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 第一章 隔世一梦 更新时间:2011-11-24 唐子冉:我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爹的权势 聂媚:聂红绸,你悔否、恨否?可惜了这张脸蛋,若是我将它毁了,你说夫君会不会怪我。唔,你哭什么?这样你就委屈了不成!你可知道当初我是怎么过来的,或许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当初这么对我,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同为父亲的女儿,为什么你能受到百般疼爱,我却要受尽冷眼?现在好了,我打你,骂你,谁会说个不是?收起你的眼泪吧,贱骨头。 聂延:滚,给我滚。我没有你这女儿,不知所谓,丧德败行,居然为了唐子冉想要杀害为父。 聂蔷:红绸你走吧,姐姐不想看到你这样,喏,这里的钱是娘让我给你的快拿着,走吧,别让爹看到。 唐笑:红绸,你...若是当初你不走那步,现在应当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了。 唐沁:红绸,你怎么这般鬼样子,哎呀,别打扰本公主与聂媚姐姐赏花,来人阿,把她送出去。 实也虚也,聂红绸你可看清楚了? 你爱的男子却因闲言碎语不再信你。 爱你的男子只因你的一念之举隔你千里。 亲生父母、真真姐妹一切只是浮影罢了。 愁念愁,善念善,一举踏破红尘路,别人嗤笑,无所依靠,这般真的是你想要的? 现在悔改还来得及,记住,摒弃恶习,善待他人,前世罪孽也只为过去种种。 一夜梦醒,枕边已是香汗淋漓,梦中一切,如同蝎蛇咬噬般刺痛入骨,聂红绸抓紧被褥,不能相信这一切来的这么突然,梦中的她如愿嫁了唐子冉,待到成亲之日,他却告诉自己,娶她只为一举权势,爱她也只不过障眼法罢了,成亲第二日他就带了青楼歌姬欢度一夜,成亲一月他娶了自己的亲妹聂媚,新婚半年她为他不惜以身犯险偷取父亲的军印,他却在她生辰那日送上了一纸休书。难道这就是自己所苦心经营的结局,若是这样她又何必苦苦争做第一,惹人眼红,受尽讨厌,却只为让他看到自己的好。 “小姐,你可醒了。”巧月唯唯诺诺的低头说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她是知晓的万一说错了什么可是要惹的她不高兴的,到时自己可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聂红绸沉吟了半会,这才开口说道“巧月,现在是何许时日?”这梦境深刻的让她几乎连现实与梦幻都分不真切了,她想她是信了。 巧月诧异的睁大眼睛,见红绸将目光扫向自己,连忙低头回答“小姐,如今是烟国一四八年。”说完还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红绸一眼。 “是阿,一百四十八年,梦中那日即是两年后的自己。”顿了一会儿又说“巧月,明日陪我去趟高云寺。”实也虚也,实也虚也,红绸悟了,只是红绸还是不懂,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小…小姐,是。”巧月点点头,小姐言行古怪,醒来不仅问自己是何许年,又说要去高云寺,要是说出去,谁会相信这是堂堂聂王府的月皎格格说出来的话,心中虽有许多疑惑,却也不敢多言,想是小姐又为了作弄谁吧。 巧月伺候了红绸梳洗后,便离开了后院,去了厨房帮红绸准备午食,红绸单独用食已是从上月开始的,上月中秋,红绸因为聂蔷沾了口水的筷子动了桌上的一道自己最喜欢的菜,她便求了王爷,不再同大家一道吃食。即便后来聂蔷去向红绸赔不是,红绸也都是不为所动。 “巧月阿,来帮二小姐取饭阿。”厨房炒菜的吴妈是聂府的老人了,从聂王爷还未娶妻那会儿就在聂府当管事丫头了,现在年纪大了,夫人念她人善,便许了二小姐,自从二小姐一人吃食过后,自己更是清闲了独独帮着二小姐做些饭菜便可,闲的时候就和些小丫头讲讲以前的那些事。 巧月点点头,忙着将搁置在一旁的饭菜端进篮子里“吴妈,小姐今早活像变了个人。”这话她也只敢和吴妈讲,换了其他人,要是给小姐知道,定会被小姐骂死。 吴妈掌着铲子,往锅里倒了些水,盖上锅盖这才说道“怎么了?小姐又闹脾气了?”二小姐那娇蛮的脾气聂府的奴才们哪个不晓得阿,巧月这么说莫是给小姐骂了。 巧月放下篮子,坐在小板凳上歇歇脚“小姐阿,非但没有闹脾气,还对我温言软语,可是把我吓出了身汗。”巧月回想着,红绸轻声细语的问自己何年何月的时候,宛然是变了个人。 吴妈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取了瓢水往灶里浇去,灭了火,将柴堆放了一边,看了看还有没有火星子“小姐阿,那是昨晚闹得凶了,今晨没了力气。”吴妈说完,只是笑笑,这二小姐,可真是个难为人的主,昨晚王府设宴,府里的女眷都得出来见客,这二小姐便隆重的打扮了番穿了件大红裙衫,丫头们都避忌着不穿带点红色的衣裳,可哪料到平日里安分守己的三小姐却不知避忌的穿了件朱红衣衫,这么一来,二小姐就没完没了了,也不顾席上那么多人物,硬是要让三小姐脱了下来,这回连王爷也气煞了,这小丫头阿,恼人恼人哟。 “许是这样吧,可小姐还问我今年是何年,还有居然想去寺里求佛,你说怪不怪?”巧月听了吴妈说的,觉得也是有几番道理的,可二小姐那样子不像劳累的,倒像是大病初愈,那煞白的脸蛋,竟一点血丝的都没有,想起来小姐不是病了吧。 吴妈拉着巧月的手,定了定这才说“巧月阿,小姐这是换了脾性了?这么大的事情快些告诉夫人。” “吴妈。”巧月从吴妈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娇嗲的骂了声“你可是在开我玩笑,要是小姐知道了不得扒了我的皮。” 吴妈拍手大笑“这不是吗?我还以为你在跟我寻开心呢?小姐要去佛寺可是要去拆了庙堂?”小姐要礼佛,说出来哪有人会信。 “好了不同你说了,我得去送饭了,晚了小姐又得念叨了。”巧月拿起篮子就往外跑,小姐若是饿着了,自己可担当不起呀。 巧月打开屋门,将篮里的饭菜都摆放在圆桌上头,唤了一声“小姐,可以用膳了。” “嗯”红绸答应了声,放下手里的牛角梳,洒下一缕青丝,摘下发髻上的七八支繁重的发簪,取了盒中一支翠玉簪子轻轻戴上。镜中之人脱了娇媚气息,倒有了几分不惹尘烟的气质,红绸对着镜中人轻轻一笑,顾盼生辉,我见犹怜,俗物穿戴久了,却不知本貌才是最是动人。 巧月迎面对上红绸清素的打扮,不免目光一怔,红绸笑笑“莫是不习惯了。”头上少了那么多金钗宝珠,着实舒服了许多。 巧月连忙跪下,为自己的冲撞而道歉“奴婢错了,小姐天仙容貌,奴婢是看呆了。” “起来吧,莫要毛躁了。”红绸俯下身去搀扶巧月,这一扶,不光是惊了巧月,也讶了自己,若是从前自己一定不会放下身段去扶一个奴才。 巧月颤抖着双手,拿起玉筷递给红绸,刚才小姐的举动真是让自己‘受宠若惊’阿,抿了抿嘴终是问了出来“小姐。” “嗯”桌上的饭菜都是红绸从前爱吃的,蜜制糖藕,冰镇鹿肉,白骨鸡汤这些都是红绸最爱的菜肴,只是现在非但未碰,还吃起了用来摆盘的香菇青菜。 见红绸语气和善,巧月胆子也大了些“小姐,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那是好,是坏?”红绸吃好菜,接过巧月递来的丝巾擦了擦嘴。 “这个?奴婢不敢讲?”巧月懊悔的直骂自己太多事。 红绸理了理衣服,等着巧月的答案“无碍,是好就说好,是坏就说坏,你只把我当普通人,无需介意主仆关系。”对于巧月,还是要慢慢让她适应,自己一夜转变已经让她吓得不轻,要是又跟她说自己已经不再喜爱山珍海味,金玉宝钗,她定是要以为自己疯了。 巧月收起剩菜,还是犹豫了会儿“小姐性子变得温婉了,自当是好的,可是小姐现在连饭菜都不吃了,那,自是奴婢不愿看到的。” 红绸理解的点点头,自己变了味口,点食也不喜了,若是人也消瘦了,自然会让巧月难以交代“无事,我只是想吃些清淡的东西。”那梦中自己就食了一口蜜制糖藕,失了心智才会做出伤父夺印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现在对着这些怎会有胃口。 巧月擦好桌子拎起篮子,接着说“那奴婢以后就让吴妈准备些爽口的小菜,奴婢先去将碗筷送到厨房去,回来再伺候您午歇。” 得到红绸点头后,巧月才急忙忙的跑出门了,关上门,靠在墙上大大的喘了口气,自己今日讲起小姐的脾性,居然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难道小姐真的转性了? “巧月呀,红绸妹妹在不在?”巧月回眸,一见是一胖一瘦的两人朝自己走来,这胖的便是聂家大小姐聂蔷,聂红绸的亲生姐姐,因着体态丰腴,走几步就会喘,所以出来走走便要婢女香儿搀扶着。 巧月迎上前去,大小姐是个和善的人,不同二小姐那般刁蛮又不同于三小姐乖张,身受奴婢们喜爱“大小姐是来看二小姐的吧。”这些天也苦了大小姐,自从红绸不去厅房用食,大小姐就隔三差五的来二小姐的厢房赔不是,谁知这二小姐非但不领情,有一回还拿东西砸她,骂她肥蠢,咒她死,同为王爷大夫人所生的怎么性子差异会这么大。 “是啊,妹妹昨天定是伤心死了,爹从不骂她,不是因为堂上来的是王孙子弟,爹爹定不会恼了。”聂蔷对着聂红绸的屋子瞧了眼,虽然妹妹不太喜欢自己,但母亲说过,两人是同母所生就因相互帮着,如今妹妹伤心了,做姐姐怎么能不来看看。 “小姐”巧月晃了会儿神,一边想着小姐今日的表现,一边又犹豫万一小姐只是一时变好,等下又开始闹腾,该如何是好。 “巧月,带姐姐进来。”聂蔷一听是红绸的声音连忙撇下身边的香儿,跑了上去。 “小姐,慢着点。”香儿在身后急忙叫到,万一摔着了,可怎么办呀。 巧月和香儿也随着聂蔷追了上去,‘吱呀’屋门开了,两人一愣,开门的难道真的是聂红绸?一席象牙白的流苏长裙,一头青丝洒在肩头,将发髻支起的只一根翠玉簪子,赛比粉莲,清晓芙蓉,容颜还是原先的容颜,气质却不再是原先的气质,聂蔷瞠目,这般女子唤作半仙也不为过。 红绸轻笑,果真是不习惯吧“姐姐进来吧,巧月,去沏壶菊茶。” “是。”巧月会意,临走时拉了把站在身后的香儿,两人退下后,红绸才扶着聂蔷坐下“姐姐今日可是有事前来?”红绸看得出,聂蔷神色有异定是有不能和外人说的话,所以支开丫头们让聂蔷放心说。 聂蔷缓过神来,拉起红绸的手急忙说起“妹妹,你可知昨日亲宴,昨日。。。”聂蔷试想自己举动激烈了,连忙缩回手,也不知道后面的话该不该说了。 “无碍。”红绸强颜笑笑,聂蔷所说的事她已经知晓了,记得梦中聂蔷就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事,却被自己拦在门外,谁知这一拦,就是一辈子。 “聂媚,聂媚与…唐子冉。”聂蔷有些不忍看着聂红绸越发惨白的脸色,止住了剩下的话。 红绸终是没哭出来,自己在梦中流的泪已经够多了,现在怕是哭不出来了“莫非三妹喜欢子冉哥哥。”子冉哥哥,是阿,自己从小到大绕着的男子,子冉哥哥,子冉哥哥,多么美好的男子,只是他毕竟爱的不是自己。 “你?”聂蔷已不能相信眼前这么从容淡定的聂红绸真的是自己那个任性的二妹。 “姐姐,三妹琴艺过人,子冉哥哥相貌堂堂,本就是一对璧人,妹妹觉得很合适。”这话说出来是多么违心,只是又是不得不说的,既然得不到的那么,那便放了他。 “二妹,你不要这样,姐姐害怕。”聂蔷是真的害怕了,从没见过这样的红绸,这样摆着张笑脸却笑的比哭还难看的她。 红绸撇撇嘴,露出一抹笑“姐姐,怎么这么说妹妹,妹妹明日想去庙里烧香,姐姐要是愿意便同妹妹一道去。”聂蔷是她应该珍惜的人,夫妻反目,朋友离去,妹妹设计,却只有这个姐姐站在自己身后,拍拍自己的肩,然后说道,有姐姐在,不要害怕。 “好啊,烧香呀,姐姐最喜欢去佛山的高云寺了,那边的师傅可好了,我和娘每次去他都给我青团吃。”聂蔷笑的开怀,每次去烧香,总是自己和娘去,娘不许自己这样不许那样,实在无趣,这回红绸想去,那是最好,以后就不用和娘一道了。 “那姐姐先去午歇吧,妹妹也要小憩一会儿。”聂红绸说完,微微的打了个哈欠。 聂蔷点点头“好,妹妹快歇息会儿,明日姐姐再来找妹妹。”聂蔷站起身许是走的急了,左脚被右脚一带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聂蔷捂着屁股直嚷疼,这回看来摔得不轻,想站也站不起来。 聂红绸只是坐在一边直笑,笑的连眼泪都出来了,聂蔷慌了,也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痛,一拐一拐的跑过来安慰红绸“红绸,你,你是怎么了?别哭呀,你看你哭的多伤心,人家会以为我欺负你呢。”聂蔷的天真无邪便是以前那个红绸所缺失的,从前的她心机太重,事事逞能,现在想要回归纯良也不是容易的,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善待他人即是可以做到不去害人,当然也不能让人害己那便可以了。 想是被聂蔷慌乱的样子逗笑了,红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我是被你逗哭的,你看你摔得可真是实在阿。” 聂蔷也是,看见红绸笑了才想起自己的屁股都摔开花了,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红绸轻轻摇头,恐怕这午觉也是睡不成了,将聂蔷扶着进了里屋,从床上拿起一个软垫置在榻上,才把聂蔷扶了上去。 聂蔷笑道“妹妹,我可是因祸得福。” “怎么?摔了一跤还能这么开心?”红绸笑骂。 “不是,是因为头一次进入妹妹的屋子,所以有些高兴。”聂蔷侧着躺着还好摔疼在一边,还有另一边可以躺。 聂蔷这一句头一回进入妹妹的屋子,听起来多伤人呢,红绸微讶原来自己这般可笑,放着自己的亲姐妹置在外头,却将一头假仁假义的狼引入室了。“姐姐日后若是无事便可来找红绸,红绸一人也无趣着呢。” “嗯。”聂蔷脸上顿时神采奕奕,晶亮的眼睛也是带着略红。 “不许哭,眼泪是很珍贵的,若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哭,那,是不是太无意义了?”这话是说给聂蔷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不想再为不值得人、事流一滴眼泪。 ------------ 第二章 唐七子冉 更新时间:2011-11-25 “是吗?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唐子冉眉头微皱,万万没想到那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聂红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若不是杨琦亲口告诉自己,自己定不会相信。 杨琦也是诧异,昨日他便派人打听聂府的动静,却不料听到了聂家二小姐说的这番话。“据属下查实,那日,红绸小姐就是这么说的。” 唐子冉品了口茶,含在嘴里的茶水已经微微泛苦了,茶凉了,味也苦了,留着也无意义了,那剩下的便是令起炉灶换上一杯“真是那样,那也好,那般无知的女子留在身边…碍事”茶虽凉了,只耐口中还留一缕清香,若是说忘就忘,也不是容易的。 “七爷说的极事,那二小姐美则美矣,只是脾性太差,倒不如聂家三小姐,长相是略逊了些但胜在温柔顺服,也是不错的佳人。”杨琦是唐子冉的亲信,跟着唐子冉十年之久,自是了解唐子冉所想之事。 “聂家三小姐只是个妾侍所生,做姬妾倒是可以。”唐子冉这般将权势放在第一位的人,怎么会在意区区一个女子? 生在帝王家,怎能不权衡利益,美人江山,若是取了前者你便失了后者,若是得了后者那你还愁无美相伴? 唐子冉,烟国七王子,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外人看来痴心绝对,与聂家二小姐聂红绸可说是天作之和,一个才子一位佳人,前者是烟国金城七大才子之一,后者则是烟国第一美人,七王子子冉已到了则婚年纪,却一直迟迟未选,传言只为等待红颜及笄。只是传闻只是传闻,等?对于唐子冉来说才是最最可笑。 “七爷,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何事?”唐子冉想得入神,竟忘了杨琦还在这边。 “太子爷昨日去皇上那求取赐婚了。”杨琦说完也是看出唐子冉神色有异,于是便没有接着说。 “赐婚?四哥是看上谁了?”语气淡淡,却藏不住心中怒气,太子,这懦弱四哥也配当上太子? 深知七爷最厌恶人家提到太子称号,连忙低下了头“是,看上了月皎格格。” “呵。”唐子冉冷笑,又是聂红绸,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也值得这些男人为她上心?二哥也好九弟也罢,现在连四哥都去赐婚了,莫倒是自己轻看了这个女人? “七爷,若是让太子爷把聂王爷那边的人都拉了过去,我们就少了几分胜算了。”杨琦深知,七爷若是想得天下必须将朝中忠臣拉拢过来,如今申丞相已是太子的老师自然是帮着他的,而这回太子又想借着皇帝的赐婚得了聂延那个老狐狸宝贝女儿那么一来这整个天下不都是他的吗? 唐子冉但笑不语,这东西要是没人争便是东西,要是有人争了那就是宝物了。 从小到大自己什么比不上四哥,论才智自己有,论武力自己有,自己唯一比不上的就是一个父王疼爱的娘,四哥母妃,当朝皇后,自己母妃却是小小嫔妃,自小自己想要的东西都必须去争,而四哥想要的却总是轻而易举的能得到,自此他便告诉自己,若是四哥要的东西自己便要夺,况且这东西原先还是属于自己的。 “父皇可答应了?”唐子冉只问一句话,要是答应了,自己便毁了她,要是没有答应那就慢慢耗着。 杨琦摇了摇头“还未答复。”虽不知道七爷的想法,但应该不会让太子爷顺心吧。 唐子冉低首养神,这些天发生的事都太过突然的,连七爷都应接不暇,杨琦弯下身准备退了出去“七爷,那属下先行退下。” 红绸的转变连聂延也十分惊诧,聂延低笑一声“好,果真是本王的好女儿,知轻衡重,红绸,为父果然没有白疼你。”聂延骇人的目光中,红绸除了看到野心之外,还有一丝疼爱,梦里,自己为了唐子冉偷取聂延的兵印不说,还想要杀害父亲,虽说那是因为歹人下了幻药,但自己怎会不知菜中有毒,自己只不过是顺了唐子冉的心,给了自己大逆不道的借口罢了。 红绸微微一笑“父亲,红绸还有一事。” “红绸说罢,是否又看上什么金银珠宝了?”聂延眯起鹰眼,自己女儿自己了解,最是喜爱女孩子家家的玩意。 “父亲猜错了,罚酒一杯。”红绸拿起酒杯先干了一杯。 “哦?”聂延拿起酒壶,一口作气连喝两口“好酒,这可是上次皇上赐给你的福田玉酒?”这酒可是红绸宝贝的很呢,现在拿出来同自己喝,看来真是有事求本王。 “什么事都瞒不过父亲,那女儿就直说了。”一见父亲喝下这酒便知道他是同意了,于是也不再隐瞒畅口就说“女儿明日想要去庙里烧香,爹爹可是同意了?” 聂延拿起酒壶,倒上一杯“怎么?难道想去找七王子?”七王子野心勃勃,想要借女儿之手让本王去协助他得天下,本王又岂能让他如愿。 红绸却不否认,她此番前去庙里也只是个幌子,让聂蔷陪自己去也多是个障眼法,而真的要做的却是想要去见唐子冉。 “胡闹!红绸,本王是怎么教你的,你平日无法无天本王也不说你了,现在居然还想在未及笄之前去私会男子。”红绸喜欢七王子,他这个做父王的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宫里传来太子想要娶红绸为妃这个声音,这么一比当然是选太子妃而非亲王妃,若是红绸做了皇后,自己在朝中的根基也会更加稳定。 红绸一怔,随后又是轻笑“父亲这么说可是看轻女儿了,女儿怎会是这般不知羞的女子。”这话就像是说给从前那个她听的。 听到女儿这么说,聂延也是消了些火气“那红绸见他所谓何事?” “红绸。”她是想去了断的,只是这话她终是说不出口,红绸站在聂延身后,给聂延按了按肩膀,讨好的说“父亲,红绸不会做你不喜欢的事了。”看着父亲斑驳的白发,红绸有些难受了,无论对谁父亲总是万般严厉了,独独对自己总是纵容宠爱,所以不会做您不喜欢的事了,永远不会了。 聂延拍了拍红绸的手,锐利的鹰眼里满是心疼,女儿喜欢的东西,无论是什么自己都会让她如愿,可是婚姻这件事,父亲无法如你愿了“既然红绸这么说了,为父岂能不信。”红绸未来的路,是好是坏就要看你怎么选了,千万不要让本王伤心。 红绸双眼一红,狠狠的抱紧了聂延,父亲既然这么信我,爱我,这次女儿定不会这么愚钝了。 ------------ 第三章 张弦代语 更新时间:2011-11-26 “巧月。”红绸轻轻的唤了一声。 “是,小姐。”巧月整好被褥应了句。 “帮我研墨吧”既然断了,那就得断的彻底些。 巧月答应了一声,站在红绸身旁研起墨来,一笔一划,一语一言,字字透骨,句句透心。 若是君心似妾心,妾当为君长留,无奈君心非琴声,自是换不来个白首不相离。写到这儿红绸却再也写不下了,提起墨笔又把这些涂去,只留下这么一句:红绸有事,明日请到高云寺一聚。虽是寥寥几语却花了她两个时辰才写了下来。 红绸拿起帕子递予了巧月,巧月低下了头,迟迟不去接,这帕子上绣着一只凤一只凰,那是小姐熬了两夜通宵才做出来的,小姐说了这凤代表着七爷,这凰代表着红绸,七爷在皇宫宴奏了曲凤求凰,小姐便绣了张鸾凤图,命人送去了却又被退了回来,七爷说这帕子好是好,只是少了些东西便叫人在帕子人绣了一曲,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凤凰本是世间爱恋的象征,这意义再明显不过了,小姐得了帕子可是珍贵的很,别说碰了连看都不让人看上一眼,如今却在帕子上写了书信,巧月实在猜不出红绸的心思。 红绸眉目一横“莫是红绸性子好了,就连巧月都不把我这个小姐当回事了?” “巧月不敢。” “那还不去做。” “是。”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何事如此喧嚣?”琴音亦止,只留尾尾回音,窗外夜色正浓,屋内只掌了盏蜡灯,一闪一烁的火光下,一位如玉男子正抚琴轻问。 “回七爷,门外有一女子说有事要找七爷。”小厮缓了缓接着说“那人自称是聂家三小姐。” 男子眉目一挑,墨黑的夜下小厮看不出唐子冉在想什么,屋外那人衣着富丽,没准就是聂家三小姐,要是怠慢了…连忙又问“七爷,您看?” “不见。”绝情本就是男子本性,一块美玉,一碟佳肴,任凭人选,自是前者,美玉抵上百种佳肴,佳肴却只是果腹一用。唐子冉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轻轻的抚过未干墨迹,红绸有事,明日请到高云寺一聚。红绸,你可是让人好等阿。 “怎么了?七爷是不是让你带我进去?”聂媚望见前去禀报的小厮的嘴脸,心里更是没了底。 小厮皱着眉目,懒洋洋的说道“你走吧,我们家七爷是不会见你的。”七爷说了不见,那眼前这个女子肯定不是聂家三小姐,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女子这么不要脸面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怎么可能?子冉哥哥为什么不见媚儿,一定是你没说清楚,你再去一次告诉子冉哥哥是媚儿来了。”聂媚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小厮。 “唉唉唉,你放手,还是姑娘家的怎么这么不知羞阿。”许是聂媚的冲动惹怒了小厮,那厮居然没了好耐心,骂了起来,随手一拨将聂媚推到在地,也不在意,只是摇了摇头,带上了门,回去睡觉了。 聂媚坐在地上,期期艾艾的抽泣了起来,唐子冉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你与聂红绸在一起时,我却要装成不认识一般一口一个七皇子,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不舒服,在一起一年了,可是与你在一起这么久了,终是等到聂红绸对你死心了,我也不必躲在后头望着了,哪知你将我玩腻了,就翻脸不认人了,呵,好啊,好啊,你如此对我,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女人狠起来有多可怕,红绸心有所感,聂媚那样的女子,狠起来,那不是谁都能做的出来的。 “小姐,巧月刚才送完信却看到三小姐了,于是就在后头躲着想看看怎么回事,没想到,三小姐被七爷家的家丁赶了出来,现在还坐在地上呢。”巧月一脸细汗,一路小跑过来的。 是吗,被赶了出来。红绸揉揉眉,若是没有自己这封信,怕是聂媚现在已经躺在唐子冉的怀里了“下去吧,早些去睡,明日还要早起。”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须在意那些人了。 巧月一脸担忧的还想说什么,谁知红绸进了里间将门也关上了,三小姐虽说是庶生但也是个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可怎么是好,只是小姐不说话,自己又不好做什么,算了,自己一个奴才也不能管太多。巧月这么一想便洗了把脸也就睡下了。 次日早上 “小姐,是不是起程了。”从早上用过餐食开始小姐就坐在日头下看书,不是说今日要去寺里拜佛吗,况且昨日还请了七爷,都快吃午食了,见红绸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巧月不免担心起来。 “嗯。”红绸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了下日头,烈日正浓,也是时候了“走吧。” “小姐,要不先去叫声大小姐,早上我遇上了香儿,香儿同我说大小姐一大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巧月接着说。 大姐?红绸以为那日摔了一跤聂蔷定是不去了,难得她还记着,红绸便吩咐了巧月让她去叫上聂蔷。 这时出门正赶上日头起来的时候,日头晒在身上火辣辣的,就算坐在轿中的红绸也是闷热不已,别说本就耐不住热的聂蔷了。聂蔷喝过一口绿豆水,问了一句“红绸该是没有带凉食,香儿送些过去吧。”香儿接过聂蔷递来的碗杯,冷冷的说了一句“小姐,你怎么事事都为人想,这么热的天她怎么不为你想着呢。”聂蔷擦了擦汗,笑了笑“红绸现在可是对我好着呢,你这婢子莫要瞎说。”香儿哼了一声“这么大的太阳,谁知是不是故意挑的呢?”香儿是聂蔷的贴身丫鬟,从小就跟着聂蔷,也是见着自家小姐被红绸欺负的,虽然现在红绸对小姐是好多了,但以前那些事情她怎么能忘记。 “巧月,拿些冰块给大小姐送去。”红绸早就命人去冰窖取了冰块,现在才想起来,立马命巧月给聂蔷送去,这天气这么闷热聂蔷这身子怕是要受不了的。 巧月答应了一声,心里对红绸又添了几分好感,小姐不仅改了喜好,变了性子,还懂得关心人了。 马车停了下来,聂蔷看了眼香儿,香儿就马上嚷嚷了起来“怎么回事,这么热的天,还偷起懒来了?”驾车的马夫从车上下来让着巧月进入车内,巧月拉开帘子,抱歉的说了几句便把冰块送了上去就回去了,香儿打开包裹一看,是些冰块子,连忙拿出帕子放在里头递给聂蔷。聂蔷见到冰块,眼睛马上一亮,红绸还是记着自己的,心里顿时一暖,对着香儿说“以后莫要提红绸以前的过错了”香儿吃瘪,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小姐,光是个冰块她就想让你忘了以前对你做的那些事儿也太轻巧了吧。” 巧月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忘记给红绸留些冰块,赶忙折了回去想去要回些,不料正好听到了香儿说的这些话,心里一怒,马上回来给红绸说。 红绸听完,说了句“罢了,莫要理会。”擦了擦额上的汗,又问了句“还有多远的路?”巧月也不知道,拉开帘子看了看,来高云寺的路都是些荒草野路,自己也不知行到哪了,探出头去问了问车夫,才回头告诉红绸不远了,还有半个时辰。