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卷 ------------ 第一章 坑爹的穿越 更新时间:2012-02-29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个很严重的事实,我很恶俗的穿越了。 事实上,穿越也是一门技术活。虽然网上穿越小说已经泛滥,但是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没有觉得一点惊喜,反而觉得很悲剧。悲剧的不是穿越到了个鬼都不认识的地方,而是,为毛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穿越成了??????成了个女的! 女的啊?????? 当我低头震惊的看着自己胸前多出来的那两团,我不可避免的发出一声惨叫。 之后我发现这个女人的声音,好像还挺悦耳,顺便我再从床上坐起来,撒丫子在地上转了一圈,找到把镜子,可惜屋里光线有点暗,看不太清楚,这个应该叫铜镜的东西,好像和我八字不合,照半天照不出个鸟来,我索性不照了,反正已经成了事实,是丑是美都无所谓了,人得迅速的学会认命,对于这一点我觉得我还是很强的。 我发现我现在穿着的只有一件亵衣,看上去这亵衣质料还很不错,但表面看不出是哪个朝代,只能确定我现在是在古代,我更没那些万能的女主的好命,身边有个丫环忠心耿耿的给我当解说。所以,目前我对自己身处何地,姓甚名谁完全不知道。 我很烦躁,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悲剧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点,屋子里镶金戴玉,至少这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而且应该是个大户,不幻想拥有好生活,最不济不会受冻挨饿的了。 我想起自己生活了二十七年的21世纪,心里一阵发酸,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的票子,不知道我不见了,他们又将落入谁的淫爪。 我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的,平时习惯了一个人,二十七了也没成个家,现在倒好了,省得我操心自己的遗产,我果然很懂得自我排解忧愁,是颗不错的苗子。 这时屋外面忽然响起很大的响动,我很肯定的是,有大队伍朝我这边走,我吓了一跳,不会是刚才那声惨叫,惊动了什么人吧?要是这样的话就糟糕了,以我现在这个状况,鬼都不认识一个,到时候一问三不知,说不定连自己亲爹亲娘站在自己面前都不知道,要真是这样,他们会不会把我拖出去浸猪笼啊? 我一想着浸猪笼,我就吓得出了冷汗,我祈祷,上帝佛祖玉皇大帝,外面的人千万不是来找我的。 可惜,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会塞牙缝。在我诚恳的祈祷下,周围聚集的火把越来越多,照得我的四周越来越亮,紧接着这个女人的房间卧室门嘭一声被人大力推开,听声音就知道推门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的看向门口,门口正中间站着个十分华丽的帅哥,大概也就二十岁左右,一身白色铠甲装,身材比我好,脸蛋更是没得说,我承认,我当时有点下流的想歪了。 虽然我现在是个女人的身体,但是我本身是个男人,对于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我竟然会想歪,我开始怀疑,难道我的取向有问题? 我呸,肯定是现在这个女人的残余思想作祟,我这样安慰自己,我堂堂一个男子汉,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想法,虽然他是帅得有点惊天地。 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那个华丽丽的帅哥已经走到我面前,眼神非常的,怨毒!没错,我没看错,没说错也没脑子不正常,那个帅哥的眼神真的是怨毒耶。 还没等我做出具体的反应,那位帅哥貌似是冷笑了一下:“想不到你命这么硬,鹤顶红都毒不死你,看来本王真是小看了你。” 我一听就火大了,操,这什么恶俗的剧情?鹤顶红?这帅哥是多么想让这个女的死,连鹤顶红这种毒药里的极品都用上了。我其实很想解释,那个女的已经被毒死了,我是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爷们儿,可是,当我低头看见自己上半身多出的两团之后,我再一次认命。 他妈的,女人就是这个时候很悲剧。 帅哥见我没反应,不知道心里头盘算着什么,看向我的眼神,冷得都快结冰,他走近我,离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我的心跳一下子不受我控制,加速,再加速。 “怎么,不打算和本王说些什么吗?也许你说得好,本王会考虑饶了你这条贱命。”帅哥咬牙,那感觉,恨不得把这个女的生吞活剥了。 被帅哥逼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实在想不出怎么和这位帅哥对话,也许是出于这具身体的本能,我不由自主的想后退,却被那位帅哥一把捏住下巴,帅哥的力道,着实有点吓人,下巴痛得要死,我愤恨的看他,帅就了不起啊,要不是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会被你欺负? 看这位帅哥刚才自称本王,多半就是个王爷了,我得罪不起,万一惹恼了,说不定一刀下去,我就不用想以后的生活了。我偷瞥一眼帅哥,心里直打鼓,目前可以肯定的是,这位王爷,对这个女人不好,或者说,很不好。 可是眼下这个处境,我该怎么应对呢?难道我又要很俗的装失忆?可是除了装失忆,我还能装什么?装颠?还是算了,比起装颠,我还是选择装失忆比较靠谱。 “怎么,还是不说话?你开口求我啊,求我饶了你的野种。”帅哥捏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痛得我想哭,反正都已经变成了女人,女人都是水做的,哭是女人的专利,哭一回也就无所谓。 说哭就哭,也许帅哥没想到我会哭,不是,是这个女的会哭,原地愣了几秒之后,很鄙夷的甩了我一个很响亮的耳光。 我确定,是很响亮的一记耳光,脸上一阵灼痛,肯定是留下五指山了。妈的,帅哥都是暴力狂吗?懂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我现在是女的,女的,不是说女人哭,男人都会心软吗?这他妈谁说的逻辑,老子要是能穿回去,第一件事就是一巴掌拍死他。 帅哥眼底好像闪过一丝什么看不清的东西,不过随即是更深的冰冷和戾气,也许这个女人的身子太虚了,刚才帅哥一巴掌,硬把我拍到了地上,嘴角一股腥甜,流血了,肯定内伤。 一巴掌的气还没缓过来,帅哥又一脚踏上我腹部,眼神恶狠狠的说:“现在你向家已经倒台了,本王不再惧怕你向家的势力,想活着见到你的野种,就懂得识时务,懂得向本王低头。” 帅哥说完,还冷哼了两声,然后来了个华丽的转身,很快带领大部队人又急匆匆的走了。 我躺在原地,彻底的怒了。 ------------ 第二章 险象环生 更新时间:2012-03-01 这他妈什么破状况? 我显然不能消化这个现实,但现实又摆在我面前,刚才听帅哥说向家,那我应该姓向,而且家里估计有点背景,不过现在这背景已经被他端了,只剩下背影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很狗血的,我应该有个不知道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的孩子,而且极有可能不是这位帅哥的,并且帅哥和我有仇,是那种杀妻夺子一类的血海深仇。 地上很冷,我挣扎了半天,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迹,捂着受伤的腹部,往床的方向挪,冷风灌进来,我突然觉得有点凄惨的味道,好像全世界都遗弃了我,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寂寞包裹着我,喉咙干涩得难受。 “哭个球,你个大老爷们儿,这点痛怕什么。”我恨恨的骂了自己一句,其他的什么也不想,直接倒在床上,开始思考我现在诡异的人生。 穿越回去,基本是不可能的了,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无用功,而且照我目前的处境,也没那个精力去找方法穿越回去。最重要的是,我是出车祸魂穿的,本体肯定已经被撞得七零八碎了,回去也是一堆废柴,算了,想想都觉得脖子凉。 既然不能穿越回去,就要好好想想自己现在该如何生存下去,任何时代都是一样,生存是个永恒的话题。 鲁迅大叔那句话说得好,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我现在必须正视鲜血淋漓的惨淡人生啊,可是,该怎么办呢?在现代,我是个典型的上班族,在机关单位上班,朝九晚五的生活,日子还算过得去,偶尔个应酬,也没特别想过要赚多少钱,过多么璀璨奢侈的生活。 所以,我除了会看报纸会处理文件,其余的基本不会,种地不晓,耕田不会,更别说其他的,我突然觉得愁啊,都愁死人了。 就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窗外一阵窸窸窣窣,我又是一惊,毛线,不会有贼吧?劫财还是劫色?这女的业余生活还真他妈丰富多彩。 我屏住呼吸,双眼盯着窗子,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持续,片刻过后,一团模糊的人影子朝我移近,在分不清敌我的情况下,最好以静制动,于是我躺下装睡。 人影摸索到床边,动作很轻,直觉告诉我,这个人不会对我不利,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想到这里,我又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么快,我他妈连女人的第六感都有了,我进入女人的角色,实在有点快了,莫非我上辈子是投错了胎,所以在做了二十七年男人之后,上天这么玩我。 “芸晚,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黑影开口了,声音很低沉,夹杂着很复杂的东西在里面。但是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有磁性,听他这个口气,可能是这女人的相好。 关系,越来越乱,不过我很感兴趣的是这位有没有帅哥王爷张的好看。 男人握住了我的手,虽然以前也被男人握过,但都是正常的社交场合,如此这样的亲密,倒还是第一次,所以我演失败了,手抖了。虽然抖得很轻微,但男人还是发觉了,握住我的手紧了一下,接着又是道歉:“对不起,吵醒你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虽然屋内比较昏暗,但还是能一眼看见男人眼底的愧疚,惊喜,以及很多其他说不清的东西。 我有点别扭的抽回手,手脱离男人的手时,男人脸上果然有点僵硬,甚至有点失落,虽然我也有点于心不忍,但总让个陌生男人握着也不是回事,于是我开口转移男人的注意力:“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 这句话说出去,我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反正睡不着,不就是说刚才我是在装睡。 男人好像知道什么似的,眼神更是复杂的说:“让你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好,要不是他先下手为强,丞相大人也不会惨死午门。” 听这个男人的意思,加上之前帅哥王爷说的向家,我估计这个女人的爹应该就是那个已经死掉的丞相了,这个男人也应该是丞相的手下或者亲信,至少应该不会对这个女人怎样的。 我这才稍稍放下戒备,细细打量着男人,比那位帅哥王爷是逊色了点,不过也是帅哥一个,也许是先入为主的观念,总觉得那位帅哥王爷应该是最帅的。不过为了套点有利的信息,我决定和这位帅哥攀攀交情,于是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事实上刚刚被甩了一巴掌兼踩了一脚之后,我的确是楚楚可怜。 “王爷??????”我刚说出王爷两字,刚才还很安静的男人突然就变得很暴戾,他抓住我肩膀,冷冷说:“芸晚,你怎么可以这样叫他?难道你忘记了,是他将向家满门抄斩的。”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个悲剧的女人家被满门抄斩了,虽然我不叫什么芸晚,但我至少还是借用的她的身体,虽然她被满门抄斩什么的,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听见满门抄斩,我还是有点感慨,这也让我认识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这不是21世纪的法治社会,这里没有平等,权力就是一切,有权的要你死,你就得死,绝对不会和你讲一个字的道理。 见我不说话,男人可能以为我在难过伤心,脸色有些沉痛,他又把声音放柔和的说:“对不起,芸晚,是我一时太冲动了,我不该这样凶你,你现在也很伤心难过,对不起,芸晚。” 男人说着,就熊抱我,被男人抱在怀里还是第一次,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我肯定脸红了,但是我没有推开,而是很顺从的让男人熊抱。 男人抱了很久之后才放开,松开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了男人的不舍,不过也许也是我想多了。 “芸晚,你再耐心等等,我一定会来接你出去的。”男人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定,双手握成拳头,没等到我的回答,男人也没丝毫灰心丧气,在我额头印下一个吻之后,没有再回头,翻窗子走了。 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轻薄了。 脸腾的一下子红了,估计跟猴子屁股差不多,虽然我身体是个女人,但我思想毕竟是个男人,男人怎么可以被男人亲?! 怎么可以! 就在我异常愤怒自己被轻薄时,外面的火把再次聚集,古代的夜生活还真是可以,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还让不让人睡了? 心里火气很大,但我明白,我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憋下心里头的气,我干脆起来,想看看外面又是哪位大爷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来“探望”我。 大门再一次被大力推开,我都怀疑,这门今晚会被推坏,不过反正也不是我的,坏了我也不心疼。 桌子上有水,我想过去喝口水,好看接下来又演什么戏,结果不等我有喝水的机会,一条鞭子已经打在我左边手臂上,钻心的痛顿时让我后退两步,皮开肉绽,血肉翻飞,这些以前只在小说里看见的词语此刻在我身上上演。 你令堂的,我得罪谁了我? 我咬着牙齿,恨恨的看向打我鞭子的人,是帅哥王爷,“你凭什么打我?” 出于一个男人的本能,我吼了一句,但吼了之后,我就开始后悔,我忘记我现在是一个很悲剧的女人,而不是一个爷们儿了,估计接下来,我会被修理得很惨。 ------------ 第三章 商颂 更新时间:2012-03-01 果然,帅哥王爷冷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你现在只是一个贱籍奴隶,本王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贱籍奴隶又怎样?大家都是人他妈生的,凭什么你就可以高高在上?我怒极反笑,捂着被鞭子打过的地方,冷声说:“你何不干脆杀了我。” 也许我的话触怒了帅哥王爷,他抓起手里的鞭子,接连向我挥了几鞭子,身上的亵衣已经被鞭子打烂,血肉模糊,有些布条还裹进了肉里,痛得我都头开始晕眩,身体更是跌在地上,动一下都已经很艰难。 “你就这么想死是吗?休想,本王还没将你给本王的十倍百倍的还给你,岂会让你轻易就死去?”帅哥王爷杀气腾腾的说,眼睛发红,怒气已经攀升到最高级。 还好这时候门外有人来通报,转移了帅哥王爷的注意力,来报的小厮恭声说:“启禀王爷,赵越不肯开口,咬舌自尽了。” 赵越?又是谁? 帅哥王爷好像料到这个结果,冷哼了两声之后,说:“他想尽忠是吗?本王就成全他,将赵越的尸首钉在城门口,曝晒三日,三日之后,将他的尸首拿去喂狗。” 我闻言,不禁打了个寒噤,这人也太过狠了,人都死了,还鞭尸,也不怕到时候诈尸啊,真变态。 不过我现在也没心情去管别人,因为我已经自顾不暇了,身上痛得要命,脑子里意识很混乱,最后我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后,我做了很多没有结局的梦,梦很乱,全部都是我在现代的生活。 当我醒来的时候,浑身灼痛得很难受,伤口也没处理,可能感染了,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一身醒目的伤,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妈的真没当我当人看啊。 我迅速的环视了一遍四周,心渐渐的沉了下去,我现在身处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牢房。不是电视里常演的那类,这个地方的牢房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只有一扇进出的门,除非我是白素贞,否则我不可能逃得掉。 我的四肢被很粗重的铁链绑着,双重保险啊,古代的牢头不去做保险,真是浪费了人才。 从穿越过来,我一直没吃东西,我不是神仙,所以我现在很饿,肚子咕咕叫,也许变成了女人,连我本身也变得脆弱,变得爱胡思乱想。 难道我就这么又要死了吗?在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稀里糊涂的死掉?直觉是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做什么?现在什么状况我完全不懂,除了晕之前知道的一丁点消息之外,其余的我完全不知道。 比如我现在是在那个朝代,是真实的历史,还是架空出来的?????? 我正在思考时,外面有人开门进来,因为这里看不到外面,所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我也不知道。 开门进来的,是一个狱卒模样打扮的人,手里端着饭菜,基于电视剧的经验,这个饭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很可能是下了毒的。 那个狱卒好像很厌恶我,看我的眼神很鄙视,他把饭扔到我面前:“赶紧吃,大爷没那么多时间来伺候你。”说完,还吐了口吐沫在地上,看来真的很讨厌我。 饭菜都是馊的,我的嗅觉还没坏,那股恶心的刺鼻味,光闻着胃里都是一阵翻涌。于是我开始权衡,不吃会饿死,吃了不被毒死,也会拉肚子拉死,反正都是死,宁愿饿死,也算死得有气节了。加上身上的伤,我实在不想动,所以我就保持着原状,在地上安安静静的躺着。 那狱卒见我没反应,伸脚踢了我一脚,正好踢在大腿的旧创,又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我咬着牙,额上冷汗如瀑,妈的,我还没饿死前,可能就先被他踢死了。 我没说话,那狱卒估计还想做什么,此时却听见门口有人大声叱喝:“住手,你什么东西,不想活了吗?!” 狱卒闻声,转过头去,看见来人后,立刻低头哈腰,语气也变得战战兢兢:“小人该死,小人该死,请商大人饶命。” 门口那个叫商大人的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说:“不要命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是,是,商大人。”狱卒连忙脚底抹油,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退下去时,还心有余悸的在擦脑门上的细汗。 这个商大人,是谁?为什么帮我? 也许因为身上的伤,我视线有些模糊,所以直到那个商大人蹲在我跟前,我才看清楚他的脸。相比那位帅得惊人的王爷,这位商大人的容貌实在是一般的普通,不过我现在没心思比较谁比较帅,还是保命比较重要。 商某人伸手摸了摸我额头,皱起了眉:“果然在发烧。”他再看了看我身上的伤,露出忧伤的目光,一个人低声喃喃:“他怎么就??????下得去手。” 我觉得这个时候,正好天时地利人和,于是我开始演本世纪最伟大最苦情的戏码------装失忆。 我装作很惊慌很痛苦的样子,挥舞着手臂,一个劲的喊痛,那位商大人果然很好骗,蹲在地上,眉头皱得更紧,目光更加的忧伤沉痛。 火候掌握好了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商某人,故作惊讶迷惘的说了那句失忆者的经典台词:“你是谁?我又是谁?这里是哪里?” 也许我的演技太好,又或者关心则乱的某一种,那位商某人眼神很黯淡,他伸手很轻柔的抚摸我的脸,语气很低沉很悲凉的说:“你不记得了吗?我是商颂啊。” 不知道为何,商颂这句话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应该记得他吗?他又不是我的谁,不知道基于一种什么心理,总之听到这句话时我很不舒服,但我还是继续演戏,露出很无辜很纯情,同时又带点懊恼的眼神:“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商颂眼底闪烁着莫名的光亮,几乎是脱口而出的问我。 我茫然的摇头,事实上,我也的确不知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我更不想知道她是谁。人很多时候都潜意识的选择逃避现实,不知道就可以不用去面对,像蜗牛一样,只知道拖着自己背上的壳,傻傻却快乐的生活。只是很多时候,人比不上蜗牛。 商颂的眼里绽放出一种豁然的光亮,他激动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被他突然的用力一带,身子一个前倾,差点扑到在他怀里,靠,我现在浑身是伤,还发着烧好不好,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商颂眼底的光亮,他像是一把燃着的火焰,也许因为太过激动,他说话都有点发颤:“不记得了也好,我带你走,去一个全新的地方,过全新的生活,再也没有阴谋算计,芸晚,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愿意肯定是愿意的,问题是目前,我是囚犯,怎么走?于是我煽情的说了句这辈子我觉得最恶心的同时也是最经典的台词:“我愿意。” 商颂激动得昏了,一把把我抱在怀里,操,又被轻薄了,他妈的这个时代的人怎么比我这个现代人还开放,我很想推开这个商颂,但是目前我还要靠他出去,所以我就吃点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被狗咬了算了。 ------------ 第四章 留下来 更新时间:2012-03-02 商颂抱够了,也许还顺便看到了我一身已经感染的伤,眼神有点愧疚的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忘记了你现在有伤,我马上命人来替你诊治。” 我心里很感激,终于惦记上了我的伤了,不知道这么长期裸露,会不会留下伤疤,女人要是留下伤疤就很难看了,好在鞭子没打在脸上,但是左边手臂上那条最深的伤口,肯定会留下痕迹的。以前觉得男人身上留下点疤痕,比较有男人气概,但是我现在是个女人的身体啊,跟天底下所有女人一样,我也是不愿意留下伤疤的。 商颂这时喊外面的狱卒进来,吩咐了狱卒去请大夫,狱卒似乎很怕商颂,几乎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劲的点头,然后领命走了。 等狱卒走了,商颂才又走回到我面前,声音放得很轻很柔:“我现在就去找王爷,让他允许我带你离开,以后天涯海角,你和他再没有半点干系。” 我和那个暴力王爷,本来就没有半毛钱关系好不好。以前我不知道,至少现在和以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没有。虽然他是长得很帅很好看,但天底下长得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何况我的心理也还是个男人,所有我绝对不会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等待商颂回来的时间很漫长,期间大夫来为我诊治,大夫老得都快走不动了,一双手总是在抖,给我上药的时候,手抖得尤其厉害,我很想说,不难为你老人家了,我自己来,可我动了动,手实在是没法抬起来,只好作罢。 大夫走后,我又打了会儿盹,商颂才回来,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那个暴力王爷,竟然和商颂一起来了。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我本能的想躲,暴力王爷阴沉着一张冷冰冰的脸,见我这个反应,冷笑说:“不是失忆了吗?还知道怕我?” 就他那张脸,不怕的可能只有鬼。可我找不到说辞,一时尴尬。好在商颂及时的出来替我解围,他说:“芸晚还在发烧,冒犯了王爷,还望王爷不要见怪。” 暴力王爷继续冷笑,可那个冷笑里,竟然还参杂有一点痛,我怀疑我是看错了。 “本王问你,你是不是愿意跟他走?”当我还在冥想怎么回答才算合理时,他丢出了这么一句。 我几乎就要欢呼着说愿意了,他却没有把话停下,语气甚至有点??????忧伤的继续说:“只要你说愿意,我绝不为难,你也不必再怕我会折磨你,如果我是你,我会毫不犹豫的说愿意的,向芸晚,你愿意跟他走吗?” 几乎同时,暴力王爷和商颂都看向我,两双目光都很灼人,我原本是没有丝毫犹豫的,愿意两个字已经到了嘴边,但是我没立刻说出来,我自己都很讶异,但是就是说不出口。 沉默,三个人都陷入一片冷森的沉默里。商颂的目光开始变得有点焦急,但他并没有逼迫我的意思。 暴力王爷的目光很复杂,我说不清楚,他的身体绷得很直,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很容易一触碰就折断。 我承认,我心软了,虽然短短的时间里,他对我采用了暴力两次,而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有多少次,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我该死的心软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妈了,我在心里嘀咕着,商颂终于沉不住气,急急地开口:“芸晚,你说话啊,只要你说愿意??????” 商颂的话说到这里被门外的声音打断,暴力王爷好像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了下来,门外响起一个很尖的声音,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传说中不能人道的公公了,那声音的确是有点尖,此刻在外面急急的喊:“世子,小心,别摔了,世子??????这里是牢房??????” 说话间,世子已经迈着小肥腿进了我所在的牢房,很漂亮的一个小男孩,肉嘟嘟的,应该才四岁多的样子,他一看到我,就朝我扑过来,嘴巴里奶声奶气的说:“娘亲抱抱,娘亲抱抱。” 我彻底震惊在了原地,这个胖子,竟然是我儿子?!我还没结婚的啊,凭空冒出来了一个儿子,上帝你真的是玩我的吧? 胖子似乎很腻他娘亲,一个劲的亲我脸,很快我脸上都是胖子的口水。我杵在原地,样子肯定十分尴尬,对这胖子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手脚都不自在的不知道怎么放。 暴力王爷冷眼瞥了一眼那个带胖子的公公,吓得那位公公连连解释说是世子贪玩误了时间,暴力王爷冷叱了几句,让人退了下去,然后才很合时机的开口说:“向芸晚,你还没回答本王的问题,你是不是愿意跟他走?” 此时我才重新看向商颂,商颂的脸上浮现出痛楚的神色,也是,是我喜欢的人,有这么大个儿子,还不是自己亲生的,我估计也淡定不下来。 闹出这么一出,我估计想走也走不了了,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始终是欠这个女人一份情,我若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那她儿子岂不是没了娘,做孤儿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我自己都是孤儿,那种被别人轻视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虽然这小胖子生得富贵,但帝王家情分本来就比寻常人家单薄,没了娘疼,日子肯定更不好过,也许是同病相怜,我有些愧疚的看着商颂说:“商大人,对不住了,我不能丢下他,虽然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听上去像是很牵强的借口,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勉强,但是我还是充了回胖子,并且打算一直充到底。 商颂叹了口气,那种很轻,却像是突然间失去所有的叹息,听到我耳朵里,很不是滋味,但他笑得很安心地说:“没关系,我其实知道,你放不下昭儿。” “他叫昭儿吗?”也许是我的表情太过诚恳,怀里的小胖子疑惑地看着我,用他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娘亲忘记昭儿叫什么名字了吗?昭儿叫楚昭,娘亲不要再忘记了。” 我朝小胖子笑笑:“恩,娘亲不会再忘记昭儿的名字了。”话说我是第一次用娘亲这个词,说起来还是很不顺口,很别扭。 孩子毕竟是孩子,听我这么说,立刻就笑了,然后很认真的伸出右手,把小指伸着递到我面前和我说:“娘亲和昭儿拉勾勾。” 我也笑着伸出手,和小胖子正正经经的拉勾,胖子还腻在我怀里,没有要走的意思,暴力王爷却突然说话,语气又恢复到之前的冰冷:“来人,将世子带下去。” 在外面候着的公公听到暴力王爷的话,立刻进来,小胖子哭哭啼啼的不肯走,公公半是抢半是哄的才将胖子带走,等小胖子走了一阵,商颂也没有再留的意思,便向暴力王爷行礼告辞:“王爷,下官今日唐突了,还请王爷见谅。” 商颂之前和暴力王爷说了些什么,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看样子,这个商颂在暴力王爷眼里倒很有几分重量,不然他也不会提那种抢人老婆的要求,更不会在这个境地,自己的伤心难过多过对暴力王爷的害怕。 暴力王爷拍了拍商颂的肩头,很平静的说:“我答应过许你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会失言,今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商颂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很公式化的道了声谢,然后略带忧伤的看了我一眼,这才默默的退下。 牢房里只剩下我和那个暴力王爷,气氛凝固到冰点,我嗓子干涩得很难受,加上还没退烧,我只觉得脸上很灼热,连带着身上也滚烫。 ------------ 第五章 初来乍到 更新时间:2012-03-02 彼此沉默了许久,暴力王爷突然用一种很感伤的语气说:“我以为,你会毫不犹豫的说愿意和他走,我欠商颂一个人情,如果你今天答应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就这么让你跟他走。” 我有点不理解目前的状况,不过有了此前的鞭打,我可不会自恋的以为他喜欢我,但如果不是喜欢,那他这又是算是什么? 我很迷茫,关于男女情情爱爱的问题,我实在是理解得不多,这和我的身世有关,如果不能完全的负责,我不会轻易的谈情说爱,更不会造下罪孽的果,我自己本身就深受其害,我不想我的下一代跟我一样。 暴力王爷见我没说话,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走到我面前,我下意识的往角落里缩了缩,这是出自于自己保护自己的本能,暴力王爷眼神闪过一丝痛楚,他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伸手,轻轻的碰上我的伤口,哑着嗓子问我:“很痛吗?” 我本能的点了点头,被那么打了几鞭子,怎么可能不痛,点头之后我又开始后悔,不能在这种男人面前示弱的,男人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征服欲,随之而来的也有一种保护欲,但很遗憾的是,我现在不能激起任何一种。 我的心理是个男人,所以不能接受被一个男人征服,也不能接受被一个男人保护,鉴于目前这种不男不女的状况,我只能选择自己保护自己,才能满足我心理上作为男人的一种满足。 在我思想上达到质的飞跃时,暴力王爷手握成拳头,狠狠的砸向我…身后的墙壁,他的手顿时皮开肉绽,看得出来他很用力,血顺着拳头滴落在肮脏的地上,我没想到会是这一出,所以我又愣了。 目前的情况,让我恨迷惘,男人心,海底针,身为男人的我,也搞不懂他究竟什么想法了。你说恨吧,他下手打的时候的确是没留情,你说爱吧,这个时候他表现出来又的确像是那么回事。算了,不想了,他不说,我就不知道,何必去想这么多,伤神得很。 接下来的时间,他没说一个字,我也没说一个字,气氛又开始凝滞,他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压迫着我也不敢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紧紧的抱住我,温热的唇咬住我的唇,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花香和男人原始的征服欲。 我神经一下子有点断掉,不是吧,我被男人・・・・・・吻了? 暴力王爷吻得很用力,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嘴巴里突然就多出了一条湿淋淋的舌头。 大脑罢工几秒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一把推开暴力王爷,暴力王爷没注意到我的动作,可能也没想到我会推开他,所以即使他现在力气比我大出许多倍,仍然被我一下子推翻在地。 他大男人的尊严一下子受到侮辱,估计从来还没有人推开过他吧,暴力王爷冷笑了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我:“好,很好,向芸晚,想不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推开我。你记住,就算你讨厌我,恨我都好,我楚彻会让你为你今天所做的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原来暴力王爷叫楚彻,多么优雅的名字啊,不过完全可惜了这个名字了。 楚彻说完,没再看我一眼,自己转身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他是个很寂寞很任性的人,我甚至想,他这么对我,就是原来叫做向芸晚的女人,也许是因爱生恨。 不过眼下我没那么多精力去管他是不是对向芸晚因爱生恨,我必须思考,我怎么才能刷牙漱口,被男人吻还是第一次,说不上什么感觉,总之不会是享受就是了。 我不停的吐口水,企图忘掉刚才楚彻对我做的事,但是有些东西就是这么诡异,你越想忘记,就记得越清楚,比如记忆,比如接吻,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和喜欢的人做,才叫接吻,我实在不想承认,刚才楚彻对我做的就是接吻,但是,好像找不到其他的词来形容,一时语结,身上的伤口好像又被弄开了,扎眼的白绷带上又渗出血红,我认命的叹一口气,不再折腾自己浑身挂彩的身体,有点自暴自弃的味道。 等自己重新静下来,饥饿让我很无力,眼睛都开始冒金星,我试着喊人,过了一会儿,还是先前那个狱卒开的门,不同的是他现在好像变得很怕我,对我毕恭毕敬的,头几乎埋进脖子里说:“娘娘,您有什么吩咐?” 娘娘?你令堂的,这个称呼让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不过为了不饿死,我自动过滤掉这个称呼,装作很淡定的说:“我现在饿了,你下去给我准备点吃的,不拘什么都成。” 我不挑食,从来都不。这个良好习惯的养成又要从我那段苦难的童年时代说起了,那个时候一顿饱饭都已经不容易了,又那来那么多富家子弟的坏习气。 狱卒见我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缓和了几分,恭恭敬敬的说:“是,娘娘稍等。” 我还是表现得很淡定的点头,狱卒很快退下,饭菜也很快再送来,三菜一汤,两荤一素,已经很丰盛了,最主要的是全都是新鲜的,还冒着热气。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有毒没毒,自己拿了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那个狱卒估计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的,这女的还有个挺吓人的背景,所以那个狱卒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但是又不好发作,站在一边憋得很难受。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我一口汤都没剩下,终于吃了来这个时空的第一顿饱饭,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狱卒彻底的傻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娘娘,还,还要吗?” 我摇摇头,不能吃太饱,是养生的第一大秘诀。 狱卒这才缓过劲来,收拾盘子碟子下去。 吃饱喝足,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准备睡个好觉,我觉得我有像某种动物发展的潜质,不过应该不会立刻长胖。 拥有女人的身体就是麻烦,时刻要担心身材走样,我虽然不是特别在意身材这个问题,但是谁都不想几十年后,自己大腹便便,走两步路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吧,那太对不起人类的审美了。 这一睡,不知道睡了多久,又做了许多乱七八糟没有结局的梦,之后被人吵醒,我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身上的铁链不见了,四肢可以自由活动的感觉很好,只是自由来得太突然,我还是有点傻掉。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站着的几名婢女恭敬的请安:“奴婢奉命,请娘娘沐浴更衣。” 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牢房,而是在一处宽大的屋子里,屋子里挂着许多青纱,很是飘逸的感觉,我突然就想起电视剧里,某位妃子要去侍寝之前,也是这么弄来沐浴,然后用床被子裹着送去寝殿。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捂紧自己脏得不得了的亵衣,为首的那个婢女站出来,态度很强势的说:“娘娘,这是王爷吩咐的,还望娘娘不要为难我等。” ------------ 第六章 身世 更新时间:2012-03-03 对于这种公式化带炫耀的回答,我很不爽,所以我盯着那个婢女,语气有点不善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婢女愣住,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之后,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说:“娘娘不记得了吗?我叫苏青啊。” 苏青,名字倒是不错,但是配这个女的,啧啧,实在是侮辱了这两个字。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叫苏青的女婢,在楚彻眼里,应该也有点地位,不然依照一个下人的身份,不会这么趾高气扬,她在我面前应该自称奴婢,而不是我,想到这层,我点了点头:“苏青是吗?洗澡我自己会,你们出去候着吧。” 苏青明显不能消化我的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变幻之后,声音压得很低的说:“不知娘娘所说‘洗澡’是什么意思?” 我反应过来,一时间说快了,古人哪里知道什么叫洗澡,于是我拍拍自己脑袋,故作镇定的说:“这两天发烧,烧坏脑袋了,我是说我会自己沐浴,你们先下去吧。” 苏青明显不悦,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带人离开,丫环个个长得倒很标致,那个杀千刀的暴力王爷楚彻,艳福倒是不浅啊。 等屋子里静下来,我才放心的吐了一口气,准备脱衣服洗澡,说实话,虽然不知道具体在牢房里待了多久,但是只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很痒,尽管我现在身上到处是伤,并不适合洗澡,但是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可不想被自己臭死。 我刚要拉开亵衣的衣结,却听见空荡的屋子里有人说话,说话的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激动和哭腔说:“娘娘,绿意以为娘娘??????绿意该死,不能保护娘娘,害娘娘受了这么多苦。” 这个叫绿意的,说话时,浑身都在发抖,眼睛里的痛也是真的,看得出来,她对向芸晚应该是出自真心的,如果说她是演戏,能演到这种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这个人的城府就真的是深不可测,小人不得不防,像苏青那种,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的反而好办,最怕的就是当面对你忠心耿耿,对你掏心掏肺,背地里却巴不得一脚把你踩死的人。 我上前扶起绿意,很真诚地说:“绿意是吗?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你说给我听,好吗?” 绿意先是很诧异,紧接着用力的咬着嘴唇,之后很难过的说:“绿意该死,不能保护好娘娘,绿意对不起娘娘。” 我本来想牵绿意的手,劝她两句不要伤心难过之类的,但碍于男女有别,我忍下了,只是自己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我身上有伤,你就别进来了,免得看到吓着。” 绿意没说话,站在原地,也许又是咬着嘴唇的,我没心思多管了,进到里面,脱下亵衣,身上的绷带脏兮兮的,血凝结之后贴在肉上,不能硬拆,澡必须要洗,无论楚彻吩咐人给我洗澡是出于何种居心,我都不能容忍自己这么脏兮兮的,我索性也就不管会不会感染,会不会痛,我慢慢的走进浴池,浴池很大,也很奢华,四周镶着金边,在现代我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享受,所以当水打湿绷带,浸进伤口时,我竟然没觉得有多痛,反而快感多过痛感。 绿意站在远处半天没出声,于是我只好又主动说:“绿意,我叫向芸晚,对吗?我以前,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绿意沉默了一阵,才说:“娘娘的确是叫这个名讳,其他的绿意不敢乱说。” 我故意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很低沉的说:“绿意,我以前很坏吗?你都不愿意和我说说真心话。” 也许我的话对一个下人来说,太过重了,绿意急忙跪下,急急的解释说:“不是的,娘娘是个好人,娘娘对绿意很好。” 我趁机追问:“是吗?那我怎么对你好了?我总觉得,我以前是个坏人。” 绿意连连摇头,小脸急得发白,话也说得很急:“娘娘怎么会是坏人呢,坏的是娘娘的父亲和哥哥,娘娘是个大好人,是娘娘救下了奴婢,奴婢才能活到今天,没有娘娘,就没有绿意。” 古代人其实比现代人更重信义和报恩,即使是一饭之恩,都可以在危机时刻毫不犹豫的拿性命去报答,这点现代人的确是比不上。21世纪这个时代,是个很奇怪的时代,没人能把自己活得太明白。 我一边泡澡,一边听绿意给我讲向芸晚以前的事,我问了很多奇怪的问题,比如现在什么朝代,谁当政等等,绿意虽然很诧异,但还是一五一十的都和我讲清楚了。 听完绿意的话,加上我从现代的角度分析,我陷入很漫长的思考。 首先,我现在所处的朝代是大楚,国姓楚,这个朝代是正史上不存在的,也就是说,我可能是穿越到一个架空的朝代了。 而我目前的处境很尴尬,甚至很艰难,以前向芸晚的父亲,也就是大楚丞相向廷还在世时,向家的权势达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向丞相一字千金,连皇帝的话都敢驳回。 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楚家人的高贵血统注定他们不会永远看别人的脸色生存,所以皇帝楚鼎暗中培养了一批忠于自己的势力,再从地方推举上一批能干正直、敢拿性命豪赌不怕死的大臣,楚家势力与向廷的势力渐渐平衡之后,忍辱负重多年的庄王楚彻,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用非常手段在御书房智擒向廷,至于什么非常手段,当然除了几个当事人,其余就没人知道了。 现在向廷死了,覆巢之下无完卵,向家满门抄斩,向家倒台,朝廷上正在大势清除向廷的余党,所有和向廷有关连的人,都受到牵连,而向家根基之深,一番肃清下来,几乎动到国之根本。 百废待兴,正是英雄男儿一展抱负的时候,于是举国沉浸在一种复苏的欣欣向荣里。 说实话,听到楚彻智擒向廷这个事,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清康熙擒鳌拜,只是不知道这个楚鼎有不有康熙那么厉害,当得起千古一帝。 当然,那些只能留在后世慢慢评论,我现在对这个陌生的朝代一无所知,我开始羡慕那些穿回正常历史的人,他们至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大事,知道谁会成为赢家,知道选择跟谁。 其实,穿越里的主人公都是很现实的,他们通常都会选择最后是赢家的那一个做自己的靠山,不过有时候,知道结局却不能改变,是一种无奈,而不知道结局,就更无奈,因为你随时都可能死掉。 所以照常理来推测,向家满门抄斩,我也应该是被斩首了的,但我没有死,虽然被莫名其妙的赐了一杯鹤顶红,但我还是没死。 据说那杯鹤顶红是侧妃兰芷送过来的,说虽然我罪大恶极,是大奸大恶之徒,但为了保存皇家颜面,王爷大恩,赐我个全尸,我想想还真他妈的恶心,赐死别人还要别人感激,这什么破道理,不过我知道,这在古代其实是个很正常的事,死无全尸就是一种对不起列祖列宗一类不忠不孝的事,一般人是当不起的,所以留个全尸就应该要谢恩。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这个向芸晚的私人问题了,向芸晚今年才十九岁,也就是比真实的我,小了差不多八岁。她的性格其实和一般的大户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整日锁在深闺,除了写点诗词弹点琴,其余的也未见得比别人家的姑娘强。 那天深夜错把我当成向芸晚的黑衣人,也就是那晚咬舌自尽,最后还被弄去曝尸的好像叫赵越的那个,他其实是向廷一心看重的门生,向家两个儿子都不争气,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为了向家的权势不衰败,向廷没办法,只好收了这个门生做干儿子,一心培养他做自己的接班人,而这赵越的确有过人之处,文武双全,假以时日,绝对是个难得的将相之才。 可惜的是他不该爱上向芸晚,政治上的联姻我见得多了,电视剧里都演烂了,争锋相对时时刻刻都是玩命的朝廷,这种玩法就更是见怪不怪。 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向廷将向芸晚嫁给楚彻为妃,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楚彻再怎样,也不至于杀了自己的岳父吧。可惜老狐狸千算万算没算到,历史上功高震主锋芒太过的人,都不得善终。 赵越求过向廷不要把向芸晚嫁给楚彻,还承诺向廷他一定维护好向家的权势,可惜老狐狸向廷不会轻易放下到手的利益,楚彻戏也演得很绝,自己上门提亲,装孙子装得十分逼真,把这只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狐狸都骗过了。 这其实就是真实版的卧薪尝胆,楚彻骗得老狐狸的信任,让向廷对他放松戒备,最后一击即中,向廷可能死都闭不上眼睛,千算万算,竟然在阴沟里翻船。 向廷死了,赵越对向芸晚痴心,想救出向芸晚带她一起私奔,可惜他有这个心,没这个命,并且从绿意的话里不难听出,这个向芸晚根本就不喜欢赵越,完全是赵越自作多情。 至于那位商颂,绿意几乎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提供,对楚彻绿意也说得很模糊,她只是说楚彻对向芸晚很好,当然经过我对这句话的过滤,其实她大部分只是说出来安慰我的。 ------------ 第七章 丫鬟 更新时间:2012-03-03 澡也泡好了,身上的伤口泡得都发白了,看着有点恶心,我手痛实在不方便,就叫绿意进来帮我上药,当然我是有穿上亵衣的。 绿意看到我身上的伤,不可置信的长大了嘴巴,上药的时候手也一直在抖,我还是没能讲出一句安慰的话。 等事情都做完了,我才和绿意说:“绿意,过去的事我也不记得了,我家里又遭逢变故,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你姐姐,不要再叫我娘娘了。” 绿意愕然的看着我,震惊的意味明显,我朝她笑笑,正要再继续劝她接受,就听见门外有人声音高昂的说:“她的确不会再叫你娘娘了。”门被推开,是苏青,身后跟着几个丫环,此刻她脸上神色自得,说话更是得意:“王爷刚刚已经将你休了,贬为最下等的丫环,向芸晚,你以后在我手下,可要好好做事。” 你令堂的,又是这么狗血的剧情,要不要这么玩我啊,此时苏青现在的扬眉吐气和我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的对比。我还没说话,绿意已经先替我说了:“苏姐姐说得是,娘娘??????小姐??????” 绿意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她本来是不想我去说这些低声下气的话,她始终把我当主子,但我现在的身份,她既不能喊我娘娘小姐中的一种,但也不能超越她自己的底线叫我的名字。 绿意的口误,似乎在苏青意料之中,只见苏青挺了挺胸,盯着绿意笑得很像那种电视里演狠毒角色的那类人,只不过苏青比那些丫环长得要好看一些,不过这丝毫没影响她的坏人形象,她阴笑着说:“绿意,你还当她是王妃呢?这王府里是有规矩的,说错了话,犯了忌讳该怎么罚,不用我教你吧?” 绿意先是委屈的咬嘴唇,然后低声说:“是,苏姐姐,绿意知道怎么做了。” 绿意说着,就伸手自己掌自己的嘴,她打得很用力,不是那种做戏,一巴掌下去,脸上已经落下五条红印,我一下子就火大了,人命就这么贱吗?只是说错一句话而已,只是一句话而已,干嘛弄得像是杀了你亲娘一样。 我一下子伸手拉住绿意的手,阻止她再打自己,我做出这个动作之后,所有人包括绿意都震惊的看着我,绿意是感动,而其他的人震惊之后,都是抱着看好戏的嘴脸,我其实应该知道的,明哲保身,有戏就看,这就是古代人,尤其在这种充满明争暗斗的地方生存下去的法则。 我这么做是有点冲动,但是有人权观念的我,无论如何不能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不加阻止,更何况,我还是个男人,保护女人,是我天生就应该做的事。 苏青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很自然的打了我一巴掌,她的速度以及力度,让我觉得她想打我这巴掌肯定想了很久了,事情突然发展到这里,在场的人又开始演戏,幸灾乐祸的居多,漠不关心只是纯粹看戏的也不在少数,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绿意马上跪下求苏青:“苏姐姐,娘??????她不是故意的,还请苏姐姐大人大量,不要计较,绿意自罚,打到苏姐姐满意为止,求苏姐姐饶了,饶了向??????向芸晚。” 我心中一痛,我看着跪着地上一脸焦急痛苦为我的绿意,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现在这个状况怎么说呢?我应该学勾践卧薪尝胆,还是学那些士大夫贫贱不移,至死不屈呢?以前觉得这些荒唐的事,教科书上也不过是写写,如今自己真的要选择了,我竟然觉得做这个选择这么的难。 我承认无论选择哪一种,我都有千万种理由去说服自己接受,可一旦接受了,那今后的自己,是不是也变得跟现在站在一旁冷漠看戏的人一样?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冰冷,我再看向苏青,她也正得意的看我,绿意也在看着我,她朝我使眼色,意思是要先低头,可我现在并不是在固执低不低头,也不是她心里想的所谓的自尊作祟,我只是作为一个拥有过现代教育的人,无法接受这种视人命为草芥的不公。 苏青见我没有要低头的意思,整张脸都变得有点扭曲,她一把将我推倒在地,很可笑吧,我一个男人,竟然被一个女人轻易推到在地,这个叫向芸晚的,身体也太差了,看来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强身健体了。 绿意跪行到我身边要扶起我,因为我本来身上有伤,以前的向芸晚又是娇生惯养,被苏青这么一推,我头晕得厉害,很想吐,女人的身体果然是脆弱,但我也只是想想,没其他的办法改变了。 苏青冷笑,很恶毒的一脚踩向绿意的脸,绿意的脸顿时地面厮磨起来,苏青得意的说:“谁让你去扶她了?她算个什么东西?” 我想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会疯掉的,绿意脸上很平静,没有丝毫受辱的怨恨,只是平静,可我却平静不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忍住晕眩,使了很大的力气朝苏青撞过去,事实证明我成功了,将苏青撞倒,我自己也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 我撞苏青是有预谋的,我看准了那根柱子,我想可能撞晕或者撞死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果然,撞了苏青之后,周围的人又是演了一出拿手好戏,我只恍惚听见绿意在叫我,其他的都没有印象。 ------------ 第八章 值夜 更新时间:2012-03-04 撞晕了其实也是有好处的,比如可以做很多梦,随着自己的心意,在21世纪过正常人过的生活,至少不必担心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被人掌嘴。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到自己在发烧,但是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清晰,我没撞死,只是现在脑袋痛得不得了,还包着纱布,我躺在床上不想动,我也不想找绿意,我不知道见到她我该说什么,或者什么也不说,但是我知道,像那天那样的事,今后还会继续发生,我如果不能逃避,也不想死,那么就只有让自己接受。 蜉蝣朝生暮死,尚且偷生,我又何必求死?很多东西,都只是当事人自己的执着,很不幸的,我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小胖子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过来看我,他来时,我还躺在床上努力的说服自己,虽然我知道过程会很漫长,但要活着,就没有办法。 我是个男人,至少我心理上是,所以我潜意识里会去保护绿意,去保护小胖子,但实际上在这个封建社会里,我连自己都顾不了,又何谈保护别人。 小胖子哭得很厉害,眼睛红红肿肿的,他笨拙的爬上床,也不管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会痛,笨重的小身体巴在我身上就是不肯下来,他一边哭一边说话,他本来话就说不太好,加上现在哭着,我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最后他哭累了,爬在我怀里睡着了。 我不能把他放下来,怕弄醒他,就这么由着他在我怀里睡着,自己也保持着那个很奇怪的姿势,浑身酸麻得难受。我没结过婚,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怎么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和孩子沟通,看来以后要学的真的很多。 也许是出于对小胖子没了娘的怜惜,我潜意识的就想对他好,我看了看怀里睡得很熟的孩子,安心的笑了笑。不管将来如何,至少我在一天,就对他好一天,就当是弥补我夺了他娘亲的身体欠他的爱。 小胖子睡觉,我又开始想事情。 离开这里,几乎是每本小说里主人公最开始都会做的一件事,现在我也在想。但我不会轻易离开这里,也不可能轻易离开得了。 照上次楚彻在牢房对我做的,我大概猜到一点,楚彻可能也是真心喜欢上了向芸晚,不然那天在牢房里,小胖子不可能出现在那里,并且依照楚彻的性格,下人犯了错,不可能斥责两句就算了,他想挽留向芸晚,但他的自尊和骄傲让他开不了口,他作为皇家的人,不能也不该喜欢上向芸晚,所以说他理智上和情感上正在做斗争,不过要成大事,就不能太过看重儿女私情,不仅影响了他的判断,更可能因此让自己受制于人。 当我正在思考这些可轻可重的问题时,绿意从外面回来了,她脸色很不好看,见小胖子睡在我身上,就要伸手把小胖子抱走,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只是皱着眉头低声说:“小姐,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昨天头又受伤了,世子睡觉不安稳,小心你的伤口又裂了。” 我故作若无其事的笑笑说:“这孩子睡得死沉死沉的,还真压得我难受。” 绿意抱起小胖子,可能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也没说,将小胖子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又拿了薄被替他盖好,绿意做惯了这些事,动作应该很快的,可她今天做得很慢,很明显她是有事情瞒着我,不想让我知道,但是她又知道,事情终究瞒不住。说还是不说,让她很为难,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我拿个枕头靠在床头,勉强撑坐起半个身子,我问她:“绿意有什么事吗?” 绿意没想到我主动问她,脸色更加的难看,犹豫了再三,她终于低下头很小声的说:“王爷吩咐,小姐醒后,去楚兰馆??????值夜。” 楚兰馆,楚彻是什么低俗的恶趣味,喜欢那个叫兰什么的侧妃也不用这么俗的用姓氏来命名寝宫吧。 我正在愤愤,结果绿意以为我想不开,连忙找话来劝我说:“小姐,王爷心里其实是有你,昨天你受伤了,王爷还让府里大夫来给小姐看病,其实王爷对小姐是有感情的,只要小姐服个软,王爷一定会回到小姐身边的。” 我实在不忍心打碎绿意的好梦,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向芸晚了,我苦笑一下,说:“绿意,难道你忘记了吗?我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了,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我会照做的。” 绿意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声音有点干的说:“小姐,绿意怕你??????会受不了的。” 如果是以前的向芸晚,这种事也许她真的做不下来,但我不是向芸晚,就人权这个事来说,我的确无法接受他们不把人命当回事,但其他很多事情,我想我应该可以应付自如的,毕竟我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七年的人,现代很多东西,尤其是对历史的总结,在这里一定能排上点用场的,我虽然对历史了解得不多,但历史上著名的战役和人物的光荣事迹我还是有些印象的,总之到时候随机应变。 申时三刻,有公公过来接走了小胖子,我也打算起来梳洗,不过仅仅是梳头发这一件事就已经让我大为头痛,我在现代是个男人,男人大多是短头发,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不会梳头发,拿着把梳子干着急。 好在向芸晚以前是千金大小姐,不会自己梳头发也不稀奇,绿意见我一脸焦急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偷笑,主动说来替我梳,还说以前我的头发都是她替我梳的,我总算找到救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收拾停当,以前的衣服不能穿了,我换上的是王府丫环统一穿的那种衣服,颜色不拘,质料也还好,不至于很粗糙,额头上的纱布,我细细想了一下,还是把它拆了,绿意不肯,我说了一大堆道理之后,她哑然的看着我说:“小姐??????你真的是小姐吗?” 我朝她眨了下眼睛:“你觉得呢?” 绿意很是困惑的看我,可能觉得以前向芸晚不会懂这么多道理,又或者觉得太不可思议,直到我走时,绿意都还没回过神来。 ------------ 第九章 旁听春宵 更新时间:2012-03-04 王府很大,亭台楼阁,虽然用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来形容夸张了点,但是至少也算是顶级豪宅了。 王府大,我又没走过,所以我迷了一段路,最后我是在一个公公的带领下才来到楚兰馆的,那时已经差不多戌时一刻了。 古代人入夜就要睡觉的,城门关闭,不准进出,除非有特殊军情要上报,或者那家有权势的要用特权,不过无论哪种,都需要出示相关文书才会放行,由此看来,这里晚上的治安应该比较好。 楚兰馆在王府南面,装饰得很豪华,豪华得有点俗气了,因为我中途找不到路,耽搁了一些时间,所以我到时,和我换班的那位美女不爽的藐视了我两眼,很不耐烦的说了句:“下次早一点来,还当自己是王妃呢。” 我有一点的不爽,但是碍于我目前的状况,我只好忍,于是我点头,然后低着头走进了楚兰馆。 活色生香的风月场所,我走进楚兰馆的第一感官就是这个。 这楚彻也太不忌讳了吧,还是故意让我看这出好戏的? 我刚走进楚兰馆,就有人引我走向一处卧室,看样子应该是兰侧妃的主卧,卧室的房门没关,而在引路人的解释下,我终于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工作是什么了。 楚彻过他的性福生活,而我站在外面伺候着,里面有想要个什么的,我就要去做最积极的飞毛腿。 我一走进来就这个状况,他妈个王八羔子,他心理变态吗?之前绿意还说他对向芸晚是真,要是真的,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来看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大行房事吗? 不过我想想也是,如果楚彻是真的喜欢向芸晚,但是又丢不下男人的骄傲,所以用这个把戏,想让向芸晚来看看,然后为他争风吃醋,甚至跑去求他,我不得不说楚彻在对待感情这件事上很幼稚,在政治上的事我不清楚,所以我不妄加评论,但一个能釜底抽薪,忍辱多年血耻的人,应该是很聪明的。 而这种很聪明的人,通常都很自以为是,以为万事万物都可以掌控在自己手中,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而他们心中通常也会有个梦,有个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万世景仰的英雄梦。这类人不乏热血,不乏干劲,圆滑、事故,懂得权衡得失,几乎就是完美无缺了,但这类人通常都有一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屋内高潮迭起,那个兰侧妃的呻吟听到我耳朵里,我耳根都红了,作为正常的男人,我也有过正常的那方面的生活,没结婚,只是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但并不代表我某方面有毛病。 也许是出于炫耀或者其他什么目的,楚彻似乎都不累,这场持久战做了很久,不过到底多久我也不知道,我可没那么变态的去计算一个男人能举多长时间。 我站在门外,由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后来的无聊得打瞌睡,楚彻都没停下来过,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实在太强了,至少在房事这方面,我是超越不了他的。 就在我就要睡着的时候,屋子里终于没了响动,那个兰侧妃估计累得晕了,恍恍惚惚还说了句赞扬楚彻的话,楚彻没说话,我以为他是累得睡着了,屋子里两人消停了,我也就放心地打起瞌睡来。 还真是累啊,身上又还有伤,今晚上还得熬夜,我估计这个向芸晚的身体会吃不消。虽然对本体的我而言,熬个夜受个伤其实算不得什么,但是我现在是具女人的身体啊,还是个娇生惯养的女人,我不得不感叹,做女人真是很难。 就在我感慨时,身边有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出于本能,我后退了两步,然后眼睛迅速的扫向声源,竟然是楚彻! 他刚刚和那个兰侧妃做了那么久,就不累吗?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构造?我震惊之余,忙尴尬的笑说:“不是说让我来值夜吗?我是来值夜的。” 楚彻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此刻他只穿了一件亵衣,薄薄的亵衣映得他的肌体看上去比穿着衣服时更加健壮,我眼睛不由自主的瞄向楚彻,身材确实是好,我再低头看一眼自己,算了,现在的自己和他实在没什么可比性,我有点挫败地垂下头来。 楚彻冷哼两声,不悦的说:“我身上有什么吗?你看得这么入神。” 我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没有,王爷真是威猛。”话一出口,我差点就当场咬舌自尽了。 楚彻明显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他伸手勾住我的下巴,形容很轻佻的说:“那你要不要见识一下本王的威猛?” 我连忙摆手,一边挣脱楚彻勾我下巴的手,一边急道:“不用不用,王爷的威猛芸晚不敢轻易亵渎。”我才不要见识一个男人有多威猛。 楚彻沉默了一下,然后转身走了,我悄悄吐了一口气,我真怕他心血来潮非要我见识他的威猛,虽然我并不在意什么贞操啊骨气什么的,但是现在叫我和一个同样是男人的人做那种事,我心理上实在是接受不了,虽然我明知道再变回男人是不大可能的事,作为一个女人,始终避免了有要面对男人的那么一天,但我希望那一天是在我心甘情愿下到来的,我潜意识里并不想被人用强。 楚彻没在楚兰馆留宿,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都对那侧妃那么好了,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竟然不留宿,倒真是不理解他什么变态心理。 我在门外打了一个晚上的瞌睡,又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偷懒,一会儿睡着,一会儿又被自己惊醒,如此折磨了一晚上之后,我疲累异常,终于等到天亮,我手脚冷得冰凉,站在原地直哆嗦,来换班的丫环迟迟不来,我无奈的一直在原地跺脚,不知道跺了多少下,我听见屋里有动静,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碎了,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我敲了敲门,声音放得很恭敬的问:“侧妃娘娘,您醒了吗?” 屋子里那位侧妃嗯了一声,我又问:“娘娘要洗漱了吗?” 屋子里又嗯了一声,我看一眼楚兰馆外似乎没有人来的迹象,但侧妃已经醒了,没办法我只好充好人去打了热水过来服侍这位侧妃娘娘,热水打好之后,我回到楚兰馆,又敲了敲门说:“侧妃娘娘,奴婢给你送洗漱的水进来了。” 屋子里又是一个嗯字,我有点奇怪,这个侧妃除了嗯字,难道就不会说其他的话了吗?不过人家是主子,我是奴才,我认命啊。 我推开门,端了热水进去,屋子里青帐翻飞,陈设也是绝对的奢华精致,这得搜刮多少民脂民膏才采买得回来啊,不过眼下这并不是我要想的问题。 隔着青帐,我垂手站在一旁,用自己都很厌恶的口吻说:“侧妃娘娘,水准备好了。” 青帐里那位侧妃沉默了一下才说:“你把帕子拧好,递过来。” 我忍住心里的火气,冲动是魔鬼,冲动是魔鬼,忍,忍,忍! 我脸上保持着别人看上去可能会觉得很奇怪的笑容,拧好帕子,然后走向侧妃的床。 侧妃的床出奇的大,估计住几匹马都没问题,然后我又想起楚彻,他不就是一匹种马?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想笑,但侧妃就在跟前,我又必须忍住笑,所以我现在是欲笑不能,憋得非常难受。 走到侧妃跟前,我恭敬地递上帕子说:“侧妃娘娘请用。” 我手举了半天都没人接,就在我以为这是侧妃故意整我时,我刚要抬头发作,却发现侧妃旁边还有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个看不出性别的蒙面人。 妈的,这些古代人有事没事蒙面好玩吗? 从我看肥皂剧和小说的经验得出,这很可能是侧妃勾结某某演的一出戏,贼喊捉贼,借机铲除我,我有点小藐视侧妃这种小伎俩,于是我表现得很淡定的说:“这位义士,你要劫持侧妃娘娘吗?我可以装什么都没有看见,你慢慢劫持,再见。” 就在我都想为自己的表现打满分时,我发现侧妃睁大着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神很愤怒,但是碍于性命在别人之手,又只能忍气吞声的不敢发作,那样子看上去像活脱脱吞下一只苍蝇,真的很滑稽。 我不禁想笑,这些女人平日里装得端庄贤淑,可一旦遇到生死关头,还不是吓得什么矜持和原则都没有了,请允许我向伟大的刺客致敬。 蒙面人握着一把锃亮的短刀,此刻短刀正架在侧妃的脖子上,我只看得见蒙面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很黑,也很深邃,似乎下面有一个别人望不见低的深渊。我连忙收回眼睛,不敢再看,我怕再看下去我会沉沦在那双眼睛之下。 就在我转身要走时,兰侧妃突然恶狠狠和那个蒙面人说:“她才是王爷最爱的女人,你要抓就抓她,不要抓我,王爷其实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 第十章 被劫持 更新时间:2012-03-05 我浑身一怔,这个女人还真是无耻得可以,性命攸关之时,为了保住自己,就可以随便拿别人的命去换取。 我转回头,看着侧妃,冷笑说:“想不到侧妃娘娘如此看得起奴婢,奴婢倒是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 我特意加重了奴婢两字,那侧妃看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她盯着我冷笑着说:“她就是向芸晚,你不是说要抓向芸晚吗?只要义士饶了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不禁冷笑,她当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她巴不得这辈子都没人知道这件事,我被劫持了,最好是死了,这正好顺了她的意思。 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懂女人,明明我都不能对她构成任何威胁的,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我真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和我过不去的,非把我整死不可。 那蒙面人看向我,见我如今这副光景,似乎不太相信我就是向芸晚,于是他问:“你真的是向芸晚?” 这个问题好棘手啊,我真不是向芸晚,但我现在确实拥有向芸晚的身体,说我是,我又不是;说我不是,我又是。 不过我想也许这是一个离开这里的契机也说不定,这个蒙面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滥杀无辜大奸大恶的人,不然那侧妃早就挂了,那还有机会等我出现,再说虽然我对那侧妃虽然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毕竟是人命一条,我没现在这些人那么冷漠,可以眼看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死在我面前。 于是我捏着一手冷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义凛然一点,我大声说:“是,我是向芸晚,你放了她,我跟你走。”通常电视里主角都会很有正气的说出这句台词,我想到这里,挺了挺胸,十分英雄。 然后我看到侧妃眼里闪现出那种算计的精光,于是我后悔了,对这种人我就不该有想救她的想法。 可我后悔已经晚了,蒙面人得到证实我才是向芸晚,立刻出手,一掌将侧妃劈晕,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我在心里大呼痛快啊,以蒙面人的身手看来,他应该是个武功高手,可惜我没有武功,不然以后就可以学那些潇洒的江湖人物,仗剑江湖,该是多么自由自在。 就在我想这茬时,那蒙面人已经闪身到我面前,短刀毫无预警的架在我脖子上,我有点结巴的说:“好汉,刀剑不长眼的,你小心拿稳了。” 蒙面人好像很鄙视我,觉得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虽然我表现出来的就是那个意思,但作为一个正常人,刀都架上脖子了还能稳如泰山的,估计那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不怕死。 很幸运我两者都不是,所以我的表现完全是人之常情。 鄙视过后,蒙面人伸手点了我身上几处穴位,对穴位我一窍不通,不过穴位点了之后,我人立刻就昏昏沉沉,之后就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三天,也许五天,反正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马车上,身上也没想像中的那种劫持了被绑着几根粗壮的绳子。 马车在赶路,我对面坐着一个很好看的没有蒙面的男人,男人在吐纳运气,看样子应该是某个门派的绝世武功。 我来了劲,也不管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急急的问他:“这位高人,你在练什么绝世武功,可以教我吗?” 男人没理我,不疾不徐地慢慢吐纳,过了好一阵,似乎练习已经结束,他才放松下来,看都没看我一眼,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说:“这是我派的内力修炼吐纳术,说了你也不懂。” 我正要再问可不可以教我武功,让我以后好防身的时候,他从旁边的小茶几上倒了些水,递到我面前说:“门派内力修炼,向来是不外传的。” 所以没门就对了,我撇了撇嘴,好像在跟他赌气似的不喝水,男人也没有再坚持的意思,收起了水袋,又自己闭目养神。 他实在不是一个好人,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马车还在继续奔驰,我也不知道我具体晕了多久,他劫持我出来又究竟跑了多远了,还有楚彻会不会来找我呢?我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但是每一个似乎都没有答案,我颓丧的叹一口气,男人还是很淡定的在养神。 我实在觉得两个人这样坐着很无聊,便问他:“你是谁?为什么劫持我?” 我不问还好,我一问那男人立刻就有点翻脸的迹象,冷冷扫视了我一眼之后,丢出两字:“闭嘴!” 就冲这两字,先前对这个男人还有一点好印象的,现在全没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来着,穿越过来,什么福利待遇都没有享受到,反而替这个向芸晚一路受罪,要不是为了那胖子,我早就跟商颂走了,这会儿指不定在哪个人间天堂游山玩水乐得找不到北呢。 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活该,自己找罪受,恐怕这会儿除了绿意会担心我,这个天底下再没有人会担心我了,想到这里,我觉得心口有点闷,于是也识趣的闭了嘴。 马车继续赶了许久的路,最后那男人定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小镇子上歇脚,他大概觉得我不会武功,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想跑都跑不了,所以很放心的没监视我的行动,也没说我不许乱走一类的话。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钱的地方,我有点郁闷的跟在他身后,走向一处小客栈,在客栈大门前,那男人忽然停下来和我说:“我叫云锦,劫持你是因为想用你来做人质,逼楚彻就范。” 我有点想笑,怎么自己也有做人质的一天,不过人质一般都是有分量的人,至少是对对立方有一定威胁意义的人,但很明显,我并不具备人质的意义。 我善意的笑了笑,提醒云锦,说:“对不住,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也许是你们的情报出错了,我是死还是生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原本这句话我可以说得很轻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完自己都觉得心里有点酸酸的。 云锦以为我只是这样说着骗他,眼神又开始变冷,他说:“我们的情报不会错,你别想玩花样跑走。” 我很安心的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这是我的承诺。” ------------ 第十一章 自恋狂 更新时间:2012-03-05 云锦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一个生死拿捏在自己手里的女人,可以说出这么倔强的话,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进了客栈。 店小二的热情的招呼,云锦只点了些简单的菜,没有要酒,喝酒经常都会坏事,云锦也谨慎,不难看出,他正在办的事,也就是劫持我,于他而言是非常重要的。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在这家小客栈住了下来,云锦似乎相信了我,没有要求守在我房间里以防我跑路,而是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我吃饱喝足了就容易犯困,反正也无事可做,这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于是我只好睡觉。 睡到半夜,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迷迷糊糊之中,我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很漂亮的脸正看着我,虽然这张脸漂亮到有点像娘们,比起楚彻的俊朗坚毅柔和许多,可我没心理准备,一时还是受到了惊吓,惊叫了出来,那人有些受挫的摇摇头,撇嘴说:“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难道你不觉得我帅得很耀眼夺目吗?” 我倒,这男人还真是自恋得可以,虽然他穿得也算有品位,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蹲在我床前看我睡觉,我没好气的说:“你是耀眼夺目,不过不是帅得,是丑得。” 自恋男好像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被说丑,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很久,然后手衬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痞笑着说:“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说我丑的。” 我于是笑得格外开心的说:“那我还真是荣幸之至。” 自恋男也跟着我笑说:“我突然觉得我来找云锦是对的,我不来找他就不会遇见你这么好玩的人了,我叫原峥,你可以叫我小峥峥。” 小峥峥,你令堂的,你可不可以再恶心点? 我胃里一阵泛酸,差点吐了出来,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我操起枕头就朝自恋男丢过去,大声吼道:“你给我滚。” 枕头被原峥闪身躲开,他一脸委屈的看着我,那样子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等丈夫出来主持公道,我彻底的失控了,很暴躁的又操起另一只枕头朝自恋男丢过去,这一次自恋男没躲开,而是接住了我丢过去的枕头,还很下流的将枕头拿到鼻子边闻了闻,做出一副陶醉状说:“嗯,上面还有晚晚的味道,我真幸福,晚晚,我以后会天天把它带在身边的,我发誓。” 我也发誓,如果这时我有刀的话,我真的很想捅死他,我生平第一次有了想砍死人的冲动。这人纯粹就是以惹怒别人为乐,真是低级的恶趣味。 我努力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不让自己表现得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压了一会儿太阳穴之后,我换上那种很做作很夸张很僵硬的标准假笑表情说:“小峥峥,麻烦你一件事。” 原峥可能一下子受不了我的假笑,浑身抖了抖,不过还是很淡定的说:“晚晚吩咐的事,我一定照办。” “我麻烦你------滚啊!”我前面几个字还是说得很斯文,最后两个字就爆发出我本性的高昂,以及我愤怒激动的情绪。 饶是原峥这货涵养多么的好,多么的淡定,我估计他现在心里头也不好受,果然他愣了一下之后,用有点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看了一会儿之后,才恢复到吊儿郎当的痞子样说:“晚晚这么快就不想见人家了,人家好伤心哦。” 神啊,你打个雷劈死这货吧,我求你了。 很明显的,我低估了原峥的变态程度,我败下阵来,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这个不要脸的人撵走,不过不用等我再想出办法,云锦来了。 白衣飘飘的云锦,成熟稳重喜怒不形于色,不用对比都知道,他比有些花花公子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我心里这么想着,表现出来的就是看原峥时多了两分鄙视,也许我做得太明显,原峥皱起眉,很幽怨的说:“晚晚,你是觉得我没有云锦好看吗?” 我再次假笑,不做回答,还用我回答吗?这么明显的事,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吧?不过我心里倒是对这个原峥多了一点好感,这个人虽然形容放-荡,但这种人至少不会这么闷,比如某人。 见我这个反应,原峥更加幽怨的看向云锦,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之后,还很无耻地说:“他到底哪里比我强了?是不是因为他下巴比我尖一点?可是我也有条美人沟的啊。” 原峥下巴上的确有条美人沟,他也的确算是男人中的美人,阴柔多过刚毅,一看就知道是个很好的受君。 不过这个时代,应该还没有同性恋这回事,至少在我来这段时间以来,我看到的还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的,没有男人和男人或者女人和女人在一起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有点郁闷了,我如果和男人在一起,我自己心理上过不去,我如果和女人在一起,自己现在这个身体过不去,不管怎么说,反正我就是苦逼的命。 我懒得搭理原峥,倒是很想知道云锦这个时候来是找我,还是找原峥,可能对于我和原峥的对话内容实在不能再保持缄默,云锦略皱眉看着原峥说:“你跟我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我承认云锦比佛祖管用,原峥似乎也很听云锦的话,又说了几句肉麻的话,才抱着我的枕头跟着云锦走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形单影只的生活我很早就习惯了,所以也觉得没什么好悲伤的,不过我现在真的要悲伤了,因为我发现,两只枕头都丢了,我没有枕头睡觉,地上那只孤零零躺着的枕头,我是肯定不会捡起来再用的,算了,先就这么睡了再说,睡一晚背应该不会痛的。 我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床帐,隔壁的灯一直亮到第二天都没有熄,看来云锦和原峥谈了一晚上的事,说实话我很好奇他们谈什么,不过鉴于好奇害死猫的理论,我选择了回避。 其实很多时候,人对于一件事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的时候,往往都选择回避,以为避开就不用去面对,但是总有一天,回避掉的东西还是会出现,并且到不可避免的时候,往往都没有好的结局。 隔壁的谈事一晚上不睡,我也烦躁失眠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原峥来敲门叫我时,我顶着一头蓬乱的头发打着呵欠去开门,这个样子对于现代社会的人来说,已经是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事了,可是这位原峥君似乎一下子还不习惯我这个原始的状态,他表情有点僵硬,像是被人侮辱了贞操一样说:“晚晚,姑娘家还是要注重仪容的,你这个样子,我看了不要紧,要是邻里乡亲的看到,还不说你不重修饰,以后一传十十传百,你就难嫁出去了。” 操,这货一大早的就来找不痛快,比唐僧还唐僧,再说我嫁不嫁得出去,管他什么事? 我伸了个懒腰,用很不愉快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原少爷,我已经成亲了,并且连儿子都能跑能跳了。” 原峥看我的表情有点复杂,他缓了一会儿才说:“我听说你失忆了看来是真的,难道你不知道,那个??????你儿子其实,不是你亲生的。” 这下轮到我傻眼了,我有点激动的抓住原峥的衣襟,有点近似咆哮的吼道:“你说什么?楚昭不是我亲生的?” 这他妈什么国际大玩笑?我为了那个胖子放弃了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机会,结果他告诉我说,那个胖子不是亲生的?这怎么可以!所有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场面真的很失控。 原峥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失态,笑得有点僵硬的说:“是,他是你捡来的,不过那孩子倒是真的很喜欢你,很黏你。” 后面这半句是原峥安慰我的话,我一下子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原峥有点忧伤同情的看着我,似乎想劝我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一时站在哪儿干晾着,可能他其实还知道更多,只是现在不想说出来。 我也懒得去问,不管怎么样,以前向芸晚的生活和我是没有关系的,我也不想让自己背那么多的心债,楚昭如果不是向芸晚亲生的儿子,那么我就这么走掉,心里也好受一点,只是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希望楚彻能善待他吧。 我松开原峥的衣襟,装作看得看开无所谓的说:“我要梳洗了,原少爷请便。” 原峥立刻又痞笑说:“要不要我帮忙啊,晚晚。” ------------ 第十二章 夷狄 更新时间:2012-03-06 原峥一脸期待的表情,我看着真的很不爽,这种人其实真的是天生的戏子,不知道多少女人沉浸在他的温柔乡里,不过很抱歉,我不是女人,至少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我不会对这种人产生过多的遐想,在我的眼中,原峥这一类人只适合做知己,那种可以拿命去交换的生死知己,但绝对不适合做恋人。 我藐视了他两眼,很干脆的关上了门,给了他一个闭门羹,不过片刻过后我又打开了门,原峥果然还在,见我打开了门,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还痞笑着看我,我毕竟还是有点尴尬,所以声音不自觉的就大声了点说:“你进来帮我,这个头发太长了。” 原峥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线,说:“遵命,我梳头发那可是梳得很好的哦,比云锦那家伙不知道强多少倍。” 这人还真是有意思,什么都喜欢去和云锦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他也不嫌丢人。 不过原峥梳头发倒是真的梳得很好,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男人,我几乎就要以为他是个女人了。 趁原峥梳头的空挡,我看着铜镜里的脸,我才发现,这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向芸晚的脸,很美的一个女人,五官近乎完美,右眼下还有一颗美人痣。 在王府那会儿,我一直都没有照过镜子,因为害怕面对这张脸,更不想因为这张脸产生很多幻想,然后自恋地以为楚彻是真心喜欢向芸晚的。 人很多时候都喜欢自欺欺人,觉得这样心里会好受一点,那时候的我应该也是那种心理,现在出了王府,虽然不知道往后会如何,但至少作为向芸晚,和楚彻的瓜葛纠缠是彻底的断掉了,以后我和楚彻谁也不欠谁,各人过各人的生活。 原峥梳完头发,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将脑袋搁在我肩头,看着镜子里的我,面有得色地自我赞扬说:“怎么样,晚晚,想感谢我的话就以身相许给我好了。” 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拍掉他搁在我肩头的脑袋说:“真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正事不见你这么上心,这些小事倒手巧得很。” 大概是我的话说得有点过了,伤到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原峥脸色白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到痞子样,笑着说:“晚晚的事,对我来说都不是小事。” 我没接他的话,鬼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恶心肉麻的话,我没见到云锦,就想从原峥这里套点话出来,于是我装作随意的说:“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原峥还是笑嘻嘻的,他做贼似的瞅了一眼门外没有人,才小声说:“劫持你去秦王那儿做人质啊。” 我不知道原峥的话是真是假,秦王是谁我压根儿就不知道,我正要再问秦王是谁时,神出鬼没的云锦准时出现在门口,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很平静的说:“我们该走了。” 原峥吐了吐舌头,耸了耸肩,表示话题就此打住,我也没有再问的意思,问了也不能改变什么,不如随遇而安,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以目前形势来看,秦王要我做人质,至少当下我还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如果当秦王知道我毫无用处时,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而到时候我是慷慨赴死,还是求他放我一条生路呢? 骨气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但是要我去卑躬屈膝,我想我还是做不到。 在楼下吃过早饭,我们又开始出发,三个人共乘一辆马车,多了一个原峥,气氛倒是活跃了很多,云锦还是闭目养神,原峥就故意找茬,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的,我被弄得不胜其烦。 闹了一阵,我不想理他,也学云锦闭目养神,原峥懒洋洋伸个懒腰,慢吞吞的说:“晚晚,我们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我心紧了一下,因为不知道前面会发生什么,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心态,我忍不住沮丧的说:“谁稀罕你保护了。” 原峥朝我抛个媚眼,笑说:“晚晚别担心,秦王不会拿你怎样的,他要是敢,我就跟他拼命。” 虽然明知他这句算不上是真心话,可我还是觉得心里一暖,觉得好在现在身边还有原峥,虽然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但人就是这么虚伪,喜欢听这些明知道不可能太真的话。 说话间,云锦咳嗽了一声,意思可能是原峥演得太过了,果然原峥朝我颇有点无奈的笑了笑。 我突然就想,我现在和云锦、原峥是两个阵营的人,至少在他们看来,我是楚彻的人,当我们不得不刀剑相向你死我活时,他们会不会手软,我会不会手软? 生在和平年代,我从来没见过杀戮,也没见过人命微贱因为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的残酷现实,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即使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大家只是背后说点彼此坏话,出了坏水,但是不至于弄出人命。 生死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我一时有点迷惘,如果明天我就要死了,我会做出何种反应呢? 就在我想这个问题时,马车停了下来,云锦最先下车,原峥拉起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安心的微笑,我又觉得心里一暖,不过还是立刻甩开他的手,原峥有点委屈,下车后站在地上生闷气,我下了马车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很精致的别院。 别院门口站着两排士兵,个个昂头,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云锦见我下车,走到我面前,看了我一眼,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一会儿小心点,不知道的就不要乱说。” 我有点惊讶地抬头看云锦,实在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为什么提醒我这个,我想看清云锦的表情,但他已经走到前面,进入别院了。 我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云锦的背影,身后某人赌气的说:“人都不见了,还看。” 我没好气的瞥了原峥一眼,丢下他,自己也跟着进了别院。 说实话,这么主动积极做人质的,可能古往今来就只有我一个,因为天下之大,我除了认识这几人,别的我都不认识。况且,与其跟着楚彻,倒不如跟着云锦,云锦虽然话少人冷冰冰的,至少不会像楚彻那样动不动就拿威严压得我很郁闷。 进到别院里,我不得不感慨,有钱人过的生活,真他妈的奢华啊! 雕栏玉砌,花香廊长,湖光春色,堪比人间天堂。我看得有点傻眼,身后原峥摘了一朵花在手里,活脱脱一个风流浪荡子,他见我这个表情,笑着说:“晚晚你如果喜欢,我可以给你买一座更大更奢华的宅子。” 我鄙视他一眼,他果然就是一个俗人,我继续往前走,云锦在前面一个亭子里和人说话,我猜那人应该就是秦王了。 我的脚步不自在地放慢,原峥可能看出我的不适,笑嘻嘻把花递到我面前,形容还是很浪荡轻佻的说:“晚晚放心,秦王长得很好看的,比我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人很温柔的。” 我真想一脚给他踹过去,可惜某人还是没有这个自觉,这时秦王朝我们这里望过来,脸上是个很温和的笑,原峥立刻风骚的朝秦王挥手,还吹了个很响亮的口哨,云锦朝我们走来,他和我擦肩,就在我以为他要走远时,云锦突然停下来说:“王爷要单独和你谈谈。” ------------ 第十三章 秦王 更新时间:2012-03-06 云锦说得很平静,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原峥嘟了嘟嘴,不过也没说什么,好像云锦说的话他都不会反对,对云锦的顺从甚至超过了对那位王爷,我很好奇,这浪荡子莫非是有什么把柄在云锦手里才这么听话? 不过转念我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以云锦的人品,就算知道原峥什么把柄,也不会拿这些去要挟原峥,因为云锦是个正人君子,他不屑做这些下三滥的事,从他劫持我就不难看出,就连对待我这样的俘虏,他都没有要求我什么,甚至都不绑我,所以我可以断定,云锦是个正人君子,甚至正得有点过了,以后很可能也会因为这个而吃亏。 秦王在亭子里煮茶看书,他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样子,此刻穿着一件月白长袍,腰系黄莽腰带,腰带上挂着块一看就知道价值连城的宝玉,秦王见我到了,指了指他对面的石凳,很温和的说:“一路颠簸,委屈芸晚了,坐吧。” 我见秦王这么客气,也不好意思推搪说什么肉麻恶心的假话,一屁股坐下,开门见山的说:“秦王不辞辛劳找芸晚来,不会就是为了想请我喝茶吧?” 秦王替我倒了一杯热茶,递到我面前,声音还是很温和的说:“来,尝尝。煮茶重要的是水和火候,你以前很喜欢喝我煮的茶。” 我有点懵了,接过秦王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醇香四溢,茶的确是煮得很好,但是很遗憾,我除了知道这个茶好喝之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评价。 品茗是个高雅的情趣,我自问是没有这个情调,反而喝咖啡的时间多过喝茶,于是我放下手里的茶,有点尴尬的笑着说:“好茶。” 话说多了就容易出错,我只能尽量少说话。 秦王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自己捧了杯茶在掌心,言语有了点惆怅:“茶固然是好,可惜已经不复了。” 这句话说得过于高深,我疑惑的看着秦王,他笑笑,也喝了一口茶,说:“芸晚,一别三载,你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比以前沉着稳重了许多,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你并不只是十九岁,如果不是我事先认识你,我都会觉得自己认错人了,芸晚,是什么让你改变了这么多呢。” 这个秦王的观察力实在太强,我从进来到现在也没做过几件事,他却能拿捏到我行事和年龄上去,我一时语塞,沉默了一下才想起原峥提醒过我,他是知道我失忆的,作为原峥的上司,这个秦王应该也是知道我失忆的,他这么说,多半是为了试探我,这个秦王,倒真的是深不可测啊。 想到这里,我暗暗为自己捏了把冷汗,还好我没有鲁莽,胡编乱造想隐瞒什么,不然以这些大人物多疑的个性,我随时都可能横死在这里,于是我苦笑了一下,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让王爷见笑了,过去的许多事情,芸晚都不记得了,至于说改变,我想人总归是要成长的。” 秦王点了点头,目光有点辽远的看了一下天空或者其他什么地方,然后才温和地说:“有些事不记得了也好,芸晚饿了吧,我带你下去用膳。” 我看看天色,太阳已经不知不觉西沉,今天差不多又一直在赶路,我的确是有点饿了,于是点了点头说好。 秦王温和地笑了一下,拿起靠在石桌旁的一根做工很精细的黑木手杖,他站起来走路我才发现,秦王的右腿似乎是残废的,他见我看着他的右脚便停下来,微微笑了一下说:“吓到你了吗?” 我连忙摇头,有点抱歉的说:“没有,那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右脚不良于行。” 我想秦王这类人,应该是很忌讳别人盯着他的短处看的,因为这些瑕疵会让他变得不完满,一个有野心和欲望的人,是不甘心自己不完满的,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秦王究竟想做什么,但是从一般的历史和电视剧里推算,像秦王这一类人无非就两种选择,一种是一辈子做个人人称颂却始终一人之下的贤王,一种是不甘心屈居人心,有问鼎之心成王败寇的豪赌家。 就目前对秦王的了解,我不知道秦王属于哪一类,但无论哪一类,他都不是善类。 秦王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脸上始终是带着温和的笑,说话也很温和,不刻意亲近也不刻意疏远,他拄着拐杖走在前面,很平淡的说:“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我嗯了一声,觉得气氛有点压抑,好在一路上秦王没再说什么,等我们到饭厅的时候,正好看见云锦和原峥也在,云锦安静的坐着,原峥见我出来,就跑上来对我挤眉弄眼,我一概当作空气,原峥就立刻做小媳妇状,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说:“晚晚,人家为了等你一起吃饭,连知府大人的邀约都推掉了,结果你对人家这么冷淡。” 我别了一眼原峥,这货已经换过衣服了,一身穿得花里胡哨的,活像一只会说话的孔雀,我很邪恶的笑了一下说:“那你现在去啊,我想知府大人很乐意你光临的。” 听了我的话,原峥就更加委屈,一边拉我的衣袖,一边要哭不哭的说:“晚晚好坏,竟然撵我走,人家留下来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实在有点受不住,估计秦王和云锦也好不到哪里去,秦王咳嗽一声吩咐人上菜,连云锦都没忍住脸色有点不悦,原峥不去演戏不去拿奥斯卡,真是浪费了一朵影视奇葩。 我一把甩开原峥的手,可能是我太过激动或者受不了刺激,力气用得大了点,一甩手竟然把原峥这么个大男人甩出两步路,撞上了正好端汤进来的丫环,滚热的汤顿时烫在原峥手臂上,吓得端汤的丫环面如土色,连忙下跪,几乎是快哭出来了的解释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王爷饶命。” 估计是汤烫得很痛,一直很懒洋洋一副痞子样的原峥这时也认真的皱起了眉,我站得离原峥最近,而且出于本能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去帮忙牵起他的衣袖,让热量尽快散去,也让袖子离他手臂远一点,避免持续烫伤,牵起袖子的同时我说:“你别动,小心再烫到其他地方。” 我一只手牵起袖子,另一只手在努力的扇风,希望借助细小的风力,袖子能尽快凉下去。我做得很自然,当然有些人就不这么自然了,比如这位原峥君,他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吊儿郎当懒洋洋的笑着说:“晚晚,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手一下子僵住,然后很窝火的丢了原峥的袖子,这种人呐,就活该被烫死,我丢开袖子的同时,原峥直嚷痛,我懒得去理他,他就一直嚷个不停,这时我才听着秦王说:“做事如此不当心,本王府里不养蛀虫,赵管家,该怎么处理不用本王教吧?” 秦王的声音冷冷的,不像之前在亭子里说话时始终保持的温和,这种冷是从骨子里透散出来的,似乎是出自他的本性。 这时,才从外面匆匆忙忙赶来的赵管家小心翼翼的擦着额上的细汗,一边说是,一边点头哈腰的带人下去,那个丫环不知为何突然哭着呼喊:“王爷饶命啊,奴婢不是故意的,王爷饶命啊??????” ------------ 第十四章 我的坚持 更新时间:2012-03-07 那个婢女的声音听上去真的很凄凉,下面发生的事,我不用想就知道是怎样的。虽然我知道这类事在古代很寻常,没看见也就算了,但我看见了就不会坐视不管,我的心里接受不了这种事实的发生,于是我故作镇静的说:“不知道王爷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丫环?” 秦王脸上的表情还是和先前一样的温和,但我总觉得这只是一副假面具,真实的秦王不是这样的,不过我不会随便给人妄作评论,我只想知道接下来他会说什么。 秦王看了我一眼,语气恢复如初的温和说:“下人做错了事,理当受罚,芸晚就不必管了,坐下用膳吧。” 原峥也来拉我坐下,他拉我的动作几乎带着强硬,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而一旁云锦还是安静的坐着,似乎刚才的事他也已经习惯。 这都是一群冷血的人,我突然很心痛,心痛那些无缘无故因为一些蝇头小事就一命呜呼的小人物,可能是出于一种悲天悯人,又或者是自己身为弱者,所以见到弱者就不自主的产生同情。 秦王很自然的端起饭碗,夹了菜在嘴里细嚼慢咽,刚才那是一条人命啊,他却可以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吃饭,我一拍桌子,桌上的菜汤都被震出了一些,溅在桌面上,而我身上的伤,也因此异常的痛,原本这几天的修养,伤口几乎都在结痂了,今天这么一用力,几处大的伤口,估计又裂开了。 原峥猛的拉我衣袖,笑着说:“晚晚今天累了,我送她下去休息。” 我甩开原峥的手,怒道:“要休息你自己下去休息,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不过是把汤洒在了原峥衣服上,而且过错并不在她,是我甩开原峥的,难道人命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吗?” 原峥愕然的看着我,估计没见过我这个阵仗,愣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我。 云锦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也不难看出,他对我的行为也有点震惊,而秦王就更厉害了,不愧是当boss的,他慢慢放下手里的碗筷,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平静的看着我说:“说够了吗?如果你觉得这样的我很冷血,那么你何不去问问楚彻,究竟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向芸晚,你别忘记了,我是一个王爷,要坐到这个高位,要让别人臣服,就不得不做出很多牺牲。” 秦王的话似乎无可辩驳,在这个权力集中的封建时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人愿意自己死,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王爷,他要面对的暗杀斗争不计其数,如果没有准备,如果没有心计,可能早就死了几十几百次了,我是没有立场去责备他的,可是,人命毕竟是人命,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杀戮。如果战场有人必须要死,那么我没有怨尤,但是那些不必死的人呢,为什么就非要死呢? 我扶着桌子看着秦王,声音冷冷的说:“我只知道,滥杀无辜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为什么王爷就不能怀着一颗善心,饶恕那些无辜的人呢?” 说完,我也不顾在场三个人的反应,也完全没有自己现在是个人质的觉悟,很是潇洒的转身走了,可是我走出去之后才发现,这个王府实在是太大,而我迷路了,绕来绕去我都绕不出去,现在又是晚上,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难道要我在这里打转打一晚上吗? 要我叫人来救,我是肯定丢不下这个面子的,尤其是如果来的是原峥,不知道会怎么嘲笑我,反正现在也不是冬天,就算冷一点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大不了就感冒,又不会死人。 我抱着肩膀一直来回的走,企图让自己不那么冷,不过可能因为身子太过单薄,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打了喷嚏,我无语,难道真的要感冒了? 我颇有点无奈的看天,看完天我又继续在原地来回的走路,走着走着,我看见一个这个时候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云锦。 云锦遥遥而来,一身性感的黑衣,衬得他身姿更加高大挺拔,特别又是在这种黄金英雄救美的时间出现,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是个女人,我很可能在这一刻,爱上云锦。 可惜我不是,所以我不会爱上他。 云锦脸上还是面无表情,他慢慢走到我面前,递给我一件披风,我有点愣住,云锦看了我一眼语气很平静的说:“不想着凉就穿上。” 我并不指望云锦说什么好话,这一句还算客气了,我接过披风,说了句谢谢,穿上披风身上果然温暖了许多,于是我再看云锦就觉得他在我心目中印象又好了一分。 我和云锦并肩走了一段路,云锦突然说:“你今天说的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我冷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不会再冒犯你主子的。” 对于我夹枪带棒的话,云锦似乎并不在意,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和声音说:“我听说以前的你,是个连粗话都不会说一句的人,人发烧真的会把脑子烧成这样吗?现在的你说话总是争锋相对,像个长满刺的刺猬。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真的太不像了,我倒真的迷惑,究竟听说的那个是你,还是现在这个才是真实的你。” 我怔了一下,然后抬头看云锦,发现云锦也停下来在看我,他的眼睛还是初见那晚的黑和深邃,我看不清也读不懂里面的内容,只是干笑了一下说:“也许发烧真的会烧坏脑子,以前的事,我现在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以前的我是怎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现在这样的自己挺好。” 或许看出我的不安,云锦又继续走,沉默了一下之后又说:“你放心,我以前并不认识你,所以你的事我也只是听说,不过你既然忘记了,就要忘得彻底。” 对啊,如果云锦以前认识我,就不会在那晚劫持那个侧妃来问我的下落了,想到这里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然后故作轻松的说:“云锦,你为什么要提醒我?” 云锦又沉默了一下,然后我们走到了一条岔路口,一条向左,一条向右,我突然想起几米的漫画《向左走,向右走》,云锦选择了左边那条,他指了指右边那条路说:“从这里出去,转个弯就是你的房间了。” 然后我看着云锦挺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这就是云锦要告诉我的答案吧,他和我就像这两条岔路,永远不可能在一个阵营,他提醒我有些事该既然要忘记就要忘记得彻底,不要再提起,因为他知道,有时候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下场会很惨,而有些人也最恨被欺骗。 虽然这个提醒对我其实毫无意义,因为我不是向芸晚,过去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算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但冲着云锦的这份情义,我也觉得心中一暖,只可惜,他一开始就把我当成敌人,他提醒我,也许只是因为秦王,作为秦王最得力的助手,他不想再见到秦王受到任何打击与欺骗。 ------------ 第十五章 琐碎 更新时间:2012-03-07 我有点失落的走上右边那条道,一路踢着石子,我忽然在想,我被劫持出来这么久,楚彻他有没有想过要救我呢,不过只是一瞬间,我又觉得自己有毛病,好不容易跑出来,虽然是被劫持,但是至少不用再待在那个恐怖的地方,也不用去面对那些庸脂俗粉满脑子都是争宠的女人,要我成天待在那种女人堆里,我会疯的。 我唯一放不下就是胖子楚昭,不知道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刚想到这里,我马上被自己的这些想法吓了一跳,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像女人了?这样不行,我迟早会放弃自己作为男人的原则的,我敲了敲自己脑袋,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又同情那个胖子,所以才一时这么感触。 我走着走着,路边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把我吓得差点就要叫救命,可那个罪魁祸首还在一边笑嘻嘻的说:“晚晚你去哪里了,害得人家好等。” 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这人非无耻的原少爷莫属了,一见到他我就有点头痛,索性我就装没看见,踩了原峥那家伙一脚,那厮也很配合,故意装作痛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打得他多重似的。 他龇牙裂嘴的喊痛,我自动忽视当没看见,结果这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一边抱着被我踩过的脚,一边蹦跳着跟着我走,还很哀怨的说:“晚晚,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人家也是担心你,见你这么晚都没回来,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我像是被人戳了脊梁骨一样,有点心虚,但架势做得很足,感觉倒真的像是我没有迷路过一样,我猛然转身,原峥跟在我身后没预料到这个情况,加上他一只脚是抱在手上的,所以我一回头,他就没反应过来,眼睛一下子瞪得很大,然后就重心不稳,重重的摔在地上。 我乐了,老天终于开眼,这货终于受到惩罚了,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忘记了刚才是要教训他,原峥干脆耍赖坐在地上,也没起来的意思,他很认真的看着我,看了许久,我也由最开始的大笑到后面被他看得起鸡皮疙瘩,于是本着助人为乐的优秀品质,我好心的伸手去拉他,原峥有点恍惚的伸出手,我很自然的把他拉起来,原峥看上去挺瘦,实际上还真的挺沉的,拉了原峥起来,他站稳了,我才松开自己的手,有点抱怨的说:“你没事干嘛长这么多肉啊,这么重。” 原峥低头瞅了瞅自己已经很瘦的身材,有点闷闷的说:“我哪里有肉了?我这身材,那是好得没话说,你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身材比我好的。” 得,这人就是这么自恋,无论说到哪儿,他都能把自己夸上天,我看了看天色,估计这会儿已经凌晨1点多了吧,于是我下了逐客令:“这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回去吧。” 原峥见确实已经很晚了,又说了些肉麻的话才走,我回到房间,倒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身上的伤裂开了三条,幸好已经不是太痛,我勉强都能忍下来,就这么又一直想事,想了许久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丫环送了衣服和洗脸水进来,我有点无奈地起来,穿好衣服就准备去洗脸,说实话古代的衣服是真的不怎么好穿,所以我穿衣服穿得很慢,穿好以后洗脸水已经冷掉了,我刚要伸手去揪帕子,旁边一个丫环却突然说:“这水冷了,奴婢再去给你重新打。” 我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么娇生惯养,于是说:“不用了,这个水温合适,我不喜欢洗太热。” 丫环看了我一眼,点点头,也没再说去换水,我洗好脸,接下来就是梳头了,这又是一个大难题,我总不可能去叫原峥来为我梳头吧,我正发愁呢,旁边的丫环倒是很伶俐的说:“我来为向姑娘梳头吧。”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那个丫环,连声说谢谢,丫环很高兴,大概没见过我这么好伺候的主吧,丫环梳头梳得很细心,一丝头发都不放过,头发梳好,我看了一下镜子里的那张顾盼生辉,甚至有点倾国倾城的脸,说实话还是觉得挺陌生的,不过我也得尽快习惯这种十分美丽的脸,毕竟要带着它过一辈子的。 一切收拾停当,我就叫丫环可以退下了,不料那丫环突然向我跪下,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有点懵了,反应过来之后就是拉她起来,那丫环却很固执的跪在地上,声音有点哽咽的说:“奴婢谢向姑娘昨日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这话说得我有点疑惑了,见我没做出具体反应,那丫环又十分感激的说:“奴婢就是昨天打翻汤烫伤原少爷的丫环,王爷大恩,饶了奴婢,让奴婢来伺候姑娘。” 我恍然大悟,看来秦王也并不是不可教嘛,至少他还是听得进去意见的,不过这就更让我认识到秦王这个人到底有多可怕多深不可测,他如今让这个死里逃生的丫环来伺候我,又有何用意呢? 不过无论如何,我至少是救下了一条活生生的性命,于是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着我,没有那么多跪拜请安的规矩,你只管把我当自家姐姐就是了。” “奴婢不敢高攀,奴婢叫翠珠。”这个叫翠珠的丫环头垂得很低,估计心底有很浓重的阶级观念,一时难得改过来。 我也不再勉强,知道这是一时半会儿不可能改变的,也就随着她的意,我看了一眼天色,大约是早膳的时间了,于是我说:“你起来吧,带我去饭厅用膳,我不识路。” 翠珠这才起来为我带路,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才走到饭厅,妈的,没事把房子修这么大干什么,吃个饭都跟翻了一座山似的累。 到了饭厅,翠珠就在门外站着不再往里面走了,神色还有点惊恐,我知道她是害怕昨天的事,于是我说:“翠珠你就不用跟了,我自己进去就成,你先回去吧。” 翠珠感激的看了我一下,连忙说了些谢姑娘一类的话,等我进了饭厅她才走。原峥和云锦已经到了,秦王不在,我多少自在一些。 王府的早膳也是极尽奢华,什么稀有就全摆什么,我心里直感叹,果然是有钱人视金钱如粪土啊,这一桌得多少粪土才买得起啊。 原峥那货见我进来,立刻就笑嘻嘻的说:“晚晚,就等你了,吃完早膳我们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云锦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原峥,大概是原本想带我出去玩的只有他自己,云锦是被他牵扯进来的,我端起一碗浓稠的燕窝粥,吃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这么优待我这个人质,我不禁怀疑,我真的是来做人质的吗?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人要自告奋勇带我出去玩,怎么都觉得我是来度假的。 原峥见我没说话,立刻就撒娇,拉我的袖子一脸纯真的说:“好不好嘛晚晚,我们出去玩。” 丫的,这货是男人?简直丢我们男人的脸啊,我有点郁闷,一下甩开他的爪子,大声说:“我是来做人质的,不是来度假的。” 原峥缩了一下他的爪子,委屈的看着我,有点迷茫的说:“晚晚,什么是度假?” 我扒粥的手一僵,再看云锦也疑惑的看着我,我一时冲动用了现代的语言,他们不知道是理所当然,但倘若我解释的话,他们又未必肯信,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还很可能让他们背后的秦王更加怀疑我,于是我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解释说:“度假啊,就是出来玩的意思,最近无聊我就老琢磨这些词来打发时间。” ------------ 第十六章 局势 更新时间:2012-03-08 原峥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了一声,又突然笑着说:“晚晚真聪明,用两个字就能表达三个字的意思了。” 我操,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反正我也不计较,倒是云锦还是略皱起的眉头让我有点不自在,于是我丢了饭碗,很不情愿的和原峥说:“准备去哪儿?” 原峥先是有点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我是答应了出去玩,立刻很高兴的建议说:“这个时节啊,去崀山看风景很不错的。” 他说那个什么崀山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不过为了尽快摆脱云锦,我飞快点了点头说好,原峥于是笑得更高兴,叫我在饭厅等他,他马上下去准备出行的东西。 本以为这货会立刻拉着我走的,结果反而他自己走了,剩我和云锦两个有点尴尬的继续留在饭厅。云锦继续慢悠悠吃他的早饭,没打算继续追问的意思,完全把我当空气,我也稍稍放心了些,不过极品燕窝粥是吃不下去了。 原峥办事效率真的有点低,云锦都吃完早饭了,那货还是没来,我有点坐立不安,云锦可能看出了我的躁动,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了,见他要走,我立刻长长的舒一口气,云锦走到门口又突然说:“要想好好的活着,就别太特立独行。” 云锦说完就走了,又留给我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其实有点好奇,他是秦王的人,为什么会一直提醒我帮我呢,我的自身魅力吗?我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觉得还是有这个可能的,云锦再怎么厉害,毕竟也是个男人,想到这里我笑了一下,不过马上我又鄙视自己,一个大男人,还挺有当女人的自觉啊,我是不是比原峥更下流。 就在我十分鄙视自己这种行径时,原峥千呼万唤终于始出来了,这货又回去换了身花里胡哨的拉风行头,头上束了个白玉冠,不说话倒是很风流潇洒,一说话就彻底毁了这么好一个模特样板。我有点感慨,造物主真是神奇啊,尤其是我,堪称世界第九大奇迹了,还是活的。 原峥一进来就拉我的手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很高兴的和我说:“晚晚,云锦那家伙说秦王找他有事,就不和我们去了,现在好了,就我们两个人去。” 云锦不去实在是意料之中,他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陪我和原峥浪费时间,其实,要不是不想留在王府,我也不会和原峥出去,想到这里我又忍下到嘴边凶他的话,手也难得抽回来,反正这货是没有自觉的,况且我又不是女人,没那么多顾忌。 我和原峥很快走到王府门口,路上遇到不知道去了哪里又或者正准备去哪里的秦王,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他嘱咐原峥好好照看我,不要弄出事来,原峥立刻拍胸脯保证,说就算是他有事也不会让我出事。 秦王行色有点匆忙,他本身右脚残疾不良于行,平日走路也是一副慢吞吞的样子,今天却走得很快,甚至和我们说话都有点敷衍,看来今天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上了马车我就问原峥:“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原峥本来还兴致勃勃的给我讲述此地的风俗人情,一听我开口就问归期,立刻有点泄气,哀怨的说:“晚晚,我们这才出发呢。” 我是个心软的男人,而且我利用他回避云锦,本来就是自己理亏在先,所以我也不好再继续坚持问,原峥这才重新露出笑容,要继续给我讲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我想了解一点这里的情况,于是就让原峥给我讲讲现在我所在的这个地方的大致情况。原峥见我有兴致,也没问我为什么想知道,立刻滔滔不绝的开始给我讲述。 秦王的五千户封地远在夷狄,夷狄包括五个州,十三个府,二十七个县,是大楚南边比较贫瘠的地方了,这里老百姓每年的收成都得看天,如果遇到旱涝年,很多地方颗粒无收,得靠朝廷的救济粮度日,特别是干旱或洪涝过后,那个景象真的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真实写照。 不过,老百姓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当官的日子还是过得无比滋润,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古有之,也没什么好稀奇。秦王现在居住的地方是夷狄几个州府情况最好的一个地方了,所以一路上见到的情况都还不错,贩夫走卒,你来我往的,稍微有点繁华的迹象。 据原峥说,秦王是三年前才有了自己的封地的,之前一直居于京城,过着王子皇孙的奢侈生活,直到三年前,皇上突然赐了秦王封地,他才迁居到此。从那天秦王的话里,以及原峥今天所说,三年前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原峥避而不谈,我也不能贸然问,只是静静的听原峥继续讲述。 说完秦王的封地,又说当今天下,当今天下并非是大楚一统,另外还有大赵、大玄两个实力相当的国家,这个情况,就有点类似历史上的魏蜀吴三国鼎立那个时期。 三个国家其实都有一统天下的野心,但是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这种平衡,谁都不是笨蛋,一旦开始撕破脸面,另外两国肯定会结盟,共同御敌,毕竟俗话说的好,枪打的可是出头鸟。 所以时至今日,大家面上都还是和和气气的,互相称兄道弟,其实背地里都是一肚子坏水,借机铲除对方。只是目前三国冲突都不明显,偶尔边疆有点小摩擦也很快平息,可最近大楚将向家势力连根拔除,几乎动摇国之根本,百姓心中也有点惶惑不安,这个时候,是大赵和大玄最有利结盟的时期,如果我是大赵或者大玄的人,我肯定会率先提出结盟,先将大楚铲除。当然这些我都是在心里面想想,并不会说出来,我要说出来,原峥可能会立刻杀了我,没见过我这么卖国的吧。 原峥一边讲一边很得意的卖弄自己的才学,大概是说他也是很能干的,不是个只知道调戏姑娘的风流浪荡子,不过更多的他可能以为我听不懂,所以等他讲完他也没问我是不是听懂了,只是很得意的自我感觉良好地喝茶,而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到了那个什么崀山,马车停下来,原峥探出头看了一下,然后很兴奋的下了马车伸手来牵我,我装没看见,自己也跟着跳下马车,原峥倒也不恼,吩咐赶车的小厮在原地等我们,然后和我两个准备上山。 我们还没开始上山,就能看见崀山的风景,几座高峰,云霞明灭,烟雾缭绕,真有点仙境的感觉,原峥这货倒也真懂得欣赏。 山路不怎么好走,好在我是现代人,偶尔来个兴致去登个山什么的还是有的,本来爬山也倒还好,问题是这个鞋子不太好走,这个时代女人的鞋子虽然不像清朝那种花盆的,但还是有一点底子,平时穿着都还习惯,但现在是爬山,我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受不住,停了下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原峥回头见我坐着,又倒回来走到我跟前笑嘻嘻的说:“晚晚,走累了吗?脚痛不痛?” 我别他一眼,喘着粗气说:“你累了我都不会累,是这个鞋,不太好走山路。” 原峥蹲下来,也不忌讳男女有别,拿起我的脚看了一下,有点皱眉的说:“这个鞋子是有点不好走,可是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晚晚。” 我抬头看了一下前面的路,要上山,的确还有很长的路,我有点认命的叹了一口气说:“你在前面走着,我慢慢会跟上的。” 原峥放下我的脚,摇头说:“不,我要和晚晚一起,晚晚走不动了,我就背晚晚。” 我揉着脚,立刻撇嘴说:“我才不要你背。” 原峥沉默了一下,声音较之前有点低沉,他似乎隐约还叹了一口气说:“不要我背,我扶着总可以吧?” 我不好再打击他的情绪,扶一下也好,自己也省了点力气,于是我点头说好,原峥又立刻很高兴的来扶我,我被原峥扶着,顿时觉得自己像个不能自理的老太婆。 等我们爬上山,两个已经累得瘫在地上不想动,已经没了看风景的心情了,大约这个时候已经过了12点了,我拿脚踢了踢原峥的腿,喘着粗气说:“喂,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原峥愣了一下,转过脸来看我,表情有点贼模贼样地打着哈哈说:“我忘记带了,吃的都在下面马车上。” 我一听了就火大,又踢了他一脚,原峥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也没平时那么大吼大叫的,只是坐起来,东看一下西看一下之后,站起来说:“晚晚你先歇一歇,我去附近找点吃的,这附近的野果很好吃的。” 现在没吃的我又很饿,没办法,我只好点头,原峥可能也有点累,走路没先前那么轻松,我也没在意,挺在地上装尸体,虽然身体没力气动,不过眼睛还可以看,从这山上看下去,风景真的很养眼,有点类似《阿凡达》里的外景,十分宜人,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累了,可原峥还没有回来,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也不会出事的,况且这里他肯定是常来的,我又专心的来欣赏风景。 ------------ 第十七章 生死攸关 更新时间:2012-03-08 又等了大约二十来分钟,原峥才回来,身上的衣服有点夸张的松了,脑袋上还顶着一些树木的碎屑和青草,那模样十分滑稽,他拿衣服的下摆兜着些野果,献宝似的朝我走过来,还一边笑着炫耀说:“晚晚,你看,我就说这附近有野果吧,没毒的,我尝过了。” 原峥把野果放下,我实在是饿了,这些野果有青有红,我随手拿起一个青的也没擦就直接往嘴里放,嚼了两口,原峥凑过脸很期待的问我:“怎么样晚晚,好吃吧?” 我胡乱的点头,现在好吃不好吃不是最重要的是,重要的是能充饥,见我点头,原峥露出个得意的笑,不过那个笑容越来越不对,我看着奇怪,正要说他又要演哪出,结果他眼睛一闭,有点痛苦的倒了下去,他的脸已经有点发青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野果有毒,这想法一冒出,吓得我立刻扔掉手里的野果,旋即又觉得不对,如果野果有毒,原峥不会拿给我吃,虽然我和原峥目前是敌非友,但他如果要害我,不必等到在这个荒山野岭,还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么说,不是野果有毒,那么就是他身上有伤! 我连忙卷起他的衣袖查看,手臂上没事,我再卷起他的裤腿,原峥小腿腿肚上有两个小黑点,一看就知道是被毒蛇咬了,黑点处的黑色顺着血脉在往他身上走,我没有犹豫,立刻俯身替他吸毒,说实话,这个事还是在电视上看到的,我不懂急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不有效,就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应该这么做。把毒血吸出来,对他总会有帮助,何况原峥又会武功,体内没了毒素,应该很快就能恢复。 黑血一口接着一口,我都不知道吸了多少口,到了后面,我自己意识也开始模糊,最后眼前一黑,我也晕了过去。晕之前我想,妈的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又要就这么挂掉?而且我和原峥挂在一处,有没有好事的文人很酸腐的把我们写成殉情啊? 当年焦仲卿自挂东南枝,那可是一挂出名,千古流传啊! 不过人家那是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可我这个就说不清楚了,我宁愿默默无闻,也不要和原峥这货出名,不过现在我也没那个精力去反对了。 很庆幸的是,我没有就这么挂了,所以之前的担忧都是白用功,还是活着好啊,我心里感慨,当然如果不是床前站着某个人,我可能心情会更好。 原峥见我醒了,一脸愁容顿消,他那张漂亮的脸凑到我面前,笑嘻嘻的说:“晚晚,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两天了,可把我担心死了。” 我再看看四周,似乎没有其他的人,睡久了我很口渴,于是我就指挥原峥给我倒水,原峥倒跑得很快,看他那痞子样,已经完全恢复了,有武功的人就是不一样,前两天明明就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现在又活蹦乱跳了,我要是会武功该多好。 原峥给我倒了水,我一口气喝了三杯,原峥见我这个样子,笑着和我说:“晚晚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女孩子,那有女孩子像你这么喝水的,你这样子倒像我们男人。” 我嗔他一眼,他识趣的闭了嘴,把杯子放好,又说:“晚晚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是有点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吃东西,于是我摇了摇头,气氛于是沉静了一下,原峥看了我一会儿又说:“晚晚要不要出去晒晒太阳,今天天气不错的。” 我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惠风和畅,暖洋洋的,出去晒晒也好,于是我点头,但是我身上没力气,从床上坐起来都很费力,我正打算放弃,在床上躺着也不错,结果不等我又躺回去,原峥已经抱起我朝外面走了,我脸一下子红了,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我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我偷偷看了一下原峥,他的表情很镇定,似乎抱我是件很自然的事,见原峥一副君子模样,我自己在这里小人,我不禁低下了头,任他抱着。 院子里有架躺椅,原峥把我放在躺椅上,又进去给我拿了件袍子出来搭在我身上说:“外面有风,你小心别着凉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原峥就站在旁边一直看我,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那天的事,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给我吸出毒来,我可能已经死了。” 他说得很轻松,就好像那天如果他死了,也没什么似的。 我笑了一下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是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不管出于何种理由,我这么说,其实是想撇清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原峥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就算有一天做不成朋友,也不想他因为这个事觉得欠我,到时候让他面临两难的尴尬。 原峥脸上的笑有点僵硬,他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 正好这时翠珠端着药过来了,见我和原峥在院子里,就把药端到了院子里,原峥可能觉得有点尴尬又或者心里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声音有点低沉的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又嗯了一声,原峥又看了我一眼,神情有点落寞,然后转身走了。 翠珠把药递给我说:“向姑娘,该吃药了。” 我接过药碗,药汁漆黑,一看就知道很苦,我笑着和翠珠打商量说:“翠珠啊,这个药可不可以不吃啊?你看我这不都好了吗?” 翠珠连忙摇头说:“不行,姑娘身上的毒素还没有彻底清除,大夫说要坚持吃药才会好。” ------------ 第十八章 风雨欲来 更新时间:2012-03-09 我有点痛苦,又不想翠珠为难,只好捏着鼻子,勉强把药一口喝了下去,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大概就是这样了。 见我喝了药,翠珠才放心的收了碗,站在一旁替我解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翠珠说到那天的事:“那天原少爷抱着姑娘回来,急得不行,奴婢从来没见过原少爷这样,大夫不让他进去,他差点把大夫当场打死,还是云少爷拦住他才放过那大夫的。” 我有点傻掉,没想到这原峥的脾气竟然这么火爆啊,不过听翠珠这么说,潜意识的我还是觉得心里有点温暖,毕竟我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间不长,这么短时间内能有这么一个肯为我这么着急的人,实在不是易事。 我脑子有点不太清醒,听了一会儿又开始犯困,翠珠知道我精神不好,也没再继续讲,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我。 又睡了许久,我醒来时,秦王坐在床前静静看我,我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说:“王爷怎么有空来看我,我这点小伤,已经好了。” 秦王脸上还是一贯的温和,只是双手紧紧的握住手杖,动作和表情有点对不上号,听我这么说,他也温和的笑了一下说:“这几天比较忙,我才有空来看你,你身上的伤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坐起来,但一个枕头的高度明显不够我靠后背,我正准备拿枕头来垫在后面,秦王已经拿起一旁的枕头扶起我的身体,把枕头放在我身后了,动作和表情都很自然,我也就笑说:“谢谢,我身上的伤是不小心摔的。” 秦王沉吟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现在还是这么维护他?以前是,现在也是,芸晚,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他,我很嫉妒。” 我心里咯噔一下,疑惑的看着秦王,难道这个向芸晚和秦王以前有过什么瓜葛?还是说秦王以前也是喜欢向芸晚的,因为向芸晚喜欢楚彻,所以没能和向芸晚在一起。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说:“以前的事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身上的伤,真的是自己摔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我其实不是想撒谎,只是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这些与秦王并没有关系,至于为什么说自己摔伤,可能是这个理由电视里都很通用。 秦王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不自觉的拔高,甚至带着怨恨的说:“你当我是傻瓜吗?有谁会把自己摔成这样?这些伤口是鞭子造成的,再深下去一寸,就会伤到筋骨了,到时候你的手可能会跟我的脚一样,变成残疾。” 也许是过于愤怒,秦王的身子有点发抖,脸色也很难看,不难断定,秦王是喜欢这个向芸晚的,可我又觉得好笑,既然喜欢,为什么又要利用向芸晚做人质来威胁楚彻?他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说得通,就是事业高于爱情。 不得不说,向芸晚这个女人既幸运又不幸,始终在男人手里颠来复去,没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即使爱上了楚彻,也不见得楚彻就对她真心。 权力这个东西太有诱惑力了,小小一个向芸晚,无论遇到谁,怕是都只有输这一条路。 想到这里,我也有点气闷,沉声说:“王爷似乎管得太宽了,这是芸晚自己的事,不需要王爷操心。” 秦王可能没料到我这么冷淡的回答,他一下子僵住,静静的看着我,眼睛里有很多东西一闪而过,然后他慢慢又恢复到最开始不亲近不疏远的温和,他笑道:“是楚鼎多管闲事了,你好好休息,过两天楚彻就会来接你了。” 秦王说完,就站起来拄着拐杖走了,背影有点苍凉,我一时又觉得自己说话说重了,不过说出去的话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也就只好作罢,不过他说楚彻过两天就来,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我已经将楚彻排出在我的生命之外了,我被劫持走,他必定是高兴的,可我没想到,他会来找我,秦王不会说假话,不过至于楚彻会以何种方式来接我,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想到可能又要回到楚彻身边,不免有点烦躁,这种烦躁连我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以我目前的能力,既无一技之长,又没钱,什么都不会做,自己跑出去很有可能会饿死,不饿死也会遇上坏人,说不定又是苦情戏女主的命,被劫去青楼做妓女。既不能跑,又不甘心被这些人劫持来劫持去,那么我凭什么立足呢? 我想起之前原峥在马车上给我讲的当今天下的情况,忽然想起一句话,以色事君者短,以才事君者长,如果我能在军事上帮助他们任何一方,那么我很可能得在以后不远的日子里摆脱被别人控制的命运,但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应该选择站在谁那一方,楚彻还是秦王? 目前朝廷的形势我还一点都不清楚,不知道谁的势力强一些,不过就表面我所看到的而言,楚彻的势力相对强一些,毕竟他的势力集中在京城,这次又将向家连根拔起,深得民心,再来秦王的封地毕竟远在边境贫困地域,丧失了很多先决条件,真打起来,秦王的胜算不大,不过也不排除这几年秦王韬光养晦,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夷狄每年向朝廷要的赈灾粮饷绝对不会少,这些钱如果存起来,假以时日,招兵买马训练军队也不是不可能,况且天高皇帝远,秦王是这里的老大,没人管得住。 这么细细一想,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妄动,等事态发展一下,我再趁机打听一点关于朝廷的事,再做打算。 两天很快过去,这两天我都没有出门,原峥一有时间就来看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我有点欣慰,这样总算正常了,他给我找了些好玩的东西来玩,我也不至于太过无聊,见我高兴他也乐此不疲,不过对于楚彻要来的事他绝口不提,我也不主动问,有些事该来的始终会来。 这两天云锦也来看过我一次,还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坐了一会儿喝了杯茶就走了,只说了一句让我注意休养,其他的就没多说。而秦王没有再来过,我也省得看到他尴尬。 两天过后的早上,我也休养得差不多了,让翠珠给我打了水来我洗漱,之后我就要下床,翠珠有点不放心,皱着眉说:“姑娘伤还没大好,还是躺着多休息两天再下床吧。” 我笑着摇头说:“一直待在床上,我都快闷坏了,再说我哪有这么娇生惯养。” 翠珠还是皱着眉,但我已经坐在梳妆台前,翠珠没办法,只好过来给我梳头发,我再看镜子中的自己,似乎瘦了一点,脸上还有一点病态的苍白,我问翠珠:“我脸色是不是有点不好?” 翠珠点了点头说:“姑娘气血不足,大夫吩咐要多休养几天的。” 我一听翠珠是又要叫我休养,立刻转移话题,我又问她这几天府里有什么好笑的事发生,翠珠毕竟是个小姑娘,很快就被我成功的转移了话题,说到了府里的事上,我也很配合的陪着她笑。 头发梳好,我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估摸着应该是8点多了,我给翠珠说饿了,让她去厨房弄点吃的,翠珠连忙下去,我自己走到院子里,细细地看天。 天是千年万年都不变的,它不懂得人世的苍凉悲哀,人的喜怒悲欢,它只是冷眼看着,其实如果和天一样,没有感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当局者迷。 ------------ 第十九章 再见楚彻 更新时间:2012-03-09 我其实有点害怕,害怕楚彻来到我面前,和我说他是因为担心我而不远万里来救我,如果他这么说,我想我可能会无可救药的爱上他。 我是个现代的男人,而且是个喜欢浪漫的男人,他不远万水千山而来,任谁也无法在这种情况面前不动心的。 虽然我心理上可能还一时不能接受这种精神上的同性恋,但是爱情不分男女性别,我个人对同性之间的爱情没有偏见,并且我现在这种状况,身体上也算不得是同性恋,只是如果我选择要爱楚彻,那么就必须要面对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首先就是他府里成堆的女人,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何况楚彻这种有权有势又帅得惊天动地的极品男,那争宠就更是必不可少的戏码,当然这只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还有更多的问题摆在面前,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足够大的信心去接受和承担。 爱与不爱,两种煎熬。 我突然觉得,目前这种情况我无法自处,以前在现代,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从来没有觉得选择这么艰难,因为现代并不存在多个老婆,一夫一妻,大家合得来就在一起,合不来了分了,还可以做朋友。 而这里不一样,女人一旦嫁了,终身只能在这个男人身边,除非这个男人厌弃你了,休了你,而女人是没有权力去选择休掉自己的丈夫的。 说到休妻,我猛然想起,我已经被楚彻休掉,其实我和楚彻之间已经没有瓜葛,我可以正大光明的拒绝回到楚彻身边,可我到时候能说出来这句话吗? 从穿越到这里,第一次见到楚彻,我就对他有过想法,我想过一直待他身边,也许我会爱上楚彻,不过我当时选择性的忽视掉,因为我骨子里是个男人,我并没有同性恋的倾向,所以我不应该爱上男人。况且那时候楚彻那么对我,我不用那么作贱自己,去爱上个虐待自己的人。 可绿意说楚彻对向芸晚是真心的,如今他又不远万里来找我,我不是铁石心肠,至少心里的感动已经累积,我怕到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自己,会一步一步错下去。 宫门深似海,我如果和楚彻在一起,难免有一天也会被那些肮脏的人和事腐化,变成那些丑陋的女人。 现实让我很无奈,想了这么多,我觉得头很痛,原峥又神出鬼没的跳出来差点把我吓死,原峥笑嘻嘻的说:“晚晚,庄王来接你了。” 原峥就是原峥,什么时候都笑得出来,我拍着胸口,着实的被他吓得不轻,朝他怒道:“你能不能拿一次正常出现啊,原少爷。” 原峥吐了吐舌头,笑道:“我一向就是很正常的出现的啊,走吧,我带你去见庄王。”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无论以后的路如何,我想,我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爱就爱吧,趁现在还敢爱,往后的事,往后再说,不是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吗? 我整理好心情,这才注意到原峥,他今天没有来拉我和他一起走,甚至刻意和我保持一段距离,我想,他大概是知道,我和他今日一别,再见就不再是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我突然有点惆怅,难道这就是我往后要过的生活吗?即使想拥有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是奢望。 这条路好像一下子变短了许多,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这座别院的大厅,原峥在门前突然停下来,他没有要往里走的意思,我也停下来看他,他回过头来,脸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只是他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这货的演技,终于让我找到一点瑕疵了。 原峥看着我,痞笑说:“晚晚,我就不送你进去了,以后??????” 我突然很害怕他下面要说的是我不想听到的话,于是我打断了他,他有点错愕的看着我,我抢先说:“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心跳得有点快,这句话我其实没有必要问的,现在是不是朋友都不清楚,何况以后呢?我只是不想这么轻易就放弃一个朋友,很多东西其实不知道更好,至少心里还有一个念想,一个为此努力的借口。 原峥错愕之后,突然缓缓的笑了,那种很舒心很温暖的笑,不是以前吊儿郎当的痞笑,他伸手拣起我耳廓边散开的一丝头发替我拢好,笑着说:“当然,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我几乎就要为这个答案欢呼雀跃了,可我看见原峥背后有一张冷冰冰的脸,我的心不知为何一下子沉了下去,原峥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回头。 很多东西,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实,但是看见了,却永远不能当作没看见。 我知道有些东西在刚才那短暂的瞬间里,已经千变万化,可我竟然没有解释一个字,反而是原峥,他跳出来和楚彻说:“庄王,我和晚晚是清白的。” 原峥这句话说得太不合适宜了,听上去就像是欲盖弥彰,越描愈黑,果然楚彻的脸色更冷,他冷笑着说:“难为风流一世的原少爷肯出来为贱内辩白,向芸晚,你本事倒是不小啊。” 原峥有点火了,他也冷笑着回答说:“当然,晚晚的本事肯定不小,不过原某不像有些人,不懂得珍惜。” 楚彻冷哼一声,说:“本王的家事,原少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楚彻说完转身进了大厅,原峥在原地紧握着拳头,我真怕他一冲动上去把楚彻打了,原峥的性格向来就不沉稳,凡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种人很随性,活得自在,我只有羡慕。 我拉住原峥,用有点僵硬掉的脸朝他笑了一下说:“我没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你先回去吧。” 原峥静静的看着我,表情已经有点痛苦,我又笑了一下,然后壮着胆子走向大厅。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胆子这么可以这么大,可以赤手空拳的去面对自己无法预知的事情,当我走进大厅里,秦王坐在大厅最上方左边的位置,而楚彻坐在右边,云锦站在秦王身旁,表情是一贯的冷淡。 见我进来了,楚彻喝了一口茶,开门见山的说:“大哥,我来接我的王妃,大哥没有意见吧?” 秦王很温和的笑着说:“当然,彻弟要做的事,做大哥的怎么会阻止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菜市场待售的菜,楚彻和秦王一个买主一个卖主,作为菜,我没权力为自己做主。我很平静坐下,也捧了一杯热茶在手心,可热茶怎么也温暖不了我的手,更温暖不了我的心。 楚彻又笑着说:“芸晚爱耍性子,瞒着我跑出来,倒是打扰大哥了,我代芸晚给大哥赔个不是。” 秦王也是笑呵呵的说:“彻弟哪里话,我和芸晚也算是老朋友了,她来找我,我肯定欢迎,就怕照顾得不周,她回去向你告我的状。” 楚彻和秦王一直客套,面上倒真是一对兄慈弟善的好兄弟,我不得不感叹,这些人果真天生的戏子,演技这么炉火纯青。 这时座上楚彻又说:“如今朝廷刚刚平息了内乱,大玄和大赵趁机结盟,意图借此机会侵袭我大楚,大哥以为,这事该如何处理?” 看来我猜得没错,大玄和大赵的皇帝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都不结盟,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 第二十章 只是想占有 更新时间:2012-03-10 秦王脸上的表情还是没丝毫变化,他拍了拍自己残疾的右腿说:“彻弟莫不是忘记了,大哥右腿已经废了,一个废人,那还有心思去管朝廷,那些治国安邦建功立业的大事,就留给彻弟去完成吧,大哥只想在这里安度余年。” 楚彻也看了一眼秦王的右脚,沉吟了一下说:“治国安邦建功立业不是大哥毕生的心愿吗?大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没志气了?” 秦王温和一笑,摇头说:“毕竟当初年少轻狂,如今想来,世事不过一场大梦,彻弟,大哥如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怎样呢,你说是吗?” 秦王说得很自然,态度也很诚恳,量是楚彻也找不到话去反驳,如果再逼,就明显是楚彻的不对了,但楚彻又不甘心认输,于是气氛一下子有点沉闷,云锦在这个紧张时刻向秦王行礼道:“卑职去看膳食是否准备妥当,以免饿着两位王爷。” 秦王很自然的点头,云锦面色如常的离开,什么膳食需要云锦亲自去?如果我猜得不错,云锦不是去看什么膳食,而是去调度兵力,以防万一,以目前楚彻非逼着秦王招出点什么的态度,双方很可能刀剑相向,此次来接我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这两兄弟如此仇视彼此。 在我思索间,楚彻的人进来在楚彻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那人话说完,楚彻脸色就更难看,而秦王却是好整以暇的喝茶,楚彻冷哼一声说:“大哥的膳食倒真是丰盛,可惜做弟弟的福薄,无福消受,弟弟还有要事缠身,就不打扰大哥静养了。” 秦王很客气的挽留,楚彻回之以客套的拒绝,我看得有点恶心,于是故意喝水喝得很大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果然楚彻和秦王注意到了我,秦王很淡定的继续坐着喝茶,楚彻走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就要走,我用力一把甩开楚彻的手,楚彻冷冰冰的回头看我,声音也是冷冰冰的:“怎么,夷狄很好玩吗?让你都不愿意走了,还是说这里有了情郎,你打算背着我和别人勾搭成奸?” 这个人还真是无趣,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样龌龊,我冷笑一下,说:“这里的确很好玩,至少这里的人知道对我好,楚彻,你现在凭什么来要求我跟你回去?” 没错,他凭什么要求我回去呢? 之前我还在幻想,他不远万里是为我而来,可如今看来,我错了,错得彻头彻尾。我只是他带着他的兵来铲除秦王的借口,他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我很想大声问他,他究竟把我置于何地,去他的狗屁真心爱情,大爷我不稀罕。可不知道为何我的心一跳一跳的疼,我竟然也会为了那像天上云雨一样的情爱而心疼。 王八蛋,滚犊子的。 楚彻明显愣住,等他反应过来,他冷笑着说:“凭什么要求?我现在就回答你,凭你向芸晚这辈子只能是我楚彻的人,这个理由够不够?” 我突然觉得楚彻这个人很可悲,明明就不爱,又何必要互相伤害,我不是向芸晚,对不起,你的游戏我不想奉陪,于是我抬头注视楚彻,一字一顿的说:“对不起,我并不打算做你庄王的人,你已经休了我,我和你已经再无任何瓜葛。” 楚彻暴怒,他一手抓住我的衣襟,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来,可能他没见过我这么不识趣的女人,我以为他接下来会打我,又或者至少奚落我,可他??????吻了我。 很粗暴很强势的吻,舌头也很强势的抵开我的牙关,我愣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要推开楚彻,可是,我推不开,楚彻是个男人,还是个十分强壮的男人,而我再次悲剧的意识到,做女人真的很麻烦,尤其是这种时候。 我像对待强奸一样反抗,可惜楚彻没有放手的意思,我用力捶打楚彻,可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无济于事,等强奸犯楚彻非礼够了,他回头和秦王说:“大哥不介意借我一张床吧?” 也许秦王是真心喜欢过向芸晚的,因为楚彻说这句话时,饶是泰山崩于眼前也是一副温吞模样的秦王,此刻脸色已经铁青,可他还是很镇定的说:“不介意,彻弟请便。”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残忍的呢?于我,于秦王都是。 我不甘的嘶吼,声音已经带着哭腔:“楚彻你个畜生,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楚彻还是没反应,只是牢牢的抓着我的手,把我往外拖。别院很大,房间也很多,楚彻随便就找了最近的一间,他把我拖了进去,很粗鲁的丢在床上,然后他开始脱衣服。 虽然男人我不是没见过,我自己以前也是男人,但看到楚彻脱衣服,我还是很震惊,他不是做戏,他现在很危险,这是我大脑所能反应过来第一信息。 我不知道楚彻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想的,至少现在在我看来,他只是报复,报复我这个不识相的女人,他楚彻的女人何其多,只是想要的女人,他可以不管别人愿不愿意的。 楚彻脱衣服的速度很快,他脱到最后只剩一条亵裤,说实话,楚彻的身材真的很好,腰也很紧,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很好的情人,可我现在就是觉得他很丑陋,我冷眼看着楚彻,楚彻也冷眼看着我,然后他冷冷的说:“向芸晚,有很多女人争着要我临幸,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 我冷笑了一下,说:“王爷的情趣倒当真不一般,专喜欢霸王硬上弓。” 楚彻回我以冷笑说:“霸王硬上弓是吗?本王就如你所愿。” 楚彻说着,大手一把扯掉我身上的衣服,我穿得本来就不多,他这么一扯,几乎是把我蔽体的衣服都撤掉,只剩下一件肚兜,最开始穿这个肚兜的时候,我还总觉得很别扭,现在它却成了我唯一蔽体的东西,不过很快肚兜也被楚彻一把撤掉。 我现在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可我竟然没有想过遮蔽,我明白,我和楚彻之间,以后永远都只能这样了,我再也不会对他有非分之想,再也不会对他动心。 我作为一个现代的男人,就算现在是个女人,我也是没什么贞操观念的,我可以无爱而有性,但是我不可能再对楚彻有感觉。为什么现在事情会变成这样呢?我心中微酸,看来有些人,错的时间遇见了,最后也是不可能。 我和楚彻彻底的坦诚相见,楚彻的大手已经在我身上抚摸游弋,我的身体很快有了正常的生理反应,楚彻没有再说话,我以为他会嘲笑我的,可他没有,他很专注的在强.奸.我。 好像有一瞬间我的灵魂离开了这具身体,飘在半空平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 这个时候,果然还是要靠佛经来麻木自己。 没有前.戏,楚彻的分身直接进入了的我身体,体内突然多出的异物,痛楚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灵魂这一刻又回到身体,我以为心里的痛会超过肉体上的痛,看来我错了,心痛从来都不是真实的,真实的痛着的,只有肉体。 楚彻带着报复性的在我身体里律动,我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犯贱的叫出来,无论是呻吟还是痛。原来房事承受的一方是这么痛,为何我以前不知道呢,为何我以前不尝试着温柔呢?我忽然觉得对不起那些跟我有过露水情缘的人,至少在那一刻我不是一个好情人。 楚彻一手扳过我的脸,让我正视着他的脸,昏黑的房间里,我看不清楚彻的脸,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他说:“你记住我的脸,向芸晚,永远别忘记了,无论是要找我报复还是其他别的什么,你记住我的脸。” 楚彻说这句话时很感性,可是为什么是这个时间,这个情景?我咬着唇,冷冷的说:“你放心,你这张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 第二十一章 牢笼 更新时间:2012-03-10 楚彻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冷笑了两声,放开我的脸,他在我身体里的分身律动更加的快,我紧紧咬住嘴唇,拼死也绝不让自己发出一声。 楚彻很强悍,作为一个男人,这点我很羡慕他,能够坚持一个小时都不软,在现代,那得多少壮阳药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最后楚彻射在我的身体里,但我始终没有呻吟一声,楚彻明显的有点失望,他的征服欲让他觉得我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让他有点挫败。 但是楚彻从来是个知进退的人,他不能在夷狄多待,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多耽搁就多一分危险,于是楚彻穿好衣服,就这么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躺在床上。 我挣扎着起来为自己清理下体,我可不想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而落下什么毛病,不过当我看见自己下体的血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难道说这才是向芸晚的第一次吗?那么以前那么几年,楚彻都没碰过向芸晚? 算了,是不是第一次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已经没了,没必要装作像个贞洁烈女,那种要死要活的戏,我演不出来,我用床单擦了好几遍身子,总觉得还是有点脏,过了一会儿有丫环送了套新的衣服进来,我自己也挣扎着起来把衣服穿上,下体还是痛,但是我强咬着牙忍着。 穿好衣服,我有点茫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去哪里,丫环站在一旁恭敬的问:“向姑娘是要去哪里吗?” 我有点恍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丫环看不懂我的意思,只好选择了沉默,这时门外有陌生人说:“王妃穿戴好了吗?王爷吩咐,我们该出发了。” 我看了一下窗外,已经天黑了,看来楚彻真的等不及要回京城了,竟然选择在晚上赶路,于是我说:“好了,走吧。” 来接我的士兵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后面,在路上,我遇到了云锦,云锦还是一贯的冷淡表情,见我这副模样,也没过多的反应,我勉强朝他笑了一下说:“我走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云锦淡淡的说:“不客气。” 我又笑了一下,然后望了一下别院深处说:“替我转达原峥,能交他这个朋友,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云锦嗯了一声,然后我又笑了一下,实在没什么好再说的,我擦过云锦,走向我未知的征程,等我走了几步远之后,身后云锦突然叫住我说:“保重。” 我停了一下,望着天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继续跟着那士兵走。到了别院门口,一辆普通马车停在大门外,随行的士兵不多,约三十来人。秦王拄着拐杖站在台阶上为楚彻送行,见我来了,他脸上的温和僵了一下,不过马上他又温和的笑着说:“芸晚来了,大哥就不耽误你们启程了,路上小心。” 楚彻吩咐了人扶我上马车,他和秦王又客套了几句,也上了马车,很快就启程了,我在马车上昏昏欲睡,楚彻也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于是两个人互相沉默。 马车出了城门,城门外几千士兵严阵待命,果然楚彻此来不善,这就更证明了我猜对了,楚彻他不是为我而来,我不过是个借口,可惜他这次错失良机,不知道下一次还有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马车星夜兼程的奔驰,也许心事过重,又或许向芸晚的身体本来就差,我在路上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人一直迷迷糊糊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我想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什么都不用去面对,其实能这么一了百了也很好,至少我还是原来那个我,不是向芸晚。 我一直很安静的躺在马车上,没喊不舒服没喊痛,安安心心的等自己熬不过去了好死,不过可能楚彻觉得我不应该就这么死了,在他还没有玩腻之前他不会轻易让我死,所以他找了大夫来给我看病,等我有知觉时,我们已经回到京城庄王府了。 我一睁眼就看见绿意趴在床沿边睡着了,小姑娘眉头有点皱,眼角还有没有风干的眼泪,她是在为我流泪吗?我心中一暖,为这份难得的真心关怀。 百无聊赖,我睁着眼睛呆呆的望着帐顶,望了许久,心中渐渐生出平静,可能外面吹风了,我背上一阵发凉,忍不住咳了两声,惊醒了绿意,绿意见我醒了,立刻又是梨花带雨,哭着说:“娘娘,你终于醒了,大夫说你今晚再不醒就危险了。” 我一听到“娘娘”这个称谓,条件反射的觉得恶心,不是之前觉得自己是个男人觉得这个称谓接受不了,而是这个称谓时时刻刻告诉我,我是楚彻的人。 所以当绿意这么喊我时,我静静的看着绿意说:“绿意,你如果还想跟着我,以后就别叫我‘娘娘’。” 绿意一下子愣了,过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说:“可是??????王爷已经上了书??????” “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我大声吼道,有点歇斯底里的味道,其实更多的是想阻止绿意给我解释。 绿意被我这么一吼,吓得有点不知所措,也许她过去受过了太多的痛苦,所以我这么一吼,她连忙战战兢兢的跪下,一边说着“小姐息怒”,我倒很好奇我他妈哪里来的怒。我知道我此刻是在迁怒于人,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我不想提到任何有关楚彻的东西,一个名字一句话都不想。 绿意是无辜的,很多不相干的人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受连累,但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牵扯了进来,也许最后搭上一条命,好一点的落个残疾,幸运一点的或许得些钱财然后各人回各家。 那么我呢?我最后的结局又是如何?一辈子关在这里供楚彻取乐?还是在某个日落死在某位侍妾手里? 这不是人过的生活,我必须要离开这里。 我也有想过,如果我可以放下心里男女的障碍爱上楚彻,楚彻也真心爱我,那么我可以为他放下作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和自尊,甚至可以不去计较他王府里成打的嫔妃侍妾,因为爱情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占有,无理而又过分的要求到最后只会演变成悲剧,所以我愿意为他放弃很多我的坚持。 可现实永远比想象残忍,经过了一些事,我和楚彻永远都没有可能再有爱情,人可以犯贱,但是绝对不可以犯两次贱,这是我的底线。所以很可悲的是,我没有那些穿越女主的好命,遇到一个最终选择了美人放弃江山的真君子。 世间哪得双全法呢? 我苦笑,绿意还跪在地上,我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绿意,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绿意的身体抖了一下,她抬头迷茫的看着我,大概是觉得主子凶奴才是天经地义,我没有必要道歉,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绿意有点不放心,但鉴于刚才我才发了一通脾气,所以她也没敢再说话,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 第二十二章 微服出行 更新时间:2012-03-11 我躺在床上,有点想念我在现代的生活,但我知道,我也只能想一下,想过了,生活还是要继续,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都得要去面对。 就在我一个人静到快窒息的时候,小胖子不知道从哪儿蹦跶了出来,隔得老远,小胖子就挥着他的小胳膊和我打招呼,粉嘟嘟的脸可爱极了,见到小胖子,我的心情好了一点,毕竟是分了心。 小胖子一进屋就立刻扑到我身上,蹭来蹭去的,上次伺候他的公公也跟在一起,他见小胖子扑到我身上,立刻就想抱下去,我朝那公公摇头,示意他不必管,公公有点为难,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的站在一边,小胖子蹭了一会儿,小手抱着我的腰撒娇说:“娘亲去大皇叔那里玩,有没有给昭儿带好玩的回来啊?” 这傻孩子,倒真的以为我去玩了,不过也好,他还这么小,我总不可能告诉他,我是被劫持去的,最后还是被劫持回来的吧。 于是我拍了拍小胖子的头,笑着说:“对不起,昭儿,娘亲忘记了给你带好玩的了。” 小胖子一听没玩的,明显的有点失落,不过他立刻又一脸的不在乎,往我怀里缩了缩,奶声奶气的说:“没关系,娘亲最好玩了,有娘亲比什么都好。” 这孩子,这么小一个人,说的话却让人听了心酸。我把小胖子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我不管以前怎样了,从现在起,小胖子就是我儿子了。 和小胖子玩了一阵,玩得太皮,他在我怀里睡着了,小脸极可爱,我忍不住捏了一下,那位公公可能怕太晚回去挨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下了决心先向我行礼,后说:“娘娘,世子睡着了,您看??????” 我一听到娘娘这个称呼还是很火大,但我明白我不能因为一个称呼就一直迁怒于人,我用力按下太阳穴,有点不耐烦的挥手说:“那麻烦公公带世子回去休息。” 那公公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的抱过小胖子退下,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我看了一下天色,大概是晚上10点多了,我也打算睡下,绿意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我也不想去管,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一夜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早上起来时,用句很革命的话来说,我的精神面貌又焕然一新,绿意开始还有点心有余悸,在我面前大气也不敢出,我还是一贯的微笑,绿意渐渐的适应了,只当我昨晚是抽风,和我说的话也多了起来,我心里其实已经把她当做隔壁家的大妹子看。 洗漱完毕,绿意就要为我梳头,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最后对绿意说:“绿意,从今天起,你给梳个公子的头。” 绿意愣了一下,脸色极不自然的说:“小姐??????这不好吧?” 我回过头看着绿意,很认真的说:“绿意,很多事情我一时不能和你说清楚,但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你就照着我说的做。” 绿意似懂非懂,不过最后也没再坚持,为我梳了个公子头,说实话,绿意梳头的技术那是绝对的一流,放现代去肯定是个特级发型设计师,我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又叫绿意去给我找了两套合适的男装,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也只能勉强凑合,袖子长了点我只好挽起,临出门前,我叫绿意记得去给我订两套新的男装,叮嘱完我才放心的出门。 楚彻下朝回来还要议事,所以他基本没时间管我,我们也没时间碰面,这样更好,以免见到大家都不开心。 现在大玄大赵结盟,所以最近朝廷上的事情很多,他作为目前势力最大的一派首领,他的一举一动,都具有很大的影响力,早朝上不知道议了些什么,楚彻回来就和几个官员在书房里议事,我趁着这个机会,准备出去街上听点八卦消息。 我没带人,只在身上带了点银子,然后从王府后门溜出去,王府后门的守卫向来不严,我很容易就溜出去了,但我只是想溜出去听点八卦和一些江湖传闻,顺便再打探点朝廷上的消息,我是真没有打算跑路的,一来如今天下混乱,出去并不见得比在庄王府里好,二来凭楚彻的个性,他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我追回来,当然我不是说他在乎我,是他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这点我很清楚。 话说回来,要说打听消息,最好的去处,必定要数说书的地方,所以我一上街就向路人询问京城哪里的评书说得最好,路人很敬业的纷纷向我推荐:染风锏。 事实证明,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敌的,染风锏的招牌响亮,口碑响亮,我很快就在繁华一隅找到了染风锏。 染风锏外放着几块大牌,上面写着今天评书的内容。说到写字,我不得不说一下这里的文字现况,这个时空很多东西跟我们历史上也是有瓜葛的,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也基本大同小异,但凡比较精华的东西,在这个时代都可以看见我们那个时空历史的影子。所以这个时空的文字,除去有一些实在是生僻冷门,大都和我们那个时空相同,所以我并不担心自己穿越到这里是个文盲。 找到染风锏之后,我随意点了一出评书,要了大厅最中间的位置,准备一边听评书,一边听点八卦。 评书说得倒是很精彩,比现代里电视里演的生动了不知多少倍,我一时感慨,到底是古人比现代人能干。 评书听完,我听到的各方消息也不少,其中有两个是从大玄过来的商人,据说现在边境生意不好做了,大玄和大赵结盟,准备和大楚开战,边境不准私自互市,一经查出,就是杀无赦。 再有大玄和大赵似乎缔结了什么盟约,大约是共进退誓不背弃的意思,看来这次大楚,动辄就是危及存亡。 其实这些消息越坏,对我来说,就越是好消息,因为这样,我才有了和楚彻谈判的筹码,楚彻向来心高气傲,又把权力看得极重,如今朝廷上可用之才基本没有,除了他自己,还有一个就是他大哥楚梁,另外的就是他的反对派首领大将军秦朗。 说到这个秦朗,此人是个难得的奇才,可惜一直被楚彻打压,皇帝毕竟也是姓楚,加上楚彻又帮他铲除了向家,皇帝对楚彻倚重多一点也不稀奇。 楚梁不能用,秦朗也不能用,所以事情发展到最后,很可能是楚彻要亲自去带兵去打仗,既可以亲自督战,又可以树立威信,只要他胜利,那么他楚彻从此就可以一手遮天。 我就是抓住楚彻这个心理,所以我不得不这个时候出手和楚彻谈条件,我出生在21世纪,也曾读过一些历史,虽然说具体的说不上,但至少懂得一些现代战术,以及借鉴历史上那些著名的战役,加上随机应变的才能,凑合凑合打个胜仗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运气好一点,说不定还真的能帮大楚夺得天下。 今天的收获不小,所以我一路上都很开心,觉得看周围的景物都好看了起来,出了染风锏,我又去街上吃了几味时兴的小吃,溜达了一圈,才准备着回去。 我一路走着,大约绕过了两条街,突然看见有大队骑兵从街中心飞驰而过,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难道大玄和大赵这么快,已经开始打了吗? 想到这里,我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没走几步,又听见城门哪里吵嚷了起来,原来是大白天的关了城门,要进来的进不来,要出去的出不去,一时引起不小的冲突。 我怀着好奇心停下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听见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议论什么事。 “听说是庄王的王妃被劫持了,庄王急得亲自调了三千禁卫军去救王妃呢。”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不然谁有这个胆子敢调皇上的禁卫军啊。” ?????? ------------ 第二十三章 交易 更新时间:2012-03-11 原来就为这破事,我有点想笑,这些无知的老百姓真的是好骗,别人传一句就都当真了,我不禁想起鲁迅笔下的旧社会那些麻木的看客,如今这街上站着的,又何尝不是呢? 正思索间,楚彻骑着匹骏马在街上飞驰,远远的我就能看见他的马跑在最前面,他神情冷峻,心无旁骛的策马奔腾,这样俊朗无匹的楚彻,为何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呢? 我叹一口气,隐进人群,装作事不关己的静静离开。 我实在不明白,楚彻他又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来演戏呢?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他不爱我我不爱他,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向家的势力也已经土崩瓦解,他如今也已经有权有势,他真的没有必要再演这场没早已定了结局的戏。 我冷笑一下,然后慢慢走回庄王府。 天下虽大,可我知道我现在还跑不出他的手心,之前我还有想法要离开这里,但以我现在这个状况,要靠我自己跑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只能等,等自己有那个能力了,正大光明的离开。 现在就算我运气好,历经九死一生逃出来了,但是凭楚彻现在呼风唤雨的能力,我还没跑出京城,估计通缉我的告示已经贴到了城门口,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走到哪里都害怕听到楚彻的名字,我骨子里有作为一个男人不容践踏的尊严,我不要任何人的施舍,我想要的就得要靠自己去争取。 我一回到庄王府,就看见小胖子在我房间里哭得稀里哗啦,我穿着男装,害怕他认不出来,正想着先去把男装换下来,结果小胖子看见了,立刻飞扑过来,小手紧紧的抱住我的腰,嘴里奶声奶气的喊:“娘亲,娘亲??????” 我心里一酸,明知道这孩子是为了我哭,却假装不知的哄着小胖子,说:“昭儿,谁欺负你了?告诉娘亲,娘亲替你做主,好不好?” 小胖子哭得抽,鼻涕在我衣服上蹭来蹭去,我见他哭得着实伤心,也就由着他,小胖子哭了一会儿,才抽着鼻子,吐字不清的说:“父王说,说娘亲走了,娘亲不要昭儿了。” 我愣了一下,拉着小胖子的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水,一边和他说:“娘亲答应昭儿,没有昭儿的同意,娘亲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小胖子听我这么说,脸上泪水还没干就又开始笑,高兴得不得了。 我摇摇头,这孩子,人小鬼大的,将来可不得了。 正说话间,门外响起一片的请安声,我知道是楚彻回来了,小胖子可能有点害怕楚彻,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放开我,自己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这孩子,这才几岁啊,就开始学会控制自己了,真是可怜,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不知道在哪儿学玩泥巴呢。 楚彻手里的马鞭都没有放,看来是一回府就直接过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冷得有点恐怖,我故作镇定地看着他,面带微笑说:“这是那阵风,把王爷都吹到我这里来了。” 楚彻冷冷的看着我,话却是对一旁伺候小胖子的公公说:“小李子,带世子回去休息。” 我一听小李子这个名字有点想笑,怎么大家取名字都如此的没有创意,小李子这三个字都快取烂了。主子有气没地方发泄,做奴才的总是受冤枉罪,可能小李子今天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楚彻话刚落地,他就急忙过来抱小胖子,小胖子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又颇为不舍的看了一下我,最后不甘的被带了下去。 见小胖子走了,楚彻这才把马鞭扔在椅子上,冷冷的说:“还站在干什么?还不都给我滚下去。” 屋里屋外,方圆百尺之内的活物立刻快速的移动,我有点纠结,我是活物,所以我也准备“滚”下去。 可我刚走了没两步,身体好像被楚彻大力的拉着,我回过头去,正好看见楚彻暴怒的脸,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拉我的手,我疼,皱了下眉头,说:“王爷有事?” 楚彻还是冷冷的看着我,他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间闪过我不懂的东西,比如痛苦,比如惊慌,我觉得我是看错了,所以我忽视掉那些我不懂的东西,笑着说:“王爷现在拉着我的手,是想和我谈情说爱呢,还是怎么着?王爷给个话,芸晚还没换衣服,这衣服咯着难受。” 对于我的讽刺,楚彻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他一直看着我,越看我越是心慌,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可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我这么做根本就是徒劳,最后我只好放弃,只希望于他脑筋打铁时间过了,自己放手。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因为楚彻就像是被定格在那里,他看我的眼神随着时间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我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因为楚彻的冲动期已经过去,这个时候的他比较正常,我放心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果然楚彻这次没有再坚持,我拿回自己的手,左右活动,还好没被他给拉断。 楚彻平静下来之后,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坐下来慢悠悠的喝茶,我理了理自己其实并不乱的衣服,先给自己造造势,然后在楚彻对面坐下来,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开场白就有点尴尬,我没敢看楚彻,假装看外面的夜色,刚才和楚彻在哪里拼底气,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我都不知道啊。 可能楚彻平息够了,觉得主动权应该回到他的手里,所以他很桀骜的看着我说:“有本事跑出去,怎么不跑远点?还回来干什么。” 我要是能跑远,我还回来我脑袋被驴踢了不成?我有点气闷,不过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该气闷的时候,所以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谁说我要跑了?我不过是想出去听个评书而已,王爷不用连这个都管吧?” “你不是要跑,那为什么出去还穿成这个样子?”楚彻口气有点不善,又有点要发脾气的征兆。 我就有点嘲讽地说:“我不穿成这样,难道我穿得花枝招展的出去?万一不小心招了个什么蜂啊蝶的,那王爷岂不是要把芸晚千刀万剐了。” 楚彻冷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点自知之明。” 话说到这里,再往下就难免又要争锋相对了,索性我今天也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也没有意思,反正我和楚彻两个一个虚情,一个假意,老这样演我也觉得很烦,我很好奇他也不嫌腻。 于是我慢慢坐直,开始了一个历史性的议程,这个议程只有我和楚彻两人,我先正了脸色,说:“其实我今天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的,这个交易对你对我都绝对有利。” 楚彻没料到我突然有这么一出,可能完全当我是玩玩,所以接着他无比讥诮的开口说:“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和我交易的?” ------------ 第二十四章 形势 更新时间:2012-03-12 料想之中的不屑和不当一回事,虽然一开始就料想到楚彻的反应,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我还是有点泄气,不过这不能阻止我为自己争取自由,所以我继续说:“我为你卖命,为你铺好定国安邦名垂青史的路,条件是五年之后,你放我走,从此山高水长,你和我各不相干。” 楚彻的脸色微变,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因为我说话的前部分变脸,还是后部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定国安邦名垂青史,是个男人都会有这么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我曾经也有过,只是生在和平年代,这个梦想就只能一直是梦想,乱世出英雄,我反正是错过了。 但假如有一天有人和你说他能帮你,不过要付出小小的代价,你愿不愿意呢? “我并不觉得你喝了一碗鹤顶红大难不死之后就变聪明了,向芸晚,我不是三岁小孩,你的把戏骗不了我。”沉默了一下之后,楚彻还是冷冷的说。 这句话就是我想要的,没有楚彻心高气傲的对白,我下面的戏也不好演,于是我接着楚彻的话,继续正色说:“王爷以为芸晚是吃饱了撑了没事做,无聊了来找王爷消遣是吗?首先,芸晚没有那个胆量敢拿王爷消遣,再来芸晚也还没那么无聊。我和你交易也并不是我心甘情愿,我只是想离开王爷,过一段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生活,当然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必须要付出代价,王爷你说是吗?毕竟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我说得很诚恳,而且没有丝毫隐瞒自己的目的,这反而让楚彻开始相信,他疑惑的看着我,沉吟道:“就算你没有骗我,但就凭你脑子那点东西,能帮我些什么?向芸晚,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知道以前的向芸晚是聪明是笨,但很抱歉,我不是向芸晚,所以我还是看得起自己,于是我说:“王爷没试过,怎么就知道芸晚不行呢?如今大楚形势严峻,王爷日理万机,当然不知道这段时间芸晚也读了很多书,学到很多东西,王爷虽然不知道这些,不过芸晚却知道王爷最近很头痛大将军秦朗的事。” 一提到秦朗的名字,楚辰脸色就明显一沉,看来在朝堂上,楚彻已经吃了不少秦朗的气,我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保持平静,楚彻虽然脸色很臭,不过他并没出言打断,这个就意味着他已经听进去我说的话,于是我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继续说:“大将军秦朗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征战疆场的忠良,他在朝廷的实力究竟怎样,我想王爷比我更清楚,而秦朗的事可大可小,如今大玄和大赵结盟,一旦他们找到合理的借口,势必会攻打大楚,王爷纵然英明神武,亲自出征,可前方战事原本就没有定数,如果后方再出点乱子,那大楚岂不岌岌可危了?” 我一口气先说了一大堆,楚彻越听脸子越沉重,因为我说的这些都是实话,都是楚彻现在必须面对的问题,但他不知道如何解决。 楚彻纵然是个天才,但毕竟他是个人,不是神,他也有自己不能处理的问题,所以他现在很困扰。 要杀秦朗吧,首先秦朗也有自己的势力,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杀了,杀成功了还好,要是没成功,反而坏事,让楚彻更加的被动。 可不杀秦朗吧,万一前方战事吃紧,楚彻势必是要亲征的,但后方秦朗如果趁机夺权,前方军心动摇,再有坏水的大臣出来煽风点火,大楚随时都可能亡国。 楚彻就是考虑到这些问题,所以才迟迟没有动身去边关,但现在局势紧张,多耽搁一天,形势都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权衡了。 楚彻凝滞了一会儿,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最终平静的说:“那么,如何才能解我大楚当下之急?” 我顿时心花怒放,看来恶补的时事政治还是很有用的,一下子就说中楚彻的要害。不过我高兴归高兴,还是要表现得相当的淡定,我接着又说:“攘外必先安内,王爷要保证后方安定,不动摇国本,就要和秦朗讲和。” 一听要和秦朗讲和,楚彻脸色一下子大变,冷着脸说:“什么?你要本王去和秦朗讲和?凭什么?” 这个人,还真是比女人都难伺候,翻脸比女人翻脸还快,我连忙赔笑,胸有成竹的说:“是,王爷你首先要和秦朗讲和,因为只有王爷和秦朗团结在一起,才能共同抵御敌人。王爷,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却很难折断,这么浅显的道理,不用芸晚来告诉王爷吧。” 听我这么说,楚彻有点不甘的闭上眼睛,手紧紧的握成拳头,额上青筋也是暴起,看他这个架势,他和秦朗的过节还真不小,不过没办法,国难当头,只能先放下彼此心中的成见,才能团结在一起,一条心的共同抵御外敌。 楚彻沉默了很久,最后才说:“为了大楚,我可以答应,但是大玄和大赵结盟,兵力远远多过我们国家,大玄更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国家,以我大楚目前的实力,就算举国一心,也未必就能稳赢。” 撇开对楚彻个人的成见来说,从他说的这番话,可以证明楚彻的确算得上一个好的当政者,在国难当头,他懂得放下自己的利益,他心里有国家,这样的人,在古代是少见的。 古代很多君王打仗,完全是因为自己好大喜功,并没想过民生哀怨凋敝,到最后不得人心,只有亡国的下场。而楚彻不是,他把目前大楚的问题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不敢贸然的发兵,可如今大玄和大赵的军队随时可能兵临城下,楚彻他现在回避不了这个问题,他必须选择面对,国家民族这副担子不好挑,随便搁在谁的肩膀上,都得把他压弯了,所以有时候有些改变有些残忍,也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 第二十五章 慈母多败儿 更新时间:2012-03-12 就在我想这些问题的短时间里,楚彻神情有些恍惚,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忧心这场仗,楚彻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主子,甚至残暴冷酷,但大楚不能没有他。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楚彻,把之前想好的对策一一说了出来。 敌强我弱,敌众我寡,这种胜仗不好打,但古往今来这类以少胜多的仗也不少,比较著名的牧野之战,官渡之战,赤壁之战,淝水之战等等,尤其是赤壁之战,电影拍出来的时候,好多人是冲着华丽的明星阵容去的,那场花了巨资拍出来的赤壁战场也算比较壮观的了。 不过历史归历史,以大楚目前的形势及自身的缺陷,这些先人们的经验都不适用。 首先,大楚并没有历史上那些人那么幸运,有个能掐会算甚至连东南西北风都招得来的军师坐镇,再不济点也有个博古通今的人才指点,但大楚没有。 大楚这些年被向廷搞得乌七八糟,买官卖官,任人唯亲,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 楚彻灭了向廷的势力之后,朝廷大换血,能说得起几句话的就是楚彻和秦朗,另外还有几位相对有权威点的老臣,不过几位老臣大都有心无力,天天就指望着老祖宗保佑,大楚能度过此劫,脑子糊涂得已经拿不出像样的主意了。 再有,向廷势力覆灭之后,朝廷虽然大肆招揽人才,但毕竟都是些纸上谈兵并无实践经验的无知儒生,现在根本排不上用场。 大楚本身积弊过多,这样一一算下来,要实打实地赢得这场仗,是绝对不可能的,如今之计,大楚只能借鉴抗战时期广泛采用的地道战和游击战,才有获胜的可能。 这两种战术比较适用于小规模打击敌人,既不会有大型的硬碰硬的战争场面,又能很好的歼敌。地道战和游击战相互配合,先从形势上拖垮大玄和大赵的盟军,两国军队结盟,毕竟还是心有间隙,到时候再趁机派人去对方军营散播点动摇军心的谣言,大玄和大赵很可能因为相互猜忌而翻脸,大玄和大赵翻脸,势必就有一方要撤军,撤军就意味着有机可乘,到时候再灵活歼敌,大楚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至于平时如何稳定军心,鼓舞士气,那就要看楚彻自己会不会带兵了,如果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我真是高估了他。 等我把具体的事宜一一告诉楚彻后,一夜已尽,看着刚破晓的朝阳,我和楚彻两人却都没有丝毫睡意,我长舒一口气,楚彻有点震惊的看着我,他肯定没想到,我这个弱质女流脑子里竟然有这么多东西,还是连他这个堂堂王爷闻所未闻。 筹码我已经奉上,楚彻答不答应交易,他还没有具体答复,我伸个懒腰,好心的提醒楚彻说:“王爷,芸晚已经将解决大楚危机的办法告诉了侯爷,至于其他事,我想并不比这个事困难,芸晚不才,也能勉强处理下来,不知道那个交易,王爷觉得值不值得?” 楚彻头一次用一种欣赏的目光注视着我,我有点不自在的扭头,尽量不去看他。 楚彻默然了一会儿,有点疲倦的闭上眼睛说:“我可以答应你,如果五年之后,你还是要走,我绝对不挽留。” 一瞬间,我听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哈哈,我终于成功了! 