花娘的心头升起一抹寒意,她干笑两声,可笑声还在喉咙,当她的目光转到这一室的狼藉后,唇上的笑意僵住,瞬间变成了一脸苦相。 “姑娘想我怎么感谢就怎么感谢吧。”声音里分明还带了丝哭音。 琉璃漆黑的眸子一转,她凑到花娘的跟前,轻声道,“听说,凝香坊的胭脂不错。”话落,她淡笑着上楼了。 身后,花娘的一张脸苦得更厉害了。 谁不知道这凝香坊的胭脂价抵千金啊,刚刚才损失了这么多,这不是要在她的心口上割肉吗。 回到房里,花娘捶胸顿足的声音似乎还隐隐响起着,琉璃眉眼一弯,走到桌前缓缓坐下。 “楼主。”不知何时,云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房中。 琉璃伸手拿过茶壶轻轻一挑,浅碧色的茶水顿时倾入底下的玉杯中,她眉眼不抬,拿起玉杯姿态优雅的喝了一口,“嗯,回来了。” “外面果然埋伏了好些人。”云烟凛了神色,恭敬的开口。 闻言,琉璃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放下手中的杯子,她缓缓起身,负手而立,“我让你去查的呢?” 云烟顿了顿,眉心微微皱了下,开口道,“楼主,原来长公主并不是先皇的女儿,当年,先皇是二皇子,先祖皇帝立大皇子为太子,不久后,太子妃有孕,生下长公主后,竟然失踪了,而后,太子被发现惨死在宫中,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凶手,再后来,先皇继位,可怜长公主孤苦无依,便将她收在膝下,给予她万千宠爱。” “若不是长公主是个女儿身,恐怕这皇位先皇都会交给她,听说,早些年,长公主还曾入朝处理过政事。” 琉璃听到这里,眸光顿深,“她倒是个有手段的人。” “楼主说的是,长公主在朝期间,她雷厉风行,打压了惩治了好些为恶一方的官吏,只是皇上登基后,长公主就渐渐淡出了朝野。”云烟的眼中似闪过一些疑惑。 琉璃看着,轻轻一笑,“连你都觉得有些不妥,一个在政事上长袖善舞忽然淡出朝野,若不是皇上打压,呵。”她说着,唇上的笑意加深。 云烟立在一旁,眸光深了一深。 房间里沉静了片刻后,琉璃眼底泛起诡谲的光芒,她勾了勾唇,“她的确是个有野心的人。” 云烟眸光一闪,忽然记起一事,她上前一步,恭声开口,“对了,楼主让我查得另一人也有下落了。” “她在哪里?”琉璃的眸光一紧。 “驸马的亲姐如今是正沧月国的国母。”云烟撇了一眼琉璃的神色,开口道。 琉璃的眼底顿时泛起了一丝血色,杀气腾腾,她冷哼一声,“久闻,沧月国皇后貌美无双,当世仅有,原来竟是她。”袖中的十指交缠,她眼底冰冷一片,更深处,血色深浓。 那个容颜丑陋的慕容清清当年抢了她的内丹,如今身后一国皇后,艳美天下,尽享荣华,而她却在无幽地狱活活的受了千年的折磨! 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怎么能安然的享受着! 嗯,不能让他们如此好过! 如今,她琉璃背负着一身的血恨,从地狱里爬了出来,就意味着,那些人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唇上勾起一尾阴冷噬血的笑意,琉璃眸光敛去恨意,轻轻开口,“让人去深山找一只白狐送到皇后身边去。” “是。”云烟眉心紧皱,心底疑惑重重,她撇了琉璃一眼,只一眼,她的心畏惧顿生,当即不敢多想,恭敬的退了出去。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琉璃转身,走到桌边,刚准备坐下,楼下忽然一阵吵嚷。 她眉心皱了皱,几步走到窗边,将窗子开了一角。 透过缝隙,她的目光飘到楼下,只见大堂中央一道修长的身影正静静的站在楼下,他一袭蓝袍,衣带飘飘,如墨的发丝用金冠定住,露出他如瓷器般精致的面容,一双漆黑的瞳子如一川秋水,涟涟的波光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那人薄唇抿起,眉心微微的泛起丝褶皱,全身上下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格外的清冷。 是他。 慕容清羽。 琉璃的眉心又皱了皱,他怎么来了? 思疑间,一阵劲风拂过,身后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瞬间在屋子里游走开来。 “他脚程倒快。” 轻轻的调笑声响起,如珠玉落地般清脆动人。 琉璃转了身,随手将窗子掩上,她凝了来人一眼,轻哼一声,“你也不慢呀。” 凤夙离一身紫色衣袍,青丝半绾,用一个镶金碧玉冠定住,俊美的脸上挑染上一丝邪气的笑意,墨瞳中一丝似笑非笑晕开。 他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随后拿起一个杯子就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轻啖了一口后,他姿态优雅的放下杯子,开口,声线里染上一丝华丽的慵懒,“不过几天不见,你身边怎么多了这么多碍眼的,费了朕好些功夫。” 琉璃撇了凤夙离一眼,也不接他的话。 凤夙离挑眉看了过去,见她脸色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红润,而是一种几乎到了病态的苍白,眉心瞬间皱了皱,“你的脸色真难看。” 言语中颇有嫌弃之意。 琉璃脸上一怔,她想起,当初她在地狱受了千年的酷刑,这身体也不知道是阎王放了多久的,常年不见阳光,自然脸色较平常人要苍白许多。 “我不是说了我是从地狱里爬上来人的么。”琉璃冷哼一声,语气淡漠。 凤夙离的心却没来由的狠狠揪扯了下,他皱了皱眉,眼底泛起些末心疼,脸上却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听说,东楼的药膳不错,朕今天心情不错,带你去尝尝?” 给读者的话: 七七加更了哦,今天的第三更送上 ------------ 024 美酒佳肴配好戏 琉璃皱眉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手上忽然一阵暖热,那人执了她的手,便带着她从另一窗子掠了出去。 而此时的星月楼里,慕容清羽眉心轻皱,他看着这一地的狼藉,问,“这是怎么回事?” 花娘没好气的朝他看了过去,碍于对方驸马的身份,她洋洋散散的走到慕容清羽跟前,手中帕子一挥,淡淡道,“驸马爷不是都看到了么,还问。” 慕容清羽的眉心皱得更深了,从花娘的态度他便知道这一切定是公主所为,眼底闪过些许莫名的情绪。 刚才他明明可以不从这里路过,却偏偏使了轿夫绕到了星月楼,匆匆一撇下,他便看见星月楼的大门被人砸了个稀巴烂,便命人停了轿,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便抬头朝二楼看去,还是那晚的那个位置,可那里,却没有了倚着栏杆的白衣女子,心好像一下空荡荡的,不知所依。 转过身,他这才留意到,平日里富丽堂皇的星月楼内此刻狼藉一片,便出声问了 想了想,慕容清羽又问了一声,“花娘,你们楼里可有一名白衣女子?” 花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她脸上的懒散一下子去得干干净净,她眉心紧皱,眸中惊疑不定,“你们夫妻两是合计好的么,怎么都问我这里有没有一个白衣女子,刚才公主不是都看到了么还问我作什么?” “她看到什么?她怎么知道?”慕容清羽的脸色却一变,他紧紧的抓住花娘的衣袖,急声问道。 花娘从他的表情上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笑意,“什么白衣女子,能看到什么?”然后,话音一落,便急急忙忙的奔上了楼。 手心一空,慕容清羽敛了神色,幽深的目光落到惊慌离去的花娘身上,他的眸光顿深。 黄昏时分,红墙绿瓦皇宫屋顶上,西边云层里透出的些许阳光将两道端坐着的身影拉得老长,从侧面看去,两道身影渐渐的融为一体,密不可分。 中央的琉璃瓦上,歪歪斜斜的摆放了好几个酒坛子,两人的身形一高一矮,一白衣胜雪,一紫色深浓,两人的中间摆了几盅颜色晶莹的汤,几点葱花浮在上面,好看至极。 这两人正是凤夙离和琉璃。 撇了眼底下的汤汤水水,琉璃看着汤上点缀着葱花,眼中泛起一丝厌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美酒佳肴配好戏。”凤夙离勾唇轻笑一声,眸中泛起一丝意味不明。 琉璃的眉心皱了皱,目光俯瞰下去,正好撇见前方一间富丽堂皇的宫殿,金漆雕琢的牌匾上,凤仪宫几个大字泛着金灿灿的光芒。 “不错,底下正是皇后的宫殿。”凤夙离眼尾挑起,唇上泛起丝浅笑。 琉璃忽然转头看向凤夙离,目光凌厉非常,那人迎上她的,眸光明亮,灼灼生辉。 片刻后,琉璃眉心松开,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原来是这样。” 冷媚! 眸子低垂的瞬间,一丝杀气顿逝。 凤夙离挑眉,目光落到底下纹丝未动的汤上,淡声问,“怎么不喝?” “我讨厌葱花的味道。”琉璃顺着他的目光撇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凤夙离凝了眉,目光盯着底下的汤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道尖叫声从底下的宫殿里陡然响起。 琉璃和凤夙离同时看去。 只见皇后慕容清清一袭凤袍,精致美艳的面容上堆砌了满满的惊恐,她踉跄着从殿内跑了出来,往日里皇后所有的高贵气度全然不见。 “来人,来人啊。”她声嘶力竭的喊着,顿时宫人们齐齐聚集到她的身边。 可慕容清清眼睛涣散,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殿内,于是宫人们的目光也朝着殿内探去,只以为那里面有什么可怖的鬼怪。 然后,就见,光亮里,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慢慢的走了出来,它的眉心染上一点朱红,看着外面的人潮,白狐有些畏惧的停了下来,哀哀的叫唤了两声。 “是狐狸呢,娘娘。”凤仪宫的大宫女翠玉上前一步,扶住皇后的手,温和的笑了笑。 慕容清清的脸色瞬间一变,她一把拂开了翠玉的手,怒声道,“这深宫内院哪里来的狐狸!” 慕容家曾是将军世家,慕容清清虽是女流之辈,也还是会些护身的功夫,力道自然也比寻常女子较大些。 衣袖一拂间,翠玉顿时重重的摔倒在地。 “娘娘。”宫人们小声的低呼一声。 慕容清清一个眼刀过来,宫人们纷纷噤了声。 而这时,白狐又凄凄的叫唤了两声,那一刻,慕容清清眼中的凌厉散去,一丝惊骇慢慢的爬上她的美艳无双的脸上,嘴唇微张,她喃喃出声,“不,不要过来。” 六年来,她一直畏惧任何有皮毛的东西,特别是白狐!而且那幽幽的眼睛只会让她想起白烟罗死前那双愤恨的眼睛,便好似那人躲在皇宫的某一处,正静静的窥伺着她,让人心生寒意! 当年,她是得了那内丹,可是如今的她也深受其害,每个月初,她便要…… 慕容清清甚至都不敢往下想,这时,白狐又往前走了两步,嘴里发出哀哀的呜咽声,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下,一张脸上全是惊恐,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哪知脚下一个不稳,竟狼狈的摔倒在地。 “不,不是我,不要过来。”同时,她用手掩了面容,嘴里还不停的嚷着,这一举动让身后的宫人们纷纷不解。 为什么皇后会那么害怕这只白狐,好似眼前的是什么妖魔鬼怪! 忽然,白狐又朝前近了一步,那一刻,一声凄厉的尖叫的声音从皇后的嘴里发出,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远方狠狠的打在了那白狐身上,白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飞上半空又重重的摔落下来,溅了一地的血腥。 然后便看见长公主凤馨领了一行人正缓缓走来。 凤馨的衣袖微抬,刚才那一掌,正是她挥出的,她走到皇后身旁,睥睨的看了底下一身狼狈的人一眼,伸手将她一把拉起,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小畜生,你怕什么。” 给读者的话: 一更 ------------ 025 姐姐,你好漂亮 慕容清清看着眼角眉梢尽是讽意的凤馨,又撇了眼地面上惨死的白狐,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她深吸口气,一把从凤馨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声音微冷,“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身后,几个宫人上前,默默的为皇后整理着散乱的衣裙。 凤馨轻哼一声,目光从地上的白狐身上收回,撇了眼身后,迈步进了殿内。 慕容清清同样撇了眼身后,目光中泛了丝阴冷的情绪,她拂袖,“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宫人们低低应声。 然后,那道朱红色的大门便缓缓合上了。 屋顶上,凤夙离收回目光,撇了身旁的琉璃一眼,淡淡问,“你怎么知道皇后害怕狐狸?” 琉璃冷笑一声,她缓缓起身,“好了,戏也看完了,我该走了。” 忽然,衣摆紧绷起,琉璃低头看去,却是凤夙离伸手扯了她的衣角,微微上仰的脸上,泛起一丝幽深不明的意味,他开口,声音低沉慵懒,“你还没告诉朕呢。” “她可是你的皇后。”琉璃的眸中漾开一抹深沉的流光。 凤夙离扯住她衣角的手晃了一晃,挑眉道,“那又怎样?你还没告诉朕呢?” 手指扬起,将凤夙离的指一一掰开,琉璃眉眼一扬,轻轻笑道,“也许是前世作恶太多呢。” 清澈的嗓音里多了几丝讽意。 “作恶太多。”凤夙离低低一笑,眉眼间的神色不明。 琉璃不再看他,足下一点,她的身形陡然掠起,化为一道炫丽的白色,瞬间消失在天际。 看着那白光消失的方向,凤夙离的凤眸眯了眯,良久后方才收回目光,他撇向下方紧闭的殿门,一丝骇人流光在眼底泛开。 凤馨,进去好长的时间了! 唇上一勾,他的身形顿时拔地而起,翩若惊鸿,在半空划过一道浅弧,流光顿逝,他翩然落在凤仪殿门。 轻撇了眼门口,凤夙离唇角勾得越深了些许,他负手立在走廊上,将一众准备惊呼的宫人们挥开。 恰好此时,殿门开合。 凤馨一袭浅黄色衣裙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出,当她的目光触上走廊上那一抹修长的紫色身影时,眉心皱起,凤目中掠过一丝讶然,却又很快掩去,她勾了唇,笑着开口,“皇上。” 慕容清清走到凤馨身旁,顿住脚步,脸上泛起些微惊慌,她连忙俯身,“臣妾参见皇上。” 凤夙离闻言转过身子,他淡笑着颌首,“皇姐倒是清闲。”开口,声音慵懒。 凤馨听后的眉心皱了皱,随后唇上勾了丝浅笑,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的对上了皇帝探寻的目光。 *** 琉璃回到星月楼的时候,正是楼里最热闹的开始,外面,天色渐沉,街头一排排的房屋逐个亮起了灯光,星月楼内更是灯火辉煌一片。 酒色迷离中,客人们的调笑声与姑娘们娇吟的声音交织。 琉璃伏在屋顶,敛了声息,一双眸子更是警惕的朝四下搜寻而去。 周围,浅而微弱的呼吸声彼此起伏,琉璃抬头看了眼天色,幸好,今夜乌云遮月,她虽然一身白衣,但她隐藏的好。 不得不说,凤馨派在她身边的人皆是一等一的好手,而且似乎数量还不少! 琉璃的眸子眯了眯,一丝杀气渗出。 青丝飞扬,风声烈烈响起,琉璃的唇角一勾,就是这时候了。 足下轻点,她的身形掠上长空,身子转动,数十枚银针聚集在指尖,手腕一扬,朝各个方向飞射而去。 那一刻,周围埋伏着的人只看到一抹白影跃上半空,身形转动,那白色纱裙一圈一圈的漾开,翩若惊鸿,却美到了极致,同一刻,数十道细小的银光飞射出去。 顿时,杀手们一时不察,那银针飞入他们的双眼,顷刻间,眼珠剜出,从眼眶里跌落出来,有的身子一人不稳,从屋顶摔落,瞬间跌得粉碎。 惊叫声不绝于耳。 暗处,却有一道身影就地一滚,诡异的避开了那道银光,他屏住呼吸,身子隐匿于一处,手中架起一支小弓弩,那细小的箭上在这漆黑的夜里泛着翠绿的光芒。 箭上淬了毒液,此人睁着一双阴险的三角眼,正是凤馨身边最得力的暗人,天狼。 跟了凤馨到现在,私下里也为她杀了不少的人,功力深厚不说,更是深得凤馨的信任,而这次她竟然将天狼都派出来了,可见凤馨有多忌惮琉璃这个未知的对手! 琉璃的身子缓缓下落,她足尖一点,纱裙摇曳,面纱下,一双眸子弯弯,目光掠过某处,她的唇上勾起了丝讥笑。 纱袖下的素手微扬,远处,天狼的眼底泛起一丝阴毒,手指松开,那细箭便在烈烈风声里朝着琉璃的方向呼啸而去。 琉璃眸光一深,指尖扬动,一枚细小的银针飞射过去。 两道强烈的劲风撞上,一翠绿一银白,两道光芒相触,箭尖直抵针头,顿时,发出金属碰撞的细微声音,同一刻,一道亮光拉开,照亮了头顶的半边天幕,瞬间功夫,一丝乌黑从银针尖上渐渐染黑了整个针身。 亮光一闪即逝,琉璃却看了个清楚,眸中的杀意又强烈了些许,她的手一扬,对方的毒箭再度袭卷而来。 就在这时,一柄长剑拉出澄幽的光芒,拦在半路,叮叮两声,毒箭撞上剑身,发出清脆的两声响,随后,那人剑身一扬,毒箭顿时原路反射回去。 黑暗中,传来一道男子的痛呼声,天狼滚落到一旁,眸光一闪,他捂着胸口,借着夜色快速的隐匿了身形,逃离开去。 琉璃素手放下,她敛了神色,面纱下一双水眸澄静无波,泛着冷幽的光泽朝来人看去。 “嗝。”的一声清脆,顿时一股酒气弥漫。 琉璃的眉心微微一皱。 此时,头顶乌云散开,皎洁的月亮如一只玉盘悬挂在天空,于是就着月光,琉璃细细的打量着来人。 空气中散发着薄薄的酒香,月光下,来人一身碧色衣袍,一头青丝肆意不羁的垂落,光洁的额头下,他一双桃花眼泛着灼灼的光芒,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远远看去,眼底还带起了一丝迷离盅惑之色。 他薄唇轻扬,勾了丝美好的弧度,一缕发丝细细的贴合着来人如玉如瓷般精致的肌肤,鼻翼张开,他的呼吸有些纷乱。 如果说,慕容清羽的容貌是浑身透着一股清冷的美,高贵而不可攀。 凤夙离的容貌是漂亮到极致,全身泛着危险气息的一种如罂粟般的魅惑。 那么,眼前这人的容貌就是一种肆意不羁,自由奔放的一种美丽,让人看了,赏心悦目之余,同时还有如沐春风般的温暖,特别是此时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那人睁着迷离的双眼看了琉璃片刻。 月光下,她那双琉璃色的瞳子清澈美丽,显得越发的动人。 那人张唇,眸子弯弯,声线里一丝华丽,一丝慵懒,一丝低沉。 “姐姐,你好漂亮。” 给读者的话: 哈哈,咱们的男二出来了,二更 ------------ 026 醉汉? 琉璃一怔,水眸里,那人说了一句后,漂亮的双眼合上,顿时一头栽倒在屋顶上。 他这是,醉了? 琉璃的嘴角微微一抽,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伸手将那人拉起,却看见,那人精致绝伦的脸上,一片青紫,额头处还沾上了些许瓦砾。 一双灼灼的桃花眼半阖,卷长的睫羽安静的贴合在上头,一缕发丝从他的肩头泄下,夜色迷离,竟为他平添了一丝妩媚。 凑近了,琉璃发现,这人身上的酒气浓烈,一股馥郁的香气瞬间散开。 忽然,那人的身子一动,竟然调整了个姿势,枕着琉璃的手臂站着……睡着了。 琉璃的脸色微微一僵,手指用力的推了推那人,却见那人一把拍下她的手,嘴里嘟囔一句,“别闹。”竟又睡了过去。 这一下,琉璃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低着看着自己怀里的那人,一时竟哭笑不得。 “喂。”琉璃将自己的手抽出,那人啪的一声,身子重重的跌倒在屋顶上,顿时,一些细小的瓦砾灰末扬起。 低低的痛呼声从底下传出。 忘了说,这次,那人又是脸先着的地。 身子动了动,然后又没了反映。 琉璃扶上眉心,有些无奈的看着趴在屋顶上睡得正香的那人,嘴角又是一抽,袖中的手指扬起,轻轻的扣击两声。 很快,云烟的身影出现在屋顶之上。 “楼主。” 琉璃的目光轻撇了地上的那人一眼,轻轻开口,“将他随便扶到哪个房间让他休息。” “他是……”云烟的眉心皱了皱。 琉璃眉眼一挑,云烟顿时噤了声,只是她脚下一动,云烟的声音又再度传来。 “楼主,驸马又来了。” 闻言,琉璃的眉心微微皱了皱,幽静的眼眸中,一丝暗沉掠过。 慕容清羽端坐在一处雅间内,帘子卷起,泛着冷意的眸子静静的凝望着底下。 各色打扮妖娆的女子衣着暴露,她们扭动着如水蛇般的腰身,不停的穿梭在各个酒桌前,丝竹声声,中央圆台上,数十个舞姬穿着一袭红纱,翩翩起舞。 奢靡息息,每个客人的脸上尽是享受的神情,还有甚者,直接拉了姑娘便往二楼房间里奔去,那急切的模样,却偏偏没有一个人笑话。 浓浓的脂粉气息扑入鼻端,慕容清羽的眉心瞬间皱起。 二楼拐角处,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缓缓朝前走去,莲步生花,身形曼妙,倚在栏杆处的几个客人见了,纷纷弃了怀里的姑娘,一脸淫笑的上前搭讪。 慕容清羽的心顿时一紧,他的脑子顷刻间一片空白,几步奔出了房间,跑到那白衣女子身旁,在那些男子触上她衣角的瞬间,将女子拉入怀里。 那几个客人脸色一变,开口正要骂人,却在看到来人清冷的面容时,生生的将话语吞回了肚里。 因为,眼前这人正是驸马爷慕容清羽,他们平头百姓可惹不起,于是几人陪了一声笑,连忙散开。 “你没事吧。”慕容清羽低头轻问一声。 唇上泛起的浅笑在看到女子容貌时,凝住了,同时一股失望在他的心头泛开。 怀里的女子,一双眼睛微微上挑,眸底一片羞涩,娇艳的脸上晕开一抹绯红。 不是那双眼睛。 慕容清羽放开了怀里的女子,失落的转过身。 那双眼睛眸光潋滟,泛着清幽的光泽,一身气质出尘,眼前这女子,虽然一身白衣,但是还是差远了。 “公子。”女子扯住他的衣角,柔柔一声。 慕容清羽的身子一顿,清冷的目光落在了衣袖女子绯色的指尖上,眉心一蹙,他轻轻的将女子的指掰开,“滚。” “你!”女子气极,跺了跺脚后,愤愤的离去了。 琉璃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唇角一勾,眼底却一片血色浓烈。 慕容清羽,你果真动情了! 指尖颤颤,她的气息险些不稳,内力吞吐间,她强制压下心头那抹恨意,而这时,慕容清羽的目光凛冽的朝四下看去。 琉璃的身子一闪,快速的关上了窗子。 慕容清羽皱着眉头,刚才他明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可当他看去的时候,那道目光又悄然消失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慕容府上,灯火漫天,四处都结了红绸,喜庆一片。 凤馨推开窗子,一眼就撇见了院子里挂着的那道红绸,凤目一沉,“谁准许在本宫的院内张灯结彩的?” 绿荷和红拂相视一眼,绿荷上前一步,低声开口,“公主,是府上的管家说这样喜庆一点儿……”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凤馨就厉声打断了,“给本宫去拆了,他一个小小管家,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是。”绿荷应声,便和红拂转身去了院子。 “驸马呢。”凤馨见书房那边没有亮光,沉声问。 门口的绿荷听了,脚下一顿,讷讷的开口,“驸马爷出去了,听轿夫说,好像是去了星月楼。”她说完,也不敢去看凤馨的脸上,连忙步出了房门。 又是星月楼! 凤馨的眸光阴沉的厉害,她转身,袖风一拂,窗子用力的合上,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脸上怒意难平。 这时,凤馨的贴身嬷嬷手里端着一个茶盏缓步上前,将杯子放到凤馨身旁的桌子上,开口道,“公主,这是雨前龙井,您喝一口降降火气。” “嬷嬷。”凤馨皱了眉心。 杨嬷嬷是凤馨原先在太子府出生的时候,太子为她亲选的奶娘,一直抚养凤馨长大,对她忠心耿耿,也是凤馨最敬重的人。 杨嬷嬷轻轻一笑,端起杯子,将盖子揭开,“公主,你看这茶汤,第一道下来,还是如此浓郁的颜色,可是第二道,第三道过后呢,还能有如此的好颜色么?” 凤馨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杨嬷嬷又笑了笑,“这杯子就好比是驸马爷,您就是这盖儿,这里面注的什么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这盖儿始终在上头压着。” 凤馨的眉心松开,她长叹口气,伸手接过杨嬷嬷手中的茶杯,手上一歪,茶水尽数倾出,“嬷嬷说的是,最近发生太多的事了,本宫一时气极了。” “公主,您是当家主母,男人纳妾,挡是挡不住的。”杨嬷嬷说着,撇了凤馨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您也知道,有些女子注定福薄着呢。” 凤馨的眸光一闪,她轻轻的笑了笑,说得没错,沈心怡进了府又怎么样,她也是在后宫中生存长大的。 至于,那白衣女子,今晚…… 凤馨的唇角又勾了勾,笑意还未绽放开来,劲风拂动,天狼踉跄着脚步闪身跌落到房中,他一手捂了胸口,衣襟上血迹暗沉,唇上乌黑发紫。 “怎么回事?”凤馨敛去笑意,凤目中泛起一丝冷光。 杨嬷嬷见状,悄悄的退了出去,守在门外,以妨外人进来。 “属下,属下不力。” 给读者的话: 一更 ------------ 027 谁是妖孽(1) 天狼的身子微微一颤,他脸色苍白,虚弱的开口。 凤馨脸色顿时阴沉的厉害,那目光似淬了毒液般狠辣,宽大的袖袍一拂,一股劲风袭卷,瞬间将地面上的天狼带出了老远,她冷冷开口,“没用的东西。” 天狼的身子半扬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他的心口一阵遂痛,一口鲜血吐出。 明亮的灯光下,那血中渗了一丝乌黑,凤馨见了,眉心一拧,“你中了毒?” 天狼连忙强撑了气力在地面跪好,胸口疼痛剧烈,他咬了牙,一字一顿的开口,“今天半路出来一个男子,属下一时不备,误中了自己的毒箭。” 凤目阴鹫,眼底杀气翻腾,凤馨深吸口气,敛了气息,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凝了一眼,忽然她手腕一翻,茶杯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碎渣溅上天狼的脸颊,划出了一道血痕,他也不敢用手去拂。 “还不给本宫滚下去。” 凤馨一看他如此模样,心头就一股气血翻涌。 天狼松了口气,脚下踉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去。 凤馨的目光转到这一地的碎渣,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发疼,因为怒意,美艳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袖中手指并拢,用力的拍上桌子。 顿时,底下的啪啦一声,四分五裂,碎屑横飞,一根细小的木尖刺入她玉白的掌中,顷刻间,殷红的鲜血滴落。 恰好此时,杨嬷嬷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她连连惊呼,急步跑到凤馨身边,“哎哟,公主,这是怎么的了?”边说着,她一边小心的冲着凤馨的伤口哈着气。 凤馨却一点也没理会杨嬷嬷,她冷静下来,眸中的怒意散去,细细的回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 从那日进城时的偷袭,到沈心怡设计爬上了驸马的床,再到星月楼里的针锋相对,再然后便是慕容清清身边忽然出现的白狐。 这一切,似乎都和那个神秘的白衣女子有关联? 白狐,白衣女子。 她和慕容清清,还有驸马。 当年,那白烟罗身死的时候,他们可都在场! 难道真是……她?白烟罗? 那白衣女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谁也无法查出她的来历,若她根本就不是这人间的呢? 凤馨的身子猛地一颤,杨嬷嬷手指一滑,那木刺顿时又深入了几分,她惊得连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是不是很疼,老奴这就拔出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 忽如其来的疼痛让凤馨的眉心皱得更紧了,她看了杨嬷嬷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杨嬷嬷松了口气,仔细的处理起凤馨手中的细小木屑来。 不,不可能! 凤馨眯了眸子,当年,白烟罗明明被挫骨扬灰了,即便当时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是救不了她的!那是谁? 莫不是白烟罗还有什么兄弟姐妹,若不然怎么解释皇宫里突然出现的白狐呢? 凤馨眉心紧锁,越是往下想,她的头就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时,杨嬷嬷手上用力,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凤馨脸色一皱,低了头瞧去。 只见,掌心处鲜血流出,杨嬷嬷将手里握着的木刺扔开,连忙从怀里掏出丝绢去包扎起凤馨的伤口来。 房中的烛火啪唧一声,爆开了一朵火花,凤馨的目光从手上收回,落到那烛火上,忽然一个身影涌上心头。 南宫烈。 妖又如何?别说一个白烟罗,哪怕再来十个,她堂堂沧月国长公主殿下也不会惧! 凤馨的唇角勾起,眼波流转,她轻轻挑眉,“嬷嬷,让人去国师府上送个信,让他过府一趟。” 杨嬷嬷包扎好凤馨手上的伤口,眼睛觑了眼外面漆黑的天色,淡淡开口,“公主,天色已晚,让国师入府,怕是不好。” 凤馨的眉心一动,一双凤目微微上扬,“也好,那就让人去传个信,明儿一早让他过来一趟。” “是。”杨嬷嬷低低应声。 *** 翌日一早,盛京街头,雾气迷漫,空气中晕开薄薄的露湿。 淡淡如轻烟的雾气里,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一抬八人软轿慢慢的透出身形,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挑开一角,顿时男子俊俏的面容露出,一双眼睛微挑,眸色深沉晦暗。 走过几个街头后,轿子在星月楼前停了下来,轿夫上前挑开帘子,南宫烈一袭锦蓝色衣袍,上面流云卷舒,金钱勾起的边,他剪手在后,抬头看了星月楼这块招牌一眼,唇角上扬。 南宫烈的目光撇过一旁的轿夫,轿夫会意,几步上前敲起了门。 砰砰砰砰。 声音响亮。 片刻功夫,花娘一袭长长的红裙,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她顶着一张扑满脂粉的脸,边打着哈欠边拉开了大门,同时,她嘴里还嘟囔道,“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轿夫闪到一旁,南宫烈缓步上前,对上花娘打量的眼神。 他一直身处深宫,百姓们不认得他也是自然的。 “你是?”花娘一脸疑惑。 南宫烈挑眉,顿时一个轿夫拿了他的腰牌在花娘跟前一亮。 花娘看着眼前泛着金光的腰牌,她连忙挤出个笑脸,“原来是国师大人啊,快快请进。” 南宫烈撇了她一眼,迈步走了进去。 “只是不知国师大人一大早的,来我们星月楼是有何要事啊?”花娘退到他的身旁,低声问。 “你们楼里有妖孽,本国师是来收妖的。”南宫烈眯了眸子,锐利的目光朝四下打量着。 “妖孽?”花娘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她惊呼一声,用手掩了口鼻,随后见南宫烈的脸色凝重,她有些不愉的开口,“国师开什么玩笑,我们这星月楼开得好好的,哪里来的什么妖孽。” 南宫烈收回目光,他看了花娘一眼,轻轻一笑,“听说你们楼里有个白衣女子?” 花娘的脸色瞬间变了,又是白衣女子!她冷哼一声,“国师到底是来捉妖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先是公主以砸场为要挟,让她说出白衣女子的下落,然后驸马也问她白衣女子在不在,现在又来了个国师,可笑的是,他竟然以捉妖为名义,找白衣女子! 花娘想着,嘴角暗暗的抽了下,这琉璃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怎么都要找她! “你质疑本国师??”南宫烈的脸上一冷。 花娘懒懒的陪了个笑,手中帕子一挥,带动一阵强烈的香风,“奴家可不敢。” 给读者的话: 二更 ------------ 028 谁是妖孽(2) 脂粉气息扑入鼻端,南宫烈的眉心皱了皱,他冷冷的扫了花娘一眼,“到底那白衣女子在不是?难道你想让本国师个个房间去搜么?” 花娘脸上的笑意僵住,她眉心一蹙,刚要找了个借口推脱,哪知,一道幽幽清澈的声音从二楼处传了下来。 “国师找我是想让我帮忙捉妖呢,还是另有目的?” 栏杆处,琉璃一身白色纱裙,白纱覆面,露出一双弯月般的眸子,琉璃色如玻璃的眼珠泛着异样的光彩,眼底幽深,晕开一股灼灼却暗沉的光华,潋滟无双。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好像如一面镜子,能看穿人的心底,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媚惑,哪怕她就只这样静静的看着你,偏生自有一丝入骨的妩媚泄出。 南宫烈迎上她的目光,他的眉心瞬间越皱越紧,那双眸子就像是一个漩涡,让人情不自禁的就被吸引了进去,他暗暗的咬了咬唇瓣,强迫自己收回目光,随后他的唇上泛起冷笑,“捉妖?这个妖怕就是你吧。” “哦,是么?”琉璃轻轻一笑,眼眸里分明一片冰冷,她垂下眸子,卷长的睫羽伏在上头,在她的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倒影,她的手顺着扶梯一路滑下。 南宫烈的喉咙一紧,长长的剑眉又皱紧几分,“是与不是,试了才知道。” 琉璃走下最后一级楼梯,缓缓的走到南宫烈的身前站定,她水眸里波光荡漾,眉心微蹙,似嗔怪的声音从她面纱下的嘴唇里发出,“试,那要如何试呢?” 南宫烈衣袖一拂,正要开口,琉璃却抢了他的先,一脸惊讶的问道,“莫不是,要将我杀了,看看到底会不会变回原形?” 南宫烈的脸色微微一变,却见琉璃皱了眉心又道,“这可不行,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她说完,竟低低的笑出了声。 明明是早上,不知为什么从何时起,星月楼的门口居然聚集了好些百姓,听到琉璃说的这话,百姓们的脸色纷纷一变,开始指责起南宫烈来。 人群里,一道尖锐的声音显得特别刺耳。 “虽然国师除妖是为了咱们百姓,可是也不能乱杀无辜啊,看人家一个柔弱女子,怎么可能是妖呢。” 此话一出,周围附合声一片。 南宫烈的脸色难看起来,他扬了声音,“本国师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琉璃又是一笑,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我弄错了,真是对不住了,国师。”顿了顿,她又道,“只是不知国师所谓的试试,是怎么个试法?” 南宫烈眸光一扬,他的双手合拢,发出一声脆响,随后一个仆人端着一杯水还是什么的走到他的身边。 “只要你喝了这杯中的水,半个时辰后,便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妖了。”南宫烈拿起杯子,凑到琉璃的跟前。 “是么?”琉璃盯着眼前杯子里一汪澄碧的水,眸光深沉,眼底一丝杀机闪现,下意识的袖中的十指紧握成拳,那一刻,胸口的恨意剧烈的翻腾着。 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前世,慕容清羽为了控制她的法力给她喝下的那杯水! 南宫烈挑了挑眉,手中的杯子轻轻晃动,他能感觉到这女子在看到他手里的杯子后,身上紧绷的情绪和那暴虐的气息,那一刻,他几乎就断定了,眼前的这女子是妖的推测! 楼里一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纷纷将目光看向了琉璃。 忽然,琉璃抬眸,轻轻笑出了声,水眸里瞬间就像是染上了重重的薄雾,神色莫名,“好笑,我怎么知道你这杯中是什么?若是毒药呢?我喝了,不就死了?” 南宫烈看着琉璃眼底神色尽敛,前一刻还暴虐的气息顷刻间尽数消失了,此时的她眉眼微挑,一双眸子里尽是璀璨的笑意,似穿透人心,却又似未达眼底。 他二话不说,端着杯轻抿了一口,随后又将杯子递到琉璃身前,缓缓开口,“我试了,没有毒。” 琉璃盯了他片刻,又围着南宫烈转了个圈,她皱了眉心,问,“你不是说要半个时辰才毒发的吗?” 南宫烈的脸色一僵,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都说了,这不是毒药!我都试过了!” “嗯,也对。”琉璃点了点头,袖中雪白如玉的双手伸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延伸到南宫烈的眼前,那一刻,一丝喜意从他眼底涌出,瞬间又掩去了。 就在琉璃的手离南宫烈手中的杯子不到一尺距离的时候,她又收了回去,一手支了下巴,“我怎么忘了,若是你之前就吃了解药呢,那我喝了这毒药可怎么办!” 门口的百姓们又是一阵哗然。 南宫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他狠狠的瞪了琉璃一眼,恶声恶气的开口,“都说了,这不是毒药!” 这女人怎么那么难缠!她似乎铁了心要将他杯里的水诬陷成毒药! 这水虽然不是毒药,但是也决不是一般的水,这是一杯符水,能让妖孽现出原形的符水,不过这种符水制作极费心力,昨晚公主送信过来的时候,他就连夜赶制,时间太仓促不说,还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短期内,他是无法再炼制任何的丹药了。 “哦,那你再喝一口,我看看。”琉璃挑眉。 南宫烈的脸上瞬间燃上一抹怒意,他恨声开口,“你耍我!”他眸光一闪,这符水不喝也没关系,倒在身上也同样能让妖孽显出原形,只是效果没有喝下去那样明显罢了。 琉璃似乎怔了怔,随后她低低一笑,“你这可冤枉我了。”说完,她伸手去接他的杯子。 南宫烈的眉心松了松,琉璃的手在触上杯身时,他便松了手,哪知,琉璃的手忽然一歪,那杯子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杯中的水也溅了一地。 南宫烈脸上的怒意又强烈了许多,他看着泼了一地的符水,眉心一跳,“你!” “哎呀,手滑了。”琉璃唇角一勾。 那人的眉眼弯弯,南宫烈分明看到那女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冷意,他咬牙,偏生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对她如何,幸好,他进来时,便命人将整个星月楼里都贴是了一层符纸,那都是他施了法的。 若真是妖孽,怎么也会露出一点痕迹。 南宫烈怒极反笑,他凑近,压低了声音,“你别得意,若你真的是妖孽,你今天哪怕是有九条命,也是逃不出去的!” 琉璃毫无畏惧的迎上他的阴冷的目光,笑得恣意,纤纤素手微微扬起,她极为优雅的打了个哈欠,“哎呀,大清早的就不让人消停。既然国师是来捉妖的,那国师就慢慢捉吧,小女子就不奉陪了。” “你敢走!”南宫烈见她转身,上前一步,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琉璃的身子顿住,眸光垂下,当看到落在她臂弯上的那双手时,一丝杀气泄出眼底,手指微动。 这时,二楼处一道戏谑的声音响了起来,琉璃的手指收回,瞬间敛了神色。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二楼的栏杆处坐着一个一身碧色衣衫的男子,他俊颜如玉,一双灼灼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性感的薄唇轻抿,他一头如黑绸般亮丽的青丝垂落在肩头,泄出水一样的光华。 他睨着底下,眼里跳跃着一抹似笑非笑。 “这光天化日,还有人强抢民女不成?” 给读者的话: 一更,求收藏,求打赏。 ------------ 029 国师气吐血 南宫烈握着琉璃的手心一紧,他微微抬头,眯了眸瞧去,冷冷的开口,“小公子,这儿可没你的事。” 哪知,碧衫男子嘻嘻一笑,晃荡着的双腿一荡,一个漂亮的旋身,衣衫散开,像一朵绽放开的花,他右脚屈起,优雅的从二楼飞身下来。 他的身形在南宫烈身旁落下,修长美丽的十指一挑,男子回头对琉璃微微一笑,开口道,“姐姐,你可知道,女子的手腕是不能让男人轻易握住的,特别长成这样难看的一个男人。”他说完,十分鄙夷的看了南宫烈一眼。 南宫烈听到这话,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眸中一片阴森,什么叫长成这样难看的一个男人?他南宫烈虽说容貌是比不上驸马慕容清羽,比不上俊美无双的今上,但怎么说,他在盛京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张唇,话还未到嘴边,那男子嚣张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啧啧,看他那模样,还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呢,你知不知道,就你这丑样,一大早的出门,真是吓倒我了。” 男子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觑着南宫烈的脸色,见他此时一张脸黑得能同锅底媲美,男子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对南宫烈开口,“哎,其实吧,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谁让这长相是爹妈给的呢,但是你出来吓唬人就是你不对了,是不?” 这话一出,南宫烈的脸色顿时又难看几分,若有人注意到,会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根根青筋暴起,十分吓人。 男子喟叹一声,伸出手指用力的将南宫烈扣在琉璃手腕上的一一扳开,然后又一本正经的对琉璃开口,“姐姐,像你这样漂亮的美人儿,以后出门还是要注意的。这身衣衫还是别要了吧,被这么丑的人碰过,怕是想想都会做噩梦的。” 琉璃的嘴角绷了绷,还是没绷住,一丝浅笑从她眼底泄出,弯弯的眸子一时间大放光彩,就好像是那天上的星子坠入了眼中,璀璨生辉。 “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男子勾唇笑开,随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还没告诉姐姐呢,我叫姬无夜。姐姐你叫什么?” 姬无夜。 南宫烈的眸光一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此时怒火中烧的他也没来得及细想。 “琉璃。”琉璃敛了笑意,淡淡道。 不知为什么,看着眼前这男子纯澈的笑容,她竟无法拒绝。 “琉璃,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姬无夜又嘻嘻一笑。 而此时南宫烈身上的暴虐气息却越来越深厚,他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两人,刚才还将他贬得一无是处的男子,此时正嘻哈着一张笑脸和琉璃说起了话,竟好似他就不存在一般! 姬无夜接下来的一句话,终于将南宫烈的怒火推上了顶峰,“姐姐,你还是快将这衣裳换了吧,多恶心啊。” 琉璃一怔。 “你说谁恶心?”南宫烈忍无可忍的开口,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姬无夜,恨不得将此人剥皮拆骨,生吞入腹。 姬无夜回头撇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是万分的嫌弃,“哎呀,你怎么还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多吓人啊。” 南宫烈刚才被这男子气昏了头,这时才想起他此行的目的,遂不再理会姬无夜,只将阴沉的目光落在了一旁静立着的琉璃身上。 琉璃眉目沉静,那深不见底的眸光里,杀气暗涌。 姬无夜见南宫烈紧盯着琉璃,连忙将身子一侧,挡住了他的目光,冲着琉璃开口道,“姐姐,你还是上楼吧,你看那丑人的目光多淫荡啊。” 淫荡,也亏他说得出来,南宫烈那阴沉的目光只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才好,他竟然说他的目光淫荡。 扑哧一声,琉璃轻轻一笑,露在面纱外的一双水眸里荡漾着细碎的光芒,竟然也有了一种分外的柔和。 见琉璃不动,姬无夜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催促道,“姐姐,快上去吧。” 琉璃看了姬无夜一眼,笑着点头,她刚转过身,南宫烈冷冷的话语就飘了过来。 “本国师今天是来捉妖,没有本国师的允许,谁也休想离开一步!” 这一句却将姬无夜的小宇宙点燃了,他对着琉璃轻声说了一句,“姐姐,你上去吧,放事。” 琉璃皱了皱眉,姬无夜又冲她点了点头,她只好走上楼去,走了几步,当她转身去瞧的时候,顿时愣了。 只见姬无夜双手插腰,瞪着一双桃花眼,怒道,“捉你个头,你看看在场的人,哪一个长得像你这么寒碜的,丑就算了,可你是奇丑无比啊,还捉妖,我看你就是那个妖!” 南宫烈的胸口气血翻涌,他上前一步,手掌一翻,可这一提扯之下,昨晚的内伤复发,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舌尖上一阵甜腻,他强压下去,心口处隐隐作痛,本来被他压制下去的内伤,被这男子一气之下,顿时又严重了几分。 姬无夜见南宫烈手掌上扬,怒目而怒的模样,他挑了眉眼,“怎么,说不过我,就想打人啊!来啊,你来啊,本公子可不怕你!” 听到这一句,南宫烈的喉头一痒,一口鲜血咳了出来,顿时几个仆人上前一步,扶了他的手,急道,“国师。” 那鲜血涌出,朝姬无夜的方向喷来,姬无夜足下一点,连忙向后掠出了几丈远,嘴巴嚷道,“哎呀,你不仅人长得丑,还脏死了。” 南宫烈的一张脸上青黑红几抹颜色交织,他咬牙,忍住不去看那碧衫男子,一双阴沉到极致的目光朝琉璃身上撇去。 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若她真是妖,在这么多符纸的作用下,怎么也会露出一点马脚,但这女子沉静的立在那里,眼神幽冷,不悲不喜,不怒不笑。 “别用你那么淫荡的眼神看着我姐姐!”姬无夜又凑上了前,双手环胸,睥着他。 “回府!” 南宫烈恨声开口,阴沉的目光在姬无夜和琉璃身上打了个转,胸口处疼得越发的厉害了,再呆下去,他难保不会被这男子给气死。 ------------ 030 火烧公主府 南宫烈恨声开口,阴沉的目光在姬无夜和琉璃身上打了个转,胸口处疼得越发的厉害了,再呆下去,他难保不会被这男子给气死。 不过,这笔账,他南宫烈记下了。 姬无夜眼神幽怨的望着南宫烈离去的背影,唇角嘟起,“真是无趣。” 花娘迎到门口,手中的帕子一挥,脸上笑容灿烂,“国师,这就走了啊,恕不远送啊。” 只是一转身,在没有人注意到地方,一丝忧色爬上她的脸颊。 琉璃目光沉静的睥着那道远走了的身影,眸子一眯,些许杀气泄露。 底下,姬无夜笑嘻嘻的走近,“姐姐,你是哪里人氏啊?” 琉璃收回目光,眼底的杀气浓烈,和刚才那个温和的她根本判若两人,“你回去吧。” 语气微冷。 姬无夜听到这话,好看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他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双手绞着衣角,“姐姐,我能留下来么?” “不可以。”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琉璃就拒绝了他。 姬无夜的唇角一瘪,清澈无波的眸中顿时水意涟涟,他低唤一声,“姐姐。” 在场的姑娘们看到他这模样,又是长得如此好看的公子,几乎就要上前替琉璃答应了。 琉璃的眸色一冷,却不再理会姬无夜,转身上楼去了。 “那姐姐是让无夜留下了。”姬无夜眸中闪过狡點,他凝着她的背影,嬉笑着开口,哪里还见半分刚才的委屈样。 房门推开,回答他的却是重重一记的关门声。 姬无夜下意识的摸摸鼻子,嘴上道,“没关系,习惯习惯就好了。” 琉璃快步走到桌前,云烟从屏风内出来,低声道,“楼主,这星月楼里里外外都贴满了符纸。” 水眸中阴冷一片,丝丝血色从眼底蔓出,琉璃唇角一勾,当真以为她还是那个害怕符纸的白烟罗么? “楼主。”见她如此模样,云烟忍不住又唤她一声。 琉璃抬眸,眸中流光飞逝,眉眼弯弯,“云烟,你说这次,我该回敬凤馨什么好呢?” 云烟的眉心皱了皱,摇头不知。 琉璃轻轻一笑,眸中阴冷尽数褪去,溢彩流光,“听说,公主的嫁妆甚是丰厚?” “呃。”云烟愣了愣,不曾想琉璃怎么又说到这上面来了,思索了番,他开口道,“是的,都在公主府里放着呢,听说公主府里还存放了好些公主幼年的东西,都一一锁在库房里。” “公主府。”琉璃的眸光一深。 云烟的眉心又皱了皱,一时想不明白琉璃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片刻后,琉璃阴冷的如同地狱恶鬼的声音响起。 “给我烧了公主府。” *** 慕容府,主院内。 金雕玉漆的屋子装饰的富丽堂皇,名画古玩随处可见,一帘紫色纱缦将床榻掩住,镶金嵌玉的美人榻上,安置了一张用金丝楠木制成的小几,上头,一顶金丝镙成的香炉正散发着淡淡的烟雾。 房间里,暗香弥漫。 凤馨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她端坐在主位上,姿态优雅的捧着一顶翠绿镶金的茶杯,她目光凝着手中的杯子,红唇微微勾起,艳美无双。 杨嬷嬷拿着一纸信件从外头进来,闻着屋子里极淡的香味,眉心一沉。 她是宫里多年的老宫人了,虽然曼陀罗花在沧月极其罕见,但是这极淡的香味她却是熟悉的,这曼陀罗花有一种常人并不知晓的作用。 催情,但是也伤女子根本,时日长了,会使女子不孕。 “公主,这香还是撤了吧。”杨嬷嬷忧心重重的开口。 凤馨的媚眼一挑,她睥了那香炉一眼,轻轻笑了笑,“撤了作什么。本宫就是想看看,为什么这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情趣。” 杨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信件递到凤馨的手里,“公主这是何苦呢。” “谁送来的?”凤馨眉心微皱,她接过信封从里头抽出一张纸,还未打开,杨嬷嬷又开口道,“是国师命人送来的。” 手指一扬,信纸散开,凤馨眉心皱紧,一丝不悦染上心头,“他怎么自己不过来。”话落,便低头看去。 片刻后,握着信纸的手微微一抖,凤馨的眸里闪过一丝暗沉,然后她用力将手中的纸拍在了桌上,低骂了句,“该死。” 杨嬷嬷跟着皱了眉,目光朝桌上的信纸上撇去。 上头只写了几个字:她不是妖。 眉眼沉下,杨嬷嬷觑了眼凤馨阴沉的脸色,这几日,她从绿荷那里倒是听说一些关于那白衣女子的事,眼下,沈心怡一个人就够公主操心的了,又来了一个白衣女子! 想到这,杨嬷嬷忽然记起一事,便开口道,“公主,这些日子,咱们和云楼的联系已经断了。” “本宫知道了。”凤馨凤目眯起,一丝慑人流光从眸底泄出,“桃染是不是活腻了,听说云楼已经换了新楼主,莫不是她想上位后,就想摆脱本宫?”说完,一丝阴冷的笑意从她的唇边流出。 杨嬷嬷心下一沉,桃染是公主的人,她是云楼的副楼主,前几日传来消息,桃染计划将云楼楼主云烟击杀于十里坡,想是上位成功后,桃染的心大了。 她们并没有收到桃染已死的消息是因为云烟将伙同桃染夺位的一干人等都处置了,而云楼里别处的探子除了冷媚外,其他的就已经清理干净了。 可以说,现在云楼是琉璃掌控下的云楼。 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消息到凤馨这边来。 这时,院门处,慕容清羽一袭深色朝服缓步走来,他眉心轻皱,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凤馨从他一进来,就留意到了,凤目中染上一丝欣喜,却在看到他的脚步往书房那边转去的时候,又沉了下去。 “驸马。” 她冷声唤道。 慕容清羽的步子一顿,俊美的面上还是一贯清冷,回头在看到凤馨后,唇上勾了丝淡到极致的笑意。 凤馨见他不动,便起身朝他走去,她深深的凝着慕容清羽,幽幽的开口,“是不是,我不叫你,你就打算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慕容清羽看到凤馨清涟的目光后,心头一窒,嘴唇微张,正要开口。 恰好,此时从街头传来一阵响彻云霄的锣鼓声,同时还有人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凤馨的眉眼一皱,绿荷和红拂从院内一脸惊慌的开口,“公主,公主,不好了,咱们的公主府着火了。” ------------ 031 火势漂亮吗 凤馨的脸色瞬间一变,她伸手抓住绿荷的衣袖,厉声道,“你说什么?” “公主,咱们公主府着火了。”绿荷皱了一张小脸,带着哭音开口。 凤馨的身子顿时朝后跌出一步,慕容清羽连忙上前扶住凤馨,这时,他才发觉凤馨的身体微微发颤,他皱了眉眼,沉声开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管家呢,快让人去救火。” 红拂一脸悲痛的开口,“管家已经带着府里的人去救火了,可是火势太大,根本就进不去。” 衣袖下,凤馨的十指紧握,眸中血色翻涌,一定是她!一定是那个白衣女子!! 她咬牙,恨声开口,“绿荷,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宫里调集禁卫军过来!” 慕容清羽的眉心一跳,他微叹口气,揽住凤馨的肩头,“公主,等禁卫军一到,公主府怕已经燃烧成灰烬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谁说本宫要去救火了。”凤馨森森一笑,眸中煞气浓烈。 慕容清羽放开了她,眉心紧皱,“你要做什么?” 凤馨抬眸,冷冷的睥了慕容清羽一眼,一声长笑,“怎么,你现在是在关心本宫么?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可知道本宫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 说完,凤馨收回目光,脸色阴冷的拂袖而去。 “公主。”身后,绿荷和红拂两个婢子连忙跟上。 慕容清羽看着凤馨离去的背影,眉心紧皱。 这时杨嬷嬷长叹着上前,她缓缓开口,“驸马,你这些日子确实冷落公主了。你不日就要娶沈国公的女儿进门,公主她心里着实委屈的厉害,何况这些日子你……”杨嬷嬷说着,顿了顿,她并不想点破,“再来,公主又是个要强的人。” 她说完,又是一声长叹,转身去追凤馨一行人了。 慕容清羽站在原地,微微抬头,那边街头上依旧喊声震天,火势强烈,将半边天空也烧得通红,滚滚的浓烟飞上天空,蔓延开去。 他的眸光顿深。 皇宫内。 凤夙离下朝后换了身紫色衣袍,他端坐在龙座上,手里拿着奏折,不知为什么脑海里始终回想起琉璃的身影。 挥之不去,赶不不走。 眉心皱起,凤夙离索性将手里的折子扔到一旁,起身,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门,顿时一股凉风吹来,他的头脑瞬间清爽几分。 殿外,冷心与冷情笔直站着,面容一丝不苟。 忽然,一个禁军急匆匆的跑到两人面前,在他们耳边低语几句后,两人脸色一变。 凤夙离立在窗前,看到这一幕,微微眯了眸子,他淡淡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冷心与冷情对视一眼,冷情上前一步,躬身道,“皇上,公主刚才调集了数百个禁军出宫去了。” “哦,她想做什么?”凤夙离皱眉,目光凝向远方。 冷心沉吟了会,低声开口,“公主府失火了。” 凤夙离的眸光一深,几乎瞬间就想到了琉璃那张清冷的面孔,他私下里命人查过,根本找不出任何关于她的信息,好像她就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不过,倒是让他翻出了一桩陈年旧事。 那还是六年前,据前驸马曾成过一次亲,可不久后,国师与驸马相识,去了他家做客,哪知却发现,原来驸马的妻子竟然是个妖孽,是深山里的千年狐妖。 后来,在长公主凤馨的介入下,那狐妖死的惨烈,听说是在剥皮挖心后,被熊熊大火活活烧成了灰烬。 狐妖! 凤夙离的凤眸里忽然掠过一丝凛冽,那日出现在皇后宫中的可是一只白狐,这会是巧合?他记得琉璃曾数次提过,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难不成,她是那狐妖转生? 会是这样吗? 凤夙离的心里一时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眉心紧锁,一颗心空空的,好像丢失了什么。 “皇上。”冷心唤了一声。 凤夙离轻哼一声,凤眸里泛开了一丝迷离,“出宫。” *** 公主府前。 原本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此时此刻已然成了一片火海,即使离了好远还是能感觉那逼人的火气,熊熊大火像一条火舌,无情的吞噬着一切。 天空上,浓烟滚滚,那一方天幕被这火势印得通红一片。 琉璃站在公主府前,依旧是一身出尘不染的白色纱裙,面上蒙了一巾白纱,金边绞起的衣领,她负手而立,强烈的热浪涌来,一头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裙摆也被这热风吹得四下摇曳。 “楼主。”云烟上前一步,看着琉璃被滚滚热浪逼得脸上泛起了红色,开口道。 琉璃唇角一勾,看着在外面忙碌着提水救火的仆人,目光睥睨。 这火里面她特意命人浇了火油,此时越是浇水只会让火势更大更猛而已。 “你猜,凤馨还有多久会到?” 云烟一怔,不意琉璃会忽然问这一声,她顿时垂下了眸子。 这时,一滴火星溅上琉璃玉白的手腕,啪滋一声,一股肉烧焦的味道传了出来,顿时,琉璃的手腕处红了一片,不到片刻功夫,就起了一个硕大的水泡。 琉璃低头看着,她并不觉得疼,地狱千年,她受尽酷刑,早已从灵魂深处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 虽然这具身体还是会感到疼痛,但她从内心里并不觉得疼,甚至她还有些渴望这样的疼痛,因为这样,才会让她觉得此时此刻,她已经回到了人世间,而不再是在那阴冷黑暗的地狱里备受折磨! 又一点火星飞出,溅上了她雪白晶莹的指尖,落下的瞬间,就像是一个烙印,她的手指迅速的红肿起来。 “楼主。”身旁的云烟惊呼一声,恰好此时马蹄声响起,将她的惊呼声掩盖了下去。 琉璃抬头,重重雾霭下的眼底,杀气弥漫,她沉静的看着为首那个身骑白马一脸冷傲的凤馨,面纱下的唇角扬了扬。 马蹄声在琉璃身旁停下,马儿长嘶一声,凤馨端坐在马上,俯瞰下去,一双凤目阴冷到极致,她开口,语气冰冷,“你果然在这里!” 琉璃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的朝身后这片火海看去,她一字一顿的开口。 “公主不觉得这火势很漂亮么?” ------------ 032 激战 凤馨的目光撇了过去,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你究竟是何人?” 琉璃的眼睛始终凝着这片火势,红艳透亮的烈火映上她的一双眸子,那一刻,似乎连她的眼睛也明亮灼璨起来。 她开口,轻轻一声,“这重要么?” 浓烟翻滚,公主府上漫天的灰烬扬扬洒洒, 凤馨的脚尖在马上轻轻一点,她飞身下来,裙摆在底下铺开,她面目冷艳,一股高贵的风华油然而生。 “你觉得不重要么?”凤馨的红唇上勾起一抹讽笑,她一步一步的朝琉璃走去。 琉璃回头,眉眼微挑,一丝极淡的情绪染上眼瞳,她凝着凤馨走近的身影,沉静不语。 忽然,一阵劲风带起,凤馨脚下一掠,五指成爪身形极快的朝琉璃的咽喉抓去,琉璃唇角一勾,身子诡异的旋转,两人的身形错身而过。 一缕青丝滑过凤馨的指尖,竟勾出了细微的血痕。 凤目一暗,凤馨冷厉的声音响起,“你不是胆子大到可以火烧本宫的府邸吗,怎么,见到本宫便连你的真实身份也不敢说了么?” “我惧你作什么。”琉璃微微一笑,袖风一拂,一阵强劲的力道朝凤馨扫了过去。 凤馨的身子往后掠出几步,手臂一扬,她的身形一转,掠向长空,从腰间抽出一根红鞭,半空而下,狠狠的朝琉璃甩去。 “哼,不惧怎么不敢说出你的目的。” 琉璃眸色一冷,袖中滑出一条白绸,迎风而上,在半空铺开,然后迅速的缠上凤馨的红鞭,手上一拉,她借着力道飞身上去。 凤馨手上也不示弱,手腕一扯,顿时交缠的红鞭和白绸绷得笔直,两人冷厉的眼神在半空触上,几乎同时从对方的眼底,两人都看到了彼此凛冽的杀意。 于是,公主府的上空,浓浓黑烟里,一碧绿一雪白两道身影凌空对峙,白绸与红鞭交缠,底下一片火海,些末火星裹着灰烬四处飞溅。 街上锣鼓喧天,来来往往的仆人百姓纷纷提着水桶往火海里浇去,却默契的没有一个人抬头往上去看。 琉璃眸光灼亮,她的身子在半空翻了个转,白绸跟着转动,瞬间将那红鞭越缠越紧,手腕一扬,一股强劲的气流就着直线奔向凤馨那头。 凤目眯了眯,眼底杀意倾泄,凤馨掌心一推,十成内力注于鞭内,化为一道狠辣的气波迎上。 绳端中央,两股内力波相撞,被火势染得通红的半边天幕上瞬间拉开一道强烈的白光,同一刻,两人身子拉近,翻手一掌对上。 风声烈烈,火星四溅的半空,两人的身影在白光里顿逝,忽隐忽现,衣袍飞舞,青丝肆意扬动。 琉璃右手一撤,白绸松开,飞入她的衣袖,面纱下的唇角勾了一勾,袖风拂动,十成功力汇聚于指尖。 凤馨凤目一挑,将红鞭缠于腰间,右手上翻。 两人右手对上的瞬间,天地间,风声卷袭,头顶乌云齐聚,顷刻间,地动山摇。 底下的百姓们纷纷停下,一脸惊恐的抬头看去。 风声擦过两人的衣角,发出似鬼哭狼嚎的嘶吼声,一阵剧烈的强光泛开,波及开去,顿时数里外耸入云宵的高塔轰然倒塌,也幸好盛京内并没有什么高耸的建筑,不然都会在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掌风相对,两人的身形交换,劲风强烈,琉璃和凤馨的衣裳飞扬,在半空发出烈烈声响。 忽然,琉璃手掌一动,十指朝凤馨的咽喉处紧扣去,凤馨眉心一拧,手腕一抬,硬生生的挡了下来,同时,琉璃阴冷的如同地狱恶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的目的就是,毁了你!” 凤馨心头一惊,她的表情似乎微微怔了下,就是这一刻,琉璃紧扣住她手猛地一个用力,顿时,一片绿色的水袖被琉璃硬生生的撕扯下来,同时,她雪白细腻的手臂上,几道深可见骨的指痕触目惊心。 高手过抬,就忌讳的就是分神走心,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也足已让人失去性命。 一阵剧痛从手臂上传递到心头,凤馨的目光触上那鲜血淋漓的血痕时,暗灸的厉害,眼底,一丝丝血气涌出,她缠身而上,美艳的面容上一片噬杀,左手上扬,宽大的水袖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右手上翻,结了一个诡异的桃花印。 顿时一股如血般浓稠的红光在天地间铺开,风声嘶吼的越发强烈起来,乌云齐压,好似整片天空下一刻就在塌陷下来。 琉璃凝着那诡异的红光,眉心皱了皱,手心白绸飞出,快如闪电化作一道绚丽的白光朝凤馨击去。 凤馨红唇勾起,水袖一挥,艳丽诡异的红光从她指尖散出,迎了上去。 顿时,阴沉黑暗的天空,一绚白一红亮的强光拉开,两道光波形成一个弧形的光圈,相互撞击着。 然而,下一刻,那红光散开,化作一丝的流光一点一点的渗入那白色光圈里,然后,那绚丽的白光慢慢消失。 琉璃的眉心紧皱,当下一点也不敢松懈,手腕一转,白绸挽成花状,那暗红的流光顿时无隙可入,又化为一个弘大的光圈,狠狠的撞了上来。 凤馨的眼底血红,她轻轻一笑,指尖一划,一滴鲜血涌出,融入到光圈里,瞬间,那红光又强烈几分。 琉璃看着这一幕,眉心越皱越紧,这到底是什么邪气的功夫? 但眼下,她也不敢多想,微一咬牙,一丝透亮的光芒从指尖递出,直射向那光圈的中心,凤馨的所在。 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天幕上红白交错,光芒四溢,化为点点流星垂落到地面,顿时公主府前,出现了几个巨坑。 琉璃和凤馨的身子分开,同时收回了手,白绿身影交错,衣袂飘浮,两人的身子掠开好几丈远方才站定。 凤馨眼底的血色褪去,她眉心紧紧皱起,身子颤晃着,喉间一股腥甜,气血翻涌,她侧了身子,连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琉璃这边情况稍稍好点,落地的瞬间,脚下不稳,她的身子朝后跌去,却被一双大手揽住腰身,带回了怀里。 喉间微痒,一口鲜血涌上,被她强自压了下来,凝住心神,鼻间充盈着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人是谁。 “你还好吧?”沉静淡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给读者的话: 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亲们,继续支持七七哦。求收藏,求评论。 ------------ 033 她是朕的女人 琉璃强撑了从凤夙离的怀里起身,摇了摇头,冷冷的朝不远处的凤馨看去。 只见,凤馨一双红唇染血,凤目阴沉,一丝讶异从她眼底泛开,她站定,微哼一声,“怎么,皇上认得这妖女?” 凤夙离沉了眉眼,凝了这一地的惨状,他一来,便看到天空两道身影分开,翩然下落,两人似乎都受了不轻的内伤,落地不稳,下意识的他伸手扶住了琉璃。 “妖女?”他轻声开口。 这时,公主府火海里传来一声巨响,灰烟四起,昔日里富丽堂皇的公主府终成了一片废墟。 火势顿灭,恰好此时乌云齐聚的天空,一阵狂风刮过,大雨随之而来,街上的百姓们纷纷避走。 雨势渐大,空中扬起的烟灰沉淀下来。 雨幕中,凤夙离一身紫色衣袍,龙纹玉带,束发的金冠高高绾起,露出他俊美无双的面容,凤眸里,深沉暗灸,神色不明。 琉璃站在他的身旁,面纱下的眉眼冷冷,水眸轻挑,一丝睥睨泄出。 不远处,凤馨一身碧绿衣衫染血,一边手上血痕狰狞可怖,几个婢子扶住了她,美艳的脸上尽是阴冷,红唇殷红,一丝血渍垂落一边,她死死的盯着两人。 场面一时凝窒。 忽然,琉璃轻轻一笑,眉眼弯弯,她朝着凤馨的方向缓缓走近,“妖女?”她说完,手臂张开,水袖垂落,唇边的笑意加深,一连串尖锐的笑声从她的喉间溢出。 凤夙离的眉心皱了皱,他记起,两人的第一次相见,也是如此这般,她在雨中长笑不止,声音泣血。 啪啪的雨声里,凤馨凝着那道身白影,嘴里发出一声嘶吼,“白烟罗。” 琉璃止住了笑声,她冷冷的凝了过去,涟涟的雨中,凤馨迎上琉璃的眼神,那一瞬,她却忽然愣住。 然后,她的脑海里竟全是琉璃那双血色泛滥的双瞳! 红,极致的红在琉璃眼底铺开,就如地狱里的曼珠沙华,妖艳以外,还带着一种噬骨的冷意。 凤馨的指尖颤颤的扬起,唇瓣颤动,“你,白烟罗,是你,对不对?” 琉璃发出冷厉的一声长笑,她走近,目光凛冽,开口,声音阴冷的如同地狱里的恶鬼,“对,是我,我从地狱里爬出来了!” 听到这话,凤夙离的目光一震,凤眸里泛开一丝诧异,然后他的一颗心竟莫名的窒息起来。 他凝向琉璃,神色怔忡。 凤馨听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面目狰狞,阴冷着开口,“白烟罗,本宫既然能杀死你一次,也自然能杀死你第二次!这一次,本宫会让你死得更加的惨烈!” 琉璃眼底的血色瞬间散去,她轻声笑了笑,眸中一片水意涟涟,“是么。” “不。”凤馨嘴边的笑意凝住,她凛冽的看着琉璃,忽然记起,今日南宫烈才送信过来,上面明明写着,她不是妖,所以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白烟罗! 她怎么忘了,当年白烟罗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没有内丹,她已经灰飞烟灭了。 “你不是她。”凤馨说完,指间扬动,速度极快的扯下了琉璃脸上的面纱,那一刻,一张姿容绝艳的容颜映上凤馨的眼瞳。 琉璃勾了勾嘴角,丝毫不介意,“怎么,我美吗?” 潋滟光彩的眼底一丝妩媚不经意的泄出,她樱色的唇瓣微微扬起,举手抬足间,那姿态仿若从九天而下的谪仙,却偏生在眉眼处一丝妩媚流转,如妖孽转生。 似仙非仙,似妖非妖。 美,一种到了极致的甚至无法去用言语来形容的美! 凤馨微微一怔,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张口说出了那个美字,她眉尖一蹙,将心头的那抹震撼强压下来,她冷冷的开口,“你果真不是她!” 那一刻,凤夙离的心紧了又松开,然后又是一紧! 琉璃眉眼挑开,咯咯的笑出了声,玉手微扬,“公主殿下可真是有趣,说我是的人是你,说不是的人也是你,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顿了顿,琉璃又道,“还是公主说话一向是如此?哎,那岂不是一点公主该有的威信也没有?”末了,她又加了一句。 凤馨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凌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琉璃,她怎么会认定这女人是白烟罗! “你到底是谁?” 琉璃嘴角一弯,还未开口,身后一道清朗声音响了起来,只见凤夙离走到琉璃身边,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她是朕的女人。” 轻轻淡淡的龙涎香气息传入鼻间,莫名的,琉璃的心中流淌着一丝安定,身子微动,揽在她腰上的那只大手瞬间一紧。 “皇上这是何意?”凤馨的眉心紧皱,阴沉不定的眸光下,她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难道说,皇上想让她杀了我?” “我记得,好像每次都是公主你先出的手吧。”