红绸点了点头,天气越发的热了,这额上的汗更加多了。 巧月有些不忍了“小姐,你可是好心没好报,自己热成这样,还要被下人说不是,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个样子。”红绸听了倒觉得好笑,也想听听巧月是怎么说的,于是开口问道“我以前的样子?你们是如何评断我的?”巧月有些懊悔了,要自己说小姐以前的不是,那不是自己掌自己嘴巴嘛。“无事说来听听。”红绸笑的更欢了。 见着红绸不怒反笑,巧月只好说了“要是换了以前的小姐,那些丫头婆子们说了些不是,您一定不让她们好过,现在您可真宅心仁厚了,那些不知趣的丫头却还拿着以前的事说您,您瞧,您是不是以前好阿?”巧月说话还是有些节制的,要是真把她心里想得说出来,恐是三个日夜都说不完。 以前好吗?红绸在心里问了句,这念想只是短短一秒,立即摇了摇头,不好。 “小姐到了。”巧月先下了车,等着红绸下来好接着。这习惯想是从前养成的,从前小姐要是下车没人接着定要大发脾气的,而今天巧月把手伸了老半天,红绸却没去接,对着自己摇了摇头,往另一边下来了。 对上巧月不可思议的眼神,红绸却是一言不发,她还是有私心的,想要他看到焕然一新的自己,不再是娇蛮的聂红绸了。而远处正有一双透着戏笑的眼看着这儿的一举一动,聂红绸?怎么了,难道以为换了身衣裳,我就认不出你了吗?你再怎么变终是你,还是让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女人。 红绸走在前面,而聂蔷是靠着香儿搀扶着出来的,手里还是握着个帕子,只是里头的冰块却化了,现在走在烈日下,还有些晕乎呢。巧月得了红绸的眼神本想去聂蔷身边搀着,只是走到聂蔷身旁看见了香儿,心里就想起刚才香儿说小姐的事了,巧月一来,花了妆容的香儿就立即投来欢喜的眼神,巧月却是不理,撇过头了去,也不管吹胡子瞪眼的香儿,重新跑到红绸身边扶着,心里暗笑,哼,谁让你嘴巴这么不饶人,现在让你好好累会儿。 红绸白了巧月一眼,但心里还是高兴的,这丫头,也是个懂得知恩报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可放心的交了她。 ------------ 第四章 宝家玉言 更新时间:2011-11-27 “红绸,这阶梯可真是折磨人呢,每回都要把我累的半死。”走到寺庙里,聂蔷才捡了个位置坐,余角看了看底下的阶梯,这都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上来的。 红绸点了香,对着庙里的观音拜上一拜,起身,把香插上后才转过头,也坐在聂蔷身边“姐姐要是累了就先去里头歇息会儿,妹妹是头一次来这,还想去看看别处。”旁边的巧月也是赶忙递上了水果点心。 聂蔷眉开眼笑的点头,送了红绸,在香儿的搀扶下进了里堂,便毫无顾忌的吃起来了。 走远了几步,巧月才得意的说道“小姐,是不是该奖励奖励巧月?” 聂红绸站在树荫下收起了伞,一本正经的对巧月说“是阿,巧月可是越发的喜人了,先在这边等着,我…”红绸还没说完,巧月便开口道“知道了,小姐,快去快去吧。” 红绸撑起了伞走到了太阳底下,外边的日头是热的骇人的,但她的心里却是凉的,为什么挑着这么热的天,想也知道她是故意的,故意让那个等她的人好好尝尝烈日暴晒下晒得人头昏眼花分不清东南西北,谁让,那个人让她尝过那个滋味呢。 “怎么身边没个护卫?”这关心人的话谁不爱听,只是这语气却是那么生硬,那么假意,好在自己现在看出来了,换了以前那个她却是怎么也听不明白的。 “特地没让跟着的。”红绸笑笑,再多护卫有什么用,要是离你最近的人想害你,你拦得住吗? 唐子冉点了点头,细细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了。 “七殿下为何喜欢站在太阳底下。”红绸手里撑着伞,却没像以前那样走上去。唐子冉站在日头下许久了,却忘记了闷热,有些尴尬的走到一边的树荫下。 红绸的生硬唐子冉是听出来来了,微微一愣“七殿下?红绸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那,红绸是怎么叫的?”这话似是带着刺,可从红绸嘴里说出来又是那么云淡风轻,仿佛就是一句问句罢了。 唐子冉眉宇一皱“红绸是否听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莫是这样才对自己冷言冷语吧? “哦?什么闲言碎语?”红绸顺着话继续说着,语气淡然,如空谷兰花。 “莫要听着丫头们胡说,难道红绸不信我吗?”语气旦旦,没有一丝破绽。 听着这话倒像是自己无理取闹,便好笑的说“难道?七殿下说的是您同三妹的事?” “红绸!”唐子冉走到红绸面前,言语间有些微怒。 “果真是这事阿,那七殿下可放心,红绸觉得三妹与您很是相配呢。”细细想来两人都是这么不择手段,光是这点都是相配的。 “聂红绸!”红绸看得出唐子冉这回真是要发怒了,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清风吹过,吹散了怒热,撒上了一丝凉意。 红绸轻轻的说“子冉哥哥。” “嗯。” “再陪我好好出去玩一趟吧。”纵使再嘴上说的再怎么强硬心里却有万般不舍,那么就给自己最后次放纵吧。 “好。”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看她,她就站在阳光下轻轻的笑,一身白衣的她印在翠枝嫩叶下,那么清新脱俗,恍若仙子,若不是了解她的脾性,定是会看呆了。 ********* “哎呀,姑娘阿,你快看看这对银玉链子你定会喜欢的,这链子可是比月老的红绳子还神,你看你带一个,公子带一个多般配哟。” “姑娘阿,你看这块玉佩多好阿,所谓润玉配佳人不正是帮你量身打造的嘛。” “这支翡翠梅花钗很是夺目,来来来,小姐我帮你带上。” “啊?姑娘你都看不上呀?这…这可是我这铺子里最好的首饰哟。” 一出寺,唐子冉就带着红绸上了街,他自问对红绸十分了解,就连她平时的喜好,穿戴也是知道的,所以上了街两人就去了城上最著名的首饰店。 “怎么不喜欢?”唐子冉语气有些轻藐,他也是想到了,这些做工粗劣的首饰怎会入得她的眼。 “不是。”红绸摇摇头,看了一路的黄金宝石,总觉得太过粗俗,可是以前的她却就是这么粗俗。“只是有些饿了。” “好。”她说什么他都说好,他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 桌上的菜都摆上了,红绸从筷篓中取出两双筷子,递给了唐子冉一双,也不管他莫名的眼光,自己先吃起来了。 清真豆腐,小炒青菜,油炸年糕,再配上一壶大麦茶,这么些粗茶淡饭,叫眼前这个王孙贵族怎么吃的下口。心中暗喜,看他如何应对。 “子冉哥哥莫是不喜欢?”早就听巧月说城里有家农家小菜都是清爽开胃的,今日一试果不其然。 “无,只是红绸怎么喜欢吃这些清淡食物呢?”品了口麦茶,喷香浓郁虽不是好茶倒也爽口。 红绸吃了口年糕,脆糯黏稠倒是很合她的味道,不由自主的便夹了一个给唐子冉。 习惯这个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饭菜虽不胜精致,倒也是可口香甜。” “嗯,这家店子我是听巧月说的,上回她同吴妈妈来过说是不错的。” “红绸。”唐子冉有些语塞了。 “怎么了?子冉哥哥你吃吃这个,豆腐滑而不腻,入口即化。” “嗯。”有一刹那,他许些以为坐在她眼前的不是聂红绸,倒像是,倒像是天真的女童。 “还有这个,喏,好吃吧。”她笑的很开心。 “子冉。”宝玉言眼里满是诧异的看着坐在草棚搭的简易摊子里的唐子冉,试问唐子冉怎么会在这里,再说他身边的姑娘又是? “玉言兄。”唐子冉也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就一语带过了。 “子冉怎么在这?这位姑娘又是?”宝玉言好奇的看着坐在一边正在品茶的聂红绸,这女子衣着素淡但看得出也是大户人家小姐,模样艳丽,但不娇柔,宝玉言见过这么多女子中却没有一个同眼前这个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唐子冉笑笑,将宝玉言引到座前,做了一番介绍“聂府二小姐,月皎格格。”想红绸这名声在外也无需他再多解释了。 “哦?莫非她就是你的红颜知己。”宝玉言理解的点点头,聂红绸,烟国第一美人如今一见,想这传言倒是真的,只是听闻此女子刁蛮任性,心机太重,许是蛇蝎美人? 唐子冉倒是不语,而是反看红绸,红绸撇撇嘴“这位公子莫要胡说,要是给别人听了,红绸以后怎么嫁人。” 宝玉言哈哈一笑,这女子倒是有趣,换了别的人想嫁这翩翩俊才还来不及了她倒是还有些嫌弃了。回头再看唐子冉脸色微微一变心里便更升了开玩笑的想法“二小姐才貌双全怎么会愁无人嫁呢?” “宝公子谬赞,红绸只是个无知妇孺,哪像你们这些名惯烟国的七大才子。”宝玉言,与唐子冉一样都属七大才子,家世殷实,文采不凡。 “哦?小姐还知晓玉言是谁?如此,玉言真是受宠若惊。”宝玉言实则是想戏弄红绸,也想看看她与子冉是否如外界所说的郎情妾意,只是这么一席话,宝玉言却大大对红绸改观了不少,知情识趣,倒不像是刁蛮女子。 “子冉哥哥,你与宝公子是怎么认识的?”红绸笑着看向唐子冉,她是好奇两个这么不同的人怎么会在一起。 本来只是一句小小的问话,却让两人尴尬了,难道要同她说我两是在百花楼的花魁大赛上认识的,这么说怕是一个深宅小姐会接受不了吧。 “花魁典上。”宝玉言被红绸盯的发毛,只好作罢。一转头却对上了唐子冉冒火的眼睛,耸耸肩不知如何是好。 “哦,花魁典?原来是这样。”男子好色,那是天性,女人好问,也是天性。 “小姐莫要多想,花魁大典只是些庸脂俗粉,入不得你家子冉哥哥的眼。”宝玉言连忙解释,恐怕了聂红绸大发脾气。 “哦,同我倒是没有干系,倒是未来嫂嫂可是要麻烦了,呵呵。”红绸说她想忘记,她来告别,她不爱唐子冉了,所以她不能食言。 宝玉言眼神一怔,唐子冉目光冰冷,未来嫂嫂?原来她真的变了。 “这,难道子冉有中意女子了?”宝玉言好似不太懂那意思,好奇的又问了句。 “我家三妹。”顿了顿“也是不错的女子。”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提及三妹罢了。 原来子冉和聂家三小姐有一段情阿,宝玉言心中打着小鼓,要是子冉和三小姐一道,那聂红绸也是不错的女子,自己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要是有子冉在一旁帮衬也是不错的。 “好了,红绸饭也食了,我们也该走了。”唐子冉拜别了宝玉言,拉着红绸一路向前,宝玉言呆了呆,这子冉兄怎么这么生气?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子冉哥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荒野之地,这方圆百里内只有一座小亭,纵使红绸胆子再大,心里也是有些惶恐的。 “为何?只是带红绸来看看风景。”将目光洒向远处,不笑不怒。 看风景,荒草蛮地,处处都是丈把高的野草,其它有什么可赏? 野风一吹,身边的一寸寸荒野草便开始随风摇摆,发出瑟瑟的声音。 “子冉哥哥要是喜欢便一个人看吧,红绸要回去了。”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里翻滚。 “红绸以前不是最喜欢和我在一起吗?现在怎么不高兴了?”咄咄逼人的语气,这才是真正的唐子冉,终于要把狐狸尾巴漏出来了?“子冉哥哥是红绸的哥哥,怎会不高兴呢?只是家姐还在寺里等红绸,红绸出来前同婢女们说了子冉哥哥会在日落前送红绸回去的,要是回去晚了怎么好和爹爹交代。”红绸怕了,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把爹爹搬出来。 唐子冉嘴角一勾“红绸有心上人了?”他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她心里。 要是自己说有,恐怕今天是回不去了,要是自己说没有,他也是不会放了自己的,这两难的抉择红绸实在不好轻易说出,要说也是怪自己,太自以为是的把唐子冉当成正人君子了,才这么轻易的便将他约出来了。“婚姻之事都是父母媒妁,红绸还未及笄又怎么好说呢。”混混淆的说了一番,不说有,亦不说无。 “这般,天也暗了,也该送红绸回去了。”他心里了然,要是红绸说有那么他会在这里要了她,以免今后成了自己的祸患,要是说无,也就是心里没有他,当也不会放了她,但她既然说了父母之命那这事就好办了。 ------------ 第五章 暗怀珠胎 更新时间:2011-11-28 “小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煞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红绸一坐到马车上就瘫坐下来了,巧月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但看红绸的脸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无事帮我去倒口水来。”红绸拨开巧月的手,心里烦闷的说道。 巧月慌忙放下了手,刚才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姐回来,大小姐又在那儿嚷着要回去,巧月都慌了神要是小姐出什么事了,她也别想活了,现在小姐平安回来了心里才算是落下来了。倒好水给红绸送上。 喝了两杯水,她才舒坦了许多,刚才自己的命盘都掌在唐子冉手里,要是唐子冉不放自己,那梦境恐怕要成真了,红绸脸色一白要是真的让梦境成真那自己倒不如死了。 “小姐,你…”巧月不知该讲还是不讲,犹豫了半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说吧。”早就知道这丫头想要说什么了。 “小姐,你不该和七爷走这么近。”巧月咬了咬唇硬生生的说了。 “嗯,以后不会了。”红绸挤出一抹笑,知道这丫头是关心自己才会这么说的,况且这么危险的人自己也不会再去接近了。 “真的吗?小姐,那就好了,以前三小姐那房的婆子们都说七爷早和三小姐好上了,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把你戏弄你罢了。”巧月一股脑的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一抬头却看到小姐皱着眉目,心里一紧,连忙说道“我…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不该说这些话。” 红绸皱眉并不是因为奴婢们私下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而是奴才们都知道的事自己却看不透,实在愚蠢至极。 “以后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吧,藏着掖着倒是不好。”红绸大度的连巧月都愣住了,她心里暗想要是换了自己肯定也要掌自己几个耳光巴子的,可是红绸却不在乎,这是不是代表她不怪自己?“是小姐,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巧月肯定第一个告诉你。” “嗯。”轻轻的撩开窗帘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远处的落日映在云朵上交相成一抹渲染的美丽,可这美妙只在一时,“巧月你说怎么才能把落日留下来呢?” “叫个画师帮小姐画上一副不就行了。” “嗯,那命人画一幅。” “诶?小姐你真想要画这落日阿?” “不美吗?” “美是美,只是也没有小姐美阿。” “贫嘴。” “嘻嘻,巧月不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自从得知红绸与聂蔷和好之后,聂延也就更喜欢这个女儿了,本来还碍着她的脾气觉得有些不足,现在好了貌样才学,温言软语样样都不缺了,那自是当太子妃的最好人选。 聂延手握军权倒是不在乎自己女儿当不当太子妃,只是现在情势不同了,朝中臣子分了两党,一党偏向太子,一党偏向七王子,自己寡不敌众,若是他日谁当了皇帝自己肯定要成了首先要铲除的眼中钉,既然这样那自己便顺了夫人的意思,将红绸许给太子,另一方面,申润寒这个老匹夫即是太子的师傅又是红绸的外祖父,如此便更是亲上加亲,红绸也不会受欺负,如此应是这事最好的决定。 聂延手里拿着公文看着,心里却时刻想着拉拢哪方。 申氏端了碗甜粥放在一边的桌上,眼里流露了些许不安,王爷这几日都在为婚事而烦恼,可到底还是没有下决定,她是喜欢太子的,太子温文尔雅,为人正直,作为婚婿也是最好的人选,但以对红绸的性子恐是喜欢七王子,七王子为人狡诈,好几次差点害得父亲得罪了圣上革职查办,表面却做出一副温吞无求的样子可见此人接近红绸也不是简单喜欢这回事。要是红绸和这种人在一起以后日子定不好过。“王爷。” “嗯。”聂延缓了会儿神,答应了声。 “你可想好了。”申氏面上笑着心里难免不安,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的夫君,要是王爷选了七王子做了女婿,自己以后恐怕再也难回娘家了。 “心里是有了,再看看吧。”他还是不能确定这次选择太子是不是最好的,明里虽说太子胜算较大,但难说七王子没有胜算,他也是打探过的,七王子暗中结识了许多武林人士,要是日后打起来,也是弱不了的。 “那王爷好生想想,先把夜宵吃了吧。”申氏无心过问太多政事,作为女子她还是有小小的私心的,要是真有一天父亲申丞相与聂延打起来,她定会死心塌地的跟着聂延,若是红绸和聂延比,那她情愿把红绸送出去换聂延的命。 聂延宽慰的拉着申氏的手“娶妻若此,夫复何求。”黄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申氏浅笑“王爷还是一样的喜欢夸人。”从十六岁她就跟着他了,经历了风风雨雨,他对她还是没有变过,纵使别人送来多少美姬他也从不上心,这也是她以他为天的原因。 “小姐,你不能进去,王爷和夫人都休息了,你,小姐小姐…” “爹。”一声软腻的声音响起,聂延一看皱了下眉“你来干什么?” 眼前这个女子便是聂家三小姐聂媚,一身粉衣打扮脸上还带着些怨气“我是来求爹爹为媚儿做主的。” 聂延眉目皱的更加紧了,这三女儿是妾侍生的,那妾侍本是府里一个小丫鬟,一日喝醉了酒才有了这聂媚,本就不讨喜,现在还跑来让自己做主,聂延心想一定又是被红绸骂了,自己也不想多管,红绸是自己的掌上明珠,而聂媚么只是个相对丫鬟多个级别的小姐,怎么会因为她去骂自己的女儿。“要是红绸的事那就别说了。” “不是。”聂媚抬头望着聂延,眼里带着许多哀怨,要是聂红绸打了我骂了我你就不管了吗? “那是什么事快些说吧,王爷明日还要早朝。”申氏一听与红绸无关也不想去理会这丫头了,下了逐客令想要那丫头知趣些。 “我…我”聂媚做出悲痛欲绝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肚子“我怀孕了。” 彭隆,聂延脸上像是被雷劈了般黑的看不到底,站在一旁的申氏也是惊讶的合不上嘴,这怀孕可不是小事,况且这丫头还是个未出阁的小姐,虽说不得宠也是王府的小姐,这事传了出去不止王府抹羞,自己以后在那些官太太前头也是抬不起头的。 “混账。”聂延面色如土,大掌一拍将桌上的甜粥也给震倒在地。 “爹,女儿不想的女儿不想的,是他逼迫女儿的,爹~”又是这般期艾的哭声,聂媚俯倒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低哭。 “王爷。”申氏拦住聂延欲打在聂媚脸上的手,摇了摇头。“先弄清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夫人,你救救媚儿吧,媚儿不想的不想的。”聂媚恐要被聂延打死,连忙跪到申氏的腿边。 “孩子的父亲是谁。”聂延沉着气氛,一双鹰眼却阴森森的盯着聂媚,像是要盯出个洞不可。 “女儿不敢说。”聂媚哭的接不上气。 “你这贱人。”这次申氏没有去拦他,而是让聂延这一巴掌实实的打在聂媚的脸上。打完了她才说道“王爷,媚儿不敢说,想那人应该是有身份的人,要是这样我可出面去说了亲事让他把媚儿娶了那就无事了。”对他们而言聂媚是可有可无的,当然在不影响他们声誉的前提下。 “你还不快说。”听申氏这么一说聂延暴怒也好了些许,看了看聂媚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却越发讨厌。 “七…七王子。”聂媚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 “什么?七王子?!”听到这个名号两人都是一怔,聂媚怀了七王子的孩子,聂媚怀了唐子冉的孩子,那说明什么,聂红绸就一定要嫁太子了,虽说聂媚嫁过去一定是妾,但以夫妻两人对红绸的宠爱怎会让她同一个庶生女儿同室一夫,况且聂媚既然已有身孕,以后生出的孩子肯定是长子,那红绸… “是,七王子。”聂媚看到聂延脸上的惊讶,心里却是一笑,怎么样你们家红绸恐怕要和我这个丫鬟生的女儿同室一夫了。 “你先下去吧。”申氏脸上倒是看不出喜怒,吩咐了丫鬟把聂媚带下去了,转过头看了眼聂延“王爷,我以为这是件好事。” “何解?”聂延经过这一番折腾面上疲色也更浓了。 “聂媚许给七王子,红绸许给太子爷,王爷两边都有人那何愁以后谁人天下不是王爷的天下。”申氏笑笑,聂媚这丫头孤僻乖张,平日里到不添事,谁知居然会做出这么恬不知耻的事。 “这样…”聂延还是有点犹豫,这么做自己倒是两面不吃亏,可红绸那边…她会愿意嫁给太子吗?记得曾经她可是说过她日后嫁人定不要嫁到宫里,宫里水生火热的太累了,虽然当时不知道她说这话的初衷,但也表明了她不想入宫的想法。 “王爷无须担心,红绸那边自有我这个为娘的去说。”申氏待在聂延身边这么多年,别的不说,单是聂延那些顾虑她都是知道的。 “罢了,你先睡下吧,太子那边皇帝还没允呢,先处理了聂媚那庄事吧。”语毕,他便又开始翻看公文军书。 ------------ 第六章 游园巧遇 更新时间:2011-11-29 “你们有没有听说呀,三小姐怀孕了。” “真的假的?三小姐都是生居简出的怎么会怀孕。” “真的,好像还是哪家官公子。” “要是这样王爷可不是要打断她的腿了?” “可不是嘛,现在终日都躲在屋子里,定是不敢出来见人了。” “啧啧,真是家门不幸呀。” “是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巧月,去听听她们在说什么?”红绸闲来无事就带了本闲书坐在花园里看书,没料这边却是丫头们说是非的聚集地,心里烦了也就没了看书的想法,又听到说到聂媚,就让巧月去看看。 巧月去了一会儿,那边说话的声音就更大了,红绸笑笑,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没错,现在十来个女人那都吵成一锅粥了。 没多久那边就没了声响,红绸想估计是巧月回来时吩咐了丫头们安静些,微微合了下眼,早晨起的早了,现在倒是有些困了。 “小姐。”巧月回来时红绸已经睡着了,只好轻轻的唤了声不见醒,就不再喊了,将红绸手里拿着的书放到桌上让她睡的舒服些。 “回来了?”红绸打了个哈欠,微微张开眼睛。 “恩,是不是巧月吵醒了小姐?”巧月理了理红绸的头发,有些抱歉的说道。 “是我自己睡不着了。”红绸摇摇头,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杯子,倒了倒茶壶,似乎没水了。 “巧月先去倒写水来。”巧月是个机灵丫头,看见红绸眉目略皱的样子想是水没了,泡完茶,预备给红绸倒上一杯却被红绸止住了。 “不必了。”红绸摆摆手“说说听到的事吧。” 巧月眼睛一亮“小姐,她们说三小姐怀上了!”这语气倒不是惊讶似有些幸灾乐祸。 怀上了?莫非是他的,红绸知道那梦中聂媚就是挺着大肚子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还口口声声的说那孩子是唐子冉的。“许是瞎说的。” “不像。”那些丫头们都说的有理有据的,不像是假的。“那话像是聂媚房里的丫头传出来得。” “哦?”这么说红绸倒是有些信了,看来这件事不简单。 “小姐你说那孩子会是谁的呀?”巧月挤挤眉,心里想着大家都在说最可能是七爷的,小姐应该也是猜到了。 “我怎会知道。”红绸瞪了巧月一眼“莫不是我得?” “呵呵,小姐你可不要胡说,要是你的那不要吓死王爷。”巧月捂着小嘴笑的欢,这样就好了,本以为小姐会不开心呢,现在会开玩笑了,也就不碍事了。 “我与三妹并不熟络,倒是胜少关心她,改天我们去看看。”红绸心知这事情散播的这么快必定是聂媚故意让丫头说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她就不知道了,但应该与自己有关。 早上起来天便是灰朦朦的,红绸昨日见过唐子冉后心里便像有块重石般落不下来,也是这样害的自己一夜未睡好,所以现在才会这么困睡,红绸起身想要再去屋里睡会儿,可没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小雨,红绸看了眼巧月,巧月摇摇头“小姐,要不我现在去屋里取伞。”“别了,雨挺大的,等它停了吧。”雨淅沥沥的下着一些落在地上,花上,叶上,还有些随着风儿一吹落在了红绸的脸上,红绸撑着脸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等着雨停下,只是一瞥余光看到了一个粉红的身影,聂媚? 聂媚站在雨里,任凭雨打在自己身上,不走不动不怒不笑就这样站在雨里。 “咦,那不是三小姐嘛?怎么站在那淋雨?”巧月指着雨里的聂媚,带点讶异的说道。 “恩,是她。”红绸只是看着不发表任何看法。 没一会儿,院门口便出现了一个打着油纸伞的丫头,那丫头一见聂媚立即奔了上去,一把抓住聂媚,开始劝解什么,只是隔得远,红绸听不出她们再说什么,不过想也知道无非是要聂媚别做傻事什么的,这么旧的戏码,聂媚也好意思拿出来。 “小姐,她们过来了。”巧月是一刻不眨眼的看着聂媚她们,本来还以为聂媚会寻死腻活的有好戏看,没想到既没怎么样反而还携着丫头一道过来这小亭子躲雨了。 “别急,还有戏看。”看到巧月一脸失望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了。 雨越下越大,聂媚却是越走越慢,终于走到亭子前了,才轻声开口“姐姐。”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二小姐和三小姐不合那是谁都知道的,换句话说吧,二小姐同府里的小姐丫头婆子没一个合的,但同三小姐也不知怎么,就是特别不合,也许是三小姐平时太不知事故,总是惹得二小姐不开心,亦是三小姐近日总是和七王子在一起所以惹得二小姐更不开心。 红绸没说话,站在亭子外头的主仆二人始终没敢踏进来。 巧月觉得不合适,就摆着笑脸迎了上去“三小姐你们快些进来吧,外面雨大,要是惹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主仆两人面面相觑,又看了眼红绸还是没敢逾步。 红绸瞧着好笑,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欺负人家,便说了句“快些进来吃些东西。” “是。”得了红绸这话聂媚低着个头就进了亭子,进了亭还是没敢坐下,身后的丫头也收好伞站在一边。 “坐下吧。”红绸懒懒的开口,还真是坐下都要自己说。 巧月提起茶壶,想要给聂媚倒些茶,却被红绸止住了“巧月,茶里没水了,去取些水来。” “啊?”巧月思索着茶水是自己刚才倒得小姐怎么说没有呢? “还不去。” “是。”