人一旦成功,就容易得意忘形,比如我就是这么的,我见楚彻已经答应,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约书,合约是内容大致就是某年某月某日我和楚彻约定,我为楚彻卖命五年,五年之后,大家好聚好散。当然,合约下面还注明了,这五年里我和楚彻是合作伙伴关系,这五年里我有权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比如人身自由,比如吃喝拉撒的质量保证,最重要的是要给我钱等云云。 楚彻见我早有准备,非常不悦的摆出张臭脸,我估计如果是平时,我已经死了几十回了,不过今天楚彻有点不一样,他只是摆了张臭脸,最后在合约上签了个名字,也没要我的合约,自己起来走了。 辛苦战斗了一晚上的结果,我捧着那张楚彻签了字的合约,笑得合不拢嘴。绿意估计是看见楚彻走了,知道我已经起来,所以这会儿正端着洗脸水过来等我洗漱,不过我正沉浸在兴奋里,觉得要不要脸都无所谓,一直在哪儿发颠似的唱歌跳舞,把绿意吓得不轻,最后这傻姑娘吓得去请大夫来给我瞧病,看我是不是真疯了。 我一边笑,一边和大夫说,我没事,我只是高兴,让大夫哪里来的哪里回去,大夫有点被轻视的感觉,说了几句大约是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一类的古话,甩甩袖子愤愤的走了。 大夫走了,绿意就更忧愁的看我,觉得我要么是魔症了,要么就是疯了,小姑娘在一旁默默的流泪,我看得有点不忍,拼命压制自己心里的高兴,让自己正常点,这小姑娘才又相信我没魔怔也没疯,开开心心的自己下去做事了。 我也乐够了,换了衣服,准备去看小胖子在做什么,这儿子嘛,五年后我也是要带走的,所以我现在要和他培养好感情。 结果当我走到小胖子住的地方时,发现这小子在院子里学功课,天可怜见的,这么小,才四岁多就被楚彻请了夫子来教书,我看不下去,这简直就是扼杀孩子的天性嘛,于是我有点恨恨的要去打发夫子走,还小胖子自由。 我正了正步,走到院子里,伺候小胖子的公公连忙向我请安,我架势做得很足,慢吞吞的走小胖子身边,慈爱的摸了摸小胖子的脑子,说:“昭儿,今天都跟着夫子学了点什么呢?” 小胖子看看我,又看看被打断授课正一脸不高兴的夫子,最后还是看向我,奶声奶气的说:“昭儿今天刚好学习写娘亲的名字,昭儿已经会写了哦,昭儿写给娘亲看。” 小胖子说着就那毛笔开始在宣纸上写字,小胖子人小手小,毛笔都握不太好,不过写的字也还凑合,我微笑着看小胖子极认真的写字,那夫子就不乐意了,脸上明显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我则一个劲的称赞小胖子:“我们昭儿真聪明,才四岁就知道写娘亲的名字了,为了奖励昭儿,娘亲带昭儿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一听到有好吃的,小胖子立刻亮起亮晶晶的小眼睛,但是又怕事后夫子骂他,或者去楚彻那儿告状,小脸立刻又焉了下去,我替小胖子把手里的笔放好,拍拍小胖子肥嘟嘟的脸,对那夫子说:“夫子教习了这么久也累了,今天世子的课程就教到这里,夫子先回去吧。” 那夫子明显不悦,觉得我是慈母多败儿,冷哼两声,站在原地不动,我也懒得理这些迂腐的书生,抱了小胖子在怀里,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笑着说:“昭儿想吃什么?娘亲买给你吃。” 小胖子先还是有些忌惮夫子,直到我把他抱出了他的地盘,还贴心的让小李子别跟着,小胖子才放心的开心起来。 这小子平时被人约束着还有点矜持,这下子没人管了,就像脱了缰的马,撒蹄子就乱跑,把我跟在后面追得够呛。 看着那小子在府里跑来跑去,我突然觉得这才是生活,有欢笑有情义,不用去猜测算计,就这么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可惜,这个计划里,少了一些人,我一时有些感叹,再看小胖子又多了两分珍视。 和小胖子玩了许久,绿意去膳房让师傅做了许多小胖子爱吃的糕点,小胖子开心得不得了,也不像平时那么顾忌这顾忌那的,笑得眼睛都弯了,我又叫绿意去备了些消食的茶给小胖子喝下去,不然这孩子一时吃这么多,非吃出毛病来不可。 一天就这么过去,知道晚上楚彻才回来,有几个朝中大臣随行,一回来就关着门在书房里议事。 小胖子玩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就累,孩子毕竟是孩子,我让绿意去叫小李子过来接小胖子回去歇息,绿意去了一阵才回来,小李子接走小胖子后,我百无聊赖,就去找了两本书来看,可惜这里没什么小说看,翻来翻去都是些迂腐秀才的酸句子,我懒得看了,绿意在一旁笑我,说我这样子越来越不像一个小姐样子。 我笑笑,我本来就不是女人,当然不像小姐的样子了。 不过一提到这个,我又觉得我的这种生活里缺少了点什么古装戏必演的戏码------争宠! 对啊,我来这么久了,怎么都没见到一个侧妃啊,美人啊一类的来找我示威呢?我很郁闷,难道我就这么差,连争宠都不屑了?可我记得,我被劫持前,那侧妃兰什么来着的那女的不是很嚣张吗?如今我和楚彻这么不清不楚的,她就不急了? ------------ 第二十六章 难得的平和 更新时间:2012-03-13 我百思不得其解啊,可能是人太无聊了,就喜欢整点幺蛾子出来,于是我问绿意:“绿意,王爷一共有几位侧妃,几位小妾啊?” 可能我问得太直接了,未经人事的绿意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迅速的低下头,小声说:“小姐去夷狄了还不知道,侧妃犯了错,被王爷罚了禁足一个月,至于其他的侍妾,究竟有多少绿意也不清楚,只说王爷专门在后山建了座院子,供这些侍妾起居。” 我操,我还真是低估了楚彻,他简直就是一匹超级种马啊,我还和他那个什么什么的,他不会有艾滋吧?完了,我会不会感染了啊? 我一脸悲壮,看在绿意眼里就自动翻译成我在为楚彻吃醋,于是绿意连忙解释说:“小姐,你别难过,王爷他对小姐也是真心的,小姐去了夷狄,王爷朝思暮想,天天来这里一个人坐着发呆,一坐就是半天??????” “绿意,我困了,你先下去吧。”我很没骨气的立即打断绿意的话,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就没有必要拖沓,这是我做事的风格。 绿意担心的瞅我,估计是怕我做傻事,我连忙笑着安慰她说:“我没事,真的困了。” 绿意还是一脸担忧,不过看时辰是真的有些晚了,才忧着一张脸慢慢退下。 我一个人更加无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翻着翻着我竟然看见了楚彻站在床前,我操,我不是有妄想症了吧?虽然我心里是有点想那个混蛋,但他这个时候指不定在那个美人那儿翻云覆雨呢,那有这个空闲来看我? 我心想这一定是我的幻觉,我想翻个身,头顶却听见活生生的楚彻说:“一个人睡不着?正好我一个人也睡不着。” 我的身体一下子定格了,这货不是真的? 答案是,这货是真的。 楚彻的语气有点痞,他妈的,我睡不着是我的事,他睡不着是他的事,等我反应过来,楚彻已经麻利地脱了衣服上床了,楚彻强壮的身体一碰到我,我一下子就僵硬掉,我刻意往里面挪了挪,楚彻也往里面挪了挪,如此坚持了几番之后,我已经挪到墙壁边,再也挪不动了,我猜楚彻这王八羔子是故意的吧。 我有点火了,翻身坐起来,大声说:“你后山上那么多女人,干嘛来找我?” 楚彻明显一怔,然后他看着我,唇角很漂亮的勾起,不得不说,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楚彻都是一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男人,我呸,现在不是该花痴的时候,我又狠狠的看着楚彻,楚彻魅惑的笑着,说:“怎么,你是在抱怨本王女人太多,吃醋了?” 我白他两眼,不屑的说:“我吃酱油吃盐,就是不吃醋。” 楚彻还是保持着那个笑,他静静的看我一会儿之后,突然一下子抱住我,把我的脑袋贴在他胸膛上,我的心跳突然加速,脸肯定也红得不得了,对于楚彻突如其来的举动,我有点不知所措。 一片昏黑里,楚彻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哑,他说:“别动,让我就这么抱抱你。”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这一刻我真的不想动,我想就这么被这个男人抱着。不管五年以后如何,至少这五年内,我要和楚彻朝夕相当,这个是我不能回避的现实,我总避不了要和楚彻做很多夫妻间要做的事,况且他现在只是说抱我,并没有要做其他的事。对于楚彻的这一举动,我的心里是要我推开楚彻,因为这个男人残酷专横,他的缺点绝对比他的优点多很多,但我的身体现在不听心的使唤,我就是推不开楚彻。 我很矛盾,前两天才下了决定要离开这个男人,并且一切都在向我计划的方向发展,我就更不应该再心软,可是为什么这一刻我却不想推开他呢?难道因为身体变成了女人,所以我连思想也都变了吗?变得婆婆妈妈,犹豫不决? 最开始穿越到这里来,我首先见到的是俊朗无匹、天上地下无双好看的楚彻,人潜意识的都会被漂亮的东西吸引,我也不例外。 也许这世间上真的有一见钟情这种东西,也真的有爱上了就没有理由的这一说,所以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那个时候我可能对楚彻真的一见钟情了。 事情一开始,真的像那些小说,楚彻帅气多金,有权有势又腹黑,是标准的男主角,所以我就想楚彻一开始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背后肯定有个不得已的原因,我在等他来摊牌,等我有危险时,他会不远万里不畏艰险的来救我。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我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及的和他在一起,所以在夷狄我可以活得那么轻松自在,是因为我心里一直期盼着楚彻他就是我梦想的那个白马王子,但当我知道楚彻不远万里去夷狄并不只是为了我,还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来时,我的梦想一下子就碎了,梦醒了,人就要活得现实。 从私人感情上来说,我希望当初楚彻只是为了我而来,但我又何尝不知道,他堂堂一个国家王爷,举手投足都被别人注视着,他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丢下朝廷大事不管呢?如果他真是这样的男人,也就真的不值得我有任何留恋了。 楚彻他知道自己肩上有多重的担子,所以他不愿意和我解释,他以为他一个人就能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承担了,一切就都没事了,只是可惜,我不是那种有耐性的人,有时候有些人和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这些天,我把从遇见楚彻开始所有的一丝一线都慢慢串联起来,这些我想看到的和我不想看到的都真实的摆在我眼前,我真的迷惘了,但这条路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对于这一点,楚彻知道,我也知道。我给过我们彼此机会,可楚彻觉得国家比我们的私人感情重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是我,我也可能也会选择牺牲掉自己的幸福而来成全这个国家,可是楚彻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一次自己相信我,相信我们可以战胜所有困难,包括战争,包括人言,然后我们幸福的在一起。 楚彻从来就没想过要相信我,相信爱情,所以他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他以为等一切都平定下来了,我还会在原地等他,等他到时候说一番大道理,让我知道其实他是爱我的,可是很多东西,一经历时间就会改变的,甚至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现在可以清晰的听见楚彻胸腔里节奏的心跳,但这一切前面都还有太多的未知,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一晚上楚彻就这么一直抱着我,谁也没有先出言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直到天亮楚彻才默默的放开我,替我盖好被子,也没叫人进来为他更衣,他自己穿好衣服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楚彻孤傲的背影,一瞬间心绪复杂。 我很庆幸我是一个现代人,懂得很多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不知道的东西,这样我就可以帮楚彻早点完成保卫大楚的心愿,也完成我和楚彻之间的交易。 有了动力,人也变得特别有活力,我从被窝里起来,找来之前叫绿意订好的男装自己换上,一切准备就绪,我坐在梳妆台前有点纠结了,因为梳头这种很复杂的事情,我还是不会,要是能剪个板寸不知道多方便啊,刹那间,我好怀念板寸。 等绿意端着洗脸水进来时,有点惊愕的看着我,她支支吾吾半天还是一个字没说出来,我知道她大概是觉得今天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我竟然自己起来穿戴好了。 我朝绿意笑笑,说:“绿意你过来帮我梳头,这个我实在不会。” 绿意一时没缓过劲来,走路都有点机械,我笑着摇头,这姑娘一天得承受我多少打击啊,不过在打击中成长,也是一件好事。 等绿意替我把头发梳好,楚彻已经差不多该去上朝了,我有点没形象的往王府大门口跑,就跟我后面跟了头狮子在追我似的,对这个状况,绿意很扛不住,皱着个眉头站在门口,估计回头她又要去找大夫来给我看病了,不过我现在管不上那么多了,等我一路拼命杀到王府门口时,正好看到楚彻从另一个方向出来,他穿着朝服,胸前有浅黄色团龙,不得不说,楚彻是个衣架子,就是穿朝服都帅得夺目。 楚彻没料到我也是这副模样出现,有点不悦的皱眉说:“你又穿成这样做什么?” 我站得笔直,稍微低了点头,恭敬的说:“从今天起,卫玠就是王爷您的贴身侍卫,王爷到哪里,卫玠就到哪里。” 楚彻在门口愣了几秒,之后淡淡的说:“那好,本王现在要去上朝,你就在后面跟着吧。” 我先是笑,然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楚彻这个混蛋,他没有叫我坐轿子,我有点窝火,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只好一边诅咒楚彻生儿子没屁.眼一类的恶毒话,一边悲剧的步行。 作为一个现代了,坐惯了公交出租,猛然这么要回到原始的状态,我还是有点受不了,所以当我们的轿子到了宫门前时,我已经累得快翻白眼了。 ------------ 第二十七章 初次入宫 更新时间:2012-03-13 宫门共有五个门洞,最中间的那个正门的门洞最高大,应该是皇帝御用的,因为我看见前面那些去得比我们早的大臣都是从侧门进去的,果然是等级森严啊。 我站在宫门前,心潮有点澎湃,活了二十七年,真的见着这种上朝的场面,还是第一次啊。 我一时感慨,左右环视这座威严与恐怖并存的建筑群,多少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红墙黄瓦,守卫森严,方圆三十里内不许任何平民出现,宫女五年一换,秀女三年一选?????? 一路上我很无聊,就问随行的一个小厮,小厮先是不想和我说,被我问得烦了,主要是楚彻并没有出言阻止,小厮才极不情愿的和我讲了一些,我听完有点咂舌,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这么逍遥快活,不想做皇帝的都是傻子。 我再看一眼坐着楚彻的轿子,不知道他心里有不有做皇帝的想法呢。 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赶忙摇头,他想不想当皇帝是他的事,我做好自己的本分,帮他达成他为国为民的心愿,然后再抽身离开,以后江湖载酒,再不过问这里的一人一事。 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楚彻的轿子并没有走侧门,而是直接走的正门,我吓得脚下发虚,不过见一旁小厮和轿夫都很自然,才又放下心来,大概楚彻现在的权势正达到顶峰,所以他走正门,别人也没有非议,可能更多的是害怕楚彻。 轿子从正门慢慢进去,侧门的大臣们也是个个行色匆匆,二品以上的大员才有资格坐轿子,所以走路进宫门的大臣还是在多数,这些人都是一个表情,跟我们当初去上班一个样,上朝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我刚才受了吓,脚下有点发软,走路就自然慢了下来,刚进了宫门朝正殿走,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咬着牙齿很愤怒的说:“天子御道,岂由他庄王爷轻易踏足?” 我稍稍回头,就见一个三十岁左右颇有大将风范的男人盯着楚彻的轿子,脸上尽是不屑和鄙视,他身边的一个矮胖的大臣见我回头,多半以为我是楚彻的人,赶忙拉了拉那人的衣袖,低声说:“秦大人,圣躬英明,你我为人臣子,只管听命就是,别的休要多说,上朝要紧,上朝要紧。” 那个男人冷哼两声,又继续朝前走,我站着看那人,倒对他有点好感,这人一看就是板上钉钉的忠臣,见不惯楚彻越俎代庖,所以不管楚彻是不是权势滔天,也要一吐为快,看不惯就是看不惯,这种人其实不适合在朝廷里做官,朝堂这趟水很浑,太过正直又迂腐古板的人,一般都不会有好下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楚彻去上朝议事,我实在无聊,但这是皇宫大内,由不得我这些小民四处乱走,我坐在梯子上打了一会儿瞌睡,也不知道眯了多久,楚彻出来时,脸色很不友善,他身后跟着几个贼眉鼠眼的大臣,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我皱着眉头想避开这个时候和他有什么正面冲突,却见早上看见那个人从楚彻身后走出来,那个人身后也跟着几个腰杆挺得笔直的老大臣,几个人脸上都很喜气。 那个人一见楚彻,脸上的喜气就扩大,他越喜气,楚彻的脸色就越不友善,我暗叫一声糟了,这个人必定就是楚彻的反对者秦朗。 不待我反应,那个秦朗已经自报家门,笑呵呵的和楚彻说:“秦朗倒不知道原来王爷是这般通情达理之人,失敬失敬。”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一看楚彻的表情就知道,楚彻现在估计心里恨这个秦朗恨得牙痒痒,但他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冷笑一下说:“秦大人一心为国,本王若是不答应,岂不就是本王不通情不达理,再来就要祸国殃民了。” 那个秦朗的脸也一下子沉了下去,还是继续铁青着脸说:“王爷言重了,天下谁不知道王爷一心为国,谁敢说王爷祸国殃民?” 楚彻眼底已经渐渐泛起冷意,冷着张脸说:“秦大人有这个自知之明最好。” 两个人互相冷哼一声,很厌恶的背对着对方出了正殿大门,我那个汗,这两个,有必要吗? 见秦朗走了,我赶紧走上去,瞄了两眼背向的秦朗,说实话,我是越来越欣赏秦朗了,反正我见着某人不舒服,我就很舒服,现在秦朗能让楚彻不舒服,楚彻又不能对他怎么样,我看着就很舒服。 我心底高兴,脸上却还要很配合的很低调,我走到楚彻面前,楚彻还是冷着脸,小厮们这个时候都不敢去惹,于是我只好本着不懂就问的操守虚心的说:“王爷,什么事惹得您老人家这么不高兴?” 一边跟着楚彻的几个溜须拍马的大臣第一次见我,见我这么问,楚彻也没说什么话,估计我在楚彻心中还是有点地位,于是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替楚彻鸣不平了,其中一个率先愤愤的说:“王爷铲除向家整顿朝纲,圣躬英明,特许王爷的轿子从御道进宫,那秦小子真是混蛋,竟然当朝奏请圣上收回这个特许。” 另一个立刻又接上,如此反复,楚彻身后四个大臣里有三个在短短几分钟里,挨个儿的拍楚彻的马匹拍了个遍,个个都咬牙切齿似乎是秦朗杀了他亲爹一样。 我听得有点烦,估计楚彻自己也快受不了,发话让那几个跟着的大臣闪人,几个大臣连忙赔笑领命退了下去,等那几个大臣渐渐走远,府上的小厮轿夫见楚彻这个样子,也不敢跟得太近。 事情我听了个大概,知道楚彻并不是因为丢了特许而冷着张脸,他是因为秦朗,我有点愣神的看着楚彻的背影,照楚彻的脾气,现在估计自个儿在心底和自个儿较劲,他得说服自己,国家需要秦朗这样的刚正不阿的人才,可这个人才又偏偏爱和自己过不去,他既不能杀了秦朗,又不能拉拢秦朗,所以搞得他自己这么痛苦。能让楚彻这么头痛的人,我感慨,这个秦朗,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本事啊。 ------------ 第二十八章 说服 更新时间:2012-03-14 楚彻一直低着头沉默,不知不觉之间,我们已经走到轿子跟前,这段路本来就不长,因为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才比平日多走了一阵,楚彻还是摆着一张臭脸,我觉得这个时候正合适教他一点道理,于是我说:“王爷认为秦朗这人如何?” 楚彻看了我一下,沉吟了几秒后,正色说:“于国于公,他是个忠臣,敢直谏,刚正不阿,大楚如果多几个他这样的人,我就不会这么头痛了。” “那么于私呢?”我微笑着问。 “于私?我巴不得他马上就死!”楚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就回答了我,眼底还蒸腾着杀气。 我心里一惊,这人命在古代还真他妈不值钱啊,亏我在现代的时候还看那么多破案的片子,原来历史上这些人的命,尤其是没钱没势的人命,真的是贱如蝼蚁啊。 我原本靠楚彻很近,听他这么说,我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小半步,等我站好,这才看着楚彻说:“那么王爷为什么不杀了他呢?杀了他,王爷就不必烦恼了,从此王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大楚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反对,敢说一句王爷的不是,王爷下手将向家满门抄斩的时候,也没见得手下留情过,现在王爷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楚彻有点震惊的看着我,估计是想不到我会那么轻易的就将向家抄斩的事情说出口,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秦朗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大楚需要他,他身后还有一批忠直的大臣,大楚现在需要依靠他们,才能站稳阵脚。” 我如释负重地笑了一下,楚彻果然是看清楚了形势的,孺子可教也,不管一个国家为政者如何英明神武,他手底下都不可能没有蛀虫,但只要他们不卖国,不危急到国之根本,那些蛀虫就没有必要剔除,因为剔除得不好,反而会节外生枝。 不过像向廷这种,已经威胁到了皇帝的帝位,那么他就必须要死,如果他不死,就是江山换代,皇帝没有好下场了。 但楚彻身边跟着的这几个,明显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从简短的几句话里就多少能看出来,他们贪慕虚荣,他们要么爱钱,要么爱权,但他们没有称孤道寡的野心,他们心里没有正义善良,但绝对像狗一样忠心为主。 很多时候,楚彻需要依附他们,需要他们为他做一些不能摆上台面的事,所以楚彻必须留一批这样的人在朝堂,这一点,就类似于乾隆一直留着和珅在身边一样,乾隆自诩十全老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和珅贪污受贿,但他一心要保这位千古第一大贪官,因为和珅虽然是大贪官,但他只爱钱,也懂得乾隆的心思,马屁拍得一流,乾隆就好这口,这样的世故圆滑的人,哪个当领导的不喜欢? 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有些人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就是比不上有些人在领导面前厚颜无耻的马屁功夫,这一点我在机关单位工作,是深有体会的。 想到这里,我接着说:“王爷果然是一心为国。”听我这么说,楚彻脸色缓和了一点,虽然比不上和颜悦色,但已经实属不易了。 于是我接着又说:“王爷既然知道秦朗不能死,那么我和王爷说的话,王爷是不是还记得?” “记得。” “那么王爷打算怎么做呢?从今天这个形势来看,王爷和秦大人之间,似乎常闹些不愉快。” 楚彻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而是选择了沉默,我知道其实楚彻已经尽了很大的努力了,但他始终是个凡人,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如果让我去和自己讨厌的人讲和,我也很难做到,但是目前大楚的形势,已经等不得了。 楚彻沉默了一下,看着我说:“我不知道,我生来就不懂向人低头,要我跑去和秦朗低头,我做不到。” 看吧,这个人就是这么骄傲自大,我翻了个白眼,有点无奈的说:“但是王爷现在如果不低头,也许赔上的就是整个大楚。” 楚彻一下子僵住,他的脸色又恢复到了很难看的状态,但他没有否认我说的话,同样他也不知道下面要怎么说,所以楚彻又沉默了。 我叹息道:“其实秦大人这种人,最好对付的,只要让他知道王爷一心为大楚江山,王爷又何愁秦朗不能为王爷所用,何愁后方不稳?” “要别人懂得自己心意,岂非易事?何况他那种犟脾气,也是死也不肯向我低头的。”楚彻眼底是很复杂的神色,似乎他很了解秦朗。 “有些事不一定要谁向谁低头,王爷想要秦大人服您,就必须以德服人,王爷在朝廷上的雷霆手段,人人得闻,但王爷何以放任自己手下的蛀虫却不管呢?秦大人反对王爷,因为秦大人看事情没有王爷看得那么长远,所以王爷之举,看在秦大人眼睛里,就是处事不公允,他自然就不服王爷。王爷要秦大人服,就得拿出度量来,臣服秦朗,让他真心为王爷守住后方根基。” 楚彻沉吟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我的话,随后他皱着眉头说:“他若抵死不服呢?” 我微微一笑:“他若抵死不肯,这大楚便再没有他容身之地了,这等顽固不化的大臣,就算怀有经天纬地之才,要来也是无用。” 楚彻没有立刻回答我,自己上了官轿,准备出宫。 我操,我又得步行! 楚彻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几个应酬,我也跟着去了,不过我都是当作随从,没有刻意的跟着楚彻,不过尽管这样,我每到一处还是都被当做上宾招待的,我以前只听说宰相家奴比过七品知县,现在亲身体会才发现这句话,还真没有乱说,况且楚彻的身份,比宰相更甚,我被优待得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不过就算我乐,也还不至于狐假虎威,我故意不跟着楚彻,是为了方便我打听事情。 ------------ 第二十九章 阵营 更新时间:2012-03-14 原来早上跟在楚彻身后的几个大臣,一个是吏部尚书曹盾,也就是第一个站出来拍马屁的那人,这个曹盾也是有点背景的,家里是士出,为人又很圆滑世故,八面玲珑,是楚彻手下最会办事的一个,所以做到吏部尚书。吏部历来是个肥缺,曹盾在这个位置上也没少得好处,况且有点风吹草动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楚彻都会替他包庇下来,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楚彻也一直很忠心,只要曹盾不牵扯出什么大的纰漏,楚彻一般不会动他。 再来就是兵部侍郎苏文俊,这个人是秀才出身,没什么背景,但他娶了个有背景的老婆――先帝的表妹,御封的善德公主。善德公主是庶出,虽然比不上嫡出的公主有背景,但毕竟是皇家的人,任谁也得给几分薄面,所以苏文俊能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一跃成为京官,领职兵部侍郎。光是从这个人靠女人这点手段就知道,此人并非什么好人,就是一丢男人脸吃软饭的货色,我深深的鄙视。 余下的还有李锦和高子扬,李锦是户部侍郎,这个人脑满肠肥,体型庞大,基本上和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对得上号,唯一一点值得留他的,就是他很有钱,一身锦衣华服,一看就是标准的爆发户。 李锦家里世代都是做粮食生意的,后来生意做大了,开始涉猎各行各业,因为有钱,所以李家做生意不怕亏,一开始都是拼死的砸钱,先给那些小企业家们一些甜头,再慢慢将其收购,最后形成垄断,把很多小企业家都逼上了绝路,最后不得不贱卖掉手里的产业,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却独独喂肥了李锦这个大胖子。 李锦虽然不会做官,但很会做生意,更会打小算盘,什么买卖值得做,什么买卖不值得做,他很会盘算,这些年他在背后帮过楚彻不少忙,简直就是楚彻的活动提款机。 不过像李锦这种会做生意,钱多得几十辈子都吃不完的人,跟着楚彻也无非就为了得一个出身,让李家再锦上添花一点。 古代的人看重出身,钱再多没出身还是被看不起,其实对李锦来说,这个官做不做,对李锦都没什么影响,他死心眼跟着楚彻,是因为楚彻特准过他一个士出的身份,让他从此跻身上流社会,不会再被人看不起说是庶出,当然为这个身份,李锦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在上面。 最后不得不说一下这个高子扬,早上跟在楚彻身后出来,没有拍马屁的就正是这位高子扬了。 高子扬官拜大学士,是楚彻手底下唯一一个靠自己奋斗到今天这个地位上来的,十年寒窗苦读,考了三次才中举,所以高子扬奋斗到今天这个地位时,他本人已经四十好几了,娶的妻子也是一般人家的闺女,并没有纳妾,高子扬这个人其实是有点迂腐的,照理他这种个性的人应该属于秦朗阵营的,但他就偏偏投在了楚彻的门下,还对楚彻死心塌地,从来没有二话。 高子扬这个人,我实在搞不懂,他虽然是跟了楚彻,但从来也不对楚彻奴颜婢膝的,据说也从来不送什么稀奇珍玩,其他的歪门邪道就更不会做,他家里也是清苦得紧,两进的小院,六七间厢房,连个丫环都没请,楚彻有时候想赐点他财物,都被他婉拒,这种人实在是很让人头痛,找不到他的弱点,就等于自己很被动。 再说秦朗这个阵营的人,秦朗身后都是几个正直果敢的大臣,可惜人数不多,为首的是一个叫周维礼的人。 一听这个名字,我就恶寒,真是人如其名啊,这个周维礼也是士出,说他一家三代忠良都不为过,可惜向廷当政时,处处打压铲除异己,他一直不得志,满腹才华却怀才不遇,一直郁郁寡欢,酸诗酸文也写了不少。 后来秦朗回京述职,两个人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秦朗帮了周维礼不少忙,周维礼这才从一个闲散的小官,慢慢升到今天的内阁大学士,就凭这份情义,秦朗要他去死,周维礼都没有二话。 再来就是吴通,这个吴通现在是礼部尚书,样貌长的实在不好看,就是早上在宫门口拉秦朗的那位了。吴通是庶出,但这个人很聪明,很懂得审时度势,不过好在这吴通心里也有自己的大是大非,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他觉得楚彻现在是在祸国殃民,纵容手底下一帮贪官污吏贪赃枉法,所以他就不能跟楚彻这种人在一个阵营,转而投奔了秦朗。 最后就是沈绮,现领户部尚书一职,此人为人愚不可及,也是秦朗阵营里的一个大蛀虫。他跟秦朗,纯粹是因为当年楚彻坏了他娶第十七门姨太太的好事,这个好色之徒五十好几的人了,居然要娶人家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正好迎娶那天被楚彻遇见了,楚彻不仅坏了他好事,还下令不许沈绮今后再娶,沈绮觉得面子上受了莫大的侮辱,恨不得杀了楚彻,但楚彻位高权重,他奈何不得,只好跟在秦朗阵营里敲敲边鼓找楚彻的茬,纯粹混蛋一个。 我忍不住叹气,楚彻的应酬也差不多完了,他微红着张脸出来,小厮连忙跟上,轿夫压轿,我也慢吞吞的举步跟上。 楚彻没说话,都是曹盾几个轮着溜须拍马,一群衣冠禽兽喝得脸红脖子粗,李锦估计是喝得太多了,人有点软趴趴的,旁边一个小厮扶着他,他一边嚷没醉,一边还不忘拍楚彻的马屁。 这个大胖子,果然是厉害! 等我们回到庄王府,已经差不多亥时二刻了,我走了一天路,累得不得了,一到府里就立刻让绿意给我打了盆热水来我先泡脚,脚泡好了,我又去楚彻家那个大得有点出奇的浴池里泡澡。 每次泡澡我都不会在屏风后脱衣服,因为说实话,我还是有点不能面对自己现在这副肉体,以前看别人的看到的都是欲望,但现在自己有这么一副,短时间我还是有点受不了,所以每次洗澡我都是下了水再脱衣服,这样就可以起到掩耳盗铃的作用,至少我心理上好受一点,难为的是每次洗好了,都半眯着眼睛出来,差点摔跤了好几次。 在水里脱完衣服,我坐在浴池里的台阶上发呆,我忽然又想起现代的生活,来了这里快一个月了,我没想过要回去,因为回不去,所以不想自欺欺人,那种有了希望之后再次失望的滋味,比一开始就绝望要来得沉重得多。 其实在这里也未尝不好,虽然没有那些万能穿越女主的好运,但至少我还可以为自己争取。况且现代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念的,只是突然很怀念我养了好几年的那盆仙人掌,没人浇水,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死。 我正感慨,突然听见楚彻低声说:“今天很累吧。” 我身子一僵,转动眼珠看向楚彻,见楚彻站在我对面看我,用那种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我脸一下发烫,条件反射的想躲,但楚彻就这么站在浴池对面的岸上,我不可能出来,更不可能喊有色狼,于是气氛变得有点诡异。 我有点戒备的看着楚彻,他没有要回避的意思,我只好硬着头皮说:“好巧啊??????王爷也来沐浴吗?” 操,我这破嘴巴,不说话会死啊,这不摆明了邀请楚彻洗“鸳鸯浴”吗?! 可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每次这个时候都是这么失态,伤不起啊。 楚彻果然也在笑,笑得很下流,他说:“你这是在邀请我吗?我从来不拒绝盛情邀请的。” 鬼才邀请你,可刚才的话的确又是我说的,我在那儿扭捏了半天,还是一个屁都没有放出来,难道我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了楚彻?我操,什么破事儿啊,尽让我摊上。 就在我神思间,楚彻已经麻利的脱完衣服,我很惊讶楚彻脱衣服的速度,实在是令人惊叹。 楚彻脱完衣服就下水了,他一点一点的靠近我,我也越来越心慌,我脑子里在想所有能想的理由,但越是这个时候,我脑子就越不顶用。 屋内光线靡靡,此情此景,我想到了一个成语:谁来棒打鸳鸯啊,我求他了。 很快,楚彻已经走到我面前,我彻底的自暴自弃了,反正就算他要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啊?????? 我哀怨地看着楚彻,楚彻还是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用含情脉脉来形容都不过分,他用手捧着我的脸,淡淡的说:“向芸晚,你这个样子,挺好的。” 我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楚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吻了过来,温热的唇瓣贴着我的嘴唇,舌头很灵活的肆意挑逗,我的身体也开始酥麻,出现正常的生理反应,我操,我现在恨我是正常人。 ------------ 第三十章 悲催的大姨妈 更新时间:2012-03-15 吻温柔得不可思议,但我现在已经无暇去想多的,因为楚彻的手已经很不老实的在我身上四处乱摸,他的手每经过一处,我的身体就多颤栗绵软一分,原来女人的身体比男人还敏感,经不起挑逗,顺着楚彻的手一路向下,我的理智也渐渐抽离,只剩下粗重带着淫靡的喘息。 楚彻的手已经划到我隐私的部位,我浑身一颤,本能的想要推开楚彻,但我现在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我这么一出手,反而让楚彻觉得我是在欲拒还迎,楚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意识已经不怎么清,所以什么也没听清楚。 我眼看自己就要沦陷了,却听见楚彻懊丧的说了一句:“怎么偏挑这个时候来……” 说完楚彻有点不甘的放开了我,自己涉水上岸穿好衣服走了,我还在浴池里发愣,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肌如凝脂,有前有后,他是??????哪里不满意了? 我操,这个混蛋。 虽然我觉得自己被楚彻那个啥有点不能接受,但是被楚彻看不上,我还是忍不住愤怒了,我还没嫌弃他这个种马他倒先嫌弃我来了?我心中眼中都是怒火,这个混蛋,我以后让他碰了我就不是人! 我正愤怒着,却觉得身体有点不对,好像下体有什么在往外面流,那种感觉真的很不舒服,我疑惑的看着自己,几秒之后我忍不住骂了一句:shi.t!我操,我来??????大姨妈了! 难怪楚彻刚才要那么说,不过古代的性教育还真是不赖,竟然知道大姨妈来了,是不能行房事的,但是他妈的,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知道他妈的该怎么弄这玩意儿啊? 这个时代又不可能有卫生巾,我也没去了解过古人该用什么,此情此景,我真想把上帝拖出来暴打一顿。 等我从悲壮的心情里清醒过来,我很认命的从水里爬起来,暂且先裹了件衣服去找唯一的救星绿意,大半夜的绿意已经睡觉了,说实话我去敲门的手都有点僵硬,毕竟我现在是双重性别人,大半夜去敲一个姑娘的门我还是有点不自在,绿意睡得浅,听我敲门立刻就问:“谁啊?” 可能是绿意没想到半夜有人来敲门,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兮兮的,也难怪,一小姑娘大半夜的被人敲门,搁谁哪儿都会有点紧张。 我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那个??????绿意,是我。” 绿意一下子听出了我的声音,连忙起来掌灯开门,月光下,绿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亵衣,我眼睛一下子不知道该看哪里,只好红着脸低头看着地上,支支吾吾的说:“那个??????绿意啊??????我??????我??????我那个来了。” 绿意一脸迷惑的看着我,问道:“小姐,什么那个来了?” 我一时想不起在古代大姨妈应该叫什么,憋死个人了,我脸红得像火烧似的,最后把心一横,说:“就是??????我下面流血了。” 绿意先是一下子懵了,然后很拼命的克制自己不笑,这姑娘忍得很难受,一边要忍着不笑,一边问我:“小姐是说?????是说的癸水吗?” 我靠,就这破名儿啊,还不如大姨妈省字呢,我如释负重的点头。 见我点头,绿意立刻就去给我找东西,她从箱子里很容易的就翻出了我变成女人后第一次用的――月经带。 这种东西真是很神奇,用一层一层的布缝合起来的,用完了洗了晒干还可以用,节约型的女人,他妈的伤不起啊,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干不干净,不过现下我已经没那个心情去问绿意了,赶紧的拎着那玩意儿杀到茅房,在茅房里纠结了半天才勉强系好带子,忧着一颗忧郁的心从茅房出来。 绿意不放心,坚持要在茅房外面等我,不时的和我说怎么用怎么用,她说了不下十遍,估计她是想直接进来给我系好带子更省事,但我坚持不松口,绿意也不敢贸然提出这个建议,因为我想毕竟这些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我可不想以后一辈子大姨妈来了靠绿意给我系带子。 等我弄好这玩意儿,都已经快三更天了,我回去挺了会儿尸,没一会儿又悲催的爬起来,准备跟着楚彻去上朝。 绿意打好洗脸水过来,估计是见我脸色不怎么好看,担忧的说:“小姐,你脸色这么差,不如今天就不跟着王爷去上朝了。” 我端过铜镜一照,发现铜镜里面的自己是铜黄的,看不出个鸟来,我搁下铜镜,颇有英雄气概的一挥手说:“不行,今天才第二天呢,革命要不怕苦不怕难。” 绿意梳头发的手明显僵了一下,估计又被我的火星话整得要去替我请大夫了,我看着一脸担忧的绿意笑着说:“绿意你放心我没事,就这么点小问题,难不倒我的。” 绿意忧心的笑了一下,说实话,这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再过两年,那也是一尤物啊,可惜??????我现在已经零件不齐全,有心无力啊。 梳洗完毕,绿意从厨房给我端了粥过来,我吃了几口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可能我走得快了点,没注意前面的活动物体,不小心撞了人,作为一个有礼貌的21世纪青年,我立刻很诚恳的道歉说:“对不起。” 被我撞的人没说话,低着头站在一旁,我豁然想起,这是在古代,而我现在的身份又是王妃,整个王府我撞了人都可以不用道歉的,想到这里我也不看了一下旁边站在的人,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面前低头站着的可不就是苏青嘛,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我假惺惺的笑道:“哟,这不是苏青苏姑娘吗?” 那苏青的头低得更低,但语气还是明显的不友善,甚至有点阴森的感觉,她说:“不敢,奴婢苏青给娘娘请安。”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见她有任何请安的举动,不过这些人,我也不想太过为难,都是些可怜的人。 这个苏青其实是苏文俊的妹妹,苏文俊为了讨好楚彻,就把苏青送给了楚彻,本来希望楚彻临幸了再生个儿子什么的,以巩固苏文俊的地位,可惜楚彻只是让苏青在府里当了个大总管,管管府里的鸡毛蒜皮的事情。 古代的女人,大多都是政治上的牺牲品,当年的向芸晚,不也是一样被向廷送给楚彻的,她们其实本身都不坏,只是在这个人吃人的地方,她们的善良渐渐的被抹杀,为了生存,为了争宠,她们没有办法,因为只有这样做还能证明她们活着,她们也只有在这些斗争里才能感受到一点做人的乐趣,想到这里,我看苏青的眼神又多了两分同情,于是我说:“今后走路当心一点,别撞了不该撞的人。” 甩下这句话,我继续走我的路,估计苏青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劲来。 苏青现在是侧妃兰芷的人,侧妃被禁足,苏青就是侧妃的代言人,现下我正得宠,没理由现在不趁机整她,可我没有这么做,这些小肚鸡肠的女人不知道背后又该怎么说我了。 这么想了一路,我到王府门口时,没看见楚彻,却看见小胖子,小胖子见了我就热情的扑过来抱我的腰,我弯腰把小胖子抱在怀里,问一旁的小李子:“世子这么一大早的要去哪里?” 小李子恭恭敬敬的说:“回娘娘,王爷昨天吩咐,世子从今天开始去宫里跟着太傅学习功课。” ------------ 第三十一章 心事 更新时间:2012-03-15 我瞅了一眼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笑嘻嘻的小胖子,这孩子真苦逼啊,还这么小就得起早贪黑了,我有点心痛,正好见楚彻过来,我抱着小胖子去和楚彻商量,我说:“王爷,世子还这么小,是不是晚两年才送进宫去学功课啊?” 楚彻看都不看我,直接否决说:“他已经四岁了,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默《论语》了。” 我一下子有点傻眼,四岁会默《论语》,他还真是神童,不过现在是小胖子去学习,又不是楚彻,但是见楚彻这么说,我也不敢再顶撞,估计这人昨晚上的火气还没缓过来,我还是等过一段时间再提。 楚彻已经上了轿子,我抱着小胖子,小胖子不肯下来,我只好一直抱着他,好在楚彻还是心痛小胖子,给小胖子也准备了辆轿子,我也就沾了小胖子的光,免于步行。 一路上小胖子都不安分,在我身上翻来翻去的,我可没带过孩子,搞得我手忙脚乱的,下轿时,后背已经出了一身汗,比走路还累。 楚彻走过来交代小李子送世子去哪里,又什么时辰去接,交代完了楚彻就去上朝,我没事就决定送小胖子去看看这皇家子弟学习的地方究竟有多么的牛.逼。 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终于到了勤勉殿,和小胖子一起来学习的有五人,一看穿着就知道都是皇家子弟。 小胖子在勤勉殿门口从我身上下来,朝我挥挥手,奶声奶气的说:“娘亲,昭儿进去了。” 我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走开,站在勤勉殿门口看着小胖子进去,几个人一见小胖子进来,其中一个就很挑衅的跑到小胖子跟前,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说:“我父王是荣亲王,你是哪家的孩子?” 荣亲王是外姓王,世袭的王位,但手里基本没什么实权,对楚彻来说,基本没有影响,只是这位荣亲王声望颇高,朝中大臣就连楚彻都要给几分薄面,一般不会驳了他面子。 其余几个小孩见那荣亲王的儿子这么问,都齐刷刷的看着小胖子,等小胖子回答,小胖子这孩子打小就知道扮酷,很帅气的把脖子一昂,大声说:“我父王是庄王,哼。” 那几个孩子一听小胖子的话,估计是知道庄王这个人的,立刻就争着上来讨好小胖子,我看得一阵咂舌,这些孩子打小就开始比这些,长大了还得了,我摇摇头,决定从今天开始好好教导小胖子的人生观价值观,别让这些破小孩把他带坏了。 又过了一会儿,太傅过来给小胖子他们上课,因为当今圣上至今还没儿子,所以大楚至今还没有太子一说,也正因如此,楚彻手里的权力才渐长,因为皇帝需要一个人来为他撑局面,而眼下这个人就非楚彻莫属。 太傅授课真的很没意思,和我在现代读书那个时候老师讲课差不多,我听了一阵就打瞌睡,于是简单交代了小李子几句,让他好生看着别出岔子,自己就摸索着准备回前面宣政殿。 奈何皇宫太大,我乡下来的头一次进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路上问了好几个宫女才回到前头宣政殿,这时楚彻已经下朝了,我拍拍胸脯舒了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我在宣政殿侧门等楚彻出来,等了很久,楚彻才最后一个从宣政殿里出来,见楚彻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我皱了一下眉,今天秦朗又把他怎么了?让他今天比昨天还低沉,连李锦几个都不敢跟在他身边。 楚彻估计也看见了我,朝我走过来,脸色很难看,冷冰冰的,我硬着头皮迎上去,笑道:“王爷,今天朝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彻冷哼两声,根本没回答我的话,自己往前面走了,可惜我来得晚了一点点,秦朗那伙人已经走了,不然我还可以从形势上瞧出点端倪来。 我在楚彻后面屁颠屁颠的跟着,碍于大姨妈来看望我,我一时很不习惯,走路都不自在,所以我离楚彻越来越远了,直到楚彻上了轿子,我还有一半的路,树上恰好飘下来两片叶子,此情此景,甚为凄凉啊。 我唉声叹气一番之后,悲剧的又只好走路回去,刚走了两步,有两个太监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和我说:“请问这位是庄王府的卫玠卫公子吗?” 我沮丧的点点头,那两位太监立刻又说:“王爷吩咐我们把卫公子安全送到王府,公子请。” 两个太监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顺着手势望去,哇,我顿时心花怒放啊,一顶华丽的轿子就在前面,看来楚彻这人也不是很差,我脸上堆着笑,连声和两个太监说谢谢,又从身上掏了些银子递给他们,两太监推辞了两句还是收下了银子,叫轿夫起轿。 钱是个好东西,尤其在这些断子绝孙的太监眼里,这些人一辈子不能人道,既不能完成作为一个男人该完成的事,也不能离开皇宫,所以只好把心思都放在搜刮钱财上,你给他钱,他就会为你卖命,交易建立在金钱之上,其实是笔很合理的买卖,唯一一个缺点,就是这些人很少有讲义气的,但好在我很少和这些人打交道,不过这些小钱还是该花的就花,留个好印象,万一今后遇到事,也方便一点。 可能是因为累了,我很快就在轿子上睡着,等那两太监叫我时,我才醒过来,揉揉眼睛下了轿子,客套两句后我就进了王府。 楚彻在书房里等我,这让我有点惊讶,苏青来传话时,我的脚正好卡在王府门槛上,差点就摔了,楚彻他个混蛋,老子刚才在宫里问他他屁都不放一个,现在又等我说,这人不是傻子就是有病。 我有点愤愤,但还是去了书房,书房的门大开着,我进去时,楚彻在书桌上写着什么,我没好气的说:“王爷找我什么事?” 楚彻没理我,继续写他的东西,我深呼吸又深呼吸的让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站在楚彻旁边看着楚彻写完他手里的东西,等楚彻写好又叫人送了出去,他才冷着张脸说:“你知道我刚才送出去的什么吗?” 鬼知道啊,大爷我又不会读心术,我强忍着火气说:“芸晚不知。” 楚彻似乎猜到我会这么说,有点蔑视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冷着脸说:“你也有不知道的事吗?” 我真想踹他一脚。 楚彻存心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切入了正题:“刚才那封是我回复边关告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大玄和大赵已经向大楚宣战,我没多少时间耗在这里了。” 我看着楚彻,他的眉头微微皱着,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想了些什么,但我就是想上去替他抚顺他的眉头,可是想归想,我只能站在原地平静的说:“王爷的意思是,随时都可能出征对吗?” 楚彻望着我,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说:“嗯。”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我沉默了一下,然后说:“皇上圣躬英明,朝中又有大臣辅佐,后方不会有事的,王爷可以放心。” 楚彻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皇上虽然是天纵英才,但难免会被小人蒙蔽,朝中大臣能拿得出像样的主意来的,实在不多,我此去边关,也不知道归期几何,内忧外患,你叫我如何放得下心?” ------------ 第三十二章 坦白 更新时间:2012-03-16 楚彻走到窗边,抬头看向窗外当空皓月,我看着楚彻的背影,突然觉得他一个人要承担的实在太多,他一介凡人,肯定很累了,可是他不能说出口,不能放下肩膀上的负担,因为那是他站在现在这个位置所要付出的代价。 从古自今,都是高处不胜寒,走到今天这个高位,他要失去很多东西,甚至自己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得多,可是他走不了回头路。 “芸晚说过要替王爷卖命的,王爷是不相信芸晚,还是不相信自己?”鬼使神差的我说道,说完之后我又想咬自己的舌头,他妈的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做。 楚彻听我这么说,回过头用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过了许久他才说:“向芸晚,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一个人喝了鹤顶红不死之后会改变这么多,你以前连和我说话都会害怕,现在却可以这么自信的直视我,和我说很多奇怪的话,你和以前的你完全不一样,向芸晚,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谁?” 我看着楚彻,脑子里一时闪过很多借口,但是我不想找任何一种借口去编一连串的谎话,我想趁现在把话说清楚,我不是向芸晚,即使灵魂穿越这种事很荒唐,楚彻甚至会把我当神经病,但至少我讲清楚了,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就可以到此为止。他如果还愿意我帮他,我就继续留下来帮他,五年之后交易完成,他还我自由之身,从此我和他两不相欠。如果他不愿意,我也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拿不定楚彻会选择哪一个结果,但我还是想放手一搏,毕竟我现在已经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意,我对楚彻的确是一见钟情,即使他是个男人,我还是喜欢上了他,所以当我知道他去夷狄并不只是为了我时,我会那么的愤怒,我所做的所有事情,包括和他交易,不过都是想让楚彻表现出在意我,无论如何,我只想把所有的事情讲清楚,对我对楚彻对向芸晚才是公平的。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有点忐忑的看着楚彻说:“如果我说,我不是向芸晚,而是另外一个人,王爷会信吗?” 楚彻继续用哪种很复杂的眼神看我,眉头也皱得更紧,之后他突然伸手温柔的摸着我的脸,像是自言自语的说:“果然??????不是吗?可笑我还期待着自己想错了??????” 我没有说话,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楚彻这么温柔的对我,还是第一次,但我知道,这一刻的温柔,并不是给我的,而是给这个叫向芸晚的女人的,楚彻也许是真心喜欢过向芸晚的,但是他们之间相隔的太多了,爱情最后败给了现实。 我的心一痛,却没有勇气躲开自己的脸,楚彻似乎沉溺在对这张脸的怀念里,也似乎在和向芸晚告别,过了片刻,楚彻抽回自己的手,平静的看着我说:“我信,你的确不是向芸晚。一开始我只是怀疑,但我去夷狄接你那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向芸晚了,我所认识的向芸晚,胆小怕事,从来不会和其他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更不会管和一个男人以后还是不是朋友。” 我记得我和楚彻在夷狄碰面时,我在问原峥以后还会不会是朋友,原来楚彻是听见了,从他的角度来说,可能真的不能接受自己的女人问别的男人这个问题吧,所以他表现得那么愤怒,在所有人面前证明,向芸晚只是他楚彻的女人。 而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我不是向芸晚了,他对我做的那些事,不过就是自欺欺人,我突然觉得这个时候的楚彻,也是很脆弱的,他也有自己不敢去面对的事。 楚彻现在这么说,背后不知道下了多少的功夫去劝自己相信,虽然怪理乱神之事从前也是不信的,但我现在又的确是穿越了时空,还穿越过来遇到这么些离奇的破事。楚彻不得不信,我也不得信。说自己失忆了那些假话,楚彻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我也懒得去编什么理由了。 我看着楚彻,我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 “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说出来呢?” 我沉默了,人都是有私心的,我有,楚彻也有。我可能较其他穿越女主悲剧了点,遇到楚彻,一开始就错了,他可能甚至想过要杀我的,不过因为我答应替他卖命,而他现在又用得着我,所以才留着我性命。 我想要过自己的生活,摆脱向芸晚这个影子,我迟早都会和楚彻摊牌,我没得选择,因为我真的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叫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楚彻见我不说话,又继续说:“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今后,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向芸晚吧。” 我怔了一下之后说:“我叫卫玠,我并不是你们这个时空的人,来这里之前,我是个男人,也许王爷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如果以前有人这么和我说,我也会这么觉得,但卫玠今日说的,绝无一字虚言。” 楚彻虽然接受我不是向芸晚,但听我说我是个男人时,还是明显的很惊诧,他上下打量着我说:“虽然我猜到你是个男人,不过听你这么说,我还是有点诧异。” 这不废话吗,其实楚彻说有点诧异,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如果是我,我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也太不靠谱了,但事实却又是这么真实的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楚彻同样如是。 “王爷有什么疑问现在都可以问我,如果王爷觉得不能接受,卫玠任由王爷处置。”我把手紧紧的握成拳头,不敢去看楚彻的脸,低着头等楚彻的回答。 书房里很安静,安静到只剩下我和楚彻的呼吸。我心跳得很快很乱,我不知道楚彻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赌一把,究竟值不值得。 沉默了一会儿,楚彻说:“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我失笑道:“卫玠不知道,也许有一天她会回到这具身体里,又或许,不会再回来。” 楚彻愣了一下,也失笑道:“算了,纵然是她回来了,有些东西,也已经不能改变了。当初是我赐的毒酒给她,即使那酒本来是没有毒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人调了包,但她终究是因此而死,我始终欠她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楚彻说这一席话时,心里是不是苦的,若向芸晚能听得见,也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一些安慰,但现实就是这样,一丁点的差错,很可能就是全盘皆输。 我朝楚彻笑笑,说:“她如果听得见,不会怪你的。” 楚彻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一下,认真的看着我说:“撇开其他的不说,如果现在我要你留下来帮我,你愿意吗?我说的帮我,是没有条件的,你既不是向芸晚,也并不欠我什么,我现在是站在一个求贤的立场的来问你,这关系到天下苍生,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楚彻说话时没有带任何私人的感情,完全的公事公办,我有点失落,但我还是点了点头,说:“王爷如此以天下苍生为念,卫玠愿意为王爷卖命,也当是我欠向芸晚的吧,毕竟我借了她的身体,卫玠帮助王爷,也等于是还她这个人情。” “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谋士卫玠,五年之后,我还你自由,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好。” 接下来我和楚彻说了一些现代的事,比如现代的法令,管理制度等等,最主要的是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再有就是教楚彻如何让秦朗信服,其实要秦朗服,很简单,将相和一唱,保证秦朗立刻服软。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我建议楚彻步行去上朝,并且见到秦朗就绕道走,朝堂上秦朗说话,楚彻一律赞成,并对外宣称楚彻病了,再让李锦和曹盾几个故意大声为楚彻鸣不平,从而让秦朗主动找上楚彻。 如此两天,朝堂上开始议论纷纷,褒贬不一,不过秦朗阵营里的几个人倒是大大的扬眉吐气了一番,走路都开始发飘,脸上喜气洋洋的,反观秦朗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难看,才过了两天,秦朗已经坐不住了,亲自到王府拜访楚彻,楚彻继续装病避而不见,让我去接待秦朗。 ------------ 第三十三章 万事俱备 更新时间:2012-03-16 秦朗在前厅坐着喝茶,我脸上堆笑的走过去,秦朗有点惊讶,不过马上起来向我行礼,我连忙笑道:“秦将军不必多礼,王爷身体不适,不宜出来吹风,特命芸晚前来招呼将军,不周之处,还请将军见谅。” 秦朗一抱拳,很豪气的说:“如今边关战事连连,好男儿,当在此时思报皇恩。秦朗此来,正是想和王爷商量如何抵御敌寇,若王爷身体并无大碍,赎秦朗冒昧,请娘娘代为通传,秦朗今日一定要见到王爷。” 我慢吞吞的端了杯茶,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茶,瞥了一眼秦朗,说:“据我所知,秦将军和王爷不是很合得来吧,如今大玄和大赵向我大楚宣战,秦将军肯为国放下对王爷的成就,亲自登门拜访,寻求御敌之策,实在是不易,将军有此忠君爱国之心,王爷也并非小肚鸡肠之人,王爷不见将军,是因为王爷真的病了。” 秦朗可能没猜到我一个女流之辈居然能说出这么一席话来,有点诧异的看着我,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如此说来,王爷是真的病了?” 我点了点头说:“王爷的确是病,不过是病在心。” “娘娘此话何意?” “秦将军知道王爷这两日为何步行上朝,又为何见到将军绕道而行,还对外称病吗?” 秦朗疑惑的摇摇头:“秦朗不知。”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秦朗微笑着说:“秦将军乃大楚的栋梁之才,朝堂不能没有秦将军辅佐,眼下战事连连,王爷势必要亲征,且现在情势紧急,出征一事已经耽搁不得,而王爷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后方的稳定。若后方乱,前方必败,这个道理,秦将军比芸晚更清楚。” 秦朗没说话,神色凝重的看着我,我继续说:“那么秦将军以为,王爷真的如外边传的那样,怕秦将军吗?” 秦朗微微摇头说:“秦朗区区一介一品官,王爷怎么会怕秦朗。” “秦将军说得不错,王爷并不怕秦将军,但王爷怕大楚亡国,怕朝政后方不稳,影响前方士气,让大玄和大赵有机可趁,所以王爷不惧人言,为的是让将军明白王爷一颗为国为民之心,朝堂有秦将军守卫,王爷才可安枕无忧。” “依娘娘之言,王爷所做种种,只是为我朝基业?” 秦朗一脸的嘲讽,好像我说的是天方夜谭,我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硬着头皮说:“不错,王爷用人必有其道理,虽然在旁人眼里,王爷是用错了人,但若没有这些人支撑,王爷一人如何能成大事?成大事不拘小节,牺牲在所难免,不知将军觉得是也不是?” 秦朗立刻争锋相对,说:“娘娘说话不必夹枪带棒,李锦之徒,诚然不能委以重任,但王爷一心倚重,岂不就是坏我朝之根本?” 这个秦朗,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眼下必须和他言和,所以我忍住心里的毛躁,说:“铲除向廷时,若没有李锦的经济支持,王爷如何买通向廷的近卫,得到可靠的消息?若没有曹盾引向廷去皇宫,王爷又如何能拿下向廷,为大楚铲除这只害群之马?若没有苏文俊调集禁卫封锁京城,不让消息走漏,王爷又如何全身而退?秦将军有没有想过,这些人现在都有用处,王爷之所以听之任之,是因为这些人现在的用处比他们的害处更多,但请将军放心,王爷绝不会让任何人危害到大楚的江山的。” 秦朗吃惊的看着我,可能觉得我说的话在情在理,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他思索了一下,又问:“恕秦朗斗胆,娘娘乃向廷之女,王爷将向家满门抄斩,娘娘何以不恨王爷,反而还要帮王爷,不怕向廷九泉之下,死不瞑目吗?” 我早就猜到秦朗会这么说,我略一沉吟,装出一副大义灭亲的表情,说:“家父的确犯下滔天大罪,王爷为大楚,杀了家父也是情非得已,芸晚为人女,必然会伤心难过,但作为大楚子民,芸晚只会拍手称快。王爷肯为大楚,冒天下之大不韪,敢杀向廷,敢用李锦之徒,如今为了大楚,王爷同样可以主动和秦将军握手言和,以保证后方的稳定。”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朗还是一根筋的话,这人就真的没必要留着了,我一口气说这么多,嘴巴干得不得了,说完我又端起茶大喝了两口。 秦朗一时有所触动,看了我许久,撩起官袍当场跪下,抱拳道:“秦朗惭愧,请娘娘代为转告王爷,请王爷放心,只要有我秦朗在一天,便保证朝政后方稳定一天!” 我急忙伸手扶起秦朗,笑道:“如此,芸晚代王爷谢将军大义。” 秦朗走后,楚彻从偏门进来,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我,我实在是累,瘫在椅子上不想动,楚彻走到我面前,仔细的看我,好半天才说:“卫公子倒真是会糊弄人,本王却没有卫公子说的那么大义凛然。” 自从那天和楚彻摊牌之后,楚彻在我面前就自称本王了,界限明显。 我假惺惺的笑了一下,说:“王爷不懂,这叫渲染。” 楚彻皱了一下眉,估计是真的不懂,不过他也不想和我计较,正色说:“既然后方问题解决好了,本王打算后天就出征。” 我哦了一声,继续瘫在椅子上,却听见楚彻又说:“本王希望你能一起去。” 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说:“什么?” 楚彻皱着眉头看着我,我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这举动实在是有点过了,楚彻慢慢又恢复到常态,淡淡的说:“卫公子作为本王的谋士,本王去前线杀敌,自然是要带上你这位谋士的。” 我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彻,据理力争,“御敌之策,卫玠已经悉数教给王爷了,以王爷的聪明才智,灵活运用绝对不是难事。”给楚彻戴高帽子是必须的,不过这次的高帽子,似乎是不怎么顶用。 楚彻说:“战场瞬息万变,本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卫公子就不必推辞,若此次出征胜利,本王答应你,将五年之期改为三年,如何?” 我的心又痛了一下,楚彻为了大楚,果然是什么都放得下,我屁这么大一点的角色,还眼巴巴的去试探楚彻是不是喜欢我,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我虽然没有那种为了喜欢的人豁出一切的大无畏,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犯贱,心甘情愿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于是我叹了一口气,说:“好,卫玠答应王爷。” 楚彻如释负重的吐了一口气,我看着特别碍眼,楚彻笑了一下,说:“那么,本王就不打扰卫公子了。” ------------ 第三十四章 再次出行 更新时间:2012-03-17 楚彻一身轻松的转身走了,我在前厅又坐了一会儿才回自己的屋,绿意这几天给我熬了很多药,逼着我喝,弄得我闻到药味都想吐,不过美女的要求我向来都不懂得拒绝,所以每次都把药喝得干干净净的。 今天的药特别的苦,绿意端了一大碗,我捏着鼻子喝了之后,觉得整个内脏全都变苦了,绿意满意的笑着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小姐再喝两天就好了。” 我??????没病都会给弄出病来的。 我苦笑一下,说:“绿意啊,这药以后就不用熬了,我后天就要跟着王爷出征,边关多有不便,我不能这么娇生惯养的。” 绿意一怔,不解的说:“小姐不会打仗,又手无缚鸡之力,王爷带着小姐在身边,不是不方便吗?” 我也知道不方便,尤其是每个月的那几天!一来就至少是三四天,烦得要死。 我脸整个扭成一根苦瓜,说:“王爷吩咐的,我也没办法。” 绿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很期盼的望着我说:“小姐可以带绿意去吗?绿意可以照顾小姐的起居。” 我想都没想的立即就否认说:“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待在军营里。” 绿意很惊讶的看着我,憋了一阵,声音放得很低的说:“小姐??????也是姑娘??????没关系的,绿意也可以学小姐女扮男装的。” 我那个汗,我忘了我现在也是一悲剧的女的,亏我刚才还那么理直气壮的说绿意,我咳嗽了两声,又给绿意解释说:“我们是不一样的,王爷需要我在身边,我就跟在王爷身边,你就好好待在家里,等我们胜利凯旋回来,好不好?” 绿意低垂着头,沉默着不说话,我最怕的就是这种了,我心里有点毛,绿意就一直这么站着,我最后妥协了,唉声叹气的说:“好好好,我带你去,成了吧?” 绿意这才转悲为喜,抓着我的手,眼睛都笑弯了,说:“真的吗小姐?小姐愿意带我去吗?” 我刮了刮绿意的鼻子,笑着说:“我说假的,你肯吗?” 绿意身子僵了一下,马上又笑呵呵的说:“不肯,不肯,绿意要跟在小姐身边。” 这小姑娘,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不过这样也挺好。 等绿意走了,我也差不多该歇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就让人传话,今天小胖子不用进宫去学功课,我明天就要走了,怎么也得带小胖子出去好好玩一玩,以后指不定还能不能见上呢。 小胖子倒是很高兴,一大早的就跑到我屋里来找我,黏在我身上怎么都不肯下来,这让绿意很为难,因为小胖子在我怀里蹭来蹭去的,她要梳头实在是不方便,等收拾好,都已经差不多巳时了,我抱着小胖子出门,绿意本来要跟着的,被我拒绝了,我让她在府里收拾行李,她也就没再坚持。 楚彻派了两个高手暗中跟着,以前一直很羡慕这种的,现在自己被人这么跟着,感觉隐私被人偷窥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小胖子显然很少出来,见着什么都很稀奇,可怜的小胖子,童年过得太悲催了。 一路上我都在给小胖子买他觉得新鲜的玩意儿,到染风锏时,买的东西多得我实在是拿不动了,索性我把东西往染风锏门口一放,也就不管了,反正有人知道把东西弄回去。 染风锏今儿的主戏唱的是《游园惊梦》,我抱着小胖子点了楼上的雅间,小胖子一路很稀奇的问东问西,他表达能力不是很好,我讲的他又大多不懂,弄得我解释起来很费劲。 雅间上的观看角度不错,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打听不到各方消息,我又不放心单独放小胖子一个人在雅间,于是有点百无聊赖的干听戏。好不容易前面几出都唱完了,小胖子先还兴致勃勃,看到后面竟然睡着了,我估摸着把《游园惊梦》看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戏台上清空了一阵,锣鼓再响,我打起精神准备看戏,雅间外却有人敲门,我有点不耐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口开门,准备立刻回到座位上看戏的,可惜,我看不了戏了。 门口站着一个帅小伙,眉清目秀,温柔动人,还有几分面熟,此情此景,让我忍不住想肉.欲一回,如果不是这帅小伙手里拿着把长刀架在我脖子上的话。 刀刃上寒光闪过,我一时有点懵了,不会遇到打劫的了吧?这么帅的小伙子,做强盗真是可惜了,那帅小伙阴沉着张脸,冷声说:“不许出声。” 帅小伙一边说一边反扣住我的手把我往屋里推,还好小胖子睡着了,不然见到这个场面,估计以后会留下心理阴影。 我脸上堆着笑,和那帅小伙说:“在下出游在外,身上倒还有些散碎银子,义士若是求财,在下荷包里的银子已经足够义士安稳过上三年五载。” 不料那帅小伙唾了一口唾沫,阴着张脸说:“呸,谁稀罕你的臭钱了?” 不是求财,难道是劫色?我连忙再看一眼帅小伙,这小伙子也不赖啊,如果劫色,也是我老牛吃嫩草,我也不亏。 可能是我的眼光太过露骨下流,那帅小伙冷哼道:“怎么,向大小姐也会对我这种贱民有兴趣吗?” 我一听这话,不对劲啊,他知道我是姓向的,难道是熟人吗?可惜我现在不是真的向芸晚,不然也能临阵随机应变一下,我四处张望了一下,楚彻的那两高手全是饭桶,现在都没出现,多半已经被解决了,想到这里我后背一寒,说:“义士既然不是为了求财,在下与义士素不相识,义士何以绑了在下?” 我打算死不认账,装不认识那帅小伙,虽然事实上我也不认识他,那帅小伙很利索的把我绑成了个粽子扔在地上,见小胖子睡在旁边,又朝小胖子走了过去,我心里一惊,他该不会连小胖子都一起绑吧,于是我急忙说:“义士,那孩子我不认识的。” ------------ 第三十五章 我的王子不是你 更新时间:2012-03-17 帅小伙转过头来,看着我冷笑道:“不认识?他会叫你娘亲?” 谎话被识穿,我厚着脸皮笑了一下说:“孩子嘛,见着漂亮的都喜欢这么喊。” 帅小伙嘴角抽了抽,冷哼两声,走到小胖子跟前,下手点了小胖子身上几处穴位,穴位我一窍不通,帅小伙点的什么穴我完全不知,我揪着一颗心,偷偷观察那帅小伙,穿得不错,应该不是穷人,皮肤也不错,腰也挺细的??????咳咳,是个陌生的面孔,会是谁的人呢? 在我思索间,帅小伙露出厌恶的神色鄙视我,我立刻朝他笑,帅小伙走过来给了我一脚,揣在小腿上,痛得我眼冒金星,这个杀千刀的,就不会温柔啊。 “这位义士,能不能告诉我,你绑我究竟要做什么?”我忍着痛,很好奇的发问。 那帅小伙俯身拍着我的脸,然后提起我的下巴,冷冷的看着我说:“做什么?向大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倒可以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 我诚恳的笑了一下,诚恳的说:“那个??????对不起,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能不能??????”提个醒先。 帅小伙话都不让我说完,就很暴躁的一把抓住我头发,拖着我的头撞向墙壁,这个时候,帅小伙几乎是完全失控,我被撞了不知道多少下,脑袋被撞破了,血流如注,脑袋上黏黏.湿湿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选什么人不好,偏选了向芸晚这么悲剧的人复生,我操,上帝你大爷的,你玩我! 当然,这句话我要等我死了以后再告诉上帝,我痛得龇牙,那帅小伙没有住手的意思,再这么玩下去,我的命就玩没了,我大声的呼着“哎哟”,企图唤起帅小伙的同情心,可惜人在暴躁期似乎是没同情心的,他又接连抓着我的头撞了几下墙壁,才把我重重的扔在地上,很厌恶的说:“我真不知道赵越看上你哪里,竟然甘心为你去死。” 赵越,好面熟的名字啊,我脑子里飞速闪过我所见过的人,可这个赵越,到底是谁啊,我很纠结,记忆力下降果然不是好事。 帅小伙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在等什么人的消息,门外这时有人敲门,帅小伙戒备的问:“谁?” 门外的人没说话,帅小伙握紧手里的刀,走到门边,再问:“谁?” 门外还是没人说话,但可以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应该是个男人,笔挺挺的站在门外,我一看有戏,心里立即祈祷门外来的是救我们的人。 当然,我潜意识里最希望来的是楚彻,无论我身在何方,我在有危险的时候,他能第一时间第一个冲出来来救我,如果是这样,我想我会不计一切代价的留在他身边。 可惜,我又一次失望,帅小伙把门打开,门外的站着的却是原峥,那货一身花里胡哨很没品的衣服,还是一如既往的痞笑,很不正经的说:“我是来收茶水钱的。” 帅小伙从怀里掏了些银子扔给原峥,准备关门,原峥一手挡住门框,笑道:“茶水钱是收了,不过,人我可是还没收的哦。” 这货死没个正经,我现在可是在流血啊。 帅小伙立刻明白,原峥是来救我的,想都没想的即刻就出招,不过原峥这货虽然是痞子了点,很不正经了点,武功还是绝对好的,不下几招,帅小伙已经处在下风,打得很吃力,原峥一边接招,一边调戏那帅小伙说:“想不到小倌里也有赵公子这么出类拔萃的货色,改天原某也去尝个鲜。” 那帅小伙被原峥这句话激怒,勉强回攻了几个回合又败下阵来,原峥还不要脸的笑道:“哎呀,赵公子生气了吗?原某该死,不该这么和赵公子说话的。” 帅小伙气得要冒烟,不过他知道自己不是原峥的对手,最后以守为主,伺机跑路,原峥也没故意为难,给帅小伙留足了空间和时间跑路,我虽然被撞得头破血流,但毕竟也没想过要害人,也就没出声叫原峥留下帅小伙,虽然我明知道这背后肯定有许多故事,但我并不想牵连不必要的人在里面,毕竟人命在我眼里,并非一文不值。 帅小伙心高气傲,跑路前留下一句豪言壮语:“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见帅小伙成功脱身,原峥这才替我松绑,一边不忘消遣我,笑呵呵的说:“晚晚,几天不见,你长胖了。” 我勒个去,这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见他救了我,我也不和他计较了,结果原峥又接了下一句:“不过不管晚晚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是年轻是老,我都不介意。” 我没好气的说:“你介不介意都不关我的事。” 原峥立刻拉长着一张脸,不悦的说:“怎么不关我的事了,我喜欢晚晚。” 我看着认真替我擦脸上的血的原峥,不知怎么的浑身僵了一下,我拍开原峥正在替我擦血的手,自己随手拿了块布按住头顶被撞破的地方,再慢慢站起来,然后低头看着还蹲在地上的原峥说:“你是不可以喜欢我的。” 原峥仿佛叹了口气,可惜这货演技实在是高明,我从他眼里看不到一丁点其他的内容,他抬头痞笑着回看着我,笑嘻嘻的说:“谁规定我不可以喜欢晚晚了?我就是喜欢晚晚。” 我懒得和他理论,反正我也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我话已经说到,他爱怎样就怎样了,眼下要紧的是小胖子究竟被怎么了,我走到小胖子跟前,仔细的检查小胖子的身体,一边问原峥:“他这是怎么了?” 原峥慢条斯理的理了理他花里胡哨的衣服,又慢条斯理的说:“没事,就是被点了昏睡穴。” 昏睡穴我大概懂一点,平时电视里老放这一幕,大概就是点了要睡觉的意思,我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酉时了,虽然临近夏天,但天还是黑得早,我得在天黑前回去,不然楚彻多半会把京城弄得人仰马翻鸡犬不宁,当然他肯定不是为了找我,是找小胖子的,于是我问原峥:“他大概还要睡多久?” 原峥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拖长声音说:“不久,也就七八个时辰吧,刚才我见那赵家小子下手挺重的。” 我一听就火冒三丈,敢情他早就到了,看着我被人这么折腾都不现个身,太他妈不仗义了。我有点窝火,但人家凭什么要现身来救我?我又凭什么要求他要冲出来救我呢?我越想越烦,心里堵得慌,有点闷声闷气的说:“我要回去了,今天的事,谢谢你。” 听我这么说,原峥很自觉的站起来,抱起小胖子,依旧懒洋洋的说:“晚晚和我说谢谢,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低着头站在原地,原峥却没计较,继续懒洋洋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本能是想拒绝,但一来我脑袋确实痛得厉害,二来我又不会武功,万一路上再遇到个什么意外,我也应付不来,原峥送我和小胖子回去,也不是坏事,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于是原峥抱着小胖子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走着。 染风锏的小二见我这副模样出来,吓得连忙去找掌柜,掌柜是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面相倒还过得去,就是放人堆里绝对一眼找不出来那种,掌柜的还算镇定,一脸和善的说:“这位公子这是?”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在下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不管贵锏的事,劳烦掌柜的替我算一下楼上雅间的帐。” 掌柜多看了我两眼,说:“公子在我染风锏受的伤,我染风锏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吧,今儿的戏,我给公子打个七折,公子以后到我染风锏来,我都给您这个价,您看成么?” 我很虚伪的笑了一下,说:“那在下不是占了掌柜的大便宜了吗?这可使不得,我又不是受的什么大伤,回去擦点药就没事了。” 掌柜的见我客气,很诚恳的说:“我们染风锏开门唱戏,就不能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公子就莫要推辞了。” 原峥很合适宜的打了个呵欠,我知道他已经很不耐烦,我别他两眼,又笑着和老板道谢,付了帐从染风锏出来,天已经黑了。 刚没走两步,一大队骑兵朝我们这边冲过来,我有点愣住,原峥倒相当淡定的淡淡看着,等骑兵把我们团团围住,我才看见不远处楚彻正策马朝我奔来。 浅浅的夜幕下,楚彻一身黑衣,更显得他的身形挺拔伟岸,五官更加的俊美刚毅,说实话,此情此景,我一下就沉沦了。这样的人,无论谁都没办法不喜欢的。 楚彻在我面前勒住了马,马儿一声长长的嘶鸣,把我拉回了现实,我看着楚彻下马,阴着张脸站在我面前,冷冷的说:“你没事就不能待在王府里不出来惹是生非吗?非把自己弄成这样,你才开心吗?” 我有点委屈,真的,心里酸酸的,很难受,我期待的是楚彻第一眼看到我的伤,然后温柔的安慰我,可事实却不是这样,他只是冷着张脸责备我,我后退两步,也冷冷的说:“我把自己弄成怎样,不管王爷的事,王爷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越在乎的人面前,就越像长满刺的刺猬,非要把对方伤害了才甘心。我努力的微笑,侧过脸和原峥说:“我们走。” ------------ 第三十六章 袒露心声 更新时间:2012-03-18 原峥用一种我不懂的眼神看着我,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淡的。 我记得上次在夷狄,楚彻为难我时,他还那么护着我,想到这里,我心里的酸涩又加重了几分,我耸耸肩,故作轻松的继续微笑说:“那好,你不走,我自己走。” 我没再看楚彻,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我会哭,哭是多么丢人的事,我绝对不哭,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可我的心,真的好痛,像有千万根针在刺着一样痛。 我走了两步,楚彻一下子很愤怒的抓住我的手把我往马上拽,楚彻下手很重,我的手腕一下子就被他勒红了,我大骂道:“楚彻你个混蛋,你放开我,听见没有,你放开我??????” 楚彻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己利索的上了马,跟着就把我困在他前面,我挣扎着要下马,楚彻却很强势的把我禁锢在他怀里,楚彻是习武的,我根本就挣脱不开,楚彻冷着一张脸拍马绝尘而去。 马跑了很久,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陌生,我挣扎到后面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我想楚彻肯定是疯了,我也疯了。 等楚彻疯够了,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勒了马。这地方其实很不错,地势开阔,有花有草,很适合约会,但我目前的境况,完全和约会两字扯不上关系。 楚彻勒了马就自己跳下马,把我从马鞍上拽了下来,我和楚彻对立着站着,这时半空中月亮已经穿过云层,洒下淡淡的光晕。 我看着楚彻带着银光的脸,一瞬间,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消失了,不管其他的事情如何,我现在只想静静的拥有这一刻,只有我和他,清风和明月为证的二人世界。 楚彻突然看着我问:“伤口还痛吗?” 我摇摇头,撞破流血的时候肯定是痛的,但是现在,我真的已经不痛了。 楚彻轻轻叹息,伸手擦掉我脸上残留的血迹,然后在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紧紧的将我抱住,低声说:“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你出事,当我知道王和静他们死了时,我以为你??????还好,你没事。” 此刻楚彻的气息就在我耳边,他的担忧也是真实的,但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有点不清楚目前的状况,我已经和楚彻讲清楚了,我并不是向芸晚,他要担心的人如果是向芸晚,就没必要现在和我讲这一切。我坚定的推开楚彻,楚彻怔仲的看着我,我淡淡一笑,说:“王爷,我不是向芸晚,王爷如果??????”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楚彻已经吻上了我的唇,很温柔,并不是侵占和掠夺,一瞬间,我的大脑完全罢工了,我开始慢慢回应楚彻,得到我的回应,楚彻的吻更加的热烈。 等我们两个都快呼吸不过来,楚彻才放开我,他扶着我的肩膀,看着我的脸,认真的对我说:“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是向芸晚,但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我脑袋哄的一下炸开了,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下子不能接受,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你。 我现在就正好遇到这么幸福的事,就跟中了五百万的巨奖一样,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我看着楚彻,有点结巴的说:“可是??????你怎么会喜欢我?” 楚彻轻笑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喜欢上稀奇古怪的你,在夷狄我看你和原峥那么亲密,我就妒火中烧,虽然我那个时候猜测你已经不是向芸晚,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见不惯你和原峥一起,所以在夷狄,我炫耀性的占有了你,这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 楚彻温柔的看着我,我脸一下子红了,但我没有回避,这一刻我并不想去逃避什么,楚彻接着又说:“后来你穿上男装出去,我以为你是要离开我,所以我才那么紧张的调集禁卫全城搜查,直到今天,你再次陷入危机,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喜欢上了你,带你去前线并不是因为你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有些东西,我之前弄不清楚,也许伤害到了你,但是我现在已经弄清楚自己的心了,我喜欢你卫玠,不是因为你拥有芸晚的身体,而是喜欢你这个人。” 我看着楚彻,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是在和我表白吗?他说喜欢我,喜欢的是作为卫玠的我,而不是向芸晚吗? 我几乎快不能呼吸,我盯着楚彻看,想从他的脸上找到任何演戏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楚彻说的是真的,而我一直期待的爱情,他现在就这么给了我,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我主动踮起脚,吻住了楚彻的唇,楚彻怔了一下之后,立刻回吻我,原来两个人之间有了爱情的吻,是不一样的,缠绵,深情??????我所学过的词语,都不能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楚彻一边吻我,一边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在我身上乱摸,我的身体贴着楚彻的身体,然后我感觉到了身下的某种硬物,我猛然意识到,我刚才是在点火,我慌忙推开楚彻,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那个??????我们现在是在??????野地。” 楚彻很下流的看着我,笑道:“没办法,我已经控制不住了,大不了??????就野.合一次了。” 他说得倒轻松,躺在下面那个是我好不好,不过看楚彻这个趋势,现在下火有点难,我心里叹息一声,算了,我就不计较那么多了,迁就他一次。 楚彻见我也没反对,有点阴谋得逞的笑着看我,然后很麻利的动手脱下他的外袍铺在地上,我有点尴尬的站在哪里,毕竟在外面做这种事还是第一次,我多少有点紧张,楚彻铺好衣服又重新站起来,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和动作,很直接的把我放倒,然后就开始脱我的衣服,我操,他还真是急色。 我毕竟还是有点害羞,偏过脸不敢看楚彻,楚彻伏在我身上,他扳过我的脸,让我直视着他,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楚彻温柔的说:“卫玠,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在楚彻的诱哄下,我身体渐渐的放松。 楚彻前.戏做得很足,可为毛他的那个玩意儿进去的时候,我还是痛得想哭,他个骗子,他说了会温柔的,我痛得呻吟出来,楚彻一时不敢在我身体里不敢乱动,他俯身下来吻我,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渐渐的也适应了体内多出来的异物,楚彻也顺着慢慢的在我体内律动,频率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强,一开始真的很痛,渐渐适应下来之后,我也感受到了行房的欢愉,因为在自己体内和自己交.合的这个人,是自己喜欢的人,所以肉体和灵魂达到契合,痛慢慢的消失,只剩下快感,最终楚彻低吼一声,释放在我体内,达到了他的高潮。 我以为就这么就算完事了,可惜我太低估了楚彻的能力,他个王八蛋那里很快又硬了,虽然年轻人精力比较充沛,但我以前一晚上最多也就两三次吧,楚彻竟然可以坚持七次。 我到最后都忍不住求饶了,楚彻竟然说:“上次在夷狄,那是你的第一次,我怕你身体受不了,所以我只要了一次,今天我可不会再忍了。” 我真想一头撞死,这样纵欲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我完全走不了路,但是这天是楚彻出征的日子,他倒是很有精神的骑马回府,可怜我连迈步子都困难,楚彻就一路抱着我,好在回到府里,马车一应准备就绪,楚彻把我顿好,我躺在马车里一闭眼就睡着了,所以楚彻出征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道,等我睡醒了睁眼就看见绿意担忧的看着我,而我们已经出了京城两三个时辰了,我差不多睡了整整一天! ------------ 第三十七章 保驾护航 更新时间:2012-03-18 绿意见我醒了,连忙嘘寒问暖的,我表示我没事,但我也不能直接和她说我是因为那个啥,才这么虚弱的吧。 睡了一天我有点饿,就叫绿意给我弄了点吃的,绿意倒真的很贤惠,准备了很多我喜欢吃的东西,就冲这点,我以后也得给她找个好相公。 吃饱喝足我又问了绿意一些事情,楚彻出征算得上是件大事,所以皇帝亲自在城门相送,文武百官悉数到场,那场面真的是蔚为壮观,可惜我睡着了,又错过了这么具有历史性的场面。 我又想起昨天的事,于是问绿意:“世子昨天是谁送回来的?” 绿意把泡好的茶递给我,说:“是原公子。” “他没说什么吗?”他应该是走了吧,我这个做朋友的,还真是不称职,连个别都还没来得及道。 “原公子没说什么,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当面问原公子啊。”绿意有点奇怪的说。 “哦。”我想想又不对劲,当面??????我惊道:“他跟我们一起出征了?” 绿意点头,说:“是啊,原公子就在马车外面赶车。” 我倒,这货还真是?????? 我认命的爬起来,浑身还是很酸痛,不过我还是先去和原峥说清楚比较好,我掀开马车帘子,果然就看见一脸悠哉地驾车的原峥,这货手里拿着鞭子,嘴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打死多半都是一副痞子样,他见我掀开帘子,立马笑呵呵的说:“怎么样晚晚,我赶车的技术还不赖吧,就跟坐轿子一样稳。” 我白他一眼,他无所谓的摊摊手,我说:“我这是跟着去打仗,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原峥笑了一下,顺口就说:“我是来替晚晚保驾护航的啊,这可是很要紧的事。” “我不用你保护,这么多士兵,难道还怕人来劫了我不成吗?” 原峥的笑一下子有点变了,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收起他的玩世不恭,很认真的看着我说:“晚晚,我哪里比不上他了?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原峥这种人,真的只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恋人,因为他人太好了,这种人,往往总是最受伤的那一个。 一开始我就把我和他之间的界限分得很清楚,我不想原峥对我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因为我把他当朋友,不想他越陷越深,更不想他受伤害,我甚至当他只是开玩笑的,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没有公平,就像我喜欢楚彻,如果楚彻不喜欢我,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想我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大家沿着自己的人生轨迹向前走,哪怕是互为敌人,但只要不牵扯感情,都能有解决之道,但感情这种东西,就像喷嚏,是不受自己控制的,现在原峥这么问我,我没办法再当他只是开玩笑,我的心虽然有一点痛,但我知道,很多事情,长痛不如短痛,该做了结的,就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我说:“有些东西是不分比不比得上的,遇见了,喜欢了,就是这样,我喜欢楚彻,别人再好,对我来说都比不上楚彻,就是这么简单,你明白吗?” 原峥很忧伤的看着我,样子看上去很孤单,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但我知道,这是对我,对他,对楚彻,最公平的答案。我既然喜欢上了楚彻,就应该和原峥说清楚,让他趁早死心。 原峥看了我许久,我也没有回避,原峥突然别过脸去,笑呵呵的说:“没关系,我不计较,我还是可以保护晚晚的,至少不会让晚晚受任何伤害。” 郁闷,这人怎么就这么说不动呢?我头又开始痛,我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躺回马车里继续挺尸。 又赶了一阵路,我们在一个我不知道地名的地方安营扎寨,白天睡得久,晚上我就没有睡意,楚彻是此次出征军的主帅,住的是帅营,我对外的身份是军师,自然是住自己的营帐,现在是在行军打仗,容不得儿女私情,楚彻平日见到我都是很冷淡的,问的也都是些打仗上的事,我觉得百无聊赖,还好有原峥这货陪着,能找点乐子。 晚上到楚彻帅营里简单的开了个会,大概说了一下我们的行军进度,分析了一下如今的形势,觉得我们今天赶路的速度明显慢了,明天得加快行程,军中几位有经验的老将,都是楚彻的老部下了,也服楚彻的管,加上楚彻治军严厉,一时楚彻的军威倒很浓重。 其实这样对楚彻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军威重,下头的人才肯听,麻烦的就是下头的人不肯听话,再有别有居心的人趁机在里面乱搅,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妙了。 从楚彻帅营里出来,原峥站在帅营对面的营帐下,朝我抛了个媚眼,语气很轻佻的说:“卫公子是不是觉得长夜漫漫,十分无聊呢?” 我刚要点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楚彻冷冷的说:“原公子是不是该回去好生歇息了?” 楚彻后面几个字咬得极重,我回头见楚彻阴着张脸很不爽的表情,心里偷着乐啊,他也是会吃醋的嘛,不过心里乐归乐,还是要表现出镇定,我说:“王爷累了一天一夜,还是早些休息吧。” 楚彻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点,不过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这是在提醒他还是怎么的,楚彻嘱咐我早点回去休息,瞥了一眼原峥,碍于目前我和他的身份,他不能送我回去,楚彻只好甩甩袖子自己进了营帐。 原峥见楚彻进了营帐,慢吞吞的朝我走过来,笑得有点落寞的说:“要不要去走走?” 我抬头看了一下月亮,觉得这么好的月亮不出去走走,实在是可惜了,于是我朝原峥递个眼色,示意他先走,我一边故意很大声的说:“不要了,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呢。” 原峥也明显是实力派的,立马很配合的大声说:“那么卫公子慢走。” 于是我和原峥做贼似的偷偷撤了,跑了一段路之后,我们到了一个山坡顶上,我回头瞅了瞅没人,才放下心来。 向芸晚的身体多半不好,跑几步都累得我撑着膝盖直喘气,原峥那货毕竟是练武过的,同样的跑路,他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我羡慕嫉妒恨啊,原峥盯着我笑道:“晚晚,看来你该锻炼锻炼了。” 我白他一眼,说:“你以为??????我像你个大老爷们似的,跑几百里都不嫌累。” 原峥继续笑,笑得有点落寞,然后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和我说:“来,晚晚,过来躺这儿。” 我一下子有点僵住,我看着原峥,这个时候我明知道我是不该答应的,但我还是慢慢的走过去,并肩和他躺在一起。 我和原峥都谁都没有说话,彼此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突然有点忧伤的说:“原峥,对不起。” ------------ 第三十八章 追风的人 更新时间:2012-03-19 原峥还是他一贯的痞笑,说:“晚晚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是我自己自愿的。” 我又沉默了一下,说:“不管是怎样,对不起。” 原峥没说话,他的脸看着天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者我并不想看见他的表情,我怕看见原峥的落寞和难过,如果他没有遇见我,他应该比现在过得自在,潇洒。 以前我可以当他说的话是开玩笑,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他喜欢我,但是他那天问他为什么不可以,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现在我做不到去装傻充愣。 原峥从夷狄来到京城,看样子是并不是秦王的授意,也就是说是原峥自己来的,而他来是为了我,我现在明知道他的心意,再让我假装不知,实在太难,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也不是那种拖着不放的人,我和原峥说得很清楚,我喜欢的是楚彻,虽然我不敢保证我和楚彻就可以一生一世,不管将来我和楚彻会不会因为其中一个先厌倦对方而分开,但现在至少我和楚彻在一起,我就不能和原峥拖拖拉拉,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可我感情上,又割舍不开和原峥的这一段友情,我知道有时候很多选择一旦做了,再见就是陌路,我如果狠心一点,也许原峥就会自动离开,但我现在就是做不到,我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一样犹豫不决。 原峥忽然说:“晚晚,你知不知道那天染风锏里劫你的人是谁?” 我摇头,说:“不知道。” 原峥没有一点诧异,仿佛意料之中的,他说:“他叫赵博,是赵越的弟弟,赵越就是因为你被曝尸三日的那个人,赵博劫你,是想为他哥哥报仇。还有晚晚,你要注意你身边的人,赵博能知道你这么多消息,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知道原峥是在提醒我,我身边有奸细,但我身边亲近我的人其实不多,我不想去猜测,也不想去拆穿,有些东西,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不得不费力去演戏,因为把戏揭穿了,对大家都是难堪,我现在还不想去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我是个现代人,我在机关单位工作几年,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加上原峥这么一提醒,我虽然不想去承认,但心里还是有点谱的,不过眼下出征事大,我只能先不去管这事,更多的是希望某人会收手,这样我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但是这赵博究竟是什么思维逻辑,杀人的不是我,下令曝尸的也不是我,他凭什么找我报仇啊?难怪我说赵越这人的名字很面熟,就是那晚的黑衣人啊,毕竟有过一面之缘,也是因为向芸晚而死,我多少还是要负点责任的,我说:“虽然我自问对赵越问心无愧,但始终是条人命,他要替哥哥报仇,算他还是条汉子。” 原峥侧过脸看着我,面上波澜不惊的说:“晚晚,你变了,我虽然不是很了解以前的你,但一个大家闺秀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原峥说着,自嘲的笑笑,我心里一惊,这货也太聪明了,就这么一句话都能想这么多出来。 我尽量装出个很自然的笑,说:“也许人始终要失去一些东西之后,才懂得看开和珍惜吧,以前的我,我都已经不记得了,人应该活在当下,不应该纠缠在过去。” 原峥也沉默了一下,说:“也许吧,现在的你,给我的感觉更像男孩子,如果你是男孩子,也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原峥的话说得很轻,他甚至还故意干笑了两声,我不敢去看原峥的脸,只好看着圆月,继续说:“原峥,我想和你做好朋友,一辈子那种,不论因为任何原因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答应我好吗?” 原峥没回答我的话,我们又陷入沉默,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很残忍很自私,但我只能这么要求,我终于知道电视剧里那些主角和永远都会多出来一个的第三者说这句话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就是苦涩,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舍不得去伤害,但是又不得不伤害的无奈。 过了很久,原峥突然轻声笑着说:“晚晚,你别逼我,我做不到,至少现在我做不到。” 原峥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再逼下去,我们也许真的连朋友都没得做,来到这个时空这么久,原峥是我唯一的一个好朋友,正因为是唯一,所以才显得尤其珍贵,我并不想失去他,所以我的感情又一次战胜了理智,我笑着说:“好,我不逼你,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我会祝你幸福的。” 妈的,要我说自己是女孩,还真是别扭。 原峥释然的笑,笑过之后他说:“谢谢你,晚晚。”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好了,我们别再纠缠这个话题了,等有一天我厌倦了,我自然就会离开,我不会打扰到你的生活,所以晚晚你可以放心的和你的小情人相亲相爱,只要别让我看见,也别太碍眼就成。”原峥趁机提出条件,这货还真是会蹬鼻子上脸。 我佯怒,顺手就推了原峥一把,说:“你死一边去。” 原峥没有防备,被我一推,还是滚了两三步远,他皱着眉头看着我说:“晚晚,你个姑娘家,要矜持,矜持!” 我怒道:“矜持你个头啊。” 原峥的眉头皱得更紧,我看着原峥傻笑,原峥也看着我傻笑,这一刻,我和原峥心灵不说相通,至少也能理解彼此最真实的心意。 原峥笑着从地上坐起来,叼根狗尾巴草在嘴巴里,说实话,那姿势是相当的优雅帅气,如果,我没有先遇见楚彻,没有先喜欢上楚彻,我敢保证,我会喜欢上原峥的,可惜,我们在错的时间遇见了,所以只好,对不起。 原峥的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里,他很轻佻的和我说:“晚晚,如果你没有先遇上楚彻,你会不会喜欢我?像喜欢他一样喜欢?” 诚实的答案是是,我会喜欢,但我现在不能回答是,所以我很平静的看着楚彻有点忧伤的脸,说:“不会,爱情没有如果的,先遇见了,喜欢上了,就是事实,没有如果。” 原峥垂下头,有点空落的笑了一下,然后他又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任何难过或是伤心的痕迹,不得不说,原峥的抗打击能力的确很强,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原地复活,是我做不到的。 原峥复活之后,声音又开始拖得很长的说:“晚晚,从这里到边关差不多有一个月左右的行程,这段时间楚彻抽不出时间来保护你,我会代他好好保护你的,让你不受任何伤害。” 我虽然很想说,军队里安全系数很高,但为了不打击原峥,我还是很礼貌的说:“谢谢。” 原峥这货又开始得瑟:“你是得要谢谢我,你都不知道我从夷狄赶过来,跑死了多少匹马。” 我没接原峥的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接,并且接了也没什么意义,他不是我喜欢的人,所以他为我做再多的事,我都只能是感动,而不是感情,所以我很避重就轻的说:“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赶了一天路,累得慌。” 冷风呼呼刮过,我往后缩了缩,原峥脱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笑嘻嘻的说:“小心,别着凉了,我送你回去。” 我没拒绝,原峥已经擦过我,走在前面,我看着原峥有点孤单的背影,一瞬间红了眼眶,酸了鼻子。 原峥走了几步,背对着我停下来说:“晚晚还不走,等我来背你吗?” 我慌忙深呼吸,装出很不屑的说:“谁稀罕你背了,我自己会走。” 原峥笑,我追上原峥的背影,但始终不敢去和原峥并肩走,我们一路沉默,回到营地时,天都快亮了,我伸了懒腰,打个呵欠说:“我进去睡了,启程了叫我。” 原峥笑道:“恩,到时候我叫你。” ------------ 第三十九章 支开 更新时间:2012-03-19 我进了营帐,衣服都没脱,直接就倒下睡了。 睡着了,我又做了很多没有结局的梦,现代的,古代的,相互交织,我最后梦见我和楚彻没有在一起,我被惊出一身冷汗,从噩梦中惊醒,我就看见绿意支着头在打盹,外面明显是军队赶路的声音,我操,原峥这货竟然没叫我,直接把我弄上马车的,那么,把我弄上马车的是楚彻,还是原峥? 我掀开马车帘子,原峥还是一脸悠哉的大爷模样,见我探头出来,立刻笑呵呵的说:“晚晚醒了,来,坐外边,吹吹风,很舒服的。” 我别他两眼,黑着张脸说:“你干嘛不叫我?谁把我弄上马车的?” 原峥愣了一下,声音拖得很长的说:“这个很重要吗? 是啊,这个很重要吗?其实并不重要,我只是自己想太多了,我没回答原峥,放下帘子,自己缩回马车里,绿意似乎睡得很熟,我这么大的响动都没惊醒她,不过也好。 我睡醒了就有点饿,小几上有绿意备的一些点心,我就水吃了一些,吃饱了一个人在马车里实在无聊,我只好起来,出去和原峥聊天。 原峥见我又出来,痞笑说:“晚晚,外面的风景真的很不错的,老闷在马车里,很无聊是不是?” 我挨着原峥坐下,隔着长长的军队,我看见楚彻一身玄黑戎装端坐马上,帅得一塌糊涂,我不由自主的就笑了,纵然是隔着很多陌生人,我可以一眼就找到楚彻,别人都不过是不重要的虚无,可以自动屏蔽,这应该就是爱情吧。 原峥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他声音放得很低的说:“晚晚,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深情的看着你的小情人吧,我会吃醋的。” 我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那有,我是在看风景,外面的风景的确是很不错。” 原峥吐掉他嘴巴里的狗尾巴草,扭过头来看着我说:“那晚晚想不想看看更好看的风景?” 我下意识的点头,原峥放大的脸突然凑到我面前,我本能的往后仰,脑袋撞上了门框,我操,这货是故意的吧。 我揉着被撞的脑袋,原峥笑得很夸张,我别他两眼,他忍住不笑,然后他拉好缰绳,奸笑着说:“晚晚坐好了,我要加速了哦。” 我就知道这货没安好心,一肚子坏水。 原峥就是那种温柔一刀型的,前一秒还在对你笑呵呵的,下一秒就很可能给你背后来一刀,我一听原峥这么说,立刻紧紧的抓住马车的门框,我可不想被抖下马车去。 原峥一直保持他的奸笑,马车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然超过了楚彻,我想和楚彻打个招呼,但是原峥的速度太快,我完全来不及,也看不清楚楚彻当时的表情,不过我估计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等马车将军队远远的甩在后面,原峥才兴致勃勃的慢了下来,他扭过头来,贼笑说:“怎么样晚晚,我技术还成吧?” 估计我的脸色很难看,我抓着马车的门框,还没来得及给原峥一记老拳,就已经大吐特吐起来,吐得我胃都空了。 妈的,这货的技术和现代的公交车师傅有得一拼啊,他不去开公车简直就浪费了,好在原峥还有一点人性,见我吐了,还知道替我顺顺后背,一边抱歉的说:“呵呵,我不知道你??????晕马车??????看你这么强悍的一个人,我以为你会很喜欢玩这个的。” 我继续不可抑止的吐,原峥就一直替我顺背,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我累得够呛,连骂原峥的心情都没了,我悻悻的回到马车里,绿意也是一脸菜色,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实在气不过,操起脚上的鞋就朝原峥飞过去,不过原峥这货明显是不让我称意的,他伸手狠敏捷的抓住我的鞋子,在马车外贼笑道:“恩,晚晚的鞋子,我收到了,现在枕头它不孤单了。” 我真想冲出去掐死他个祸害,我操。 绿意在马车里缓了许久才活过来,她苦着张脸说:“小姐??????我还是出去骑马吧,原少爷的驾车技术??????太鬼斧神工了,绿意??????绿意受不住。” 小姑娘话说到这儿,都快哭了,我一边安抚她,一边叫原峥停下来等楚彻他们,原峥不大情愿的勒了马,笑着问:“我们这么赶路不好吗?让楚彻他们在后面跟着我们的脚印走。” 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不想好好赶车,我自己会找人来,绿意都快被折腾哭了。” 也许我话说重了,原峥愣了一下,表情有点僵硬,然后他笑着说:“晚晚你不用这么急着赶我走,我会走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原峥说完,他转过头去不看我了,我一时心里内疚,知道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而且我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但我知道我的话是伤害到了原峥,绿意见这个气氛不对,连忙来打圆场,她苦着张脸,勉强笑道:“小姐,是我自己想骑马,不关原少爷的事。”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不关原峥的事,原峥这么做有他的理由,他想逼走绿意,他做得这么明显,我并不笨,我不可能看不出来,他是在保护我。可我不想任何人插手我的私事,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我不需要谁来帮我收拾烂摊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尴尬的地步,原峥心里有疙瘩,我心里也有疙瘩,但要我先去低头认错,我做不到。 其实转念一想,这样也未尝不好,等原峥厌倦我了,他会觉得留在我身边帮我不值得,那么他就可以潇潇洒洒的离开,去做他从前那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公子,这样我就不欠他了,我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等楚彻的军队追上我们,原峥一直没说话,绿意有点觉得对不起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对她笑笑说不关她的事,让她放心的去骑马,不想骑马了再回来坐马车,她才一步三回头的去骑马,最后还不放心的又说了一遍是她自己不想坐马车。 给绿意准备的是匹性子很温顺的小马,我见绿意已经适应,才看向一边的楚彻,楚彻的脸色极为难看,我讨好的朝他笑,他也不搭理我,不过他脸上的僵硬还是明显的缓和了不少,碍于我现在的身份,我又不能去和他说好话,只好耐心的等着晚上,例会开完了,我再和他解释。 接下来又是继续赶路,我一个人在马车里十分无聊,翻来覆去的却睡不着,原峥安静的在外面赶车,等我们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楚彻下令安营扎寨,我从马车上下来,原峥很别扭的站在一边不看我,我走过去,想和他解释一下,但他似乎没有要听我解释的意思,自己一个人转身没入黑压压的军队里,很快就不见了人影,我一时有点怅然,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去楚彻的帅营。 ------------ 第四十章 绿意的坦诚 更新时间:2012-03-20 楚彻和手下的几个将领在开会,见我进来,几个将领停了一下,楚彻装作没看见似的,又继续开会。 我其实听不懂他们的话,特别是里面夹杂着许多我不知道,听都没听过的地名,我趁他们讨论的空隙,自个儿在一边看他们这里行军打仗用的地图。 地图画得很粗糙,我只能看明白个大概。 照地图上画的,大玄、大赵、大楚现在的情况是三足鼎立,地理位置和现状都极像三国时代的魏蜀吴,如今大玄大赵结盟,两国边关连成一线,大楚明显的势单力薄,不过这仗,也并非没有赢的可能。 结盟的军队其实一般都不可靠,很容易找出其中一方的弱点,然后下猛药,用离间计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计一用,结盟军很可能就此土崩瓦解,甚至反目成仇,只要他们闹矛盾,楚彻就能利用这一切的有利条件,将地道战和游击战有机结合,何愁不能逼退大玄大赵。 从我探听来的消息,大玄现在的皇帝叫玄桢,是个鲁莽嗜杀目光短浅的屠夫,这个人基本没什么头脑,手下一班大臣也个个是些曲意迎奉的小人,不过大玄有一个很能干的将军,叫步华,这个人据说十岁就熟读了各国兵法,训练军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且从他出征以来,屡战屡胜,从无败绩,大玄基本就靠这人硬撑着没亡国。 我一时感慨,这得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啊,独自一人能撑起一国不亡。 再说大赵的皇帝段子明,此人是个十足的阴险小人,擅于勾心斗角,段子明原本并不是大赵的皇帝,他是庶出,也不是长子,照古人立嫡立长的祖训,段子明是没机会做皇帝的,可惜他头上两个哥哥都命不好,早死了,当然这两个哥哥怎么死的,就很值得考究了。 段子明为人阴险毒辣,亲手设定了很多种残酷的刑罚,凡是不服他的,都逃不过他的迫害,大赵的实际情况,有点道路以目的意思,大赵国内时常发生叛乱,都因为没有组织,没有杰出的头领,叛乱很快就被镇压,并且无一例外的叛军全都必死无疑。 楚彻差不多也开完例会了,将领们都各自回了营帐,对于这几个将领,我只对其中一个应该是头目的有点印象,好像叫李延,身材很魁梧,满脸络腮胡,标准的武夫形象,不过从这两天楚彻对他的倚重和他说话行事的作风,看得出来这人还是挺能干的。 李延是最后一个走的,等人走完,楚彻摆着张臭脸,我慢慢挪到楚彻跟前,小声说:“那个??????今天的事,我错了。” 我声音越说越低,楚彻冷哼两声,还是不说话,这人这脾气,还真是不好,但这次的事情错的确在我,所以我只好又低头当小人,谄媚着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了,好不好?” 我其实从来没说过这类话,以前总觉得说这类话的是那些胸大无脑的女人,我现在自个儿也说了,果然报应不爽。 楚彻终于正色看我,一脸的怨气,他说:“我只是想,什么时候你面对我,也像面对原峥那样,可以毫无顾忌的做你自己,卫玠,你在我面前,也可以不压抑自己的,我并不会要求你和别的女人一样什么都听我的,看我的脸色,你可以只做你自己的,卫玠,你明白吗?” 我没想到楚彻摆臭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楚彻的话,楚彻温柔的望着我,此情此景,我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吻楚彻,等我踮起脚吻楚彻,楚彻的反应明显比我快,我又一次狼入虎口。 原本在军营里,是不可以做这种事,但我和楚彻都无法压制,有些时候,性比任何语言都能表达彼此的感情,虽然很肉.欲也很粗俗,但这是真理。 颠.鸾倒凤,楚彻明显是压抑了许久,我这一次点火,差点没把我自己给烧死,好在楚彻还有点理智,知道这是行军打仗,这事给传出去影响不好,所以最后他妥协了,强忍住自己的欲望,替我穿好衣服,送我回了我的营帐,自己去洗了个冷水澡,也平息自己的欲.火。 等楚彻走了,我也很累,累到只要眼睛一闭上就能睡着的地步,所以我就天大的事都不管的挺床上就装尸体,可惜很明显,有些人不乐意,摸到我床前什么也不说的静坐,我有点受不了,睁开眼睛的就看见绿意坐在我床前,我一时愣住,我以为来的是原峥。 “嗯??????那个??????绿意,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我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 绿意沉默了一下,说:“小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绿意背叛了小姐?” “是真的吗?”出于本能的我反问。 “是。”绿意垂下了头,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难过还是内疚,还是什么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拆穿呢,绿意,我不想我们变成仇人,我只想我们都好好的,谁也不要有事,绿意,你明白吗?” 绿意又沉默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我,一会儿之后她勉强笑了一下说:“绿意明白,小姐不愿意说穿,就让绿意来说??????” “那么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紧紧的捏着被角,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一点难过。 毕竟我借用了向芸晚的身体,也毕竟和绿意相处了一段时间,多少有了些感情,况且作为一个现代人,我的观念里没有尊卑地位,更多时候我是把绿意当作自己妹妹看待的,但是连绿意都明白,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绿意很认真的看着我,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小姐难道忘记了吗?绿意是姓赵的,赵越是绿意的大哥,赵博是绿意的二哥。为了替大哥报仇,我泄露了小姐的行踪,让赵博有下手的机会。”绿意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心里一定是恨我的。 “你是把我当仇人吗?我不是从前那个向芸晚,我也记不得过去的事了,不知道这个解释,你信吗?”我无奈的解释,但我知道,有些时候,解释没有丝毫用处,比如现在,绿意和我,中间横亘着的,是她哥哥赵越的一条命。 虽然凭良心说,赵越的死我和没有关系,但赵越确实是因为来看向芸晚才被楚彻抓着,被楚彻处死,并且被曝尸三日,这对一个古代人来说,是何其的残忍。 绿意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苦笑了一下,说:“绿意信,绿意从小在小姐身边伺候小姐,小姐的脾气性格,没有人会比绿意更清楚,可现在的小姐,和原来的小姐,是不一样的。” 我一时错愕的看着绿意,绿意继续说:“从前的小姐,性情温顺,甚至懦弱,什么都不敢去争取,就算喜欢王爷,也只能当做是相爷的筹码嫁给王爷,就算不喜欢王爷和其他女人在一起,也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哭泣,更不会跟着王爷去边关打仗,我伺候了二十年的小姐,只是如此而已。” 绿意突然这样说,是因为她真的很了解向芸晚,因为这种了解,让她清楚的知道,她面前的我,不是真的向芸晚,于是我说:“所以我说我不是从前的向芸晚,你选择了相信?” “是。一开始绿意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彻底,向家的确是败了,可小姐的地位却并没因此而有什么改变,虽然王爷废了一次小姐的妃位,但小姐去夷狄时,王爷又重立了小姐为王妃,一切还是和最开始一样,但现在的小姐,无论是说话,走路,脾气,都跟从前不一样,可好奇怪,绿意更喜欢现在的小姐,为了自己而活。” “这样的小姐,绿意不想恨,可我的大哥,毕竟是因小姐而死,所有绿意没办法,也不想求得小姐的原谅,仇就是仇,背叛就是背叛。”绿意瞳孔一缩,满脸的痛苦,爱恨情仇折磨纠缠着她,她心里不知道该有多苦。 ------------ 第四十一章 同榻而眠 更新时间:2012-03-20 无论如何,这一刻绿意肯和我坦白,就证明她还是顾及旧情,并不真的想伤害我,可赵越的仇,她又不能不报。 染风锏的事,其实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活得好好的,就没必要再去追究谁的过错,只要活着的人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我伸手抚摸着绿意的脸,她浑身都在颤抖,睁大眼睛看着我,我笑着说:“绿意,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追究,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放下一切,好好待在我身边,等什么时候厌倦了就和我说,我会放你走。” 绿意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她挣扎了许久,面色才缓和下来,她望着我平静的说:“小姐不怕绿意再??????背叛小姐吗?” 我耸耸肩,无所谓的摊手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绿意听我这么说,一时间神色极为复杂,她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又是一番挣扎之后,绿意终于放下心中的包袱和戒备,朝我缓缓的笑道:“绿意愿意。” 绿意释然的表情,让我如释负重,说实话,如果是我,都不一定能做到这一步。 yes!我心里打个响指,有点激动的拉住绿意的手,挺得瑟的说:“我就知道绿意不会不要我的。” 绿意的脸抽了抽,估计又受了惊吓,不过我不管那么多了,累得要死,所以我当下就说:“天快亮了,你就别回自己营帐了,就在我这里睡吧,我困得要死。” 绿意微笑着看我,我连忙往床里面挪,拍了拍外面的空位一脸贼笑:“来,来,绿意上来。” 绿意略皱了皱眉,估计心里在和自己做思想斗争,好一会儿她才点头,说:“好,但是小姐,下不为例哦,绿意毕竟是下人。” 我知道绿意的意思,她就是觉得我和她地位尊卑有别,她不能和我同塌而眠,嗯,这些习惯我得一一给她改过来,于是我说:“绿意,我不管以前的向芸晚是怎么对你的,但从现在起,你就别把我当小姐,也别叫我小姐,就叫我芸晚或者姐姐,对了,绿意,是我大还是你大?” 绿意估计想一巴掌拍死我,她黑着张脸说:“小姐比绿意大整整一岁。” 哎,果然是同人不同命,我比绿意还大一岁,却还要绿意来照顾我,真是该打,于是我笑得很邪恶的说:“那要不绿意你以后就喊我姐好了,我还没做过人家的姐姐呢。” 绿意欲言又止,不过有进步的是她已经脱掉衣服,只剩下里面的亵衣,然后利索的爬上了床,在我旁边躺下,基于我曾经是个男人的心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我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头看着帐顶,绿意这才说:“小姐就不要为难绿意了,绿意和小姐,尊卑有别,这是不能逾越的。” 于是我强撑着双快黏在一起的眼睛,对绿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绿意,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向芸晚,这你是知道的,再说向家也败了,我不再是什么大小姐了,况且我这个王妃,也是楚彻想什么时候废就什么时候废的,所以从今以后你就不用介怀了,就叫我姐姐吧。” 绿意沉默,我实在是困顿,还没等绿意说话,已经睡得跟死猪一样,估计还打呼了,哎,形象都毁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我又躺在马车上了,绿意也坐的马车,她正在一旁坐着看书,我翻身坐起来,绿意忙搁下手里的书,说:“小姐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一听这称呼,哎,算了,教育宣告失败。我有点垂头丧气的说:“不要了,你看你的书,我出去吹吹风。”其实我是想去和原峥和好来着,但是面上就是打死装酷。 绿意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我无趣的爬起来,鞋子也不穿,有点故意让绿意生气的心思在作祟,可惜绿意根本就不鸟我,我泄气的爬到马车外面,原峥这货还是很酷的叼根狗尾巴草在嘴巴里,见我出来了,又很臭屁的笑呵呵的说:“晚晚出来看太阳吗?” 我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太阳,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保养得很好的皮肤,不知道这古代用什么护肤品呢,照楚彻的财力和向芸晚目前的状况来看,应该还是不错的护肤品,所以我不用白担心了,我坐在原峥旁边,故意唉声叹气的说:“哎,有些人啊,昨天故意不理我。” 原峥脸上的笑一下子扩大,他突然凑到我面前,奸笑说:“晚晚是来找我道歉的吗?” 这货真是讨厌,不说穿会死啊。 我故意咳嗽,挪开自己漂亮的脸,左看右看,底气不怎么足的大声说:“谁说我要道歉了??????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晚晚。”原峥一脸坏笑。 这人真是低趣味。 “好了,你赢了,是,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哈哈,晚晚,我真开心。” “开心你个头啊。” “晚晚给我说对不起了。” 原峥挥舞着他的爪子,拿着赶马的鞭子在马车上站了起来,马车一晃一晃的,我真怕他摔下去,但原峥这个样子,真的挺帅的。 我朝原峥笑,真希望,我们可以永远这样下去。 我正沉浸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楚彻突然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卫公子,小心风沙迷了眼睛。” 我转头就看见楚彻又黑着张脸,他不知什么时候骑着马在马车旁边,故意放慢了马的速度,原峥闻声扭头看着楚彻,楚彻很不屑的看着原峥,这个场面,活像那啥,三角恋啊。 我怕两人吵起来,连忙堆上笑和楚彻说:“卫玠谢王爷提醒,卫玠会小心的。” 楚彻冷哼两声,拍马走了,原峥继续站在马车上,头昂起,一副斗赢的自豪样。风吹得原峥的头发向后飞,原峥依旧穿得花里胡哨的,不过却并不俗气,我一度很疑惑,为什么这人就可以这么神奇呢。 接下来的时间就比较沉闷了,我不敢在马车外面逗留太久,我可不想再让楚彻误会,虽然说清者自清,我并不需要避讳,但这是行军打仗,我总得顾忌很多东西,不想让楚彻分神来管我这些幺蛾子。 在马车里十分无聊,绿意问我:“小姐现在是叫卫玠吗?” 我点头说:“恩,我叫卫玠,虽然这种事情听起来很荒诞,但你我都不得不信,而且我在另一个世界里,还是个男孩子哦。” 绿意很震惊的看着我,有点结巴的说:“是男??????男孩子吗?” 我恶作剧的说:“是啊,所以昨晚上??????”我故意把“晚上”两个字的音拖得极重,绿意果然一下子就脸红了,我十分得意自己的恶作剧达到了想要的效果。 绿意低着头,很害羞的解释说:“昨天晚上,绿意不知道的??????而且小姐现在也是女儿身,绿意??????绿意不介意的。” 当时我只是把绿意的话当玩笑话听了,以为只是绿意害羞自己替自己开脱,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绿意这话的意思却并不是如此,只可惜,我领悟得太迟。 我知道古代女人把贞操看得比命还重,所以我没再继续逗绿意,我笑着说:“恩,我现在是女儿身,所以没关系的,我有点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话说从早上到现在我还没东西呢,绿意听我这么说,立刻就变戏法似的拿了很多点心出来,我不得不感慨,古代的好生活,就是好啊。 ------------ 第四十二章 消息 更新时间:2012-03-21 又赶了一天的路,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营扎寨,楚彻继续和他的手下讨论事情,我和原峥四处转了转,了解了一下军队的士气,现在楚彻手下共有差不多三十万人,边关加上伤残现在不到二十万人,也就是说整个大楚,像样的兵,大概也就四十万人。 而大玄和大赵两国结盟,号称百万之师,且不算其两国留守京城的后备军,大玄和大赵此举,显然是势在必得。 另外,今天收到两封朝廷的飞鸽传书,一封是秦朗的,一封是李锦的。 公的部分都是一致,大抵是希望楚彻鼓舞士气,好好作战,争取早日打胜仗,好凯旋回朝。 至于私的部分,秦朗是铁定没有,李锦倒说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楚彻刚出征的第二天,皇帝就降了一批官员的职,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曹盾,从吏部尚书降为了吏部侍郎,这个事情说起来是可大可小的。 往大了说,是皇帝趁楚彻不在朝上,开始动手瓦解楚彻的势力,往小了说,就是曹盾犯了事,皇帝是秉公处理。 不过据说皇帝降曹盾的职,是因为周维礼参了曹盾一本,理由是曹盾徇私枉法,纵容小儿子吃喝嫖赌,这事若是搁在楚彻在,根本就不存在,楚彻走了,曹盾一伙就暂时失去了后盾,难免就有人趁机动手,从这件事里也不难看出,皇帝是忌讳楚彻的,忌讳到已经成了他眼中的刺,不拔不快。 另外一件大事就是,已经证实宸妃怀了龙种,皇帝这手,的确是高明啊,楚彻在朝上时,后宫里蛋都没下一个,更别说有龙种,但偏偏这个时候,楚彻一出征,宸妃就有了龙种了,也太巧合了不是。 不过这个宸妃,我倒是有所耳闻,皇帝还是太子时她就跟了皇帝,和皇帝也算是患难与共了,皇帝对她,也有几分真情的,凡事都会想着这位宸妃,加上宸妃也是有些势力的,她的父亲正是那位荣亲王,因此皇帝格外赐了她宸妃这个妃位,宸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居四妃之上,而目前后位虚悬,等于宸妃就是名副其实的后宫之首。 楚彻收到这两封飞鸽传书后,表现得很淡定,照常的开例会,分析军队行军速度,以及针对前方传来的消息,改变制定的战略政策。 楚彻的平静,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难道楚彻根本从来就没有问鼎之心,他只是甘心做一个贤臣吗? 楚彻的心思太过复杂,我实在不懂,但如今形势已经有变,楚彻要么就打赢这仗之后,借机逃离朝廷,要么就顶着被杀的危险回朝,靠自己多年积累的实力,继续做他的王爷,不过这种情况,楚彻的下场,绝对不会多好。 如果我猜得不错,楚彻此次出征,无论胜败,他注定都是输家。作为统治者,最憎恨的就是功高震主比自己有权威的人,而恰恰楚彻具备了这个条件,之前楚彻有兵有权,皇帝始终要顾及楚彻手里的实力,所以做出很倚重楚彻的样子,但现在楚彻出征,皇帝大可以慢慢瓦解楚彻的势力,等楚彻打完这仗,即使是赢了,他也不过是个光杆司令,没什么好忌惮,到时候皇帝再随便找个包藏祸心的理由,要楚彻死十次百次都易如反掌。 再加上宸妃有了龙种,皇帝不再忌惮朝臣说他无后,他大可以放手巩固自己的帝位,朝臣都是老狐狸,懂得见风使舵,这种情形,他们大多会选择站在皇帝一边,况且楚彻此次出征输赢尚是未知,他们可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去豪赌。 这就是权力,累累白骨垒成的至高无上。 我很是替楚彻担忧,他是如此心高气傲,也是如此不肯屈服,我害怕他因此走了岔路,最后惨剧收场,这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例会开完,李延带着几个将领退下了,李延在帐外看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来抱拳和我说:“卫公子。” 我微微一笑,说:“李将军找卫某有什么事?” 李延盯了一眼楚彻帅营的门帘,略皱眉说:“朝廷飞鸽传书的事,还请卫公子多劝王爷几句,末将等誓死效忠王爷,绝不叫王爷吃一点亏。” 听李延这么一说,他的武夫形象在我心中一下子好了几分,我继续笑,说:“将军放心,卫某一定不负将军所托。” 李延长舒了一口气,抱拳说:“如此,就有劳卫公子了。” 我也抱拳说:“将军客气了。” 李延说完又是抱拳说告辞,我看着李延魁梧的背影,一时觉得,这古代打仗的男人,倒还也有他可爱的一面,连这五大三粗的络腮胡,现在看着都觉得不是那么碍眼了。 直到看不见李延的背影,我才深吸口气,进去见楚彻,楚彻坐在椅子上发呆,平时警觉性很高的人,今天我走到他跟前了,他都没回过神来。 我倒了杯茶捧在手里,坐在下面看着楚彻说:“王爷害怕吗?” 楚彻闻言才有了反应,目光发直的看着我,沉默了一下,说:“我不怕,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帅营外面,天已经黑尽,如同楚彻此时的心吧,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他楚彻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生在帝王家,也选择了要做这风光无尽的王爷,就会料得有这么一天,楚彻他早有这个觉悟,但人就是这么的,知道是一回事,要做起来,却又是另一回事。 我问楚彻:“那王爷后悔吗?后悔走到今天这一步。” 楚彻慢慢摇头,似乎这个很简单的动作,耗光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眼神里的挣扎撕扯太过明显,我的心跟着一痛,于是我连忙调转头,不敢去看楚彻。 楚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语气让人捉摸不透,他说:“我的人生里,从来就没有后悔两个字,不管将来我的下场如何,我都可以坦然接受。我唯一怕的,就是你不在我身边,卫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一时间,其他所有的事都变得不再重要,楚彻这句话,立刻占据了我身心的全部,我愣愣的看着楚彻,他也很温柔的看着我,我想,上天待我真是厚道,我不管了,不管未来如何,也不管将来我和楚彻会如何,至少现在,他是爱我的,我也是爱他的,如果能就这样一直到我们满头白发了还相守在一起,这辈子,我别无所求了。 我笑着说:“好,只要你不先离开我,我永远也不会先离开你。” 楚彻也笑了,他走下来,在我额前印下一个吻,没有任何肉.欲和色.情,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吻。 一夜时间,我和楚彻讲了很多,讲了我的过去,我在现代的生活,楚彻一直静静的倾听,有时会发出一些疑问,我都给他一一解释,楚彻最感兴趣的是现代的管理制度,我在机关单位工作,多少学到一些有用的管理方法,加上平时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实战技巧,用在现代的军队管理上,应该还是会有些用。 不知不觉,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东方的白色渐渐划破黑暗,帅营外的士兵已经开始起来收拾帐篷,火头军忙着煮早饭。 一夜未眠,楚彻似乎一点不累,他搂我在怀里,柔声说:“卫玠,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我没有很矫情的说:楚彻,能遇见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我只是靠近楚彻的心,静静的听他的心跳,明白我和他,并不只是一场空梦。 有时候幸福来得太突然,你会一下子接受不了,下意识的觉得下面一定有糟糕的事发生。因为每个人都缺乏安全感,我也不例外。 ------------ 第四十三章 天下 更新时间:2012-03-21 接下来的十几天都在赶路,边关战事越来越吃紧,大玄和大赵的盟军连续两次进攻,边关快招架不住,楚彻收到飞鸽传书的次数越来越多,大军停留驻扎的时间越来越短,楚彻和我都知道,这种近乎逃命似的赶路,大军迟早会拖垮,即使赶到边关,也已丧失了大部分战斗力,楚彻最近睡觉的时间明显的减少,他清瘦了很多,我看着心痛,但我只能嘱咐他多吃两碗饭,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能说。 最后我们商议,先拨十万骑兵带上充足粮草,先赴边关稳定军心,楚彻一直很忧心前线的战况,坚持要自己亲自带这十万骑兵先行,我当然不愿意,李延也说这样不妥,不过楚彻说了一大堆的道理,诸如他身份特殊,先到边关既可以稳定士气,还可以给对方来一个下马威云云。 我还是不大乐意,提出要跟楚彻一起先去边关,楚彻坚决反对,最后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不过楚彻是连夜聚齐十万骑兵,交代了一些重要事情给李延,也没来和我告别,自己一个人带着十万骑兵走了。 我知道这个消息时,大军已经走了约一刻钟,我像个疯子似的拼命跑着去追,直到我跑不动,倒在地上喘得快断气了,都没看见十万大军的影子,我心里一时很失落,也很痛苦,我知道我和楚彻,始终会遇到这些问题,他心里有国家天下,只是江山与我,孰轻孰重呢? 虽然已经入夏,但夜里地上还是冰凉,我觉得冷,却并不想起来,直到原峥的脸在我面前晃大,他说:“晚晚,地上凉,起来吧,别着凉了。” 我没说话,也没动,原峥在我身边坐下,又说:“晚晚,那是他应该要做的事,所以你别想太多,也别难过,这一路,还有我呢,虽然我知道,你想要留在你身边的,只是他而已。” 我的眼眶有点发酸,我想原峥再说下去我会哭的,于是我坐起来,努力吸了吸鼻子,看着天空半圆的月亮,装作很不屑的说:“谁难过了,只是风太大,迷了眼睛而已。” 原峥很配合的笑了,然后他没再说话,我也没再说话。 我知道楚彻有他要做的事,我可以耐心的等,因为等待的尽头是他,所以我心甘情愿,当等待有了希望,日子也就不再那么难熬,我们又不是永不再见了,我们只是小别这么一下而已。 我和原峥静坐了许久,也许地上真的太凉,我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原峥皱了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我身上,这种老掉牙的桥段,居然也会发生在我身上,不过眼下我的确是冷,也没笑原峥这时竟然会有君子风度。 原峥站起来,把手伸给我,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我很自然的伸出手握住原峥的手,原峥拉我起来,然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并肩往营地走。走到可以看见营帐的空地上,原峥突然很认真的问我:“晚晚,我当真就没有一点机会吗?”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站在原地的原峥,夜太过静谧,我可以很清楚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紊乱,我笑着说:“原峥,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我一直把你当朋友,永远都是。” 原峥很忧伤的看着我,很失落的笑了一下:“晚晚,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话很残忍。” 我没有回答原峥,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那一刻,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我明白,这个和爱情无关。爱情本来就是自私,没有公平可言,先来的不一定就能得到,我和楚彻,虽然是在错的时间遇到彼此,但我们对彼此敞开心扉,幸福的在一起了。 要守住一份爱情,十分不容易,况且前面还有很多的挑战和磨难等着我,但我不会后退。 我相信爱情,也会为了爱情,不计一切,生死不负。 这一夜之后,原峥明显沉默了许多,连赶马车都只是叼根狗尾巴草,安静的闭目养神。我也当作没事一样,既然他要时间思考,我就让他自己想清楚,至于他最后做什么决定,我都尊重他的选择。 没有楚彻的大军,在李延的带领下,行军速度依然没有落下,甚至还快了一些,照这个速度,再有十天左右,我们也能赶到边关。 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没有楚彻在身边,我总是会走神,下意识的去寻找楚彻的影子,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楚彻他现在不在我身边。 楚彻,他现在过得好吗? 来到这个世界,我遇见并爱上的第一个人是楚彻,即使我到现在为止,我心理上男性思想多过女性,但爱情,应该是不分性别的,楚彻也很明白我并不是从前那个向芸晚,但我从来没问过,如果我有一天我能恢复到男儿身,楚彻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这个问题像一条毒蛇一样纠缠着我,我很想问,但又害怕去问,虽然楚彻说过是爱我卫玠,不是向芸晚,但毕竟我现在拥有的是向芸晚的女性身体,我无法想象,当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在楚彻面前时,楚彻会不会觉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很荒唐。 我其实很没安全感,我是个孤儿,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所以我不想失去原峥这个朋友,不想揭穿绿意的身份,不想去问楚彻一直困扰自己的问题,我只有自己在这里和自己过不去。 快到边关时,我们得到消息,大玄和大赵的盟军进攻大楚,楚彻率军迎敌,取得了此次交战的首捷,大楚军心大振,眼下正在进行的紧密的训练,另外,楚彻给我传来一封信,说已经按照我的建议,开始挖地道准备进行地道战,并每日不定时派出小队精卫军,偷袭结盟军,再派了一批经验丰富的老兵到敌营去散播谣言,如此一番不遗余力的努力,大玄和大赵的结盟已经显现出裂缝来。 当然,这一点对于大楚来说,是百害而无一利。不过与此同时,朝廷上的变动也开始大起来,楚彻提拔的官员大多被下放降职,曹盾再降职为吏部修撰,皇帝自己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上来,这些官员大多是从地方直接升级,由皇帝亲自颁旨任命,这一次大换血,皇帝要巩固自己的权势,已经摆上明面了。 我不知道楚彻在前线知道这个消息会作何感想,即使再谦和的人,被逼上绝路,也会不计一切反抗的,更何况,楚彻本来并非善类。若不是楚彻并没有反心,皇帝如今在朝廷的举动,楚彻大可集结手里的兵力,反戈进军京城,把皇帝赶下龙椅,自己做这个皇帝。但楚彻没有,他也不会这样做,这是做一个贤臣的悲哀。 等李延带领的三十万大军抵达边关时,已经是盛夏了,来迎接我们的,是我没想到的人——商颂。 从最开始在王府里见过商颂之后,这个人几乎是销声匿迹了,我也不记得向芸晚和商颂之间的事,况且那时我一心想的是楚彻,就把商颂遗忘了,如今商颂骑着白马远远的在城门下来接我,我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商颂穿着一身玄黑戎装,模样威严,和初见时的他,判若两人。战争果然能改变很多东西。 商颂似乎是没有认出我来,他端坐在马上,俨然一副大将风范,好儿郎,在战场上理应如斯! ------------ 第四十四章 受伤 更新时间:2012-03-22 李延和商颂交涉了几句,商颂便引着大军朝驻扎的营地行进,营地背靠险山,敌方不可能有机会偷袭,李延交代了下去大军安营扎寨,商颂便领着我们去见楚彻。 我走时,原峥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我,他好像是有话和我说,但我一心想早一点见着楚彻,便没停下来听原峥说话,而是跟着商颂朝楚彻的营帐走去。 夕阳拉得我影子很长,汗腻的味道其实很难闻,但我明白现在是打仗,容不得我去计较这么多。 拐过几道弯,又行了许久才到楚彻的营帐,营帐外站着几个守卫的士兵。 商颂在营帐外向楚彻禀告:“王爷,李将军和卫公子到了。” 营帐里没有立即响起我魂牵梦萦的声音,过了片刻,营帐里响起咳嗽声,楚彻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让卫公子进来,商颂你先带李延下去休息。” 商颂望了我一眼,皱着眉和李延说:“李将军请。” 李延似乎是明晰一切似的,他笑着和商颂客气道:“有劳商大人了。” 等商颂和李延走远,我好像才回过神来,营帐里很安静,安静到我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心跳,好似那一刻,一切都被隔绝在我的世界之外,而明明我爱的人就在前面,我却不敢轻易进去。 见我迟迟没有进去,楚彻继续用他虚弱的声音说:“怎么,不进来吗?” 我开始有点焦躁不安,手心都浸出一层细汗,我拉开营帐的帘子,就看见楚彻半坐在床上,他上半身缠着白色的绷带,上面还有渗透的鲜血,在看见楚彻那一身伤的瞬间,我的心里顿时像有千万根针刺一样痛,我脑袋里一片空白,几乎是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楚彻跟前的,我甚至忘记了楚彻不告而别时,我对自己说的见到楚彻时我要不理他的,但我现在根本就做不到。 楚彻温柔的看着我,他的脸色是那种很病态的很苍白,我不敢去碰楚彻的伤,只是看着他那一身的伤,浑身颤抖不已。楚彻伸手拉我,笑呵呵的安慰我说:“我没事的,只是小伤,你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不是三岁小孩子,这怎么可能是小伤,我痛苦的看着楚彻,心里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楚彻伸手摸着我的脸,我们两人的眼睛在半空相接,这一刻,好像灵魂穿透彼此,我们的心灵达到契合。 他痛,所以我痛。 外面的一切都自动屏蔽掉,此刻全世界只剩下我和楚彻,去他的战争,去他的天下。 我只要楚彻平平安安,我只要楚彻健康无虞,我握上楚彻的手,颤抖着声音说:“楚彻,等这仗赢了,你辞掉官职,我们归隐田园好吗?” 楚彻望着我,声音很柔靡的说:“好,我答应你,这仗赢了,我就辞官,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听到楚彻这么承诺,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楚彻可以为了我放弃他现在的一切,我以为他至少会犹豫,会叫我给他时间考虑,毕竟他现在的一切,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割舍的,即使我,也很难做到。可他没有,他说天下之大,我想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我并不贪心,懂得满足的人才会幸福。 如果不是楚彻现在有伤,我肯定会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可楚彻身上的伤太过触目惊心,我轻轻抚上他胸前的伤口,说:“还痛吗?是谁伤的你?” 楚彻微微摇头,笑着说:“不痛了,是我太过心切,不小心遭了暗算,好在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我却仍然皱着眉头,说:“上过药了吗?消过毒了吗?会不会感染?” 对于我的问题,楚彻报之以微笑,他温和的说:“消毒和感染是你们那里发明的词语吗?” 我真是急昏了头了,这么现代的词语楚彻这个古人肯定是听不懂的,不过楚彻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我解释说:“恩,算是吧。” 楚彻继续追问我:“是清理伤口的意思吗?” 我只好点头,打算敷衍过关,楚彻见我没继续解释的意思,也没再继续追问,转而说起了现在战争的情况。 以大楚目前的状况,要打赢这场仗,是有四成希望,但如果能击破大玄和大赵的结盟,那又另当别论。 我一边听楚彻说,一边思索着,现在是时候去和找大玄谈判了。 大玄皇帝玄桢这种人,比心机深沉的段子明好说服得多,况且,从心理方面来说,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我绝不会和段子明这种人打交道。 当然,找大玄皇帝谈判只是一种攻心计策,我并不想真心的结交大玄,谈判只是眼下的权宜之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下一统是迟早的事,但那些都是留给后来的人慢慢去建功立业,我志不在此。我现在只要大玄肯站在我们这边,即使只是答应退兵或者按兵不动,我们也能多三成的胜算。 楚彻说完一大堆之后,他问我:“现在局势紧张,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我抬头看着楚彻,把我的想法一一说出:“大玄和大赵结盟的条件是出于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只要他们的共同利益不存在了,他们的盟约自然就会瓦解。” 楚彻皱着眉头说:“怎样才能让他们的共同利益不存在呢?” 我说:“大玄的皇帝好大喜功,胸无点墨偏偏又喜欢听小人进言,我们可以收买大玄几个贪财的大官,再派遣一位使者去大玄谈判,劝说大玄皇帝退兵或者站在我们这一边,大赵失去了盟友,以目前大赵的实力,那段子明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况且段子明为人残暴,我们还可以伺机煽动大赵国民起义,来个内外夹击,大赵就算侥幸不亡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楚彻听我这么说,眉头皱得更紧,他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眼下谁能担此大任呢?” 我看着楚彻,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替他抚平眉心,很认真的说:“我去。” “不许。”楚彻几乎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 ------------ 第四十五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更新时间:2012-03-22 我心里很高兴楚彻他这么紧张我,但我知道,眼下我是去谈判的不二人选。 虽然我从来没想过要为了政治牺牲什么,但最起码的事,我还是会去做,去帮楚彻完成他的心愿,楚彻虽然不说,但他的心愿,我是知道的,治国平天下,他能做到平天下,日后归隐他才不会有遗憾。 我盯着楚彻的脸,笑着说:“楚彻,我必须去。” 楚彻紧紧的咬着唇,沉默横亘在我们之间,楚彻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他拳头握得很紧,我可以清晰的看见他凸起的血管,沉默了片刻之后,楚彻痛苦的说:“别人不行吗?商颂很能干的,李延也不错,卫玠??????我真的不想你去涉险。” 我抚摸着楚彻坚毅的脸,笑着说:“楚彻,平定天下是你的志向,我是在帮你,况且,我不会有事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 楚彻没有退让,还是很坚定的说:“不行??????我做不到,我不能让你去。” 我叹一口气,说:“楚彻,别孩子气了,我若不去,大楚的局势,只怕很难翻牌。” 楚彻闻言,一把扯过我肩膀,紧紧的抱住我,我任他抱着,默默不语。 时间慢慢的流走,理智最终战胜了感情,这就是心怀天下的楚彻,我爱的楚彻。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纵然商颂李延也是难得的人才,但他们不够圆滑,不够世故,为政者,处事要周全,眼光要放得长远,更要能屈能伸。楚彻就做得很好,但他毕竟也是凡人,他不是神,他有他的爱恨纠葛,所以此刻他如此犹豫不决,如此痛苦。 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让我去。 我心底叹息一下,国家在楚彻眼里,果然比我来得重要,但此刻我并不嫉妒,我敬仰羡慕这样的楚彻,若能用儿女私情替换江山万年,我想,我也会这么选择。 但来日若要楚彻放下政事,他必定会很痛苦。只是自家的江山天下,容不得旁人染指,这注定是楚彻此生的遗憾,因为站在江山之上,睥睨天下的人,注定不会是他。 楚彻抱了我很久才放开,他站起来,没再看我,声音暗哑的说:“让原峥陪你去吧,别人我不放心,危急时刻,他总会有办法救你。” 楚彻说完,自己带着一身伤走了,也许他是没办法面对我,又或者是怕自己后悔吧。 我一个人坐在营帐里,一时有些感伤,我们之间,本来相聚的日子就不多,况且我此去,此去也不一定能活着回来,为什么不和我多待一会儿呢,楚彻,我甚至连想你的话都还没说一句。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和你相处,我想,让时间延长一点点,就好了。因为我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谈判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况且我面对的是一国之君,只有他一句话,我即使费尽心机,也免不得一死。 营帐外到处都是风,夏日难得的凉快,我坐了许久,直到商颂来找我,没错,他是来找我的。 商颂撩开营帐的门帘,面容平静,他说:“卫公子,能陪我出去走走吗?” 我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 商颂很自然的转身又出去了,我有点摇晃的站起来,深吸了几口气,恢复到很自然的表情,也跟着出去了。 商颂看我出来,脸上终于带了一点微笑,说:“军营往外几里,有个很不错的地方,我想事情的时候无意发现的,我们去那里吧。” 反正去哪里我无所谓,现在有人陪着,我一个人不会胡思乱想也好,于是我很客气的说:“但凭商大人做主。” 商颂看着我,微微笑了一下,说:“请。” 我也很客套的说请,然后两个人就往军营外走去。一路上都有士兵向商颂行礼,商颂都只是淡淡的点头,不过这也见怪不怪,比他更怪的楚彻,是连头都不会点的,楚彻就是一个十足的官僚主义。 我在心底腹诽,面上还是很平静的表情,我跟着商颂一直走,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还真是真正的陪他走走。 走了一段路之后,身后的军营早已经甩远,身边的风景不断的变换,最后我们到了一处很开阔的空地,那空地尽头,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此地开阔,风从四面八方涌来,西方的太阳也快落下,此情此景,倒也别有一番风味。但我此刻,却并无欣赏的心情,我冷静的问商颂:“商大人找卫某,不会只是想卫某陪大人散步看落日的吧?” 商颂望着我,他的眼眸如深渊,我不敢望进去,只好假装若无其事的望向别处。 夕阳渐渐西沉,商颂就那么望着我,然后有点恍恍惚惚的说:“芸晚,和我,也要这么客气吗?” 我一下子呆住,原本我以为商颂根本就不可能认出我来,但从何时起,商颂他知道我是向芸晚的?为什么呢,我装扮得这么好,他怎么会认得出来? 商颂好像听见我的心声,他自嘲的笑了一下,看着西边渐渐收起的太阳,无限惆怅的说:“无论你的容貌,你的身段如何变化,我都不会认错你,你的眼睛,永远这样清澈如水。” 下面的话我不想继续听,有些人有些事,知道了并不一定就会快乐,我从来就是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人,于是我咳嗽道:“商大人的确好眼力,芸晚佩服。” 商颂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我继续调转头,当作没看见。 向芸晚的容貌的确算得上是倾国倾城,所以有这么多人喜欢她我也并不稀奇,也许有人喜欢先前的向家大小姐,也许也有人喜欢现在的我,但我和向芸晚,彼此不可分割,我必须接受作为向芸晚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一切,无论好坏。 商颂望着我,一字一顿的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到军营来。” 商颂用的是陈述句,不是问句,他并不是征求我的意见,而是很直白的要答案。我为什么会来?因为楚彻!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因为我爱他,我想帮他,即使要我粉身碎骨。 于是我淡淡的笑着,说:“因为楚彻。” “你爱他吗?” “爱。” “爱到不惜一切,连死也不惧吗?” “是。” 听到我的回答,商颂一下子沉默了,我也沉默,过了许久,商颂抬起头看我,眼睛里面的伤痛已经无法掩饰,终究他还是爱向芸晚的啊,爱到无法自拔,而现在作为向芸晚的我,今生只能说抱歉了。 “罢了,如今你心心念念的只有楚彻,旁人为你付出再多,你又岂会明白呢,芸晚,此地危险,不是你久留之地,早早回去吧。”商颂的话说得很轻,里面夹杂着无限的怅然。 “芸晚谢商大人好意,但芸晚此来,绝不独回。” “你还是如此倔强啊,我也许??????真的错了。” 我没有说话,这样的对话继续下去,丝毫没有意义,商颂也意识到也许自己说过了,他自嘲的笑笑,说:“是商颂逾矩了,和卫公子出来散步,商颂很开心。” “卫某也很开心。” “走吧,我送你回去,王爷找不见卫公子,又该着急了。” 我点头说:“好。” 回程一路沉默,回到军营,商颂在军营大门口站住,目送我远去,他说军令如山,将士私下不得结党,我明白商颂的意思,我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回我的营帐。 刚走到营帐外,就见绿意在营帐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我回来,神情才放松下来,我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出去走了走,没事的。” 绿意仍然一脸担忧的说:“公子,这里可不比得京城,今后公子要出去,也先告诉绿意一声,免得绿意担心。” 我吐吐舌头,连忙应允,否则不知道这姑娘下面又该说多少教育我的话了。 虽说绿意现在还是叫我小姐,很多事情还是尊卑有序,但比起最开始,已经有了不少的进步了,我也并不怀疑绿意会再背叛我,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么笃定,但我就是确信,绿意值得我信任,也许这是我作为一个现代人骨子里性本善的观念吧。 天黑了,而我一直还没见到楚彻,楚彻的帅营里也一直没人,将士都说没看见楚彻。我一时失魂落魄,突然觉得很累,我不想动,只静静坐在帅营里,我在等,却不知道自己究竟等什么。 这样的感觉,令我很害怕。 我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像女人,患得患失的了?我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把楚彻,融进了我的生命里,宁愿不要自己的生命,也舍不得他有一点的危险?????? 我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 第四十六章 动身 更新时间:2012-03-23 人生如斯短暂,我究竟能不能与楚彻度过此关,白头偕老呢? 我心底真的没有底,因为未来对我来说,有着太多的变数,而我从来就是一个不自信的人,我不相信自己会拥有幸福。 过了许久,楚彻一身酒气跌跌撞撞的从外面回来,他身上的伤口又渗出了血,我看着心痛,但我还来不及张口说话,因为下一秒,楚彻已经走过来抱住了我,他满嘴的酒气,胡乱的嚷着:“卫玠,别走??????别走??????别走??????” 我浑身一下子就僵住,楚彻低头吻我,他嘴里的酒气实在难闻,我很想推开楚彻,但我没有,从这一刻开始,我知道,此生,我再也推不开面前这个人了。 我的焦虑,我的失落,我的开心,我的一切,都只为这一个人而已。楚彻,我爱你。 我开始回应楚彻,楚彻却忽然停下来,他抚摸着我的脸,眼睛里欲望和痛苦交杂,他哑着嗓子说:“对不起,到头来还要你去以身犯险??????对不起??????” 我摇头:“楚彻,这不关你的事,纵然你是天纵奇才,但有些事,并非你我可以掌控,我会好好回来的,因为有你在等我,所以无论前路有什么,我都会活着回来。” 楚彻默默的望着我,我知道,他的骄傲,他的自尊,容不得他像平常人一样哭哭啼啼,但我可以清楚的感知到他的害怕和无助,楚彻他终究也是个凡人。 那一晚,我和楚彻彼此相拥,十指相扣,默默坐了一宿,这份难得的默契,我想,没有人可以超越的,这样的楚彻,只属于我,而我也只属于这样的楚彻。 天很快就亮了,晨曦灌满整个世界。楚彻却把我的手握得更紧,我强忍着心中的不舍,笑道:“楚彻,我该走了。” 楚彻还是不肯放手,我再道:“楚彻,我该走了。” 楚彻紧咬着牙,眼神里满是不舍,但他最后还是放开了手,我站起来,不敢再看楚彻,转身默默的往外走。 楚彻,我会助你完成你的梦想,让你此后,再无遗憾。即使你的千秋霸业里,没有我的名字,那么我也甘愿。 回到营帐,梳洗完毕,原峥来接我,绿意也想跟着我去,但被我断然拒绝,此去九死一生,我不能带着她,绿意依依不舍的一直送我们到军营外几里地,我实在受不了她那副哀伤模样,催促着绿意回去。催促了好几次,前面路途遥远,我只好下命令让绿意不准再跟,绿意红着眼眶,似尊雕塑一样站在哪里,我在心里苦笑,不知道这傻丫头又会站多久。 因为我们这次去谈判是秘密进行,也就是不能公开,所以楚彻对外是宣称我抱病,不能见人。我一边前去玄桢那里谈判,楚彻一边继续沿用地道战和游击战,即使谈判不成,也能迷惑敌人,让大楚争取更多的时间和敌人耗。 一路颠簸,我在马车里十分无聊,就坐在外面和原峥聊天,我们天南海北的胡侃,说实话,原峥懂的远比我想的多,他年少喜游历,足迹遍三国,讲的很多趣事,我皆闻所未闻。 但故事总有讲完的时候,路也总有走尽的时候,玄桢的营地居大玄西侧的边防,同样是背靠险山,不易偷袭。 到了大玄的营地,原峥勒了马,我们下了马车,守营地的士兵见我和原峥面生,立即过来大声呵斥道:“来者何人?” 原峥嘴里叼根狗尾巴草,一贯的痞笑道:“我们是大楚来使,有要事求见你们陛下。” 那士兵上下打量着我们,依然很大声的问:“你们有何凭证?” 我亮了亮手里的官文和官印,“这是大楚庄王亲笔写的官文,这是我的官印,还请小哥代为通传,说大楚来使有要事求见贵国陛下。” 那士兵见了官文和官印,掉头去请示了上头,不过片刻,便开了营地的大门,引我们进去。 我一路张望,大玄的士兵也是训练有素的,站如松,眼睛一瞬不瞬的平视前方,原峥倒很随意,他懒散的跟在我身后,我则一路紧绷着神经。 走了片刻,我们到了一个华丽的营帐,从外表就可猜出,这一定是大玄皇帝玄桢的营帐。 那士兵在外面恭恭敬敬的禀报:“启禀皇上,大楚使者求见。” 营帐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宣。” 这话一落地,便有太监掀开营帐的帘子,同样恭敬的说:“使者,请。” 我直了直背脊,让自己看上去尽量的自然平静,原峥可能看出我的紧张,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他的意思,便深吸一口气,从容的步入了营帐。 不同于楚彻营帐的随意,玄桢的营帐内陈设十分奢华,一看就知道玄桢这人,太过好面子了,连行军打仗都如此讲究。我心里鄙视,却也不敢多看,只匆匆扫了一眼,便看见坐在上位的大玄皇帝玄桢。 这玄桢大约三十出头,精神却不是很好,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那张龙椅上,一看就是纵欲过度,导致身体掏空,所以精神不是很好。不过玄桢越是这样不成气候,我谈判的成功的机会就越大,因为越是昏庸的君王,就越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于是我呈上官文,半弯腰作揖道:“大楚庄王座下卫玠参见大玄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峥也有模有样的跟着我一起行礼,龙椅上玄桢打着呵欠,说:“朕倒听说楚彻是个人物,不过你朕倒是未曾听过,你是楚彻的什么人?” “回陛下,卫玠乃王爷军师。” 玄桢一听,便立刻大怒道:“混账,竟然叫一个军师做使者来糊弄朕,楚彻是欺我大玄无人吗?” 这个玄桢,还真不是一般的爱面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虚名。 我立即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非是王爷糊弄陛下,国难当头,大楚儿郎自是在前线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卫玠不才,上阵杀敌之事,卫玠不会,是以王爷委卫玠以重任,来和陛下谈判。” 玄桢一双眼睛冒着精光,那里面的欲望和贪婪,我再熟悉不过,他嗤笑一声,冷冷道:“楚彻凭什么和朕谈判?朕与大赵结盟,百万雄兵,随时可以叫他楚彻死无葬身之地。”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玄桢!这种时刻,他居然还能如此大言不惭!他被人利用了,却还不自知,若大楚兵败,那么他玄桢的下场,又好得到哪里去呢?大赵绝不是只想灭亡大楚这么简单,况且唇亡齿寒,他是当真不知道吗。我真难想象,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帝王,是如何治理这个国家的,大玄没有灭亡,倒真是稀奇了。 “诚然如陛下所说,大玄和大赵结盟,与大楚已经开展数日,但并不见大玄就占到便宜,据卫玠所知,自王爷抵达边关,连战连捷,加上王爷的用兵如神,大玄和大招的结盟军,却并非所向无敌。” “你??????放肆。” “是不是放肆,陛下比卫玠更清楚。卫玠此来,并非为了与陛下争论,卫玠此来,是受王爷重托,请陛下务必退兵。” 玄桢从龙椅上直起身子,一双狐狸眼灼灼的看着我,他直言不讳问道:“朕退兵,能得到什么好处?如今朕与大赵结盟,大赵许朕你大楚城破之时,给朕二十座城池,你能给朕什么,让朕放弃这二十座城池?” 我也直言不讳的说:“陛下的胃口,可不止二十座城池这么简单吧,陛下想要什么?” 玄桢冷笑一声,说“朕要的,你们未必给得起。” “请陛下明言。” 玄桢吞了吞口水,狐狸眼闪着精光,他正要说话,却听见帐外有人高声道:“大将军觐见。” ------------ 第四十七章 陪君大醉三千场 更新时间:2012-03-23 玄桢皱眉,将身子往后一仰,靠在龙椅上,不悦的挥手道:“让他进来。” 营帐门再次掀起,一个武将走了进来,此人面白如玉,却不像个武将,反倒更像文官,那人神情严峻,走到我旁边行礼,道:“臣步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心底一凛,我道此人是谁,原来竟是步华!他的形象,倒是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步华的名头,可是三国皆知,此人为大玄运筹帷幄,鞠躬尽瘁,若不是有他这根顶梁柱,大玄只怕早已亡国,只是乱世之中,甘为臣子,忠心守住帝王,不改弦更张自己黄袍加身的,他倒真算得上是异数,只是究竟是什么让他如此甘愿为臣呢,我一时难以想通。 玄桢不悦道:“爱卿平身吧。” 步华起身,站在我对面,玄桢在龙椅上发话:“爱卿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 步华抱拳,不卑不亢的说:“大楚使者到访,此事关系重大,如今陛下龙体抱恙,依臣之见,臣请陛下明日再接见两位大楚使者。” 玄桢在龙椅上,冷着张脸,额上青筋暴起,但他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脸色十分难看,而我对面站着的步华,却是一脸镇定自若。 我偷偷观察着这两人神情,这步华倒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又或者是他仗着自己手里有实权,皇帝忌惮其实力,只得隐忍而已,假若情况真是这样,我只要行挑拨离间之计,保管玄桢对步华痛下杀手,到时大玄即使不撤兵,以玄桢这点能耐,也顶不了什么作用。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是一惊,何时我变得这么残忍了?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谋划了别人的生死,且无愧疚之心。乱世,当真只有刀光血影,你死我活吗? 我低喟一声,难道终有一日,我也会变成一个杀人魔王吗?还是说我骨子里其实也是如这些嗜杀的武夫一样嗜血,我实在不敢再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下的局势里。 玄桢最终妥协,咬着牙齿,宣布:“爱卿一片拳拳之心,朕心甚慰,朕依爱卿所言,明日再接见两位使者。” “陛下英明。” “爱卿还有什么事要说,没有就退下,朕累了。”玄桢说着,将身后仰,随意的靠在龙椅上。 步华瞳孔几不可查的缩了一下,抱拳道:“臣带两位使者下去休息,臣告退。” 步华说着,不卑不亢的朝我和原峥做出请的手势,我微微一笑,说:“陛下龙体重要,卫玠告退。” 我们走出营帐,步华唤来两个侍卫,带我和原峥下去休息,然后他自己走了。我看着步华的背影,一时走神。原峥在我身边充满怨气的说:“晚晚,小心长针眼了。” 我白他一眼,他又耸耸肩痞笑道:“我看你眼睛都快长他身上去了,他哪里有我好看,能让你目不转睛盯着不放。” 我懒得理原峥,这人脑子里就没有点正常的东西,满脑子的淫.欲,见我没理他,他又谄媚的笑道:“晚晚,你看夕阳好美啊。” 我停下脚步,不由自主的看向西方,金红的太阳将天边的云霞染红,我突然想起紫霞仙子,想起她和至尊宝的爱情,虽然轰轰烈烈,不计生死,但终究他们抵不过命运,最终是未能厮守。金箍让至尊宝变成孙悟空,失去了自由,必须和唐僧去西天取经,修成正果。虽然他没忘记紫霞,但他永远不能再站在紫霞面前,告诉紫霞,他是她的至尊宝。 我一时惆怅,原来有一天触景生情这样的词语也会在我身上发生,而我和楚彻的今后呢,会不会是紫霞和至尊宝的结局呢?我不敢去想,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突然很羡慕那些穿越到真正历史上去的人,至少他们知道历史的发展,知道那些大人物的命运,知道自己最终的归宿,而我,只能靠自己小心翼翼去走,去摸索,也许前面是万丈深渊,也许前面是天堂,我都不知道,我只能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也许我看得想得太过入神,原峥的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晚晚??????晚晚??????” “恩??????走吧,我饿了。”我迅速低头,大步的朝前走,原峥不解的看着我,待我走了几步,他才跟上来,笑着说:“晚晚想吃什么呢?” “随便。” “清蒸鱼怎么样?” “嗯。” “再要几个菜下酒好不好?” “嗯。” “我听说他们这里的花雕很好喝,咱们一定要尝尝。” “恩。” “晚晚,我喜欢你。” “恩。” 原峥忽然在原地不走了,我走出了好几步才发现身后人不见了,我停下来回头,朝原峥吼:“喂,你干嘛,走不走?” 原峥朝我笑,飞快的跑上来,谄笑道:“走的,走的,晚晚在,我怎么不走。” “哼。” 又走了几步,原峥问我:“晚晚,刚才我说的话,你听清了吗?” “什么话?” 原峥眼里的光黯淡下去,一副很受伤的表情,说:“没什么,当我什么也没说好了。” 我白他两眼,这人还真是无聊。 侍卫带着我们转了几大圈,终于到了我们休息的地方。这位置是大玄营地靠后的比较清静的地方了,这步华,怕我们跑了不成,故意将我们安排在这里面,不过他大可以放心,既然我是来谈判的,必然就要有所结果,所以他现在就是赶我,我也不会跑的。 我和原峥的营帐紧挨着,原峥这货完全没有要回自己营帐的自觉,赖在我的营帐里,还叫人将吃食送到我营帐里,酒菜很丰盛,不过我没多少胃口,原峥替我夹了许多菜堆在碗里,又替我倒了一大碗酒,一个劲说:“晚晚,你尝尝,这大玄的花雕,可是比我们大楚的好喝不知道多少倍。” 我省得他聒噪,加上刚才看夕阳看得我十分的怅然,便端了酒和他碰杯:“干了。” 原峥怔了一下,似乎不明白我为何一时如此的豪气,但他也没多想,立即笑呵呵说:“我还以为晚晚不会喝酒,却没想到你这么豪爽,好,我也干了。” 古时候的酿酒技术粗糙,酒不太醇,度数也不够高,以我在现代陪领导应酬的酒量,这点酒,实在是小意思,喝下一大碗,我脸都没红,估计原峥预计的是我这一碗喝下去会趴下,但见我面不改色的,原峥倒很吃惊的说:“晚晚,你酒量竟如此之好,我倒小看你了。”一边说,一边又给我倒酒,我嫌他小家子气,知道营帐外有人,便大声道:“来人。” 营帐外果然有人进来,恭敬说:“使者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酒:“给我们送十坛上好的花雕过来,再送些小菜。” 那人应声而去,我倒镇定,原峥又像看外星人一样看我,惊呼:“晚晚,你不要命了?十坛喝下去还不醉死?” 我斜看原峥,学他浪荡子的调调,笑道:“你愿不愿意陪我醉生梦死?” 原峥又怔了一下,不过马上他眯起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笑道:“愿意,即使是陪晚晚死,又有何不可?” ------------ 第四十八章 顾左右而言他 更新时间:2012-03-24 我自知这句话我回答不上,便索性不答,抱着酒坛子豪饮一口,又将酒坛子递给原峥,原峥挽起袖子,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接过坛子也是豪饮,等他再放下酒坛原峥脸已经微红,这样子的原峥,多了几分潇洒风流。我一时看得怅然,原峥他本就该是浪迹江湖的风流佳子,我又何德何能,让他为了我,做这许多他并不喜欢的事。 闲云野鹤惯了的原峥,要受这许多阶级伦理的制掣,他又将失去多少快乐呢?说到底,还是我太自私。从前总是说别人如何如何,自己面对这样的选择时,还是一样的没有跳出来,我欠原峥的,又如何还得清? 带着怅然,我说:“原峥,等到回去,你走吧,天涯海角哪里都好,别在我身边了。”在我身边,你很痛苦,很委屈,可是我什么也不能做,所以只好请你走,这样我也就不觉得欠你什么,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原峥沉默了许久,他认真的看着我,笑得很牵强,他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好,等到回去,我就走,再不打扰你。”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两人都不说话。并非我不尽人情,而是我知道,这样拖下去,对我们都不好,感情最禁不起的就是猜忌和不信任,我既不想原峥继续错误的付出,也不想楚彻误会我和原峥,最重要的是,我不想做紫霞,最终失去了至尊宝。幸福得靠自己去争取,如果我已经尽力,却仍旧挽留不住,那么我会潇潇洒洒的走,感情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这样,有人永远付出得不到回报,却还是甘之如饴。 十坛酒很快就搬来,我和原峥彼此都不再说话,抛开一切的烦恼,只是喝酒,喝到第七坛时,原峥喝醉了,他倒在我身旁睡着了,鼾声如雷。我长叹,也许,过一段没有我的人生,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对我,也是最好的。 我枯坐了许久,迟迟没睡意,一个人喝酒也十分无趣,我起来走出营帐,天上繁星闪烁,趁着夜色,我打算四处走走。 一路上处处皆是玄兵,站姿如松,手握长枪,相当的严肃,等我走了许久,也不知道走到那里,有玄兵将我拦了下来,说前面我不能涉足了,我只好悻悻掉头,又听见前面有吵闹声,我循着望去,似乎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小心翼翼躲过巡逻的侍卫走过去,藏在暗处,我瞧见的不是别人,却正是步华。 此刻步华神情冷峻,他手里握着把长剑,长剑架在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男人脖子上,剑刃上已经见血,那中年人冷眼望着步华,大声道:“步将军不要老臣见陛下,究竟是何居心?” 步华仍旧镇定,说:“陛下龙体抱恙,已经休息,顾大人此时见驾,扰了陛下,陛下怪罪下来,步华实在难以交代。” 那中年人冷哼:“以步将军在陛下心中地位,难道还怕陛下责罚不成?满朝谁不知道陛下宠爱将军,恨不能将将军立为帝后,如今将军在朝廷只手遮天,连顾文想见陛下一面,步将军都不肯,顾文敢问将军一句,将军究竟是何居心?” 步华脸色一沉,冷冷看着那中年人,眼中杀气毕现,他冷冷道:“步华的私事,还轮不到顾大人过问,陛下已经休息,顾大人请回吧。”说着,步华朝左右侍卫递个眼神,侍卫架着那叫顾文的大臣很快没入了夜色,那顾文却真是不怕死的,还在胡乱大叫:陛下,我朝危矣啊,步华以色魅君,请陛下明察?????? 步华冷冷望着顾文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阴狠,他将剑扔在地上,转身进了营帐,营帐我是认得的,正是白天我和原峥觐见大玄皇帝玄桢的营帐。 我一时纳闷,白天两人好似有深仇大恨似的,怎么眼下那顾文却说玄桢宠爱步华,甚至想立其为帝后?说到立男人做皇后,中国历史上倒是有这么一说,南北朝时期的陈朝皇帝陈茜,就想过立大臣韩子高做男皇后,但最终未能成真,个中原因,自然不为后人所道,不过陈茜驾崩前,屏退所有人,唯留韩子高在身边,让其陪他走过人生最后一程。 读这段历史时,我真的很羡慕韩子高和陈茜,两人能在权欲中心,真心厮守到老,何其珍贵,即使两人都身为男儿,又有何妨?爱就爱了,不惜一切,哪怕江山天下为筹码,又有何不可? 而此刻,若步华和玄桢的关系,若真也是如此,那么就不难解释为何步华甘心做一个将军,而不取玄桢而代之,又或者,两人根本就是演戏,一切都是演给外人看。 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倘若事情真是这样,那这玄桢,倒当真不可小觑,能忍得天下对其不屑,得有多深的心机城府,我后背一凉,屏住呼吸,再往玄桢的营帐走了几步,玄桢的营帐里灯火通明,我怕人影映出来,暴露自己,不敢靠得过近,只能依稀看见营帐里两个影子,似乎是相拥在一起,步华依稀在和玄桢说着什么,玄桢又回了些话,两人说了许久,方歇下,我虽然看不太真切,但两人断无白天所见的怨怒,我后背一寒,果然是低估了玄桢。 如此一切都是作假,那么我就真的应该认真考虑,如何和大玄谈判才有成功的几率。且以此看来,玄桢的志向,怕是想要一统天下,做那天下至尊。如今挑拨离间看来是不能用了,只怕到时候自己被卖了还在帮着数钱。喝酒吹风,外加心事,我头痛欲裂,只好回自己的营帐。 一路想了许多,但始终想不出一条万全之策,此行也开始变得凶险,之前我虽料得不容易,却没想到,算错了玄桢并非如传说那样昏庸,如此一来,事情变得更加棘手,古人原来远比我想的聪明,是我太过高估自己,虽仗着读过几本历史,几本兵法,但真到了战场,我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赵括,只懂得纸上谈兵呢,但眼下我已经支身战乱,就定然要为楚彻解决好这事,否则,我誓不回去。 回到营帐,原峥还没醒,我只好去安排给原峥的营帐休息,倒头睡下,一直到次日太阳照进营帐来。原峥大概是起来找不见我,问了侍卫才知道我在他的营帐睡的。 原峥来叫我,我正睡得朦胧,头还是很痛,原峥摸了摸我额头,皱眉说:“晚晚,你在发烧,你好好休息,今天我们不见大玄皇帝了,好不好?” 我努力支起身,摸了摸自己额头,不太烫,应该不碍事,便摇头说:“这点小病,哪里用得着休息,事关重大,拖延不得,你让人来打点水来我洗漱吧。” 原峥欲言又止,最终出去吩咐人给我送了水来,他自己又去给我弄了点清粥,我吃了几口,实在是没胃口,也就放哪里了。 见碗里剩那么多粥,原峥不大高兴的说:“晚晚,你不吃东西,那有力气去做事啊。” “我这不吃了吗?” “可是你就吃了几口,你这么大个人,吃那么点怎么行。” “我吃饱了。” 原峥端起我搁下的粥,坐在我面前,拉着一张脸,拿汤匙舀了粥递到我面前,说:“张嘴。” 我狂汗,恶狠狠的瞪他一眼,这人真是无药可救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吃,再说,少吃一顿又不会死人,但见原峥这个誓不罢休的架势,我只好认命的接过粥自己喝,我在心底鄙视自己真是没原则。 嘴巴里没什么味道,这粥吃起来就味同嚼蜡,见我吃得如此痛苦,原峥脸色倒好看了一点,我一脸黑线,敢情他就乐意见着我痛苦,这货就没安好心。 痛苦的吃过早饭,就有太监来接我们去面见玄桢,一路过来,玄兵个个肃穆,足见步华治军之严,我倒是很欣赏步华这人,敢爱敢恨,可惜他是大玄的将军,而我是大楚庄王的王妃,否则我与他说不定还能成为好朋友。 到了玄桢营帐,那太监站在营帐外,恭敬的禀报:“启禀陛下,大楚使者带到。” ------------ 第四十九章 罚酒 更新时间:2012-03-24 营帐门帘是挂着的,站在外面就可以看见玄桢懒洋洋的靠在龙椅上,玄桢听见外面的禀报,缓了好一阵才懒洋洋的说:“宣。” 那太监便弯腰做出请的姿势:“两位使者,请进。” 我和原峥并肩进去,步华也在,我和原峥行了礼,玄桢打个长长的呵欠,说:“卫公子和原公子昨晚睡得可好?” “谢陛下关心,我们睡得很好。”我平视步华,说道。 玄桢脸上有了一点笑意,说:“那就好,朕还担心两位使者会不习惯,看来是朕多虑了。” “恕卫玠斗胆高攀,卫玠在陛下这里就跟在朋友家一样,自然不会不习惯。”我挪开看步华的视线,看向玄桢,淡淡说道。 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是将你当做朋友,当做自己的人,并非当成敌人,我已经主动示好,下面就要看这位皇帝和步华昨晚上到底商量出了结果没有了。 玄桢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笑容在他脸上僵了一下,但他又很快恢复镇定,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朕昨晚上做了个梦,说朕今天去狩猎会有所收获,朕生性喜欢热闹,不知道卫公子愿不愿意作陪?” “能陪陛下狩猎,是卫玠的荣幸。”我微笑着说道。但心里已经把这老狐狸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妈的,不想谈判就直接说,找这么多理由不嫌累吗? 玄桢大笑抚掌:“好,好,步将军,你去安排一下。” 步华领命,去吩咐人准备东西,步华高大挺拔的身影,冷傲坚定,而龙椅上的玄桢看着步华的背影,眼里满是柔情宠爱,这种柔情宠爱,断非君臣所有,而是恋人才会有的。如此看来,这两人果然是有私情的,虽然玄桢隐藏得很好,但我可是在机关单位练就出来一双察言观色的火眼金睛,玄桢的动作表情,我可以看得清楚明白。于是我心里更是坚定,这玄桢,并非等闲,看来我回大楚的希望,又少了几分。 狩猎的东西很快准备齐全,或者说,玄桢早就命人准备好了这一切,我们出发时,还仿佛听见远处有厮杀声,我心里一时震动,楚彻,他现在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按时换药、喝药,有没有?????? 转眼我笑自己太过婆妈,他是王爷,自然有人关心这些事,我在这里也是白担心,不如打起精神,好好盘算,如何才能让玄桢站在我们这一边。 玄桢一身骑装,倒跟平日里窝龙椅上的他判若两人,剑眉星目,英姿勃发,一双眼睛顾盼生辉,步华微笑着看着玄桢,玄桢含情脉脉的回望,那种虽千万人,却能一眼就能看见所爱之人的情,委实难得。 我看得心里有些发酸,玄桢和步华同样身为男儿,即使行军打仗,也能守在一处,而我和楚彻,若非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向芸晚,又如何有机会来得边关守在他身边,我有时候会想,若有一天江山与我要楚彻做选择,他会选择江山,还是选择我。 号角声响,打断了我的思绪,玄桢坐在马上,扬起马鞭,高声宣布:“出发。” 同玄桢一起去狩猎的,除了我和原峥及一大堆侍卫太监,还有几个长得很剽悍的将军,据我所了解,这几人都是步华手下的得力干将,深得步华器重,步华此刻将玄桢的安危交到他们手里,几个将军却淡定自若,并无骄躁,我一时感叹,大玄有步华这样的奇才,真是难得啊。 我原本是不会骑马的,坐马车也不方便,便只好由人给我牵着马,我慢慢跟在他们后面。对于我不会骑马,步华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我是以军师的身份出现的,不会骑马,倒实属正常。 离开大玄军营,行了段路程,便到了一处林子,玄桢兴致勃勃的狩猎,我待在林子下面等得实在无聊,原峥倒是很自来熟,自己去打猎了,根本就不管我,我郁闷得快发芽了,连数地上跑来跑去的蚂蚁这种小女儿做的事我都做出来了。 直到太阳快下山,玄桢才意犹未尽的狩猎回来,宣布回军营,这一天就算如此过去了,自然是无什么收获。原峥的收获倒不小,猎物打得最多的就属他,他隔着老远,拎着一只火红的死狐狸兴冲冲的和我说:“晚晚,这个狐狸皮剥下来给你做件小袄子怎样?” 我见那狐狸皮子的确不错,心里也喜欢,便笑道:“恩,这袄子做出来,我回头给肉.团子穿着,肯定暖和。” 原峥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拎着死狐狸,问道:“肉.团子?” 我想起小胖子是我自己给楚昭取的,平日也没拿出来说,原峥自然是不知道的,便改口说:“就是楚彻的儿子,楚昭。” 原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晚晚,你竟然给堂堂大楚庄王的世子取小胖子这么俗不可耐的名字,你太搞笑了。” 我瞪他一眼,这货真是逮着机会就找我茬儿呢,我不理原峥,让人扶着上了马,头也不回的和原峥说:“你仔细把那狐狸皮弄好了,到时别吓着小胖子了。” 原峥也不计较,自己将狐狸拴在自己马鞍上,勒马和我一起回军营,玄桢并没等我们,自己拍马绝尘而去,玄桢走了,我才觉得自在一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原峥聊天。 等我们回到军营,天已经黑尽,因为白天打了这许多猎物,玄桢请我们今晚去点将台参加宴会。原峥倒一直兴致勃勃的,我累得一把老骨头都快散架,这向芸晚的身体,确实太虚弱了点。不过累归累,玄桢有请,我还是装着很开心的赴宴。 点将台地势很开阔,我们到时,篝火已经烧得很旺了,篝火上架着铁架子,伙头军正忙着烤猪烤羊,点将台中间自然是有歌舞助兴。我一看这个阵势,头更痛,看来这群王八蛋今晚是准备群魔乱舞了。 点将台摆了约二十张小矮桌子,桌子上瓜果酒馔一应俱全,大玄的一些有声望的大臣都到场了,那个顾文正好也在,步华仍旧坐在首位,神态自若。 玄桢喝了酒,脸颊微红,见我和原峥到了,朝我们笑着说:“卫公子原公子来晚了,众位爱卿说,是不是该罚?” 下面立刻有人附和说是,这群王八蛋,就知道溜须拍马。 “好,一人罚三大碗。”玄桢脸上的笑意扩大,他自个儿也端着酒猛灌,步华仍然镇定的坐着,淡淡的饮酒。 玄桢发了话,太监很快就端了酒上来,原峥脸色有点难看,这明摆着的难堪,原峥不是笨蛋,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伸手拉住原峥的衣袖,朝他微微摇头,然后端起酒,笑道:“卫玠来晚了,该罚,该罚。” ------------ 第五十章 鸿门宴 更新时间:2012-03-25 我一口气喝下三大碗,原峥赌气似的也喝了不少,拉着张脸站在我身边,不言不语。 见我和原峥豪气的饮下三大碗酒,大玄的大臣们立刻就起哄,争着来敬酒,我一概打肿脸充胖子的微笑受着,喝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加上胃里空空,一时难受得要命,很想吐。 朦朦胧胧的,我看向原峥,原峥还被一群大臣围着,脸色非常难看,我再去看步华,步华早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而玄桢也不见了。 我心知不妙,但自己已经醉得太厉害,只好随便找人送我回去,至于原峥,我管不了了,反正他是男人,加上他那么聪明,无论如何是不会吃亏的。 我不记得是怎么回的营帐了,走到半路吐了几次,吐到最后自己已经没有了印象,我只记得自己醒过来都快三更天了,口渴得厉害,我爬起来找水喝,灌了一壶下去仍旧不解渴,这大半夜我也不好意思叫人送水,我可没那些官僚主义的作风,我只好披了外衣准备去原峥那屋找点水。 我掀开营帐的门帘,发现外面竟然没有侍卫,我正狐疑之时,却听见原峥营帐里有争吵声,我微微一惊,难道原峥出事了? 我赶紧跑过去,正要问原峥,却在门口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太过熟悉,我不会忘记,是云锦。 云锦冷冷的声音传来,他说:“原峥,你别忘记了你的出身,你是王爷的家臣,就算你闲云野鹤惯了,也该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 原峥的声音也是冷冷的,里面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脆弱,他说:“云锦,想不到有一天让我做抉择的人,竟然会是你。” “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怪不得我,江山王爷是势在必得,为助王爷得偿所愿,我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我也包括在内,对吗?” “是。” “所以当初你们故意安排了染风锏那一出戏,利用我一直跟踪晚晚,好了解楚彻的行动,是不是?” 云锦沉默了,我可以想见营帐里两个人此时的表情,一定都非常的阴沉。 我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竭力让自己平息,但我浑身都在发抖,我想不到,一件很简单的事,在那背后竟然会有这么大一个阴谋。 “是。”云锦承认了。 “哈哈??????”原峥突然发狂一样大笑,笑过之后他说:“好,云锦,你继续去心怀大志做你的大事,我原峥不配做你兄弟,今日就在此与你割发断义。” 我紧闭上眼,捂着耳朵不想听见原峥拔剑断发的声音,但那声音实在太刺耳,尽管我捂着耳朵,仍然能清晰听见,还听见云锦那句:“原峥,当初我们说好要一起建功立业的,但想不到你我二十几年兄弟情谊,竟然抵不上一个女人,原峥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锦,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将相,你从来都不懂我,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你走吧,我会尽我的力量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刀剑相向,你对我也不必手软。” “好,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我不会逼你,我事情已经办好,立刻就要回夷狄,你还有不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王爷。”云锦低喟一声,声音怅然道。 “没有。” “好,好。” “云公子慢走,我这里不便留你。” 云锦冷哼,甩袖走了,我躲在营帐后面,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后背都已经汗湿。云锦走后,原峥在营帐里坐了一宿,我不敢去找原峥找水,自己回了自己营帐,后半夜却翻来覆去无法成眠。 云锦他究竟来做什么呢?秦王造反虽是迟早的事,但眼下云锦出现在大玄的军营,又是为何?秦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难道勾结大玄吗?我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我怀疑我今晚上会被自己吓死,先是听见云锦和原峥的决裂,现在又想到秦王和大玄勾结,这觉是没办法睡了。我爬起来,想写点什么,提起毛笔,反反复复却只能写出楚彻的名字。 楚彻,我好想你。楚彻,如果你能放下现在的一切,不要权势富贵,就不用征战厮杀,不用我担惊受怕,你我快意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又有何不可? 但我知道你的志向,你心怀天下,朝廷不宁你放不下,疆场有战你放不下,那天我要你放我走,你虽不舍却仍旧懂得只有我可以去替你完成这件大事。楚彻,我会想,你究竟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喜欢我脑子里的东西。你的爱,你的喜欢太过少了,我心里不确定,倘若此次我回不去,得知消息那一刻,你会不会为我留一滴泪呢。 心烦意乱,这一夜太过漫长,天亮时,原峥顶着双熊猫眼来叫我,我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嗔怪他:“大清早的你干嘛啊。” 原峥一边吩咐人来替我洗漱,一边说:“步将军传话说要单独见你。” 我心里一个激灵,步华是准备和我摊牌了吗?我装模作样的打个呵欠,很不满的说:“可是我还想睡觉啊。” 原峥走到我床前,俯视我,摇头说:“晚晚,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睡,都快长成猪了,小心楚彻不要你。” 我狠狠的瞪他,原峥笑呵呵的绞了洗脸帕递给我,我冷哼一声,接过来洗了把脸,支走了原峥,起来换好衣服,吃了碗稀粥,就由人领着去见步华。 临走前,原峥偷偷和我说:“如果步华威胁你,你就大叫,我会来救你的。” 我白他一眼,说:“你当我白痴啊,隔这么远,我叫你能听见吗?” 原峥却笃定:“能,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叫我我都会听见的,我会心灵感应的。” 很恶俗的对白,我冷哼一声,跟着侍卫走了。 ------------ 第五十一章 诡谲的谈话 更新时间:2012-03-25 步华要见我,却并没在军营,而是在野外一个风景很不错的地方,那侍卫领着我到了,便自动退下了。 步华迎风而立,身姿卓越,他回头朝我缓缓一笑,说:“卫公子觉得这里风景如何?” 我走到步华身边,与他并肩站着,扬头深呼吸这里的空气,风里带着夏花的香味,若不是日头毒了一些,此情此景,当真的惬意,我发自内心的笑道:“风景如画,将军人如风景。” 步华浅笑,说:“卫公子谬赞了。” “卫某实话实说而已。” 步华负手,过了一会儿,才正色道:“这是我大玄的一寸一土,步华平生志向,是要守护大玄,让大玄每一处都如同此处,让大玄江山处处如画!” 我惊叹,这人口气着实不小,我扭头看着步华,步华仍旧镇定,语气也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将军与我都身为人臣,将军心中所想,也是卫玠心中所想,既然将军与卫玠身怀同样志向,何不劝陛下与大楚结盟?将军该知道,那段子明,绝非善类。” “能做一国之君,岂非没有些寻常手段?段子明既非善类,庄王也并非等闲,卫公子想与我大玄结盟,却能否告知步华,大玄拿什么筹码去背弃与大赵缔结的盟约。”步华直接相问,目光灼灼。 我立即不假思索的答道:“贵国与大赵趁大楚内乱结盟攻打大楚,的确是占尽先机,换做卫玠是将军,卫玠也会如此行事,但眼下局势混乱,我大楚王爷英明,天纵英才,行军用兵之道,处处出奇,抵达边关以来,无有败绩。再说大赵皇帝段子明,此人生性残暴,残杀兄弟而登上帝位,其治下刑罚残酷,致以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种残虐成性的小人,势必不能长久。段子明人心败向,仁义不施,迟早会导致国破家亡。如今卫玠代表大楚支身前来大玄与贵国谈判,望将军能审时度势,站在大楚一边,铲除大赵之时,我大楚愿意许诺,不要一兵一俘,一草一木,只要五十座空城,其余全凭大玄做主。” 