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董家大喜日 更新时间:2013-02-28 “你醉了。”流毒玩转着酒杯,轻笑一声,看着眼前这个满目焦灼,脸带微红的少年。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少年的身子向流毒更近了一些,脸上藏不住的渴望与好奇,就像碰上私塾先生出了个难题,索求着答案。 “是你们董家二少爷把我找来的。”流毒向后挪了挪身子,偏着头,一笑,又说,“却还要问我,我是谁?”说罢,起身拂袖而去,丝毫不管背后的少年醉醺醺的不省人事。 “三少爷,三少爷。”少年旁边的丫鬟慌了,看着从椅子上直溜溜滑下来的三少爷,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只拽着少年的胳膊,惊慌失措地喊着,“三少爷,三少爷醒醒啊。” 现在正值秋季,池塘里的荷花已经凋零大半,这正是董家后花园荷花池西南角的小凉亭,秋风肃肃,却吹不醒这个半醉半醒的董家三少爷。 “三弟,胡闹。”回廊上,一个英气逼人,剑眉微皱的少年气势汹汹地健步杀到凉亭,看着已经轱辘辘歪到地上,手臂环抱着凉亭石凳,在丫鬟的搀扶下摇头晃脑,嘴里还在胡言乱语的三弟,直接拽着醉酒少年的胳膊,巧劲一使,提溜一下,就把这块烂泥扶在了椅子上,“三弟,你给我醒来,什么日子了,大家都在大厅呢。” 谁知这逍遥醉鬼却是一把抱住了这少年的腰,嘴里喃喃地念着:“流毒,流毒,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少年眉头愈发皱得紧了,抬头看了看丫鬟,一个个想笑又不敢笑得样子,严厉地喝了一声,“看什么,还不快回藏香阁给你们少爷准备好衣裳。” 丫鬟在少年的呵斥下,唯唯诺诺地一一退下,等待人都走出了回廊小门,少年看着眼下这个醉鬼,叹了口气,这哪里还有平日里潇洒风流的董家三公子的气派,蛮力一使,直接将这个拖油瓶的酒鬼摆弄在石桌上,拿起桌上的酒杯,摇了摇,还剩了些,又闻了闻,暗自想,好小子,居然拿这么好的琼浆酒来招待那个毒女,冷哼一声,直接将酒杯里的酒顷刻全泼在了这小酒鬼的脸上,又喝上一声,“董少卿,你又在堂上打盹睡觉,今晚继续罚抄《弟子规》三万五千遍。” 这叫董少卿的酒鬼变突然惊梦般睁开了眼,虽然酒劲还没过,却摇摇晃晃地支起了趴在桌上的脑袋,一脸的恐慌,“夫子,我??????。”末了一看,眼前这个少年得意洋洋地看着自己,一把抓上少年的胳膊,佯怒道,“好你个二哥,这样戏弄我。”却又毫不在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渍,酒劲未退,迷迷糊糊地只好半撑着手臂,嬉皮笑脸地问,“什么事,这么急?” “什么事?”董家二少爷反将一军,“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小子给忘了?亲朋好友都在大厅等着呢,就差你了,幸好爹和二娘在忙着,没发现你还没来????。” “行了行了,二哥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罗嗦了,大哥大婚,我怎么能忘了。”董少卿使劲拍了拍双颊,使自己清醒一点,“你先帮我顶着,我,换了衣服马上去,嘿嘿,马上去。” 董家二少爷看了看走路都还有些踉跄的三弟,摇了摇头,也只能先会大厅等着了,不甘心地走了,临了,还是忍不住吩咐了一句,“到时记得把身上的酒味给去了,不然二娘又要唠叨了。” 才回藏香阁,贴身丫鬟梨香、墨香纷纷搀住满身酒气的三少爷,“少爷你可回来了,大厅那可派人来请了两回了,您再不回来,奴婢恐怕都得挨板子了。” “行了,梨香,少说些话,咱先得替少爷换衣裳,还有,得想办法把这身酒气去了先。”墨香年纪稍长,说起话办起事来也更麻利。 董少卿边被丫鬟们扶进内院,边还念叨着,“这二娘,就喜欢拿我身边的丫头出气,放心吧,一个个的都不会挨打,我娘死了,她还真拿她自己当董家当家的了。” “少爷,你这是醉糊涂了,这话可千万别让二夫人身边的听了去,梨香,快扶少爷进屋,我去寻些香料花瓣的什么来。” “不用不用,”梨香大喘了口气,说,“记得流毒姑娘不是送给咱些蜜香丸什么的,我还有些没有用呢。” 墨香恍然大悟,可这时,听到流毒二字的三少爷却又不老实了,又开始嚷嚷,“流毒啊,流毒来了没?流毒???” 墨香看了看迷迷糊糊的三少爷,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梨香,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大厅里,人头攒动,都是来为这董家长子董少定娶佳人进门而来观礼的亲朋好友,满脸笑意的董家老爷,喜上眉梢的二夫人,忙着和亲朋好友作揖问好的二公子,就连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四小姐季然也乖巧地跟在二夫人身旁一一回礼。 “少崖,少卿也该出来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二娘该起疑心了。”董家老爷凑在二儿子董少崖的耳边低声说。 “这,”少崖平日虽然是最最不苟言笑的少公子,可这时,也不得不挤出丝丝笑容,一边面对点头问好的亲朋好友,一边和爹绕着弯子,说,“快了,我方才去找他,他说,要给大哥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所以耽搁了些。” “什么特别的礼物,我看,他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董家老爷咬牙切齿地恨恨地说,仿佛就把这不孝子立马赶出家门一般,可谁都知道,这董家三少爷是已去的大夫人的小儿子,大夫人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董家老爷与大夫人情意深重,自然对这三少爷也是疼爱有加,毫毛都舍不得碰,不然,就凭这三少爷从小到大闯的祸,可能早就被讲究家法祖训的董家老爷打成残疾了。 “老爷。”身后一声甜甜腻腻的声音传来,少崖一惊,是二娘,“老爷,我怎么,好像没见到少卿啊,他???” “二娘,你找三弟?”少崖只能硬着头皮瞎扯了,“哦,他刚才还在呢,可能又被三叔公拉去聊天了,你知道,三叔公最喜欢和他谈天说地了。” “哦?”眼前这个女子挑了挑眉,今天可是她儿子的大好日子,还特意打扮了一番,绛紫的拖地长尾芙蓉裙,花领嫣红的内衬,尤其是头上那支百翎金步摇,总之,儿子大婚,自然是要打扮得大红大紫,金光闪闪才行,掐指一算,自己今年都已经虚岁37了,再不下点本钱,这老爷要是再领一个小的进门可好。自己再这个家的地位必须稳固,但偏偏这个董少卿却就是爱和自己作对,仗着老爷的疼爱,根本不把自己这个二娘放在眼里,今儿儿子大婚,转了一圈居然没看到这小子出现在前厅,必然又是在那藏香阁偷懒摸虾了。听了这二公子的解释,更加不满意了,嘴角扯出个勉强的微笑,继续追问:“哦?可是我可是听说,这请帖送到三叔公的府上,三叔公回乡下祭奠亡妻去了,来不了了。” “这???。”董少崖本就不是编谎话的好手,这样一来,居然哑口无言了。 “诶,夫人,你看,那不是知府夫人吗?今天可是亲自到访,你还不快亲自迎接迎接人家。”董家老爷眼睛一亮,看到远远以为衣着华贵的妇人,一眼便认出这是前日字来订了一百坛子上好的百花酒的冯夫人,想看到救星般地岔开了这不饶人的夫人的话题。 “诶,还真是,我和你说,我老早就看中了他家的公子了,文才武略,和我家季然啊,还真是门当户对。”董二夫人沾沾自喜地在一旁自言自语。 “快去回个礼,别怠慢了人家。”董家老爷边说边拉着二夫人,又在少崖耳边命令式地说了一句,“半柱香的时间,你告诉那小兔崽子,半柱香还不出现,信不信我把他扫地出门。” 少崖自然只能恭敬地点了点头,看看身旁的季然,季然是未出阁的姑娘,莫非大哥新婚,几乎出不了内院,方才跟着娘亲只在大厅迎客,这会儿娘出了大厅,只能像只小白兔般乖乖跟在二哥后面了。少崖对这个妹妹是没什么偏见的,反倒是十分疼爱,虽然相处不多,但每每看到小妹被二娘逼着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日日夜夜都难得出一回家门,倒是有些怜惜的。 “累了吗?”少崖屈着膝温柔地看着站了大半天的小妹。 “嗯,”季然小声地回答。 “来,跟二哥来。”少崖在后面扶着季然的肩膀,连哄带骗般的带着季然从偏门偷偷地溜出了大厅。 “二哥,这样不好吧。”季然果然人像小白兔,胆子也像小白兔。 “怕什么,你看你三哥,还敢直接不来了呢。”少崖说着,拉着季然坐在回廊的木栏杆上,远远地还可以啊看到大厅里的人热热闹闹,交谈甚欢。“你看那边,”少崖手指向大厅,“有没有觉得,我们在看人生百态?” “二哥,这大哥都娶了亲了,下一个可就该是二哥你了。”季然露出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你这丫头,说得和真的似的。那你呢?” “我?”季然有些害羞,低下头,揉捏着手绢,“我没想过。” “你没想过?”少崖有些戏谑地说,“可是我看二娘可是早就开始想这件事了,听说,知府家的公子,咳咳,不错。你可喜欢,可是中意?” “二哥,”季然有些嗔怪地说,“我都不认识他,哪里来的喜欢?”顿了顿才说,“人们常说,酒醉方知心属谁,这可是真的?” 少崖怔了怔,这让他想到了三弟,只怕,三弟这回可不像往常一样能能收能放了,那个女子,到底什么来历? “二哥?”季然看少崖出了神,小心翼翼地唤道。 “那可不知道,要不,小妹你醉一回,就知道了。” “我,这,”季然将少崖这玩笑话倒是当了真,“娘亲不准我喝酒。” “今儿喝。”少崖笑笑。 “今儿喝?” “没错,今儿大哥大婚,小妹你尝尝酒味,无妨,二娘也不会怪你。” 远处,接亲的队伍回来了,董府门口的鞭炮响了起来,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这下,只怕谁都知道这扬州城的董家大公子新婚在即,普天同庆的味道都出来了。 喜宴,就要开始了。 ------------ 第二章 旧疾又复发 更新时间:2013-03-05 踢轿门,过火盆,一切皆礼成,大堂上,高朋满座。董家大公子大婚,各路亲朋好友都来祝贺,真可谓人山人海,少崖带着季然回到堂上,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少卿的身影,一把逮住,摆起了兄长的架子,责怪道:“现在才来,二娘方才险些就发现了。” “发现就发现了,我还巴不得呢。”少卿耍起了嘴皮子。 “你这,”少崖正要争论,却闻到少卿身上一股子的奇香,酒味全无。“罢了罢了,你没带着一身酒味来就不错了。” “对吧对吧,这可是流毒的蜜香丸,你要喜欢,我帮你找她要些来。”少卿一提起流毒便是另一般模样。 “不要不要,还有,我劝你,少和她来往,她一个西域远来的女子,我们又不知根知底???。” “行了行了,你比二娘还罗嗦,”少卿不耐烦地打断了少崖,“至少,她治好了大哥的腿。” 少崖不好再说什么,“新郎新娘拜堂了。”媒婆有特色的那声黏黏糯糯又带着喜庆的大嗓门一声喊,人们自动地让出了一条道。 良辰吉日,只见两位新人徐徐步入大厅,只是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来,新郎董家的大公子董少定走路的时候还是一只脚高一只脚低,拐着瘸着,额头微微出汗,双腿初愈又大肆操办了一场婚礼,想来耗尽了不少体力。 拜过堂,敬过茶,这时少定的腿似乎已经开始微微发抖了,只好提前送进新房休息,这招待宾客的差事只能落到家中其他两位公子,少崖和少卿的身上,少卿虽不喜二娘,但毕竟少定是自己的哥哥,况且二哥总这样为自己收拾烂摊子。总不能让我的好二哥太累了吧,哎,我的小流毒,只能晚些来看你了。少卿这样暗自想着。 一边收敛着性子耐心陪着宾客,一边偷偷瞄着二娘在知府夫人面前套近乎而偷笑,待到宾客散尽,早已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了。 新房里,少定忍着痛,却不住地冒着虚汗,而新过门的媳妇刘家米庄的嫡长女刘子馥早已不顾了虚礼,穿着嫁衣还为少定忙前忙后,端茶揉腿的,可是也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此刻只能坐在床边轻轻地帮少定揉腿减轻痛处,“相公,要不要喊大夫来?” “无妨的,娘今天开心,还就没看到她这么开心了,让她多开心会。” “可是???。” “好了,子馥,别担心,我这府里边住着位神医呢,明儿一早,找她来便是了。” “那我现在就去找她。” “千万别,”少定忙着拉住突然起身的,一不小心,竟从床上滚了下来,子馥吓坏了,连忙扶起少定,少定却还是固执地再说着,“这神医啊,前些日子和娘关于我的婚事起了争执,那会我的腿刚能下地行走,她说经不起一场婚礼的折腾,可娘一心让你快点进门,不听劝,这不,你看,今儿拜堂也没看见她,怕是明儿得让我娘亲自去来能请得来。” “哪来的神医,好大的脾气,干脆让我爹连夜把我外公从潮州请来,他过去可是御医。”子馥不甘心,边为少定擦着汗边嘟囔着。 “子馥,你看你多小孩子脾气,”少定看子馥委屈地撇了撇嘴,又安慰道,“好了,今儿后,你可就是董府的大嫂了,是要帮着娘管好家的,明儿把少崖少卿,哦,还有季然,都会来拜会,可不能像今天这样说这门子傻话了。” “哪里要等到明天,今儿我们就来了。”门外传来一阵嘻嘻闹闹的声音。 “这是?”子馥有些惊讶,哪里有这样的规矩,新婚之夜没有常规流程的洞房就算了,就连夫妻俩说些体己的话都有人来扰,这必是府里的下人今儿沾着光,喝酒喝多了,来闹事吧。 “子馥,快开门。定是少卿少崖来了。” 一开门,活脱脱的三个大活人,子馥一看,不是下人的打扮,髻上缎带,腰上佩玉,个个都华气逼人,可见绝不是下人那般简单。 “还有我呢,大哥,还当你是好哥哥,顷刻就把妹妹我给忘了。”这是季然的声音。 “季然?”少定有些疑惑,却看季然走近了才相信这个足不出户的小妹居然跟着少卿少崖半夜来看自己,仔细一看,脸上还红红的,“你不怕娘说你。” “娘在大堂忙着呢。”季然和少定都是二娘所出,虽说四兄妹相处得都没什么隔阂,可二夫人终究有些防着少崖少卿两兄弟,去私塾前总是将少定季然单独教养,两人的感情自然也好些,“我呀,”季然说着撒娇地抱上了少定的胳膊,继续说:“是偷偷趁丫鬟们换班的时候溜出来的。” “你,还喝酒了?”少定分明闻到季然身上有股酒味。“你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 “莫怪她莫怪她,”少崖向子馥做了个揖,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边木椅上,“我带她喝的。” “还有我还有我,”少卿也不甘落后,脸上红红的,想必也是喝了不少,“我给她选的酒,三年的露玉花,酒劲小,清香滋养???。” “行了行了,知道你懂酒,”少定无奈地笑笑,“不过,你们嫂子可在这呢,都规矩点。” “无妨的,”子馥连忙说,“人多热闹,人多热闹。” “嘿嘿,”少卿傻笑一声,“你看大嫂,说话多像大哥,一看就知道是我们大嫂。” 这话可是让子馥脸红到了耳根,只得说,“你们聊着,我给你们沏茶去。” “少卿,你醉了。”少定想责怪一番,却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这三弟,虽说口无遮拦,可油嘴滑舌的他总能逗着身边的人开怀大笑,当然,除了二夫人之外。 “那是,我可是醉了,你说,这二哥请我和小妹喝酒,结果他一口不喝,都灌给我了。”少卿大大咧咧地又指着少崖,“二哥,你这样,不厚道。” 少崖摇摇头,对着少定,“我能喝吗?你说,就他这样,我要是也喝了,估计咱兄弟俩今儿都找不到路了。还有,我呐,他是下午的酒劲还没醒呢。哈哈” “下午?” “大哥,你放心,刚我都听到了,不用等到明天,也不用二娘去请,我待会,就去把小流毒给你请来,我,我待会就去。”少卿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流毒?”端着茶杯过来的子馥听到了。 “哦,就是我说的那位神医,是位姑娘,叫做流毒。”少定接过子馥端盘中的茶杯。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名字。” “流毒姑娘是西域来的,名字自然是奇怪了些,”少崖解释道,却瞄到季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已经睡着了,“小妹睡着了,怕是很累了。” “来,二弟,先醒醒酒。”子馥端着茶到少崖面前。 “多谢嫂子,我未曾喝酒,还是给三弟吧。”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刚进门的大嫂,二娘的眼光还是不差的,且不说这刘家米庄的背景,就眼前这位女子,虽说是红妆红衣,可也看得出,青丝婉婉,眉清目秀,生得是个大家闺秀的清秀模样,看着大嫂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凑近身子轻轻拍了拍熟睡的季然的小脸想唤醒她,季然的脸真小,似乎都还没长成型,可是二娘又已经开始规划的季然的婚姻大事了。季然真是睡沉了,“我还是先想办法送季然回去吧,太晚了,”说着将季然反身一转,背在了自己的背上,看着还在咕噜咕噜喝茶的少卿,说,“该回了,别妨碍大哥大嫂休息。” “也是也是,”少卿不怀好意地笑笑,“我们在这太打扰了,嘿嘿,不过大哥,我一定帮你把流毒找来,多晚我都找,嘿嘿。” “是你自己想见她吧。”少崖戳破了少卿的诡计。 “一样的嘛。” 两个人边说边笑出了房门。 送走了三人,子馥松了口气,虽说三人都好相处,但新婚一夜这么一着还是头一次见,董家兄妹三人夜闯大哥新婚新房,这要是说了出去,别说外人,就是自家娘家的姐妹也得笑破大牙。 “吓着了吧,”少定看着若有所思的子馥,安慰道,“平时大家都挺规矩的,估计啊,今晚这一着就是少卿那小子闹腾的。” “无妨的,你不才说,我得有大嫂的样子嘛。”子馥笑笑,继续为少定揉腿,“你说,这少卿,我是说三弟,真有这么大能耐?” “可不是,”少定一提起三弟,仿佛有一大篓子的故事讲都讲不完,“你不知道,他这小子,从小就不守规矩,爹又最疼他,虽然大事没闯,可这离经叛道的名号可是叫响了扬州城了。他呀,嘿嘿,就是一混世魔王。” “不是,我是问,三弟真有这么大能耐,能把那神医请来?”子馥小心翼翼地问。 董府的另一角,董少卿却是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心里自作多情地想,莫不是小流毒念叨我了。嘿嘿,二哥送小妹回梧桐苑,也没人管着我,顺道去看看流毒睡没睡,就当顺路,嘿嘿,只当顺路。这样想着,还真的往那西厢房大摇大摆地走去。 西厢房的一间客房里,灯未眠,人未眠。 “衣服脱下来。”一个沙哑的女人的声音,如此般沙哑,仿佛经历的千年的恩怨和风霜的洗涤,接着,这个女人又拿起了桌上的长鞭,长鞭是硬牛皮所制,韧性非常,打在人身上更是疼痛异常,女人用犀利的眼神扫视了一眼此刻跪在自己面前背对自己的年轻女人,看到她的背上已经有着无数道的鞭痕,可是这没有勾起她一丝丝的同情心,她用冷酷而沙哑的声音接着说,“我说过,除了治病,不准和他们董家的任何人再有交集。” “今儿只不过是他请我喝酒。”跪在地上的女子不甘示弱。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给那些丫鬟们送蜜香丸的事,”沙哑的声音莞尔一转,“不过,今儿他请你喝酒这事上,你处理得很好,你要永远记得???。” “永远不要对男人动情。”跪在地上的女子抢过话头说。 “很好,”手执长鞭的女子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仿佛大赦般的说,“就凭这句话,减你两鞭。”话语刚落,便手一运气,执起长鞭,狠狠的一下落在了年轻女子的背上,接着一下又一下,鞭鞭重伤,只见年轻女子虚汗直冒,却只能咬紧牙关死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连执鞭的人都抽累了,她坐下来,揭下一直遮住自己容颜的面纱,喘了口气,年轻女子手脚僵硬地,只能默默地小心翼翼地穿上外衣,新伤旧患,各种滋味,痛得她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半句怨言。 “这是玉露膏。”执鞭人没有半点温度的声音。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自己受完罚后,眼前这个女人又总会给自己一瓶上好的外伤膏药,开始甚至还曾为此有过些许的感动,可是久了,竟成了另一种的惩罚,一种让她痛在心里的惩罚,这算什么,免得自己受罚了,一命呜呼了,没人替她办事了吗? 跪在地上的女人转过身,看着揭下面纱一脸威严坐在太师椅上的女人,说实话,揭下面纱的那张脸自己都不忍直视,满脸都是难以形容的毒疤,已经看不清这个女人本来的容颜,当自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其实年不过四十时,自己心里都暗暗一惊,因为眼前这个女人早已是满头银发,皮肤松弛,眼睛也早已浑浊暗淡无光,看上去就是个七十开外的老人家,甚至仿佛随时会驾鹤西去,对外,她只能一直称她为姥姥,是啊,谁会相信,其实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呢。 “你在看什么?”太师椅上的女人一眼厉光,发现这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竟然在盯着自己丑陋不堪的脸看,一时怒起。 “姐姐,我???。”刚想辩解,这时门外却响起了少卿独有的大嗓门,“流毒,流毒,你没睡啊,我看你房里灯亮着呢,你出来啊,我找你有急事。” “去吧去吧。”面容苍老的女人不耐烦地向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小蹄子挥了挥手。 “你快出来啊,不要不见我啊。”少卿还在房外喊着。 这时,门终于开了。 ------------ 第三章 神貌若旧人 更新时间:2013-03-07 吱呀一身,房门开了,刚受完鞭刑的流毒经冷风这么一吹还真打起了寒颤,虽说才秋天,可这大晚上的,也称得上是冷风萧索了。 “流毒,你出来了。”少卿一脸兴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似中原女子的打扮,头上挂着装饰的挂珠,如瀑布般的一同随黑发垂到发梢,上身是件羊皮小马褂,内衬着深紫色的笼口长袖连衣长裙,黑眸黑发黑衣衬出流毒精致的五官,肤色算不上肤若新雪,可在身上那股在西域熏染出来的独特魅力,却是让少卿看呆了。 “人都说西域人长得粗犷大气,我看流毒你偏偏就生得这般精致无二。”少卿笑嘻嘻地说。 “直接说吧,什么事这么急?”流毒的话里没有一丝温度。 “小流毒啊。”少卿还是死皮赖脸地提溜地一下到流毒的身边,“大哥他的腿,觉着,额,有那么些不舒适。”少卿结结巴巴地尽量委婉地说。 “不舒适?”流毒白了一眼少卿,“我看是只能躺在床上,疼痛难耐,又走不了了吧。” “这,我去看大哥的时候,他的确是躺在床上,可是,”少卿直溜一下,又对着流毒,苦口婆心地哄着,劝着,“这和你起争执的是二娘,关大哥什么事,你就受累去看看吧,我可是和大哥立下保证一定带你过去的。” “哼,”流毒冷笑了一声,“怪就怪你大哥太听你二娘话了,还有,这是你立下的保证,关我什么事。”说罢,正准备转身回房。房里却传来一个咳着嗽又气喘吁吁的衰老的声音,唤着流毒,“流毒啊,什么事啊?” “姥姥,”流毒变得毕恭毕敬,“是三少爷请我去给大少爷诊病,大少爷不听我劝,操办婚礼劳累到了,旧疾复发。” “流毒姥姥,”少卿也跟着喊道,“你就劝劝流毒吧,我大哥现在可难受了。” “姥姥,二夫人不听我劝,硬要操办婚礼,才会???。” “好了好了,流毒,医者不讲恩怨,咳咳,”里面的人狠狠地又咳了一阵,才说,“听我的话,和三少爷去聚德苑,咳咳,医治大少爷的腿吧。” 少卿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看着流毒,流毒撅了撅嘴,只好从命,又狠狠地瞪了少卿一眼。 厢房在董府的西边,聚德苑却在最东边,一路上,少卿可是使足了力气逗着流毒开心,可是流毒却笑也不笑。 “然后大家问他在干什么,你猜那农民怎么说,他说,我在等这枚铜钱来年春天发了芽,然后结出好多小铜钱来,哈哈哈哈,你说好不好笑。”少卿一个人只顾着哈哈大笑,末了,看了看流毒,依旧是面无表情,自己都叽叽喳喳地讲了一晚上了,流毒什么反应都没有,要是别的女人,早就被他逗得心花怒放了,呸呸呸,自己怎么可以把小流毒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呢。 “三少爷。”流毒终于开了口。 “说了多少次了,叫我少卿便好了。”少卿一看流毒终于开了口,未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 “三少爷,”流毒固执得没有改称谓,“其实你没必要费尽心思哄我开心,等你大哥的腿痊愈后,我们终究还是陌路人。” “什么话啊,流毒,什么叫陌路人。我不喜欢你这样说。” “不喜欢也得喜欢,”流毒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本来就是过着飘忽不定的生活,哪里有病人需要医治,我们就去哪,董府不过和我无数个带过的府院一样,我们彼此都只是对方生命里的过客而已。” “我不觉得,”少卿耍起了嘴皮子,“我不觉得是过客就不是过客,等你治好我大哥的腿,我就向你姥姥提亲可好。” “你疯了,”流毒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卿,这傻小子可知道,天下人他谁都可以娶,只有自己,是万万不能娶的。 “我不管,你硬要走得话,你不是说哪里有病人你就在哪么。那等大哥的腿好了,我就将自己的腿也打断,让你继续治,可好?” 流毒皱着眉,看了看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想着刚才的风言风语,摇了摇头,只是自顾自的向已经不远的聚德苑走去,为了婚礼,二夫人特意又将聚德苑翻修一新,新院门,新瓦,新房。这二夫人这回还真是下了本钱啊,也是,董家大少爷今年已经22了,22才娶亲的确是晚了些,都是被这双病腿给耽误的,幸而还能和刘家米庄做成亲家,娶到的还是正值二八年华远近闻名的大家闺秀刘子馥刘大小姐,难怪二夫人会如此大操大办了。 进了院门,丫鬟嬷嬷们早已经被打发走了,只留下个值更的小丫鬟。房里的灯还亮着,想必大哥定是痛得睡不着了。 哎,可怜了那新嫂子,新婚之夜竟是这般渡过,少卿暗暗想,看着台阶上那值更的小丫鬟脑袋已经小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了,连值更的灯笼都掉到了地上,皱了皱眉,这太荒唐了,难道往常这聚德苑的丫鬟都是这般随意的?有些气头上来,上去一把提起那小丫鬟,开口训道,“值更的时候还敢偷懒。” 小丫鬟一惊,睁开眼一看,竟是三少爷,旁边站的就是府里那神乎其神的女神医,一时间愣了愣,才连忙行礼,“三少爷,流毒姑娘。” “哼,”少卿提起地上的灯笼,一看,这哪里是小丫鬟,分明是大哥的贴身丫鬟婉心,态度好了些,说:“怎么是你在值更,其他丫鬟呢?” “回三少爷,大少爷怕二夫人知道他今儿旧疾复发,把其他丫鬟都打发走了,而且,奴婢在这陪着,照顾得也周到些。” 也是,婉心是贴身丫头,什么事也都知道得清楚些,少卿还在想着这些,又听见婉心急急地对着流毒说,“流毒姑娘,你可来了,大少爷在里边痛得厉害,又不准咱们小的去请你来,求求你,快进去看看吧。” 对,对,这才是正题,少卿想,自己怎么把这些都忘了。 “你起来吧。”流毒扶起求着求着都跪到了地上的婉心,“我这不是来了吗?你进去通报一声吧。” “诶,奴婢马上就去。”婉心擦干了眼泪,连走带跑的进房里通报去了。 “嘿嘿,小流毒,我就知道你菩萨心肠,不会见死不救的。”少卿还在一旁卖着乖。 流毒不理她,心里想,要不是姐姐让我来,我才不来呢,可是,为何姐姐??? “流毒姑娘快请进。”出门迎接的是子馥,外面光线暗,子馥看不清流毒的样貌,却只看见流毒一身黑衣,加上这名字有如此奇异鬼怪,不禁心生畏忌。 流毒屈身行了一礼,正要进门,却又对子馥问道,“不知少夫人可有绣花针。” 子馥愣了一愣,又连忙回道,“自然是有的。” “可劳烦取些过来。” “流毒,你这要绣花针做什么?”少卿不解。“要针灸的话,不是有银针吗?” “银针太细,我这回,得替大少爷放血。”流毒一脸淡定地说,“等会,三少爷还劳烦替我扶着大少爷,不要让他乱动。” 子馥一听放血,竟慌了起来,“别担心,大嫂,流毒医术高明,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拿针去便是了。” 屏风里,流毒几根银针下去,董少定便停止了呻吟。 “可感觉好些了?”流毒问。 “好些了,没方才那么痛了。”少定满头大汗,想必流毒来之前受了多少罪,“流毒姑娘,这回少定真是要向你赔礼才行,都怪我一时疏忽,急功心切,才旧疾复发,还让流毒姑娘半夜前来,打扰了姑娘休息。” “姥姥说,医者无恩怨,也是我和二夫人赌气在先,让大少爷受罪了。”流毒说着客气话,“只是今儿只能先帮大少爷您先止痛,具体病情如何,还得明儿再细细诊疗。” “有劳了。” “大哥,喝些水。”少卿递过水杯,少定咕噜噜地一饮而尽,定是渴坏了又不敢打扰大嫂休息,大哥就是人太好,太为别人着想了。 “针来了针来了。”子馥喘着气小步跑进房。 “嗯,有劳少夫人了,三少爷,有劳您将绣花针放在烛火上烧灼片刻。”流毒边动手将扎在少定腿上的银针拔出,待流毒转过身,子馥一看,好熟悉的脸,莫不是在哪见过,流毒发现子馥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自然,“少夫人,你???。” “流毒姑娘好面熟,可曾见过。”子馥边说边愈发看得仔细了。 “流毒一直在西域行医,半年前才被请到我们董家为大哥治病,莫非,”少卿边烤着绣花针边是不怀好意地笑笑,继续说,“莫非大嫂你这半年还曾来我们董府偷偷和我大哥私会。” “少卿,怎么说话的。”少定在一旁训斥道。子馥更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接着又吩咐道,“这等玩笑不要乱开,这要传出去了。” “哎呀哎呀,不会不会,我这是拿嫂嫂当自己人了,”少卿厚着脸皮说,“我的好嫂嫂,是不会介意的,嘿嘿,不会介意的。” “我,”子馥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词才好,只好扯到前一个话题,对着流毒说,“流毒姑娘,想是我认错人了,不要见怪。” 流毒最不喜的便是这府门大院里的虚礼虚教,可来董府都已经半年了,自然也是懂得这些礼数等级,阿谀奉承,虽说对这个少夫人并不反感,可这条条框框教养出来的女子多少让她觉得可悲可怜,看着少夫人,少卿一个玩笑就让她如此紧张,连忙也回道,“天下之人何其多,有一两个相似的也不奇怪。” 开始放血了,流毒几针下去,少定又开始皱着眉头呻吟了,子馥有些惊慌失措,只得乖乖的抱着少定的上半身,不断安抚着他,少卿则听流毒的吩咐,死死地按住少定的双腿,以免少定痛得一动弹,流毒就下错了针,粗粗的绣花针只露得半根在外头,流毒眼疾手快的一拔出,乌黑的淤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丫鬟婉心忙着擦拭血迹,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血,还如此浑浊发臭,连婉心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折腾了好一宿,天都将白,流毒边收拾着银针,边嘱咐着,“我知道你们中原的大夫对于活血化瘀向来是用口服的草药,可是这样见效太慢,大少爷的腿已经被淤血堵塞,慢慢调养化瘀不是上策,你放心,我扎的都是无害的地方,不碍事,只是注意修养,万万不可再劳累。” “我就知道,嘿嘿,我的小流毒一出马,什么疑难杂症搞不定啊。”少卿顶着个黑眼圈还是不忘油嘴滑舌。 “多谢???多谢流毒姑娘,辛苦了???一夜,子馥,送送流毒姑娘。”少定已经是痛得有些说不出话了,可这比扎针前已经好太多了,难怪之前那种肿胀难耐,原来有这么多的淤血在里面,现在虽然腿上的针眼还泛着痛,但至少,两腿舒服多了,更是轻松多了,都能动弹了。看着照顾了自己一夜的子馥,二弟,还有婉心,自是十分感动,吩咐着都去歇息了。自己也躺下闭了闭了神,想着怎么和娘解释一番才能让娘不担心呢。 小庭院里,子馥一路送流毒和少卿出门,一边听着流毒的各种嘱咐,临到门口,流毒还不放心,又详细地讲了一遍。看着流毒认真的模样,子馥愈发的熟悉。 “我说的这些,少夫人可千万记着,我师父常说,旧疾复发比新伤更难治。” “我想起来了,我们确实见过,在苏州,对不对?”子馥突然想起什么一般。 “苏州?”流毒不解地歪了歪头。 “没错,我是苏州人,”子馥笑了笑,“我想起来了,出家前我们一起上过女学,你是乔奶奶的孙女,乔青鸾。” ------------ 第四章 西厢有心计 更新时间:2013-03-09 “乔青鸾?”流毒疑惑地问道。 “少夫人,少夫人。”子馥身后传来婉心的声音。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子馥看着一脸焦急的婉心,“你不是在伺候着相公吗?是不是相公怎么样了?”子馥听起来不婉心还着急。 “不是不是,”婉心喘了口气,说,“我想给少爷找些玉露膏,可是聚德苑里的都用完了,少爷,少爷现在痛得有些厉害了。” “这怎么办?”子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流毒,也是,本来就旧疾复发,又用银针放血,关键是,昨儿少定可是一夜没睡,这??? “不用担心,”流毒拽过药箱,掏出里面的玉露膏,这还是昨儿受罚后姥姥给自己的,少卿喊得急,收拾东西的时候便顺手也放在里药箱里,自己还没来的及用,倒是在这派上了用场,“拿去吧,婉心知道用法。” 待送走了主仆二人,一旁的少卿却自顾自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流毒对少卿的语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都是这样淡淡的,没有温度。 “我是觉得啊,嘿嘿”少卿扑哧一笑,继续说,“这乔青鸾的名字,嘿嘿,比你的好听。” “这个笑话不好笑。”流毒转身一拐,径直向西厢房的小路走去,少卿愣了愣,以往流毒虽然不开朗,可是从未像这两天一般对自己如此冷淡,尤其是今天,女人呐,少卿摇了摇头,这一夜没睡可真有些困了,少卿拍了拍自己的脸,大摇大摆地也向藏香阁走去,待会可一定要睡个好觉才行。 这少卿睡得着,可是有些人却不安宁了。 “什么,你说少定的腿旧疾复发了?”刚刚梳妆打扮得亮亮丽丽的准备到大堂喝上新媳妇茶的二夫人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这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嘛。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连忙抓着身边的这根救命稻草董老爷,“老爷,这可怎么办呐,少定腿伤后本来身子骨就不好,这会又旧疾复发,你说会不会????” “你别乱想。”董老爷又对着前来报信的聚德苑的丫鬟婉心,问:“现在情况如何?昨天夜里可请了大夫?那???”董老爷顿了顿,还是说了下去,“那流毒姑娘?”董老爷是一家之主,夫人和流毒姑娘前些日子的争执,流毒姑娘赌气不出西厢房的事他当然是一清二楚。 “老爷,老爷是我不对,这都是我的错,我一心只想着快些让子馥进门???。”虎毒不食子,二夫人虽然平日里有些仗势欺人,到处排挤别人,可这到了关系到自己儿子的事,也是什么脸面都拉下来了,“这样,我亲自到厢房那给流毒姑娘赔罪去可好?” “你,”董老爷看着夫人这般也有些于心不忍,不好责怪,只叹了口气,“你真是,所谓是忠言逆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爷,夫人,流毒姑娘昨夜已经前去医治了,大少爷已经好多了,只是让奴婢前来通报一声,怕是今日不能来敬茶了。”婉心有条不紊地说。 “没事没事,”二夫人一听说流毒去了,心里这块石头终于放下了,虽说和流毒姑娘有些争执,这姑娘的医术自己心里还是有谱的,不然少定坐了整整五年的轮椅,请了多少名医都只能调养完又是调养,流毒姑娘才来半年,少定就能下地了,“我得去看看,看看少定怎么样了。” “夫人,昨儿少爷一夜未眠,少夫人也跟着伺候了一夜,怕是现在还在歇息呢。”婉心到底是贴身丫鬟,处变不惊。 “是啊,孩子们刚睡下,”董老爷扶着二夫人的肩膀,“我看,咱就别打扰少定他们休息了。” “老爷,少定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这,看看少定怎么就成了打扰了呢?”二夫人半撒娇半是不甘心地说。 “行行行,那咱们等少定醒了再去,我和你啊,一起去,你现在要做的事啊,是想想怎么向流毒姑娘赔个罪,然后,再从库里寻些补品送去。”董老爷话语温柔,一听都知道必是对着二夫人宠爱有加,也是,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董老爷这后院里也不乏年轻貌美的小妾,可稀稀疏疏的只有少定少崖少卿还有季然这四个子女围绕膝下,都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所生,大夫人很早就去了,二夫人自然也就是最得宠的了。 西厢房里,流毒可不管二夫人得不得宠的事,此刻正是忍着痛给自己上药,伤在后背,手臂一抬,又牵扯着皮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从聚德苑回来略微补了一觉,后背是在痛得难受,只好又爬起来上药了。 “来,我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说,说罢,接过流毒手中的药瓶,细细地将药粉撒在流毒鞭痕累累的背上。 “姐姐?”流毒有些惊讶的回过头。 “怎么没用我给你的玉露膏?用些这个平常药粉,好得慢。”身后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似乎没有听出流毒的惊讶一样,声音里带着几分柔情,丝毫不像方才下手狠毒的那个女人。 “姐姐,我???。”流毒转过头。 “还是别喊我姐姐了,和对外一样,叫姥姥吧,姐姐这俩个字,”上药的女人冷笑了一声,接着说,“太讽刺了。”是啊,太讽刺了,谁会相信自己和这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是姐妹身份呢? “姐??姥姥。”流毒喊了一声,又连忙低下头。 “师父的飞鸽来了。”姥姥边涂着药边漫不经心的说。 “是吗?说了些什么?”流毒难得露出这么开心的笑容,师父是自己和姐姐的救命恩人,这么多年来,师父虽对她最为严厉,逼着她学毒学医,稍一退功就是一顿呵斥,但毕竟,如果没有师父,自己早就死了。 “说,”姥姥拖长了声音,有些犹豫,其中一封信是一直留在西域鬼城照顾师父的小师妹小铃铛写的,只是说,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希望两位师姐各自保重,有时间回西域看看师父,给师父上柱香,但是另一封,是师父临终前写的,当中只是奉劝自己把真相告诉流毒。 “说些什么呀,姥姥。”流毒急不可耐的转过身,渴求地看着眼前这个犹豫不决的姥姥。 姥姥看着流毒,这丫头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想到这半年来,却一直被自己???不行,自己大仇未报,怎么能半途而废???可是师父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师父的话怎么能够不停??? “姥姥。”流毒看姥姥早已神游太虚般,又连忙喊了句。 “信是小铃铛写的,说是师父已经驾鹤西去了。”姥姥本能反应地说了这一句,而且只说了这一句,剩下的全都憋在了肚里,流毒,我这辈子欠你的还不了了,下辈子还吧。 “师父,”流毒喃喃地念了一声,末了,也不管背后的药是否上完,伤口是否还在呻吟着泛着痛,站起身子,独自朝西方磕了三个响头,转头对姥姥说,“姥姥放心,我们唐家的仇我是不会忘的,我必会用师父倾囊相授的一切,拿回本就属于我们唐家的东西。” 话刚说完,这二夫人的赔礼就来了,不仅如此,向来是高高在上的二夫人竟亲自屈尊到这厢房里来给流毒赔罪,其实与其是说将流毒姑娘看得重倒不如说真正爱惜的还是自己的儿子,毕竟,这断期间,少定的腿绝对是少不得流毒的妙手神医的。 “姥姥?”流毒请示般的看着慌忙带起面纱的姥姥。 “我???我就不见了,”这姥姥话里分明藏着一丝慌乱,“罢了,”姥姥声音压了下来,淡定了些说,“我便也和你去见见她。” “流毒姑娘,我家夫人是亲自拜访,特地来谢罪的,还请姑娘出门一见。”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金儿在门外喊着,回头一看,二夫人见房门还是没开,皱了皱眉头,抿了抿嘴,对着金儿挥了挥手,金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张着嘴,又喊了一次,谁都知道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没有能长干的,没过三四年又会被换掉,一来二夫人着实有些难伺候,更重要的是,二夫人防着这些小丫头片子呢,董老爷常常出入这二夫人的院门,这要是那个丫鬟不老实,勾搭上了老爷,总之,二夫人专横善妒,不仅防小妾还防丫鬟,这个名号可是暗地里出来名的,可偏偏这金儿,在这二夫人身边眼看着都呆着有五个年头了,二夫人也舍不得换,一句话,这丫头机灵呗。 吱呀一下,房门终于开了,方才还皱着眉头的二夫人变戏法似的,一下就变成一副诚诚恳恳的模样,迎上门去,一下走得急,竟没看清楚人,一下就撞上了开门的流毒姥姥。 “姥姥。”流毒身子一闪,稳稳地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二夫人倒没事,只是这一下,气氛竟是有些尴尬了,连忙问,“老人家,可还好,你看,这都怪我爱子心切,冲撞了你。” 说道爱子心切这四个字,流毒不禁挑了挑眉,这二夫人好高明,自己若是不帮,倒是成了破坏人家人伦之乐的罪人了。 “流毒姑娘,这???。”还没等二夫人说完,流毒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二夫人放心,我必定还你一个能跑能跳的大少爷。” 二夫人一听,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感人肺腑,有理有情的说辞,哪知道流毒这样简单就答应了,连忙道谢。 “二夫人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姥姥。”流毒用眼神瞟了瞟自己身旁这个带着面纱却依旧可以看到额头上那一块块毒斑的容颜,恐怕二夫人都不敢直视吧。 听了流毒的话,二夫人本想恭恭敬敬地谢谢这位老人家,正如流毒所预料的,一抬眼看到那又是皱纹又是黑斑的额头上还布着密密麻麻的毒斑的额头,还有那浑浊得如一滩死水的眼睛,下意识地忘后缩了缩。 “二夫人,莫非???是被老身???吓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失礼了,金儿。”二夫人一唤,金儿连忙将身后小厮捧着的礼盒递到二夫人手上,“老夫人,正如流毒姑娘说的,我真是要谢谢您老人家的,教养出这样出色的孙女,有福气啊,这些不过是些简单药材,给您老人家补补身子。”二夫人边说边将礼盒打开,哪里是什么简单药材,灵芝,雪莲,冬虫夏草,尽是些稀罕物。“虽然都还不知道老夫人怎么称呼,还请笑纳。” “不用了???”一阵咳嗽后,一个略单喘息的声音说,“都是一脚踏进鬼门关里的人了,莫浪费这些好东西了,”罢了,浊眼瞧二夫人一瞅,冷笑一声说,“还有,老身姓唐。” 这话说完,二夫人一愣,可这老人家却是自顾自地进了房,二夫人也是久经“战场”的人,依旧保持着董家二夫人的风范,微微一鞠,恢复了那甜甜懦懦恭恭敬敬的声音,“唐老夫人慢走。” 流毒看着二夫人嘴里的唐老夫人,又看看一直站在门外说话的二夫人,却还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说,“姥姥年纪大了自然有些糊涂了,还请二夫人莫要与我们这些个粗野乡人计较,至于这礼物,就像姥姥说的,还请二夫人拿回去,莫要浪费了。” 二夫人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沉了一下,好个黑脸红脸都被你们演劝了,嘴上却说,“流毒姑娘真是仁心仁术,少定的腿全靠姑娘了。” 待看到二夫人一行人出了院门,流毒才转头看着一脸倦态的姥姥,不解的问,“姥姥为何要自报家族姓氏?难道不怕?” “我就是让她知道,”姥姥眼里闪出一道杀气,“我???唐锦素???又回来了。” ------------ 第五章 海棠惹事端 更新时间:2013-03-09 出了西厢房,二夫人想起方才受的一肚子气,不禁气上心头,眉头都拧得紧紧的,不过是个会点医术的小蹄子,竟敢欺负到我堂堂董家二夫人叶知秋的头上,想来知府夫人都是要给我三分薄面的。 金儿自然懂主子的心思,大气都不敢喘,只敢在一旁小心伺候着,只怕这回去了,这主子是定要把气撒在自己身上了。 眼看就快走到院里的,金儿才敢略略抬抬头,想着定是必死无疑的时候,竟看到一个救命稻草,那正是三少爷那藏香阁里的丫鬟梨香,正在晚霞院外的草坪上折花呢。 “二夫人,你看,那是哪个院的丫鬟,好大的胆子。”金儿先下手为强。 二夫人挑眉一看,好眼熟的丫鬟,像是藏香阁的。 “夫人,这不是藏香阁的梨香嘛。”金儿在一旁煽风点火。 “好啊,竟然敢在我晚霞院的门口摘我的金色海棠。”二夫人眉眼一挑,怒气冲冲地绕过回廊,片刻,便居高临下地站在梨香面前,看着这小丫头瑟瑟发抖的样子,只觉得更加厌恶,和那些个胆小怕事的下人没什么两样。 “夫人,求你饶了我吧,我进府日子尚浅,不懂规矩冒犯了您,求夫人网开一面,饶了我吧。” 二夫人听到这话,不禁一阵厌恶,这种话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梨香妹妹,倘若姐姐没记错的话,你去年冬天就进府了,况且,一进府就能当上贴身丫鬟的,咱董府可就你一个,可见你本事不小啊。”金儿在一旁丝毫不客气地说。 “本事?”二夫人嘴角一扬,“只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本事,这门户倒该清理了。” “二夫人,”梨香一听这话,不住地开始抽泣起来,什么叫清理门户,这不是要被赶出去。 “金儿,”二夫人一唤,金儿马上唯唯诺诺地答应了一声,这正是要开始处罚了。“这丫鬟不守规矩,而且还心怀鬼胎,照家法???。” “二夫人,”二夫人正意气风发地准备立下处罚的时候,一声及时而又不及时的声音打断了这原本流利的流程,“二夫人,奴婢墨香,见过二夫人。” 名字里带香,想必这又是老三那破藏香阁里出的丫鬟,好,今儿我刚好一块收拾,“你冲冲撞撞的克制???。” “二夫人,大少爷醒了,正找您呢。”墨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敢打断二夫人的话。 看着二夫人喜上眉梢,正欲往聚德苑那去的时候,金儿连忙提醒了一声,“夫人,您还没说照家法应当怎样呢?” 二夫人转过身,看看这哭哭啼啼的梨香,这丫头没什么胆识,留着也没什么干系,又看看规规矩矩的墨香,这丫头,才该防呢,又看到她们的钱袋,鼓鼓囊囊的,定是今天的赏银了,张张口说,“照家规,赏银给我没收了,还有,明年的工钱都不用发给她们了。” “夫人的意思是?”金儿想,这难道是一次将两个人都赶出府了,眯着眼看了看墨香,心想,只怪你运气不好,不能怪我了。 “还要我解释么?”二夫人撇着眼看了一眼金儿,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不懂自己的心思了,“让她们俩明年白给咱董府干一年。”说完便甩甩手走了。只留下梨香墨香不断的谢恩,还有惊讶的金儿,这二夫人,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 可谁都知道,这不叫仁慈,墨香赌对了,二夫人最看重的到底还是大少爷,虽说自己始终是被人唤作二夫人,可人都知道董家大夫人已经死了多年了,自己当家管事的权力早就等同于正室,而这董少定又是董家长子,嫡长子的位子是早晚的事,所谓前半生靠自己,后半生靠儿子,少定不仅是自己的骨肉连心,更是自己在董家地位的保证。 待二夫人走远了,看着泪眼婆娑的梨香,本来想告诫几句的话出了口却成了安慰,“傻丫头,你何苦去惹恼二夫人,好在现在没事了。” “三???三”梨香哽咽地说,“三少爷说这金海棠好看,我想摘些给他。” 聚德苑里,是一片母慈子孝的场面,少定倚着床栏,二夫人亲自喂少定喝药,子馥在一旁伺候着,好一派天伦之乐的景象。 可这藏香阁里却是被董少卿闹开了锅,这才一起床就听到梨香墨香被二夫人责罚的事,还是明儿一整年的工钱,虽说在自己这定是饿不死,但却偏偏咽不下这口气。 “少爷,行了,别转悠了,自己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墨香在一旁看着一直在庭院里转着圈半喊半骂的小祖宗,这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让二夫人知道了,怕是又一轮斗智斗勇。 “本少爷还就不信了,我这个嫡嫡亲亲的亲儿子,还比不上一个侧室。”董少卿好气没气地说,“敢罚我的人,本少爷明儿就去摘光她所有的金色海棠。” “你都和少爷说了。”墨香有些惊讶地看着梨香,这一进院门,正好看到刚起床的三少爷,三少爷一看梨香红肿肿的眼睛便拉着梨香进书房问东问西,本以为梨香只会说被罚工钱的事,没想到连金色海棠的事也抖了出来,不过想想也是,三少爷这个追根究底的性格,瞒这也是件难事。 “我???。”梨香有些委屈的看着墨香。 “哎,你看看你们,一个个胆子都这么小,要是桓香在这就好了,她胆子大,定会跟着我一起骂。”少卿又开始喃喃地念叨起来,“这丫头回家省亲怎么省了这么久,早知道就不同意放她的空了。” “少爷,您就别抱怨了,想若是桓香姐姐在,也不会忍你这般胡闹的。”墨香看少卿嘴上不饶人,可现在却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不禁心里偷笑,这三少爷也不是全然不懂事,今儿毕竟是大少爷新婚第一天,况且还病着,退一步讲,这二夫人罚得也不算太重,至少自己知道,就算没了一年的工钱,可三少爷也不会让自己明年难过的。又转头看看眼睛还红肿肿的梨香,吩咐道,“咱先下去吧,让少爷好好休息。” 梨香墨香正要退下,一直坐在石椅上闭目养神还略略堵着气的少卿却睁开了眼,洋洋散散地说道,“梨香今儿受惊了,提前回去歇着吧,我今儿气还没消呢,墨香留下,给我捏捏肩。”说罢又孩子气地加了一句,“不捏舒服了不准停。” 墨香有些哑然,可这主子的话哪敢不听。 藏香阁小庭院里,过了正午的阳光不烈不冷,暖暖地洒在身上,小庭院的石椅上,董少卿舒舒服服地坐着,手臂放在桌上撑着额头,眼睛微闭,身后的丫鬟墨香不轻不重的替自己捏着肩,好不享受。 “哎。”少卿叹了声气。 “可是奴婢捏得不好?”墨香停了手上的活。 “哪里是,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藏香阁除了桓香,就你捏肩的手法最合我心意了。”少卿眼依旧半闭着。 “少爷可是想念桓香姐姐了?”墨香又开始不轻不重的捏起肩来,可是这心里却是百味交杂,自己和桓香十二岁一同被牙婆卖进董家,十六岁又一同成了三少爷的贴身丫鬟,桓香虽只比自己年长三个月,但个性强,敢担当,自然成了照顾自己保护自己的那个,也让不爱人际的墨香心甘情愿的唤了声姐姐,本是一荣俱荣的好姐妹,可疑心少爷这叹气是为好姐姐桓香而叹,这心里竟有些不自在了。 “哪里,”少卿扬了扬身子,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墨香不要再捏了,“我这是在想梨香呢,这丫头居然惹到了二娘,这以后啊,墨香你看着她,让她没事别出了这藏香阁的院子。” “奴婢知道了。”墨香在少卿身后服帖地说,要是想念桓香自己还能理解,心里想着这梨香,半年前莫名其妙的就被三少爷带进了府当贴身丫鬟,为此下人可没少闲言闲语,说是三少爷在外边惹下的风流债,墨香桓香自然不信,可这董老爷却偏偏信了,不用说,定是二夫人吹得枕边风,虽为明说,可那几日三天两头的就将三少爷唤去训话,墨香本不信,可这阵子看三少爷怎样对梨香自己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先是让自己照应着梨香,今儿又如此紧张梨香,还直接放了梨香的空让她回去歇息,莫非???? “墨香你想什么呢?”少卿见身后的人没了动静,哪里知道墨香的小心思早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顺手拿起石桌上果盘里的葡萄,玩世不恭地吃了起来,“墨香?”又唤了一声。 这下墨香才回过神来,见三少爷吃葡萄吃得手指都泛着紫色了,连忙替三少爷擦了擦手,又从果盘里选了颗饱满汁多的葡萄,仔仔细细地替少卿剥起了葡萄来,“只是”一颗剥好,递到三少爷手中,“只是看少爷很是照顾梨香,”看着少卿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又张张嘴,示意还要吃,终于鼓起勇气说,“梨香这真是有福了。” “有福?”少卿故作神秘的接着说,“可惜这福气可不是我给的,嘿嘿,墨香你可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奴婢不知。”墨香看着眼前这个欢乐得像个孩童的堂堂董家三少爷,不禁脸上也笑若灿然。 “嘿嘿,想知道吗?”少卿最喜欢的便是这样逗趣人了,“嘿嘿,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 “哦,”墨香眼神暗了暗,她不懂少卿的哑谜。 “三少爷,”一个小丫鬟的出现打破了秋风美景。 “不去不去,要我和那母夜叉一同吃饭,我才不去。”少卿在房里闹着脾气,方才来的小丫鬟便是二夫人派来请自己赴宴的,如今大哥房里添了个大嫂,董家又热闹了些,这董老爷心血来潮,想着摆个宴席,大家一同吃个饭,平常人家一同吃个饭再容易不过,可谁都知道这董家二夫人和董家三少爷不和,一到吃饭时刻,董少卿总是想着法子逃避,所谓宴席,不过是给桌上添个筷子,把少卿请来罢了。 “少爷,今儿大家都高兴,你就委屈委屈,宴席都快开了。”墨香捡起被少卿发脾气扔在地上的那件墨香特地为宴席准备的深蓝锦绣长袍。 “高兴?谁说今儿大家都高兴了”少卿特地强调这个都字,“今儿我就不高兴了。” “这是谁又惹三弟不快了。”一声地中气足的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 第六章 串珠讨欢心 更新时间:2013-03-10 一听这声音,少卿立马扬了扬眉,“墨香,开门去。”这不用听就知道,这是二哥的声音,二哥不常来藏香阁,总说好好的院子偏偏取个这样女气的名字。 “二哥来了,这还真是稀客啊,”少卿打趣道,“墨香,算算今儿什么日子,让我的武痴二哥竟跑到我这个小院子来了。”少卿嘴上虽挖苦着少崖,可这少崖也知道少卿就是嘴上功夫多,越是这样说,反而越是将人当自己人看。 “什么日子?”少崖也不客气,进门就坐下,看到墨香手里还捧着那长袍,示意她先下去,才开了口,“三弟,你说你那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可不是,过去向来是大哥管理自家酒庄,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今天代为管理,可刚处理完酒庄的事回到董府,就听说了这多事鬼三弟那又出了篓子,这衣裳还未换下,就急匆匆地赶来了,一进这小子的房里一看,这房里是愈发雅致了,惊而不艳的一张四角八仙桌摆在偏西的房角,古典雅致的红木大床架在进门右手边的隔间里,外边是绫罗纱做的帷幕,此刻,这小子正舒舒服服的坐在进门正对的那张榆木桌上自在的喝着茶呢。 “我改?你怎么不要那母夜叉改改。”少卿丝毫不服气地回道。 “三弟,二娘毕竟是长辈,你先低个头又何妨”少崖苦口婆心地劝着。 “诶,二哥,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做长辈的不正该是宽恤小辈的嘛。”少卿还在诡辩着。 少崖皱了皱眉头,“那你就当她一介小女子,你又何必和她计较呢。”瞟了一眼少卿的脸色,这家伙也不吃这套,突然萌生一计,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边拍衣袖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也好,这宴席上少了你啊,倒也少了些聒噪,咱们啊,”少崖回过头,似乎是故意说给少卿听得,“刚好可以仔细听听三叔公的信里讲了些什么。” “三叔公来信了?”少卿一听精神来了,末了又不信,说“不对不对,三叔公压根不会写字啊。” “是口信,”少崖一看少卿正儿八经思考的样子,知道少卿是吃这一套了,“可是三叔公身边的小厮送来的,那还有假。” “墨香,梳洗更衣。”少卿朝着门外一喊。 董家大厅内好生热闹,可这热闹是他们的,不关流毒半分,流毒听着外边的欢声笑语,却只是在这后院里独自散着步。正享受着这一个人的静谧的时候,这藏香阁里的墨香却是来了。 “姑娘好兴致,”墨香频频一礼,手里只是拿着一个锦盒,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家少爷命我送了些东西给姑娘,”墨香淡淡一笑,这眉眼里,却是有几分的羡慕看着流毒。 “拿回去吧,”流毒冷冰冰的说道,“就说谢谢三少爷的好意了。” “我家少爷还说了,”墨香是个机灵的丫鬟,盈盈一笑,又是开口说道,“若是姑娘不收下,他便就晚些亲自来送。” 流毒蹙了蹙眉,只是伸手接下了这锦盒,墨香见状,也是识趣的退下了。 拎着锦盒,流毒才匆匆进了门里,心里还是慌慌的,装冷淡的活计不是流毒的长项,又看着这包装精美的锦盒,流毒正欲打开,却又止了止,心里只是自我告诫道,他能送个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个纨绔子弟花些家里银子送来的玩物罢了,想来和这送与那青楼女子的也没什么不同罢了。心下却是想着想着就当了真,索性赌气将这锦盒往床上一扔,不去管它。 过了傍晚时分,流毒只是独自一人在房里看着医术,方才去看了姥姥一番,又听着下人们讲着,这大堂里的家宴并不愉快,这三少爷和二夫人不仅是一番唇枪舌战,更是一副要掀桌子打起来的模样,流毒听了只是心里一笑,叹这少卿的不守规矩至极,却又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了,想着还要替大少爷问诊,只是匆匆收了这医药箱子,又瞄了一眼这床榻上的锦盒,却是一瘪嘴,就离开了门去。 聚德苑,刘子馥早已是候着等着流毒来了。 “方才三弟还到这寻你来着,却没寻到,看来,他是来早了些。”刘子馥只顾打趣道,不知为何,自从昨夜看了这流毒的样貌,刘子馥心里愈发觉得这流毒生生的就是自己家乡的姐妹一般亲切,这话,也是说得十分自然亲近了。 流毒不说话,只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只顾着替大少爷问诊施针,心里却是想着方才刘子馥的话。 “流毒姑娘,流毒姑娘?”这说话的是大少爷少定,听着声音像是有些疼痛难忍了,看到流毒回过神来,少定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流毒姑娘,你忘拔针了。” 流毒恍然,又看着少卿小腿上满是银针,可是自己都已经开始收拾医药箱子准备走了,连忙赔罪,匆匆忙忙的收了针,这才出了聚德苑,这个这是怎么了,流毒暗地里责怪自己,忘拔针了,这等糊涂小错也能犯,脑子真是白长了。 行到荷花池,流毒又不禁往那池中的小凉亭望去,那是自己第一次那般对少卿说话,以后,只怕也都要这般了,想到这,流毒却是万般无奈的感叹了一番,心下有些失落,只是背着医药箱子自顾自的往前走,才走了不过三步,却是感觉到这医药箱子的带子被后面的人一拉,自己却是突然失去了平衡,生生的倒在了后面那人的怀里。 流毒只是一声惊呼,正欲给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浪荡公子狠狠的一巴掌,却是听到这怀抱着自己的人一声笑,这笑好生熟悉,流毒一转头,看到正是少卿,心下一气,看到少卿手里还紧紧握着自己医药箱子的带子,伸手欲夺,这少卿却是往后一躲,一脸赖皮的模样,笑道,“我可是在这等你等了好久了。” “哪个要你等我了。”流毒气得背过身,也不管那要不要医药箱子了,只是往前走。 “你莫生气嘛,”少卿见状连忙上前拉住流毒,又伸过拿攥这医药箱子的手,递与流毒,说道,“我给你便是了。” 气是要生的,可医药箱子也不能不要,流毒背着身子,一抿嘴,还是接过了这箱子,嘴上只说到,“不是说,我若是接了你那锦盒,你便不来了吗?” 少卿听了,只是伸了伸懒腰,末了一扬眉说道,“是说不去找你啊。”还故意拖长了这个“找”字,又嘿嘿一笑道,“又没说不能和你巧遇。” 流毒心下只是扑哧一笑,好一个巧遇,面子上却还是冷冷的,说道,“礼物我也收了,这医药箱子也是还我了,”说罢,才转过身,对着少卿好气没气的说道,“如今三少爷你也该回你的藏香阁,我也该回我的西厢房了。” “礼物你收了,”少卿邪魅的一笑,“那你说说,那礼物怎样?你可是喜欢?” 流毒心下一惊,自己是收了那锦盒,可是根本就往那床上一丢,哪里知道里面是什么,但却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三少爷送的东西哪里敢不喜欢?好得很,这般,三少爷可以回去了吧。” “看来小流毒还真是好养活的姑娘啊。”少卿又是伸伸懒腰,笑着看着流毒。“这般就是喜欢了?” “流毒命苦,没见过好东西,这董家的一棵树一株花在西域都是稀世珍宝,自然不如三少爷这般见多识广,可以到处拿着珍宝送这个姑娘送那个妹妹的。”语毕,流毒却是心里暗骂自己,这是说得什么话,这外人听起来,分明就是几分的嫉妒,好吧,还有几分的吃味儿。 “是吗?”少卿坏笑道,便说却便是从怀里掏出一串西域风情的桃木串珠,用食指提溜着,在流毒面前晃悠着,笑道,“可是,我却忘了把礼物放进去,小流毒你喜欢的,莫非是那个锦盒?” “你???。”流毒有些气急败坏,跺着脚,看着这少卿一副奸计得逞的嘴脸,哽得只是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少卿劝道,“我知道你这几日不高兴,不然也不会这般对我,我就料到你这脾气一上来,我就算是送星星送月亮给你,你也看都不会看一眼,所以,才送了个空盒子给你,”说罢,还低声一笑,继续说道,“顺便啊,若是被你的恶毒姥姥发现了,还能助你逃过一劫啊。” “姥姥是好人。”流毒说着,心却也是软了,只是接过少卿的串珠,细细的看着,好生精致的串珠,这每颗珠子上还雕着流毒最爱的海棠花,流毒心里是喜欢得紧,可嘴上却是说道,“这礼物我也算是手下了,三少爷,如今可以回去了吧。” 少卿抬头一看,不知不觉,却已经陪着流毒走会这西厢房里了,嘿嘿一笑,赖皮道,“你看,如今都到这了,索性送你进去了吧。” 还未等流毒开口,这厢房的门却是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开门的正是流毒的姥姥,脸阴沉沉的看着这二人。 “姥姥,”流毒望着这门口临风而立的老人,却突然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忽而冷冰冰的对着少卿一礼,毫无表情的说道,“还请三少爷回去吧。”说罢却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进了屋子。 “流毒,”少卿还欲伸手挽留,却对上流毒姥姥凌厉的眼神,手一缩,接下来要说的话却是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回了藏香阁,少卿一副失了魂的模样。门口,墨香早已迎着了。 “爷,方才二少爷来传话了。”墨香替少卿取下了外套,边如是说着。 “哦,”少卿显得有几分无精打采。 “爷?”墨香试探性的问了问,还是继续说道,“说是替你打听来了,这三老太爷的口信是说,隔日要来府上拜访。” “嗯?”少卿一听,蓦然来了些精神,总算,这今个总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 第七章 游园惊梦 更新时间:2013-03-12 今晚的宴席后,大家是各怀心思,聚德苑里,流毒才给少定出完诊,子馥默不作声的给少定揉捏着腿,少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儿少卿席上失言,自己想安慰安慰子馥,可是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细说起来,自己和眼前这个女人已是夫妻之名,可是子馥喜欢什么,爱吃什么,自己却全然不知,也许还真让少卿说对了,自己这场大婚,和刘家米庄的婚事,说起来也是互惠互利而已。 “子馥,我???。”少定刚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夜深了,歇息吧。”子馥挤出些许的微笑,看了看一脸歉意的少定,自己从未怪过少卿说的话,一场互惠互利的婚姻,自己只是努力当个好媳妇,其他的不敢多想也不想多想,可是心里也分明明白少卿说的又何尝不是事实,好在少定待自己还是礼遇有加,不曾受委屈,这样过一生,也无妨。 流毒从聚德苑里出来,月亮都已经出来了,经过荷花池一阵秋风起,远远地看到那天少卿邀自己共饮的小凉亭,不禁有些触景生情,仔细看下四周无人,自顾自地走过回廊,摸索这凉亭里的石桌,那日风景犹存,人却不在。 “是谁?”流毒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人,突然转过头。 “是我。” “姥姥?”流毒看着一身黑衣,蒙着面纱的熟悉的身影,“姥姥难得出厢房,这回怎么出来了?” 唐姥姥略微地咳了几声,才缓缓地说,“半夜了,睡不着,出来随意走走,竟迷了路回不去了。” “姥姥向来只在厢房,如何今日出了院子?”流毒随意一问,可唐姥姥却是哑然失色,不知为何,自从那日收到师父的信却隐瞒着流毒后,每每看到流毒,心里总有些歉疚,不过半日,这说话的语气竟是好了些许。 夜色朦胧,流毒看不清唐姥姥的脸色,只劝着,“秋来风大,姥姥还是和我一同回去吧。” 唐姥姥没有多说,也只由流毒搀着,往西厢房走,走出荷花池路过滴翠园,却又是听到细细的一阵细雨,这滴翠园是荷花池边的一个小院子,园里的水也是从荷花池里引来的,离三少爷的藏香阁最近,流毒想着,莫不是又和那傻小子碰上了,本想绕着路避开,可是一旁的姥姥却不避嫌地继续慢慢往前行。 “姥姥,”流毒在一旁悄声唤着。 唐姥姥不轻不重的慢慢走着,听着流毒喊,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流毒只好跟上,“姥姥,听声音只怕是三少爷,你不是总让我避着他吗?”流毒看着唐姥姥没有停下的意思,在一旁轻声说。 远处正是三少爷,当然,同他一起的还有二少爷少崖。 “三弟,你今儿???。”这是少崖的声音。 “又做得太过了是吧。”少卿抢着话说,大晚上的二哥拉自己出来散心自己就猜到,绝不是散心这般简单。 “哎???。”少崖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有,你院里那个丫头准备怎么办?现在下人们的风言风语可是不少。” “那是我的事,再说梨香长得也算小家碧玉,也算个懂事的,要真以后纳成个小妾什么的,倒真无妨啊。”少卿毫不在意地开着玩笑。 “姥姥,我们走吧。”远远地看着毫不拘束地坐在回廊上木栏杆,翘着二郎腿的少卿,一旁欲劝又止的二少爷,偷听人家说话毕竟不好,何况是这个自己避之不及的董家三少爷。 “秋后早就放榜了,想必沈兄没两日也快回来了,倒是一切都明了,自然人家也不会背后说你风流不羁了。”少崖倒是习惯了少卿没有规矩的玩笑,倒是很是正经地说。 “这风流不羁有什么不好,我倒喜欢。”少卿随意地拿起自己腰上的小葫芦,自顾自的又开始喝起来了,这小葫芦是前阵日子墨香回家在田地里寻来的,自己很是喜欢,墨香家里原是尚能自给自足的普通农家,不过那年一场大旱,墨香老父又大病一场,家中实在没法过活了,才将墨香通过牙婆卖进了董府,提起这丫鬟,心里很是暖和,体贴懂事。 “你还真是,”少崖有些无可奈何,“知道这件事的内情的,知道你是顾忌兄弟情谊,帮着沈公子照顾这丫头,免得被她一个人在城里,被那恶霸逼婚,可是,你怎么就不挑明了和爹与二娘说呢?他们总说你无所事事,顽固不化,这般,说不定爹对你的看法也会改观的。” 对于少崖的一通劝解,少卿却似乎显得丝毫不在意,“若说了,说不定爹还会怕事,万一将梨香交了回去怎么办,反正我这浪子的名号已经传开了,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两个的。” 听了二少爷的一番话,流毒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平日里看着三少爷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这性子里藏着这么一股有情有义,但自己在这毕竟不和礼仪,“姥姥,”流毒又一次唤着姥姥,却看到姥姥眼巴巴地看着不远的的兄弟俩,虽然月色朦胧,可分明看到姥姥眼里闪动着泪水,姥姥这是怎么了,疑惑中,只想带姥姥先尽快离开此地,待会巡园的家丁只怕也要来了,“姥姥走吧。”流毒扶着姥姥正欲离开。 少崖刚听完少卿的解释,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一时间,兄弟两个也没有多说话,流毒的这声姥姥却是在这秋夜里格外显眼。 “谁?”少崖常年习武,反应也是极快,少卿也跟着站起来,倒是没有少崖那般紧张,反而悠闲地又酩了口酒,懒懒洋洋地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说,“哪里来的耗子,倒不如出来和本少爷一起喝一口。” 流毒有些紧张了,看看姥姥,又看看少卿少崖,算了,就说自己路过,也不敢把自己怎样,只是少卿对自己的情谊自己也是知道的,那日少卿又说了提亲的疯话,只怕这一出去倒会有些尴尬了。只悄声对姥姥说,“姥姥你别动,我过去向少爷们请罪便是。”见姥姥也是点了点头,正准备走出自己藏身的小灌木从的时候,却听到清脆的一声,“少爷,是我。” “墨香?”少卿喝了些酒,脸色都微微有些泛红了,在这秋夜里,倒是另一番风采。 “奴婢不是有意的,”墨香突然跪下来说,“奴婢见少爷出去许久没回来,有些担心,寻到这滴翠园里看到两位少爷讲话,不敢叨扰,只在一旁候着。” “起来起来,”少卿连忙亲自扶起墨香,“都说过了,不要天天跪来跪去的,这等小事,本少爷不会计较。” 被少卿扶着,墨香倒是有些害羞了,又连忙将手里的披风为少卿披上,“秋里夜凉了, 少爷小心着凉。” “你看看,”少卿对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少崖说道,“我这藏香阁的管事丫鬟来了,我可是不得不回去了,我的事,二哥你就不必担心了,二哥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少爷抬举了。”墨香边说边又为少卿拢了拢披风,又对少崖屈身一礼,“奴婢告退。”少卿倒是不拘礼,挥挥手就走了。 此次来虽然墨香是无意,却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梨香的事,原来少爷一直多加照顾梨香是受人之托,解人之忧,也是,自己伺候少爷多年,少爷虽然平时油腔滑调爱和丫鬟们打闹,可也不是四处留情的人,这么久以来,少爷也只对一个人如此上心过,正是那西厢房的流毒姑娘,可惜?????? 看着少卿和墨香渐渐走远了,流毒正准备带着姥姥离去,刚才那一刻惊险,好在只是有惊无险。 “你也该出来吧。”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崖却洪亮的对着灌木丛呵斥了一声,看到灌木丛里似乎没有反应,流毒正想着,一开始也没发现自己,难道这园子里还有其他人,“流毒姑娘。”当少崖这样指名道姓地喊出来,流毒已是无路可逃了。 待流毒不得不从灌木丛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冷若冰霜的二少爷,心头也紧了紧。 “还有一位吧。”少崖丝毫不肯放口。 过不了多久,流毒扶着唐姥姥就乖乖的站在少崖面前,说道乖乖的,流毒倒不是怕少崖,只是少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除了对待少卿少定还有季然,尤其是少卿最为开朗,平日里对外人总是少有一副笑脸,这师父说练武多冷酷,想必是真的,只是少崖这种姿态自己很是不喜,于是,相处时,也是尽量能少见就少见而已。 “流毒姑娘好雅兴,大晚上还在外边闲逛。”少崖一开口就先声夺人。 “流毒方才替大少爷诊完脉,正巧老身睡不着,让流毒陪着自己走走。”流毒有些意外,一向不与外人过多交谈的对自己又甚为严厉的姥姥不仅抢先自己一步和二少爷解释,语气还是那样温和。 “老夫人睡不着,明儿我让丫鬟给老夫人送些安神的香去,但是这秋夜风大月凉的,还是多在厢房,不要到处走动了。”少崖这番话虽是对着老夫人说的,可是眼神却一直死定在流毒的身上。 “二少爷说得时,我这就扶姥姥回房。”流毒连忙扶过姥姥,姥姥今儿着实有些反常,印象中,自从来董家,姥姥几乎就没出过西厢房,可今儿却偏偏出来了,见到二少爷三少爷不避开反而主动回话。 “老身告退了。”姥姥不顾流毒心里七上八下的乱想,临走前却偏偏还向二少爷施了个礼,二少爷也屈身回礼,看似,额,很和谐。 可待流毒扶着姥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的少崖又喊住了流毒。 “流毒姑娘,”看流毒回头示意,少崖冷冷地问候了一声,“流毒姑娘也好自为之。”这一句少崖说得不温不火,可是其中的警告意味流毒又怎么不知道,尴尬的一笑,连忙匆匆地赶回去了。 等过些日子,少崖心里暗想,等吉祥从西域回来了,自然就知道你的底细了,当初寻你回来的小九居然是西域毒手崔进窗的徒弟,想必你也脱不了什么干系。 “姥姥,你今日?”房里,刚从外边回来的流毒替坐在床榻上的姥姥搓着手脚,姥姥身子经不得风寒,连见风都不能,这外面一回来,就是手脚冰凉,怕是冷热病又犯了。 “将我的药拿来。”唐姥姥身子还真给流毒猜中了,方才是觉得手脚踏进冰水般寒冷,可不一会,这心口又有一股灼热之气。 “姥姥,你今日何苦出去。”流毒边为姥姥冲水备药边唠叨着。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唠叨了,”姥姥咳了几声,最终还是说,“我自有我的打算。” “那让我半夜去给大少爷治病呢?”流毒问,流毒自己一直不解,一开始是给为大少爷治腿的名义进了董家,若要想留长久,自然是要慢慢治,可是姥姥偏偏吩咐自己尽心尽力,不得有半点疏忽,眼看着大少爷的腿快好了,可这半年也未找到好时机一报大仇,正巧大少爷旧疾复发,那半夜,流毒不想去,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可姥姥偏偏又催着自己去,自己愈发不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 看着姥姥只顾喝药一言不发,像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流毒鼓着勇气,补上了一句,“我一直想知道是为什么。” “我,”姥姥喝完药,看了一眼流毒,“还是自有我的打算。” ------------ 第八章 探花回乡 更新时间:2013-03-14 宴席过后,董府又这样不温不火的过了一阵,快入冬了,大家各自忙了起来,备年货的备年货,算年帐的算年帐,似乎也都忘了那日宴席的不快,二夫人在老爷的吩咐下也不敢多事,而少卿到底给二哥几分薄面,不得已碰见二夫人,互相心照不宣地各自避开,不得已回个礼就各办各差去了,倒是恢复了往日的自在,隔三差五的就唤左呼右,吆喝着几个在二夫人看来是狐朋狗友的少家子弟去城里最好的酒楼醉风楼喝酒。 这会,日子已到晌午,少卿才从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儿什么日子了?”墨香正给自己穿衣,少卿随口的问了问。 “少爷,今儿已经是初四了。”墨香为少卿理了理衣角,看起来愈发整洁了些。 “都初四了,”少卿漫不经心的拿起桌上端盘里的盐水漱了漱口,“不是说三老太爷过些日子就来吗?这可都过了好些日子了。” “少爷,”墨香边说又边将桌上的点心端在少卿面前,这可是少卿最喜欢吃的虾粉卷,少爷还夸过自己,这藏香阁里,就属自己做这道点心做的最合他的心意了,“我早就听说这三叔公向来喜欢四处游历,或许这会儿又被哪处的美景迷住了,耽搁了些时日罢了。” “算了算了,”少卿没多计较,“突然想去哪就去哪,大哥大婚他都没来,去给三叔婆拜祭去了。” “三老太爷对妻子真是用情至深呐。”墨香有些羡慕了。 “怎么?”少卿有些戏谑地说,“墨香你也想嫁人了?放心,等明年开春,少爷我帮你找们好亲事。” “哪里的话,奴婢只想伺候在少爷身边,照顾少爷,奴婢不想嫁人。”墨香有些着急了。 “那可不行,墨香你年纪也不小了,明年春天,本少爷一定要把你嫁了。”看着墨香着急的样子,少卿似乎更开心了。 “少爷,这是要赶奴婢出府吗?少爷,奴婢一心只想好好陪在少爷您的身边,绝无二心啊。”墨香倒是当真了,噗咚一下跪了下来。 “你看看,你还当真了,你想留就没人能赶你走,你啊,想留多久留多久。”少卿见状,连忙扶住墨香,过去也开过这样的玩笑,怎么这会墨香反应这么大,再说自己当真是为墨香考虑,估摸着明年墨香也都快十九二十了,再拖几年,想嫁都难了。 “少爷,少爷,老爷请你到前厅去。”门外有个小厮过来传话。 墨香连忙擦干了眼泪,方才三少爷的话无疑是让自己定下心来了,听着门外小厮的话,开了房门,“好没规矩,有话禀报难道不知道先让丫鬟通传一声吗?”说了又看了一眼门边守门的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倒有些不忍心了,声音放缓了些说,“下次长些记性,不要再犯了,惊扰了少爷不好。” 少卿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自己连规矩是什么都不知道,总之,有墨香在,一切放心,反而自顾自地坐着吃起虾粉卷来。 “这位姐姐见谅,”小厮低着头说,“只是老爷让小的快些来传,说是新科探花郎来了。” “新科探花郎?平白无故的来我们董家做什么?”少卿虽有些好奇,但还是毫不顾忌地吃着虾粉卷,又喝了一大口茶。 “三少爷,您还不知道吧,”这小厮说道这是一脸喜色,“新科的探花郎正是沈世钧沈公子啊。” “当真?”少卿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高兴得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好个沈世钧,自己当初果真没看错人。 “当然,老爷正在前厅陪着呢,可是探花郎几次问过三少爷了,急着见您呢。”小厮恭恭敬敬地说。 哪里是急着见自己,只怕???心里这样坏想着,可是嘴上连忙应和着,急着就往屋外跑,临出门,又连忙吩咐了一句,“把梨香喊上去前厅,快些。” “三少爷,这般不合适吧,还是将沈公子请来藏香阁好些。”墨香劝了一句。 “也行,”少卿想了想,墨香说得在理,毕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这让梨香去前厅,别说这董府上下,只怕不出几日这全扬州城的都知道了,“总之,你去快些告诉梨香,她沈哥哥回来了。”说完,便急急的出了门。 前厅里,董老爷陪着这新科探花郎说着客气话,一旁的二夫人更是细细的观察,这新科状元郎年轻有为不说,这举止,这气度,又长这叫个俊逸潇洒,穿着一身青衫,听闻昨天才回扬州,今儿就亲自来府上拜访,虽说是个探花,可天下读书人多如蝼蚁,也是令董府生辉了不少。 “看着探花郎如此年轻,可曾娶亲?”二夫人终于趁着空档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二夫人客气了,晚辈过去只为苦读诗书,希望将来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娶亲之事,为曾考虑。”沈世钧说得尤为客气,可心里却在念叨着,这少卿怎么还不出来。 “是嘛。”二夫人不禁喜形于色,看着这沈世钧比知府大人家的公子可是强上百倍,知府家的公子虽然有些名气,可这几日自己四处想着法子巴结知府夫人,才知道,原来知府家的公子便是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青楼酒楼无一不沾。“那就好,那就好。” “知秋。”董老爷见二夫人失言,不禁提醒了一句,可又怎么不懂这叶知秋心里的如意算盘,“公子笑话了,贱内最近忙着为小女寻好人家,见公子彬彬有礼,气度不凡,自然多问了一些。” “无妨,”沈世钧倒不生气,“其实今日前来还是特地拜访府上三少爷,这等了好些时候,可是三少爷还在休息,世钧是否打扰了。”也是,等了这么些时候,虽说和少卿想得没错,自己是特地赶回来看望梨香的,可是,少卿不仅是自己的知己,更是自己的恩人,要说这第一想见的是梨香,那第二想见的便是这人们嘴里的混世魔王董少卿。 董老爷一听世钧有要走的意思,又摆摆手,召添福听他吩咐,“去藏香阁将三少爷领来,睡着了也给我拎起来。” 添福正欲出厅堂的时候,却听到这终于露面的三少爷十分有特点的一声开怀大笑。“哈哈,好小子,沈世钧,探花郎。” 沈世钧一听,这正是自己那混世魔王好兄弟,拘束了一上午了,就喜欢少卿这不拘小格的作风,一时竟忘了自己还在董家正儿八经的接待贵客的前厅,继而也放情唤了一声,“董兄,你可是终于来了。” 两人一见面,沈世钧不禁都有些泪眼婆娑了,想当年自己不过是个穷酸书生,在集市靠为人代写书信为生,那日被知府家公子欺负,是少卿为自己解围,时常来看看自己的新作,之后更是时常让人照顾自己的生计,还记得,自己不想再依靠这种救济而活,在一次病重时,宁死不收少卿派人送来的银两,少卿竟亲自来自己的寒舍,却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反而将自己最钟爱的古书词集一股脑的全扔到了地上,撂下了一句,“既然不想要我的银子,好,你便考个功名来,证明你可以。” “我做到了。”沈世钧看着少卿,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自己决定考功名后,少卿不仅借了自己找讲师的银子,上京赶考的盘缠,还许诺为自己照顾自己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郁兰,这份情谊,自己只怕是今生也报不完了。 少卿看着沈世钧,好小子,自己当日不过不想让他继续颓废下去,倒还真弄了个探花回来,口里却随意说着,“做到了?你这不得至少考给状元来,我可不让你把人带走。”后面这个人自然是说沈世钧的未婚妻郁兰了,也正是自己藏香阁里的梨香,这沈世钧自上京去到现在已经快是一年了,这一年自己可是尤其小心的帮他金屋藏娇呢。 “少卿,怎么和沈公子说话的,沈公子是咱们董府的贵客,不得无礼。”董老爷却是毫无防备的被少卿吓到了,方才与沈公子聊了许久,却都是些体面的客气话,自然还是不知道这少卿和今年新科探花郎还有这段情谊。 “无妨,世伯,”如今一见少卿,倍感亲切,不仅将称呼都改了,“算起来,少卿不仅是我的知己,更是我的大恩人,当初若不是他一直相助,恐怕晚辈如今只是个在集市卖字的落魄书生。” 三言两语便将董老爷堵得哑口无言,怕是董老爷自己都没想到,这平常混混沌沌的小儿子还会这样的壮举,可这旁边的二夫人可是有些后悔了,自己与少卿本就水火不相容,这少卿又是这探花郎的好友更是恩人,这会刚打好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随意寒暄了几句,少卿和沈世钧自是心照不宣地告退了,这梨香,现在应该唤作郁兰,怕是在藏香阁等急了。 还当真是等急了,藏香阁的院门外,分明站着两个人,不用说,一个自然是郁兰,另一个便是墨香。 “还是进去到院子里等吧,这站在门口,人多口杂的,像个什么样子。”墨香扶过郁兰的肩,这小丫头紧张得厉害。 有了上一次金海棠的事,郁兰对墨香自是事事听从,随着墨香进了院子,可嘴上问着,“你说,世钧考了探花回来,会不会喜新厌旧,不要我了?” “傻丫头,他要是不要你了,会急着来董府拜访吗?我看他来请少爷是假,想快些见你才是真的。”墨香在一旁安慰道,这样真好,心爱的人高中回来,迎娶自己过门,这样的事,墨香心里是想都不敢想的。“放心吧,想是老爷夫人和探花多说了些话,耽搁了,待会少爷定会带着你的沈哥哥来找你。” 话语刚落,便听到院外三少爷喊着,“梨香,有贵客来了。” 郁兰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和世钧有一年没见了,两年前自己本来可以得偿所愿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沈世钧,可偏偏造化弄人,知府家的公子却要强行收自己做小妾,兜兜转转,幸而三少爷从中帮忙,不仅助世钧上京考取功名,更是将自己带进董府,免受那浪荡子不罢休的骚扰,名义上是丫鬟,可自己从未干过什么累活,受过什么委屈,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沈哥哥,今天来的若真的是他,这正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美梦成真。 庭院门口,两个翩翩少年让郁兰有些恍惚了,好熟悉的身影,一身青衫,就如自己当初第一次见他。 “兰儿,”沈世钧深情的唤了她一声。 这就是他,是自己日日夜夜牵挂不休的沈哥哥,“沈哥哥。”郁兰一直避免这样喊,毕竟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缠在沈世钧旁边的小女孩,每天沈哥哥沈哥哥的喊了,可此时此刻,又仿佛回到了从前,老人常说,好事多磨,自己和沈哥哥的姻缘今儿当真是磨完了所有的坎坷,终于能修得正果了。 一阵郎情妾意,此时郁兰和沈世钧在远处的合欢树下情意绵绵的说着话,远远看去,男才女貌,好不浓情蜜意。少卿可不想在旁边杵着,只在这小石凳上坐着,墨香依旧在一旁伺候,给少卿仔细地剥着橘子。 “少爷这回可是做了回好事。”墨香看着远处的一对佳人。 “这话怎么说的,哪是这回,你少爷我做的好事多了去了。”少卿嘴皮子上的功夫总是不会适可而止。 “是,是,是,明儿桓香姐姐就要回来了,倒时候啊,你再说与她听一次,让她也开心些。”墨香笑着在一旁附和着,看着合欢树下的两人,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生,不,哪怕是一刻的相守可是值得的。 ------------ 第九章 醉风小聚 更新时间:2013-03-15 “桓香???桓香。”傍晚,又听到少卿唤着桓香来伺候,今早接到沈世钧送来的帖子,邀自己今夜到醉风楼一聚,哼,这小子,终于知道自己昨儿见了郁兰有多重色轻友了,活活着就将自己撂在一边。 “来了来了。”今早才探亲回来的桓香从一回来就被三少爷使唤来使唤去的,自个儿因为路上耽搁了些时候,回来得晚些,这三少爷孩子脾气又犯了,虽说干的也不是重活,可看着三少爷看着自己忙来忙去乐呵呵的样子,分明是幸灾乐祸,在惩戒自己回来晚了,自己可明白这小子,怕真不是担心自己,定是少了自己,少了份乐子罢了。 “你看看你,我都喊了好几声才来。”少卿平日里和丫鬟们说笑惯了,这一装起凶来,还真是不像。 “少爷你方才才吩咐我去剥栗子呢。”桓香表面上恭恭敬敬的回到,可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别人都说董家三少爷风流浪子,在自己心里也不过是个傻小子。 “那是你剥得慢,”少卿一字一顿,装着正儿八经的说,“就像你回府也回得慢一样。”你看,这还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思,“咳咳,”少卿连忙假咳几声,又指着摆在床上的藏青色长衫说,“你看这衣服湿了,想办法烘干了,少爷晚上可是赶着去赴宴的。” “少爷就不能换一件衣服穿吗?”桓香回答,这桓香的性子可和墨香的不一样,墨香懂礼体贴又沉稳,可桓香却偏偏机巧而且还不怕和少爷顶嘴,当然,仅限于是三少爷。 “本少爷今儿还偏偏就穿这件了,”少卿到底是和桓香杠上了,还嘀咕一句,“哼,要是墨香,不用我动嘴她早就替我烘干叠好了。“ 少爷到底是少爷,当少卿穿着干干净净的藏青色长衫赴宴醉风楼时,就知道,桓香还是闷着闷着烘干了这件衣服。 “董兄,千言万语尽不了心中谢意,承蒙不弃,敬你一杯。”沈世钧先饮为敬。沈世钧这句话是真心的,大恩难言谢,昨儿见了兰儿一时忘了向少卿正正式式的道个谢,特地到这扬州第一楼醉风楼订了个二楼的包厢雅座,单独宴请少卿,知道董家三少爷爱酒又嘴挑得很,又特地将人送来的一瓶极好的女儿红带了来,饱一饱这酒鬼的肚子。 “你啊,还真是,一年了,这书生的扭扭捏捏的文气还没去掉,我就直接多了,祝你情场官场两得意。”少卿也是一饮而尽,沈世钧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这酒自己自然是不会客气,“说到官场,皇上可是给你指了什么官?” “沈某不才,当日殿试,皇上以为我以诗词歌赋为长,只是让我入职翰林院,作个陪太子读书的伴读而已。”沈世钧讲到这不免有些伤感,虽说探花已是出人头地,况且入职京中,可以带着郁兰离开这个地方,以免夜长梦多,可男儿心中的抱负未了,到底是份遗憾。 “世钧你何必妄自菲薄,我看呐,是那皇帝老儿不能慧眼识珠,没有读过你的政论文章,厚积而薄发正是说的你,莫气馁,莫气馁。”少卿边说边为沈世钧斟酒。“至少,你和梨香,现在该是叫郁兰了,你们的姻缘倒是有个好结果,也是可喜可贺的。” “这是多亏了你,”沈世钧又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却是转头问道,“听兰儿说,府里有位叫流毒的姑娘,很是,很是让你上心啊。” 说道流毒,少卿倒是顿了顿,想来这段日子自己能见到流毒的时候真是愈发少了,平日里去西厢房找她她总不在,去大哥屋里寻她,又总是算准了自己要来似的,总是刚离开。“这???可惜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想我在外可是享着风流浪子的名声,可实际上,意中人却总是对自己避之不及。”许是这酒有些上头了,又许是如今不在董府那闷葫芦里,对着沈世钧,少卿倒什么话都说了。 “董兄你来看。”沈世钧端着酒杯,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少卿不禁打了个寒颤。 “有什么好看的。”少卿不解的问,还是听着沈世钧的话走到窗前,如今可以算是已经初冬了,这醉风楼是建在这运河之上,夏日来,水波粼粼,清风徐徐,最是凉快惬意,可这大冷天的,窗子一看,只看见外边一片枯败的景象,冬风落叶,好不冷清。 “莫愁冬日枯枝头,明日开尽花满楼。踏笔一生行流水,不到东海永不休。”沈世钧喃喃地吟了首诗,“这诗是家父最后留下的最后一首诗,如今赠与你,过两日我便要去赴职了,此去恐怕一生再难相见。” “说些如此伤感的话做什么。”少卿摆了摆手,说“我可是不喜欢这些,只要啊,你和你的兰儿好好过日子,我呢,和我的小流毒也能和好如初,大男子汉的,莫讲这些文绉绉的话。” “董兄你???。”沈世钧正欲开口说话,楼下却传来一阵嘈杂声,既有夸赞的声音,又有喝彩的声音,隐隐中还夹杂着些许嘲讽的声音,“小二,小二。”沈世钧倒要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醉风楼不仅是扬州第一楼,这陈设摆设更是尤其别致,一楼的茶座,二楼的雅座,无不是古香古色的摆设,又建在这大运河边上,远远的还有一只画舫,供有兴致观江景的游人一睹为快,所以来着的也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其中更不乏读书人,少了市井般的嘈杂,多的不过是丝竹之声绕梁,这般嘈杂,倒还真是不多见。 “客官,有何吩咐。”在门外伺候的店小二麻利地进了屋,鞠着身子,尤为尊敬,醉风楼消息最是灵通,沈世钧刚进门,掌柜的就认出这是新科的探花郎,吩咐自己格外小心伺候着。 “这楼下未免太过吵闹了,今日我特地在这宴请我这好知己,莫是要扰了我们喝酒的兴致。”沈世钧没有动怒,可这话里也是说得明明白白。少卿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只在一旁喝酒,这沈世钧带来的这十八年的女儿红还真是不错。 “客官,你有所不知,今儿咱们楼里来了位姑娘和一位老人家,点了好些酒菜,最后却说是没钱付账,还冒充是城东董府的亲戚,想赊账,掌柜的不依,那老人家却是又吵又闹,在这楼里好是放肆,掌柜的怕影响了各位的清静,提出若是他们能解出这大堂东墙上的所有谜语,便免了他们的单,这不,这姑娘眼看着一道道就解开了,可是不得了,大家难免喧闹了些。”这小二恭恭敬敬地说完,又补上一句,“客官若嫌吵,不如移驾到河上的画舫上去?那儿清静,景色还好。” “罢了,你下去吧。”少卿懒洋洋地说,继续说,“我对着谜语倒是不感兴趣,倒是对着假冒董府亲戚好生佩服。” “董兄你莫生气,扬州董家名气在外,想牵上些关系的人必是不少。”沈世钧看董少卿这样,还以为他是生气这无知老头和姑娘冒董家名声。 “哪里是生气了,”少卿轻松地笑笑,“不然,世钧,我们也下去看看热闹。” 这刚走下楼,便听得又一阵喝彩声,大堂里,众人团团围着两个人,一个是个妙龄姑娘,白衣白裙白纱袄,发髻上简单的只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远远看去,是个佳人,可惜用白纱蒙着脸,不能一睹芳容,但眉眼间却是透着几股仙气,看着看着,少卿竟是觉着有些熟悉起来。 看这少卿似乎看这姑娘看呆了,沈世钧半玩笑半真地说,“这方才董兄才许愿希望和流毒姑娘和解,这不一会,又看佳人竟是看呆了。” 对,这眉眼竟是和流毒有几分相似,难怪自己会觉着有些熟悉,再看这老人,在一旁逍遥自在,该是这姑娘家里爷爷辈的长辈了,可却在一旁也跟着喝彩,眉开眼笑,时不时开心了,还拿起怀里的小玉壶喝上几口,看那这玉壶做工精致,是上好的翠玉所制,就凭这块玉,莫说今天这一老一少的饭钱,在这醉风楼里大吃大喝三天三夜也不为过,可见,这一老一少并非穷酸之人,看这老头的模样,倒是来着找乐子来了。 “下一道题,九十九,打一字。姑娘,这只还剩两题,你若是都答对了,我钱掌柜的说话算话,今儿的饭钱就给你免了。”钱掌柜亲自拿着这写着谜面的红纸给这白衣姑娘端着,方才为了不让这老头闹腾起来,才想起这无奈之举,醉风楼里每逢中秋元宵便会挂出这谜面在灯笼上,供食客猜谜,若是猜对了,便送上百花酿一瓶当做奖品,食客中不乏文人雅士,倒是很喜欢这一套,这百花酿虽不是最上等的好酒,可这猜谜的乐趣却剩过这好酒百倍,尤其是这些书生看似一个个文文弱弱,可是这在猜谜上的较量也是十分精彩,倒是中秋元宵这扬州城的一道亮景,如今中秋已过,还剩下七八道谜面没人猜得出来,便只是放在大堂上,供人解闷无聊罢了,没想到今日这位姑娘一来,竟解开了好几道,难怪这楼中的客人会赶着来看热闹了。 “九十九,”白衣姑娘温柔如水的声音很是好听,一旁的食客有的也在冥思苦想,可有的却只顾着看热闹,其中一位富家公子打扮的少年却是先开了口,说道,“姑娘不必为难,若答不出来,今个你们的饭钱,我冯某请了。” 大家仔细一看,方才都专注这姑娘解谜,却是没有留意到这位冯公子,掌柜的一看,这不正是知府家的公子嘛,知府膝下女儿甚多,可唯独的就这一个独苗苗,正是宠爱有加,连忙作揖行礼,“原来是知府家的公子,失礼了。”众人一听,原来正是那诗名在外的知府公子,却一一行了礼,少卿和沈世钧早已下了楼,却只坐在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上看着热闹。 “世钧你可想到答案?”少卿笑着看着沈世钧。 沈世钧笑笑,只说道,“九十九,乃是百减一???。” “是个白字。”沈世钧话还没说完,那白衣姑娘却是抢先说出了答案,又对着那冯公子屈身一礼,“多谢公子好意,只怕今日不用费公子的银子了。”这话里虽是谢意,却冷冷淡淡,让这知府公子吃了个闭门羹一般。 “姑娘,这还剩最后一题。”掌柜的递过最后一题的谜面,给这白衣姑娘看了一眼,又一脸恭敬的递与冯公子瞧了瞧。“书生讨债,打一字。” 众人一听,这是道什么题,书生和讨债有些什么关系呢。 “这道题甚是简单,”冯公子看着在在冥思苦想的白衣姑娘倒是开天辟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知府公子空有一副盛名,实则狗屁不通,我就不信他能想出来。”沈世钧暗自和少卿嘀咕着,没错,这冯公子正是两年前欺凌自己,还欲逼婚郁兰的浪荡公子,如今再见,心里更不是滋味,这知府公子不过读过些平常人家读的诗书,可这交好的子弟却都忌惮知府大人的颜面,大加夸赞,久而久之,这莫须有的诗名居然是传了出去,还越传越离谱,什么三岁通诗书,五岁能言史,少卿安慰了几句,却继续看戏,倒要看看这冯公子能说出什么好答案来。 “这穷酸书生讨债,能讨来什么,空有一张嘴,这不是‘空’字就定是个‘无’字。”本以为冯公子是在正儿八经的说答案,可这番话一出来,一直在人群最外边的几个书生却是悻悻的低下头,而周围的纨绔子弟却是开心的哈哈大笑,边笑还边说,说得好,冯公子当真是说得好。 “这位姑娘,你说在下说的可对?”冯公子又向着白衣姑娘跟前凑了凑。 白衣姑娘的脸被白纱遮着,看不出喜怒,可是这眉头却着实的皱了皱,心想,刚进扬州便听闻了这知府公子冯永康的大名,如今一见,不过是个空有名气的富家子弟罢了,只说,“小女子还未想出来。” “难道不是,”这冯永康是愈发得意了,又面对大伙说,“这一个穷酸书生再寒窗苦读,千辛万苦的上京赶考,就算中了个探花回来,不过还是个书生,最后不过是作个陪太子的活计,可笑,真是可笑啊。” 这段话分明是在暗讽沈世钧,沈世钧衣锦回乡的消息扬州城自然是人人知晓,这冯永康和沈世钧的过节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过去,沈世钧不过是个集市卖字的,自己任怎么欺负也无妨,可这毕竟是有官职的探花郎了,可这冯永康却还是不放过,这逮着些机会竟在众人面前如此贬低沈世钧,怕是早已发现沈世钧也在场,有意为之。 少卿转头一看,这沈世钧已是怒得青筋暴起,手紧紧地握了一个拳,自己更是知道,这世钧虽是书生,可更是个有骨气有气节的好男儿,怎能容得别人这样说自己,可今日自己在场,沈世钧是怕是在顾着自己的面子,不想把事情闹大。 “此言差矣。”一声掷地有声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纷纷回头一看,开口的不正是这董家风流三少爷董少卿么,向来只管逍遥放浪的三少爷今日却来着瞎参合什么。少卿却是不管,边走向人群边说了起来,“人们常说士农工商,却是将这士字摆在了第一位,不仅是这官仕,更是有这书仕,所以有个士字。”少卿边说边提着笔在纸上写下了个士字,倒引来了大家更大的兴趣,这董家三少爷莫非是在猜谜底了,少卿接着说,“书生万事一个礼字,做事也是有章法有风度,沈兄,”少卿对站在人墙外边的沈世钧喊了一声,接着问,“你若去讨债,会如何做?”人们这才发现,这自己后边还站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 “自然是礼上三分,出示欠条。”沈世钧看着方才少卿突然为自己出头有些惊讶,可这到底符合少卿爱打抱不平的个性,经少卿方才一席话,也猜到了谜底,也跟着推波助澜。 “沈兄好聪明。”少卿言罢,又大手一挥写下两个字,与方才的士字一合。 “士,示,欠,是个款字。”有人跟着少卿的行云流水的笔动念了出来。 “恭喜公子,这谜底真是款字。”掌柜的掀开这谜面的背面一看。 “这道题确实容易,”少卿对这一旁脸色一有些难看的冯永康却是不依不饶,“只不过冯公子少了书生的那份礼让,多了市井小人的小肚鸡肠,才猜不到答案。”此话一出,众人原本喧闹讨论的热情都淡了下去,所谓民不与官斗,商不与官争,董家不过是个家财丰厚的地方商家,可这冯公子,却是知府大人的唯一的儿子,这董家三少爷这把,似乎完得太大了。 听着人们的悄声议论,少卿却是胆子大,不管事,可沈世钧却想得明明白白,向前屈身一礼,“在下沈世钧,不知冯公子还记得在下否?” 冯永康一看,怎会不记得,两年前这不过是个集市小子,当日一见到他的未婚妻郁兰,便是看上了那丫头,这挽月楼的姑娘各种风情自己都见过,可这乡间野花自己倒还没采过,想到那时候少卿这小子就和自己作对,不仅在集市上公然维护这小子,驳了自己的面子,一时气上心头,正欲不管这横空杀出的沈世钧,想对少卿发难。 沈世钧却是抢先一步,“冯公子贵人多忘事,定是不记得在下,两年前与公子集市偶遇,倒是有段让在下难忘的经历,如今在下虽然只是个陪太子读书的官职,但闲暇时会和太子提及冯公子的盛名,作为太子学习的榜样。”这话说得好不带刺,冯永康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可是发作不是,不发作又失了面子。 “冯公子,”白衣姑娘是个聪明人,见状连忙解围,“今日多谢冯公子相助,初冬夜里愈发凉了,还望公子小心身体。” 有个台阶下,冯永康只能悻悻的告退了,众人的喝彩,掌柜的称赞那便是后话。 “只是,姑娘,这谜题你虽然没有全答出来,可这姑娘已答出七道,实属不易,今儿的饭钱,就当在下请了。”掌柜的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却也丝毫不会为难人。 “无妨,这顿饭我请了。”少卿甚是豪气的说。 “行,就让你小子请了。”一旁只顾喝酒的老人家终于开了口,可这一开口却是毫不客气,将这白衣女子也是吓坏了。 “爷爷,”白衣姑娘嗔怪道,看着眼前在两位公子面前还一点规矩不讲,却是悠然自在的还坐在板凳上喝着酒的自家爷爷,真是有些发愁。 “哈哈,”少卿倒是开怀大笑起来,干脆也和老人家一同坐下来,对着老人家说,“爹常说我这臭脾气像极了三叔公您老人家,果然果然,三叔公你这喝酒的样子,果真有我的风范。”好个少卿,倒是大小辈也不分了,竟说三叔公像自己。 沈世钧和白衣姑娘先是哑然失笑,末了一怔,三叔公? ------------ 第十章 老翁入红尘 更新时间:2013-03-16 “三叔公,快些进来,你说好过些日子就过来,可是让我好等。”少卿拉着这醉风楼里的老人家,话说这老人家正是少卿日盼夜盼的三叔公。 “本来应该明早再来拜访,夜里如此突然前来,可是会唐突了董老爷和夫人?”跟在少卿和三叔公一旁的白衣姑娘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是让少卿想到了沈世钧,心里打趣着,这莫非又是一个像世钧一样的文绉绉的书呆子。 “不唐突不唐突,”少卿很是自然,倒一点不拘束,想必是见了三叔公的缘故,“我爹要是知道三叔公来了,定会开心得不得了,哪里会唐突呢?” “三少爷,三少爷,”这是添福的声音,“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着呢,请少爷和三老太爷过去。” “我见他做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见了岂不是互相添堵。”三叔公好不客气,不过确也是事实,三叔公向来爱四处踏青,每每带些新鲜的故事来给少卿,少卿可是欢喜得很,可讲的那些劫富济贫,红巾起义,却触了董老爷的霉头,只不过三叔到底是长辈,何况当初爹临死前将酒庄交给自己的时候,曾就让自己发下誓,对三叔公要如同生父,才不敢多计较。 “就是就是,三叔公可是来看我的。”少卿说话的口气还真是活脱脱的一个小三叔公,看来董老爷的担心还真是真的。 白衣姑娘看着,这两人在醉风楼可是喝了不少,此刻都是脸上泛着红,嘴里又说胡话,这不去不合礼仪,这去了更是冲撞了董老爷和董夫人,只对添福说,“今个天晚了,爷爷和三少爷又一身酒气,去了恐怕惹老爷夫人不快,不如先扶他们回去歇息,还请烦带个路,让小女子亲自向老爷夫人陪个罪,明日必和爷爷一同来拜访。” 添福眨眨眼,这好厉害的小丫头,行事得当,有条不紊的,自己跟着老爷二十个年头了,自然也有些看人的眼光,这姑娘,果真并非俗物啊。 “是,姑娘考虑得是。”添福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又喊着两个家仆将三少爷和三老太爷一同扶回了藏香阁。 “仙山,雾境,老翁,美酒,赛过活神仙。”这还没走远,就听到这三老太爷咿呀啊呀的唱起了小调,哎,当真是喝得上了头了。 藏香阁里,墨香和桓香是忙得一塌糊涂,进进出出的小丫鬟也是大汗淋漓的,三少爷倒还尚有几分清醒,最要命的就是这三老太爷了,碰又碰不得。“去找过流毒姑娘没?”墨香便是问着身边的小丫鬟。 “去了,”小丫鬟喘着气,说道,“流毒姑娘说了,凡是这三少爷房里的事,一概莫去找她。” “这,”墨香看看桓香,有些哑然。 “你说我不过就走了一阵子,这流毒姑娘和咱家少爷都还好好的,如今怎么闹成这样了。”桓香便是忙着,边对着墨香道。 墨香嘴角微微抽了抽,却也是不说话。 “好了,我的爷,来,喝口醒酒汤。”墨香哄着少卿张开了嘴。 “不要,我要流毒的醒酒丸子,那东西,好吃,像是专门按着我的口味做的。”少卿呢喃着,让墨香和桓香纷纷皱了皱眉头。 “要不再去请流毒姑娘?”墨香问桓香。 “墨香,爷给你带了好东西,”少卿却又是疯疯癫癫一般的站起身来,真是喝醉了,边说边从腰间掏来掏去的,许久才掏出个小葫芦,正是墨香送给自己的那个,“这里面可是沈世钧,咱们扬州的探花郎给的好酒,十八年的上好的女儿红,我带了些,给你尝尝,嘿嘿。” 墨香更是有些哑口无言了,这出去赴个宴席,竟还把酒灌了回来,这是有多爱酒啊。 “还有,不准给桓香喝,一滴都不准。”少卿还在和桓香置着气呢。 “好,好,好。我不给她喝,爷,快些把醒酒汤喝了,好不好?”墨香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一般。 “就你性子软,随这小魔王的使唤。”桓香在一旁似乎都看不下去了。 好待等着这小祖宗和老祖宗都安静的睡下了,丫头们也都各自散了,只留下两个值夜的小丫头留在门口。 回到房里,桓香坐下就是一阵抱怨。说起这丫头房,各府都有各的讲究,这董府里,粗使丫鬟是十人一间房,内院的丫鬟是四人一间房,像桓香墨香这种贴身丫鬟才会有自己的小隔间,可是桓香墨香情同姐妹,这少卿干脆让她们挑了间大点的空房,让她俩一同住下了。 “墨香啊,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桓香见墨香似乎在出神,丝毫没有在听自己说什么,“墨香?”桓香又喊了一声,墨香依旧没有反应,索性将椅子一挪,挪到了墨香的正对面,才看到墨香正把玩着方才少爷给的装酒的小葫芦,看这墨香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的。 “嘿,我看看。”桓香一把抢过墨香手里的小葫芦,“倒要看看这小葫芦上有什么玄机,惹得我的好妹妹魂不守舍的。”仔细一看,这葫芦上竟然写上了字,当初墨香将这葫芦拿回来的时候,自己也见过,不过是普通的小葫芦,可如今一看,这小葫芦不竟挂了穗,开了小口,还题上了字,桓香不识字,看不懂,可是看着条条框框的却是越看越熟悉。 “墨香,把你最近绣的那鸳鸯帕子拿来。” “我???。”