巧月准备踏出去可一看外面雨实在太大,便借了聂媚的伞拿着茶壶去了,聂媚也瞧了眼身边的丫鬟“巧月手里拿着茶壶,不能打伞。” “是。”那丫头也是点点头,喊了声巧月,两人一道去了。 红绸拿着桌上摆着的葡萄,无聊的玩着,聂媚却还是低着个头不再说什么。 红绸等的烦了便先开了口“这里没人,你有话就说吧。” “这..”聂媚低头带点犹豫的说了一个字。 她总是喜欢这样吊人家胃口吗?“别卖关子了。” “姐姐,我有孕了。”聂媚坐在一边的角落里,紧紧的缩在那儿。 这话一出聂媚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红绸那眉宇间明显带着许多不快,只是不一会儿她就失望了。 红绸说“你告诉我做什么?”这是她真心话,告诉她有什么用。 “我…难道姐姐不想知道我怀的是谁的孩子吗?”聂媚说话时还故意摸了摸肚子,她就不信聂红绸会不为所动。 谁的?还能有谁的?这不明摆着嘛“厨子的?还是小厮的?”她是故意的,既然这么喜欢卖弄就慢慢卖弄吧。 “姐姐怎么可以将我说成这么一文不值?”聂媚咬紧了牙,像是很伤心的怒视了红绸一眼。 一文不值?那请问你值几文,似乎在她眼里未婚先孕是多了不起的事“我怎么猜的出妹妹想着什么。” 聂媚暗暗的握紧了拳头,我就不信若是我把那个人说出来你还会这么震惊“七王子,姐姐你和七王子是挚交吧?” “有些交情,妹妹提他做什么?”红绸轻笑,这是耐不住了吧。 “七王子他…” “聂媚!”一声严厉的声音响起。 红绸微微侧目唤了一声“母亲。” “夫人。”聂媚低下头喏喏的叫道。 申氏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到聂媚身上“莫要再胡言乱语,苏红送三小姐回去。” 苏红领命拉着聂媚赶紧走开了,红绸也懒得说些客套的,头也不抬的自顾自看起闲书,申氏坐了下来,拿出绣绢手帕擦了擦额角微微渗出的汗迹,理了理妆容开口道“今后不必理会聂媚。” “恩”红绸回答淡淡的,对于这个母亲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从小申氏就胜少给自己关心,红绸知道申氏把大把时间都花在了绑住父亲身上,对自己肯定不会多加在意了。 申氏拉了拉衣角,抚平了微微皱起的折痕,一身深色梅印长裙衬得她端庄无比,就连在自己女儿面前她也是做的同外人面前无异,总是那般威严不可一世。 “上回同你说的那事你怎么想。”语气淡淡没任何表情。 “母亲说的是太子的事?”她就知道她找她不可能会是找女儿谈心这么简单。 “太子不错。” 红绸笑笑,总是觉得她喜欢太子更胜于自己的女儿“皇上还未同意不是吗?现在想还为时过早。” “以后莫要去和七殿下纠缠了。”说道七殿下,红绸明显感觉到申氏脸色变得沉重了。 “女儿记住了。”唐子冉这么危险的人她也不想去引火了。 “恩。”说道这里,两人马上陷入长长的无言中。 她们本来就不多交流,碰上又说这么敏感的话题,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在这时去泡茶的巧月她们回来了。 巧月同身后的婢子一见到申氏立即扶了扶身,申氏也是觉得时间不早了看着外头的雨也停了,便起了身走到红绸身边深深的看了眼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红绸的肩,便带着丫头们离开了。 红绸道了一声母亲走后,就瞧着刚才跟着聂媚来的丫头左看右瞧的找着什么,想是在找聂媚吧,便好心的提醒道“母亲将三妹送回去了。” 那丫头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笑“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先告退了。”等人都离开后巧月才乐嘻嘻的开口“小姐,夫人怎么也来了。”巧月将刚泡好的茶倒上了杯递给了红绸。 红绸接着杯子,一个不留神茶水一晃倒了满手都是,滚烫的茶水倒在手上惹得红绸一阵刺痛红绸咬咬唇,见巧月没看见,连忙将手藏在身后,这丫头看见了一定又要唠叨了。 ------------ 第七章 申氏纵容 更新时间:2011-11-30 “小姐,三小姐是不是真有孩子了?”巧月整理好桌子站到了红绸旁边神秘兮兮的说。 “你知道什么了?” “呵呵,我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小姐,刚才阿,我跟秋菊一起去泡茶的时候她不小心说漏嘴了!”巧月将声音故意放低在红绸耳边说道。 “你这鬼灵精还学会套人家话了,说来听听怎么样了。” 巧月转了个身背着红绸故作神秘道“那孩子好像不是七爷的。” 这话倒像是替唐子冉高兴“那是谁的?”她挺好奇的聂媚除了和唐子冉一起外也不见与其他男子有什么瓜葛? “那我就不知道了。”巧月摇摇头“不过小姐可以放心了,这事不是七爷干的。” 红绸无奈,只好叹了句“难不成这孩子不是唐子冉的我还得拍手叫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吧她对唐子冉也早就淡了,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不去接近了。 “那当是,七爷与小姐可是天作之合,凤配凰,凰配凤,即使这样哪能让凤去配山鸡呀。”巧月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但她只是表达自己的愤怒罢了,红绸与七王子好端端的要不是三小姐横中插一脚小姐也不会和七王子如今这般了。 “以后不要拿我和七殿下放在一道说了,小姐我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哪好遭你们这般胡说。”红绸故做出气恼,言语中也略带严厉的说。 “好!小姐说什么是什么。”巧月乖乖的点点头,眼里却带着些笑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房里的聂媚还没站稳就被苏红狠狠的打了一巴掌,聂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苏红“你…你,你敢打我!” “呵,我打你又怎么样,你个不要脸的贱蹄子。”苏红趾高气昂的大骂。 聂媚捂着脸蛋,丝丝的痛楚涌上心头,咬了口,唇,手臂一挥准备狠狠的回敬这不知尊卑的丫头。 苏红一个转身灵活的避开了聂媚向自己甩来的巴掌,谁知聂媚自己倒是重心不稳直挺挺的摔了一跤“想打我,就凭你这生怀六甲的丫头。”言语中的不懈一目了然,她句句话都触痛着聂媚的苦楚。 聂媚皱紧眉头揉了揉摔疼的手臂,即使这样语气还是不服软“你给我等着,等我向爹爹告一状,你这卑贱的婢子倒是爬到主子头上来了。” “呵。”苏红冷哼一声“你还想告状,不怕告诉你,这巴掌就是夫人要我给你个教训,要是你以后再敢出去胡说八道可不是一个巴掌这么简单。”苏红虽然是个奴婢但却是申氏当年出嫁时带过来的婢女,论地位倒是不会比聂媚这个不受宠的小姐低呢。 聂媚不语心里却气愤的要死,这一巴掌她记着了,等她嫁了唐子冉之后一定会让她们好看的。 苏红走到聂媚跟前,一双脚正好放在聂媚眼前,聂媚憋屈扭过头不去看,苏红也懒得理会只是做了最后次的威胁“你给我听着要是以后再给我耍心眼你也别想母凭子贵了就等着一尸两命吧。” 走之前苏红还是死死的盯了聂媚一眼,心里暗暗的骂道,这不要脸面的丫头那配做什么小姐阿,不说什么未婚有子了,居然还想使计量利用二小姐,呸。 秋菊刚进门就见到气呼呼的苏嬷嬷,马上唤了声嬷嬷好,苏红也不理只是瞪了她一眼,这会儿秋菊还觉得奇怪呢,一进门才发现聂媚躺在地上一眼不发的看着天上,秋菊马上去拉她起来,谁知聂媚一起身就看到了聂媚白皙的脸上印着五个清晰可见手掌印,心头一纠莫非是苏嬷嬷打得,难道夫人都知道了。秋菊一晃神聂媚就气煞煞的朝自己打了一个大嘴巴子,秋菊捂着脸,委屈的喊道“小姐,秋菊做错什么了。” “什么?”聂媚冷笑,摸着脸上还未消掉的手掌印“这五个手指头都是拜你所赐。” “秋菊不明白。”秋菊满腹不解,有些怄气的对着聂媚说道。 聂媚气急朝着秋菊另一边的脸蛋上甩了一巴掌“你倒是一句不明白就好了,你这废物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叫你办点事你哪件事给我办成了。” “小..姐,我做错什么了。”秋菊摇摇头,泣不成声道。 “好啊,那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我叫你在七殿下的茶里放迷药这件事你给我办成了?”聂媚怒目。 “这…”秋菊低着头,不再敢说什么,那晚七殿下照常来到三小姐后院坐了一会儿,三小姐便叫自己偷偷在茶里放了迷药,哪知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茶给倒翻在七殿下的衣服上,后来自己又去沏了一壶只是药粉不多了药力也就没那么强了,虽然七殿下还是以为他与三小姐发生过什么,但事实却不是如此,那一晚什么都没发生。 “呵,远的不说我再给你提提近的,我让你把我怀了孩子的事传到七殿下那处你办成了?” “这,我只是跟院子里的丫头们说了。”她是不理解三小姐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名声做赌注。 “那我让你去试探聂红绸那事你又办了?”传闻太子有意要立聂红绸为妃要是这样那七殿下便是自己一人的了。 “小姐奴婢干不了这事,奴婢。。”她嘴巴笨被人家套去话还差不多怎么能套人家话。 “你这废物你到底会些什么!” “小姐,奴婢也不想,可是奴婢真的做不出。” 聂媚嗤笑,是了她没有自己那般狠心没有自己那般无耻所以她就做不出了。 ************** “叫你办的事都办好了?”申氏换好一身衣衫出来,一看苏红已经回来了便问道。 “夫人,奴婢按照您的说得让三小姐乖乖听话。”苏红低着个头如实的禀报。 申氏抬头看了看站在旁侧的丫头们“你们先下去。” “是。”丫头们纷纷下去。 申氏也不急,慢条斯理的给苏红倒上了一杯茶,扬扬手示意苏红过来。 苏红唉了一声乐跌乐跌的跑到申氏跟前“奴婢谢过夫人。”小心的拿起桌上的茶水退下去慢慢的喝起来。 “坐吧。”申氏指着底下的下座说道。 “是。”苏红拿着茶水慢慢的坐到椅子上,心里那是高兴阿。 “说说看你怎么跟她说的。”申氏心想,聂媚既然敢到王爷面前脱口自己怀孕那定是不可能轻易袖手。 听到夫人这么问苏红可是高兴,自己这次可说是立了功劳褒奖就不必说了,关键是那些赏赐。“奴婢呀,一进去就同三小姐好言相劝,跟她说阿她这事夫人也很为难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可她不听阿,还骂奴婢多管闲事,那奴婢就不服了奴婢是夫人的婢子她这么说奴婢摆明是不给夫人面子嘛。”苏红说着还不时的留意申氏的脸色见申氏脸色平缓就继续说下去了“奴婢就又跟她说了好多,可她还是不听,不理好意那就算了,还说夫人…哎哟说的话可难听了,奴婢就一时激动打了她一巴掌,这会儿她才乖乖听话了,夫人你说这三小姐是不是…”苏红见申氏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连忙止住了嘴。 “说下去。”申氏揉着眉心面色不善的说道。 “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山做主张打了三小姐。”苏红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这会儿可是要把夫人惹怒了。 “你打了她?”申氏有些诧异这聂媚虽说不是受宠但也是个小姐,苏红居然敢打他,那不是主仆不分了嘛。 “是。”苏红语气越来越弱,现在这声就像蚊子叫一般了。 “你这婆子越是不知身份了,要是再敢如此可知后果?”申氏面上帮着聂媚但心里还是宠着苏红,谁让聂媚这么不识时务,以为身怀贵胎就能母凭子贵了?要是她再做不守本分的事也怪不得她给她按上个不守清白的名声浸了猪笼。 “是,奴婢不敢了。”苏红低下头来,心里知道夫人这是高兴的,那是借了自己的手打了那个不要脸的小妖精。 “上回让你查的事可有进展?”教训归教训,正事还是要办的,她总想着聂媚怎么会和七殿下结识上了,按着自己对七殿下的了解他也不是这种登徒浪子在这种节骨眼上去四处寻欢? “哎哟”苏红暗叹了一声“您不说奴婢都快忘了,我上回让底下的丫头打听了,这不回来报信可把我这老婆子吓一跳,您猜怎么着?这七殿下呀早就和三小姐好上了,这每个月阿总有几回去三小姐闺房喝酒说话什么的,这三小姐呀也不知怎么来的狐媚把戏,能把堂堂七殿下拐到自己的房里去,许是得了她那死鬼老娘的真传,想要…” “以后莫要再提那人。”申氏一向大度,但说到聂媚的母亲她却是一肚子窝火,聂媚生母本是家里的丫头,那知有一回王爷喝醉了酒回来,申氏那时又刚刚生好红绸身子不便,便叫屋里的丫头伺候王爷,谁知一月过后这丫头就怀上了,眼看着这丫头的肚子越来越大,申氏也怕外头说什么闲话只好让王爷收了这丫头,只是那丫头换了身份之后便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不知趣还开始与她作对了,王爷不说申氏也一直忍着直至那丫头生了孩子,第二日便在府上消失了。 “是。” “这几天你不用忙别的了,给我好好看好聂媚就行。”前几天还听说聂媚只是四处散播谣言想要凭借别人的嘴巴把她怀了孩子的事情传到七殿下的耳朵里,本来自己还不信,只是今天撞上的事就由不得她不信了,后院的亭子里,要不是自己拦阻聂媚早就将她怀有七殿下孩子的事告诉红绸了,若是这样依着红绸的脾气肯定要向七殿下兴师问罪,要是红绸去了那就中了聂媚的下怀了,自己有孕的事不就借了红绸的嘴公告天下了嘛? “是,那二小姐那边?”她是想说聂媚那事二小姐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要不要叫几个人也去看着。 “二小姐?”