大赵国家版图并不小,其境内城池不下二百,我如今只要五十座,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反而太过少了。 步华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问道:“大赵境内城池二百一十七座,卫公子不觉得要得太少了吗?” “将军此言差矣,若贵国不与大楚结盟,大楚负隅抵抗,战时拉长,届时国将危矣,不若拿这城池做交换,换得一个盟友,既解大楚燃眉之急,还白得五十座城池,大楚并不吃亏。” 我掏心掏肺,直言眼下时弊,足见我的诚心,步华扭头赞赏的看着我,久久才道:“卫公子谋略,果然过人,眼光如此长远独到,步华佩服。” 我微笑道:“将军言重了,将军的智谋,卫玠万不及其一,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卫公子谦虚了。” “那么将军意下如何?贵国是否愿意与大楚结盟?”我追问,手心里尽是汗水。 步华一双黑瞳紧盯着我看,我挺直腰板,毫不回避,步华看了许久,浅笑道:“卫公子如此诚心,且许我大玄如此多好处,步华自然愿意劝陛下与贵国结盟,但毕竟步华是为人臣子,最终的决断,还尚等陛下裁夺。” 我一时不知所措,这几天的事让我模不着头脑,我原本以为我来谈判的事,步华会从中阻挠,但他反而答应结盟,这倒出乎我意料,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是客气的笑道:“如此,卫玠谢过将军了。”说着我朝步华深深做了一揖。 步华伸手虚扶一把,盯着我脸,笑道:“卫公子先不必说谢,此事成不成不是步华一人说了算的。” 我说:“步将军肯站在大楚一边,卫玠已经感激不尽,还望步将军替我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步华盯着我,避开了这个话题,笑道:“我听说庄王妃向芸晚是个天姿国色,卫公子若身为女子,定也是倾国倾城,把那庄王妃比下去也说不定。” 我后背一寒,这步华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难道云锦?不,不会的,别胡思乱想了,我强自镇定说:“将军玩笑了,卫玠堂堂男儿,岂能比作小女子。” 步华大笑,拍了拍我肩,说:“步华说笑,卫公子别恼了。” “将军也别介怀,卫某身子是弱了一些,倒叫不少人误会过。” 步华正要答话,却见有侍卫飞奔而来,惊道:“将军不好了,陛下中毒了。” 步华脸色哗变,那脸色比传说中的冰块脸还冻人,他一把抓住那侍卫衣襟,暴喝道:“你说什么?” “陛下中毒了。” 步华一把丢了那侍卫,吹了口哨,一匹白色骏马自林子里跑出来,步华即刻上马策马飞奔而去,根本就没再管我。 步华阴沉着脸,但眼睛里的担忧却是明显,这人呐,果然对玄桢,用情至深。我倒很羡慕玄桢,他有危险时,步华会第一时间冲出去救他,爱情竟然如此温暖,我望着大楚方向,迎风空落落的笑。 又逗留了片刻,我才回了军营,原峥在军营门口等我,见我回来,才放下一脸的担忧,笑呵呵的说:“晚晚回来了,饿不饿?” 我看西边太阳都快下山了,当然饿了,但我此刻就不想原峥离开,便摇头说:“我不饿。” 原峥又问:“累不累?” 我很累,真的很累,我点头:“恩,原峥我很累。” “我送你回去歇歇,我让人熬了些淡粥,你昨天喝多了酒,醒了就吃一些。” 我和原峥一前一后的走着,原峥在我前面,我望着原峥的背影,说:“原峥,我忽然不想要你走了,等我们回去,你也别走,好不好?” 原峥回头望着我,笑着说:“好,晚晚不要我走,我就哪里都不去。” 原峥啊,原峥,为什么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拒绝呢,我欠你的,怕是再也还不清了。如今原峥已与云锦决裂,天下之大,离开我,他又该去哪里呢?不如留在我身边吧,欠你的,我下辈子再还。 回到营帐,我吃了些淡粥,却并没歇,原峥又拉着张脸很不爽,我谄笑说:“听说大玄皇帝中毒了,是怎么回事?” 原峥喝着茶,说:“不知道,据说是有奸细。” “段子明安排的?” “晚晚果然聪明,一猜就中了。” “那步将军回来之后,如何处理的?” “一说起这个啊,那个步华,实在太狠了,将奸细杀了也就罢了,竟然将负责大玄皇帝饮食起居的太监侍卫全部处决了,晚晚,这个人太嗜杀了,你以后少单独见他。” 我没有再接话,这玄桢真是不简单,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毒只怕是玄桢自己下的,他竟然能把苦肉计用得如此淋漓尽致,有了这中毒一出,大玄要与大赵解除盟约,那是师出有名,他自己毁约在先,却占尽了理字,饶是大赵如何解释,大玄的士兵绝不会怀疑他们的皇帝会自己下毒害自己,他这一着,的确是下得高明。 于步华而言,若这是戏,那步华那时的反应,又太过逼真,我很好奇,这步华当时是配合玄桢演戏呢,还是真的不知玄桢有这个安排。若真是演戏,他能做到如此逼真,连我都蒙骗过去的地步,步华的心机城府实在难以猜测,若他也是被蒙蔽,那他对玄桢的用情,倒当真值得我钦佩。 为探究竟,我准备去看望玄桢,原峥表示他很无聊,又担心我到时候被残暴的步华误伤,所以就跟着我去了。 到了玄桢营帐外面,侍卫禀报过后,是步华出来接见我们的,步华脸上仍然挂着担忧,他阴沉着脸,不时望向帐内,我说明来意之后,步华说:“劳卫公子担心,陛下已经没有大碍,卫公子请回吧。” 我看向密封得严实的帐内,根本一点都看不见里面的境况,但步华这么说,我也不好再要求,只好行礼告辞。 步华还没等我们走,立刻又进了营帐,玄桢咳嗽两声,步华立刻就大吼:“快传太医!” 太医一直在外面候着,一听步华传唤,吓得浑身一抖,赶紧擦掉额上的细汗进去,玄桢好似说了两句什么,步华声音即刻软了下来,回答:“不行,你这个样子这么虚弱,必须得看。” 我抬头看天,夜色已浓,我心里惆怅,但好在不久当归。以如今这个形式看来,步华今天见我,应该是他们商量好的结果,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步华与玄桢会答应与大楚结盟,但毕竟我此行,是有了收获,不管云锦此来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秦王又有何计谋,但那是之后的事情,我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大楚,回到楚彻的身边。 接下来的几天,步华都守在玄桢营帐里,看来玄桢下的药猛了点,已经六七天了都还没见太医离开,步华无心谈结盟的事,我只好和原峥一天吃了睡,睡了吃,偶尔出去放放风。 ------------ 第五十二章 出乎意料的盟约 更新时间:2012-03-26 如此几天下来,我们到大玄的第十九天,侍卫来报,说步华要单独见我。对于这个,原峥又表现出很不满步,但这是关键时刻,他也只是抱怨了两声,然后送我出了门,他不放心就在我营帐里等我。 我去见步华时,步华一脸憔悴,眼神空蒙蒙的,我进去时,故意弄大了响动,他才看见我,他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卫公子请坐。” 我坐下,步华长叹,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我便问道:“将军这是为何?” 步华勉强笑了一下,说:“没事,步华找公子来,是想告诉公子,陛下已经撕毁与大赵的盟约,这是我拟好的与贵国结盟的盟约书,公子看看,没什么改动就签字吧。”步华说着,便有人将盟约书端过来,他自己阖目,仿佛很累的样子。 我接过盟约书,前面的废话我就不说了,后面的内容,却让我吃了一惊,盟约书上清楚写着:大赵灭亡时,大楚大玄共分城池,更重要的是,之前并未谈及和亲一事,盟约书里却写得清楚:为表诚意,大玄愿意将玄凌公主嫁给大楚皇帝为妃。 我为这个叫玄凌的女人感到惋惜,政治上,女人往往都是牺牲品,但她们又没得选择,不嫁,则是将天下生灵涂炭归咎于她们身上,嫁了,赔上的是她们一生的幸福。向芸晚是一个牺牲品,这个叫玄凌的,保不齐又是另一个,我虽然不认识这个玄凌,却不想让她成为另一个向芸晚。 我合上盟约书,说:“这和亲一事,似乎不是我们谈判的内容,恕卫玠斗胆直言,不知这盟约书上为何多出此条?至于城池,我们但听贵国安排。” 步华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的说:“两国结盟,城池自然是平分。玄凌公主嫁到大楚,大楚便可放心大玄没有二心了,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但我并没有提这个要求,有人质是很好,但我并不想要,所以一开始我就并没有要求人质,因为这盟约,根本就不会长久,以玄桢的野心,岂会真的遵守这盟约呢?我不想白白牺牲一个女人,但如今这事由大玄提出,我就实在想不通了,玄桢是哪根筋不对了,多此一举呢? “话虽如此,但据卫某所知,大玄皇室血脉衰弱,陛下就只有这一位亲妹妹,陛下舍得吗?”言下之意,你们还是好好考虑,删了这条条约吧。 步华又是长吁,今日的步华好似一下子老了许多,精疲力竭似的,与平日的步华,简直判若两人。他听我这么说,便道:“陛下自然舍不得,但此事关系国计民生,陛下??????唯有忍痛。” 我十分搞不清楚状况,这时门外有人来报:“将军,陛下嚷着要见将军。” 步华一听,立刻打直了背脊,眼里的痛楚毫不修饰,他站起身,长吁道:“卫公子若没意见,就在这盟约书上盖章吧,我会派人来取。” 还没及我回答,步华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想去见见玄桢,但早在三日前,步华已经下令,没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玄桢的营帐百米之内,包括大玄的大臣。 我拿着盟约书,出了步华的营帐,正好遇见来找步华的户部尚书郭子通,这个郭子通我了解得很清楚,之前我是想找机会收买他的,这个人惯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凭着一张嘴,颇得玄桢的宠爱。 那郭子通见了我,立刻上来装着假笑,道:“卫公子。” 我忍着对他的反感,也笑道:“郭大人好。” 那郭子通看了一下步华营帐,见步华不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不过他马上又很好的隐藏起来,说:“步将军又去陛下哪里了吗?” 我点头,说:“是,陛下传话要见步将军。” “陛下对将军,那可是宠爱得紧啊,我等同为臣子,可是好生羡慕步将军。”他话虽是如此说,眼里却尽是鄙夷,我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个什么心理,明明心里很鄙视步华和玄桢两个男人相爱,却还是要赶着去巴结,标准的小人。 “郭大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卫玠有幸结识郭大人,是卫玠之福,在卫玠心里,都一样敬重郭大人和步将军。”我忍着恶心说到。 郭子通被我吹得有点飘飘然,笑道:“卫公子谬赞了,子通不敢当。”又看着我手里的盟约书,捋着他的山羊胡须,眼中闪过精光,笑道:“卫公子是不是很疑惑这盟约书里多出来的一条条约啊?” 我心里一惊,这郭子通,我倒小看他了,竟然知道盟约书的内容,我原本以为此事,只有步华和玄桢知道的,却不想他竟然也知道。见我如此吃惊,那郭子通脸上笑意更甚,他又道:“卫公子不必惊讶,子通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敢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卫玠愚钝,还望郭大人指点一二。”我抱拳,很诚恳的说。 “好说,好说,今天天气不错,子通请卫公子去子通营帐一叙,不知卫公子可赏脸?” 我连忙做请的姿势:“不敢,不敢,郭大人请。” 郭子通走在前面,我紧跟在他身后,为了避免原峥担心,我让人传了话回去,好叫他放心。 绕过好几个拐弯,才到郭子通的营帐。郭子通的营帐在靠前边一点,他这里有七八个小厮伺候,郭子通脾气似乎很暴躁,小厮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的,大气都不敢喘,郭子通稍有一个皱眉,小厮便立刻磕头求饶。 等酒菜上齐,郭子通让小厮在外等候,不许人进来,我便陪着郭子通吃酒,几杯酒下肚,我便问道:“不知郭大人能否告知卫玠,这和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子通玩着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我,眼中精光一闪,道:“子通听说楚地多美女珍奇,奈何子通是大玄的尚书,不能轻易到楚地游玩,倒是好生的遗憾啊。”他脸上果真就换上一副遗憾的表情。 绕来绕去,还是要钱,要女人,十足的土匪,嫖客,我在心底把这混蛋祖宗十八辈都问候了个遍,面上却笑呵呵的说:“郭大人若是喜欢,这有何难?美女珍奇郭大人想要多少,卫玠便送郭大人多少。” 听我这么说,郭子通立刻就道:“卫公子此话当真?” “当真。” “好,难得卫公子是个明白人,子通就不卖关子了,这和亲一事,其实是陛下亲自决定。” “这是为何?”我追问到。 郭子通喝了一口酒,大爷架子摆得十足,他瞥我一眼,又看看外面的确无人,才凑到我耳旁,低声说:“只因陛下恐怕来日无多。” 我心下震惊,这玄桢如此年轻,前些日子还很精神,怎会突然就来日无多了?于是我道:“郭大人此话当真?” 郭子通又吃了一口酒,神色倒有几分凝重,道:“此事重大,子通不敢胡说,前几日陛下中毒,太医忙前忙后的伺候着,这毒倒是解了,陛下却日日粒米难尽,一吃东西就吐,而最近几日陛下已经开始吐血,为此步将军不知道杀了多少太医了,终于昨日查出,陛下得了不治之症,终日咳血,只怕??????”往下郭子通不敢胡说,他连咳嗽,借此掩饰。 郭子通话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下面便不再谈及此事,我又陪他吃了一阵酒才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我就在想,玄桢如此安排,可谓是为大玄用心良苦,据我所知,他子息衰弱,目前就只有一子三女,玄桢若早死,以古人传位于子的规定,即位的便必定是这一子,即二子玄澈,玄澈如今尚幼,根本无法坐稳江山,玄桢让玄凌公主嫁到大楚,有两个用意,一来怕他这唯一的妹妹在他死后,自己做了女皇,二来还可借此表示自己与大楚结盟的决心,将来大赵灭亡之后,妄图以此来与大楚平分天下。 对于如此突变,我不得不说,造化弄人,那玄桢忍辱多年,怕是要为有朝一日能釜底抽薪一鸣惊人,但偏偏他聪明反被聪明误,误食毒药,得了这个病,难怪步华会一副心力交瘁的表情,难怪他那么镇定的人,现在却有着不加掩饰的伤痛。 我真想知道,接下来步华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是陪着他爱的男人守着这江山到落下最后一口气,还是放下这江山,与玄桢厮守这最后的岁月。步华是一个谜一样的男人,玄桢亦如是,若抛开国家天下,这样精致的人物,我是真心想与他们结交。 回到营帐,原峥拉着我里里外外的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我是完整的回来的,他才放心。我把盟约书的事和原峥说了,原峥沉默了一下,之后淡淡的说:“我倒是挺喜欢这步华的。” 我当时在喝水,噗嗤一口水就喷出来了,原峥他确实奇葩,这古代同性恋一事,想来是少有,寻常人哪里接受得了,他倒敢说,敢喜欢。 ------------ 第五十三章 君子之约 更新时间:2012-03-26 休息了一会儿,就快入夜了,晚上的菜照理的很清淡,原峥说我不能吃辛辣的,这几天的东西都很清淡,我嘴巴都快没味道了,看着一桌子清一色的菜,我皱眉撇嘴道:“原峥,咱们能不能不吃这些了啊?我都快失去味觉了。” 对于我的抗议,原峥直接忽视,他敲我脑袋说:“有吃的还敢挑,哪天把你弄去种地去,看你还挑不挑。” 我瞪他两眼,他直接无视,这货真是越来越把自己当大爷了。抗议无效之后,我认命的开始扒饭,正吃着,就听见外面有很大的响动,玄兵似乎是在整装,我警觉的看向外面,原峥抓住我的肩膀,脸色凝重道:“你别动,我去看看。” 我再一次意识到,做女人,真他妈烦,处处都受歧视。原峥快速的出去查看,我没心思吃饭,悬着一颗心等他回来。原峥回来时,脸色十分的喜庆,我连忙问他:“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笑得这么喜庆?” 原峥坐下喝了口水,笑道:“大玄准备撤兵了,刚刚步华下令,连夜整兵,留下二十万玄兵在此帮助我们对抗大赵,其余的明早护驾回京。” “明早就走吗?”看来玄桢的病情,不容乐观。 “嗯。” 我又看向搁在一旁的盟约书,估计等会儿步华就要派人来取了,琢磨了一阵,我问原峥:“原峥啊,你字写得怎样?” 原峥立刻来了劲,颇意气风华的说:“那是相当的好。” 我懒得听他吹嘘,光说不练假把式,我去铺好了宣纸,备上笔墨,和原峥说:“来,我念你写。” 原峥一脸疑惑,见我这个架势又不像是玩笑,便走了过来,我便开始念,原峥就开始写。原峥的字的确写得很好,反正我那个狗.爬的毛笔字,我是不好意思拿出来比,等原峥写完,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晚晚,你确定要定这份盟约书吗?现在是我们占上风,不用这么仁义的。”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薄薄一张却决定这两个国家命运的宣纸,深吸了一口气,说:“原峥,天下需要统一,但不是现在,我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况且大楚目前的能力,根本不够再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仗。只要天下宁定,其实有几个国家,有几个君王,又有什么要紧呢?” 我从怀里掏出临走前楚彻交给我的印章,盖上朱砂,落在宣纸上,朱红的印章,格外的鲜艳,我拿起盟约书,折好,和原峥说:“我去找步华,你再吃点饭吧。” 原峥嗯了一声,我便走了,步华仍旧守在玄桢营帐里,我去时,太监先去禀报,步华知道我是送盟约书来的,很快就出来了。步华身上有血,但不是他自己的,我一眼明了,那是玄桢的血,步华眼睛很红,像是哭过,我看得有点碍眼,连忙别开视线,递上盟约书,说:“将军,盟约书卫玠已经盖好印章,请将军过目。” 步华接过盟约书,营帐里玄桢又在咳嗽,步华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向营帐,拿宣纸的手紧紧的握着,脸色十分的哀伤,他快速的打开盟约书,扫了一眼之后,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问:“卫公子为什么改盟约?” 我就知道他会问,我正色道:“首先,卫玠并不觉得拿一个女人的一生幸福来做政治筹码是一件光荣的事,大楚也并不需要用一个女人来做幌子,两国结盟,就要彼此信任,彼此依赖,若需要用女人来维系这份盟约,那么这盟约也如同一纸空文,是以卫玠删除了盟约书上和亲的条约。其次,以大楚目前的能力,要一统天下,人力物力财力各方面都不足,大楚仰仗贵国相助,能平息大赵的进攻已经实属不易,战火连天苦的总是百姓,与大赵一战,势必劳民伤财,致使民生凋敝,大楚需要休养生息,是以大楚愿意与大玄定下盟约,十年内互相不侵犯,互为友邦。将军若是愿意,便盖下贵国印章,将军若是不愿,卫玠也别无他法。” 步华定定的看着我,神色十分复杂,最终他释然道:“想不到,我步华竟然错得如此离谱。” 我耸耸肩,笑道:“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能力,让天下有几个安宁的日子罢了。我向将军保证,只要我卫玠在一日,大楚便会遵守这盟约一日,绝不违背。” 步华难得笑了一下,他朝太监吩咐道:“去把陛下的玉玺取来。” 太监很快取来了玉玺,步华盖上印章,长吁了一口气,把其中一份盟约书给了我,真心笑道:“步华替大玄千万百姓,谢公子大义。” 步华说着,捧着盟约,就给我跪下,我一时傻眼,连忙拉步华起来,急道:“将军大礼,卫玠受之有愧,将军快快请起。” 步华岿然不动,我只好接过他手里的盟约书,步华才站起来,玄桢又在咳嗽,步华手一直紧紧的握着,听得玄桢一声咳嗽,他脸色就难看一分,我实在不忍,便道:“陛下洪福齐天,不会有事的。” 步华勉强笑了一下,表情却始终沉重的说:“但愿吧,若能让他健康平安,我愿拿自己寿命去换。” “将军对陛下的用情,卫玠实在佩服,恕卫玠冒昧,不知接下来,将军有何打算?” 步华定定看着玄桢营帐,喃喃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走得很累,我和他,始终不被世人所容,但这爱就爱了,我如何能控制?见他如此痛苦,我只恨自己无能,以后?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步华捧着一张脸,无力的蹲下,我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蹲下身拍着步华的肩膀,说:“将军既然爱了,何须管别人怎么说?只要自己开心,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相守,何必去理会别人眼光?世俗不容,是世人无知,我等凡人,何苦背负那许多负担,一味遵从卫道士的陈规礼教,到头来白白蹉跎了大好韶华,遗憾的却是自己。” ------------ 第五十四章 背后的心酸 更新时间:2012-03-26 “我出身低贱,别人的眼光我并不理会。只是他生来尊贵,为一国之君,天下表率,如卫公子所言,不理会世人眼光,但我如何忍心让他去承受那世人的悠悠之口,背负千古骂名?” 所以骂名由你步华来担,所以坏人由你步华来做,你一心成就他这个英明帝王,步华啊,你真是傻子。但情这个字,无论谁遇到了,不都难以自拔?步华如此,我不也正是如此?千里迢迢,跟随楚彻,不惧生死,来到大玄谈判,我对楚彻,又何尝不是另一个傻子? 我苦笑,扶起步华,道:“无论如何,卫玠支持将军,将军快进去吧,陛下需要你。” 步华身子有些摇晃,这几天,可是苦了步华了,从一个意气风华风姿卓越的少年将军,一下子变成如今这连走路都有点不稳的样子,步华仿佛老了许多,眼眶深陷下去,为伊消得人憔悴,原来却是如此。 步华进去之后,我百无聊奈,拿着盟约书,回到营帐,我就叫原峥收拾行李,明日玄桢回京,盟约书已经拿到,我们差不多也是时候回去了。 是夜,我却难以成眠,玄兵一直忙着收拾整顿,忙着调度指挥之后的军事,快到子时还没消停,我实在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没料得步华却到访了。 步华在营帐外低声问道:“卫公子睡了吗?” 我连忙起来,披了外衣亲自去给步华拉开帘子,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陛下刚刚睡着,我想过来和卫公子告个别。”步华已经换了衣服,一身白衣,衬得他英俊不凡。他虽说来和我告别,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我只好站在门口,说:“将军明日护驾回京吗?” 步华点头,说:“是,我哪里都不去了,卫公子明日也回大楚吗?” 我也点头,说:“恩,谈判已经成功,卫玠也是时候回去了。” 步华抬头望着漫天繁星,说:“卫公子陪步华走走吧。” 我反正睡不着,也就答应了。 走了许久,我们已经走出军营,撤军的事宜也基本妥当,玄兵都歇了,整个世界一片宁静,夜风凉爽,吹得我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 又行了一段,步华才停下来,我也跟着停了下来,步华望着我说:“卫公子有不有兴趣听故事呢?” 我微微一笑,说:“将军请讲。” 步华也笑了一下,似是感叹般说:“大楚有卫公子这位谋士,真是大楚的福气,步华羡慕庄王能得有卫公子。”步华似在暗示什么,我假装不知,傻呵呵的笑。 步华席地而坐,开始讲述他的故事:他本来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父母早死,亲戚冷漠,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有一天被其他孩子欺负时,玄桢出手救下了他,并留他在身边作伴。 玄桢待他很好,亲自教他读书写字练剑,那时,步华才七岁,玄桢也不过十七岁。 辗转几年,步华没让玄桢失望,无论才情武艺,步华样样都是最好的,步华十四岁时,玄桢开始让他伴驾,日夜相伴,日久生情,步华发现了这份情,却深知男人和男人之间,有悖三纲五常,必不被世人所容。 于是步华开始躲闭玄桢,更是请命远调,玄桢不是不懂,只是他那时未看清自己的心,他也在挣扎,这个自己一手培养的人,他可以爱吗?又或者,他背得起千古骂名,敢爱吗? 玄桢一开始培养步华,是出于政治需要,他想培养一个自己能控制的文武全才,帮自己打天下,诛异己,巩固帝位,甚至征战天下。 他不敢爱,不敢表达,对于步华的请旨,他准了,步华远调,自边关建立军功,又是三年,弹指一挥间,步华十七岁,长成了大人模样,他回京述职了,一别三年,步华变得成熟内敛稳重了,玄桢的眼睛再也挪不开。 但他们始终是君臣,步华任劳任怨的帮助选择,但他们之间只有君臣之义,步华不敢提自己私情。所以无论玄桢提出什么要求,他都绝无犹疑,一一照办。步华的能力越来越强,他帮玄桢做的事就越来越多,玄桢对他的宠信也越来越重,步华十八岁,封为大将军,是以朝廷乃至天下皆知,玄桢宠爱步华。 也许他们两人的命运,会一直如此平淡下去,步华娶妻生子,玄桢继续他帝王后宫三千的生活。但一次生死边缘的刺杀,步华以身为玄桢挡剑,终于让两人敞开心扉,许诺即使生不能同寝,死也要同椁。 天下无不漏风的墙,这事很快在后宫传开,不知道有多少重要人物找过步华,但步华始终坚定,经历过生死,他爱玄桢,宁死不屈。 多么美好的爱情啊,虽然故事很老套,连两个人敞开心扉都如此老套,但爱情本来就是如此,老套却依旧很感人。 听完步华的故事,我笑道:“所以将军甘愿做贤臣,一心辅助他,哪怕是赔上自己性命,也在所不惜吗?” “是。” “卫玠很羡慕将军啊,敢爱常人所不敢爱,若能早一些认识将军,卫玠定要将将军引为知己。” “以卫公子智谋才情,若不嫌弃,就拿步华当个朋友吧。” “将军言重了,能有幸与将军做朋友,是卫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卫公子过谦了,卫公子看人看事,自是明白通透,只怕一早就知道,我和陛下那日是演戏吧?”步华忽而问起这事。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当时倒没明白,只是事后道听途说了一些事,才明白过来。” “若不是陛下出了这事,我与公子也没机会在此闲聊,更不会知道,公子竟是如此仁义之人。步华先前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将军所指何事?” “不拘什么事,总之步华欠公子一个人情,假若将来步华还在,公子有用得着步华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是后来才知道,步华所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有时候我会想,若不是玄桢出了事,放了天下权力,那么最后天下究竟会落在谁手里呢? “好,将军既已说明,卫玠也不强求,楚地风景不错,将军或许可以带着陛下去楚地游历一番。” “我看他的意思,他想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侧目看着步华,心中对他实在敬佩,不离不弃,放眼这偌大的天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呢?我真心羡慕步华和玄桢,其实在爱情面前,天下权力真的都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和相爱的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玄桢究竟还能有多少时间,来和步华相守呢?上苍终究是残忍,硬要拆散有情人。 我微扬起头,笑道:“若将军来大楚,定要告诉卫玠,卫玠好尽地主之谊。” 步华莞尔,“好。”说着他看了看天,站起来说:“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醒了找不到我又该发脾气了。” 我也站起来,说:“好。” 借着月色,我们到军营大门口,步华突然停下来,掉头和我说:“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卫公子向来聪明,却容易感情用事,步华没什么好送给公子的,就送公子一句话吧:秦王并非等闲之辈,公子切要注意。” 我抱拳道:“谢将军提醒,将军珍重。” “步华言尽于此,卫公子珍重。”步华说完,潇潇洒洒的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看着步华清瘦的背影,我一时感慨,大玄一行,我从未想过,会和步华成为朋友,真是造化弄人啊。上帝的手,果真巧妙。 作为朋友,步华最后的提醒,让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忧,我虽知道云锦来大玄,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况且也听得他说秦王志向,但我向来喜欢做鸵鸟,很多事情,不想去面对,就像步华说的,容易感情用事。 ------------ 第五十五章 为了良心 更新时间:2012-03-26 我甩甩头,今朝不想明朝事,回去睡一觉,准备回大楚吧。回到营帐,我很快就睡着了,次日一大早,营帐外号角声震天,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原峥已经洗漱好,拿着行李来我营帐找我,我半眯着眼睛洗漱完毕,又简单吃了些早饭,准备去送一下步华,走到点将台,却发现大军已经启程,我带着一丝惆怅,朝大军撤去的方向,默默挥了挥手,心中也希望玄桢能活得长久一点。我这人或许真的太过感情用事,玄桢好着时,我恨不得他死,现在因为同情他和步华,所以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妇人之仁了。 大玄剩下的二十万玄兵,由步华麾下的副帅刘亚楼暂代大帅一职,统领这二十万玄兵,按照步华布置好的路线,与大楚合作夹击大赵。 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竟不知道,我以为我马上可以回到楚彻身边时,却又突然出了事,而照我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大可以不必理会这摊子事,但我终究妇人之仁,延后了归期。 我们离开时,那副帅刘亚楼亲自相送,官方客套程序之后,我们就准备告辞,我紧紧的扶着怀里那一纸盟约,心中感慨万千。 楚彻,我回来了,我带着大玄的盟约书回来了! 从此天下当知,大楚军师卫玠,才智双全。楚彻,我也可以做你的步华,为你谋定天下。 但我们的马车还没起步,却见早上撤离的玄兵又退了回来,我和原峥坐在马车上彼此相望,那副帅刘亚楼立即上去询问情况,一个士兵急着回到道:“玄凌公主挟持太子造反了!” 这消息如同晴空霹雳,先前我还在为这个叫玄凌的女人哀叹她的命运,如今她却将了玄桢一军,不知此时步华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大玄此时出了这档子事,刘亚楼犹豫了一下,立即走到我们跟前,沉吟道:“卫公子,如今我大玄内乱,官道势必被逆贼把持,卫公子此时回大楚,只怕不妥,还请卫公子暂留我军营,待大玄内乱平息,公子再返大楚不迟,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我皱着眉头,看着慌乱退回来的大军,竟然点了头,说:“好。” 刘亚楼见我肯留下来,也不和我客气了,立即去忙着部署大军撤退事宜,原峥拉着张脸,有些赌气的将马车往回赶,我知道他是在怪我为什么留下来趟这趟浑水。于情于理,我此刻都不应该留下来插手大玄的事。其实此时大玄内乱,对大楚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大玄内乱,势必无暇分身攻打大楚,且大玄与大赵的结盟,也是不攻自破,眼下只要大楚集中火力攻打大赵,胜算已在七层之上,我手里的盟约书也成了一纸空文。如今的天下形势,对大楚来说,可以说是万事俱备了。我信楚彻有这个能力应付大赵,但叫我如此放下大玄的事,我做不到。 即使我是在为楚彻筹谋,在为楚彻谋划天下,但我始终不愿意无辜的人牺牲性命,战争如果不可避免,我不能强求,但如果能尽量少死人,我不会计较国别,能多挽救一个,就多挽救一个。 也许现在站在原峥,甚至站在所有人的立场上来说,我此刻都不该留下来,毕竟我是大楚的人,我此来只是为了谈判,如今目的达到,我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我的良知,让我留了下来。 即使这样我可能真的回不到大楚,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楚彻,因为我现在要直面的是战争,是死亡,但我不会后悔。 我和原峥回到我先前的营帐,原峥仍然拉着张脸,不理我,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原峥身边,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留下来?” 原峥不悦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耐心的解释说:“原峥,我只是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减少一些不必要的伤亡,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人命不应该拿来这么践踏,你明白吗?” 原峥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太过复杂,他说:“晚晚,我害怕,我怕有一天你会为了你心中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赔上你在自己的性命,现在大玄内乱也好,玄桢要死了也好,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我只想看见你平平安安的,你明白吗?晚晚,我们回大楚好不好?” 我坚定的看着原峥,摇了摇头,说:“原峥,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白白送死,原峥,如果你是我,你做得到吗?” 原峥痛苦的看着我,他捧着脸,一脸的哀伤。这是我从未见过的原峥,我记忆里的原峥,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十足的痞子,但我知道,原峥心里有他的大是大非,他有他坚持的原则,如同当日他和云锦的决裂。 我扶着原峥的肩膀,轻轻的说:“原峥,我答应你,我绝不会轻易的就死的,我还有自己的承诺没有兑现,我不会轻易就死的,等大玄内乱平息了,我们再回大楚好不好?” 原峥浑身都在颤抖,他没有说话,只是捧着一张脸,我叹了一口气,营帐外有人来报:“卫公子,步将军请你去帅营一趟。” 我拍了拍原峥的肩膀,说:“我先过去了。” 我转身,却被原峥一把抓住,他站起来,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模样,他说:“我陪你去,以后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陪着,除非是你不要我了。” 我心里一热,却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好。” 人生能得此知己,我当死而无憾。但我和原峥之间,今生也只能做知己而已,我的心里有了人了,再也装不下别人。我不能同时爱两个人,所以我只能对不起原峥,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永远没有两全其美。 在去玄桢帅营的路上,我见着的都是玄兵一副紧张戒严的状态,玄兵个个如临危待命的模样,一双眼睛一瞬不瞬,相较之下,我和原峥两个人的随意,倒有点格格不入的味道。 等到了帅营,士兵在营帐外面恭敬的禀报:“启禀陛下,卫公子带到。” 营帐里立即就响起步华的带着疲累的声音:“快请卫公子进来。” 那士兵领了是,拉开帅营的门帘,我和原峥从容的走了进去,不同于此前的忐忑,此刻我的心里十分平静。人一旦料定了前面的事十分困难,往往心里反而不是那么沉重,因为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反而不那么计较得失了。 走进营帐,我就看见玄桢几乎是窝在龙椅上,他一双眼睛紧闭着,脸色十分的苍白,步华拉着他的手,神情十分的痛苦疲惫。 步华见我和原峥走了进去,勉强笑了一下,说:“陛下累了,实在没有精神说话,卫公子别见怪。” 我便笑了一下,说:“步将军哪里话,卫玠岂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说如今是非常时期,卫玠若是计较这些,便不会留下来了。” ------------ 第五十六章 商谈 更新时间:2012-03-27 步华轻吁一口气,说:“卫公子肯留下来,步华实在感激不尽。如今大玄内乱,步华想借公子之力,为大玄平息内乱,不知公子是否愿意?” 步华神经绷得很紧,他盯着我,疲累的脸上更显老态,他不过二十几岁,头上却已经生出白发来,而一旁玄桢,几近昏睡。如今对玄桢和步华来说,大玄是内忧外患,加上玄桢的病,步华他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我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我面对这样的事情,我该做何选择。 我看着步华,朗声一笑,说:“请将军放心,卫玠既然留下来了,便会倾尽卫某之力,为陛下效力。” 堂上步华,眼睛里燃起光亮,他哑着声音问我:“那卫公子想要什么作为报酬?” 我两手一摊,说得十分的潇洒:“卫玠记得,将军曾说,让卫玠拿将军当朋友,既然卫玠是将军的朋友,为朋友两肋插刀,卫玠在所不辞,又何谈报酬一说。” 步华一怔,他可能没有想过,在这尔虞我诈的乱世之中,还会有我卫玠这么一号人,不趁火打劫,反而不怕死的什么浑水都敢趟。 步华真心的笑着,那笑容里有他原本的风华,他说:“步华三生有幸。” 我也笑,说:“客套的话就不多说了,如今大玄形势如何,还请将军细说,卫玠好寻求解决之道。” 话说到这里,玄桢醒了,他张开眼睛,看着步华笑,声音十分的低柔,说:“我又睡着了吗?” 步华蹲在玄桢跟前,轻声回答说:“恩,你再睡一会儿吧。” 玄桢抱歉的笑了一下,说:“不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你一个人,怎么累得过来。” 玄桢说着就要起来,可他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步华怕他难过,连忙按住玄桢,笑着说:“你别小看我,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就别操心了,好好休养,好不好?” 玄桢失落了笑了一下,他伸手抚摸着步华的脸,一脸的惆怅,说:“你瘦了,都是我不好,让你为我操心这么多。我??????” 步华腾出一只手摸着玄桢的手,微笑着摇头,话语里满是宠溺,说:“不,我心甘情愿的,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最后那几个字,却像是在哄着自己,让自己坚定意志。 玄桢望着步华,他的眼神里有着太多的情绪,我不忍再看,而原峥也垂着头,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我拉着原峥走出了帅营,留玄桢和步华两人享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幸福时光。 走出帅营,原峥一直沉默,凉风吹过来,我望着大楚的方向,心里开始不可抑止的想念楚彻。 这么多天没有见楚彻了,他现在是不是皱着眉头在思考问题呢?他有不有好好休息,他过得好吗? 楚彻,你过得好吗? 我真想对着天空呐喊,但我只能拼命的忍着,我不知道风能不能帮我带去我对他的思念,但我知道风没有感情,它又如何能替我传达我的想念。我很想立刻回到楚彻的身边,我很想让自己一直守着楚彻,不让玄桢和步华的事,有一天也发生我们身上。 时间是一把残忍的刀,它将他们的幸福一点一点的刻成遗憾。而我和楚彻,最终逃得过这把时间的刀吗? 原峥站在我身边,突然很惆怅的说:“晚晚,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什么叫不离不弃。” 我扭头看着原峥,他现在在做的,和步华其实没有区别。只是不同的是,他永远也得不到回应。 有一句很俗的话说,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但是对原峥来说,他连曾经都不曾拥有过,他只是一直很傻的在付出,明知没有回应也不肯放弃,我突然发现,我自己是多么的残忍。 我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原峥傻笑,说:“原峥,有一天,你如果找到你自己的幸福了,就一定要好好珍惜。” 原峥望着我,脸上渐渐漾起笑容,他说:“好。” 我们便不再说话,因为再往下说,话题又会变得尴尬,好在这时候步华出来了,步华走到我身边,抱歉的笑着,说:“陛下睡了,我们去我的营帐里谈吧。” 原峥不屑的盯着步华,我知道他那个眼神的意思,自从玄桢出事之后,步华就将他自己的营帐调到了玄桢的隔壁,方便他自己照顾玄桢。 我白了原峥一眼,这货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人家也没有说请他,原峥朝我吐了吐舌头,步华也不计较,引着我们进了他的营帐。 进了营帐,步华便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扰,不得进来。 现在大玄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而一切须得从那盟约书说起。盟约书书上那条和亲的内容,不知是谁泄露给了玄凌公主。玄凌公主为了自保,联络亲信和大玄一些心怀不轨的大臣顺势造反。 玄桢在外打仗,其一子三女全部留在京都。玄凌便将玄桢一子三女全部劫持在自己手里,以此来要挟玄桢改立她为大玄女皇。如今玄凌手里有精兵二十万,且手里有玄澈做人质,外加留置京都的一批老大臣,现在全都站在玄凌一边,玄凌是占尽了上风。 另外,如今大玄的军营里,还有玄凌那边的细作为其通风报信,所以步华才会如此头痛,但这细作一时查无所查,不知究竟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细作来头不小,不然不会知道那盟约书的内容。一提到这个,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那户部尚书郭子通,此人绝对是个小人,上次我还是大楚的使臣他都敢将盟约的事说给我,更何况此事还是他大玄内部的事情,但转念我又排除了这郭子通,这郭子通明着虽然贪财,谄媚,但绝不会轻易出卖自己的主子,他现在深得玄桢的恩宠,即使玄桢不行了,也不会动摇他的位置,更何况,有一点,郭子通绝对达不到要求,那就是对外传送消息。 以我对大玄的观察,能对外传递消息的只有两类人,一个是步华手下的几个信得过的副帅,另一个是玄桢身边的近臣。也就是说,能对外传递消息的,都是些大人物。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难办了,这背后的黑手有权力,而且此事又做得滴水不漏,定是个城府极深的人,若不一击即中,只怕会打草惊蛇。 ------------ 第五十七章 计划 更新时间:2012-03-27 步华也考虑到这些,所以迟迟没有下决心清查,我思索了一下,便说:“卫玠倒是有一计。” 步华忙说,“卫公子请讲。” 我微皱着眉头,说:“引蛇出洞。” 步华眉头微展,问道:“依照卫公子之言,应当如何部署?” 我便说:“既然这细作不是小人物,那么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先找一个替罪羊,让对方放松警惕,再秘密部署一个假的进攻计划,我不动,等敌动,再秘密派人监视知道计划的人,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 原峥这次嘴快,问道:“那细作那么聪明,会这么轻易上当吗?” 步华也是投我以同样的疑问,我笑着说:“这就要看诸位的演技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只要我们演得足够以假乱真,还怕他不上当吗?” 这个计划,本就是做给心中有鬼的人看,只要一切部署得妥当,除非那细作是只千年老狐狸,道行比我还高,不然这个计划是十拿九稳。 步华略一思索,便下了决定,他说:“好,我们就依公子之计行事。” 我点了点头,说:“至于如何部署,就看将军的了。” 步华笑了一下,说:“公子放心。” 我见事情也说完了,便起身,说:“卫玠就等将军好消息,若是没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我拿脚踢了踢原峥,原峥朝我龇目,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步华似乎还有什么事,他看着原峥,笑着说:“步华还有点私事,还请原少爷暂请回避。” 原峥立即就摆出张臭脸,嘟着嘴巴,说:“不行,万一你对她??????她??????做出什么残忍的事来怎么办,不行,我不能离开她半步。” 原峥说着还特意向我靠了靠,我一脸黑线,真想当场踹他两脚,这货是把我随身携带的物品不成了? 我不好意思的朝步华讪笑两声,和原峥说:“步将军光明磊落能对我做出什么事来?你先回去,我说完事就回来。” 原峥一脸哀怨的看着我,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说:“不要,我不走。” 步华勾了勾唇角,无奈的笑着说:“原少爷若是不愿意回避,步华也不勉强,只是这事和原少爷旧友有关,步华不愿意原少爷难受,故而支开原少爷,步华别无他意。” 原峥一听步华的话,脸上的表情沉了沉,他和我都明白,步华说的旧友,是云锦。 在夷狄时,原峥对云锦的感情就可见一斑,云锦的话,原峥几乎都不会反驳,云锦叫他东,他绝不西。但他最后还是因为我,和云锦决裂。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就觉得心中一窒,我欠原峥的,委实太多了,他放下的是他过去二十几年的情义,得到的却是一个永远没有回应的结果,这对原峥来说,太不公平,但我只能无能为力。 步华抬出云锦,原峥果然就老实了,他撇撇嘴,摸着肚子,说:“我饿了,去找吃的去了,晚点我来接你。” 原峥说完,仍旧一副痞子样的走出了步华的营帐,但这货的演技没那么好,他的肩膀无力的垂着,他毕竟还是在意的。云锦是他的偶像,是他一心仰慕的英雄,但事情发生到这一步,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稳他,甚至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身边步华突然说:“十几天前,云锦来找过我。” 我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是狩猎那天晚上吧,你们将我和原峥灌醉,和云锦会了面。” 步华见我这么说,也并不惊讶,只是淡淡笑着,说:“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卫公子,卫公子比我想的要聪明很多。” 我微微一笑,说:“将军也比卫玠想的,要亲和得多。” 步华大笑,说:“是吗?” “是,将军威名,三国皆知,我总以为像将军这样的人,定是残忍嗜杀的,但如今卫玠见了,才知道不是如此。将军重情重义,所以卫玠愿意留下帮助将军平息内乱。” 步华沉默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你既然知道我们与云锦会了面,为什么还愿意留下来帮我?” “因为我相信正义,因为我相信人命平等。” “所以你不肯玄凌作为政治牺牲品嫁到大楚,所以你留下来帮我,只是不想看到死更多的人?” “是,人人生而平等,无论谁都不应该轻易决断别人的生死。” “卫玠,与你相比,步华真是??????阴险卑鄙的小人。”步华说着,自嘲的笑了一下。 “不,成就千秋霸业是每个男儿的梦,将军不例外,王爷也不例外,但卫玠志不在此,卫玠想看到的是,天下大同,人人相亲。” 步华震惊的看着我,他说:“纵观古今,没有那一个人能跳出这权力的漩涡,卫玠,你真的是一个异数。” 我的确是一个异数,因为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阴差阳错,我来到这个时空,便只想寻得自己的一世幸福。什么江山天下,权力名声,都不是我想要的,即使我现在得到再多,他日却一样也带不走,何苦白白背了一世的累。 我笑着,说:“人生一世,死时什么也带不走,何不趁活着的时候,抓紧自己想要的,珍惜自己该珍惜的。” 步华一怔,随即似是醒悟似的低喟一声,说:“卫公子说的是,是我们太过执着了,到头来,却都是输家。” 我微笑不语,步华又道:“卫公子可知道云锦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心中虽有疑惑,却不敢轻易肯定,步华见我不说话,笑着说:“看来卫公子已经猜到了。” 我心中一怔,却还是开口问道:“秦王??????果真是要造反吗?” 步华笑了一声,说:“不错,我和秦王早就有联系的,云锦此来,便是要我假装答应与大楚签订盟约,让楚彻与大赵能够尽快的决战,那时大赵灭亡,楚彻也元气大伤,他再联合我军,将楚彻铲除,他才好坐上皇位。” 好个秦王,竟然能做到如此无情无义。我想起我在夷狄时,见到的温和谦恭的秦王,我实在不敢想象,就是那么一个人,却能做出如此卖国之事。难道说权力真的就那么好,能让人不惜一切的去争取,去算计。 潜意识里我不希望我认识的任何人充当坏人的角色,我希望所有人都像我看到那样,所有人都是好人,他们虽然做错过事,但都只是些小事,不会太过出格,但我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我永远把人心想得太过善良了,所以到最后,难受的却是自己。 我空落落的笑了一下,说:“秦王他??????当真这么做吗?” 步华看着我,他眼神里也有动摇,但他只是说:“我知道你不想看到这个局面,但它是事实。” 我沉默了一下,说:“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 步华说:“因为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放下,才是解脱。我苦心经营多年,到头来却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当一切都走到这步,我回头才发现,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如果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即使我得到了一切,也会变得毫无意义。” 我看着步华,他说话时,眉眼间是那种高僧悟道时的超脱,经历了生死,他才恍然明白,如果没有玄桢,他做这一切,全都没有了意义。 于是我说:“将军的话,卫玠记住了。” 步华看着我,笑了一下,说:“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和我坦诚相对吗?我已经不再想什么江山了,我只想守着自己爱的人,守着最后这点快乐,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想了。” 我一怔,却又转眼笑道:“将军是何时知道的?” “从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我掩饰得这么好,你怎么会发现的?” 步华笑了一下,说:“也许你不知道,我曾经去过夷狄,在秦王那里见过你的画像,直到云锦来时,我就更加确定你的确是庄王的妃子向芸晚。” 步华的回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这一切该从和说起,向芸晚、楚彻、秦王之间的爱恨纠葛又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为什么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心里发酸,以前在电视剧里看过太多的因爱生恨,而秦王他对向芸晚,到底是真的吧。 而我最怕的就是这份真,我怕一切发展到最后不是自己想要的,我怕真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我会心软。 我有点不知所措的笑了一下,说:“那将军为什么不揭穿我的身份?” 步华说:“那时候我只以为不是时候,等到时机合适,我会揭穿你的身份,并且拿你做人质,要挟楚彻就范,但现在事情发生在这个地步,对之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 第五十八章 狗尾巴花 更新时间:2012-03-27 我忽然想起那一晚步华和我说的话,原来这一切是早有预谋,若我不是留下来,只怕此事,他还是不肯轻易的和我说穿吧。 于是我说:“无论如何,将军肯和我坦诚布公,芸晚感激不尽。” 步华朗声一笑,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妖狐所化,你的许多行为和想法,真的太超出常人的意料。” 我回答得模棱两可,“也许吧。” 步华摇了摇头,笑着说:“呵呵,是我想太多了,公子怎么会是妖狐所化呢。” 我微笑不语,步华也难得放松下紧绷的神经,不过时间不长,很快营帐外就有人匆匆来报,说玄桢又在咳血。 步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无力的朝我笑了一下,说:“步华就不送公子了,今日所议之事,步华很快会部署好,但请公子放心。” 我点了点头,步华便大步走出了营帐。 我坐在营帐里出了会儿神,原峥像个无处不在的苍蝇,立马就出现了,我在心里哀嚎,他就不能让我先深沉一阵吗? 原峥手里拿着一束被他弄得都快变形的狗尾巴花递到我面前,笑嘻嘻的说:“给,晚晚,送给你的。” 我那个汗,这货就不知道送点高雅的东西吗?那有送人送狗尾巴花的? 我对原峥的行为十分的鄙视,但不想自己被某人念,于是我昧着良心接过那把狗尾巴花,看着那狗尾巴花继续出神。 原峥还很狗腿的说:“怎么样,晚晚,很漂亮是不是?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到的。” 我翻了翻白眼:“你要我说实话?” 原峥一脸期待的说:“要实话。” 我实在不想毁了原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但是很明显他不被打击是不会快活的,于是我立马就说:“丑得不是一般,你下一次可以送给步将军那副帅,他可能会喜欢。” 原峥扯了扯嘴角,从我手里拿过那狗尾巴花,一副教育我的架势说:“晚晚,你的眼光怎么可以那么俗不可耐呢,你看这花,开得多好,开得多艳丽,它在我心目中和你一样的光芒四射啊。” 我差点被原峥气死,他竟然拿我去比??????狗尾巴花!我怒了,睨他,原峥却沉浸在他另类的世界观里,丝毫没觉得我快发飙了。 我豁的站起来,义正言辞的指控原峥:“花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采的,你个夺命采花贼,小心这花的怨魂今晚上来找你。” 我一边说,一边看着原峥,原峥脸子一下子就绿了,他一会儿看花,一会儿看我,憋了好半天,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可是??????可是??????我就觉得??????觉得它和你一样好看。” 我狂吐血,天啦,你打个雷下了劈死这祸害算了的啊,免得我看着心里添堵,竟说些雷死人的话。 我不指望原峥接下来会说什么好话,我气得大步朝外走,顺便总结出一句至理名言:不想早死,请绕道原某人走。 走出步华的营帐,我张眼看着偌大的玄军军营,却不知道自己该去那里,我心里突然就生出一种找不到归宿的无力感,很无力,很无力。 原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出来了,他在我身边,痞笑着,说:“晚晚,有我呢,只要你一回头就能看到我,就像这狗尾巴花,无论在那里,你只要一低头,都能看到。” 听着前面半句,我心里一热,几乎就要说点煽情的话了,但听到后面半句,尤其是那狗尾巴花,我真的很想把这货结结实实的揍一顿,敢情他的世界里除了狗尾巴花,就再也没有其他的花了? 我实在纳闷啊,这么多花他不选,为什么偏偏选择狗尾巴花。但后来我终于明白,原峥他为什么要这么选,选这么一种毫不起眼,却无处不在的花,因为狗尾巴花就像他心中那无处不在,却不被人重视的情。 我不想搭理原峥,但眼下除了和他这个活物在一起,我似乎也找不到别人,我认命的哀嚎一声,说:“喂,咱们四处走走吧,我快闷死了。” 原峥很狗腿的笑脸相迎,“好嘞,你想去哪儿?” 我扫了一眼军营,无论看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致:兵和刀剑。 于是我提议:“咱们出军营吧,这里面到处都是一个样。” 原峥立即点头如捣蒜,说:“好,好,咱们出去。” 有了想法就要立即行动,这是先烈流传下来的优良的革命传统,于是我和原峥两个就一路奔向军营外面,但很悲剧的,我们在军营大门口被士兵拦了下来,原峥上去交涉了几句,那士兵却还是不让我们出去,说是大将军交代下来,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许出去。 我见这个阵势,就打算算了,原峥却不爽,要去找步华理论,好在被我拉住,我只得说自己突然不想出去了,准备回营帐去窝着,原峥这才怒气冲冲的离开,我们刚走没几步,却见那天看见和步华争吵的好像叫顾文的急匆匆的朝军营门口走去,顾文在军营门口出示了个什么令牌,士兵便放了他出去。 我心下狐疑,我们刚刚才从步华营帐出来,也没见玄桢的营帐里有谁觐见,更何况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步华和这顾文的关系似乎不太好,步华不可能轻易的就给他自己的令牌。 于是我又倒回走,原峥以为我是去打架,便挽起袖子,大声嚷嚷:“晚晚你放心,凭我打这几个兔崽子还不是问题。” 我靠,大哥你暴力狂啊。我一脸黑线,快速走到那士兵面前,从怀里掏了锭银子递给那士兵,笑着说:“这位大哥,刚才出去那是顾大人吗?” 那士兵收了银子,便点了点头,说:“是顾大人。” 我继续问他:“顾大人拿的可是步将军的手谕?” 那士兵摇了摇头,说:“不是,顾大人乃顾命大臣,手里有先帝御赐的令牌,有了这令牌,即使是皇宫,顾大人也能自由出入。” 我的心陡然一沉,若顾文手里有这么一道令牌,那么他的嫌疑就最大,但此刻他出去军营,却是为何?难道是玄桢那里出什么事了? 我不敢多想,捏着一把冷汗往玄桢的营帐赶去,原峥一时摸不着头脑,在我身后叫着我名字,我也没时间和他解释,拼了命似的往前赶。原峥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不解的问我:“晚晚,你这是怎么了?你没命似的赶什么啊。” 我不说话,紧赶慢赶终于赶到玄桢的营帐外,还没走到,就看见外面站着一排的御医,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三步并作两步走走上去,抓住一个御医就问:“陛下怎么样了?” 那御医浑身打抖,却不敢乱说话,我一把丢开那御医,就要往里面冲,却被侍卫拦了下来,营帐里这时响起步华异常疲惫空洞的声音:“让卫公子进来。” 那声音十分的空洞无力,有那么一瞬间,我像是看到了死亡,侍卫退到了一旁,我立刻急匆匆的走了进去,身后原峥仍然被拦了下来,我也懒得去管了。 ------------ 第五十九章 无力回天 更新时间:2012-03-27 营帐里黑漆漆的,没有掌灯,我只听得见步华粗重的呼吸,我停下来让自己适应了黑暗,步华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说:“卫公子,我真的觉得??????累了。” 我看向声源,在一片漆黑里找到了步华,我慢慢朝步华走过去,我想给他一个拥抱,或者借他一个肩膀也好,但我知道,骄傲如他,不会轻易让人看见他的忧伤,看到他的脆弱。 我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他??????” “他吐了很多血??????现在昏迷??????御医说??????”步华说到这里,没有再继续,但那下面的话,大家都知道。 我走上前扶住步华的肩膀,低声说:“你如果难受,就哭出来??????没人看得见,哭吧??????” 步华的身子发颤,他压抑着自己,始终不肯轻易的服输,他哑着嗓子,说:“一切我都安排妥当,我只想快一点结束这一切,卫公子,若是将来到了不得不灭大玄的时候,我希望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保太子一命,那是他的骨血,是他存活在这世上唯一的见证。” 我心中震惊,要有多爱,才能做到如此地步?步华,你就不觉得委屈吗?我叹息,说:“好,我答应你。” 黑暗里,我不知道步华是什么表情,他无力的吐出谢谢,然后不再说话,我站在他身边,感受到他身上的绝望。 有什么比这个还残忍的呢?那种面对死亡的无力,那种命不在自己掌握的悲哀,要有多坚强,才能承受下来? 我默默的陪着步华,直到营帐外有人来报,是副帅刘亚楼:“启禀将军,细作已经被我们抓到。” 步华沉默了许久,才说:“我知道了。” 营帐外刘亚楼一时摸不着头脑,再问:“细作该如何处置?” 步华捧着脸,无力的说:“绑在点将台的柱子上,择日处死。” 刘亚楼领命而去,我问步华:“将军选的是谁?” “郭子通。” “如果我猜得不错,真正的细作,是顾文顾大人。” 步华一怔,问道:“卫公子为什么这么认为?” “我刚才看到顾大人出了军营,况且我询问得知,顾大人乃顾命大臣,手里有先帝御赐的令牌,能知道盟约书内容,又能轻易出军营通风报信的,顾大人绝对是不二人选。” 步华沉默了一下,说:“我早该想到是他,我和陛下的事,他一直颇有微词,陛下顾念先帝遗命,一直礼待于他,想不到却是养虎为患。” “那将军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已经不想再沾杀孽,我手上的人命已经太多,等内乱平息,再由陛下裁夺吧。” 于是接下来又是沉默,如今细作已经抓到,那么往后就是该如何利用这个细作,让玄凌自己送上门来。 真正军队上打仗的事,我一窍不通,这都得等步华去安排,只是不知道以步华目前的状况,他能否分得开身来。 我默默的退出了玄桢的营帐,原峥见我出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想骂他两句,但我实在没有那个精力,由得他去。 夜不知不觉就来了,原峥饿得肚子咕咕叫,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原峥吩咐人送了吃的来,我想喝酒,便叫士兵搬几坛酒过来,原峥又是很吃惊的说:“晚晚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那么多酒,小心老得快。” 我白他两眼,“你老了我都还没老,你少咒我。” 原峥也不恼,笑呵呵的说:“是,是,我肯定比晚晚先老,晚晚一辈子都是这么漂亮。” 这货这嘴巴不去调戏小姑娘我都替他可惜了,但转念一想,被他调戏的小姑娘可就惨了,一天也不知道有几句话是真,几句话是假。 酒菜很快就送来,我和原峥有一搭没一搭的拿聊天当下酒菜,最后我竟然喝醉了,原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是真的。 凉凉的酒水洒了我一身,我抱着桌脚胡乱的睡着,朦胧里,我听见原峥在我耳朵边说了什么,但我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睡着了,我又做了很多没有结局的梦,最后我梦到楚彻牵着别人的手对我笑,我心里很痛,在梦里一直哭,最后我哭醒了,我一摸,脸上全是泪水。 楚彻,可不可以,这一辈子,你再也不要牵别人的手呢? 我只要想一想楚彻牵着别人的手,就觉得是那么的难受。一辈子这么短,我们可不可以只牵彼此的手,一起到白头。 楚彻,可不可以呢? 我坐起来,天还没有亮,原峥在我身旁睡着,我抱起没有喝完的酒,一个人自斟自饮,最近我变得多愁善感,变得容易伤春悲秋,因为看到步华和玄桢,我就觉得害怕,生命里有那么多的变数和不确定,我无法确定我能和楚彻走到天荒地老。我一直都是一个懦弱的人,我总害怕去面对,但当有一天逃避的一切都不能再逃避时,我该作何选择? 我的人生,又该何去何从? 喝酒一直喝到天亮,我意识却越来越清醒,太容易醉和喝不醉是两个极端,但很不幸的,我现在都达到了这两个极端。 原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揉着眼睛看着我,“晚晚,你醒了?” 但下一秒原峥就惊呼了起来:“一大早你喝什么酒?伤肺伤胃,还伤心,晚晚你不要命了?” 原峥说着就过来强行抢过我手里的酒坛,我看着原峥像个疯子一样发飙,心里却渐渐的暖起来,我假装白目的说:“我口渴,以为那是水呢。” 原峥听我说口渴,爬起来倒了杯水递给我:“给,这个才是水,那是酒,那是酒知道吗?” 我撇撇嘴,一副很无辜的样子,接过他手里的水,说:“我迷迷糊糊的怎么知道什么是水什么是酒啊?” 原峥一副要暴走的表情,我看着乐,他像个狮子一样在屋里来回走以降下自己的火气,我喝了水,看着他暴走,叫人送了水进来洗漱。 原峥这货是那种典型的自恋狂,无法容忍自己一身酒气,还隔夜不沐浴,于是他吩咐人立刻给他送水去他的营帐,送走原峥,我坐在椅子上发呆。 等我再看到原峥,他又是一身的花里胡哨,花花公子样,我实在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这么像二流子的。 我盯着原峥看,原峥一脸坏笑的走过来:“哟,姑娘,看上爷了?” 我没好气的笑:“是,爷看上你了。” 原峥脸上的坏笑扩大,“那爷从了你如何?” 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扩大,十分之迅速的说:“不要。” 原峥脸上的笑一下子就不见,他拉着张脸问我:“为什么啊?爷这么帅,这么风流倜傥,为什么不要啊?” 我假笑两声,“你能水上漂吗?” 原峥脸色发青,咬着牙齿说:“不能。” “你能天上飞吗?” “不能。” “那不就结了。” 我鄙视完原峥,笑呵呵的四处溜达去,没走两步,原峥在我身后凉凉的说了一句:“晚晚你这是要找禽兽当夫君吗?” 我当场石化,这货这什么破理解能力。 我回头怒视原峥,那意思就是你有种再说一遍,我废了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原峥这货永远不懂得看人脸色,也永远有大无畏精神往刀口上撞,他走到我跟前,一脸疑惑的说:“水上漂的和天上飞的不都是禽兽吗?晚晚,你这爱好也太??????啊??????” 原峥话还没说完,我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原峥一声惨叫,我心情十分愉悦的继续四处溜达,背后原峥抱着脚继续哀嚎。 多么美丽舒服的早晨啊。 没溜达几步,我就见顾文和几个副帅行色匆匆的朝步华的营帐赶,步华的办事速度真够快的,但我知道,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玄桢吧,玄桢现在的时间不多,步华唯一能做的,就是早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和玄桢相守最后这一点时光。 ------------ 第六十章 脆弱 更新时间:2012-03-27 我有时候觉得上苍真的太过残忍,为什么有情人到最后却总是不能成眷属,但上苍他千万年如一日,不会眷顾怜惜任何人,即使有一天是我,也不会例外。 我在营帐外来来回回走了几十圈,终于等到顾文他们出来,待他们走远,我便走到步华营帐外,士兵见是我,却没有阻拦,我走了进去。 步华似乎是一夜未眠,眼底的青痕明显,眼眶里充血,他见了我,笑了一下,说:“看来这一仗,是在所难免。” “陛下好些了吗?” “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昏迷的时间越来越多,我真不知道他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太子那边,如何了?” “太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却十分聪明,他在关押的地方留下了特别的记号,现在人已经找到了,顺利的话,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能回到这里。” “那什么时候开战?” “明天吧,只是这战也不知道会打到何时。” “将军应该相信自己,此战定会大捷。” “我累了,其实谁当皇帝我都不想管了,我只是不想看着玄凌一步一步的错下去,最终败掉了玄家的江山。” “玄凌公主手里那二十万大军,是谁带领的?” 步华沉默了一下,才说:“周牧。” 步华的回答,让我有点吃惊,这个周牧我也略有耳闻,玄桢出征,太子年幼,是以周牧留任京都暂领朝务。据说这个周牧是忠良之后,其父也是先帝遗命的顾命大臣,但几年前已经去世,而这个周牧也是个人才,并没有仰仗自己父亲的势力升官,而是自己建立的军功,要说来,他和步华也算是至交了,一起上阵杀过敌的。 可如今正是当初和自己一起保家卫国的兄弟,背后给自己狠狠的捅了一刀,换做是谁,估计心里都会难过。但如今的形势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我说:“将军怎么打算?” 步华看着我,似有若无的叹息一声,怅然道:“我现在只想让大玄的百姓过几天太平日子,这些年,我只想着如何建功立业,只想着如何帮他一统天下,但到了现在,又有何意义呢。” 我心里也不好受,走过去拍了拍步华的肩头,勉强笑着,说:“卫玠定助将军完成此愿。” 步华笑了一下,说:“步华欠公子的,实在太多了。” “我只是不想看着无辜的人白白送死,将军不必介怀。” 步华不再说话,我悄悄的退了出去,回到营帐,原峥哪里抱着脚龇牙咧嘴的朝我嚷嚷痛,我懒得搭理他,他就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样在哪里装可怜,我最后实在受不了,过去给他上了一些药膏,他才安静下来。 过了片刻,原峥问我:“晚晚,步华他们是不是在准备打仗了?” 我捧了杯茶在手心里,看着茶杯里的茶叶,低低的说:“恩,明天。” 原峥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我知道原峥心里是明晰一切的,原峥曾经是秦王家臣,只是他不惯官场的尔虞我诈,喜欢恣意任性的生活,所以很多事他只以旁观者的姿态去看着,并不揭穿,然后什么也不懂的过自己的生活。如果我先遇上的是原峥,我想,我现在指不定跟着他在某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逍遥快活,但命运就是这样,注定我先遇上楚彻,先爱上楚彻,为了他,我可以不计生死。 原峥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很认真,他说:“晚晚,等我们回到大楚,你再也不要沾这些事了好不好?” 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我从来都不想沾染什么政治,政治太过阴暗危险,稍有不慎,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向廷如此,如今步华的处境也是险象环生。但我若不管这些事,楚彻该怎么办?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水深火热里孤单作战,我爱他,所以无论前面是什么艰难险阻,我必须站在他身边,让他知道有一个人永远站在他身边,对他不离不弃。 我一个人的力量十分微薄,我甚至只是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和那几本也许没什么太大作用的兵书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也许下一刻我就死了,但只要我没死,我就绝不会放下楚彻。 沉默又横亘在我和原峥之间,我知道原峥是为我好,但我真的做不到,我没办法给他一个确定的回答,所以我只好选择不说话。 夜很快就来临,原峥坐了许久,等不到回答,他只好站起来,说:“晚晚饿了吧,我去叫人准备吃的。” 我嗯了一声,原峥看了我一眼,有些无奈的走了出去,我看着手里的茶水,它已经凉透了,我却没有喝一口,我微微叹息,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走到书桌前,书桌上的宣纸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楚彻的名字。 我已经把楚彻当成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了,这种爱其实是一种悲哀,但我已经无药可救。 晚饭很快就有人送过来,原峥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又去哪里躲着一个人难过,我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突然觉得很难过。 饭菜我勉强吃了几口就叫人撤了下去,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士兵动作很利索的很快就撤下了所有的饭菜,一阵响动之后,营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卷缩着身子缩在椅子上,无法抑制的开始想念我在现代的生活。在现代的时候,我不敢爱,因为害怕失去,可如今我已经爱了,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楚彻,我会变成怎样呢?我无法去想像。 最近这些生生死死的问题都在我脑海里盘旋,我没法让自己不去想,因为我亲眼看到了生死,我再也不能掩耳盗铃似的假装不知,我一直在想,如果玄桢死了,步华会怎么做呢? 我想得头很痛,我抱着头一个劲的摇头,但这些想法在我脑子里根深蒂固,我根本就赶不走它们。 头痛欲裂,我怕再想下去我会哭,我什么时候已经变得这么脆弱了?我努力的控制的情绪,但眼泪就是不争气的一直往外流,我哭着哭着,原峥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见我哭,有些惊慌失措的蹲在我面前,手足无措。 他想安慰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懊恼的一直重复:“晚晚??????你别哭了??????别哭??????” ------------ 第六十一章 一碗面条 更新时间:2012-03-28 他越是叫我别哭,我就越忍不住眼泪,最后哭得稀里哗啦的,原峥没法,皱着眉头在一边叹气,他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我哭得累了,竟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以一个很奇怪的姿势睡在原峥怀里,原峥估计是怕弄醒我,竟然保持着那个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我脸一下子就红了,他妈的我还没这么在别人怀里睡过啊,况且还不是楚彻!我是有节操的!我豁的从怀里起来,原峥脸色有点难看,他扶着自己的腰,说:“晚晚你慢点??????我全麻了??????” 我以为他脸色难看是因为我推开他,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见他这么说,我心里有点内疚,连忙去扶他,刚一碰到原峥,原峥就嚷痛:“晚晚你慢点??????慢点??????” 我只好慢慢的把原峥扶到椅子上坐着,原峥就一直揉着自己的脚,我见他难受得厉害,就说:“你怎么不叫醒我,在这蹲多久了?” 原峥一边揉自己的脚,一边很大爷的说:“也不久,两个时辰而已。” 我觉得这货是故意想让我内疚的,现在轮到我不知所措了,我干站在一边也不知道做什么,总不能叫我去给他揉脚吧,原峥揉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看来他的确是蹲太久了。 原峥一缓过来就嚷饿,我白他两眼:“你晚上没吃吗?” 原峥很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我两手一摊,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架势,说:“那你想怎样?” 原峥指着自己的腿,说,“我现在走不动,要不晚晚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那潜台词就是,我是为了你才弄成这样的,你要对我负责。 我真心想一巴掌拍死他个祸害,得了便宜就立即卖乖,我心里哀嚎,怎么我就遇上他这么个不要脸不要皮的了,但见他那腿??????我忍! 于是我假笑,说:“你想吃什么?” 原峥立马痞笑,说:“晚晚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难住了,在21世纪的时候我最会煮的就是泡面了,但现在这个时代可是没泡面的,那我还真什么都不会了,我脸色有点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说:“那个??????面条你要吃吗?” 我小心翼翼的选择了这个难度系数不那么高的,泡面的前身也是面条嘛,应该不会太难。 原峥听我这么说,一脸的失望,他撇嘴说:“晚晚你就只会做这个啊??????一个女孩子??????” 我阴着张脸看着原峥,那意思就是你再说连面条都没门,原峥这次很识趣的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完,我带着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态,甩下一句“你等着”就壮烈的奔向了军营的厨房。 这大半夜的,我不好去惊动伙头军,自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掌了灯,找了好半天才找到面条,然后我看着那个灶头,心里不止一遍的问候原峥他祖宗十八代,这混蛋纯粹就是故意刁难我的。 这个古代的灶都是烧柴火,在现代都普及天然气的时代过来的不才在下,估计连火都点不着,我吞了几大口口水,最终拿起火折子,拿了一块木柴就点,但是他妈的,怎么就是点不着! 我的耐心一点一点的耗尽了,但那柴火就是不燃,我气得将柴火一扔,他妈的,爷还不伺候了。 我豁然站起来,准备就这么回去,却见原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扶着门框笑得那叫一个喜庆,我斜他,他捂着肚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笑得花枝乱颤的说:“晚晚??????你连??????生火都不会??????哈哈哈??????” 我一脸黑线,拿着那没点着的柴火,威胁他:“你再笑。” 原峥看我这个架势,只好拼命忍着笑,但他笑细胞发达根本就控制不住,他忍得很难受的说:“我来生火,下面条你总该会吧?我要两个荷包蛋。” 我冷哼一声,又去满屋子找的鸡蛋,终于准备好一切只好,原峥竟然很神奇的已经生好了火,我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他一脸得瑟的说:“怎么样?我这技术还成吧?出门在外怎么能连生个火都不会呢。” 我就知道这货不是好人,就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懒得理他,等火烧起来,我开始煎蛋,煎蛋这个活我还勉强成,煎蛋配泡面嘛,味道很不错的。等我把蛋煎好,把水放下去,这才发现原峥坐在灶头前的小方凳上,一直??????嗯??????含情脉脉的看着我,我扬起锅铲,朝他咆哮:“干嘛呢,看美女是要收费的。” 原峥傻笑,深情的说:“晚晚你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怒,敢情我不这个样子就不好看了,我继续朝他咆哮:“你意思是我以前很难看?” 原峥继续傻笑着,脸上的神情很平和,他说:“不,晚晚在我心中任何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都说男人喜欢花言巧语,看来是真的了,我没有一点被赞扬的感觉,反而心里一阵恶寒,浑身都开始冒鸡皮疙瘩,我拉下脸,不去管原峥,原峥这货丝毫没有收敛的继续用他含情脉脉的眼睛望着我,我只好采取回避战术,一会儿切点葱花,一会儿拨弄面条,好不容易等水烧开,我感谢灶爷爷,他老人家要再晚点,我估计会忍不住把原峥揍一顿的。 下好面条,蒸汽热腾腾的,冒着氤氲的热气,隔着雾气我看不太真切原峥的脸,那种感觉就好像雾里看花,你不知道自己究竟看到的是雾,还是看到真正的花。 我拿着挑面的筷子有一瞬间的失神,但是一转眼我又笑自己的无聊,去想那么多做什么,受累的只是自己。和原峥相处的日子,无疑是轻松快乐的,没有战争,没有算计,没有谁为了权力背叛谁,只是一种很寻常很普通的相处方式,他不会刻意的隐忍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会因为其他的东西放弃他自己心中的坚持,原峥表面是个花里胡哨的花花公子,其实心里比很多人都专一,他认定了的事,不会轻易去改变,也不会轻易去放弃。正是这一点,让我时常会害怕,害怕他待在我身边,只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害怕他一个人忍得太痛苦,我是个自私的人,心里明明清楚原峥的痛苦,却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假装看不到他的真心。 我真的很混蛋。 “晚晚??????晚晚??????面条都快糊了,你干嘛呢?”原峥不满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我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面条,吸了吸鼻子,装作不满的样子回答他:“还不都是你,把火烧这么旺,熏着我眼睛了。” 原峥信以为真,立刻就跑过来拉着我看我的眼睛,关切的问我:“熏着哪里了?我看看。”原峥说着就板着我的脸看。 也许是因为烧过火的原因,原峥的脸有些红,他一脸焦急的神色我看着心里发酸,我别过自己的脸,揉了揉眼睛,说:“没什么事,我给你挑面。” 原峥的手僵了僵,又笑着,说:“没事就好。” 我把面条挑起来,看着那碗惨不忍睹的面条,有点尴尬的递给原峥,原峥嘴角抽了抽,说:“卖相不怎么好啊,晚晚。” 我有点底气不足的吼他:“卖相不好你别吃啊,饿死你算了。”我说着就要把面条端走,原峥立即上来抢过面条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囫囵的和我说:“恩,看这卖相不怎么样,还挺好吃的。” 我得意洋洋的说:“那是,你不看是谁做的。” 原峥就捧着面碗傻笑,一边大口大口的吃面,原峥的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一碗面条就被他吃完了,原峥搁了碗,摸着自己的独子,满足的说:“恩,晚晚的手艺真不错,我吃得好饱啊。” 我被他吹得心里都滋生出得意,心情好,我就说:“看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你出去等我,我把碗洗了就回去。” 原峥傻笑着嗯了一声,拖着还没恢复过来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我拿起汤勺尝了尝面汤,我靠,竟然没放盐!面汤一点味道都没有,更别提面条了,我刚才站在灶台后面一直发呆来着,忘记放盐了,可原峥那傻瓜还一个劲的说好吃,我看着原峥站在门外边映在门窗上的背影,心里酸得发酵。 ------------ 第六十二章 不可避免的一战 更新时间:2012-03-28 等我把碗洗好,抬头就看见原峥站在门口边看着我,见我发现了他,连忙心虚的解释说:“我是来看你洗好了没有。” 我擦干手上的水,朝他走过去:“走吧,回去了,我困死了。” 原峥嗯了一声,我们并肩走着,天上有月亮和星星,所以路面看上去十分清楚,我们两个一路沉默,等走回营帐,原峥抬头看了看天,说:“天都快亮了,你赶紧睡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 我嗯了一声,撩开自己营帐的帘子走了进去,营帐里黑漆漆里,原峥的背影在营帐上晃了晃就消失了。我看着那片空白的地方发呆,我也没有睡意,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失眠。 外面很快就响起号角声,大概是大军召集士兵集合的,我慢吞吞的坐起来,衣服也没换就走出了营帐,原峥正好过来叫我,见我出来倒有些惊讶,我平时有睡懒觉的习惯,今儿算是个例外了。 原峥朝我走过来,说:“去见步将军吗?” 我点了点头:“嗯。” 原峥不说话了,我走在前面,原峥跟在我身后,很快我们就走到步华的营帐外面,士兵没有阻拦,我和原峥走了进去。 此时步华一身银白戎装,彰显他的大将风范,英姿勃发,步华见我们进去,笑着说:“你们来了。” 一大清早看到帅哥,自然是神清气爽,我笑着说:“嗯,什么时候出发?” 步华瞧了一眼屋子里的沙漏,脸色有些凝重,说:“辰时三刻。” “他知道吗?” “知道。” 我沉默了一下,才说:“那他放心你去吗?” “有他等我,我会活着回来的。”步华微笑,脸上无有丝毫悲戚。 “那太子现在何处?” “在他营帐里陪着他。” “不去和他告别吗?” 步华怔了怔,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不去了,卫公子请回吧,我得去点将台了。” 我看了原峥一眼,坚定的说:“我陪将军一同去。” 原峥脱口而出:“不行!” 步华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在步华看来,我已经帮他太多了,现在是去打仗,我也不是大玄的人,我完全没有必要再去涉险,但我知道,这一战我必须去。战争是残酷的,人人都想成为胜利者,因为只有胜利者才能活下来,当兵的都只有一个希望,就是活下来。 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论行军打仗我也肯定比不上步华,但我不想再像个一无是处的废人,只是着急的干等着前方的消息。我必须亲眼去看看战场的无情,亲眼去看看生死边缘时,人挣扎的渺小和无力,这样我才能体会和理解楚彻那颗心怀天下的心。 如果不能改变楚彻,那么我只能试着改变我自己。 步华看着我,说:“战场瞬息万变,卫公子还是留在营地吧,这仗我已经部署妥当,因为我必须赢。” 步华说得很坚定从容,他的目光穿过我,望向那前面不知道何处,没错,这一仗,他必须赢,他拿出了他的全部来对抗这一场战争,因为这不仅仅是和玄凌公主的对决,也是他和时间的对决,他输不起。 原峥忧伤的望着我,我装作看不见,因为这个时候我不能退步,我看着步华,微笑着,说:“我知道,所以卫玠愿意去。” 一时间我们三个人都不说话,原峥用那种很悲凉的眼神看我,沉默许久之后,步华打破了沉默,他缓声道:“好,步华答应公子,一定让你平安回到大楚。” 我笑了一下,步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卫公子请。” 我看了看原峥,说:“将军先走吧,卫玠还有??????” 原峥却突然说:“我和你一起去。” 原峥说着,转身向营帐外面走,原峥的背影看上去特别的苍凉孤独,步华突然说:“卫公子可有想过,也许选择这位原公子,会更快乐。” 我看着原峥隔绝在帘子外的身影,笑着说:“若是有得选,将军也不会有今天了。” 步华失笑,说:“走吧。” 我们出了营帐,原峥隔我很远站着,我想走过去他就往远处走,我心里叹息,也不再坚持,他总会想明白的。 点将台。 龙旗飘扬,猎猎作响。步华站在点将台前,左手将长枪提起,号令全军齐发的那刻,看起来就像一尊天神。 “出发!” 大军整齐划一,开赴前线。我紧随着步华身边,原峥自己骑马跟在我身后,在战车上,我问步华:“顾大人现在在玄凌公主那里?” 步华点头:“顾文以为那行军作战图是真,昨晚已经连夜带着那作战图逃出了军营。” “那么一切已尽在将军掌握。” “若不是卫公子替我出了这招,我现在还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但笑,此前我照孙膑的那一招,拟定这计,顾文带着假的行军作战图回去,周牧势必会带人在拟定的偷袭地点设伏,步华带着少数人马佯装偷袭失败,转而退守谛玉山,一旦周牧带着他那二十万大军想越过谛玉山追击步华,就是步入我们设计好的陷阱,步华的将士设伏谛玉山,谛玉山的地理位置十分狭小,只要周牧的大军进入谛玉山,步华便下令设伏的将士切断后援,将周牧困在谛玉山里,谛玉山出口入口都不易大队人马进出,加上被围困起来,士兵心理上的惶恐,无论心理上还是实际上,都已经处在了下风,周牧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很难再翻身。 这一招围困之计,志在减少士兵伤亡,只要周牧肯投降,玄凌公主失去了军队的支持,就算她现在守着京都,也是于事无补,步华的大军一旦兵临城下,玄凌公主还不是网中鱼,插翅难飞。 谛玉山并不远,大军在谛玉山前停下,步华下令士兵设伏,刘亚楼带着几个副帅各自到事先分配好的地方督战指挥,眼见士兵个个蓄势待发,我心里也十分的的激动,来这个时空这么久,第一次看这么浩大的场面,即使在楚彻的军营里,我也是没有见过实战的。 我手心里都是汗水,原峥骑马过来,脸色很臭的递给我一袋水,我的确有点口渴,便接过水袋喝了一大口。 原峥见我根本没有要找他说好话的意思,一脸无奈的又开始碎碎念:“晚晚,刀剑无眼,你待会儿不许乱跑,知不知道?” 我胡乱的嗯了一声,全部精神都放在前面的士兵身上,原峥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的望天。 埋伏很快就准备就绪,步华环视一遍,又叫几个副帅再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步华带着余下的几万人马穿过谛玉山朝前面的设伏地点而去。 我紧张得手心里都开始冒汗,出了谛玉山,大军又赶了约半个时辰的路,到了七星山,七星山就是事先拟定的偷袭地点,大军刚到,便有利箭朝我们飞来,将士一时哗然,有人高呼:“有埋伏!” 很快天上下起了箭雨,好在此地开阔,投石这种器械难以隐藏,所以此刻除了利箭簌簌而来,其他的倒也应付得过来,一阵箭雨过后,对方立即厮杀过来,锦旗飘扬,上面赫然印着“周”字。 ------------ 第六十三章 瓮中捉鳖 更新时间:2012-03-28 对方来势汹汹,大有决一死战的味道,步华十分沉着镇定的指挥作战,战场上的专业术语我完全听不懂,只能看着干着急。而自从对方的伏击开始,原峥就一直挡在我前面保护我,我心里感动,但此刻绝不是说这些煽情话的时候。 周牧带着二十万大军全数出击,可以想像他想赢的决心,但他越是如此,就越是容易被利欲熏心,中了我们的计。 步华的几万士兵很快就招架不住,步华阴沉着脸,举起左手长枪,大吼一声:“撤!” 士兵一听命令,也不恋战,即刻后撤,几万士兵此刻伤亡已经超过千人,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染红了花草,我看得反胃,心里更多的是悲悯。 士兵很快撤退,周牧果然下令追击,大军退守到谛玉山时,只剩下两万余人,大军全部撤出谛玉山之后,步华便大声下令:“伏击!” 埋伏的士兵听到命令,便立即自山上投石下来,黑乎庞大的山石,趁着地势,压着崎岖的山路,滚落了下来。弓箭手也立即射击,周牧的二十万大军基本已经进入了谛玉山,谛玉山的出入口都是步华的人马,周牧的大军退不出去,也无法穿过出口,被围困在谛玉山里面。 周牧的大军一时大乱阵脚,战马嘶鸣,列好的阵形骤然全乱,伤亡惨重。 雨这时无情倾泼斜下,突然一道电闪如链,撕破苍穹,鞭策天地。厮杀声中,周牧的大军已经自乱阵脚,步华在大雨中沉着指挥作战,但凡有人妄想杀出谛玉山,那是妄想。 雨水冲刷着血水,步华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的盯着谛玉山里被围困的周牧,风雨里那血腥味道越来越浓了,谛玉山里已冲得没有血色的尸体慢慢堆积起来,我看着十分恶心,扶着战车干呕起来,原峥知道我是看着恶心,也不再顾生气不生气,跳上战车来轻拍着我的背,我估计自己现在一定脸色苍白得比鬼还难看。 饶是如此境况,周牧却不肯轻易认输,周军还在负隅顽抗,眼见二十万大军一个时辰下来差不多已经死伤过半,周牧咬着牙,在大雨里咆哮下令:“给我死攻!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周牧这一句让周军仅剩的士兵面面相觑,步华的士兵根本就不在他们前面,他们继续前进死攻也只是送死。没有士兵再敢妄动,天空这时响过一声惊雷,有胆子大点的士兵上前,战战兢兢的说:“将军,我们???????我们投降吧。” 周牧手起剑落,那士兵的项上人头立刻落地,周牧咆哮:“谁敢再说投降,军法处置!” 周军人人自危,却不敢再说,个个手里握着刀剑不敢妄动,周牧气得暴跳如雷,却碍于此事形势他无能为力。 周牧瞧见前方步华,蹬马上前,枪头斜探地,看样子是想独战步华,待周牧的马正要靠近谛玉山出口,步华就在他前面,这时,一支利箭自高空而来,直射中周牧后背,一道血箭倏然从他口中喷出。 饶是周牧如何神勇,这一箭下去,他长枪拄地,却仍然从马背上跌了下去,周军齐声大呼:“将军!” 崎岖道间,周牧单枪撑住地面,血水皑皑而流,脚下泥地,也不规则龟裂散开。即使隔得有这么些距离,仍然能看到周牧双手因为力量透支,而不停地发抖。他的虎口全部裂开,皮肉都翻了过来,血蜿蜒顺着枪杆而下,滴答入土。 步华此时凛然下令:“愿缴械投降者,本将军饶他不死。” 周军你看我,我看你,再看周牧独自一人撑着长枪不肯倒下,知道周牧的气数已尽,最后都纷纷丢下手里刀剑,周军败局已定。 周牧却仍旧不甘心,他咬牙再次拔枪,银色长枪在天际划出一道流星,带血枪尖卷风来袭,带着寒森森的煞气,这刻的周牧,仿佛是苍穹炼狱间的最精锐的利器,无人可挡。 有誓死追随周牧的士兵,上前扶住周牧,周牧冷笑,一把推开相扶之人,在大雨里大声道:“滚,本将军不需要人扶。” 那士兵怯怯的唤他:“将军重伤,还是??????还是??????” 周牧斜那士兵,冷声道:“还是什么?你若怕死,只管投降便是。” 那士兵低头不语,最终后退到千万士兵中去。周牧没有力气再拔枪,只得强撑着拄地的长枪,怒视战车上神态自若的步华。 步华让人将他的战车挺进,在出口处面对周牧停了下来,步华朝周牧大声道:“周将军,别来无恙啊。” 周牧张口,吐了一大口血,却仍是不认输的冷冷道:“好说,周某今日栽在步将军手里,是周某技不如人,周某自己认栽。” 步华大笑,“周将军只要肯投降,步华可保将军无虞。” 周牧冷笑,“成王败寇,周某岂是贪生怕死的小人。” 步华提起手里长枪:“他日在边关,你我二人并肩作战,今日想不到刀剑相向的却是你我二人,周将军,为何你我会走到如此地步?” 雨又开始淋漓而下,周牧还在原地站着,枪尖支地,眼眸横扫众人,丝毫也不畏惧。他身后的周军已经全部投降,狭长的谛玉山谷底,如今就只余下他一人迎战。 气氛一时凝滞,周牧还是那个姿势,只是被雨水裹住了眼睫,目光不再那么冷沉凌厉。 “步将军不必再假惺惺的,要杀便杀,周牧不怕死。”周牧大声,天空这时一道闪电,那声音却丝毫没有被淹没。 步华叹息,跳下马车走到周牧跟前,叹息道:“我敬你神勇,也知道你一直不服我官位比你高,所以你想方设法想赢我,周牧,我并非贪恋权位之人,我所追求的,你永远都不明白,如今局势发展到这一步,你别怪我。” 周牧冷冷扫视步华,在风雨里大笑:“我周牧乃忠良之后,哪里比不上你步华了?” 步华叹息,看周牧的眼神里已有了悲悯,他缓缓道:“周将军,我只能告诉你,无论这天下事如何变化,我永远不会伤害陛下。” 步华的话说得很轻,我听得断断续续,步华说完,对着周牧真心笑道:“你累了,就好好休息吧。” 步华说着,伸手轻轻推向周牧额头,周牧久战,加上刚才中箭,早已力竭,枪尖支地他方才立身不倒,就已经是他最后的气力,此刻步华这一推,周牧吐出一口鲜血,人便轰然倒地。 步华仰头看着乌漆麻黑的天空,冷啸一声,下令:“收兵,回营。” 回营的路上,我问步华:“请问将军,这周牧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步华看了一眼那被绑缚浑身血水的周牧,叹道:“他是个难得的将才,若是肯回心转意,我不会为难他。” 这一路,雨还没停下来,这老天也如同人心,让人捉摸不透。因为下雨,行军不敢拖沓,但这一来一回,回到军营已是半夜,等我们回到军营,老远便见那雨夜中站着一人,虽撑着竹伞,却挡不住这狂风暴雨,那身影十分消瘦,却坚定不动。 步华一见那道身影,便浑身一怔,他即刻从战车上跳下去朝那身影飞奔而去,大雨里,那人脸上缓缓映出一个笑容,步华冲过去朝士兵咆哮:“你们是活腻了不成?这雨下这么大,怎么让陛下在这里呆着!” 玄桢不说话,看着他朝人咆哮,步华一身戎装已经湿透,玄桢撑起竹伞替他挡雨,步华铁青着脸,“我不要。” 玄桢低声咳嗽,步华脸色一沉,将玄桢打横抱起,快步朝营帐里走。 步华一走,刘亚楼就带着几个副帅安排余下的事宜,我淋了雨也觉得浑身难受,原峥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左右张望,仍然不见原峥,正好遇到刘亚楼,便叫住刘亚楼,问他:“刘将军可见着原公子了?” ------------ 第六十四章 亏欠 更新时间:2012-03-28 刘亚楼指了指后面抬着的伤患堆,说:“卫公子还不知道吗?原公子不慎,肩胛骨中了一箭,现在回营,正等军医前去救治。” 我脑子哄一声炸开,原峥中箭?我怎么到现在才知道?我脚下有点发虚,也顾不得什么礼貌,抓住刘亚楼衣襟就大吼:“什么时候的事?他不是好好的吗?” 刘亚楼说:“此前原公子为了替公子挡住那箭雨,自己中了箭,他不肯说出来,自己削断了箭杆??????” 我有点呼吸不上来,胸口憋得慌,抓住刘亚楼衣襟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刘亚楼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疯子似的冲进雨夜里去找原峥。 伤兵营很好找,只要看哪里有人抬着担架就知道了,我跑过去挨个挨个的找原峥,找了半天都没找到,我几乎就要哭了,我四处张望,却全是陌生的脸孔。 我像是在荒原里迷了路一样,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我害怕得浑身发抖,原峥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他看着我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晚晚,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原峥的声音有点沙哑,他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衣,若不是刚才刘亚楼给我说他受伤的事,他又骗过了我,我看着原峥苍白的脸,拼命忍着自己的眼泪,我一步一步的走向原峥,哽咽着说:“原峥你去哪儿了?我怕找不到你了。” 原峥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他说:“我能去哪儿呢,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走到原峥跟前,仔细的看着原峥,还是当初我们初见时的那张脸,那时被他一吓我说他长得丑,他很自恋的说我是第一个说他丑的人。如果没有遇见我,他现在一定好好的过他花花公子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我,他不会这么痛苦,不会这么小心翼翼,原峥,你个大笨蛋,你究竟想让我欠你多少。 原峥见我这么看他,又开始很不要脸的得瑟,他笑着说:“晚晚你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喜欢上我的。” 要是平时他这么说我一定一拳就挥过去了,但现在原峥有伤在身,他演得这么好就是不想我知道为他担心,我收拾起所有的情绪,白他两眼,不屑的说:“你长得这么丑,我才不会喜欢你。” 原峥又是臭脸一昂,特别豪迈朝一堆的伤患大声问道:“你们说我长得丑吗?” 我真想装作不认识这货! 人家都在生死关头,他倒好,跑过来问人家他长得丑不丑,只见一些尚还清醒的伤患看外星人一样盯着原峥看,原峥倒很坦然的接受别人目光的洗礼,我受不住啊,我一边点头哈腰的说不好意思,一边拖着原峥这间歇性精神失常的神经病逃离伤兵营。 等跑出伤兵营好远,我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换气,原峥不亏是练过武的,跑这么久脸不红心不跳的,我换气的空挡想起原峥现在有伤在身不会出事吧?我豁然转头去看原峥,他很淡定的看着我,除了脸色有点苍白意外,没有其他的不妥,我这才放了心,撑着膝盖继续换气。 原峥见我累得要死的样子,又趁机教育我说:“晚晚你该锻炼锻炼了,你看你这跑几步累成啥样了。” 我操,这能怪我吗?这向芸晚的大小姐身体这么差,是我想的吗?我内心深深的鄙视原峥这种幸灾乐祸的行为。 我抬头看了看夜色,估计天就快亮了,一夜过去,大雨也停了。我怕原峥的身体熬不住,他又喜欢在我面前秀演技,我只好打着呵欠,说:“天都快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原峥说好,我们便往回走,到了营帐前,我撩开帘子说:“我要补个好觉,你没事别来打扰我啊。” 原峥只是笑着点头说好,等我进去了,他在我营帐前站了好一阵才捂着伤口慢慢走向他自己的营帐,我靠着门口撩开一点点的帘子,看着原峥痛得脸色发青,佝偻着身子步履维艰的朝前走,泥土地上都是他身上的血,但他在我面前却一个字都不说,一声都不嚷痛。 我捂着嘴巴偷偷的哭,我看着原峥好不容易走到营帐前,踉踉跄跄的进了营帐,我真想跑过去把他骂一顿,明明都痛得要死还装什么装,但我知道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肯定受不了,我只能这么陪着他演戏。 我看着原峥投落在营帐上的影子,看了许久,就这么天慢慢的亮了,我站在门口像是石化的雕塑,连眼睛都一动不动的。 过了许久,有士兵过来请我,说是步华在点将台等我。 我强打起精神,往点将台走去。 点将台上,周牧赤着上身,被绑在一个十字木柱上,他睁着眼睛,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凌厉冷沉,却也并不绝望,而步华正站在他身侧。 昨日受了那么严重的伤,现在伤口裸露,大多都已经发炎,我看得心惊肉跳的,这周牧现在只怕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伤处翻开的血肉暴露在外,走得近了还会看见苍蝇在他四周盘旋。 等我走得近了,步华才说:“这么早请卫公子来,实在是打扰了。” 我笑了一下,说:“将军客气。” 步华目光落在周牧身上,周牧却并不睬他,步华走到周牧跟前,难得的和颜悦色,“周将军觉得这滋味如何?” 周牧不语,步华上前捏着周牧的脸,让周牧的视线正对他,周牧却很是有脾气咬着牙齿仍然不说话,步华慢慢勾起唇角,很是正经的说:“如今有卫公子在场给步华作证,若今日步华不能让周将军心悦诚服的认输,步华就放周将军回京都,并发誓永不动你。” 我吃不准步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是略皱着眉头看着一身伤痕的周牧,周牧斜了一眼步华,那意思大概就是老子死都不怕,你步华就是费尽心机我都不可能认输的。 步华却不以为意,叫人搬来两张椅子,端了两杯茶,他自己坐了一张椅子,捧了一杯茶,另一张椅子和茶朝我做了请的姿势,我省得站着没精神,就跟着坐了下来。 待我坐好,步华这才朝点将台下大声:“刘亚楼何在?” 刘亚楼立即在点将台下应道:“末将在。” 步华淡淡的说:“本将军给你两个时辰,将士随你挑,两个时辰内务必将逆贼顾文和玄凌公主捉拿回营。” 刘亚楼抱拳,道:“是,将军。” 刘亚楼说完,自己下去挑选了一队人马,约有五百骑,朝京都方向策马而去。我坐在点将台上,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步华,若是我猜得没错,步华这是在破釜沉舟! ------------ 第六十五章 解局 更新时间:2012-03-28 周牧被抓,玄凌公主没了军队的支持,便是大势已去,眼下内乱平息,如何处置造反派对步华和玄桢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如果玄凌公主真的有那个本事,玄桢让她做女皇也不是不可,但玄凌本身并无治国之能,又喜欢听信小人谗言,是以玄桢不敢轻易改弦更张。 玄凌公主造反,背后肯定有人撺掇,眼下看来这人大概就是那顾文,顾文乃顾命大臣,倚老卖老,利用完玄凌先夺得皇位,日后再篡位也不是没有可能,而这周牧原本不用参与这趟是非的,只因为一个妒字,他妒忌玄桢对步华的宠信,他妒忌步华官位比他高,名头比他响,这是一个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明明自己并非比站在自己前面的差,但偏偏却不能做第一。 顾文就是利用周牧这个弱点,成功的说服了周牧造反,周牧想打败步华,想成为第一,所以他只有选择站在顾文这一边,也正是这个决定,导致了他今天成为步华的阶下囚。 但这个下场却不是如今的步华想见到的,如今的大玄,注定玄桢和步华将成为历史名词,太子玄澈年幼,那么辅佐幼帝的大臣只能从这些大臣里挑选,若没有造反一事,周牧是铁定的顾命大臣,但如今周牧造反了,可朝堂依旧没有比周牧更适合做顾命大臣的了,顾文虽是老臣,却心术不正,让他再做顾命大臣只怕大玄得改朝换代了。 所以步华现在是孤注一掷,他必须让周牧服输,他必须为玄家的天下安好这最后一道防线,他和玄桢才能安然的抛下这一切离开。 为得周牧认输,为得保住玄家的江山,步华可谓是用心良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坐在椅子上精神出奇的好,我望着大楚的方向,迎风微笑,楚彻,我很快就要回来了,很快。 步华见我这光景,有些内疚的笑道:“卫公子想大楚了吗?” 我捧着茶杯,回给步华一个微笑,说:“嗯,出来这么久了,是想回去了。” “等此事一了,我派人护送你和原公子回去。” “卫玠谢过将军好意,不过这倒不必,我有原峥一路就够了。”说到原峥,我有点不自然的垂了垂头。 步华笑,说:“有句话,步华不知当讲不当讲。” “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我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打湿了我的手背,我也笑,说:“有些人若真那么容易轻易就能说不爱就不爱了,那么何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步华咀嚼我的话,了然一笑,他道:“看来傻子,并不只有我一个。” 我笑,步华说得不错,我和他,包括原峥,都是傻子,一旦心里认定了一个人,别人再好都已经看不进自己的眼睛,即使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为他付出了多少,牺牲了多少,但你就是死了心的为了他,生死不计。 步华顿了顿,又说:“上次听公子说大楚风景不错,他也想去看看,待处理好这些琐事,我们到了大楚,再来找你,以朋友身份,把酒言欢,只谈风月。” 听步华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念起大楚来,虽然我来这个时空的时间并不长,但潜意识里我已经将大楚当作我的家乡,把有楚彻在的地方当作自己的家。因为楚彻答应过我,等这仗打完,他放下一切,和我去浪迹天涯。 江湖,始终比庙堂好。《东方不败》里有一首诗我一直很向往,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如江湖岁月催。黄土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我所幻想的江湖生活,只有我和楚彻两个人,在陌生的小镇,过我们平淡的生活,我一定要开一家龙门客栈,但我绝不做那个老板娘金镶玉,因为我不会让周淮安消失不见。 于是我点头,笑着说:“好,届时卫玠定和将军把酒言欢,只谈风月。” 步华笑着点头,我看那沙漏一点一点流失,真的很想即刻回到大楚,回到楚彻身边。如今大玄也算稳定下来,没了周牧军队支持的玄凌,对玄桢来说已经不构成威胁,我当初要留在大玄的初衷也不存在,是时候回到大楚了。 但眼下原峥受伤,须得等原峥伤养好了一些,我们再谈回大楚的事,只是不知原峥那么倔强,若是知道我其实已经知道他受伤的事,他又作何感想。 我心里一时惆怅,再看步华,却见步华也是担心的望着玄桢营帐的方向,昨日玄桢淋了场雨,不知道眼下情况如何了,现在我也不好贸然相问,不过看步华还有精神处理周牧的事,玄桢应该并没有因为淋雨而出什么大事。 眼看沙漏就要走完,我坐在点将台上便听见远处铁蹄的踏来的声音,步华从容的笑,颇有沙场点兵面不改色的韵味,我望着军营入口处,果真就见刘亚楼带着铁骑朝点将台奔驰而来。 步华搁下手里茶杯,豁然起身,刘亚楼疾驰到点将台前,跳下马,半跪在地:“末将不辱使命,将逆贼顾文、玄凌带到。” 步华略点了点头,“好,待谋逆一事处置妥当,本将军再奏请陛下,给诸位将领论功行赏。” “末将谢将军提拔。” 这时有人将顾文和那玄凌押解上来,两人都被绑缚着,那顾文已然老迈,花白的胡子头发在风中显得有些刺眼,但这玄凌我倒是第一次见,玄凌长得很漂亮,即使此时浑身被五花大绑,却仍然难掩她的美貌。 步华看着被押解过来的两人,对刘亚楼说:“亚楼你先下去休息吧,余下的事本将军会处置。” 刘亚楼领了是,起身退了下去。 步华道:“将逆贼顾文、玄凌押上来。” 士兵听令,将顾文和玄凌押上了点将台,周牧看着被捆绑的两人,哑着嗓子说:“周牧有负公主、大人所托,实在是汗颜。” 那玄凌也算性子豪爽的,听周牧这么说,回道:“周将军已经尽力,玄凌岂会怪罪将军,怪只怪玄凌无能,不能救出皇兄,让皇兄白白冤死。” 我和步华皆是一怔,那顾文浑身一个哆嗦,颤抖着跪在地上,步华神色一凛,上前提起顾文衣襟,怒道:“好你个顾文,你都给公主讲了些什么?” 顾文浑身打抖,那玄凌公主也是看着顾文,质问:“顾大人,你不是告诉玄凌,皇兄已经被这逆贼杀死,澈儿也被这逆贼劫持了吗?” 步华已经气得双眼发红,原来这从中挑拨离间的,还是这顾文,顾文哆哆嗦嗦的说:“老臣??????老臣糊涂,欺骗了公主。” 玄凌一时怔住,她虽被绑缚着,却仍旧冲到顾文面前,跪在地上朝顾文怒目而视,道:“顾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顾文这才慢慢道:“是顾文一时鬼迷心窍,是顾文被猪油蒙了心,顾文欺骗了公主,陛下没死,顾文骗公主陛下已被步将军谋杀,是想借公主的名义造反,太子也并非被步将军劫持,而是顾文将太子劫持在自己手里企图他日拿太子做人质威胁陛下和公主,但太子聪明,留下了特别的记号,是以仗还未开始打,太子已经被步将军所救,我窃得行军作战图,以为此次造反是十拿九稳,不料我早已走入了步将军所布的局,公主,周将军,顾文??????顾文对不住二位了。” 那玄凌一听,气急攻心,当场撞向顾文,将顾文撞得翻到在地,步华忙命人将两人拉开,玄凌一时不能接受自己被欺骗的现实,差点害死自己的皇兄,更险让玄家江山断送在自己手里,她心智被迷,当场就昏了过去,步华连忙叫人将玄凌送过去御医诊治。 而被捆绑在十字木柱上的周牧也听得傻眼,他怔怔的看着被撞翻在地的顾文,声音十分的暗哑:“顾大人,你??????害得我好苦!” 那顾文哽咽道:“顾文对不住将军,顾文该死。” 周牧嘶声力竭的咆哮:“你骗我,你骗我??????你根本就不是为了公主,根本就不是为了大玄,你只是为了你自己,顾文,你??????” 周牧这最后一句还没喊出口,当空吐出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步华上前点了周牧身上几处穴道,立即叫人给周牧松了绑,送去御医诊治。 一时这点将台上,昏过去两个,剩下这顾文,跪在地上,步华走过去,狠狠的逼视顾文,冷冷道:“原来这一切都因你顾文的贪心,这恶果就由你顾文来偿还。” 顾文跪在地上,没说一字,步华冷冷下令:“来人,将逆贼顾文押入死牢,择日处死。” ------------ 第六十六章 说变就变了 更新时间:2012-03-28 那顾文听到这一句宣判,神色却开始平和下来,他给步华一个微笑,算是感谢他话里对他的承诺,步华放过了他顾文一家老小,只将他押入死牢。 待顾文被押走,步华却没有我料想的放松,他的表情反而更加沉重,我走上前去,看着顾文被押走的背影,叹道:“权力果真有那么大的魔力吗?让人为之癫狂,殊不知,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争得头破血流,却又是何必。” 步华也望着顾文的背影,将声音放得很低,说:“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卷入这些政治的漩涡里,输掉了自己,也输掉了他。” 我没再说话,陪着步华并肩站着。 顾文一个老臣,却能将一场谋逆策划得如此周详,连一国公主,将军都为他所骗,其实若玄凌、周牧心中没有二心,又岂会轻易上当,即使玄凌因为不懂政治,因为替兄报仇心切而中计,情有可原,那么周牧呢? 周牧久经官场,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到大将军这个位置,当大玄对外打仗之时,玄桢放心的让掌握二十万精兵的周牧留守京都,他的实力决不能小觑,但何以他会被顾文说服造反?归根结底还是他那颗妒忌的心,是他想要超越步华的梦想,像周牧这种人,亦正亦邪,若他走上的是正途,那么势必会比任何人都正义,但他若走上邪途,却是同样比任何人都邪,只是我不知道经此一事,周牧究竟会选择走那一条路。 大玄内乱就这么平息下去,最终顾文被斩首示众,周牧诚心归服,重领大将军一职,并兼任顾命大臣,玄桢已经下旨禅位,玄凌仍旧做她的公主。 等这一切尘埃落地,原峥的伤也渐渐有了起色,我害怕原峥急着要送我回大楚而不顾自己伤势,便说要留下来帮步华处理谋逆一事的善后事宜,原峥半信半疑,最终我找步华出面,他才肯信。 原峥的伤势我过问过御医,起码得静心休养好几个月才能痊愈,但我实在不能在大玄的军营里再待几个月,所以等大玄撤兵回京都时,我找步华准备车马送我和原峥回大楚。 原峥听说我找步华送我们之后,拉着张脸,问我:“晚晚你干嘛让步华安排人送我们啊?我的驾车技术不也很好吗?” 我操,我操这个心都是为了谁啊我? 我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我们这好不容易来一趟大玄嘛,现在又是谈判成功了回去,怎么也得带点大玄的礼物回去,你这小身板??????”我拿眼斜原峥,一脸不屑的表情,继续说:“是搞不定的,我这也是为你好,让你享受享受,我们也好风风光光的回去嘛。” 原峥被我唬得二愣二愣的,最后他看马车上确实装了许多大玄的特产之类的东西,这才打消心中的疑虑,见他大爷放松下来,我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临走之前,我去拜别步华,玄桢正好清醒着,我行了礼,玄桢难得的对着我笑道:“大玄的事,朕真心给你说声谢谢。” 我作揖道:“陛下言重,卫玠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现在大玄内乱平息,卫玠也是时候回大楚去了,今后望陛下龙体安康。” 玄桢望了一眼步华,语气无限的唏嘘:“朕不指望什么安康不安康,朕只要好好珍惜这剩下的每一天便好。卫公子,庙堂路难走,卫公子珍重。” 我又作了一揖,道:“卫玠告辞。” 我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将身后两人渐渐的甩远,大玄一行,能结识步华,能看见一段真爱,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出了营帐,原峥站在马车前等我,我看着蔚蓝的天空,如释负重的笑了一下,原峥朝我招手:“晚晚,愣着干嘛呢,咱们出发了。” 我回头看了一眼玄桢的营帐,真心的祝福他两人能白头偕老。 步华派的马夫,赶马车的技术的确很不错,一路绝尘,又或者只是我归心似箭,觉得回去的路短了许多。 楚彻,我回来了。 一路上我都紧绷着神经,我就要回到我魂牵梦萦的地方了,我却越发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快到大楚营地时,我撩开车帘子,最后回头看了看大玄的驻地,心道:别了,步华。夕阳正好照射到地平线上,我呆呆的望着,这景色,的确很美。 我正看得出神,什么时候停了马车我也不知道,等我回过神来,就看见原峥忧伤着一张脸站在我面前,我正要朝他咆哮,却见他身后站着的楚彻。 久别重逢的喜悦和辛酸以及深深的思念一下子冲上我的大脑,我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热,也许里面的泪水就要掉下来了,我贪婪的看着楚彻的脸,笑着说:“我回来了。” 在大玄的时候,即使隔着万水千山,我看着大楚的方向,也会想起楚彻,如今到了他身边,反而近乡情更怯了,我害怕自己一去触碰,面前的楚彻就会像幻像一样消失,我心里嗤笑自己真是笨,但人有时就是这么笨得无药可救。 四周风烟起,还有许多士兵来来回回的巡逻,但我此刻眼里只看得见楚彻,我走向楚彻,楚彻却只是淡淡的着看我,我和楚彻之间只有一步之遥,我慢慢伸出手,想去摸摸楚彻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可我手抬到一半,却见楚彻身后突然钻出一个人来,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遍身绮罗,长发如瀑,果真是个绝色。那女人笑呵呵的挽着楚彻的胳膊,笑得很灿烂的说:“王爷,这位很好看的公子是?” 我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我定睛看着楚彻,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但楚彻只是侧过脸,给那个漂亮女人解释说:“她是本王的军师,卫玠。” 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可以和楚彻那么亲近?我承认看到这个场面我嫉妒了,但我在心里嗤笑自己,我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妒妇了? 我看着楚彻,只觉得伸出去的那只手一瞬间就变得特别的沉重,但我也没力气收回来,就让那只手在半空中僵住。那女人继续笑着说:“军师?有这么秀气的军师吗?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啊。” 楚彻淡淡的说:“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要不是颜颜现在来找王爷,正好碰见了,王爷才不会让颜颜见呢。”那女人撇嘴撒娇说到。 叫颜颜吗?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呢?我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心里自嘲的笑道:卫玠,你他妈算什么?你辛辛苦苦去为他谈判,得到的是什么?是喜新厌旧啊,卫玠,你他妈醒醒吧,别做梦了,他楚彻是大楚王爷,喜欢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再正常不过了,你现在,又何苦费神去伤心难过呢。 我正愣神间,楚彻又说:“你想见谁,本王都让你见。” 果然是宠爱有加啊,楚彻,原来你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只是我现在看着觉得很碍眼。原来一开始,是我想错了。我要的,你给不起啊,楚彻。 那个叫颜颜的女人继续撒娇道:“讨厌,你说得颜颜不好意思啦。”连带着她晃着楚彻的胳膊,很标准的大小姐撒娇的姿势,可惜我学不来。 楚彻由得她胡闹,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责备,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场面,看着楚彻和别人打情骂俏,于是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抱拳说:“王爷,卫玠舟车劳顿,实在累了,想歇了。” 楚彻根本看都没看我,只是点头说:“恩。” 我仍然保持着笑意,走了两步之后又停下来,掏出怀里自己视若珍宝的盟约书递给楚彻,说:“这是大玄的盟约书,王爷收好了。” 楚彻接过盟约书,却仍旧没看我,我像是被放在冰天雪地里一样,浑身发冷。手里空空如也,我愣了一下,又接着走,只是一时茫然,我该去哪里歇呢? ------------ 第六十七章 恒生变故 更新时间:2012-03-29 一直站在一旁的原峥走过来扶我,我笑着推开原峥,说:“我还没累到走不动,你放开,我自己走。” 原峥定睛看着我,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说:“晚晚,我送你吧。”原峥扶着我,没有放手的打算。 我真想朝他翻个白眼,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情,索性就由着原峥扶着我,至于身后楚彻的事,我不想去问,问了又怎样?难道要像泼妇骂街一样去质问楚彻,问他为什么背着我有了别人吗?我做不来,况且结果都是一样,我早该想到,古代和现代是不一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太过理想了。我不是瞎子,假装看不到刚才的一切,我也不是冷血,看到了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那时楚彻不说喜欢我,也许我现在不会这么心痛难过。他如果不说,我就尽好自己的本分,做好卫玠,在他大业完成那刻,默默的离开,从此萧郎是路人。 但他说了,他说喜欢我,不是喜欢我叫向芸晚,而是我卫玠。我为此付出了真心,可我就得到这样的回报,楚彻,你不觉得你对我,太残忍了吗?还是说,你只是演戏,好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做事,所以现在你连解释都不屑了,可是一开始,我已经说明,我可以只做你的谋士。 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么对我? 我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到了自己的营帐时,我已经出了一身虚汗,原峥看着我,低声说:“晚晚你脸色不好,我去找军医来给你瞧瞧。” 我摸摸自己的脸,勉强笑道:“有吗?没事,我就是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原峥欲言又止,扶着我进了营帐,营帐里陈设和我走时一样,只是冷清了一些,我才想起,从我回来,一直没看见绿意,原峥扶我在床边坐着,我说:“绿意呢?绿意怎么不在?” 原峥眼神黯了一下,然后他看着我,说:“晚晚,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认真听。” 还能有什么比刚才更糟糕的事呢?楚彻都已经那样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我面前,但他却对我做了什么呢?我忍着自己到了眼眶边的眼泪,我才不会那么没出息,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哭。 我点头,说:“好。” “刚才那个??????是楚彻的王妃。” “什么?”那么我又是什么?卫玠,你他妈算是哪根葱啊。 “十天前,楚彻昭告天下,向芸晚已经??????已经病逝了,三天前,楚彻立段紫颜为妃,绿意??????绿意也被遣送回京了。” 恍若晴天霹雳,我冷冷看着原峥,原峥低垂着头,没有看我。我不知道原峥是何时知道这个消息的,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是短短二十几天而已,可一切却都不一样了。向芸晚这个人已经死了,死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只安心的做我的卫玠了。楚彻可以做到这么决绝坦然,我卫玠也绝不会输给他。我向来是个冷静的人,不会去找人吵闹,去打破沙锅问到底,因为你问了,结果还是不能改变,何必撕破脸,大家以后见面了那么尴尬。我只是很心痛,好像有千万根针一齐刺中我的心,它不停的流血,而我没办法让它停止。我以为我和楚彻可以长久,但我错了,一切都只是一场空梦,是我自己没有认清事实而已。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原峥担心的看着我,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晚晚,你如果难过就哭出来。” 我难过吗?是难过,但我绝对不会哭,我眼睛没有焦点的望着帐顶,说:“我不难过,我真的不难过。原峥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原峥看了看我,最后还是出去了,原峥一走,我便倒下就睡,这一睡,就睡了两天,我做了很多没有结局的梦,梦醒了,我睁开眼就看见原峥顶着一双熊猫眼眼睛有点呆滞的看着我,我揉揉眼睛,笑道:“你干嘛呢,装什么憔悴?” 原峥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紧紧的抱住我,呼吸很急促,我真怕自己被他勒死,原峥哽咽着说:“晚晚,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推开原峥,用力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抱怨道:“我快被你勒死了。” 原峥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那个??????我见你醒了,太激动了??????”见我沉着脸,他苦着张脸说:“要不你抱回来吧?” 我操,抱回来还不是我吃亏,我摸摸肚子,说:“我饿了。” 原峥立刻就叫人准备清粥送过来,再派人去叫军医,我连忙制止他,边穿衣服边说:“我又没病,请什么军医,粥送来就可以了。” 原峥按着我,扶着我又躺回床上,很严肃的说:“不行,你现在还不能起来,军医说你气血不足,要好好养养,别想太多。” 我一时气结,真把我当病号了,我皱着眉头,和原峥商量:“我真没事,不信我下去跳给你看。” 原峥一记白眼杀到,那意思就是不可能,你想都别想,我很郁闷啊,这大爷怎么就这么自觉自愿的当上管家婆了。 等军医来了,号过脉,又嘱咐了一番,我才有机会吃那碗一眼能看到底的清粥,果然是够清的,我端着碗粥,撇嘴道:“吃这种清汤寡水,我没病都给整出病来,我要吃肉。” 原峥立即摇头:“不行的,晚晚,你肠胃会受不了的,先吃两天粥,过两天就好了。” 原峥这个架势,就像是哄骗小红帽的大灰狼,我顿时绝望,看着那碗粥,两看两相厌,但我最后还是很没原则的,吃完了。 原峥让人收拾碗下去的空挡,我听见外面有谈笑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是那个叫颜颜的女的,大名段紫颜,如今的庄王妃。 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我抬头看着原峥,他也在看我,眉头微拧,我想说我没事,但我发现我就是说不出口,这个挣扎的时间里,段紫颜挽着楚彻的手进了营帐。 楚彻表情还是淡淡的,我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段紫颜倒是很自来熟,松开楚彻的手,跑到我跟前坐着,说:“卫公子好些了吗?听说昏迷了两天呢,王爷一直很担心卫公子的。” 担心吗?我看着楚彻,他没说话,我笑道:“卫玠有病在身,不便起来行礼,请王爷王妃见谅。” 段紫颜睁着她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我,说:“卫公子就不用客气了,我和王爷只是来看你好些了没有,身份就不计较了。” 我是不是该说谢谢你啊?我心里自嘲,面上却仍旧镇定,微笑不语,气氛一时尴尬,段紫颜估计没想到我不回答她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不好看,楚彻适时的咳嗽两声,说:“我们该回去了,军中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段紫颜马上又换上天真的笑,回到楚彻身边,挽着楚彻的胳膊,朝我挥了挥手,说:“卫公子好好休息,颜颜改天再来看你。” 等楚彻和段紫颜走到营帐门口,我突然说:“卫玠身体抱恙,如今大楚也用不上卫玠,卫玠想辞去军师一职,请王爷允准。” 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捏着床单,我平静的看向楚彻,楚彻在门口顿了顿,连头也没回,最后说:“好。” “卫玠,谢王爷成全。” 楚彻说完,和段紫颜走出了营帐,我贪恋的望着门口,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楚彻了,还没来得及细细的看清他的容颜,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想念告诉他,太多太多的还没来得及,但是他做了选择,我也没那么厚颜无耻的去要他给我个答案。我从来就是这么一个人,争而不得,不如放手。 楚彻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解释,也许他觉得他没有必要做解释。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要女人还不是一个点头的事。而我骨子里也是个男人,有男人的骄傲和倔强,我不能容忍自己做小女儿姿态去哭着找他理论,男人就是这样,不能容忍自己像女人一样任性。虽然我心很痛很痛,也很不舍得,但我留下来能做什么呢?留下来等他回心转意,还是等自己心死呢?两个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不如趁现在体面的离开,去哪里都好。当初答应楚彻要留在他身边三年,如今他也不再计较,我还是赚了。 如今大玄撤兵,大楚和大赵交战,以楚彻的智慧和我教给他的行军用兵之道,要赢不是难事。只是我等不到看楚彻凯旋了,也等不到他那时承诺和我的归隐了。 一切都戛然而止,没有以后了。 ------------ 第六十八章 刺客 更新时间:2012-03-29 我愣愣的看着门口看了许久,然后坐起来,准备收拾行李,打包走人。原峥一直皱眉看着我,见我收拾东西,他一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我还笑他,“原峥你这是要打架吗?拳头握那么紧做什么?” 原峥见我开他玩笑,放松了下来,有点懊丧的笑了一下,垂下头说:“我帮你收拾。” 我乐得享受,坐在一旁喝茶,望着热水冒出来的烟,喃喃道:“原峥,我们去云游四海吧,天大地大,走到哪儿累了就在哪儿歇。” 原峥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又继续收拾东西,说:“好,晚晚想怎样就怎样。” 我放下手里的茶杯,一副奸笑的表情说:“以后就叫我卫玠吧,或者叫我卫爷也行。” 原峥顿时石化,我心里那个乐啊,终于也让我调戏回来了一回。原峥狠狠盯我两眼,又继续收拾东西。我的东西本来不多,这么打包一收拾,营帐里更冷清了许多,我掂了掂行礼,问原峥:“你身上有多少钱?” 原峥抽了抽嘴角,估计一时不能接受我变得这么现实,然后他缓了一下,来了句窝心的话:“放心,有我在,饿不着你。” 等的就是这句话,我潇洒的提起行礼,搁在肩头,打个响指,“那么,出发!” 掀开门帘,自由,我来了! 但很不幸的,我被原峥一把拽了回来,原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我,说:“晚晚你疯了吗?这大晚上的咱们怎么走啊?” 我吐吐舌头,“谁就规定晚上不能走了?我就偏喜欢晚上呢。” 原峥一脸恶寒的表情,我于是很大方的说:“好啦,别拉着张脸,咱们等天亮了再走。” 原峥一直摇头,把我当怪胎看着。我心里发虚,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待在这里,越待在这里,我就越不可抑止的难过,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个叫段紫颜的女人和楚彻之间的事。人一旦碰到感情的事就会变成傻瓜,一味的逃避,不敢去面对,我现在就是这样,我害怕去面对楚彻爱上了别人的事实,所以我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等天亮是一件很难熬的事,尤其是在有心事的时候,等待就变得尤其的难熬。可惜我们还没等到天亮出发,就有刺客光临。 我说这个叫向芸晚的上辈子是刺客还是怎么的,从我穿越过来都他妈遇到了好多次被刺杀了! 月黑风高杀人夜看来也不是胡说的,我和原峥两个正在营帐里打盹,猛听得外面有人高呼:“有刺客!” 我和原峥都被这声音惊醒,原峥下意识的将我护在身后,我一下子就被感动,原峥浑身都处于一种戒备状态,但我知道他现在有伤在身,不宜有太大的动作,若是弄不好,很容易他的肩胛会再受创,到时候可能整条手臂都会废掉。 我怕原峥弄到伤口,笑他惊弓之鸟,“你别紧张,这里这么多营帐,怎么会这么巧的就正好冲到我们这里??????” 我话还没说完,一枚飞镖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划破营帐直直的就朝我们的方向飞来,原峥眼疾手快,迅速拿起一旁的椅子挡过飞镖,原峥这一动作,我只听得他肩膀上骨骼咔嚓一声碎响。 原峥紧咬着牙,将我护在他身后,我不敢乱动,却更担心原峥的伤口,接下来外面又有好几把飞镖飞进来,全都朝着我们而来,仿佛他们知道我们的动向似的,原峥快速挡住飞镖,最后借助那枚飞镖将屋内蜡烛弄熄。 屋子里漆黑一片,我和原峥大气也不敢出,不过飞镖失去了光源,倒没有再向我们飞来。很快就有大队人马朝我们而来,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肯定是援兵来了。 营帐外有剧烈的打斗声,有人迅速的掀开帘子,火把照在那人脸上,我看得真切,是商颂。 商颂看来是跑过来的,他胸口一起一伏,还在剧烈的喘息,火把照得他的脸忽明忽暗,我突然就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在黑暗里看到了光亮一样。 商颂见我没事,也松了一口气,他朝我走过来,急道:“有刺客夜闯军营,你们没事吧?” 我正要说没事,却见身边原峥轰然倒了下去,商颂拿着火把走过来,我这才看见原峥胸口中了一枚飞镖。 那飞镖上的血乌黑,商颂皱眉急道:“不好,飞镖上有毒,来人,快去请军医过来。” 我一时发懵,原峥什么时候中了飞镖?他一直挡在我前面,替我挡住迎面而来的危险,可每一次我都不能站出来保护他,他身上还有旧伤,这一次又受新伤,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商颂命人将原峥抬上床。 我麻木的站在一旁,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傻傻的看着,我害怕得浑身发抖,我抓住商颂的手,带着哭腔说:“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没事的。” 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强烈,又或者商颂误会了什么,他用一种很伤感的表情看着我,他唇角勾起无奈的笑容,他拍着我的手,安慰我说:“他会没事的,你放心,会没事的。” 但我心里还是害怕,我脚下面已经没有知觉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床前的,我看着原峥就那么闭着眼躺在床上,心像是被谁揪着一样难受。军医来得很快,他在床前忙着替原峥止血,拔飞镖,吸毒。我看着军医在我眼前来来回回的忙碌,心里像是突然空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原峥,他不会有事的。 我这么告诉自己,原峥,他一定没事的。 商颂走到我身边,低声和我说:“你去歇歇吧,有军医在,他会没事的。” 我摇头,喃喃:“不,我不走,我不走??????” 商颂就站在我身边叹气,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陪着我站着,没过多久楚彻来了,楚彻的脸色十分难看,但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了,现在对我来说,原峥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况且,楚彻他已经不需要我了,他难过也好,开心也好,都不再是我关心的了。 商颂见楚彻来了,便走过去行礼,楚彻声音很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容易被察觉的颤抖:“究竟怎么回事?” 商颂抱拳,说:“回王爷,有刺客夜闯军营,原公子中了刺客的飞镖,刺客是死士,事败后全部自杀了。” 楚彻似乎是看了我一眼,但我只听到他冷哼一声,冷厉的说:“给本王彻查此事,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眼皮底下行凶。” “是,王爷。” 楚彻说完,又问原峥的伤势:“原公子伤势如何了?” 商颂皱了皱眉头,回答得很轻:“飞镖上有毒,军医正在救治。” 楚彻便朝军医下令:“若是原公子出了什么事,你就给本王陪葬去。” 那军医战战兢兢的领了命,营帐外这时又响起一阵脚步声,帘子是掀开的,段紫颜睡眼惺忪的走了进来,她很自然的走到楚彻身边,挽着楚彻的手,娇滴滴的说:“王爷,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吵得颜颜都睡不着觉。” 楚彻并没有拉开段紫颜的手,我看着这个场面,心里十分难受,但我什么也不能做,楚彻刚刚还一脸的冷戾,见了段紫颜,却立即就平和了下来,他轻声给段紫颜解释:“没什么事,你回去休息吧,夜里凉。” 多么温馨的话啊,但这话却是说给别人听的。这么温馨的话,却一字一字如淬毒的剑,直直的插在我的心口,我快呼吸不上来,但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我只是盯着床上原峥惨白的脸,心里的难过却如排山倒海一样袭来。如果刚才和我在一起的楚彻,他会为了我而不顾生命危险的替我挡下飞镖吗? 我还真是他妈的犯贱,我心里嘲笑自己的愚蠢,楚彻他怎么可能为了我而不要他自己的命。这个世界上,也许肯这么为我的,也就原峥一个人,但为什么,我就是不爱他呢?我心里时时刻刻想的,却是那个不爱我的人。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无奈,总有一个人会犯贱。 段紫颜娇羞的一笑,撒娇道:“不嘛,我一个人怕,王爷陪我回去好不好?” 我紧紧的咬着牙齿,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紧紧的握成拳,仿佛只能这样,这一点力量才能支撑着我不倒下,我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我他妈不需要去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糟践我自己。 楚彻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好。” 段紫颜又是娇笑,她挽着楚彻的手臂,挽得那么自然,楚彻就任她挽着,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转身走出了营帐。 ------------ 第六十九章 措手不及 更新时间:2012-03-29 夜风吹得营帐猎猎作响,我还是犯贱的看向了门口,看向那已经消失在夜风里的身影,虽然它已经不在。 商颂站在那里看着我,我回过神来,朝他笑了一下,我说:“外面的风真大。” 商颂落寞的笑着,他说:“嗯,风很大。” 我不再说话,调头看着原峥,军医已经替他止好了血,飞镖上的毒液也差不多被吸了出来,我看着被吸出来的那一大盘污血,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原峥的脸色还是惨白,军医替他包扎好,我这才看到原峥肩胛上的伤,很醒目的一个圆形口子,里面的腐肉还没有收好,现在伤口又被撕裂开,上面留着脓水和血水,看上去十分恶心。 胸口的伤处理好,军医又给原峥肩胛上的伤口清理了一遍,换上药和干净的纱布,等他做完这一切,我便守在原峥床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商颂和军医交谈了几句,军医的话,大概意思是现在人事已尽,原峥能不能醒,还得看天命。 我几乎是麻木了,我不敢问军医结果就是害怕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以为我不去问,不去知道,一切都会朝好的方面发展,我骨子里还是那么懦弱,那么喜欢自欺欺人。 商颂送走军医,他走过来蹲在我身边,他没有说话,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默默的走了出去。 营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原峥,原峥还是紧闭着双眼,他的表情有一点痛苦,他的眉头微微的拧着,很痛吗?所以即使昏迷了也会皱着眉头,我伸手去揉着原峥的眉心,我希望他不要感觉到痛苦,但是我做的无济于事,只要我一松手,原峥的眉头就会不自觉的皱在一起。 原峥,你不可以耍赖的,你说过,今后无论我去哪里,你就跟到哪里的,除非是我不要你了,我没有不要你,所以你也不可以爽约。原峥,没有你,我一个人会很孤单,很寂寞。 原峥,我欠你那么多,我都还没有开始偿还,我以后不会再摆臭脸对着你了,我以后不会再说要你走了,原峥,我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前路太多未知,没有你陪着我,我一个人该要怎么办?楚彻他不要我了,楚彻他的身边有别人了,你怎么可以安心的看着我一个人难过。 原峥,你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知不觉我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脸上的泪水冰凉,一滴一滴的滴在被子上,我看着原峥的脸,终于控制不住,咬着被子大哭了起来。 原峥,我会一直等你醒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这一次换我不要脸不要皮,我只求你醒过来。 这一夜十分的漫长,漫长到我以为再也不会天亮,但天还是亮了,光线一点一点明亮,我看着原峥笑:“原峥,别睡了,该起床了??????” 原峥没有回答我,他也没有像我想的那样从床上懒洋洋的爬起来,和我说:“晚晚,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进男人家的房间。” 我全身都有些麻,我慢慢站起来,叫人送了洗漱的水进来,原峥那么臭美的一个人,肯定受不了不洗脸的,我拧干帕子,走过去小心的给原峥洗脸,原峥长得真的可以用漂亮来说,搁现代那也是千万少女疯魔的对象,但为什么我就是不爱他呢? 一个人,一座城,一生心疼。我想,这就是答案。 给原峥洗好脸,我又坐在床前看着原峥发呆,商颂给我送了粥过来,但我没有胃口,商颂把粥搁在桌子上一句话都没说又默默的走了。 我不知道商颂对向芸晚的感情到底有多深,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明知自己爱的人不爱自己却还能一直默默的付出。也许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情圣,都可以只付出不求回报。但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楚彻怀里抱着别人,我却还若无其事的站在他身边默默的为他付出。 我要的爱情,不是这样的默默无闻。所以得不到,我就放弃。虽然无奈悲哀,但要我去恬不知耻的哀求楚彻回心转意我做不到,我有我自己的自尊心,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那么做,即使我现在心如刀割。 这一天一夜里,我像是忽然从天堂跌入了地狱,我爱的人他有了别人,爱我的人生死未卜,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掌控,我该怎么办? 我真想问问老天,你究竟开不开眼? 时间一点一点的将我凌迟,原峥还没有醒,军医过来给原峥换过两次药,现在已经酉时了,我几乎就要绝望了,原峥他为什么还不醒。 我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可以过得这么慢,慢到我能仔细的去数出人的心跳,以前数心跳总是会说错,但现在我却能数得那么精准。 军医第三次来给原峥换药,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我害怕看见军医那张脸,他那张脸就像判决原峥生死的凭证,仿佛只要他脸色一沉,原峥就回天乏术。 换过药后,军医没有再走,他留了下来,站在床前看着原峥,我开始像个疯子一样拉着原峥的手和原峥说话,我自己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劲的胡言乱语,军医想过来拉我,但他最终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看着我像疯子一样失控。 我又哭又笑又闹,不知道过了多久,原峥的手动了动,然后他半睁开眼睛,因为他眼睛底下一大片乌青,所以他那张本来很漂亮的脸现在有点难看,他皱紧了眉头看着我,还是用他吊儿郎当的痞子口气说:“晚晚,你别闹了成吗?我都睡不好,老听你在我身边胡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一下子怔住,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原峥他醒了?我不是做梦,也不是自欺欺人,他真的醒了。 我张大嘴巴呆呆的看着原峥,原峥立即又很自恋的说:“你眼睛瞪那么大看着我干嘛?我知道我帅,你见着也不用激动得哭啊。” 这货还是这么自恋,还是这么不要脸。 但我终于确认,原峥他醒了,他活过来了。 我吞了吞口水,一瞬不瞬的看着原峥说:“你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原峥听我这么一说,立即龇牙咧嘴的嚷:“当然痛了??????晚晚你不提醒我不行吗?痛死我了,”原峥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立即拉着脸朝军医怒道:“你什么技术啊?蝴蝶结你都不会扎吗?绑得丑死了。” 军医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我一脸黑线,这货还真不是一般的自恋,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去管伤口包扎得好看不好看。 好在军医也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不和他一般见识,军医上去给他探了探脉,又看了看他眼仁,原峥躺在床上一脸的不爽,军医检查完了之后,他大舒了一口气说:“原公子放心,原公子现在已经度过难关了,只要静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原峥一听要静养,脸子一下子就发绿,虚弱着一张脸,懒洋洋的说:“我才不要??????” 原峥这个“要”字还拉着长长的尾音,立即被我给瞪了回去,他要敢不老实静养,我可不会对某人客气,当初我一点小毛病让他折腾得遭了那么多罪,我可算是逮着机会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了。 军医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啰嗦了两句便走了,营帐里只剩下我和原峥,气氛一时有点沉闷,原峥默了一会儿,静静的看着我,说:“晚晚,如果这次我死了,你会不会为了我难过?” 我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说,一怔之下,便脱口而出:“会。” 原峥苍白的脸上便扬起笑容,那种就像向大人要到糖果的孩子一样,笑得快乐而明朗,他挑了挑眉,说:“刚刚我像是走到阴曹地府去了似的,那里的鬼长得真丑,我看到就反胃,走着走着我就听见你在哭,我回头到处找你,可我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不能死,我死了,晚晚会为我难过的,我不可以??????不可以让晚晚难过的??????” 原峥的声音很沙哑,也许是长久没有喝水的缘故,他望着我,眼神诚挚而清澈,我看着他的眼睛,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原峥并没有要等我回答的意思,他仍旧是笑着,然后他长吁一口气,困倦的开口:“晚晚,其实在大玄我就知道了楚彻他另立了妃子,但我怕告诉你??????我怕你难过??????楚彻他有他的苦衷??????” 我出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这个,原峥。” 原峥淡淡的笑了一下,他说:“好,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晚晚我累了,我要先睡一会儿。” 我嗯了一声,原峥就闭上了眼睛,他很快就睡着了,我替他捏了捏被角,坐在床前发呆。 ------------ 第七十章 不后悔 更新时间:2012-03-29 夜不知不觉就悄悄来临了,原峥脸上没有痛苦挣扎,他睡得很安详,像个孩子。我看着他的脸,忽然替他心酸,他就是这么个笨蛋,他笨得无药可救,原峥,你个大笨蛋,我真的不值得你如此待我。 我正一个人发呆,商颂来了,他照例端着些吃的来,一进来见桌子上的东西没有动,便皱了眉,他搁下手里的托盘,说:“他已经醒了,你吃点东西吧,这么下去你身体会受不了。” 这个向芸晚的身体的确不是一点点的差,原峥也醒了,我总不能一直把自己这么饿着,我走到桌子前,端起那碗熬得很稠的粥就吃了起来。 商颂舒展开眉头来,他也坐在我旁边,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吃完粥,商颂问我:“还要吗?” 我摸摸肚子,晚上吃太多不好,便摇头:“不了,吃饱了。” 商颂笑了一下,他扭头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原峥,又回头说:“芸晚,你果真要走吗?” 我一怔,不知道商颂这么问什么意思,所以我点了点头,说:“嗯,我想四处去走走,散散心。” 不知为何商颂很失落的笑了一下,他说:“和原公子一起吗?” 天下之大,人如此之多,但如今除了原峥,我还能和谁一起呢? “嗯,等他伤好一些,我们就走。” “还会??????再回来吗?” 还会再回来吗?我也这么问自己,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能给自己答案。君问归期未有期。 “不知道。” 商颂沉默了一下,他又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现在选择错了,你会后悔吗?”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我不会后悔。” 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的就是后悔,因为即使后悔,也丝毫没有用处,人必须往前看,就算打掉牙齿也得活血吞,即使有一天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不会后悔。路是自己选的,我就应该去承担后果。 “芸晚,你变了,但这样的你,也许才会活得更好。”商颂说着,空落落的笑了一下,语气十分的感慨。 “人总是会变的。”我答,语气无有起伏,心里却发酸。 人总是会变的,人心也是会变的,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是永恒吧。 商颂慢慢站起来,他的身影有些高大,我一时看得恍惚,他端起托盘,笑着说:“我先走了,你也歇一会儿吧。” 我嗯了一声,看着商颂垂着头慢慢走出营帐,直到消失不见。 床上原峥还在熟睡,我一时无聊,准备出去走走,晚风凉悠悠的,我裹了裹外衣,却还是觉得有点冷。 我没有目的的四处乱走,也不知怎么就走到楚彻的帅营外面,当我看见楚彻的帅营里亮着灯时,我蓦然停了下来。 楚彻的影子映在帅营的白布上,他一会儿拄笔思考,一会儿又伏案写着什么,我和他,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了一整个天涯。 楚彻,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呢? 在大玄待了那么些天,也不知道如今大楚的形势发展得如何了,皇帝又出了些什么招对付楚彻,秦王那边又有什么动静,楚彻他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我看着楚彻的影子,无法控制的开始想这些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的事。 我深深的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楚彻他不要我了,我凭什么还为他顾虑这些。我掉转头,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跑。凉风刮过,割面如刀,我觉得,痛。 原峥的伤势修养了半个多月,这半个多月里我和原峥斗智斗勇,他是那种连三分钟都待不住的人,让他天天躺着静养他都快闷出芽来了,不过原峥很有本事,他总是能轻易的就把我惹火,而我在他面前,生气的临界点是完全没有,就像纸遇到打火机,点火就着。 我觉得这半个多月来,我一下子老了好多岁,原峥还嘲笑我,叫我老太婆,不过惹怒我的下场就是他这半个多月没有一点荤腥,看到原峥不痛快,我就特别痛快,当然我对原峥来说,同理。 半个多月过去,原峥的伤势基本好了,他是习武出身,身体自然恢复得快,连那军医都被他惊人的恢复速度吓了一跳,而通常这个时候原峥就在我面前臭美,夸他自己的身体素质如何如何的好,而其实我知道,他只是自己偷偷的去找军医要了一大堆的内服药,外服药来自己偷偷吃。 他想让自己早点好起来,然后带我离开。 说来也很奇怪,这半个多月里,我都没有遇到过楚彻,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自从那天之后,商颂也不再出现了,他们仿佛都很忙,忙到人间蒸发似的。而那晚刺客的事,因为死士全部自杀,无从查起,后来也算是不了了之。 时间如指间流沙,过去了怎么也抓不住,原峥伤势无碍,我们便准备出行。 外面的阳光很大,但我没有闭眼,原峥也走了出来,我还在看太阳,原峥过来给我挡太阳,我无语,只好放弃,排着原峥的肩膀,笑道:“兄弟,咱们四海为家去咯。” 原峥默默的跟着我,没说话,我一路叽叽喳喳的讲了很多话,直到走到军营大门口,一直沉默的原峥忽然说:“晚晚,不去告别吗?”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说:“不去了,人家小两口正温存呢,咱们去干吗啊,走吧。” 我立马转身,不敢再多去看一眼,我隐约听见身后原峥的一声叹息,但我没有停下来,也没回头。 楚彻,再见。 原谅我,连开口去找你要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很懦弱,我一生最害怕的就是失去,所以我宁愿做鸵鸟,我不想亲口听你说,你不喜欢我了,你喜欢上了别人。我也知道我一时半会儿忘不了你,但我知道,你有你的人生,而我只是你的路人甲。 也许你那天说喜欢我,只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而且谁能保证喜欢会一直不变呢?你从来就没承诺过会一直喜欢我,所以现在我也没什么好找你解释的。一直以来,江山天下才是你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所以我不会再傻傻的想有一天面对江山与我时,你会选择什么。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选择的是江山。 段紫颜是段子明的妹妹,又一个和亲的牺牲品,只是似乎你并不排斥这个牺牲品。也是了,谁不喜欢美人呢,如果是我,我也会喜欢美人的。这些信息我不用去查,从原峥欲言又止的表情里,我已经猜到一二。即使你和我解释,你说娶段紫颜只是权宜之计,但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当初我也是个筹码,你可以说喜欢,现在的段紫颜,也是一样的。 楚彻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感情也是有保质期的,你的保质期到了,我也不能强求。从此天涯海角,你做你的庄王爷还是归老,都不是我要关心的了。 我甩甩头,大步踏上我的人生。楚彻,没有你,我的人生仍旧很精彩。 阳光普照,鸟翔天空,夏花夺目,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生活啊。我回头望了一眼大楚的军营,心里默默的和楚彻说再见。 原峥驾车,我就坐在他旁边,夏风迎面而来,原峥问我:“晚晚,我们要去哪里?” 我歪头看了看东边的太阳,说:“一直往东吧,我们走到的第三个镇,就停下来。” 原峥一脸黑线,不敢苟同我这种太随性的选择,但基于现在我最大的事实,他挥舞着爪子一脸淫笑说:“晚晚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吗?” 我摇摇头,地图我看不懂,实际地方我就更不懂了。 原峥脸上的淫笑逐渐扩大,说:“那是男人的天堂。” 男人的天堂?有这么个地方吗?我不耻下问:“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个只有青楼楚馆的地方。” 我双眼放光,早就想见识见识青楼了,于是我抱着原峥的胳膊,大笑道:“原峥你快点,别耽误了卫爷玩姑娘。” 原峥下巴彻底掉地上了,他估计是没见过我这么豪放的女人,他嘴角抽了又抽,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才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晚晚,你是个女人。” “我知道啊,但这和我玩姑娘不冲突啊。” “女人怎么可以玩女人?”原峥咬牙切齿的教育我。 “谁规定女人就不可以玩女人了?” “但是??????青楼只有男人才能去的,你??????” “我怎样?” “算了,去就去吧,反正你也做不了什么。” “喂,你这是瞧不起我哦。”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 ------------ 第七十一章 意外突发 更新时间:2012-03-30 和原峥在一起,总是不可避免的会和他吵架。于是因为要吵架斗嘴,所以我们的行程突然就慢了很多下来。 到了傍晚,别说连第三个镇,最后不是我们暂时休战,连第一个镇都没办法赶到,好不容易赶到第一个镇,我一下马车就又开始和原峥吵,我气鼓鼓的说:“都怪你,吵什么吵,你一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让着我点吗?哼。” 我气得不想理他,自己找了家看上去像客栈的地方就冲了进去,原峥也是一脸不爽,他把马拴好,也跟着走了进来。 小二是个年轻小伙子,但长得实在很抱歉,我看了有点受到惊吓,于是站在一边等着原峥上去当炮灰,原峥一进来见了那小二也是抽了抽嘴角,我朝他努努嘴,他鄙视我一眼,转脸立马顶着个笑脸去和小二说话。 “小二哥,你们这还有客房吗?”原峥笑着笑着,脸上的笑就有点挂不住,东张西望的就是不怎么看那小二。 那小二上下打量着我们,皮笑肉不笑的说:“还有最后一间,二位要吗?” “要。” “不要。” 要是原峥说的,不要当然是我说的,原峥一个大老爷们,我一个姑娘家,咳咳,没办法,我已经自动把自己升级成了女人,伟大的领袖教育我们,一切要从实际出发,这不能怪我,上天玩我,把我硬变成女人,我只好顺应天命。 古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我可不想和原峥这货待一个屋子里睡觉,倒不是我觉得我们会发生点什么一夜情,只是我睡姿一向不怎么优雅,可能偶尔还会打鼾,这要是被原峥知道了,他还不弄得人尽皆知,嘲笑我不像个女人,所以为了捍卫我自己的形象,我必须坚持到底。 那小二见我们意见不一,有些不乐意了,连皮都不笑了,说:“二位到底是要还是不要?我们这小镇上,可只有我们这一家。” 小二的意思就是,要么住,要么去睡大街去。 原峥幸灾乐祸的看着我,我最后一咬牙,哼一声:“要。” 我承认我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原峥给我一个鄙视的大白眼,我自动忽视,小二用武侠剧里很标准的拎水壶的姿势,拎了一个茶壶,带着我们朝楼上客房走。 这客栈不是很大,不过倒还收拾得挺干净,到了二楼最里面那一间客房时,小二推开了门,冷淡的说:“二位里面请。” 小二真的很不敬业,连腰都没舍得弯一下,我和原峥讪讪的走了进去,小二给我们倒了茶,又冷淡的说:“二位要吃些什么吗?本店要打烊了。” 小二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原峥估计也饿了,我拉了拉原峥袖子,原峥朝我翻个白眼,又扭头和小二说:“我们兄弟两赶了一天的路,实在饿了,麻烦小二哥给我们弄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来。” 小二哥瞥了我们俩一眼,继续用他冷淡的调子说:“本店小本生意,还请二位先将住店的银子预付了。” 这小二哥,真他妈有意思啊,难道还怕我们俩白吃白住吗?我这么老实善良的人,看着也不像啊,原峥也是一脸不爽,但他利索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那小二哥,很豪气的说:“不用找了,有什么好菜赶紧给我们上。” 那小二见了银子脸色有点了一点的改善,他接了银子,丢下一句:“二位稍等。”慢吞吞的退了出去。 等小二哥走了,我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水,原峥坐在我旁边,对我的行为立即又开始鄙视:“晚晚你一个姑娘家,斯文点,斯文点。” 我丢给他一个大白眼,学他吊儿郎当的痞子样,说:“爷乐意。” 原峥立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摇头加叹息,那感觉就像我已经无药可救嫁不出去似的,不过见着他这表情,我心里乐啊。 肚子饿得咕咕叫,我趴在桌子上当尸体,原峥忽然伸手点了点我肩膀,我十分艰难的翻过脸去,一脸不耐烦的说:“干嘛呢?我饿着的时候,你最好别惹我。” 原峥将食指搁在嘴唇上,朝我做了个嘘的手势,又挤眉弄眼的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我以前在武侠剧里总看见这个场面,一般这个时候外面就应该有高手偷袭,于是立马来了兴致,豁的坐直身体,四处张望,原峥熟练的用左手朝门外弹了一粒什么东西出去,那东西我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看见一点银光飞快的射出了门窗。 门外一声闷哼,然后是那小二冷淡的声音,他闷闷的说:“饭菜弄好了。” 原峥皱了皱眉,起身去打开门,门外果然是那个长得很抱歉的小二哥,这个场面一时让我想起西游记里,唐僧见着人参果时那个招牌动作和经典对白:“拿走,拿走。” 我很想笑,但见着那小二哥,我却无论怎么都笑不出来,原峥很客气的说:“麻烦小二哥了。” 那小二哥又是冷淡的说了一句:“不客气。” 原峥接过他手里的饭菜,小二哥就转身走了,原峥关了门,将饭菜端了进来,我一看着饭菜觉得似乎更饿了,拿起筷子就要吃,原峥却一把打掉我手里的筷子,我对他怒目而视,混蛋,老子都快饿死了,还不让老子吃饭,个天打五雷轰的混蛋。 我正要发飙,原峥有模有样的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我看得目瞪口呆,这货什么时候还带着银针在身上,他就不怕被针扎着吗? 原峥拿银针插进小二端来的饭菜里,银针很快就变了颜色,我揉了揉眼睛再看那根银针,它的确是变成了黑色,照江湖经验来说,这个菜有毒! 原峥拿起那根银针,微微拧着眉,一副老江湖的口气:“果然有毒。” 有毒是有毒,但是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我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小镇,人生地不熟的,鸟都不认识一个,谁会在我们身上打主意? 莫非我们进了黑店,小二想劫财?刚刚原峥那么豪气的丢给小二一锭银子,那小二便以为我们是有钱人,于是想从我们身上找点钱财? 我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很聪明,推测得很有道理,我立即压低声音得意的和原峥说:“我猜小二肯定是想劫财,他见你出手阔绰,以为我们是有钱人,想从我们身上捞一笔。” 我正昂头等着原峥对我说一长串溢美之词,然后他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但原峥只是恶俗的白了我一眼,把银针拿到我眼前,说:“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毒,吃下去会死人的,他要是图财,只管下蒙汗药给我们,绝不会下这么狠的毒。那个小二也不简单,走路不出声,刚才我出手那么迅速,他却能接过我射出去的暗器,晚晚,等会儿如果有事,你躲在床下,千万不要出来。”原峥越说,脸色越凝重。 老实说,我被原峥这么一说,心里有点发毛,但这种紧要关头我绝不不会不讲义气,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危险,于是我拍着胸脯,很豪气的说:“不,好兄弟就要两肋插刀,我不会这么没义气的自己躲起来。” 原峥苦笑:“你老实躲起来,别给我添乱就算是为我两肋插刀了了。” 他妈的,太看不起人了吧,我好歹也是有练过的人。 我正要再为自己辩解,原峥却忽然弹指将屋内烛火打熄,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黑暗里我看不到原峥在哪里,刚刚明明还在我身边的人,我却忽然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里着急,却不敢胡乱说话。 有人从窗户外一跃进来,还不止一个,我一害怕就搞不清楚他们到底进来了几个人,他们手里的刀闪着寒光,我吓得瞪大眼睛,忽然黑暗里有人一把拽紧我的手,把我扔在一个很狭窄的四方形箱子里,我搞了半天才搞清楚,我是被扔到了床底下。 屋里很快就起打斗声,屋子里一时刀光剑影的,但碍于没有光,我只看见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剑你来我往的,却不知道战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想不出来是谁想害我,我现在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百姓,谁他妈这么想我啊,想我死。我把心里认识的,可能结怨的人翻来覆去的数了一遍,但我都想不出来谁想害我,想着想着,我突然后背一个激灵,难道是赵博? 唯一和我有过节,并且想杀我的,就是这个赵博了,赵越的死,他一直记在我头上,可怜我连赵越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却背了这么一身孽债,但即使是赵博和我有仇,他背后的势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追杀到边关来吧?并且楚彻已经昭告天下,向芸晚已经死了,赵博不会这么变态的以为我还活着,然后四处追杀我吧,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都他妈什么破事啊。 我正冥思苦想间,突然听到黑暗里原峥铮然的声音不知道在和谁说话:“承蒙大侠相助,不知大侠高姓大名,来日原峥定报答大侠今日救命之恩。” 大侠??????呃,现在外面是什么状况? ------------ 第七十二章 青城 更新时间:2012-03-30 黑暗里一阵安静之后,有人声音极低的说:“萍水相逢,拔刀相助,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告辞。” 那人说完,立即就没了声,原峥估计是想追,屋子里有人跑动了几下之后就又没了响动,我躲在床下面仍然不敢乱动,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又亮了起来,原峥趴在床前,他笑着朝我伸出了手:“没事了。” 我看着原峥的笑,有一点的无措,一直给我安全感,保护我的人,其实只是原峥,他不会像楚彻那样要想那么多,他喜欢什么就是喜欢,讨厌什么就直接讨厌,不会有绕很多弯弯,也不会因为其他的东西而放弃他珍惜的。 我默默伸出手,原峥把我拉出来,我这才看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尸体,其中就有那个长得很抱歉的小二哥,屋子里充斥着很浓重的血腥味,我看着这个场面觉得恶心,我扶着墙壁开始吐得一塌糊涂,原峥一边拍着我的背,一边笑我笨,还说连这些都承受不了以后还怎么在江湖混。 我真的很想蔑视他,但事实上我确实是笨。 这个屋子我再也待不下去,最后我扶着墙壁逃似的跑出了那客房,走廊里空气好闻得多,我吐得胆汁都快出来了,加上没有吃饭,我两脚发软,原峥走过来扶我往楼下去,到了楼下,原峥安顿我坐好,他自己去了客栈后院的厨房找吃的。 我百无聊赖,一个人又挺害怕,就跑去后院找原峥,原峥在厨房里煮面,他见我去了,指了指那堆柴火,叫我添一根小一些的进去,我实在很饿,所以很听话的去柴火堆里找了一根最小的添了进去,面很快就煮好了,但鉴于刚才有毒的经验,我不太敢动筷子,原峥拿筷子敲我头:“笨蛋,这个是没毒的,我试过的。” 我半信半疑,最后因为实在太饿了,所以我端起那碗卖相同样不怎么好看的面条,大快朵颐起来。原峥看得目瞪口呆,等我一口气吃完,原峥吞了吞口水,有点困扰的说:“晚晚你还要吗?我技术也没那么好吧。” 我操,这货还真是喜欢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真的很想说不是因为你技术好,而是因为太饿了,但我不想解释,只是抢过原峥手里那碗他都还没吃一口的面,继续人面大战。 吃完面,我一边剔牙一边指挥原峥洗碗,原峥一副小媳妇样只差没抹眼泪了,他一边洗碗,一边说我不是人,没见过我这么能吃的女人,可恶的是吃完了还不洗碗。 我都被他念得睡着了,睡着了我才觉得厨房其实不适合睡觉,柴火搁得我身上很难受,但我实在太困了,也懒得挪窝,靠着那堆柴火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不过我很奇怪的是我没有睡在厨房,而是一张干净的床上,我打个呵欠,想继续懒会儿床,但我呵欠还没打完,我忽然发现我胸前多了一只手! 我的瞌睡一下子就被惊醒了,我的第一反应跟所有电视剧的主人公一样,恶俗的拉过被子捂住自己,并且大叫了出声:啊?????? 我这么一叫,我身边立即有人挥舞起手臂,嚷道:“怎么了?怎么了?” 我觉得这声音挺面熟的,我侧过脸去看那发声的物体,不可避免的我叫出了第二声,是原峥那个死混蛋! 我抓起枕头朝原峥丢过去,我铁青着脸一边厮打他,一边朝他咆哮:“混蛋,你给我滚出去!谁叫你睡在我床上的?” 原峥一脸的委屈,但迫于我现在发飙,他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他快速的爬起来跳下床去,但因为我一直在厮打他,他脚勾住了被子,身子一歪,从床上摔了仰面朝天。 原峥哀嚎一声,捂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我是把所有能丢能扔的都朝他丢了过去,原峥捂着屁股退到房间门口,很委屈的解释:“晚晚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你个混蛋,给我滚出去。” “晚晚你不能这么冤枉我啊,昨天晚上是你自己在厨房里睡得像猪一样,我把你抱过来睡在床上,是你自己抓着我的手不准我走的??????” “那你为什么不甩开我的手?你一个大男人,我难道还能拉得住你?你分明就是??????就是??????”分明就是想轻薄我。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是你自己抓着我手哭着喊我??????喊我??????”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个大混蛋,流氓,淫魔。” 原峥无奈的看着我,我肺都要被他气炸了,这个混蛋,老子的清白就这么被他毁了,老子是有节操的。 我越想越气,气得要疯了,原峥不敢轻易靠近我,只要他出现在我视线三米之内,我立即就像发怒的狮子,张口就要咬人。最后原峥被逼得没办法,我们又还得赶路,他只好拿出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架势,硬着头皮跑到我房间里来负荆请罪。 原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我一见他,就龇牙准备咬人,原峥眼睛一闭,很是悲壮的走到我面前伸出他的左手,很悲壮的说:“晚晚你怎么才肯消气你就怎么咬我,我??????我不怕痛。” 哼,不怕痛,有些人是一点小伤口都痛得龇牙咧嘴的人,哼,不怕痛。 那好,是他自己自动送上门来的,我不咬白不咬。 我拉过原峥的左手,快狠准的张嘴就咬了下去,我实在被他气得要死,虽然我知道我们什么都不可能发生,但我心里就是很不舒服,我这个人潜意识里还是个很保守的人,我喜欢楚彻,我爱楚彻,所以我的身边睡着的人就只能是楚彻,别人谁都不可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独一无二吧。 但是现在因为原峥,我所坚持和守护的独一无二忽然就没了,我怎么可能不气! 原峥被我咬得痛得拧紧了眉,但他咬着牙哼都没哼一声,我一直咬着原峥的左手直到我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我才松口,看着原峥手臂上的血珠,我顿时就傻眼了,我也只是想发泄发泄,没有想过真把他咬出血。 我一见原峥手臂上流血,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披头散发的四处去找止血的药和纱布,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越没找到我心里就越慌,原峥一直看着我像疯子一样到处找东西,屋子被我翻得很乱,忽然原峥就笑着说:“晚晚你别找了,止血药在我这里。” 我蓦地回头,果真就见原峥笑嘻嘻的,他那只没被我咬的右手正伸在半空中,他手心里拿着一个小瓷瓶和一卷纱布,我觉得自己又一次上了这杀千刀的当。 原峥朝我扬了扬手里的药和纱布,我心不甘情不愿走过去,很粗暴的给他上了药,绑好纱布,这个过程中原峥不止一次的哀嚎,叫我下手轻点,哼,有仇不报非君子! 因为闹了这么一档子事出来,所以我们再出发时,已经差不多巳时了,照例是原峥驾车,本来原峥受了伤,我不让他驾车的,但是对于我的驾车技术持怀疑态度,怕最后来个车毁人亡,所以他坚持他自己驾车。 又赶了一天的路之后,这次比较靠谱,我们一路上虽然仍然斗嘴,但最后我们竟然还是在天黑之前到了青城。 到青城时,原峥黑着张脸,我一脸奸笑,开心得很。原峥不开心,因为从今天的战况来看,他吵输给了我,但这只能怪他自己生活在落后21世纪几千年的古代,我吸取之前的教训,不和他正面对决,就拿出唐僧那一套对付他,他果然就处在了下风。 青城有个规矩,马匹车辆一律不准进城,无论是谁都必须遵守这个规定。所以我们在青城外面的专门停马车的地方,付给他一定的银子,将马车保管在他们哪里。这个和我们现代的停车场有点像,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聪明的嘛。 我和原峥放好马车,准备进城。进青城又有一个规矩,必须每人交十两银子的进城费,我看原峥拿钱拿得那么利索,心里直疼啊,十两银子能买好多大米,够我吃好几个月了,原峥果然是够败家的。 交了银子,我们拿到一个牌子,这牌子相当于一个通行证,挂在腰上,怎么看怎么傻逼。 ------------ 第七十三章 古无殇 更新时间:2012-03-30 进入青城的第一感觉,这是个烧钱的地方。两排街道全是四层高的古代建筑,装潢得十分华丽,每层楼上都有各色姑娘朝我们抛媚眼,甩着手帕,声音甜得腻死人的招揽生意,诸如:“这位爷上来玩啊”,我十分激动啊,这台词和电视剧里青楼姑娘如出一辙啊,我终于见到活的了。 我看得眼花缭乱,原峥时不时的朝某个长得标志点的姑娘抛媚眼,眼神调戏。男人还都一个德行,路上有钱的公子哥也很多,街道两侧每个青楼前都摆着酒水,可以随处吃喝,对于这一点,我觉得很好,可以继续发扬。 我们一直往青城最里面走,我知道,好东西一般都在最里面嘛,果然没错,原峥带着我在青城里最大最豪华的“古园”前停了下来,我流着口水望着奢华的古园,这园子可是把楚彻的庄王府都比下去了啊。 原峥鄙视我一眼,说:“晚晚,擦擦你下巴的口水。” 我白他一眼,原峥笑嘻嘻的去和门口的护院说了两句什么,其中一个护院就进去了,没多一会儿出来一个年轻的美女,美女隔着老远就甩着帕子,冲原峥笑,一口软语软得我这个女人都觉得骨头都酥了,只听得那女的说:“哎哟,原少今儿怎么有空到我们古园来,快请进,请进。” 原峥回头朝我脖子一昂,特别的得意,我要不是看到美女在场,当场就给他两拳,我假笑着朝他走过去,那美女见了我,笑得十分妩媚的问:“原少,这位是?” 原峥斜我一眼,笑眯眯说:“这位是卫爷,第一次来。” 那美女看看我,又看看原峥,一副了然的表情,风情万种的做了一揖,笑道:“卫爷,奴家媚潋。” 多么妩媚的名字啊,啧啧,有美女做自我介绍,我一下神清气爽,腰不疼了,腿不抽筋了,便不吝回之以笑,抱拳道:“在下卫玠。” 媚潋便笑着道:“两位爷,里面请。” 原峥这货有了美女立马就忘了朋友,很不义气的和媚潋一路说笑把我扔一边无聊了。我一路观看园子,这古园里也十分奢华,亭台楼阁,假山鱼塘,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并且从头到尾都没有重复的画和房屋出现,简直叹为观止,这古园的主人,倒真是不简单。可惜原峥没透露一点有用的消息给我,直到我们到了古园后院,后院和前面的奢华不一样,后院相当的古朴,园子里栽种的都是些花草,看样子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媚潋叫我们在后院门口等等,她进去通报。 我捅捅原峥胳膊,低声说:“这园子主人谁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总觉得原峥突然变得有点深沉,他望着园子里的陈设,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口气说:“她叫古无殇,等会儿进去,别流口水哦。” 我斜撇一眼原峥,这货是存心找骂,我正要说话,媚潋已经出来,朝我们招手,示意我们过去,等到我们走进,媚潋盯着花海某处轻声说:“原少,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了,免得她胡思乱想。” 原峥点头,媚潋又甩着帕子出去了。原峥似乎很熟悉这里,顺着花径就直往花海某处走去,走了大约两分钟,我才看见原来花丛深处有人,还是个仿佛从画境里走出来的仙女。 这世间竟然有这样的女子,柳眉淡扫,朱颜倾城,一双眼睛仿佛看透世事一样高深漆黑,她安静的坐着,淡淡的望着天空,仿佛无欲无求,任任何人见了都起怜爱之心,不忍去打扰她的那份宁静。 在见到这个女子之前,我自认为向芸晚的容貌已经算是倾国倾城了,但如今见了这位女子,竟觉得向芸晚也不过凡夫俗子,连这女子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原峥轻轻的走近,蹲在女子身边,顺着女子的方向一同望向天空,轻轻说:“无殇,你果然还是喜欢待在这里,我来看你了。” 原峥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正经,他脸上一直是淡淡的笑意,古无殇却没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看了看我,淡淡的笑道:“原峥,有客来了怎么都不介绍我认识。” 古无殇的声音仿佛天籁,这个人,怕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吧,我都看得呆了,原峥笑呵呵的说:“无殇,她叫??????向??????咳咳,叫卫玠。” 古无殇淡笑看着我,说:“在我面前还用忌讳吗?原峥,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说着她瞥向原峥,见谎话说穿,原峥脸红着垂下头,小声解释说:“无殇就是厉害,她叫向芸晚,卫玠只是她的化名。” 这个古无殇也太厉害了吧,竟然能一眼看穿我身份,我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不自在的脸也跟着红了。 古无殇倒没介意,说:“想不到名动天下,说服大玄撤兵的竟然是个女子。”古无殇淡淡我看我一眼,又说:“难得你们来一趟,我让人准备些酒菜,就在这里用饭吧。” 我因为被她识穿身份,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听她这么说,连忙讪笑两声,说:“怕是会打扰姑娘吧。” 古无殇淡淡一笑,说:“向姑娘客气了,无殇日日在此赏花看天,哪里有什么打扰的,原峥,你去让媚潋准备些向姑娘爱吃的菜吧。” 原峥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古无殇,站起来说:“好,无殇你可不许欺负晚晚哦。” 古无殇轻轻笑道:“知道,快去吧。” 原峥朝我笑笑,放心的把我单独留在了花海里。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便硬着头皮干站着。此时风起,片片花瓣随风飞舞,此情此景,仿佛人间仙境,美得不可言语。我看得有些呆了,这里可真是幻境,让人不知身在何处,流连忘返啊。 “好看吗?”古无殇问到。 我忙看向古无殇,有点不自然的笑道:“恩,古姑娘这园子是天下无双,芸晚能一睹此景,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惜,花再好看,终会花谢,就算荣华一世,也不过几日罢了,就连这风,也不过如此。”古无殇凝望着我说到。 这古无殇怕是睹物伤情吧,不知道这奇女子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扬头笑道:“花开始终会谢,但美景确被人欣赏过,来年还会再开,好花只要遇到会欣赏的人,就没有遗憾了吧。” “向姑娘倒是看得透,若姑娘真能做到如此,又为何在此呢?”古无殇说得云淡风轻。 我瞳孔微缩,心口划过一阵锐痛,是啊,我若真看得透,又为何会离开楚彻呢?我到底人是俗人,参不透生死情仇。 我紧捏着衣角,脸上仍然努力装出微笑,说:“芸晚不过心情不好,想四处走走罢了,江湖逍遥,芸晚喜欢这样没有束缚的生活。” 古无殇微笑不语,只是仰头看着天空,花丛里又是一阵香风花雨,古无殇看了好一阵的天,才淡淡笑道:“也许是我们要的太过完美了,但这世间又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呢?不如,怜取眼前人。” 她的话意味深长,这次换成了我望天,望过之后我也笑道:“世间事不如意十有八九,古姑娘好意,芸晚心领了,走吧,是时候吃饭了。” 古无殇笑着摇头,那眼神清澈如水,原峥这时正好过来,见了我和古无殇,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问道:“你们两说什么了?笑得不伦不类的。” 这货什么眼神,我和古无殇哪里笑得不伦不类了,我的笑一下子僵在脸上,正要踹他,却听见古无殇说:“向姑娘说这园子的花不错,回头你帮我挑两盆好花给向姑娘带着吧。” 原峥脸一拉,嘟嘴道:“无殇你也太偏心了,我以前问你要过很多次你都不肯给我一盆,晚晚一来就送两,我不要。” 这货??????是在撒娇吗?我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我用很鄙视的眼神看着原峥,原峥倒很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自己很恶心的觉悟。 古无殇摇了摇头,笑道:“好花送知音,向姑娘是懂花的人,你只是一时好玩罢了,倒不如不给你,省得死了你又来闹我。” 原峥见自己老底被揭穿,脸有点红,说话就有点底气不足的提高了声调,说:“我哪有,我可是很喜欢花的。” 是,你倒是很喜欢,只是此花非彼花而已。 ------------ 第七十四章 往昔 更新时间:2012-03-31 古无殇又微笑着摇头,原峥连忙转移话题,说:“酒菜都准备好了,咱们去亭子里吃吧。” 古无殇点头,我忍着笑,站在一旁,由得他们安排,原峥见古无殇点头,便很自然的走到古无殇身后,做了一件我很惊讶的事——推轮椅,原来古无殇双腿残疾! 原峥见我面有讶色,朝我无奈的笑笑,推着古无殇朝一旁亭子走去,我迟疑了两秒,关上自己的嘴巴,快速的跟了上去,这个古无殇,身上的谜真多。 亭子挂了帘子,这个天气尚还有些热,帘子便半拉了下来,原峥安置好古无殇,自己在一旁坐了下来,我也挨着原峥坐下,期间媚潋来过一次,嘱咐古无殇少喝酒,之后又甩着帕子走了。 古无殇笑道:“她啊,还是那么啰嗦。” 原峥煞有介事的说:“媚潋那是对你好,你啊,就是管不住自己。” 古无殇微笑着摇头,招呼我们吃菜喝酒,这一顿饭吃得很惬意,我心里很平静,吃完饭,原峥打发我走人,他说他有什么要事要和古无殇商量。我实在想不出原峥会有什么要事,但见他都打发人了,我也就说想去逛逛这园子。 古无殇怕我找不到路,便叫了媚潋陪着我,我本意是想一个人逛逛,但见古无殇这园子着实的有点像迷宫,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谢谢。 媚潋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人,她一路带着我闲逛,起初我找不到话说,她见我这幅模样,便一边带路一边和我说话,聊得话里却三句都离不开古无殇。我们到了一处池子,她指了指那一池子的莲花,笑得很妩媚的说:“公子瞧这莲花,无殇最喜欢傍晚时来这里坐坐了。” 我看着那一池开得正盛的莲花,再回头看媚潋时,她也正看着那池子莲花出神,媚潋的眉头微微拧着,仿佛有什么心事,我便问她:“媚潋姑娘是在睹物思人吗?” 媚潋脸微微红了一下,却笑着说:“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是卫玠冒昧了。” 媚潋重新看向那一池的莲花,仿佛那一簇一簇莲花里,有她想见的人或者有她想要的答案。 过了片刻,媚潋指了指一旁的小亭子,说:“媚潋带公子过去坐坐吧。” 我们便走向那小亭子,亭子很别致,上方有一块扇形的匾额,上面却没有题字,我有些奇怪的看着那匾额,媚潋有些失落的笑了一下,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她说:“这无字匾,是无殇的心结,她在等着有一天那人回来,为她亲自题写这匾额。” 我扭头看着媚潋,她却已经走到我前面,从容的走进了亭子,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心绪错杂,我不知道她背后有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有,媚潋有,所有人都有。而秘密,自然是不愿说出来给别人知道,我想,媚潋也不例外。 亭子里有一方圆白玉石台,正对莲花池的位置却没有凳子,这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让我十分有兴趣,这个园子的东西和它们的主人一样,都像个谜,让人猜不透。 媚潋给我倒了杯茶,茶水很香,我仍然只是知道这肯定是好茶,却依旧品不出个所以然来。媚潋也给自己倒了一满杯茶,她捧着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突然问我:“卫公子和原少爷是?” 我笑了一笑,说:“我和他是好兄弟,他救过我的命。” 媚潋了然一笑,她望着那一池莲花,笑道:“以媚潋对原少爷的了解,他不是那种轻易会拿命去救别人的人。” 我捧着茶杯不说话,媚潋莞尔,又说:“这是原少爷第一次带人来见无殇,从前他都是一个人来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希望卫公子不要辜负原少爷,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原峥可怜?我没有听错吧?原峥那么强悍的一个人,怎么会可怜? 我疑惑的看着媚潋,媚潋又是一笑,不过这笑里有了些无奈,她语气仍然温和,“看来那个傻子还不曾和你说过他的事,不过这样也好,有时候无知才会更快乐。” 我被媚潋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说的话我安全不能理解,于是我问:“媚潋姑娘此话何意?” 媚潋轻叹,问我:“卫公子确定要听吗?有时候知道得多,反而是件不愉快的事。” 我坚定的点头,点头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原峥,我只是一味的接受他的帮助,接受他对我的好,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去了解原峥,我以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又痞,又自恋,成天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超脱像,我以为我看到的就是原峥本身的样子,他就应该是这样,但现在媚潋突然告诉我原峥可怜,告诉我我所认识的原峥也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媚潋的讲述一直断断续续,等她讲完,我一个人坐在那亭子里,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媚潋拍了拍我的肩,起身默默的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一池子的莲花。 原来,我真的很差劲,连原峥的过去一点都不知道,我以为原峥就是个被人惯坏的大少爷,只是这么而已。 可一切全都错了,原来原峥,有着那么心酸的过去。 原峥是云锦在乱葬岗捡回去的孤儿,所以原峥对云锦,一直都是顺从,云锦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因为是云锦,给了他生命。原峥记不得自己的父母,又或者只是他不想去记起那些不堪的记忆,所以原峥从来不提父母,也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那时候原峥很孤僻,只要有人想靠近他,他就会像疯子一样见人就咬,只有云锦可以靠近他,所以云锦教他武功,教他读书识字,十四岁之前,原峥的世界里,几乎都只有云锦。 直到有一天,原峥遇见了她,哑女彩蝶。 一切都那么戏剧和俗烂,彩蝶被人当街调戏,原峥挺身英雄救美,于是这一场相遇,成了原峥一辈子不能忘记的劫数。 彩蝶是青楼女子,她虽然不会说话,却弹得一手好筝,原峥几乎是对她一见钟情,所以他要去替她赎身,但老鸨不肯轻易松开这颗摇钱树,最后原峥将整个青楼拆了个底朝天,将彩蝶带走。 我无法想像那样的场面,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怕的横冲直闯,也许会死,但他那个时候也许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 原峥和彩蝶有过一段很幸福的日子,但幸福恍若雾中花,太不真实,那天原峥回到他们的小筑,却看见最不堪的场景: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最干净最单纯的女人,正站在院子里冷冷的看着他,她的身边,全是些武功高手。 我不知道那一瞬间,原峥的心里是不是有绝望,他一个字都没说,她也一个字都没说,然后是一场昏天暗地的打斗,他受了很重的伤,最后要不是云锦及时赶到,他那时就已经死了。 他是后来才知道,彩蝶只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她接近原峥,只不过是想从他这里寻找机会杀掉云锦,而最后的结果,彩蝶死了,原峥受了重伤。说到底,原峥是被利用了,在这场变质的爱情里,他付出了他全部的真心,可结果却是如此的残酷,他无法接受,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很长一段时间原峥都不和任何人说话,包括云锦,他都不想见。 从那之后,原峥几乎变了个人,变得吊儿郎当,变得玩世不恭。他经常进去青楼楚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寻彩蝶的影子,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从来没有忘记过彩蝶。 即使彩蝶欺骗利用他,但他爱了,没得后退的余地。 媚潋说,彩蝶是云锦亲手杀掉的,但云锦知道,彩蝶是一心求死。也许那个叫彩蝶的女人也对原峥动了真情,但有些事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所以她但求一死两全。 最后媚潋说,我和死去的彩蝶,有几分相像。 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原峥会固执的不肯放弃我,即使我说了那么多残忍的话,我也一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对我那么好,原来一切都因为那个已经死去的彩蝶。原峥想弥补,想去挽回他和彩蝶的遗憾,我不知道原峥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只是喜欢我身上彩蝶的影子。但是我知道,那个叫彩蝶的女子,一定很幸福。至少她遇上了原峥,遇上了一个肯拿一切去爱她的人。 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临了,我一直坐着出神,夜里冷,我抱住自己的肩膀,盯着那一池子莲花发呆,我现在那里也不想去,就只坐在那里发呆,也许还因为我脚发软,我没力气动。 原峥却忽然在亭子那头叫我:“晚晚,天凉了,你还坐在哪里干嘛呢?” 原峥很快就走到我身边,他见我抱着自己肩膀,就以为我冷,他立即就脱了自己的衣服给我披上,问我:“还冷吗?” 我摇摇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点僵硬:“不冷了。” 原峥搓着自己的手,说:“逛了一下午,累不累?无殇这园子可是天下无双的,里头什么都有。” 我又点了点头,原峥望了一眼那一池的莲花,像是感慨似的说:“要是云锦在这里,看着这一池的莲花,怕是要高兴死了。” 我问他怎么这么说,他却只是笑,然后说该吃饭了。我知道他是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想再追问,媚潋说得很对,有时候知道得多,反而是件不愉快的事。 ------------ 第七十五章 发狂 更新时间:2012-03-31 晚饭很清淡,但更清淡的是古无殇的膳食,除了一碗清粥,一碟咸菜,再也没有别的了,媚潋估计是怕古无殇背着她偷吃,专门守在她面前看她把粥吃完,又端了一大碗药汁给古无殇,古无殇皱着眉头将那药汁一口气喝了下去,媚潋才如释重负似的松了一口气,我见这个场面实在有些奇怪,即使古无殇的双腿是残疾,如今也没了知觉,为什么还要吃药呢?我撞了撞原峥胳膊,问他:“古姑娘得了什么病吗?” 原峥没有说话,只是给我夹了菜,叫我多吃,我肚子里满肚子的疑问,加上今天又知道了关于原峥身世的事,哪里还吃得下,我吃了两口就搁了碗。饭后,古无殇可能是因为吃了药的问题,犯困,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精神,媚潋便同我们打了招呼,伺候古无殇去休息。 我和原峥也准备回房休息,在古代唯一不好的就是,晚上没有任何娱乐节目,吃了晚饭,就只有睡觉。 古园的客房在左侧,离我们吃饭的地方稍远,我和原峥一同过去的,路上我还是憋不住,问了原峥:“喂。” “说。” “这个??????古姑娘的病??????到底怎么回事啊?” 原峥听我这么问,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朝我鄙视了一下,不过他鄙视了过后,还是说了出来:“无殇早年中过将离。” 我从没听过什么将离,便插嘴问到:“将离是什么?” 原峥似乎被触动到什么,声音有些无力:“将离是天下至毒,无色无味,但同样无解,中将离者,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我一下子呆立当场,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狠绝霸道的毒药?看古无殇年纪应该是和我差不多,谁会这么狠,给她下这种毒呢? 原峥继续说:“这种毒最毒的却都不是这两样,最毒的,是它能消蚀人心。中将离的人,最多也就只能再活十余年,晚晚,你知不知道那种明知自己已经没有了未来,却还是不肯放弃,要活着却没有活路的绝望。” 原峥说这句话时,语气十分的苍凉,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那药是媚潋为她寻的,却也只能延缓将离在她体内的蔓延速度,无殇终有一日会死去,但没有人知道,这一天究竟是什么时候。晚晚,你能明白这种痛苦吗?”原峥悲凉的话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让我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连一句最简单的安慰的话,我都说不出来,我只是盯着原峥孤单萧瑟的身影,默默陪着他。 