墨香竟有些为难的样子。 难道真猜中了,桓香二话不说,自个到墨香的针线篮里寻了起来,不久,就找到了那条帕子,又到烛光底下仔细比较着,第一个字第二个字。 “姐姐不要比了,是同一首诗。”墨香倒是骨气勇气说了出来。 桓香希望是这个答案,可却又更希望不是这个答案,那会墨香绣这帕子的时候,自己还笑她是不是有意中人了,三少爷是好,可是一个主子一个奴才,且不说这个,墨香和自己可是都知道,三少爷对流毒姑娘的情谊。 “这是三少爷时常誊抄的一首诗。”墨香说道。 “你和三少爷,已经?”桓香有些试探地问。怕是这丫头和三少爷已经情投意合,才会这般心有灵犀,可是,真不知是福是祸。 “没有没有,”墨香连忙解释,“三少爷千金之躯,又怎么会看的上我这样的乡野丫头。” “那就是你对三少爷?”桓香誓要弄个明白。 墨香只是低下了头,揉,搓着手绢,这丫头自己还不明白,这便是承认了。“你这真是,糊涂啊。” “姐姐,我只是一心想对三少爷好,从未想过做出什么逾矩的事啊。”墨香有些着急了。 “可毕竟他是主,咱们是仆,就算他对咱们再好也改变不了这点。”桓香看着墨香,“你看看老爷院里的三姨娘和五姨娘,当初不过是老爷一时兴起收了府里的两个丫鬟,二夫人一句话,说是赶出去就赶出去了,剩下的两位姨娘好在还是正式纳了妾敬了茶,虽不好过,起码没有性命之忧。”桓香看着这傻丫头,平日里再怎么闹怎么笑,也从未想到墨香对少爷竟起了这种心思,一如府门深似海,当丫鬟的做错一点就要受罚,何况是这等逾矩的事,真真的是为这丫头担心。 “姐姐,我都知道。”墨香哽咽着,自己与三少爷的身份之别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有一种感情,叫做情不自禁,纵使自己再告诫自己,主是主,仆是仆,像是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更何况,自己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三少爷对流毒的在意,倘若不能以爱之名,这辈子做一个在少爷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也就了了心愿了。 这晚,少卿和三叔公是睡得沉沉的,可丫头房里,桓香墨香各怀心思,却是很晚才睡着。 月色东移,正好照在墨香那綉好的鸳鸯手帕上,上面的诗和那小葫芦上的诗正是王维的相思: 红豆生南国, 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 此物最相思。 ------------ 第十一章 窈窕白衣素 更新时间:2013-03-17 第二日,早早的桓香墨香就为三少爷和三叔公更了衣,想到上次醉酒时那蜜香丸着实来得妙,不仅去了酒气,还留有余香,倒真是个好东西。 “你们上回的蜜香丸可还有剩下?”少卿边由着墨香给自己系上腰带边问。 “流毒姑娘好久没来过藏香阁了,哪里还会有。” 想到流毒,少卿又是一阵愁绪,昨儿去看望大哥的时候,嫂嫂说,大哥的腿最迟明年秋天就能痊愈了,虽然还有快一年的时间流毒还能呆在董府,但现在自己和她三天都见不着一面的,哎,头痛,真是头痛。 前厅里,董老爷和二夫人已是早早的坐着了,知道少卿和三叔公都是不守规矩的主,可是有昨儿来的那位白衣姑娘陪着,到也是喜欢的。 只是这姑娘用面纱遮着面,不知道长得什么样子,可是即使不见模样,二夫人也是十分欣赏的,举止得当,言行优雅,又有几分才学,更是熟读女训,若是季然也能如此,自己倒真放心了。听添福说,这姑娘昨儿唤三老太爷做爷爷,自己竟从未听说过董家还有这样一位孙女,这性子和三老太爷倒还真是不像。 “爷爷,三少爷。”这白衣姑娘见着这一老一少终于来了,连忙起来行礼。 “三叔昨儿睡得可好。”董老爷寒暄了几句,又说了一些家常话。 少卿在一旁闲的无事,又正好和那白衣姑娘正对而坐,虽然蒙着面,可是愈发看这便越像流毒,心里叹了口气,这只怕是想流毒想过头了,后有想到这姑娘叫三叔公叫爷爷,自己真还是糊涂,董氏族里有这般如仙子般的人物自己竟然丝毫不知,张口问道:“还不知道这位妹妹的名讳。” 董老爷和二夫人也恍然大悟般,自个和人家聊了好些时候,竟然连人家的名字也没问。 “小女子姓乔,名青鸾。”白衣姑娘还是那般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乔青鸾,好熟悉的名字,少卿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这可有些奇怪了,这三叔是姓董的,姑娘既是他的孙女,又如何姓乔呢?”二夫人有些奇怪。 “不奇怪,其实,小女子并非爷爷的亲孙女。”青鸾总是一般处变不惊的模样。 “青鸾是我十几年前从毒手神医崔进窗那救回来的。”三老太爷边喝茶边很是轻松地接了青鸾的话。“乔乔尤其喜欢她,就跟了她的姓。”三叔婆的名字叫乔绘春,三叔公年轻的时候给三叔婆起了个小字,叫乔乔,这年纪大了,也不避嫌,也还是乔乔???乔乔???的喊着,可见三叔公对三叔婆的长情。 “原来是这样,我还想着,这董家什么时候又出了个如此知书达理的孙女。”二夫人脸上挂这标准的微笑,若真是突然董家多出了个孙女自己又从不知晓,那才是出大事了,“这乔姑娘总是一袭白衣白纱,还总是蒙着脸,倒真是如仙子般的人物?”二夫人虽不理江湖事,可崔进窗的名声不好自己还是知道,这一问的目的正是想问个清楚,可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这是为奶奶守孝,”青鸾说道,“奶奶去世后,青鸾曾在菩萨面前许愿,出嫁前都用白纱遮面,穿白衣白裙,只求奶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好孝顺的孙女。”二夫人是赞不绝口,董老爷也说了些应和的话,那边三人讲得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少卿却是坐不住了。 “毒手神医崔那什么什么的,是什么人?”少卿向来对这些江湖传闻很是感兴趣,在大家忙着称赞青鸾如何大家闺秀的时候,自己倒觉着这青鸾看着没有昨儿那般亲切了,自己向来不喜欢这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作风,相处这总难自在,倒是拉着三叔公自顾自地问起了这个。 “西域的毒手神医崔进窗啊,”三叔公慢慢的茗了口茶,看着这小子好奇又期待的样子,倒是特地吊了一会这小子的胃口,摸了摸这长白的山羊胡须,才不紧不慢的说,“这个人甚是奇怪,年轻的时候,他是一边自己制毒,一边又研究解毒的药方。自解自救,一心只是醉心于制毒和解毒中,似乎是在挑战自己。后来,他的妻子被人所害,为了报仇,不仅用毒将所有有关的人一俱毒死,就连人家家里刚满月的小娃娃也不放过,落下了毒手的称号,可是后来,想来是良心发现,自己过意不去,隐居西域,只是偶尔有人听说,他现在改下毒害人为治病救人,药到病除,又有了神医的称号,只是???。” “只是如何?”少卿听着正过瘾。 三叔公看了看青鸾,正和二夫人董老爷聊着,压低声音继续说,“这崔进窗为了有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做过些荒唐事,他四处寻访着有药理天分的孩童,看上的,便秘密掳来,收养起来,这青鸾便是当日我正巧救下的,可惜,已经寻不到她的生身父母亲,只有一块鸾凤和鸣的青色玉佩挂在她脖子上,所以,就给她取了青鸾这个名字。” “原来青鸾妹妹还有这样故事。”少卿听后不禁一阵唏嘘,这崔进窗真真是个药痴,为了收个好徒弟而已,这得让多少人家骨肉分离。 “所以,这许多人倒是省了他神医的名号,恨他怕他的人,更是直接称他毒手。”三叔公看着时候不早了,这肚子里的蛔虫似乎又想吃东西了,结束了这个故事,“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他隐居西域,这江湖上几乎也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之后一些客气话,自是不提。 好容易等到少卿想起乔青鸾这个名字自己什么时候听到过的时候,青鸾子馥两个已经聊得甚欢了,两人虽不是自小一起长大,但在异乡碰着个家乡人已是不易,何况还是曾今一起上过女学的同窗。少卿在一旁不好打扰,倒是逍遥自在的拉了三叔公回了自己的藏香阁。这一天除了早上早起不得不陪着爹和那个母夜叉在前厅说了些有的没的,其他的倒是过得挺舒心。 可这绿茵苑里,看似宁静的夜里却是不平静。 “少爷。”一个家仆打扮的少年进了二少爷的书房,屈膝半跪,行了一个礼,“您找我?” 少崖知道人已经来了,可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站在窗前,已经初冬了,少崖却把窗户大开,凛冽的风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今天连月亮都没有,夜色朦朦胧胧的,少崖什么也看不清,许久,才有些沉痛的说了一句,“吉祥死了。” 跪下的那个人一怔,竟然有些颤抖起来,听声音像是在哽咽。 “吉昌,我知道吉祥是你亲弟弟,”少崖有些不忍,转身看着跪着的吉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了口,“他是被人害死的,那人似乎知道他此去西域的目的,跟着他好一阵子了,可惜,什么都还没查出来,就???。” “少爷,小的明白。”跪着的吉昌擦干了眼泪,一脸的坚毅和释然。 “你明白?”少崖反问。 “小的自当尽心尽力,替少爷去西域查个明白。”吉昌一脸大义凛然的样子,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虽然吉祥是自己嫡亲的弟弟,但自己自然也明白以大事为重,自从二少爷开始怀疑流毒的底细,自己就知道,这事关董府的事,定是不小。 “莫急,”少崖也让自己冷静了会,“让我先亲自去会会她。” 西厢房里,流毒和唐姥姥还未睡,这时节愈发冷了,唐姥姥的冷热症又犯了,折腾了好些,还缓过气来。 “小铃铛今个来信了。”唐姥姥的声音还是很虚弱。 “说了些什么?”流毒边说这边将姥姥的被子捂紧了些。 “说前阵子有人来查师父的事,不过好在那人被关起来后自己服毒自尽了,咳咳,”姥姥又咳了几声,“只是让我们凡事小心些。” “嗯,这是自然,”流毒应和着,突然觉得窗外有人影一闪,警觉地回了一声,“谁?”没有人回答,与姥姥相视一对,握了藏在枕头下的匕首,藏在衣袖里,又将腰间的一包五毒散递与姥姥手上,留与姥姥防身,贴着门墙,开门一跃,出到院子里,四下一看,却是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突然却是眼前一黑,好快的拳,下意识的抽出了袖中的匕首,可这人却是力大无比,又不失灵敏,反手一转,就将自己的手腕反抓在手里,流毒本就不会武艺,此时竟不知道如何反抗才好。 “原来流毒姑娘竟不会功夫。“身后的人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突然一下,流毒的手被放开,有些生疼了,转身一看,竟是董府二少爷,不禁眼色一厉,接道,“二少爷好雅兴,半夜跑到这偏僻的西厢房练武来了。” “原来崔进窗的徒弟都只会医术,不会功夫。”少崖摆出了他平常常有的一副不苟言笑的脸,好在今个夜色浓,流毒看不仔细,当然,也不想看仔细了。只是心里一怔,这二少爷平日里给人不过是个老实的武痴,没想到却是深藏不漏。 “二少爷说笑了,我在西域也听闻过毒手神医崔进窗的大名,可是要说我是他的徒弟,只怕是抬举了。”两个人话了可谓是刀光剑影的,自己从西域来,不能完全和师父无关,可少崖半夜来试探自己,是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自己也是半真半假罢了,突然想到小铃铛的书信,又看了看这二少爷,难道那人就是这二少爷派去的,继续回了一句,“没想到二少爷平日里多在绿茵苑里习武打拳,这江湖消息也是灵通得很,可谓是,深???藏???不???露啊。” “无论你是与不是,来我们董家又有什么目的,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不要妄想伤害董家任何一个人。”吉祥死在了西域,少崖手上没有证据,只能先给予警戒。 “二少爷,你可还记得,是你的小厮小九将我请来给大少爷治腿的,这大少爷可曾在我手上出过岔子?” 一提到小九,少崖便有一肚子的火,对于这个叛徒,自己以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又加上了一句,“总之你记得就好。” “那二夫人呢?”流毒看二少爷准备离去,却是反客为主,反问了一句,知道这二夫人向来排斥二少爷和三少爷,虽然没有与这二少爷闹僵,但也谈不上亲情。 “我说过,是董家任何一个人,包括二娘。”少崖丢下一句,便走出了院子,此次先来可谓是毫无收获,流毒这丫头的嘴牢得很,本想套些话出来,却还被人家反问了一句,自己到底不像三弟,是个耍嘴皮子的主。 确定二少爷出了院门后,流毒才回到屋子里,姥姥脸色复杂地看着她,方才两人在院子里的一席话自己自然是全听到了。 “他怕是已经开始查我们了。”姥姥的神色暗了暗。 “无妨,如今师父已经去世了,也查不到什么,”流毒宽了宽姥姥的心,“况且就算查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少爷的腿就是最好的证明。”看着姥姥,又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只是姥姥,我们到底何时动手?” “你确定你今天给二夫人诊的脉是喜脉?”姥姥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气。 “没错,只是怀孕的日子不长,一般的市井大夫是诊不确切的。”确是有些不解的看着姥姥,“我只对二夫人说,她近日的恶心是饮食过于油腻。回来,就是想和姥姥商量的。” “很好,我们的时机,很快就会到了。”姥姥若有所思的边说边点点头,“叶知秋,你欠我的,我定会让你双倍归还。” ------------ 第十二章 荷花映人面 更新时间:2013-03-19 第十二章老翁箴言通后事贵客来访荷花池 眼看又过了半个月,这三叔公在董府只在藏香阁里和少卿讲讲那江湖事,日子过得也倒是愉快,而二夫人却喜欢常常把青鸾召去,虽不是董家的亲孙女,但就喜欢如此这般乖巧听话的姑娘。 可这过不了多久了,这三叔公游山玩水的性子又被调起来了,到底还是辞了行,可是,这最后去的地方不是藏香阁,却是进了这西厢房,入了这流毒住的院子里。 一进院子,便就看着流毒坐在这院子的秋千上便是来回轻轻打着秋千,边捧着医书细细研读,三叔公先是没有多说,只是细细打量了这院子,院子倒是干净得很,可确实少了些什么一般。 流毒起先只是认真看着书,这不经意的一偏头,却是发现这院子里生生的是多了个人出来,惊讶之下,却是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看着这突然到访的三叔公。 “流毒姑娘?”三叔公见状,索性也是打开了话匣子,先是问了声好。 “这位老人家认识我?”流毒有些诧异,这位老人家自己是从未见过,可是这来者却是一开口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自然是认得,”三叔公老人家一看果然没认错,却是坦然的笑了几声,索性一副老顽童的架势就摆了出来,也随着流毒坐在了旁边的秋千上,看着流毒,嘿嘿一笑,道,“这少卿嘴里天天念着的女子,我若是不认得,岂不是负了我这老顽童的好名声。” 流毒黯然一颔首,只是不说话,心里也大抵知道这老人家估摸也就是这府里相传的爱四处云游的三老太爷了,却又不卑不亢的抬起头来,对着三叔公直接说道,“董老前辈可是有话对晚辈说?” “不,不,不,”这三叔公却是一摆手,对着流毒道,“这前辈晚辈的听着不舒服,流毒姑娘将我这老头当做一个装话的话匣子就好。” “董老前辈是为了三少爷的事来的?”流毒态度显得有几分强硬,似乎丝毫不卖这董家三叔公的面子。 “哪个管他去了,”这三叔公却是一反常态,佯怒道,“这小子,总说我的不是,我才不替他着想呢。” 流毒有些好奇,这不是一直传这,三老太爷和三少爷是忘年交,这关系是好得很,哪里来了这番说话,心下疑虑,只是开口问道,“怎么说?” 这三叔公嘿嘿一笑,心想这小丫头也是单纯得紧,按计划侃侃而谈,“这小子笑我这一把年纪还对着我家那老太婆喊乔乔,乔乔的。” 流毒听闻,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就是笑出声来,看到三老太爷当真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连忙捂着嘴,说道,“前辈莫怪,”好歹忍住了笑,才说,“前辈痴情是好事。” “那当然,”三叔公却是一副相当自豪的模样,对着流毒是一拍胸脯,道,“我若是不深情,我家乔乔就是别人的了。” “哦?”流毒偏着头问道。 “当初,我痴迷武艺,疏忽了乔乔,那日,我和乔乔定下三年之约,说,若是我能在三年胜了天下名门正派,夺得气功第一人的称号,我便回来娶她。” “之后呢?”流毒放下了医书,认真的听着。 “后来,只差那山东气宗第一人严化南,我们相邀三月初五在长白上之巅比试,当时我们大战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相约三日后再比试,当时他伤得比我重,若是再比试,我稳赢不输。” “后来前辈定然是赢了。”流毒笑着,说道。 “没有,我输了。”三叔公看着流毒,不在意的一笑,“因为三日后我根本没去,我失约了。” “为什么?”流毒问道。 “因为三日后就是我和乔乔三年之约到期之日。”三叔公耸耸肩,似乎放弃这场稳赢不输的必是,放弃这天下气功第一人的称号并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前辈不后悔?”流毒问道,心里却是几分感叹。 “不后悔,”三叔公看着流毒,意味深长的说道,“因为我知道,我若是失去了乔乔,我会更后悔,”说罢,又看着流毒,叹了口气,说道,“孩子,有些东西看似重要,可是,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对于你来说才是真的重要,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一个真正陪伴在你身边的人。” 流毒有些愕然,丝毫没有想到这三叔公会和自己说这番话,只是不作声,三叔公见状,识趣的只是拍了拍流毒的肩头,站起身来,说道,“孩子,我从不会为任何一个人说好话,但是,你一定要知道,你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莫是被那些小阻碍冲昏了头脑,那样,不值得。”说罢,却是又摇摇晃晃,唱着小曲,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出了这院子。 流毒依旧在秋千上,独自沉默无语。 这时,却是听到院外丫鬟婉心的一声唤,“流毒姑娘可是在?” 流毒恍然站起,看了看早已落在地上的书,失魂落魄的拾起这书,却觉得方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一般的不真实,流毒苦笑了一声,这莫是自己最近想得太多了,这董家三叔公和自己什么交情,怎么会来自己这个小院子里与自己说些那劳什子事,这才匆匆应允了婉心一声。才想起今个还要问诊,连忙收拾了东西,随着婉心就出了门。 从西厢房去聚德苑是必定要经过荷花池的,如今,这荷花池却是被整理一新一般,这孤残的旧叶却是被尽数捞了去。 “今个是怎么一回事,这荷花池竟这般不一样。”流毒背着医药箱子,问着前面带路的婉心。 “说是这知府公子要来呢。”婉心回头到,却又压低了声音,悄悄对这流毒说道,“听说,这二夫人是有意撮合这知府公子和四小姐。” 流毒不语,这豪门大宅里的事自己也是管不到的,却又想到这见过几次面的四小姐,还是那样年轻,似乎和自己的小师妹小铃铛一般年纪,如今却就要考虑着嫁人的事了,多嘴又问了句,“这四小姐可同意?” “流毒姑娘,你有所不知,这婚姻大事啊,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姑娘家说同意不同意,愿意不愿意的。”说罢,还捂嘴笑道。 流毒见状也是不好多语,远远的只是看到一行人往这边来了,隐约的见着有这董家的二少爷,想着前几日几番和这二少爷的谈话都是唇枪舌战一般,流毒也不想多理,只是低着头,候在一边,等着这狭路相逢的人先行过去。 这二少爷今日是作陪这知府公子,也是无心和这流毒多较真,也是与这一旁的知府公子边是谈笑风生边是装作没看到流毒一般就这样走了过去。 “稍等。”这同行的知府公子却是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冯兄。”少崖心下疑虑,这知府公子是要如何,却看到这知府公子直步就走到了流毒的面前。 流毒心下疑虑,却又是不敢抬起头来,只是低着。 这知府公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尴尬,站在流毒面前,又转头问少崖,“没想到董府里还有这样的异域美人,董兄倒是瞒得紧。” 少崖尴尬的笑笑,却听着这知府公子的话有些古怪,这话如何听着都不像是个外人口传的翩翩公子的口气,想着二娘之前的嘱咐,只道,“前面池中央还有个小凉亭,风景最好,还烦请冯兄移步。” 这知府公子却是一仰头,又看着这流毒头上精致的珠串,开口道,“珠串陪美人,倒也是番风景。”说罢,这才呵呵一笑,跟这少崖前去。 呼,流毒见两人走远了,才松了口气,又摸了摸这头上少卿送自己的珠串,心下嗔怪道,你看,都是你这破珠串惹祸了吧。 “姑娘。”婉心在前面催着,“该走了。” “早闻董家园子修得极好,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冯永康边是和少崖一同逛着这园子,一边说。 这倒不假,扬州雨水多,种荷花最是美了,夏日,雨打荷叶声,水泛荷叶波的景色在这董府更是美上加美。 “这老宅子是老祖宗建的,到太爷爷那辈才建了这荷花池,这水是从运河里引来的,荷花也是太爷爷托人从七里湖里运来的,我虽叫不出这名字,却也知道这荷花的香较其他品种的有所不同。可惜,现在不是夏季,冯公子不能一闻其香。”少崖如今接了这任务,倒是认认真真的带着这冯公子逛着这荷花池,只是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这冯公子,倒真没看出什么猫腻来。 这荷花池是极大,两个人歇着走着,偶尔一问一答,走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却听到湖上传来一阵琴声,像是随性而弹,莞尔动听,像是从湖中心传来的。 “有趣。”冯永康向着湖中心的方向走了几步,这琴声就似泛舟而来一般,缠缠绵绵,余音不绝,传到这回廊时,却又似蜻蜓点水般,轻轻的一触碰,就在人的心湖上留下了一弯涟漪。 “想必是舍妹。”少崖倒是没有辜负董老爷和二夫人的期望,“这董家也就她有这么精湛的琴艺了。” “何止精湛,简直就是人间难得几回闻呐。”冯永康是对此赞不绝口,琴音已经美成这样,这弹琴的人儿该是何方的仙子,一想到这,冯永康竟是心痒痒的,表面上却是一副君子的模样,“如此佳人在下实在应该拜访,只可以男女有别,怕是会毁了小姐的清誉。” 少崖听着这话,这冯永康的话却是说得有些严重了,赶快连忙说,“无妨,舍妹能有冯公子这般的知音舍妹的福分,舍妹就在湖中心的小凉亭里,冯公子若不介意,自然可以跟着我去拜访一番,所谓知己难求。” 冯永康正是等着少崖说这番话,可对着少崖还是一番客气,两个人又你推我拒的,最后还是向湖中心的小凉亭走去。 “小姐,小心着凉。”季然一旁伺候的丫鬟镜岚手里捧着小姐的羊绒披风,又一次劝道,“要不还是把披风披上吧。” “待会吧。”季然边说边抚着琴,自己尽情抚琴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东西压在肩上了,手法都有些受影响,今个不知道为什么娘亲会要自己这个时辰在这荷花池湖中心的小凉亭练琴,这湖风吹得自己的身子骨还真有些受不了,可又不得不听,自从上次大哥大婚自己喝过酒后,娘亲对自己更为严格,娘说一,自己是断不敢说二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闻得佳人一曲,更是此生无憾。”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季然的背后响起,季然有些窘迫,有些不敢回头,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小妹,还不快见过冯公子。” ------------ 第十三章 一朝春梦了 更新时间:2013-03-21 第二天早上,季然起了个一大早,推开窗外一看,窗外竟是悄悄地下起了小雪来,这冬天终于潇潇洒洒地来了,一阵冷风刺骨,季然连忙将窗户关严实了,昨儿荷花池一曲可是已经让自己冻坏了,想到昨天,季然的脸不仅又绯红了起来。 “吱呀”一声,镜岚捧着洗脸的热水进来了,还准备来叫自家小姐起床,开门一看,小姐却自己早早的就起来了。 “往日喊小姐起来都不愿起来,如今可好,小姐自个就起来了,”镜岚扶着季然坐了下来,端过脸盘,为小姐拧着毛巾,“莫非是小姐昨夜想着某人,一夜未眠。” “你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季然佯怒道,装着伸手要去打着打趣自己的臭丫头,“三天不打,你就上房揭瓦了?” “小姐可是饶命,”镜岚接过季然擦过脸的毛巾,“小姐昨日可不是这般。” 季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丫头每每都会说道正题上。自己和镜岚一同长大,自然也瞒不了什么事,最终还是吐露了心声,“冯公子为人翩翩有礼,是个君子。 想到昨日一见,季然心里不禁有丝丝的甜意。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闻得佳人一曲,更是此生无憾。” “小妹,还不快见过冯公子。” “季然手拙,还望方才一曲没有污了公子的耳。” “董小姐何必自谦,放眼扬州城,再也没有一人能出这样的曲子,扣人心弦,让人心动???。” “早闻冯公子诗名,三岁能作诗,五岁能通史,季然在公子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董小姐客气了???。” “小姐,小姐。”镜岚看着自家小姐一副出神的样子,不禁唤了几声。 季然这才回过头来,看到镜岚脸上带着那一副幸灾乐祸的笑意,赶紧咳了几声,自个还真是做着春秋大梦去了,虽然脸已是通红,还是转移话题的问了句,“娘呢?可是已经出去了?” “可不是,二夫人今个一早就出去了,说是亲去选给老爷做新衣的料子。”镜岚看着自家小姐的样子,早听说二夫人中意这知府家的公子,再看这小姐的样子,这冯公子早晚都得成了咱们董家的姑爷了。 话说这二夫人一大早还真出门了,本想坐着轿辇去,可这最近愈发恶心想吐得厉害,实在是坐不得那摇摇晃晃的家伙,只得步行去,不料临时又下起了小雪,走得也愈发慢了,这好容易才到了这扬州城最大的布庄。 “二夫人小心。”临上台阶,贴身丫鬟暖荷仔细地搀着二夫人,又提醒了声。 这暖荷也是自个的贴身丫鬟,可才来半年,到底没有金儿伺候得好,一想到金儿自个还真是有气,这小蹄子这阵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隔三差五的就被管家派出府去,想起这更是怄心了,这管家倒真不会办事,那么多丫鬟下人不使唤,偏偏使唤自己的贴身婢女,每每自己问起,还说是老爷吩咐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这过完年了,必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夫人,这采买料子的事都有下人去做,夫人何苦这般劳累。”暖荷说完这话,二夫人反而有些不喜了,这莫是将自己比作下人了。 可这会,这布庄老掌柜却姗姗然地来和自己行礼打招呼,自己可是这布庄的常客,这老掌柜自然也是恭敬地很,自个也不能不装装样子,回了礼,才慢条细理的这着暖荷说,“下人们眼拙,这料子挑得也不尽心,这多少年了,老爷新衣料子从未假手与他人,也是习惯了。” “董夫人对董老爷情意深重,真是羡煞旁人呐。”这老掌柜也是个精明人,特地称二夫人为董夫人,可别小看这一个字,这一声董夫人正是说明了二夫人在董家的地位,这老掌柜看着这二夫人甚是满意,连忙继续说道,“今个新进了几匹料子,论色泽论手感均是上上品,今个我还没舍得卖,如今董夫人来了,我让伙计给你到里面拿了来去。董夫人不妨先坐那内阁的雅座上稍等片刻。” 看这老掌柜说的话让自己很是满意,二夫人自个也觉得又有些不舒服了,也不多说,径直进了内阁,刚坐下,却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穿着也似董府的丫鬟。 “那个,就那个穿着青色琉璃裙的可是咱们董府的丫鬟?”二夫人随手一指。 随二夫人手指一看,那是布庄的丝绣铺子,是布庄里的绣娘自己绣或者按照客人要求绣好了的成品铺,偶尔也会接些城里姑娘家上好的绣品,暖荷看了许久,看得仔仔细细了,才敢回道,“这是三少爷藏香阁里的墨香。” “墨香?”好生熟悉的名字,二夫人渐渐有了印象,这不正是那日帮着那摘了自个门前金色海棠的臭丫头解围的那个丫鬟,如今跑到这来可是做什么,自个可是记得,少爷小姐们的布匹早早是送了过去的了,“叫她过来。”二夫人声音甚是慵懒,可却依旧充满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威严。 而这墨香来这却是听了桓香的吩咐,自从那晚,桓香将自己的心事一览无遗后,每每看到自个绣的鸳鸯手帕总还是一阵忧天忧地的,终于,前阵子左劝右劝,还是劝自个还是将这帕子毁了最好,要不就卖到布庄或者绣庄去,还能值几个银两,自个却也是左拖右拖,实在舍不得,拖到今日才来,这还在和丝绣铺子的小掌柜讲着价,却和暖荷打了个照面,听了暖荷照二夫人说的请自己过去的话,再看看坐在内阁里悠然自得的二夫人,自个心里却是七声八下的,那天,金色海棠花下,二夫人看自己那眼里闪着寒光的样子自己可是一直记着,可这主子喊自个过去,能有什么办法,连忙将那手帕藏在了笼袖里,跟着暖荷到了内阁。 “二夫人。”墨香屈身行礼。 “今个我特地出来为老爷挑些好料子,可惜身子不舒服,如今天又下了些小雪,暖荷一人伺候不来,正巧你也闲着,若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呆在这把。”二夫人说道这,胃里却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干呕了两下,如今身子骨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一旁的暖荷不住地给自己抚着后背,可自己却觉得愈发难道。“别弄了,越弄越难受。”自个毫不客气地把暖荷的手一打,吓得暖荷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动也不敢动。 “二夫人今日可都是如此?”墨香看着二夫人这般,倒是几分关心地问道。 “半个月前就有些了,如今甚是严重,想来是冬日里不消化。” “二夫人可是喜欢吃些酸的辣的?”墨香接着问道,自个曾看娘怀孕时的样子,和这二夫人反应颇为相似,莫非???可这二夫人已经是三十六三十七的年纪了,这又是不大可能的样子。 “这???。”二夫人思忖了会墨香的问题,自个也是怀过两个孩子的过来人了,墨香这么一问,倒是让自己有些犹疑了,自个年纪也不小了,这若真是??? “夫人,”老掌柜领着伙计从内堂出来了打断了二夫人和墨香的思绪,两三个伙计手里都捧着好些上好的绸缎准备供这董家二夫人挑选,“这些个都是上好的,夫人可以慢慢挑选。” 而这人一围上来,二夫人又开始觉着恶心想吐了,看着二夫人难受的样子,这暖合赶忙慌慌张张的给二夫人抚着背,这又被二夫人一手打了去,这墨香却是有了主意的样子,只对着老掌柜说,“劳烦掌柜了,只是我家夫人觉着有些不舒服,怕是要先回去歇歇,不如劳烦掌柜的将这些料子送到府上,等我家夫人选完了,自然再派人送回来可好。” 老掌柜这一想,这要求确实不合规矩,可这董家家财万贯,也没道理坑了这些绸缎吧,看着二夫人这般不舒服的样子,自己可着实不敢得罪二夫人,连忙答应了。 “二夫人可觉得好些了?”墨香看着皱着眉头的二夫人。“这再往东走几步便有家药堂,要不咱去那儿看看吧。” 二夫人又仔细地想了想这日来的症状,只怕八九不离十了。 “掌柜的,还劳烦请张轿子来,我家夫人???。”墨香看着一旁的老掌柜说到。 “不用了,”二夫人打断了墨香,“坐轿子反而愈发的晕了,走走倒好些。” 这药堂虽说不是扬州城最好的药堂,可也是老字号了,这大夫这才诊了一会脉,就连忙到起了喜来,“恭喜夫人,这确实是喜脉啊,想来最近的呕吐心闷也都是害喜害的厉害。” 听到这个消息,二夫人一块石头是落了地,其实这少定和季然虽然都听话孝顺,可对于少定,二十二年前,自己做的那一件事自己始终是不痛快的,隐藏了二十多年了,虽然当日有关的人不是被自己打发回乡了,就是已经老死病死,若是这一胎是个男孩,自己的心愿也算是了了。 二夫人使了个颜色给暖荷,暖荷连忙掏出些碎银两,对着大夫说,“这就算是我家夫人赏给你的。” 大夫收了银两,自是喜笑眉开,又是恭恭敬敬地反复吩咐了一次,“夫人这怀孕才一月有余,只是害喜害得尤其严重,定是要好好调养,莫是太操劳了。” 这出了药堂,却是没急着领药,“还是回去找流毒姑娘好好看下吧。”二夫人对流毒的信任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或许是她医好了少定多年残疾的双腿,又或许是自个知道她和三少爷闹翻的事,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过倘若知道流毒早在半个月前就知道自个怀有身孕却知情不报,也不知道这二夫人会是如何个反应。 虽然坐着轿辇容易晕,可雪虽然停下了,但是路上还打着滑,二夫人还是坐了轿,暖荷和墨香则按着规矩走在轿子两边。 这到了府上,才下了轿,这添福却是早已候在大门口。这二夫人一进门,就连忙迎了上去。 “二夫人,你可是回来了,老爷一直等着您呢。” 这二夫人一路上在轿子里心里就甚是欢喜,还想着如何和老爷说与这一大喜事,这一听老爷正在等着自己,都已为人母了,却是一副娇羞少女的神态。 这添福见这二夫人没说话,又想到老爷催得急,连忙又说,“老爷说是府里有件喜事要说与夫人听呢。” 二夫人这一听,难道老爷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也不对,自个怀孕的消息方才才知道,其他知情的人也只有药堂大夫,墨香和暖荷,这事出突然并未向药堂大夫表明自个的身份,墨香和暖荷更是跟着自个一路回来的,莫不是,这府里还有什么大喜的事? ------------ 第十四章 对镜思人 更新时间:2013-03-23 “老爷。”二夫人一路上走得小心,来得晚了些,却是看这董老爷在书房里怕是已经等了许久的样子,这一路上,自个也想向这添福打听打听这一喜到底是喜从何来,可这添福却也是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只和自个打着马虎眼,要真是董家的喜事到不至于这样,怕是这喜事对这自个倒没什么好处才对。 “知秋,你可是回来了,这下雪天的,何苦亲自到布庄去呢。”董老爷虽然等了好些时候,但见到这二夫人来了,倒还是先嘘寒问暖了一番。 “次次为老爷添新衣裳,自个总是不放心下人的手脚,久而久之,倒真成了习惯了。”二夫人说完,脸一垂,“况且这次真真是去得值,知秋这是也有件喜事要告诉老爷。” “哦?”这董老爷有些好奇,“难不成这董家还真是双喜临门呐。” 老夫老妻的在谁先说推脱了一番,最后这二夫人才笑吟吟地有些羞涩的说,“这阵子一直觉着恶心想吐,方才去了药堂,大夫看过了,是喜脉。” “好啊,真是太好了,”董老爷呵呵大笑了几声,“我就知道老天定不会待我董家太薄,我过去一直觉着这只有少定他们几个,实在少了些热闹,现在好了,一下又给我董家添了两个。” “两个?”二夫人抓住了这个字眼,突然灵光一闪,“莫不是子馥怀上了?” “哪里,少定不还躺在床上不能动嘛,”董老爷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这是???。” “老爷,金姨娘来了。”添福在门外通报了一声。 “快请进来。”看的出,这董老爷对着金姨娘很是重视。 可这二夫人心里却开始嘀咕了,这金姨娘自个是从未听说过,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狐媚子。二夫人专横善妒在下人里面是出了名的,不然后院那些小妾怎么会没诞下一个半个的子女呢。 “老爷。”这声音好是甜糯,一听就知道是个年纪尚轻的姑娘家,这来者正是添福口中的金姨娘。 可这二夫人一看这站在门口的年轻女子,哪里是什么金姨娘,却正是自个的贴身婢女金儿,不禁心生一口闷气,果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早知如此,早些年就该把这祸害打发出了府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儿,是说这些日子总不见人,暖荷可是没有你伺候得周到。”二夫人依旧是摆出一副主子的样子,说话也是好生刻薄。 “姐姐见笑了。”金儿还是一副屈身有礼,忠厚老实的丫鬟模样,“奴娇曾是姐姐的丫鬟,日后也必定会和姐姐情同姐妹,一同为老爷多分担些。”金儿这话说得好是冠冕堂皇,连一旁的董老爷也是赞许地不住地点头。 “奴娇?”二夫人反问道。 “哦,知秋你看,以往你总是唤着金儿金儿的,却是不知道金儿的全名叫金奴娇,这古有一曲念奴娇,我们董家有个金奴娇,好得很好得很呐,”说罢这董老爷又开怀大笑起来,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丝毫没有顾忌旁边这两个女人的内心的各种心思,“对了,知秋,方才我急着喊你来说的喜事便是,今个不仅是纳奴娇做了姨娘的日子,这奴娇,同你一样也是有了身孕,真是老天厚待我们董家啊。” 这个消息,对这两个女人来说无疑都是噩耗一般,本来就要同享一个丈夫,这有了身孕更是要人疼爱的时候,却还得和另一个人同享这份荣宠。 “老爷,她不过是个奴婢。”二夫人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 “如今已经不是了,”董老爷十分不喜二夫人这般说辞,“她现在已经是咱们董家的金姨娘,添福,”董老爷对着门口唤了一句,添福连忙在外边就候着了,“去把海棠苑收拾收拾,再找几个机灵的丫鬟和下人,供金姨娘使唤。”二夫人才说完那话,董老爷就明着吩咐这些,明显是在告诉二夫人,这个家,还是自己说了算的。 二夫人见如此这般,更是火大了,这小妾们一律住在后院,哪里有什么专门的院子,可这金姨娘,不对,这臭丫头金儿一来,却使了这么大的阵仗,反而变本加厉的讥讽道,“海棠苑?老爷何不把我的晚霞院给了她,省得这外人说我这当夫人的欺负一个小妾。” “知秋,这么些年来,你闹脾气小气和后院里那些小妾里斗气我都忍了,”董老爷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苦口婆心地劝着,“这奴娇不一样,她有了我们董家的骨肉,我准备,等她生下孩子后,也就扶了她做侧室。” 扶了她做侧室,那可就是三夫人了,这名分上竟然是和自己平起平坐了,这二夫人一想到这,正欲发作。 “都是奴娇不好,过来惹了姐姐不快活,还让老爷和姐姐闹心了。”金姨娘说道,末了,还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看上去让人好不动心。 “与你何干,这件事是知秋不懂事。”董老爷一看金姨娘当真有了泪花,心疼了起来。 “下人就是下人,”二夫人眼神凌厉得仿佛能杀人一般,当着金姨娘的面说了句,“就算你现在有了姨娘的身份,可和过去给我提鞋哈腰的那个金儿,没什么两样。”说完,还没行礼告辞,就径自出了书房,泪水却无言的涌了出来,都说这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昨天老爷还对自个千依百顺的,如今却就为了另一个女人责难自己,金奴娇,这个名字自己是记下了。 西厢院里,却是有人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如今二夫人怀有身孕是咱们意料之中的,可是没想到的是,这凭空却又杀出个金奴娇来。”流毒抚着额头,细细的思索着。 “那又如何,”唐姥姥只是闷闷的咳嗽了一声,道,“这该留的都会留下,这该死的,我定然让她活不了。”说罢,却又是一声咳嗽,好容易顺过气来,却发现流毒却是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冷眼道,“看什么?” “姥姥变得不一样了。”流毒忧心的说道,“过去在鬼城,那个关心流毒,细心如母的好姐姐去哪里了?” “放肆,”唐姥姥却是拍案而起,却又一口气喘不上来,深呼吸着。 “姥姥,仇恨让你变了一个人。”流毒夺声而起。 “你,”唐姥姥生生的闷了口气,对着流毒半吼道,“你只要给我记住,你生是我唐家的人,死我唐家的鬼,唐家的仇就是你一生的使命,”最后几乎是咆哮出来的,“若此生有违背,那便是辜负了我们唐家七十三口人的冤魂,其余的,你想都不要给我想。” 夜里,总算是伺候了这一时气火攻心情绪十分不稳定的唐姥姥睡下了,流毒端了铜盆洗了把脸,又对着铜镜,细细的解开头饰,慢慢的梳起了长发,不经意间瞟到这首饰盒里的串珠,叹了口气,自己已经不敢再碰了,一碰就像碰到那最痛的伤口一般。 心里只想着姥姥白日里的话,又看着铜镜里姣好的容颜,这般看着朝气蓬勃的一张脸,就此便要背负那样沉重的家世情仇了吗?蓦然抬头,却是发现这铜镜里多了张脸,流毒揉揉眼睛,只怕是自己的幻觉,可那张自己日夜牵挂的脸却是这般的清晰,那样的熟悉。 是他?是他真的来了? “你来了?”流毒不知为何,却是张口只问了这么一句,却也不转过头。 房里死寂无声。 “你为什么不说话?”流毒又问,脸上却又是显得几分焦急,温尔一笑,自嘲的说道,“我又看花眼了,你根本不会来,我那样对你。”说着,又是几分委屈,哽咽道,“可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我的言不由心。”流毒抬头看着这铜镜里的人,笑道,“我逃得了你,却是逃不了我自己的心了。” 言罢,流毒只是叹了口气,看到前边窗外一轮下弦月默默的在这夜里吟着这一曲月光,就如自己心境一般凄凉如水,又看着这铜镜里一动也不动的人影,如祷告般,“你开口,说说话吧。”末了,却是痴笑,自己当真是疯了,这人影不过是自己的幻觉罢了。 一颔首,却是听到身后一声,“额,你让我说些什么?” 流毒一惊,一起身转头,却发现这身后分明站了一个人,又看了看这铜镜里的人影,分明不是自己的幻觉,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是真的,流毒不信,正欲再擦擦眼睛。 这人却是一把上前,握住流毒的手腕,笑道,“莫再揉了,再揉眼睛都该揉坏了。” 流毒心下回过神来,却是一气,甩手摆开,道,“三少爷到我这房里来做什么?”又看看外边的月色,吼道,“如今夜深,也不怕别人说了闲话去。” “我若是不来,”董家三少爷少卿扬扬嘴角,往流毒面前一窜,道,“我若是不来,哪里知道小流毒你想我想得紧呢?” 好生惫懒流氓的话,流毒一瘪嘴,看着这风流公子般的董少卿,又想到这早些就听闻这董家三少爷不仅是放浪不羁莫名的带了个叫梨香的丫鬟进门,更是这扬州第一烟花之地挽月楼的常客,心下只思索,这生风流场里的老手不过也是将自己当做一个玩物罢了,却是伸手一推少卿,道,“都和三少爷说过多少次了,三少爷不必在流毒身下下工夫了。” 流毒到底是女子,这一推哪里推得动少卿,只是在少卿眼里看着愈发的可爱了,顺手将这流毒的手一把抓在手里,道,“你方才明明说???。”少卿想要辩解。 “方才三少爷听错了,”流毒夺过这被少卿紧紧握着的手,回身道。 “我分明是听得一清二楚,”少卿是个倔强脾气,偏偏是认了这个死理了。 “你,”流毒有些无话可说了,却看着少卿这皱着眉头的模样,换了个口气,对着少卿道,“三少爷是不是消息不灵通啊?”说罢,还轻蔑的一笑。 “哈?”少卿挠挠脑袋,摸不着头脑。 “三少爷不知道吧。”流毒一副八卦大婶的口气,还故意凑近了些,对着少卿道,“这三叔公的孙女如今不是养在董家吗?听闻那即便是用面纱蒙着面都是仙气凌然的绝世佳人呐,三少爷该换了个口味才是。”说罢,手一插,一副居然千里之外的模样。 “你,”少卿居然也是第一次被人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末了,却也是邪魅的一笑,对着流毒道,“我若去找那乔姑娘,你只不要一个人对着镜子念着我的名字就好。”这分明是笑流毒方才一番对镜思人了。 流毒捏了捏衣角,似乎是忍了许多的委屈,才冷冷的蹦出一句,“三少爷去找谁似乎都不关流毒的事吧。” 少卿有些愣然了,看着流毒一副绝情般的模样,只是思索着自己这番话是不是说得过了头些,正欲拉着流毒好生劝道,这时却是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 第十五章 一语又断情 更新时间:2013-03-24 流毒一惊,还担心是听错了,谁会在这么晚还来找自己,却是屏息一听,这敲门声却是又响起了。 “谁?”流毒张口问道,又紧张的看着同样皱着眉的少卿。 “是我,姥姥。”这声音分明就是唐姥姥的声音。 姥姥不是睡了吗?流毒心下思忖,又看着少卿,只是对少卿打着手势,让少卿快些躲起来。 “流毒?”姥姥在门外有些不耐烦了一般,“我方才睡不着,起来到院子里却是看到一个黑影进了你房里,你还好吧。” 仔细听着,这房里却是一丝动静都没有,这门外的唐姥姥越便越是觉得蹊跷,又喊了声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试探性的轻轻一推门,却发现这门没上门闩,心下念着,这丫头,愈发的粗心了,索性直接推了门进去。 房里没点灯,好在今个月光不错,照得这房里倒也是几分通透。 “流毒?”唐姥姥唤了声,却是不见回应,唐姥姥心下一紧,却是握紧了常常别在腰间的小匕首,顺着这桌子,慢慢的摸到了床边。却发现这被褥里是鼓鼓囊囊的,正欲掀开,却发现这被褥里是钻出了个小脑袋。 “姥姥,是我。”这小脑袋却是流毒的,流毒张口喊了声。 唐姥姥这才放心下来,和这月光,又看到流毒脸泛着红,还在大口喘着气,只是摸了摸流毒的额头,却发现尽是汗珠,唐姥姥心下思索,问道,“这是怎么了?” “方才觉着有些头痛,想来是受了些风寒,姥姥不是常说吗?这受了风寒,用被褥捂捂,出些汗就好了。”流毒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道,“想来方才在被褥里捂着,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傻丫头,”唐姥姥听了流毒的解释,只是一笑,却又道,“我方才看到一个黑影进了你的屋子,”说罢,又四处仔细打量了一番,却也发现这房里能够藏身的地方着实不多,心下放下些心,又对着流毒问道,“你可还好?” “黑影?”流毒有些结巴,却又勉强扯出个笑容说道,“哦,姥姥说的是耗子吧,”说罢,又伸手在被褥里捏了一把,说道,“一定是耗子,这里啊,常常闹耗子,那耗子可讨厌了,常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人后,下次那耗子若还敢来,一定得让它尝尝我们西域的化骨散。”说罢,还恶狠狠的咬了咬牙。 “行了行了,何必和耗子置气。”唐姥姥却也是不追究了,边说边要给流毒掀开被子凉快会,却是被流毒一把拦住了,“姥姥莫忙了,早先回去歇着吧,流毒还晕着呢,我再捂会。” “还捂,”姥姥皱皱眉,“你莫是捂出了病来了。” “知道,知道,”流毒便是催促着便是笑着,“姥姥快些回去吧。” 唐姥姥今个看着流毒这番可爱的模样,却也是难得的露出了微笑,也是应着,边是替流毒捏了捏被角,便是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生歇息吧,若是难受,明个去抓些药,”说罢,就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却是不知道踢到了些什么,流毒只是看着姥姥站起的背影僵住了,心下一慌,大气也不敢喘。 “流毒啊,”唐姥姥突然回过半个身子过来,月光下,方才还慈眉善目的姥姥却又是变成了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让流毒不仅倒吸了一口凉气,接下来的话,却让流毒更是无法招架了。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什么吗?”唐姥姥冷冷的问,与方才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知道。”流毒低声答道。 “再给我大声的说一遍。”唐姥姥背过身,声音却是不可抗拒的威严。 “姥姥说,流毒只要记得两件事,一件事???。”流毒顺从的说道,却是又唐姥姥打断了。 “直接说第二件。”唐姥姥低声吼道。 “第二件,”流毒犹豫了会,却还是隐忍着说道,“第二件,永远不要对男人动情,更不要和董家人有联系。” “大声点,我听不见。”唐姥姥却是这番说道。 流毒深吸了一口气,生生的咽下了心中那股子涌上的不甘心,提高了音量,说道,“永远不要对男人动情,不准和董家人有联系。” “那便好,”唐姥姥这般说这,却是丝毫没有转过身的意思,“你必须明白,”末了,却是又加上了一句,“你们,都必须明白。”说罢,才是徐徐的出了门,轻轻的又将门关上,在门外,却又是加了句,“以后记得上门闩,以免让不该进来的人进来了。” 唐姥姥走远了,房里却是一片沉寂。 “你都听到了吧,”流毒声音几分的凄然,就像是从地狱里来的一般,“出来吧。” 这时,少卿才从被褥里钻了出来,痴痴的看着流毒,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就这样尴尬的一同呆在被褥里,僵僵的,都一动不动。 “你姥姥她???。”少卿还是开口问道。 “你该走了。”流毒没有问答少卿,只是独自掀了被子起了身,一下床榻,却也是一脚踢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却是一阵苦笑。 “流毒,”少卿也从床上爬了起来,似乎知道解释只是徒劳的,也只是静静的站在流毒身后,不说话。 流毒回过身,看了看少卿的脚,莫名一阵笑,对着少卿,道,“你我到底是有太大的区别了,不是每次上床塌都是脱鞋安寝,和着你那上好的凝神香入眠的,董少爷。”流毒特意拖长了后面董少爷三个字,又看了看这被自己踢到的少卿的那双金边勾丝的鞋履,只是念道,“我们到底不是同路人,我们到底是太不一样了。” 少卿没理由再留,流毒赶走少卿后,却是失魂落魄一般的坐在这铜镜前,看着铜镜,又看着这首饰盒里的串珠,却是心头一酸,趴在梳妆台上,独自的哭了起来。 第二日,流毒方才蓬头垢面的起来,这二夫人房里的暖荷却是就来请了,这二夫人刚得喜,自然是来请流毒去把平安脉的。 晚霞院里,二夫人舒舒服服的躺在这软榻上,青鸾却是乖巧的坐在一旁的红木小圆凳上。 “这是知府夫人邀夫人后日去寒山寺拜佛呢。”青鸾替这二夫人看了方才来的一封信,回道了一句 “夫人,流毒姑娘请来了,在门外候着。”暖荷进来回报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二夫人好生休息,青鸾也先回去了。”青鸾见状,行了个礼,退下了。 “我向来喜欢青鸾姑娘,这今个倒是有个不情之请,我这晚霞院好是好,却是少了些人气,加上如今金儿做了姨娘,搬出了晚霞院进了海棠苑,想来姑娘在东厢房也没人照料,若是不嫌弃,姑娘可愿意搬来这晚霞院与我同住。”二夫人的心里已经是定下了,这青鸾是得拉过自己这边。 “夫人有心了。”青鸾又说了些道谢的话,虽不懂这二夫人心里的算盘,只当这二夫人也真是院里冷清,少了些热闹,这也算是答应下了。跟着也行了个礼,出了门,只是和院子里的流毒打了个照面,匆匆的低头行了一礼,容貌也未看清,也就出了这院子。倒不是自个不待见这流毒,只是前日里二少爷曾叮嘱过自己,与这流毒姑娘不必过于亲密,原因自在不明中,今个一听流毒来了,便也就退下了。 “劳烦流毒姑娘亲自来这晚霞院,姑娘和姥姥在西厢房住得可还好?”流毒姑娘正在为这二夫人请着脉,二夫人也是问候了几句。 “劳烦二夫人挂心,”流毒回道,却是又貌似不经意地回了句,“这会天愈发冷了,姥姥的冷热病也犯了,好在细心照料着,已经好些了。” “哦,”这二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你家姥姥也有冷热病?” 流毒说这话就是来试探二夫人的,“二夫人也可知道还有谁也有此病?”流毒不动声色的说道。 “只是随口问问,”二夫人看着流毒,竟是有些愧疚的味道,“你家姥姥姓唐,叫什么?” “不过是乡野人家的名字罢了,”流毒没有正面回答,“夫人脉象确实是喜脉,只是这个年纪怀有身孕,自然是辛苦些,按照大夫开的房子服下就好。”流毒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这二夫人有身孕的事,自半个月前给二夫人请过脉后,二夫人忙于采办年货的事,已是许久没请流毒过脉了,可是姥姥吩咐过的事,流毒也是亲力亲为做好了。 “过两日正准备着和知府夫人去寒山寺祈福拜佛,流毒姑娘可是有什么心愿,一同帮你请了,也是谢了流毒姑娘这几日对少定的操劳。”二夫人嘴上客气着。 “有劳夫人了,那就有劳二夫人帮姥姥请个愿,”流毒回道,“望姥姥家门之仇得以早报。”流毒说完,又屈身一礼,回到,“方才老爷还请了人让流毒给金姨娘请脉,流毒先告辞了。” 金姨娘?二夫人看着流毒的背影,这金姨娘真是好大的架势,在看这流毒,这行事之间虽是与自己并无任何摩擦,可是这隐隐中却与自己故意生分一般,或者说,是敌意,许是自己想多了,这少定的腿愈发好了自己也是看在眼里的。 另一边,扬州大街上。 “爹才说让你这两日别乱跑,如今又拉着我出来,酒庄里可是还有事情要忙呢。”少崖同少卿走在这东大街上,前些日子这少卿就因为醉风楼冲撞了冯公子的事被禁了足,可这两日,又趁着酒庄忙偷跑了出来,如今还拉上了自己。 “二哥你何必如此,酒庄里自是有爹和曹掌柜,哪有你什么事。”少卿说话也是毫不客气。“况且咱们也是许久没见苏兄了。” “我看你今个这样子,要么啊,是心情大好,要么啊,是大受打击。”少崖笑道。 “得,得,得,我认输,小爷我最近就是心理不痛快,可好?总之,今个二哥就当陪我去寒山寺散心可好?”少卿也不多解释。 这寒山寺离着扬州城不远,虽寺庙装潢不是最好最盛,来的人却也是络绎不绝,厢房里,这苏觅常也是早就收到董少崖要来的口信,如今三人同坐,也是侃侃而谈。 三人出了厢房,这少卿又是爱热闹的人,干脆领着这两人到庙前去了,那有些香火又多了许多人,到底有些人气也是暖和些。 “那可是冯公子。”少崖一看那人群中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背影,还有知府夫人,而另一旁正是二夫人和丫鬟暖荷,“咱们是否要过去与二娘和冯公子打个招呼。”毕竟自个对冯公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为何要和那种人交好。”少卿满脸的不在乎。 “董兄方才说的那位冯公子可是那位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一旁的苏觅常问了一句。 “如何,苏兄你也认识?”少崖倒有些好奇,这苏觅常一向只在这厢房里读书供佛,却也识得如今在扬州城里声名大震的知府公子。 “这,”苏觅常犹豫了些,“少崖兄不妨借一步说话。” 移步到这外堂的榕树底下,苏觅常见四下人并不多,这才开口说道,“方才听少崖兄提及董家小姐和这冯公子的事,本想当时就开口,却显得有些多事,如今我也就说了,”苏觅常又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说,“近日寺里出了件事,却是不光彩,也未曾传出去,前日里寺里厢房住进了个年轻女子,是从乡下只身一人来寻亲的,结果却是盘缠用尽也未寻到亲人住进了这厢房里,可是前日里却来了个登徒子,见这女子姿色颇佳,却是???。”苏觅常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将这女子奸,淫了,这女子不堪屈辱,自尽了。”这少崖听到苏觅常和自己说这些事,也是猜到了半分,苏觅常继续说道,“而这登徒子,正是那冯永康。” ------------ 第十六章 夜里有来人 更新时间:2013-03-25 少卿少崖听后不禁哑然,只是相视一眼,少崖却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么一般,对着少卿道,“那日我带着那冯永康游园的时候就该注意到。”说罢,还是一拍掌,一副懊恼的样子。 “什么?”少卿问道。 少崖看了看少卿,索性也将那日冯永康如何驻足,何如夸赞流毒的话与少卿说了。 少卿不听还好,这一听,这气火却又是上来了,摩拳擦掌着,看着远处一副翩翩君子模样的冯永康,嘴里却念叨,“这小子敢欺负我家流毒。” “哪里是欺负了。”少崖劝道,“不过是说了些话???。” 这话还没说完,却看到少卿憋红着脸,一副要找这冯永康算账的样子,苏觅常和少崖连忙拦住,“你这是做什么,还嫌事闹得不够大是吗?”少崖一把拽住少卿。 “行行行,我不找他麻烦,”少卿嘴上说着,“二哥你先放开。” “真不找。”少崖心里不放心,这少卿可不是一般的难猜。 “真不找,”少卿郑重其事的点点头,看着少崖慢慢的松开了,却是转口一道,“真不找才怪。”说着,却是如箭般冲到这还在悠然的和人说话冯永康前面,话都没说一句,却就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了这冯永康一拳。 少崖大惊,赶到的时候,这少卿和冯永康却是已经在地上扭打了起来,围观的人却只是看着热闹,还不住的指指点点,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劝阻的。 “少卿,你给我放手。”喊出这话的不是少崖,却是和知府夫人约好来拜神的二夫人,嘴里还念着,“逆子啊,逆子。”看着少崖一使蛮劲,好不容易将这两人分开了,又不住的向知府夫人赔罪。 “你,有本事。”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冯永康一脸狰狞的伸手指着少卿。 少卿自然也好过不到哪去,这脸上,鼻子上都挂了彩,可嘴上却是不饶人,“你个浪荡公子,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你,你,”二夫人早已是气得不行,只是指着少卿,道,“回去看老爷怎么教训你。”说罢,却是晕晕昏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只是又暖荷扶着。 董家大堂里,“混账,”一声呵斥几乎是震得房梁都在颤抖,之后却是几声闷闷的竹棍打在人背上的声音,啪,的一声这住棍子都被打断了一般。 “添福,”董老爷中气一吼,手一伸,却是要添福再拿一根来的样子。 “老,老爷,这,这少爷要是再这么被打下去,”添福有些犹豫,看着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会被打死吗?”董老爷喝道,“我要是不把他打死,这小子早晚也会在外面别人打死。”说罢,正欲自己伸手取拿竹棍,却听到添福一声惊呼,“三少爷昏过去了,老爷,三少爷昏过去了。” “便宜了这小子。”董老爷一丢手里的竹棍,却是丝毫不管这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少卿,扬长而去。 “少爷这是何苦。”藏香阁里,墨香小心翼翼的给少卿上着药,只听到少卿疼得是吱呀呀的直喊,墨香有些下不去手了,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少卿,犹豫许久,还是开口问道,“莫不是去西厢房里向流毒姑娘讨些玉露膏来,那膏药用来极好,好得也快。” “不去。”少卿脸色已经是如纸般的苍白,却还是赌气的偏过头,只呢喃着,“人家都说不要和我们姓董的有任何联系。” “少爷。”墨香唤了一句,“可少爷得罪那知府公子,挨老爷的打,都是因为流毒姑娘,我若是去求求???。”墨香话还没说完,却是又被少卿扯着嗓子打断了。 “都说了,不准去求她,谁也不准去求她,听到没有。”少卿用力过猛,却又是扯着伤口吱呀呀的叫唤了一声,又偏头看着因为心疼已经是哭成泪人一般的墨香,语气温和了些,说道,“你莫哭了,先回去吧,让我自个待会。” “少爷。”墨香还欲多留,却看到少卿头一偏,又将头朝里,不理自己,也识了趣,捧着药盒退下了。 三少爷和知府公子大打出手这等子事哪里瞒得过众人,不到一天,这扬州城里的人便都是传遍了,董家上下更是议论纷纷。 流毒替大少爷出完诊,只是沿着这回廊静静的独自往回走着,耳边却是不停的传来这周围下人们的议论。 “诶,你门听说了吗?这三少爷貌似是为情出手。” “我看八九不离十,三少爷本就风流成性,这说不定啊,只和知府公子同时看上了哪个花楼的头牌,这情敌见面,可不就动手了吗。” “我看靠谱。” “嗯,对,估摸着就是这样。” ?????? 流毒听着这些风言风语,心里却是万般的难受,却又说不出是因为少卿挨了打而难受,还是,流毒闭目深呼吸,却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更是因为这说法而难过了,这受了伤的身子尚还养得好,可是这变了心的人,却是回不来了,流毒想到这,却又是一番自嘲,自己在吃什么醋吗?他董家三少爷不本就是个浪荡多情的风流公子吗?今个可以为了这个头牌和人家打架,明个自然又可以为了那个花魁一掷千金,想到自己首饰盒里的那串串珠,真真是讽刺了。 只是这般想着,不一会就走回了院子,恍惚的给姥姥请了安,却是失了神般的独自回了房里,进了房,只是默默的坐在这梳妆台前,静静的看着这串珠,又看了看手边的玉露膏,独自叹了口气,索性直接熄了灯,睡睡就好,什么都不要想了。 夜里,月上柳梢,这西厢房里却是又窜出个黑影,小小的身影灵敏的在夜间穿梭,似乎本就和这黑夜融为一体般,看着却就是往这藏香阁里去了。 藏香阁里都早已熄了灯,四下无人,这黑影环顾四周,却又是一闪,只是寻到一间黑漆漆的房子里,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悄悄的将窗开了一个小缝,却是轻轻的又塞了些什么东西去,这才匆匆离开。 却说这黑影一路狂奔到荷花池才松了口气,解下面罩,大口呼吸起新鲜空气来,如今夜深,这周围也是寂静无人,这黑影只是自在的沿着池边走着,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颔首一笑,却在此时听到背后是又来了一句,“姑娘好兴致。” 这黑影听闻,第一反应却是连忙戴上面罩,牢牢的遮住面容,这才警惕的回过头来,定睛一看,这唤自己的却正是这乔家孙女乔青鸾。 “乔姑娘?”这黑影喊了出来,虽是没见过,这是乔青鸾这一身白纱白裙却是好认得很,尤其是在这夜里,显得格外遗世独立。 “流毒姑娘。”乔青鸾莹然一笑,看着这眼前的女子,又道,“我从来不知道流毒姑娘有半夜穿这夜行衣在这董家乱走的习惯。” “我也从来不知道原来乔姑娘睡得这样晚。”流毒丝毫不示弱,反攻道。 “流毒姑娘误会了,”乔青鸾非但不气,反而坦然一笑,伸手递与一挂简单的旧香囊给流毒看,说道,“我不过是为了寻这个东西。” “为了一挂香囊?”流毒接过这香囊,仔细打量这,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旧香囊罢了,又看着青鸾,似乎不相信青鸾回为了这一挂简单的香囊寻到深夜。 “看似简单,”青鸾似乎猜到了流毒的心思,“可是流毒姑娘仔细看看,这上面可是绣着首曲辞。” 流毒闻声,果然发现这不大的香囊上正是细密的绣着首江南小词,道,“乔姑娘倒是个念旧情的人。” “见笑了,”青鸾却是笑道,又说,“这香囊上的词曲叫做《晚来月》,是我们苏州的一首唱词,青鸾很是喜欢,流毒姑娘可是听过?” “为曾听过,乔姑娘可是会唱?”流毒看着眼前的女子,的确是个美人,虽然蒙着面纱,可是这气度却有着一股仙气,让人好不动心,可是美则美矣,自己却是觉着缺了些什么。 “青鸾献丑了,”青鸾说罢,对着月色,佳人轻启朱唇,婉婉唱道,“花归花,月归月,试填新词唤月来,一曲红尘半曲泪,问君何所思,问君何所忆,莫愁前路无知己,邀月伴我对饮杯,共与清风醉一宿,笑看人家寻常事???。” 曲子甚是动听,流毒听着,凝目闭神,很是怡情。 第二日,痛了一晚上的少卿总是醒醒睡睡,也休息不安稳,等着墨香桓香端着铜盆进来的时候,少卿却是已经睁开眼不过还是只能趴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们,”少卿一见这墨香和桓香进来,就伸手指着窗边,道,“你们把那窗边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这是什么?”桓香手脚快,拾起这窗台边的小瓷瓶,率先打开这小瓶塞,闻了闻,对着少卿道,“是玉露膏,”边说边递给少卿,“少爷从哪里找来的?” 少卿不说话,只是看这瓶玉露膏,沉默不语。 ------------ 第十七章 多事之秋 更新时间:2013-03-26 第二日,流毒匆匆去给大少爷问诊,却又是恰巧遇到来探望少爷的乔青鸾,不知是昨日两人畅谈了一番还是真是天生就有一股子亲切感,两人不仅笑谈了一阵,更是十分有默契的对昨天荷花池一曲的事丝毫未提。 “我倒觉得,乔姑娘十分像我的妹妹一般,”流毒提着医药箱子,从聚德苑里出来,正好和青鸾一路。 “哪里,说不定,我还是姐姐呢。”青鸾浅浅一笑。 两人随意说着话,只是沿着这回廊徐徐走着,却见着迎面而来的二少爷董少崖。 “见过二少爷。”青鸾频频一礼,流毒虽不喜这二少爷,却也只是跟着青鸾行了一礼,本想着就此互相别过,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这青鸾却是又开口于二少爷开始攀谈起来。 “昨个听闻三少爷挨了打,伤得还有些严重,也不方便去看望,如今可好些了?”青鸾的声音温婉动听,听着就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 “方才正是从藏香阁里出来,”少爷也是对着青鸾彬彬有礼,末了,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流毒,道,“用了些好膏药,好多了。” “那便好,”青鸾一笑,之后两人说着些有的没的的话流毒却也是无心听下去了,只是心里记得少崖的那句话,“用了些好膏药,”心里却是莫名的一阵喜,这到底还是用了昨个夜里自己千辛万苦送去的玉露膏了,这再看着少崖的样子,似乎是爱屋及乌一般,看着都觉得没有那般讨厌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二夫人任由着一旁给自个梳头的小丫鬟梳着头,一边眯着眼睛听着这暖荷一大早报来的消息。 “千真万确,乔姑娘还唱曲来着。”暖荷恭敬的在一旁,金儿在的时候,二夫人一直嫌弃自己没有金儿机灵,如今金儿成了姨娘,自己总算也能再这晚霞院里被称一回暖荷姐姐了,自然是趁这功夫,再多多向二夫人献献殷勤了。 “不过是唱个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是这有了身孕人也惫懒了还是这小丫鬟手艺着实不错,梳得自己头皮酥酥麻麻的,很是舒服,二夫人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管这码子事。 “可是夫人,昨儿乔姑娘才搬进咱们晚霞院,晚上就和???流毒姑娘接头碰面,这???。”暖荷急着邀功,这说话也是不顾后果。 二夫人又看了一眼这暖荷,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接头碰面这等子词都捣鼓出来了,自己是提防着流毒,可是也没到这等程度,这自己身边是该再添个贴身丫鬟了。 这梳头的丫鬟仔细地为二夫人蓖好了头发,二夫人满意的一看,随口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进府多久了?” “回二夫人,奴婢叫如意,前年才来府里。”这小丫头想来是没有想到二夫人会开口问自己,声音有些颤颤的。 “如意,倒是个好名字。”二夫人对着铜镜自顾自的抚了抚头发,当真梳得不错,只是这回头看地上,又有些落发了,不仅叹了一声,“真是岁月不饶人呐。” 这叫如意的小丫鬟似乎懂了二夫人的心思,连忙讨喜的说,“夫人,这是好兆头呢,俗话说落地生根,富贵荣华,如今夫人又有了小少爷,这不正是说小少爷必定是个孝顺夫人识根识祖的富贵命呢。” 二夫人一听,倒是扑哧笑了一声,“你这丫头,这吉祥话说得牵强倒是有一番心意。”二夫人这转念一想,继续说,“如今你就不用再当梳头丫鬟了,就跟着服侍我吧。” 这如意连忙是扑通一跪,又跟着说了好些谢恩的话。 “夫人,那昨儿管家送来的如溪和如兰呢?”暖荷这心里是有些不高兴了,想到昨儿老爷看着二夫人有孕,金儿如今成了姨娘,自然不能再在二夫人身边伺候了,特意着管家送了三个丫鬟来。正是如意,如溪,如兰三个。 “如溪看着机敏,就留这吧,如兰太老实懦弱,问什么都答,不适合伺候在这晚霞院,但也别浪费了。”二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像是有了主意,“将她带来,我亲自给她寻个好去处。” 话说这晚霞院里的二夫人起得晚,这海棠苑里的金姨娘却是起了个大早。 “你今个是姨娘了,这些活交由下人们去做就好了。”董老爷刚起来,金姨娘服侍着穿好了衣,又看着这桌上一桌精致的早餐,心里甚是一股暖意,可是嘴上还是心疼着这起早摸黑给自个准备早饭的奴娇。 “老爷忘了,奴娇本就是个奴婢的命,如今能有老爷的疼爱已是上辈子修的福气了,做些老爷喜欢吃的尽些本分也是应该的。”金姨娘这番话好不卑微,让董老爷心里也是一阵心疼,想到昨夜知秋的无礼,更是觉得这奴娇不仅人长得娇艳,个性也是温柔懂礼。 “好好好,只是以后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肚子里咱们的孩子多歇歇,来,多吃些。”董老爷亲自为奴娇夹一个白糖糕,脸上也是笑吟吟的。 在旁人看来,两人这早餐吃得倒真是浓情蜜意,用完早餐,董老爷又匆匆的往酒庄赶了,过年时节,这大客户的单子是都来了,曹掌柜一人,还真是有些应付不来了,吩咐金姨娘几句,无非也就是些好生养着,莫要操劳的话,就出了院子。 “姨奶奶,这???二夫人派人来了。”来传话的是一个老嬷嬷,这金儿虽然现在是金姨娘,董老爷也说过要多派些丫鬟来伺候,总被金儿以不喜热闹也不敢逾了二夫人定下的规矩给回了,也是让董老爷又是好一阵的夸奖,可实际上不知道,这金奴娇到底在二夫人身边是伺候了五个年头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二夫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脾气,人一多了,不仅惹得二夫人不快,更不知道这来的人里多少是二夫人安插进来的人,可这老嬷嬷却是不一样,这是自个的姨母,原是在后院的四姨娘那做粗使嬷嬷,如今只要了这个嬷嬷来照料自己的起居,这一点,金奴娇和二夫人倒是不一样,自个不在乎机灵,更在乎的是是否忠心。 “哦,”金姨娘心生了防备,“说是来干什么的没有?” “只说是二夫人看在金姨娘有了身孕,特地派来照料的,你说这???”这嬷嬷看着这是自个的侄女,说话间也多了些亲昵。 “照料?”金奴娇怎会不懂二夫人的心思,“我看是来看着我的吧,顺道,再寻些机会坏事。” “那咱还见不见,要不咱打发了她回去?”这嬷嬷也是大小就进了董府伺候的,只是一直做着粗使丫鬟的活,那时候大家只唤她小景,老了,如今来伺候金姨娘,又唤作景嬷嬷,久了,竟然连原先的名字也不记得了,看这胆子小的,也就知道为什么做了这么些时候,也还是个粗使下人了。 “打发回去?”金姨娘不仅在心里嘲笑这姨母的小算盘,“咱不打发,咱得留着她,还得让她做贴身的丫鬟才行。” “这???。” “二夫人不是要找人盯着我吗?我自然是让她盯个够。”金姨娘这话里说得尽是狠意,跟在二夫人身边这么多年了,别的自己倒是没学到,这心狠手辣自己倒是耳濡目染,自己早就知道,如果继续在二夫人身边呆下去,即使自个再有用处,凭二夫人的脾气,早晚也会寻个借口将自己赶出府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自从那晚来请老爷发现老爷对自个的留意后,自个就打定了主意,我,金奴娇,不能再当一辈子的丫鬟了。 ------------ 第十八章 有朋远方来 更新时间:2013-03-27 转眼间,除夕夜将近了,明个就是除夕了,这董府里也是忙开了锅,下人们忙着给回廊大门上贴窗花,挂灯笼,这常年在被二夫人以修养之名打发去了后院的四姨娘和六姨娘也常出来走动。 “少爷,苏公子来了。”十一来书房通报,话说这十一和东来同是在二少爷的手下当差,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可是这十一个子小小的,远远看,还像个没张开的毛头小子,可人活泛,常陪伴二少爷身边伺候,东来会些拳脚,虽不及吉祥吉昌,但身强体壮的,常出门替二少爷跑腿办事,倒是在这府里呆的时间也不多。 “总算是来了。”少崖听着十一的回报,放下书本,这苏觅常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那日东来去送信,却是说这苏公子不在寒山寺里,苏觅常甚少出寺,可一连好几天,东来日日去寻,都没有踪迹,无涯方丈也只说苏公子只说要出趟门。 “好你个苏觅常,倒是躲着我一般,去寻了好几次你都不在寺里,还以为你出事了。”少崖看到苏觅常前脚刚进书房,自个就耐不急的责怪起来。 “前日里出了趟们,回来一看你的信,就连忙赶来了,只是我这回倒是又带了个朋友来,还请董兄别是怪罪。”刚进门的苏觅常笑着回答。 “哦?”少崖心里也是好奇,这还有谁能做着足不出寺的寒山居士的朋友。 “这位是陶十三。”苏觅常引荐了一位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年轻男子。年轻男子也是大方得体地向前一步,向少崖作揖行了个礼。 “既来就是客,哪里有怪罪的道理。”少崖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叫陶十三,看这陶十三的衣着,和苏觅常的无异,似乎也是个落魄书生一般,可这宽额浓眉,高鼻梁,加上眉宇之间的冉冉之气,不仅是俊逸非常,更是有一种,一种王者之气,少崖自是不敢怠慢,连忙也回了个礼,可是正事要紧,小妹的事还没个着落的,眉头微皱,对着苏觅常说,“苏兄随我去趟藏香阁,我有要事相商。” 至于为何要去藏香阁,这少卿一开始本就在禁足,可是上回和自个去寒山寺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又被爹知道了,这回连藏香阁都不准少卿出了,好在,没说不准自个去看望,不然,按少卿的脾气,早就该无聊得上房揭瓦了。 少崖正准备拉着苏觅常前去,却又看到了还在一旁站着的陶十三,有些尴尬了,这带去了不合适,可这不带去,又没了待客之道了。 苏觅常看这少崖的样子自也是猜到了少崖的疑虑,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陶公子是可信之人,断不会说出去半分。” 这少卿却还不知道,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自个这房里可就算提前像除夕夜那般热闹了,此刻,却还悠闲的品着茶。 “小流毒最近怎样了?”少卿一半是漫不经心一半又是忧伤的问道。 “怎么,少爷若是想她,去那厢房找她便是了。”桓香却是个没心肝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段日子凡是少卿去找流毒,流毒都是闭门不见。 “去,去,去。你这丫头,到时候得找个管得住你的,最好啊,还是会些拳脚的,”少卿打趣着桓香,似乎还没说够,又加了句,“最好还喜欢打老婆的,把你给娶了,这个世界啊,就清静了。” 看着这桓香气恼的样子,自个还真是更开心了,随口问道,“这两天城里可有些什么好玩的事啊?” “恭亲王家的小王爷不见了。”桓香边受着吩咐边给少卿剥着栗子,边又是好气没气的说。 少卿怔了一怔,这算是什么好玩的事,转念一想,连忙说,“好玩,却是挺好玩。不过,这小王爷不是在京城里吗,和咱扬州城有什么关系?” “少爷你还不知道呢,”桓香停下了手里的活,倒是正儿八经的说了起来,“这小王爷是逃婚呢,虽然没正式请媒婆纳彩礼过文定,可是这是指腹为婚的事,这恭亲王府早就在王爷夫人还怀着小王爷的时候和尚书府家的二姑娘定下了娃娃亲,如今大了,正是开始操心婚事的时候,这小王爷却是不肯,一气之下还留书离家出走了,最近没看着咱扬州城来了许多侍卫官兵的,就是有人说,在这扬州城的近郊,见过小王爷。”桓香一口气说完了,这可是街知巷闻的大事,少爷居然不知道,转念一想,少爷这不还在禁足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有些佩服这小王爷了,敢作敢为啊,配合我交个朋友。”少卿倒是好生豪气的说。 “少爷,二少爷和苏公子来了。”墨香在门外通传, 这不一会,少卿的房里便是热闹起来。 “既然董兄是为了董家小姐的事找我来,我倒不妨只说了,”苏公子听完少崖请自个来这的用意,品了口茶,继续说,“上回那事,我也只是听寺里的小师父提起,只是和董兄的小妹有关,所以才提个醒,自个也怕是弄错了,可如今,我可以这样和董兄说,那姓冯的,简直,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苏觅常也是个读书人,可这回却也是直呼姓冯的,更是手一拍桌子,可见其怒气不是一般。 “苏公子但说无妨。” “这事,陶兄也是知晓的,这真是读书人的败类,不,他不算个读书人。”苏觅常却是越说越激动。 看着苏觅常这般模样,急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的少崖索性向陶十三挪了下椅子,“不如陶公子说吧。” “是这样的,”陶十三也不推辞,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我初来扬州城去寒山寺拜访,正好遇见了苏公子,两人也就是熟了起来,之后相伴出寺下山采买些东西,却是是撞见一位老人拦了那知府家官轿,可没想到里面坐的不是知府大人,却是知府家的公子,谁知那老人家正是家里有冤屈,前来告状的,这知府公子却个倒是人前做了个宽宏有理的好样子,却只叫身边的小厮带着两个家丁先领这老人家回家,苏公子放心不下,拉着我一同跟上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发现,”说到这,陶十三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却是看那小厮和家丁却是将老人家在巷角活活打死了,七十多岁的老人家啊,拳拳都是打在致命的地方,分明要了这老人家的命啊。” “当真是人面兽心。”少崖手里紧紧地握了一个拳,打在了茶几上。 “还不止,”苏觅常好不解气的接着说,“等我们花了些时日找到那老人家的家里,才知道,这老人家正是那冯公子的小妾玉姨娘的亲奶奶,那玉姨娘前日里有身孕诞下一个儿子,可孩子是不足月就生下的,不过三天便夭折了,这冯永康一气之下,迁怒于玉姨娘,竟拳脚相加,玉姨娘身子弱,又在月子里,不一会便断了气,这玉姨娘的亲爹来讨要女儿的尸体,和下人起了些冲突,竟被打得残废,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也正是这玉姨娘的奶奶,可惜啊,这奶奶好糊涂,知府护犊情深,即便她那日拦的是知府的轿子此事自然也是不了而之。” “没想到,这知府公子竟然,短短几日,取两条人命,还不知道,过去有多少人在他手下受苦受难。”少卿说道,话里也有平日少有的沉重。 “我们在这说没用,关键是,这季然知不知道,二娘相不相信,这婚约毁不毁得。”少崖一语中的。 房里是一片沉寂。 “还是,想让季然知道吧。”少崖终于开了口,打断了大家的沉默,“只是,要让什么样的方法。” “看来,我得去挽月楼找些帮手了。”少卿与少崖相视一笑,有了主意。 却说这梧桐苑里,夜深了,这灯却还是亮着。 “小姐。”镜岚伺候着小姐梳完头,却看着小姐还没有歇息的意思,“小姐,别想了,若是想去赴约,咱偷偷瞒着二夫人去不就行了。”镜岚知道这季然方才收到一封飞鸽传书后便神不守舍的。 “荷花池一见倾心,可怜三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后寒山寺厢房见,望小姐定来赴约,不见不散,永康启。”季然又打开那一小张飞信,喃喃的又念了一次,自己又何尝不倾慕冯公子的才华与翩翩君子的气度,能一见解相思自然是好,可是,婚事已定,私下见面实在太不合规矩了。 “小姐啊,”镜岚却是不忍心看着季然这般模样,“三日后就是大年初二,二夫人定要带着老爷回娘家的,到时候小姐称个病什么的,即使出去了,二夫人也不会知晓的。” “不清楚,不知道,不明白。”季然一口气说完,“镜岚啊,我这心里乱得很。前日子去李家姐姐那我听下人们说,这知府公子家已是有好几房小妾了,而且,”季然说道这,竟是不敢说下去一般,女儿家对于这些内院私事总是有些顾忌的。 “而且什么?”镜岚在一旁安抚着。 “而且有个玉姨娘都已经有身孕,给他生下了个儿子了。”季然说完这些,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这,”镜岚有些结巴的解释。“这??男人??三妻四妾的不是常事吗。” “可是我始终担心,你看爹,已经有娘了,和四房姨娘了,最近又纳了娘身边的金儿做姨娘,让娘好受冷淡,三妻四妾,做丈夫的是高兴了,可只苦的是院子里那些女人。” “小姐,你嫁过去可是正室,她们不过是小妾,即使生了儿子,也是庶出。” “镜岚,”季然抬起头,语重心长的说,“若不能得一个男人百分之一百的真心,我宁愿孤独终老。”季然也不管什么话合适,什么话不合适。 季然说得果断又决然,镜岚不好多言,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东西,再看了看季然的脸色,悄悄退了出去。 这一夜,梧桐苑里灯尽落,只有这季然房里的灯,亮了一宿。 厢房里,悄无声,月已眠,人犹醒。 “最近董府好不热闹呢。”这是姥姥的声音。 “我已经按照姥姥的吩咐,送给二夫人的安胎香囊里放下了那东西了,”流毒接着说,“只是我不明白,要报仇一小颗三尸丹就好,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因为我要等,我分分秒秒的都在等,我要等着看董长青再选一次。”姥姥的声音甚是飘渺,仿佛飘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下雪的日子。 ------------ 第十九章 浪荡公子探寒山 更新时间:2013-03-28 除夕夜,好不热闹,初一初二,街上也满是过年的气氛。 “好个浪荡的小蹄子,竟敢约我在那个地方。”冯永康随意地往这床榻上一躺,,又看了看这来送信的挽月楼的小丫头,长得还真是水灵,不仅心里痒痒的,起了身,看着这低着头的小丫鬟,动手轻佻地捏了一下这小丫鬟的下巴,说,“回去告诉你家春儿姑娘,今个我必定赴约,让她打扮好了,好生伺候爷。” 董家院里,季然却是肚子在院里的小秋千上望着天空发着呆,再看看这小秋千,这还是大哥的腿没有残疾的时候,亲自为自己绑的,如今,大哥娶了大嫂,自个也要嫁人了,昨夜想着今日寒山寺之约,到真的病下了,没有随娘亲回外公家。 “小姐,外边凉,咱还是进来吧。”镜岚从屋里拿出一件披风为镜岚披上,“镜诗已经去寒山寺送口信了,小姐也不要担心失约了,如今自己的身子重要。” “如今季然病了,这寒山寺那边如何是好。”少崖少卿刚看望完季然,少崖就谈起了这件事,如今计划却是泡汤了。 “倒也无妨,你让东来送个口信去给春儿便是了,他腿脚快,赶得及的。”少卿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也好,我待会让东来把苏公子和陶公子也请来便是,他们早在那候着了。”少崖如是说。 寒山寺里,今日香火倒是少了些。 “方丈。”流毒正在虔心许愿上香,无涯方丈却难得的到了外堂。 这外堂并不奢华,却是装饰得佛像佛色,三进的大门不像别的寺院漆上了朱红色,却是古色古香的檀木色,这堂里的主位只供着一位菩萨,左手拖着一颗金球,右手兰花一笑,盘坐莲花座,不似其他佛座让人敬意生畏,却是觉得亲切了。 “青鸾姑娘连着来寒山寺好几日了,可是有什么心愿。”无涯方丈举手一抬,将青鸾邀进了内堂,这倒是个十分清雅的小院子,院里正中间正好有一桌方桌石凳。 “青鸾寄居董家,只希望董家几位少爷平安无灾。”青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 “青鸾姑娘可知这外边供的是什么菩萨?”无涯方丈问道。 “是除盖障菩萨。” “是啊,除盖障,世人皆是为了保宅府平安消灾免难,解除发展行事的障碍来此,姑娘是有心了。”无涯方丈这话里似乎有话。 “可惜啊,若是拜佛便能消灾,世间又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灾祸呢?”青鸾有所感慨。 “那姑娘说,若是拜佛不能消灾,世人该是如何呢?”无涯方丈循循善诱。 “天灾难逃,人灾可免,子曰,人之初,性本善,既然如此,若世人皆不行违背本心之事,便无人灾????” “青鸾姑娘谨记便好。”无涯方丈打断了青鸾接着说下的的意思,“姑娘上回曾向慧心借一本佛经,昨日才找了出来,还请姑娘先到内院厢房稍等。” 说话间,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这在外边等着着实有些冻着人了,青鸾也多说,只是道了声谢,便跟着慧心师父进了内院里。 却说这东来,今个可是忙得不行,先是要去挽月楼给春儿姑娘报信,还得赶去寒山寺请苏公子和陶公子来,虽说也是个练家子,身强体壮的,可是这一路上气喘吁吁的跑到挽月楼,这才出来,已经是累得满头大汗,走得及,却没看清,撞上了一个姑娘,连忙说,“姑娘真是对不起,是我急着办写差事。” “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这被撞的人正是桓香,边说边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都是给自家少爷买的些各种杂物罢了,可这抬头一看,发现撞自个的正是东来,这下心里却嘀咕着,平日里这家伙一脸黑,没少给自个还有藏香阁的姐妹们脸色看,这一改口,“慢着,谁说没事,这可是给我们二少爷买的东西,岂非你一句对不起就了事的。” 东来一心想着还要快些到寒山寺去,不想和桓香多说,只说,“我还有要紧差事要办,日后再向姑娘赔罪。” “要紧差事?”桓香一挑眉,“我看你这般气喘吁吁的从挽月楼出来,还真是要紧差事呢。” “姑娘怎么这么说话,大家不过都是替主子办事而已。”东来心想,这个丫鬟莫是误了自家少爷的打算。 此时来围观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何况这东来和桓香正站在这扬州第一青楼挽月楼的正门口,引来议论声更是多了,连说这小俩口是丈夫逛青楼被这小娘子逮了个正着的,东来的脸色越来越差,可桓香的脾气也不是轻易放得过他的,纠纠缠缠,耽误了好些时候。 这寒山寺里的苏觅常和陶十三却还不知道消息,只在自个厢房里候着,看着对面厢房里进去了个一个蒙着面的白衣姑娘,两人会心一笑,这必是少卿嘴里的春儿了,如今饵已布好,就等鱼儿上钩了,可是这少崖少卿俩兄弟如何还没把季然带来。 “董兄他们如何还没来,也不派人传个信。”苏觅常的性子有些急。 “苏兄莫急,既是一切已经安排好,自然不用派人来了。”陶十三一旁劝慰着,一边观察对面厢房的动静,“有人来了。”这时突然看到一个富家公子打扮的出现在对面厢房的门口,“苏兄,你看,这莫不是那浪荡子冯永康。” 苏觅常一看,“正是哪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可是董兄他们还没来。” “我去寺门口看看。”陶十三说完连忙出了厢房,只留苏觅常一人在这守着,看着对面厢房的动静。 不一会,却听到对面厢房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苏觅常觉着有些奇怪,这时又听到冯永康的声音,内容真是不堪入耳,苏觅常都不想继续听下去,可不一会,房里却传来桌椅乱砸的声音。 “你再过来,我便一头撞死在这,你不要过来。”这女子的声音甚是恐慌。 “春儿,你这又是弄那一招,今个,呵呵,今个还特地蒙着面,淘气,真真是淘气。” 苏觅常转念一想,确实有些蹊跷,这女子打扮确实不像青楼女子,莫不是,是个误会,想到这,苏觅常顾不得其他的,连忙冲出了房门,正巧碰见拿着经书的慧心师父,连忙问,“这厢房里住的是什么人?” 慧心见苏觅常神色非常,看着也不对劲,连忙说,“这厢房是空的,只是今个乔姑娘来了,在里边等着我拿佛经给她。” 果真坏事了,苏觅常也不管其他的,使劲拍着门,可这门里的人丝毫不管自个,“慧心师父,咱一起,把门撞开。” 彭的一下,门开了,却看得到里面冯永康已是赤裸着上身,而乔姑娘只是缩在墙角,一脸的惶恐,额头上已经磕出了个疤来,还在流着血,脸上的面纱也早已落下,雪肤花貌,黛眉轻扫,小巧的鼻子,好一副美人坯子,更透着一股子的仙气,只是此时满脸恐惧的缩在墙角还在微微的发着抖,让人还不怜惜,难怪这冯永康发现这不是春儿也毫不放过,这苏觅常刹那间竟有些看呆了。 “施主,佛门乃清净地,你如何能做这种事。”慧心皱着眉对冯永康说,刚才撞门的一声响,已是引来了不少师兄弟,慧心一看,对着说,“慧诚快去请师父来。” 苏觅常一看,连忙扶过还惊慌失措的青鸾,捧着这个还没从方才的事回过神来的可怜人,“姑娘,如今没事了,”看着青鸾发抖得厉害,连忙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披在青鸾身上,“姑娘莫怕,我这就送你回去。” 藏香阁里,少崖听完东来来报,大为震惊,“什么?冯永康轻薄了青鸾?” “我去得晚了些,只听到寒山寺里的和尚说,他们进去的时候,那,那狂徒的上身是赤裸的,乔姑娘额头受了伤。”东来说这话又是惭愧又是内疚。 “是我害了乔姑娘。”少崖心里好事过意不去,又问东来,“如今乔姑娘在哪?” “方才苏公子和陶公子将她送回来了,在晚霞院呢,二夫人还没回来,这事也不好伸张,苏公子在那先照顾着,”东来回到。 “在晚霞院,咱们也不好去探望。”少卿倒是说出了少崖的犹豫,晚霞院是二夫人的地方,若是这般大张旗鼓的去,二夫人知道后必定又起了疑心。 “既然苏公子在那,那就着他好生照料吧,对外只说乔姑娘不小心摔了,受了些惊吓,且不可张扬了出去,姑娘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少崖仔细吩咐了,又是一阵唏嘘,满是愧疚,到底是自个出的馊主意,如今却是殃及无辜了。只是挥挥手,让东来下去了。 东来一出这门口,却又是见到了在门外站着的端着茶盏的桓香,白眼一对,要不是这丫头坏事,自个兴许能来得及报信,若是苏公子和陶公子知道今个春儿姑娘根本没去,就能早些知道那房里的是晚霞院的乔姑娘,若是能早些发现,兴许乔姑娘也不会落得一身伤了,可是时间哪有那么多的兴许和正巧,可东来是个死性子的人物,便是认定了都是这桓香坏了事。 桓香看着东来,也听到了里面二少爷和三少爷的话,心里也有些歉疚了,也不敢看东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这三少爷在屋里一唤,“桓香,上茶。”自个又连忙进去了。 晚霞院里,苏觅常仔细在青鸾身边陪着,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可一方面自个也是不想讲此事张扬出去,自然是不能请丫鬟来伺候着,可这另一方面,寒山寺一见,便已倾心,心之所往,虽不能至,陪伴身边便好。 正想着,却听到这躺着的白衣姑娘喃喃的开始念起来,似乎是在呼唤某人。 “姑娘,姑娘???。”苏觅常唤着青鸾,想将她唤醒。 许久,青鸾才慢慢睁开眼睛,睫毛微动,慢慢才看清眼前人,是个白面的书生模样的人呢,可自个似乎并不相熟,却突然想起了,在寒山寺的厢房里,是他冲进来救了自己,寒山寺,厢房,那个登徒子,想到这,青鸾又有些惊魂未定,眼角又闪了出泪花,自己一生的清誉都是毁了。 “姑娘,姑娘你莫哭。”苏觅常看着更是心疼更是着急,“寒山寺厢房里不过是虚惊一场,什么都没发生,姑娘安心,姑娘还是黄花闺女,只是受了惊吓。” “是公子救了小女子,小女子先谢过了。”青鸾起了身,边说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却发现面纱却是不见了。连忙问,“我的面纱呢,我的面纱。” “这,这里,姑娘莫急。”苏觅常连忙从小茶几上递过青鸾的面纱。“姑娘为何一直戴着面纱,看姑娘花容月貌,是在无需掩藏娇容啊。” 青鸾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青鸾是为奶奶许愿,出嫁前都不会让陌生男子看到自己样子。” 苏觅常竟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的欢喜,又觉着自个是有些唐突了,出嫁?对了,今个这么一折腾,这董兄小妹的事还没有个着落呢。 ------------ 第二十章 挽月楼里人心凉 更新时间:2013-03-30 梧桐苑里,季然看着来报信的镜诗,“乔姑娘病了?”季然问道。 “方才回来就进了屋子,然后就看着一位公子进进出出的在照顾他。”镜诗回道。 “乔姐姐身子不好,真应当去看看她,至于那位公子,镜诗,你和晚霞院的人打声招呼,不要让娘知道了,免得起事端。”季然说完,又咳了几声,除夕夜受了风寒,如今都还没好。 “你先下去吧。”季然说完,又坐在秋千上发呆,看娘的意思,这婚事,哎,有些头疼。 “小姐,我去给你拿件衣裳出来吧,外面凉。”镜岚本在后边给季然摇着秋千,看到小姐咳了几声,连忙进屋拿了衣服去了。 “花归花,月归月,试填新词唤月来,一曲红尘半曲泪。”季然唱到一半,却又开始咳了起来,这是小时候奶奶常给自己唱的一首曲子,只说是老家苏州的曲,自个喜欢,竟记下了,上回听说青鸾也会唱,不禁又让自己想起了自己的奶奶了。 “曲子唱得好听,可是小姐的身体也得注意。”身后却有一个浑厚磁性的男性的声音。 “谁?”季然第一反应就是从秋千上连忙站起来,转身看着后边,好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公子,虽是布衣的衣裳,却掩不住不凡的气度,“公子一向喜欢这样偷偷在人后面躲着吗?” “小姐是在抱歉,”这布衣公子鞠手屈身一礼,“只是这董家的院子实在是大,走着走着,陶某便迷了路了,误入了小姐的院子。” “公子姓陶?”季然继续说到,“陶公子好兴致,陶公子一眼便认出我是董家的小姐,却说是误闯,可不是好兴致。” “被小姐识破了。”不用说,这位陶公子正是陶十三。 “陶公子是二哥的贵客,不是应该在绿茵苑或者是藏香阁吗?”季然歪着头看这陶公子,心里觉着,这个人当真是和自己见过的人都不大相同,说是也如三个那般不懂规矩,却举止间彬彬有礼,光看着就是赏心悦目。 “初来扬州便听说过董家小姐聪明伶俐,如今一见更是伶牙俐齿。”陶十三丝毫没有生气,这看着季然的眼里,却是多了一份宠溺。 季然一笑,心里却是暖暖的,“陶公子这般夸赞,小女子便是谢过了,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陶公子有话直说就好。” “陶某今日来,是特地为小姐解烦恼,开眼界的。”陶十三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陶公子这话???。”季然有些疑惑,更是不懂这陶公子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委屈小姐跟在下走一趟。” 虽是入了夜,扬州大街上,街道两旁尽是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个书生打扮的少年,一个气貌非凡,一个却个子小小的,脸也小小的,柳眉大眼,樱桃小嘴,若是个女子,倒是个清秀的美人。这正是女扮男装的季然,季然拽了拽自己的腰带,好不习惯。 “陶公子,一定要把我打扮成这幅模样吗?” “董兄,你该是叫我陶兄才对,还有,哪有像你这般小家子气的男子汉,把背挺直了,等会我要带你去的地方,”陶十三说道这,又压低声音在季然的耳边继续说了句,“董小姐可不要害怕才是。” “哟,好面生的两位小哥,可是新来的,我们这的姑娘可是百里挑一的,两位可是???。”陶十三和季然刚进这挽月楼的门,老鸨就风情万种的扑到陶十三的身上,老鸨也是个眼尖的人,虽然这两个衣着用度不是大户人家的打扮,可这老鸨一看这陶十三的气度便是不可小觑,何况,这敢如此抬头挺胸进挽月楼的人,这钱袋里没些银子也是说不通的。 “帮我找春儿姑娘就好。”陶十三从腰间掏了锭碎银子给老鸨。 “可这,这春儿姑娘今个陪着贵客,实在是,要不我再给公子找个更好的姑娘,我姚妈妈这的姑娘???。”原来这老鸨姓姚。 “莫说了,我就要这春儿姑娘来陪我们哥俩。”陶十三不肯松口,看着姚妈妈一脸为难的样子,索性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正是上好的和田玉,上面刻着几个字,季然隔着远,没看清,这姚妈妈却是看清了,脸色一变,陶十三却继续不温不火的说道,“姚妈妈是吗?这下,春儿姑娘可是能来陪我们了?” 房里,季然又有些气又有些无奈,看着陶十三若无其事的吃着小点心喝着小酒等着那个叫春儿的姑娘来,终于开了口,“这就是陶公子说的开眼界?” “委屈小姐了,只是,还请小姐稍等片刻。”陶十三好不儒雅,竟让季然生不起气来。 “等会那姑娘来了可是好,季然是女儿身,陶公子到底意在何处?陶公子风流何必带着我呢?”季然话语刚落,这门外就响起了莺莺燕燕的女儿家的声音。 “真是让贵客久等了,春儿来迟了,还望陪酒陪个罪。”这人未到声先至,吱呀一声,门一开,正是那陶十三口中的春儿姑娘,青衣罗曼,虽是冬日,这衣裳却丝毫不显累赘,显出这春儿的窈窕身姿,虽是青楼女子,却是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难怪少卿也会把这春儿姑娘当做朋友。 “让春儿姑娘丢下贵客来与我们兄弟俩作陪,才是我们的不对。”陶十三倒是一副很懂青楼规矩的模样,举过酒杯递与春儿,又递过一只给季然,看着季然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又故意咳了几声示意,春儿自然不会推拒,径直进了屋,良辰美景,这三人才放下酒杯,就听到外边一阵嘈杂。 “那个小兔崽子,竟敢抢我的姑娘。”这声音好熟悉。 “爷,您息怒,要不给您找彩蝶,绣儿来?”这是方才姚妈妈的特色声音。 “滚,那两个小贱货爷早就玩腻了。给我把春儿找来。”说着便野蛮的对着季然和陶十三的房门又敲又撞。 季然已经听不下了,如此淫词醉语,可这陶十三倒是淡定得很,只是把自己护到一边,示意了一眼春儿,春儿自然懂,边哄着边去开门,“爷,这春儿不是在这吗?” 这春儿门一开,这进来的正是冯永康,喝得更是醉醺醺的,双颊通红,衣衫不整,丝毫没有那日荷花池的翩翩君子的模样。这一进门还骂骂咧咧起来,“哪个王八羔子,给我站出来,敢抢爷的女人,当心爷,当心爷,废了你。”说完,拉过这春儿,一把搂在怀里。 季然没有见过这般光景,已是撇过头,不想看这个登徒子,陶十三倒是坦然一步向前,拘礼一恭,“正是在下。” “好大的胆子,”冯永康跌跌撞撞的,正欲一个拳头打在这陶十三的身上,却是被陶十三反手一抓,将这冯永康的拳握在手里。 “冯公子正人君子,如何动手动脚的,在这挽月楼里,可是又不少冯公子相好的吧,这要是撞见了,岂不是要笑话冯公子了?”陶十三笑吟吟的,可是这话里分明是在套冯永康的话。 “笑话?哈哈,”冯永康更是笑得猖狂,“相好的,你出去问问,我冯永康相好的多了去了,这挽月楼的我想来时就云雨一番,我不想来时,丢她们在这又能如何,就像我家那个玉儿,不过是个小妾,我想让她死,哈哈,她就是死了,也没人会怨我。” 冯永康此一番话,各人自由各人的心思,这身旁的小厮伶俐些的自然知道这番话已是不大合适了,想阻着自家少爷继续说下去,可这冯永康少爷脾气一起来,还真没人拦得了。 “你,你这个小罗罗,”冯永康向陶十三是一步步紧逼,“我捏死你,要你的命,就像踩死一只小蚂蚁那么简单。” 陶十三根本不怕,还想继续套话套下去,却被季然拦住了,“陶公子,已经听够了,我的眼界也已经开够了。” 也罢了,陶十三见状,也没有说下去,目的已经达到了,如今季然知道这冯永康的真面目就已经足以。 大街上,人依旧不少,却已经不是黄昏时出来那般热闹了,想是已经有些晚了,季然没有回府的意思,只是毫无目的的走着,陶十三不敢放松,紧紧的跟在一旁陪着,这董家小姐是自己带出来的,自己得再把她毫发不差的带回去才可。只是这一路上,季然始终都是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陶十三看着季然,自从从挽月楼出来后,这一路走来,季然都默不作声,方才那一般闹腾,春儿哄着冯永康回了房,冯永康醉醺醺的还在说酒话,姚妈妈一旁东劝西劝着,这才草草将一场闹剧了事。 季然依旧不说话,直到两人走到一座小石桥,周围少有人来人往,季然这才突然对着陶十三行了个大礼,“民女见过小王爷。” 晚霞院里,二夫人才从娘家回来,就听着如溪回报着消息。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二夫人深吸了一口气,毕竟人多口杂,虽然四小姐也派人吩咐着晚霞院里的下人不可多议论,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二夫人即使出了门,可毕竟会留下几个心腹丫鬟,留意着这府里的大小事,今个刚一回来,如溪就来报了青鸾的事,自己倒不是在意这青鸾,在意的是,这轻薄青鸾的人,正是自己一心认定的好女婿,冯永康。“你们都先下去吧。” 房里只剩下二夫人一个人,如今可是骑虎难下了,想到自己的女儿,又对着门外召着如溪进来,“那四小姐呢?现在可睡下了?” “回夫人,小姐她。”如溪有些结结巴巴的。 “小姐如何?” “小姐她傍晚时分和一个男子出了门,如今,如今还没回来。” 啪的一声,二夫人茶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季然莫不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学着那不规矩的女子,和男子私奔了? “夫人,夫人,”这慌慌张张的声音是暖荷的,“夫人,小姐回来了,在大门口呢。” “快带我去。”二夫人也不顾要丫鬟收拾了打碎的茶盏。 “夫人,”暖荷战战兢兢的继续说,“与小姐回来的,还有一个男子。” ------------ 第二十一章 “狸猫换太子” 更新时间:2013-04-01 待少崖少卿知道这陶十三带着季然女扮男装进出了这挽月楼的时候,少崖连忙派东来去梧桐院打探消息时,却得知,这四小姐一晚上都没回梧桐院,而是被二夫人留在了晚霞院,少崖心里紧了紧,二娘此番定是要追究了。 这个是自然。 晚霞院,虽然已是子时,可是这二夫人的院里却是灯火通明。 二夫人看着眼前这跪着的季然,想打,这可是自个精心栽培的好女儿,琴棋书画一样不落的从小就开始学,只是为了将来能嫁个风光的门户,也好给自己争光,想就此算了,这更不行,如今不说婚约在身,就算是个黄花闺女,夜里不仅和男人单独出去,还去,还居然去了挽月楼那种风尘之地,想到这,二夫人一怒,也不管还怀着身孕,却是一伸手,啪的一下,重重的打了季然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回来,可将你的良心也带回来了,娘生你养你,你却做出这些不守廉耻的事,你是有婚约在身的,再过半个月,知府家就会来提亲了。”二夫人一心想着这丑事若是传了出去,该是如何向知府家排编过去。 “提亲?可娘可知道你要将女儿嫁给什么人?”季然从未与二夫人顶过嘴,这一回,二夫人却也是怔了一怔,心想,这必是那送季然回来的叫陶十三的破落书生将自个女儿带的野成了这样,陶十三,哪个人会取个这个名字,必定又是哪个街道小混混打扮成了书生模样勾搭了自个的女儿。 “知府家公子文武双全,家境显赫,哪里配不上你。”二夫人说这些话是却是有些心虚的,自个虽不知道青鸾被轻薄的事是真是假,可心里自然对着冯永康???可是又能如何?难不成真向知府家毁约不成。 “娘,你心里应该清楚,这婚约,您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自己。”季然几乎是喊出来的。 “住嘴。”二夫人嗔目一皱眉,厉声喝道,“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是那叫陶十三的小子教你说的。” “陶公子是正人君子???。”季然还未说完,啪的一下,又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季然的左脸印着红红的掌印,季然偏着头,脸上写满了绝望,自己何尝不知道娘的性子,在利益和自己中选择的时候,即使自己是娘的宝贝女儿,也照样会被抛弃。 “暖荷,”二夫人对门外一喊,暖荷应声而入,二夫人用命令的语气吩咐道,“将小姐送回梧桐院,大婚之前都不准出梧桐院半步。” “娘一定要将女儿嫁给那冯永康吗?”季然眼里含着泪,在做最后的尝试。 “带回去,”二夫人丝毫没有松口,又对着暖荷说,“乔青鸾那边,也要一切打点好。” 暖荷虽不是个聪明人,但也懂看眼色行事,连忙应下。 待季然回到梧桐院,即使已接近半夜,也可以看到院外院内来来往往多了许多护院,可惜,名义上是护院,实则不过是来看着这等着出嫁的董家四小姐的不要再出了乱子了。 “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事叫奴婢就是。”镜诗镜岚在季然门口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木仿佛失了魂的小姐,心有些不忍,可是又能如何,只是相视一眼,默默的关了房门。 季然独自的坐在这雕花木床上,环视了一眼这房里,明明还是昨天的模样,可是看着,却早早有了物是人非之感。又想到在石桥上的那段对话。 “民女见过小王爷。” “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早有听闻京城恭亲王家的小王爷逃婚至扬州城,想必,定是陶公子了。” “王爷虽好,可不是人人都喜欢当的。” “所以,小王爷不忍受王爷的束缚,逃婚了?” “董姑娘既然认定了我是小王爷,我就是了吧,不过,我依旧是陶十三。” 季然咚的一声跪下,“民女只求小王爷一件事。” “董姑娘先起来说话,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这件事对小王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董姑娘请说。” “还请小王爷在知府家前向我爹娘提亲,娶了我。” 季然想到这,真真是心烦意乱,自己从未干过这么出格的事,要求另一个男人娶了自己,不过,自己和小王爷心里也是心知肚明,这虽不是有如同知府家的利益为上的婚姻,可是结果终究是互惠互利,小王爷是不想和尚书家的二姑娘成亲,自个是不想嫁给冯永康那浪荡子,等这阵风波过去了,再想办法吧。 晚霞院里,青鸾听着外面闹哄哄的,加上今日寒山寺一事,青鸾整晚都没有睡着。 “青鸾姑娘可是明白了?”暖荷意味深长的看着已经冷定下来的青鸾。 “二夫人的吩咐,青鸾记下了。”