琉璃唇角弯了弯,冷冷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凤馨身上划过,“难道公主喜欢任人欺凌而不还手?” 凤目眯起,凌厉慑人的流光从凤馨眼底溢出,她紧咬了唇瓣,一时竟被琉璃堵得无话可话。 这时,凤馨身后的杨嬷嬷笑了笑,她上前一步,开口道,“咱们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即便是姑娘你被她打了,你也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你的意思是,朕的女人这个身份还不够尊贵?”凤夙离忽然冷了声音。 杨嬷嬷心头一惊,连连称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凤夙离冷厉的看了杨嬷嬷一眼,声色淡淡。 杨嬷嬷脸上露出了一丝惶恐,“这,这。” 凤馨眉眼一皱,她回头冷冷斥了一声,“退下。” 杨嬷嬷住了嘴,退回到凤馨的身后。 “我相信皇上不会偏私,打斗也就罢了,可这公主府。”凤馨撇了眼身后化作废墟的公主府,眼底暗暗闪过一丝噬血流光,“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公道。” 凤夙离眉眼一扬,“这是自然,朕会让大理寺来彻查此案的。朕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误会,但是琉璃现在是朕的女人,皇姐,朕的意思你该明白的。” 闻言,凤馨眉眼一沉,片刻后,她的唇角勾了勾,这大理寺卿正是她的人,想要栽到这女人身上易如反掌,明的不行,她就来暗的! 更何况,说不定这火就是这女人放的。 给读者的话: 卡文卡得厉害啊。 ------------ 034 教教礼仪 “不过。”凤馨的声音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琉璃一眼,“皇上,虽然这位姑娘是你的女人,但是毕竟也一个青楼女子,还是……”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 凤夙离的眉心皱了皱,琉璃在他的怀里一双潋滟的水眸微微上挑,唇角勾了一丝讽意,涟涟水意的目光撇向凤馨时,一丝睥睨与傲气乍现。 雨势越来越大,几人的衣发尽湿,凤馨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在雨水的冲刷下,已经迅速的红肿起来,身后的杨嬷嬷撇见,低声唤了她一声,“公主。” “你这是默认了?”凤馨也不理会,她的眉眼一扬,凤目中荡漾着细碎的波纹。 凤夙离眉眼一冷,揽住琉璃腰身的手一紧,“皇姐此话何意,自始至终,朕都没有说过琉璃是青楼的人。” “她叫琉璃?”凤馨的眸光紧了紧。 琉璃唇角一弯,轻笑出声,凤夙离却一瞬间皱了眉眼,刚要开口。 忽然,一道碧色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来人手里持了把天青色的雨伞,身形飘逸,衣衫下摆荡开。 “姐姐,是你吗?”姬无夜在琉璃身旁站定,不着痕迹的伸手将她的身子从凤夙离的怀里拉了出来。 琉璃站定后,看着雨伞下那双泛着纯澈笑意的眼瞳,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怀里陡然一空,凤夙离的凤眸里顿时泛开一丝极致的冷意。 “哎呀,姐姐,你好漂亮啊。”姬无夜嬉笑一声,见她一身尽湿,连忙又将雨伞递到她的头顶上方,“你看,都湿了呢。” 此时的凤馨感受到凤夙离身上紧绷的气息,她红唇勾起一丝笑意,问,“皇上,这又是谁啊?” 凤夙离却不理会凤馨的问话,一双凤眸淡淡的凝向琉璃。 琉璃张了张嘴,声音止于喉间,她撇了姬无夜一眼,一时竟也不知该如何介绍他,因为,其实她和姬无夜也并不相熟。 见状,凤馨唇上的讥笑更深了。 哪知,姬无夜忽然反过身子,他将伞柄放到琉璃的手中,一双桃花眼里卷起层层冰冷,他开口道,“你这个丑女人又是谁啊,我是什么人,是你该问的么,也不看看你那模样,丑不拉几的。” 他说完,还轻嗤一声,似乎在表达他心中极度的不屑。 凤馨眼底顿时涌上一股怒意,凌厉的目光姬无夜的身上扫去,还没等她开口,那人又道。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么?”姬无夜轻哼一声,说完,还极为优雅的将一缕发丝拂到了脑后。 “大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和公主讲话!”身后的杨嬷嬷上前一步,厉声道。 姬无夜目光一转,落到那个忽然出来一脸狠色的嬷嬷身子,他顿时双手插腰,怒声骂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咦,不对,你是东西吗?”他说完,吃吃的笑了起来。 琉璃听着,轻轻一笑,这人,还真是会撒泼。 凤夙离见她唇角弯起,笑容璀璨,他轻撇了姬无夜一眼,一丝淡淡的不悦染上眼底。 凤馨怒极,垂在袖中的十指并拢,若不是她今日受了内伤,不然非得给这男人一点颜色看看! “公子,辱骂皇嗣可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她语气阴冷的开口。 姬无夜闻言,忽然上前一步,凑到凤馨面前,细细的端祥着她,片刻后,他啧啧两声后,一本正经的开口,“哎呀,你们皇室的品种真差,怎么生出了这么丑的人,哎。”他边说着,边长叹声声,一副颇为沮丧的神情。 品种,他还真是说得出口。 这一下,凤馨心头的怒意更甚了,她也不再开口,扬了手就朝姬无夜的脸上甩去,这一巴掌,她足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姬无夜的眸光一闪,嘴里不满的嘟囔道,“哎,真是没教养,说不过就打人。”他说着,身形微动,掠出几步远,凤馨的手顿时落了个空。 凤馨咬牙,又要上前,哪知姬无夜指着她的手臂惊呼一声,“哎呀,你的手真是恶心死了,快拿开,真难看。” 顿时,凤馨的手扬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十指曲起,噼里啪啦的大雨中,甚至还听到她的骨节发出的咯咯声音。 喉间又涌上了一股甜腻,被她强压下去,凤馨的身子在雨中微微颤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淋雨淋得太久了,眼底深处,一丝幽幽的冷光如毒蛇吐信般慢慢的爬上她的眼瞳,她阴冷的笑了声问,“你是谁?” 姬无夜却一脸警惕的环了胸,“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丑女人!” 丑女人,丑女人,这碧袍男子从见面起就一直喊她为丑女人,即使此刻凤馨对她的容貌有着绝对的自信,但是女人是最爱漂亮的,也格外在乎外界的眼光! 凤馨的呼吸微微急促了些许,刚才被她强压下去的甜腥再度涌上,舌尖上一阵湿热,她闷哼一声,竟吞了下去,抬头,目光阴冷毒辣,只恨不能将眼前这男子生吞入腹。 “哎呀,你的眼神和你的人一样,真可怕。” …… 几步外的距离,姬无夜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琉璃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阵暖热,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窜入她鼻间,她抬头看去,却瞬间愣了。 因为,正好凤夙离此时微微低下了头,两人的双唇碰上,一股电流滋生。 鼻对鼻,眼对眼,双唇相贴,暖滑香腻。 片刻后两人的头同时往后一仰,双唇分开。 凤夙离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脸,琉璃也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窄小的伞下,两人的呼吸可见,耳边,姬无夜栝燥的声音微微大了些,凤夙离眉心一皱,他又低下了头,性感的薄唇紧贴着琉璃的耳瓣,轻问,“他是谁?” 灼热的呼吸尽数喷薄在她的耳边。琉璃有些不适的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雨中那道碧色的身影一眼,苦笑道,“其实我和他也只有几面之缘。” “是这样。”凤夙离勾唇轻笑,凤眸深深。 这边,凤馨已经被姬无夜气得内息不稳,喉咙间始终一阵甜腻,难受得紧,她深吸口气,决定不再理会眼前这男子,她的目光落到前面两人亲密的身影上,眸光微动。 “不知道皇上打算几时接琉璃姑娘入宫?”凤馨从姬无夜的身旁掠过,卷长的睫羽将她眼底上阴狠掩去。 “什么入宫?”姬无夜听到这话,连忙几步上前。 却没有人理会他。 琉璃转过头,凝向凤夙离,深沉的眸光一丝淡淡的情绪氤氲,她不着痕迹的冲着他摇了摇头。 凤夙离负手在后,他淡淡开口,“过些时日吧。” 凤馨唇角一弯,她等得就是皇帝的这句话,她上前一步,缓缓开口,“这样也好。” 语气一顿,凤馨看向琉璃,凤目中染了一丝似笑非笑,“不如,这些日子就住在我们府上吧,正好,我也可以请几个嬷嬷来教教琉璃姑娘宫中的礼仪。” ------------ 035 情惑 凤夙离的眉心一皱,正要拒绝,哪知,琉璃唇角一勾,竟快他一步答应了。 “好啊。”琉璃眉眼弯弯,那一刻,她的一双水眸里荡漾出异样的光彩。 忽然,凤馨有些后悔了,因为她想起慕容清羽也在找这个白衣女子,若是住到府上去,眉心皱了皱,凤馨阴沉不定的目光朝琉璃撇去。 一旁的姬无夜却连忙闪身挡在琉璃身前,冲着凤馨嚷道,“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或许…… 凤馨的红唇缓缓上扬,此时的她已经冷静下来,刚才被这陌生男子气得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她笑了笑,“公子,琉璃姑娘可是皇上的女人,你这样,不好吧。” 她说完,一双泛着弧光浅浅的的眼瞳来回的在琉璃和姬无夜的身上转动,那神情,好似两人之间有什么奸情一般。 凤夙离的眉心皱起,眼前这男子站在琉璃身前护卫的姿势,让他心生不悦,开口,他沉了语气,“皇姐。” 凤馨见凤夙离阴沉的眉眼里掠过的一丝不悦,心知自己失言,红唇一抿,那丝似嘲似讽的笑意渐深。 姬无夜却不再理会凤馨,他转过身,一双桃花眼目光灼灼的盯着琉璃,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开口,语气低迷,“姐姐,你入宫做什么?” 琉璃怔了怔,眼前这双漆黑如同深夜的眸子,晕染开墨色一般的暗沉,却又有一股执着泛出。 唇瓣微张,琉璃下意识的开口回答,一旁的凤夙离一把将她拉过,再次揽她入怀,那股幽香沁入鼻端,凤夙离微拧的眉心终于舒开。 “皇姐,朕希望琉璃的一切吃穿用度是最好的。”话落,他再不理会几人,从琉璃手中接过雨伞,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伞身倾斜,恰好挡住了姬无夜凝向琉璃的目光。 凤馨低声应下,一双凤目在这涟涟大雨中显得越发的深沉莫测起来,她微微低头,在看到原本雪白滑腻的手臂上,鲜血淋漓尽显狰狞的伤口后,一丝嗜杀瞬间弥漫她的眼底。 姬无夜眉心紧皱,当看到那相携离开的一双人后,莫名的,心口掠过一丝沉痛,他怔怔的站在原地,雨水将他一身衣袍淋得尽湿,墨色的发丝贴着他的脸颊,那雨水便顺着滴落下来,浸入他的衣领中,再不得见。 街道尽头,那两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可为什么?姬无夜却觉得从他们离开起,那股失落从心头如狂风暴雨般袭卷而来,几乎将他吞噬。 是因为,那个杀机尽现的夜晚,那双潋滟流光的眸子?还是因为,那一眼,他就已经失心动情。 一眼万年,一眼倾心。 凤馨睨了一脸失神的姬无夜一眼,讥笑一声后,转过了身子,这时,姬无夜低沉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 “你最好别耍什么阴谋诡计。” 闻言,凤馨眸子一转,淡淡而笑,“是么,本宫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受人要挟过!” 姬无夜的桃花眼里泛起一丝冰冷,薄唇一勾,全身一股凛冽的气息散发,“那试试。”他说完,大步离开。 凤馨的凝着雨中那道不羁的身影,凤目里泛开一丝危险的气息。 *** 星月楼,二楼。 琉璃换好衣服出来后,就见凤夙离半阖着眼睛,翘着一双二郎腿坐在桌案旁。 原本湿润的紫色衣袍已经干了,墨黑的青丝如水一样泄在肩头,衬得他一张俊美无双的面孔几分妖艳起来。 “换好衣服了?”凤夙离淡淡的朝她看去。 此时的琉璃一身清澈动人的白色纱裙,袖口处,用金线绣了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光额美丽的额头下,露出她姣美的容颜,水一样柔润的涟涟目光里,他的倒影显得格外清晰。 琉璃轻应一声,弯腰在一旁坐下,俯身的瞬间恰好一丝青丝垂落肩头,下意识的,凤夙离抬手去拂。 “你做什么?”琉璃抬眸,卷长的睫羽就这样轻扫过他的掌心,顿时凤夙离的心头就像是谁用一根羽毛在轻轻的撩拨着,一股异样的情绪迅速在他眼瞳里泛开。 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咳,凤夙离垂下眸子,眼底的情绪瞬间掩去,可是一低头,他便看到琉璃那双雪白如玉的手上泛起丝红肿,有些地方还起了好几个水泡。 眉心皱了皱,凤夙离的手越过桌子,将琉璃的手执起,“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低斥一声。 琉璃的目光当看到凤夙离里一脸温柔的捧着自己的双手时,顿时怔了一怔。 “疼么?”他又道。 琉璃却轻轻一笑,“这点伤对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伤。” “这还不算?”凤夙离执了她的手递到她的眼前,眉心轻拧。 娇媚的笑声又从琉璃喉中溢出,只见她的一双水眸里泛起妖艳的红色,她用力的从凤夙离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开口,语气冰冷。 “你有没有试过被滚烫的热油,从头浇下。”顿了顿,琉璃又道,“我就试过。” 这一次,凤夙离的身子狠狠的怔住了。 他张嘴,喉咙涩涩,“一定很痛吧。” 心尖上一股尖锐的涩意陡然而生。 “不。”琉璃唇边的笑意敛住,“不疼。” “是慕容清羽?”凤夙离低低问道。 哪知,琉璃的身子一掠而起,那强劲的力道瞬间将桌子掀翻,手指狠狠的朝凤夙离的喉咙扣去,她冷冷而笑,“你问得,太多了。” 凤夙离却一点也不怒,眉眼一挑,凤眸里神色不明,他轻轻的笑开,伸手,快如闪电的握上琉璃的指尖。 然后,用力一拉,她的身子瞬间跌入他的怀里。 琉璃怔了片刻后,下意识的挣脱,哪知,凤夙离的手臂却越收越紧,耳边,那人的呼吸声微微急促,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侧脸上。 凤夙离的凤眸深邃,他的身子用力的压向她,大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只恨不能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心尖上,燥意深浓。 就连此时的凤夙离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抱她,为什么心间上一股怒意不断奔腾,他甚至忘了去深究,鼻间她身上的香气幽幽,沁入心扉,那股燥意竟瞬间消逝了。 “你。”琉璃咬牙,就在她的掌心上抬欲挥向他的时候,凤夙离忽然松了手。 深深的看了琉璃一眼后,凤夙离衣袖一拂竟摔门而去了。 ------------ 036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琉璃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是微微的怪异,琉璃色的眼瞳里波纹浅浅,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此时眼底泛开的温柔。 忽然,房间里的窗子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琉璃扭头看去,竟然又是凤夙离,只见他唇上弧光浅浅,身子一跃,轻声落地。 “朕忘了,还未送你去慕容府上呢。” 慕容府! 莫名的,一股颤栗从琉璃的心尖的散开,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因为从此以后要与那个她恨了千年的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体内那股恨意的叫嚣! 卷长的睫羽垂下,恰好将她眼底翻涌着的血丝掩下,琉璃的唇上勾起一丝噬血的冷到了极致的笑容,“现在去?” 再抬眸时,眼底的深浓的血意消散,眸中清澈无波。 凤夙离却皱了眉眼,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后悔了! 到底,他是怎么了? 思绪还在心底萦绕,可言语却出了口,“对。” 话落,凤夙离的眉眼又皱紧几分。 “好。”琉璃低应一声。 凤夙离见她不动,又问,“你怎么不去收拾你的东西?” 琉璃似怔了一怔,只听她道,“我没有行装。” 这一下,凤夙离的眉眼几乎是皱成了一个川字,“衣裳也得收拾一下吧。” 琉璃的目光转到屏风后,眉心一折,“我就两身衣裳。” 一身在她的身上穿着,一身就是刚才换下的,却已经尽湿了。 凤夙离听了愣了片刻,随后,一丝心疼在他的心底泛开,先是极淡的一丝,然后一丝生出几缕,千缕,由淡转浓,到最后,他的心上被那浓重的心疼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意识到此时的琉璃正皱了眉眼看着他,凤夙离微侧了身子,低声道,“回头,朕让宫里的宫仪为你做上几身。” 琉璃眉心松开,刚想说不用,凤夙离又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明明那人的眉眼轻淡,却偏生眼角眉梢处拧了一丝偏执,琉璃顿了顿,开口回答,“白的吧。” “嗯。”凤夙离轻应一声,随后他的目光看了窗外一眼,随随开口,“走吧。” 琉璃点头,任由那人走近自己,将自己带入怀里,瞬间,龙涎香淡淡的气息扑了她满身。 她的手心蜷缩着,指尖泛着丝丝凉意。 然后,一团温热将她的素手裹住,掌心干燥温暖,琉璃抬头看去,凤夙离却看也不看她,用另一只空了的手将门推开。 房门推开的一刹那,惊叹声四起。 楼下,星月楼里的姑娘们不知何时都聚集了,花娘站在殿堂中央,她正一脸含着笑意的朝琉璃看了过去。 虽然相处也不过短短数天,但是琉璃也为花娘解了几次围,尽管这些困扰也是因她而起的。一些不舍的情绪还是有的。 星月楼外,一顶上好的八抬软轿停在外面,旁边站了轿夫和几个婢子。 云烟一身妃色衣裳双手环胸,一脸恭谨的立在门口。 见琉璃下了楼,花娘几步走到她的身前,执了花巾的手作势的抹了抹眼角,“琉璃,虽然你不是我们星月楼里的人,但这些天,花娘我还是没有把你当外人的,有时间你还是常回这里看看。” 闻言,琉璃的唇角一勾,眼底泛起灼灼流光,“花娘,我可是记得凝香坊的胭脂你还没给我呢?” 这一下,花娘的脸色有些尴尬起来,她讪讪的笑了两声后,就找了个由头闪人了,只是离开前还不忘记交待琉璃,记得常回来看看。 琉璃看着花娘飞快逃离的背影,唇上的笑意深了一深。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一声低笑,“你喜欢凝香坊的胭脂?” 琉璃抬头看了凤夙离一眼,双唇一抿,没有开口。 凤夙离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揽着她往外面走去。 轿夫和婢子们看到两人后,正要开口行礼,凤夙离一个凌厉的眼神过来,几人心中一颤,双唇紧闭,无声的行了一个礼。 云烟走近,伸手将轿帘掀开。 里面的空间宽大,轿檐两侧各垂下一个香包,走近了,琉璃便闻到那幽幽的香气,身子微弯,她刚要入轿,哪知。 凤夙离一个旋身,掠进了轿中,他一身紫色衣袍在座上铺开成艳丽,俊美的脸上的含着一丝浅笑,双腿交叠,凤眸灼灼的朝琉璃看了过去。 琉璃的眉心皱了皱,莲步轻移,她刚想后退,那人的手臂伸了过来,几乎是连扯带拉的将她带入了怀里。 龙涎香再度沁入她的鼻端,没来由的,琉璃的双颊微微一红。 “起轿。”凤夙离淡淡的开口,落在琉璃腰间的手又紧了些许。 轿帘垂下,轿室里的光线顿时黯淡下来,外边的叫卖声时不时的传了进来。 凤夙离姿态优雅的端坐在座上,凤眸含笑,落在琉璃身上的一双大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神态极为慵懒。 可坐在他身上的琉璃就显得几分局促了。 明明上轿前,她看着还觉得轿内的空间挺大的,可现在两人的呼吸相闻,他的气息带着一分清香一分灼热尽数的喷洒在她的身上,脸上的那抹浅淡的红色便开始蔓延。 “你在紧张?”凤夙离低低一笑。 琉璃的眉心紧了紧,落在膝下的双手收紧,她抬起平静无波的眼神朝凤夙离看了过去,唇角微勾,“我为什么要紧张?” 凤夙离见她的神情,眉心一拧,明明刚才眼前这女人一身散发着局促的气息,可不过一瞬,就消失了无影无踪? 到底是他看错了,还是眼前这女人太会掩饰了? 想到这,凤夙离的眉眼一沉。 就在这时,一个婢子清亮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爷,驸马府上到了。” 琉璃撇了他一眼,伸手便去掀那帘子,凤夙离大手一拦,几下就将她的手握到了手中,紧紧攥着。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凌厉。 琉璃轻佻的看了凤夙离一眼,唇角勾了勾,凑了过去,一点一点的将他紧扣着自己的指头掰开,“你自己看下去不就知道了么。” 开口,她亦冷了声线。 琉璃收回目光,不再理会凤夙离,俯身出了轿子。 门口处,站着凤馨一行人,此时的她一身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显然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她一双凤目阴冷,唇上勾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见她出来,凤馨几步迎上,眼波流转间,她丝毫不介意将自己眼底的阴沉暴露在琉璃的眼中。 “皇上没来?”凤馨撇了一眼她的身后,问。 琉璃却丝毫不理会凤馨,她的身子直接绕过了她,朝府门口走去,就在到了门口的时候,她顿住脚步,泛着涟涟波纹的眸子盯着一个婢女问,“我住哪里?” 给读者的话: 因为这几天七七的肠胃炎犯了,老是痛,所以每天只有一更,抱歉。 ------------ 037 歹毒的心思 可是那婢女却咬牙低下了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因为,凤馨此时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垂在一侧的手指紧攥,微微发抖。 琉璃回身,那些婢女们纷纷低下了头,她的唇上勾起一丝绚烂到极致的微笑,“怎么,公主府上的人都是哑巴不成?” 绿荷一脸气愤,就要上前理论,哪知底下杨嬷嬷伸手悄悄的拉了拉她,同时,意味深长的目光朝软轿的方向撇了过去。 果然,软轿周围的婢子们一脸恭敬的立在轿旁,头微垂,一动不动。 凤馨敛了神色,凤目中一片幽暗,艳红的唇微张,她轻笑道,“琉璃姑娘不知道么,聪明的奴才会适当的装聋作哑。” “哦,比如说现在?”凤夙离俯身从轿子内出来,双手负后,他一脸轻淡的笑意。 凤馨的眸光动了动,她转身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凤夙离颌首,随后阴沉的目光落到那个琉璃之前问的婢女身上,“来人,把她给朕拖下去,杖责三十。” “皇上恕罪。”那婢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不停的磕着头。 凤夙离眉眼不抬,径直走到琉璃的身边,揽了她的腰身,进府了。 身后,凤馨阴沉的目光冷冷的从地上那个簌簌发抖的婢女身上扫过,厉了声音,“还不将她拉下去。” “公主不要啊,公主。” 几个护卫上前,将那个哭喊着的婢女拉了下去,府外顿时清静起来。 凤馨衣袖一拂,带动着一股劲风,她这才觉得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眉眼瞬间又沉了几分。 这时,红拂不知道从哪里出来,走到凤馨身旁,将手中的信件递到凤馨的跟前,“公主,那边来信了。” 凤馨红唇一勾,接过信件的手指一紧。 流云居。 这里是慕容府上偏远的一处院落,但好在这里的装饰十分雅致,琉璃倒也满意。 凤夙离将她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 现在院子里除了琉璃和云烟两人外,就是凤馨刚刚吩咐过来侍候的一些人了。 琉璃走进里屋,几个婢女婆子连忙跟了上来。 “谁准你们进来的?”琉璃的眉眼一挑,身后的云烟连忙厉声道。 一进屋里,一股淡淡的幽香就飘入琉璃的鼻端,她的目光朝不远处案上的香炉撇了过去。 “姑娘,这是咱们公主的旨意。”一个年纪较大的婆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的开口。 琉璃的目光从案上收回,她俯身坐下,指尖挑起一个杯子,轻声一笑,“是么?” “是的。”那婆子抬头看了琉璃一眼,那目光里的不屑尽数倾出。 琉璃的唇角勾了勾,指尖一动,手中的杯子迅速的飞离出去,正中那婆子的脸颊,将她的一双眼睛打得通红,那杯沿竟硬生生的在她眼角处划出了几道血痕。 明明,那杯沿完好无损。 那婆子哎哟几声,跌倒在地,身后的几个婢子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我的容貌不是你有资格可以看的,若是再有下次。”琉璃说着,幽幽的目光朝那婆子的眼睛看去。 那婆子一惊,连忙捂着脸低下了头。 “下去吧。” 琉璃拍了拍手。 顿时,那几个婢女婆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门。 随后,冷心从屋内一脸怪异的进了来,他低垂着头,声音恭谨,“琉璃姑娘,皇上命奴才送些衣物过来。” 琉璃抬眸,淡淡的扫了冷心一眼,“知道了。” “奴才告退了。”说着,冷心又躬身出去了,临出门时,他还在心里讷闷,不过是送个衣物,为什么皇上也要让他前来。 冷心走到院子里,对着那一行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手中的衣物放下就可以离开了。 待琉璃出来的时候,外屋里已经堆满了衣物,几乎是清一色的白,只在其中夹杂了几身紫,碧,蓝,红色。 而且料子都是用上好的雪锻制成,另外几个盘子里则放置了好些胭脂水粉和首饰,盘子底下印着凝香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 琉璃看在眼中,不由的轻轻一笑。 “将这些好好收起来吧。”琉璃撇了云烟一眼。 云烟会意的走到桌前,动手收拾起来,琉璃在一旁看着云烟娴熟的动作,水眸眯了眯,“这些琐碎的事情总要有人处理,明天你让云楼的派几个人来。” 云烟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低低应声。 琉璃脚下一迈,忽又顿住,她的目光朝里屋撇去,“屋里的香一会撤了吧。” “那香?”云烟皱了眉心,问。 琉璃轻轻一笑,幽深的目光看了云烟一眼,却不再开口了。 她几步走出到院中,轻轻一跃,她的身子便轻盈的落到了屋顶上,弯腰坐在了中间的砖头上,琉璃看着底下漫天支起的红色帘幔和大红灯笼,唇边扬起一丝似讥似讽的笑意。 明天,就是慕容清羽和沈心怡的大婚了。 听说慕容府向来冷清,如今也是时候热闹起来了。 琉璃的唇角一勾,眼底隐隐有血色翻涌。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流云居里也支起了灯笼,橘黄色的,暖暖的光芒。 远处的小道上,杨嬷嬷领着几个宫人朝这边走来,琉璃坐在屋顶上冷眼看着。 走进院子,杨嬷嬷凌厉的目光就朝院子里站着的一干奴才望了过去,“你们都站在这儿做什么,怎么不去屋里侍候着。” “回杨嬷嬷的话,是琉璃姑娘将奴才们赶了出来。”被琉璃伤了的李嬷嬷上前一步,弱弱的开口。 “你的脸怎么回事?”杨嬷嬷看到李嬷嬷脸上有些狰狞的伤口后,声音不由的又厉了几分。 李嬷嬷却不敢说话了,只下意识的将目光撇了撇屋子。 杨嬷嬷立刻便明白了,她的目光沉了沉,半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几乎是小半个时辰过去,杨嬷嬷的目光才朝身后的跟着的宫人手中看去,那宫人手里端了一盆颜色娇研绽放的花,花瓣张开,由里到外透着淡淡的粉色,好看至极。 “把花送进去,就说是皇上差人送来的。”杨嬷嬷说完,也不进屋,便又领着一行人沿着原路回去了。 那宫人撇了眼手里的花,小跑着进了屋。 屋顶上,琉璃看着那美丽绽开的花,樱花般的唇瓣勾了一勾。 婆罗香,凝香花。 凤馨,你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要至我于死地! 地狱里的千年岁月,琉璃什么样的恶人,什么样的杀人利器没见过。 婆罗香,此香有一种淡淡的幽香,让人闻到的瞬间就喜欢上这种香气。凝香花,无色无味,花开时极其绚烂美丽,两者单独使用,对人体并没有害处。 但,若是放在一起,就会形成一种慢性毒气,它会由外往内进入到人的体内,让人的身体出现衰弱,并以比常人快十倍的速度老去,死亡。 而且不会让人看出任何异常! 凤馨,你果真歹毒! ------------ 038 该哭的是谁 翌日。 慕容府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可这热闹喜气的气氛却似乎一点也没感染到流云居,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也没有感染到,那就是凤馨的院落。 琉璃一身月牙白纱裙站在院中,脸上同色纱巾覆面,光洁的额心下,一双弯月的眸光泛着溢彩流光,她双手负后,唇角上勾。 云烟从屋里出来,几步走到琉璃的身旁,低低开口,“楼主。” “办好了?”琉璃的眉眼一挑。 云烟应声。 浅浅的笑声从琉璃的喉中溢出,她的一双水眸眯了眯,阴冷的目光眺向某处。 凤馨,今日是慕容清羽娶新人进门之日,大喜的日子,她总该表示点什么吧,早就听闻凤馨的名下有数十家商铺,不知道,当凤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 新人旧人,该哭到底是谁? “你做得很好。”琉璃撇了身后的云烟一眼,眸光上扬,“最近宫中可有什么动静?听说那位今日也会过来?” 云烟的眉心皱了皱,低声开口,“这几日,宫中一切太平。” “太平么?”琉璃冷冷一笑,慕容清清看来那日的白狐还是没有吓倒你,既然如此,琉璃面纱下的唇色勾了勾,“再找一只白狐过来,一会在最热闹的时候将它放到皇后的身边。” “是。”云烟应声退下。 琉璃眼尾挑起,前头喜乐声不断,这冷清了多年的慕容府也是该趁着今日这个好日子多热闹热闹了。 她寂寞了千年,痛苦了千年,如今,也是该向他们讨回一些利息了。 前厅。 宾客们络绎不绝的进来,慕容府前一时热闹一片。 慕容清羽一身红袍,胸戴红花,身姿绝世,狭长的眸子微眯,精致的脸上透出丝丝清冷,他一双薄唇紧抿,眸中尽是剔透的冷意。 即便有朝中官员向他贺喜,他也只是象征性的勾了勾唇角,脸上,自始至终也没多少欢喜,甚至,在迎亲的队伍出门时,他也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门口,唢呐声起,一路上鞭炮声不绝于耳,铺满红妆,远处的天边烟火漫天,开出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儿。 围观的百姓里,不知道谁说了句。 “看,迎亲的队伍回来了。” “啧啧,到底沈国公府上的小姐,瞧这阵势。” “这驸马也太不懂事,人家新妇进门,竟然亲也不去迎,太过份了!” “没准啊,这是公主的意思呢。” …… 于是,在这热火朝天的气氛里,百姓们议论开来,并且加之这些日子来公主与驸马之间发生的事儿,一时间,慕容府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爷,爷,花轿来了。”一旁的管家见花轿越来越近,下意识的喊了慕容清羽一声。 慕容清羽微一抬头,明明眼前的红妆遍地,可是为什么,在这漫天的烟火里,他却看到了那名白衣女子,迈着细碎的步子,双眸似含了一汪秋水的朝他走来呢。 下意识的,慕容清羽抬脚出去,可是当他走到花轿前,那名白衣女子顿时消失不见了。 此时,唢呐声停止,周围都安静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慕容清羽的身上。 一旁的喜娘一脸欣喜的开口,“请新郎踢轿门,从此夫妻同心,永不相离。” 慕容清羽的手一抬,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伸手将新娘子从轿内牵出的时候。 忽然,他衣袖一拂,竟是转身欲走,人群中顿时一片唏嘘。 “驸马这是做什么!” 远处,一道微微带了凌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有人转眼望去,只见,一副皇后仪仗缓缓出现在慕容府前,皇后慕容清清一身凤袍,头戴凤冠,一张面容美艳天下。 她杏目含威,远远的落在了慕容清羽的身上。 这时,内侍尖锐的嗓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百姓们这才从皇后美艳的容貌中回过神来,纷纷下跪,三呼,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清清满意的从百姓们的身上收回目光,鸾轿落地,她缓缓站起,戴着金玉护甲的手微微一抬,“都起吧。” “谢皇后娘娘。”百姓们齐呼一声,这才从地上起身。 门口处,绿荷一脸不忿的开口道,“公主,这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馨的一双凤目向上勾了勾,眸光淡淡一扬,“她自然是护着她那宝贝弟弟的。” 绿荷愤愤的冷哼一声。 待慕容清清走近,慕容清羽冷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俯下身子,“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他的膝盖还未完全着地,一双晶莹的玉手已经将他扶了起来,慕容清清眼底含笑的看着他,柔声开口,“你我姐弟间还拘这些礼节做什么。” 慕容清羽抬头看了他的姐姐一眼,微一点头,然后却准备拉着慕容清清朝府里走去。 慕容清清手上用力,她不悦的瞪了慕容清羽一眼,压低声音道,“新娘子还在这儿,你想去哪?” 慕容清羽的脸上又恢复成清冷一片,他眉心皱了皱,耳边慕容清清轻柔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快,去踢轿门。” 说着,慕容清清伸手暗暗的推了慕容清羽一把。 慕容清羽被她推的上前了两步,就在这时,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扑向慕容清清。 顿时,慕容清清脸上皇后该有的仪态纷纷破碎,她从喉中溢出一声尖叫,身子在白狐扑向她的那瞬间,朝后倒去。 一人一狐很快的在地上打起滚来。 那白狐也不知道怎么了,紧紧的扑在慕容清清身上不肯下来,她惊慌之余,对上了白狐那双暗幽的眼瞳,漆黑一团,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吸了进去。 “啊,啊。”尖锐的叫声不断的从地面上在百姓们眼中母仪天下的国母身上发出,她凤冠脱落,滚到一旁,发丝散乱。 此时的慕容清清哪里还有半分皇后该有的气度! 多年前的如噩梦般的现实不停的浮上慕容清清的脑海,情绪极度崩溃的她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不,不是我,不是我。”她嘴里不停的嚷着。 一旁的慕容清羽终于回过神来,他刚跑到这边,这一人一狐又滚到了那边,几乎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姐,姐,你清醒一点!”无奈之下,慕容清羽只好厉声喊着慕容清清。 可却于事无补,因为,慕容清清心中的魔怔太深太深了! 一时间,场面诡异起来,百姓们被禁军们拦在外头,脸上震惊不断,却始终没有一个跨出一步,哪怕是禁军中也没有人上前。 “姐。”终于,慕容清羽寻了个空隙,一把扑上前,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抓住白狐的后颈,用力将它朝后甩去,然后他伸手将地面的慕容清清扶了起来。 慕容清清此时全身都在颤抖着,她慌乱的摇着头,一脸惶恐不安。 “你没事吧。”慕容清羽又唤她一声。 就在这时,那白狐像颠狂了似的,又一把朝慕容清清扑了过去。 慕容清清见状,又是一声尖锐的叫声。 门口,凤馨冷眼瞧着这一出闹剧,艳丽的唇上泛起一丝阴冷。 “公主,咱们要不要……”上前帮忙几个字还在喉间,眼尖的绿荷就瞧见杨嬷嬷一脸急色的快步走来。 走到凤馨的身旁,杨嬷嬷压低的声线泛着颤音,“公主,不好了。” ------------ 038 皇后的异样 凤馨的目光从前方收回,看着立在身侧一脸惊慌的杨嬷嬷,她的眉心一敛,语气微沉,“怎么了?” 杨嬷嬷环了四周一眼,隐在袖中的双手微微发颤,她咬牙,低声回道,“主子,东街的迎春客栈,西街的月食楼,南门的粮店还有北街的沐风楼都着火了。” “什么?”凤馨听后,她的身子踉跄了下,刚才杨嬷嬷说的都是她名下商铺的核心,且都是盛京数一数二的花楼酒肆。 凤目的阴冷聚集,,凤馨袖中的一双手绷紧成拳,用力之下,伤口绷开,往外渗出点点血丝,“一定是她!” 琉璃! 眼底的怒气燃烧成明晃晃的火气,凤馨眯了眸子,些许危险的气息尽数倾泄,她果真会挑日子! “火可灭了?”凤馨深吸一口气,今日这样的场面她是定不能缺席的。 杨嬷嬷的眸子一暗,身子在那一刻剧烈的颤抖了下,“公主,下面的人去得太晚,那些商铺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点滴不剩。” 凤馨听后,她的呼吸急促了下,长长的睫羽下,恨意浓烈,那明亮的怒火几乎要将人吞噬掉,丹田内息不稳,喉中隐隐开始有甜腻上涌,她只得极力压制下来。 昨日公主府的大火还在脑中回放,今日那个贱人竟然又将目光放到了她底下的商铺上,莫不是,真以为她这个公主是吃素的么! 几乎是过了好长的时间,前方的白狐已被人制住,慕容清羽正脱下自己的喜袍盖在了皇后的身上,抱起她就朝府内走去,将新娘等一干人丢在了府外。 在从凤馨身旁经过的时候,慕容清羽甚至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那一刻,凤馨在愤怒之余只感觉一股冷意彻骨! 围观的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而那几个从沈国公府里来的婆子脸上也纷纷露出不满的神色。 凤馨的一张脸色难看到极致,冷厉如刀剑的目光狠狠的从那些婆子身上扫过,她沉声道,“还不给本宫搀扶你们小姐进来!” “公主,这好像不合规矩吧。”一个婆子不怕死的上前一步。 凤馨的凤目一冷,长袖一挥,一股极其霸道的劲风狠狠的袭向那婆子,将她的身子带上半空,重重的摔落在地,当场就咽了气。 同时,凤馨阴冷的目光淡淡的环了在场的所有人一眼,“一个小小的贱婢也敢在本宫面前提规矩!” 顿时,那些婆子丫环吓得纷纷低下了头,脸上尽是惶恐。 凤馨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 沈心怡在喜婆的搀扶下,缓缓的朝门口走去,但,今日的羞辱,她全部记在了凤馨的身上,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偿还! *** 慕容清羽抱着慕容清清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他与公主居住的院落,几步走到床榻前,将慕容清清放下,他这才发现,他姐姐的一张脸色青白吓人,眼角眉梢处隐隐似有些黑气在蔓延。 正当他要细看之时,慕容清清却一把扯住他的手,抬头,她的一双水眸红得发亮,目光涣散,一丝贪恋从她的眼底泛出。 “姐姐,你怎么了?”慕容清羽的脸上浮起一丝焦急,他下意识的晃了晃慕容清清的手臂。 这一晃,慕容清清却好似清醒过来,只见她如火灼伤般快速的丢开慕容清羽的手,她深吸口气,那神气,好似正在承受的极致的痛苦。 咬了牙,慕容清清一字一顿的开口,“你这里可有密室。” 话音一落,她的呼吸又急促了几分,那黑气似乎又强烈了些许。 “有,姐姐问这个做什么?”慕容清羽的眉心一拧。 慕容清清的眼中顿时露出几丝渴望,她咂了咂舌,伸手推了慕容清羽一把,“快,快去给我找几个美貌的女子过来。” “姐姐。”慕容清羽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去啊。”慕容清清吼了一声,然后,她眉心处的黑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将她的一张脸覆盖,甚至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她脸上龟裂的纹迹。 但此刻的慕容清羽尽管心中疑惑重重,却也不敢多想,只快步又跑了出去。 慕容清清倚在床头,她的呼吸又急促起来。 当凤馨回到院落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了慕容清清和驸马两人的身影,她的眉心沉了沉,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她凤馨身为皇室长公主殿下,沧月国唯一的和硕公主,虽然这些年她不再涉足朝堂,但是若让她分析局势,领兵杀敌,她哪一样都不输给男子,甚至不输于今上。 但是就是这段日子,从她被刺杀开始,她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处于被动的位置上,毫无反击的余地,每一次都被那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但,从现在开始,凤馨的眸子眯了眯,丝丝如毒蛇般的沁冷一点一点在她眼瞳里泛开,她艳丽的红唇上勾起丝噬血的笑意。 不是要斗么?那本宫就和你来斗上一斗! 凤馨的手一扬,七成的内力汇聚于指尖,顿时,身前的那张桌子啪啦一声,四分五裂化为了粉末碎片。 就在这时,红拂和绿荷两人气喘吁吁的从前厅里跑了过来。 “公主,前厅里闹起来了,宾客们都嚷着要看新郎和新娘子拜天地呢。”绿荷焦急的开口。 眼下驸马和身为主婚人的皇后却不知去向。 凤馨的眸光深沉的有些可怕,她沉吟了半晌,才道,“随本宫出去。” 两人应声,刚走到凤馨的身后,凤馨的唇角微扬了扬,只听她问,“昨儿杨嬷嬷将凝香花送去了吗?” “按公主的吩咐送过去了,也说了是皇上从宫里送来的。”红拂思索了番才道。 “很好。”凤馨唇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她不再说话,迈动步子朝前厅的方向去了。 直到脚步声消失,房间里的一处柜台贴墙而立的柜子竟从里翻转过来,然后就见慕容清羽扶着皇后从里面的暗室里出了来。 此时的慕容清清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以往的美艳,她红唇鲜艳似血,正别着浅浅的笑意,身旁的慕容清羽却紧锁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 039 急不得,急不得 慕容清清见他如此模样,似嘲似讽的笑意从她的唇上勾起,“也许,这就是我的报应呢。” 慕容清羽的心头一紧,扶着慕容清清的手又用力几分,“不,我不相信这世上有报应这一说。”狭长的眼中眸光暗沉。 忽然,他眉心一跳,忽然记起六年前的一个细节。 当时,慕容清清迫不及待要从南宫烈的手里接过那内丹,他分明便看到南宫烈眼底一闪而过的不甘,“会不会是南宫烈做了什么手脚?” 慕容清羽的语气阴沉的厉害。 慕容清清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跳,她反手揪住慕容清羽的衣袖,声线颤颤,“他?” “姐姐,你好好想想。”慕容清羽眼底的阴沉褪去,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急切。 慕容清清的神色怔了怔,“当时,这内丹我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后来,我便去了他府上请教他,难道……”慕容清清忽然惊讶的用手掩了嘴角,同时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长长的睫羽微闪,慕容清羽微叹一声,这时似乎有些许吵闹声从前厅里传了出来,他的眉眼阴沉,“前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姐姐,你回宫后好好想一想,至于南宫烈那里,我会找机会去试探他的。” “嗯。” 尽管如此,慕容清清的心跳还是跳得厉害,她甚至越来越确信那个害了过了六年在暗地里不人不鬼生活的人就是南宫烈了。 若真是他,慕容清清的嘴角滑出一丝阴狠的笑意。 等到慕容清清和慕容清羽的背影一前一后的离开后,一抹白色的身影慢慢的出现在院门处,琉璃的一双水眸半眯,眼瞳里划过一抹深思。 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看样子,这里面,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她的内丹究竟会在谁的手里? 南宫烈还是慕容清清? 可慕容清清的那一副美艳又是怎么一回事?事情,好像,远比琉璃当初想的复杂得多! 这时,云烟从暗处走到琉璃的身边,低声道,“楼主,国师也来了。” “他?”琉璃挑了挑眉,似乎也沉静了好些日子了,难道那日在星月楼真的被她气得不轻?想着,她的唇上勾出了一丝讥笑。 “今日就放过他们了,毕竟今天的主角该是沈心怡和他们的驸马呢。” 琉璃说完,莲步轻移,云烟连忙退到她的身后。 一转身,琉璃的神色就微微怔忡了下,因为,一道白影正掠过长空正朝她们所在的院落翩翩落下。 那一身纯白,衣袂飘动,三千墨发绾起,上头坠着的银色发带随风飘荡,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泛着煜煜光彩,他唇角上扬,不经意中,一丝妩媚从他精致若瓷的面容上泄露。 衣袍翻飞,他落地的瞬间,一丝绚烂的好似盛开的花朵的笑容从他纯澈的眼底泄出,只见他薄唇轻启,甜甜的唤了一声,“姐姐。” 却偏偏出口的话语是这般的蛊惑人心。 来人正是姬无夜。 “你怎么来了?”琉璃的眉心皱了皱。 哪知,姬无夜嘻嘻的笑了两声,他衣袍张开,一脸自得的转了个圈,“怎么样,姐姐,我这身衣裳好看么?” 琉璃看着姬无夜站在那里搔首弄姿的模样,脸色一僵。 姬无夜见她如此反映,又嘻嘻笑着凑到琉璃的面前,“姐姐,我可是看见你那么喜欢穿白衣,我才特地让人给我做了这样的一身的呢,啧啧,这样站在姐姐身边,我们两个人还真是般配呢。” 他话音一落,下意识的,琉璃的步子与姬无夜的距离悄悄的拉开了一些。 姬无夜见状,脚步又往琉璃身边挪了一挪,同时嘴上道,“姐姐,你别害羞嘛。”他说完,娇娇的笑了起来。 琉璃撇了他一眼,转了个身,准备离开。 姬无夜桃花眼眯了眯,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他在琉璃的身旁笑得一脸灿烂,“姐姐,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了费了多大的功夫么。” 琉璃抿了抿唇。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姬无夜眨巴着自己的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弱弱的问。 琉璃深吸了口气,看向他,终于开口道,“你能不能闭嘴。” 姬无夜听到这话,立马瘪了瘪嘴唇,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姐姐,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么?” 他垂着双眼,模样安静,长而卷翘的睫羽贴合着他的眼皮,一颤一颤的,让人看了,心生不忍。 琉璃凝了他一眼,微微一叹,“没有。”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不会的。”马上的,姬无夜就换了一副笑颜,他的一双薄唇上翘,神采飞扬,见琉璃的表情安静,他又得寸进尺的拉了她的手腕。 琉璃冷冷的目光扫射过来,姬无夜连忙讪笑着松了手,然后又笑着凑上前,“姐姐,你的声音真好听。” 琉璃的步子穿过回廊,脚下一转,她飞快的推开她院落的门,然后在姬无夜贴上来前,用力的关上了门。 砰的一声,姬无夜的一张俊脸离门仅剩一寸的距离,他怔了怔,又仰了头去瞧,“姐姐。”开口,声音里委屈无限。 半晌后,里面传来琉璃轻而淡的声音,“你回去吧。” 姬无夜刚才黯淡下去的桃花眼顿时泛开了流光溢彩,他退后一步,嬉笑着应声,“姐姐,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一次,却再没半点声音传出。 姬无夜转了身,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嘴里低喃道,“急不得,急不得。” 云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抽。 *** 前厅,闹腾过一会后,皇后在场加之凤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宾客们也就渐渐散去了。 慕容清羽刚才被人灌了不少酒,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连站都有些不稳了,他的身子踉跄了下,站在他身旁的沈心怡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凤馨撇过沈心怡的动作,眉心一沉,“绿荷,还不上去扶着驸马。” “是。”绿荷上前,正要将慕容清羽从沈心怡的怀里拉回来。 慕容清清却轻哼一声,她淡笑着开口,“今天是清羽和沈小姐的大喜之日,还是别误了良辰,早些入洞房吧,也好为我们慕容家早日开枝散叶。” 她说完,幽幽的目光撇了凤馨一眼。 ------------ 040 神秘纸条 凤馨的脸色当即一变,垂在一侧的手倏地收紧。 她凤目里泛起一丝血红,阴冷到极致的目光射到皇后慕容清清的身上,慕容清清艳丽的红唇勾了勾,毫不示弱的回望过去。 场中的气氛一时凝滞起来。 就在这时,南宫烈一身墨色衣袍从门口进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爽朗的笑了几声,“驸马当真是喜不自禁,竟然喝得这么醉了。” 他说着,便上前,伸手从沈心怡的怀里将慕容清羽轻微的扯了过来,同时,他嘴上道,“驸马身材高大,可别压伤了今天美丽的新娘子啊。” 在南宫烈进来后,场中的气氛转变许多。 凤馨紧皱的眉眼稍松了松,而慕容清清自从南宫烈进来后,她的目光便深沉起来,只见,她的唇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国师大人来的可真是时候。” 南宫烈闻言的眉心微微皱了皱,一时不明白皇后这话到底是何意思,但嘴上却笑道,“娘娘说笑了。” 慕容清清笑哼了一声,看向南宫烈的目光又深了几许。 她的目光似洞悉一切,让南宫烈的心上猛然一惊。 凤馨狐疑的目光在慕容清清的身上打了个转后,才缓缓道,“国师将驸马送回房中休息吧。” 南宫烈撇了慕容清清一眼,心中疑惑顿生,他扶起慕容清羽正准备往外走去。 沈心怡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南宫烈的前方,她眸眼含笑,语气娇滴如黄莺啼叫,“不知,公主准备让国师送夫君去哪个房中休息呢?” 夫君这两个字,沈心怡特地咬重了语气。 果然,凤馨的脸色又是一变,她衣袖一拂,正要开口,皇后却抢先一步道。 “今儿是沈小姐与清羽的大喜之日,清羽当然是回你们的洞房休息咯。” 沈心怡满意的笑了笑,她玉手一伸,毫不客气的从南宫烈手里将慕容清羽拉回了自己的怀里,“这就不劳烦国师了。” 话音一落,她身后的两个婆子立马上前,一左一右的扶起了慕容清羽。 临出门前,沈心怡还不忘朝凤馨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待沈心怡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凤馨才将心底的怒气强制压下,她冷哼一声,“皇后不在后宫好好管辖宫中事务,来本宫府上瞎凑什么热闹?” 皇后回头撇了凤馨的肚子一眼,唇上勾起了一丝似嘲似讽的笑意,“但凡公主这肚子稍稍争点气,本宫就不用奔波于皇宫与慕容府之间了。” 凤馨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肚腹,凤目中悄然的划过了一丝深沉,片刻后,她冷冷一笑,伸手扯住皇后的手腕,“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皇后半眯了眸子,一点一点的从凤馨的手中挣脱,她哼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凤馨凝着那道艳丽的身影,凤目中的杀气愈演愈烈。 “公主。”见她双眼通红,南宫烈担忧的唤她一声。 凤馨眸光一转,眼底的杀气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眉眼一挑,她问,“你的伤都好了?” 说到伤,南宫烈几乎马上就想到了琉璃,眉心紧皱,他默然的点了点头。 凤馨颌首,没有再开口,忽然,杨嬷嬷从外间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见到南宫烈后,她福身行了一礼,又凑到凤馨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凤馨听后,眉心跳了跳,眸中闪过几丝欣喜,“快,带本宫过去。” 南宫烈凝着凤馨离开的背影,心头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 *** 日头西斜,已是下午时分。 流云居院内,琉璃一身白色纱裙,裙裾曳地,她正弯了腰在花圃前修剪着花草。 浅淡金黄色的日头光辉洋洋的洒进这小院,映了一地的花团锦簇斑驳的枝影,琉璃弯着腰,那光辉便如流线般给她踱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剪刀咔嚓咔嚓的声音轻轻的响着,安静以外更平添了几分美好。 忽然,嗖的一声,一支短箭划破长空,朝着琉璃的方向飞射而来。 那速度快到竟连肉眼都难以分辩出那短箭的形状。 云烟心头一惊,手里的长剑一扬,正要击向那短箭,琉璃突然一个抬眸,一条白绸从她的袖里飞出,瞬间缠上了那短箭。 铮的一声,短箭应声而断,一张纸条从箭身扬扬而落。 云烟连忙俯身将那纸条捡起,将它递给琉璃后,她这才了然,若是自己刚才那一剑斩出,那白纸定然会裂得粉碎。 同时,云烟心里再度为眼前这个美貌的楼主所折服。 指尖夹住纸的一角,微微扬开,琉璃低头看去,这白纸上并无署名,只写了四个字。 云楼,西郊。 琉璃的眉心一沉,长袖一挥,那一方白纸顿时化为粉末,扬扬洒落。 直觉告诉她,这应该与凤馨无关,只是她无论怎么也想不出,居然还有人躲在暗处,洞悉了一切。 能知道她与云楼有关联的,此人定是不简单! “楼主。”云烟见琉璃的脸色阴沉的厉害,轻轻的唤了她一声。 琉璃的一双水眸中闪过一丝暗灸,她问,“云楼可曾与人结过怨?” 云烟摇头,声音笃定,“若说结怨,云楼本就是天下最大的杀手盟,杀的人多了,但与黑白两道上却一直交好,所以才能在这么多年下来掌握沧月国所有的商道。” 顿了顿,云烟又道,“不过,与云楼齐称的还有,雪山上的魅宫,但是多年前魅宫的主人就已经不问世事。至于墨门,那是天下最大的兵器制造,很多精良的兵器都是出自墨门之手,虽然墨门门主行踪飘忽,喜怒无常,但多年来与云楼还是并无交恶。” 琉璃眉心皱了皱,而后松开,这个人,她倒要去会上一会。 “走。” 云烟应声,连忙跟了上去。 * 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从慕容府的后门出了去,直奔西门,而片刻后,又一辆马车从慕容府前门出来,往北门而去。 这一前一后,正是琉璃与凤馨两行人。 凤馨坐在马车内,指尖挑开一角帘子,她回头看着一路扬起的烟尘,唇角勾起。 琉璃,你不知道吧,不止西门通往西郊,其实北门才是距离西郊最近的一个门。 凤馨轻哼一声,唇边的笑意加深,她缓缓的放下了帘子。 十里坡岔口,一辆马车从北门方向飞快的从小路上窜出,往西郊的方向快速驶去。 小半个时辰后,又一辆马车出现,目的地也是西郊。 后者正是从西门出城的琉璃。 而凤馨这里,马车一路飞奔,最后停在了一片林子的入口前。 马车初一停下,便有一个身着黑色纱衣的女子上前挑开帘子,将里面的凤馨扶了出来。 凤馨站定,她的目光在看向前方的一道身影时,凤目中溢出了丝丝柔和,她低声唤道,“姑姑。” ------------ 041 千年一梦,浮华尽(1) 只见前方林立了数十个面容清美皆是一身黑衣的女子,她们在一辆豪华奢美的马车旁一字排开。 马车周围垂放着数个小香包,一层又一层的轻纱垂落,几颗硕大的夜明珠安置在车顶上,将里面的那道身影衬得越发的隐绰起来。 马车周身上到车轮,宝盖,下到轻纱香包,无一不是奢美之极,周身上下更是镀上了一层镏金。 “过来。”一道幽淡的声音从车里传了出来。 凤馨走近,一股馥郁的香气迎面扑来,下意识的,她的眉心皱了一皱。 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将重重轻纱拂起,凤馨一眼便看到马车里端坐着的女子。 马车里空间宽大,一张碧玉铺就的美人榻横陈在里头,被凤馨唤作姑姑的女子一身明黄色上绣金凤的衣袍,裙摆处,几朵雪莲静静的伏在上头。 她一双媚眼如丝,眼波流转间,惑人之极。 女子的脸上覆上了一巾同色面纱,她姿态慵懒的倚在美人榻上,白玉般秀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落在她不盈一握的纤纤细腰上。 胸口处敞开一片,露出了她雪白的肌肤,中间一道乳gōu深深。 “姑姑今天怎么亲自下山了?”凤馨淡淡一笑,缓缓的走进马车。 那女子眉眼一挑,一双媚眼里闪过几丝凌厉,“杨嬷嬷说你最近遇到麻烦了?” 凤馨的眉心又紧了几分,她微哼一声,“这个杨嬷嬷!” 那女子勾人的笑了笑,性感的双唇微张,“本宫是放心不下你。” “我自己有分寸的。”凤馨的眸子垂了垂。 那女子轻轻一笑,长长的睫羽颤了颤,她的目光撇向前方,淡淡道,“她来了。” 凤馨的眸光一动,连忙抬头望了过去。 * 琉璃赶到这片林子的时候,凤馨和那神秘女人已经没了踪影。 马车停下,琉璃缓缓下来,这片林子绵延至深处,好似没有尽头,她眯了眼瞧去,四周静谧一片,甚至连飞鸟的声音也不曾听到过一声。 “楼主。”云烟看到这情形,眉心一拧。 太安静了,安静到有些诡异。 就在这时,一阵浓浓的雾气不知从何处散发开来,其中还夹杂了一股极淡的幽香。 琉璃的脚下一动,身旁云烟的身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后,一片如墨般深浓的黑色在她的脚下铺开,鼻端的香气也越发的浓烈起来。 忽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琉璃的耳边响起,琉璃迅速的转了个身,大喊了一声,“云烟。” 然而回应她的只是无尽止的虚空。 琉璃的眉心紧蹙,她又喊了一声,“云烟。” 可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多,琉璃的眉心一跳,开始朝前方走去。 随着她的走动,渐渐的,一些模样狰狞恐怖的人出现了,他们脚下拴着长长的铁链,披头散头,有些被剜去了双目,有些被砍去了双足,有些长长的舌头被铁勾洞穿,还有些全身泛起水泡,一身焦黄,似刚从油锅里炸了一遍。 琉璃看着,心头的惊悚越来越大,她掩了嘴唇,这,这里分明便是她呆了千年的无幽地狱! 难道,她又回来了? 这时,一道响雷从她的头顶炸开,琉璃身子一颤,抬头望去,那一刻,她又似乎看到了那泼天的热油朝着她的头顶笔直泄下。 几乎本能的,她阖上了双眼,耳边,滋滋作响的声音响起,用力嗅去,空气中似乎还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息。 琉璃睁开双眼,当看到她一身的情形后,瞬间怔住了,因为,此刻的她,全身锁着巨大的铁链,一身白衣血迹斑斑,胸口洞穿,里面跳动着的心脏已经不见。 头顶,一道又一道的惊雷响彻整片天地。 不! 琉璃想要大喊,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困住了,竟然动弹不得! 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半点!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黑暗的地狱? 身边,模样恐怖的厉鬼们来来往往,鬼差们便跟在他们的后边,时不时的用力的抽dong着手上的鞭子。 一时间,哀嚎遍野。 琉璃一脸的不可置信,她一动,身上的铁链便发出脆脆声响,她拼命的摇着头,双眼大睁,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从地狱里出来了?为什么会重新回到这个地方! 为什么!! 恍惚间,雾气飘散,眼前的一切却越来越清晰,眼前,又一道金光铺开,滋滋作响的热油再度当头泄下。 疼,深入骨髓,渗入心肺。 那种疼,甚至用言语都无法描述出来,琉璃咬了牙,此时的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泛起了硕大的血泡,然后那血泡又一一裂开,瞬间功夫,她一身便血肉模糊起来。 与此同时她的耳边,几道笑声交织,凤馨的,南宫烈的,慕容姐弟的。 “不!” 终于,琉璃嘶吼一声,她的血海深仇都还没报,她怎么能再度回到这个鬼地方!她不甘心!不甘心!!此时此刻,琉璃的内心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用力狠狠的纠着自己的头发,一脸痛苦。 而此时的她,似乎忘了,为什么明明被铁链锁着的她却还可以动。 就是这时,嗖嗖几声,数十枝长箭划破虚空,朝着琉璃的方向飞射而去。 琉璃正深陷自己的痛苦里,浑然不觉危险的到来。 当那些长箭离琉璃越来越近的时候,一道修长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跃出,一把抱过琉璃的身子,就地一滚,躲开了那些长箭的偷袭。 冷风四起,这一下,漫天都是从各个方向飞射而来的长箭,凤夙离紧紧的抱着怀里一脸痛苦的琉璃,轻轻的唤道,“琉璃,琉璃。” 琉璃的身子怔了怔,她下意识的抬头,可是她一双瞳子血红,目光涣散,忽然,她狠狠揪住凤夙离的衣襟,怒道,“慕容清羽,我要杀了你!” “琉璃!你醒醒。”凤夙离的脸色一沉,抱着她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哪知,琉璃却松了手,她从喉中发出一声尖锐的长笑,泛着妖冶红色的眸中竟流下了两行血泪。 凤夙离顿时怔住。 在这片满是危险的天地里,头顶风声鹤鹤,漫天的箭雨飞射。 “是啊,该醒了。”琉璃苦笑一声。 然后,下一刻,琉璃的身子怔住,因为,凤夙离忽然紧紧的吻上了她的唇瓣,那力道,狠不得将她吞噬入腹,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尽数的喷洒在她的口腔内。 辗转,用力。 琉璃的唇忽然一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她的嘴里散开,她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耳边,那人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琉璃,都过去了,刚才只是幻境而己。” “都过去了。” 莫名的,琉璃的鼻子就这样酸涩起来,喉间涩疼的厉害,颤抖的双手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落到那人的腰间。 她的头磕在凤夙离的肩上,面纱外的水眸猛地大睁。 那一波又一波的箭雨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片天空,正由远及近的朝他们飞射过来。 ------------ 042 千年一梦,浮华尽(2) 琉璃的手快速的抱上凤夙离的腰身,身子一倾,两人朝一旁滚落下去,那漫天的箭雨纷纷射入他们刚才停留的地方。 几个翻转后,两人的身子在一棵古树旁停下,琉璃回头,眯了眼瞧去,他们刚才呆过的地方数十根长箭深入地面,那箭身泛着银光,因为冲击力太大,还在轻微的颤动着。 “你刚才陷入了幻境,还好么?”凤夙离直起身子,轻轻的拉住琉璃的衣袖。 她刚才一双眼眸通红,神情颠狂又不甘,那一刻,他甚至能感受到她体内叫嚣奔腾着的滔天恨意! 他不知道她刚才在幻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只是让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她会对慕容清羽有着如此深的恨意? 始知,有爱才有恨。 那么,她爱过慕容清羽? 这个认知像杂草一样瞬间在凤夙离的内心疯狂的滋生起来。 心头涌上的万千酸涩在看到琉璃的眼角滑落的那一行血泪时纷纷化作了心疼。 于是,他在这形势不明的危险里,吻住了她。 琉璃摇头,眼底的血红消散,眸光冷厉而幽深。 凤夙离点头,那句你在幻境内里看到了什么生生的截在了舌尖。 夜幕降临,重重枝影团簇将头顶几乎黯淡到没有的月光遮了个严实,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此时,林子里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与之而来的还有那股深到极致的幽香,当香气窜入鼻间的时候,琉璃心头盈起的那一抹不安瞬间强烈起来。 刚才的幻境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一丝又一丝的香气入鼻,琉璃的头开始有些浑浑噩噩起来,眼睛仿佛一下子疲劳起来,卷长的睫羽垂下,眼见着她的一双水眸就要阖上。 下一刻,一双大手将她泛着凉意的手指紧紧裹住,同时,一具温热的身子贴上她的,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瞬间将她鼻间盈起的那抹幽香冲淡了些许。 凤夙离的指尖轻轻的划过琉璃微抿的双唇,顿时一股清新的气息在她嘴里溢开。 “薄荷叶?”琉璃惊讶的抬眸。 凤眸里泛开些许温和,凤夙离淡淡开口,“夜深的时候朕批阅奏折便会含上一片。” 琉璃的眉心皱了皱,喉咙忽然一阵涩意,她的头贴向他宽厚的胸膛,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低低问,“你通常都会看奏折到深夜?” 下意识的,凤夙离伸手将她的腰身揽住,他的头抵上她的,轻轻一笑,“偶尔吧。” “哦。”琉璃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就在这时,又一阵强大的气流涌来,暗夜里,泛着冷幽光泽的银光先是一点两点,距离拉近后,那银光瞬间化作了万千上万的‘星光’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的方向飞射而来。 琉璃和凤夙离的眸子同时眯起,两人的身子半分,一侧手十指紧扣,另一侧,掌心一扬,内心汇聚于指尖。 只见,琉璃袖中一道白光飞出,跃上天际,在半空与凤夙离掌心挥出的浅白色银光汇聚,然后,那炫到极致的白光照亮了半边天空,形成了一道光幕。 那些箭羽带着极强的冲击力飞射而来,却纷纷在那白光外停留,不得前进半分。 琉璃与凤夙离相视一眼,又一股内力从丹田升起,叠加到上头。 瞬间,那些箭羽纷纷化为碎末。 * 远处的半山腰上的凉亭上。 重重帷幔飘扬,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晶莹的光泽。 栏杆处,两道身影静立。 正是凤馨和那被她唤作姑姑的神秘女子。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个镶金的长筒,盈白的玉手轻轻的将那长筒举到左眼前,她便半眯了眼去瞧。 片刻后,女子将手中的长筒重重的摔在身前的栏杆上,冷声道,“该死。” 凤馨皱了眉眼,伸手拿过那长筒瞧去。 长筒里出现了一片幽暗的林子,距离拉近,两道身影迎风而立,他们十指紧扣,掌心滑过一道炫目的白光,瞬间,一道光幕将两人护住。 而光幕外的箭羽纷纷化为了粉末。 凤馨的眉眼一沉,手心移动,长筒里映上了紧拥着琉璃的那道身影。 只见那人一身月牙白衣袍,袖口处用金线盘绣了蛟龙图样,俊美的脸上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一丝肃杀泻出。 竟然是他! 凤馨的脚步往后一退,手中的长筒跌落。 女子艳丽的红唇阴恻恻的勾起,她的玉手一扬,直指向不远处正蓄势待发的三千弓弩手,“出箭。” 为首的弓弩手微微一动,指间的弓弩拉开。 哪知,凤馨的眼中迅速的掠过几丝凌厉,她袖风一拂,一股霸道的劲风将那弓弩手甩翻在地,顿时,他的胸前出现了一个掌印,跌落到一旁,口吐鲜血。 弓弩手拉弓弩的手纷纷停顿,同时,凤馨在女子发怒前,一手压向女子扬起的手掌,声音低沉,“姑姑,皇上在那里!” “那不正好。”女子的媚眼里泛开几丝阴沉,她冷冷而笑。 