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是幸福的,虽然一开始总陷入一些莫名其妙的斗争里,但至少我好好的活着,我虽然也有不堪的过去,但那已经是另一个时空的事了,我在这个时空里,干干净净的,我可以疯,可以只为自己活,但原峥不可以,古无殇不可以,连楚彻也不可以。我不知道古无殇的伤究竟是因为什么,但终究是些不愉快的过去,他们所遭遇的,所承受的比我惨得多,但他们只是守着那些回忆,安静的过自己的生活。 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句话,只要活着,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但其实生命里,有许多我们无法承受之重。 原峥站了许久,许久之后他似乎才缓过劲来,他扭头看着我,朝着我笑,我看着他的笑觉得十分心酸,他明明就很难过,却还要对着我笑,他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大笨蛋。 原峥拉过我的手,他说:“让我牵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我心里紧了一下,我想起媚潋说,我和彩蝶有几分相像,也许这个时候,原峥是希望彩蝶陪在他身边的,人难过时,通常都最希望他爱的人能守在他身边,即使只是守着,什么也不做。比如那时候我遇到危险,我脑子里最想来救我的人是楚彻,那是人下意识的反应。因为爱,所以才会潜意识的渴望,虽然这渴望,最终变成失望,甚至绝望。 我任原峥牵着,原峥的手抖得很厉害,他手心里全是汗,我看着原峥的背影,忽然就觉得原峥心里一定十分的孤单,而越孤单的人,越害怕孤单。 我就这么被原峥牵着,我觉得心里很踏实,因为我知道不论因为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松开牵我的手,我心里一暖,拉住原峥的手停了下来,原峥身体僵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灯笼的光线从他头顶泻下来,他浑身都被包裹在暖黄的光线下,他笑着说:“怎么了晚晚?” “你想念彩蝶吗?”我看着原峥的眼睛,轻轻的说到。 原峥瞳孔猛的一缩,他的反应就像猫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他忽然甩开我的手,冷着张脸,眼神十分可怕的逼视着我说:“谁告诉你的?” 那是原峥第一次在我面前发火,也是他第一次没有顾虑我的感受,但也就是他这个反应,让我知道他有多笨,让我知道他有多爱彩蝶。彩蝶是他的禁忌,他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能释怀。 我仍旧盯着原峥的眼睛,说:“原峥,谁告诉我的重要吗?你看清楚,我是向芸晚,我不是彩蝶,我不要做谁的替身,也不要接受你无缘无故的好,原峥,你醒醒吧,彩蝶死了,她回不来了。” 我话音刚落,原峥就发狂似的冲上来,他紧紧的扼住我的脖子将我抵在走廊的柱子上,他恶狠狠的看着我,眼眶都是红的,他咆哮道:“你给我闭嘴!闭嘴!我说过,谁都不许提彩蝶,谁都不许提!” 我被原峥扼得快喘不过气来,我憋得很难受,我使劲想去掰开原峥扼住我脖子的手,但我的力气太小,原峥的力气太大,再加上他现在处于失控状态,我根本就是徒劳,我想,完了,我可能就这么被原峥掐死了。 我想叫原峥的名字,我想叫他冷静点,但我根本就开不了口,意识渐渐的在抽离,我觉得呼吸越来越难,我恍恍惚惚看见原峥那张脸特别的狰狞,也特别的可怜。 我真的很想说些什么去安慰他,但下一刻我发现我身体漂了起来,像是踩在云端上,难道我这么快就死了吗?但我还没来得及去确定自己的这个想法,就嘭一声掉进了水里,我终于知道,我不是死了踩在云朵上,而是掉进了水里,至于怎么掉下去的,我完全没有记忆。 水里很凉,这是我掉进水里之后的唯一感官,然后是世界是黑的,之后我就没有其他的感觉了。我不会游泳,打小我就怕水,所以我从来不碰,也没胆子去学,所以我想,我应该马上就要死了。 我曾经听人说过,人要死时,脑子里会想起自己最爱的人,所以这一刻,我想起了楚彻,想起他的笑,想起他的怒,想起很多他,他的一眼一眉?????? 我觉得非常的难过,因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其实算起来,自从我和楚彻相遇,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反而分开的时间比较多,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很爱一个人,那种爱到可以不顾自己,满心满眼全都只有那一个人,因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永远的爱,但穿越到这个时空,我遇见了楚彻,我不顾一切的爱了,虽然到最后,这份爱并没有善终,但我还是豁出去了,并且没有后退的余地。 我见不得楚彻的身边有别人,我更见不得他喜欢别人,我只想楚彻一辈子都只看我一个人,我只想楚彻一辈子都只牵我的手,宠我,哪怕是吵架也好,都只和我,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 我其实是个胆小又懦弱的人,所以我宁愿逃避也不敢去问楚彻,我怕亲耳听到他说残忍的话,让我连做梦的权力都失去。但是现在,我就要死了,可是,楚彻,我真的好想你。 楚彻,我好想,好想你。 《大话西游》里紫霞一脸向往的说:“我爱的人,有一天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接我的。”当至尊宝不是孙悟空时,紫霞爱他爱得死去活来,但至尊宝心心念念却是白晶晶;当至尊宝爱上紫霞,他却不得不变成孙悟空跟着唐僧去取经成佛,紫霞忘记了那个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他的人,孙悟空却再不能忘记紫霞。 快不能呼吸时,我想,我爱的人,他现在会不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但谁又是谁的紫霞,谁又是谁的至尊宝。 我糊涂了,但我竟然扯起嘴角开始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也许是因为我就要得到解脱了。 黑沉沉的水里,突然嘭一声响,有人跳下了水,但那会是我爱的人吗? 会是吗? ------------ 第七十六章 逛窑子 更新时间:2012-04-01 我努力睁着眼睛想去看清楚那个一点一点向我游过来的人究竟的谁,但我很不争气的慢慢阖上了眼睛,我终究没能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结局。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完全没有意识,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只觉得很累很困,耳朵边一直有人在说着什么话,但我一句也听不清楚,难道我已经死掉了吗?所以这些小鬼说的话我都听不懂,我果然是死了啊。 我心里有点难过,但也只是一点,因为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楚彻了。可我死了,楚彻会记得我多久呢?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他已经就把我忘记了呢?忘记了也好,那样他才能走他自己的路,那样他才能做他想做的自己。一直都是我妄想,妄想自己的份量够重,能让楚彻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和我在一起,可回头我才发现我错了,也许楚彻从来就没爱过我,他只是利用了我而已。楚彻那么高高在上,他从小生长在皇宫里,权力和地位对他来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他们这一类人,权力是他们的必需品,而爱情,或者就是他们的奢侈品。所以楚彻也许根本就不可能因为爱情,放弃他的必需品,放弃那种荣华富贵的生活。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无药可救的爱上了他,所以我一遍又一遍的替自己编织梦境,骗自己楚彻会为了我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可大多好梦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楚彻,你对我,究竟当不当得真?楚彻,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答案? 楚彻?????? 楚彻?????? 仿佛过了许久之后,胸口突如其来一阵压痛,我本能的想张口叫痛,却只是吐了一大口水出来,我剧烈的咳嗽,咳得连眼睛都没办法睁开,有人猛烈的摇晃着我的脑袋,我脑袋被摇晃得晕乎乎的,胃里也很难受,骨头都快人摇散了,冰凉的湿头发贴在我脸上,我全身都没了力气,只蜷伏着喘息,然后我不满的朝摇晃我脑袋的人发火:“摇晃什么,脑袋都晃晕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并不是在地狱,因为地狱里不可能会有原峥的。此刻我们的姿势十分的诡异,我竟然平躺在地上,原峥在我身边一脸苍白的望着我,我脑袋还是很晕,我慢慢坐起来,揉着脑袋等着原峥说话。 原峥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突然用力抱住我,我被他勒得都快呼吸不过来,这混蛋是想谋杀啊还是想谋杀啊,刚才扼我脖子,还让我掉进水里,现在刚喘过气又被他这么一勒,我估计我等会儿得去会佛祖了,如果真去了,我顺便问问佛祖要不要改改注意,不让唐僧去取西经,让我去,有孙悟空这么拉风的徒弟,我一直到不了西天成不了佛我都乐意啊。 我憋得难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我拼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你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 原峥浑身僵了一下,然后他松开我,我们的衣服都是湿的,现在还在滴水,原峥替我理了理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声音很低沉的说:“晚晚,对不起,我??????” 我呛咳两声,竟然还吐了一口水出来,我心里发毛,我刚才在这池子里到底是喝了多少水啊,刚才吐了那么多,现在竟然还能呛出水来,于是我看原峥的眼神格外的仇视。 原峥见我又吐水,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立即就抱起我朝前走,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是捶打着原峥的胸口让他放我下去,这样子让别人看到还不得误会死了,我已经被他毁了一次清白,绝不能有第二次! 但我明显低估了原峥的实力,这混蛋无论我怎么捶打,根本就不为所动,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里还有一丝浓烈的痛苦。 我捶打得累了,放弃了挣扎,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毁就毁吧。 我是就这么被原峥抱回我们住的地方的,原峥把我放在地上,声音沉沉的说:“你先换身干净衣裳,我去给你弄点姜汤来去去寒,这么冷下去会感冒的。” 我这么冷,会感冒都是因为谁啊?个杀千刀的。 原峥说完转身就走了,我连忙叫住他,“你自己衣服也是湿的。” 我意思就是他自己也先把衣服换了,原峥顿了顿,只是沉沉说了句:“我没事。”然后他的身影就没入了无边的夜色。 我冷得打抖,连忙去找干衣服换上,我手一直一直抖,没过多久就一直打喷嚏,我想,我是真的感冒了,我望着外面一片漆黑,十分想念楚彻。 人在生病的时候,通常都十分的脆弱,十分容易伤感,比如现在的我,我挪到房间的门槛上坐着,地上有点凉,我现在又感冒,所以这么一来,我喷嚏打得更响亮了,我一边打喷嚏一边看着夜空一个人胡思乱想。 原峥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碗姜汤站在我身边,他见我打着喷嚏,皱了皱眉头,但他没有叫我起来,只是默默的坐在我身边,他把姜汤递给了我,我接过姜汤喝了一口就被辣得够呛,好不容易喝完那碗姜汤,我喉咙都快辣穿了。 搁下碗,我扭头看着原峥,说:“这大晚上你不去睡觉,来打扰我晒伤感你是何居心呐你?” 原峥还是沉默,我知道他是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没有出来,但我也现在也没有力气去开导他了,我自己都快顾不过来我自己了,哪里还有心情去顾及他。我靠着门框,歪着脑袋做自己的梦了。 原峥忽然哑着声音说:“你是在想他吗?想楚彻?” 我没想到原峥会这么直接的问我,所以我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愣愣的看着原峥,原峥的眼睛却看着前面那一片虚无的黑夜。 我愣过之后,才说:“是,我是在想他,你呢?也在想彩蝶吗?” 我说到彩蝶时,原峥的身体还是下意识的僵了一下,但他这次已经没有刚才的激动和失控,他沉默了片刻,沉沉的说:“是。” “你后悔吗?后悔遇见她?”望着夜空,我问原峥。 “不后悔,但她终究是因我而死。” 原峥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显得很萧索,他的声音十分的悲凉,那种沁入人骨头的悲凉。 “你是因为我长得像她,才喜欢我的吗?” “是,我承认一开始是因为彩蝶,但直到刚才我才明白,其实你和彩蝶,一点都不像,我喜欢的只是你。” “为什么??????” “彩蝶就是我的一个梦,因为这个梦再也不能实现,所以成了我无法忘却的心病,我总不许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她,但其实我自己比谁都明白,彩蝶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死了,只是我自己不肯放下罢了。我曾经也以为,这辈子我不可能再动感情了,直到我遇见了你,你和彩蝶长得很像,我想一定是上天怜惜我,所以让彩蝶重新回到我身边,但其实你和彩蝶,一点都不像,即使这样我还是自欺欺人的把你当成彩蝶。直到崀山上你拼得性命救了我,从那时起,我开始弄不清楚我喜欢的究竟是你,还是只是把你当成彩蝶的影子,我找不到答案,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知道彩蝶的存在,我也以为自己可以骗自己一辈子,但现实它终究是现实。当你在我面前提起彩蝶时,我才终于让自己清醒,我愤怒失控,因为我害怕面对内心里的自己已经放下了彩蝶的事实,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但其实我早就把她忘记了,当你落下水的那一刻,我确定我喜欢的只是你,而不是作为彩蝶的影子。”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喜欢,原峥,我的心只有这么大,只装得下楚彻一个人,虽然现在他不需要我了,但我仍然只爱他一个人,原峥,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没有办法理性的让自己不喜欢。” 原峥说得没错,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如果能用理性的思维去决定,我们就没有了痛苦了。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原峥,我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差别呢?当你爱的人不爱你,你却不能放弃时,最痛苦的还是自己。 “原峥,你怎么这么傻啊。” 原峥笑了一下,却没有再说话,我们坐了一个晚上,看黑夜一点一点变成白色,天蒙蒙亮时,原峥打个呵欠说:“我回去睡了,你也睡一会儿吧,睡醒了,我带你去逛逛青城。” 听原峥这么说,我这才想起我来青城的目的,我是来玩女人的啊,结果一天过去了,我不仅没玩到女人,还听了这么多令人心伤的事,于是我立马来了精神,说:“咱们别睡了,出去逛窑子。” ------------ 第七十七章 凤求凰 更新时间:2012-04-01 我故意把逛窑子这三个字说得粗声粗气的,让自己也豪迈一把,他妈的这种事尽在电视上看着,从来都还没试过,想不到这么嚎一嗓子出来,心里倍舒坦。 原峥嘴角抽了抽,满脸黑线,他丫估计从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女人,我从地上站起来,坐了一晚上脚有点僵硬,我活动活动筋骨,就准备要出去,原峥没办法,只好一脸不爽的跟着我去。 有梦且梦,有醉且醉,把那些不顺心的事全都抛到脑后去吧,也许离开楚彻,过一段没有楚彻的生活,我会更快乐呢,因为有些事,我们自己不能改变,就只能试着去接受。 我一路心花怒放,终于要去传说中的青楼了,紧张,激动,我精神头如此之好,相较之下,原峥就一副萎靡像,我拍拍他胳膊:“兄弟,你这个样子怎么招姑娘喜欢啊?来,阳光点,笑一笑。” 我伸手去揉原峥的脸,硬给他揉了个笑脸出来,不过那笑脸比哭还难看,正好媚潋过来,甩着帕子笑呵呵的说:“卤水点豆腐,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是吧,原少。” 媚潋一边说,还一边朝原峥递眼色,原峥这货定力确实够好,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媚潋你不是不知道,我从来不打女人的。” 我瞪他,敢情我要是不是女人,不就被他打了吗? 原峥故意咳了两声,大步往古园的门口走去,道:“小弟前面带路,卫爷您跟上。” 媚潋似笑非笑的看着原峥,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我和媚潋不是很熟,要是只有我和原峥两个,我们随便怎样都无所谓,但有外人在场,我们总还是男女有别的,于是我朝媚潋笑了笑,匆忙跟了上去。 出了古园,看着前面一整条街的青楼,我捅捅原峥胳膊:“哪里美女多?” 原峥立即如数家珍的给我说了这条街上每家青楼的头牌,以及整个青城最著名的那一家——坠云楼。 原峥得意的看着我,我十分鄙视他,不知道这货辣手摧了多少姐妹花,也许原峥猜到了我的想法,有点脸红的解释说:“我没去过,这些都是从媚潋那里听来的。” 我一怔,说:“媚潋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你胡说八道。” 这一次轮到原峥鄙视我了,他说:“晚晚,我难道没告诉过你无殇是这座青城的主人吗?我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些青楼楚馆都是媚潋在打理吗?” 这个也太离谱,太震撼了吧,那柔柔弱弱的古无殇,竟然是这座青城的主人?看来真正的富豪都很低调啊,难怪古无殇和媚潋打第一眼看到我,就能一眼认出我是女人,她们阅女无数,自然能认得出来我这个女扮男装的假爷们儿啊,失策,真是失策,丢人丢到家了。 我嘴巴大得估计都能吞下颗鸭蛋了,不过立即我就火冒三丈的朝原峥咆哮:“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了?” “我没有吗?” “你有吗?” “我没有吗?” ??????? 又是一场无休止的口水战,最后以我揍了原峥肚子一拳结束了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原峥在我身后揉着肚子惨叫,我拉出自己最漂亮的笑脸,打个响指:姑娘们,卫爷来了! 鉴于原峥说坠云楼最著名,所以我的第一站,坠云楼。 坠云楼一共四层楼,姑娘个个都是绝色,一个个都甩着帕子,一把声音甜得都腻死人,原峥早已经见着姑娘忘了我,一路都在朝漂亮姑娘抛媚眼,恨不得把他那双眼睛都给抛出去。所以我说,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咳咳,当年的我,是个例外。 我们刚走到坠云楼门口,一色的姑娘就上来挽我们胳膊,极亲热的和我们打招呼,我听得一身的鸡皮疙瘩,反观那位说从来没去过的原某人,他倒是一脸喜色泰然处之的让姑娘搀着,姑娘们身上都很香,我被这香味弄得有些晕头转向,几乎是被姑娘们扶着进去坠云楼的。 坠云楼里面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舞台,这让我想起现代来,看着那方舞台,我一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我别开姑娘们的手,走到那舞台前驻足,这时一个极漂亮的姑娘走过来,她笑着,那笑如同她人一样极其妩媚,让人挪不开眼睛去,她身上有着淡淡的梨花香,她望着我,恍如一眼将我看穿似的,她说:“这位爷好生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我回过神来,慌忙点头,微赫道:“正是,在下卫玠,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姑娘仍旧笑着,说:“奴家坠云,这坠云楼便是因这而起。” 坠云,果然是好名字,我正要夸她,原峥却走了过来,他抓过我的手要拖我走,我有点冒火,这混蛋真是不可理喻,但佳人在侧,我得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便强撑起个微笑,朝坠云作揖:“卫玠冒昧了。” 坠云却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站在原地似乎是一直在看着我。原峥拖着我到了二楼一个雅间,关了门,他才松开我的手,我手腕被他捏得生疼,我龇牙就朝他吼:“你干嘛呢,还不许我和美女谈谈情了。” 原峥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低喟一声,说:“晚晚,那个坠云你还是离她远一点。” 我立马就不乐意了,凭什么啊,去坠云楼的人那么多,但坠云偏偏就来和我说话,说明我还是有魅力的,原峥一定是嫉妒我才这么说,我想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原峥,笑得十分阴险的说:“敢情是你看上坠云了,见她和我说话,你吃醋了?” 原峥脸抽风似抽了抽,最后他无奈的叹气,见他这个反应我就以为我是猜对了,我继续阴笑着说:“要不要我帮你啊?现在我还和她说得上两句话,你要是喜欢,我就帮你搭桥如何?” 原峥脸色一沉,他望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我慌忙别开视线,去推开雅间的窗户,这雅间窗户一推开,便一眼就能看见那巨大的舞台,视野也十分的开阔。 我从窗户望出去,四处都是寻欢作乐的男人,长得好看的,长得难看的,应有尽有,不过无论好看不好看,所有人都是一副嘴脸——嫖客! 我趴在窗棂上看得津津有味,原峥走到我身侧站着,他声音压得很低,前半句被隐没在嘈杂的人声里,我只听得见后面半句,隐约好像是说叫我不要乱帮他搭线。 我没空理他,他也没再说话,只是陪着我站在窗棂前看着那一切的匆匆聚散。 我看了许久,下面突然爆发一阵激烈的掌声,我定睛看去,有人蒙着面纱手拉着一束白绫,自那半空缓缓而下,待下至舞台中央,她凌空一跃,便安然落在舞台中央,下面又是一阵激烈的掌声,所有人都望着舞台,一个劲的叫好,我也十分的激动,拉着原峥的胳膊叫好,原峥估计是被我拉疼了,他略皱着眉头。 此时丝竹之声响起来,是那种很柔糜的音乐,我是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对这古代的乐器更是一窍不通,所以只觉得这音律好听,却不知道究竟是哪几种乐器的合奏。 待丝竹声响起,那蒙着白纱的女子就开始在舞台上跳舞,她的舞姿十分轻盈,将她身段衬得更是窈窕,我看得心醉,可悲剧的是我现在已经不是男人,不然我肯定会沉醉在她的石榴裙下,和她来一段佳话。 我一直陶醉在这舞姿里,浑然忘记了去看其他的,等那女子的舞跳完了,下面不断有人在叫:“再跳一支,再跳一支。” 那蒙着白纱的女子却只是淡淡笑着,她突然望着我们这里,我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却见她望着我,淡淡的笑着,说:“下面这一支曲子,坠云献给卫公子。” 我几乎呆住,天啊,我没有听错吧?她说的卫公子,可不就正是在下我卫玠,我激动得几乎想当场从楼上跳下去,我捏着原峥的胳膊,想让自己清醒我不是在做梦,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说要为我唱一支曲,我死而无憾啊,可是他妈的,我现在为什么要是个女人? 我真想把上帝如来统统拖出来暴揍一顿,不带这么玩我的啊。 我正激动不已间,没有发现原峥的脸上极其难看,而舞台上坠云已经在开始唱曲了,说实话我只知道坠云的歌声极其的柔美动听,却不知道她唱的究竟是什么,但即使如此,我仍旧望着她傻笑。 一曲罢了,下面人又是掌声雷动,我也不住的鼓掌,坠云微微福了一福,便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退了出去,我眼神一瞬不瞬的望着坠云,捅了捅原峥胳膊,问他:“刚才坠云唱的是什么曲子啊?” 原峥冷哼一声,说:“《凤求凰》。” ------------ 第七十八章 顾五郎 更新时间:2012-04-02 《凤求凰》?! 不是吧,我一时呆住,这个时空也会有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吗?不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坠云她为我唱《凤求凰》是······是在追求我吗? 我彻底的傻眼了,原峥这时已经恢复了他平日的样子,他脸上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嘲讽,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正看着那舞台出神,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浑身抖了抖,原峥已经走过去开门,我正要叫他别开,门却已经应声而开,门口站着的正是坠云。 坠云已经褪去面纱,她脸上仍旧是淡淡想笑容,似乎那笑容是她的一部分,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失似的。 我一下子脸红,坠云却十分从容的走了进来,她朝原峥笑了笑,原峥对她爱理不理的,自己坐在了雅间的桌子前捧着茶一个人喝了起来,坠云见原峥的反应也不计较,她朝我走过来,我一时尴尬,坠云走到我跟前,笑着说:“适才坠云冒昧了。” 我只好讪笑,说:“承蒙姑娘错爱,卫玠愧不敢当。” 坠云脸色并无什么变化,她望着我,黑眸深邃而幽静,仿佛那眼睛里有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不敢望进去。 坠云轻笑,说:“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坠云原因。” 原因?这叫我如何说起,我若是个男人,绝对不会拒绝坠云的,但我现在是个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间,是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我并不反感同性恋,但要我自己变成同性恋,我还是不能接受,当初在楚彻这个事上我纠结了那么久,因为身体原因,我最终选择了去承认我喜欢楚彻的事实,但现在即使我心里仍然还有着男人的思想,但我身体已经不再是男人,况且也许坠云知道我是个女人之后,只怕也会觉得自己所做荒唐吧,但眼下我又不能告诉她实话。 我憋了半天,才浑身不自在的说:“那个······卫玠已有婚约,姑娘好意,卫玠心领了。” 坠云却道:“卫公子既然只是有婚约,便是并未成婚,坠云仍然有追求公子的权力。” 我一时语结,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一个劲的朝原峥递眼色,想他帮我解决眼前的困局,原峥却像是没看见似的,自己吃自己的茶,我眼珠都快掉下来了,原峥却仍旧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我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个杀千刀的,关键时刻总是不讲义气,回头我不揍他两拳我就对不起我自己。 我咳了两声,强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说:“卫玠曾起誓,今生只同他一个人一生一世,换了别的任何人,卫玠都不会答应。天下好男儿那么多,以姑娘的容貌才情,定能找得一个比卫玠好上十倍百倍的。” 我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坠云脸色黯了黯,转瞬她又微笑,道:“坠云知道了。” 我见坠云这神情,心里未免有几分不忍,以她的容貌才情,她这一生,只怕追求者无数,从未被人拒绝过吧,但如今她却被我拒绝了,不知道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坠云仍旧站在那里,我见桌子上有酒,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姑娘既然来了,卫玠就借花献佛,请姑娘吃顿酒再走,不知姑娘可否愿意。” 我本意是想大家相逢一场,这顿酒吃了,既当我们认识一场,又当我自己心里对她的赔罪,坠云抬头望着我,淡淡的说:“好,公子请。” 原峥忽然在桌子上咳嗽起来,我望过去,他咳得脸红脖子粗,大概是被茶水呛着了,我立即笑了,这货就是活该。 我和坠云坐下来,桌子上本来有几样下酒菜,坠云扫了一眼,说:“我那里藏着两坛好酒,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我去取来。” 我对酒倒是没什么研究,在现代的时候,陪酒都是茅台五粮液这些,对古代的竹叶青女儿红什么的,没什么概念,但我见原峥脸色明显的变化,想必这应该是什么好酒,坠云说完就起身出去了,我这才怒气冲冲的和原峥说:“你刚才是瞎子吗?看不到我给你递眼色啊。” 原峥又拿出他的招牌痞子笑,说:“人家自动送上门来,我做兄弟的,怎么好打扰卫爷你谈情说爱呢。” 我气得要吐血,伸手就给他一拳,原峥很轻松的就躲开了我的袭击,我打也打不着,心里就更气了,我正要再挥拳,却又听到有人敲门,原峥顺势就起身去开门,我以为是坠云拿酒回来了,抬头望去,却见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帅哥。 见到帅哥我立即就好好坐好,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了,这帅哥一身白衣,颇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我见了帅哥立刻就没了自己的立场,于是我很热情的走过去,说:“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原峥站在我旁边,脸子特绿,他心里的潜台词肯定是:晚晚,你面前这么大个帅哥你是看不见吗?非得去采野花来刺激我。我反正是见着帅哥什么都自动忽视的,那帅哥温和的笑着,剑眉星目,举手投足是自成的优雅高贵,他手里拿着折扇,见我这么问,很是礼貌的说:“适才见坠云在此,我是来寻她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脑子里立刻就想起那些古时候的风流才子和青楼歌女不得不说的故事,这陌生帅哥和坠云,可不就是现实版的风流佳话,于是我说:“坠云姑娘去取酒了,公子既然到了,如不嫌弃,一同吃个酒如何?” 我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上了,老天保佑,千万不要拒绝我啊,难得遇到个帅哥,我的人生,有时候总该出出轨什么的吧。 那帅哥微笑,说:“只怕会打扰几位吧。” 我连忙摇头晃手:“不打扰不打扰,相识就是缘嘛。” 那帅哥微踌躇了一会儿,这时正好坠云过来了,坠云隔着几步路就叫那陌生帅哥,“顾公子怎的寻到这里来了?” 陌生帅哥闻声,扭头去看坠云,脸上还是温和的笑着,话说得十分的温吞:“五郎说过,坠云去哪里,五郎就追到哪里。” 我一下子石化,我操,不都是说古代的人很矜持吗?矜持你个鬼啊,他妈的比我这个现代人开放多了。 原峥听了这话,开始热情起来,十分潇洒的说:“既然都认识,顾公子就不要推迟了,里面请吧。” 顾五郎看了看坠云,坠云晃了晃手里的酒,顾五郎便也点了点头,于是在场四个人,他们三个人很是客气的进了雅间,我还愣在原地,原峥十分“体贴”的说:“卫爷怎么还站在门口吃风呢,这酒可都倒好了。” 我向天发誓,我真的想一巴掌扇死原峥这个死祸害。 我硬着头皮扯出个笑走过去,席间我和原峥自动升华为隐形人,全是那帅哥和坠云两人在表演脱口秀啊,天啊,你不要给我一颗糖,再狠狠扇我一巴掌啊,我最后实在受不住了,便装醉趴在桌子上,原峥这次挺上道的,忙和顾五郎他们说:“她醉了,我送她回去,二位自便。” 我趴在桌子上看不见他们的表情,只听得坠云说:“原公子一人方便吗?我叫人帮忙送吧。” 原峥说:“坠云姑娘放心,我们就住在古园,离这里不远,原峥一个人足够。” 坠云听得这句,有些惊讶的说:“我说从未见过二位,却原来是城主的朋友,失敬了。” 原峥将我扶起,缓声道:“姑娘客气,酒水算在我头上,告辞。” 原峥扶着我,一直到进了古园,原峥立即松开我,朝我嚷嚷:“晚晚你都吃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沉啊。” 我好不容易站稳,原峥捏着自己的手腕,像我真的很重,他扶着我受了多大的累似的,我觉得最近我和原峥在一起,我总会起火。我白他几眼,不想和他吵架,径直朝古园里走去,身后原峥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了去。 ------------ 第七十九章 再遇刺客 更新时间:2012-04-02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薄暮时分,竟然下起了小雨来,我想起古无殇会不会这时还坐在那花海里,这么想着,我便打算去看个究竟,我刚走到那后院花海处,正见媚潋在雨中推着无殇,她一只手里撑着竹伞,一只手推着古无殇,那竹伞泰半都遮在古无殇身上,仍由风雨飘摇,却没能淋到古无殇半分,媚潋自己却一身湿透。 古无殇坐在轮椅上,表情仍旧是淡然,她们两人并不急着要避雨,仍旧像平时那样慢吞吞的在花海里慢慢移动,我心下怅然,这两人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不等我回过神来,却见原峥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凝望着两人的背影发呆。 我心里实在很好奇古无殇和媚潋之间的事,但原峥始终缄口如瓶,我也不好强逼他说什么,待媚潋推着古无殇到了门口,她们瞧见了我,两人都朝我淡淡的笑了一笑,又慢慢的朝前行去。 我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也开始发呆。我想起原峥说,古无殇中过那个叫什么将离的毒,如果是我,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像她这样坚强,这个古无殇身上的谜实在太多了。 原峥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了我,他淋着雨朝我走过来,他一身衣衫都湿透了,凉凉的小雨顺着风也飘落一些砸在我身上,等原峥走到我身旁,我默默的看着他,他忽然说:“她是在等云锦,所以她不肯轻易放弃,因为她还有她等待的人。” 因为云锦吗?我想起我第一次见云锦时,是在庄王府里,云锦劫持我,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刺客,我记忆里的云锦,总是温和沉默,他和古无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终究没有忍住心里的疑问,开口问原峥:“云锦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吗?”我说话时,天边一道闪电划过,一片白光落在原峥脸上,我竟然看见他眼底有着深刻的痛楚。 原峥有些无力的笑了笑,说:“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知道原峥还是不肯和我说,我也没有再无理的难为他,有些事,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但知道了,并不一定就会快活。 晚饭时,媚潋说古无殇头痛已经歇下了,我和原峥两个相对无言,我吃了几口饭食之无味,也觉得无什么意思,就搁了筷子,原峥也没什么胃口,饭菜基本都没动。 我们准备回去歇息了,媚潋却把原峥叫住说了几句什么,原峥不时看着我,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我本来很想去听他们说了什么,但我是个地道的君子,我不能做那么小人的事。 等媚潋说完事,原峥一言不发,媚潋很快就走了,我这才走过去,原峥说:“走吧。” 我欲言又止,最后只踩着原峥的背影往我们的房间走,我突然觉得这条路像是被人拉长了似的,我们走了很久,原峥在路上忽然问我:“晚晚,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 我歪头想了想,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所以除了知道几个较大的城市之外,我也不知道大楚有些什么地方适合旅行,我说:“我不知道,我对外面都不了解。” 我说的是实话,原峥可能以为我从前是千金大小姐极少抛头露面,所以我不知道他也没有觉得稀奇,然后他顿了顿,说:“不如我们去关外吧。” “关外有帅哥吗?” “喂,你面前这么大个帅哥你是看不到吗?” “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不会对自家兄弟下手的。” “那我不要当你兄弟。” “你好无聊。” “我哪里无聊了?” “你哪里不无聊了?” ······ 就这么又闹了一路,我觉得我们都挺无聊的,到了房间门口,我和原峥互相翻白眼加冷哼,怒气冲冲关上门,果断去会周公。 因为下着雨,我听着有些心烦,翻来覆去睡不着,两眼呆呆的望着帐顶,不知道什么时辰,突然有人悄悄推开了我房间的门,我以为是原峥半夜过来吓我,我正准备笑他,却见势不对,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了,见他们那个阵势,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我操,又是刺客!老子上辈子和刺客有仇啊。 刺客窸窸窣窣的朝我而来,看样子他们不想惊动人,只想悄悄的劫持我,或者一刀杀了我,我假装睡着,心里正挣扎我是起来拼命喊原峥救我,还是坐以待毙成为人家砧板上的肉啊。 我脑门上都开始冒冷汗了,那群刺客靠我越来越近,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忽然我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我猝然睁眼,看见原峥一身萧然的站在门口,灯笼的光晕将他笼罩,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高大,我终于激动得大叫他名字:“原峥!” 原峥身形晃了晃,他紧拧着眉头,一脸的冷峻,刺客立即上前和他打斗起来,刺客人数众多,我怕原峥打不过,但我又没武功,只好在一旁干着急,我正急得团团转,脑子里灵光一闪,我忽然想起媚潋来,说不定媚潋会武功啊,我去找她来帮原峥,但房间门口正在打斗,我根本就出不去,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有一个刺客朝我走来,我吓得冷汗直冒,我眼下怕连自保都不行了,我看着那人越走越近,手四下摸索终于摸到一个枕头,我就要绝望了,这破枕头能干嘛呢,根本就抵不过此刻手里森寒的冷剑。 刺客走到我身边,即使在黑暗里我也能瞧见他那双冷厉的眼睛,我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那刺客很麻利的将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动也不敢动,那刺客估计是想用我威胁原峥,让原峥住手,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就“啊”了一声,身子笔直的向后栽倒了下去,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见房间的一扇门轰然倒地,我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媚潋一脸淡定从容的站在哪里,她手里拿着两把短刀作为武器。 我猜对了,媚潋果然是会武功的,而且看样子,她武功应该还不低,刚才那刺客应该是中了媚潋的什么暗器,所以才连一点反抗都没有,立即就送了命。 刺客分了一批去和媚潋纠缠打斗,他们越打越快,外面的雨也渐渐停了,我缩在床上,不敢擅动,只能看着原峥和媚潋在那频死搏斗。 眼见那群刺客已经处在下风,死伤过半,原峥和媚潋已经打到两处,两人肩靠着肩,极似一对难兄难弟,他们现在虽处在上风,却丝毫没有懈怠,神色反而的严峻,那群刺客中的一人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黑暗里立时响起一团烟花,那烟花在半空中绽开,十分漂亮。 我忽听得媚潋低声道:“糟了。” 任凭我这个江湖的门外汉都知道,这烟花绝对不寻常,应该是刺客用来通风报信的,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去阻止了,媚潋朝原峥大吼:“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救她!” 媚潋话说得十分快,也十分急,但我仍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是要去保护古无殇!我怎么把古无殇忘记了,古无殇腿脚不便,如果遇到危险连逃跑都不可能的! ------------ 第八十章 守护 更新时间:2012-04-03 原峥也急了,下手比刚才更快更狠,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原峥,他杀得眼红,即使光线十分微弱,我仍然能看到他脸上暴起的青筋和他那双冷厉的眼睛。我从床上爬起来,现在这个危急时刻,我不能成为原峥的包袱,我来不及穿鞋,从地上拣起一把带着血的剑,剑很沉,我几乎都拿不稳,但我还是紧紧的握住,原峥手持长剑,一身凛然,直到他下手杀掉最后一个刺客,我才松了一口气。 原峥快速走到我身边,一把拽紧我的手,我手里的长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黑暗里我只听得见原峥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任何伤。” 有我在,不会让你让受任何伤。 曾经我以为这句话会是楚彻对我说的,但我又错了。 原峥的话让我觉得踏实,我红了眼眶看着原峥,原峥身上有血,他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看上去就更花了,我努力朝他扯出一个微笑,原峥来不及说其他的,拉着我的手就朝古无殇的院子里赶去,但我们还没赶得及,一大队人马就冲了进来,他们全部都穿着黑衣,根本看不清脸面,原峥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吓得有点傻眼了,冲进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我们包围了起来,原峥剑眉皱紧,十分戒备的看着这群人,影影绰绰的,有一个白衣男子正缓步而来,灯笼的光线忽明忽暗,加上刚下过雨,直到那男子走到我跟前,我才看清楚,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竟然是他! 原峥冷哼一声,道:“顾兄带这么多人来,也不怕出不了这青城?” 来的正是今日在坠云楼认识的顾五郎,顾五郎闻言,却置之一哂,甚是冷漠的说:“怎么,原公子是怕了不成?” 原峥嗤笑一声,道:“怕?我原峥自打生出来,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顾五郎大笑,他慢悠悠的望了一眼天,才懒洋洋的说:“皇上有旨,定要庄王妃向芸晚的项上人头,还请原少爷不要阻挡顾某办皇差。” 原峥哈哈大笑:“那么恐怕要让顾兄失望了,向芸晚已经薨逝,顾兄若是要她项上人头,就自己去地下找她要吧。” 那顾五郎唇角勾起讥诮,眼睛却直直的盯着我,道:“以假乱真的把戏,并非只有庄王可以玩,庄王很聪明,他知道皇上定会拿向芸晚要挟他,所以他先虚晃了这么一招,但他始终不是皇上的对手,对吗?卫公子,哦,不,”顾五郎唇角的讥诮扩大,他只是轻轻的动了唇,却是很清晰的三个字:“庄王妃!” 原峥握住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我却怔怔的问顾五郎:“你什么意思?” 顾五郎撑开他的扇子,摇得十分的潇洒,他道:“五郎什么意思,庄王妃就不必知道了,今日五郎会送王妃去地下,他日五郎还会帮王妃将庄王也送来,待到了那时,王妃自己去问吧。” 原峥冷笑:“有我在,你休想动她分毫!” 顾五郎却是嗤笑,仿佛原峥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顾五郎像是捉住老鼠的猫,玩够了,终于想一口将到嘴的老鼠咬死,顾五郎摇着折扇,望着夜空,懒洋洋的下令:“给我杀!” 顾五郎这声命令并不嘹亮,落在我耳朵里却如万钧响雷,原峥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以他的能力,即使他武功再好,只怕也不是这些人对手,他力气有限,总会打累,总会连剑都提不起来,我不忍心原峥在为我做无谓的牺牲,于是我笑了笑,我拉住原峥,原峥不解的回头看我,我笑着说:“原峥,你走吧,他们不会难为你,他们要的只是我。” 原峥的眼神一黯,他也在笑,笑得格外苍凉,他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只是那无声的叹息,终究没能落到我耳朵里。 “你就那么不相信我能保护你吗?”原峥一字一字的清晰说到,我心里很温暖,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我说:“原峥,你走,你走啊!” 最后这三字,我几乎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吼出来的,我一把推开原峥,原峥一脸受伤的表情,他望着我,眼神像是冬日最寒冷的冰雪,他说:“你终究不信任我。” 笨蛋原峥,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原峥,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无论如何,你要活着。 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我朝他咆哮:“是,我不信任你,所以你死心吧原峥,我永远都不会信任你!” 我的心,也被这一字一字的利刃割得生疼。我不敢看原峥,我怕我一看他,我就会失掉所有的勇气,原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辜负你。但这辈子,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所以对不起。 顾五郎凉薄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还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我的话吗?给我杀!” 黑衣人立即就要汹涌而上,我正要闭上眼,安然受死,身后却响起古无殇嘲弄的声音:“顾将军,真是好久不见。” 顾五郎听得这声,剑眉一蹙,冷冷的看向古无殇,待他看清楚说话的人,他马上他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想不到当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龙剑古凤飞,如今却成了残废,真是老天弄人呐。” 古无殇淡淡一笑,媚潋将她慢慢推过来,顾五郎说了那么狠的话,她却并不恼,只是说:“我也没想到,当年秦王手下的走狗却摇身一变成了如今的金吾将军,统领皇宫三千羽林郎。” 那顾五郎脸色立即大变,冷哼道:“古凤飞,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牙尖嘴利,我真是很好奇,当初云锦为何没一剑将你杀了,换做是我,我断不会只打断你脚这么便宜。”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古无殇的脚,是云锦打断的?那么温和的云锦,也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我后背一凉,震惊得目瞪口呆的看着古无殇。 那顾五郎这话一出,原峥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他浑身都在发抖,因为太过愤怒,他额头上手上的青筋暴起,血脉赍张,媚潋和原峥一个反应,她脸色阴沉得可怖,在我完全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的情况下,她已经迅速的拿出自己的短刀,将短刀向顾五郎扔了出去,唯独古无殇,仍旧一脸淡然,她语气甚轻的道:“换做是你,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喜欢上你・・・・・・这种畜生。” 那顾五郎眼底的肃杀之气聚集,他冷笑道:“我顾五郎是畜生,但很不幸的,古大侠今天就要死在我这畜生手里了。” 古无殇却只是淡淡一笑,说:“那倒未必。” 顾五郎怒气反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古无殇从容从怀里掏出一枚鸣镝,顾五郎脸色随之大变,他立即下令:“给我抢下那鸣镝,不许它发声!快!” 黑衣人这次没有犹疑,如洪水般朝我们冲过来,古无殇却只是笑,她将那鸣镝向空中一抛,鸣镝在半空发出一声脆响,随着这鸣镝的脆响,顾五郎脸色惨白如死灰,他慌忙的往古园外跑,古无殇仍然是淡淡的看着。 我不知道顾五郎为何会如此怕古无殇手里的鸣镝,但很快我就知道了原因,鸣镝一响,几十名戴着各色脸谱面具的人几乎是从天而降,不过几秒钟,黑衣人全部被斩杀,且浑身没有留一滴血,没见一道伤口,又有戴着脸谱的人在那些尸体上洒下了什么东西,那些尸体很快就消失,我惊得目瞪口呆,以为我自己遇见了鬼。 黑夜里,一名戴着红色脸谱的人飞到古无殇面前,将那鸣镝交回古无殇手里,古无殇淡淡点了点头,那戴着红色脸谱的人又立即隐身于黑夜,其余几十名黑衣人也随即消失。 我愣在原地久久反应不过来,刚才的那一切恍如一场梦境一样不真实,我以为原峥楚彻他们的武功已经很高了,但他们和这些人一对比,完全的云泥之别,果然是山外有山。 原峥忽然哑着声音说:“无殇,你何苦这么待自己。” 古无殇沉默,她拍了拍媚潋的手,媚潋会意,将轮椅推动朝黑夜伸出而去,我同原峥一道望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她们到了门口,古无殇才轻声说:“我既不想忘记从前,也会一直等他。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回来,他若不回来・・・・・・我即使活千年万年也毫无意义。” 待她说完,媚潋推着她,转身就没入了黑夜。 ------------ 第八十一章 离别 更新时间:2012-04-03 风声如刀,原峥长长的叹息,我看着原峥,原峥像是累极了,他满脸的疲态,我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他僵了一下,然后他说:“晚晚,原来你从来就没信任过我。你可能不知道,自那日我们在客栈被人暗算,我就猜到事情不同寻常了,所以我带你来了古园,因为天下之大,只有无殇这里最安全,所以我和媚潋商量好了,将计就计,引出背后的人。” 我一身狼狈,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我不能说出我只是让他活着这样的话,因为这样,原峥这辈子也许就再也忘不掉我了,我欠他的实在太多,这辈子我都还不清了。 见我没说话,也没解释,原峥眼底那一点希冀的光一下子就黯掉,他失落的笑了一下,然后他向前走了几步,靠着柱子,仿佛他累得连站立都已经做不到,然后他语气十分疲惫的继续说:“你一直想知道无殇的身份,我现在告诉你,无殇原名叫古凤飞,是双龙剑的唯一传人,你刚才看到的戴着脸谱的绝世高手,便是双龙剑的守护者三十六地煞,三十六地煞世世代代保护双龙剑传人,永不离弃。无殇的双腿,是云锦打断的,因为无殇不想再看着云锦为了权力一步一步的错下去,她要走,但云锦不放,最终云锦打断了无殇的双腿,没了双腿的无殇一心寻死,云锦或许不忍见无殇死,他最终将鸣镝还给了无殇。鸣镝响,地煞现,无殇最终逃脱出来,她再回到青城,可她的心,却从来没有回来过。即使云锦那么伤害她,但她还是在等她回来。将离虽然无解,但若集合三十六地煞的内力,用它护住无殇的心脉,无殇安然活到寿终正寝也不是不无可能,但她不肯,她心无归宿,自然是······无可留恋。” 我哑口无言,我不知道古无殇背后竟然会有这样一个故事,可她的等待,值得吗?她那命去当筹码,会换得她想要的幸福吗? 原峥忽然侧脸看着我,他喃喃问我:“晚晚,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真的就没想过,也许你放下楚彻,才不会这么痛苦呢。” 放下?谈何容易呢,若爱一个人会轻易放下,步华就不会痛苦,无殇也不会这么绝望的一直等待,我也不会这样选择逃避了。 经历了这么多,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人生如此短暂,我不要在我还能爱的时候,轻易就说分手,因为谁也说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 楚彻,我终于懂了,如果注定我不能忘记你,那么无论今后会怎样,我都不要再忍受生离。楚彻,我不再逃避,只要可以待在你身边,怎样都好。 我望着原峥,他一身的萧然,正怔怔的望着我,我忽然就说:“对不起,原峥,我要回到楚彻身边了,我终于懂了,无论他怎样对我,只要我还爱他,便会对他不离不弃。原峥,对不起。” 原峥苍凉的望着我,我不敢去看他,原峥想说什么,却只是张口吐了一口血,那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和前襟上,我瞪圆眼睛惊呼:“原峥!” 原峥身体似絮叶,轻飘飘的倒了下去,我急得哭,我大叫着原峥,原峥的眼睛却紧紧的闭着,我没想到,原峥会气成这样,我四处张望,却一个人也见不到,我一直叫原峥的名字,原峥却不肯醒过来。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原峥背在背上,一步一步的朝房间里走,原峥很沉,我摔了好几跤,手掌和膝盖都擦破了,火辣火辣的痛,但我顾不得自己,我只想快点把原峥背回去。 地上还有着刚才下雨的湿气,我摔得浑身都是泥,原峥身上也是,我把原峥背回去时,我累得几乎不能动了,我伸手轻轻拍着原峥的脸,可原峥仍然没反应,我累极了,明明想去叫媚潋,身体却不听使唤的往下沉。 不可以······原峥还昏迷着······我不可以昏过去······ 意识模模糊糊,我只听见有人在叫我,我却不想睁开眼睛,我觉得很累,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那人却不依不饶的一直叫我,我实在被叫得烦了,便睁开眼睛,正要发火,却见原峥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看着我,我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因为我突然记起了之前的事。 原峥见我醒了,十分激动,他连珠炮似的问我:“晚晚你怎么样,有不有哪里不舒服?” 我记得,吐一口血昏死过去的,是他吧,怎么这会儿成了我是病号了。 我说:“我没事,你怎么样?” 原峥听我这么说,脸色缓和了一点,他笑着说:“我身体强壮得很,能有什么事。” 我不想被他骗,于是我说:“你昨天吐血了。” 原峥怔了怔,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偶尔吐两口,就当减肥。” ······ 我彻底无语了,不过见他知道斗嘴了,大概是没什么事了,不过他脸色仍旧有些不正常的苍白,媚潋正好推着古无殇进来,她们两个人的形容,仿佛昨天晚上的事只是我自己做的一场大梦,我不得不佩服,见过世面的人,我果然是没得办法比。 媚潋将古无殇推到我跟前,古无殇温和的笑了一下,说:“卫公子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瞧了一眼原峥,原峥脸红了红,我不知道背后原峥又做了什么事,能让古无殇亲自来问我,我咳嗽两声,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说:“劳古姑娘亲自来一趟,卫玠没什么事。” 古无殇仍旧是温和的笑着,她看着原峥,说:“顾五郎已死,前路我不能为你们保驾,你们珍重。” 原峥笑呵呵的说:“我出去打着双龙剑的招牌,谁敢动我?哈哈。” 古无殇拿他没办法,只是笑,然后说:“什么时候动身?” 原峥看着我,意思是等我做决定,我只想快点回到楚彻身边,便说:“马上。” 原峥眼神黯了黯,他没说话,古无殇淡淡的笑着,说:“好,无殇不便,就不送你们了。无论何时,青城大门永远为公子敞开。” 无殇说完,媚潋便推着她出去了,我看着两人的身影发了一阵呆,原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过神来,有些懒怠的起来换了身衣裳,准备回大楚军营。 经历了这么多兜兜转转,我终究还是选择了回到楚彻身边,无论今后如何,无论他是不是真的变心,我想,我不会再轻易说离别。 ------------ 第八十二章 赵谦 更新时间:2012-04-04 我和原峥离开时,古无殇自己推着轮椅又回到那片花海里,我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古无殇她真的不是凡人吧。 我正看得出神,原峥捅了捅我胳膊,眼神很留恋的说:“走吧,她喜欢一个人待在那儿。” 原峥说完自己扭头转身走了,我仍旧看着古无殇,她仰头看着天空,整个人很安静,这样的奇女子,经历繁华纷扰能自守在这一片安然超脱的世界,该有多么豁达宽广的胸襟呢,若是有缘,我们再见吧。 媚潋来送了我们一程,果然给我装着两盆好花,但我不知前程如何,这两盆花就是个念想,我便把花暂时搁在古园养着,等待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来取花。 媚潋便叫人把花又拿了回去,她和原峥说了几句话,我和原峥才从古园离开,走了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古园紧闭的大门,一时有些感触。原峥自打从古园出来,又变成了花花公子的浪荡样子,冲着两旁的姑娘抛媚眼。 天色也暗了下来,我原本想去坠云楼看看的,不知道坠云和顾五郎到底有不有牵扯,但到了坠云楼我突然没了兴致,便径直朝前走去。 原峥可能看出了我的意思,便说:“坠云和顾五郎没什么关系,漂亮的女人,总不会坏到哪里去的。” 这货什么观念,谁说漂亮的女人就不坏了? 历史上的妲己褒姒,那可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我懒得和他计较,不过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不知觉的轻松了下来,我懒洋洋的朝前走着,觉得身后有人盯着似的,我一回头,却只是匆匆的人流,什么也不没有,我嗤笑自己疑神疑鬼的,青天白日,我在青城又没什么熟人,肯定是自己想多了。 出了城门,原峥去取了马车,我们便上了马车,我有点累,便躺下睡了。 原峥赶着马车,我们又往回走,到了之前我们没有歇脚的小镇才叫醒我,我们找了一家干净的小客栈借宿,这客栈竟然叫同福客栈,我想起武林外传里的佟湘玉,心情好了不少,进去一看,这客栈老板却是个男人,还是个不怎么好看的男人,我顿时有点失望。 原峥去要了两间上好的厢房,我们两个住对门,我实在累了,打发了原峥自己回去睡觉,倒头就睡下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朦朦胧胧的我听见打斗声,睁开眼睛一看,屋子里十分热闹,几个黑衣人围着原峥打,原峥武功本来很好,但对方毕竟人多,这会儿已经处在了下风,见我醒了,原峥朝我大吼:“晚晚,快跑!”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更急了,又朝我大吼:“傻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原峥分神说话间,一个黑衣人的长剑穿过了原峥的肩胛骨,血顿时涌出来,染红了他的亵衣,我脑子轰的一下子炸开,缩在床头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原峥负隅抵抗,一直朝我咆哮,叫我跑,可我根本就没了力气跑,没过多久,原峥脖子上被架了两把长剑,双手被黑衣人缚住,他恨恨的盯着黑衣人,眼神像是要吃人,我没见过这样的原峥,加上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也是第一次见,思维不能同步,我像是电影定格的画面一样定在了当场。 门外这时响起了掌声,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二十几岁的男人,那男人笑眯眯的看着原峥,说:“原少爷武艺非凡,要不是赵某带的人多,这会儿只怕他们都成了原少爷的刀下鬼了。” 原峥冷哼一声,说:“不敢,原某学艺不精,今天认栽,不知兄台是哪条道上的?”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在桌子前坐了下来,笑道:“鄙人赵谦,原少爷贵人,肯定是不认得我这样的小人物的。” 原峥脸色一下子刷白,不可置信的看着赵谦,说:“你是大赵淳阳王赵谦?” 赵谦轻笑,盯着原峥说:“原少爷也认识我吗?真是赵谦的荣幸。” 我这才看向赵谦,这人长得很漂亮,没错,是漂亮,他穿一身白衣,腰上束着一条淡金色腰带,左手大拇指带着一个白玉扳指,他习惯性的转动扳指,从我以前看武侠剧里得出的结论:这人绝不是什么善类。 原峥皱着眉头说:“淳阳王客气了,天下谁人不知道淳阳王的名头,倒是原峥有幸能一睹王爷真颜。” 赵谦说:“原少爷客气,赵某今天只是想请这位公子跟我走一趟,原少爷没有意见吧?” 赵谦说着,目光扫向了我,我浑身一颤,看向原峥,原峥看着赵谦,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你不许动她,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赵谦手指搭上自己的薄唇,摇头说:“可是怎么办呢?皇上要的是他,不是你。” “你・・・・・・”原峥愤怒的大吼,眼神可以杀死人。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过衣服穿好,原峥不解的看着我,我给他一个放心的微笑,走到赵谦面前,说:“既然是要我,那么就先放了他。” 赵谦很玩味的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原峥,轻笑道:“果然是有情有义啊,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放了他,谁敢保证你半路不会逃跑呢?” 赵谦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但每一个字都很恶毒,让我很想扁他。 我微微一笑,说:“我们不是王爷的对手,难道王爷还不信自己的实力吗?” 见我这么说,赵谦倒是有点意外,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我,好半天才轻笑说:“既然公子这么说了,你们还不放开原少爷。” 黑衣人立刻松开了架在原峥脖子上的长剑,原峥见势立即就要反攻,那赵谦却快速出手,那速度简直可以用妖孽来形容,赵谦点住了原峥的穴位,原峥不甘的狠狠的看了赵谦一眼,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我冲过去,拍着原峥的脸,叫原峥的名字,原峥没反应,赵谦拍了拍手,笑道:“公子不必担心,我只是点了他的睡穴而已,两个时辰后他自己就醒了。” 我对穴位是一窍不通,不过原峥是的确还有呼吸,只是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伸手替他抚平额头,将他半拖半拽的拖到墙边靠着,然后颇有风度的站起身,说:“我跟王爷走,但王爷必须保证他的安全。” 赵谦转身,走到门口边站定,连头也没回的说:“好,本王保证原少爷的安全,公子请吧。” 我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原峥,希望他会没事吧,然后我也跟着出了房间。 同福客栈外面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赵谦已经上了马车,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上去,车夫一路疾驰,颠簸得我十分难受。我知道赵谦是要带我去大赵,段子明既然是要我,就绝对是和战事有关。 大玄一行,已经让我名动天下,如今我离开了大楚,段子明对我动了心思是再正常不过,只是我已经倦了,我不想再卷入权力的斗争,只想回到楚彻身边,做一个安妥的女人,可能上天注定,我和楚彻之间注定有这么多磨难。 楚彻,如果你知道了,会不会马上来救我呢? 我傻笑,楚彻他怎么会来救我?他如今娇妻在旁,天下在侧,他怎么可能为了我,放下他的理想,放下他的骄傲。 楚彻,如果当时我不那么懦弱,我像个妒妇一样去吵着要你给我解释,我们之间还有不有弥合的可能呢?我这一生最怕的就是失去,我对任何东西都不确定能拥有,我怕自己拥有得太多是一种罪过,所以我什么都不去争取,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对你我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我后悔了,我只要一想到你的双手抱着其他的女人,只要一想到你的温柔是给其他的女人,我就不可抑止的嫉妒,但我什么也不能做,比如现在,我明知道前路是死路,但我仍然义无反顾。 楚彻,我最后能给你的,就是用死,来默默的替你守护这片你梦寐以求的万里江山。 可是,江山万里,楼台百尺,何处是心乡呢? ------------ 第八十三章 段子明 更新时间:2012-04-04 马车里封得严严实实的,路上好像遇到了有官兵在盘查,我迷迷糊糊的,脑袋根本都不想事,就这么一路赶,一直等到了大赵的地界,马车的速度才放慢了一些。 我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赶了多少天的路,只知道车子停下来之后,外面有人禀报:“王爷,我们到了。” 赵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在马车里看着我,轻笑道:“人人都说楚彻的王妃倾国倾城,果然是名不虚传。” 赵谦丢下这句话,自己下了马车,我心里一惊,难道赵谦已经识破了我的身份了?只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如今的庄王妃是段紫颜,段子明的妹妹,不是我。 下了马车,我便看见一座豪华的官邸,淳阳王府。 赵谦微微仰头得意的看着自己的府邸,笑道:“公子请吧。” 我不动声色的进府,赵谦在我身后似是而非的笑了一下,也跟着进了府,刚到门口,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便带着几个小厮匆忙的过来迎接,见了赵谦,恭恭敬敬的说:“王爷,皇上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看来段子明已经到了,不过我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去皇宫,偏偏要段子明来淳阳王的府上,不是多此一举。 赵谦略皱了皱眉,我停在原地看他,他站了两秒,说:“公子,这边请。” 赵谦走在前面,我只能看见他的背影,他的府邸很雅致,小桥流水,景色如画,倒和他这个人给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行了一段路,便到了大厅,大厅里,主位上坐着一个喝茶的俊朗男人,应该就是段子明了。 说实话,这段子明的形象倒出乎我的意料,赵谦如此阴柔漂亮,段子明却阳刚俊朗,和之前听说的阴险小人,丝毫对不上号。 所谓相由心生,见段子明其实也是帅哥,虽然心里的厌恶少了几分,但也绝对不会有好感。 赵谦先进去,却并没有行礼,只是随意的坐在段子明对面,这君臣关系,有点让我疑惑。 对于赵谦的行为,段子明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搁下手里的茶杯,笑着和赵谦说:“你一路颠簸,累吗?” 赵谦哼了一声,没有说话,段子明也不恼,眼神又瞟向我,我站在大厅中间,毫不畏惧的看着段子明,段子明脸上微有讶色,说:“这位想必就是卫玠卫公子了吧?” 我冷哼一声,说:“正是卫某,不知大赵皇帝陛下将卫某掳来,所为何事?” 段子明没料到我这么直接,扫了一眼一旁沉默的赵谦,又盯着我,说:“卫公子是爽快人,朕就不兜圈子了,朕要卫公子为朕效命,荣华富贵,权倾天下,朕都可以给你。” “卫玠区区一介草民,见识短浅,恕卫玠不能为陛下效命。”我斩钉截铁的说。 段子明冷哼一声,脸色立即就阴沉了下去,说:“卫公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朕可没楚彻那么有耐性。” “生死由命,卫玠无话可说。” 段子明冷脸看着我,咬着牙齿的脸看上去特别的狰狞,我心里有点发毛,但仍然镇定的平视着他,我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在最后关头能救原峥一命,我也算活得值了。 一旁沉默的赵谦突然说:“卫公子······不不,应该叫向大小姐,你难道不想报灭门之仇了吗?” 如果我还是原来那个向芸晚,毫无疑问的,赵谦的话能成功的让我为段子明效命。但我不是,我是卫玠,来自21世纪一抹孤独的灵魂,我爱楚彻,即使被他放弃,我依然想要保护他。 我坦然的说:“不想。” 赵谦神色一凛,眼底闪过杀意,他冷笑说:“向大小姐倒是够冷血,连灭门的仇恨都可以不计较,楚彻他到底哪里好,值得你这样对他?因为爱吗?前些时候,他不是才迎娶了新王妃吗?” 我紧紧的握紧拳头,心口划过一阵疼痛,没错啊,楚彻前些时候才迎娶了新王妃,但那又怎样?他从没承诺过要一直爱我,也没说过不会娶别人,所以他不欠我,是我要得太多了,他给不起,我只好离开,可是离开之前,我付出了真心,所以我一直不快活,虽然我决定回到他身边,但说实话我并不确定楚彻会回心转意,所以现在死对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又怎样?一辈子能遇到一个你爱他,可以为他不计一切付出生命的人,我已经很幸运了。所以陛下和王爷不必再多说,卫玠一条命不值钱。”我平静的说到。 赵谦看着我,段子明也看着我,他们的眼睛里都有着不肯放弃的火焰,但是什么也不能让我改变我的决定,我就是这么无可救药。 段子明突然站起来,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来人,将她带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给她送吃的去。” 段子明说完,就有侍卫将我带了下去。我被关在一个阴冷的小屋里,虽然是夏末,但这房子里还是冷得出奇,我冷得缩在角落里,意识也是模模糊糊的。很奇怪的是我总会回想起我在现代的生活,虽然一个人孤单寂寞,但至少我活得自在,在现代里我没有爱过人,我害怕去爱,怕被伤害,怕被放弃,所以我只谈性,不谈爱。 穿越到这个时空之后,我遇见了楚彻,一开始我也是选择逃避,选择试探,但楚彻他说了爱我,我就为他任性一回,为他认真爱一回,我想用尽全力去爱一次。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以不用去在乎别人的眼光,我爱楚彻,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可等我终于开窍了的时候,我已经快死了,快乐从来都是太短暂,我还来不及去好好珍惜,就到了要说永别的时候了。 说不怪楚彻,是真的,说不怨他,却是太假,为什么他不肯爱我久一点,至少让我的回忆也多一些,以后的日子,我也不会那么孤独,只是现在,我已经没有以后了。 楚彻,能为你死,我很幸福。 分不清白天黑夜,也不知道过了几天,我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坚持,就是绝不可以答应。 门缓缓打开,刺眼的光线照进来,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有个人走进了进来,他蹲在我身边,依稀还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他说:“你还是不肯为皇上效命吗?” 是赵谦的声音。 我想说是的,但我发现我根本就说不出话了,我只好拼命的摇头,但我没有力气,只能微微的摆了摆自己的头,头顶赵谦又冒出一声叹息,他站起来,说:“来人,将卫公子带到干净的房间里,去请大夫。” 我努力睁开眼看着赵谦,他神情很平静,漂亮的脸上有些黯然神伤,我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 第八十四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更新时间:2012-04-05 赵谦扶了扶额头,身影看上去有些落寞,他笑道:“我佩服你,也佩服楚彻。所以,我打算放你们一条生路。” 赵谦的话让我一头雾水,论理来说,赵谦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好心肠的,但他为什么会放我?我来不及想多的,身体负担不了,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赵谦坐在床前发呆,我动了动,赵谦看着我,说:“只是多日未进食而已,没什么大碍,你放心吧。” “谢谢。” “谢我什么?我又没有放你走。”赵谦玩味的说到。 “总之,谢谢。”我找不到话说,只有重复这一句话。 赵谦拨弄着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他看扳指的眼神,很温柔,仿佛那扳指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一样。 拨弄了一会儿,赵谦问我:“你见过颜颜吧?” 颜颜,应该就是段紫颜吧,楚彻的王妃。我心里一痛,苦笑着点头,说:“是的,我见过她。” “她······过得好吗?”赵谦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手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她过得很好,”我盯着赵谦,继续说:“你爱她?” 赵谦冷冷的看着我,我后背一个激灵,他的眼神太冷了,我从未见过这么冷的眼神。但我没有别过头,我只是不经意的一问,赵谦就做出如此反应,他对段紫颜的感情,绝对不浅。 赵谦霍的站起来,转身背对着我,冷冷的说:“你话太多了。” 赵谦丢下这句话就走了,看来段紫颜是他心里的一个禁忌。不过也是,纵然他多爱段紫颜,如今段紫颜已经嫁给楚彻了,再美丽的爱情,也成了过去式。 人在懦弱的同时,又是最坚强的,既不能承受所爱的人嫁给别人,却又必须活在现实里。段紫颜又是另一个向芸晚,一个政治上的牺牲品,无论赵谦和她多么相爱,但他们最终不能相守,有遗憾的爱情,特别的凄美,但我不知道,我和楚彻算不算呢? 我又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赵谦又坐在了床前,见我醒了,他递给我一碗药,我盯着黑漆漆的药汁,闭了好几口气才喝完,吃完药,赵谦依着窗子,不知道看着外面某处,低声问我:“你有多爱楚彻?” 我看着阳光投斜下,身影单薄的赵谦,笑道:“我不知道有多爱,但我知道我可以为了他,不要自己的性命。” 赵谦沉默了。光晕四处游走,他就像一幅风景画,美得不像凡人。最开始我觉得赵谦长得漂亮阴柔,但看他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他阴柔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双坚毅的眼睛。 “我也可以,但她做了选择,我只能选择站在她这边。如果她不是公主,该有多好。”赵谦唏嘘。 如果她不是公主,如果楚彻不是王爷······太多的如果,只是我们太懦弱,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为什么天下就一定要有一个人来统治呢?我们可以和平相处的,为什么要用战争来解决一切呢?我们付出了生命,牺牲了无数生灵,但其实谁统领天下,其实根本都不重要,如果输了最爱的人,就算赢了全天下,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等生来平等,为何要受别人统治?这个时代的人也许从来就没想过,他们做一辈子的顺民,他们苦不能言,他们只是政治家的牺牲品而已。 历来封建统治都是一样的,权力可以泯灭人性,权力可以让父子相残,兄弟反目,但人死还不都是一把灰,生前如何风光如何伟大,死后都只能长眠地底,不能呼吸,不能永生。 赵谦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回头看着我,说:“可惜他们看不开,颜颜是,皇上是。为什么我不早一些认识你呢?也许那时候我就不会让颜颜走了。” “现在也还来得及,别让有些遗憾成为一辈子,一辈子很短,我们只有几十年的时间,别错过了你爱的人。”每说一个字,我心就疼一下。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楚彻?依你的聪明,你不可能猜不出颜颜只是一个权宜之计,楚彻对她,根本就没有爱。”赵谦反问。 我紧紧的捏紧被角,是啊,我是猜到这只是一个权宜之计,商颂和原峥都说楚彻这么做有他的苦衷,但我还是说服自己不去揭穿真相,就当楚彻是变了心,就当他不爱我了,我才能走得心安理得。 我苦笑,说:“王爷听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赵谦似乎恍然大悟,有点落寞的笑道:“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是啊,我要的,他给不起,没有段紫颜,也会有下一个女人,我厌倦和别人争宠,也厌倦等待,所以我宁愿离开。”我故作轻松的说到。 “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更何况是楚彻?只要他心在你这里,何必要那么固执,跟自己过不去呢?” 是啊,这个时代是这样,是从前的我太要强了,是从前的我太在意这些身外的东西了,反而错过了去了解真相,错过了真心,但我仍然渴望楚彻这一生身边只有我一个人,但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何其的幼稚。 “那么如果段紫颜要你只娶她一个呢?”我问他。 赵谦毫不犹豫的说:“我会。” 我望着赵谦笑了,赵谦也望着我笑了。 段紫颜何其幸运,能在这样的时代里,遇到这样一个人;但她又何其不幸,她选择了去走那条最不幸的路,她把自己放在最后,把江山天下放在最前面,她是一个好公主,但她却不是一个好情人。但人就是这样,爱上了即使他再怎么不好,你还是忘不掉,舍不得。 门外这时有人禀报:“王爷,陛下驾到。” 赵谦嗯了一声,扭头对我说:“你好好休息。” 我点头,赵谦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说:“我承诺,会让你毫发无损,在楚彻来救你之前。” 我哑然失笑,楚彻他怎么会来救我呢,即使他爱我,但他心里和段紫颜一样,江山天下比情人来得重要得多。他们都可以为了天下牺牲任何东西,哪怕是自己,某种程度上来说,楚彻和段紫颜倒真是天生的一对绝配。 我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醒来时,天已经黑了,丫环送了些清淡的菜过来,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了两口,以免让自己饿死,吃完饭,我问丫环:“你们王爷还在和皇上议事吗?” 丫环机敏的说:“公子见谅,主子的事,奴婢不敢妄说。”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我也没为难她,丫环收拾了东西下去,我躺在床上很无聊,依稀听见外面有打仗的厮杀声,战争还没结束吗?我也不知道在大赵多少天了,原峥应该好好的活着吧,他生命力顽强,俗话说祸害遗千年嘛,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 我正想着,门被踢开,我循声望去,正好看见段子明铁青着脸走进来,他走得很快,衣摆被风撩起,倒很有几分俊逸洒脱。 段子明一走进来,就将长剑重重的扔在桌子上,他脸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他朝我咆哮:“不管你是卫玠还是向芸晚,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帮还是不帮朕?” 段子明的脸色极难看,额上青筋暴起,他眼底的杀意喷涌,我真佩服他这个时候还能忍住没有立刻动手杀了我,我看着段子明,微笑道:“卫玠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能为陛下效命。” 段子明冷哼一声,下一秒长剑即刻就架在了我脖子上,他的速度很快,我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的动作,长剑带着肃冷的杀气,抵在我脖子上,割出了丝丝鲜血,段子明在我耳边咬牙切齿的说:“既然你不肯帮朕,朕现在就杀了你。” “悉听尊便。”我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到。 段子明的剑再深了一分,我觉得脖子很痛,也闻见了血腥味,段子明眼里的恨意很浓烈,他现在怕是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吧。 我轻轻闭上眼睛,楚彻,再见了。 段子明的剑一点一点的深入,他仿佛很享受这样一点一点让人绝望的死亡,亦或他在等我反悔。 我等了一会儿,脖子上渐渐的感觉不到了痛,我想我就要死了吧。 恍惚间,赵谦从外面冲了进来,一把夺过段子明手里的剑,段子明冷冷的看着赵谦,暴喝道:“将剑还给朕,别以为朕答应过颜颜不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还是朕做主。” 我朝赵谦摇了摇头,我想说别做无谓的挣扎了,我并不要他兑现他的承诺,有他那句话我已经很开心了,毕竟我和他,素昧平生,但我力气很微弱,我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我只能朝赵谦不停的微微摇头。 “陛下,这么好的人质,陛下为什么不好好利用?”赵谦看都没看我一眼,他平静的盯着段子明,很冷静的说道。 ------------ 第八十五章 战争 更新时间:2012-04-05 整个场面安静下来,我不可思议的盯着赵谦,赵谦啊赵谦,你这是在帮我吗?让我活着去见楚彻最后一眼,还是让我在死之前看清楚彻为了江山不顾一切的狠绝?反正都要死,何不让我带着这个谜底去死。 段子明怔了一下,然后他脸上露出一个老狐狸的笑容,他扯了一块丝绸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大笑道:“王爷果然聪明,既然这个办法是王爷想出来的,那么就由王爷去做吧,朕拭目以待。” 段子明说完转身走了,赵谦走到我身边,蹲下来,小心的替我擦掉脖子上的血迹,我怔怔的看着他,赵谦愧疚的说:“对不起,还是让你受伤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手抓住赵谦替我擦血的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赵谦,我求求你,现在杀了我吧。” 赵谦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抽出他的手,吩咐了人送药和纱布来,替我包扎好,他才问我:“为什么?” “我既不想他为了救我放弃他的责任,也不想见到他为了这片江山不救我,无论哪一种我都不会快乐,现在我死,才是最好的结局。”我轻描淡写的说,心底的痛却开始蔓延,一寸一寸的沁入我的心肺骨骼。我很清楚目前的形势,只有我死,才不会威胁到楚彻,但其实与死相比,我更怕亲眼看见楚彻做选择,与其那个时候面对他的决绝,还不如就现在平静的死去。 赵谦长长的叹息一声,说:“既然你现在有死的决心,为何不再赌一次,赌他既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放弃他的责任。” “可是,人世间那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呢?我宁愿我自己死,也不想他・・・・・・・不快乐。” “好了,机会我给了你们,结局会怎样,你我都猜不到,不妨就赌一次吧。输了,不过也是这条命,赢了,你就幸福了。”赵谦站起来,轻轻的说到,也许是累了,赵谦垂着头慢慢的走了。 我看着赵谦疲惫的身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我知道他这么帮着我,是因为段紫颜,因为他想成全一份他自己无法实现的爱情。人有时候就是偏执得无可救药,明明都已经不可能了,却还要做无谓的妄想。我从来是个知足安分的人,所以我不会学赵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赵谦走后,很快就有人进来将我绑得像个粽子似的带走,我知道我将要面临的的什么。心跳不可抑止的加快,连呼吸都紊乱了,手心里一手心的汗,我知道我在害怕,害怕面对一些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 如果楚彻不顾一切救了我,这一辈子无论他怎么伤害我,我想我都不会想要逃了。 只是我害怕的是,如果楚彻不救我,我欣然赴死,但我就真的没有一点遗憾吗? 我固然是一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人,我追求的唯一,到现在为止我不曾妥协,哪怕是爱楚彻,但他给不了我我想要的,我即使舍不得,但我还是毅然的放手了。 爱情最后会让人变得没有原则,我在自己还没变成那个样子的时候就走了,但如果这次我活下去了,我会不会因为欠的这份情,选择于心不忍,选择退步? 我早该知道楚彻的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他王府里的女人我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但为什么遇见了段紫颜我才想放手呢? 因为我懦弱,因为我怕失去,段紫颜的出现让我意识到,总有一天我会容颜衰老,我会一无是处,但楚彻不一样,只要他愿意,如花似玉的女人排成队的等着他宠信,到了那个我们相看两相厌的时候,我们是不是都会后悔曾经的选择? 我其实不应该选择回到楚彻身边,因为我们之间,要解决的问题实在太多。 还是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我从来都喜欢做鸵鸟,但这一次,赵谦替我做了选择,我没得选。 夏末的太阳照得我昏昏欲睡,又或者是我不敢睁开眼睛,热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感受到对未知的恐惧。 被押解去城楼的路上,我只听见周围惨烈的厮杀声,我第一次面对这样盛大的死亡,我脑袋里一阵眩晕,剧烈刺鼻的血腥味让我作呕,但我吐不出来。我突然想起杜甫《兵车行》里两句诗: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天下为什么要有战争?因为有权力,有欲望,人的贪欲永远没有满足,就连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也还妄想着长生不老,千秋万世的统治天下。但人世间的事,谁又说得清楚明白,秦始皇终究也成历史,欲念只会让人受累,但只要是个人,又怎么会真的做到四大皆空,无欲无求? 我很快被带上了城墙,也许是赵谦事先吩咐了,所以士兵对我还是很客气,并没有电视剧里那种推搡,而只是象征性的押解着我,我从空气里闻到的血腥味开始减弱,我知道我临城楼不远了,但越临近城楼,我心里越恐慌害怕。人在面临未知的事物时,往往都表现出强烈的恐慌,我也不例外,就算我打了这个赌,我会赢吗? 我仍然紧闭着眼睛,但我已经停了下来,城楼上的风迎面而来,带着燥热和血腥味焦糊味,耳边的厮杀声仍然震耳欲聋,我也仍然不敢睁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赵谦在我身边说:“睁开眼睛吧,楚彻就在下面。” 赵谦的话说得很轻,但仍然像轰雷一样打在我心底,我浑身都在发抖,我手紧紧的握着,指甲嵌进肉里,我却已经不觉得痛。赵谦似乎一直在看着我,我挣扎着,慢慢睁开了眼睛,但马上我后悔了,因为我看到的,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这是任何电影里都无法拍出来的惨烈场面,我只能想到几个成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累尸成丘・・・・・・前一秒还是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却已经没了呼吸,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更是到处都是・・・・・・ 我终于忍不住,趴在城楼上吐了出来,我几乎连苦胆都要吐出来了,赵谦那双苍凉的眼睛默默的盯着我,然后他走到我身边,轻轻的拍着我的背,我想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但我发现我做不到,赵谦一边拍我的背一边说:“很恶心对不对?但他们还得在下面厮杀,至死方休,这就是战争。” ------------ 第八十六章 交换 更新时间:2012-04-06 赵谦说得没错,下面在厮杀的也是人,他们也会害怕,也会觉得恶心,但他们并没有退却,因为他们认为那是在守护他们的河山家园,他们只能忍着一切的痛苦和无奈,拼搏厮杀,死了,算是为国捐躯,光明磊落;运气好一点,活了下来,但每当回想起这一切,他们还能平静的过生活吗?这一切又都值得吗?人死不能复生,生命何其的珍贵,人人都是妈生父母养的,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呢? 我几乎吐得胃里什么也没有,我的脸也一定很苍白,赵谦迎着热风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然后他说:“接下来,就是我们面对现实的时候了,我希望你能阻止战争,用你的聪明才智,至少让天下太平几年吧。”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很无奈的说:“王爷你高抬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 赵谦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他俯视着下面激烈厮杀的人说:“就当是为了他们吧。” 赵谦正说着,一支长长的箭从城墙下面射上来,我惊呼道:“小心。” 赵谦微微偏过头,箭从他脸上擦过,滚圆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我下意识的朝城楼下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帅车上站着的楚彻。 我以前看到过这么一句话,你爱一个人时,明明是人海,你却看见了他;而你不爱一个人时,明明是他,你却看见了人海。我想,我真的理解了这句话了。 我没有算过我多久没看到过楚彻了,他似乎憔悴了一点,下巴的胡茬即使隔着这么远,仍然能清晰的看见,我忽然觉得难受,胸腔里的呼吸像是被谁掐断了一样,楚彻他是为我憔悴神伤吗? 韶光易老,生命如此短暂,我还会再去计较我和楚彻,是不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我开始迷茫了,我亲眼见到这么多的死亡,亲眼见到这么多生离死别,我还会不会轻易的就说离开,轻易的就放手? 我突然哭了,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我是真的为他哭了。 赵谦叫过来一个士兵,朝城楼下喊话:楚军听着,请庄王爷出来说话!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抬头看向城楼喊话的人,楚彻也缓缓的抬起了头,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当他看到我时,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 倒是原峥不知道在哪里朝着城楼大吼:“不许动她!” 一瞬间我就清醒了,一直最在乎我生死的,只有原峥而已。 楚彻从来不会为了私人感情放弃天下,即使是我,也不能改变这个现实,我开始怀疑,楚彻到底爱不爱我,最是薄情帝王家,也许楚彻那时候说爱我,根本只是一句逢场作戏的玩笑话,而我却当了真,我是咎由自取。 楚彻冷冷的盯着城楼,低沉的嗓音盖过一切尘埃鲜血,远远的飘扬而来:“本王在此。” 日光裂云,我仰望着天空,尽力抑制自己的泪水,我不要为了不爱我的男人哭泣,他的憔悴,原来是与我无关的。 赵谦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楚彻,开出了条件:“本王想与庄王爷做个交易,用她,换取我大赵的太平,不知道庄王爷肯不肯?” 底下士兵一片哗然,有人立即大声道:“王爷,我们已经胜券在握,别上了他们的当,军师是为大楚而死,死得其所!” “王爷,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 好一个死得其所,我就活该为了大楚而死,这什么破逻辑?! 楚彻一直平静的看着我,他眼睛太过深邃,我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着什么,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冷透,我知道,他不会救我的,他不会因为我,放弃他多年的梦想。 我是真的该佩服楚彻,他这个人太过爱国,这么多年,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我一时释怀,无论楚彻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他,我平静的接受一切,大不了我就是一死而已。人固有一死,我这样也算轰轰烈烈了。 手心里的汗开始蒸发,坦然接受和面对之后,我竟然淡淡的望着楚彻,无论他是不是爱我,但我是真的爱他,可能我们之间的缘分太浅,注定今生有缘无分,我不怪谁,只愿来世,我们不要再相遇,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来一次有花无果的爱情。 城下又是一阵骚动,好在双方士兵都已经停止了厮杀,人群里有人同样押解着一个女子一点一点的走到楚军阵前,是段紫颜。段紫颜也是被绑着的,她的样子仍旧没有丝毫的狼狈,她狠狠的盯着楚彻,就像饿了好多天的狼,突然看见猎物,想要扑上去一口将猎物撕碎。 从段紫颜出现的那一刻,赵谦就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手,他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他紧紧的皱着眉头,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这时楚彻在城楼下朗声道:“本王手里同样有一个人质,一人换一人,淳阳王肯是不肯?” 赵谦几乎是脱口而出:“好,本王答应。” 段紫颜震惊的看着赵谦,她像是头失控的狮子一样朝赵谦怒吼:“不可以,赵谦你不可以因为我背弃大赵的子民,我不允许你这么做,你听到没有?” 赵谦瞳孔猛缩,他紧紧的咬着牙齿,楚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几乎哄着自己一般喃喃:“颜颜,我是在救你。” 他这句话,得到的却是段紫颜怨恨的目光,那目光让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而赵谦几乎是站不稳了,我轻咳两声,赵谦闭了闭眼,似乎是下了决心一样:“庄王爷,还不交换人质吗?” 楚彻欣然道:“好。” 赵谦别过脸看着我,强笑道:“卫公子,你赢了,他为了你・・・・・・” “那你呢?她估计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径直打断赵谦的话,楚彻是为了我吗?他如果真的为了我,怎么会一点担忧的表情都没有,与之相比,赵谦,你才是值得交付性命的人,但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赵谦几乎是后退了一步,他苦笑道:“只要她活下来了,不原谅・・・・・・就不原谅吧,这样她心里好受一点。卫公子,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珍重。” 我有些心疼的看着赵谦,这样意气风华的人,也不过是因为爱情啊,我突然想起步华和玄桢,乱世里,有多少红颜薄命? “珍重。”我朝赵谦微微一笑,阳光正好打在赵谦脸上,他脸上竟然已有泪痕,我忙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 城楼下却又听见楚彻变调的惊呼:“你!快叫军医,快!” 我和赵谦同时望向城楼下,只见段紫颜的身体正软软的倒下,赵谦痛苦的伸手抵在夏末的风中,凄厉的嘶吼响彻天地:“不・・・・・・” ------------ 第八十七章 内伤 更新时间:2012-04-06 城楼下乱成一片,段紫颜咬舌自尽了,鲜血从她最近缓缓的溢出,我从头冷到脚,段紫颜她竟然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方式也不要赵谦为了她放弃一个要挟大楚的机会,但段紫颜她太傻,即使她死了,楚彻仍旧不会被要挟的,因为我根本就不值得。 片刻之后城楼下又归于宁静,军医抖着手颤抖的回答:“回王爷,她・・・・・・已经死了。” 军医那句话说得不重,落在我耳朵里却像一记闷雷,炸得我浑身发抖,我看着赵谦,赵谦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热风吹过,他的长发随风张扬,说不出的凄美。 楚彻皱着眉头看向城楼上,我喉咙发干,说话都嘶嘶的:“王爷・・・・・・王爷・・・・・・” 赵谦似乎是回过了神来,慢慢的收回手,脸上的痛苦已然不见,只剩下恐怖的阴沉,他怨毒的望着我,那个眼神让我不寒而栗,他盯着我一字一字的说:“颜颜死了,你就去给她陪葬吧!” 他话说得很轻,里面的森冷却像是寒气将我整个人冻住,赵谦双眼发红,他已经没有了理智,我动了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赵谦突然睁大眼睛,发狂一样掐住我脖子,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将我抵在城楼的围墙上,狰狞的脸,让我恍如在梦中。 厮杀又开始了,血腥味让我作呕,我几乎快没办法呼吸了,脑袋嗡嗡的,我想我马上就要死了,后脑勺在风里突然很凉,一支长箭稳稳的射过赵谦的额头,他瞪大着眼睛,脑门上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我脸上。 我几乎是停止了呼吸,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他,赵谦掐住我脖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我呼入新鲜空气,猛的呛咳了起来,赵谦的手完全松开了,他眼睛盯着城楼下段紫颜的位置,那眼神十分哀伤,我从没见过那么无助凄惶的眼神,我忘记了自己此刻在城楼上摇摇欲坠,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本能的向后一仰,身体便从城楼上坠下。 我果然是逃不过一死,城楼上赵谦仍然不肯倒下,他的手慢慢的抬着,我耳朵边全是燥热的风声,我闭上眼,不想再亲眼见到任何死亡。 恍惚间我听见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策马而来,空气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我慢慢扯出一个笑,我记得以前看到过这么一句话,原话我不记得了,大概意思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时是哭着的,我离开这个世界时应该笑着。 我估摸着马上就会坠地了,我的生命便到此为止了,楚彻,再见了,这一次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身体重重的砸下来,却没有预期的痛,但我清晰的听见肋骨碎裂的声音,我身下的软软的,绝不是地面,我猛然睁开眼睛,侧头就看见我身下的楚彻,他憔悴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痛楚,他眉头因为疼痛而紧紧的皱着,我看得呆了。 是他救了我?是楚彻救了我吗?我没有死,也没有看错,是楚彻救了我。 我慌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我浑身害怕得发抖,楚彻的最近慢慢的溢出血丝来,我吓得哭了起来,我抱着楚彻,急急的问:“楚彻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会没事的,军医・・・・・・军医在哪里?” 我急得大吼,军医急忙跑了过来,楚彻慢慢伸手扳过我哭泣的脸,终于慢慢露出一个微笑,他断断续续的说:“还好・・・・・・还好・・・・・・・” “你别说话,楚彻你什么都不要说・・・・・・・”我哭得更厉害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紧紧的将我包围着,我怕楚彻就这么死了。 楚彻不肯闭眼睛,他一直望着我,军医检查了伤势过后,皱着眉头说:“王爷是内伤,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我一时懵了,军医的话像是重磅炸弹落在我心底,我将楚彻抱得更紧了,军医连忙来掰开我,急急的道:“王爷现在内伤,受不得你这样,你去找人来,我们得尽快把王爷抬回军营。” 我多么舍不得松开楚彻,我这辈子再也不想松开他了,但我知道军医的话里的含义,我连忙放开楚彻,急急的去找人来。 没走两步,我碰到了原峥,原峥瘦了很多,他手里握着长剑,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我们身边隔着千军万马,他给我一个安稳的微笑,他说:“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我勉强笑了一下,一个字也没说,急急的走了。 原峥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我装作没有看见,我知道,这辈子我欠原峥的,是注定无法偿还的。 副帅在犹豫要不要先撤兵,楚彻这时已经昏迷了,他的眼睛闭得死死的,我握紧了拳头,以军事的身份说:“不,继续攻!” 副帅似乎没料到我会做出这个决定,颇有讶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心领神会,举起长剑,一声大吼:“继续攻!” 是的,继续攻,如果注定要有这场战争,注定要有死亡,那么就这一次,之后再也不要有战争了,死的人已经够多了,我既然改变不了这个时代,便只能尽量减少死亡,天下一统之后,至少不会再有战争了,楚彻他就不会再披挂上阵,以身犯险了。 我跟着小队人马护送楚彻回军营,临走前,原峥叫住了我,日光倾泻在他俊朗的脸上,更衬得他的五官俊美硬朗,原峥笑着,他说:“晚晚,我知道,你会没事的。” 我的眼睛一直追随着前面护送楚彻的小队伍,没有去看原峥的表情,或者我是下意识的躲着不去看原峥的脸,我一直喜欢做鸵鸟,以为不去看见就可以不去面对,这样我心里会好过一点。 我说:“恩,我现在好好的,原峥,我要走了。” 原峥目光掠过人群,看着那小队伍,笑着说:“晚晚,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幸福吗?会吗? 原峥不等我说话,留恋的看着我,然后他说:“去吧,我也该走了。” 我总觉得原峥的话不对劲,但我不知道哪里不对,我的一颗心都系在楚彻身上了,我皱着眉问他:“你要去哪里?” “去杀敌啊,他那个样子,我只好代替他了。”原峥恢复他痞子的口气,笑嘻嘻的说到。 我气结,说:“好了,你小心点,给我活着回来。” 原峥点了点头,然后他上马,冲入了厮杀的人群里,我看着原峥的背影,这才发现,他今天穿着的是黑色的长袍,平日里喜欢穿得花里胡哨的原少爷,今天怎么转性了,改天我得好好笑笑他,我望着原峥的黑色背影,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快速的去追上小队伍。 楚彻一路上都没哼一声,但他紧紧的皱着眉头,我知道他一定很痛,军营离战场不是很远,我们很快就赶到,军医立即吩咐人准备药材,准备大桶,见这个架势,我知道军医是要让楚彻药浴。 见人忙进忙出,我却只有守在楚彻的身边,我紧紧的握着楚彻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我真实的握在手心里,我想,这辈子我再也逃不开了。 药浴很快准备好了,滚烫的水冒着蒸腾的热气,军医和几个士兵小心翼翼的将楚彻抬进浴桶里坐着,为了不打扰楚彻,军医让人都下去,我固执的守着,军医略皱着眉头,最后答应,并嘱咐我有事一定要及时叫人。 楚彻坐在浴桶里,我便坐在外面,眼睛都不敢闭一下的守着他,我怕我只要一闭眼楚彻就不见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我觉得自己等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楚彻一直没有醒,太阳快下山了,楚彻流了一身的汗水,我忙派人去叫军医,军医被吓得够呛,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的,但他一见楚彻的症状,立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扶着自己的心口,说:“王爷是度过大关了,我去让人再准备一桶新鲜的过来。” 我几乎是热泪盈眶,眼睛里热热的,我激动的抱住军医,他带给我的,是天底下最好的消息,军医没见过这个阵势,愣了几秒之后,竟然红了脸,我忙放开军医,说:“呵呵・・・・・・辛苦你了。” 军医有点不自然的又咳了几声,低头说:“是我的分内事,军师客气了,我先下去了。” 我忙说好,门外沉静了一阵,又有人来报,说京城八百里加急,文书盖了火碱,楚彻此时又昏迷,如果是大事,那可耽搁不得,我犹豫了一下,私自拆开了信件,看完信,我一颗心沉了下去。 ------------ 第八十八章 原峥战死 更新时间:2012-04-07 信是秦朗送来的,曹盾、苏文俊之流已在三天前,午门斩首了,高子扬辞官归田了,看来皇帝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铲除楚彻了,楚彻的羽翼基本都被清理干净,朝堂几乎都是皇帝的人了,秦朗也许是看在楚彻一颗心为过国的份上,才修书提醒楚彻,最后落款,秦朗写了四个字:望君珍重。 这个秦朗,我倒真是小看了他的肚量了,当初他和楚彻是死对头,现在肯站出来帮楚彻的,竟然是楚彻的这个死对头,造化真是弄人。 新的药水换过,楚彻的脸色渐渐的恢复了红润,我终于放下了心,至少楚彻是没有生命危险了,楚彻的身体向来很好,这次恢复应该也能很快,只是我想起当时的场景,仍然很后怕,楚彻那么泯不畏死的冲过来接住我,他没有考虑过,如果救不过来,他会死的。 一个男人肯为了你去死,你还会计较别的吗?我纵然只想和他一个人一生一世,但楚彻有他的无奈,赵谦说得不错,如果他真心爱我,我又何必计较那么多?爱情果然会让人改变原则,经历过这么多,我不想再和楚彻分开了。生命如此短暂,我无法预料什么时候谁会先离开,所以活着的时候就好好珍惜吧,即使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能守在他身边,只要他爱我,我便也可以为了他迁就。 这辈子,我再也不躲了,等到哪一天他如果觉得厌倦了,我也不会走了,我要留在我看得见他的地方,即使只是当路人甲,也无所谓了。 天很快黑了下来,外面的厮杀却还没有停下,一刻钟一次汇报战况,最新的汇报时,楚军已经攻破了大赵的城门,直逼大赵皇宫,据说段子明誓死抵抗,宫女太监全都充当了士兵,段子明下令不准逃,否则杀无赦。 又过了半个时辰,汇报说大赵皇宫也已经失守,但楚军没有找到段子明,段子明由由一队黑衣卫护送向皇宫后山上逃了。楚军大部队撤退,留下了一千精锐,继续追击段子明,而这一千精锐,领头的竟是原峥。 我心里有点慌,眼皮一直跳不停,我总觉得会出事,大军很快撤了回来,副帅来帅营和我讲了一下大致情况,问俘虏怎么处置,我思索了一下,说:“遣散他们各自回家吧。” 副帅沉吟了一下,赞赏的看着我说:“军师仁义怕是天下无双,只愿他们懂得知恩图报才好。” 赵谦在城楼上说,如果我能做到,便还天下几年太平日子,士兵出来打仗,保家卫国本来不易,年年征战,也不过是想着战争早一些结束,回到自己家乡,守候在妻儿老母身旁。 我微笑不语,副帅又问:“王爷的伤······” 我说:“王爷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将军放心,好生去安顿大军吧,等原峥他们回来,今晚犒赏大军。” 副帅便退了出去,我却越觉得心神不宁,楚彻还是没醒,等到桶里的热水冷掉,我又叫来军医,军医便招人把楚彻抬到床上,我问:“王爷什么时候能醒?” 军医掳着胡须,说:“再有几个时辰,王爷就会醒,我吩咐了人熬着药,王爷醒了,身上会很痛,毕竟是内伤,只能慢慢调理。” 军医说完自己退了下去,我坐在床前,又揪着一颗心。等楚彻醒来,这痛他必定不肯哼出来,只会自己忍着,我当初为什么要那么任性,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要走。 楚彻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伤成这样,都是我的错,我难过,自责,但楚彻只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连一个责怪的字都说不出来,我伸手一遍又一遍的替他抚平打结的眉,楚彻似乎是在做什么噩梦,额上细汗密布,最后竟然叫着:“不要······不要······” 我急忙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安抚他道:“没事,你只是在噩梦,没事的······” 楚彻却不肯听,但他用力的回握着我的手,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他用力很大,我被他握得很痛,但我不敢抽回手,让他握着。 终于楚彻惊醒了,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仿佛还置身在噩梦中,我一时呆住,楚彻他是真的醒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出的叫他:“楚彻······楚彻······你醒了······” 楚彻慢慢抬头看我,他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我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呼吸,他的体温,我无声我流着泪,楚彻他终于醒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楚彻对不起······”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自责的说到。 楚彻一把搂过我,说话的声音嘶嘶的:“是我不好,不该因为想要赢,就不顾你的感受,卫玠,再也别走了好吗?当我听到原峥说你被赵谦掳走时,我几乎要疯了,卫玠,再也别走了好吗?我承受不了那么多了。” 他的语气那样轻,那样柔,他根本就没说过他自己会有多痛,明明就是我错了,他却还在说他自己的错,楚彻,我怎么可以那样对你? 我靠着楚彻的胸膛,哭着鼻子说:“楚彻,我再也不走了,就是你赶我,我也不走了。” “还好,我及时救下了你,还好你活着的,卫玠,你知道我多怕你掉下来的那一刻我会接不住你,你知道我有多怕吗?卫玠,原来没有你,其他的,真的都不过是陪衬而已,卫玠,等我好了,我带你走,我们去浪迹天涯,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楚彻轻声问我。 我在楚彻怀里哭得更厉害了,楚彻他竟然放得下天下,他竟然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楚彻,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上瘾的。 见我不回答,楚彻扳过我的身体,扶着我的肩膀,认真的问我:“卫玠,你愿意吗?” 我吸了吸鼻子,说:“我愿意,我愿意,楚彻,无论天涯海角,我都愿意和你去。” 楚彻笑了,那笑容,足以化开千年的寒冰,我和楚彻,历经了生死,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没有名利斗争,我们两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有时候我会想,也许人一辈子的幸福只有那么多,当你拥有了更多的时候,你就会失去一些原本拥有的东西,生命之中,总有一些我们无法承受的沉重。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追击段子明的一千精锐回到军营,段子明的头颅就装在一个锦盒里,上面还有没有干涸的血迹,楚彻仍然躺在床上,副帅捧着盒子进来时,楚彻只是淡淡说了一个好字。 副帅又捧了盒子出去,我忙追了出去,问:“原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回来。” 副帅低下了头,沉默不语,我一时急了,抓住副帅的手又问:“出了什么事?原峥呢?” 副帅抬头望向那站得很整齐的一千精锐,有人捧着一件被撕扯来的黑色长袍和一柄长剑过来,那人的眼神悲戚,眼角还隐隐的有泪痕。 我脑子一下子就轰的一声炸开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士兵哽咽着说:“原公子,战死了。” 我一下子站不稳,后退了两步,摇着头说:“不可能,不可能······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你们骗我。” 我几乎是自欺欺人一样的喃喃,原峥他那么宝贝他的生命,他怎么会轻易就死了? 那个士兵又说:“我们追到后山,遇到了狼群,原公子率先杀进阵去,大赵的皇帝是原公子亲手杀的,但是原公子在狼群里······再也没有出来了,我们只找到他被狼群咬坏的衣服······”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面,我不敢想,我突然想起临走时原峥说的话,他那时说话就不对劲了,原来,他是故意的,他为什么就不肯好好的活着? 原峥,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我一辈子都记得我欠你,原峥,你混蛋······ 我几乎是发狂一样,抓起原峥那件黑色的长袍,扔在地上狠狠的踩着,但我的心,却那么痛,原峥,你个混蛋,你故意让我内疚是不是? 原峥······ ------------ 第八十九章 回京 更新时间:2012-04-07 我记忆里那个总是穿得花里胡哨的浪荡公子,我记忆里永远笑着的原峥,我再也见不到了,我终于累得踩不动了,楚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他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我。 夜,寂静得可怕,我觉得浑身很冷,我蹲在地上,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楚彻下令所有的人都离开,他艰难的撑着受伤的身体走到我面前,他蹲下来,紧紧的搂着我,任我在他怀里哭。 原峥,你在哪里? 我哭得累了,就在楚彻怀里睡着了,我想,做梦的时候如果梦见原峥,我一定不要理他,我一定不要理他,可是我做梦也没有梦见原峥。 日子平静的过了几天,楚彻的内伤也渐渐的将养好了,我仍然会想起原峥,我希望他活着,即使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仍然希望他活着。 大军修养了几日,俘虏陆陆续续的都遣散了,大赵的旧臣全部都各自还乡,朝廷的圣旨这时传来:朝廷派人来接楚彻回朝。 楚彻接了圣旨之后,沉默了许久,然后他上书,说自己身体不好,如今天下也统一了,他想辞去一切职位,从此闲散江湖,朝廷不必再来接他,他会安排大军顺利返京。 楚彻的奏折还没来得及送走,却又收到一封密函,密函上面的字迹我认得,是秦朗。我这才想起之前信函的事,我忙说:“前几日秦朗送过信来,说・・・・・・” 楚彻挑了挑眉,手里的密函还没拆开,问我:“说什么?” 我静静的看着楚彻,我不知道我说出来之后,他会有什么反应,但我不得不说,这封密函里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容。 我看住楚彻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的变化,我说:“曹盾、苏文俊・・・・・・已经被斩首了。” “什么!”楚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暴喝到。 我不敢再继续说,楚彻却像是一下子懂了,他撕开新到的密函,只不过几秒钟,楚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阴沉着脸,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楚彻不语,将密函递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我只粗略看了一下,难怪楚彻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秦朗的密函上,写着,庄王府的一干人等,全部下狱了,包括小胖子,兰侧妃,绿意・・・・・・ 看来皇帝这次是要赶尽杀绝了,现在天底下皇帝最想杀的大约就是楚彻了,大赵灭亡,大玄新帝年幼,大玄国内内讧不断,根本无暇分神来争夺天下,边关数十万大军在楚彻手里,皇帝是怕楚彻借此造反,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意借此铲除楚彻。 抓了庄王府的人,不怕楚彻不就范,庄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皇帝是拿准了楚彻不会弃这些人不顾,他利用楚彻的不忍,先发制人,楚彻只能回朝。 我问楚彻:“你打算怎么做?” 楚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回京。” 这是一场硬仗,比任何厮杀都来得残酷,因为自己要打的,是自己的亲弟弟,我不知道楚彻作何感想,但是帝王家,从来都是这样。当初清朝,九龙夺嫡的时候,还不都是如此,四爷党、八爷党的人拼得你死我活,但胜者为王,天下是胜利者的天下,当一切血腥的厮杀过后,人人只会称赞帝王的英明神武,不堪的历史只会被淹没起来。 我走上前,伸手抱住楚彻,楚彻身体有点僵硬,他叹了一口气,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说:“对不起,我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我知道,但这次不同以往,你狠得下心吗?” 楚彻不说话,我知道,他不狠心,他并不是想要做什么天下至尊,但皇帝不肯轻易放过他,我真觉得皇帝无药可救,如果当初不是楚彻让位,根本轮不到他来做皇帝,权力就真的能让一个人泯灭掉人性吗? 接下来等待钦差来迎接的那几天,楚彻一直睡不好,整夜整夜的失眠,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他没办法逃避,迟早他都要面对这一天,要想真正得到自由,要想放下一切,他只能去面对。 我渐渐的忘却了失去原峥的痛苦,我总觉得他还没有死,他一定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好好的活着,我偏执的这样想着,我便不再难过了,原峥他也许只是累了,他不想再跟着我了,我不强求他,他说过,若有一天他想通了,他会离开的,他一定只是想通了,自己离开了。 所以我没什么好挂念他的,梦里我总是梦不见原峥,我想,他一定是埋怨我的,所以连梦里也不肯出现。 日子平平静静,这一天军营里来了两个人,这很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一辈子不会再见的两个人,他们站在我面前,笑吟吟的说:“怎么,卫公子,不认识了吗?” 彼时已经入秋了,秋风瑟瑟却仍旧掩饰不住他们的笑容,他们现在很幸福,眉宇间是倾国的笑颜,我一恍惚,便想着楚彻,楚彻他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两个一样,发自真心的笑。 我回过神来,笑道:“怎么来了也不事先给我说一声,我好来接你们。” 玄桢保持着那个微笑,不言不语,看气色倒比之前好了许多,不那么咳嗽了。步华耸耸肩说:“有什么差别,只是来看看老朋友而已。” 楚彻这时从帅营里走出来,见着步华和玄桢,习惯性的皱着眉头问我:“他们是谁?” 我忙过去把楚彻拉到步华跟前说:“这位就是庄王。” 步华温和的说:“在下步云飞,这是我结拜大哥。” 我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他们如今隐姓埋名也算正常,毕竟曾经顶着那么大的名头,说出真名,不知道楚彻又该作何感想了。 我也笑着说:“他们是我在外面结识的江湖朋友。” 楚彻微微松开了眉头,转头问我:“你什么时候结识了江湖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如何圆谎,步华却一脸镇定的说:“卫公子救过我和大哥,我们此行是专门来看一看他的,不时便会走。” 听步华这么说,楚彻倒有点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两声,说:“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等楚彻进了帅营,步华左右望了望整个军营,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步华神色凝重,倒和先前判若两人,他一定有重要的话要说,我便引路,去到我的营帐。 放下营帐的门帘,我替他们倒了茶,说:“将军有什么话,请说。” 步华把茶杯捧在手心里,玄桢这时明显倦累了,靠在步华肩头睡着了,步华轻声说:“你知道此次来迎接你们回京的是谁吗?” ------------ 第九十章 孩子 更新时间:2012-04-08 我摇头:“不知道,圣旨上没有说。” 步华细细的看着我,眉头几乎皱在了一起,他轻轻的说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是秦王。” 我一下子怔住,怎么会是秦王?秦王不是远在夷狄吗?怎么会是这次迎接大军的钦差?我问:“怎么会是他?” 步华搁下手里的茶,伸手替选择捡起他垂下来的长发,眼睛温柔似水,做好这事之后,他才重新看着我,说:“一个月前,大楚皇帝将秦王秘密召回了京城,估计是想着对付庄王的。” 一个月前我大约是在大赵,我并不知道朝廷的事,也没有人和我讲过,估计楚彻也不清楚这件事,如果秦王和皇帝联手,那楚彻这仗,又多了几分凶险了。 我勉强镇定下来,说:“卫玠谢将军专程相告。” 步华凝视着玄桢,说:“我欠你一个人情,况且有你在,才能保佑我大玄的安宁,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见你一面,将实情告诉你们,至于你们如何应对,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又问他:“他这病······” “不过拖着罢了,但他活着一天,我就为他快活一天,等他那天去了,我也不会独活。”步华一脸的温柔,说话也是温和的,但话里的坚定,却是无坚不摧的。 我笑笑,挺羡慕他们的,玄桢这时醒了,迷糊着问步华:“我们什么时候走?” 步华笑着说:“你想去哪里?” 玄桢靠在他胸口,低声说:“我们去找个安静的乡下生活吧,再也不管这些事了。” 步华满口答应:“好。” 步华拉着玄桢站起来,朝我笑道:“卫公子,我们有缘再见吧。” 我很想像武侠剧里的那些主角一样,潇潇洒洒的抱拳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但我说不出口,我勉强笑了笑,说:“好,有缘再见。” 我送他们在门口,步华说:“卫公子不必相送,我最见不得送人走了。” 他说得意味深长,我便说好,眼见着两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我摸摸脸上,竟然有泪水,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晚上收到官文,说钦差第二日便会到,楚彻坐卧不安,我不知道该不该把步华说的话告诉他,动了几次念头,都被我忍了下来,等明天吧,明天他自然就知道了。 月光如水,倾泻进来,楚彻坐在帅位上发呆,连我走到他身边他都不知道,我故意弄大了声音,楚彻回过神来,见是我,便强笑道:“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放下手里的银耳粥,说:“我最近在学习轻功,你当然听不到了。” 楚彻宠溺的笑了一下,我把粥搁在他面前,说:“吃点吧,饿坏了我会心疼的。” 楚彻依言端起粥吃了起来,我看着他瘦削的脸,心里一阵锐痛,我多想带着楚彻逃离这一切,但楚彻不会走,我也不会这么自私。所以说自私的人,才是幸福的,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但我和楚都做不到。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了,楚彻像讨要糖果的小孩,仰起脸笑着说:“我都吃完了,你奖励我什么?” 我推了他一把,说:“几十岁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性。” 楚彻没来由的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宁愿我还是孩子。” 我自知说到楚彻的痛处了,便连忙转移话题,我说:“楚彻,我们生孩子好不好?生很多很多孩子,儿子就跟着你姓,女儿就跟着我姓。” 楚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里有些内疚,但那内疚转瞬就消失了,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说:“好,你愿意生多少,我们就生多少。” 承诺有时候就像空头支票,即使白纸黑字的写着,却仍旧无法兑现的。 那一晚楚彻在我身上予取予求,我默默的配合着他,即使明天暴风雨就要来临了,我仍旧不怕,我有楚彻,就是有了全世界。 第二天醒来,楚彻已经不见了,我忍着身上的痛爬起来穿好衣服,我走到营帐外面,士兵说钦差的队伍已经到营外了,我有点恍惚,楚彻他现在在哪里? 我顾不得洗漱了,急匆匆的去找楚彻,穿过重重人群,我一眼就看见楚彻站在军营大门口,白衣胜雪,风流无限。 我松了一口气,跑到楚彻跟前,楚彻拉着我的手和他并肩站着,我死死的盯着渐渐驶近的华丽马车,我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我用力回握住楚彻,楚彻却一瞬不瞬的盯着马车。 仪仗队伍停了下来,有人熟练的在马车旁边放下凳子,马车的门帘掀开,秦王意气风华的从马车里走出来,见到秦王的那一刻,楚彻手上的劲道一下子加重,他捏得我很痛,但我忍着没有哼声。 秦王下车之后,远远的我看看见云锦从后面拍马上来,他在秦王跟前下了马,跟随秦王朝我们走来。秦王拄着拐杖,仍旧不良于行,他一瘸一拐的走到楚彻跟前,温和的说:“有劳庄王爷亲自迎接本王了。” 楚彻平静的说:“秦王言重。” 秦王大笑,举了举拐杖,说:“庄王不迎接本王进去吗?” 楚彻脸上没有表情,只是慢慢抬手:“请。” 秦王得意的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进大营,楚彻手底下几个信得过的将军几乎都阴沉着脸,过去楚彻和秦王有什么过节我不知道,我大约只知道秦王的腿应该是和楚彻有关。 进了帅营,客套话都没有,秦王直接进入主题:“皇上希望庄王能尽早回京。” 楚彻捧着茶,慢吞吞的说:“本王已经下令,明日班师回京。” 秦王哈哈大笑,说:“庄王办事果然利索,哦,对了,世子说想念庄王了,叫我带了一块玉佩来给王爷。”秦王朝云锦点了点头,云锦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我认得,是小胖子的。 楚彻镇定的接过玉佩,搁在桌子上,竟然笑道:“本王也想念昭儿,我那儿子,轻易是不叫外人送东西的,看来他倒是很亲秦王。” 秦王没有丝毫不悦,反而淡淡的笑道:“怎么说本王也是他的亲叔叔,他亲我也是常理。” 楚彻反问两字:“是吗?” 我站在下面不敢抬头去看秦王,深怕他认出我来,我正打算悄悄退下去洗漱,却听得秦王似乎是随意的问话:“听说王爷麾下有个叫卫玠的谋士,不知道今天在不在,本王有幸,想见见这位谋士。” 楚彻挑了挑眉,说:“军师昨日感染了风寒,秦王身子金贵,等他身子大好了,我再让他来拜见秦王。” 我稍稍舒了一口气,从人堆里溜了出去,恍惚还听见秦王的笑声,这两个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看他们对话已经这样累了,要真看他们斗起来,那我不得心脏病发才怪。 ------------ 第九十一章 冷血的云锦 更新时间:2012-04-08 我溜回自己的营帐,洗漱好之后,想着要不要就干脆装病,我如果一直跟着楚彻,装军师,我迟早会露陷的,秦王那么精明,云锦的眼睛更是毒,我一介小民,哪里是他们两个的对手。 我这么自己吓自己,竟然吓出一身冷汗来,门外这时有人低声问:“卫公子在吗?” 我听出是伺候楚彻起居的那个侍卫,便说:“我在。” 那侍卫便在帘子外面低低的说:“王爷吩咐,公子不要出来,有事叫人传话即可。” 看来秦王是对我的身份起疑了,我连忙答应,那侍卫又匆匆忙忙的走了。我一个人躲在营帐里闷得慌,时间被无限的延长,我平日总觉得怎么也睡不醒,今日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着。 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我实在是憋得难受,趁着是晚上,打算出去溜达溜达,我挑的是军营后面偏僻的路,这条路平日里几乎没人,我一边透气,一边诅咒秦王,这人太过精明了,细小的蛛丝马迹都能让他谋定而后动,楚彻这回,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今晚连星星都没有,我心里更烦,一路踢着石子,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我看得傻眼,几乎呆立当场,这个时间,是谁? 那个人背对着我,我皱着眉头,小心翼翼的问:“你是谁?” 那个人慢慢转过头来,我几乎要叫出声来,疾呼:“云锦,怎么会是你?” 这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我真想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怎么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云锦一副了然的表情,说:“果然是你。” 见身份被拆穿,我只好坦然承认:“没错,是我。” “在大玄的时候我就想,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原峥亲自护送,原来是你,原峥那个笨蛋,为了你,什么都肯不要。”云锦语气里有些不屑,眼神更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听得原峥的名字,我一点恍惚,我苦笑说:“原峥・・・・・・他走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不知道吗?” 云锦皱着眉头问:“去了哪里?” “我也不知道,也许天堂,也许地狱,又或者是这个世界的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 云锦猛然瞪大眼睛,怒气冲冲的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往前再走五十步就知道了。”再往前,是原峥的衣冠冢。 楚彻说,无论原峥去哪里了,他总得有个归属,那衣冠冢是楚彻亲自建的,我一次也没去过,楚彻告诉过我在哪里,但我一次也没去过。 今天我这么说,只是想用心理战术,唤起云锦心里对原峥的不舍,让他仔细想想,原峥当初为什么要和他们断绝关系。为了权力,真的不值得,在乎的人都没有了,要那至尊无上的权力来,又有何用呢? 云锦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两步,他冷哼一声:“我不会上你的当,原峥他是咎由自取。” 我忽然笑了,云锦不解的看着我,我说:“云锦你真是够冷血的。” 云锦冷冷的看着我,却没有说话,我像是着了魔一样喃喃:“原峥死了,你知道吗,他死了,连一副全尸都没有,衣服都被野狼咬坏了,尸体・・・・・・被野狼吃掉了,云锦,你知道吗?原峥他死无全尸。” 云锦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眼里的痛楚是真的,他对原峥,果然还是有情义的,我继续说:“云锦,天下已经太平了,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和楚彻,为什么偏偏要你死我活?” 云锦似乎醒了,他从地上站起来,他走到我身边,高大的身影很快就盖过了我的影子,他扼住了我的喉咙,阴沉沉的说:“别以为你这些小伎俩就能骗过我,那是他该有的报应。哼。” 我大笑,问他:“我欠你什么了?云锦,我欠你们什么了?” 云锦扼着我的喉咙,我快呼吸不过来,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云锦一把丢开我,我被他扔在地上,我抱着自己的喉咙不住的吸气,云锦俯身恶狠狠的看着我:“你不欠我,你为什么要出现?你为什么要出现?” 云锦没头没脑的出现,又没头没脑的走了,我仍旧后怕的抱着自己的喉咙,好像刚才根本就是一场幻觉。 我坐了许久,才勉强站了起来,等我回到营帐,楚彻已经等在哪里了,见我回来,楚彻这才松了一口气,责怪的问我:“你跑去哪儿了?不是让你不要出去吗?”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我闷,出去走了走。” 楚彻马上警觉的问我:“没遇到不该遇到的人吧?” 我心虚的摇头,说:“没有,我走的后面那条小路,没有遇见人。” “那就好,吃饭了吗?” “还没呢,刚才就顾着走路了。” “我叫人送过来。” “嗯。” 我们又沉默了,我看着楚彻,想了很久,终于还是问了他:“秦王的腿伤,和你有关?” 楚彻忽然抬头看着我,面有蹙色,我硬着头皮让他看,他突然说:“是,当初要不是我,他也不会被贬到夷狄去。” 原来是这样,楚彻一副回首当年的样子,他说:“还记得你醒过来之后,商颂向我提出过一个条件吗?” 我点点头,他说:“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商颂帮过我,所以我欠他一个人情,我答应过他,只要我力所能及,他可以向我提出一个条件。” 我忽然想起,似乎从我回来,一直没见到过商颂,我问他:“商颂他・・・・・・” “他走了,你离开之后没有几天,他就走了,他说他本来就无心官场,你已经不在了,这仗也快打完了,他还是去做他的儒雅公子比较好。”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我其实很羡慕他,可以说走就走,可以任性,但我不能。那是五年前了吧,父皇刚刚驾崩,将皇位传给了弟弟,秦王却不服气,一心想要自己做皇帝,我没办法,只得和他斗智斗勇,秦王想拉拢商颂,因为商颂这个人很聪明,他几乎是个全才,什么都会,我不知道商颂为什么会选择帮我,我和他联合,设了局,秦王输得一败涂地,那时正值寒冬,他仓皇逃走,我们追得他喘不过气来,后来他马车翻车了,他被扣在雪地里,差点就冻死了,我们的人发现了他,把他救了回来,但他那双腿,基本上是废了,我念在兄弟情分上,求皇上赐他封地,让他远离京城,但想不到,如今他回来了,还和皇上联手,想铲除我。” 楚彻说得轻松,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动辄关乎生死,他是如何撑过来的呢。有时候我觉得楚彻太过伟大了,这样的人注定活得很累,这就是我爱着的人,他总是把自己排在最后,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圣母,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同情和救赎的。 我问楚彻:“这一次呢,你打算怎么办?要全身而退,真的很难。” 楚彻笑着说:“勾心斗角的事你不会,我来就好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昭儿・・・・・・也不会有事的。” 会吗?一切都会没事的吗? 我贪恋的看着楚彻,觉得就是这样一辈子也看不够。 没过多久,楚彻的侍卫来叫楚彻,说是秦王在接风宴上嚷着要见楚彻,楚彻在我额头吻了一下,笑着说:“早点睡,别等我了。” 我的情绪有点失控,拉着楚彻的手不肯放开,楚彻慢慢别过头,无奈的说:“没事的,乖,吃过东西就早点睡。”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开楚彻的手,楚彻一根一根的掰开我的手指,我心里难受,我很想哭,但我不想给楚彻增加心理负担,便强笑说:“好,你别喝太多了,明天还要赶路。” 楚彻点头,宠溺的说:“好了,我真的得走了。” 直到楚彻的身影消失不见,营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压抑的哭了起来。 这几天我承受了太多了,我累得快喘不过气来,但我没有时间让自己去再去做鸵鸟了,楚彻说得对,我不会勾心斗角,不会算计,但楚彻他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要救出庄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不是儿戏,稍有差池,连自己都会赔进去,楚彻他拿什么去博呢? ------------ 第九十二章 第一场雪 更新时间:2012-04-09 楚彻他一个人太累了,但他什么都不肯讲,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我和他似乎总是这样,永远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好好的相处。我们之间总有很多变数,这一次,我是真的很害怕,害怕我们跳不出来,害怕他出事。 这几天我总是做梦,梦见楚彻一身血淋淋的,他呆滞的朝我挥手,我被吓醒,楚彻总是不在身边,他怕影响我睡觉,失眠的时候总是在外面游走。我假装不知道这一切,让他安心。 楚彻心里的压力一定很大,这一次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亲人,他心里顾忌着情义,但他们却要将他赶尽杀绝。 历史上李世民也是在玄武门亲手杀掉自己的哥哥和弟弟,自己做了皇帝,史学家对此褒贬不一,成大事,必然就有牺牲,不是你死就死我亡,李世民是被逼上绝路了,他不杀李建成和李元吉,就是李建成和李元吉杀他。 人都把自己的命看得重,哪怕是虎口求生,也要拼上一拼,但楚彻会吗?当年和秦王闹到那个地步,他仍然为秦王请命,赐他边陲封地,如今秦王和皇上联合起来,他若赢了,他会做第二个李世民吗?他若输了······ 我不敢去想,因为无论输赢,对楚彻来说,都是一个痛苦的抉择,我一直相信楚彻是无所不能的,他是无坚不摧的,但他同样是个凡人,会受伤,会痛苦,会摇摆不定。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待楚彻,楚彻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拯救天下苍生,他为大楚可算是呕心沥血,但到头来得到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楚彻,他不该得到这个。 囫囵过了一夜,楚彻没来,夜里我又做了很多没有结局的梦,我梦见了原峥,他还是一副痞子样子,笑嘻嘻的捉弄我,我忽然觉得,原峥其实是幸福的,至少比我们都幸福。 不管他去了哪里,是死了也好,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有时候我会连原峥的样子都想不起来,这个时候我会难过,望着天空不发一语。 第二天一早,楚彻的侍卫来叫我,说一早就要出发,叫我收拾妥当,楚彻不便出面,我只好自己来收拾东西,一恍惚我又想起原峥,如果原峥在的话······ 我深吸几口气,望着屋子落寞的笑了,原峥,你把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简单的一个包袱,楚彻特意吩咐给我备了一两不起眼的马车,车夫是他信任的手下,我和楚彻之间隔着长长的队伍,楚彻是骑马的,秦王仍旧坐马车,云锦就骑马跟在秦王身边。 我记得来时的路,不是这么漫长,回去的路,却像是被谁用魔法拉扯长了一样,一路上,风景已经变了,我们来时正是盛夏,如今已经秋末了,冬天就快要来了,一路的萧瑟秋意,我看得有些不是滋味,拉下了马车的帘子,闷闷的坐在马车里,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大军走走停停,回到京城,已经是入冬的第一场雪了,秦朗带着一批大臣在京城门口迎接。 雪花细细的,铺天盖地的飘下来。我是南方人,很少见到下雪的,我探出头,静静的看着飘零的雪花。 楚彻举起右手,大军就停下来,秦朗穿着厚厚的大氅,眉毛上都是雪白的雪花,他朝前走了两步,朗声:“庄王接旨。” 楚彻从马上跳下来,单膝跪地,说:“臣楚彻接旨。” 秦朗看了楚彻一眼,慢慢的抖开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庄王此战,灭大赵,盟大玄,扬我国威,功勋卓著,朕心大悦,庄王之功,足载史册,为后人所传颂,今赐其户十万邑,黄金百万两,另赐宴百花苑,犒赏三军,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楚彻声音平稳的谢恩。 秦朗将圣旨交到楚彻手里,扶起楚彻,笑道:“外面冷,王爷别冻着了。” 楚彻客气道:“谢大人关怀。” 秦朗咳嗽两声,说:“请王爷入宫。” 楚彻仰头看着巍峨的城门,说:“好。” 秦朗欲言又止,楚彻却已经利索的上马,下令大军在城外驻扎,自己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将军跟着,我原本不在入宫的人选里的,这时秦朗又道:“皇上特别吩咐,说军师卫玠卫公子功不可没,务必要随王爷一同进宫。” 我心里一紧,这皇帝,倒真是狠啊,楚彻略一沉吟,便朝人挥了挥手说:“军师在后面那辆马车里,他不会骑马,就坐马车入宫吧。” 宫里头有规矩,除了皇帝和特许的人外,是不可以坐马车进宫的,连骑马也是忌讳的。 秦朗没有多问,只说:“好。” 一路缓行,穿过京城街道,两旁百姓几乎是夹道欢迎,可怜这些无知的百姓啊,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英雄此刻要走的路是多么的艰难。 很快就到宫门了,我掀起车帘的一角,这皇宫我不是第一次来了,这次却感到一种森寒,马车穿过了许多亭台楼阁,在百花苑前停了下来。 百花苑是皇帝设宴的地方,据说皇帝特别喜欢这里,一年四季里都种着不同应景应时的鲜花。 我下了马车,楚彻正站在百花苑门口看着我,我们中间隔着潺动的人头,但他对我露出一个安稳的笑,我便安定了下来。 无论里面是什么,无论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我想我都有了不退缩的勇气和决心了。 百花苑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寒冬时节的梅花开得正香艳,曾经有这么一说,踏雪寻梅,梅花百折不挠,不畏寒冷,傲立枝头。 这梅花用来形容楚彻,再适合不过了,楚彻正是这样的人。 秦王也下了马车,他拄着拐杖走到楚彻跟前,做出一个很礼貌的请的手势:“王爷,里面请。” 楚彻回过头去,淡淡的说:“请。” 我也跟着进去了,百花苑里摆设着酒席,足够坐下千人的百花苑,此时还没开宴,倒显得有些冷清。等我们进去,百花苑的门嘭的一声关上。我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着楚彻,楚彻仍旧是很平静的表情,他状似根本就没在意似的,继续往前面走, 等到我走进百花苑最里面的大厅,这才看见,主位上坐着一个人,他旁边站着的,却赫然是赵博。 ------------ 第九十三章 大礼 更新时间:2012-04-09 我一直在猜想赵博是谁的人,我以为他是秦王的人,但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皇帝的人,看来皇帝早就设好了这局,等着楚彻往里面跳。 就像猎人,挖好了陷阱,耐心的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楚彻也看见皇帝了,他下跪行君臣大礼:“楚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王和楚彻的手下包括我,都齐齐的跪下,向皇上行礼,皇帝我是第一次见,他还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岁月的打磨,让他看上去威严而不容侵犯。 皇帝在主位上笑了,说:“平身。” 我们又站起来,封建思想就是这样,尤其是皇家,儿子见了父亲得下跪,见着比自己年长的要行礼,我如果是在皇宫里,只怕得学小燕子,多替自己做几个“跪得容易”了。 皇帝又说:“皇兄辛苦了,朕虽然给了你赏赐,但比起皇兄的功勋,那些赏赐是远远不够的。皇兄想要什么,只管和朕说。” 楚彻慢慢抬头,说:“臣在外打仗也半年有余了,臣思子心切,想见见儿子。” 皇帝笑道:“皇兄说得极是,只是这大冷天的,就别惊动世子了,过了今晚,皇兄再看不迟。” 楚彻也没再继续纠缠,皇帝扫了一眼底下众人,又问:“听说皇兄有一个叫卫玠的谋士,让他出来见见朕。” 我听得自己的名字,打了个寒噤,我吞了吞口水,连忙站出列,作揖道:“草民卫玠。” 皇帝说:“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我一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电视剧里,女人嫁给皇帝时,皇帝一般都说这句台词,我一阵恶寒,却还是不敢抗旨,抬起头来,却不敢看皇帝。 皇帝打量了我一番,笑道:“若不是知道你是个男儿,朕怕是要把你当女子了。” 我后背一凉,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开玩笑,还是敲山震虎,连忙说:“草民自幼体弱多病,如今长成这副模样,也是愧对祖宗。” 皇帝哈哈大笑:“你也不必介怀了,不过就是长得女气了些,你为王爷出谋划策,也是功不可没,说说,你想要什么?” 这赏赐我可不敢要,我恭恭敬敬的说:“草民没有想要的。” “没有?官位金钱,美女名声,你都不想要?”皇帝半眯眼问到。 “草民不想,草民只想回到老家去种地耕田。” “你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好奇的问。 “草民做不来官,怕一旦做了官便会为了名利所累,怕一旦做了官就舍不得手里的权力,所以草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回家去种地耕田。” 整个百花苑一下子寂静无声,皇帝突然阴阳怪气的笑了,说:“好,朕准了。” 皇帝斜睨着楚彻,突然又问:“皇兄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彻望了我一眼,郑重其事的跪下,说:“臣想辞官,辞去一切职务,从此闲散江湖,过江湖儿女的生活,请皇上恩准。” 整个百花苑再一次寂静下来,皇帝几乎是整个身子向前倾,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楚彻,挑眉问道:“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也学你的谋士?” “皇上,臣这些年来混迹官场,已经累了,如今只想放下身后名,过几年自在的生活,臣什么都不要,只求皇上看在兄弟一场,君臣一场的情分上,放过臣的家人,臣并没有非分之想,请皇上明鉴。” 话已经被楚彻挑明,几十双眼睛全部盯着楚彻,秦朗似乎想出面替楚彻求情,但见皇帝阴晴不定的脸,选择了明哲保身,把话咽了回去。 秦王倒是淡淡的看着楚彻,皇帝沉默了一会儿,凝重的开口:“朕如果不答应呢?” “皇上,几十万大军就在京城外,只要臣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挥师入城,但臣并不想这么做,臣只想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只要皇上答应放过臣的家人,臣可以即刻就离开,此生绝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你凭什么以为那几十万大军就会听你的?朕才是天子,朕才是他们的主子。”皇帝阴沉着脸,怒道。 “军令如山,没有我出示令牌,谁的命令他们都不会听,况且统帅军队的,都是臣的旧部。皇上一心铲除臣的人,朝廷里臣已经一无所有,但臣手里有兵权,皇上别被小人蒙蔽了,让小人坐收渔利。” “这么说,朕还是得看你的脸色办事了?楚彻,你凭什么以为朕就不可以?朕哪点比你差?”皇帝冷冷的开口。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主宰着天下苍生,臣是您的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臣死不瞑目,这几年,臣一心辅佐皇上,只想等皇上足以一人决断时,臣再辞官而去,但皇上您等不及了,臣已经失去了许多,臣不想再失去自己的家人,失去自己的亲人,臣请皇上成全。” 皇帝冷哼一声,说:“没错,朕是一步一步铲除了你身边的人,因为你的权力大到了一手遮天,朕才是天子,凭什么要你来决断国家大事?朕拿出的主意,朝臣要看你的脸色才敢决定如何执行,楚彻,朕是天子,朕不甘心被冷落,朕要掌权,朕很感激你替大楚铲除向廷这个蛀虫,也很感激你为朕打赢了这场几乎不可能赢的仗,但你威胁到了朕的帝位,朕不能留你。” “皇上,您为什么不想一想,臣哪一次不是教你这件事为什么要这么做,朝臣是一群狐狸,如果臣不压制他们,让他们忌惮臣,我们楚家的江山早已岌岌可危了,臣从来就对帝位没有非分之想,臣问心无愧。” “够了,朕不想听你说这些,如今你困在皇宫里,就休想活着出去。”皇帝不耐烦的挥手,赵博立即吹了一个口哨,很多黑衣人从屋顶上冒出来将百花苑团团围住,楚彻终于放弃了和皇帝说情,他闭了闭眼,神情倦怠,他看着秦王,仍旧笑得出来,“楚鼎,我当初就不应该留着你。” 秦王摊开手,耸着肩膀说:“但是很不幸,我活下来了,我说过,迟早我会报仇的,楚彻,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报应?楚鼎,究竟谁该得报应你不是最清楚,当年你一心想自己做皇帝,被我压制下来,你废了双腿,我不忍心杀你,还替你求了封地,以为你从此便只过你与世无争的生活,想不到,你还是能兴风作浪。你勾结大玄,以为我不知道吗?可惜大玄皇帝得了绝症,你的计划失败,你转而蛊惑皇上,让我和皇上自相残杀,你好坐收渔翁之利,楚鼎,为何失去一双腿你还是得不到教训?” “教训?楚彻你凭什么来判定我的生死,当年父皇偏心,要将皇位传给你,你不稀罕,我那么求你让你去求父皇把皇位让给我,可你怎么做的?你宁愿让楚萧做皇帝也不要我做!楚彻,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恨你了,你凭什么假装高高在上,对什么都不屑!我运气差,失去了一双腿,都是拜你所赐,我发誓,我一定会报仇的。”秦王跺着拐杖,失控一般暴喝道。 他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皇帝更是不可置信的问:“你说什么?朕的皇位,是······” 秦王冷哼:“没错,楚萧,你的皇位,你视为至尊的皇位,是楚彻让给你的!” 皇帝几乎精神崩溃,他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楚彻,他无助的摇头,嘴巴里喃喃:“不可能······不可能的······” 楚彻冷冷的看着秦王,秦王却一直在大笑,皇帝抱着头,浑身都在发抖,秦王觉得这还不够残忍,他继续说:“楚萧你真是笨,我只要随便编几句谎话你就信了,楚萧,我还得谢谢你啊,谢谢你让我一个一个把楚彻的心腹铲除,谢谢你这么笨的让我回到京城,更谢谢你让我去把楚彻接回来,好让他死在我手里。” 皇帝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秦王,大吼:“你骗朕,你们都骗朕,朕要你们统统都下地狱。” 秦王哈哈大笑:“下地狱?楚萧,你自己去吧,这天下这么美好,我为什么要下地狱去?你陪着楚彻去吧。哈哈哈······” 皇帝朝着外面的黑衣人大吼:“来人,把这群乱臣贼子全都给我杀了。” 秦王的笑声更嚣张了,黑衣人没有一个动的,皇帝气得抓狂,抓起东西就乱砸,大吼:“朕让你们把这群乱臣贼子都杀了,你们是聋子吗?” 秦王笑出了眼泪,他用拐杖指着皇帝,嘲笑道:“楚萧,你醒醒吧,你以为他们是你的人吗?你的人早就被我杀光了,怎么样,喜欢本王送给你的这份大礼吗?” ------------ 第九十四章 形势逆转 更新时间:2012-04-10 皇帝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楚彻低头和秦朗说了几句什么,秦朗迟疑了片刻,才走到皇帝身旁,恭恭敬敬的说:“皇上,请跟臣来。” 秦朗的话让秦王蓦然止住了笑,他冷冷的说:“谁都别想活着出去,我可不会那么仁慈,留下活口,让我往后几十年都睡不好觉。” 楚彻挑了挑眉,笑道:“王爷,你真的就以为我对你没有防范吗?” “哼,纵然你再能干,如今你的大军在城外,等他们杀进来,你早已经尸骨无存了。” “是吗?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这群黑衣人都是听谁的话?”楚彻好整以暇的问到。 秦王冷哼,似乎很不屑楚彻的提问,他瞥了一眼楚彻,说:“他们都是云锦一手训练出来的。” “那王爷又知不知道,云锦是谁的人?”楚彻眯着眼睛,笑道。 包括我都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秦王冷不丁的看向云锦,云锦还是面无表情,秦王冷笑,道:“楚彻,你别以为天下人都站在你那边,他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不可能帮你的。” “是吗?”楚彻反问,“他是不是和你说我杀了他全家,还刨了他祖坟,他恨不得将我大卸八块?” “你・・・・・・”秦王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这个理由是我编的,我还狠着心将他打得遍体鳞伤,这样你才会相信他是真的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这个人从小都是这样,心机不纯,我势必是要防着你的,当年我为什么可以一击便击败你,你以为是你运气差,其实你错了,运气这个东西不会一直都偏向谁,是你自己不够聪明。” “你胡说・・・・・・云锦,你究竟是谁的人?”秦王一把拽住云锦,狠狠的问到。 云锦还是面无表情,他拿开秦王的手,平静的说:“王爷,我自幼跟随庄王,不会背叛他的。” “所以你背叛我?”秦王怒吼。 “不,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人,更没有背叛这一说。” “枉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是楚彻的走狗,呸!”秦王狠狠的吐一口唾沫,云锦理整齐自己的衣襟,又静静的站着。 目前的形势,让我仍然像是沉浸在梦里,楚彻他何时算准了这一切?勾心斗角果然不是我擅长的,阴谋算计是楚彻的本事,我后背一个激灵,那么楚彻说的话,究竟几句是真,几句是假? 我不敢去看楚彻的脸,我怕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东西,楚彻他的心机太过深沉了,他连我也骗,我还担心他如何全身而退,可他竟然如此从容应对,楚彻,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你? 秦王这时几近崩溃,楚彻走到他跟前,微笑着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个时辰逃跑,如果你跑的掉,我就再放你一条生路。” 秦王不屑的冷哼:“谁稀罕你的施舍了?楚彻,你就是个魔鬼,我赢不了你,我认栽,我倒要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我听说你很爱向芸晚,那么向芸晚,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楚昭不是你的儿子吗?因为你这辈子根本就不可能怀孕,楚彻早就让你・・・・・・” 匕首快速的划过秦王颈部的大动脉,他瞪大着眼睛,连哀嚎都还没来得及就咽了气,他软软的倒下,我却已经泪流满面,我绝望的看着楚彻,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对我? 怎么可以・・・・・・ 楚彻站在秦王身后,秦王倒下我就能看清楚他那张阴森的脸,我捂着嘴巴蹲在地上,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我错了,我彻彻底底的错了。 楚彻冷哼一声,丢掉手里的匕首,冷冷的说:“本来还想和你再玩一玩,但你已经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楚彻厌恶的神情,冷冷的话语,让我觉得这样的他好陌生,我从前爱的那个楚彻呢?他怎么转眼就变了呢?变得这么陌生,变得这么可怕。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楚彻,我爱的那个楚彻,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楚彻蹲下来,用手指挑起我的下巴,他玩味的说:“害怕吗?害怕这样的我吗?向芸晚,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他叫我向芸晚,眼神冰冷刺骨,森寒之气让我浑身瑟瑟发抖,泪水止不住的从我眼睛流出来,我发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彻却继续说:“怎么样,我伟大的计划,你还喜欢吗?向芸晚,你做我的皇后如何?” 我不可置信的盯着他,这是楚彻说的话吗?他竟然想做皇帝,可当年不是他让位给皇帝的吗? 皇帝几乎是发狂一样冲下来,他拽着楚彻的衣襟,怒吼:“你不是说过皇位是你让给朕的吗?现在你又为什么想要回来?” 楚彻冷笑,不屑的拍开皇帝的手,冷冷的说:“我不过让云锦编个谎话给他罢了,你还真以为父皇传位给我吗?楚萧,为什么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是这么笨,我等今天等了多少年,你知道吗?我在等着所有人都认为我必输无疑的时候再反攻,我这一招用得很漂亮是不是?” “你・・・・・・你・・・・・・”皇帝气得颤抖着手指着楚彻,却只得一个你字,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楚彻继续得意洋洋的说:“楚萧,如今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了,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秦朗走过来一把将皇帝护在自己身后,他大声说:“想不到我秦朗也会看错人,楚彻,你犯上欺君,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楚彻大笑,“犯上欺君?秦朗,欺君的是你,是谁在京城门口递给我纸条,是谁给我密函告知我京城的情况,秦朗,我走到今天这步,你有很大的功劳,我打算等我登基后,封你为王呢。” 秦朗冷哼一声,不卑不亢的说:“窃国者岂能君临天下?楚彻,你始终是臣子。” “哼,天下应有能者居之,你看看楚萧,他哪一点配做一个好的君王了?秦朗,别这么迂腐了,跟着我,一起开创新的帝国,我会让大楚的版图,达到前所未有的辽阔,我要让大玄,也向我称臣,秦朗,你会是我帝国最大的功臣。”楚彻说得绘声绘色,他的眉宇间是我从未见过的霸气,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安分的,我看错了,我信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蹲着,我全身没有丝毫的力气,我像尊雕塑一样呆呆的望着楚彻,我努力的思索,究竟是哪里错了,从城楼上下坠时,如果楚彻不来救我,我已经死了,如果一切只是做戏,他未免做得太真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这时秦朗仍旧沉着脸,秦朗从来都是这样的,他只效忠皇帝,只效忠先皇钦立的皇帝,别人妄想做皇帝就是谋朝篡位,就是造反。 秦朗护犊一样将皇帝护在身后,他义正言辞的说:“我说了臣子永远只能是臣子,即使你将版图扩大得再大,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乱臣贼子。” “哈哈哈哈,谁知道呢?这里全是我的人,现在朝臣谁不知道我是楚萧的瓮中之鳖,只要他死了,楚鼎死了,这天底下谁还敢说一个不字?”楚彻狂妄的大笑,那笑声落在我耳朵里,像是要把我耳朵炸聋一样,我宁愿我现在聋了,我宁愿我什么也听不见。 秦朗仍旧不死心,他刚张了嘴,但他再也说不出话了,他一心保护的皇帝,此刻在他身后插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秦朗瞪圆着眼睛慢慢别过头去看皇帝,皇帝吓得发抖,他狂乱的挥舞着双手,大叫:“你别怪我・・・・・・你别怪我・・・・・・” 秦朗一脸的悲戚,他也许做梦也没想过,他的忠心,成了他死亡的利剑,楚彻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他一把将楚萧推开,楚萧被推到在地,他害怕的大叫,楚彻探了探秦朗的呼吸,然后他走过去揪起楚萧的龙袍衣襟,冷冷的一字一字的道:“楚萧,你以为杀了他我就会饶了你吗?做梦,我要你给他陪葬。” 我几乎快不能呼吸了,我心惊胆寒的看着楚彻脸上已经扭曲的肌肉,他这个样子,简直就是魔鬼。 不・・・・・・这不是楚彻,楚彻不会这么残忍无情的・・・・・ ------------ 第九十五章 背叛 更新时间:2012-04-10 我在心底呼喊,但谁能给我答案? 我拿出一颗真心,但楚彻他从头到尾只是骗我,我几乎是摇摇欲坠了,我好想逃开,逃到天涯海角,逃到楚彻找不到的地方,但我无处可逃。 百花苑里横陈的尸体已经渐渐冰冷,外面的雪花开始下大了,楚彻下令将楚萧暂时关了起来,然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包括那两句冰冷的尸体也被搬走了,我仍然蹲在哪里一动不动。 泪水早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楚彻慢慢的朝我走来,他拍着我的脸,笑得很灿烂的说:“向芸晚,做我的皇后吧。”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他根本就是没有心的,他没有心的。 我慢慢抬头看着楚彻的脸,楚彻还是笑着的,我抽噎了两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的声音嗡嗡的:“为什么我会・・・・・・我会没有孩子?” “因为我让你服了凉药,那种让青楼女人都会绝育的东西,向芸晚,你看我对你多好。” “你・・・・・・” “想杀了我吗?”楚彻冷笑,抬起我的脸:“你爱我啊,你不是说就算我赶你走,你也不会走吗?向芸晚,你真是贱骨头。” 楚彻的气息扑到我脸上,我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我几乎是呢喃的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吗?她的下场比他们都凄惨百倍千倍,她被向廷陷害,被关进冷宫里,她被剜掉双目,挑掉脚筋,在冷宫里只能吃老鼠充饥・・・・・・”楚彻捏着我的下巴,眼眶里已经是发狂的血红,他咬着牙齿继续说:“我去求向廷饶过我母妃,可他怎么做的?他让人封了冷宫,我母妃是活生生的在里面饿死冻死的!她到死连副完整的尸骨都没有,那些可恶的老鼠分食了她的尸体・・・・・・向芸晚,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发誓,我要让向廷死无葬身之地!我成功了,我杀掉了自己的死对头,你是向廷的女儿,我怎么会让你好过呢?” 天与地都摇晃起来,我只能喃喃的重复:“你好残忍・・・・・・你是个魔鬼・・・・・・” “我残忍?那又怎样?向芸晚,你爱我呢,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一辈子看着我临幸别的女人,向芸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厌恶你?我连和你说话都嫌脏!” 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对准楚彻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楚彻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他一掌就将我甩出了老远,我撞在柱子上,额头上顿时流出了鲜血,楚彻厌恶的看着我,冷冷的说:“凭你也配咬我?我看你是活腻了。“ “是,我是活腻了・・・・・・你杀了我吧,楚彻,你杀了我・・・・・・” “不可能,我要让你活着,让你生不如死,这是你向家欠我的。”楚彻说完,捂着自己的伤口决绝的走了。 我倒在地上,视线又开始模糊,我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等我睡一觉起来,这梦就醒了。 可惜不是,我睡了很久,我醒来时看见了绿意,我以为是我眼睛花看错了,但绿意惊喜的大叫:“小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我头很晕,我忙按着自己的脑袋,绿意忙道:“小姐你头受伤了,别乱动。” 回忆一点一点的回到我的脑海,我顾不得头晕,抓住绿意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我急急的问:“我在哪里?我在哪里?” 绿意笑呵呵的说:“小姐,我们在王府里啊。” 王府?为什么我们会回王府? 绿意又继续说:“过几天皇上登基,到时候小姐就是皇后了,皇宫这几日很忙,皇上吩咐让小姐先在王府里将养。”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楚彻他究竟想怎样?绿意似乎看出我的不对,忙问我:“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机械的摇着头,勉强笑道:“我没事・・・・・・就是头有一点晕,对了,世子在哪里?” “世子住在皇宫里,皇上说小姐身子不好,世子在这里会闹着小姐。”绿意笑着解释。 我紧紧的攥着锦被,楚彻他明知道我不可能丢下小胖子不管,故意将小胖子带在身边,绿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皇上还交代,说小姐醒了,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一切他都会处理好的。” 我几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绿意见我脸色不对,忙住了声,我深吸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说:“我饿了,你去给我熬点清粥吧。” 绿意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摇着头走了。 我呆呆的坐着,手抚上肚子,我终于泣不成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楚彻他怎么这么狠,这么残忍,为什么要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力,楚彻,你何不一刀杀了我? 模模糊糊的我听见东西摔碎的声音,我忙擦掉眼泪,抬头看着门口,绿意呆呆的站在门口,她冲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替我擦掉泪水,问我:“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别哭好不好?小姐・・・・・・” 我抱着绿意大哭,绿意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我却哭得更厉害了,我这几天把我这一生的泪水都流干了,我为什么要穿越到这个时代来,为什么要附在这个叫向芸晚的女人的身体里,我宁愿死也不要活着。 我真的,宁愿死啊。 五天过后,黄道吉日,楚彻登基为帝,据说先帝楚萧突患恶疾驾崩了,楚彻亲自扶着灵柩送到皇陵去下葬的,并下令举国哀悼三日,寒食三日。 又因为先帝的驾崩,楚彻登基不宜过于铺张喜庆,是以登基仪式去繁用简,昭告天下即可。 楚彻的仁义,楚彻灭掉大赵的名头,让百姓纷纷鼓掌相庆,庆贺他们有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我突然想起鲁迅笔下那些旧时代的中国人,鲁迅说他们是麻木的看客,而现在这些百姓,他们比那些麻木的看客更可恨。 楚彻登基的当晚就与我大婚,我想逃,但楚彻只说了一句话:“如果你想看着楚昭死,你大可以逃。” 楚彻紧紧的抓着我的弱点,我任他予取予求,我连起码的反抗都没有。我坐在满是红色的承乾殿里,心口却像是被拉出一条巨大的口子,这辈子再也不会愈合了。 楚彻喝醉了,他走路都歪歪斜斜的,他在桌子前倒了一杯酒,他把酒递给我,我一动不动,楚彻厌恶的说:“怎么,不接?是要朕亲自喂你?” 我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接过他手里的酒,他就高兴了,说:“对,你听话的话,楚昭才会有好日子过,向芸晚,你最好别惹恼了朕,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 第九十六章 行尸走肉 更新时间:2012-04-11 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有时候我真想死了算了,一了百了,小胖子又不是亲生儿子,我凭什么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委屈自己,但每次我一想起小胖子对我的亲昵,他奶声奶气的叫我娘亲,我就忍不住不管他。 我这一生反正是注定没有幸福了,为了小胖子,忍一忍就好了,从前我都那么忍得,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年纪大的孩子欺负我,我只有忍住,我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好了,于是真的我都忍过来了。 现在我仍然坚信,忍一忍,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酒很香浓,我喝着却觉得涩得难受,楚彻粗暴的抬起我的脸,光线忽明忽暗,映得他的脸似真似幻,他忽然俯身吻了下来,粗暴近乎掠夺,我拼命的忍,眼泪夺眶而出,楚彻突然将我推倒在床上,他欺身上来,捏着我的下巴,狠狠的说:“怎么,觉得很委屈吗?向芸晚,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的禁脔而已,哼。” 楚彻说完就起来走了,我在床上无声的哭泣,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没过多久,楚彻又回来了,他手里拉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我没见过,长得很漂亮,楚彻将那个女人蛮横的扔在床上,女人一声娇喝:“皇上,你摔疼人家了。” 楚彻却朝我冷冷的说:“下去。” 我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那种比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踩在胸口狠狠揍了一顿还羞辱,我机械的爬起来,木然的下床之后朝外面走去,我不怕羞辱,这一刻我竟然真的不怕了,从前我那么害怕被人揭穿我是孤儿的身份,所以我总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的身份,但比起这个,那真是小儿科。 我麻木的朝外走,楚彻又是一声暴喝:“谁让你出去的?” 我像是没有灵魂的机器人,楚彻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床上是两个人的喘息,我却像是瞎子一样,什么也看不见,像聋子一样,什么也听不见。 我失去了我的灵魂,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了,我呆呆的站了一夜,第二天我成了皇宫最大的笑话,兰侧妃带着苏青颐指气使的来承乾殿嘲笑了一番,哦,如今的兰侧妃已经不是兰侧妃了,她现在就是兰妃,四妃之首。 接下来都来了谁,我根本就记不清了,我眼前一片花色,绿意气得关了承乾殿的大门,谁来都不许开门,我已经成了笑话了,关门不关门又有什么差别?不过都是让他们羞辱而已。 我实在不想看见这个丑陋的世界了,我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快要冒烟了,我说:“绿意・・・・・・我想见见世子,很想见见他。” 绿意欲言又止,我知道,楚彻应该早就下旨不许小胖子来见我了,不然以小胖子对我的亲昵,不会不来看我。 绿意明知道是去碰壁,仍然答应着去了,我呆呆的望着承乾殿外灰蒙蒙的天空,楚彻只是不要我走,他只是留着折磨我,并没有说要一个完整的我。 我机械的转头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茶杯,绿意走了,整个承乾殿顿时安静了下来,承乾殿只有绿意一个丫环,其实和冷宫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名字不一样罢了。 我估摸着绿意已经走远了,我拿起那只茶杯细细的端详,不愧是皇宫御用的,做工这么精细,我拿在手里,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瓷器就是瓷器,再好看也是易碎的,我捡起一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瓷片,握在掌心,瓷器很快就割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水瞬间染红了瓷片,原来是不痛的。 一点都不痛。 瓷片很锋利,应该不会太痛,我举起瓷片,上面的血迹鲜红夺目,我突然很爱这种血红的颜色,马上,我的全世界都会是这种红色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世上美好的东西,从来就没办法长久,既然如此,我何必留着这双无法看到长久美好的东西的眼睛呢? 我轻轻举起瓷片,划向自己的眼睛,全世界一下子都变成了红色,我觉得有一点痛,我原以为是再也感觉不到痛的,但此刻我竟然感觉到了,活生生的痛。 我微微的笑着,我终于再也看不见了。 门外不知道谁倒霉,还没进来就看见了我,凄厉的尖叫响彻了整个皇宫,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宫女,像是见到怪物一样大叫:“鬼啊・・・・・・鬼啊・・・・・・来人・・・・・・来人・・・・・・・” 很好,我已经升级为鬼了,我已经是鬼了,我早就是鬼了,我没了灵魂,不是鬼是什么? 很快就有人来,但我已经看不见了,我只能从脚步声去判断,是有很多人来来回回的跑着,但没人敢靠近我,我这个样子,他们见了,今晚多半是会做噩梦的。 我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事实上也是这样的,我模模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绿意去哪里了?她怎么还不回来?” 另一个战战兢兢的回答说:“我听永寿宫的小太监说,绿意在永寿宫外跪着求见皇上。” 傻瓜绿意啊,我不过是找个理由支开她,她真的去求楚彻了,楚彻那样铁石心肠的人,怎么会被你打动呢? 我突然后悔了,我或者应该编一个好一点的理由,她就不用去遭那个罪了,万一惹恼楚彻,又或者碰上他不开心,绿意就受罪了。 想到这里我就想去找绿意回来,我已经这个样子了,我不能再害她了,我腾的站起来,所有人都噤声了,我刚迈了两步,就摔倒了,我忘记了我现在已经看不见了,看不见路总会走错,我总是爬起来又摔倒,爬起来又摔倒,手心的伤口又蹭破了,温热的血流出来,手心黏黏.湿湿的。 我放弃了,我这个样子是去找不了绿意了,但周围有些什么人我都不认识,我只好孤零零的坐在地上,等着绿意回来。 看热闹的人渐渐的散了,起先还有人说去禀报总管,但谁都不想惹事,昨天晚上楚彻并没有临幸我,而是临幸了其他的妃子的事早就传遍了皇宫,我是一个不受宠的女人,仅仅有着皇后的虚位而已,谁都不想往自己身上找事,这里是皇宫,吃人不吐骨头的,良心,只是一个名词而已。 我在地上坐了许久,久到我以为我会就这样坐到死,但很不幸的,我没有这样的幸运。 楚彻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要是瞎了,你们全都给朕去陪葬!” 楚彻什么时候来的?他来看我怎么这么不听话吗?我微笑着说:“那皇上不如把我一起杀了,或者拿芸晚的命去抵他们的命。” 太医也许是不敢上前,楚彻暴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看?要朕教你们吗?” 楚彻这句话说出口,立即就有人跪在我身边,伸手查看我的眼睛,他的手一碰到,我就别过头去,太医不敢用力,只小心翼翼的替我擦干净脸上的血迹,又擦了很多清凉的药膏,最后用什么布给我包上了。 我反正是看不见,连楚彻的表情也看不见,这样很好。 太医给我包扎好后就走了,承乾殿很快就安静下来了,楚彻也许已经走了,不知道是谁过来扶起我走到软榻边,我摸索着坐下来,连忙说:“谢谢你,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你可看见我的丫环绿意了吗?” ------------ 第九十七章 问心 更新时间:2012-04-11 那个人不说话,我略皱了皱眉,问他:“你是哑巴吗?不会说话?” 那个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起我没割伤的手,在我手心写了一个是字,我微笑着说:“我是瞎子,你是聋子,你看我们正好互补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又在我手心写了两个字:问心。 问心,心又在哪里呢? 我脑袋里一片嗡嗡的,我觉得十分倦怠,便笑着说:“我今天很累了,你先走吧,记得有空常来看看我,这里总是太孤独了。” 问心迟疑了一下,又在我手心里写了一个好字。 问心写完之后,放开了我的手,悄悄的走了,我大约是真的太累了,蜷缩在软榻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有人抱起我,我心里一慌,紧紧的抱着那人,我怕他松手,我喃喃:“别松手・・・・・・” 那个人浑身僵了一下,然后又继续朝前走,走了几步,他把我放在床上,我怀疑是自己产生错觉,摇了摇头又继续沉沉的睡了。绿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醒来时,绿意便坐在我身边哭,我摸索着坐起来,绿意连忙替我拿靠枕垫好,我舒服一点,便握着绿意的手:“我没事的,看不见了反而更好,绿意我真的没事的。” 我一遍又一遍的和自己说,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不过瞎了一双眼睛而已,反正再也看不见美好的东西了,留着也是徒劳,倒不如毁了省心。 绿意抽泣着说:“世子来过了,我求皇上让世子来看看你,但你睡着了,我不敢让世子吵到你,就送他回去了。” 终究是见不到他了,我笑笑,说:“也好,他看到我这个样子会吓着的。他还好吗?” “嗯,世子很好,小姐放心吧。” 小胖子好就好,绿意还在哭,我宽慰她说:“你别哭了,我听着难受。” 绿意又抽泣了一阵,才收住了眼泪,我问绿意:“外面还在下雪吗?” “还在下,今天的雪下得特别的大。” “是啊,今年的冬天特别长呢。”我感叹道,想起今天认识的问心,便问绿意:“你知道有一个问心是哪一个宫里的吗?他是个哑巴,你知道他吗?” “恩,听说是养花的,奴婢倒见过他两次。” “养花的吗?不知道能不能送我两盆风信子。”我呢喃,又想起在青城时,古无殇送给我的那两盆花,看来这辈子我都是用不上了。 绿意见我难得有想要的,忙说:“我明日就去找他要。” 我笑道:“这宫里的东西不比得外头,若是不行就不要强求。” 绿意忙答应,我说了一阵话又累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我便又睡了,反正我的世界从此只有黑色了。 我再次醒来时,果然就闻见了风信子的花香,绿意见我醒了,把花抱到我跟前说:“小姐,你闻闻,很香呢。” 我凑过去闻了闻,的确是很香,我问绿意,“这风信子是什么颜色的?” 绿意立刻回答说:“紫色。” 紫色风信子,悲伤,嫉妒,对不起,问心曾经一定亏欠过人,不然不会挑这花送人,不过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古代根本就没有花语这一说,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我让绿意把花摆在床前,我可以时时刻刻的闻到花香,绿意照做,隔了一会儿,外面来了人,绿意说:“小姐,是太医来了,你别怕。” 我听说是太医,便说:“我的眼睛你们治不好的,不必白白浪费时间了,回太医院去吧。” 太医听我这么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说:“皇后娘娘饶命啊,求皇后娘娘饶命啊・・・・・・” 我好奇的问他:“我不过叫你回去而已,你为何吓成这样子?我有什么权力要你的命?” 太医碰碰的磕头,几乎是哀求了:“老臣一家都指望着我养家糊口,求皇后娘娘开恩,饶过老臣一条性命,老臣来世当牛做马,报答皇后娘娘的恩情。” 我被太医说得云里雾里,咳嗽两声,又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那个权力。” “皇上昨天下令,治不好娘娘的眼睛,整个太医院都得陪葬,昨天・・・・・・昨天已经斩首了三个太医了・・・・・・” 我一时懵了,我不杀伯仁,波人却为我而死。这楚彻还真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可现在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求他? 我还比不过他养的一条狗,他只是想折磨我而已,我说的话他怎么肯听,说不定连面都见不上,太医还在哀求,我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太医仿佛是活过来一般又磕了许多头,我让他回去太医院等消息。 等太医走了,我叫绿意扶我去永寿宫,绿意不肯,说我这个样子不能出门,我便自己摸索着起来自己去,绿意无奈,只得赌气似的扶着我去,看不见路,我只能凭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乱走,有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好不容易到了永寿宫,却说楚彻不在,也许是楚彻根本不想看见我,我不想再被他羞辱,但我又不能放着太医院十几条人命不管,我便站在永寿宫外等。 自从眼睛瞎了之后,我根本就分不清楚白天黑夜了,只能靠绿意告诉我,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楚彻,只能在永寿宫守株待兔。 时间像是永远也走不完,我等了许久,睡意袭来,我忍不住打哈欠,绿意便急急的要扶我回去,我固执的要留着等楚彻回来。我近几日睡得越来越多了,总觉得睡不醒,也许是因为看不见,总觉得自己过着的是夜晚吧。 终于听见有人喊:“皇上驾到。” 我一下子挺直了脊背,楚彻渐渐的走近了,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味道,等味道近了,他却根本都没看我一眼,我便跪在地上,大声说:“臣妾有事求见皇上。” 楚彻没有答话,只是有太监在门口说:“皇上有旨,今天不见任何人。” “那我就在这里跪到他肯见我为止。”我微微一笑,很平静的说。 太监似乎是摇头叹息,然后转身进了永寿宫。 绿意又忍不住流泪,他想拉我起来:“小姐,你这个身子经不起了,我们回去吧・・・・・・小姐,我求求你了・・・・・・皇上他有事,我们改天再来吧。” 我固执的说:“他总会闲下来,我等得,太医院的太医却等不得,绿意,我受得住的。” 也许在别人看来,我这纯粹的是自己找罪受,又或者是在糟蹋自己,但我只是想挽救几条生命而已,我的良心不允许我明知道可以救却不救的。 绿意压抑的哭着,她跟着我跪着,我摇头:“绿意你起来,我跪就可以了。” “不・・・・・・小姐不起来我就不起来・・・・・・小姐,绿意求求你了,我们回去吧,你这样下去・・・・・・” “我受得住的,别把我当成糖人。”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但楚彻是一直没见我,我感到绝望,浑身冷得像是掉在了寒冰里,我后来晕了过去,醒来时我已经在承乾殿了。 太医细心的替我把脉,说我感染了风寒,我头痛得厉害,喉咙也十分痛,太医跪着谢我:“谢娘娘救命之恩。” 我什么也没说,只朝他挥了挥手,承乾殿里又安静下来,我唤了绿意几声,绿意不在,我睡得久了很口干,便摸索起来找水喝,好不容易摸索到桌子边,手到处找茶杯,摸了半天,却没有摸到,我正坐在椅子上叹气,有人拉过我的手,将茶杯放在我手心里,我喝过水,忙问:“是问心吗?” ------------ 第九十八章 去哪里 更新时间:2012-04-15 问心拉过我的手,写了一个“是”字。 我便笑着说:“谢谢你送的风信子。” 问心又写了两个字,不用。 我絮絮叨叨的和问心说了许多话,说了很多故事,当然我把故事主角的名字都换了,我把原峥改成了王大宝这么俗气的名字,讲完故事我笑了,问心在我手心里一字一字的写下:你的笑,很好看。 我便感慨:“可惜我看不见你的笑了,真遗憾。” 问心又写了一排字:我要走了,会有很长时间不会来看你了,你珍重。 我忙问:“你要去哪里?” 他又写道:家乡。 我怔了怔,说:“好,可惜我再也回不到我的家乡了。” 问心没再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在我手心写了两个字:珍重。 我笑他啰嗦,问心就没有再说话了,之后承乾殿又安静了下来。不多一会儿绿意回来了,绿意似乎很开心,我问她:“你今天捡到钱了?” 绿意估计是朝我翻了白眼,她有点鄙视的说:“捡钱有什么好开心的,是皇上要出征了。” 我没料到会从绿意的嘴巴里听到楚彻的消息,但绿意说得那么自然,自然到我那么的不自然,我勉强笑了一下,说:“很好。” “明天就出发了,小姐,我们的好日子到了。”绿意非常愉悦的说到。 我若眼睛还看得见,一定白她一眼的,但可惜我现在做不到,我只好说:“我天天不就在过好日子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绿意又开始鄙视我了,她忽然很认真的问我:“小姐,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没说话,楚彻那么厉害,天下之大,我能走到哪里去呢?况且楚彻手里还有小胖子,我不能不管小胖子。 绿意见我沉默,又说:“我买通了太子宫的近卫和太监宫女了,我们可以带着太子一起走。” “可我们能去哪里呢?我眼睛看不见,昭儿还那么小······绿意你如果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你走吧,我不会怪你的。” 这次轮到绿意沉默了,好半晌绿意没说话,然后她扳正我的身体,她说:“小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受这样的折磨了,我可以给你幸福的,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带你安全离开,也有办法逃离他的追捕,我们隐姓埋名,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看不见绿意的脸,但我想她此刻一定哭了,我轻轻说:“绿意,你没有义务一定要帮我,我不怪你,你想走就走吧。” 绿意似乎是在赌气,她扶着我的肩膀,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为什么宁愿待在这里被他侮辱也不肯跟我走?” 我又好气又好笑:“我是在为你着想,我们斗不过他的,我们逃得到哪里去?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绿意,别执着了。” “执着的是你,你还爱着他!”绿意尖利的嗓音,像是一把把利剑刺中我的心房,她指控我,我还爱他。 还爱吗? 我已经被折磨侮辱到这个地步了,我还爱他吗? 不了,我不爱了,我只是有自己的责任,我运气不好,上辈子在21世纪是个孤儿,穿越到这个时代立即就成了孤儿,并且是楚彻的仇人,楚彻他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经历这么多,我却仍然对他没有恨? 我忽然想通了,没有爱,何来的恨呢?爱情太奢侈,我这一生都不该有这个奢望的。从前我不懂得自己的愚蠢,现在我明白了,虽然已经晚了。 绿意摇晃着我,她像发狂的狮子一样大吼:“你不肯走,是不是因为你还爱他,你说啊,你说啊······” 我被绿意摇晃得很难受,头痛得厉害,我很想叫绿意别摇了,我受不住了,本来我还感染着风寒没好,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身体就像絮叶一样,软软的倒下去了,意识模糊前,绿意焦急的喊我“小姐,小姐”,可我无法回答。 身体一直往下沉,沉了许久,我觉得憋闷得难受,我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我怎么喊都没人来救我,我无助的哭着,突然周围的墙壁一齐向我挤来,我害怕得大叫。 “不要······不要······”我挥舞着双手从噩梦里惊醒,绿意抓住我的手,轻声的安抚我:“没事了,小姐,没事了······” 我明白刚才只是梦,我喘息了许久才平复下来,绿意哭着说:“对不起小姐,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该······我明知道你的身体······” 这傻丫头,我忙摸索找到绿意的说,笑着说:“傻丫头,不管你的事,是我自己身体有问题。” 绿意一直在一旁抽泣,这丫头最近变得很爱哭了,我便打趣她:“看你这么喜欢哭,以后可嫁不出去了。” 绿意破涕为笑,说:“嫁不出去我就不嫁,我就一辈子跟着小姐。” 我当是绿意的玩笑话,绿意也没再多做解释,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忽然有点饿,便叫绿意去给我弄了些吃的,吃的东西照旧很清淡,我撇嘴抱怨,惹得绿意又对我进行思想教育。 我坐了一会儿,又问绿意:“外面还在下雪吗?” “雪昨天傍晚就停了,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透透气。”绿意问我。 “好,我总待在床上,连走路都快不会了。”我忽然感慨,我这一辈子,是不是都只能这样了呢,不,不是应该,是只能。 因为是刚停雪,外面很冷,绿意给我穿得很厚,我觉得闷,但绿意死活不肯我脱掉,我只好放弃。 眼睛上的白绫一直没有取下来,我怕走在路上会吓着人,听太医的口气,我这伤口有点渗人,胆子小的看见了,只怕晚上会做噩梦。 皇宫我一点都不熟悉,只能由绿意扶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走,我走得累了,便撑着膝盖喘气,绿意忙扶着我坐下,我问绿意我们到哪里了,绿意说快到御花园了。 我想起古无殇那片花海,不知道皇宫御花园的花和她哪里的比,谁的更漂亮,但我看不见了,我勉强笑了一下,说:“不去了,我们回去吧。” 绿意连说好,我歇了一会儿绿意又扶起我走,没走几步,听见前面有孩子玩闹的声音,我一下子怔住,是小胖子的声音。 绿意也笑着说:“小姐,我们运气真好,是太子殿下。” ------------ 第九十九章 回来的原峥 更新时间:2012-04-12 我听着小胖子的声音,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但我并不想这个样子去见他,见到了我怎么告诉他,我站了一会儿便转身要走,绿意不解的问我:“小姐,为什么不见见太子殿下?”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不想让他见到这样的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的眼睛・・・・・・” 绿意似乎懂了,她不再说话,我说:“好了,知道他过得好就好,我们走吧。” 绿意扶着我便掉头,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小胖子吃惊的声音:“是娘亲吗?” 我蓦的站住,还没来得及说不是,小胖子已经跑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带着哭腔说:“娘亲,昭儿好想念娘亲,娘亲怎么都不来看昭儿。” 我心里十分难受,摸索着拍着小胖子的头,小胖子似乎是看到我眼睛上的白绫了,他问我:“娘亲,你也在玩捉迷藏吗?” 我见他这么问,便顺势笑着说:“嗯,娘亲在玩捉迷藏。” “那娘亲和昭儿玩,好不好?”小胖子期待的问我。 我蹲下身摸着小胖子的脸,说:“娘亲今天玩累了,改天再陪昭儿玩,好不好?” 小胖子似乎不高兴了,他也许还撇嘴巴了,他有点气鼓鼓的说:“娘亲不爱昭儿了,娘亲以前什么都会答应昭儿的。” 我涩涩的说:“昭儿,娘亲是真的累了,昭儿听话好不好?” 绿意也在一旁说:“太子殿下,小姐真的很累了,小姐生病了,太医说要好好休息。” 小胖子连忙伸着小手摸了摸我额头,急急的说:“娘亲哪里不好?昭儿去叫太医,娘亲生病了要听话,昭儿送娘亲回去。” 我几乎就要哭了,小胖子拉着我的手就要走,我突然把小胖子紧紧的抱在怀里,问他:“昭儿,如果娘亲带你走,你愿不愿意?” 小胖子在我怀里闷头闷脑的问我:“娘亲带昭儿去哪里?父皇也去吗?” “父皇不去,父皇有大事要做,就娘亲和昭儿,还有绿意姑姑,我们去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好不好?”我的声音发干,静静的等着小胖子的回答。 我不能给小胖子什么,但我还是想给他自由,楚彻现在没有孩子,楚彻立他做太子是想稳定朝臣的心,一旦其他的妃嫔替楚彻生下孩子,小胖子的地位便岌岌可危,小胖子没有可以依靠的大臣,他势单力薄,根本就无法在这深宫之中生存,如果他愿意走,我便不顾一切的带着他走。 