青鸾语气淡淡的,看着暖荷出了房门,眼角的泪水终于挂不住了,顺着脸颊慢慢留下来,“奶奶,青鸾好想你。”心里一阵委屈,方才暖荷来传的话,真的让自己好委屈。 “寒山寺的事,便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也切莫对四小姐提起。外人如若是问了,只说和冯公子与寒山寺里巧遇,青鸾姑娘自个不舒服,这才由冯公子扶进厢房休息。”暖荷方才的话还萦绕在青鸾的脑海里,自己从未想过对外张扬,也从未想过抱怨,可是二夫人吩咐的这一番话,却是强迫着自己打碎了牙往肚里咽,更过分的,是让自己颠倒黑白,一个浪荡公子却成了施予援手的正人君子。 可惜,自己在苏州老家,虽是爷爷带回来的养女,可是人家也会客气的喊自己一声乔姑娘,下人们也是三分客气,可如今,爷爷远游,自己寄人篱下,又是个外姓人家,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个董府里吃白饭的无用女子罢了。 第二日,不仅是董府,就连整个扬州城都已经是议论纷纷了,寒山寺的事自然是没人知道,可是二夫人没有想到的是,暖荷只来报这陶十三带着季然去了挽月楼,却不知晓这挽月楼里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乎,这挽月楼里知府家公子冯永康在众人面前大肆的言论就已经传遍了扬州城,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听说这知府公子,只是个有名字的纨绔公子,昨个啊,不仅让人在挽月楼捉了个正着,开,开口不逊,丝毫不想平常那番翩翩公子的模样。” “我看你们是在说笑吧,这知府公子文稻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我呸,什么呀,你没听说,他那房里的玉姨娘,就是被他给活活打死的。” 这些话,自然也是传到了二夫人的耳里,二夫人正揉着头,头痛,实在是头痛,加上董老爷来这晚霞院里愈发少了,金奴娇,真是个活脱脱的小贱人,二夫人正这样在心里骂着。 “姐姐,近日可是好?”好一声娇媚的姐姐,这来的正是金姨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二夫人的怒气些在脸上,“这没有通报便进来了,妹妹你教养真是好。” “姐姐莫怪暖荷,是我自个要进来看望姐姐的。”金姨娘这话却是将这来而不报的事码推到了暖荷身上。 “哦?看望?”二夫人嘴角一扬,“妹妹莫是说笑吧。” “姐姐这话说的,”金姨娘真真假假的显得有些委屈,“昨个听说这季然???。” “这是我房里的事,不劳你烦心。”二夫人一听这金姨娘是想说昨夜的事,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金姨娘。 “看姐姐这话说得,这虽只是你房里的事,可是这关乎整个董府的名声啊,这若是传了出去。”金姨娘饶有兴趣的边说边是打量这二夫人的神情,看这二夫人也是面色凝重,接着说到,“这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夫人看不惯这金姨娘的嘴脸,这过去还不是给自己提鞋的丫鬟,如今倒和自个同坐一席。 “姐姐,你还不明白,这季然和那姓陶的纠纠缠缠,可是这知府公子的品行,想必姐姐也是,”说道这,金姨娘不禁用帕子抿了抿嘴,看到二夫人向自个投来的犀利的目光,却是换了一个更加温柔顺从的语气继续说到,“既然冯公子也非良人,这两家的婚事又不可退,这董家可不止一个小姐可以嫁啊。” “你莫是说你肚子里那个。”二夫人说这话说得好是爽快,不仅讽刺了这金姨娘不切实际,人人都知道,董家哪里还的第二个小姐,又是暗指,这金姨娘也只能生个女儿罢了。 “姐姐,您这话说得。”金姨娘话里丝毫没有怒气和不甘心,“我是说,姐姐院子里的那个,乔青鸾,乔姑娘,她虽不是咱董家嫡亲嫡亲的女儿,可也是三叔他老人家自小养在身边的孙女,所谓生娘不如养娘大,莫不是姐姐当真还想将季然嫁与冯永康那般的浪荡子弟。” 之后金姨娘的种种却说,二夫人倒是没有什么心思再听了,可是这“第二个小姐”的主意,这话说得二夫人心里痒痒的,今个早上扬州城里的传闻自个也知道,可是这和知府家的婚约,仔细一想,这只是说有意定亲,可这和谁定亲,却也没说个明白,何况八字也没对,再说,这传闻一传,自个若是将青鸾嫁过去,知府家也不敢多说,再说,这青鸾样貌才学也是上上等的,不可不可,这明着不敢说什么,可富不与官斗,这日后??? 看着二夫人眉头紧锁,金姨娘也未多说,客套了几句,边回去了。这一路上,自个却是在心里算计着。 “姨奶奶何苦为他人作嫁衣裳,替别人想主意?”一旁的景嬷嬷很是不解。 金奴娇看了她一眼,到底不是个开化的人,头一扬,只说,“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我金奴娇从从来不做,只是这乔青鸾现在默默无闻的,可是她毕竟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她现在不说,难保她以后不说,何况,”金姨娘看了一眼景嬷嬷,又瞟了瞟身后的如兰,压低声音说道,“你要记住,这个世上,凡是和你的敌人有关系的人,要么利用,要么,”金姨娘冷冷的哼了一声,眼睛一厉,才说道,“要么,就要让她永远消失。” 这般提心吊胆愁眉不展的日子又过了几日,算了算,这知府家说好来提亲的日子愈发进了,季然出不了门,少定的腿还在养着,少崖受董老爷的吩咐近日里得去趟关中办事,少卿虽在禁足,可是偷偷溜出去几回找来苏觅常也没商量出个结果,这该死的陶十三又不见了,既不在寺里,也未曾在扬州城里见过他,这惹事的主都跑了,看来自己的小妹季然,哎,少卿都不忍想下去。 这一夜,大雪纷飞,如今都快开春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仿佛是上一年的雪还未下完,索性今个一块子下了。 晚霞院里海棠苑里,二夫人和金姨娘都守了空房,这董老爷大晚上的,美人不要,却是小厮下人一个都没带,跑去了供牌位的祠堂。 “素素,”董老爷孤零零地站在祠堂里,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牌位,曾经的枕边人,却化作了一个冰冷冷的灵位,心里好不凄凉,“素素,”董老爷又唤了一声,仿佛是在求一声回答,可惜没有,祠堂里静得雪都不敢叨扰了这份宁静,“十七年前,你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去了,素素,你可知道我真的好想你。”董老爷说着说着有些激动起来,竟呢喃着哭了起来。 “可是你还是害死了她。”原本安静的祠堂里,却突然传来这幽怨得如同从另一个世界而来的声音。 “谁?”董老爷蒙的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谁在哪里?素素,可是你?可是你回来了?” 门外的风有些大了,董老爷的呼喊似乎被风夺了去,化在了雪夜里,就如同十七年前的那场雪一模一样。 董老爷盯着那声音的来源,渐渐的,一个身影的轮廓显现了出来,那人毫不惊讶,只是轻手轻脚如同飘魅的鬼魂一般,一步一步靠近董老爷,一步一步走进烛光可见的范围里。 待董老爷看清来人,却是一惊,“居然是你?” ------------ 第二十二章 相思帕会错人 更新时间:2013-04-02 “这貌似不该是姑娘你来的地方吧。”董老爷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人,仿佛想将眼前这个人看穿了看透了,“流毒姑娘。” “董老爷教训得是,”流毒倒也不回避,满脸的不在乎这董老爷的怒气,“流毒这就回去了。” “慢着,”董老爷喊住流毒,想到流毒的那句,自己害死了素素,问道,“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董老爷自己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何苦问我?”流毒一脸的傲气,丝毫不服软。 “你到底是谁?”董老爷有些歇斯底里的挣扎的声音却丝毫没有唤起流毒的一点同情。 流毒转过身,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已过不惑之年的董老爷慌张的模样,愈发的淡定,只是说,“你家三少爷问过我这个问题,只是,流毒只负责照料大少爷的腿不是吗?其他的流毒不会多管,也不想多管,自然也不会多答。” “流毒姑娘,”董老爷这语气似乎是哀求,少见的放下了自己的所有身段,“你是不是认识素素?是不是?” “董老爷不必这般谦卑,流毒担不起,”流毒的语气依旧没有温度,“我只告诉你,你想要她死的人,她没有死。”说罢,流毒便是头也不回的出了祠堂,门外,鹅毛似的大雪飞舞着这首冬季的片尾曲,落在流毒的额头上,肩上,流毒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一吐心事的快感油然而生,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自己就是要让自个的仇人知道,唐家是死不了的,如果十七年前没有死,这今后都是死不了的,我不仅活下来了,我还要好好的活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却不敢动我分毫,流毒在心里默默想着,好不畅快。 “素素,你还活着。”董老爷无心去管流毒的突然离去,只是在嘴里在心里反复的念着同一个名字,同一句话,“真好,你还活着,真好。” 第二日,满地白雪皑皑,晚霞院里,下人们忙着扫雪,免得这要是摔了二夫人,自个可是有九条命也是赔不起的,二夫人倒是悠闲得很,在屋里烤着银碳,如今自个也是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尤其是冬日虽快过了,如今下了场雪,自个更是不想动了,可是这看得悠闲,这心里却还是操着心,着急着呢,上回金奴娇来叨叨扰扰的说了一大通子自个不喜欢听的话,可自个心里也是明白的,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远远的,看着院子里走过一个人。 “那是谁啊?”二夫人的声音也是懒懒的。 一旁伺候的暖荷一看,便回道,“那是藏香阁里的墨香。” “又是她,”二夫人眉一挑,这墨香是少卿眼前的红人,可这阵子倒总是出来办事,算了,不多想了,只是随口问道,“这三少爷的人到我这晚霞院里来做什么?” “是来看青鸾姑娘的。”暖荷仔细回着话。 “不过是一件小事,这青鸾硬是闹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二夫人这话好是轻巧,全然也不管其他的,到底不是亲生的,自个对青鸾出了过去欣赏她的伶俐得体外也没什么其他感情,这不还盘算这,由青鸾代自个的女儿嫁给那二世祖冯永康。“待会让青鸾来我房里一趟。”二夫人嘴上说这,心里也是定下主意来了。 “乔姑娘。”墨香一进这青鸾的房里,就是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看着在床榻上病怏怏的的青鸾心里也是十分的疼惜,自己和乔姑娘虽说少有交集,但同生活在董家大院里,到底也听说过些,说这青鸾姑娘虽是蒙着面纱,看不清样貌,可是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才识学问更称得上是扬州城里的才女了,如今却落得如此个下场,“这连个端茶送水的丫鬟都没有吗?”墨香连忙给青鸾倒了些茶水,可这一看,这水居然是凉的,心里却是串上一股子气,“连个茶水都是凉的,这下人丫鬟的手脚难不成都断了不成。” “莫怪他们了,如今都知道二夫人有些不待见我,还有人说,”青鸾说道这,声音里更是一番凄凉,“还有人说,要我代替四小姐嫁给那冯永康那般禽兽的人。”说完,眼角的泪花却是憋不住了,凝成一股,顺着脸颊便是流了下来。 “乔姑娘,你莫是伤心了,三少爷和三老太爷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如今三老太爷将你托付与董家,出了什么事,纵然老爷夫人不管,三少爷也会尽全力帮你的。”墨香只在一旁劝道,看这青鸾哭得厉害,连忙掏出怀里的帕子,递与青鸾,帮着擦着泪。 “寄人篱下,哪里还有说话的份,到时候,即使爷爷一来,问起了我,只说给我寻了个好人家,将我嫁了,爷爷若是来看我,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其他的话。”青鸾心里本就一肚子的苦水,可惜这是在晚霞院里,自个什么都得藏着,什么都得瞒着,如今墨香一来,自个倒是说了个痛快。 “乔姑娘,你千万莫这么说,在我们的眼里,你可这董府嫡亲的小姐是没有万分之一的区别的。”墨香看着青鸾,心也有些生疼了。说罢,又递过自个带来的些药物杂货,“你看,这都是三少爷托我带给你的,祥记的栗子,老孙家的桂花糖,还有这些,这些膏药药丸还是我们府里的神医,流毒姑娘半年前送来的,少爷都没舍得用,统统都给你拿来了。” 青鸾看着这满满一桌的东西,心里好过了些,想问些什么又不好意思张口,犹犹豫豫才问道,“那二少爷呢?最近可好?” “二少爷心里也是牵挂这姑娘,担心姑娘的病情呢,可惜,前几日老爷派他去关中收账去了,不能亲自来看望姑娘了。”墨香边说边用帕子替青鸾擦了擦眼泪,好容易才将这青鸾的梨花带雨劝住了。 两个姑娘家说了些体己的话,藏香阁那边墨香还有事,只是又叮咛了几句让青鸾注意身体的话,就匆匆离开了,青鸾虽然心里哭着,可墨香毕竟只是个相识不久的丫鬟,也只是应和着,好在心里舒坦了些,毕竟还是有人念着自己了,看着这墨香留下的杂物吃食,心里也渐渐生了些欣慰,这墨香才走了不久,这暖荷却又是来了。 “姑娘身体可好些了?”暖荷问道,话是贴心,可这话里的语气却丝毫没有贴心的含义。 青鸾心头一冷,这暖荷是二夫人的人,这又是寻些什么来了罢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好些了。” “好些了便好,二夫人还请姑娘过去一趟。”暖荷脸上是笑吟吟的,可这话却像是命令一般,这在二夫人身边久的人,莫不是都学会了二夫人那一套。 青鸾不敢拖沓,只连忙套上个大衣,裹着斗篷,看到床边还是墨香给自个擦泪落下的手绢,干脆也拿上,擦了擦脸上的泪渍,急急忙忙的就跟着暖荷出去了。 和自个房里比起来,这二夫人的房里真有如宫殿般华丽堂皇,,东头摆着张玫瑰木的大床,还有那进门的香炉和八仙桌,帘外边还有一张雕花的软榻,这屋子虽大,可这四四角角里还都烧着上好的银碳,暖和无烟,还有一股子暖香。 “来了?”二夫人躺在这暖塌上好不慵懒,一旁的如溪如意一个给二夫人捶着腿,一个给二夫人捏着肩。 “二夫人。”青鸾屈身一礼。 “来,让我看看。”二夫人一摆手,如溪如意知趣的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给青鸾让出个空,二夫人伸手拉过青鸾,抚摸这青鸾指若白葱的纤细柔软的小手,“这些日子病着,也没敢让你出门来坐坐。”二夫人这说得真是要滴出蜜来一般,可这话里几分真几分假,青鸾心里也是明白得很。 “劳二夫人挂念是青鸾的罪过。”青鸾的语气又是顺从又是奉承,这二夫人很是满意。 “今个好,听说你病好了,这连忙把你叫过来,”二夫人的手还不停的轻轻的拍着青鸾的手背,这看上去还真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模样。 “二夫人心里记挂这青鸾已经是青鸾的福气了。”青鸾说话很是小心翼翼,自从这二夫人摆出了将自己代嫁的主意,自己总算认清了,这宅门里,即便是下一刻要害你甚至至你于死地的人物,这前一刻还可以对你亲得如生死之交一般。 “我自然是记挂的,”二夫人身子有些惫懒,说话也是不急不慢的,只是手依旧拉着青鸾的手不放,拼命的做出一副长辈关怀的样子,这二夫人的顺着青鸾的手往下一顺,却是摸到了青鸾藏在袖子里的一块帕子,二夫人也是不客气,直接从青鸾的袖子了慢慢的抽出那块帕子,“哟,青鸾你这还藏着东西呢。”这语气是在说笑,可这青鸾心里不禁紧了紧,这正是墨香留下的那块帕子。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二夫人念着这帕子上绣的诗,“这诗虽然简单,可这里面包含的情谊,定是不简单吧。”二夫人边说这话,心里自然是有了主意。 “二夫人这,”青鸾急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若是说这帕子是墨香的,墨香只是个丫鬟,私藏这种东西定是要狠狠罚一顿的,不知要挨多少板子呢,可若说这是自个的,这相思的对象该说是谁呢?嘴里只说到,“这只是青鸾胡乱绣的,二夫人见笑了。” “不见笑不见笑,这帕子绣得好得很呢。”二夫人脸上笑吟吟的,这笑倒是真心的。“如今我有些乏了,青鸾你也该回去好生休息了,只是这帕子,我格外喜欢,不知道青鸾你可将这帕子送给我?” 这话虽是向青鸾讨要这帕子,可是青鸾能说一个不字吗,嘴上只好说,“那青鸾先回去了。”心里却是好不安宁,于是自己才进这二夫人的房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又匆匆的出来。 却说这帕子,正是墨香绣与少卿的那块,只因那日想去卖了这帕子刚巧又遇上二夫人,兜兜转转却是没卖成,久了,自个竟也舍不得卖了,又怕桓香的说教,只得时时刻刻的带在身上,如今来看望青鸾,看这青鸾一哭,心里一急,倒没多想,只将帕子递与青鸾擦泪,墨香到底不会想到,这帕子竟辗转到了二夫人的手上。 “夫人,这帕子?”暖荷试探的问了一声。 “给我好生留着,有大用处呢。”二夫人递给暖荷吩咐道。 “只是看这乔姑娘才来咱们董府不久,近日又病着,这帕子的料子分明是去年春天采进来的杭州丝绸,这帕子,只怕???。” “我自然知道这帕子不是她绣的。”二夫人一语中的的说完了这暖荷想要说的话,接着又拎过这帕子,瞟了这帕子一眼,继续说到,“莫说这料子,光看这字,乔青鸾学识不浅,怎会连最简单的‘发’字都绣错了。” 暖荷定眼一看,果然这帕子上的春来发几枝的发字确实少了上面的那一点,二夫人果然是眼尖,连这些小地方都没有放过,“不过,”二夫人眉眼一挑,“她既然承认了是她绣的,一切自然是好办了。” ------------ 第二十三章 冷暖皆自知 更新时间:2013-04-03 “少爷,门外来了好长的队伍,说是来咱董家提亲的。”桓香边替少卿理着衣角边说。 “提亲?”少卿脸色愈发难看了,“这二娘还当真要把季然嫁过去?这冯永康的名声不早就败了嘛,大不了,推掉这门亲事知府家又能怎样?” “少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俗话富不与官斗,何况,冯公子的名声能败到哪去,不还有他爹撑着腰吗?”墨香端着热水进来了,准备伺候少卿洗漱,却也正好听到少卿和桓香的对话。 “墨香,我说你阵子是跑哪去了,回回都出院子办事,这院子外哪有这么多的事,莫不是你也想学了金姨娘去。”少卿打趣道,自个这阵子着实是见墨香见得少了,这自个房里的事原来是桓香和墨香两个贴身丫鬟亲自打理的,这会,倒是见桓香见得多,可惜桓香就爱和自个斗嘴,久了,还是觉得墨香伺候舒适些。 “哪里的话,”墨香脸一下就窜得通红,“如今不是刚过完年又赶上元宵节了嘛,外边的事也是不少的。”墨香哪里能说自个的心思,难道说,少爷,我在你身边呆得越久就会越情不自禁的。 “罢了,瞧你的样,我随口说说的,倒是这提亲的事,二哥又不在家,这该如何是好。”少卿接过热毛巾,往脸上一耷拉,蒙着毛巾仰坐在椅子上。 “我看这门亲事是好着呢。”墨香随口说道。 “好着。”少卿突然一坐直,也不管毛巾就顺着掉了地上,“哪里好了,将我的好妹妹嫁给那般视人命如草芥的知府家的纨绔子弟,哪里好了。” “哪里说是知府家的了。”墨香看着少卿正襟危坐的样子,捡起毛巾,郑重其事的说,“少爷,这来提亲的可是京城恭亲王家的小王爷。” 待少卿急冲冲的往前厅里赶,董老爷已是早早的出门恭迎了贵客进门,二夫人今日一早身子有些不适,只是养在晚霞院休息呢,金姨娘又自然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妾,只得呆在海棠苑,京城里的人来外地都是三分香,何况这可是京城里的恭亲王,皇上的叔叔,而这来求亲的可就正是这恭亲王的嫡长子,也就是世子,能文能武,仪表堂堂自不用多说,更有言这小王爷一直不喜家里自小指腹为婚的尚书家的女儿,虽是有婚约在身,可是这打着小王爷的主意,想把自家女儿嫁去王府的人可是不少,这心仪小王爷的大家闺秀更如牛毛,可前有逃婚之事,后又来董家亲自提亲,有人说,这是姻缘早定,天生一对,也有人说,这王爷是风流倜傥,四处留情,这且不说,这董家老爷也自不会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只知道,这董家一百多年的基业,这给京城里的贵人供酒送酒的事有过,这见也姑且见过,可这结亲的事,自个可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 “董老爷?”这贵客一声唤才将这还做着春秋白日大梦的董老爷唤了过来。 “王爷,真是失敬失敬。”董老爷对着那一身富丽堂皇,身着麒麟报喜黄夹袄,下配凤来琉璃玉的中年男子一礼又礼,实在觉得人家的鞋子都是香的。 “爹,可是这小王爷来向小妹提亲来了。”少卿的大嗓门一在这厅外喊起来,还真是有些惊天动地。 董老爷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平常这小兔崽子没了规矩也就罢了,闹来闹去都还是家里人,可如今是谁,这可是董府祖宗八代都得罪不起的人,对着这刚进门的少卿就是一顿呵斥,“如何这般不懂规矩,冲撞了贵客,可是你担当得起的。” 少卿也是知道今个是一时失了分寸,少有了连忙低下头,“少卿莽撞,这是听到小妹的喜事近了,一时失了分寸。” “无妨,”这声音好是熟悉,“董兄,你我之间哪里有这么多的礼数。” 少卿抬头一看,这哪里是什么人们口中神乎其神的京城小王爷,分明就是前阵子还和自个打闹说笑的陶十三,“陶十三?”少卿一失声,便是喊了出来。 “董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陶十三倒是一点子的惊讶都没有,微笑着看着少卿,倒真的只是像来看望自个多年没见的好友罢了。 “怎么,小王爷认识犬子?”董老爷见形势一转,这闹事的少卿倒可成了拉关系的桥梁了。 “我与董兄,可谓是一见如故,”陶十三,或者更应该叫做小王爷倒是随了董老爷的心愿,“董兄牵线,由此才会与季然相识。” 少卿挑挑眉,这话说得真真假假,不过由此和可以看出,这小王爷的谎话说得还真是不赖。嘴里自然也是应和着,“没想到倒是成就了一对佳偶。” “董老爷,今个来的意思你也已经明了,这不如???。”这一旁的恭亲王倒是真会见缝插针,顺水推舟的事最好做了。 “不急不急,恭亲王您一路南下,必定旅途劳顿,承蒙不弃,不如先在寒舍暂住几日,这能和王爷您家的小王爷攀上亲事,实在是我们董家的荣耀啊。”这董老爷刚才还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可这马上,官场如商场,这些客套话,自个自然也是会的,见到这恭亲王没有推拒,直接吩咐道,“添福,将那斋月楼马上派人再打扫打扫,在将那床苏州锦绣被和八鼎香炉搬过去,好生伺候着恭亲王和小王爷。” 这董老爷到底是生意人,这算盘打得可是精了,这若是立马答应下来,开始采办婚事,人家最多不过知道这董家和京城的恭亲王攀上了亲事,可这若是让王爷在自个府上多留个几日的,这可是千岁爷沾过的地,其中利害关系,董老爷自然知晓。 之后应承了几句,这恭亲王也没有推脱,盛情难却,董老爷看着这小王爷竟和少卿是故友,也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让少卿带路去斋月楼。 这董老爷到底是眼尖的人,送了这一行人出了院子,这便开始寻思着,寻思的却不是这恭亲王,而是之前寒暄客套谈论婚事一言不发心不在焉,只待少卿出现才肯张了金口的小王爷,重金来提请可是自个的婚事却是这般心不在焉,这小王爷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老爷觉得有些不妥?”添福到底是董老爷身边的老人了,看着老爷这一副拧着眉头的样子,就大概猜到了。 “没什么不妥的,”添福这话里的意思,是担心这一老一小是来骗亲的,可这王爷的名号可不是说冒充就冒充的,何况,这扬州城里早就相传,这小王爷逃婚就来了这扬州城里,董老爷眉心一舒,“吩咐下去,这小王爷在董府里,行动自如,不准多加阻拦,包括,”董老爷眼一眯,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包括这四小姐的梧桐苑。”自个倒要看看,这小王爷和自个的宝贝闺女是怎样一对佳偶。 “好你个小子,这转眼一变,倒成了王爷,陶十三,陶十三,陶王,逃王,可不就是个逃婚的小王爷么,我竟没发现。”这斋月楼的院门一关,看爹一走远,这少卿骨子里的痞子模样倒是挥洒得十足。 “见笑了。”小王爷也是嘿嘿的笑着,自个也不是喜欢那般礼教的人,不然又如何会逃婚,少卿这般却是正对自己的胃口。 “大胆,竟敢对小王爷无礼。”方前还是恭亲王打扮的中年男子竟说起了忠仆的段子。 “方统领,你还是先下去吧。”小王爷直接挥了挥手,让这假扮自己爹爹的被称作方统领的人退下了,又转头看着少卿,饶有趣味的问道,“你如何知道他不是我爹?” “太简单了,”少卿随手拿起桌上果盘里的苹果狠狠的啃了一口,这自个到早上一听到消息就往前厅赶,可是还没用早饭呢,“他是挽月楼里的常客,我常去听春儿唱曲,自然也是见过的。” “原来是这样,”小王爷也安心坐下来,“只要,你爹没见过就好。路途遥远,我爹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赶过来,而且,若是他知道,也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除非我带着季然回京,生米煮成熟饭,他不想应予也难。” “所以你只得来个先斩后奏?”少卿又咬了一大口苹果。 “不然呢?”小王爷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我看呐,你还是早些把他打发走才对,我爹天天忙着酒庄的事,自然是没见过,今个是你运气好,我那二娘身子不舒服,她若是觉得又丝毫的不妥,你别说娶不到我那知书达理的好妹妹,只怕连我们董府的门都不让你进。”少卿这话说得好是欢喜,仿佛这二夫人还真能制得住这堂堂小王爷一般,可看着这小王爷听完这番话,脸色似乎凝重了些,还以为这小王爷当真了,连忙转过话题,“要不咱讲些风花雪月的事,比如,你和小妹,是如何私定终生的,竟能瞒着我和二哥,高,实在是高啊。” 可说完这些,小王爷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只是说,“我也该是看看四小姐去了。” 梧桐苑里,护院只增未减,可是见到这位小王爷来了,却是恭恭敬敬未加阻拦,实话说来,就是这老爷不吩咐,自个也不敢拦这随便就能要了自个脑袋的主啊。 “董姑娘。”小王爷省了丫鬟的通报,但也只是站在季然的房外,唤了一声。 “陶公子?”季然日日夜夜都被关在这房里,不知是关得麻木了还是早已料到,对着突如其来的男人的声音,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还是,我该叫您小王爷了?” “都好,”小王爷接着说,“我已经向你爹提亲了,”这话说得十分淡然,就似这是别人家的婚事不干自个事一般,“我们一定要这样隔着房门说话么?” “镜岚,请小王爷进来。”季然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镜岚一直在一旁候着,看着却是好生疑惑,这实在不像私定终生约定上门提亲的眷侣,倒像是黑市里交易的头头,两个人虽然语气从始自终都是那般平淡,但自个看得是大气都不敢喘,听着小姐的吩咐连忙开了门。 小王爷徐徐步入房中,这到底是女儿家的闺房,自个虽是提亲而来,可是这其中的事由,自个和季然也都是清清楚楚的,不敢多看,只坐在正在绣塌上细心绣着花样的季然的对面,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是季然给自个绣的嫁衣,”季然还是先开口说了话,“小王爷看,可是喜欢。”语气却好是凄凉。 “很好看。”小王爷抿了抿嘴,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董姑娘所求之事我已经办到了。” “季然知道,那王爷的要求,季然也会照办,成婚之后,季然和小王爷各不相干,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除此之外,季然还会尽快帮小王爷让小王爷的心上人进门。” 小王爷点点头,没有多说,想起当日,着实是被这董家四小姐的话惊了一惊。 “民女见过小王爷。” “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早有听闻京城恭亲王家的小王爷逃婚至扬州城,想必,定是陶公子了。” “王爷虽好,可不是人人都喜欢当的。” “所以,小王爷不忍受王爷的束缚,逃婚了?” “董姑娘既然认定了我是小王爷,我就是了吧,不过,我依旧是陶十三。” 季然咚的一声跪下,“民女只求小王爷一件事。” “董姑娘先起来说话,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这件事对小王爷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董姑娘请说。” “还请小王爷在知府家前向我爹娘提亲,娶了我。” “董姑娘这???。” “季然知道小王爷必定为难,只是,如今娘亲逼着季然嫁与那混账公子,季然便是宁死也不肯托付与他,小王爷放心,若是小王爷应予,季然与小王爷只做名义上的夫妻,决不叨扰小王爷的私事。” “董姑娘,你若说其他的,我定当尽心尽力,只是这婚姻大事。” “季然还答应,两年内,帮小王爷迎娶京城花魁莫夕颜。” 回想到这些当日在石桥上的话,想到心里的莫夕颜,那日不过跟着别人去花舫里看个新鲜,却是一见钟情,不能自拔,可惜,一个是王爷,一个是花魁,婚约将近,自己既不能娶那尚书之女,也不能娶到心上人,堂堂七尺男儿,却干出了逃婚的事码,又看了看正在专心绣这花样的季然,看来,自己今生,注定是要对不起一个女人了。 ------------ 第二十四章 风来荷花听人语 更新时间:2013-04-04 话说这小王爷真是心有心事出了这梧桐苑,这二夫人这边正是刚收到了消息。 “小王爷提亲?”二夫人止住这正准备送进口里的茶水,看着这来报信的暖荷,头一歪,“那晚的穷酸书生当真是小王爷?” “那还有假,门房里的人可是认得真真的。”暖荷认真的回答道。 “那这枚棋子倒是用不着了,”二夫人了脸上虽没写这喜悦,但是倒也轻松了,如今小王爷一来提亲着实为自己解决了燃眉之急,可是一如侯门深似海的道理自个也不是不明白,季然天性单纯,没有经过多少风浪,亲事虽是好亲事,可谁知道这结果如何,这下场如何呢,转眼又问道,“青鸾呢?” “二夫人,乔姑娘一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院子呢。”暖荷回到。 二夫人倒是不上心,只是说道,“前日子冷淡了她如今倒是赌气乱跑了。” 可是青鸾能跑去哪,绿草为生,枯叶还在,青鸾一个人此刻只是呆呆的站在这绿茵苑的院子里,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一株花,尽是些松柏灌木,青鸾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二少爷,你就这么不爱花吗? “乔姑娘,这院子里凉。”说话的是东来,自个都来来往往办事好多趟了,可是这来来去去的这乔姑娘似乎都没动过似的,就呆呆的站在这院子里,如今二少爷远在关中,只带了十一和吉昌去,东来则留在了这院子里,大小事也都有自个打理,这绿茵苑本就简单,主子一走,伺候的人少了,倒是清静得很,只是今日,却是来了位稀客,正是这三叔公的养孙女,二夫人房里的贵客,乔青鸾。 “东来?你叫东来?”青鸾的声音虽是温婉,可是其中却饱含着三分的凄凉,近来丫鬟们都私下议论,这二夫人是想让自己代嫁给那冯永康的浪荡子,寄人篱下的下场就是这样吗?就连明明知道是火坑,自己还得心甘情愿感激涕零的往里跳。 “小的原本就是个孤儿,四处流浪,不知家乡何处,后来被二少爷所救,教了些武艺,只知道小的是一路向西才来了扬州城,于是少爷就被小的取名就东来。”东来一口气也是说了许多。 “二少爷为何只种些松柏,一株花也没有,春日岂不是无聊得很。”青鸾似乎一讲起少崖连声音都欢快些了。 “少爷说了,人当如松柏,处夏日而不馁,处冬日而不骄。”东来虽是个五大三粗的傻小子,可是这少爷的话却是记在心里一字不落,满是自豪的说了出来。 青鸾扑哧一笑,看着这东来,真真是个傻小子,又一眼瞟到东来腰上的一个深蓝色的香囊,看着东来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带香囊的细心人,问道,“这香囊,可是哪个姑娘送你的?” “这个?”东来头一歪,到没多想,直接就说了,“这是???小王爷?” “小王爷?”青鸾看东来这话说得甚是奇怪。明明是问姑娘,出口却说了个小王爷。 “景色虽好,但难免单调了些。”说话的正是小王爷,这小王爷自己倒是淡定得很,刚从这梧桐苑里出来,只想来这绿茵苑看看少崖,可哪知道少崖不在,下人们说是去关中收账去了,自个倒是在这院子里悠闲得逛了逛,正准备出去,却发现这小园子里还有人,只是好奇过来看了看。 “小王爷?”青鸾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有些疑惑。 “不过是个逍遥的闲散人罢了。”小王爷这番话也是默认了自己的身份,看着青鸾忙着行礼,却急忙免了这些虚礼。接着说,“我不过是来看看少崖,既然他不在,我也就先回去了。”说完看了这东来一眼,自个与少卿少崖相交一直用的是陶十三的名号,如今早晨自个才以王爷的身份来提亲,这会这小厮便知道了,这小厮看着眼熟,自己也是认得这是少崖手下的人,看来,这少崖也不是一般人。 “既然如此,我也先回去了。”青鸾也匆匆跟着小王爷出了这小园子,自己再这睹物思人的事被这么多人撞破了,自然也是赶紧回去才对。 看着两人匆匆而去的背影,东来挠了挠脑袋,也懒得去管了,又看了看腰上的香囊,竟是心里一甜,笑了一笑,末了觉察到自己嘴角的笑容却是强行掩住了,那个刁蛮丫鬟有什么好,不过是个赔罪的香囊罢了,这是她欠了自己的。 “小王爷笑什么?”青鸾跟在小王爷身边,看着这小王爷莫名的笑了起来,竟也胆子大的问了问。 “人家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可姑娘你,可曾让少崖知道你一番心意?”小王爷本就不是个做作拘礼的人,这一说,正说中了青鸾的心事,自己虽与少崖相识的日子不长,可是本就在这扬州城里无亲无故,又有个肯与自己相识相交还不在意自己那落魄书生身份的人,小王爷自然也是关心和欣赏的。 “不过是恰巧路过,随便进去看看罢了,小王爷会错意了。”青鸾掩饰着,眼神不自然的飘向别处,尽量装着不在意的样子。 “小王只是劝你,趁少崖心里还没有人的时候抓紧些,莫成了少卿那般,心里只有那叫流毒的姑娘,到时候,只能自怜自艾了。”小王爷说这番话,有几分劝告,又有几分打趣,眼前这个女子自己虽然不识其相貌,可是也是有耳闻的,多少也是个佳人。 “那这民间盛传说这小王爷早已是心仪这京中花魁莫夕颜的事又可是真的?”青鸾斗勇不行,可是斗智可是擅长的,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你提董家二少爷,我便提你的莫夕颜。 “这,”果然,这方才还风流打趣的小王爷也无奈的抓了抓脑袋,没有说话,转而眼神中又有几分伤感,待两人慢慢走到了这回廊的一处观景栏,才开了口,“夕颜我终究是难娶到的人。” “小王爷爱夕颜姑娘?”青鸾看着小王爷,偏着头问了个在小王爷看来是个可有可无的问题。 “当然,自从那日在画舫上见了她一次,便是魂牵梦绕般,走着会想她,坐着也会想她,就连发呆的时间也用来了向她,除了她,”小王爷说道这,嘴角甜蜜的一笑,像极了个喝完哭哭的汤药被赏了颗糖的孩子,继续说道,“除了她,我的心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 “那夕颜姑娘对小王爷呢?”青鸾心里是一笑,“夕颜姑娘可说过要小王爷为自己赎身,非小王爷不嫁?” “这,”小王爷尴尬一笑,才说,“夕颜有她的苦衷,”说完却强调,“可是她心里是有我的,她说过她没见到我时多思念我。”本想继续说下去,小王爷却是哽住了,除了这些呢?夕颜还给过自己什么呢?除了画舫上那惊鸿的一见,夕颜到底还有什么是让自己动心,让自己牵挂的呢? “那小王爷对四小姐呢?”青鸾话是对小王爷说的,可是眼神却看着远方,这个世界实在是有太多的无奈了。 “季然是个好姑娘。”小王爷只说了这一句,没有再多说。 “可是小王爷不爱她。”青鸾笑着看着小王爷,小王爷看不到自己面纱下带着同病相怜的微笑,自己却深深的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即便是王爷也不例外。 “我会好好待她的。”小王爷的眼神有些凝重,自己能做的仿佛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自己到底是要对不起一个女人,“若是,”小王爷拖了好久才继续说,“若是她日后遇到一个与她相爱的人,她自然也可以离去。”说完,却又觉着自己这到底是在推脱还是宽容,想来,恐怕自己都分不清了。 “小王爷怎么知道,四小姐心里的那个人不是小王爷你呢?”青鸾缓缓的说,像是在说个很远的故事一样,一个无奈而心酸的故事。 小王爷猛然回过头,看着青鸾的眼睛,可是青鸾却无心注意这小王爷的动作,只是喃喃的念道,“小王爷还是莫错过了身边的人罢了。” “我不该和你说这么多。”小王爷意识到,自己和这乔青鸾乔姑娘前后也不过见过几次罢了,大多还是随着少崖遇到的,自己如何要将这些话倾吐而出呢。 “多说些好,”青鸾又是带着笑,看着小王爷那尚还纯净无杂质的眼睛说,“恐怕以后我们两个连个说这些真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不是个愉快的话题,末了,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荷花池的风很怡人,可是各装着心事,却是最后草草的散了,这小王爷正悠闲的独自回那斋月楼,却正巧又碰见了急匆匆的少卿,自己与少卿可谓是“臭味相投”,看这这少卿虽急,却也是不怀好意的笑嘻嘻的拦下了。 “少卿兄这是去哪?”小王爷悠闲的看着这急匆匆的少卿。 “我听说流毒伤了,赶着去看她。”少卿的着急不是装的,自己本在这藏香阁也是毫不闲情逸致的品着茶,却听到桓香随口说道,这流毒姑娘今个居然从树上摔了下来,那般高的老槐树,少卿可是没心思管这流毒上那槐树是做什么,只知道这一摔却是摔得好生严重,听扶着流毒回去的小丫鬟说,这背上是被血水浸透了,这不是摔惨了又是什么。 “我说少卿兄,这流毒姑娘本身就精通医术,我看你去了,也是帮不上什么忙,”这小王爷不知道这事情的严重性,却只顾着一味的打趣着少卿,“再说,你去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见啊。”这话却是戳中了少卿的软肋,与少卿相熟的人都知道,少卿对着流毒目前的状态完全就是热脸贴冷屁股罢了,可这少卿还这般紧张,就连着小王爷也忍不住臭他一番。 “你没事就多到园子里逛逛,少来惹我。”少卿心里好不欢喜,自己是急着去看受伤的小流毒的,哪有闲情和这闲散王爷逗趣,这话倒真是较了真了,小王爷也不好多说。 “罢了罢了,就当我说错话了,”小王爷也不是个记仇的人,又一转,接着说道,“干脆我和你一同去,这碍着我这个外人在,流毒姑娘总不至于赶你出来才是。” 厢房里,只有流毒和姥姥两个人,外人看,自己着实伤得严重,这背上的衣襟满是血迹,不知道的还真的以为都是这一摔给摔出来的,可是只有流毒和姥姥知道,这不过是那些陈年的鞭痕和新的鞭痕裂了开来,出了血罢了,对于流毒来说,这几乎不算是什么伤了。 “丝???”流毒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哼了起来,如今姥姥给自己轻手轻脚的上着药,可是到底是伤口,到底还是会痛的。 “痛了吧,”身后的姥姥语气里有些责怪,却是真心有些心痛了,毕竟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自己鞭笞她是一回事,可是这摔出来的伤就是另一回事了,“都十六了,该是个大姑娘了,还学着小时候你和小铃铛爬树的模样呢,还以为是小时候那只泥猴子呢?” 流毒听着这少有而亲切的训斥,心里却是甜甜的,自从来了董家,自己时常觉得姥姥变了个人般,变得冷酷了,变得无情了,变得不再想以前了,可此刻,却就像以前那个自己赖着亲着的大姐姐。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说,“我不过是想将那鸟巢放回去罢了,许是太久没爬树,生疏了。” “还顶嘴了。”姥姥收好了药瓶,嗔怪的用食指戳了戳流毒的额头,“莫不是以后还想多练练爬树的招式,就不生疏了?” “姥姥,”流毒少有的撒娇般的搂着姥姥,嘴里说着,“流毒下次不会了。” “你啊???。”姥姥抚了抚流毒的头,看着流毒这个样子,自然也是不好继续责怪,当真感觉,这莫不是就是自己在西域的日子,有流毒,还有小师妹,三个人一起吃一起住,这眼里,多了平日里不曾有的温柔。 “流毒,流毒你可在?”这门外突然传来少卿的声音,“我来看看你,听说你受伤了。” 这姥姥眼里的温柔突然一收,转而是一种骇人的厉色,仿佛变了一个人般,只将药箱重重的放在桌上,背对着流毒,用不容质疑命令式的语气说了一句,“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的。” ------------ 第二十五章 真做假时假亦真 更新时间:2013-04-05 “流毒?”少卿又喊了一声,这许久没有反应,难道这流毒不在,可是这流毒伤得那么重,怎么可能外出呢。 吱呀一声,这门总算是开了,流毒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没有靠近少卿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这个也在看着自己的少卿,皱了皱眉。 “流毒。”少卿此刻没有心思管流毒会对自己多冷漠,自己只担心这流毒的伤,却是大跨了几步,走到台阶底下,仰着头看着如今面色有些苍白的流毒,“你的伤如何了?可严重?可上了药?这厢房里养伤可方便?还痛不痛了?”少卿一口气问了一大堆的问题。 流毒有些心软了,看着少卿的眼睛,世上唯一不会说话的就是人的眼睛,流毒看到了少卿眼里满满的关心,心里叹了口气,嘴上却无动于衷般的回了一句,“是小伤。” “哪里是小伤了,”少卿听着流毒的解释,更是沉不住气了,索性一把拉过流毒的手,却被流毒一把甩开了。 “三少爷若是看望过流毒了,也就该回去了。”流毒偏过头。 少卿有些木然,这时却看到一旁的小王爷却是像看笑话般的看着这一个在台阶上一个在台阶下的一对人儿,这小王爷看到少卿的颜色,自然也是懂的,随意寻了个借口,草草的就走了。 “流毒。”少卿轻轻的唤了一声,末了,露出平日未有的感慨神伤的模样,才轻轻的说了一句,“你何苦这样对自己。” 流毒听了,却是不自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少卿,那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真诚和呵护,心头微微的颤了颤,强忍着悸动,不断在心里告诫这自己,过不了多久,等自己走后,眼前的少年早晚也会找到另一个女人,对她投以这样的目光,对她报以这般的爱怜,一切,不过是个很长很美的梦罢了,流毒才缓缓开口说,“流毒自小福薄,自然是这个命,”流毒顿了顿,有些哑然继续说,“已经习惯了。”这话却不知道是在说自己习惯受着苦和累,还是倾诉着,这大半年来自己已经习惯了少卿对自己的目光,竟有些害怕了,害怕日后若是再也看不到如何是好。 “流毒,”少卿拉过流毒的手,这一次流毒没有甩开,却也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的被少卿拉着,看不出是情愿还是不情愿,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失落,“你变了,半年前,你温柔体贴,也不会这般不理我,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似乎一夜之间就这样变了。” “变的不是我,”流毒一听这话,手一抽,从少卿的掌里抽了出来,转身背对着少卿,“变的是我和三少爷之间的关系和感觉。” “流毒。”少卿有些绝望的唤了一声,自己当真是如此让人厌恶的富家子弟的人物不成? “三少爷久留这厢房了也不和规矩,”流毒绝情的转过身,也不过站在自己身后的少卿,只是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三少爷还是请回吧。”末了,话语刚落,就几步走上了台阶,房门一关,连个留恋的没有。 少卿呆呆的站在台阶下,眼神迷离的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独自一人站了好久,自己这是怎么了,春儿曾告诉过自己,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有时候实在不必执迷于一人,可是,自己似乎偏偏是做不到,就像被牵了魂似的,没有什么来由便注定了这番执迷不悟,却也找不到借口从这感情的漩涡里逃生出来,可是这番痴情,却偏偏是一个人的心向往之罢了。 流毒背靠着房门,心里好不是滋味,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你,流毒叹了口气,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思忖着。 少卿站了许久,才恍然若失的转过身,才出了这厢房,却发现这青鸾独自一人在荷花池里迈着步子,少卿本不想在这心烦意乱的时候和青鸾多说,可这青鸾却是一转头,和自己四目相接,少卿耸耸肩,招呼了一声。 “青鸾姑娘好兴致。”少卿说得有些随意。 “三少爷也是好兴致。”青鸾微微一笑,回了一句。 “这是在打趣我吗?”少卿苦涩的一笑,说话间,绕过了这池塘的小石板,正对这青鸾的面前。 “哪里。”青鸾话不多,看来又是一个失魂落魄的人罢了。 “青鸾姑娘到底心仪我二哥什么?”少卿看着远方,开口问道。 青鸾一惊,没想到这董家三少爷竟是如此无礼乖张,竟然开口就问自己这个问题,思忖着,却看到少卿转头看着自己,眼里写满了真诚,青鸾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才张张口袒露了心事,“二少爷是第一个关心青鸾的人。” “我二哥关心很多人,”少卿耸耸肩笑道,又满脸不在乎的看着青鸾,说道,“上到国家大事,下到卖菜小贩,我二哥都关心。”少卿心情不好,这说的话却也是愈发没礼数了,说罢,少卿却转口叹了口气说道,“青鸾姑娘该找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罢。” “是啊,”青鸾非但不恼,还若有所思的回到,“二少爷什么都关心,青鸾不过是二少爷眼里一介弱女子罢了,可三少爷你,”青鸾说道这,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三少爷你什么都不关心,却唯独牵挂着西厢房里的流毒姑娘,着实是不同的。” 少卿有些愕然,又不禁佩服青鸾这小女子的口才与心计,这自己得罪了她一句,这小女子竟然又拐着弯得赚了回来,想来是自己无礼了,知道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方才是我无礼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可心里却明白,这说得无外乎也是自己的心里话罢了,继而又强调一句,“不要见怪,千万不要见怪。” “我自然不会怪你。”少崖看着眼前来请罪的十一,只是简单明了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如今离家已经好些时候了,这关中比起扬州来更是冷,自个在这也呆了好些时候了,账也收得差不多了,可前日里往这祁连山凌家庄收账时,恰巧遇上山贼强抢这送往凌家庄给这凌老庄主六十大寿的贺礼,相助了一把,这一到凌家庄,家仆一说,这凌老庄主更是不让自个轻易走了,盛情留待自己只等过了这六十大寿。 话说这凌家庄虽对外是个庄子罢了,可庄里人人会武,日日练拳,尤其是这凌老庄主凌天弃,天所弃,却是自学成才,倒真是这少崖好生佩服,一同与老庄主切磋武艺,加上这少庄主,凌梓龙盛情款待,也是志趣相投的好友,倒还真是一留再留。 只是,这凌老庄主还有一女,叠名霜霜,虽是女子,可出生这武门世家,世人总说,这凌家庄的凌大小姐凌霜霜虽少了一份大家闺秀的温婉,却是多了一份女侠的豪爽,可这在少崖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的无理取闹罢了。 自从自个一入庄见过这凌大小姐的第一面后,这凌霜霜似乎就是抓着自己不放似的,每天总想着各种法子来这院子,自个实在不想见时只让十一出去说自己不在,可这凌霜霜却不管不顾的硬闯,这凌大小姐的架子一端起来,十一哪里拦得住,好在还有吉昌,会些武艺,可今个恰巧家里有五百里加急的信件来,这吉昌刚一下山取信,这凌霜霜就钻着空子来了,十一是实在拦不住了,只得赶快进了屋子向少崖请罪,听到少爷说不怪自己,十一这才敢抬起头来,哆嗦的问了一声,“那少爷是见她,还是不见?” “见,当然要见了,都来了能不见吗?”少崖的话里颇多的无奈。 “你看,我就说董大哥你在吧,这不懂事的下人偏说你不在,这下可被我逮住了吧,我说,董大哥,这样笨的一个下人你还留着干嘛,要是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这少崖才出门还为开口,这凌霜霜倒是口若悬河的叽里呱啦的讲了起来。 “凌小姐找在下有事?”少崖的语气冷冰冰的。 “我听说扬州的荷花好看,董大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荷花吧。”这凌“女侠”倒是不客气,张口就一副我就跟你走的模样。 “凌小姐莫是在说笑,这凌家庄和这扬州城相隔千里,可不是说去就去的。”少崖这意思已经是在婉拒了。 “这有何难,我和爹爹说一声,他自然会让我去。”凌霜霜理所当然的说。 “凌老庄主素来疼爱凌大小姐,自然是会百依百顺。”少崖伸了伸懒腰,一副漫不经心的回道。 “那当然,自小我喜欢的东西我爹都会为我寻来,所以,只要是我喜欢的,就一定会是我的。”凌霜霜得意洋洋的样子似乎此刻就要把少崖据为己有一样。 “少爷,信到了。”正当少崖已经不想和这毫不讲理的凌大小姐纠缠下去的时候,这如救命稻草的一身喊,正是吉昌取了信回来了。 “凌小姐,我这还有些事要忙。”少崖示意了一下吉昌递到自己手中的信,“就不送凌大小姐出去了。”这已经分明是在逐客了。 “可是,这”凌霜霜明显还有话想说。 “凌小姐,入夜天凉,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少崖又一次下了逐客令。 “董大哥,我听爹说,最近庄子里混进了人来,很是不安宁,你半夜可别是乱跑啊,小心安全。”凌霜霜正欲转身离去,却又是回过头补上了一句。 “若是庄子不安宁,第一个不要乱跑的该是凌大小姐你才是。”少崖这话说得好不客气,看着凌霜霜还在原地,对着吉昌只喊了一声,“吉昌,好生送凌小姐回去。” 总算送走了这尊活菩萨,少崖静静的在这房里看完信,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 “少爷,这信里说得什么?”一旁的十一小心翼翼的问,十一虽然不识字,可是毕竟在少崖身边呆了这么久了,自己少爷咳声嗽自己都能听出是哪天着了凉,看少爷这眉头,只怕又是什么麻烦事。 “小王爷到董家来向小妹提亲了。”少崖总算蹦出这么一句话。 “这不是好事嘛,不过这小王爷和四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十一挠了挠头。 “小王爷就是陶十三。”少崖的语气里似乎没有温度。 “这还是好事嘛,陶公子可是少爷你的好友啊。”十一在一旁宽慰道。 “可,”少崖拖长了语气,“这小王爷不是早就钟情与京城花魁莫夕颜了吗?” 少崖不知道这季然和小王爷之间的交易,自然也是想不通,不过毕竟自个的妹子要成亲了,账也收完了,还是早些赶回去的好,只是这第二日,少崖正准备向凌老庄主辞行的时候,却又被凌梓龙拦下了。 ------------ 第二十六章 机缘巧合初相见 更新时间:2013-04-06 却说这少崖要辞行,却是被凌梓龙给拦下了,连凌老庄主这回也跟着凑热闹似的,要少崖偏偏再多呆这一日。 “少崖兄,莫不是我们有意拦你的正事,只是,这近日里庄子却是混进了人来,你也知道,凌家庄的位置特殊,我们也不得不多加防范,待我们查清楚了,凌某定当亲自护送少崖兄你回扬州,莫怪莫怪。”凌梓龙说话好生客气,可这真真假假之间到底是十分的为了少崖的安全,还是有那两三分是自个的妹子求自个留下这少崖,可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 少崖推脱不了,只说,“这凌家庄处在祁连山下,再往西就是西域,往东便是关中平原,其中利害复杂,董某自然知晓,既然如此,董某再多呆一日也好。”这便算是答应了。 刚送这少崖出去,凌梓龙却是被一个小石子一击脑门,不轻不重,恰巧让凌梓龙回身一转头,看到了这躲在屋角的凌霜霜,自个妹子的心思自己怎么不懂,可是这丫头就似没长大的小孩子,见一个爱一个,如今这扬州来的董少崖一进这庄子,这妹子又是缠上了这扬州董家的二少爷了,可惜,自个自然知道少崖心里是不会又自家妹子的,可这凌老庄主重女轻男可是谁都知晓,这霜霜又是凌家唯一的小姐,谁不随着她,宠着她呢。 可是这庄子里进来了人却是真的,凌家庄今早一开始,就加强了警备,少崖虽没强行出庄,却也只呆在自个的房里,懒得出去。 一晃就到了晚上,少崖正专心看着书,却听到这房外边是一阵嘈杂,远远的从窗里望去,人影火把交相辉映,似乎整个庄子都活了起来一般。 “怎么回事?”少崖唤来十一问道。 “少爷,说是正在抓那个混进庄里的奸细,少爷也小心些好。”十一答道。 “哦?”少崖一挑眉,倒是出了房门,看着外边是人来人往的样子,笑了声,“如此大张旗鼓,这奸细只怕早就藏起了。” 话刚说完,这房门外却是风风火火的来了一大帮人。 “董少爷,”这是带队搜查奸细的孙护院,也未通报就直接进了少崖住的院子,“董少爷,如今奸细露了马脚,就在这庄子里,照例每个院子每间房都要搜查一番,就连小姐少爷的也不例外,所以得罪了。”这孙护院可不是吃素的,说完就横中直撞的进了少崖的房里,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仆也是雷令风行的四处倒腾着。 少崖明白利害关系,自然也没有阻拦,只是这十一倒是心疼了,人家边搜查,自个还边在一旁唠叨着,“诶诶诶,那可是我家少爷的最爱的狼毫,别弄坏了,还有你,那熏香有什么好搜的,这可是扬州上等的雨香,哎哟,别弄脏了那袍子呀,弄脏了我家少爷穿什么???。” “十一,够了。”少崖实在忍不住打断了这婆婆妈妈的十一,“孙护院尽管搜就是。” 不一会儿,这少崖的房子硬是被翻了个底朝天,却什么也没找出来。 “得罪了。”孙护院抱拳一鞠,带着家丁就往别的院子去了。 “这帮人真是,搜便搜,弄得像抄家似的。”十一又开口骂了一句。 “无妨,你和吉昌慢慢收拾收拾便是。”少崖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可是这嘴角却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心想,这个奸细可是不简单呐。 这一地狼藉的房里哪有这么容易收拾得好,十一和吉昌忙了好些时候,才物归原样,这会,却已经是月上柳梢了。 “少爷,早些歇息。”十一和吉昌退下了,这般一闹,却是确实是该好生歇息了才对。 少崖关上门,又扫视了一眼这并无异样的房间,沉默了许久,却是玩味的说道,“藏了这么就,也该出来了吧。” 房里久无动静,安静得连呼吸声都似乎听不到了,少崖眼里透过一丝厉色,又端过桌上的茶壶,慢慢的倒了杯茶,却是不喝,却突然手一运气,茶杯一提,这茶杯里的水却是突然跃起了一丈多高,看似不过是水而已,但却如咄咄逼人的利剑一般,直刺房梁。 房梁上似乎有些动静,末了,一道人影闪过,却是稳稳的落在了少崖的身后,可是身上却是一滴水也没沾到。 “这位小兄弟好轻功。”少崖边说边转身一看,却是一惊,这哪里是个小兄弟,分明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仔细一看,却是灵气逼人,俏皮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眸,还有巴掌大的小脸,虽说不上是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却也是个活泼灵动的可人儿。 “原来是个黄毛丫头,”少崖头一偏,看着眼前这个姑娘,有些不屑。 “哪里还是黄毛丫头,我今年就要满十六了。”这小丫头却是不怕这面无表情的少崖,还信心满满的样子,哪里有奸细的样子。 “还不是个黄毛丫头,”少崖难得的又笑了一声,倒是悠闲的坐下,又倒了一杯茶,这回是送到嘴里喝的,看着这丫头居然淡定自若的样子,反问一句,“还不走?就不怕我抓了你送去给凌老庄主?” “为何要将我送去,我不过是路过而已。”这丫头也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路过?”少崖来了兴趣,这庄子里整日提心吊胆的所谓的奸细居然说自己只是路过。 “是啊,我要去扬州来着,可是银两被人偷光了,这凌家庄财大气粗的,不过是在这暂住几日,我顶多吃了些它厨房里的吃食,应该,不打紧的吧。”这丫头说到这,却是有些底气不足了,眼神有些闪忽着,这窘迫不安的样子仔细一看倒也十分可爱。 “扬州?你去扬州做什么?”少崖听到扬州二字,却是来了兴趣,却是向一个老夫子一般对这小丫头是循循善诱般的问话。 “去找我???。”这小丫头方才说了三个字,一看少崖这问东问西的样子,反而头一样,说“我不认识你,为何要告诉你。” 少崖心里笑得更欢了,真是个有趣儿的人儿,心上一喜,只说,“你都躲进了我房里来了,也算是认识了,我如何不能问一问。” “莫急,明个我就走了。”这丫头丝毫不示弱,反而跟着坐在少崖边上,学着少崖悠悠闲闲的给自个倒了杯茶,慢慢的品了起来。 “哦?不是银两全被偷了吗?”少崖放下茶杯,看着这眼前的小丫头。 “现在有银子了,”这小丫头眼里一亮,手一晃,这手里拿的分明是少崖的钱袋,里面银子可是不少,“你也说了,我们也算是认识了,这就当我找你借的好了。”这小丫头也不含糊,刚一说完,却身影一闪,闪出了窗外,还回头对着少崖一笑,又得意洋洋的扬了扬手里的钱袋,喊了一句,“如果我们能再见面,我再还你。” 少崖看着小丫头离去的背影,直到人走远了还看着这空荡荡的窗子看了许久,说这小丫头未经世事,可是这一身的轻功绝对是上乘的,可若是她有所企图,为何处处显得这般天真无邪,这若不是本性如此,莫非也太善于伪装了,这天下之大,果真是什么样的奇人都是有的。 过了好几日,这凌老庄主也终究拦不住一心赶回扬州的少崖,只是一送再送,直到送下了山下,心里也好是不舍,难得的忘年交啊,一旁的凌霜霜也早已哭成了个泪人,纵然再不喜,少崖看到此番光景也是好生安慰了一番,一个多月的快马加鞭,才终于赶了回来,还未进城,守在城外等候的东来却是急急的拦下了少崖的马,低声的报告了些什么,少崖一听,先是一惊,转而眉头一皱。 “少爷还是快些回府看看吧,如今谁都劝不住,就只有少爷你了。”东来吩咐着,替少崖牵来另一匹快马,连日的赶路,这少崖的宝贝马儿御风已是有些吃不消了。 这一进董府,少崖没有去向董老爷请安,也没有回绿茵苑休息,而是直接赶到了藏香阁,却不不讲那些规矩,没等通报,就一把推开了少卿的房门,看到房里是许久没有收拾的模样,到处都是酒瓶,地上床上桌上,一副邋遢模样,桓香只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而里头的少卿,早已喝得是烂醉如泥,靠着床沿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胡言乱语。 “三弟这样几天了?”少崖眉头一拧转头问桓香。 “整整两天了,也不准我们进来,就只把自己关在这屋子里,老爷夫人也管不住。”桓香答道,尽是无奈和凄凉。 “你们都先下去吧。”少崖挥了挥手,自个还为回府的时候就收到消息了,季然的轿子两天前就出发去了京城,千里娶亲,好不热闹,可惜自个还是回来晚了些,没有送上小妹一程,当吉昌来报这董府的三少爷又在院子里没日没夜的喝酒时,自个还没挂在心上,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可是当知道另一件事,少崖知道,这次是不同与往常了。 “三弟。”少崖扶着少卿的肩膀,使劲摇了一摇,妄想将这个醉鬼给摇醒了,摇明白了。 “滚开。”少卿粗声粗气的喊着。 少崖看着,心里更是百般的滋味,却又咬咬牙,狠下心来,对着少卿就是一巴掌,吼道,“你给我站起来。” 少卿嘴里喃喃的念叨,“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当初她出嫁的时候我就该拦着她的。”脸上却是两行泪就下来了。 “董少卿,你给我醒醒。”少崖奋力的喊着,大手一用力,夹着少卿更加单薄的双肩,似乎想用力将少卿脑子里那些胡乱的想法都挤出去一般。 “是我,就是我,”少卿不管肩上的疼痛,只是继续吼着,“还打趣说,开春就要将她嫁了出去,可是没想到她居然要嫁给冯永康那混蛋,还是做小的。” “三弟,”少崖知道少卿的脾气,如今的少卿是劝不来的,只是语重心长的唤了一句,这件事,自己何曾料到过。 “冯永康,个龟孙子,你个混蛋,”少卿破口大骂道,骂着骂着语气竟有悲凉起来,“是我没用,一个少爷,连个丫鬟都护不住,若是她成了下一个玉姨娘,”话还没说完,又大口的喝了一口酒,迷迷糊糊的继续说着骂着,少崖也听不真切了。 少崖看不下去了,看着已近崩溃神情恍惚的少卿,索性手一抬,对着少卿的脖子施一巧劲,少卿边昏了过去,将床上铺满酒瓶的被褥一掀,好歹腾出了快空地,才将少卿扶上了床,闹了这么就,该是休息会了。 末了,才出了房门,在院子里才召了桓香过来。 “到底怎么回事?”少崖问桓香。 “二少爷,墨香,墨香她真的太傻了。”桓香与墨香情同姐妹,一讲起这伤心事,情难自禁,眼泪边刷刷的流了下来。 好一会,待桓香静了下来,少崖才说,“莫急,你慢慢说。” “二少爷,那是在小王爷来提亲后???。”桓香哽哽咽咽的慢慢说了起来。 ------------ 第二十七章 缘起相思帕 更新时间:2013-04-07 “二少爷,那是在小王爷来提亲后???。”桓香哽哽咽咽的慢慢说了起来,“大家以为,这小王爷来提亲这知府公子也不敢再放肆了,可是没过几天,冯公子却是拿了块帕子说是来向董家小姐提亲来的,还说这帕子上的情诗就是董家小姐心许自己,私定终生的意思。” “可小王爷和季然的亲事不是已经定下了吗?”少崖皱了皱眉。 “没错,可是这冯公子不是来向四小姐提亲,而是二夫人院子里的乔青鸾乔姑娘提亲,还说那帕子是乔姑娘经二夫人手交给自己的。” “乔姑娘?”少崖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 “三老太爷曾将青鸾姑娘托三少爷照顾,三少爷自然不能眼看着青鸾姑娘嫁给那般无赖,那两天却是急得食不下咽的,墨香那丫头看着不忍心,冯公子来下聘礼的时候,墨香这傻丫头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魔障了,竟然当着二夫人,冯公子和三少爷的面,说这帕子是自己绣的,只因心许冯公子,又怕高攀不上,只得求青鸾姑娘转送,谁知却弄巧成拙。” “然后呢?”少崖心里明白了几分,却又想不通缘由,这墨香在董家的内院里,怎么会认识这冯永康这浪荡子,又怎么会暗许芳心呢。 “本是一番糊涂婚事,可是这冯公子却不知怎么了,见了墨香,当场居然就答应改娶墨香,不过只能做小的。”桓香的语气里好是不甘,墨香可是自个的好姐妹啊。 “这莫非太草率了,那帕子到底是谁的还未弄清楚呢。”少崖揉了揉眉头。 “二少爷,”桓香几乎是一种哀求的哽咽声哭着说到,“你不知道,那帕子真的是墨香绣的啊,上面有个字还绣错了,人人都知道,以乔姑娘的学识,不会犯了个绣错字的马虎啊。” “这???。”少崖不懂了,莫不是这墨香还真真认定了这知府公子? “二少爷,”桓香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哭了起来,“这帕子是墨香绣给三少爷的啊,墨香心里的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三少爷啊,墨香一生只为了三少爷一个人而活啊,少爷喜,墨香就高兴,少爷忧心,墨香就不惜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去换少爷对三老太爷的一个承诺,为什么,为什么苦的都是墨香,甚至最后,还赔上了自己的一生的幸福。” 少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自己虽然和这叫墨香的丫头没什么交集,可是也时常在少卿身边见到过,好个温柔贴心的丫鬟,最后却是这样个下场,上回陶十三也就是小王爷在挽月楼里的一番折腾,这冯家公子的名声早不如前,尤其是这冯永康拳脚相加玉姨娘并迫害其一家的事也是在扬州城里穿的沸沸扬扬,想必也是这小王爷暗中操控的,可惜个老实本分的墨香,就怕真如少卿担心的那样,成了下一个玉姨娘可如何是好。 “三弟可是知道,知道这墨香的心思?”少崖一个七尺男儿,心里也好不悲凉,自己向来不关心儿女情长的事,却也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如若不知道,三少爷又怎么会如此伤心,”桓香唏嘘着,说完却是扑通一声跪下,“少爷,是桓香的错,墨香不让三少爷为自己挂心,可是,可是奴婢不甘,是奴婢告诉三少爷的,少爷想让墨香打死不认那帕子是墨香自个绣的,是奴婢,奴婢一时着急,说溜了口。” “罢了,谁说的都不重要了,你先下去吧。”少崖挥挥手,又吩咐道,“三弟醒了来通报一声。”心里有几分不忍,看着泪眼婆娑的桓香,只说到,“你也别太伤心了。”说完,只是自顾自的心情沉重的出了藏香阁。 少崖满怀心事的往院子外去了,这番事定然不简单,这墨香的帕子落到青鸾那尚可理解,这转手到二娘手上倒也符合二娘的性子,可是,这季然已经嫁了王爷,二夫人若还是整这一招实在没有必要,何况青鸾对二娘还有用处,若是二娘做的不是自损羽翼吗,可不是二娘,董府里谁会有这番心思? 才出了院子,却看到在院子外正踱步难安的流毒,心里却是一紧,她来这做什么。 流毒也明显看到了少崖,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不苟言笑的董家二少爷,少崖去了番关中,瘦了些,也黑了些,这看这自个的眼神更是寒气逼人了。 “流毒姑娘来这做什么?”还是少崖先开了口。 “我,”流毒本想理直气壮的说墨香的事后自己放心不下少卿,可到了嘴边,却成了,“不过是闲逛罢了。” “流毒姑娘还真是好兴致,这藏香阁才出了这番事,流毒姑娘就来这闲逛了。”少崖这番话里几番滋味,说得流毒心里好不舒服。 “二少爷是怀疑我?”流毒心里不甘心。 “自然不是你,你没这么本事,也没这心计,何况,墨香自然是争不过你。”少崖对流毒说话似乎从未留情,墨香一心为了少卿,可少卿心里又只有流毒一人,这世上最不公平的事莫过于感情了。 “二少爷,”流毒大喊了一声,却活活的又憋下了那股气,只问道,“三少爷如何了?” “我不懂,”少崖似乎想岔开话题,反问道,“你这大半年来,你暗地里处处在帮着藏香阁里的人,处处在帮着少崖,为何明面上又对少卿冷若冰霜,你是在耍什么花招?” “是啊,”流毒若有所思的望着远方,“我是处处在帮着,”末了,又用自嘲的语气说道,“墨香上轿前还我还特地给了她颗落神丹。” “你,”少崖有些惊讶,只说,“好狠的心。” “我狠?”流毒怔怔的看着少崖,“是谁将墨香设计进了这个局里,若是墨香在冯府里受尽屈辱,倒不如死了罢了,一颗落神丹,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痛苦,静静的死去,,与其让墨香活在地狱里,不如让她死在梦里。” “你虽再帮再救,可是我们不是一路人。”少崖的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又补上一句,“少卿和你也不是。” 流毒有些恍惚,只是说,“我早就知道。”说完,神色有些黯然,只是默默的走出了这院门口,心里好不是滋味,却也明白得清楚,姥姥或者该称是自个的姐姐,姐姐是董府流落在外的大夫人,少崖少卿都是姐姐的亲生儿子,自个,却是少卿嫡嫡亲亲的小姨啊,自己常安慰自己,兴许自己对少卿的不舍和暗中相助,少卿对自己的一味的倾心,不过是亲缘相近罢了,不过,为什么自己的心却是越来越不听自己的使唤了呢。 少崖看着流毒远去的背影,开春后,流毒也是入乡随俗的换上了中原女子的服侍,少了些异域的风景,却也是个清傲脱俗的女子打扮,可惜,不过是外表罢了,少崖心想,待到大哥的腿好了之后,我看你还耍什么花招。 到了第二日中午,藏香阁里才有人来报,少卿终于醒了。 “少爷,茶。”新来的小丫鬟伺候着少卿喝茶,少卿双目无神,却是无动于衷,痴呆的模样就似被人抽走了灵魂一般,过了许久,才用那似乎是从太虚飘来的声音说,“桓香呢?” “桓香姐姐在外院忙着呢。”小丫鬟乖乖巧巧,可是少卿怎么看都看不习惯。 “叫她进来。”少卿只是吩咐了一句,眼睛又似挂了千斤重的负担,闭上了。 “少爷。”桓香跟着来报信的小丫鬟才进了门,看到如此憔悴的少爷,心下一股悲凉,只敢轻轻的喊了一声。 “是不是觉着我太没用了,连个丫鬟都保不住?”少卿的声音有力无气的,“你可以怪我的。” “桓香不会怪您,墨香,墨香也一定不会怪少爷的。”过了这些日子,桓香终于也是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昨日流毒姑娘来过了。” “流毒?”少卿突然睁开了眼。 “只在院子外边呆了会就走了。”桓香继续说。 少卿的眼角动了动,转眼看到这新来的丫鬟,指着问桓香,“这是新来的丫鬟?” “是今早二少爷送来的两个丫鬟,说是,都是机灵贴心的人。”桓香低着头回答。“少爷,身边也是该,该添几个服侍的人了。”这话说得好是辛酸,大户人家可不就是这样,丫鬟少了就添罢了,走了一个梨香,嫁了一个墨香,如今只剩桓香一个人了,谁会管几分情谊几分不舍,丫鬟就像是物件,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罢了。桓香心里只是惆怅一阵,接着说,“名字是二少爷取的,一个方才伺候少爷的叫沉香,还一个叫竹香。” 少卿苦笑,名字是合自己的胃口,但依旧欣喜不起来,淡淡的吩咐了桓香一句,“拿些珠宝首饰古玩送去冯府,就说是墨香的嫁妆,不能保住她,也不能让冯府的人看轻了她。”说完,闭上眼,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桓香说的,“离了咱们藏香阁,进了那般的虎穴,没有银子,日子不会好过到哪去的。”稍后随意用了些吃食,又挥挥手,将丫鬟们都打发下去了。 入夜,本是一片安宁的时候。 “啊,鬼啊,有鬼,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海棠苑里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声音好不凄厉,就似穿破黑夜的一道利剑,刺向那各怀心思的人的心脏深处,惊起了一树的黑鸦,扑腾着翅膀,呀呀的叫着,应景的和着今夜里罪恶的洪流。 “景嬷嬷,怎么了?”守夜的小丫鬟听到房里慌张的呼喊,连忙提着灯笼隔着房门问道,此刻在金姨娘床榻下值着更的景嬷嬷却是慌慌张张哆哆嗦嗦的抱着桌子腿瑟瑟发抖。 ------------ 第二十八章 痴情表心思 更新时间:2013-04-08 “景嬷嬷?”小丫鬟见里边没有动静,又急又怕的又喊了一声。 “没事,嬷嬷不过是做噩梦了。”金姨娘厉色一声,活活的将着小丫鬟吓了回去,“好好在门外看着,这点小事不必大惊小怪,谁要是传了出去,我定叫他生不如死。”金奴娇一声呵斥,哪里还像平日里再董老爷和二夫人面前低眉顺眼的模样。 待这小丫鬟唯唯诺诺的应下了,这金姨娘也不管有孕在身,亲自从床上爬了起来,拽着这依旧躲在桌子底下的景嬷嬷,低声呵斥道,“姨母,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非要弄得街知巷闻事情败露了你才罢休吗?” 这桌子下的景嬷嬷看着金奴娇却是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抱住金奴娇的大腿,老泪纵横的胡言乱语到,“地藏王菩萨,观世音菩萨,当真不是我做的,我不想啊,饶命啊,饶命啊。”说罢,还磕起头来了。 “你给我醒醒,”金奴娇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又半蹲下来,对着六神无主的景嬷嬷说,“自然不是你做的,你要记住,这是如兰这个小蹄子做的,墨香就是死了,也不会来找你,何况,我们只助她出人头地,”金奴娇见这景嬷嬷慌张得还哆嗦的身子都立不稳,只用手扳过景嬷嬷的头,定定的继续说,“她不过是个丫鬟,能嫁给知府公子只她八辈子休来的福气,你给我记住,这不关你的事,更是不关我的事。” 景嬷嬷听了这番话,像是恢复了些神气般,半响才说,“那如兰那小丫头?难道我们就一直这样关她在黑屋子里关下去?” 金姨娘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对着景嬷嬷说,“你要记得,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话一出,景嬷嬷再笨也懂了其中的意思,颤颤巍巍的才站起来,总算回过神说,“明白了,这就去办。” 待景嬷嬷走后,金奴娇才一脸疲惫的坐在床上思忖着,到底还是失策了,自个早就知道这如兰是二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二夫人手上只有如兰这一个棋子,可自己手上却是有着如兰一大家子的性命,孰轻孰重,傻子都知道,移花接木的偷帕子送帕子,设计让冯公子来向乔青鸾提亲,正准备除掉乔青鸾这个重头的棋子,谁知道,中途却杀出个墨香,一个丫鬟,抢什么抢,可偏偏坏了自个的全盘计划,如今乔青鸾还是在叶知秋那个泼妇那边,想到那日的事,如今青鸾但凡还在这董府,自己的日子就是如坐针毡一般,时时刻刻都如如履薄冰,可自个这边的如兰却是不能再留了,利用完的人,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张口说话罢了。 第二日,就传来海棠苑的如兰失足落井的消息,金姨娘宅心仁厚伤心了好一会,还求了董老爷给了如兰一家全尸,好生安葬,没过几天,董府的日子又恢复了平常一般,没人记得有个叫如兰的丫鬟,就像她从未来过董府,也从未来过这世上一样。 日子总是要过的,转眼便到了夏初,荷花池的荷花又开始长起来的,少定的腿已是好了许多,已经可以慢慢下地行走了,前两日已经开始拄着拐去酒庄帮忙了,董老爷总劝着少定还是多歇息些,可少定总是憨厚的笑笑,说这些日子在院子里白养着,总该帮爹爹分担些才是。 二夫人很是骄傲,这可是自个的好儿子,董老爷也很是欣慰,又想到自己女儿到底是嫁给了小王爷做了正室,董府更是在这扬州城里声名大振,其他人巴结都来不及呢,这董府的丫鬟又嫁给了知府家公子,如今真真是锦上添花,财运亨通的时候,只可惜,如今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少卿了,少定能帮着酒庄的事,少崖有一身武艺傍身,就这少卿,一事无成净给自己惹事端,当真是自己把他惯坏了。 少卿却听不到董老爷这声叹息,也不知道董老爷的心思,此刻自己正在挽月楼里听春儿唱着曲呢。 “爷今个似乎心情不大好。”春儿一曲作罢,却看着这少卿脸上呆呆的,面无表情,说来这还真是奇怪,人人都说这董家三少爷是个浪荡子,可是进了挽月楼的客人哪个不是来寻欢作乐的,可是唯独这董家三少爷,单单就是来找自己听曲子的,这日子久了,却也成了知己了。 “我这段日子心情可曾好过?”少卿一番苦笑。 “爷还在为墨香的事忧愁?”春儿收起手里的琵琶,给少卿斟了杯碧螺春。 “莫提这件事了,”少卿心里几分苦涩的,当桓香告诉自己墨香对自己一番情意,可惜自己的榆木脑袋,平日里只管这说笑去了,卿非吾愿,却终究被吾所害,到底还是自己对不起她,“我在想,这人家叫我少爷少爷的,这少爷有什么好的,被条条框框束着,被规矩绑着。” “我可从未觉着爷被什么条条框框压着过啊。”春儿这番话有些说笑,却思忖了一会,才说,“爷又在想流毒姑娘了?” 少卿扬了扬嘴角,这正是说中了自己的心思了,“想又如何,人家根本就不理我,这么久了,我去找她,她何曾肯见我。” “那是爷不懂女儿家的心思。”春儿扑哧一笑。 “你还笑,”少卿却是较起真来。 “那我问爷,”春儿收了收笑容,认真的问道,“爷可认认真真的和流毒姑娘表明过心思,告诉流毒姑娘自己所想,所念?” 少卿思忖着,自己哪里没有,自己说向她姥姥提亲的话可是都说出来了。 春儿到底是风尘里打滚摸爬的过来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少卿的心事,看着少卿若有所思的样子,站起来,边在房里慢慢踱着,边是认真的说道,“爷你莫说你曾说向流毒姑娘说过提亲的事,爷你可知道,娶一个人容易,嫁一个人也容易,可知道爱一个人难,如今那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可谁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呢?” “流毒正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啊。”少卿争辩道。 “爷,”春儿看着少卿,继续说,“若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人,那便是无论她成了什么样子,在别人心中或美或丑,无论她做了什么事,在别人心中或善或恶,无论她对你说了什么,在别人心中或对或错,可是,她在你心里始终都是那个人,从未变过,因为,你爱的,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正是,我对流毒正是如此。”少卿抢着说,春儿当真是说中了自己十分的心思。 “爷,”春儿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这般,你就得让流毒姑娘知道这番话才对。” 片刻,房里无语,春儿静静的看着少卿,少卿若有所思,自己向来是游戏人间般的人物,隐着胸中伟略才华,不过是不想和这世俗较了真,失了自在,可如今,自己却也该是认真一会了吧。 待少卿出了挽月楼已是子时了,身后的挽月楼夜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欢声笑语,艳词诗句,男欢女爱,浮华世界的一切此刻都在这风尘里演绎得绘声绘色,少卿却是听不见这些不屑听也不想听的俗音俗物,心里思忖着,转眼就走到了董家后门,醉风楼一事后,董老爷早已吩咐门房,半夜里三少爷从外面回来无论如何也不得开门,只想好生教训一下这小子,可这是难不住少卿分毫的,走不了前门,走后面便是,自己也不是什么面子胜千金的主。 抬头一看,却发现如今这后门也关得紧紧的,只看得见高高的院墙将自个和这院子里的明争暗斗隔了开去,少卿冷笑了一声,墨香的事自己自然是知道有端倪的,自己常说自己没用不是真保不住墨香,而是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却是不能下手,少卿不如少崖日日习武,有功夫底子,却也是身手敏捷,看准了这墙易下手脚的地方,却是轻轻松松的跃过了这高墙大院。 后门靠近西厢房,想到早些春儿的话,也不知道是情之所至还是早有准备,少卿竟不自觉的往流毒的厢房那边走去。 厢房里,灯火为灭,方桌上的一盏快没了油的油灯还在苟延残喘着,正如这床榻上的人,又在大口的喘着气。 “姥姥,可好些了?”流毒给姥姥抚着背,顺着气,姥姥如今的状况是越发差了,自己已是不自觉的开始担心,姥姥还能支持多久。 床上的姥姥挥了挥手,示意自个已无大碍,一抬头,又看见这方桌上的灯盏已是明明灭灭,嫌着有些晃眼,只说,“将灯灭了吧,也亮不了多久了,看着还碍眼。”这话,不知道是在说这灯盏,还是在说自个。 “姥姥,不如???。”流毒吞吞吐吐的说道。 “莫再说回鬼城的话了,”姥姥鼓着气严厉的说道,转而声音又柔和里些,继续说,“我身体无碍了,再说,我们在鬼城的一切都已经不再了,回去又做什么,”转头看到流毒担忧的眼神,继续说,“你放心,家仇未报,我断不会咽气的,好妹妹,回去休息吧。” 流毒一怔,姥姥已是许久没叫过自己好妹妹了,恍惚间应下,为姥姥捏了捏被角,吹灭了油灯,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去了。 这少卿才走进流毒住的院子,却看到这原本还隐隐约约亮着的灯却突然灭了,心里涌上一阵失落,却只是呆呆的站着,没有回去的意思,心里想着很多事,心头突然变得重了许多,又看到房里一个人影闪出来。 “流毒?”少卿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那人转过身回过头看着这唤自己的方向,看到当真是流毒,看着那身影急急的朝自个来了,少卿的心又明亮了起来。 “你如何来了?”流毒一把拉过少卿,直接拉出了院子,心里嘀咕着,这让姥姥看见可是不得了。 “流毒,我有话和你说。”少卿急急的看着流毒,方才在挽月楼喝了些小酒,此刻脸上也有些微红,看着流毒,脸上又发起烫来,这般光景,哪里像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三少爷。 “若是三少爷再说些提亲的话,那恐怕是没必要了。”流毒压抑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悸动,只用一种冰冷到没有温度的语气回道,说罢,便是要转身回去。 “流毒,”少卿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拉住流毒的手,也不顾流毒惊讶的眼神,只是定定的说,“流毒,你听我说,这番话我此生只会说一次,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说完。” ------------ 第二十九章 毒女心思难猜 更新时间:2013-04-09 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少卿却是一言不发,末了,又走到了荷花池,又看到了那个小凉亭,去年秋天,自己曾经醉问流毒是谁,自己不是傻子,二哥看出来的不对劲,自己也是知道,想来,自己也是个懦夫罢了,口口声声说着自己心里只有流毒一个人,可是这快一年的光景,自己一边期待着,又一边踌躇着,直到墨香出嫁了,自己才意识到,有些事,有些话,有些人,不珍惜,不在意,说没也就没了,自己没有沈世钧的好运气,也没有二哥那般对感情的事收放自如,无论自己在外人眼里是谁,如今,却也不过是个忧郁不安情窦初开的毛小子罢了。 “三少爷可以说了吧。”流毒在少卿身边好不安慰,那一弯月都已经枕着云睡了,可是两个人在这荷花池边走了好些时候,少卿还为开口,快刀斩乱嘛吧,流毒在心里思忖,算起来,少卿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小辈罢了。 “记得去年秋天,我问你什么?”少卿望着远方,似乎看到了那天自己醉倒在小凉亭的荒唐模样。 “三少爷你问我是谁。”流毒张口说道,却弄不清楚少卿提起这件事的意义。 “以后我都不会再问了。”少卿转过头看着流毒,“永远都不会再问了,”少卿盯着流毒的眼睛,那双眸子是那般清明,没有杂质,“你对于我来说,永远都是你,不关身份也无关背景。” 流毒心里又甜又哭,只说,“可有些事,三少爷却不得不在意。”流毒偏着头,半是试探又半是认真的说,“比如说,亲情,有些东西,血浓于水,少爷莫不是错将血缘之亲误作男女之情罢了。” 少卿不解,看着流毒,“你是说爹?还是二娘?”可话一出口,这怎么说都怎么说不通啊。 流毒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只是掩饰道,“我是说,少爷您是少爷,我不过是个四处行医的小女子罢了。” “流毒。”少卿不懂流毒的苦处,只是想着自己若是认认真真的表明了心里所想的,流毒自然不会再认为自己是在玩笑而已。 “三少爷,”流毒铁下心来,说,“流毒只有一句话,天下女人千万,三少爷不必执迷于流毒一个,流毒今生,”流毒说道这,竟是哽咽了一下,“绝不会对董少卿你动情的。” 话语落,悄无声,一阵清风过,吹散了荷花却吹不到心头,少卿的心像是被扎了一般,硬撑着咽下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你当真对我没有一分情,一分义?” “半分都没有。”流毒的声音好冷,明明是在夏日,却想一把冰柱般直直的插在了少卿的心头,流毒绝情的转过身就走,也不顾身后的少卿强忍着心中那汹涌难平的思潮。 “那你为何夜夜来藏香阁?为何处处帮我?”少卿在流毒背后喊着,自己心里是相信的,自己也感觉得出来,那夜夜在院子里游荡的人影,那熟悉的步子和感觉,不是流毒又是谁。 流毒怔住了,停住了脚步,却没有转过身,只是背对着,深吸了一口气,说到,“不过是受一位故人所托罢了。”也没说下文,便匆匆的走了,只怕自己再是晚走一步,边再也回不了头了。 少卿看着流毒愈走愈远的身影,似乎就像她再也不会回过头一般,缓缓的闭上眼,自己还是走错了吗?春儿不是说过,只要认真的让流毒知道自己的心意,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风来无声,少卿的心却在默默的呐喊着,有股力量,在少卿的心里乱窜着,却最终被流毒一番冷冰冰的话语浇得七零八落。 那一夜,风吹了一夜,少卿在凉亭里呆了一夜。 第二日,少卿是被桓香喊起来的。 “少爷,老爷喊你去前厅呢。”桓香摇了摇少卿,莫不是万般无奈之下,自己是不会来叨扰自家少爷的。 “不去不去。”少卿好气没气的,扯过了背角,“隔三差五的就有贵客来。”等等,少卿觉着有些不对劲,突然一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在自己的大床上躺着呢,又揉了揉眼,起身一看,这分明就是自己的房间,自个昨儿不是,等等,莫不是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我怎么在这里?”少卿挠了挠头问出了个啼笑皆非的问题。 “少爷还说呢。”桓香开始唠叨了,“昨个少爷一直没回来,我和沉香,竹香几个小丫头寻了好些时候才发现少爷睡在了荷花池的凉亭里,我是搬不动少爷,又怕老爷知道,只得半夜去求了二少爷才把少爷背回来的。” “二哥背我回来的?”少卿随意的问了一句,心里却是苦闷,如此说来,昨夜与流毒的一番话便都是真的了,想到流毒绝情的背影,想到流毒的话语,心竟又开始痛了。 “没敢打扰到二少爷,是,”说道这,桓香脸微微的红了起来,“是求二少爷身边的东来将少爷背回来的。” 少卿心烦着,没注意到桓香的脸色变化,只随意的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房里独留着自己一个人,如今已是六月中旬了,天气开始热了,房里有些闷,少卿索性自己起身,一把推开了窗户,藏香阁的位置好,靠着滴翠园,风景好,夏季湖风出来,更是凉快,可如今,少卿却是快乐不起来了,看着滴翠园,昨夜的光景反复出现在脑海里,心又烦了,正想关了窗的时候,却远远看到滴翠园里连个一大一小的人影。 仔细一看,一个正是自己的二哥董少崖,可另一个是个小丫头,少卿再怎么看,却也想不起在哪见过这小姑娘,这两人正在边逛着这园子边是在说笑,在说笑,少卿一惊,嘴角不禁扬了扬,自己不苟言笑的二哥居然在和人说笑了,这小姑娘可是不简单。 “桓香,”少卿大声的唤了一声,桓香才出了这房门,手里的盥盆还为发下,又听着少爷喊,连忙将手里的盥盆交与一旁的沉香,急急的应声推门而进。 “那是谁家的小丫头?”少卿指着那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和季然年纪相仿,对于自己来说,可不是个小丫头。 “哪个?”桓香顺着少卿的手看去,释然一笑,说,“这是温老板家的女儿,温灵襄。”继而又说笑到,“今个温老板来咱府上了,方才老爷请少爷去前厅接待少爷还不去,如今却是盯着人家的女儿看。” “哪里的话,”少卿佯怒道,“我是在看这二哥,平日见他一笑都要烧香拜佛了,如今笑得跟朵花似的,怪哉怪哉。”少卿扬了扬头还摇头晃脑的学了套文人架势,这话虽夸张,可却也是事实。 “是啊,丫鬟下人们也都说,如今这可是咱们董府的一道奇景呢。”桓香看着远处的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的逛着院子,慢慢的说话,好一副悠闲的光景。 “温灵襄?”少卿在口里还摇头晃脑的念着。 这温老板的名号自己是知道的,虽说是个老板,可这温老板却是不简单,莫说正是这扬州第一楼醉风楼的背后大东家,这天下酒家还有多少是这温老板的谁都不知道,这温老板向来是低调行事,就这醉风楼也是多半交给了钱掌柜打理,如今如何有来了自个家了,不过向来,自从季然嫁去了京城,这董家的门槛也是早就被那些顶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的人给踏破了,正所谓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可是这温老板居然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儿,自个还真是从未听说。 滴翠园里,这慢慢走着的两个人却丝毫不知道这其他人心里的心思,只是无所拘束的走着逛着。 “想不到你竟然是温老板家的女儿。”少崖看着这黄毛小丫头一笑,没错,眼前这个正拨弄着池边荷花的小姑娘正是那夜在凌家庄从少崖房里从天而降的黄毛小丫头。 “如何不能是了。”温灵襄头一偏,“我说过我是来扬州找人的。” 少崖笑笑,玩味的说道,“我可从未听说这温老板家里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啊,何况,这温老板家财不薄,如何连自家小姐都要沦落到在凌家厨房偷吃偷喝的地步了。” “你,”温灵襄起身瞪着眼睛看着此刻正坏笑的少崖,赌气的头一转,“我也没有听说过董家原来还有个这么斤斤计较的小气鬼大少爷。” 少崖心里更欢了,更是哈哈一笑,学着温灵襄那日扬了扬手里的钱袋,说道,“这可是你欠我的,你可是说了,如果我们再见面,你得还我的。” 灵襄无奈的看着此刻自娱自乐的少崖,耸耸肩,心里还想着自个一进这董府,才入了这前厅,却是一抬头就看见了这一脸坏笑的少崖,真是冤家路窄,原以为寒暄过后就罢了,可是这董老爷也真真不识趣,又让少崖带自个来这董家后院逛逛,到处都一个样子,有什么好逛的,这不,一才出了前厅,还没进园子,这董家二少爷却是手一伸,就找自己要钱袋。 “可是,”灵襄眼珠一转,又说道,“我这钱袋可比你的好看。” “这叫好看?”少崖装着仔细观摩的样子把这钱袋是看了个遍,这明显是个做工欠差的钱袋,又故意指了指这收针的蹩脚的针脚,对着灵襄说故意说,“你看,是挺特别的。” “你懂什么,”灵襄也不认输,“这可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做的手工活,世上仅此一个,绝无第二。” “哈哈哈哈,”少崖却是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了起来,边笑边断断续续的说,“放心???放心???这???这钱袋我???我一定好生???藏好了。” 跟在后边的十一才听到少爷在前面放声一笑,先是一惊,末了确定是自家少爷,却是疑惑的挠了挠头,这难道还是自家那个少爷么?末了,又是会心的一笑,却发现,远处却有一个白影正徐徐的走来,等待看清了,连忙上前提醒自家少爷。 “少爷,”十一低声打断了少崖和灵襄的谈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正朝着来的来人,说道,“乔姑娘来了。” ------------ 第三十章 黄毛丫头小 更新时间:2013-04-10 十一话音刚落,青鸾早已经徐徐的走近了,青鸾早是已经看见这滴翠园里的两个人谈天说地的模样,可不知怎么的,这心里却是莫名的不舒坦,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青鸾安慰着自己,虽然自己也比这小丫头大不了多少。 “二少爷。”青鸾走近,得体的行了个礼。 “乔姑娘。”少崖只是点头示意,声音虽不似方才的开怀自在,却也是温柔体贴,“前日听说姑娘病了,可惜少崖身在关中,不知道姑娘现在身子可好些了?” 少崖这问的便是那寒山寺之事后自个那一场大病了,青鸾心里有些枉然,但明面上却还是一副大家闺秀模样,屈身又是一礼,“劳二少爷挂念,早已好些了,知道二少爷去了关中,一番旅途定是劳累了。”话虽这样说,这二少爷比原定的行程回来了晚了半月有余,这绿茵苑里总是空空的,也只有苏觅常苏公子还会常来看望自己,青鸾前几日一听说二少爷回来了,心里便急急的向来看望,可是到底忍住了,一个未嫁的女子,若是主动往一个少爷房里去,传出去可叫什么样子。 “休息了两日便好了。”少崖没注意到青鸾那些心思,只是回身一看,这灵襄也在旁边站着呢,倒是冷落了他,又拉过灵襄,“这是温老板家的女儿,如今来府上做客。” 青鸾早先便已经看到了,如今看了个真切,好个灵气逼人的丫头,心里怔了怔,只说,“好个机灵的妹妹,”说着盈盈一笑,拉过灵襄的手,“方才听这边一番欢声笑语,原来是有个会说话会逗笑的妹妹在。” “哪里,”灵襄也不怕生,定定的看着青鸾的眼睛,头又一偏,“这位姐姐生得好看,可是为什么要蒙着面纱呢?” “这是为奶奶守愿。”青鸾轻轻一笑。“青鸾为奶奶在菩萨面前许过愿,只求奶奶能登极乐。” “若是菩萨真的灵验,世上那会有这么多的冤情错案,生死离别。”灵襄这话说得像是给青鸾听的,又像是给自己说的。 “心诚则愿灵。”少崖接过话,“青鸾姑娘一番孝心,真是难得可贵。” 灵襄瞪了瞪这一脸真诚却拆自己台的少崖,又偏过头,“姐姐叫青鸾?我叫灵襄,日后姐姐唤我襄儿就好。” “日后?你怕是别打扰了人家乔姑娘的清静,还有日后呢。”少崖一句话又哽住了满腔热情的灵襄。 “哪里,我不说话的时候也挺安静的。”灵襄又一脸不屑的瞟了瞟少崖,却笑着看着青鸾,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姐姐看起来真真是面善亲切得很呢,似乎在哪见过,莫非这就是缘分?灵襄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少崖看着灵襄难得的一副思考的样子,却又是笑了笑。 青鸾见了,只说,“这有什么难的,日后常来董府找我便是,我一个人闲得很,你来了还热闹了,哪里会叨扰。” 灵襄得意的看着少崖,少崖耸耸肩,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二夫人找我还有些事,青鸾先告辞了。”青鸾无意逗留,却又行了一礼,便转身走了。 一转过身,心里的百般滋味却又是涌了上来,有些欢喜,只因近日终于见到了二少爷,又有些酸楚,只看这二少爷对那灵襄??? “二少爷很是关心姑娘呢。”跟在一旁的如意讨好的说道,方才主子说话的时候自己虽然只是远远的站在后面候着,可是也听了个大概,如今,一番波澜之后,季然嫁去了京城,墨香代嫁,二夫人自然对着青鸾又是上心了,还特地加了青鸾房里的丫鬟,还将自己的贴身丫鬟如意派过来伺候。 “是吗?”青鸾有一丝的苦笑。 “当然,你看二少爷多关心姑娘的病情,那不懂事的温家小姐还说菩萨不灵,你看,二少爷不也是帮着姑娘吗?”如意没有听出青鸾语气里的无奈与痛楚,倒是一清二楚的将自己听见的看见的又滔滔念念的叙述了一番。“只是,”如意不解的说道,“只是咱们不才从二夫人院里出来吗?夫人没有吩咐姑娘有些什么事啊,莫使姑娘记错了?” “别多说了,走吧。”青鸾不想与如意多解释,自己不走,难道要看着那两个人一直一唱一和的说笑么?自己自然知道,那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自从自己来这董府,二少爷哪里不是照顾自己,呵护这自己,可是二少爷对自己永远只是彬彬有礼罢了,这是发乎礼,可二少爷对那丫头,却是,青鸾闭上眼,凝神片刻,终于承认了这个自己并不像承认的事实,那却是发乎情的爱护,罢了,或许是自己戒心太大了,那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小丫头,这二少爷兴许不过是对妹妹的疼爱罢了。 “七姨娘。”如意的一声唤,将青鸾从冥想中唤了回来,睁眼一看,迎面而来的正是这董老爷去年新纳的七姨娘,也就是金姨娘。 按规矩说青鸾是不必向姨娘行礼问安的,可是青鸾还是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问了个好,“姨娘也出来散心了。” “今个早上我听到喜鹊叫,想是有好事,便出来逛逛,莫想遇到了青鸾姑娘。”金姨娘也是礼貌的客气了一番,末了,却使了个眼神,一旁的丫鬟就都被景嬷嬷招呼下去了。 青鸾见状也知趣的遣开了如意,这金姨娘和二夫人不同,二夫人的霸道和计谋那是明面上的,可是这金姨娘面上总是恭恭顺顺的,如今,只怕是要说些真面子上的话了,果不其然,见这如意退远了,这金姨娘才开了口。 “青鸾姑娘,我有一事想请教你,”金姨娘脸上依然是挂着更久不变的笑容,如今已有了快七个月的身孕,可是却看着都比寻常的七个月都要笨重一些,却还是向前一步与青鸾离得更近了,顶着个大肚子,继续说道,“这喜鹊和乌鸦同是喜爱叫唤的鸟儿,为何这人见喜鹊就是关系,见了乌鸦却大喊晦气呢?” 青鸾心里一凉,这正是在警告自己了,却也没有任何卑微之色,坦然说道,“喜鹊报的是喜,这乌鸦报的是忧,自然际遇不同。” “姑娘知道就好,”金姨娘笑脸盈盈,可是却露着一股子犀利之色,“姑娘也该懂得,这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还都得看人的脸色才能有个好下场,这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姑娘聪慧,就不用奴娇教你了。” 青鸾看着金姨娘,竟觉得她是如此的可悲,靠着男人才能享一时的富贵,可是兵行险招又另她呆的不安宁,“姨娘这样过的开心吗?” “开心?”金姨娘自嘲的笑了笑,盯着青鸾,脸上的笑容一时都不见了,“乔青鸾,你别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叶知秋保得你一时,保不了一世,何况,在她的眼里,你也不过是一枚尚还有用的棋子罢了。” “青鸾不是任何人的棋子。”青鸾向来不屑于这深门大院里的勾心斗角,更不想参与进去,可寄人篱下的生活哪能是自己说了算的。看着金姨娘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只说,“青鸾不过是个小女子,这许多事都管不着,譬如,姨娘这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到底又是谁的,”青鸾也向前一步,正视着金姨娘,“青鸾不屑与关心,也不会关心,更何况,青鸾早已忘了。” 青鸾已经这般表了态,金姨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恶狠狠的丢下一句,“如此这般最好。”这才甩甩袖子走了。 青鸾长舒了口气,这府门里的暗流哪里是自己能预料得到的,想到那日,自己不过是撞见这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金儿和门房的张生在花丛里偷情,只想是下人丫鬟情难自禁,根本没放在心上,可没过多久,就听说这金儿成里金姨娘,还有了身孕,自己也曾怀疑过,但从未想过告发,猛然想到那帕子的事,一惊,却也明白了,心里好生无奈,这府院里,自己未曾想过害别人,却挡不住别人的毒手加害。 “姑娘。”如意小声的拉了拉正在出神的青鸾的衣角。 “走吧。”青鸾回过神来,只是这一轻一重的慢慢的继续绕着回廊往晚霞院去了,夏天的风明明是热的,可是吹在身上却是如此的刺骨寒。 滴翠园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姐姐好眼熟。”青鸾早已走得没影了,灵襄却还是盯着青鸾离去的方向看着,看着看着竟有些看呆了的模样。 “那是乔青鸾乔姑娘,是三叔公的养孙女,如今不过是暂住在咱们董府。”少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般细细的与灵襄解释。 “是你家三老太爷的养孙女?”灵襄似乎对这些亲戚伦理关系并不擅长。 “怎么?”少崖看着灵襄。 “那不就是你表妹?”灵襄费了好大的脑筋才折腾出这么个结论。 少崖挠了挠头,自己倒从没想过这乔青鸾和自个是什么关系,灵襄一番乱算,说是也不是,说不是,却也是这么个辈分,只是随口应付着,“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吧。” 两人没聊几句,这董老爷身边的添福又来了。 “温小姐,董老爷和温老板请老奴来请你过去。” 如今自己也来了好一阵了,定是这大人家的事办完了,也该回去了,“大概是要叫我回家了。”灵襄漫不经心的一句话。 “现在?”少崖脱口问了一句。 灵襄觉着好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不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也该走了,我本来也就不过是跟着爹爹来请你们府上的神医的。”说的这神医正是流毒了。 “哦,”少崖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自己当然知道这温老板的来意,只托说是一位故友生了重病,百医无效,只得来这董府求这位在扬州城里已是小有名气的流毒姑娘,试试这西域的法子,可自己没想到的是,这才聊了没多久,这小丫头便要走了,“那”少崖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那你还会来吗?” 一旁的十一差一点就要笑了出来,少爷这番样子,这番话可真是百年一见呐。 “嗯,”灵襄还当真摆出了一副仔细考虑的样子,一抬头看见这少崖期待的颜色,却是使了个坏,说道,“才不来了,一来你就拆我的台,和我对着干。”说罢,憋着笑,转身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少崖留在原地好是苦闷,心里暗想,自个这也没说错什么话吧。 一旁的十一终于是忍不住,扑哧一笑,看着少爷还是愁眉苦脸的模样,竟然还越笑越大声了。 “笑什么。”少崖看着灵襄的背影一转身就消失在了回廊的拐弯处,才终于发现一旁幸灾乐祸的小子。 “少???少爷,”十一大喘着气说,“少爷,你???你这一模样???像足了个???个???春心???春心荡漾的???傻小子。” ------------ 第三十一章 姐妹情深又重逢 更新时间:2013-04-11 “襄儿,先进去。”温老板压低了声音对已经在轿子坐在里,身子却使劲的往外探的灵襄,“一会就见到了。”也是,如今这温灵襄是这温老板的宝贝闺女,这般样子实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 灵襄一撅嘴,却也是乖乖的进了轿子里。 这温老板家虽然也是家财不薄,可是为人低调,这宅子也是买在扬州城城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轿子行了好些时候,才终于到了这温家大宅。 “温老爷,不知府上是哪位贵客病了?”流毒跟着温老板在这小回廊里转来转去,却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这温老板素来无交情,人家却亲自来请自个,想必这病的也是个让温老板十分上心的人,可扬州城都知道这温老板妻子早逝,也没有续弦的心思,就连这个温家小姐自己也是从未听过,只听说这是温老板早年间的风流韵事留下的结果,前段时间才寻到了这亲生女儿,接来养在身边,倒是再招个上门女婿,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不急,姑娘,这边。”温老板却是一点也不像家里有病人的样子,只是儒雅的一摆手,继续给流毒带路,直到走到了这回廊的尽头,却只是一间偏僻的小屋子,四周都没有下人丫鬟,莫说是病人住,就算是常人住都觉得冷清了。“就是这了,姑娘请。”温老板却是手指了指这间屋子。 “哦?”流毒有些惊讶,但来者时客,既来之则安之,也是对温老板点了点头,索性推门径直而入,房里装饰得十分简单,不过是些普通的桌椅,虽然老旧,但是也打扫得是一尘不染,好熟悉的场景,这是,流毒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二师姐。”一声熟悉的呼唤,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子就扑到了流毒的怀里,抱着流毒,喃喃的说,“师姐,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啊。”声音带着哭腔,让流毒也是心里一动,也是跟着泪眼婆娑起来了。 “小师妹?”流毒扶过这怀里的身子,“真的是你,小铃铛,你来扬州了。” “嗯,鬼城已经呆不下去了,我总算是找到你了,”眼前的这个被叫做小铃铛的女子使劲的点点头。 “来了就好,我们三个人又可以团聚了。”流毒欣慰的笑了笑,给眼前这个小姑娘擦了擦眼泪,而这叫被叫做小铃铛的姑娘,正是对外宣称是温家小姐的温灵襄。“鬼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是流毒最关心的事,自己身在扬州,鬼城的一切自己总是插不上手,帮不上忙。 “去年秋天,咱铺子里就来了个很是奇怪的人,师父那时候已经病重了,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一门心思照顾师父,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三寸伯在院子里将绑了起来,我还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那人是来查咱们的,后来三寸伯伯想把他关进黑屋子里拷问,他却自杀了,后来师父去世了,不久,就来了一伙人,把,把铺子里的人,都???都给杀了,那天,那天有好多血,”灵襄讲到这,却哆哆嗦嗦的发起抖来,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场景,那天晚上,那些人一个个都蒙着面,一进铺子就直接杀到了铺子后面的后院,无论是师父的门徒还是店铺的伙计一个都不放过,就连看门的大黄狗都不留活口,急着护着自己躲进里密道里,在密道里,却可以清清楚楚的听见上面的人,下手的人手段很是高明,一招毙命,死去的人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可越是安静便越是可怕,自己和三寸伯躲在密道里,三寸伯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弯刀,只待若是有人发现了密道,便拼个你死我活,也要守住这密道里的秘密。 