凤馨收回自己的手,负手而立,她淡淡的目光睨着山下,声音冷静而狠厉,“现在,还不是时候。” * 林子深处,茫茫的雾气渐渐散去。 一棵几人环抱的古树前,一堆篝火燃起,明亮的火光下,凤夙离与琉璃相依而坐。 夜深,寒露湿重,凤夙离睨了身旁抱膝而坐的琉璃,轻声问,“你冷么?” 琉璃微仰着头,重重的枝影下,露出了一星半点天空的黯淡光芒,身前,火意暖暖,“我不冷。” 凤夙离点头,又往篝火里又加了一把柴。 一阵寒风袭来,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刚才那股幽香。 琉璃的眉心皱了皱,想起刚才的幻境,她的水眸里泛起几丝阴冷,“那香气是什么香?”她问。 凤夙离的眸色顿深,他半眯了眸子,回道,“那是摄魂香,能将心底的幽暗挖掘出来。闻了此香,你便会想起你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 “摄魂香。”琉璃喃喃出声,她的神色怔了一怔,脑海中似乎出现了她身死前坠入地狱的那一幕。 当年,她在烈火里化为灰烬,原以为她的元神会就此灰飞烟灭,哪知,她却被鬼差勾去了地狱。 奈何桥上,白发苍苍的孟婆不停的给过往的魂魄递过一碗碧色的汤水。 那是孟婆汤。 听说,喝了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重度轮回。 她浑浑噩噩的走到桥上,手里接过那碗孟婆汤。 ------------ 043 千年一梦,浮华尽(3) “你在想什么?” 耳边,凤夙离轻淡的一声,打断了她的遐思。 琉璃回过神后,微微愣了愣,然后问,“我们今晚要困在这里了?” 凤夙离的眉眼一沉,他点头。 他们合力一击后,那些诡异的箭雨没有再出现,可是同时他们也发现,他们似乎陷入了这片林子的阵法里。 明明眼前的雾气散开,可是周围乃至数十米外却仍旧雾茫茫一片。 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走,都会走回原地。 雾气似乎再度的浓厚起来。 直到,他们升起了一堆篝火,那雾气才开始消散,但他们依旧无法走出这片林子。 “是什么要人对付你,你知道吗?” 想了想,凤夙离开口问。 琉璃摇头,她眉心拧起,回答道,“有人给我送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云楼西郊四个字。” “所以你就来了?”凤夙离微微皱眉。 琉璃看向凤夙离,眉眼微挑,“能知道我与云楼有关的必定不简单,所以我就来了。” 凤夙离狭长的凤眸轻睐,他淡淡笑了一声,“此人必定与朝中之人有些联系,他们的目标是你,可是朕来了后,那箭便再没有发过。” “摄魂香,弓弩手。他们的目的是在此诛杀我。”琉璃的眉眼一沉,她霍然起身,眼底明亮的怒火跳动,薄有颜色的唇上勾起一丝噬血的冷笑。 “是凤馨。” 凤夙离眉心一折,他侧头看向琉璃,语气幽冷,“你确定?” 琉璃冷哼一声,她负手而立,冷风灌入她的衣裙,发出猎猎声响,“我与她交手几次,她皆败于我手下,普天之下,欲将我杀之而后快的暂时怕也有她了。” “暂时?”凤夙离很快抓住了琉璃话中的一个关键词。 琉璃的目光由上及下的睨了凤夙离一眼,那一瞬,一丝噬杀从她眼底毫无保留的倾泄出来,“因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想要杀了我。” 她的语气轻幽,却带着噬骨的冷意。 听到这话,凤夙离的心上一紧,薄唇一张,一声轻悠的喟叹声从他嘴上发出,“你,到底有着怎样强烈的恨?” 寒风骤起,将她的三千墨发撩起,肆意飞扬,琉璃就这样在他幽深的目光仰天大笑几声,凤夙离看着,心头上的那抹涩意顿时深浓起来。 她明明笑着,可从她喉间溢出的却是声声呜咽。 当她再抬头望向凤夙离的时候,凤夙离瞬间怔住了。 因为,此时的她,一脸泪痕,一双水眸里全是重叠起来噬骨恨意! “你可知道,我的心里住着的全是一个一个从地狱里挣扎出来的恶鬼!而恶鬼只能以噬杀为生!”她开口,声音嘶哑到低沉。 这是第三次,她在他面前长笑。 第一次,她看都没看他一眼,衣袖张开,她在涟涟雨中,笑声凄婉。 第二次,她睨着凤馨,因着那一句妖孽,仍是雨中,她发出一连串尖锐的长笑。 第三次,她眸中交叠着恨意,一脸泪痕,喉咙长笑到嘶哑。 如果说第一次是好奇,第二次是心微微的迷乱,第三次便是真正酸涩到疼痛了。 凤夙离眸中泛起浓烈的情绪,他站起,毫不惜力的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拥着,那力道,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体内。 “那又如何?”凤夙离轻笑一声,手上的力道加紧,他一遍一遍的贴近她的耳蜗,低沉的说着,“即便你杀尽了天下人,那又如何?” 琉璃怔忡了片刻,随后她的身子蓦然僵住,因为下一句,他在她耳边说的是。 “朕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即便你要与朕的天下为敌!” 话音一落,凤夙离也同样怔住了,然而,夜色下,他的眸光幽暗深晦,心中万般滋味交集,紧拥着她的手再度用力。 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他的用力尽数挤出,琉璃张了张嘴,感到些微的窒息,但她却不去理会,那只抬了几次的手终于落到了凤夙离的腰间,她同样用力的回抱着,只恨不能将彼此揉进生命里去。 忽然,琉璃感到太阳穴一麻,眼皮遂重,她甚至还不及抬眸去看凤夙离一眼,就已经昏睡过去。 凤夙离抱着怀里轻若无物的琉璃缓缓坐到火堆旁,明亮的火光下,他凝着怀里沉睡的女子,那卷长的睫羽安静的伏在她的眼睑上,随着她的呼吸上下颤动着,在那一巾覆面的白纱上投下浅淡的倒影。 夜里寒气湿重,凤夙离伸手将自己的衣袍解下,轻轻的围在了琉璃的身子上,火光映衬下,她的身子竟异常的单薄。 修长的指从她轻拢着的眉眼上一一划过,凤夙离忍不住微叹口气,怀里的女子呼吸浅浅,此时的她是前所未有的安静。 可他的脑中一时是她泪流满面,眸中恨意执着的模样,一时是她双眸通红,一行血泪从她的嘴角滑落。 然后,心,便在那个瞬间疼到无以复加。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活了二十几年,对一个女人有着这样的感觉却还是头一回。 他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与慕容家有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关于她的来历,他查不到任何消息,更甚至有一万种可能证实她是妖。 可是,他就是当看到她执着的坚持着一种恨意接近疯狂的时候,他的心,会疼! “睡吧,好好休息一下,朕在这里。”凤夙离不再纠结内心的莫名情感,他俯下身子,将自己的脸贴向琉璃的一侧脸上,低声道。 距离拉开,林子深处,一道篝火烧得正旺,不远处,一个男子一身中衣,身子靠在背后的古树上,怀里,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安静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她的身上披着男子宽大的衣袍。 男子面容俊美,他紧紧的拥着怀里的女子,忽然女子嘤咛一声,双手一搭,勾上了男子的脖颈,顿时,两人的身子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 斗转星移,第一丝晨光落到他们的身上,两人的姿势不曾改变半分,在这片幽静了的天地中,仿若存在了千年万年之久。 微风拂起两人交缠的发丝,那一刻。 温柔缱绻,岁月静好。 * 流云居。 一大早,姬无夜就喜孜孜的跑了进来,也不知道慕容府的守卫是怎么回事,他竟然能在这里来去自如。 “姐姐,姐姐。”还在院子里,姬无夜就扯了嗓子喊道。 房门开合,几个婢子从偏房里出来。 她们是云烟从云楼里调来的人,分别是,碧色,绯衣,蓝凌。 几人看了姬无夜一眼,碧色皱了眉心,率先开口,“你是谁?” ------------ 044 大闹慕容府(1) 姬无夜瞬间挑了眉眼,上前一步,他轻哼一声,“你管我是谁,我姐姐呢?” 然而,碧色几人立刻一字排开,挡在姬无夜的身前,冷声道,“公子开什么玩笑,这里哪来的你姐姐。” “你!”姬无夜气得拂了衣袖,他双手插腰,怒声道,“你们的主子琉璃就是我姐姐!” 楼主是这男子的姐姐? 几人对视一眼,眸中惊疑不定。 “问你们呢。”姬无夜妖娆的脸上泛开一丝不耐,若不是看在姐姐的份上,这几人早让他打趴下了。 “呃,主子不在。”想了想,绯衣开口回道。 “什么?”姬无夜惊讶的跳起了脚,全然不顾他一副翩翩的贵公子形象。 几人的嘴角抽了一抽,还是碧色先反映过来,她拢了眉眼,略带担忧的开口,“是啊,主子昨天傍晚就出去了,到现在也没回来呢。” 姬无夜站定,他敛了神色,全身上下瞬间凝聚了一股凌厉的寒气,一双璀璨的桃花眼眯了一眯,“她去哪了?” 几人摇头。 这一下,姬无夜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凌厉起来,只见他身形一动,几人只觉一股劲风从面门刮过,再一看时,眼前哪里还有那白衣男子的人影。 姬无夜一路飞奔,片刻后,他在一处院子前停下。 抬首看去,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雕梁画栋之间,处处都透出了一丝贵气。 他竟到了凤馨居住的主院。 这个时辰,小道上的仆人甚少,姬无夜性感的薄唇勾了勾,他脚下一掠,飞身至院子对面的亭子屋顶。 他慵懒的伸了下腰,手腕灵动,一道凌厉的劲风从他的掌中发出,直飞向底下的院门。 那一刻,姬无夜脸上的神情,冷厉的如同恶魔。 砰的一声,那上等的紫檀木打造的院门刹那间四分五裂,空气中还卷起了些末碎屑。 这一声,响动极大。 很快,数个仆人从里面出了来,当看到了院门的惨烈情况后,纷纷吃了一惊。 要知道,这儿可是慕容府的主母院子,更何况,这主母还是一位真正的金枝玉叶,沧月国的和硕公主殿下。 试问,这样的身份,普天之下,有几个不要命的敢去招惹啊。 偏偏,那对面凉亭上头的男子就敢! 当众人看清男子的容貌后,又纷纷在心里惊艳了下。 只见,那一方凉亭上头,一个白衣男子,神态慵懒的坐着,纯白色的衣袍在琉璃瓦上铺开,他的双腿交叠,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 精致的面容上,男子的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睨着底下众人,一缕长发随意的垂在肩头,薄唇勾了浅浅的弧度,那姿态好似九天之上的仙邸下凡。 为首的杨嬷嬷率先反映过来,她仰着头,冷声斥道,“你是哪里来的小贼,敢在公主跟前撒野!” 咦。 姬无夜玉白晶莹的左手上挑,将胸前的一缕发丝拨到脑后,他的动作极慢,神态中也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妩媚,竟是惑人之极。 他忽然掩了嘴角,咯咯一笑,“哪里来的狗,在底下吠吠乱叫呢。” “你,你才是狗呢!”杨嬷嬷胸前气血翻涌,好歹她是公主的奶娘,一直以来还从没有过人敢这样和她说话,气极之下,她也口不择言起来。 “哟。”姬无夜挑了一下眉,桃花眼中波光闪闪,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轻笑道,“才说狗叫,狗就叫了,啧啧,真是听话的好狗。” 他说着,伸了手往胸膛处摸去。 左边,右边,上边,下边。 看得底下众人是一阵心潮澎湃,这样美丽的男子在她们跟前搔首弄姿,还真没有人能抗得住这诱惑。 就连一脸怒意的杨嬷嬷也满是疑惑的看着姬无夜的动作。 姬无夜摸了一番后,他的眉眼里折射出些许细碎的光,桃花眼弯成一线,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呀,今天出门的急了,没带吃的,只能下次再好好赏赐你这只听话的好狗了。” 他说着,微微一叹,挑衅的目光却是毫不避晦的落在了杨嬷嬷身上。 杨嬷嬷愣了一愣后,终于明白,姬无夜说的正是她,顿时,她的一老脸涨得通红,紧接着又迅速铁青起来。 她冷厉的刮了姬无夜一眼,恶声恶气的开口,“你这小子未免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她正要搬出公主身份如何尊贵的这一套说辞来威慑那嚣张的白衣男子。 哪知,姬无夜啧啧两声。他伸手掏了掏耳朵,一副不耐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哎呀,这些词也不知道换一换,真没新意,没趣的很呢。” 桃花眼眨了一眨,下一刻,原本还嘻笑着的姬无夜眸光迅速的变得冷厉起来,他袖风扬空一甩,一道劲风掠出,竟直直的打在了杨嬷嬷的身上。 砰的一声,杨嬷嬷应声倒地,她捂着胸口,一丝鲜血从唇边涌出,她的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同时,那白衣男子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话语硬梆梆的掷来。 “还不让你主子滚出来。” 杨嬷嬷的身子一颤,下一刻,一双温热的纤纤素手已经将她从地面扶了起来。 她抬头看去,只见凤馨一身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凤馨低垂着眉眼,长卷的睫羽将她眼底的神色遮掩,一时竟看不清她的神色。 杨嬷嬷怔了一怔,站定后,耳边,凤馨低沉的声音传来,“嬷嬷,你没事吧。” 她这才恍然回神,然后便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公主,这可使不得。” 凤馨轻笑一声,她松了手,负在身后,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她缓缓道,“公子未免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话到最后,一丝冷厉乍现。 姬无夜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惧,他懒懒的勾了个笑,“放在眼里?呵呵,凭你这副丑陋的模样也配让我放在眼里。” 凤馨的眉心紧皱,她凝着亭上笑得肆意的姬无夜,眼底杀气大盛。 凌厉的目光似刀剑般在他的身上凌迟着,姬无夜也不理会,他眯了眼,凝了凤馨半晌,才道,“我姐姐可比你好看多了。” 这话让凤馨瞬间想到了那个让她如梗在喉的琉璃,目光倏地一冷,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 哪知,对面那厮咂了咂舌后,竟来了一句。 “就你这丑样,都不配和我姐姐相提并论。” ------------ 045 大闹慕容府(2) 凤馨阴冷的扯了个笑,她的目光一挑,顿时,几个仆人端着一把紫檀雕花椅放到了她的身后。 她姿态优雅的缓缓坐下,眸眼微抬,冰冷到沉静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落到姬无夜的身上。 这男子的毒舌,她见识过一次,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尽管盛怒不已,但是身为公主高贵的身份,自然不能与他一般见识。 姬无夜见凤馨如斯模样,却惊讶的挑了眉眼,他性感的唇勾了勾,发出啧啧两声,“哟,骂不还口?原来堂堂的长公主殿下也不过如此嘛。” 描了朱红的唇线一扬,凤馨表情素淡的挥了挥衣袖,瞬间,数十个手持弓箭的青衣人将凉亭团团围住。 “与你这样的宵小见气,也太失本宫气度了。”凤馨的眼里层层冰冷重叠,她换了个姿势,左手支着下巴,淡淡开口。 姬无夜看着底下数十支弓箭纷纷对准了他,眉心微微沉了下,随后他一甩衣袍,嬉笑着开口,“不错,不错,有长进。” 他说着,右手伸进怀里,摸索了番后,他的手停住,眉眼间溢开一抹飞扬的神采。 凤馨的一双凤眼里晕染开一丝妩媚的笑意,她微皱了眉,似有些为难的开口,“你说,本宫是万箭齐发,将你射成个筛子好呢,还是命人一箭穿心,送你个痛快呢?” 姬无夜闻言也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也跟着思索了番,好半天后,他才摆手道,“我觉得吧,还是让他们。”他说着,食指一扬,指向青衣人的位置,“血肉横飞的好。” 他说完,右手从怀里拿出,那莹白的五指尖,似乎正捏着一个黑黑的物什。 凤馨眯了眼去瞧,一时间,也不知道那人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然后,众人眼里,姬无夜拿过一支火折子,双手一扬,顿时一片火光乍现,那厮笑得欢快,手里的物什也瞬间落地。 众人尚有不解,砰的一声,弓箭手的位置火光一片,瞬间扬开一阵浓烈且呛人的黑烟。 耳边,青衣护卫们的哀嚎声四下响起。 同时,一股鲜红到极致的血注喷涌而出,溅了一地,空气中,血腥味伴随着飞扬的肉末四散开来。 凤馨的脸色瞬间一变,她看着前方的惨况,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土炮!” 姬无夜睨着底下升腾而起的浓烟,咧嘴笑开,他拍了拍手,双手环胸,一脸婉惜的开口,“哎,这东西我可是留着要给我姐姐制作漂亮的烟花的呢,啧啧,真是浪费了。” 而此时,凤馨的一张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一时间,竟难看到极致,她双手紧握着椅檐站起,凤目里折射出的目光似淬了毒液,“姬无夜!” 待浓烟散去,一地的残肢断臂,数十个青衣护卫竟无一生存! 凤馨身后的众婢子看到这情形,都纷纷后退几步,更有甚者,躲到一旁呕吐不止。 “嘻嘻,你叫我?”姬无夜眯了眯他的桃花眼,相较于凤馨的咬牙切齿,他笑得可是无比灿烂。 凤馨的身形一动,正要掠至凉亭上方。 忽然,一道微微绷紧了的声线自浓烟消失的尽头处缓缓响起。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凤馨闻声后,眸光一动,暗暗的敛了脸上的神色后,她循声看去。 只见,慕容清羽一身浅蓝色衣袍,腰间坠了一根玉带,他眉目清朗,五官俊美的不像话,此时,他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面沉如水。 他的身后,沈心怡一袭同色衣裙俏生生的立在慕容清羽的身侧,见凤馨的目光望来,她挑了眉眼,连忙伸手揽住慕容清羽的臂弯。 凤馨的脸色一沉,一丝不悦从她的凤目中升起。 手上衣袖一阵紧绷,慕容清羽低头瞧去,沈心怡忙垂了眉眼,低低一声,“夫君,我害怕。” 开口的一瞬间,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涌入她的口鼻,沈心怡的身子下意识的颤了颤,若刚才说的害怕半真半假,那现在便是真的害怕了。 慕容清羽的眉心皱了皱,却没有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衣袖上扯开。 这一下,凤馨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 “都看到了还问。”姬无夜看着底下和自己容貌不相上下的慕容清羽,眉心上迅速的拢起一丝不悦,他冷哼一声,出口道。 慕容清羽的眸光一抬,他这才留意到凉亭上立着的一身出尘绝世的白衣男子,那人一双灼灼的桃花眼,眉目间微微带了一丝不悦色。 “你是何人?”慕容清羽微沉了语气。 姬无夜鼻子一皱,正要开口,哪知,他的目光一撇之下,不远处那两道相携着走来的身影,不正是他的姐姐和那什么……哦,是皇上。 原本笑嬉嬉的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姬无夜身形一闪,快速的掠到地面,衣摆下方由于他身子的旋转,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美丽至极。 “不跟你们扯了。”姬无夜眉眼一挑,丢下这么一句,撒腿就往琉璃的方向跑去。 还在老远,琉璃就听到了姬无夜那厮嚣张的嗓音。 “姐姐。” 然后,就见到一团白色的物体以飞快的速度朝着她飞奔而来。 下意识的琉璃的眉心紧了紧,而凤夙离搁在她腰上的手,也不由的收紧几分。 顺着姬无夜跑去的方向,慕容清羽,凤馨和沈心怡等人自然也看到了琉璃与凤夙离两人。 不同于凤馨和沈心怡微微沉着的脸色,慕容清羽的身子一震,狭长的丹凤眼中晕开一丝怔忡的神色。 那一刻,映上他眼瞳的那人。 一身白衣似雪,裙摆处勾绣的莲花似乎随着她的走动鲜活了起来,她一巾白纱覆面,仅露出洁白的额头和一双如星月般美丽的眸子。 她微微低了头,眉心处泛开一丝浅浅褶皱。 是她,那个让他如梦似幻的白衣女子。 而此时,她的腰间搁了一双修长莹白的手指,那手指的主人,一双凤眸微睐,不正是今上是谁。 慕容清羽的眉心一紧,一丝不可置信在他的眼底挑染开。 姬无夜奔至琉璃身边,一双灼人的桃花眼下意识的落到了琉璃腰上的那双手上。随后,他眯了眸子,不着痕迹的将琉璃一把从凤夙离的身边拉了过来。 “姐姐,你去哪儿了,担心死我了。” ------------ 046 一出闹剧 身旁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到琉璃的身上,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避开了姬无夜的碰触。 “我没事。”琉璃说着,眸子一抬,锐利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凤馨的身上一扫而过。 姬无夜看着两人拉开的距离,眸光黯淡了下,然后他又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靠近琉璃的身边。 这时,凤夙离的步子一迈,恰好挡在了琉璃与姬无夜的中间,他眸光扬了扬,伸手揽住琉璃的腰身,“驸马,这里是发生了何事?” 凤夙离随随的目光落到前面,当看到一地的血腥后,他的眸光顿沉。 慕容清羽却置若罔闻,只见他眉心紧锁,幽深的目光静静的停留在琉璃的身上。 紧挽住他手的沈心怡也似乎怔忡了下,然后她收回手,双手交叠,伏身下拜,嘴里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凤馨阴沉的目光顺着慕容清羽的视线落到了琉璃的身上,然后,一丝冷光浮现,她几步走到慕容清羽身旁,伸手挽上他手的同时,暗暗的掐了他一把。 清伶的声音伴随着娇娇的笑声响起。 “驸马,皇上叫你呢。” 从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慕容清羽瞬间收回了心神,他眉心紧锁,手臂间又一股力道袭来,他才恍如隔世的朝着凤夙离行了一礼。 “微臣叩见皇上。” 这一声皇上,却叫得他满是苦涩。 凤夙离静默了片刻,凤眸里波动着的细碎光芒缓缓的落到琉璃的身上。 从刚才开始,她的目光便不曾与慕容清羽有过丝毫的交汇,哪怕,在那人痴缠目光下,她也始终不动声色,倒是越发的沉默起来。 场中的气氛微微凝窒。 凤馨拧起的眉头渐渐越锁越深,便连沈心怡也连连看了琉璃数眼。 片刻后,凤夙离轻轻一笑,淡声开口,“嗯,免礼吧。” 慕容清羽闻言直起身子,双手抱拳道,“谢皇上。” 随后,凤馨上前一步,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移动,便彻底隔绝了慕容清羽看向琉璃的目光。 “皇上,这小贼刚才伤了我院中数十护卫,还请皇上作主惩治。” 她勾了唇角,深沉的目光从姬无夜的身上轻轻划过。 闻言,凤夙离皱了眉心,不悦的目光看向姬无夜,声音微冷的开口,“这是你做的?” 姬无夜挑了挑眉,无谓的耸了耸肩膀,“是啊。”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凤夙离冷笑一声。 姬无夜却无视他的怒意,他一双桃花眼眯了眯,性感的唇瓣微微嘟了下,“难道,有人要杀我,我还要洗干了剥光了送到别人面前由他斩杀不成?” 此言一出,琉璃沉静的目光怔了一怔。 什么叫洗干了,剥光了送到别人面前斩杀,他以为这是杀猪么? 凤馨的眸光顿时一冷,她拂袖而立,怒声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杀人还杀对了?” 姬无夜轻哼一声,他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随意的看了凤馨一眼,“你可真蠢,难道别人要杀你,你就任别人来杀么?” “你!”凤馨心头一窒,一时竟无言以对。 她身后的杨嬷嬷气不过,愤愤的开口,“难道公主府上的护卫都白死了不成。” 公主府这三个字瞬间让慕容清羽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姬无夜一手叉腰,作泼妇状,他扭曲了一张俊脸,凶神恶煞的开口,“怎么,公主了不起啊,公主就可以歪曲事实,草菅人命吗?你们府里的人是人,本公子就不是人了么?若是本公子不还手,死的就是本公子了,怎么,到那时候,你们一个小小的公主府赔得起么?” “刁民!”凤馨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 姬无夜轻哼一声,一双桃花眼向上勾了勾,说不过就骂人,一副本公子不和你们一般见识的模样。 “你以为,你一条贱命怎能抵得上堂堂公主府!”杨嬷嬷厉了声音。 “贱命?”姬无夜陡然拔高了声音,桃花眼中尽是明亮的怒火,他跳了脚回道,“本公子可不是贱命,你们才是贱命呢,你们全家都是贱命!本公子可是娘亲心头的宝贝!” “你……”杨嬷嬷还要再骂。 慕容清羽冷厉的声音就打断了她,“够了。” 他说完,觑了一眼凤夙离越来越冷的脸色,躬身再度开口道,“皇上,不过是一出闹剧,还请皇上恕罪。” 这时,一旁的琉璃轻轻一笑,清幽动听的声音响起,“皇上,这位公子说得也在理,难不成,真如他所说,别人要杀他,还任由别人去杀不成。” 谁也不意琉璃会忽然这么说上一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在看了她一眼后,纷纷落到了凤夙离的身上。 而姬无夜更是眨巴着一双波光璀璨的桃花眼,一脸感动的朝琉璃看去。 终于,凤夙离的沉默了良久后,低低开口,“琉璃说的在理,皇姐,此事就算了吧。” 琉璃,原来她叫琉璃。 慕容清羽的神色又是一怔。 而凤馨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她重重的哼一声,“皇上若要偏袒我也无话可说,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如此场面,她也不好将脸面撕破。 凤夙离眯了眯眸,眼底浮起一丝戾气,转瞬即逝,“皇姐这话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 他说完,便揽了琉璃拂袖而去。 身后,姬无夜发出一声尖叫,“姐姐,等等我,等等我。” 这边,慕容清羽转了身,清冷的目光落到了凤馨的身上,他淡淡开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凤馨此时脸色难看的厉害,更没心情去和他解释一遍了,于是杨嬷嬷上前一步,将来龙去脉和驸马说了个清楚。 当然,其中还不着痕迹的贬低了琉璃。 刚才,驸马看琉璃的眼神,杨嬷嬷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她是皇上的女人。” 一旁的沈心怡听罢后,若有所思的说了句。 这一句,却瞬间让慕容清羽的眸光又冷了几分,他眉心皱了皱,眼底也浮起了几丝暗沉。 凤馨撇见他的神色,脸上的不愉又加深了些许,但她想起姑姑的之前的交待,还是强忍下来。 姑姑说,女人有时候在男人面前要学会适当的示一下弱。 于是,她转了身,声音似含了一丝凄凉,“嬷嬷,我们回去吧,一会吩咐人将凉亭下清理一下。” 看着那道翩然离去的身影,慕容清羽的眸光又深了几分,他朝前迈了一步,又停下对准备跟来的沈心怡开口道。 “你不必跟来。” 然后便大步跟上了凤馨,只留下沈心怡一人在原地气愤的跺脚。 ------------ 047 教礼仪的顾嬷嬷(1) 一路上,姬无夜喋喋不休的琉璃耳边眉飞色舞的说着,听得凤夙离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起来。 终于到了琉璃居住的流云居,凤夙离的眸光闪了闪,揽住琉璃腰身的指尖一紧,他推着琉璃快步进了院子,自己则闪身到院门前。 见身后的姬无夜眼巴巴的跟了上来,凤夙离的唇角勾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就在姬无夜迈出左脚要进门的时候。 砰的一声,院门在凤夙离的手中应声而关。 琉璃的步子一停,脸上的表情瞬间怔了一怔。 “你……”她用手比了比院外。 凤夙离见她的模样,眉眼里的阴沉又深了几许,只见他挑了挑眉,不悦的开口,“怎么,你想让他进来?” 琉璃摇头,随后她睁着一双泛着波光的眸子看向他,淡淡开口,“你,该回宫了?” “你赶朕走?”凤夙离脸上的不悦更明显了。 琉璃皱了眉心,忽然有些不解那人眼底瞬间泛开的怒色,她耸了耸肩膀,道,“没有。” 凤夙离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他微哼一声,上前揽了琉璃的腰身就往房里走去。 奇怪的是,琉璃居然任由他揽着,竟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有些举动,一旦成了习惯,或许便是一生。 或许,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对方的某些举动正慢慢的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势头浸入彼此的骨血之中。 院外,姬无夜还保持着那个抬脚的动作,他双唇张开,璀璨的桃花眼里尽是怔忡,他的鼻尖通红,两行粘稠的液体趁势滑落。 凉凉的。 姬无夜伸出舌头舔了下,嗯,还有些咸。 下一刻,他的喉咙就发出了一声尖叫,悖然大怒起来。 “皇上了不起啊,我跟着我姐姐,碍着你什么事了。哼,你不让本公子进来,本公子今儿还非进来不可!” 姬无夜说着,衣袖一挽,一副要干架的阵势。 哪知,他的身子还未上前,院门便从里面应声而开了。 云烟站在门边,神色颇有些无奈的看着姬无夜,“公子,你还是回去吧。” 姬无夜见是琉璃身边贴身侍候的云烟,连忙挤着一张笑脸,凑上前去。 只是,那一张如花似玉的灿烂笑脸上,鼻间还涎着两条红色的痕迹,怎么看怎么滑稽。 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看得云烟竟是一怔。 “漂亮的云烟姐姐,你就让我进去吧。求你了。”他的声音软软的,那娇娇的模样像极了女儿家在对自己的心上人撒娇。 姬无夜说着,还伸手小小的扯了扯云烟的衣袖。 云烟的脸上顿时泛起了些微绯红,她轻咬了唇瓣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姬无夜一眼,然后似下定了什么决心,语速极快的说了句,“公子,你还是下次再来吧。” 然后,又是砰的一声,院门关合。 云烟紧紧的抵在门内,那神情似大大的松了口气,只是,为什么,她的一颗心却鼓跳如雷? 姬无夜站在院外,那一脸的灿烂僵住,他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石化,然后粉碎。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他只得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姬无夜的眸子眯了眯,都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他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行。 “嗯,回去要好好想想。”他喃喃一声,深深的看了流云居一眼后,方才离开。 * 第二日,凤馨从宫里特意请来的教养嬷嬷一行人便来到了流云居。 为首那嬷嬷姓顾,年少的时候颇得先太皇太后的青眼,甚至还让先太皇太后起了让她入宫为妃的念头,只是后来因为某些原由便没有了下文。 太皇太后逝后,她又先后服侍过先太子和先帝,当年先太子和先帝的妃嫔也是她手把手教过礼仪。是以,顾嬷嬷在宫中的威望颇高,加之宫中妃嫔妃位以上的除了皇后、刘贵妃、齐妃和玉淑妃便再无他人,而一般小小的嫔妃她也不甚放在眼中。 便是连皇后见了她也要客气的唤她一声,顾嬷嬷。 顾嬷嬷一行人在杨嬷嬷的陪同下,进了院子。 杨嬷嬷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脚步,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惶恐,“顾嬷嬷,奴婢就不进去了,您自个进去吧。” “为什么?”顾嬷嬷有些不悦的开口。 杨嬷嬷怯懦的看了屋子一眼,又忙低下了头,“屋里那位可是个厉害的呢。”言语中竟有了三分害怕。 闻言,顾嬷嬷眼中的不悦又深了几分,她重重的哼一声,斥道,“你也是多少年的老宫人了,何况还是长公主殿下的贴身嬷嬷,怎么一点气魄都拿不出来。” “是,嬷嬷教训的是。”杨嬷嬷的头又埋低了几分。 顾嬷嬷也不再看她,只摆了摆手,“你走吧,看着你心烦。” “是。”杨嬷嬷应声退了出去,只是谁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身的瞬间,眼底一闪而过的诡谲光芒。 顾嬷嬷理了理衣襟,她的头又抬了几分,看着眼前的屋子,眉眼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倨傲。 哼,一个还未入宫的黄毛丫头能厉害到哪里去! 她飞快的进了屋子,身后的几个嬷嬷也连忙跟上。 见外面的厅子里没有人,顾嬷嬷抬脚便往里屋的方向走去。 刚走得几步,从外面进来的碧色和绯衣进来见了,忙上前,挡在了顾嬷嬷的身前。 “你是何人?”碧色的声音微冷。 顾嬷嬷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轻哼一声,也不打话,扬了手便往碧色的脸上扇去。 若是一般的婢子,这一巴掌也只得生生的受了,可偏偏碧色、绯衣、蓝凌都是云烟特地从云楼里调过来的,武功更是不弱。 碧色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杀意,她的手指微动,硬生生的夹住了顾嬷嬷的手腕,指尖用力,顾嬷嬷便疼得嗷嗷叫唤。 “小蹄子,你也胆子也太大了,哎哟,我的这把老骨头。”顾嬷嬷正要开骂,偏偏手腕的剧痛一阵又一阵的传来,疼得她扭曲了一张面容。 碧色和绯衣对视一眼,虽然她们是江湖中人,但是眼前的老婆子一身宫缎,倒是衬出了几分华贵,也不敢造次,碧色当下便松了手。 哪知,顾嬷嬷的手一松开,她顾不得疼痛,扬手就给了碧色一巴掌。 这巴掌清脆响亮,很快碧色的左边脸上便红肿一片,五个鲜红的指印看上去显得触目惊心,可见顾嬷嬷的手劲之大。 “不知规矩的小蹄子。”顾嬷嬷揉着发疼的手腕,低声啐道。 “你这婆子真是不识好歹!”绯衣一下子便怒了,她冲到碧色身前,扬了手腕正要开打。 哪知,吱呀一声,里屋的门却开了。 云烟一脸不悦的从里屋出来,她淡淡的环了众人一眼,见屋子多了几个模样陌生的婆子,又见着了碧色脸上鲜红的掌印,沉声道,“怎么回事?” ------------ 048 教礼仪的顾嬷嬷(2) 绯衣扬起的瞬间落下,她低垂了头还未开口说话,顾嬷嬷就轻哼一声,挤到了云烟跟前,她上下的打量着云烟。 “你就是那青楼的姑娘?”顾嬷嬷的眼底掠过一丝不屑,言语中也颇具不敬。 云烟的眉心皱了皱,原本不悦的脸上更是冷厉非常,“你是何人?” “哼,我是宫中的教养嬷嬷特地来教你宫规的。”顾嬷嬷显然是将云烟当成了琉璃,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开口。 云烟在听到这话后,她的眸里迅速的叠起一丝冷光,“我主子在里面。” 顾嬷嬷的眉心皱了下,声音又尖锐了几分,“不是你?” 云烟勾了勾唇角,并不开口,只默默的站到一旁,为顾嬷嬷让了一条道。 这一下,顾嬷嬷眼里堆砌的不悦越发的浓烈起来,她狠狠的瞪了云烟一眼,刚走进去,一道动听却冷冽非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我的丫头,是你打的?” 顾嬷嬷心头一惊,这语气阴冷的好似从地狱传来。 但她在宫中多年,一直备受尊敬,哪怕是皇后也不曾厉声对她说过一句话,可眼前这女子,顾嬷嬷重重的哼了一声,抬头看去。 哪知,她的头刚抬起,眼前就漫开一道白绸,伴随着凌厉的劲风,那白绸从她的侧脸上狠狠擦过,那一刻,便好似有什么利剑生生的从她脸上刮过。 疼痛,麻辣火烧的疼。 “你好大胆子!”顾嬷嬷捂着自己受伤的脸颊,尖锐了声音道。 琉璃慵懒的靠在了软榻上,手腕一扬,那白绸顿时钻入她的衣袖,樱色的唇上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她淡漠的开口,“一个小小的奴婢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顾嬷嬷气极,多年来,可有谁敢如此对待她! 她眯了眸子,朝琉璃看了过去。 只见,琉璃一身月牙白色缕金挑线纱裙,镶着金边的面纱高高束起,只露出一双如星月般的美眸,顾盼流转间,丝丝阴冷在她的眼瞳里泛起,她的目光似不经意的睨了顾嬷嬷一眼,然后又垂了眼帘。 她就那么半躺在软榻之上,全身上下流露出一丝慵懒的气息,使她看起来,高贵而不可侵犯。而那双纤美白皙的素手落在腰间,越发的衬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起来。 有那么片刻,顾嬷嬷的神色怔忡了下,然后那一双目光似淬了毒液泛着阴冷的绿光,她冷冷开口,“奴婢又如何,在宫中,可没人敢这么和本嬷嬷如此说话呢!” 闻言,琉璃睨了顾嬷嬷一眼,红唇轻启,一声嗤笑从她嘴里发出。 “你!休要狂妄。”顾嬷嬷怒道,然后她似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又道,“以后,你进不进得宫可还两说着呢。” 琉璃挑了眉眼,唇角一勾,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那又如何?” 顾嬷嬷的眉心皱了皱,到现在她的半边脸颊还火辣辣的疼,伸手揉了揉,她轻慢的开口道,“今儿,你的前程可是捏在本嬷嬷手里。” 意思是,只要她在圣上跟前说上一句不利于琉璃的话,那琉璃的进宫为妃的梦便要破碎了。 可,顾嬷嬷初初一面,又怎么知道琉璃的手段! “哦,那你的意思?”琉璃轻笑一声,语气却越发的冰冷起来。 顾嬷嬷却以为眼前的女子已经折服于她的手段之下,一时竟得意的忽视了琉璃话里的冷意。 “姑娘还是随老奴好好的学学规矩吧。”顾嬷嬷哼了一声。 琉璃唇角一勾,目光沉静的睨着她。 顾嬷嬷的神色终于越发的得意起来,只见她一脸不悦的看着半躺在软榻上的琉璃,沉了声音,“身为后宫嫔妃,应时时谨记自己的身份,今儿老奴就先从走路教起。” 顿了顿,顾嬷嬷看了琉璃一眼,见她正看着自己,便继续往下说,“宫妃们走路一定要仪态万方,切记,步子与步子之间的距离一定不可以拉得太大……” 顾嬷嬷正说着,琉璃忽然浅浅的一声呵欠打断了她,这一举作让顾嬷嬷眼底的不悦又深了几许,她正要开口斥责。 琉璃弯了眸子,浅浅一声抢了先,“嬷嬷说了这么多,不若走一个给我看看?” 顾嬷嬷闻言眼底的不悦消散了些许,她的唇上勾起一个得意的笑容,脚下莲步轻移,虽然她如今年事已高,但走路时浑身散发的高贵气度却不是假的。 她的步子轻柔,裙裾晃动间,一股子优雅气息流露。 片刻功夫,顾嬷嬷便已在房里打了个转儿,她停下脚步,带了丝倨傲的眼神朝琉璃看去。 哪知,琉璃却歪了头,对着一旁侍立着的云烟问道,“云烟觉得走得怎么样?” 顾嬷嬷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的步子几时需要别人来品评了,心头一阵火起,她正要开口。 云烟思索了一番后,在顾嬷嬷开口前出声道,“步子太僵硬了些,神态也不够自然。”她说完,双眸垂下,长而卷的睫羽将她眼底的笑意掩去。 琉璃听后便笑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她眼底滑出的那丝讥笑没有丝毫掩饰的笔直落在了顾嬷嬷的身上。 刹那间,顾嬷嬷的脸色铁青一片,她瞪了前方的主仆二人一眼,愤愤的开口,“即便在宫里,皇后娘娘也得对老奴礼让三分,姑娘是不是也过目中无人了?还未入宫尚且如此,若是封了妃那还了得?” 话到最后,顾嬷嬷的语气越发的尖刻起来。 “可你。”琉璃的眼底泛开的冰冷如荡漾的波纹越圈越大,“现在是在我琉璃面前。” 她凌厉的语气,如刀剑般锐利的眼神,看得顾嬷嬷心头一跳,但她到底也是在宫闱里浸染多年的老宫人了,她冷冷开口,“你琉璃现在算什么,连一个小小的妾都不是呢。” “妾?”琉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她敛了神色,手腕一抬,袖中的白绸再度飞出,直直的滑向顾嬷嬷的膝盖。 顾嬷嬷正笔直的立在那里,忽然眼前白光一闪,她的膝上传来一阵剧痛,双膝一弯,竟重重的磕倒在了琉璃的身前。 “你一见面就打了我的婢子,若不是看在你是宫里老人的份上,我岂会让你活到现在!” 琉璃冷厉的眸光朝顾嬷嬷慑去,那一刻,顾嬷嬷清楚的看到了琉璃眼中凛冽的杀气,她吓得身子微微一颤,跌落到一旁。 “你……你!”顾嬷嬷扬起颤颤的指尖,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 她身处后宫,一向自恃身份尊贵,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心中惊怒不已,但那女子阴冷到极致的目光,让她相信,那女子绝对敢就这样杀了她! “还不给我滚回去。”琉璃直起身子,衣袖一拂。 顿时,一道霸道的劲风凌空飞来,竟将顾嬷嬷伏在地面的身子掀到了几丈开外,她的身子颤动一番后,口吐鲜血,差点就昏死了过去。 同来的那几个嬷嬷一脸惊惧,颤栗着身子走到顾嬷嬷身前,几乎是架了她就仓皇而逃了。 ------------ 049 心中鬼(1) 哐啷一声东西摔破的声音从主院内传出。 凤馨脸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她的衣袖下拂,底下是一堆破碎的瓷片。 “殿下。”杨嬷嬷有些心疼的唤了她一声。 凤馨冷哼一声,她的一双凤目眯起,眼底卷起一片血腥,“本宫没想到那个贱人竟如此肆无忌惮,本来还想借着顾嬷嬷的手好好的整一下她,哼。” 她说着,又是一声冷哼。 最近凤馨暗地里的损失不可谓是不惨重的,她底下的数个核心铺子被琉璃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云楼那里,至今还是消息不明。 这时,绿荷小跑着从外间进来,“主子。” 凤馨的眉心皱了皱,声音微微一沉,“何事?” “魅宫那里传消息来了。”绿荷走近,将手中的信件递上,低声开口。 哪知,凤馨忽然一个狠力的耳光甩了过来,没有任何防备的绿荷顿时被她打得身子一个踉跄。 “主子。”绿荷捂着剧痛的半边脸颊,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 杨嬷嬷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夺了绿荷手里的信件,嘴上啐道,“没用的小蹄子,你是生怕全天下的人都不知道么?” 杨嬷嬷说着,走回去凤馨身边,恭敬的递上信件。 绿荷听到这话,她的心里一阵后怕,悄悄的抬眼朝凤馨看去,正巧看见凤馨眼底一闪而过的阴冷,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惊。 “隔墙有耳,这个道理你不知道么?”凤馨撇了绿荷一眼,慢条斯理的将信件打开。 “奴婢知错了。”绿荷的头垂得更低了。 片刻后。 凤馨勾了唇角,指尖用力,那信件顿时便化为了碎末,从她的指缝间扬落。 “原来是这样。” “殿下。”杨嬷嬷看着凤馨唇上勾起的诡谲笑意,心头一阵发麻。 凤馨缓缓起身,她走到窗前,一把将窗子推了开,一阵微风瞬间拂了进来,她双手负后,眼底淡漠到了极致,“嬷嬷,你以为,桃染真的有那本事逃离本宫的掌控么?” “莫不是……”杨嬷嬷张嘴,心里忽然似意识到了什么,又是一阵惊悚。 “更有趣的是,现在琉璃竟是云楼的楼主。”凤馨回头,唇上的笑意越发的森然起来。 “什么?”杨嬷嬷惊得后退几步,随即,她的眉眼里划过一丝深沉,“若是这样,那琉璃倒是个不小的祸患!” 凤馨唇角的笑意渐隐,她没说的是,信上还言明了一人的身份。 呵,姬无夜,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抬头,看着日头渐毒,幽幽一声,“现在,皇后也快来了吧。” 杨嬷嬷闻言眸光深了深,今日之事,顾嬷嬷一定会回宫向皇后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想必,那位现在已经坐不住了。 “等着吧,本宫只管看上一出子好戏。”凤馨说着,衣袍一甩,快步进了里屋。 * 果然,还不到正午时分,皇后慕容清清便领着一大堆宫人风风火火的直奔慕容府而来。 一进府门,慕容清清就沉了脸色,一行人往主院的方向去了。 却不想,到了主院,慕容清清却扑了空,下人回禀说,公主殿下今儿一早便去相国寺上香了。 慕容清清听后,一张脸色越发的阴沉起来,她双眸微眯,涂了朱砂的唇紧抿成一线,她到现在怎么还看不出凤馨是故意在躲她呢! “娘娘。”一旁的连公公上前唤她一声。 慕容清清正了脸色,朱唇扬起一丝阴毒的笑意,“传皇上安置在这里的那女子到前厅来见本宫。” “是。”连公公匆匆领命而去。 哪知,片刻功夫后,连公公却一脸苦色的跑了回来。 见他的身后并没有人跟来,慕容清清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冷厉着声音开口,“人呢。” “回娘娘,那琉璃姑娘……”连公公说着抬头觑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声音渐渐小去,“那琉璃姑娘的婢子说,琉璃姑娘歇息了,等她醒了再说。” “荒唐!”慕容清清厉声喝道,她衣袖用力的一拂,美艳的脸上尽是一寸一寸敛尽了的冰冷,“本宫今日倒要会她一会。” * 一行人气势汹汹的到了流云居。 慕容清清一身火红色凤尾袍,头上环佩叮当,美艳的脸上笑意尽敛,冷冷的对一旁的连公公道,“给本宫把门推开。” 连公公应声上前,用力推去,门却在他的手触上门把的瞬间开了。 一股幽幽的暗香迎面扑来,同时与之而来的还有漫天的浓烟,里面的情形尽数的隐在了浓烟里。 慕容清清的眉心皱了皱,她迈步进去,走了两步的她并没发现,她身后的一行人早在她抬脚的瞬间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暗处,碧色掂了掂手上的石子,她的唇上勾起了一丝玩味。 渐渐地,浓烟越来越多。 慕容清清的眉心紧皱,看着眼前的情形,她忍不住厉声斥道,“不要在本宫面前装神弄鬼的!” 谁知,这头她嘴上的鬼字刚刚落音,那头,一只血淋淋的白狐睁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睛正由远及近的朝着她的方向飘了过来。 慕容清清经过几次白狐的恐吓后,如今再看到,她的心中已没有那么害怕了,更何况,经过前日,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后害怕白狐,这件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不足为奇。 一声冷笑从慕容清清的嘴里发出,她眯了眯自己幽深的眸子,扬了声音,“你以为本宫会惧……”那个惧字的音尚还在舌尖颤颤,下一刻,慕容清清就已经惶恐的瞪大了双眼。 因为。 刚刚的那只血淋淋的白狐顷刻间消失不见,而前方,却多了一个白衣女子,她的身上鲜血淋漓,一头青丝散乱,掩住了她的面容。 但是随着白衣女子的走动,她的青丝渐渐滑落,露出了一张姣美的面容。 那眉眼,五官,不正是那个让她梦魇了足足六年之久的白烟罗是谁。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慕容清清的嘴里发出,惊飞了院外一树的鸟儿。 ‘白烟罗’凝着慕容清清,她的嘴角上流出了一丝森森笑意,“姐姐,别来无恙啊。” “不,你别过来。”慕容清清拼命的摇着头,刚才的冷厉气度哪里还见得半分,她看着越逼越近的‘白烟罗’,脸上的惧怕越来越深,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脚下却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别过来。弟妹,不,姐姐不是存心害你的,真的不是存心的。”慕容清清眼底映上那道血影,骇怕的连眼泪都出来了。 ‘白烟罗’的目光血红,她忽然停下了脚下,扬起的手伸入自己的怀中。 片刻后,她凝着地上的慕容清清,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森然起来。 只见,她缓缓的俯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朝慕容清清递了过去。 ------------ 050 心中鬼(2) “不。”慕容清清看着眼前的东西,眼底的惊恐被瞬间放大,她顿时发出了一声极凄厉的尖叫。 一滴又一滴的鲜血从‘白烟罗’的指尖滴落。 慕容清清拼命的往后爬去,可是不管她怎么爬,怎么动,那道血影总能在第一时间飘到她的身前,然后,又将手里血淋淋的物什朝她递去。 “你们不是都想要我的心么?” ‘白烟罗’幽幽说着,手指用力的一捏,几滴鲜血瞬间从那颗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溅上了慕容清清雪白美艳的脸上。 “不,我从来没有想要过你的心。”脸上一阵湿re,慕容清清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她慌乱的摇着头,眼泪一行又一行的滑落。 “瞧瞧,这张脸多美啊。”‘白烟罗’转而目光一冷,她弃了手中砰砰跳动的心,伸着血淋淋的手就那样摸上了慕容清清的脸颊。 冰凉的指尖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滑动,慕容清清的身子顿时颤抖起来,‘白烟罗’指尖划过的地方,她只觉,如毒蛇吐着信子正睁着腥红的眼睛,只待张口用力的咬了下去。 “你说,我把你这张脸挖了可好?”‘白烟罗’说着,嘴里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 “不。” 这一刻,慕容清清心底的惊惧被悉数放大,她的情绪一下子慌乱起来,她扭动着身子,试图躲开‘白烟罗’的碰触。 哪知,下一刻,‘白烟罗’的手陡然用力。 慕容清清的情绪一下子崩溃,然后双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白烟罗’见她昏死过去,收回了自己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凝了这浓烟弥漫的院子一眼。 片刻后,浓烟渐渐散去,‘白烟罗’转身,一道清丽的白影正站在台阶上,白纱蒙面,仅露出一双星月般的美丽眸子。 那人正是琉璃,她凝着院中那张熟悉的面孔,一双眸里子尽是腥红,冷厉噬杀的目光从地面上晕倒的慕容清清身上一扫而过。 而‘白烟罗’几步上前,她冲着琉璃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伸手到耳后,指尖用力,顿时,嘶啦一声,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此人正是云烟所扮。 然后,院中又是几道轻响,碧色、绯衣、蓝凌几人身形轻巧的落到院中。 几人单膝跪地,齐声道,“楼主,一切已安排妥当。” “很好。”琉璃的唇上勾起了一丝冰冷的笑,她微眯了眸子,看向天际。 凤馨,你既然想借顾嬷嬷的手引得慕容清清对付我,那我便偏要在你们心上添上一根刺! 正如她猜测的那样,皇后和长公主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那般和气! 琉璃侧头看了云烟一眼,转身回了里屋。 云烟会意,她一脸厌恶的看了地面的慕容清清一眼,低声道,“将他们送到主院那边去。” “是。” 暗处里,数道身影凌空出现。 *** 片刻功夫,慕容清清只感觉鼻间一阵幽香飘过,然后,白烟罗狰狞着面孔,伸着那双鲜血淋漓的手用力的朝自己的美艳的脸蛋撕来。 “啊。”慕容清清从睡梦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背上,额头早已沁出了一圈薄薄的冷汗,她惊得从地面一坐而起。 很快,以连公公为首的数个宫人立马围了上来,连公公尖锐的声音焦急的响起,“娘娘,您还好吧?” 慕容清清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忽然间听到连公公的声音,就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她拼了命的扯住了连公公的衣袖,声音急切到带了一丝尖锐在里面,“本宫这是在哪里?” “娘娘,咱们一直在公主殿下的院子啊。”连公公有些疑惑的看了慕容清清一眼。 刚才碧色给连公公一行人闻的香,正是忘忧花所提练的香精,只消闻上一闻,片刻前发生的事情会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忘记,即便事后他们想起来了,他们的身份也只会让他们将疑惑藏在心里,不敢多言。 不过,可惜,慕容清清闻的香只是普通的香,所以她会清楚的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慕容清清用力的扶着额头,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些发疼,刚才的一切还在她的脑海里旋转着。 她分明记得,她让连公公去请流云居里的那女子,但是那人没来,她便亲自去了,然后便在那看到了白烟罗的魂魄。 可为何,连公公却说他们一直在凤馨的院子里呢? 莫非,刚才不过是她的南柯一梦? 慕容清清想着,不由的低下了头。 这时,连公公的一声惊呼却瞬间拉回了她的思绪。 “呀,娘娘,您的脸上怎么有血啊?” 这一下,慕容清清的身子瞬间僵住,她抬手,果然摸到了一片微干的痕迹,用力揩去,还有些腻。 好半天功夫,慕容清清才鼓起勇气,将自己的手收回,定睛看去。 只见那细嫩的指尖一点腥红瞬间刺疼了她的眼睛。 是真的,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慕容清清的手下一刻剧烈的颤抖起来,一时间,她的心又惊又惧,只恨不能快点逃离开这个地方。 “娘娘。”见慕容清清一脸苍白,连公公担忧的唤了她一声。 就是这一声,让慕容清清的心一下子镇定起来,不,不可能,别说这慕容府因为国师南宫烈听命于凤馨,在这府内摆了一个奇异的阵法,寻常鬼怪更是进不得来。再来,当初选了这个地方建造府邸也不过是因为此地阳气甚重。 慕容清清眉心紧皱,她思索了一翻后,想了想,还是将指尖凑到自己的鼻端。 果然,这血又腥又臭,根本不是人血! 不说别的,若要辩别这血是不是人血,她只消一闻便知,怎么说她也算是…… 慕容清清眯了眸子,开始在脑里回想起来。 按理说,流云居的那位应该不知道六年前发生的事情,能清楚的知道当时的细节,这慕容府里只有两个人。 弟弟自然是不可能的,那么便只剩下凤馨一个了。 也就是这么一刻,慕容清清忽然记起,弟弟娶沈心怡那日,自己被白狐所吓,而凤馨站在门口,面容冰冷的模样。 她一直便介意自己来慕容府上为沈心怡入门主婚的事宜,若是这般,倒也说得过去了。 “你们刚才一直在本宫身边?”慕容清清冷了声音,问道。 ------------ 051 生隙 连公公皱了眉心,他讷讷的开口,“刚才您说有些累,便进了公主的屋子歇息,然后奴才们便一直在外面守着。” 这是碧色给他们植入的记忆。 慕容清清幽幽的目光飘向里面,双眸一眯,几丝危险的气息渗出。 “啊,对了。”连公公似想起了什么,他几步走到窗前,只见他从案上的香炉揭开,伸手从里面抓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中已经拿了一把香灰,“奴才刚才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子幽香,不过这香味,却好像有些诡异。” 他说着,将自己的手心摊开,中央,一把浅白色的香灰散落在指尖。 慕容清清伸手蘸了一点凑到鼻间,片刻后,她的眼中溢出一丝怒火,摄魂香。 随后,她的眸光凛冽的朝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在床底下寻到些末痕迹。 床前的床案下,一方有些透明的物什么露出了一角。 慕容清清的手微伸,便将那物什够了出来,捏到手上,触手细腻,竟是一张人面。 她将那人面平铺到地上,凝神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她的心魂惊颤,差点便朝后倒去。 手指颤颤的扬起,那眉眼,那五官,不正是白烟罗的模样么。 当年,慕容清清记得,似乎从白烟罗身上剥下来的那层人皮,被凤馨收起来了。 莫不是…… 想着,她的心脏又是一阵剧烈的颤动,但是却强自镇定下来,身子前倾,细细看去。 果然,那人皮下方有一道被刀切过的整齐痕迹! 这就是当年从白烟罗身上硬生生的剥离下来的! 慕容清清再看向那人皮的五官时,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寒意从心头升起,惊骇顺着血液流遍她的全身,她连忙朝后退去。 凤馨,果真是你么! 垂在身侧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慕容清清的一双水眸幽暗到极致,她微咬了牙,唇上勾起了一丝阴冷的弧度。 “你在本宫的房里做什么?” 身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道冷厉的声音传入慕容清清的耳边。 慕容清清的眼里勾起一丝暗讽,她伸手落在连公公的手上,微一用力,她缓缓起身,“你说本宫干什么。” 她说着,又是一声低笑,幽幽的目光飘向地面的那张人皮。 凤馨的眉心皱了皱,眼里升起一丝不悦,她顺着慕容清清的目光往地面看去,片刻后,她怒声道,“这个怎么在这里?” 凤馨抬眸,冷厉的目光紧紧的慑住慕容清清,“你做了什么?” 慕容清清迎上凤馨的目光,她的一双眸里尽是冰冷,只见她上前一步,抵在凤馨的身前,“不是应该本宫问你做了什么吗?” “你什么意思?”凤馨眼底的不悦迅速加深。 慕容清清收回目光,衣袖微拂,上面冰冷的纹络就这样用力的擦过凤馨的手背,在上面刮出几道血痕,“没什么意思。” 袖中,十指慢慢拢起,指尖聚起青白一片,慕容清清的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痕迹。 凤馨眯了眸子,手背上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唇边的笑意冷冷,“那,皇后是不是该告诉本宫,这地面上的人皮怎么会在这儿吧?” “本宫从床底下看到的。”慕容清清垂了眸,语气漠漠,让人听不出喜怒。 凤馨,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几时。 哪知,凤馨听后,她的脸色大变,凤目里顿时泛起一片迷雾,她紧紧的慑着地面的那人面,心头,竟是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刚才,她本想在府里看上一出好戏,谁想,下面的人忽然来报,她名下的所有店铺账本在一夜之间被人偷走了,她只得匆匆赶了过去。 可是现场,却一点蛛丝马痕都没有找到,盛怒之下,她只得狠狠斥责了底下的人一番,又命人送了封信给她的姑姑,这才回府。 可她一回来,就发现,慕容清清不知为何坐在了自己房里的地上,而原本被她放在了库房的白烟罗的人皮却到了这里! 然后,她发现,慕容清清看她的眼神里分明带了一种敌意,虽然后来慕容清清掩饰得极好。 想到这里,凤馨的一双眸子阴沉狠厉的厉害。 忽然,一道惊呼声从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公主,公主,不好了。” 凤馨转身,只见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管家进来,杨嬷嬷不待管家开口,冲上前去,就是一个狠狠的耳刮子,同时,她嘴里厉声斥道,“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若惊了殿下和娘娘可有你受的。” 管家被打得愣了一愣,随后就听得凤馨冷冷的开了口,“何事?” 于是,管家顾不上被打得火辣辣的脸,急声道,“那位小爷又来了,他现在把琼院里闹得是鸡飞狗跳的。” 管家嘴里的那位小爷正是上次大闹慕容府的姬无夜,而琼院正是与流云居相邻的院子。 又是他! 凤馨眯了眸子,慕容清清却听得愣了一愣,她沉了语气,上前一步道,“堂堂的慕容府,岂能容旁人来闹,还不让人打将出去。” “这。”管家看了慕容清清一眼,为难的目光朝凤馨看了过去,自家的主子还没发话,他怎敢动。 凤馨冷淡的睨了慕容清清一眼,缓缓道,“无事,由他闹去。吩咐琼院里的下人都散了,别理会他就是。” 现在的姬无夜她还不能得罪,他的身份,将来或许能用得上呢。 管家顿时愣了。 慕容清清却紧皱了眉眼,声音尖锐,“你疯了,怎能由得旁人欺到头上来!” “哼,皇后似乎忘了,这里可不是你的后宫。”凤馨冷笑一声,凌厉的撇了管家一眼。 管家的面色一凛,连忙领命出去了。 “这里是慕容府,本宫是慕容府主子的亲姐!”慕容清清气得不轻,这关系到清羽的面子,她怎能坐视不管! 凤馨似乎轻嗤了下,只见,她抬了眸子,眼底流光灼灼,直逼向慕容清清,“那又如何,本宫还是慕容府的当家主母呢。” “你!”慕容清清气极,冷厉的目光迎了上去。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交错,同样的阴狠绝决,连空气里都似乎带起了一丝紧绷的味道。 “何况,皇上那里,皇后应该要多用些心才是。听说,皇上已经有月余没去过凤仪宫了。”凤馨挑眉,轻轻笑了笑。 慕容清清心头一窒,她狠狠的瞪了凤馨一眼后拂袖而去。 ------------ 052 不是应该英雄救美吗 见皇后一行人离开后,杨嬷嬷一脸担忧的上前,“主子,琼院那里,真的不用去看看吗?” “不必了。”凤馨的目光落回到地面,看着底下的那一张人面,目光幽冷下去。 而此时的琼院正热闹着呢。 只见,一众光溜着身子的仆人正捂着身体的重要部位围在了院子里的古树下,眼巴巴的看着树上晃荡着的某只妖孽。 “公子,你把衣服还给我们吧。” “是啊,公子,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公子,我们知错了,你把衣服扔下来吧。” …… 而某个人正踮着脚尖站在古树的顶端,极力的往隔壁看去。 目光下移,枝繁叶茂的古树上七零八落的挂了一树的青衣,姬无夜一身白衣站在那丛丛绿影中,那绰约多姿的身影是越发的显眼起来。 “公子,求你把衣服扔下来吧。” 见半天姬无夜也没理会他们,又一人苦着脸说道。 “别吵。”姬无夜一双眼睛像是钉在了隔壁,望了半天,连他的姐姐半片衣角也没看到,偏偏耳边还一阵呱躁。 底下的人连忙噤了声,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树上这位爷可恶着呢,刚才就因为他们辱骂了他几句,就几下将他们的衣物剥了顺手给扔树上了,弄得他们现在只得眼巴巴的盯着他看,只希望,他能够大发善心,将衣物还给他们。 可树上那位却丝毫没有还他们衣物的迹象,一双眼睛死死的盯向隔壁。 这时不知道是谁小声的嘀咕了句,“隔壁住着的不是皇上的女人吗?” 这一下,姬无夜收回了目光,他狠狠的瞪了众人一眼,“是不是还两说呢。” “可明明,皇上的赏赐都到了这里,而且他们很亲密呢。”又有一个不怕死的开了口。 姬无夜听到这话却像是忽然之间炸了毛的刺猬,他一脸凶狠的挽了衣袖,看向说话的那仆人,“你再说话,信不信我撕了你。” 那仆人吓得连忙伸手捂住了嘴,可是他的手一移开,底下又是一片春光四溢,他又慌忙去捂下面。 一时间,他的动作显得滑稽不己,引得众仆人一阵哄笑。 姬无夜眯了一双桃花眼,此刻他的心情正不爽着呢,哪里见得别人在他面前欢笑,“闭嘴。” 瞬间功夫,底下的笑声戛然而止。 见他们如此,姬无夜满意的抬起了头,刚望过去,就看见琉璃一身白衣,正朝他这边院子走来。 姬无夜的心里头顿时被一阵喜悦充盈,他开心的弯了眸子,身子也晃荡起来,眼看着琉璃的一脚快要踏入院子,惊喜之下,他的脚下一个踩空,身子竟从树枝的缝隙里跌落下来。 院子里的仆人见流云居的贵人朝这边走来,便纷纷躲进了房里,万一若是冲撞了,可就不好了。 琉璃在院子中央站定,她眯了眼瞧去,姬无夜正惊慌着一张脸从树上跌下。 这古树少说也说十几米高,若是一般人从上面摔下,怎么着也得断胳膊少腿。她本不想过来,但是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一来是吵着她了,二来是某个人的眼神实在是太肆意了。 “小心。”琉璃身后的云烟看着上方,忍不住一脚迈出。 而琉璃眸光沉静,淡淡的抬头看着。 “啊啊。”几声尖叫划破长空。 云烟心肝一抖,目光看向琉璃,弱弱的唤了声,“楼主。” 琉璃却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云烟只得作罢。 就在姬无夜的距离离地面越来越近的时候,那厮见琉璃丝毫没有‘英雄救美’的意思后,收起了尖叫。 只见他的身子在半空一旋,衣袍散开,他稳稳的落地,然后他看着前方一脸沉静的琉璃,脸上挤出一副哀怨的模样,小跑到她的身边。 “姐姐,你好狠的心啊,万一我摔死了呢,你是不是都不会伤心的。”姬无夜厚脸皮的蹭了蹭琉璃的衣袖,甚至还假哭了几声。 琉璃的眸子一弯,不动声色的扯回了自己的衣袖,她问,“那你死了吗?” “没有啊。”姬无夜说着,嘻嘻一笑,一双桃花眼中泛起溢彩流光,惹得琉璃身后的云烟终于忍不住狠狠的瞪了姬无夜一眼。 哪知,姬无夜却像发现了新大陆般,凑到云烟的跟前,软声软语道,“漂亮的云烟姐姐,你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我作什么?” 色眯眯! 云烟心中一怒,她顿时瞪大了双眸,她刚才明明是瞪了他一眼,却被他说成是……色眯眯?这个人可不可以再无耻一点! 姬无夜却像是听到了云烟内心的话语,只见他低了头,羞涩的笑了笑,“云烟姐姐,你真坏,看上了人家就直说嘛,不要用这么露骨的眼神看着人家嘛,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他说着,抬头朝云烟抛了一个媚眼。 云烟的脸上迅速的卷起一抹绯红,她跺了跺脚,一脸愤愤的开口,“谁看上你了,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她说着,竟飞快的跑开了。 再和这样的妖孽呆在一起,云烟想,她一定会抓狂的! 姬无夜看着云烟离开的背影,桃花眼里泛起可怜的光芒,他性感的薄唇一瘪,低头就要埋进琉璃的怀里,“姐姐,云烟姐姐她嫌弃我。” 琉璃的身子往后一掠,避开了姬无夜的碰触,姬无夜的身子僵了一僵后,脸上的委屈更浓了。 但下一刻,姬无夜的脸色就变了。 因为,一道紫色的身影从琉璃的身后,快速的揽了她入怀。 琉璃的心上一惊,正要反抗,但鼻间瞬间充盈的淡淡龙涎香,让她放弃了挣扎,她回头,低低一声,“你来了。” 就是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一声问候,听在两个男人眼中,竟变得暧昧起来。 姬无夜的脸色瞬间就黑了,而凤夙离却勾了一丝浅笑,他凝向怀里的人儿,眉眼上挑,“朕怎么听着,这一声,像是妻子等候归来的丈夫该问的一句呢。” ------------ 053 刺杀(1) 琉璃的脸色瞬间怔了怔,只见她有些不自然的从凤夙离的怀里挣脱出来,眉心微微皱了皱,她低声开口中,“你想什么呢。” 呵呵。 一声低笑从凤夙离的唇上溢开。 他刚想伸手去拉琉璃的手,一旁的姬无夜却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只见他毫不客气的扯过琉璃的衣袖,一脸敌意的盯向凤夙离,“你做什么吃我姐姐的豆腐?” 某人的凤眸眯了眯,他看向琉璃,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你说呢?” 姬无夜一下子便怒了,他双手挽腰,一双桃花眼高高挑起,“我问你呢。” 凤夙离眼底的眸光一深,他看着面前的姬无夜,眼底泛过诡谲的光芒,他刚想将一旁的琉璃扯进怀里,却发现,某个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琉璃眉心轻锁,却发现自从凤夙离说出那样的一句话后,她的脑海中始终呈现一片空白,而面前两个男人的对话毫无营养,不知所云,她便自顾离开了。 直到回到流云居内,她的脑中还是放空的状态。 凤夙离凝向消失在院门处的那一抹白影,微微一叹,“太子殿下,卫皇可很是想你呢。” 姬无夜听到这久违的称呼后,神色微微一怔,随后,他的一双桃花眼眯了眯,缓缓道,“你们果然知道了本宫的身份。” “你们?”凤夙离挑眉。 姬无夜勾了勾唇角,笑得越发的肆意起来,“呵,若凤馨不是知道了本宫的身份,又怎么会任由本宫闹去。” 凤夙离听后,低低笑了两声,“太子殿下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 桃花眼一勾,姬无夜冷哼一声,“不有点意思怎么去gou引我的琉璃姐姐呢。” 凤夙离听到这话后,眉心几乎是瞬间拢起,凤眸里聚起一丝冷光,直射入眼底这男子的身上。 姬无夜唇角一扬,毫不客气的迎上了他的眼神。 一冷漠凌厉,一霸气侧露,双方谁也不相让。 用力嗅去,空气中火药味似乎极浓。 良久后,凤夙离眯了眸子,他负手,睥睨的收回了目光,“她是朕的,谁也抢不走。” 言语中,霸气尽露。 姬无夜却出奇的没有恼怒,只见他性感的薄唇上勾起一丝美好的弧度,纯澈的眼底波动着异样的光芒,“那我们,拭目以待。” 他说完,也不再看凤夙离,衣袍一甩,姬无夜一脸不羁笑容缓缓离去。 身后,凤夙离唇上笑意冰冷,袖中指收紧,那便拭目以待。 * 琉璃坐在房中,低了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云烟几步上前,低低的唤了她一声,“楼主。” 