但我怕他将来会怨我,怨我什么也不能给他。 小胖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说:“好,娘亲去哪里,昭儿就去哪里。” 这时有宫女跑过来,也许看见了我,特别的小心翼翼的说:“太子殿下,我们该回宫了。” 小胖子的小手紧紧的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声说:“娘亲什么时候带昭儿走?” 我微微一笑,说:“很快,昭儿别急。” 小胖子嗯了一声,宫女又催促他了,小胖子恋恋不舍的放开我,由宫女带走了。 我慢慢站起来,和绿意说:“你的计划,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吗?” “嗯,从知道小姐和皇上之间有问题开始,绿意就一直在计划了,绿意原本是打算即使小姐不答应,绿意也会强行带小姐走的。”绿意说得很轻,也很坚定。 我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从前,我欠你一条命。” 绿意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笑,扶着我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绿意她不想说,我就不去问,有些事就是这样,说穿了只会让大家难堪,人还是无知一些比较好。 回到承乾殿,我又睡了,等我醒来,绿意说楚彻已经出征走了。 我坐在床上发呆,绿意在收拾东西,我问她:“我们要走了吗?” 绿意停下手里的事,说:“嗯,今晚子时。” 我没有再说话,绿意继续收拾东西。我静静的等着子时的到来,我的人生从今晚的子时开始进入倒计时,如果逃得过,就是新生,如果逃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 到现在,我难免要为自己任性一回,我想逃离这皇宫,我想逃离有楚彻的地方,永远不要再回来,哪怕是要我爬,我也要爬出去。 子时来时,我几乎是昏昏欲睡,我强打起精神,绿意扶着我走了许久,然后又听见开门的声音,绿意扶着我上了马车,她说她去接应接小胖子的人。 我在马车里心神不宁的等着,没过多久,有人上了马车,我仿佛惊弓之鸟,问:“是绿意吗?” 绿意在马车外面回答:“恩,小姐,是我,太子睡着了。” 绿意在外面,那么马车里面是谁? 我伸手摸索了半天,只摸到睡熟的小胖子在我旁边,听得另外有呼吸,却总摸不到人,忽然一双大手抓住我的手,我忙问:“你是谁?” 那双手不住的发抖,我猜不出是谁,马车这时已经启动了,那双手却仍然没有放开我,我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是我,原峥。”他的声音沙哑,仿佛是极力的在隐忍着什么。 我十分震动,各种情绪一时涌上心头,我几乎是哽咽着说:“你真的没死?你个混蛋,你骗我。” “我是混蛋,我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我不想骗你,但我没办法看着你跟楚彻那么幸福・・・・・・晚晚,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原峥伸手摸着我的脸,我难过的垂下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问过无数次,但没有答案。这一切是楚彻早就布好的局,他冷眼旁观我们心甘情愿的跳进来,他心机深沉,戏演得如此逼真,连我都骗过去了。 “既然你诈死,为什么又再出现,楚彻不会放过你的,你毕竟是秦王的人。”我担忧的说到,楚彻即位之前,大势铲除秦王余党,先皇帝新提拔上来的大臣也全部流放,他的手段真是够残忍,连老残妇孺都不放过,真正做到了一个也不放过。 “没事了,晚晚,我会带你走,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楚彻如此丧心病狂,迟早会有报应的。” 报应?我现在算是报应吗?我不知道,我忽然觉得一切都这么的不真实,我是在逃离楚彻魔爪的路上,还是又进入另一个地狱? 我曾经爱过的人,我曾经发誓就算他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人・・・・・・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楚彻,最好我们就这样,我欠你的,你欠我的,我们都偿还够了,楚彻,我不知道这辈子还有多长,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 马车一直没停,绿意和楚彻换着赶马车,小胖子醒了之后就一直挨着我,他毕竟小,坐不惯这么久的马车,总是撒娇说累,我只好摸索着给他锤锤胳膊,捏捏肩膀,小胖子就懂事的不再闹了。 我们的马车一路向西行,原峥说去塞外,西域风情很不错,而且那里很偏远,楚彻一辈子不可能找到那里去。 离京城越远,我心里的期盼就越多。绿意悉心的为我装扮了,但我看不见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只听小胖子好奇的说过,我怎么一夜之间长了那么多麻子。 连着赶了十几天的路,一路我们都避开官道,从绿意和原峥的小心翼翼可以察觉到,官府似乎是在大肆的搜捕我们,连过那些小镇都有严厉的盘查。原峥嘱咐小胖子不许说话,让小胖子装作生病的小少爷,绿意拌的是小厮,原峥则是老爷,我则是夫人。 越往前去,盘查越严厉,之前只要塞给官兵银子,官兵一般不看我,因为我是瞎子,通缉令上特别说明了这一点。过这一道关口,官兵强行要看马车上的我和蒙着被子的小胖子。 原峥沉吟了一下,掀开了马车帘子,官兵狐疑的打量着我,又看着小胖子,仔细的对比了通缉令,恶狠狠的问道:“她的眼睛怎么回事?” 原峥就笑着解释说:“贱内自幼就瞎了双眼,眼球被狼活生生的抓扯了下来,所以这眼眶里没有东西,我们怕出门吓着人,就一直用白绫缚着。” “把白绫摘下来给老子瞧瞧。” “不行的,我怕吓着官兵大哥,再说孩子还在,大哥就行个方便。”原峥说着就往官兵手里塞银子。 官兵却没有接,执意要看,原峥只好说:“那好,吓着官兵大哥,可别怪我,她那双眼眶挺吓人的,我都不敢看,我当初也是被人骗了钱才娶他的。” ------------ 第一百章 自由 更新时间:2012-04-13 原峥的手慢慢的靠近我的脸,那官兵似乎被原峥的话吓到了,冷哼两声下令放行。 我们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原峥连忙笑着说:“辛苦大哥了。”又塞给官兵一锭银子。 官兵掂量着银子,和颜悦色起来,笑着说:“对不住了,上头交代下来的,前头几十个关口的官兵脑袋全都搬了家,我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原峥笑了笑,即刻就要绿意驾车,官兵让出道来,绿意就启动马车,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出城,就听见后面有人厉声:“给我把城门关上,不许他们出城!” 这声音我并不陌生,我几乎是停止住了呼吸,原峥第一时间翻出马车外,重重的拍打着马鞭,马受了刺激,疯一样嘶鸣着朝前跑,马车外面离开响起惨叫声,小胖子吓得躲在我怀里,我紧紧的抱着小胖子,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上,我手心后背全是汗水。 原峥驾着马车竟然冲出了城门,但后面有大队的追捕的人,马蹄声一声一声的像是踏在我心口上,难道我注定逃不过吗? 小胖子带着哭腔问我:“娘亲,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我抚摸着小胖子的头,强笑道:“他们不是在追我们,我们是赛马呢,赢了的有奖励,你原叔叔答应过娘亲要拿第一的。” 小胖子半信半疑,他又往我怀里缩了缩,我只能紧紧的抱着他,祈祷原峥能带着我们躲过这一劫。 但很快我的祈祷落空了,原峥勒了马,马车停了下来,我急急的问:“原峥,你怎么停下来了?” 原峥几乎绝望的语气,“前面是悬崖!我们过不去了。” 前面是悬崖,后面是追兵,这样的经典电视剧桥段竟然在我生命里出现,我真的是想诅咒这该死的老天爷。 但眼下我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后面的追兵很快就要追上来了,天要亡我,我能奈何? 我纵然是死了,也是应该,但是原峥他们怎么办,小胖子怎么办? 原峥和绿意进了马车,原峥先说:“晚晚,我去找他谈,你留在在马车里,不要乱动。” 我微微摇着头,说:“不,我去。” “不行!”原峥和绿意同时脱口而出。 我叹了一口气,说:“我们没时间了,追兵马上就到。” “不可能,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去冒这个险。”原峥丝毫不留余地的说。 绿意也附和:“对,小姐,你不能再去冒险了,他不是人,我不能再让你回到他身边!” 时间刻不容缓,追兵已经将我们包围,楚彻冷冷的声音传来:“给朕把他们都抓起来。” 我浑身一颤,小胖子也许是听出了楚彻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的说:“娘亲,是父皇,我们去找父皇。” 这傻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要逃离楚彻,一点也不想接近楚彻,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我没有说话,原峥握了握我的手,他的手心里有汗,他说:“晚晚,会没事的,等我。” 我忽然明白过来原峥的意思,想抓住他的手,但他已经放开了我的手,绿意急急的嘱咐我:“别出来。” 然后他们迅速的下了马车,我第一次后悔自己瞎了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靠听去感知外面的一切。 “皇上,晚晚她想要自由,请皇上放过她。”原峥大声的说到。 “哼,朕凭什么放过她?她不过是朕的禁脔而已,没有朕的允许,她哪里都不许去。”楚彻的声音像是跨越过千山万水一样传到我耳朵里,明明就是近在咫尺,却已经远在天涯了。 楚彻,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既然如此,咱们就只好兵戎相见了。” “就凭你们两个,挡得过朕的几千禁卫?原峥,你如果现在放手,朕还可以看在云锦的份上,饶你一命。” “不了,皇上,我和云锦,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好,那就别怪朕翻脸无情了。” 打斗很快就开始了,刀剑铮鸣,每一声都落在我的心口,原峥他们这是在以卵击石,即使他和绿意的武功再好,他们的体力终究是有限,楚彻只要一声令下,就有源源不断的官兵来迎战。这一仗,我们必败无疑。 我摸了摸若团子的脸,小胖子的小手拉着我的手,我笑着说:“昭儿,你听话,待在马车里别出来好不好?娘亲去找父皇有点事。” 小胖子说:“好,昭儿在这里等娘亲。” 我摸索着小胖子的额头,轻轻的吻下,也许这是我一生,最后一个吻了。外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了,我慢慢的扶着马车的车壁下车,我实在够笨,做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我摔在了地上,原峥和绿意几乎又是同时喊道:“晚晚!”、“小姐!” 我慢慢站起来,笑着说:“楚彻,你放过他们,我跟你回去。” 楚彻冷笑,“朕凭什么跟你交易?你凭什么以为你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朕放过他们?” 我知道我身后是悬崖,我没得选择,我慢慢往后退,我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原峥和绿意又大喊道:“小心!” 冷风吹过来,割得我的脸生疼,但我的心,更疼。我什么也看不见,所以他们什么表情我都不知道。我仰起脸,大声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他们?” 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楚彻突然说:“永不离宫。” 我停了下来,我知道有谈下去的希望。这时原峥几乎是屏住呼吸,急急的道:“晚晚,不能再退了,后面是悬崖!” 我继续说:“好,皇上也要保证一辈子不动他们。” “你,得寸进尺!”楚彻怒吼。 我再退了两步,脚下踩到石子,石子滚下了悬崖,风开始猛烈,我说:“你不答应,我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死了,朕让他们都去给你陪葬!”楚彻的声音近了,察觉到他的意图,我立即大声说:“你不许过来,再走一步我立即就跳下去。” “你舍得吗?你舍得还没救到他们就死吗?”楚彻冷冷的戳穿了我的谎话。 楚彻果然是精准的洞悉了我的想法,没救到原峥和绿意,我的确是舍不得死,拿命换命才是公平的。 我退无可退,我只好苦笑着说:“楚彻,你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 楚彻的声音像是魔音一样:“因为,你不配!” 我几乎摇摇欲坠,我什么都不想的往后退了一步,后面是悬崖,脚下一下子空了,我明白,我退下了悬崖! “不!”楚彻疾声,他抓住了我的手,我的身体悬在空中。 “楚彻,你为什么不肯放我一条生路?”我仍旧问他。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不会让他们好过。”楚彻抓着我的手,声音却不再那么冷了。 “那么,你松手吧,我欠你的,就拿这条命来还给你。”我轻声说到。 “我不要你的命,你死了这游戏还怎么玩?向芸晚,你不许死。” “楚彻,你爱过我吗?” 楚彻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紧紧的抓着我的手,试图将我拉上去,我再问他:“楚彻,你爱过我吗?” “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好,很好,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再也没有遗憾了。我伸手去掰开楚彻的手指,楚彻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大声说:“我答应你放过他们,一辈子都不动他们!” 可是晚了,我忽然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人有时候就是这么无理取闹,就是这么胡来,只要我死了,一切都会结束了,我不用再折磨自己,也不用再折磨别人。 我一根一根掰开楚彻抓住我的手,楚彻还在挣扎,但他毕竟体力有限,很快他就抓不住我了,我的身体便疯一样下坠,我很想再睁眼看看楚彻的脸,看看那张我爱,却同时又恨着的脸,但我瞎了,我再也见不到了。 楚彻,这一次,真的再见了。楚彻,为什么我们的最后会是这样?我忽然想起《大话西游》里的那句经典台词:我猜中了开头,可我猜不着这结局。 可我既猜错了开头,也猜不着这结局。 ------------ 下卷 ------------ 第一章 遗忘 更新时间:2012-04-13 忘川之水,在于忘情。 那一弯忘川,当真能让人忘掉过去的一切吗? 是不是月老和孟婆曾是情人,一个牵了情丝,一个却,断了红尘。 ...... 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整个人四肢百骸寸寸骨骼,都好像是被敲碎了重新再攒回来似的,神智还不甚清明。 黑暗里,像是有人不断的在叫我的名字,对了,我叫什么名字呢?我忽然记不起来,只知道自己浑身像是被火烧过一样痛,我张嘴想呼痛,却发现喉咙灼痛,发不出声来,我觉得很无助,忽然有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我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就觉得安定。 耳边有个陌生的男人在说话,不,他的声音更像是在咆哮:“她怎么还没醒?你们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然后有人战战兢兢的说:“微臣该死,微臣该死。” 那男人又说:“你们的确都该死!哼。” 我动了动手,唔,好痛,那男人似乎感应到了我刚才的动作,因为我马上听见他有点颤抖的声音:“你醒了吗?” 这一句他问得极轻,我想说话,但我说不出来,我有点着急,难道我是个哑巴吗?那我可完了,哑巴可不好玩。那男人可能看我没有说话,又在咆哮:“还不滚过来给皇后看看!” 我又听得有人战战兢兢的说是,然后有人过来摸了摸我的脉。 我有点吃惊,皇后?难道是说的我吗?我是皇后吗?为什么我记不起从前的事了?为什么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痛,好痛。 那男人又问:“皇后到底怎么样了?” 另一个男人颤抖着回道:“启禀皇上,娘娘仍然高烧不退,恐怕・・・・・・恐怕・・・・・・” 那男人冷冷的问:“恐怕什么?” “娘娘若是再不醒来,恐怕・・・・・・熬不下去了。” 那男人暴怒道:“放屁,皇宫里什么都有,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朕一定要她活下去!她若死了,朕要全天下的大夫都去给她陪葬!” “请皇上息怒,娘娘救回来时浑身都是伤,加上已过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发炎,能拖到现在,已经・・・・・・已经・・・・・・” “朕不要听你们的借口,都给朕滚!” 我一听这对话,敢情这是个暴君啊,动不动就要杀人,周围有人轻手轻脚的走动声,我发现自己的听觉似乎很好,那么轻的声音都能让我听见。 等人都退了下去,那男人沉默了好久,久到我以为他也走了,我脑袋里意识渐渐的清醒,却仍旧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痛。 那男人忽然在我身边,低低的说:“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醒来,究竟要我・・・・・・” 那男人的语气十分沉痛沙哑,我脸上突然滴下两滴水来,然后有手抚摸着我的脸,我想张口让他拿开他的手,但我仍然说不出话来。 混蛋,怎么可以轻薄我,我是有节操的!像我这种,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但是记得自己有节操的,估计古往今来,唯我一个。 如同在梦魇中一样,我拼尽了全力,才含糊不清的发出两个字节来:“松・・・・・・开・・・・・・” 这一句话出来,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实在太难听了,我安慰自己,也许是因为嗓子还没恢复好,我应该受过什么伤,所以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但是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正在纠结自己的声音,那男人不可置信似的,他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说得极轻,像是怕吓到我似的。 我一点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我想睁开眼睛,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做,我都没办法睁开,我像是触动了什么似的,因为我终于知道,我是个瞎子! 不能说话的时候,我知道我不是哑巴,我虽然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告诉我,我会说话,只是因为受伤的关系才没办法开口,但我是个瞎子,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我不能接受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我想任何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不能接受,我心里很难受,男人见我没反应,立即又朝外咆哮:“来人!传御医!” 我不想听见御医来了说我不想听的话,于是我又哑着嗓子慢慢说:“不・・・・・・要・・・・・・叫・・・・・・” 男人立即又朝外大声道:“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男人说完,仍旧是小心翼翼的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不记得你是谁了吗?” “是。” “你叫安宁,是我的妻子,大楚的皇后沈安宁;我是你丈夫,楚彻,大楚皇帝。”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听楚彻这么说的时候,我觉得心中钝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记了,可到底是什么呢,我努力想记起来却只是徒劳。 我叫沈安宁吗?安宁,安宁,我又是否人如其名,当真安宁。 自我醒过来,每天要吃很多药,身上的伤也要换很多次药,就这么养了好几个月我才慢慢恢复过来,但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办法再看见光明,我问过御医院的院正有不有办法治好我的眼睛,院正说,我眼睛是自幼就瞎掉的没有办法再复原。 自幼就瞎掉了吗?可我是大楚的皇后啊,楚彻他怎么会让一个瞎子做皇后呢?我很困扰,于是我又问楚彻,楚彻给了我同样的回答,我又问他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楚彻说我住的承乾殿走水,我因为看不见路,所以没办法逃掉,还好是御林军及时赶到,才将我救了出来,我下意识的就问,是谁纵的火,我虽然知道皇宫里总会有很多奇奇怪怪我的事,但我总要问清楚,免得以后再吃同样的亏。 楚彻说,纵火的是两个江湖人,一个叫原峥,一个叫绿意,绿意已经畏罪自杀了,而原峥还关在天牢里。楚彻说话时,语气里有着很深刻的恨意,我想他大约是说的实话,又或者他真的很爱我,所以对刺客恨之入骨。 我养伤的日子,楚彻天天都来,他每天都陪我说话,问我有不有哪里不舒服,问我想吃些什么,他给我讲外面的天是什么颜色,给我讲朝廷上的事。 我其实对朝廷上的事不感兴趣,我一个女人家,又是一个瞎子,他给我讲了我也听不懂,有时候楚彻会问我对朝政上的事有不有什么想法,我都只是摇头,我不太爱说话了,因为嗓子总有点哑哑的,说起话来特别像个男人,我不喜欢这种声音,所以总是很少说话,院正却说,我应该多说话,这样才能更快的恢复声带,后来为了不再听到自己那么难听的声音,我开始练习唱歌,虽然很难听,但楚彻每次都笑得很涓狂的说,“安宁,你唱的歌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任何人都比不上你的歌喉。” 我明知道是楚彻骗我,心里却还是有些喜滋滋的,我的丈夫,他觉得我唱的歌是世界上最动听的,便足够了。 ------------ 第二章 迷茫的一切 更新时间:2012-04-14 楚彻每晚都会在我这里留宿,皇帝不是后宫三千佳丽的吗?他怎么夜夜都在我这里呢?但我不敢问,我虽然隐隐觉得这样不妥,但我却不能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人,这样我做不到,即使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楚彻每天都来陪着我,但他是皇帝,他有他自己要做的大事,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是一个人,伺候我的丫环叫如梦,是个很伶俐乖巧的丫头,如梦说她今年十五岁,再过几年就到了放出宫的年龄了,听她这么一说,我便很想出宫去看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想出去走走,皇宫里纵然什么都有,我却总觉得孤独了些,我给楚彻说我想出宫去瞧瞧,楚彻坚决不允许,他说我有伤在身,现在不适宜出去,万一出去又遇到什么坏人,免不得又要受到惊吓。 我虽然知道他说得有理,却还是和他赌了一回气,好几天不和他说话,他最后只好妥协,说等我再好一些了,便让我出去。 楚彻不在的时候,如梦就是我的眼睛,她告诉我今天是下雨了还是天晴了,她告诉我今天花园里的花又开了几朵谢了几朵,如梦说这些时,我心里总不免有点难过,因为这些美丽的东西,我再也无法看见了。 难过的时候,我便坐在窗户前一个人默默的看天,虽然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喜欢上这么做,通常这个时候楚彻就会来,他拉着我略微发凉的手,说:“安宁,这里有风,小心着凉了。” 楚彻和我说话总是特别温柔,温柔得让觉得他不像一个帝王,因为帝王向来都是最残酷的,他一人手握天下生杀大权,人命于他予取予求。我不知道楚彻是怎么对别人的,但只要他对我好,我便心满意足了。 等我身体将养好了,已经是初夏了,因为受伤太过严重,药汁每天还是得喝,什么贵重,什么罕见,我的药汁里便就都有,我觉得我快补成个小胖子了,楚彻却总说我太瘦了,身上连一丁点多余的肉都没有,我总是抗议,我真的快长成小胖子了,每当这个时候楚彻总是笑我孩子气。 这天我在承乾殿里实在很无聊,加上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让如梦带着我去御花园里走走,如梦昨天和我说,御花园里开了好些花,我虽然看不见,总还能闻见的,今早一起来,我便和如梦说我要去。 如梦很为难,因为自从我醒过来之后,我至今还未踏出承乾殿一步,平日里我总不想出去,我怕出去遇见生人,或者听到别人背后对我的议论,说我是个瞎子,但我总不能每天就这样等着楚彻的到来,然后又送他离去,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趣了。 如梦最后妥协,她扶着我的手,说:“那我们就出去一下子,好不好?万一让皇上知道了,奴婢会挨罚的。” 我见如梦松口,立即就笑着答应了。如梦总是自称自己奴婢,我给她说过很多次,在我这里不用那么多规矩,但如梦总是说,宫里戒律森严,我是主子她是奴才,礼不可废,我说了几次也就作罢。但我总觉得这样的对话有些耳熟,我似乎曾经也这样和别人说过,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究竟是谁。 我走路比较慢,因为看不见,只能慢慢摸索,最开始练习走路的时候,我总是摔跤,膝盖手掌总是摔破皮,火辣火辣的痛,这个时候如梦就想过来搀我,但我总是不允许,我一辈子不能总靠人搀扶着生活,我总要学会自己走路,总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渐渐的我能在承乾殿里不靠任何人扶着就能不摔跤了,承乾殿的地形我慢慢就摸熟悉了,当我可以自己走到承乾殿门口去送楚彻时,我高兴得久久说不出话来,我终于是赢了。 但出了承乾殿,我就像站在无边的一座荒岛里,我找不到路,我刚走出去就有点害怕,我站在原地不敢走,如梦小心翼翼的问我:“娘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强自镇定下来,我笑着说:“没事,许久没出来了,有些不习惯罢了,我们走吧。” 如梦或许觉得我有点不可理喻,但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只知道她搀扶着我,一路朝我并不知晓的地方走去。 风向开始变了,我能闻到花香,我想我离御花园应该不远了,不过我很奇怪,因为一路走来,我们竟然没有遇到一个人,仿佛这皇宫总是冷冷清清的,没有多余的人似的,我隐约觉得有什么是不对劲的,但我却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我们走了许久,如梦搀着我突然停了下来,我慌忙问她:“怎么了,如梦?” 如梦恭敬的说:“回娘娘的话,御花园到了。” 我哦了一声,说:“你昨天和我说的那风信子在哪里?” 如梦便回我说:“奴婢扶娘娘过去。” 大约又走了一阵,如梦却又停了下来,我忙问她:“我们到了吗?” 如梦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听见一个陌生妖媚的声音在我身边不远处,声音有些嘲讽的说:“哎哟,我道是谁这么大的架子,能出动御林军撵人,原来是皇后娘娘啊。” 我心里一紧,果然是遇上生人了,不过她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我还不及回话,如梦已经很不客气的回道:“兰妃娘娘,皇上的旨意兰妃娘娘想必应该很清楚了,奴婢奉劝娘娘还是回避得好,以免此事传到皇上耳朵里,大家脸上难堪。” 这如梦也太没大小了,我虽不知道什么规矩,但她叫那人兰妃,既是妃子,便是楚彻的妻子,如梦再怎么也只是一个丫环,况且我也不想和谁交恶,我正要说话解释,却听得那个叫兰妃的冷笑着恶狠狠的说:“果然是仗势咬人的恶狗,本宫今天倒要看看,我不回避你能耐我何,哼,不过是个看不见的瞎子罢了,本宫真不明白,皇上是吃错了什么药,为了个瞎子竟然冷落后宫・・・・・・” 我被她这话震得连往后退,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开始痛起来,如梦连忙紧张兮兮的问我:“娘娘,你怎么了,娘娘。” 我强迫自己稳定情绪,我张口想说什么,却一字都说不出口,耳畔仍然是那兰妃的冷笑和侮辱的话,如梦慌了,她扶着我,急急的道:“娘娘你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白,娘娘,你说话・・・・・・” 我觉得耳朵里嗡嗡的响,如梦说了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喉头一下子涌起腥甜,我压制不下去,张口就吐了口血出来,待吐了这口血,我便觉得浑身没了力量,身体便软绵绵的倒下去,意识消失之前,我只听得仿佛是楚彻的咆哮:“把兰妃给朕押下去,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接近!” 是楚彻吗?楚彻来救我了吗?我觉得心安,便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过去,我又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从很高的悬崖上摔了下去,身体在风里疯狂的下坠,然后有人自悬崖上跳了下来,那人抱着我,一同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我想睁眼看清楚那人是谁,却发现自己是瞎子,根本就看不见,我心里很着急,便急醒了过来,手挥舞着四处乱抓,有人忽然抓住我的手,用很轻柔的声音安慰我说:“别怕,有我在,别怕。” 我仿佛听得清楚,这是楚彻的声音,我觉得十分安心,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恍惚间,我听见楚彻长长的叹息。 ------------ 第三章 陌生 更新时间:2012-04-14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我觉得心里缓过来了,便要起来,楚彻连忙按住我,温柔的说:“别起来,再歇一会儿吧。” 我睡得久了,觉得浑身骨头都痛,便说:“我想起来走走。” 楚彻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好,别走太久了,沾了热气别又中暑了。” 我便笑,说:“我又不是纸做的,那有那么娇气。” 楚彻嗔怪道:“你啊,总是不听话。” 楚彻亲自扶了我起来,我问他:“如梦呢?怎么没见她说话。” 楚彻替我穿好鞋,才说:“她没伺候好你,我让她领罚去了。” 我急得抓住楚彻的手腕,连声调有些变了:“你把她怎么了?楚彻,你让她回来好不好?” 楚彻无声的叹息,他拍着我抓住他手腕的手,说:“好,我这就让人去带她回来。”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急急的问他:“她没什么事吧?那个兰妃怎么样了?” 楚彻怔了怔,他扶着我在承乾殿里慢慢的走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她没事,兰妃也没事,这些事你就别管了,好好休养。” 我点头恩了一声,又走了几步,便觉得热了,额头上都流了汗下来,楚彻轻轻的给我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无论如何不要我走了,我也觉得有些累了,楚彻便扶着我坐下,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楚彻拦着我,笑道:“安宁,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觉得热,便说:“我想吃冰,去去火。” 楚彻刮了刮我鼻子,宠溺的说:“不行,你可不能贪凉,吃了又嚷胃痛。” 我撇撇嘴,挪开身子,说:“我热得都快化了,你再不要我吃,晚上就别来我这里睡。” 楚彻很是无奈,将我又揽进他怀里,妥协道:“那好,但是不能吃太多,一小碗好不好?” 我知道再要求可能连这一小碗都没有,于是点头,说:“好。” 楚彻无奈的笑了笑,立即就吩咐了人去御膳房传话,我心血来潮,伏在楚彻胸口,说:“我明天出宫去,好不好?你答应过我的。” 不知怎么的,楚彻将我往他怀里紧了紧,他身体忽然变得有点僵硬,我被他捂得有点憋闷,想让他松开一点,却听得他说:“好,我让云锦一路护着你,但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楚彻说的云锦,我倒是见过几次,有时候楚彻会带他来承乾殿,又或者云锦有要事,来承乾殿找楚彻。楚彻待云锦是别样的,因为楚彻下过旨,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承乾殿,楚彻说我身子不好,要好好休养,闲杂人等多了会打扰到我休养,所以承乾殿自上而下,就我和如梦两个人,连楚彻来了,都没带贴身的太监,凡事都是他自己动手。 但云锦可以自由出入承乾殿,我虽然看不见云锦的长相,但总觉得云锦应该是个很漂亮内敛的男人,犹如我觉得楚彻一定是个很俊朗的男人。我问过楚彻,为什么云锦可以享受这样的特权,楚彻只和我说,这天底下他唯一信得过的,就只有云锦一个人,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他,但云锦绝对不会。 我听了心里有些难过,果然帝王是难做的,这万里江山都是他的,他却只能信任云锦一个人,他又该是多么的孤独,于是我拉住他的手说:“楚彻,你有我呢,你也可以信任我。” 我还记得我说这句话时,楚彻浑身僵硬,过了许久他才沉沉说了一个嗯字。 晚上御膳房果然就送了些凉食过来,楚彻怕我贪吃,果真就叫如梦盛了一小碗,他亲自喂我吃的,直到一小碗冰吃完,我意犹未尽,央他再给我盛些,他却如何都不肯,只又哄着我喂了些鸡汤,我想着明天还要出宫去,便很听话的喝完了鸡汤。 用过晚膳,楚彻就要批折子,通常楚彻批折子,我十分无聊,就一个人坐在凉榻上玩些小玩意儿,这些小玩意儿都是楚彻让人去搜罗了,我有一次说自己太过无聊了,第二天他便让人给我送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来,这些玩意儿里头,我最喜欢的要数那小木马了,木马设计得很好,有一个开关按钮,按了那按钮,小木马便会自己走路,我初初觉得这东西十分神奇,楚彻见我高兴,便又陆续叫人给我搜罗了许多好玩的东西来。 大约楚彻折子批完了,他拿掉我手里的小木马,抱起我,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成天像个孩子似的,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被他抱在怀里,往他怀里缩了缩,有些气鼓鼓的说:“我也想出去玩,是你不让我出去。” 楚彻只好叹息,他将我放在床上,自己也上了床睡在我身边,我习惯了抱着楚彻睡觉,便抱着他的腰,楚彻忽然说:“安宁,替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我想我肯定脸红了,因为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烫,我不是没有想过替楚彻生孩子,但我害怕,我本身就是个瞎子,万一生下来的孩子也是瞎子怎么办,我将头埋在楚彻胸口,闷闷的说:“不要。” 楚彻浑身僵了僵,他抚摸着我头发,轻声问我:“为什么?我会让我们的孩子得到这天底下的一切,安宁,你在害怕什么?” 我浑身轻轻的发抖,我默了默,才咬着唇说:“我怕・・・・・・孩子会和我一样・・・・・・” 楚彻将我紧紧的抱住,安抚我说:“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很健康很健康的,安宁,你别担心,好不好,我的孩子,只能是你为我生的。” 我不说话了,楚彻便无奈的叹气,我知道自己这样很任性很无理取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很害怕,很害怕,我知道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但该死我的就是记不起来。这种感觉很无助,很恍惚,也很无能为力。 楚彻要早朝,所以他总是很早就要起来,为了不惊动我,他总是蹑手蹑脚的自己穿戴衣服,我因为不太出去见人,所以我平日里并不着皇后那一套,但有一次楚彻起床时,我也热醒了,我心血来潮便说要给他穿衣服,弄了好半天才给他穿好,累得我半死,我发誓今后再也不给楚彻穿衣服了,惹得楚彻笑了我半天。 楚彻走后,我也起来了,因为今天要出宫,所以我十分兴奋,早早就叫如梦来帮我梳洗,对梳洗这件事我一度很是痛苦,尤其是梳头发,我总是弄的一团糟,最后都只能叫如梦来帮我收拾残局。 等收拾完,我拉着如梦的手有些急切的说:“云将军来了吗?我们时候出发?” 如梦恭恭敬敬的说:“回娘娘的话,云将军已经到了,用过早膳,我们便能出发。” 我没料到云锦这么早就过来了,便说:“早膳就不用了,云将军既然来了,我们也不便叫他多等我们,我们这就走。” 如梦慌忙跪在地上,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层惧意:“皇上有旨,娘娘若是不用早膳,奴婢・・・・・・” 我无奈的叹气,如梦总是把楚彻抬出来,我也知道楚彻对待下人的脾气,上次如梦挨罚,她虽然不说,我却总听见她微微的呻吟,我也不想为难她,大约这宫里最难做的就是替我当差,我听她这么说,连忙打断她:“好了,我吃,你快去将早膳端来。” 如梦这才放松下来,“奴婢这就去。” 如梦说完便走了,我坐在软榻上等她回来,恍惚间我觉得门口有人,我便望着门口的方向,试探性的问:“是谁在哪里?” ------------ 第四章 糖人 更新时间:2012-04-15 门口边却没有人答话,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我摇了摇头,却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声碎响,是花盆摔破的声音,我豁然起身,朝门口摸索过去,扶着门框,我又问:“是谁?” 晨风吹过来,我觉得有丝丝的凉意,我皱着眉头等着人回话,刚才一定是有人来过的,但是为什么他不说话呢?我正要走出去,却听得如梦说:“娘娘当心,外面没有人,是野猫撞破了花盆。” 真的是野猫吗? 我却总觉得是有人来过,但转念一想,如梦也没必要骗我,我便笑了笑,说:“皇宫里也有野猫吗?改日我倒想捉只来玩玩。” 如梦道:“娘娘若是喜欢,奴婢马上就派人去捉。” 我没说话,只是转身摸索着又回到屋子里,如梦将早膳端过来,我拿着汤匙慢慢的吃了,又喝了一大碗药汁,如梦这才替我穿好斗篷,请了云锦进来。 云锦个性十分温和,和我说话也是彬彬有礼,他一进来便作揖道:“云锦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锦每次来都和我行大礼,我说过两次,他仍旧坚持如此,我便放弃了,这宫里规矩,君君臣臣的,我实在不明白,但我从不叫楚彻做皇帝,在我的意识里,楚彻只是我的丈夫,无论他在外面是皇帝也好,掌握天下生杀大权也好,他只是我的丈夫,我们是对等的关系,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理念是从何而来,但我骨子里就是这样认为的,楚彻也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于是我和楚彻便就一直这样相处。 云锦行了礼,我忙说:“云将军免礼,安宁今日出宫,倒是麻烦云将军了。” 云锦温吞的说:“皇后娘娘言重了,保护皇后娘娘安危,是云锦的职责所在。” 云锦总是这样,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我也并不在意,毕竟这是皇宫里,不能那么随心所欲,我忽然想起楚彻说云锦是他唯一信任的人,便觉得楚彻将我交给云锦保护,我可以放心了。 如梦搀扶着我登上了马车,马车里很宽敞,里面铺着厚厚的软垫,即使要赶好几天的路,应该都不会觉得累。 马车一路都很平稳,因为我只是想出去体验一下宫外的生活,所以出发前我再三强调,不要带多的人,云锦最终答应,只带了如梦一个人随同,以免我有什么想要的,云锦一个男人又不方便事事跟着。 如梦在马车里陪着我,云锦亲自驾车,我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堂堂一个将军来为我驾车,但云锦只是淡淡的说了两字:无妨。 我也不再说话了,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我急忙问如梦:“我们到了吗?出了宫门了吗?” 如梦回说:“回娘娘的话,我们已经出了宫门了。” 九重宫阙,戒律森严,我虽看不见,却并不是聋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的有些放松,是我在皇宫的这些日子里不曾有过的放松。 云锦驾着马车又赶了一段便停了下来,云锦撩开车帘,温和的问我:“不知娘娘想去哪里?” 听云锦这么一说,我便被难住了,总是想出来,却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便问他:“我久未出宫,不知道这外面世界是怎样的,云将军只管找处热闹的地方,带我去就是了。” 云锦又是淡淡的说了个“是”字,马车赶了一阵,又停了下来,云锦跳下马车,拉开帘子,温和的说:“娘娘我们到了。” 如梦便扶着我慢慢地下了马车,大街上人声鼎沸,四处走来走去的都是活生生的生命,我忽然觉得这似乎才是活着,这才是生命,我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自觉的笑了起来,我问云锦:“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云锦说:“回娘娘的话,这里是染风锏,说书看戏的地方,娘娘喜欢热闹,这里是不错的所在。” 染风锏这名字我似乎是在哪里听过,脑子里一闪而过这名字,我微摇了摇头,我明明就没出来过,怎么会知道这染风锏呢,我最近总是想太多。 如梦扶着我便朝里面走,里面果然很热闹,戏台上正有人说书,他说的内容却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我觉得很新鲜,云锦找的位置很不错,既不是太吵,又能听那说书先生说书,我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便喝了一大壶茶下去,茶水喝多了,便想去入厕,我知道如梦就站在我身边,我便唤了如梦名字,如梦便弯腰问我:“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也不知道云锦究竟在不在,只附耳在如梦耳边,说:“我喝多了水,想去茅房。” 如梦大约是和云锦说了什么,云锦说了个好字,如梦便扶着我出了我们所在的厢房,走了不知道几条走廊,已经听不见说书的声音,周围也越来越安静,忽然有人从我身边闯过来,将我闯了个趔趄,如梦眼疾手快,将我抓住了,她将我扶着站好,朝那人戒备的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似乎的确是有急事,连忙急着道歉:“在下商颂,不小心撞到二位,还请多多包涵,在下尚有要事,还请二位不要见怪。” 我听这人如此说,便拉了拉如梦的说,笑道:“这位公子言重,既是有要事,公子请便,如梦,我们走吧。” 那叫商颂的却没有走,如梦道:“公子不是要要事吗?怎么还不让路?” 那商颂似乎才回过神来,语气有点尴尬的说:“哦,你看我这人记性太差了,打扰二位了,告辞。” 说完他便匆匆走了,我略笑了笑,如梦扶着我,说:“娘娘这边请。” 我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一场偶遇,却不知道,有些事,早已经注定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时常后悔自己怎么这么傻的任人摆布,但等明白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变了模样。 如梦扶着我又拐了一些弯,才终于到了染风锏的茅房,再回到厢房时,我却没了听书的兴致,云锦似乎看出了我的不耐,便问我:“娘娘不想听书了吗?” 我点了点头:“嗯,我们去街上逛逛吧,买点新鲜的玩意儿回去。” 云锦又说是,如梦便又扶着我,我们出了染风锏,我便听见街上四处叫卖的小贩,闹市繁华,如梦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怕把我弄丢了似的,云锦问我:“娘娘想买些什么?” 我一时不知道要买什么便歪着头想,想了许久,才说:“糖人,有卖的吗?” 云锦很快就回答说:“云锦知道了。” 如梦便扶着我,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四处走着,大约是走到了卖糖人的地方,云锦问老板:“老板,你这里的糖人我全都要了。” 老板一听,知道赚钱的机会来了,便大肆吹嘘自己的手艺,那老板说:“这位爷买我这么多糖人,老刘我送爷一个现做的。” 云锦淡淡的说了声谢谢,我因为看不见那糖人样式,又听老板说要送一个现做的,就问老板:“老板,可以比照着人的样子做吗?” 老板心领神会,笑呵呵的说:“这位姑娘是想照自己的样子做吗?” 我点头:“嗯,可以吗?” 那老板仍旧笑着说:“可以,可以,姑娘生得如此好看,我刘老头长这么大倒是头一次见,姑娘稍等,我一定给姑娘做一个最好看的。” ------------ 第五章 媚潋 更新时间:2012-04-15 那老板这么一说,我却有点失落,我连自己的容貌如何都不知道,这辈子也不可能再看见了,想着心里便有点难过,那老板动作倒很快,一会儿便捏好的糖人,他笑道:“给,姑娘,糖人好了。” 我慢慢伸手,那老板将糖人递到我手里,我摸了摸,其实也摸不出个什么来,但我却十分开心,打定注意,把糖人拿回去送给楚彻,云锦见我高兴,给了那老板银子,将糖人全部装好带走。 我们一路逛,买了许多好玩的东西,风车、铃铛・・・・・・ 天气有点热,我出了一身汗,却觉得浑身清爽,我正逛得起劲,云锦却说:“娘娘,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宫了。” 我有点扫兴,但想起出来这么一天了,事先也答应了楚彻要早点回去,虽然意犹未尽,不过能出来已经很不错了,等下次一定把楚彻拉出来,我们谁也不带,就我们两个人,我这么想着,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愉快,我点头说好。 云锦去驾了马车过来,如梦扶着我上了马车,我歇下来才觉得累,倒在马车上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我恍若是听见有人在我耳朵边说着什么,我不安的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被人抱着,那人身上的味道是我极其熟悉的,是楚彻,我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等我睡饱了醒来,果然就听见楚彻说:“还要再睡一会儿吗?” 我迷迷糊糊的摇头,打个呵欠,说:“我饿了。” 楚彻笑了笑,宠溺的说:“你现在知道饿了,我让人备了些清粥,我去给你盛。” “恩,我不要加糖的,腻死了。” “不行,你不吃这些怎么长得胖。” “我已经很胖了,再这么吃下去,我就没人要了。” 楚彻哈哈大笑:“胡说,你再胖我也不会嫌弃的。” 我撇撇嘴:“我才不信,等我长胖了,你看都不会看我的,骗子楚彻。” 楚彻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叹息,他声音有点低沉的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不要你的。” 我被他这么没来由的话,震得心里一紧,我慌忙转移话题,说:“粥呢,我饿了。” 楚彻又笑,拿了汤匙喂我,粥里果然是加了糖的,我坚决只吃了半碗,楚彻没办法,只好又去盛了碗没加糖的,我吃饱了,便想起今天买的这些新鲜玩意儿,我神秘兮兮的和楚彻说:“我有东西送你哦。” 楚彻问我:“什么东西?” 我笑嘻嘻的说:“我今天在街上买的,如梦,我的糖人哪里去了?” 如梦便将糖人放到我手里,我摸索着找到楚彻的手,将糖人放到楚彻手里,楚彻手掌很暖,却有点僵硬,我笑着问他:“怎么样?糖人和我长得像吗?” 我听见楚彻的声音有点哽咽,他说:“很漂亮,和你很像。” 我又问他:“喜欢吗?” 楚彻像是在极力的隐忍什么,他说:“恩,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很喜欢。” 我听他说喜欢,立即又道:“那下次我们一起出去好不好?这样就可以让老板给我们一人捏一个了,只有你有我的,我却没有你的,我又看不见,没办法向老板说你长得怎么样。” “安宁,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眼睛的。”楚彻声音发抖的说到。 我心里一暖,但御医院的院正都说了,我这眼睛自幼便是如此,想必是没办法治好了,虽是如此,听得楚彻如此说,我还是免不得有些感动,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到第二个待我如此好的人了,更何况他还是皇帝,是一国之君,肯对我这个瞎子不离不弃已经是不易了,我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 于是我靠在楚彻胸口上,声音有些涩涩的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满足了。” 楚彻浑身又是一僵,似乎我说了什么让他很是震动的话,我想问他怎么了,但他却只是将我紧紧的揉进他的胸膛,我到了嘴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我总觉得我和楚彻之间,像是隔着什么很敏感的东西,只要我一亲近他,他就会不自然的僵硬,或者当我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很害怕,但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 我以为当时楚彻不过是一时触动才说了这话,但自第二天起,如梦总会带不同的人来替我看病,我每天最主要的事就是让不同陌生人为我看病,然后吃很多很苦的药汁,我觉得那些日子我胃里全都是药汁的苦味,但我没办法去拒绝,因为我知道,楚彻他怀抱着的,是比我更强烈的愿望,他比我更希望我的眼睛能治好,但这样幸运的事,我想我这辈子大约是遇不上的。 就这么治疗了一两月,眼睛已然没有任何起色,来承乾殿的大夫越来越少,我几乎就要放弃希望了,其实眼睛能不能治好,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看不见也没什么不好,只要楚彻他在我身边,他对我好,这就足够了,我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天气酷热,我在凉榻上歇午觉,我很怕热,楚彻便让人在承乾殿周围铺了很多冰块,几乎整个皇宫的冰块都供应在了承乾殿,连宣政殿里楚彻热了都没有留多余的冰块祛热。 如梦在为我打扇,我却还是觉得有些热,我睡不着,索性便起来了,如梦见我要起来,便问:“娘娘不再歇歇吗?天气燥热,娘娘别乱动,小心出了汗又热伤风。” 我觉得我在他们所有人眼里都是纸做的,动不动就会生病,我怏怏的起来,说:“不困了,如梦,你叫御膳房给我做碗酸梅汤吧,我去去热。” 如梦立即就跪在地上,说:“奴婢不敢,皇上交代,娘娘不能贪凉,以免胃痛。” 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我揉着额头叹息,云锦在殿门外声音略有点高:“启禀皇后娘娘,末将带神医来替娘娘瞧眼睛,不知娘娘可否起身?” 我已经对这些所谓神医不报任何希望,但我还是挥了挥手,给如梦说:“让他进来吧。” 如梦便叫了进,云锦给那神医交代了几句,便向我作揖告辞退了下去,那神医走到我跟前,跪在地上说:“草民媚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一听,这神医竟然是个女子,楚彻找了这么多神医,我却是头一次见女神医,或许是出于都是女人,所以我便笑了笑,说:“起来,起来,别这么多规矩,我最受不得这些了。” 那叫媚潋的女神医站了起来,说:“是,娘娘。” “我这眼睛自幼便是如此,我也知道治愈的机会不大,媚姑娘既然来了,就将就替我看看,治不好我也不怪姑娘。” “请娘娘放心,媚潋家世代行医,祖上曾在御医院领过职,媚潋一定将娘娘眼睛治好。” “那就有劳媚姑娘了。” “娘娘言重。” 这个叫媚潋的女神医,倒和其他的神医不一样,她大致看了看我的眼睛,却突然道:“恕媚潋冒昧,娘娘这眼伤,却不像是自幼便落下的。” 媚潋这厢话还没有说完,如梦却径直打断她的话:“神医只管看病便是,至于其他的话,请神医慎言。” 媚潋笑了笑,说:“是。” 媚潋看了许久,最后她和如梦说了几句什么,如梦便退了下去,殿里一时安静下来,我一个人心里有些慌,却忽然听得那媚潋说:“娘娘可还记得过去的事?” ------------ 第六章 麻服散 更新时间:2012-04-16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问,只当她的确医术高明,瞧出来我是失过忆的,我也没打算隐瞒什么,便道:“神医的医术果真了得,不瞒神医,前些日子承乾殿走水,我受过伤,等我再醒过来,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那媚潋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问道:“娘娘连自己名讳都忘记了?”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是,楚彻告诉我,我叫沈安宁,是大楚的皇后,媚姑娘以前认识我吗?” 媚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只是道:“媚潋一介草民,岂会认识娘娘,娘娘洪福齐天,他日定会想起过去的事的。” 我失落的笑了笑,“呈媚姑娘吉言,但愿吧。” 媚潋听我这么说,似是感悟似的说:“只是有时候,忘记却未必不是件好事,有些事一旦记起来了,反而更痛苦。” 我和她不过第一次见面,她却在我面前如此感慨,我一时触动,喃喃:“也许吧。” 媚潋正要说话,却听得外面楚彻急切的声音:“就是你说可以治好皇后眼睛吗?” 那厢媚潋十分从容的道:“是,皇上,只是这法子得必须要有新鲜的药引草民才能医治好娘娘眼疾。” 楚彻急急的道:“什么药引?无论什么药引,朕都给你!” 媚潋却忽然不说话,周围安静了一阵,我侧耳听了许久,却仍旧没有响动,我便伸手四处摸索,问道:“楚彻,怎么了?楚彻,怎么了?” 楚彻快步走到我面前,抱着我,我伏在他胸口,忽听得他说道:“好,朕立即让人去准备,但倘若此法失败,朕定饶不了你。” 媚潋道:“请皇上放心,此法若是失败,媚潋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楚彻道:“好,神医径自去挑,只要合适的,神医只管拿便是,如梦,你一同前去。” 那媚潋和如梦两个领了是,我问楚彻:“适才媚姑娘说的什么药引?” 楚彻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稀罕的东西罢了,皇宫里什么没有,你放心,你的眼睛很快就能再看见东西了。” 楚彻说得十分笃定,我心里也渐渐攀升出希望来,我以为穷我这一生是再也看不见东西了,但如今这个叫媚潋的女子忽然信誓旦旦的说可以治好我的眼睛,我总是期待的,毕竟这疑惑实在很大。 过了许久媚潋和如梦重新又回来了,越到了这个时候我越觉得紧张,楚彻安抚着我,叫我别怕,他会一直陪着我。 我却浑身紧绷,媚潋先给我一碗水喝下去,我听见楚彻在问她:“你给她喝的什么?” 媚潋一边喂我喝水,一边答道:“回皇上,草民给娘娘服下的是麻服散,这种药能让娘娘暂时失去知觉,这样娘娘不会感受到痛楚。” 不知怎么的,我听了媚潋的话,便松了一口气,喝了那碗水,我神智渐渐模糊起来,最后竟果真完全没有了知觉,像是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因为梦太真实,所以我分不清楚,究竟是梦,还是真实。有这么一说,庄周梦蝶,醒来却不知道是自己梦蝶,还是自己本身是蝶,我也做了一回庄周。 我梦见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梦里我并不叫沈安宁,我叫卫玠,很奇怪的是我还是一个男人,我生活在一个和我现在生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比如巨大的能移动的盒子,比如发光却不是蜡烛的东西······ 我很好奇,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里,梦里的自己连穿着都和现在不一样,我还看到很多人像神经病一样拿着各种样式的小盒子似的东西放在耳朵边讲话,我茫然的看着这一切,头开始狠狠的痛起来。 我忽然惊醒,楚彻抓住我的手,慌张的问我:“安宁你怎么了,安宁,你醒醒。” 我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我紧紧的抓着楚彻的手,胡乱的嚷着:“楚彻,我怕,楚彻,我怕······” 楚彻的手紧了紧,他低低的安慰我:“没事,别怕,别怕,有我在,别怕。” 楚彻的话像是有安定的作用,我神智慢慢的恢复过来,楚彻像是在问媚潋话:“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媚潋从容的答道:“回皇上的话,麻服散的药效尚未褪尽,待药效褪尽,娘娘便会清醒过来。” 楚彻又道:“那这白绫何时可以拆下来?” 媚潋道:“需三日,三日后,草民自会替娘娘拆下这白绫。” 楚彻道:“好,朕便等你三日,若三日后皇后仍然看不见,朕便取你项上人头。” 媚潋道:“是,皇上。” 我听得两个人的对话,心里一凉,楚彻这要求确实过了,人家肯来为我瞧病,我就已经欠了她恩情,就算医治不好,也不当拿别人性命来抵,况且这天下总有些医治不好的绝症,要是个个都是这样,那天下谁还敢当大夫?到时候即使我眼睛看不见,我也定会保全这媚潋一条性命。 这三天楚彻罢了朝,没日没夜的守在我承乾殿里,我劝他去上朝,他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一定要等我第一个看见他,我心里一紧,却更多的是害怕,我害怕这最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也许是麻服散的作用,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自从我清醒过来,总觉得脑子里很乱,我趁楚彻不在的时候问过媚潋,这麻服散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为何我会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媚潋却只是淡淡的说,这大约是麻服散的效力还尚未褪尽,麻服散的药效甚大,没个几天是不能全部褪尽的,所以我这眼睛上缚着的白绫,也得到三日后才能拆开。 我紧紧的握着拳头,问媚潋:“我这眼睛,真能治好吗?我有点害怕。” 媚潋握了握的手,替我掰开我握紧的拳头,语气有些感慨的说:“娘娘放心,娘娘洪福齐天,这眼疾一定能治好的。” 我牵扯起嘴角笑了笑,又问她:“那你想要什么作为报酬?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媚潋手顿了顿,说:“我想娘娘去天牢见一个人。” “见谁?” “娘娘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媚潋不再说话了,因为我听见楚彻回来了,楚彻走过来,说:“今天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我点点头:“嗯,已经不痛了。” 楚彻又对媚潋说:“神医先下去吧,娘娘的汤药不能有丝毫差错。” 媚潋领了是,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我知道楚彻心里对任何人都戒备,便道:“媚姑娘对我很好,我刚才答应了她一个要求作为报酬。” 楚彻替我捡起垂下来的头发掼在耳后,有些漫不经心的问我:“她想要什么?黄金万两还是御医院供职?” 楚彻就是这样,在他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奔着名利去的,我不由得苦笑,道:“无论她要什么,我已经许了她,你不反对就行了。” 楚彻也是笑了笑,“好,我答应你就是。” 这才没说到几句话,却听得如梦来传话:“启禀皇上,右丞相丁子高跪在午门外求见皇上。” 楚彻声音便变了几个调,有丝冷厉在里头:“叫他滚,朕已经下过旨意,谁敢再提这事,朕就罢谁的官。” 如梦不敢再说,只得悻悻的领了是,去午门回话。 我皱了皱眉头,问楚彻:“什么事,惹得你动这么大的肝火。” 楚彻将我揽进他怀里,声音有些辽远:“没什么事,我有你就够了,安宁,你答应我,这辈子永远不离开我,好不好?” ------------ 第七章 天牢 更新时间:2012-04-16 我被楚彻这没来由的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楚彻见我没说话,又问我:“答应我,好不好?” 我只好闷头闷脑的说:“嗯,我答应你。” 楚彻将我紧紧的揽在怀里,他的心跳很紊乱,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楚彻能发这么大的火,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小事。我只隐约觉得,这事是和我有关系的,但我现在基本上是一个废人,楚彻又不允许任何人来承乾殿,如梦又是对宫廷的事讳莫如深,尤其是牵扯到和我有关的事,更是一字不提,所以我对这皇宫是一无所知,我除了知道我有楚彻之外,我于这个皇宫,全是陌生,我心里更加期盼我眼睛能治好,这样我就不用等着别人来告诉我一切,我有了眼睛便可以自己去看,便可以去为楚彻分担他的烦恼疲倦。 好不容易熬到第三天,我很紧张,但楚彻比我更紧张,媚潋服侍我喝了药汁,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媚潋才说:“草民现在替娘娘拆下白绫,娘娘许久不见光亮,待会儿别太急着睁眼,以免刺伤眼睛。” 我很紧张的点头,楚彻坐在我身边,他紧紧的握着我手,他的手微微的颤抖,媚潋手指十分轻盈的替我拆下一圈一圈的白绫,我渐渐的能感受到白光,直到脸上的白绫全部拆下来,媚潋在我耳边轻轻的说:“请娘娘慢慢睁开眼睛。” 我不安的吞了吞唾沫,紧张的去睁开眼睛,眼睛慢慢打开,视线却仍旧是有些模糊,媚潋伸手在我面前晃,问我:“娘娘能看见吗?” 我一下子震惊得愣在哪里,激动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能看见了! 媚潋还在问我:“娘娘能看见吗?” 我能看见了,我看见媚潋,我看见楚彻,我看见我生活了很久却是第一次看见的承乾殿,楚彻声音有些干哑的问我:“安宁,你能看见吗?” 我抓着楚彻的手,心都快跳出来了,我喜极而泣,我看着楚彻,我的丈夫,激动的说:“楚彻,我能看见了,楚彻,我看见你了。” 我的丈夫,果然和我想像的一样,俊朗而高大,他一定是这世界上最帅气最俊朗的男人,我抱着楚彻,他浑身都在发抖,他紧紧的回抱着我,嘴巴里一直喃喃:“你终于看得见了,你终于看得见了。” 没错,我终于看得见了,我终于不再是瞎子了,我看得见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一切了,我看得见花花草草,我看得见万事万物,最重要的,我看得见我的丈夫,楚彻。 媚潋脸上仍旧是淡淡的表情,那种淡然里,甚至有一些哀伤,她跪在地上,淡淡的说:“娘娘眼疾已经治好,草民斗胆,请娘娘兑现娘娘对媚潋的承诺。还有,娘娘眼疾刚好,不宜流泪。” 楚彻轻轻的替我擦掉眼泪,我连忙抽了抽鼻子,把媚潋扶起来,说:“谢谢你,媚姑娘,我答应你的事我也一定会做到。” 那媚潋道:“谢娘娘。” 楚彻略皱了皱眉头,问我:“安宁你究竟答应了她什么?” 我正要和楚彻解释,媚潋却抢先一步,道:“回皇上的话,草民有一个胞弟被关押在天牢,草民求娘娘跟随草民去一趟天牢,看一看我的胞弟。” 楚彻浑身一僵,脸色蓦的沉了下去,他冷冷道:“你治好皇后的眼疾,朕自然重赏,但皇后乃万金之躯,岂能去天牢那等乌烟瘴气之地。” 媚潋仍旧毫无畏惧,道:“娘娘已经答应草民。” 楚彻冷哼道:“朕不允许!你究竟是谁?进宫有何目的?” 我见这个阵势,再这么下去,这个媚潋只怕不妙,我走到楚彻身边,笑道:“我已经答应媚姑娘,便不能食言,你若是不放心,叫人陪着我去就是了。” 楚彻却冷着张脸,拂袖道:“不行!朕说不许,就是不许。” 我有点生气,楚彻太不讲理了,我已经答应过人家,就不能食言,况且他也答应过我的,于是我说:“楚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讲理,况且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反对的。” 楚彻咬了咬牙,怒道:“那是你并没有告诉我是要去天牢。” 我也有点火了,大声道:“不管你许不许,我一定要去!” 楚彻脸色更是难看,他似乎在极力隐忍自己的怒气,他转过脸盯视媚潋,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媚潋微微一笑,道:“草民媚潋,一介寒民罢了,皇上不允娘娘去天牢,是怕娘娘见到什么不该见到的吗?” “你!放肆!”楚彻大怒道。 媚潋却是毫无畏惧的看着楚彻,楚彻气得浑身发抖,见我没有妥协的意思,冷冷道:“如梦,传朕旨意,将这妖女给朕打入天牢!” 我怔怔的看着楚彻,我记忆里一直温和善良的楚彻,我的丈夫,他怎么会这么残酷?他说话时,一脸的阴沉,我害怕的打个寒噤,我迅速冲到媚潋跟前,拦住如梦,如梦一脸为难,如梦跟了这么久,我却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样貌,如梦长得很不错,此刻她正默默的看着我。 我心里也有点打抖,但我迎视楚彻的脸,坚定的说:“谁都不许动她,你要将她打入天牢,就连我一起都打入天牢!” 楚彻怒极反笑,道:“好!好!你想去,朕就成全你!来人,传丁子高御书房觐见!” 楚彻说完,毫无留恋的大步走出了承乾殿,如梦垂头站在那里,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我只觉得浑身无力,脑袋里嗡嗡的响,过了好半晌,媚潋才看着我轻轻说:“娘娘,天牢还去吗?” 我努力笑了笑,有些口干舌燥的说:“去,我答应过你的,我们这就去。如梦・・・・・・” 如梦恭恭敬敬的说:“娘娘有什么吩咐?” 我一怔,是啊,我叫如梦做什么呢?只是习惯罢了,我现在看得见了,不用事事都依赖如梦了,可为什么我刚看得见,就和楚彻闹成这样呢?我看不见的时候,他什么都依着我,我看见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长吁一口气,说:“没事,媚姑娘,请吧。” 媚潋不动声色的过来扶着我,我有点感激她,媚潋应该是个心细如发的女子,我现在的确是没力气走路,经过那场大火,我身体十分的虚弱,刚才又拼了力气和楚彻吵了一架,这一刻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给如梦说:“你去回禀皇上・・・・・・” 给楚彻说什么呢?让我说自己错了吗?这样的话我说不出来,我有自己的骄傲自尊,况且我们这一架,吵得也是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楚彻为什么不要我去天牢,他从不和我大声说话的,他从来不会在我面前发火了,却仅仅就因为我要去天牢,他就这样待我,那么以后呢?我若忤逆了他,他又会如何待我?我不敢去想,我忽然觉得,能看得见未必是件好事。 如梦还在等我说话,我却讪笑一声,说:“罢了,你在承乾殿候着吧。” 如梦答了一声是,媚潋扶着我,一路向天牢而去。走出承乾殿,我才发现皇宫真的很大,檐牙高啄,春色弥漫,一座一座的宫殿,层层叠叠,仿佛看不到尽头。 ------------ 第八章 圣旨 更新时间:2012-04-17 我突然觉得我被这皇宫迫得喘不过气来,媚潋微皱着眉头问我:“娘娘没事吧?”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语气甚轻:“我没事。” 媚潋又问我那个奇怪的问题:“娘娘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吗?” 我不知道媚潋为何会如此问我,我与她不过才相识而已,我望了一眼有些黑沉的天幕,说:“我确实不记得了,那一场大火,已经让我忘记了一切,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媚潋欲言又止,但她只是扶着我,朝天牢走去。天牢离皇宫并不太远,我们却走了许久,到了天牢大门时,我浑身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守卫的士兵见我和媚潋两个女人,看着装也不像有权势之人,便厉声道:“大胆刁民,此乃天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媚潋看了看我,我慢慢从怀里掏出我的令牌,那士兵见我拿着令牌,接过去一看,立即吓得跪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惊恐:“娘娘恕罪,小的不知是娘娘驾临,冒犯了娘娘凤体,望娘娘恕罪。” 我从没想过要为难谁,但权力就是这样,能产生无形的压力,这一帮,不过都是些仗势欺人的罢了,今天也是因为我是皇后,但如果我是平头百姓,岂不是白白受他一顿侮辱,我不由得冷了冷脸,道:“食君俸禄,忠君之事,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 那士兵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个劲的给我磕头,求我饶命,我也懒得再搭理这些人,便问媚潋:“媚姑娘想见的人是谁?” 媚潋轻轻动了动唇,吐出两字:“原峥。” 我朝那跪在地上的士兵道:“原峥可是关押在此?” 那士兵立即回答:“回娘娘的话,原峥的确关押在此,但皇上有令,没有皇上手谕,任何人不得私见原峥。” 我冷哼一声,声音也是冷冷的:“难道本宫没有皇上的手谕就不能去见了吗?今日本宫一定要进去,谁敢拦我,本宫就要谁的命!” 那士兵便伏在地上,浑身都在打抖,再不敢多说话,媚潋便扶着我往天牢里面走,我们刚走到天牢门口,却听得身后有人高呼:“圣旨到。” 我后背一僵,楚彻这旨意来得可真是及时,我顿了顿,听得马儿嘶鸣一声,那人手拿圣旨跳下马来,快速走到我面前,我冷冷看着那人,是个内官太监,那太监脸上流着细汗,看来是赶得及,我嗤笑一声,说:“什么圣旨,等本宫出来了再宣。“ 那太监却呼吸急促的说:“皇上有旨,娘娘若是听了圣旨,执意要进去,那这圣旨便即刻生效,娘娘若是改变主意,这圣旨奴婢便当着娘娘的面撕毁。” 我望了望天,有些凄然的道:“念吧。” 那太监将手里明黄圣旨抖开,道:“皇上口谕,娘娘免跪接旨。”这是楚彻给我的特权,天下人,我皆可不跪,但这一刻我却觉得这道特权是如此的讽刺。 在场所有人都跪下接旨,包括媚潋,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只听得那太监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丁氏临月,温婉贤淑,性情敦厚,朕自即位以来,后宫虚悬,今特选丁临月为昭仪,另命礼部着各地方选秀以充盈后宫,钦此。” 圣旨念完了,我抬头望着黑沉的天幕,只是淡淡的吐出两字:“开门。” 那太监急道:“娘娘!” 我冷笑,“天下尽在皇上掌中,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安宁无话可说。” 那太监面如死灰,他想拦住我,却又不敢动手,我盯着地上青砖,道:“媚潋,我们进去。” 媚潋站起来,她扶着我,决绝的走进了天牢,天牢沉重的大门应声而开,我一步一步的朝里走,心口却像是被撕开一个巨大的洞口来,我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倒下,也不让自己表现出凄然来。 楚彻,这天牢里究竟有什么,让你如此害怕我进去?楚彻,你为什么要逼迫我?只不过是去天牢而已,你却拿选秀来逼我,楚彻,凭什么你就这么对我?还是说,你从前说的那些话,你说的只对我一个人好,都是骗人的。 心一点一点的寒了下来,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口上,痛,比当时我从生死关头醒来时,还惨痛十倍百倍。 天牢里很暗沉,密不透风似的,里面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我觉得我快呼吸不上来,这种感觉十分的难受,我们走到了天牢的尽头,媚潋扶着我在一个大铁笼子前停了下来。我看着那被锁住的人,扶着墙壁干呕起来,那笼子里的人似乎动了动,缚着他的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听得媚潋颤抖的声音,她唤那锁住的人,“原峥・・・・・・原峥・・・・・・” 黑暗里,那被锁住的人暗哑着声音,艰难的吐字:“是・・・・・・媚潋吗?” 我看着媚潋捂着自己的嘴巴,哽咽着说:“是我,是我,原峥,我来看你了。” 我这才看清楚,那个叫原峥的男人,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他的眼睛只剩下两个空洞的洞,他浑身都是伤口,有的还在流着血,是怎样狠心的人,才做的出来这样的事?我怔怔的望着他,好似・・・・・・我在哪里见过他的。 那叫原峥的又艰难的说:“楚彻・・・・・・救到・・・・・・她了吗?” 媚潋的语调突然变得十分的苍凉,那一字一字仿佛是洇了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就在这里,原峥,她就在这里!” 原峥似乎是受到什么触动,他浑身僵直,他的语气仿佛深冬的瑞雪,一字一字好似他拼尽了全部力气才说出来:“晚晚・・・・・・在吗?” 晚晚?晚晚是谁?晚晚是谁? 我捧着自己脑袋,脑子里像是有无数个人在说话,我望着那锁住的叫原峥的男人,拼命的想,晚晚,晚晚是谁。 “她现在叫沈安宁,她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原峥,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但她已经不记得你了。” 媚潋的话说得并不重,却十分恶毒,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剑,直插我心门,我・・・・・・我叫晚晚吗?我不是沈安宁吗? 我是谁? 我到底是谁? ------------ 第九章 又见商颂 更新时间:2012-04-17 我捧着一脸绝望,原峥忽然垂下头去,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几字:“也・・・・・・好・・・・・・忘了・・・・・・比・・・・・・记得・・・・・・好・・・・・・” 像是刹那湮灭了所有的希望,又好像累了许久的人忽然得到了解脱,他说得那样轻松,却仿佛是耗尽了他一生心力。 我痛苦的看着原峥,拿手不停的捶打着脑袋,我究竟是谁?谁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为什么忽然之间,一切都变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媚潋望着原峥,语气十分坚定的说:“原峥,她还活着,你就不可以死,你必须活着,让她记起你来,让她知道真相!” 原峥默然了许久,暗哑着嗓子,十分吃力的道:“我・・・・・已经・・・・・废了・・・・・・” 媚潋听他这么说,狠狠的捶着那笼子的钢条,语气却十分平静的道:“原峥,你难道忍心看着她一辈子被楚彻蒙在鼓里吗?” 原峥又是默然,过得许久,他似乎是自嘲似的笑了笑,他一字一顿,声音暗哑无力,听着十分刺心:“好・・・・・・我活・・・・・・” 媚潋眼底燃起希望,她运掌劈开那笼子的钢条,原峥被穿了琵琶骨,铁链自他体内穿过,上面仍然有未干涸的血迹,想必是一动便会牵扯到伤处。媚潋取下头上的发簪,快速将原峥身上铁链解开,从始至终,原峥没有哼一声痛,即使媚潋将那铁链生生从他琵琶骨里抽出来,他仍旧没有哼一声。 我捂着嘴巴,早已泪流满面,我只听得铁链晃动的声音,和我自己粗重的喘息,过得许久,原峥忽然说:“晚晚・・・・・・你・・・・・・等我・・・・・・” 我张了张口,吃进满嘴巴的冷风,我发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像是突然就哑掉了,晚晚・・・・・・晚晚究竟是谁? 天牢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心一紧,媚潋也是皱起了眉头,她将原峥缚在她背上,我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媚潋忽然飞到我身前,说了声对不起,便一掌砍在我后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我又做了很多很荒唐没有结局的梦,我从乱梦中惊醒,后背已经汗湿透,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如梦慌忙过来问我:“娘娘,娘娘你怎么了?” 我抬起衣袖擦掉额上的冷汗,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如梦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环视了一遍承乾殿,问她:“楚彻呢?” 如梦垂首,恭恭敬敬的说:“天牢里有人劫狱,又将娘娘打伤,皇上下令闭了九门,亲自去抓劫狱的人了。” 我心口一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抓到了吗?” “还没有。” 我一听,便松了一口气,因为出了身冷汗,我便叫如梦去准备水我沐浴,如梦动作很快,水很快就送了过来,我却在发呆,如梦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听见,水温刚合适,我刚脱了亵衣亵裤刚进了浴桶,却听得有人在承乾殿外走过一阵有序的脚步声,我皱了皱眉头,正要叫如梦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楚彻脸色不太好看的走了进来。 我一见楚彻,便想起天牢外那道圣旨,更想起媚潋和原峥的话,我一时竟觉得我所认识的楚彻,原来这么陌生。我从来没有去问过楚彻,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源自何处,我的父母家人如何,因为我信任楚彻,他说我叫沈安宁,我就以为自己是沈安宁,他对我好,我便当真,因为我不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又当如何自处? 楚彻一步一步向我走近,他的脚步声格外的刺耳,他走到我跟前,神情有些倦怠,他伸了伸手,想要摸我的脸,却最终收了回去,我凝视着他的脸,鬼使神差似的,我轻声问他:“楚彻,我究竟是谁?” 楚彻蓦的顿住,他脸唰一下变得很白,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过了许久,他才哑然开口:“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一瞬不瞬的看着他,重复了一遍:“楚彻,我究竟是谁?” 楚彻忽然俯身捏住我的下巴,他逼迫我迎视他的脸,他的脸阴沉得可怕,他狠狠道:“他们给你说了什么,让你来质问我?” 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彻,这还是我那个温和的丈夫吗?原来他也可以变得这么狰狞,是我太傻了吗?还是说,我真的就那么好骗。 楚彻等不到我说话,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冷冷道:“说!他们都给你说了什么?” 我忽然就没了力气,只是浅笑了笑,道:“皇上真那么想知道,不如等抓到他们,皇上再去问他们吧。”我伸手,慢慢掰开楚彻的手,楚彻怔怔的望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只觉得这样做,我才会好受一点,我才不会想起原峥那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 楚彻慢慢站起身来,他不再看我,只是冷冷道:“好,你不肯说,朕就将他们抓来,让他们说给朕听!” 楚彻说完,大步而去,我看着楚彻的背影,忽然觉得好累,累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如果时光可以倒回的话,我宁愿,一辈子都是瞎子。 承乾殿的大门轰然关上,御林军层层叠叠的将承乾殿围了起来,如梦安静的站在我身边,仿佛外面的一切都不存在,我苦笑了一声,将脸埋进水里,过了许久,如梦将我捞起来,她急急的叫我的名字,我并不想回答她,像是和自己赌气一样,不想再睁开眼睛来。 夜,如此漫长,如此冷。 长发如瀑,还有些湿,我又从乱梦里惊醒,如梦不知道去了哪里,承乾殿里只有我一个人,宫灯明明暗暗,我赤足走到窗前,望着那一钩弯月,碎星满空,宫檐斜飞,层层叠叠,这便是皇宫,此时我却觉得它只是个巨大的笼子。 月亮里忽然长出一个人来,一身白衣,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那弯月时却果然没看见了那人,我嗤笑一声,月亮里怎么会长出人来呢,我真是笨。 冷月清辉,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有些朦朦胧胧。 有人自那朦胧的雾里朝我而来,我又笑自己,怎么傻得连续两次犯同样的错误,这承乾殿里里外外都是御林军,又怎会有人来? 但我定睛看去,那人越走越近,却不是我的幻觉,那人姿态优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走到我跟前,与我隔着窗子,望着我温和的笑。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有温度,是活人!我心下大骇,惊道:“你是谁?” 那人径自叹息,他温柔的望着我,有些怅然的说:“你果真记不得了吗?我是商颂,芸晚,你竟然忘记了我两次。” 商颂?这名字很熟,我恍然想起,那天在染风锏,如梦带我去入厕时,曾有一个人撞到我,那人自报名讳:商颂。 我有些戒备的看着商颂,说:“可我并不认识你,除了在染风锏遇到过你一次,我从来没见过你。” “你不记得也罢,”商颂说着,顿了顿,他看着我的眼睛,神色缓和了下来,“看来媚潋的医术确实高明,你能再看见,我就放心了。” 他和媚潋认识?我想起白日里如梦说的话,楚彻下令闭了九门,看来是下了决心要将媚潋和原峥抓住,我听商颂这么说,便急道:“你认识媚潋?” “嗯。” “他们・・・・・・逃走了吗?”我忽然有些紧张的问道。 商颂笑了笑,说:“你不必担心,这天下间,没有人能困住她的。” 我不相信,皱眉问他:“你这么有把握?” 商颂凝视着我的脸,轻声说:“是。”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确定的问他:“可我听如梦说,楚彻下令闭了九门,任何人都不能出去,她又没有翅膀,怎么出得了城去?” 商颂莞尔,话语却笃定:“芸晚,你别替他们担心了,倒是你自己,皇宫险恶,你一个人该怎么办?” 我一怔,却故作潇洒的笑了笑,说:“我不怕。” 商颂有些无奈,他却没再说话,过了许久,他才缓声道:“我真后悔,当时为何没有带你走。” 我被他这话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知道说什么,过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无论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我哪里都去不了,所以我没有妄想,只想守在承乾殿里,安静的等着楚彻就好,但我现在看见了,却突然有人告诉我,我不是什么沈安宁,那个叫原峥的叫我晚晚,这个叫商颂的叫我芸晚,而我,究竟是谁?我究竟该相信谁? ------------ 第十章 身份 更新时间:2012-04-18 楚彻对我好,我能感受得到,再说我一个瞎子,他又能骗我什么?可那天牢里的原峥,他明明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却还是念念不忘那个叫晚晚的女子,而媚潋说那便是我。 我惶然的望着商颂,似自言自语般问他:“我是谁?” 一地冷霜里,商颂的声音飘渺无踪,我却听得十分的真切,他说:“你是向芸晚,曾经的庄王妃,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卫玠。” 向芸晚?卫玠? 我怔怔的站在哪里,商颂轻声叹息,他似乎也看了一眼那钩弯月,声音有些低沉的说:“芸晚,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快乐,你若不想待在这里,我在染风锏等你,我永远都在那里。” 商颂说完,他留恋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没入那一片冷霜里,我朝他伸了伸手,却终究没有叫住他。叫住了他,又能怎样呢? 我轻声叹息,赤足站在窗前,一夜再未成眠。 如梦进来时,见我这模样,立即吓得脸刷白,她低呼道:“娘娘,地上凉,小心染了风寒。” 我淡然的笑了笑,望着窗外渐染的白色,忽然说:“如梦,新封的昭仪,长得漂亮吗?” 我话说得极轻,却见如梦浑身僵了僵,她以为我是难过,便避重就轻的安慰我说:“皇上的心还是在娘娘身上的,娘娘别想太多了,伤身,娘娘只要向皇上服个软,皇上的心里依然只有娘娘一个。” 伤身也好,伤心也罢,我知道,我和楚彻之间,已经开始隔出条鸿沟来了,虽然这鸿沟来得如此莫名其妙,而我也绝不会主动向楚彻示好,要我服软,确实太难。 如梦见我没有说话,大约以为我在思考什么,便静静的站在我身侧,天已经大亮了,御林军开始交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我听着心烦,索性爬上床去蒙在被子里。 迷迷糊糊的我听得承乾殿外有人吵嚷着什么,我从床上直起身来,叫如梦,如梦从殿外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娘娘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问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闹。” 如梦欲言又止,我皱了皱眉,“说。” 如梦见隐瞒不过,只好说:“回娘娘的话,丁昭仪在殿外求见,说······” 我敛眉,“说什么?” 如梦道:“说是奉皇上旨意,来给娘娘请安。” 我冷笑,“既然是奉了皇上旨意,岂有不让她进来的道理?传出去,岂不让人说我抗旨擅专了。” 如梦脸色有些为难,她轻唤了我一声:“娘娘······” 既然都上门来了,我岂有畏缩的道理,我冷笑一声,道:“让丁昭仪进来。” 如梦见我态度坚决,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领了是,走到承乾殿外,和那丁昭仪说了几句什么,因为隔得远,我倒没听清楚她们说了些什么,只见如梦领着两个人朝承乾殿里走进来,我拿了靠枕靠在背后,半坐在床上。 等人走得近了,我这才看清楚那丁昭仪的相貌,老实说,这个丁昭仪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一双凤目含笑,五官更是不在话下,她走路极端庄,一看就是经过长期训练出来的,我这么一对比,倒觉得自己真被她给比下去了。 我素来不注重这些细节,只管怎么舒服怎么自在就怎么过,楚彻也从不说这样有什么不妥,也不要求我改,但今日忽见丁昭仪,我才觉得,以前是楚彻把我宠上了天去,所以在丁昭仪面前,我就像个没规矩的丫头。 我想到这里,那丁昭仪已经走到我面前,她身边跟着的应该是她的贴身丫环,待她走近,她盈盈施礼:“临月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金安?我心里嗤笑,皇宫大内里,有几个人会有真心?她现在同我说这些,不过因为我还是皇后,不过因为我还在她上头,倘若他日她坐上我这个位置,只怕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 我忽然被自己这个想法怔住,我为什么会这样想?我怎么也会变成这样?我被自己的想法逼得喘不过气来,我这是怎么了?我明明就不在意这些东西,我只在意楚彻,我心里发酸,都是楚彻,是他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如梦见我神色不对,立即出声提醒我:“娘娘?娘娘没事吧?丁昭仪正在给娘娘请安。” 我回过神来,我强迫自己不去胡思乱想,只是避开丁临月的脸,淡淡的说:“丁昭仪不必多礼,坐吧,如梦,给丁昭仪看茶。” 丁临月道:“谢娘娘。” 如梦正给丁临月奉茶,我也不和她客气,直接道:“本宫素来身子不好,前些时候又受过伤,所以这幅样子见昭仪,昭仪不要见怪。” 那丁临月拿了手绢掩嘴,笑得十分妩媚的说:“娘娘哪里的话,临月今日本不想来打扰娘娘修养的,但皇上偏偏要临月来给娘娘请安,临月不敢抗旨,打扰了娘娘修养,还望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我淡淡一笑,说:“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本宫岂会见怪。倒是辛苦妹妹尽心伺候皇上了,本宫没什么好送给昭仪的,如梦,去将前些时候皇上送来的夜明珠取来,权当本宫送给昭仪作见面礼吧。” 如梦听我这么说,脸色微变,道:“娘娘,那是皇上专门为娘娘搜罗来的,娘娘眼疾,用不得油灯······” 我将如梦的话打断,淡淡的说:“不得胡说,本宫让你去取,你只管去取就是。” 如梦不敢忤逆我,只好去内殿将那夜明珠取来,我看着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心里有些痛,脸上却是十分的从容,我浅笑道:“这夜明珠是个宝贝,往屋里一放,便不用油灯照明了,昭仪可不要嫌本宫小气。” 丁临月脸色也微变了变,却又立即恢复常态,她笑道:“这么贵重的礼物,临月可不敢要。” 我嗤笑一声,“你我同是皇上的女人,何来贵重不贵重一说,再说,心若在上头,即使是根草绳也能抵万金;若是心不在上头,就算是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稀罕。” 丁临月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难看,我闭上了眼睛,长吁了一口气,道:“本宫累了,昭仪就先回去吧,待本宫身子好些了,再去看昭仪。” 丁临月讪笑了两声,起身作揖,道:“娘娘好生休息,临月告退。” ------------ 第十一章 皇后娘娘 更新时间:2012-04-18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让如梦代我送丁昭仪一程。听得一串轻盈的脚步声,渐渐那脚步声小了下去,我缓缓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帐顶,如梦送了丁昭仪回来,她恭敬的站在床前,我忽然觉得很累,却不想待在床上,便和如梦说:“如梦,我想出去走走。” 如梦一听,忙去给我找了衣服出来,因为天气转凉,如梦怕我着凉,特别多给我穿了一件斗篷,我由得她收拾,待穿戴整齐,如梦习惯性的来扶我,我推开她的手,说:“如梦,我现在能看见了,我自己走。” 如梦怔了怔,躬身道:“是,娘娘。” 我走在前头,如梦跟在我身后,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走,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皇宫对我来说,十分的陌生,我虽然住在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归属感,一路蜿蜒,不知道怎么,我已经走到了御花园。 花匠在悉心的修剪花儿,瞧年纪,那匠人已经六十几岁了,头发胡子都花白了,我走到那老匠人跟前,那老匠人大约以为我是那个宫里的丫头,掳着花白的胡须,笑呵呵的说:“姑娘来看花吗?” 如梦想叫那老匠人回避,我给她递了个眼神,说:“如梦,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你先回去吧。” 如梦一脸为难,不敢领命,我只好无奈的退步:“那你在外面等我吧。” 如梦犹豫了一下,点头说是,然后默默的退了下去。 那老匠人或许看出些端倪,放下手里的剪子,问我:“姑娘可是新近的秀女?” 我心里一酸,楚彻他动作倒真是快,这秀女都已经送进宫了,我见那老匠人误以为我是选秀的秀女,便故作惊讶道:“老人家可神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老匠人呵呵一笑,道:“我在这宫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可见过不少进宫来选秀的秀女,姑娘生得如此好看,我又是头一次见姑娘,我不用猜,便知道姑娘准是来选秀的。” 我蹲在那老匠人身边,笑道:“老人家真是好眼力。” 那老匠人重又拿起剪子开始修剪花,我捧着脸,问他:“老人家既然在宫里干了几十年的差,可曾听说过皇后娘娘的事?” 那老匠人闻言,脸色哗变,他四下张望,见周围的确没人,才将声音压得极低的和我说:“姑娘可不要乱说,这皇宫里,任何人都不得提起皇后娘娘,姑娘谨记了,今后切不要乱说,你没见到宫里来来回回的走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我反问道:“什么人?” 那匠人又四下望了望,神情十分严峻的道:“这宫里除了几个管事的总管和承乾殿里的如梦姑娘,其余宫婢,可全都是哑巴。” 我心下大骇,难怪我总觉得皇宫里总是静悄悄的,却原来是因为这个,可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便装作好奇的问他:“为什么皇宫里都是哑巴呢?” 那老匠人默了默,又看了看我,叹道:“还不都是因为承乾殿那位。” 我几乎就要叫出声来,怎么会是因为我?那老匠人见我神色不对,便问道:“姑娘没事吧?” 我强自镇定下来,努力的笑了笑,说:“我没事,还请老人家继续说。” 那老匠人却似乎是心有余悸,不敢再说,只道:“老朽可不敢再乱说,这话传到旁人耳朵里,老朽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这座皇宫里,会说话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老朽不是内官,故而侥幸留着这张嘴巴。姑娘可能有所不知,这皇宫里私下议论那位的,全都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所以现在更没人敢提了,还望姑娘不要怪罪老朽,老朽一把年纪了,只指望家人平平安安的。” 我心里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却知道再逼迫下去,只会了这老匠人性命,于是我浅笑道:“老人家哪里话,老人家提醒了我,我应该谢老人家才是。” 那老匠人说话间,已经剪好了一簇花,听我这么说,又笑呵呵的道:“我见姑娘眼熟,倒像我家那调皮的孙女,才好意提醒姑娘,姑娘可不要出去乱说。” 我笑道:“请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去乱说的。” 那老人家也笑,脸上的皱纹起了一层一层的褶子,他看着前面开得极好的风信子,似是感慨道:“也不知道当时皇上是怎么想的,竟然会送皇后娘娘这种花。”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问,“老人家说什么?送什么花?” 那老匠人伸手摆弄着那一簇一簇的风信子,道:“呵呵,小姑娘可能不知道吧,这花都是有灵性的,每种花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我一直纳闷,皇上那么宠爱娘娘,却亲自来御花园挑了两盆紫色风信子送给娘娘,这紫色风信子的代表的可是悲伤,嫉妒,对不起,我活了一辈子,跟花也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可从没见人送这个花的,姑娘,你怎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紫色风信子,楚彻送的?我从来没收到过什么紫色风信子,这紫色风信子是送给谁的?楚彻又为什么要送代表悲伤的花给我?为什么这一切都这么乱,我失忆之前,和楚彻之间,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让我快喘不过气来,而究竟又是谁在骗我? 那老匠人在唤我:“小姑娘,小姑娘・・・・・・小姑娘你没事吧?” 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再也笑不出来,我很疲倦的说:“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老人家,我改天再来向你请教。” 那老匠人忙不跌的点头,道:“好好,小姑娘慢走,要是是病了记得去找御医院的瞧瞧。” 我心里一暖,素昧平生的一个陌生人,却出言关心我,让我觉得这世界,其实并不是那么无情。 我有些踉踉跄跄的走出了御花园,如梦见我出来,我大约脸色很不对,因为如梦一把扶着我,语气有些急促的道:“娘娘您没事吧?” 我用力摇了摇头,想说句什么,却发现浑身都没有力气,若不是如梦扶着我,我很可能已经摔在了地上,如梦吓得脸色有些惨白,她急切的说:“奴婢送娘娘回去。” 我不想回去,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但我说不出来,我只要一想起那老匠人的话,我就觉得承乾殿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堆积出来的,我害怕,我害怕那些死去的亡灵来找我,我浑身瑟瑟发抖,如梦脚下的步子更快了,我心里很急,越急就越呼不上气,最后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朦胧里,我听见楚彻在大声的咆哮着什么,我不想见到楚彻,一点也不想,但我听得他冷冷的下令:“你们全都是饭桶,给朕拖下去砍了。” 我心里一惊,楚彻他怎么这么残暴,这般视人命如草芥,我猛然睁开眼睛,冷冷道:“皇上还嫌杀的人不够多吗?” 我胸腔里很难受,但我很镇定的迎视楚彻,楚彻脸上一闪而过惊喜,听得我的话,却又立刻冷沉下脸来,几乎是咬牙道:“朕杀几个不顶用的奴才,还要你过问吗?沈安宁,你别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没错,楚彻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没那么大的本事,于是我紧紧的握着拳头,这一刻,我竟然还笑得出来:“没错,我的确是没那么大的本事,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楚彻冷冷的看着我,他眼睛里有血丝,像是很久都没有睡好似的,我别过头去,手心里已经浸了一手心的冷汗,楚彻突然冷哼一声,恶狠狠的说:“来人,传朕旨意,皇后善妒擅专,触怒龙颜,罚禁足一月,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承乾殿半步!” 我没料得楚彻会这么做,我平静的看着他,五脏六腑却痛得我像是快死掉了,宫灯忽明忽暗的,我不太看得清楚楚彻的脸,他仿佛说得意犹未尽似的,他盯视着我,继续说:“再传朕旨意,丁昭仪宽厚贤淑,封为临妃,并代皇后统领后宫。” 这些,于我不过虚名而已,我唇角勾起,望着楚彻极力牵扯出一抹笑容,就算是输,我也不会输得那么狼狈,可我已经那么狼狈了,只不过是我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楚彻没再看我一眼,他冷冷的说完,然后狠狠的踢开挡在他前面跪在地上的御医,那御医被他一脚踢在背上,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但那御医即刻又忍着痛跪回了原地。 楚彻决绝的走了,留给我一个孤绝的背影。 ------------ 第十二章 淋雨 更新时间:2012-04-19 我呆呆的看着承乾殿的大门,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似的,如梦一脸忧色的望着我,我笑了笑,说:“我没事,让他们都下去吧。” 我发了话,跪了一地的御医这才敢退下,我靠在床头,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好似什么也抓不住似的,无力感从内心深处疯长出来。 如梦见我发呆,又轻声问我:“娘娘饿了吗?” 我摇了摇头,平时这个时间,是用晚膳了,可我今天一点都不饿,如梦又问我:“娘娘渴了吗?” 我又摇了摇头,如梦实在找不到话说,便静静的立在那里,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我说:“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如梦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领了是,便默默的退了下去。我看着空旷的承乾殿,心里头比承乾殿还空旷。 在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楚彻无条件的对我好,无论我要什么他都答应我,我虽然只活在承乾殿这小小的一片天里,但我觉得幸福,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楚彻爱不爱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爱不爱楚彻,但我就是觉得幸福。 可为什么一切全都变了呢?我究竟是谁?天牢里那个叫原峥的男人和我又究竟有什么关系?这整个皇宫里的哑巴,又为什么是因为我而存在? 我该一味相信楚彻,还是该去寻找真相?当楚彻那么冷酷的说要我禁足的时候,当楚彻说要让丁昭仪做临妃的时候,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痛? 为什么・・・・・・为什么・・・・・・ 夜,忽然就下起雨来,不大不小,细细碎碎的砸在窗户上,承乾殿外的御林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尽数撤走了,这样倒好,承乾殿又像以前一样安静了。 我从床上起来,走到窗边,倚窗而立,我望着黑沉沉的雨幕,忽然觉得好冷。我紧紧的抱着肩膀,却仍旧觉得冷,彻骨的寒意弥漫全身。 我突然不想待在承乾殿里,我疯子似的披散着头发赤足冲进了雨里,雨越下越大,每一滴砸在我身上都灼得我身上生疼,闪电忽的划破长空,世界一瞬间由黑色变成白色,再由白色变回黑色。 寂静空旷的皇宫里,我像是忽然就找不到了方向,我该往哪里走?我看着雨幕沉沉,忽然后悔,我为什么要再看见? 长廊那头是銮舆起驾的声音,我知道是楚彻,但我站在大雨里不想动,我看着楚彻的銮舆渐渐的走近,一点一点,像是要迫进我的心脏去。 楚彻,长夜如斯,没有你,我觉得很冷。真的好冷。我忽然想起我看不见时,楚彻每晚都宿在承乾殿里,无论他有多忙,他总会准时的来承乾殿,陪我吃饭,然后我陪着他批折子・・・・・・ 那銮舆离我已经不过咫尺了,雨水唰唰的砸在我脸上,楚彻身边的太监似乎看见了我,惊呼道:“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里?这么大的雨,怕是要淋坏了,娘娘快上去。” 那太监急急的跑到我跟前,却不敢拉我,只是干着急,那銮舆上,楚彻冷冷的看着我,我也冷冷的看着他,天空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白光映在楚彻的脸上,让他的脸看着更加的可怖。 那太监还在唤我:“娘娘,外面雨大,您还是先上去吧。” 我冷笑,看着楚彻,一字一顿道:“本宫喜欢在这里淋雨,碍不着任何人。” 楚彻的脸色冷得可怕,他伸手将坐在他身边的丁昭仪,哦,不,现在应该叫临妃了,他将临妃揽进自己怀里,冷冷道:“皇后既然喜欢淋雨就在这里给朕淋到雨停,雨什么时候停,皇后就什么时候回承乾殿。” 那太监不可置信的低低唤了声:“皇上・・・・・・” 楚彻挥了挥手,冷厉道:“你若愿意,可以在这里陪皇后,起驾回宫。” 銮舆上,临妃小鸟依人般靠在楚彻胸口,她似炫耀似的看着我,语气十分的娇嗲:“皇上,皇后娘娘身子不好,这么淋雨怕是会不好,皇上大人大量,就饶了皇后娘娘这一次吧。” 楚彻脸色缓和了些下来,他微皱着眉头,我心里早已寒透,我才不要别人的假惺惺的施舍,我突然大笑:“安宁谢临妃娘娘的好意,安宁谨遵皇上旨意,雨不停下来,安宁绝不会回承乾殿!” 这一句话好似激怒了楚彻,楚彻怒极反笑,他咬牙切齿道:“好,好,既然皇后这么喜欢,朕就成全你,赵佑志,你给朕侯在这里,皇后要是胆敢抗旨,即刻回禀。” 那叫赵佑志的,就是刚才冲过来叫我的太监,他见楚彻发了话,立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道:“皇上万万不可啊,娘娘身子虚弱,这才刚将养好一些,这一场雨淋下来,少不得又要得病,娘娘眼疾刚愈,可经不住这么折腾,还望皇上三思啊。” 楚彻一怔,脸色却是愈加的苍白,我冷冷的看着他,他却像是躲着不敢看我,那临妃似是无意的打着呵欠,嗲声嗲气的说:“皇上,临月困了。” 楚彻半眯上眼睛,和临妃温言道:“既是月儿替她求情,朕就饶她一次,月儿说好不好?” 临妃娇笑一声,一双玉手轻捶打着楚彻胸口,娇滴滴的说:“皇上,你真坏。” 楚彻大笑,扭头看着赵佑志,道:“没听见临妃的话吗?还不送皇后回承乾殿,真是越老越不会当差了。” 我觉得心如灰烬,可是此时此刻,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觉得疲倦极了,也累极了,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 楚彻被彻底的激怒了,他的眼神可怖得像是要把我撕成碎片,他整张脸上都没有了血色,他怔怔的望着我,我们之间隔着风雨,隔着万水千山,我以为他不会说话,至少不会同我说话,但他却下了銮舆,他走到我面前,雨下得唰唰的响,他忽然笑了笑,他指着我的心,有些凄然的问我:“你这里是石头做的不成?沈安宁,朕问你,你这里是石头做的不成?” 我望着楚彻的脸,痛快的冷笑道:“楚彻,你问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是谁下旨封丁临月为昭仪,是谁罚我禁足,是谁不要我去天牢?楚彻,你竟然这样问我,我的心是石头做的,那也是因为你!” 楚彻的身形在大雨里晃了晃,我的手紧紧的攥着,仿佛十指已经连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了。我以为我这么说,我心里会痛快,但我反而觉得心里更加的,空。 赵佑志眼尖,他急忙上去扶住楚彻,楚彻大手一挥,将赵佑志甩出两米开外,楚彻直直的瞧着我,像是自语般低低道:“朕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将我伤害得体无完肤,却和我说是为了我,我当真有那么傻吗?楚彻,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陌生? 我大笑:“楚彻,我不要你的假惺惺,我要走,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楚彻瞳孔猛的一缩,他一把掐住我下巴,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一张脸全是青色,就像是病人一般透着死灰,他盯着我,狠狠的说:“休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出朕的掌心!来人,将皇后关入承乾殿,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打开承乾殿的门。” 楚彻的呼吸很急,大雨像是一下子落进了我的心里,把我的心也浸湿了,我看着楚彻那张冷峻的脸,我想笑,却发现身体不可抑止的往下沉,我不甘的慢慢闭上眼睛,喉间那口血,我终于忍住了没有吐出来。 楚彻,曾经待我好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死在承乾殿,那天我能再看见的时候,并且,大约再也不会活过来了。 ------------ 第十三章 梦 更新时间:2012-04-19 我做梦了,梦见自己从很高的悬崖上摔下去,然后有人跟着跳了下来,他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我陪你。” 可是,是谁说的这三字,那声音柔得像耳语,却十分坚定,他抱着我跌下悬崖,最终跌入了水里,我梦里救了我的盖世英雄,他究竟是谁? 我努力的想看清楚那人是谁,但我知道,我永远也不可能看清了,因为那时候,我是个瞎子。 我胡乱的嚷着问你是谁,你是谁,却没有人回答我,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一场永远不会发生的梦,而已。 我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如梦守在我床前,她眼底一道淡淡的青痕,像是好久没有睡觉似,如梦见我醒了过来,立即激动的说:“娘娘您可算是醒了。” 我头昏沉得厉害,又痛,我揉着额头,问她:“我怎么了?” 如梦说:“娘娘您昏迷了两天两夜了,高烧不退,还一直在说胡话,现在好了,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我醒过来了,连同那一晚的记忆,我也一同记起来了。 我默了默,却还是问了出口:“楚・・・・・・皇上来过吗?” 如梦一下子就沉默了,她的沉默,已经代表了很多意思,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要去问,我自嘲的笑了笑,将头往枕头里压了下去,我淡淡的说:“好了,我知道了。” 如梦轻轻唤了我一声:“娘娘・・・・・・” 我朝她挥了挥手,如梦心领神会,她默默的退了下去。我闭上眼睛,觉得倦怠极了,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为什么,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可谁都不能给我答案。我很想冲到楚彻面前,大声的质问他为什么,可我不能,我还要自己的脸,我还要自己的自尊。 我恍然记起很多事,我脑子里全部的记忆,都是关于楚彻的,我猛然摇头,不,我不可以再想了,我不能再想楚彻了,他已经死了。 我曾经以为,我和楚彻可以幸福一辈子,可我忘记了,这幽幽皇宫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辈子,帝王最是情薄,我总会年老色衰,楚彻总会厌倦我,不,楚彻他现在已经厌倦我了,所以我必须走,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楚彻既然那么不想我离开皇宫,我就偏要走。况且,他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我不会为了这样的楚彻,禁锢我自己。我虽然想不起过去的事,但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想要现在的生活,这是我的本性使然,毕竟皇宫,终究太冷了,况且,楚彻他那么残忍的对我,我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曾经心心念念的想能再看见,可为什么当我看得见了,我却后悔了,如果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宁愿选择瞎一辈子,至少有楚彻宠着我,至少我会感到快乐。 我长吁一口气,头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喉间又漾起腥甜,这一次我却没有能忍住,喉间那口强忍的血噗嗤一口吐了出来,温热的血溅在锦被上,立即就红了一团,如梦耳力极好,她似乎听见了我吐血,因为我看见她惊慌的跑了进来,脸色十分的惨白,她叫着我“娘娘”,我终于没有力气答应她,又昏了过去。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差,那一晚又那么任性的淋了一场雨,又生了一场气,这口血忍到现在才吐,是已经不能再忍了。承乾殿里丝毫都不透风似的,我觉得闷得很难受,胸腔里像是被谁挤压着,我拼命的喘息,却还是觉得闷。 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我这样告诫自己,所以我拿自己来豪赌一场,赌楚彻会不会于心不忍,如果我赢了,我就得到自由,如果我输了,大不了,我就是输掉自己的一条命。 我又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有一个孩子,胖嘟嘟的,可爱极了,我在院子里逗着他玩耍,那胖小子呵呵的傻笑,可突然他身上就流了血出来,他哭着问我:“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昭儿了,娘亲,你为什么不要昭儿了・・・・・・” 我被这个梦吓醒了,冷汗濡.湿了衣衫,我半坐起来,拼命的咳嗽,头还是昏沉沉的痛,我忽然就看见楚彻了,他坐在床前,神色极其复杂的看着我,他的眼底一闪而过一抹沉痛,但那抹沉痛就消失不见,我以为我看错了,因为只是一瞬,就再也看不见了。 他伸手想摸我的脸,却在半途又抽了回去,他低低的问我:“你好些了吗?有不有哪里不舒服?” 自从那天之后,我们之间难得这样平静的相处,我拼命忍着咳嗽,淡淡的说:“我很好。” 楚彻抬手示意地下跪着的御医退下,那赵佑志也在,他最后一个退出去,并且关上了承乾殿的大门。 楚彻没有说话,他只是望着我,目光沉远,仿佛那里面还有一点点极力隐忍的懊悔,我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我将身往后靠了靠,无力的叫他的名字:“楚彻。” 他浑身僵了僵,低低的说了一个嗯字。 我浅笑了笑,却最终还是说了出口:“为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楚彻怔忪的看着我,说:“安宁,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但我不能告诉你原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离开我。安宁,我是皇帝,我什么都有,但唯独对你,我・・・・・・我总怕会失去。” 我心口一痛,语气仍旧十分的无力:“既然你说怕失去我,为什么还要・・・・・・还要这么对我。” 楚彻眼神黯了黯,但随即又坚定了起来,他声音沉缓道,“安宁,比起会失去你,我宁愿你恨我,怨我,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留在我身边,如果我知道治好你眼睛会变成如今这样,我宁愿・・・・・・宁愿你瞎一辈子,这样你就永远不会想离开我了。” 我直直的瞧着楚彻,他也回视着我,他的目光变得温柔了起来,就仿佛刚才那些话并不是他说的,他伸手摸着我的脸,脸上缓缓的扯出一个笑来,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安宁,我爱你,一直都爱你。” 我浑身一颤,因为这么久以来,楚彻从来没有说过爱我,我也没有说过爱他,他是皇帝,我是皇后,我们是夫妻,他宠我,他什么都顺着我,但他没说过他爱我。 只是,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在我承受了他那么多无故的伤害之后,他突然和我说,他爱我。 我弄不懂了,为什么爱我,却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他说爱我,却同样可以娶别的女人,甚至当着我的面,对别的女人那么好。 楚彻,这就是你说的,爱我?楚彻,我不是笨蛋,你不用这样骗我,你是皇帝,你喜欢怎样就怎样,又何必来招惹我?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也渐渐换上笑容,我笑着说:“楚彻,我也爱你,我哪里也不会去,我就留在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了。” 楚彻浑身僵硬,他扶着我的肩膀,眼底是不可置信的喜悦,他声音发抖的问我:“安宁,你说的・・・・・・是真的?” 我看着楚彻的反应,楚彻,你是在害怕吗?还是,你根本就只是在做戏? 我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拳头,我笑着回答他:“我说的是真的,我哪里也不去。” ------------ 第十四章 戏 更新时间:2012-04-20 楚彻激动得紧紧的抱着我,我感受得到狂跳的心,楚彻的身体还在微微的颤抖。如果我错了,那么就让我一直错下去。 楚彻,就算你真的爱我,就算你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我承受不了这样的现实,爱,却要伤害。 楚彻,这是我唯一能选择的路。 那天以后,我和楚彻又好似回到了原来,我和他恩爱得不得了,如梦也渐渐放下心来,连赵佑志脸上都难得的会出现笑容。 楚彻仍旧和原来一样,在晚膳前准时到我这里来,和我一起用膳,然后我陪着他批折子,云锦偶尔会来找他,然后他和云锦就商量事情,我去给他煮一壶热茶,我不太会煮茶,学习了很久仍旧煮得不好,但楚彻每次都会一滴不剩的喝完。 临妃来探过我两次,她似乎是病了,脸色苍白而灰沉,完全不像一个年轻女孩该有的样子,她每次来都是安静的坐着,然后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又走了。我知道她其实是想在我这里碰到楚彻,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都会不可抑止的发痛。 我渐渐明白,原来我是在乎楚彻的,只是,我们之间那条鸿沟,不可能弥合了。我要走,唯一的出路就是讨好楚彻,然后伺机离开,我连计划都想好了,我默默的忍受着一切,只想快点离开这牢笼。 入秋的第一场雨,凉凉的,我站在窗前凝望着远处,楚彻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就来了,他从背后抱着我,将头搁在我肩上,温和的笑道:“这里有风,小心着凉了。” 我握住他的手,笑道:“我哪里有那么娇气,这么一点风就吹凉了。” 楚彻拿下巴蹭着我肩膀,宠溺的笑道:“还嘴硬,着凉了又不愿意吃药,你啊,真让我拿你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拿什么话回他,只好沉默,楚彻拉着我的手往殿里走,“手怎么这么凉?别是真的着凉了。” 我忽然顿住,楚彻扭头看着我,我拉着脸,说:“楚彻,这皇宫里无聊透顶了,我想看戏,我想听书。” 楚彻忽然一笑,说:“你想看什么戏?我唱给你听好不好?” 我撇嘴:“不要,你唱的戏难听死了。” 楚彻哈哈大笑:“安宁,你知不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人敢说我唱的难听,他们都只会说我唱的是天底下最好听的。” 楚彻一边说,一边拉着我走到软榻前,他扶我坐下,我仍旧一脸不高兴的说:“那是他们巴结你,我又不巴结你。” 楚彻无奈,道:“是,是,这天地下的人都想巴结我,可我,却要巴结你。” 于是我的脸,拉得更长了,楚彻刮了刮我鼻子,微摇着头说:“好,好,我明天就让人去请戏班子进宫,好不好?” 我心里一紧,却装作撒娇似的说:“不要,你请的都唱得不好,我要自己出去看。” 楚彻几乎是想都没想的说:“不行,你不能出去。” 我知道凡事只要一牵扯到出宫,楚彻就会变脸,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逃,我顺着楚彻的话,装作不在乎的说:“那我不出去就是了。” 楚彻脸色稍缓和了下来,我立即又说:“但是我不要听你请的那班人,唱来唱去都是那些,难听死了。” 楚彻笑了笑,说:“那你想听哪个戏班子唱的,我就请哪个戏班子。” “染风涧。”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楚彻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只是笑着问我:“怎么想听这家的?” 我想起云锦说过,染风涧的戏是最好的,于是我不动声色的说:“我听云锦说的,哪里的戏唱得最好,书也说得最好,我去听过一次,比你请的人唱得好多了。” 楚彻将我揽进他怀里,低低的说:“好,我明天就派人,请染风涧。” 那一夜,我几乎整夜未免,楚彻睡在我身边,呼吸均匀,我看着他俊朗的脸,一直看着,也许明天过后,我就再也见不到这张脸了,我心里一疼,想伸手摸摸楚彻的脸,但我手指冰凉,我怕惊醒楚彻。 楚彻睡得很安稳,但他一直微微的皱着眉头,我终究没有忍住,我伸手替他抚平他微皱的眉头,楚彻像是被惊到,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出手一把抓住我的手,我被抓得痛,却没有哼声,楚彻睁眼见是我,立即拿过我的手检查,“怎么样?有没有弄痛你?” 我强笑道:“没有,我见你皱着眉头,想替你抚平。” 楚彻的手顿了顿,他望着我,动情的说:“安宁,你对我,真好。” 我不敢再看楚彻,我怕我再看下去我会狠不下心来,我扑到楚彻怀里将他紧紧的抱住,楚彻轻拍着我的背,轻轻的笑着,他说:“好了,别孩子气了,睡吧。” 我哽咽着嗯了一声,楚彻轻轻放开我,抱着我睡下,又替我捏了捏被角,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楚彻,朦胧里,我似乎听见楚彻的叹息,低低的,却似有着无限的怅然。 我一定是听错了,我这么劝着自己,我背过身去,眼泪终于忍不住,我无声的哭着,心,也跟着无声的痛着。 终于天亮了,楚彻要早朝,所以他起得很早,我装作是被他弄醒,楚彻歉意的笑了笑,说:“吵醒你了。” 我强打了个哈欠,见楚彻正在穿龙袍,便说:“我帮你穿吧。” 楚彻看了看我,笑道:“好,安宁给我穿的龙袍,我都舍不得脱了。” 我勉强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细心的为他一层一层的穿好龙袍,楚彻是皇帝,自然得穿得庄重,龙袍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穿,等我细细为他穿戴好龙袍,我又去拿过皇冠,那十二道琉冕叮当作响,我将皇冠戴在楚彻头上,楚彻一直笑盈盈的看着我,等一切做完,楚彻忽然说:“安宁,我刚才觉得我不是什么皇帝,你也不是皇后,我们就像一对平常夫妻一样,丈夫出门,妻子为他整理着装,然后等着丈夫回来,安宁,这感觉,真好。” 我再也笑不出来,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急促了,我只好背过脸去,深吸口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楚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油嘴滑舌呢?我困,你去上朝吧。” 我倒在床上,紧紧的闭上眼睛,我的心狂跳不停,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过了片刻,楚彻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他低魅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等我回来,睡吧。”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音,我果真恍恍惚惚的就睡着了,等我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如梦侯在床前,见我醒了,立即就说:“娘娘,染风涧的戏班子已经到了,皇上亲自交待,娘娘务必吃过早膳才能去看戏。” 我有点发懵的从床上起来,如梦伺候我洗漱完毕,用了早膳,我问如梦:“戏班子的人都来了吗?” 如梦道:“是,娘娘,因为是皇上派人去的,所以染风涧的人都来了,连他们老板都难得的亲自来了。” 我指尖一颤,笑道:“好。” 如梦替我收拾妥当,我环视了一遍承乾殿,我在这里住了都快一年了,这里的一桌一椅,我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过了今天,也许我再也看不到了。 如梦轻声唤我:“娘娘。”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道:“走吧。” ------------ 第十五章 游园惊梦 更新时间:2012-04-20 如梦便去叫了銮舆来,我上了銮舆,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都是汗水,如梦叫了起,銮舆便朝前走,戏台子搭在御花园前头的惠德殿外面的空地上,前些时候我给楚彻说想听戏,楚彻就命人搭了这么一个戏园子,我天天听,但每次听完我都皱眉,于是戏班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到得昨天,我终于和楚彻开口说要听染风涧的戏了,因为染风涧里有商颂。 因为商颂说,我若不想待在这里,他在染风锏等我,我只能背着楚彻,买通太监去帮我传信,我只能这么孤注一掷,相信商颂,相信他会来救我。我想我梦里那个盖世英雄,他是不是就是商颂呢? 我兀自笑了笑,銮舆正好穿过御花园,我瞧着那一簇一簇盛开的风信子,忽然想起那个老匠人来,可我再也没有见过那老匠人了,新来修缮花枝的是个内官太监,他不会说话。 銮舆到了戏园子,我歪在銮舆上头,竟然睡着了,如梦轻轻的唤我,我便摆了摆手,如梦朝抬銮舆的内官点了点头,銮舆轻轻的放下来,我走下銮舆,那戏园子里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排人,我和如梦说:“如梦,你去给我把老板请来。” 如梦点头领是,我走到主位上去坐着,没过一会儿,如梦便领着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过来,我心陡然一沉,难道我算错了?如梦引着那中年人走到我跟前,恭敬的说:“娘娘,他就是染风涧刘老板。” 我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的说:“本宫听说刘老板这戏园子是京城最著名的,可不要叫本宫失望。” 那刘老板也是恭恭敬敬的说:“请娘娘放心,给草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娘娘面前出错,娘娘只管放心。” 我点了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那刘老板连忙朝戏台子上化好妆穿好戏服的戏子打了个手势,锣鼓立时就响了起来,我正襟危坐,后背已经渗出细汗,戏台子上仍旧是武斗的戏,我半分都看不进去,忽然那演武生的给我点了点头,我心里一惊,那武生虽然画了脸谱,穿了戏服,但那眼神却是不会伪装,是商颂!他果然来救我了。 我听得自己的心狂跳,我吞了吞口水,又见商颂朝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坐立难安,那刘老板此刻不请自来,他低眉顺眼的说:“恕草民斗胆,草民有个不情之请。” 我兀自镇定,说:“刘老板请讲。” 那刘老板作揖道:“草民斗胆,请娘娘看完这场戏后去一趟后台,草民等都是江湖莽汉,头一次进宫,又不懂规矩,不过草民想请娘娘去为染风涧旗子题个字。” 不待我说话,如梦已经抢先道:“刘老板好派头,竟要娘娘亲自去后台为你题字。” 那刘老板从容道:“草民是生意人,自然一门心思想的都是生意,娘娘亲自题字,我染风涧自然就能凭借娘娘的盛名,成为京城第一的戏园子了,还望娘娘成全草民。” 这套说辞,倒不像是编出来的,我捧了杯茶在手里,略点了点头,说:“好,等这场戏看完,本宫去为刘老板题字便是。” 刘老板躬身作揖道:“草民谢娘娘成全。” 我静静的等着这出戏唱完,好不容易熬到尾声,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我正要和如梦说让她去御膳房给我拿点心,却忽然听得赵佑志尖细的声音远远的道:“皇上驾到。” 我浑身僵住,楚彻他怎么会这个时候来?照常他这个时候还在上朝,所以我才总会挑这个时间看戏,可今天楚彻怎么会这么早就下朝了?难道是他知道了什么?但我转念一想,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知道我的计划,那个帮我的太监到现在为止也好好活着,不可能有事的,绝不可能有事的,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绝对不会有事的。 我汗出如浆,楚彻的御撵已经到了,御撵之上,楚彻半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来,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周围已经跪了一地的人给楚彻请安,我也站了起来,楚彻懒洋洋的下了御撵,见了我,笑着拉着我的手,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楚彻拉着我坐下,笑道:“这染风涧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在宣政殿都能听到声,我哪里还有心思上朝,有一日我若变成昏君,可都要赖你。” 楚彻说着捏了捏我鼻子,很是宠溺的样子,我笑了两声,道:“你要来也应该先知会我一声,你瞧,让一大帮人都吓得戏都不敢唱了。” 楚彻瞧着我,饶有深意的说:“我来了,是吓到他们,还是吓到你了?” 我心里一颤,脸上仍旧保持着笑意,道:“你说什么?” 楚彻揽过我,眼睛看向戏台子,道:“这戏唱到哪里了?” 我脸色有点不自然的说:“这一出刚刚唱完。” 楚彻淡淡的哦了一声。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赵佑志似乎看出什么端倪来,他立即捧了戏单子到楚彻跟前,笑道:“既然这出都完了,皇上点一出吧。”赵佑志说着,将戏单子递给楚彻。 楚彻接过那戏单子,看都没看,淡淡的说:“不如点一出《游园惊梦》怎么样?安宁。” 我讪笑道:“好。” 楚彻将戏单子又递给赵佑志,赵佑志正要转身将戏单子递给刘老板,不料楚彻却忽然道:“等等。” 赵佑志恭敬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楚彻目光像是无意似的落在戏台子上商颂的身上,我心里一惊,难道楚彻知道了什么?楚彻忽然侧脸看着我,道:“安宁,这戏唱之前,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我怔了怔,说:“什么事?” 楚彻牵扯起唇角,笑道:“我可是听说有人答应过刘老板要给刘老板题字的。” 我松了一口气,楚彻原来说的是这事,我敲着自己头,吐了吐舌头:“是,是,你看你一来我把这事都忘记了。” 楚彻淡笑,我站起来,看着刘老板说:“烦请刘老板带路。” 刘老板一直躬着身子垂着头,他听我这么说,立即伸手做出请的姿势,道:“娘娘这边请。” 我跟着刘老板朝戏台子后面走去,戏台子上商颂正带着人退出戏台子,走得近了,我才发现刘老板浑身都在发抖,我回头去看楚彻,见楚彻也正看着我,我朝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我一狠心,转过头去,再也不看楚彻,跟着刘老板往后台走去。 一进后台,我立即就感到眼花缭乱,各色的戏服成堆的放在哪里,里头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十分的刺鼻。刘老板走到后头,才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细汗,我这才看见原来他一直躬着身子垂着头,是被吓的。 商颂这时已经走到我跟前,刘老板急急的道:“形势有变,该如何是好?还请公子拿个注意。” 商颂走到后台门口,因为这戏台子是临时搭建的,所以没有做门,只临时做了个布帘子,商颂揭开布帘子一角,看了看外面的形势,沉声道:“既然已经进来了,就绝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刘武,你马上安排人手给娘娘化妆,七巧在哪里?” 一大堆人里突然有个女声冒出来:“公子,七巧在这里。” 我循声望去,在人群里看见一个画了一脸妆的女子,商颂细细打量了一番那叫七巧的,点了点头,道:“嗯,不错,我教你的那些细节,你都记好了吗?” 七巧坚定的点头:“公子放心,七巧都记牢了。” 商颂这才走到我跟前,说:“先委屈娘娘了,这身衣服,还请娘娘脱下来,刘武,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拿来给娘娘换上。” ------------ 第十六章 出宫 更新时间:2012-04-21 刘武急忙去拿衣服,我大约明白了商颂的安排,他的安排算得上是天衣无缝,可我要面对的是楚彻,这大楚朝的皇帝,天子,我们有把握瞒得过去吗?如果成功了,我们可以逃脱升天,但这一大群靠唱戏为生的人,从此都没有了立锥之地,必须过着东躲西藏的生活;而更可怕的是,如果失败了,他们必定会成为楚彻的刀下亡魂。 他们拼了性命这么做,却是为了我一个人,但这么做值得吗? 我看着这一大群忙忙碌碌的陌生人,忽然觉得难受,我叫住商颂,商颂回头来看着我,说:“怎么了?” 我攥紧自己的拳头说:“商颂,如果失败了,你和他们会怎么样?” 我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但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齐刷刷的看着我,连商颂都怔怔的看着我,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朝其他人拂了拂手,说:“你们继续做你们的事。” 商颂这么一说,其余人又开始做自己手上的事,刘武将衣服找好递给我,我抱着那一套粗布衣服,心里空荡荡的。 商颂直直的看着我,说:“芸晚,不会失败,我们不会失败的,我太了解皇上了,他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他不会看穿我们的计划的。” 尽管商颂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很不安,我将那套粗布衣服紧了紧,说:“可我害怕,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最后让大家赔上自己的性命,商颂,我想,还是算了。” 商颂忽然抓住我的肩膀,急切的说:“不行,我不能再让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出去,芸晚,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我觉得心里很难受,我只不过是想利用他而已,利用他逃离这座牢笼,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比楚彻还卑鄙,至少楚彻是明着来,而我用的是更卑劣的手段。 商颂抓住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我抬头去看他的脸,我其实只见过商颂一次,但我孤注一掷的选择了要他帮我,我也不知道这份勇气从何而来,我只是潜意识的觉得,商颂不会伤害我。 我忽然笑了笑,说:“好,我信你。” 商颂忽然就笑了,那笑容纯真得像孩子,我有点不忍心去看,我垂下头去,商颂急忙招呼人过来给我化妆,我怔怔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样的自己,让我自己都觉得好陌生。 我从铜镜里看见商颂不停的在指挥人做事,然后是那个叫七巧的从出将那个门口走上了戏台子,我心里一紧,我知道,这出戏,再也没办法结束了。 外头锣鼓声停了下来,我听见戏台子上,那个叫七巧的女子学着我的声音轻声说:“皇上,我这身戏服漂亮吗?” 台下楚彻笑道:“安宁无论穿什么,都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那七巧嗔道:“皇上又拿安宁开玩笑了。” 楚彻哈哈大笑,那笑声由远而近,等我回过神来,商颂朝我比了个嘘的手势,戏台子上轻轻一响,楚彻在戏台子上道:“我亲自来陪你唱。” 我紧咬着唇,嘴唇都被我咬出齿印来,商颂将声音压得极低的道:“快,待会儿全都给我一齐上阵。” 刘武几乎是冷汗如瀑,他擦着额头的冷汗,惊恐的说:“公子,不会出事吧?” 商颂望着我,坚定的说:“绝不会出事的,刘武你立即着手准备,找个托词,我们即刻就出宫。” 那刘武立即领命,转头去指挥戏班子的人,我脸上的妆也差不多画好了,我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被铜镜里的人吓了一跳,这化妆也太神奇了点,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商颂见我这样子差不多了,便拿起那套粗布衣服,说:“赶紧将衣服换上,我们即刻就走。” 我不敢耽搁,抓起衣服就进了临时隔出来的换衣间,换衣间里挂着许多戏服,里面有股浓烈的胭脂味,但此刻我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脱掉身上的华服,换上那套粗布衣服,戏台子上七巧正和楚彻唱着戏,我手抖了一下,却立即又回过神来,成败在此一举,我不能走错一步。 换好衣服,我快速走出换衣间,商颂带着我从侧门出去,上了一辆事先备好的马车,马车里光线很暗,我一恍惚,又像是回到了失明的那段日子。 商颂自己驾的马车,马车赶得很急,我坐在马车里,听着戏台子上锣鼓轩昂,心底划过一片恣意的痛。 马蹄声踢踏踢踏,一声一声的将身后楚彻唱戏的声音淹没,我揭开车帘的一角,最后回头看来一眼,我在心里和自己说:再见了,楚彻。 马车赶到第一道宫门,商颂勒住了马,有侍卫上来和商颂交涉,商颂陪着笑脸说:“我们班里一个姑娘,得了疾病,我正要送她去救治,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那侍卫忽然提起剑将马车帘子挑开,我狠狠的按着自己的肚子,哎呦哎呦的叫,那侍卫放下帘子,道:“还真是得了疾病。” 商颂笑道:“可不是嘛,看着怪可怜的。” 那侍卫不耐烦的说:“行,行,过去吧。” 商颂笑道:“多谢大哥。” 那侍卫没有再说话,我顿时放下心来,仍旧在马车里嚷着哎哟,商颂将长鞭打在马身上,大喝一声:“驾。” 马车很快跑出了第一道宫门,前面还有两道宫门,过了这两道宫门,才算是真正的逃出皇宫,我手心里全是冷汗,商颂驾车的技术很好,我们很快就到了第二道宫门,依例的检查过了,侍卫让我们过了第二道宫门。 我牵开马车帘子的一角,望着前头的第三道宫门,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要穿过这一道宫门,我就逃出去了,从此天下之大,我不会再让楚彻找到我,从此天下之大,我和楚彻,便就是陌生人了。 江山万里,楼台百尺,可是,何处是心乡呢? 我忽然失神,马车继续在皇宫的白玉道上疾驰,我放下帘子,忽然觉得十分的累,我靠在马车壁上,脑子里翻来覆去的却都是楚彻的脸,我强迫自己不去想楚彻,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不应该犹豫。 马车陡然停了下来,马儿受了阻力前蹄朝上翻起来,商颂强制勒住了马,马儿一声嘶鸣,我心里一惊,难道出事了? 我牵开马车帘子,商颂把我往里面一推,疾道:“别出来!” 我还没来的及看清楚外面的状况,就被商颂一把又推进了马车,因为商颂用力过大,我几乎打了个滚,头装在马车壁上,我揉着额头,想听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却忽然听见楚彻那熟悉的声音冷冷道:“怎么,就这么急着出宫?” 商颂从容道:“草民的师妹突然得了疾病,草民正要送她出宫去医治。” 楚彻冷笑道:“笑话,既然是有人得了病,朕这皇宫里有天底下最好的御医,难道还治不了你师妹的病?” 商颂道:“草民等都是贱民,不敢劳烦宫里御医。” 楚彻道:“朕是个明事理的人,眼下御医就在这里,人命关天,朕看就不必等出宫看了,就在这里医治。” 商颂呼吸开始急促起来,他道:“草民的师妹得的是麻风病,恐怕会传染,还请皇上谅解。” 楚彻冷哼道:“朕说在这里,就是在这里,刘御医,还不去给人看病,要朕请你去吗?” ------------ 第十七章 第二次的错过 更新时间:2012-04-21 楚彻这话刚说完,我就听见有人急急的朝我跑过来,我浑身已经僵硬掉了,我不知道楚彻会拦着这最后一道宫门,刚刚明明还在戏台子上唱戏的人,却突然出现在宫门前,我心陡然一沉,难道楚彻他早已洞悉了一切,他看着我演戏,看着我像小丑一样跳来跳去,这样,他心里才痛快吗? 那御医似乎已经走到马车前,商颂把他拦了下来,御医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磕磕巴巴的说:“这位・・・・・・这位壮士,烦请你给让个道,本官好去给姑娘治病。” 商颂沉声道:“不行。” 御医结结巴巴的说:“这・・・・・・这・・・・・・” 楚彻似是玩味的说:“怎么,莫非这帘子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商颂道:“草民实在是怕这麻风病会传染,还请皇上体谅。” 楚彻像是玩够了似的,他忽然冷笑道:“体谅?你叫朕体谅?体谅什么?体谅你私自将朕的皇后携带出宫吗?” 我浑身僵硬似铁,几乎是连呼吸都停止了,楚彻他终究是知道了,我极力掩饰的一切,他不会吹灰之力就识穿了一切。 商颂也是一惊,他冷笑道:“既然皇上已经知道了,草民也不想再瞒什么,今日草民必定要带她出宫!” 楚彻咬牙切齿的说:“凭什么?她是朕的皇后,没有朕的允许,她哪里也不许去。” 商颂大笑:“皇上,你究竟要骗她到什么时候?” 楚彻大怒:“胡说八道,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谁,这天底下能够有这个本事的,就只有你了,商颂。” 原来,楚彻他果真是早就知道这一切的,可我还这么笨的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我还自作聪明的以为,我很快就要自由了,可楚彻他冰冷的一字一字的打碎了我的梦,楚彻他的心机城府,我一点都比不上,我的心一下子就寒透了。 商颂仍旧镇定的说:“草民叫张念,皇上认错人了。” 楚彻冷厉道:“认错?你就是化成灰朕都不会认错的,商颂,你别忘了,你在朕身边做了那么多年的事,朕岂会被你瞒过去?” 外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一片寂然里,商颂忽然大笑道:“我果然是低估了皇上了,但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把她带出去。” 楚彻冷冷道:“那朕也告诉你,绝不可能!弓箭手,准备!” 楚彻这句话,似乎带着魔力,它渗进我的五脏六腑,我浑身都发冷,我咬了咬牙,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拉开马车的帘子,强光刺目,我像是要被刺瞎了一样,但我没有闭上眼睛,商颂见我出来,立即说:“你别出来,外面危险。” 危险?现在危险的是他,楚彻不会杀我,不然他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不然他不会拦在这里到现在还不让弓箭手射箭。 我看着楚彻,他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御林军,四周城墙上都是拉满了弓弦的弓箭手,我静静的站在哪里,很奇怪的是,我心里竟然没有丝毫畏惧。 楚彻冷冷的看着我,他高坐在马上,那样子凛然如一尊战神,只是,他现在要对付的,是我。 我和楚彻隔得不远,他目光深沉,终于说道:“为什么?难道待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觉得难受?” 我对他笑了笑,说:“是,我一刻也不想待在你身边,楚彻,你让我厌恶了。” 楚彻微微一震,他拿苍凉的眼神看着我,我仍旧对着他微笑,他忽然也笑了笑,说:“不管你厌恶我也好,喜欢我也好,我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绝不会让你离开的。” 我笑着对他说:“楚彻,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楚彻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已经差点失去过你一次,我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我忽然大叫:“凭什么?凭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楚彻,以前的我,究竟是怎样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杀掉所有和我有接触的人,你究竟想隐藏什么?那个叫原峥的是谁?他又是谁?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说你,楚彻,我厌倦了,我讨厌这皇宫里的一切!” 风吹得我摇摇欲坠,但我知道我不能倒下去,倒下去我就彻底的输了。 商颂默默人看着我,他一脸的哀伤。我终于明白了,一个没有记忆的人,和任人摆布的玩偶又有什么差别?楚彻,我不要再当你的玩偶了,我厌倦了。 我看着楚彻,我看到他眼中错愕的神情,他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突然的重创,竟然微微向后一仰,云锦伸手扶了他一把,他冷冷的抽离开自己的身体,他直直的瞧着我,声音暗哑的说:“够了!” 够了吗?不,一点都不够!我痛快的冷笑,说:“楚彻,你如果胆敢动他一根汗毛,我立即就死在你面前。” 我利索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做这个计划之前,我做过最坏的打算,如今,我只能这么做,才能保住商颂一条性命,我知道,染风涧戏班子的一帮人肯定是活不成了,也许这会儿他们已经走到了去黄泉的路上,我心里一痛,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我们甚至,素昧平生。 我看见楚彻脸色大变,他本来白皙的脸,现在更是白得像张纸,他咬牙切齿的说:“他有什么值得你这么做的?” 我对着他笑着,并没有说话,商颂忽然从马车上站起来,他看着我,笑道:“芸晚,我带你走。” 我以为我听到的是梦话,因为商颂说得那么轻,恍惚是呓语,我还等不及说话,商颂已经揽过我的腰,朝城墙上飞去,但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我大叫:“你干什么?” 商颂没有看我,因为被他揽着,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因为城墙太高,商颂拿短刀一路划着城墙借力,楚彻在底下冷喝道:“给朕射!将那男人给朕射死!” 耳边风声掠过,楚彻这一句话冷冷的传来,我只觉得浑身一凉,商颂仍然在努力的向上飞,箭一支一支的从我身边飞过来,很快密密麻麻的都射过来,商颂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短刀,根本就无力还击,他巧妙的躲避射过来的箭,但箭雨密集,他躲避不及,一支冷箭射中了商颂大腿,他唔了一声,却忍住痛继续向上飞,眼看城墙尽头就在前面了,我忽然看见楚彻手上拉满弓弦的箭,我急得大叫:“商颂,你放开我!” 商颂分不开身来挥开朝他射过来的箭,如果他松开我,凭他的武功,要逃出去也是有可能的,我已经连累了他,我不能再让他不顾自己的性命。 商颂却像是根本就没听见我说什么,他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看着楚彻已经瞄准了商颂的身子,我急得去掰开商颂的手,但商颂却怎么也不肯松手,长箭一支又一支的射向他,他胸口也中了一箭,猩红的血顺着箭矢流了下来。 我看着那血,脑子里嗡嗡的响,商颂最后凌空一跃,眼看就要跃出城墙,可楚彻的箭一记洞穿了他的心门,商颂仿佛一下子失掉了力气,他浑身一颤,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长箭,然后他望着我歉疚的笑了笑,血顺着他的嘴巴往下流。 我心中大恸,他抱着我,凭着最后的力气将那短刀顺着城墙一路划出一长串的金色火花,我们飞快的往下跌下去,商颂的血滴在我身上,把我的衣服也染红了,他拼尽最后力气终于带着我平安的着地,但他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身体软软的倒下去,我也没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我错愕的看着他,他却仍旧在笑,他喃喃的说:“我已经错了一次了・・・・・・可不能・・・・・・再错第二次了・・・・・・可我还是・・・・・・还是・・・・・・没能带走你・・・・・・” ------------ 第十八章 出卖 更新时间:2012-04-22 商颂眼中满是惭愧之色,楚彻这一箭射中他心门,他肯定是活不成了,我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顺着我的脸颊颗颗的落下来。 四周的御林军和弓箭手仍然没有放松下来,他们严阵以待,仿佛我和商颂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 楚彻独自朝我走来,我却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我从前只是知道他残忍,只是知道他冷血,现在却亲眼见证了他的残忍和冷血,原来我一直都错了,我错把发威的老虎当成了猫,所以当有一天老虎发威时,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楚彻他走到我跟前,他冷冷的俯视着我,商颂忽然使力抓住我的手,我沉痛的看着他,他嘴角动了动,竟然是一个笑,他喃喃:“芸晚・・・・・・你记住・・・・・・你不叫・・・・・・” 商颂话还没有说完,楚彻的长剑已经刺中他脖子,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我怔怔的看着楚彻,楚彻脸上全是不屑,商颂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再也没动了。 我的眼泪落在商颂脸上,一颗一颗的,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如雨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心里一阵一阵的划过痛处,我和他不过见过两次而已,但他为了我,死了。 商颂,你究竟是谁?我和你,又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什么你明知道自己会死,却为什么还是义无反顾? 我半跪半坐在那里,楚彻突然俯身掐住我的下巴,我凄然一笑,我说:“楚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 楚彻眼里一闪而过一抹痛色,但他只是盯着我的脸,说:“我只是教会你,别痴心妄想,没有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突然连去厮打他辱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被他掐着下巴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我完全麻木了,楚彻他简直就是个魔鬼,我也不知道突然哪里来的力气,我突然拼力张口咬住楚彻脖子上的动脉,楚彻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温热的血一下子喷涌进我的嘴巴里,我下了死力去咬,生生将楚彻的脖子咬出血来,云锦低呼一声:“皇上!” 楚彻似乎是挥了挥手,大喝了一声:“谁都不许过来!” 我像是被迷了心智,狠狠的咬住楚彻的动脉,我怎么都不松口,楚彻只是静静的站着,他任由我咬,我终于力竭,但我仍旧不甘心,可我身体不听使唤的往下沉,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这么虚弱,这一刻,我太不甘心了。 我希望,我再也不要醒过来。我不想再去面对这个肮脏的世界,我再也不想。 这半年多的生活,仿佛是我的一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不仅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还把心,丢在了皇宫。 我为什么偏偏要爱上楚彻,在商颂带着我要跃出皇宫,我回头看见楚彻的脸时,我才猛然明白,原来我爱上了楚彻,无论我记不记得之前的事,无论我是多么想逃离这牢笼,但我爱上了楚彻,这是个多么残酷的现实。 我一直骗自己,只要我走了,我就不会再去想这么多的事了,只要我走了,以前的事我再也不会想去知道了,只要我走了・・・・・・ 可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我的梦,现在梦醒了,我一无所有,如果有一天我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真的宁愿自己一辈子都是瞎子,可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冷,我全身都冷得打颤,我想抱紧自己的身子温暖自己,但我发现我根本就动不了,我像是被谁定住了,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盘旋:“娘娘,娘娘你醒醒・・・・・・” 我倦怠极了,我不想醒,我想就这么一直睡下去,再也不要醒过去。我浑身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滚烫,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发烧了,我脑子里乱哄哄的,我极力想去想起一些从前的事,但最后都是徒劳,我根本一点都想不起来。 有人想强行撬开我的嘴巴给我灌东西进去,但我紧咬着牙关,不让任何东西流进我的嘴巴里,我突然觉得嘴唇上凉凉的,然后有东西抵进我的口腔,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抗拒,但那东西却不屈不挠的抵着我的牙关,我最终输了,苦涩的液体流进我的口腔,我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是药! 我抗拒的不肯咽下,药汁全都流了出来,我在心里得意的笑,谁都不能再左右我了。可很快又有东西抵了进来,软软的,却带着苦味,我猛然醒悟,是人的舌头!我猛然睁开眼睛,楚彻的脸和我近在咫尺,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醒来,他瞪大着眼睛看着我,我一把推开他,吐掉嘴里的药汁,楚彻猝不及防,被我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在地,他手里的药碗啪一声掉在地上碎成碎片,那药汁还冒着氤氲的热气。 我头很痛,浑身无力,但我看着楚彻,冷厉的说:“滚・・・・・・你滚・・・・・・” 楚彻看着我,他的目光,有着错综复杂的痛楚,仿佛隐忍,又仿佛是凄楚。他忽然笑了笑,说:“好。” 我没料到楚彻就这么走了,我愣在那里,许久才反应过来,如梦垂着头站在我跟前,我将身子往后一躺,说:“你也滚!我谁都不想见。” 如梦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她只是沉默的拾起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片,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如梦走到门口处,我忽然叫住了她,我怔怔的望着帐顶,声音低得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但我知道,如梦她一定是听到了,因为她恍然站在门口,独自沉默。 我问她:“如梦,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告的密,是不是你将我的一切都报告给楚彻,是不是你・・・・・・出卖了我・・・・・・这么多的是不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问,我怕知道答案,我怕我身边所有的人都和楚彻站在一边,我怕,我只能孤军奋战。 但我不能不问,至少我应该知道真相,知道自己为什么输得这么惨痛。 如梦背对着我,她缓缓说了一个字:“是。” 一刹那,我便醒了,我不再说话,如梦在门口站了许久才默默的退下去。我空洞着眼睛,忽然就哭了。 ------------ 第十九章 昭儿 更新时间:2012-04-22 商颂死了,如梦是楚彻的人,而那个叫原峥的不知道在哪里,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狼狈到了极点。但我不会选择死,死是懦夫的选择,我要活着,我要为商颂报仇,为那些无辜而死的人报仇。 楚彻,即使我爱了,我也会亲手手刃你。 承乾殿的门口忽然有人轻轻的跑动,我权当没有听见,突然有个稚嫩的声音低低的唤道:“娘亲,娘亲・・・・・・” 我从床上半坐起来,看见一个小男孩站在我床前,小男孩胖嘟嘟的,他正瞪大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是谁的孩子怎么乱跑到我这里来了,但我转念一想,能在这个皇宫里的孩子,还能是谁的?我心里一痛,却看得那个小男孩朝我挥舞着小手,甜甜的叫我:“娘亲,娘亲・・・・・・” 我一怔,他怎么会叫我娘亲?我并不记得我有个儿子,也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我有儿子,我问他:“你是谁?为什么要叫我娘亲?” 那小男孩一脸的不高兴,他一下子就红了眼眶,他嘟着嘴巴说:“娘亲你怎么又不记得昭儿了?娘亲连名字都改了,娘亲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昭儿了。” 我一时语塞,那小男孩眼看就要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好说:“没有,我・・・・・・我没有・・・・・・” 那小男孩仍旧哭哭啼啼的说:“阿穆和我说娘亲不要昭儿了,连父皇也这么说,父皇还不要昭儿来找娘亲,娘亲,昭儿好想你,昭儿偷偷跑过来看娘亲,被如梦姐姐发现,还被父皇责罚,娘亲・・・・・・昭儿好想娘亲・・・・・・” 他说偷偷跑来看过我?我那时眼睛看不见,自然就看不到他了,但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一暖,便伸手去将他抱起来,小孩子还挺沉的,我没什么力气,只好让他坐在我旁边,他还是在哭,伴着抽噎,看着十分可怜。 我替他擦掉眼泪,柔声哄他:“好了,别哭了・・・・・・娘亲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你给娘亲讲好不好?” 小孩子一听,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我,他抽了抽鼻涕,问我:“娘亲怎么比昭儿记性还差,总记不住事啊。” 我笑了笑,说:“娘亲记不起来,昭儿讲给娘亲听好不好?昭儿先告诉娘亲,娘亲叫什么名字呢?” 那小孩立即说:“娘亲叫向芸晚,可是很奇怪,有时候昭儿又听见他们说娘亲叫什么卫公子,”那小孩子见我不说话,又歪着头问我:“绿意姐姐去哪里了?昭儿一直都没见到绿意姐姐,以前娘亲都让绿意姐姐陪着娘亲的。”小孩说着四处望了望。 “绿意・・・・・・是谁?”我皱着眉头问他。 那小男孩伸手摸了摸我额头,好奇的说:“难道娘亲发烧把脑子都烧坏掉了吗?” 我讪笑道:“也许,是吧。” 那叫昭儿的小孩子往我怀里缩过来,躲在我怀里,说:“娘亲上一次醒过来也忘记了昭儿,害昭儿伤心了好久呢。商叔叔想带娘亲走・・・・・・” 我突然打断那小孩子的话,有些紧张的问他:“商叔叔・・・・・・又是谁?” 那叫昭儿的小孩子说:“商颂叔叔啊,娘亲又把大家都忘记了,娘亲,你以后千万不要忘记昭儿了。” 我心陡然一沉,我原来和商颂,果然是认识的,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为什么我会把所有人都忘记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叫昭儿的小孩子继续说:“商叔叔想带娘亲走,阿穆就带着我去天牢,娘亲看着我心软了,就没有跟着商叔叔走,后来娘亲被人劫持了,父皇天天都发脾气,见着谁都没有好脸色,但是父皇很聪明哦,父皇很快就把娘亲找回来了,可是娘亲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太理父皇,还经常穿成男人的样子出去,父皇气坏了,以为娘亲想逃走呢,父皇气得调动了羽林军去找娘亲哦。” 那叫昭儿的小孩子说到这里像是特别神气似的,他昂着脖子看着我,我摸着他脑袋,笑了笑,说:“嗯,昭儿继续讲,娘亲听着呢。” 那小孩子望着我甜甜的笑了笑,又继续说:“我记得父皇要送昭儿去皇宫里读书,娘亲亲自送我去的哦,昭儿心里好开心哦,后来父皇因为要去打仗,娘亲也要跟着父皇去,所以昭儿好长好长一段时间都没见到娘亲,等娘亲再回来的时候,娘亲就生了大病,我去求父皇让我来看娘亲,父皇说娘亲的病会传染,等治好了就会回宫了。” “可娘亲回宫的时候,昭儿还是看不见娘亲,有一天昭儿看见娘亲,娘亲离得昭儿远远的,要不是昭儿跑得快,娘亲就跑了,那个时候娘亲的眼睛就看不见了,我一直问父皇,为什么娘亲的眼睛看不见了,父皇每次都会发好大一顿脾气,但父皇一直没有告诉我原因。” “娘亲问昭儿想不想跟着娘亲走,昭儿当然愿意啊,天底下就数娘亲对昭儿最好了,后来父皇出征,绿意姐姐半夜来抱我,说我们要走了,我问娘亲去吗,绿意姐姐说娘亲也要去的,然后绿意姐姐叫一个叫原峥的叔叔抱着我,娘亲也来了,我们就出了宫,但是后来父皇追上来了,昭儿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和父皇要分开呢?” 我几乎是哑着嗓子问的:“后・・・・・・后来呢?” 那小孩子像是没有听清楚,他问道:“娘亲说什么?” 我强自镇定下来,我心里隐隐的发痛,我颤抖着声音问他:“娘亲问・・・・・・后来・・・・・・怎么样了?” 小孩子见我神色有些不对,问我:“娘亲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艰难的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小孩子嘟了嘟嘴,说:“娘亲可不能瞒着昭儿,娘亲身体一直都不好,尤其是受伤的时候,父皇气得差点把皇宫里的御医都杀了。” 我忽然拼命的咳嗽,喉间涌起一股腥甜,我拼命的忍了下去,我决不能在这小孩子面前吐血,他要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忍得很辛苦,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那小孩子拿着小手替我顺着心口,一边担心的说:“娘亲是不是哪里不好?娘亲和昭儿说,昭儿去请御医。” 我慌忙摇头:“不要・・・・・・” 小孩被我的话震住,我怕吓到他,立即柔声道:“娘亲没事,咳两声就好了,昭儿告诉娘亲后面怎么样了,好不好?” 小孩子皱着眉头看着我,我脸上带笑,拼命压制咳嗽和喉咙里的血,那小孩子见我没再咳嗽,似乎是放下心来,说:“父皇追上了我们,娘亲让昭儿在马车里等着娘亲,昭儿很乖哦,可原峥叔叔和绿意姐姐都不要娘亲出去和父皇见面,娘亲坚持要出去的,原峥叔叔和绿意姐姐和父皇的手下打起来了,娘亲和父皇也说了很多昭儿听不懂的话,昭儿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昭儿找不见了娘亲,也找不见父皇,连原峥叔叔和绿意姐姐都不见了。昭儿回到皇宫之后,才听说娘亲和父皇都受了很重的伤,娘亲一直昏迷不醒,父皇就张了皇榜请大夫来给娘亲看病,可是娘亲一直都不醒,父皇就天天守在娘亲身边,我想去看娘亲,可是父皇不让任何人去承乾殿,后来娘亲终于醒了,但父皇下令任何人都不能去承乾殿,从那个时候开始,皇宫里的内官太监大都不会说话了,我觉得好奇怪,我问阿穆为什么大家都不会说话了。” “阿穆总是捂着我的嘴叫我不要我乱说话,有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就趁如梦姐姐出去的机会想来看娘亲,可我还没走进来只在门口瞧见一眼娘亲,如梦姐姐就回来了,我吓得往后一腿,就踩到了一盆花,娘亲还问是谁呢,昭儿想说是昭儿来看娘亲了,可如梦姐姐捂着我的嘴巴,还说是昭儿是野猫。我一直求父皇让我来看娘亲,可父皇都不肯,阿穆说可能是娘亲有小弟弟了,没时间照顾昭儿了,所以父皇才不要昭儿来看娘亲的,昭儿虽然觉得阿穆说得有道理,但昭儿每次听到都好难过。” 小孩子说着说着又红了眼眶,我想把抱抱他,却发现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我只好拼命的喘息,等缓过劲来,才勉强笑了笑,说:“对不起,娘亲把昭儿忘记了,是娘亲不对。” 那小孩子立即笑着朝我挥手,说:“昭儿不怪娘亲,但是娘亲一定要答应昭儿,以后忘记谁都不可以忘记昭儿哦。” ------------ 第二十章 我叫向芸晚 更新时间:2012-04-23 小孩子说着又往我怀里缩了缩,我身子靠在床头,好半天才有了一点力气,我怕这个叫昭儿的孩子被人发现,于是我说:“娘亲累了,昭儿先回去好不好?昭儿住在哪里,改天娘亲来看你好不好?” 小孩子使劲点了点头,说:“娘亲说话算数哦。” 我点头笑道:“嗯,娘亲说话算数。” 小孩子立即就拿手和我拉钩钩,一边拉钩钩,那小孩子一边说:“昭儿是太子,太子都住在东宫,昭儿也住东宫,娘亲一定要来哦。” 我点头说嗯,小孩子有些依依不舍的从我怀里爬起来,下了床,又看着我说:“娘亲一定要来哦。” 我朝他点了点头,那小孩子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等他一走出去,我喉间那口心血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吐了一道血线出来,我剧烈的咳嗽着,像是要把整颗心都咳出来。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楚彻在骗我!他把我骗得好惨,他把我当玩偶一样玩弄在他鼓掌之间!可为什么我会记不起以前的事来?为什么会这样?我和原峥,和商颂,和绿意之间又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 我快要疯了,我伏在床上拼命的喘息,谁能来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商颂那一晚和我说的话是真的,我不叫沈安宁,我叫向芸晚,可向芸晚又是谁?我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为什么我这么笨,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 我忽然想是疯了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我要去找楚彻问清楚!我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一爬起来头眩晕得厉害,直直的从床上狠狠的跌了下来,地上很冷,我扶着床沿慢慢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我知道自己现在根本就没力气走路,但我必须去问清楚,我必须去。 凭着这个信念,我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拳头,我一路和自己说我不能倒下,我绝不能倒下,所有的侍卫见着我都像是见着鬼似的,我披散着长发,赤着脚,一身的亵衣,如果半夜我见着这样的人,我也会觉得自己是见着了鬼,多么讽刺啊,我活着,却还不如鬼。 楚彻不知道在哪里,我只能四处乱找,侍卫都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他们不敢靠近,也不敢拦我,我四处找四处找,忽然就撞在了人身上,我想推开挡着我路的那人,那人却抓住我的肩膀,我忽然抬头就看见楚彻那张脸,那张・・・・・・铁青,青筋乱冒的脸,他大吼:“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是,我是不要命了,我还要这命来做什么?来被你楚彻玩弄吗? 我冷笑,“你还会关心我要不要命吗?楚彻,这样玩我,看着我像小丑一样跳来跳去,你很快乐是吗?” 楚彻闻言,脸色微变,他盯着我的眼睛,下令说:“你们都给朕下去!” 楚彻的话就是圣旨,所以那些侍卫、太监、宫女立即就散了下去,赵佑志踌躇了一下,也默默的退了下去,最后空旷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楚彻两个人。 四目相对,我冷冷的看着他,楚彻瞳孔缩了缩,他忽然说:“夜里凉,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 楚彻说着脱下他身上的龙袍给我披上,我冷笑着一把将他的龙袍扔在地上,他仍旧平静的看着我,仿佛我所做的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他捡起地上的龙袍又要给我披上,我冷厉道:“够了,楚彻,我不要你假惺惺的对我好。” 楚彻的手僵了僵,他望着我,淡淡的笑了笑,说:“安宁・・・・・・” 我大叫着打断他的话:“别叫我安宁!我不是什么沈安宁!我叫向芸晚!楚彻,你听清楚了,我叫向芸晚!” 楚彻大骇,他惊得后退两步,他皱着眉头怔怔的看着我,忽然冷冷的说:“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的!” 我又是冷笑,冷冷的说:“谁告诉我的重要吗?楚彻,谎话终究会被拆穿的,你这样骗我,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楚彻用那种我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我心中一动,却仍旧执拗的不肯别过头,我和他两两相望,他的瞳仁很黑,仿佛那里面有着深不见底的深邃,他眼底有着一丝明显的哀伤,我冷硬着心肠,忽视掉那丝哀伤,楚彻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嗤笑了一声,说:“我说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我大喝道:“够了!楚彻,我只要你放我走!无论去哪里,我不想再见到你!” 楚彻倏然盯着我,他眸子里燃起怒火,他攥紧了拳头,冷喝道:“不可能!我说过,你想都别想!” 为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楚彻,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我忽然觉得好累,倦怠极了,我顿了顿,问他:“楚彻,你・・・・・・爱过我吗?” 楚彻,我想知道,你究竟爱过我吗? “我爱你,我爱你・・・・・・”楚彻似是喃喃自语般说到,他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他说这几个字时,仿佛是用掉了全部的力气。 我冷笑起来,大声说:“可是,我不爱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爱上你!”心口像是有千百支箭一齐射中一样,痛,痛得我快喘不过气来。我痛快的冷笑着,我以为我报复了,我会快乐,但我没有,我只觉得痛。 楚彻踉跄两步,他身形极不稳,他用很苍凉的眼神望着我,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齿说出来的,“报应・・・・・・都是报应・・・・・・哈哈・・・・・・” 楚彻凄厉的笑,我听不懂他的话,什么报应,我不懂,但我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楚彻忽然牵扯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恢复到他平日的语调,说:“我不管你记不记得起以前的事,我不管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我都不会放你走!这辈子,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着过・・・・・・也算是一种白头。”楚彻说完,他松开我的下巴,转身往外走去,他的身影有些黯然,他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说:“你别想着去寻死,如果你敢,我会掘地三尺的把原峥找出来,让他陪着你一起上路・・・・・・我绝不会让你身边的人好过,这是我的话・・・・・・你最好记住了。” 楚彻的身影一转,便没入漆黑的夜里,我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等我反应过来,我强撑的那一口气,忽然就泄了,我不甘的吐出一口血,我好累了,我好累了,我要睡一觉,我必须要睡一觉・・・・・・ 身子轻飘飘的倒了下去,那后面,是一块大石头,头重重的砸在那大石头上,我却连痛都没有觉得,肉体上的痛,怎么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 “你知不知道,你是第一个说我丑的?”我们第一次相见时,原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我笑嘻嘻的这么说。 “晚晚,你是觉得我没有云锦好看吗?”那人就从来没有一副正经样似的。 “怎么样,晚晚,想感谢我的话就以身相许给我好了。” “晚晚别担心,秦王不会拿你怎样的,他要是敢,我就同他拼命。” “我哪里有肉了?我这身材,那是好得没话说,你是再找不出第二个身材比我好的。” “晚晚和我说谢谢,就是不把我当朋友。”染风锏他救我和小胖子时,我说谢谢的时候,他这么和我说。 “我是来保护晚晚的啊,这可是很要紧的事。”明明我的命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却还是傻得要豁出去的来保护我。 “晚晚,我真的就没有一点机会吗?” ・・・・・・ ・・・・・・ “晚晚,你一定要幸福。” ・・・・・・ ・・・・・・ ------------ 第二十一章 梦醒了 更新时间:2012-04-23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了原峥,想起了绿意,想起了商颂,想起了······楚彻! 我原来根本就不叫沈安宁,我也不叫向芸晚,我叫卫玠,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我活在21世界,因为车祸穿越而来这个时空,成为了向芸晚,我来这个时空第一个遇到的是楚彻,我对他几乎是一见钟情,但我却看错了他,他在幕后操纵着一切,他算计一切,他为的是皇位,为的是这天下,我们都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不!我,什么都不是!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想起了那天在悬崖边上发生的事,我想起了我的眼睛为什么会瞎,我想起来了······ 我时常做的那个梦,那个梦里救我的盖世英雄,那个抱着我一同跌下万丈深渊在我耳边轻声说“我陪你”的英雄,竟然是楚彻! 为什么偏偏是他,悬崖边上我问他爱过我吗,他说没有,他从来就没有爱过,于是我绝望的选择了死,我以为一切就这么解脱了,一切就这么······归于空了,可为什么最后我没死,他为什么又来救我,这样折磨着我他就快乐了吗······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为什么这一切的情仇爱恨纠葛,要这么痛苦的再次上演,向廷死了,楚彻将恨发泄到我身上,我既然借了向芸晚的身体,就应该承受这一切,这原本就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他要让我爱上他,这是他的报复吗?既然如此,楚彻为什么不杀了我?他现在是皇帝,这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还留着我做什么? 难道说,他爱上了我?哈哈,我可不相信冷血无情的楚彻,他还会爱人。他根本就是无情之人,他岂会爱人?他只爱他自己,他留着我,不过因为还没有折磨够我而已。 我想起出征前,楚彻和我坦言,他说得那么真切,那么言辞绰绰,我信以为真,所以我心甘情愿陪他出征,心甘情愿为他去大玄谈判,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怪不着任何人,都是我咎由自取! 可原峥是无辜的,绿意是无辜的,小胖子是无辜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他要报复,为什么不冲着我来! 我恍然想起我在天牢里见到原峥时原峥的惨景,曾经的他,那么潇洒风流,那么骄傲风华,可楚彻将他折磨成不成人样,原峥,我欠他的几辈子都还不清了,他原本已经和这一切都没有了关系,可他为了我,毅然的回来了,是我害了他,是我,让他生不如死。 我悚然醒悟过来,如果不是为了救我,原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他现在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也许他现在幸福的活着,也许······ 还有商颂,他明明已经辞官了,他明明已经和这一切都毫无关联了,可他为了救我,惨死在乱箭之下。我不知道商颂过去和我究竟有怎样的瓜葛,但他对我却是真的,我想起他临死前说的他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也想起了,如果当初我一穿越过来就跟着商颂走了,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不会遇见原峥,不会和楚彻再有什么纠葛,可是,一切不会再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商颂死了,临死还念念不忘要我记起自己是谁,我现在记起来了,可我记起来了,又能怎样?这深宫里全是楚彻的人,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楚彻的掌控之中,如梦出卖了我一次,我不会再傻到去相信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小胖子还那么小,他在这皇宫里,又该依靠谁,我可不会觉得楚彻会待他多好,即使他拥有太子的身份,但在皇宫里,如果楚彻不待见,他仍旧过得辛苦······ ······ 我不敢再去想,我只要一想起这些事,就觉得心像是被谁一直用刀刺着一样难受,但一切已经成为现实,我没有死,我还活着,一直被蒙在鼓里活了这大半年,被人当笑话看,被人当小丑看,够了,这一切都够了! 我要报复,可我又该怎么做? 楚彻绝不会再让我出宫,原峥是媚潋来救的他,那么他现在就应该在青城,虽然他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但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青城有三十六地煞守护,再说楚彻也绝不会想到一层,也许云锦会猜测到一二,但云锦会不会将这个猜测告诉楚彻呢?一旦云锦将猜测说出来,依照楚彻的个性,只要有一线可能,他都不会放过,他势必会带兵一举荡平青城,三十六地煞尽管武功卓绝,可要抵挡楚彻的军队,却是不可能的事实,如今青城的安危,就只看云锦他心底究竟对古无殇对原峥还有多少顾念了。 我不能再这么懦弱下去了,过去都是原峥不顾一切的来救我,现在也到了我来保护他的时候了,即使我手无缚鸡之力,但至少我应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从来懦弱,但现在,我应该坚强起来了,比起原峥所承受的,我实在比他太好过了。 我不知道原峥一个人在天牢里是靠什么活下来的,我记得他听见媚潋的声音时,问了我是不是活下来了,我当时连他都没认出来,可他仍旧心心念念着我的安危,他最终是为了我才答应活下来,所以我不能死!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死! 虽然曾经我也一再的和自己说,我不能死,但都没有这一次的强烈,我不能轻易再选择死,我要活着,我要让楚彻也尝尝,命运不在掌握滋味,我要让他明白,被人玩弄到底是怎样的感觉,楚彻,我们之间的戏,还长,我忽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你,你说过的,这辈子,我们就这么互相折磨着过,也算是一种白首,只是我要的不是和你白首,我要的是你,也同我一样,绝望! 神智渐渐的清明,我有了要活下去的动力,人都是这么的,只要有了必须活着的动力,也就会变得坚强。 我仍然听见身边有人来来回回的走动,有人在给我看脉,我忽然动了动,我睁开眼睛,那御医穿着的人立即惊喜道:“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御医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张了张口,却发现嗓子很痛,我根本就说不出话来,那御医也挺聪明,立即解释说:“娘娘头部受创,连日来又高烧不退,现下尽量不要说话,以免伤到嗓子。” 我也就不再说话,有人说:“我这就去禀报皇上。” 人群里有人喝住了他,我听得真切,那声音是赵佑志的,赵佑志声音尖尖的,抑扬顿挫似的说:“站住!娘娘刚刚醒来,不宜多见人,除了刘御医留在这里看着,其余人都退下去吧。” “是,赵总管。” 等人都走完了,赵佑志走到我床前,他脸上的笑倒有几分释然,他朝我作揖道:“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我没有说话,赵佑志又说:“娘娘昏迷这段时间,皇上很是担心娘娘身体,现下娘娘醒了,可是有什么话要奴才给皇上带去的?” 我仍然没有说话,赵佑志看了看那刘御医,说:“还请刘御医去给娘娘把药煎来给娘娘服下。” 刘御医会意,忙不迭的点头说:“赵总管说的是,你看老夫这记性,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多谢赵总管提醒。”刘御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径直退了出去。 ------------ 第二十二章 阿穆 更新时间:2012-04-24 殿里只剩下我和赵佑志两个人,这个赵佑志是楚彻的心腹,但楚彻做皇帝前,我对此人是一无所闻,但见赵佑志对楚彻的态度,定然是忠心不二的,我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很厌恶,但表面上仍旧不动声色,我倒想看看,他究竟想和说什么,又想玩什么鬼把戏。 见人走远,赵佑志也是不动声色的说:“娘娘觉得好些了吗?” 我嗓子很痛,但我仍旧哑哑的说:“放心,死不了。” 仿佛这么说,我就痛快了,虽然赵佑志不是楚彻,我不讽刺楚彻几下我心里就觉得过不去,赵佑志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楚彻的一个传话筒,在这皇宫里,还能有什么风吹草动能逃得过他楚彻的眼皮,我突然想起御花园的那个老花匠,如果不是我问了不该问的话,他也许还好好的和他的一大家人安度晚年,我似乎就是个煞星,谁遇到我都倒霉透了。 我正恍惚间,赵佑志忽然和我说:“皇上病了,发高烧已经几天了,皇上又不肯吃药,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似的。” 我不禁莞尔,说:“皇上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会看病。” 我说完就后悔了,嗓子实在痛得要死,火辣火辣的,像是有人在喉咙哪里给我点了一把火一样。 赵佑志顿了顿,他怔怔的看着我,有些感慨的说:“娘娘不会看病,因为娘娘是皇上的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皇上对娘娘的好,奴才看得清楚,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娘娘何必再执着的不肯放下。” 哼,我心里冷笑,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说得倒轻巧,那是人命,难道别人的命就该当不值钱,就该当去死吗?商颂死了,老花匠死了,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无辜死了,还有皇宫里那么多不会说话的哑巴,他们究竟惹着谁了?就因为他楚彻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剥夺人生命? 凭什么?凭什么楚彻可以这样高高在上的决定别人的生死?这个时空虽然本来就是这样,封建皇权决定了这一切不能因为什么人而改变,可这些人又有什么错?杀人至少得给人一个理由,凭什么这么多人无辜枉死? 我当初极力想挽救一些人的生命,却想不到,终究还是有这么多人因我而死,我痛得快不能呼吸,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现在还不能让任何人觉察出我已经记起了从前的事,我必须忍耐,比从前更会忍耐,我淡淡的说:“够了,我累了,赵总管请回吧。” 赵佑志沉默了一下,想再说什么,却见我不再理会他,悻悻的走了。没过多久,有人送药来,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送药来的却是如梦。 如梦一直垂着头,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她把药端到我跟前,轻声说:“娘娘,该吃药了。” 我半眯着眼看着如梦,说:“放着吧,我会喝的,我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 如梦低低唤了一声娘娘,下面无言,她站了一会儿,又静静的退了下去,我忽然叫住如梦:“告诉楚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如梦身形顿了顿,说:“是,如梦知道了。” 如梦说完走出了承乾殿大门,风吹得承乾殿的大门匡匡的响,我不再去看如梦的背影,我半坐起来靠着床头,端起药碗将黑漆漆的苦药汁一饮而尽,那看似很苦的药,我却尝不到一丝苦味,也是,我心里比这药汁不知道苦了多少倍,这药喝起来也就不觉得苦了。 空旷的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觉得冷得慌,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联系上原峥,这皇宫里我谁都不能相信,到处都是楚彻的眼线,我不能走错一步,只要出一点错,青城就必然会毁掉,可原峥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有没有好一点・・・・・・ 承乾殿门口冒出一个小小的人影来,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小胖子?如今承乾殿只怕到处都是楚彻的人,我虽然叫如梦转告楚彻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但依照楚彻的个性,势必是留了人在承乾殿盯着的。 小胖子这么跑来,不会被发现吗?还是说楚彻故意利用小胖子来试探我?我心里十分复杂,小胖子见没人已经闪进了承乾殿,他四处瞧着确定没人才朝我跑过来,边跑边叫娘亲。 我被小胖子喊得心里发酸,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孩子了,凉药・・・・・・这一切都是楚彻给的,他让我根本就不会有孩子,可笑的是,他竟然还和我说想要一个孩子,我被戏耍玩弄得还不够吗?楚彻,你真是够狠!我强忍住自己的情绪,忙笑着朝他招手:“昭儿怎么来了?” 小胖子估计是见我没有忘记他,笑嘻嘻的爬上床,缩在我怀里,奶声奶气的说:“昭儿听说娘亲又病了,昭儿想来看娘亲。” 我往门外瞧了瞧,小胖子很懂事的说:“昭儿叫阿穆在外面守着,没人看见昭儿来的。” 我把小胖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问他:“阿穆是谁?” 小胖子说:“阿穆是我的侍读,阿穆比我大七岁,但我比阿穆聪明哦,我功课都比阿穆做得好。” 我笑了笑,抱着小胖子说:“那是当然,昭儿的功课是天底下最好的。” 小胖子听我夸他,拿脸蹭着我的脸,我看着小胖子,心里一暖,这个皇宫里,我唯一可以放心的,也就只有他了,可他还这么小,他什么事都不懂,他又怎么能帮我?况且即使他有能力帮我,我也不能拿他去冒险,他不是楚彻的亲生儿子,如果小胖子犯了什么事,楚彻一定不会留任何情面的,这个赌,我赌不起。 小胖子忽然又问我:“娘亲有什么心事吗?昭儿都没看见娘亲笑,以前娘亲很爱笑的。” 我勉强扯出个微笑,说:“娘亲病了,等娘亲好了,娘亲天天笑给昭儿看好不好?” 小胖子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什么似的,好像他想通了,笑呵呵的说:“那娘亲要赶快好起来哦,娘亲好起来,昭儿就去求父皇,让娘亲和昭儿住在一起。” 我点头说:“好。” 如果楚彻肯答应,我未必就想不到办法出去,我现在装作什么都记不起来,小胖子又不住在皇宫里,东宫建在皇宫西侧,虽然和皇宫隔得近,但毕竟已经出了皇宫了,但楚彻说过,绝不会要我再出皇宫,那怎么样才能让楚彻答应? 小胖子摇着我的手,奶声奶气的喊我:“娘亲・・・・・・娘亲你想什么呢?”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娘亲没有想什么,娘亲只是有点累了。” 小胖子听我说累,立即就很懂事的说:“那娘亲好好休息,昭儿守着娘亲。” 我看了看外面天色,快天黑了,我低头亲了一口小胖子的脸颊,说:“昭儿先回去好不好?娘亲去和・・・・・・和父皇说,娘亲搬去和住。” 小胖子高兴得跳起来,“好,那娘亲说话要算话哦。” 我笑着说:“恩,娘亲说话算话。” 小胖子吧唧一口亲在我脸上,他小脸红红的,亲完了转身就往外跑,我望着小胖子小小的背影,微微笑着。 但等笑过了,我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要让楚彻答应我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可眼下这是唯一的出路,我现在只能让楚彻知道,我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为了儿子,我必须去和他住在一起,我不知道能瞒过楚彻,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打定注意,我便想立即去找楚彻,但我身体真的太虚,根本连动的力气都没有,我长叹一口气,看来暂时是出不去了,越是这样越好,我沉寂的时间越长,骗过楚彻的机会就越大,楚彻太了解我的脾气了,所以我只能反其道而行之。 ------------ 第二十三章 爱与恨 更新时间:2012-04-24 我很累,觉得浑身乏力,但我睡不着,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不可抑止的会回想起过去的事来,我会想起楚彻,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但我仍然不可抑止的,会想起他。这就是可耻的爱情,它让我输得一败涂地,连自己性命都搭上了,明明该恨楚彻的,却还是・・・・・・没办法控制自己去想他。 我觉得自己真的是犯贱,人家视我如蝼蚁,任他蹂躏践踏,我却还是一片痴心,我上辈子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所以这辈子注定我要受这些折磨。别人都在感叹有缘无分,可我宁愿我和楚彻,从来就没有相遇过,我甚至想,我最好在21世纪车祸时就死掉最好了,这样我不用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不会害死这么多人。 楚彻,究竟这些仇恨真的那么重要吗?让你变成一个不会爱的可怜虫,楚彻,你究竟爱过我吗?不爱,你又为什么要跳下那悬崖救我?不爱,你又为什么在我失忆的时候,对我那么好,如果没有过去的那些事,我想我们真的会一辈子在一起,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所以你伤害了我,这是事实,无力改变和挽回的。 楚彻,你到底爱我吗? 那一夜,你说爱我,那一夜,我再问你你爱过我吗,你说你爱过,可你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对我? 楚彻,为什么・・・・・・ 这些问题困扰着我,我想终有一日我会纠结而死,一边是不得不报复的仇恨,一边是放不下的爱,我快疯了・・・・・・ 我忽然又想起商颂来,我想起天牢里的原峥来,我想起绿意来,只是绿意现在又在哪里?我不能再去想楚彻这个魔鬼,我不能再让自己沉溺在楚彻的陷阱里,我要坚定自己报复的信念,我和楚彻,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爱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我觉得心口一窒息,我靠着床头拼命的喘息着,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想起楚彻了,我再也不要想了。 夜幕很快就砸了下来,这时节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可我只是觉得冷,我怔怔的坐着,也不知道自己在空等着些什么,好像我的时间再也不会改变了,我的人生,已经老了,我的心,已经坏了,我像是突然就走完了自己人生的全部路程,可我只是得到痛苦和无力,我再也不会感到快乐了。 也不知道我空坐了多久,承乾殿门口突然冒出来一个人,他默默的站在门口看着我,他声音还是当初我见他那么的温和,“我,可以进来吗?” 我寻声望向门口,竟然是云锦,我微微笑了一下,我知道我的笑很难看,但我还是笑了,毕竟云锦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所针对的,只是楚彻,虽然云锦现在是楚彻的唯一信得过的人,但我直觉云锦不会害我,当初在夷狄,云锦总是出言指点,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所以今日相见,我也不像仇人那么看待云锦,我望着云锦,说:“进来吧。” 云锦大步走了进来,他好像没有丝毫的改变,连穿着都和当初一样,可我指点,一切都变了,时间和现实在我身上打下了深刻的烙印,我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云锦走到我身边,他站着,身形很高大,他看了我一眼,说:“你瘦了。” 我笑了笑,说:“还好。” 云锦也笑了笑,说:“我以为・・・・・・你会不要我进来。” 我望着他的脸,说:“你我无冤无仇,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皇上・・・・・・” “我不想提他。” 云锦怔了怔,说:“好。” 我说:“谢谢。” 云锦笑了一下,说:“你见到太子了?” 我手握了握,假装嘲讽似的说:“是,我却不知道,我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皇・・・・・・他是怕太子年幼,提及伤心往事,你听了不高兴。” “他还会管我高兴不高兴?我只得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我也不想再想了,我只想守着昭儿过一辈子。” “那・・・・・・商颂呢?”云锦有些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嗤笑一声,说:“商颂?