看着灵襄的样子,流毒有些心酸了,曾今的日子虽然清淡,却也过得安宁,如今仅仅一年的光景,却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只搂过灵襄,扶着她坐下。 “三寸伯伯本来陪着我想来扬州找你们,”灵襄继续说,“却在半路失散了,就剩我一个人,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我???。”灵襄说到这,想到当初身上没有银两饿着肚子赶路的日子,只说,“我真的好想你们,想你和大师姐,想念过去我们在鬼城的日子。” “我又何尝不是,”流毒看着灵襄,爱怜的摸了摸灵襄的头,尽管灵襄现在的身份是温家小姐,可她不还是自己的小师妹小铃铛吗,想到这,流毒有些警觉,压低了声音问灵襄,“这温其昌可靠吗?” “你说温伯伯?”灵襄擦了擦脸上的泪渍,只说,“师姐放心吧,是师父临终前要我来寻温伯伯的,他是师父的师弟,算起来,也是我们的师叔呢。” “师父都这样说,那便是最好的了。”流毒微微一笑,看着许久没见的小铃铛,突然一笑,“一年不见,我们的小铃铛都长大了,长高了,不再是小铃铛了。” 灵襄也是破涕为笑,“师父也这样说,可是,我倒情愿一辈子都是小铃铛,叮叮当当的在鬼城响一辈子。” 流毒扑哧一笑,“傻丫头,那有人一辈子都不长大的。” 门外的温其昌听到里面的对话,自然也知道这姐妹俩也是谈开了,知趣的走出了院子,只吩咐自己的手下,守着这院子,任何人不能来打搅。 流毒也是很少有这般开心的时候了,只回去给自家姥姥和董老爷报了个信,又派小厮嘱咐了子馥关于少定的腿的事,却以治病的名义在这温家宅子里住下了,每日也就和灵襄谈天说话,讲讲那些过去的事,过得可是快活,温其昌自然也不会在意,算起来,这两个小丫头还都是自己的师侄,自己又哪里有将人家赶出去的道理。这温其昌是醉风楼的大东家,这两个小丫头在这温宅一住,这温老板也是大方的时常将醉风楼里的大厨请来做些点心吃食给这两个小师侄打打牙祭,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就这样逍遥的过了半个月的光景,这天,董家却匆匆忙忙的派人来请着流毒姑娘回去,来的还是董老爷身边的添福。 “姑娘,老爷还请姑娘快些回去。”添福也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表明了来意。“这金姨娘早产了。” “金姨娘?”流毒想了想,这这般人物实在不熟悉。 “就是老爷去年纳的七姨娘。”添福也不拖沓,边说边开始为流毒收拾东西,也不管流毒是否答应了。 “这估摸着才怀刚满八个月,如何就生了?”流毒见事情紧急,也不计较,随着添福一同收拾药箱药物。“可我也不擅长生产妇科之类的,如何来找我来了,不该是找稳婆吗?” “稳婆早早就来了,可是老爷实在不放心,还烦请流毒姑娘回去一趟。”添福麻利的收好东西,又把重重的药箱往肩上一扛,“姑娘还是快些去吧。” 流毒不敢大意,虽说这董老爷对着金姨娘是宠爱有加,让自己去也有些大题小做了,可是这孕妇生产便犹如过鬼门关,到底是条人命,自己能帮的也定然会帮的。 这两个人才急急的出了院子,却看到灵襄又端着点心迎面而来,却是看到这收拾好东西的流毒。 “师???。”灵襄正欲喊出口,却也是机灵的一改口,“是???姐姐要走了?” 流毒也懂得其中意思,如今灵襄的身份是温家小姐,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只说,“董府有事,这几天还多谢温小姐款待。” “姐姐还回来吗?”灵襄双手端着点心,也跟着正急急忙忙出大门的流毒和添福边走边说。 “温小姐有时间可以多来董府,姥姥也一定会很喜欢温小姐的。”流毒停下脚步,这姥姥自然就是这灵襄口里的大师姐了。 “那我和你们一同去吧。”灵襄脱口而出,却觉着还是有些失言,这人家府里的小妾生孩子,这自个又不是稳婆又不是亲戚,这去一趟算是怎么回事。连忙改口说,“我之前也帮过人家生产,兴许帮得上忙。” 这添福却是不在意,如今先将这流毒带回去才是急事,哪管多带一个少带一个,听到温小姐这么说,干脆也说,“温小姐能一同走一趟就更好了。”心里嘀咕着,这温小姐小小年纪,哪里会有人敢让她接生。 温宅外早早的是停了辆马车,待流毒和灵襄坐好,这马车夫也是一扬鞭,马儿一提神,风风火火的就赶到了董家门口。 这金奴娇生孩子虽不是天大的事,可是这董老爷晚来又得子,这董府的下人也是忙里忙外,尽管帮不上什么忙,也得装着忙不是。 这在门口的景嬷嬷一见到这流毒进了院子,边连忙拉着流毒开始唠叨了。 “如今奴娇不让稳婆进去,却痛得在里边叫唤,老爷急着却也是没有办法,二夫人根本就不管奴娇的死活,我看着奴娇长大,这孩子,年纪小小的就被卖进了董府,当了十几年的下人,好容易当了姨娘,如今却又要了命去,命怎么这么苦啊。”景嬷嬷边领着流毒往海棠苑去便说着现在的情况,景嬷嬷本就是金姨娘的姨母,如今,一动情,也是不管主仆规矩,奴娇奴娇的念着。 “不让稳婆进去?”流毒好生头痛,自己是在不擅长接生的活计,顶多只和小铃铛在鬼城给马接生过,这可是人啊,活生生的人啊。“如何不让稳婆进去?” “奴娇硬是不肯,不然,老爷也不会将姑娘请来了啊。”景嬷嬷说完还好生凄凉的抹了把眼泪。 才进院子,就看到董老爷焦急的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一见到流毒却是见到救星般,连忙对着流毒说,“流毒姑娘,奴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都靠你了,如今奴娇早产,若是能保住了,大恩大德,我董长青无以为报。”这低声下气求人的样子还真不想那家财万贯的董老爷。 流毒不多说,连忙跟着小丫鬟掀了帘子进去,一进屋,便是闻到一股腥味。 “羊水已经破了?”流毒转头问景嬷嬷。 “是啊,”景嬷嬷说完却是对旁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多余的人都一并退下了,只留下自己和两个心腹丫鬟,“麻烦流毒姑娘了。” 流毒看着情景,纵然觉着奇怪,可心里也有了打算,又掀了门帘,看到正躺在床上呻吟辗转被阵痛折磨的金奴娇,如今金奴娇仰面躺着,被一阵又一阵的阵痛折磨得是大汗淋漓,紧紧的摇着牙关,却还是止不住哼叫几声,身下的被褥已经被汗湿了,金奴娇痛苦的抓着被角,像是硬生生的要拽出水来一般,看到流毒来了,大口喘着气说,“流毒???流毒姑娘。” “姨娘莫多说话,尽量顺气,一吸一呼。”流毒边说边给金姨娘把脉。 金姨娘见状,干脆也不在多说。 一摸脉象,流毒有些惊讶,又探了一次,看着金姨娘一脸坦然自若的样子,还是开了口,认真的对着金姨娘说,“孩子已经足月,并非早产,如今脉象也是好得很。” 金姨娘也不掩饰,不觉察的苦笑了一声,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怕这一天会来,天天算这日子,只希望这孩子晚些出来,晚些出来,却还是躲不过,末了,心一横,抓着流毒的手说,狰狞的说,“只要老爷相信他是早产,他便是早产。” 流毒深吸了一口气,不是为了这金姨娘的诡计而心寒,也不是为了这董老爷将来或许得替别人养孩子而唏嘘,而是同情,同情眼前这个女人,为了得到哪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早已经失去了曾今最珍贵的自己,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只说,“姨娘希望我怎么做。” 金奴娇看着流毒这算是答应了,忍着痛说,“孩子不能这么快出生,我得,”说道这,却又是一阵阵痛,金奴娇已是痛得面部扭曲,不成人形了一般,却是吸了口气,继续说到,“我希望流毒姑娘能帮我拖多久,就拖多久,总之,不能让人知道这是顺产。” “姨娘,”流毒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女人真真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是说她勇敢还是残忍,“姨娘你可知道,你是在用你的命在赌啊,一个张生,值得你这样吗?” 金姨娘突然睁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流毒,张生,那个刻在自己脑海深处的名字,让自己喜过,也让自己痛过,可是自己就是忘不了他,梦里有他,白日里想他,就连和董老爷相处时,自己心里也是他,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他的,可是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告诉这个孩子,他的亲生爹爹是谁,想到这,金姨娘用更加犀利的眼神看着流毒,流毒是如何知道的?那自己岂不是??? ------------ 第三十二章 青龙纹露马脚 更新时间:2013-04-12 金奴娇睁着眼睛死死的盯着流毒,如今自己的命在她手上,可她却又是自己最大的威胁。 流毒看着眼前这个外表风光内心一肚子苦水的女人,叹了口气,说,“姨娘先将命保住再说。”说完,准备向金奴娇施针。 金奴娇却是下意识一般的一把拦住流毒的手,疼痛让她口不能言,却依旧用警备的眼神盯着流毒。流毒却一直不说话,索性将金奴娇的手一甩,强行施了针,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折腾了好一阵,金奴娇还在忍着疼痛,五指紧紧的扒拉着枕头,似乎牙齿都要被咬碎了一般,一般人百般都是求得顺产,可如今这个女人却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瞒过院子里那个男人的耳目,再而三的拖延生产时间,眼看着实在不宜再拖下去了,流毒才发了话。 “他来求过我。”流毒看着金奴娇的眼睛说,又一次强调的重复了一遍,“张生来求过我。” 金奴娇的慢慢的转过头,看着一旁的流毒,皱着眉,心里似乎想通了什么,也是,不然如此流毒怎会知道内情,又怎么会替自己守住秘密呢。 “他来求我要一颗最毒的毒药,我给了他落神丹。”流毒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像在讲述一个隔自己很远的故事一样,流毒回过头看着金奴娇不相信的眼神,继续说道,“如今他已经死了。” “啊???!”房里传来一声惨叫。 院子里的董老爷等了好些时候,突然传来这一声,先是被吓了一下,连忙又拉过门口的稳婆问,“这可是要生了。” “只怕是。”这马婆婆是扬州经验最为老道的稳婆了,不然,董老爷也不会将请来,想当年,这少定少崖少卿季然四兄妹可都是马婆婆亲手接生的。 “老爷,景嬷嬷说可以请稳婆进来了。”里面的房里派来小丫鬟传话。 这折腾了好些时候,终于放下心来了,这马婆婆虽然年纪也大了,可是这接生的活计也是大事,也不多说,蹒跚的就连忙跟着小丫鬟进去了。 流毒接生自然是不如稳婆,稳婆一进去,自己自然也就出了房门,身后不断传来金奴娇凄厉的惨叫,还带着哭腔,不知是生产更痛,还是心更痛,也不知是哭张生的死,还是哭自己的命由天定,身不由己,总是,金奴娇这辈子也许就只有这一次可以哭个痛快了。 “是个儿子。”出房报信的小丫鬟很是欢喜,可不是,自个主子可是成了董家的大功臣了。 “儿子,儿子好啊,儿子。”董老爷喜上眉梢。 流毒却高兴不起来,只是独自出了院子,背后是稳婆的贺喜,下人的恭维,董老爷的开怀大笑,可流毒能听到的,似乎只有依旧萦绕在耳边的金奴娇的那一句,“我恨他。”相比张生来说,金奴娇是坚强的,也是狠心的,可更也是无辜的,她终究被抛弃了,对于金奴娇这种女人来说,若是没有自己心爱的人伴在自己身边,自己的一切努力和勾心斗角似乎都失去了意义了。 才回了厢房,正遇着灵襄从自己房里出来,流毒见四下也没人,无精打采的问了句,“看过姥姥了?” “嗯,讲了好多过去的事呢,”灵襄欢喜的点了点头,看着流毒疲惫的样子,歪着头问,“师姐气色不好?” “我有些累了,小铃铛你先回去吧,有空我会去看你的。”流毒真的累了,与灵襄也不客气。 “那好,师姐你好些休息,我以后再给你带好吃的。”灵襄挥了挥手,告辞了。 “如何了?”流毒才进屋,姥姥便问道,也不管流毒一脸的倦态,自个自然是知道这流毒因为金姨娘生产而回府的事,可是怎生拖了这么久才回来。 “母子平安。”流毒懒懒的坐在了椅子上,却突然想到什么,望着眼前这个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的女人说,“姥姥,我们当真要这么做么?” “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即使你停了药,她也是死。”姥姥的语气冷若冰霜,连流毒都觉得有些陌生了一般,末了,姥姥又警觉的看着流毒,发问,“你莫不是今个看了金奴娇生孩子对叶知秋也有了恻隐之心?” “自然不会。”流毒忙着解释,自己无论如何自然还是在姥姥这边的。 姥姥似乎不相信,又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流毒,突然开始在被褥底下摸索,掏出一个小瓶子,仔细检查了里面的药,发现确实少了应该少的分量,才放下心来,又意味深长的看着流毒。 “姥姥放心,”流毒连忙站起来解释,也用坚定而冰冷的语气说,“二夫人和她的孩子定然是只能保一个。”说完这话,心里却是一惊,自己从什么时候竟然也这般心狠手辣了,自己同情着金奴娇失去了自己,自己又何尝是过去的那个鬼城医女流毒呢? “小铃铛今个来了。”姥姥听了流毒的保证心下也轻松些了,又看着流毒发着呆,也是换了个话题。又看着流毒,“你和她聊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过去的事,回忆了我们在鬼城的日子,”流毒笑着看着姥姥说道,那时候的日子真的是很美好也很简单,在鬼城开着个小医药铺子,师父坐内堂,自己坐外堂,小铃铛就跟着打杂扫地,抽空小铃铛还会拉着自己去城外让自己看她练功,还有三寸伯,是曾今姐姐的救命恩人,还有小九,三寸伯的小儿子,自己能来这董家也是因为他,只是真不知道,这一趟来的,是福是祸。 “是啊,鬼城,我们在风沙荒芜的西域过得欢喜无忧,却在这繁花似锦的扬州城过得担惊受怕。”姥姥自嘲的笑了笑,莫名中却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可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很多事都不能回头了,不能回头了,姥姥默默的闭上眼。房里片刻间也是变得极其安静。 许久,姥姥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默默的将手里的药盒子准备整理好了重新放到被褥下,却发现这落神丹少了一颗,一思忖,还是拿着这落神丹的丹药瓶子递与流毒,说,“这如何少了一颗,你除了给那个那个叫墨香的,还给了谁?” 流毒正发着呆,突然被姥姥打断,看着手里这个精致的小瓶子,里面装的却是世上最无情的毒药,所谓落神丹,便是让人失了神的毒药罢了,玩味的看了看这个小瓶子,才清清冷冷的说了一句,“不过又是个该死的男人罢了。” “啊欠。”刚走出厢房的温灵襄却打了个喷嚏,这是谁又在背地里念着我了,灵襄揉了揉鼻子,独自想着,却抬头一看,这条路并非自己来的那条路了,再左看看又看看,景致哪里都一样,这边也是假山,那边也是池塘,灵襄敲了敲脑门,自己居然在这董府里迷了路了,走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丫鬟下人,连个问路的人都没有。 灵襄走了好些时候,仿佛还是在原地乱逛着,索性坐在回廊的栏杆上,先好生休息会,一静下心来,却是隐隐约约的听见哼哼哈哈的练武发气生,暗下思忖,这董府里莫不是还有人习武打拳。 灵襄有些好奇,反正走不出去,不如跟着去看看,找个人问问路也是好的,灵襄跟着这声音边走边看,这景色愈发单调起来了,走了一会,才看到个院子,上书隶书的绿茵苑几个字,灵襄往这院子里一望,好是好,种满了松柏竹叶,可却些少了点什么。这院子里,正有个人背对着自己耍着剑,灵襄也习武,看这招式,行云流水,招式出去收回,招招到位,这套剑法自己也曾练过,是青松剑法,可是自己总练不出这般的稳重超然。 “真是好剑法。”灵襄心里好生佩服,不自然的便是赞叹了出来。 “谁。”那练剑的人眼神闪过一丝的犀利,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长剑一挥,手腕一转,那剑竟就朝着灵襄的脑门直直的过来了,灵襄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身形敏捷的一闪,反手一抓,却是稳稳的抓住了剑柄,可是这练剑的人力道实在是太大,灵襄身子小小的,竟被这剑上余下的力道硬生生的拖了好几步在扎稳了脚步,回头一转,手一划,一个漂亮的收剑的动作,牢牢实实的将剑反握在身后,看着对方。 “温家小姐?”这练剑的正是董少崖,看着这身子小小的灵襄居然还有这般一招,有些惊讶,可是看这小丫头的突然到访,心里却是暗自欢喜了起来。 “如何?”灵襄却是很得意的样子,眼睛一转,这才发现这少崖练武却是光着上半身,这还不打紧,自己在西域,铺子里的伙计做起活来坦肩露背的也不少,可是这少崖时常习武的人,身上肌肉匀称,方才一番试练,又流了番汗,男儿汗水顺着曲线留下,这夕阳的光一洒,迷迷糊糊中,灵襄看着竟有些脸红了,连忙转过背,红着脸,半是责怪又半是催促着,“你快把衣服给穿上了。” 少崖一愣,再看自己光着的上身,自己练武向来没人敢打扰,自然也不管这些小事,何况如今正是盛夏,哪个练武还套着左一层右一层的,看到灵襄背对着自己的模样,却是觉着有些可爱了,边不慌不忙的穿着薄衫,边是打趣的说道,“原来温家小姐还有这番模样,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去哪里了。” “你,”灵襄赌气的一转身,看到少崖身上不过简单的套了件薄衫,汗水浸着,半是透明,显得愈发的诱人,又连忙甩了甩脑袋,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手里却只是摆弄着少崖的剑,“今个是你们董家姨娘生儿子,我不和你吵。” “这倒是,”少崖接过灵襄手里的剑,手一挥,这剑便稳稳的插在了远在十米开外的剑鞘里,“可这董家后院的事,怎么劳烦温大小姐来了?” “我,”灵襄有些心虚,眼神飘忽的说,“我是来帮忙的,我,那个,我也是帮忙接生过的。” “哦,”少崖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了,头一低,假装仔细打量着灵襄的模样,正儿八经的说,“你如今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有人放心让你接生了?” “哪里的话,”灵襄头一抬,理直气壮的说,“人我是没接生过,可是,我可是帮马接生过的。” “哈哈哈哈,”少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远处候着的吉昌远远的听到这自家少爷的笑声却是一怔,这少爷如何这般爱笑了。 灵襄看着少崖的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帮马接生有什么好笑的,要知道,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想到自个可是迷了路了,还赶着回去,还是正事要紧,这才拉了拉少崖的衣角,说,“我迷了路了,如今不知道如何回去,爹爹还在家等着我呢。” 少崖慢慢的收了收笑容,看着今个穿着鹅黄色流裙,内衬藕色长衫的小丫头,如今这才来就想着走的事了,嘴上却说,“你稍等等,我换了身衣裳就送你出去。” “不必了,”灵襄却是不懂少崖的心意,只是说,“你随意寻个家仆丫鬟带路就行了。”这话灵襄说得很是随意,心里也是没有多想,可这少崖心里竟有些失落了,就连少崖都不知道这股子莫名的失落是从何而来的呢? 少崖思忖着,还未回话,这候在旁边的吉昌主动开了口,“少爷,如今老爷又得子,少爷该是陪候在府里才是,就让小的送温小姐回去吧。” “也好,我看你这手下也会些身手,我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灵襄一口便是应下了。 少崖扑哧一笑,对着灵襄打趣道,“这谁敢欺负温大小姐你啊。” 灵襄对着少崖又是一番挤眉弄眼,头一摆,“还不就是你罗。”末了,却是头也没回的跟着吉昌出了院子,如今自己是又要紧事要回去的,自然是耽搁不得。 少崖自然不知道这内情,只是呆呆的看着这灵襄摆着大摆就这样没心没肺的出去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自己何时竟然对这样一个小丫头的话如此在意和上心了。 吉昌也是一介心无旁骛的武夫人物,也是不懂少爷的心思,只想着如何为少爷好,这带着灵襄在这董府左转右转,绕得灵襄好不头晕,可这吉昌急急的走在前面,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这位大哥,咱先停停吧。”灵襄终于受不了了,也不是这董府园子大,就是这灵襄习惯生活在塞外,这扬州的园子美是美,可看多了,心里怎生的都不舒服。 “温小姐累了?”吉昌这才转过头,让灵襄看到自己的正脸。 灵襄盯着这吉昌看了好久,越看却越是熟悉。 “温小姐在看什么?”吉昌不习惯被人盯着。 “我怎么在哪见过你似的。”灵襄有话也就直说了。 “小的却从未见过温小姐。”吉昌木头似的有话就答。 “这样啊。”灵襄低头思忖着,这一低头,却看见这吉昌左手手臂上纹着青龙驾云的图案,好生好奇,“这是什么?花花绿绿的?” “这个?”吉昌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不在意的答道,“不过是纹身罢了,同我弟弟一起纹的,我这左手就温着青龙,他的右手则纹着白虎图案,可惜???。”说道这,吉昌有些伤感,一个大汉子,说道自己已经归西的亲弟弟,语气里也带着难掩的心痛,两个兄弟俩自小相依为命,如今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自己曾发誓,一定要为自己报仇,可惜???看到灵襄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自己失言了,连忙说,“小的失礼了,和温小姐说这些劳什子。” 灵襄没有说完,不仅没有回吉昌的话,就连着回去的一路,也都不想再说话了。 ------------ 第三十三章 夏末游湖 更新时间:2013-04-13 夏日的光景愈来愈近了,少卿是不甘寂寞的,扯着流毒便要去游这嘉陵湖,流毒自然是不去的,可是这少卿也不是个死脑筋的人,听闻这温灵襄和流毒在温宅的时候私交甚好,便是偷偷派桓香去探了口风,邀着温灵襄一同来,灵襄倒没多想,还真的来了,纵然流毒有些不情愿,但这不知情的小铃铛又是撒娇又是劝,也不得已去了,这少卿自然也是奸计得逞。 “我就说嘛,如今这嘉陵湖是最美的。”少卿躺在船沿边,靠着窗,听着岸上酒家里的小曲,吹着湖风,好不自在。 “好是好,可你没说过,这个大木头也来。”灵襄本就在西域和店里的伙计门,同门姐妹大作一团,没有大家闺秀的规矩,说话很是直接自然,灵襄说完还斜眼一瞟,自然是瞟向这口里说的大木头了。 “吵吵闹闹的,这湖里的野鸭子都被你吵没了。”这说话的自然是这灵襄口里的大木头了,这正是少崖,自己本不想来,这正事都忙不来了,哪有心情跟着这闲散少爷少卿去游湖,可是听说这灵襄会来,却鬼使神差的跟着来了,可不,如今还真是上了贼船了,这小丫头今个对自己如何这般排挤,少崖向来不懂女人的心思,更是猜不透。 “襄儿,如今是董家少爷做东,还这样说人家。”一旁的流毒压低了声音提醒灵襄,灵襄今个确实有些冲撞了,可流毒也不懂灵襄心里的算盘,只觉着还是收敛些好。 “无妨无妨。”少卿笑嘻嘻的说,“这温家小姐也是第一个治得住我二哥的人,”少卿又对少崖是一阵挤眉弄眼,继续戏谑道,“好得很好得很呐。” 少崖有些窘迫,这灵襄却是一转头也不看这两个少爷。 少卿倒是又情趣,只是找了弯小小的小船,四个人坐刚好,这小蓬船虽小,可是却是齐全,这船篷里,小方桌,软褥子,冷香,一个不少,这荡漾在湖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这嘉陵湖到了夏季,这湖光艳影也很是醉人,这湖上来来往往也是有不少的来游湖的小姐少爷,各式各样的船只交错,偶尔碰上个熟人还能打个照面。 如今行至快中午,大家也是有些乏了。 流毒不经意的拨弄着水花,船行得缓慢,摇摇曳曳的,少卿便就撑着胳膊靠着船边,看着流毒,流毒心里有事,倒也没发现。 “三少爷总是看着流毒姐姐做什么?”这灵襄的嘴皮子可真是有些让少卿无奈了。 “嘿嘿,”少卿不好意思的一笑,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流毒,这平日里貌似风流不羁的董家三少爷却是流露出了一副憨厚的傻小子的模样。 流毒不自然的转过头,有些嗔怪的看着灵襄,真是怕什么这丫头就说什么。这一转头,却偏偏看到这嘉陵湖旁一家小酒家里的两个人,抬抬手就指着说,“那不是少夫人吗?” 快到中午,这船家也是听着这几位少爷小姐的吩咐慢慢往这岸上行,嘉陵湖边上的酒家不少,可是这少卿却偏偏独爱这柳家小店,觉得颇有情趣,叫吩咐着船家往这柳家小店行着,却不料看到这足不出户的大嫂。 “莫是看错了。”少卿边说边往这窗边瞄,却有意无意的靠了靠流毒的身,流毒有些尴尬,只好往前又退退,少卿倒是没在意,如今船行得愈发近了,离这柳家小店也愈发近了,看得也愈发清楚了,少卿却是惊讶得喊了出来,“果然是大嫂,这旁边还有一个男人,”又转过头对着少崖说,“还是孤男寡女两个人。” 少崖提了提神,也跟着往窗边靠,嘴里只说着,“你莫乱说,说不好只是亲戚之交罢了。” 说话间,这船快靠了岸,少卿耐不住性子,还未等船下了栓子,就踏着船头木板,一跃到了岸上,往那柳家小店里的大嫂和那陌生男子望去。 “着什么急。”灵襄初来扬州,自然也不懂这董府里大嫂的身份,看着这三个人如此紧张,有些不解了。 “襄儿小心。”流毒只是扶着灵襄等着船靠岸,准备上岸。 少卿一被提醒,连忙转身,想伸手接流毒上岸,流毒却是摆摆手,只当没看到,少崖也是一跃,跟着下意识的去接灵襄,却被灵襄头一摆,也吃了个闭门羹。 被佳人拒绝的俩兄弟只好耸耸肩,单单往这柳家小店里望去,这小店很是有风趣,如今到了夏日,门窗都是打开,只挂着几帘纱帘,被风一吹,飘飘扬扬的,很是有仙气。 等着这两个丫头都上了岸,少卿打了个揖,装模作样的请着这两个丫头往这柳家小店里去,却也好趁机看看这大嫂和这男人到底是什么联系。 一进这小店,这伙计倒是眼尖,一眼就认出了少卿是这店里的常客,端着这茶水就过来了,客气的说,“哟,董少爷又来了,贵客贵客,还是坐老位子?都给你留好了,上好的碧螺春,新茶呢。” “不用不用,”少卿摆摆手,往这店里边望去,一眼就发现了这大嫂,果然没错,只说,“就给我那边上的位置好了。” 这伙计倒没多问,这少爷家谁不是左一招右一招的瞎折腾,也是勤快的跟着去收拾。 话说少卿这位子也是选得极好,虽说不及那常坐的位子清爽凉快,却也风景宜人,关键是这刚好在这大嫂和那男人桌子的后面,又隔着屏风,可以分明得听得清他们说些什么,却又难被发现。 “水晶小笼包,桂花糕,蜜花糖,龙眼粥???。”灵襄只顾着在一旁点着东西,这在西域呆久了,来了这扬州,更是觉得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吃。 “行了行了,”流毒看着灵襄,语气温柔,笑着说,“点这么多,待会该是吃不完了。” 少崖和少卿倒是不在意这灵襄点了多少,只是仔细听着这隔壁桌的大嫂和这男人的对话,好在这柳家小店虽然不似大酒家的雅座包厢清雅,倒也十分古香古色,清幽静宁,这话也是听得十分清楚。 “子馥,当初的事,我还记得十分清楚,可如今,真真是物是人非了。”这是那男人的声音。 “如今我已经嫁人了,董家大少爷对我很好。”这便是刘子馥的声音了。 “如果当初???。”这男人想在争辩什么一般,声音有些激动。 “过去了就过去了。”刘子馥一句话就挡住了这男人的质问,却又叹了口气,换了话题说道,“如今姨父姨母可还好?” “还不是老样子,”这男人的声音有些低落,只是木讷的回着话,说道,“娘的风湿又犯了,如今我跟着爹来扬州做生意,赚的些小钱,都给娘拿去治病了,如今,光景也不好。” 刘子馥有些动情,说道,“若是有难处,找我爹找我,定都会鼎力相助的。” “罢了,”这男人深吸了口气,拖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你爹哪里会帮,就你爹,”这男人犹豫了会,像是憋了好久的气,突然爆发了一般,说道,“你爹眼里除了钱财哪里还有半分情谊,当初你爹起家做米庄,是我贾家作保借钱,事后你爹却不认,不然,我贾家的家业是如何败了。” 少崖和少卿听了却暗下思忖,原来这男人的家世还有这般坎坷,却又仔细的继续听下去。 “我爹不是这样的人。”刘子馥还想为自己爹爹解释。 “如何不是了,”这男人很是激动,“若你爹不是为了呢一两三分钱,为何又将你嫁入董家,不过是为了那一己私利罢了。”说罢,却有些枉然,看着子馥,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话该是说错了。 许久听不到大嫂刘子馥的声音,这少崖和少卿本还想着发生什么事了,却听到子馥有些痛心疾首的唤了句,“表哥。” “原来这男人是大嫂的表哥。”少卿对着少崖说道,却又加了一句,“我看这关系倒像是个被拆散的苦鸳鸯。” “别瞎说。”少崖压低了声音呵斥道。可虽然压低了声音,这隔壁的男人却是耳朵一尖,发现这屏风后有人偷听,倒是在屏风那边吼了句,“谁?” 刚塞进一个桂花糕的灵襄却先是吓了一跳,流毒从头至尾也跟着这两个少爷听着屏风那边的动静,如今听到对方这样一声质问,自然也知道,这一帮子偷听人家讲话的小角色被人家发现了,只是对着灵襄说,“没事,你慢些吃,别噎着。”末了看着少卿和少崖。 少卿耸耸肩,又看着少崖,意思是,这可不关我,是你要教训我才被人家发现的。 无奈,总不能等着对方过这屏风来抓自己吧,少崖倒是镇定自若的整理整理的长衫,主动过了这屏风,准备和这大嫂和这男人打招呼。 不料这男人却是主动过来了,看着少卿和少崖,开口就说道,“哪里的宵小鼠辈在这里偷听。”眼睛一眯,却看着这几人打扮都不一般,明明是少爷小姐模样却躲在屏风后面偷听,转口说道,“既是少爷小姐的模样,做这些事,只怕不和规矩吧。” 这少崖先是皱了皱眉,可是自己也是理亏在先,连忙赔礼,说了些客气话,少卿却是在一旁看着很是来劲,这男人虽然不相识,可是这说话直接,倒也是很合自己的脾气。 “表哥。”这屏风后面的子馥听着这边的动静,想来是想息事宁人,也从屏风后边出来了,一看这屏风后面的人,却是一惊,说不出话来。 “嘿嘿,大嫂。”少卿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还说道,“是我们,巧遇,这是巧遇。” 一听这称呼,这男人却是明白过来了,这年纪稍小些的公子唤子馥大嫂,这可不就是董家二少爷三少爷了,脸色变了变,十分尴尬的说道,“原来是董家的两位少爷,方才失礼了。” “无妨无妨,”还未等少崖开口,少卿却是豪爽的摆摆手说道,“你既然是大嫂的表哥,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不打紧,这自家人说些自家话,随意些就好。”这话说得也很安人心,这言下之意也就是不会将今日这两人的私下见面那些可以拿出去做文章的话给吞下不外传了。 少崖看看少卿,心里想着,这自家的事还乱得一团糟,自然也无心管这刘家背后的恩恩怨怨了,也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男人心里轻松了些,镇定了些,才说道,“在下姓贾,名记方,苏州人,如今随家父来扬州做些小生意,与两位初次相见,多有得罪了。” “无妨无妨,”少卿今个想是邀来和流毒一同游湖,心情倒是很好,什么都无所谓也不记仇。 尴尬的随意寒暄了一会,这才草草的散了,少崖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神情有些凝重,这少卿却是不在乎的坐了下来,看着这桌上都被灵襄吃了个七七八八的,开口戏谑到,“这温小姐还真是好胃口。” “哪里,”这灵襄却是一本正经的说道,“都说大宅门里事多,果不其然,”又对着流毒说道,“流毒姐姐在这大宅门里也一定过得不开心吧。” 流毒勉强的笑了笑,又看着少卿,脸上是写不出的苦涩,又转头对着灵襄说道,“早些回去吧。” ------------ 第三十四章 七夕灯会会佳人 更新时间:2013-04-14 游湖不过几天,这刘子馥的表哥贾记方倒是正正式式的来了这董家拜会,这贾记方算不上是贵客,也只是董少定和董少崖招待着,看着也只是客客气气的样子,自此,这贾记方也是成了董家的常客,每每来,也是去这聚德苑罢了。 如今事多,少崖捏着鼻子醒神,却是连眼皮子底下的书都看不进了,近来天气又热了些,这一旁的十一见着少爷眼前的书好歹半个时辰了,却是连一页都没翻动,还以为这少爷是嫌天热了,在一旁弓着身子问道,“少爷,要不小的到库里给你搬些冰块来,好歹凉快些。” “哦,”少崖正神游太虚呢,这被十一一唤才回过神了,连忙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如今这库里的冰可都是省着给二娘和七姨娘用的。” 十一嘟了嘟嘴,这两个女人好是大气,不过是怀了个孩子罢了,这金姨娘前些日子刚生产完,这老爷可是日日夜夜的想着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虽说是庶出,可这扬州城里抢着当干爹干娘可是不少,如今这董家可也算是皇亲国戚了不是,再说这二夫人的肚子,估摸着没一个月也是要生了的,这一生了,这平日里就傲气凌人的二夫人可更是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你想什么呢?”这少崖索性合上了书,身子靠在这椅背上,反正这书房里也没有外人,天气又热,也干脆讲这薄衫的袖子挽了起来,又将领口往下拉了拉,又想到那日那小丫头看到自己光着上半身的样子,那般囧样,想着想着竟又抿嘴微微一笑。 “同样是少爷,不过一个是在肚子里的,竟差的这么大,”十一说完,还不解气,又悄悄的对着少崖说道,“说不定还不是个少爷,是个小姐。” 少崖苦笑不得,这般的家仆,只怕是自己才有了,竟背地里说主子的坏话,正思索这,这院子里又传来了少卿的声音,“我的好二哥,你可在?” 少崖往窗外一瞟,正是这少卿来了,这天热,少卿又不在乎些虚礼,只穿着件长衫就这样风风火火的来了,身边也就带了个桓香,想必这路上也是走得急,这少卿倒没什么,身强体壮的,可怜这桓香,估摸是跟着跑了一路,此刻还在大喘气呢。 “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少崖靠着门栏看着也不客气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直接就进了书房的少卿。 “这扬州城里出了大事了,你都不知道?”少卿粗声粗气的说了句,又直接端起桌上的茶盏,给自个倒了杯茶,又斜眼一看这少崖,“二哥你消息不是最灵通的么?今个怎么?是想那家姑娘去了无心大事了?” 这话虽然是玩笑话,可是少崖却是心虚了,脸一红,好在这少卿只顾着喝茶解渴也没发现,只是随口应付着说了一句,“最近闲下来了,”又开口问了正事,“到底是什么大事?” “这扬州城里都出了人命了,怎么不是大事?”少卿把茶盏一放,翘起了二郎腿来,又觉得有些热,索性掀起长衫的下摆,直接扇起风来。 “哦?”少崖来了些兴趣,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别把玩着茶盏,看着少卿,期待着下文。 “不过其实也无妨,”少卿说得很是随意,“不过死了些该死的暴发户罢了。”少卿这话说得不仅随意,更是轻巧,就像这些人本就不该存在一样,少卿又倒了杯茶,慢慢的边品边说,“平日里他们就仗势欺人,挥金如土的,这也就算是报应吧。” “报应?”少崖看着少卿,平日里少卿是不管世事的,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少卿抿了口茶,慢慢的开始数来,“西街的珠宝店的老掌柜,前日子为了强娶那李寡妇,贿赂官府,假公济私,还有那米铺的老板,借着饥荒抬高米价,”少卿说得正起劲,转头一看少崖这抿着茶的悠闲样子,又一偏头,“反正多了去了,二哥你自然比我知道得清楚。” 少崖自然知道得十分清楚,可自己不知道的是,这外人面前吊儿郎当的三弟竟也有这份心思,只是说道,“不过这事确实也有些蹊跷。” “我看是一伙人所为。”少卿立刻回了一句,看着少崖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又开始打趣的说道,“你说这咱么董家会不会也会遭此劫难呢?” “瞎说什么,”少崖的语气有些严厉了,又压低声音对着少卿说,“如今爹才得子,这般话可千万莫让他听到了。” 少卿瘪了瘪嘴,虽说面子上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可是最终也没有多说,少崖却拧着眉头拧得紧紧的,暗自思忖着,难道这就是师父所担心的事么? 消息永远都是坏事传千里,没几天,这扬州城里不太平的事就已经让人人自危了,这正值夏日,昼长夜短的日子这街道上的铺子却是都没等到太阳下山都草草的关了门,这董府虽然家大财多,可是这等着吃饭的人也多,如今生意也淡了下去,董老爷也是有些发愁了,心里总在抱怨着这些个不太平的日子都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流寇做出来的祸害,何苦苦了自己这些生意人的财路。 如今这二夫人身子愈发重了,这事也管不了多少,估摸着生产的日子也快了,也已经早早的将马婆婆接了过来,这董老爷最近也闲着,也是晚霞院海棠苑两边跑着疼爱着,这才给这快满月的小儿子取上了名字,董家这一辈的男丁都是少字辈的,这董老爷也是冥思苦想,给这小儿子取了少阳这个名字,更当做心头肉的疼。 只是这向来繁华的扬州城这样闷闷的过着日子,似乎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好歹今个又到了一年的七夕,这是少男少女祈求姻缘的日子,好歹,这番热闹总算是给这死气沉沉的扬州城添了几番生机。 入夜,大街上,挂满了花灯,男男女女好不热闹。 “我说三弟,你七夕不拉着你家流毒姑娘出来,硬拉着我出来做什么?”少崖不情愿的跟在少卿的屁股后边走着,心里好生不快,自己向来是不喜欢这样的场景,姻缘若是真求得来,媒婆岂不是没有饭碗吃饭了。 “我说你啊,二哥,你不是在家练武就是去寒山寺找无涯方丈,”少卿边是晃悠着这腰间香囊的穗子,边是吊儿郎当的对着少崖说,“如今你也该享受享受着人间春色了。”这话是打趣居多,可是这少崖心里听了却是当真了,皱了皱眉,少卿一见,知道这木头二哥又是开始较真了,索性拍了拍少崖的肩膀,继续说道,“二哥还不知道,这七夕啊,扬州城里的年轻待嫁的姑娘都会到那运河里放花灯,二哥可以随我去看看,若是看上了哪个,那边娶了回去当我二嫂,也了了爹的一桩心事。” “你若是能将这份心思用来孝敬爹,爹做梦都会笑醒吧。”少崖听出了这少卿话里的玩笑,也只是牵强的一笑,如今自己心事重重的,自然无心这些劳什子的事,少卿今日里也不少抱怨,说自个愈发的不苟言笑了,可是,扬州城里最近命案几日都不曾再有,可自己这心里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这心里装着事的人,又怎么能像少卿这般无忧享乐呢。 “二哥你还莫说,你愿意也罢,不愿意也罢,”少卿又开始鬼魅的一笑,手往左前方一指,正是这横穿扬州城的大运河,此刻河畔早已是挤满了人,大多都是年轻的少女正在小心翼翼的放着花灯,祈求这巧娘娘赐自己一段好姻缘,这运河水流不快,这满河的花灯随着流水慢慢的流着,就似满天的繁星都落在了这河里,远看,真真是一幅美景,少卿扬了扬头,对着少崖说道,“你看,这都走到跟前了,咱若不去看看,可是对不起巧娘娘了。” 说罢,这少卿也不多说,这抓着少崖的胳膊,也不管少崖再后边叫唤着,就直直的拉着少崖三步并做两步的赶到了这河畔。 “清风美景,好不快哉啊。”少卿伸了伸胳膊,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好生舒坦,这一声赞叹,又吸引了不少河边少女的注意力,回眸一看,见是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衣少年自顾自的在这河畔伸着懒腰发着感叹,却都暗自的脸色绯红了。 少崖自然是发现了这般的不自在,这站在少卿旁边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是眼神飘忽的随意看着,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流毒?”少崖皱了皱眉。 即使少崖只是自己在念叨着,可是这少卿一听到这流毒的名字却是连忙胳膊一收,眯着眼在周围搜索起来,边看还边拉着少崖问,“哪呢哪呢?” 少崖从来都不想自己这三弟和这毒女又过多的联系,只是不说话,末了,又摆摆手,含糊的说道,“多半是我看花了。”说完便劝着少卿早些离开。 “别啊。”少卿却是一甩开这少崖的手,执迷不悟的四处寻着。 “走了,如今出来可是好些时候了。”少崖是习武之人,这巧劲一使,少卿哪里反抗得了,看着这少卿还不死心,少崖又开始念叨,“说了是我看花了。” 少卿无奈,正准备转身跟着离开的时候,两人还没迈出一步,这身后却是传来熟悉的一声,“怎么,才看到我们就急着回去?” 少崖思忖,这声音????如何这般熟悉。猛然一回头,却发现正是这温大小姐温灵襄,而这温灵襄身边站着的正是方才模糊所见,少卿口里念着想着的流毒。 少崖眯着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这两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小女子,她们如何会在一起。 “流毒,”少卿却是没管那么多,一看到流毒边又是笑脸盈盈的样子,眼里只单单看着流毒,“流毒你怎么也来了。” 流毒有些不自然的牵强的一笑,自己说好不过来,可是这灵襄却偏偏拉着自己过来,听着少卿的询问,只是应付的回了一句,“不过是陪温小姐出来逛逛这花灯会。” 灵襄看着少崖冰冷冷的眼神,先是有些害怕,可想到这家伙一见自己就走的模样,心里的不快却又上来了,直接走到少崖的面前,这董家少爷是吃得好还是喝得好,这二少爷可真高,自己踮着脚才勉强到这二少爷的鼻尖,可灵襄也是嘴一撅,仰着头盯着这二少爷问,“你如何一看到我就跑了?难道是讨厌我不成?” ------------ 第三十五章 雨催寒山寺 更新时间:2013-04-15 “我???。”少崖第一次有些哑然了,自己从未被人这般逼问过,这灵襄可是第一个敢这样问自己的人。 “不如”,少卿总算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周围这是人来人往的讲个话都听不清楚,好不容易碰着流毒,应该抓着机会好好再和流毒聊聊才是,“不如我们往那人少的地方去吧,这人太多了。” 人确实挺多的,这难得的七夕节,这叫卖的小贩,提着花灯的姑娘和那看提花灯姑娘的小伙子,拥拥攘攘,确实有些挤了。 四个人单单往那人少的石桥那边去了,这也不管流毒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少卿硬是缠着流毒走在前面,流毒好几次回头,想寻着小铃铛说话,可这灵襄又在后边与少崖走在一起,自己虽然不怕这董家二少爷,可是实在不想与他多说话,索性对着少卿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罢了。 “你这弟弟喜欢流毒姑娘?”灵襄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偏着头,似乎看出了什么一般,一拍掌,就像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样,低声对少崖说。 少崖一笑,这哪是什么秘密,这丫头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只说,“喜欢又如何,这流毒姑娘来历不明的,你以为呢?”这话里的意思是不言而喻了,只是未明说,自己早已查清楚,这流毒可是这西域神医毒手崔进窗的入室弟子。 “所以他们不能在一起呢。”灵襄话里满是失落,就跟着这是自己的事一般。 “你操心这些做什么?”少崖很是奇怪的看着灵襄,又想到,今个如何这灵襄和流毒在一起了,莫非,索性也直接问道,“你今天怎么和这流毒姑娘在一起。” “物以类聚,”灵襄眸子一闪,古灵精怪的笑了笑,说,“我和这流毒姑娘都讨厌你,自然就相处得来了。” 讨厌我?少崖皱着眉头,脸色黑了下来,这小丫头说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心里有些不爽快却也黑着脸没看这灵襄,只是边走边眼视前方,看似随意的说了句,“这流毒姑娘来历不明,温小姐还是少惹些她。” 这话一说灵襄自然是不欢喜了,但这二少爷又不知道这流毒可是自己的二师姐,干脆也转着弯的说道,“我不也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二少爷也少沾些好。”说罢,手一甩,大步把少卿甩在了后面,连跑带跳的跟上了前面的流毒和少卿,更是亲昵的拉着流毒的手,还转头特意看了一眼少崖,撅嘴一回头,就不再理他了。 少崖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是好意提醒罢了,哪里又惹她不快了,干脆也不追,也只是跟着在后面走着。 方才流毒和少卿在前面走着不过讲些闲话,多半也是少卿讲流毒听,这一下多了个小铃铛,流毒倒是宽慰了许多,自己对于少卿,始终是做不到自然面对。 “你如何来了?”少卿看着这挽着流毒手的小丫头,又转头看了一眼二哥,几番无奈,自己还想着二哥能帮自个拖着这小拖油瓶让自己和流毒多单独相处相处呢。 “你们聊你们的,我走我的,不耽误事啊。”灵襄一笑,还装着捂耳朵的样子。 “傻丫头,”流毒扑哧一笑,宠溺的将灵襄的小手从耳朵上挪了下来。 这个眼神让少卿好生羡慕,何时流毒才能对自己有这般温柔的眼神呢,正想着,却似乎觉察到有一滴水落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少卿一抹,紧接着又是一滴,少卿仰头一看,不一会,豆大的雨滴滴滴答答的滴落了好几滴。 “下雨了?”少卿仰着头,又看着地上,这一滴一滴的雨滴就这样落下来,落到地上,化作一块水斑,吻进了土地里。 “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停了再走。”一直在后面跟着这前边三个人的少崖跟了上来,又往前一指,“这前边就是寒山寺了,索性躲到寺里去吧。” 躲雨要紧,四个人一路加快了脚步,这夏雨就像个暴脾气的小孩子,这不一会,雨愈发的大了起来,好在这寒山寺也不远,不过等四人总算躲在了这屋檐下,这衣服也已经是淋得半湿了。 少卿抖了抖自己的外衣,这一路少卿脱下了外衣一直护着流毒,这流毒身上倒是没怎么湿,可这少卿此刻却像是个落水的鸭子一般。 “还是进去找个小师父借一身衣服吧。”流毒虽然一直在少卿面前装着冷漠无情的样子,可是此刻却真是不忍心了。 “也是,你看你衣服都湿了这么多了。”少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灵襄,这小姑娘脾气倔还爱和自己对着干,自己也曾想像少卿一样护着这小丫头,可这小丫头却根本不搭理自己。 “不过湿了一点点。”灵襄头一偏,又拉着流毒的手,准备往寺里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方才不过听了这少崖说流毒来历不明,和少卿是没有结果的,自己也知道自己师父崔进窗的名声并不好,那自己,岂不是也成了少崖口中来历不明的人了,这董家二少爷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也会对流毒这样对自己么。 “想什么?”流毒笑着看着灵襄,扶着她的手,轻轻的一拍,才将灵襄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唤了回来,两人往寺里走着,看到灵襄一路上总想回头看少崖,流毒心里自然也明白了些。 “没什么,”灵襄掩饰道,“我在想怎么这寺里都没什么人啊。” “都晚上了,自然冷清些。”流毒不再追问,灵襄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 话才说完,这慧心小和尚就举着蜡烛来了,早在内堂听到些动静,还好奇哪里会又香客这么晚还来上香,一看,是这男男女女的四个人,第一眼认出的就是这董家二少爷董少崖,心下放下心来来,开口道,“原来是你们啊。” 四个人纷纷行了个礼,毕竟是佛门净地,这对菩萨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外边下着雨,来躲躲雨,无涯方丈近来可好?”少崖仿佛知道这慧心那一句问好是专门对自己说的一样,先开口解释道。 “看你们都淋湿了,我给你们寻间厢房去,在寻些干净衣服给你们换上。”这慧心很是热心,惹得四个人也是连忙道谢。 “无妨,”少卿倒是随意得很,“这苏觅常不是也住在这寺里么,我去他房里便是,给这两位姑娘寻间干净的厢房先歇息吧。” “我去看看无涯方丈。”少崖并没有随少卿三人往那厢房的厢房去,而是去了内堂。 “又是无涯方丈,”少卿瘪瘪嘴,好不容易今个把二哥从家里拖了出来,结果一场雨又让二哥落了这寒山寺里,自己和二哥性格还真是不像,这二哥近日愈发来这寒山寺请教无涯方丈了,这二哥心里,你说哪来这么多心结了。 后厢房,慧心也很是照顾这流毒灵襄,带了间十分干净整洁的厢房,这少卿是直接往苏觅常屋里去了,不一会,一个小沙弥就送来了两身干净的粗布衣服,这和尚寺里自然没有女子,不过好在这再往里去就是些两户贫苦人家暂居在这寺里的住处,都是身无半两银子的穷苦人家,无涯方丈很是好心,就让这两户人家在这寺里住下了,其中一户是个寡妇,还拉扯着一个才满两岁的小娃娃,这粗布衣服也是找这寡妇借来的,虽然上面好有着大大小小的补丁,但是也可以看出,这恐怕是这寡妇最好的两件衣服了,自己收这寺里的恩惠,一听这小沙弥说来借两套干净女装,自然也是义不容辞的就拿了两套最好的来。 “多谢了。”流毒看着这小沙弥机灵的样子,也是一笑,关上门,又转身对灵襄说,“襄儿,快些换上,小心着了凉了。” 灵襄一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这平日里嘻嘻笑笑叮叮当当的小铃铛此刻竟然也是皱起了眉头,似乎根本没听到流毒的话。 “小铃铛?”流毒换了个称呼,又走进了几步。 “哦,”灵襄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到流毒手里的衣服,只说,“姐姐去找衣服了?我都没发现姐姐出去了。” “哪里,”流毒心存疑虑的仔细打量着灵襄,这丫头有心事,“是方才寺里的小沙弥送来了,”看着这灵襄有些心虚慌张的模样,试探性的问了问,“襄儿你在想什么?” “我,”灵襄有些哑然,只是默默的接过衣服,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说,“我看过这董家二少爷练过青松剑法。” “哦?”流毒有些好奇,只是看着灵襄,等着灵襄继续说下去,看灵襄又许久不说话了,才开口想要安慰道,“这青松剑法有什么奇怪,你不是也练过,不过是入门的基本剑法罢了,师父教你的那些功夫可比这剑法好上百倍呢。”没错,这灵襄和流毒的师父崔进窗不仅精于医术毒物,而且更是个武功高手,不过师父的一身武艺却是深藏不漏,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这师父也是个精明人,医术和武艺是分别转授,这毒物医术是传给了自己,而这一身的武艺,却是倾尽都传给了灵襄,只不过灵襄年纪尚小,还有许多没有学到火候罢了,而这套灵襄口里说的青松剑法,自己自然也是听过也见灵襄练过,不过是套入门剑法罢了。 “可是,”灵襄听到流毒这样说,总算开了口,“可是这董家二少爷使的青松剑法里有一招却是本门的剑法,”灵襄开始回忆那天自己误入绿茵苑的时候看到少崖练的一招一式,自己当时只是感慨,这少崖这套青松剑法耍得十分稳重得当,没错,稳重得当,就是这个问题,这青松剑法本是初学者入门的剑法,可是这少崖如何耍的这般不一样,他正是自己加了些招式在里面,而那几招,灵襄想到这,开始用手比作剑,食指中指一并,作剑在空气里比划起来,心里一沉,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少崖加进去的剑法,正是本门的几招残招,师父曾教过自己,不过这套剑法不全,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师父不过捡了几招试演给自己看,可这几招真真正正就是少崖加进去的几招。灵襄眼色一暗,转身对着流毒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本门的几招残招。” 流毒噔的一下也站了起来,眉头紧紧的皱着,嘴里只念了一句,“如何会这样。” “还有,”灵襄本还想再说下去,却是突然打住,对流毒说,“不行,我得去弄清楚才行。”说罢,便往门外走。 “襄儿,”流毒急急的追了出去,还没拉住灵襄,才追到这灵襄身后,却看到这少卿领着苏觅常一同往这边来了,只压低了声音在灵襄背后说,“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还找他对质么?” “姐姐要相信我,”灵襄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对着少卿和苏觅常只是当做没看见一般,径直的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流毒还想要追出去,可是碍着这少卿和苏觅常在,却是僵在原地,苦笑了一番,这丫头还是那脾气,不过自己对灵襄的一身武艺还是放心的,尤其是轻功,心下安慰着,若不是碰上绝顶的高手,这灵襄至少还是可以活着脱身的。 流毒这才转眼看着这对灵襄匆匆离去有些惊讶的少卿和苏觅常,自己和苏觅常是第一次见,自然还是要讲些虚礼的,只是行了个礼,可这苏觅常却是喊了一声,“青鸾姑娘?” ------------ 第三十六章 隔墙有耳听 更新时间:2013-04-16 却说这苏觅常才喊了一声“青鸾姑娘?”可是自己却又马上改口,“不对不对,”又仔细看这这流毒打量了一番,看得这流毒脸色都有些不自然了才连忙赔礼说,“姑娘和乔家的青鸾姑娘实在是长得太像了,苏某一时认错了,真是失礼了。” 这流毒还没开口说话,这少卿却是又唧唧歪歪起来,“青鸾?这青鸾姑娘常日蒙着面苏兄你如何看得到人家长什么样子?” “那日在这寺里,”苏觅常说道一般却是不再说下去,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这关乎到人家青鸾的清誉,自己也不好多说,只是看着少卿示意。 少卿自然是懂了,也不多问,只是换了个话题,看到流毒还穿着原来的衣服,对流毒说,“流毒你如何不换了件干净衣服,换了也舒服些。” 流毒还想着方才小铃铛的话,这一下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少卿已是换了身白色的长衫,一副书生的打扮,这一看也就知道,这身衣服大底就是这少卿一旁苏觅常的了,只是说,“我没淋着雨,换不换都不碍事,”说完却又看着这苏觅常,想到方才苏觅常的话,问道,“就连这青鸾姑娘的同窗刘少夫人都将我认错过,想必也是长得极像罢了,公子哪算是失礼。”却又转念一问,“不过公子何以又认出了我不是呢?” 苏觅常低下头浅浅的一笑,眼里满是柔情,说道,“莫说是姑娘和青鸾姑娘长得极像,就算是和青鸾一模一样的人,我也知道,这青鸾是青鸾,别人是别人罢了。”说完又觉得说得有些失礼,只是摆摆手,说,“说来不过是感觉不同罢了。” “感觉不同?”流毒有些好奇了,去却发现说了这么些时候,这少卿和苏觅常两个还在房外站着说话呢,连忙又将两人请进了屋子。 少卿一进屋,就打量打量了这屋子,着实不错,干净亮堂,随口赞了一句,“这屋子还真不错。” “苏公子继续说。”流毒边说边给苏觅常和少卿各自斟了杯茶。 “如何说呢,样貌或许可以一样,可是人心却各有一颗,各不相同???。”苏觅常慢慢的说道。 “这下我知道了,这苏兄你是认得这青鸾姑娘的心罢了。”少卿抢着说道,这一番调侃让苏觅常好是难堪。 一时间,这苏觅常也是红着脸不说话,少卿吐了吐舌头,自己这又是开玩笑开过头了。 “你们看,”流毒看着场景,自然随意的寻了个话题,这男女之间爱慕欣赏本就是常事,况且这青鸾姑娘自己也是听说过的,这仙女儿般的气质惹来这书生苏觅常的倾心在理所当然了,可是这再正常的事,被这么一说破,却成了个烫手的山芋,看着这窗外的雨,流毒又说了一句,“这外边的雨是愈发大了。” 窗外,这夏雨本就瓢泼似的,可如今,却是下得愈发狂躁了,就似天上被这雷电破了个口子,那银河的水尽情的被倾倒在这人间,雨水洗刷着一切,却洗涮不了人的心。 与这窗外的交响相比,这内堂里却是安静得有些死寂了,无涯方丈闭着眼静静的在这蒲团上打坐,慢慢的转着手里的佛珠,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蒲团下首,一个年轻人安静的跪在地上,身板挺得直直的,可见也是个有骨气有傲气的练家子,此刻却乖乖的一言不发的安静的跪着,可见对着无涯方丈也是十分敬重。 哄的一声,窗外又是一声响雷,这雨仿佛更加疯狂了一般。 “师父。”雷声后,这年轻人开口先是说了一句。 “你如今来得愈发勤了。”无涯方丈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尚还年轻的年轻人,这个人,正是董家的二少爷,董少崖,无涯早已是超脱了凡尘一般的人,又不急不慢的闭上了眼,许久才缓缓开口说道,“该来的都会来的。” “少崖愚钝,还请师父明示。”少崖头低得低低的,愈发恭敬。 “你非愚钝,”无涯方丈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说,“只是太执迷。” “师父。”少崖突然一抬头,看着无涯方丈。 无涯方丈似乎没有听到少崖这一声唤,又问了一句,“你跟我多少年了?” 少崖思索了会,才说,“自从五岁那年被师父从山上救下,就一直跟着师父习武练功,如今已经快十四年了。” “这十四年,我教过你些什么?”无涯方丈循循善诱,想让少崖自己找到答案。 “剑法轻功,都是上乘的独门身法和招式。”少崖想到这,想到这十四年师父的倾囊相授,可如今师父却一副风烛残年的样子,不免有些感伤,师父是把一身武艺都传给了自己了啊。 “这不是我要教你的。”无涯方丈却回了句这样的话,“若是你只学到这些,我这个师父未免也太罪过了。” 少崖有些懂,又有些不懂,只是看着无涯方丈,才试探性的开口回道,“师父是说早日铲除崔进窗所创办的西毒教的重任?”这时一个闷雷在窗外响起,像是少崖这句话的后缀,又像是一场警示,淹没了少崖的话,隐在一场雷声翻滚里。 过了好一会,这雷才轰隆隆的夹带这雨水而去一般的停了下来,外边的雨不似方才的那边凶狠的洗刷着这肮脏的尘世间,却还是在悉悉索索的不停的下着。 “崔进窗,”无涯方丈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念着一个老友的名字,又似乎是在念着一个仇人的名字,三个字,却饱含了多少沧桑岁月,物是人非,无涯方丈才说完,这瓦房上却是传来一声动静。 少崖敏捷的一跳起,跃到桌子旁,端起烛台,正准备再来一招凌空打物,自己是有内功底子的人,如何听不出这一声动静分明是人发出来的,是自己刚才太大意了,可是能在自己和师父面前跃上这房顶偷听自己师父谈话这么久都没被发现的,轻功也绝对是上乘的,自己正欲发力,可是这无涯方丈却是来了招移行换影的功夫,才片刻的功夫,就从蒲团上一闪到了少崖的面前,手一发力,准准的扣住了少崖正准备发力手腕关节,如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这世人还都会以为这无涯方丈当真是个快圆寂的老和尚呢。 “不可,”无涯方丈一用力,少崖的手腕便是一松,烛台稳稳的落在了桌上,“你要是动手了,恐怕会后悔终身。” 少崖有些惊讶的看着无涯方丈,原来师父不仅早已知道这房顶上有人,似乎还知道这房顶上的人是谁,可是这句后悔终生的话是从何而来,少崖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师父,自从那次师父救了自己就很惊讶这扬州城里还有这样的高手了,当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后,自己对师父也是愈发的敬重,可如今,自己却有些愈发看不懂自己的师父了。 这时,房顶上却又是一声动静,只怕这房顶上的人是匆匆的要下来了,机不可失,少崖却一转身,直接就冲了出去,无涯不想拦,也拉不住,只是在这心里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叹道,董汐啊董汐,如何你们董家人都是这般脾气呢? 少崖一冲出去,却转身一对,果然发现这房顶上窜下个人影,身形敏捷,一闪就不见了,少崖不禁在心里叹道,这人轻功果然不一般,可这也难不倒少崖,少崖没有跟着这身影追去,却是反身向侧门一个走廊闪去,这人轻功虽好,可却不熟悉这寺庙里的地形,自己可是对着寺庙了如指掌,转了个捷径,果然,就看到那身影却又向拐角一转,自己又一闪,直接窜到了那身影前面,和那家伙撞了个正着,那人转身便想跑,少崖力气大,一把抓着那人的肩膀,将那人的手反转在背后,这是衙门里押犯人的招式,这般犯人一动就痛,自然就抓得牢牢的。 “说,你是什么人?”少崖一声呵斥,手上的力道又紧了紧,见那人依旧背对着自己,丝毫没有回过头的意思,又一声吼道,“若是不说,当心我就把你这胳膊给卸了下来。” “你给我放手,”那人一喊。 是个女人的声音,少崖一惊,手里的力道不自觉的就松了,那人一看准这机会,一个泥鳅脱身,就从少崖的手里逃脱了去,转身对着少崖,少崖看着眼前这个人,星眸柳眉,一副灵气逼人的样子,却正是那温灵襄,先是一愣,却又眉头一紧,这丫头,绝对有问题,却又敏捷的一把又扣住了灵襄右手手腕处的脉门,只说一句,“得罪了。”却是将灵襄一拉。 “你???。”灵襄有些生气了,可又被少崖扣着脉门,这不敢反抗,只能任由着背少崖拉着在这寺庙里横冲直撞的,如今雨还没停,虽然不大,可是两个人就这样来来回回的走着,也是淋了个半湿。 少崖走得极快,灵襄个子小,却也只能踉踉跄跄的跟在后边,眼看着这就从这寒山寺里的后门出了寺,走到了这寺后的后山,可这少崖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灵襄有些害怕了,好在没走多久,这少崖终于停下了,手使劲一甩,毫不留情的就将灵襄甩在了地上。 “说,你到底是谁?”少崖眼里恶狠狠的,没有一丝的人情味。 灵襄突然被甩到地上,这虽是一处平地,可是这还下着雨,地上一滑,灵襄正要爬起来,却要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睛一瞟,看到这少崖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指望还顾忌什么面子,索性自己爬了起来,也不管这一身的泥水,这一步一步的走近少崖,少崖根本没把这小丫头放在心上,也没躲。 灵襄此时正正的站在少崖不到一步的地方,眼睛一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这咄咄逼人的董家二少爷,却突然呼了口气,右手一抬,却甩了少崖一个耳光。 “你。”少崖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一怔,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这小丫头,这理亏的,这有问题的,这该被严刑逼供的不该是这小丫头吗。 “这是你应得的。”灵襄却也是凌厉的吐出这句话来。 ------------ 第三十七章 雨中质问 更新时间:2013-04-17 “我???。”少卿又一次被灵襄惹得说不出话来了,可这心上的怒气未消反增,只是眼睛一眯,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直直的逼着灵襄问道,“你和崔进窗什么关系?”凭着今天看到灵襄和流毒的亲近劲,还有自己和师父讲到崔进窗这个名字时,灵襄在房顶上的反应,自己已经能够断定,这个温灵襄和崔进窗必然多多少少有些牵扯。 “你给我闭嘴,”灵襄也不知道哪里还的这么大的火气,丝毫不示弱,吼道,“我师父的名号岂是你随便叫的。” 少崖听到这个答案,却是闭眼凝了会神,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可是为何自己听到这答案却是这般的不愿意这是真的,末了睁开,却看到这灵襄带着恨意看着自己,却是冷哼了一声,问道,“你那一巴掌,什么叫我应得的?” “我只问你,”灵襄步步紧逼,就差踮着脚抵着少崖的鼻子,“那个左手纹着青龙的人,是不是你的人?” 少崖本无心回答这个问题,可是一想到这青龙纹身,却是想到些什么,正欲开口,却被灵襄抢过话头,“你不用想了,我已经查过了,那就是你身边那个叫吉昌的人的弟弟。” 吉祥,少崖心里有了底,“他果然是被你们害死的。” “我们没有,”灵襄一声呵斥般的声音让少崖有些怔住了,“我们从不杀人,”灵襄继续说道,“他是自杀的。”灵襄看着少崖,却是越看越可恶,又加上了一句,“不过他本来就该死,”灵襄吼了一句,“凡是为你做事的人,都该死。” 少崖冷眼看着这个眼前在雨里歇斯底里的小丫头,不,她已经不像一个小丫头,她像是一个饱含冤屈的怨妇,在雨中喊着自己的不甘心。只是冷言冷语的说道,“你是那毒医的徒弟,自然是恨这些碍着你家师父害人的人。” “你放屁,”灵襄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把抓着少崖的领口,瞪着眼睛看着他,说,“我们从未害人,师父在鬼城的医药铺子不知道救了多少条人命,反而你,”灵襄说道这,手反而是一松,一脸嘲讽的看着少崖,“听说你是个武痴是吧,所以派那青龙纹身的人来偷我师父的秘籍,”看到少崖一脸惊讶的样子,灵襄却是步步紧逼,“你不用装模作样了,那天你那套青松剑法里自己加进去的那几招,正是本门的残招,你敢说那不是那青龙纹身的人偷去给你的?” 少崖松了口气,心里觉着十分可笑,这几招是自己师父教的,看来这小丫头胡言乱语的功夫比她的轻功更胜一筹啊,还未等少崖开口,灵襄又继续说,这次却是换了个口气,“你偷就罢了,何苦还带着人将铺子里的人都杀了,一个都不留,就连看门的大黄狗你都不留。”灵襄说道这,怒气一起,竟然出掌欲伤少崖,少崖也不是吃素的,闪身一躲,灵襄却是扑了个空。 “我没带人杀他们。”少崖还想解释,却发现这不过是徒劳,眼看着灵襄又一掌又直直的向自己劈来,自己虽然一直在调查崔进窗的事,可是从未想过伤这小丫头的姓名,可眼前这个小丫头却是招招都要自己命一般,能有多狠就有多狠,可惜这小丫头年纪太小,准头是够了,可是力道不够,少崖也只顾着躲招拆招,并不还手。 “你,”过了十几招,可是灵襄却是连着少崖的身都近不着,心里一气,索性准备来个鱼死网破,灵襄想得很是简单,既然眼前这个人都已经承认那青龙纹身的奸细是他的人,那这同门的一铺子的人的死也和他脱不了干系,正待使出狠招,却突然听到一声唤。 “小铃铛,住手。”这是流毒的声音,流毒始终放心不下灵襄,问了小沙弥这两人的去向,也是急急的跟来了,这流毒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少卿。 小铃铛?少崖思忖着,如果自己没记错,这正是崔进窗唯一的两个入室弟子其中之一,这崔进窗将医术和武艺分开交的精明自己早就打探得清楚,可医术的传人就是流毒了,可是这武艺的关门弟子自己却摸不着方向,吉祥传来的线报只说,这铺子里的一个人称小铃铛的小姑娘武功底子很是不错,看来八成就是她了,看如今这小铃铛的身手虽远远不及自己,可是光看这小铃铛在轻功上的造诣,就知道这来日方长,若真是这崔进窗的爪牙,定又是个武林祸害,想到这,少崖看向小铃铛的眼神愈发犀利了。 “你们如何打起来了?”少卿拉过少崖的手,又看着这远远的站着的温小姐,这温小姐浑身是泥,恐怕这一番打斗中是吃了大亏。 少崖转过头,不想回答,更不想看到这小铃铛。 “罢了罢了,”少卿摆摆手,突然又想到件紧要事,连忙拉过少崖说道,“方才东来来报信了,”少卿说道这,压低了声音,在少崖耳边说,“二娘难产,如今想请流毒姑娘快些回去。” 这声音虽小,可却被一旁不远的流毒听得个清清楚楚,可是流毒并不惊讶,这番后果,不正是自己和姥姥早就策划好的么。 “不行,”少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自己本就不相信流毒,如今这温小姐的身份一暴露,自己是断不能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开玩笑的。 “二哥,”少卿还想劝,可是少卿也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渊源内情自己一看也知道了几分,如今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只说到,“好歹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少卿难得担当起劝别人的角色,如今看二哥的神情,定是心里在想着其他的事根本心不在焉的样子,二哥总是这样,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 少崖的脸色始终都是冷冷的,这场面这么一走实在是不甘心,这眼前的两个毒女就在这里,自己却要匆匆赶回董府,这不就等于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了这两个人么,可是,少崖眉头一紧,这董府了可是还有个唐姥姥呢,这温小姐都是崔进窗的爪牙,这唐姥姥必然也又猫腻,如今二娘性命堪忧,还是回去保险些,又冷眼撇了灵襄一眼,接着就一句话也不说,转头离去了。 这少崖一走,灵襄却像是虚脱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铃铛。”流毒连忙想去扶起灵襄,可这灵襄却是呆呆的,自己用不上半分力气,这一带,却是将流毒也拖到了地上,“小铃铛,”流毒心疼的摸了摸这满是雨水泥水的小脸,这小丫头估摸着是被吓到了。 “姐姐,我???。”灵襄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恍恍惚惚了好久,才又看着流毒说,“我刚才是不是要杀了那董家二少爷呀?” 流毒看着灵襄的样子,愈发辛酸了,小铃铛自小是连鸡都舍不得杀的傻丫头,记得那会过年,师父要将后院养的老母鸡杀了过个好年,这傻丫头知道后却是半夜把鸡藏在了自己房里,杀鸡那天更是抱着师父哭了半天,自此后,小铃铛就是一直吃素了。“没有没有,你不过是生气罢了,人气上心头,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不算数的是不是。” 雨还在密密的下着,却是带着几分爱怜,轻轻的打在这对姐妹的身上,发上,还有心头上,天,却依旧是黑云压地的模样,仿佛在酝酿着另一番风暴。 “如何了?”董老爷连忙拉过一个刚从夫人房里出来的老嬷嬷,急着问,这知秋是今个旁晚开始痛的,想着也该到了生产的日子,府里什么也都是一应俱全的备好了,这马嬷嬷也早早的就住进了这二夫人的晚霞院里,可折腾了好些时候,这竟然传出了知秋难产的消息,这一夜夫妻百日恩,自己如今虽然也疼爱奴娇,可是知秋在自己心里的位置,依旧是不可替代的。 “这,这,”这老嬷嬷这般被董老爷拉着,好半天只挤出一句,“这不好说。” “不好说?”董老爷心头一气,这些个老嬷嬷唠家常的时候一个个能说会道的,这到了关键时候,居然只和自己来了句不好说,手一撒,“还不快进去照料着,若是二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也别再董府干了。” 说完,自己也是心烦意乱的在这院子里走来走去,末了,还是不甘心,又往那房门里走了几步,什么血房不吉,如今知秋难产,自己真怕又和十七年前那样,董老爷思忖了片刻,索性准备推门进去算了,可这时候,马婆婆却出来了。 “马婆婆,这知秋到底如何了,你可得给个准话啊。”董老爷拉着这马婆婆,就不让这马婆婆走了似的。 “长青啊,”这马婆婆却没有像下人一样尊称一声董老爷,莫说这一胎,就连少定四兄妹,甚至这董老爷自己都是这马婆婆一手接生的,这董家敬重这老人家,也是当着长辈供着,这马婆婆的脸色很是难看,自己接生很少失手,一次便是十七年前,给董家大夫人接生,这一次又是这董家的二夫人,真真是作孽啊,马婆婆语重心长的说道,“长青,你得做好准备。” 董老爷脸色一变,已经猜到了大概,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准备?” “没错,”马婆婆索性也不瞒了,只问,“你是要保大的还是保小的?” ------------ 第三十八章 人之将死 更新时间:2013-04-18 “长青,”马婆婆看着董老爷有些愣住哑然的样子,又急急的喊了一声,说道,“保大还是保小,快点吧,不然两个都保不住了。” “婆婆???”董老爷颤微微地额抖出这两个字,这场景太熟悉了,就像是在十七年前,那日,也是这般,马婆婆从血房出来,也是这样问自己,保大还是保小,那日的选择曾让自己后悔了十七年,如今却是要让自己再选一次吗? “长青。”马婆婆抓着董老爷的手,泪眼婆娑的拽着他,想把这个在自己心里永远还是那个光着屁股留着鼻涕的小孩子从痛苦的回忆里拽出来。 “大的。”董老爷模糊中念了这么一句。 “什么?”马婆婆有些耳背,连忙靠近了又问了一句。 “我说,”董老爷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了一句,“我说保大的,孩子不要了,我不要了,给我把知秋的命保住。”说罢却颤颤巍巍的一屁股坐到地上,完全不似那叱咤商场只胜不败的董家酒庄的大东家的模样,“保大的,我不能再没有知秋了,不能了。”马婆婆收到示意,连忙就转身进了房,只留下这董老爷独自一人。 董府里,董老爷的那一声大吼似乎消散不去,穿过荷花池,扶过柳枝,一直向西行,轻轻的敲开了西厢房的门。 房里,唐姥姥闭目养着神,心里却不能平静,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自己也知道,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狠心了,唐姥姥慢慢的睁开眼,眼里却似乎闪了泪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了呢,唐姥姥嘴角浮出一丝苦笑,或许就是十七年前那死过一回之后吧。 自己曾待知秋如亲姐妹一般,可哪知道那叫叶知秋的却暗地里下药,害自己难产,也是今日那般模样,只是,那一天,自己亲耳听到董老爷知道是个男孩后,却是义不容辞的选择了???想到这,唐姥姥心里一阵痛,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着,用火烤着,用针扎着的一般痛,自己把心都交给了这个男人,可最后,这个男人为了所谓的董家香火却轻易的就将自己牺牲了,自己恨他,更恨叶知秋,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恨,“董少卿,”唐姥姥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我又为何是你的娘亲。 “姥姥。”院里突然传来流毒的声音,打断了唐姥姥的回忆,“姥姥,”流毒又喊了一声,说着就进了屋子,看到姥姥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眼神无光,愣了愣,却又不敢多想,只用手轻轻的抚了抚姥姥的肩,又轻声喊了一句,“姥姥?” “我还死不了。”唐姥姥终于在沉默许久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这是在抗拒着什么吗?还是一句心如死灰的感叹,唐姥姥抬起那张苍老如枯木的老脸,泪眼浑浊的看着流毒,想问却又不想问的说,“怎么样了?” 流毒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开口,企图以最平静的语气说道,“二夫人本来已是命悬一线,可???。”流毒顿了顿,又看着姥姥,又不敢继续说下去了,此时的姥姥不是过去那个自己稍有过错就鞭笞自己的姥姥了,她看起来这么脆弱,脆弱得像个婴儿一样。 “说下去???。”唐姥姥闭上了眼,流毒的一个“可”字,自己已是猜到了半分,自己还是赌输了。 流毒抿了抿嘴唇,才继续说下去,“可这关中凌家庄的凌老庄主突然来了,运功还气救了二夫人一命,如今,”流毒已经不忍心再说下去了,自己虽一直不知道姥姥这般麻烦多事整这么一招是为了什么,可是姥姥如今心里的痛楚,自己却是看得真真的,仔细看着这姥姥一脸的平静,流毒才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如今母子平安。” 唐姥姥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眉头一皱,却无多异样,就似一个早已超脱尘世的高人,可措不及防的却噗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姥姥。”流毒慌了,连忙抚着姥姥,心里也是急得不行,正准备给姥姥把脉,却被唐姥姥拦住了。 “莫白操心了,我活不久了。”唐姥姥大喘气,突然说出这般让流毒害怕的话来。 “姥姥,别瞎说,你的命还长着呢,我们回鬼城去,我们去拿师父的手札,上面一定有解毒的方法。”流毒看着地上的那口鲜血,心口像是被拉了一个好大的口子,风一吹,将自己的心吹得四处飘摇般。 “傻姑娘,”唐姥姥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轻轻的抚上了流毒的脸颊,多么年轻的脸庞,多么又生机的容颜,自己却毁了眼前这个女人的一生的信仰,看了流毒许久,唐姥姥才开口说道,“我已经停止服用续命丹了。” 流毒一惊,当年姥姥身中剧毒,就连师父也解不了,只研制出了一种叫续命丹的丹药,勉强维持这姥姥的生命,可惜,这丹药是以毒攻毒的药性,从此,姥姥的容颜就毁了,加速变老,这才十几年的光景,曾经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佳人现在却像个枯木老妪苟延残喘,如今这姥姥竟然停了药,这和找死没什么两样,“姥姥你停了多久了?”流毒一抹眼泪,哽咽着说,“我再帮你想法子,会又弥补的办法的。” “我既然停了药,就没想过还继续活下去,”姥姥摆摆手,抚上流毒的那只手终究还是累了,慢慢的垂了下来,“十七年前我就该死,可惜我命不该绝,可是这般活着有什么意思,十七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是活在仇恨里,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想着报仇,”说罢,又看着流毒,眼睛愈发湿润了,“可怜了你的,我的好妹妹,本可以无忧的活着,却也要带着仇恨来往这人世间。” “家仇胜过一切,流毒为唐家报仇是理所应当的。”流毒抽泣着,可姥姥说得没错,仇恨的力量真是太可怕了,自己对二夫人下药的时候,时常都在怀疑,自己居然拿着救人的东西去害人性命,可是一想到姥姥时常告诫自己的唐家七十三口的性命,自己却变得愈发狠心。 “流毒,可是你可知道,”姥姥看着流毒的眼睛,这丫头的眼睛还像过去那般通透,可是为什么,自己却看到那挥散不去的厉色,这丫头是被自己害了,自己不能再拖累她了,或者说,不能再利用她了,可刚说完这句话,却又是喉咙一热,却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姥姥,我求你不要再说了,求你了。”流毒是真的紧张和害怕了。 唐姥姥瘫坐在椅子上,身上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连话都说不了,末了,眼神开始有些迷离了,流毒小心的在一旁看着,给姥姥顺着气,看到姥姥这番模样,都说人去世前会看到过去记忆里的幻影,不知道姥姥是不是,流毒不敢想下去,却发现姥姥的嘴唇动了动。 “姥姥,你说什么?”流毒趴在姥姥的嘴边,想听个清楚,却只感觉姥姥嘴里吐出来的微弱的气息,根本听不清姥姥在说些什么,“姥姥,你想说些什么?”流毒有些急了。又看着姥姥的口型一张一合,学着也一张一合,想要猜出来,“稍心?扫气?唱心?”流毒一遍又一遍的学着,“长青。”流毒恍然大悟,这是董老爷的名字,流毒看着姥姥,姥姥心里始终都放不下那个人,也许在别人眼里,姥姥是恶毒的,是狠心的,可在自己看来,姥姥不过还是个单纯得像小姑娘一般的女人,当日董老爷保小不保大,害姥姥命悬一线,如今姥姥千辛万苦重新潜入董家,却不过是想让董老爷再选一次,太傻了,若不是爱之深,又怎么会如此疯狂,流毒哽咽了一下,只说,“姥姥你挺住,我这就带你去见他。”说罢,将姥姥往身上一扛,姥姥可真轻,十七年的怨恨和岁月磨去了姥姥所有的神气,如今姥姥轻得就像一缕回忆一样,流毒眼里含着泪,将姥姥背好,又转头对姥姥轻轻的说了一句,“姥姥,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长青了。” 流毒背着姥姥慢慢的在荷塘月色里走着,董府似乎才恢复了人气一般,此刻已是快破晓了,这二夫人难产之事让这董家上上下下是绷紧了弦,就在大家以为这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时候,这关中凌家庄的老庄主却突然到访,大半夜的来这董家,谁也没觉得奇怪,只知道这凌老庄主内力一施,却是又回天之术一般,如今二夫人和小少爷都安然无恙,各房的人也是都回去歇了,凌老庄主自然是作为上客请进了斋月楼,流毒是无心管这件事的时候,就在府里为二夫人转危为安而庆贺的时候,自己的姥姥也已经是奄奄一息。 “长青。”背上的姥姥又念了一句。 流毒心里一痛,只转头轻轻的说了一句,“我们就快到了。”一抬头,果然看见这董家的祠堂就在眼前了,这祠堂讲究风水,可这祠堂选的这地却是离内院也是极远,背了一路,纵然姥姥再轻,可流毒也是被这夏日憋出了一头的汗,如果自己没赌错的话,按着董老爷的性子,必是在这祠堂里拜谢祖宗保佑呢,大富人家都是这样,灾多难多,却总是求祖先的庇护,可不知道,这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还为走进祠堂,流毒就远远的看见了这在祠堂外候着的董少崖和添福,董少崖,流毒心里一沉,这两人在这,这董老爷必定在这祠堂里是不假,可是这董家二少爷却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想到今日他对小铃铛的样子,虽是咄咄相逼但过招的时候却是处处留情,自己只能再赌一把了。想到这,流毒又将姥姥背牢了些,径直向祠堂走去。 这时站在台阶上的少崖也是早已看到了这一老一少朝这边过来,本事戒心一起,可是看到这流毒是背着这看似奄奄一息的唐姥姥,又皱了皱眉,这毒女这又是唱的哪一招,以不变应万变,直到这流毒背着唐姥姥走进了,少崖才开口说道,“流毒姑娘这么晚了不该是在厢房里歇息吗?” 一旁的添福虽然不是练家子,可是看这二少爷的神情,也是眼神眯了眯,自己虽然和这流毒交往不多,可是如今老爷在祠堂里,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自己至少也是得把本分守好的,看这流毒有要进这祠堂的意思,也是说着面上的话,“流毒姑娘,老爷在里面不让人打搅,流毒姑娘还是先请回吧。” 流毒正想开口说话,可背上的姥姥却先开了口,这么一路,姥姥在自己背上许是也恢复了些元气,可还是十分虚弱,只是断断续续的说,“你去告诉你家老爷,莫使孟婆汤,肠断有情郎,此生若再见,定不负卿心。” 添福有些愣了愣,这是怎么个意思,听着像是表白情谊之深的,可这唐姥姥的年纪都可以当自家老爷的娘亲了,正犹豫着要不要通报,这少崖却是冷冷的回了句,“姥姥年纪大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好。”这分明是在拒绝逐客了。 流毒想要发难,如今姥姥已是将死之人,这董家二少爷却是这般冷酷无情,不过自己与少崖本就是势同水火的关系,倒也不奇怪,可如今,还是姥姥的事要紧,只说,“二少爷,我答应你,若是你现在让我姥姥进去了,我明日便就离开董府。” 可没想到这少崖却是回道,“无论你今天进不进去,明天你都得离开董府。” 流毒有些心凉了,背上的姥姥在吃力的喘息着,只好说,“不仅我会离开,我还会带着姥姥,”流毒盯着少崖的眼睛,继续说道,“还有灵襄一起,我们三个就此会西域去,永不踏足中原。” 果然,少崖的眼神里终究还是闪过了一丝失落后悔,灵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己已经是不断的告诫自己了,她是毒女,是那崔进窗的入室弟子,和那邪教必然有联系,是自己碰不得的人,可是以为她不过是个路过的柳絮罢了,飘过了便就飘过了,也却偏偏好似在自己的心里扎下了根一般,少崖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进来吧。”祠堂里的董老爷早已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一声恍如隔世的声音从祠堂了就这么飘了出来。 ------------ 第三十九章 梦回首人在何方 更新时间:2013-04-19 董老爷这一声才传出来,众人先是有些木讷,却看着这祠堂的房门突然开了,董老爷一身素净的长衫站在门口,这风一吹,恍惚间仿佛还是那二十年前的少年董长青一般,流毒背上的唐姥姥微微的动了一动。 “我等你许久了。”董老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流毒,“进来吧。”说罢就转身进了屋子。 流毒倒是一脸坦然,正准备进去,却被添福拦下了,添福是护住心切,可是这老爷的话自己也不敢不听,只是用手挡了挡,末了又收了回去,倒是这少崖,却是将流毒看穿了一般,仔细审视着这西域来的毒女。 前脚刚进屋子,就听到后面添福轻轻的将门关上了,流毒心里暗自一声笑,嘴里说了句,“董老爷这仆人好尽心啊。” 董老爷像是没有听见这流毒的冷嘲热讽,只是木然的站在这董家的灵牌前,背对着流毒说,“流毒姑娘想和我说的恐怕不是这些吧。” “我?”流毒一轻笑,将背上的姥姥轻轻的放在了地上,靠着墙,姥姥是真的已经快不行了,流毒心里一痛,却对着董老爷冷冰冰的说,“我根本就不想和你打交道,只是我姥姥,想见你最后一面。”说罢,又对着姥姥温柔轻声的说,“姥姥,你想见的人我带你见了,你还有什么心愿?” 唐姥姥已经没有力气了,只是用眼神示意了流毒。 “你想和他单独说话?”流毒轻轻的问。 唐姥姥只是眨了眨眼,嘴上只是有气无力的说了声,“乖,你先出去吧。” 流毒不好多留,只是警示的看了董老爷一眼,匆匆的出去了。 “这位老人家姓唐?”等流毒出去后,董老爷才慢慢转过身来,也不扶起唐姥姥,只是走到姥姥跟前,居高临下的问了一句。 “老身是江南唐家人。”唐姥姥有气无力的说,却也不抬头看这董老爷。 “哦?”董老爷嘴上只是疑问了这一句,可这心里已经是千层波澜涌动了,江南唐家,江南好,江南佳人多,尤其是这江南唐家的几个小姐,董老爷眯着眼,却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咳咳???。”唐姥姥一声咳嗽打断了董老爷的思绪。 “老人家。”董老爷伸伸手,想要去扶起这老人家。 “董老爷只知道老身姓唐,如何不问老身叫什么呢?”唐姥姥喘息着说,还没等董老爷回答,却自顾自的说起来,“老身???老身???姓唐名锦素,小号素素。” 就如惊雷一声般,董老爷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一般,突然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这个女人的话,“姓唐名锦素???锦素????小号????小号????素素????素素。” 董老爷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嘴里不自觉的念出了一声,“素素。”又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不对,不可能,素素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也不过是和知秋差不多的年纪,可眼前这个女人,形如枯木,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了,如何是自己的素素。 “莫使孟婆汤,肠断有情郎,此生若再见,定不负卿心。”姥姥又一次念起了在门口念的情诗,对着董老爷说,“长青,这是你当日在我床榻旁说的话呀。”姥姥说完,已是老泪纵横,带着哭腔。 “你,你到底是谁?”董老爷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可心里已是十分明了,那日,锦素难产,在素素断气前,自己见了她最后一面,自己抓着她的手,边流着泪,边念出了这首诗,那日房里只有自己和素素两个人,这诗也只有自己和素素才知道。 “想留的没有留下,想走的却再也走不了了。”唐姥姥哭着,用尽全身的力气哭着,哭得有些歇斯底里,五官虽然被遮在黑色的面纱下,却已经哭得扭曲了起来,说道这面纱,唐姥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拉住面纱的一角,实在没有力气将手抬得更高,只是扯着一角,突然浅浅的一笑,手一垂,将面纱扯落了下来,这是一张怎样的脸,世人是难以想象的,因为续命丸而引发的加快衰老和毒斑已经使这曾今声名远播的江南唐家小姐面目全非了。 董老爷纵使心里有再好的准备,可是这一招却也是讲董老爷吓住了。 “长青,”唐姥姥,或者说是唐锦素微微的喊了一声,“你曾说过,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你心里都有我,”唐锦素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如今的锦素,你可还喜欢?” 董老爷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绝望的女人,张张口,却还是没说出些什么。 “我知道了。”唐锦素万念俱灰的低下头,“我早就该知道,”说道这,唐锦素忽而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声音也变了形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抬起头,盯着董老爷说,“从那天你说子嗣为重开始,我就该知道,我不过是你的牺牲品。” “素素???。”董老爷终于唤出了一声,脸上也是一副痛苦的颜色。 “可惜,你要我死,我没有死,如今我回来了,我又回你们董家来了。”唐锦素边说边笑着,这是一种令人发寒的笑,“我真希望,我真希望今天叶知秋也能死在那床榻上,和她的孩子一起死在床榻上,这是她欠我的,你知不知道,这就是她欠我的。”唐锦素已经开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只是双手死死的抓着董老爷的胳膊,力气极大,与方才的奄奄一息简直判若两人,这莫就是回光返照。 “当年的事???。” “我来,就是要让你再选一次,结果我还是输了,彻底的输了。”唐锦素边哭着边发出最痛苦的哀嚎,这种哀嚎已经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了,痛苦和绝望交杂着,这个女人已经陷入了自己设下的深渊里不能自拔了。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 “长青,”还为等董老爷一句话说全了,唐锦素又瞪着眼看着董老爷,恍恍惚惚的说道,“长青,这次我们一起走吧。” “素素,是我对不起你,不管知秋的事。”董老爷已是老泪纵横,看着眼前这个曾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女人,可是,到底是自己害了她。 “如何不关他的事。”唐锦素手一甩,有些疯疯癫癫的说道,“就是她,是她,我待她如亲妹妹,可是,”说到这唐锦素又死死的盯着董老爷,“可是她居然在我的安胎药下了药,害我难产,你知不知道,都是她啊,都是她。” “素素,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一切都可以重来的。”董老爷不知道是在安慰唐锦素还是在安慰自己。 “重来?”唐锦素苦笑道,指了指自己的脸,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你确定,还可以重来吗?还???可以吗?”讲到这,唐锦素眼睛突然睁得大大的,看着董老爷又说起刚才的话,“这次我们一起吧,好不好,我们一起走,莫使孟婆汤,肠断有情郎,这回,我们一起走奈何桥,一起转世,再在一起,好不好。” “素素,你疯???。”董老爷话还没说完,却看到眼前这个女人却是一声闷闷的呻吟,突然,眼睛睁得更大了,死死的盯着董老爷的眼睛,忽而,却是露出个欣慰的微笑,身子一垂,边瘫在了董老爷身上,这唐锦素的背上赫然插着一把长剑。 “大哥。”门外是匆匆赶进来的少崖的惊呼,看到这般光景,却也一下怔住了。 而这手持长剑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大病才初愈的董家大少爷,董少定。 许是大病初愈的缘故,更多又也许是这忠厚老实的董家大少爷连鸡都没杀过,如今却亲手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少定手一松落,沿着门栏慢慢滑落,坐到地上,嘴里只是在念着,“是她,是她害了娘,我为娘报仇了,我为娘报仇了。” 因为两人在祠堂里面讲话,这少崖添福和流毒也自然退到了这祠堂的院子外边,却不知道这董少定是何时进去的,还是这匆匆赶来的少卿说,看到大哥拿了把剑出了聚德苑,可是等众人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素素。”董老爷捧着这曾今视若珍宝如今却轻盈得如柳絮般的女人,已是老泪纵横了。 “你杀了姥姥。”流毒很是激动,姥姥是自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就如生母一样的照顾自己,更何况,她们对外以祖孙相称,可是这可是自己的亲姐姐啊,流毒失了理智,满脸都是泪水,更是疯了一般想要去掐少定的脖子,却是被身旁的少卿紧紧的抱住了。 “流毒,你冷静些,你姥姥已经去了,还要让她不安宁吗?”少卿用大手死死的扣着流毒,可流毒在自己怀里死命的挣扎着,时刻都会逃脱出去一般。 “不给姥姥报仇,我便不姓唐。”流毒吼着。 少定还在门角恍恍惚惚的口里不听的念叨着,此番光景真是混乱至极,少崖看着,只是在少定肩上一点,少定便立马昏了过去,又吩咐一旁的添福,“将大哥先带回房。”转头又看着在少卿怀里挣扎的流毒,冷冷的一扫,也是点了流毒身上的穴,顷刻,流毒便是动弹不得了。 “你以为你点住我就行了么,我劝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唐家七十三口的仇我一定会来找你们董家要的。”流毒身子动不得,可是嘴里却不停的诅咒着。 “流毒,冤冤相报何时了。”少卿慢慢的松开了手。 “何时了?”流毒有些嘲讽的说,“好,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替我杀了叶知秋和董少定,我便了了,我拿他们两个人的命来还七十三条人命,已经够了。” 这话说得少卿好生无奈,自己如何能杀了自己的二娘和大哥呢,看着这流毒,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难道仇恨真又如此大的力量,将自己过去喜欢的冷漠但善良的流毒变成如此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口口声声说你家七十三口人命,有什么证据和董家有关系。”少崖盯着流毒。 “证据?”流毒冷笑了一声,身子虽然一动都不能动,可是依旧对着少崖和董老爷投去那恶毒的目光,仿佛这目光能杀人一般,“我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就是那场灭门大火里唯一的幸存者。” 话一出口,董老爷却突然抬头看着流毒,问道,“你是唐家的什么人?”自己早先就该想到的,这丫头管锦素叫姥姥,又是同锦素一同来董家的,多少和唐家是有些关系的,听着这丫头反复提及这唐家七十三口灭门惨案,莫不是还真是沧海遗珠。 “我是谁?”流毒对着董老爷挑衅的一挑眉,“那你就记好了,这唐锦素便是我的亲生姐姐,我是唐家最小的女儿,唐流毒,也是将来取你们董家一门性命的人。” “好大的口气。”少崖眼色透过一丝厉色,手一扬,候在院外的吉昌却是一闪,少崖对着吉昌吩咐道,“将这个毒女先关进黑屋子,稍后处置。” “你敢。”流毒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自己方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说得话确实有些大胆了,这二少爷虽说不会杀了自己,可若是就这么被关了下去,这唐家的仇由谁来报呢。 吉昌正欲对流毒下手,可手却是一偏,这并非偶然,少崖看得清清楚楚,这分明是被一颗小沙粒打中而歪了的,这附近有人,还是个高手。正想着,却是一颗雾弹准准的投入了这院子里,一瞬间,这院子已是白烟四起。 “捂住口鼻,然后趴下。”少崖不得不小心谨慎,若是这雾弹有毒,这一院子里的人都难逃此难。 迷雾间,能见度很低,少崖拼命的努力睁开双眼却依旧什么都看不见,却突然,自己眼前跳下一个黑影,这身形好生熟悉。 灵襄,少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小丫头,当场劫人,也只有这小丫头干得出了,可是这打中吉昌的石子没有个几十年的功力是做不到的,看来不止这小丫头一个人。 许久,这烟雾才散去,这仔细一看,果然,这流毒和那已经没气的唐锦素的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第四十章 石板路表心意 更新时间:2013-04-20 扬州城外,温家大宅,三个人影闪过,其中一个还背着一个人,看着一动不动像是睡死了过去一般。 “快,三寸伯,这里。”果然让这少崖猜对了,这救人离开的正是小丫头灵襄,还有这崔进窗的老人,柳三寸,今个不见还不知道,平日里只见这三寸伯打杂抓药,却也不知道这三寸伯身上的功夫没有三十年也又二十年了。 “小铃铛,咱这不会被发现吧。”这柳三寸身上背的正是这已经断了气的唐锦素,灵襄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也是叫着小铃铛就叫顺口了。 “师叔不会多说的。”流毒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这背着一个死人在这温家宅子里乱逛,这师叔自然不会说出去,可这人多口杂,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说话间,却发现这一旁的灌木丛里动了动。 如今正是天微微亮的时候,即使是看得不真切,却也明明的看出来,这是个人影。 “有人。”流毒脱口就喊了出来,灵襄轻功好,一听师姐这么说,连忙就窜了出去,才没多久,就追来了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奴,这小奴本是该在这院口值夜的,却是偷懒来这灌木丛后边打盹,想着天快亮了,也该是回去了,谁知这才一起身就看到了这三人,看到这三人还好,挺多被发现扣些工钱挨顿训斥也就好了,可自己却偏偏的看到了这柳三寸身上背的人,一动不动,自己也没多想,可这柳三寸一转身,自己却明明的看到了这被背着的人背上的剑伤,虽然是穿着深色衣服,可是也浸出了一大滩血迹,顺着背留下,还在这滴滴答答的滴着血迹。自己下意识的就是赶紧跑了,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想到才没跑几步就给追了回来。 灵襄虽会武艺,可是力气不如这小奴,这小奴还在自己手下挣扎着,流毒见状也上来帮忙,又对着三寸说,“三寸伯,你先将姥姥带回那屋子里去,我们稍后就来。” 柳三寸有些犹豫,可是这呆得越久这就越是危险,思量之下,只对两人嘱咐了声万事小心,就施展轻功一阵风似的向那院子外奔去。 “他如何处置?”灵襄用眼神瞟了瞟这偷听坏事的小奴,这倒真是个棘手的事,不能杀不能放。 “想将他关进黑屋子里去吧,回头再和师叔说一声,随便把他打发了。”流毒皱了皱眉,可心里只念着姥姥的事,自己只知道这姥姥是这董家的大夫人,在生三少爷的时候被害难产,董老爷保小不保大的,命悬一线被当时还在董府里当差的三寸所救,回到唐家的时候,唐家已经被叶家一把火烧的什么都不剩了,既然恨得如此入骨,姥姥为何死前还是对董老爷念念不忘呢,既然念念不忘又为何要绞尽脑汁潜入董家一报当年的仇呢,也罢,如今姥姥已经去了,这件事也是不了了之,但是,流毒想到这,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但是唐家的仇,自己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 两个匆匆把这小奴往这小黑屋子里带,这是温家下人做错事受惩戒的小黑屋子,流毒不放心,怕这小奴乱叫,只给他闻了些迷香,就连忙向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小房子赶去,这才到门口,却听到这里面竟然有两个人的声音,出了三寸伯伯,这里面还会有谁,两人相视一眼,一同推开了门,看到这人,却放下心来,这正是自己的师叔,温其昌。 “你们俩到底去哪了?”温其昌看过了这唐锦素的尸身,已经断了气了,就连神仙都回天乏术了,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两个年轻的师侄还真能惹事。 “我???。”灵襄想要说话,却被流毒打断了。 “董府已经回不去了。”流毒了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温其昌是聪明人,流毒这么一说,自己自然是什么事都知道了,嘴上只是安慰道,“无妨,你们就在这宅子里住下,董家人也动不了你们分毫。” “还有,师叔,”流毒想到那黑房子里的小奴,说起了刚才的事,温其昌自然应和着,又皱着眉头嘱咐了几句,说了些关于讲唐锦素下葬的事,才出了这小房子。 出了房门,这温其昌又转身对着紧紧闭上的门凝视了一番,末了突然一笑,虽然是笑,但却笑得让人发寒,回回绕绕的回了自己住的院子,前脚才进门,手却是一挥,却突然从墙头上跳下一个黑衣人,轻功上乘,绝对是个高手,可是这高手一跳下来,却是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俯首称臣般的低着头等着命令。 “黑屋子里有个不听话的下人。”温其昌说得很是随意,边说边缓缓的踱了几步,发现这院子里的地砖上却长出了一小株野草,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温其昌盯着这野草看了会,却不说下面的话,这黑衣高手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跪着,却见这温其昌慢慢的蹲了下来,手不在意的拨弄着这株野草,突然一使劲,将这野草却是连根拔起了,玩弄在手心里,这才对黑衣人说,“尸体扔远些。” 这黑衣人一得令,就想来时一般,忽而一下,就一闪不见了,只留这温其昌还在玩弄这手里的野草,却突然紧紧一握,一发内力,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挡着我道的人,留不得。”手这一松,原本还是一株带着生命的野草,却化作了一缕粉尘,随风就散去了,片刻,融入这诡异的空气里,找不到丝毫的痕迹。 董府里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去,董老爷莫名的把自己关在了房里,就连刚生下的小少爷也无心去管,大少爷还昏着,谁也没想到这忠厚老实的大少爷竟然会干出这种事,这可是一条人命,索性在场的人少,都是自家人,自然也不会外传,太阳已经渐渐的露了脸,可这绿茵苑里,一夜没睡的少崖和少卿却依旧在冥思苦想,丝毫没有睡意,最近着实发生了太多了事了。 少崖想着,心里乱乱的,却又不知道从何想起,突然觉着郁闷烦躁至极,突然从椅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突然一下将这桌上的茶壶杯盏一下都猛推到了地上。 “二哥?”少卿有些惊讶,自己可是从未看过二哥发这么大的火,如今是怎么了。 “没事。”少崖苦笑了一声,看着少卿有些惊讶的样子,自己到底在火什么?是流毒一直潜伏在董家自己明知道她有问题却没有及时抓出来?还是这唐姥姥和流毒真真是差点害了二娘难产?还是,少崖想到这,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还是自己在气,这灵襄真的是那崔进窗的徒弟,这灵襄终究还是骗了自己,这灵襄,终究是在玩弄自己么?真是想得太多了,不过是个见过三四次面的小姑娘罢了,为何如此上心,她是毒女,自己与她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 “二哥,”少卿有些担忧的说,“你说流毒会不会有事啊。”少卿心里还是只是一心想着流毒。 少崖心里觉得好笑,这流毒能有什么事,出事的该是董家人才对,只说,“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派东来告诉你。”少崖安慰似的拍了拍少卿的肩。 “二哥,”少卿本已经走出了房门,却又突然转过头来对少崖说,“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伤害流毒。”少卿的眼睛很清明,可是却又让人很捉摸不透,他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却又听上去什么都知道,不然何以对少崖说出这样的话来。 少崖心里又多了几分苦涩,是说,“我尽量。” 少卿离开后,少崖的心情依旧是久久不能平静,好歹十一给点上了些安神的香,许久,这才有了些睡意,却又听着十一来报。 “少爷,青鸾姑娘来了。”十一弓着背,十一想着这少爷也没睡,所以来通报,可一进门发现自家少爷正准备更衣休息,这人都进来了,才硬着头皮继续说。 “青鸾?”