琉璃猛地抬了头,连她也不曾发觉到此刻她的声线里竟带上了些微的急切,“怎么,可是他进来了?” 云烟闻言怔了一怔,随后便反映过来,琉璃说的那人是今上,于是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目光却再度飘向屋外,低声道,“是驸马来了。” 瞬间,琉璃的眼底漫开一丝血红,她眯了眸子,一身杀气逼人,“不见。” 良久后,她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哪知,下一刻,一道清冷的声音就从屋外传了进来。 “若我非要见你呢?” 琉璃抬头,她的目光在触上缓缓进门的慕容清羽时,眼底的血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轻哼一声,“驸马果真好教养。” 言语中,丝毫不掩饰她的讥讽。 慕容清羽淡淡一笑,似乎并没有将她的嘲讽放到心上,只是在离琉璃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竟觉得他的脚步竟分外的沉重起来。 尤其是,当看到那人眼底刻意重叠起来的疏离后,他顿觉得有钝重从他的心上一下一下的传递到四肢百骸。 “为什么不想见我?”慕容清羽凝着琉璃,轻问一声。 琉璃听到这话却冷冷一笑,她拂袖立起,“驸马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想见你?驸马不觉得这话说得有失妥当么?” 慕容清羽顿时一怔。 琉璃又道,“若是旁人听去了,还以为我与驸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她的声线里有些绷紧,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慕容清羽的眉心皱了皱,狭长的丹凤眼里晕开一丝不明的意味,他向来生性凉薄,却不知在见到琉璃后,他的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子前所未有的执着。 若要说,那也不过一眼而已,却让他的心瞬间迷失。 那是在遇到白烟罗前,不曾有的。 那是在和凤馨成亲后,也不曾有过的。 又或者说,那种执着他该称它为,心动。 如果说,遇见他,是白烟罗一世的劫数,那么遇见琉璃,便是他一世的劫数。 躲不掉,抛不开。 这便是宿命罢。 却偏偏眼前这女子是他永远都不能触及的。 因为,她的身上,早就被标上了今上女人这四个字。 是不是,这便是他曾辜负过一心人而应有的惩罚? 想着,慕容清羽的唇上溢出一丝苦涩,他开口,声音里有着少有的温和,“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最好。”琉璃冷眼睨他,眼角眉梢,哪一处为是刻骨入心的冰冷,若不是她将体内叫嚣的恨意掩藏得极好,恐怕下一刻,还能如此完好的站在这里的便不是他慕容清羽了。 慕容清羽的心头一窒,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的琉璃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敌意。 “听说,驸马极热衷于朝堂权术?”琉璃垂了眸子,长而卷的睫羽将她眼底瞬间滋长的恨意掩住。 “你说什么?”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慕容清羽却没有将她的问话听清。 琉璃的唇上勾了一丝冰冷的笑,她低头撮弄着衣袖,语气中带了一丝漫不经心,“若是公主知道你在我这儿逗留,恐怕她是不会愉快的起来的吧。” 慕容清羽的脸色微变,可眼前的人儿已经转身进了内堂,他也只好转身离开。 这边,慕容清羽前脚一出流云居,那头,沈心怡和凤馨就立刻收到了消息。 不同于凤馨院里的冷静,沈心怡却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目光愤愤,除了成亲那晚,慕容清羽就再也没来过她的院子! 虽然那个神秘女子是皇上的女人,但是她却始终记得那天慕容清羽初一见她时,失神的模样。 那情形,便如一根刺生生的梗在了她的喉尖,不上不下,甚至比凤馨的存在还要让她刺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怔了片刻后,她才忽然记起,慕容清羽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任何人! 这一下,她的心里掠过一丝惊慌,不,不行!她紧紧的压住手指,伸手招过一个她从沈国公府带来的嬷嬷。 那嬷嬷走近,沈心怡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后,那嬷嬷领命而去。 而沈心怡站在房里,一双晶莹的眸子里闪动着晦暗的光芒。 ------------ 054 刺杀(2) 暮色四合,慕容府的院子里相继亮起了灯火。 淡淡浅浅的橘黄色灯光给慕容府增添了些许暖意。 流云居内,灯火薄薄,一道略显单瘦的身影缓缓的映上窗台,而院子里几个婢女正俏立在走廊上,她们看似在交头低语,实则,一双眸子在不断警惕的巡视着四周。 一直隐在院外暗处的婢子不停的张望着,她在目光在看到院子里的几个婢女时,眉心微微皱了皱,她低头瞧去,手中端着的甜汤已经微微沁出了些许凉意。 那婢子微一咬牙,转身进了院子。 “谁?”碧色凌厉的目光看向门口,冷声喝道。 只见,一个面容平常的婢子缓缓的从门口的阴影里走出,她的手上端了一个玉碗,走近了,她微微一笑,“是公主吩咐奴婢过来给琉璃姑娘送碗甜汤的。” 几人凛冽的目光同时落到了那婢子手中的碗里,那清清亮亮的汤色看上去倒是十分的诱人,只是,真的会是公主送来的? “我们主子不喜甜,姐姐还是回去吧。”蓝凌冷着一双眸子,淡声开口。 那婢子听到这话,立马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不太好吧,毕竟是公主的一片心意。” 她说着,抬头去看几人的脸色。 但几人紧抿了双唇,一双眸子在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的冷然起来。 那婢子却以为是几人默许了,心中一喜,端着手中的小碗正要从她们身边越过去。 哪知,忽然一道亮光闪过,绯衣冷着一张脸,将横在那婢子身前的长剑往前递了一递,“若是不怕死,你便进去吧。” 那婢子看着胸前明晃晃的刀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了,她也只是厨房打杂的一个下人,刚才一个掩了面的嬷嬷跑进厨房,手里端了碗甜汤,说是公主让她送到流云居里去,她便领命来了。 谁成想,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那婢子惊的牙关打颤,她惊惶的看了几人一眼,手中的玉碗落地,一碗晶莹的汤水泼入地面,玉碗也摔得粉碎,她却顾不得这许多,匆匆的离开了。 而在那婢子走后,几人低头看向地面。 果然,一片乌黑的泡沫在地面散开。 碧色面容一沉,转身进了屋里。 乳白色的夜明珠晕开一层淡淡的光辉,琉璃刚刚沐浴完毕,身上仅着了一身月白色襦裙,胸前的衣衫散开,露出了大片春光,发尾还滴溜着水珠,面容上泛着一丝被热气薰染过后的绯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妩媚起来。 她缓缓的走到软榻上半躺了下来,一旁的云烟连忙上前,伸手拿了帕子,俯着身子,擦拭起琉璃的青丝来。 她听完碧色的报禀后,沉静的面容上懒懒的勾了个笑,她摆摆手,“无妨的,沈心怡是成不了什么大气的。” 的确,这样的手笔是不像那位狠厉的公主殿下所做。 碧色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琉璃便半阖着双眼,小憩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音里的香烟袅袅,连在一旁侍立着的云烟也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地面响起。 然后,床榻上的床板一翻,数十个黑衣蒙面的杀手一涌而出。 手中剑气一划,数道凌厉的光芒直逼向软榻上躺着的琉璃。 那剑气带过的地方,顿时一片狼藉,就在那剑气离琉璃仅有一寸的时候,琉璃半阖着的眸子忽然睁开,一丝厉色从她的眼底掠过。 只见她的衣袖一拂,一道白绸从她的袖里划出,以极快的速度缠上了那些剑气,琉璃的手腕一翻,一股强大的气流涌出,瞬间使那些剑气顺着逆流回去。 那些黑衣人纷纷惊住,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歇,她们一个后空翻,身子就地一滚,趁势躲开。 而在那些剑气的作用下,那一方精致华美的床榻顷刻间轰然倒塌。 云烟被这声音惊得一个激灵,迅速的回过神来,当看到房间里平白的多了数十个黑衣人的时候,她的面容一凛,从腰上摸出一把软剑,就加入战斗中来。 琉璃眯了眸子,瞳孔里的杀气一丝一丝的漫过眼底,“凤馨派你们来的?” 为首的黑衣人也不答话,冷哼一声,扬了手中的剑又逼向琉璃。 那一声冷哼虽然凌厉却隐隐的带了丝属于女子的阴柔,再看她们的身形,一个个玲珑有致,分明便是女子独有的身材。 “你们是女子?”琉璃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房梁,同时,手中的白绸笔直而上,又化作数道光影由下倾落,将那同时攻向她的女子重重圈住。 白绸所到之处,便接二连三的响起了黑衣人的闷哼声。 忽然那为首的黑衣人眸中杀气大盛,她仰了头,剑尖朝上,数道剑影分裂而出,在半空旋转直上。 也就是这时,琉璃俯瞰下去的目光瞧见了那为首黑衣人颈间隐隐有一个红色的魅字,顿时,她的心里有些了然,但又开始疑惑起来。 但此时却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琉璃的身形一转,白绸漫开,如潮涌的河水般,以诡异的速度穿过重重剑影,虚实之中,一把缠上剑身。 那为首的黑衣人似乎惊了下,随即掌中用力,一道凌厉的掌风破空而来。 琉璃唇角一划,指尖用力一扯,被白绸包裹着的长剑立马一个旋转,强劲而霸道的一股力道震疼了黑衣人的虎口,使得剑身从她的手中脱离。 黑衣人惊叫了声,底下的黑衣人似乎感到事情不妙,纷纷弃了与云烟的打斗,身子一旋,蜂拥而上。 顿时,房间里数道光影交叠,虚实之中,早己分不清,云烟的眉心一皱,欺身而上。 忽然,一道白光大盛,抵过那些相互交叠的剑影,迅速的房梁上波及开来。 顷刻之间,整个屋顶被震得粉碎,无数的瓦砾碎片飞溅。 这一声剧烈的声响,也很快的将慕容府里的众人惊起,琼院里的姬无夜傍晚时分出去了,是以并未出现。 光影中,数个黑衣人哀叫连连,飞溅的碎片如同暗器般准确无误的击入她们的身体中。 就在一片碎渣朝着躲避不及的云烟飞来时,她只觉身子忽然被一股外力扯住,然后一个旋转,硬生生的躲开了那碎片。 一惊之下,云烟恰好对上了琉璃那双噬血的眸子,只见她眸光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那感觉就像是开了锋的宝剑,一旦染血,便誓要杀个不死不休,让人从心底不自觉的泛起丝丝冷意。 琉璃的目光在底下微一停顿,忽然,她勾了唇角,手中的白绸再度滑出,直击向混乱中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明明混乱无比的场面,所有人却依然听清了那咔嚓咔嚓作响的声音。 时间仿佛静止,只听那为首的黑衣人惨叫一声,然后那血肉横飞的画面被无限放大,便见一丝白光如灵活的蛇在她的手腕绕行一圈后。 她的整只手腕竟硬生生的和她的身体脱离,血沫横飞间,还能清楚的看到那黑衣人脸上惊骇的表情。 当慕容府众人赶到的时候,琉璃冰冷的如同地狱恶鬼的声音从半空传来。 “不管你的主子是什么牛鬼蛇神,若惹怒了我琉璃,我便遇神轼神,遇佛诛佛。” ------------ 055 给我好么 然后,就见琉璃的衣袖一挥,一股强大的气流从她的掌中溢出,在半空卷起数个瓦砾碎片分别朝摔落在地的黑衣人击去。 那气流霸道而强劲风,加之地面上的黑衣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所以她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些碎片扎出数个洞眼。 那速度快到,甚至连逃跑都来不及! 明明那瓦砾边角钝得很,可划在身上却有一股子尖锐到极致的疼痛。 片刻功夫,除了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外,其他的均气绝身亡。 慕容清羽看着一地的惨状,神色有些怔然,心中却不受控制的不停的回想起琉璃刚才那句噬血冰冷的话语。 莫名的,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而凤馨一身明黄色凤裙,她看着一地的死尸,凤目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该死的,这样都杀不了她! 最后赶到的是碧波院的沈心怡,当她抬头看着琉璃一身月白色襦裙,负手而立,神情冰冷的睨着底下的一切,她的心顿时惊了一惊。 直到很多年后,慕容府里活下来的有幸见过这一晚的仆人,都忍不住摇头叹息,每每回想,心头便不自觉的升起一抹骇意。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间,琉璃的眸光一转,复又落到了那个为首的黑衣人身上,唇角上毫不掩饰的勾了丝噬血的笑意,“回去告诉你主子,下次换个别的招数。” 为首的黑衣人听到这话似乎怔了一怔,反映过来后,她撑起受伤的身体,几个纵跃,快速的消失了。 凤馨的眸光顿时沉了下去。 片刻后,慕容清羽轻咳了声,强迫自己从琉璃的身上收回目光,他低头沉吟了下,开口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流云居是不能住了,不若姑娘先住到隔壁的琼院里去吧。” 白天里姬无夜大闹慕容府的事,因为慕容清羽今天一直在外头处理朝中事物,是以并不知情。 琉璃看也不慕容清羽,径自飞身下来,她冷冷的开口,“不必了。” 随后她转身进了相邻她房间的另一间,因为她的人并不多,是以这院子里还有好些空房间。 “姑娘倒是好大架子。” 在琉璃进房的那一刻,凤馨忽然冷嘲出声,月色下,她的眸光幽暗,看不清喜怒。 琉璃关门的手一顿,目光睨向凤馨,看了她好一阵子才冷然出声,“彼此彼此。” 然后,砰的一声,房门关合。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慕容清羽的心里竟生出了一丝失落,他的眉心微微一皱,目光里的怔忡褪去,转身的一瞬,他的精致的面容越发的清冷起来。 “都散了吧。” 府里的仆人们顿时一哄而散,只是脸上的惊惧惶恐始终不曾退却。 凤馨深沉的目光如刀似剑的飘向琉璃的房门,眼底慢慢的晕染开一种名叫狠戾的情绪。 “不走么?”慕容清羽的脚下一顿,清冷的目光睨向凤馨。 凤馨颌首,眼底的狠戾褪去,她垂着眸子,缓缓的走了过去。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沈心怡和她的两个嬷嬷,她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心头颤颤,竟似魔怔了般。 “小姐,小姐。”一个嬷嬷上前,轻轻的唤了唤她。 沈心怡却惊叫了一声,几脚跳开,像是见到鬼一样飞快的跑开了。 *** 深夜,月凉如水。 花纹繁复的床榻上,琉璃蜷缩在床的一角,绝艳的面容上正纠结着痛苦,她紧皱着眉心,额上冷汗涔涔。 此时的她,正陷入一片黑暗中,空气中飘散着漫天的冰凉而腐败的死亡气息,她惶惶的走着,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片迷境。 直到,一阵烟雾出现,模糊中,一道幽冷澄空的声音缓缓从前方传来。 “琉璃,你不属于这个人世,该回地狱了。” 渐渐的,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的从烟雾中透了出来,那人竟然是……阎王。 琉璃心下一惊,连连摇头,“不,阎王,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我以千年折磨,换我一世重生,现在一切才刚刚开始,我怎么能再回到地狱那个冰冷的地方去。” 阎王看着她,脸色沉着的摇了摇头,“琉璃,是本君错了,你该回地狱了,回去吧。” 阎王两指并拢,指尖一丝白光聚集,迅速的朝琉璃的身上罩了过来。 然后,琉璃惊叫一声,从床上一坐而起,却瞬间落入了一双幽深的凤眸里。 她的神色顿时一怔。 凤夙离不意她会突然惊醒,又见她眉心紧锁,一脸苍白,便知道她一定是做噩梦了,于是他双手一伸,温柔的抱她入怀,手掌落到她的发上,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没事了,做梦而己。” 他的嗓音低沉到嘶哑,显然是没有休息好。 之所以这么晚了,他还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事发后,冷媚一纸传书给了他,当时他正在上书房批阅奏折。 得知这个消息,他竟然将折子扔下,就这样只身一人出了宫。 当他赶到时,院子里已经被清理干净,却仍有些干涸了的血迹,他心头惊慌的厉害,心里头只余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千万不要受伤。 甚至,他都来不及思索这番情绪是因为什么。 而现在,她毫发无损的被自己抱在怀里,他才觉得这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也不知道是这个夜晚太迷离还是其他什么,当两人反映过来的时候,两人的身体已经紧紧纠缠在一起了。 床帷里,两人的身子滚到一旁,呼吸声粗chuan,琉璃却仿佛忽然惊到,她紧紧的盯着伏在她身上的凤夙离,目光里闪过各种情绪交杂的复杂。 恰好,此时一丝凉风从窗台的缝隙里吹了进来,将那一方烛台拂灭。 琉璃的身子陡然紧绷,她甚至试图将凤夙离推开起身。 可当那道温柔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响起的时候,她的动作忽然止住。 “琉璃,给我好么?” 黑暗的空间里,琉璃却将凤夙离眼底的幽幽薄光收进了眼底,那里面氤氲着灼热的情绪,还有一丝深而浓的情深如许。 她的心顿时一颤,可以说,凤夙离是她重回人世接触到的第一个男人,对于他,不知从何时起,心里渐渐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这一刻,在他灼热深情的目光里,她将一切抛诸脑后,只为了这一刻的沉沦。 “好。”她的声音淡淡,但若仔细听去,能听到她声线里的那一丝紧绷。 凤夙离的唇角一勾,慢慢的俯身向她,手指微颤的解开她身上的束缚。 他的吻,一路而下。 当他挺身而进的那瞬间,一丝剧痛蔓延至琉璃的全身,然后又慢慢的随着他的动作舒缓下来。 她的指无力的攀住他宽厚的背脊,眼神迷离,一丝细小的嘤咛声从她微张的唇里发出。 下一刻,凤夙离俯身含住了她的小嘴。 空气中,渐渐的有了一丝奢靡的味道。 ------------ 056 你不是处子 清晨,还在睡梦中的琉璃就被身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她睁开双眼,看着静立在床边穿衣的凤夙离,眯了眯眸子,昨晚的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向她的脑海。 她闭了眼睛,一丝微恼的情绪漫过眼底,再睁开时,眸中清澈,一丝如同雪花在阳光下泛着细碎却冰冷的光芒盈盈。 “你醒了?”凤夙离穿戴完毕后,看着半倚着床榻的琉璃,轻声开口。 琉璃浅应一声,双眸垂下,卷长的睫羽瞬间将她眼底的神色掩住。 凤夙离见她如此模样,眉心微微一皱,他俯下身子,又问,“可是哪里不适?”他说完,修长莹白的手指伸了过去。 琉璃的身子微微一动,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碰触,同时,她身上的锦被也随着她的动作扯落到一旁。 只见,那一方浅黄的床单上,洁净如初。 凤夙离眯了眼瞧去,下一刻,一丝怒气从心间袭卷而来,他用力的握住琉璃裸露在外的手臂,微微失声,“你不是处子?” 琉璃闻言怔了怔,她坐直了身子,将锦被又拂开了一点,果然,床单上没有丝毫痕迹。 原来这具身体竟然不是处子? 琉璃的喉咙中溢出一声浅笑,她在地狱受尽千年折磨,这身子还是阎王寻来给她,虽然容貌和她的本相是一模一样,但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女子生前曾遭受过什么? “你笑什么?”凤夙离的眉心越皱越紧,眼前的这个女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你介意这个?”琉璃的眉眼轻佻,她抬了眸子,迎上凤夙离深沉探究的眼神。 只是,她眼底的冰冷碎光却越发的凌厉起来。 这样的眼神…… 凤夙离到底也是一国帝王,何况,俗世的观念让他认定了女子必须冰清玉洁,三从四德。他虽然不需要她毕恭毕敬的对待自己,尽管她也不会,但不代表他能容忍一个女子的不贞! “是谁?” 琉璃又是一声低笑,眉眼里缀着的冰冷越拉越长,半晌后,在那人难以忍耐的眼神里,琉璃轻轻开口,语气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你走吧。” “你什么意思?”凤夙离握着她手臂的手猛地收紧,俊美的脸上又惊又怒。 哪知,琉璃的手用力一拂,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凤夙离的手震开,她披衣而起,动作干净俐落,赤足踩在地面,一丝凉意沁入身体。 “你什么意思?”琉璃反身,冷眼睨他。 凤夙离一双凤眸眯起,眼底的暴戾沉沉,手指一寸一寸的收紧。 恰好此时,姬无夜温软动听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姐姐,你起了吗?” 下一刻,凤夙离掠至琉璃身前,将她逼到门边,他性感的唇线暧昧的擦过她的脸颊,偏偏他眼神里的凌厉恨不得将琉璃撕碎。 “是不是他?” 琉璃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只是此刻她的心情不悦到极点,充满魅惑气息的唇瓣微微一勾,她冷哼一声,“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yín荡不堪。” 凤夙离的心头一窒,正要开口,外头的声音又微微大了。 姬无夜站在院里,桃花眼眯了眯,看向前方倒塌的正屋,他走近,慢慢的挽起衣袖,语气却是一如往常的嚣张,“哎呀呀,这是地震了吗?” 顿了顿,姬无夜伸手拢在唇边,喊了一嗓子,“姐姐,你在哪儿?” “他对你倒是上心。”凤夙离冷冷开口,一双凤眸却始终紧紧的慑着紧锢在怀里的那人。 琉璃的眉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她挑眉,不置可否的轻哼一声。 就在两人对恃时,姬无夜站在院里,他咂了咂唇瓣,若有所思的低语了句,“既然姐姐不应我,那我便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寻了。” 然后,他脚步一转,往琉璃所在的房间走了过去,嘴上道,“先从这间开始。” 而房里抵在门边的两人,一个眼神冷冽,一个眸光不耐,却姿势暧昧。 忽然一股外力涌向门边,没有任何防备的两人顿时身子一个踉跄,匆忙中,凤夙离下意识的伸手揽住了琉璃的腰身。 待他的一番动作后,反映过来的两人身子几乎同时僵硬了下。 琉璃眉心皱了皱,她抬眸看去,恰好凤夙离也适时的低头瞧她。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推门而入的姬无夜眼中。 “你,你们?”姬无夜神色一怔。 只见,姬无夜泛着子夜般光辉的桃花眼中,倒映上前方两人相拥的身影,他们正深情对视着,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 琉璃一身月白襦裙,衣衫散开,露出里头的同色肚兜,那雪白的酥xiōng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她一头青丝垂落肩头,此时的她除去了蒙面的纱巾,露出了她一张姿态绝艳的倾城之貌。 那是怎样美丽的一张脸!是哪怕用尽世上所有美好的词语都描绘不出来的惊心动魄! 弯弯的如同星月的美眸上,长而卷翘的睫羽半掩,一丝错愕从她的眼底闪现,波光潋滟下却偏生在眼角眉梢处生出了一丝妩媚。 仙而不妖,妖而非仙。 竟是这样一种极致的矛盾之美。 一身谪仙之姿,气度出尘而高贵,如同雪山上的千年雪莲。却又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属于妖精才有的媚惑,极尽妖娆。 姬无夜从未见过琉璃面纱下的模样,如今见到,只觉天地万物纷纷失色,独眼前这一抹颜色娇艳。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那双稳稳落在琉璃腰上的大手上时,他顿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头升了起来。 更何况,眼前这两人的姿态,他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是个傻子了。 姬无夜的璀璨的桃花眼迅速的沉郁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出了声,“你,你们!”他竟然说不出口。 谁能告诉他,心尖上那一钝一钝的痛是因着什么? 琉璃的脸上少有的晕染上一丝尴尬,她怎么觉得这场面像是被抓奸在床? 凤夙离眯了一双凤眸,沉静却又深诡的目光落到了姬无夜的身上。 谁想,下一刻,姬无夜眼底的沉郁消逝,他望向琉璃,一双桃花眼里折射出委屈莫名的细碎光芒,他忽然抬手用衣袖捂了面,低沉到压抑的声音从底下传出。 “姐姐,你太伤我的心了。” ------------ 057 毒计(1) 话音一落,姬无夜一脸哀怨的看了琉璃一眼,竟夺门而出了。 琉璃又是一怔,她凝着那道似落荒而逃的身影,心中暗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声不悦到极致的冷哼传入耳边,琉璃下意识的皱了眉。 凤夙离冷冷的睨了琉璃一眼,薄唇紧抿,他如火烧般迅速的收回了揽在她腰间的手,那神情,似乎连话都不愿和她多说一句。 转身欲走,琉璃冰冷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怎么,占了我的便宜,诋毁了我便想离开么?” 凤夙离的脚下一顿,薄唇上勾起一丝讥诮,“你想要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下一刻,一把冰冷的剑就抵上了他的脖子,琉璃缓缓的移动着身子,转到他的身前。 “你想轼君?”凤夙离看着颈间的那把泛着雪亮冷光的长剑,低低一笑。 琉璃眉眼弯弯,她妩媚的笑开,手中长剑轻轻的移动了番后,方才辙回,“我琉璃不是你想像中随随便便的女子,这一次,便当是个意外!但三天之内,你若宠幸了别的女人,就休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手肘一横,用力的抵上凤夙离的胸膛,抬眸迎上他的,她丝毫不掩饰她眼里的冰冷绝然。 “唔。”凤夙离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击中,一丝剧痛泛开,他忍不住闷哼一声,只见他凤眸一挑,冷冷开口,“意外?呵,恐怕对你而言,这样的意外多了。” 琉璃也不回答,只微眯了眸子,冷眼睨他。 见她不反驳,凤夙离心中的怒意更甚了,他冷笑一声,“凭什么朕三天之内不能宠幸别的女人?你以为你是谁?” “因为。”琉璃忽然双眸一勾,折射出来的碎光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樱色的唇瓣缓缓开启,“刚和我欢好过的男人,若再与别的女人欢好,我会觉得恶心。” “你!”凤夙离只觉一股怒火涌上心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女子,他忽然轻笑出声,“好,你很好!” 说完后,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琉璃站在原地,一双眸子不知飘向了何处,她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空弥漫了她的整个胸腔,不知所依,不知所属。 良久后,琉璃扬了手,慢慢的抚上自己的胸口,隔着衣物,那颗心砰砰的跳动着,不快也不慢。 怪只怪,她有一颗冰冷的心。 这时,云烟一脸急色的站在门口,“楼主。” 琉璃怔了片刻后,眼底的迷茫空荡瞬间褪去,她清冷的看了过去,“怎么?” “这几日,云楼在各地的据点分别遭到魅宫的偷袭,损失惨重。”云烟的眉心紧锁,语气中隐隐有些不安。 “魅宫?”琉璃的眸光沉了下去,她想起,昨晚刺杀她的人也是魅宫的人,因为,魅宫杀手和云楼一样皆是女子,而且魅宫的女子都在颈后纹了一个魅字。 “一静不如一动,属下想,不如主动出击,也免得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的局势。”云烟想了想,低声道。 琉璃挑眉,她转身,缓缓的朝床榻上走了过去,“既然都已经想好了,还不快去布置。” “是。”云烟领命,正要转身出去。 “等等。”琉璃半躺在床榻上,双眸微阖,“你把冷媚绑了,送到皇上宫里去,时时刻刻留一个眼线在跟前,真是晦气。” 言语中,颇有不悦,云烟听后心头微惊,平常楼主即使明知冷媚会将她的一切行动告知宫中那位,也只任由了她去,从未像今天这般,莫不是…… 云烟正想着,琉璃忽然睁开了双眼,含着冰霜的锐利目光朝她望了过来,她的心上又是一惊,连忙退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也许是倦极,又也许是心力交瘁的厉害,琉璃躺在床榻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正有一道暗影正避开了碧色几人的视线,悄悄的溜了进来,她的脚步轻而快,敛了声息,显然是内家气息深厚的。 她的身子贴合在地面,指尖一弹,一枚黑色的药丸射入香炉中,很快香炉里便燃起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那暗影见任务完成,迅速的隐去了身影。 *** 主院内,凤馨端坐在主位上,另一侧,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金纱蒙面的女子姿态优雅的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见凤馨的神色有些许焦燥,那女子轻斥了声,“你急什么。” 凤馨面容一凛,一丝狠辣从凤目中溢出,她冷冷的哼一声,“琉璃那个贱女人,本宫想除去她不是一日两日了。” 那女子露出面纱外的那一双媚眼向上勾了勾,她放下手中的茶盏,“她折了本宫的人,就别想置身事外!” 没错,这女子正是魅宫的二宫主,魅无烟,而大宫主魅无双早在十多处前陷入沉睡,生死不明。 “姑姑说的是。”凤馨轻笑一声,眼底哪一处不是肆意的畅快。 魅无烟睨她一眼,淡淡出声,“你也别太得意。最近听说你和驸马的感情不甚如意?” “没有。”凤馨的脸色微沉,嘴上却硬道。 魅无烟冷冷一笑,“但愿。” 凤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没有出声。 “不过,刚才听你府中的下人说,皇上今儿一早怒气冲冲的离开了。”魅无烟忽然话锋一转。 凤馨听后,凤目中泛起一丝冰冷,“皇上不过是图一时新鲜罢了,久了便会厌弃了,” 魅无烟眉心皱了皱,刚要说些什么,一道暗影忽然掠了出来,正单膝跪在了地上,她开口,声音嘶哑,“宫主,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 “香姑姑你做得很好。”魅无烟手指一勾,示意香姑姑起身,随后她的眸光一沉,脑海中又忆起当年的那一些旧事,“花奴那个贱婢!” 一旁的香姑姑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脸色也瞬间阴沉起来。 当年,花奴目睹了一切,若不是当时的花奴轻功天下无敌,自那日后便销声匿迹了,任凭魅宫上下如何打探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下落。 要知道,花奴活着就意味着那位…… 是以,花奴的生死一直是魅无烟的心头大患,一日不除,她始终难以安寝! “花奴是谁?”凤馨见她们的神色有异,遂问了一声。 ------------ 058 毒计(2)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 059 一生唯一爱(1) 言语中,有着深深的厌弃与入骨的恨意。 “你……”慕容清羽听后这话神色一怔。 琉璃却不再看他,她足下一点,身体陡然拔地而起,她速度极快的掠上长空,又迅速的消失在天际。 慕容清羽凝着那抹丽影,微微失神。 待他回过神来,想起此时的琉璃身中魅毒,那湛蓝的天际边哪里还有那人的身影。 慕容清羽清冷的脸上满是急切,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狭长的眸子眯起,食指与拇指掐合放至唇边。 下一刻,一声尖锐的哨响便从他似刀削的薄唇里溢出。 然后,几道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至他身前。 这是夜卫,是六年前他当上驸马后和慕容清清暗地里训练起来的,也是一只精锐的队伍。 “主上。”为首的一人低声道。 慕容清羽清冷的目兴撇了几人一眼,低声吩咐起来。 而琉璃掠出屋子里后,她几个起落,凌空的猎猎冷风使得她灼热的身体好受了些许,但是每隔片刻,便有一股热潮从她体内源源不断的升起,她每次都强制用内力压制下去。 次数一多,她的内力便耗尽了,而且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让她的眼前开始出现昏黑。 终于,她的身子在掠过一处房屋的时候,双眼一黑,晕厥过去,而她的身体就如断了翅的蝴蝶翩然往下落去。 半空中,强烈的风声卷起她的衣裙,瞬间下沉的速度极快,就在她的身子离地面仅有几米的距离时,一抹蓝影划破长空,如展翅的雄鹰迅速的掠至琉璃的下方,双臂一扬,琉璃那抹纤细的身影便稳稳的落入了他的怀里。 那人足下一点,身子几个纵跃,片刻功夫就抱着琉璃消失了。 * 皇宫,上书房。 凤夙离一身白袍,俊美的面容上尽是阴沉,他端坐在龙座上,周身散发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让跟在一旁侍候的几个宫人胆战心惊不己。 冷心皱了眉心,急步从外面进来,走到凤夙离的身边,还未开口,上首那人冰寒着语气开口道,“什么事?” 那句冷媚被云楼的人绑了扔到皇宫的话语到了唇边,又被冷心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暗暗地觑了凤夙离阴沉沉的脸色一眼,吞了吞口水,下意识的开口道,“皇上,前日被您安置在掖庭宫的周云国七皇子和九公主,您是不是要见一下他们?” 说起这周云国,是与沧月国、卫国、南齐国、北齐国、朱门国并列的六大国之一。 如今他们所处的大陆是一个名叫瀛洲的土地,数百年前的战乱后,天下六分,其中,沧月国国力最是强盛,周云国与卫国并列第二,其余三国微弱,但是近年来朱门国自新帝登基后却有越发强大的趋势。 数年前,周云国曾出了一个响当当的人物,玉面公主,传闻说玉面公主一张美貌妖艳天下,举世无双,治国的手段也极其凌厉深受皇帝喜爱,甚至不顾膝下的数个杰出的皇子,力排众议要立玉面公主为皇太女,只待皇帝升天后,登上大宝。 只不过,见过她真容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她每次在人前露面,脸上总会带着一个黄金打造的面具。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一身尊荣的女子,也到底难逃开一个情字。 据说,她不顾皇帝的反对,下嫁给当朝国师,却在婚后数月诡异的失去了踪影,从此这天下再没有一个玉面公主。 这次,周云国的七皇子和九公主前来,听说是九公主是为了寻一个人,但天下之大,九公主只好求助于凤夙离。 凤夙离闻言身上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些许,他沉吟了片刻,道,“朕过去看看。” 冷心听后,他的眉心微微折了一下,这似乎与理不合,但此时的凤夙离面沉如水,一双凤眸阴郁到极致,谁还敢上前多说一句呢。 龙辇一路前行,不一会儿功夫便到了掖庭宫外。 红墙拂柳,亭台楼阁,处处雕刻得精致入画,美丽之极。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公公手中拂尘一扬,正欲扬声高呼,皇上驾到。 哪知,凤夙离一个眼神过来,高公公当即噤了声。 凤夙离唇角勾了勾,阴郁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不少,他迈步走了宫院内,还在殿外,一道带着些许娇气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哥哥,初云可不赞成你的观点。谁说女子喜欢上一个人便不能大着胆子去追了。”那女子顿了顿,又气愤了哼了一声后,才又道,“你凭什么说我这般便是丢了皇室的脸了?” “礼仪廉耻,你可知?”又一道男子带着愤愤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对兄妹,有点意思。 凤夙离索性顿住脚步,好整以瑕的听了下去。 “你是女子,自然要矜持一点,何况你的身份是皇室高贵的公主!” 男子话音刚落,女子嗤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好笑,本公主争取自己的所爱还在顾忌个狗屁礼仪廉耻!” “你!女儿家家,怎么张口闭口竟是些不堪入耳的浑话!谁教你的!”男子气愤的都快要捶胸顿足了。 女子却偏偏不以为然,“哥哥,初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有我自己的坚持与骄傲的!” “可你迟早是要嫁与卫太子为妃的,更何况等到那时,卫太子登基,后宫三千,你身为皇后,怎么能不做好表率,你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是要被人笑话的!” 男子长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 “哥哥,你错了,我若嫁,便要嫁我爱且爱我之人!而且一生唯一爱,我初云才不要同别人去分享我的夫君!” “你这是痴人说梦!” 哪知,下一刻,女子却沉重了语气,“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男子三妻四妾便是正常,可女子一旦被夫家休弃便要遭受世人的白眼,苟活于世?为什么我们女子不能去大胆追求自己的所爱,就算是识人不清,被人侵占了身子,便要以死铭志么?我知道你们男子向来重视女子是否处子,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女子在嫁与你们男子为妻之时,你们便是处子么?” “你!”男子的呼吸骤急。 顿了顿,女子又道,“我并不觉得这世上有什么男尊女卑,我只知道若爱了一个人,便要不管那人的出身,地位,甚至于过去。我是爱太子哥哥,但是若是我苦苦追求后,太子哥哥的眼中始终没有我,那一个不爱我的人,我嫁来作甚!” “我若爱,便一生唯一爱,他遇到我之前,有过多少女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以后的岁月里,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人!这便是我要的爱,若无人做到,我宁愿孤独终老!” 话音落后,殿内一阵长长的寂静。 而凤夙离的听到这番话后,眉心紧皱,他脸上迷雾初开,似恍然大悟,又似迷惑不解。 ------------ 060 一生唯一爱(2)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 061 反击(1) 姬无夜唇角弯了弯,他深深的凝了怀里的人儿一眼,然后慢慢的俯下身去。 就在这时,琉璃的双眼忽然睁开,澄空冷幽的眸子深不见底,她看着这张在眼前慢慢放大的俊脸,脸上的神色有过一刹那的呆滞。 姬无夜也不意琉璃会突然醒过来,他愣了一愣后,嘿嘿的笑了两声,忙伸手将她从自己的怀里怀里扶了起来。 “姐姐,你可醒了,吓死我了。”姬无夜一脸嗔怪的看着琉璃。 琉璃坐好后,低头觑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 嗯,还算完好。 眸子闭了闭,她昏迷前的场景如潮水般涌进她的脑海。 迷乱的香气,狰笑的男人,她挥剑一刀刀刺向自己时的狠戾,还有,最后出现的慕容清羽,他清冷的眼底隐含的担扰。 下意识的,琉璃的眉心皱了一皱,开口,声音竟有些嘶哑,“我这是在哪儿?” “哎呀,幸亏我赶到的及时,不然姐姐你啊,可危险了。”姬无夜哼了一声,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言语中颇有自得之意。 哪知,琉璃忽然反身,手肘用力的抵上姬无夜的喉间,她眯了眸子,声音冰冷,“是你帮我解的毒?” 姬无夜皱了眉,桃花眼里的光芒如水一样尽数倾泄,喉咙处的力道微微收紧,他低头撇去,嘴上却道,“姐姐,你这是在向我投怀送抱么?” 他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慵懒的笑意,眸子一抬,就这样望进了琉璃深不见底的眼瞳里。 “我没有心情和你说笑。”抵在他喉间的手朝前一递,琉璃满意的看着姬无夜因为疼痛而剧变了脸色,冷声道。 “姐姐便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么?”姬无夜瘪了瘪嘴,一脸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琉璃眼中的厉芒一闪,姬无夜连忙在她发怒前解释道,“我没有碰你,是冰魄解了姐姐身上的毒。” 冰魄。 琉璃的眸子一眯,收回了手。 她知道这天下有三大宝物,一是冰魄,据说那是万年的冰晶产下的珠子,晶莹剔透,美丽至极,若是服下它,能解百毒,去腐生肌,放在死去的人身上,便可保尸身不腐。 天下仅有一粒,早在数百年前已经消失。 二是雪莲果,这天山雪莲倒也不常见,但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其结果。据说这雪莲花百年一开花,千年一结果。雪莲果据说能让人起死回生,青春永驻,但这雪莲果生长的天山之巅,那地方如今却是魅宫的所在,是以,寻常人根本不敢有觊觎之心。 三是赤琰丹,据说是上古时期神龙的眼泪所化。相传若是服下此丹,能羽化成仙,上通天庭,下通地狱,不过赤琰丹是周云国的国宝,本来是曾经的玉面公主随身之物,后玉面公主失踪,那丹药便不知所踪了。 所以,后来在民间有一种传闻疯长,那便是,玉面公主服下赤琰丹,上天庭当神仙去了。 只是却不想,这冰魄却在姬无夜身上,如今他竟舍得给自己服用? “你到底是谁?”琉璃沉了目光,语气却没有了之前的冰冷。 姬无夜闻言,姿态极为优雅的站了起来,他的一双桃花眼里泛起璀璨的光芒,唇角上翘,“我便是卫国潇洒倜傥,姿容绝世的太子殿下。” 言语中,那种属于王者的霸气显露无疑。 琉璃的眸光闪了闪,她睨了姬无夜一眼,缓缓起身,脸上的神色丝毫没有惊诧,她轻笑了下,“原来是这样。” 她负手在后,薄有颜色的双唇凉薄的勾了勾,随后她的目光凝向洞口,一丝煞气从她眼底升起。 凤馨,你也该付出些代价了。 姬无夜看着眼前一身杀气的女子,心底竟缓缓的升起了一丝苦涩,不过,他姬无夜看上的女子就是非同一般。 这样想着,姬无夜唇角一扬,上前一步,唇边似低喃自语,“听说凤馨与魅宫宫主关系匪浅。” 魅宫? 琉璃的眸光陡然一沉,她锐利的看了姬无夜一眼,姬无夜见她的目光看来,立刻冲她无害的咧嘴一笑。 *** 第二日,慕容府内。 最近凤馨的脸色越发的妩媚起来,这几日驸马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床第之间,他却越发的激烈起来。 每晚,他总要折磨得她再三求饶方才放她睡去。 虽然凤馨一贯强势,但她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她甚至觉得,就这样的状态也挺好的。 慕容清羽一早便上朝去了,凤馨起床后,看着自己满身青青紫紫的红痕,美艳的脸颊上顿时飞上一抹红霞,衬得她的一张容颜越发的美丽起来。 杨嬷嬷从外间进来,看着凤馨的一副小妇人姿态,眉心微微一蹙,想了想,话到嘴边还是说出了口,“公主不觉得驸马这些日子有些不对劲么?” 杨嬷嬷到底也是过来人,何况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日子驸马虽然表面上和公主恩恩爱爱,但是私下里,他的性子却…… 她也不知道如何表达那种诡谲的感觉,总之是不对劲。 “嬷嬷这是什么意思?”凤馨的凤目里的闪过一丝冰冷,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杨嬷嬷微微一叹,她走到一旁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衣物,又走到凤馨身旁,为她穿戴起来,她边动作,边开口,“老奴没什么意思,只是希望公主莫让这些儿女情长迷了眼睛。” 凤馨的眉心一沉,她淡淡开口,“本宫自有分寸。” “是。”杨嬷嬷低低应声,手上动作飞快,不到片刻,便将那繁复的宫装给凤馨穿戴好了,顿了顿,她又道,“只是,公主与驸马成婚多年,总是要有个孩子的。” 孩子。 凤馨下意识的抚上腹部,眉眼中的冷冽又深了几分,“绿荷和红拂哪儿去了?” 杨嬷嬷听后她的眸光深了深,她明白,公主是故意转移话题,其实是为了告诫自己今日她到底说得太多了,心中微叹,她嘴上回道,“今儿一早便不见她们两人了,也不晓得死到哪里去了。” 恰好,一个婢女从外头进了来,她低声开口道,“公主,管家在外求见。” 凤馨挑了下眉,杨嬷嬷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敢有片刻停歇,只见她手上青丝麻利的一挽,一个漂亮的发髻就完成了,她又在梳妆台上拿过几支步摇插上。 凤馨坐在软榻上,满意的看了镜中的自己一眼,好半天才收回目光,她描了朱砂的唇微微一勾,“走吧。” 她说着便扶着杨嬷嬷伸出的手优雅的起来,步出了房间,绕过几重薄纱便到了前面的厅子。 只见管家手中抱着一个盒子,神色中满是疑惑,听到身后脚步声响起,他连忙转身,朝凤馨恭敬的行了一礼。 凤馨抬了下眼皮,杨嬷嬷便在一旁出声道,“管家一早来找公主所为何事啊?” 管家有些局促的看了杨嬷嬷一眼,将手中的盒子举高了些许,“禀公主,这是有人一大早送来府上的,说是送与公主的礼物。” “哦?”凤馨唇角一勾,她撇了杨嬷嬷一眼,杨嬷嬷会意,几步走到管家身旁,接过那盒子,又听凤馨开口道,“你可知道是何人送来的?” 管家摇头,脸上仍是一脸疑惑,“那是张青涩的面孔,一副小厮的打扮,奴才并不认识。” 凤馨点头,这边杨嬷嬷已经将那盒子打开。 盒子开合的瞬间,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杨嬷嬷的眉心一皱,往里面瞧去,只见一个用黑色布巾包裹的东西正静静的躺在里面。 只是,那黑布上不断往外渗的濡湿又是什么?为什么空气里忽然之间有了那么强烈的血腥气? 凤馨的脸色却瞬间沉下,她冷冷的看了那包裹一眼,“打开。” ------------ 062 反击(2) 杨嬷嬷看着那诡异的布包,心里陡然升起一抹浓烈的不安来。 手指勾上那布包的一角,她轻轻一扯,顿时,又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而下一刻,出现在杨嬷嬷眼中的是…… 只见那散开的黑布巾里,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正扭曲了一张面容,她死死的睁着双眼,因为用力,她的眼睛往外凸起,仿佛死前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杨嬷嬷惊得将手上一抖,那盒子从她手中滑落,几个翻滚后,那颗人头缓缓的从里面滚落到地面,拖行了一路的血迹。 她死死的掩住了口鼻,强行将那道卷上舌尖的惊呼声压了下去。 只是,管家许是没有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他当场吓得昏迷了过去。 而此时的凤馨,一张脸色阴沉的厉害,凤目里满是猩红的噬杀,她紧紧的盯着地面的那颗人头,垂在身侧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开始泛着青白色。 杨嬷嬷看着地面上的那人头,心里陡然一沉,这不正是她刚才还念叨着的绿荷那丫头么?只是不曾想,她会死得如此惨烈。 “只怕,红拂那丫头也……”杨嬷嬷话说到一半,喉咙忽然涩疼的厉害,她忍不住别过了脸。 凤馨的手指松开,脸色却冰冷的有些可怕,她缓缓坐下,目光沉静到有些诡谲,“流云居那位可有消息了?” 杨嬷嬷怔了一怔,摇头道,“派出去的人都没有找到那位的下落,据说是被一个蓝衣男子救了,啊……”杨嬷嬷惊呼一声,她的目光又撇向那地面,“莫非……” 凤馨的眸光里闪过一丝阴郁,她冷戾了声音,“让人继续探,本宫生要见到她的人,死要见到她的尸,还有。” 她起身,凉薄的目光里掠过一丝厌恶,“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杨嬷嬷低声应下,但她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今儿不是尚染间从衣裳过来的时候么?” 尚染间是盛京里有名的制衣坊,其作工精致,用料上乘,是不少王侯夫人的的穿着首选,凤馨的衣裳有些是宫里的尚衣间制成,但大多还是在尚染坊订制的,今天恰好就是送衣裳的日子。 只是,都这会子了,怎么还没有到? 杨嬷嬷想着,又走到门口张望了下。 凤馨眼底的阴郁散了些许,她又在主位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开口,“许是有事耽搁了,本宫也不急于一时。” 杨嬷嬷应了一声,见外头有些经过的仆人一边走,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她的眉心不由的一蹙,沉了脸色,示意那几个婢子过来。 那些婢子见是公主的贴身嬷嬷,眼底不由的闪过些许惊慌。 这些杨嬷嬷看在眼底,她微一厉声音,那些婢子们便将她们刚才在前厅所看到的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杨嬷嬷听后,一张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婢子们顿时如获大赦的几步跑开。 杨嬷嬷捏了捏手心,转身走回屋内,低声在凤馨耳边说了几句,凤馨的眸子眯起,一丝危险的气息泄出,“她的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 她说着,起身出了院子,杨嬷嬷连忙跟了上去。 绕过几座楼阁,回廊处处,假山流水,便到了前厅。 还在老远,凤馨便听到了厅子里热闹的笑声,她一走近,便见到沈心怡正掩了嘴角,笑得花枝乱颤,看样子今儿的衣裳倒是颇得她的心意。 只是…… 凤馨的唇边勾起了一丝冷笑,她缓步走进厅子,语速极慢的开口,“什么时候,一个妾侍也敢在本宫前头挑衣裳了?” 沈心怡唇边的笑容一僵,这话说得她根本就没有回嘴的余地,她脸色一沉,将手边的衣裳拂落到一旁,哪知,她用力过度,那些漂亮的衣裳竟纷纷落了地,沾了一地的灰尘。 尚染间的主事连忙陪着笑脸,一把将那些衣裳从地面捞了起来。 凤馨冷冷的挑了下眉,她姿态优雅的走到主位上坐下,缓缓开口,“既然沈姨娘喜欢那些衣裳,那便都赏了给你吧。” 她说完,看也不看沈心怡,指尖一扬,杨嬷嬷便将刚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递到她的手上。 那一声姨娘,那一句赏赐,深深的刺疼了沈心怡的心,她用力的绞着衣袖,心里头却越发的觉得委屈的紧,这些日子驸马根本都不来她的院子,他们之间,除了在揽月楼的那一夜,便再也没有过肌肤接触了。 便是前些日子的大婚,驸马也不曾碰过她一下! 越想,心头的愤恨就越甚,却偏偏不能表露半分,沈心怡紧咬了唇瓣,耳边,杨嬷嬷阴狠的声音又传到了她的耳边。 “沈姨娘还不快谢恩,真是越发的不知尊卑起来。” 沈心怡被一个奴才当着外人的面这样斥责,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国公家的小姐,她冷哼一声,“主子说话的时候,有你奴才插嘴的份吗?” 杨嬷嬷面上一窒,一张老脸迅速通红。 主位上的凤馨却轻笑了一声,她冷厉的目光撇了下沈心怡,又专注于手中的茶盏去了,只见,她将盖儿拿开,杯身一倾,那碧色的茶水顿时悉数倒入了地面。 “沈姨娘,你别忘了,本宫还是这当家的主母,一个小小的贱妾也敢在本宫面前狂妄?”凤馨勾了勾唇角,语气一顿,又道,“便像本宫手中的茶水,本宫想喝了就泡了,若是本宫哪一天厌弃了。” 她说到最后,语气陡然沉下,手指松开,那茶盏哐啷一声,摔到地面,四分五裂。 沈心怡的面色却瞬间变了数变,便连尚染间的主事也讷讷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这时,眼尖的杨嬷嬷忽然轻咦出声,她几步走到桌旁,刚才那些衣裳的滑落,将最底下的一件白色的中衣露了出来。 之所以,杨嬷嬷能够注意,是因为,那身白色的中衣,白得仿如人体皮肤般细嫩,在射进来的阳光照射下,还散发着盈盈的光泽。 “这……”杨嬷嬷的手刚刚触上那中衣,便感觉一阵凉意沁骨,同时那布料软滑得十分细腻,渐渐的那中衣竟随着她的抚摸也仿佛有了温度般。 尚染间的主事见杨嬷嬷似乎十分满意那布料,遂也没将那衣裳莫名出现在尚染间门口一事说了出来,她上前,陪着笑,“嬷嬷真是好眼光,这身中衣是咱们尚染间最好的料子所制。” 杨嬷嬷含笑点了点头,朝凤馨望了过去,“公主,老奴瞧着这布料确是一块好料。” 凤馨很少见杨嬷嬷如此夸赞某一事物,便起身走到桌边,哪知,她的手触上那身中衣后,面色陡然一变。 只见她忽然用力慑住那主事的手腕,厉声道,“这衣裳哪里来的?” ------------ 063 反击(3) 那主事被凤馨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呆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后,手腕处一阵剧痛,她顿时呲牙咧嘴的连声哎哟。 “公主,您轻点,疼。” “还不快说。”凤馨的眉眼冷戾,指尖的力道又加剧几分。 “哎哟,哎哟,我说,我说。”主事痛得扭曲了一张脸,脸上泪水横流,她哭叫着开口,“这衣裳是今儿一早,民妇在尚染坊的门口发现的,见这料子好似人的皮肤那般细腻,心想着拿到公主跟前邀功。” 凤馨的目光里掠过一丝狠厉的杀意,她反手一掷,那主事顿时重重的摔倒在地,又哀叫连连。 一旁的沈心怡听到这话,她的唇角微微一弯。 凤馨,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也就你配用得! 杨嬷嬷见凤馨全身的气息冷冽,她的目光又转回到桌面上的那身中衣上,“公主,可是这衣裳有什么不妥?” 凤馨的眸光阴沉,她冷冷的睨了那身所谓的‘中衣’,“嬷嬷真以为这世间能有如此‘好’料么?” 她特意着重了那个好字的咬音。 杨嬷嬷皱了皱眉,面上仍有不解,她伸手拿起那身中衣,“公主,这明明……”话到一半,她也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这身中衣明显要比一般的衣料要重些许,忽然,一个惊悚的念头从她的心头升起,她连忙将手中的衣物放到阳光处去察看。 迎着阳光,那衣物上呈现一片朦胧的白色,细细看去,上面遍布了细微的小孔,那是…… 杨嬷嬷心头惊骇的厉害,手上陡然一松,那衣物应声落地,发出一道轻微却显得稍许沉重的啪啪声。 “这……”杨嬷嬷的声音颤颤,看着地面那物什,喉咙里半天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凤馨冷笑了一声,凤目里染上些许腥红,“嬷嬷想得没错,这的确是块人皮子,而且还是从两个人的身上活生生的剥下来的。” 这一句,便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用力的掷了一个大大的石块,在众人的心头泛起了惊涛骇浪,特别是沈心怡,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当下便也忍不住,躲到一旁干呕起来。 那主事也是一脸的惊骇,她颤颤的指向地面,唇瓣动了动,和杨嬷嬷一样,也无法成音。 “这样的手法。”凤馨眯了眼,眸光一瞬间悠远起来,她负手而立,美艳的脸上满是噬血,“本宫当年也曾活活的剥下过一个人的皮,的确是很像。呵呵。” 凤馨说着,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怪异又尖利的笑声。 沈心怡听到这话,呕吐的动作顿了顿,她抬眸看向凤馨,回想起她刚才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心头忽然不寒而栗,但一阵一阵上涌的恶心却使她没力气想那许多。 “公主。”见自家主子的模样有些异样,杨嬷嬷面上一急。 “是她回来了。”良久后,凤馨轻哼一声,随即,她眼底翻涌着强烈的杀气,身上的气息忽然凌厉起来,她用力的拂了衣袖,那力道大得惊人,瞬间将地面的那副人皮衣裳绞成了粉末。 杨嬷嬷见凤馨一副噬杀的模样,心头又是一阵惊骇,只是公主刚刚说的她回来了,杨嬷嬷却甚是不解。 当年,玷城一事,杨嬷嬷并未参与其中,是以并不知情。 凤馨转了身,那空气中紧绷的气息,让众人都不敢出声。 直到,天狼一身狼狈的暗处走了出来,他身上血迹斑斑,气息紊乱,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又有何事?”凤馨阴郁的声音冷冷的传来。 天狼心头一惊,脸上一阵惭愧之色,咬了牙,他单膝跪地,“公主。”他说了一句,声音又戛然而止,犹疑的目光朝一旁的沈心怡和尚染间的主事看去。 杨嬷嬷会意,连忙将那两人轰了出去,自己则在外头守着。 天狼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公主,墨月楼毁了。”他说着声音顿了顿,“而且公主私下里培埴的死卫,今天一早被一伙蒙面人绞杀大半,已经所剩无己了。” “哦,毁了是什么意思?”凤馨仍旧背对着他,只是声音里陡然紧绷起的冷意让她整个人更添了几分惊怖。 她名下的商铺,盛京的人几乎都知道,只是,墨月楼是风月场所,也是最好的消息来源,一直隐于暗处,便连驸马也不知道这墨月楼背后的主子其实是她。 天狼心上的不安又充盈了几分,他抬头看了凤馨的背影一眼,声音紧绷,“也是今天早上,墨月楼里的姑娘们尚在沉睡中,一批黑衣人涌了进来,见物就砸,见人就杀,除去那些留宿的恩客,墨月楼里无一生还。” “墨月楼毁了,死卫也所剩无己了,这便是你们给本宫的交待?” 凤馨忽然旋身,带起一阵强烈的劲风,同时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到极致的煞气,她的发髻散落,在丹田里肆意奔腾的内力使得她周身泛了一丝极浅的红光,三千发丝飞扬,冷戾充斥了她的整张面容,使她看起来如同夜间的鬼魅令人生怖。 “不好。” 天狼和杨嬷嬷见到这一幕,心头一惊,公主这是要走火入魔了。 杨嬷嬷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一把什么物什,还在门口,她就用力的往凤馨的方向一扬,那些淡红色的粉末顿时溢了满室,天狼见状忙捂住口鼻。 凤馨满身的戾气在闻到空气中淡淡的幽香后,丹田一空,竟昏厥了过去,杨嬷嬷捂着口鼻,连忙几步上前,抱住了凤馨。 她看着凤馨脸上泛起诡异的红光,不禁悠悠一叹。 公主今儿受的打击太大了,墨月楼的损毁,死卫的覆灭,让她的心绪瞬间大乱,气血翻涌下,竟险些走火入魔。 也幸亏她今日怀里带了十香软筋散和迷yao,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且退下吧。”杨嬷嬷长叹一声,天狼担忧的看了凤馨一眼,隐身暗处。 *** 是夜,慕容府内一片寂静,凉薄的月光挥洒,在地面勾勒出一道道暗影。 慕容清羽听了杨嬷嬷的汇报后,当然这汇报是精简了的汇报,脸色漠漠,眼底流淌着如流水淙淙的清冷。 他低垂了头,夜明珠莹白的光芒在他的身上投下一方暗影,使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淡薄起来。 “你下去吧。” 慕容清羽开口,清澈的嗓音里亦没有一丝的温度。 杨嬷嬷担忧的看了床榻上陷入沉睡的凤馨一眼,应声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她还有些不放心的又回头望了一眼。 慕容清羽静坐了片刻,方才抬了眸子,那狭长的眼眸里清冷一片,他伸手过去,轻轻的握上了凤馨的柔荑。 “我知道你醒着。” 话音一落,凤馨长长的睫羽轻颤了下,随后,眼珠转动,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慕容清羽勾了勾唇,语气淡淡,“人没事就好。” 凤馨面无表情,莹白的光辉下竟衬得她的一张脸色苍白得形同鬼魅,她忽然扑入慕容清羽的怀里,边说边笑。 “羽郎,她回来了。” 声音里遍布阴寒。 慕容清羽原本落到凤馨背上的手一顿,他的整个身子瞬间僵住。 然后,府内忽然一阵锣声大作,仆人们尖锐的声音四处响起。 “着火了,着火了。” ------------ 064 反击(4) 慕容清羽和凤馨的脸色一变,凤馨的眸光里阴沉沉一片,她反手压住慕容清羽的手腕,声音坚定,“扶我出去。” 慕容清羽眉心一敛,却没说什么,只是揽了她的腰身出去。 待他们赶到火源处时,他们这才发现,着火的竟是库房处,而且也没有向外蔓延,但那火势却异常凶猛,仆人们也不敢进去,只得拎了水桶,不停的朝里面泼去。 但火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凤馨站定后,她眯眼瞧着这漫天的明亮火光,脑海里,公主府被烧的场面瞬间浮现。 “琉璃!” 漫天的喧嚣声里,凤馨咬牙切齿的从嘴里嘣出了这个让她憎恶万分的名字。 “哦,公主可是在叫我?” 一道如冰雪般清冷的声音忽然在众人的头顶响起。 凤目里闪过一丝厉芒,凤馨迅速的抬起了头。 只见一道数丈宽的白绸从前方屋顶如水般泄下,琉璃一身白色纱裙姿态高贵而优雅的缓缓掠了下来,那瞬间带起的白纱,迷离的月色,还有空气中淡淡的馨香,那一刻,众人眼里,心头,只觉那是从九天而来的月神仙子。 美丽而高贵,浑身上下笼罩了一丝淡到极致的漠然。 落地的瞬间,裙摆处晃荡,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 看得慕容清羽瞬间失了神。 面纱浮动,琉璃挑了下眉,反手一扬,那白绸顿时如蛇般灵活的钻入她的衣袖。 “火是你放的。”凤馨几步上前,沉郁的眉眼无一不昭示着她此刻的怒意,而她开口,语气里更是带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肯定。 琉璃面纱下的唇角一勾,水眸中如冰雪般渗出丝丝凉意,“不知,这些礼物公主殿下可喜欢?” 凤馨的脸色一变,凤眸中挑染出几丝强烈的怒火,眼底掠过的阴霾愈甚,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果然都是你做的!” 琉璃挑眉,姿态优雅的笑了笑,语气却凉薄到极致,“媚青丝果然是顶极药物,也不枉我费了这半天的心思来还公主殿下的这份礼呢。” 媚青丝! 凤馨的神色里掠过一丝极小的不自然,衣袖下的手指收紧,阴骛又诡异的目光不停的在琉璃的身上打量着,试图从她的神色里得出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而慕容清羽的脸色微微一变,清冷的双眸中似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不过琉璃却丝毫不介意凤馨的打量,只见她从袖口处抽出一巾物什,眉眼轻扬,“这慕容府上果然是多宝物。”她说着,手中一扬,那物什便瞬间在两人面前摊了开。 慕容清羽在看清她手中的东西后,脸色微微一变,清冷的眼底一丝复杂浮现。 凤馨的脸色又变了数变,她眉尖紧蹙,声音越发的冷戾起来,“那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中?” 琉璃轻哼一声,抬眸的瞬间,一丝如杂草疯长的血腥蔓上她的眼瞳,不过一刻,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火光中,她明亮灼璨的目光轻轻的飘向了那熊熊燃烧的库房。 凤馨瞬间了然,她狠戾而如刀锋尖锐的目光射向琉璃的方向,“琉璃,你真以为有皇上的庇佑,本宫便拿你没法子了么!” “哦?”琉璃幽幽一笑,手腕往上移了一寸。 这让凤馨身后的杨嬷嬷终于看清了她手上的物什,那在火光下泛着莹白光泽的分明便是一副人皮面具,依稀可以看出那眉眼如画,精致不可方物。 杨嬷嬷的心上又是一惊,这不是前些日子出现的那副人皮子么?怎么会到了这位手中? “那你打算杀了我么?”琉璃轻笑着漫不经心的开口。 凤馨见琉璃始终一副淡淡的表情,眸中的戾气顿时又浓重几分,她冷哼一声,又要说话,忽然夜色中又有两道暗影飞身而来。 一前一后,两道落地声响。 云烟默默的走到琉璃身后站定,暗幽的目光忍不住又抬头朝和她同来的姬无夜身上撇去。 姬无夜一身碧色衣衫,青丝半束,垂了一半到肩头,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灼灼流光,如白瓷般精致美丽的脸上正挂了一丝慵懒的笑容。 琉璃知道,有姬无夜的地方必定片刻也不得清静,是以,她微微退了几步,乐得看场好戏。 “公主殿下,本宫的姐姐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你慕容府放了把火,损失了多少财物你只管找本宫照价赔偿便是。”姬无夜轻哼一声,他似极为不屑的撇了凤馨一眼,又匆忙移开目光,便好似她是什么污眼的事物般。 他料定凤馨已经知悉了他的身份,是以也用回了太子的自称。 果然,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好似在他眼里放火这般都只是小事而已,顿时琉璃面纱下的嘴角勾了一勾。 慕容清羽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他竟不知道这男子竟是太子身份,不过想想,似乎卫国的皇室便是姬姓。 凤馨的眉眼里迅速的晕开一丝不悦,她倒没想到姬无夜如此直白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他这话说得不可谓是不漂亮,照价赔偿? 不过几人身后的云烟和杨嬷嬷听了这话后却一头黑线,一时兴起便能烧了一国公主的驸马府,若是再起个别的什么兴致,那还不翻了天去。 不过,这话杨嬷嬷也只能在心里头嘀咕嘀咕。 “卫太子不觉得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么?这里是沧月国,本宫的府邸。”凤馨说着,冷笑了一声,“况且,王子犯法都当于庶民同罪,何况她一介草民,若今日放了她去,那是不是随便一个刁民都敢来本宫府上纵火了?” 哪知,下一刻,姬无夜便就着月光伸出自己的纤纤十指,左右看看,半晌后,他一脸正经的开口,“公主,本宫并不觉得本宫的手太长,这样刚刚好呢。” 他说着,妩媚的笑了笑。 “本宫可没心情和太子玩笑。”凤馨的目光陡然一沉,她微厉了声音。 “谁和你开玩笑,也不嫌丢份。”姬无夜冷哼一声,鄙夷的看了凤馨一眼。 丢份。 此话一出,不光是凤馨盛怒难平,便连一向清冷的慕容清羽也不悦的蹙了眉心,更别提凤馨身后的杨嬷嬷了。 “殿下是一国太子,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的。”慕容清羽沉了脸色,开口道。 “哟。”姬无夜的声音陡然尖锐了几分,他漫不经心的上下打量了慕容清羽一眼,轻轻哼了一声,“驸马倒是和公主鹣鲽情深呢,不过该注意分寸的应该是驸马呢,本宫和公主说话,你一个倒插门有什么资格开口,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他说后,看着慕容清羽的目光越发的不屑起来。 倒插门。 云烟抬头朝着那人的方向连连看了数眼,唇角也不自觉得向上扬了几分,这人的毒舌果真名不虚传,只是,为什么楼主在听到这句话,那明显紧绷的情绪中带出的煞气如此浓烈呢? 慕容清羽的脸色又冷了几分,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有锐利的杀气一闪而逝,可有人却瞬间怒了。 “太子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先不说驸马那金贵的身份,就凭本宫是堂堂沧月国和硕固伦长公主殿下,太子也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凤馨的脸色阴沉的厉害,凤眼眯得狭长,迸射出凌厉的冷光。 姬无夜又哼了一声,他缓缓开口,声线里染上三分不经意,六分慵懒,一分华丽,“哪样的话?本宫乃堂堂东宫太子,将来便是皇上。你一个出嫁的皇室公主,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和你说话可不是丢份么。更别提你那没用的夫君了。” 此话一出,慕容清羽的脸色又阴沉几分。 “你!