说到底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况且,女人一生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能有出息,我不想管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只想守着昭儿,至于楚彻,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和他斗了,我累了,走不动了,他爱怎样就怎样,只要他肯让我和昭儿守在一处,我就算谢他了。” 云锦直直的敲着我,他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我,但好像一下子他又释然似的,他长吁了一口气,说:“你・・・・・・过去的事,你・・・・・・真的都不记得了?” “是,我都不记得了,我也不想想起来,无论过去的事怎样,我现在这个样子,又能改变什么呢?人生一辈子,也就这么几十年,有些事,何必去弄清楚,到时候,反而弄得自己一身都是伤。”我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情绪,指甲嵌进肉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我强迫自己表现出镇定,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骗过云锦,才能骗过楚彻。 云锦默了默,才说:“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只是这样,也许更好。” “谁知道呢?我以前是什么样,我都记不起了。” “你说得对,有些事,也许永远不知道才会活得自在,你的话我会代你传达给他,我一路看他走过来,他也有他的苦衷,他不说,但我希望你能懂。” 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和我说他有他的苦衷,所以他就应该把他的苦衷拿来作为伤害别人的筹码?我心里冷笑,但我面上仍然镇定,云锦大概是得到了他想要的,便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说:“好。” 云锦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默默的走了,等他走远,我强撑的一口气才泄了,我浑身松懈了下来,我身体软得连床头都靠不住,我喘了好几口粗气才换过气来,我不知道我刚才瞒过了云锦没有,但至少云锦应该是信了。 云锦走了没多久,如梦又端了药碗和一些粥进来,如梦走到床前,将托盘搁在一边的小桌子上,恭敬的说:“娘娘,该用膳了。” 我看都没有看如梦一眼,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如梦怔了怔,恭敬的说:“好。” 如梦说完,转身慢慢走出了承乾殿,我想起绿意来,我想起最开始绿意背叛我时,我选择了原谅她,但如梦不是绿意,永远也不会第二个绿意出现,经历了这么多,我也不再像当初那么仁善,我想,是时间和现实让我改变,还是人本身就会改变? 我弄不懂,只是,绿意现在又在哪里?天牢里只有原峥,绿意是被关押在别处,还是她逃脱升天了?可原峥那么厉害的人,都被抓了起来,绿意她有那么大的本事逃得了吗?我不敢想,没有结果就做最好的打算,我相信绿意还活着,还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用再担心我了,她肯定会幸福的。 我固执的坚信,绿意一定活得好好的。 ------------ 第二十四章 东宫 更新时间:2012-04-25 吃过晚饭和药汁,我躺在床上一个人静静的忍受着时间的凌迟,回忆折磨得我心如刀绞,我没办法逃脱,我知道,这辈子只要我活着,我每天都会沉浸在这样的折磨里,楚彻说对了,这是种折磨,至死方休的折磨。 我一直睁着眼睛,我害怕闭上,我害怕看见原峥天牢里的那副惨象,我害怕看见商颂临死时的悲戚,我害怕去想任何过去的事,因为过去多幸福,现在就多痛苦。 可我不去回忆,我还能做什么?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我除了一腔余恨,我连跳出楚彻手掌心的能力都还没有。真他妈可悲,我想过我人生的千万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的惨烈。 生活就是一场没有预演的戏,可悲的是,我自己不是导演,我连喊暂停的权力都没有,我只是一个被拴住了手脚的木偶,任别人随心所欲。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除去掌心纹路,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抓不住,这难道就是所谓定数? 这些时日的虚度浮生,仿佛是我做的一场大梦,一场再也不会醒的大梦,最终痛的却是我自己。 夜黑沉沉的,我没有丝毫睡意,自从我记起过去的事,我就没有闭上眼睡过一秒钟,自欺欺人我做不来,所以我只好折磨自己。 窗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我侧耳听着,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有人从承乾殿的大门走进来,我半坐起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楚彻,楚彻可能是以为我睡着了,所以当他看到我半坐起来看他时,他怔在了原地,他一只脚刚迈进来,另一只脚还在门外,他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准备转身出去。 我听得自己心跳如雷,我把心一横,叫住了楚彻:“楚彻。” 楚彻听得我喊他,他的背明显僵直了一下,他身形顿在那里,说:“嗯。” 我干咽了口唾沫,很不自在的说:“我有事和你说。” 楚彻顿了顿,转过身来,他似乎在犹豫,不过最终他朝我走了过来,他在距离我有好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说:“什么事?” “我有个儿子,是不是?”我装作很平静的问他。 楚彻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有个小孩子跑到我这里来,叫我娘亲,他说他叫昭儿,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有个儿子。” “没必要。” “我要和他住在一起。” “不行。”楚彻脱口而出。 我冷笑,说:“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楚彻,我已经不想再去管过去的事了,我是谁我也不想管了,我现在只想守着昭儿安安静静的过我的生活,楚彻,你难道非得要把我逼死才甘心吗?” 楚彻垂着头,这一次他没有和我翻脸,我感到奇怪,我不知道云锦和他说了什么,让他有这么大的改变,但云锦在楚彻心中的地位,倒真是不同一般。 楚彻沉默了许久,他才低哑着声音说:“你果真・・・・・・不计较过去的事了?” 我心里一颤,我知道我赢了,至少我骗过了云锦,骗他为了我去向楚彻说明我现在的想法,我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激动,很平静的说:“是,你是皇帝,我无论怎么样都斗不过你,我累了。现在我知道我有儿子了,我不为自己想,也得为昭儿想,他还那么小,没有人照顾,他怎么活得下去。” 楚彻如释负重似的松了一口气,他望着我,说:“你真那么想和他住在一起?” 我点头,说:“是。” 楚彻忽然一笑,说:“好,我明天就安排人接他进宫,安宁,往后,我们・・・・・・我们不要再想从前的事了,好不好?我们就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我已经遣散后宫,那些内官我全都给了他们丰厚的金银让他们回家去安度余生,安宁・・・・・・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楚彻目光灼灼,我几乎就要相信他的话了,但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现在不过是仗着我还没有恢复记忆而对我假惺惺的,楚彻,你的心,真是石头做的不成?你那日问我,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楚彻,现在我真想问问你,可纵然我问了又能怎样?我什么都不能改变。 于是我咬咬牙说:“不,我不想再住在皇宫里,我搬去东宫住。” 楚彻微拧了眉头,我在心底冷笑,楚彻你的演技的确也算是精湛了,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本性,我也会被你骗了,我不等楚彻说话,又道:“你如果不放心,可以安排人守着东宫。” 我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如果楚彻还是不肯,我想我又会和他大吵一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我已经退无可退了,我没得选择。我不想再看到楚彻那张虚伪的脸,我不想再和楚彻有任何一点的牵扯,我不想,再见到楚彻,永远。 我凝视楚彻,楚彻仿佛是挣扎了许久,他慢慢转身,背对着我说:“好,你想去,就去吧。” 楚彻说完,默默的走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楚彻,这一次却像是放低了姿态,他没有同我吵架,我以为至少我们之间会大闹一场,又或者我最后以死相逼,他才肯让我搬出去,但没有,楚彻他就这么答应了。 我一时不能接受,我愣了许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承乾殿的大门发呆,然后我嗤笑自己真的有点犯贱,得不到的时候拼命的想得到,现在得到了,却又觉得这得到太过轻易,轻易到让自己不敢相信。 但无论如何,我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我终于逃离这座牢笼了,我真的很开心,只可惜,没人来陪我分享我的开心了,我现在只是一个人,我突然好怀念以前的生活,好怀念有原峥碎碎念的日子,我真的好怀念・・・・・・ 彻夜未眠,我看着夜一点一点变深,再一点一点变浅,天渐渐亮了,我空洞的睁着眼睛,直到晨曦照耀进来,有阳光,总会暖和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慢慢下地去找了衣服来自己穿上,如梦进来时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她不亏是楚彻训练出来的人,反应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很好,好得让我觉得厌恶。 如梦仍旧很恭敬的对我,她垂着头说:“皇上交代下来,娘娘收拾好了,就可以出发。” 我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我豁的站起来,却因为用了猛力,头一下子有些眩晕,我扶住额头,这才发现如梦已不知不觉朝我伸出了手,见我发现她的动作,她尴尬的收回了手,我也假装没有看见,我轻声说:“走吧。” 如梦有些恍然,她垂着头说:“娘娘不带东西过去吗?” 我冷笑,“东宫不会差我这些东西的。” 如梦说:“是。” 銮舆已经备好,如梦扶着我上了銮舆,我觉得累,靠在软枕上这才放松下来,如梦站在哪里,忽然说:“娘娘,珍重。” 如梦说完,叫了起,我豁然明白,如梦是不跟着我去的,也许楚彻觉得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她没有利用的价值了,所以让她留在了皇宫。銮舆四平八稳,我还是觉得有些眩晕,我牵起帘子一角,回头看了一眼,如梦站在原地,她的眼底隐隐闪着泪光,我忽然放下帘子,不再回头。 皇宫很大,銮舆走了许久才走出皇宫,这一次三道宫门都没人拦我,銮舆顺顺当当的就出了皇宫,出得皇宫,我长松一口气,我觉得宫外面,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背后有一道眼睛盯着我,我不时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东宫在皇宫西侧,出了皇宫向西也不过几十米远,当銮舆抬到东宫时,小胖子早已经在东宫大门口等着我了,看来楚彻的圣旨,下得倒真是快。 銮舆还没停下来,小胖子已经欢呼着跑过来娘亲娘亲的叫,我慌忙叫人停了銮舆,我慢慢走下来,小胖子一下子抱住我的腰,亲昵的唤我:“娘亲,娘亲・・・・・・” 我浑身震了震,伸手摸着小胖子的脑袋,小胖子抬头望着我,笑嘻嘻的说:“父皇说娘亲要来和昭儿住,所以昭儿最近都不用进宫去学习功课,昭儿可以天天陪着娘亲了。” 楚彻不让小胖子进宫去学习?这又是为什么?楚彻他又想搞什么鬼?我微皱了皱眉头,小胖子拉着我手撒娇说:“娘亲,昭儿想吃糖葫芦,想吃棉花糖。” ------------ 第二十五章 糖葫芦 更新时间:2012-04-25 我宠溺的笑了笑,牵着小胖子的手,说:“娘亲带昭儿去买,好不好?” 小胖子一听,高兴的跳了起来,说:“嗯,嗯,昭儿就知道,娘亲对昭儿最好了。” 我牵着小胖子,头也没回的说:“如果要跟,就最好别让我看见。” 这句话是说给楚彻的狗腿子听的,果然有人迅速的低了脑袋,小胖子四处望了望,一脸疑惑的说:“娘亲在和谁说话呢?” 我笑了笑,说:“娘亲在和隐形人说话。” “隐形人是什么?” “隐形人就是我们看不见的人。” “哇,娘亲这么厉害,隐形人在哪里,昭儿也要和他说话。” “不行,昭儿还小,所以看不到隐形人,等昭儿长大了就能看见了。” “要长成和娘亲一样大吗?” “嗯。” “那・・・・・・那昭儿以后不挑食了,昭儿要快快长大,好看隐形人。” “恩,昭儿乖。” 小胖子沉默了一会儿,又疑惑的问我:“娘亲,可是昭儿是男孩子啊,长大了也不会长成娘亲这个样子的。” 我一时间哭笑不得,蹲下来捏了捏小胖子的鼻子,笑道:“隐形人是无论男女长大都会看到的。” “哦,那隐形人・・・・・・好看吗?”小胖子有点别扭的问我,我真想笑,这小胖子才多大啊,就开始问人好不好看了,果然古代的人比现代的人早熟啊。 我忍着笑意,说:“恩,很好看哦。” 小胖子歪着脑袋想了想,又说:“有李侍郎家的小白白好看吗?” 我顿时黑线,这小胖子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我必须纠正他错误的价值观和人生观,于是我说:“当然,这天底下任何人都没有隐形人好看。” 小胖子有点点的失落,他念念有词的了半天之后,像是下了什么沉痛的决定似的说:“好,那昭儿以后不理小白白了,昭儿要为隐形人守身如玉。” 我崩溃,这小胖子平时都是谁教的啊?怎么几个月不见,给教成这幅德行了?大概是我脸色太难看了,小胖子好奇的问我:“娘亲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脸色难看是为了什么?我看着傻傻的小胖子,哀叹一声,人生果然如戏,我讪笑一下,说:“没事,风太大了,娘亲脸吹得不好看了。” 小胖子不太相信似的,不过我们已经走到卖糖葫芦的地方了,我因为受伤,身体还没恢复过来,走这几步就觉得很累了,可小胖子正在兴头上,我也只好顺着他,想着这孩子平日里不知道多孤单,我心里就发酸。 等小胖子跑过去,有神秘人立即出现,那人毕恭毕敬的说:“皇上有交代,娘娘不可太累,还请娘娘回东宫吧。” 我望着小胖子拿着糖葫芦欢喜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难过,但我知道我现在还只能忍,于是我冷冷的说:“我知道了。” 那人又无声的消失了,小胖子一手拿着两串糖葫芦,一手拿着棉花糖高兴的朝我跑过来,我真想此刻把小胖子抱在怀里,然后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我虽然不能给他权力天下,但我仍旧希望他快乐,小胖子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心里一阵刺痛,小胖子已经跑到我跟前,仰着小肥脸,递给我一串糖葫芦,开心的说:“娘亲吃糖葫芦。” 我伸手摸着小胖子的头,笑道:“娘亲不吃,昭儿吃,好不好?” 小胖子笑眯眯的说好,然后自己开始不亦乐乎的吃那糖葫芦,糖葫芦的渣滓弄得他满嘴都是,我蹲下身,替他擦掉嘴角的榨汁,小胖子冲我甜甜的笑,我心中一动,一把抱住小胖子,小胖子被我抱着也没有动。如果时间可以在这刻静止,我愿意拿一切去交换,我唯愿小胖子此生,平安喜乐。 我抱了许久,小胖子忽然扭动身子,我以为他是被我抱久了才动的,可等我松开小胖子,小胖子红着脸颊怯怯的说:“娘亲・・・・・・糖葫芦掉在你身上了・・・・・・” 我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那怎么办?” 小胖子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和棉花糖,好像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说:“昭儿・・・・・・昭儿拿棉花糖赔给娘亲好不好?” “不好。” “那糖葫芦和棉花糖好不好?” “不好。” “那・・・・・・娘亲想怎么办啊?”小胖子的声音开始委屈。 “娘亲要昭儿,一辈子不离开娘亲。” “好。” 人海苍茫,我牵着小胖子的小手朝那前头走去,无论前路有什么,为了小胖子,为了原峥,我一定要会义无反顾的朝前走去。 东宫。 森严的守卫,高墙大院,其实这里和皇宫没有什么差别,我张望了一眼森严的东宫,小胖子拉着我的手,问我:“娘亲怎么不走了?” 我朝小胖子笑了笑,牵着小胖子走进了东宫。 东宫很大,亭台楼阁,一应都不比皇宫差,小胖子兴冲冲的说:“娘亲头一次来东宫,昭儿带娘亲到处逛逛。” 我真的很累,但不想小胖子扫兴,只好说:“恩,好。” 东宫格局类似皇宫,其实就是一个缩小版的皇宫,因为小胖子还太小,所以目前尚没娶太子妃,也没有其他妃嫔,整个东宫看上去倒少了些生气。小胖子毕竟是孩子,东宫里供他玩耍的地方倒不少,东侧勤勉殿是小胖子平时学习的地方,小胖子带我到了一处花园里,花园里有个亭子,亭子的八角斜飞入云,那亭子里坐在一个安静的少年,面白如玉,一身白衣,正捧着本书抵着柱子睡觉。 小胖子一瞥见那少年,立即就丢开我的手朝那少年跑过去,他跑得很轻,等跑到那少年跟前,他伸手一拍那少年的胸口,又故作惊吓的“啊”了一声,那少年惊醒,手里的书掉在了地上,他睁开眼睛却是笑了笑,一把将小胖子抱起来,宠溺的笑着挠他痒痒,小胖子在他怀里咯咯的笑,我看着这一幕,竟觉得心里一暖,不知觉竟然微微笑了。 我一直担心小胖子会被人欺负,但眼下看来,这个人对小胖子很好,我稍稍放下心来,小胖子一边笑,一边骄傲的说:“哈哈・・・・・・阿穆・・・・・・我娘亲在那边・・・・・・你别欺负我了・・・・・・” 原来那少年就是小胖子说过的他的侍读,阿穆。阿穆抬起头来,一眼就瞥见了我,他怔了怔,小胖子顺势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小胖子朝我跑来,拉着我的手往亭子里走,阿穆平视着我,丝毫没有畏惧,我也望着阿穆微笑。 ------------ 第二十六章 哥哥 更新时间:2012-04-26 等走得近了,我才发现阿穆的瞳仁漆黑,仿佛里面藏着一座深不见底的深渊,阿穆没有行礼作揖,只是淡淡的说:“阿穆见过皇后娘娘。” 我拣了张凳子坐下,小胖子也坐了下来,我给小胖子倒了杯茶,说:“你也坐吧。” 阿穆也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小胖子玩得疲了就开始打瞌睡,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我轻轻拍着他的头,说:“昭儿累了就睡吧。” 小胖子叽叽咕咕的说了句什么,很快就睡着了,亭子里有风,吹起阿穆的白衣,让他看上去有点谪仙的味道。 我捧起茶喝了一口,将茶杯捧在手心,问阿穆:“你是谁?” 阿穆淡淡的说:“我是阿穆。” “为什么对太子这么好?” “娘娘为什么对他好,阿穆就为什么对他好。” “我是他娘亲。” “阿穆也是拿昭儿当自家弟弟看待,阿穆无父无母,所以娘娘可以放心,阿穆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我直直的看着阿穆,他不过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有这等处事和应变的能力,实在不可小觑,我搁下手里的茶杯,视线越过阿穆,也不知道落在哪里,我轻声说:“你和云锦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师父。” “如果我要你・・・・・・背叛他呢?” “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为了他,你肯不肯?”我望了一眼小胖子,意味深长的说到。 阿穆眼神黯了黯,过了许久,他才说:“但最后,我要保全师父的命。” “好。” “那我答应你。” “阿穆,你值不值得我信任呢?” “娘娘,阿穆知道娘娘不是昭儿的亲生母亲,但娘娘如此为昭儿打算,阿穆岂会背叛娘娘?阿穆一诺千金,答应娘娘的事,就绝不反悔。” “为什么?” “娘娘想知道吗?” “是。” “因为,阿穆是昭儿的亲生哥哥。” 我被阿穆的话震得愣在了当场,阿穆却是若无其事的站起来,他抱起睡熟的小胖子缓缓离开,那一身白衣,那一身的萧然,和他的年纪太不相配。清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他不过十一二岁,但他胸腔里,究竟是一颗怎样的心? 阿穆是小胖子的亲生哥哥?这又是怎么回事?他又为什么轻易告诉我?云锦是阿穆的师父,我只猜到阿穆和云锦关系匪浅,不然照楚彻的个性,不会选一个靠不住的人给小胖子做侍读,可云锦为什么会把阿穆放在小胖子身边?他是知道阿穆的身份,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还有,阿穆的身份又究竟是什么?小胖子是向芸晚当初捡来的,事隔这么久,阿穆又是怎么得知小胖子是他弟弟的? 如果阿穆真是小胖子的哥哥,那么我倒真可以借助他的能力逃出去,只是这个阿穆绝不简单,他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只有十一二岁,却像是经历了许多人生似的,他成熟得太过了。 那一点白影渐渐的消失在转角处,我回过神来,在亭子里坐了许久。我在思考,如何才能顺利的解决目前的难题,经历过这么多我不会再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了,这个世界上大约我能信得过的,也就只有原峥了,可惜原峥现在处境如何我也不知道。而如果我不能信任阿穆,我又能怎么办?我身边一个自己的人也没有,况且阿穆一身傲骨,见了我也不行礼,绝非是等闲之辈,但他蛰伏在此,又为的是什么呢?他说小胖子是他亲弟弟,那小胖子究竟是谁?他们又究竟是谁? 这些问题我该如何去解决,我对阿穆一无所知,虽然直觉告诉我,阿穆值得我信任,但他是云锦调教出来的徒弟,我直说要他背叛云锦,他却没有过多的犹豫,他和云锦又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云锦像来做事沉稳,不会放一个危险的人物在身边的,是阿穆的演技太好骗过了云锦,还是这又是楚彻的一个圈套?想到这里我后背一寒,如果这一切真实楚彻安排好的,我岂不是又是自投罗网?为什么经历了那些,我还是如此天真呢?我自嘲的笑了笑,但我相信,一切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我得先查清楚,阿穆和小胖子的身份,这样我才知道,这究竟值不值得去赌。 我在亭子里一直坐到天黑了才离开,东宫的夜没有皇宫那么热闹,沉静得有些过了,小胖子睡醒了到处找我,阿穆抱着他,小胖子叫我的声音隔得老远就能听见,我站起来,朝花园出口走去。 我还没走几步,阿穆已经抱着小胖子看见了我,小胖子从阿穆身上下来,朝我跑过来,他冲过来抱着我,带着哭腔说:“娘亲・・・・・・娘亲去哪儿了?” 我笑了笑,说:“娘亲一直在亭子里,哪儿都没去。” 小胖子听我这么说,立即就笑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小肥肚子,说:“昭儿饿了。” 我想把小胖子抱起来,但我确实没那个力气,倒是阿穆一把把小胖子抱起来,小胖子就大嚷:“阿穆,你不要抱我啦,我要娘亲抱抱。” 阿穆淡淡的说:“昭儿听话,娘娘身体还没痊愈。” 小胖子忽然就不叫了,他估计也知道我的伤还没有好,所以有点闷闷的说:“那好啦,但是阿穆你不许趁我不注意再把我丢下来了。” 阿穆笑了一下,说:“好。” 阿穆抱着小胖子走在前头,我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多余的,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破坏这美好的画面,不过不等我说话,阿穆头也不回的说:“娘娘走吧,不然昭儿又该闹得你头疼了。” 我看着阿穆的背影尴尬的笑了笑,这个阿穆・・・・・・ 晚膳倒是很丰盛,因为小胖子喜欢吃,所以晚膳都是按照小胖子的喜好做的,小胖子是那种典型的有了吃的忘了娘,他自己坐在哪里大快朵颐,根本就不管我这个伤患吃的是清粥,我非常鄙视这种行为,明明我就很有胃口,但是阿穆很有个性的丢给我一碗清粥,和一句:“病人忌讳荤腥。” 我真想.操一把刀剁了他嘴巴! 对于阿穆的这一点,让我忽然不可抑止的想起原峥来,我记得那时候我生病,原峥也是丢一碗清粥给我吃,我闹着要吃肉,被原峥一记白眼杀到・・・・・・ 我忽然很难过,看着那碗清粥红了眼眶,我拿起汤匙一勺一勺的吃起来,阿穆扫了我一眼,然后替小胖子夹他喜欢吃的菜放到小胖子碗里,在这诡谲遍布的权欲中心,还会有这样美好的一幕,甚是难得。 我说:“阿穆是哪里人?” 阿穆又替小胖子夹了菜,说:“娘娘想知道什么?” “真话。” “我不是大楚的人,目前,我只能告诉娘娘这么多。” 我淡淡笑了一下,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阿穆却忽然脸色微变,他快速运掌,掌风带过,屋子里的蜡烛立即就熄了,小胖子嚷了一声“阿穆”,便被阿穆捂住了嘴巴,我也怔住了。 阿穆在黑暗里低低的说:“有刺客,小心!” 阿穆说完将小胖子一把塞进我怀里,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悄悄关上了门,门外却一点响动都没有,难道门外的侍卫都被杀掉了? ------------ 第二十七章 共同的目标 更新时间:2012-04-26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我才刚来东宫就遇上刺客,那平时小胖子岂不是很危险?我心里害怕,将肉圆子死命往自己怀里揉,小胖子似乎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不吵不闹很听话的任我抱着,我还是不太放心,慢慢从凳子上往饭桌下摸索,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也就不惧当一次缩头乌龟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我们三个人的呼吸声,阿穆突然凌空一跃,从屋顶上飞了出去,月光从屋顶照了进来,我屏息看着阿穆凛然的站在屋顶,阿穆左手执剑,冷喝一声:“无名鼠辈,胆敢夜闯东宫。” 黑夜里有人似乎是站在对面的屋顶,那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个竖口小儿,就凭你也想守住这东宫?看来老子今晚这黄金百万是拿定了。” 阿穆却沉住气,冷厉的问道:“有我在,你休想动太子一根汗毛!” 那人甚是涓狂的冷笑,道:“老子对个小娃儿没有兴趣,老子要杀的是皇后,不想和他们一样,识趣的就给老子让开。” 我心里一惊,我这才从皇宫里出来,谁这么快就知道了消息,想要我死?阿穆将剑提起,冷冷道:“休想!” 那人也是冷冷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娃儿,别怪老子以大欺小了。” 阿穆不说话,只是飞身向对面屋顶而去,我心下大骇,以对方的武功,阿穆会不会有事?小胖子似乎知道我在担心,他伸手抱住我的腰,说:“娘亲放心,阿穆很厉害的,昭儿从来没见过阿穆输过。” 我听了小胖子的话,稍微放下些心来,但这同事更让我对阿穆好奇,为何他小小年纪却有这么好的一身武功?还有,楚彻不是一路让人跟着我,东宫他也加派了人手守卫,为何这个时候,却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 不过眼下我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这些,对么屋顶上的打斗声渐渐激烈,我担心阿穆会出事,无论他有什么身份,无论他是谁,但他始终还是个孩子,况且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担心,更何况,他对小胖子那么好,他要出个什么事,小胖子该伤心死了。 打斗持续了一阵,东宫的侍卫渐渐的包围了过来,有人一把推开大门,急道:“娘娘,太子。” 是云锦,云锦的声音我很熟悉,我心陡然一沉,为何云锦会突然出现在东宫?楚彻他果然是设好了局的是吗?所以我下午和阿穆说的话,云锦应该是知道了,对吗?我心里一寒,忘记了回答,云锦急忙令人点燃了蜡烛,小胖子推了推我,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放开小胖子,小胖子从桌子下钻出去,云锦这才低头看见我,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让娘亲受委屈了。” 我低低的嗯了一声,好不容易才艰难的吐出两字:“阿穆・・・・・・” 云锦说:“他不会有事,那刺客不是他对手,况且我带了御林军来。” 我咬了咬牙,说:“你们早知道有刺客?” 云锦见我这么说,立即解释道:“娘娘别误会,皇上这么做,只是想拔出娘娘身边危险的刺,绝不会伤害到娘娘半分。” 我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了。” 云锦似乎还想说什么,叫了一声娘娘,见我不想再听,也就没有再说话,我一恍然,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出过皇宫,好像我仍旧在皇宫里,在那个牢笼里。 屋顶上的打斗渐渐停了下来,不过片刻功夫,阿穆左手执剑,右手提着那刺客的脑袋走了进来,阿穆一身白衣仍旧如开始那么干净,一点鲜血都没有。阿穆走到云锦跟前,说:“师父。” 云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说:“嗯,可看出刺客用的是什么路数?” 阿穆说:“刺客用的路数太杂,阿穆愚笨,没看出来。” 云锦淡淡的嗯了一声,说:“那好,师父就将娘娘和太子的安危交到你手上了。” 阿穆问:“师父的意思?” 云锦看了我一眼,说:“皇上身边必不可少御林军的保卫,实在抽不出人手来留守东宫。” 阿穆垂头,“阿穆遵命。” 云锦拍了拍阿穆的肩膀,说:“娘娘,云锦告退。” 云锦说完大步走了出去,黑夜里云锦那声“回宫”并不响亮,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轰雷一样,我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御林军的脚步声渐渐小了下去,阿穆像是看穿什么似的:“娘娘不相信阿穆。” 我淡淡一笑,说:“没错。” “我知道娘娘被人欺骗过,所以要再让娘娘相信必然很难,但阿穆请娘娘放心,阿穆绝不会让娘娘失望,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是吗?” “是。” “那么你的目标是什么?” 阿穆神色一凛然,眼底闪过杀气:“让那个人・・・・・・死无葬身之地。” 阿穆说这话时,眼底没有丝毫的畏惧,仿佛他说的那个人和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被阿穆的眼神一震,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他:“为什么?” 阿穆却只是隐忍着眼底的杀气,又恢复到白天那个淡漠的少年郎,他抱起小胖子,说:“日后娘娘定然会知道的,所以,请娘娘相信阿穆,我们之间的交易,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云锦,只是我的师父而已。” 阿穆的声音有些飘忽,在黑暗里显得尤其的不真实,但我却仿佛的被他的话定格了,我该信他吗? 以今晚上云锦的态度来看,云锦并不知道今天我和阿穆说的话,也就是说阿穆和云锦的关系并没有我的那么深,可如果云锦不是大楚的人?会是大玄还是大赵的人?如今天下一统了,再也没有大玄和大赵这一说了,我失忆时,云锦代替楚彻出征,大玄也灭亡了,大玄的幼帝玄澈亲自捧了降书俯首称臣。 我恢复记忆之后,想起这个事还觉得很对不起步华和玄桢,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个消息又该作何感想,只是这些江山天下从来不是我在意的东西,然而我在意的东西终究因为这个天下而覆灭。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复仇。 既然阿穆和我有共同的目标,那么不管阿穆是出于什么目的,我总算不再孤单一个人的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碰壁了。虽然我知道阿穆这样的人,背后肯定有他不为人知的辛酸往事,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报仇,即使最后是要拿我的命去做代价,我也不会后悔。 我还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 长夜漫漫,我却仍然没有丝毫睡意。月色如华,我搬了把躺椅在院子里看月亮,月亮是千万年都不会变的,有圆有缺。无论这里的月亮,还是21世纪的月亮都是这样的,无论人心境如何,它永远不会因人改变。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过是苏轼喝醉了的梦话而已,现实如此残酷,已经渐渐的消磨了美好,所以到最后,每个人都只剩下一身的伤。 我枯坐一夜,天亮了我仍然还躺在躺椅上平静的看着天,阿穆从一片灰蒙蒙里朝我走来,他见我躺在哪里,也没有意外,只是问我:“娘娘也是一夜未睡吗?” 他口气淡淡的,像是不经意似的,我嗯了一声,他见我望着天,他也抬头看了看天,然后说:“天若是有感情,就不会如此绝情了,阿穆不会再相信天,阿穆只相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 我一怔,看向阿穆,阿穆嘴角微微勾起,却是个讥诮的弧度,我不知道阿穆经历过什么,但小小年纪却有这么深刻的感悟,他一定是经历了什么大起大落才会如此。 我想劝他几句,但发现我自己现在不也正是如此?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劝别人?于是我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阿穆忽然说:“我知道娘娘想要做的是什么,我会帮助娘娘的,想要从这里到青城,如果没有周密的计划,只会失败不会成功,请娘娘耐心等待吧。” ------------ 第二十八章 毕云阁 更新时间:2012-04-27 我差点失控的叫了起来,他怎么可能知道我想要做的事?他究竟是谁?我被吓出一身冷汗,阿穆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他唇角微勾,说:“还有,原峥・・・・・・很好,他现在几乎可以下地走路了。” 我惊恐的看着阿穆,阿穆却只是淡漠的转身,他的身影渐渐的淹没在长廊尽头,我却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为什么我会觉得,阿穆那双眼睛,看穿了我的一切?他太可怕了,他甚至比楚彻更可怕,当局者迷,楚彻置身事中,很多时候不会理智冷静的看待处理问题,但这个阿穆却冷眼旁观洞悉了一切似的,他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他竟然做到了! 我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脸上的冷汗,好半天才有力气站起来,我声音甚至都还有点发抖的唤人:“来人,给我备热水,我要沐浴。” 婢女眼神有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没见过一大早洗澡的吧,不过现在我的确需要洗个澡才能让自己从震惊里恢复过来,这个阿穆,他给我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在他面前就像是个透明人似的,我的想法,我的一切他似乎都能一眼看穿,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还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我十一二岁那会儿,还在学校里瞎晃悠呢。 热水很快就送了过来,东宫人的办事效率的确是高,我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心情却仍旧沉重,似乎自从我恢复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没有怎么真心的笑过,即使是和小胖子在一起,也很少能笑得出来。因为前路太凶险,我得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才有胜算。 不过我在瞎逛了一圈东宫之后,沉重的心情好了一点,因为御林军果真都撤走了,东宫除了必要的守卫,没有多余的卫兵,连那些神秘人都消失了。我心里虽然高兴,但我仍然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楚彻的为人我太过了解了,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走了一圈之后我又遇到阿穆,阿穆抱着小胖子,小胖子也很黏阿穆,我想起阿穆说他是小胖子的亲生哥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缘关系,天性使然? 小胖子见了我笑眯眯的从阿穆身上跳下来,冲我跑过来,我试着抱起小胖子,但他实在太重了,我刚抱起来就撑不住,只好把他放下来,阿穆突然说:“昨晚上的刺客,宫里已经查明,是临妃的人。” 临妃?那个丞相丁子高的女儿丁临月?丁临月我倒是见过两次,这个丁临月虽然喜欢耀武扬威,喜欢耍点小聪明邀宠,但不至于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不至于做出什么请刺客行刺的事来。我忽然心里一寒,楚彻他果真是够冷血的,想铲除丁子高,却假借刺客这么一说来替自己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我说他怎么会突然答应我出宫,并且让我住在东宫,原来他早已经布置好了一切,他只是想利用我,铲除丁子高而已! 我冷笑一声,说:“以后皇宫里的事,你不必说给我听,我不想听。” 阿穆淡淡的说了声是,小胖子拉着我的手撒娇说:“娘亲,我们去听戏好不好?” 商颂死了,染风锏只怕已经不在了,即使还在,也肯定全是楚彻的人马,哪里已经不能再去了,但这偌大的京城,要听戏又该去哪里? 阿穆淡淡的说:“昭儿如果想听戏,可以去毕云阁,那里虽然比不得染风锏,却也别有风味。” 小胖子渴望的看着我,我反正待在东宫也无聊,好在楚彻也没有下令不准我出去,于是我点点头说:“好,娘亲就带昭儿去毕云阁。” 小胖子立即欢呼,我瞥了一眼阿穆,说:“你跟我们一同去吧。” 阿穆淡淡说了声是,我们正要出门,却忽然听见有人高呼:“圣旨到。” 我后背一僵,阿穆却仍然神色如常,随着那声圣旨到,有内官急急的朝我们走了过来,我见是个陌生的太监也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赵佑志来,就应该不是什么大事,那太监先向我行了礼,才宣读的圣旨,圣旨里其实没说什么,只说赏赐我一些东西,圣旨读完,那太监就命人抬了一大口箱子进来,我看都懒得看,交给东宫的人收拾了,打发了太监,我们也出门去听戏了。 街上人仍旧很多,张贴布告的地方都贴着通缉原峥的通缉令,说实话,我看着那通缉令上的画像,真的很鄙视古代的画师,再好看的人都能画得很丑,不知道是怎么混上画师去的。 我站着看了一会儿通缉令,小胖子好奇的拉着我的手,说:“娘亲你认识那个人吗?” 小胖子说着就要去看通缉令,我慌忙拉着他走开,说:“不认识。” 小胖子又唧唧歪歪的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阿穆带着我们直接去了毕云阁,路上小胖子见着吃的就流口水,最后没有办法,给他买了一大包吃的,等我们到毕云阁时,我和阿穆手里几乎全都是塞的吃的。 毕云阁离东宫也不太远,穿过几条街就到了,等阿穆带我们走到毕云阁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这古代人就是他妈的有钱,毕云阁盖得简直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我看得目瞪口呆,阿穆倒很淡定的说:“娘娘请进。“ 我很没见识的吞了吞口水,牵着小胖子走了进去,阿穆似乎对毕云阁很熟,因为里面的跑堂上来就笑呵呵的说:“穆公子来了,楼上请。” 阿穆侧了侧身,说:“老规矩。” 跑堂的立即很有气势的喝了一声:“好嘞。” 阿穆走在前头,我和小胖子走在后面,我们坐的是二楼的包厢,视线和采光都是一流的好,跑堂的很快就送了茶水上来,点心都是小胖子爱吃的,这个阿穆倒真是对小胖子很上心。 下面戏台子上正唱得闹热,底下喝彩声不断,不过我本人对唱戏没什么兴趣,在现代那会儿,除了七老八十的老头老太太,谁还会看这些老古董啊,我听着就觉得没颈,小胖子却看得津津有味,我不想扫了小胖子的兴,只好勉强撑着眼皮继续看戏。 阿穆喝了一盏茶,突然站起来说要去出恭,我随意点了点头,阿穆就出去了,厢房里只剩下我的和小胖子两个,小胖子是有了好玩的就忘了娘那种人,于是我一个人更加无聊了。 阿穆很快就回来了,他坐回原位,神色却有点凝重,我知道我不该多问,但我还是问了:“有什么事吗?” 阿穆望了一眼小胖子,微拧着眉头,说:“阿穆刚才收到消息,师父那边似乎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正派人在青城里暗查原峥。” 我一怔,说:“这消息可靠吗?” 阿穆沉声道:“听风楼的情报从来不会出错。” 听风楼是什么玩意儿?于是我问阿穆:“听风楼是什么?” 阿穆说:“听风楼是阿穆手下的情报机构,只要阿穆想查什么,听风楼就能为阿穆查到什么。” ------------ 第二十九章 怨恨 更新时间:2012-04-27 我心下震惊,这个阿穆身上的谜真是越来越多了,不过如果这些情报连他都能查到,那么楚彻呢?楚彻可是皇帝,他如果要查谁,那还不易如反掌?我心里很为原峥和古无殇担忧,如果楚彻坐实了原峥在青城,那么青城势必会毁于一旦。 我心里着急,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 阿穆唇角微微勾起:“置之死地而后生,阿穆会尽快送娘娘去青城,至于娘娘去了青城会如何决定,请娘娘自己做决断。” 不可否认,阿穆说的话太诱人了,他帮我逃到青城,这样我就可以永远逃离楚彻,从此天高海阔,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但他为什么要帮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可不会傻到相信阿穆帮我没有任何目的,况且我现在还没有查明阿穆的真实身份,说穿了,我连阿穆是谁都不知道,就凭他说他是小胖子的亲生哥哥我就该信任他吗? 我看着阿穆,问他:“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 阿穆似乎料到我会这么说,他淡淡的笑了一声,说:“娘娘,现在阿穆还不能告诉娘娘阿穆的身份,但娘娘可以放心,阿穆绝不会出卖娘娘,况且娘娘现在也是孤注一掷,何不就赌一次,相信阿穆可以帮助娘娘逃离这里。” 阿穆说得没错,我现在是孤注一掷,要么一辈子装作失忆,和楚彻就这么过一辈子,但是不可能,我一刻也不想多待在楚彻眼皮底下。如果我要离开,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仿佛就只有阿穆。小胖子还小,他根本就不懂得这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而这个时候阿穆跳了出来,他说他帮我逃出去,那么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大不了,我又赌输了,输掉自己的一条命而已。我本来就是该死的人,当初跳下悬崖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所以到现在我也并不畏死。 况且我现在没得多余的选择,所以我只能选择信任阿穆,不管阿穆他背后有什么目的,只要可以逃出去,只要最后可以看着楚彻得到报应,我都可以答应。 于是我说:“好,我不管你到底是谁,我也不管你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至少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样,阿穆,但愿这一次我没有相信错人。” 阿穆淡淡的笑了笑,说:“日久见人心,阿穆必不会让娘娘失望。” 我盯着阿穆淡漠深邃的黑眸,也笑了笑,说:“好。” 几场戏看下来,小胖子又睡着了,我终于解脱,阿穆抱着小胖子,我们准备回东宫去。走出毕云阁,我才发现这么看几场戏下来,天竟然就要黑了,街上的人渐渐都散了,小胖子流了许多口水在阿穆前襟上,我和阿穆并肩走着,忽然觉得这一切来得这么的不真实,仿佛我们三个是一家人,哥哥抱着弟弟,跟着妈妈一起回家去。 但我明白,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幸运了。那一碗凉药,那一声再也不会有孩子了,生生的将我打入地狱。我以前虽然是个男人,但我穿越到这个时空,附身在向芸晚的身体里,身体上作为一个女人来说,不能生育是一件多么痛苦和可悲的事,但我仍旧还是要庆幸,还好我没有孩子,不然也许我会为了孩子最后委曲求全,最后一辈子被楚彻关在皇宫里。 我心里隐隐作痛,但前面的路还那么长,我不能停下来为自己疗伤,无论前面有多少磨难,我都不能后退,为了那些因我而死因我而伤的人,我必须一路向前。 东宫的夜晚总是有点凉,我躺在院子里仍然没有睡意。今晚月缺,连星星都不多,我看着月亮忽然想起商颂来,想起他一身白衣从月亮里走出来,想起他临死时的微笑・・・・・・ 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也没有在意,东宫晚上也有侍卫不停的巡逻,我以为不过是侍卫在巡逻而已,但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并且可以确定只是一人在走,那人虽然走得很轻,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回响,却仍然渐渐的重了,因为走近了。 直到那人影落到我身上,我才发现并不是巡逻的侍卫,也不是阿穆,竟然是,楚彻。楚彻见我睁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有点尴尬,他咳嗽了两声,忽然看着夜空,淡淡的说:“我睡不着,四处走走。” 睡不着,四处走走,从皇宫走到东宫来了?不过我也不想去想那么多,这个天下都是他楚彻的,他楚彻爱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 我挪开视线,半眯着眼睛,也是淡淡的说:“皇上真是好兴致。” “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嗯。” “有什么想要的,让人传话,我让人送过来。” “嗯。” “・・・・・・你还在怨恨我吗?” 我没有说话,还怨恨吗?楚彻,你教我如何不怨恨你?我曾经那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孤身去大玄谈判,为了你我可以不计生死,可你给我的是什么?是欺骗,是羞辱,是冷血。曾经我也在想,仇恨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你费尽心机的想报仇,如今风水轮流转,楚彻,经历了这么多的伤害和欺骗,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笨蛋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现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就是让你死! 楚彻等不到我的回答,自嘲的笑了笑,说:“我明白了。” 我的心,忽然痛了一下,像是被针刺了似的。我真是不要脸,竟然还会为了楚彻心痛,我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说:“夜深了,皇上请回吧。” “安宁・・・・・・我会等着你回来,无论多久,我都等。” 我平静的说:“皇上请回吧。” 楚彻微微的叹息,他伸手想摸我的脸,却只是落在半空又收了回去,他失落的笑了笑,说:“我改天再来看你。” 我没有说话,楚彻转身慢慢的又走出了院子,我看着楚彻的背影,拼命的喘息着,我不能哭,我绝不能再为了楚彻流一滴眼泪,他根本就值得我为他哭。 楚彻走后,我一个人躺在院子里,偶尔有几声狗吠声,我都听得特别清楚。在东宫的日子其实很在皇宫差不多,除了陪小胖子四处溜达,似乎我也没有其他的事做,转眼夏去秋来,阿穆的计划也慢慢的开始实施。 楚彻偶尔会来东宫看我,但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说话,他静静的站一会儿然后自己离开,我从来不说什么,他也不说什么,但我知道,我心里对他的恨意与爱彼此纠葛,我很痛苦,但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办法再后退。 终于这一天阿穆来院子里找我,他说计划已经开始了。 我问他:“阿穆,如果失败了,你和昭儿怎么办?” 阿穆斩钉截铁的说:“阿穆不会失败。” 我笑了笑,说:“为什么?” 阿穆回答我:“因为他动了感情,所以他注定会输。” 阿穆的回答让我怔了怔,我并没有再答话,阿穆就陪着我看了许久的天,然后我说:“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带昭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有多远走多远,去过老百姓的生活。” 阿穆没有说话,某种程度上来,没有说话就是默许,但很久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阿穆的沉默,并不是默许,只是那时候人是物非,我再后悔也已经太晚。 阿穆总是一个人,他的背影总是很孤单,一片繁华里,他萧索孤单的背影其实与东宫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有时候我想,阿穆的身份一定很尊贵,常人是绝对没有他那份气度和孤傲的,但我终究没有去刨根问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日子难熬的时候,我就会想起绿意来,如果她还在我身边,我也不至于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好几次我都想拜托阿穆帮我查找绿意的下落,阿穆有听风楼,这个世界上只要阿穆想找的人,就一定会找到。但是我最终没有和阿穆说,因为我怕,我怕知道不好的答案,我宁愿不知道,说到底,我还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这么懦弱。 ------------ 第三十章 回不去了 更新时间:2012-04-28 阿穆的计划十分的周密,如果不是知道阿穆只有十二岁,我绝对想不到,这个计划会是阿穆想出来的。经历过之前的一切,我已经把现代的那些东西都丢掉了,或者就像阿穆说的,动了感情,所以再也不能冷静的处理问题了。再说我那点投机取巧的手段,早已经悉数都教给楚彻了,所以其实现在楚彻面前我很被动,因为我只要一出手,楚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洞悉我的动向,这也是上一次我逃亡输得那么惨的原因之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阿穆,阿穆的背后有一个强大的集团,虽然目前我不知道这个集团究竟有些什么人,他们又都做些什么,但这个集团绝对不简单,因为这短短的几个月下来,我发现阿穆几乎什么都有,有钱有粮有兵,他手里简直就拥有一个小的国家。 和阿穆在一起住了几个月,我也能猜测到一点阿穆的目的,但那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只是不想小胖子今后再卷入这些斗争,所以我希望等这一切了解,阿穆可以带小胖子离开这个漩涡,如果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小胖子了,原峥有古无殇,无论如何原峥都不会吃亏,但小胖子还这么小,他连自己养活自己都做不到。 我抽回思绪,看着阿穆,阿穆垂下头来,说:“师父已经证实原峥在青城,如果阿穆猜得不错,皇上很快就会发兵青城。” 我说:“你有几层的把握?” 阿穆说:“没有万全的把握,阿穆不会贸然行动。” “阿穆,其实你知道,皇上从来就没真正相信过我,所以只要我一动,立即就会露出马脚。” “阿穆知道。” “你不怕吗?” “不怕。” “阿穆······”我唤了声阿穆的名字,顿了顿,才说:“我真的很好奇,你这么帮我,究竟是为什么,就算你和我有一样的目的,可我什么也没有,你没有我,照样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娘娘不需要知道,阿穆自有分寸。” 我无声的叹息,然后觉得累了,我拂了拂手,说:“你下去吧。” 阿穆默了默,然后平静的转身走了。 院子里吹来一阵冷风,这个时节,百花皆杀,我心里感慨,也许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再看到夏花了,明天的路未知生死,我究竟期盼谁赢呢?谁又知道呢。 很奇怪的,我竟然躺在躺椅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平行世界,在那个平行世界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欺骗背叛,我和楚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从梦里猛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眼角有泪。 我自嘲了笑了笑,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我竟然还会流泪。 小胖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他一身都是泥土,连脸上都是,他笑呵呵的朝我跑过来,抱着我的腰,撒娇说:“娘亲,昭儿想吃棉花糖。” 我蹲下身来替他擦掉脸上的泥土,宠溺的笑着,说:“昭儿听话,棉花糖吃多了牙齿会坏掉的,牙齿坏掉了,昭儿以后就没得好吃的吃了。” 小胖子嘟嘴想了想,大概觉得我说得有理,只好一副委屈样说:“那昭儿不吃就是了。” 我把小胖子抱起来,笑道:“不过娘亲叫人准备了昭儿最喜欢的红烧肉哦。” 小胖子立即两眼放光的欢呼起来,我抱着小胖子往饭厅走去,小胖子很沉,平时我抱几步就抱不动了,但今天我舍不得放开他,因为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阿穆在饭厅等我们,今晚的晚膳很丰盛,小胖子一见那大桌子菜立即就从我身上跳下去,阿穆平时怕他摔着,都会出言嘱咐,今天他倒什么都没说,小胖子拿着筷子就开始挑自己喜欢的菜胡吃起来,我和阿穆相视一眼,各自坐了下来,很有默契似的,都盯着小胖子看。 我不断的给小胖子夹菜,小胖子吃得小肥脸上油乎乎的,但他仍旧不亦乐乎。只是我知道这样的平淡的幸福,于我来说,真的太奢侈了。 小胖子忽然就睡着了,阿穆站起来,他抱起小胖子就要离开,我忽然心里一紧,慌慌张张的说:“等一下。” 阿穆回头,微拧着眉看着我,我紧紧的看着小胖子,最终无力的说:“走吧,千万注意他的安全。” 阿穆笑了一下,说:“娘娘放心,他是我弟弟,我不会害他。”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小胖子,这个时候,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已经没有可以输的了。 我坐在饭桌前静静的等待阿穆回来,也不知道阿穆安排了什么来人接应小胖子,其实这个计划也是电视剧惯用的老把戏了,金蝉脱壳而已。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根本就想不出这些招数了,也许我真的已经老了,连带着思维都老了,还是说,我其实······只是在骗自己。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阿穆安排人接走小胖子,保证小胖子的安全,然后阿穆亲自护送我去青城,阿穆另外派了十二路人马,十二路人马从东宫各个门出发,奔向不同的地方,扰乱视线,而我们最开始是从南门直接出城,我们出城后,放出信号,东宫的内应点火,一把将东宫烧毁。 楚彻在皇宫里,他那么聪明,应该猜得到阿穆的计划,他肯定会下令闭九门堵人,但等到那时候,我们已经出城了,九门一闭,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往青城赶。等楚彻反应过来,他必定带兵往青城赶,而也许,这一次他是有来无回。 阿穆的本事我是晓得的,他这么做,拿我做饵,我也是晓得的,所以他说楚彻动了感情,所以他楚彻注定会输。我知道阿穆说的是真的,而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能去一趟青城,去见原峥一面,告诉他,我是卫玠,我记起来了,我没有忘记他,然后我是死是活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在东宫的这些日子,我回想起很多过去的事,而每想一次,我的心就会痛一次,我也清楚的知道,我始终还爱着楚彻,就算我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我不爱了,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想起的却还是楚彻,我仍然还爱他,即使经历了这么多残酷的过往,我仍然还爱他。但我明白,这爱与恨,不能兼容,他造下那么多杀孽,他手上全是鲜血,他应该为他造下的孽赎罪,我既要为死去的人报仇,却又同样爱着他,所以我没得选,我只能以死来两全。 我没有想过我会活着,我也没有想过这一局死局会有赢的机会,毕竟事实是不会改变的。我和楚彻今生注定只能如此相互折磨,但我不想再继续痛苦下去了。 楚彻,如果有来世,你身上没有背负仇恨,我也没有恨你,我们两个都干干净净的,我们再来相爱。 这辈子,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 第三十一章 通缉令 更新时间:2012-04-28 晚风像是吹进了我的心里,阿穆轻轻的走了进来,他还是和平时一样的淡漠沉静,他走到我跟前,忽然说:“如果娘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早就知道我没有反悔的机会了,我浅笑了笑,说:“走吧。” 阿穆那把左手剑此刻赫然握在手里,他说:“娘娘请。” 阿穆就是这样,无论什么都很有礼貌,哪怕危在旦夕了,他似乎都仍旧一副淡漠沉静的样子,阿穆,你究竟是谁? 东宫有一道侧门,是专门供小贩送货进来的,平时除了几个小厮守着,几乎没什么人来,阿穆选择这条道,是最能掩人耳目的。侧门打开着,我和阿穆匆匆的出了侧门,侧门外有一架很普通的马车停在哪里,阿穆警戒的四处看了看,说:“娘娘先上马车。” 我事先换过男装,现在听阿穆这么叫我,一时还有点适应不过来,于是等阿穆也坐上马车,我说:“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以后就叫我卫公子吧。” 阿穆说了声是,扬起马鞭狠狠的拍在马儿身上,马儿立即就跑了起来,绕过京城大街,城门前只有几个守卫,见我们要出城,立即就上来盘问,阿穆的演技比楚彻还好,连我都丝毫看不出破绽来,最终守卫放了我们出城,出了城,我们丢掉了刚才的马车,上了另一辆准备好的马车,阿穆朝黑暗里吹了声口哨,立即就有人在城门外放起烟花,烟花绚烂,像是在为我们这一场逃亡祭奠。 烟花一响,东宫的内应很快就点着了火,即使我们已经跑出城外老远,只要一回头,仍然能看见东宫方向烧红了半边天的大火。我甚至能想象楚彻看见这一切的表情,但我很乐意见到,楚彻,你现在是不是也能体会到,命运不在自己掌握的滋味? 阿穆的驾车技术比原峥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一路并不颠簸,马车几乎都是四平八稳的,我分不清时间的昏昏欲睡,以阿穆的驾车速度,从京城到青城也至少有半个月的路程,这半个月的行程,阿穆都一一安排好了,连我们到了那个镇,在哪个客栈买干粮这些都全都标注好了时辰,说实话,我不得不佩服阿穆的才干,我甚至想,这一场角力,最终是阿穆赢,还是楚彻赢呢? 如果不是时局发展到现在这个状况,也许阿穆会是楚彻最得力的大臣,但阿穆志不在此,楚彻也绝不会用自己无法掌控的人。所以注定,他们两个之间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我们到第一站时,已经是第二天了,阿穆停了马车去客栈买了些干粮和水,买好这些,我们又继续马不停蹄的赶路,时间关系到生死,一路上阿穆都安排了人在我们身后善后,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发信号我们好改变路线,为此阿穆设定了九条路线出来,几乎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如此平安的过了三天,第四天,各地已经张贴出通缉令,我和阿穆的头像赫然在上,好在我和阿穆都化了妆的,阿穆给自己贴了两撇胡子,看上去有那么点像个大人的味道,而我在看到通缉令时,未免被认出来,我也给自己贴了两撇胡子。 从第四天开始,各路关口的盘查开始严厉了起来,士兵也变得没有那么好说话,好在阿穆很沉着的应对着,我们平安的度过第四天,第五天傍晚,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因为各路盘查耽搁下来时间,所以我们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穿过一片大森林,而在森林里迷路了。 阿穆额头上冒着冷汗,这种状况下我们没办法再继续赶路,阿穆停了马车,他跳下马车四处观察地形,我也跟着下了马车,四周黑漆漆的,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得见阿穆有些模糊的轮廓。阿穆四处看了看,眉头紧紧的皱着,说:“夜太深了,看不清楚路面,我们走不了。” 我听得远处有狼嚎的声音,后背打了个寒噤,如果这森林里有狼,那今晚上我们可就糟了。阿穆似乎也和我想到了一起,他镇定的说:“卫公子不用害怕,我先去生火。” 阿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吹燃,他拿着火折子,接着光找了些干柴点上,阿穆的动作很熟练,看样子是惯于在外生存的人,火很快就点着了,因为是秋天,所以晚上特别的冷,我蹲在火堆前烤火,但总觉得冷,阿穆不动声色的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他淡淡的说:“火堆不能点大了,以免引来狼群和被人发现,卫公子就先委屈一晚。” 说实话,我对他说的这些都不是太懂,我没在野外过夜过,所以阿穆怎么说,我就怎么信,甚至还有点小崇拜阿穆,他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我裹紧阿穆的衣服,虽然仍觉得冷,却只能强咬牙撑着,阿穆穿得也不多,我微皱眉看着阿穆,问他:“你不冷吗?” 阿穆笑了笑,说:“公子放心,阿穆是习武之人,不会着凉的。” 我见阿穆的确没有冷的迹象,他就安静的坐在火堆旁边,两只眼睛半眯着,我实在冷了,也就没再和他客气。我和阿穆又吃了一些干粮充饥,阿穆胃口一直都很小,比我还吃得少,我其实很想说小孩子现在在发育阶段,应该多吃一点,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因为阿穆实在不像是我这种人可以教育的孩子。 阿穆似乎一直都不困,这几天我一直都没见他困过,这几天赶路我实在太累了,于是我打着呵欠,好奇的问阿穆:“阿穆你不睡觉吗?这几天我都没见你睡过。” 篝火照在阿穆脸上,阿穆的表情都是暖暖的,他淡淡的说:“我不困。” 我不困。刚恢复记忆那会儿,我也是这样的,不困,连眼睛都没办法闭上一秒钟,因为害怕闭上眼睛就回想起那些往事,可阿穆他又是害怕回想起什么? 我打着盹,阿穆似乎是在打坐,我睡得迷迷糊糊,却突然听见一阵狼嚎,狼嚎声距离我们很近,所以我一下子就被惊醒了过来,阿穆神情也有些凝重,他见我惊醒,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他拣了些柴火出来,火堆的火势一下子就小了一半下去。但我直觉,现在拣柴火出来基本没有什么作用了,狼是很聪明的动物,他们如果嗅到了人的味道,现在就算我们熄灭了火堆,估计也起不了作用,反而制掣了自己,阿穆大概和我想法一样,所以他并没有将柴火熄灭。况且,我似乎是在哪个电视剧上看到过,狼群怕火,不会轻易靠近,但我们毕竟只有两个人,我们如果不是怕被楚彻发现,大可以多添些柴火将火势壮大,但眼下我们不能这么做,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应对。 阿穆已经处于戒严状态,他左手的剑已经出鞘,我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狼嚎的声音似乎又消失了,阿穆却并没有放松,他沉声说:“如果待会儿真的有狼出没,你只管躲在我身后。” 我立即摇头,“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阿穆冷峻的说:“别胡闹。”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阿穆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少年,而是一个很成熟的男人,他能在危机来的第一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并且永远不会感情用事,他是那种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我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好不好,但至少目前来说,我信任阿穆。 我和阿穆都十分紧张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四周的响动开始大了起来,我和阿穆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我们是真的遇上了狼群了。狼是天生凶残的动物,今晚看来是凶多吉少了。倘若是人,凭阿穆的身手,我们也不至于会输,但我们遇上的却不是人,而是狼,狼天生凶残好斗,会死咬着不放,我没有那个信心,阿穆能一个人力战狼群,况且,我们目前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狼。 ------------ 第三十二章 狼困 更新时间:2012-04-29 阿穆将我护在身后,狼嚎声冷不防的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们都听得很真切,狼群就在我们四周! 阿穆紧了紧左手里的剑,四周绿莹莹的狼眼正虎视眈眈的望着我们,一双,两双,三双・・・・・・ 至少有十几头狼围在我们四周,头狼一声嚎叫,引得狼群都跟着嚎叫了起来,阿穆浑身紧绷,我干吞着口水,冷不防的,那头狼已经带着狼群跑了出来,我扫了一遍狼群,大概有十五只左右,而那只头狼,眼睛是白色的。 阿穆倒吸一口冷气,低喃道:“糟了,白眼狼王!” 我不知道白眼狼王是什么,但看那只白色眼睛的狼以及阿穆的反应,我大概也知道这东西很难对付了,之前在东宫我见过一次阿穆出手,他的武功绝不在原峥之下,甚至高于原峥,但此刻我们要对付的狼,阿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我们只怕今晚会葬身在此了。 不过这样也好,往后残酷的事,我也不用去面对了,只是最终没有见到原峥,我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狼群渐渐的逼近,阿穆一把抓住我的手,他出手很快,很准,也很狠,转眼间他已经斩杀了两条狼,狼血溅在他身上,在篝火摇曳下,格外的刺眼。阿穆的行为似乎是惹怒了白眼狼王,白眼狼王一声嚎叫,似乎是在发出什么指令,剩下的狼立即就朝我们扑来,阿穆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他左手出剑,右手却要抓住我,我顿时就成了阿穆的负担,我使劲想挣脱阿穆的手,让他不受我的束缚,但阿穆却紧紧的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我急得大叫:“阿穆,放手!” 阿穆却根本就没甩我,他集中精神对付狼群,但十几头狼一起冲上来,阿穆明显应对不过来,我急得一把扯下披在身上的衣服,捡起一根被阿穆拣出来的柴火,阿穆似乎看出我想做什么,他松开了手,我快速将衣服绑在那柴火上,将衣服点着,狼怕火,我就拿火去吓,这方法果然有效,我这边吓退了几条狼,阿穆借机毫不迟疑的挥剑立斩两条狼,我拿着火,狼群不敢靠近,却都没有一头狼逃跑,这就是狼比人忠诚的地方,它们永远不会做逃跑者,对于这一点,我还是很佩服狼的,但眼下不是在解说动物世界,稍有不慎,我和阿穆就成了这群狼的腹中餐了。 我手里的火虽然能吓退狼群,但也是权宜之计,并且很快那衣服已经燃尽,柴火根本就燃不起来,被逼退的狼群又渐渐的逼了上来,阿穆一共杀掉八头狼,但仍然还剩下七头,那白眼狼王一直站在原地对我们虎视眈眈。 阿穆浑身都是血迹,他身上已经受了几处伤,我都分不清楚哪些血是他的,哪些血是狼的,我大叫:“阿穆,别管我,你快逃!” 阿穆武功那么好,如果没有我的制掣,他要逃出去是绝对没有问题,狼再厉害也始终是畜生。 我们和狼群对峙,看得出来,阿穆也十分紧张,听我这么说,阿穆很沉静的说:“阿穆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我一时语塞,我这么说的意思并不是说阿穆贪生怕死,而是眼下事情紧迫,两个人死还不如一个人死,况且小胖子还需要阿穆的照顾,所以无论如何,阿穆不能有事。 我看着狼群,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阿穆,昭儿需要你。” 阿穆浑身怔了一怔,但他很快举起长剑,声音有些飘忽的说:“他也需要你,所以我们都不能死。” 我曾经怀疑阿穆要帮我的动机,我曾经怀疑阿穆只是楚彻的有一个陷阱,我曾经怀疑阿穆・・・・・・ 但当我们处在生死边缘时,我叫阿穆放弃我,他却给了我一个让我感动至死的答案,我曾经以为这些能温暖人心的话会是楚彻说给我听的,但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楚彻,以前是原峥,现在是阿穆。 如果不是我们身处险境,我想我会感动得哭的,至少也会偷偷的流泪,其实这个世界还是没有我想的那么肮脏,那么黑暗,这个世界上仍然有温暖。比如原峥,比如商颂,不如阿穆。 阿穆手执长剑又重新和狼群开始厮杀,我紧张的看着阿穆和狼群搏斗,但我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干看着,我什么也做不了。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动的在接受别人的保护,我自己说要强大起来,但我从来就没有真的去改变过自己。我突然很憎恶这样的自己,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当我有危险的时候,总会有人不惜性命来救我,但当他们有危险的时候,我却只能干看着,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这双手还能做什么?我这个人,还能做什么? 我突然有一种从内心而来的无力,可我,又能怎样呢?阿穆不停的在与狼搏斗,狼凶狠的想进攻我,阿穆甚至不惜自己受伤也拦在我前面,他在尽他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我。 我不应该再这么软弱了,我保护不了别人,但至少不应该成为别人的负担,我突然冲到马车旁边,快速的跳上马车,有两头狼迅速的跑到马车前,阿穆急得大叫:“你在干什么!” 我缩在马车里,狼正在马车下面拱着车辙,马车剧烈的晃动起来,阿穆想分身过来帮我,但余下的三头狼似乎知道他的意图,死死的纠缠着阿穆,我不应该成为阿穆的负担,我吸引开两条狼,阿穆对付那三头狼的胜算就大了许多,我其实不知道这样做,我自己还能活下去的机会有多大,因为狼很快就跳上了马车,其中一头站在马车上,它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我,这个时候,我反而镇定了下来,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我忽然笑了笑,纵然是死,我也死在外面,没有死在皇宫里头。况且被狼咬死的话,凭狼的个性,我应该会被吃得尸骨无存,这样更好,从此这个时空里就再也找不到我的一点一滴了。 我要走也要干干净净的走,和他楚彻再也没有一点干系。 那头狼突然朝我扑过来,我微笑着闭上眼睛,如果我现在就死了,其实也没有那么・・・・・・不舍。 ------------ 第三十三章 伤 更新时间:2012-04-29 我其实再看一看小胖子,想再看一看原峥,只是很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空气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就像电影的特写镜头,忽然一声哀嚎在我耳边响起,我猛然睁开眼,是阿穆的长剑穿过马车壁直直的刺进狼的喉咙,温热的狼血溅在我身上,我瞪圆眼睛看着那头狼不甘的呜咽两声,倒在我面前,它全身还在不停抽搐,但最终它渐渐的断了呼吸。 我不知道阿穆是怎么做到的,我看着那头死掉的狼,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外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慌忙擦掉眼泪,拉开马车帘子去查看情况,只见阿穆神色冷峻的和那白眼狼王对峙着,白眼狼王发出一声冷啸,阿穆仍旧很镇定的盯着白眼狼王,地上是十几头狼的尸体。 阿穆浑身都是血,衣服也破了几个很大的口子,我急急的唤他:“阿穆。” 阿穆没有回答我,他和白眼狼王像是已经在开始一场无声的搏斗,白眼狼王突然凶猛的朝他扑过去,阿穆拿剑拄地,灵巧的闪躲过去,白眼狼王十分聪明,它虚晃这么一招,阿穆轻巧的躲过之后,白眼狼王没有再攻击阿穆,而是朝我扑过来,阿穆大喝一声:“小心!” 我根本就来不及反应,白眼狼王一下子就跳跃上马车将我扑到,我极力扭动身躯想逃脱,但我根本就逃脱不了,白眼狼王张开它尖厉的牙齿,它冷啸一声突然俯下咬我的动脉,我扭动着脖子想要避开,白眼狼王似乎是轻蔑的看着我的反抗,它直直的咬下来,阿穆不知道何时已经杀到马车边,他快速将长剑拍过来逼开了白眼狼王,白眼狼王被迫退回了地上,我躺在马车沿上拼命的咳嗽,浑身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 阿穆将白眼狼王逼退,他自己站在我身前,白眼狼王立即又再攻了上来,阿穆也已经快没力气了,他渐渐的招架不住白眼狼王的进攻,我扶着车沿剧烈的喘息起来,阿穆有好几次都差点被白眼狼王压倒,但他都很机智的从险象环生里脱生,我看得心惊胆战的,但阿穆和白眼狼王之间的搏斗却更加的激烈。 阿穆的体力渐渐不支,他被白眼狼王逼得一直后退,白眼狼王的进攻却更加的激烈,阿穆的虎口都流出了血来,血肉模糊,他几乎已经拼尽了力气,白眼狼王顺势猛的将阿穆扑到,我大叫起来:“阿穆,阿穆你振作起来!” 阿穆望了我一眼,他的神情很复杂,好像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白眼狼王突然张嘴狠狠的咬住阿穆的大腿,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我的第一反应是:阿穆会不会死? 白眼狼王凶残的一口咬下阿穆大腿上的肉,血淋淋的一大块,我头皮发麻,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拼命的大叫:“阿穆・・・・・・阿穆・・・・・・” 阿穆却突然扬起左手的剑,冲白眼狼王的脑袋直直的砍了下去,白眼狼王的血噗嗤一声喷出一道血线来,它还来不及哀嚎就已经倒地,阿穆脸上全是白眼狼王的血,我几乎是从马车上摔下去的,我跌跌撞撞跑到阿穆身边去,阿穆意识都已经不怎么清楚了,我抱起阿穆的上半身,他见我没事,浅笑了笑,说:“我没事。” 我急得哭,脸上的泪水一直往下掉,阿穆都要死了,他还说他没事,我不敢碰阿穆大腿上的伤口,我急得根本就不知道做什么了,谁来教教我,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我哭着喃喃的重复:“阿穆,你别死,阿穆,你别死・・・・・・” 阿穆像是累到了极点,他眼睛一会儿睁开一会儿又闭上,连呼吸都开始微弱了,我心里很怕,我怕阿穆就这么死了,阿穆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我・・・・・・怀里有・・・・・・有药・・・・・・给我・・・・・・涂上・・・・・・・死不了的・・・・・・” 我慌忙去阿穆怀里掏药,我手抖得厉害,掏了好久才掏出一个小瓷瓶,我一边揭开瓷瓶的盖子,一边颤声问阿穆:“就这么涂上去吗?” 阿穆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我立即把阿穆平放下来,然后我蹲在阿穆大腿边,阿穆的大腿血淋淋的,被扯掉了一块肉,露出森森的白骨,我拿着瓷瓶的手抖得像筛糠一样,阿穆没有哼声了,我心一下子就凉透了,阿穆,阿穆不会死了吧?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瞎想个屁,阿穆那么厉害,绝对不会比我早死,我将瓷瓶里的药全都倒在了阿穆的大腿上,那药倒很神奇,虽然阿穆被白眼狼王扯掉了一大块肉,但药刚倒上,就止住了大腿上的血,我又爬到阿穆眼前,带着哭腔说:“阿穆,阿穆血止住了・・・・・・阿穆・・・・・・你别睡・・・・・・” 阿穆呜咽了一声,他痛得皱紧了眉头,额上全是冷汗,秋天夜里冷,阿穆这么睡着感冒了的话,问题就大了,我立即跑去马车上给阿穆找盖的,好在阿穆出门时准备了一床小毯子,因为我们夜里都是在外睡,不住客栈,这小摊子平时都是我盖,我急忙拿了小毯子给阿穆盖上,又把马车里的软褥子拿下来扑在地上,将阿穆挪到软褥子上睡着,这样不会被地上的地气凉着。 但即使这样做,阿穆仍旧很冷似的,他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臂,冷得浑身打颤,我四处看了看,接着火势去捡了些干柴,我也管不得会不会被楚彻的人发现,眼下救阿穆才是当务之急。 干柴燃起来,篝火大了很多,阿穆却还是很冷,我伸手摸了摸阿穆的额头,他额头烫得吓人,阿穆在发烧!现在我们在荒山野岭,天又还没有亮起来,凭我这个路痴的方向感绝对走不出这个森林的,但以阿穆的状况,他能不能坚持到天亮都还未可知。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阿穆将身子蜷缩在一起,我害怕他碰到大腿的伤口,小心翼翼的按着他的腿,阿穆像是梦魇似的,他痛苦的低低呻吟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阿穆,我凑到阿穆嘴巴边想听清楚他在叫什么,阿穆低低的唤着:“娘亲・・・・・・娘亲・・・・・・” 我听得心里发酸,人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最爱自己的人能守在自己身边,阿穆虽然一身的本事,但他仍旧还只是个孩子,在这脆弱时刻,他也想要娘亲。 我迟疑了一下,将阿穆紧紧的抱起来,我虽然不是阿穆的娘亲,我也并不认识阿穆的娘亲,但现在我唯一能给阿穆的也就是这一个怀抱。 阿穆缩在我怀里,他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呻吟也渐渐消了下去。平时的阿穆太沉稳自持了,这一切都不属于他这个年纪,他把自己逼得太狠了,无论他背后背负着什么,也应该善待自己,阿穆,你究竟背负多少东西,让你如此的对自己呢? 这一夜很漫长,我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好在阿穆后半夜还算安稳,他就像只是睡着了似的,但他大腿上的伤口却是触目惊心。 好不容易天亮了,篝火被晨风吹熄,我伸手摸了摸阿穆的额头,仍然很烫,但相较昨晚也好了不少,阿穆动了动,他蓦的睁开眼睛,然后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猛然退开,大腿的伤口被他这么一动又流了血出来,阿穆却神色镇定自若,我担心他的伤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醒了。” 阿穆浅浅的嗯了一声,我说:“你在发烧。” 阿穆拿起剑拄地想站起来,我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扶他起来,他浑身僵了僵,声音有点不稳的说:“我知道,但我们必须赶路。” 我说:“可你的伤・・・・・・” 阿穆突然打断我的话:“我没事。” 我知道无论我说多少话,阿穆都不会听,阿穆拄着剑缓缓走向马车,他咬着牙挪着受伤的腿爬上马车,等他坐在马车上,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汗。 阿穆却看着我,淡淡的说:“上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我根本就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阿穆撕下衣服的一角,替自己把伤口包了起来,鲜血很快就浸湿了那布条,阿穆肯定很痛吧。 我爬上马车,却没有进去,阿穆微皱着眉头说:“你做什么?” 我拉起马的缰绳握在我手里,说:“我来赶。” 阿穆说:“你不会。” 我的确是不会驾车,以前我原峥驾车,现在是阿穆,在皇宫里自然有的是人抬銮舆,我从来没有驾过马车,但现在阿穆受这么重的伤,如果他在驾车,指不定这条腿就废了。 于是我淡淡的说:“我知道我不会,你可以教我。” ------------ 第三十四章 追逐 更新时间:2012-04-30 阿穆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但他没有再固执的坚持,他给我说了一些驾车的技巧,起初我不太会掌握,马车差点翻了,还好阿穆及时勒住了缰绳,我们才逃过一劫,不过慢慢我可以驾驭下来,虽然技术不怎么好,一路颠得我自己都难受,不过好歹我也能将马车驾走了。 我怕阿穆坐在外面吹了冷风受凉,执意要阿穆进去马车里面躺着,阿穆竟然奇迹的没有拒绝,不过进去之前,他声音放得很低的问了我一句:“我昨天晚上・・・・・・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一句我是听清楚了的,但我假装没有听清楚,我淡淡的说:“没有,你痛晕过去了。” 阿穆似乎是大松了一口气,他没有再说话,在马车里安静的躺着,过了许久我才驾着马车跑出那片森林,我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这片差点让我和阿穆葬身的森林,然后再也不回头的赶向下一个小镇。 马车停了之后,因为阿穆有伤,所以我们不得不多停留片刻,我去给阿穆买了很多止血疗伤的药,又去给阿穆和我自己买了一身新衣服,鲜血凝结,阿穆的裤子没办法脱下来,但我又怕阿穆的伤口会感染,于是我提议我们先在这个小镇上休息一下,但阿穆坚持要走,因为我们已经耽搁了一些路程,计划已经略有改变了,如果再拖下去,很可能影响全局。 我最终妥协,继续赶路。一路上士兵盘查得更严厉了,好在阿穆现在真的受伤,我可以拿这个做借口,士兵见阿穆大腿上的伤的确很严重,也没怎么怀疑我们,大都顺利的放了我们出城。 我不敢去打听楚彻的人到底追到什么地方了,我只是尽我自己的力一路朝青城赶,两天之后,阿穆的高烧才退了下来,他大腿的伤口也渐渐的不再流血了,但他仍旧很难走路,我明白,阿穆的伤怎么也得修养好几个月才会好起来,但阿穆却把自己当神仙似的,他腿才好一点就坚持要自己驾车,我拗不过他,只好陪着阿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遇到过几次大的搜捕,但都还还算是有惊无险,直到我们快到青城时,御林军已经追了上来,我向来知道楚彻的能力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追了上来。 马儿几乎是用的最快的速度在奔驰,御林军就在我们身后,御林军全部骑马,所以速度上比我们快。 青城就在前头,御林军却在后头,阿穆沉着的继续驾车,他不停的抽打马儿,马儿吃痛没命的往前跑。可我们低估了楚彻,眼看我们就要赶到青城,另一队御林军却从青城那头包围过来。 进退维谷之间,马车还在拼命的往前跑,而御林军也已经形成包围之势,而我看见云锦一身戎装端坐在一匹汗血马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云锦是来救我的,而不是来捉我的。 但我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云锦永远不可能背叛楚彻,他应该是一早就料到原峥会被救到青城,所以他并没有顾及和原峥以及古无殇的旧情,他最终选择了站在了楚彻一边。 我真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云锦这么死心塌地的对楚彻,但这一切现在都不重要了,因为我知道,这一切很快就会了结了。 眼见马车就要撞上御林军,阿穆忽然一把揽住我的腰,他揽着我朝青城的城墙上飞去,我心里忽然一紧,我想起商颂来,我害怕阿穆变成第二个商颂,但我明显低估了的阿穆的实力,并且这一次,云锦没有下令放箭。 我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奇怪,但容不得我多想,阿穆已经揽着我安然的落在了青城的城墙上,风声掠过,阿穆气势凛然的望着城下的御林军,云锦在城下望着阿穆,他们两个人只是对望着,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我身后响起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他颤抖的喊我的名字:“晚晚・・・・・・”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叫我晚晚的人,只有一个――原峥。 曾经我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往往在最在乎的事物面前,我们最没有价值。我从前并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但我现在似乎明白了,因为原峥在乎我,所以他在我面前总是忽略他自己,他什么都只想着我,即使要死了,也挂念着我的安危。 而我自己,也是一样。因为爱楚彻,我也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底,即使被他欺骗,被他那样伤害,但却仍然放不下他,到最后弄得自己一身都是伤。 我和原峥其实一直都很像,永远都在追逐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使遍体鳞伤,即使是死,也不肯放弃。 我慢慢的回头看着原峥,原峥他仍然穿得一身的花里胡哨,他现在能站起来了,他又能看见了,好像一切都还和原来一样。我幻想过很多次我和原峥的重逢,在经历过生死与绝望之后,我们似乎都成熟了,即使原峥仍然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风流的浪荡子,但他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当初的轻佻和懒散,他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原峥朝我张开手,我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我紧紧的抱着原峥,我终于确定,他还活着,不是我的猜测,也不是我的臆想,他还好好的活着。 原峥在我耳边喃喃:“你终于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 是,我终于记起来了,原峥,过去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但我现在说不出来一句话,原峥笑着说:“笨蛋,哭什么・・・・・・我好好的活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还好好的活着,天牢里的那一幕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原峥,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对我,但我也已经没办法让你放手了,算我自私好了,反正我已经欠你那么多了。 这恍惚的一年多,我像是虚度了浮生,现在一切都回来了。 城墙下忽然传来一声战马的嘶鸣,原峥放开我,我们三人视线几乎是同时看向城下,因为城下来的人我们都猜到了是谁。 楚彻骑着白玉骢马,他冷着脸仰头看着城墙上的我们,他扬起手里的马鞭,冷喝一声:“给朕把青城围起来!” 原峥拉了拉我的手,我对着他笑了笑,我没事的,我的心早就冷了,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会退却,我这一生,总有证明一次,我不是懦夫。 ------------ 第三十五章 劫持 更新时间:2012-04-30 御林军听了楚彻的命令,立即将青城包围了起来,青城说大不大,但说小也绝对不小,御林军都是训练有素的,他们快速的将青城包围起来,楚彻一脸阴鸷,他望着城墙,冷厉的说:“赵穆,朕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你放了皇后,朕留你一条性命。” 赵穆?是谁?楚彻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说阿穆姓赵,赵穆是阿穆的全名吗?阿穆神色自若,他俯视着楚彻,淡淡的说:“皇上何不问问娘娘,到底是不是阿穆劫持了她?” 楚彻怔了怔,却只是一挥马鞭,厉声道:“休得胡说,你劫持皇后太子,罪不容诛,如果你乖乖就擒,朕绝对信守诺言。” 阿穆冷笑一声,“诺言?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政治家的诺言,当初父皇就是因为相信你,才会惨死乱箭之下,皇上,阿穆也会让您尝尝······什么叫欺骗,什么叫背叛。” 楚彻冷喝一声:“你······放肆!” 阿穆大笑,“阿穆就是放肆了,皇上能耐我何?” 楚彻气得青筋暴起,他冷冷的看着阿穆,咬牙切齿的说:“朕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阿穆冷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皇上说这话,未免太早了。” “好,朕就看看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好。” 阿穆和楚彻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这一切怎么这么复杂?原峥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我瞬间明白了过来,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独我是最笨的哪一个。 我叫住阿穆,我问他:“阿穆,你们······在说什么?” 阿穆迎风笑了笑,他平静的说:“娘娘曾经问过阿穆究竟是谁,今天阿穆可以告诉娘娘,阿穆姓赵,赵乃大赵国姓。五年前,段子明谋逆篡位,现在的当今皇上,当日的庄王就是为段子明出谋划策的帮凶。当日父皇轻信谗言,被段子明乱箭射死,我赵姓子孙,唯有我在死士的保护下逃了出来,弟弟赵昶当时尚未出生。国仇家恨,阿穆不得不报,所以阿穆步步为营,阿穆费尽心机,为的是设今日之局,将楚彻瓮中捉鳖。” 阿穆一字一字仿佛洇血,他说得极其的平静,但他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他心中的饮痛,旁人又岂能体会得到?原来阿穆背后竟然有这么凄惨的一个故事,所以他少年老成,所以我总觉得他经历了许多人生,却原来是这样。而五年前,阿穆不过才七岁而已。一个七岁的孩子要背负起国仇家恨,不断的磨砺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这中间他又付出了多少辛酸? 只是仇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我看着城下的楚彻,当年的楚彻是不是也是这样被逼上的绝境?当初的楚彻,是不是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爬上来,一点一点的冷硬掉自己的心肠? 阿穆和楚彻是一类人,因为刻骨的仇恨,所以他们变得坚韧,变得为了仇恨而生,为了报仇,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我不知道我跟着阿穆逃跑,究竟是帮了阿穆,还是害了阿穆,又或者说,如果当初我知道这一切是因为这个,我会不会为了报复楚彻,而选择帮助阿穆。 我看着楚彻,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个骗局,我一直都被欺骗,以前是,现在是。 原峥似乎看出什么来,他轻声唤我:“晚晚······” 我回过神来看着楚彻,我问他:“你知道?你们都知道对不对?” 原峥嘴唇噏动了几下,他没有反驳,我一直以为原峥是为了我,但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欺骗我。 我向后退了两步,原峥默默的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全是哀伤,我忽然很讨厌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我亏欠了他很多。 阿穆说:“娘娘不必怪原少爷,原少爷肯答应我,只是为了救娘娘。” 我盯着原峥哀伤的脸,忽然觉得真的是无可救药,我似乎总在伤害我身边的人,我总是自以为是的把一切都归咎于他们身上,我真是混蛋。 我张了张嘴,说:“对不起······我······” 原峥还是和以前一样,每次我说对不起,他都只是笑笑,然后包容的说:“晚晚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鼻子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但我还没来得及感动,就看见媚潋推着古无殇也上了城墙来,我想起原峥说过,古无殇曾经和云锦之间的那段凄美的故事,现在是到了所有的事情都了结的时候了吗? 我和楚彻,古无殇和云锦,阿穆和楚彻,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情仇爱恨,终于走到了要一决生死的时候了吗? 我忽然有点不知所措,我心里想过千万次的报复,可当这一天来临时,我真的可以坦然去面对吗?如果我死,我也没有什么好抱怨,可如果,输的是楚彻呢?我当真就能冷眼旁观吗?我曾经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为了他死,经历了那么多的纠葛伤害,我就当真······放得下吗?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知道楚彻究竟有没有真心对过我,那一夜我问他爱我吗,他说他爱我,可曾经的那些伤害,就像是对我一次又一次的凌迟,我被他逼上绝路,我的心被他那一把无情的火烧成灰烬,可悬崖边上他跳下来救我,他说“我陪你”,楚彻,他究竟爱我吗? 除开一切的算计阴谋,楚彻对我,有过真心吗? 没有,那一切都是楚彻的报复,是他对向廷的报复,所以他让向芸晚一辈子不能生育,所以他让我爱上他,而又最终将我打入地狱,让我万劫不复。可承乾殿里的日夜相守,就真的没有一点真心吗? 我好乱,真的好乱······ 古无殇在轻声的唤我:“卫公子。” 我强撑起一抹笑意,说:“卫玠失礼了。” 古无殇微微一笑,她的视线望向城下,云锦似乎也看到了她,他们两个人彼此相望,四目相对,却都是平静无波。这一场重逢,古无殇等了多久?云锦曾经那么伤害她,将她双腿打断,让她一生都只能依靠轮椅,媚潋医术那么高明,她不肯医好,只怕也是为了云锦,如果她和云锦之间再没有可能,即使她如何好,云锦看不见,又有何意义? 我突然很佩服古无殇,无论云锦怎么对她,她对他始终如一,她始终在等他回头。而我做不到,是因为什么呢? 我看向城下的楚彻,他端坐在马上,天子威仪隆重,他也望着我,我突然避开楚彻的视线,我竟然,害怕去看他的眼睛。 所有人都沉默,各人怀着各人的心事,这一个时辰,似乎很快就过去了,楚彻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他的视线再次对准了阿穆,冷厉道:“赵穆,朕给的时间已经到了,你是放人还是不放?” 阿穆大笑,“皇上何必自欺欺人?阿穆说过了,皇上何不问问娘娘,到底是不是阿穆劫持的娘娘。” 楚彻眼神一黯,但他随即又坚定起来,大喝道:“朕不听你胡说八道,你是放人还是不放?” 阿穆道:“皇上若是有本事,尽管带娘娘离开就是。” 楚彻像是被阿穆戳中了痛处,他举起马鞭,咬牙道:“给朕,攻!” 阿穆站在城墙上大笑,原峥和古无殇、媚潋倒都很淡定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这一切和他们都没有关系,我知道青城有三十六地煞守护,但古无殇似乎没有要调动三十六地煞的意思,她就像一个坐着看戏的看客,无论下面多么凶险,多么惊心动魄,对她来说都丝毫没有影响。 能够影响她的,只有云锦。 阿穆似乎是笑够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烟花,那烟花我见过的,我们出京城后,阿穆就是放的这种烟花,与其说是烟花,倒不如说是信号弹。 楚彻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忽然急道:“弓箭手,给朕把那烟花射下来!” 弓箭手立即上前,几百弓箭手齐齐对准阿穆,阿穆却只是淡淡一笑,他掏出火折子吹燃,然后点着那烟花,他将那烟花向上空一抛,一束绚烂的烟花立即就在半空绽放,与此同时,几百只箭齐齐的射向那烟花,但却都没有射中,楚彻气急败坏,他大骂弓箭手全都是饭桶,阿穆忽然别过脸看着我,说:“谢娘娘。” 我一怔,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谢我什么?” ------------ 第三十六章 想起来了 更新时间:2012-05-01 阿穆指了指下面的弓箭手说道:“想必皇上下过死命令不要伤及娘娘分毫,不然以御林军的身手,不要说是一支烟花,就是一只苍蝇,御林军也能射下来。” 我勉强笑了笑,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我发现我站的位置,果真正好可以挡住阿穆,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阿穆布置的计谋,但当他那么说出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不自在地紧了紧。 但不等我再去感慨,随着阿穆的烟花,青城四周开始有异动,像是有大批人马朝青城而来,我后背一个激灵,难道阿穆早就安排了人埋伏青城,只等楚彻入瓮? 阿穆唇角微微勾起,他看着城下楚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过片刻功夫,青城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围了过来,楚彻脸色已经铁青,阿穆走到古无殇身前,说:“请姑娘打开城门。” 古无殇没有丝毫犹豫的说:“好。” 媚潋推着古无殇走在前头,阿穆走在她们身侧,原峥望着我没有说话,我勉强笑了笑,说:“我们也下去。” 原峥欲言又止,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我们五个人慢慢的走下城楼,昔日的繁华不复,青城里再也没有多余的人,除了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十六地煞,整个青城里面只有我们五个人。 这一条路并不长,我却像是走完了自己的一生,摆在我面前的谜实在太多了,古无殇为什么答应阿穆,她这么做,最终只是将云锦逼上绝路,古无殇为的是什么?她一直等云锦回头,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吗?我实在不能理解古无殇这么做的理由,还是说人一旦遇到爱情,就变得不可理喻,变得没有理智了? 城门是媚潋拉开的,吱呀一声特别的刺耳,大门缓缓的拉开,楚彻看见我的那一瞬间,神色有一点恍惚,他朝我大声说:“安宁,你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 我心口一窒,我盯着楚彻,痛快的冷笑道:“别叫我安宁,我是卫玠。楚彻,你醒醒吧,我不是被阿穆劫持的,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要报复,我要让你尝尝被欺骗被戏弄的滋味,楚彻,这是你欠我的。” 此刻,我心里痛得要命,但我没办法让自己现在去心软,即使心痛,即使我知道我是在自欺欺人,但我还是这么做了。 楚彻,这是你欠我的,这仿佛成了我最后的凭靠,我要报复,对,我要报复。 楚彻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一下子就黯了下来,他无力的说:“你······果真都想起来了?” 我大声说:“是,我都想起来了。我想起我的眼睛是怎么瞎掉的,我想起我为什么会失忆,我全都想起来了······” 楚彻身子晃了晃,他差点就从马上栽倒了下去,云锦伸手扶了他一把,这一次他却没有甩开云锦,他苦笑了一声,说:“原来,我一直都只是在欺骗我自己。” 他说得那样痛苦,仿佛这一句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我不敢去看楚彻的脸,我害怕我会在这一刻,心软。 阿穆向前走了一步,他朝楚彻大声说:“皇上,现在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当年你怎么对我父皇的,今天,我一并都还给你!” 楚彻瞳孔缩了缩,他无声地看着我,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慢慢甩开云锦的手,表情恢复到平时的镇静,还有无情,似乎刚才那个楚彻根本就是假象,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伤害到了楚彻,但伤害到他,本来就是我的目的,我没有什么好动摇的。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么心痛,他痛苦的眼神,让我心里痛得像是被谁死死的揪着,我快呼吸不过来了,我想抓住什么来让自己可以依靠,但我发现我现在什么也抓不住。原峥就站在我身边,他也许是懂得我现在的心情,所以他用很苍凉的眼神看着我,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揭穿,只是那么,静静的,苍凉的看着我。 天阴沉沉的,连一丝风都没有,闷热的令人感觉到极度的压抑,阿穆的人渐渐围拢了上来,楚彻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阿穆也一样。 古无殇一直看着云锦,而云锦平视着前方,我不知道现在大家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但这一场决战,在所难免。 阿穆将手一举,语气里开始有了轻蔑:“皇上,请吧。” 楚彻冷笑一声,大声说:“赵穆,你以为朕真就那么笨吗?朕不是你父皇,所以,朕绝不会笨到自掘坟墓。” 阿穆脸色一沉,但他随即大笑,道:“好,阿穆拭目以待。” “攻!”阿穆左手将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青城外不知道几万铁骑拍马攻向楚彻的御林军。楚彻带来的人最多不会超过五千,而阿穆的人,绝不会低于一万,我知道这么多的士兵是如何桥无声息的潜至青城的,但阿穆就是做到了。 过去世代的仇恨,让历史现在又重演,当我听阿穆诉说他悲惨的过去时,我对他是同情的,可为什么,经历同样遭遇的楚彻,我却不能选择原谅呢? 我苦笑,但是我很明白,我们走到这里,算是尽头了。我们之间,再没有弥合的可能。即使之前楚彻还一直想挽回,即使他对我也许真心,可这一次,他应该算是死心了吧。 当初他一步一步把我逼上绝路,现在,我也一步一步将他逼上绝路,楚彻,这样的感觉,你觉得怎么样呢?我觉得很痛,很痛。 我们之间,从今往后两不相欠了。 阿穆和楚彻两个人都没动,他们彼此相望,身边是惨烈的厮杀。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打仗的时候,一点都不适应,吐得胃都空了,但我现在却可以如此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仿佛这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我曾经想过,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能再恢复记忆,如果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看见,是不是我和楚彻之间,也会幸福。 即使是被欺骗一辈子,即使只是当做沈安宁活着。 这个时空的每个人,好像都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他们背后都藏着凄惨的故事,他们为了背负的这个故事,可以不折手段,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当初的楚彻是,他苦心谋划了二十年,他骗过了全天下的人,他要权力,他要江山,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成功了,他铲除了他所有的对手,他当了皇帝,可那又怎样?他仍旧还叫楚彻,他仍旧还只是一个凡人,会老,会死。 而现在的阿穆,也正在走楚彻曾经走过的路。国仇家恨让小小年纪的他早就失去了生活的乐趣,他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复仇。为了复仇,他把自己打磨成另一个楚彻,可报了仇以后呢?他又会痛快吗? 其实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我和他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楚彻那么对我,所以我也要报复,我甚至分不清楚我报复楚彻,究竟是因为他那么无情的对我,还是真的是为了商颂报仇。 这一切都好乱,我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了。 ------------ 第三十七章 厮杀 更新时间:2012-05-01 冷风呼啸,楚彻忽的抽出了长剑,阿穆似乎是和他有心灵感应似的也举起了长剑,然后楚彻翻身下马,他们两个人,终于要开始对决。 阿穆才受过伤,他大腿被白眼狼王扯掉一块肉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所以他走路走得很不稳,楚彻似乎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但他什么也没说,风舞剑懂,他们两个人无声的厮杀着,再看周围,也全都是厮杀。 古无殇忽然叫住了我:“卫公子。” 我侧过头去,麻木笑了笑,问她:“古姑娘有什么话要说吗?” 古无殇脸上有一点淡淡的忧伤,也许是因为见着云锦,而他们之间仍然还是和很久之前一样,古无殇落寞的笑了笑,说:“听说你前些时候失忆了。” “是。” “记起来,是不是很痛苦?” “······该记起来的,总会······记起来······” “如果是我,我宁愿一辈子都记不起来。有些事,能忘记了,才会快活些吧。” “也许吧,谁知道呢。” “如果他输了,你会怎么办?” 我知道古无殇说的是楚彻,我心里一紧,好半天才低低的说出四个字:“生死有命。” 古无殇笑了笑,说:“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帮阿穆吗?” 我摇了摇头,“卫玠不知。” “这些年我总在想,我和云锦之间究竟会如何结局,我知道他爱我,我也知道,要他放弃他心中执着的那个梦太难,所以我现在成全他。今天,这一切都会有个了断,我在赌,赌自己会赢,赌他会放弃他现在的一切和我重新开始。” “如果······楚彻输了呢?”如果楚彻输了,那么云锦势必会和楚彻一样,都没有好下场。 “不会,”古无殇斩钉截铁的说,“阿穆始终还太年轻,他如果真心要救你,为什么非得把你带到青城?阿穆手底下有天下第一的情报楼,所以他早就知道你的底细,他帮你,是因为你对他有利用价值,而你的逃离,楚彻一定会阵脚大乱,他就是想利用这一点,将楚彻逼进他设好的圈套里头······瓮中捉鳖······卫公子,不,向姑娘,你低估了楚彻对你看重程度,他如果不是真心对你,你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不······楚彻······他······” “你想说他将你逼得刺瞎双眼?逼得你跳崖自尽,甚至骗你······对不对?”古无殇一语中的。 “是。” 古无殇无声的叹息,她摇了摇头,说:“向姑娘,眼睛看到的事不一定就是真相,你要用自己的心去体会,他对你究竟真心还是假意,你难道就真的感觉不出来吗?” “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是用什么治好的?” “是媚潋姑娘替我治好的。” “没错,但如果没有新鲜的人眼,媚潋医术再高超都不可能治好你的眼睛。” “什么?”我惊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人眼是怎么来的?” “······” “当时我让媚潋试探过楚彻,如果要楚彻自己拿出他一只眼睛来替你医治他肯不肯,你知道他的答案吗?” “不······不知道······” “媚潋说,他没有犹豫,立即就点头了。是媚潋最后说要重新去找更合适的,所以才没有用他的眼睛。那对人眼是一个瘸子的,楚彻拿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去换来的。向姑娘,如果他真的死在这里了,你当真就会觉得开心吗?” 古无殇的话像是烙印一样烙在我心底,我震得说不出话来,我看着和阿穆厮杀的楚彻,心底泛滥着痛楚,我不知道楚彻为了我,连眼睛都可以不要,当初从悬崖上跳下去救我的是他,骗我是沈安宁的是他,给我喝凉药让我此生不育的是他,大婚之夜羞辱我的是他······ 我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我说不出来一个字,原峥忽然走到我跟前,他低声唤我:“晚晚······” 我看着原峥那张布满忧伤的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忽然笑了笑,说:“晚晚,我不恨他,也不怨他。” 不恨?不怨?将他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可他现在和我说,他不恨楚彻? 我艰难的问他:“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他爱你。” 我震惊的看着原峥,这不像是原峥会说的话,我甚至在想,楚彻什么时候买通了古无殇和原峥来为他说话了?但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楚彻不可能买通他们,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不被楚彻所制服的,大概也就在场的几个人了。 “晚晚,你还记不记得你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有个叫问心的哑巴?” 我记得,我当然记得问心,那个总是安静陪我,送我风信子的问心,但原峥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我?我说:“记得。” “你知道问心是谁吗?” “······” “问心就是楚彻,绿意大概从来没有和你说过吧,因为她并不想你知道问心的身份,这样你也许就不会同她走了。” “绿意·····去哪里了?” 原峥脸上闪过痛色,他望着我,声音飘忽起来:“绿意·····跟着你一起跳下悬崖了······死了······” “什么?” “你跳下去之后,楚彻也跟着跳了下去,我不知道他用什么办法,但他救下了你。绿意也想救你,但她当时已经被御林军抓住,她是强冲开御林军的刀剑,跳下悬崖的。” 竟然······是这样吗?我一直以为绿意还好好的活着,我一直自欺欺人的骗自己,绿意一定还活着的,她只是不知道我还活着,所以她没有找到我而已。我不敢想象绿意也跟着跳了下去,为什么,她为什么这么傻? 往事种种都涌上心头,那个为了我被苏青打的绿意,那个教我绑月经带的绿意,那个一直照顾我的绿意······ 她却已经死了。 再也不会活过来了,而我,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事实,我真是······混蛋。 “晚晚,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楚彻他是真的爱你,我其实想过,带着你去过江湖的生活,但我不应该这么自私,况且我知道,你心里一直爱着楚彻,因为爱,所以才产生了恨,你恨他欺骗你,你恨他把你逼上绝路,你恨他如此对你,而这些······都只是因为你爱他。” “不······不是······” “晚晚,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吗?太遥远的词语了,我这辈子还能幸福吗?在21世纪的时候,我是一个孤儿,所以我不敢去奢望幸福,穿越到这个时空以后,我以为我会幸福的,但当我踮起脚就可以触摸到幸福的时候,楚彻他忽然将我打入了地狱,我的人生从来就是失败,我还能幸福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但原峥他们说得对,我只是因为爱楚彻,因爱生恨,所以那些要为商颂报仇的话,都是幌子,都是我自欺欺人的幌子,可现在原峥他拆穿了我为自己装的幌子,我是去面对,还是继续逃避? 我别过头去看着楚彻,他身上有阿穆留下的伤,刺眼的红色刺得我眼睛生疼,古无殇那句话又回想在我耳朵里,如果楚彻死了,我当真就会觉得开心吗? 不,我不会觉得开心。来青城时,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因为我一旦选择了这条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我都是死路一条,如果楚彻输了,阿穆必定不会放过他,那么楚彻会死,我也会选择和他一起死;如果阿穆输了,我想楚彻一定再放过我的,我背叛了他,我挑战了他的权威,我将他逼上绝路,他必定会将我杀了,所以无论怎样,我都是死。 ------------ 第三十八章 结局 更新时间:2012-05-02 我只要活着,就无法忘记商颂的死,无法忘记原峥的伤,更无法忘记我自己所承受的那一切,即使楚彻爱我,但我仍旧很难释怀,毕竟那么多的人命摆在眼前,我想躲都躲不了。 我记得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我会让你比我先走,帮你安葬,让你安心,把痛苦留给我,把寂寞留给我,这就是我疼你的方式。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这一件事了。 可古无殇和原峥的话,让我又重新陷入撕扯挣扎里,我一直怔怔的看着楚彻,这个我唯一想用尽全部去爱的男人,经历过这么多,我仍然还爱着他。有人说,爱情就是犯贱,付出得多的那一个,往往都是受伤的那一个,也许真是这样。 老天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做? 楚彻,我们又到底会走到什么结局? 厮杀声响彻天地,一个又一个生命轻易就逝去,四处都是尸体和鲜血。 御林军毕竟是御林军,阿穆的人虽然居多,但渐渐战乏,双方旗鼓相当。阿穆也渐渐开始体力不支,我想起阿穆大腿上的伤,都是因为我,我心里又是一痛,无论阿穆帮我逃出来是为了什么,但他曾经是真心救过我的命,没有阿穆,我早就葬身狼腹了。 我忽然听得远处好像有大队人马朝青城而来,阿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惊了一下,楚彻的剑毫不留情的刺破他左边衣袖,一道血线喷涌出来,但他立即收敛心神,继续和楚彻决斗。 阿穆的人马见这个阵势,明显的开始浮动,有的士兵甚至已经开始观望,形势突然急变,楚彻一下子就占了上风,云锦见势,快速拍马杀向阿穆这边的几个头头,云锦的武功很好,连阿穆都是云锦的徒弟,几个头头很快就被云锦杀掉,阿穆的人马几乎都不敢再妄动,这时一群黑压压的骑兵迅速的包围过来,为首的那个将军,我认识,是李延。 楚彻果然是早有准备的,不过也是,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楚彻他如果连这些能力都没有,早就死了千百次了。 李延将手里的长剑一划,大喝一声:“救驾!” 大队人马齐齐的冲过来,阿穆,败局已定。 阿穆却并没有惊慌,似乎即使是他一个人战到最后,他也会一直坚持。我所认识的阿穆,似乎从来就是这么从容镇定,却忘记了,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 阿穆似乎已经耗尽了力气,他战不动了,他大腿上渗出血来,楚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收了剑,阿穆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他拿剑拄地,咬牙喘着粗气,楚彻问他:“那些狼・・・・・・全是你杀掉的?” 阿穆平淡的说:“你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楚彻走到阿穆跟前,将长剑对着阿穆,阿穆昂头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甚至还淡淡的笑着,我几乎就要叫出来,我想让楚彻别动手,放过阿穆,可话到了嘴边,我却说不出来,我只能想,如果楚彻一定要杀阿穆,那么我会拿这条命,去还给阿穆。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秋风沉静,楚彻将长剑抵上阿穆的脖子,阿穆却还是无有丝毫的畏惧。 整个场面安静得不可思议,楚彻忽然挑起长剑,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我不想看见阿穆被杀的场面,但我只是听到布料被割破的声音,我猛然睁开眼睛,却见楚彻只是将阿穆大腿的裤子划破,阿穆大腿的伤口包着纱布,但鲜血已经渗透了出来,事隔这么久,那伤口看上去仍旧那么触目惊心。 阿穆很快拉过衣服将伤口掩住,他冷笑说:“成王败寇,阿穆输了,无话可说。” 楚彻沉吟道:“如果你没有受伤,你会赢我。” 阿穆冷哼一声,并没有说话,楚彻突然看向我,我慌忙躲开他的视线,楚彻将长剑扔在地上,淡淡的说:“你走吧,朕不会杀你。” 阿穆大叫:“我不要你的施舍!” 楚彻背对着阿穆,也背对着我,他身体微顿住,然后带着无限怅然的说:“朕不是施舍你,朕只是・・・・・・还你一个人情・・・・・・” 楚彻说完,他翻身上马,他瞧了一眼云锦,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如果想留在这里,就留下吧,我准你在此。” 云锦声音有些沙哑的唤了一声:“皇上・・・・・・” 楚彻笑了一声,说:“是不是突然不习惯我这么虚怀若谷?” “皇上・・・・・・” “要不要我再说句很俗的话,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人!” “皇上,娘娘・・・・・・” “住口!”楚彻厉声道。 云锦没有再说话,楚彻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他娴熟的掉转马头,道:“回宫。” 李延望了望云锦,又望了望我,最终也掉转马头,追随楚彻而去。 我愣愣的看着楚彻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秋风里,我以为楚彻会来质问我,或者气得将我杀了,但他就这么走了,我想过千万种的结果,却没有想过是这一个,阿穆半跪在地上,他也不解的看着楚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最终消失成一个点。 楚彻的人马都跟着撤离了,阿穆这边还剩下几百人,他们站在尸体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办,阿穆拂了拂手,声音沙哑的说:“想走的,都走吧。” 士兵听了阿穆的话,面面相觑之后,纷纷丢下手里的刀剑,然后给阿穆跪下磕了三个头,阿穆忽然笑了笑,士兵磕完头之后默默的离开,有些受了伤的,就由没有受伤的扶着或者背着离开。 我走到阿穆跟前,我伸手想扶他起来,阿穆却说:“别碰我。” 我怔了怔,看着阿穆灰白的脸,他咬了咬牙,说:“他赢了。” 到了现在,输赢还那么重要吗? 我并没有说话,阿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想朝前走,但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我伸出了手,却只是僵在半空里,阿穆重新站起来,他背对着我站着,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只是将声音压得很低沉的说:“他放过我,是因为・・・・・・我救过你・・・・・・” 阿穆说完,不等我反应,他用剑拄地,缓缓的走远,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阿穆会怎么来对待这一场失败,古无殇说对了,阿穆还太年轻,所以楚彻最后赢了。 阿穆的背影微微的佝偻,他带血的衣服被风吹起来,衣袂翻飞,这样的阿穆就像一幅画,我张了张嘴,想叫住阿穆,我却不知道,我叫住了他,又能和他说什么。阿穆骨子里的犟脾气,让他不会在人前示弱,让他什么事都自己独自去承担,即使打掉牙齿他也只会和血吞。 阿穆走得很慢,他每走一步,大腿上的血就滴下来,一路蜿蜒,这样的画面,太过凄美,但我挪不开视线,我就这么一直看着阿穆一步一步的走出我的视线。 然后我转过身去,云锦和古无殇两个人也是四目相对,古无殇要的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古无殇这样的人,才真的是有大智慧的人,她永远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为了自己想要的,努力的去争取,不用手段,不用计谋,只用一颗真心。 我看得见幸福的一面,也同样看得见忧伤的一面,媚潋咬着嘴唇,她垂着头,但不知怎么的,我竟然能看出来她在难过,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眼下应该给云锦和古无殇一个独处的机会,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年的等待,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于是我走到原峥身边,难得原峥这次和我想到了一起,原峥伸手拉住媚潋,低低的说:“我们走吧。” 媚潋没有说话,她大步的走在前头,原峥拍了拍古无殇的肩头,然后我们追上了媚潋,朝青城里面走去。 ------------ 第三十九章 解药 更新时间:2012-05-02 古园。 媚潋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自己屋里,无论我和原峥怎么敲门她都不肯开,我问原峥:“媚姑娘这是?” 原峥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叹息道:“说来话长,她・・・・・・她一直喜欢无殇。” 什么?媚潋喜欢古无殇?没有搞错吧?这个时空里的人怎么都喜欢同性?当初步华和玄桢是,现在媚潋和古无殇也是? 原峥见我吃惊,无奈的笑了笑:“晚晚没有想到吧?” 我的确是没有想到,原峥转身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个小桌子,围了四根凳子,原峥像是累了似的,他坐在凳子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站不了太久就累。” 我心里一紧,猛然想起原峥受过的伤,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问他:“那些伤・・・・・・还痛吗?” 原峥释然的笑了笑,说:“不痛了,早就不痛了。” “原峥・・・・・・对不起・・・・・・” “晚晚,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知道吗?那时候我在天牢里唯一支撑自己活过来的信念,就是能再见你一面,楚彻骗我说你已经死了,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死,如果你死了,楚彻应该早就把我杀了。” “原峥・・・・・・” “晚晚,你让我说完。”原峥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所以他出言打断我,然后他继续说:“晚晚,楚彻他是真的爱你,无论过去他怎么伤害了你,现在他都得到报应了。” 我垂头不语,原峥无奈的笑道:“如果楚彻今天没有看到阿穆大腿上的伤,阿穆今天必死无疑,他肯放过阿穆,只是因为阿穆救过你的命。” “可・・・・・・商颂・・・・・・”商颂就死在我面前,楚彻最后哪一箭要了商颂的命,我永远都不能忘记。 “晚晚,如果我和你说,商颂是在求死,你会不会信?晚晚,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你而死。你还不记不记得那一次我们在客栈里遇到刺客,有个神秘人救了我们。” 我点了点头,“记得。” “那个神秘人,就是商颂。” “怎么可能?” “商颂一直放不下你,所以他一路都在暗中保护你,去皇宫救你,是他一意孤行,我和无殇都不赞成他这么做,凭楚彻的智慧,天底下只怕没什么事能瞒过他,没有万全之策,根本就是去送死,但他最终选择了去,因为・・・・・・与其一辈子看着你这样过下去,不如・・・・・・死了好・・・・・・晚晚,很多次我也想过死的,但是如果我死了,你孤独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原峥的话说得那样轻,我听得十分的难过,我看着原峥,原峥却掉转头不看我,我叫他:“原峥・・・・・・” 原峥回过头来,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痞笑说:“怎么,晚晚感动了吗?以身相许给我好不好?” 原峥极力的伪装着和曾经一样,但我们都知道,有些东西,这辈子再也回不去了。 我也伪装着无所谓,我照例给了他一拳,只是这一次我下手很轻,我不知道原峥现在的身体已经糟糕得什么地步了,但他连站久了都累,身体只怕比向芸晚的身体还差。 那一拳过去之后,我装作很鄙视的说:“你长得又不帅,我干嘛要嫁给你。” 原峥立即就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子,说:“我哪里不帅了?美人沟,看到没?我敢说,你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身材有我这么好,下巴还有美人沟的帅哥了。” 这货・・・・・・还真是・・・・・・和原来一样啊,一样的不要脸。 我给他一个彻底鄙视的大白眼,原峥就笑,笑过之后,他又说:“晚晚,先别回去吧,多陪陪我,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顿了顿,他有像是自嘲的说:“白便宜楚彻那小子了,竟然就那么走了・・・・・・” 我一时语塞,原峥却是一副了然的表情,然后我们都不说话了。 难道,我注定逃不掉吗? 现在所有人都和我说楚彻真心爱我,所有人都要我珍惜这份真心,所有人都善良的原谅楚彻了,但是我能做到吗? 心有芥蒂,我还可以吗?当楚彻掉转马头离开时,我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失落,受伤・・・・・・还有很多我说不清楚的东西交杂在里面,我这么背叛他,他却就那么就走了,连来质问都没有,是真的・・・・・・死心了吗? 我心里一痛,如果楚彻真的死心了,他不爱我,他只是当我陌生人,我又会变成怎样呢? 我不想了,不想了,越想越痛苦,越想越难过。我看着媚潋房间紧闭的大门,说:“媚姑娘・・・・・・是什么时候的事?” 原峥明显一时不能接受我思维如此巨大的跳跃,愣了愣,才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当时无殇刚被三十六地煞救出来,媚潋自幼喜欢研究其难杂症,所以她知道无殇的病之后,自告奋勇要来替无殇看病,当时的媚潋已经是江湖第一的女神医,但自她踏进青城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媚姑娘医术那么高明,那为什么无殇的病・・・・・・” “医术只能医治人身,却不能医治人心,无殇清醒之后,一直不愿意接受媚潋的医治,所以她的腿到现在都还没能愈合。而将离,其实媚潋是找到过解药的,只是・・・・・・被无殇给毁了,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份解药了。但无殇不甘心,她一直在研究药物来控制将离,当她发现她喜欢无殇之后,无殇要她离开,媚潋在古园外站了整整五天五夜,最后晕倒在古园,无殇没办法,才让她留了下来,但从那时候起,媚潋再也没有提起过喜欢无殇的事,我想,大约是因为爱得太重,只要能守在无殇身边,她也满足了吧。” 原峥最后这句感慨,让我心中一动,这世间有多少因为得不到,就只想远远的看着的爱情呢,因为得不到,能守护在他身边,也是一种幸福。这种幸福,如此无奈,如此辛酸,但仍然有那么多笨蛋在坚持。 我们都或多或少的为了爱情委曲求全过,我曾经追求的唯一,我曾经不顾一切也要和楚彻在一起的信念,到现在呢?为什么我没有像古无殇那样默默的等待,为什么我没有像媚潋那样默默的守护,为什么我没有像原峥那样一直不放弃,是我爱得不够吗? 不,我付出了那么多,甚至不惜生死,可为什么最后我和楚彻,会走到这一步呢?因为我无药可救的自尊心,以及楚彻的无情的欺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好乱,似乎只要一遇到和楚彻有关的事情,我都会乱了阵脚,我自己心里也很清楚,我是爱楚彻的,我一直都没有把他放下过,即使我失忆了,我也再次爱上了楚彻,可为什么无论如何,我和楚彻都没能在一起呢? ------------ 第四十章 错 更新时间:2012-05-03 我在心底无声的叹息,原峥望着我笑了笑,他叫着我的名字:“晚晚。” “什么?” “你猜······无殇和云锦会说什么呢?” “······” “我猜云锦一定会说一句话。” “什么话?” 原峥一脸坏笑,但他闭嘴不语,我心里好奇,追问他:“到底说什么话?” 原峥吐了吐舌头,“我又不是云锦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会说什么啊,晚晚,你变笨了哦。” 原峥说着拍了拍我的头,那样子,就感觉是主人在逗小狗,我呸,我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原峥这个混蛋。 我怒视原峥,原峥有点心虚的站起来,说:“那个······我去看······花谢了没,走了······” 原峥一边说一边往后院方向走,我真想一巴掌给他拍过去,原峥走得很慢,我这才发现他的走路有点不对劲,我忽然就想起原峥在天牢里的样子,我鼻子一酸,原峥正好回头来看了我一眼,他微微笑着,器宇轩昂。 我心里忽然就很难过,我也勉强笑了笑,原峥朝我挥了挥手,然后他转过头去,慢慢的朝前走去。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我真的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原峥。这样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记忆里的原峥,风流潇洒,浪荡不羁,他明明就逃离了这一切是非的,是我害了他。 我红了眼眶,原峥的背影在转角处消失了,只有一点秋天的冷风,凉凉的,我靠在院子的柱子上,望着天空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望得脖子都酸了,都没望出个答案来,天渐渐的黑了下来,我微微叹了口气,准备去看古无殇和云锦两个人到底怎么样了。我刚要站起来,却见云锦推着古无殇正朝我走来,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来,不过见这个阵势,两个人应该是说清楚了,重新开始了,我真心为他们感到高兴,无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能再走到一起,应该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只是媚潋,注定只能孤独了。 其实爱情本来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最后都能幸福的在一起的,我心里一紧,不自然的就想起了楚彻。 云锦把古无殇推到我面前,他弯下腰和古无殇说:“我有些话想和她说,你先回去吧。” 古无殇点头说:“好。” 然后她自己推动轮椅往后院去,原峥在后院,他们大概也有什么话要说吧,古无殇看了看媚潋紧闭的房门,微微的叹息了一声,她摇了摇头,之后就往后院而去。 云锦一直看着古无殇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回过头来,我尴尬的笑了笑,说:“云将军有什么话要说?” 云锦在我对面坐了下来,他看着我,平静的说:“我现在是叫你向姑娘,还是卫公子?” 我说:“叫我卫公子吧。” 云锦说:“好,卫公子,想必我要说的话,你大概都知道了。” 我沉默,云锦又说:“皇上······纵然是有他的不对,但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你。皇上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卫公子,凭心而论,如果不是因为你,皇上坐拥着天下,他怎么会不快乐?” 我仍旧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拿什么话去反驳云锦。 云锦接着说:“皇上的母妃良妃是因向廷而死,当时皇上才四岁,我们在冷宫看着·······看着良妃吃老鼠充饥······她那么一个温婉贤良的女人,却被逼得只能装疯卖傻······皇上求向廷放过良妃,可向廷却奏报皇上说良妃疯了,最终将冷宫大门封了起来······那一年的除夕夜,我和皇上去冷宫的时候······良妃已经死了,她的尸体上······到处都是老鼠······” 云锦似乎是说到了痛处,他紧紧的握着拳头,这一幕他也许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起来。我被震得目瞪口呆,楚彻他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向廷,竟然能做出这么冷血的事出来,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权力吗? 云锦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说这些话,用了他很大的力气,他脸上的表情很痛苦,额头上青筋凸起,虽然他极力隐忍着,但我仍然看得出来他眼底的那些哀伤和痛苦。 “那时候皇上才四岁,一个四岁的孩子能做什么?但他不甘心认输,所以他要变大,变强,强大到所有人都怕他,他要把天下人都踩在自己脚下,卫公子,他错了吗?” 云锦的话说得很轻,却像轰雷一样打在我心里。我说不出话来,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去说什么,我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受害的哪一个,却不想,其实楚彻比我受的伤害痛上十倍百倍。 云锦见我不说话,他又继续说:“卫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没错,他不该欺骗你,他不该给你喝凉药······”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向廷,如果不是向廷,皇上不会有那么痛苦的过去,皇上不会过得那么辛苦,更不会做那些伤害你的事,其实每一次······皇上看着你痛苦的时候,他比你······更痛苦······” “当他知道你逃出皇宫时,他急得吐了血,他一直拉着我的手和我说:卫玠她现在看不见,她现在看不见,她要怎么生活······你知不知道,曾经的他,从来不会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上,他的心里只有报仇和天下,但那一刻,他宁愿不要天下,也要去把你追回来,不是因为他说的要折磨你,而是,他爱你,爱得那么卑微而又小心翼翼,爱得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承认。” 我捂着自己的嘴巴,可眼泪还是不可抑止的流了下来,云锦伸出手来替我擦掉眼泪,他的手指很暖,但却暖不了我的心,云锦的讲述还没有完,他继续说:“其实你本来早就死了的,要不是他跳下悬崖护住你,你早就死在那悬崖底下了,他肯为了你连命都不要,但他却不敢去面对你,不敢说爱你,他只能自己惩罚自己,不过好在你失忆了,你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那段时间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但他怕宫里人在你面前提起那些不该提的事,所以皇宫里的内官全都变成了哑巴,但这并不是他所为,这些哑巴全都是揭皇榜自己进宫来了,还有那老花匠,他也并没有死。”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错了吗? ------------ 第四十一章 命中注定 更新时间:2012-05-03 因为我自己的猜测,因为我自己不敢去问真相,所以一错再错,到最后,错到无药可救。 我无声的哭着,云锦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说:“如果要说皇上错了,错就错在他太爱你,错就错在他不敢去面对自己这份感情,也许他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你,但最终,他把自己也赔了进去。” “要治好你眼睛时,我和他说过,也许你一辈子看不见,你们之间才能在一起一辈子。他沉默了许久,才和我说,他不可以这么自私,就算你今后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会后悔,他的语气里全是无奈,是我从未听过的无奈。” “当商颂来救你时,他站在御书房的门口悄悄的哭了,他一直在等你真心待他,而你却只是一心想逃开他。他说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即使是死,即使你恨他入骨,他都不会放你走。他早就知道赵穆是太子的哥哥,所有的事,他都知道,他没有拆穿,也许,他是想给自己一个死心的机会。” “卫公子,我想要你明白,你在皇上心里,比全天下的一切都重要。他现在给了你自由,最痛苦的是他,而你呢?你心里・・・・・・真的就快活吗?” 云锦说完默默的走了,我脑子里一直都在回响他最后的哪句话:你心里真的就快活吗? 我一点都不快活,我心里十分的难受,可楚彻已经走了,也许,这辈子我们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我想,这样也好。 在云锦和我说这些话之前,我真的这么想,可现在,我只要一想起楚彻的脸就觉得心里好难受,而我,也根本就做不到。我突然发现,我根本就不可能能忘记楚彻,我听人说过,生命中最美好的都是看不见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在接吻,哭泣,许愿的时候闭上眼睛。 也许楚彻就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可那时候我闭上了眼睛,我什么也看不见,只看得见他对我的伤害,我被恨意蒙蔽了眼睛,所以我们的心,渐行渐远。可当我回过头来,我发现,我和楚彻的命运纠葛,早就分不清楚了。 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和楚彻之间要互相折磨伤害,如果我没有在现代出车祸穿越到这个时空来,我和楚彻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可能,我根本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叫楚彻,而我和他,有牵扯不断的情仇爱恨。 但我来到了这个时空,并且爱上了楚彻,但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可逾越,他不可自拔,而我,也是饮鸩止渴。 爱情,本来就是含笑饮毒酒。 楚彻欠我的,我欠楚彻的,我们都欠对方太多了,一辈子都偿还不清,但这爱,刻在骨头里,时间越长,铭记得越深刻。 楚彻,如果可以,我们都不要背负这么多,好好的爱一场,好好的在一起,可以吗? 我问自己,还可以吗?楚彻他现在在哪里呢,连云锦也走了,他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他说过那些大臣,他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云锦,可现在云锦也走了,他成全了云锦和古无殇,但他成全不了他自己。 楚彻,我忽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一切都摊开来,我也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教你放下仇恨。现在我们都尝尽了悲欢离合,我们都互相恨过了对方,楚彻,我们还有不有机会,从头再来呢? 天也老,任海也老,唯望此爱爱未老。 楚彻,我爱你,我爱你・・・・・・ 我坐在那张凳子上坐了许久,直到原峥来找我,他说该吃饭了,我其实一点都不饿,但我没有拒绝,我一个人总会胡思乱想,和他们说说话,我也许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我和原峥走到饭厅,古无殇和云锦已经在等了,媚潋一直没有出来,原峥说去叫她,被古无殇拦住了,古无殇端着饭碗,淡淡的说:“她若是不肯出来,你叫破了喉咙也没用的,吃饭吧。” 原峥踌躇了一下,只好坐下来端起饭碗,我也有些失神,一顿饭吃得很郁闷,大家都没有说话,经历过一役之后,这平静的相处似乎总缺少了一些什么,我想起媚潋来,想起她这么多年一直守在古无殇身边,到底值不值得。 只是爱情里,又哪里有值不值得,爱情让人失了理智,所以才有那么多我无能为力,才有那么多的痛苦。 我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媚潋已经走了,我在房间里枯坐了一晚上,我根本就睡不着,时间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从前在东宫的时候,我躺在院子里,慢慢的熬到天亮,现在也是一样。 原峥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和我说,媚潋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但她却是真正的离开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青城见到媚潋时的情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了,没有人知道媚潋去哪里了,不过我想,也许媚潋选择离开,对她才是最好的结果,古无殇是不可能给她回应的,之前是因为云锦不在,所以媚潋可以独自守护在古无殇身边,如今云锦回来了,她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只是她又要怎么才能熬出来,熬到可以坦然去接受这个事实。 原峥和古无殇说了这个事之后,古无殇只是淡淡的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然后古无殇在古园后院那片花海里坐了整整一天,连云锦去叫她,她都没有出来,我想,古无殇对媚潋应该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不是爱情,毕竟媚潋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有媚潋的生活,现在媚潋没有说一句话就走了,她心里应该还是难过的,只是她明白,她不能做任何挽留,因为她永远给不了媚潋任何回应。 我一直在古园逗留,原峥说要带我四处去走走,但我知道他现在的身体,他走路都会累,根本就不适合出行,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开心,但我不能再这么自私的不管他的感受。 我摇了摇头,说:“不去。” 原峥委屈的问我:“为什么啊?” 我丢给他一个很鄙视的白眼说:“你不觉得这里好吃好喝的,跟着你出去我会被饿死吗?我又不笨。” 原峥敲我头,怒道:“晚晚,你也太糟蹋我了,好歹我也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的堂堂原少爷・・・・・・” 每次原峥都会这么说,我也每次都会丢给他一个大白眼,然后很鄙视的说:“切,你蟋蟀还差不多・・・・・・” 原峥气得跳脚,我见势不对,立马就朝后院跑,最近我和原峥的戏码都差不多的,每次我把他惹怒就去找古无殇,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躺那儿和古无殇一起当哑巴,有古无殇在,原峥一般都不敢发飙,他解释说除了在我面前他总是形象全无之外,在别人面前,他随时都是一个翩跹君子,为了他的形象,所以他绝不在别人面前下毒手。 这些天,度日如年。以前总是看到这个成语,觉得太他妈的矫情了,可现在我才觉得这四个字,根本就无法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觉得每一天都好长,似乎从二十四个小时变成了四十八个小时,如果没有原峥和我吵嘴,我想时间会更难熬。 距离楚彻走了已经十七天了,这十七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夜不成寐,食不知味,我迅速的瘦了下去。原峥总是逼着我吃饭,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守在我面前,看着我把饭吃完他自己才吃,其实原峥不知道,我真的吃不下,但是我不想让他为我操心,我每次吃完饭后都吐了,每次都吐得眼冒金星,胃痛得难受。 我想,我这辈子我大概都忘不了楚彻了。但是要我现在回头去找他,我仍然做不到,我们两个人之间隔着太多事了,过去的那些事,虽然楚彻有他的理由,但这些事仍然横亘在我们之间,成为无法忽略的硬伤。 凭心而论,楚彻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真的应该知足了,可我只要一想到那些死去的人,我心里就有刺,这根刺,让我始终不能对楚彻坦诚,所以我一直想逃脱,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我逃脱不了,因为我还爱着楚彻。穿越到这个时空,我对楚彻一见钟情;失忆之后,我又再次爱上了楚彻,似乎我这辈子的命运都逃脱不了要爱上楚彻,而爱上楚彻,注定就会痛苦。如果我能爱上别人,也许我们都不用这么痛苦,但爱情本来就是这样,一旦爱上了,别人全都成了迁就。我也一样,爱上了楚彻,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 爱情,永远不能退而求其次。 ------------ 第四十二章 软禁 更新时间:2012-05-04 我在躺椅上躺着躺着,最后竟然睡着了,这一觉我睡了很久,也睡得很沉,不过很奇怪的是,我竟然没有做梦,那些一直重复的乱梦,我再也没有梦到过了,我梦中的盖世英雄,再也没有出现了。我心里有一点疼,也许,楚彻这一次是真的死心了,所以连我的梦,他都不再来了。 我睡到一半,突然被原峥叫醒,原峥神色很焦急,我一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一边不满的说:“你干嘛呢,扰人清梦,等于断人钱财,你知不知道?” 原峥直直的瞧着我,我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揉眼睛的手僵了僵,我只好把手拿下来在原峥面前晃了晃,问他:“你发什么呆呢。” 原峥忽然长叹了一口气,他叫我的名字:“晚晚??????” 我习惯性的给了他一拳,正好打在他胸口上,他没有像平时那样朝我发飙,他只是站在哪里,一动不动,眼神悲戚的看着我,我讪笑两声,说:“你给我装什么装??????” 我话还没有说完,原峥却一把将我紧紧的抱住,我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我一时错愕,原峥今天是发什么神经了,我低吼一声:“原峥,放开我。” 原峥却仍然没有松手,他反而抱得更紧了,我也来了气,我声音沉了几分,又说了一遍:“原峥,你放开我。” 原峥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我说话似的,我要不是想着他曾经被穿过琵琶骨,不然我早就动手揍他了,我不知道原峥今天是怎么了,但这么被他轻薄,我非得揍他两拳不可,丫的有本事你这辈子就别松开我。 过了许久,原峥才轻轻放开我,我正要挥起拳头朝他砸过去,他却只是失落的笑着,说:“晚晚,楚彻??????被软禁了。” 我挥起的拳头一下子僵在半空,原峥瞳孔一缩,他落寞的笑了笑,说:“晚晚,你要去救他吗?” 我怔住,我要去救他吗? 原峥把我手拿下来,他又问了我一遍:“晚晚,你要去救他吗?” 我避重就轻的问他:“是??????是怎么回事?” 原峥说:“是赵穆,他的人把持了皇宫,楚彻一回宫就被软禁了起来,赵穆在逼楚彻交出玉玺,并将皇位传给太子楚昭。” 我想起阿穆说过,小胖子是他的亲弟弟,如果阿穆成功的逼楚彻交出了玉玺,那么大楚的江山,也就是整个天下也就姓赵了,可阿穆是怎么做到的?那一天如果楚彻将他杀掉,他根本就活不下去,他怎么就能算到楚彻不会杀他? 我问原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阿穆?” 原峥说:“晚晚,原峥不杀赵穆,是因为赵穆不惜性命救过你,你们遇到狼群的事,楚彻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放过了赵穆。而这些都是阿穆计谋好了的,他先用苦肉计麻痹了你,也让楚彻在最后没有杀他,但他的计谋远不止这些,我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竟然会有这么多心计。” 我听得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原来我以为已经结束的事情,却根本只是才开始,楚彻现在在阿穆手里,国仇家恨,阿穆绝不会放过楚彻,他现在还没有杀楚彻,只是因为楚彻手里有玉玺,没有玉玺,即使小胖子做了皇帝,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但阿穆那么聪明,他总会想出办法来,拿到玉玺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如果楚彻死了,我会怎么办? 我打了个寒噤,原峥正看着我,他在等我的回答,可我要怎么做?眼睁睁看着楚彻去死吗?我做不到,要去救他吗?救了他之后呢?转身又成为陌路人,还是放下过去的一切,和他从头再来? 他如果已经不爱我了呢?我又该怎么办? 做选择真的很难,尤其是做让自己不会后悔的选择,我现在真不知道如何抉择了,我努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我几乎是木着舌头问原峥的:“云锦呢?” 原峥说:“云锦要回去救他,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楚彻有危险,云锦都不可能不管他。”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楚彻有危险,云锦都不可能不管他。 我心里一颤,并没有说话,原峥又问我:“晚晚,你要去吗?你去的话,我就陪你去。” 我看着原峥,心里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好像无论什么时候,原峥他都不会丢下我,即使是死,他大概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我要拿什么去偿还给他?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对别人动心了,我怔怔的看着原峥,终于将手紧紧的握成拳:“好,我们这就去,救他。” 无论以前怎样,无论今后会如何,我都做不到不管楚彻的死活,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想太多的人总得不到幸福,我只要和楚彻两个人相爱就够了,所有的误会和伤害,都会被时间慢慢抚平的,只要还活着,只要我还爱着他,所以就让我偏执一回,就让我自私一回。 楚彻,你一定不要比我先死。我忽然后悔了,我不要做那一个后死的人,我不要替你安葬,我不要让你安心,我不要痛苦,也不要寂寞,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楚彻,过去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我不再偏执了,我爱你,所以我不能再忍受和你生离死别。即使我们之间隔着万水千山,但我们依然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在一起慢慢变老,在一起慢慢期待下一世,只是唯一的遗憾,我们不可能有孩子了。 楚彻,你等着我。我会骑着白马,来迎接你的。这一次,让我做一回白马公主,好不好?楚彻,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我们要相爱,一辈子,白头偕老。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楚彻,我这辈子只想执你一人之手,与你一人白头。 ------------ 第四十三章 骑马 更新时间:2012-05-05 我心里终于轻松了起来,长久以来压在我心口的石头终于消失了,我一直在和自己较劲,但现在,我承认我输了,但我输得心服口服。 原峥忽然有些自嘲的说:“晚晚,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我回过神来看着原峥,我笑了笑,说:“原峥,对不起,我??????放不下,无论过去怎样,我都放不下。” 原峥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的无奈,他说:“晚晚,我究竟输在哪里?” 我不敢去看原峥的脸,我怕我只要看见原峥的脸我就说不出口,我垂着头,语气唏嘘:“对不起,原峥。” “我不要对不起。” “原峥,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先遇见你,我会不会喜欢上你,我现在告诉你,会,如果我先遇见你,我会喜欢上你。但生命里,没有如果,我们相遇得晚了就是晚了,所以,我很抱歉,我已经爱上了楚彻,我的心很小,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所以,原峥,对不起。” “?????我们??????始终相见??????恨晚??????” “??????原峥??????” “晚晚,够了,能得你这一席话,我已经够了,至少??????我知道,我还是有过机会的??????只是,我们相遇得??????太晚了,”原峥苦笑,他顿了顿,恢复了一点精神,说:“好了,我们走吧,别让他??????等太久。” 原峥说完,他从我身边走过,朝前走去,我看着原峥的背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原峥肩膀微微耸着,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我从一开始就和他讲清楚了的,我不会喜欢他,但爱情总是这么让人无可救药。 我长叹一口气,追上了原峥的步子,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原峥带着我去后院,他说云锦一定在那里。等我们走到后院,云锦果然在那里,古无殇仍旧坐在轮椅上,淡淡的看着天,云锦看着她,时间好像在他们之间停止了下来,过了很久,云锦才淡淡的说:“我走了。” 古无殇笑了笑,嗯了一声。 云锦又说:“你等我。” 古无殇没有说话,云锦站了一会儿,风吹起他的衣袂,让他看上去有点像仙人的味道,他可能是想等古无殇的回答,但古无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天,云锦最后无声的转身,他背对着古无殇朝我们走来。我看见古无殇脸上流了眼泪下来,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古无殇那样的人,怎么也会哭,可古无殇是真的哭了,她无声的流着泪,我被她的眼泪刺得心中一痛,我慌忙调开视线,正好撞见原峥的脸。我们都没有说话,等云锦走过来,他平静的说:“走吧。” 我张了张嘴,想叫他留下来,但我只是吸进几口冷冷的空气,然后跟了上去,原峥似乎想去安慰古无殇,但他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古无殇,也跟了上来。我们三个人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各自心里怀着各自的心事,走到古园大门口。 云锦忽然转过身来,和我说:“卫公子,时间紧迫,我们没时间坐马车了,你和原峥骑一匹马,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往皇宫赶。” 我知道云锦说得很有道理,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很不要脸的红了下脸,原峥也红了脸颊,他垂着头,我支支吾吾的说:“那个??????那个??????不太好吧??????” 云锦径直走出古园,有两匹马拴在古园大门前的树子上,云锦一边解开拴马的绳子,一边说:“事急从权,卫公子若觉得不便,那么我先走,你们慢慢跟上来。” 我一听就急了,这么耗下去,等我和原峥到了京城,只怕大事都已经成了定局了,我瞧了一眼原峥,原峥这回竟然没有吼我,说我嫌弃他了,他仍然垂着头,我只好委屈自己了,我说:“没别的办法了?” 云锦把缰绳甩给原峥,很干脆的说:“没有。” 我顿时绝望,再看原峥,最后咬了咬牙,认命的叹气道:“那好吧。” 云锦利索的翻身上马,有点鄙视的说:“那上马吧。” 我看着那汗血马,吞了吞口水,话说,我??????还只骑过一次马,不知道这马听话不听话,好不好骑?我正纠结着,原峥已经翻身上马,他很帅的把他的手递给我。 那些肥皂剧里的经典场面竟然在我身上上演了!我试着伸出自己的手,原峥一把握住我的手,他一用力就把我的身体带上了那匹汗血马,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脚下是悬空的,我有点害怕的一把抱住原峥,我感到原峥的身子有点僵硬,不过我没多余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原峥那个混蛋,他已经拿马鞭狠狠的抽在了马身上,马一吃痛,立刻就朝前面狂奔,我吓得慌忙抱住原峥,比起被马摔到地上摔得屁股开花,我宁愿抱着原峥这混蛋。 马儿一路疾驰,云锦已经远远的把我们甩在了后面,原峥因为受过重伤的缘故,他现在根本就不能大动,这么骑马本来就超出了他的体力极限,但原峥一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他一直在出冷汗,我有好几次都抬起了手,但我还是忍住了没有替他擦掉汗水。作为朋友我觉得我那么做也没什么,但我怕引起原峥的误会,有些事不用做的话什么都不会有,而有些事,一旦做了,即使只是无心的,在别人眼里也会有造成不同的效果。 等我们到了离开青城的第一个镇时,在这个镇子里看见了通缉我们的通缉令,阿穆似乎料到我们会回宫去救楚彻,而且之前我和他一起逃离时,他见过我男装的样子,连我贴着胡子的样子都记得,所以我的通缉令共有三张,原峥看着我那张贴着胡子的通缉令,他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通缉令,最后笑得十分诡异的说:“晚晚??????你??????你??????哈哈哈??????” 我气得狠狠的踩了他一脚,怒道:“我咋地?” 原峥抱着被我踩的脚,痛得龇牙咧嘴的说:“晚晚,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像个女人!”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云锦扫了我们两个一眼,我和原峥都识趣的闭了嘴,大概我真的下脚重了点,因为原峥抱着脚痛得冷汗都出来了,我心里又有点内疚,挪到他身边,尴尬的说:“你不至于吧,踩了一下而已,你又不是豆腐做的,至于??????至于这么脆弱吗??????” 原峥很不男人的低吼了一句:“不痛,你让我踩回来试试。” 我鄙视这货,作为一个男人,这么小气,个小气包子,我懒得理他了,我走到云锦身边,皱着眉头看着那通缉令问云锦:“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云锦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四处望了望,对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把声音压得很低的说:“街上人多眼杂,我们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再说。” 云锦一直混迹官场和江湖,他的经验和阅历自然比我丰富得多,我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些问题,所以一路以来,都是云锦在做决定,我觉得云锦比较靠谱,至少他不会做出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 云锦说完,低调的牵着马往城门走,我见原峥却是痛得难受,他样子也不像装的,好在我虽然不会骑马,但是牵马还是会的,我一把抓过原峥手里的缰绳,原峥没反应过来,直直的问我:“你干嘛?” 我白他一眼:“你看不出来?我在牵马。” 我说完也不等原峥说话,牵着马跟上云锦,等我走了好远,却没见原峥跟上来,我回头才发看见原峥站在原地看着我,我朝他吼:“你在哪儿生根了?” ------------ 第四十四章 摔了 更新时间:2012-05-05 原峥似乎回过神来,他朝我跑过来,我就当原峥每个月的那几天,发神经了。 等我们走到城门口,云锦已经在和守卫的士兵交涉了,看来出城很麻烦,那守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我们了打量了一遍,特别在我脸上盯了很久,我差点就露了破绽,还好我在那个时空里是个男人,不然我可能真的会破功。 终于挨过盘查,那守卫的给我们放了行,出了城,原峥骑马带我,云锦还是独自骑马,走了一段路之后,云锦叫我们停了下来,天已经暗了,看样子就要天黑了,现在又是深秋,所以这会儿我们三个都很冷,云锦还好点,他有武功底子,最惨的是原峥,他冷得打抖,云锦见状,只好叫我们在原地等着,他去拾些干柴火回来,我看原峥实在冷得很,就和他说说话,转移他注意力。 我和原峥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但原峥好像还是那么冷,好在没多久云锦就回来了,云锦不愧是在江湖上混过的,找柴火的速度和质量都没得说,他很快就把火生了起来,我和原峥一见了火,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围着火堆挪都不想挪一下。 我们现在是不冷了,可还饿着的,因为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干粮,云锦倒是带了钱的,可我们刚进第一个镇就看到我们的通缉令,也不敢在城内多逗留,什么都没买就出来了,现在好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我觉得我们三个现在的造型肯定特别的落魄狼狈,因为饶是原峥那么不要脸的人,现在都哆嗦得不说话了,云锦似乎在想什么事,我摸着自己饿瘪的肚子,觉得自己真的没出息,以前在古园的时候,原峥逼着我吃我都不想吃,现在好了,一出来就完全没了自己的原则,变成饿死鬼投胎的了。 我饿得要死,但看原峥和云锦两个大老爷们儿都没说话,我也只好先忍着,可能我实在太饿了,肚子竟然咕咕的响,我肚子一响,原峥和云锦就立马齐刷刷的看着我,看得我叫那个尴尬,我估计我脸红得和猴子屁股差不多了,云锦看了我一会儿之后,很淡定的说:“我去找些吃的。” 云锦说完,就站起来,然后朝黑夜里去了,其实我真不知道这黑灯瞎火的,云锦能找到些什么吃的回来。 相较云锦的淡定,反观有些人的表现,让人很是愤怒,原峥这货在我身边笑得都快没了人形,我瞪着他,结果他还是收不住,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原峥现在肯定早已经尸骨无存了,这个混蛋,别让我逮着机会笑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哼。 就在我和原峥互相比赛谁眼睛瞪得大的时候,云锦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两只禽兽,因为隔得远我还看不清楚,不过等走近了我才发现是兔子,我一见吃的立即就两眼放光,外加流口水,原峥又很鄙视的白了我一眼,我当看见。 云锦很淡定的说:“天黑,看不太清楚,只打到两只野兔,先将就吃吧。” 这个也叫将就?云锦的生活也太资本主义了吧,我看着那两兔子,眼巴巴的看着云锦,原峥这时候倒也和我心有灵犀了,他也装无害的看着云锦,云锦晃了晃手里的兔子,说:“你们再去找点柴火,我来弄兔子吧。” 我和原峥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好。” 就这么,我和原峥忍着饥寒,踏上了去寻找柴火的路。要说原峥平时也挺能干的,哪里都有他原峥的影子,为什么到了真要用他的时候,他竟然排不上用场了? 他妈的,我回头一定好好教育他,为毛线他一个大男人,连拾柴火这么简单的事他都不会!平时自称什么都会,关键时候,成了什么都不会了!我带着对原峥的愤怒,一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干柴火,原峥“英雄”无用武之地,给我举着临时做的一个火把。 火把光线也不怎么好,我眼神也他妈有点不济,不过我觉得更多的原因是我太饿了,所以柴火拾到一半,老天很不开眼的让我踩空了,很是干脆的摔了下去,我心里把西天上的那群混蛋神仙都诅咒了个遍,原峥一直叫我:“晚晚??????晚晚??????” 我一听心里就火大,他妈的我摔下来都是因为谁啊,要不是他连柴火都不会拾,我至于一个人抱那么大一堆柴火,看不到路,不小心踩到猎人设的陷阱,然后很不酷的摔到陷阱里面吗?我觉得这个场景真的很恶俗,一般武侠剧里头某某大侠和某某女侠在一起过夜,又遇上我们这种饥寒交迫的时候,必定某某女侠都会摔进陷阱里面,然后某某大侠会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救女侠。 可为什么,站在陷阱上头,拿着火把的人偏偏是原峥!上帝你不是这么玩你大爷的吧。 我摔到陷阱下面的时候,已经头晕眼花了,本来就饿,现在就觉得更饿,还特别冷,陷阱下面潮湿得很,我觉得冷风都能吹进我骨头里去,我掉下来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声啊的惨叫,也不知道云锦听见了没有,我可不指望原峥能下来救我,他现在自己都是伤患,跳下来只会让我们两个都被困在这里而已。 我大概是摔破膝盖了,因为我觉得膝盖以下现在都痛得要死,我伸手摸了一把黏黏.湿湿的,大概是流血了,因为光线很暗,所以我也看不清楚,但钻心的痛让我明白我肯定是摔到哪里了,原峥站在陷阱上头焦急的喊我:“晚晚??????晚晚??????” 我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勉强镇定的朝他大吼:“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招魂呐,我还没死。” 原峥举着火把,火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我看见他已经急得脸色都变了,刚才我一直没回应他,他怕是猜我被摔死了吧,所以急得脸上都没有一点血色,我吼过他之后,心里立即就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原峥见我说话,立即又问我:“你摔到哪里没有?有不有事?” 我用力按住自己的膝盖,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的,“我没事,这么个破陷阱,还摔不死我。” 我一边说话,一边觉得自己眼前有点花,好像原峥从一个变成了两个,我突然意识到这样下去,我可能就等不到云锦来救我了,我伸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得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原峥又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不过最后那句我倒是听清了:“??????晚晚,你别怕,我叫云锦来救你。” 原峥的语气有点哽咽,说完他把火把擦在土里,自己急匆匆的走了。 那火把在夜风里,被风吹着,显得有些孤独。 我看着那火把出神,神智渐渐的模糊起来,我想睡觉,我觉得累得很,我一累就想睡觉。 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我不停的告诫自己,不可以睡,不可以睡,我要等原峥回来,我要等云锦来救我,我不可以睡,不可以?????? ------------ 第四十五章 珍惜的人 更新时间:2012-05-06 意识好像不听我使唤,我快坚持不住了,眼睛不停的想合上,我又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但这一次我根本就使不上来力气,我渐渐的闭上眼睛,但我还是不甘,我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又睁开,我看着那火把,心里不停的在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原峥急切的声音,他在催云锦:“云锦,你快点,晚晚已经摔下去好久了??????” 然后我再也听不见了,这一回我不用勉强自己逞强了,云锦来了,我可以放心的晕过去了,我不会死了。 陷入黑暗里之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回到了现代,梦到我做回了男人,我又变回了原来那个卫玠,还在机关单位上班,我梦见自己走在曾经走过的地方,但没有人能看见我,我像是一个旁观者,旁观这一切,再也与我无关的一切。 从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我一直都想和我的现代做一个了结,虽然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了结的,我除了车子、房子、票子之外,好像一无所有。但我要开始新生活,就应该和过去做个了断。 我现在也分不清楚,究竟我现在是在做梦,还是过去二十七年的生活是一场大梦,就好像庄周梦蝶一样,庄周到最后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的是庄周,还是蝶了。有时候我会觉得在现代的生活是我的一场梦,因为我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回到那个时空了,我过去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可能再重现,因为那个以卫玠存在的男人已经在一场车祸里死亡。可有时候我更觉得我现在的生活,也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一场太痛苦的梦。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回到现代重新开始生活,我会选择回去吗?我一直都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可如果真的要我选择,我会丢下这个时空里的一切,回去吗? 我应该是,再也回不去了吧。因为这个时空,有我想要珍惜的人。 要得到幸福,就必然要有放弃,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没有人会一辈子都不失去的,有失去才更显得你所得到的珍贵,所以,我不会再犹豫挣扎了,我所舍弃的就是过去的一切,无论好坏,而所得到的,就是楚彻。即使我们之间有过那些深刻的伤痛,但时间终会抚平那一切,我也相信,我们一定会幸福。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朦胧中,我听见原峥在叫我,他声音急切,我不用想都能知道他什么表情,我饿得要死,睁开眼睛白了原峥一眼,问他:“云锦烤的兔子呢?我好饿。” 原峥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他一脸悲戚的,以为我要死了,结果我很不人道的醒过来就来了这么一句,他愣在那里演人偶,还是云锦反应得快,他从篝火上取下烤好的兔子递给我,我看着烤得香喷喷的兔子,吞了吞口水,接过来就开始一顿狂啃,我确实太饿了,所以我一个人把那只兔子啃了个精光,然后打了个很满足饱嗝,原峥一直瞪着眼睛看我啃兔子,直到我吃完,他吞了吞口水,不可思议的说:“晚晚,你竟然??????竟然吃完了一整只兔子!” 有兔子卡在牙齿上,我很想很不雅的那手指去剔牙的,又怕原峥这货教育我,所以我只好让自己忽视卡在牙齿上的兔子肉,回答原峥:“怎么?不可以啊?” 原峥估计想扇我了,他一脸黑线的摇头叹息:“晚晚,你一个女孩子家,要注重仪容,你看你吃这么多也就算了,还一脸的油??????” 我心里那个怒,这货不去当唐僧那秃驴真是可惜了! 我白他几眼,他可能还想说什么,被云锦给拦了下来,云锦递了一半的兔子肉给他,原峥大概也饿了,他接过兔子肉慢慢吃起来,我看着他和云锦的吃相,的确有点汗颜,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吃点东西像个黄花大姑娘,而我明明一个姑娘,吃东西硬像个大老爷们,我他妈真悲剧。 吃完东西浑身舒坦了点,好在我在那个陷阱里头没待多久,不然我可能真要像电视剧的某女侠,感冒发烧流鼻涕,然后某大侠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最后两个就产生感情了,还好,我心里暗叹,生活不是连续剧。 所谓饱暖思淫.欲,我现在对淫.欲倒不思,就想睡个好觉,天亮了我们肯定又得赶路,我不习惯坐马,太硌人了,但现在没得办法,只好忍一忍了,所以我得睡好,养精蓄锐,不然明天我可就惨了,我的老腰只怕要给抖坏了。我倒是很奇怪啊,这古代人都他妈什么构造啊,明显的比我们现代人进化得好。 我看了看云锦,精神头很足的样子,原峥明显的很疲累了,他坐着都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没有吃完的兔子肉,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完全都没有反应,我轻手轻脚的拿掉他手里的兔子肉放在一旁,四处看了看,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供他当枕头的东西,只好看了看云锦,云锦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他走到原峥身边挨着原峥坐下,我把原峥的头轻靠在云锦肩膀上,原峥略皱了皱眉,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刻就又舒展开了眉头,安心的睡着。 我像做贼似的,长吐了一口气,云锦突然说:“他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很不是滋味?” 我沉吟道:“是,他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我欠他的,实在太多了。” “他就是个笨蛋。” “是啊,他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了。” “??????卫公子??????” “嗯。” “这一次,别再离开他了,有个人,比这家伙还笨??????笨得无药可救了??????他一直在等你??????” “那你呢?你和无殇会怎么样?” 云锦垂下了头:“我不知道???????我欠她的,也太多了。” 我睡眼朦胧,眼睛再也睁不开了,我喃喃的说:“你和我一样??????都害怕??????失去??????” 云锦好像没有说话,我也睡了过去。等天亮了,一切就都好了。 时间好像不知不觉的就缩短了似的,我觉得我还没有睡好,就又被原峥叫了起来,我睁开眼睛,肚子里窝着火,天这才刚蒙蒙亮,起这一大早的是要干嘛啊,我正要发飙,却见原峥和云锦已经收拾好准备出发了,我极其不爽的站起来打个呵欠,伸个懒腰,懒腰刚伸到一半,云锦冷不防丢了一句:“天色不早了,我们得赶快启程,到下一个小镇去吃点热乎的东西。” 我一听就来了兴致,懒腰也不伸了,很是精神的走到马儿身边,原峥却是一脸哀怨,我问他:“一大清早,你拉着张驴脸给谁看呢?” 原峥悲剧的看着我,说:“晚晚,你知道下一个镇子我们要赶多久的路吗?” 我说:“不知道。” 原峥同情的看着我,然后一个劲的摇头,我实在很纳闷,他怎么这副表情,不过最后我明白了过来,但已经为时已晚。因为下一个镇子实在太他妈的远了,等我们到的时候,我去,差不多又要天黑了,我终于明白过来原峥的意思了,但这混蛋事先都不给我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等我们到了那小镇之后,我又饿得眼冒金星,头晕眼花了。 云锦带我们找了一家很僻静的小客栈,店小二十分热情的把我们迎了进去,云锦似乎对这些小店很熟悉,点好饭菜,我们三个就围在桌子前等着,饭菜很快就上来了,我几乎是狼吞虎咽的,毫无形象可言,云锦和原峥还是慢吞吞的吃着,我心里头感慨啊,大概天要塌下来了,他们两个还是这个速度吃饭。 ------------ 第四十六章 抗衡 更新时间:2012-05-06 我感慨归感慨,丝毫没有放下吃饭的速度,原峥不停的给我夹菜,我来者不拒,吃饱喝足了,我总算是缓过口气来了。因为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了,所以我们要了两间房住下来。 不过这一夜却没怎么睡好觉,半夜总听见街上有官兵巡逻,我特别害怕这些官兵搜到我们这儿,把我们抓起来,不过好在是虚惊一场,后半夜总算消停了下来,我睡了个囫囵觉,如此一直赶路下来,我们三个人都明显的瘦了,特别是原峥,他本来因为受伤就瘦了很多,现在这么一弄,更是瘦得像片纸,他估计比我还没有我重,我看着实在是有点心疼,但现在非常时期,我也只能尽量不去在意这些,等这一切都过去了,我想原峥就不会再这么累了。 行行复行行,原本大半个月的路程,我们紧赶慢赶的最后用了十二天的时间赶到京城,京城戒严,进入都盘查得非常严格。我们抵达京城近郊已经傍晚了,云锦本来是想趁夜混入京城,但最后还是搁置了下来,因为现在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救出楚彻,也许我们还没进入皇宫就已经被抓起来了,再说即使我们能顺利进入皇宫,可现在我们拿什么去对抗阿穆呢?阿穆的人已经将皇宫把持住了,我们进去基本上等于死路一条,除非我们能找到强大的后盾,联合起来,攻破阿穆的防线,否则我们不仅救不了楚彻,反而会白白送上自己性命。 想要和阿穆一较高下,我们就必须要有与之抗衡的兵力,但京城本来就不许驻扎军队,上次李延带的兵已经回到边关,现在京城唯一用得上的兵力就只有御林军和兵部的七千防守士兵,但上次青城一役,也不知道御林军究竟还有多少人马,我们身在城外,也联系不上兵部尚书,更糟糕的是,如果兵部尚书变节,那我们可就真的是毫无胜算了。 我想的这些问题,云锦大概都想到了,所以他才不敢贸然进城,不过他心里好像也有个大概的计划,我问他:“云锦,现在这个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 云锦脸色很是凝重,他谨慎的说:“眼下我们三个人势单力薄,必须要有足够与赵穆抗衡的兵力,我们才有胜算。” “李延远在边关,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哪里去找兵力?” “御林军现在有五千人,兵部有七千人,赵穆的人,至少有两万,但他的人马都不是正规军出生,我们一万二千人对付他两万人勉强能支撑过来,但唯一的问题,现任兵部尚书李帛朗,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会帮我们。” “你打算怎么做?” “我还不知道。” “我去。” “什么?” “我去说服李帛朗,让他出兵帮助我们。” “不行!”原峥和云锦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到。 我说:“为什么不行?你们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原峥斩钉截铁的说:“不行,我绝不会让你去冒险。” 云锦也是沉吟道:“不错,这样做太危险了,况且,如果是李帛朗的话,你去・・・・・・只怕会更加棘手。” 我说:“比起危险,现在最危险的是楚彻,我们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他,所以我们不能因为面前的危险就放弃。” 原峥声音压得有点低沉的说:“我们没有要你放弃,只是你去・・・・・・太危险了・・・・・・” 云锦也说:“原峥说得对,你不能去,如果事败,皇上就输定了。” 我知道他们两个的为了我好,但眼下我不去,我心里难安,我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要去,我如果不去,如果最后救不到楚彻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我也知道他们两个说得有道理,现在局势这么乱,这个李帛朗我又不不知道他的人品如何,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都要去试,于是我说:“不行,我必须去,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如果我不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云锦一怔,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说:“如果你因此会・・・・・・死呢? 我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怕,死就死。” 这一句,让原峥的脸色瞬间灰白,他身形晃了晃,然后他苦笑了一声,说:“晚晚・・・・・・” 原峥只是叫了我的名字,却什么都没有说,过了许久,云锦才缓声说:“好,既然你要去,我陪你一起去,我有办法让李帛朗站在我们这边。” 我见云锦同意了,立即笑了笑,说:“好。” 接下来我们又研究了一些具体的计划,但原峥一直没有再说一句话,他靠着一颗大树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等我和云锦商量完事情,我望着原峥,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是我没办法,为了楚彻,我必须去冒险,即使是要死,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的,我可以为了楚彻去死,我可以为了楚彻去做我能做的一切,我就是这么无药可救了,因为爱就爱了,我没得选择。 这一夜似乎变得很长,我和云锦都没有睡意,我靠着大树看着夜空,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空是一片阴沉的黑。 我却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仿佛那上面有这世界上最美丽的画卷,我就这么看了一夜的天,天亮之后,我和云锦都换了妆容,原峥没有和我们一起进城,他留在郊外等我们回去,原峥原本想和我们一起进去,但云锦说我们人多眼杂,况且如果有危险,他也不能及时带两个人逃跑。 原峥眼神黯了黯,最后沉默的站在那颗大树下面目送我们远去。 自从从天牢里逃出来,原峥的武功全废了,并且这辈子也不能再习武了,我不知道原峥是怎么挺过来接受这个事实的,遭逢这么一场变故,原峥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潇洒的他了,我总能看见他无意的皱眉,我总能看见他眉宇间的忧伤,但他从来不在我面前说起,他以为他装得够好,却忘记了我有一双火眼金睛。 我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树下的原峥,他那张曾经笑傲众生的脸,此刻却全是无奈。原峥,我想过无数次,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现在比现在快活不知道多少。可是人生,又哪里会有如果? 我调转回头,云锦走在我前面,他一直没有回头,或许他知道他一回头就会看见原峥那张无奈的脸,所以他不回头,而不回头的人,往往会幸福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古园里古无殇现在在做什么,或者又是平静的望着天,可一直默默陪她的媚潋,已经走了。有时候我们做了选择,却并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但时间回不到当初,对了就是皆大欢喜,错了,就只能一错到底。 京城城门口。 三三两两的要进城的百姓正排着队接受盘查,士兵的盘查比之前的所有盘查都严厉,终于轮到我和云锦了,我和云锦都非常淡定的走上前,那士兵见我们走过来,长矛一挥,冲上来就大声呵斥:“你们干嘛的?” ------------ 第四十七章 玉佩 更新时间:2012-05-07 云锦脸上换上了笑脸,笑吟吟的说:“这位大哥,我和舍弟是来京城购买药材的,我们家乡偏远,买点药材不容易,家里老母亲病重,乡下郎中又不顶用,这不没办法,我只好带上舍弟来京城为老母亲买药材回去治病。” 那士兵半信半疑,左右打量我们,嚷道:“谁叫你说这么多了?老子管你老母亲怎么样了,要进城,先交一两银子。” 云锦一脸难色,说:“这・・・・・・” 那士兵脸色一变,“这什么这?没银子就不准进城,这是规矩。” 云锦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不情不愿的往怀里掏银子,那士兵盯着云锦的手,两眼放着精光,云锦掏了一些散碎银子出来,那士兵便一把夺了过去,云锦慌忙急道:“这位大哥,我只有这么多银子了,我还要给老母亲买药。” 那士兵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冷笑,道:“老子管你那么多,银子交了,要进去就进去,不进去就滚出去。” 云锦摇头叹气,我立马上前装苦逼的弟弟,拉着云锦的袖子,声情并茂的说:“哥,算了,咱们进城去吧。” 云锦可能没想到我能跟着他演戏,立即温和的笑了笑:“唉,咱们进城去。” 我扶着云锦,慢慢的朝京城里头走去,我心里头早把那守门的士兵骂了个遍,他妈的,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明目张胆的抢.劫,简直无法无天了,要不是为了救楚彻,不能闹事,我非把这帮孙子教训了不可。 我扶着云锦走了好远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顺利进城了,云锦不着痕迹的挪开身子,我也一下子有点尴尬,刚才为了演戏,这都忘记了古代人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了,于是我解释说:“咳・・・・・・咳・・・・・・那个,刚才是我是・・・・・・” 云锦淡淡的说:“云锦知道。” 我顿时无语了,还以为要费半天神解释,免得他要我负责,结果他就丢我这四个字,我也省得费力解释了,我四处望了望,说实话,这京城我还是真不太熟悉,好像我一共也就出来过三次吧,头两次还是失忆前,第三次出来,我其实什么都看不见,所以现在我们往人堆里这么一站,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我只好问原峥:“兵部在哪里?” 云锦在前面走着,说:“你跟着我走,别跟丢了。” 我嗯了一声,就跟着云锦四处乱走,我完全找不到方向,以前出来都是问路的,而且都是直接从庄王府出来,然后到染风锏,其他的路,我好像还真没有走过,等走完这一圈下来,我真想把设计建京城的人拖出来暴打一顿,他妈的没事把京城修得这么复杂干嘛,都快赶上九路十八弯的迷宫了,绕得我头都晕了,好不容易到了兵部,还不能直接进去,云锦说白天人多眼杂,被人看见很容易走漏风声,于是我们只好在兵部对面的一家酒楼里坐着等天黑。 那酒楼的小二估计对我和云锦都恨之入骨了,因为我们一直坐着,除了开始点的菜之外,就只是一直在加茶水,我看那店小二脸子都绿了,我真怀疑,我们再这么坐下来,掌柜的会去衙门告我们耽误他做生意。 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了,云锦又加了几个菜,吃饱喝足了,云锦很大方的丢了一锭银子给那店小二,并且很豪迈的说:“不用找了。” 那店小二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一看这么大锭银子脸子立马就不绿了,笑得十分的猥琐的送客,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出了那酒楼,我回头才看见那酒楼有个很俗气的名字:状元楼。我呸,要是吃了这里的饭能考上状元,我一定唆使楚彻把他直接给pass了。 我和云锦走到兵部大门口,守卫把我们拦了下来,厉声道:“来者何人?” 云锦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那守卫,说:“你把这玉佩交给李大人,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守卫大概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么说话的人,一定来头不小,口气立即就变了,笑嘻嘻的说:“这位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禀告大人。” 我心里有点没谱啊,云锦这拿的是什么玩意儿啊,万一那李大人不肯见我们怎么办?强行闯进去吗?我四下看了看,这并不光守卫就有十个人,更不要说里面了,凭云锦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我再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了。 片刻过后,那守卫笑嘻嘻的跑了回来,他弯着腰,说:“我家大人有命,二位大人里面请。” 这么・・・・・・容易?这玉佩到底什么来头啊,那个李帛朗一见玉佩就立即答应我们进去了,害我刚才还在那里纠结如果不让我们进去,我们要怎么办,看来我完全都是白担心了。 云锦朝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上他,我发现我现在特别像云锦的小跟班,他是我的boss,我必须唯他马首是瞻。 我猛然甩了甩头,彻底杜绝自己的想法,是我想太多了!云锦才不是我的boss,我也不是他的跟班,绝对不是。 大约我用力过猛了,或者是我反应太过明显了,云锦回头来不解的瞧了我一眼,我顿时石化掉,假笑道:“没事,没事,我没事。” 云锦微微拧了拧眉头,然后潇洒的转过头去,继续在那个守卫的带领下往前走去,我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立马就追了上去,我可不想在兵部里迷路,这可不是好玩的,很容易玩出火来的。 我发现一般大人物见面都喜欢在书房这个原本应该附庸风雅的地方,可结果是,所有人都把书房当作密谋谈判以及会见的地方了,比如现在,我们就正好走到这个兵部尚书李帛朗李大人的书房门前,那守卫很客气的说:“我家大人就在里面,请。” 书房门是打开的,屋子里点着蜡烛,但光线不是很亮,那守卫的说完自己退了下去,云锦走在前头,很是从容的进了书房,我瞅了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害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立马也跟着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一个人,那人看上去也不过二十几岁,一身玄黑长衫,正负手站在窗前,我一进书房,就只看见一个他侧影。那人大概是知道我们进来了,刚才那侍卫的声音也不小,但那人没有回头,眼睛仍旧看着窗外。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云锦淡淡的说:“李大人,好久不见。” 李帛朗闻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他手里拿着云锦的那块玉佩,李帛朗将玉佩递给云锦,说:“我一见到玉佩,就知道是你。” 云锦却没有接玉佩,只是问他:“那你这一次,肯不肯再帮他?” 李帛朗垂下了头,他紧紧的握着那块玉佩,似乎在做什么挣扎,很久之后,他似乎是自嘲的笑了笑,说:“如果得不到,我宁愿他毁掉。”李帛朗的话说得很轻,但却是十分坚定,他顿了顿,又说:“反正,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正眼看我一次,我干嘛要为了他去拼这一回。” 我觉得云锦和李帛朗的对话,我完全就听得云里雾里,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啊,这个玉佩又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太复杂了,我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 第四十八章 李帛朗 更新时间:2012-05-07 云锦直直的看着李帛朗,平静的说:“他只是不想你走上歧途而已,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吗?” 李帛朗嗤笑一声,说:“他的心思?我岂会不明白,就算我死了,他……他也不会有一丝难过,既然如此,我现在为什么要去管他的死活。” 呃……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大概能挺出来的就是,他们两个人口中的“他”,应该就是楚彻了,可这个李帛朗和楚彻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李帛朗说话的口气这么……哀怨?