申氏思绪半会儿,今日见红绸自己也是提到了一些七殿下,可红绸却一丝不带犹豫的回答不会再与七殿下有所牵连了,这般,自己虽有些迟疑,但为了周全起见还是安排些人看着吧“就说是二小姐那边人手不多,把我房里的彩蝶月霞拨过去伺候。” ------------ 第八章 随她闹吧 更新时间:2011-12-01 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好不是下雨就是刮风的,红绸打开窗子朝着外头望了一眼,这天还是阴雨连连,刚下好了一场小雨,这会儿又开始刮风了。 “小姐,天气凉了要不添件衣衫吧。”彩蝶刚来便十分卖力,她原是申氏屋子的二等丫鬟,许是被其他丫头压着总有些郁郁不得志的念感,这回拨到红绸这边想是要得一块田地吧。 “小姐,要不先吃点东西,早点和午食你可都没吃什么的。”巧月很是讨厌新来的这两个丫头,本来自己一人伺候好好的,偏偏夫人又丢了几个人过来,这般倒显得自己无用了。 “小姐阿,您在看什么书呀,能不能给奴婢们讲讲。”见红绸没理会,月霞便大着胆子凑到红绸身边仔细的看看红绸的书。“咦?是杂记阿,小姐喜欢看这个?” “恩。”红绸回答了一声,本就是个阴雨天碰上这些丫头们又喜欢争风吃醋,虽不明白母亲给她拨来这些丫头是出于什么心但自己怎么觉得是有些多余了,原先自己也不喜欢太多丫鬟跟着所以屋子里只留着巧月一人,这回儿母亲又给她送来了,这不成心给她添堵嘛? “你识字吗?看这么仔细?”巧月奇怪的看了月霞一眼,月霞是新进来的丫头,但因为是苏红家的亲戚所以一来就去了申氏屋里,勉强也做了个二等丫头,但土里土气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会识字的。 “呵呵,小时和先生识过几个,现在倒也忘的差不多了。”月霞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也识字?”彩蝶这话虽是问话但这语气却显得有些不屑。 “是阿,小时候喜欢看闲书,家里是没钱,但每回先生有空都会教我看看书的。”月霞憨憨的说道,眼神开始迷茫,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幸福的表情,红绸笑笑,许是想起小时的快事了。 “我屋子里也有许多书,你喜欢便随意拿罢,只要记得还我。”红绸喜欢月霞这种毫无邪念的女子,这样的人儿待在身边才安心。 “真的吗?谢谢小姐。”月霞答应的飞快,转过头却看到彩蝶朝自己白了一眼,也不知是什么意味只是回之笑笑。 “那好,以后月霞也教我识字,我可是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呢。”巧月拉着月霞的手让她答应。 “好,只是我识字也不多,只是学过一年而已。” “你只管教,不知道就问我。”红绸放下书,喝了口茶。 “呵呵,那就看看月霞你的本事如何了?”风头都被月霞抢了彩蝶心里别提多气恼了,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酸溜溜的。 “好了,你们三个先出去玩会儿吧,我有些乏了。”每日午歇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这到了点就会困了。 巧月挥挥手让彩蝶和月霞先下去,自己就扶着红绸进去睡了。 待彩蝶和月霞下去后,红绸才拉着巧月坐下“可有把那事告诉七殿下。” “说了,可七殿下那边还没回话呢。”巧月压低声音一字一字的说着。“可是小姐你为什么要帮她?” “我只是无事可做罢了。”她当然不是无聊透顶到会去帮聂媚,这样做只是想为自己不嫁唐子冉找个借口罢了。 “可是小姐,你不是很是喜欢七殿下的吗?怎么会…”巧月皱紧眉头,心里觉着自家小姐一定是被气糊涂了。 “这年轻时干的蠢事也不好当真的。”她用长辈的口吻叙述道,说归说,自己怎么觉得这么好笑。 “小姐高兴就好。”这是真心话。 “嗯。” 。。。。。。。。。。。。。。。。。 唐子冉从猎场回来的时候,杨琦就快马去城门口接了,与唐子冉一道的还有其他几位王子贝子,见到杨琦的第一反应就如唐子冉一般甚是奇怪,他们几人此番出去是秘密行动,回来的日子也是突然定的,就算唐子冉支会了杨琦让他来接人也不能现在就到了。 唐笑拍拍唐子冉的肩膀一脸佩服的说道“七哥,臣弟真是佩服你,早上才说回来,你家奴才便早早的等着了。” 唐子冉看了杨琦一眼,朝着唐笑说了句“九弟先走吧,我还有事要办。” “也好,那兄弟们先走了。”唐笑挥了一道马鞭带着其他王孙贝子们离开了。 唐子冉胯下马背坐上了杨琦准备好的马车急驰而去。 马车内,杨琦一脸凝重的将未经拆封的书信交给唐子冉,即便他没看信里写什么,但按这几天在聂府的调查自己也能猜出一二分。 “查出这信是谁送来的?” “是聂家二小姐府里的丫头送的。”杨琦坐在唐子冉对面,看着唐子冉看完信后才回答。 “聂红绸,她?”唐子冉略略思索,聂红绸这么做不是摆明给他难堪嘛。 “七爷,这信怎么说?”他想聂家三小姐怀孕的事非同小可,这二小姐特意来信是为了什么? “能怎么说,无非是闹个性子罢了。” “那七爷怎么看。”杨琦一听这话便觉得没路了,唐子冉娶聂媚的事也成了定局了。 “怎么看?随她闹吧。”他倒是想知道她能干出点什么事来,最多闹到后来自己纳了聂媚,也不就是府里多个女人罢了。 “七爷?那要是这样那月姣格格您还娶不娶?”杨琦目瞪口呆的问道。 “那要看她想不想嫁了,若是想那爷便娶了放在府里当时摆设也好,若是不想那也不能让她嫁给太子。”他若是真心想要哪有得不到的可至今还未有女人在他眼里是看得上的。 “小姐,七爷的信,您看。”巧月拿着封信迟疑着要不要提醒红绸回一封去。 红绸抿了口茶,给巧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窗外有人。 巧月点头,慢慢地朝门外走去,红绸笑笑,看那身影,恐是母亲新支来的彩蝶吧。 果不出所然,没一会儿巧月便拉着彩蝶走了进来,彩蝶面上倒不惊慌,只眼神微微有些闪躲,红绸盯着她看了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外面日头这么大,怎的还站上瘾了?” 彩蝶一愣,方才以为红绸发现了什么,原来只是这样,于是笑着说道“小姐还真是关心奴婢,奴婢受宠若惊。” 巧月站在一边冷哼一声,心里暗暗骂她无知。 红绸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受宠若惊阿,看来真是太过纵然你了。” 彩蝶面色一变却佯装镇定“小姐对奴婢的厚爱奴婢怕是这世都还不完。” “哦?”红绸微微带着疑惑“彩蝶,我自问对你与巧月她们无异,虽说不上厚爱但也不会亏待了,你既已是我身边的人了,那便要做到忠心不二,莫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我留着你何用。” “小。。。小姐,奴婢,奴婢并无做对不起您的事呀。”彩蝶心中一颤,哆哆嗦嗦的说道。 “呸,你干的好事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小姐只是不说罢了,没料你做事越发出格,不仅偷听不说还假拟书信,平日我还真把你当成自家姐妹没料你尽然做出这等事来。”巧月愤愤的说着。 “我,我,我,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彩蝶知道这事瞒不过了,只好跪在地上连磕带拜的求饶。 红绸道“不必这样,我只问你那信是谁让你送的。” 彩蝶趴在地上瑟瑟地说“奴婢不敢隐瞒,是夫人。” 巧月不信反大骂“都这时候了,你还敢信口胡说。” “奴婢没有说谎,是夫人让我假借小姐的名义将那封信送去七爷府的。” “为何?”红绸喃喃道。 “小姐。”巧月拉了拉红绸的衣袖“我看是这丫头瞎说的,夫人为何要如此做,定是三小姐让她做的。” 红绸抬头去看巧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这事她未说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彩蝶“你先下去吧,不过今天地事若是你透露出半个字,我定不饶你。” 彩蝶慌乱点头,又磕了几个头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小姐,巧月不明白。”巧月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红绸。 “有何不明白。”说的了然,这不明摆着的事么。 “夫人为何要拟那份信,为何要借小姐之名去圆了三小姐的愿。”巧月说的十分小心,声音也只有红绸能听到。 “我想这事母亲早就想好了,圆聂媚愿想是假,借此让七王子对我断了念想是真。” 巧月又问“那小姐为何不让我去阻止彩蝶送信。” “当时我也不知这信中写的是什么,所以便想看看。”红绸歪着身子靠在巧月身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那前几日小姐为何还让我把三小姐怀孕的事告诉七殿下。” “巧月,你问题可真多,这件事我以前就告诉你了,我那是好心罢了。” “小姐呀,你可真是聪慧,这些事都能知道,换成我被人卖了我还得替人数钱呢。”巧月说的调皮,眼里却满满都是对红绸的钦佩。 “恩,明日将彩蝶送出府去,别人问起来就说那丫头偷了东西。”红绸指了指窗边的木盒“那木盒里有些银子,让她回去好好做人。”她想他们毕竟主仆一场,即使彩蝶再不是她也不可赶尽杀绝。 待巧月离开,红绸才想起唐子冉的那封信,也不知为什么,就算没有打开看她心里也能猜出个七八,大概是太熟悉了吧,想到这里心中就有些郁郁,从前在她眼里唐子冉曾是天是地是没人能够代替的,又想起当时自己为了唐子冉竟还学起做菜时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红绸拿起桌上摆着的乳白色信纸,轻轻的撕去一头,拿出信纸。 信上说的大多是前些日子同王公贝子们出去的趣闻奇事,直到后半段才点出聂媚这个人,说的云淡风轻的,到后来尽还加了句,子冉与三小姐并不熟识,红绸眼里带着不屑,看来母亲前几日那封信是白给了,唐子冉这人岂非等闲,纵然不能因为一封信对自己放手。 ------------ 第九章 唐二若慕 更新时间:2011-12-02 这事过去三天,红绸都未出过屋门,也不是她不想出门,只是连连下了几日雨她也不好出去。到了第四日,连巧月和月霞都耐不住了,巧月倚着月霞的人百无聊赖的说道“小姐,这几日我们都躲在屋里看闲书,夫人都催了好几次让您出去用食了,您看?” 月霞同意的点点头,心里开始有些泛着嘀咕“小姐,过几日就是庙会了,您是不是得新备几套衣裳。”小姐衣柜里多是些素色衣衫,以往那些红色裙装也都旧了,改日庙会也不晓得穿些什么。 大概是被两日嘀咕烦了,红绸皱着眉头说道“这事,母亲自会打理,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巧月跑到红绸身边,蹲坐在脚边又念“小姐,您看今日天气这么好,我们是不是该出去逛逛市集。” 红绸点了点这丫头的鼻头“是你自个儿想出去玩吧。” 巧月嘟着嘴儿一脸委屈的说“巧月真是为您着想呢,您都好几日不出门了,老爷前几日也说让您出去散散心别老躲着屋里呢。” 红绸微微点点头,又想了想巧月的话,倒是真的,自从高云寺那日后自己真是许久没有出去过了,于是便让月霞去知会一声申氏,巧月去准备车马,自己又看了会儿书。 没一会儿,巧月和月霞都纷纷回来,说夫人同意了,但让小姐早点回府,一面巧月又拉着红绸说了关于聂媚的事,昨日家里来了个老医生,去给聂媚看病了。 红绸不想也知道,这老医生去看聂媚是为了什么。 只听巧月说一句,月霞接一句两人说的绘身绘色的,红绸点头附和,听你们这么说我还以为是你们亲眼看到的。 从坐上马车后三人就一路的欢声笑语,到了街上,三人才整了仪容,缓缓地下了车。 巧月吩咐车夫到了未时再来接她们,便携着红绸的手到处赏玩。 月霞也不甘示弱,偷偷买了个夜叉面具躲在巧月后面吓她,见巧月连连尖叫,连红绸也轻笑起来。月霞这招屡试不爽,巧月却明知是假的还吓得直哆嗦,红绸大叹“巧月你是做了亏心事吧。” 到了午时,见太阳越发大了,又觉得肚子饿,巧月就找了家饭馆,扶着红绸进了雅间。 小二一上来,见红绸打扮不俗料想是个贵客,连连推荐了几道名贵菜式,哪晓得一一被红绸否决,最后只点了几道清淡的素菜和一道清炖鲫鱼汤。 小二撇撇嘴,心想这女子估计也只是个表面富贵,便不再殷勤,上菜也只是三催四唤才上,红绸倒无所谓,反觉得能多看会儿窗外春景也是不错,以往出门都急着去买首饰衣衫从未像现在一样能静静地看会儿街道的景致。 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吧,红绸见饭菜吃的也差不多了,只鲫鱼汤还未给上,便让巧月去退掉。 巧月去了一会儿,便听到争吵声响,红绸看了月霞一眼,让她去看看发生何事。 待月霞回来,才知道巧月和小二吵起来了,红绸起身跟着月霞一道出去。见巧月正气的冒烟的同店小二叫嚣,两人身旁还围着不少的食客,红绸走了几步没能进去,方要开口却被一个声音给止住了。 “何事如此喧哗。”唐若慕站在楼上,沉声道,不知为何,这人无论做什么都会给人一种震慑感,他穿着一身青衣,发髻高高竖起,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透过锐利的眼神却能看出他的些许愠怒。 红绸心中奇怪唐若慕现下怎会在金城,不是应该在边疆平反么,还未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唐若慕已经看到她了“红绸妹子。” 红绸缓过神来,朝唐若慕走去“二殿下。”微微屈膝,行了个礼。 “哈哈哈,红绸见到我尽会行礼了,我倒是新鲜了。”唐若慕笑得豪迈,完全不顾旁侧那些人的眼光。 红绸白了一眼“二殿下的意思是怪红绸以往不知礼数么?”她眼神一晃,才想起巧月还在同那小二吵着呢,连忙回头对月霞说“让巧月快些回来,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唐若慕瞥了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开的月霞一眼,忙回头对红绸说“妹子莫要换我殿下了,我可是真把你当亲妹子的。” 