少崖有些惊讶,如今董家多事,人人得以自危,从海棠苑到晚霞院都静得不得了,如何这青鸾却来了,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按灵襄的逻辑,青鸾还算上自己的表妹呢,哎,少崖又叹了口气,自己如何又想到灵襄了,嘴上只说,“请进来吧。” 院子里的青鸾等得是心慌慌的,自己女儿家主动跑来这二少爷的绿茵苑实在不合自己的个性,可听说这祠堂那边出事了,又不清楚什么事,只知道有人闯进董府来了,实在担心少崖担心得不行了,才冒冒失失的就跑来了,听着十一出来请自己进去,自己才松了口气,这二少爷还是愿意见自己的。 这才一躬身,拖着裙摆顺着台阶上去,正准备进门,却看到二少爷从房里出来了,青鸾有些惊讶,这二少爷居然亲自出来迎接自己,有些羞涩的低头一笑,却听到二少爷依旧和婉的声音说,“青鸾姑娘这边请。” 少崖没有将青鸾请进门,却将青鸾请进了绿茵苑侧旁的一个小庭院里,这里静得很,不过依旧沿袭了少崖的风格,都是些竹柏松类的植物,没有一点花色。 “青鸾姑娘所来为了何事?”少崖很是直接的问了一句。 青鸾有些一惊,少崖话虽没错,可是为何听起来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只说,“听说昨夜里祠堂出事了。”青鸾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和缓。 “不过是些小事,青鸾姑娘不用担心。”少崖似乎都没有看青鸾,只是边在这石头路上慢慢走着,面看着远处的小凉亭。 “哦,”青鸾有些恍惚,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听说,”说完这,又看了看少崖的脸色,才继续说,“听说这流毒姑娘还有???还有这温家小姐都是???都是毒女?”青鸾毒女二字说得很轻,怕是刺痛了少崖的神经一般。 “这不是青鸾姑娘你该关心的事。”少崖的话冷冰冰的。 青鸾有些愕然,二少爷是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的,哪次不是彬彬有礼,哪次不是温和儒雅,哪次不是以礼相待,青鸾有些失落,只是低着头,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抬头看着少崖说,“二少爷,你???对温小姐???二少爷是否心里有了温小姐?” 少崖像是没听到一样,依旧慢慢的迈着步子,心里却是波澜涌动,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可是???越想心越乱,只是闭眼凝神了一会,用比方才更加冰冷的语气说,“这更不是青鸾姑娘你该关心的事。” 青鸾的心更凉了,可是似乎还是有些不甘,自己在董家寄人篱下的滋味别人是不会懂的,我无意害人人却害我的勾心斗角也是青鸾最不齿的,可是偏偏卷入其中,当初三叔公走时,自己明明也可以更着离开,可是为了二少爷,只为了能再这董家多见二少爷一眼,自己却留在了这自己最不想留的深宅大院里,想到这,青鸾的眼眶不禁湿了湿,突然拉着少崖的衣袖,转身拦到二少爷的前面,对着少崖说,“没错,青鸾什么都不该关心,可是在二少爷心中,青鸾是什么?二少爷把青鸾摆在了什么位置?若青鸾是毒女,二少爷也会像护着温小姐一样护着青鸾吗?” 少崖顿了顿,自己再愚钝,此刻也知道青鸾的心意了,可是,自己却又被青鸾的最后一个问题给惹恼了,温灵襄是自己根本就不想再提的名字,青鸾如今如何就要咬着不放了,看了看青鸾眼里打转的泪光,却是耐心的一个个的问题回到,“在我心里,青鸾姑娘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少崖视青鸾姑娘如自己的亲表妹一般,至于最后一个,恕少崖无礼,青鸾姑娘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温灵襄的。” ------------ 第四十一章 狭路相逢 更新时间:2013-04-21 “???恕少崖无礼,青鸾姑娘你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温灵襄的。”出了绿茵苑,走在回廊上,青鸾的脑海里还是回荡着方才少崖的话,可笑,青鸾莫名的开始独自的痴痴的笑了起来,自己想着,也许那温家的小丫头不过是个过客而已,但却是自己永远比不上的一个奇女子,流毒、灵襄,你们学的到底是医术和武艺,还是勾引男人的招法呢?青鸾摇了摇头,自己有些想多了,独自一人缓缓沿着回廊走着,回廊好长,仿佛看不到头一般的长,自己也曾以为,自己慢慢靠近少崖,打动少崖的路原本也只是很漫长而已,今天却发现,这感情,早已是无路可走了,青鸾走得漫无目的,走得神魂颠倒一般,却突然撞上一个人。 “哪个走路的不长眼。”这一声女声好是嚣张。 青鸾抬头一看,自己正好和这昨夜为二夫人续命运功的凌老庄主的千金凌霜霜撞了个正着,昨个凌老庄主来得匆忙,可是自己一直也跟这伺候在这二夫人身边,和这凌家庄的人也算是有一面之缘,这凌霜霜的气势,昨个自己就已经领略过了,只是今天又遇到,实在不是什么好事,连忙低头认错,“青鸾莽撞,冲撞了凌大小姐,还望凌大小姐大人又大量,不要和青鸾计较。” “瞧你说得,”凌霜霜独特的大小姐的怪调子又上来了,说罢,还绕着这青鸾仔细的打量一圈,看的青鸾浑身发冷汗,凌霜霜眉一挑,说道,“你是说,我要是说了你半个字,就是我没气度了?” “哪里的话,凌小姐大人有打量,自然不会和青鸾这等乡村丫头计较。”青鸾一直隐忍着。 “这话说得实在。”凌霜霜也是个直心肠的简单人,方才看到这青鸾从二少爷的绿茵苑里出来,心里本来气得不行,可是这青鸾一直低声下气的,倒是很符合自己的脾气,反而不计较了,才说,“我看你从少崖哥哥的房里出来,少崖哥哥可是睡了?” 青鸾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声少崖哥哥叫得好是自然,二少爷这去趟关中晚回来这么久,说不定就是这佳人在旁,难以脱身,可是看着这凌霜霜却又觉着好生可怜,她与自己不是一样的吗?心里的那个人的心里却早已有了别人,只是,自己早已明白,这凌霜霜却还蒙在鼓里,既然她要飞蛾扑火,自己也不拦她罢了,只说,“我去的时候,二少爷还没睡下。” “这便好,我昨个睡得好,今个也起得早,我去找他便是。”这凌霜霜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自己睡得好不代表这昨日忙碌了一夜的少崖也有机会睡了。 看着这凌霜霜满脸热情的准备往这绿茵苑里去,青鸾还是忍不住好心提醒了一句,“恐怕二少爷已经累了。” “如何?”凌霜霜斜眼一瞟青鸾,嘲讽的说,“想必你就是被赶出来的吧,”末了又得意洋洋的说,“他若是累了,我一去,他也就便不累了,在凌家庄的时候,就是这样。”凌霜霜脸上愈发得意了,青鸾也懒得管,只是一行礼,由他去了。 话说这凌老庄主突然的半夜来访救这二夫人母子一命来得蹊跷,却也没有人多加质疑,毕竟,莫说这凌老庄主救命之恩,就是这凌家庄凌老庄主凌天弃的名号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董老爷虽说神智受了些刺激,焦心忧虑交杂,情绪低落,可是这面子上的功夫自己还是得做的,亲自拜见了这住在斋月楼里的凌老庄主一家,夸了夸这凌老庄主武功盖世,又赞了赞这凌家小姐天真豪爽,问了些家常,才知道这凌老庄主也是为了寻一位故人来了这扬州城,因为是突然收到的线报,走得匆忙,只留下这少庄主凌梓龙镇在关中凌家庄,本是打算只身前来,可是这自己的心肝宝贝凌霜霜凌大小姐一听自己要来扬州,却是吵着闹着要来,无奈,也顺道捎了来,又歉意的说给董老爷添麻烦了。 这凌霜霜为何要吵着来扬州城恐怕这少崖和凌老庄主也是心知肚明,没过几天,这凌家小姐对董家二少爷的心思这整个董府也都看得明明白白了,可是这凌老庄主说是要来寻人的,却是真的,常常是一大清早就出去,接近黄昏才回来,凌霜霜倒是开心,没有爹爹管着,这在这董府里也更加来去自如了。 却说这凌老庄主去了哪,正是寒山寺。 寒山寺的厢房里,凌老庄主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了,又被小沙弥告知先等在这厢房里,虽说已经落空了好几回,可凌老庄主却也脱了往日的霸气,虔诚的双手合十向小沙弥回了个佛礼,安安静静的在厢房里等着。 眼看着又快到黄昏了,莫非今日这大师还是不肯见自己,凌老庄主有些失神了,这是门却开了,小沙弥进来,笑眯眯的说对这凌老庄主说道,“这位施主,我师父有请。” 凌老庄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仿佛不敢相信,连忙道谢,又急急的跟着小沙弥往那内堂去了。 内堂里,点着佛香,味道淡而宁神,凌老庄主不是讲虚礼的人,这小沙弥门一关,只留下自己和这依旧安静的在蒲团上打坐的大师,凌老庄主倒是直接上前走了几步,这大师正闭目念经打坐,凌老庄主更加肆无忌惮的仔细打量了这大师一番,这眉眼,这鼻子,这耳朵,确认无误后,却扑通一下跪下,马上就磕起头来,嘴里念着,“恩人啊,大恩人,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被凌老庄主尊称为大恩人的老和尚却像是没有反应,依旧闭目念着经文。 凌老庄主恐怕这大恩人是不记得自己了,连忙又跪着在地上拖了两步,离着这大恩人更近了,有些激动的说着,“恩人不记得我了?当年大恩人将我从那毒手崔进窗手里救出来,恩人不记得了?哦不对不对,”凌老庄主又自言自语起来,说,“那时候我还年轻,如今老了,”却又郑重其事的对着眼前的大恩人发誓般的说道,“可是大恩人的恩情,我凌天弃一定不会忘的。” 似乎是听到这崔进窗的名字,又似乎不想让这凌天弃继续哭天抢地下去,这凌老庄主口中的大恩人,终于开了口,“佛救众人,我不过救了你一人,施主不必尊称老衲为大恩人,老衲不过是这寒山寺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和尚罢了,法号无涯。” 这凌天弃却是不管,依旧说道,“无涯大师,不管怎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就是凌家庄的恩人,这么多年,我总算是找到你了,若是日后有用得着凌某的地方,赴汤蹈火,凌某在所不辞。”这凌老庄主到底是江湖中人,这说起话来也是豪情万丈。 “关中凌家庄?”这无涯大师总算是睁开了眼,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凌天弃,这凌天弃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年纪,正值壮年,又一身武艺,可如今在自己面前却像是个莽撞才初出江湖的黄毛小子,自己倒是不讨厌,只是可惜了这凌天弃的豪气自己喜欢是喜欢,恐怕这样的老实人日后要在江湖上吃亏才是。 “没错,在下就是凌家庄第十七任庄主凌天弃。”凌老庄主这话虽是自豪,凌家庄的名气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庄里人人习武,又在这中原和西域的交界,这过往的商人那个不 意思意思这凌家庄一下,凌家庄倒是不在乎这些钱,在江湖上,名号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可这无涯方丈却似乎不关心这凌家庄名声大或小的问题,只是喃喃的说道,“离西域可是很近啊。” “没错啊,”这凌老庄主也没听出这无涯大师的话里的意思,只说,“从凌家庄出去,向西快马跑个一天半天的样子,就到西域了。” 无涯大师意不在此,干脆直接问道,“你可还有去找过崔进窗?” 凌老庄主先是一愣,这大恩人如何关心起这毒手的下落,末了,也没多想,直接说道,“找过,我这命险些葬送在他手上,自然是要去讨个公道的,只是”这凌老庄主本是个直接人,可说到这也是打了个顿,才说,“只是,等找到他后,却发现,他???。”说道这,凌老庄主却像个愣小子一样,挠了挠头,却是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他如何?”无涯方丈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处变不惊的,可是这话里的追问和期待也是只有自己懂的。 “他开了个医药铺子,”凌老庄主索性全说出来了,“专门在西域治病救人,人称神医。” 无涯方丈听到这,心里却是一动,有些欣慰又有些悔意的闭上了眼睛,耳边是凌老庄主继续叨念的话语,“买不起药的,治不起病的他都自贴医药费给人家医治,早些年,西域有过鼠患,这崔进窗更是凭一己之力救了鬼城一城百姓的姓名,自此却落下了个病根,最后积劳成疾,对了,他还散了西毒教的教徒,三百多人呐,说散就散了,看着有退出江湖的意思,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挺惊讶的,你说这杀人不眨眼的毒手崔进窗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呢,想着还是蒙蔽世人罢了,可是我派去的探子各各都这么说,我想着,这人能改过,善莫大焉,却就没有寻仇了,不过我听说,这崔进窗旧疾复发,去年冬天就去世了。” 无涯方丈听到这,却没有睁眼,只是用着一种超乎平静的声音说道,“死了也好,免得日后还要死于非命。” “大恩人这是什么意思?”凌老庄主愣愣的说。 “施主,如今天已晚,也该回去了吧。”无涯方丈却突然下了逐客令。 “大恩人,这,”凌老庄主明显有些尴尬,自己是有恩必报又怨必还的人,这么多年了,自己一直在四处打听恩人的下落,自己好不容易收到线报说当日救命恩人在这扬州城的寒山寺里,如今求见了这么多日,这恩人总算能见自己一面了,这恩情还没报却赶自己回去了。 “凌施主,老衲知道你的意思,施主能将老衲当日举手之劳铭记于心,已是老衲最大的福报了。”无涯方丈自然懂这凌老庄主的意思,接着又像是告诫又像是劝慰的说道,“可惜施主性子太直白老实,江湖险恶,需多加小心。” 话说道这,凌老庄主也只得恭恭敬敬的弓着身子做了个佛礼,退下了。 吱呀一声,门缓缓的关上,内堂里,佛香还在静静的燃烧着,燃烧着岁月,燃烧着这夏末的时光,无涯方丈觉着有些累了,默默的闭上了眼睛,顷刻,这平日里处事淡然的老方丈却流下一行老泪,嘴里只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进窗,为师错怪你了。”话还没说完全,却又一阵心悸,噗的吐出口鲜血来。 ------------ 第四十二章 坟前低语 更新时间:2013-04-21 扬州城外,一处偏僻的林子里,一处简单的小土包,一个一身孝衣的女子,一尊简单的墓碑,就这样,埋葬了曾今满心怨恨,苦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女人。 “姥姥,”流毒身穿孝衣,跪在坟前,如今林子里静静的,是女孩子家说悄悄话的好时候,可惜,一个在土下面,一个跪在上面,“姥姥,”流毒又喊了一声,手上只是默默的烧着纸钱,脸上却已经挂了好几串泪珠,“你是流毒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今你也去了,”流毒说道这,哽咽了,继续独自说着,“流毒不能将你的尸身带回鬼城,流毒对不起你,流毒不能立马为你报仇,替你杀了董少定,流毒对不起你,你在世的时候,流毒总是惹你生气,”流毒突然大哭了一声,几乎是喊了出来,“流毒对不起你,你醒来呀,你打流毒,骂流毒都没有关系,姥姥你醒过来好不好。” 末了,流毒说不下去了,哭了好一会,眼里却闪现出一丝杀机,董少定,流毒捏着拳在心里暗暗的念着这个名字,还有叶知秋,这又是一个仇人,不要了你们母子俩的性命,我唐流毒便无颜再活在这世上。 流毒转眼,又看到唐锦素的墓碑,上面只是刻着简单的“唐氏之墓,”没有名号,也不能挂上董家的名号,伸手抚了抚这墓碑,嘴里喃喃的说,“还有董长青的仇,我也会一并帮姥姥你报了。”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流毒警惕的一回过头,“谁。”流毒一声呵斥,却发现这人不是自己最想见的人,也不是自己最恨的人,眼里的戾气去了,只是低头应了声,“温师叔。” 温其昌倒是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慢慢走过来,对唐锦素的墓三鞠躬,才蹲了下来,和流毒同一高度,才看着流毒说,“死并不一定是最差的。” “可姥姥却死得不甘心。”流毒说到这,又有些感伤。 “死在自己最爱的人的怀里,也算是造化了吧。”温其昌看着墓碑,颇有感触。 “不管怎样,董老爷害了姥姥,叶家杀了唐家七十三口,董少定亲手结束了姥姥的命,”流毒说完,又定定的朝着温其昌说,“这是事实。” 温其昌倒是不紧不慢的,依旧温和的以长辈应有的祥和看着流毒说,“董老爷和董少定的目的我不清楚,倒是这叶家,”说道这,温其昌站了起来,转过身子,望向远方,似乎看到了很远的地方,似乎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故事。却又反问流毒,“你可知为何要害唐家一家?” 流毒疑惑的也更着站了起来,有些犹豫的说,“姥姥说过,叶家和唐家向来不和,那是姥姥和叶知秋同侍一夫,叶知秋自然更加妒恨姥姥,不然又为何要在姥姥的安胎药里下手?” “不怪你,”温其昌突然转身对流毒说道,“那时你还没出生呢,如何会知道,这事,恐怕你姥姥也不知道缘由。”温其昌只这样说,却也不多说,惹得流毒更加好奇。 “那是为什么?”流毒问道。 “你可知道这名震江南的唐老爷为何当年要将自己的心肝宝贝唐锦素许配给扬州一个小酒庄的少主?”温其昌这话说得好生自然,如今董家酒庄确实名气不小,可是当初也不过是个仅限于扬州的酒庄罢了,哪如现在,生意分号更是开遍了京城关中。 “听说,是因为聘礼。”流毒从姥姥那里知道的不多,只是听姥姥感慨的时候提起过,说这董老爷当初是如何对自己好,为了提亲投自己爹爹所好,给自己的武痴爹爹寻来了本秘籍,姥姥只是感慨这物是人非,流毒自然也记不住这细节。 “对,就是因为这聘礼。”温其昌肯定的说道,却也不说穿了。 “师叔,你就直接说吧,这来由到底是什么?”流毒有些急迫,关乎唐家大仇的消息,自己是一丝也不会放过的。 “这,就要从很多年前开始说起了,”温其昌眼睛眯了眯,开始说起来,“五十年前,扬名天下的一代宗师也就是你们的师祖,我们的师父孟胜皇隐退江湖,可这孟胜皇有三个得意徒弟,一个是你师父,崔进窗,一个是我,还有一个就是那董家的三老太爷董翰义。” 流毒若有所思,自己有些惊讶,起先只是听说过这三老太爷为人处事不一般,又喜云游四方,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自己师祖的徒弟,算起来,居然也是自己的师叔,这下关系有些乱了,自己的仇人是董家人,可自己的师叔也是董家人,看来,这董家除了酿酒外,这背后的秘密也是不少,流毒只是看着温其昌,等着温师叔继续说下去。 “可我们三人各有侧重,”温其昌继续说道,“大师兄董翰义练的是气,讲究身形合一,自然道法,喜欢四处游历,二师兄也就是你师父,却爱医术和用毒,善于使剑,尤其是他的长剑,无人能及,而我,”温其昌微微一笑,“我算是三人中武功最差的了,粗学了些掌法罢了,师父隐居后,我却做起了生意。” “师父果然还有这般传奇。”流毒感叹到,流毒到底是崔进窗从小养大的徒弟,这心里想的,耳朵里听得,左左右右都是崔进窗的事迹。又看着温其昌,问道,“这和那聘礼有什么关系?” “莫急,”温其昌慢慢道来,“这学武学到一定境界,便领悟颇多,你师祖孟胜皇就是如此,隐居前,你师祖曾创了两部心法,一部是修身养性,绵延益寿,可这另一部,”温其昌顿了顿,一本正经的说道,“却是武学界人人想要的秘籍,无论是初学者还是高手都可修习,外界传说这心法修炼成功后便天下第一,刀枪不入这是有些夸张,可是这心法里藏的奥妙只怕是这近百年来集武功之大成倒是不假。” “这心法里到底讲的是什么?”流毒追问道。 “不知道,”温其昌摇摇头说道,“我从未见过这心法,也不知道这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流毒恍然大悟般的说,“难道这董家当年送的聘礼就是这心法。” 哼,温其昌冷笑一声,有些嘲讽的意思,说道,“你以为小小一个董家弄得到这么传奇的心法么?” “那是?”流毒虽然被温其昌那一声冷笑怔了怔,可是这真相就在眼前,自己是一定要追根究底的。 “那不过,”温其昌长长的吸了口气说道,“那不过是我那二师兄董翰义在他大哥的百般苦求下凭记忆写下的副本罢了。” “董家三老太爷看过这心法?”流毒问道。 “岂止他,”温其昌这话说得有些不甘心,“只怕三师兄弟里,就我没见过这真迹了,当心法讲究运气,当初二师兄气功练得出了些岔子,师父曾拿这心法给他救过命,帮他巩固气基,这二师兄才得以见过一次,可怜当初董长青一心痴迷于唐家小姐唐锦素,可这唐老爷却心气高,看不上这小小的董家,这董翰来也是心疼儿子,就求自己三弟,也就是你二师叔董翰义给这武痴唐老爷送份大礼,二师兄无奈,勉强靠记忆将这心法默了下来,错误本就颇多,本想是企图混过关,却没想到给唐家带来了灭门之灾。” “叶家是为了夺这心法。”流毒心里大底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才夜袭唐家。” “没错,”温其昌点点头,“这唐老爷得了心法的事不知道怎么的就传遍了江湖,这叶家也是垂涎这心法已久,自然是要下手的。” 流毒叹了口气,感叹到,“不过是一部心法,却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不过是一部心法?”温其昌这语气很是嘲笑流毒的无知,“你可知道这可能是武学界百年的精华,若得了这部心法,称霸武林是指日可待。” “那如今这心法还在师祖手上,想必也没人可以夺了去吧。”流毒这般说这,可是心里却是没底,按年级算,师祖若还是活着,年纪只怕已经过百了吧,这百年之后,这心法若是流入江湖,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难了。 “非也非也,”温其昌却是摆摆手,否定了流毒的猜想,说道,“如今这心法不在师父手上。” “那是在哪?” 温其昌看着流毒,这丫头的眼睛不像是在说谎,莫非这丫头还真不知道,试探性的开了口说道,“这心法,就在你师父我的大师兄,崔进窗的手上。” “可,”流毒有些愕然,自己在师父身边呆了这么些年,从未听说过这师父手里有什么心法,若有的话,也该是给小铃铛看过,不对,师父曾说过,小铃铛功力尚浅,这上乘的武功还练不得,心里不禁暗自感叹,这师父瞒得还真是够隐蔽的。 看着流毒思索的样子,温其昌又开了口,“的确是在你师父手上,只怕,”温其昌话锋一转,却说道,“只怕你师父自己也都不知道这天下人做梦都想要的心法是在自己手上。” “这是什么意思?”流毒问道。 “哼,”温其昌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师祖不是傻子,我只知道,师父将这心法藏在了一把扇子里,你师父又非文人雅士,自然不会去研究一把扇子,想必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身边就藏着一本秘籍吧。” “扇子,怎样的扇子?”流毒继续追问。 “不知道,”温其昌耸耸肩,两手一摊,“你师祖连这心法都没给我看过,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流毒沉默了,心里想着很多事,自己一直以为只是单纯的唐家和叶家的家世仇怨罢了,如今却牵扯出这么多的事,实在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如今天色有些晚了,温其昌到底是长辈,说道,“莫想多了,若告诉你这些成了你的负担,师叔就过意不去了,天都晚了,先回去吧。” 是啊,如今姥姥去了,董家的恩怨又报不了,还有自己和董少卿千丝万缕的牵连,流毒已经没有力气再想其他的了,只是点了点头,随着温其昌回了温宅。 ------------ 第四十三章 西毒教又认主 更新时间:2013-04-22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董家人似乎都忘却了二夫人那一场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难产之夜了,董老爷虽然心里有事,但酒庄的生意也还是一丝不苟的打理着,二夫人大难不死,少了些戾气,倒是也不管事的在晚霞院坐着月子,金姨娘也没出月子,这家里的两个呼风唤雨的两个女人安生了,这董家倒也清静不少,只是这知道实情的人,却是心头愈发的沉重了。 比如说,正在书房里皱着眉的少崖,还有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少卿。 “大哥如何会干出这种事?”少卿皱着眉,这是第一个疑问,没错,这董家大少爷憨厚老实是出了名的,如何会拿剑伤人,实在不解“即使大哥真的知道这唐姥姥和二娘难产有关,那又是谁告诉他的?”这是第二个疑问,大哥纵然又再大的本事也不会这么快就知道这唐姥姥和流毒有问题,如果早就知道,又怎么会让流毒给他医治了一年之久,并只在最后关头动手呢。“这温其昌又是什么来头?”这也是个问题,这灵襄是崔进窗的入室弟子,这温老板又对外称灵襄是自己的早年风韵之事留下的沧海遗珠,如此推断,这温老板也是有问题的,不然,为何如此帮着小丫头。 听着少卿的唠叨,这少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只无奈的对着少卿摇了摇头,说道,“太好了,我们现在又三个问题,却没有一个能回答得上来的。” “我看,”少卿邪邪的笑了笑,“不如先找到流毒她们,这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少崖听了,又是一阵鄙夷,只说,“你如何还只是想着你的流毒。”末了,这倒是个法子,这大哥如今被爹软禁在祠堂的后院里,自己也是找不到什么法子去问出些什么,唯一可以下手的就是温其昌温老板了,如今流毒和灵襄流落在外,无处可去,必然是要去投靠温老板的,这少卿倒是反应快得很。 “如何?”少卿见少崖懂了自己的意思,继续说道,“只是咱这明着去肯定不行,过几天便是中秋节,照例这醉风楼又会摆出灯谜来,温老板也会出席,到时候咱抓个正着,他躲也躲不了。” 城外,这温其昌却丝毫不知道这董家的两个小辈正在暗暗算计着自己,只是面对着这堂下跪着的五大长老,心思沉重,双手交错摆在身后,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一招来得还真不是时候,自己身后两个就是自己的黑衣手下,和如今看到这五大长老,却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还请温先生请教主出来。”这打头的一位老者一躬身,双手一抱拳,这说的是个请字,可是这却是不容拒绝的要求一般。 温其昌觉着有些棘手了,可是面子上还是儒雅的说道,“几位长老远道而来,莫不是先休整一番,如今我已经派人去后院请去了。” “不必了,西毒教如今四散分离,都等着教主出来主持大局,我们几个,”这老者又环顾了身后的四个人,四个人都点头示意赞同,看得出来,这五个人对于这件事上是一条心,这老者接着说道,“我们几个就在这站着等教主好了。” 温其昌的眼里又闪过一丝戾气,虽然算上去,自己和这五大长老也是同门同祖的,可是如今立场不同,实在是难对付,打起来是不可能的,不说自己打不打得赢,如今这其中还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在,自己是万般不会动手的。 与此同时,后院里,那间偏僻的小房子里,和堂前的紧张肃静相比,这小房子里却是吵吵闹闹的。 “三寸伯伯,你别骗我了,我???我怎么可能。”说话的正是灵襄,此时的灵襄有些气急败坏一般的在屋子里乱串,丝毫不理会在后边跟着说话的柳三寸,流毒有些凝重的看着灵襄和三寸伯,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也是方才才知道这件事,自己也无法接受,更没办法判断这件事的真假,三寸伯从不开这样的玩笑,如今的光景,只怕是真的了。 “小铃铛,如今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当初是我亲手把你从你娘怀里抱来的,我如何不知道你的身世。”柳三寸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 “师母早逝,师父对师母情意深重,决议不再娶,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何会又沧海遗珠?又如何会有后人?”灵襄急急的回道。 “那女子钟情于教主多年,那日只用计下药才怀上了你,不然,为何教主没有早日公布你的身世,反而只是偷偷养在身边罢了。”柳三寸看着灵襄,干脆一口气说道,“别看教主面子上不看重你,可是你毕竟是他的亲骨肉,他怎么教你功夫,你生病时他怎么不眠不休的,你不记得,老奴我还记得,还有,教主为了你,从接来你那年,就散了西毒教,隐居西域鬼城,只是开个药铺子治病救人,也是为了让你能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长大啊,”说道这,柳三寸眼眶有些湿润,自己是跟这崔教主的老人了,教主昔日的风光自己都见过,到底父爱大如山,纵然教主不说,自己也知道,骨肉之情真的让教主变了许多,爱笑了,祥和了,不由得感叹到,“昔日的毒手崔进窗名震江湖,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西毒教三百人教众,拿出去哪个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全都是慕名而来,甘愿投在教主名下,如今教主去了,可是西毒教是教主的心血啊。”说道这,柳三寸有些激动,自己曾今是极度不理解教主解散教众的事,十几年来,自己哪天不是在做梦想着,走路念着西毒教重回往日的光辉,如今梦想就快成真了,就是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娃娃,众教众都以为教主已死,群龙就真的无首了,可哪知道,这里还有个沧海遗珠啊。 “三寸伯。”灵襄的声音里有哀求,又无奈,自己的师父成了自己的爹爹,这倒无妨,自己向来视师父如父的,可当知道自己身上还背负这这么重的重担,却是有些吓着了,这份亲情太重了,自己承载不起,只说,“可是师父不是已经解散了西毒教吗?”灵襄一时该不了口,还是师父师父的叫着。 扑通一下,柳三寸却突然跪了下来,对着灵襄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灵襄和流毒都有些吓着了,这三寸伯可是自己的长辈,两人连忙一起去扶,可是这柳三寸就是不起来,头死死的贴着地,喊道,“请教主带领西毒教教众重出江湖,重振雄伟。” “我???。”灵襄虽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罢了,会写功夫是不错,可是如今成了一教的教主,却有些惊慌失措了。 “三寸伯,快些起来。”流毒连忙拉着柳三寸起来,流毒心里也很是吃惊,师父尤其疼爱小铃铛是不错,可是大家也都觉得小铃铛讨喜可爱,哪里知道是着般原因,这小铃铛竟然是师父的亲生女儿。 “不起,”柳三寸很是倔强的推开了流毒要来拉自己的手,对着灵襄说,“若是教主不答应,今个我就一直跪下去了。” “我???。”小铃铛有些哑然了,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是一扭头,就从房里跑了出去。 “小铃铛,”流毒见状,先是喊了一声,看了看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的三寸伯,叹了口气,也跟着追了出去,灵襄身法轻巧,流毒追了好一会,才连喊带跑的喊住了灵襄。 灵襄虽然停下了,但也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流毒,只觉着灵襄的肩膀不停的在颤抖,像是在哭一般,突然,又突然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胳膊,渐渐的哭出声来。 “小铃铛。”流毒自小都是十分心疼这个小妹妹的,流毒慢慢的走到灵襄身边,也跟这蹲了下来,手轻轻的扶着灵襄的背,温柔的说,“如今不好吗?我么小铃铛也是有爹的人了。”流毒劝慰道,可是又觉得这话不合适,毕竟师父已经去世了。 “好,怎么不好,”灵襄抽泣着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寻常百姓家的孩子都有姓,可我单单只有个名字呢,如今好了,我知道了,原来我叫崔灵襄,原来照顾我十五年的师父就是我爹爹,原来我是个连爹都不愿意认我的野孩子。” “哪里的话,”流毒搂了搂灵襄,灵襄在自己的怀里发着抖,就像个受伤的小鹿一样,“方才三寸伯不是说了吗?这是师父希望你像个平常女孩子一样,你看,若是告诉你了,今天这番光景只怕还要来得早些。”是啊,若是这西毒教的人早些知道这灵襄是师父的唯一血脉,只怕灵襄这些年就不能过得这般自由自在了,自己对西毒教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西毒教的人,各各都如亡命之徒一般,想来,那些毒攻毒术,那个不是害人害己的东西,难怪这所谓的正派人士都给西毒教打上了个邪教的名号。看着灵襄,流毒又问道,“告诉姐姐,小铃铛是不是,是不是不想当这个教主呢?” 灵襄许久没有说话,末了看着流毒的眼睛,却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流毒嘴角一笑,摸着灵襄的头说,“那我们出去说清楚,不当便是了。” 灵襄看着流毒这么说,也是轻松一笑。 “哪有这么容易。”身后却传来一位老者的声音。 流毒和灵襄闻声一回头,却是那几个在堂上的长老,许是等了太久没等到人,这几位长老也不管不顾这温其昌的面子,就这么进了这温家的后院,远远的,正看到温其昌也是往这边赶。 “小娃娃,”这老者看人犀利,方才听着这两个女娃娃的话,也早已猜到,这个子较小样子似乎都还没有张开的灵襄就是这线报中说的教主唯一的血脉了,虽然早有准备这丫头年纪定然不大,可如今看到这不过是个哭脸流鼻涕的小丫头,更加轻蔑了,只是扫视了灵襄一眼,几乎是贴着灵襄的面说道,“小娃娃,这教主我也不希望你这样个鼻涕小鬼当,可如今,”说道这,这老者却是一把抓住了灵襄的手臂,死死的捏着,捏得灵襄都有些生疼了,却不敢说半个字,“可如今呐,”这老者接着说道,“你是当也得当,不当,哼,也得当。” ------------ 第四十四章 双双入入不如前 更新时间:2013-04-23 什么叫迫于无奈,什么叫江湖纷争灵襄这个小丫头这几日是彻底的领悟到了,那日后院里,“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这句话还不停的萦绕在灵襄的脑海里,不过几日的光景,那五大长老就已经前前后后的召集了七十多名教众,就等着自己所谓的教主一声令下,重出江湖了,所谓的教主,灵襄泛起一丝苦笑,这几日,便是觉得自己老了十几岁一般,自己年纪小,五大长老都是教里的老人了,这五长老的名号是严格按照五行八卦里来的,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行长老,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五大长老都在,自己这个教主似乎也就是个挂名的一般。 “小铃铛?”一旁的流毒见灵襄在发呆,手在灵襄眼前晃了一晃,才见灵襄回过神来,又递给一个桂花糕,如今小铃铛成了西毒教教主,可是流毒却丝毫没有觉得两人的身份又差别,只是觉着,小铃铛的心事变多了,也是,师父去世,和董家关系闹僵,如今又莫名的成了教主,换谁又会不适应吧。“要不等会我们也去猜个灯谜?”流毒问道。 今个是中秋,这醉风楼是照例要出灯谜来的,温师叔得来,如今董家人,先不说其他人,就说这董家二少爷定是已经料到这温其昌的身份了,不过这样子还是得做足了,可怕生变故,灵襄、流毒还有柳三寸也跟着来了,只在这楼上的隔间雅座呆着,看着这底下的拥拥攘攘的人群,像是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灵襄像是没有听到流毒说得话一般,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窗户是朝大堂开的,来来往往的都是底下的食客,灵襄像是在看什么,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教主,”柳三寸在一旁有些警惕的提醒道,“咱还是把窗户关上吧,人多,惹人注意了可就不好了。”柳三寸是处于安全考虑,如今西毒教重出江湖,这正道的黑道的盯着这西毒教的可是不少。 “要是真的惹人注意,就好了。”灵襄却根本没有关窗的打算,只是看着窗外。 “我下去逛逛。”流毒只是随口的说了一句,流毒懂灵襄的心思,也懂自己的心思,灵襄期待着又害怕着某个人,自己也期待着又害怕着某个人,索性出去走走,也许,有些事,风一吹,也就没了吧。 流毒下了台阶,绕过大堂,一直往外走,不知不觉的,却走到了醉风楼画舫的码头上,远远的画舫正慢慢的向码头驶来,许是这画舫上的客人玩累了,赏完了景,回着岸上罢了,流毒看着这漆黑的夜里,那点点的星光,和远远驶来的花灯四溢的画舫,心里却好不是滋味,想到某个人了,“董少卿,”流毒喃喃的在夜里念出这让自己又想又痛的名字。 第一次见面,自己初来董家的时候,给大少爷诊治的时候,那时候,少卿就像是个莽撞的小鹿一样冲进了房里,那天阳光正好,温柔的洒在少卿的身上,让人觉得,似乎是少卿在发着光,发着亮。 后来,似乎是命运安排的一样,自己常常会在诊治完的路上遇到这董家三少爷,他或在回廊上闲逛着,或在荷花池里吹着风,他总会回过头,对自己先是灿然一笑,继而开始讲些胡乱的传说,街巷的故事,想到这,流毒抿嘴一笑,他这个养在深府里的大少爷,是如何知道这乡野的传说的呢? 之后,像是约好一般,自己下完诊,便就会发现少卿就在荷花池的回廊上等着自己,然后,就像是老朋友一般,会说昨天做了些什么,会说今天的心情怎样,会说明天准备做些什么,有时候觉得,自己每天似乎都开始期待了,期待从聚德苑里出来,在回廊上碰见少卿的时候,无乱是刮风还是下雨,无乱是雷电还是烈日,看到少卿的那一刻,就像是在春日的阳光里一般,安全而温暖。 自己会和他说西域的事,鬼城半夜风穿过沙地里发出的呜呜声,自己在鬼城怎样上树,百姓怎样想法子从几十米的地下打出水来,少卿会说些自己小时候的顽皮事,怎样被夫子罚些弟子规,犯了错两个哥哥又怎样帮自己扛,也会说自己多想有个也可以疼自己疼到大的娘亲。 可惜,流毒低头叹了口气,可惜自己忘了,自己忘了自己的身份,知道那天姥姥提醒了自己,知道那天姥姥一鞭一鞭的打在了自己身上,告诉自己,男人是不可靠的,告诉自己,唐家的仇还没有报,告诉自己,流毒闭上眼,流下了两行清泪,自己是唐家后人,是少卿该叫声小姨的唐家后人,是和董家和叶家有着深仇大恨的唐家后人。 “哟黑。”这是画舫上掌舵的船夫的一声吆喝,这是船夫招呼岸上的人,船要靠岸了,这一声惊醒了还活在回忆里的流毒,一下锚,又抛过一个船绳打的活结,牢牢的靠在了岸上的桩子上。 流毒往一旁退了退,让这船上的客人先下来,里面是欢声笑语,看样子这船个人倒真是玩得十分尽兴。 “如今尽兴最好,两位少爷若还是兴致,还可以到醉风楼二楼的雅座小坐片刻,那里风景也是极好的。”这是温其昌的声音,听起来满场子商场的客套,却对着几位客人也很是客气。 什么样的人值得师叔这样出马招待,还带到画舫上去了,流毒在心里暗忖着,眼睛却不住的往船上瞄,眼看着船上下来了几位年轻公子和小姐,背着光,流毒却看不真切。 等待走近了,流毒才看清这来着是何人,流毒苦笑一声,倒是宁愿自己不要看清,这来的人正是这董家二少爷董少崖和董家三少爷董少卿,自己早已料到他们早晚会来这醉风楼,也早已料到自己早晚也会和他们再见面,可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少卿少崖身边各是站着一个女子,一个是衣着火红的丹凤眼面容娇俏的女子,看着一副豪爽的江湖女侠的样子,总是主动往少崖身上贴着,这少崖也不拒绝也不主动,只是任由着这女子一个劲的贴着,这倒不是自己最关心的,只是转眼一看这少卿的身边,也是站着一个白衣温婉的女子,戴着面纱,却洋溢着一种仙气,看不清容颜,却又觉得仙女下凡般的脱俗,而这少卿的手,却是紧紧的搂着这白衣女子,而这白衣姑娘,如若自己没记错,正是在这董府寄住的乔家姑娘乔青鸾。 流毒第一次觉着心有些痛了,眼睛只是一直停留着少卿搂着青鸾的那只手上,那只手只那样的温柔,却又那样的残忍刺痛了自己的眼睛,自己曾说过,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对少卿动情,也不能对少卿动情,可是为何,心里愈发的疼了。 流毒藏在黑暗里,看着这看似两对璧人的男女,又转头看着温师叔,温师叔似乎感觉出来有人看着自己,眼神里悄悄的四下搜索下,才发现这丝毫不起眼的流毒,只是暗自打了个手势,让流毒不要轻举妄动,流毒心里自然也是明白,这画舫看似富丽堂皇,可谁知道刚才这画舫里是一番怎样的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流毒咽了咽那苦涩的隐忍的滋味,拼命的捏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在黑暗里看着一行四个人从自己不远处走过,根本没有人发现自己,自己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少卿,可是眼睛却不受控制似的看着少卿的一举一动,少卿还像是个不安分的小孩子似的,“傻瓜,佳人在怀,还这样东张西望。”流毒张张嘴,轻轻的说了一句,却像是嘲讽自己一般。 别人许是没有听到,可是这被少卿搂着的青鸾却是突然一转头,向流毒这方向望来,流毒有些惊慌,只是往黑暗里躲了躲,可是这青鸾却一直朝这边望着,她发现自己了?流毒心里暗忖,可青鸾只是望着,什么都没说,青鸾的眼睛里写满了一种很是奇怪的东西,虽然没有恶意,可是流毒却始终没有看懂。 待人走远里,流毒才放下心来,只是不敢马上赶回去,只是在这运河边坐了好一会,估摸着这群人该是走远了,才匆匆往回赶。 这才一回房,却听到一声呵斥,“你可知道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乱转会坏了好些事么?”这是温师叔的声音,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流毒有些愣住了,也知道自己这样着实有些莽撞,低下头,说道,“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温其昌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下一句却让灵襄和流毒有些怅然,温其昌接着背过身子说,“明个我就准备把你们送回西域去。” “师叔???。”灵襄还想努力一回。 “莫说了,”温其昌这回很是笃定的说道,“扬州城我们已经太惹眼了,明个我就和你们一起走。” 话一出口,这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温其昌闭着眼睛思虑着些杂事,流毒和灵襄相视一眼,各自都怀有心事,大局为重,这醉风楼和温家宅着实已经惹来了太多的苍蝇了,尤其是如今愈发多的教众开始投奔这重出江湖的西毒教,这扬州,已经是呆不下去了。 夜里,是忙着收拾的家仆,四处奔窜的教众,只有那一轮月在静静的照着这人间的纷纷扰扰,这偏院里的小房子里却是静得很,两个心事重重的人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静得有些可怕了。 “姐姐也不想走吗?”灵襄最终先开了口。 不想走?流毒心里有些苦涩,自己倒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如今自己和小铃铛牵挂的人,今夜却都有佳人相伴,将这人间被称作毒女的两个女人是忘得一干二净了一般,难怪姥姥说,永远不要对男人动心,姥姥爱董老爷爱了一辈子,结果却死在了这最爱的人的手上,如今自己和小铃铛对着董家两个少爷念念不忘,可人家却是步步紧逼追查自己下落以谢正道。 “小铃铛心里,”流毒看着灵襄的黑眸子,继续说,“有了董家二少爷?”这丫头的心思从来没有主动和自己说过,自己起初也不在意,知道今天,当自己看着灵襄看着窗外的眼神里,那种期待,那种焦急,那种害怕,自己确实明明白白的懂了。 灵襄呆呆的没有回话。 流毒继续说,“小铃铛你,不想当教主,是不是,是不是也是因为董家二少爷?” 灵襄突然看着流毒,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可是眼里闪现着光芒。 “小铃铛,”流毒突然抓着灵襄的肩膀郑重其事的盯着灵襄的眼睛说,“你逃吧。” ------------ 第四十五章 金蝉脱壳 更新时间:2013-04-24 灵襄怔怔的看着流毒,似乎不相信流毒所说的,逃?这对于自己来说莫不是太奢侈的词了,以前自己和流毒捅了蜂窝的时候会逃,打碎了邻家铺子的罐子会逃,可如今怎么逃,想着逃,岂不是太天真了。 “你逃吧,”流毒盯着灵襄的眼睛又重复了一句,“逃去你想去的地方,西毒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若当教主当下去,就再也无法回头了。”这句话倒是事实,若是当下去,真的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能逃到哪去?”灵襄的声音带着哭腔,是啊,自己能逃到哪去,自己若逃了,自己的流毒师姐该怎么办。 “不管了,师父能藏你十五年,我也能,明日启程,你只管趁人多逃了去,我说你感染风寒,下不了马车,一切等到了鬼城再做打算,”流毒似乎是脑门子一热,这到鬼城怎么打算,这路上怎么隐瞒可都是大事,可流毒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灵襄的日子太苦了,灵襄变了,已经被这种生活改变了,“答应我,”流毒紧紧的抓着灵襄的手,说道,“这段日子,好生找个地方,把自己保护好了,好好照顾自己。”这番话说得像生离死别一般,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一分开,只怕真的是老死也不能相见了。 “我???。”灵襄有些哑然,自己从未想过逃跑,逃跑对自己来说不是逃避,只是莫大的勇气,可惜,自己没有,灵襄像是被鼓动了一番,思忖了片刻,又看着流毒说,“那姐姐呢?师叔和三寸伯会不会怪姐姐?” “到时候再说吧,几个长老自有办法。”流毒眼神暗了暗,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说完,流毒望了望窗外已经高高的挂在树丫上的那一轮明月,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慰灵襄,只说,“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月亮藏进了云里,似乎都不屑于听着两个黄毛丫头讨论着这般天真可笑的计划。 第二日,温家大宅看似平静,却暗藏玄机,七十名教众尽数藏在这温宅里头,如今要转移切不能一同出发,昨个半夜已经陆陆续续的走了三十多个人,剩下的又分成了三批人,流毒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劝说师叔和三寸,自个和灵襄走最后一批断后,免得这温其昌、流毒、灵襄一行人一同走,太惹眼了,温师叔却一反常态的答应了,倒是很放心这两个年轻的师侄一般,不过确依旧把三寸留下照应,虽说这对流毒灵襄的计划有些干扰,但也不是最大的问题。 “我到底躲哪去?”灵襄此时同流毒一同坐在马车上,灵襄贴着流毒的耳朵问,生怕马车旁护行的柳三寸听了去。 “去你想去的地方,找你想找的人啊。”流毒抚着灵襄的刘海,说得很是不经意,但心里却有些羡慕了,是啊,去想去的地方,找想找的人,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做到这般自在呢。 灵襄若有所思,不说话了。 出了扬州城,也算是松了口气,这队马车是清晨出发,柳三寸扮作老仆,装作只是带着两位小姐出城到外地探亲的样子,可是这一队十几人却是放松不得,不说这正统的教主在这马车里坐着,如今西毒教崛起,名门正派各怀心思,黑道上也是虎视眈眈,温其昌的决定是对的,尽快赶回鬼城,西毒教的大本营,这才是最安全的。 车行到晌午,太阳也有些大了,行到处树林边上,这风打林子里吹过,也带来不少凉气,如今是夏末,虽说没那般酷热了,但这中午的太阳也是有些晒人的,一行十七人也是捡了块阴凉地休整乘凉。 流毒先是拉着灵襄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再温宅也很少见这西毒教教徒,如今放眼一看,这装作家丁护院护送这探亲小姐的教徒倒真是各式各样的都有,上至六十老者,下至十几岁的黄毛小子,看这样子,只怕是家里大人忠于这西毒教,也带着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进了这教门了,可是这众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身手都不简单,这样的一帮子人,走在路上,这常人看来到没什么异常,可是这懂些功夫的人一眼也就看出,这哪里等闲之辈。 过了好一会,这寻水的寻水去了,这喂马的也喂马去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都坐在这林子边的大树下闭着眼睛乘着凉。 “小铃铛呢?”柳三寸给流毒递过一个牛角水壶,这是三寸伯在西域常用的,十分喜欢,带着满天下的跑。 “哦?”流毒有些不自然,心里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平淡的说,“小铃铛觉着不舒服,回马车上去了,”末了,又怕这三寸伯上马车去查看,还特意补充了一句,“说是睡会,让我们别去打扰。”说完,觉着脸都有些泛红了,连忙结果牛角水壶喝了口水。 “病了?”柳三寸倒真没起疑心,这小铃铛自从当了教主后就神神荡荡的,自己就想不通了,这西毒教的千秋大业是多么伟大而让人自豪的事,如何这小铃铛就这般不情愿的样子,这不舒服倒也不奇怪,毕竟是教主,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又说,“要不我让小九去邻近的镇上去请个大夫来。”这小九正是当日在董府的内应,正是柳三寸的唯一的儿子,这柳小九也是跟着自己的老爹加入了这西毒教,解散后,辗转到了董家,以为这西毒教就此散了,知道接到这唐锦素的密信,让这柳小九帮助自己进入董家,刚巧这董家大少爷腿疾常年未愈,这柳小九又奉着少崖的命四处寻医,正巧就顺水推舟的将流毒和唐锦素混进了董家,只是之后被少崖查出来这柳小九竟然是西毒教的教徒,幸好这瘦皮猴般的小九机灵,早就从董家脱了身,回到西域找他老爹去了,如今也是跟这流毒和灵襄四处奔波。 听着提到小九的名字,流毒自然有些紧张了,这三寸伯是一心忠于西毒教和师父的老实人,可这柳小九却鬼灵精怪得很,若是他参合进来,只怕不消一刻就看出破绽来,假装生气的样子说,“三寸伯伯这是什么话,难道我的医术还比不上这乡野大夫吗?小铃铛由我来照料自然是最好的,难道三寸伯伯还怕我害了小铃铛不成。” 这么一听,柳三寸连忙就解释道歉,自己也是着急过了头,凭流毒的医术,起死回生都不成问题,流毒没有心思听柳三寸的解释,只是心里算计着,这一路该是怎么瞒下去才好。 休憩了片刻,也该是时候启程了,这柳三寸还是担心这灵襄的身体,却看着流毒的脸色也不好多问,只听到这流毒进了马车放下帘子,像是对着灵襄叮嘱了几句,莫开帘子,不要见风,要好生休息,也就不要下马车了的话,还找自己要了些水,想来这小铃铛在这马车里颠簸了这么就,也该是喝些水了。 保险起见,柳三寸亲自赶起了马车,柳小九护在马车一旁,众人打理好,一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队伍又启程了。 柳三寸挥鞭驾马的样子好生流畅自然,马车一动,流毒实在忍不住掀起了这马车帘子的一小角,有些不舍的看着这路道旁那密密的灌木丛,心里只是祈祷着,如今一别,当真是老死不能再往来了。 “流毒姑娘在看什么?”一旁的柳小九眼珠子一转,看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却让流毒一下子又心跳加快了。 流毒先是一怔,却很快的又平静下来了,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没什么,在想着今年的夏天又快过去了,”流毒放下帘子,自言自语的说了句,“这秋天又快要来了。” 果然,这马车队伍才走远,这流毒一直盯着看的灌木丛里却是跳出个小人来,望着马车走远的方向,这原本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上,却是突然流下了两行清泪,原本以为这小人会嚎啕大哭一场,这小人却是倔强的一抹眼泪,转身一窜,像和这马车相反的方向奔去。 而董家里,却是另一番光景,聚德苑里,被董老爷关在祠堂里关禁闭的董家大少爷董少定最终因为腿疾又犯,被抬了出来,这流毒曾就说过,这大少爷的腿得到今年秋天才能好全,如今旧事一发,流毒离开董府,虽然这还留下了药方子,可这董少定方能站立行步不就就手提长剑刺伤唐锦素于祠堂中,又被关了禁闭,这腿如何不出问题。 “大夫,如何?”这在屏风外边等着的少崖少卿很是着急,这老大夫已是这扬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好手了,更是这扬州城回春堂里的老牌大夫,如今才诊治外,却只紧紧皱着眉头,想必情况不容乐观。 这老大夫许久没说话。 “大夫,是死是活你就给个痛快话吧。”这少卿也是口不择言的蹦出了这样的话,吓得一旁的刘子馥脸都白了。 少崖一看这大嫂的惊慌样,想到大哥在屏风里也是可以听见的,直接就对着少卿呵斥道“少卿瞎说什么,大哥不过是腿疾又犯了,顶多吃几幅药就没事了。” “不,不,不,”这老大夫摆了摆手,这是否定少崖故作轻松的猜测了,看着子馥少卿少崖三人,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你们还是多给你们家大少爷准备几幅好些的轮椅吧。” 这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子馥吓得惨白,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嘴唇还发着颤,屏风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大哥听到这话到底是什么反应。 “怎么会这样呢,”少卿慌慌张张的拉着这大夫就问,“这开头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不过是动了动,也就多吃几幅药就好了。” “不,不,不,”这老大夫又是一样的开场,又摆了摆手,“这中医讲究的通血运气,你们家这大少爷的腿本就淤血堵脉,气行不至,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医,都给通了脉络,可这反反复复,旧疾复发胜于新伤的道理你们都知道吧,我猜,你们这大少爷的腿,必定也是曾旧疾复发过一次,”这老大夫看着少崖少卿,脸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猜得果然没错,这董少定的腿就是在大婚的那天也是旧疾复发,这老大夫看大自己的推测得到了证实,又继续说道,“这反反复复就是神仙也经受不了啊,何况是人腿,如今,只怕那位神医来了,也束手无策,所以说,我看你们还是先做好打算吧。” 这老大夫说罢,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提着药箱,准备出去。 好在这少崖还有些清醒,连忙喊着十一送老大夫出去,之后,却又是懵了一般。 “大哥这就是要瘫一辈子了。”少卿喃喃的念道。 子馥听了这话,却是一股伤心气涌上心头,开始捂着脸哭了起来,自己嫁进董家前就听说这董家大少爷常年与轮椅相伴,后来又听说这腿已好得差不多了才放心嫁了过来,莫说新婚之夜旧疾复发,如今这有名无实的夫妻却是要做一辈子了,如何不感伤自己守这活寡。 “大嫂莫伤心了,天下名医数不胜数,这扬州城里没有,我们就带大哥到京城去治,这京城没有,我就是去挖那崔进窗的坟,把那老毒医挖出来给大哥治病。”少卿是性情中人,看着子馥哭得厉害,以为是在哭着大哥的命苦,连忙安慰道,说得虽是糊涂话,可这情谊也是真的,只是提到了这崔进窗的名字,这少崖又皱了皱眉头,想到还要问大哥那些子的事,如今这番变故,也不好问出口,看来只有来日方长了,只对少卿说,“你莫说些这个混账话来惹大哥和嫂子不快了。” “少夫人,贾公子来了。”这婉心突然在这门外通报。 子馥连忙擦了擦眼泪,这婉心口中的贾公子贾记方正是这刘子馥的表哥,说是随父亲做生意,顺道来这扬州城探望表妹刘子馥,也没见出去做生意的意思,不过既然是这大嫂娘家的人,自然也是当客人招待的。 少崖和少卿一听这嫂子的娘家人来了,想着也是来看望大哥的,他们又是一家人,自个也不好多留,只是又宽慰了几句,也就出了院子,一出门也正好见这贾记方,这贾记方虽说是刘子馥的表哥,可却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足足大了子馥十岁,也不知道为何至今未娶,这长得虽说不上是貌若潘安,可也是剑眉宽额,一副正气模样,只是这左脸颊处却有道刀疤,对外只说是运货时遇到山贼,打斗时留下的,虽然看着有些吓人,可这贾记方无论是对下人还是丫鬟也是客客气气的,倒也不讨人嫌。 三人打了个照面,只是躬身一礼,未多说,也就各自散了。 出了聚德苑,这少卿又是吊儿郎当的说是去挽月楼找春儿听曲去,可这少崖也知道,鬼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求春儿打探流毒消息去了。 近黄昏时刻,少崖才回到房里,却发现这房里有些不对劲,只是不动声色的扫视了这房里一眼,心下便已经确定,这房里,有人。 ------------ 第四十六章 铃铛又回伤心地 更新时间:2013-04-25 少崖扫视了一番,愈发确定这房子里还有一个人,到不紧张,若这人要害自己,大可在自己刚踏进屋子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动手了。 “既不是来害董某的,也就不必躲躲藏藏了。”少崖很是自信而悠闲的嚷出了这番话。 果然,这衣柜里发生了些动静,这人像是在犹豫到底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少崖已没有那么多耐心,直接箭步上前,一把拉开了衣柜的柜门。 “哎哟,”一个小小的身子从里面摔了出来,虽然衣柜不高,但也是措不及防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痛死我了。”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少崖挪开了几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如何不能来了?”这小女子拍了拍身上,泰然自若的整理了下衣角,仿佛自己就是这绿茵苑的女主人一般,这女子打扮很是惹眼,是一身深红的长衫长裙,就想她的性格一般,风风火火豪爽热情。 “凌大小姐此时不应该是在斋月楼休息吗?”少崖撇过头,不是很想与这个女子周旋下去,没错,这藏身于少崖衣柜的正是这凌老庄主的掌上明珠凌霜霜,只是这未嫁的女子藏在这男子衣柜里的事还真的只有她这般江湖女子刁蛮小姐干得出了。 “我闲着无聊,想来找你啊,可惜你不在,我正准备走得的,”这凌霜霜丝毫没有感觉到少崖的不快一般,反而缠着少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围着少崖讲自己的惊险经历,“我正准备出门,却听到你进院子里来了,就想吓你啊,就躲进衣柜里来了。” “凌大小姐该回去了。”少崖口里还是只有这一句。 “为何啊,少崖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凌霜霜自小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哪个不是宠着她来的,如今却十分不理解少崖对自己的态度。 少崖心里本就烦得很,昨日才去了趟醉风楼,这温老板是找到了,可是这在画舫上聊了一晚上,这温老板扯东扯西的本事倒是很高明,露不出丝毫破绽,方才晚饭后吉昌就来报,如今的温宅却都空了般,一个都没有,大哥的腿还伤着,不便问他那些事,如今一点线索都没有,这凌霜霜还来整这一招,真是越看越烦,少崖懒得回答凌霜霜的话,反而反身从后边一把抓着凌霜霜的肩膀,就把凌霜霜往门外推出去,嘴里还是说这那一句老话,“凌小姐早些会斋月楼吧。” “我不,”凌大小姐的脾气是上来了,反身一扭,瞪着眼睛看着少崖,此时自己已经被少崖推到了门外边,心里好不痛快,只说,“我就要在这,我就要在这绿茵苑里呆着。” 少崖有些无奈,实在不想和这刁蛮小姐计较,正想说些什么,这凌小姐却突然一把抱住了少崖,嘴里还念叨着,“少崖哥哥你是赶不走我的。” “你???。”少崖有些无奈,本想喊吉昌的嘴动了动,又把话收了回去,这要是被吉昌看到了自己这副样子,该如何是好,只是使劲将这狗皮膏药般的凌大小姐一推,也不管这凌小姐一脸的怒色,直接喊道,“吉昌,送凌小姐回斋月楼。” “我才不要那下人送我回去,”凌霜霜不情愿了,“少崖哥哥你总是把我推个那下人,即使回去,霜霜也要少崖哥哥送我回去。” “吉昌,吉昌。”少崖喊得更急了,自己第一次觉得女人的可怕。 吉昌还算手脚快的,这少崖才喊到第三声,这吉昌身形一闪,一躬身,看着少崖的眼神就知道自家少爷的意思,手一抓,使了个巧劲,嘴上还是恭恭敬敬的请着这凌大小姐,可这手上却是毫不留情的抓着凌霜霜的肩,凌霜霜使不上劲,嘴里还是少崖哥哥少崖哥哥的喊着,看着这吉昌将凌霜霜快带出了院子,才松了口气,敲了敲有些酸痛的脖子,准备转身回房。 一转身,却发现这房里分明就站着个人,而且是光明正大的站着这门口,正对这少崖,风一吹,衣袖飘渺,可这人却似乎没有丝毫感觉,这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神色。 一看清这人是谁,少崖连忙跃身进了屋子,第一件是就是将这桌上的烛台给灭了,将门一关,拉过这人,又是呵斥却又是担心的说道,“吉昌还未走远,你如何就来了,他如今知道你的身份,只是一门心思要杀了你为他弟弟报仇呢。”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这人喃喃的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一丝的温度。 “灵襄。”少崖唤了一声,起初少崖一回头,看到这小丫头居然怔怔的站在门口还不相信,担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越看却越真切,这小丫头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这小丫头看起来都这么陌生,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这单单的几日的时光,这小丫头就苍老了十岁一般,嘴里不由自主的说道,“你变了。” 灵襄苦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才见了多少面而已,董少爷就说我变了,董少爷很了解我吗?”这声董少爷喊得好是凄凉,是啊,物是人非,如今两者成了对立面,成了仇人,成了彼此追杀的对象。 少崖冷静了下来,自己方才是有些激动了吧,只是慢慢的松开了拉着灵襄的手,淡淡的说,“那你来这做什么?” “我打扰你与佳人相会了?”黑暗里,灵襄有些适应了,寻着椅子坐了下来,悠悠然的说,可是心里却是一股子的酸劲就上来了,当这红衣女子口里喊着少崖哥哥的时候,当着红衣女子抱着少崖的时候,自己都不喜欢,心里都不舒坦。 “她不过是凌家庄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罢了。”少崖企图说得很轻松,想到正事,也跟着灵襄坐下,问道,“温宅里的人???。” “董少爷是想问西毒教的人吧。”还未等少崖说完,灵襄却抢先说道,看着少崖有些愣愣的样子,却是玩味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也不要问我。” 这不是少崖想要的答案,可不知为何,少崖却是一笑,这话虽然依旧是那样冷淡淡的全然不似灵襄的样子,可是最后这句话,让自己觉得,这小丫头终于像是从死人墓里爬出来般,有了些生气了。 “你笑什么?”灵襄皱了皱眉。 “没有,”少崖说完却又是一笑,“我觉得这才像你,想起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突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突然想到灵襄为何又来了,才问,“你这次来是?” 灵襄没有说话,其实灵襄这一路也是想了很多事,自己这样走了,流毒姐姐怎么办,即使三寸伯不怪罪,可是师叔呢,会怎么说,退一万步,即使师叔也帮着自己,可是那五大长老呢,其实从一开始,自己和流毒师姐走的路就是错了,两个人都太天真了,以为真的又人定胜天的说法,可其实,真的有许多事叫身不由己。 “灵襄?”看着灵襄没有说话,实在不想平日的样子,少崖有些不放心,轻轻的唤了一句。 “哈?”灵襄回过神来,看着少崖,有些不自然,只说,“你刚刚问我什么来着?” 少崖有些哑然,这小丫头根本就没听自己说话啊,得又问了一遍。 自己来是干什么?灵襄心里嘀咕着,自己原本想着,自己只想来这见一见少崖,灵襄看着少崖,心里却是百般滋味,那日在寒山寺,自己是毒女,流毒姐姐也是少崖口中的毒女,毒女二字是好大的罪名一般,可若是少崖知道自己如今竟然是西毒教的教主,他还会对自己如此吗,一开口,却说道,“我本来是要离开扬州的,如今,如今只是回来向你辞行罢了。” 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如今温宅里的人都人走楼空了,灵襄走也是应当的,可是偏偏知道结局,却还是不自主的开口问了一句,“还会回来吗?” “董少爷还关心我这个毒女的下落吗?”灵襄话一出口,自己却有些后悔了。 这句话刺痛了少崖的烦心处,少崖突然站起来,往前踱了几步,过了许久,才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你为什么总要追查西毒教和我师父的下落?”这是灵襄最关心的问题。 少崖没有多说,是说了四个字,“师命难违。” 两人正说着,突然,从这房门外却是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人从屋顶上重重的摔了下来,这董家虽说不是戒备森严,可也不至于放了个人上了房梁也未发觉,除非,少崖皱了皱眉头,除非这人是高手,高手又如何会发出这般的动静,不是打草惊蛇吗,多说无益,少崖决定还是出去看看最好,只是示意灵襄呆在房内,自己侧着身子,微微将门开了条小缝,如今天色已暗,自然是看不真切,少崖捏了捏拳头,一鼓作气,却一突然一把拉开房门,跃入院内,四下无人。 正迟疑之时,却听到脚边传来一身呻吟,人在地上,少崖倒退一步,仔细一看,这地上果然躺着个人,看着样子,年纪似乎在四十岁上下,可是这身上身负重伤,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全,只是在不住的呻吟着,看来方才这还真不是跳下来的,这定是受伤后体力不支从屋顶上摔下来的,如今是伤上加伤,动弹不得。 “三寸伯伯。”虽然天暗了,可灵襄几眼也就认出了这地上躺着的人可不就是自小照顾自己长大的三寸伯伯柳三寸吗,灵襄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也跃到院子里,什么都没想就想去扶起这柳三寸。 “别乱动。”少崖一把就抓住了灵襄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只怕这胸前的肋骨已经摔断了。” “三寸伯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了?”灵襄听了少崖的话也没乱动这柳三寸,却也跟这趴在地上,看着这柳三寸痛得有些扭曲的脸,连忙问起,这一行人不是已经出了扬州城了吗? 这柳三寸许是摔得不清,只是大口喘着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崖有些棘手,如今这院子里,一个毒女,一个伤得快半死的人,吉昌也快回来了,东来被自己打发出去做事,好在十一也是值得信赖的,多个人帮忙也是好的,连忙出了院子准备唤十一进来,却迎面撞上进院来的少卿。 “你怎么来了。”少崖这话有些责怪,这院子里是一团糟,这少卿来了整个又是添乱的。 “怎么了?”少卿虽说是完全不知情,可是看这二哥眼神不住的往院子里瞟的样子,就知道有些猫腻,倒没想到少崖担心的方面去,倒是打趣道,“怎么,二哥你金屋藏娇?” 少崖懒得和少卿解释,少卿的脾气这事也是瞒不住的,索性也不找十一了,拉过少卿说道,“你要进来就别多说话,只管帮忙。” 少卿起先还是一愣一愣的,进了这院子一看这般光景,这院子中间躺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这男人身边跪着慌慌张张左一个三寸伯伯右一个三寸伯伯的叫着的,可不就是那温小姐。 “温家小丫头?”少卿有些弄不懂了,少卿向来不管那些子劳什子事,只是到这崔进窗和流毒的关系,也明白这唐锦素的身份,可是这温家小姐的事自己可是全然不知。 “别废话了,帮忙。”少崖四下看了看,少崖担心的倒不是被这董家的哪个人看到了,担心的是这能伤得了柳三寸的人是否还在附近,四下无人,连忙拉着少卿给柳三寸做了些简单的处理,趁着月色,抬进了这少崖的房里,这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纵然吉昌回来了,估计也想不到这少爷居然干出了这般大胆的事。 “三寸伯伯。”灵襄一副焦急的样子,声音又是着急又是担忧,只是不断给柳三寸擦着汗。 柳三寸也是练武的人了,什么痛没见过,可如今却也是痛的咬牙切齿,话都说不得,恐怕真如这少崖估计的一样,骨头都摔断了。 “还是找大夫来吧。”少卿在一旁看着,虽然不知道这中年男人的身份,可看灵襄紧张的样子,自然知道这也是灵襄的亲近人了。 “嗯。”灵襄含着泪使劲的点着头,又转头对柳三寸说,“三寸伯伯,我腿脚快,我去给你找大夫,你会没事的,襄儿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来。”说罢将手上的毛巾往水盆里一放,就准备出去。 正要起身,这柳三寸却突然使劲了全身仅剩的力气,一把抓住了灵襄的手腕,发着虚汗,咬着牙对灵襄摇了摇头,憋足了劲,似乎要开口说话。 ------------ 第四十七章 误认白裳做侬心 更新时间:2013-04-26 灵襄有些惊讶的看着柳三寸,看到柳三寸张了张口,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一样。 “三寸伯,”灵襄唤了一句,“有什么我们待会说吧,襄儿去给你找大夫。”灵襄又要走,却被柳三寸拉得更紧了。 “我们???我们,”柳三寸终于拼尽力气说出了话来,“我们遭埋伏了,”说完这句话,柳三寸又是大口的喘了口气,接着说了句让灵襄有些懵的话,柳三寸说道,“西毒教???西毒教出了内鬼。” “那流毒姐姐呢?”这是灵襄最关心的事,一旁的少卿听到流毒的名字也是突然紧张起来。 “流毒???流毒她,”柳三寸又呲牙咧嘴的喘息了一会,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下???下落???不明。”刚一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犹如噩耗一般,少卿没有经历过江湖打斗,却也知道这下落不明四个字代表了什么,生死难猜,凶多吉少罢了,少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叫,一片空白。 灵襄也是呆呆的,不知所措。 “少爷。”门外突然响起了十一的声音,事关重大,少崖需要人手帮忙,最好还是将十一喊了来。 “进来。”少崖虽然口里还是那般正定自容的说着,可是心里也是打着鼓,头也没回的吩咐十一道,“先找个大夫来,还有,这事不要让吉昌知道了。” 十一看到这般光景虽是有些吓住了,但少崖既然信任自己,也是连忙领了命,绿茵苑里,夜里又是一番忙碌。 直到天蒙蒙亮了,少卿才回了这藏香阁里。 “少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桓香结果少卿递过的外衣,却看着少卿目光痴痴呆呆的,双目无神的样子,有些担忧,问道,“少爷怎么了?” 少卿依旧不说话,桓香眼神示意了一眼,这一旁的小丫鬟也都齐齐的退下了,桓香才开口说道,“最近听着说,唐姥姥死了,是???是大少爷???少爷可是替流毒姑娘伤心了?”桓香问得很小心,可哪知道,少卿伤心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流毒,”少卿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却张张口,没有发出声音,许久才闭着眼睛极其痛苦的说道,“流毒现在生死未卜,只怕,只怕已经出事了。” “少爷,”桓香有些不忍心了,自己从未见过少爷这般伤心的模样,只是蹲下来,看着少卿的眼睛说,“少爷我们不急,我们派人去找,我去绿茵苑求东来,让他去找,还有竹香、沉香,我们都一起去找流毒姑娘好不好。” “罢了,”少卿摆了摆手,却又一起身,又有要出去的意思。 “少爷,”桓香在身后唤着,“少爷你这是要去哪?” 少卿没说话,却是又像一缕子幽魂一般飘了出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之后的几日,柳三寸只偷偷在绿茵苑养伤,开始能说些话了,只是千叮万嘱不要让灵襄出去,这刺杀的人只怕还在扬州城,灵襄百般哀求,少崖不忍心,却也只能派东来出去打听下落,桓香到真的说话算话,每日忙完,带着沉香竹香这两个可靠人去打探消息,亲自去寻是不可能的,三个丫鬟也只能到闹市菜场打探些消息,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寻过人的都知道,这日子拖得越久,则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 直到一天傍晚,绿茵苑一个偏僻的后院里,只有少崖少卿灵襄和东来四人。 “你确定这是流毒的东西?”少崖拿着一串西域女子常佩戴的头上的串珠。 “如何不是了,”灵襄边说边抽泣起来,“这串串珠还是流毒姐姐来中原前,我和她亲手串的,上面我还刻了字呢,如何不是了,流毒姐姐一定是,”说道这,流毒却说不下去了。 “到底是在哪发现的?”少崖转头问了问东来,这时东来刚寻来的。 东来有些犹豫,吞吞吐吐的,微微张张口,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在寒山寺后山的那百米断崖边上。” 这句话却如一道霹雳一般,谁都知道这流毒下落不明必定也就是九死一生了,可如今真的知道流毒遭遇不测,却还是让人无法接受。 少崖动了些恻隐之心了,只是颤抖着对东来吩咐,“再查。”这活要见人,若流毒真出了事,也是要见尸的。 灵襄哭得哭天抢地的,似乎整整十五年的委屈都哭出来了一般,少崖处于本能的紧紧的抱着灵襄,只有少卿,却突然冷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出了院子。 夏末的清晨很是凉爽,荷花池里还泛着荷香,可惜少卿没有这般心思,少卿敞着衣裳,提溜着一壶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最烈的烧刀子,边喝边是向着荷花池水池深处走去,水刚漫过小腿,少卿喝一口,苦笑一声。 自己曾担心,流毒对自己没感觉了,自己曾担心,这唐锦素若真是自己的娘亲,这流毒岂不是成了自己的小姨,自己曾担心,若是忘不了流毒该如何是好,现在倒好,一切的担心都不用担心了,其实有时候人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奇怪,有的人喜欢的是对方的一颦一笑,一转身一回头,每一个举动都喜欢,有的人兴许就是因为对方时时刻刻的关心而离不开,而干脆爱上了他,可自己对流毒,却像是天生的一道劫,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注定了,注定了自己心里只能走进流毒一个人。 一切成空,少卿自嘲的一笑,喝了口酒,又往池水里晃晃悠悠的走了两步,突然一下仰天长啸,末了,却又疯疯癫癫的带着哭腔说起胡话来,自顾自的喝着酒,越走越深,少卿想着,这个梦就不要醒了罢,谁都不要来喊醒自己。 “三少爷,”少卿刚这样痴心妄想着,却听到一声清亮的女声,声音里夹杂着慌张,又听到这女声,“三少爷快些上来。” 少卿却是不管,摇摇头,手拨弄着这水波,只念叨着了,“流毒,我才知道,那日你在荷花池,说,永远不会对我动情,不是,不是最狠心的,你如今,如今舍我而去,阴阳相隔的滋味,这才是最狠心的。” 少卿此时已经走得深了,池水已经漫过了少卿的腰腹,别看这荷花池的池水不深,可养荷花讲究的是淤泥,这荷花池里尽是淤泥,这少卿若是再往里走些,陷了下去,就是神仙也难救。 “三少爷,“少卿才听到这女声又急急的喊了一声,接着就感到有人在拉扯着自己的胳膊,可惜这力气太小,少卿一摆手,这人的手就被甩开了去。 “三少爷,你何苦这样作践自己。”这女人丝毫不放弃,又拉住少卿的胳膊,企图将少卿往岸上拽。 “你是谁啊你,为何来管我的事。”少卿酒劲上来了,也不管对方是女子,手又是一打去。 “中秋那日,画舫上,青鸾哮喘发作,无人关心也无人多问一句,是三少爷替青鸾找来鼻烟救了青鸾一命,又好心将青鸾扶下画舫,这便是青鸾的恩人”青鸾又企图扳过少卿的身子,可惜扳不过,只是拉着少卿的胳膊,越说越激动,“青鸾命贱如蝼蚁尚且偷生,三少爷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何就轻易寻死了呢?” “七尺男儿?”少卿又喝了一口闷酒,咆哮道,“我一个七尺男儿连娘亲都不能认,我一个七尺男儿连个丫鬟都护不住,我一个七尺男儿,”说道这,少卿的声音又低沉下来,“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了,”末了,气集心头,却手一摆,突然转身对青鸾吼道,“这算是什么七尺男儿。” 一转身,却是惊住了,原来这青鸾也一同和少卿站在这荷花池的水里,方才的一番拖拉挣扎,这青鸾的面纱早已是脱落下来,而这张脸,少卿却是看呆了。 少卿揉了揉眼睛,仔细的又盯着青鸾打量了一会,没错,这张脸,居然和流毒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乔青鸾一直蒙着面纱,这么长时间竟然没发现,不,少卿使劲摇了摇头,天下人再像也像不过如此,这般的一模一样,少卿突然死死的盯着青鸾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换出了一声,“流毒。” 青鸾有些愕然,看着少卿出神的看着自己的样子,手在少卿的眼前挥了挥,又喊了句,“三少爷。” “流毒,”少卿突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发自真心的笑还是酒的作用让少卿变得痴痴傻傻了,突然一下,少卿却紧紧的抱着青鸾,嘴里还念着,“流毒,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这一抱来得突然,青鸾先是一惊,继而连忙唤道,“三少爷,你怕是酒喝多了,”也是,这荷花池不是什么私密隐蔽的地方,若是这路过的下人丫鬟看到了,这般光景,自己和三少爷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突然一下,池水溅起个大水花,像是有人也跟着跳了进来一般,青鸾只觉得这少卿的身子一瘫,所有的重量都压到了自己的身上,却突然像是有个人将少卿背起来了一般,又觉得身子一空,等自己看清,这跳进水荷花池的正是少崖,这少崖才将少卿带到岸上,少卿昏昏的样子,许是被少崖打晕了,少崖一转头,看到这青鸾还在水池里,连忙捡过岸边的一直木棍,递与青鸾。 这青鸾一回头,少崖的眼神也突然凝重了起来,难怪方才少卿会如此失礼,莫说是这酒醉的少卿,就连自己也会将青鸾认错为流毒,可如今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将少卿带回藏香阁才是,少崖一转身,将少卿背在自己的背上,又转头看了一眼青鸾,像,实在是太像了,像得就像是同一个人一样。 心里思忖着,嘴上只吩咐一旁的十一,“将青鸾姑娘护送回晚霞院。” “二少爷。”似乎是本能般,青鸾还是喊住了少崖,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如今将近秋日,有些凉了,青鸾却也是不管,张张口,用近乎绝望的语气才说了两个字,“温小???。” “乔姑娘,”少崖打断了青鸾的话,已经猜到青鸾大底是要问什么,直接说道,“我自有分寸。”说罢,就背着少卿大步向藏香阁走去。 一阵风起,吹凉了这一池的池水,吹凉了青鸾发梢的水珠,也吹凉了青鸾的心,这回,是彻底的凉了。 “乔姑娘,还是先跟着小的回去吧。”十一在一旁口气很是恭敬,可却恭敬得让青鸾有些心酸一般。 “不用,我自己走。”青鸾轻轻推开十一,丢了魂似的一深一浅的往晚霞院的方向走去。 ------------ 第四十八章 知晓前事 更新时间:2013-04-27 藏香阁里,桓香几个丫鬟是忙前忙后后的伺候少卿,少崖冷眼站在房外,扬州的天开始有些秋意了,古人逢秋多寂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秋景真是有些愁煞人了。 “给我查,”少崖冷冷的对吉昌吩咐,“查这乔青鸾的家世背景。”吉昌是个办事的高手,一接到令就身子一闪,消失了。 太吃惊了,好在少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可这荷花池一眼,却是让少崖久久不能平静,难怪少卿会将青鸾认错为流毒,远看还以为少卿是在发酒疯,这近看才知道,“居然一模一样。”少崖喃喃的念了一句。 世上长相相似的人自己可以理解,可是如此相似自己却是想不通了,除非,要么是血缘关系,要么,少崖眼神透出一丝杀气,流毒恰巧在这个时候下落不明,而这乔青鸾平日蒙面也没人见过她真面目,难不成是个高明的掉包计,看着青鸾在荷花池如此紧张少卿的样子,若非真心实意,何必犯险下去救人,少崖想累了,正准备闭目休息会,却听到桓香急急的来向自己通报。 “二少爷,三少爷醒了,”桓香一脸的担忧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只是语气十分焦急,“如今在房里闹呢,找您过去,说要您把瞒他的事情都说明白。” 少崖挑挑眉,倒也不惊讶,却径直进了房。 “说,”这才一进门少崖就没少卿勒住了衣领,少卿没有功夫底子,力气却也不小,死死的拽着少崖,似乎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盯着少崖的眼睛,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说,西毒教是什么?崔进窗不仅是毒医那么简单对不对?你到底有什么组织,凭什么可以说查谁就查谁?还有,你和那寒山寺的老和尚到底是什么关系?” 门外还有丫鬟看着,桓香一听自家少爷里边又是吼又是叫的,自然知道事情不简单,挥挥手,把那些小丫鬟都打发了下去,自己也出了院子守着。 少崖看着少卿,少卿满脸的怒色是丝毫未减,少卿虽然看着事事不关心,可是句句却都问到了点子上。 “你说啊。”少卿见少崖不说话,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些,几乎要把少崖勒死一般。 “你放开。”少崖很是平静的说。 “屁话,我当你是兄弟,你却什么都瞒着我,如今流毒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对不对。”少卿很是激动,几乎都不给少崖解释的机会。 “你怎么知道流毒死了,你也看到了乔青鸾的面目,你怎么知道???。”少崖也争了起来,想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说,董二少爷,”少卿突然松开了手,却是一脸嘲讽的看着少崖,说道,“你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长得一样,我也可以认出流毒是哪个,有时候,看人不是看样貌的,青鸾和流毒,”少崖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罢了,”少崖摆摆手,想跳过这个话题,却直接坐下了。 “回答我的问题。”少卿的生气是真的,步步紧逼,看着少崖居然坐下了,也杀到桌边,手往桌上一拍,怒气冲冲的样子。 “你真想知道?”少崖冷冷的看着少卿,全然不似兄长看弟弟的样子,倒像是在审视着这董少卿有没有本事知道这些事。 “你说。”董少卿又一拍桌子,跟着坐下来,却不想看少崖。 “你随我来趟寒山寺一切真相就明了了。”少崖的语气很认真,其实少崖从为想过瞒着少卿,不过是一直没必要说,也没机会说罢了。 “好,”少卿也没有推拒,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定是不会害自己,倒是豪爽的一披外衣,说话间就准备出门随少崖去寒山寺。 这才出门,行到荷花池,却远远的看见这苏觅常来了,这苏觅常也不是一回两回的来了,这苏觅常是董家二少爷的好友这董家上上下下的也是知道的,只是,这近日来,苏觅常来这董家次数不少,却找少崖的时候不多,大多数,也都去晚霞院里看望青鸾去了。 “少崖兄,少卿兄。”苏觅常主动打起了招呼,一副书生做派,彬彬有礼的向两人行礼。 “苏公子这又是来看青鸾姑娘。”虽然在藏香阁少崖少卿两人一番争执,可是这在外人面前,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苏觅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说,“听说青鸾姑娘着了凉,所以来看看。” 这说的就是荷花池里落水一事了,只是这苏觅常也不知道详情,只知道青鸾受了风寒,这秋日渐凉,也不曾起疑心,末了,看着少崖又随口说道,“少崖兄好久没去寒山寺了。” 说道寒山寺,少卿却是很敏感,不过碍着苏觅常在,也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最近家里事多,”少崖只是应付着,却又问道,“无涯方丈可好?” 苏觅常微微一笑,像是普通唠家常一般,也没上心,只说,“无涯方丈今日身体有些抱恙,最近在闭关疗养。” “可严重?”少崖有些出乎意料的紧张。 少卿在一旁察言观色,心下也暗暗有些主意。 “这,”苏觅常有些犹豫,还是开口说道,“听慧心师父说,像是吐了些血,想必无涯方丈也是年纪大了,近日又转凉了,也是有些吃不消罢了。” 少崖心里有些担忧了,无涯是自己的师父,师父的身体自己向来是知道的,这吐了血出来,必不是年纪大的缘故,怕是有些渊源,有些警惕,也不管少卿在一旁冷眼看着,直接问道,“这寺里近日又来了些什么陌生人没有?” “陌生人?”苏觅常想了想,开口继续说道,“这寺里来上香的香客每日都是不少的,不过这近日却是来了位女子,受了些伤,养在厢房里,由慧心师父照料着,只是见小沙弥在煎药才知道,我到没见过。” 不过是位女子,少崖自嘲有些多心了,少卿却张口问道,“什么样的女子?” 苏觅常挠了挠头,回道,“这我还真不清楚,一直养着没出过厢房,想着应该伤得挺重的吧。” 少崖看看少卿,少卿眉头紧锁,如今少卿有些变了,也是,自己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流毒的身世,不知道这江湖的纷争,不明不白的多了个自称是自己娘亲的人,这娘亲又不明不白的死去了,又不明不白的与唐家有了血海深仇,如今,自己是不想再做不明不白的人了。 少卿看着少崖十分坦然的样子,许是自己确实是过分紧张了吧。 三人又随意聊了些,这苏觅常是专程赶来看望流毒的,少崖少卿自然也是不好多留,话诉了些小事,这苏觅常也就告辞转身去了晚霞院。 少卿看着少崖,有继续出府前往寒山寺的意思,可这少崖却先开口说道,“如今无涯方丈闭关,也就不去打扰了。” “你果然和那老和尚关系不一般。”少卿话里恨恨的。 少崖轻轻哼了一声,却径直往荷花池里的小凉亭走去。 “你这是不想说了?”少卿在后边追问道。 少崖回过头,也不说话,只是往周围一瞟,示意了一番,少卿回过头一看,果然,这府里虽不说是隔墙有耳,可是这难免会遇到做活打扫的下人家仆,也闭了嘴,乖乖的跟着少卿进了亭子。 “无涯方丈,”少崖突然开了口说道,“是我师父。” “果然,”少卿冷哼了一声,心里暗自思忖,难怪二哥时常跑去寒山寺里请教,不过这若只是这般师徒关系,未免太简单了些,少卿脑子快,又转头问道,“我看你和那老和尚不仅是佛法禅学上的的师徒吧。” “没错,”少崖倒是不瞒这少卿,直接说,“师父教我的,是武艺。” “哦,”少卿拖长了声音回了一句,没想到这老和尚还有这般本事,二哥的武艺不差,可见这老和尚也算是深藏不露了。 “无涯方丈,”少崖继续说道,索性是要将来龙去脉都说尽了罢了,“就是曾经的一代宗师孟胜皇。” 孟胜皇,少卿惊讶的张大了嘴,自己向来喜爱听些江湖事,这孟胜皇自己何尝没有听过,传说中他出入皇宫禁地如入无人之地,一人能敌千军万马,后者的说法定然是有些夸张,但也可以看出,这世人对孟胜皇的敬仰,也知道这孟胜皇也绝不是一般人,可自己的二哥居然就是这传奇人物的徒弟,不对,少卿冷静的思量再三,又看着少崖说道,“这孟胜皇五十年前就隐居了,如今若还是活活着,也该七八十岁了吧,如何还能教你武艺?” 少崖看着少卿,自己倒真是小看这少卿了,心思果然细密,才说,“没错,今年师父已经年过七旬,而我的武艺,也不过是师父在一旁口述罢了,所以,也许我也不能严格的算是师父的徒弟,只能说是个被孟胜皇指导过武艺的小辈罢了。” 少卿眼睛眯了眯,看着无涯方丈确实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却没想到已经是个过了百岁的老人,但又求着更多的解释,问道,“然后呢?” 少崖既然已经准备和盘托出,倒是很轻松的坐在这小凉亭的石凳上,一口气开始说起来,“师父有一套自创的孟氏心法,为了防止外流与江湖造成不必要的争端,藏在了一把玉扇上,托在他的二徒弟崔进窗身上。” “西域毒手神医崔进窗是他徒弟?”少卿听过孟胜皇,也知道崔进窗,却从未想过着两者居然是师徒关系。 “没错,”少崖接着说道,“可是这崔进窗丧妻后一度走入邪道,用毒害人,滥用毒功,并创办了邪教,也就是西毒教,被师父赶出了师门,可是,”少崖话锋一转,正欲开口。 “可是这孟氏心法还在他身上对不对。”少卿抢着说道。 “没错,”少崖继续说道,“前几年,这毒医崔进窗的名号却是越穿越邪,一半也是因为不知道是谁放出了风声,不少人都知道这孟氏心法在崔进窗手上,另一方面,这崔进窗毕竟曾是邪教教主,人人都说若这心法在他手上,武林必会大乱。” “所以孟老前辈就让你彻查这件事?”少卿是敬重武林好汉的,孟胜皇一生行侠仗义自己也好生佩服,这称呼也由老和尚变为了孟老前辈。 “这是一方面,师父也是不希望曾今的爱徒真的走上歧途,另一方面,师父还担心一个人,”少崖知道这少卿也是个聪明人,更不准备卖关子。 “谁?”少卿问道。 “我不知道。”少崖说这番话的时候很是一本正经。 “二哥,”少卿有些来气,“你故意整我。” “我真的不知道,”少崖语气有种不容被质疑的严肃,继续说道,“我只知道,被我派去西域的吉祥死了,这崔进窗也死了。” “那你还查这么紧做什么?”少卿先是好不在乎的口气,末了,却是眉头一紧,突然盯着少崖说,“你是担心流毒和那小丫头,她们是崔进窗的徒弟,哼,”少卿却是冷笑一声,说道,“所以也是邪教中人,会作乱武林是么。” “三弟,”少崖开始辩解,说道,“你不明白,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流毒不会武功,看不懂那心法,灵襄功力尚浅,我担心的是西毒教,是西毒教里的五大长老,还有,”少崖顿了顿,说道,“还有师父担心的那个人。” 少卿有些受不了这明明暗暗又隐隐约约的关系和所谓的真相了,只说到,“我当二哥你什么都知道了呢,原来也不过是个半吊子。” “我会查下去的。”少崖说道。 “查,你拿什么查?就凭你那院子里会些拳脚的吉昌,还是跑得快的东来,”末了,又一嘲讽,“你那东来,连我院子里的桓香都打不过呢。” 片刻间,宁静了,荷花池里惨败的荷叶上的蜻蜓像是听够了这两兄弟的私语,点了一下水,便飞走了,末了,风起,秋风打落叶,沉吟片刻,少卿和少崖都没有说话。 半响,少崖却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令牌状的东西,递与少卿。 ------------ 第四十九章 风波寒山寺 更新时间:2013-04-28 却说这少卿正欲接过令牌仔细看看这劳什子到底是什么,身后却传来十一急匆匆赶来边跑边喊的声音,少崖却只是将这令牌往少卿手里一塞,少卿也知趣的连忙将这不大的令牌塞进了自己的腰间。 却看着这十一气喘喘的跑来报信,对这少崖喊道,“少???爷,少爷,温???温小姐和那???那男人不见了。” “不见了?”第一反应的是少卿,这灵襄和流毒关系不一般,少卿自然也会十分紧张,也许更多的是,自己总是莫名的觉得,流毒没有死,自己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一般的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 “没错,”十一大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个时辰小的本该是给那受伤的送药的,可是一进屋,就发现房间空空的,我还以为他们不过是出去会,可是我找遍了绿茵苑都找不到,”十一马上又补充到,“他们一个伤着,一个不过是个小丫头,这肯定不是出去闲逛赏花吧,我猜,他们估计是早有准备这般悄无声息的走。” “他们能去哪?”少卿冥思苦想着,却丝毫找不出这一老一小可以藏身的地方,如今温宅人去楼空,又在城郊,没有马车恐怕这柳三寸还负着伤,很难去那。 少卿看看少崖,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醉风楼。” 没错,醉风楼,这温宅虽然走了,可是这醉风楼可不是轻易说走就走的,何况这钱掌柜留下了,这醉风楼还是依旧开着大门做着生意,丝毫不影响,若这丫头和柳三寸要投奔的话,定然是去这醉风楼。 少崖少卿相视一眼,却立马动身,准备杀去醉风楼。 而与这少崖少卿风风火火相比,这寒山寺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报告教主,董家的两个人果然去了醉风楼。”来报的正是这柳三寸唯一的儿子,柳小九。 “嗯,你先下去吧。”说话的正是灵襄,如今一番变故,这说话做事倒真是又一番一教之主的模样。灵襄转头看这屋内,柳三寸的伤如今只是不会要了命去,却还未痊愈,半睡半醒着又对柳小九吩咐道,“把院子外的药先煎了去。” 却说这灵襄和柳三寸是怎么出来的,灵襄自己倒也是意外,当初光想着逃跑这回事了,这自然是要避着五大长老,让这五位老人家走在前面两批,只听这三寸伯说,当日出了这林子不久就突然遇袭,损失惨重,一翻开马车,准备护送这两个丫头现行离开,岂料发现这灵襄根本就不在这马车里,情急之下,这流毒才说出实情,估摸这灵襄该是来了董府,流毒只顾让柳三寸先回董府确保灵襄的安全,岂料这打斗中就分散了,本想着是凶多吉少,可昨日又突然有人神神秘秘的来报信,说是这五大长老之首的金长老又潜回了扬州城,准备接应教主,起先灵襄和柳三寸还不相信,却发现这报信的人正式贴了胡子易了容的柳小九,才放心下来。 今日趁少崖出去,院子里人少的时候,这金长老便亲自把这教主和柳三寸接了出来,想着无处可去,温宅是回不去了,这醉风楼太冒险,若是自己想得到,这董家人也一定想得到,于是冒险绕了个远路,来了这寒山寺。 “金长老如何知道我和三寸伯在这董府里的?”灵襄用的是质问的口气,如今灵襄是真正一副教主的做派,同时,听着三寸伯说这教里出了内鬼,而这金长老明明已经走远了,却又打转回来,这倒是说得通,可是自己再董家里,只有流毒知道,就连三寸伯也是流毒姐姐告诉的,流毒姐姐如今下落不明,这金长老又是如何知道的。 金长老是快六十的年纪,也算是为老者了,起先只将这灵襄当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可一听灵襄这口气,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们走在前面,听人报说教主的车队出事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是一片狼藉,四下搜索,我们一小批人又回了扬州城,没过几天,却有个小和尚来向我们报信,说教主在董家,要我们前去保护教主周全。” “小和尚?”灵襄一偏头,“哪里来的小和尚?他说你就信了?” “属下不敢,只不过,这小和尚给了我这串东西,”金长老说这,身上的衣兜里却掏出一串女子装饰用的串珠,灵襄有些惊讶,这串珠好生熟悉,这分明是???“那小和尚说,”金长老接着说道,“说是一个叫流毒的姑娘叫他来报信的。” “流毒姐姐。”灵襄有些激动,如果流毒还能报信的话,就说明流毒没有死,连忙缠着金长老问,“流毒姐姐在哪?还活着吗?流毒姐姐还活着对不对?” “属下无能,”金长老却是一抱拳说道,“属下只顾着教主的安全,却忘了探查流毒姑娘的下落了。” “你???。”灵襄有些气急败坏,恨不得将这长老给揉进土里去再踩上两脚才解气,无奈,却只能气冲冲的丢下一句,“那还不查,就算把扬州城翻个边,也要将流毒平安带回来。” “教主,”这金长老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也许,这流毒姑娘报信的时候已经是命不久矣,只是担心教主安慰,才在临死之际拖人报信,若是牺牲了,也算是为西毒教尽忠了。”这金长老倒是个老顽固,和柳三寸倒是很像,一门心思的只在这西毒教上,生是西毒教的人,死是西毒教的鬼。 可灵襄却是不买这帐的,“你闭嘴,”灵襄第一次发了火,盯着这金长老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记住,我才是教主,如今我的命令,你敢不听吗?” 金长老虽然有些愕然,这前些日子还不过是个无心教事毫无用处的女娃娃如今却敢对自己如此,可自己好歹是这老功臣了,居然也不示弱,对灵襄说道,“那教主更应该以大局为重,早日回到西域,重振西毒教神威,不该为了一个女娃娃再在扬州城耽搁了。” 哼,灵襄却是一声冷笑,看着金长老就说道,“都说这西毒教有内鬼,如今我看,打底也和金长老你脱不了干系吧。” 这是一顶好大的帽子,这金长老一听灵襄这般说,却是心里一紧,连忙就表忠心,说道,“属下忠心可鉴,誓死追随教主。” “好个誓死追随。”灵襄目的倒是达到了,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金长老听命。” 金长老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的,连忙躬身抱拳听命。 “寒山寺不宜久留,等董家人走了后,重回醉风楼,金长老你带着余下的教众在扬州全力寻查流毒下落。”说罢,却是一转身,也不看金长老,说道,“金长老你可以领命下去了。” 这金长老瘪瘪嘴,可是命令哪里敢不听,应和了几声,便是退下了。 等着金长老退下了,灵襄才露出过去那小丫头温柔体贴的一面,替昏迷的柳三寸擦了擦脸,喃喃的说道,“流毒姐姐一定还活着对吧,可是她会在哪呢?” 寒山寺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倒是热闹了一番,这寄居后院的王寡妇也是跟着忙起来了,这正在柴房里帮忙劈着柴火呢,如今临近冬日了,可这一干起活来,却还是累出了一身汗,这王寡妇正是那日大雨借衣服给流毒灵襄的可怜女人,拖拉这一个孩子,艰难的过活。 “王姨,你也忙了好些时候了,歇歇吧。”这说话的是慧心,这王寡妇人好,在这寒山寺里虽是寄居,可是常常帮着寺里做些伙计,小和尚门就唤着她做王姨,如今寺里来了一伙子的人,柴火不够,又来着后厨劈柴,可毕竟是女人家,这没干一会,就有些累了。 “哪里的话,我们这些乡下人,做活都是做惯了的。”这王寡妇却是不以为然的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想要站起来,许是蹲着久了,竟有些摇摇晃晃的站不稳,险些要倒下去。 “王姨,”这慧心却要伸手去扶。 这王寡妇本想撑着到这墙角去歇会,却是没站稳,眼看着要倒下去,却是被一个身子稳稳的扶住了,王寡妇面色十分不好,惨白惨白的。 “慧心师父,弄些糖水来。”这说话的是个年轻女人。 “姑娘如何从房里出来了?”这慧心先是问了句这些,但又看着王寡妇的面色,连忙听着吩咐就近去厨房取了些糖水来。 待到这一碗糖水灌下去,这王寡妇的面色稍微有了些血色,这扶着王寡妇的姑娘才说,“近日劳慧心师父照顾,好得也差不多了,出来走走。” “那姑娘可想起来些什么没?”慧心便扶着王寡妇坐在台阶上,便是问这位救人的姑娘。 “没有,”这救人的姑娘尴尬的笑了笑,像是随口又像是有心的说了句,“有些事,我倒是希望忘了。”这姑娘替王寡妇抚了抚背,微微一笑说道。 “大夫说姑娘脉象正常,失忆这回事估摸着也是暂时的,”慧心回道,说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这女人带着厚厚的帷帽,实在看不清模样,师父也不让自己多问,救来这女人时已经是身受重伤了,浑身的泥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如今换了身寺里简单的女式衣裳,倒也出来了一番清然脱俗的气质,慧心颇有好感,只是这姑娘似乎不是失忆,不过是对过去的事不想提及罢了,只说道,“姑娘既然是不想提过去,也便不提。” “这样最好,”这姑娘却是嫣然一笑,也是赞同了,末了,眼神却是一暗,自言自语的说了句,“毕竟,过去的事只会让人伤感罢了。” ------------ 第五十章 忘卿非忘卿 更新时间:2013-04-29 不知是天意弄人还是巧合,这灵襄带着柳三寸才回这醉风楼里藏身,这少卿却来了这寒山寺,没错,少卿这是第一次来独身来这寒山寺,之前知道的一切让少卿太为惊讶了,无乱是手上来历不明的二哥情急之下藏给自己的令牌,还是得知这引起江湖纷争的孟氏心法,还有这寒山寺里的老和尚无涯方丈竟然就是当年的一代宗师孟胜皇,还有二哥反复提到的,这孟老前辈担心的那个人,少卿有些想不明白了,而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就是这无涯方丈本人了。 “还劳慧心师父通报。”少卿合手做了个佛礼,很是虔诚。 “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方丈确实是病了,在修养,施主日日来,我日日也就是这个说法。”慧心语气上很是客气,带着佛家人的淡定自如,可是分明也是不肯带这少卿见这老方丈了。 “还劳慧心师父通报。”少卿又说了一句。 慧心看着,无奈,只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施主何必执着。”说罢,却进了内堂,也不知道是就此将少卿晾着了,还是进去通报了。 少卿叹了口气,这般的说辞自己已经是听了好些天了,好在少卿也是个厚脸皮的人,来了好几日,无涯方丈不见,自己第二日再来,这慧心师父推脱,自己就再请罢了。 看着慧心进去了好一会,少卿在院子里也是无聊,等了好一会,却看见慧心师父又出来了,看着少卿还在,先是摇了摇头,张张口要说话。 “无涯方丈答应而来?”少卿心里充满了期待,自己来了这么多日,这是铁打的人也该是见见自己了吧。 “方丈请施主早些回去吧。”慧心如是般说道,看到少卿皱着眉头的样子,却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请施主三天后午时前再来。”说完便摇了摇头,也不多说,就出了这院子。 这话莫不是一句定心丸,这无涯方丈虽然是卖了个关子,可好在也是肯见自己了,少卿心里暗喜,这倒真是个好消息,正这般想着,却突然觉得这腿上一重,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扑到了自己腿上一般,这一低头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个三岁大的小娃娃,还抱着少卿的腿,许是哪个人家的孩子,趁着家里大人在外边上香的时候在这寺里乱跑。 少卿倒是不讨厌这小孩子,索性蹲了下来,和这小孩子一般高的样子,笑着说道,“你哪家的小鬼?在这寺里横冲直撞的。” 这小娃娃是个活灵活现的小子,一双眼睛琼琼有神的很是有灵性的样子,也不怕生,看着少卿笑得十分亲切的样子,却是更欢了,奶声奶气的说,“我娘都喊我念钧。” “念钧?”少卿笑笑,这倒是个好名字,只是怎么念都有几分苦涩的味道,又继续问道,“我说小鬼,你可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是哪个念哪个钧?” 这小鬼头才欲说话,这就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 “念钧,你如何跑到这内堂来了。”喊着这小丫头的正是王寡妇,这孩子正是这王寡妇辛苦拉扯大的孩子。 王寡妇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这叫念钧的小屁孩身边,有些嗔怪道,“这里是内堂,你若是吵吵闹闹的打扰了方丈爷爷的休息岂不是罪过了。”说完这话,才发现这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倒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母子两的少卿,连忙起身赔罪,“这位少爷,这小孩子不懂事,若是冲撞了您,我代她向您赔罪了,赔罪了。”这王氏是个胆小的人,看着少卿的穿着不一般,自然知道这淘气的儿子招惹的是个显贵人家,说着说着这就要鞠起躬来了。 “这哪里使得。”少卿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小事,连忙将这战战兢兢的王寡妇扶起来,又说笑到,“哪里是冲撞,我看这念钧机灵得很,倒是聊得挺开心的。”少卿说完,又看着王寡妇,说道,“我看夫人面色不佳,可是身体抱恙?” 这王寡妇听着这富家公子唤自己夫人,可是好生恭敬,紧着的心也松了松,说道,“许是前日子受了些风寒,不过无妨,这寺里最近来了位精通医术的好心姑娘,替我开了些便宜草药,倒是好了许多。”