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满脸黑线的看着云锦,显然云锦还没有要和我解释的意思,李帛朗说完之后,云锦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沉了下来,说:“李大人,男人和男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对的,他……他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心?” 上帝,我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现在这个场面,让我完全呆掉,云锦的意思是,李帛朗喜欢楚彻?哈……要不要这么瞎啊,怎么这个时空还有这么多同性恋,我操,上帝你大爷的,你是不是寂寞了啊,安排这么多同性恋来刺激谁啊你,再说为毛线我身边撒丫子跑的都是同性恋啊? 这个斯斯文文的李帛朗,他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偏偏要喜欢上楚彻?我总算明白了,当我说要去找李帛朗的时候云锦说那句话的意思了,没错,我是楚彻曾经的皇后,李帛朗要知道我是谁了,不把我一刀剁了就很对得起我了,更别提帮楚彻了。 我后背一寒,我他妈这是跳进了老虎窝里头了啊。我不敢抬头去看李帛朗,我很心虚的怕被李帛朗给发现我的身份,我现在还不想死,尤其不想死在李帛朗手里。 李帛朗冷笑,说:“他是为我好?他从来就没放在心上,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李帛朗从前高攀不起,现在,也轮不到我去救他,反正……他死了,我也断了自己的念想,我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李帛朗半垂下眼睫,那话语里透着苍凉和无奈,其实抛开其他一切,单单从感情方面来说,李帛朗对楚彻,倒不是虚情假意。爱一个人,如果得不到回应,那么宁愿那个人死掉,这样自己不用承受得不到的痛苦,也不用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的痛苦。 如果我是李帛朗,也许我也会这么选,因为大多数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自私的,求而不得,不如毁之。其实李帛朗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于情上来说,他没必要为了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去拼,并且还不定就能赢。所以我一下子就没了想劝说他帮忙出兵的冲动,因为我知道,这种时候,任何劝说都没有用处。这个道理,就好像楚彻有危险,我能放下过去的一切伤痛去救他一样,他也只不过是想要了断自己的过去而已。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本来打算叫云锦,咱们那里来的那里回去,结果云锦忽然说:“李大人,你跟我一样都很了解他,他如果不是肯定你的才能,早就将你罢官逐出京城了,岂会容你天天在他眼皮底下,又岂会让你做兵部尚书,替他掌管天下兵马?他信任你,而你,却辜负了他。” 李帛朗浑身一僵,他呼吸都开始粗重起来,他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书桌上,几乎是咆哮道:“够了!我不想听,我要的也不是这些虚名!他……他……” 李帛朗捂着心口,他剧烈的喘息着,仿佛都快换不过气来了,云锦淡淡的看着他,并没有再说话,我觉得我完全就是个多余的人,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李帛朗似乎是缓过劲来,他冷冷的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不会出兵帮他的,生不能在一起,死……死我也要同他在一处。” 我一听这话,瞬间就火了,这他妈是什么破逻辑啊,我也不知道是火气太旺了还是怎么的,总之我就很火大的朝李帛朗吼道:“你凭什么要楚彻和你死在一起?你眼睁睁看着他死,他要是真死了,做鬼了也不会和你在一路,你还有不有点良心了啊?楚彻他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好歹也是个兵部尚书,礼义廉耻你懂不懂啊?我都替你害臊!你个不忠不义不孝的人渣!云锦,我们走,这种人,咱们不求他。” 发泄完之后我觉得我是通体舒畅,心里的邪火也没了,我正要走过去抓住云锦的手腕子往外走,却被李帛朗冷喝一声,“站住!” 也不知道我是被李帛朗的气势吓倒还是怎么的,我竟然真的就听话的站在了原地,就在刚才我说了那一席话之后,我偷偷看了看云锦的脸色,发现总是一个表情的云锦,脸子都有点发绿,我是不是……是不是说太过了啊…… 我心里其实多少有点害怕,我发飙也太不分场合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原峥那么好让我欺负,末了还要给我赔笑脸,万一这李帛朗觉得我侮辱了他的人格,要当场给我斩立决,那我还真是悲剧了。 我站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那李帛朗走到我跟前,微拧着眉头打量我,我看李帛朗眉头越拧越紧,我的心越来越沉,他该真不会……要杀人灭口吧? 李帛朗忽然冷笑,道:“想不到皇后娘娘还亲自来了,微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虾米?李帛朗竟然认出我来了?不是吧,我不记得我见过李帛朗的啊,我今天绝对是第一次这个叫李帛朗的,以前我可是连他名字都没听说过,可为毛线他认出我来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讪笑两声,说:“李大人认错人了……我……我叫卫小五……对,我叫卫小五。” 云锦放开了我的手,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了沉默,李帛朗却是又冷笑了两声,用很是轻蔑的口气说:“微臣怎么会认错?从前微臣可是经常遇见娘娘,娘娘贵人多忘事,记不起微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微臣现在迷惘了,娘娘究竟叫向芸晚,还是沈安宁呢?” 这个李帛朗,真他妈的难缠,问我这么犀利的问题,大爷我又不是犀利哥!我张了张嘴,还想狡辩,可李帛朗逼视着我,让我根本就没有勇气再撒谎,再说,谎话本来就容易说穿,我倒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算了,哎,我这个人,就是太没原则了! 于是我只好支支吾吾的说:“呃……那个……我……我其实……我是向芸晚,但我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 李帛朗玩味的笑着,说:“全天下都知道,皇上待娘娘那可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娘娘不必自谦。” “我……我……”我发现我现在百口莫辩了。 李帛朗轻笑了声,他微微勾起薄唇,忽然问我:“娘娘屈尊降贵,驾临兵部,所为何事?” 我操,你大爷的,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吗?我和云锦一起来的,我还能为了什么,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于是我很镇定从容的说:“我想请李大人出兵,平息内乱。” 李帛朗仿佛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了几声,反问道:“内乱?娘娘说的什么内乱,微臣不知。” 我很想上去两耳瓜子给他扇过去,或者直接把他拖到午门去,阉了,让他一辈子在皇宫里做太监! 我极力克制自己,让自己不冒火,好好说,好好说,我挂上我的招牌微笑,说:“皇上现在被软禁在皇宫,所以,我希望李大人能出兵勤王,救出皇上。” ------------ 第四十九章 把握 更新时间:2012-05-08 出兵勤王这个词,可是经常在电视剧里面出现,尤其是宫廷剧,没有逼宫造反的戏码宫廷戏真的没办法演了,所以我顺道就抄过来了,证明我也是有水平有文化的人。 李帛朗的重点,却并没有在我的文化水平层面上,因为他很淡定的丢给了我三个字:“凭什么?” 我倒,古代人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怎么会这么混乱?皇帝有难,做臣子的去救皇帝,再正常不过的了,竟然还要问为什么?一看这李帛朗也是读过书的人,怎么连这些都不懂?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不出兵的了,我现在不过是在做垂死挣扎而已。 我继续假笑,说:“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皇上有难,李大人为人臣子,难道不该为皇上分忧解难吗?” 李帛朗又是一记冷笑,道:“分忧解难?臣可没那个本事,皇后娘娘还是去找别人吧。” 我直言不讳:“如今皇宫被阿……赵穆把持,除去御林军之外,京城有兵力的就只有兵部,若是连李大人都没那个本事,那么李大人可不可以告诉我,谁还能有这个本事?” 李帛朗目光一寒,讥诮道:“看来微臣低估了娘娘了,要我答应出兵也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我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上,我问他:“什么条件?” 李帛朗盯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只要娘娘能在书房外跪上一整夜,微臣知道了娘娘的诚意,自然就答应出兵勤王。”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帛朗,但李帛朗的表情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连云锦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帛朗,云锦有点愤怒的说:“李大人,你这个要求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帛朗冷冷道:“皇后娘娘可以选择拒绝。” 云锦见这个情况,拉起我的手就要往外走,我却一把甩开云锦的手,云锦低声叫我:“卫公子……” 我咬了咬牙,笑道:“好,我答应你,但我希望李大人也能遵守诺言。” 李帛朗轻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于是我转过身朝书房的门口走,云锦在我身后,略带怅然的唤我,我却没有回头,我一步一步走到书房门外,在大门口重重的跪了下去,云锦咬牙一把拽住李帛朗的衣襟,李帛朗淡淡的笑着,云锦举起了拳头,却最终没有挥下去,他无力的抽回了手,李帛朗仍然在笑。 我想,李帛朗这么做,大概是想找点心理平衡吧,这么折磨我,他心里大概会好受点,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但现在只要可以让他出兵,我什么都愿意做,跪一晚上,不过是小意思而已,还好今天在那客栈里吃饱喝足了的,不然今晚上可就惨了。 但我最后还是很惨,因为这大晚上的,冷风阵阵,地上又那么冰凉,向芸晚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是个弱不禁风的主,现在这么一折腾,估计感冒是跑不掉的了,说不定还会发烧之类的,不过眼下最紧迫的是,跪久了,我下半身全麻木了,加上又冷,我最后浑身都没了知觉,有好几次我差点都倒了下去,最后都靠着我不停的对自己说要坚持,要救楚彻才挺过来的。 这一夜,我过得实在太混乱了,云锦很义气的一直在我身边守着,那李帛朗也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他精神倒真他妈好,连一个哈欠都没打,我想偷个懒都不行,资本主义官僚家是不是都不睡觉的啊。 直到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我才松了一口气,我觉得我全身都没有了知觉,脑袋特别沉,但李帛朗还没有说话,我也不能起来,天也还没有大亮,我又咬着牙坚持,直到天大亮了,李帛朗在书桌前沉沉的砸过来一句:“娘娘的诚意,微臣已经知道了,微臣也会遵守诺言。” 我还来不及欢呼,身子就不听使唤的往下倒去,恍惚间我听见云锦急急的喊了我一声:“卫公子……”然后我就再也听不见了。 我的世界,又变成了一片黑色。我觉得累极了,倦极了,我像是睡在一片冰天雪地里面一样,浑身都冷得打抖,我不停的哈气,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身子,但无论我怎么做,我还是冷,冷到骨头里面去了。四周一片漆黑,我想叫人救我都找不到一个人。我害怕极了,我想喊人但发现我也喊不出来,我急得在雪地里乱跑,我跌了无数个跟头,雪地好像没有尽头似的,我一直跑,一直跑…… “晚晚……晚晚……”像是原峥在叫我,我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了原峥,我急急的朝原峥跑过去,一路跌跌撞撞,但我最后终于抓住了原峥,我心里的恐惧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就见原峥抓着我的手,不停的喊我:“晚晚,晚晚……” 原峥见我睁开眼睛,激动的像要哭了似的,他一个大男人抓着我的手,不停的说:“晚晚你终于醒了,晚晚你终于醒了……” 我虽然醒了过来,但还是觉得浑身很难受,一点力气都没有,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我环视了一下我现在所处的环境,房间的陈设不说奢华但也绝对不便宜,我猜不出我们现在在那里,于是我问原峥:“我在哪里?” 原峥说:“晚晚你别担心,这里是兵部,李大人安排我们住在这里,没有人知道的。” 兵部尚书李帛朗?他怎么会安排我们住在兵部?原本之前他都不答应要出兵帮我们救楚彻的,现在即使他答应了要出兵,但以李帛朗的个性,不像是什么好人,怎么会收留我们在他府上,他就不怕惹火上身?阿穆虽然年幼,但他处理事情绝不会比李帛朗差,连楚彻那么擅于权谋的人都栽在他手上,我可不会相信李帛朗比楚彻还聪明,能瞒过阿穆。 这个李帛朗背后,又究竟有什么企图?他甘冒这么大的危险,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百思不得其解,原峥见我不说话,赶忙问我:“晚晚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回过神来,没什么心思的说:“我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峥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他又开始老唠唠叨叨的和我讲我是怎么晕倒的,我实在被他的碎碎念搞得很烦,有时候我真觉得原峥是投错胎了,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这么啰嗦,这么鸡婆,但看在他出发点是为了我好的份上,我也不好发飙,由得他碎碎念。 没过多久,云锦来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李帛朗和云锦一起来的,云锦走在前面,李帛朗走在后面,两个人表情都很淡定,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云锦进来,见我醒了,客套的问了我两句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了。李帛朗走到我身边,李帛朗今天穿的一身淡蓝色长袍,他走到我身边,浅笑道:“娘娘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凭他这句话,我就算是难受得要死,我也绝对不会哼一个字的,于是我很有气概的说:“我很好,谢李大人关心。” 李帛朗手里玩着那块玉佩,我注意到,似乎从云锦把那块玉佩拿给李帛朗,李帛朗好像就没离开过这玉佩,这玉佩上到底有什么玄机?不过现在由不得我多想,因为李帛朗说:“既然娘娘身体没有大碍,那么微臣此来,是告诉娘娘,微臣和云将军已经商议过了,勤王一事就定在明晚。” 我心里一跳,反问道:“明晚?” 李帛朗淡淡的说:“没错,明晚。” 我又问李帛朗:“李大人可有万全之策?” 李帛朗大笑:“有我和云将军在,娘娘不必担忧,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我看着李帛朗,他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瑕疵,我甚至不能把现在的他和昨天的他等同起来,我开始疑惑,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李帛朗,还是说,官场上沉浮的人,都从来没有自己真实的面目。 李帛朗没有要继续逗留的意思,他说完之后就走了,我问云锦:“此次,可有把握?” ------------ 第五十章 一无所有 更新时间:2012-05-08 云锦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但他还是说:“娘娘放心,没有万全的把握,我绝不会冒险的。” 我想来也是,云锦的性格一直都很谨慎,加上现在事关楚彻的安危,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云锦肯定不会贸然行事,但刚才云锦脸上的担忧也是真的,算了,我也不要想那么多了,关心则乱,也许是我自己太紧张了,所以看错了也说不定。我又问云锦:“你们打算怎么做?” 云锦略一沉吟,道:“明天李大人带我入宫,我去救皇上,其他的,李大人会安排。” 我一惊,照云锦的意思,他和楚彻的性命岂不是就交在了那个李帛朗手里?李帛朗这个人究竟怎样我不知道,但从昨天的言谈来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小人,但李帛朗对楚彻存在另类的感情,这就不好说了,电视上因爱生恨,得不到就毁掉的例子也数不胜数,加上李帛朗本来就有这个思想,万一李帛朗临阵倒戈,那楚彻和云锦不是…… 我后背一寒,立即说:“不行。” 云锦皱了皱眉头说:“为什么不行?” 我可能反应有点过了,我尴尬的笑了两声,解释道:“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李帛朗本来就对楚彻……对楚彻就有觊觎之心,虽然他答应了我要出兵帮忙,但你把你们两个人的性命都交到他手里,我不放心。” 云锦听我这么说,默了默,才说:“我相信李大人。” 我盯视云锦,直问他:“你为什么信他?我虽然不了解这个李帛朗的为人,但凭他的年纪能做到兵部尚书,掌管天下兵马,他就绝非善类,况且……” 云锦打断了我的话,说:“况且他对皇上心怀不轨,对吗?” 我愣了愣,但还是点了头,云锦忽然转头对原峥说:“原峥,你先出去,我有事要单独和娘娘说。” 原峥原来就很听云锦的话,虽然后来他们闹过不愉快,甚至断绝往来,但自从云锦留在青城之后,他们又恢复到了从前的关系,所以云锦一说,原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乖乖的就出去了。果然人不同,待遇不同啊,我就是喊破喉咙,估计这货都不会出去的。 我心里还没有平衡过来,云锦却说:“娘娘,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现在会在这里?” 我没料到云锦会问我这个问题,为什么我现在会在这里?因为我要救楚彻,因为要救楚彻,我不惜一切,我可以跪一整夜,求得李帛朗的相助,我可以什么尊严都不要,只要可以救楚彻。我可以不在乎楚彻有多少女人,我可以不在乎楚彻怎么对我,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救他。 可云锦为什么要这么问?因为他觉得李帛朗和我一样吗? 我声音发干的反问云锦:“你觉得……李帛朗和我一样是吗?” 云锦直直的说:“是。” 我手心紧紧的握着,我声音嘶哑的说:“为什么?” 云锦却不说话了,我猛的直立起来,一把揪住云锦的衣襟,大叫:“为什么?云锦你告诉我,为什么!” 云锦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那口气仿佛是怜悯,又仿佛是遗憾,又或者是其他的我不明白的东西,云锦直视着我的眼睛,他表情很平静,他慢慢的说:“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李大人……对皇上……是真心的。” 我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云锦他在说什么,他在和我说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是真心的!可就算真心的又怎样?只要楚彻愿意,天底下什么样的人他得不到?现在没有人能再勉强他了,但他却没有选择李帛朗,因为楚彻不爱他! 没错,不管李帛朗是真心也好,是假意也罢,只要楚彻不爱他,我就不必去在乎,是这样的,没错,就是这样的。我这样安慰自己,但我的手却突然失掉了力气,一把松开了云锦的衣襟,我将身子靠在床头,云锦却只是看着我,继续说:“娘娘还记得我昨天递上去的那块玉佩吧?那曾是皇上的贴身玉佩,后来赏给了我,李帛朗一直想从我这里买过去,因为这块玉佩对皇上来说,意义非比寻常,这玉佩是良妃娘娘送给皇上的生日礼物。李帛朗肯见我们,因为皇上曾经说过,如果有朝一日我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他,无论我说什么,李大人就必须答应,但李大人昨天是抱着同皇上一起死的决心才不答应出兵的,他之所以答应出兵,是……是因为他不想输给娘娘你。” “什么?不想输给我?” “对,娘娘的事,李大人一直都很关注,他曾多次劝皇上废了娘娘,有好几次皇上都气得当场杀了他,所以当李大人知道娘娘也去求他出兵时,他只是想折辱娘娘,他只是想看看皇上一心袒护的女人,究竟对皇上有几分真心,他以为娘娘绝不会下跪的,却没有想到,娘娘竟然真跪了一整夜。所以娘娘晕过去之后,李大人说了一句话,他说皇上没有选错人,但他……也并不娘娘差。” “所以他让我们住在兵部,所以你相信他,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对。” “好了,我知道了。”我突然觉得很累了,我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云锦大概也看出来了我的无力,他默默的退了出去,我恍惚还听见他和原峥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叫原峥不要进来打扰我。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我脑子里还回响着云锦说的话,我其实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楚彻以前的那些女人,或多或少的都是出于政治目的才嫁给楚彻,他们之间,也许从始至终都没有感情,都只是假意的虚以委蛇。 即使是向芸晚,也只是一个政治牺牲品,但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份真心,照云锦的话来说,李帛朗对楚彻是真心的,所以他宁愿和楚彻一起死,也不想把楚彻救下来,却只能一辈子仰视。 可同样,他答应出兵救楚彻,也是因为他不想输给我,我虽然很高兴他答应我出兵,但这样一来,我会欠李帛朗一个人情,而且永远没办法偿还,更可怕的是,当楚彻有危险时,我除了单枪匹马和一颗必须救他出来的决心,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兵,没有钱,如果没有云锦的保护,我很可能连京城都到不了。 可李帛朗,却可以,他有兵,有钱,他可以帮楚彻得到楚彻想要的,而我,除了会纸上谈兵,盗用圣贤的那些经验,我还会什么?楚彻现在是皇帝了,他要做的事很多,而曾经他答应过我要我一起去过江湖游侠的生活,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我突然又开始畏缩起来,如果救出了楚彻,而终有一天我们相看两相厌的时候,我该怎么办?我总会年老色衰,他也总会有厌倦的一天,他是皇帝,等到他厌倦我的时候,他不要我了,我就一无所有了。 ------------ 第五十一章 钓鱼 更新时间:2012-05-09 我打了个寒噤,我该如何是好?叫楚彻放下他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他愿意吗?我不敢想,为了得到帝位,为了这个天下,他做了那么多伤害我的事,那些伤疤到现在还横亘在我们之间,他会就这么轻易就放弃吗?假如他不肯放弃,而我就真的甘心一辈子守在皇宫里,等着人老珠黄,归于尘土吗? 我觉得好混乱,我究竟该怎么办?为什么我还是改不了懦弱的毛病?为什么只要一有困难我就没有了勇气,为什么…… 我记得《北京爱情故事》里面,吴魏的日志里有一段很经典的台词:你在纽约,我在北京,漫长的离别里我只做一件事,专职爱你。如果爱情能成为职业该有多好,我永远都不会早退,也永远都不会转行,任期就是这一辈,世界上最幸福的工作就是做你的专职爱人。我记得当时我看到这句台词时,我愣了许久,然后我觉得伍媚很傻,放着这么好一个男人不爱,偏偏要去爱优柔寡断的吴狄。 而同样是这部电视剧里,沈冰也有一句很经典的台词:买得走的东西早晚留不下,买不走的东西谁也拿不走。 我知道,我的感情什么都买不走,现在我也知道,李帛朗的感情,也是什么都买不走。我也许唯一就赢在,我是个女人,但其实,如果我是以卫玠的身份认识楚彻,楚彻他是不是也会像拒绝李帛朗一样,拒绝我。 我一下子就没有了安全感,我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我又当了一回缩头乌龟,但这一次,我怕是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了。 我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如果到最后我输了,我也没有遗憾,楚彻,我再争取一次,如果你肯和我在一起,如果你肯放弃你现在的一切,天涯海角,我们四海为家。 只是,楚彻,我们到底有不有那样的机会?又或者我改变了主意,愿意为了你,一辈子守在皇宫里。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救你。 这一天浑浑噩噩的就过去了,傍晚时,原峥守着我吃过饭就撤了饭碗,他刚走没多久,李帛朗来了。 李帛朗手里还是把玩着那块玉佩,他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走到床前,端了根凳子坐在我跟前,我一时有点尴尬,客气的问他:“李大人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李帛朗微微笑了一下,说:“我来请娘娘,明晚为微臣放一次烟火。” 我微怔,道:“放烟火?” 李帛朗保持着那个微笑,但他握着玉佩的手明显紧了紧,他慢条斯理的说:“对,我打算让娘娘帮我放一场漂亮的烟火,有这场烟火,我的人马才能顺利逼宫。” 我微皱起了眉头:“此话怎讲?” 李帛朗倒出奇的没有拒绝,竟然和我解释了起来,他说:“烟火掩护我的人马包围皇宫,出奇制胜,杀掉赵穆的人,云将军孤身前去救皇上,我们再里应外合,即使赵穆知道我们会去救皇上,但到了那时,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所以,这一场烟火,尤其重要。” “就算如此,也不用我去放,不是吗?” “没错。”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他看见你也在。” 我怔怔的看着李帛朗,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仿佛在说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说实话,我很欣赏李帛朗的坦诚,也很欣赏他这样的人,但注定我和他是两个对立的人。李帛朗的理由很简单,却也是最致命的。 因为不想楚彻看见我也在,所以他提出要我留在兵部放烟火,如果我拒绝,到时候失败了,我肯定内疚死,如果我答应,如果…… 我用力握着拳头,也对李帛朗微微笑了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好,我,答,应,你。” 李帛朗脸上的笑容却僵了僵,他的脸一下子就失掉了血色,他站起来,缓声道:“微臣突然身体不适,先告辞了。” 我看李帛朗似乎的确是哪里不舒服,脸白得跟纸差不多了,再说留他我和他也没有共同语言,于是我点头,说:“好,李大人慢去。” 李帛朗勉强笑了笑,转身慢慢走了出去,正好原峥回来了,原峥碰到李帛朗,似乎还很诧异李帛朗怎么会来,李帛朗小声说了句什么,原峥就没有再说话了,然后原峥就走了进来,他一脸的疑惑,还问我:“晚晚,李大人怎么了?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笑了两声,说了句“没什么”敷衍了过去,原峥给我端了些水果过来,我哪里还有心情吃东西,叫他搁在一旁小几上,原峥陪我说了会儿话就回去休息了,我却一个晚上都没有一点睡意。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好了,就去找原峥,原峥在床上睡眼惺忪的看着我很是诧异的惊道:“晚晚,你……你没病吧?起来这么早?” 我白他两眼,敢情我就那么懒,比他起来得早点就有病,我顺手就给他挥过去一拳,原峥可能是因为才睡醒,所以反应慢了很多,根本就来不及躲,我一拳就砸在他胸口上,他痛得龇牙咧嘴的,我假装没看见,说:“快起来。” 原峥揉着胸口,眉头都拧一起去了,声音很幽怨的说:“起来做什么?” 我朝外面努了努嘴,说:“难得出太阳,当然要出去活动活动,我都快闷发霉了。” 原峥有点为难的说:“可我们现在不适合出去,外面……外面人太多了,万一……·万一……·” 我很鄙视的说:“谁说要出去了?我们就在府里走啊。” 原峥惊讶的问我:“府里?这府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神秘兮兮的说:“我前天来的时候看到府里有个鱼池,我们去钓鱼啊,好久没有钓鱼了。” 的确是好久没有钓鱼了,记得在现代那会儿,我们有个领导特别喜欢钓鱼,还尤其喜欢晚上去钓鱼,我们科长就总要我们去陪着领导钓鱼,其实我们大多是在那里打瞌睡,心里头不知道把那该死的领导咒骂了多少遍。不过后来想想,也许人家的本意根本不是钓鱼,人家钓的是心境,我们自然是差远了,所以人家是领导。 不过拜这位领导所赐,我渐渐的也喜欢上了钓鱼,你要有足够的耐心,才能笑到最后。 原峥一听我不是要出去,立刻就松了口气,又听我说要去钓鱼,拿眼神扫视我一圈,鄙视的说:“你会吗?” 我操,这不是明显的那什么眼看人底吗?我哪里看着不像是会钓鱼的了?我立马不甘示弱的鄙视了回去,言辞灼灼的说:“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原峥被我们这么一激,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迅速的洗漱好,我们连早饭都没吃,就去找李帛朗府上的管家要了两套渔具,那管家倒多爽快的,很快就给我们找好了,不过我想如果他知道我们是钓他们府上鱼池里的鱼,会不会后悔把渔具借给我们啊。 ------------ 第五十二章 江湖 更新时间:2012-05-09 我和原峥迅速到了鱼池边,划分好地盘,然后正正经经的开始钓鱼,我本来想学姜太公的,但想一下,实在没必要啊,我又不等愿者,况且我如果输给了原峥,他不把我笑死,也会把我气死。 所以我拴好鱼饵之后,去厨房要了些米和酒,把他们混合起来撒在水里,原峥不解的看着我,问我:“晚晚你干嘛呢?怕输你早点说,我不会欺负你的。” 我望着原峥,丢给他一个很暧昧的笑,哼,等会儿就知道谁会输了,我撒好酒米之后,安心的等着鱼儿上钩。 原峥的动作倒的确比我快,他也很会钓鱼,他很快就钓起来一条大鲫鱼,他炫耀似的朝我晃着他手里的鱼,我丢给他一个假笑,继续看着我的鱼竿。我在心里祈祷,你好歹也给我争点气啊,就这么输给原峥,我不服气! 我紧张的看着那根钓鱼竿,看得我都快起斗鸡眼了,为什么鱼还不上钩啊?以前这个方法很好用的啊,难道时空不一样,鱼的爱好也不一样?要不要这么瞎啊? 原峥又钓起来一条鲫鱼,我眼巴巴的看着,可我那鱼竿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真想跪下来求西天上的各位大爷了,你好歹也拿一次开开眼! 终于我的鱼竿泡桐动了一下,有鱼上钩了,我紧张的握住鱼竿,等着鱼吃牢了就扯起鱼竿,一条大鲤鱼划破水面,不停的挣扎,我快速的将鱼线收回来,那鲤鱼还在挣扎着想逃脱,即使我已经把它拉上了岸,没有了水,它还是在挣扎想逃脱,我忽然有些悲悯,鱼儿想要的自由,如果离开了水,它只有死路一条。 自由,多么昂贵的字眼,现在我要不起,但我至少还可以给它,我抓着那条鲤鱼的手一松,鲤鱼顺势就挣脱了我的手,跳回了河里,嗵的一声就没入了水里再也看不见了。 我愣愣的看着那已经平静下来的水面,坐我对面的原峥笑得都快岔气了,他捂着自己心口,大概门牙都快笑掉了,他一边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晚晚……你……你连条鱼都抓不住……哈哈……你输定了……” 没错,我输定了。从一开始,我就输了,我不可能赢。 我在那一刹那里就失了神,但我很快就掩饰了过去,我瞪着原峥,原峥立即就识趣的闭了嘴,但他仍旧很想笑,但他因为我瞪着他,他怕我发飙,只好强忍着,他忍得很辛苦,肩膀不停的抖动,我决定放过原峥了,经历了这么多,他还能这样生活,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如果是我,我绝对做不到,我从来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原峥,可以让他这样恣意的生活,我真的很羡慕原峥,但我明白,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变成他,也不可能过他那样的生活。 如果我先遇上原峥,该有多好。 我们两个人坐在鱼池边钓鱼钓了一天,天渐渐的黑了,我开始六神无主,原峥提着一桶鱼耀武扬威的朝我走过来,他鼻孔朝天的把装鱼的桶往我面前一搁,特拽的说:“哈哈,晚晚,我赢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桶,里头除了几条小鱼,啥都没有了,我把鱼竿往原峥身上一扔,怒气冲冲的掉头就走,原峥提着他那桶鱼在我身后追我,“晚晚……喂……我又没有要笑你……” 我操,这还叫不是要笑我,把我当白痴呢? 我走得极快,正好撞到前来找我的管家,我走得急,没注意就和管家撞了个满怀,管家被我撞得往后退了两步,我估计我撞得不轻,因为我看到管家脸色都变了,但他很快就站好,他恭敬的和我说:“卫公子,大人临走前交代老孟这个时候来提醒公子被忘了正事。” 我神情严峻的说:“卫玠不敢片刻忘记。” 那管家看了一眼我身后已经追到的原峥,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孟给公子带路,卫公子这边请。” 我回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原峥,然后快速的向前走去,原峥一时懵了,在我身后咆哮:“晚晚,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我……我……” 我没有回头,只是跟着那个叫老孟的管家往前走,穿过了几条长廊,我们走到了后花园,后花园地势很开阔,还有一架秋千,也不知道是府上哪个姑娘做的,管家引着我走到花园中央,地上搁着许多烟火,旁边还有一个沙漏,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递给我,说:“大人交待,戌时一刻务必要看到漫天烟火。” 我点了点头,客气的说:“有劳管家了。” 那管家也很客气的说:“公子言重,老孟先退下了。” 我说:“好,管家慢走。” 那管家朝我行了个礼,自己退了下去,我走到那堆烟火旁边,看了看沙漏,还有一刻钟。 我抬头看着天空,有星星,也有月亮,四周很静谧,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原峥在就是好,难得这么安静,我坐在那堆烟火上,开始数星星。 我记得有个电影的介绍是这么的:不要对着星星许愿,也许,她会变成一个女人。电影毕竟是电影,星星永远不可能变成女人,因为这是现实。如同现在,我在这里等着戌时一刻把烟火点燃,然后等待自己的宿命,这也是现实。 其实就算李帛朗肯出兵帮忙,可我们也不一定就能赢。阿穆他太聪明了,与此同时,他也很谨慎,他甚至可以计算到楚彻不会杀他,阿穆的心机城府,并不亚于楚彻,更何况,那一场仗,其实楚彻是输了,因为最终被软禁的是楚彻。 而李帛朗和云锦,他们两个并没有太多的计划筹谋就决定逼宫,连楚彻都花了那么多心思,他们两个如此鲁莽,结果又会如何?但当我听到他们决定行动的时候,我没有阻止他们,我也是自私的,我逼自己去信任李帛朗,信任李帛朗可以成功的救出楚彻。 如果失败了,李帛朗会怎么样?云锦会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 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大不了就是一死,可云锦和李帛朗还有原峥他们没有错,我本来不该把他们牵扯进来,但我还是这么做了,我有时候真的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自私,可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拿什么去救楚彻? 我深吸一口气,坐在那堆烟火上发呆,我不要去想这些了,我应该相信云锦和李帛朗,相信他们一定能救出楚彻来。 沙漏一点一点的落下,戌时一刻,我拿起火折子,轻轻把它吹燃,火焰让我眼前一亮,我蹲在地上,点燃了导火线,一根,两根…… 烟火嗖的一声一下子就冲上半空,然后在半空绽放,那烟火很美,嘭嘭响了许久,我耳朵里全是烟火绽放的声音,所以原峥在背后叫我我完全都没有听见。我也不知道原峥站了多久,等我回头去看他时,却发现他痴痴的看着漫天的烟火,我走到原峥身边,原峥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走近,他低头对着我笑,那笑,很温暖。 他在烟火底下,拿手做成喇叭,朝我大声喊:“……晚晚……真漂亮……” 我走到原峥身边,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我抬头望着半空绽放的烟火,默默的说:“是啊,真漂亮。” 原峥没有听清楚我说的什么,他大声问我:“晚晚,你说什么?” 看原峥这个样子,我想起以前我们去ktv唱歌,一大群人在包厢里疯脱了形,包厢里很吵,我们说话就只能这样吼来吼去,唱完之后再出去,要好半天才能恢复到正常。 我真的好怀念可以那样肆无忌惮的唱k,可以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但现在,我只能看着这一场烟火,无奈的看着。不知道现在皇宫里的情况如何了,不知道楚彻现在怎样了,他是不是受伤了,又或者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我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半空中的烟火。李帛朗替我准备得足够多的烟火,所以这一场烟火放了许久,等到烟火都燃尽了,原峥忽然问我:“晚晚,你……要回到他身边了吗?” 我要回到他身边吗? 我失落的笑了一下,说:“不,我想……我还是适合江湖生活。” ------------ 第五十三章 忘了我吧 更新时间:2012-05-10 我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要做这个决定,似乎是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但我知道,这对我,对楚彻,也许才是最好的。他是皇帝,他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他的江山,而我也不想一辈子在皇宫里孤独终老。这是个很残酷的现实,我现在如果选择留在楚彻身边,那么我就必须接受楚彻作为皇帝所带来的全部,后宫三千佳丽,天下女人只要楚彻想要,没有任何人敢反抗,在这个时空,一夫一妻太不现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观也太过可笑,我不奢求能修成正果,我也不想楚彻为难,人生苦短,就留着过去的那些回忆,大家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就好了。 我不勉强了,楚彻也不要勉强了,我们就这么划上句号吧,如果有一天还能再重逢,我只想遥遥的望着他,然后默默的说一句:好久,不见。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有遗憾,才能算是完美吧。我不再执着了,如果顺其自然是得到这个结果,那么我也坦然的接受了。 楚彻,我想,我们就走到这里就好,从此以后,我们两个,两不相欠。过去的那一切,全都烟消云散了,我不恨你了,我也不怨你了,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我的坚持。如果有来生,我们都干干净净的为对方留着吧,什么仇恨也不要有,就这么守着静好岁月,慢慢终老。 我忽然想起叶倩文的那首《潇洒走一回》,人生苦短,何不潇洒走一回? 原峥侧过头看着我,他脸上隐隐的有着喜悦,他说:“晚晚,你舍得吗?” “舍不得又能怎样?我总要往前面走,他也要往前面走,我们就这样分开,也许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 “那……你……还爱他吗?” “我还爱他,无论是我失忆前还是失忆后,无论他如何欺骗我伤害我,我……还是无药可救的爱他……原峥,这样,是不是很犯贱?” “晚晚,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其实和这个人本身没有多大区别的,一旦爱上了,就没办法抽身了。” “原峥……忘了我吧……” 我不敢去看原峥的脸,我看着静谧的夜空,繁星点点,它们懂不懂人的哀愁?如果它们懂,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怎样活,才不那么痛苦? 原峥沉默了许久,才哑哑的说:“晚晚,我做不到。无论多久,无论你会不会给我回应,我都不会把你忘记了。就像……就像你爱楚彻一样……” “原峥……”我叫着原峥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晚晚,有时候我真的想,如果我能把你忘记了,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如果我真的把你忘记了,我的心……这里……”原峥说着,比划着自己的心口,“这里就空了……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这样你不会觉得痛苦吗?你明知道……”你明知道我不会给你回应,却为什么不肯忘掉? “晚晚,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我不会……再失去一次……晚晚,我无所谓的,真的,只要可以守着你,我什么都无所谓,经历了那么多,我现在变成这样……” “原峥……” “晚晚,我没事,我不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既然老天爷注定我只能这个样子,我也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我曾经想到过死,在天牢里暗无天日的活着,还不如死了好,那是一种精神上的凌迟,每天都要面临无数的折磨,每天都吃不饱,每天都有许多老鼠从我身上爬来爬去……但我都熬过来了……我唯一想着的,就是晚晚肯定还没有死……晚晚……”原峥说到这里,他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了,他声音哽咽着,浑身都在发颤。 我握住原峥的手,原峥无力的笑了笑,但他的笑,比哭还难看,他顿住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突然觉得我怎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这么伤害原峥,而我其实只是想原峥能够忘记我,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我们没有遇到过,原峥一定过得很好很好。 可生命里没有如果,遇见了就是遇见了,没有后悔,没有从头再来。可我欠了原峥那么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都偿还不了。 我看着原峥,说:“原峥,你带我走吧,哪里都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原峥错愕的望着我,仿佛我说的是什么天大的谎话,他不可置信的反问我:“晚晚,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笑着说:“是,是真的。原峥,我不想再活在过去了,我想要,从头再来。” 没错,我想要从头再来,无论是和楚彻,还是其他的什么,我想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了,那些痛的快的人生,那些和楚彻纠缠不清的人生,我都不要了。说我懦弱也好,说我逃避也罢,我不想再挣扎过去里,也不想楚彻为难,更不想,过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我还要生活,老天既然让我活了下来,我就应该好好珍惜。 原峥激动的瞪大眼睛瞧着我,他声音都在发抖:“晚晚,我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我看了一眼皇宫的位置,耳朵里隐约还听见有厮杀声,我一身轻松的说:“走吧,原峥,我们现在就走。” 没错,我现在就要走,因为我怕,迟了,我就没有勇气走了。我怕楚彻冲到我面前,我怕看到他一身伤痕累累的可怜相,我怕我一心软就走不掉了…… 所以在那之前,在我还坚定信念之前,我必须走,我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决定了,就应该马上去做。 原峥也站了起来,他说:“好,晚晚,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走到兵部大门口,我突然扭头问原峥:“你身上有钱吗?” 原峥表情很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了一大叠银票出来,特别暴发的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着问我:“这些够不够?” 我其实好像还没怎么用过银子吧,我吞了吞口水,把原峥的银票一把抢了过来,扔下掷地有声的四个字:“没收,充公。” 原峥脸子都绿了,他哀嚎的说:“你是土匪啊,我的银票……” 我一边数着银票,一边乐得心里冒泡,原峥就一脸哀怨的看着我,我指挥着原峥去像管家要了一辆马车,管家像是变魔术似的,立即就给我们弄来一辆马车,我怀揣着巨款踏上马车,原峥照旧充当马夫,原峥撩开马车的帘子,问我:“晚晚,你想去哪里?” ------------ 第五十四章 晕厥 更新时间:2012-05-10 我想了想,说:“咱们去趟夷狄吧,我突然想去崀山上瞧瞧。” 我的心紧了一紧,夷狄,那是这一切命运开始的地方,那是楚彻不远万水千山来救我的地方,虽然他也在夷狄对我做过那种事,但那里,有我们的回忆。我好像开始怀念过去了,有人说,这是开始变老的象征,也许吧。 原峥似乎愣了愣,但他只是放下马车的帘子,默不作声的开始驾车,我们把所有的事都遗忘在京城,一切将会重新开始。 我记得《还珠格格》里小燕子在逃亡时,把京城称作“回忆城”,那座回忆城里有她和五阿哥的爱情,有她和紫薇、金锁、柳红、明月、彩霞的友情,有辛酸有泪水,也有幸福快乐,种种的回忆交织,所以那座象征皇权与封建的紫禁城被小燕子叫做“回忆城”。 如今在这个时空里,大楚的京城,也是我的“回忆城”,我在这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有过太多的回忆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来了,因为已经成为回忆的东西,就希望它一辈子都是美好的,现实只会把美好的东西破坏掉。 马车踢踏踢踏的跑得很快,原峥的驾车技术似乎又有了提高,看看,多锻炼还是有好处的,今后他没事做,可以选择去当车夫挣钱,我觉得我这个想法真是太好了。 我撩开马车的帘子,回头望了一眼冷清的街道,街上走的人已经不多了,这个时间,大家都回家抱孩子去了,我有点恋恋不舍的望了许久,直到马车抖了一下,我脑袋被硌在车壁上,痛得我眼冒金星,我掀开帘子就要朝原峥发飙了,却在掀开帘子的那一刻彻底的呆住了。 因为我看见了楚彻,我以为此刻正在皇宫里的楚彻,楚彻憔悴了许多,他本来就瘦,现在更瘦了,下巴都削尖了,胡子拉碴的,一点都没有当初我初见他时的帅气,他脸色有点异常的白,他手里紧紧的拽着缰绳,正直直的瞧着我。他只是一个人来的,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我心里一下子就乱了,原峥却很从容的说:“这位公子,请你让开,我们要过路。” 楚彻眼睛一瞬不瞬的说:“不让。” 原峥忽然就降低了音调,冷冷的说:“你没有权力不让,你明白吗?现在已经不是你说了算。” 楚彻低声说:“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这一次我让了,这辈子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卫玠……别走……别走好不好?” 楚彻的声音暗哑无力,他像是在哀求,仿佛那一字一字都洇着血,他此刻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不再是那个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的庄王,他就只是一个为了爱情在无助祈求的平常人而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彻,所以我震惊了,我记忆里的楚彻即使后悔,即使痛苦,也绝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说这样的话。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一年多前,我从悬崖上跳下去,当时我万念俱灰,我只想结束我与楚彻之间的一切,可那时候楚彻跟着我跳下去,他说他陪我,后来我失忆了,我又慢慢爱上了楚彻,但我们之间一直横亘着很多问题,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我又下了决心要走,可当他这个样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一下子就动摇了。 楚彻还在望着我,原峥握着马鞭的手十分用力,他的关节都凸出了,血脉赍张,原峥十分的愤怒,他举起马鞭就要挥下去,我知道他的意图,他想驾着马车冲过去! 我想都没想的一把抓住了原峥手里的马鞭,原峥怔怔的看着我,他的脸上瞬间就布满了忧伤,我不敢去看原峥的脸,我低着头轻声说:“……对不起……” 原峥身形晃了晃,他突然就松了手,他笑了一声,说:“晚晚,你怎么可以……” 原峥的话没有说完,他仿佛是失去了力气似的,他突然跳下马车,头也不回的走向夜色,我叫着他的名字:“原峥……” 原峥的身形顿了顿,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肩膀耸着,似乎连头也抬不起来,他说完继续朝前走着。我看着原峥孤独的背影发怔,楚彻又道:“别走,好不好?我……我不想……一个人……” 我站在马车上,楚彻坐在那匹白马上,我幻想过的,有一天我的王子骑着白马来迎娶我,现在楚彻就骑着白马在我面前,我却犹豫了。 我笑了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怕……我怕我来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的好怕……被软禁的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把我们的过去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很多遍,对不起……卫玠,真的很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我不该……不该这么对你……卫玠,我只想你能回来,我爱你,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骗过你,我只是不能面对自己,不能面对自己爱上你……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过来,我不能没有你,我们把过去都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慢慢对楚彻说:“如果……如果我不肯呢?” 楚彻脸色如死灰,他凝视着我的脸,终于低声说:“为什么?你还是不肯……不肯放下过去……” “有些伤害,发生了,始终不能当作没有发生过,楚彻,我已经决定要忘记你了,所以,我……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不清,这样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不!”楚彻大叫,“我不要你忘记,我不许你忘记,我……”楚彻话还没来得及说,张口就吐了一口血出来,血喷在他前襟上,他眼睛血红的看着我,我大叫:“楚彻,楚彻……·” 我从马车上跳下去,却还是晚了一步,楚彻的身子直直的从马背上摔到了地上,我听到嘭的一声,楚彻的身体重重的砸在地上。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到楚彻身边的,我抱起楚彻的身子,楚彻气息微弱,我这才看清楚楚彻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任何颜色,他脸色苍白得像张纸,他浑身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我心里很慌,我害怕的大叫:“来人啦,来人啦,这里有人生病了……来人……快来人……” 我一直哆嗦着叫人,很快就有大队人马朝我们而来,他们手里拿着火把,等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楚来的是御林军,云锦走在他们前头,他身上有干涸掉的血,脸上也有,我看到云锦就像看到救星一样,我扑到云锦跟前,一把抓住云锦的手,大叫:“快救楚彻,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云锦似乎是有备而来,他手一挥,人群里就有御医模样的人跑出来,那人快速的跑去给楚彻诊治,我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呆呆的看着那御医给楚彻看病,过了好久,那御医才说:“将军放心,皇上只是连日未进食,以及忧劳过度导致的昏厥,并无大碍。” 云锦点了点头,那御医立即又让人抬来担架将楚彻慢慢放上担架抬回皇宫,云锦支走了御林军,一时间只剩下我和云锦两个人。 当我听御林军说楚彻并无大碍时,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我笑了笑,对云锦说:“云将军,我要走了。” 云锦说:“你执意要走吗?” 我点了点头,说:“是,我已经和原峥说好了。” 云锦又说:“想好了?” 我说:“恩,想好了。” 云锦叹了一口气,说:“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他,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沉默着不说话,云锦瞧着我,说:“他当时被放在冷水里泡着,这么冷的天,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守门的太监说,他被这么泡着,已经两天了,而两天之前,他被吊在梁上……” 我吃力的打断云锦的话,我说:“够了,我不想听。” 云锦却像是没有听见我说的话,他继续说:“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卫玠是不是也来了,我骗他说你来了,他四处望了望,然后挣扎着从冷水里起来,因为浑身冷得木掉了,他滑倒了好几次,他随手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往外冲,我拦着他不准他走,他叫我放开,他说怕晚了,他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 第五十五章 我们快乐吗 更新时间:2012-05-11 我错愕的看着云锦,仿佛他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我想他只是在编故事,他以为他只要编出一个生动的故事我就会心软留下来了,我笑了笑,说:“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呢? 云锦微微一怔,似乎十分费解我刚才说的话,他说:“为什么你要如此铁石心肠?你要看到他死,才肯甘心吗?” 铁石心肠?当初铁石心肠的可不是我,当初我受了那么多伤害,谁又指责过楚彻的铁石心肠?我只是累了,倦了,不想再过过去的生活了,我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的冷静下来,我走了,对楚彻来说,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有说话,不料云锦却说:“如果你走了,赵穆怎么办?太子怎么办?你忍心不顾他们的死活吗?” 我说:“你拿他们要挟我?” 云锦没有说话,我知道云锦不是这样的人,但他现在为了楚彻,竟然做到这个地步了,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他忠心,还是说他奸诈。 云锦平静的看着我,说:“是,我拿他们要挟你。” “你……” “你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你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为什么还要再互相折磨?娘娘,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人能让他开心的话,也就,只有你了。” 我一怔,垂下头,并没有说话。 李帛朗忽然从黑暗里走来,他还是一身的白衣,没有任何的污点,我错愕的看着李帛朗,我猜到任何人会出现,都没有想过,李帛朗会出现。 李帛朗走到我跟前,他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只是问我:“娘娘要走?” 我看着李帛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我笑了笑,说:“是,我要走了。” 李帛朗大笑,我看得莫名其妙,连云锦也是皱了皱眉头,李帛朗笑了好久,我和云锦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等李帛朗笑够了,他说:“如果你走了,那么我绝对会让皇上彻底的把你忘了,”顿了顿,他又加了两字:“永远。” 李帛朗说得那么认真,也那么寻常,似乎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就好像在问候别人吃饭了没有一样,但就是这么一句话,我却忽然像是要窒息了一样。 如果,如果有一天楚彻真的把我忘记了,并且再也想不起我了,我……我又会怎么样呢?我记得我看《将爱情进行到底》时,看到杨峥说: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我们还能怎样,还想怎样?我一直不喜欢李亚鹏,但他说那句台词时,我真的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有魅力,而那句台词,却那么伤感无奈。 我们还能怎样?还想怎样? 多么残酷无奈的现实,我不想有一天也变成杨峥或者文慧,我该怎么办?为什么做一个选择就这么难?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残忍的现实……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李帛朗转过身去,他朝着来时的路又原路返回,我看着李帛朗的背影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我再也看不见李帛朗的背影,他却忽然在黑夜里,大声道:“你如果真的舍得,就放心的走好了,他有我陪着,也不孤单。” 李帛朗的话真的好残忍,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我伸手摸了一把,冷冰冰的,就像刚才我触摸到的楚彻的身体,我扬头看着老天,我希望老天能给我一个答案,但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老天不可能给我答案。 我开始回想起过去,我想起我第一次见楚彻时的情景,我想起楚彻来夷狄救我的情景,我想起我女扮男装跑出去打听消息,楚彻以为我要逃走,四处找我的情景,我想起我和楚彻谈交易的事,我想起我们出征前的那一晚…… 我想起很多事,包括那些伤害,包括那些……不能再挽回的过去,楚彻他说他从来就没有骗过我,他对我是真心的,他只是不能面对他自己。我们两个一开始就是仇人,爱上仇人本来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当我知道楚彻骗的时候,我唯一想的就是报复,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拿自己的要求去要求别人,而其实自己也同样没有做到。 我心里好乱,远处有个人影朝我走来,光线很暗,我看不清楚那个人是谁,我浑身都在发抖,冷汗出了一背。那个人影渐渐的走出了黑暗,我才看清楚,是原峥。 原峥的表情很平静,除了平静再也没有其他的表情了,他慢慢走到我身边,我茫然的看着原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原峥只是笑了笑,说:“晚晚。” “……・嗯……” “留下来吧,”原峥语气甚轻,但那里面却是无限唏嘘,他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但他还是极力的坚持着,他说:“别骗你自己了,你从来就没有放下过他……留在他身边吧,虽然我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原峥回头看了一眼云锦,云锦的表情很古怪,原峥见我不说话,他走到我面前,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他笑着继续说:“晚晚,把过去的一切都放下吧,没有什么是不能忘记的,一生真的很短,别再错过了。” 我怔怔的看着原峥,但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睛,我不知道现在他的眼睛里是不是蒙着水雾,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难过,如果是我,要我去和我喜欢的人说,让他留在另一个女人身边,打死我也做不到,我不是电视剧里那些伟大的主角,所以我做不到,但现在原峥他就站在我面前,他和我说,把过去都忘了,然后留在楚彻的身边。 我仍旧没有说话,原峥只是怅然的笑了笑,然后他潇洒的转身重新走入了黑夜,我不知道原峥要去哪里,我只是觉得原峥这一次离开了,也许我再也看不见他了。原峥以前也是这样,当他感到绝望,当他不能再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就会选择一个人离开,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为我打算,那些我看不见的伤痛,他都一个人默默的承担着。从一开始我就欠着原峥,这对原峥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感情本来就是这样,我没有办法退而求其次,当我已经非楚彻不可的时候,我就已经回不到当初了。 我忽然大叫:“原峥!” 原峥背影顿了顿,然后他说:“晚晚,你……一定要幸福。” 原峥说完之后,再也没有任何留恋的走了,夜色那么浓,我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我恍然明白过来,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原峥了,我难过的时候,他再也不会出现,然后一直默默的陪着我了;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把我的喜怒哀乐当作他自己的喜怒哀乐了,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像原峥那样不计一切的对我好了…… 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了。 回忆像剪辑好的片段,无声的在我脑海里放映,我也知道,胶片总有放完的时候,我们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我记得以前原峥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厌倦了,他会离开,那么,他现在就是厌倦了吗? 我朝着原峥离开的方向大喊:“原峥,你厌倦了吗?原峥,你,厌倦了吗……” 没有人回答我,只有空荡荡的回音。我忽然觉得这夜,竟然这夜的冷,像是冷到了骨头里面去一样。 我一直看着原峥离开的方向,好想就这么站成一座雕塑,好想,就这么直到死去,夜风冰凉的吹打在脸上,割面如刀。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十分的静谧,云锦有点突兀的声音响起来,他说:“跟我进宫吧。” 我默然了很久,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云锦,你觉得,我们快乐吗?” ------------ 第五十六章 重回皇宫 更新时间:2012-05-11 我说完这句话,从云锦走遍走过,我的前面,是皇宫。 云锦被我的话震了震,然后他无声的跟了上来,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或许我们已经找不到什么话说了。 我曾经极力想要逃避的一切,现在又全都回来了,我始终逃不过和楚彻纠葛的命运。如果可以忘掉过去的一切,我和楚彻能从头再来,我也许会幸福的。 原峥为我牺牲了那么多,到得最后,我还是丢下了他,我真的是该拖出去千刀万剐了,我这样的人,原峥他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的看上了呢。 原峥,以后天涯海角,我们,各自为家了,我仍然希望你会遇到一个好女孩,不用多么漂亮多么贤惠,只要真心的对你好,你不要很挑剔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赶紧把自己嫁了吧。 原峥…… 这一条路,你帮我做了选择,我就尽力再去试一次,如果这一次,我还是输了,这辈子,我就再也不会回头了。 原峥,你是不是看穿了,其实我并不想走,你是不是知道,在我看见楚彻吐那口血时,我就已经动摇了,原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可能放下楚彻,所以即使我说要离开京城,即使我说要离开楚彻,可我的心在楚彻身上,到得哪里,都是牢笼。 原峥,傻的人才会幸福,因为他们懂得知足,原峥,如果你自私一点,如果你傻一点,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混蛋原峥,你让我觉得,我好自私,我好肮脏…… 从那里到皇宫的路并不长,我和云锦却走了许久,到了宫门口时,我问云锦:“你是进宫,还是回青城?” 云锦垂下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缓缓道:“已经……回不去了……” 云锦的口气听着十分的无奈,我怔了怔,说:“怎么回不去?无殇还在等你。” 云锦头垂得更低了,虽然在黑夜里,但我似乎仍然看见了他唇角有凄凉的笑意,他的声音像往常一样平静了下来,他低低的说:“她的个性,我再清楚不过了,就算我现在回去,青城……也只是一座空城罢了。” 我朝前走了两步,说:“既然你知道是这个结果,当时为什么还要走?” 云锦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的命是良妃给的,我答应过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放着皇上不管。” “即使要你拿命去换你也在所不惜?”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愤怒,声音不自主的拔高。 云锦却只是说了一个字:“是。” 我冷笑起来,没有再说话,大步的朝皇宫里面走,我看着第三道宫门,突然顿住了脚步,我想起了商颂,想起商颂在这里被楚彻一箭射穿了心门,我想起他说,别忘记了我是谁,我觉得我对不起很多人,原峥,商颂…… 我也对不起我自己,从穿越到这个时空,我身上的事就一直没有消停过,被打,被劫持,被楚彻用强…… 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而现在,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点,我拖起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往里面走。 再见了,那些过往。如果这是又一次的引火烧身,那么就烧得彻底一点,将我,烧成灰烬,永不复燃。 擎天殿。 擎天殿是楚彻的寝殿,此刻擎天殿里里外外都是人,但他们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全都安静了下来,包括被众人架着的楚彻。 我以前在皇宫里也经常着男装,所以他们并不意外,楚彻原本暴跳如雷,他大概是想出宫,但是被这些人拦了下来,那些人嘴巴讲着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我站在门外其实就听见了,我只是没有做声,我想看看楚彻是什么反应。 楚彻气得已经举剑了,其实他才受了重创,根本就不应该使力,这样只会让他更痛苦,我慢慢走进擎天殿,一屋子的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仿佛是看到了鬼似的,连楚彻都惊讶的看着我。楚彻本来被一帮人架着,现在一大帮人都像是一下子被定住了似的,我走到楚彻跟前,他慌张得像个孩子一样急忙从那些人身上跳下来,他只穿了一件亵衣,脸有点促狭的红着。 我笑了笑,说:“楚彻,我回来了。” 楚彻直直的望着我的眼睛,他的眼中竟然是难以言喻的痛楚,但在我说过那一句话之后,他的眼里忽然就生出期盼来,他喃喃似的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楚彻说着,一把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我没有动,只是就那么被他抱着,擎天殿里的人大都很会看眼色,他们见这个阵势,立即就集体闪人。 刚才还热闹的擎天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到我能听见自己和楚彻的心跳,我终于动了动,楚彻的手紧了紧,我轻轻推开楚彻,说:“楚彻,如果我现在要你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和我去过江湖风霜的生活,你愿不愿意?我想过了,我始终不适合皇宫里的生活,如果一直在这里,我迟早会死的。” 我想,就算楚彻不会答应,但我至少也为自己争取过了。 楚彻伸手抚着我的肩膀,他说:“好,卫玠,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我震惊的看着楚彻,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我看着楚彻,这个曾经将江山看得比命都重要的男人,这一刻,他竟然毫无犹疑的就答应了。我心里很高兴,我问楚彻:“你不会后悔吗?如果你不做皇帝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楚彻却只是笑了笑,说:“我还有你啊,你比什么都重要,卫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了,我们把过去的一切都忘记,然后重新开始,好不好。” 楚彻说得那样诚恳,他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被楚彻感动,可经历了那么多,我已经分不清楚,到底那个是真实的楚彻了,他高兴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他生气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样,他什么时候是真,他什么时候假,我已经分不清楚了,这就像一道无形的墙,阻隔在我们之间,其实我已经没有开始那些信任楚彻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不想再被欺骗一次,可如果我和楚彻之间只能彼此猜忌,那我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我心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楚彻一直在等我的回答,我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说:“好。” 楚彻激动得一把把我抱紧,他高兴得像个孩子,我感受着楚彻的颤栗和害怕,曾经我所承受的一切,现在楚彻也在承受着,如果我们都能忘记过去的一切,然后从头再来,也许天长日久,我们就真的能把过去的都忘记了。 我想要的幸福,我梦里的盖世英雄,我这一辈子唯一爱的男人,我现在相信你,可以给我,就算这还是一个骗局,我也心甘情愿了。 人一辈子,总要那么傻一次,才不枉活过一场。 楚彻说不做皇帝了,就真的不做了,第二天的早朝他就当朝宣布了这个消息,举朝哗然,大臣跪了一地,全部请求楚彻收回成命。 但楚彻只是坚持己见,他牵着小胖子的手,他把小胖子抱上龙椅,小胖子坐在龙椅上,他幼稚的脸上全是张皇,我知道小胖子是在害怕,他还那么小,才五岁多一点,要他做皇帝,确实太过为难了。 说到小胖子,我就想起阿穆,阿穆被关了起来,关在天牢密不透风的密室里,楚彻没有杀他,也没有折磨他,只是把他关在天牢里,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去看过阿穆,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待着。 我也没有质问阿穆为什么利用我,我什么都没有说,站了许久之后我默默的转身离开,阿穆却忽然笑着说:“斩杀白眼狼王时,我没有想过要他的感激。” ------------ 第五十七章 放火 更新时间:2012-05-12 我想起那一个漫长的夜晚,我们被狼群围攻,是阿穆救了我,如果不是阿穆,我早就死了,死在狼群尖利的牙齿之下,我至今想起那一天晚上的事都还心有余悸,但我一直很感激阿穆,感激他救了我。虽然他们和我说,那是利用,那是计谋,但我不相信,因为我亲眼见证的,阿穆险些就被白眼狼王咬死了,他的大腿被生生撕扯开一块肉,如果只是计谋,只是利用,他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再说,动物不会被人控制的,白眼狼王当时是真的要他的命。 我顿了顿,说:“我知道。” 阿穆似乎是微微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他没有再说话了,我以为他至少会交代我好好照顾小胖子的,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小胖子真的很幸福,有这么一个为他的哥哥,阿穆应该是什么都还没有告诉小胖子,因为小胖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其实不知道也好,小胖子可以没有负担的活着,没有仇恨,没有报复,就这么平静的过他现在的生活。 朝臣在宣政殿连续跪了三天三夜,他们叩请楚彻收回成命,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妖孽,有老一点的大臣甚至大骂我妖孽,叫楚彻将我烧死。楚彻气得要跳起来,但他只是让人把那些说闲话的大臣架出了宣政殿,跪在那一百级台阶之下。 就这么僵持了三天三夜之后,大多数朝臣都饿晕了过去,每个人都是一张惨白的脸,他们的嘴唇都龟裂开来,翻着死皮,我不忍心去看,但我不能心软,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正义的人,我要为了我的幸福而努力,哪怕是要我负天下人,我都在所不惜。我好像开始理解曹操的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楚彻眼底的坚定,却像是在慢慢开始动摇,他的眉头总是微微的拧着,连和我一起吃饭,他都明显的像是敷衍,我心里有一点害怕,但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曾经向往的生活,我们都牺牲了那么多才可以在一起的幸福,我绝不会轻易放弃。如果当初楚彻没有答应我要放弃皇位,也许我就不会这么逼他了,但选择是他自己做的,他就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其实现在天下一统,江山也稳固,只要不是昏庸得无药可救的人,守住江山基本是没有问题的,况且楚彻选择将皇位传给小胖子,小胖子虽然年幼,却懂得大是大非,我相信小胖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再说,小胖子还可以仰仗阿穆,毕竟阿穆是小胖子的亲哥哥,不会害他的。虽然阿穆现在还在天牢里,但依照楚彻现在对阿穆的态度,他也是对阿穆抱着希望的,他希望阿穆能辅佐小胖子,帮他打理这个江山。 楚彻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比他还清醒,虽然他人就在我身边,但我知道,他的心现在应该在宣政殿那班老顽固身上,沙漏每漏下去一刻钟,楚彻的身体就越僵硬掉一分,三更天的时候,楚彻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他大叫:“来人。” 我假装作睡着了,我没有动,我想看楚彻究竟会怎么做,门外当值的太监战战兢兢的跑进来,细声细气的说:“奴才在。” 楚彻似乎是看了我一眼,我感受到一束灼热的光束盯着我的脸,但是很快,他就收回了视线,然后我听见楚彻说:“去把太子给朕叫来。” 那个太监连忙说是,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我继续闭着眼睛假寐,我不知道楚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我不想在这一刻去臆测什么,我只是隐隐的觉得,马上会有大事发生了。 楚彻知道我没有睡着,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然后他说:“卫玠,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皇帝了,你还愿意跟我一辈子吗?” 我知道我装不下去了,我只好睁开眼睛,逆着光看着楚彻的脸,他低着头看着我,黑暗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我说:“我愿意。” 我愿意。 曾经我以为这三个字会是我在结婚的时候我会说的话,我会做的承诺,现在楚彻问我,他如果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皇帝了,我还愿意跟他一辈子吗。他其实懂的,我如果稀罕这些,我们之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挣扎撕扯了。我不要楚彻做皇帝,因为做皇帝有太多的无奈,背后有太多的阴谋算计,要守住这座威严的宫殿,要做这天下第一人,就得有很多牺牲改变,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我爱的人,平凡简单,我只要我们像别的寻常老百姓那样生活,就足够了。 江湖寥落,我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总要有人陪着我,才不那么孤单。庙堂始终充满太多的腥风血雨和阴谋背叛,我想要楚彻,趁早抽身。他现在虽然是皇帝,但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天下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人心最是难以捉摸的,保不齐那一天,楚彻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 在我说完“我愿意”三个字之后,楚彻将我揽进他怀里,他紧紧的抱着我,他的气息就在我头顶,有些急促,带着难以猜测的情绪。 太监很快就带了小胖子过来,小胖子像是还没有睡醒,楚彻松开我,他从床上起来走到小胖子身边,小胖子迷迷糊糊的叫他:“父皇。” 楚彻用难得的慈爱的眼光看着小胖子,他摸了摸小胖子的头,似是感慨一样说:“都长这么高了。” 小胖子不解的看着楚彻,然后又看了我一眼,我也从床上起来,批了一件外衣在身上,也走到了小胖子跟前,小胖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忽然伸手一把拽住我的手腕,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拽住我手腕的力气大得有点吓人,楚彻却拿开了小胖子的手,小胖子还想再抓,楚彻却冷了脸,声音也没了感情:“你是要当皇帝的人,不可以再这么感情用事,婆婆妈妈的。” 楚彻的话说得很重,小胖子不再伸手,他只是张皇的望着我,他还那么小,我心里不忍,但我只是站在哪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楚彻说:“昭儿,你记住父皇的话,亲贤远佞,当你看不清楚问题的时候,就自己多想想,想想父皇是怎么教你的。” 小胖子扬起脸,他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他无助的望着我,想要我帮他,但我只是强忍着眼泪假装没有看见,楚彻大声说:“不许哭,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许哭,我楚家的好儿郎,流血不流泪。” 楚彻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他也很舍不得,他说话都有点哽咽。小胖子倔强的擦掉脸上的眼泪,楚彻最后抱了抱他,压低了嗓子说:“好了,你回去吧。” 小胖子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猛的朝我扑过来,抱着我的腰,任他的眼泪揩在我身上,我浑身一颤,眼泪也大颗大颗的流了下来。 已是别时,莫再留恋。 我不停的和自己说这句话,但小胖子死死的抱着我,我也不忍心掰开他的手,小胖子一直无声的哭着,我轻轻拍着他的背,他哭了很久,我心里难受得要死。过了好一阵,楚彻将小胖子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小胖子一直哭,哭得眼睛都肿了,但他没有再冲过来抱我,连他都知道,我们已经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直到楚彻将小胖子的手指都掰开,他将小胖子拎起来丢出了寝殿,大门轰然关上,小胖子哭着拍门,我看见楚彻低头擦掉脸上的泪水,原来我以为铁石心肠的楚彻,他也哭了。 小胖子的哭声十分的凄厉,我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楚彻留下来,我紧紧的咬着唇,不让自己说话,我怕我会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楚彻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他拿起一根蜡烛,笑了笑,说:“这一次,轮到我放火了,从今以后,我们和这里,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 第五十八章 卖去青楼 更新时间:2012-05-12 楚彻说完,他将蜡烛扔在了那张大床上,火很快就烧了起来,门外小胖子的哭喊声更大了,我还想再看一眼小胖子,楚彻却对我摇了摇头,他说:“已是别时,莫再留恋了。” 楚彻拉着我,从侧门溜了出去,火势越来越大,不知道是谁一声“着火啦”,彻底打破了夜的宁静,我和楚彻从偏门出的皇宫,路上一直没有遇到人,应该是楚彻一早就安排好了,楚彻拉着我的手一直跑,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紧紧的握着楚彻的手,手心里全是汗水,这一刻,我终于确定,我们跑出来了,跑出了过去的一切,真正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曾经我所彷徨害怕的,全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和楚彻,真的都撇下了过去的一切,完完全全的开始了新生,就像蛹破茧成蝶,要经历许多痛楚,才能蜕化出美丽的翅膀。 我相信,我们就是奇迹。 出乎意料的是,我们刚踏出皇宫的偏门,却在那里看到了李帛朗,李帛朗似乎是专门等在那里,他见我和楚彻出来,只是微微笑了笑。 楚彻收敛起笑容,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李帛朗温和的说:“帛朗怎么不能在这里?帛朗是来送行的。” 楚彻微拧着眉头,口气很冷淡的说:“既然是送行的,已经送过了,你可以走了。” 李帛朗眼神黯了黯,他的视线越过我们,看向皇宫里燃着的建筑,他笑着说:“我没有想到,你为了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楚彻没有再说话,他拉着我的手越过了李帛朗朝前走,我回头看了一眼李帛朗,他站在夜色里,身影十分的孤寂,他脸上交杂着痛楚和希冀,但那希冀渐渐的消失,变成了全部的痛楚。 我不敢再去看李帛朗的脸,我回过头看着楚彻的侧脸,他的手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李帛朗那一句话回荡在我脑海里:我没有想到,你为了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忽然有一点内疚,我垂下头,任由楚彻拉着我朝前走。 我们走到以前的庄王府,楚彻在庄王府那座石狮子旁停了下来,他看着庄王府那块匾额,他瘦削的下巴微微扬着,我知道他是在留恋,我回握住楚彻的手,说:“以后你要是想回来看看,我们还可以回来的。” 楚彻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要走,就走得干脆一点,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看着楚彻略带凄惶的脸,他在这里生活了二十余年,这里是他的家,但现在他在和他的家告别,并且不再回来,我沉默着,楚彻看了许久,仿佛要将庄王府的一切都刻进他的脑子里。 过了好一阵,楚彻低下头看着我,笑着说:“我们走吧,云锦在城门口等我们。” 我愣了一下,问他:“云锦不打算去找无殇了吗?” 楚彻愣了愣,说:“大约,云锦是再也找不到无殇了吧,无殇定然是心死了,她若是想藏起来,云锦就算掘地三尺,也找不出她来。”楚彻说着视线落在我脸上,声音里带着无限唏嘘的说:“还好,卫玠,你没有藏起来让我找不到,卫玠……谢谢你。”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来,回到在那些伤害都没有发生之前,我并没有说话,楚彻拉着我朝城门口走去。 我们都没有再回头,转身没入了京城的黑夜里,黑压压的禁宫,雕梁画栋,楼宇歌台,被我们甩在了身后,我在这里耗掉了两年多的时光,我和楚彻在这里相识,相爱,也在这里和他成为仇人,更在这里和他重新走到了一起,这两年多的时光就像一场大梦,现在我也不知道是梦醒了,还是只是又是另一个梦。 但是无论怎样,我现在要告别这里了,告别庄王府,告别皇宫,告别过去的一切。 等我们走到京城门口等待我们的马车,云锦手里提着一盏灯笼,他站在马车旁边等着我们。 夜风吹着那灯笼在他手里摇摇晃晃的,他的身影看着有些孤单,像是迷路的小孩,怎么也找不到出路,他一路跌跌撞撞,却终究没有找到回去的路。我后来不知道古无殇到底去了哪里,云锦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念起过古无殇,但云锦总是一个人看着天空发呆,我记得,在青城古园的花海里,古无殇也常常这样看天,我想,他们也许会在某个时间再次遇见的,因为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奇迹的。 离开京城,楚彻问我想去那里,我说想出关,想去关外生活。我想,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彻底的放下过去的一切,去到关外,去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像寻常老百姓那样生活。 楚彻揽着我在他怀里,他俯身吻住我的额头,说:“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我听得出来楚彻这句话里的宠溺。其实天下虽大,有了楚彻陪着,四海都是家,在哪里都无所谓了。只要有楚彻陪着。 我们出京城的第三天,就看到四处张贴出的皇榜,那一张薄纸上面写着的是,擎天殿走水,帝后不幸,崩于大火之中,全国寒食三日,三月内停嫁娶。大行皇帝谥号德武,大行皇后谥号慧文,五日后,帝后入葬皇陵,十五日后,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并于新年改元承宗。 楚彻站在那皇榜前看了许久,我上前去握着他的手,楚彻对着我笑了笑,说:“昭儿将来定会是个明君。” 我点头说:“他会的。” 楚彻不再说话,他拉着我上了马车,云锦挥起马鞭重重的打在马身上,马车又启动了起来,楚彻仿佛很累了似的,他闭着眼睛睡觉,我不知道他到底睡着了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已经向我们的新生活迈进了。 一路上我都在我和楚彻规划我们的将来,我兴致勃勃的说:“我要开一间客栈。” 楚彻听我这么说,立即像个守财奴似的说:“开客栈得花多少银子啊,我要是养不起你怎么办?” 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楚彻,楚彻毫不避讳的被我看着,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我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的说:“你这身板不错,我看可以卖到青楼去。” 楚彻气得咬牙,他声音凉凉的砸下来一句:“你这个主意不错。” 我被他的话噎到,有点结巴的说:“那个……我就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楚彻半眯着眼,说:“你不是说我身板不错吗?” 楚彻的声音拉得老长,还带着些暧昧,我脸一下子就红了,楚彻盯着我看,我很没立场的选择了逃跑,我呼一口气,一边撩开马车的帘子,一边说:“我去陪陪云锦。” ------------ 第五十九章 不知廉耻 更新时间:2012-05-13 背后楚彻哼了一声,成功的逃出楚彻的魔爪,我拍着胸口长松了一口气,云锦看了我一眼,我只好的尴尬的笑了两声,我正要坐下,却听得楚彻在马车里很是大爷的说:“我渴了。” 我勒个去,他还真把自己当大爷啊,我们现在都是普通老百姓了,还当自己是封建统治阶级啊!我心里愤怒的嘶吼,但我还是很没有骨气的挪步回到马车里面,楚彻指了指搁在他身边的茶壶,慢条斯理的说:“我要喝水。” 我真想朝他咆哮一声:“你不知道自己动手啊,茶壶就在你手边!” 但我还是很没骨气的小碎步走到他跟前,给他把水倒好,递到他大爷手上,楚彻很优雅的接过我手里的水,却没有喝,他把水搁在一边,又说:“我忽然不想喝了。” 我真心想一拳给他砸过去,我拼命忍啊,但楚彻就是想让我冒火,因为他忽然又说:“我饿了。” 我觉得楚彻这混蛋已经超越我的极限,我假笑着端起一盘糕点,说:“饿了?” 楚彻竟然还很有胆量的说:“嗯。” “那……要不要我喂?” “要。” 死混蛋,竟然还敢说要!我弯下腰,毫不留情的将那盘糕点扣向楚彻,楚彻那厮竟然早就料到似的,他一侧身,一盘糕点全掉在软榻上,我气牙痒痒,楚彻一脸惋惜的说:“我嘴巴不长在那里。” 我觉得楚彻不把我气死他不得消停,我伸出手颤抖的指着楚彻,“你……你……你……” 我指着楚彻“你”了半天,结果愣是没“你”出个结果来,楚彻倒像个没事人,老天,你不是玩我的啊,我斗不过楚彻,我一辈子就只有被他捏着玩了。我气呼呼的一屁股坐在一边,不再搭理楚彻,楚彻坐了过来,我背对着不看他,楚彻说:“怎么,生气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哼了一声,没有打算说话,楚彻又装得很可怜的说:“我刚刚是真的很想喝水,不过一看见你我就不渴了。” 我觉得这句话真的很让人想入非非,我脸一下子就红了,好像我最近脸皮都变薄了,楚彻的气息就在我耳边,他在我耳边吹着气,痒痒的,我不自在的挪了挪,楚彻却又靠了上来,我只好大声说:“你死开,别想碰我。” 楚彻很无辜的问我:“为什么?” 我想了想,说:“除非你给我开客栈。” “好。”楚彻很爽快的回到。 妈的,之前是那个混蛋说开客栈要花很多银子,果然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 “那等客栈开起了再说。”我昂着脖子,很坚持自己的观点。拿到客栈再说,因为楚彻的信用实在太低了,他比原峥还不靠谱,万一他吃干抹净之后翻脸不认帐,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哪里讨公道啊。 楚彻哀嚎一声,然后他像个狮子一样朝我扑过来,哼哼,老娘早就料到他会动粗的,我也不动,由得他动粗,不过很快他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我得意的笑,理了理被他弄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楚彻不甘心的问我:“你什么时候去买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呵呵的说:“那天我们不是下车去吃饭,我说有点私事要出去一下嘛。” 楚彻一拳砸在那个小几上,气得咬牙切齿的说:“钥匙在哪里?” 我指了指马车外面驾车的云锦,耸耸肩,很无辜的说道:“在云锦那里,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向他要。” 哇哈哈哈哈哈……・这一场,我完胜!我只不过顺路去铁匠哪里打了一条,铁内裤,然后再顺便做了一把锁,再顺便把钥匙放在云锦那里…… 这个我还是跟着《白头神探》里那老头学的,哼哼,我就知道楚彻会对我图谋不轨,所以我早就计划好了的,不拿到客栈,绝不开锁! 楚彻气得跳脚,他一把拉开马车的帘子,大吼:“给我加速!马不停蹄的赶路!” 云锦倒是很听话,马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袋被撞在车壁上,痛得我眼冒金星,楚彻气呼呼的坐在软榻上,拿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哼,我这是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从京城到关外,以云锦的速度,至少要三个月,我开始无比的怀念现代的飞机,哪怕是火车也好啊,都比这破马车要快几千倍。 等我们到了关外,已经是入夏了。关外其实就和我们那个时空的古代西域差不多,穿着打扮和中原人有很大的差别,不过这里的中原人也挺多,应该是民族融合的产物。 没日没夜的赶路,我们三个都瘦了一大圈,我只想找个客栈好好睡一觉。可是楚彻明显不愿意配合,他拉着我下车,看着那街上,很直接的问我:“看上哪一家了?爷给你买下来!” 嗯,他这么说是很帅气,是很酷,但是……也不要这么急啊,我现在只想睡觉,于是我不满的嘟囔:“我要睡觉。” 楚彻黑着张脸,低吼:“不许!” 这他妈是什么人啊这是,睡觉都不许了,我真的开始怀念原峥了。于是我努力睁着眼睛,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宽大的客栈,半眯着眼睛,打着呵欠,说:“就这家啦。” 楚彻立马就拖着我走了进去,那跑堂的小二很是热情了迎了上来,笑嘻嘻的说:“客官里面请。” 楚彻黑着张脸径直走到柜台,掌柜的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在算账,我着实很困了,猛的打呵欠,那个掌柜的瞧了我们一眼,有点鼻孔朝天的说:“三位是吃饭还是打尖?” 楚彻给云锦递了个眼色,云锦很麻利的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掌柜的被那叠银票震得瞳孔放大,立马放下手里的算盘,走出柜台,笑呵呵的说:“几位贵客这是?” 我心里很鄙视这个见钱眼开的掌柜啊,他妈的敢情任何时候,钱才是大爷啊。楚彻很简单也很直接的说:“这些银票,买下你的客栈。” 那掌柜的用猥琐的眼光盯着那一叠银票,吞了吞口水,“真……真的?” 楚彻不耐烦的说:“是。” 那掌柜的立马拍板:“行,我卖!” 我怎么听着像是在做罪恶的人口.交易啊,那掌柜的也倒挺利索的,拿了钱就立马散人,那小二根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结果他连老板都换了人了。哎,可怜的小二啊。 楚彻忽然凑到我耳朵边,说:“客栈给你买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很邪恶,我讪笑两声,很不合作的说:“可是我很困……” 楚彻也不气了,他转身给那个小二说:“去给爷烧一大锅水来。” 小二点头如捣蒜,立马就身体力行下去烧水了,我紧张兮兮的护住胸口,戒备的问他:“你想干嘛?” 楚彻哼了两声,直接就把我打横抱起来往楼上走,我拼命的捶打楚彻的胸口,大叫:“你干嘛?你放我下来,你个混蛋,你想干嘛……你没有钥匙……喂……你放我下来……” 面对我的反抗以及提醒,楚彻凉凉的回了我一句:“我已经问云锦要了钥匙了。” “什么?!”这个混蛋,竟然这么不知廉耻的问云锦要钥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混蛋啊?! ------------ 第六十章 绝育 更新时间:2012-05-13 楚彻倒觉得很无所谓,他道:“爷只是在拿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你有意见?” 我呸,那钥匙明明是我的!不要脸啊不要脸,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楚彻话刚说完,我们已经到了一间房间的门口,楚彻很有个性的一脚踹开了房门,结果……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那房间里有人发出一声惨叫:“啊……” 楚彻当时脸都绿了,那床上的……才子佳人……也绿了脸,我简直都要佩服楚彻了,这种坏人好事的事也就他干得出来,我虽然觉得免费欣赏活春.宫不是什么坏事,但至少,你也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啊。 楚彻见这个阵势,立马伸手捂住我的眼睛,丢下一句:“走错了,你们继续。”就逃之夭夭。床上那一对面面相觑,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我突然想起那些在宾馆里干这事的同志们,突然遇到警察查房大概也就是现在的效果。 我笑得都快背过气去,楚彻铁青着脸盯着我,咬牙问我:“很好笑?” 我拼命忍着笑,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没……不……一点都不好笑……” “···哼···” 楚彻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次他竟然敲了敲门,听到屋子里没人回答,他这才一脚把门踹开,我心里十分紧张,其实我一直不知道怎么面对楚彻,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和他的房事,我心里还是有阴影,我只要一想到要和楚彻有肉体上的接触,我就会不可抑止的想到,我不会有孩子。 凉药让我绝育了,这是残酷的事实,是楚彻亲手种下的因,虽然这恶果,现在由我们两个人亲尝。我不知道当我失忆之后,楚彻和我说想要孩子时,他到底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的,他明明就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我心里有点难过,楚彻已经用脚勾上了门,他径直走到床前,他将我放在床上,我忽然伸手勾住楚彻的脖子,楚彻浑身僵了僵,他没有动了,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主动靠近他,我那下巴蹭着他肩头,我说:“楚彻……我怕……” 楚彻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怕,我只是想告诉你,那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重新开始了,卫玠,别怕……” 楚彻像是在哄孩子一样哄着我,他抱着我,手扣着我脑袋,像是要我把我融进他的身体。 我没有再说话,我在试着去接受,就算我逃得过现在,将来呢……我始终要接受,接受楚彻作为我的丈夫,接受我们不能有孩子的事实。 楚彻慢慢放开我,他将我平放在床上,我紧张得浑身都有些僵硬,楚彻安抚着我,他拿钥匙打开了那条铁内裤,我听见开锁的声音,心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 楚彻俯下身来吻我,我紧紧的闭着眼睛,楚彻在我耳边轻轻说:“睁开眼睛。” 我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不要睁开,但我的意识似乎不受自己控制,我慢慢睁开眼睛,楚彻放大的脸就在我面前,他笑着,那样真实,那样温暖。 他说:“卫玠,能这样和你在一起,真好。” 楚彻说着,重新吻住了我,我瞪大眼睛盯着楚彻,这个我拿一切去爱的男人,他现在就在我身边,他为了我放弃了这个天下,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赌赢了,但这一刻,我知道,我是幸福的。 楚彻像是头野兽,他不停的在我身上索取,仿佛他的欲望永远也得不到满足,我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吻痕,青青紫紫的,我累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睡了很久才醒过来。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楚彻睡在我身边,他的表情很祥和,没有丝毫的戾气,他还没有醒,我看着楚彻的脸,微微的笑了,楚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吓了一跳,有点心虚的说:“我……我要去忙了……” 楚彻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揉在他胸口上,懒洋洋的说:“陪我再睡一会儿。” 我抽回自己的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再睡下去,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然后我一副很无奈的口气感慨说:“这年头,生意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楚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瞪他几眼,他收敛了一些,继续躺在床上,很不要脸的说:“那好,你去赚钱养我。” 天啦,天底下还有他这样的男人?等着老婆去赚钱来养他?等等,谁是他老婆了,顶多……顶多就算个地下情人!我和他,顶多就算是地下情人,他老婆多得都数不过来了。 我气呼呼的掀开被子,楚彻就跟个小媳妇似的抱怨:“你发什么脾气,把我的被子都掀开了。” 我哼了一声,甩都不甩他,穿好衣服,去赚钱去。这个年头,什么都靠不住,赚钱才是王道。 我走到楼下,那小二笑呵呵的跑过来给我打招呼:“掌柜的早。” 我听着掌柜的这名字有点别扭,我看着小二,微拧着眉头,小二见势不对,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尴尬的站在那里,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小二笑了笑,说:“我们客栈共有多少人啊?” 小二松了口气,立马笑着说:“一共有四个,小的是跑堂的,后面还有两个厨子,一个打杂的。” 我说:“你去把他们都叫过来。” 小二动作很迅速的去厨房把人叫了出来,两个厨子长得还行,那个打杂的倒有点姿色……咳咳,严肃,我咳嗽了两声,开始开会。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老板林青霞,以后不要叫我掌柜的,叫我老板,或者boss也行。”原谅我,盗用了我偶像的名字,阿门。 小二立即就发挥不懂就要问的求知精神,问道:“老板,薄丝……是什么?” 其余三人也皱着眉,大概和小二一样的不知道我说的什么,我想起这个时空里没有人会英语的,一时最快,说漏了嘴,只好牵强附会的解释道:“boss和老板一个意思……就是你们说的掌柜的意思……” 众人集体哦了一声。 我又继续说:“从今天起,我们的客栈改名了,叫同福酒店。”我本来是想要上演真实版的《武林外传》的,但我觉得客栈这个词实在不够现代化,所以我就把客栈改成了酒店。 一听我说同福酒店,孙二立即摆出一副求知欲很旺盛的表情,问我:“老板……酒店是什么?。” 我说:“酒店就是客栈的另一个说法。” 众人又集体哦了一声, 我打量着他们的服装,缺乏统一性,缺乏组织性,不行,我说:“你们的服装,全部要统一,由我出钱,去给你们定制,这个……这个下面大家自我介绍一下。” 小二又很疑惑的问道:“……老板……什么叫自我介绍?” 我只好又解释一遍:“就是说一下你们叫什么名字之类的。” 众人再一次集体哦了一声,我伸手扶了扶额头,隔着几千年的差距,果然很难沟通啊。 于是由小二带头,大家轮流做了个自我介绍。跑堂的小二叫孙二,家里头就他一个人,所以他平时就住在客栈,孙二现在就想攒够老婆本,然后娶个媳妇,主厨叫余大头,手艺很不错,但是好赌,为此败了家,老婆带着孩子跟人跑了,余大头一边说一边哭,那场面真的很失控,孙二就一个劲的安慰他,就差抱着他说:“兄弟,别怕,跑了老婆还有俺陪着你。”好吧,我承认我猥琐了。 另一个厨子叫周胜,去年刚成了亲,老婆在家给他带孩子,他是出了名的妻管严,老婆一发飙他就吓得发虚汗。 打杂的是个姑娘,叫春桃,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这姑娘是被人拐到关外准备卖掉的,好在她人机灵自己逃了出来,还报了官,官府最后抓了那人口贩子,解救出了五个和她一同被拐走的姑娘,不过这姑娘被拐到关外,没有钱回家,只好自己攒钱准备回中原。 ------------ 第六十一章 拉客 更新时间:2012-05-14 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我就叫他们散了,留下了春桃,我问春桃:“你很想回家吗?” 春桃小脸上满是坚定,她说:“想,做梦都想。” 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拿着钱回去吧。” 春桃却没有接,她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有点潮湿的说:“谢老板好意,春桃会自己挣足钱回去。” 看来这姑娘挺有骨气的,我看到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当年也想做一个有操守,有骨气的好青年,可惜,一入官场深似海,哎…… 我感叹一把之后,把钱放回了兜里,说:“那好,从现在开始,我给你升职,恩・・・・・”我打量着春桃,然后打了个响指,说:“就做大堂经理好了。” 春桃小心翼翼的问我:“那个……老板,大堂经理……是什么?” 噢,我又忘记了,他们不懂我华丽的火星词语的,我笑了笑,说:“大堂经理就是跟着我做事的,如果有什么小问题,你可以代我处理,你解决不好的,再来找我。” 春桃显然很意外,她惊讶的指着自己的脸,再问了一遍:“老板,你确定是我吗?”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觉得呢?” 春桃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可能觉得我这个决定太轻率了,轮谁也不可能轮到她来当大堂经理,我正了正脸色,说:“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出了什么岔子,我可是不会留情面的。” 春桃感激的看着我,忙不迭的说:“嗯,老板放心,春桃一定不让老板失望。” 我很满意春桃的表现,于是我两只手往后一背,拿出一副大老板的架势,中气十足的说:“走,老板带你办事去。” 就这样,我开始我的创业生涯。 首先,我要包装我的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换匾额,原来那块匾额被拆了下来,换成了很有后现代风格,被涂得五颜六色的“同福酒店”,我本来想做霓虹灯的,但是古代还没有灯这个洋气的东西,做不成霓虹灯,为了别出心裁吸引眼球,我只好给招牌上色了,虽然远处看着是不伦不类了点,但的确是很稀奇,在这个物以稀为贵的年代,天天都会有很多人专门来欣赏我那块匾,模仿者更是不计其数,但无疑都是失败的产品,开玩笑,也不看看爷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除了换匾额,客房我也做了很大的改变,全部依照现代的标准,把房间分成单间,标间,套房,豪华套房,价格不定,里面的内容也不定,不过最基本的都统一配备,绝对一视同仁。 其次,我要包装我的员工,员工的制服全是按照现代的西装设计的,为了这个我和裁缝师傅沟通了好久才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制服一拿回来,他们都挺新鲜的,穿在身上都舍不得脱下来。 一应俱全之后,我重新开了张,来看新鲜的人一波又一波。开张那天把孙二他们累得够呛,尤其是吃饭的,忙得我都亲自上阵端菜了,我们忙得脚都不落地,可有人很闲,楚彻倒很大爷的拿着把茶壶坐在同福客栈的大门口――剥瓜子! 恩,虽然这个馊主意是我出的,为了吸引少女的眼球,我让楚彻坐在门口……拉客,但是这都是为了生意,这叫卖艺不卖身!我容易吗我,让自己的情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结果他还真敢给我吸引无数少女进来吃饭,吸引了也就算了,我早就知道他不说话都能招蜂引蝶,可为什么,我们忙得要死,店里已经挤不下的人的时候,他偏偏还坐在门口,优雅的剥瓜子! 我看着孙二面色都已经开始发白了,我看着春桃都已经花容失色了,我看着余大头炒菜的手杆都快脱臼了,我看着周胜都快口吐白沫了,我看着云锦都快呼吸不上来了,该死的楚彻,他竟然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演路人甲!最气人的,竟然有个奇丑的女人还以为他可怜,拿了些碎银子给他! 我操,这世界上瞎子还真他妈不是一般的多,我最后忍无可忍,把手上的菜盘子往桌子上一放,铁青着脸走到楚彻跟前,朝他咆哮:“顾小五,你少在这里给我装可怜,滚到后面去帮忙!”顾小五是楚彻的化名,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先帝名讳楚彻,我要是叫他名字,只有两种结果,一种当我是疯子,另一种把我们抓起来蹲一辈子大牢去,于是楚彻就取了这个化名,本来楚彻排行第二,但是顾小二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别扭,于是就叫了顾小五。 我这声咆哮一吼出来,无数少男少女齐刷刷的盯着我,然后我听见一地的心碎声,大约有两种,一种是:天啦,我心目中的女神竟然是个……母老虎!另一种是:天啦,我心目中的男人竟然……这么懦弱,被人指着鼻子骂。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顾小五却只是很优雅的把他手里的瓜子剥出仁来,然后细嚼慢咽的吃下去,很是风骚的说:“不是你叫我在这里……‘拉客’的吗?嗯?” 在场的人全都集体摔倒,我心里头堵得慌,我大口的吸着气,还听见人群里有人在惋惜的说:“原来不是哑巴啊……” 我猛的回过头去,想看清楚是哪个混蛋这么没长眼睛,竟然认为他楚彻是哑巴,全世界都哑巴了他都不会哑! 我一腔邪火找不到地方发,最后只好动粗,把那一盘瓜子连着盘子端起来掼在地上,瓷器摔碎发出一声锐利的刺响,楚彻竟然还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我指着后面厨房的位置,终于歇斯底里:“给我滚到后面去帮忙。” 楚彻也不恼,只是风度翩翩的站起来,还刻意掸了掸衣摆,很优雅的朝后面厨房走去,众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楚彻,直到楚彻撩开帘子,不见了人影,但所有人的目光仍然聚在那帘子上,我头痛得都快炸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让他出来招蜂引蝶,到处眉目传情了! 为了挽救我所犯下的错误,我立即和上帝们赔笑,道:“大家慢慢吃,今天的饭钱一律给大家打八折。” 众人整整齐齐的一声:“切”。 我顿时石化在当场,连那些一开始觊觎我美色的人,都对我嗤之以鼻,我欲哭无泪,真他妈欲哭无泪啊! 春桃见这个情况,立刻出来笑着打圆场,场面又渐渐恢复到了热闹,我心里头憋屈得慌,我丢了手里的帕子走到厨房,不出意外的楚彻果然靠在门框上装帅,我一看到他就火大,他倒好整以暇的看着我,我铁青着脸从他身边走过,想狠狠的踩了他一脚,但这个混蛋任何时候都比我快,我一脚踩空差点摔倒,他还很狭义的伸手扶住我的腰,俯身很暧昧的说:“小心别闪到腰哦……老板……” ------------ 第六十二章 煮面 更新时间:2012-05-14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迅速的站直身体,推开楚彻,朝余大头大吼:“八号桌,加一份美女脱衣,一份在天愿作比翼鸟。”这个菜名是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去研究的,为的是独辟蹊径,效果当然是没的说,看今天点菜的人就知道了。 云锦坐在灶头前咳嗽,满屋子的油烟味让他不停的咳嗽,原谅我让堂堂云大将军来给我当伙夫,因为除了云锦能肩负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之外,我找不到人来烧火了,先委屈下他了,改天我去招聘个伙夫回来,让云锦也消停消停。不过说实话,云锦掩着嘴不停的咳嗽,他一脸的锅灰,样子倒挺滑稽的。 余大头炒菜的速度果真是快,菜很快就炒好了,孙二又来下了几份单子,等我端起菜送去大厅时,瞥见楚彻躺在院子里那颗大树下,我当时只想得起一个成语――惊鸿一瞥。 楚彻那右手枕着脑袋,唇角微微的勾起,那姿势……真的很诱惑啊,我看得流口水,我正欣赏得起劲,不料楚彻忽然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说:“怎么,老板看上我了?” 我呸!大爷我会看上你吗?想当年……想当年,好像也是我先那个啥的,好吧,我承认我是个没操守的人。我老脸一红,端起菜立马就逃,楚彻笑了笑,在我身后丢下一句,“小五今晚上就从了老板,可好?” 他妈的,说得老子像强抢良家妇女的强盗土匪似的,什么叫“小五今晚上就从了老板,可好?”天天晚上老子是在谁的淫爪下,从的是他妈谁啊?死混蛋,大混蛋…… 我肚子里的邪火越烧越旺,他妈的,我发誓今晚上让楚彻碰了我我就是混蛋!不过后来实践证明,我的话完全就说早了,因为那晚上客栈的生意爆好,所有的房间都开出去了,连孙二春桃他们睡的房间都开出去了,我十分的纳闷,这条街上的客栈是不是家家晚上生意都这么火爆啊,我不就是在门上挂了一个“请勿打扰”的木牌子,我不就是在房间里挂上了窗帘,我不就是拆掉了床帐,换上了飘逸的薄纱,我不就是浪漫了一回,在房间里摆上了红烛高台,还好心的配备了大浴桶而已嘛,虽然生意好的挣钱多,但是要不要好到这个地步啊!好到我们几口人只能在院子里过一夜,又累又饿,准备的食材全都卖完了,我们几口人饿着没着落,再一看天上的星星,估计这会儿所有的客栈食店都打样了,我饿得肚子咕咕的叫,我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孙二余大头周胜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春桃还顾忌了一下自己是个姑娘家,靠着大树也是一动不动,连云锦都焉了,我好不容易动了动手,碰了碰楚彻,有气无力的说:“喂……” “嗯?” “饿。” “所以?” “你去找吃的……” 众人用希冀的眼光看着楚彻,于是楚彻又充当了一回救世主,又不知不觉的为自己的形象画上了光辉灿烂的一笔,因为他很不要脸的说:“大家都累了一天,都没有吃一点东西,真是可怜。” 我从脚底升腾起来希望,孙二他们也和我一样的,眼睛都快望出来了,余大头撑着口气说:“厨房还有面条。”看看,多么好的员工,我不就不信楚彻不动了。 楚彻微笑着瞥了我一眼,然后说:“老板,要小五去煮面吗?” 面条……也不错了,总比没有好,我无力的点了点头,说:“要。” 楚彻很奸诈的笑了一声,说:“可是老板说的要哦。” 我潜意识里觉得楚彻这句话里有阴谋,但我一时不知道哪里有陷阱,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实在太饿了,我的员工也都饿了,为了员工,我豁出去了。 楚彻优雅的站起来,优雅的走进厨房,看着他的动作,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会煮面,等等,楚彻他会煮面吗? 我问云锦:“承锦,小五会煮面吗?” 云锦现在的化名叫李承锦,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帅气,本来想叫楚彻用的,楚彻死活不肯,说就叫顾小五,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名字哪里好了,还能让楚大少这么看重。 云锦一脸菜色的看了我一眼,也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心里很忐忑,楚彻他不会搞出什么事来吧?我还是去看一下比较保险,万一他把我的厨房毁了我找谁赔去我。 我好不容易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厨房,事实证明我又一次低估了楚彻,他竟然把门从里面下了闩,我拍着门,“顾小五,你开门。” 楚彻装聋,怎么都不开门,我喊他他也不应,我实在没有力气和他耗,又挪回了原地,等着楚彻煮面。 等了不知道好久,我饿得头晕眼花的,楚彻才打开厨房的门,他手里端着几大碗面条朝我们走过来,我们几个竟然都很没出息的集体咽了咽口水,楚彻刚面搁在我们面前,大家都毫不客气的端起来就吃,我本来还想说两句话的,看他们这个样子,我省省吧。 最后托盘里只剩下一碗面了,楚彻端起来递给我,他微微的笑着,似乎很愉快的样子,我接过那碗面条,看样子还不错,至少是煮熟了的,我拿起筷子就要吃,楚彻突然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给你卧了两颗蛋哦,怎么奖励我?” 我差点就手一抖把面倒在地上了,我背过身去吃面,楚彻的手艺比我想象中的好,至少不难吃,尤其在这种很饿的时候,吃这么一碗面觉得简直要幸福死了。 我们五个人把碗里的面条都吃了个精光,统一的连汤都没有剩下一口,吃饱了饭,楚彻把碗收了进去,他们几个累得够呛,倒在地上就睡着了,连春桃也靠在大树上睡着了。 我也躺了下来,我瞥了一眼我的五星级酒店客栈,心里却想着,他妈的,今晚上又有多少少男少女在这里失去贞操啊,我就是个罪孽深重的人,阿弥陀佛。 楚彻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我起来时,脑袋枕在他胸口上,其余的人都消失不见了,我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在,然后我又想,我他妈的还有什么身可失的啊,早就是这混蛋的人了,悲剧啊…… 我准备爬起来去赚钱,脑袋一动,楚彻的魔爪就搭了上来,他声音懒洋洋的:“别动,再睡会儿。” 本来这句话也挺有感觉的,一般电视剧的男女主角温存过后好像都会上演这么一幕,但问题是现在我们两个就这么躺在草丛上,天上白云苍狗,地上人来人往,这他妈算什么事啊,被人看着,还以为我俩那个啥了。 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以及不想跟着楚彻丢人,我从楚彻的魔爪下抽回自己的脑袋,然后站起来理了理被压出褶皱的衣服,丢下一句:“我要去上班了,你赶紧回去。”然后我就闪人了,我觉得我走之前那句话很有气魄,不过楚彻每次都是不屑的哼一声。 我走到前厅,孙二他们已经忙活起来了,做清洁,摆餐具,打扫客房,我扶着额头,从骨子里觉得当老板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我心里哀嚎一声,一瞬间我就觉得我天天这么累死累活的挣钱,有些人却很嚣张的生活,这个事实让我很不爽,于是我又转身往后院走。 楚彻果然还睡在草丛上,我就知道他从来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气得肺都要炸了,我很想走过去,像踩蚂蚁一样一脚就让楚彻去见佛祖,但天知道我会不会先废了我的自己的蹄子,于是我很没有骨气的走到楚彻跟前,双手叉腰,泼妇骂街的架势做得很足,可我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楚彻就懒洋洋的睁开他那双死鱼眼,笑得十分暧昧的说:“怎么,舍不得爷,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一下子就没了气势,勉强坚持那个造型,高声道:“你是爷,那凭什么要我赚钱来养你?” ------------ 第六十三章 你养我 更新时间:2012-05-15 “因为是你说的要一家客栈,我就给你买了啊,买来给你,当然你是老板咯。”楚彻一副很无辜的表情,很无害的说道。 我大叫:“不行。” 楚彻反问我:“为什么不行?” “我决定了,从现在开始,你是酒店的老板,你,养我。”我指着楚彻的脸,理直气壮的说。 楚彻坐起来,左手拄地,那样子看着十分的……咳咳,我承认,我肉.欲了。 楚彻耸耸肩,笑得十分灿烂的说:“好。” 我没想到楚彻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于是我有点傻眼外加受宠若惊的看着楚彻,结果楚彻很风骚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淫笑的说:“既然是我养你,那么……” 楚彻说着,故意顿了顿,我大脑基本处于死机状态,我发现我最近的抵抗能力急剧下降,明明天天都和楚彻在一起,但天杀的竟然好像越来越觉得楚彻长得好看。 操,对这个结果我非常郁闷。 “……那么什么……”我恬不知耻的不耻下问。 “哼,难道我说什么你真的不知道?”楚彻又开始言语勾引了,不行,再这么下去,我就完全丧失主动权了,他妈的,这混蛋是勾引上瘾了还是怎么的。 我明知道楚彻是不怀好意,但我还是贱贱的说:“不知道。” 楚彻突然一把将我拉进怀里,扣住我脑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楚彻已经俯身吻住了我的唇,我瞪大眼睛看着楚彻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缺氧……严重缺氧……为毛每次都是大爷我被他调戏! 霎时间,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咳咳……虽然夸张了一点点,不过我是真的晕眩了,因为……换不过气来!楚彻那个死混蛋,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 哼…… 就在我以为我会在楚彻这颗牡丹花下死的时候,楚彻终于放开了我,我们两个保持着一种肥皂剧里的经典造型,然后楚彻在我耳边轻轻说:“你顾爷现在去挣钱……养你。”楚彻故意加重了“养你”这两个字的音调,虽然四下里没人,就算有人见我们这个阵仗估计也怕长针眼回避了,但我还是“刷”一下就脸红了。 楚彻带着微笑,扬长而去,只留下一抹销魂的倩影,我被调戏了之后,竟然还站在原地,用依依不舍的眼光目送他离去,等楚彻走到院子门口,他忽然转身,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完全就傻愣在原地,心想,妈的,这次丢人丢大发了,楚彻心里头肯定又淫风四起了,我的清白,我的节操…… 我站在院子里站了许久,才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那就是昨天的银子恰好还在柜台的抽屉里,柜台的抽屉恰好又还没上锁!我心里一跳,万一被楚彻看见了,我的白花花的银子岂不是又落入他手中了?我好不容易要存的私房钱,绝不能落入楚彻的魔爪。 我是行动派,心动不如行动,我立刻就朝前厅飞奔而去。 人生就是充满这么多喜剧,比如我竟然在关外这种破地方邂逅帅哥,我很确定,是真帅哥。他风度翩翩,浪荡不羁,一双吊梢眼,生得真的是好看极了。我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像是要从我胸腔里跳出来似的,我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我真想……扑上去,然后…… 但我什么还没来得及做,楚彻已经拽着我的手,把我拉进了柜台,还小声的和我说:“擦干净你嘴巴边的口水,真丢爷的脸。” 我真想撸起袖子给丫的一记老拳,但楚彻立马就人模人样的和那个帅哥笑得极其灿烂的说:“贱内没见过世面,让这位客官见笑了。” 我操,说谁没见过世面啊?大爷我可是从21世纪来的,敢说我没见过世面? 我毫不留情的一脚踩在楚彻脚上,楚彻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还望着那帅哥笑,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那帅哥是帅,但是也没帅到让楚彻一下子就改变了自己的取向吧。 我正要语重心长的教育楚彻,却听得那个帅哥说:“爷听府上人说,你这里的菜很有趣,今儿个特意过来尝尝鲜。” 看来我的广告效应很不错嘛,名气这么快就打出来了,于是我立马咧嘴一笑,说:“这位公子真有眼光……” 我话才说了一句,楚彻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我赶紧干笑两声,把下面的话吞回了自己肚子,那位帅气的公子眼睛半眯,拿腔拿调的假笑了一声,有点阴阳怪气的说:“有不有眼光,还得试了才知道。” 呃……不要破坏帅哥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好不好,难得在这种地方遇到个帅哥,别这么快破灭我的幻想啊…… 我已经彻底的……沦丧了…… 就在我还在哀嚎幻想即将破灭的时候,楚彻已经很有气势的丢给那帅哥一个微笑,然后朝春桃递了个眼色,春桃心领神会,立即拿了菜单过去给那个帅公子看,那帅公子多半也是头一次见菜单这东西,他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那眉头很快就舒展了开来,脸上也带着点意外的笑意。 我又开始想入非非了,楚彻装似无意的敲了敲我脑门,我摸着被他敲得生疼的脑门,超级想发飙,一脚给他踩过去,不过我还没来得及犯罪,就被他那张冰块脸给冻住了。 我浑身一个哆嗦,我往后挪了两步,楚彻的脸色……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咬牙切齿的威胁我说:“你敢再退一步试试?” 我操,现在是什么状况?这点人权都不给我了,靠,我就说当初不该心软,更不该和他来什么破关外,帅哥没得也就罢了,竟然连个美女都难得见到,莫非真如书上说的,全都养在深闺人未识了? 说实话,没有帅哥和美女可以打望,在关外的日子没有我想的那么逍遥啊,虽然酒店生意做得还行,赚的钱够我晚上做好几场大梦了,但我还是觉得生活里如果缺少了美的东西,实在是太痛苦了。再说,其实我知道楚彻很有钱,他当皇帝的时候自己就在搞副业,偷偷的开着好几百家钱庄,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他那点破事我早就知道了,他不只开钱庄,还开绸缎庄,连地下钱.庄他都在运作,这几个赚钱的行业他都是巨头,所以跟着楚彻其实我什么都不做,也是金山银山的花不完啊。但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就算知道楚彻很有钱,但我也不会去说穿,说穿了他万一觉得开酒店赚的钱还抵不上他钱庄的千万分之一,一气之下不给我这家酒店了,我就彻底的无聊了。 自己当老板的感觉,其实真的很不错,就是累了点,我又是个怕累的人,所以经常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才当了一天的老板,就把楚彻给逼上梁山了,不过谁叫楚彻是天底下最会找钱的人,又谁叫他是我的情人,这是我的合法福利待遇,我当然得享受了。 当然,与此同时,我还得“享受”某人无缘无故的情感泛滥,以及不定时的摆臭架子,再以及他令人发指的陋习――没事就喜欢摆张冰块脸,让人望而生畏,要么就坐在酒店大门口,优雅的剥瓜子,美其名曰:“拉客!” 我觉得,我和楚彻要是能这么一辈子生活的话,母猪都会上树,铁树都会开花!我严重鄙视楚彻的个人主义,更鄙视他无耻的占有欲!不让我和陌生男人说话也就罢了,还不许我和陌生帅哥搭讪,最不能人忍受的是,就像刚才那样,见着帅哥男人,立马就搬出:此人已婚,闲人靠边站的牌子,再这样下去,我还怎么嫁人? ------------ 第六十四章 许言 更新时间:2012-05-15 可我一直都是敢怒不敢言,通常楚彻一勾小手指,我就巴巴的跟上去了,我不想晚上忍受他的十大酷刑!这混蛋简直就是臭流氓,大淫魔,我一颗幼小而脆弱的心啊,怎么承受得住这么重的打击…… “美女脱衣?……倒当真是有趣……”那帅哥一声轻笑打断了我沉浸在往事不堪回首的打击中,我看了一眼那帅哥,又扭头看了一眼楚彻,算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得比,简直云泥之别嘛,楚彻已经彻底的俗气了,哎,我当初如果没有选择和楚彻在一起,该有多好。 那帅哥点了很多菜,我怀疑他是准备把店里所有的菜都尝试一遍,我鼓了好几次勇气打算挪步过去和帅哥套近乎,趁机八卦一点娱乐消息,娱乐娱乐自己的身心,但我只要一看到楚彻那张脸,算了,我歇了我,我还是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等那帅哥下好单子,春桃立马就拿着菜单去了厨房,孙二就站在边上给那帅哥斟茶递水,虽然帅哥比较养眼,但我忽然发现个问题,我拉着张脸看着楚彻:“怎么今天就他一个人吃饭?” 这问题太大条了,我的衣食父母今儿个怎么都不来了,昨天生意还那么火爆,不会才过一天就没人上门来了吧,那我这生意还怎么做了? 不知道是我话说的音量太高,还是那位帅哥的听力太好,他朝我望过来,脸上挂着抹笑意,说:“你这酒店,今儿爷包下了。” 那个帅哥说着,视线望向了楚彻,我看楚彻也丝毫不畏惧的看着那帅哥,这画面怎么看都怎么……暧昧! 不过我一听酒店今天被这个帅哥包下了,脸上立即就堆上了笑容,早说嘛,害我瞎担心。我环视了一下酒店四周,外面站着几个壮汉,一看就知道是保镖,那帅哥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得很抱歉的男人,那个男人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大概是个管家之类的。 看帅哥这个排场架势,应该不是吃霸王餐的人,我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又能赚个盆满钵满了。我觉得我现在都快钻到钱眼子里面去了,哎,生活真是磨砺人的身心啊。 我见生意有了着落,就想去补个觉,反正有楚彻在,万事不用我操心,于是我打个呵欠,和楚彻说:“你守着,我去补个觉。” 楚彻这回倒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说:“嗯。” 我觉得我自己有点被轻视了,但是也懒得去管了,楚彻现在是把自己的地位放得老高,我和他没得比,我认命的挪着步子往后院走,刚走到后院就遇到春桃,余大头的速度倒真是快,手艺也没得说,就是好赌了点,改天我好好教育教育余大头,让他改过自新才是正经事。 我一边想,一边摇摇晃晃的回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原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遇到他,也许连老天爷都知道,我和原峥这辈子不可能再见了,所以让我在梦里见一见原峥。在那个梦里,我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原峥的生活,原峥生活得很好,他娶了妻子,有了孩子,孩子笑起来和他很像,夕阳下面,他揽着妻子的肩膀,妻子牵着孩子的小手,一家人很幸福的样子。我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们的背影,然后我也笑了。 我希望原峥幸福,因为我欠原峥的,实在太多了,我拿几辈子都还不了,但我却不能给他他想要的,我不想原峥一辈子守着一个空梦,孤独的过一辈子,我希望原峥能放下过去的一切,找个善良贤惠的女人,平安喜乐的过一辈子。因为只有这样,我的心里才好受一点。 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当一切都回归到平静,但我们都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我能做的,唯有希望。就像现在,我和楚彻在一起生活一样,我们都假装着过去的那一切都已经彻底的遗忘了,我们谁都不提过去,他装他的大爷,他以欺负我为乐,他惹我生气……就好像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就好像,那些过去的伤疤已经长出新肉,再也看不到原来的痕迹了。 但午夜梦回,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清楚楚的记得,记得那些过去。有好多次我从噩梦里惊醒,有好多次我半夜醒来都看着楚彻一个人站在窗前发呆,我只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能当作,那只是我的梦。 我想,等时间再久一点,我们真的都会忘记过去。时间,是最好的治愈师,它能抚平一切的伤痛。我惟愿时间也能将我从原峥的心里拿走,这样,他才能去追求他的幸福生活。 我好像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梦醒了,我眼角却有泪水,我摸了一把放到唇边,又苦又涩,我无奈的笑了笑,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楚彻。 如果我当初没有想起关于的过去的那些记忆来,也许我会比现在更快乐,但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只能一步一步的朝前走,为了自己想要的幸福,勇往直前,即使我不知道前路到底会是什么。 等我走到酒店前厅,我发现我低估了楚彻,因为他竟然和那个帅哥坐在一起,喝酒。楚彻和那帅哥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说老实话,隔远了看,两个人倒有点不像凡人了,楚彻一身玄黑长袍,那帅哥一身浅蓝色长袍,我使劲吞了吞口水,决定去搭个讪。美色当前,绝不能屈服在楚彻的淫威之下。 我朝楚彻走过去,楚彻可能是看见我了,脸色微变,那帅哥见楚彻脸色微变,回过头来就正好看见了我,那帅哥竟然微笑了笑,我一下就乐得找不到北了,楚彻很不合适宜的咳嗽了一声,我恍然回过神来,假正经的正了脸色走到楚彻跟前,说:“我突然睡不着了。” 楚彻皮笑肉不笑的说:“所以就出来当红杏了?” 我操,你要不要当着帅哥的面这么直接啊?我是有节操的! 于是我怒道:“你才要当红杏,昨天隔壁那个王大婶不是还夸你长得好看来着,你在外面都不知道树了多少红杏了,还好意思说我,哼。” 楚彻立马就很不屑的说:“是谁说的要我在门口坐着‘拉客’啊?嗯?” 我就知道楚彻会拿这个来堵我,我懒得搭理他,挨着他坐下,那帅哥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看着我和楚彻两个耍活宝。 我摸了摸肚子,好像有点饿了,于是我扬起一个笑脸,很不要脸的和帅哥说:“我可不可以坐下来和你认识认识?我叫林青霞。” 那帅哥毫不介意的笑着说:“当然,我叫许言。”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许言?我激动的看着那帅哥,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外第一才子、第一美男子――许言!我觉得我浑身血液都沸腾了,关于这个许言,我可是听了很多传说的,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许言是关外大月氏皇室,大月氏是关外最有实力、也是最富裕的一个部落。在关外,一个部落,相当于一个藩国,关外一共有八个部落,而这八个部落里,另外七个部落实力都非常小,为了和平共处,这八个部落推举大月氏王为他们的共同领袖,岁岁来朝,其实也就是大月氏是他们的老大,我们现在开的同福酒店其实就正处在大月氏部落境内,所以对于这个许言,我是早有耳闻的。 ------------ 第六十五章 打女人 更新时间:2012-05-16 许言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这个就不必说了,难得的是他五岁就能作诗,十三岁的时候就名动关外,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成了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现在许言已经加冠,且他尚未娶妻,所以许言现在是关外最有价值的黄金单身汉。 我激动得下巴都快合不上了,许言仍然是淡淡的看着我,楚彻脸色开始发黑,他夹了一筷子菜丢在我碗里,声音有点不悦的道:“都给我吃完,不许浪费。” 我撇撇嘴,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过我的确是饿了,所以也不管是不是嗟来之食,拿了筷子就开吃,因为许言这个大帅哥在这里,我很注意吃相,没有像平时那么大快朵颐。 许言则咧嘴笑了笑,他很有风度的摇着折扇,我觉得我真的要沦陷了,传说中翩跹君子必备的,许言身上都有,家世自然不用说了,修养也不用说了,关键他还很风度的玩折扇…… 我扒着碗里的菜,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许言看,许言大概是被花痴看习惯了,竟然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我觉得这一顿饭吃得真好,胃和色心都喂饱了。当然,楚彻那张冰块脸自动忽略不计。 吃饱了才有力气谈情说爱,我在尽量保持形象的速度下吃饱了饭,强迫自己把那个已经到了嘴巴边的饱嗝咽了回去,笑眯眯的问许言:“许公子觉得我们这里的菜如何?” 楚彻在桌底下踩了我一脚,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怒视着楚彻,楚彻就像没事人似的,好像刚才踩我的根本不是他,不过我知道,除了他那么不要脸不怜香惜玉之外,还有谁会那么做! 许言道:“不错,名字也很有趣。” 我反问道:“是吗?” 许言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我特自豪的说:“这名字可是我取的。” 许言有点诧异,道:“想不到林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有才气。” 我没有听错吧,上帝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许言他叫我姑娘啊,我瞬间就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好多岁,于是我拍手笑道:“许公子真是好眼力。” 我眼角余光看到楚彻的脸抽了抽,估计他是觉得我这么说实在太不要脸了,但是比起楚彻,我自我感觉良好。 许言定力果然非凡,他只是笑了笑,收起手里的这扇,随意的搁在桌角上,笑道:“在下明日要去明觉寺还愿,想请姑娘一同去,不知林姑娘可否赏脸?” 楚彻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不过我想都没有想的,直接就答应了许言的邀请:“青霞乐意之至。” 许言笑道:“那一言为定,明日在下派人来接姑娘。” 我忙不迭的点头,深怕晚一步许言就后悔,这可是大名鼎鼎的许言邀请我一同去还愿啊,我可不会傻到拒绝,明天我就让关外的无数少女羡慕嫉妒恨,这感觉真是太好了。 许言说完就站了起来,他朝站在他旁边的人点了点头,那个人立即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我面前,许言仍旧温和的笑着说:“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我眼睛还在那张银票上舍不得挪开,楚彻倒很客气的说:“许公子慢走。” 许言似乎饶有深意的看了楚彻一眼,抱了抱拳,慢慢走出了酒店。我看着摆在我面前的银票,许言果然是个有钱人,吃一顿饭竟然甩下一千两银子,我把那银票当宝似的看了又看,楚彻黑着张脸,阴阳怪气的说:“银票好看吗?” 我条件反射的回答:“好看,当然好看。” “比许公子还好看?” “当……许公子比银票好看……”我说完之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我慢慢扭过头去,恰好看见楚彻那张要喷火的脸,我讪笑两声,抄起银票结结巴巴的说:“没……那个……我要去茅房……” 我脚底抹油,准备偷溜,结果楚彻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凉凉的砸了一句话下来:“离那个许言远一点。” 我眨巴着眼睛反问:“为什么啊?” 楚彻唇角似乎勾起一些无奈,他松开了拽住我衣领的手,连语气也沉了下去,“没有为什么,总之,你离他远点。”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但楚彻的表情不大对劲,他说得很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我想也许是楚彻太过敏感了,我们已经到了关外,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认识我们,我们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寻常老百姓而已,但楚彻这么说,也是出于关心我,于是我吐了吐舌头,却没有说什么,抄着银票奔回我的卧室。我像做贼一样四处瞧了没人,才把床脚下的一个小箱子拿出来,这里面可都是我的私房钱,要是那天楚彻不要我了,我就拿着他给我挣的钱去保养小白脸气死他。 小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有一万两银票,加上刚才许言的这一千两,就是一万一千两,我忽然觉得我竟然可以理解葛朗台的心理了,我如果有那么多金子,我说不定每天也会拿出来数数,过过手瘾。 藏好我的私房钱,我百无聊赖,于是又只好回到前厅,许言一走,立马就有人进来吃饭,春桃他们又开始忙起来了,楚彻还是那么悠闲的坐在柜台里喝茶,我大步走过去,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朝楚彻咆哮:“喂,你干嘛呢,人家都在忙,就你坐在柜台里喝茶。” 楚彻瞥了我一眼,悠哉游哉的说:“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你没看到春桃他们都忙不过来了吗?” 楚彻耸耸肩,毫不在意的说:“我是老板。” 我真的想一拳砸在楚彻脸上,就算他脸长得像祸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因为他实在他可恶了,我捏紧了拳头,最终还是很没骨气的扭头去帮忙端菜、倒茶。我们又是忙得要死,不过很意外的是,楚彻竟然也提着茶壶去帮人倒茶!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我端着菜张大了嘴巴看着楚彻,楚彻多半也看见了我,他脸红了红,然后又低下头去倒茶,我看见那一桌的女人全都眼放精光虎视眈眈的看着楚彻,有的女的甚至毛手毛脚的对楚彻指指点点,卖弄风骚…… 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因为楚彻竟然完全没有要推开那个女人的自觉,任由那些女人对他……呃,应该怎么形容这破事啊,我发现我竟然词穷了,我将那菜往那桌子上一掼,还好盘子没碎,那一桌子女人明显的吓了一跳,不过为了在楚彻面前表现,一个个的全都表现得相当淡定,坐在楚彻身边的那个女的顺势就往楚彻身上倒,一双肥爪子趁机抓了一把楚彻的手,我气得跳脚,一把拍开那女的手,那女的立马就翻脸,想都没想的一巴掌给我扇过来,我只觉得脸上一下子火辣辣的痛,操,我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 我完全愣在了当场,那女的很嚣张的望着我,一副挑衅的架势,我要不是不打女的,早把这女人打得她妈都认不出来她,但她是个女人,我……我不打女人的,但他妈的我心里头窝火,四周全都是看好戏的人,我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该怎么办? 打回来吗?可我不打女人的啊,不打回来吗?让这些人看了笑话,以后我在这里估计也不用抬头做人了。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楚彻说话了,楚彻的表情很镇定,镇定得有点反常,他凝视着那个女人,淡淡的说:“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的一听楚彻问他名字,兴奋得脸都红了,连忙做娇羞状,嗲声嗲气的说:“人家……人家叫婉柔啦……” ------------ 第六十六章 永远都不会走了 更新时间:2012-05-16 我浑身一个哆嗦,差点就要掉下鸡皮疙瘩来,但我鸡皮疙瘩都还没冒起来就听见楚彻说:“子时一刻,在桥下等我。”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楚彻,他这是干嘛?当着我的面红杏出墙?我刚刚才被这个女人打了,他却要和那个女人约会? 我气得大叫:“顾小五你个……” “混蛋”两个字我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楚彻已经捂着我的嘴巴,笑脸盈盈的拖着我下去了,我极力反抗,我才不要被这种人碰,混蛋,刚才那手还被那肥女人碰过的,我越想越气,一口咬住楚彻的手,楚彻吃痛的闷哼了一声,我心里一软,但一想起那个女人又使劲咬了一口,楚彻把我拖到后院才撒手,我气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我大声道:“你干嘛拖着我,我要离家出走,现在就走,哼。” 我气呼呼的往前走,走了好几步了,我回头瞅楚彻,楚彻竟然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都没有要拦我的意思,我怒不可遏的朝他吼:“混蛋,你拉我一下会死啊。” 楚彻忍不住笑,我被他这笑弄得莫名其妙,又气冲冲的杀到他跟前,双手叉腰,那样子十足的……泼妇,我质问楚彻:“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楚彻却忽然收住了笑,他凝视着我的脸,我有点不大敢看他,只好别过脸去,楚彻却很正经的道:“卫玠,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这样的人,也是会吃醋的。” 我像是一下子被楚彻戳中了脊梁骨,我知道楚彻说中了要害,但我不愿意去承认,我更不愿意去提及那些沉重的话题,我只想就这么好好的楚彻守在一处,只想就这么过简单快乐的生活。 我低下头,却并不说话,楚彻拉起我的手,“卫玠,别再想过去的那些事了,这段时间,是我这辈子过得最轻松快乐的日子,我什么都不用担心,每天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我真的很满足了。我知道你还没有忘记过去的那些事,但我可以慢慢等,等我们把过去的那些事都彻底忘记,卫玠,你记得,我爱你。” 我怔了怔,说:“楚彻,说实话,现在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好不真实,我总是害怕有一天你会走,走到我再也看不到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我就是害怕,楚彻,你告诉你,你会走吗?” 楚彻笑了笑,他将我揽进怀里,我一下子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在我头顶说:“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走了。” 我稍微放下心来,我靠在楚彻胸口,听见他胸膛有力的心跳声,我终于确定,我现在是真的和楚彻在一起,我们两个兜兜转转,经历了分分合合,到现在还能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但我总是会想,楚彻那样的男人,果真就愿意和我守在这种小地方,平淡的过一辈子吗? 他曾经一统了天下,他曾经忍辱蛰伏二十余年,他曾经是天底下最大的野心家,但他现在,却和我在关外的小地方,过着小人物喜怒哀乐的生活。而曾经的他,只要一挥手,就是千军万马。有时候我会忘了,我认识的究竟是谁,是那个君临天下的楚彻,还是一天到晚想把我气死的顾小五呢,我分不清楚。但我只是一味的把自己当做林青霞,当做在关外谋生活的同福酒店的老板,而楚彻,只是我的情人顾小五而已。 “你约那个女人是要干嘛?”我忽然好奇的问道。 楚彻耸耸肩,笑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我快速推开楚彻,和楚彻划清界限,“不说拉倒,我忙去了。” 楚彻也不介意,只是含笑看着我,我头皮都有点发麻,逃似的回到前厅,孙二和春桃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我发挥雷锋同志助人为乐的精神,立即加入了他们的阵营,等忙过了晚饭时间,我们又是累得要死,于是我决定明天招聘,多请两个人回来帮忙,我开酒店是当老板的,不是当小二的。 等我们收拾完碗筷,天都已经黑尽了,我瞧了瞧天色,有气无力的说:“为了庆祝我们生意兴隆,我决定请大家吃饭。” 大伙儿一听,来了点精神,我捏着胳膊揉着腿,很豪迈的道:“你们说哪里好,咱们就去哪里。” 最后他们几个商议出来的结果就是,去望江楼吃饭,我见他们都很有兴致,这两天也确实把他们累坏了,于是我点头道:“那拾掇拾掇,咱们就去望江楼。” 孙二激动得抱住余大头的胳膊,连一贯话不多比较沉着冷静的周胜脸上都有了惊诧,我见他们几个已经走在了前头,就拉了春桃的袖子,问道:“望江楼很好吗?怎么他们一个二个都像是赚了多大便宜似的。” 春桃讪讪,只好红着脸解释:“望江楼……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 靠,竟然就这么轻易被人敲了竹杠,但既然话已经说出了,我也不能收回,我撇了撇嘴,将刚才的豪迈死撑到底,笑得很无所谓的说:“没事,难得出去吃一次,让大伙儿吃开心是最重要的。” 春桃的脸更红了,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跟着余大头他们走了出去,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正好见楚彻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问楚彻:“望江楼你知道吗?” 楚彻肯定的点了点头,于是我追问了一句:“很贵吗?” 楚彻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就有点心虚:“有……多贵?” “你今天的进账,差不多够开销了。”楚彻悠悠丢下一句,竟然也跟着春桃他们几个走了。 我后悔得要死,一顿饭要花掉我今天赚的钱,我哭丧着脸走了出去,但脚下似有万钧沉重,早知道就不要夸下海口了,现在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一路磨磨蹭蹭,我真希望望江楼今天歇业,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望江楼的大门打开,里面高朋满座,一看穿着,都是些有钱人,我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大手一挥:“进去吧。” 孙二他们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立刻就冲了进去,兄弟,我只是客气客气,你们还真是不客气啊,我再看了一眼望江楼的招牌,有了想一把火把望江楼烧了的冲动,楚彻半眯眼,笑道:“心疼银子?” 我猛的点头,楚彻脸上的笑意扩大,我满以为他会很豪爽的说:“放心,爷给钱,爷有的是银子。”可楚彻只是也很不仗义的往望江楼里面走,我欲哭无泪了,这什么破情人啊,比个陌生人都不如,我呸! 我郁闷至极,又忽然想起,好像今天一直就没看到云锦啊,反正都要肉痛了,不能落下云锦啊,回头他要是找我补,我不是再生生割自己一刀吗,于是我追上楚彻,问道:“云锦呢?怎么没见着云锦?” 楚彻淡淡的说:“他有点小事要处理。” 我狐疑的看着楚彻,但楚彻没有要再说的意思,我也只好识趣的闭嘴,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望江楼。 孙二他们倒挺会选位置的,二楼包间。 说实话,这望江楼装得倒真的很气派、很奢华,走到里面觉得自己的档次都高了好几级,进了包间,小二来问我们要点什么菜,赶快下单,一会儿他们要忙。 我多嘴的问了一句:“今儿什么事这么忙?” ------------ 第六十七章 点菜 更新时间:2012-05-17 小二大概很想鄙视我,不想和我说的,不过他多瞥了楚彻几眼,认定楚彻应该是个有钱人,所以只是极不悦的说:“许王爷驾临,我们得去他老人家跟前伺候着,所以你们赶紧的点菜,晚了我们可不负责能送上来。” 我操,有权就了不起吗?老子旁边坐的可是大楚的皇帝,有眼不识泰山,哼。不过心里头鄙视归鄙视,还是问道:“你说的许王爷是?” 那小二不屑的看了我一眼,对我这么没见识的人明显的鄙视,他道:“许王爷是大月氏王最宠爱的皇子,单名一个字:言。” 我后背打了一个激灵,这许王爷可不就是许言?看来还真是缘分啊,白天才在我的同福酒店一起吃过饭,晚上竟然还能在望江楼里又遇见许言,缘分果然是妙不可言啊,我正要说这话,不料楚彻断然道:“好了,可以上菜了。” “什么?”菜都点好了?我这个老板一个菜都还没有点,给那么多钱的是大爷我,我竟然连菜单的都还没有见到,菜都已经点好了! 那小二听楚彻这么说,拿着菜单满意的退了下去,我凑近楚彻跟前,问他:“你都点了什么菜?” 楚彻十分镇定的端起茶,喝了一口,抿唇道:“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些招牌菜,什么贵就点什么,反正……难得来一次。” 楚彻说到后面,还故意拉长了语调,我气的要吐血,这什么人啊,不知道帮我节省也就算了,还乱挥霍,简直是令人发指,我决定今晚上和楚彻分房睡,哼。 我一边心疼银子,一边从窗户往外看,也不知道许言什么时候来,到时候我一定要装作很意外的去和他招呼:“你也在这里?好巧啊。” 楚彻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他手里把玩着那茶杯,我当他隐形人,就允许他红杏出墙,还不允许我偶尔也打个望了,这就是男人,虽然我从前也是个男人,但我绝对不会像楚彻这么自私。 望江楼的速度很快,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我一看那一桌子的菜,看楚彻的眼神都恨不得能喷出火来,好一把火烧死他,他妈的这一桌全是稀罕物种啊,我看孙二余大头他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我只好打肿脸充胖子的忍痛招呼他们:“这两天辛苦大家了,今天这顿,就算犒劳大家,别客气,不够咱们再点。” 余大头他们也就真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连平日里文静的春桃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我真的很心疼的我银子,我再看楚彻的眼神就变得特别的幽怨,楚彻定力相当的好,完全没受到任何干扰,只见他优雅的举起筷子,捡了两道菜试了试,淡淡的说:“味道嘛,还行。” 余大头他们显然完全沉浸了在了吃的欢乐里,根本就没听到楚彻的话,但我听清楚了,我也懒得搭理他,皇宫里的那些御厨把楚彻的嘴巴养得很刁,能让他说还不错的东西,估计在别人嘴巴里,已经是极品了。 眼看着余大头他们将一桌菜风卷残云,我的手都开始抖了,我实在没勇气叫他们再加菜,正好楼下这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我循声望去,原来是许言来了,他身边仍然站着上午那个长得很抱歉的男人,我站在窗户前朝许言挥手,许言好像也看见了我似的,他望着窗户的方向笑了笑,我激动得发颤啊,因为楼下众人顺着许言的目光看了上来,然后下面是一片唏嘘声,和无尽的猜测,我想,我顺利的出墙了。 果然楚彻的脸色很难看,看着楚彻不开心,我就很开心,于是我满脸笑意的看着楼下,楚彻这个小气鬼竟然走过来“嘭”一声关上窗户,我气得跳脚,大叫:“喂,你凭什么关窗户?” 我说着就要去拉开窗户,继续和许言玩眉目传情,楚彻几乎是从牙缝里彪出来的几个字:“我还没死。” 废话,你要是死了,我还用得着这么费力的打望?我早就去另觅新欢去了,我在心里腹诽,道:“那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你是当我死了,当着我的面出墙?” “我为什么不能,我又不是你的谁。” 楚彻怒极反笑道:“你不是我的谁?” 我知道我这句话说得有点过了,但说出去的话又收不回来,我只好把底气充足,心虚的加大了嗓门道:“是,在青城的时候,你就不要我了。” “我不要你?是谁千方百计要跑的?害我和昭儿两个孤苦伶仃,相依为命,你还说我不要你?”楚彻十分幽怨的说到,我没想到这货竟然可以这么不要脸,竟然颠倒是非黑白,在这里来装弱势群体! 楚彻这句话成功的吸引了那几个闷头吃喝的家伙,他们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尤其是余大头,他嘴巴上还叼着一只鸡腿,然后春桃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那个……昭儿……是谁啊?” 楚彻立即很怨妇的说:“还能是谁,我们的儿子。” 我彻底的傻眼了,春桃他们也彻底的傻眼了,周胜像是醒悟了一样,说了句:“原来都有了孩子了啊……” 然后春桃他们几个齐刷刷的盯着我,我张嘴想解释,但发现我好像只能越描越黑,我丧气的看着楚彻,楚彻投给我一抹奸笑,他现在是怎样?宣布他的所有权?就算是孩子的妈又怎样?再说,小胖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这是在替谁背黑锅啊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门外正好有人敲门,我一腔邪火没地方发泄,立马就吼了过去:“进来。” 门外的人影迟疑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门,门推开的那一刹那,我一下子就愣住了,我涨红了脸,觉得耳根子都烧了起来,我有点尴尬的说:“是许公子啊,怎么不早说,我……我……那个……?” 许言走了进来,他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喜怒来,我见门外还站着几个人,心想这下丢人丢大发了,我尴尬的看着许言,许言却只是笑了笑,道:“适才楼下见到林姑娘,还以为认错了人,这才上来瞧个究竟,打扰了诸位用膳。” 我连忙摇手:“不不,是青霞鲁莽了。” 许言瞧着楚彻,笑道:“今日许言有事在身,改日一定宴请顾公子和林姑娘,不打扰诸位了。” 楚彻看都没有看许言一眼,只是淡淡吐出两字:“不送。” 许言也不尴尬,朝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门口,又顿了顿,回头笑道:“明日之约,林姑娘不要忘记了。” 我激动得立马就回了一句,道:“不会,不会。” 许言好似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停留,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我意犹未尽的看着门口,顺便拿眼去偷瞧了一眼楚彻,楚彻果然黑着张脸,我赶紧收回目光,坐下来招呼余大头春桃他们:“怎么都停下了?吃啊,不够咱们再点。” 余大头他们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估计他们对刚才的状况要费解很长一段时间了,我终于拿起筷子要伸向那一桌子已经差不多变成残羹冷炙的菜肴了,但我筷子刚伸到一般,余大头很没见地的嘟囔了一句:“都孩子的妈了,还学我那婆娘红杏出墙,女人啊……”余大头说着还很同情的看了一眼楚彻,末了他还摇了摇头,我真想一筷子给他丢过去,有饭不好好吃,瞎同情个什么劲,他要是知道楚彻的恶行,肯定会为今天的无知感到丢人的。 ------------ 第六十八章 萤火虫 更新时间:2012-05-17 一顿饭吃得我很郁闷,更郁闷的是要去结账的人是我,现实总是残酷的,我看着那一大桌成空盘子,心里痛得都要滴血,余大头和孙二很不雅的拿着筷子在剔牙,我揪着一颗拔凉的心,无力的问道:“吃好了吗?” 余大头他们满足的点了点头:“好了,好了,老板对我们真是好,以前跟贾老板时,我们连吃顿饱饭都难得。” 贾老板是同福酒店的以前的掌柜,我虽然不知道他人品如何,不过能把好好的客栈弄成那副德行,估计人品也高尚不到哪里去,但现在我也不想做一个高尚的人,我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那咱们回去了吧。” 众人异口同声:“嗯。” 余大头他们立马就起身,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我摸了摸怀里的银票,这是我计划的未来一周的酒店运转资金,现在好了,一顿饭就吃光了,哎…… 我拖着两条沉重的腿几乎是移到楼下柜台去的,我本来也想像电视剧里那些有钱的大爷一样,把银票很豪迈的丢在掌柜跟前,然后让掌柜讨好的目送着我潇洒的远去,但钱现在是我的命啊,要命就是要我的钱。 我一边手抖,一边问掌柜:“掌柜,二楼……” 掌柜的瞄了我一眼,脸上隐约的有些笑意,他慢条斯理的道:“二楼揽月厅是吧?已经结过账了。” 有人结账了?谁这么好心?我激动得一把抓住那掌柜的手,问道:“结过账了?谁啊?” 那掌柜的瞄了瞄我的手,我不好意思的收回自己的手,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那掌柜估计被我看得不好意思,轻轻咳嗽了两声,指了指门口边,道:“就是那位公子。” 我顺着掌柜的手望了过去,然后喜滋滋的看着楚彻,楚彻靠在大门边,无数过路少女不时的对着他花痴笑,我压住心里的欢喜,走到楚彻身边,楚彻淡淡的看着我,我四下望了望,问:“他们呢?” 楚彻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 “那……我们呢?” “约会。”楚彻拉过我的手,斩钉截铁的说到,我有点微愣住,却并没有抽回手,我没有想到楚彻会站在这么多人的地方,毫不避讳的说出“约会”两个字,我脸也许有点红,但我盯着楚彻的脸,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晚风吹来,打在我脸上,楚彻拉着我的手一直走,我们都没有说话,晚间的路上没有什么人,偶得几声虫鸣,气氛相当的惬意。 我不知道楚彻拉着我要去哪里,但只要是楚彻,无论哪里,我都不会后退。这曾经是我唯一的心愿,到得现在,这仍然还是我唯一的心愿,我和楚彻之间的心结,总会打开,我们还有那么多日子要厮守在一起的,就这么一辈子守着楚彻,我也并不遗憾。 不知道走了多久,楚彻拉着我的手停了下来,他指了指前面开阔的空地,那空地上长着齐腰高的芦苇,四处都是芦苇,我有一种处在仙境的错觉,楚彻伏在我耳边,低声说:“卫玠,你看。” 我扭动脖子看过去,是飞舞的萤火虫,不计其数,通体闪烁着荧光,我怔怔的看着萤火虫,楚彻扳过我的脸,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他笑得很肆意,说:“怎么样?浪漫吗?” 浪漫这个词是我教楚彻的,他们这个时代的男人,连浪漫都没有听过,我记得我是和他说过什么叫浪漫,比如送大捧玫瑰,比如爱心早餐,比如一起看星星…… 我没想到楚彻竟然记住了我说的话,还为我制造了这场浪漫,我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彻微拧着眉头,说:“不浪漫吗?我以为你会觉得浪漫,真是头疼。” 我笑了笑,捧着楚彻的脸,眼睛里带着荧光,道:“笨蛋,谁说不浪漫了,这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浪漫的事了。” 楚彻也笑了笑,他又问我:“比起你在那个世界里呢?你说的那些带刺的花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所以只好找这个了。” 我拿额头抵着楚彻的额头,笑道:“这就是最好的了。” 楚彻终于开怀的笑了,那笑容像个孩子,干净不染纤尘,我真想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我和楚彻就这么一辈子,直到地老天荒。 楚彻抱住我,我听见他胸腔里心跳有律的咚咚的跳着,我忽然就像个孩子一样呓语道:“楚彻。” “嗯。” “这是真的吗?” “是,是真的,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看着那些飞舞的萤火虫,终于缓缓的笑了出来,好似将心间那些浊气,全都吐了出来。到得这一刻,我终于确定,我和楚彻之间,再无阻碍,过去的那一切,真的都已经只是过去了。 犹记得,擎天殿那场大火烧起来时,楚彻那不舍的眼神以及在皇宫侧门那里,我们遇到李帛朗时,他的犹疑,我知道,楚彻骨子里所流的血带着王气,他不会是个安然做小老百姓的人,他的雄心,他要将江山踩在脚下的气势,让我总会觉得有一天他会离开我,然后去征战他想要的梦想。 我一直都不确定,楚彻当初答应我和我来关外生活,是不是只是他一时的心血来潮,和我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有,他只是一个寻常的凡夫俗子,而楚彻,他天生就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的维系着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故意和楚彻抬杠,故意惹怒他,故意在他面前装作红杏出墙,其实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的生活太过平淡,平淡很可怕,它很快就会消磨掉人的心志,也会让楚彻很快就觉得生活的枯燥。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样不确定和患得患失,因为过去的种种,都让我不想去回首,每回想一次,都只会让自己痛苦一次。 但是现在他站在我跟前,一语双关的说,他是真的,我也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是不是这就是他的承诺,承诺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勇气去问,我怕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所以我宁愿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如果有一天楚彻他真的厌倦我了,那么我不会再多做挽留,因为感情一旦没有了,再怎么挽留也只是徒劳。 我紧紧的抱着楚彻,楚彻忽然又说:“卫玠,无论将来再发生什么事,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我几乎想都没有想的就答应了。 楚彻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但他只是笑着,然后他没有再说话,我忽然心血来潮,我说:“楚彻,你给我捉一百只萤火虫,我就答应嫁给你,当你的老婆。” 楚彻愣住,他不确信的问我:“你说真的?” 楚彻浑身紧绷,像把拉满的弓弦,我很明媚的笑着,“是,只要你能替我捉一百只萤火虫。” 楚彻忽然笑了,他快速的脱下他的外袍,冲进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堆里,我看着楚彻替我捉萤火虫的样子,觉得我好幸福。 楚彻,如果你是毒药,那么我也含笑饮下,我终于能体会,原来含笑饮鸩酒,却是如此。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其实,我早就不能回头了。 如果能回头,凭着我的性子,当初我我恢复记忆时,就不会只是逃避楚彻了,我说过要报复,而其实我只是一味的在逃避,如果我真的要报复,我就不会只是看着阿穆实施他的计划,我应该会帮阿穆的,帮阿穆完美的施行他的计划,阿穆虽然很聪明,但他始终还只是个孩子,他所欠缺的,是岁月的磨砺。 只是我没有想到,楚彻最后还是输了,当初阿穆说过,楚彻注定会输,因为他动了情,所谓关心则乱,所以楚彻最终留下了云锦在青城,他单枪匹马的回到京城。 现在回想起那一切来,竟然恍如隔世,那座回忆城,我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我有点想念小胖子,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好不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我。 ------------ 第六十九章 拉面 更新时间:2012-05-18 楚彻捉好了萤火虫,他用外袍包裹着那些萤火虫,在黑夜里闪烁着荧光,夜风吹起楚彻的衣摆,他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他走到我跟前,将包着萤火虫的外袍递到我面前,楚彻额头上还有细汗,脸颊微有些红晕,他喘着粗气,道:“你要的萤火虫,我替你捉好了。” 我咧开嘴笑,说:“你数过了吗?” 楚彻竟然回答我:“我数过了,一百三十七只。” 楚彻将装着萤火虫的衣服递到我手里,我紧紧的握着那装着一百三十七只萤火虫的衣服,忍不住说:“你笨蛋啊,我如果打开衣服来数,它们不就都跑了?” 楚彻微皱了皱眉,好半天没有说话,我慢慢松开衣服,萤火虫争先恐后的飞了出来,楚彻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说:“你不要了?” 我看着飞上天的萤火虫,笑道:“它们要的,是自由。” 楚彻不说话了,我们并肩站着,看着无数萤火虫腾空飞去,就像是有千万颗星星在天际腾飞,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场梦一般。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晚,成千上万的萤火虫环绕着我们,它们轻灵地飞过,点点萤光散入四面八方,就像是流星金色的光芒划破夜幕。 楚彻突然说:“你还要嫁给我吗?”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怔怔的看着楚彻,楚彻指了指飞走的萤火虫,“萤火虫都飞走了,你还要嫁给我吗?” 我笑了笑,说:“要。” 楚彻看着我笑,我和他就这么站在月光下,我忽然又补充了一句:“我要十万两银子当嫁妆。” 楚彻一口答应下来:“好。” “还要一座大庄园。” “好。” “我想想还要什么,你等等啊。” “好。” 我见楚彻这么好说话,立即就奸笑着说:“这样吧,我现在想不起来还要什么了,你答应我三个要求,不管将来我想要什么,只管找你要,好不好?” “好。” 我们身边飞舞着萤火虫,我觉得幸福极了,我不管过去,也不管将来了,我只想活在当下,活在我和楚彻还好好的现在。 楚彻看了看夜色,拉起我的手,柔声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我掰了掰手指,然后斩钉截铁的说:“五月二十。” 楚彻微拧着眉头,问我:“不能早了吗?五月二十,还有整整三十天。” 我想楚彻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明白我为什么要选在五月二十这一天成亲的,那是我无声的宣告:五二零――我爱你。这三个数字在现代几乎是无人不知,但这个时空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算是我的一个小秘密好了。 于是我歪着头说:“不能早,必须在这一天。” 楚彻无声的叹息,过了片刻,他才说:“那好,到时候你不许反悔。” 我像个孩子一样伸出小指,对着楚彻说:“绝不反悔。” 楚彻竟然也伸出小指和我拉了勾,但我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怎么的,我总觉得楚彻眼底有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害怕,我甩甩头,肯定是自己想多了,楚彻他害怕什么呢,他现在什么都不用怕,阴谋算计已经远离了他,他要做的,只是等着我嫁给他而已。 我们并肩往回走,走了一半我耍赖,痞着楚彻背我,楚彻竟然好脾气的答应了,我立即就跳上楚彻的背,深怕他会反悔,楚彻的背很宽阔,也很安全,我安然的在他背上睡着了。 如果能这样一辈子,该有多好,我就是这样贪心的人,我要的,便是一辈子。 这一夜我睡得很香,没有丝毫的失眠,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楚彻睡在我身边,我笑了笑,用手去缠楚彻的头发玩,楚彻忽然睁开眼睛,我被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楚彻懒洋洋的半坐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今天想做什么?” 我歪着脑袋看着楚彻半开的亵衣,吞了吞口水,说:“今天要去出墙。” 说到出墙我想起昨天那个丑女人,于是我半眯着眼睛质问楚彻:“昨晚是不是半夜偷偷出去会了情人?” 楚彻竟然点头,淡淡的说:“是出去过。” 我一听就火大了,这混蛋昨晚上还说要娶我,一转身就去和打过我的女人约会,操,我还真是遇人不淑啊,想到这里,我愤愤的拉开与楚彻的距离,楚彻似笑非笑的解释道:“我是去替某人报仇的。” “……哼……” “不信?”楚彻问到。 废话,谁信谁是猪。 楚彻也不着急解释,只是慢条斯理的起身,穿戴好衣服,我还坐在床上不理他,楚彻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去挣钱了。” “哼。” 楚彻竟然说走就走,都没说来安慰一下我,我气得跳脚,抄起地上的鞋子就朝楚彻砸过去,楚彻背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他竟然轻易的就躲了过去,他躲过也就算了,毕竟他是有武功的人,可他竟然还回头朝我笑,我觉得他分明就是嘲笑我! 我发誓今晚上一定和他分房睡,哼。 我愤愤的从床上爬起来,因为今天是个红杏出墙的好日子,帅哥相约,我是绝对不会唐突了帅哥的,不过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不怎么会梳头发,以前有原峥在,都是原峥替我梳,所以我现在只要一梳头,就会无药可救的想起原峥。 我对着铜镜苦笑,拿起梳子弄了好半天,终于梳出了一个勉强能见人的发型,我不由得感叹,还是二十一世纪好,至少头发不会长得这么变态。 梳洗完毕,我决定出去吃个早饭,前几天我观察到前街有一家拉面好像挺不错的,天天都是人满为患,不过有一点很诡异的是,那块招牌,不知道是年久的缘故还是怎么,本来那招牌应该是“韩大爷拉面”的,不过最下面的一个“面”字掉了,只剩下“韩大爷拉”四个字迎风招展。 酒店还没开业的时候,我就吵着要和楚彻一起去吃韩大爷拉面的,结果楚彻一看那招牌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了,我追了好半天问他为什么掉头就走,楚彻很鄙视的说,他一看那招牌就恶心了。我仔细观望了好一阵之后,好像是有点恶心。但出于好奇,我还是对韩大爷拉面寄予厚望,所以今天早上的早饭――韩大爷拉,面。 我今天特意挑了一件看上去比较有内涵的衣服穿着,说是有内涵,其实也不过比平时穿的衣服贵那么一点点,不过现在在我价值观里,钱就是内涵。 我走到前厅,楚彻见我这一身穿着,脸拉得老长,我笑嘻嘻的和楚彻挥了挥手,然后说:“我要去吃韩大爷拉面,你要不要去?” 楚彻估计想起了我说的,那鼻孔哼了一声,很干脆的突出两个字:“不去。” 我虽然猜到是这个结果,不过还是有点不高兴,我也拿鼻孔哼了一身,很潇洒的转身,奔向韩大爷拉面。 韩大爷拉面就在同福酒店的斜对面,目测距离只有一百米,这会儿生意正是火爆的时候,老板就叫韩大爷,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我走到那面摊前,看着那一堆人,心里打了退堂鼓,但我想楚彻现在肯定在背后看着我,我要是没吃到这拉面,指不定他回头又嘲笑我,于是我走到那拉面的韩大爷面前,学着食客的腔调,高声道:“韩大爷,一碗拉面。” ------------ 第七十章 明觉寺 更新时间:2012-05-18 那韩大爷看都没看我一眼,注意力全在他手里的面上,我站在他摊子前看了好一阵,不得不感叹,拉面是个技术活,我肯定是学不来了。 我在人堆里好不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又等了好久那个韩大爷才把拉面给我端过来,我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端起热腾腾的拉面就吃了起来,说实话,这拉面的味道还很有我在现代吃的兰州拉面的味道,我心里一暖,决定以后要成为这里的常客,找点现代的感觉。 等我吃好拉面,付了钱,神清气爽的回到酒店等许言派人来接我,楚彻见我回来,问我:“拉面好吃吗?” 我把脖子一昂,说:“当然好吃,比某人煮的面好吃十倍百倍。” 楚彻听我这么说,脸子一沉,咬牙道:“哼,我又不是某人的厨子。” 我懒得和他计较,反正我今天心情好,因为刚才吃饭,我听到一个很劲爆的消息,所以我就自动忽略掉楚彻的故意找茬。 凡是人多的地方就多八卦,这是一条恒古不变的真理。 今天早上我听到的八卦就是,那个叫婉柔的丑女人,昨晚上在水里呆了一晚上,据说是在找个什么东西,不过最后都没有找到,结果等天亮了,那个丑女人气得哇哇大叫,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了水里差点被淹死。 我在心里偷笑,但我很好奇那个丑女人究竟在找什么,我盯着楚彻,楚彻半眯着眼睛在看账本,我终于没有忍住,跑过去问他:“你究竟让她找什么了?让她在水里待了一整晚。” 楚彻抬起头看着我,很欠扁的说:“你想知道?” 我咬了咬牙,说:“想。” 楚彻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掉了一串白玉珠子在水里而已。” 原来是为了串破珠子啊,不对啊,白玉珠子?不会正好是我的那个吧?我颤声问他:“你……你哪里来的白玉珠子?” 楚彻不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气得大叫:“不会是我的吧?” 楚彻并没有说话,看样子是了,我十分肉痛啊,那珠子能值不少钱的啊,我看着楚彻,真想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我握紧了拳头,还没来得及出手,许言突然冒了出来,他笑着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折扇,道:“林姑娘可以动身了吗?” 我在帅哥面前向来要保持美好形象的,于是我立马换上笑脸,对着许言笑道:“可以,可以。” 许言道:“那林姑娘,请。” 我咬牙在楚彻耳边低语:“你等着我回来找你算账。” 楚彻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看着就来气,不过现在我是没时间找他报仇了,我要去和许言红杏出墙,我哼了一声,然后走到许言身边,笑道:“许公子请。”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竟然觉得许言对楚彻笑了笑,楚彻摆着张冰块脸没有理许言,我走在前头,许言很快就跟了上来,走了一段路我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因为好像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再看到其他人,连昨天那个一直跟着许言,长得很抱歉的男人都不在。 我四处张望,也没看到形迹可疑的人,许言大概是猜到我的疑惑,便笑了笑,道:“林姑娘不用望了,我今天没有带下人出来。” 我被许言说中,有点不好意思,说:“许公子不担心一个人会有危险吗?啊,我是说,树大招风,总会有坏人觊觎公子……” 我好像越说越不对劲,只好尴尬的住了口,许言却并不计较,道:“许言并不好胜,也没什么仇家,所以林姑娘不用担心会有坏人,即便有坏人,凭许言的身手,他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我配合的笑着,然后和许言并肩,走了许久才走到我们要到的明觉寺。 许言一路上给我讲了一些大月氏的风土人情,顺带讲了一些大月氏的现况,我其实并不知道许言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尤其是大月氏左贤王许正德手里权势滔天,不出意外,再有些时日,许正德大概就要造反了。 我只是诧异,我和许言只不过是见了两次而已,他为何要和我说这些话,但他最后还说,许正德之所以会有如今的权势,因为他背后有庞大的背景,而这个背景,便是中原人。 许言没有明说许正德背后的中原人是谁,我总觉得许言接近我,目的并不是那么简单,他堂堂一个皇子,岂会有这许多时间来和我这样一个蝇头小民一起去明觉寺还愿。 只是我不想去想太多,今朝有美在侧,我又何乐不为? 我和许言站在明觉寺大门口,明觉寺里钟声铮然,在门口便能看见小沙弥在大殿里跟着主持念经诵道,许言望着明觉寺那块威严的牌匾,轻声问我:“林姑娘知道我是来还什么愿吗?” 我摇了摇头,笑道:“许公子要还什么愿,青霞怎会知道?” 许言别过头来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许言朝明觉寺里走,待他已经走进了大门,他忽然顿住,背对着我说:“前些时候,我来许愿,让佛祖佑我大月氏太平。” 我跟上许言,道:“公子今日来还愿,想来是实现了愿望。” 许言却嗤笑了一声,道:“的确是实现了,至少短时间内我大月氏太平无事。” 我本来想追问为什么的,但想了一下,我的身份似乎并不适合问这个问题,不过许言也没有要说的意思,他径直走了进去。明觉寺香火旺盛,前来烧香还愿的人很多,我和许言很快就没入了人堆里,许言出手阔绰,买了许多香蜡纸,我帮着许言烧,但许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跪过,周围烧香还愿的人都跪着磕头,以求菩萨显灵,我一边烧纸,一边纳闷的看着许言,许言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不知道又在许什么愿,我手里的纸都快烧光了,许言仍然闭着眼睛,火光灼人,我觉得浑身都在出汗,我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许言却睁开眼睛,状似随意的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跪吗?” 我很诚实的摇了摇头,说:“青霞不知。” 许言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路人甲乙丙等人,然后凝视着我,道:“我曾发誓,我这辈子,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君,其余的,我均不跪。” 许言这话明明就说得很轻,但听在我耳朵里,却像是轰隆隆的雷声,一个字一个字的砸在我心口,我看着许言,并没有说话,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只是机械的将手里的纸一点一点丢进火堆里,任由火舌灼到我的手指,我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不停的给手指吹气,但仍旧觉得钻心的痛。 许言似乎是已经做完事了,他看了一眼大殿里已经做完早课陆陆续续出来的小沙弥,和我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点头说好,许言大步而去,他走进大殿,那主持似乎和他很熟稔,许言上去和主持说了些什么,然后许言就出来了,他出来时,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下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浑身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许言和原峥竟然有那么一点相像。 我握了握拳头,却最终松开来,我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原峥的,原峥应当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对我一片赤忱的人,只可惜,我们相见恨晚。 许言已经走到我身边,他笑了笑,“走吧。” 我们又并肩走出了明觉寺,我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笼罩在阳光下,金光四射的明觉寺,恍惚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 第七十一章 苏砚辞 更新时间:2012-05-19 许言忽然顿住脚步,问我:“林姑娘想有不有想去的地方?许言今日无事,可以陪着姑娘四处走走。” 有帅哥相陪,我自然是却之不恭,所以我立即笑着说:“早先听说关外草原辽阔,牧马成群,青霞来了这么久,还没去见识过,许公子若是没事,可否带青霞去见见世面?” 许言微挑了挑眉,欣然道:“好。” 许言带着我走了一条小路,小路曲折蜿蜒,宛如人生,我不知道为什么许言会带我走这条道,我出了一身细汗,走了一段路之后就开始跟不上许言,所以到最后我掉出了许言好长一段路,等我走到小路的尽头,许言在那路口等我,他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我,和我说:“林姑娘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小路,对吗?” 我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双手撑着膝盖,点头道:“是,有大路为什么不走?偏偏……偏偏走小路……累死我了。” 许言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缓声说:“我五岁的时候,父王第一次带我走这条路,我当时也问了和林姑娘一样的问题。为什么有大路不走,偏偏要选择走小路。” 许言的神情有着向往,那种对他叙述的过去无比怀念的向往,但通常这种表情之后,将会是面对现实的痛楚和无奈。 我静静的看着许言,许言道:“你知道当时父王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我摇了摇头,等着许言揭开谜底。我隐隐的觉得,许言今天的话里有话,他并不只是那么单纯的把我当作一个酒店的老板,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而已。但我自问我现在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能引起他的怀疑,我改名换姓,连生活方式都彻底的改变了,我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许言今天站在这里,和我说这许多和我毫不相干的话。 许言见我摇头,释然的笑了一下,道:“看来我也不是愚笨,连林姑娘这么聪明的人都猜不到答案,许言当时猜不到,也并不丢人。” 我想说点什么恭维的话,但却说不出口,许言略带怅然的望着小路尽头的前面,那前面是几十级台阶,阳光透过高大的树木投下影影绰绰的光点来,许言望着那些光点发呆,过了许久,他才沉声道:“走小路的人,当他走到路的尽头,他回过头去,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头,才记得住该要珍惜什么,也才能看见前头的一马平川。用你们中原的话来说,就是‘不经历风雨,怎么能见彩虹’。当时,父王是这么和我说的。” 许言说着,背过身去,无声无息的沿着那几十级台阶拾阶而上,我看着许言打得笔直的背影,心里竟然有些微的发酸,我深吸一口气,然后静静的跟在许言身后,那一步一步却开始变得沉重起来,视线慢慢的开阔,直到走完最后一级台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竟然是一个辽阔无垠的大草原。 牧马成群,蒿草齐腰,凉风习习,我忍不住张开双手,让风贯穿我的身体,这滋味说不出的惬意,我曾经梦想见到的大草原,如今梦想成真了,迎着风,我对许言说:“谢谢你。” 许言却问:“谢什么?” 我笑着答道:“谢谢你实现了我的梦想。” 许言没再说话,只是望着我,他英挺的剑眉微微蹙着,我假装没有看见。草原上肥壮的牧马成群,悠闲的啃食蒿草,我见并没有牧马人,便壮了胆子,去撵牧马,牧马被吓得四处逃窜,我看着到处乱跑的牧马,爽朗的大笑起来,而我一回头,那齐腰高的蒿草堆里,许言一脸忧伤的望着我,又或者他只是在望着这片草原,用他忧伤的眼睛。 几乎把所有牧马都吓跑了,我也终于疯够了,我出了一身的大汗,但我只觉得浑身十分的舒畅,好久都没有这样放肆的做自己了,偶尔这么放纵一次,这滋味,竟是如此的奇妙。 我回到许言身边,太阳都快落山了,我望了一眼天边的云霞,笑道:“天要黑了,咱们回去吧。” 有句话,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永远会黑,人始终会散,我们都没办法挽留,唯有珍惜自己想要珍惜的,一心求得一个天长地久。 许言点了点头,说:“好。” 回去时,我们没有再走小路,大路果然平坦,走着丝毫都不费劲,我们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大月氏都城,要和许言告别时,许言才轻声说了一句:“三日后我大婚,你会来吗?” 我一时懵掉了,大月氏最有钱的黄金单身汉就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啊,我怔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却发现许言已经走了,只余下他那一抹看上去十分孤单的背影。 我并不想和许言有太多的牵扯,我答应去和许言还愿,纯粹就是为了和楚彻闹脾气,又或者是我自己的虚荣心,我想让关外所有的女人都知道,我这个已婚妇女比他们更有魅力,再或者,我只是想打响同福酒店的知名度,让同福酒店的名声长盛不衰。但当这一天下来,许言和我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之后,我竟然有点犹豫,我刚才竟然还想问他,为什么要结婚,他的妻子是他爱的人吗?我发现我又开始自作自受了,我站在同福酒店的门口站了许久,晚风突然变得有一点冷。 忽然一件衣服披在我肩上,我别过头去就看见楚彻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我呼了呼鼻子,咧开嘴笑得很没所谓的道:“怎么样?这支红杏比你那支好吧?” 楚彻冷哼一声,说了两个字:“活该。” 我追问道:“顾小五你说什么?” 楚彻不说话了,他静静的看着我,我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明明我们就那么熟悉了,但那一瞬间,我却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就像真的做了什么被楚彻抓到了现形一样。 我站在同福酒店门口没有动,楚彻大概是拗不过来,只好拉起我的手,把我往酒店里面拉,我心里一暖,就这么被楚彻牵着往同福酒店里面走。时日风华,我多想这便是一生。 我觉得我开始变笨了,很多东西都迟缓许久才看得出来端倪,后来我想,大约是因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当初我能帮助楚彻稳定后方,让楚彻安心出征,后又能支枪匹马去大玄谈判,那份螳臂当车的痴勇,那初生牛犊的冲劲,除了爱,还有因为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那时,还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时空里的人,我还没有把当做大楚的百姓,我那么做,纯粹都只是为了要帮楚彻。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在大楚,也不需要做出什么牺牲来挽救什么,所以我以为这一切都只是简单不过的生活,但有一天我幡然悔悟,我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只是此时,我却并未料想到那么多未来。 楚彻拉着我的手走到后院,他似乎这才想要揭开答案来,他缓缓的说:“那个许言三日后要成亲了,你知道吗?” 我的心紧了紧,轻声说:“知道。” 楚彻也并不意外,他又问我:“你知道他要娶的是谁吗?” 我看着楚彻的脸,并没有说话,楚彻似乎是叹息了一声,他缓声道:“他要娶的,是相国苏银的女儿――苏砚辞。” ------------ 第七十二章 一生一世 更新时间:2012-05-19 苏砚辞这个名字我隐约有些印象,好像自从我听到许言的名字开始,苏砚辞的名字也差不多每次都能跟在苏砚辞后面,一个是王子皇孙,一个是名相之后,很多人都说,他们的王子许言必定会和才女苏砚辞缔结秦晋之好。 如果苏砚辞身后没有丞相苏银的话,也许连我都会羡慕他们。我惊诧的看着楚彻,问他:“你怎么知道?” 楚彻鄙视了我一眼,道:“今日外面都传遍了,我不是聋子,岂会不知?” 我还想强词夺理,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其实许言和谁成亲,根本就和我没有半点干系,我们两个只是萍水相逢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今天之后,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关外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的。 