红绸笑笑“若慕哥哥怎的在这。” 唐若慕回道“妹子可有吃饭,今个儿我同几个朋友在这吃酒,要不同我一道上去看看。” 红绸摇了摇头“若慕哥哥认识的人定是些行军打仗的,红绸要是去定会被他们笑话。” 也不等唐若慕还要说什么,看到巧月他们回来的身影红绸便摆摆手同唐若慕告别了。 “怎的了。”一出饭馆,巧月都没有说话,倒是把红绸弄得有些奇怪了。 巧月不说话,只一味的撅着嘴巴,红绸看向月霞,月霞才轻轻的说道“小姐,巧月姐刚才和那店家小二杠上了。” “为什么?”红绸问。 “还不是为了那锅鲫鱼汤,巧月姐说要退,那小二不肯说是鱼都杀好了,巧月姐就恼了就说都等了半个多时辰莫非这杀鱼要这么干净,那小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还了几句,两人就那么吵起来了。” “哦。”红绸侧过身看巧月,那丫头竟然欲哭出来了,红绸没法子从袖中取出块帕子递给巧月连哄带骗的说着那小二的不是又称巧月是个女英雄好不容易那丫头才不哭了。 一一一一一 庙会前日,申氏派苏红去云纺阁取了衣裳给聂蔷和红绸那里分别送了几套,后来不知怎的又让苏红去给聂媚也送了两套。 苏红先是去给红绸和聂蔷挑剩下的才送去给聂媚。 聂媚看着眼前两件粉罗裙衫紫、锦裙子心里不知有多欢喜,当然她欢喜的并非这几套衣裙,而是明日就是灯会节,申氏现在将衣衫发给她就表明让她明日一道出席,聂媚双目炯炯,她一直以为自己怀孕这么久唐子冉还没任何举动是因为聂延和申氏还未将此事告诉他,而这次灯会就是自己最好的机会,她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只要抓住唐子冉那她就是要什么有什么了。 而另一边本就在为穿什么发愁的聂媚见到申氏派来的衣裳,更是犹豫不决,她身子本就胖,但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肚子,没料想这几日胃口一好连本来的衣衫也穿着挤嚯。 倒只有红绸这边是格外的安静,苏红松衣服来时红绸还在午歇,苏红也不好打扰了,就让巧月给选了两件。 等红绸醒来,看见那两件艳红大紫的衣衫是,心里陡然一落,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两件衣裳先摆柜子里吧,明日就穿上次去集市上买的那件蓝色的。” 起来后,先是漱了漱口,再喝了点茶,才批了件外衫去园子里看花。 红绸坐在鱼池边撒了些鱼食下去,撑着脑袋看池子里攒头促尾锦鲤,这鱼都这么大了,还记得自己买来时还不足孩子的手掌大呢。 红绸将最后点鱼食扔下去,拍了拍手接过巧月递来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 本欲去看看申氏,扭头又想起聂媚,于是让巧月去准备些点心带去看聂媚。 巧月走在前头,才跨到院门却听到秋菊在那低低的哭,哭声中还夹杂着聂媚的骂声,巧月回头看红绸,似是在询问要不要进去,红绸不做声,一直等到里面骂声停止才说道“进去看看。” 方走进房里,才觉得聂媚的屋子与自己的真不能比较,这么想着还觉得聂媚有些可怜,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但屋内的装饰却格外简单,只一幅踏雪寻梅图,及一张写着两句诗的纸绢,同放在茶几上头的铜兽耳香炉,再无其他。 见到聂媚时,她有些错愕,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子真当时那个抚琴舞歌的聂媚么,相对的聂媚见到她也是露出奇怪的表情,就连扶着聂媚出来的秋菊也是难掩惊讶。 红绸走上前露出浅浅笑容“三妹怎的不认识我了。” 聂媚冷冷地扫了一眼“姐姐是来看媚儿的?” 巧月上前一步将带来的点食递予秋菊,红绸说“只是前些日子听闻妹妹病了,既然妹妹无碍,那我便回去了。” 秋菊收下点心盒子,畏惧的看了聂媚一眼,聂媚不理,只冷笑道“姐姐走好。” 对于聂媚的冷言冷语红绸心里也不是没有奇怪的,想想往日对自己低眉顺眼的样子,又不觉深思了会儿,她对聂媚是没有半分姐妹情的,光是那梦中的点点滴滴也直叫她后怕,这样的女子她是不会深交的,况且,若没什么意外聂媚应该会同唐子冉在一起吧。 自聂媚的小宅出来后,主仆二人就径直去了申氏的屋子,这会儿正是中午时分,按理说母亲这会儿子应该在午歇,唤了丫头进去支会了声,本也是过来转转想母亲若正睡着也不去打搅了哪想那丫头回来之后便回话给红绸说是夫人这会儿正在梳洗,让小姐到里头等着,待喝了盏茶不会儿,申氏便携着苏红从里屋款款的出来了,红绸放下茶杯立马给申氏行了个礼,携着申氏的手一道坐在坐榻上头。 红绸与申氏相依而坐,别过头来正和申氏说着话时,双手却被申氏轻轻的握住了,一股暖流从手心一直传到了全身,申氏抬眼仔细打量了下女儿,娥眉淡扫,面若桃瓣,唇绽樱颗,只是这穿戴怎生得寒颤了些,红绸也是感觉到申氏的打量又见母亲略微蹙眉心里更是不明所以。 直到日过半山红绸见时候不早便准备回去了,申氏答应了声又让红绸等了一会儿,命身边的苏红到屋子里去取东西,申氏接过苏红递来的镶金绒布盒,轻轻的将盒边的扣环打开,拿出了两件耀着彩光的饰物出来,红绸略瞥一眼,一边是累丝嵌宝紫凤钗,一边是琉璃七彩攒花环,看得出神竟未发现申氏正将钗环放在自己发上试看。 也不待红绸再说什么,申氏先一步将两件东西交在了她的手里,微笑着说“现下正是花好时候,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这两样原是准备等你出嫁时再给的,却见你髻上无一合适的,明日就是庙会了,你也知道烟国喜兴佛道之学,当今瑁帝又是极看重佛学的,明日灯会又下令全民看会,到时候也不只是我们这些王家子妻,连同太子后妃也是要一同参加的。” 申氏这般说了,红绸也不好再说什么,谢过母亲后将东西交在了巧月手里,两人越走越远直到出了前院之后,申氏才将那只镶金绒布盒放在桌边,抚额轻叹“这丫头本就与我不亲近,现在更是将我视同陌路了。” 苏红安慰道“夫人怎会这么想呢,小姐现在是长大了。”说话间立即又为申氏奉上了刚刚沏的茶。 申氏摇头,并不接过茶,只让她将茶放在桌上,朝着窗口遥看了会儿,又说“过往时候,就算我将金山玉石送给她,她也不曾和我这么客气过,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的竟同我行起礼来了。 苏红笑着低头“夫人从前是因为小姐不拘礼数忧思,现在又开始为小姐知书达理担忧,这般不是自相矛盾么。” 申氏刚才还微皱的眉头被苏红这么一说一笑间也舒缓了许多,瞥了苏红一眼,方说道“就你这婢子敢拿我说笑,也不怕哪日掉了脑袋。” ------------ 第十章 庙会 更新时间:2011-12-03 回到小宅,红绸又将申氏的话回忆了遍,仔细想了想并没觉得有什么深意,才放下了心来。 刚一进屋月霞与巧月打了个照面后,巧月便兴冲冲的同月霞说起今天的事,先说的是聂媚蓬头垢面像是疯了一般,又把申氏赠给红绸的两件名贵饰品的事情说了遍,这丫头一边说着还不忘添油加醋,可不把那钗环说的天上有地下无,弄得月霞新奇不已,连忙让巧月拿出来见见,巧月将怀里的檀木盒子轻轻一打开,那边连忙响起了惊呼。 红绸不禁莞尔“也不过是几件首饰,何必如此惊讶?” 巧月收起盒子,将其放置在梳妆台下,回头也笑说月霞没见过世面,她心里虽觉得这两件事贵重之物,但这些年在王府呆下来了,又何曾没有见过贵重的。 两人轻笑了番,才听着双脸已涨红的月霞撅嘴说道“奴婢呆在夫人屋子两月有余又怎么会没有见过呢,也不是因为这东西好看才惊诧的,而是奴婢听苏红嬷嬷说过这两件物品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平时连带都不舍得带,也只是偶尔拿出来看看。” 这话一出倒是让红绸开始惊讶了,母亲竟将自己最心爱之物给了自己,但回头一想母亲前面也说了本是要在自己出嫁时候送的,现在,不对,现在送自己这样东西又是何意,红绸又开始回想今日母亲对自己说的话,‘现下正是花好时候,也不知道打扮打扮,这两样原是准备等你出嫁时再给的,却见你髻上无一合适的,明日就是庙会了,你也知道烟国喜兴佛道之学,当今瑁帝又是极看重佛学的,明日灯会又下令全民看会,到时候也不只是我们这些王家子妻,连同太子后妃也是要一同参加的。’ 灯会,瑁帝,王家,太子,是了太子。 心中一颤,原来母亲是这么个意思,让自己明日好生打扮,待到太子与瑁帝都来之时好脱颖而出让瑁帝更是关注自己几分,这样是不是就连太子妃这个头衔也稳妥些了呢。 一一一一一 红绸坐在镜前,任由巧月与月霞摆弄的自己的头发,巧月对着镜子里的红绸满脸惊喜的说“小姐,您瞧,夫人赠的钗子带着可真好看,回头把前几日苏嬷嬷送来的新衣裳换上可真是美轮美奂了。” 红绸眉头紧锁,这么招摇的打扮,自己真的按照母亲的做,不就又回到了过去了么,她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了,不等巧月再说,伸手就将头上的凤钗取了下来,只说“太累赘了,就带两只够了。” 月霞接过钗子,露出可惜的神情“小姐就是怕麻烦。”抱怨了声,还是小心的把凤钗收好。 巧月拿起牛角梳,轻轻的整理刚才被红绸不小心拨乱的发髻,看了看红绸的神情,心里有些了然的没有说话。大概,小姐是不想太过被人关注吧。 照着红绸吩咐的从橱柜里取出了,一件水蓝色纱裙,腰带处是抽纱编绣,外衫搭一件蓝雾色翠竹衣,仔细整理了一遍,巧月才扶着红绸坐上门外的轿子。 上了轿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小厮喊了声起轿,申氏坐的轿子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聂蔷和自己的,最后是聂媚的,红绸倚着头靠在壁上,有些无聊的和巧月说了会儿话。 巧月倒是一股子兴奋劲头,一边问红绸等会儿是不是有舞狮表演,礼佛完毕是不是就可以去放花火,心里可是仔细着等会儿要玩什么呢。 红绸敲了下她的脑袋,微笑着说“就你花样多,今日可不同往日,可不光是我们去呢。” 巧月睁大眸子,惊诧着说“对了,还有太子和当今圣上也会同去,哎呀,我怎么给忘了。” 红绸觉得坐在轿里有些气闷,就让巧月稍稍拉开了点帘子,余光瞥见街上的人群,大人们多是穿着喜气洋洋的红色,小孩们也是穿上了红裆裤嬉笑着在一边打闹,街边的摊主们也是各个在摊上贴了佛祖的画像,商贩们卖完一件物品还不忘朝着画像拜上一拜,这庙会竟比新年都热闹,烟国人崇尚佛学已经百余年之久了,从前就听说过寻常百姓将佛祖供在案上每日都要用新鲜的蔬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小姐,你瞧那些孩子多可爱呀。”巧月指着窗外说,转头却见红绸正笑着看自己,脸上一红,羞怯的说“小姐,奴婢是太久没见过孩子了,所以就…” 红绸靠在椅垫上,只盯着巧月也不说什么。 巧月被盯着毛了,半恼的说“小姐,莫要看奴婢了,奴婢长得又不好。” 转头不再看她,朝着窗外幽幽的说“巧月,你也是该出嫁的年龄了吧。” 巧月脸上越发的红了,把低着头说“奴…婢,也不过是才过了二九,还、还早。” “十八了阿。”点了点头,将轿上帘拉了下来,才说“你这岁数在寻常人家大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 巧月咬着唇“小姐哪能随意拿女孩家年岁说着玩呢。” 巧月这丫头是自己最喜欢的,月霞虽也是个贴心人,但终究比不上巧月,只是,她有些犹豫,母亲一味的想让她嫁给太子,父亲面上虽没明说,但她心里了然,比起他的权势,一个女儿又算得上什么,太子虽好,但自己对太子还是毫无男女之情的,她不喜欢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又想起梦境中的那一幕幕,自己嫁给唐子冉后,太子则娶了聂蔷,父亲依旧站在太子一边,再后来自己为唐子冉偷取了父亲得军印,之后的之后,唐子冉挥军叛乱,等等,太子,红绸目光一怔,不对,后来的太子不是现在的四皇子唐禹,而是二皇子唐若慕,可是,为什么会变成唐若慕了呢,脑海里突然跳出两个字,庙会,对,就是庙会。 红绸突然把所有事情都想通了,想通了自己后来为什么嫁给的是唐子冉而不是唐禹,且父亲又如何答应的,又想通了两年后当今皇帝驾崩后,继位的为什么不是唐禹而是唐若慕了,还有梦里为什么有人对自己说,要是自己当初不走那步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原来,原来都是因为庙会。理清了所有事情,她的心里却并没有任何的轻松感,反而是越发的沉重了,自从那段噩梦过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晰的有过心痛感,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历过什么,而是想要忘记,让那个梦慢慢淡出自己的记忆中去,她不想记住什么深仇大恨,什么锥心之痛,而是想好好的过些平淡的日子,可是,今天,在庙会会发生的事是她能够制止的,她若是不去做又岂能心安。 她清楚的记起,唐禹被穿着黑衣的男子刺杀的时候是自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而当黑衣刺客将遮住容貌的面巾取下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当时的她,只是惊讶恐慌之后,呆愣在旁边轻轻的别过头去,在旁边慢慢的等着唐禹痛苦着死去,听着他痛苦的呻吟,无动于衷的走开。 想起梦中的自己那般绝情的脸面,心里也不住的害怕,曾经的她梦醒之后,却一味的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一味的痛恨唐子冉,聂媚以及其他人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却不曾想过原来真正十恶不赦的人,居然是自己。