王寡妇边说边放下这身上的背篓,这王寡妇是寄居在这寒山寺的,又不愿懒着这寺里的米粮,只是找些针线洗衣的活计来做,隔些日子便下趟山,买些粗粮杂物,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今个又下山去,才没心思管这念钧,这才回来,路过这内院,匆匆的就背着这重重的背篓进来,背了好些时候,着实有些累了。 少卿下意识的看了看这背篓,不过是些最便宜的粗粮杂物,看来这王寡妇一个人拉扯着这小子生活实在不容易,却看到这背篓里还有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单独放这些东西,倒是很显眼,随口问道,“这小袋子里边的是什么?” “哦,”王寡妇替念钧整了整衣领,回到,“是个那好心姑娘买的,那姑娘受了些伤,又没人照料,我想着买些好米面,煮些粥给她。” “夫人真是好心肠,”想到这董府里勾心斗角你来我往,少卿不禁感慨,这温饱都抱不了的穷苦人家都肯为了一个陌生人关怀备至,钱这东西,果然不是越多越好,想着,少卿也觉着有些惭愧一般,倒也不管王寡妇答不答应,一把接过这重重的背篓,背在背上,回头对王寡妇说道,“这背篓重的很,夫人不介意,就由在下帮着背回去吧。” “使不得使不得。”这王寡妇前脚还在帮念钧理着衣领,看着少卿这般举动,却是惊慌得很,这可是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如何能帮自己干这些粗重的活计了,况且这自家院子又不比厢房,厢房是香客或是儒雅的读书人住的地方,自己那破落的小院子隔着又远,路又不好走,这要是摔了少卿,自己可是万般的罪过。 “哪里就使不得了,”少卿很是不以为然,自己又不是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养尊处优的少爷,却是很豪气的甩甩头,说道,“夫人只管前面带路就是。” 走着走着,少卿却开始后悔了,本想着这不过是去寒山寺的厢房里,不过也就几步路子,可这背上了这背篓才知道,这王寡妇住在这后山的破院子里,离着寒山寺可还是有断路程可走的,山路又不好走,如今初冬了,这山上也是十分萧索凄凉,少卿也是和这王寡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少卿也随着小和尚们也喊着这王寡妇做王姨,可却才知道,这王寡妇其实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只是常年的操劳辛苦,看上去着实觉得比真实年龄要老的十岁,倒是这念钧,却是很欢喜的边跑边闹,一点也不觉着累。 “到了到了。”王寡妇远远的看到这前面的小院子,虽然还有些路程,却实在不好意思让少卿再背下去了。 “无妨,也就几步路了,我替王姨你背过去吧。”少卿想着帮人还是要帮到底的。 这才进院子,王寡妇又忙着让少卿将背篓卸下来,少卿也不好再推辞,放下背篓,却是打量起这个小院子来,这院子很是破落,这倒是真的,这小篱笆简单围起来的竹院子里面也就简单的架了个晒衣的架子,简单的两间房朝着南,还是茅草屋的模样,不过倒是收拾得很干净。 “这院子本来是我和一个老婆婆住,”这王寡妇边收拾便说着,“可惜这婆婆前日子去世了,好在这好心姑娘搬了进来,也算是不寂寞了,”说这又连忙准备打水烧些水给少卿喝。 “不忙不忙,”少卿连忙让王寡妇别再忙了,说道,“我休息会也就走了。” 这时,从东边的小房子里却出来一个身影,少卿倒是没在意,还只是打量着这院子和这周围的景色。 “姑娘怎么出来了?”王寡妇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看着这房门边的身影,在衣角上擦了擦手,说道,“慧心师父说过姑娘不能见风的,姑娘如何不将前日里我给姑娘买的帷帽戴上。”说着边往这忘卿姑娘房里去,连忙拉着这姑娘进了屋。 屋里也就这两个人,院子里的少卿回过神来,还以为这王姨又去忙着给自己准备些什么了,连忙在院子里喊,“王姨,别忙了,我待会便要走了。” “院里那个人是谁?”忘卿姑娘由着这王姨给自己找帷帽,戴帷帽,只是问了这句,语气里却是有几分不自然。 “哦,那个公子,”王寡妇说这就将帷帽给这姑娘戴好了,说道,“是个好心的公子,硬要帮我背着背篓,你说,这有钱的人家哪个不是趾高气扬的,如此这般亲近善心的公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说这说这,这王寡妇却是开始夸起少卿了。 “王姨?”这少卿看着王寡妇没说话,倒是直接进来了,看到这屋里的两个女子,一下子又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说道,“我还以为王姨你又开始忙了呢。” 这王寡妇却是一笑,又是好生热心的开始给少卿介绍,“来来来,这就是我和你说起的精通医术的好心姑娘,”想了想,却又想起自己还从未问过这姑娘的姓名呢,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姑娘,这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少卿也是好奇可扬了扬头,可惜这王寡妇怕这姑娘着了一丝丝的风,这帷帽买的也是最严严实实的,少卿看不清这面貌,却是也等这这答案。 “称呼?”这姑娘偏了偏头,似乎是看着少卿,却是似乎看着远处,张张口,说道,“你们便叫我忘卿吧。” ------------ 第五十一章 私盐案 更新时间:2013-04-30 才回了董府,少卿似乎就闻到了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下人们都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就连平日里忙前忙后的东来和添福都不见了踪影,少卿有些奇怪,却是先回了藏香阁里,这连唤了好几声,却是每一个丫鬟应门。 “桓香,”少卿索性跑到院子里,这一声却是吼出来的,许久,这偌大的院子里也只有少卿一个人的声音在飘荡,少卿神色不禁凝重了些,这些个下人丫鬟不见了也就算了,可是这桓香都不见了,可见是大事了。 “少爷,少爷。”不一会,这桓香却突然从后院里急忙赶来。 “人都到哪去了?”少卿一把抓住桓香的手腕,今个的气氛真是太不寻常了。 “少爷。”桓香才喊出两个字却是开始莺莺燕燕的哭起来了,这般景象可是上次墨香出嫁才有的。 “你别急,慢慢说。”少卿知道这般是急不得的,只是一边安慰着桓香坐在这院子里的小石凳上,一边听着桓香说话。 “大少爷被府衙里的人带走了。”桓香总算缓过气来,说出了这而最关键的一句话。 少卿心里一凉,莫不是这大哥拿剑杀人的事被人知道报了官去,这罪名可不小,但又想到这大哥的腿疾未愈,却又是不忍心,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少卿既然认定了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告发了自己大哥,便直接开口恶狠狠的问了句,“是哪个下人嘴巴不干净到处乱说的?” “我们下人哪里知道这件事,”桓香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是这码头上的运货的老孙头说的,”也不管这少卿有没有听懂,桓香只管继续说下去,“人证物证俱在,大少爷是逃不了的了。” 少卿却是有些不明白了,这是一阵风起,初冬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却是让少卿大了个寒战,却又转头问道,“码头?运货?认证物证?” 桓香眼泪已经干了,可是眼睛还红肿着,看着自家少爷什么都不知道的恍然的模样,叹口气说道,“少爷,你这几日总往外边跑,都不知道府里发生了什么变故,”桓香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这前两日就突然有人上门抓人,说这大少爷贩卖私盐,这货物在码头被截了了,这运货的是黑道上的老手老孙头,说得明明白白的,这买盐卖盐的人用的名号和银号就是董家大少爷,老爷起先还不相信,也不准他们随便动手,可是今天,那帮衙差却是明明白白的带了官府的批文,说这就把大少爷抓进去了,如今董府人人自危,这贩卖私盐五斤以上可就是杀头的罪名,可官府截住的可是整整一货船啊,这董府里出了事,老爷只是让下人们放了长假,我本来也想着回老家的,可是想着少爷你,实在舍不得,又怕衙差真来抄家,就躲进了后院的柴房里。” 听着桓香说完,少卿心里愈发沉重了,这比自己想得严重多了,若是单单因为大哥恍惚间杀了唐姥姥的事,如今没有认证没有物证,这也是无从查起,可这贩卖私盐的罪名,铁证如山,何况牵连的是整个董府,少卿头有些疼了,使劲的敲了敲,看着眼眶还红着的桓香,自己这几日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的事,张口只问了句,“二哥呢?他那边有什么办法?” “二少爷如今和老爷也是想破了法子,明着的暗着的都试了,哪知道这知府大人是柴米油盐一概不进,想着是要依法公办了。”桓香有些绝望了,这董府在扬州何尝不是大户,可是遇到了官府,照样要被牵着鼻子走了。 “我看不是要公办,这是要报私仇罢了。”少卿感慨了一句,这季然和知府公子的婚事是早已传遍了大街小巷的,可后来季然却突然嫁给了小王爷,而知府公子却落得只娶到董家一个下人丫鬟的下场,这口气,这桀骜记仇的冯永康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怕娶墨香这一招,少卿想到这,叹了口气,只怕墨香在冯府里过得也是不好的。 “那可如何是好。”桓香听着少卿的话,愈发紧张了,却是如病急乱投医般的说道,“要不我们去找小王爷帮忙。” “使不得,”少卿摆摆手,若是这冯家公子要办了董府,找董府麻烦早就下手了,如何不是忌惮这董府和小王爷家的亲家关系,可如今不一样了,贩卖私盐,还是铁证如山,这般严加查办,定然也是知道这事小王爷即便是插手也是无事于补的,与其要将小王爷拉下水,倒不如划清界限,好歹能够保住季然周全。 “那董家这回岂不是。”桓香说道这却是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瞄了眼自家少爷,却硬生生的将后边的猜想咽了回去。 “如今二哥和爹在那?”少卿无心管桓香,只是直接问了句。 “今个早上在少爷你出门前二少爷和老爷就出去张罗了。”桓香回到,“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少卿在院子里踱了两步,又站立着不动,思考了许久,才张口对桓香说道,“这事定又蹊跷,桓香你留在董府里,若是又消息立刻来报。”说这却是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少爷这要是去哪?”桓香在后面跟着,对啊,这少爷说自己有消息来报,却不说去哪,这消息该是报到哪去。 “挽月楼。”少卿回过头,却是抛下了这三个字。 挽月楼,这种烟花之地,如今董家大难临头的时候,少爷却还有心思去那风尘之地寻欢作乐。 少卿看看桓香的样子,知道这丫头又想到其他地方去了,加了句,“这副表情做什么,我是去找春儿帮忙的。” 挽月楼了,依旧歌舞升平,董家的事消息传得不快也不慢,大家都知道了个大概,这看着忠厚老实的董家大少爷做了些贩卖私盐的勾当,如今董家也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了,可是这关挽月楼里什么事,这依旧又达官显贵来这寻欢作乐,少了个董家,还有李家张家,富人是数不完的,这豪门大院也是算不尽的。 少卿在这房里等了许久了,这姚妈妈虽然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可是如今人人都是要避疾的,这董家都传着说撑不了多久了,这姚妈妈能让少卿进门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可是少卿在这上房里等了许久,却还没等到春儿来,自然是不好出去问,只能无奈的敲着桌子。 外边已经是明月高悬了,房外还是一番热闹,就在少卿几乎要冲出去的时候,春儿总算是来了,见到是少卿连忙关上了门,拉着少卿就说,“如今董府人人自危,你还这样乱跑做什么。” 少卿没想到春儿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正是要紧,只拉过春儿说道,“我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你帮忙的。” 春儿先是一愣,居然摇摇头说道,“这件事,”又看着少卿百般无奈的说道,“这件事三少爷你管不得的。” “哪里管不得,”少卿这一下,气焰就上来了,直接喊了出来,“这冯永康公报私仇的,伤的是我大哥,伤的是整个董家,不管也得管了。” “哎哟,我的爷,”春儿连忙就捂住了少卿的嘴,央求这说,“这话你可只在我这说了,可千万别说出去才是。” “春儿,”少卿一把扯下春儿的手,一本正经的说,“如今我亲哥哥就这样被人冤枉了,二哥和爹日日在外边忙着,你要是知道些什么,你就忍心不说吗?” 春儿沉默了,只是低着头不说话,风尘女子不过是吃着皮囊饭收人摆布的小角色罢了,哪里有说话的地方,这冤假错案到处都是,哪里是个小女子管得了的。 见着春儿不说话了,少卿却蹲在春儿面前,看着春儿说,“春儿,这个关头我来找你就是相信你,也知道你这挽月楼消息灵通,那冯永康也是爱找你的主,你必定也是知道些什么,你说我利用你打探消息也好,说我咄咄逼人不讲情义也好,我向来糊涂惯了,可是如今事关整个董府,我不能再做那个闲散少爷了,你知不知道。”少卿看着春儿的眼睛,很是真诚。 “我知道,我都知道,”春儿总算是开口说了话,“春儿知道爷你与常人不同,春儿也喜欢喝爷相处,只是如今,这冯永康是铁了心的要董家好看,只怕,”春儿瑟瑟的抬头看了少卿一眼,又连忙低下头说道,“只怕,就算是爷你闹到上头去都没用。” “那你只管说,是怎么一回事,你尽管说了,我就不闹了好不好?”少卿这半是劝说半是承诺。 春儿有些犹豫,又看着少卿的眼睛里闪现的光,总算是憋不住了,才说道,“昨个冯公子来过了,看着兴致很高,喝多了些,就开始胡言乱语了,大底就是说这董家已是囊中之物了,还说自己在董家有个内应,这董家大少爷的银号和名号,都是那内应作假做出来的。” “他可说了那内应是谁?”这是少卿最关心的事。 “没有听清,”春儿摇了摇头,努力回想着,“当时冯公子喝醉了,糊里糊涂的说了一大通,我听着和董家有关,才留心了些,”看着少卿失落的模样,又说道,“虽然没听清,可既然这大少爷是被冤枉的就一定会有破绽,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这个内应,听着这冯公子的语气,这内应还在董家,爷,你快想想,这董家里有没有和大少爷有过节的人?” “哪里会有,”少卿挠了挠头,这大哥一向是忠厚老实的人物,从未得罪过人,唐姥姥的事,不可能,流毒如今下落不明,这事嫁祸大哥贩卖私盐的事想来是预谋已久的,流毒没有这个可能,想破了脑袋,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摇了摇头说道,“实在不可能。” 少卿还在冥思苦想着,这是门外却传来一阵女人吵闹的声音。 “我说小姑娘,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们这儿,可不是哪个女子都进的来的,若是要找乐子啊,我这可没有兔儿爷供你玩乐。”这是姚妈妈的声音。 “我呸,要不是有急事,我这辈子都不会进你们这破窑子,不干不净的。”这声音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少卿听着好事熟悉,正准备出去看看,却被春儿拦下了,也是,少卿如今是在不宜到处露脸。 “哈哈哈哈,”这时传来姚妈妈一声娇媚多情的笑声,可这笑声里却藏着几分狠毒泼辣,“那便是不识好歹了。”姚妈妈话音刚落,却是传来了一阵打闹声。 少卿再也忍不住了,方才这声音熟悉得很,许是在争吵中有些变声,连忙打开门,却看到这和姚妈妈争吵的正是桓香,这丫头果然不简单,报信都直闯杀进这挽月楼的大堂了,再一看,这桓香身边还站着东来,看来事有些不一般了。 “少爷,”看到自家少爷总算是出来了,桓香连忙奔到少卿身边,也是懂些分寸,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掩饰不住慌张,说道,“方才聚德苑里少夫人想要自尽,幸而被救下了。” 少卿眉头一紧,也不多加虚礼,直接就出了大堂。 “少爷,”桓香跟在后面喊着,东来也连忙跟着,“少爷,你这又要是去哪?” “还能去哪。”少卿回头一声,拧着眉头说,“回府,去聚德苑。” ------------ 第五十二章 请君入瓮 更新时间:2013-05-01 回到聚德苑,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大嫂怎么样了?”聚德苑里人也走得七七八八的,如今好在还有婉心这个贴心人在忙前忙后,总算等到婉心得了空,少卿拉着婉心,急忙问了句。 “大抵是无恙了,”婉心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又是感叹了句,“想来是少夫人和大少爷情意深重,如今大少爷劫数难逃逃,少夫人一时想不开罢了。” 董老爷忙了一天,自然是去歇息了,如今这聚德苑里也就只有少崖和少卿两个人,近日里尽忙着大哥的事,四处打通关系,这少崖也是憔悴了一圈,院子里很静,只有月儿隐隐约约的亮着,少崖少卿各有心事,却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这大嫂房里的灯都灭了,少卿才张张口,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二哥怎么看?”少卿眼看着远方,也不看少崖。 “大哥的事必有端倪。”少崖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少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嘛,人人都知道这事有端倪,就连春儿都知道,可是光说这句有什么用,少卿索性挑明了说,“我问的是大嫂自尽这回事。” 少崖有些吃惊的看着少卿,却发现少卿渐渐的不再是过去的少卿了,这三弟,看东西比自己透彻多了,这心思,是自己所不能及的,试探的问道,“你看出了什么?” 少卿转过头看着少崖,也没多想,索性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如今大哥还为定罪,大嫂就匆匆自尽,我看到不是情意深重,”说完这句,又靠近了少崖些,压低声音说道,“倒像是良心不安。” 少崖眉头愈发紧了,看着少卿,等着少卿继续说下去,少卿却是不说了,少崖急着想知道,紧紧追问道,“你的意思是大嫂有问题?” “我可没这么说,”少卿摊摊手,又看着少崖说道,“只是我们都忘记了大嫂身边的一个人了。” 少崖不是傻子,少卿都这般提醒了,自己自然是有了分寸,只可惜自己没有早一些想到,却眼里闪过一丝厉色,说道,“他确实很可疑。”又看着少卿,肯定的说道,“我会派人去查的。” “查只怕是来不及了,”少卿摆摆手说道,却是鬼魅的一笑,“有一招倒是可行,”说完看着少崖,嘴角一扬,说了四个字,那便是“请君入瓮。” 第二天,大街小巷从西街的菜市场到东巷的首饰铺,都在疯传一个消息,那就是董家的少夫人悬梁自尽了,至于为什么自尽,传得最多的就是这少夫人是畏罪自杀,那些登徒子更是夸大其词说是这董家大少爷的腿疾久不治愈,这少夫人独守空闺守了一年有余,终于因爱生恨,弄出了这般嫁祸,这消息细想却是满是漏洞,可是所谓人言可畏,这消息一传出去,有人就开始紧张了。 冯家后院里,一个怒气冲冲的年轻人欲对眼前这个二世祖挥拳相向,却是硬生生的被一旁的家丁拦住了,只得手一挥,但是怒气不减,嘴里也是口不择言的开始骂了起来,“你出的什么主意,如今外边都传子馥畏罪自杀了,你赔我子馥命来。” “好笑,真是好笑,”这冯家二世祖冯永康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这个青筋暴起的男人,用戏谑还略带玩弄的语气说道,“当初可是你哭哭啼啼的求着我来着,怎么,如今你是董府回不去了,”说道这,这冯永康却是一边脸,露出副要吃人般的表情恶狠狠的说道,“这在我冯家也不想呆下去了。” “你???。”这怒气冲冲的火罐子却是突然哑口无言,生生的憋下了这口气,却是一转头,也不看这冯永康,说了句,“不管如何,我们的合作是基于子馥活着的份上,如今她都不在了,”说道这,这火罐子却是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哽咽着说,“那我做这些事也都没有意义了。” “我说兄弟,”这冯永康一会儿又恢复了那副放浪不羁的模样,毫不在乎的说,“这女人千千万,何苦为了一个残花败柳伤心伤肺的,”末了还奸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继续说道,“你若是喜欢,我帮你找个十个八个的女人来伺候你可好,我这院子里的小妾,你若是看上了哪个,只管拿了去,我冯爷别的没有,这银子和女人却是多了去了。”好一番放,荡话。 这火罐子被气得又一股劲上来,却又生生的被这些打手下人拦住了,只能在口里喊着,“冯永康你这个混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你不就是个知府哥儿吗,没了你老子,你算个屁???。” 这火罐子还想说下去,却是被这冯永康一巴掌扇过去,顷刻间,这火罐子脑袋只觉得嗡嗡的直响,连左右都分不清,可惜这手被人绑着,也无力还手。 “敢骂爷的人还没出生呢,也不看看你自己几斤几两,”说罢,这冯永康使了个颜色,这打手可都不是吃素的,个个可都是练家子,这一看主子神色,就楼起袖子,知道又有活计了。 傍晚,一个满身是伤憔悴落魄的男人就如乞丐一般被赶出了冯府。 “滚吧你就。”就连门房如今也敢对这个男人大呼小叫了,这男人正是在后院里与冯永康起冲突的火罐子,这火罐子如今全然不像方才那个怒气冲冲的猛兽一般,他受伤了,很重的伤,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里,当知道董家少夫人的死讯,就像一把钢刀直直的插在了自己的心里。 走在夕阳下,这火罐子却像是走在阴曹地府里般阴冷,“子馥,”这男人念念不忘的还是这个女人,闭目一瘫,却是直直的躺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死是活,远远的看着,也只有那因为悲痛而抽动的肩膀证明这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火罐子还有一口气在,“让我送你最后一程吧。”这火罐子只是喃喃的念了这样一句,却就没了声音。 “两位少爷走好,这天黑了,可让小的送两位一程?”这当差的狱卒倒是很会见风使舵。 “不用不用。”少卿正是这狱卒口里的少爷了,少卿不喜欢这副子嘴脸,嫌弃的挥挥手,强硬的说道,“我们自己会走。”说罢,拉着一旁的少崖就迈开了步子,似乎是刻意离这腌臜地远些。 少卿少崖如今是刚从这牢里探完监回来,这知府大人亲自下了令纵然再严再紧,可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爱财之心官皆有之,尤其是这底下的小官小兵儿们,这平日里大头都给上头捞去了,这如今有个财神爷送钱财上门来,岂不是正中下怀。 “几个破狱卒就要去我一千八百两银子,也不嫌钱多了没地方花。”少卿边走还边想着方才那些个狱卒收了银子前的凶神恶煞和得了好处后的嬉皮笑脸,愈发觉得恶心了。 “算了,”少崖皱着眉头打断了少卿的抱怨,银子倒不是问题,可问题是这大哥对这桩冤案还真是什么都不知情,一丝丝的蛛丝马迹都找不出来,看着少卿,问道,“如今怎么办?” “怎么办?”少卿挠了挠脑袋,看着少崖说道,“我看大哥在牢里的日子看着有自家人的打点,也不难过,可是,”少卿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大哥如今腿疾未愈,还得靠人照顾,这关在牢里,不是和要了命一般么。”继而又看着少崖说道,“关于那件事,你相信大哥的说法吗?” 少崖沉默良久,末了,才开口说了一句,“我不知道。“ 这句话似乎是惹恼了少卿一般,少卿一把抓过少崖的胳膊,窜到少崖的前面,有些兴师问罪般的说道,“当时二哥你就一点不知道,二哥你不会糊涂成到谁是我们的娘亲都记不得了吧。” 少崖瞪了少卿一眼,也是毫不客气的将少卿的手用力一甩开,冷冷的说道,“那时我也不过两岁,怎么可能知道,”看到少卿还要再追问的样子,直接喝道,“你现在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吗?娘亲就算再重要可我们没有娘不也过了十七年了,现在大哥还在牢里。” “哼,”少卿却是冷哼了一声,像是赌气的说道,“若是那唐姥姥说的是真的,那大哥岂不是成了杀我们娘亲的仇人了,我为何要救他。” 少崖有些无奈,但好在也了解少卿的脾气,知道少卿不是当真那样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的人,只是耐着性子说了句,“这件事,等大哥的风波过了再说。” 两人之后久久不语,私自来这牢里探望大哥,自然是低调为好,两人没骑马没坐轿只是步行着来如今只是慢慢的踏着夕阳回去,冬日的夕阳不够暖,让这两人的心里更是凉了。 还未走到这董家大门口,只是远远的到了这富家人家的东郊巷,就远远的看到东来气喘吁吁的朝两人跑来。 少崖皱皱眉,这必是有什么事了,可一旁的少卿却是嘴角一扬,看着少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看该是鱼儿上钩了。” 果然,这东来还未走近,还隔着七八步的样子,就先是喊了一声,“少爷,”末了又谨慎的收住了声,等贴近了,才压着声音说道,“人来了,吉昌在看着,就等两位少爷了。” 如今天色已晚,夕阳早已落山,万物归寂,可这董家的打猎时间却才刚刚开始。 ------------ 第五十三章 灵堂陷阱 更新时间:2013-05-02 董家后院灵堂,匆匆而设的白花香烛在风中唱着自己的凄婉,灵堂中央冷冷的摆着一口灵柩,虽不华丽,可也是上好的楠木棺材,可再好的木质,再精心的供奉似乎都再也唤不醒这灵柩里静静躺着的女子,冬风起,吹煞了故人,吹散了三千情丝。 夜里,这悄无人烟的灵堂却闪过一个人影,这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还是逃不过三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人来了。”黑夜里,一个男子的声音,这是少卿,少卿欲起身抓个正着,却被一旁的少崖死死的扣下。 “时机未到。”少崖压低了声音,这是兄长的命令,也是警告。 眼看着这黑影闪入了祠堂,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秋风打落叶的声音,灵堂里本就是静谧的,加上阴气弥漫的缘故,晚间显得愈发阴森,可这黑影却是不怕,直接就窜入了这灵堂里,不仅如此,还毫不顾忌的趴在了这未关的棺木旁,盯着这棺里的女子看了许久,灵堂里的烛火不旺,隐隐约约的看着这棺里的容颜,这黑影却是一动情,眼里闪过几许悲戚,却是开始抽泣般抽动的肩膀。 “子馥,”这黑影好不动情的唤了一句,像是要将这棺里的女子从阎罗殿唤回来一般,末了,却突然掩面痛哭起来。 烛火中,这黑影伤心了好一阵,再仔细盯着这女子时却发现,“子馥,子馥你听得到我说话对不对,子馥,你回答我。”这黑影有些激动,方才这一睁眼回头,分明看到这棺里的女人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子馥。”这黑影有些激动,嘴里说着,“是我不对,是我害死了你,你回答我,你打我,骂我都好。”正欲一时冲动伸手扶起这棺里的女人,这灵堂里却突然灯火大亮,顿时,这阴暗幽深的灵堂却如白昼般亮堂刺眼。 这黑影一时受不了这光线的反差,连忙用手遮着眼睛,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男子饶有兴趣的一句,“贾兄,我们可是等候你多时了。”这说话的正是少卿,一旁站着的便是少崖了,而东来和十一则是一人手持着一把火把站在这棺木旁。 “你们,”这黑影人也正是方才在冯府受了一番拳脚的火罐子了,更是这董家曾今视为上宾的刘家表哥贾记方,这贾记方先是脸色一暗,却突然一抬头,敏锐的转身就向大门口奔去。 “还想逃吗?”少崖冷哼了一声,这吉昌就从门外,窜了出来,一把拦住了这贾记方的去路。 贾记方见四下无路可走,眼神一厉,却是做出了一副要鱼死网破的姿态,直接就向少崖本来,可这贾记方除了身量高大,武艺哪及少崖,这一拳过去,便被少崖牢牢拽在了手里,少崖嘴角一扬,正欲法力,却被少卿抢先了一步。 “大嫂她没死。”少卿看着贾记方,喊出了这句,如果自己没猜错,这应该就是贾记方的心结了。 贾记方松了松手,少崖自然也不发力了,“你当真?”贾记方有些迟疑的看着少卿,凝了凝神,又快语说道,“可她明明躺在这棺材里。” 少卿懒得和这狗急跳墙又尽在自己掌握中的贾记方多解释,只是拍了拍掌,这躲在灵堂帷幕后边的桓香却是拿着一小瓶药水出来了,少卿点头示意,桓香也是麻利的将这药水往这躺在棺木里的刘子馥鼻腔里滴了一小滴,这刘子馥立马就起了反应,一声大口的喘气,就如被贯通了脑身心脉一般,突地就睁开了眼睛,若不是少崖和少卿早有准备,也该是被活活吓了一跳。 “子馥。”贾记方见自己魂牵梦绕愧对终生的女人却突然活了起来,什么都不管就想搂着这方恢复些神气的刘子馥好生一番诉情肠,却是被这少卿一拦。 “莫急,”少卿的口气很是悠哉,少卿看着如今已是鼻青脸肿想必在这冯府也是没少吃亏的贾记方,邪气的一笑,才说道,“如今你担心的人没事,那我们想知道的事,你也该告诉我们才是。”这话是一语中的,若不是为了从这贾记方嘴里套出些什么话,这两兄弟何苦整这一场戏。 贾记方欲开口,可是又看了看子馥,自己所做的一切无外乎都是为了这个女人,却是如此这般下场,却不知道到底是值得或是不值得。 “表哥,”刚回过气的里刘子馥有些虚弱,却还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劝道,“这是我们欠他们的,你说了罢了。” 贾记方闭目沉凝,许久才开口,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道,“如今我们要知道,我便说了无妨,没错,董少定的银号和名号都是我顶替的,是我和冯永康合伙故意栽赃嫁祸给董少定的。” 这番话如同废话,少崖和少卿既然设这个局,自然是知道这内情大抵不过如此。 “为什么?”少卿追问道。 “为什么?”贾记方苦笑了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又像是在嘲讽这世道,说道,“你问为什么?就因为他娶了我从小指腹为婚的表妹,就因为这世道他妈的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没钱的他妈的就是狗屁。”贾记方这几声是喊出来的,满腔的热血不平就这样冲出了喉咙,咒骂着这歪曲的世界。 “你所说的随父亲来扬州做生意,想必也就是这私盐生意吧。”少崖冷冷的说。 “那又如何?”贾记方豁出去了,吼道,“不过是私盐生意,寻些官家的空档赚些个养家的银子罢了,哪比得上那些踩在小商小贩头上作威作福的大官小官,他们寻的,是人命呐。”说罢,贾记方却开始呜咽道。 少卿反应快,回到,“你所随你父亲来做生意,却从未看到过贾老爷,莫不是,”少卿眉眼一挑,“他???。” “我爹被抓了。”贾记方还未等少卿说完,就抢着说道。 “姨夫他???。”刘子馥显然还不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 吉昌是个冷心肠的角色,直接等着少崖的命令,如今事情已经大抵明了,这贾记方也都认了这些勾当,如今想的是如何控制好这贾记方以便为大少爷洗脱罪名,吉昌一拱手,问道,“少爷如何处置这贾公子。” 少崖仔细审视了这贾记方,这不是个难对付的角色,关键在于冯永康,那冯永康虽然不讲心计,不然也不会轻易让这重要证人在这扬州城里乱逛,反而被董府控制了,可是这冯永康难缠又难缠在他不讲心计,他若是认了死理,强行要他老爹定罪,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无事于补,看着少卿,如今这三弟的本事愈发凸显了,少崖是想听听少卿的建议了。 “自然是先关起来了。”少卿很是自然的说道,又转头对刘子馥说道,“如今大嫂去世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扬州城,还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后,再为大嫂正名,如今先是委屈大嫂暂居这后院了。” 刘子馥自然不好说些什么,事发后,自己便知道了真相,可是一边是对自己不薄的相公,一边是青梅竹马的表哥,两难之下,这个养在深闺未经风浪的女子只能选择了逃避,想一死罢了,如今事情都已明了,董家还能容得下自己已是恩情了,自己哪里还有再要求挑剔的份。只是行了一礼,就跟着退下了。 灵堂里,只剩下少崖少卿两兄弟,夜深了,风吹得这灵堂的帷幕也是跟着风一阵一阵的起舞。 少卿百无聊赖,心里又想着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这空空的棺木上敲着。 “人是找到了,”少崖说道,“如何伸冤?”少崖话很少,却是说到了重点。 “头痛。”少卿敲了敲脑门,心里一个愁啊。 “冯永康那家伙,”少崖却是不管少卿的愁闷样子,继续说道,“即便贾记方在我们手里,也是徒劳。” “头痛。”少卿又是这一句。 “少卿,”少崖有些受不了了,这三弟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毫不关心的样子,少崖实在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桓香,”少卿突然唤起了桓香的名字,桓香一直和东来在外边候着,一听少爷唤,就连忙进来了,“你那假死药不错,哪来的?” 桓香一愣,这个关头,少爷如何问起这鸡毛蒜皮的小事了,神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是个姑娘给我的,”又怕少爷多问,连忙又说道,“只???只怕是个世外高人???戴着帷帽???如今只怕是离开???离开扬州城了。” “哦,”少卿满意的点点头,手一挥,桓香又下去了,嘴角却带着笑。 “你这是笑什么?”少崖心里愈发不满了,不知什么愿意,最近的脾气愈发大了,又是一句呵斥,“什么时候了还关心着姑娘不姑娘的。” “哪里的话,”少卿却是信心满满的样子,故作神秘的样子,说道,“我关心的是这世外高人。” 哼,少崖冷哼了一声,手一摆,说道,“世外高人?什么时候咱董府里也来个世外高人到好了。” “二哥,你莫说,我说的这世外高人正是在咱们董府里。”少卿嘿嘿一笑,看着少崖蓦然转头又有些不解的样子,嘴角一扬,说道,“二哥你莫忘了咱董府里还供着尊老菩萨,”少卿忽而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便是凌家庄庄主,凌天弃凌老前辈。” ------------ 第五十四章 神秘女子 更新时间:2013-05-03 第二天一大早,少崖少卿匆匆赶去了斋月楼,直到中午,两人还灰头土脸的从这斋月楼里出来。 过几日,少卿却似乎完全忘却了与寒山寺里那无涯方丈的约定,只因这多事多难的董家,又传来一个消息,这凌家庄老庄主凌天弃的宝贝女儿凌霜霜竟然就在一夜之间和这董家二少爷定了婚约了。 “教主,”跪着的金长老又一次唤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看着这小丫头丝毫没有反应,索性又提高了音量,喊了句,“教主,还请教主指示。” “嗯?”这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西毒教教主灵襄才回过神来,看着恭恭敬敬的跪着的金长老,却是冒出一句,“金长老方才说什么?” 金长老心里冷哼了一声,自己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西毒教大功臣了,如何要向这个小丫头卑躬屈膝的,可万般不愿意,还是勉强开口说了句,“如今我们在扬州城里已经寻了流毒姑娘多时了,大业为重,还望教主为大局考虑,先行回西域总教。” “这样啊,”灵襄看上去很是漫不经心,只是头微微一倾,端起这桌上的茶水慢慢的倒了杯茶,如今在这醉风楼里,这二十号人倒是藏得很是隐蔽,看来这温师叔早有打算,早已是在这醉风楼的地下酒窖的侧门又开了个小屋堂,若不是这钱掌柜引路,常人是万万想不到这扬州第一楼的地下还有这般玄机,灵襄倒好茶,却没送到嘴边,而是递与了金长老,说了声请。 金长老接过茶,却有些愕然,这小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反而不敢喝了。 “金长老是怕我在这茶里下毒吗?”灵襄从方才的失神又恢复到了犀利尖锐的教主模样,看着金长老的样子,却是自顾自的扑哧一笑,边笑边说道,“我没有流毒姐姐那么高明的毒术,可是,”灵襄突然收了笑容,看着金长老说道,“若是你么找不到她,我倒可以让你见识见识流毒姐姐留给我的些好货色。” 金长老眼睛一眯,倒不是害怕,自己自诩是西毒教首位长老,哪里会吃这小丫头的这一套,教主少不了狠话,可是从未实行过,自己担心的一是这小丫头愈发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二是,这再这么寻下去,只怕会坏了大事,只是看了灵襄身边站着的柳三寸一眼,两人似乎是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金长老眼神一收,却依旧一抱拳拱手,退了下去。 好待等这金长老退了下去,这柳三寸才端过身边候着的柳小九手里装满吃食的端盘,轻轻的放在桌上,对灵襄说,“教主好些天都没好好吃东西了,如今先吃些吧。” “桂花糕。”灵襄手里拈起这端盘里精致的蜜糖桂花糕,却是喃喃自语道,“这醉风楼里的吃食再好,似乎也比不上那日游湖后再柳家小店里吃的桂花糕了。”只是脸色一暗,推开这桌上的端盘,看了一眼这桌上新放的小香炉,对柳三寸说道,“如今还不饿,这香薰得人想睡,我先去歇息吧。” 如今灵襄的身份是不同了,即便是自己从小看这灵襄长大的柳三寸听了这教主下了令,连忙一躬身,恭送着灵襄出去。 “这香可是可靠?”柳三寸一等这灵襄走远了,就连忙关上房门对柳小九说。 “爹,我办事,您自然放心。”柳小九机灵的一笑,给柳三寸喂了颗定心丸。 等灵襄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这身边的装饰挂坠全然不同了,只觉得这睡的床榻很不安稳,本想撑着起来,却发现是浑身无力,许久,才勉强支起脖子,环视着自己睡着的地方,空间很是狭小,根本想不起来这是在哪,灵襄敲了敲脑袋,突然想到什么,大喊了一声,“三寸伯伯。”却没有回应,灵襄有些慌了,却发现这床榻旁是小个人脸大的小窗,只连忙拖着身子,蹭到这窗边,用尽了全身力气,掀开了这帘子,却发现如今自己却是在郊外,这是,灵襄使劲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了,心下一凉,如今自己竟然是在辆马车上,“三寸伯,金长老。”灵襄掀开帘子吼了一声,说不清是绝望还是害怕。 好在外边的人该是听到了这马车里的教主的怒气,突然一下,这赶车的人一收缰绳,马车停了,这赶车的人连忙就掀了这马车帘子进来,看到这教主的一脸怒气。 “三寸伯?”灵襄见这赶车的人正是柳三寸,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却话锋一转,犀利的说道,“你们倒是胆子大起来了,如今便就随便将我骗来骗去,这日后,还会做出什么混账的事吗?”灵襄这完全就是摆出了份教主的架子,灵襄被激怒了,彻底被激怒了。 “教主赎罪,”柳三寸在这狭小的马车里不好活动,只能象征性的单膝跪地,手一抱拳,说道,“如今西域总教谣言四起,众人莫衷一是,正等这教主前去平息风波,重振声威,教主如何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在扬州再多逗留。”这话好事冠冕堂皇,可却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一般,让灵襄哑口无言,自己本就不想当什么劳什子教主,如何这会强迫着自己去做些自己不愿意的事。 “微不足道?”灵襄却是恢复过神气来,继续说道,“三寸伯,流毒姐姐也是您看着长大的,您现在却说她微不足道?” “相比起西毒教的大业来说,个人只不是是蝼蚁。”柳三寸对西毒教很是忠心,更是一门心思的追随着崔进窗,陪着这崔神医在西域吃苦受罪,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看到西毒教再重出江湖。 “三寸伯,你莫不是身上的伤好了,脑子却是摔坏了。”灵襄心里好是恨这柳三寸,自己不懂这群疯狂追随西毒教的人的情怀,难道这世上一个虚无缥缈的毒教的头衔比这么多年的情分还重要,比人命还重要么。 “教主,”柳三寸还想解释,这马车外却传来金长老的一声呵斥,“你们都停下做什么,若是耽误了行程,耽搁了事教规处置,”听罢,只觉得这马车前上来一个人,吆喝了一声,就赶着马车开始行路。 “如今你们都当我做什么?”灵襄好生气愤,这柳三寸毕竟自己还是唤一声三寸伯的当做亲人般的人物,这行为做事还都会顾着自己的感受,可是这金长老,却是开始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了。 “教主,大局为重。”这马车外的金长老驾着马行在这马车旁,却是只丢下这么一句,策马扬鞭就行到前方开路去了。 灵襄有些哑然,只是怔怔的看着柳三寸,充满了绝望,冷冷的笑了一声,用类似于幽怨的语气说道,“三寸伯,你们当真就这样待我吗?难道小铃铛和西毒教教主的生活就要如此不相干了吗?” “属下为教主寻来了个贴身丫鬟,教主一路上并不会辛苦劳累。”柳三寸像是没有听到灵襄的抱怨一般,反而又说了一句一时激起三层浪的话。 “丫鬟?”灵襄挑眉苦涩的笑笑,说道,“莫又是个来监督我的人物吧。” “此人如今就在马车旁伴着,教主若想见,属下立刻可以带她上来。”柳三寸又是一拱手道。 “罢了,如今就让我一个人呆会吧。”灵襄一挥手,柳三寸自然知道教主如今定然是没有心情看自己精心安排进来的丫鬟了。 “属下告退。”柳三寸一转身,掀开了帘子,一展轻功,却是轻盈的从这行驶的马车上一跃而下,丝毫未损,落地稳如泰山。 灵襄苦怨的一下倾身躺在这马车里精心布置的厚厚的床榻上,闭上眼睛,听着这外边赶路的马蹄声,还有这柳三寸在外边吩咐的声音。 “襄儿如今心里不舒坦,怕是再等些时候再说吧,”这是柳三寸的声音,“若是襄儿知道是你回来了,还不知道会又多开心呢。”柳三寸的声音压得很低,可这灵襄却是百无聊赖,听得是格外仔细,好奇,柳三寸这说话的大抵就是方才说给自己的贴身丫鬟了,可到底是什么来路的丫鬟让柳三寸竟然会这般和婉的与其说话。 “无妨,”这是个女人的声音,“我还想多瞒些时候,还要辛苦三寸伯你了。” 灵襄好奇,正想掀了帘子去看,才伸手掀开一个小角,却是被这窗外一声呵斥,“教主好生呆在马车里就好,莫再惹事端了。”这是从前面驾马赶回来寻查的金长老的声音,上次遭袭后,金长老此次也是十分小心,才过来,就远远的看到这正欲掀帘子的灵襄。 灵襄心里暗骂了一声,可如今却不想再和这金长老多计较,索性又躺了下去,趁着金长老走后想再听听这柳三寸和这丫鬟般人物的说话,却是再也听不到了,又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无赖多管闲事,倒头也就一股脑的睡了去。 ------------ 第五十五章 强人所难 更新时间:2013-05-04 董家时值多事之秋,少崖自然也无心再管这灵襄和西毒教的下落,只操心着一件事,那便是那突如其来的婚事,这是自己措不及防的。 “少爷,”十一正要来报。 “拦着,”如今少崖在书房里想着事,这十一才开口来通报,才说了两个字,这少崖却是一口就冷冷的回绝了。 “少???少???爷,”十一许是有些被吓到了,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来的不是凌小姐,是???是三少爷。”十一也是懂主子的心思,自从这婚事从董家某些爱闲话唠嗑的老嬷嬷里传遍了扬州后,这少爷对这日日来找的凌霜霜更是拒之门外。 “少卿?”少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犹疑了一会,才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见吧见吧,让他进来。” “我说二哥???。”这是少卿进门的标准句式了。 “诶,”少崖立马就打断了少卿拖长音式的开场,直接了断的说道,“你若是幸灾乐祸的来恭贺我,那就免了,请回吧请回吧。”少崖说罢,还真做了个请君出门的动作。 “二哥说笑了不是。”少卿忽而搬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还学着老学究的样子说道:“如今这凌老庄主既然答应帮忙,这为了董家,二哥你牺牲些也是应该的,也是,也是值得的嘛。” 少崖满肚子的不痛快,只不理少卿的胡编乱造。 “你看二哥,”少卿还不放过少崖似得,特意转到少崖的面前继续说道,“你看这凌小姐虽不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行为也有些乖张,脾气也有些火爆,这性子也有些难对付,可是,人家好歹也是热血的江湖儿女啊,正适合一腔抱负的二哥你了,更重要的是,我们能救出大哥了。” “你???。”少崖一被激将,气冲冲的抬起右手,用食指对这少卿的脑门,真不知道这三弟,前些日子才正经懂事了些,如今事情算是有了些转机,却又开始扯皮耍赖了。可自己在这再怎样生着闷气也无事于补。 这事还得从那天两人去这斋月楼求见这凌老庄主说起。 那日,两人本是想着,这凌老庄主虽然是江湖中人,可是这世间都知道,这凌老庄主年少时便是一代豪侠,行侠仗义,也救助过不少人,而其中一个,便正是这扬州知府,也就是这冯永康的老爹冯良才,这若是救了也便救了,这凌老庄主救人也是从不留姓名,可是这冯良才倒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主,这凌老庄主来扬州的第二天,便是在醉风楼大摆筵席为这凌老庄主接风洗尘,这件事,却是扬州人人都知晓的大事。如今这凌老庄主居在董府,若是这凌老庄主能够金口一开,只要为大哥说说情,加上如今贾记方在董家手上,只要有个开堂公审的机会,大哥的冤情害怕洗不脱。可这凌老庄主听了兄弟两个人的相求倒也是没拒绝,却提了个苛刻的要求。 “冯良才那边,我可以去说说,只是,”这凌老庄主说着说着还抿了口茶,转而看着少崖,一笑,说道,“只是我向来是疼爱我这宝贝闺女,她想要的,就是星星月亮我也会给她摘来,”说道这,少崖、少卿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这凌老庄主就接着说道,“如今,我这丫头却是看上了,”凌老庄主手一指,却指向了少崖,继续说道,“霜霜看上了你,天天吵着念着的都是,我也没了法子,我知道,你们这年轻一辈的情情爱爱我们这老腐朽也不好参合,可是如今,霜霜是我唯一的女儿,”凌老庄主神色有些失落,似乎想到了过去不好的往事,又挥挥手,说道,“不说其他的了,一句话,你若是答应娶我家霜霜,莫说替你们说一句话,就是倾我凌家庄全力,我也会保你大哥周全。” “凌庄主。”少崖扑的一下,竟然跪了下来,说道,“儿女情事勉强不得,即便是在下答应娶了凌家小姐,想必霜霜也过得不快活。” “诶诶诶,”凌老庄主却是挥手拒绝,慢慢说道,“我这么说,自然也是有把握的,霜霜已经和我商量过,她只求嫁进你们董家,昨个堂堂正正的二少夫人,之后你若是纳小的进门,她都不反对,”末了,还看着少卿说道,“我就这么个宝贝女儿,如今她都甘心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你还计较什么。” “凌庄主,”少崖倒是真的急了,平日里看着豪气通达的凌老庄主如何也有这般不讲情理的一面,听闻凌老庄主重女轻男也就罢了,在凌家庄见识了这凌霜霜凌大小姐恃宠而骄也罢了,这凌老庄主居然会为了爱女如此为难人,少崖却真是没想到,连忙说道,“凌老庄主疼惜爱女在下明白,可是,如此强人所难,在下实在是不会妥协。” 少卿看着一脸焦急的二哥,又看着一脸坚定了凌老前辈,只得摇了摇头,终于开口劝了一句,“凌老前辈,若是心里已经有了人,又怎么能够接受另一个女子呢?” “哦?”凌庄主饶有兴趣的看着少崖,开怀一笑,转而问道,“你这小子,莫是心里有人了?” 这话如一剂药引,开始让少崖回想起过去各种片段,那个从自己心里蹦出来的人影,在凌家庄,在董府,在凌波湖上,都是那同一个人,少崖皱了皱眉,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回忆下去,忍住那要将那名字呼之欲出的冲动,将这心里的悸动紧紧的埋藏在心底,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唤了一声,灵襄,可一抬头看着凌老庄主,却是说道,“没有。”似乎是在劝说自己,又似乎是在说服凌老庄主,又强调了一句,“少崖心里一心想习武有朝一日报效国家,如何去想那些儿女情长的琐碎。” 少卿有些惊讶,看着强装镇定的少崖,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这不便好了,”凌老庄主的声音很是开怀愉悦,还起身亲自扶起了一直跪在地上的额少崖,拍了拍白少崖的肩,说道,“我那丫头最喜爱的正是有抱负的热血男儿,如今,到真是一对璧人,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照少崖的性子本该继续争执下去,可少崖却像是失了魂一般,任由着凌老庄主乱点鸳鸯谱,却一句话都不说。 “二哥?”少卿看着少崖在出神,手一挥。 少崖楞了一下,才终于从几天前那斋月楼里的不快而又无奈的乱点鸳鸯谱的荒唐事里醒悟过来,看着少卿,几分苦涩,怪只怪自己吧,怪自己始终收敛着某些东西,某些牵挂,始终都不敢承认。 “莫烦了,”少卿还以为少崖是在烦心这婚事的事,倒是很随意的翘了个二郎腿,说道,“不就是一桩婚事吗?你先应付着,等到这大哥救了出来,你不娶不就得了。” 难怪少卿如此轻松,这小子的逻辑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这虽说是口说无凭,可是这到底是大名鼎鼎的凌家庄老庄主亲自开口,哪里是混就混得过去的,少崖只是摇摇头。 “少???少爷。”这说话间,十一却是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大喘了口气,“凌老庄主,凌老庄主走了。” “走了?”少卿反应快,听出这事不寻常,连忙对十一说,“你莫急,慢慢说。” “方才是斋月楼里的小安子来报,我还不信,和东来亲自去看了一遭,果然人去楼空,只留下,只留下这一封信。”十一边是喘气边从怀里掏出一封白纸黑字的书信,没有封皮,只是很随意的折叠了两下看得出这留书信的人走得也很是匆忙,“东来追去了,不知道追不追得上。” 少崖拧着眉头,果断的接过十一手里的书信,草草的看了个大概。 “说了些什么?”少卿问道。 少崖看了一眼少卿索性将信也递与少卿,嘴上说道,“说是辽国如今来犯,战事告急,凌老庄主得赶回去处理各项事宜,”看着少卿又继续解释道,“凌家庄位置特殊,处在关要地带,自然是大事为重。” “无妨无妨,”少卿仔细看完书信,看到最后一句,却是放心下来,说道,“这信里说了,这凌老前辈已经和这冯老头打好了招呼,这大哥的事,也算是有着落了。”说罢,又看着一脸愁云的打趣道,“不过二哥你该是愁了,这凌霜霜虽然也跟着她老爹走了,可是这婚约还在呢。” 少崖不理会少卿,自己心里想的自然不是这等儿女小事,依旧凝重的说道,“我担心的是,这凌老庄主的一声招呼,到底管多少用。” “你是担心,”少卿有些犹疑了,少卿倒地是个不懂这官场水有多深的毛头小子,心思再缜密也抵不过人家耍赖不认账不是,又看着少崖,终于开口问道,“你担心这冯良才不认账?” “难说,”少崖摆摆头,“何况如今凌老庄主人都走了,这更是可以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了,若真要处置了,凌老庄主不可能为这等小事追究他的不是,难说难说。”少崖反反复复就是难说这一番说辞,不过这番光景,家难国难,着实一切都成了未知数。少崖思忖了片刻,又对十一吩咐道,“如今爹已经病倒了,二娘和姨娘刚生产完,这件事没有定数前,莫将消息泄露了出去,让长辈担心。” 十一领了命,自然是退了下去。 “如今,我们唯一的牌,便是那柴房里的贾记方了。”少卿这好不容易松下去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皱着眉头。 忽而,一个响雷,打破了这末日的寂静,暴雨奏起了疯狂的交响,窗外,狂风大作,深秋的最后一场雨下得好生狂躁,如今,冬天真的要来了。 ------------ 第五十六章 雪上加霜 更新时间:2013-05-05 这个冬夜,整个扬州都过得十分艰难,不仅仅是今年几场狂风吹得这庄稼东倒西歪,影响了收成,更是这辽兵来犯,如今抽人丁,交赋税,日子又愈发艰难了。 冬天近了,天也凉了,董家如今对身在牢狱的大少爷董少定似乎只有坐以待毙的份,好在这董家银子还是有的,花些钱财,托人送些好吃食,暖被褥进去,至少能让这双腿瘫痪还身陷囹圄的自家少爷过得稍微好些罢了。 “莫心烦了。”说话的是王寡妇,安慰着如今一脸倦色的少卿,如今爹病了,大哥在牢里,董家酒庄的生意少不得当家作主的人,自己不懂生意上的事,这忙的自然是二哥了,如今自己千方百计想着法子在思忖着大哥的事,可却是百无头绪,一心烦,只能时常上这寒山寺里,错过了和无涯方丈的约定,方丈如今自然也不会见自己,少卿只能常来这后山的院子里,偶尔帮着王寡妇做些粗活,这些心烦的事,自然也渐渐说给王寡妇听,王寡妇倒是也静静听着,偶尔安慰几句,倒让少卿有几分欣慰,人一生知己难求,但若能找到个愿意时时刻刻听你说话的人,也是福报吧。 “王姨,”少卿拖拉着腔调,有些疲惫,有些无奈,放下手中的木材,说道,“王姨你说,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这有些事也不是人说了就算了,你看,我相公当初读书考功名,我就洗衣卖菜养家,不求荣华富贵,这辈子就这般平平淡淡的也好,谁又知道,他会在进城寻亲的路上暴毙了呢,”王寡妇笑笑,像是在说一件平淡无奇的小事,“相公死了,尸首都没能运回来,只能给他立了个衣冠冢,谁知道,那时我却已经怀上了念钧了。”说道这,王寡妇眼里闪过一丝光芒,看着少卿说道,“你说,有时老天爷就是喜欢这般捉弄人,给你一些坎坷,一定会给你一些补偿的,若是没有念钧,我只怕当时就随了我相公去了罢了。”王寡妇又是浅然一笑,露出难得的一副小女人的温柔,看着少卿说,“你如今不过也是像我当初,只是经历了一些小坎坷罢了,老天爷马上就会给你补偿的。” “若是当真这般便好了。”少卿勉强笑笑,心里却很是感激王寡妇为了安慰自己重提那些过往,对一个女人来说,只怕这该是莫大的勇气了,说罢,又看了看这东边空空的房子,随口问道,“忘卿姑娘走了多久了?” “有几日了,”王寡妇手上还做着活,也是如家常一般和少卿说道,“那日忘卿姑娘走得匆忙,我总想着,许是她哪日还回来,她的屋子,我也是时常打扫着。” “哦。”少卿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 “少爷,少爷,我可是找到你了。”说话间,一个丫鬟打扮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院子门口,看到少卿愈发激动了,带着哭腔说道,“董家都乱作一团了,二少爷在酒庄,你又寻不到人,老爷已经急得吐血了。” 这事可不得了,少卿正色拉过这丫鬟,才发现这正是桓香,只是这一路跑得太匆忙,满头大汗,这发髻都歪了,少卿却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吼道,“还不快说,什么事。” “少爷,”桓香哽咽的说道,“大少爷,大少爷被判去充军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少卿不敢相信,可是等自己赶回董府,看到这官府正名的文书和充军的檄文后,却是不得不相信了。 “如今让大哥去充军,不等于是让大哥去死吗?”少卿一股子的不平,在这聚德苑的院子里骂开了。 “少爷。”桓香想劝住自家少爷,如此张扬的话语,若是让这房里的大少爷听了,心里又不舒坦了。 “如何,我还骂不了那糊涂知府了,如今我们分明有证据,他偏偏这样私判,有本事开堂公审啊,”少卿满脸通红,方才一进府自己就来了这聚德苑,看到被送回来已经是十分虚弱的大哥,多么想这消息不过是桓香犯了糊涂吓闹的,可分明看到了这文书,分明看到了这檄文,分明看到了大哥眼里近乎绝望的眼神,自己知道,这事是真的了,少卿好生气不过,继续骂道,干脆连凌老庄主一同骂了,“他到真念旧情,这凌老头不是吩咐过了,对,他到真的听了,倒是没直接要了大哥的命,充军?他儿子好手好脚的如何不让他儿子充军去。” 突然,这房里传来了一阵咳嗽声,桓香连忙捂住这自家少爷的嘴,几乎是哀求到,“我的爷,你还是消停会吧,如今大少爷可就在这房里听着呢。” 少卿心下也冷静了些,觉着有些理亏,只得握拳隔空打了一拳,暗骂道,“什么狗屁知府。” 这聚德苑少了少卿的骂,突然也安静了下来,这时,又有一个小丫鬟来报,仔细一看,正是这藏香阁里沉香。 “少爷,”沉香到底是桓香教出来的人,也是懂得轻重,想来这消息不一般,沉香见着四下没人,依旧压低了声音对少卿说道,“后门来了位故人,来求见少爷您。” 后门,少卿思忖到,哪有人来这拜访还走那些猫儿狗儿才走的后门,又自称是故人,少卿如今在气头上,也无心多想,直接说道,“不见,不见。” “少爷,”沉香又继续说道,“那故人说有句话传给少爷,若是少爷听了,必定会见她。” “直说。”少卿最不喜这些绕绕弯弯的事当,何况,如今正在风头上。 “她说,少爷喝酒的小葫芦还戴着吗?”沉香一字一句的重复了门外那女人的话,心里只是觉得奇怪,哪有人这般传话的,可是自然也是知道,这么传话自然是有传话的道理,索性直说了来。 少卿眼神一亮,这分明是,还未多想,却直接夺院而出,直奔后门,如今这董府里下人大多遣散了回去,这一路风风火火到也没人看到。 “少爷,您慢些。”身后的桓香一路跟着,只派了沉香在聚德苑看这状况自己也跟着匆匆赶来了,只因为自己听了这沉香传的话,大抵也知道,这来人是谁了,这可是自己相处了多年的好姐妹啊。 果然,少卿一把把这董家简陋的老木门一拉开,就看到一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宛然站在自己的眼前,终于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墨香。”这正是自己最贴心的丫鬟,墨香啊,也是这命路坎坷婉转嫁给冯永康那二世祖的苦命丫鬟,自己有好多话想问墨香,有好多话想对墨香说,日子过得好不好,在冯府有没有受欺负,冯永康那混蛋是如何对自己这好丫鬟墨香的,可这第一个跳入自己脑袋的只是一个问题,如此风头浪尖,墨香却从回董府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混蛋把你赶出来了。”这是少卿拉过墨香蹦出的第一句话,还是桓香谨慎,见着墨香自然是激动了一会却连忙四处看了看这门外,见没人跟这,又连忙将着后院木门关得牢牢的。 “不是。”墨香被少卿拉着,看着自己曾经伺候过这么多年的少爷,看这眼前这个自己把心都交了出去的男人,本来想着大事为重,早去早回,如今一见故人,却是忍不住,顷刻便是泪眼婆娑,继而往了正事,只是反复的说着,“我很好,少爷,我很好,墨香很好。” “那你如何来了,若是那混蛋发现了。”少卿真真是为墨香担心,如今知府家和董家算是结下恩怨了,墨香的处境实在不安稳。 “我,”墨香擦了擦泪,终于想起正事,这才掏出怀里的包袱,东西包得十分严实,左左右右缠了好几层的素布,墨香边解边说,“我早先就听说了大少爷的事,可惜,实在帮不上忙,听闻着有位老前辈出手相助,我还以为平息了,谁知道,这知府大人又不知从哪寻来一个馊主意,将大少爷充了军,我想着少爷定是着急坏了,于是冒险,从知府书房里偷来了这东西。”说话间,这缠着的素布刚好解完了,露出着小小的一个角。 少卿有些惊讶,这莫是,连忙从墨香怀里掏出这小东西,果然,少卿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这是知府的官印。”说罢,一脸吃惊的看着墨香,这丫头自小就是老实本分的性子,莫说偷东西了,就是骗人都不曾有过,如今却为了董家的事。 “墨香,”桓香也是百般的不愿相信,这偷官印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心里只是十分的心疼墨香,这丫头,真真是太傻太痴了。 “墨香无能,帮不了董家什么,如今,只能尽这些绵薄之力了。”墨香哽咽道,继续说道,“我打听到了,莫说大少爷能活着到这边关参军,若是能到,这冯永康也早已在边关安排了人手,这大少爷也定是九死一生,莫是干脆改了这檄文,随意让一个壮丁参军去,如今流民逃窜,随意寻个来,参了军,索性还有份军饷吃食。” “墨香,你如何只想着别人,你这傻丫头,你倒是想想你自己。”桓香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少卿却是突然将手里这官印一丢,只对和墨香说,“你快些将这拿回去,修改檄文这么大的事,知府那老混账如何不会发现,这若是发现了,这第一个遭殃的必是墨香你啊。” “少爷,”墨香却是突然跪了下来,说道,“如今这是墨香能为董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墨香,你起来。”少卿连忙扶起墨香,如今这三人在这后院里却都是真情流露,也弄不清到底状况如何,这时,背后却传来一声坚定的男人的声音,“我看,这倒是使得。” ------------ 第五十七章 一声警示 更新时间:2013-05-06 景德元年,西元1004年,辽国萧太后与圣宗大举进攻,举国之力以抗之,招募壮丁入伍,冬,大将魏能带领大军开入前线,队伍里,有训练有素的常年老兵,又匆匆入伍的流民小子,也有正值壮年被迫离乡的男子壮丁,谁都不会注意到,这军队里还有一人,竟然是扬州家财万贯的董家的少爷。 “西边战事如何?”少卿看着匆匆从外边赶回来的桓香才进了屋,就急急的拉着桓香问道。 桓香也不顾在这大冬天跑出的一身汗,连忙说道“辽军如今转攻定州,被阻于唐河。” “这样,”少卿听了,脸上的愁云依旧不散,如今战事告急,虽然辽军久攻不破,可是毕竟自家兄弟在前线拼命,少卿又想到什么,拉着桓香问道,“书信呢?可有书信。” “少爷,”桓香大喘了口气,说道,“如今战火延绵,有书信只怕也到不了扬州啊。” 少卿有些失落,只是瘫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事。 “少爷,大少爷来了。”门外是沉香的通报声。 少卿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只是对桓香点点头,示意开门让大哥进来。 没错,这董家确实出了个少爷充军了去,可并非这罪名在身参军檄文在手的大少爷,而是这董家的二少爷董少崖,那日,少卿着实被少崖的一声问答吓到了,可知道后来二哥说了其中利害关系后,自己也算是明了了。 “这扬州知府发的檄文自然是改不得的,即便是改了,也会被发现,但这檄文向来是两份,扬州一份,边关一份,一份发壮丁,一份收士兵,如今只要将这还在路上的边关檄文截下,将这名字改了,这扬州发出的是大哥,可是这边关接收的是谁,这冯良才还管得到吗?” “可去哪找这自愿去充军的壮丁,如今是人人自危。” “这在外边是找不到的。” “如何?” “有件难事,这人虽可以换,可是这户却换不了。”少崖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少卿。 “也就是说,”少卿有些哑然,“董家必须???。” “没错,董家亲系里必然要出一个人。” “我去。”少卿想也没想。 哼,少崖一声嘲讽的冷笑,说道,“莫说你能再边关狠下心来杀人,你若是能保护好自己活着回来,那便是菩萨保佑了。”说完,少崖却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还以为二哥是想着寻着什么穷亲戚的子嗣顶替里,可是三天后,发兵入伍之日,二哥却只留下了一封书信,吉昌也走了,只留下十一和东来,十一说,少爷这是参军去了。 “三弟。”一声呼唤将少卿从回忆中醒来,这进来的正是自己的大哥,大哥如今出门进门都得靠着人抬的小轿行动,好在如今董家风波暂且过去,这家丁下人多多少少也回来了些,也不缺这些个人使,这几个大个子的护院轻手轻脚的将这抬着大少爷的小轿落了地,自然就退下,只留着这董家大少爷董少定,还有旁边默默站着的刘子馥。 少卿抬头看看这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有些同情,如今因为种种原因,自己愈发觉得和这亲大哥有些生疏了一般,如今大哥亲在到自己房里来,也是自己没有预料到的。 “大哥亲自来做什么,有事叫丫鬟下人传个话来就行了。”虽然生疏,少卿还是担心大哥的腿的。 “无妨,”少定牵强的一笑,继而说道,“这会子来,是有事相求。”少定很少求自个家里人什么事,如今说了这话,自然是有些窘迫了。 “直说。”少卿也不啰嗦。 “如今知道,是我害了二弟了,还来求着你,不过,”少定挣扎着要从这小软轿上起来,却是被少卿硬生生的扶下了。 “大哥,你只管说便是。”少卿有些不忍心。 少定张张嘴,看了看少卿,又看了看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子馥,只是摇了摇头,还没等少定说话,这刘子馥却是扑通一声就给少卿跪下了,任少卿怎么拉怎么拽怎么劝却都是不起来。 “我如今也是无颜叫你三弟了,只求三少爷您能救救我表哥。”刘子馥说完便是泪眼婆娑。 “贾记方?”少卿皱了皱眉,如今虽然董家难逃充军的厄运,可是这私盐嫁祸的帮凶贾记方却也是不好过,虽然这知府私判,没有开堂公审,可是董家这带着贾记方的画押的状子却是交了上去的,冯府自然是容不下他,这董府也不会待见他,少卿近日只担心这边关和寻找流毒的事,自然也无心操心这等小事,只听说,如今贾记方的爹饿死在牢里,自个也是流落街头,处处受着排挤,处境不是一般的窘迫,听着这刘子馥的意思,是让自己接济他了,少卿只开口说道,“不过是小事,过两天我让桓香给你表哥送些回苏州的盘缠便是了。” “回不去了,”刘子馥又被戳中了伤心事,哭得愈发凶狠了,说道,“当初爹爹起家做生意,一时糊涂借了流氓地痞的银两,是姨夫出面借的钱财,如今爹爹不念恩情,苏州贾家早就被抢得七零八落了,若是表哥这时候回去,莫不是又是死路一条了。” 少卿不喜欢女人这般哭哭啼啼的模样,可是这话却和那日游湖在柳家小店巧遇这两人时听的大抵相同,想来也不是胡编乱造,试探性的问道,“大嫂是想,让我们董家收留你表哥?” 刘子馥含着泪,点点头,便也算是承认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少卿看看大哥,愈发觉得可怜,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婆家,也厚着脸皮亲自跑来求自己,如今董家支离破碎,大哥腿瘫,二哥充军,爹的病拖拖拉拉的总不好,两个小弟方才满月罢了,二娘和姨娘在修养,自己这浪荡三少爷居然成了董家里唯一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了,少卿是重感情的人,一时不忍心,只扶起自己这大嫂,说道,“大嫂先起来,”看着大嫂期待的眼神,又说了句,“不过是多添双筷子,隔日将你表哥接来便是,不过这嫌还是要避的人多口杂,还委屈你那贾表哥先在我这藏香阁里待着,就以新护院的身份住进来,吃穿用度方面,我会让桓香用心的。” 这无疑是颗定心丸,刘子馥连忙道谢,这情求完了,这三人也该是散了,只是这该走的时候,这子馥正欲唤这抬轿的护院进来,少定却吩咐子馥先出去,自己有话和少卿说。 少卿有些警觉,这有什么话是大哥要背着大嫂才能说,脑袋里飞快的搜寻着一切细节,难道是祠堂大哥剑伤唐姥姥的事。果然,这少定等着子馥前脚才出去,就转头对少卿说,“我???那天,”说罢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卿没有插嘴,只是焦急的等着少定继续说下去。谁料这少定却闭口不言了,过了一会,却是换了个口气,说道,“总之,三弟你要小心一个人。” “谁?”少卿问道。 少定看着少卿的眼睛,坚定的说道,“醉风楼的大东家,温其昌。” 少卿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着这大哥却是闭了嘴,对外边大声唤了一声,这护院便就抬着轿子出去了。 温其昌,少卿在心里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这是温其昌和温灵襄脱不了干系,这温灵襄又和流毒关系斐然,更是同门姐妹,是崔进窗的徒弟,若是这温其昌有问题,那,少卿心里第一个冒出的念头,便是流毒的安危,末了,叹了口气,如今都不知道这流毒身在何方。 窗外簌簌的下着冰籽,打在屋檐上,砸在少卿的心里,流毒???流毒???,少卿在心里默念着,不知为何却是想到另一个人,少卿打了个激灵,脑里却偏偏浮现出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的名字,“忘卿,”少卿喃喃的念到。不过是个一面之缘的女子,不对,连一面之缘都没有,没错,就是自己从未见过那帷帽下的人,未见过这帷帽下的容颜,但若是。少卿心下一思忖,却是立马去过笔墨,提笔思忖,先是写下了“望青”二字,先前以为这寒山寺里的姑娘的名字是出于王维的“驻马兮双树,望青山兮不归。”的诗句,先是觉着这名字截字截得毫无章法,对,无章法,哪里有人会这样无章法的截取诗句取名字呢。 少卿一秉眉,却是转手又些下一个“忘”字,心下有了些想法,忽而开了窍一般,急笔又写下一个字,心里一凉,赫然的“忘卿”两个大字跃然纸上,“流毒,是你吗?”少卿默默的闭上眼,只是自言自语的说道,“那你为何要忘卿呢?” 冰籽下得愈发大了,敲打着窗沿,敲打着少卿的心尖,也不知道,这个冬天,董家会如何,这个国家会如何。 西域鬼城,没有冰籽,却也是狂风四作,撕扯着这人间的一切,似乎要将这些浑浊未开的世人都抛到地狱里去。 “教主,忘卿回来了。”这报话的正是柳三寸。 “嗯,”这塌上的灵襄微微睁了睁眼,只是哼了一声,就在柳三寸以为这教主是不准备见这个自己精心安排进西毒教作为教主贴身丫鬟的忘卿姑娘时,灵襄总算是开了口,懒洋洋的说道,“让她进来吧。” ------------ 第五十八章 原来是你 更新时间:2013-05-07 “教主。”这叫做忘卿的贴身丫鬟恭恭敬敬的进了门,躬身一礼。 灵襄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实在也是没什么好看的,当日这柳三寸说给自个找了个贴身丫鬟,自己本就排斥至极,更不愿和这柳三寸和金长老安排进来的人有什么交集,只是草草的见了一面,还发现,这名为贴身丫鬟的女人架子倒是大得很,时常穿着一身黑衣,面戴黑纱,无论只见自己还是见外人都不曾取下,心里只是一阵嘲讽,这不过又是一个故弄玄虚来看着自己的探子罢了,不过这名字倒是取得有趣,忘卿,有些诗意又有些傲气,但灵襄自然不会因为这等名字的小事就接容这探子的。 “教主,您要的东西。”这叫忘卿的丫鬟语气很是体贴恭敬,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灵襄就是不喜欢听,也不待见自己,忘卿见灵襄没有动静,又转眼了看了看柳三寸,这柳三寸有些为难,却又皱皱眉头,使了个眼色。 “教主,您要的桂花糕。”忘卿又回了一句。灵襄还是懒洋洋的,忘卿皱皱眉,对这柳三寸示意了一下,这柳三寸懂这姑娘的意思,只是默默的退下,顺道将这小屋的门也关上,更是谨慎的遣了四周看守的教众,亲自把风。 “教主,”忘卿声量稍微提高了些,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开口说道,“这是扬州凌波湖旁柳家小店里的桂花糕。” 灵襄却是突然一睁眼,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可如今了灵襄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了,更不会再毫无防备的相信任何人了,听着这话,却突然施展轻功,一跃到忘卿的面前,突然伸出右手,隔着黑纱锁住了忘卿的脖子,只是凌厉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这是扬州凌波湖旁柳家小店里的桂花糕。”这叫忘卿的女人说得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还微微昂了昂头,似乎确信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不会杀自己。 听了这话,灵襄却是慢慢松开了手,眼里渐渐流露出这段日子从未有过的柔情与依赖,若是自己没有判断错的话,灵襄眼里闪着些泪光,呆呆的看着忘卿,张张口,欲言又止。 “小铃铛,”忘卿轻轻的喊了一声,语尽,又伸手穿过发髻,轻轻将脸上的面纱解下,一抬头,好让灵襄看了个清楚。 “流毒姐姐。”灵襄似乎不相信这就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事,看到了眼前这几日化名为忘卿的女子正是自己视如亲姐姐的流毒,却是反而后退了几步,许久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你还活着,我就知道你还活着。”说罢,却如一个脆弱的孩子,扑进了流毒的怀里。 “我还活着,如今我也回来了,姐姐不会丢你一个人了。”流毒心里又苦又甜,只是轻轻拍着灵襄的背。 “当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灵襄抽泣着,却是依旧牵挂着这最重要的事,“三寸伯说这教里出了内鬼,流毒姐姐当日可有受伤。” “小铃铛,”流毒扶起灵襄,只说,“那日我们遭袭了,三寸伯说的内鬼我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流毒近了些才说道,“这袭击我们的人是我们的熟人,只因在打斗中,我听到他们商量着说了一句,这教主如何不见了,你想,五大长老将你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见过你这教主真面目的只有我,三寸伯和柳小九,还有温师叔和五大长老。” “你是说,他们有问题?”灵襄眉头一紧。 “倒也不一定,许是他们手下的人不老实也说不定,这也是我什么以你的贴身丫鬟的身份出现,”流毒为灵襄挽了挽额边的碎发,说道,“如今除了三寸伯和你,没有人知道我还活着,就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罢了,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做事情,查事情反而是最安全的。” “太冒险了。”灵襄握着流毒的手在颤抖。 “傻丫头,”流毒苦涩的叹了一声,说道,“这就像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我们总要有个人继续走下去。”流毒看着灵襄,如今灵襄身份变了,又到了这鬼城的总教,换上了教主才能身着的绛紫黑底长袍,内底长裙都是这阴沉沉的颜色,昔日俏皮可爱的齐刘海如今也是尽数梳到一旁,看着不知道是更加妩媚强势,还是生生的苍老了十岁一般,“倒是我的小铃铛,如今,却不再是小铃铛了。” “我不想这样。”灵襄许久没有这般肆意的吐露自己的情感了,从一开始,自己从就不愿接受这教主的位置,可是却偏偏,灵襄眉头拧得更紧了,似乎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看着流毒说,“我真的不想,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逃了。” “是啊,我们已经逃过一次了,这纠缠不息的事端,只怕只有想像我这般,死过一回,才能解脱吧,我倒希望我没有被那出城的小和尚救回寒山寺,便让我死在那荒郊野岭便好,也不会遇上不该遇上的人了。”流毒若有所思。 “都说了教主在里面休息,还胆敢随意闯,当心教规处置。”这是柳三寸在门外呵斥的声音,许是有人强行闯进来。 流毒和灵襄见状,连忙擦干了眼泪,流毒连忙又将面纱戴上。 这门外却又起了动静,“柳老前辈这话说得蹊跷,我本就不是西毒教的人,自然不用守你们西毒教的规矩,如今我家主子派我来请教主过去,柳老前辈是忠仆,我也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这来人很是强硬,听这外边的动静,两人却似乎是要打起来了一般。 “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灵襄适时的拉开了房门,却发现这两人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了,柳三寸使得是弯刀,如今这刀都已经紧紧的握在了手上,只怕灵襄再晚一步,这两人就真动起手来了。 “教主。”流毒挽上了面纱又成了他人眼里的教主的黑衣丫鬟忘卿,手里只拿着灵襄的貂皮披风,给灵襄边披上边淡然的说道,“如今外边凉。”这模样,却是丝毫不把这闯祸的来人放在眼里一般。 柳三寸只是看着这两人,等到流毒递与了一个一切安好的眼神,自己便知道,这两人在房里一切都在计划中,又看着这来请教主过去的年轻后生,眉头紧了紧,这人虽然年轻,可是这招式可不简单,习武讲究根基,讲究稳快准,可这年轻人,自己曾见过这人的身手,招招只意在取人性命,简洁明了,不简单,真是不简单。 “我家主子请教主过去。”这来人见了灵襄还是要几分虚礼,只是抱拳一礼。 “温师叔找我何事?”灵襄认得这眼前的人,这是温师叔手下的黑衣暗卫,与流毒失散后,灵襄相处得最多的便是柳三寸和温师叔了,可如今,在鬼城呆的时间越久,这温师叔便越是问自己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弄得自己都有些后怕了,故才开口说这一句。 “教主去了便知道。”这黑衣暗卫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灵襄看看流毒,流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是认同了,也准备和灵襄一同前去,柳三寸不放心,这木头人让柳三寸好生忌惮,柳三寸执意要跟着,却被这木头人活活一句话就给憋回去了。 “温老前辈为何要约我们在这?”流毒打量着这昏暗的过道,里面一股子的尘土味,让人很是呛鼻子。 “主子自然有他的道理。”这带路的木头人话虽然不是一字千金的主,可是这表情却是百年如一日般,流毒看着,索性自己留了个心眼,只是看着多记,也不再和这木头人说话。 “这里是哪?”见着木头人在前面走了些距离,流毒才压低声音问灵襄,方才还觉着奇怪,为何这木头人说这温师叔找却将灵襄和自己带到了这师父医药铺子的旧址,旧址有些破败,但过去在这小小铺子里的欢声笑语流毒还是记得十分清晰,再次回来,难免有些感伤,又不理解这温师叔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等待这木头人辗转将两人带到了这医药铺子的后院,当着两人的面直接进了师父过去的房间,轻车熟路的将这床板一翻,流毒还在惊异中,正想出手制止,这明摆着是对师父不敬,可却发现这床板下却是空的,惊愕之下,还发现这床板下竟然藏着一节木梯子,三个人顺着这木梯子下来,一路走着,都是这般狭窄的通道,不过三人在黑暗中也是走得十分小心翼翼,许是这通道也不过是十几米的样子,三人却走了些许时候,流毒心里却是越想越奇怪,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师父这房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秘密,只是小声问了问一旁挽着自己的灵襄。 “这是师父的密道。”灵襄也压低的声音回道,自己过去也不知道,只是那日,药铺遭劫,柳三寸曾带自己躲进来过,此次重回鬼城,却也没想到这密道的事,只不过,温师叔费心找到这密道,又约自己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之,”流毒看了一眼前面的木头人,手里拽着灵襄的手又握紧了些,嘱咐道,“一切都小心为好。” 灵襄点点头,话语刚落,却发现前方出现一团光亮,虽然光不强,但在这昏暗的过道里看着却是启明星一般,隐约的可以看到前方的空间似乎变大了,像是一个房间一般,流毒隔着远,光线又暗,也看不真切。 “主子,她们来了。”这木头人走在前面,对着前方恭敬的一拱手。 “嗯。”这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是温其昌的,闷闷的,听上去没有一丝神气。 流毒和灵襄相视一眼,也是鼓了鼓气,径直就往这光亮处去了。 ------------ 第五十九章 药铺密道 更新时间:2013-05-08 流毒和灵襄只往前行着,这密室里站着的正是他们的温师叔温其昌,温其昌挥挥手,这木头人便是听话的退了出去。流毒这才得了空打量了打量这师父精心布置的密室。 密室不大,虽然有长长的通道,可这尽头的密室却不过是个普通柴房的大小,这密室正处在这后院底下,这上面的动静这底下的人倒是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也可以看出这师父是下了心思的,只是这密室里摆着的也不过是个炼丹药的鼎炉,倒也符合师父的个性,师父爱药痴迷医术倒也没什么贴别的,只是这密室四周还参差的置放着大小不一的木箱子,却也不知道这里边是什么东西,流毒还欲好还打量这密室,这温师叔却是开口了。 “你们来了?”温其昌背对着流毒和灵襄,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转过身的意思。 流毒和灵襄相视一眼,平日里温师叔都是一副和蔼的长辈做派,如何今天的温师叔给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灵襄只看着流毒,也不说话。 “温老前辈您找我们到这来是?”流毒犹疑了一会,还是问出了自己和灵襄的疑惑,如今自己是灵襄贴身丫鬟忘卿的身份,这戏自然是要做足了。 “这是我那师兄在这医药铺子底下造的密室,”温其昌这才转过身,背着光,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们可曾知道?” 灵襄正想开口,却是被流毒一拉住,看着流毒警觉的眼神,灵襄只说到,“未曾听师父说过,我们自然也没来过。”又问,“师叔是如何找到这密室的?” 温其昌不说话,根本也没有回答流毒的问题的意思,只是独自思考着什么一般,昏暗的密室给人的感觉极其不佳,像是个巨大的棺椁一般,藏着这三个突如其来的来访者,藏着这连崔进窗都不知道的秘密。 “今个早上收到一封信,”温其昌突然扯开了话题,流毒还以为是教里或者关于师父的大事,仔细听着,可却听到温其昌说道,“这信是给流毒的,从扬州来的,只可惜,流毒如今却是下落不明。” 流毒有些惊讶,扬州?只是看着灵襄,自己自然是断不能接这封书信的,灵襄也有些讶异,却只是呆呆的伸手接过这封信,分明就见着这信封写的是流毒亲启,两人心里的疑惑更大了,抬头正遇上温其昌深邃的眼神。 “是个送信的调皮小子今个来这破铺子找人时被我手下的人发现的,若不是这样,只怕这信还到不了你手上,”温其昌用打量的眼光看着灵襄,完罢,又看着流毒。 “多谢温师叔了。”灵襄掩饰的笑笑,故作镇定的说道,又装出几分哽咽,“可惜流毒姐姐至今生死未卜,这封信,真是白送了。” “如今我已经加派了人手在扬州附近寻流毒的下落,”温其昌意在宽慰灵襄,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一旦有流毒的下落,定会五百里加急的送书信过来,襄儿如今都做了教主了,还是多担待些大事才好,也不负了流毒对你的一番心意。” 灵襄点点头,只是偷偷瞄了一眼流毒,心里也是知道流毒化名忘卿潜藏在西毒教的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随意应和的几句,没有戳破。 之后只是一番客套道谢的话,流毒还以为这温师叔找自己和小铃铛来有什么端倪或是严重的事,三人却只在这密室里说了些过去的事,便是草草的算了。 出了密室,已是傍晚,西域的夕阳如血,照在这风沙之地,鬼城之巅,让流毒心里有些凉意,手里只是拽紧了这封来历不明的信,纵然再好奇,也知道这还是等着回去四下无人的时候看才好。流毒叹了口气,鬼城还是鬼城,可如今自己已不是自己。 先前带路的那木头人遵着命令护送两人回去,西毒教的总教坛设在鬼城附近的一个寨子里,寨子里原先三百来号人,好不风光,再加上这四散神州的教众,难怪这西毒教会被称为第一毒教,如今,光景虽不如前,可是这有了正名的教主,这抱着满腔热情回归总教的教众也是不下百人,这寨子倒也是渐渐又有了生机。 流毒看了看这身后冷冷的护卫,又看了看灵襄,这丫头默不作声,和以往叽叽喳喳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一般。 “怎么了?”流毒问道。 “温师叔好奇怪,”灵襄皱着眉头,撅着嘴对流毒说道。 “哪里奇怪了,不过是问了我们,问了我们一些过去的事。”流毒心里不是没谱,这温师叔来得蹊跷,自己再密室里阻止着灵襄说真话,便是对这温其昌还有所防备,但对灵襄,还是安慰为好。 “流???,”灵襄几乎是脱口就要喊了出来,又看了看身后,改口说道,“忘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不在,关于过去的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温师叔不知道问了我多少遍,我说,”灵襄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他不是关心我们,而是关心???。” “别瞎说。”灵襄正要说出口,却是被流毒打断了,人多口杂隔墙还有耳呢,流毒回头看了看这木头人,只说,“回去再说。” 砂土地白天热,晚上凉,夜里,忘卿作为贴身丫鬟该是像往常一样在门外守夜,可灵襄好不容易与自己这好姐姐再重逢,哪里舍得,半拉半扯央求着流毒进房来两人一起睡,柳三寸许是许久没有看到灵襄这般天性活泼的模样,竟然只是慈眉善目的笑笑,却是答应自己这丫头教主的要求,自个在门外亲自守夜,也只为这姐妹俩好好说说话。 房里,流毒和灵襄都解散了发髻,流毒也解下了那蒙面的黑纱,手里握着桃木梳,在给灵襄慢慢的梳着长发,就像小时候两人互相梳妆打扮,折了小花戴在头上那般玩耍的模样。 “姐姐真是不该,你说你也来这教里好一阵子了,却是今天才告诉我。”灵襄撅着嘴,全然不像今早杀气重重险些误杀流毒的凶狠模样。 “我隐瞒着身份,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流毒只是笑笑。 “那姐姐可查出什么了?”灵襄拧着眉头问道。 流毒只是摇摇头,却开口说道,“只是有句话,”流毒抿了抿嘴,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铃铛,我知道你不喜金长老,他也总管着你,可是你一定要听我一句劝,这教里,除了我,金长老和三寸伯是你目前能相信的人,知道吗?” “哪里,”灵襄心里不高兴了,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金长老那模样,是巴不得自己当了教主才甘心。” “傻瓜,”流毒心里也大抵知道要劝动这小牛脾气倒真是要费一番口舌才行,只是抚着灵襄梳后柔顺的长发,说道,“金长老德高望重,师父去世后,教里要选他做继任教主的人十之有八,金长老却百般推辞,还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那是他欲擒故纵。”灵襄嘴上丝毫不饶人。 “小铃铛,”流毒有些苦恼这丫头的嘴皮子了,叹了口气,继续劝道,“他是去寻你去了,他听闻你娘亲怀上了咱们师父的孩子,也就是你,一门心思就想找到你来接管西毒教,哪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金长老只是不知道师父早早的将你接来隐藏身份养在身边。” “索性他没找到我,不然,我倒是要多受些苦日子了。”灵襄这话里有气,却有些一股子的哀怨。 “小铃铛,”流毒半蹲着,与坐着的灵襄相并头,郑重其事的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不想当这个教主。” “姐姐,”灵襄感触颇多的样子,回道,“这个教主本来就不该是我的,我也不该是教主。” 这个回答让流毒有些语塞了,灵襄却是不该是被这西毒教禁锢着强迫着失去本性的人,自己化名忘卿,这教里的事自己也知道了大概,也明白这教里眼巴巴的看着这教主之位的人不在少数,人人都知道灵襄只是个不懂手段的小丫头,人人也都知道这不懂手段的小丫头根本无心教主之位,人心攒动着,多么可笑而讽刺,想当的当不上,当上的不想当。 “睡吧。”流毒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单说了这两个字。 夜有些深了,窗外是狂风吹过沙地的呼啸声,流毒为灵襄捻了捻被角,看着灵襄睡着了,才从衣服的夹层里掏出那封来历不明的信。 看着信封上写的“流毒亲启”四个字,这笔记,这墨的香味,流毒有股莫名的欣喜,却又有些害怕,将油灯挑亮了些,流毒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的轻手轻脚的拆开了密封得十分严密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函。 突然听到一阵呢喃声,流毒手也跟着僵住了,才发现是灵襄在说着梦话呢,似乎是在喊什么人的名字,听不真切,流毒此时也无心去管,心思全在这封信上,一层层拆开,流毒便是迫不及待的找到页尾,想找这寄信人的名字,又怕这根本没有名字。 这信很长,流毒翻过两页,一眼瞄中了这署名,“少卿,”流毒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果然是他,这和流毒的猜想大抵不差,心里哭涩与甜蜜参杂着,知道是谁寄来后,流毒却是放轻松了些,只是慢慢的找到页首,细细的看起来。 ------------ 第六十章 少卿来信 更新时间:2013-05-09 少卿的字很端正,却不是刚劲,流毒第一次看到少卿的字,却不知道为什么,浅浅一蹙眉,却是醉心的笑了。 开头是这样的,“流毒,第一次写你的名字倒有些不自然了,不过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你,名字不过是代号罢了。” 流毒又是微微一笑,静心读下去。 “你走后,董家并不太平,你恨大哥,如今大哥腿算是残了,你恨二娘,如今二娘因为生产元气大伤,休养到如今也未出过院子,也算是报了怨气了。你或许疑问,我如何知道你还活着,又如何知道你在西域,又能将信送到西域去。有些东西或许就是感觉罢了,我不敢保证这封信能到你手中,却还是忍不住写了,想来,只怕是寻些希望罢了,至于你师父的药铺,你曾提起过,我便记下了,我记得你说过的每一句,每一字,包括你说过,你此生都不会对我动情,我知道你从不食言,这回,为我破一回例,可好?” “二哥去参军了,如今虽然辽军攻不破城池,我却是担心,他人都说胜利在望,我却分明觉着外强中干罢了,不知二哥情况如何,亦不知那温家小姐如何,他们两人虽然总是隔了层心结,却是比我幸运万分了,他们都知道对方心里有着彼此,不过是不肯承认,可是,我却看不清你的心了。开春了,天气却依旧寒冷,安好,勿念。少卿字。” 流毒看完信,不觉的眼眶竟然就湿润了,信只有两页,可流毒却是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我却看不清你的心了,流毒反复看着这信里的这句话,颤抖着叹了口气,在心里念着,我明白你的,却也是看不清我自己的了。许久,这外面的风声似乎小了些,流毒收拾起这封信,藏在一个黑木匣子里,踮着脚准备上床歇息,走近了却听到,这灵襄还在说着梦话,这捏着被子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似乎是做噩梦了。 流毒看着有些心痛,抚了抚灵襄的额头,准备盖好被子睡下的时候,又听到灵襄在念着一个人的名字似的,喃喃的却听不清楚。 “灵襄,做恶梦了?”流毒轻轻摇了摇灵襄的肩,这丫头却是丝毫没有反应,只是依旧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灵襄?”流毒俯下身子,将耳朵侧在灵襄嘴边,努力的听着灵襄的梦话。 “大混蛋,大混蛋。”灵襄口里念着,流毒有些讶异,这丫头在梦里是骂谁呢,继续听着,才听出,这丫头喊的却是“大混蛋董少崖”。流毒不禁想到了少卿信里说的话,两个人隔着层心结,却是早已心里有了对方,又想着灵襄说的,“教主本就不该是我,我也不该是教主。”本欲睡下好好休息的流毒,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日,流毒一脸疲倦,灵襄也是说了一夜的梦话,揉着眼睛勉强才从床上爬起来。两人才梳洗完毕,这柳三寸却是敲门催促了。 “教主,金长老求见。”柳三寸在门外通报。 灵襄本一肚子不乐意,却是看到流毒的眼神,只得好声好气的让柳三寸先带金长老去前厅,自己稍后就来。 “待会啊,无论金长老怎么说,都耐心些,莫着急了。”流毒和灵襄一边赶去前厅,流毒一路上边给灵襄整理着衣领便是嘱咐道,灵襄歪着头应付到,看着这般模样,流毒也只能笑笑,不再说话。 “教主。”灵襄才落座,金长老却是拱手抱拳行了一礼。 “嗯。”灵襄没有多说,只是应和了一声,开门见山的就问,“金长老来是所为何事?” “这个,”金长老有些犹疑,说道,“有件大事。” “大事?”灵襄一对外人又恢复了那高傲的教主模样,反将一军的说道,“这教里什么大事不都由您金长老说了算吗?哪里轮得到我这个教主出面。”灵襄才说完,却是被流毒狠狠的揪了一把,这丫头,昨儿和她说的还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被流毒这么一提示,灵襄只是咳了一声,语气缓了些,说道,“金长老直说吧。” “那属下也就直说了,”金长老粗声粗气的哼了一声,才说,“这凌家庄给咱来帖子了,说是凌老庄主六十大寿,请教主出席。” “凌家庄?”流毒先是开了口,说道,“凌家庄向来以第一庄自居,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邪门歪教,怎么会来请帖呢?” “忘卿姑娘,这也正是我犹疑的啊。”金长老对流毒化名的忘卿向来也是十分客气,一来,这是柳三寸亲自带进教的人,自己和柳三寸的情分还是有的,另一方面,自己也知道这忘卿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何况,这忘卿对自己也是礼让有加,礼尚往来,自己对这个叫忘卿的晚辈到也是有几分好感。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一旁的柳三寸开了口。 “金长老的意思呢?”灵襄倒是直接开口问了金长老。 “这,”金长老有些讶异这小丫头竟然会主动问自己的意见,干脆也是鼓起了勇气说完,“我们和凌家庄向来没有什么交集,如今这突然送帖子来,确实让人生疑???。” “金长老的意思是,”灵襄一挑眉,说道,“就不去罗?” “不,”金长老话锋一转,说道,“教主有所不知,这西毒教和凌家庄没有交集,可老教主的恩师孟胜皇孟大宗师却是这凌老庄主凌天弃的救命恩人,自教主走后,这鬼城里的一些琐碎的杂事还是这凌老庄主派了人来帮忙打理的,虽然传说这老教主和凌老庄主有旧仇,可看这凌老庄主的情谊,估摸着也是谣传,我看,倒是值得一去。” “谣传?”灵襄撇嘴一笑,笑得有几分鬼魅,说道,“许是这凌老庄主不像咱们魔教中人不计前嫌罢了。” 流毒一惊,在金长老的面前又不好太直白劝住灵襄,值得有推了推灵襄的手臂,自己有些不懂了,这丫头,难道这教主当得真的让这丫头完全变了个人吗。 金长老也是吃了一惊,毕竟是教主,只得尴尬的笑笑,说道,“那教主的意思,是去?还是不去?”金长老的意思是去这寿宴一方面可以结识这凌老庄主一番,若是关系处理得好了,对西毒教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另一方面,自己正好趁着教主离开的这机会,伺机看着教里的动静,将那潜藏在西毒教里的内鬼给揪出来。 “去,”灵襄说着还打了个呵欠,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金长老都这么说了,如何不去。”说罢,却是摆摆手,招呼也没打,就回了自己房去。 “教主还小,昨个还说了一夜的梦话,许是没有休息好罢了,说些什么,金长老莫使放在心上,就当小孩子不懂事便好。”流毒看着灵襄走远了,也没有追上去,反而担心的是这金长老,连忙宽慰着金长老。 “罢了罢了,我金不换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会和个小娃娃计较么。”金长老只是随意挥挥手,和柳三寸与这忘卿姑娘抱拳就是退下了。 “灵襄这样已经多久了?”院子里,只有柳三寸和流毒两个人,初来时,就觉着灵襄有些变化,尤其是对这教里的事更是漠不关心,昨个看这灵襄对自己的模样还以为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失踪灵襄心里不痛快,今天再看灵襄对金长老的模样,流毒知道,灵襄心里的苦楚是自己所想象不到的。 “自从来了这鬼城,教主便一直是这样,教务也不管,对金长老也是变本加厉,对其他几位长老也是客气不到哪里去,开始我以为是金长老擅自做主将她从扬州带出来惹她生气了,可这番模样,看着越来越像是???。” “自暴自弃。”没等柳三寸说完,流毒就直接说出了柳三寸还未说出口的那四个字,流毒说完,又看着柳三寸,说道,“三寸伯,你是看着我和小铃铛长大的,你忍心?你忍心看着灵襄这幅模样?” “我,”柳三寸有些哑然,却只是叹了口气,支支吾吾的说,“我???我一直以为,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能和西毒教的???大业相提并论的。” “就连我和灵襄的命都不及一个涣散的西毒教么?”流毒这话很是犀利,“三寸伯,你看看灵襄,她这幅模样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她都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她这个所谓的教主当得有多痛苦吗?” “当教主,当教主是多大的荣耀。”柳三寸还想狡辩。 “可灵襄只不过是个喜欢在凌波湖旁边吃桂花糕的小姑娘,”流毒反驳,“我曾被仇恨折磨过,因为家仇,我不敢爱人,也不敢被人爱,灵襄如今,却是被这看似光芒万丈的教主名号折磨。”流毒看着柳三寸,说道,“三寸伯,你放过灵襄吧,就当放过你自己,你也不愿天天看着灵襄这幅样子,对不对?” 柳三寸是个粗人,也是个直肠子的老实人,更是在这个四十出头一旦认了死理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脾气的时候,如今流毒这番话,柳三寸却是第一次体会到这揪心的痛,看着流毒,许久才开口说道,“你准备要我怎么帮你们?” 流毒欣慰的浅浅一笑,正中下怀。 ------------ 第六十一章 准备赴宴 更新时间:2013-05-10 既定了行程,东西自然是要开始准备了,虽说这西域鬼城和凌家庄离得也不远,可既然是去拜寿的,自然也不能快马扬鞭一身尘土的去,备了些厚礼,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半月有余才到了这祁连山的凌家庄,灵襄懒洋洋的躺在车里,随性的只有流毒和柳三寸,柳小九,还有三个贴身护卫,与柳小九分护着这马车两侧,流毒陪着灵襄在车里,柳三寸亲自赶着马车,金长老没来,灵襄倒也不希望他来,也更不知道金长老的心思算盘。 “教主,快到了。”柳三寸在马车帘子外,对内吆喝了一句,虽然早早的是见了这凌家庄山下的石柱大门,可这大门在山下,凌家庄的庄子却在半山腰,马车又行了好一会,这会是真正看到这朱红高槛的关中第一庄的真身了,凌家庄虽说只是个庄子,倒不如更像个寨子,以麒麟为图腾,凡是凌家庄的地界都高高的挂着黑色麒麟图案,这一路,这麒麟图案几乎是看了一路,也可见这凌家庄势力之强大了。 “教主,小心。”流毒扶着灵襄下来,这看门的小厮倒是眼尖,看着这些人的装扮,不像是自家庄主过去请的那些各地豪杰庄主,一行七人都是西域打扮,这一个婢女还蒙着黑纱,看不清脸面,这众人护着的小丫头却一副懒散不懂规矩的模样,倒像是江湖教派人士,连忙也是过来吆喝着其他人一同牵了马车去。 “敢问是那方的贵客?”这小厮很是卑躬屈膝。 “就传,”柳三寸豪气的说,“西毒教教主前来贺寿。” 这小厮一听,脸色是变了变,自个想着不过是江湖教派人士罢了,没想到,却是,却是个邪教。 “怎么?看不起我们西毒教?”柳三寸喝了一声,分明是故意吓唬这小厮。 这小厮自然是不敢多说话,只得做着揖打着弓,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还请这位壮士先出示请帖。” 这分明便是挑衅了,柳三寸自然是有请帖的,可是却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故意回身对灵襄说,“教主,如今是人家看不起我们,我看,咱们不拜这寿了。”这是故意激将这小厮的。 “三寸伯,如今你也学了金长老一般,敢替我擅自做主了。”没想到灵襄却是蹦出这么一句。 “灵襄。”流毒低声斥责了一声,灵襄似乎丝毫都看不出三寸伯的苦心,这出门在外不比在自个家里,柳三寸这是在帮灵襄立威呢。 正当柳三寸有些尴尬的时候,这门里却传来一个后生的声音,“西毒教教主光临,在下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失礼了。” 流毒抬头一看,这出来解围的正是凌家庄的少庄主凌梓龙,早听闻这凌家庄庄主虽生养有五个自小习得一声好武艺的儿子,可是偏偏凌老庄主不爱儿子疼女儿,可即便是这样,也在这满小五儿子凌梓龙十六岁的时候便定了他做接班人,人称凌家庄少庄主,也可见这凌梓龙本事不简单,如今亲自来解围,到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在下凌家庄少庄主凌梓龙,这下人们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各位,在下就此赔罪了。”凌梓龙老远就听到这里起了争执,好在这爹早已交代过,这西毒教的人当是做上宾,也好在这自己及时赶了来,又免了一番风波。 “方才不过是误会,少庄主客气了。”流毒看了灵襄一眼,这丫头不知怎么的,对什么事都不上心,自己连忙代替灵襄与这少庄主先是客气了一番。这礼尚往来,寒暄礼让自不用说,这凌梓龙亲自将这一行人带路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没有让流毒一行人和常客一样住进厢房已经是让流毒有些惊讶,末了,到傍晚,还命人送来了这春季祁连山特有的雪花茶茶叶,还有大大小小的东西一一的搬进来折腾了好些时候,灵襄只顾在屋里休息,外边也就柳三寸和流毒忙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流毒看着这堂里锦盒包着,锦缎裹着的大大小小的礼盒,这到底是自个来给这老庄主贺寿还是这凌家庄给自个送礼来了都是分不清了。 “凌老庄主如此重视西毒教倒是好事。”柳三寸说道这却是不说了,秉着眉头思忖着。 “无非是礼尚往来,如今凌老庄主这般礼待,只怕也是想从西毒教得到什么东西罢了。”流毒分析得很在点子上,柳三寸想到些什么,只是有些惊异的看着流毒,张张口,却不说话,流毒抓住了这一点,直接问道,“三寸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柳三寸说道这里却是不说了,只是敛着眉,有些不敢看流毒似得。 这时,却是传来堂外柳小九轻轻一声唤,“爹,忘卿姑娘,快些过来。” 流毒转身一看,发现是柳小九,这柳小九方才是护送着灵襄回去休息的,第一反应是灵襄出了些事,急急跃到门边,又看着柳小九鬼鬼祟祟的样子,问道,“这般模样做什么?可是教主出了事?” “不是,”柳小九是个人小鬼大的主,眼睛一转,发现四下却是没有闲杂人等,才跃进堂内,拉过柳三寸和流毒,从怀里掏出个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烧得焦黄的黄色油纸,打开给流毒看,边是说道,“我方才送教主进去,才走几步,却听到屋里有打碎杯盏的动静,我不放心,可是这教主又说不准外人打扰,我只敢在外面等着,后来听着教主像是在里面倒茶的声音,想着大不了是教主倒茶不小心打碎了罢了,好容易听到里面没动静了,我还以为教主是睡了,可是不一会,却闻到了烧东西的焦味。” “烧东西?”流毒好不理解,又问到,“你是说灵襄一个人在房里烧东西?” “对,我一开始还以为走了水了,”柳小九咽了口口水,又绘声绘色的说道,“我叫了几声,却听不见教主的动静,我还以为真是走了水了,正准备冲进去的时候,教主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出来倒炉灰。”山上凉气重,虽已经过了开春,可是这偶尔用炭火来取暖倒也不奇怪。 “那这张纸。”流毒结果这张纸,仔细闻了闻,却是除了烧焦的焦炭味什么都闻不出。 “我担心教主,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了,她只说这炭薰得她难受,拿出来莫放在房里,可是,”柳小九眼神示意了流毒手上捏着的黄色油纸,说道,“我却找到了个东西。” “不过是张破纸,”柳三寸是个粗人,心思不如自个儿子机灵,看不出这端倪。 “三寸伯,”流毒的表情很是凝重,捏着这油纸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纸,只用来包药的纸。” “药,什么药?”柳三寸很不以为然,即便这教主吃些什么药也是常事,这练武的人虽然不会痴迷于丹药,但偶尔有个老伤老病,吃些辅助的药粉倒不奇怪,自己真是不明白,自个儿子年纪小跟这疑神疑鬼也就罢了,流毒如何也跟着小题大做。 “我正觉着奇怪,灵襄如何最近总是打不起精神,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流毒看着着这小纸片,“我担心,她的变化和这药纸包的药也有些关系。” 柳三寸有些惊讶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一般,这打架杀人的事自己干过,可是这吃药的事码自己却是一窍不通,也不知道这药吃得是好是坏,只是问流毒,“现在该如何是好?” 流毒心里大抵有些主意了,只对着柳三寸说道,“我必须给她把脉。” 