太子殿下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沧月国的国土上。”凤馨的眼底掠过几丝阴冷,她艳丽的红唇勾出讥诮的弧度,冷冷出声。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杀了本宫?”姬无夜波动着流光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冰冷,他轻哼一声。 凤馨的唇角向上勾了勾,不置可否的冲姬无夜挑了下眉。 这时候,姬无夜步子悠悠的走到凤馨身旁,在她耳边低语道,“聪明的现在就不要惹本宫,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心里头想要的是什么?” 他说完后,满意的看着凤馨剧变了的脸色,这才一脸嫌恶的退了开去。 胸腔里怒火四窜,凤馨看着眼前一脸肆意欢快的男子,因为极度的气愤不得纾解她的指尖几乎深入皮肉之中,若不是,若不是那个计划…… 凤馨的眸子暗灸几分,她冷冷的睨了姬无夜一眼,对方一脸得意的冲她挑了下眉,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人。 片刻后。 凤馨看着自姬无夜出现后一直静默的琉璃,眉目间的冷戾又深了几分,“琉璃你送的这份大礼,本宫喜欢得紧,你便等着本宫的回礼吧,相信一定会是个不小的‘惊喜’。” 最后的一句,凤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面对着对方那恨不得喝她血,噬她肉,啃她骨的表情,琉璃满不在乎的耸了下肩膀,“我翘首以待,但愿那时公主还有气力玩下去。” 琉璃水眸向上勾了勾,冷幽的话语隔着面纱轻轻吐出。 凤馨怒极反笑,“好大的口气。不过……” 凤馨顿了顿,只见她慢慢的凑到琉璃的耳边,低沉的如同鬼魅的声音幽幽响起,“琉璃,不,或许本宫该称呼你为,白烟罗。” 她说着,停顿了下,低头去觑了眼琉璃的神色,见她的眉眼间没有一丝波动,凤馨眼眸里不禁掠过些许失望,“白烟罗,本宫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重生回来,但,既然你前身本宫能将你剥皮挖心,这一世,你仍旧逃不出本宫的手心里。” 琉璃挑了下眉,冷如冰雪的眸子里一丝凌厉光芒瞬间大盛,“是么?” 她开口,丝毫不掩饰她声音里的不屑。 凤馨艳丽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噬杀,她冷冷一笑,诡谲的目光朝不远处的姬无夜看了一眼,“你且试试,虽然你先后勾搭上了皇上与卫太子,但本宫依然有法子能处置了你。” 顿了顿,她幽深的目光撇向琉璃手中的人皮子,“这个你留着吧,但愿,你晚上不会做噩梦。” ------------ 065 三拒皇恩(1) 琉璃轻轻的勾了勾手中的人皮,水眸里染上雾霭重重,她低垂了眉眼,带着刺骨凉意的话语冷冷吐出,“我想,做噩梦的那个人只怕是公主你吧。” 话音落后,琉璃以一种阴冷到极致,如同看死人的目光撇了凤馨一眼后,转身离开了。 那一抹绚丽的白在这片火光与月色交织的天地里,显得越发的清冷傲然起来。 凤馨眯了眸子,眼底的神色腥红到噬杀,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死死的射在琉璃的后背之上,直到那一抹翩然的白彻底消失在夜色中。 姬无夜见琉璃就这么不顾自己离开了,他俊美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丝懊恼,同时,足下一点,追随而去,嘴里还不断的喊着,“姐姐,你好歹也等等我啊。” 不知何时,凤馨身后的大火悄然湮灭,淡淡的黑烟迎着月色挥散在空气里。 “那张人皮你还留着?” 沉静了许久,慕容清羽清冷的目光朝凤馨看去。 凤馨幽冷的目光转向那一堆烟灰里,那一刻,她眸底的杀意大盛,“为什么不留着?” 她冷哼一声,转身迈着尚有些虚浮的脚步离开了。 慕容清羽却站在原地许久许久,直到月上柳梢头,杨嬷嬷派人来催了几次后,他才转身离开,只是,他看着那被烧成烟灰的库房,心里头总有一种莫名不安的感觉。 * 翌日清晨。 朱红色的宫门大开,数十辆上头绑着红绸挽成的花的木盒子缓缓从皇宫里头抬出,十丈软红铺路,身后的宫人们身着一色喜庆的暗红。 一个身着一品大太监服饰,面白唇红,手持拂尘的公公站在宫门外,边向宫内的方向张望,边不停的对着旁立着的面无表情的一身青衣侍卫服的清俊男子抱怨道。 “冷心,你说这周云国的九公主可真是金贵呢,咱家都出来这些个时候了,还没见到那小祖宗的人影呢。” 高公公尖锐的话音刚落,只见宫门处一个身着美丽宫装的女子飞奔而来,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缀着一个面容俊美的华服少年。 “来了来了。”初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高公公和冷心的身旁,见高公公的脸色略有不愉,她吐了吐舌头,娇憨的笑了两声,“本公主没迟到吧。” 高公公眯起细长的眼睛睨了眼前的他国公主一眼,只见她一身水红色上绣蝴蝶的美丽宫装,一条同色的纱巾挽在双臂间,一双星眸时不时的闪烁着慧點的光茫,长长的睫羽扑闪扑闪,光洁的额头下是一双淡淡的柳叶眉,宁静致远中偏偏生出了几丝俏皮。 饱满而泛着水嫩光泽的唇瓣微微嘟起,看起来便像樱桃那般诱人。 她俏生生的立着,高贵的皇室气度下有着皇室女子不曾有的活泼与朝气。 这样灵动的女子,便是迟到了,谁又能忍心责怪呢。 高公公轻咳了一声,手中的拂尘一扬,淡淡道,“九公主随咱……”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高公公便眼尖的看到了那道正不紧不慢的朝他们走来的修长身影。 “七皇子也来了。”高公公轻轻一笑。 七皇子缓缓走近,站定后,才冲着高公公和冷心示意的点了下头。 “哥哥,你怎么跟来了?”初云的眉心一蹙。 七皇子夏澈元眯了眸子,看着初云冷哼一声,“怎么,你不想我跟来?” “没有。”初云不情不愿的撇了下嘴,随后她又一脸焦急的看向身旁的高公公,“公公,咱们可以走了吗?” 这丫头急切的模样,让夏澈元又冷哼一声,他嘴上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哥哥。”初元一脸绯红的跺了下脚,又觑了身旁的高公公和冷心一眼,飞快的跑到队伍的前头去了。 她这次之所以同去,是因为,皇上说,她的太子哥哥正在驸马府上作客呢。 夏澈元看着那道跑远的身影,心中无奈,只得又跟了上去。 高公公手中拂尘一扬,见有几个宫人朝这边看来,便尖利了声音斥道,“还不跟上,作死么?” 那几个宫人身子颤了下,慌忙跟了上去。 于是,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穿街走巷,终于到达了慕容府。 队伍停下,高公公并着冷心、初云、夏澈元几人站在前头,慕容府大门开合,管家领着一众仆人急匆匆的跑了下来。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公公不要怪罪。”管家低了头,笑道。 高公公摆了摆手,嘴上客气的道,“无妨,咱家今日前来,是来接琉璃姑娘入宫的。” 管家一听,他的脑海里顿时浮现那道冰冷的白色身影,他悄悄的睨了眼高公公身后的长龙,心头暗忖,皇上果然是极极宠爱这女子。 “公公,请随奴才来。”管家走到一旁,示意高公公一行人先走。 高公公轻应一声,手中的拂尘一挥,毫不客气的走在了前头。 倒是一旁的初云按捺不住,她伸手拉了拉高公公的衣袖,小声地问,“公公,你快帮本公主问问,我的太子哥哥在哪里啊?” 高公公侧头撇了初云一眼,尖细着嗓子同样小声的回答,“公主随奴才去了就知道了。” 初云双唇一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身旁的一双大手拉住,夏澈元看了四周一眼,低声斥道,“初云,你瞧你那样子。” 初云冲着夏澈元不服气的做了个鬼脸,之后倒也安份下来。 雕梁画栋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流云居院外。 高公公撇了眼府内的楼阁,捏着嗓子说了一句,“这慕容府果真是气派呢。” 管家却瞬间抬头看了高公公一眼,不知他那话里的意味,可见他脸上并不异色,管家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他特意避开了那库房走了另一条小道过来的。 “公公说得哪里话。” “好了,你可以退下了。”高公公抬了下眼皮,摆了摆手,却又撇见身旁一脸急色的初云,遂又道,“等等。” 管家刚准备离开又忙停下脚步。 “你且带这样姑娘去找那位姬公子罢。” 管家在听到姬公子的名头时,眼皮下意识的颤了下,但嘴上却不敢说不肯,“姑娘,随奴才来吧。” 好在离得也不远。 初云看了夏澈元一眼,蹦哒蹦哒去了。 夏澈元也连忙跟了上去。 高公公站在门口,正了衣领,又清了清嗓子后,这才推门进了院子,同进来的还有冷心,其他人便一一在院外候着。 他走到院中,便见到几个丫头迎了上来,于是高公公扬了尖细的嗓音,开口道,“咱家奉皇上之命,接丽妃娘娘入宫。” ------------ 066 三拒皇恩(2) 为首的一个丫头上前一步,冷冷淡淡的开口道,“公公说笑了,流云居只有奴婢们的琉璃主子,哪里有什么丽妃娘娘。” 这几个丫头皆着一身绯衣,面容秀美,脸上却始终没有过多的表情,她们分别是云楼里的几位护法,墨云,墨雨,墨珠,墨芯。 四人中,又以墨云为首,她们的一身修为皆是数一数二的,这也是琉璃一回来,便命云烟重新从楼里调了一些武艺高强过来她身边侍候着。 至于碧色几人则被云烟打发回云楼受罚去了。 高公公不意这婢子会如此回答,粉白的面皮上闪过些许不悦,他轻哼了一声,“小丫头,皇上今儿已经册封琉璃主子为丽妃娘娘了,咱家这就是来接主子进宫的。” 墨云淡淡的扬了下唇,“公公,主子说了,今日谁也不见。” “你!”高公公面上一窒,眼中的不悦又浓了几分,想他纵横宫廷数载,还从没有人敢如此对他说话,他横眉冷竖,面上又冷了几分,“这恐怕不是主子说不见就能推拒的。” 话到最后,也带上了些许强硬的态度。 而一旁静立着的冷心却微微的皱了皱眉,那琉璃主子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只怕,他们今日注定要无功而返了。 果然,冷心心头的这想法才刚浮上脑海,便见,那主屋的房门开了一缝,一条白绸从里头滑了出来,径直的缠上的高公公的身体。 “哦,若我偏偏不呢?” 一道清冷的的女音语速极慢的从里头传了出来。 这头的高公公被那白绸缠上,一张白净的脸皮一下子通红起来,他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挣脱,可偏偏那白绸纹丝不动,反而随着他的动作越收越紧。 高公公不禁急得出了满头的大汗,“冷心,你倒是帮帮咱家啊。” 他甚至顾不得去接屋里那人的话。 冷心却一脸无可奈何的冲他摇了摇头,气得高公公破口大骂他没义气。 这时墨云上前一步,她冷冷的看了高公公一眼,道,“公公还是请回吧。” 正在拼命挣扎的高公公这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他索性也放弃了挣扎,站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开口道,“琉璃主子,您还是随奴才进宫,不然奴才回宫也不好和皇上交代啊。” “这样啊。”顿了片刻,屋里人轻吟了一声,就在高公公以为有眉目了的时候,那屋里柔柔一声,他当场便如一头冰水当头浇下。 “你不好交代关我什么事。” 冷心听到这话,几乎就要笑出声来,但又想起自己是和高公公一个阵地的,便强忍下了,不过,高公公此时那白了又红,红了又青的脸色,着实好看。 高公公准备上扬的唇角顿时僵住,沉寂了片刻后,他换了一脸苦相,哀声道,“主子还是别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了。” 他说完,眼巴巴的看向屋里。 屋里一时又没了声息。 片刻后,云烟从里头走了出来,只见她走到墨云的身旁,低语了几句后,墨云一脸了然。 见云烟又要进屋,高公公急忙叫道,“姑娘,主子可同意了?” 云烟却看了没看他,径直进了屋,待她进去后,缠在高公公身上白天绸陡然一松,如潮水般飞快的收了回去。 高公公见这阵式,便以为屋里那位同意了,脸上一喜,又要开口,却见墨云几步上前,拈了他的衣领,竟就这样将他一个还算高大的‘汉’子提了起来。 高公公脸上一红,耳边便听到墨云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公公怎么来的还是怎么回去吧。” 话音落后,墨云的手指一扬,可怜的高公公竟就这样被一个‘柔弱’的女子从院子里给扔了出去。 冷心看着那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的高公公,心头不由的为他哀叹几分,当下足尖一脚,他的身子掠上长空,远远的接住了吓得一脸霎白的高公公。 刚一落地,院子的门便应声合上了。 “完了,这下要怎么和皇上交代,完了完了。”高公公愁眉苦脸的瘪了一张脸,喃喃开口。 冷心沉默了片刻,说道,“咱们先回宫吧,看皇上是怎么个意思,至于这些个东西……”他说着,看向那在院门处排开的一条长龙,“先放这里吧。” “只能这样了。”高公公叹了一声,心里暗暗道,这位主子真是好大的架子。 * 流云居内,沉水香的气息溢了满室。 琉璃慵懒的躺在榻上,半阖的水眸内,眼波流转,一丝似冰锋般锐利的神色渐渐的映上她的眼瞳,“那些人离开了?” 云烟应声。 顿了片刻后,云烟看了一眼琉璃的脸色,开口道,“听说,沈姨娘有孕了,早上大夫确诊的。” 琉璃轻哼一声,长长的睫羽掩盖下的眼底忽然掠过一丝痛色,她的手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腹部,一抹冰冷斜飞上眼角。 沉寂了片刻后,琉璃忽然起身,长长的水袖似不经意的将软榻上的茶盏拂落,砰的一声落地,响声清脆。 “这些事,以后不要拿到我跟前来说,他们的家事与我何干。” “是。”云烟应了一声,只是她心头却觉得奇怪,楼主到底曾与这慕容家或者说是公主有着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她正在思疑间,琉璃淡漠的声音忽又响起,只见她的水眸眯成一线,仔细听去,便能察觉到她话尾末梢的冷意。 “云烟,你要记住,主子的心思永远不要妄加揣测。因为有可能,你揣测的代价会是你的这条命。” 云烟顿时心头一惊,她的垂得更低了,眼底飞过一丝愧色,“属下知道了。” “明白最好。” 琉璃冷哼一声。 话说这一头,高公公与冷心一脸颓败的回到了宫内,一进上元宫,就遇上了刚下朝回来的凤夙离。 凤夙离一身明黄龙袍,慵懒的坐在龙座上,莹白修长的指间,正拈着一个玉镶金的杯子上下把玩着,听到脚步声一前一后的响起,凤夙离眉眼不抬,淡淡开口。 “可是无功而返了?” 高公公的脸上满是诧异,这位爷竟然知道他们会无功而返,震惊过后,高公公极小声的应了一声,又偷偷的抬头去看凤夙离的脸色。 可那位爷的神情却似极为专注于手上的玉杯,指尖扬动间,那玉杯倒是被他玩出了好几个花样。 高公公伸手擦擦了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转头用口语对冷心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冷心只摇头不知,高公公见状后瞪了他一眼。 “明儿,你们再去一趟。”良久后,凤夙离的目光才从手上的杯子上收了回来,他起身,淡淡的开口。 ------------ 067 三拒皇恩(3) 高公公身子一颤,他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倒是一旁的冷心忙扯了他一下,嘴上应道,“诺。” “恩。” 凤夙离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便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冷心低了头,扯过尚未回过神来的高公公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殿门关合的声音过后,殿内又恢复了沉寂。 淡淡的龙涎香充斥一室,凤夙离负了手走到窗边,看着阳光透过窗棂,映了一树的错乱的枝影。 他的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那个白色的身影,这些天,周云国九公主的话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也让他第一次开始正视起对琉璃的感觉来。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好奇,一个姿容艳艳的女人为什么会有着那样悲沧的笑声,然后再遇时她的狠辣,铁腕的手段,甚至于脆弱。 便是从那时候起,那份好奇已经转化为对她的淡淡喜欢了吧。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将她接进宫里,在旁人看来那是对她的无上荣宠,但他心底明白,那只不过是为了证明,他对她只是一时的兴趣罢。 毕竟在他的后宫里还从没有过这样一个冰冷,对他熟视无睹的女人。 他是沧月国的皇帝,从他继位以来,处处遍布危机,这样的他怎么能容忍自己被一份感觉一个女人所牵绊。 他可以对很多个女人有情,但这份情不会专一到某一个身上。 凤夙离的凤眸眯的狭长,思绪翻飞间,一丝凌厉映上他的眼瞳。 至于那个公主的一番话,他一开始的凝重后,竟只觉得可笑,一个帝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但是后来的凤夙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为了某一个女人,舍弃了后宫三千,成就了一段一生唯一爱,一世一双人的传奇佳话。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这时,殿外传来了高公公尖细的嗓音。 凤夙离的眼皮抬了下,他返身走回到龙座之上,“让她进来吧。” 同时,他莹白的手指一勾,那只玉镶金杯子便悬挂于他的食指间。 慕容清清一身浅金色凤尾裙姿态优雅的迈步进来,今日的她只浅浅的挽了一个朝凤髻,上头仅坠了一枝玉杈,不同于以往的艳丽,倒是多了几分清新美丽。 “臣妾参见皇上。” 慕容清清走近,弯身福了福,声音也是越发的娇柔。 “起吧。”凤夙离也没看她,只自顾的把玩着手中的玉杯。 慕容清清起身后,看到皇帝一脸的冷淡,心头又不禁掠过几分失望,她又走近几步,思索了一番后,低声道,“听说皇上今儿让高公公去清羽府上接那位琉璃姑娘入宫了?” 凤夙离的手指顿了顿,他挑眉看向慕容清清,“怎么?” 他眼里的锐利似要将她里里外外看了个透彻,慕容清清有些不自然的转动了下身子,轻咳了一声后,“皇上,依臣妾看,琉璃姑娘初入宫廷,不如将她封为贵嫔,就安置在离上元宫不远的宫殿中可好?” 凤夙离垂了眸子,轻轻淡淡的开口,“朕已经封她为丽妃了。” 慕容清清的面上一窒,她不曾想,皇帝竟然如此直白的点破了,之后的话,她一时也不好再继续下去了。 于是,慕容清清走到凤夙离的身边,柔若无骨的双手轻轻柔柔的按在了凤夙离的肩膀上,嘴上道,“皇上好些天没来臣妾的宫里了。” 她的语气里隐隐的含了一丝娇嗔。 凤夙离却在皇后的手触上他肩膀的时眉心一折,他轻哼了一声,“皇后,你可知最近宫里宫外有好些于你不好的传闻。” 慕容清清的手一顿,在凤夙离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眉眼里快速的掠过了一丝恨意,她垂了眸子,幽幽的回答,“臣妾知道,是臣妾的过失。” 这些传闻无一不和那天慕容清羽大婚时出现的那只白狐有关,一开始只是一些流言碎语,她镇--压下去后,倒是安静了一阵子,哪知这一阵子竟然又疯传起来,甚至越传越邪乎了。 倒是这些日子和她闹得最凶的玉淑妃忽然一反常态寂静下来,另外两宫也都闭门不出,莫非,她们联手了? 一时间,慕容清清的脑中思绪纷杂,更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意味。 如今又多了一个不知是敌是友的丽妃。 她的眼中下意识的映上一丝沉郁,身前的凤夙离却轻轻的挥开她的手,“朕乏了,你退下吧。” 这一下,慕容清清的眼中染上重重的失落,她低声应下,便从殿内退了出去。 *** 流云居内,当姬无夜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粘人的九公主后,便急匆匆的来进了流云居。 刚进来,便看见墨云和墨珠两人。 “漂亮的姐姐,琉璃姐姐可在屋里?”姬无夜一双桃花眼内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他一脸笑眯眯的迎了上去。 墨云撇了姬无夜一眼,淡淡的开口,“真是不巧,太子殿下,咱们的主子方才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儿了?”姬无夜的声调陡然拔高。 “不知道。”墨云和墨珠皱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姬无夜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两人的衣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两位姐姐一定知道,就说了吧。” 那架势竟似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于是两个婢子直接无视了他,转了个身,哪知那厮又笑嘻嘻的站在了她们面前,扯着她们衣袖的手一上一下的摇晃着。 两个婢子继续无视。 就在这边姬无夜正对墨云和墨珠使用死缠乱打的招术时,琉璃却已经领着云烟和墨雨墨芯几人潜入了国师府。 琉璃的身子在长空划过一道流线,几个纵跃,她便轻巧的避开了国师府重重的守卫,落地在国师府的炼丹房旁的暗处里。 她的身子紧贴着墙壁,耳边,国师府的守卫们左右交错走过,她便飞斜了目光撇了过去。 一左一右,两队守卫大约在一刻钟的时间内会交错两次,若是要从这里进入丹房,便要在两队转身的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掠过。 身后,几道落地极轻的声音微响。 云烟和墨雨墨芯同样身子紧贴着墙壁,目光纷纷朝琉璃望了过去,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琉璃心里头有了计较后便收回了目光,她凝了身后的几人一眼,手指一扬,连指了两处方向。 意思是兵分两路,琉璃和云烟进丹房,墨雨和墨芯便去国师府的其他地方。 这次,她们的目标是,一颗雪白色的珠子。 ------------ 068 三拒皇恩(4) 天空两道暗影顿逝,琉璃身旁的墨雨和墨芯早已失去了踪影。 琉璃回头冲着云烟微一点头。 然后平地上两道身影暴起,在前方守卫们转身了一刹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进了炼丹房。 待守卫们转过身后,只觉一阵劲风狠狠的从他们的面门上刮过,再一细看,院子前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守卫们便摇摇头,继续走动起来。 房内,两道身影紧扣在门边,见院外没有任何人发现后,这才转身朝里面走去。 一进来,一股阴风夹杂着些许薰香的气息迎面扑来。 琉璃眯了眼瞧去。 这是间极为空阔的房间,分为里外两间,外头倚墙角处摆了几个紫檀木打造的柜子,大大小小的盒子玉净瓶整齐有序的摆放着。 金雕玉砌,无一不见华美。 琉璃阴沉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那些物什,脚下却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里间走去。 她的脚刚跨进里间一步,一股暖热的气息瞬间将外间的阴冷冲淡了。 只见房间中央一个青铜大炉正不停的往外冒着热气,每一面小口处都将里头熊熊燃烧的火光映了出来,并且时不时的还往外散发着一种极淡的香气。 炉的两边,和外间一样,分别摆放了几排雕刻精致的书柜,上头浮出的雕花,镶嵌其中的玉器金石,无一不显现出这里的奢美。 只是。 琉璃的眉心微微一皱,这柜子不同于外间的是,它的上头盘踞了一条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而那点晴的两粒玉石却比这上头的任何一块玉石要光滑许多。 便像是…… 便像是常年被人用手摩挲着,越发的圆润光滑。 琉璃心中一动,正要迈步走过去,下一刻,她的脸色陡然一变,房门外一阵脚步声一前一后的朝着丹房这边走来。 琉璃与云烟对视一眼,恰好此时又一阵阴风从外头掠了进来,那里间一角的帷幔拂了起来,露出里头小榻的一角。 原来,这间房设计的极为巧妙,从外头走进来,只会觉得这只不过是一间极大的房里,设了隔间而已。 但是若是细心会发现那里间一角处的重重帷幔下还有一番洞天。 脚步声伴着细细的交谈声,越来越近。 琉璃当下不再迟疑,她看了云烟一眼,身子一掠,进了那重重帷幔,瞬间不见了踪影,云烟随后也跟了进去。 她们这头刚进去,外间的房门就从外面被人推了开。 “公主,请。” 门口处传来南宫烈温润的声音,琉璃听后眉心一拧。 凤馨走在了前头,一路走去,那模样好似对这里极为熟悉般。 “南宫,本宫让你研制的药物可好了?” 南宫烈迈步进来,身后立刻有仆人上前从外面关合了房门,他走到凤馨的身旁,低声道,“还欠下一些火候,还要一周的时间。” “这么久?”凤馨冷柔的声音的含了一丝不悦,她几步走到里间那个青铜大炉前,沉了语气,那凤目里的光芒如毒入心,一点一点的往外泛着阴冷。 “可本宫一刻也等不了了。” 南宫烈似乎沉吟了片刻,“可是若现在从炉里取出,那效果定不如……” “行了,本宫知道了。”凤馨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 南宫烈垂了目光,便不再开口。 只是头顶那道越发凌厉的目光看得他实在有些不解,他抬起头,刚好对上凤馨审视的目光,“听说,周云国的九公主和七皇子来朝了?” 南宫烈的眼中掠过一丝暗芒,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那与我无关。” “是么,若是周云国的国师大人亲临呢?” 凤馨轻轻一笑,眉眼间的神色却越发幽冷起来。 南宫烈听到这话后,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挣扎,他紧咬了唇瓣,猛地抬头,“凤儿,你该知道我的心意的。” 这一声凤儿不仅让凤馨的脸色剧变,隐在里面的琉璃听了这一句后,眉眼一扬,一丝讥诮从唇边滑出。 倒是不曾想到国师竟然对凤馨还有这一层的心思,以后,着实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琉璃唇上的笑意幽深起来。 “够了。”凤馨的脸色一沉,她厉声斥道,“本宫不喜欢除了驸马外还有旁人如此亲密的唤本宫。” “是啊,你眼里只有驸马。”南宫烈的眉眼里溢出一丝苦涩,他自嘲了一声,“哪怕,那个男人的身边有了别的女人,甚至十个月后还会有一个婴儿出生唤他爹爹,你的眼里也始终只有他。” 话音一落,下一刻,南宫烈的脖子便被一双雪白的柔荑狠狠的掐住了,凤馨微眯着双眸,眼底瞬间腥红一片,艳红的唇轻启,她轻幽幽的吐出一句话,“南宫,别试图挑战本宫的限度,至于那个孩子,本宫不会让它有出世的机会。” 语气里,杀气四溢。 被窒息的感觉几乎弥漫他的整个胸腔,清俊的脸上一片通红,就在南宫烈觉得因为窒息眼前开始昏黑一片的时候,那双雪白的手才用力的将他掷开。 顿时,他的身子踉跄的朝后跌去,南宫烈只觉喉咙一阵发痒,然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好长的时间他才恢复过来,“我知道了。” 凤馨的凤目中这才掠过一丝满意的神情,她挑了眉眼,森然的目光一寸一寸的落到南宫烈的身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本宫最恨背叛!” 她说着,便伸手触上了那五爪金龙的两只眼珠。 沉重的一声响起,只见那柜子滑到一旁,露出了里面青色墙面,而凤馨不知道从怀里头掏出了一个什么物什,映在墙壁上一个深凹进去的图案上后,哗啦一声轻响,那墙面顿时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凤馨没有丝毫迟疑的走了下去,她走到第一级阶梯前,轻轻一扯,一道黑绸瞬间被拉开,莹白的夜明珠光辉淡淡的照亮了前方的路。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南宫烈的视线里,南宫烈才怔然出声,“即便我与那人为敌,也绝不会背叛你分毫。” * 片刻后,琉璃从那重重的帷幔里一点一点的透出身形,她微眯了眼睛,看着那道完好的墙壁,上头一丝缝隙也没有,只是在右下方的地方,有一块明显的凹印。 刚才在帷幔的遮掩下,琉璃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不过她想那处凹印便是开启那墙壁的关键了。 看来,她得想法从凤馨手中弄来那物什了。 或是,将这里毁了更干脆? 琉璃环视了这屋子一眼,她的水眸中闪过一丝诡谲的神色。 云烟翻找了一阵后,始终一无所获,当她回过头来的时候,顿时懵了。 ------------ 069 三拒皇恩(5) 只见琉璃几步走到那青铜炉前,手中扬起一道凌厉的掌风,挥向那炉子。 哐啷一声沉闷的响声过后。 那炉内的火星落入地面,迅速的将那重重的帷幔点燃。 同时还有一粒暗红色的丹子滚落到一旁,眼尖的琉璃见了,指尖聚起一道冷戾的劲风,那丹子被她迅速的拢入衣袖之中。 云烟看着自家主子一气呵成的动作,怔愣过后,她的嘴角下意识的抽了一抽,感觉楼主近日是纵火上瘾了不成。 “主子。”看着眼前迅速窜开的火苗,云烟讷讷的开口道。 琉璃站在另一边,明亮的火光映衬下,愈发的显得她的面纱下的一双眸子狠戾非常。 而此时,从房间里散出的青烟与火光终于让外头的护卫们意识到了危险,他们从外面蜂拥而入,当看到里面的情形时,所有人的面上纷纷闪过惊愕。 因为,琉璃在他们进来后,露在面纱外的双眸一弯,沁出如冰水般冷厉的目光。 下一刻,她右手在笔直的扬起,一条白绸从她的袖中飞出,带出一股霸道的力量袭向屋顶。 众人眼里,只看到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她的袖中飞射出去,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片刻后,那白光聚集到了屋顶,却愈发的强烈起来,那光芒几乎让底下众人都睁眼不开,然后,便只听见。 噼里啪啦的瓦片破碎声里头夹杂着沉重的横梁断裂声不绝于耳的响起,带起了一室的烟尘。 待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房里哪里还有刚才那两个女子的身影。 头顶处的屋顶赫然露出了一个大洞,顺着目光看过去,便能看到外面天空上的白云卷舒。 屋子里一片狼藉,那些柜子上国师精心研制的丹药皆毁于一旦,甚至那青铜炉也一一破碎成片,里面那颗耗费国师连日来心血的药物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失去了踪影,遍寻不获。 护卫们的脸上纷纷流出一丝懊恼的神色,但眼下却不是自责的时候,因为房中的大火也不知触碰了什么,竟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于是,一场空间绝后的灭火行动开始了。 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当凤馨和南宫烈从地道里头出来的时候,顿时惊呆了。 原本华丽非常的炼丹房里此时漆黑一片,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地面上破碎的瓷器、玉石堆了一地,上头也是在大火的灸烤下,染上了一层乌黑,再也看不出来它们的本来面目。 空气中扬起浓浓的呛人的烟尘,细细看去,地面上竟然还有不少瓦砾碎片夹杂其中,而房间正中的炼制丹药的青铜炉也破碎成片,上头还覆着了好些黑灰。 头顶时不时的飘过一阵阵的冷风,南宫烈抬头望去,屋顶的大洞如某只在暗处偷窥的眼睛正阴森森的睨着底下,露出外头开始阴暗起来的天空。 厚实的房梁破碎,断开的一角正歪歪斜斜的横在半空,摇摇欲坠好像随时会掉落下来。 不远处,两排手里提着水桶的护卫们耸搭着个脑袋,也不敢去瞧自家主子的脸色。 南宫烈的脸色不同于凤馨的阴沉,刚出来时他的脸色一片震惊,紧接着一抹泛着青黑的苍白陡然升起,之后又渐变成全黑,到最后,他的脸上铁青一片,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下一刻,他冲到最近的一个护卫身边,用力的绞起他胸前的衣襟,低吼出声,“谁干的?” “属下……属下不知道。”那护卫脸上一片惊惶,他是最后进来的,一进来就忙着救火,哪里知道别的。 “你不知道?”南宫烈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一张清俊的脸因为怒气严重的扭曲了,显得有几分狰狞起来,“那本国师养你们是做什么吃的!被人纵火了竟然还说不知道?” 南宫烈说着,手中用力一推,那护卫顿时被甩老远,硬生生的坐上了刚熄灭的一处火堆上,灼热一点一点的从外面的衣物渗透到他的皮肤,他也不敢动一下。 南宫烈看着被毁于一旦的心血,心头怒火中烧,他又冲到另一个护卫,刚揪了他的衣领,那护卫便道,“国师大人,属下们进来的时候,倒是看到了房间里头有两名女子。” 但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南宫烈哪里还听得进这些,他揪着那护卫,开始拳打脚踢起来。 凤馨的听到那护卫说的两名女子,她暗沉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流光,一个人的身影在她的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砰砰砰砰,拳头打入皮肉的声音响起,那护卫紧咬住牙关,倒不曾发出一声闷哼。 “够了。” 凤馨终于看不过去,她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南宫烈的手臂,指尖用力,硬生生的将他和那两护卫分了开。 南宫烈腥红着一双眼睛,面容狰狞,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凤馨见他如此,嘴皮一动,正要说些什么,哪知。 门口处不知何时起竟聚集了好些人,而且这些人都是朝中的显贵、大臣,其中慕容清羽一脸清冷的站在正中,目光幽沉,他的身边还站着景侯爷家的世子轩辕墨。 只见轩辕墨挑高了一双眉眼,脸色不同于在场众人的凝重,精致的脸上浮起一丝轻浮的笑意,嘴上啧啧几声,“光天白日,公主殿下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此话一出,大臣们看向南宫烈和凤馨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怪异。 凤馨留意到慕容清羽在听到这话后,脸上的清冷顿时又入骨三分,她眉心一拧,尚来不用思疑为什么朝中大臣此刻会齐聚于此,她心中焦灼一片,脸上却仍不动声色,她不缓不慢的松了手。 “墨世子说话可要注意分寸!”凤馨拂袖冷哼一声。 轩辕墨的唇上勾起一丝讥笑,他亦冷冷回道,“本世子向来说话最是注意分寸的,只是,公主殿下是不是应该和众位,不或是说,和你的夫君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国师府上,到底是因为‘玩火’才引起的大火还是别的什么。” 那一句玩火,轩辕墨特地咬重了语气,话里头的别有深意,在场的众人都是人精儿,岂有不明之理。 “放肆!”凤馨的眸里闪过一丝冷戾的光芒,她几乎便要拂袖一把将轩辕墨掀落到一旁,但碍于对方世子的身份,她便生忍下来。 轩辕墨轻哼一声,不再言语,只是那打量的目光却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不仅是轩辕墨的,在场的众位大臣们的目光也越发的幽深起来,更有甚者,在分别看了凤馨和南宫烈后,眼里的探究渐变成了了然。 就在凤馨心中的不悦快要升到顶点的时候,慕容清羽睨着这一地的狼藉,脸上清冷,狭长的眸子里漆黑一片,让人一时分不情他的喜怒,他淡淡出了声,“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 070 三拒皇恩(6) 且说另一边,远远的屋顶上,一抹白影负手而立,一巾白纱高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渐暗的缘故,看上去,她的一双潋滟水眸里的眸光越发的幽冷起来。 琉璃睨着远处国师府里的那混乱一幕,喉咙里溢出一丝冷笑。 “主子,为何你要让底下的人去各位大臣府上送信呢?”身后的云烟沉默良久还是问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琉璃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一勾,“这不过是个开始罢了。” 云烟的眉心皱了皱,心里头却似乎在瞬间了然起来。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留意到,远远的天际边,一道暗影正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掠向这边来。 耳边的风声陡然一厉,琉璃的眉心沉了沉,她倏地一个转身,手中的白绸笔直滑出,划作一道绚丽的白光在半向击向那道飞奔而来的暗影。 哪知,来人身子一个纵跃,轻巧的避开了那一击,随后那人掌心一扬,任由那白绸将他的手腕层层缠住,琉璃用力一拽,那人的身影顿时飘飘然的落在了房顶上。 只见那人一身白袍,金线滚边,面如冠玉,俊美若斯,不正是此时应该身处皇宫的凤夙离是谁。 他的薄唇噙着一丝轻淡的笑意,凤眸微微上挑,低笑声声,“几日不见,脾气还是这般。” 琉璃见是凤夙离眼中的冰冷更甚了,她冷哼一声,手腕一扬,那白绸顿时从他的手腕处松了开,飞回她的衣袖之中。 “若朕说,朕想你了呢?”凤夙离墨黑的凤眸中晕染重重雾霭,让人一时分不清他的话中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琉璃的眉眼愈发的冰冷,她的唇上勾起一丝讥笑,“真可笑。” “真的。” 凤夙离却丝毫不将她的讥讽放在心上,他眉心一折,凤眸里折射出来细碎的光,声音却低沉到异常。 琉璃却倏地转身,拂袖而立,明明脸色寒意若冰,可为什么在听到他的这一番话后,一颗心却嘣嘣跳得欢快,连带着她的一张脸色也似火烧了般,灼热通红起来。 说起来,这也是两人自那夜后的第一次见面。 “为什么不进宫?” 顿了顿,凤夙离低声问道,虽然心里头其实都明白,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想问上一问,又也许,他是在期望着听到另一个不同的回答? 琉璃却瞬间怒了,她拂手忽然返身,一道凌厉的劲风从她的掌中狠狠的击向凤夙离的方向,同时还伴着她冷如冰雪的声音,“凤夙离,你当我琉璃是什么下贱的女人。” 凤夙离看着她冰冷的眉眼,心中空了一下,竟忘了去避开那一掌,他就那么怔然立着,直到,另一道暗道从半空掠出,替他挨了这一掌后,他才反映过来。 那道暗影闷哼一声,身子一掠,又消失不见。 那是他的暗卫,只听命于他一人的暗卫。 “若真想我进宫,便亲自来请。不然,你还是别自寻难堪了。” 琉璃起初见他怔然而立,心中一紧,又见他无事后,心头的那抹紧张才悄然而逝,她冷冷的睨了凤夙离一眼,足尖一点,她的身子掠向长空,化为一作炫丽的白光,从天边一闪而逝。 云烟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凤夙离一眼后,也转身离开。 凤夙离凝着划过天边的那抹白影,凤眸里的幽光渐渐深遂。 一连两天,高公公都领了一行人在流云居外跪了好些个时辰,但,墨云每次不是说主子不在,便是主子歇下了。 惹得一干宫人心中叫苦不迭,却偏偏还不能露出半点不耐。 渐渐的有不少流言从慕容府传出,越传越疯,甚至传到了朝中大臣的耳中,于是上元宫外,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 气势恢宏的殿前,数十个身着朝服的大臣,面带忿色笔直的跪在白玉阶梯前,嘴里边念念有词,时不时高呼一句。 “求皇上勿接妖妃入宫。” 对了,忘了说,前两日,正是国师府发生大火之后,国师进宫面圣时,得知此时,便占了一卦,说是有妖星入主后宫,若不阻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于是,大臣们听信了国师,便纷纷的跪倒在了皇帝的宫外,甚至皇后也带动着后宫嫔妃,再三劝诫,最后也跪到了上元殿前。 不同的是百官们在阶前,嫔妃们在门外。 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举动激怒了凤夙离。 在他数次拂袖离开后,凤夙离领着浩浩荡荡的一人行,径自往慕容府去了。 龙辇内,凤夙离阴沉着一张脸,高公公站在外头的行脚处,躬身侍候着。 “高碌,他们这是在说朕昏庸无道。” 良久,凤夙离忽然冷着语气说出了这么一句。 高公公脸色微变,他当然知道这此日子皇上的闹心,若说之前,皇上并没有十分心思让那位入宫,现在便是铁了心想让那位入宫了。 他跟在凤夙离身边数个年头,自然是极为了解他主子的,这些个迂腐的大臣,这样做,无非只是越发的激怒皇上。 还有皇后,如今是越发的不晓事理了。 高公公的心中暗骂一声,眼珠子转了转后,他尖细的嗓音在外头轻轻响起,“皇上别与那些个迂腐作派之人置气,等将来丽妃娘娘入了宫,时日长久,他们便会知道国师才是妖言惑众了。” “恩。”凤夙离淡淡的应了一声,凤眸半眯起来。 而此时的流云居内,姬无夜一声又一声的尖叫不绝于耳,惹得外头侍候的墨云一行人终于忍受不住,远远的躲开了。 “什么,姐姐你要入宫?”姬无夜一身蓝袍,精致的做工,配合着他上乘的脸蛋,即便此时的佳人正挽了衣袖又手插腰,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感。 “你这么大的反映作什么?”琉璃倚在软榻上,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姬无夜雄纠纠气昂昂的气势顿时在琉璃的这一眼败下阵来,他像蔫了的花一样,性感的薄唇一瘪,他满脸委屈的开口,“人家,人家不是舍不得姐姐你么?” 琉璃挑了下眉,只觉得他这话说的有趣,正要开口,远远的似乎从外面传来了一道娇柔的喊声。 顿了片刻,那声音又大了些许,而姬无夜的脸色瞬间白了一白,他左右看看,似乎在寻一个能躲藏的地方,可这里实在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外头的喊声也越来越近。 姬无夜向外走了一步又顿住,又朝琉璃看去,嘴唇一张,他又忘了到底要说什么了,最后,他在房里跺了一番脚后,恼怒的瞪了琉璃一眼,身形一掠,从那半开的窗子出去了。 然后,便听到一道娇柔却十分汉子的声音吼了一嗓子。 “姬无夜,你又躲我。” 琉璃听后,也只摇头一笑,这样的戏码在最近几天,几乎每天都要上演一次。 听姬无夜说,那女子是周云国的九公主,从小便被他的美貌,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玉树临风…….等,此数省略无数字,所折服,拜倒在他的长袍下,一直爱慕他到现在。 两人倒是一对欢喜冤家,要么一见面就吵吵闹闹,要么就是一个躲一个追。 其实在琉璃看来,这样的感情也许才是最好的吧,吵吵闹闹里才有世人想要的那一份真。 这时,外头院外忽然响起一道尖细的嗓音,不同于以往的是,高公公睨了墨云四个婢子一眼后,扬声道,“皇上驾到。” 随后,一道俊秀的身影缓缓走进了院内。 ------------ 071 入宫(1) 高公公本以为,这皇上都亲自过来了,那正主儿总得出来见驾吧。 哪知,凤夙离的院中站了片刻,也始终不见里头有人出来,这一下,高公公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他偷偷的觑了眼皇上的脸色,手中的拂尘一扬,正要开口。 凤夙离却低笑了两声,优雅的迈着步子进去了。 高公公站在原地,看着凤夙离迈着还算轻快的步子进了里屋,他整个人一下子愣住了。 凤夙离进了屋子,便瞅见琉璃一身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上,一双似水做的眸子里挑染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情绪,那琉璃色的瞳子正闪着微光,朝他的方向睨了过去。 “呵,佳人倒是好大的架子。”凤夙离幽幽一笑,低低的语气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琉璃不置可否的轻笑了一声,看着那厮极为优雅的撩开衣袍坐在她的身边,莹白的食指一勾,意欲将她的下巴抬起。 才到半路,琉璃雪白细腻的手指一挑,将凤夙离的手指勾住,唇形一弯,她似笑非笑的开口,“皇上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凤夙离听到这话似怔了一怔,随后道,“白日宣淫可不好。” 凤眸里一丝戏谑浮起,偏偏他的嗓音带了一种低沉到微哑的磁性,竟成了一种别样的魅惑。 琉璃轻哼一声,眸里渐渐的有冰冷重叠。 凤夙离却缓缓凑到她的耳边,两人勾住的指头微微一动,他低声道,“扶你起来罢。” 说着,他的手落到她的腰上,微一用力,便将她带了起来。 “啧,还是这么弱不禁风的模样,可怎么好?”触手处,凤夙离只觉琉璃的身子在他的掌心下越发的娇小起来,眉心不由的微微一蹙,下意识道,“看来入宫后得好好补补了。” 这一声关心却让琉璃的眉心瞬间皱起,那眸中层层叠叠的冷冽似乎在那一刻消散了许多,她淡淡开口,“那就有劳皇上了。” “走吧。” 凤夙离执着她的手起身,刚走了两步,不知道他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竟俯下身子将琉璃一把抱了起来。 饶是琉璃性子向来冷淡,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红了脸颊,身体贴近的那一刹那,琉璃只觉得充盈在鼻间的那一抹龙涎香气息越发的浓郁起来。 唇瓣张了一张,奈何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琉璃便索性闭了嘴巴,伏在凤夙离的身上小憩起来。 一出来,高公公见自家的主子亲自抱着丽妃娘娘,不由惊得就差一双眼珠子掉地上了。 等他终于回过神后,那两道在日光下交叠的身影已经走了好远了,高公公顿时回头朝着那些同样目瞪口呆的宫人们啐了一声后,急急的跟了上来。 一路从慕容府出来,到凤夙离抱着琉璃上了龙辇,闭着眼睛的她都能感觉出外人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多么的灼热和疯狂。 特别是,有一道幽幽的目光始终锁定着她,如影随形。 待她睁眼去看的时候,那目光瞬间消失了,琉璃心中疑惑,却也没作深想。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皇宫,当龙辇停下来,凤夙离抱着她缓缓的从里头出来的时候,琉璃看着那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人头后,了然过后,眉心处渐渐的泛开了一片冷冽之色。 特别是在她看到那为首跪着的竟然慕容清清的时候,眼中的冷冽更甚了。 就在这时,皇后领着后妃百官们齐齐开口,“求皇上将妖妃打入冷宫。” 妖妃? 琉璃愣了一愣后,感情,她还没进宫就成了妖妃了?打入冷宫,看来有些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琉璃的唇上溢出一声低笑,在这片陡然静默下来的天地间显得格外的刺耳。 顿时,所有人都抬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凤夙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正要开口,琉璃却挣扎着从他的身上下了地,她回头撇了凤夙离一眼,莲步轻移,裙裾晃动间,她已走到了慕容清清的面前。 琉璃勾了勾唇角,眸子眯了眯,睥睨的目光俯瞰下去。 慕容清清跪伏在地,尽管此刻的她正高傲的仰着头,可落到宫人们和百官们眼中,却忽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眼前这两人的身份,瞬间颠倒了过来。 那一身白衣,淡然而立的女子,面上一巾白纱高高束起,将她的容颜掩下,但那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睛,如九天之上的谪仙,看尽了浮世沧桑,冰雪般冷凝的眸子里,流光溢彩,眼尾处却挑染了一丝睥睨人间的光芒,便好像,这天下在她眼中都不过蝼蚁宵小。 “皇后娘娘觉得琉璃是一介妖妃?” 琉璃泠泠的目光直看得皇后的心里生出了一丝不自然,同时也让她意识到这个让她感到屈辱的姿势,可偏偏皇帝便在身后瞧着,一时之间,她也不能起身。 良久后,琉璃淡淡出声,那水滴般清柔却冷冽非常的声音顿时在所有人的心里泛开了一片涟漪。 慕容清清冷哼一声,“这可是国师大人占卜出来的结果,自然不会有错。” “哦,原来是这样?”琉璃勾唇一笑,那泛着潋滟波光的眸子里一抹锐芒大盛,“那皇后娘娘可否告诉琉璃,这天可是塌了,地可是陷了,河流可是崩了?又或者这天灾人祸可有哪一样发生了?” 慕容清清的眼里掠过一丝阴狠,她冷冷道,“你才进宫,这一切自然还未发生,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琉璃打断了。 “也就是一切只是未知?难不成,你们要为了一个莫名的流言来忤逆了皇上的旨意么?” “妖言惑众,待发生后,一切就晚了。” 一个朝中一品大员怒声道。 琉璃清冷的目光顿时朝他射了过去,“哦,那大人可否告诉琉璃,所谓的一切,是指会发生什么?” 那大臣心头一窒,竟讷讷的支吾了半天,才道,“总是便是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琉璃冷笑了一声,“国破家亡,战乱流离?莫不是在你们眼里皇上便是这般不中用的废材,昏庸无道,仅让一个弱女子便左右这天下?” 这话一出,凤夙离阴沉的脸上顿时掠过一丝怒意,他沉声道,“陆谦!” 陆谦正是那大臣的名讳,被皇帝这么一喝,他顿时吓得低下了头,便是百官们和后妃也纷纷不安起来。 同时,他们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他们跪在上元殿外后,皇帝就越发的不待见他们了。 昏庸无道,这么大顶的帽子扣下来,谁能不生气,何况那人还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慕容清清同样被这一番话震慑了,怎么说她同皇帝也是六年的夫妻,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琉璃说完后,她方才醒悟,她这是带人去捻了龙须了,怪不得,皇上最近是越发的不喜自己了。 这么一想,慕容清清又是一阵心惊肉跳起来。 只是如今这场面。 好在朝臣们和后妃们也算识趣。 “微臣/臣妾绝无此意。” 凤夙离睨了跪了一地三呼的大臣们,心头的那抹不悦方才消散了些许。 “只是。” 陆谦顿了顿,一脸忧色的开口,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撇向琉璃。 琉璃冷哼一声,此刻也不愿理会这些大臣们了,在低声询问了凤夙离自己的宫殿在哪后,便拂了衣袖,扬长而去了。 片刻后,凤夙离也拂袖而去。 留下一干朝臣们和后妃面面相觑。 ------------ 072 入宫(2) 令人诧异的是,第二天凤夙离上朝时,百官们竟默契的谁都没有再提起琉璃入宫的事情,甚至,在凤夙离提出十日后举行册封大典正式封琉璃为丽妃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 只是,在百官们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流露了些许战战兢兢。 毕竟,昨天丽妃的那一番话,说得也不是完全不在理,更何况据说当晚皇上都没有去丽妃的宫里,直接便在上元殿歇了。 这让底下的一干做臣子的心里头开始心虚起来。 于是,在皇帝将奏折上的不足一一指出的时候,百官们的态度竟如履薄冰般,生怕错说了一个字,又惹来了皇上的不快。 这一场风波便在朝堂上诡异的气氛里烟消云散了。 而此时琉璃这边,却不是那么安宁了。 她居住的宫殿偏东方,离上元殿的距离正好不远也不近,殿内的装饰倒是别具一格。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凤夙离特意命人安排的,这座宫殿名字便叫琉璃宫,而里头的一应用具皆是用琉璃打造,便连门窗,阶梯都是如此。 远远看去便好像是一座水晶宫殿般,美丽无瑕。 进到里面,便发现,一重又一重的紫纱垂在各处,透出了点子神秘气息。 殿内布置的极为雅致,印有梅兰竹菊花中四君子的图案比比皆是,殿内窗台前也不若其她嫔妃那里,摆着各色娇艳的花朵,而是一簇绿影重重的竹子。 数十个身着粉色装正里里外外的忙活着,这些宫人都是皇后、玉淑妃前日里赐下来的,美其名曰是服侍丽妃的,实则暗地里都是各为其主。 穿过厅子,再弯过几道回廊便到了琉璃居住的寝殿了。 半透明的琉璃门上,衬映着一抹浅浅的紫,有风进来,便将那垂落的紫纱拂开一角。 房间内,一重又一重的琉璃磨砺成的珠子静静摇曳,那波光璀璨中不经意中将这方寝室切割成三个独立的空间。 美人罗帐,榻生香。 华美的用汉白玉赤金打造的软榻横陈在窗台不远,躺在上头,只消将窗子推开,便能看到外头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香案、桌几也是一应的透明色,阳光透进屋里,衬映了一室的璀璨琉璃,华美奢靡。 床榻自是不用说,上等的汉白玉打造,床柱上头雕龙刻凤,栩栩如生,特别是那龙凤身上的那一双黑曜石磨成的眼睛,煜煜生辉,透着幽幽的光泽。 更令人奇妙的是,走过床榻左方几步远的地方,居然又垂了一道珠帘,掀开帘子,里面竟别有一番洞天。 凉凉的大理石铺就,蜿蜒而去,中央是数丈大小的水池,四周落了重重紫纱,隐隐可见里头有袅袅的热气蒸腾,很明显这里是一处温泉。 据说,是取山上的活泉水引下来,再通过地龙烧热,经过重重的卡口,最终流上来泉水便是温温热热的,常年如是。 后来琉璃才知道原来这琉璃宫原是凤夙离的母妃还是妃子时先帝特意为她斥巨资打造的宫殿。 而且,在皇帝将琉璃安置在琉璃宫内的时候,后宫里暗地里更是引来一片轩然大波,皇后也气得摔了杯子。 通常宫妃入宫第一日便要去皇后以及宫阶比自己高的妃嫔宫里拜见,本来首先便要去太后宫里的,但先帝逝后,太后也不知所踪,所以只去各妃宫里便可。 但,问题是。 今日一大早,琉璃便被从皇后宫里赐下的大宫女金玉唤醒,一番梳洗过后,琉璃见金玉命人捧着的宫装花样繁复,眉心皱了一番后,她撇了金玉一眼,命她从自己带进宫来的衣裳里挑了一身。 那原也是凤夙离赐下的,其中也有不少宫装。 一阵打扮后,琉璃一身白色的拖地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粉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芊芊细腰,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紫色的丝带系起,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双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 她脸上未施粉黛,用一巾淡紫色的纱巾覆面,仅露出一双弯月般的美丽眸子。 “娘娘,该去皇后娘娘宫里请安了。” 金玉看着映在宫人手中铜镜里的美人,上前唤了一声。 琉璃挑了眉心,她轻哼一声,复又走到榻上坐了下来,姿态极为优雅的打了个呵欠,她眯起双眸,“谁说本宫要去皇后宫里请安的?” 金玉闻言愣了一愣后,又轻笑着开口,“娘娘刚刚入宫,可能不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但凡……” “好了。”琉璃慵懒的挥了挥手,那双水一般的眸子里挑染了一丝浅光,“本宫可不是一大早听你来说宫规的。” 金玉面上一窒,随后似惭愧的低了低头,“是奴婢该死,还请娘娘先移驾皇后娘娘的宫里,今儿是您入宫第一天,给皇后娘娘请安可不能迟到。” 琉璃又哼了一声,微微眯起的眸里,一簇锐芒大盛,聚起幽幽的冷意直落在前方的金玉身上,那陡然而戾的气息,吓得金玉心头一阵颤栗,面上却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还不出去。” 琉璃半阖了眸子,明明温软的声音里却带了一股极具震慑的力量。 那一刻,金玉的身子轻颤了下,但她仍不死心的张了张嘴,那音节还卡在喉咙,她只觉面上陡然一阵凌厉的劲风扫过,她的身子跌出殿外,眼前,几缕发丝轻飘飘的落下。 而她衣衫尽毁,露出了里头的细嫩的肌肤。 明明毫发无伤,可金玉心里头却没来由的一阵后怕,若是再重几分力道,若是再重几分…… 她都不敢往下深想,也顾不得自己此刻露出的雪肤,脚下发软,却还是踉跄着快步跑开。 “楼主。”云烟有些不解的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阖着眼睛,轻笑了一声,“一会子,你只管看戏吧。” ------------ 073 挑衅(1) 云烟闻言静默下来,退到了一旁。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外头忽然开始暄哗起来。 云烟皱了皱眉,低头瞧了琉璃一眼,见她阖着双眸,神态慵懒,并不作理会,遂也松了眉心。 不一会儿,外间就传来宫人尖锐的嗓音。 “娘娘,皇后娘娘宫中的金莲姑姑来了。” 琉璃的眼皮微动,调整了下自己半躺在软榻上的姿势,便没了动作。 外头的宫人等了约莫一刻钟的时辰后,又开了口,只是这次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急切,“娘娘,娘娘,金莲姑姑来了。” 随后,那宫人的话音刚落,一道清泠的女声掷地有声的响了起来。 “你这没用的奴才,起开。” 那宫人顿时唯唯诺诺的应声,一阵响动后,便听到刚才那道女声凑近门边,不卑不亢的开了口,“娘娘可在屋内?” 半晌,屋内也没有丝毫动静传来。 金莲倒似是极好的耐心,她微笑着又道,“丽妃娘娘,皇后娘娘命奴婢前来‘请’您过凤仪宫一趟。” 那个请字,金莲特地咬重了语气。 “娘娘。” 见还是没有动静,金莲又唤了一声。 终于,吱呀一声,殿门开合,一个身着碧色姑姑宫装的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 云烟出了门,又回身将殿门带了一带,她清清冷冷的看了金莲一眼,淡淡开口,“姑姑,娘娘身子不适,起来后又歇下了。” 金莲的眉心皱起,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狐疑,身子微微一侧,不着痕迹的朝房内撇去。 只见那微开了小缝里,映了一地的波光璀璨,一袭白色裙摆铺陈在软榻下方,目光上移,只见琉璃阖着双眸,姿态慵懒的半躺在软榻上,玲珑有致的身材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臂弯处,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烟罗紫轻绡。腰间用一条紫色镶着翡翠织锦腰带系上,愈发的衬托她的纤腰不盈一握。 乌黑如绸的青丝仅用一根淡紫色纱带挽起,随意之中,又在不经意中勾出了一丝妩媚的气息。 面上,同色的纱巾覆面,影影绰绰下看去,越发的显得姿容绝世起来。 金莲的眼中快速的掠过一丝惊艳,随后,她收回目光面上一冷,“奴婢远远的瞧着娘娘身子似乎也无半分不适啊。” 云烟轻哼一声,看向金莲的目光越发的冰冷的起来,她正要开口,里头传来了一道清澈却冷意彻骨的声音。 “掌嘴。” 金莲心上一惊,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琉璃阖上双眼时那眸里流转着如冰雪般的锋芒,怔愣下,云烟扬手一记凌厉的耳刮就迎了上来。 啪的一道清脆声响,瞬间惊了里里外外侍立在一旁的宫人们。 清丽的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金莲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云烟,双眼一瞪,扬了手便要还手。 里头琉璃幽幽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怎么,你还想还手不成?” 金莲的脸上瞬间青白交错,她狠狠的瞪了云烟一眼,用唇语无声的对她说了一声,“你等着。” 随后转身一脸忿忿的离开了。 身后的一众宫人也在云烟冰冷的目光里赶紧退到了殿外。 琉璃起身时,云烟已经快步走回了屋里,她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勾出一丝讥诮的笑容,随后她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幽光,她淡淡开口,“墨云几个那里,你且去协助她们一把吧,待会,我便要借皇后之手将这里各宫安插的眼线一一铲除,你在这里,反而不好。” “云烟明白。”云烟的面上闪过一丝了然。 从金玉开始,楼主便一直借着底下的人去挑衅皇后,就是等着皇后的怒气牵连,将这些钉子一一拔除。 果然,皇后的速度的确够快,或者该说那金莲火上添油的功夫着实不错。 就在云烟前脚离开,皇后娘娘的凤辇便伴随着内侍的高喝声,降临了。 “皇后娘娘驾到。” 外头一阵喧嚣过后,又静默下来。 一会子,琉璃宫的一个一等宫女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跑进了琉璃的跟前。 “娘娘,皇后娘娘让您出去接驾。” 琉璃轻哼一声,“嗯,知道了。” 可是那神情却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打算。 那宫女脸上的急切顿时又加深几分,她一脸眼巴巴的看着琉璃,一边时不时的朝前殿的方向撇去。 琉璃见她不动,眼皮微微一动,她的手一扬,那宫人的脸色立马欢喜起来,以为她终于要起来,哪知,她手一挥,轻轻淡淡的说了声,“去给本宫泡杯茶来。” 那宫人脸上的笑意还未延伸到眼底,便瞬间僵了。 “嗯?”琉璃眉眼一挑。 那宫人忙低了头,几乎是脚打着颤儿出去的。 也许是见那宫人进来半天,也始终没见丽妃出去接驾,外头内侍捏着嗓子又记高呼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下,琉璃宫内数十个宫人齐涌到了殿外,皆慌作一团,却又不知道该说了些什么,只得齐齐的跪了下来。 好半天功夫,直到刚才那个一等宫女泡了茶端到琉璃的身边,琉璃这才施施然的起了身,拖拽着长长的裙摆,步子缓慢的朝殿外走去。 顿时,一众宫人齐齐的松了口气,忙起身跟了上去。 这边琉璃领着一众宫人走到了殿外,另一边,以皇后为首的数个嫔妃早已命人在琉璃宫外太液池上摆了桌椅,坐下了。 琉璃一出来便看到这样一副景像。 皇后慕容清清一身正红色的凤袍,美艳的脸上描着精致的妆容,三千发丝挽成一个朝凤髻,两枝金凤展翅坠着长长的流苏一左一右的垂在两侧,头上更上环佩叮当。 她姿态端庄的坐在中央,身后或站或坐了数个宫妃,容颜虽比不上慕容清清却也皆是上等,远远看去,慕容清清但还是颇具一国之母的仪态。 而众妃一看到琉璃,那惊羡妒嫉忿恨的目光就差要活剥了她。 琉璃也不以为意,她轻轻的勾了勾唇角,缓步朝着慕容清清的方向走了过去。 还未走进,慕容清清冷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丽妃真真是好大的驾子,到底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连请安都还要本宫亲自过来。” 话里话外,讽意十足。 琉璃索性便顿住了脚步,她抬着迎上慕容清清陡然冷厉的目光,那眸子里的幽深,不得不说,到底慕容清清也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待了六年之久,性子也越发的沉稳狠辣起来。 “今儿一早,我身子便不适得很呢,还请娘娘恕我不方便向您行礼问安了。” 嘴上虽是如此说着,但是琉璃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恭敬。 慕容清清见状,眸子倏地眯起,一丝隐晦不明的情绪迅速的蔓上了眼瞳,几乎便要开出花儿来。 皇后还未开口,便是一旁的一个贵人坐不住了,她腾的起身,怒斥道,“丽妃娘娘,你可知道,见皇后不行礼者,可行杖责。” 琉璃微微一哼,一双水眸里流光灼灼,她弯了眸子,幽幽的朝那贵人看了过去,“哦,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和本宫说话呢?” 那贵人的一张脸色刹那间通红起来,她讷讷了两声,后低下了头。 琉璃的眼角的流光更甚,她轻笑了一声。 慕容清清却见不得她这份张扬肆意,她眸光沉郁,环了琉璃身后的数个宫人一眼,冷厉了声音,“丽妃初初入宫,失礼之处,本宫不予责怪,但是这些个奴才。” 顿了顿,她的声音陡然又厉了几分,“来人,给本宫当庭杖责。” 话音一落,数十个高大的宫人们一拥而上,将琉璃身后的宫人们按在了地上,扬起手中的粗棍子下手毫不留情。 啪啪啪啪的声音里夹杂着哭叫声,不绝于耳。 皇后的眼中挑染上一丝冷光,身旁的数个宫妃也立马换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谁不知道,当着这么多宫妃和奴才们的面,打琉璃宫的宫人们也无疑是在打琉璃的脸面。 只是她们这一刻似乎忘记了,这些宫人还是各妃包括皇后在内挑了送过来的,说起来,也算是她们宫里的人呢。 琉璃看也不看身后惊叫四起和场面,她莲步生花的缓缓走到皇后的身旁,冷厉的目光撇向一位坐着的宫妃,那宫妃吓得身子一颤,连忙起身,将座位让给了琉璃,自己则退到了一旁。 琉璃姿态优雅的坐上来后,也不客气,伸手便从一位刚刚奉茶上来的宫人手里接过了茶,慢条斯理的品尝起来。 目光还时不时的朝场中看去,一副有滋有味的神情。 皇后的脸色这下子终于变了,但多年来的涵养使她按捺住心头的火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场所中。 片刻功夫,场中的宫人皆皮开肉绽,宫装上皆染上了暗沉的血色,有些宫人甚至已经昏迷了过去,可身后持刑的宫人们手中却依旧没有丝毫停顿,下手依然狠辣。 终于,在琉璃慢悠悠的品完了半杯茶的时候,她方才开口说了句,“说起来,这些宫人还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呢,不想却是这些个没用的。” 话音一落,不止是各位嫔妃,便连皇后的脸色也变了数变。 隐在袖中的手指紧攥了衣袖,慕容清清紧抿的唇瓣里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有些僵硬的扬起了手,“停下。” 行刑的宫人们立刻将手中的棍子放下,静立到一旁。 慕容清清冷哼一声,看着这一地哀号着的宫人们,刚才被怒气冲昏了头脑,这时看去,底下躺着的宫人里,哪一个不是从自己宫里出来的,当然还有其他各妃宫里的,只是这样一来…… 慕容清清的眸光顿时幽暗起来,她到底平白了为他人做了箭手。 “丽妃果然花的好心思。”慕容清清迅速的敛了神色,冷冷的看向一旁慵懒闲适的琉璃。 琉璃闻言懒懒的勾起了个笑,眸中却快速的掠过一丝锐芒,“还是多亏了皇后的配合才是。” “哼。”慕容清清冷哼一声,衣袖一拂,宽大的衣摆将一旁几子上的茶杯拂落,滚烫的茶水顿时朝琉璃飞溅而去。 琉璃眸光一闪,足下轻轻一点,不着痕迹的将椅子挪开了几丈,那热茶顿时尽数泼在了另一位宫妃的身上。 “啊。”那宫妃被这热茶一烫,陡然惊叫了一声。 琉璃却似有些无奈的看向那被烫到的宫妃,啧啧几声,“皇后可真是不小心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瞬间让那被烫到的宫妃眼中闪过了一丝幽光,一闪而逝。 而慕容清清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她腾的起身,冷厉而尖锐的目光看向琉璃,“既然丽妃不懂宫规,那么就给本宫将女诫,女德,还有宫规抄写一百遍吧,五日后送给本宫过目。” 她说完后,也不再理会琉璃,拂袖而去。 ------------ 074 挑衅(2) 琉璃眯了眼看着慕容清清面沉如水的上了凤辇,她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一勾,慕容清清,毁灭,才刚刚开始呢。 良久,她才悠悠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撇向身旁还呆愣着的一众宫妃们,琉璃似乎心情极好的轻笑了一声。 “怎么,皇后都走了,你们是想在这用膳不成?” 嫔妃们这才恍然回神,看向琉璃的目光中复杂中又带起了一丝敬畏,她们朝她行了个礼后,匆匆的离去了。 直到那些宫妃们的身影散去,琉璃才缓缓的起了身,她踱步到那些遍体鳞伤的宫人身前,身子微微一俯,“啧啧,皇后可真是好狠的心啊。” 她的话语幽幽,却没来由的让底下躺着的宫人们心头升起了一抹寒意。 她锐利的似要穿透人心的目光环了众人一眼,直起身子后,她冷厉了声音轻幽幽的开了口,“琉璃宫不需要他宫的狗,你们也不必回来了。” 众宫人心头一惊,一股骇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话意味着,琉璃宫他们是再也进不去了,而自家主子那里,怕也是再不会接纳他们了,眼下他们还受了不轻的伤,若是如此,恐怕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了。 