我闷闷的说:“我饿了,要吃肉。” 楚彻显然有点状况之外,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就换了话题,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我往厨房走,我鼻子有点发酸,我站在原地不走了,楚彻回头瞧着我,问我:“怎么不走了?不是饿了吗?” 我几乎是哽咽着叫楚彻的名字:“……楚彻……” 楚彻微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我深深的吸气,然后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说:“我太饿了,走不动了。” 楚彻舒展开眉头来,他半蹲下,声音却铿然,“上来。” 我鼻子一下子酸得更厉害了,其实前面已经没有几步路了,我只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我伏在楚彻,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在楚彻的背上,水珠很快就洇进楚彻的衣服里,我慌忙擦掉泪水,不想让楚彻发觉。 到了厨房里面,楚彻才放我下来,我坐在桌子旁边,楚彻就去把蒸在锅里的饭菜端了出来,我吃了几口,却没有什么胃口,我丢了筷子,楚彻略皱了皱眉:“饱了?” 我嗯了一声,楚彻直直的瞧着我,道:“你哭了?” 我连忙否认:“没有,我没哭。” 楚彻却说:“你是在为许言成亲的事难过?” 我没有摇头,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楚彻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有点失落的笑道:“卫玠,你是不是想起了……向芸晚?嗯?” 我是不是想起了向芸晚? 我也在问自己,答案其实我早就知道的,是,我是想起了向芸晚,因为当初向芸晚也是作为一个政治牺牲品嫁给了楚彻,还有后来的段紫颜,也是作为一个和亲的筹码嫁给了楚彻,她们都没得选择,不仅因为她们是女人,更因为她们的出生,生在权欲中心里,最好的下场便也不过如此。 我记得《康熙王朝》里,康熙那么宠爱他的女儿,但康熙为了天下,为了权力,最终还是将他宠爱的女儿嫁给了葛尔丹。 历史从古到今都是如此,政治婚姻维系着两大势力均衡,而那些被政治推到前端的人,他们的心里,究竟甘心还是不甘心?一辈子的幸福,即使不爱,却偏偏要在一起,这是何等的无奈。更无奈的是,这样的婚姻,当爱恨情仇纠葛牵扯时,受伤害的都是自己。 当初我和楚彻就是这样,因为仇恨而彼此伤害,经历过了那么多磨难,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我却仍旧觉得这一切太不真实。 我不想有一天,有人再重蹈我们的覆辙,即使要重蹈覆辙,也不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因为我只要看一次,就会难受一次,因为我所承受过的,我不想再看到别人,再承受一次。 但我也知道,那不是我该管的事,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我没有资格去管,更何况,我和许言,不过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可为什么我现在会觉得这么难受。 楚彻仍然瞧着我,在等我的回答,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像平常的样子,然后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说:“是。” 楚彻叹息,他将我拥在怀里,我只看得见他的下巴,那下巴上还隐隐有些胡茬,楚彻的喉结很漂亮,他说话的时候那喉结一上一下的,我曾经想捉着他的下巴,让他不能说话,但最后宣告失败,因为喉结,根本就抓不住,我做了一件徒劳的事情,如同现在,我在为许言,一个我只认识了两天的男人伤神一样,都只是徒劳的事情。 楚彻拥着我,缓缓的说:“卫玠,对不起。” 我有点僵住,机械的抬头,却发现我仍然只看得见他的下巴,于是我说:“为什么说对不起?” 楚彻说道:“如果当初我不是因为报复向廷,也不会向他提亲,也就……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没有那些仇恨,我和你就这么相遇,是不是我们之间,便没有了那些伤害,我和你,便能像两个寻常人一样幸福了。” 我失笑:“我们现在不就正像两个寻常人一样生活的吗?” 楚彻怔了怔,道:“卫玠,你骗不了我,那是你心中的结,我知道那要很长的时间你才能全部去遗忘,只是卫玠,别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楚彻的声音带着刺骨的苍凉,好似这一席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我呆住了,我从未想过,楚彻竟然能这样透彻的看穿我,我以为我已经掩饰得很好了,但他却轻易的揭穿了我极力掩饰的事实。 我沉默了。因为我并不知道如何回答,我也以为我会很快就忘记那些过去,但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才发现,其实要忘记,真的好难。当初我以为只要离开皇宫,只要远离过去的那一切,我会渐渐的忘却那些过去,但大半年过去了,我什么都没能遗忘。 我心虚的垂下头,楚彻大约是看出来了我的意思,他沉默了好一阵,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卫玠,如果你真的那么在意的话,就去帮他吧。” 我猛然抬头看着楚彻,楚彻却好似下了决定一样,道:“是你教得我明白,纵然得到全天下,若得不到自己想爱的人,亦无半点意思。江山万里,楼台百尺,却何处是心乡。卫玠,我只希望,这事之后,你和我能守在一处,一生一世。” 楚彻说完,像是落荒而逃,我记忆里一直器宇轩昂意气风华的楚彻,此刻却连一个答案也不敢等到我说出来,我心里发酸,却已经坚定,既然自己免不得已经走了那一条弯路,便不教许言,再走上一遭。 许言的府邸离同福酒店隔了整整七条街,十一道巷子,我出门时,春桃问我,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我想也不及想的丢下两字:救人。春桃脸一下子就刷白,拉着我的手问谁要死了,我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挠了大半天的头,才说自己是口误,春桃半信半疑的,我最后借尿遁才好不容易跑了出来。 跑了好几步之后我觉得后背有点发凉,我回头四处望了望,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瞧见,这大晚上的,看来是我自己想太多了,自己吓自己。 等我跑到许言的府邸前,终于明白为什么许言吃个饭都能毫不犹豫的甩下一千两银票了,因为许言他太有钱了,府邸修得金碧辉煌的,门口两座狮子全是白汉玉雕出来的,那手艺,简直栩栩如生,我看得咋舌,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但乍一看许言这价值非凡的府邸,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门口守卫的侍卫可能都是些火气旺盛的,我正站在门口喘气,那侍卫耀武扬威的走到我跟前,大声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 第七十三章 故事 更新时间:2012-05-20 我恍然有一种穿越了的感觉,以前在电视剧里老看到这一句台词,现在听着,只有一个感觉,就是自己被蔑视了。 我拿出大家风范的气势来,不跟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只是朗声道:“去禀报你家王爷,就说同福酒店老板林青霞有要事求见。” 那侍卫一听我名字,便立刻变得低眉顺眼起来,我正纳闷,只听得那个侍卫说:“原来是林老板,王爷吩咐,若是林老板前来,只管请进。” 我受宠若惊的盯着侍卫,指着自己鼻尖,不确信的问道:“你确定你家王爷说的是我?” 那侍卫道:“确定,确定,姑娘请进。” 难道说许言就那么聪明,料到我会来找他,所以事先吩咐了侍卫让我进去?我忐忑的跟着那侍卫走了许言的王府,忽然有点迷惘,我来见许言,到底是错是对。 在许言的王府里绕来绕去绕了许久,侍卫带着我绕到了一个很别致的院子里,我和侍卫站在廊下,那侍卫压低了声音:“王爷就在前面,小的告退。” 我本来想叫住那个侍卫,但好像叫住了侍卫更不方便说话,于是我任由那侍卫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重新看向那院子里,一片涟漪的池塘旁,许言的手背在身后,他静立在池塘边,我只看得见他的背影,一瞬间,我想到了一个词语:风华绝代。 我站在廊下,不知该进还是该退,月亮渐渐隐进云层,许言忽然道:“林姑娘打算在廊下站多长时间才出来?” 许言侧身,一眼便看见了我,我脸一下子就涨红,好在是晚上,即使有灯笼的光照着,但仍旧看不大清楚我的脸,我尴尬的解释:“许公子……不,不,王爷……” 许言径直打断我的话:“林姑娘还是叫我许公子吧。” 我愣了愣,道:“礼不可废,青霞不敢逾矩。” 许言瞧着我,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喜怒来,我却有点心虚的别过头去看那片泛着涟漪的池塘,许久之后,许言才道:“随林老板的意吧。” “……我……”我了许久,下面却久久无言。 许言忽然道:“林老板来找我,所为何事?” “青霞此来,是想劝王爷不要与苏相之女苏砚辞成亲。” 许言斜睨我,道:“为何?” “青霞只问王爷,可是真心喜欢那苏砚辞?” “真心不真心,又有何干系?林老板如此聪明,难道不明白,我这样的人,生来就注定不可能拥有自己想要的情爱,这姓,便是我一生的囚牢。” “王爷想不想听青霞讲一个故事?” “林老板随意。” “从前有一个国王,国王有三个儿子,丞相想让自己的侄儿也就是国王的二王子做太子,于是丞相害死了小王子的母亲,小王子的母亲死得很凄惨,临死前,小王子的母亲要小王子为她报仇,于是小王子发誓,要替母亲报仇。” “为了报仇,小王子过着很心酸的日子,他装傻充愣,甚至让陪伴自己的好朋友去帮他做卧底,这样小王子成功的瞒过了所有人。很多年以后,国王的二儿子做了国王,国王的大儿子早饭,长大的小王子打败了大儿子,于是小王子成了大家都佩服的英雄。” “为了报仇,小王子娶了丞相的女儿,让丞相放松了对他的芥蒂,小王子最终报了仇,但他发现他爱上了仇人的女儿,小王子十分痛苦,因为他不允许自己爱上仇人的女儿,而仇人的女儿,也爱上了小王子,小王子在仇恨和爱情的纠葛里,最终不可自拔。” “然而,小王子的报复却只是开始,他想要的是自己站在最高处,所以小王子步步为营,他最终杀掉了自己的哥哥和弟弟,自己当上了国王。而与此同时,仇人的女儿知道了真相,小王子绝望了,他害怕仇人的女儿会离开自己,更不敢面对自己深爱仇人女儿的事实,于是小王子选择了伤害仇人的女儿,仇人的女儿不堪忍受小王子的欺骗和折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最终跳下了万丈悬崖。” “小王子在仇人的女儿跳下悬崖的那一刻,终于明白,原来即使他报仇了,即使他当了国王,但那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他却输掉了他的爱情,也输掉了他自己。” 不知不觉,我已经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我竟然如此轻松的叙述了出来,就像真的只是在说一场故事。 我隐掉了我和楚彻的姓名,隐掉了后来的一切,隐掉了自己和那个“小王子”之间的爱恨纠葛。站在楚彻的这个角度,也许当初他是没得选择,他才四岁,向廷便那么残忍的害死了他的母妃,换做是我,大概也会像楚彻这样做,连自己母亲的大仇都不能报,岂不是枉为人子?楚彻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么到底是什么错了?是野心,是权力滋生出来的自私和野心。当年的向廷如此,后来的楚彻亦是如此,只是唯一不同的是,楚彻没有做到向廷的那么狠绝,楚彻他心里,终归还是有情义的。这是楚彻和向廷之间,唯一的区别。 过得良久,许言才道:“你想教我,不要做第二个‘小王子’,还是教我,不要做第二个‘丞相的女儿’?” 我微怔,最终道:“我只是想告诉王爷,不要因为政治权力,牺牲自己的幸福。” 许言哑然失笑,他唇角勾出讥诮,几乎是戏谑道:“林老板以为,本王有资格说‘幸福’二字吗?” 我被许言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来,那厢许言却道:“中原有句话,叫做:无情最是帝王家,本王生在帝王家,幸福?”许言说着,嗤笑一声,又道:“不过是镜花水月,极其虚幻缥缈,本王从不追求那些虚幻的东西,林老板说,本王说的对也不对?” 我通身一震,是否当年年幼的楚彻,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注定他回不了头,所以注定,有了后来的相互伤害。我打了个寒噤,对上许言那双乌黑的眼睛,颤声道:“青霞……青霞……” 许言凝视着我的脸,像是想从我脸上找寻到一点什么,过了许久,他恢复到昨日的从容,缓声道:“不管怎样,本王谢你来和本王说这一席话。” 我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不上不下,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听得许言继续道:“三日后,本王希望能在婚宴上,见到林老板。” “王爷可以再仔细想想的……” “想什么?林老板可知道现在大月氏的处境?” 我摇了摇头:“青霞不知。” “本王不妨直言,若本王悔婚,大月氏明日就会发生内乱,左贤王自诩谦谦君子,却一直在拉拢丞相苏银,丞相若不是看中本王乃大王嫡子,就算本王想与苏砚辞成亲,苏银都未必肯。这一条路,是本王自己的选的,所以不管将来如何,本王都无有怨言。至于本王将来会是‘小王子’还是‘丞相的女儿’,本王并不在意,只要能保住我大月氏部落太平无事,即使本王这辈子都没有幸福,本王亦是心甘。” “王爷……”我轻唤了一声许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现在,任凭我说什么也是徒劳。我突然明白,为何楚彻会让我来见许言,也许,他是想让我见见,当年的那一个绝望无助犹如困兽的他。 许言望着我,空落落的笑了一声,道:“本王今日却是赌输了。” “赌?王爷说什么?” “没什么,来日方长,林老板自然会知道,本王今日所输的,究竟是一个什么东道。” 许言最后这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但许言似乎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他重新看向那片池塘,眸色深深。 我徒留无益,便规矩的拱手作揖,道:“夜深了,青霞该回家了。” 许言淡淡答了一句:“林老板是该回去了。” 我想了想,道:“更深露重,王爷千万保重身体。” ------------ 第七十四章 想要的 更新时间:2012-05-20 许言没有说话,亦没有挽留,我深深望了一眼许言,无声的叹息,然后转身,走出我原本就不应该来的地方,我与许言,本就不该有任何交集的,这一天一夜就像是一场大梦,明日醒来,我就会忘记,我曾经认识这么一个叫许言的人,我只当他是大月氏皇子许言许王爷。 我刚走了几步,忽又听到背后许言问我:“林老板本姓,却并不是林吧?” 我浑身一震,不知道许言为何这么问,好似许言下面还有话,但我身后寂寂无声,仿佛刚才那只是我的错觉,我摸了摸额头,竟然已经布满了细汗,我干吞下口唾沫,快步离开了许言的王府。 等到走出王府大门口,我浑身就软了下来,脚下没了多少力气,先前带我进去那个侍卫见我出来,立即笑脸迎了上来:“林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我无力的点了点头,胡乱的嗯了一声,我踉踉跄跄的走下那几级台阶,那侍卫见我神色不对,很热情的上来问我:“林姑娘没事吧?要不要我送林姑娘回去?” 我勉强扯出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笑容,客气的拒绝了那个侍卫,那个侍卫皱眉看着我,也没有再来问我,我喘着粗气,几乎是跑着回到同福酒店,跑进同福酒店的那一刻,我浑身再没了丝毫力气,眼前一黑就栽倒了下去。 我又做了很多乱梦,梦里数以万计的刀光血影,厮杀掠夺,我梦见楚彻拿着长剑刺穿了我的心门,我仓惶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楚彻却不肯说话,那长剑上滴答滴答的流着鲜红的血,我忽然惊醒,像是溺水的人忽然被人救起,拼命的咳嗽。 楚彻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我,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梦里的那一切幻象全都消失了,我紧紧抓住楚彻的手,楚彻被我抓痛了,却并没有抽回手,他微拧着眉看着我,我无助得像个孩子一样,我问楚彻:“楚彻,你告诉我,你永远不会再拿着剑对着我的,对不对?” 楚彻柔声哄着我:“做噩梦了吗?别怕,那只是梦而已。” 我却不依不饶,缠着楚彻要答案:“楚彻,你告诉我,你不会的,对不对?” 楚彻便将我揽进他怀里,道:“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强撑的那口气就泄了,我浑身瘫软无力,但这一刻,我却不想离开楚彻的怀抱,我只想就这么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以此证明,此时此刻,他在我面前,不是虚幻,真真实实的,他就在我面前。 关于那一晚我和许言在王府里的对话,楚彻只字不提,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问楚彻为什么不问我,他就不怕我真的红杏出墙,但转念一想,楚彻不问,是因为他了解我的脾气,也知道,我不是那种轻易就出墙的人,他当知道,我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得一个他。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同福酒店的生意照旧爆好,楚彻仍然坐在同福酒店大门口,很优雅的剥瓜子。我和春桃孙二他们忙得要死,楚彻在门口剥瓜子悠闲得要死。我丢给楚彻无数个白眼,但楚彻照旧雷打不动,怒视之,则曰:“爷也是在挣钱。” “那是,顾大爷您卖身不卖艺。” “错,爷是卖艺不卖身。” “哼。” 就在我和楚彻相互吵架的间隙里,大月氏的都城却洋溢在一片欢天喜地的喜庆里,我知道,许言,他终究做了选择,为了大月氏娶了苏砚辞。大约只有这样,相国苏银才会站在许言一边,朝堂势力才会均衡,而关外,才有片刻的宁定。 我也有想过叫楚彻去帮助许言,但我们本就是从一个牢笼里逃出来的,为此我们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不想楚彻再和这些权力斗争有任何牵扯,说到底,我仍旧是自私的,我不想楚彻再重新走上那一条路。 楚彻仍然坐在同福酒店的大门口优雅的剥瓜子,仍然有一大票的姑娘故意从楚彻面前路过,以期盼楚彻能投之一笑,同福酒店的生意天天都好得出奇,我很忙,忙得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但当锣鼓唢呐漫天轩昂时,我手里蘸满墨汁的毛笔一抖,便掉下一大团墨汁,楚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身边,他低声道:“这账目被你废了。” 我定睛看着那一大团墨汁,好半天才哦了一声,楚彻又问我:“真的不去吗?” 我抬头看着门外来来往往去看热闹的人群,握了握拳头,笑着说:“不去了,我和他又不熟,还要送他礼钱,没那么多银子。” 楚彻笑了笑,说:“爷就知道你是个守财奴。” “我是守财奴怎么了?我喜欢。” “是,爷还偏就喜欢你这个守财奴了。” “你昨天是不是偷偷藏了银子?” “没有。” “没有?” “没有。” “不信,我搜身。” “不行。我是有人权的。” “人权?” “对。” “你没有。” “为什么?” “我说没有就没有。” …… 王子骑白马,却原来是真的,就在我追着要搜楚彻身时,忽然就见许言骑着高头大马从同福酒店门前经过,我停下来看着许言,他穿得一身大红的吉服,手里握着缰绳,他神色漠然,看着并不像是要成亲。周围是热闹围观的百姓,许言坐在白马上,那形容却十分的扎眼,好似他并不属于那热闹,而是硬生生的插在里面,让人看着十分的不舒服。 酒店里的食客这会儿全都跑去看热闹了,街上人挤人,他们对着许言指指点点,他们嘴里冒出来的大多是羡慕的话。 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好在许言的迎亲队伍很快就走过了,直到我再也看不到许言,我愣在原地站了好久,春桃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擦桌子的抹布,一脸羡慕的说:“苏大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许王爷……” 我苦笑一声,只怕那苏砚辞,也并不见得就喜欢许言吧,许言和苏砚辞,不过只是两个政治的牺牲品罢了,究竟不值得羡慕。 一旁孙二揶揄道:“你要是有本事,也找个大官嫁了,也就不用待在这儿了。” 春桃气得跳脚,追打孙二,两个人就在酒店前厅里胡闹。 我站在原地,一时没有缓过劲来,良久才想起我好似也是要搜楚彻的身的,现下楚彻在哪里?我慌忙四处张望,却只是一回头就看见楚彻直直的瞧着我,他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只是他肩膀微耸着,并不像平日里的他。 我尴尬的笑了笑,想解释,憋了好半天,却只是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不要这些排场,太累赘。” 楚彻想也没想,道:“好。” “十万两银子你备好了吗?只有二十六天了。” “备好了,我就是卖身也要给你把银子凑齐了。” “大庄园置办好了吗?我门口也要两座很金贵的狮子压阵。” “好,等云锦买了庄园回来,我就和他说,让他再去置两座很金贵的狮子。” 我想了想,好像一时也想不出还要什么了,我住了口,楚彻看着我,又问:“还有什么想要的?” ------------ 第七十五章 相安一生 更新时间:2012-05-21 我看着楚彻的脸,忍着心里的酸楚,用我从未有过的正经,说了一句听着不像正经的正经话:“我还要你,我还要你。” 楚彻莞尔,他将我拉进他怀里,一直说我傻,我本来很想抗议的,但我鼻子酸得厉害,喉咙也堵得慌,我不敢说话,我怕我一开口,眼泪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掉。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变得这么伤春悲秋,竟然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这么难受。我想,也许只是因为,现在的许言,就像当初的楚彻,当初的楚彻绝望无助时,没有人能帮他,而现在,我看着许言,同样是无能为力。 我却开始懂得,人生有许多无奈,并不是我们自己所愿意的,所以,拥有的时候,就好好的珍惜,而那些谎言,既然已经开始,就一辈子不要揭穿。 我现在唯有希望,苏砚辞和许言,不要走上我和楚彻的老路,即便两个人没有感情,那么至少,也能相安一生。 许言的婚宴,我最终没有去,第二天,同福酒店却来了一个陌生客人,照样是包了全场,门口几个彪悍的大汉守在外面,闲人免进。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好稀奇,包场子的事情,我在现代见得多了,只是短时间内,我的酒店里连续两次来包场子,就有点不正常,更不正常的,因为那位贵客,指名要见我。 春桃来后院叫我时,我还在睡懒觉,最近生意好,累得我腰酸背痛的,早上起床尤其的痛苦,但春桃来说明原因之后,我胆战心惊的从床上爬起来,心想这大清早,谁精神这么好,跑来找我说聊斋啊,看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春桃:“顾小五去哪里了?怎么没见他人影?” 春桃说:“顾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有事情要办。” 这混蛋明显是想偷懒,他能有什么事情要办,我穿好衣服,春桃已经给我打好了洗脸水,我洗漱好了之后,又开始纠结那磨人的头发,可能春桃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告奋勇的要来给我梳头发,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决定下个月给春桃涨工钱。 等收拾好自己,我有点忐忑的往前厅走,我本来不想去见那个什么贵客的,丫的最近怎么大家都喜欢上找我了,我又不是什么名人,但是开门做生意的,别人要见,我也没办法躲开,只好去见了。 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在前厅等我的,竟然是个女的。因为我秉持平等主义,所以我酒店里头没有包间雅号,全都是清一色的大众桌。所以我一走近前厅,就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优雅的品着茶。 说实话,我现在虽然已经差不多已经接受自己是个真女人的事实了,但一见着美女,我还是忍不住想亲近的,毕竟长得漂亮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抗拒,更何况,我曾经还是一个男人。 于是我精神大振,立马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那美女她优雅的一回头,看见了我,还朝我淡淡的笑了笑,我觉得自己很没志气的,脸上的笑愈发的浓烈了,我甚至感慨,他妈的,我要还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啊。 等我走到那女人面前,那女人声音很温柔的说:“林老板是吗?” 我觉得这女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温软却并不让人反感,于是我接话,道:“正是,鄙人林青霞,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那美女搁下手里的茶杯,轻声道:“苏砚辞。” 什么?苏砚辞?传说中的名相之后,才女,昨天已经嫁作许言为妃的苏银之女,苏砚辞! 不会这么巧吧,不过现在除了是她,又还会是谁?我不会傻到相信刚好也有个叫苏砚辞的美女来找我,但这苏砚辞来找我,又是为何?因为许言?我彻底的傻眼了,对于刚才差点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行为,感到由衷的可耻和后悔,这女人我可调戏不起啊,惹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事,我可说不出来“脑袋掉下来碗大个疤”那么豪气的话,我幸福滋润的小生活这才刚开始呢,我才不要这么快就去地下和小鬼说聊斋。 苏砚辞见我这个反应,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很婉转的说明了来意:“林老板不必诧异,砚辞此来别无他意,只是和林老板,说些体己话,林老板请坐。” 和我说些体己话?麻烦,我们还没熟悉好不好,咱们第一次见面,别跟弄得我们像上辈子就认识了似的,但苏砚辞已经这么说了,我只有硬着头皮,挂着尴尬的假笑坐了下去,我总算是体会了什么叫如坐针毡了。 我四下看了看,苏砚辞的作风和许言果然很像,桌子上点了一桌子的招牌菜,但基本上都只是尝了一两口就不再动了,不过他们两个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苏砚辞身边没有站人,只有苏砚辞一个人。 我快速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笑着问:“苏小姐觉得小店菜的味道如何?”叫我喊苏砚辞王妃,我着实喊不出口,便叫了苏砚辞苏小姐。 苏砚辞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我的称呼,只是淡淡的道:“这菜倒和林老板人一样,独出心裁。” 我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许言说的话虽然难懂,喜欢让我猜来猜去,但至少我还能理解过来,现在好了,他老婆说的,完全就是天书了。 我有点迟钝的说:“苏小姐说笑了。” 苏砚辞好整以暇的看着我,仍旧淡淡的说:“林老板不是本地人,对吧?” “苏小姐好眼力,青霞是中原人,现下在大月氏,是打算在此定居。” “哦。”苏砚辞又将那杯茶捧在手里,又问:“我听说,前些时候,王爷来过这里?” 原来是为了许言,早说嘛,害我提心吊胆的,还以为是来找我单挑的呢,我放松了下来,应答自如:“苏小姐说得是,王爷几天前也来尝过小店里的菜。” “王爷,怎么说?” “王爷说,挺有趣的。” “哦,砚辞记得,王爷从不吃外食的。” 我一惊,下意识的道:“那晚青霞也在望江楼见到王爷,苏小姐是不是……”记错了,三个字我斟酌了一下,还是不说为妙。 苏砚辞道:“林老板可知,望江楼的老板是谁?” 我傻眼了,摇了摇头,那厢苏砚辞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两字:“王爷。” 我就说,望江楼那么高级,那么高消费的地方,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原来竟是许言的产业,难怪啊,我想透了一点,不过这和许言来我这里吃饭,和他不吃外食,有半毛钱关系?还是说,我真的变笨了。 我正怀疑自己的智慧时,苏砚辞又已经转移了话题,她说:“林老板以为,王爷前来,究竟为何?” “青霞不知。” “林老板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被说得二愣二愣的,然后傻傻的摇头,我的确是不知道,苏砚辞叹息,转而笑道:“那位坐在门口剥瓜子的公子,今日倒是不在。” 一提起楚彻,我就冒火,那混蛋一大早不知道死哪去了,于是我口气有点不善的说:“我也不知道那混蛋去哪里了,苏小姐找他有事?” 苏砚辞道:“倒没事,只是好奇,那位公子今日竟不在门口剥瓜子了,砚辞还以为,那位公子去做什么大事去了。” “苏小姐哪里话,他能有什么大事……”我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好像许言和苏砚辞都对楚彻挺感兴趣的,难道说他们两个看出了什么端倪?可是应该不会啊,我和楚彻改名换姓,并且再也没提过以前的事,况且我们平时也很低调啊,我应该是自己吓自己。 苏砚辞笑了笑,那笑容很寻常,倒看不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她沉默着不说话,我突然想起许言来,便有些小心翼翼的开了口:“青霞看苏小姐倒是很在意王爷,王爷的喜好,苏小姐倒是明白得很。” 苏砚辞默了默,欣然笑道:“这是自然,林老板有所不知,砚辞自幼便倾慕王爷,如今能嫁给王爷,砚辞此生,足矣。” ------------ 第七十六章 饭钱 更新时间:2012-05-21 苏砚辞的话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一直以为苏砚辞也只不过是这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她也应该厌恶这样的政治联姻的,但现在,苏砚辞却说,她倾慕许言,也就是说,这一场婚事,唯一不是自愿的,仅是许言一个人而已。其实有点想不明白,苏砚辞长得这么漂亮,举止优雅,谈吐得体,许言怎么会不喜欢她?还是说这些从小看惯了美女的王子皇孙,已经对美女产生了审美疲劳? 我想了想,说:“王爷和苏小姐倒是般配得紧,青霞真是好生羡慕。” 苏砚辞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才有些怅然的道:“其实砚辞明白,王爷肯娶我,不过是因为……因为砚辞的父亲。” 我怔怔的看着苏砚辞,想不到她竟然看得如此通透明白,只是她又为什么这么傻,明知许言是因为这个娶她,却还是心甘情愿就嫁了。 苏砚辞空落落的笑着,那笑让我看着有些心酸,我垂下头,盯着面前的碗碟,好半天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苏小姐想多了,王爷……王爷……” 我该说什么?纵然我说了全世界最漂亮的谎话,在苏砚辞的眼里,都不过是些假话,况且我和许言又不熟,我说了,只是让苏砚辞徒增疑惑而已,我可不想被苏砚辞当做假想敌,又或者,说不定苏砚辞已经把我当成假想敌了,看她今天这个架势,让我想起了那些电视剧里,老婆斗小三的经典场面。我那个汗,我是清白的。 不过这也纯粹只是我的猜测而已,说不定人家苏砚辞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是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那厢苏砚辞说道:“林老板不必安慰砚辞,王爷是怎样的人,砚辞再清楚不过,他既想要守住这片江山,砚辞便会助他,即使王爷并不会喜欢砚辞,砚辞至少还能和他守在一处,不管将来如何,砚辞都愿陪他,一生一世。” 我忽然想起,好似当初我也这样想过,无论如何,都要和楚彻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才有了那份螳臂当车的痴勇,才有了那种泯不畏死的决心,因为,这就是爱,深入骨髓,刻骨的爱。 我望着苏砚辞那张漂亮到极致的脸,她的眼睛里有着坚毅,她的话说得并不重,却透着刚毅的力量。 许言,他能得遇苏砚辞,能娶她为妻,真是他许言的福气,但为什么偏偏许言就不喜欢苏砚辞?无论从男人还是女人的角度来说,苏砚辞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我不知道苏砚辞到底有什么让许言不满意,或者仅仅只是因为,这一份婚姻,不是他自愿的。如果他们两个不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到一起,他们就这么像两个寻常人一样相遇,也许许言会真心爱上苏砚辞,但偏偏,命运弄人。 我记得楚彻也说过,如果我不是向廷的女儿,如果没有那些仇恨,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有那些伤害,现在我能够体会,楚彻说这句话时的无奈。因为这一切,我们都没得选,好在,我们最后并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我突然就觉得释然了,既然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没得选,那些伤害也不可挽回,但我们现在已经走了出来,就不应该再沉浸在过去里,人应该向前看,应该珍惜那些经历过风雨之后难得的彩虹。 我望着苏砚辞笑了笑,真心的道:“那么青霞希望苏小姐,早日得偿所愿。” 苏砚辞也笑了笑,道:“呈林老板吉言。” 好似话说到这里,就没有了再继续下去的话头,我搓了搓手,道:“青霞还有些账目要算,就不陪苏小姐了,苏小姐慢用。” 苏砚辞也并没有挽留,只是说了一个好字,我脚底抹油,起身告辞,苏砚辞继续一个人坐在那里,她那杯茶一直捧在手里,我窝在柜台里低着头算账,偶尔拿眼角余光去瞧苏砚辞。 苏砚辞坐了一阵,便起身走了,徒留下那个位置上已经凉了的茶,我本来想去送她一程,但她好像没有要打扰我的意思,我也只好装作不知道,等苏砚辞走到门口,她和一同的丫环说了句什么,那丫环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然后匆忙朝我走来,我继续垂下头算账,那丫环走到柜台前,递给我一张银票,把声音压得很低的说:“这是我们王妃的饭钱。” 我伸手接了过来,不多不少,也刚好是一千两,我和那丫环说了声谢谢,那丫环又匆忙走了出去,我再看向门外,苏砚辞已经缓步走远,只余下一抹白色背影。 我看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收好了银票,春桃他们把桌子上的菜撤了下去,我看看天色,差不多快到中午了,吃午饭的高峰期马上就要到了,楚彻那个死混蛋竟然还不回来,我嘴巴里骂了两句,然后又仔细的算着昨天的账目。 账目差不多算好,云锦回来了,我倒是有点意外,这楚彻和云锦两个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的,楚彻在,云锦就不在,云锦在,楚彻就正好不在,这两个现在是唱的哪一出? 云锦一脸疲态,见了我,提了提神,递给我一张地契,我怔了怔,接过那张地契,我拿在手里仔细瞧了好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这真是给我买的?” 云锦可能实在太累了,他半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听我问他,忽然又睁开眼睛,道:“是。” 我顿时心花怒放,大手一挥:“那你受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云锦如获大赦,拖着两条腿往后院走了,我看着手里的地契,心想等会儿楚彻回来了,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较他今天私自跑出去的事了。 可我等啊等啊,等到太阳都快下山了,楚彻还是没有回来。中午忙得要死,不过楚彻不在酒店大门口剥瓜子了,倒有很多女人来问,我一概没有好脸色的回敬道:“哦,您问顾爷啊?” 那些女人立即做娇羞状,羞答答的嗯。 我立马报复性的补一句:“哦,顾爷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去置办嫁妆去了。” 然后我欣赏着那些女人一个一个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再然后集体跺脚,最后一甩帕子,集体闪人。哼,谁叫她们一个二个的都惦记着楚彻那混蛋。我本来还说等楚彻回来了,要好好教育一下他,不准再在外面去剥瓜子拉客,拈花惹草的,害我还要来为他善后。但为什么天都要黑了,楚彻还没有回来。 晚上吃饭的人少了下来,清一色的都是男人,我有点后悔,不该那么冲动的点破楚彻要成亲的事实,失去了一大批女性客源,但后悔归后悔,我总不能贴张道歉函出去,告诉那些女人,我说谎了,楚彻其实不成亲的。 ------------ 第七十七章 老婆本 更新时间:2012-05-22 吃饭的人陆续都散了,我看了看沙漏,都戌时三刻了,我算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干脆丢了账本,心神不宁的去酒店门口望了望,街上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更何况人了。 我一直在门口踱步,也不知道走了好久,只觉得外面冷飕飕的,但楚彻还是没有回来。春桃他们收拾好了前厅,过来问我:“老板,都收拾好了。” 我心不在焉的说:“你们先休息吧,我等会儿顾小五。” 春桃也望了一眼街上,劝我道:“这么晚了,顾爷怕是不会回来了,老板先进去休息吧。” 我笑了笑,道:“你别管我,我再等会儿。” 春桃也不再劝我,转身默默的走了,隐约还听得见她和孙二两个又在吵嚷什么,我蹲在酒店门口,两盏孤独的灯笼陪伴着我。我突然觉得心慌,我怕楚彻不会回来了。我两眼一直盯着前面的路,等着楚彻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很困了,但我固执的不肯进去,直到黑乎乎的夜里突兀的冒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慢慢清晰,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彻。 楚彻踩着碎步,慢慢走到我跟前,他蹲下来,望着我,皱着眉头道:“怎么蹲在这里?” 我鼻子发酸,老子蹲在这里都是为了谁?老子都很奇怪,为什么老子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变得这么脆弱敏感,老子明明……明明就是个男人来的,为什么,老子却越来越……变得不像自己了。 我失控了,朝着楚彻发脾气,我的拳头重重的砸在楚彻身上,大叫道:“你个混蛋,一天都死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个混蛋……” 楚彻也不反抗,他由着我打他,也由着我骂他,他只是含笑看着我,看着我像个泼妇一样,楚彻的笑渐渐明朗,他的声音低低的,仿佛带着魔力,他一字一字的道:“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害怕楚彻会突然消失,害怕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害怕一个人,害怕孤单。我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很强悍的人,至少不会像那些小女儿一样哭哭啼啼,怕这怕那,但这一刻,我却那么害怕,原来,一旦遇上爱情,再强悍的人,也会变得脆弱不堪。 我不想再假装强悍了,我不想再一个人独自害怕了,我怕就说怕,我喜欢就说喜欢,于是我说:“我害怕你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我害怕……” 楚彻忽然一把将我揽进怀里,我脑袋靠在他胸口,听着他起伏有力的心跳,终于觉得心安,楚彻在我头顶轻声道:“卫玠,别怕,我不会走,永远也不会走。你记牢了,就算将来有一天,你赶我走,我都不会走。” 我听着楚彻的承诺,唇角微微勾起,绽放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楚彻就这么抱着我,过了许久,楚彻才道:“我今天出去,是去替你置办那两座很金贵的狮子,我怕云锦挑的,你会不喜欢。” 说实话,楚彻的话,让任何一个人听着都会很感动,原来他消失一天,只是为了去置办我显摆的那两座狮子,我心里一热,明明很感动,却还是朝楚彻发飙:“那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某人睡得像头死猪,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怎么说?” “不可能,我一向睡觉很……很浅的……” “浅?” “是。” “哼,雷都打不醒,你还敢说你睡觉睡得很浅?” “本来就是,我……我……” “你怎样?” “你一个大男人让我一下,会死啊。” “会。” “你……” “哼。” 我蹲得太久,最后脚麻得要死,楚彻就扶着我,我们两个又一直吵嘴吵到后院,最后我实在吵得累了,一挨着床就睡着了,完全忘记了从中午到晚上我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但我实在累得慌,只想好好睡一觉。 一夜无梦,早上起来,楚彻睡得像头死猪一样,昨天某人还义正言辞的说我睡得像死猪,现在看看,是谁睡得比较像死猪,要是有手机或者相机就好了,我就可以把楚彻的睡姿拍出来,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我不怕他还抵赖。不过说实话,即使睡得像头死猪,楚彻还是那么帅。 我伸个懒腰,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洗漱梳头完毕之后,我顶着头不怎么好看的发型去赚钱去了,说实话我动了好几次想把这头发剪掉的念头,要不是古代有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顾及,我早把这头乱发立斩于剪刀下了,弄起来太他妈缠人了。 我刚走出房门,正好就遇到云锦,云锦休息了一晚上,现在看上去他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没有了昨天的疲惫,我上前和云锦打了招呼,云锦问我楚彻起来没有,我瞄了一眼那房门,很诚实的说了实话,云锦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说在院子里等着。 我觉得最近我越来越没办法和云锦沟通了,我说了声好,然后就一溜烟闪人,我刚走到前厅就见春桃和孙二在做清洁,我觉得这两个人是两颗好苗子,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我觉得我这个想法很不错,所以我决定要撮合他们两个,反正孙二也在存老婆本,春桃也是一个人支身在关外,正好让孙二这个大男人照顾她,保护她,看春桃这小样子,孙二和他两个也算配了,我觉得这个红线,我牵定了。 春桃见我满脸淫笑的样子,忍不住问我:“老板,一大早什么事这么高兴?”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反问:“有吗?” 春桃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我讪笑了两声,快速走到柜台,拿起账本晃了晃,道:“我先做账了,早饭做好了喊我。” 春桃摇了摇头,又继续低头收拾桌子做清洁,我一边算账,一边在想怎么撮合他们两个,这做媒人我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里又没有互联网这么高级的东西让我去找度娘解决问题,所以我只好自己冥思苦想。 早饭做好了春桃来叫我,我故意坐在他们两个对面密切注意着他们两个的行动,观察了一早上下来的结果就是,我觉得孙二对春桃,似乎还真有点那个意思,于是早饭过后,我叫住了孙二,等余大头他们都走了,我才小声问孙二:“孙二,老板问你话,你要实话实说。” 孙二有点摸不着头脑,狐疑的盯着我,突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连忙朝我晃手,急急的辩解道:“老板我没有偷懒,也没有中饱私囊……” 我又好气又好笑,谁要说他这个了,我连忙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说这个,你在我酒店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我是看见的。” 孙二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看他额头上都吓出冷汗来了,听我这么说,他又不解的问我:“那老板叫孙二留下来,是为了什么?” 我四处望了望,确定了四周没人,才神秘兮兮的说:“孙二,你存了多少老婆本了?” 秉着对春桃负责原则,我得先问清楚孙二的财产状况,以免春桃嫁过来,到时候还得跟着孙二吃苦,虽然我不歧视穷人,但起码的温饱还是要解决的,哪知道我这么一问,孙二立即一脸的为难,连脸都涨红了,好半天,孙二才很别扭的憋出一句话来:“那个……老板……咳咳,孙二的老婆本……留着娶媳妇的……怕是,怕是不能借给老板……” 我看着孙二涨红的脸,他可能觉得拒绝老板不好意思,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再穷也不至于问他借钱啊,我这是在帮他找老婆啊,我终于体会到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个什么滋味了,不过见孙二这个样子我也不好意思逗他,万一把他吓出什么病来,我这几天可不得把自己累死,还得赔偿他医药费,我清清嗓子,说:“你放心,老板我不找你借钱,你老板我有的是钱。” 孙二就更加疑惑了,“那……那不是借钱,老板留下孙二……莫不是看上……” ------------ 第七十八章 做媒 更新时间:2012-05-22 我真要气得吐血了,这孩子心里都瞎想些什么啊,脑子里除了借钱就是要卖身,我顺了顺自己心口,直接进入主题:“我是问你,喜不喜欢春桃,想不想和她成亲。” 孙二满脸通红,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老……老板说……说什么……” 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你老板我,问你喜不喜欢春桃。” 孙二比我想象的还要矜持,扭捏了半天,硬是没说个子丑寅卯来,我扶着额头,暴走:“大哥,你道是说句话,到底喜不喜欢,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做媒啊。” 孙二这才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喜……喜欢……” 这不就结了嘛,喜欢就喜欢,干嘛弄得那么扭捏,搞得老子象是在做人口.交易一样,我上下打量着孙二,抿着唇,道:“这身板嘛……” 孙二立即紧张兮兮的盯着我,我一副很认真的表情,说:“倒还勉强行。” 孙二听我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于是我又问他:“你到底存了多少老婆本了?总不能叫春桃嫁给你,让人家春桃过风餐露宿的生活。” 孙二这下不怀疑我是要问他借钱了,立即道:“孙二这些年也没花什么银子,到上个月,刚好存下两千两银子。” 我愣了愣,这孙二还真是颗好苗子,这么会存钱,回头我让楚彻跟着孙二学学,免得他乱花银子。 “可有房子?” “这倒没有……” “倒也无妨,你那银子也够买房子的了。” “嗯。” “那……你和春桃成亲了的话,打算怎么对春桃?” 孙二立即就像背书一样,举手发誓道:“孙二一定好好待她,有好吃的都给她留着,银子归她管,她说往东,孙二绝不往西。” “得了,得了,光说这些没有用,要能做到才行。” “老板说的是。” “这样,我先帮你撮合撮合,你自己瞅准机会下手,要是真能成,老板我代春桃父母送你份嫁妆。” 孙二连忙摇手:“孙二可不敢要老板的嫁妆,老板对孙二这么好,孙二怎么好意思再要老板嫁妆。” 我大笑:“孙二,你就别和你老板我客气了,你老板最不缺的就是钱,这样吧,反正你们也还没有房子,今儿老板带着你顾爷去帮你们看房子,今天这酒店就交给你们了,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孙二估计是觉得天上掉馅饼下来正好把他砸中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傻愣傻愣的盯着我,竟然扑通一声朝我跪下,带着哭腔道:“老板,你……你就是孙二的再生父母,孙二……孙二……孙二无以为报啊。” 我没料到孙二是这个阵仗,连忙扶他起来,但孙二就是不肯起来,这下把我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了,果然好人难当,我拉着孙二:“……你……你先起来……” 孙二就是跪在那儿,他是个男人,我拉不动,怎么喊他都不起来,折腾一段下来,我没了力气,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孙二跪在地上一脸感动的看着我,我叹口气,道:“你若是真想报答我,就让你们的第一个孩子,叫我一声……干娘吧。” 孙二满口答应下来,我忽然觉得很累,打发了孙二下去,孙二大概觉得这样心里好受一点了,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我便坐在椅子上发呆,然后疯狂的想念着小胖子。这都大半年了,小胖子他现在应该长高了不少了,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我已经在那场大火里“死掉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吵着阿穆要找我,阿穆是不是被他吵得很烦,然后编那种大多数人都会编的谎话,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小胖子长大了,我就会回去。 我想到这里,心里有块地方发酸得厉害,但我明白,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小胖子了,我不可能再回到中原,即使偶然回去了,也不会去京城,更不可能去见小胖子,相见时难,别亦难,我不想再经历那些悲欢离合了,那样痛苦的经历,一生有过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原来我和小胖子的缘分那么浅薄,小胖子是我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孩子,即使他不是我亲生的,但我把他视为己出,况且,我本来就不可能会有孩子,我胸腔里闷得很难受,我深深的呼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不应该再去想那些事的,那些已经和我再没有半点干系的事了。 小胖子他现在是大楚的皇帝,他总有一天会忘记我,孩子总是比较无情的一个,有了新人,便会很快就忘记旧人。我很矛盾,究竟是让小胖子把我忘记了好,还是让他记得我好。把我忘记了,他才不会难过,而把我忘记了,那么难过的那一个,便会是我。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记忆里小胖子肥肥的双手总喜欢抱我的腰,他个子不高,只能抱到我的腰,只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让他抱抱我了,也在没有机会看着他长大了,我有一点遗憾,但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无有后悔。 我坐了许久,久到我一点都不想动,楚彻不知何时来了,他坐在我身边,懒洋洋的问我:“今天有空吗?” 我回过神来,扭头看着楚彻,道:“干嘛?” 楚彻道:“带你去看看园子,看看有那里不满意,我回头好找人改。” 我想起我许了孙二要替他买房子,便道:“能不能先陪我去买几进小院房?” 楚彻瞅了我一眼,似是调侃道:“许了他们了?” 我翻了个白眼,有个聪明的对象真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于是我丧气道:“喂,你不说穿不行啊。” 楚彻丢给我一个嘲笑的笑容,我真想一拳给他砸过去,但我现在没有力气,只好恨得牙痒痒的看着楚彻,楚彻也不计较,坐在椅子上玩优雅,我不想再坐在这里伤春悲秋,便道:“我们现在就去。” 楚彻淡淡的说:“好。” 我试了好几次才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起来,只好和楚彻说:“你拉我一把,我坐太久了,没力气了。” 楚彻啰嗦了一句:“娇气。” 我拿眼睨他,他却当没事似的,其实我知道,他只是不想揭穿我这个纸老虎,楚彻拉起我的手紧紧的握在手里,我被他拉着往前走,走了一段之后我才发现有点不对劲,我看了看四周,然后对楚彻咆哮:“你干嘛带我走后门?我和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怕什么怕。” 楚彻的声音凉凉的朝我砸来:“某人要是觉得她那怂样从前门走不会被人笑话的话,爷也不介意再走一遭。” 我操,竟然拐着弯说我怂,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一把甩开楚彻的爪子,狠狠瞪着楚彻,楚彻竟然很淡定的……从我身边从容的走出了后门,然后回头一脸微笑的朝着我说:“要走吗?” 我敢保证,我手边要是有把杀猪刀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朝楚彻砍过去,大不了我就是亡命天涯,哼! ------------ 第七十九章 尝尝 更新时间:2012-05-23 我气冲冲的走出后门,刚想对楚彻施以暴力,却见四周已经围了好几拨花痴女,我仰天长啸,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给了楚彻一张帅得魅惑众生的脸,却给了他一颗悍妇的心,我真想告诉那些花痴女,别被楚彻的外表给蒙骗了,但好像,当初我也是那么庸俗的,看上了楚彻的脸,因果报应,果然不爽啊。 楚彻挑了挑眉,笑得假惺惺的问我:“要走吗?” 我也只好挂上一个假笑,在四周无数想用眼睛里的愤怒和仇恨杀死我的花痴女的注视下,夹着尾巴溜出了人阵,不过这人阵一路伴随,应了那句经典的台词:哪里需要他们,他们就在哪里看花。我头一次觉得古代的女人智商不高,连情商都低。 我一路被一群花痴女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步都走得好艰辛,因为楚彻那混蛋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而那些花痴女的表情就是,先是看着楚彻由衷的激动,再是看见楚彻的手拉着我的手,转而变成对我的愤怒,我看那眼神,大多的是想把我煮来吃了。 好不容易以蜗牛的速度移出大月氏都城,出了城门,那些看帅哥的花痴女才没有追来,待出了城门,我一把甩开楚彻的手,气得跳脚的大叫:“你干嘛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我的手,搞谋杀啊。” 楚彻却淡淡的道:“我只是在证明,你是我的人。” 我怒道:“谁要你证明了……你说什么?” 楚彻笑了笑,看着我的脸,又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我只是在证明,你是我的人。” 我哼了一声,心里美滋滋的,连带着脸也发红,但我还是很有志气的大声嚷道:“谁是你的人了,你才是我的人,哼。” 楚彻大笑,道:“好,爷是你的人。” 我鼻孔朝天,哼道:“这还差不多。” 楚彻只是笑,那目光里的温柔,足以让我万劫不复,而我,其实早已沉沦,不可自拔,我有点心虚的别过头去,不看楚彻的脸,大声道:“我们都出城了,还怎么看院房?” 楚彻一笑,道:“谁说城外就没有院房了?” 我不信楚彻的话,楚彻拉起我的手,道:“跟我走。” 我就这么被楚彻牵着,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此生能得楚彻如此待我,夫复何求呢。 楚彻拉着我走了大约一刻钟,我便看见我的庄园,一座挺大的庄园,我站在那儿,连呼吸都快忘记了,我梦想的庄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似的归隐生活,现在竟然成为现实了。 我呆呆的看着就在前头的庄园,篱笆围墙,朱漆大门,四周有几座小院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楚彻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你想像的样子吗?” 我激动的点头,连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了的……楚彻,我……我……” 楚彻指了指那几进小院房,道:“我都替你想好了,他们就住在我们边上,这样才闹热,早上我们一起去城里开酒店,晚上一起回来,每天留一个人值夜就好了。” 原来楚彻早就猜到了我的想法,他果然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所以才让云锦来替我置办这一切,我激动得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楚彻叹息着替我擦眼泪,但很奇怪,楚彻越是擦,眼泪就越是往下掉,我哭着说:“怎么办,楚彻,我停不下来了。” 楚彻将我拉进怀里,无声叹息着,我就缩在楚彻心口一直哭,好似把过去所有的无奈和伤痛都哭了出来,楚彻他这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软肋,讨厌鬼楚彻…… 我哭着哭着,猛然想起门口的金贵狮子,便挣脱开楚彻的怀抱,抽泣着问楚彻:“狮……狮子呢……我要的狮子……在哪里……” 楚彻失笑,道:“都哭成这样了,还惦记着狮子呢。” 我一吸鼻子,理所当然的道:“当然,那是我的嫁妆。” 楚彻无奈的叹气,摇头道:“你啊……” 我拿鼻子哼他,努力的吸鼻子,楚彻擦干净我脸上的泪水,捧着我的脸,笑道:“你放心,你那两座金贵的狮子,一定不会少你的。” 我就暂且相信楚彻好了,我看了看天色,摸了摸肚子,很直接的说:“我饿了。” 楚彻盯着我的肚子,然后四处望了望,道:“不介意爷动手煮饭给你吃吧?” 我很鄙视的问他:“不会毒死我吧?” 楚彻那手敲我脑袋,佯怒道:“出息了,敢说爷的手艺了?要不是某人笨,爷才不会费心去学煮饭。” 这被人宠的滋味,倒相当的不错,所以我很欢脱的往我的大庄园跑去,一面回头很拽的说:“那要看某人的手艺过不过关了。” 楚彻面带微笑跟了上来,凉风习习,这个初春,突然变得不再那么冷了,即使要进入秋天,以至于冬天,我想我仍旧不会觉得冷了。 我笑看楚彻一步一步跟了上来,我的心,终于四平八稳的着了地,凤凰涅槃的重生,是经历过生死之后的蜕变,亦如现在的我。我不再怀疑,不再固执,一切应该朝前面看,还好这一次我赌赢了。 厨房在大庄园的最后边,里面东西都齐备,楚彻做了几样简单的小菜,我看了看全都是同福酒店的招牌菜,我说楚彻怎么突然会做菜了,原来背后偷偷跟余大头学习过,桌子摆在后院里那颗大梨花树下,我拿着筷子,楚彻望着我说:“尝尝。” 从菜色上看,好像都还不错,但万一这味道不行,我可就惨了,电视剧里头可没少演那些亲自试菜之后惨痛画面,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麻婆豆腐在碗里,然后在楚彻的注视下将那块豆腐放进了嘴里,我仔细的咀嚼着,楚彻一直望着我,等我吃完,楚彻才道:“味道怎么样?” 我盯着楚彻,良久才沉重的道:“你要真话还是假话。” 楚彻盯了一眼桌子上的菜,又盯着我,微微皱着眉头道:“味道不好吗?” 我拼命忍着笑,神色凝重的和他说:“你自己尝尝。” 楚彻慎重的拿起筷子,也挑了一块麻婆豆腐,他又看了我一眼,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手艺竟然让我不满意,不过等他吃进那麻婆豆腐,我立马就开始大笑,楚彻这才反应过来是被我整了,他将筷子一丢,“好啊,竟然敢戏弄爷了。” 我笑得肚子痛,楚彻就那么看着我笑,神色间竟是欣慰,但只是一瞬间,他便冲到我面前和我扭打成一团。 当时风在树梢,鸟在叫,而我做过一场梦,我偷偷的以为那一梦,便是一生一世。 时间就这么如流水,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许言,也没有见过苏砚辞,好似他们两个只是我做的一场梦,而现实里根本就没有这么两个人。 生活每天都有不同的乐趣,而云锦仍旧常常不在,楚彻说他去处理那几栋房子的善后工作了,我上次去看时,确实还有大量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所以对于云锦三天两头不在然后一身疲惫的回来的状况我已经习以为常了,甚至还让余大头只要云锦回来,就给他改善伙食,什么吃了补身体就给云锦弄什么,搞得春桃都怀疑我移情别恋了。 ------------ 第八十章 成亲 更新时间:2012-05-23 说到春桃,这孙二倒没有辜负我的希望,轻松的就让春桃拜倒在他的粗布裤子下,后来我问春桃怎么就不矜持一下,耗个十天半月再答应,结果春桃说了句让我很崩血的话,她说其实她早就看上孙二了,只是碍于自己是女娃娃不好意思说出口,不然她早就回中原了,我说当初我那么好心的拿银子让她回去她都不走,原来是为了这个啊,所以我说女人,都是些没出息的,轻轻松松就被男人给拿下了,不过这孙二也倒真是个实在是人,我觉得春桃嫁给他,以后还是能幸福。 这厢孙二欢喜,那余大头却就更烦了,我都见他好几次借酒浇愁了,他一喝醉了就嚷他媳妇的名字,最开始我不知道他嚷什么,最后问了孙二才知道那是他媳妇的名字,我就纳闷了,古代人怎么都喜欢取一些毫无文化素养的名字,余大头他媳妇不偏不倚正好就是那个上酸菜的:翠花。 我寻思着好人做到底,又请人四处去打听翠花和孩子的下落,人倒是找到了,但是翠花死活不肯再回来,说余大头好赌成性,这一回来,少不得又是天天打架,她怕了,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我又和余大头谈了好久的心,最后余大头举天发誓,说只要翠花和孩子回来,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碰赌博了。我让翠花亲自来听了余大头发誓,那翠花感动得一塌糊涂,余大头也哭了,最后自然是一大家子人团圆了,我觉得这样总算是完满了,看着余大头一家人相拥在一起,我心里真是五味陈杂。 就这样,时间很快就走到了五月十八,也就是说距离我和楚彻成亲,还有两日。院房都落成了,五月十八是个吉日,我决定同福酒店的全部职员全都搬家,当我把消息告诉余大头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个二个全都傻眼的看着我,最后又全都变成了热泪盈眶,我就受不了这种,很豪迈的说:“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儿们,跟着老板我混,就得过这种生活,别没出息了。” 其实我也想哭,只不过我的装得二五八万似的拽,然后领着他们去了他们的新家,等我们都到了大庄园时,我拉着楚彻的手,站在庄园前那两座金狮子前,一脸幸福的宣布:“后天,我要和顾小五成亲了,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来哦。” 余大头他们站在底下又全都傻眼了,然后大家都跟着起哄,一时间一群人闹成一团,楚彻只是淡淡的笑着,我被春桃和翠花他们围在圈里被围攻,楚彻却像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 我看着楚彻的脸,那张现在已经叫顾小五的脸,安心的笑了。其实那一年的大婚之夜,我并没有忘记,那些折辱我也没有忘记,但那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生命里有痛,才能衬托出快的弥足珍贵。 我望了一眼中原方向的天空,原峥,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所以你可以放心了,不要再牵挂我了,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 原峥,别等我了,也别再想我了,我们,下辈子再见吧,如果下辈子你比楚彻先出现,我一定会爱上你,来偿还我这辈子欠你的债。 可是即使如此,原峥,我还是好希望,在我结婚的那一天,能看见你,我想你像父亲那样,将我的手郑重的交到楚彻的手里,然后你站在原地微笑着看我和楚彻完成仪式。你又要笑我幼稚了对不对,你也许还会说,晚晚,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可是只有这样,原峥你才能忘记我,只有痛到极致之后,才会获得新生。 原峥,不管你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但我希望你能听到我的心声,即使你不能赶来我的婚礼,那么请你,将我彻底的忘记。 四周全都是笑脸,我沉浸这样的快乐里,只想就这样简单平凡的和楚彻过一辈子,我没有再问过云锦,可曾后悔过,当时就那么丢下古无殇离开青城,我也没有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找古无殇,因为我问了也是徒劳,有些事情根本就不会有答案,而有些人,总会差那么一丁点唾沫星子的缘分。 我从不怀疑古无殇和云锦之间的感情,但在云锦的心里,爱情永远不是第一位的,所以古无殇的等待注定不会有结果。有时候我会觉得这样对古无殇来说太不公平,但我更明白,良妃的嘱托是云锦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的心结,他的命是良妃给的,知恩图报是云锦这辈子唯一要做的事,而其他的人和事都会迁就这一件事,所以当初云锦知道楚彻有危险时,什么都不顾的要去救楚彻,但云锦其实比谁都明白,他那一走,从此和古无殇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但为了楚彻,他仍旧义无反顾。 人世间最难偿还的,便是人情债。 五月十九日,春桃他们一直在帮忙着张罗布置新房,我的大庄园里到处都铺着红,挂着红,我喜滋滋的坐在庄园门口看着楚彻给我搬回来的那两座金狮子,楚彻和云锦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出去办货,我觉得最近他们两个有点奇怪,云锦只要一回酒店,就窝在房间里和楚彻说着什么事,我也没去过问,大约是在商量庄园的事吧。 这段时间里,其实关外发生了一件大事,关外八个部落的王举行了一次聚会,七大首脑全部来了大月氏都城,八大王聚首之后,大月氏发生了一件大事,大月氏王在首脑聚会上将王位让给了许言。 我想也许事情已经坏到不能挽回的地步了,不然大月氏王不会再这个时候召集其余几位部落王聚首,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讨论了一些什么事,但从那些天都城戒严来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许言即位之后,七个部落的王又陆续回了各自的部落,但都城仍旧戒严。 连来酒店吃饭的客人都比以前少了很多,并且都不太敢谈及此事,因为许言明令禁止谈论朝政,但我隐约觉得,大月氏的动乱怕是要开始了。那左贤王许正德拉拢相国不成,又见大月氏王当着七大部落王的面,将王位传给许言,他估计还会恼羞成怒,最终依靠他背后的势力,造反篡位。我有点为许言担心,但我现在只是小民一个,担心也是多余,有好几次我都动了去王宫找许言的念头,但最后都未能付诸行动,我既与他不熟,更不想再卷入庙堂的斗争,江山天下在我眼里比不上楚彻万分之一,当初肯帮楚彻,不过是因为助他完成梦想而已,到得现在,庙堂已经离我太远。我不管许言当日许言的话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深意,我是决计不会再去趟那趟浑水,若大月氏最终易主,天下之大,那许正德也不会事后来找我这么一个小民秋后算账吧。 只是我想起苏砚辞,若许言坚守王位,到时血流成河,抑或到最后许言兵败,苏砚辞又当如何自处?她心心念念的情爱,她自幼倾慕的王爷,她又该如何去助他?到底是一场不公平的爱情,一个付出了全部真心,一个却拒之于门外,许言他那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苏砚辞的真心,但假若他并不在意,苏砚辞岂不就是错付了一生? 我在心底感叹,这人世间的九宫棋局,真是让人难以摸透,好在,我的棋局已经走到终点,而我的那条楚河汉界已经消失,棋局上再无斗争厮杀,只余下平淡幸福。 ------------ 第八十一章 嫁妆 更新时间:2012-05-24 夜已经悄悄来临,楚彻他们却还没有回来,我起身,正好看见一株矮树上一只蜘蛛在结网,我看得入神,这蜘蛛倒真是有趣,只是不知,它结的网,究竟是困住了谁。 我遥遥看向夜色,漆黑的夜里,始终不见楚彻归来,我略皱着眉头,心里隐隐的有些担忧,这么晚了,楚彻却为何还不回来? 春桃他们已经将庄园上下布置妥当,见我迟迟不进去,春桃便来喊我,我复又坐在那台阶上,定要等着楚彻回来。 明日成亲,不见着楚彻回来我不安心,但我左等右等,始终不见人影。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抖,隐隐觉得好似会有什么大事发生,眼皮不停的跳,我看着那无尽的黑夜,眉头慢慢皱在了一起。 黑夜里渐渐聚拢起火把,我心里一喜,以为是楚彻回来了,但那火把却是成片,我心陡然一沉,望着那成片的火把,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会是谁,带着这么多人来这里? 那成片的火把渐渐近了,火光照着来人,我隐约可以辨出,是士兵――大月氏的士兵。我心下狐疑,这大晚上的,大月氏是士兵来这是为什么?看这势头明显是朝着我这边来的,我转念一想,莫不是许言又心血来潮,想见我?但是不对,许言若是想见我,大可不必搞这么大的排场,我猛的一惊,这排场的确不像是来见人,倒像是……拿人。 直到那成片的火把走到我的庄园前,直到那人群前的许言大手一挥,命令大月氏的士兵将整个庄园团团包围起来,我才恍然清醒过来似的,我从石阶上站起来,看着许言,许言也静静的看着我,我勉强笑了笑,道:“王爷,哦,不,王上日理万机,怎么会有空来看青霞,莫不是知道青霞明日要成亲,特来送青霞大礼?” 我知道我的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但我知道,这一刻,我除了拿出笑容来,别的我什么都拿不出来,有些事情渐渐的过滤掉缘由和时间,真相便渐渐的浮出水面来,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不去在意,那一切便都只是我的臆想,但现在看来,我又错了。 许言朝手下的人一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有个将军模样的人咬了咬牙,轻唤了许言一声:“王上。” 许言仍旧只是瞧着我,然后沉声道:“退下。” 那将军又扫了我一眼,皱着眉头带着人退了下去。月色如华,明日定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许言朝我走来,我本能的想后退,但我发现我动不了,我只好站在原地,任由许言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许言和我并肩站着,然后他仰头看着夜空,声音嘶哑的说:“好久不见了。” 我扭头看着许言的侧脸,那句好久不见始终说不出口,我只是看着许言,过了许久,许言才凉凉的道:“明日成亲?” “……嗯……” 许言忽然低头看着我,他脸上分明带着笑意,我却只觉得后背发凉,因为许言他说:“顾爷可曾回来?” 我不知道许言怎么会这么问,只是说:“他出去办货了,还没有回来。” 许言但笑,他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然后一个字一个字的和我说:“你究竟想装到什么时候?” “青霞……不知王上说什么……” “不知?还是不想知,不敢知?” 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垂头看着地上青砖,许言幽幽开口:“你知不知道他送了你一份什么大礼做嫁妆?” “青霞……不知……” “他拿我整个大月氏部落做你的嫁妆,他拿整个关外三十余万百姓做你的嫁妆,大楚皇后向芸晚,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被许言的话震得猛然抬头,许言的脸上隐着深刻的痛楚,他唇角勾出讥诮讽刺,却无有丝毫怨怒胆怯,我闭了闭眼睛,良久才拼凑出一句话:“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许言并不回避,道:“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左贤王背后有个庞大的势力,那个中原人,依你的聪明,应当早就猜出我说的是谁。” “你那日说的赌输了……”我呼吸艰难,像是马上就要断绝最后一口气,喉头沉重,我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又或者,只是我害怕说出来。 “那一晚我在池塘边静等,若你来,我便是输了,我和自己赌了一个东道,赌他究竟会选择天下,还是选择你。” “……王上这话……从何说起……” 许言微微叹息,话语却仍旧坚硬,“若我最终放弃和苏砚辞成亲,相国必然归顺左贤王,我便是孤军奋战,我大月氏甚至整个关外,只怕连这段时间的安宁都没有,说到底,我身上肩负得太多,让你失望了。” 我连一个极其难看的笑也扯不出来,只是怔怔的看着地上青砖,今夜太冷,像是寒潮重返,我的心也终于随着这寒夜,一点一点的凉透。 晴天再补虽无术,缺月重圆会有时。却原来,再也不会有圆月了。 过得许久,我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若是我不信呢?不信他会这么对我,他说好了,明日娶我,我便信他。” 许言一怔,没料到我如此固执,他讥笑一声,道:“你若是不信,我也勉强不得你,但总归,有朝一日你会明白,你心心念念的情爱,不过是一场幻影,在他心里,没什么比得过天下。他要做千古帝王,他不仅要中原,还觊觎着关外,如今他大业就快得成,而我总要誓死一搏,即便是螳臂当车,我亦不会后悔,我早已说过,为了大月氏,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如同他为了这个天下,可以什么都不计。” 我浑身都在发抖,我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做凭靠,让自己相信许言说的全都是假话,我现在唯一想的,便是找到楚彻,亲耳听他和我说,许言说的都是假话,他没有利用我,也没有再插手那些政治.斗争,他只是顾小五,那个为我置办庄园,明日就要迎娶我的顾小五。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来,许言的耐心也已经磨尽了,他在我身边,声音压得很低的说:“我们来赌一个东道如何?” 我抬头看着许言那张乌黑的眼睛,里面风云涌动,乾坤无尽,我没点头也没有摇头,许言缓声道:“我赌来日,他得了天下,而你,会和他在一起。” 我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他若是骗我,当日便大可不必答应我离开皇宫,他又怎么会算计到我要来关外……” “若我说他早就算计到这一切,算计到你会来关外,你是信也不信?” “他……他……”我捂着心口,拼命的喘息。 “他要创造万世的功勋,关外便必定成为他大楚的版图,而你想要忘记那过往一切,除了关外,又能去哪里?他早就洞悉你的一切想法,所以才会亲手导演那一场戏,而你不是没有想过这只是他的骗局,只是你,不肯去信他待你并不全是真而已。” “这么说来,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只是利用我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他对你也许是真心,但这份真心,最终输给了天下,输给了一个男人的信仰。” “既然你也说他对我有过真心,那我若是就当了真呢?你又当如何?我就死心眼的骗自己一次了……” “你做得到吗?”许言轻声,那话语里的疑惑却是坚定。 没错,许言问得没错,我真的做得到吗?我若是能死心眼的骗自己一次,当日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伤害折磨了,原来许言早就看穿了我,而我,却仍旧在骗着自己。 只是连许言都知道,我的哄骗,多么的不堪一击。 ------------ 第八十二章 存亡 更新时间:2012-05-24 许言望着我,慢慢一字一字说出了来的目的:“咱们不妨赌一次,若是让他放弃这到手的天下,他是肯还是不肯。” 我一怔,却随即明白过来许言的意思,我握了握拳头,把心一横,道:“好,我同你赌这个东道。” 许言听得我的话,也并不震惊,只是平静的看着我,道:“若你输了,会如何?” 我会如何?我又能如何?这一场赌局,无论输赢,我都只有一个结果。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放下这一切和苏砚辞在一起?”我不答反问。 许言默了默,才道:“她见过你了?” “是。” “若我不是大月氏王,若她不是相国之女,我或许会真心爱她。” “说到底,你和我是一类人,要的是纯粹,容不得一点污点。” 许言不再说话,过得许久,他才低低道:“走吧,今夜子时,大军攻入都城之时,我应当立在阵前,亲手斩杀叛军。” “你怕吗?” “怕……怕输……” “许言。” “嗯。” “若我输了,是不是关外……你会如何?” “许言誓不独活,即便是死,许言也要死在大月氏城墙之上。” “那……苏砚辞呢?” 许言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已经替她安排好后路,不过来路究竟会怎样,就看她的造化吧。”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并没有想过要独生。”我望着许言,将话语放低。 许言并不回答我的话,只是将手一挥,朗声:“回宫。” 许言迈步走在前面,尽管现在时事如此艰难,他背脊仍旧打得笔直,我看着许言的背影,心里微微发酸,我朝前走了两步,又忽然顿步,回头瞧着夜色朦胧下庄园大门口随风飘扬的两盏灯笼,我苦笑,这漫天的红,在此刻看来,却是最大的讽刺。 这大半年来,我和楚彻日夜相对,直到再次对他敞开心扉,却原来,换得如此下场,他这一把火,却并不是将我捂热,而是将我彻底的,烧成了一把灰。 天道不公我当锥天捶地,可现在造成这一切的,还是他楚彻,我又该如何应对。 楚彻,我真想知道,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有心。我一步的往前面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钢丝上,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一脚踩空,然后摔下万丈深渊,而这一次,谁都救不了我。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只是等着楚彻来亲手将我一颗真心摔碎,我并不怀疑许言的话,因为我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让许言欺骗的。 再或者,我只是太过了解楚彻,所以其实如果在我知道云锦行迹不对的时候,我就应该去阻止,但我赌了一把,赌自己在楚彻心中的分量比天下更重,所以到现在,我输了。 大月氏都城的繁华被远远的甩在身后,走进王宫的那一刻,许言问我:“对不起,最终将你卷入这一场纷争。” 我强撑了一抹笑,越过许言,与他擦肩而过。 如果爱情能够只是一个转身便把彼此忘记得一干二净,那么这世间也就不会有痛苦了吧。如果这世间真的有忘情水,我又会不会毫不犹豫的饮下,将楚彻忘得一干二净呢? 这世间到底有不有忘川,让我忘情弃爱,叫我再不会心痛如裂。 只是啊,只是,这世间没有忘情水,也没有忘川,我一腔希望落空,我一腔赤忱换得的,只是心若死灰。 这样的结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可是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偏偏在我以为就要触及到幸福的时候,又将我狠狠的摔在地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上天要如此待我,我以为重生是上苍对我的恩赐,却得到什么?欺骗利用…… 我仔细回想起这大半年来的生活,那些过去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来,心口好痛,痛得不能呼吸,痛得销蚀神魂,我记得最多的,却竟然还是楚彻的笑,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贱。 我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许言大约是部署应战事宜去了,我看见黑夜里,蜘蛛在忙碌的结网,我看得出神,直到身后一抹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林老板。” 我机械回头,正好就见苏砚辞脸上挂着淡笑正俯视着我,“苏……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苏小姐三个字已经到了嘴边,又被收了回去。苏砚辞笑了笑,在我身边坐下,我其实并不知道她现在来找我,所为何事。 过了片刻,苏砚辞才说:“林老板,那日在同福酒店的事,砚辞在这里和你说声对不起。” 我一时发懵,道:“王妃何出此言?” 苏砚辞淡笑,道:“那日砚辞去找林老板,却是误会了王上,林老板是聪明人,容砚辞留个情面吧。” 我听苏砚辞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那天苏砚辞来找我,想必是误会了许言对我留情,所以才在我面前信誓旦旦,我哑然失笑,道:“王妃专情,倒是让青霞好生佩服。” 苏砚辞脸颊微红,却并不否认,只是说:“林老板也并不输给砚辞。” 我干笑两声,想起许言的话,便问苏砚辞:“若是要你独活,你肯是不肯?” 苏砚辞惊愕的看着我,又好似明白过来似的,笑道:“王上未免小看砚辞了,砚辞生同他在一处,便是死,也同他死在一处。” 这下子轮到我惊愕的看着苏砚辞了,苏砚辞说得那般云淡风轻,就好像在问我去不去散步一样轻松,我却心中大恸,如果楚彻也能如此对我,该有多好。 只是有些事,勉强不得,也勉强不来,我苦笑,心中意志坚定,道:“这一场硬仗,青霞陪王上去打,青霞誓与大月氏,共存亡。” 苏砚辞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就好像我说了天大的谎话一样,其实到得这一刻,我也觉得自己像是在说谎话,但如果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一切,不得不去接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楚彻,那么我便只能以这种惨烈的方式,去成为堆砌他帝王路上的最后一块基石。 如果他誓要这关内外一统,如果他真是欺骗利用了我,那么我便是他帝王路上的祭奠品,我要让他永远记得,这一场决裂,是因他而来,我和他,永生永世也不再有可能。 但我仍旧殷殷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都只是我的一场梦,而明日天一亮,我仍旧会和我的顾小五一同走进婚姻的殿堂,成为夫妻。 但我明白,这只是我幼稚的一厢情愿,一切已经箭在弦上了,谁都没有后退的余地,但我仍旧想很傻去问一句楚彻,有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要同我天长地久。 苏砚辞在我身边,轻声道:“若砚辞能有一身武艺,便能帮王上戍守城墙了。” 我拉起苏砚辞的手,安慰她道:“王妃不必介怀,青霞不能保证能还大月氏一个太平无事,却可以答应王妃,让王上平安归来。” 苏砚辞微笑不语,她望着夜空良久,才道:“快到子时了。” 我同她一道往向夜空,这时有士兵匆匆而来,说是许言要见我,我拍了拍苏砚辞的手,同她笑了笑:“我走了。” ------------ 第八十三章 战火燃 更新时间:2012-05-25 苏砚辞不舍得松手,我用力拉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便不会失信。” 那士兵带路走在前头,我走得很急,也不敢回头去看苏砚辞,我走了好几步路,才听得苏砚辞在我身后高声:“林老板,保重。” 我顿了顿,仍然不敢回头,只是跟着那士兵越走越远。这大月氏的王宫我还是第一次来,所以根本就认不到路,我本来又有点路痴,所以只好跟着那士兵绕了好久才绕到许言所在的大殿。 大殿里一片肃穆,许言一身戎装,神色凝重的坐在王位上,晚间和许言一同到庄园来的那位将军也站在大殿里,许言见我进来,神色稍缓,道:“你现在若是后悔,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我淡笑,道:“王上比青霞更清楚,此事绝无后悔余地,青霞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青霞愿做王上的前锋,替王上坚守城池。” “你不必如此。” “既然要断,便要断得彻底。” “好。” 一身戎马倥偬,便是我最后见你的姿态,楚彻,这一次再也人能救我了,是你亲手将我推向死亡的边缘,上一次你跟着我一同跳了下去,你说你陪我,但这一次,我断然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从此我卫玠与你楚彻,生死不容。 城墙上有风,血腥味浓烈,这是我登上城楼的第一感官,许言在我身侧,注视着城楼下安然立在士兵前列的楚彻,楚彻身旁是云锦。 我觉得这一幕真的很讽刺,那个说明日要娶我的顾小五,他现在坐在马背上,攻取大月氏的城墙,他脸上没有半分不忍,有着的全是理所应当。 许言低声唤我:“林老板。” 我扭头看着许言,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这一幕,便已经坐实了许言的话,楚彻果然觊觎着关外的天下,楚彻果然,只是利用了我,他的眼里心里从来就只有江山天下。 我捂着心口,话语里带着凄惶,却仍旧坚定:“我没事,让我来。” 许言欲言又止,却只是沉默的站在一边,我觉得腿很软,我告诉自己不能倒下,我扶着城墙,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落在楚彻身上,我缓缓抬起一只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拿火把来。” 许言一怔,却只是朝士兵点了点头,士兵将火把递过来,我将火把紧紧的握在手里,将心一横,迎着夜风,大叫:“城下叛军听着,叫左贤王出来说话。” 我这一句话出口,城下打斗的士兵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城楼上的我,我站得笔直,甚至连那只撑墙的手也松了开来,这一刻,我不容自己再装孙子了。 我看见城墙下楚彻看见我时那一张瞬间刷白的脸,我在心里冷笑,楚彻你不用再做出这幅样子来,我看着,真的觉得恶心。 云锦也看见了我,他的反应比楚彻好不了多少,我却再也不能对云锦扯出一抹笑来,我以为无论怎样,云锦还是云锦,但我仍旧错了,我忘记了能跟着楚彻做事,能丢下古无殇去救楚彻的人,他的双手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楚彻右手边一个中年男人和楚彻讲了几句什么话,楚彻缓缓伸手将他拦了下来,如果我猜的没错,楚彻拦下来的,应该就是大月氏左贤王许正德。 楚彻朝城下士兵大吼了一声:“全都给朕住手!” 他自称朕了,那个孤家寡人用的称谓,我心一颤,却只是无声的看着,看他还想演什么戏。 所有的士兵闻声全都不动了,楚彻独自拍马上前,他从头到尾都直直的瞧着我,他的声音有点发抖,他大约也知道,照我的脾气,一旦知道了真相,便就再无转圜余地。 楚彻勒了缰绳,他望着我,大声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我冷笑,声音也冷了下去,大声道:“我就怎么不能在这里了?还是说,皇上以为,我应该像个白痴一样在庄园里,等着你来折辱?” 楚彻神色一变,举起手里的马鞭朝许言咆哮:“许言你竟敢拿她来威胁朕,朕必将你千刀万剐!” 许言哈哈大笑,连同我也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听得许言笑够了,才朗声道:“许言并不惧死,大楚皇上要想得到大月氏,定然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这样才算公平!” 楚彻气得咬牙,大约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会生气,明明自己就已经计谋好了一切,但突然有人跳出来将这局棋局搅乱,换做任何人,都会生气。更何况,作为棋子的我,并没有顺从他的意思,所以,他当是生气的。 楚彻阴沉着一张脸,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那张脸了,我竟然贱贱的有些怀念起来,我心里痛得像是被人拿刀刺了无数刀一样难受,但我只是举着火把,平静的道:“够了,楚彻!” 楚彻一怔,他遥遥望着我,竟然无耻的说:“卫玠,你下来,你下了好不好?那上面危险。” 我像是听着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我捂着笑疼的肚子,大声道:“楚彻,我只想问你,为何如此待我?你可以解释,我会听。” 楚彻却只是望着我,竟然讲不出一个字来。 是了,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又有何解释?纵然解释,也只是借口,楚彻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沉默,用沉默来默许了事实。 我感到绝望,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忍了许久,还是没能忍住一时痴惘,轻声问了句:“我就真的只是一厢情愿,从头到尾,就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 那厢楚彻却抬起了头,将声提高,道:“不,我对你说过,我对你,从头到尾真是真心。” 我只觉得这是莫大的讽刺,到得这一刻,楚彻竟然还能如此冠冕堂皇的对我说他是真心,难道说,我就当真那么愚笨,活该被他骗得团团转。 我大笑,那笑声划破夜色,回音却是那么凄凉,许言神色复杂的望着我,脸上一片冰凉,我知道我又哭了,我伸手擦干脸上眼泪,冷冷道:“只可惜卫玠已经不信皇上了,皇上既然喜欢这一片大好河山,那么卫玠今日便在此,祝皇上万寿无疆,拥万里江山,享受……这无边孤寂。” 楚彻无语,他端着一张绝望的脸遥遥望着我,他还想解释,但我已经转身,将手里火把扔在地上,我对着许言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了。” 许言抬头,和我四目相对,缓缓道:“我知道。” “那你为何……”为何还要请我来。其实本来我想和楚彻谈条件的,他答应过我三件事,我想如果我说,他会不会就答应我退兵,但我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多么天真,如今局势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楚彻断然不会有所后退,他为得这一天蛰伏如此之久,岂会轻易就放弃。我不说那条件,只是想为自己保全这最后一点尊严,我不想让自己输得那样彻底难堪。 “也许,是我太自私了吧。”许言怅然道,言语里有着愧疚。 我并不说话,静观城墙下的厮杀,许言拔出长剑,脸上竟然是从容笑意:“许言此生能认识林老板,是许言的福气,假若许言当时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报复,也许我们,可以做朋友。” 这台词太过耳熟,我笑了笑,道:“青霞已将王上当做朋友。” 许言欣然一笑,道:“谢谢。” 刚才被我扔在地上的火把木棍就在我脚下,许言笑过之后,举起长剑,大吼一声:“将士们,誓死保卫大月氏疆土!” ------------ 第八十四章 忘了 更新时间:2012-05-25 士兵被许言这一句话一激,全都拿出吃奶的力气来与敌军抗衡,我快速拾起地上木棍,狠狠敲向许言后背,许言强撑着想不倒下,他不解的回头瞧着我,我歉意的道:“我答应过王妃,定保你性命无虞,这一切,便在我手里结束就好。” 许言不甘的瞪着我,但他始终熬不过晕眩,最终昏厥了过去,我招来几个士兵,吩咐他们将许言安全护送走,那个跟随在许言身边将军模样的人竟然朝我半跪下,声音铿然道:“末将梁铭之,愿听候林小姐差遣。” 我伸手扶起梁铭之,道:“适才敲昏王上,实是无奈之举,还望将军莫怪。” 梁铭之却道:“左贤王勾结大楚谋逆,王上乃大月氏唯一皇室血统,梁铭之无能,不能守护山河是为不义,不能保护王上是为不忠,适才得林小姐相助,为我朝保住王室血脉,梁铭之铭感五内。” 梁铭之一席话,让我明白忠臣不易,但只怕从今以后,大月氏再也不会存在了,梁铭之也将不复存在了。 我心中慨然,道:“情势危急,林某就不跟将军客气了,我们得尽力为王上争取时间,死守城门!” 梁铭之点头,但至于如何死守,我却是一点意见也拿不出来,我只会纸上谈兵说些大是大非,真要临阵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布置,况且眼下情势紧迫,我根本就来不及想应对之策,只能拼死守城。 楚彻似乎看出我的意图,在城下大喝一声:“给朕在半个时辰内,攻下城墙,不许伤害皇后一根头发,违令者,斩!” 随着楚彻令下,新的一轮攻势很快就上来,大楚的精兵全都善攻,看得出来是云锦亲自挑选出来专门针对大月氏士兵的,这几个月时间,只怕云锦时时都在研究应对之策,我不知道他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但这个奇迹,已经发生。 我站在城墙上,凝视楚彻,楚彻仍旧镇定的端坐马上,他一双眼睛迥然有神,和我初见时的他一样,但我忽然觉得这样的他,好陌生。 我望着楚彻的脸,忽然想起一首歌,叶倩文那首《潇洒走一回》: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潮又落,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聚散终有时,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梦里有你追随,我拿青春赌明天,你用真情换此生,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 留一半清醒,我已经做不到。 聚散终究有时,现在,已经到了曲终人散了,但我却做不到潇洒走一回。我心里有太多的怨怒,有太多的不甘,所以我潇洒不起来。楚彻,难道江山天下在你眼里,果真就那么重要吗? 楚彻,就算你对我是真心,我也不要了。 你已经拿尸体一步一步将自己垒上了高台,你步步带血一字一句决定着别人生死,你想成为千古一帝,创造万世功勋,恭喜你,你做到了。从此天下都是你楚彻一人的了,我祝你,万寿无疆,可好? 楚彻,为什么你就没有想过,放下。 大月氏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坚持已见溃败,城门被大楚士兵推开,我看着许正德脸上得意的笑,他眼中闪烁着精光,好似大月氏已成为他囊中之物一般,我真是替他可悲,他为什么也不知道满足,做一个左贤王又什么不好?他偏偏要与虎谋皮,真是可笑。 梁铭之站在城墙上,他面如死灰,他双腿一软,跪在城墙上,颤声道:“铭之无能。” 热泪从梁铭之眼睛里流出来,我想安慰他几句,但此刻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此刻梁铭之哭了,几滴英雄泪,便是他此生最后的见证了。 城下楚彻的声音响起:“给朕活捉许言、梁铭之!” 梁铭之凄然一笑,举起长剑搁上在家脖子,慷慨道:“我梁铭之即使是死,也绝不死在叛臣贼子手里。” 梁铭之话音刚落,长剑拉过他脖子,落下一道鲜红的血印,鲜血滴答而下,我回头看了看大月氏王宫,不知道苏砚辞他们此刻,是否已经逃脱。 梁铭之至死不倒,只是双眼圆睁,死不瞑目,我敬重他是条真汉子,为他闭了双眼,我拾起地上长剑,然后站直,楚彻死死盯着我,大吼:“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楚彻那么聪明,不是早就猜到了吗?我大笑,将染着梁铭之热血的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冷冷道:“让你的士兵退出城门。” 楚彻瞪圆眼睛怒视着我,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一用力,长剑便割入我脖子,但我并不觉得痛,只知道有血从脖子里流出来,楚彻气得大叫:“给朕全都退出城门!” 楚彻的话是圣旨,没有人敢反对,大楚士兵全都乖乖的往后退,许正德脸上有些不高兴,他似乎想劝说楚彻,楚彻却只是冷喝道:“住嘴!” 许正德吃了钉子,只好闭嘴不说话,楚彻又看着我,咬牙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不要命了,把手里的剑放下!” 我大笑,那笑声凄绝,我笑得快喘不过气来,我大叫道:“我就是不要命了,楚彻,我就是不要命了,这都是你逼我的,你记牢了,这都是你楚彻逼我的。” 楚彻身子微晃,过了片刻他才略带歉疚,道:“卫玠,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天下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但我仍然希望能陪我站在这帝国版图之上的,是你卫玠。” 我冷笑,“我不稀罕!我恨透你了楚彻。” 在场所有士兵都已经退离了城门,他们沉默的注视着我,我放下心来,希望苏砚辞他们能珍惜时间,尽快逃生。 楚彻看着我,目光深沉,他的目光,有着错综复杂的痛楚,仿佛隐忍,亦仿佛凄楚,他看了我许久,好似看不明白似的,过了许久,他终于缓声道:“你就那么不愿意见我做这千古一帝,开创万世功勋?卫玠,这样究竟哪里不好了?这天下都是我的,我将它放在你面前,任你采撷。”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自从我穿越到这个时空来,前前后后差不多也有四年了,而此刻我站在这城楼之上,觉得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大梦,这四年来浮生虚度,一切又都和我没有穿越来一样,我唯有一条死路可走。 我忽然对楚彻笑了笑,我说:“楚彻,我说过,我要的你给不起,谢谢你为我编织了大半年的梦,如今梦醒了,我和你,再无瓜葛。”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视线模糊起来,但我仍然能清楚的看见楚彻的脸,我想把楚彻的脸从我脑子里拿开,我不想再记得楚彻的脸,但我发现只是徒劳,他的脸,他这个人,早就刻进我心里了。 于是我又补了一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把你忘了。” 楚彻怔怔的看着我,他似乎并不知道我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又或者他知道了,只是不肯去揭穿,楚彻其实也是个自欺欺人的人,从来都是。 我慢慢走到那雉堞之上,我记得上一次在大赵,赵谦迷了心智要将我推下城墙,那时候我以为我必死无疑,但楚彻他奋不顾身救了我,他拿自己的身体硬生生接住了我,说来他那时若不救我,其实我早就死了。 我微笑着看着楚彻,楚彻急得朝我挥手,他失了平日的沉着,他大叫:“不要!卫玠你下来!” ------------ 第八十五章 心乡(终章 ) 更新时间:2012-05-26 眼泪流淌过脸颊,我明明笑着,却还是流泪了,我看着楚彻已经铁青的脸,痛快的冷笑起来,我努力对楚彻绽放出最后一个笑颜,然后将长剑举起,刺向自己的心脏,利箭突然破空而来,精准的射掉我手里的剑,剑柄一震,直直的落下城去,我愕然看向城下,竟是云锦。 而我看到楚彻好似一下子受到什么重创,他的身体一晃,几乎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我手里没有了剑,但我现在还站在城楼之上,我只要跳下去,照样可以一死了之。 楚彻凄厉的声音在城下响起:“卫玠……你究竟想我怎样……” 城下的风吹得我几欲站立不稳,好似我的身体摇晃着随时都会坠下去,冷风吹着我的衣衫猎猎作响,我的衣袖就像是一柄薄刃,不断拍打着我的手臂。我望着楚彻,一字一顿的道:“永生永世,我都会将你忘记,楚彻,你记清楚,我不会再记得你。” 我闭上眼睛,毅然决绝的跃下城楼,只是在那之前,我做了一个假动作,我知道这一次我跃下城墙,楚彻照旧会像当初那样救我,但我不想再被任何人救了,尤其是楚彻。于是我一只足下悬空时,做了一个假动作,楚彻果真上当,拼尽了全力冲下了城下,我望着不顾一切冲过去的楚彻,笑了笑,那笑容里仍旧带着泪水。 我已经没有后退余地,楚彻绝对来不及再出手救我,我见到楚彻愕然的抬头看着我,我见到他眼底莹然的泪光,孤绝高傲的楚彻,他最终为我流泪了。我安然闭上眼睛,在急速的坠落之中,等待着粉身碎骨。下落的力道终于一顿,我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嘴巴里也涌起血腥味,恍惚里,我听见楚彻凄厉的叫声:“……不……” 我曾在很多电视剧里看到这样的场面,当男主角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去时,发出这种凄厉绝望的吼声,我当时只是一笑而过,却不知道有一天,这样的事我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身体抽搐了几下,意识渐渐的模糊起来,一切温度与知觉渐渐离我而去,黑暗渐渐笼罩。我似乎看到楚彻,他朝我奔来,他脸上全是绝望,好像我被他抱了起来,他一直在说着什么,但我最终再也听不清楚了,也再也看不见了。 当岁月让期许变得满目苍凉,已经没有人选择守候了,而我,却竟然痴心妄想。 楚彻,原来这一生一世,你都从来没有真心的爱过我,你只是利用我,而已。 楚彻,我竟然这么恨,我们相遇过。 只是,我马上就要死了,这恨,也就消弭了。但我祈求,生生世世,都不要再遇见你。 明月照九州,何处是心乡呢? 我多想再见一见,那曾经初见你时,我对你一见钟情时的你,那时的你,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我想,那一刻,我便爱上了你,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便注定了我这一生,得不到救赎。 我带着些微苍凉的笑意,遥遥想起许多旧事,在那些对旧事的追忆里,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世上最痛苦的一切我都已经经历了,死亡,还算什么呢? 如果可以,我宁愿在二十一世纪的那场车祸里,便已经终结了我的生命。 那样,我便不会遇见楚彻,那样,我便还会相信爱情。 江山万里,楼台百尺,可是,何处是心乡呢? (终) ------------ 番外 卷 ------------ 番外 ?尾声 更新时间:2012-05-26 我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讲述了很多陛下的传奇故事,父亲说,陛下是大楚开国以来最伟大的君王,堪称千古一帝,陛下能征善战,勇猛无匹,所以陛下年纪很轻的时候便一统了天下,并且将关外除了大月氏以为的七个部落全都收归到大楚的版图。我其实想象不出来父亲说的天下三分的局面,因为从我一出生,我便只知道天下只得一个大楚,而我的父亲是陛下最信任的将军。 我五岁的时候便进宫做了太子的伴读,太子叫楚殇,比我还小一岁,但太子很聪明,父亲说我将来注定要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的,所以我和太子应该从小就培养默契和坚定的友谊。 我其实并不明白父亲的话,因为父亲的话太深奥了,而记忆里父亲都甚少笑,所以我为了讨父亲的欢心,便会讨好父亲,父亲叫我进宫去陪太子读书我也没有说不。自从我进宫,我便会经常看到父亲陪着陛下,但很奇怪,我从来没有看到陛下笑过,有一次我偷偷的问太子,“阿殇,你见过陛下笑吗?” 太子的小名叫阿殇,其实按照规矩,我并不能这么叫太子的,但是我和太子是好兄弟,所以太子允许我这么叫他,我想起父亲说的话,我今后注定要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的,所以我觉得叫太子阿殇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我问了阿殇之后,阿殇嘟了嘟嘴,然后很不开心的说:“没有,阿殇也没有见过父皇笑过。” 我觉得很奇怪,但我不敢去问父亲,因为父亲很敬重陛下,父亲陪伴陛下的时间比陪伴我的时间还多,所以我很嫉妒陛下,但我知道,陛下是这个天下的君主,所以我不能和陛下去争。 而那一天我问了阿殇这个问题之后,阿殇皱着眉头正经的问我:“阿照,你说我怎样才能像我父皇那样?” 我回答不上阿殇的话,因为陛下的丰功伟绩实在太难以做到了,陛下一统天下,连关外的夷族如今都向陛下称臣,每年岁贡的时候,京城就热闹非凡,陛下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京城高大的红墙之上迎接夷族的使臣,我和阿殇也会跟着去的,我们两个挨着陛下站着,然后高墙之下,百姓山呼万岁,那声音简直都能撼动大地了,我和阿殇激动不已,但陛下却淡淡的看着,连一个微笑都吝啬赐予。 后来渐渐大一点了,我就更觉得陛下的奇怪,因为陛下的后宫中连宠妃都没有一个,陛下不亲近女色,群臣对此十分担心,因为陛下只得阿殇一个儿子,对大楚这样泱泱皇室来讲,这样单薄的子息,自然是不免有隐忧。 于是朝臣联合起来,无数谏章雪片般递进御书房,而陛下只是置之一哂。我问过父亲,为什么陛下不采纳大臣的建议,因为就连我这样的无知小儿都知道,自古没有哪一个皇帝的后宫里没有一个宠妃的,但父亲只是摸了摸的头,只叫我今后不许再许问这样的问题。 我觉得父亲说的都是对的,所以我没有再问父亲,其实我自己也希望父亲能娶个漂亮的女人回来给我当娘,因为从我出生就没有见过我的娘亲,奶娘和我说,娘亲在生育我的时候难产过世了,所以我没有娘亲,就这一点,我和阿殇一样的,因为阿殇也没见过他的娘亲。 我和阿殇再大一点的时候,阿殇也知道了在大楚版图以外还有一个叫大月氏的部落,这个部落不仅拒不称臣,也不向陛下纳贡,我和阿殇更听说陛下之所以每年都去城楼上迎接夷族使臣,是因为陛下在等大月氏派使臣来朝贡。 我和阿殇知道这个事实之后都很生气,阿殇更是嚷着要去找陛下,让陛下允他出征,他要亲自去荡平大月氏,让陛下高兴。我和阿殇商量好了便要去御书房找陛下,阿殇的太监听说之后吓得都尿裤子了,他拖着我和阿殇,无论如何不许我们去找陛下。那时候我们才知道,大月氏在皇宫里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比起这个更不能提起的,就是陛下的原配夫人――圣德皇后,那是天大的忌讳。 据说圣德皇后是陛下还是王爷时的王妃,后来陛下做了皇帝,便封了她做皇后,并且皇后还有一个儿子叫楚昭,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楚昭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皇宫。而关于圣德皇后,宫里任何人都不敢说起,据说陛下挚爱这位皇后,所以皇后死后皇宫里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妃子。 后来有一天陛下在皇宫里遇到一个小宫女,陛下竟然将那个宫女留在自己身边照顾自己起居,我觉得陛下看那个小宫女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我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奇怪,就好像陛下并不是在看那个小宫女,像是从那个小宫女身上看着别人一样。 自从陛下有了这个小宫女之后,陛下形色明显有了好转,从前的陛下看着没有生气,就好像是心死了一样,但那个小宫女出现之后,陛下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不过我也偷偷的谢谢那位小宫女,因为父亲留在府里陪伴我的时间多了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因为有一天小宫女突然就死了,陛下勃然大怒,杀掉了很多宫女太监,但这并不能驱解陛下心中的哀恸,自从那个小宫女死后,陛下对政务的厌倦一日胜过一日,他的身体也一日坏过一日,他似乎在厌倦朝政的同时也厌倦了生命本身,陛下通常自己独自坐在殿中发呆。 那小宫女仿佛带走了陛下生命里的全部活力,陛下不仅头发全白了,甚至连心都已经死了,陛下那样的伤心,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伤心成这个样子。父亲又开始经常陪伴在陛下身边,父亲的身体从前两年开始也一直不好,多年的征战杀伐让他身上留下很多内外伤,但他一直不肯放弃陛下,父亲曾经说过,就是到死,他也会陪伴着陛下。 小宫女死那天,其实父亲病得很重,我都看到父亲吐了好几口血,但宫里有事,父亲坚持要进宫陪伴陛下,我拗不过他,只好喊人用轻辇将他抬进宫中,殿中的太监宫女全都退了下去,只有阿殇跪在一旁,我扶着父亲在陛下面前跪下,父亲全身都在发抖,我无法松开扶持父亲的双手,因为我知道自己一旦松手,父亲随时就会倒下去。 整个场面很肃穆,我知道自己应该回避,因为似乎这只是陛下和父亲两个人在一起才能说的话,可是父亲如此是强撑着一口气,他根本就离不开我的扶持。而陛下见到父亲,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陛下亲自伸出手,想将他搀扶起来。 父亲微微喘着气,他攥紧陛下的手,低声说道:“陛下,她已经死了。” 虽然父亲的声音在发着抖,吐字也非常轻,我和阿殇几乎都听不见,但陛下整个人却像呆了似的,陛下握着父亲的手也在微微发抖,我心里有一点难过,什么时候,陛下和父亲都已经变成这样颓唐的老人了?我望了一眼阿殇,我知道,阿殇心里肯定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我们两个人的记忆里,陛下是无所不能的,陛下应当是不会老,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但事实上,陛下因为一个小宫女就已经颓唐到如此地步了。 父亲见陛下不说话,又喘了一口气,颤声说道:“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父亲言辞恳切,但他眼底似乎已经有泪光,他望着陛下,说:“陛下,你醒一醒吧,她早就已经死了……这个小宫女和她一点都不像……陛下,你醒一醒吧……” 陛下先是一怔,然后像是梦醒了一般,他狰狞着脸,连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陛下,他一把揪住父亲的衣襟,连手背贲胀的青筋,他的声音凶狠嘶哑:“你胡说!” 父亲浑身抖得喘不过气来,我也被陛下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阿殇都害怕的咬着嘴唇。我以为陛下会发火,将父亲拖出去杀掉,我当时傻傻的想,要是陛下这么做,我一定会同陛下求情,求他饶过父亲,父亲已经这么老了,他其实也没有几天日子了。 我原本以为陛下会发怒,但陛下的声音却缓和下来:“云锦,你明明知道,她没有死,她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她肯定是跟着许言他们一起逃走了。” 父亲喘着粗气,低声叫了声:“陛下……” 陛下抬眼望着父亲,他的眼神深沉而苍凉,而父亲强忍着伤痛,继续说:“陛下明明心里知道,当年她从城墙上跳下来就已经死了……她知道陛下会救她,所以她骗了陛下……这么多年了,陛下不收复大月氏,任由大月氏成为大楚版图之外唯一一个部落,只因为陛下你不敢去面对现实……但是陛下,皇后已经故去二十年了……她没能和许言一起走,她当时是抱着求死的决心跳下城楼去的……十几年前我派人去看过,她坟头上的青草……都快齐腰高了……” 陛下忽然蹲在地上,无声的哭着,眼泪滚落在他胸前的袍襟之上。父亲颤抖着双手抱住陛下的双膝。陛下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他抱着父亲,像个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后来没有几天,陛下便驾崩了,陛下驾崩那一天,父亲独自坐在院子里呆呆的望天,我蹲在父亲身前,听着宫里的丧钟,我和父亲说想去宫里陪着阿殇,因为我知道阿殇一定会哭的,阿殇是我的兄弟,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父亲欣慰的笑了笑,那是我记忆里难得看到的微笑,父亲拍了拍我的头,说:“阿照,你记得,今后一定好好照顾太子,不要叫太子受一点欺负。” 我坚定的点头,我其实早就下了决心要好好照顾阿殇的,我绝不叫任何人伤害阿殇,就像父亲对待陛下那样。 我跑了两步,看见父亲又重新望着天空发呆,隐隐的我听见父亲喃喃着一个名字,好像是一个叫“凤飞”的名字,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念这个名字,宫里丧钟又敲响了,我再也没有回头的跑出了院子。 等我到了皇宫,阿殇果然哭得很伤心,阿殇见了我,便抱着我哭,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阿殇,只是由着阿殇抱着我哭。我看见陛下那一头花白的头发,我看着曾经英明神武的陛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终于明白,原来再伟大的人,都会死去的,有一天我也会死,阿殇也会死。所以我一定要在我活着的时候,好好的照顾阿殇,保护阿殇。 我连着几天都在宫里陪着阿殇,等陛下的丧事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回到家里,那时候我才发现父亲也已经薨逝了,父亲躺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他唇角微微带着笑,我不知道父亲在临死前想到了什么让他连死也不惧怕,我想,大约是和那个叫“凤飞”的女人有一点关系吧,而我终于明白,在我去皇宫之前的那一句简短的话,便成了父亲留给我的遗言。 我一直在想那个叫“凤飞”的女人是不是就是我的娘亲,但这一切我再也无从知道了,关于陛下和圣德皇后之间的事,关于父亲和那个叫“凤飞”之间的事,随着陛下和父亲的相继去世,便永远的变成了一个谜,但我能肯定,陛下真的很爱圣德皇后,父亲也很爱那个叫“凤飞”的女人。 后来有一年,大月氏王亲自来了我们都城,那时候我和阿殇都已经长大了,大月氏王也老得快走不动了,大月氏王只带了两个人来,我和阿殇都知道,那两个人是他的儿子,大月氏王向阿殇提出来一个很奇怪的要求,他说他想去先皇的陵墓前看看,阿殇答应了,阿殇亲自陪着大月氏王去的,我也跟着去了。 大月氏王站在先皇的陵墓前凝视了许久,他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他佝偻着身子朝着先皇的陵墓凄然的笑了笑,大月氏王在陵墓前站了许久,他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但他最后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大月氏王回到大月氏之后没有几天也崩逝了,阿殇感念大月氏王千里迢迢来看先皇陵墓的情分,追封大月氏王为大楚宁王,并派遣使臣前去吊唁,那时大月氏仍旧是大楚唯一一个没有归为大楚版图的部落,阿殇说先皇既然留着大月氏,那么便让大月氏永世以此形态保存。 只是先皇最终没有等到这一天,等到大月氏王亲自来京。 ------------ 番外 ?忘川(一) 更新时间:2012-05-27 “王上……王上……”一把熟悉的声音在叫我,我的头好痛,背脊也很痛,我忽然想了起来,是向芸晚在城楼上将我击昏,然后安排人将我护送走。 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我张眼就看见苏砚辞焦急的神色,她见我醒来,立即喜道:“王上,你终于醒了。” 我呛咳了两声,望了一眼四周的黑夜,将脸色一沉,道:“我在哪里?城墙战况如何?” 苏砚辞脸色微黯,但她仍旧说了实话:“王上,城门已经失守……” 我急得一把抓住苏砚辞衣襟,大喝:“那林青霞呢?” 苏砚辞忽然落泪,她哽咽道:“听士兵说,她……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我一下子没了力气,我手一松,再也抓不到任何东西,我没想到,到得最后,向芸晚拿命救下了我…… 向芸晚,她的名字太多了,我一直都在斟酌究竟叫她什么好,向芸晚,卫玠,林青霞……但我最终觉得,应该叫她的本名,向芸晚,因为这个名字,才是最本色的她,所以我摒弃了卫玠和林青霞,只叫她向芸晚。 我心口微痛,我恨不得将自己杀掉,是我将她卷入这一场斗争里来。我其实不值得向芸晚这么帮我,因为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楚彻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楚彻利用向芸晚不动声色的来到关外,策反许正德,让楚彻可以节约一半以上的人力物力轻松拿下关外八个部落。而我,也只是利用了向芸晚,让楚彻尝尝被人闭上绝境的滋味。 但我发现我错了,向芸晚什么错也没有,我不该那样对她,况且到最后,她还拿命来救我…… 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混蛋,但无论我怎么咒骂自己,向芸晚已经死了。 其实我和向芸晚不过就见过三次,第一次见她,是在同福酒店,那时候我去同福酒店,只是想去见一见楚彻,那个传说里名震四方、功勋卓著的大楚皇帝楚彻。而很意外的我遇见了向芸晚,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这一生会遇到这样传奇的女人,纵然,我和她,是站在敌对的两方,因为她是楚彻的妻子,大楚的皇后。但我没有想到,其实她并不想卷入那一切的纷争,她比任何人都想逃离那一切。 和向芸晚的相处是愉悦的,我可以完全的放松自己,不必去担心有什么阴谋算计,只是,那时有阴谋算计的人,是我。 我不止一次后悔,如果那晚我没有去找她,是不是她根本就不会那么绝望到死,是不是她仍旧会等到她的幸福。可是我的自私,让她卷入了这一切的斗争,终究是我害死了她。 我望着苍天无语,苏砚辞紧紧的抱着我,那一次,我没有将她甩开。 我曾和向芸晚说过,如果我不是大月氏我王,苏砚辞不是相国的女儿,也许我会真心爱她。而其实我说了谎,因为我知道,我早已经爱上了苏砚辞,只是未来太多变数了,而大月氏危在旦夕,我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谈儿女情长,我唯一要做的,便是守住大月氏寸土不辱。 可是,到最后我还是输了,输掉大月氏,也输掉了,我自己。 我拉起苏砚辞的手慢慢站立起来,我放目看去,大月氏城墙上火把摇曳,但我心里知道,那些火把已经不再是我的大月氏了。大月氏已经易主,而我许言,成了大月氏的千古罪人。 天就快要亮了,羽林郎上前作揖,声音铿然道:“王上,臣等誓死护送王上平安离开。” 是了,是我大月氏好儿郎,当有此气魄,而我,其实并不值得他们如此忠心,我紧紧握住苏砚辞的手,坚定道:“你们走吧。” 那十余名羽林郎闻声,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纹丝不动,其中一个领头的似乎叫梁顺,他再一次坚定道:“王上,臣等誓死追随王上!” 另外十余名羽林郎符合,我望着那一片大好河山,眼底隐有泪光,我伸手扶起羽林郎,道:“如今国破家亡,已经没有王上了,你们还是走吧。” 那羽林郎却道:“王上一日为君,便终生是臣等主子,臣等誓死追随。” 所谓忠心,大约也不过如此,只是现在,我已经一无所有,拿什么再去让他们为我忠心不二。 苏砚辞望着我,道:“王上,他们说得没错,眼下平安离开才最重要,”苏砚辞顿了顿,声音夹杂些凄惶,又继续道:“王上不要辜负了林老板……一片赤忱之心。” ……不要辜负林老板一片赤忱之心…… 我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凄然一笑,道:“也罢,既然你们要跟……便跟着吧……” 那羽林郎道:“谢王上!” 逃亡,比我想象的要艰辛。楚彻的军队四处搜捕我们,一路上我们听到很多传言:向芸晚当晚从城楼跳下去之后,立毙于城下…… 我不知道,楚彻在目睹这一切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更不知道,楚彻会不会后悔,为了他的皇图霸业,失去了他这一生最心爱的女人。 江山美人由来难做选择,楚彻却至始至终只选择江山。其实在做王爷时,我已经听说过许多楚彻的传言,我并不否认,楚彻的文治武功,已经堪称千古一帝,他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一统三国,这足以让他名垂千古,那时我便有担忧,楚彻的胃口向来很大,既然关内中原地区已经一统,那么他的手,必定会伸向关外八个部落。 事实证明,我的担忧并没有错,但我也明白,以关外八个部落的实力,根本就不能阻止楚彻强大的军队,楚彻要建立万世伟业的雄心,足以让他踏平关外,只是我没有想到,楚彻选择了以这样的方式来实现他的霸业。 我承认,作为君王,楚彻的确是无可挑剔,他懂得权衡得失,更懂得如何拿最小的牺牲来换取最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以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来到关外,来到我大月氏都城。但正是他的如意算盘,却让他失去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大多是向往名利富贵的,但向芸晚却恰恰是一个例外,她并不在意那些名利富贵,她只要楚彻待他一腔赤忱,但她却最终输了,输给了一个男人的信仰,输给了一个男人的万丈雄心。 逃亡,只耗了两天,十余名羽林郎全部阵亡,大楚的士兵将我们团团围住,我身上还沾着羽林郎的鲜血,我昂着头颅,冷冷的扫视着大楚士兵,我本来是想拿这一腔热血来回报给我的国家,我许言,这一生并不白活,许多年之后,仍然会有人记得,曾经大月氏有一个王,他至死不倒。 ------------ 番外 ?忘川(二) 更新时间:2012-05-27 砚辞紧紧的拉着我的手,我第一次用尽力气去握住一个女人的手,苏砚辞略有点吃惊,在苏砚辞眼里,我对她,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但在这生死关头,我却一反常态,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我们四周,全是大楚的士兵,天黑得有点异常,连一丝光亮也没有。 僵持了许久之后,人群突然闪开一条路出来,我盯视着那路的尽头,是楚彻,胡子拉碴,眼神无光的大楚皇帝,楚彻。 楚彻像是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就死了心一样,他走到我跟前,那双浑浊无光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我并不惧怕,我早就抱定了要为大月氏而死的决心,所以我将头高高的昂起,目光也并不回避楚彻。 过得许久,楚彻才嘶哑着道:“许言,你为什么不逃得远一点?这么轻易就被朕抓住了?” 楚彻的声音很轻,但那里面的绝望却簌簌而下,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一个人的声音里,包含着这么深刻的绝望。 我冷笑起来,大声道:“许言今日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苏砚辞的手在我掌心微微抖了一下,但我此刻,除了要说这一席豪气万丈的话,我找不到其他要说的,要我跪地求饶,我一辈子都做不到。 楚彻像是被我这句话刺痛,他身形极不稳的晃了晃,换得楚彻的近卫齐齐的一声低呼:“陛下!” 楚彻抬了抬手,他目光深沉而悲伤,他望了我许久,好似他整个人就只剩下那一点苟延残喘的力气,他翕张着嘴唇,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朕会留下大月氏,你仍旧做你的王上……朕会待有生之年……等你带着她……一同来大楚……许言,朕允许你大月氏世代自由……朕等着……等着她回来……” 我痛快的大叫:“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楚彻,你害死了她!她已经死了!” 我声音高亢,但那声音终究因为夹着痛楚而低了下来,而我知道,这便是对楚彻最好的报复,我也知道,我心里有一块地方在流血,痛得我快不能站立,但我停不下来,我不能看着罪魁祸首,如此逍遥自在,我让楚彻明白,向芸晚死了,是他楚彻,一步一步将她逼死的。 楚彻狰狞着脸,他一把拽紧我的衣襟,他手上贲胀的青筋凸起,他朝我嘶声力竭的大吼:“你胡说!她只是睡着了……朕不许你胡说!” 我冷笑,将声音提高到极致,痛快的冷笑起来,“楚彻,她死了……” 楚彻的脸因为绝望和愤怒而显得极度的扭曲,他眼睛里都快喷出血来,他涨红着脸,最终没忍住喉间那口心血,噗嗤一声吐了出来,那一道血线大部分都喷在我的脸上,温热而腥腻,我仍旧在笑,笑得都哭了。 楚彻的手一下子失掉了力气,他张皇的松开了手,一脸痛楚的倒了下去,我心里十分开心,楚彻他也有倒下的一天,这一仗,我仍旧算是赢了,赢得彻底漂亮。 楚彻的身体被人迅速的接住,我知道,那是云锦,楚彻身边唯一信任的人,云锦叫人用轻撵将楚彻抬回去,然后他对我说了一句话,他是背对着我的,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脸上一定有着沉痛,他缓缓道:“如果你还把她当做朋友,就替她好好安葬吧,她的尸体……尚未收敛……” 我朝云锦咆哮起来:“你们究竟是不是人,竟然……竟然……” 我连着说了两遍“竟然”,却仍旧说不出来下面的话,向芸晚已经过身两天了,他们却连她的尸体都尚未收敛,这是何其的悲哀。 云锦顿了顿,声音有些飘忽无力,“陛下下令……说那并不是她……陛下不敢承认……所以,我请你替她好好安葬……” 云锦说完,朝大楚士兵挥了挥手,略提高了声音:“撤。” 直到大楚的士兵走得一个不剩,我仿佛才缓过一口气来,苏砚辞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怔忪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道:“我们……去城门……接她……” 苏砚辞紧紧握着我的手,只沉痛的说了一个字:“好。” 再无人追捕阻拦,我和苏砚辞很快就回到城门,其实我很累,这两日两夜都未曾入眠,我连眼睛都不敢闭,我怕我只要一闭眼就想起大月氏先王失望的脸,我在心底无数次的耻笑自己,因为我终究是怕做亡国.之君的。 大月氏都城城门大开,地上的血渍已经干涸,但向芸晚已经冷硬的尸体躺在那地上,却是那么的突兀刺眼。她身上的血早已经干涸,她身上再没有一点温度,冷冰冰硬邦邦的,只是她脸上并无半点悲戚,甚至那唇角还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我蹲在她身边,想伸手去探一探她的鼻息,但我手伸到一半就抽了回来,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掉在向芸晚的脸上,苏砚辞也在无声的哭着,我慢慢转身,将苏砚辞紧紧抱在怀里。 自此,我大月氏子民,必将万世铭记,他们曾经有一个万世流芳的英雄,一个泯不畏死的英雄。 我忽然想起我第一次见向芸晚的场景,那时的她,大约没有想过,只是短短的一个月而已,人事却已经变更如此。 而我,与她,不过只见过三次,算得今天,统共才四次。而现在细细想来,其实我对向芸晚,一点都不了解,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的喜欢究竟是怎样,她又为何那么遗世独立…… 只是这一切,再也没有机会去揭开谜底了。 大楚士兵很快就撤离了大月氏,楚彻守诺,并没有将大月氏纳入大楚版图,许正德的尸体在大楚士兵走后的当天,被人发现,一根长枪将许正德的尸体钉在左贤王府的大梁上,血滴答而下,一路蜿蜒。 大月氏经历了这一场动乱,而唯一讽刺的是,左贤王许正德成了谋逆叛国的始作俑者,而楚彻的士兵,却摇身一变成了拯救大月氏的义军,楚彻的名字在我大月氏万民口中不断传诵,他们无不对楚彻感恩戴德。我不知道楚彻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我心里虽有悲愤不甘,但大月氏的几十万臣民坚信如此,我为得安定民心,只能默认。 次日,我下令将向芸晚国葬,虽未追封任何头衔,但规格是全部按照国葬标准,向芸晚,她当得起这份尊荣,况且,我心里明白,向芸晚她并不稀罕这些虚名,她也许更想就这么埋葬在青山白云之间,但我必要报答她为大月氏所作出的贡献牺牲,向芸晚,我大月氏欠你的情分,我许言只能以此偿还。 向芸晚下葬后月余,关外另外七个部落全部归顺大楚,其疆域纳入大楚版图,至此,关外八个部落,只余下我大月氏是一个例外,是一个在楚彻治下最奇特的辖国部落。 半年后,我接到探子来报,大楚的叛君,曾经的大楚皇帝楚昭,被斩杀于皇宫。当时情况混乱,探子只听得个大概,说是楚昭篡位,火烧皇宫,但皇帝楚彻命大,从火中逃生,一年多以后,楚彻集结兵力反攻入京,伪帝楚昭被斩杀于皇宫宣政殿,至此,大楚帝位重又回到皇帝楚彻手中,而皇帝楚彻当之无愧的成为大楚开国以来最伟大的帝王。 探子就跪在我跟前,但我听着他说的那些话,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听来,我曾经知道,向芸晚待楚昭很是不错,如今楚昭也去了底下陪她了,她想必不会那么孤独了。 我时常去皇陵看向芸晚,听闻这消息之后,我带了两坛好酒过去,我酒量向来很好,那一天却只喝了一坛酒就醉了,醉了我便胡言乱语,但酒醒之后,我却记不得自己究竟在向芸晚墓前说过些什么。 这大半年我除了待在皇宫里,最常去的便是同福酒店,同福酒店少了老板的照拂,生意仍旧火爆,伙计们仍旧一直惦念老板的恩泽,每逢生人必然要拉来询问,是否见过他们老板,那老板林青霞和顾小五的画像常年张贴在酒店大门口最醒目的位置。 ------------ 番外 ?忘川(三) 更新时间:2012-05-28 我曾经去问过,那个叫孙二的跑堂的,脸上带笑和我说:“老板一定是有急事走了,我们还等着他们回来成亲呢。” “若是……若是你们老板不会回来了呢?也许……死了呢?” 那孙二顿时拉下脸来撵我:“这位客官真是不会说话,我们老板只是暂时不在而已,他们一定会回来的,我夫人的儿子还等着叫老板干娘呢……” 我站在同福酒店门口,眼底隐有泪光,我扬头看着那块刻着“同福酒店”的匾额,心中酸楚发酵。 天开始下雪,雪花飘扬,一片一片滴落下来,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我怔怔站在雪地里,周围跑动的人群像是被销了音,向芸晚,为何这大半年过去了,我却不能忘却你分毫呢,为什么我会觉得,日子慢慢流淌,我却将你记得更加清楚。 我站了许久,却忽然听得有人叫我,一柄油纸伞不知何时遮在我的头顶,那孙二气鼓鼓举着油纸伞,嗓门很大的嚷道:“客官,你是白痴吗?下这么大的雪你都不躲一躲?” 我勉强朝着那孙二笑了笑,那孙二将那柄油纸伞递到我手里,转身去扶站在一旁的女子,那女子想必就是他的夫人,孙二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夫人从我身边经过,我站在雪地里,久久凝望。 次年四月,孙二的夫人诞下一女,名叫孙盼归,我心中明白,盼归盼归,他们仍旧在盼他们的老板归来。而至此时,大月氏都城人人得知,同福酒店的伙计重情重义,老板未归多时,却仍旧念及老板旧情,酒店一应物什,除去他们工钱和必要开支,其余利银全部为其老板存在商号,有人讽之,却无一不得众人唾骂。 次年九月,苏砚辞替我生下一子,我替他取名许诺。许诺自生下来便被立为世子,将来继承大月氏王位,而我堂堂大月氏王上,此生只得一个王妃。由来帝王,后宫佳丽三千,脂粉无数,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并不贪恋女色,我把毕生悉数精力,全部用在练兵之上,我要训练出一支以一敌百的精锐之师,我希望能在我有生之年打一场胜仗,我做着大梦,梦想有朝一日,我大月氏的将士挥军杀入中原,将楚彻的头颅取下来,去祭奠向芸晚的在天之灵。 我梦想着,有朝一日,我不为称王天下,只为这么一个心愿。 但连许诺都知道,我这个梦想,是多么的幼稚。 时光荏苒,又过三年,苏砚辞再为我生下一子,我替他取名许念之。那时,向芸晚份上的青草已经猛长了起来,我并没有叫人去替他收拾,我大约只是想让自己明白,向芸晚她已经死了,那坟堆里只是她的一副骸骨而已。 而这些年来,唯一不变的有两件事,一是同福酒店大门口的画像年年如斯,二是大楚每年都派遣使臣前来请我上大楚朝贺共襄盛举。我曾起誓,我许言有生之年,除非是大月氏士兵挥军中原,我许言绝不踏入大楚一步,因为我知道,楚彻他心底一直在等着,等着我去大楚告诉他,向芸晚并没有死去,他在等着向芸晚回去。 楚彻真是可笑,向芸晚早已经死了,正是被他楚彻亲手逼死的! 我渐渐的老了,连自己最喜爱的围猎也不想去了,苏砚辞总是劝我要多走动,但我明白,少了雄心壮志的我,身体已是江河日下,我早已经清楚,我有生之年,是不可能让大月氏的士兵打败大楚士兵,即便是我不吃不喝不睡,也无法完成这个梦想。 我渐渐的疏于朝政,许诺渐渐的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君王了,我心里也终于轻松来,我背了这么些年的担子,我紧绷了这么些年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而此时,传来大楚皇帝楚彻驾崩的消息。 原来一恍然,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同福酒店的大门口仍旧还是那两幅画像,孙二都长了好长的胡子了,他夫人春桃又替孙二生了两个儿子,余大头的夫人也替余大头再生了一个女儿,周胜一家也是其乐融融,有一次孙二不小心说快了嘴,他说商号的银子都快有一百万两了,可是老板为什么还不回来…… 许诺十八岁大婚,娶了孙二的女儿孙盼归,那时孙二才知道,常去同福酒店照顾他生意的竟然是大月氏我王上,我一笑置之,前尘旧事,我并不再提及,我并不想说出来,我来同福酒店的原因,只是任由孙二自夸,说是因为同福酒店的菜味道一绝。 及至我五十岁,我再没有了精力走下去,便将王位传给了许诺,而彼时我倍感心力交瘁,便让许诺和许念之陪我去了一趟大楚,去大楚路途遥远,待到大楚时,已经是来年的春天,大楚皇帝楚殇带我去了楚彻的陵墓。 几十年的恩怨情仇纠葛,我站在他墓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几十年来我一直在想,为何当年楚彻竟然可以那般绝情,为何当年楚彻不肯放下江山,陪着向芸晚,给她一段她想要的人生,一切有为法,皆是命中注定,楚彻尝到了人生的苦果,我亦如此。 这一趟大楚之行,仿佛是耗光了我所有的精力,待回到大月氏时,我便一病不起,汤药度日,我自知来日无多。卧病之时,我常在恍惚间听见苏砚辞小声的啜泣,我心中愧疚,我这一生,着实欠她许多,但我已无力偿还,只待来生,我们干干净净相遇,平平凡凡相爱,我不是大月氏王,她不是相国之女。 临走之前的那一日,我起了个大早,踩着大雪,我去了向芸晚的陵墓,冬日大雪早已经将坟头遮掩,我坐在她墓前和她说了许久的话,大雪渐渐停了下来,天渐渐放晴,我望着天幕,缓缓扯出一抹笑来。 那是我此生最后一抹笑颜,那亦是我,这往后几十年里,笑得最舒心的一回。我命于此,人世悲欢离合也好,爱恨情仇纠葛也罢,只要一度那奈何桥,喝过那孟婆汤,到得忘川彼岸,便全部遗忘掉了。 我轻轻闭上眼,苍天,细雪,见证此生。 ------------ 番外 ?楚彻(一) 更新时间:2012-05-28 这夜,真的好冷。 我突然想起,向芸晚还在昏迷,多久了,我记不得了,她睡得太久了。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一幕,她决绝的神情,她一点一点掰开我的手指……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我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一切,我明明是不想说那些残忍的话的,但我还是说了,因为我怎么可以爱上仇人的女儿?这是耻辱,这是耻辱。 但为什么我会这么心痛,为什么那一刻我会觉得,如果我没有陪她跳下去,我会后悔一辈子。 天牢里原峥问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放她一条生路?” 我让人挑了他的脚筋,穿了他的琵琶骨,刺瞎了他的眼睛,但我就是不让他轻易的死。 我怔怔的看着原峥,我捂着自己的心口,冷冷的说:“没有,朕从来就没有想过,她死了,朕开心得不得了。” 但我真的开心吗?向芸晚现在还没清醒过来,御医都束手无策,没有人能确定她能不能再醒来。 心像是被撕开了一样,好痛,好痛。 “好,楚彻,你真的够冷血无情。”原峥喃喃的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宫的,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我真的够冷血无情,但是是谁把我逼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是向廷,是向廷那个老匹夫! 他让我不能爱,不敢爱,他亲手毁了我母妃,也亲手毁了我,我的人生里早就没有了仁慈这个词,我如果不冷血,不无情,我早就死了十次百次了。 向芸晚是向廷的女儿,我就应该折磨她,她现在这个要死不死的样子,我为什么要难过? 我为什么要难过? 我不应该难过,我应该高兴的,但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快不能呼吸,为什么我会觉得我像是失去了一切,原来天下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原来仇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没有了向芸晚,我这一生,就再也不会快乐了。 没有了向芸晚的承乾殿突然变得好大好空旷,我记得大婚那天晚上,我在这里那么羞辱她,她委屈得哭,我知道她是恨我不应该那么对她,但我不能忘记她是向廷的女儿,我不能忘记啊。 我让人不准乱动承乾殿的东西,一切和她在时的一模一样,她眼睛瞎了之后总看不见东西,所以那盆风信子就摆在床前。 皇宫里有很多种颜色的风信子,但我最后送了她紫色的,种花的老花匠说,花是有灵性的,它们懂得人的心思。 紫色风信子的意思是,悲伤,嫉妒,对不起。如果向芸晚不是向廷的女儿,如果她不是,该有多好。 我慢慢走到床边,又慢慢的坐下,环视着空旷的承乾殿,曾经在这里,她拉过我的手,她对我笑过,但她的笑,她拉我的手,是把我当成另一个人,另一个卑微的我:问心。问心,问心,我问自己的心,但我现在才找到答案,也许这辈子,我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心了。 就像鬼迷心窍一样,我伤害了他,不敢面对她,只能把自己当哑巴,只能这样默默的说出自己的愧疚和亏欠,我心里那么挣扎那么矛盾,她从来不知道。我以为我伤害了她我会高兴,但看着她那么伤害自己,她用瓷片割破了自己的眼睛,她透析一切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我在黑暗里微微的喘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的箍着我的喉咙,连呼吸都开始艰难。 承乾殿里漆黑的一片,我在感受她在感受的,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都只有黑色了。 我机械的爬上床,蜷缩在被子里,棉被上还有她的味道,那么熟悉,我却已经不知道还不有不有机会再感受到了。 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但是你还愿意听我的道歉吗?你听见了,还会原谅我吗? 我像是做梦了,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久到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想起的事。 母妃刚被关进冷宫,我才四岁,我特别害怕,云锦总是抱着我叫我别怕。那时候云锦比我大一岁而已。云锦是孤儿,母妃捡了他回来给我做陪读,云锦说是我的陪读,我却什么都和他平分,母妃也很喜欢他。遭逢这场变故,那时候如果不是有云锦陪着我,我是撑不过来的。 见不到母妃我总是哭,我去求父皇让我去见母妃,父皇被我哭得烦了,最后大手一挥,叫向廷带我去见了母妃。 那一天,我终生难忘。油漆剥落的冷宫里,母妃面无血色目光呆滞的伏在地上,她的手里拿着一只死掉的老鼠,她的嘴角还有血,她在咀嚼! 我只看了一眼就吐了,母妃没有说话,她默默的将手里的老鼠一口一口的吃掉,她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光泽,那是我曾经以为最美丽的女人,却凋谢得这么早。 向廷一只手拍着我的背,另一只手指着伏在地上的母妃,笑得极为灿烂的说:“二皇子,你母妃在那里呢,你不过去和她说说话吗?” 我扶着墙壁一直吐,云锦比我胆子大,但他毕竟也才五岁,他瑟瑟发抖的一点一点的走近母妃,母妃嘴角的血迹十分可怖,她眼神凄哀的望着我,但我就那么没胆子的只能扶着墙壁,我不敢过去,我真的不敢,我想那一定不是我的母妃,我的母妃是那么高贵优雅的人,她怎么会去吃死老鼠。 云锦走到母妃身边,他伸着小手去拨开黏在母妃脸上蓬乱的头发,我这才看清楚母妃的脸,那么瘦,那么苍白,那么辛酸,仿佛岁月已经从她脸上碾过无数次一样。 我终于不吐了,那是我的母妃啊,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她仍然是我的母妃,我慢慢走过去,母妃一直望着我,直到我走近,我一直喊着母妃母妃,但母妃没有回答我,我伸出小手要去抱她,她却一口咬住我的手,她发疯一样狠狠的咬着我的手,我痛,我想挣开,母妃却在这时轻轻的说:“彻儿,替母妃报仇,是向廷陷害母妃,母妃没有通奸,母妃是清白的。” 我知道这是母妃的心声,自幼在皇宫长大,我四岁已经懂得很多事了,母妃仍然咬着我的手,一边装疯卖傻的大叫:“肉肉……肉肉……” 云锦似乎懂了,他试图拉开母妃,但母妃演得那么逼真,凭云锦的力气根本就拉不开,我的手被母妃咬出了血,我大声的哭着,向廷终于像是得到了什么答案一样,他假惺惺的说:“还不快去救二皇子,混账东西,都不想活了吗?” 太监一把扯过母妃,将母妃打翻在地,母妃吃痛的抱着身子伏在地上,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只能眼看着我的母妃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向廷,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回到长乐宫,我吓得几天不敢出门,我再出去时,冷宫的大门已经封上了,守门的侍卫说,母妃咬我的事,向廷禀告了父皇,向廷说母妃疯了,她连自己的儿子都咬,所以他请旨将冷宫封起来,父皇竟然答应了。 我使尽了全部力气去砸门,但我砸不开,里面一点声响也没有,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替母妃报仇! 除夕,本来该是团圆的时候,但我这辈子再也团不了圆了。我去求父皇让我见见母妃,父皇早已经把母妃这个人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他皱着眉头,最后还是宸妃求情,父皇才答应我去见母妃。 可是已经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侍卫拆开木条,沉重的大门拉开时,里面只有一具已经腐朽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老鼠。我竟然没有吐,我狠狠的一只一只的将老鼠杀死,侍卫的刀都被我砍出好几个口子来。 云锦抓着我的手,最后将我拖走了,我回到长乐宫,整整两天两夜没有说话。云锦说:“二皇子,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对,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要让向廷死无葬身之地!我要做皇帝,我要主宰这天下的一切,我要做那个至高无上的强者! 但我没有可以依靠的大臣,从母妃打入冷宫开始,没有人再敢和我亲近,我只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所以我只好装出一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的样子,白天跟太傅学习时总捣蛋,练剑时总心不在焉,我总是故意输掉。父皇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明显,向廷脸上的得意也越来越明显。 五岁,我让云锦去追随楚鼎,楚鼎比我大,是长子,却不是嫡出,他得不到皇位,但他不甘认输,他心机很重,父皇并不喜欢他。 楚萧自幼就得圣宠,他是嫡出,从他一出生,父皇就视他为未来的大楚帝王,这就是命运的不公平,凭什么楚萧一出生就能享有这一切?我想楚鼎比我更不甘,如果没有楚萧,他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但偏偏有楚萧! ------------ 番外 ?楚彻(二) 更新时间:2012-05-29 光阴真的似箭,我忍辱蛰伏二十年,我终于强大了,我可以轻易的识破楚鼎的阴谋,让他无翻身之地,我终于强大到向廷都忌惮我,我要娶他女儿他不敢说不字。 我第一次见向芸晚是去向廷的府上,向廷很爱他这个女儿,向廷三子一女,三个儿子现在全都在朝廷当官,官职还都不小,但他那三个蠢得像猪的儿子,根本就没有继承到向廷的一点智慧。 我去丞相府邀请向廷的小儿子向伯庸一起去青楼,正好撞见在亭子里弹琴的向芸晚,向芸晚的琴艺的确很好,我忍不住真心鼓掌。 向芸晚忽然抬头,她惊鸿一瞥,微红着脸颊,说话也是那么轻柔:“公子是在等人吗?” 我有点恍惚,“恩,姑娘是?” “我叫芸晚。”她轻轻的回答。 向伯庸这时朝我走来,勾着我肩膀,笑着说:“二皇子,这是令妹,怎么样,漂亮吧?” 向芸晚给他哥哥行礼,我心底一阵失落,为什么偏偏是向家的人? 一切从这里就开始错了,如果我没有遇见向芸晚,如果我不认识她,我就不会走得那么错了。 我最后还是娶了向芸晚,我用娶向芸晚来麻痹向廷,向廷果然上当,以为我忘记了对他的仇恨,很快我就趁他不备,秘密计划着铲除他。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为了这一天,我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但我没有后悔。 我让李锦买通向廷的近卫,得到可靠的消息,铲除了向廷在宫里安插的人;让曹盾引向廷去皇宫,苏文俊调集禁卫封锁京城,不让消息走漏,而我在皇宫里等着向廷入瓮。 我在御书房里将剑插入向廷的心脏时,他瞪圆着眼睛望着我,我冷冷的说:“向廷,你早就该下地狱的。” 向廷死了,一切都结束了,我终于替母妃报仇了,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但我还不能一手遮天,唯我独尊。 向家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向芸晚也不例外,但我却害怕去面对她,我总不断的想起她的笑,她的好,她总是静静的坐着等我回家,她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她是向廷的女儿,她是我的仇人,我绝不能心软,我绝不能! 我最后让人送了一碗下了鹤顶红的酒过去,我留她一个全尸。如果她那天死了,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只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我不知道为什么连天下至毒鹤顶红都毒不死她,也许这就是命,注定我和她只能彼此纠缠伤害。 向芸晚只是睡了一觉就醒了,但醒来之后她谁都不认识了,她就像失忆了一样,我竟然在那时松了一口气。商颂提出要带她走时,我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手,我在害怕她答应商颂,正好这个时候楚昭来了。 楚昭不是向芸晚的孩子,因为我和向芸晚不可能有孩子,每次行房我都会让人送过去一碗凉药,凉药的用处就是避孕,服用时间长了,就会绝育。我告诫自己可以沉浸在肉.欲里,但绝对不能爱上她。 向芸晚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喝药的时候眼神特别的悲戚,但她从来不说,我就当她不知道,后来她捡回了楚昭,她说她要楚昭给她做儿子。 渐渐的我发现向芸晚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简直变了一个人,后来她和我说,真正的向芸晚已经死了,她不是向芸晚,她叫卫玠,来自另一个时空。我自欺欺人的信了,我想,这样我就有借口让自己好过了。 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当我以为我可以毫无顾虑的爱她时,我却那么残忍的发现不可以,不可以! 楚鼎他说出来了,他就像一根刺,却刺破了我和她之间的一切。经历过了那么多,她为了我竟然不顾一切的支身去大玄谈判,她从城楼坠下来的那一刻我想都没想过的冲过去救她…… 我以为我真的可以不提过去的事,可以和她白头到老。但为什么偏偏楚鼎他要说出来,他为什么要说她不可能有孩子,楚鼎他让我又变成了一个魔鬼,他让我记得仇恨,记得我的母妃是死在向廷的手里的,他也让向芸晚知道,我和她,只是一场镜花水月。 仇恨和爱情相互纠缠,我找不到出路,我只能自己折磨自己,我只能不断的自欺欺人,不断的伤害她。 云锦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话少,却总是一针见血。他说我为什么不放下过去的仇恨,好好的珍惜现在,他说我迟早会后悔。他说对了,一语成谶。 当太监来报说她眼睛瞎掉时,我一掌拍在他的天灵盖,他怎么可以骗我,向芸晚怎么会瞎?但我那么害怕,我知道向芸晚根本就不在乎她那条命了,要不是楚昭,她也许早就死了。 我一边劝自己那不是真的,一边不可遏止的瞎想,我终于还是没忍住叫了太医去承乾殿。 她伏在地上,脸上全是血,在冷宫里的那一切又都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不敢去看她,太医处理好伤,她却仍旧伏在地上,我忍不住去扶起她,她问我是谁,我悲哀的发现那一刻我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她把我当哑巴,她把我当作一个叫问心的哑巴,我竟然贪婪的享受着和她这样的相处,但我知道,一旦她知道问心是我时,她会有多恨我。 我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一切,但我要去出征了,大玄此时内讧,这是我动手的最好时机,即使刚刚经历过于大赵的战争,但精锐在我手里,我可以做到一统天下,做天底下唯一的皇帝。 我去和她告别,我多想亲吻她,多想,但我不能,我不能,这么无力。 云锦总是用那种悲戚的眼神望着我,我知道他也有一段他不能忘怀的爱情,他说过,他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了,希望我不要重蹈他的覆辙。但我还是走了他的路,我也失去了向芸晚。 不管她是卫玠还是向芸晚,我都失去了。 出征前,我让人留意着她的一切,每天都会有人向我禀告,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想知道是不是我走了,她会快乐一点。 但她只是走了,她带着楚昭,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只要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愤怒,觉得恐惧,她为什么就不肯安分的待在皇宫里,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离开皇宫她要怎么生活,离开皇宫,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云锦平静的说:“你去追吧,大玄这边有我就足够了。” ------------ 番外 ?楚彻(三) 更新时间:2012-05-29 云锦说得那么平静,仿佛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的,我急急的去追赶她,我怕她消失,我怕,我从骨子里感到害怕。 我举国下令通缉,无论什么关口,一律严查,我不敢睡觉,我不敢闭眼睛,我怕自己一不留神她就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永远不会再出现。 追了三十五道关口,终于让我找到了她,驾车的是绿意,即使她扮成男装,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一个人再怎么变,她的眼睛不会变。 原峥的死而复生我并不意外,当初并没看到他的尸体,如今他为了向芸晚再次出现,他对向芸晚的好让我嫉妒,我嫉妒得发狂,原峥凭什么要再冒出来,我不允许! 我把他们逼上了绝路,也把她逼上了绝路,眼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后退,我惊得一身冷汗,但我仍然不肯向自己认输,我不会承认我爱她,我不会! 命悬一线那一刻,她问我爱过她没有,她问我到底爱过她没有,如果我没有爱过,会这么不顾一切的追来,会这么痛苦吗? 我说我没有,我从来就没爱过。 她的脸上慢慢渗出绝望,她掰开我的手,她在求死,我看着她的身体往下坠,心像是一下子被谁从我身体里生生的摘掉。 我痛得说不出话来,那一刻我竟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我在想如果我当时不跳下去,我这辈子,大概就真的不会快乐了。向芸晚就那么跳了下去,我想她肯定是累了,一路走来,她也很痛苦。但我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我们还有往后那么长的路要走。 向芸晚,不可以,你不可以死。 我紧紧的把他抱住,我轻声和她说:“我陪你。”我活了一辈子,就算计了一辈子,这一次我不想再算计了,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是任性也好,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好,向芸晚,即使是地狱,我都陪你一起。 我爱你,如此卑微,如此小心翼翼,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我爱你。 跌入深水的那一刻,我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知觉,我在水里睁眼开着向芸晚,她已经晕了过去,不能让她死,这是我唯一的信念,唯一支撑着我要活着的信念。 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岸的了,御林军很快就找到了我们,当我看到御林军的那一刻,我放心的晕了过去,我知道,我们得救了。 可御医的话冷冰冰的,他们说向芸晚受了内伤,不知什么时候会醒,又或者,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长夜漫漫,我空洞的睁着眼睛苦熬,我这一生,都错了,错得那么离谱,无法回头。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亮了,伺候我的太监在殿外恭恭敬敬的问我:“皇上,今天还是罢朝吗?” 被子上她的味道渐渐的淡了,我又感到绝望和恐惧,我慢慢探出头来,脸上凉凉的,我伸手摸了一把,竟然是泪水。 我哭了,整整二十年,我再没有留过一滴眼泪,我以为我这一生再也不会为谁哭泣的,我看着指尖的水迹,看了许久。 太监等不到我的回答,以为我还没有醒,正踌躇着要离开,我忽然哑着嗓子说:“不了,朕立即就去。” “是,皇上。” 向芸晚,我现在是皇帝了,这个天底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你一定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我会安静的等着你醒来,你好好的睡,我会一直耐心的等着你,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向芸晚,别让我失望,好不好。可我却连去看你一眼都害怕,我害怕看着你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向芸晚,我好怕…… 十天后,云锦凯旋回朝,大玄内战根本无力还击,年仅六岁的玄澈捧着降书战战兢兢的跪在大殿中央,向我称臣,。 日光终究裂云,炽热的光照进大殿,我慢慢站起来,朝臣疑虑的望着我,只有云锦他仍旧用悲戚的眼神看着我,我终于慢慢说:“散朝吧。” 朝臣面面相觑,玄澈更是吓得要哭出来,但我的话他们不敢违背,云锦扶起玄澈,让大玄的官员带着走了。 最后只剩下我和云锦。 时隔这么久,云锦终于说:“放了原峥吧,也放了你自己。” 能放吗? 我把自己也折磨得快不成人样了,我还能放吗? 我苦笑,走到大殿门口,炽热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还是冷,冷到骨头里面去,我俯瞰着我一手创造的帝国,但我手里,空空如也。 我什么也抓不住,我什么也没有。 云锦又重复了一遍:“放了吧。” “我做不到。”我仰起脸,望着蔚蓝的天空,终于低低的说到。 云锦不再说话,我站在那里,再也不想动了,向芸晚,这辈子,我都做不到放下你,你赢了。 天下锦绣江山,吾与谁共享?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江山万里,楼台百尺,可是,何处是心乡呢? ―― 傍晚时,我站在御花园里看花,天开始晴起来之后,冬天的萧瑟寂寥渐渐的消弭,春天来了,一切都开始复苏。 但是这夜,真的好冷,也真的好长,我仿佛跌入了无边的深渊,再也出不来了。 我做了梦,梦见向芸晚清醒了过来,我高兴得从梦里惊醒,然后我去找向芸晚,但她依旧昏迷着,我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好冷,我怎么捂都捂不暖。 向芸晚,你醒来,好不好?别再和我玩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向芸晚…… 也许是她听见了我的话,又或者上苍被我打动了,她真的就醒了,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但她是真的清醒了。 她忘记了她是谁,她再一次把过去的事都忘记了,我却偷偷的高兴,忘记了也好,那些过去不堪的回忆,她不记得也许会更好。那段时间的相处就像是偷来的,我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这一切,我不让任何人靠近承乾殿,让如梦一个人照顾她,我又怕宫里人会乱嚼舌根,我下令将宫里所有人都换成了哑巴,我不想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不该说的话,但我仍然害怕,害怕有一天她会恢复记忆,又或者有人会告诉她真相。 但这个天底下知道她身世的人,已经不多了,原峥被我关在天牢里,绿意死了,商颂不知道在哪里,我想,不会有人来破坏这一切的。如果我不是那么心心念念的想让她重见光明,如果我自私一点让她一辈子都看不见,也许,我就不会承受那么多痛苦了。 那个叫媚潋的女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她说她可以将芸晚的眼睛治好,她说我的眼睛最适合,我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只要能让她再看见,我就算没有眼睛也无所谓。 那等待的三天我几乎都没办法闭眼,我期待着她能再看见我,我期待着一切回到起点,我和她,终究会幸福的。 但是我没有想到,那个叫媚潋的女人,竟然提出要带她去天牢,怎么可以,如果让她看见原峥了怎么办?我拿纳妃来逼她,但她仍然去了,从那天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微妙,她问我,她是谁。 我不能告诉她,我变得敏感起来,无论谁靠近她,和她说了什么话,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是不是那些人说了她的过去,说了她的身世…… 我快疯了,我总觉得我会再一次失去她。这种感觉压得我呼吸不过来,我疯了似的下令让人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把原峥找出来,但原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那个叫媚潋的女人,到真是有本事。 我以为这已经是终点了,可原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想不到商颂竟然不惜性命都要救她出去,这么多年了,商颂对她,竟然还是一往情深,但我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我不许任何人再对她这般好。 谁都不可以! 我其实早就知道她计划的一切,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她比以前笨了很多,说谎破绽百出。我不拆穿她,是因为我一直在等着她放弃,我对她这么好,我想弥补过去对她的伤害,可为什么,她还是选择了要逃走。 我心痛得快无法呼吸,我陪着她演这场戏,到最后,我所有的期盼全都落空,她终究还是选择了走这条路,向芸晚,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商颂死了,被我一箭射穿心门,她朝我大叫,我想,无论什么时候,我们两个大概就只能这么互相折磨一辈子,只要可以和她一辈子,就这么也好。 ------------ 番外 ?楚彻(四) 更新时间:2012-05-30 她说要去东宫长住,我答应了她,并且没有让人守着,我给她她想要的自由,只要她不走,只要我还能看见她,她想要什么我都给。但我只要一见不到她心里就慌,我明明是专门去看她,却要装作是无意的,我想她看着我的窘迫一定会偷笑,但是她会吗? 丁子高用她的女儿当筹码,想拉帮结派,想夺权,我安排了一场戏,我可悲的发现,为了权力,为了帝位,即使我那么爱她,但我仍然利用了她。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江山和她让我做选择,我会选择什么呢? 她在东宫住的那段时间倒很安分,我想,也许等她累了,她就会回到我身边来,我需要耐心等她,但这一次我又错了。我没有想到她已经恢复记忆了,我也没有想到她为了报复我,竟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她明知道,也许我会死,但她仍然选择了和赵穆一起设局。 我马不停蹄的追她,好像一切场景又在重现,这一场追逐回到了一年多前,回到她失忆前。我觉得很累了,也许放她,也是放我自己。 当我看到那一地狼群的尸体时,我震撼了,我想她是不是被狼咬伤了,我想她是不是被吓得缩在角落里…… 当我赶到青城时,还好,她还好好的活着,赵穆毕竟还太年青了,他如果不那么急功近利,他如果再等一等,也许我就会败在他手上,我最后赢了,当我看到他大腿上那一片伤口时,我心软了,他是为了救向芸晚才会受伤的,如果他身上没有伤,我想也许输的那一个是我。 我没有杀他,这个决定让我也有点意外,我一身都是杀孽,我死后肯定是要下地狱的,但在那一刻,我竟然放了他一条生路。我让云锦留了下来,他和古凤飞之间的感情,应该有个结果的。云锦是真的很爱古凤飞,我从来没有见过云锦为了哪一个女人伤神,好多次我都见他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发呆,我想,他一定是在想年古凤飞,就像,我在想念向芸晚一样。 我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和她说,我甚至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我输了,从今以后,我放了她,让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也许没有我,她会更快乐。我终于决定要放手了,我曾经以为我可以自欺欺人一辈子,但我错了,如果一定要有人痛苦,那么就让我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就好。 只是我没有想到,赵穆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他竟然料定了一切,他在青城故意输给我,因为他料定了我不会杀他,也料到了云锦不会回京,我又变成了一个人,当我回到皇宫时才发现皇宫已经被赵穆的人把持了,那个十二岁的翩翩少年,竟然能做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他不是来找我报仇的,我想,他会是我手底下最能干的大臣,我会将这个帝国交到他手里,让他去创造帝国的蓝图。 被软禁的日子,我唯一想的,只有向芸晚,天天的折磨我都可以不在乎,肉体上的痛,我已经感受不到了,我唯一痛的,只是见不到她。 想她…… 想她…… 那些日子我只能靠回忆支撑着自己活下来,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下来,我想,大概是不想就这么死去,就这么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死去吧。 向芸晚,我爱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我只是不能面对我自己,面对自己爱上仇人女儿的事实,我如果不那么偏执的想要报复,也许现在我们会很幸福的在一起。 向芸晚,如果能从头再来,我一定不会伤害你。 ------------ 番外 ?云锦和古无殇 更新时间:2012-05-30 我这一生只为了一件事活着――报仇。 但如烟岁月过去,仇报了,可为什么我们都不开心? 原峥几乎是一具行尸了,他的脚筋被挑断了,眼睛被刺瞎了,琵琶骨也被穿了,后来据说连舌头和牙齿都拔掉了……我去看他,他不肯见我,那么骄傲那么风流的人,如今却是这幅光景,生无可恋,死却不能死。 小彻再也没有笑过,他像是一下子老掉了很多,仿佛那一天,就走完了他一生的岁月,但他仍旧那么执着,他自欺欺人的骗自己,他从来不说一句后悔,但他那副光景,不过比原峥身体健全而已。 一切都变了,我们忍辱蛰伏了这么多年,忍受了那么多伤痛,但为什么,我们反而失去了更多? 七年五个月十七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凤飞,凤飞是我爱的女人,但我亲手打断了她的腿,我不要她走,她拿死威胁我,有那么一刻我想过,我什么都不管,跟着她离开这个仇恨的漩涡。 但我不能! 良妃在冷宫里的惨景又浮现在我脑子里,我一生无法忘记的两个女人,一个毁在了向廷手里,一个毁在我自己手里。 良妃是二皇子的生母,我是良妃捡来的孩子,她给了我生存的机会,我应当报恩。 五岁那年,小彻狠着心让太监将我打得遍体鳞伤,这样才能瞒过楚鼎,我蛰伏在楚鼎身边,既能伺机传达消息给小彻,又能挑拨楚鼎造反。楚鼎心心念念的想做皇帝,这是他的弱点,我利用他的弱点,让他亲手铲除了自己的心腹,众叛亲离的楚鼎,只能信任我,但最不能信任的,是我。 和凤飞相识,至今想来,仍旧像一场梦。 她在漫天飞舞的花海里翩翩起舞,那是我见过最美的舞姿,天下无双。我的目光再也没有办法挪开,我注定要爱一个我不能拥有的女人。 我不知道她从那里去查到我的身份,我也不知道她忧伤的目光里包含了那么多不甘。 她是青楼楚女,我不过是恩客。最开始,我们是这样的关系。 我累了,就去她那里寻找安宁,她要么跳一支舞,要么弹一曲筝,又或者唱一支曲。 我抱着她时总害怕她会突然就从我怀里消失,我小心翼翼的维持,但她最终不愿。她有一双看透了尘世一切的眼睛,她说:“云锦,你带我走好不好?不管去那里,我们离开这里,我们离开仇恨,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凤飞的话充满了诱惑力,但我只要一想到良妃的脸,我知道,那种生活,我一辈子不会拥有的。 爱情就是这样,无法完美,但偏偏不想退而求其次。 凤飞脸上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心口,滚烫而灼人,她笑着说:“如果不能,我们只好就这样了。” 凤飞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她说就这样了,就是这样了。她关了那间青楼,我一直以为她不过是个烟花女子而已,她却是青城城主。 青城,大楚、大玄、大赵无人不知的销金窝,里面只有青楼楚馆。 如果我没有去追她,我想这辈子她都只会是我心中无法忘记却仍旧最完美的女人,但我去了。 但我追到她又能怎样?我不会放下仇恨,她不会放下尊严,楚鼎调给我五千士兵,我将她抓了回来,她仍旧要走,我鬼迷心窍似的打断了她的腿。 那是一生做得最错的事,从那时候开始无殇就像失去了生命一样,目光空洞而呆滞,她再也不会笑了,她再也不会跳舞了,她再也…… 我不敢去面对她,我错了,但永远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我爱的女子,我亲手毁了。 我故意让人救走了无殇,但我知道,她的一生,已经凋谢了。 无数个夜晚我都梦见那一幕,但梦只是梦,永远没有真实的撕心裂肺和痛苦。 去青城的路像是走不完,我无法再陪伴小彻了,在宫里我总会想起自己的过去,那些不堪的自己,我厌倦了,我想去求得新生。 但我站在青城面前,却始终没有勇气进去。 我还来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呢? 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没有后悔的权利。 我突然觉得世界变得好大,我找不见了自己,我像只迷路的羊,跌跌撞撞,却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地方。而我和古无殇,也许这辈子注定都只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我们跌跌撞撞,遍体鳞伤,最后却还是天涯陌路。 凤飞,你可曾后悔,后悔遇见了我。 ------------ 番外 ?原峥(一) 更新时间:2012-05-30 这女的比我想象中的好那么一点点,这是我见到芸晚时的第一感官,以前听过很多关于向芸晚的传说,丞相向廷的独生女,庄王楚彻的王妃…… 我之所以放着放.荡的生活不过,从夷狄去接云锦,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长成什么样,还好,没让我失望。 看到美女,我就会起调戏之心,见到芸晚也不例外,所以我喊她晚晚,可她竟然说我丑,我很郁闷,从来没有人说我丑的。 就这样,我和晚晚相遇了,她比我听说中的任何一个版本都好,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有时候我会觉得她是一个男孩子,因为她所表现出来的,根本就不像一个大家闺秀,但我好像并不介意,我喜欢这样恣意的女子,我渐渐的收起了自己浪荡的个性,不再留恋花丛,我是有操守的,虽然连我自己也不懂,为何会为了一个相遇几天的女人去洁身自好。 我真正意义上喜欢上晚晚,就是那天我心血来潮说要带她去崀山看风景,路上我和晚晚讲了很多事,我不知道她听懂没有,但我想告诉她,待在楚彻身边,要面临很多东西,战争和动乱只要一开始,楚彻就必须去为大楚征战,我想,晚晚不应该待在楚彻身边,但我不能明说,这让我很压抑,更让我压抑的是,晚晚听了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以为她是没有听懂,可我后来才知道,她根本就是懂了,她只是舍不得离开而已。 在崀山上发生了一件我终生难忘的事,我们两个爬上山之后,累得要命,晚晚饿了,但我们的东西在山下,我作为一个好看的男人,我应该去为晚晚找吃的,崀山上野果很多,我是知道的,但我以前是没有吃过的,我害怕有毒,所以把山上所有的野果都先尝了一遍,然后摘了些好吃的去给晚晚吃。可惜,我始终不是万能的,我尝到了有毒的野果,所以我悲野果的毒毒晕了,我以为我必死无疑的,晚晚不会武功,也不会点穴封住我的穴道,让毒液在我体内控制住,我当时的想法是,美女身边死,做鬼也风流,我原峥死也是为了美女死的,值得了。 可我没死,我醒来时,见到晚晚躺在我身边,她的嘴巴发紫,一看就是中毒的迹象,然后我看见自己的小腿上的毒液基本被吸出来了,她的身旁还有很大一滩污血。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她,我也知道,我从此堕入了无底的深渊。我和晚晚,根本就不可能,但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疯了似的抱起晚晚往山下冲,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失控,在遇见晚晚前面的二十五年,我从来没有失控过,哪怕是面对云锦,我都可以泰然自若。 我拼命的赶马车,一路疾驰,到王府时,我想都没想,就抱着晚晚冲了进去,一边拼命的喊人去叫大夫,云锦拦在门口问我,他问我在干什么,我第一次没有理云锦,而是抱着晚晚在王府里横冲直闯,那一刻,我的心里没有其他的人和事,只有晚晚,我要救她。 大夫来得很及时,还好,晚晚她没事,我也没事,云锦在一旁很平静的和我说,“原峥,你和她是没有结果的,你不应该对她动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那一刻我一点都不想去承认,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我第一次痛恨自己竟然和她相遇那么晚,所以后来我问她,如果我们先遇上,她会不会喜欢我。她给我的答案是不会。我的心很痛,但我没有纠缠,也许有一天我会遇到别人,然后成亲,过一段和她无关的生活,也许这就是我的命。 我一直守在晚晚身边,我要等她醒过来我才放心,秦王来过,但他什么也没说,云锦就没再来过。云锦和我不一样的,从小我就知道,云锦是做大事的人,所以我从小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偶像,但我自己永远成为不了云锦那样的人,我浪荡惯了,浪子是没有那种做大事的心和力的,我只想在我还没有厌倦之前待在云锦身边,等有一天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我就会离开云锦。 晚晚醒过来,但她说的话,很明显的是在和我撇清关系,我很痛苦,但我只是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了。我去青楼买醉,可我再也没法像从前一样,搂着一个艳丽的女人和她卿卿我我,我看到的都是晚晚的影子,那一晚,我第一次没有要女人,不是我性功能有问题,而是我看到别的女人,根本就没有兴趣,很可笑啊,一个浪子,竟然也会陷入爱情这可笑的玩意儿里。 接下来的几天晚晚一直在养病,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找她,陪她打发无聊的时间,我贪恋这样的小幸福,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晚晚要走的,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我唯一能做的,只是祈祷这一天晚一些来。可楚彻来的速度比我想的要快很多,晚晚是高兴的,从她的表情里我看得出来,她希望楚彻来接她的,她的举动,让我真的好难过,但我无力改变什么。 我送晚晚去见楚彻,很可悲吧,我不能挽留她,只能亲自把她送回到楚彻哪里。如果晚晚不喜欢楚彻,那么我可以带她走,可是她是喜欢楚彻的,所以我和晚晚没有开始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在去见楚彻之前,晚晚问我,我们以后还是不是朋友,我在心底嘶吼,我要的不只是做朋友,可我说不出口,我不想说出来我们两个难堪,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我说,是。晚晚很开心,然后楚彻来了,楚彻真的很混蛋,他炫耀性的占有了晚晚,让所有人都知道,晚晚是他的女人,我很想去一刀将他杀了,但我只是躲在自己我屋子里灌酒,我没有资格去做拯救晚晚的人,因为晚晚是他楚彻的王妃,而我连喜欢她都不配。 晚晚走了,我没去送她,我怕我会哭。这么大一个男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哭,晚晚一定会嘲笑我,也许连云锦都会嘲笑我。晚晚走后,云锦找到酩酊大醉的我,他说,晚晚临走前说能和我做朋友,她很开心。 她很开心,可我并不开心,我抱起酒坛子又喝了很多,云锦叹了一口气,然后他默默的走了。我的偶像云锦,他可能觉得我无药可救了,而事实上我也是。 染风锏是秦王在京城的一处产业,秦王的消息,大多是从染风锏传回来的,而这一次,染风锏传来的消息是,有人注意上了穿男装去染风锏听戏的晚晚,秦王是对晚晚有感情的,他知道自己现在不应该派人去染风锏保护晚晚,但他沉吟思考了许久,还是让云锦派人去,而我说,我愿意去,云锦和秦王吃惊的看着我,然后他们很默契的说好。时间并不多了,注意上晚晚的人叫赵博,是赵越的弟弟,赵越当初因为晚晚被楚彻下令处死,曝尸三日,赵博不知道投奔了谁,一直暗中调查晚晚的事,很精确的知道晚晚的动向,晚晚身边有奸细,但晚晚好像刻意的不去拆穿,她就是这么善良,善良到让人心疼。 我星夜兼程,跑死了四匹快马,我赶到时,正好看到赵博抓着晚晚的头撞向墙壁,晚晚的头被撞破,血流下来,我看得触目惊心,但我只能先忍着,把赵博身边的接应一一铲除,等我做好这一切,我才现身去救晚晚,然后我留在了晚晚身边。而那天晚上晚晚和楚彻的事,我不想说,那是一块伤疤,并且只会越长越大的伤疤。 晚晚要跟着楚彻去出征是在我意料之内的,但事实如此的时候,我还是很失落,她和楚彻之间的隔阂和猜测,似乎都已经消除,晚晚不愧是晚晚,能让楚彻都为她甘之如饴,紧张如斯。 我决定留下来保护晚晚,护送她到边关,她身边有奸细,现在又是行军打仗,楚彻作为主帅不可能事事都能安排妥当,我不放心晚晚的安危,所以我决定护送她去。 只是后面的路,太多的未知,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 ------------ 番外 ?原峥(二) 更新时间:2012-05-31 我走了,以一种很惨烈的方式,悄悄的离开了晚晚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但我没得选择,晚晚她根本就不爱我,而爱情是最不能交易的东西。我心甘情愿对她好,但我无法忍受她的眼睛里永远看不到我。 我又去了一趟青城,无殇照旧在花海里看天,我默默的陪着她坐了一天,无殇问我:“你真的打算放手了吗?” 我苦笑,我还能怎样呢? “也许这样,对我们都是最好的结局。”无殇似乎是在自问自答,我看着无殇,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无殇轻轻拍着我的背,连一个安慰的字都没有说,因为我们都知道,任何安慰的字,都无能无力。 我在青城逗留了两天,走时带走了无殇送给晚晚的那两盆花,无殇这次亲自送我到门口,她说:“如果外面待不下去,就来我这里吧。” 我说好,无殇这里够安静,够避世,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也妄想进她这里来。 我带着那两盆花,一路往西行,我要去塞外,我如果在那里还是忘不掉,我就回头去找无殇,我和无殇真的是同病相怜。 我不急着赶路,但每走过一处,我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我知道我得不到救赎。 头一次和晚晚来青城时,我还那么快乐,晚晚被劫走,我冲破穴道却终究没有追上赵谦的马车,赵谦太聪明了,他根本就没有给我留下蛛丝马迹。 我势单力薄,我已经不能再去找云锦帮我,我和云锦,和秦王已经断绝了一切联系。我说过,我不是做大事的人,所以和云锦闹翻再正常不过了,秦王的野心太大,云锦肯放弃一切帮他,我其实想不通,权力就真的那么好吗? 我又想到无殇,当年云锦和无殇那么相爱,但云锦选择了追随秦王,选择了权力,所以他和无殇,注定也是没有可能。我有想过,无殇会恨云锦吗?现在我知道了,无殇不会,纵然云锦那样伤害过她,生生打断她的腿,不要她离开,但无殇不会恨云锦,爱情本来就来就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但无殇再也没有开心的笑过了。我想她的心底一定还有云锦,但他们之间,也没有弥合的可能,一个心高气傲的不肯妥协,一个一心只想睥睨天下的权力。 他们注定不可能。 就好像我和晚晚也注定不可能,我每晚做梦都能梦见晚晚,梦见那些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楚彻和我一样,夜夜不能成寐,因为怕一闭眼就看见晚晚已经死掉。那段时间我夜夜和楚彻喝酒,派出去找晚晚的人,无一例外的都没有能回来。 赵谦他真的太有能耐了,竟然将晚晚藏在我们不能找到的地方。 楚彻的计划确实周到,如果不是晚晚被劫,我想这个计划几乎可以兵不刃血了,但是一切都因为晚晚而全都变了。 不可否认,楚彻很爱晚晚,但他心里装的太多了,他心怀天下,但他和云锦不一样,楚彻是真的想天下太平,百姓过上安生的日子,而云锦,仅仅是为了权力。 这就是楚彻和云锦和秦王的不同,撇开其他,我其实很欣赏楚彻。而晚晚也知道什么人值得她爱,这就是晚晚的过人之处。 我唯一难过的是,我离开那天,晚晚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我一眼,她的心里眼睛里都只有楚彻,我在想,她知道我死了的那一刻,会不会为我流泪呢? 还是不要了,我不要晚晚哭,她应该是笑着的,永远都笑着。 我忽然觉得这短短的几个月,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我走完了我一生要走的路,但我还活着。 活着,是一种苦修。 晚晚,你一定要幸福,我走了,你的世界里再也不会有我了,要保护你的人,只有楚彻,从来就只有楚彻。 原峥?番外三 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晚晚了,但是老天爷偏偏喜欢戏弄人,我也不知道绿意是怎么找到我的,但当绿意和我说起晚晚的处境时,我震惊了,我想不到楚彻竟然是这样的人,楚彻他心机城府太深了,我以为将晚晚留在他身边,他会给晚晚幸福,我却没有想过,将晚晚伤害得最深的也是他。 楚彻在背后搞了那么多阴谋算计,他为了当皇帝无所不用其极,最重要的是,他伤害了晚晚。 当晚见到晚晚时,我真的很想将楚彻千刀万剐了,我痛苦的看着晚晚的脸,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心里好痛,我必须将她带走,从此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但我低估了楚彻,他很快就追了上来,进出城的盘查越来越严厉,我们不能耽搁了。 但楚彻还是追了上来,更可恶的是,我们竟然退到了悬崖边上。 那是一场惨烈的诀别,我没有想过,晚晚已经绝望到求死的地步了,她毫无留恋的退下了悬崖,连楚彻想救她上来她都放弃了,我只是有点意外,楚彻竟然跟着他跳了下去。 我多想跟着跳下去的人是我,那样我就不用像具行尸走肉的活着了,虽然楚彻一直和我说晚晚死了,但我不相信,晚晚一定活着的,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分不清白天黑夜,我只知道媚潋来天牢救我时,我已经绝望到想死,有很多次我都想咬掉舌头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只要一想起晚晚的脸,我就放弃了。我不能死,晚晚还等着我去救她,我不能死…… 可晚晚失忆了,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记不得过去的一切,那些爱恨情仇她全都不记得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在青城养伤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晚晚哭着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我总是从噩梦里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活着虽苦,但我仍然为你而活着,无论将来会怎样,我只想你快乐,我只想能守着你,看你笑颜如花。 晚晚,你等我。 ------全文完------ ------------ 原峥?番外 (三) 更新时间:2012-05-31 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晚晚了,但是老天爷偏偏喜欢戏弄人,我也不知道绿意是怎么找到我的,但当绿意和我说起晚晚的处境时,我震惊了,我想不到楚彻竟然是这样的人,楚彻他心机城府太深了,我以为将晚晚留在他身边,他会给晚晚幸福,我却没有想过,将晚晚伤害得最深的也是他。 楚彻在背后搞了那么多阴谋算计,他为了当皇帝无所不用其极,最重要的是,他伤害了晚晚。 当晚见到晚晚时,我真的很想将楚彻千刀万剐了,我痛苦的看着晚晚的脸,她的眼睛看不见了,我心里好痛,我必须将她带走,从此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但我低估了楚彻,他很快就追了上来,进出城的盘查越来越严厉,我们不能耽搁了。 但楚彻还是追了上来,更可恶的是,我们竟然退到了悬崖边上。 那是一场惨烈的诀别,我没有想过,晚晚已经绝望到求死的地步了,她毫无留恋的退下了悬崖,连楚彻想救她上来她都放弃了,我只是有点意外,楚彻竟然跟着他跳了下去。 我多想跟着跳下去的人是我,那样我就不用像具行尸走肉的活着了,虽然楚彻一直和我说晚晚死了,但我不相信,晚晚一定活着的,她不会就这么轻易就死的。 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分不清白天黑夜,我只知道媚潋来天牢救我时,我已经绝望到想死,有很多次我都想咬掉舌头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我只要一想起晚晚的脸,我就放弃了。我不能死,晚晚还等着我去救她,我不能死…… 可晚晚失忆了,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记不得过去的一切,那些爱恨情仇她全都不记得了,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在青城养伤的那段日子,我每天都会做噩梦,梦见晚晚哭着问我,为什么不救她,我总是从噩梦里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 活着虽苦,但我仍然为你而活着,无论将来会怎样,我只想你快乐,我只想能守着你,看你笑颜如花。 晚晚,你等我。 ------------ 番外 ?尾梦(一) 更新时间:2012-05-31 “楚彻,我们以后生多少个孩子才好呢?”悬崖边上,凉风轻拂,我和楚彻并排坐在绿草如茵的地上,我手上摆弄着一株不知名的草,歪着头问他。 “你想生多少个?”楚彻坏坏一笑,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一种邪恶和调侃的意味,他同时望着我,目光在我身上肆意流淌,但我分明看见,他眼中满是溺爱之色,并无半点肉.欲。 秉承一直以来的习惯,我当然不会被楚彻的几句言辞打败,我想起在另一个时空里看过的一场电影,于是我很豪气地对他伸出了拳头:“我要十个!” “十个而已,小意思,那就来吧。”楚彻哈哈一笑,突然翻身过来,一把压在我的身上,我顿时感受到他厚实的身躯带来的压力,还有他粗混的呼吸,但是下一刻,我已经顾不上这些感触了,因为楚彻的厚唇已经重重地印在我的嘴上。 那肌肤相亲的感觉,那两情相悦的甜蜜,让我抛开了所有,我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楚彻,尽量让那道吻无限制地延长。 是啊,两个爱人之间,两情相悦便足够了,何必还要太多的祈求? 楚彻半生戎马,打开大楚江山,荣华富贵,声名权力尽在手中,已然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而我作为他的妃子,锦衣玉食绝对不成问题,甚至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在这个奇异的时空,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和楚彻走遍大江南北,看花红草绿,看河转溪流,看雨打芭蕉。 相比之下,那一场盛世繁华,纵然不要又何妨? 朝野猛于虎,后宫深似海,若然楚彻选择端坐龙椅,安卧龙床,恐怕又会是另一番局面了。 我是一个有追求,有原则的人,但我的追求,不是安享荣华,母仪天下,我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那般繁文缛节,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轻松自在地游走在青天白云之间,没有拘束,没有限制,只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单纯地做我们喜欢做的事。 至于原则,楚彻要是选择了江山,我不知道我还会不会继续待在他身边,太爱江山的男子,我不确信他到底能不能给我足够的安全感,尔虞我诈的阴谋,我已经厌倦了。 幸而,楚彻放弃了江山,选择了和我在一起,而我,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心乡。 ------------ 番外?尾梦(二) 崀山上,凉风如斯,风景依旧,漫山遍野的花草,漫山遍野的野果。 风儿把我的头发吹的有些散乱,我全然不顾,只是抓起肩边的一小束,胡乱玩弄着。 旁边,原峥依旧像个放.荡不羁的浪子般,随意地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牙齿还在嚼动着,他似乎真的喜欢草根里那种略微苦涩的味道。 “晚晚,你饿了么?”本是安静沉默地看风景的二人,原峥突然打破了沉默,他傻笑着看着我,脸上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 但这次,我却没有揍他的冲动,也没有骂他二货,更没有忽略他的真切,我用手摸了摸肚子,我是真的有点饿,于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货看见我点头,立马一副欣喜的表情,翻身而起,说道:“晚晚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吃的,别乱走哦。” 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拍了拍屁股上面的草屑就窜了,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无意识地一笑。 和原峥相遇,像是一场闹剧,又像是一段缘分。 他说是慕我名而来,却在看见我后,滋生了一种不应该滋生的情感。 而这种情感滋生的地方,正是这崀山。 要不是他傻乎乎地带我上崀山来看风景,要不是他着急地问我饿不饿,要不是他先把山上所有的野果都尝了一遍,要不是我把他的毒给吸了出来,或许,后面就不会出现那么多的纠葛,甚至恨。 其实我很清楚,自从我替原峥吸出毒以后,原峥就无可救药地爱上我了。 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份爱,比楚彻都要真诚,比楚彻都要深沉,比楚彻都要让人受伤。 原峥天性散漫,不喜约束,也没有很大的野心和欲望,如果说楚彻是一只将整个人生都放在权力和能力之上,只图扑击长空的苍鹰;那原峥则是一只单纯地享受飞翔的白鹤,他只需要一丝清风,就可以飞很久很久,很远很远。 但不幸的是,他遇到了我,更不幸的是,他放弃了原本闲适自在的生活,为我停了下来。 对原峥的这份情,我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更遑论怎么去对待了。 原峥,为什么一向潇洒不羁的你,偏偏看上了我;为什么一向闲云野鹤惯了的你,为我陷入了世俗;为什么一向玩世不恭的你,对我动了真情;为什么一向云淡风轻的你,就是放不下去,甚至愿意为我丢掉生命也在所不惜…… 原峥对我的这份情,实在太过沉重,沉重到我无法背负和接受。 有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在想,是我不能接受,还是我不愿意接受。 毫无疑问,原峥是优秀的,他虽然风流不羁,但那份真性情我是很欣赏的,他有着异于常人的睿智,却没有像楚彻那样觊觎天下的野心和心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原峥甚至是单纯的,他明知道爱上我是不该的,但他还是无可救药地做了。 原峥问我,如果是他先遇上的我,而不是楚彻,我会爱上他吗? 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也不敢确定,只是当时为了撇清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只能说不会。 我常常安慰自己,我那样说,只是为了他好。 他不该为我付出这么多的,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而已,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那就尽量别在对方生命中留下太多的痕迹,这样只会徒增伤感而已。 但是,我说了那样无情的话,原峥却依旧没有对我变心,他以为楚彻会让我得到幸福,于是他纵然不舍,但最终还是放手了。 然而,当听闻楚彻不过是将我作为棋子,利用我夺取天下的时候,原峥怒了,他星夜赶路,跑死数匹快马,只想一心救我出去,给我真正的幸福。 只可惜,我辜负了他。 他为我争战受伤,为我不惜与兄弟翻脸,为我啷当入狱,受尽折磨…… 我何德何能,让他为我做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又承受那么多,而在原峥的心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那一句“晚晚。” 爱情确实是一样很奇妙的东西,任你本事通天,也参透不了爱情。 我和楚彻,云锦和古无殇,许言和苏砚辞,我们都经历了爱情,纠葛与缠绵,甜蜜和怨恨,简直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但是,其中有谁能真正参透得了? —— “晚晚,我回来了,你看,我摘了很多野果哦,这些我都尝过了,味道很不错哦。”就在我漫游天际的时候,原峥那厮终于回来了,他依旧用前襟兜着一堆,站在我面前,像是在邀功一样。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痞子样,也不由得一笑,伸手取了一个,一边放进嘴里一边问:“这次没尝到毒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