这事早办早好,当夜,灵襄屋外窜过三个人影,留下一个身子小小的柳小九在外把风,柳三寸开路,轻手轻脚的从窗户一跃而入,落地无声,又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灵襄,毫无反应,才踮着脚,去给流毒开了正门。 这山上的月光别有一番滋味,照在这屋里,洒下一层荧光,成了这夜里的唯一偷窥者。 柳三寸和流毒都没有说话,只是用手势交流着,流毒示意着柳三寸先等在一旁,自己正欲伸手去摸灵襄放在被褥外的右手手腕,却突然被灵襄反抓在手里,这灵襄到底是练武之人,加上最近风波坎坷不断,警觉性也远远高于以前,这关门开窗这么大动静还能不被吵醒那这几年武艺也算是白学了,只是这一抓,相当用力,大抵是将流毒当做无名小贼了。 流毒忍着痛,却是没哼出声,自己知道这一要是闹大了,就更麻烦了,可是灵襄却是眼睛一睁,反身从这床上跃起,拽着流毒的手却是不放,眼看这流毒的手就得被灵襄拧得脱臼了,这柳三寸胳膊一档,扣住了灵襄的手腕,低声说道,“是我们。” 灵襄听出这声音是自己三寸伯的,先是一惊,又转眼看这手里扣着的人,月光正好,不暗不明,映照在流毒的脸庞,照着流毒因疼痛而略微扭曲的脸。 “是我。”流毒还是哼了出来。 灵襄一惊,连忙就松了手,自己可是伤了自己的好姐姐,可是柳三寸和流毒却是没有退步,柳三寸的依旧扣着灵襄的手腕,流毒顺势一摸,正好把上灵襄的脉搏,灵襄挣扎着想将手腕挣脱出来,却是被柳三寸扣得牢牢的。 流毒突然眼神变得尤其严重,只是喊了一声,“灵襄你???。” 灵襄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手上也不用力气了,软软的垂了下来,柳三寸不明情况,正欲开口问些什么出来,却是被流毒一句话给哽住了,“三寸伯你先出去守着。” 柳三寸狐疑着,可也是老老实实的出去了,方才的风暴才略显平静,如今这房里也就只有流毒和灵襄两个人,灵襄低着头,不敢看流毒,流毒的脸上却写着从未有过的气氛可不理解。 “小铃铛。”流毒轻轻的喊了一声。 灵襄这才应着声抬起头,流毒却是突然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在这半夜里清脆响亮。 “打得好。”灵襄的头被打得歪在一边,嘴里却凄凄凉凉的吐出了这句绝望的台词。 “你,”流毒又气又急,抬高的手却僵在了半空中,末了,气急败坏的手一垂,痛心疾首的怨念到,“你为何要去碰五石散那种东西。” ------------ 第六十二章 黑纱白袂相相对 更新时间:2013-05-11 灵襄只是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流毒心里有些心痛,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懑,看着灵襄死鱼一般的不理不睬,又双手抓着灵襄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服五石散的?” 灵襄微微抬起了头,流毒才发现这丫头脸上已是泪水纵横,手松了些,才见灵襄缓缓地开了口,“若是要活得这般委屈,我倒希望活在梦里。” 流毒一听,手倏然地垂下,晋时多有文人爱服食五石散,只因这五石散时常能控制人的心智,令人产生飘飘然的感觉,文人雅士借此飘然欲仙之时作诗吟对,好不风流,恍如梦中,可是药三分毒,灵襄今日的无精打采懒洋洋的模样就是被其所害,流毒看着灵襄有些绝望的苦笑,却是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扶着灵襄坐在床沿,两人坐了很久,却什么都没说。 “睡吧。”流毒只是这样一番嘱咐,又从腰间的小囊里掏出一颗宁神丹给灵襄服下,便就是匆匆离开了这房里,往外去找柳三寸去了。 “如何?”柳三寸守在外边,里面的动静自己却全然不知,见着流毒出来了,才拉过流毒问道。 流毒四周看了看,柳小九早已被打发回去,如今只有自己和柳三寸两人,该是无碍才说道,“三寸伯,我们的计划,只怕要提前了。” 这小院里折腾了一宿,这东方渐白灵襄还因这宁神丹安神修养的作用在房里睡着,这凌家庄却已经是热闹起来了,庄子里人人习武,这早晨自然是要早起练功试炼一番的。 流毒昨夜也未休息好,今个只是在这庄子里随意乱逛着,凌家庄号称是关中第一庄,不仅是这名气,这规模也是不可小觑的,灵襄一行人住的院子不过是这凌家庄众多客房杂院里的九牛一毛,流毒心烦意乱,随意走着,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姑娘,”这流毒也不知走到哪了,却是走来了另一位贵客的院子里被这看门的护院手一挡,拦下了,“姑娘留步。” 这护院想必将这流毒当做那些近日来反复叨扰这院子里的贵客的三九流的小辈了,流毒本就无意进这院子,只是无意往这院子里瞟了一眼,这能再凌家庄占据一个院子的贵客本就屈指可数,看着院子里的置当,却是比灵襄院子里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院子里到底住的是哪般人物,可这护院挡着,流毒只是赔了声礼,就理了理帷帽准备转身离去。 “青鸾姑娘,这些个重活哪能你来干呐,这不,交给小的来做便行了。”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谄媚的笑。 青鸾?流毒心里一惊,这院子里住的居然是青鸾,流毒匆匆一转身,也不管这护院脸上难看的表情,只踮着脚往这院子里望去。 果然,远远地的看见这院子里一位身着白衣,蒙着白纱的若有仙气飘然而生的年轻女子,手里只是端着炭盆,像是出来倒炭盆的,只是这院子里的小厮太过于殷勤,抓着这女子手里的炭盆卖起乖来。 青鸾。流毒在帷帽下的嘴角轻轻一扬,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如何来了,转念一想到温师叔告诉自己的话,心下有了主意,这院子里除了这乔青鸾外,定然还有一个人。 “哎呀,我说你这个小娃娃,不就是个炭盆嘛,你说,要是个屎盆子,你也争?”这说话间,一个拎着酒葫芦的老翁就这样大步跨着从这房里出来了,看到这番小厮抢着倒炭盆的光景,不仅打趣道。 果然,流毒看得明明白白的,这正是董家的三老太爷,也正是自己师父的大师兄,董翰义董老前辈,难怪这凌庄主这般厚待。 “姑娘可是迷了路,要不小的送姑娘回去?”这一直盯着流毒的护院却是开了口,确实,看着这流毒东张西望往里面望的样子怎不能让人生疑。 “无妨,无妨。”流毒连忙摆摆手,说道,“我懂得回去的路。”流毒说罢只想着匆匆回去,自己的一大堆事都火烧眉毛了,哪里还有心情管这里住的是青鸾还是白鸾,是三老太爷还是四老太爷。 这流毒和护院这一番对话,却是恰巧的钻进了一个人的耳朵了。 流毒还未走回院子里,才行至这离西毒教一行人居住的院子有一炷香行程的松柏林里却发现这柳小九已经是着急的在寻自己了。 “小铃铛出事了?”流毒第一反应便是灵襄有什么不妥。 “哪里,是院子里的人都在寻姑娘你呢,今个晚上就是凌老庄主的寿宴了,大家都在准备着呢,唯独不见姑娘,我家老爹就派着我出来寻姑娘。”柳小九伶牙俐齿的。 “我待会便就过去。”流毒心下松了一口气,走在这满是绿色的松柏林里很不适应,关中不比江南,更不比扬州,没有水没有花的,种的多的便都是些松柏,看得流毒满眼的绿色都有些恍然了,打发了柳小九先行离去后,流毒只是在这园子里随意逛了些时候,园子里静静的,只有偶尔路过的家丁下人,对这流毒唤了声姑娘便就离去了。 开春了,松柏也会发新芽,流毒百无聊赖般的挑起一枝新枝,四下无声,流毒却是再也等不了了,灵襄那边等着自己过去,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来了这么久了,也该是现身了吧。” “好眼色。”突然,流毒话音刚落,这背后却就响起了拍掌声,这说话的是个女人,流毒有些哑然,如此上乘的轻功,居然是个女子,回头一看,眼睛睁得更大了,纵然在这帷帽里让对方看不真切,可是流毒这突然僵住的身子,却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惊讶。 “乔姑娘?”流毒清清楚楚的看到这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这大家闺秀,这苏州乔家董三老太爷的养孙女乔青鸾,心里不禁啧啧赞叹道,嘴上也是说了出来,“乔姑娘一身好武艺却是深藏不露啊。” “流毒姑娘不也是深藏不露,若是没个十几年的内功修为,如何听得出我脚步?”青鸾泯然一笑,依旧是那如诗如画的仙然气质。 “非也,”流毒只是一摆手,向青鸾走了几步才说道,“让我知道有人来了的并非是我内功修为如何之好,耳鼻有多灵敏,”只不过是因为,流毒说道这,却指了指这接近晌午的日头,对着青鸾说道,“便是这太阳,我在进这院子的门的时候就看到从我身边窜过的影子了,有时候,最简单的方法才是最有效的。” “流毒姑娘还是喊我做青鸾吧。”青鸾似乎是故意岔开话题。 “那好,乔姑娘,一身武艺是哪里来的?隐藏着一身武艺藏在董家,忍辱吞声是为什么?来这凌家庄是为什么?一直蒙着面又是为什么?”流毒一口气问了好多个为什么,根本不给青鸾喘息的机会。 开春的风还有些凉,风吹树摇,树动生风,松柏林里,一片绿色里,两个女人,一个身着一身白衣,面蒙白纱,风吹裙袂,似随风舞,一个一身黑装,头戴帷帽,纱随风动,若隐若现。 “爷爷擅武艺,自小在爷爷身边,自然会学些皮毛;寄人篱下,漂泊浮萍,自然忍辱吞声;爷爷云游而归,收到请帖,自然随同前来。”青鸾总算开口说了话,“至于这第三个问题,”青鸾头一歪,看着流毒,眼角上扬,似乎是在微笑,“你真想知道?” “我喜欢有话直说的人。”流毒不喜欢这种真相就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感觉,这种感觉似乎就像是在嘲笑自己是这个世上唯一不知道真相的傻子。 “可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青鸾这一句话真诚得让流毒心里一瞬间有了巨大的落空感。 流毒之所以问起这个问题正是因为种种的细节让自己不得不想得太多,为何苏觅常会一眼就将自己认成了青鸾,又为何自己那次巧遇冯家公子冯永康的时候他也会唤自己青鸾,就连灵襄也说过,第一次见青鸾就觉得十分熟悉,虽然青鸾蒙着面纱,生生的觉得青鸾的眉眼就似自己的眉眼一般。 看着流毒有些失落的样子,青鸾却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只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流毒已经失了方才的好奇和激情,只是等着青鸾的后话。 青鸾突然收起了方才半笑的模样,又与流毒走近了些,几乎是正面盯着流毒的眼睛说道,“纵然你再不相信我,这件事你定要相信,”青鸾深吸了一口才说道,“你根本不是唐家后人,唐锦素也根本不是你的亲姐姐,你和唐家更是半分的关系也没有。” “你胡说。”流毒有些气急败坏了,这分明是在侮辱自己,自己是流着唐家血脉的唐家后人,是唐家唯一留在世上的证据,是唯一可以替唐家报仇雪恨的后代儿女,眼前的这个女人却说自己不是,这分明是将自己十几年来所有的信仰都打破了。 “我胡说?”青鸾看着流毒这番模样也激动起来,看着流毒背对着自己还捂着耳朵不停的喊着自己胡说,青鸾却是一闪到流毒面前,开口说道,“你要证据吗?我给你看证据。” “证据?”流毒看着青鸾,慢慢将手放下,只是一声冷笑,嘲讽的说道,“我为何要相信你的证据,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青鸾看着流毒冷漠的眼睛,却丝毫不管流毒的讥讽,也是不卑不亢的自顾自的说道,“名门大家为了标致自家血统与身份,凡是族里的血脉都会纹上自己家族的标致,而江南唐家女子,都是在右肩头上纹上一朵傲骨梅花,”青鸾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量,对流毒说道,“你且看你自己有没有。” ------------ 第六十三章 又念旧情 更新时间:2013-05-12 “我为何要信你。”流毒还在死撑着。 “不信我?”青鸾的语气虽然如平常一般温婉亲和,却处处透着咄咄逼人的架势,青鸾又向流毒走近了一步,此时两个人几乎是眼对着眼,鼻尖顶着鼻尖一般,“你替你所谓的姥姥收棺入葬的时候,在她的右肩上,可是纹着一朵傲寒梅花,可惜的是,她有,你却没有。” 许久,流毒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不断回忆着过去的往事,自己曾是那样无忧的长大,可惜十二岁那年,自己的大师姐却突然告诉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还背负着那样的深仇大恨,十二岁,是自己被师父决定倾力传授医术收入入室弟子作为衣钵传人的那一年,也是自己无休止的复仇抱怨开始的那一年,自己坚持了五年的理想,如今,却成了一场笑话。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流毒微微抬起头,看着青鸾,“你得不到好处。” “好处?”青鸾撇嘴一笑,说道,“青鸾虽然是一介小女子,却并非说什么做什么都讲好处的人,我做这些,不过,”青鸾说到这,似乎又几分苦涩,却还是静静的继续说下去,“是不想让你和三少爷都好过些罢了。” “少卿?”流毒有些讶异,看着青鸾,青鸾当真是为了帮自己? “你别多想,”青鸾却是冷冷的回了一句,说道,“青鸾自小有哮喘,这也是为何青鸾只能习轻功学不了武功的原因,我如此帮你,不过是还中秋节那天青鸾哮喘之际三少爷救了青鸾的那一条命罢了。” “那日花舫。”流毒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那日在画舫码头看到的场景,当日少卿搂着青鸾,莫不是只是青鸾病发少卿好心而已。 “不过,”青鸾远远地的看见远方有人来了,也无心和流毒继续多说,只是说道,“真相我也已经告诉你了,你信不信是你的事,这恩,我也算是报了,从此,便是不相欠了。”说罢,青鸾直接便是转身离开,衣袂飘飘,扫过流毒的指尖,流毒恍然回头,青鸾却已是走远,方才的一番对话,却是有如梦境一般,只是流毒依然记得青鸾的那句,“你根本不是唐家后人。” 还记着方才柳小九急着找自己回去的事,自然是不能多耽搁,急急的就往住的院子里赶,这才一路小跑满头大汗的踏进院门,这还未进灵襄的屋门,却是被柳三寸拉到一旁。 “出事了。”柳三寸压低了声音,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灵襄的房里。 “怎么了?”流毒心里大抵知道,这是灵襄出了麻烦,想到昨日一场惊心动魄的把脉风波,想到五石散的事,也跟着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这灵襄服食五石散???。” “嘘,”柳三寸连忙将食指抵住嘴,示意流毒不要说话,继续悄声说道,“这件事也就你知我知,也不会传扬出去,不过是,”柳三寸警觉的视察了周围,确定没有外人才说道,“今个你出去不久,这凌老庄主就亲自来了,和教主在里面说了好些话,这说些什么我倒不知道,不过,我看这凌老庄主出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只怕这一老一小闹了些矛盾,我想看看教主,教主却不知哪里来的火气,把门一上锁,谁都进不去,如今锁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眼看着天都暗了,这晚上的寿宴,教主若还是闹着脾气,这可???。” “行了,三寸伯。”流毒直接打断了柳三寸的话,事情已经明了了,只是也不知道这三寸伯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罗嗦了,灵襄虽然小孩子脾气,可是这和凌老庄主可以闹成这样,却也是不简单,三寸伯如今也自己说这些劳什子,不过也就知道,凭灵襄和自己的关系,只怕也就自己劝得了她了,流毒转过头,安了安柳三寸的心,说道,“三寸伯,你莫担心,我进去劝劝就好,灵襄向来不记仇的。”说罢,只是摆摆手,就轻手轻脚的走到灵襄的房门口,回头示意了柳三寸在外面候着。 流毒手一推,这门果然得紧紧的,只能轻轻的扣了扣门,轻声喊道,“教主,我是???。” “都出去,谁都别来烦我。”流毒这话还没说完,里面的灵襄就喊开了,流毒耸耸肩,从早上气到如今,还这么大火气,还真不向往日的灵襄了, “我是忘卿。”流毒也提高了些声量,这句话貌似还真有用,里面的人也不闹了,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挪桌子挪椅子的声响,流毒还纳闷着,突然一下,这门却打开了,本以为灵襄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这一开门,灵襄却是哭得梨花带雨一般。 “小铃铛,”流毒不自觉的就喊了出来,再一看,这门口都被灵襄用桌子椅子堵得严严实实的,难怪方才里面会闹哄哄的像是搬家一般,“这是怎么了?”流毒有些讶异的进了屋子,又连忙将门关上。 灵襄一直没说话,流毒没有多问,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将这些被堵在门口的桌椅归为原位,边搬边是念着,“如今年纪大了,倒是比以前爱哭鼻子了,偷偷瞄了一眼灵襄,灵襄却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软榻上,好容易般好了这些,流毒才跟着坐在灵襄旁边,叹了口气,才问道,“凌老庄主和你说了些什么?” 灵襄看看流毒,才终于开口说道,“他问我要秘籍。” “秘籍?”流毒有些诧异,灵襄不过是个小丫头,能有什么秘籍。 “嗯,他说是师祖留给师父的心法秘籍,如今世间都传在师父手上,他说,他不想独占了,只想看一眼此生足矣。”灵襄一五一十的将凌天弃与自己说的话都全数说出。 流毒心里也打着鼓,自己在师父身边呆了这么久,也从未听说过有秘籍的事啊,“心法秘籍?真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啊。” “我也是这般和那老头子说的。”灵襄有些激动,“可是他都不信。” 难怪这凌老庄主对这西毒教客气礼让成这个样子,原来不过是为了秘籍,不过看着灵襄的样子,流毒只是安慰道,“别放在心上,许是江湖上以讹传讹,乱说的。”又看着灵襄,替灵襄擦了擦泪痕,微微一笑,有些打趣道,“就因为这事将我们的小教主给气哭了。” “哪里,是因为,”灵襄有些欲言又止,看着流毒,却是心里一烦,背过身子去,背对着流毒说道,“只是他还说了一件事。” “哦?”流毒有些好奇,看着灵襄这不常有的貌似害羞的模样又有些打趣,却是激将法一使,说道,“什么事能把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铃铛给气成这样啊,”看着灵襄已经有些抿嘴皱眉的模样,继续说道,“听闻这凌少庄主也是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莫不是凌老庄主看中了我们小铃铛,要收了做儿媳妇?” “姐姐,”灵襄猛地一回头,对着流毒,喊道,“他说的是董少崖会娶他的宝贝女儿凌霜霜,良辰吉日都选好了,就在下月初八,让我莫先走了,留下观礼。” 流毒彻底被震住了,看着灵襄的绝望模样,张张口,本想安慰灵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一直以为,我不会在意的。”灵襄说着,声音里却是十分的凄凉。 “他,娶不了凌霜霜的。”流毒只能这般边抚着灵襄的头,边如是说道,如今少崖顶替自家大哥取参军的事本就是保守得十分严密不能外传的内情,流毒也是收到少卿的信件才知道,如今这凌老庄主只怕都不知道,自己钦定的好女婿如今在战场上生死未卜和辽军拼杀吧。 灵襄起先有些期待的看着流毒,却又低头转口说道,“让我心烦意乱的不是他会不会娶凌霜霜,而是,我一直以为,我已经能彻底摆脱对他的牵绊了,其实,没有这个凌霜霜,也会有王霜霜,李霜霜,他终究要娶一个人,心里终究要放一个人,那个人,终究也不会是我。” “他如今在澶州。”流毒只是这样对灵襄说,继而又说道,“在军中,在战场上,和辽军拼着性命。” 灵襄突然睁大了眼睛,紧紧的盯着流毒,似乎怕这个消息有丝毫的不真实,哑然失声,许久却才哽出一个“我”字。 “教主,忘卿姑娘,凌老庄主已经派人来请了,寿宴快开始了。”柳三寸在门外喊着。 “知道了。”流毒回了一句,又看着灵襄,替灵襄理了理散下来的头发,温柔的说道,“赶紧收拾收拾吧,今个,我们的小铃铛得漂漂亮亮的。” 凌家庄老庄主的寿宴,虽不说是空前的大气豪华,却也是名门聚集大派聚首,凌家庄的大厅,更是各派的掌门庄主一一前来贺寿拜访,凌老庄主只需高高在上的坐在麒麟雕花的红木椅上,底下的一切都有着自己的五个儿子打理着,而少庄主凌梓龙更是忙里忙外的负责接待贵客,流毒只是陪着灵襄静静的坐在下首,等着宴席的开始,这良辰也该是到了,可是这宴席却是迟迟不开,可这左看右看确实少了一个人。 “霜霜到底到哪里去了?”高座上的凌老庄主压低了声音问身边的老仆,又看着这满堂的宾客,语气又严厉了些,说道,“孙护院呢?让他去把霜霜找来,绑也要给我绑过来。” 老仆自然是懂自己主子的心思,这老庄主对这凌家小姐不是一般的疼爱,绑过来?只怕说一句重话这老庄主都会心疼,只是应和道,“小姐只怕是打扮久了,耽搁了,方才已经派孙护院去请了。” 这话音刚落,却看到一个身影匆匆的穿过大堂,慌慌张张的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嘴里还大声喊着,“庄主,庄主。” 这来的正是孙护院,这凌老庄主的老仆都已经看不下去了,几步走到这孙护院的身边,拉着他,低声呵斥道,“也是做事的老人了,这般大呼小叫,让客人怎么看咱么凌家庄。” “小???小姐出事了。”这孙护院却是什么都不管了,比起这丢了凌家庄的颜面来说,这小姐出了岔子可是严重万分的事。 “什么?”凌老庄主忽地一下就从雕花椅上站了起来,合着背后的万烛灯,一副威严而不可侵的严肃肃穆的样子。 “小姐淹死在后院小池塘里了。”孙护院说完,却是蹬地一下瘫坐在地上,不敢直视这凌老庄主,还在不停的打着颤,堂堂七尺男儿,却是一副胆小鬼的模样,可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这凭这凌老庄主对这凌大小姐的疼爱,这番消息可真谓是惊天动地。 ------------ 第六十四章 凌霜霜溺水 更新时间:2013-05-13 凌老庄主听到这般消息,忽而拳头也握得紧紧的,只听得这后牙槽也各各的磨得直响,大堂里都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声响,几百号人的大厅,静得连一根针的掉落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像是过了千年的冰冷一般,凌老庄主才深吸一口气,哽咽着喉结,用早已变了音调的嗓子低吼了一声,“凌某有些家室要处理,先行告退了。”之后,却无半分的行礼直接横冲直撞的出了大厅。 只待着凌老庄主走远了之后,这大厅才突然像炸开了锅一般的沸腾了起来。 “凌家小姐如何为无缘无故掉到小池塘里?” “怕是有人陷害的。” “鬼话,哪里会有人在凌家庄里公然害人。” “一群小辈,自然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个老头竟敢???。” “莫多说了,无论怎样,这凌大小姐出了变故,凌老庄主定悲痛不已,大家都莫说多了。” “哎呀,你们这些个人真是无聊,老头我可不陪你们了,早早回去,倒还能多喝上两口好酒。”这突然一声懒散而不合群的吆喝声一时间响彻了大堂,这豪放的放出这话的正是这董家三老太爷,四处云游无所踪的董翰义。 大家都将注目投向这别树一帜的老头,这老头却是不以为然,只是逍遥的拎着自己的酒壶,还当真的摇了摇,在大家的注目下,将着桌上的百花美酒尽数都倒进了自己的酒葫芦里,灌满了,才吆喝了一声一直坐在自己身边的白衣女子,“鸾儿,咱们走。” 这白衣女子也是淡淡然的就跟着这老酒鬼镇定自若的出了大堂,只留下一脸愕然的其他人。 还未等这宾客们继续议论纷纷,流毒却是拉着灵襄也悄悄的离了席,也跟着这董翰义的方向去了。 “我们这是做什么?”灵襄有些不解,为何要偷偷跟踪这一老一少,实在无聊。 “嘘。”流毒伸手便捂住了灵襄的嘴,也不知道这前面的发现还是没发现,流毒只是拉着灵襄一路跟着,青鸾穿着一身白衣,在夜里很是打眼,倒也跟不丢,只是不知道这一老一少突然这般离席是为了什么,眼看着流毒跟着前面两人就转出了院子,远远的,吹来一阵湿润的凉风,伴着温润的水汽,流毒看看灵襄,这莫是到了那凌大小姐出事的小池塘附近了。 流毒走在前面,灵襄跟在后面,远远的果真看到一个小池塘,池塘边也是站着一群子人,流毒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群中格外打眼的凌家老庄主凌天弃,前面两人是明目张胆的上前打了招呼,原来这董翰义虽然面上什么都不关心,却实际也是个热心肠的人,流毒在心里暗想,可又看看灵襄,灵襄早上才和凌老庄主闹过一番,两人自然不好出面,只能捡了个隐蔽的树丛,躲在后面,藏得也是极巧,恰好能听见这一群人的谈话。 “查,给我查,查出来了,我定要将那恶贼碎尸万段。”这是凌老庄主的咆哮,震得似乎周围的杨树都跟着一同颤抖。 “爹,您先消气,如今还不能确认是小妹,你???。”这是凌梓龙在一旁想要劝慰。 “不能确认,”凌老庄主却是抢过话头,继续吼道,“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算她换了张脸,我都认识。”凌老庄主越说却是越哽咽,看似强硬无懈可击的凌老庄主却是尽显悲痛。 “可这尸体的脸却???。”凌梓龙还想说些什么。 “这就是那恶贼的歹毒之处了,”凌老庄主愈说愈气,“他竟然划花了霜霜的脸,我定要,定要他死无全尸。”凌老庄主挥着拳头,又看着这已经确认死亡刚从池塘里捞出来了女儿的尸体,这尸体不仅已经是浑身惨败,还无血色,就脸这脸,都已经被划得认不清原来的模样了,满脸的血道子,如今在这池塘里一泡,更是泛起了白丝,普通人看得只会作呕,也只有这脑里满是女儿的凌老庄主还会怀抱着尸体,也管别人的百般劝说。 “她是我的女儿啊,”凌老庄主依旧喃喃的念着,“这是我的女儿,我的宝贝女儿啊。” 突然间,这个世界却似乎安静了一般,凌老庄主毫无防备的被人一掌击晕,凌梓龙第一反应正欲提拳应对,却发现这击晕自家爹爹的正是董老前辈董翰义。 “背回去,不过是死个女儿,吵吵闹闹的。”董老前辈下手还是讲着轻重,这话却是说得好无情面。 如今自家爹爹情绪如此激动,确实也不应该过于操劳,凌梓龙只是挥挥手,孙护院招呼着便是将这老庄主抬了回去。 凌梓龙看着自己的爹被抬着安全的出了小院门,才转过头,对着董老前辈屈身一礼,“多谢董老前辈,不知,这件事董老前辈有什么???。” “莫问我,莫问我。”董家三叔公却又是摆起了吃干抹净不管我事的架势,只是摆摆手,又看了看在背后一言不发的青鸾,说道,“我和鸾儿不过是路过,如今也该走了。”说着,这原本蹲着的董家三叔公也是直起了身子,还伸了个懒腰,却没有直接走,而是还环绕着这尸体看了几圈,没说话,摆摆手,又招呼着青鸾离开了。 这董家三老太爷是在搞什么名堂,躲在树丛里的流毒好生不解,只是和灵襄相视一眼,无语相对。 等待着这董家三叔公走远了,流毒才微微抬起头,这躲着偷听人家说话有两个坏处,一个是总得提心吊胆,另一个就是得等到这人都走光了才能遁走,如今自己和灵襄却都是蹲得腿都麻了。偷偷的瞄了一眼,如今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留下这凌梓龙还跪在这尸体旁边,旁边也只站这一个凌梓龙的小仆,流毒咬咬牙,这还是走不得,正欲缩回这树丛里。这凌梓龙却是开口说话了,“两位躲了这么久,若是朋友,就出来一见吧。” 想到上次在滴翠园偷听的经验,流毒还想继续躲着,这凌梓龙却示意着身边的小厮往这树丛里来了,无奈,只好拉着灵襄站了起来,尴尬的说道,“来得晚了,怕打扰,所以才???”说道这,流毒这谎话却是怎么编都编不下去了。 “无妨,”这凌梓龙倒是不在意,微微一抬头说道,“听闻忘卿姑娘会些医术,可看出这有些什么端倪?”凌梓龙意下是让流毒近身来看看这女尸了。 自己理亏在先,流毒自然不会拒绝,虽然如今化名为忘卿,使了神医传人的称号,可是这小露手脚,展了些医术的事倒也是传的极快,流毒回头看了看灵襄,只是安抚着,让灵襄就在原地等着,灵襄乖乖地点了点头,流毒这才迈开步子,走得还离了好几步,就隐约的看到这女尸惨目忍睹的面部。 “这也未免太过残忍了。”流毒不禁皱了皱眉,说出这么一句,看到凌梓龙虽然冷静却带着掩饰不了的悲痛,连忙歉意的缩缩身子,只专注于这尸体上。 “此人面目都分辨不清了,只不过穿着凌家大小姐的衣物,或许,或许不是呢。”流毒是想宽慰这凌梓龙,有个希望,有个念想也总比没有好。 “她就是舍妹。”凌梓龙却是没抬头,只是闷闷的说了一句,许久,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流毒,看着流毒皱着眉头的样子,以为流毒不相信,却是主动伸手,扳过这尸体的头,露出这耳后到发迹一小块区域,一个黑色的麒麟纹身便跃入流毒眼里,“这是凌家后辈宗族里的儿女一出生就给刺上的纹身,用的是五毒的粹取出来的汁液,是褪不了色擦不去的,这是伴随一生的印记,做不了假。” 流毒有些惘然,看着凌梓龙给自己看的纹身,只是随意的应和了一声,却只是盯着一处地方看。 “忘卿姑娘?”凌梓龙唤了一句。 流毒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一脸诧异的凌梓龙,只是随意应付了几句,之后说了些安慰劝解的话,凌梓龙却是显得十分坦然,两人说了些其他的,自是不提,之后,流毒也只是跟着灵襄回了这自家院子。 “教主,姑娘,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听说这凌家庄的大小姐出事了可是真的?你俩莫是又去管了什么闲事吧?如今我们???。”这才进院门,这在门里候着的柳三寸却是念念叨叨的开始喋喋不休了。 “我说三寸伯,你什么时候这么罗嗦了。”这开口说话的是灵襄,灵襄又看看流毒,这流毒姐姐一路上都一言不发,想是心里有事,只是对柳三寸说道,“今个我们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了,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 柳三寸愣了愣,也只是应下了,临走前,却对着流毒使了个眼色,流毒虽然心里想着其他的,却也知道,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在手头上。 夜里,流毒为灵襄盖好了被子,又捂了捂,看着该是透不进风来,才拍了拍被子角,准备离开。 “姐姐心里有事。”灵襄却是瞪着大眼睛,看着流毒。 “我能有什么事呢?”流毒挤出几分笑,又抚了抚灵襄的额头,说道,“如今小铃铛还烦着呢不是。” 灵襄神色有些黯然,却依旧扯着方才的话题不罢休,“姐姐自从那小池塘回来就不一样了,以往姐姐什么都和我说,如今姐姐却是什么都瞒着我。” “不想让你心烦。”流毒还是浅浅的一笑。 “我愿意为姐姐的事心烦,”灵襄却是一咕噜的爬了起来,拉着流毒的手。 “睡吧。”流毒没有多说的意思,边将灵襄劝进了被窝里,边抚摸着灵襄的额头,这一抚摸却像是有魔力一般,顿时灵襄就觉得有些迷离了,眼皮也渐渐的重了,重到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耳边只听到流毒如流水般温柔的话语,“睡吧,小铃铛,睡吧,睡着了,再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第六十五章 西毒教易主 更新时间:2013-05-14 几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灵襄就睡熟了一般,流毒麻利的敲了敲窗沿,几乎是同时,门快而轻的被打开,一个身影窜了进来。 “三寸伯。”流毒对着这身影轻声唤了声,又示意了一眼床上的灵襄,“我用了凝神香,小铃铛四个时辰内是不会醒来的。” “嗯,”柳三寸点点头,也是低声说道,“木长老和水长老已经在山下等了。” 半夜,一辆罩着黑色帷幕的马车悄然从后山小路驶离了凌家庄,凌家庄发生庄主丧女的大事后,这寿宴自然是不了了之,许多知情的人还等着这凌家庄老庄主在寿宴上宣布这凌董两家的婚事,这却由庄主嫁女的喜事成了庄主丧女的哀事,这陆陆续续离开凌家庄的各教各派也不下少数,谁都没有多加理会这不起眼的马车。 可没过两个月,这才稍显平静的江湖却又掀起了一波巨浪,半年前才重出江湖的西毒教如今却是易主了。 “混帐,如今说教主仙逝了就仙逝了,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不过是带了教主的信物过来,如何就说教主不在了。”西毒教的黑圣堂,正在大发雷霆的正是这五大长老中虽然排行最次脾气确实最为火爆的土长老,土长老拖拉着长长的山羊胡子,一副瘦精猴的模样,这发起脾气来确实惊天动地的,这土长老不仅嘴里喊着,这架势更是要冲上这圣堂高座,夺那高高在上安然自若的所谓的新任教主手里的教主令。 “土长老如今真是长本事了,敢在教主面前大呼小叫。”这说话的正是木长老,“当日前任教主已死是我和水长老亲自验证过的,绝无错漏,土长老这番话,莫不是要等到这前任教主的尸身腐烂发臭了,只为给你这长老看一眼,然后再下葬不成?”木长老平日里话不多,可是此时却是气不过。 “哼,”土长老冷冷的哼了一声,讥讽的说道,“哪个不知道你木清扬是个趋炎附势随波逐流的主,如今,”土长老说这,还毫不顾忌的指着这坐在上座的被称作教主的女娃娃,说道,“如今你是看着新教主位子有金不换那糟老头撑着,坐稳实了,也跟着讨好逢迎罢了。” “你,”这木长老一直自认为是正义公正,却被人家这般抵讽,好生气不过,都快要动起手了一般,又看看这高座上一身紫装黑衣的教主,这教主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帮子老头默不作声,像是看戏一般,自己也不知道这女娃娃是从哪里来的,突然说是这老教主崔进窗的入室弟子就成了入室弟子了,可这前任小教主的信物教主令在这女子受伤,这柳三寸也站在这女子这边,更让人诧异的是,这固执死板的金不换自己这五大长老的头头也帮着这小女子,自己能不信吗?这教主虽然不似之前那个小丫头天天昏昏沉沉一般,可如今自己这一帮人吵得都炸了锅了,这教主还如此淡定,木长老活活的憋了口气,只是单膝一跪地,手一禀,说道,“还请教主主持公道。” “公道?”这高座上的黑衣女子总算是开口说了话,金长老受伤未来,只有这木水火土四大长老在,这黑衣女子只是眯着眼睛扫视了这堂下的四人,木长老是个魁梧高大的老头自视清高正义,水长老一副中庸的样子,方才也只是劝来劝去,倒像个私塾先生,不像个练武的,火长老压根就是个哑巴,但也算个老实的,只有这土长老,脾气暴躁而且丝毫不讲礼。 扫视完后,这黑衣女子却突然站起身来,将长长的后摆甩到一边,悠闲的踱着步子慢慢的从台阶上缓缓而下,左手上随意的拎着这万人欲争的西毒教教主令,似乎这象征着权力和身份的令牌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黑衣女子悠然的走到这闹事的土长老面前,嫣然一笑,才盈盈开口说道,“土长老是想要这块令牌了?”说着,却是用左手的食指随意的勾着这教主令在这土长老面前晃悠。 “属下不敢,”土长老这属下二字说得却是十分的不屑,“只是觉得,这令牌该在谁的手上,实在是有待商榷。” “哦?”这女子忽而仰天大笑,末了,冷声问道,“那土长老认为该是在谁的手上呢?” “哼,”这土长老却是不卑不亢,连看都不看这小女子一眼,硬声硬气的说道,“老子只人我们老教主毒手神医崔进窗。” “放肆。”这女子却突然是一声怒吼,对着这土长老说道,“我师父的名字岂是你这等小辈能随意呼来唤去的。”继而,又是一阵冷笑,“不过土长老的忠心实为值得嘉奖,”看着这眼前的土长老一脸得意又是看不起自己的样子,这女子突然嘴角一扬,让人觉得阴森异常,果然,边听得这女子说道,“既然土长老心里记念着师父,师父一人在黄泉路上也未免太寂寞了些,要不,土长老下去陪他可好?” 土长老定然是没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狠心恶毒,只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忽而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一运气,正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女子,却是发现提不起真气来,更严重的是,居然觉得自己的手筋脚筋都不听自己使唤一般,开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其他几位长老见到这般的突发状况只是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目光投向这个黑衣的小女子,这莫不是这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丫头下的手,这何时下的手,如何下的手,这四人却都是摸不着头脑,只是看着这方才还活蹦乱跳骂爹喊娘的土长老,此时却是痛苦的在地上缩成一团,肢体扭曲着,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 “帮我告诉我师父,”这黑衣女子却是一脸淡然的跟着这痛到在地上的土长老,说道,“让他在下面好好的,每年清明,我都会多烧些纸钱给他,当然,”这黑衣女子突然站起身来,语气冷冷的,“也会给你多烧些的。”话语一落,这地上的土长老却也是顷刻间就断了气了。 “你们???。”这黑衣女子丝毫不看这地上已经可以称作尸体的土长老,而是环顾着这周围的人,用食指挑着这教主令,头一偏,问道,“还有人想要这令牌吗?要,就直说,我不会不给的。” 这剩下三个长老看了土长老的死相自然也知道这小丫头的厉害,哪里还敢造次,连忙单膝一跪,手一抱拳,齐声高喊,“誓为教主尽忠尽力,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这黑衣女子只是轻声一笑,却是魔怔了他人一样,透着股邪风,让人不寒而栗。“你们记住便是最好的。” “教主,”木长老木清扬却是突然开口禀告,“如今五大长老缺一不可,这新任的土长老也该是???。” “我心中自有决断,”这黑衣女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木长老,又转身一摆长长的后摆,摇曳拾阶而上,一甩衣尾,稳稳的坐在了这五毒吞月的鎏金宝座上,用近乎不可违背的声音下令,“众长老听令,如今土长老以下犯上,企图谋夺教主之位,现已正,法,土长老之位由老教主的老仆柳三寸接任。” 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的长老虽然已经不敢放肆的议论,可是这脸色却都是变了个模样,这个称号可真是可笑,老教主的老仆,一个下人,怎能胜任这长老之位,没个二十多年的功力,连个堂主都混不上的西毒教,竟然要任命一个赶车打杂的奴才,实在可笑。 “你们可有异议?”这堂上的黑衣女子又用犀利的眼神开始扫视这堂下的几个人。 相视一眼,又是这木长老躬身一请,才开口说道,“这柳三寸虽是老教主的忠仆,可是到底是个下人,若要胜任长老之位,却是难以服众啊。”木长老说完,几位长老也是随意的附和了几句,这若要是柳三寸做了长老,这其他倒是其次,只是,要和这一个地位卑贱的奴仆平起平坐,岂不是也是丢了自家的脸。 “难以服众?”这座上的黑衣女子挑眉一笑,“金不换金长老都看好你们口中的下人,我用人向来能力其次,忠心为上,否则,若是养肥了你们,反过来害了我自己可怎么办。” “属下不敢。”木长老连忙跪下请罪。 “何况,”这黑衣女子轻蔑的一笑,继续说道,“何况以柳三寸的本事,要是和你们动起手来,还不知道谁胜谁负呢。” 堂下的几个人有些面面相觑,自己都从未注意过这叫柳三寸的老仆,唯一的印象就是这老仆似乎和金长老有些交情罢了,还想着,或许不过是个懂得溜须拍马的奴才,和金不换在拉关系罢了,想来,这金不换向来是个固执自傲的主,这若是没个两下子,金不换也不屑与其相交,果然,这才叫是深藏不露啊。 “各位长老没有异议,便是这样定了,如今金长老带伤养病,一切交接授杖的事宜,便交由木长老你去办了。”这黑衣女子扬扬身子,也未多说,便一转身,转入身后的屏风里,就径直的往屋里去了。 剩下三人看着这依旧躺在地上的土长老的尸体,到底也是曾今共事这么多年的伙伴,如今却就这样突然死了,可三个人心里更加明白的是,如今这年轻教主虽然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丫头,可却和之前的那不管不问的女娃娃是两种人,这个小丫头,更加,三人相视一眼,却不得不承认三人的一致共识,没错,这个小丫头,更加可怕。 ------------ 第六十六章 教主流毒 更新时间:2013-05-15 这黑衣女子听不到这些长老的议论纷纷,看了看身后跟着的个来伺候的丫鬟,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地道的西域人的长相,浓眉大眼,皮肤是颇有韵味的小麦色,颤颤巍巍的跟在自己后面,这黑衣女子却是不似方才在黑圣堂一般杀气凛凛的样子,而是温柔的一笑,“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这小丫鬟先是有些害怕,不敢说话,末了,却又不敢违背命令,颤抖着说,“回教主,小的今年虚岁十六,叫竹桃。” “十六,”这黑衣女子喃喃的念着,却又是扬嘴一抿,随意说道,“我有个妹妹,也是这般大,只是???。”这黑衣女子像是回过神来,摆摆手,又看着十几步开外的紧紧闭着的房门,只说,“你在这等着便是,不用随我进去了。” 竹桃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人人眼里冷漠狠毒的教主对自己的好言相待,只是连忙缩缩脖子,这黑衣女子也没多想,担心着这屋里人的伤势,径自就进去了。 房里,是柳三寸正在照顾着受伤的金不换金长老。 “教主。”柳三寸正在给金不换倒着茶水,看着这黑衣女子推门进来了,连忙放下茶盏,拱手一请。 “三寸伯,你我之间不用这些虚礼。”这黑衣女子手摆了摆,只是禁止走到床边,看着床上那张面无血色十分虚弱的面色,不禁皱皱眉头。 “教???教主。”这床上的金不换挣扎着想要给这黑衣女子行礼,却是被这黑衣女子按下了。 “金长老您是前辈,人后便不用教主教主的叫我,跟着三寸伯唤我流毒便是了。”这黑衣女子正是之前以忘卿的身份隐藏与教中却实为崔进窗的入室弟子的流毒,只不过柳三寸将流毒再次带回西毒教的时候,自然不会说这是曾经的忘卿,只说找到了失踪已久的崔进窗崔老教主的入室弟子流毒,而如今,正是西毒教的正牌教主。 “流毒姑娘,”金长老倒也是听了流毒的话,只是流毒流毒的喊着,却依旧挣扎着要起来似的,嘴里还说着,“土长老他???。” “他死了。”流毒淡淡的说,看着金长老依旧有些不忍心的闭上了眼,边是伸手给金长老把脉,边是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金长老还是早些将自己的伤养好才是。” “可我始终不相信是他在我背后下的手。”金不换猛然睁开眼睛,看着流毒,说道,“我们毕竟共事过这么多年,土行深那小子,虽然暴躁易怒,但是对自己人下手的事,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做的。” “金长老是觉得我做的太过了。”流毒说完,又取出床边柜头小匣子里的一卷银针,慢慢的打开,近日都是自己亲自来给这金长老来会诊医治,如今也是干脆将一套银针就放在这柜子里了。 “流毒姑娘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金不换没有多争辩,自己本是规划得好好的,趁着前教主去凌家庄贺寿的时候,自己趁着这西毒教空无防备的时候正好可以彻查这内鬼的事,发现了这医药铺子底下的密道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却在密道口被人给击晕了,若是击晕也就罢了,可是这人下手似乎是要了这金不换的命一样,用的是掌中带毒,毒中带气,气中带力,号称是天下第一毒掌的噬月掌,若非金不换功力深厚,这一掌下去,怕是骨头也要毒化了,可惜这金不换虽然是西毒教的首长老,却是被人暗算得毫无防备,虽未要了命去,也是毒入骨髓,气体衰竭,没个大半年的只怕也是很难恢复原样了,而这掌法,如今这般狠毒伤身的掌法练的人已是不多了,这鬼城里,只怕也只有土长老土行深会了,金长老到底还是念着旧情,未将此事张扬,可是这被流毒知道了,这不张扬也得做出些什么才安心才是。 “咳???咳???”金不换又开始咳了起来,流毒皱皱眉头,人人都说这金长老固执,由自己来看,真真叫死脑筋才是,自金长老知道自己要借机处置土行深后,虽然嘴上总说着由自己处置,心里却是和自己堵着气一般,不肯按时吃药针灸。 “金长老,”流毒边说边接过柳三寸递与自己的刚熬好的汤药,用汤匙舀了舀,说着,“该吃药了。” “放着,待会就吃。”金长老抚着胸口,想是方才咳得有几分难受了,但看着这药,却是没有马上喝的意思。 流毒没有多说,只是又轻轻的搅了搅这汤药,又仔细闻了闻,确认这药没错后,才轻轻的放在了床头的柜头上,看着一脸固执却又脸色惨白的金不换,说道,“金长老,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心,在怨着流毒,可是,我只能说,有时候,死亡,是对一个人最好的保护,”看着金长老似乎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才继续说道,“就像我对灵襄一样。”果然,话语刚落,金不换突然转头看着流毒,流毒只是笑一笑,起身收了收裙摆,说道,“金长老还是好好喝药吧,我们都得好好活着,才能有资本等下去。”说罢,只是转身离去了。 柳三寸送着流毒出去,像是有什么话要对流毒说似的,这是,却听到这金老头在房里中气十足的大吼了一声,“来人,老夫要喝药。” 流毒对柳三寸笑笑,看着在门外候着的小厮正要进去,摆手止住,唤起十步开外在等着自己的竹桃,说道,“竹桃,你亲自去伺候金长老喝药。” 竹桃应下,此时柳三寸和流毒身边也都没有了外人,这金长老病着,院子里人也不多,来来往往也只有小厮和柳三寸还有流毒时常来照看,柳三寸只拉过流毒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来是真有话说。 “两件事,一是小九来信了。”柳三寸开口就提到了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那就好,”流毒惘然的点点头,又看着眼前这个老实汉子,说道,“我的命令已经下下去了,估摸着三寸伯你待会回去木长老就该去找你了。” “命令?找我?”柳三寸完全摸不着头脑,丝毫不知道流毒说的是些个什么。 “土长老之位,总不能一直空着吧,”流毒坚定的看着柳三寸,说道,“我觉得三寸伯你是最佳的人选。” “教主。”柳三寸突然噔的跪了下来,手一抱拳,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流毒打断了。 “你若是要说些推脱的话,便大可不必了,”流毒边说边扶起柳三寸,看着柳三寸不知是由于感动还是突然被赋予重任一般而变红的眼眶,流毒只是拍了拍柳三寸的肩膀,说道,“这声教主,就等着你手持着长老杖的时候在黑圣堂再喊吧,你为师父,为医药铺子,为西毒教,为我和灵襄奔波劳累这么久,也该是给你个实至名归的称号了,这个长老的位置,你担得起,无论是本事还是忠心。” “誓死忠心护卫西毒教,护卫教主。”柳三寸很是激动,只有这一番表忠心才能说出自己内心的不平静了吧。 “小九那边,你让他办完事回来就好。”流毒听了柳三寸的表忠却是有几番苦涩,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将一生的热情都投入了这虚无缥缈的光复西毒教的大业中,却不知道到头来到底能得到些什么。 “教主是否还要带些口信过去?”柳三寸一时激动,也忘了流毒让在人后喊流毒就行了,还是教主教主的喊着。 “不用了,”流毒说道,“她若是看了我留与她的东西,自然就会懂的,”说罢,又看着柳三寸问道,“你方才说是两件事,还有一件呢?” “哦,”柳三寸恍然大悟一般,边在身上摸索着,边说道,“自我们去凌家庄后,这信就源源不断的来了,索性有金长老帮忙收着,还在没引起人注意,近日又有信来,我便先截下了,没让其他人知道,如今,一并给了你罢。”说完,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的包裹,柳三寸索性就直接递与了流毒。 “这么厚一叠?”流毒接过来,仔细掂量了一下,心下有些好奇,这是哪里这么多的信件,难不成是这西毒教的名气起来了,这请帖抑或是战帖都跟着来了,又看着柳三寸一副打开看看你就知道了的表情,流毒好奇着,一层层的将这布包打开,见到的是一封封包得十分仔细的信封,即便只是露出了一个小角,看着也知道,这寄信的人在这几封信上是寄托了多大的期待,在柳三寸鼓励的眼神下,流毒轻轻抽出一封信,果然,这信封的面上写着的还是那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字,“流毒亲启”,这还能有谁,这还会有谁,“少卿,”流毒喃喃的念了出来。 “回去再看吧。”柳三寸帮着流毒讲这些信又塞回了布包里,又示意远处。 流毒一转身,看到竹桃从房里出来了,只是几番调整,装着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竹桃走近了,只对柳三寸说,“既然东西都交上来了,你就先下去吧。”说罢,就如平日里冷眼的无情教主一般,只是示意的点点头,便就转身走了。 “金长老如何了?”回去的路上,流毒走在前面,脚步很急,问着竹桃却是头也不回也依旧在往前赶。 “金长老喝了药后就睡下了。”竹桃有些小喘,只是依旧努力的跟在流毒身后,心里只是纳闷,教主如何走得这么急,只是劝道,“教主,要不咱们慢些吧。” “无妨无妨,”流毒只是摆摆手,却是一脸的窘态,心里暗暗的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几封书信罢了,却让自己这般迫不及待,眼看着就快到房门口了,流毒却是突然一转身,对竹桃说道,“如今我累了,你也回去歇着吧,便就不用来打搅我了。”说罢,却慌慌张张的就进了屋,也不知道身后的竹桃作何感想,流毒只是背靠着房门,深吸了几口气,莞尔打开手里装满信封的布包,仔细的数了数,总共七封,想着,流毒心里却是几分的甜蜜。 天有些暗了,流毒自个点了盏烛台,端到黑桃木的长架桌子前,仔细打开这一封封的信,好在每封的末尾都写下了日子,从第一封开始,流毒又挑了挑这烛心,一字一句的仔细看了起来。 ------------ 第六十七章 七封书信 更新时间:2013-05-16 第一封书信: 流毒,我还是习惯唤你流毒,这个温柔却又令人生畏的名字,你走后,我并不好过,董家也不好过,爹的病总算好了些,可是二娘和五弟却依旧病着,因为大嫂的关系,我收留了她的表哥贾记方化名方记甲,算是个人生的颠倒了吧,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就此罢笔,只是想你。 落款是少卿,时间二月初一 第二封书信: 今日去了寒山寺,总算是见到了无涯方丈,二哥走前曾交给过我一个黑木令牌,不解其用,向来求教那老头,谁料那老头又开始卖关子,只说是能救命的好东西,让我留着,黑木雕花的木牌,流毒,你若喜欢,我便送你好了,省得让桓香这小妮子收着我还提心吊胆的。 说道桓香,倒有件喜事,今年开春,桓香嫁人了,嫁的是二哥院里的东来,还真是叫冤家路窄,他俩因在挽月楼前开骂结缘,如今却是要注定一起白头了,总算有件好事让我欢喜了些,写下来,让你也欢喜一番。 回府时遇见了马婆婆,她还会问起你,只不过今日见了,神色实在不好。 时间:二月初五 第三封书信: 今个世钧从京城来信了,说是让我帮他寻一个人,一个叫王金枝的女人,只说是他老乡,却无别的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十分苦恼,若你在,你定有法子,我时常去寒山寺的后山小院,念钧长个了,可还是那么淘气。 时间“二月初八 第三封信: 有些事,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黑木令牌的事我暂且不想去管了,可是世钧的那件事却是让我手足无措了,世钧变了,我曾以为一个骨气如此桀骜的人无论在官场还是仕途上都可以一路的正直下去,世钧如今官做得很大,可东来却打听得来,世钧如今排挤同僚铲除异己的功夫做得比读书可是高明多了,我真是个记仇的人,看着世钧求我办事的书信,却有几分不情愿了,期望这个世间最好一成不变,你我都一成不变,便是最好的。 时间二月十一 第四封信: 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一直喊王姨做王姨却始终忘了问她的本名,原来王姨就是世钧让我找的那个叫王金枝的女人,而念钧,竟然就是世钧的孩子。 我不知道世钧会怎么说,只是王姨或者说是金枝姐是这样告诉我的,沈世钧本名冯钧,算起来,还是那冯知府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住在乡下,早已经和金枝姐成了亲,后来为了还给父亲殓葬而借的高利贷,冯钧进城寻亲借钱,想必后来是冯钧不堪继续活在这小乡镇,借机逃了,又认识了郁兰,郁兰卖了首饰送冯钧参加乡试,两人由此也是定了亲事,后来的事,大抵也就是这般了,只可惜金枝姐,一个人苦苦的守着肚子里的孩子和再也不会回来的她的冯钧,念钧的名字大抵就是这般来的吧,可惜,金枝姐只怕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相公还活着,还中了探花,如今还就职京中,一路高升,我不忍心告诉他,只是沈世钧这个朋友,我也不会再要了。 同样是书生,苏觅常却反而硬气得很,街头首饰铺子的老掌柜想招他入赘,他却是不肯,如今一躲,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我总是会看错人,好在,我没看错你,我知道你在看我的信,我知道,你一定会看的。 时间:三月初一 看到这,流毒只是泯然一笑,即便是相隔千里,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这糊涂虫竟也能猜得到,转眼看了看日期的落脚,皱了皱眉,是三月初一的,与上一封的二月十一隔了许久,想必是那阵子忙着找人的事,无心写罢了,又看了看剩下的三封信,竟相隔不过十天,便几乎是三天就一封,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正欲一封封细看,却突然听到一串急促的敲门声。 “谁?”流毒警觉的捏着手里的信。 “教主,出事了,出事了。”这声音是竹桃的,听上去十分惊恐。 “怎么了?”流毒边冷静的说着,边是麻利的收起了手上和桌上的信件,虽然装得十分仓促,但也收好在那黑木匣子里,这才快步去开门,一开门,看到的就是竹桃眼泪纵横的小脸。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喝了一声,“哭什么哭,到底什么事?” “教主,天残派的人攻进来了。”竹桃哽咽着,几乎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一般。 “天残派,”流毒冷笑一声,看着竹桃惊慌失措的样子,语气还是温和了些,说道,“你莫惊慌,进来,替我将黑纱戴上。” 说是攻进来倒是竹桃有些夸张说错了,可是这天残派却也是来者不善,不仅来着不善,这来头还是不小,天残派虽说不过是个蜗居西南边陲的新教派,可是仗着这教主姬无越的一套霸道的刀法,却也是嚣张了一段时日了,如此前来,必有所图。 流毒行在通往黑圣堂的长廊上,脑袋里却是反复的转着,却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想到这凌家庄离灵襄曾说过的凌老庄主所求的《孟氏心法》,眉头一皱,莫不是这姬无越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黑圣堂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是让人紧张到极致,西毒教木水火及新任命虽还未上任的土长老柳三寸侧身一对,站在堂下,与天残派的众教众分楚河汉界而划,相对而立,杀气重重的看着这正悠闲自若的坐在上宾座的三十出头留着小山羊胡子的姬无越。 木清扬木长老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这中庸儒家的水长老拦下了,摆摆手,示意让他先别多事,自己则是儒雅的一礼,嘴上客气的说道,“姬教主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这姬无越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嚣张至极的翘起了二郎腿,许久才瞟了这水长老一眼,说道,“你们教主呢?派你们这些个小罗罗来说话算是怎么回事。” 说五大长老是小罗罗无疑是莫大的讽刺,这木清扬眼看着就要操出腰中的玄铁宝刀,却又被水长老拦下了,水长老虽然没发气,可是脸色却已经十分的不好了,但还是忍着那最后一口气说道,“我家教主如今正在休息,还是请姬教主明日再来拜访吧。” “哈哈。”这姬无越却是突然豪放的在这西毒教的圣堂里大笑起来,笑罢,还说道,“早料到你们那小娃娃教主是撑不起台面的,休息?我看是在后院还跟着一群小屁孩玩泥巴吧。” 这句话好生讽刺,如今就连水长老也是忍不了了,“姬教主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吧。” “过了?”这姬无越却是肆无忌惮的还对着自己手下的人故意问道,“你们说,我说得过了吗?过了吗?” “当然不过,说得好极了,真真是好极了。”还未等这姬无越手下的人拍上马屁,这大堂里却是突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女声,只闻其声,却是不见其人,引得这堂里的人是四处张望。 众人都看着这高座的屏风后面,想着这便是传说中的西毒教新任的女教主了。 “姬教主好兴致,大晚上的赶来我这西毒教的黑圣堂喝茶,也不怕,回不去吗?”众人一回首,这声音却是从这大堂门口传来的,果然,不知何时,这大堂门口便是站着个一身黑衣,蒙着黑纱,一头黑发高高束起一股,余下的只是随意的披散着,风一吹,却给人一种不可凌越的威严。 在众人的注视中,这女子却是淡定自若的顺着这台阶而下,缓缓进入大堂中,穿过这虎视眈眈的天残派,径直走到这姬无越的跟前,看了一眼姬无越正端在手里的茶盏,盈盈开口一笑,说道,“姬教主果然风雅,我这西毒教的茶,也不怕有毒,说喝,就喝了。”说罢,却是仰天一笑。 “你,”这姬无越本不怕这些个激将法,却是气愤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敢如此戏弄自己,将这茶盏一放,忽地站了起来,像是要去拽流毒的衣襟,好好扇这个不懂事的丫头一般,四位长老看着都已经是心惊胆颤,流毒不懂武功只懂毒功这已经是西毒教里公开的秘密,这若要是硬碰硬,流毒定然是吃不到便宜的。 “还是奉劝姬教主不要靠我太近,”流毒语气淡淡的,但是充满了威胁,“隔我太近,小心会中毒的。” “屁话。”姬无越冷哼一声,好大的火气,正欲发火,手一举,却是软弱无力的垂了下来,姬无越睁大了眼睛看着流毒,微微的举起另一只尚好些的手,指着流毒,骂道,“你他妈的真在茶里下毒了。” “姬教主这是急什么?”流毒嫣然一笑,轻声说道,“我从不会耍在茶里下毒的小伎俩,姬教主只怕是身子有些不适,该是回去歇息了。” “你。”姬无越挣扎着还想再说些什么,只不过身子像是软软的丝毫的气力都没有,只能任由着自己的门人七手八脚的将自己抬了出去,临到出门前,都是怨毒的看着一脸轻松蒙着黑纱的流毒。 一场看似要掀起一场风浪的闹剧却就是这样不了了之了,所有人似乎都成了配角,唯一高唱着自己的凯旋之歌的,就是这个一身黑装的西毒教教主流毒。 “教主。”柳三寸看着一人震慑了这天残派几十教众的流毒开始有些摇摇晃晃的一般,却是有些担心了,想要去扶着,却被流毒一手推开了。 “我不过是累了,”流毒叹了口气,说道,“竹桃,扶我回去继续歇着便是。” ------------ 第六十八章 信惹情愁 更新时间:2013-05-17 说罢,流毒只是让竹桃一人搀着,看着想要上前来帮忙的柳三寸,只是摆摆手,就这般摇曳着离开了大堂。 “教主这番是将事情给闹大了。”水长老扣着手,皱着眉头。 “闹大?”木清扬冷哼了一声,只说到,“我看就是那天残派不知好歹,这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还真把我们西毒教当软柿子捏。”木长老说罢,还手一挥,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都莫说了,如今教主心烦这呢。”柳三寸许久没说话,只是听着这两位长老争论着,又看着流毒离去的背影,流毒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铃铛灵襄这个教主当得不舒坦,可是这流毒的教主就当得舒坦了吗?究竟还是一直以来,自己坚持的东西都错了。 余下三位看了看这还未拿到长老杖的新晋土位长老柳三寸,这还未正名却已经敢开始教训这些个老伙计了,无奈,这金长老百般吩咐过莫小看了这角色,只得瘪瘪嘴,不说话了。 “竹桃,你先下去,我自己走会。”流毒轻轻松开了竹桃搀着自己的小手,温柔的拍了拍,让竹桃安了心。 “教主,你气色不好,我扶你回去吧。”竹桃真心担忧着流毒的身子,此时流毒虽然说话还是中气之足没有大碍的样子,可是这额上的汗珠却是一股股的渗着,面色也愈发透着股如纸的惨白。 “我说了,你先下去。”流毒这番话是有几分不耐烦了。竹桃见状,不敢多说,只是连忙应下,退了回去。 一等着竹桃走远,流毒却是快要晕倒一般晃悠了几下,连忙伸右手撑着廊上的朱红砥柱,脑子只觉得十分的晕眩,自己今天是干了什么,流毒在心里苦笑着,师父曾万般说过,百草能害人亦能救人,救人的被称作药,害人的便被视作毒了,人也一样,就救人的便是医者,害人的则是人们唾弃的毒人了,如今,自己倒成了个十分的毒女了,流毒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左手,今后,只怕这双手,是要夺更多人的性命了罢。 好些时候,流毒才微微的喘过气来,想着房里来的书信还剩着大半没看完,又想挣扎着快些回房里去。 “若不想杀人,就不要杀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子声音。 流毒愕然的回过头来,看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这温师叔身边那身手极佳却木讷无语的黑衣手下,那一板一眼的木头人。 “哈哈,”流毒看着这不速之客,只是放声笑了几声,嘲讽的说道,“不想杀?就能不杀了?” “至少,你若不做,自然会有人替你做的。”这木头人难得说了这么些话。 “你叫什么名字?”流毒微微一抬头,打量着这同自己一样,一身黑衣,让人生畏,棱角分明的眼窝和颧骨说明了这人经历了多少沧桑,手上,又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流毒打量着,这才注意到,这木头人的右眼却是蒙着块黑布,上面还有着新鲜的血迹,想来是近来才受的伤,下意识的问道,“你的眼睛受伤了?” 这木头人一反往常的主动走近了些,离着流毒只有三四步的距离,才开口说道,“主子手下的人从来都没有名字,而我,代号黑鹰,至于名字,你若记得住就记吧,”这木头人依旧面无表情,看着流毒,张张口,继续说道,“我叫萧成,至于眼睛,不是伤了,而是瞎了。”说罢,又用着仅剩的左眼看着流毒,等待这流毒的答案。 “萧成,”流毒反复念着这名字,“我们认识多久了萧成?” “从姑娘来扬州温家大宅见过姑娘,到现在,不到一年。”这叫萧成的木头人冷冷的说道。 “不到一年,”流毒说着却是嘴角一扬,头一偏,说道,“既然相识不过一年,而这一年我们不过见过几次面,你凭什么说我想不想杀人,会不会杀人,”流毒越说语气越发激烈起来,最后几乎是贴着这萧成的脸警告道,“告诉你,我若不杀的人,也不会让别人动了他,你的手给我放老实点,否则,我连你主子的面子也不会买。”说罢,却是一转身,扬长而去。 流毒几乎小跑的跑回房里的,经过几番折腾,如今已经是深夜了,房里的烛台早已灭了,流毒哆嗦着重新点燃,连忙在书柜后的小暗格里,抽出那小黑匣子,索性书信都还在,累了一番,看到这些安然无恙的书信,方才的心慌意乱似乎也是一扫而空了,想着后面几封书信的不寻常,流毒只是连忙拆开了来,熬夜点灯看了起来。 第四封信: 最近很是心烦意乱,却又无从说起,流毒,我们都输了,有些事,是当真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我开始信命了,开始服从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读到这,信却就是这样结束了,流毒仔细的看了看落款,是三月下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流毒心里有些慌乱了,只是连忙抽出了下一封信。 第五封信: 流毒,事情都已经明了了,你若知道真相,会不会回来,多可笑,人人都说你死了,我却还不停的给你写着信,可我知道你活着,你定然是活着的,对不对。 流毒,倘若我说二娘死了,你会不会好过些?没错,二娘死了,还没满周岁的五弟也死了,一个早晨,二娘带着还处在襁褓里的五弟跳下了后院的水井里。 前段日子,马婆婆来过,只是特意寻了些土方子来给大哥治腿疾,还架着老人家的架子,偏偏要亲自给大哥上药,可这把大哥的裤腿一掀,马婆婆却说,大哥出生时腿上的胎记不见了,我们笑话她年纪大了事都记不清了,说大哥确实有胎记,不过不是在这腿上,而是在胳膊上,马婆婆听了,却是坚持说,当日出生的的确是有两位少爷,一位是大夫人的,那位少爷的胎记才是在胳膊上,生下没多久,却断了气了,一位是二夫人的,因那婴儿的腿上的胎记是朱红色的,所以自己记得格外清楚,若是大哥真是那婴儿,这腿上一定得有那朱红色的胎记才对。 没多久,爹便知道了,第二日,便传来了二娘带着五弟投井自尽的消息,之后,消息却是压下去了。 流毒,你该是明了了,即便没人愿意查下去,你也该是明了了,大哥根本不是二娘的孩子,二十五年前,二娘一招狸猫换太子,换去了自己一出生就断了气的孩子,你欲取大哥和二娘的性命,如今二娘去了,若唐姥姥真是我们???,那大哥便是一剑取了自己娘亲的性命,冤冤相报,流毒,难道你还不满足吗? 落款:三更天 看到这里,流毒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一切都太乱了,前不久青鸾还信誓旦旦的告诉自己,自己并非唐家后人,如今少卿一封书信又说这一切的恩怨情仇不过是他们董家这么多年来的一个笑话罢了,自己所坚持的东西当真这么不堪一击吗?自己曾以为,自己不过是个活在黑暗和仇恨中的人,这个教主之位,灵襄若是当不了,大不了自己来担着,担着这个无尽的深渊,担着这个在万人看来光芒万丈,实则苦愁百分的担子,可如今,突然两个告诉自己,你可以从仇恨里解脱了,那些恩恩怨怨本就与你毫无瓜葛,是啊,就如少卿最后在心里说的,难道自己还不满足吗?可如今,自己却偏偏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罢了。 还有两封书信,流毒已是无心再看下去,就这样躺在木桌上,枕着书信,看着外面静的有些吓人的月色。 同样的月色,在扬州却显得愈发的荒凉,藏香阁少了许多人气,不仅是藏香阁,如今董家二夫人发丧,整个董家都是阴沉沉的活死人墓一般。 “多事之秋啊,多事之秋,咳咳。” 少卿刚从董老爷的房里出来,身后传来的是董老爷的咳嗽声和抱怨声,少卿走在月下,不禁抬头看了看这月亮,这月倒是痛快,高高的挂在天际,照看着人间的一切,不担心相隔千里的距离,昂着头,边看着这月,边是问道一旁的方记甲,“这澶州可有消息?” 这叫方记甲的自然就是之前的刘家表哥贾记方,如今少卿收为己用,到是发现这改名为方记甲的刘家表哥办事到真是一流的,这方记甲手一拱,说道,“自二少爷随军入了澶州后,便再没有书信来,只是,”方记甲顿了顿,说道,“只是这坊间人人都说,只怕,是要定盟约求和了。” 听了这个消息,少卿只是闭目凝思了一会,倒是在自己的预料之中,随口说道,“好在做好了准备了,”接着又换了个话题,提到了那块至今不知用处的黑木牌,“那黑木令牌的事查的怎样了?” “这江湖上的事没有门路,打探起来确实要些时日,不过,有个内行人倒说了些趣事。”方记甲说道。 少卿只哼出一句,“说。” “他看过这黑木令牌的样子,说这倒是种鸳鸯令牌,这看似是一块单独的的图纹,可是实际上要和另一块相互拼凑成一整体,这是江湖上的老手段,防着不轨之心的人,将令牌做成姊妹两块,鸳鸯合体,方可发令起效。”方记甲婉婉道来。 “那另一块呢?”少卿今个话甚少,只是不停的问着。 “小的不知,”方记甲一拱手。 “罢了,”少卿只是挥挥手,这才睁开眼看着方记甲,少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方记甲心里看着,不好多问,却也是大抵知道了少卿的心思,主动开口说道。 “西域那边来信了。” “当真?”少卿十分的不相信,心里那句话呼之欲出,只想问是否是流毒的信,却是被方记甲下一句话狠狠的泼了盆凉水。 “署名是乔青鸾。”方记甲看着少卿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为难,但还是将信从怀里掏了出来,递与少卿。 “行了,”少卿有些失落的结果信,打发了方记甲下去了,看着这封信,封面上是娟秀的行书,赫然写着乔青鸾的名字,少卿随意的拆开了信封,开头几句便也随意看了看,却突然定在其中一句上,看得却是忽而眉开眼笑起来,心里是说不出的欢喜,自己果然是没错的,流毒果然还活着。 只见这信里之前只写着些,随爷爷出席寿宴,近日会来拜访的话,而第二段,白纸黑字的写着,“已见流毒,一切安好。” 这一夜,少卿总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 第六十九章 乞丐老儿 更新时间:2013-05-18 舒坦的过了几日,今个一早,少卿一起来,却听到外边一阵嘈杂声,像是桓香和沉香的声音,昨儿知道了流毒无恙的消息,却是有些惫懒了,少卿没有立刻起身的打算,只是就这样仰面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养神,耳朵里却不停的传来外边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桓香姐,你说的可是真的?”这是沉香的声音。 “那还能有假,我家相公一直在城里走动,打探消息,这是我相公昨个亲口对我说的。”桓香这口中的相公自然就是东来了。 “如若是这样,你说咱们扬州城会不会,会不会出事啊。”小丫头有些害怕了。 “你莫乱说了,近个少爷心烦。”桓香这话音刚落,这房门却是突然大打开了,这门口站着的正是少卿,少卿一脸肃穆,看着这手里还端着脸盆正在门口候着的丫鬟,直接开口就对着桓香道,“叽叽喳喳的,到底是什么大事?” “这,”桓香微微抬头瞄了少卿一眼,却是不敢说话。 “桓香,”少卿这却是开始指名道姓了起来,“你说。” “少???少爷,”桓香有些哆嗦,少卿皱了皱眉,桓香不像是个会胆小不敢和自己说话的人,除非,果不其然,少卿才想到这,就听到桓香说道,“如今扬州城都传遍了,如今大宋和辽国在澶州定下了盟约,我们,我们战败了。” 少卿听了,身子有些站不稳一般,却只是晃悠了一下,无事,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少卿赶忙问道,“澶州的军队呢?二哥呢?” “下落???下落不明。”桓香挣扎着却还是说出了这个消息。 下落不明,又是一个下落不明,少卿不知是气还是恼,一拳却生生的打在了门桩上,对着桓香低吼道,“把我将方记甲找来。” 语毕,桓香应和着,连忙匆匆的下去了,只留下竹香和沉香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少卿洗漱,可整个早上,少卿却都像失了魂一般,面无神色。 等待着方记甲匆匆赶来,却是突然被附了身一般,精神了起来,问起了一连串的问题,“如今战况到底如何?二哥是战死还是在战俘里还是随军回来了?黑木令牌到底查得如何?凌家庄那边情况如何?” 方记甲许是被少卿的一大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了一般,醒了醒神,才拱手回答道,“盟约之事是真的,二少爷那边还没有确切消息,关于黑木令牌的事,正要来报,今早在城外破庙里寻到个破落乞丐,人是神神叨叨的,可是看了黑木令牌的画像,却是说了些奇怪的话,如今人已经带来了,人在大堂,正等着少爷您去,至于凌家庄,”说道这方记甲却是犹豫了片刻,才禀报道,“今早收到线报,凌家庄的大小姐凌霜霜溺水而死。” 少卿只是沉默了一会,心里自然无心管这什么凌家大小姐的生死,倒是听到了这知晓黑木令牌的事,莫小看了这令牌,当日自己问二哥如何有这么大能力能够彻查这个彻查那个,背后到底有怎样的帮手,二哥只单单将这个令牌塞给了自己,可惜当日没机会细问,如今只要知晓了这令牌的用处,这查一个二哥的下落还有流毒的情况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不知道是否现在就将那老乞丐带上来?”方记甲请示道。 “罢了,”少卿理了理长衫,眼睛一眯,却是说道,“我亲自去大堂会会他。” 这才出了藏香阁,却看到这酒庄里的曹掌柜就迎面而来了,还未等少卿开口,却是喋喋不休的念叨了起来。 “三少爷,你好些日子没来酒庄了,这酒庄的生意愈发的不好了,你若是不做些个主意,这董家的百年基业却是要毁于一旦了啊。” “三少爷,如今个兵荒马乱的,这酒庄里的伙计走的走,逃的逃,酒庄已经是禁不起折腾了啊。” “三少爷,如今老爷病了,大少爷也不管这酒庄的事了,这府里能说一句话,做个主的人可就只有您了啊。” ?????? 眼看着就快到了大堂,这曹掌柜却是不依不挠了就这样跟在少卿的侧面说了一路。 “三少爷,您倒是给个准话啊。”曹掌柜这是手一摆,一叉腰,是要少卿给个主意了。 “方记甲,”少卿看都不看这曹掌柜一眼,而是唤起了方记甲这人。 “小的在。”方记甲一拱手,等着少卿的接下来的命令。 少卿依旧是看也不看这两人,而是直接说道,“日后你就不必替我跑腿了,有东来就好,”这时才头一偏,看着方记甲,说道,“你不是正是随你父亲来扬州做生意的吗?如今我便给个生意做,从今个起,你全权协助曹掌柜掌管酒庄的生意,若不是什么大事,你就不不必来禀报了。”说完却就是阔步走进了大堂,只剩下瞠目结舌的曹掌柜和一脸惊愕方记甲,自己的确是随父亲来扬州做生意没错,可是那是私盐生意啊,哪里能和这董家名扬天下的酒庄生意相提并论。曹掌柜更是诧异,这三少爷也是太草率了,如何就这样将董家的祖业交给一个小跟班了。 “少爷。”只有桓香回过神来,紧紧的跟在少卿身后,鼓了勇气,还是开口问道,“少爷这样莫不是太随便了?” “随便?”少卿笑了笑,说道,“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乱世做生意讲的就是胆识,方记甲连私盐生意都敢做,还会怕什么?”说罢,却是一摆手,示意桓香等在这大堂门外便好,接着就是独自一人,又摸了摸揣在腰间的黑木令牌,进了这大堂里。 大堂里,没有其他人,到只有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张扬的坐在这太师椅上,盘着腿坐着,手里还抓着只肥腻的鸡腿在大啃大嚼着,这吃鸡腿的模样,活活像十天半月没吃饭一般,看到少卿来了,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却又是开始肆无忌惮的大嚼着这口里的鸡腿,油光满面,令人好不生厌。 少卿却是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自己是有求于人,只能忍着些气,礼让的一拱手,“此次冒然邀前辈前来还是有事相求,还请前辈成全。” “哼,”这老乞丐只是用鼻孔回了个不屑的冷哼,又使劲的咬了口鸡腿,说道,“你们点头哈腰的模样,我不知道见过多少回了,这种嘴脸啊,对我没用,没用。”说罢,还将鸡腿往这上好的楠木桌上一扔,又伸了个懒腰。 少卿心下倒是不反感,这老乞丐,倒不是个寻常人的模样,反而也像这老乞丐一般,盘腿坐在了椅子上,嘻嘻笑着对这老乞丐说道,“前辈说得是,我也不喜欢这样。” “诶,我说你这小子,”这老乞丐倒还是个爆脾气,看着少卿学着自己的模样,反而不高兴了,伸出黑乎乎的油手拉扯着少卿的袖子,说道,“你给我下去下去,我老头最烦别人学我了。” “偏不。”少卿倒也较上劲了,嘴一扬,得意的说道,“除非,老头你告诉我这黑木令牌的事。”说着,就从这怀里掏出了那黑木令牌。 “诶,”这乞丐突然也是来了精神,伸手就要夺这黑木令牌,却是被少卿一闪身,捕了个空,却还是指着那令牌说道,“你小子,这是从拿偷来的?” “你若告诉我这令牌,我便告诉你。”少卿和这老乞丐是打起了游击战。 “哼哼,”老乞丐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你小子是坑我呢吧,你这令牌定然是假的,是假的,”说罢还拖长了声音,“这一副鸳鸯令牌早就不知所踪了,怎会轻易在你手上。” “你果然知道这令牌的事。”少卿抓住了鸳鸯令牌的几个字,听得清清楚楚,看来方记甲这回还真是找对人了,这知道这令牌是鸳鸯令牌的人本就不多,这老乞丐口口声声说着早就不见了,可见,想到这,少卿却心生一计,只是激将的说道,“我看你才是坑我的,你不过是个破庙里的老乞丐,哪里会知道什么鸳鸯令牌这等事物,坑我的,坑我的。”说罢,还真的摆摆手,表示十分的不相信。 “屁话,”这招果然管用,这老乞丐本就是个火爆脾气,这一下,却是生生的激怒了他,只听这老乞丐吼道,“我坑你?我土行深堂堂西毒教长老会坑你这么个小娃娃?”说罢,还双臂一抱,还往这大堂上的波斯地毯上生生的吐了口浓痰。 “不可能,”这门外突然响起了方记甲的声音,原来这方记甲早早的也跟了上来,只是在门外候着,听着动静,如今听着老乞丐自报家门,却是下意识的喊了出来,看着少卿转头看自己,才连忙拱手回到,“小的早收到线报,这西毒教的土长老土行深早先就因为触犯教规,被处死了,新任长老都已经上任了。” 西毒教?长老?已经被处死?少卿扫视了一眼眼前这个堵着气的老乞丐,如今这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 第七十章 黑木令牌 更新时间:2013-05-19 “前辈当真是土行深土老前辈?”少卿却没有理会方记甲的警告,而是转头问这一副穷酸样的老乞丐,自己曾听三叔公讲过江湖事,提过这土行深老前辈,更提过这土行深土长老的一手噬月掌,更是毒掌中的毒掌。 “哼,”这老乞丐像是很瞧不起这没见过世面的少卿,斜眼一瞟,却看到这堂外有着一颗三人合抱的合欢树,索性起了身,晃着懒汉步子晃到这门口,手懒懒的一指,问道,“这合欢树,种了多少年了?”说罢,还用那乌黑的指甲挑了挑牙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大夫人喜爱合欢树,这里的树,自大夫人来,就种上了。”桓香答道,桓香是董府的旧人了,这些事,自然是明了些。 “哼,我哪管是什么合欢树合欢草的。”这自称是土行深的老乞丐说罢,只向这树走了几步,这合欢树种在花坛里,这老乞丐突然却跳上的花坛上,伸手摸了摸这树,说道,“这树倒真是好树,”话一说完,却是眉一皱,右手一发力,内力一震,完罢,一收力,屏气一沉,又跳下这花坛。 这底下的人却是看得紧,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天的动静,却是只看到这从树上摇摇曳曳的只落下一片叶子,晃晃悠悠的,飘落到地上,而这老乞丐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只是悠闲的背着手,又迈着懒汉步子到这少卿的面前。 “少爷,我早说这老乞丐定是假冒的。”这方记甲赶紧就抓住机会,方才这一招弄得怪吓人的,不过是虚张声势,这老头居然还有心思这般悠闲的装高人。 “嘘,”这老乞丐却是根本不理会这方记甲的质问,只是说道,“莫说话。”说罢,又回身指指这树。 眼看着,这方才受了这老乞丐一掌的树却是突然发出簌簌的响声,十分诡异,若是细看,还能发现这合欢树的跟正开始蔓延着一种中毒般的紫黑色,从根部直冲树干,跟着沿袭到树枝,散发到每一片叶子,几乎就是一瞬间,这合欢树的叶子突然就齐刷刷的往下落,就如暴雨一般,少卿一行人连忙向后退了几步,接着就分明的看见这原先还是满满一树叶子的合欢树却落得个精光,就连这枝桠都变成了一副烧焦的模样,隐隐的还闻到一股子难闻的焦味。 众人捂着鼻子,直接就退入了堂内。 “现在可还是有人说我是假冒的?”这老乞丐分明就是对着方记甲说的,这一招噬月掌使得极好,换了哪个人都是不敢再怀疑这人的身份。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方记甲倒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躬身就是道歉。 “哼,”这老乞丐,或者改是称呼其为土行深倒是又蹬鼻子上脸了,又捡起这桌上方被自己丢到一边的吃剩了一半的肥鸡腿,大嚼了一口,含着鸡腿含含糊糊的说道,“要不是看这小子手里有这黑木令牌,老头我这一掌就不是使在树上,直接就打在你小子身上了。” 此话说完,方记甲有些慌然失措,还是不住的道着歉。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少卿只是挥挥手,散退了一干人等,才和这土行深一同坐下来,蹙着眉头,看着这吃光了鸡腿,两只手在衣襟上乱擦的土行深。 “小子,”这土行深边擦边说道,“我知道你要问这黑木令牌的事,可惜啊,我老头是不会说的。” “不是,”少卿却出乎意料的给了这个回答,说罢,又看着土行深说,“我想问的,是你们西毒教的事,为何江湖上会说您老人家已经被处死?莫不是,西毒教出了事端?”少卿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直接点出流毒的名字,暴露得越少,只会对流毒越安全吧。 “我虽然已经不是西毒教的人,但这教里的事,更不是你个外人该管的。”土行深的暴脾气是有目共睹的,如今少卿一问,却又是将他问火了。 “就凭我有这个。”少卿却是又掏出了那黑木令牌作为筹码,这是个赌局,少卿确实不知道这黑木令牌的来历,可是看着土行深的反应,少卿也是料到,这黑木令牌定然不是简单的玩意。 土行深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杀气,只是盯着少卿,少卿虽然清楚,就凭这土行深方才那么一下子,就在这大堂里,只有自己和土行深两人,这土行深要取自己的姓名再全身而退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可是少卿却是没有露出一丝的惧色,只是也用同样的眼神盯着土行深。 “你要知道什么?”许久,土行深才是好气没气的说,这一局,是少卿赢了。 “外界为何会误传土老前辈您的死讯?如今西毒教的教主是谁?这黑木令牌,到底是什么来头?”少卿一口气说了许多,只是等着土行深的答案。 土行深自知这些东西都是藏不住的,只是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看少卿,还是开始娓娓道来,“那日,我也以为自己是被教主处死在黑圣堂,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却像是被人从鬼门关里活活的拖出来了一般,一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竟然就是教主,我还以为我命大,没有死,这教主不甘心,又来取我的命了,后来才知道,这在堂上,她给我下的并非是要人命的毒药,而是软香散和龟息丹,一个让人软弱无力,一个让人暂时呼吸全无,造成假死的假象,她只说,如今西毒教有人利用我的独门掌法噬月掌陷害我,恐怕这内鬼的心思不仅这般简单,若是不假意处死我,只怕祸害更大,只让我扮作乞丐,先行逃出西毒教,再做日后的打算。”说罢,这土行深瞄了瞄这少卿。 “只怕你们教主是怀疑你们那内鬼和这扬州城有关系,才让你来扬州城暗中埋伏罢。”少卿冷眼分析到。 “这是我们教内的事,哪里轮得到你这小子插手,”土行深嘴上是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是嘀咕,这小鬼好生聪明,竟然是猜了个正着,当日教主的话确实还记忆犹新。记得那日,教主正是明明白白的说过,“如今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也明白告诉你,估摸着那内鬼还以为我依旧下落不明,便定然会在扬州附近寻我的下落,你且去扬州,一切消息,七天一报,若是迟缓了超过十天,我定会派人去接应你。” “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少卿看着土行深,问道,“你们的教主,如今是谁?”此时,少卿心里也不确定,自己反复让方记甲出去打听过,若这崔进窗和西毒教脱不了干系,而流毒和那叫灵襄的丫头又和崔进窗脱不了干系,流毒和西毒教多少会有牵连,可是方记甲却是用尽了办法,只知道,如今这教主确实是换了一任,莫说之前的旧任教主,就连如今掌管着西毒教大小事务的现任教主,这西毒教却是将消息藏得极为严密,这教主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唯一见过这西毒教教主的人,天残派的姬无越却还是身中奇毒,瘫痪在床,这西毒教的教主这东传西传,却是成了一个深藏不露,杀人如麻的毒人。 “我们教主?”土行深看了这小子一眼,嘴一撇,“我为何要告诉你。”见着少卿又要掏出这黑木令牌威胁自己一般,抢着说道,“你莫再拿这令牌说事了,要再来这套,关于这令牌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你。” 少卿无奈,耸耸肩,只能看了看这破木牌子,说道,“那你只管说这令牌的事。” “这令牌,”这土行深拖了个长音,又端起这桌上的茶杯咕隆咕隆的喝了个精光,这才开口说道,“这便要说道老师祖孟胜皇了,”听到这,少卿却是眉眼一跳,孟胜皇,又是这老仙翁惹出来的事端么,这土行深却是没在意,只是继续说下去,“你仔细看看,你这黑木牌上可是雕着个游龙飞天。” 少卿一看,虽然这令牌本身就是黑色,而且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想是有些年头了,可是仔细看来,这令牌上确实雕这个龙形图案。 “这令牌既然是鸳鸯牌,这另一个,则雕的是凰鸟涅槃,这是老师祖孟胜皇为心爱的女子所制,老师祖武功盖世,愿意投其门下,为其俯首为牛做马的人不计其数,可惜一代宗师孟胜皇却偏偏不爱江湖爱美人,一生也只收了三个徒弟,可江湖人敬重他,为他打造了这一块游龙飞天令牌,只要有人持着这令牌,魔门礼让三分,正道必然鼎力相助,可是这老师祖真是一往情深,又同时打造了快凰鸟涅槃,与其配对,这令牌也就成了鸳鸯令牌,他将这凰鸟涅槃的令牌则赠予了那心爱女子,并昭告武林,见凰鸟涅槃如见游龙飞天,只希望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后来呢?”少卿问道,心里只是感慨,没想到这一代宗师却是个多情之人。 “后来?哪有后来?”这土行深只是吧唧吧唧嘴,感叹道,“只知道这红颜祸水啊,后来只知道这女子死了,这一代宗师也是就此隐居了,从此,这两块令牌也是不知所踪了。”说罢,又看着这少卿,蹙眉问道,“小兄弟,我问你,你说实话,你这块令牌是从哪里来的?” “我,”少卿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挠挠头,支支吾吾的说道,“家???家传的。” “家传的?”土行深半信半疑,突然恍然大悟道,“小兄弟,你姓什么?” “在下姓董。”少卿好生不解,这土行深为何突然问起自己的姓氏来了。 “姓董,”这土行深又是吧唧吧唧嘴的琢磨了一会,又开口问道,“这董翰义是你什么人?” “董翰义?”少卿拧了眉头,想了好一阵,同样姓董,自己却似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却又觉得有些熟悉,自己只知道自己的爷爷叫董翰来,慢着,少卿一拍脑门,这董翰义分明是自己三叔公的名字,只是自己总三叔公三叔公的喊着,却是忘了这三叔公的本名了,连忙回道,“正是晚辈三叔公。” “难怪难怪,”这土行深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瞪着眼睛看着少卿,说道,“原来你是这董老前辈的侄孙呐,有这令牌不奇怪,不奇怪。” 少卿心里有些惊讶,这一身武艺的土行深土老前辈却是对自己的三叔公前辈前辈叫得如此尊敬,看着这语气,多是以为自己手里的令牌是自己三叔公传与自己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这孟胜皇孟老前辈已经隐居寒山寺化名无涯方丈,这能少些打扰便也少些打扰罢了,这令牌谁给的,怎么给的不过也是小事罢了,想着,也是跟着应和了几声。 “既然是这样,”这土行深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像是做了很重要的决定一般,突然单膝一跪,手一抱拳,对着少卿就是正宗的江湖气的说道,“既然如今令牌在小子你手上,那便是要遵从这武林的规矩,今后若是有用得着我土行深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土行深必定倾囊相助。” 少卿先是怔了一怔,末了,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这黑木令牌,心想,这黑木令牌,果真不一般,分明有着大用处。 ------------ 第七十一章 哪里来的孙子? 更新时间:2013-05-20 因为有事相求,出于礼节,少卿还是与这土老前辈客气了一番,倒是这土老前辈是个暴脾气的人,折腾了几下,却是烦扰这变得啰啰嗦嗦的少卿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生恼人,说了老头我就呆在这扬州城办事情,哪里去管你那二哥还是,还是什么二姐的死活。”这土行深手一甩,这桌上吃完和没吃完的鸡骨头鸡胸肉却是被土行深尽数摔在了这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少爷,我看是算了,”一旁的桓香悄声在少卿的耳边嘀咕着,“这到底也是魔教的人,即便他应允了这件事,只怕老爷也是不放心的。” 少卿听了,也不是没有疑虑,转眼看着这气得脸是通红的土行深,又扬了扬手里的黑木令牌,只是邪邪的一笑,说道,“方才才说是倾囊相助,这一转眼,却是说变脸就变脸,你们西毒教,还真是江湖豪杰啊。” 这话无疑是根导火索,果不其然,这土行深听了这话,却是一蹬鼻子一睁眼,火气愈发大了起来,正欲一掌向少卿劈去,却是听到这东来突然在门外喊了起来,“你这小厮,好生没教养,这董家大堂岂是你能乱闯的?” “你莫拦着我,我寻我爷爷。”这声音边叫喊着边是挣扎着一般,到听不出个男子女子,却只知道这门外叫喊喧哗的人倒也是十分年轻,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气盛。 “爷爷?这董家上下,这年龄上能做你爷爷的也就董老爷一人,你莫说你是董家的小姐,真是好笑。”这大堂里方才是静得没声,这东来的声音才是听得十分的真切。 “真是烦人,”土行深放下那举起的右掌,许是气也消了些罢了,手一背,说道,“这吵吵闹闹的人最是招人嫌。” 语毕,这却听到这年轻后生却是喊了句惊天动地的话一般,“我爷爷叫土行深,如今他就在你们府上做客,我记得你,你叫东来,若是你不让我见我爷爷,保准啊,他用噬月掌劈得你魂都找不到。” 土行深的脸色变了变,自己自然是知道自己一直光棍一条,哪里来的孙辈的人物,可是这人,自己的名号,擅用的掌法都一清二楚,关键是,这天下人尽道自己已经被教主处死在黑圣堂,这年轻小辈却分明知道自己活着,还知道自己在哪,这若不是个熟人,便一定是个厉害的对手了,想到这教主所说的,内鬼有人在扬州接应,自己这心却又是十二分的警惕。 少卿心下也是思忖,见着这土行深一副蹙眉深思的模样,只是眼神示意了这方记甲一番,方记甲自然懂得,遂连忙出了门去,解了围,将这在门外吵吵闹闹的后生小辈带了进来。 “爷爷,我可是找到你了。”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影子都还没见到,却听着一声响亮的叫唤。 土行深只是心里紧了紧。 倏然,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这门外是一闪而过,直接就窜进了这大堂内,少卿定眼一看,好个俊秀的小子,细眉肤白,小小的下巴,腮边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看着,却是六分的俊秀,三分的灵动,剩下的一分,只能用讨喜可爱来形容了。 还未等这少卿开口,这土行深却是喊上了,“我当是哪个,原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去,去,去,上外边找你爷爷去,老头我可不是你爷爷。” 少卿一挑眉,这倒是有趣,索性不说话,只是看着。 “爷爷,你当真是不认识我了?”这小个子对着土行深是一阵挤眉弄眼,可惜这土长老是个粗人,哪里知道这些个心思,只是喝道。 “诶,我这暴脾气,你若是再拉拉扯扯的,我可就一掌送你上了西天去。”土行深说这便是要撸袖子动手一般。 “爷爷可还记得苏州的绘春姑娘。”这小个子却是不折不挠的这样喊了一句,这一句果然有效,这土行深一听,这撸袖子的动作却是突然停了下来,伸头问了一句,“你小子方才说什么?” “烟花三月,你我相遇与石桥之上,就此一见,终生难忘,可惜???。”这小个子还欲摇头晃脑的念叨下去,却是突然被这土行深生生的捂住了嘴,这小个子只是瞪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直转,给土行深打着暗号。 土行深方才还不在意,只是想着如此私密的陈年往事这小子竟然一清二楚,看来这不是熟人也是万般的不肯能了,却再一捂这小个子的嘴,只露出这小个子的眼睛,再一看,却是好生熟悉,这眉眼,尤其是这灵气逼人的眼睛,这莫不是???想到这,土行深却是一愣。 “前辈,前辈?”少卿在一旁唤了句,这若是再不插手,任由这一老一小胡闹,这也太不把董家大堂当回事了,看着土行深总算是回过神来的样子,才说道,“这小子若不是前辈的孙儿,只怕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江湖骗子罢了,让东来赶了出去,也省得扰了前辈的清静。” “哪里,哪里。”这土行深却是连忙挥手拒绝,又松开了捂着这小个子的手,反而又看似亲切了狠狠的一搂过这小个子,对着少卿呵呵笑道,“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这么大一孙子都不记得了,来小土,见过董家少爷。” 这被叫做小土的小个子却是一愣,这名字,真是不好听,却只能对着土行深瘪了瘪嘴,又看着少卿,勉强扯出个笑脸。 “如今我们是亲人重逢,那个,就先走了,改日来拜访。”土行深这谎话说得好生生疏,只是一心想着拉着这被自己叫做小土的小个子回去问个明白,只拉着这小土就往外走。 “爷爷,等等。”这小土却是甩手摆开了土行深的“魔爪”。回身对着少卿说道,“方才董少爷是让我爷爷去替你寻你二哥,可是这样?” 少卿扬扬眉,看着这小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可惜你家爷爷不答应,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 “不算强人所难,”小土摆摆头,颔首道,“爷爷不去,我去。” “哦?”少卿却是一声诧异。 “小土,你这不是瞎胡闹么你,”这少卿还未多说些什么,这土行深却是开口训斥道,“这如今那些个朝中贪生怕死的狗官一个个都打着投降卖国的主意,这澶州兵败,你以为寻一个人就这般容易的?就你那些小功夫,糊弄小屁孩还是个半斤八两的,这若是要到外面去,怕是你还没走出个门,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死法。”这训斥得毫不留情情面,却也是关心这小土的安危罢了。 “爷爷,我已经决定了。”小土定定的看着土行深,满脸都写着坚定,土行深气急,却是手一摆,说道,“你若是去了,生死便是由你自己,我可不会管你。” “那好,”小土这又转头对这少卿,说道,“我这便就是去了,生死由我,董少爷只是等着我的消息便好,若是你家二哥活着,我定会将他带回来。”这番话说得是一本正经,却是将身后的土行深气得气急败坏。指着小土,却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不可,”少卿自然是懂土行深的担忧,这小土看着不过十六岁的模样,哪里是能深入前线寻人的角色,只是摇头,说道,“小兄弟,你还是听你爷爷的话,好生先学几年武艺,再说吧。” “你们便是不相信我了,”这小土却是凌厉的扫视了一眼这房里的摆设,却是看中了挂在土行深腰间到了一个破旧的酒葫芦,突然是并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发力一指,好一招隔空打物,这好好的酒葫却是突然被打出了个指大的洞,这土行深好容易寻来的好酒便就这般哗哗的从洞口里流了出来,见状,这小土才是一收手,对着土行深和少卿说道,“这回可是信我了?” “胡闹,这他娘的胡闹。”这土行深暴脾气却又是上来了,尤其是看到自己这寻来的百花美酒就这样哗哗的流了大半,也不管这小土痛不痛,只是上前揪着小土的耳朵,活脱脱的就将小土揪了出去,只听到小土哇呀呀的叫唤着,也是丝毫不松手,少卿还欲伸手阻拦,却看到这两人走得是飞快,一转眼,却就是消失在视线里了。 沉寂片刻,这方记甲才敢开口问道,“少爷,这?” “不用查,这小土,”少卿突然邪魅的一笑,“我若是没猜错,也该是个故人,”又转头问着在门外候着的东来,招呼东来进来,开口道,“以你跟在二哥身边这么多年,你看看,这叫小土的小子这一招,该是如何?” “上乘的手法,中乘的内力,却是,”东来说到这,却是转口一说,“却是下乘的脾气。” 哈哈,少卿开怀一笑,道,“我看,这小土若是去了澶州还寻不来二哥,怕这世上就是没人能寻得来了。”转头一看,却是看到桓香一直默不作声,挑眉问道,“如何,看出有何不妥?” “少爷,”桓香这才回过神来,皱皱眉,却不说话,还是凝眉思考的样子。 “直说。”少卿见状,只是挥挥手,让方记甲和东来尽数都退下去,才对着桓香说道,“你想到了什么?” “方才这小哥的一句话,”桓香道,“他问这土老前辈可还记得苏州的绘春姑娘,若是桓香没记错,“桓香顿了顿,又对着少卿道,“这三叔婆的正是苏州人士,名字,正是叫做乔绘春。” 少卿只是不说话,心里却是有了主意,想到方才这土行深问道自己和三叔公董翰义的关系后,却是依然答应万事有着这黑木令牌便会倾力相助,还有这小土的真实身份,想来这土行深对自己三叔婆不过是单相思罢了,倒又是个侠义的好汉,嘴角一扬,却是心生敬佩。 ------------ 第七十二章 故人重回扬州城 更新时间:2013-05-21 没过多少日子,入了秋,可却不是个丰收的季节,这澶州定下盟约的消息便是传来了,丧权辱国的屈辱盟约让好些个文人骚客又是一番捶胸顿足,在少卿看来,这国家大事自己是管不来,也是管不到,只是担心着二哥的消息,据土行深后来说,那日的第二天,小土便就留书出走了,到也没有出少卿的意料,只是这西域那边,除了青鸾来的一封信里提过流毒安好的消息,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了。 真是不知道流毒怎样了,少卿在窗边向着西边,遥遥而望,手里紧紧的捏着东来在寒山寺崖边寻来的那串串珠,少卿站了许久,直到桓香来劝少卿歇息,少卿来颔首看了看手里的串珠,心里只是苦念道,“流毒啊,流毒,你莫是太狠心了,只留下这般念想与我罢了吗?” “少爷,莫多想了,睡吧。”桓香轻声劝道,看着自家少爷如此般模样,自己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藏香阁里渐渐的熄了灯,可是扬州城里的另一处大宅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冯府后院,一间不大的院子里,隐隐的只是听到男人的低吼和女人的哭饶声,只是门外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却是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眼巴巴的看着这房里,却又不敢阻挠。 “如何,你还哭上了,”这房里的男人奸笑了几声,道,“告诉你,你既然进了我冯家的门,做了我冯永康的小妾,这服侍相公的活就是你这小贱人的本分,我肯来你房里,该是你百儿八年求之不得的事,哼。”话语一落,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散落的发髻的浪荡公子般的人物从这房里踱步出来,这门外的老嬷嬷一看,连忙就迎了上去。 “哎哟,我说爷,您这快活也得挑个时候,如今这墨姨娘是怀了身孕的,这头三个月您呐,能忍则忍。”这老嬷嬷一脸焦急,又向这房里偷瞄着。 “忍?”这方才云雨一番脸来泛着微红的冯永康一甩头,说道,“我冯永康活这么大就没忍过,老子不舒坦,谁也别想舒坦,再说,她这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我冯家的种还不一定呢。” “爷可千万莫这么说,墨姨娘心里听了会伤心的,这女子怀胎的辛苦可是???。”这老嬷嬷还想为这房里的女人说两句话,却是被这冯永康硬生生的打断了。 “心里苦?哼,你且问问她,心里有的是我还是他董家的小杂种吧,今个真不过瘾,还不如找挽月楼的姑娘去耍来得痛快。”冯永康说罢却还往这房门口啐了口痰,便是丝毫不管房里已经开始因为疼痛开始喘息的女子,一甩头,耷拉着还挂在脖子上的腰带却就大摇大摆的出了这小院子。 “姨娘,姨娘。”等待这冯永康走后,这老嬷嬷连忙就进了屋子,唤着喊着,生怕这里面的人没了声,果不其然,这一进屋子,就只看到一个不着寸缕的女子只是单单裹着张单薄的软缎跌坐在床边,只是用右手紧紧的捂着小腹,嘴里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姨娘莫是???。”这老嬷嬷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却分明的看到了这被褥底下流出的一摊子刺眼的红色,心下一凉,果然还是出事了,正欲开口喊人来,却是被这看着奄奄一息姨娘拉住了。 “莫喊了,喊了也不会有人来,”说道这,这可怜女子只是眼眶一热,一股子热泪就流了出来,“在这偌大的冯府里,还把我墨香当人看的,也就只有好心的李嬷嬷你了,别人,哪里还记得这院子还有个活人。” “姨娘莫是这么说,这爷既然当初肯娶姨娘进来,自然心里还是对姨娘有几分喜爱的,今个,就当是爷喝醉了酒了,粗暴了些,姨娘快莫这么说了。”这李嬷嬷嘴上安慰着,可是心里也是明白,这深宅里,有时候人还勉强算是个人,有时候,却是连牲畜都不如。 “当初?”墨香一凝目,嘴角抽搐着,“当初他不过是骑虎难下才娶了我罢了,或者,照他和小厮的话说,这大家闺秀是玩够了没见过我这般乡野村姑罢了。” “姨娘,”这李嬷嬷皱着眉,只道,“如今先修养好身子再说,”说罢,又看了看这墨香身下的血迹,叹了口气说道,“这养好了,指不定还能生养个大胖小子。”话才说完,却看到这床榻下的墨香却是气血不足,昏了过去,此时,外边又突然响起一阵惊雷,李嬷嬷被吓了一跳,看着墨香,摇摇头,又是个苦命的女娃娃啊,只自己关了门,收拾好了这兽性大发的冯永康留下的一片狼藉,将墨香扶到床上,看着外面下起的瓢泼大雨,看了看床上的墨香,只是用湿毛巾细细的照料着,想到寒山寺里那个同样苦命的女人,瘪瘪嘴,明个也该是去看看她了。 雨下得愈发紧了,寒山寺,山雨倾盆而下,冲刷着这后院的茅草小屋最后的一丝防备。 破旧的小茅草屋子又一次遭遇了一场大劫一般,雨水顺着茅草屋顶的空隙里簌簌的往下落,落在屋子里,地上,桌上,床上尽是水迹,地上接水的破盆破罐早已接满,水只是汩汩的往外流着。 “娘,冷。”怀里的小人梦呓了一句。 王寡妇皱皱眉,看了看床上,这张不大的小床就着两个人睡就已经是几分勉强了,如今雨一淋,却是连块干净的地都没有了,无奈,王寡妇看着怀里冻得有些瑟瑟发抖的念钧,索性将念钧抱起来,置在自己的胸前,让念钧躺在自己的身上,又用被子裹得紧紧的,王寡妇自己却贴着尽湿的床垫子,不仅打了个喷嚏,又看到怀里的小人脸色似乎红润了些,心里倒暖了起来,念钧睡得香就好。 咚咚,此时,门外却响起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倒下了一般,王寡妇打了个激灵,这么晚了,这又是个偏远的山间小屋,却突然响起这么两声,雨声很大,王寡妇担心莫是自己听错了,搂着念钧正欲再睡,却又听到咚咚两声,王寡妇心下疑虑,索性起了床,抱起怀里的念钧,只是轻手轻脚的将念钧放在尚还未被淋湿的被褥上,取了手边的一个破扁担,只当做武器,警惕的走到门口。 仔细听着,这声音却是没有了,王寡妇一思忖,还是握紧了门闩,微微开了一条小缝,只外面只是一团黑,什么也看不见,却又听到一声像是人呻吟的声音,猛然一开门,却发现这门边果然躺着个人,王寡妇扁担一指,只是壮着胆子喝道,“哪里来的小贼,还不快走,别以为我怕你。” “王???王姨。”这门边的人却是断断续续的喊着。 王寡妇皱了皱眉,这莫是个熟人,只是身子低了低,扁担却还是没有离手,道,“谁,是你是谁,说。” “王???王姨。”这人只是这般喊着,听上去已是虚弱至极,“我???我是???。”说道这,却是一口气没续上,晕了过去。 “喂,莫给我装晕,给我气力啊。”这王寡妇心里还是有几分忌惮,这人虽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王姨,却又不知道来者何人,只是用穿着破草鞋的脚轻轻踢了这人两脚,看着确实没反应是晕了过去,想着,看着这人的模样,像是受了重伤,想着无论怎样也不能见死不救,干脆丢了扁担,就开始把人往房里拖。 看这人虽然是晕了过去,可口里却是还在喃喃的念着。 这身子很轻,又是一头的长发,该是个姑娘家,“姑娘,姑娘?”王寡妇看着这人口里说这话,还以为这人醒了,连忙唤着。 “少卿,少卿,我回来了,少卿。”这姑娘口里不停的念着,王寡妇听不真切,只是皱皱眉头。 “娘。”念钧听着这般大动静也是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又看到自个娘拖进屋来的一个活人,却是有些吓住了,连忙下床,光着脚就躲在王寡妇身后,指着那人问道,“这是谁?” “莫多问,”王寡妇边使着吃奶的劲将这受伤的姑娘往床上搬,边吩咐念钧说道,“去点灯去,这人像是受伤了,得看看这人的伤势。” 念钧很听话,又光着脚丫摸着烛台去,烛台一亮,虽然烛光有些昏暗,却也渐渐的看得轻了。 