宫人们唇瓣颤颤,准备开口求情。 琉璃却转了身,刚走得两步,她又道,“怪只怪,你们没看清楚形势,站错了队。” 话音一落,一束烟花陡然在天际爆开,绚烂的光芒后,一股极细微的红烟轻飘飘的蔓延开。 琉璃抬了看了天空一眼,唇角勾了一勾,这是云楼得手的标志。 从今日起,魅宫的兵器库算是彻底毁了。 既然惹了她琉璃,那么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凤馨,慕容清清,慕容清羽,南宫烈,你们且等着! 对了,现在还有一个魅宫。 琉璃的眸子眯了眯,眼瞳深处渐渐绽放开一抹诡异的深红。 * 流云居外。 姬无夜兴冲冲的跑了进来,可是一进来,便发现,里头空无一人,他的脚步顿住,向来流光灼灼的桃花眼里渐渐的升起了一丝空茫。 “姐姐。” 他不甘心的大喊了一声。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院的空寂。 “太子哥哥。” 初云跑到姬无夜的身边,伸手扯住他的衣角,轻唤他一声。 哪知,下一刻,姬无夜陡然大怒起来,他一把甩开了初云的手,一双桃花眼瞬间腥红,“你走开,本宫不想看到你。” 初云被他极大的力道推的身子一个踉跄,朝后跌去,脸上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眼见着她的身子就要撞上-门边,姬无夜怔了一怔后,足尖一点,一个旋身过来,轻揽过她的腰身跃至一旁,待初云站稳后,他极快的松了手。 “太子哥哥。” 初云的眼瞳里漫上了一丝欣喜。 姬无夜却别开了脸,他皱了眉心,开口,声音低哑,“初云,你回周云国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因为丽妃娘娘?”初云眼中的欣喜褪去,秀丽的小脸上迅速的染上了一丝苍白,她低低一笑,眼中却无意识的滑落一行又一行的清泪。 “丽妃娘娘,丽妃。”姬无夜低低一笑,桃花眼中却一片清浅光辉,似嘲似讽,“是啊,她如今是沧月国的丽妃娘娘了。” “太子哥哥。”初云看着眼前一脸悲伤的姬无夜,心头一阵遂痛。 这样的姬无夜是她从未见过的,自相识以来,无论身处怎样的境地,他都是一副肆意不羁的模样,那眉眼之中,好似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人和物能入得了他的心,他的眼的。 可是,现在的他,褪去了一身的明媚肆意,为了一个女子黯然神伤,这样的他,还是她一心恋着的太子哥哥么? 良久的沉寂过后,姬无夜抬起了头,看向初云,那眸中流淌着的坚定执着让初云有些心惊,只听他淡淡的开口,“初云,我知道你衷爱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你又是我父皇给我命定的太子妃,但是,我心里有人了。” 顿了顿,姬无夜又道,“我和你一样,要么不爱,要么爱上了就是一辈子唯一爱,不舍不弃到白头。” “呵,我明白了。”初云苦涩的笑了笑,随后眸中的情绪沉淀,她的眉眼中忽然绽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太子哥哥,你可以不娶我,但是你却不能阻止我爱你。你不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你!”姬无夜的桃花眼里晕染开一丝震惊,他定定的看向初云。 初云却冲他浅浅一笑,然后转身离开,背对着他的一瞬间,她眸中的泪水肆意跌出眼眶,可迈开的步子却越来越坚定。 姬无夜看着初云的身影消失后,这才转过身,看向这一院的空寂,怔然出神。 夜色降临,整个盛京都包裹在浅橘色的灯火里,显得格外温馨。 宫门处,一队身着宫装的女子,手里持着玉牌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过重重绿瓦红墙,最后进了琉璃宫。 云烟领着人回来的时候,琉璃正坐在厅中手持玉箸,慢条斯理的用着膳。 “属下参见娘娘。” 以为云烟为首的宫装女子们双后合十,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这时候,就着莹白的夜明珠的光辉,这才发现,这些女子其中有一个年纪颇大的嬷嬷,她脸上扑满脂粉,身上充斥着浓浓的香味。 “你怎么来了?”琉璃抬头看了那嬷嬷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那嬷嬷,不,是花娘一脸谄媚的起身走到琉璃的身旁,“娘娘如今飞黄腾达了,可是忘了奴婢这个老婆子了。” 花娘一走近,香气浓得有些刺鼻,琉璃皱了眉心,看着眼前的膳食也没了胃口,索性便弃了玉箸。 “花娘,你该知道我一向喜欢老实人的。”琉璃接过云烟递过来的清水漱了下口,这才挑眉看了过去。 花娘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了一僵,她讪讪的干笑两声,“娘娘这是说的哪里……”那个话字还在舌尖上截着,琉璃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奴婢?呵,你倒是说得极为顺口呢。”琉璃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笑意,水眸里却重叠上一层又一层的冰冷。 花娘的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妮子果真厉害。 当下,她却再不迟疑,扑通一声,她跪了下去。 * 夜色渐深,一轮弦月勾在天空,淡淡的月光挥洒下来,如水一般漫过了皇宫里的数个角落。 琉璃宫外,琉璃一身白衣静立在栏杆处,一双水眸里染上重重雾霭,看向天空的那轮月牙。 她负手在后,神色淡漠,不悲不喜,唯有一抹冷到极致的情绪将她包裹。 这些夜里,她总是反反复复的做着一个梦。 都说人的情缘三生三世,那她梦到的是她的哪一世? 梦里的场景她很陌生,来来去去,也只不过是一座大山里,那时的她还是一只白狐,有一日她从猎人的箭下逃走,却受了重伤。 奄奄一息下被一个白衣男子所救,在他的悉心照顾下,她的伤势渐好,后来被他放回了大山。 明明是那样简单的一个梦,却偏偏让她生了一种刻骨铭心的错觉。 可是,在梦中,她始终看那男子的面容不清。 只知道,他爱着白衣。 所以,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如此偏爱白色。 琉璃自嘲的笑了一声,不过是一个梦罢了,怎么让她生出了这许多的感慨。 如今还有许多事要等着她去做呢,花娘那里,她现在已经是云楼的一份子了,既然她曾经是魅宫的人,想必对魅宫是极为熟悉的了。 想到这些,琉璃的眸光渐深。 与此同时,上元殿内还有一个人也是深夜未眠。 凤夙离在批阅完折子后,缓缓的走到了上元殿外的凉亭处,从这里看去,正好是琉璃宫的方向。 今日皇后在琉璃宫吃鳖一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宫闱。 她应付这些来倒是得心应手。 凤夙离的一双凤眸微微上挑,一丝流光从眼瞳里掠过,这几日,他刻意不去理会,夜间的时候便宣了玉淑妃过来侍寝。 今日朝堂上的折子颇多,他一直忙到现在,一出来,才发现已经月上柳梢头了。 凤夙离静静的站着,目光幽深沉静的望向琉璃宫的方向。 身后,冷心和冷情站在殿外远远的看着,还是冷心率先开了口,“你说皇上费那么大的心思将那位弄进宫里来,为什么却连看也不去看一眼呢?” “许是进了宫,皇上的感觉不同了罢。”冷情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后,若有所思的开口。 “那皇上还这样看着那里?”冷心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冷情的眉心皱得更深了,这时另一道冰冷的女声接过了冷心的话。 “好奇罢了。” 冷心和冷情的脸色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微微一变,他们转过了身子。 只见一个冷艳的女子一身黑衣正慢慢的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正是那日被琉璃绑了送到凤夙离身边的冷媚。 只是,当时凤夙离正在盛怒之下,冷心和冷情便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不想这一拖,就给忘了。 “你怎么出来了?”冷心有些惊讶的开口。 “难不成你要我一直躲着不出来?”冷媚冷冷的横了冷心一眼。 冷心面上一窒,嘴里轻哼一声。 冷情唇瓣微张,正要开口。 却发现,前方的凤夙离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子,幽沉的凤眸里升起一丝不悦,正静静的望着他们。 “冷媚,你怎么在这里?” 冷媚的脸上晕开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她单膝跪了下来,开口道,“皇上恕罪,属下是被丽妃娘娘‘送’回来的。” 那个送字,她特意咬重了语气。 果然,如冷心和冷情两人所料的一样,凤夙离听到冷媚的这一番话后,眼底的不悦更深了,他冷冷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番后,拂袖而去。 走了几步后,凤夙离的足尖一点,他的身影陡然拔地而起,在这片暗幽的天地里如一只展翅的雄鹰,跃上天空的一刹那,瞬间化为一道亮白的弧线。 冷心看着那道身影往琉璃宫的方向而去,他眉心紧皱,瞪了冷媚一眼后,道,“冷媚,我真怀疑你是为丽妃办事的。” 冷媚淡淡的看了冷心一眼,转身离去。 这一边,琉璃站了一会子后,正要进去,忽然,几道劲风从数个方向破空而来。 凝神听去,空气中还夹杂了暗器的叮叮声。 琉璃的眉心一皱,足尖一点,手中的白绸化作一道白光在半空画出一道圆弧,那些凌空而来的暗器瞬间被击落。 伴随着铮铮的落地声响,几道暗影悄悄的逼近琉璃。 如水的月光不经意的落到其中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身子,顿时反射出一道冷幽的光芒来。 琉璃的眸光紧,她迅速的反身,手中的白绸挽成花状,指尖内力聚集,顿时一道强劲风而霸道的白光直逼向那男子。 那男子身形几个纵跃,有些狼狈的躲了开,但手中的长剑却在寸寸逼近的白光里,破碎成片。 同时,另外几道暗影的身形也在这亮白中无所遁形。 但奇怪的是,与琉璃交手一招后,那几个黑衣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迅速的摇了摇头,随后又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 若说这是刺杀,倒还不如说是…… “他们在试探你。”一道轻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打断了琉璃的思索。 琉璃循声望了过去,只见,暗处里,一道身影渐渐的透出身形,凤夙离一身白袍,墨发扶风,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晕染开一丝幽暗的情绪。 琉璃仅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她冷冷的转了身,并不理会凤夙离,自顾自的朝殿内走去。 凤夙离的身形一动,似一阵风轻刮过,他便站到了琉璃的身前,挡住了她的路。 “冷媚是你让人送回来的?” 琉璃闻言挑眉,轻笑一声,“留一个监视自己的人在身边的滋味可不怎么好。” ------------ 075 你的心里,到底装了什么 凤夙离冷哼一声,幽深的凤眸里掠过一丝不悦,“你认为朕在监视你?” 琉璃的眸里闪过一丝轻浅的似嘲似讽的意味,她勾了勾唇,不置可否,见他一直挡在自己跟前,便索性转了个身,朝着刚才那些暗器掉落的方向走去。 “你又惹了谁?” 凤夙离凝着她的背影,淡漠的问了一声。 凉如水意的月光下,那些暗器静静的躺在地上,菱形的边角上散发出冷幽的光泽。 琉璃走近了才发现,这些暗器造型独特,菱形的边角上细细看去,能看到那些收起的倒刺,握手的地方一根尖细的银针插在上头,再一看,便会发现那些银针上明显的勾着一抹银色的丝线。 若不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琉璃的眉心皱起,并不理会凤夙离刚才的问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丝帕小心的将地上的暗器托了起来,然后返身问他,“这是什么暗器?” 凤夙离就着月光眯了眼瞧去,片刻后,他的凤眸里越发的灸暗起来,“你什么时候惹上了周云国的国师?” “周云国的国师?” 琉璃微微诧异,眸里也随即升起一抹疑惑,“我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见琉璃也是一副迷茫的神情,凤夙离又回想起刚才那几个黑衣人试探的动作,他的眉眼一沉,“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他们似乎在找人。” 琉璃思索了一番后,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 能让周云国的国师这么大费周折的来到沧月国找的人,一定不简单,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莫非…… 凤夙离的脑海里渐渐的浮出一个人的名字,玉面公主。 他的脸上慢慢的勾起了一丝阴霾,凤眸沉静,却有着风雨欲来的诡谲,玉面公主可是个危险的人物。 数年前,机缘巧合之下,他曾与玉面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的自己还只是东宫太子,他奉命出使周云国参加玉面公主的大婚。 那是一年的冬天。 周云国的帝都下起了大雪,异常的冷,可那一日原本关门闭户的百姓们忽然大开门窗,纷纷站上了街头。 白雪皑皑的街道上,数千名禁军开路,扬扬洒洒的铺了一路的红妆,喜乐声声。 数千名宫人的簇拥下,一顶十八人抬的华美鸾驾缓缓从宫门出来,红纱浮动间,当时站在城墙上的他隐隐看到了玉面公主的身影。 她一袭明黄色凤袍,外头披了件软金纱裙,面上带了一个金玉打造的面具,仅露出一双清美如水,却冷若冰霜的眸子,一双饱满的红唇微微上扬,娇媚而惑人。 当时周云国的皇帝膝下也有不少皇子公主,但他独独最是偏爱这个大女儿,不仅给予她天下至尊的荣耀,甚至不顾群臣的反对,立她这皇太女,入朝听政。 说起来,那也是个传奇的女子,她入朝期间,手段凌厉,将朝政打理的有条有理,后边境小国入侵,她又一身戎装,上阵杀敌,一举拿下了那个边境小国。 周云国在她的手里,版图渐渐扩大,成为了不可小觑的一方霸主。 以致于后来,敌国只要一听到玉面公主的名号便吓得闻风丧胆。 可这样的一个女子,却在下嫁给当朝国师的数月后,失踪了。 任凭周云国的皇帝翻天覆地几乎要掘地三尺,也再没找到过这个女子的一丝踪影。 近几年,周云国的皇帝心灰意冷,便把朝政交到了既是国师又是当朝驸马的手里,自己一心去研究升仙之道了。 因为,民间传说,玉面公主是上天赐给周云国的祥凤,如今功德圆满,回天上去了。 据说,当年的玉面公主和国师可是极其相爱呢。 可在凤夙离看来,事情却远远不是如此简单,因为当年他周云国的一趟可是发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呢。 比如,原来玉面公主的妹妹,若澜公主可是爱惨了国师呢。 又比如,国师的性子清冷,与玉面公主相对时也只是温温清清的一副模样,但却对四公主呵护备至呢。 他不信,那样一个清俊冷漠的男子如今会为了玉面公主的安危而派人远去他国寻找,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秘密。 凤夙离的凤眸里迅速的升起一抹幽冷的光芒,眯得狭长,却往外透出了一丝危险的睥睨气息。 “他们是在找玉面公主?” 一旁的琉璃睨了凤夙离一眼,轻幽幽的开口,她淡淡的语气里带上了些许试探。 凤夙离凝了她一眼,冷了声道,“你知道的倒多。” 琉璃弯了眸子,眼中荡漾着细碎的波光,璀璨迷离却冰冷如雪。 “要想活下去,总得了解一些时事吧。” 她低低一声,声音里含着一丝莫名的冷酷。 凤夙离的眸子眯得更长了,他看着琉璃永远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言语间最多的是对这世俗的憎恶,他的心就没来由的升起一抹燥意。 就比如此刻。 忽然,凤夙离身形一动,将琉璃紧紧的揽入怀中,脚下不停,一路朝墙角掠了过去,然后用力的压向她的身体,将她紧锢在自己的怀里。 黑暗的角落里,两人的呼息相闻,浅淡的龙涎香气息夹杂着一股幽淡的清香,混合成了一种极好闻的气息。 琉璃被凤夙离紧锢在墙上,他的身体狠狠的压住她,他的身子火热,她的身子微凉,竟达到了一种奇异的协和。 “怎么,你想强要?” 黑暗里,琉璃的一双瞳子闪烁着如冰雪般冷凝的光芒,她毫不避讳的迎上了凤夙离灼热幽深的凤眸,悠悠的开了口。 凤夙离轻哼一声,他缓缓的凑到琉璃的跟前,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淡的清香,开口,性感的唇瓣若有似无的从她的脸上擦过。 “朕有时候真想把你的心剥开了,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一句后,一向敏锐的凤夙离却没有发现,琉璃顷刻之间覆盖了层层冰冷的眼瞳,隐隐的,有腥红的血色开始上涌。 “好啊,不如你试试。” 嘴上却不紧不慢的开了口,若细细听去,便会发现琉璃语气中噬骨的冷意。 凤夙离闻言低低一笑,修长的手指一挑,姿态优雅的伸手入了她的衣领之中,就在他的手快要握上她的丰盈后,琉璃却迅速的握住了他的手,指尖从他的掌心滑过,一个触手冰冷的物体便塞进了他的手中。 “用这个更好。”琉璃伏在他的耳边,幽幽的开口。 凤夙离的神情怔了一怔,手指触上的地方,冰冷坚硬,那是…… 一把极快的双刃剑,它短小而精致,能够很快的切开人的皮肤,薄薄的刀刃会在表面上看去,没有一丝毫痕迹,甚至连血都不会流下一滴。 “你这个女人真是疯了。”凤夙离的脸色微变,随后一股暴虐的气息从他的身体散出,他的手从琉璃的衣领之中抽出。 即使在黑暗的环境里,那把短剑依然散发出幽冷的光泽。 回应他的却是琉璃轻轻的薄如蝉翼的笑声。 凤夙离冷冷的盯着她看了一会,最后将她一把推开,拂袖而去。 琉璃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看向那道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俊秀身影时,眸中的冰冷越发的肆意起来。 若说,她之前还对凤夙离突然的亲近有着些微的心动,那么,从她进了宫后,她便渐渐明白,一个君王,你岂能对他有一丝情感的奢求。 对他来说,想要就给予,不想要就冷漠。 爱,在这深宫里,从来便是一场宠与被宠的追逐罢了。 或许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感,但她却可以阻止自己的靠近。 更何况,在这个世上,她还有着重要的事情去做。 * “出来吧,看了这么久。” 良久的静默后,琉璃倚着墙角,冷幽幽的开了口。 话音落后,果然见一道身影从暗处缓缓走了过来,那人一身暗色嬷嬷宫装,褪去了脸上浓浓的脂粉后,倒是露出了张极为秀美的脸庞,正是花娘。 “主子。”走到琉璃身旁,花娘语气有些低沉的开了口。 自从剥开了自己的心思后,花娘瞬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褪去了在星月楼里时的浮夸与谄媚,反而倒多了几分自然与真实。 琉璃见她神色凝重,秀眉一挑,她轻笑着开口,“花娘,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偷看了这么久,只是为了一睹皇上的风姿。” 轻松的语调后却带了一丝凌厉。 花娘明白,这是主子在警告自己,别想在她面前撒谎,她也确实没打算说谎,因为,现在,还没到时机。 琉璃见她的脸色犹豫,唇瓣紧咬,便知道了她的心思,只听她冷哼一声,冷冷的开口,“花娘,我知道你隐瞒了一些事,是什么事,我也不问,只是若你敢背叛我,我想,我的手段,你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奴婢谢主子成全。”花娘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她双眼通红,一脸的感激,“奴婢发誓,永生不会背离云楼。” “嗯。” 琉璃满意的应了一声,这才悠然的迈步离开。 花娘跪在地上,远远的听见琉璃轻轻淡淡的声音从夜色中传了过来,“天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与此同时,黑不见底的山脚下,几抹暗影潜伏在一旁的大树上,目光紧紧的盯着夜空。 大约半个时辰后,只见夜空上忽然腾起了一抹暗影,潜伏的树上的几人目光一凛,手中的袖箭飞射向那抹暗影。 咻的一声,利器没入血肉的声音传了过来,然后夜空中腾起的那抹暗影以飞快的速度往下坠去。 啪的一声,在这片静谧了的天地中显得格外清脆。 树人的几人相视一眼,飞快的掠到地面,只见树下不远,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儿正奄奄一息的落在草堆上。 为首的一人走近,伸手拾起那鸟儿,从它的翅膀下面摸索了一番后,终于掏出了一个卷起来的信件。 那人将信件放到怀里,她想了想,这是这几日从魅宫截下的这五只黑鸟了。 “山下面的消息可封锁好了?”那人问道,声音清脆俨然是一个女子的声调。 “回左护法,滴水不露。”一个黑影上前一步,开口,竟然也是女子独有的声调。 “嗯。”那左护法点了点头,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快天亮了,可以让右护法带人过来了。” 那黑影应声,随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烟花,咻的一声,她用力的掷上夜空,然后一道璀璨的光芒无声的绽开。 左护法直看着那烟花消散,这才满意的闭了闭眼。 她们是奉楼主之命,守住魅宫的一切的通道,也不知道楼主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将魅宫的各个消息通道都严防死守住了。 这几天,魅宫兵器库被毁的消息硬是没有走露半点,以致于凤馨那里竟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 都说君王心善变,清晨时分,一道圣旨便传遍了整个宫闱。 圣旨的内容是:琉璃宫丽妃甚得朕心,从今日起每日辰时三刻,着她去上元殿内研磨侍候。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皇上还命永和宫玉淑妃同一时刻伴驾上元殿。 于是,这圣旨一下,宫妃便纷纷揣测起皇帝的心思来,若说丽妃受宠,为什么传她去是研磨,而玉淑妃是伴驾呢,这不是明摆着的羞辱吗? 那末,这丽妃才一进宫,皇上也没见她几面,甚至当初为了让她入宫,皇上还不顾百官与皇后众妃的反对,一意孤行。 可是这旨意一下,是在昭示,丽妃的失宠还是受宠呢? 众妃一时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经过昨日一事,众妃对丽妃的态度也纷纷的静默起来。 而众人议论的中心人物,此刻正悠然自得在坐在太液池边,喝着小茶,品着小点,赏荷花呢,不,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荷花,充其量也就是赏荷叶罢了。 “主子,已经辰时二刻了。”一旁的花娘和云烟对视了一眼后,还是花娘无奈的开了口。 琉璃的眸子抬了抬,今日的她难得的着了一身碧色的衣裙,青丝浅挽,上头仅坠了一根赤金琉璃流苏。 一巾碧色纱巾将她的绝色姿容尽掩,只露出光洁的额下的一双清水涟涟的眸子,盛着盈盈光辉,美丽到极致。 “嗯。”琉璃浅应一声,伸手从云烟的手中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后,又将目光望向那太液池的另一边。 只见,一顶六人抬的软轿正在宫人的带领下朝着凤仪宫的方向而去。 云烟见琉璃凝着对面的一行人,便轻轻开口道,“主子,皇后听说沈姨娘有孕,便命人从慕容府接了沈姨娘入宫,刚刚过去的便是。” “哦。”琉璃应了一声后,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听说皇后久未有孕,倒是盼望的很呢。” ------------ 076 阴谋阳谋(1) 云烟和花娘听到这话,对视一眼后,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诡谲流光。 这边,琉璃姿态优雅地放下了手中的小点,也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缓缓起身,轻轻的拍了拍手后,方才道,“走吧。” 她的话音一落,很快,一顶华美的肩辇便出现她身前,那速度叫一个俐落。 琉璃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扶着云烟伸出的手缓缓上了车。 一路上,不停的有各宫的宫人们穿梭进出,见轿辇过来,便纷纷退到一旁,等琉璃一行人过去后,方才起身。 肩辇中,淡淡的香气盈满整个狭小的空间,琉璃低垂着睫羽,目光游离,也不知道此刻的她思绪飘飞到了哪里。 直到,外头内侍尖锐的嗓音高高扬起。 “丽妃娘娘到。” 一旁的云烟低低的唤了她一声后,从外头掀开了帘子,将自己的手递了进去。 片刻后,一只雪白的好似上等的琼脂白玉的手缓缓的落在云烟伸出的手上,顿时宫人们吩吩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那双手,实在是太美了。 十指纤纤,柔若无骨,盈盈转动间,甚至可以看到那莹白如玉的指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晶莹剔透的指甲不染蔻丹,如同一块上等的美玉。 若,仅一双手便美到了如此地步,那么,丽妃娘娘本人又该是何等的美丽倾城呢。 只是,当琉璃款款下来的时候,宫人们的眼里惊艳的同时又难掩失望。 因为,那一双似含着一汪秋水,涟涟波光的美眸以下,尽数的用一巾碧色的纱巾掩住。 但就是那样一双清水涟涟的眸子,琉璃色的眼瞳晕染开一层层如冰雪般的冷意,远远看去,一股高不可攀的气势油然而生。 琉璃目光睥睨淡淡环了宫人们一眼,宫人们立刻惊得连忙低下了头,生怕自己亵渎了这位如同九天谪仙般的丽妃。 这一幕,却正好落到门口的玉淑妃的眼中。 玉淑妃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美人,虽然不若皇后那般的美艳,但她丰盈的身材之上偏偏长了一张极为娇媚的面孔。 鹅蛋大小的脸上,五官精致,一双杏眼妩媚生花,盈盈的柔光中似乎能掐得出水来,淡如柳叶的眉毛描上罗黛越发的衬得她娇媚可人起来。 玉淑妃今日着了一身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那若凝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加上那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显得她越发的妩媚动人。 三千青丝挽成一个灵蛇髻,一左一右各插入了几枝珊瑚珠排串步摇,艳丽的红色间,还缀上了几颗银白的珍珠。 玉淑妃看着前方缓缓走来的琉璃,明明好似闲庭散步的步子,却偏偏在她的裙裾带动下勾出了无尽的优雅。 只是,玉淑妃的目光在琉璃脸上的面纱上微微一顿,她瞬间眯了眸子。 按理,玉淑妃的位份比琉璃丽妃的身份要高上那么一阶,再怎么,琉璃也要向她行礼。 可是,琉璃走近,只淡淡的扫了玉淑妃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而看她的神情,丝毫也没有要行礼的打算。 玉淑妃眯起的目光里瞬间带起了一丝凌厉,她微哼一声,“丽妃果真是好大驾子呢。” 琉璃抬眸,冷冷的回视了玉淑妃一眼后,也不理会她,径自进了殿内。 这一下,玉淑妃的脸上挂不住了,她娇媚的脸上迅速的升起一丝恼怒,但很快又褪了下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脸色好看了些。 琉璃进到殿内的时候,凤夙离正换下了一身龙袍,着了一身琉璃色白裳端坐在龙座上批阅着奏折。 不得不说,凤夙离的容颜之美,可惜错投了男胎,若生为女子,指不定就是一祸国的妖孽,不过他的这份美丝毫没有半分女气,反而从那狭长的凤眸中透出了属于上位者的睥睨气息。 浓郁的龙涎香气息充斥一室。 凤夙离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头也不抬,低低的说了声,“你来了。” 他一手持着奏折,一手持着朱笔,眉宇间是层层的凝重。 这样的他,琉璃倒是从未见过。 不过,琉璃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她轻哼一声,还未开口,身后一道温软动听的声音便轻轻的响了起来。 “臣妾来了。” 说话间,玉淑妃已经从琉璃的身旁绕过,缓缓的走到凤夙离的身旁,为他轻轻的揉按起肩膀来,同时低低问了一声,“皇上可累了?” “嗯。”凤夙离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后,便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旁,又伸手去拿另一个折子。 琉璃看到这一幕,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轻嗤出声。 这一声过后,凤夙离才缓缓的从那堆奏折中抬起了头,他凝了琉璃一眼后,方才淡淡的开口,“过来研墨。” 琉璃在原地站了片刻,玉淑妃也抬头朝她看了过来,只是那眸中的意味倒是令人探询。 轻笑了一声后,琉璃步子缓缓的走到龙案前,扶起砚台上的石墨便轻轻的研了起来。 “你笑什么?”凤夙离垂下眸子,看了一会奏折后,忽然低低的问一声。 玉淑妃闻言一愣。 “没什么。”这一边,琉璃换了个姿势,淡淡的回答。 而后,玉淑妃看到凤夙离抬头看了琉璃一眼,那墨黑的眼瞳有着一丝莫名的却让她感到心惊的意味。 然后,殿内,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唯独剩下那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研墨发出的硌硌声。 这样的沉静却让玉淑妃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抑,她抬头看看琉璃,又看看凤夙离,偏偏那两人的脸上皆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就在玉淑妃紧蹙着眉心时,高公公尖锐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了起来。 “皇上,周云国的九公主和七皇子求见。” 凤夙离握笔的手一顿,他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一旁,“传。” 随后他的眼神掠过玉淑妃,玉淑妃会意,走到琉璃的身旁,低语了几句,琉璃冷淡的扫了她一眼后,放下手中的石墨便缓缓的退了出去。 玉淑妃看着那行事肆意的琉璃一眼,匆匆的行了个礼后,也退了出去。 只是,在转身的那瞬间,玉淑妃眼底的锐芒更甚了。 琉璃这头出了殿门,那边缓缓而来的初云和夏澈元正准备进去。 忽然,初云的目光无意间的一撇,下一刻,她抬起的脚放下,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碧色身影,她喃喃一声,“大姐姐。” “初云,你说什么?”夏澈元的眉心一蹙。 初云的眉头皱紧又松了开,她暗自摇了摇头,心道,大姐姐怎么可能出现在沧月国的皇宫中,她都失踪那么久了。 “没什么。” “进去吧。”夏澈元的眉心松了松。 初云点了点头,进殿的那瞬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那道身影太像了。 *** 回到琉璃宫,墨云几个就迎了上来,她们的脸色凝重,在琉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琉璃轻哼一声,脸上却不见半分惊讶,她缓缓坐下,伸手从云烟手中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后,方才道,“你们以为这消息能瞒得几时。” “可楼主不是……”墨云有些迟疑的开口。 琉璃眉眼一挑,用手中的茶盖拨了拨浮起的茶叶,“我不过是想拖延几天时间罢了,顺便看看凤馨底下的暗桩到底还有多少。” “只是,凤馨在云楼的百般阻拦下还是得到了消息,恐怕,她身后的力量可不小呢。”花娘站在一旁,满脸忧色的开口。 琉璃轻笑了一声,手上一松,茶杯应声落地,伴随着哐啷一声响动后,那碧色的茶汤便倾了一地。 “不着急,咱们一步一步来。” 顿了顿,琉璃将目光看向云烟,“这几日,你让人紧盯住慕容府,若是凤馨与南宫烈单独会面,你便设法散布一些谣言出去。” “是。”云烟低头应声,随后又道,“不过最近倒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魅宫在盛京各处的兵器库被毁后,向来给他们供应兵器的墨门却与他们切断了合作。” “呵,倒真是件趣事。”琉璃的眸子闭了闭,唇角微扬。 随后沉寂了半晌后,琉璃的眸里慑出一丝冷厉的光芒,她挥手,“近日,我倒是想做一个送子观音呢。” 众人顿时一愣。 还是花娘率先反映过来,她低低一笑,轻声道,“主子可是要送皇后娘娘一个孩子?” 琉璃眸内的血腥深了一深,她回头赞许的看了花娘一眼,“听说,章太医一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所有出入凤仪宫的一应药材皆出自他手?” “是的。”云烟应声,不过入宫几日,她们便将宫里的一切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把他给我绑了来。” 琉璃懒懒的挥了挥手,有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丝呜咽声从地面传到了琉璃的耳边,琉璃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底下绑得跟个粽子似的章太医,她的唇角勾了一勾。 她神态慵懒的抬了下手,顿时,那绑在章太医身上的绳索应声落地,而章太医脸上的惊惧更深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不知道娘娘这样请微臣前来,是何意思?” 同时他的手悄悄的往袖中拢去。 “皇后有孕月余了。” 忽然,琉璃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章太医脸上疑惑深了一深,他皱紧眉头,“娘娘弄错了,皇后娘娘并未怀孕呢。” 他的话音一落,下一刻,一道凌厉的劲风直扑面而来,琉璃负手而立,冷冷的开口,“本宫说她有孕了,便是有孕了。” 章太医心上一惊,身子瞬间被摔出好远,几颗牙齿和着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但他嘴上却硬道,“娘娘,请恕微臣不能从命。” 琉璃冷哼了一声,眉眼上挑,“是么?” 章太医倔强的迎上了琉璃的眼神,但下一刻,他却瞬间呆愣了,因为,那双水眸里渗出的丝丝冷意,如冰雪般凌厉,特别是那一点一点往上涌的腥红,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一强烈的惊惧涌上心头,他的唇瓣一颤,还没来得及开口,章太医便看到一柄极其锋利的双刃剑快速的从他的身体中没入又抽出。 诡异的是,竟然一丝血液都没流出,只是胸口的那颗心却忽然失去了倚仗,硬生生的从他的胸膛里跳了出来。 虽然,这些年他也帮皇后作过不少的恶,害死过无数鲜活的生命,但是却从来没有向这一刻一样这般的直面死亡,而且对方还是那么残忍的手法。 “本宫从来不留无用之人。” 琉璃冷冷的看着应声倒地的章太医,眉心处的煞气越发的浓了。 倒地的那瞬间,一包粉末从章太医的袖中跌出,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死死的握着那纸的一角。 花娘走近,一脸厌恶的将那粉末拈了一点到指尖,凑到鼻端一闻,随后脸色大变。 “主子,是毒粉。” 琉璃哼了一声,她缓缓道,“一会将完好的章太医送回太医院去。” 花娘和云烟几个面上一凛。 完好的章太医,自然是由别人易容而成。 这一头刚刚处理好这些,晌午时分,上元殿又传来旨意,皇上今晚要在承德殿欢送周云国的九公主和七皇子,特命丽妃前去。 只是还未到傍晚时分,便出乱子了。 未时三刻,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大片的乌云压了下来,眼见着就要变天了。 琉璃宫内,琉璃换了身衣裙,半躺在软榻上小憩起来,外头黑压压的一片,连带着屋里的气息也沉闷下来。 “云烟,去将窗子打开。” 琉璃阖着双眼,低声道。 云烟应声走到窗台边,用力一推,窗子打开的一瞬间,云烟却瞬间怔愣了。 因为,外头某厮正顶着一张笑得极其灿烂的俊脸,桃花眼闪烁着动人的光辉,见窗子打开,他笑嘻嘻的唤了一声。 “云烟姐姐。” 云烟的脸色顿时一红,而姬无夜却好似没看到,只顾着伸长了脑袋往里瞧去,“我姐姐可在?” ------------ 077 阴谋阳谋(2) 云烟漆黑如墨的眼瞳里迅速的卷起一丝黯然,随后她微侧了身子,“主子在里头歇息呢。” 她的话音刚落,姬无夜期盼的目光就朝琉璃所在的方向望了过去,正巧迎上琉璃淡淡投来的目光。 “你怎么来了?”琉璃的眉心微微皱了下。 姬无夜见她的神情,顿时撇了撇,一副模样委屈的神情,“姐姐好像不希望人家来?” 琉璃审视的目光移开,回想起姬无夜之前的多次相护,她淡淡的答道,“没有。” 姬无夜俊美的脸上泛起一丝沾沾自喜,他挑高了一双剑眉,笑嘻嘻的开口,“那姐姐就是欢迎我来咯。” 他说着,手肘在窗台上一撑,跃到上头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琉璃见他的模样肆意,一双桃花眼中尽是灼灼的光辉,很是欢快的模样,她忍不住轻咳一声,暗道,这是什么逻辑。 顿了顿,她道,“这里是后宫。” 言外之意,就是说,你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进来。 “我知道啊。”姬无夜好似没察觉到她话里的意味,耸了耸肩膀笑嘻嘻的开口道。 “……” 琉璃和云烟的脸上顿时划拉下几条黑线。 看这厮脸上的表情好像来后宫不过像逛他家的后花园那样随意般。 不对,这家伙家的后花园可不就是后宫吗,只不过,地点,国度不对罢了。 想到这,云烟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了一僵。 姬无夜却忽然苦了一张脸,极为郁闷的道,“姐姐,你怎么入宫了?慕容府里不好玩吗?” 琉璃怔了一怔后,淡淡道,“太子殿下,你认为琉璃是在玩么?” “难道不是?你不是喜欢气凤馨那个丑八怪吗?”姬无夜挑了下眉,桃花眼里飞快的掠过一丝幽光。 琉璃的眸光暗了一暗,她沉默下来。 “还是,你喜欢上皇上了?” 良久的沉寂后,姬无夜忽然幽幽的开口,那一刻,云烟留意到他眼中瞬间黯淡下去的光采。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琉璃却猛地抬头看向了他。 那眸中凌厉重重交叠,却最终被击溃在她眼中缓缓升起的迷茫中。 呵呵。 姬无夜低低笑出了声,他垂下眸子的瞬间,那双向来泛着璀璨流光的桃花眼里一丝悲伤缓缓拉长。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太子哥哥?” 姬无夜迅速的敛了神色,他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初云一身娇艳的红装正站在院子里,一脸惊愕的望向他。 她一双水一样的眸子大睁,唇瓣颤动,在看到姬无夜姿态闲适的坐在琉璃寝殿的时,她的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悄破碎了。 今天她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心头那抹奇异的感觉。 却不想…… “初云,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姬无夜微微皱了眉,问道。 初云苦笑一声,从姬无夜眉眼里折射出来的不赞同深深的刺疼了她的心,她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初云是谁?” 在初云的最后一片衣角隐入琉璃宫外的时候,琉璃才缓缓起身,走到窗台前。 “她,算是我的未婚妻吧。” 姬无夜看着殿门,苦涩的笑了一声。 琉璃挑了下眉,淡淡的应了一声,只是云烟似乎在听到这一句话,她的脸色微微霎白了下。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初云的身子刚从琉璃宫外出来,就被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捂住口鼻,迅速的消失了。 片刻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琉璃宫而来。 其中,为首的是一顶十八人抬的明黄轿辇。 待宫人们停下,高公公尖细的嗓音便高高扬起,“皇上驾到,玉淑妃娘娘驾到。” 琉璃的眉心一皱,正要转身出去,那头凤夙离与玉淑妃却极快的到达了院内。 于是,众人眼里便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琉璃宫寝殿的窗台大开,一个面容俊美,一双桃花眼灼灼动人的男子姿态优雅的坐上了窗台,一条腿放空在外头,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而丽妃也站在窗台处,一双水眸沉静,眉心微敛,淡淡的朝凤夙离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样的一双人站到一起,竟让人有种十分般配的错觉。 凤夙离瞬间便拧了眉头,幽深的凤眸中更是如同一团化不开的浓墨,有不明的情绪正氤氲其中。 玉淑妃艳丽的唇上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意,她眸中重叠起刺骨的锐利,冷笑出声,“丽妃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与外人私通么?” 闻言,凤夙离的眸光又是一沉,他看向两人的姿态微微的眯起了眸子。 琉璃的水眸中闪过几丝冰冷,同时她面纱下的唇角微微一勾,她淡淡出声,“淑妃真是端的一张巧嘴,平白地给琉璃扣上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呢。” 玉淑妃听后立刻冷笑一声,她水袖一拂,“众目睽睽之下,难不成本宫还冤枉了你不成?” 琉璃眼中的冰冷又深了几分,她顿了片刻,还未开口可一旁却有人看不过眼了。 姬无夜从窗台上跃了下来,一双桃花眼危险的眯起,他冷哼一声,“哪里来的丑八怪竟敢在本宫面前放屁。” 这话一出,琉璃的嘴角微微一僵,亏他堂堂一国太子,放屁这般粗俗的字眼也说得出口! 玉淑妃的脸色瞬间变了,铁青一片,但盛怒之下的她却没有忽略姬无夜的那句自称,本宫。 女子一般为二品妃位或居一宫首位方才能自称本宫。 而男子,却只能在一个情况下才能如此自称,一国太子才当得如此殊荣! 难道…… 青白过后,玉淑妃的脸上掠过一丝幽深,她下意识的朝凤夙离看了过去,见他一双凤眸沉郁,面沉如水。 她的心不由的咯噔一下。 “卫太子莫不是忘了,这后宫是沧月国的后宫,可不是你们卫国的。” 凤夙离眼尾挑起,一双凤眸越发的凌厉起来。 姬无夜轻哼一声,他的目光掠过一旁始终一脸淡漠的琉璃,心头的那抹悲伤总算平淡了些,他的头一扬,优雅的迈着步子朝凤夙离的方向走去。 “本宫知道,不劳皇上提醒。只是说来本宫与丽妃也是旧识了,听闻她入宫封妃,前来道贺一下也不为过吧。” 道贺?刚才他那神情哪里像来道贺的。 云烟忍不住在心里头嘀咕道。 “是么?”凤夙离轻笑一声,可凤眸中却分明冰冷一片。 这时,玉淑妃见琉璃始终一副不愠不火,淡淡的神情,终于忍不住了,“皇上,请恕臣妾多嘴一句。” “你说。”凤夙离微微侧了头。 玉淑妃的杏眼里迅速的飞起了一丝得意,她冷冷的看了琉璃一眼后,道,“太子殿下,若是道贺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可是刚才众人都看到了,你肆意坐着的窗台可是丽妃寝殿的。” 言外之意,便是,若是说你们之间没什么,鬼都不信。 琉璃却忽然轻笑出声,她缓缓的绕过厅子,走到前院来,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冰冷如刀剑般锐利的目光朝玉淑妃递了过去。 “淑妃的意思是本宫与太子殿下之间不清不白了?” 玉淑妃冷哼一声,眼睛却下意识的避开了琉璃的目光,“难道不是,本宫和皇上可都看到了。” “哦,皇上,你看到了什么?” 琉璃忽然话锋一转,凉凉的目光朝凤夙离看了过去。 凤夙离沉郁的目光在看到琉璃凉似水的目光后,眉心皱了皱,他微沉了声音,“朕信你。” 琉璃低笑两声,很是满意的看到了玉淑妃瞬间苍白的脸色,她一步一步的逼近玉淑妃,指尖扬起,触上玉淑妃的眼睛。 玉淑妃的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碰触。 琉璃也不以为意,她姿态优雅的勾了勾手指,“不知道,淑妃娘娘是用哪只眼睛看到的,又看到了什么?若是说不出,冤枉本宫可也是要付出些代价的呢。” “你什么意思?”玉淑妃的眉心紧皱,她被琉璃近身的那一刻,那人身上瞬间散发出的阴凉幽冷如同地狱的气息深深慑住。 琉璃又低笑了两声,莹白的指尖遥指向玉淑妃的眼睛,“比如,挖了你看不清现实的眼睛可好?” 隐隐的,琉璃的眼中开始泛起了一丝腥红色。 玉淑妃闻言后身子微微颤栗了下,纵使她身处深宫多年,手上血腥不断,但还是被琉璃的这番言语震慑。 姬无夜看在眼中,桃花眼中的光采又动人几分。 凤夙离眸底的幽光却越发的不明起来。 就在气氛微僵之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琉璃宫外响了起来。 然后便看到夏澈元紧皱了眉眼,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众跑得气喘吁吁的宫人。 只是,他不意进来会看到这么一幕,神色微怔了下,但又很快反映过来。 夏澈元快步走到凤夙离面前,神色中难掩焦急,他低声开口,“皇上,初云不见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个惊雷瞬间在众人的心头炸开。 凤夙离拧了眉心,淡声询问,“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 夏澈元的唇瓣一张,姬无夜便跑到他的跟前,疑惑的开口,“怎么可能,刚才她还从这里跑了出去。” 从刚才到现在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一个活人便不见了? 夏澈元冷淡的看了姬无夜一眼,声线里越发的焦急起来,“底下的宫人来报,初云自去了琉璃宫,好半天也没回来,我的人几乎翻遍了整个皇宫,宫人们都说没有看到初云从琉璃宫里出来。” 他的目光掠过琉璃时,一丝凌厉乍现。 “你质疑本宫?”姬无夜的声线陡然拔高,一丝不悦夹杂其中。 夏澈元冷哼一声,“本殿下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琉璃的目光自从夏澈元进来后,便沉郁下来,她微眯着眸子,同时察觉到这里头隐隐的阴谋气息。 “怎么回事?”凤夙离沉了声音。 夏澈元皱着眉头,焦急的情绪中染上了一丝疑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去初云房里找她的时候,宫人们说她去了琉璃宫,可半天也没看到她的人影,我只以为她在宫里迷了路,便命人去找,谁知,几乎找遍了整座皇宫,也没找到初云,我这才跑到这里来了。” 夏澈元停顿了会后,又道,“我刚才来的路上问了宫人,宫人都说只看到初云进来,没有看到初云出去过。” “本宫亲眼看到初云出去了。” 姬无夜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嘴上辩道,其实心里头隐隐明白,这极有可能是有心人设下的一个圈套,而目标正是新进宫的琉璃。 “可是本殿下到现在还没有看到初云的人。”听到姬无夜的那句话后,夏澈元瞬间怒了,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道。 这时,玉淑妃幽幽一笑,“那还不简单,定是初云公主在琉璃宫见到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被某些人发现,给抓起来了。” 夏澈元愤怒的目光里掠过一丝狐疑,他下意识的朝琉璃与姬无夜二人看去。 凤夙离的眸光幽深,他看了玉淑妃一眼,轻悠悠的开了口,“淑妃,你不开口,没人把你当哑巴。” 玉淑妃的脸色一白,她悻悻的退到一旁,眼睛却偷偷的打量着凤夙离的脸色。 姬无夜撇了玉淑妃一眼,凉凉的开了口,“当哑巴还不容易,将舌头拔了便是。” 玉淑妃的脸色铁青,回想到琉璃刚才的话,她的脸色又迅速的拢上了一丝灰白。 凤夙离不再理会这二人,目光转向一脸焦急的夏澈元,安抚道,“七皇子也别着急,朕这便下令让人封锁整个皇宫。” 说着,凤夙离的眸光一撇,冷厉了声音,“高公公,还不着人去找。” 高公公心中一凛,连连应声,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纷乱的脚步声过后,院子里又安静下来,只是,夏澈元的目光自玉淑妃的那一番话,便再也没离开过琉璃的身上。 琉璃眉眼一挑,轻哼了一声,“怎么,七皇子这是在怀疑本宫?” “不敢。只是关系到初云,本殿下不得不谨慎一些。”夏澈元冷声开口。 ------------ 078 阴谋阳谋(3) 琉璃闻言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场面一时又冷寂下来,但看夏澈元的神情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凤夙离微微的皱了下眉,便连姬无夜也紧皱了眉头,几次张嘴想要说话,但是他桃花眼中幽光一闪,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压抑下来。 “都散了吧。”凤夙离淡声道,随后他的目光看向夏澈元,“七皇子守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这里毕竟是朕的后宫。” 夏澈起先听到凤夙离的前半句,本就不情愿,但那一句,这里毕竟是朕的后宫让他的神色有了些微的不自然。 “皇上说的是。”夏澈元拱了拱手,顿了顿后,幽冷的目光转到琉璃的身上,冷冷道,“初云一日没找到,丽妃娘娘便休想脱得了干系,若是初云有什么三长两短,哼。” 他说完后,幽冷的目光里浮起了一丝凌厉,随后衣袖一拂,愤然离去。 这时,姬无夜凝着夏澈元的背影忽然语气幽幽的说了一句,“本宫向来不喜欢被人冤枉,七皇子便等着付出些许代价吧。” 这话说得肆意又狂妄,夏澈元听了脚下一顿,轻嗤了一声。 凤夙离的唇角一勾,凤眸幽深如晦,浓稠似墨,“太子殿下还不准备离开么?” 姬无夜听后他的目光里浮起了一丝幽光,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琉璃一眼,开口道,“姐姐,你好好保重,我下次再来看你。” 琉璃轻轻点头。 下次再来,凤夙离身后的玉淑妃听到这话,她艳丽的唇角弯了一弯。 待姬无夜的身影消失,凤夙离淡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淑妃,你先回宫吧,朕今日便在这里歇下了。” 顿时,玉淑妃有些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但多年来的涵养使得她很快的敛了神色,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一时间,院子里便只剩下了琉璃和凤夙离两人,便连在一旁候着的宫人们也不知在何时退了出去。 “你不觉得今日之事该向朕解释一下吗?” 片刻后,凤夙离凝着琉璃,声色淡淡,面上看不出喜怒。 琉璃抬眸看了他一眼,轻挑了下眉后,转过了身子,并不打算理会他。 但下一刻,他的手就用力的攥住了琉璃的臂弯,“怎么,你这是在默认淑妃所说的么?” 琉璃侧过头,看着凤夙离轻哼了一声,冷冷的开口,“放手。” “若朕不放呢。”凤夙离的眉心一拧,凤眸中折射出的光芒也越发的凌厉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她入宫后会对自己这样的冷漠,哪怕是之前,她也不曾用这样凉薄的眼神看过他。 忽然,从琉璃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凛冽的光芒,她用力的一个旋身,白绸从袖中滑出,狠狠的缠上凤夙离的手臂。 凤夙离不意她会忽然此番动作,神色一怔,很快又反映过来,只见他身子掠起,手中用力的一带,将琉璃的身子狠狠的扯入怀中。 “你是想轼君么?”凤夙离姿态暧昧的贴在琉璃的耳边,眸中交织着重重漠然,他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满意的看到琉璃的身子在自己的怀里轻颤了下。 耳边那灼热的气息尽数的喷洒在她的脸上,琉璃的身子颤粟了下后,眸子眯起,手上动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朝他的下盘攻去。 然后,便听到一道冷厉的声音开口,“你这女人疯了!” 交缠着的身子迅速分开,凤夙离的身形掠出几丈开外,他冷冷的盯着琉璃,凤眸中冷怒交织。 琉璃定定的迎上了凤夙离的目光,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了一丝似嘲似讽的笑意,她的水眸中缓缓的升起一道执着且幽凉的光芒。 “不错,我是疯了。凤夙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入宫,但是正好,这样也可以有助于我的复仇。” 琉璃顿了顿,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幽远起来,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她琉璃色的眼瞳之中隐隐有血色泛开。 复仇。 凤夙离在听到这两个字眼后,他的心猛地抽dong了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琉璃轻轻的笑出了声,明明弯了的眼眸,却从里头倾泄出无限的悲凉与死寂,“我猜你一定在私底下调查过我吧。” 闻言,凤夙离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紧紧的慑住眼前的人儿,微微颌首。 “什么也查不到是么?”琉璃的眸子弯得细长,眼底是一片空茫与死寂,却渐渐的拉开一抹执着。 凤夙离再次点头。 琉璃叹了一声,下一刻她眸中的血色开始翻涌,恨意噬骨入心,“你可知道,驸马六年前的妻子是谁?” “你是那白狐?”凤夙离低呼一声,心里头的那些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却一下子空茫起来,凤眸里的情绪也一下子晦涩难安起来。 那种感觉便好像……他想了想,一时竟无法找到词语来形容这感觉,只知道,他的心此刻空虚到无,不知所措。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少。”琉璃自嘲的笑了笑。 垂下身侧的手咻地收紧,喉咙生涩到疼痛,凤夙离低问了一声,“你是妖?” 琉璃看了他一眼,缓缓摇头,目光冗长繁杂,似陷入了回忆,“那时的我,只是一只入世修炼的白狐,不知人心险恶,痴心错付,却害了自己一世!” “不过是一眼,我便爱上了慕容清羽。那时的他家世败落,与慕容清清相依为命,听说他们慕容家当年含冤入狱,一家惨死,只余下他们姐弟二人。所以,当时的他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为慕容家含冤昭雪。” “他本满腹经纶,怎奈,官场黑暗,没有银钱打点便没有丝毫机会。在他科考失利三次后,他终于灰心,那时的我们已经成婚三年。可有一日,他忽然说,要取公主为妻,然后他将国师带了回来。” 琉璃顿了顿,冷笑了一声后,眸中的血色与恨意越发的疯狂起来,“再然后,我被挖心,剥皮,取内丹,在火场里万民声讨声中活活烧死。” 凤夙离听到这里的时候,心忽然被纠得死紧,凤眸里掠过数种情绪,有心疼,有震撼,但更多却是了然。 他无法想像,当年的她经受这些折磨时是如何的惨痛,所以她才会屡屡的发出那样尖利却凄凉的笑声么? 喉咙里涩涩生疼,他的唇瓣颤动,却始终无法成音。 “可是我不甘!你知道吗,我不甘心!”琉璃忽然厉了声音,她冷笑道,“死后本应灰飞烟灭的我,灵魂却阴差阳错的坠入地狱,我求了阎王数日,最后以千年酷刑换来我的一世重生。” 凤夙离看着眼前单薄到瘦弱的女子,眼睛发涩,浅浅的红色几乎染红了他的整个眼瞳,莹白如玉的指尖攥到生疼,他多努力才能勉强出声,“千年酷刑?” “千年的岁月,我每日要承受七十二遍滚油,七十二遍刀挫,七十二遍冰凌,那种痛到极致却偏偏不能死去的感觉我经受了太多太多,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最后的麻木,我挨了千年的时光,是对他们刻骨的恨让我支撑了下来。” 凤夙离的眸子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他几乎无法想像,那些酷刑落在她身上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种极致的痛,窒息的感觉瞬间弥漫了他的整个胸腔。 “前世的我尸身尽毁,阎王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具和我入世前的容貌一模一样的女子,他送我回到六年后,我便这样以人的方式重生回来。” “你……”凤夙离声线微颤,说了个你字后,却发现此时的自己竟然词穷了。 “很可怖是吧。”琉璃讥诮的笑了一声,“那时的我并未在他们面前露出真容,所以这一世他们不认得我也是自然的。而我,会将他们在乎的一一毁去,让他们也尝一尝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不,朕不觉得可怖。”凤夙离低低出声,他一步上前,用力的将琉璃抱入怀里,紧紧地几乎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不会觉得可怖,只会心疼,无以复加的心疼。 这个怀抱温暖舒适,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充斥鼻端,让琉璃的心有了片刻安宁,她几乎便恋上了这样温情的怀抱。 但是,下一刻,琉璃用力的将凤夙离推了开,她厉声道,“所以,我不需要任何的感情,我没有来生,这一辈子我唯有复仇,复仇才是我人生的动力,也请你,以后离我远一点。” 她说着,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那背影冰冷到决绝。 凤夙离紧皱着眉心,看着那抹身影,凤眸里情绪纷杂,若是往日,他便怒了,但是此刻,他偏偏无法生出半丝怒意,有的,只是疼,酸涩的疼。 在院中站了良久,凤夙离才翩然离去,在他的背影消失在宫门处的时候,琉璃宫寝殿的窗台应声而开。 琉璃缓缓的倚上了窗边,幽冷的目光游离,神色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阴冷幽暗的地室里,钟乳石上水滴不断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阴森森的凉风不知道从何处一阵一阵的卷袭而来。 地室里昏黑一片,墙壁上豆大的烛火还不断的闪烁着,忽明忽灭间,显得越发的阴森起来。 初云幽幽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被绑在一个巨大的石柱上,幽幽的烛火不停的闪烁着,还不断的有冷风从四面刮来。 她的身子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室内昏暗让她不得不眯了眸子打量着,她只记得一出琉璃宫脑后就一阵剧痛,眼前一片黑影闪过,然后自己就不醒人事了。 现在,这到底是哪里? 初云正思疑间,身后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 她连忙扭了头凝神看去。 只见,逆光中两道被拉得修长的身影缓缓走来,其中一道身形曼妙,很明显是个女子的身形。 渐渐的,距离拉近,初云这才看清,两人皆是一身黑衣,一个宽大的黑色斗篷将两人的面容尽掩。 两人走到初云的身前,黑衣女子俯瞰向她,目光睥睨,她开口,声音低沉晦涩,几乎辨识不清,“兵符在哪里?” 初云的眼底迅速的闪过一丝厉色,她冷声道,“你是谁?” 那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你不必管我是谁,只消将你手中的兵符交出来。” 初云眼底的情绪尽数掩去,她低垂了眉眼,嗤笑出声,“什么兵符,我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黑衣女子身旁一直沉默着的黑影忽然一个箭步上前,用力的捏上了她的下巴,初云留意到,他的手指节根根分明,分明便是男子的手。 “若想活命,便将兵符交出。”那男子的声音低哑,但初云还是听出了他刻意捏着的嗓子。 “都说了,本宫不知道。”初云傲然一笑,她艰难的别开了脸。 啪的一声,响声清脆,很快初云的左侧脸上就高高的肿了起来,上头,五个鲜红的指印分明。 初云只觉脑袋嗡嗡作响,脸颊上火燎火烧,然后,她的口中一阵甜腥涌了上来。 这边,黑衣女子的衣袖拂落,很明显,那一巴掌是她打的。 “初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玉面公主失踪前曾将兵符交予你了么?” 黑衣女子冷笑连连,她负手在后,目光凛冽的看向初云。 初云的心中一凛,能知道这个消息的,在周云国内也没几个人,可对方分明便不是周云国的人,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周云国里混入了别国的探子! 当年,大姐姐失踪前似乎预料到了一些事,她夜里潜入她的寝宫,将她手中的兵符交由她掌握,并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能拿出来。 至于当时由大姐姐保管的玉玺在她失踪后,也不知了去向。 只是,初云的眸光一深,沧月国的人要周云国的兵符作什么? “我没有。” 初云毫无畏惧的迎上黑衣女子冷厉的眼神。 黑衣女子似乎轻哼了一声,随后她的目光转到一旁的黑衣男子身子,幽幽开口,“听说女子最重视自己的名节了?” ------------ 079 阴谋阳谋(4) 初云听到这话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而一旁的黑衣男子回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后,脚步似极为沉重的缓缓上前。 只是,那一眼里的复杂,初云并未看到。 看着男子欺身而近的高大身影,初云眼里的惊恐渐渐放大,“你无耻!” 她怒道。 只听得那黑衣女子轻笑了一声后,才缓缓开口,“若是无耻能让我得到这兵符,倒也值得。” 再次听到那女子提到兵符,初云的眼底掠过一丝坚韧,她冷哼一声后,快速的别过了脸。 黑衣女子也不怒,只幽幽的看了黑衣男子一眼。 男子的身子一顿,下一刻,他的手指屈起,揪住初云的衣襟用力一扯,嘶啦一声丝帛破裂的声音在这方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半空中扬起破碎的布条,里头粉红色的裹胸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初云雪白细腻的肌肤陡然接触到凉凉的空气,她的身子狠狠的颤栗了下,一行清泪从眼中滑下。 初云死死的咬住唇瓣,几乎便要咬出血来,可是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发出一丝呜咽。 “呵,倒是个有骨气的,只是不知道下一刻,你还能不能如此坚持!”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后,缓缓的转过了身。 身后的黑衣男子挣扎的看了黑衣女子的背影一眼后,微一咬牙,便要欺身而上。 忽然,嗖嗖几道利器划破长空的声音陡然响起,带起一道强劲的力道朝着黑衣男子的方向袭卷而来。 黑衣女子的脸色微变,她咻的转身,足下一点,宽大的衣袖一拂,那些暗器瞬间落地,但同时一股极淡的轻烟不知道从何处涌了上来,瞬间便迷了两人的眼。 烟雾中,几道黑影快速掠过,然后那巨大的柱子上便没了初云的踪影。 这轻烟看似极淡,实则呛人之极,黑衣女子以手遮面,鼻间还是吸入了一丝轻烟,喉咙发痒,她忍不住轻咳起来。 然后,黑衣男子听声辩位,宽厚的手掌轻轻的拍了上女子的后背,轻道,“你还好吧。” 黑衣女子摇头,她用力的一拂衣袖,轻烟散去,而柱子里早已没了初云的身影。 “该死。”黑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盛怒,她低骂了一声,似乎觉得怒气难平,她指间一扣,一阵霸道的劲风狠狠的袭向那巨柱。 轰的一声,巨柱瞬间倒塌,带起了一室的烟尘。 “你又何操之过急呢。”男子幽幽一叹。 却只得到女子凌厉的一记冷哼声。 而这边,将初云的劫走的那几道黑影,在掠出好远后,方才停下。 待初云站定,看清了为首一人的面容时,不由得惊呼出声,“夏奕,怎么是你?” 夏奕是玉面公主的贴身暗卫,她自是认识的,但是自玉面公主失踪后,以夏奕为首的千名暗卫便也失去了踪迹,如今在异国他乡相见,叫她怎能不惊讶! 夏奕刚毅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凛冽,随后他单膝跪地,“卑职参见九公主殿下。” 跟着,夏奕身后的几个男子也同样单膝跪了下来,嘴里呼道,“卑职参见九公主殿下。” 初云见他们如此,急得跺了跺脚,“你们这是作什么!”但忽然胸前一阵凉意传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破碎,她顿时快速的别过了身子。 下一刻,一件长衫披到了她的身上,初云回头,感激的看了夏奕一眼,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裹住后,她方才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奕的面容一凛,“卑职是尾随国师的人潜入沧月国的。” “国师的人也来了?”初云微微失声。 夏奕点头,“自主子失踪以来,卑职和底下的千名暗卫一直潜伏在国师的身边,但国师谨慎的很,一直未有所动作,直到,前些日子,一纸飞鸽传书,国师的神情诡谲,随后他就派人潜了进来,卑职心头隐隐不安,便亲自跟了过来。” “你们怀疑……”初云的双唇微张,她脸上的神情越发的惊诧起来。 “不错,主子向来谨慎,怎么会忽然在玉湖失踪,而偏偏当时她身边没有一个暗卫,若不是相熟之人,主子是不会放下警惕的。”夏奕说着,脸上忽然飞起了一抹愧疚,“若不是当时卑职奉主子之命去朱门国打探消息,也许不会……” 初云的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她摇头,“不,若真是如你猜测的那样,那么事情就远远要复杂得多。只是。” 初云顿了一顿,语气里有着些微的疑惑,“国师派人到沧月来做什么?” “据说今上的丽妃娘娘与主子有几分相似。”夏奕的脸上也带起了几丝凝重,他紧皱了眉心,“当晚,他们试探丽妃的时候,卑职几个也在,但那丽妃修为极深,虽然身形确与主子有几分相似,但她身上的气息却与主子完全不同,卑职心想,应该不是主子。” “你们也觉得丽妃像大姐姐?”初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惊疑难定。 夏奕点头后又摇了摇头,“主子的修为并不深厚,应该不是的。现在底下的人从玉湖那里传来消息,玉湖似乎出现了些许异常,卑职正打算前去看看,不想却遇上了九公主被劫的一幕。” 初云抿了抿嘴角,眼中的思疑更深,“玉湖那里怎么了?” “今年雨水未降,玉湖开始干涸,那愈浅的水迹似乎露出了什么东西,具体,卑职也不清楚,还要去了才知道。只是。”夏奕看了初云一眼。 “九公主殿下现在怕是不能回去了,国师那里听说也对您起了疑心,无论是回国还是留在沧月,对您都没有好处。您还是随卑职去一趟玉湖吧。” 初云点头,“这样也好,只是七哥那里?” “七皇子殿下卑职会命人通知的,现在情势诡谲他还是不要回国的好。”夏奕皱了眉心。 “只能这样了。”初云长叹一声。 *** 月凉如水,夜色渐渐深浓,而那轮倒挂在天上的弦月散发的光芒似乎越发的黯淡了,隐隐看去,还有一丝似血的鲜艳从里头升起。 周围的天幕上松散的坠着几颗星辰,渐渐有许多黑云靠拢过来。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那弦月的光芒已由莹白透亮转至暗红。 天幕上头,再也不见一颗星辰,漆黑一片。 琉璃倚在窗台,目光幽淡的看着天空,如此诡异的天象,她面纱下的唇角勾了一勾。 云烟站在她的身后,看向天幕的目光里隐隐的含了一丝忧色。 “初云公主有消息了么?” 片刻后,琉璃幽幽出声。 云烟敛去眼底的神色,收回了目光,回道,“已经吩咐云楼的人去找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琉璃眉心皱了皱,她细细的回想了一下,很明显一开始姬无夜的行踪便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从他出现到初云公主的到来,然后凤夙离与玉淑妃闻讯而来,再到初云公主的失踪,一切的一切,那个暗地里的人都掌握的不差分毫。 而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姬无夜进宫的人怕只有…… 凤馨! 琉璃的眉眼一沉,不得不说,这次的布局确实没有丝毫破绽,只是她便抓初云公主只是为了坐实自己与姬无夜通奸的罪名吗? 琉璃摇头,总觉得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只是她初入宫,朝堂局势并不分明,何况后宫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主子,皇上来了。” 琉璃正思索着,忽然云烟低低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的神色一怔,琉璃色的眼瞳里倒映上一道白色身影,远远的,那人一身月牙白金线滚边的龙纹绣色衣衫,长发扶风,一双凤眸如子夜般漆黑却在其中隐隐的蕴了一团浅浅的光晕,明亮也灼人。 他衣袂飘飘,翩然而来,身后没有跟着一个宫人。 尽管隔了老远,琉璃却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影清楚的映上了那人的眸中,于是一双眼睛酸涩到疼痛,不知所以。 走近了,凤夙离淡声开口,“还没睡?” 明明他的声线淡漠,却自有一番温情如斯。 “你怎么来了?”琉璃神色一敛,冷声道。 “过来看看。”凤夙离停下脚步,依旧是一副淡淡的神情。 是隔了多远的距离,三步还是四步。 琉璃冷哼一声,水眸里映上一丝绝决到残忍的凌厉,“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她说着,伸手去关窗。 隔着的距离,暗红的月光映上两人的身影。 窗子的间隙一点一点的缩小。 终于,一双莹白如玉的手缓缓的扣上了窗台,然后那丝小小的缝隙纹丝不动再也没任何的变化。 琉璃冷冷的迎上凤夙离幽深如墨的眸子,“我白天的话你……”没听懂几个字还缠绕在舌尖,下一刻,凤夙离一手扣着窗台,一手绕过她的脑后,将她狠狠的压向自己。 “唔。”温润的唇瓣在她的唇上细细的噬咬着,琉璃的脑中忽然一片空白。 身后的云烟看到这一幕,飞红了脸颊,悄悄的退出了屋子。 馨香的气息扑入口腔,凤夙离的身子微微一颤,扣着窗台的手松落,紧紧的缠上她的腰肢,他不惜力的在她的唇上噬咬,深入。 那样狠的力道,似乎在极力的证明着什么。 紧扣的身体,灼热的温度几乎让她窒息。 待琉璃反映过来,凤夙离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在她的额心落下一吻后,紧紧的拥她入怀,那力道,恨不能将她生生的嵌入自己的身体。 琉璃的手方动,凤夙离浅淡低哑的声音就传到她的耳边,“别动,让朕抱抱你。” 一下子,琉璃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她垂在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不知从何时起,她的手心已经浸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琉璃感到自己的身子有些微的僵硬,那人便松开了她,凤夙离低头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琉璃看着他俊秀的背影一时失了神。 凤夙离能感到后背那双眸子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他始终却没有回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只身一人跑了过来。 只知道,下午自他回宫后,他的心便一直空茫,空虚到无,直到方才将她紧拥在怀里的时候,他才觉得好了许多。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他的心不知所起,不知所依。 *** 翌日,金銮殿上。 金光闪耀的龙座上,凤夙离一身明黄色上绣腾云驾雾蟠龙衣袍,发饰金冠,俊美的脸上,一双凤眸眯到狭长,沉静而冷厉的睨着门口。 只见,逆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形渐渐透出。 那人一袭蓝纹麒麟绣金衣袍,面冠如玉,发丝高束,插入一支汉白玉杈,他衣袂飘飘,不紧不慢的走来,倒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走近后,那人伏身下拜,“微臣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声音清朗透澈,正是六年前皇帝登基时令其退出朝堂的国师南宫烈。 但多年来不曾涉入朝堂的国师陡然出现,这让百官们心里头暗自打起鼓来。 “爱卿平身。” 凤夙离俊美的脸上勾起丝浅笑。 “谢皇上。”南宫烈缓缓的直起身子,他眸子一抬,漆黑明亮的眸子环视了百官们一眼,“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 凤夙离的身子微微前倾,模样认真,“你说。” “微臣昨夜夜观天象,发现紫薇星光芒盈弱,月盘暗红,似通身染血,此乃妖星入主后宫之兆,日后恐怕家之不宁,国将不安。” 南宫烈紧皱着眉头,一脸凝重。 这一番话出口,百官们纷纷变色,前些日子皇后听说皇上要迎丽妃入宫便请国师占了一卦,现在丽妃入宫不过几天,竟惊动了潜心修炼的国师! 百官们面上一凛,左右互看了一眼后,齐齐跪倒,嘴里三呼道,“请皇上绞杀妖孽,废除丽妃。” 凤夙离眉心轻皱,凤眸里折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他凝了一眼底下,发现百官里今日驸马似乎没来。 见皇上面色沉着,不置一言,百官们微一抬头,又齐呼出声。 “请皇上绞杀妖孽,废除丽妃。” ------------ 080 阴谋阳谋(5) 忽然,凤夙离轻笑一声,他幽沉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南宫烈的身上划过,“国师可否告诉朕,何为妖孽?” 那锐利的目光似乎要将他剖析透彻,南宫烈心头一惊,他微躬了身子,开口道,“烟视媚行,惑乱人心者,是为妖。山精所化,吸人精气,食人心者是为孽。” “哦,那依国师的意思,丽妃便是两者都占了?”凤夙离轻轻一笑,那凤眸泛开的波纹似乎是听到什么愉悦了他,“不知在国师眼中丽妃是什么所化?又或者是山中修行千年的白狐?” 那一句山中修行千年的白狐让南宫烈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他很快的敛去了眼底的神色,但是还是被凤夙离看在了眼里。 “这……微臣要一试方知。”南宫烈思索了番后,有些迟疑的开口。 他不意皇上会忽然有此发问,而且那一句白狐似乎别有深意,莫非皇上知道了当年的玷城之事? “荒唐!”凤夙离拂袖而起,面色沉着冷戾,那眯到狭长的凤眸里一丝情绪凛冽,“且不说丽妃是朕亲选,就单凭这皇宫之地龙泽深厚,妖孽怎可入得来!” “皇上,微臣只是尽我所能,实话实说而已。”南宫烈幽幽一叹。 这一声长长的叹息却再度让百官们心头不安起来,于是他们再度三呼出声,“还请皇上让国师一试。” 这声音高荡激昂,在金銮殿里久久的回响着。 凤夙离的一双眸越发的冷戾起来,似含了冰霜的目光环视了百官们一眼后,微厉了声音,“你们这是想逼宫不成?” “皇上恕罪,微臣们不过是想求得一个明白,若等到妖孽横行的那一天就为时晚已。”一个年迈的官员出列,一脸忧色的开口。 那人一身淡青色衣袍,正是左相宋子宁。 不过,凤夙离幽幽的看了宋子宁一眼,他可记得,当年这位左相可是极其力挺凤馨继位,成为沧月国开国以来的第一任女帝的。 “好,既然你们要求个明白,朕允了。” 凤夙离忽然眉眼一扬,轻笑出声。 百官们不意皇上这么快就答应了,怔愣过后,脸上纷纷的染上一丝喜色,嘴里呼道,“皇上圣明。” 南宫烈跟着伏身下拜,只是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闪现了一丝狐疑。 待殿内安静下来,凤夙离幽幽出声,“只是,诬蔑皇妃的罪名可不小,总是要有一个人担着的。” 这话一出,百官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南宫烈。 南宫烈心中一凛,暗道,原来皇上在这儿等着他呢,不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紧,印证以后,那丽妃也算是完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公主忌惮丽妃至此,但既然是她要除的,他便尽力去做。 南宫烈的身上藏了一种从周云国传来的迷幻香,那香一散出,任凭你修为多深厚,意志力多坚强,只要心中有欲便会出现幻觉。 而他一会只要造出一个丽妃化身为妖的幻境便好,丽妃,今日必死不可! “微臣自愿担着。”南宫烈正色道。 一时间,百官们看南宫烈的神情中又多了几丝敬佩。 但是正当百官们和南宫烈以为凤夙离会命人移驾琉璃宫的时候,凤夙离却缓缓的坐了下来。 “既然国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不若当场引来一只恶鬼给朕看看?”凤夙离的眸子勾出一丝浅光,他悠悠开口。 南宫烈眉心一皱,他虽本就擅长捉妖除鬼,但是正如皇上所说,此乃深宫内院,龙泽深厚,哪里来的妖孽鬼魅! 他正要以皇上安危为由拒绝,这时几个年轻的官员出了列。 为首的一人面容清秀,满脸斯文的书卷气息,只是那飞斜的眉眼却隐隐的透出一丝刚正不阿,正是今年科举的状元郎,段清。 他朗声开口,“皇上所言甚是,丽妃娘娘金枝玉叶,国师一个大男人怎能随便出入后宫,不若国师先在金銮殿上引鬼捉鬼,再行去琉璃宫也不迟。” 这一句,却将南宫烈的后路堵得死死的,他眉心紧皱,指尖微动,正要不着痕迹的往怀里探去。 就在这时,殿门外一个禁军忽然跑了进来。 “皇上,公主殿下在外求见。” 南宫烈神色一怔,手上的动作停顿,凤夙离已淡声开口,“传。” 片刻功夫,凤馨一身明黄绣饰凤衣缓缓走进殿内,走近后,她冷冷的睨了国师一眼,弯腰朝凤夙离行了一礼,“参见皇上。” “嗯,皇姐免礼。”凤夙离朝着半空虚扶了一把。 凤馨便直起了身子,她刚才一直便在殿外,殿内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南宫烈自作主张来了这么一出,她本想,或许能够借着百官施压,就算不能让琉璃死,也能逼迫皇上放弃琉璃,哪知,她这个皇弟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事情发展到这里,若她再不进去,南宫烈便要折在这里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六年前白烟罗身死后,什么妖孽鬼魅南宫烈便再也引不出来了,更何况这里还是皇宫大内。 “皇上,丽妃娘娘金贵之躯,本宫相信,她绝不是妖孽。”凤馨抬眸迎上凤夙离幽淡的目光,说道。 “哦,可国师说,昨夜天象异常,乃妖星入主后宫。”凤夙离眉眼一弯,轻声道。 凤馨闻言轻哼一声,见百官也纷纷朝她看来,她睨了南宫烈一眼,冷声道,“前朝天元年纪事,上元节子时三刻,天现异象,满月暗红,紫薇星黯淡,当时后妃于氏独宠宫房,百官们便纷纷上谏,要处死于氏,但后来,不还是相安无事么?” 顿了顿,凤馨又道,“难道说月满盈缺,星河黯淡便都是出了妖孽么?那乌云蔽月之日呢?真真是荒唐!更何况皇上乃一代贤君,难道事与非也不会辩吗?” 凤馨拂袖而立,见百官们的脸色沉着凝重,她语气轻缓下来,“国师心系社会,此心可嘉,但也要注意方法。如今山河安稳,哪里来的妖孽作祟,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吧。” 她一双凤目灼灼,负手在后,那一刻,一股上位者特有的睥睨霸气显露无疑,更何况她曾入朝处理政事多年,百官们一时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纷纷俯首称是。 这一幕落在凤夙离眼中,他眼底泛起一抹幽光飞逝,他轻笑着出声,“皇姐果然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处理的妥妥当当。” 他的声音温温清清,听在凤馨和百官们眼中却别有一番意味。 话音一落,百官们顿时面露惊惶之色,凤馨整了神色,微微一笑,“皇上谬赞了。” 凤夙离轻哼一声,目光撇过一旁神色复杂的南宫烈,缓缓开口,“既然如此,国师自领三十板子,退朝吧。” 他说完,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在百官们恭送声后,轻淡的说了句,“皇姐似乎和国师关系匪浅呢。” 这一句,让原本如潮水般退出的百官们顿了顿脚步,让他们不由地想起了前些日子看到的一幕。 于是,看向凤馨和南宫烈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暧昧。 而凤馨脸上的微笑在百官们尽数退出后,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阴郁的看了南宫烈一眼,拂袖而去。 “公主。”南宫烈大步跟上,漆黑的眼瞳里渐渐拉升出一丝焦急。 凤馨的脚下一顿,她冷冷的睨了南宫烈一眼,压低声线,“真是愚蠢!你差点坏了本宫的大事!” 南宫烈微微皱眉,“我昨日见你……” 话还未说完,凤馨忽然厉声道,“闭嘴。” 南宫烈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看看四周,伸手入怀,低声道,“其实我是有备而来的。” “你以为你怀里的迷幻香还是从周云国送来的么?”凤馨顺着他的手势看了过去,她轻嗤了一声。 “什么?”南宫烈微微失声。 凤馨冷厉的看了他一眼后,眉目显得越发的沉郁起来,“你的一举一动早在云楼的监视之中。” 话落,凤馨衣袖一拂,扬长而去。 南宫烈看着凤馨离去的背影,怔站在原地,他的手还保持着伸手怀中的那个姿势,只是他的脸上忽然快速的掠过了一丝惊慌。 *** 上元殿外,慕容清清一身流彩暗花云锦宫装,美艳的脸上施了薄薄的粉黛,秀眉颦蹙,三千青丝挽成一个朝阳髻,几支金步摇坠在上头。 她神色焦灼,隐隐看去,眉目间似乎透出了一丝青黑色,连带着皮肤好像也没有以往那般细腻柔滑起来。 片刻后,高公公手持拂尘从殿内出了来,他几步走到慕容清清身旁,低叹一声,“娘娘还是回去吧。皇上说了,不见。” 慕容清清脸色微变,昨儿皇上和玉淑妃一起去了琉璃宫,回来后,便将在上元殿等候的她一把哄了出去,然后便再也不肯见自己了。 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岔子? 慕容清清左思右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思索间,见高公公正欲往回走,她连忙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问,“高公公,皇上可是恼本宫哪里了?” “这……”高公公眼中的幽光一闪,“奴才就不知道了。” 慕容清清见高公公眉眼淡淡,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只得放他进殿。 吱呀一声,殿门关闭。 慕容清清看着那道朱红色的殿门,心中微叹,忽然一股强烈的不适从心头升起,涌上喉间,竟让她有种反胃的感觉,她扶着金莲的手走到一旁,以帕掩嘴,干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来。 “娘娘。”金莲担忧的唤了一声。 慕容清清直起身子,眉心紧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的眸中瞬间飞上了一丝喜色,握着金莲的手一紧,“传章太医,回宫。” “是。”金莲应声,连忙小心的扶着慕容清清上了凤辇。 回到凤仪宫,章太医很快赶了过来,他凝神搭在慕容清清的手腕上切住了脉博。 片刻后。 慕容清清急切的看向章太医,“怎么样?” 章太医忽然伏身下拜,一脸欣喜的开口,“微臣恭喜皇后娘娘,娘娘已有孕月余了。” 有孕月余。 慕容清清美艳的脸上飞快的蔓上了一丝惊喜,盼了五年终于盼来了,她一时竟激动的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赏,赏。金莲。” 一旁的金莲也一脸喜色凑上了前,笑呵呵道,“奴婢在。” “从今儿起,凤仪宫月俸加倍。”慕容清清双手放上肚腹,神色柔和。 “诺。”金莲笑嘻嘻的应声。 一旁的章太医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眼底飞过一抹诡谲流光。 很快,皇后有喜的消息在后宫蔓延开来,各宫以玉淑妃为首的贺礼相继而来,但诡异的是,除了琉璃宫的丽妃不曾命人送贺礼外,皇上那边竟也没有半分动静。 一时之间,嫔妃们都在私底下猜测,这皇后是不是失宠了? 但皇上膝下无子,若皇后生下嫡子,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将享有极尊贵的地位,何况这还是这位年轻的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就在皇后有孕的消息如巨石投湖在后宫里泛起强烈的波纹时,这头的琉璃宫却一片沉静。 琉璃神色慵散的坐在主位上,一身月牙白纱裙,同色纱巾掩面,一双剪了水的瞳子,泛开潋滟波光。 她静静的听着云烟的禀报,面纱下的唇角隐隐勾了勾。 “今日凤馨一出宫门便将国师身边的暗桩一一拔除了。”云烟说着抬头觑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 “嗯,意料之中的事。”琉璃用手支着下巴,淡淡的应了一声。 顿了顿,她似乎想起些什么,摆手道,“昨天凤馨和国师去哪里了?” 云烟摇头,“昨天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法,竟然摆脱了我们暗处的人,直到傍晚时分,国师方才回府,具体去了哪里,我们却不得而知。” 琉璃的眉心皱了皱,“继续派人盯着,还有皇后那里。” 她停顿了片刻,直到水眸里飞上了一抹幽光,她才语气凉薄的开口,“我要她真的怀孕,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烟的面色一凛和身旁的花娘交换了个眼色后,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属下明白了。” ------------ 081 皇后的秘密(1) 暮色四合。 各宫院灯火渐起。 暗黑的天幕上,两道黑影从琉璃宫掠出,划破夜空。 * 上元殿内,凤夙离一身白袍,负手立在窗前。 身后,冷心和冷情两人对视一眼,冷心上前一步道,“皇上,该用晚膳了。” “嗯。”凤夙离淡淡应声,身形却纹丝不动。 冷心不由的露出一丝苦笑,这已经是他今天这五次唤皇上用膳了,这饭菜都是凉了又热,热了又凉了。 高公公皱了皱眉,正要上前。 凤夙离温凉如水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琉璃宫那边用膳了么?” 冷心撇了一旁的高公公一眼,默默的退回到冷情的身边。 高公公的眉眼愈深,心中暗道,这皇上不是应该问皇后那边的情形吗?但嘴上却迅速的回道,“已经用了。” “嗯。”凤夙离轻应了一声后,又没了下文。 高公公的眉眼却开始焦灼起来,这皇上午膳也没用多少,现下都这个时辰了,还不用晚膳,这身子受得了么? 他的唇瓣方动,一个内侍匆匆的从外面跑进了殿。 “何事如此慌张?”高公公眉心一拧,忍不住斥道。 那内侍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神色焦急,“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您过凤仪宫去。”他说着,还悄悄的抬头觑了眼皇帝的神色,但无奈的是,自他进来,皇上始终背对着他。 凤夙离缓缓转身,那玄黑的眸子里扬起一片雾霭,“传太医了么?” 他轻问。 那内侍却被皇上的眼神盯着莫名心头发虚,他有些结巴的回道,“回……皇……上的的话……还没呢。” 凤夙离眉宇轻皱,声音瞬间冷了下去,“还不去找太医。” “那皇上您?”那内侍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 凤夙离轻哼一声,语气淡漠,“朕累了就不过去了。” 那内侍低声应下,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脚步声远去,一时间殿内又寂静下来。 凤夙离伸手将窗子推开,看着那漆黑的夜色,眉宇间冷凝成一片。 高公公几次欲言又止,但和冷心冷情互看一眼后,又生生的止了下去。 “高碌,想说什么便说吧。” 忽然,凤夙离幽幽出声。 高公公心头一惊,这皇上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他上前一步,微叹口气,“皇上,您该用晚膳了,就算您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该为失踪的太后娘娘想想啊。” 凤夙离闻言眉心一敛,凤眸里扬起抹浅长的锐气,“最近可有消息?” 冷心和冷情的面容一凛,这些年来,自从太后失踪的那天起,皇上就一直没放弃过寻找,只是无论明查还是暗访,太后娘娘始终没有半点音讯。 毕音当年太后出身神秘,后随先帝入宫,先帝登基后直接封后,是为端敏皇后,以致于只知太后姓魅,其他一应不知。 可这沧月国姓魅的人何其多,便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各地暂无消息传来。”冷情上前一步,满脸惭愧的开口。 凤夙离凤眸闭了闭,再睁开时,那眉眼里的深邃便如同子夜漆黑浓稠,“再探吧。” “是。”冷心和冷情齐声应道。 顿了顿,凤夙离忽然想起些什么,他又道,“朕记得当年母后身边还跟着一个婢女的,好像是叫花奴的?也一并画了她的画像去找吧。” 高公公的神色微变,这个花奴他是见过的,当年对他也不错,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婢女会知道太后娘娘的下落么? 他记得,太后娘娘失踪后不久,那花奴便也出了宫。 正思疑间,冷心和冷情已经齐声应下了。 顺着大开的窗子,高公公望了出去,却忽然间发现,原本璀璨的星空一瞬间黯淡下来,月盘下,几朵乌云正快速飘来。 这天色,如今也同这局势般越发的诡谲起来。 * 这边,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慕容清清的脸色一变,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她缓缓走到殿中的主位上坐下,指尖绕过一缕发丝,低声问。 “今天是什么日子?” “回娘娘的话,今天日三月初一。”一旁的金莲轻声道。 “初一了。”慕容清清的手指一顿,那缕发丝顿时绷紧,紧嵌入她的指尖,杏眸中忽然泛起好些暗涌。 静默了一会后,慕容清清的眼底暗芒一闪,“落锁吧。” 金莲皱了皱眉,随后低低应声。 片刻后,慕容清清起身独自进了寝室,并嘱咐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房门合上,她返身过来,便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静立在房中,那清冷绝世的姿容不是慕容清羽是谁。 慕容清清微微惊诧过后,眉心皱紧,有些不赞同的开口道,“这个时辰你怎么进宫了?” 慕容清羽向来清冷的眼中泛起丝柔和,他摇了摇头,“不碍事的,我是让暗卫带我入宫的,没有人发现。” “何况,今日是初一。” 顿了顿,他又道。 慕容清清的面上瞬间划过一丝不自然,她微微别开了脸,声音有些艰涩的开口,“是啊,又是初一,我这个怪物。” 她低低的讽笑了两声。 “不,姐姐你不是怪物。”慕容清羽的眉心紧皱,一双丹凤眼眯得狭长,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他一字一顿的开口,“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什么?”慕容清清的脸上又惊又喜。 这时,两道身影悄无声息贴向窗外,她们的身子刚一落地,敏锐的云烟便感觉到周围潜伏了好些功力修为极深的高手。 她连忙拉了拉花娘的衣袖,瞬间隐没声息,附耳去听。 “盅?” 慕容清清微微失声,她攥紧衣袖,一双水一样的眸子里交织着不可置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是欢颜盅。”慕容清羽指节泛起了一丝青白色,狭长的眼中团簇了重重锐意,浑身上下戾气深厚。 “南宫烈!”慕容清清咬牙,眼底血色翻涌,可那模样却恨不得吃人心,噬人血般狰狞。 就在这时,一丝黑气迅速的拢上慕容清清的眉眼,隐隐的有龟裂的痕迹从她的脸上出现,慕容清羽的脸色微微一变。 下一刻,慕容清清的身子却开始虚软起来,眼见着就要摔倒,慕容清羽连忙扶住了她。 靠近的瞬间,慕容清清贴着慕容清羽的耳边低声道,“快,快。” PS:在看本书的亲们烦请冒个泡支持一下七七呗 ------------ 082 皇后的秘密(2) 欢颜盅,名字倒是好听。 若毁容之人服下此盅,能在一日内恢复美貌,但从此以后,盅虫在体内活动,需每月初食用美丽女子之经血,否则一旦盅虫在体内躁动,人便会经脉尽损,死得极其恐怖! 慕容清羽连忙顺着慕容清清的目光看了过去。 云雕镌秀的床榻旁,一颗夜明珠被安置在墙上,底下是一张古画,他心中一凛,忙扶了慕容清清过去。 慕容清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走近后,伸出颤颤的指尖,在那古画上轻轻划过,顿时,一面墙壁应声开合,露出底下长长黑暗的甬道。 两人的身影立刻隐没其中,墙壁闭合,一切又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紧靠在窗台外的云烟和花娘两人见凤仪宫居然还设有暗室,不由得心头微惊,但此时周围高手环伺,她们不得进内打探,只得寻机悄然退出。 * 夜色如墨,星河黯淡。 斑驳的枝影下,一道修长俊秀的身影负手而立。 身后,琉璃宫几个金漆大字在宫灯浅橘色的光芒下,衬出了几分暖意。 半个时辰过去,琉璃一身白裳缓步而出。 听到响声,那身影头也不回,静静的开口,“朕以为你不会出来。” 琉璃闻言,一双琉璃色的瞳子里掠过几丝复杂,她眉心微蹙,在离凤夙离几步的地方顿住脚步。 “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出来走走。” 他的语气轻淡,似漫不经心。 琉璃的眉心却瞬时又颦蹙几分,她紧盯了那道背影一刻,衣带轻甩,转身欲走。 “皇后其实没有身孕是吗?” 凤夙离抬头望向夜空,忽然道。 他的语气淡漠如厮,却如流水淙淙流淌过谁的心头。 琉璃的步子一顿,她轻笑一声,“你果然知道。” “这是朕的后宫。” 凤夙离侧了身子,凝眸向她,那玄黑如墨的凤眸里,渐渐渗出了一丝睥睨之色。 琉璃微怔后,从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 “你说得对。” 随后,她脸上的神色渐冷,衣袖微拂,迈步离开。 但下一刻,一只修长莹白的指渐渐的在她衣袖上攥紧,那人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 “既然没睡,就陪会朕吧。” 琉璃垂了眸子,看向那只落在自己臂弯的手,十指修长,莹白如玉,指尖泛开淡淡的粉色,有一种格外的晶莹剔透的美丽。 “做什么?”琉璃静静凝向了他。 随后从凤夙离的一双凤眸微弯,眼底的情绪染上些促狭,他缓缓的贴近琉璃的鬓角,顿时一丝极淡的清香从她的发上散出,幽幽的钻入鼻端。 他轻轻嗅了一下,感受到琉璃瞬间微僵的身子,他扬声而笑,“爱妃以为朕想做什么?” 他说着,隔着面纱在琉璃的唇上浅啄了下。 琉璃的眉心一蹙,泛着流光的眸里顿时闪过一丝不自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是有多少暧昧在里面。 将她的神色收在眼底,凤夙离不禁心中一动,这样的她比起以往冰冷的模样要显得更为真实一些,于是他有些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伸手将她的面纱扯下,湿re的唇舌粘上她的。 “唔。”琉璃只觉脸上忽然一凉,他灼热的呼吸尽数的喷洒在她的口腔内,她竟还是一如往昔的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身体微僵,她一时连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一丝低笑从凤夙离的喉中溢出,他细细的在她的唇上厮磨着,噬咬着。 那微微苏麻的感觉似乎从唇上一直蔓延到心间,久久不散。 不远处,姬无夜一身白衫静静的凝着这一幕,眸光黯淡,一双桃花眼的忧伤情绪似乎要瞬间开出花来。 “真是生涩的反映呢。” 良久后,凤夙离离开她被吻得通红的唇瓣,眸中促狭的意味深浓,他轻声开口,言语中却颇具戏谑。 琉璃怔了片刻,细细的回味一番他话里的意味后,终于恼了。 这厮是在说自己的技术有多娴熟吗? 琉璃忽然一反常态的将他一把推开,剜了凤夙离一眼后,快步的走回了殿内。 殿门闭合的声音狠狠的响起,在这方寂静下来的天地里显得犹为刺耳。 凤夙离的唇上勾起丝轻浅的笑意,他伸手理了理自己微乱的衣摆,轻哼了一声,“怎么样,看够了没有?” 黑暗中,一身修长的身影带起一路的劲风,掠到他的身旁。 “你是故意的?”姬无夜眯了眸子,几乎咬牙切齿的开口。 凤夙离撇了他一眼,又低头撮弄起袖口卷起的金边来,“朕只是告诉你,朕的女人不需要他人来觊觎。” “呵,是不是还两说呢。”姬无夜讽笑出声,一双桃花眼越发的暗灸起来。 “你只消知道她现在是在朕的身边便够了。”凤夙离将袖子微微一卷,那金边顿时隐入衣内,淡淡的扫了姬无夜一眼,他迈步离开。 “她只需要一颗只爱她一人的真心,而这个你偏偏没有。”姬无夜眼底的讽刺浓烈起来。 凤夙闻的身子微微一顿,姬无夜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可是我有!” 他的语气低沉,却偏偏带了万分的自信在里面。 凤夙离凤眸漆黑深浓,有莫名的情绪在其中暗蕴,唇边的讽意拉长,他轻哼一声后,不置可否的离开了。 姬无夜将身子面对着琉璃宫的大门,眉眼温柔,似乎他的目光正穿透了宫门,深凝着琉璃,那桃花眼里瞬间爆开的灼灼光华,仿佛要将门口的宫灯点燃。 *** 第二日,皇帝临朝,从冀州上奏的折子里却瞬间让整个朝堂的气息转变。 折子上写着,自三日前,冀州接二连三的发生百姓身上青紫斑遍布,最后昏迷至死的事情,本以为只不过是寻常病痛,县吏以为能够压制下来。 但到昨天为止,已经死了三十人了,县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迅速的上报给朝庭。 据说,如今病情还在飞快蔓延,疑似是瘟疫爆发。 凤夙离冷凝着面孔,听着底下官员们禀报着死伤的情况,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骛。 “皇上。”那官员禀报完后,惶惶的看向凤夙离。 凤夙离微眯了眸子,浑身上下气息冷冽,还未开口,一个禁军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皇上,刚才公主殿下进宫里听说冀州爆发疫情,当下便领了三百禁军和数十名太医前往了。” ------------ 083 冀州之行(1) 凤夙离微眯了眸子,浑身上下气息冷冽,还未开口,一个禁军匆匆的跑了进来。 “启禀皇上,刚才公主殿下进宫里听说冀州爆发疫情,当下便领了三百禁军和数十名太医前往了。” 凤夙离的墨眸轻睐,只是一双眸色却越发的幽深暗沉起来,他轻笑,“哦?” 明明是再轻浅不过的语气,可那掺杂其中若有若无的紧绷气息却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摒住了呼吸,头麻隐隐的发麻起来。 那禁军只觉身子陡颤的厉害,他硬着头皮应道,“是的。” “驸马。”凤夙离幽冷的目光从那禁军身上收回,随随的落到了脸色微凛的慕容清羽身上。 慕容清羽清冷的面容上,眉宇紧皱,他应声出列,朗声回道,“臣在。” “公主是你的妻,你可要前去协助于她?”凤夙离轻挑了眉锋。 百官们瞬间心惊,虽然皇上此刻轻缓了的脸色,但那幽冷了眸子如千年冰雪,锐气从从,让人心生惶恐。 在朝的人谁不知道早前皇上还是太子之时与公主殿下势同水火的关系,何况公主虽淡出朝野,但早前的脉络还在,而且公主此举,且不论目的为何,但必定会使民心所向。 到那时…… 百官们的眼中下意识的蔓上一丝忧色,其中不少官员的眼里或多或少的淌过一丝微喜。 慕容清羽的眉眼舒开,他淡淡回道,“臣相信公主殿下的能力,不需要微臣前去。”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看向慕容清羽的目光里纷纷的带上了一抹异色。 凤夙离勾了唇角,缓缓起身,那龙袍上的褶皱瞬间消失,他轻淡的环了底下的百官一眼,“既然公主都亲身前往,朕身为皇帝,不去体察一下倒显得失职了。” 百官们面色一凛,纷纷从各自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异色,虽然现在现世安稳,百姓乐业,但皇上毕竟系天下,这…… 他们的膝盖微弯,正要下跪恳求皇上收回旨意。 但凤夙离忽然轻哼了一声,眸色冰寒,“嗯?” 百官们的身子僵住,那涌上喉咙的话语被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凤夙离见状这才满意的收回了目光,他语气微缓,“无事,便退朝吧。” 百官们纷纷跪下,三呼万岁。 凤夙离凝了驸马一眼,这才拂袖离去。 直到那道明黄俊秀的身影隐没在殿门外,百官们这才齐齐松了口气,松懈下来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后背已经浸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这时,沈国公缓缓的走到慕容清羽的身旁,寒暄后,问道,“驸马,不知小女最近可好?” 慕容清羽微微颌首,语气清冷却不失礼数,“国公大人放心,她一切安好。” 沈国公睨了一眼他的神色,微叹口气,“心怡这丫头,从小娇纵惯了,若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公主和驸马多多担待,毕竟她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 慕容清羽点头。 见他似不愿多说,沈国公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放他离开了。 只是刚一转身,便对上了轩辕景若有所思看过来的目光。 “王爷。”沈国公的眼底泛开一抹异色,转瞬间即逝,随后他朗笑一声,上前走到轩辕景的身旁,“不若一起走如何?” 轩辕景敛去眼底的神色,微微一笑,点头应允。 *** “皇上有旨,琉璃宫丽妃甚得朕心,又有一双巧手,即日起,随朕去冀州视察民情,钦此。” 尖锐高昂的内侍嗓音响彻整个琉璃宫。 高公公睨了眼前一身碧衫,慵懒的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的丽妃,她一头青丝未挽,如水一般泄下,泛着乌黑亮丽的光泽。 光洁的额头下,一双美目盈盈,一巾碧色纱巾自眼睛以下将她的姿容尽数掩去,只是绰绰约约间,越发的衬出一丝如谪仙般高贵的气息来。 高公公暗暗的抽了下嘴角,心中腹诽,这天底下有哪个妃子接圣旨敢坐着的?偏偏这主儿就敢! “嗯。”琉璃姿态优雅的打了个呵欠,手指一扬,示意一旁的云烟去高公公手上接下那圣旨。 高公公眉心一皱,见云烟走近,轻咳了一声,“娘娘,您接旨。” 那个您字他刻意咬重了语气。 琉璃挑眉,目光缓缓的朝高公公睇了过去。 那是一双琉璃色的瞳子,眸中潋滟光采,却异常冰冷,那眼底的幽深,仿佛要将人吞噬。 高公公不由的打了个寒战,这还是自皇帝以下他第一次如此惧怕一个妃子的眼神。 这一怔忡间,云烟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圣旨。 高公公心中微叹,他躬着身子,缓声道,“还请娘娘早做准备,一会子大队就要出发了。” 琉璃也不看他,眸光低垂,凝着手中的一枚白玉,轻应了一声。 “奴才告退。” 高公公又看了琉璃一眼,缓缓退下。 云烟看着手中明黄的绢帛,唇上勾起一丝好笑,只是主子一去,那皇后那里……她想着,目光落到琉璃的手间。 只见那一枚莹莹的白玉里赫然游动着一只小虫,浑身剔透,中央一点殷红。 那便是皇后所中的欢颜盅了,此盅寄生在玉石中,那坚硬的玉石在它们看来,便像水一般,能在里头肆意游动。 而盅虫一般的情况下会在玉石贴近人体之时,吸食人血。 人一旦中了此盅,面容平凡的会日益美艳,美貌的只会愈来愈美,但每逢月初,中盅的人便要吸食美貌女子的血液,以妨盅虫躁动。 这时,琉璃的指尖贴近那玉石,里头的盅虫像是感觉到一般,迅速的游了过来。 “主子。”云烟见状低呼一声。 琉璃隐在面纱下的唇角勾了勾,指尖一滑,那白玉应声落地,摔得粉碎,里头的盅虫失去了寄体,蠕动了几下后,便立刻死去了,化为一滩血水。 “真是有意思呢。”琉璃低低一笑,她凝着地面的那滩血水,眸中的冰冷肆意起来。 “皇……”那个后字还未说出,云烟在看到出现在殿门的那一抹明黄秀美的身影时,止住了嗓音。 琉璃缓缓起身,重重的罗裙滑落,如一朵盛开的花,美丽到极致,她睇了云烟一眼,淡淡道,“照旧。” 云烟面容一凛,点头示意。 那抹明黄走近,几乎是下意识的,凤夙离伸手抚了抚琉璃的发,轻道,“怎么不绾发?” ------------ 084 冀州之行(2) 琉璃的面色不变,她撇了凤夙离一眼,伸手将他的手拨开,“这样不好看么?” “好看。”他轻笑。 那拉长的眼眸中,泛着细碎的波纹。 云烟见状,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合上,便守在了殿外。 门刚合上,花娘的身影便从走廊的拐角处出现了,她眸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殿内,想了想,又转身离去了。 淡淡的龙涎香气息几乎要将她包裹,琉璃微微退开一步,“这个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凤夙离也不介意她的退避,眸光轻睐,他缓缓开口,“朕和你要先行一步。” 琉璃听后,眉心蹙了蹙,但很快又了然起来。 皇帝出行,队伍浩大,目标明显,难保有些居心叵测之人会趁机行凶。 “什么时候走?”她问。 凤夙离唇角一弯,他上前一步,轻揽住琉璃的腰身,“现在。” 琉璃微微一愣。 只见,凤夙离足下一点,左手袖风一拂,殿门应声而开,他便揽着琉璃身若翩鸿的跃向长空。 那呼呼从耳窝刮过的风声,将云烟在底下的呼声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主子。” 云烟心中一惊,忙喊了一声,但那两道交缠着的身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天际。 她紧蹙着眉心,直到高公公从身后缓缓走来。 尖锐的声音似划破耳际。 “云烟姑姑,该走了。” 云烟的眉心这才松了一松。 这边,凤夙离身形极快,几个纵跃间两人就离开了皇宫,待到一片隐蔽的巷子里时,一辆简华却极显雅致的马车早早的等候在那里。 马车外,冷心冷情两人坐在前方,见凤夙离携琉璃到来,齐齐的跳下了马车,快步朝两人走去。 “皇上,娘娘。”两人简单的行了一礼。 凤夙离微微颌首,琉璃轻哼一声,眉目间隐隐有不悦升起,正巧车帘扬起,冷媚缓缓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于是,琉璃眼中的不悦又拉长了些许。 “皇上,娘娘。” 冷媚跳下马车,快步走到两人身前,低声道。 凤夙离撇了一旁的琉璃一眼,淡淡应声,“都收拾好了?” 冷媚点头。 琉璃微哼一声,冷冷的睨了冷媚一眼后,拂袖上了马车。 凤夙离凝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一勾,姿态优雅的上了马车。 身后,几人相视一眼,快步跟上。 琉璃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看似窄小,但里头的空间却极大,软榻,桌几,点心,茶具甚至书卷一应俱全。 帘子掀开的瞬间,一股浅淡的龙涎香气息便扑满鼻端。 那小桌几上,一壶茶正在火炉上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琉璃轻挑了眉眼,选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伸手拿过木夹给自己倒了杯茶。 碧色的茶汤刚倒入玉杯中,凤夙离就进来了。 “朕正好渴了。”他轻笑一声,一双凤眸灼灼的朝琉璃看去。 琉璃看也不看他,径自拿起玉杯缓缓的递到唇边,轻抿了一口后,才将玉杯朝他递去,“你还要喝么?” 眸里的讥诮深深浅浅。 哪知,凤夙离扬了唇角,就着她的手,俯身喝了一口,然后直起身子的瞬间顺势揽了琉璃入怀。 琉璃脸色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鼻端龙涎香的气息浓郁起来,她方才回神。 只是一双眸子却定定的望向自己手中的玉杯。 即便是前世,她身为慕容清羽的妻,他们也不曾有过如此亲密。 “怎么,傻了?” 耳边,那人的揶愉声淡淡扬起,充斥一室。 琉璃的眉心猛然一蹙,她有些不自然的退离开他的胸膛,伸手抚了抚发,别开了脸。 凤夙离的眸光却一沉,他握上琉璃的肩膀,用力的将她扳向自己,指尖紧扣她的衣衫,“你躲朕是不是怕有一天会爱上朕?” 他的语气低沉到压抑,马车内的气氛一时紧绷。 爱这个字眼似乎让琉璃的身子僵了一僵,但随后,她冷冷的迎上凤夙离幽沉的目光,那琉璃色的眼瞳冰冷的好像千年雪山上的雪,似乎无论怎么捂也不会使它融化。 “我为什么要怕?” 语落的一瞬间,琉璃眼底的猩红开始疯长。 凤夙离凝着那几乎泣血的眸子,心头大震,下意识的他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那力道,便如那晚在琉璃宫院内的一样。 深深深深,似乎要将她嵌入他的灵魂里去。 唇瓣张了张,却第一次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许是感觉到琉璃的抗拒,凤夙离低头含住着那一双如花瓣的樱唇。 “唔。”灼热的气息深深的慑入她的口腔,琉璃再次怔愣,却很快的回过神来,她用力的咬破两人的唇舌,甜腥涌入。 凤夙离眉心一皱,他的唇连忙离开了她的唇。 只是,她的动作太快,太狠,那殷红的鲜血迅速染红了两人的唇瓣。 妖艳欲滴的红,为凤夙离俊美的面容平添了一股妖媚,而琉璃这边,在碧色的纱巾下,那抹红色显得暗沉起来。 下一刻,琉璃冷漠凉薄的话语轻声扬起,“你以为一个没有心的人会爱上别人么?” 凤夙离的眸光深沉,眼尾眯得狭长,他轻哼一声,手指快速的抚上了琉璃的胸口,指尖顿在她的心口处,用力的按下,“没有心,那这是什么?” 他展眉轻笑,勾起的纹络却冰冷异常。 琉璃眸色猩红,亦同样轻轻笑开,“我的心早在千年前被挖去,现在这具躯壳都是别人的,更逞论是心。” “哼。”凤夙离的手指收紧,他的身子压向她,语气低沉幽魅,“朕才不管这许多,朕只知道,这颗心在朕的掌下跳得欢实,而朕要得到你的一颗真心!” “那你挖了不是更好?”琉璃笑得妖媚。 凤夙离摇头,睨向她的眼神里有一抹灼热,“不,朕更愿意用自己一点一点去侵噬它,直到你的心里有了朕。” 呵。 闻言,琉璃的唇上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 凤夙离也不动怒,他松了手,从她的手心接过那玉杯,当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微僵的身子。 他淡声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丝毫不介意玉杯里已经冷掉七分的茶水。 就在马车离开盛京小半个时辰后,皇宫宫门大开,数百名禁军开路,宫人随侍,龙辇,仪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皇宫。 ------------ 085 冀州之行(3) 冀州在北,与盛京也只隔了两座州县,凤夙离一行人的马车快马加鞭,是以不到一日便抵达了冀州城外。 隔着老远,便看到冀州城门紧闭,守城的将士皆面色凝重。 这冀州县吏倒也是个明白的,从三日前就禁了城门,不许进也不许出,避免瘟疫蔓延。 只是原本这冀州城风景秀丽,客来人往,一派繁荣之象,但几日下来,城门紧闭,落叶萧瑟,也无人去管。 凤夙离自从马车出来,眉心就始终紧紧皱起,薄唇更是抿成一线。 但熟悉他的人便知道,皇上此刻的心情很差! 琉璃紧跟着从马车里头出来,看着面沉如水的凤夙离,眉心微微一拧。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笔直朝凤夙离射了过去。 那嗖嗖带起的劲风强烈,冷心扬剑上前,冷情和冷媚一脸警惕,护卫在凤夙离的周围,一双眸子朝四周探去。 凤夙离眉眼一挑,冷笑一声,衣袍微拂,那利箭便在半空化为粉末,扬扬洒洒,似乎在隐约间带起了一丝极淡的气味。 冷情和冷情只看到天际边一道黑影闪过,周围便再无动静。 琉璃的眉心紧皱,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见凤夙离目光炯炯,似乎在盯着那一地的粉末出神,她正想开口。 凤夙离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宽大温润的掌心紧贴着她的,同时他的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着她的手心,她正觉微恼,身子忽然微微一僵。 但就是这番动静,惊动了城楼上的将士,只见一个小将手持长矛,目光凌厉的望了过来,“什么人?” 凤夙离缓缓的从粉末上收回了目光,眸光一扫,冷心会意的上前。 “这位小哥,我们是从盛京来冀州探亲的,还望小哥放行。” 那小将眉心一拧,“你们不知道冀州爆发了疫情吗?现在已经不允许进出了,你们回去吧。” 冷心皱了皱眉,那边冷媚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她一脸悲戚,“那怎么行。奴家的娘亲还在城里,奴家怎么能就此回去,还请小哥通融通融。” 她说着,伸手从袖中掏出了一枚金锭子,微微举高。 “不……”那小将本想一口拒绝,但当他的目光触上那枚金锭子后,目光微闪,似乎犹疑起来。 “这……” 冷媚的唇角微微一勾,她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金锭,与刚才那枚并放在一起。 那小将左右看看,他知道现在正是换班的时候,底下几个已经去吃饭了,城楼上就他一人,于是再三犹豫后,他还是快步跑下了城楼,将城门打了开。 冷媚和冷心几人对视一眼,目光微喜,回头望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凤夙离眼底的沉郁似乎更深了。 琉璃撇了那人一眼,微微犹豫了下,捏了捏他的手指,缓步朝前走去。 哪知,下一刻,凤夙离反手裹了她的小手,琉璃忍不住又朝那人撇了一眼。 那小将毫不客气的从冷媚的手里接过那两枚金锭子,嘴上道,“你们小心一点,最后自备一点艾草,城里是没有的了,若是染上疫,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是,谢谢小哥提点。”冷媚笑了笑。 那小将轻哼了一声,看着他们一行人进城后,他连忙快速的将城门关了起来,临上城楼的时候还不忘四下看看。 进了城后,冷心发现,城里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几乎每户人家前都高束了艾草,街头一片脏乱,隐隐的还有些暗沉的血迹,一股难闻的腐败气息缓缓蔓延。 下意识的冷心几人不约而同的朝凤夙离看了过去。 果然,凤夙离一双凤眸沉郁到极致,眼尾挑起,一丝戾气藏匿其中,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薄唇紧抿成一线。 琉璃此刻的心情也异样沉重,她虽在地狱受刑千年,却也知道,一座城数万百姓对于帝王而言,意味着什么。 重生归来的她心性冷漠,手段狠辣,但那也只是在她极度憎恨的情况下。 她正准备拉拉他的衣角,这时从街东面传来了一声惊呼,紧接着又爆发一阵如潮的粗喝声。 凤夙离眉心紧拧,脚下却毫不迟疑的朝那里走了过去。 琉璃与冷心几人也连忙跟上。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从街头消失,两抹黑影便出现在他们刚才站的地方,从两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来看,这两人是女子无疑。 两名黑衣女子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喜色,身形一闪,快速消失。 走了一会,凤夙离忽然停下脚步,冷冷的目光朝身后撇了过去。 琉璃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转头去瞧的时候,一张泛着银光的大网扑天盖下,瞬间就将几人裹了个严实。 冷心几人惊呼一声,手指扣住网眼,挣扎一番后,却发现,那网竟诡异的越束越紧,眼见着就要窒息,那网忽然微微一松。 忽然一阵香风扫过,几人眼前一黑,昏厥倒地。 不知道从何时起,琉璃与凤夙离两人的手指紧扣在一起,他们并肩而立,冷静而沉郁的目光朝四周看去。 空气中,腐败的气息似乎又浓烈了些许,夹杂着那香风的味道,竟使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来。 凤夙离握着琉璃的手微微一紧,他冷声道,“阁下还不准备露面么?” 从进城前那支诡异的箭羽起,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那些粉末的异味虽然极淡,但是向来敏锐的他还是觉察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暗暗运功抵御,可是不想那粉末如此霸道,他的内力还是消去不少,他不动声色,悄悄的琉璃的掌心轻划,借此告诉她粉末有异。 但没想到对方显然是做足了准备的,这一泛着银光的网,可不是寻常之物,据说是上古捆仙绳抽成细丝所制,人一旦被缚住,越是挣扎越紧,甚至可能会窒息而死。 而且相传此物会认主,若是持有者触碰,这网不会有任何异动。 可是,他早前得到的消息,此物似乎是在周云国的国师手里。 ------------ 086 冀州之行(4) 脚步声响起。 凤夙离眯眸瞧去。 只见,拐角处,一袭黑色衣袍缓缓出现,来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眼尾一抹妖娆气息萦绕,明明是男子的脸目,可全身上下竟处处透着阴柔的气息。 那人的脚步一动,身后又涌出了数个黑衣人,不过那身形窕条,分明是女子。 “带走。”那人冷冷的睨了凤夙离和琉璃一眼,声音淡冷,却夹杂了一丝尖细。 话音一落,数个黑衣人涌上,将昏倒的冷心几人抬起,又推搡着凤夙离和琉璃往前走去。 琉璃看去的时候,凤夙离的眉眼愈深。 走了两步,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步子一顿,从怀里掏出一巾黑绸往半空一扬。 瞬间,成片的黑色扑天盖地,两人的眼前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黑暗中,琉璃的手指微动,凤夙离便伸手压住了她,那修长温润的指在她的手背摩挲了片刻。 琉璃的心中一凛,默默的收敛了眸中肆意的杀意。 不知道走了多久,耳边忽然一阵喧闹,哭泣声不绝于耳,但那为首的黑袍男子只逗留了片刻,便又继续的往前走去。 一晃,小半个时辰过去。 黑袍男子领着他们走到了一片隐蔽的山林,左拐右拐后,最终在一处洞穴前停下,他扬手,黑衣女子们便将几人推进了洞穴内。 入洞时一阵凉嗖嗖的冷风迎面扑来,还夹带着一丝腐败的气息。 凤夙离敛了眉心,一双凤眸却越发的沉静起来。 那些人将他们推搡到一处角落坐下,然后便离开了。 只是,鼻间的腐败气息浓烈,稍稍一动,便触碰上一些温软的似乎人体的物什,不对,这根本就是人体。 有的触手冰冷,显然已经死去多时,而有的却仍一息尚存。 “你怕么?”凤夙离低声开口。 琉璃讽笑了一声,回道,“再惨烈的场面我都见过,还怕区区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凤夙离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一紧。 “若朕没猜错,这些便是所谓的染了疫情的人。”凤夙离低沉着声音,停顿了片刻后又问,“这样你也不怕么?” “我为何要怕。”琉璃冷冷回他。 凤夙离听到这话似乎怔了一怔,随后有浅浅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溢出。 然而,下一刻。 黑袍男子轻幽幽的开了口,只是嗓音却越显尖细来,“但愿一会你们还会有心情说笑。” “阁下不是我沧月国的人吧。” 凤夙离轻勾着唇角,隔着黑绸,淡淡冷冷的说了一句。 黑袍男子的脸色立马一变,他阴冷的目光狠狠的剜上那黑绸,他几乎尖细着声音开了口,“你怎么知道?” 这一开口,就更加让凤夙离确定了他心头的那个猜测,不得不说,此人的确掩饰的极好,只是到底这心思还不够沉稳。 这一试,便露出了端倪。 凤夙离轻笑一声,并没有要开口回答的意思。 黑袍男子的脸色又是一变,他唇瓣微张,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一阵沉稳有序的脚步声从外头传了进来,他瞬间敛了声息,恭敬的站在一旁。 只见,一道红绸从外间铺进,牡丹花瓣扬扬洒洒,那浓郁的香气瞬间溢了满室。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明黄色凤袍的女子,她软金纱覆面,露在外头的一双眸子妖媚动人,身子更是软的如同水蛇一般。 魅无烟款款走来,身旁一个容颜清美的男子随行。 那男子身形修长,一双剑眉斜飞,墨眸轻睐间,一丝淡淡的睥睨流转,他一身黑袍,衣摆下方用金线勾绣了大朵大朵的彼岸花。 “聂申。”那男子抬眸淡淡的扫了刚才的黑袍男子一眼。 轻浅不过的语气,嗓音温润如铮铮琴声,妙不可言,同时那股上位者的气息也显露无疑。 聂申朝着男子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方才低声道,“在这儿呢。”他说着,目光朝凤夙离所在的方向撇了过去。 男子轻轻应声,随随的目光朝魅无烟看了过去。 魅无烟面纱下的红唇一勾,她柔媚如水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分尸。” 男子的目光一沉。 聂申见自家主子的面色不愉,他轻哼出声,“人还没死呢,怎么分尸。” 哪知,聂申的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劲风便直逼他面门,眼前是一抹明黄拂动,他身子一闪,可那掌风却如影随行,眼见就要被击中。 男子的袖风一拂,轻松的便将那劲风尽数化去,同时,他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的扣上魅无烟的衣袖。 “你这是做什么?”魅无烟的媚眸一眯,冷冷出声。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男子轻轻一笑,那敛尽了世间纷杂的墨眸中却是一寸一寸往外蔓延的冰冷。 魅无烟冷哼一声,眸中厉色狭长,她用力的拂落了衣袖,“那也得看是什么狗!国师大人你可别忘了,若没有我,当年你能轻松的让玉面公主消失么。” 虽然她后面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黑绸下的凤夙离和琉璃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口中的国师大人想必就是周云国的国师南宫夜离了。 凤夙离的眸光一动,脑海里那年雪中玉面公主一身红妆的一幕,虽然他自始至终也不曾见过那样一个传奇女子的容貌,但听到这个,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触动。 想不到那样一个如神话般的女子最终却是葬送在自己的夫君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当琉璃听到这话时,心里竟莫名的涌上一阵激动,那是种全身的鲜血都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下意识的,她的手指收紧。 凤夙离似乎感觉到了她瞬间紧绷的气息,以为她由玉面公主想到了自己,于是握她的手又紧了几分。 “够了。”南宫夜离冷声斥道,他冷冷的睨了魅无烟一眼,后者正一脸凉薄的朝他看来。 他的心微微一钝,那个女子的姿容瞬间浮上他的脑海,淡淡冷冷,是谁的声音充斥心底。 魅无烟睨着南宫夜离眼底的隐晦,轻嗤了一声。 南宫夜离皱起眉头,不再理会魅无烟,拂袖出了洞穴,身后的聂申悄悄的瞪了魅无烟一眼,连忙跟了出去。 魅无烟幽幽一笑,那艳丽的红唇勾起的纹络妩媚动人,只是当她的眸子转到那黑绸覆盖下的一双人后,媚眸里染上些许腥红,那深漩了的眸色中,渐渐的拉升出一种极其憎恶又近乎商疯狂的执着来。 ------------ 087 冀州之行(5) 她走了两步,香嬷嬷忽然从外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只见她附耳在魅无烟的耳边说了几句,魅无烟听后,眉心一皱。 尽管香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修为极深的凤夙离和琉璃两人还是听到了。 她说的是,小主子来了。 于是,凤夙离和琉璃幽深的眸子里快速的掠过了一丝深思。 沉寂片刻后,魅无烟水袖一拂,双手负后,一双水媚的眸子里沉冷到极致,她撇过那几乎蔓了一地的黑绸,冷哼道,“把他们的琵琶骨卸了。” 香嬷嬷一愣,这里面的人可是…… 她还未回过神来,魅无烟已经扬长而去了。 顿了顿,香嬷嬷的眸子里蔓过几丝阴凉,她挥手招过几名下属,低声吩咐了几句后,朝魅无烟的方向跟了过去。 琉璃的眉眼里掠过一丝薄凉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服食过冰魄的缘故,她现在的身体似乎已经百毒不侵了。 她等着魅宫的人过来后,给她们致命的一击。 可是,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后,外头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而身旁的凤夙离却微阖了凤眸,他修长温暖的指尖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心。 “你。”琉璃皱了眉心,快速的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了出来。 黑暗中,她隐隐听见凤夙离轻哼一声。 然后,眼前的黑暗瞬间消失,忽然涌入眼帘的光亮让她的眼睛有些微的不适,她眯了眸方才朝前方看了过去。 只见一色的青衣男子并排而立,面上一袭青巾覆面,双目炯炯,而那些黑衣女子正微闭了眸子,僵立地原地。 见她的目光望了过来,青衣男子顿时单膝跪地,齐声道,“主上,娘娘。” 凤夙离微勾了唇角,他缓缓起身,指间扣起十分力道,一股极霸道的力量从他的掌心爆发出来,瞬间功夫,那银网便被他震开了一道极细微的裂隙。 虽然极小,但却足够他们从这裂隙里出来了。 琉璃出来后,眉心皱紧,刚才他用了十分力道,却也只能将这网弄开这么一小点,可见,这网倒是个宝物。 想着,她的眉心一沉。 凤夙离幽幽的目光从那银网上划过,轻笑出声,“朕方才也以为这是那上古捆仙绳所做,那宝物一直属周云国国师所有,只是如今看来,这虽仿制极好,但也不过是个赝品罢了。” 琉璃撇了他一眼,眉眼愈深。 凤夙离一眼看穿琉璃眼底的疑惑,他唇角微勾,“这个确实还不错,就像朕用了十分力道也才只裂开这么一小点,但是,你可知道,原物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 琉璃的眉心松了松。 凤夙离也不再看她,淡淡的跟暗卫们吩咐了几句后,很快,两个暗卫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人皮面具,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然后,另外几个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人面递到了他们手里。 那人面做工精致,全部都是长及颈部,可想而之,做的人心思有多细腻。 片刻后,琉璃和凤夙离易容完毕后,再一抬头时,身旁那立着的两人,那眉眼,那五官,赫然便是凤夙离的模样。 另外一个虽然长相极为妖娆,但却不是她的模样。 不过,那修长高大的身形配合着一张女人的面孔,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是,琉璃眼底的情绪还未蔓延,另一抹微微诧异的情绪染上眼瞳。 因为,那个高大的身影在蒙上她的面纱后,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和她的身形差不多起来。 “缩骨功。”琉璃轻哼一声。 凤夙离神色淡淡,伸手将琉璃垂在身侧的手裹住,才扫了那两个易容的暗卫一眼。 两人会意,默默的走到银网里头坐了下来,同时不知何时起,他们的身上多了许多鲜红的血迹,都在肩胛处,看上去格外的触目惊心。 “原来你早有安排。”琉璃冷笑,微一用力,便拂落了他的手。 凤夙离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又重新将她的手裹到掌中,拇指轻轻的摩挲着,“这些暗卫一直跟在朕的身后,朕有什么指示,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了。” 琉璃闻言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却没再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中抽出。 凤夙离见状,唇角又勾了一勾,然后他揽住她的腰身快速的掠到暗处隐匿下来。 空气中一阵淡淡的香气扬扬洒洒。 香气消逝后,几名僵立的黑衣女子浑身一凛,双眼里出现了片刻的迷茫色,当她们的目光转到银网下那鲜血淋漓的一双人后,又似乎了然起来。 慑魂香。 琉璃在暗处勾了勾唇。 直到那些黑衣女子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洞口,琉璃与凤夙离才从暗处掠了出来。 想了想,琉璃身形微闪,正要跟上那些黑衣女子。 凤夙离却轻轻的拉住了她,“你做什么?” “我要跟上去。”琉璃沉声道。 凤夙离眉心皱了皱,似乎有思索着什么,直到琉璃从他的手里挣了挣,他方才松手,“你去吧,小心一点。” “那你呢?”琉璃收回手,问道。 凤夙离一双眸子眯得狭长,灼璨的眼中泛起粼粼微光,他轻声回道,“朕还有些安排,晚一点,你回这里会合。” 琉璃点头,她转身,那人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语气轻浅。 “你小心些。” “你也是。”琉璃侧头说了一句,身形一闪,在那些黑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前跟了上去。 直到眼帘里那一抹身影彻底消失,凤夙离才淡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他负手,目光冷冷的扫过那一室的尸体,“给朕好好查查他们是怎么死的。” “是。” 顿时,几个暗卫从暗处闪身出来。 *** 琉璃跟着那些黑衣女子走了片刻,终于发现,他们现在身在一处极大的别院里,可能靠山的缘故,所以魅宫的人在山崖上凿出了一个个的洞穴,用来安置被抓的人。 那些黑衣女子在一个极尽奢华的院子里停驻,她们低声和院子里的青衣侍女说了几句后,面带惊惶的离开了。 琉璃连忙隐身于暗处。 待她们离开,琉璃才闪身出来,她进院子的时候,那个青衣侍女已经不见了。 于是,她迈步朝主屋走去。 刚走了两步,一道极细微的呻吟声从主屋里传了出来。 这声音。 琉璃两世为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她瞬间隐匿了声息,快速的掠上了屋顶,轻轻的揭开一片瓦片。 顿时,底下的场景尽数落入她的眼底。 ------------ 088 冀州之行(6) 奢华美丽的房间内,红纱轻拂,一股淡淡的香烟萦绕其中。 魅无烟半躺在奢华的碧玉榻上,一身白色中衣打开,露出了雪白的酥xiōng,那深邃而迷人的丰盈呼之欲出。 她的手指微扬,朝前方勾去,一双眸子里媚态横生,极尽风流。 只见,她的唇角上翘,轻吟般的话语从她艳丽的红唇上溢出,“来呀,过来呀。” 而她手指的方向,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默然而立,看上去有些年纪了,但那挺拔修长的身形,丰神俊朗的模样,看着便让人心中一动。 只是,细细看去,那眉眼。 琉璃的眉心微微一皱,又朝那男子撇了过去,她怎么越看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底下那男子身形微微一动,额头上尽是绵密的汗水,他脸色泛起红潮,看向魅无烟的眼神里也渐渐的染上了一丝情yù色。 终于,那男子缓缓上前,那修长的身形顿时覆上了魅无烟的身体。 几乎是蛮力的一扯,那魅无烟身上本就松松散散的中衣应声撕裂,里头的大好春光显露。 魅无烟娇媚的笑了起来,她如玉的手指缓缓的抱住男人的脖颈,指尖一寸一寸的往下滑去,不到片刻,男子的衣裳尽褪,露出他略显苍白的肌肤。 琉璃眉心一皱,本想移开的目光却微微一顿。 因为,男子的身上,腰间,背上,大腿便连颈下都遍布了细微的如同发丝般狭长的痕迹。 那是什么? 琉璃正思疑间,底下却已经开始了。 魅无烟柔若无骨的手拉着男子的手重重的按在自己的丰盈上,浅按,揉nīe,另一手却指引了他的手一路往下,直达幽谷。 然后,她细细的低喘起来,嘴里模糊不清的低喃着。 来来去去,也不过是两个字, 阿墨,阿墨。 一个人的名字。 琉璃在屋顶上逗留了片刻,底下满室春色,她顿觉无趣,身形一掠,轻飘飘的落了地。 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她的身子刚拐过一个回廊,后背忽然掠过一阵劲风,她想了想,也没有躲开。 很快,一只宽大的手掌用力的握上了她的肩头,然后男子的低喃声缓缓的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 “阿璃,是你吗?” 这声音,低沉微哑,却如拨动的琴弦一般,铮铮入耳。 是周云国的国师,南宫夜离。 琉璃眉心皱了皱,身子在他的施力下,一点一点的扳转过来。 于是,她迅速的敛了神色,一丝惶恐从她的眼瞳里自然的流露出来,在触上南宫夜离子夜般幽深的眸子时,她连忙低下了头。 那模样将一个侍女的身份演的入木三分。 南宫夜离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眼底不由的掠过一丝失望,但是里头蕴着的浅光却始终不曾消逝,他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 看着眼前这张完全陌生青涩的面孔,南宫夜离眼底的失望更甚了,只是尽管如此,他还是轻声的问了一句,“是你吗?” 琉璃的眉心微沉,为什么此刻南宫夜离的情绪落在她的眼中竟隐隐的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这边南宫夜离已经伸手到了她的耳后,他轻浅薄淡的气息尽数的喷洒在她的颈弯。 莫名的,这具身体竟然开始热血沸腾起来,那一抹一抹从心尖上不断升起的刻骨铭心又是为了哪般? “是易容术吗?” 南宫夜离低低一问。 琉璃垂下了眸子,身侧的手指悄悄捏紧,她微凛了呼吸。 南宫夜离的手在她的耳际摸索了一番,良久后,方才失望的搁下了手,他子夜般的眸子里顿时回复了清冷。 他冷冷的拂袖,“你走吧。” 琉璃心下一松,连忙转身离开。 只是,她刚转身,她的手臂忽然被南宫夜离扯住,“真的不是你吗?阿璃。” 他的语气微淡,却明显的透出了一股子哀伤。 但下一刻,琉璃忽然被一股强大霸道的劲风掀至一旁,她身子下跌的瞬间,眼底泛起的冷光慎人。 忽然,南宫夜离冷睨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琉璃的眸色一暗,心头那抹沸腾渐渐平息下来。 但她却在此刻确定,这具身体一定与周云国的国师有过纠缠,明明她刚才看到,南宫夜离的眼底隐晦的爱意,不,还有恨意,那是种爱情交织的极致情感。 是什么,她却不愿去追究,因为她只是琉璃。 这时,一道暗影正缓缓的挡在她的身前,来人姿态闲适缓缓蹲下身子,修长而莹白的指尖静静的挑起琉璃的下巴。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凤夙离轻轻笑,只是那眸子的冰冷与幽暗几乎交织成花来。 琉璃的眉心一皱,那人已经伸了手扶她起来。 唇上还蜿蜒了一丝鲜红的血液,凤夙离便伸出指尖轻轻的沾了一点,那莹白如玉的指尖顿时染上星点腥红,竟意外的有了一种妖艳的美感。 “你不是有事吗?”许是不习惯这样的气氛,琉璃扭头错开了凤夙离幽深的目光,轻咳一声。 可是,凤夙离却忽然疯狂的将她摄入怀里,他用力的咬了一口她殷红的唇瓣,低沉轻幽的语气几乎在她的唇间辗碎。 “先是卫国的太子,现在又是周云国的国师,到底你还在背地里惹了多少男人!” 他的气息猛然将她包裹的瞬间,她的心微微迷乱,但他咬牙切齿的话语却让她的心底一冷,她站得笔直,也任由了凤夙离噬咬着自己的唇瓣。 开口,声音飘忽到无。 “这个,你或许该问这个身体的主人。” 凤夙离的眉心一沉,眼瞳里闪过些许异色,他微仰了头,冷冷的盯了她半晌,最后拂袖而去。 琉璃站在院中,一双眸子冷了又冷。 待到傍晚时分,暗卫们也已经将冀州爆发疫情一事摸得差不多了,据洞里死去的数具尸体来看,这些百姓脉象混乱,确实是生病之兆,但是若是医术精湛之人细细查验,便会发现,他们其实不是生病了,而是中毒。 而这种毒极其诡异,会让人的身体忽冷忽热,病发时,会使人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最后全身溃烂而死,这种毒有一个极大的特性,若是有伤的人碰了,哪怕是极细微的伤口,一旦碰了,同样会感染。 ------------ 089 冀州之行(7) 但这解药,暗卫们也不晓得该如何配。 原本看到一线希冀的情况又陷入了僵局。 而城内也传来消息,皇帝一行已到达城内,正在行宫歇息,听说,皇帝一路染了风寒身体欠佳,只让随行的丽妃侍候着,便连县守一行出来迎驾,也未曾得见皇帝一面。 灯火渐起,凤夙离负手立在洞口,一双凤眸微挑,眼底沉静无波,但那冷着的情绪却让身后的暗卫们不敢靠近半分。 而此时的琉璃还没有回来。 片刻后,一道暗影悄悄落地,避开魅宫的耳目走到凤夙离的跟前单膝跪了下来。 “主上。” 随后暗卫将手中的纸条双手呈到凤夙离的跟前。 凤夙离垂了眸子,莹白的指尖一挑,那纸条便落入他的手心,轻轻一拨,那纸条在他眼前摊开。 “宫里有内奸。” 纸条上,几个大字赫赫在目。 凤夙离捏着纸条的手一紧,掌心运力,那纸条便在他的手中化为粉末,从指缝间扬扬洒洒。 “无用。”凤夙离微哼一声,那眉眼里的冷冽让身旁的暗卫们浑身一凛。 顿了顿,凤夙离姿态优雅的低头撮弄了一番衣袖后,又问,“丽妃呢?” 暗卫们的面上闪过一丝凝重,跪在地上的那个先开了口,“回主上。娘娘去了西院。” 这里位处偏僻,是一所极大的山庄,分为东、南、西、北四个主院,魅无烟居几院之首的东院,而南宫夜离却正巧被安排在西院住下。 闻言,凤夙离眼底的冷冽又拉长了些许,他微哼一声,淡淡冷冷的开口,“别管她了。” 随后,他转过头,开始向暗卫们嘱咐他接下来的部署。 * 西院,月色渐凉。 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站在院中,他一身黑袍,金线勾织的彼岸花层次分明,看上去,就好像鲜活了一般。 正是南宫夜离。 月光将他投射在地面的影子拉得狭长,院中的满树枝影影影绰绰的映在上头,平添了几分鬼魅的气息。 此刻,他抬头望向夜空上那弯几乎黯淡到无的弦月,眸子漆黑冷漠,却又似乎有什么火热的情绪深埋。 琉璃敛了声息,身子贴伏在墙上,静静的在暗中观察着。 良久后,南宫夜离微微一叹,“阿璃。” 琉璃的眉眼一动,心头又是一阵血气翻涌,那种感觉好像有万马齐踏在她的心口,仿佛她的身体一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同时,脑中似有什么光芒闪过,无数个画面在她的脑海里飞跃,一闪即逝,快得她根本都来不及看清。 她的气息微微紊乱。 这时,南宫夜离忽然冷喝一声,“谁?” 琉璃的浑身一凛,脑中的画面顿逝,她的心思快速的飞转起来,正思疑间,一道轻缓的脚步声缓缓的从暗处出了来。 明黄的衣饰,金线勾绣的佩饰,软金纱覆面,不是魅无烟是谁。 琉璃连忙再度敛了声息。 “是本宫。” 魅无烟轻笑一声,一双眸子越发的媚态横生,眼角眉梢哪一处不是春色迷情,显然,刚才的那个男子深深的满足了她。 以致于,让她平时极敏锐的感知力都消减了不少。 南宫夜离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也不答话,一双眸子又凝上了那轮弯月。 魅无烟此刻的心情极好,也不介意他的冷然,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轮弯月,艳红的唇角一勾,她轻声道,“在玉面公主夏璃死了六年后,她将在西方的某个国度重生,所以你才会命人一路寻遍各个地处西方的国家。” 夏璃。 暗处的琉璃心口一震,胸口那里好像被人拿着大锤一下一下的砰击着,窒息到难受。 “你想说什么?”南宫夜离收回了目光,冷冷的凝向魅无烟,微微皱眉。 魅无烟挑了下眉,轻幽幽的话语从她的红唇里吐出,“到底是由恨生爱,还是你本身就爱着她玉面公主夏璃呢?” 这一句话出口,琉璃猛地抬头,一双眸子不可置信的大睁起来,心口的窒息却越来越浓烈,她知道,这不是属于她的情绪,而是这具身体本身的情绪,那种爱恨交织的极致情感,她之前便在南宫夜离的身上见过。 似乎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南宫夜离,他有些诧异的皱了眉眼,那些之前隐匿的眼底的火热情绪似乎在一瞬间翻涌而出。 他伸手,捂上胸口,那颗心,似乎在剧烈的跳动起来。 看到南宫夜离这副模样,魅无烟眼底的笑纹缓缓拉长。 就在南宫夜离眼底的情绪快要一发不可收拾之时,一道娇叱声忽然从院外传了进来。 “不可能。” 然后就见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快步奔了过来,那明媚如花却略显苍白的容颜,急怒交织。 “阿四。” 南宫夜离眼底的情绪在触上那道火红色的身影后,渐渐沉淀下来,他几步上前,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后,方才将她揽入怀里。 “有意思,如今四公主也来了。”魅无烟的眼底不着痕迹的掠过几丝失望,明明刚才南宫夜离的情绪已经如同汹涌的湖水快要决堤的时候,她却出现了。 周云国的四公主,清如。 世人只道自玉面公主失踪后,二公主若澜一直对国师有意,却不曾知晓其实四公主清如早已和国师暗渡陈仓。 当年,杀死玉面公主一事,四公主也是有份参与的。 只是,到如今,周云国的玉玺和那赤琰丹却一直没有下落,也不知到底是南宫夜离私吞了还是真的随玉面公主下了地狱了。 清如看了魅无烟一眼,一双秋水剪起的瞳子里泛开一丝似畏惧的情绪,在魅无烟轻挑了眉眼迎上她的眼神后,她连忙飞快的别过了头。 “我担心你。” 清如抬头,连日来的奔波让她本就瘦削的脸蛋越发的尖小了。 只是那眼底极力隐忍的情绪又是为了什么。 “我没事。”南宫夜离抚了抚她的发,轻声道。 魅无烟却不乐意看到这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她冷哼一声,“国师,本宫今日来,是想问你这解药调制好了没有?” 解药。 听到这里,琉璃的心中一动。 ------------ 090 冀州之行(8) 南宫夜离转头,如子夜般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这是解药。” 他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白玉瓶,朝魅无烟递了过去。 魅无烟凝了南宫夜离一会,方才接下。 “你不是说不要这解药的么?” 见魅无烟转身,南宫夜离眯了眸子,问。 魅无烟轻哼一声,微微侧头看了南宫夜离一眼,那幽幽的目光若有似无的从他怀里的四公主身上划过。 “国师还是想想,等玉面公主回归后,要怎样面对她吧。” 此话一出,南宫夜离和四公主的面色纷纷一变。 魅无烟收入眼底,她艳红的唇角勾出一丝嘲讽的笑意,拂袖迈出了院子。 院子里寂静无声,只余两人的呼吸浅浅。 头顶微微凝重了的呼吸让四公主的脸色隐隐又苍白几分,她抬头,试图看清南宫夜离此刻的脸色。 但他冷漠着脸孔,一双眸子幽深到暗灸,看不分明。 只是,若是四公主再深深探究一下,便会发现,此刻,南宫夜离眼底的那些不平静的情绪。 “南宫。” 想了想,四公主轻轻的唤了他一声。 南宫夜离的神色却一片恍然,他的思绪游离,玉面公主的那张绝色容颜深深的映上他的脑海,那些爱恨到极致的情感仿佛再也不受控制。 心跳,剧烈的厉害。 他忽然记起,今日下午遇见的那个婢女,那样的身形,分明便是那人独有的! 这世上,即使那人化为烟灰,腐作骨骸,他依然能在茫茫人海里一眼认出。 于是,心里的那些疯狂的记忆悉数涌出,他竟然一把将那个自己宠在心尖上多年的女子推了开,大步的跑了出去。 夜色茫茫,南宫夜离满脸的急切,他左右辩认了下方向,足下一尖,修长的身形宛若平地跃起的苍鹰,瞬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南宫。” 从他将四公主推开到离开,完全是一气呵成,中间几乎没有停顿。 四公主当时怔忡了片刻,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南宫夜离已经不见。 琉璃隐在暗处看着一脸恼恨的四公主,心里头那股奇异的熟悉感觉又涌了上来,她皱了皱眉,却也来不及深想。 因为,漆黑的夜空忽然爆开一阵极细微的轻烟。 琉璃敛下心头的诡异感觉,抬头看了眼天色,漆黑一片。 和凤夙离说好傍晚时分集合,那人此刻定是生气了。 水眸里闪过一丝异色,她足下一点,纵身跃上天际,悄无生息的隐没在黑夜里。 回到洞穴时,凤夙离已经不在。 那几名乔装的暗卫见她回来,目光恭敬的朝她看了过去。 “娘娘。” “皇上呢。”琉璃皱眉问。 这时又一个暗卫从暗卫闪身出来,他单膝跪地,低声道,“娘娘,行宫内传来消息,长公主殿下研究出了一种药末,瘟疫有解了。皇上已经赶回行宫去了。” “这么快。” 琉璃的眉眼里闪过一丝戾气,她竟没有想到凤馨和魅无烟的动作如此迅速,这样一来,凤馨在百姓间的威望又提升了不少。 她的野心,果然不小! 琉璃冷笑一声,眉眼却愈发的冷冽起来。 水眸里波纹浅浅,一丝腥红悄无声息的蔓上她的眼瞳,她衣袖一甩,纵身跃出了洞口。 只是,她的身子刚跃上长空,她忽又顿住。 冷风猎猎,底下灯火暖暖。 琉璃眼底的那一抹猩红渐渐拉伸,她的唇角溢出一丝噬血的笑意,她也算来了这一趟,若是不留下些什么,恐怕连自己都对不住。 她的身形一旋,脚下生风,极快的落到一处院落内。 刚才走动间,她将这里的情形几乎摸得差不多了,北院旁边有一个粮仓,魅宫的人有大半都守在那边。 这山庄极大,紧靠山壁,所以并没有后门。 若是一把火将这里烧了。 琉璃凉薄的弯了弯唇角,双眸被腥红溢满,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别致的小筒,扯过垂到一旁的引线,顿时一抹飞光直冲夜空,紧接着,一阵绚丽的紫烟迅速的天空散开。 片刻后,劲风划破夜空。 数十个绯衣女子单膝半跪到琉璃的身前。 “楼主。” 低呼声起。 琉璃轻应一声,便低头细细的嘱咐了自己的安排。 很快,女子散去,绯色的身影瞬间隐没到数个方向。 琉璃站在原本呆了一会,刚准备离开,忽然一道黑影从她的背后跃了出来,她足下一点,但她的腰身却已经被来人死死锢住。 来人薄淡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的颈弯,他紧紧抱着,仿佛要将她融入他的骨血中去。 琉璃眉心一皱,垂在一旁的手指收紧,内力在指尖凝聚。 “阿璃,是你回来了对吗?” 南宫夜离垂首到琉璃的脖子,深吸口气,语气低沉到压抑。 他的心跳纷乱却有力的从琉璃的身后传到她的胸口,那一刻,她的身子狠狠的震了下,脑海中似乎有数道光芒闪过。 最后又纷纷的化为一道冷戾到泣血的女声。 “南宫夜离,本宫哪怕化作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就是琉璃怔忡的一刹那,南宫夜离已经用力的扳过了她的身子。 “阿璃。” 濡湿清淡的气息越逼越近。 当南宫夜离的唇瓣要触上她的唇时,琉璃眼底的冷光一闪,衣袖一动,一道白光斩出,硬生生将毫无防备的南宫夜离的胸口洞穿。 “阿璃。” 南宫夜离有些失神的看向琉璃那张陌生的面孔,当看到她眼底的冷戾与厌恶时,他不由的自嘲一笑。 “我知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 琉璃刻意将心底的强烈的情绪忽视,她收回白绸,冷冷道,“阁下认错人了。” “阿璃。” 南宫夜离却仍执着的唤着她。 琉璃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她抬头凝了夜空一眼,足下一点,身子跃上长空。 但同时,南宫夜离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他身形一跃,直逼琉璃的身形,手掌挥动,一道极凌厉的劲风朝她而去。 “既然回来,我便不会再放你离开!” 琉璃眸中冷冽愈甚,白绸脱出手心,迎了上去。 开口,声音低沉的如同地狱鬼魅。 “那你便试试。” ------------ 091 冀州之行(9)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此章节未予显示。 ------------ 092 局(1) 琉璃闻声,轻抬了下眼睫,应了一声,也不叫起,竟任由慕容清羽这般跪着。 慕容清羽微微皱了眉,见她眉眼淡漠,遂也沉默下去。 倒是一旁的高公公见状,心中焦急万分,眼下皇上失踪,这紧要关头,他的目光在琉璃与慕容清羽的身上来来回回。 半晌后,高公公终于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低声的唤了唤琉璃,“娘娘,您还没让驸马起来呢。” 琉璃眉锋一挑,她淡淡冷冷的出了声,“嗯,起吧。” 慕容清羽缓缓起身,清冷的眸子在触上琉璃的瞬间似乎有些什么一闪即逝。 她支着手肘,一双美眸深不见底,不知什么时候起,琉璃的双腿交叠,姿态慵懒的靠着椅背,却偏偏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睥睨之息。 “敢问娘娘,皇上可在里间?” 也许是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慕容清羽正了脸色,问。 琉璃轻哼一声,她低头把玩着手心里的一块玉石,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开口,“皇上身子不适,有什么便说与本宫听罢。” 慕容清羽轻皱了下眉锋,一双眸子眯到狭长,似乎是在思索了一番后,他语气凝重的开口,“回娘娘,统率三军的虎符被人盗走了,而且近日里有不少京中官员被人在家中杀死了,加之皇上不在宫里,现在盛京城内已经人心惶惶了。” “是么。”琉璃轻轻开口,她的语气轻渺,但听在人的心上,却尽是一片阴阴凉凉。 便连身后的高公公也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慕容清羽的眉心凝重,他沉吟道,“现在冀州的瘟疫已解,臣想,盛京那里还请皇上早日回京,以作打算。” 琉璃却轻笑了下,她抬袖,手中的玉石落在慕容清羽的眼中,那玉石中含着的一点殷红瞬间让慕容清羽的身子一僵。 那玩意分明便是欢颜盅! 莫不是丽妃知道了什么? 一时间,慕容清羽的眉眼越皱越紧。 “本宫知道了,不过皇上眼下身子欠佳,盛京那里,公主便没派人搜查么?” 琉璃将慕容清羽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拂了拂衣袖,缓缓起身,眉间挑染出一丝似笑非笑朝慕容清羽递了过去。 慕容清羽的心头又是一惊,的确,虎符被盗之日和官员被杀都在同一天,事情发生也不过半日间,公主这边便让人千里传书,派了禁卫军在城中行了宵禁,每夜都有禁军在城中巡视,一时间官员被杀一事也没有再发生过,甚至虎符那里也开始有了珠丝马迹。 但他却不曾想到,远在冀州的琉璃对盛京的情形竟了若指掌。 只是,如今的情形,公主铁血的手腕在百姓中的呼声已经越来越高了,这是六年前公主摄政时也不曾有过的。 慕容清羽为人严谨,何况公主还是他的妻,于是,他垂下眼睑,沉默下来。 琉璃面纱下的唇角勾了一勾,她抬手,凝了一眼手心里的玉石,悠悠一叹,“这玩意儿真是没趣。” 随后,她的指间一松,那玉石顿时应声落地。 啪的一声脆响,玉石破裂,里头的欢颜盅没了依附,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瞬,顿时化作了一滩血水。 慕容清羽站在原地,眉心蹙紧,眼前的那一抹白已经翩然远去,他凝着这一地的血水,心下一沉。 对于丽妃,慕容清羽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感觉了,见不到时,会想。看见了,却失落。 因为,那人是现在的自己所不能窥视的。 这边琉璃一回到寝屋,她的脸色便阴沉下来,美眸里血丝翻涌,她竟没想到,到了这里竟然被魅无烟与凤馨摆了一道。 云烟跟进来的时候,房里的气息阴沉狠戾,她顿时心头一颤,刚想开口,琉璃阴冷凉薄的声音已然响起。 “皇上是在哪里失踪的?” “是……”云烟张了张唇,才刚说了一个字,琉璃已经用力的慑住她的手腕,只听,她的语气阴凉,“带我去。” 云烟点头,身形一动,一股猛力袭来,足下已经滑出好远。 琉璃手中的白绸挥出,窗子应声而开,大量的冷风灌入屋内,云烟甚至来不及思索,就同琉璃跃上了长空。 耳蜗边,冷风猎猎,不过须臾之间,行宫的所在便已经化为一个黑点,消失不见了。 可见,琉璃轻功之厉害。 “往哪边。” 耳边,琉璃的声音淡淡冷冷。 云烟忙敛了心思,仔细的辩了方向后,便指了指东方。她本也不知道,若不是她心中担忧琉璃,便让人携了那奄奄一息的暗卫过来,侦察了好一番,却还是失落而归。 她刚进屋,琉璃便回来了。 冷风消逝,两人的身子旋转落地,带起一路的烟尘。 虽然数个时辰过去,空气中的血腥气息却依旧浓烈。 琉璃放开云烟后,便眯了眼四下瞧去。 这是一个山谷,两座山隔空对立,中间一条深不见底的狭谷触目惊心。 尽管是深夜,猎猎的冷风从狭谷上空传来,但地面打斗的痕迹依然杂乱而明显。 破碎的衣角四处都是,暗沉的血迹斑驳了一地,却诡异的没有留下一具尸体,很显然,这里在打斗过后,被人清理过。 每个方向都有血迹,现索也凌乱到几乎没有,看来,对方是在刻意隐匿他们的行踪。 也不知,如今,那人的情形如何? 莫名的,琉璃的心微微一疼。 按理,若是凤夙离回行宫本不应该经过这里,但他却在这里头出事,这其中必有因由,是什么,她却不得而知了。 只是那人还不知去向,眼下事情却脱离了他们的掌控越发的诡谲起来。 想着,琉璃的眉眼里的深沉愈发的浓烈起来。 就在这时,就着黯淡的星光地面上一道极淡的痕迹引起了琉璃的注意。 她皱了皱眉,连忙俯下身去瞧。 那痕迹不到一指宽,好像是什么钝面的东西贴着地面划拉出来,而且一直延伸到狭谷边,然后便没了踪迹。 琉璃顺着痕迹走到狭谷边,脚下一动,便有碎裂的石块不停的往深谷掉去。 许久,也不曾听到石块落地的声音,可见这狭谷之深。 琉璃站在原地凝着那一片消失的痕迹好半天,终于,她身子一动,却是往前探去,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她的半个身子几乎悬空。 一旁的云烟看得是心惊肉跳,见琉璃的身子还在往外移动着,她终于忍不住低呼出声,“主子。” ------------ 093 局(2) 耳蜗旁劲风丛丛,下一刻,云烟的低呼声就被琉璃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只见,琉璃纵身一跃,那抹翩跹的白就这样随着飕飕冷风消失在幽深的狭谷间。 云烟顿时一愣,各种莫名的情绪纷纷掠过心头,最后又都化成眉宇间的那一抹凝重。 一路下坠,耳蜗边的风声破碎,琉璃反手抽出插在发中的那一枚簪子,狠力的划向崖壁,顿时数道火光从上头迸射出来,刺耳的尖鸣声不断。 她的一双目光紧盯着崖壁,也许是须臾间,又也许更短,她的身子一旋,紧紧的贴住崖壁,指尖汇聚力量,手上簪子深入崖壁数寸,纹丝不动。 琉璃的身子也终于停止下坠。 另一只空着的手,指尖向上,慢悠悠的抚上她眼睛前方深嵌入崖壁的物什。 那一路钝面划拉的痕迹也到这里终止。 那是方手掌大小的青铜牌子,两面图案凸起,是什么,夜色太暗,狭谷太深,她看不分明。 但那一刻,一个奇异的想法渐渐的在琉璃脑中成形。 她想了想,手指下滑,速度极慢的抚摸着上头的纹络。 片刻后,琉璃的心头掠过一丝了然,但同时,一丝深重的疑惑转瞬升起。 这牌子正是盛京被盗的虎符! 可是,这虎符怎么会出现在凤夙离失踪的地方? 琉璃的眉眼愈深,深暗的狭谷里冷风空寂,似有什么声音从上头传下,又飘散在这风里。 而这时,琉璃抬头之际,一丝破碎的布条正悬挂于她的上方,刚才一路急快,她并未留意。 幽黑中,那布条中似有什么散发出浅淡的光辉。 琉璃的心中一动,那布条离她并不远,稍稍够下手便能触到。 手臂延伸,慢慢的够上那布条。 果然,触上的瞬间,那布条上的纹络冰冷,且布料上乘。 那是一截衣摆,和她的衣衫一样,金线卷起的边。 凑到眼前,只见上头血迹斑斑,那布巾几乎便失去了它原有的颜色,但琉璃还是一眼认出,这衣摆,分明便是凤夙离身上的。 他受伤很重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 一时间,琉璃的面色怔愣,脑海中成千上百个念头旋转,却又最终转化为一个认知。 那就是,他受伤了,而且似乎伤的极重。 这想法成形的瞬间,她的指尖一颤,那布巾便在她手中滑落,坠入幽黑的深谷之中,然后失措以外,她的心竟隐隐有了一种极致的痛楚。 仿佛,心肺撕裂。 这种感觉压抑得琉璃几乎便要喘不过气来,心头惶然,以致于让她忘了深究这样的情感竟是为何? 同时,一个念头在她的心头深扎。 凤夙离,你千万不要有事! 头顶,云烟的声音穿透薄雾缓缓的传入琉璃的耳中,那一声声,却分明藏了一种坚定。 琉璃顿了顿,深吸口气,眉目间的阴沉渐开,她手上用力,那虎符脱离崖壁,落入她的手心。 下一刻,她足下轻点,略一提气,她的整个身子便以极快的速度掠了上去。 快如闪电,惊若翩鸿。 崖上,云烟正紧皱着眉心,一双眸子紧盯着崖下,尽管此刻什么也看不到。 忽然,劲风划破耳蜗,云烟的心头一凛,连忙往后退外数步。 只见一抹白影缓缓的落地,那裙摆漾开的弧度便好像一朵明媚盛开的花儿。 琉璃转身,正迎上云烟沉静的眉眼,那里头的坚定正是对她的信任。 “主子。”云烟走近,低声开口。 她轻应一声,目光一刻未离手中的虎符,顿了片刻后,她将虎符揣入袖中,负手而立,淡淡开口,“你可知,魅宫在冀州可还的据点?” 云烟沉吟片刻,她出发之前倒听花娘略提了提,魅宫在冀州暗处还有一处极隐蔽的据点,那是任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 *** 天明时分,冀州城内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当太阳的第一丝光芒穿透云层落到街道上时,百姓们缓缓的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同时,数列禁军从官府里头出来,分列几排,人人手里提了一桶艾草熬制的水,朝各个街道上尽数泼去。 这些禁军正是凤馨从宫里带来的人马。 百姓们站在自家门口,看向禁卫军的目光里纷纷带了一丝感激和敬畏,心里头更是对那个破解瘟疫的长公主殿下铭记万分。 凤馨负手立在城楼上,目光远眺,她一身白裳,金线织就的凤凰在衣上翩翩欲飞。 慕容清羽仍旧是一身蓝袍,他长身如玉,宁静致远,眉眼处挑染上丝丝清冷。 “何时回京?” 他淡淡问。 凤馨凝着底下百姓们的欢快,心头却没有一丝轻松,凤目光挑染上一丝冷意,“待皇上病好了罢。” “盛京内的情形想必你也知道,如今怕是拖延不得了。” 慕容清羽亦看向底下那一众欢乐的百姓,轻叹一声。 “本宫若先行回京,未必就是好事。”凤馨拧眉,想起昨夜与魅无烟的争执,一股不悦的情绪缓缓升上心头。 她有她的野心,从魅无烟接近自己的那一刻起,她也明白,仅仅是姑姑吗?恐怕,却也不是,那人于她的关系只有更亲近! 不然,魅无烟不会对她如此倾囊相授。不,也许魅无烟还有好多瞒了她。 但那时的她不想去深究,她需要一个倚仗!当年父王的死,迷迹重重,先皇看似仁厚,见她孤若无依,将她带入宫中,予她万千宠爱,甚至她女子之身,特许出入朝堂。 但暗里,若不是魅无烟,她早被害死不知多少回了。 也许,害她的人与先皇并无关切,但多多少少会有些因由吧。 魅无烟对她的好,她隐隐知道,却不捅破,她不会问为什么当年魅无烟要抛弃自己。 因为彼时的她,有着更大的野心! 但,一路相携至今,魅无烟却越来越失去理智了,又或者说,她被一种恨蒙蔽了。 那是对掌权者甚至是这个国家的恨! 引敌入内,她要将这大好山河拱手送人,凤馨又岂能容忍! 所以,这才爆发了两人数年来的第一次激烈的争执! 想着,凤馨眼底的冷冽愈深。 “我明白。”慕容清羽轻道,忽然,他又拧了眉心,“只是皇上那里。” 这时,杨嬷嬷匆匆的跑上城楼,她走近,见驸马在此,神色里有丝不自然轻轻掠过,她附耳到凤馨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慕容清羽却也不为意,他退开一步,清冷的目光远眺下去。 凤馨听后眉眼一沉,她拂袖,刚走一步,又顿住身形,看向慕容清羽道,“皇上那里,我自有分寸的,你勿担心。” 慕容清羽点头,随后凤馨离去。 只是,当看着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的时候,慕容清羽眼底的沉寂愈发的深了。 ------------ 094 局(3) 凉意沁人的山洞里,钟乳石上清脆的水滴声不断的。 里头漆黑一片,只听得有薄薄的呼吸声响起。 一微细,一虚弱。 有阳光从洞外透了进来,那洞口处一道修长的暗影倒映下来,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神色。 他一身琉璃白,光隙间那碎碎光芒好似碎雪覆了满身,他长发扶风,双眸煜煜生辉,那眯到狭长的桃花眼紧紧的盯着洞内某处。 与此同时,男子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捏紧。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洞深处,一个白衣染血的男子横躺在地面,双眸紧闭,精致的面容上苍白一片。 正是受伤失踪的凤夙离。 而洞口的那人却是姬无夜。 他本追随琉璃而来,却偏偏在途中遇上一伙神秘人,遂玩心顿起,想戏耍那些神秘人一番,谁曾想,一跟之下,竟一路到了冀州还让他亲眼目睹了那场残酷的厮杀。 被刺杀之人竟是今上,也是他的情敌。 姬无夜当时隐在暗处许久,亲眼看着凤夙离的白衣尽染鲜血,看着那些护卫们一个个的护主身亡。 他犹豫过,却还是出手救下了凤夙离。 其实,姬无夜想过,若凤夙离死了,于他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凤夙离真死了,琉璃可会伤心难过?战乱可会四起? 他是一国太子,也是心怀天下之人,更是不屑于见死不救这样的行径。 刚才他便命人去通知了琉璃,或许,她也快到了罢。 见她还是不见她? 姬无夜微微拧眉,他想见琉璃,但是又怕看到她眼中看到凤夙离时盛满的光辉。 还是避了吧。 姬无夜轻轻一叹,转身离开了。 就在姬无夜离开后不久,琉璃和云烟便赶到了,她本来是想去探魅宫的另一处据点,但是临行之际,一纸飞鸽传书,有人告知了凤夙离的下落。 她本是抱着宁可错信也不可放过一丝讯息的想法而来,却不想一番辗转竟又回到了先前魅无烟囚他们的洞穴。 只是,琉璃昨晚放下的大火,几乎让整个山庄化作灰烬,魅宫的人自然也放弃了这个据点。 此处,正是安全之所。 琉璃停在洞口,身形逆光,一时间云烟竟辩不出她的神色。 手指捏紧。 琉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如此紧张过,明明心头满腔期待,却又害怕那人伤得惨重。 有微弱的呼吸从里头传出。 琉璃听着竟忽觉心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了进去。 可当看到凤夙离一身鲜血,昏迷在地的时候,琉璃还是忍不住脸色一白,她急步跑到凤夙离的身旁。 指尖有些发抖,却怎么也不敢落到他的身上。 因为,他的一身白衣几乎湿透,那刺眼的红色映上琉璃的眼瞳,竟是那般的可怖,她不知道他都伤到了哪里,生怕一个不心就弄疼了他。 凤夙离之前带的假面不知道什么脱落,仍然是那张俊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面孔,只是那颦起的眉锋还有那拢起的苍白,无一不叫琉璃心惊。 但同时,一股狠色快速的从她的眼底的掠过。 稍迟一步进来的云烟看到这幕,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琉璃却再不迟疑,她小心的将凤夙离抱到自己的怀里,她的手轻触着他的眉眼,但刚落到他的脸上,琉璃的脸色忽然一变。 此刻的凤夙离浑身滚烫,便连呼吸也好像在逐渐微弱下去。 “云烟,通知楼里会医术的人过来,快。” 云烟的面色一凛,足下一点,身形已在数丈开外。 这边,琉璃小心的解着凤夙离的衣裳,琉璃见他衣裳上的血迹已经发干,本以为要脱下这身衣裳必定有些费力。 哪知,轻轻一扯,他的衣裳便开了。 同时,一股淡淡的药香扑入鼻端,琉璃低头看去,凤夙离的胸前的位置白纱环绕,显然已经有人替他料理过伤势。 现在应该是伤势过重而引发的高热。 只是,会是谁救了他呢? 琉璃抱他的手微微紧了些许,她的头抵上凤夙离苍白的眉眼,凝神想着。 那人薄弱浅淡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耳蜗,她却莫名的觉得心安。 就在这时,琉璃的脸色一厉,她直起身子,手腕翻转,袖中的白绸急射向洞口的方向。 “谁?”她低喝一声。 白绸挟带的力量极其凌厉,但到了洞口却无声的消去,同时琉璃感觉白绸的那端微微一动。 有人扯住了白绸。 低低的叹息声从洞口传了进来。 琉璃的一双眉眼越发的凝重起来,她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戾的情绪,握上白绸的手慢慢收紧。 高大的身影缓缓的从逆光中透了出来,姬无夜轻佻着一双桃花眼,他咂了咂舌,“姐姐,是我。” 琉璃的眉心微微一松,只是眉眼里的情绪却始终未曾散去,“你怎么来了?” 姬无夜有些失落的看了琉璃一眼,语气轻幽的开了口,“姐姐,若我说是我救了皇上,你信吗?” 至此,琉璃眼底的情绪终于散去,她撤手,白绸收回衣袖,似乎是沉吟了片刻后,她终于道,“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这个谢,琉璃心中仿佛明白,却又不明白。 “哼,谢我作什么,我救的是他。”姬无夜的眼底快速的掠过一丝黯然的情绪,他快步走到琉璃的身旁,也不理会地上的脏污,径自坐了下来。 琉璃一笑,不再开口,只是眉眼中的温和渐渐扩大。 他本已离开,但是又拗不过自己想见她的强烈心理,走到半路,又折反回来,不想却叫她发现。 姬无夜自嘲的笑了笑,他以为琉璃对凤夙离无情,只是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笑什么?”琉璃皱眉。 姬无夜摇头,一改往日的毒舌,竟沉默下来。 琉璃也不介意,她低了头,紧贴上凤夙离的脸庞,但此刻他的身体却不复刚才的火热,竟是冰凉一片。 琉璃心头一惊,却发现,他的一双薄唇乌紫乌紫,面色更是苍白如纸。 下一刻,他的身子又再度滚烫起来。 姬无夜也留意到凤夙离身子的变化,只见他快速的扣上凤夙离的手腕,沉吟道,“他的情况甚险。” ------------ 095 局(4) 姬无夜的话音刚落,琉璃的脸色就微微一变。 “你懂医术?” 姬无夜点头。 琉璃眯了眸子,面纱下的唇瓣微张,刚要说话,一阵刀剑碰击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 然后,云烟领着几个云楼的女子一身肃杀的掠了进来。 “怎么回事?”琉璃沉声。 云烟单膝跪地,凛了声线,“魅宫将我们的人监视了,半路上,属下刚将几个吊着尾的魅宫人杀掉,一到这里,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出来一群官府的兵卫,说是追寻刺客到此。” “他们想做什么?”琉璃的眸子泛起一丝冷冽,她听着外头杀声震天,面上的神色冷凝到极致。 “你不会说皇上在这里吗?” 云烟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姬无夜就讥诮的接过了话,“你道他们想做什么,轼君!” “什么?”云烟顿时惊呼出声。 琉璃微微敛眉,缓缓的朝姬无夜看了过去。 他的眸色漆黑,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薄唇抿起嘲讽的弧度,似笑非笑。 琉璃却一瞬间了然起来,轼君。 的确,凤夙离此刻重伤,昏迷不醒,而在众人的认知里,皇上一直在行宫里病着,怎么会出现在此,而丽妃一直蒙着面纱,到时,功败垂成只消随便找一个女子替代即可。 而皇上,便说病逝,是再好不过了。 到那时,皇帝膝下无子,皇室子只余凤馨一个,这皇位…… 琉璃冷哼一声,倒真是打的好算盘! 可惜虎符现在在她手中。 若她拿出这虎符,不,她的脸色又是一变,若是她当众拿出虎符,岂不正坐实了他们刺客的身份,谁都知道,虎符早落入歹人手中! “凤馨,你果然不错!” 琉璃冷厉着声线,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利的笑。 “主子。” 云烟唤她一声,脸色却越发的沉得起来。 琉璃低头,小心的将凤夙离的身体放置到地面,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到他的身上,方才站起。 眼底是肆意扬起的腥红,她的身子方动,手腕就被姬无夜手力扯住。 “你要出去?” 琉璃面纱下的唇色微勾,眼底的腥红流动,“你以为现在的情形还由的我们选择么?” “可我却认为未必是凤馨。” 姬无夜扯着她的手晃了一晃,语气更是少有的凝重。 琉璃皱眉,眼中的腥红拉长,却静静的朝姬无夜看去。 姬无夜轻勾了下唇角,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微微一暖,“皇上虽伤重,但他既然敢来冀州,他未必就没有后着,若此时夺位,并不是最佳时机。” 见琉璃的神色微微诧异,姬无夜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此时杀皇上的确是最佳时机,但凤馨退居朝野甚久,朝中势力并不分明,少不得还有些狼子野心之人。” 说话间,外头的喊杀声又大了些许。 琉璃抬眸,用力的掷开姬无夜的手,凉薄的目光里一个跃跌跌撞撞的绯衣女子捂着胸口跑了进来。 “楼主,我们的人快抵挡不住了。”那女子说着轻咳两声,身子竟一个不稳,朝琉璃的方向跌去。 琉璃睨了那女子一眼,目光却越发的凉薄起来,见她跌向自己,她便伸了手,将那女子带起。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女子速度极快的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琉璃的心窝捅去。 这一招速度极快,而且出其不意,饶是姬无夜和云烟修为深厚,一时却也阻挡不及。 只是一秒的时间,琉璃唇上的弧度越弯越深,伸向那女子的手一个旋转,咔嚓一声,那女子握刀的手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缓缓下落。 明明,离琉璃的胸口只余一寸的距离。 那女子有些不甘心的大睁着双眼,手臂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反而麻木起来,她死死的盯着琉璃,呢喃出声,“怎么会?” 但下一刻,姬无夜就暴怒而起,他衣袖一拂,劲风凛冽,重重的袭上女子的身体,她整个人顿时如破布般飘飞出好远。 “竟敢在本宫面前伤她。” 姬无夜阴冷的眯了眯他的一双桃花眼,修长的指节被他自己捏捏得卡卡作响,看着地面的那女子满身鲜血,他却还不解气,又要上前。 琉璃却快他一步,缓缓的走到那女子身边,微微俯低了身子,开口,语气阴冷凉薄,“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魅宫的人脖子后皆刺有一个魅字,刚才那女子一进来,跌撞间,青丝飘下,那个魅字便隐隐约约被琉璃尽收眼底。 那女子冷哼一声,用力一咬,一股鲜血从她的嘴里溢出,她咬舌自尽了。 这时,数道劲风从半空传来,朝着琉璃的方向霸道的袭去。 姬无夜的身子一动,琉璃就回头看了他一眼,“保护好他。” 姬无夜的身子瞬间一怔。 那股劲风逼近,琉璃冷哼一声,身形顿起,白绸滑出,一道绚丽的白光凌空斩出,迎了上去。 云烟和身后几名下属见状,也连忙追了出去。 一出来,血腥气息夹杂着焦炭的味道,难闻至极。 只见,那四下倒塌的一地黑屑里,身着冀州兵卫服饰的男子排列成一线,手持长弓,黑压压的一片,见她们出来,便齐刷刷的对准了她们的心窝。 为首的一个军官冷笑一声,道,“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云烟嘲弄的勾了勾唇角,也不打话,从腰上抽出软剑,飞身朝那军官斩去。 那军官唇上的笑意更冷,从地面跃起,迎上。 这边,琉璃的下手狠辣,连连出击,逼迫得那隐在暗处的几名高手不得不现出来。 她们凌空落地,一袭黑色劲装,脸上是一色的黑巾覆面,冷冷的缠上琉璃。 几剑齐出,暗红的光芒闪烁整个天地间,她们分开而立,姿势却出奇的一致,剑身一扬,便将琉璃包围其中。 琉璃冷冷的盯了她们一眼,手中白绸一收一扬,挽成了一个花状,美丽的同时,白光大盛。 几人对视一眼,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剑身一勾,数道暗红迎面扑来。 明明四散的招式,却在迎上那白光后,诡异的合为一体。 瞬间,暗红转至如血般的腥红。 ------------ 096 局(5) 琉璃神色微凛,眼前的红光蔓延,她唇角一勾,翻身而上,白绸几个旋转,花状散开,凝成一道极刺目的白光迎上。 不过顷刻之间,一红一白两道光芒相撞,天地间,陡然一道强光升起,几乎要将整片天空劈成两半。 滋滋轻响不断。 底下的几人面容一肃,光影间,几道身影重叠,由三往上,二,一,为首的一名女子站在最顶端。 风声猎猎,最上的那女子勾唇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底下的女子也齐齐动作。 琉璃微微皱眉,一个纵跃,手中白绸凝成一个剑气,白光所向,那暗灸的红色却瞬间由下往上蜿蜒而来,几乎要将整片天地铺满。 同时,女子们的长剑一抹,她们的手腕上顿时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但诡异的是,那些鲜血却在半空凝结成珠,一颗一颗的往顶上那女子手中的长剑递去。 渐渐的,那暗炙的红色开始鲜艳起来。 红光大盛。 琉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紧皱双眉,手中的白绸又往前一推,白光再度与红光对上。 空气中血腥气味浓烈,源源不断的鲜血窜入那红光里。 一瞬,红光将白光包围,如同张着血盆大口,白光隐在那红色中,渐渐被吞噬。 是阵法! 琉璃心中一震,若论单打独斗,就算底下的女子十个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但这阵法委实诡异,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内力也随着白光的削弱而被消减! 琉璃连忙在半空一个旋转,内息凝聚手中,回手一撤,那白绸却在红光里纹丝不动。 顶上的女子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凌厉的剑气破空斩去。 琉璃的身形暴起,十成的力量凝聚,剑气斩来之时,她手上的白绸趁势抽出,扬过头顶,漫过一道银白的流光,同时她身形一矮,巧妙的躲过了这一击。 轰隆一声,凌厉的剑气一击未中,落地的瞬间狠狠的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琉璃唇角一勾,就在她翻身跃起之时,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长箭疾射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她的身体。 嘶嘶声起,长箭勾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唔。” 剧痛袭来,琉璃面纱外的双眸如被血染红,她低头瞧去,那长箭离她的心脏仅有一寸的距离。 若,再偏一点。 烟尘散去,云烟目睹这一幕,不由的惊呼出声,“主子。” 她足下一点,也不再理会那步步逼近的军官,飞身上前,扶住了琉璃的腰身,同时凛冽的目光四下搜寻。 底下的那几名女子的眼中纷纷掠过一丝疑惑,她们的暗处并未埋人,就是这迟疑的瞬间,数十支箭羽从暗处齐发。 兵卫似乎也反映过来了,手上用力,长箭倏地一声迎了上去。 尽管兵卫们的动作迅速,但那几名女子只因迟缓一下,如同刚才的琉璃一般,箭羽直中心窝,竟是一击毙命。 顶上的女子落叶一般,重重的摔了下来,底下的女子依次而倒。 这边云烟扶着琉璃缓缓落地,她冷喝一声,“谁在暗处?” 琉璃那一箭虽然极重,便却未伤心脉,她捂住胸口,却仍挡不住汩汩的鲜血往下流去。 一双水眸阴沉血腥,眼尾挑起一丝噬杀,她冷哼一声,目光环视一周,却瞬间定在了某一处。 就在这时,大批的人马扬尘而来。 踢踏声中,一道白色的身形出挑,那人为首居中,衣裙上用金线绣织着展翅的凤凰,她一双凤目向上挑起,目光睥睨。 “凤馨。” 琉璃低低一笑,眉目间却尽是阴冷。 很快,队伍逼近,凤馨拉马停下,她端坐在马上,姿态高贵,微微俯身的瞬间,属于上位的气息尽露。 凤目一眯,她扬起的手重重挥下。 身后的兵卫们顿时低喝一声,瞬间将刚才包围琉璃她们的兵卫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贼人,居然敢冒充冀州府卫。” 凤馨凝了这一地的血腥一眼,缓缓出声。 她的话音一落,琉璃明显看到了之前的兵卫们惊疑不定的眼神,而为首的那名军官,双唇一抿,眼神愤怒,正要上前辩解。 哪知,一支长箭破空而来,直射入他的心脏,他唇瓣颤颤,却来不及说上一句就已经倒地死去。 临死前,一双眸子还死死的凝向凤馨的方向。 杀人灭口么?琉璃冷冷一笑。 这一番动作,那些兵卫们眼中又惊又怒,几乎在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时,箭羽飞射,他们瞬间殒命。 “刺杀皇上,格杀勿论!” 凤馨阴冷的出声,目光缓缓的朝琉璃睇了过去,看到她一身鲜血,胸前贯穿了一支长箭,轻咦出声,“丽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琉璃冷笑,她挑眉看了凤馨一眼,手指扬起,狠力的抓住胸前的长箭,陡然用力,那长箭噗哧一声从她的胸中拔出,溅了一地的鲜血。 “不是拜公主所赐吗?” 凤馨勾了勾唇,翻身下马,她也不看身后,袖手一拂,一股极霸道的力量挥出,袭向某处。 顿时,只听得暗处传来闷哼一声,有护卫跌出,倒在地上,已经死去。 “误袭丽妃,该死。”她冷哼。 琉璃见状,面纱下的唇角弯起的越发凉薄起来,她轻笑,“公主果然是心狠手辣之人。” 凤馨走近,一手扶住琉璃的手臂,她凑到琉璃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彼此彼此,这一箭的确是本宫让人射的。” 话音一落,琉璃眼底的腥红暴长,几乎染红她的整个眼瞳,嘴上却凉薄的笑出了声。 顿了顿,凤馨又道,“本宫既要救,却也要你付出些代价!” 下一刻,琉璃眼底的腥红散去,她眉眼弯弯,又是一笑,“那还真是多谢公主相救之恩了。” 笑意靥靥,但语气里的噬杀与阴狠却只有两人意会得到。 凤馨艳丽的红唇一勾,她退开一步,咯咯的笑出了声,“丽妃不必言谢,这是本宫应当的。” 她笑盈盈的朝琉璃看去,琉璃也同样回以一笑。 明明是如此感恩的场面,云烟却莫名的身子颤栗起来。 因为,那两人眼底的阴冷仇恨,她看得清楚。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暴怒的声音从洞的方向传来。 “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很快,一道碧影冲到琉璃的身旁,姬无夜一脸关切,琉璃却并不理会,一双眸子定定的看向洞的方向。 那里,一道修长的身影负手而立,俊美的脸上满是阴鹫,苍白的脸上,眉目生动,却冷意袭人。 “你醒了?” 淡淡一声,似穿透千山万水般深远。 ------------ 097 局(6) 凤夙离淡淡颌首,凤眸冷沉,薄唇紧抿成一线。 这边,凤馨见凤夙离出来,唇角一弯,微微俯身道,“参见皇上。” 她轻柔的话音一落,身后的百名兵卫顿时齐声道,“卑职参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现离面容沉静,朝着兵卫们挥了挥手,随后凤眸凝向凤馨,淡淡道,“这次多亏皇姐了。” 凤馨不以为意的笑笑,正要说话。 凤夙离却将目光转了开,他步子缓慢的朝着琉璃的方向走去,一字一顿的开口,“你受伤了?” 声线紧绷,明显的含着怒气。 姬无夜见自从凤夙离出来,琉璃的一双眸子就几乎没离开过他的身上,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 “不碍事的。”琉璃摇头。 凤夙离冷哼一声,他走近,揽了琉璃的腰身,那一刻,琉璃发现凤夙离眼中有冗长的怒意一闪而逝。 转过身,面向凤馨的时候,凤夙离的薄唇勾了一丝轻笑,与凤馨寒暄了几句后,便开始细问她冀州乃至盛京现在的情形。 凤馨含笑一一作答。 具体他们说了什么,琉璃却没在意听,她贴在凤夙离的胸膛上,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衣料传到她的耳边,她的心竟觉得一阵踏实。 他醒了。 琉璃微微笑着,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她一双水眸脉脉含情,眉目间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和。 旁边的姬无夜将琉璃的神情尽收眼底,一颗心便艰涩到疼痛起来,看了几眼后,终于不忍再看,默默的离去了。 云烟看着姬无夜飞逝的身影,唇瓣动了动,那一声姬公子却始终没有叫出口。 直到,凤夙离与凤馨提及失踪的虎符,琉璃才回过神来,她冷凝的目光睇向凤馨,凉薄的勾了勾唇角,她缓缓道,“虎符许是被人掷落山崖,如今却是在我这儿。” 闻言,凤夙离轻笑一声,如墨深浓的凤眸里渐渐的晕染开一丝莫名的情绪,倒是凤馨听后,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片刻后又松了开。 琉璃说着从袖中取出虎符,放到凤夙离的手心,“如今倒是完璧归赵了。” 哪知,凤夙离却反手扣住琉璃的小手,手腕翻转,那虎符又落回到她的手心,只听凤夙离轻描淡写的开口,“既如此,便由丽妃替朕保管吧。” 凤馨一惊,垂在身侧的手指下意识的捏紧,这是不是意味着,凤夙离将号召数十万兵马的权力放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的眼中绽开一丝惊诧,却在看到凤夙离墨眸里深深的肯定后,缓缓的将手心里的虎符收起。 她的身子方动,凤夙离冷怒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还不快命大夫来看看丽妃?” 四下忽然一片寂静。 凤馨抿了抿唇,轻声道,“皇上,此次出行的人里头,并未携带大夫,不如先回行宫如何?” 凤夙离的眉眼愈发的冷冽,却还是极快的点了点头。 于是,大队护卫着皇帝一行缓缓的朝行宫的方向驶去。 *** 山林深处,一抬华美的肩辇停靠,明黄色的绢纱飞舞,里头碧玉横陈的软榻顿时若隐若现。 肩辇前,数十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林立。 魅无烟一袭明黄色绢裙,软金纱束腰,身旁站着南宫夜离与四公主清如。 露在面纱外的媚眸怒意重重,魅无烟刚刚从香姑姑那里得知,凤馨竟将她魅宫派遣假扮兵卫的杀手们一一射杀!使她折损了不少大将,她怎能不怒! 本来,此次,她想借着周云国国师来朝之际,一举将凤夙离暗中杀死,当然她也知道,凤夙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让当时身处政治中心的凤馨退出朝野。 但她已经和南宫夜离商量好,若他助自己一臂之力,事成后,她便将边境的几个大城割让给周云国。 魅无烟知道,周云国很快也要变天了。 若不是碍在当年她在玉面公主的事上出了一份力,南宫夜离会索要的更多。 本来一切进行的颇为顺利,但凤馨却忽然知道了此事,两人爆发了二十年来的第一次激烈的争吵。 凤馨说,她恨这个国家。 不错,魅无烟闭了闭眼,她的确恨这个国家,又或者说,她是恨那个的儿子统治下的天下! 她恨! 师父曾说,爱的极致面便是恨。 她自问不比魅无双差,但凭什么所有人的眼中只有那个一身白衣清贵无瑕的魅无双! 便连她深爱着的男人也不例外! 不,她不甘心,那种恨在她当年嫁给太子后,愈发的浓烈起来。 于是,她做下后面所有事,囚了魅无双,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生母,更将…… 魅无烟的眸光一紧,她轻哼出声,但下一刻,媚眸眯起,她重重的拂了衣袖,此次她伤亡惨重,别院被丽妃那个女人一把火烧了,她其实并不多心痛,那本就是她计划里的一步! 但凤馨却偏偏坏了她的大事!还杀了魅宫里多名好手! 甚至,魅宫在冀州最为隐密的据点也被凤馨换了新血。 “主子,您消消气。”香姑姑想了想,上前道。 魅无烟重重的哼了一声,冷冷的刮了香姑姑一眼,香姑姑连忙低下了头。 南宫夜离看着这一幕倒是觉得有些意思,还没开始斗,这窝里倒先开始反了。 只是,他搁在胸口的手一顿,脑海又掠过那个女子的身影,那样的身形,分明便是夏璃! 他后来问过,但几乎所有人都对那个女子没有印象。 心头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失落却又似松了一口气。 “南宫。”清如见南宫夜离的眼底似飞过了一丝眷恋,她心头一惊,连忙唤他一声。 南宫夜离侧身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他上前一步,“无烟宫主,此次我们的合作失败,朝务繁忙,本国师也是时候回去了。” 魅无烟看了南宫夜离,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此时的她也没心情和他客套。 就在这时,南宫夜离的下属聂申从暗处一脸急色的走到南宫夜离的身旁,在他的耳畔低语几句后。 南宫夜离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他微微皱眉,朝魅无烟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后会有期便携着清如匆匆离去了。 见他们离去,香姑姑眯了眯眸,又道,“主子,兴许少主子说得对呢,割城的确不是个可行的方法。” 魅无烟闻言冷厉的刮了香姑姑一眼,拂袖而去。 香姑姑站在原地,眼神复杂。 *** 一回到行宫,凤夙离便命人查看并包扎了琉璃的伤口,确认并无大碍后,他又匆匆的出去了。 琉璃躺在美人榻上,听着云烟的禀报,这才知道,凤夙离是出去对百姓们表示慰问去了。 他身上的伤势还极重,这人! 琉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在行宫里停留了不到半天,御驾便启程回宫了。 据说,盛京的情形并不是太妙。 ------------ 098 凤馨的强势回归(1) 临出城门的时候,冀州的百姓们纷纷一涌而上,嘴里三呼着。 “恭送皇上,公主,娘娘。”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声不断,百姓们一路送至冀州与徐州的边界处方才依依不舍的停下了脚步。 辇车内,凤夙离阴沉着眉眼,听着外头一重高过一重的呼声,凤眸里闪过一丝危险的情绪。 此次,凤馨因为解药的事,尽得人心,而相信现在的盛京内,长公主殿下的威望也随之水涨船高了。 想着,凤夙离冷哼一声,眉目愈发的冷冽起来。 琉璃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凤夙离还显得苍白的面容,眉心一皱,低了头,伸手去够桌几上的汤药。 从上车起,凤夙离便一直处理着从盛京来的折子,这汤药便在几子上的炉火上煨着。 纤柔细白的指尖落到药罐上,顿了顿。 不烫不冷,温度刚刚好。 琉璃的眉眼中溢出一丝温和,手指下移,药罐倾斜,黑褐色的药汁便倒入了底下空着的玉碗里。 狭小的空间里顿时充满了淡淡的药香。 她的手捏住勺子在药里舀动着,正想端到凤夙离的跟前,他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轻轻的力量,他的指静静的摩挲着她的肌肤,便如同有人拿着根羽毛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她的心弦。 琉璃抬眸,朝凤夙离看去,却恰好撞进那一汪如墨深浓,一眼望不穿的凤眸里。 凤夙离缓缓凑近,她的鼻端便渐渐的充盈着淡淡的龙涎香。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湿re清新的呼吸近在咫尺,琉璃好像忽然忆起些什么,她微微的退后一步,避开了凤夙离的碰触。 “你还没告诉我是怎么遇袭的呢?”琉璃低咳一声,问。 凤夙离顿住身子,眉目间染上淡淡的不悦,他收回自己的手,语气轻淡。 “你宫里的花娘暗地里也跟到了这里,并设法联系到了朕,给朕传递了一些消息。原来在来的路上,花娘在魅宫底下人的嘴里打探出了此次的暗杀计划。于是……” “你便将计就计,演了这场戏?”琉璃眼底的温和冷却,她凉薄的接过了凤夙离的话。 凤夙离闻言皱眉看了琉璃一眼,“朕并没打算瞒你,但囚在别院那会,你不在。” 琉璃的唇上勾起嘲讽的弧度,微微的别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见琉璃不理自己,凤夙离顿了顿又道,“不过,朕却是低估了魅无烟的手段,崖上一战,朕险些栽在她手里了。” “只是,却不想竟意外的夺回了虎符,后来朕重伤,失手将它掷到了崖下,昏迷前,朕也掉了下去。” 琉璃皱眉。 凤夙离笑了笑,“只是没想到竟是姬无夜救了朕。” 提到姬无夜,琉璃这才记起,一路上竟再没看到过他的身影,也不知,他此刻去哪儿了。 良久,凤夙离见琉璃沉默,又想起她身上的伤,便将她轻轻的带进怀里,轻问,“你身上的伤还疼么?” 琉璃偎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是当凤夙离的话音一落,她的眼底便有强烈的恨意疯长,一双眼瞳更是隐隐的泛起了红色。 凤馨!魅无烟! 指节攥紧,她浑身上下气息阴冷,那股从地狱带来的如恶鬼般的噬血将她笼罩! 他们此刻正在后面的那辆辇车上,哦,对了,还有慕容清羽! “琉璃。” 见她神色不对,凤夙离连忙轻轻的摇晃了下她的身子。 但下一刻,琉璃缓缓抬头,那双眸子,通红血腥,翻涌着强烈的恨意,她开口,一字一顿,“你为什么不一举灭了魅宫?” 凤夙离眉心一敛,他淡淡摇头,“朕的母后在她手里,朕现在不能动她分毫。” “是这样。”琉璃低低一笑,瞬间她眼底的血色褪去。 “你怪朕么?” 见她神色淡漠,凤夙离轻问。 琉璃却恍若未闻,她伸手端起那玉碗,淡淡道,“喝药吧。” 凤夙离的脸色微变,眉心一折,却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 一路上队伍行进的速度极快,不过半日功夫倒抵达了盛京。 一入城,以皇后为首的数名宫妃大臣便在宫门的位置等候。 禁军开路,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百姓们林立在两旁,一脸恭敬的跪伏在地,见皇帝的辇驾进来,便齐声呼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娘娘千岁。” “免礼。” 明黄色的轿辇内,传来温醇的一道男声。 好听如映月的泉水。 百姓们纷纷起身。 辇驾一路在宫门停下,高公公站在车下,扬声道,“皇上娘娘回宫。” 随后,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下来,他的腰上环抱着一只玉白的素手,只见,凤夙离竟亲自抱丽妃下车。 这是何等的荣耀! 众妃和百官心惊,但怔愣过后,在皇后的带领下,恭敬的朝着皇帝行了一礼。 凤夙离淡淡颌首,看也不看那些一脸殷切的嫔妃们,他的目光随随,墨黑的眸里,锐气深藏,他环了百官们一眼。 后面的车辆缓缓停下,凤馨在慕容清羽的搀扶下,姿态优雅的从车内出来。 待凤馨走到凤夙离的身旁,人群里,几个官员相视一眼,纷纷出列跪倒在凤夙离的身前,朗声道,“皇上,此次长公主立下大功,恳请皇上让公主殿下重回殿堂。” 语落,又有好几名官员出列跪倒。 此言一出,宫门前,一时间竟诡异的安静下来。 饶上一向清冷的慕容清羽,对朝堂之事淡泊的琉璃,久居深居的皇后,几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唯独凤馨,一双凤目含笑,唇角微勾,她剪了手在后,气息睥睨。 凤夙离静静的凝着底下,一双凤眸讳莫如深,他薄唇抿了抿,身子前倾,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气氛一时凝窒,百官们却如履薄冰,内心几度不安。 “哦,此事容后再议。” 凤夙离忽然轻笑了一声,他沉静的目光缓缓的朝凤馨睇了过去,眼眸弯起,似笑非笑。 凤馨却坦然一笑,只是那美丽的脸上愈发的衬出几分自信来。 “恭迎皇上娘娘回宫。” 跪在地面的官员们齐呼一声,叩首后,他们的身子却始终如松柏不动的跪伏在地。 凤夙离瞬间就眯了眸子,冷厉的眼神扫过地上的官员,拂袖而去。 ------------ 099 凤馨的强势回归(2) “皇上。”慕容清清惊呼一声,尾随而去。 但临走前,她却用诡异的目光看了慕容清羽一眼。 后者眉眼轻皱。 宫妃们和多数大臣随之离去。 琉璃淡冷的目光看向凤馨,裙裾晃动,她缓缓的走到凤馨的身旁。 “让本宫猜猜,咱们的长公主殿下想要什么?” 轻渺的话语施施然然,琉璃顿了顿,满意的看着凤馨唇上的笑意凝住,“这江山如画,无怪乎人人都想要做那号令天下的掌权者。” 她字字珠玑,唇角含笑,目光却深得诡异。 凤馨冷冷的看了琉璃一眼,忽而笑开。 而身后,慕容清羽的眸色越发的复杂起来,同时一圈又一圈的震撼在心头漾开,怎么说也是六年夫妻,他到今日却才发现,原来他的妻子于他竟是这般的陌生。 琉璃撇过慕容清羽一眼,唇边的笑意渐深,她拂了拂衣袖,在凤馨渐冷的目光里缓缓离去。 “诸位大人还是散了吧,逼迫皇上,你们倒是真有这个胆子。” 清泠的话语渐渐远去。 底下跪着的官们却纷纷变了脸色。 慕容清羽凝了凤馨的背影一眼,淡淡出声,“公主,我先告退了。” 随后,拂袖离去。 听到这话,凤馨的身影蓦然一怔,脑海纷杂,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夫妻六年,即使他生性冷淡,两人之间却也从不会客气至此。 “羽郎。” 好久后,凤馨的唇瓣微张,那个被她弃了多年的称呼脱口而出。 可是,离去的那人却丝毫没有停顿,冰冷决绝。 * 琉璃宫前。 琉璃坐在辇驾内,袖子微抬,她还在想着凤馨重回的朝堂的事。 连辇驾停下也不自知,云烟皱了皱眉,在连连看了帘子数眼后,她终于轻声的唤了唤琉璃,“主子。” 琉璃却皱了眉头,用手支着下巴,语气慵懒的开口,“怎么不进去?” 云烟挑眉看了前方一眼。 只见,几个宫装女子正低了头一脸恭敬的跪在辇驾前,她们的衣饰简单,布料更是一般,便连头上的珠花也是寻常。 可见,这几位在宫里的份位并不高。 果然,琉璃的话音落后,几名宫装女子齐齐开口,“嫔妾参见丽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辇驾内的琉璃闻言眉心皱得更深了,她有些不耐烦的道,“云烟,本宫累了。” 几名宫装女子听到这话,脸色纷纷一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小心的退到一旁去了。 辇驾便一路进了宫院,在与几名宫装女子擦肩而过的时候,有风将帘子拂开了一角,琉璃不经意间却正好看到这样的一幕。 来的总共的五名女子,她们分别着了,宝蓝,嫩绿,天青,粉红,淡黄几色的宫装。 一名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女子为首跪着,其余四名分立两旁。 那名宝蓝宫装的女子在辇驾过去的时候,眉心一皱,她微微侧了头,看向那名淡黄色宫装的女子眼中,分明带了一丝敬意。 淡黄宫装的女子便微微厉了目光看了宝蓝宫装的女子,宝蓝宫装的女子连忙转过了头。 本来这也不过是些寻常小事,不足为记。 但琉璃却分明看到那名淡黄宫装的女子的双眸里闪过一丝那属于上位者的凌厉。 一直到回到宫内,琉璃还皱着眉头。 倒是云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问,“主子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琉璃抬头,奇怪的看了云烟一眼,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刚才那几名宫妃都是哪宫的?” 云烟皱眉想了一会,这个她还真是知道的,“她们是琼脂宫的,除了那位蓝衣宫装的女子是个嫔外,其余的都是贵人。” “也就是说,那黄衣女子的位份比蓝衣女子的低。”琉璃低低出声。 云烟挑了眉,轻轻一笑,“这是自然的,何况吴嫔还是琼脂宫的主位呢。” “哦,是吗?”琉璃轻轻一笑,眼底一丝诡谲的波光飞逝。 “可是有何不妥?”云烟想了想问。 琉璃却只是轻轻笑着。 就在这时,墨云匆匆的跑了进来,低声道,“主子,高公公来了。” 琉璃抬头,挥了挥手,示意站在殿外的高公公进来。 高公公看到后,笑眯眯的走了进来,他弯腰行了一礼后,恭敬的开口道,“娘娘,皇上请您去上元殿用膳呢?” 琉璃闻言扫了高公公一眼,高公公会意,连忙道,“其实也不光是您和皇上,还有状元郎,右相和宁将军。” 原来,凤夙离一回宫内,状元郎段清,右相刘书,宁殊将军便早早的候在了宫外,等他议事,后来,见时辰不早了,凤夙离便留了他们用膳,顺便让高公公去将丽妃请来。 琉璃摇头道,“本宫累了,就不过去了。” “这。”高公公有些为难的撇了琉璃一眼。 琉璃却不再看他,起身便朝寝殿内的方向走去了。 虽说高公公是宦官,但他也不好跟过去吧,他在心中微叹口气,只得无奈的离开了。 * 这边,凤夙离听说琉璃不来后,眉眼快速的阴沉下来,让一旁作陪的几人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高碌,拿些酒来,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也让几位大人尝尝。”凤夙离淡淡一笑。 段清,宁殊和刘书几人相视一眼,正要拒绝,那边高公公却是个行动派的,一转眼的功夫,酒已上桌。 几人看着凤夙离眼里的暗炙,心头苦笑。 * 是夜。 宫灯薄薄的光晕氤氲,哗啦的水声响声,充斥着一室淡淡朦胧的水汽。 水池边,几幅宽大的绢纱垂下,里头的‘美景’顿时若隐若现起来。 琉璃靠在池边,十指并拢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动着身前的温泉水,乌黑亮泽的青丝在水里铺开,便如同浮在水上的水藻。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的确不错,肌肤粉嫩莹白,如同珍珠般美丽,只是,除去她胸前因受伤蒙着的白纱外,她的身上还有好几处伤痕,她的腋窝边竟勾画了半只美丽的蝴蝶,看那样子,好像是从胎里带来的。 琉璃微微皱眉,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仔细的观察这具身体。 其实她现在已经隐隐的猜到了这具身体的身份。 只是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就凭那南宫夜离的态度…… 琉璃正凝神想着,忽然一道温凉的声音从身后传入耳边,“身上还有伤,怎么下水了?” 身影靠近,顿时她的鼻端充盈着淡淡的酒香。 琉璃回过神来,正想转身,一只大手却轻轻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别动。” ------------ 100 凤馨的强势回归(3) 琉璃止住了动作,身后呼吸淡淡,酒香扑鼻,她想了想,问,“你喝酒了?” “嗯。”凤夙离淡淡应声。 琉璃的眉心一皱,张口道,“你身上有伤,不宜喝……”那个酒字还截在舌尖,凤夙离忽然从背后用力的环抱住了她。 只听得扑通一声,水花飞溅。 然后,琉璃只觉得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几乎晕眩,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凤夙离与她的位置已经对调。 她被凤夙离抵在池边,氤氲着的腾腾热气里,他的一双凤眸深浓如墨,一呼一吸间,他的眸色开始暗灸起来。 那火热的目光肆意的在琉璃身上游走。 琉璃微愣,凤夙离却几乎是用咬的,吻上了她的唇瓣。 辗转,噬咬。 她的嘴里尽数的沾染上他的气息,酒香清淡,好闻至极。 后背的池壁冰凉,胸前却一片火热,竟成了这样的一种极端。 津液相抵,两人的气息微微紊乱。 琉璃在水中的身体未着寸缕,凤夙离揽住她腰身的手便开始一路下滑。 她娇喘着,微闭了眸子,双手环到凤夙离的背后,缓缓的抱上了他的脖颈。 琉璃生涩的回应着,那一刻,凤夙离的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又越发的疯狂起来。 他重重的咬了下琉璃的唇瓣,满意的看着琉璃因痛而娇呼一声,他的吻也开始沿着琉璃的脖子开始往下噬咬而去。 因为激烈,琉璃胸前的丰盈在水中微微颤栗着。 凤夙离的眸色一暗,双手伸到水中,将她的臀bu托起,缠绕在自己的腰腹间,水花微溅,琉璃的上半身破水而出。 晶莹剔透的水珠正巧将她胸前的樱桃裹住,凤夙离见了便低头吮去。 “唔。” 苏苏麻麻的感觉顿时从琉璃的心底升起,她忍不住轻吟一声,凤夙离的滚烫的坚硬隔着衣料狠狠的抵上她的入口。 她的身子又是一颤,浑身上下更是如同火烧般,难受到了极致,凤夙离的身子微动,他的坚硬在她的入口轻轻的摩挲起来。 琉璃的脸色微红,羞赧之际,却有一股快感瞬间侵袭了她,见凤夙离的动作停下,她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贴合上去。 直到,他的坚硬再度重新抵上她的入口,她才满意的轻哼一声,同时她的手也开始顺着凤夙离的腰际缓缓往上,试图将他的衣袍褪下。 凤夙离却忽然用力的抵上她的胸口,那里的位置,咚咚的心跳声缓缓的传入他的耳蜗,他低低一叹,“琉璃,什么时候你的这颗心才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朕呢。” 琉璃落在凤夙离衣袍上的手忽然顿住,手指渐渐的收紧,原本氤氲着情yù的眼底瞬间清明一片。 有暗炙狠戾的情绪渐渐浮出眼瞳。 正当,凤夙离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时候,琉璃却将他狠狠的推了开。 哗啦的水声响起,两人交叠的身子迅速分开,各据一边。 凤夙离隔着腾腾水汽一时竟看不清此刻琉璃脸上的神情,他眉心皱了皱,凤眸里染上一丝不悦。 “你这是做什么?” 琉璃冷笑一声,眼前的水汽渐渐散去,她长长的睫羽上沾上一滴水汽,落入她的眼瞳,又迅速的浸染开来。 “我说过,皇上想要我的心,动手挖了不是更好,何况白白的费下这般苦心呢。”她凉薄的勾了唇角,眼底浮起一丝讥诮。 “你以为朕在做戏?”凤夙离的声音瞬间冰冷。 琉璃眼底的讥诮加深,她抬眸对上凤夙离冷怒的目光,反问道,“是不是,皇上自己心里清楚。” 凤眸里映上那人姿容绝艳却分外凉薄的面孔,凤夙离怒极反笑,“好,很好。” 哗啦的水声再度响起,凤夙离拂了衣袍,快速的从水里起身出来,在从琉璃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冷冷道,“或许你说的不错,朕真应该将你的这颗心挖出来看看。” “随时恭候。”琉璃的唇角一弯,眸底凉意沁人。 “哼。” 凤夙离衣袍一甩,有水滴飞溅,飞入了琉璃的眼瞳。 凉凉的,琉璃的眸子瞬间湿润起来,模糊中,她竟看不清凤夙离离去的背影,俊秀绝决,刺痛了谁的心弦。 那一晚,有起夜的宫人看见皇上一身湿透,模样狼狈的从琉璃宫出来,顿时双眼一愣,眼前白影飞逝,直以为看到了鬼魅。 但事关皇上,宫人们却也不敢多一句嘴。 云烟见皇上一身狼狈的从琉璃宫拂袖离去,那冷怒的神情,着实将她惊了一惊,她连忙跑入寝殿,正想进入温泉里间,一道凌厉的劲风却朝着她的方向猛然袭来。 云烟心头一惊,身形一闪,避了开,她的身子刚站住,琉璃冷冷的声音便从里间传了过来,“出去。” 云烟连忙退了出去。 而里间,琉璃胸前的白纱染红,她的伤口在刚才的一番激烈中早已撕裂,地面水痕四溢,连池壁边也是一片狼藉。 她伏在水中,血肉被撕裂的疼痛却尚不及心尖上那一抹不知所起的疼。 脑中有数个场景飞逝,一时是她前世受刑的场面,一时是凤夙离温柔的,冷冽的,认真的,怒气的眉眼。 然后竟一点一点的定格在她的心间,涎生出无限的疼痛来。 爱他么? 她不知道,或者该说在经历了千年的折磨后,她已不知,情爱究竟为何物。 可为何,看到他受伤她却是那般的心疼难过? 前世,她深爱慕容清羽,可是却换来那样惨烈的收场,人世间的情爱,如今在她眼里是那样的不堪,何况那人还是一个帝王。 她虽不懂朝政,却也知道,帝王的爱从来都不纯粹。 不纯粹的爱,她要来作什么? *** 翌日,金鸾殿上。 凤夙离一身明黄俊秀龙袍,头戴金冠,俊美的脸上噙着淡冷的笑意,他凝着底下以左相宋子宁为首几乎跪倒一半的官员们,一双凤眸越发的冰冷起来。 宋子字神色恭敬的朝凤夙离行了一个大礼后,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长公主深谙朝中政事,手段沉稳,不急不燥,皇上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公主虽为女身,但却堪比男儿,更何况,自古以来也曾有过女子入朝为官一事,且不说远的,便说周云国的玉面公主,手腕凌厉,长公主自是不输于她,还望皇上恩准长公主入朝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