王寡妇看了看这满脸泥水的姑娘的伤势,只看到这左肩还在不断抽搐着,拿着剪子一剪开,这原本无暇的左肩上赫然一个乌黑的掌痕,还有一些外伤,王寡妇不懂医术,只是简单的用破布条包扎着止了血,看了看窗外的大雨,雨夜里山路根本走不了,看了看这狼狈的姑娘,只是摇了摇头,只能明日再去寻大夫了,又看着满脸污垢泥浆的人儿,好心又取了些清水,替这受伤的可怜人擦了把脸,这一擦干泥水,看着这熟悉的脸庞,王寡妇却是一声惊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念钧却是开口道,“这不是忘卿姐姐吗?” ------------ 第七十三章 拒不相见 更新时间:2013-05-22 清晨,一场大雨虽洗去了遍地的浮尘却是洗不清这寒山寺茅草小屋的血腥味和王寡妇心头上的担忧。 “烧得厉害呢。”王寡妇看了看一大早就来探望自己的李嬷嬷,又补上一句,“还不停的在说着胡话。” 这李嬷嬷正是昨儿个照顾墨香的那老嬷嬷,李嬷嬷过去便是牙婆,也识得不少人,后来被知府夫人看上了,进了知府里做管教嬷嬷,这墨香一进门,这李嬷嬷便就认出了这经自己手卖给董家的小丫鬟,某日本想着是去给这小丫头道喜,却偏偏听到了这冯永康对墨香又打又骂,才知道这墨香过得并不痛快,好在还是有几分情谊在,这李嬷嬷也是个好心人,时常照应着墨香,说是照应,一个下人,做的也不过是来陪墨香说说话,帮着墨香送些手工活计出去到绣铺里换些银两罢了,也是就在这绣铺了认识了这寒山寺后院独居的王寡妇,倒也成了相识相惜的伙伴,李嬷嬷自己也是寡妇,两个寡妇在一处,再带着小念钧,日子倒也没这么难过了。 “金枝啊,我还是担心,你说这不明不白的一个女子,她???。”李嬷嬷唤着王寡妇的名字,又指了指这床上昏迷的女子,一脸担忧。 “李妈妈,你就放心吧,这姑娘我先前认识,是个好心姑娘,还曾救过我一命。”王寡妇安了安李嬷嬷的心,又看看床上的女人,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哪个狠心人这般伤她,分明是想要她的命啊,”王寡妇说道,又收拾好了这包袱,里面尽数装着的都是自己做的绣品,又数了数腰间钱袋里的铜钱,对李嬷嬷说道,“李妈妈,我这就下山先将这些绣品抵了,看换来的银两能不能找个好心大夫来给这姑娘治治。” “傻啊,”李嬷嬷却突然拉着正欲出门的王寡妇,王寡妇还以为这李嬷嬷还是担心这女子的来历问题,谁料这李嬷嬷却是说道,“你这些个银两哪里是够的,”说罢,却取下自己头上的一只褪了色的包银簪子,递与王寡妇,说道,“拿去,请个大夫来还是行的,这取药的事,咱事后再凑凑。” “我???。”王寡妇有些哑然,这时却是听到门外院子的叫门声。 “王姨?王姨在吗?”这声音是慧心小师父的。 闻声而出,正诧异这慧心如何来了,却看到躲在慧心身后的念钧却是提溜一下钻了出来。 “一大早念钧就来我这要膏药,我还担心是王姨您伤了哪,却是听闻这昨儿半夜有位重伤的女子,如今可还在?”慧心只是如是般说道。 王寡妇和李嬷嬷只是相视一眼,便请了这慧心进去,果不其然,这慧心一见这女子样貌也是惊诧了一声,“这莫不是前些日子突然离开的忘卿姑娘,如何伤得这般严重?”慧心又简单的看了看这王寡妇包扎的止血破布。 “如何?忘卿姑娘伤势如何?”王寡妇有些焦急的问道。 “血是勉强止住了,只是,”慧心转口一说,“这掌痕泛着乌黑,只怕是带毒的毒掌。”看着王寡妇又欲张口问道,连忙宽了宽王寡妇和李嬷嬷的心,道,“两位莫是担心,慧心虽然功力有限,可我家师父却一定有办法,想着法子将忘卿姑娘送到寺里再说。” 王寡妇却是恍然大悟,自个一心想着下山找大夫,却是忘了这寒山寺里还有个高人,连忙应允着,李嬷嬷和王寡妇只是七手八脚的将这受伤的忘卿扶上了慧心的背,由慧心背稳了,才匆匆出了门。 “少卿???少卿。”这背上的一直昏迷的忘卿却是在不停的喃喃的念着。 王寡妇听不清,只当是这伤口痛得让忘卿受不了了,在哼哼呢,又远远的已经可以看到黛瓦白墙的寒山寺后院,只劝慰道,“放心吧,咱就快到了,就快到了。” 寺里,香客们来来往往,却只有一个人在内堂里驻足等着,来回踱着步子,几分的不耐烦。 “董兄,我说,你还是先行坐下来,慢慢等着吧。”一旁的苏觅常端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焦躁不安的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的少卿,不仅开口劝道。 “这无涯方丈真是,每次来不是在闭关就是在打坐,要么就是身体不适,这回是什么?替人疗伤么?”少卿说着气话,今个早上才收到消息,这鬼城西毒教出事了,具体情况如何却是不清楚,只知道又是为了这崔进窗手里的《孟氏心法》,这老和尚倒好,这外边都为着他那一时兴起写的些个什么心法斗得是你死我活了,可他却还能再这寒山寺的内堂里打坐念经,置身事外。 “施主,”说话间,这报信的小沙弥终于出来了,开口对少卿道,“师父今个有事,还请董施主先回去。” “诶,我说小和尚,你这一年不光是岁数长了,连撒谎的本事都长了,我这几天日日来,你日日都给我不同的理由,你说说,你家老师父今个又有什么事了。”少卿蹲在这小沙弥面前,摇头晃脑袋额看着这圆脸的小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小和尚却是一本正经的道,“师父如今在给人疗伤治病呢,且说了,外人不准打扰。” “我???,”少卿有些哑然了,只是对着一旁偷笑的苏觅常道,“你看看,我说什么,这老和尚真当是耍我呢。” “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小和尚却是摇头晃脑的来了这么一句,说罢,却是又踏着小步子进了内堂去。 少卿一股子的牢骚正没处发呢,却是看到这苏觅常在偷笑,借机发泄起来,“你莫笑了,你都不说说,你为了躲哪婚约到底跑去哪了?” 苏觅常收了收笑颜,只说了两个字,“凌家庄。” “凌家庄?”少卿挑挑眉,跟着又坐在苏觅常旁边的小石凳上,头一偏,问道,“你去哪做什么?”说罢,却是眼睛一转,身子向前问道,“凌家庄临近西域,我家小流毒八成也在西域,”末了,眼里还真闪过几分认真,喝道,“你莫不是打我家小流毒的主意了吧。” 苏觅常起先是一怔,末了却是微笑不语,玩转着手里的杯盏,单单看着少卿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是不说话。 “还真是的,”少卿见状,却是拍案而起,脸泛红,对着苏觅常就是一指,只道,“你???你???你,”却又说不出个全话来,只好又蹦的坐下,蹦出一句,“朋友妻不可欺!” 苏觅常一听这句,一口茶却是突然就笑喷了出来,知道自己若是再装下去,这少卿立马就得掀桌子干架了,连忙摆手澄清道,“别,别,别,我哪里敢窥探你家流毒姑娘,”说罢,收了收笑,说道,“我???是去,是去???。”话没说完,却是抿嘴一笑。 “罢了罢了,”少卿也不强人所难,直接开口道,“早该想到,谁都知道你对青鸾姑娘的那份心思,真有你小子的,人家走到哪你就跟到那。” “你莫是取笑我了。”苏觅常的心事被人看透了,只是尴尬的一笑。 “哪里是取笑,”少卿这话说得很是认真,“若是我当初也能不顾一切的随流毒而去,哪里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如今她身在何方,过得怎样,我却全然不知。”少卿说完,却是一阵唏嘘。 “你身上的担子很重,”苏觅常道,“重到你不得不担起来,这不怪你。” 少卿苦涩的一笑,“可如今,我却是彻底的失去了流毒了,彻底的,失去了。” 内堂里,无涯方丈只是专心运功给眼前这个女子疗伤,两人打坐相对盘腿而坐。 一个时辰前,慧心刚将这女子背过来的时候,无涯自己却也是一惊,不在于这伤势有多重,不在于这掌上的毒有多毒,却在于,这伤人的掌法自己确实这般的熟悉。 运完功,无涯已是满头大汗,只是将这手上的女子轻轻的扶倒放平在地上,自己则是连忙打坐,恢复着元气,正在闭目打坐时,这女子却是微微的睁开了眼,在昏迷已久后,终于是醒了过来。 “前辈?”这女子声音十分虚弱,听上去也是有几分飘渺。 “你莫多说话,好生休息便是。”无涯没有睁眼,只是便凝神边回答着。 “前辈为何救我?” “佛普度众生,我自当救该救之人。” “该救之人?”这女子却是牵强的一冷笑,“世人都说我是杀人如麻的毒女。” “西毒教之前是作了太多的孽,只是窗儿都已经将债还完了,与你,无关。” “前辈终于还是肯认我师父了。” “我错怪了他,正如世人错怪了你一样,我,看错了太多的人了。” “前辈可想知道是谁伤了我?” 良久的沉寂,无涯却慢慢的睁开眼,看着正无力躺在地上的女人,只是唤了慧心过来,将这女子抱上了内堂里简陋的床榻上,吩咐了慧心下去,才站在这女子的床边说道,“无论是谁,佛自有主张。” “是吗?”这女子轻叹了一声。 无涯正欲离去,却又是背对这这女子,说了句,“无论你是忘卿,抑或是流毒,门外的那个人都在等着你,你可要去见他一面?”说罢,心里却是有几分嘲笑自己,自己早知自己六根未净,自己的情根都断不了,却还开始管起小辈们的事了。 床上的女人有些枉然,只是轻轻叹了一声,“不必了。” “我若是说,”无涯依旧背对着说话,“我若说你受的一掌剧毒无比,我虽为你修复了心脉,却除不尽毒,从今日起,每一次日出,你都会忘记一切前事,等你忘净了的时候,也就是你毒发气绝只是,恐怕,按你如今的情绪,毒发只会更早,如此这般,你还要见他吗?” “那我,”这女子声音却开始有些恸然了,“那我便是更不能见了,既然早晚都要忘得一干二净,从此,我便就以忘卿活着吧,流毒的过去,我都不要了。” 无涯心里只是一叹,只说道,“既然如此,忘卿姑娘只是好生休息,”还欲说些什么,却只是摇了摇头,匆匆离去。 床榻上的忘卿却是久久不能平静,耳边不断回响着无涯方丈的“从今日起,每一次日出,你都会忘记一切前事,”闭目一颤,一颗泪珠却是陡然滑落,心里苦苦的念着,如今我还没开始记得,却就要将你忘了,却就要,将你忘了。 ------------ 第七十四章 街头巧遇 更新时间:2013-05-23 在内堂里好生养了三天后,忘卿总算是能够下地走动了,这方能下地,便就向无涯道了谢,本想自己去寻个去处,却是被王寡妇硬生生的拦下了。 “都说你这年轻不懂事,你如今伤着,你能去哪,你要去哪,谁来照顾你?你莫多说了,就住进咱原来的院子里,王姨不管你是黑道白道的,如今有我王金枝一口饭,就少不了你忘卿的一口粥。”王姨如是说,忘卿在一旁只是听着浅浅的笑,这般操心的念叨自己已是好久没听到了,点点头,出了住回那院子,自己实在也是想不出其他去处了。 好歹,院子里多了个人,却也是多了些生机,念钧长了一岁,懂事了些,李嬷嬷也时常会来看望,忘卿只是单单的养着伤,帮不上忙,心下内疚着,今个听着王姨要下山采买,却也是点巴巴的跟着要来帮忙。 “我说,忘卿那,你还是去歇着吧,王姨一个人能行的。”王寡妇看到才恢复些元气,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忘卿,心里还是有几分的担心。 “都在屋子里躺了快一个月了,王姨你就当行行好,就当,带我这个小的去集市上见见世面。”忘卿求着情。 “得,”王寡妇坦然一笑,“看着你这般耍嘴脾气讨我欢心的本事倒真是好了大半了,”说罢,又看了看忘卿的装束,瘪嘴道,“索性啊,咱再挑匹好布,给你做身新衣裳,老穿着这黑色的哪像个年轻姑娘。”说罢,又上下打量着忘卿的装扮,忘卿一成不变的便是一身黑底长裙,顶多外边罩件深紫的短褂,又看了看忘卿依旧带着黑色的面纱,王寡妇这眉头皱得跟深了,抱怨道,“诺,诺,还有这面纱,好生俊俏的一副脸蛋,干嘛总是遮起。” 忘卿只是笑笑,摸了摸这面纱,不说话,心里只是一番苦涩,若是能不遮,自己又何苦这番,只是攥尽了这刚接到的飞鸽传书,如今下山可真不是随王姨采买这般简单,待会还要想着法子编个借口离开,到这飞鸽传书里的地点里汇合,倒不是提防着这王姨,倒是有些事,知道多了只不过会带来更多祸端罢了。 集市上,各种叫卖声,零零总总的小贩一字排开,丝毫感觉不到前线因失礼而蕴藏的压力与低迷,如今也快入冬了,小贩们看在摊子前,觉得有些冷了,也只能跺着脚哈这气来取暖。 “王姨,为何大家都看着我?”忘卿四下张望,却发现这周边的小摊贩都看着自己,忘卿从来没有来过人这么多的集市,自然有些不习惯,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黑衣,道,“是不是我这身打扮,确实是太奇怪了。” “哪里,”王寡妇只是宽了宽忘卿的心,道,“人家是想要你买他家的东西罢了。” 话语刚落,却听到前面一阵嘈杂。 “滚开,你这个小贼,要偷偷别家的去,居然敢偷到我这翡翠轩的头上来了,你知道我头上是谁吗?可是知府家的公子,你若是得罪我,那可就是得罪了知府。”这是个中年男子的叫骂声。 好大的口气,忘卿在心里暗想,不觉的脚步就往那声音来处去了。 “诶,”王寡妇连忙拉着忘卿,劝道,“咱还是莫多管了闲事了,走吧。” “我,”忘卿还想狡辩什么,又看看王寡妇皱着眉头劝着自己,想到如今不比寻常,如今自己身边没有小铃铛没有三寸伯,若是再好出头扯上什么事连累到了王姨那可是天大地大额罪过,正欲随着王姨往人少的地方去,却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掌柜的,这孩子不过才五岁,你便说人家偷东西,未免太草率了吧。”听上去是个出头的年轻人。 可这分明是,分明是他的声音,忘卿心下一动,却是一把挣脱了王寡妇的手,就像是本能一般,就望这声音寻去。众人都围着一家装潢堪称中上等的珠宝铺子,一边看着热闹一边是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我看呐,这小子就是找死,知府家公子都敢得罪。” “诶,我看不然,这冯永康根本就是欺人太甚,你没听说前两年的事啊,我看呐,就是得有人来灭灭他的气焰。” “一群后生,这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除了比官更大的官,谁能灭他气焰,一群傻小子。” “诶,我说老头,你这就不知道了,你要知道这出头的可是董家的三少爷,他可是两年前就在醉风楼狠狠教训了那冯永康一番的,我看那,这就叫一物降一物。” ?????? 忘卿无心听他们多讲,只是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的,好容易挤到前面,可以看个清楚,只见人们口中的董家三少爷少卿一袭青色长衫,风姿翩翩,不卑不亢的立在这翡翠轩的正门口,身后的桓香扶着方才被这翡翠轩掌柜一脚踢出门口的不过五岁大的一个小丫头,小丫头方是受了惊,还在抽抽噎噎的哭着,桓香只是给她抹着眼泪,问了些什么又对少卿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少卿听了也是一蹙眉,开口对这掌柜又是说道,“人家小姑娘分明是付了银两的,你如此还说人家是小偷,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哼,”这掌柜的却是一哼,“她的确是给那那支最下乘的包银簪子付了银两,可是她也趁着我转身的时候,将我这柜台上余下的十两银子一并拿了去,这可是有物证的。” “哦?”少卿一扬眉,“物证呢?” “这银子没了,可不就是物证吗?”这掌柜的分明是在诡辩了,说罢却是呵呵一笑,分明是在嘲讽,更是引得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一通嘲笑。 少卿脸色变了变,却是添了几分厉色,喝道,“掌柜你没有物证,可我却是有人证。” 这话一出口,这掌柜却是神色紧了紧,道,“你莫说你身后那小贼就是你的人证。” “正是,”少卿颔首一笑,又转身对这这小女孩温柔的说了些什么,小女孩起先有些害怕,末了,又是哆哆嗦嗦的答应了些什么,点了点头。 “嗯,果儿真乖。”少卿摸了摸这小女孩的头。 原来这女孩叫果儿,忘卿心下记得了,这是手却是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正是王姨来寻自己了,王姨想开口劝些什么,这忘卿却是食指一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王寡妇一起看。 只见这少卿拉着这叫果儿的小女孩,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这翡翠轩的柜台前,指了指这及少卿腰高的柜台,对着掌柜道,“你说,这十两银子就是这果儿从这柜台上趁你转身的时候偷去的是吗?” “对,没错。”这掌柜的肯定道。 少卿一声冷笑,却是将随身的一串串珠放在这柜台之上,完罢,又对着看热闹的人群,说道,“如今,我就让这小女孩试试能不能拿到我这串串珠。” 人群中一阵嘲笑,忘卿夹在人群了,到也看不清这串珠的模样,只是看到这叫果儿的小女孩在众人的嘲讽声中颤巍巍的伸手就去够这柜台上的串珠,果儿身形很小,比同龄的孩子要矮小许多,穿得破破烂烂的,一副穷苦人家的模样,难怪这掌柜的会说她是小贼了,这翡翠轩里的随意一件物什,都够这般的人家过活好一阵了,眼看着这果儿伸手去拿,可无奈这柜台对果儿来说实在是太高了,果儿就算是这般踮着脚伸着手却是面前能挨着点柜边,何谈去偷银两。 忘卿这下便是懂了少卿的意思,果儿不是贼,因为果儿根本就够不到,方这样想着,这少卿也是突然拾起这放在柜台上的串珠,对着众人说道,“大家看到了,这小女孩根本不可能是贼,因为她根本就够不到,若是掌柜的强说这果儿是寻了什么东西来垫着来偷的,方才掌柜的也说了,这是他一转身的事,哪里有人有这么快的手脚,何况还是个五岁大的孩子罢了。” 忘卿一听,却真是心有灵犀,不觉浅笑,心里莫名的甜蜜,却又定眼看到这少卿宝贝得连忙收好的串珠,又是心上一惊,这哪里是什么珍宝,却明明是自己头上的串珠,这少卿却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竟然如此宝贝,只是可惜,忘卿不忍心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强忍着眼泪,哽咽着看着,可似乎,这之后眼里只看着少卿的一举一动,人们的议论声,喧哗声,却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果儿就跟我吧。”突然耳里却是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忘卿偏头一看,却是方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姨喊了一声,说这,就看到王姨从人群里窜了出来。 忘卿四顾,人群也似乎开始散了,只看着王姨的背影,又看到少卿似乎是听到声音或是看到王姨有些惊讶的正往这边往,忘卿却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恐惧,却是突然一转身,就背着少卿,往人群散去的地方顺着人群遁去了。却没注意到,有一个人,却是在众人间牢牢的盯上了自己,紧紧的跟了过来。 ------------ 第七十五章 巷道逼问 更新时间:2013-05-24 忘卿丝毫没有在意身后有人跟着,只是下意识的就往这与少卿相反的方向逃也似的小跑而去,知道一头撞进了间偏僻的小巷子里,心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只是一手撑着墙,边喘着气边是懊恼着,自己这般离去,像个什么样子,正想着,身后却是一个女声响起。 “流毒姑娘这般,何苦呢?” 忘卿猛然一回头,却发现,这身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董家私交不错的墨香,自墨香出嫁,自己离去,两人一时许久没有见面了,如今墨香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卿身边温婉可人的丫鬟了,她嫁人了,还嫁了个自己万般不愿嫁的人,如今挽起了发髻,成了妇人,嫁进了那豪门官家,看上去,却是一脸落入了地狱一般的凄然。 “墨香?”忘卿有些诧异,微微张口,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忘卿说着,只是捂着脸上的黑纱,黑纱遮得好好的,没露出些个破绽,却又望着墨香。 “自姑娘踏入这集市开始,我便认出姑娘了。”墨香淡淡然道,“少爷,少爷一直都很想念姑娘你。”墨香虽然已经离开董家一年有余,却还是称少卿为少爷。 “我知道。”忘卿只是低头说了这么一句。 “那为何????”墨香想多问,却是被忘卿抢先回答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什么为何不为何的。” “姑娘有苦衷?”墨香走近了些。 忘卿一脸冷冷的,心里只是念着,苦衷?或许该说是上天注定的罢了,一开始只当自己是唐家后人,与少卿有的不过是血缘关系;后来却阴差阳错的成了西毒教的教主,成了众人口里的毒女;现在,自己又成了一个每日都要忘记些记忆的废人罢了,是个累赘,好生可笑,为何每一次自己鼓起勇气想要接近想要由着自己的感情来一回的时候,却是硬生生的被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泼了一头冷水。 “墨香心里不也有着他,为何???。”忘卿一句反问,却是让墨香哑然了。 许久,墨香才开口说道,“我对于少爷,做个他背后的人就够了,看着他开心,我也就开心了,可是流毒姑娘你不一样,”墨香突然抓着忘卿的肩膀,定定的说道,“只有你开心了,他才会开心,你知道吗?” “我该走了。”忘卿像是没有听到墨香说的一样,但喉咙却是一热,生怕待会便会忍不住将那些苦水一吐而出,只是怔了怔,对这墨香点点头,微微昂了昂头,从墨香身边便是就这样擦肩而过的走了。 墨香看着忘卿离去的背影,蹙了蹙眉,想喊些什么,却又忍住了,自己是有私心的,没错,自己曾经祈祷过多少次少爷能给自己如给流毒那般的关爱,哪怕就一丝,可是少爷分明是将心都投在了流毒身上,看着流毒已经走到巷口的背影,墨香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要喊出些什么,可是突然却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口鼻,还欲挣扎,却是身子一软,就此失去了知觉。 夜里,天色已晚,忘卿匆匆往这寒山寺赶着,手里紧紧握着接头后得来的消息,城外土地庙,与土行深的见面似乎还在眼前。 “教主。”土行深拱手。 “莫喊我教主了,”忘卿摆摆手,“如今我不就像个丧家犬一般了,直接说消息吧。” “教主的猜测果然没错,这温其昌果然是有问题,此番暗查醉风楼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是查出不少东西。” “说。” “这温其昌本名并非姓温,而是姓孟”这土行深说道这,却是一顿,看了看忘卿的脸色,继续说道,“正是老师祖孟胜皇的养子,当年,孟胜皇格外疼爱这孟其昌,时间皆传,这《孟氏心法》定然是要传与这孟其昌的,没想到,这老师祖却是将《孟氏心法》偷偷赠予了崔进窗,这孟其昌明面上没有多说,可是却渐生恨意,以退隐江湖为名,改姓为温,开了这醉风楼,而这醉风楼明面上是酒楼,实际上却是。” “却是个杀手组织,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内,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家财,”忘卿答道,又看着土行深,问道,“是否?” “教主英明,这醉风楼里的杀手都是一流的,上回我们扬州遭袭,正是这帮人所为,而孟其昌所作所为,无外乎都是夺回这藏于崔进窗处的《孟氏心法》,”土行深说道这,又一拱手,“还有,教主千万小心,这孟其昌实力十分不一般,只是他一直深藏不露,显得自己武功平平,虽说他是教主的师叔,可是,这情是情,理是理,教主万不可再手下留情了。” 忘卿只是闭目一凝神,又缓缓开口问道,“我知道,在鬼城的时候我分明已经知道温师叔有猫腻却是不忍心下手害了你们这么多人,是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死去的两位长老。” “教主莫说了,”土行深有些恸然,说道,“水长老和火长老忠心为主,为西毒教而死,也算是个好归宿了,只可恨那木清扬,平日里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如今说是投靠那篡教的孟其昌便就是一点旧情不念加害于老水和老火,如今金不换知道这密道的事他还尚且留着金大哥的命,这若是???。”说道这,土行深却是不敢继续说下去。 “我只问你,”忘卿突然睁开眼,看着土行深,道,“当初洗劫我师父医药铺子一个活口也不留当真也是孟其昌那一伙人。” “千真万确,”土行深单膝一跪,一脸怒色的说道,“当初教主说是不敢十分的确定,属下加派了人手再去查过,明明白白的,正是那孟其昌的狗贼下的手,属下还查出,这带队的正是这孟其昌身边的那名叫萧成的鹰犬。”土行深说的时候拳拳捶地,心里好不气氛。 萧成,忘卿在心里默念了这名字一声,又想到曾经医药铺子的伙计小甲,掌柜财叔,想到自己在医药铺子和小铃铛一起长大的大十几年,那每一日的时光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却是一夜之间,就被这个叫孟其昌的人给毁了一般,只是咬着牙,隐忍着怒气对土行深说道,“你放心,就此之后,我对孟其昌绝不会有半分的手软,你们这一行四十七人既然还肯跟着我,我自不会让你们的这口气憋着,传令下去。”说到这,忘卿看着躬身准备听令的土行深,心头却是一哽,却又无可奈何的说了下去,“如今金长老身陷鬼城,柳三寸下落不明,如今恢复土行深土长老之位,代行一切教主命令。” “教主,”土行深听到这般,却是一跃而起,道,“教主,这可万般使不得。” “你若还肯唤我一声教主,你就听我的。”忘卿吼道,“方才我也告诉你了,你也知道,如今我的情况,我第二天醒来随时就可能忘了一切,我这般,我这般???。”说道这,忘卿却是说不下去了,身子只是不断的颤抖着,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土行深只是低头,没有说话,半响才听闻土行深闷闷的说了一声,“谨遵教主之令。” 哎,忘卿走着夜路,又是独自叹了口气,远远的见着了这后院里茅草屋里的灯还亮着,不仅也是加快了脚步,心想着,自己就这般消失了这么就,王姨一定该是等急了。 果然,这一推门,就听到这屋子里的王姨开始念叨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可算是回来了,”说这,王寡妇就连忙拉过忘卿,“在集市人又多,说走散及走散了,本还想着,你若还不回来,就让果儿看着念钧,我便出去寻你去。” “果儿?”忘卿解下面纱,偏头问道。 “可不,”王姨说完又是恍然大悟,“可不就是那董少爷替果儿解了围后才知道这果儿双亲早逝,早早就成了孤儿,穿这百家衣吃着百家饭长大,那包银簪子是她娘亲生前看了好久都舍不得买,就是她准备买来在她娘的忌日供在她娘坟前的,我看着可怜,就说让果儿跟着我一起过活好了,我这虽然穷,但是,也总不能看着果儿继续流浪街头才是啊。”说着,又摸了摸身边乖巧可人的果儿,这果儿一经打扮,梳了个讨喜的羊角辫,却也是个清秀模样,就是消瘦了些。 忘卿随着王寡妇进了屋,又听着王寡妇还在说着,“这董家少爷本也想要了果儿去养在董家,可我想着,他个大小伙子,哪里照看得好小孩子,不过董少爷也是个好心人,答应着啊,以后就常来看我们果儿,是不是。”说完,还摸了摸果儿的头,果儿盈盈一笑,很是开心。 “董家少爷,要常来?”忘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手上只是逗弄着这不怕生的果儿,心里却是打着鼓。 “嗯,常来。”王寡妇却是没听出忘卿话里的忐忑,语罢,又对着忘卿语重心长的说道,“忘卿姑娘,你以后可莫是这么晚才回来了,女孩子家家的,又这般年轻,”又看着年纪相仿的果儿也念钧正玩得正欢,才对忘卿说道,“今个傍晚我从集市回来,就听说啊,这知府家里的墨姨娘被贼人掳了去了。” “莫姨娘?”忘卿却是一惊,这墨香不是下午方才和自己说过话的,这如何就突然被掳了去了。 “哎,如今这世道不比以前了,北方来了许多流民,扬州城也不比以往太平了。”王寡妇继续说道,“听人说,就是在集市附近一个小巷子里被人掳走的,啧啧啧,这光天化日之下,也干得出这种事,没良心啊一个个都。” 话才落,却看到忘卿却是急急的就戴上了面纱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忘卿你可又是要出去,天都黑了,别往外面去了。”王寡妇还欲拦着,却听到忘卿定定的说,“此事和我有关,我不能置身事外的。”说罢,王寡妇却是拦也拦不住,眼睁睁的就看着忘卿又是只身一人出了院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 第七十六章 身入险境 更新时间:2013-05-25 话说这忘卿冒冒失失的就这般跑了出去,等待跑到山下,方才回过神来,自己这般唐突定然是寻不到这人的,想到眼下这扬州城里能求助的只有一人,却是急急忙忙的又向着这城外的破庙跑去。 这破庙是土行深的藏身之处,如今无奈,也只能再麻烦这土老前辈了,如今城门一闭,是出不了城了,好在忘卿还知道这一道出城的山路,只是要穿过一片密密的林子,夜里,林子里却是黑森森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忘卿独自行在这林子里,只觉得浑身发凉,不禁有些害怕,心里只是默念着,小的只是路过只是路过,各路神仙莫怪罪莫怪罪。 一阵凉风起,忘卿不禁打了个哆嗦,牙齿都颤了颤。 嘎???嘎???嘎???突然,头上响起几声乌鸦的叫声,忘卿抬头一看,却又是被一个黑影一掠,生生的扑倒在地上,忘卿抽了抽鼻子,却看到前方继续灯光,这么快就到了?忘卿先是疑虑,可救人要紧,许是自己着急,跑得快罢了,没多想,忘卿只是往这灯火处去了。 一间破屋子,忘卿上下打量,和那破庙是有几分像,可似乎又不是,思忖间,却听得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忘卿下意识的往墙角一躲,只是贴这墙壁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说这冯家到底会不会出钱赎这小娘子,我看,这信一送,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个年轻的声音,估摸着这说话的人年纪也不大。 “哪里不会了,到底是个小妾,不过才五千两银子,他冯良才贪了这么多,该是出点子血了。” “可我听说???。”这说话的后生还想争辩,却是被这低着嗓子的中年人打断了。 “战战兢兢的干得了什么大事,你只管在这守着,看好这麻袋里的小娘子,我和老薛头去冯府探探口风。”话一落,忘卿只见这房门一开,幸好手脚快,转身一躲,躲到这拐角后头,只听到这两人骂骂咧咧还在表达着对那后生的不满,却也是走远了。 自己这下是误入了贼窝了,忘卿思忖,听着他们说冯府的口气,估摸着他们口中的麻袋里的人八成就是墨香了,又看看这门缝里透出的昏暗的灯光,隐约听得这看守的后生几声呵斥,像是将方才的气尽数都出在了这麻袋里被捆得扎扎实实的墨香身上,可这墨香的嘴似乎被东西堵着,只是呜呜咽咽的听不清这话。 “还叫,再给老子叫,”这后生很是嚣张,“老子如今去撒尿,你若敢耍花样,老子要你好看。”忘卿还再想着如何将这后生给撂倒了或者解决了,这后生却是自己腾出个空让忘卿钻,眼看着这一个矮矮小小的身影窜出了门,忘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一下就贴在门上,心一横,推门而入。 不过是个简陋的林间小屋,许是许久没人住,这屋里摆设也都是破破烂烂的,蛛网密布,一地灰尘,忘卿根本没心思管这破不破,一进门就见这屋子的东南角一个微微发着颤的人被捆在麻布袋子里,似乎是在哽咽着。 墨香,忘卿第一反应就是赶快救人,七手八脚的就开始解绳索,这麻袋里的人似乎错认自己是那帮歹徒,只是一声尖叫。 “是我。”忘卿低声道,看这麻袋里的人似乎是认出自己的声音而平静下来,又道,“我来救你。” 这绳系得极紧,却也不难解开,忘卿使劲将这麻袋往上一拉,果然就见着这蓬头垢面满是泪痕的墨香发着抖看着自己,还想安慰几句,却是听到这外面似乎是那两个汉子回来了,糟了,忘卿看看这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墨香,这两人不说是去城中探口风吗?如何这么快就杀回来了。 “他娘的,真他妈倒霉,那小萝卜头呢,喊他出来,那董家人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你莫抱怨了,幸好咱走的是小路,赶快把这娘们再找个地方藏起来,”张口又喊,“来个人啊,没见着咱回来了?” “诶,诶,薛哥,麻子哥,”这刚方便完的后生只是慌忙着就提着裤子从屋外奔来。 “你怎么在外面,里面的人呢?” “这???。” “他娘的,你别把这宝贝弄丢了???。” “丢不了,绝对丢不了???。” 这争吵间,眼看着这一行三人就要推门而入,忘卿只是一抿嘴,所谓兵行险招,如今却是要冒一回险才行了。 “你看,我说了丢不了了吧。”这被叫做小萝卜头的心里松了口气。 这两个年长的汉子看着这好端端的呆在屋子角的大麻袋,似乎还是不放心,一个上去硬邦邦的踢了两脚,听到这麻袋里的人哼哼了两声,才提了提声音,道,“赶紧走,这董家的人寻来了。” 三人匆匆而行,这后生和一个汉子吃着力抬着这大麻袋,东西都没好好收拾,便就往这林子里一窜,人影却都不见了。 待三人走远后,这屋子里的破衣柜里却是钻出一个人,像是惊魂未定般的大口喘着气,似乎想到些什么,抬腿就往这山下跑去。 夜色迷蒙,这人也是边跑边摔,这磕磕绊绊坎坷行了一路,却发现远处有着点点火光,这犹如航海的老船家看到陆地一般,这人也是一提起,歇也不歇的就往这亮光处去了。 “我说董少爷,这夜里更深露重的,我看咱也别找了,回去歇着吧,若是受了凉,老仆我也没办法向两家交代啊。”这说话的是个打着哈欠的老者,这人不是别人,却是这冯府里的后院的管事,这冯永康还真是省事,这没了个姨娘,竟然只派着个二流的管事来。 这被左一声董少爷右一声董少爷叫得十分厌烦的少卿只是一声冷笑,反问道,“黄管事你弄错了吧,我爹爹可不需要你这等人的交代,再说,你就算要交代,我爹爹也不见得得空见你。”这话语刚落,却发现这林子里有一个人窜了出来,正是方才那一路狂奔的夜行人。 “墨香?”这人一扑到少卿怀里,少卿就认了出来,“你???你没事了?” “太好了,这下墨姨娘也找到了,咱可算是可是回去了。”这黄管事好一番欢天喜地。 “少???少???少爷,”墨香喘着粗气,“我???我没事,可是???可是”说道这,墨香先是一噤声,看着少卿,却才是又道,“可是一个好心救我的姑娘却被抓走了。” “忘卿?”少卿失声道,方才就听着王寡妇慌慌张张的来找自己,说是忘卿近个回来了,可一听到这冯家墨姨娘被掳走的事却是冒冒失失的就冲了出去,怕是出了事,让少卿帮忙。 “少爷认识?”墨香没有想到少卿早就知晓这忘卿这号子人物,自己帮着掩饰只是成了一场笑话。 少卿没说话,却突然抓着墨香的肩膀低吼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墨香先是被一吓,才哆哆嗦嗦的说,“往南边???往南边去了。” 话音刚落,就见少卿如离弦之箭,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这少卿不要命般的往林子里奔去。 “哎哟喂,要这么拼命吗?”黄管事依旧嘴贱的念叨着,“这董家三少爷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连一个没见过的陌生女子都这般疼惜。” 幸好少卿已经跑远了没有听到黄管事的八卦怨念,不然定会一拳撂倒这个多嘴的下人,这哪里是陌生女子,少卿心里早就清楚的知道,这忘卿便是流毒,流毒便是忘卿,如今流毒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 麻袋里的忘卿却是不知道这傻小子少卿听到自己的消息后在这林子里一路狂奔,寻着自己的消息,忘卿任由这一老一小抬着,一路颠簸,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只怕漏了破绽,虽然不敢动弹,可这心里却是没有一丝的惊慌,自己不是傻子,这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救人的事自己没有把握万般不会做的。 忘卿心里有了底,听着这抬人的人似乎也是累了,坐下歇息,自己便就伸手一摸,想去摸腰间暗袋里的药丸袋子,无论是软筋散还是五毒粉,任意一样用来对付这三个人都是小菜一碟,只是可惜了,这等好毒,却是用来对付这三个流民歹徒,忘卿本事信心满满,可这手一探进去,心却是凉了半截,仔细又在怀里找了找,脑袋一白,这药丸袋子,忘卿心里惊呼,莫是方才在林子里一跌,就这般跌掉了。 “这小娘子一动不动,莫不是断了气去。”麻袋外,一个汉子的声音。 “你莫是吓我,”一个胆小的竟真怕起来了,“要不咱打开看看?” “行。”三人说罢,却是七手八脚的开始解这麻袋绳子。 忘卿回过神来,心下却是如火燎般的焦急,自己没有功夫傍身,如今又没了毒物,当真是束手无策了吗? ------------ 第七十七章 新官上任 更新时间:2013-05-26 忘卿只是在心里暗道不好,却听得外面忽然没了动静,接着就是一阵雷厉风行的拆绳解袋,忘卿无计,只是任由着这外面的人摆布,这手脚却不似方才的三人野蛮无礼,处处透着股温柔小心。 “你没事吧?可伤着了?可吓着了?”麻袋方一被打开,忘卿的头还没露劝,却就听到一声声的关怀,这声音,让忘卿好生感怀,这是……忘卿应声而起,却看得这将自己轻轻扶起的不是别人,却是自己时时想忘却始终都忘不了的少卿。 “发什么愣呢?我问你话呢。”少卿心里有些心急,可是却是出自真心实意的担心。 “我……。”忘卿竟然有些哑然,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一年未见了,少卿清瘦了些,却也成熟了些,轮廓分明的下巴上布上了一层泛着青色的络腮胡,忘卿看着,眼眶却是不觉的湿了,猛一回神,却是突然张口说道,“多谢公子相救,忘卿安好。” 少卿一愣,似乎没有料到忘卿的这般反应,自己早是猜到忘卿就是流毒,流毒便是忘卿,可是,心下思忖,难道这忘卿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如此想来,大抵也能是这个原因了,索性顺水推舟,尴尬的笑笑,道,“路见不平,不必相谢。” 忘卿只是低头环顾了这躺着四仰八叉的三个歹徒,“战乱频繁,流民逃窜,这三人也是无奈之举,放了他们吧。” “那怎么行,他们伤的可是你,”少卿一股子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看着忘卿异样的眼神,却是收敛了些,只道,“还是交由官府处理最好,”看了看安然无恙的忘卿,却又是泛起几股喜色,道,“天黑路远,姑娘一人回去难免有危险,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忘卿哑然,低着头,只是不说话,如今已经明了,自己与少卿并非亲缘关系羁绊,也并未深仇大恨可报,可是,如今自己的身子,却是中毒至深,只是道,“不用了。” “哪里不用,”少卿不放弃,带着几分嬉笑,扶着忘卿的肩膀,也不管忘卿几分的诧异,嘴上边说着这山路如何如何危险,这流民逃窜如何如何不安宁,边说着,边就领着忘卿出了林子。 夜黑风高,忘卿脸上的面纱若起若伏的扬起,少卿看着,却是几分痴迷。 “公子,我到了。”忘卿回头看了看这身后的小院子,示意少卿不需再跟。 “我,”少卿心里的兴奋与激动久久不能平静,想到忘卿也就是流毒又重新回来,却又短短的仅走了一路就到了头,十分依依不舍,“我再送你进去。” 忘卿欲说些什么,却看着院子里远远的站着个人影,见着这院门口的两人,便就挥手喊道,“忘卿?董公子?是你们吗?哎哟,你们总算回来了。”这便就是王寡妇了。 “我该走了。”忘卿低语一颔首。 “我,”少卿此时却是词穷,只是唐突的开口说了句,“明个我可能来找你?” 忘卿揉,搓着衣角,几分不安,只是抛下句“再说。”却就匆匆进了屋子。 一进屋子,这王寡妇就开始念叨起来,“忘卿,王姨知道你心善,可是这不顾自己安危跑去救人的事,以后莫是再干了,你和那墨姨娘到底什么交情,却是舍了命去救一般。”王寡妇嘴上嗔怪着,这手上却是拉着忘卿,揉,搓着忘卿冰凉手。 忘卿不语,只是想到在巷子里墨香对自己说的一切,却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王寡妇却是没在意,只是咬着牙说道,“扬州城里大白天的敢干出掳掠这等子的事,这定要将他们抓起来,让知府大人好好严惩。” “如今世道这么乱,只怕,若真将他们交了官府去,未等开堂公审,却就死在狱中了。”忘卿想着,方才经过几番劝说,少卿终究还是听了自己的,放了那一行三人,那三人也更是磕头道谢,捧得少卿忘卿俩人如再生父母一般,想到这冯知府的无良贪财,忘卿只是摇摇头。 “姑娘只怕是还不知道吧,今个都听人说了,如今是新官上任呢,而这新官,可是前年的扬州探花,沈世钧,人说他不仅是年轻有为,公正严明,更是不畏权贵,是位好官,大大的好官。”王寡妇一脸喜色,仿佛这扬州城里来了位青天大老爷一般。 “沈世钧?”忘卿呢喃道,自己在董府曾听说过这名字,却也是记不真切,倒是与少卿似乎关系不错。似乎少卿的信里提过一件关于沈世钧的极其重要的事,可惜,忘卿敲了敲脑门,如今记性愈发不好了,想多无益,忘卿只是随着王寡妇坐下,却是发现这平日里只放着地瓜稀粥的小木方桌上却是铺着一张一张的宣纸。 “这是什么?”忘卿好奇,捧起这还糊着几抹墨的宣纸问着王寡妇。 王寡妇有些拘谨,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在床榻上睡得正香的念钧,只道,“方才教着念钧识字呢,也跟着胡乱写了自己的名字。” “让我看看,”忘卿一笑,却是当真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王全枝?”忘卿有些不肯定,这笔画歪歪扭扭,实在有些不好认。 “是王金枝。”王寡妇尴尬一笑,“姑娘还是莫看了,都是些狗,爬样的字,难看得很。”王寡妇说着,便是伸手开始收拾着桌面,“姑娘还是早些睡吧。” 忘卿不多语,两人说了些贴心话,谈到了黎明时分,才是渐渐的睡去。 第二日,王寡妇还得早起干活,自然是偷不得懒,只有忘卿,却是睡到了晌午才是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听着外面有人谈话,伸手摸了件外衣,就披着出去了。 “王姨起得好早。”忘卿边说边是推开了屋门。 却见得这院子里站着两个人,王寡妇在筛着木薯粉,而一旁帮忙的却是少卿,一个富家公子,却是挽着裤脚干起了农活。 见着忘卿终于是起来了,王寡妇才是半嗔怪半打趣道,“还早呢,这董公子都来了半日了,等着姑娘也等了半日了,姑娘才起来。” 忘卿窘迫的笑笑,看着今个的天色,也是阳光明媚,心上也不禁一暖,理了理鬓角,将这面上的纱巾戴得稳妥了些,才是开口说道,“董公子这么早就来了?” 少卿见着忘卿对自己说话,心上一喜,也是回到,“昨个夜里就说今个早上来找姑娘,自然是要守约了。” “还当公子是说笑呢,”忘卿如今对这少卿少了过去的许多无情和戒备,却也不是不敢过于亲近,只道,“公子可是有什么事?”言下之意,就是有事快说,没事快走了。 少卿却是不在意,反而娓娓道来,“昨个想着忘卿姑娘许是受了惊吓,又不知伤了没有,在下放心不下,故来请姑娘下山一同与药堂好好看看才好。”说完,却是诡桀的一笑,就等着忘卿回答。 忘卿哑然,自己本就是苦学医术,自己伤了没伤自己最是清楚,虽说医者不自医,可不见得连这等小伤都断定不了,只是轻声道,“忘卿安好,公子不必挂念。” 少卿心里却是另一番欢喜,自己这一招,正是试探,虽说忘卿与自己依旧是不肯相认,可是看着忘卿这般恍然窘迫的样子,却是觉得愈发的可爱了,求助般的看了看一旁的王寡妇,果然,这王寡妇也是放心不下,张口便道,“姑娘还是和董公子下山好好看看,想着昨夜的惊心动魄,我这局外人都是吓得不行,况且有董少爷陪着,不会出事的。” 忘卿心里一声苦笑,自己要的,便就是离这董少爷越远越好,无奈,默不作声,少卿便是权当忘卿答应了,伸手就来拉忘卿,看着忘卿下意识的一躲,也不气,反而愈发恭敬,伸手请道,“姑娘请。” 骑虎难下,忘卿微微摇头,想着不知墨香如何,此行下山,倒是也可以探访故人,事已至此,倒也没有多说,也是跟着少卿出了院门。 扬州城里,今日是别样的番话,听闻这新任知府走马上任,这底下的官员更是卯足了劲,这新任知府虽然还在路上,这厚礼美姬却都是早已准备好了,而这旧知府冯良才却也只做足了样子,一副功成身退告老还乡,谁知道,这油水是捞了多少。 “忘卿都说了,忘卿没事,还是公子小题大做了吧。”从药堂出来的第一句话,忘卿就是这般冷淡的对着少卿。 少卿摸摸头,憨厚的一笑,却是听得这后面药堂的小二喊住了自己,“公子留步,我家先生有话和公子说。” “有话和我说?”少卿几分诧异,为了保险,少卿带忘卿来的这家药堂可谓是扬州的老药堂了,这里面的一位张大夫也是神医妙手般的人物,方才这张老大夫为忘卿把完脉,只说没有大碍,可如何这又喊了自己回去,几番疑虑,可还是对忘卿说,“忘卿姑娘只在那对面茶馆好好歇歇,我去去便来。”说罢,也是跟着小二进了药堂里。 ------------ 第七十八章 忘却前事 更新时间:2013-05-27 忘卿不欲多管,又见着此下也无事做,索性也是进了那茶馆,里面虽不是人声鼎沸,却也是众人谈天说地,道着街头巷尾的毛皮小事。 “掌柜的,随意拿盅茶来。”忘卿许久没有在这样的茶馆里悠闲的呆过了,往日的仇恨恩怨,后来的江湖琐事,都将自己锁得太紧了。 小二闻声而来,手脚麻利的上了茶,打了个千,就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忘卿慢慢的品着茶,只是听着这周围的人谈笑风生。 “诶,你们可听说了没,这知府啊,还未到任,这寻人的榜却就发了下去???。” “什么榜,哪里有榜了?” “你都没见,就在那街头贴着呢,说是要寻一位故人,曾今于自己有救命之恩,叫做,哎呀,叫什么我是忘了。” “知府大人还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可惜不是我哦。” “怎么的说,如今新任知府还未到任呢,知府大人这四个字可还是指着那,”说着人的声音又是压低了些,笑道,“那冯走狗呢。” 众人听了个清楚,又是一番哄堂大笑。 忘卿心里听着,只是没放在心上,这扬州知府谁当,似乎都与自己没多大的关系,况且,沈世钧与少卿相熟,这少卿看中的人,定不会太差,末了,却是自嘲,自己什么是这般相信少卿这般的油皮小子了,猛然想着,实在觉得这少卿的信里提到件关键的事情,却是总也想不起,踌躇着,却是见到少卿愁容满面的进来了。 “大夫怎么说?”忘卿抿了口茶,随意问道。 “没有大碍,没有大碍。”少卿猛然回过神,却是几分枉然。 “公子你……。”忘卿看出了几分破绽,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 “那边好热闹,我们去那边看看。”少卿勉强挤出几分笑,企图岔开话题,这看着那边密密的围着一群人,就拉着忘卿过去。 “哇,重赏三百两,这新任知府为了寻人好是大方。” “可惜啊,这人到是真没听说过。” …… 少卿拉着忘卿往人群里挤去,看着不过是一张官府的寻人榜,有些失落,只是对着忘卿道,“走吧,没什么好看的。”说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方才重回药堂,那张老先生所说的依旧萦绕在心头。 “等等。”忘卿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寻人榜细细看起来,这寻人榜十分寻常,正是方才茶馆里众人调侃的新任知府还未到任,却是出了重金寻求故人的事,可是这故人的名字,却是让忘卿心里一惊,“王金枝?”这不是,忘卿心里一沉,是王姨。 少卿一听,却是加上几分掩饰,道,“不过是个乡野村姑的名字,这里人多,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方才出了茶馆,看着这街头叫卖的小贩,忘卿许久没看到过这般热闹的景象了,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品味着这与众不同的热闹。 “芙蓉糕咧……芙蓉糕啊……。”隐约的听着这对面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头扯着嗓子悠长的喊着。 少卿忽而一笑,却是突然奔着这挑担老头去了。 忘卿一愣神,却是不知道少卿所为何事,不虚多时,却是看着这少卿怀揣着满满一纸袋子的芙蓉糕,便是跑着,边是向忘卿招手。 周围人多,忘卿几分不好意思,只是低着头,看着少卿递过这四个人都吃不完的芙蓉糕,嗔怪道,“买这么多做什么?尝新鲜买一两个就好了。” “尝新鲜?”少卿有些愕然,流毒,也就是忘卿,明明之前最喜欢吃的东西就是芙蓉糕了,如今,却为何说是尝新鲜?看着忘卿不加掩饰的好奇,只是尴尬的笑笑,道,“吃不完,还可以带回去给王姨和念钧吃。” 忘卿虽还没开口吃,却是看着这芙蓉糕里似乎夹杂着点点的芙蓉花瓣,十分喜欢,许是饿了,又许是真心觉得这糕点讨喜,忍不住就拿起一个轻轻一尝,便是开怀道,“果然好吃,黏黏糯糯的,却又不沾牙。” 少卿只是勉强一笑,只说,“你喜欢就好。” 两个人逛了一会,忘卿虽是不多加冷淡,却也不敢过多亲近,到了晌午,只是推托说出来太久,王姨会担心,仓皇回去了。 少卿意外的没有多加挽留,只等着忘卿的声影消失在了人群中,却是回身直直的奔去了方才替忘卿把脉诊治的药堂。 晌午,药堂里本就不多,这在外座等候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诶,诶,公子,你不能进,我家先生在里头把脉呢。”这药堂的小伙计见着少卿一副要硬闯的样子,却是死命的将少卿拦在这内阁外面。 “喊你家先生出来,我有话问他。”少卿扯着嗓子,似乎非要闹个鸡犬不宁一般。 这几个等着看病的人只道这少卿是富家公子,平白人家惹不得,各各坐在位子上,不敢多管。 “听见没,我喊你家先生出来。”少卿心里是十万火急,可是偏偏见着这帘幕内没有动静,有些急躁了。 “小安子,让他进来。”总算,这里面的张老先生终于开了口。 这小伙计听着,无奈松手,少卿却是直直的奔进了这内阁里,看着这处变不惊的张老先生还在细心的给病人写着药方,又是嘱咐了一番,这看病的老妇才是捏着这处方颤颤巍巍的躲着少卿出去了。 “你说,”少卿说话间就是往这张老先生案桌前的圆木凳上一坐,道,“你只说她是中了毒,可为何,她现在连过去的事都急不得了,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 “谁?”这张老先生只是翻着这桌上的医书,并不抬眼看少卿。 “就是我带来的那个姑娘。”少卿挠挠头,这和老人家讲话,怎么就这么难呢。 “姑娘?”这张老先生微微抬首,看着少卿,却是突然将这手里的医书往这桌上一摔,厉声道,“你可知道,她,你口中的姑娘,正是西毒教的教主。” “我,”少卿哑然,只是说不出话来。 却只听得这张老先生喋喋不休道来,“没错,那姑娘确实是会慢慢忘记过去的事,若是我估计得没错,她中的,正是西毒教本门的至毒,落神丹,只是,有人用功力帮她护住了心脉,缓解了毒素蔓延,可惜这落神丹,一旦入体便就是毒入血液,无药可治,这高人的功力,也只护得住她一时,护不住一世。” 忘记……忘记过去的事……,少卿脑子只是一片空白,想到今个忘卿竟然连芙蓉糕这些小事都尽数忘了,不由得心里一寒,难不成,迟早,她也会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突然只是怔怔的看着张老先生,改口道,“前辈,求前辈救救忘卿。” 张老先生只是摇摇头,“忘卿,忘卿,人家都要忘了你了,你还救什么,哼,早听闻这董家三公子虽是不羁却也是心思细密,如今一看,却是为了一个女子,也能如此莽撞。”说的,正是少卿方才乱闯药堂的事了。 “前辈若是知道得这么详细,也定会有法子。”少卿恢复了些许的冷静,却是依旧坐着,与这张老先生对质。 “法子?”张老先生只是捋了捋这山羊胡子,道,“她本是毒女,我也不想救,如今这法子,也是难得做到,相救,也是不能救,”又瞟了瞟少卿,才说道,“除非,换血。” “我的……,”少卿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不可,这血是气之本,如若是不想和的血液贸然闯入体内,只会气息紊乱,董公子,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若是你,便就多多珍惜和这丫头相处的时光,所谓正邪不两立,我也是可怜她命不久矣,好言相劝,这听与不听,便就全在你自己了……” 傍晚,不知何时,外头已是阴雨绵绵,少卿一轻一重恍若无神的走在这无人的大街,耳边回响的,全是这张老先生的话,“……我若是你,便就多多珍惜和这丫头相处的时光……” 可是,少卿几分苦笑,可是我和流毒,方才重逢不过一天而已,如何就马上要阴阳相隔了一般? 少卿昂着头,只是任着雨点不留情的打在这已经僵硬了脸庞,稀稀落落的雨,却已经将少卿从头到尾,从里到外的淋得湿漉漉的,少卿手里只是紧紧捏着那串串珠,几分迷蒙,却是听得后面连连几声唤,“少爷,少爷。” 少卿呆滞的回过身,看到桓香拿着一把油纸伞,看到自己,只是提着裙摆赶过来。 “少爷快回去吧。”桓香皱着眉,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少卿没有表情,却还是答了一句,“怎么了?” “忘卿姑娘如今在知府门前一直跪着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路过的人劝着也是不管。” “忘卿?”少卿心里猛地一触,这中午离别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少爷快去看看吧,听说,听说是为了寒山寺后院那王寡妇的事,忘卿姑娘只是一跪不起,说是要伸冤呢。” ------------ 第八十章 三个月后,我便回来 更新时间:2013-05-28 曾无数次幻想着,和你策马扬鞭,却如何,次次的错过。 街市上,原本喧闹的人群却都是一阵阵的惊呼,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策马而过,这马上的人,却是急不可耐,已经是快如疾风的速度,却还是不断的抽打着马鞭。 雨还在不紧不慢的下着,这马上的人,却已经是心急如焚。 “教主她在城外的城隍庙,等着来接应的人,即刻就出发,回鬼城去了。” 耳边,是土行深在自己最后转身离去时说的话,少卿心又紧了紧,只是期盼着,流毒,你慢点走,等我。 下了雨,山路难走,这满是泥泞的小路,就连这匹宝马也是几分趔趄打滑,少卿几次快要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却依旧死死握着缰绳,见着这汩汩冒出的泥水,索性下了马,徒步而行。 城隍庙,远远的,就看着那破败得连屋顶都不知哪里去的城隍庙,少卿急步上前,不顾满身的泥水,急急的一把推开这已成朽木的大门,砰的一声,这吱呀呀的破木门已然禁不住少卿这一发力,怦然倒地,可是这庙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流毒?”少卿下意识的依旧是喊了一声,一声声,一阵阵,只听得回音在这空荡荡的庙里回荡盘旋,化作一缕缕的细雨,融化在这风里。 少卿垂首,几番低落,几番绝望。 “你喊我?”一声盈盈女声突然在少卿身后响起。 少卿猛然回头,见着这眼前张口说话的人,虽然只是一个时辰未见,却偏偏恍如隔世,少卿伸手,似乎觉得眼前的人不那么真实了。 “有事快说。”眼前的人虽然戴着帷帽,少卿似乎也可以感觉到,这帷帽下的人那微微的一皱眉,这话说得有些绝情,可是这语气,却是像极了两人初见时,两人在荷花池谈心时,那时,流毒总爱撅着嘴,不耐烦的对自己说这种话,自己却偏偏是爱极了。 少卿伸手,却是一把将这人揽在怀里,将头深深的埋在流毒的肩头,两只手死死的抱着,不肯撒手。 流毒一怔,不知何时,这一直用来遮掩自己面容的帷帽也是不自觉的落下,是雨,微微的细雨打在自己脸上,流毒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雨中相依,似乎再也不愿意分开。 “王姨她们没事了,”许久,少卿才是喃喃的说了句,可手上,却是不舍得放开。 “我知道,”怀里的人说道,方才自己随着少卿在知府门前伸冤救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孩子从人群里跑出来,单单交给自己一朵海棠花,这是自己和土行深的暗号,果然,自己顺势望去,就看到了这在人群里不起眼的土行深。 土行深已经告诉自己,这王金枝的事已经不用自己操心,余下的教众听着自己的吩咐,趁着自己在知府门前下跪伸冤吸引这沈世钧和冯良才注意的时候,已经偷偷救出了这被软禁的王金枝和念钧,只是,鬼城,温其昌公然篡夺教主之位,更重要的事,温其昌似乎已经找到了孟氏心法的所在,情况紧迫,教众们都只期待教主能重回鬼城,铲除叛徒。 短短几句话后,两人似乎再无多的言语可说,远远的,流毒已经看到那等着自己的金不换和柳三寸策着马,看着柳三寸几番欲赶来要劝阻自己一般又是被金不换拦下,流毒这才慢慢从少卿的怀里抽出身子。 “三个月后,我便回来。”流毒低语,除了别的,自己再也给不起其他承诺了。 流毒说完,却是决绝的挣脱少卿,转身离去,远处的柳三寸见了,也是打了个响指,一匹黑色骏马闻声踏蹄而出,卷起些许尘屑,朝着这流毒如风般赶来,流毒丝毫不惊,只待这骏马临近了,侧身一闪,牢牢抓住这马的缰绳,使一巧劲,跃马而上,整个过程流畅自然,不带一丝的迟疑。 流毒驾马,又是回头望了一眼少卿,却手里用力,便就是策马扬鞭而去。 几许尘埃,让少卿看得迷蒙,却又看得清晰,不过短短三个月,少卿心里有事苦涩却又是期待,我董少卿,等得起。 沿路没有马匹,少卿只是慢慢踱着步子,回到董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雨已经没有下了,天气也好了些,只有这董府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尤其的热闹,就连这大门前也是挂满了彩缎花球,张灯结彩,像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 少卿有些好奇,却又想到今日下午在知府门前突然出现的二哥,若是猜得没错,必定是为了这二哥当上江南总兵的事了,这江南总兵的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董家代代从商,难得的出了个当官的,自然也是十分欢喜。 少卿不喜欢这种热闹,反而转身,却是往这董家的后门去了,后门人少,这通向后门的巷子更是寂静无声,失了魂似的走着,这一开这董家的后院木门,却是吓了一跳。 “二哥,你……你……你怎么在这?”少卿尤其说重了这个“这”字,“你不该是,不该是在大堂吗?” 是啊,今日是各各亲戚,远亲近朋,左邻右舍均是来贺喜这董家出了总兵的大好日子,这当家撑场面的,可不就该是这董少崖本人吗? 如今,这主角,却是在这后院的小石桌上独自一个人喝着酒,脸色微红,看来,还喝了不少。 “你说,”董少崖果然是一副醉熏熏的模样,摇头晃脑的,对着少卿,一开口就是一副质问的口气,“你说……你说……那个叫小土的……是不是……是不是你这家伙找来的?” 听到小土的名字,少卿心里大抵明白是什么事,索性也是跟着坐下,抢过董少崖手里的酒壶,自顾自的喝了一大口,自己从见到小土的第一眼就猜到了这人的真实身份,不回答这少崖的话,只是看着,看着这少崖接下来又要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董少崖一下,就是趴到在这石桌上,喃喃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小土的,就是灵襄,她是襄儿。” “那又怎么样?”少卿用着不以为然的口气,似乎根本不把这让不常饮酒的董少崖的烦心事当一回事。 “她是毒女。”董少崖苦苦一叹,依旧有这个解不开的心结,“纵然,她为我挡过暗箭,疗过伤,连命都不要了去寻我,可是”少崖说道这,几分哽咽,看似极其的痛苦,低声压着,“可是,她……。” 话还没说完,少卿却是提起酒壶,掀开这酒壶盖子,将这剩了半壶的美酒尽数都倒在了少崖的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毒女又怎样,你问问那些大家闺秀,有哪个肯为你做这些事,刚才从后门跑出去的是不是她,你是不是又因为你那老腐朽的思想把人家赶走了?” 少崖不说话,满是水迹的脸上,也让人猜不出,这一股股留下的水渍中有没有一滴,是泪水。 “你有本事就把人家追回来,浪迹天涯也好,私奔相守也好,别给我在这磨磨唧唧的装无奈。”少卿是连吼带训的一口气说完这番话的,才语罢,只是听得这一直等着开口通报的东来来报。 “三少爷,三叔公来了,请你过去。”东来说罢,又是看看这二少爷董少崖,一副憔悴模样,欲劝又止,自己跟着二少爷也有段时日了,这二少爷心里烦的,自己又怎么不知道,只可惜,就连自己都看得出,二少爷怎会对那灵襄姑娘无情,只是,二少爷心里,始终跨不过那道坎。 “知道了,”少卿回了东来的话,就挥挥手让东来下去,又将酒壶往桌上一丢,只是留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绕过长长的回廊,少卿急步走在前面,东来紧紧的跟着,又是路过这荷花池,风吹荷塘,有些微凉,偶尔看到这荷花池里自由自在的锦鲤,欢腾跳跃,在这黄昏时节,跃起些许水花,不宁静却也不吵闹,可惜,人不如鱼,始终做不到这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还为走到大堂,却就见到了这命东来找自己来的董家三叔公。 “三叔公。”隔得老远,少卿就是高声喊道,却是看得这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没大没小的三叔公脸色八分严肃,二分凝重,总之,似乎是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等待走进了,这董家三叔公才是拉着少卿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一个杂草丛生的杂物院子里,东来只是负责在外头望风。 “三叔公是怎么了?”少卿对着这三叔公,还是习惯性的耍着赖皮泼猴的性子,“莫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好玩好吃的,却是苦于带不回来?” “你这……,”董家三叔公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是冷不及防的一口污血奔涌而出,一摊子的黑血,喷洒在这青色的草地上,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三叔公。”少卿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连忙搀扶着这吐了口老血的三叔公。 “少卿……少卿,”三叔公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你听我说……。” ------------ 第八十一章 临死托言 更新时间:2013-05-29 少卿听了,连忙就是俯身在三叔公的耳际,等着这三叔公开口说话,末了,却是没声,再起身一看,这三叔公却就是晕死了过去。 “三叔公,三叔公。”少卿轻轻摇着这瘫倒在地上的三叔公,可这老人家却就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丝毫没有反应,少卿抬头,先是环顾四周,好在没人,再看看这人,也不好就让三叔公这么躺着。 少卿一下一下的搓着食指,董家藏不住人,这三叔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了,那便是,寒山寺。 “东来。”少卿方大喊了一声,这院子外头就是跃进一个身影,急步到少卿面前,还没等少卿开口,这东来却是急急开口道,“三少爷,二少爷走了。” 东来弓着身,一副着急的模样,心里只是不知这二少爷才喝了那一壶酒就跌跌撞撞疯疯癫癫似的出了院子,和平日那沉稳的二少爷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如何不让人担心。 少卿却是不急,心里有了把握,也猜到这二哥会去哪里,关键是,这草地上的三叔公,只是摆摆手,“由他去,你过来,帮我一起把三叔公送到寒山寺去。” 东来这才是看到这草地上瘫在地上的人,略显惊讶,又是看清是这董家的三叔公,欠欠身子,就是领命上前。 东来背着,少卿在后面扶着,这才是走出了院子,却是又听得身后一声轻飘飘似乎来自天外的轻唤,“三少爷。” 如今已入夜,只有残月寥寥洒下些许光芒,偶尔风起,更是显得这夜里一声唤灵异飘然。 少卿闻声回头,却是一身白装的青鸾,许久未见,只是前日收到信说这乔青鸾过日便和三叔公一同来拜访,可如今看着这无伤一身轻和苟延残喘的三叔公,少卿只是心疑,难不成,这两人,不是一起来的。 只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东来先行带着三叔公离去,自己却是处变不惊的回过身,礼貌性的一笑,只道,“青鸾姑娘不在前厅喝着我二哥当上总兵的宴席,怎么跑到这破败的小院子来了?” 青鸾依旧如常,一身白衣,还有这面上一直未取下的面纱,长发披腰,黑发如瀑布,在月光下流连,那微微闪动的星眸,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是几分明媚,只是听着少卿这不带任何温度的问话,欠欠身,只道,“和爷爷从关中回来,自然是先要来看看三少爷你了,毕竟,你是青鸾的……。” “救命恩人?”少卿不羁的一笑,抢先开口,如今两人边说边走,又是走到了这滴翠园里,青萝漫步的园墙在这月光下,也是显得阴阴森森的。 “三少爷。”乔青鸾声音有些怨念,一个大家闺秀,却是将心中的一丝丝的心思都大胆的显了出来。 少卿偏着头,上下打量这乔青鸾,这个被世人皆赞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大小姐,却是让自己觉得一丝丝的阴寒,想来方才说话也是有些过火,垂垂头,只说,“青鸾姑娘此行前来,一定有事吧。” “我要走了,”青鸾开口,似乎是在试探。 “哦,”少卿随意的回了一句,一句要走,又是让自己想起了流毒,流毒说的三个月,只会让自己度日如年, 少卿冷淡的反应让青鸾有些失落,颔首,又是突然一抬头,带着几分苦笑,却是吟起一句唱词,“一曲红尘半曲泪,问君何所思,问君何所忆,莫愁前路无知己,邀月伴我对饮杯,共与清风醉一宿,笑看人家寻常事。”唱的,正是那三年前自己在这董家荷花池里对着二少爷董少崖唱的曲,可如今,对着唱曲的人不同,这唱曲的心情却是如旧。 少卿只是抬头看着月亮,耳边是曲声,可人在思念中,哪里听得进这些哀婉的词曲。 青鸾唱罢,只是行了一礼,戚戚然的就离去的。 “走吧,都走了,”少卿独留自己一人,微微一叹,闭目说道,“都走了最好。” 二哥走了,流毒走了,乔青鸾也走了,三日后,这原本在酒庄帮忙的少卿却是见着这东来匆匆而来,满头大汗,拉着少卿就是急急说道,“寒山寺里,三叔公快不行了,如今喊着少爷你去呢。” 快不行了了?犹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少卿的心头上,少卿看了看这在一旁的方记甲,酒庄有方记甲看着也不会打乱,索性提着下摆,转身就出了庄子,直直的奔着这寒山寺去了。 才短短三天,寒山寺有无涯方丈那等的绝世高手,却还是留不住三叔公的姓名,少卿边是策马往这寒山寺赶着,心里边是嘀咕,骂道,这真不知是哪个狠心的人,竟然可以将自己这个气功护体的三叔公伤得如此之重,想到这,心里更是急切了。 昨日这三叔公就说有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却就昏死了过去,看着三叔公的样子,必定是什么大事,说不定,是临死前要告知自己是哪个人暗算了自己,少卿再次扬起马鞭,如风急驶。 “三叔公。”才踏进这寒山寺的厢房,少卿就是张嘴唤着三叔公,这一声声唤,这慧心就是边擦着汗边是赶来了。 “董少爷,”慧心喘着气,只不多说,只是带着少卿到了一间厢房门前,边走边说,“三日前,东来送了董老前辈来的时候只是内伤,师父如今闭关,只是吩咐了我好生照料,可是久今早,这董老前辈却是开始口吐污血,看着,却像是中毒了。” “什么毒?” “西毒教的独门毒药,落神丹。”慧心皱眉,还是道出了自己所知道的实情。 少卿听闻,却是突然逐步,对着慧心,“你说什么?” “我……。”慧心还要解释,又是听得这房里的董家三叔公一声声的呻吟。 事有轻重缓急,少卿不多问,只是推了门进去,就看到这瘫倒在床榻上的三叔公面如纸色,还微微发着青,这地上,却是刺眼的黑色污血。 “少卿,少……少……。”将死之人,却是拼进了全力,张口咿咿呀呀的,可惜气息不足,总是说不全一句话似的。 “三叔公,”少卿一下就是跪在这床边,心里几分苦楚,这个从小教着自己野到大的,带着自己畅游,给自己讲江湖奇闻的三叔公,为何眨眼之间,却就成了这副模样。 “乔……乔,小心,乔乔。” 少卿心里不解,乔乔是三叔婆的小名,可是也是实在不知,为何都到了这个时候,三叔公还要不停的念着这个名字,让三叔婆小心,眼看着三叔公越发的虚弱,少卿又是低声唤了一声,“三叔公,你说什么?” 似乎是回光返照一般,只见得,这三叔公的眼睛突然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猛然的扬声一声,“小心,乔……乔……卿……卿。”说罢,却是突然手一垂,就这般,咽了气去。 少卿脸色突变,似乎不相信这个事实,只是摇着这三叔公的身子,“三叔公你说什么,你还没说完呢,你倒是起来,你说完,你说完,你……。”人死不能复生,少卿手突然一僵,无力的垂了下去。 门外的慧心只是闭目,说了句“阿弥陀佛,”就开始默念心经,为其安抚亡灵。 一场未说完的话,就似一场未唱完的戏一般,此时,少卿已经无心去管这三叔公最后说的话的意思,这些年,自己已经失去了太多人,董家也不似三年前了一般。 三叔公的尸体运回了苏州,和三叔公钟爱了一声的女子,三叔婆乔绘春葬在了一起,只怕,这也是最好的归宿罢了。 不过短短三年,董家大夫人投井而亡,曾经的金姨娘却是一改往常的性子,只是在海棠苑诵经念佛,董老爷身体听了这董少崖升任总兵的事才好些,却又被董少崖失踪不知去向和三叔公的死折磨得心力憔悴,扬州孩童都只是唱着一句歌谣,“金屋子好,银屋子亮,董家的屋子没人笑,没人笑,没狗叫,原来这董家出事了。” 不知不觉,又到了冬日,一个月过去了,少卿日日都只是掰着指头算着流毒定下的三个月的约定,无聊时,也只会思考,这三叔公三番五次说要告诉自己的话,“小心,乔……乔……卿……卿?” 若是这乔乔是说的三叔婆,可为何让这已死了三年的三叔婆小心,既然要小心,这个卿是说的谁?自己?还是曾经化名为忘卿的流毒? 忘卿?少卿似乎想到什么,自己曾经以为,忘卿的名字是“望青”二字,这回…… 少卿打了个激灵,突然就是从这软榻上坐起身来,几步就走到这书桌前,提笔挥墨。 既然卿和青同音,那么,思索着,就见着那虎皮宣纸上赫然写下了四个字,“小心乔青,”少卿先是一怔然,又是一笔一划的加了个字上去,眼见着,就成了“小心乔青鸾。” 少卿笔一丢,一下就重重的瘫坐在这椅子上,眉头,拧得愈发深了。 ------------ 第八十二章 来者不善 更新时间:2013-05-30 “东来。”少卿心里一阵阵的抽搐,总觉得十分的不安,张口粗粗的喊了一声,门外,显现出一个人影,少卿无心去看,只知道门外有人,边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这纸上浓黑的五个大字,边是惶惶然的吩咐着,“派吉昌去鬼城,有任何消息,马上飞鸽传书来报。” 门外的人影却似乎没有动静,依旧是一动不动的,少卿心头好不容易平静了些,一抬头,却十分发现这门外的影子就似画在这门上一般,心里嘀咕着,以为这东来没听清,只是张口又喊了一句。 人未动,影未动,少卿不仅疑惑,只是带了些警惕,从这桌旁站起身子,看着这稳如泰山静如画的影子,少卿蹙眉,身子微微一侧,又是走到门的右侧,试探了一句,“东来,你还不进来?” 果然,冷不及防之际,一柄长剑就是从这门缝中一挥,这门闩噼啪一声就断成了两截,房门顷刻间大打开来,一时间,一股冷风灌入房里,却不及这少卿心里一凉,只是知道,这必定是来者不善。 对方有长剑,一进屋,就是长剑在握,跃身而入,四下探查,似乎一只饿着肚子的狼正在搜索着自己的猎物,来着却是发现这本来还有人说话吩咐的房里却是空无一人,只道不好,正欲转身,这从门侧躲着的少卿却是身子一拦。 “既然来了,还想走吗?”少卿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却是持着一个军用的弓弩,站在这人的三尺开外,自己正是在等着这个时候,正是等着这人走进了屋子,离自己远些,若要是离得近了,这二哥留给自己的弓弩倒还是比不过来人的长剑了。 这来者只是冷眉一笑,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狡诈。” 少卿听了,却是并不介意,而是偏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个带着长剑而来,明显是要偷袭自己,甚至杀了自己的人说自己狡诈。 这人年纪不大,身材干瘦,却是干练灵敏,只是,这右眼上蒙着一块黑布,若是少卿猜得没错,这人,是个独眼剑客, “谁让你来的?”少卿握着弓弩的手又是紧了紧。 “没有人。”这独眼的男子却是嘴硬的很,头一转,根本就不理少卿似的。 少卿只是冷冷“哼”了一声,挑衅一般的走近了几步,“我猜,是……。”少卿拖长了声音,似乎故意在看这人的反应,才是一字一字的继续说道,“是温其昌。” 这独眼男子脸不变色,看着,倒是个江湖上的老手,看着少卿,却是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我要杀的人,已经走了。” 少卿无心去管这江湖恩怨还是这位独眼少侠走错门这等子的荒唐事,只是厉声喝道,“无论是不是,你以为董家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说罢,又是急急喊了东来和吉昌。 这独眼的男子一脸的不屑,对着少卿似乎十分嫌弃的模样,嘴角那邪气的一扬,声音依旧是冷冷的,“我当凌流毒看上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原来,也不过是个只会喊下人打手帮忙的软包。” 提起流毒,少卿又是十二分的上心,这握着弓弩的手也不禁微微下垂,可是,少卿不解,又是抬头对上这独眼男子那深邃的眸子,为何,这人要称流毒为“凌流毒,”流毒本姓唐,即使是唐锦素一直利用流毒,让她误以为自己是唐家后人,流毒也从未改过姓氏。 “少爷。”门外,是吉昌和东来匆匆赶来,见着这屋子里的人,一身武艺在身的吉昌正是下意识的要冲进去与这独眼男子一决高下,却是被少卿拦住了。 少卿的眉头拧得愈发深了,看着这独眼男子信心满满的样子,几番踌躇。 “少爷。”吉昌在门外好生不解,只是对着这独眼人怒目而视,这要是换了以往自己跟在二少爷身边的时候,自己早就是冲上去了。 “你们下去。”少卿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少爷,这人来历不明,你……。”憨厚老实的东来连忙就劝道,看着这独眼人的眼神,更是透着十二分警觉。 “下去。”少卿一喝,只是对着这独眼人,“我有事要问他。” 东来和吉昌不甘,却又耐不过这少卿的决绝,隐忍着退到门外,不放心,还是把守着门口。 这独眼人冷冷一笑,转头看着少卿,又是道,“你胆子倒挺大,敢和我黑鹰独处。” 少卿看了看这手里精致的弓弩,这是军用的弓弩,专门用于中远程的射击,其后座力和冲击力都是极大的,若是自己真和这独眼人交起手来,凭着现在两人的距离,自己未必会吃亏,可是少卿却是撇眼瞄了一眼这独眼人,似乎很是不在乎一般,突然,就是将这弓弩丢在一旁。 见着这自称黑鹰的独眼人眼睛一动,少卿又是悠闲了几分,反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就在这手持长剑的黑鹰眼下一屁股坐到了这八仙桌旁,与这站着的黑鹰成对峙局面,泼皮似的说了一句,“我只想知道,这凌流毒的‘凌’字,是怎么来的?” 这黑鹰似乎有些惊讶,又是撇头看着少卿,声音扬了扬,“你竟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黑鹰踌躇,欲说些什么似乎又顾忌这外头的二人,看着这案台上的宣纸,只想着索性提笔用写的,却是恰巧看到这方才少卿写下的“小心乔青鸾”,五个大字,眉眼一紧,只是说道,“你都知道了。” “我又知道什么?”少卿此番更是一头雾水,起身,只欲问个明白。 黑鹰似乎在思索着些什么,这时,窗外却是簌簌的飞起两声响炮,大白天的,又不是什么欢庆的节日,却莫名的放起了炮,不消片刻,少卿就知道,这是信号弹了,江湖人士,通常都是用这颜色或者是响炮的个数来传递消息,看着这格外耀眼的金光弹,少卿只是疑心,莫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果不其然,见着这黑鹰身形一闪,就是从这窗上一跃而下的样子,却突然回头,对着少卿急急的说了一句,“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流毒。”说罢,却就是没了身影。 少卿连忙就是阔步追到窗前,不出所料,连个声响都没有,这人,就像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般,少卿心里只是暗叹,什么叫告诉我了,这独眼人什么都没说,这疑惑依旧是疑惑,皱着眉,这有些丧气的转过身,看着这案台上的宣纸却是眼前一亮。 几步上前,上头虽然只是留着短短八个字,可少卿,却是彻底的明白了,突然一拍案几,心里又是颤抖却又是激动。 如今是初冬,冬风刺骨,可这黑鹰身形矫健的在这扬州城的青瓦矮墙上步步穿行,却是如风自在流畅。 不一会,这黑鹰只是闪进了一家平凡无奇,丝毫不引人注目的民宅,眼神警惕的扫视了四周,确定安全后,才是推门而入。 房里,是一个身受重伤苟延残喘的中年男子,见着黑鹰进来了,这浑浊无光的眼睛才是微微一亮,伸伸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是哼不出半分。 “主人。”黑鹰砰然双膝着地,就是跪在这中年男子面前,垂下头,只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属下去晚了,去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董家。” 这将死的中年男子似乎十分不甘,手只是紧紧的拽着这单薄发霉的床单,咬着牙,支支吾吾的在努力喊着什么。 “主人?”黑鹰在地上蹭着,向前了几步,想要听清这自己主子的命令。 “她……她一定……去了……去了……。”这中年男子每一个字都因为疼痛而颤抖。 黑鹰心里有些不忍,自己的主子虽然对自己说不上仁厚,可是自己这一身的武艺都是尽数又眼前这人所教,想起这两个月前,这尚以一掌好掌法响彻江湖的豪杰高手,却是被一个看似文弱心则毒如毒蝎的小姑娘暗算了,到了如斯的境地,短短两个月,却是天壤之别,换了谁,谁都会咽不下去这口气。 这病榻上的中年男子已经被人砍断了双手,多么讽刺,自己最得意的,就是这拳掌之功,可那阴险狡诈的小妮子却是想方设法的折磨自己,不仅夺了自己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秘籍,还断去了自己的双手,更可怕的是,还喂自己吃下了那让人全身瘙痒难耐的七步丹,哼,知道自己没有双臂,更是要变本加厉的折磨自己,自己不甘,自己不甘啊! 似乎是被仇恨附了力量一般,在生命的最后之际,终于是大呼了一声,“去鬼城,杀了她,杀了她,给我杀了她。”说罢,突然哽住了一般,这因为叫喊而突起的喉结也似乎凝结了一般,动,也不动了。 黑鹰是见过无数生死的人,可是这次,死的是自己的主人,更是自己的师父,眼里不觉的也是闪过一些波澜,却还是如铁人一般,直直的,又是朝着眼前这人磕了三个响头,冷冷的说道,“属下,属下领命。” ------------ 第八十三章 鬼城风波 更新时间:2013-05-31 狂沙席卷着这茫茫无际的戈壁滩,空气里,都是尘土的味道,满是沧桑,满是荒凉,这里,是大漠的鬼城,远离中原的水乡柔情,尽洒这塞外的无数风尘。 鬼城里,一间破败得引不起任何人注意的一间医药铺子,如今,却是人来人往,各各都是来去匆匆。 “教主。”说话的,是柳三寸,几年的操劳,让这个老人鬓角又是添了些白发。 流毒依旧蒙着面纱,呆呆的看着远方,只道视线都有些模糊了,才是喃喃开口道,“关于小九的事,三寸伯你节哀吧。” 说道自己的儿子,柳三寸有些恸然,却还是义不容辞的说道,“小九能够在死前为西毒教尽最后一份里,也是他的荣幸。” 荣幸?流毒手里握着这柳三寸所谓的荣幸,不过是自己师父生前留下的一本医书,上头记载了各种师父在行医期间的心得体会,师父也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过,这本书,是自己毕生的心血,也定会成为这世间的一大奇书。 柳小九临死前,手里却是紧紧的握着这本该放在那医药铺子里密室里的书,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提示? 流毒盯着这封面都已经有些脱落蜕皮的旧书,好生不解,难道,这秘密在这书里?流毒边想,边是一页一页的查看着,都是些平常的药材使用和效果的记载,却无平常。 “我们都查过了,这书,并无异常。”柳三寸回道。“里头的内容也是请教里的老人看过,也无玄机。” 没有异常,没有玄机,流毒有些苦恼,只是皱眉细细思索,一点一点整理着思绪,突然,却是恍然大悟般眼睛一亮。 “教主想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流毒心里又再次的确定了一番,脸上却是平静没有波澜,淡淡的问道,“你说这书是怎么来的?” 柳三寸有些哑然,却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是小九他临死前从密室里带出来的。” “这就对了,”流毒嘴角微微一样,人总是这样,容易忽略某些看似理所当然却又不甚合理的东西。 这书是在密室里的,可小九本不知道这密室所在,定是跟着某人进去,才找到这密室,后被人发现,被一掌打伤,临死前,想要留下些什么线索,就随意在这密室里头拿了件东西,爬到了这密室入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小九的尸体,会在师父过去住的屋子里,“去密室。”流毒冷言下令,不容抗拒。 不到片刻,这医药铺子底下私藏的密道边已经是被火把照得通红透亮,流毒看了看这跟随着自己的二十来个人,大都是西毒教的老人了,都说人善变,但好在,西毒教还有着一帮不离不弃的教众,自己以往也曾忌惮这西毒教,可如今,也多少觉得几分温情。 “教主,我和你一起下去吧。”说话的是柳三寸,一脸的不放心。 “我自己下去就好,”流毒看了看这底下密道黑漆漆如黑色的眸子一般,又从这一个教众手上接过了一支火把,顺着这梯子,没有多说,就是一步一步的往下爬。 底下很暗,还泛着些许的破旧尘土味,流毒捂了捂鼻子,只是给上头打了个安全无事的手势,就是顺着这密道一步一步的走着。 自己半个月前匆匆刚回这鬼城,就是知道了这温其昌失踪的事,到现在都没找到,而连同这温其昌一起失踪的,还有这江湖上人人争破头都想要的《孟氏心法》。 顺着这密道一直走,流毒心里却越是不安,小九是留在鬼城以便联络报信的,可是却平白无故的死在了这密道口,实在是蹊跷,这密道里,若真是发生过什么事,定然会留下什么痕迹。 眼前总算开阔了些,流毒走到了密室,才入这密室门,突然听到咯噔一声,这一声在这黑暗悠长的密道里却是显得十分鬼魅,流毒心里慌了慌,只是觉得这脚下踩到了什么硬物,蹲身俯看,果然,流毒拾起这被自己踩到的物什,火光一照,竟然是根女人的玉簪。 进过这密道的,算起女子的话,只有自己的小铃铛,这玉簪却不是自己和小师妹的,那便是说,这来者,是个女人。 “我们又见面了。”一声突兀的女声悠然响起,回荡在这密道里,虽然婉转,却是显得那么灵异。 流毒闻声,伸着火把凑近了这密室几步,隐约的看清了这一直呆在密室里,似乎正是在等着自己的人,心里一凉,只说,“竟然是你。” 三个月后,初春,扬州城里那春意闹枝头,朵朵桃花新绽,偶尔喜鹊报喜,吱吱呀呀的叫着,似乎在预告着这春日生机的重现。 董家府邸,董老爷身子总算也是随着这春日的到来好了起来,前日子,金姨娘房里的董家四少爷少阳也是满了一周岁,董老爷如今匆匆从酒庄赶回来,一蒙头,又是进了书房。 而藏香阁里,少卿正是在细细的读着一封从大理寄来的一封书信,是二哥写来的,不用看,自己也知道,这大概的意思,不过都是二哥和那小丫头的趣事烦恼,如今,这二哥是换了个人似的处处跟着这个扬言要不靠男人走天下的小丫头,可是这小丫头呢,却是摆足了架子,不爱搭理自己这个好二哥。 “前日,我本是随着她一同要住店,可是她一入店门却就说我不坏好心,一直跟着她,我真是有口难辩,有苦难言……。”这样的来信已经不是一回了,少卿读罢,也只是一笑,看了看这放在案几上的串珠,不禁的抚摸了一阵,看了看窗外,如今已经是初春了,和某人许诺自己的日子,已经是晚了一个多月了。 “少爷,少爷。”门外是东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一声声的叫唤。 “怎么了?”经过这么多的事后,少卿是愈发的处变不惊了,看着匆忙进屋的东来还喘着气,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停笔,静静的看着他。 “回来了,回……回来了。”东来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回来了?”少卿挑眉,心里却是开始波澜暗涌。 “流毒姑娘,流毒姑娘回来了。”东来总算是说顺了,又是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卿。 少卿满脸的不相信,却是听得明明白白,陡然站起身来,就是往门外走去,兴冲冲的,竟然都没问这来的人在哪。 “流毒姑娘在荷花池的小凉亭里。”东来追在后面又是急急的喊上了一句。 听了这句,少卿的脚步又不得的加快了,脚下生风一般,也不管这一路上一脸惊讶的下人丫鬟,便是大打开步子,一路飞奔到了荷花池。 阳春三月,荷花初露尖尖角,清水碧波,风吹过痕,泛起几圈涟漪,使得这荷花池里,初春的景象显得愈发的诗情画意。 远远的,这池中央的小凉亭里就伫立着一人,一身普通女子打扮,碧螺裙,对襟装,头上一只素雅的雕花银簪,不施粉黛,飘飘然的,就是一股仙气,只是在这小凉亭里偶尔踱步,似乎在等着某人,似乎,在等着某些事。 “流毒?”一声激动万分难以保持平静的莽撞男声突然在这女子身后响起。 少卿扶着这小凉亭的朱红圆柱,看着眼前这人的背影,那般熟悉。 “是我。”眼前的人盈盈开口,话里,还含着些哽咽。 说话间,这人慢慢转过身,面貌也是越发看得全了,那细眉,那眸子,正是自己的流毒无二,少卿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有是听得这流毒慢慢开口,说道,“少卿,我回来了。” 少卿上前,一把就是握住这流毒的手,似乎都舍不得松开一刻,看着眼前这姣好的面容,迟疑了些,还是开口问道,“你的脸?” 是啊,原来的流毒的脸上那块块毒斑,自己虽然不嫌弃,可也是记得十分清楚。 流毒颔首,才是说道,“我怕你嫌弃,就寻了些偏方,如今也是尽数都好了。”说罢,对着少卿灿然一笑,那般妩媚,倒是与过去有些不同。 少卿也是跟着咧嘴笑着,仔细打量了这流毒一番,又是好奇般的看着流毒头上那跟银簪,看似随意的问道,“怎么没戴我送你的那串串珠?” 久别重逢,少卿却是独独问起这串珠的事未免有些扫兴,可是这流毒还是不急不躁的慢慢回答道,“想着十分珍贵,舍不得,收起来了。”说罢,眼里那恋恋之情尽数流出,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卿的脸庞,似乎有些动情,伸手,欲抚上少卿如今有些消瘦的脸庞,“你清瘦了许多。” 这手还没碰到少卿的脸,却是硬生生的被一只大手死死的箍着。 “少卿你……。”这流毒的眼里十分的意外,看着少卿紧紧箍着自己的手,满脸的惶恐,自己被发现了吗?不可能,自己已经练习了那么久,打探了那么久,不可能…… ------------ 第八十四章 兜兜转转 更新时间:2013-06-01 “你根本不是流毒,”少卿突然脸色一变,方才柔情似水的少卿似乎不复存在,一脸了厉色,对着眼前这个女人大喝了一声,“乔青鸾,你还要演到什么时候?” 眼前的女人突然也是愣住了,长久的平静,静得连这荷花池里蜻蜓舞着翅膀的声音都显得聒噪了,继而,这女人突然露出一丝苦笑,继而大笑,继而,是一阵阵放声的邪魅之笑。 她撇撇嘴,歪过头,看着少卿,却不说话。 “东来,”少卿看着眼前的疯女人,大喝了一声,见着回廊匆匆闪过的人影,声音冷若冰霜一般,只管吩咐道,“将这个女人,关在小黑屋里,只道她说出,流毒的下落。” “你以为,你关得住我?”她声若惊鸿,没错,《孟氏心法》在自己手里,自己已经苦练了多时,过去,曾今因为自己的哮喘,自己只能练习一些简单的轻功心法,可如今,这《孟氏心法》不仅帮自己通了任督二脉,根治了哮喘,更是让自己内功修为上了一个更大的台阶,如今,自己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因为寄人篱下处处小心的乔青鸾了。 “你说呢?”少卿不但没有被这乔青鸾的阴森森的笑吓到,反而胸有成竹的回到。 乔青鸾只道这自以为是的少卿太不懂自己到底经历过什么,如今能力如何,欲出手,身子却是一软,眼前忽而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清,只能伸手扶着这小凉亭里的石桌,心里,却是凉了半截。 乔青鸾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愈发模糊的董少卿,闷着声无奈的叹出一句,“软骨散,对不对?” 少卿看了看身后早已经候着的东来,根本不屑和眼前这个面善心恶的女人说话。 “你从一开始,就没相信我,对不对?”乔青鸾追问。 少卿不欲和乔青鸾多计较,只是背过身子,示意着东来将这人绑去小黑屋。 “你回答我。”乔青鸾突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死死的扯着少卿的衣袖。 “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虽然看似柔弱但却坚强的温婉女子,但那次,在荷花池,我把你误认为流毒的时候,我就开始疑心了,这天下纵然长得再像,又怎么会就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你却是会让我认错,你方才的一番表演,若不是我之前就只有你有猫腻,说不定,就会被兴奋冲昏了头脑,着了你的道了。” 好长的一段话,少卿却是说得轻飘飘的。 “猫腻?”乔青鸾此时脸上已经泛起了一种莫名的苦楚,一种莫名的绝望。 少卿深吸了一口气,才是轻笑了一声,淡淡的说道,“还是那次,荷花池里,我认错了你,我虽然人醉了,心却没醉,当时你拉着我的力道,哪里像个深闺女子的力道,你分明,就是练过武的。” “你……。”乔青鸾哑然,自己还是输了,无论是自己曾经心生爱慕的董少崖,还是后来渐生情愫的董少卿,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思的去喜欢着每一个人,却始终,都得不到结果, 少崖虽然一直没有说过,可是心,却早就属于那个叫小铃铛的了,而少卿,自己一直企图靠着一样的外貌,许是能在少卿的心里占据着一席之地,可到后来,自己才出场,却就被一盆冷水陡然浇下,原来,自己永远成不了温灵襄,也永远成不了流毒。 “绑了她,关进去。” 耳边是少卿冷冷的下令,乔青鸾只是任由着东来的粗手粗脚的推搡,一步一步蹭出了这小凉亭,快要离开的时候,似乎是报复性的突然一回头,对着少卿阴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找不到流毒的,你找不到了,因为她,已经死了。”说罢,又是仰天长啸。 少卿闭目,似乎是在努力将这乔青鸾恶毒的话语尽数堵在耳朵外边,心里却依旧是咯噔一下,不断的下落,似乎,就没有底似的。 “少爷,苏公子来了。”有仆人突然来报。 苏觅常?少卿微微睁眼,看着那不远不近的荷花花苞,才至春日,这花苞尚还稚嫩,未经红尘渲染的东西,果然,还是最好的。 “请他过来吧。”少卿微微偏头,只是吩咐了一句。 小凉亭里,丫鬟们已经是麻利的添上了酒菜点心,一壶百花酿,一盘云须酥,三两盘凉菜,可这桌边的人,却是完全没有胃口。 “董兄。”苏觅常还未到这小凉亭,就是高声喊道。 少卿回神,看着这依旧是翩翩的苏觅常,挤出一些笑,只道,“苏兄今日怎么来了?我已命人备好了酒菜,来,一同喝几杯。” 苏觅常有些犹豫,却还是几步走到这小凉亭前,直接就是开口说道,“我来,是有事找董兄你。” 果然,少卿心里一凉,放下手里才拾起的银筷,身子向后一仰,这要来的,还是来了,看着苏觅常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索性直接开口说道,“她前脚来,你后脚也跟着来了,”说罢,一挑眉,又是道,“她已经被我关起来了。” 苏觅常一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方才正欲进这董府时,正是看到了这一身普通女子打扮的乔青鸾,自己心里知道,即便是她对着门房自称是凌流毒,即使她去了面纱,真容示人,不似过去打扮,可自己都知道,她,到底是谁。 “我能去看看她吗?”苏觅常小心翼翼的请求,似乎,这是一个奢侈的愿望。 少卿用深邃的目光盯着眼前的苏觅常,又是一个痴情人,只是,少卿开口,先是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才是对着苏觅常解释道,“她,已经不是过去的乔青鸾了。” “我能……去看看她吗?”苏觅常依旧不依不挠的努力,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少卿不经意的冷冷哼了一声,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东来带着苏觅常去那黑屋子去。 注视着苏觅常匆匆离去的背影,少卿看着,心中却是莫名的生出一股无名火,一个害了流毒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 少卿突然一下,气上心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这满桌的酒菜,突然一下,就是尽数掀在了地上。 “少爷。”一旁的桓香吓得就是叫了起来。 “查,给我查,”少卿低声厉语,像是在咆哮,又带着些绝望,“给我查流毒的下落。”少卿暗暗下着决心,流毒第一次失踪的时候,自己束手无策,只能默默等着,可如今,少卿摸了摸这腰间的黑木令牌,流毒,我不会再一次,让你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黑木令一出,江湖皆动,一场秘密的寻人大势风波暗涌,短短三天,少卿的桌上就是堆满了这各处来的消息。 “没用没用,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少卿将这手里的一封飞鸽传书往这桌上一丢,身子颓废的往后一趟,这书房里的灵猫香静静的燃着,浮香暗动,却是静不了少卿聒噪的心。 “少……少……少爷。”门外,是桓香的声音,身后跟着的,是受了伤的东来,桓香声音显得十分慌张,不知是为了自己丈夫东来的伤势,还是别有他因。 少卿只是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鼻梁,看着许久的消息,眼睛都肿的发痛,听着桓香大喊大叫,有些不耐烦,不说话,只是听着下文。 “那……那黑屋子里的乔青鸾,不见了。”桓香话一出口,才是扶着这身后的东来,继续说道,“她……她打伤了东来,然后……。” “行了,”少卿的脸色已经有些铁青了,可是心里却并不惊讶,自己起先就猜到了几分,凭借着之前得来的线报,自己早就知道,这乔青鸾的功力,早就是今非昔比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少卿深吸了一口气,只是说道,“东来先去养伤,到了晚上,派吉昌仔细跟着。” 桓香不解,身后的东来却是咬着牙,忍着伤痛,低头回了命,看着桓香一脸愕然,少卿却不欲多解释,只是挥挥手,让桓香也跟着下去了。 入了夜,春寒料峭,偶尔有乌鸦飞过,一声声不知道是为谁唱着挽歌。 城外,横贯扬州城的大运河缓缓注入了凌波湖,再由凌波湖汇成一股,奔流入海,本是一泊再普通不过的凌波湖,可是谁都不会想到,这湖底下,竟然,藏着一间冰室,本是为这城中显贵修建的夏季取冰纳凉的冰室,如今,也是废弃,这冰室里的冰非但不化,却依旧在这冰冷冷的湖底越积越厚。 “这边。”一个男子,身影匆匆,只是领着一个女子在这冰室入口的通道里来来回回,兜兜转转。 “等一下。”这身后的女子警觉的停下,只是冷冷的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这在前头带路的男子突然失声,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的态度冷若冰霜的女子,垂首,只是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 第八十五章 大结局(一) 更新时间:2013-06-02 “她在里头,你只要……。”这男子张口要解释,却又是被这女人一声厉喝打断。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帮我?苏公子。”苏公子三个字个个掷地有声,却又带着几分嘲讽,乔青鸾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自己与他不过淡淡之交,凭什么这人就处处帮着自己,不仅帮自己从董家逃了出来,还带着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流毒所在。 冰室里,冷得有些刺骨,可是再冷,也冷不过人心。 苏觅常看着眼前的人,是自己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得太深,还是对方当真一点都没察觉,嘴角只是泛起一丝苦笑,“我……,”苏觅常慢慢开口,还要说下去,眼里却是闪过一丝恐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乔青鸾不解,一句话还没有说全,却是被苏觅常突然欺身压在墙上,纤弱的身子被包裹在苏觅常也不甚宽广的胸膛下,眼前一黑,手里却是流出一股温热,带着铁锈的腥味,是血。 乔青鸾也是行走过江湖的,合着手里的温热,又是看着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苏觅常一点点无力的瘫软下去,身子,却是依旧死死的护住自己,眼里微微闪过一丝即刻消逝的光芒,“你……。”乔青鸾看着如今和自己相对而视的苏觅常,眼里依旧是不解。 苏觅常背后,正是插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直插后背,带着汩汩流出的血迹,直中要害,苏觅常的瞳孔也是跟着这汩汩的鲜血的流出渐渐失了神采,如灰色的幕布一般,预告着生命的落幕,“因为……,”苏觅常似乎在用最后的生命回答乔青鸾的问题。 又是一剑,像是这使剑的人根本就听不得苏觅常的废话,索性残忍的又是补上一剑,结果了这个将死之人的性命。 乔青鸾眼看着眼前的人慢慢的滑了下去,更是清晰的看清楚了,那使剑夺走苏觅常的性命的剑客,待看清了,才是一惊,“居然是你,你还没死?” 使剑的,正是那独眼黑鹰,满脸都是杀气,自己曾经答应过主人,一定要亲手结果了那打伤主人,害死主人的妖女性命,如今,黑鹰凌厉的眼色一扫,看着乔青鸾,正是要一剑刺下去,却是听得乔青鸾突然发声,“你杀了我,流毒也活不成。” 听了这话,黑鹰猛然的一收力,收得突然,如此大的力道,也让这黑鹰一下,反弹到对面的墙上,流毒,这个名字,黑鹰心里突然就是一紧,这个唯一记得自己名字叫萧成的人,又是侧目对着乔青鸾,这个女人,太过阴险,太会伪装了,决不能放松一丝一毫。 “你不想见她?”乔青鸾邪魅的一笑,身上尽是苏觅常的血迹,使得她愈发的阴森森的。 “她早就被你害死了,不是吗?”黑鹰脸不变色心不跳,看着乔青鸾这张和流毒一模一样的脸,想到自己当日在那董家三少爷案几前留下的八个字,“凌家双生,一青一毒。” 这乔青鸾和流毒正是那凌家庄十八年前被崔进窗拐走的一对双生子,只是,乔青鸾幸运,中途,被云游四海的董家三叔公所救,带回抚养,而这流毒,却是被崔进窗带回鬼城,因天性对医术领悟力极大,这崔进窗更是丝毫不懈怠的严格教导。 结果,一个成了毒女,一个却是苏州乔家的大家闺秀,只不过,哼,黑鹰冷冷哼了一声,还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善,谁恶。 “被我害死?”乔青鸾凄然一笑,看着黑鹰,“我相信,前脚在密室里对她下手,你后脚就救了她不是吗?” 看着黑鹰脸色依旧未变,乔青鸾更是一步步的抽丝剥茧的说起来,“你替她疗了伤,却是解不了她的毒,就将她带回了扬州,可惜,这寒山寺里的老和尚前两日就圆寂了,你见着流毒的毒解不了,就把她藏在这冰室里,延缓毒性,又是可惜,却是被苏觅常不小心看到了,带了我来,你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一直在这里默默守着她的真身。” “闭嘴!”黑鹰一声冷喝,在这冰室里不断的回响。 “我闭嘴?哼,”乔青鸾丝毫不怕,豁出去了似的,“要我闭嘴,你会开口吗?你敢不敢对这你那流毒,说说,你到底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真是可笑,你主子和流毒是死对头,可是你却偏偏喜欢上了她。” 黑鹰心里本就烦躁,听了乔青鸾激将似的话,猛不丁的,已是失手,就是下意识的将这长剑直接向乔青鸾的心口刺去,本以为,凭借着乔青鸾的武艺,要躲开,也不是难事,可是这乔青鸾似乎就在等着这黑影的一剑似的,动也不动。 顷刻,合着这衣襟上苏觅常的血迹,乔青鸾已是满身的红色斑驳,肩头,是一道深入骨的伤口,心已死,还要这个躯壳作甚,乔青鸾冷冷一笑,微微抬头,“你杀了我,真好,你杀了我,流毒也活不了,大不了,就是个同归于尽罢了。” 乔青鸾已经无数次的说起,自己死了流毒也活不了的话,本以为这乔青鸾是在唬骗自己,可是再一听,似乎也是内有玄机。 黑鹰凑近了些,声音微微缓和了些,才是说道,“你什么意思?” “哼,”乔青鸾的脸色已经接近白纸一般,嘴唇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毫无血色,看着黑鹰,报复性的一笑,“为流毒解毒,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换血,我和她本是双生,你说,这天下,除了我的血,还有更适合的吗?” “有,你可以死了。” 又是一剑,顷刻,这冰室里,就赫赫然躺着两具尸体。只听得一声男人的声音低喃,“我的,就是至阴之血,可以与任何的血相溶相合。” ------------ 第八十六章 大结局(二) 一年后,扬州城,又是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扬州大街,叫卖开张的小摊小贩依次排开,嚷出了一句句春季的蓬勃和热闹。 春风拂面,偶尔有迎亲的队伍走过,又是添了几分喜庆,惹得这枝头上的喜鹊也是吱吱的叫个不停。 “少爷,二少爷来信了。”东来说着,又是递过一封黄皮信封。 如今少卿走在大街上,看着这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说道,“收好了,回去再看。” 东来有些愕然,自己在府里,才收到这二少爷的来信,想到二少爷今个说是要去凌波湖游船,怕耽误了,才是急急从府里赶出来,追上了这还走不久的三少爷,可以往对这二少爷来信十分看重的三少爷,如今却是显得这般心不在焉。 少卿不知道东来的心思,看了看这东来,前日桓香才生下个大胖小子,这东来也算是做了爹了,想到这喜事,脸上更是笑得灿烂,回想着,这一年,自己都多久没有笑过了,直到今早,接了这线报,呵呵,想到这个,少卿心里又是一番喜色。 凌波湖,春日景色也是蓬勃清丽,泛舟湖上看这岸上的美景,更是一番美不胜收。 柳家小店还是一如既往的别致清雅,有着江南水乡的情调,可今日,却是有些格外的热闹,只因,今日众人都传,来了位女神医,开堂坐镇,免费替人诊病疗伤,不收分文。 少卿坐在这小船上,摇船的,还是几年前那个老船夫,这船上的摆设,也是如故,看着远远柳家小店的热闹,少卿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老船夫打了个吆喝,停船靠岸,一气呵成。 “姑娘,我这最近啊,老是心悸,有时还心口发痛,去了那城里的药铺,都吃了好几副药了,也不见好,银子都花光了……。” “不急,我替你看看……。” “姑娘,姑娘还有我,我最近啊,吃什么都吐……。” “还有我还有我……。” “不急不急,大家都不急,一个个的说……。” 柳家小店,好生热闹,少卿捡了个安静的座位,隔着这随风起舞的纱幕,看着这大堂里嘈杂的人群,和这被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的神医姑娘。 从晌午,到黄昏,这来求这姑娘诊治的人是络绎不绝,这少卿便就在这小店里坐了一下午,只道这店里的人和这来求诊治的人渐渐稀少,这窗外也是残阳如血,少卿才是换了个姿势,又是盯着这大堂里的动静。 这神医姑娘只是在匆匆收拾着药箱,才合上,却被一个温婉一笑的丫鬟打扮的姑娘给拦住了,看着,也是有些面善。 “姑娘要问病?” “不是我,是我家公子,就在那内堂坐着,不知姑娘肯不肯移步?” “自然可以。” 移步而过,这神医姑娘盈盈掀开帘纱,看着这内堂里面色红润,看着无病的年轻公子,几分不解,又是看着这桌上各种不同种类的芙蓉糕尽数摆开,正是自己最爱的。 “姑娘请坐。”少卿伸手,示意眼前微微一怔的女子坐下。 “公子有病?”这女子开口就问,“额,不是不是,我是说……。” “我确实有病,而且疾病缠身,”少卿笑道,看着眼前如此熟悉的容颜,心里虽然是十分激动,却还是努力平静了声音,“我心仪一位女子,可是她却偏偏因为中毒忘了所有的记忆,她记得,她最爱吃的,是芙蓉糕,可是偏偏却不记得我,我心里好生苦闷,你说,该怎么治?” 这姑娘颔首,有些不懂,又有些懂了一般,看着眼前似乎在哪见过的容颜,吟吟开口,“你心如旧,她自然会知晓。” 也是,少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悸动,看着眼前清澈如水的女子,似乎根本就没沾染这尘世的一许尘埃,有些事,真是忘了最后,这一次,两人不再是仇人,不再有着纠缠不休的关系,只是那般纯粹,少卿含笑,只是举起桌上的酒杯,“姑娘悬壶济世,敬姑娘一杯。” “不过是略紧勉励。”这女子微羞,随着举杯,心里,似乎有些什么在悄悄的滋长起来。 夕阳无限好,只要有人陪,何惧黄昏。 窗外的凌波湖,偶尔路过一只画舫,上头,是歌姬的轻妙歌声,唱的,正是那苏州小曲《晚来月》的下半阙。 问君何所思,问君何所忆,莫愁前路无知己,邀月伴我对饮杯,共与清风醉一宿,笑看人家寻常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