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白。”巧月从袖口抽出绢头,将红绸脸上的丝丝冷汗抹去,又提醒道“小姐,已经道广福寺了,夫人她们都在等着呢。” 红绸想的出神,竟还在恍惚着,被巧月一叫才缓过了神,将巧月的娟头拿过,胡乱的把脸上的细汗擦了个干净,才开口道“下去吧。” 广福寺是烟国第四任国君时建筑的,大约也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到至今的第十一任烟皇瑁帝,期间整修了不下数次,前年瑁帝因为梦见先皇告诫自己一定要大兴佛法,于是又命人将广福寺又扩建了。 而现在红绸她们站得地方也就是扩建以后的,寺院分为南北两面,南面是专为王孙贵族兴建的,北边则是普通百姓烧香拜佛的地方。 住持广亮大师领着红绸她们来到了寺院特意为小姐夫人留出的西院,西院大致分为五处地方,红绸一一看过,院中的小花园是一处,院子里的客房算一处,还有一处是专门供奉如来佛祖的,另一处则是供奉观音大士。 申氏领着聂蔷与聂媚一道进了一间屋子,红绸则是跟着光亮大师继续观景,当然以她现在的心情哪会有那兴致去观景,她只是想大约了解下寺内的格局与出入口,为的是能找出当日自己在梦境中无意闯入而看见唐禹被人杀害的院子是哪所,这样自己就可以早一步阻止他,不让他再度这样的死去。 光亮大师带着红绸绕了北院和东院,最后止在了南院的门口,回头对红绸说“小姐,这院子可是进不得了。” 进不得的院子,莫非是瑁帝所要居住的?这么说来,难道就是这里,西院的布置自己一开始就已经看到,和梦里的不符合,北院是一座塔楼下面住舍都是僧人们的平居,东院是主持及一些所谓的得道高僧居住的,里面除了装潢比北院好些,却也没有其他,而自己记得梦中那个院子里面有水榭,有一口小湖,湖边开满了一些淡蓝色的小花,难道真的是南院。 ------------ 第十一章 帝后 更新时间:2011-12-04 西院 “母亲,蔷儿有些饿了。”聂蔷倚着申氏坐着,撒娇似的说道。 没等申氏说话,苏红就支会了聂蔷身边的香儿去取些点心。 “怎的又饿了。”申氏笑看着自家女儿,“这么吃下去可怎么好呢。” 聂蔷托着腮帮子,奇怪的看着母亲“母亲不是说蔷儿吃的不算多么。” “那是以前,况且你小时候吃的也不多,现在你可是一天要吃上五六顿哟”扬起手轻轻的点了一下聂蔷的额头。 聂蔷吃痛,捂了捂额头“母亲是怕我把王府吃空了不是。” “你呀。” 聂媚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母慈子孝’,不是羡慕而是鄙夷的笑了,在她眼里申氏就是害死她娘亲的仇人,要不是她,自己的娘亲也不会死吧,倒不是她为那死人伤心,只是觉得可惜罢了,可惜她死的太早不能看到自己今后如何让这毒妇人的家子离家散,也可惜了她不能帮上自己一把,让自己如今只能孤军奋战。 眼见香儿端着盘热乎乎的点心糕食进来,聂媚这边就忙是迎了上去,还不等香儿把点心放下她就拿了两个就吃起来了。 申氏一边摇头一边让她慢点吃,回眸的余光却对上了聂媚一脸嗤笑的脸,脸上不禁一怒,再看时聂媚已经俯下了头不敢看她。 申氏抚了抚发髻,一抬手就碰倒了苏红刚才泡好的茶杯,申氏看了眼苏红,苏红赶忙跪在地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身边的另一个婢女也赶紧蹲下身子为申氏把溅在袖口的茶渍擦干。“罢了罢了,这茶渍是擦不去的。”又让那名婢女退下,看了眼还跪着的苏红沉声说道“走吧。” 苏红忙是从地上站起来,弯着身子去扶坐在椅子上的申氏。 两人起身时,聂蔷只一味的坐在旁边吃着糕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待走到聂媚处,申氏突然停了下来,指了指聂媚“走吧,陪我进去换件衣服。”也不管聂媚诧异的眼神,自己先就进去了。 “红绸,你回来了,怎么样,这里好玩么,快跟我说说有没有什么好去处。”聂蔷被香儿拱了拱肩膀,方醒悟到原来红绸已经站在自己身边唤了自己几声。 对上聂蔷满嘴是油的笑脸,红绸本来忧虑的心情也好了几分“姐姐这是吃什么呢,也不等等红绸。” 聂蔷‘呀’了一声,拿着被自己吃的所剩不多的盘子懊恼的说“怎么办,都被我吃过了。”她是知道红绸最爱干净了,肯定不会吃被自己碰过的东西。 红绸无所谓的笑笑“无碍的。”随手就拿起其中一个绿豆糕,放在嘴里咬了几口“不错。” 聂蔷满心欢喜“红绸喜欢吃啊,太好了太好了,你再吃吃这个,还有这个,我觉得香芋团子最好吃。” 红绸吃了口香芋团子,方想起自己刚进门时看到的一幕,不是苏红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弄得母亲湿了衣衫,而是母亲先对苏红使了个眼色,苏红才会拿起茶杯假意不小心碰倒。 而后,母亲又让聂媚和自己一道进去换衣,又是为了什么。 不犹再想,申氏已经换了件藏青色刺兰衣裳从里面出来了,聂媚跟在身后脸压的低低的,根本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 申氏看了眼红绸,微笑着说“如何,广亮大师有带你四处转转么。” 红绸坐在聂蔷身边,刚才只一味的打量聂媚的神情,听到母亲对她说话才缓过神,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说道“是阿,又去了两个院。” 一一一一一 晚上的庙会大典开始了,瑁帝携着帝后缓缓才来,倒是太子和其他皇子来的很早,红绸与申氏她们跪在人群当中,口里像鹦鹉一般说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帝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庙会开始不久,瑁帝就登上了北院的塔楼,而后太子,二皇子,大皇子,七皇子以及其他皇子都不约而同的上塔俯景。 而那些王孙贵子也随着瑁帝登上了几层楼,红绸本是不想去乘这个热闹,但一想到太子今日会命丧于此,也不免担心起来。 申氏与聂蔷坐在西院与官家太太一道喝茶说笑,聂延今日未来,似是有什么事情还未处理。 红绸犹豫再三还是带着巧月一起上了塔楼。 一一一一一一 “红绸?”唐沁语气中带着些惊讶,只是半会儿又恢复了平时的亲和笑语。 “许久不见了,公主”红绸心里带着些不明的感觉,似乎,是怀念。 “怎么这么久未到宫里找我呢?我可是天天巴望着你呢。”唐沁面如玉盘,唇如傲梅,笑得甜甜地对红绸说。 “红绸前几日身体不好,这不公主还没来看我呢?”你一言我一语,红绸觉得这些话就像是从前就精心安排过似的,她一张嘴她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不用猜不用想,只是知道罢了。 唐沁拉着她的手,像是心疼似的抚了抚,又说“我不是不知道么,若是知道了定会差人送上十箱八箱的补品让你吃个够本。” “那红绸可等着呢,公主可是金口玉言。”说完,很自然的把手从唐沁那里抽出。 两人之间多是有些生疏了,红绸知道,可唐沁不知,她只是以为红绸又在使性子,也不甚在意。 两人看了会儿烟花,就有宫人来请唐沁上南院。 唐沁先让那宫人回去禀告,自己后些再去,转身又让红绸和自己一道去,红绸本就想去南院,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连忙答应了下来,就喝唐沁说说笑笑的去了南院。 瑁帝与众位皇子自塔楼观景下来,就回了南院,回来时,帝后一见女儿并没一起回来,就急急的让宫人去找。 红绸一到南院后,就细细的开始打量,南院把卫森严,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护卫,外人是不能轻易进来的,刚进去,巧月被扣在了外面,红绸临走前吩咐了巧月几句话,待巧月一一记下后才放心的离开。 进了南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而巧的水榭,水榭边是一座座布置缜密的假山,湖边开着各式各样的花,但长势最盛的是那些星星点点的淡蓝色小花。 果然,和梦见中如出一辙,是这里了。 瑁帝和帝后对她来说并不陌生,但她也是知道,他们对她却是不甚喜欢,这点她能够理解,换了谁都不会喜欢以前那个不知礼数,仗势欺人的聂红绸,包括她在内。 瑁帝与帝后只是随意的与红绸说了几句话便不再理会了,瑁帝穿着件金纹龙甲袍,头上戴着翡翠包金冠,颜容震慑,不怒不笑的看着红绸,红绸知道他在审视他,虽然了解了几分关于太子去向瑁帝请婚的事,但还是不能太过确认瑁帝真正会应允与否,虽然她并不想嫁给太子,但,要是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她又该如何。 帝后面容祥和,虽已是四十出头的人了,但幸而保养得宜,脸上还未有太多皱纹,从远处看来,她也不过是个三十岁的女子。 没一会儿,瑁帝就与众皇子去了一边的画室比试书法,帝后笑着送了“好好比试比试,皇子们可别让着瑁帝。” 帝后与唐沁说了会儿话,又转言对红绸说“红绸怎么还站着,来人赐坐。” 红绸谢过之后,才慢慢的走到下座坐下。 婢女上前上了壶清茶,又推到她的身后,唐沁靠在帝后的身侧笑得甜甜地对帝后说着刚才塔楼上看到的精彩节目“母后,从那塔上望下去可真叫漂亮呢,您没去看看真是可惜了,我和红绸还瞧到舞龙舞狮呢,是不是呀,红绸?” 红绸应声“是啊,那些舞师可真是厉害,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般。” 帝后眉色一挑“是吗?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玩玩的吧。”说着又轻拍唐沁的手“看你手凉的,也不知道多穿些衣裳,崔嬷嬷,快给公主那件袍子来。” 听到命令,那靠在柱子旁开始发愣的崔嬷嬷赶紧使唤了一个宫婢去取袍子。 唐沁穿上袍子后,只一面对着红绸笑“母后也不看看红绸穿着什么,儿臣这可算多了。” 帝后脸上依旧挂着笑,一面说一面给唐沁拢了拢衣服“你这丫头,红绸那丫头从小就住在外头哪像你难得出次宫门。”转头又看红绸“你说是不,红绸?” 红绸有些好笑的回答“是。”帝后今日似乎总喜欢找自己茬似的。 隔了会儿,九皇子与唐子冉离开了,唐子冉走前并没有看红绸一眼,只是拜别瑁帝帝后就与九皇子唐笑一道离开了。 红绸依旧坐在角落迎着帝后有一会儿没一会儿抛过来的冷话,尽管知道帝后不太喜欢自己,可从前也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况且像帝后城府这么深得人怎可能做出这么唐突的事呢。 待两位阿哥离开之后,画室就剩下瑁帝与太子以及二皇子,三人聊得兴起,直至戌时都没有败兴,就连站在柱子边的崔嬷嬷也开始打起哈欠,红绸心里笑着,这奴婢可真够大胆的,不光看小差,现在居然还打起懒气了。 直到了亥时,三人才纷纷出来,太子最先出来,本来身上穿着的网文缎褂也溅上了几点墨汁,帝后见着了立即叫人与太子把褂子换了,太子回来时穿了件黑绸绒衣,满面红光的和帝后说起刚才几人比试的结果,帝后也笑得慈爱的回着好,说话间瑁帝与二皇子就出来了,两人也是面带喜色,红绸心想,莫非这唐氏一家都极其喜欢弄文舞笔? 只是想着,谁料帝后又对自己发了个冷箭“红绸不是烟国第一美人么,应该也是文舞双全吧。”帝后说这话本是想看红绸的笑话,以她从前看红绸做人对事的做法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夸赞她,喜滋滋的会应承自己,又或者是会给自己的那些名堂添油加醋。却未想到红绸只是低头垂目不露半点喜色的从容回答“帝后谬赞,什么烟国第一美人,无非是寻常人家说着玩的,若论美貌红绸也及不上公主一分,若说文采,这泱泱烟国谁人不知帝后是三岁便能作诗的才女。”语毕,微微斜侧唐若慕。 唐若慕生出手指偷偷的给他比了个好。 这话说完,红绸也不知晓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本是心中不快帝后今日三言两语就给自己冷话吃,想要用这一席话堵了她的嘴巴,谁料想竟得来了瑁帝难得的赞许,与帝后蓦然的另眼相看。 ------------ 第十二章 昨夜 更新时间:2011-12-05 “红绸,红绸你怎么样了,快醒醒。”耳边不时传来急切的女声,很熟悉,但她现在已经无力去猜想那是谁了,她睡得很沉,几乎听不出呼吸声,四面节奏不一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些许哭泣、焦虑、或是没有表现出得幸灾乐祸。 申氏坐在床边无力的拉住了正抱着红绸哭的聂蔷,不远处的聂延已经目光呆滞了好一会儿了,不时看着床上的人一眼,不时又朝着上方看一眼,巧月跪在地上,拉住了无能为力而直摇头的大夫,大夫说,小姐能不能撑过去就要看今天了。巧月不依,头一次这么不怕死的在老爷夫人面前破口大骂,而墙角站着的一个人,却是满脸掩不住的开心,靠在秋菊的身上,以防自己浑身因为低笑而产生了轻颤被人看出来。 “一天了”聂延缓缓地开口,原先眼角的锐利在此刻也已消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却是悲伤之感。 申氏回头望他“王爷,红绸会没事的。”再看怀里的聂蔷已经哭晕过去了,便对苏红嘱咐了声“带大小姐先下去吧,别吵醒她。”将聂蔷送走后,她又回头对聂延安慰道“红绸小时候不是也经常生病嘛,有一回大夫也说这孩子养不活了,可这丫头不还是养了这么大。” 聂延双眉紧锁,没有半分放松,说“这次哪比平常,这是剑伤,况且又是伤及心脉,恐怕..” “王爷别说。”申氏急忙阻止道,说完才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唐突,连忙对屋里的人说“你们都下去吧,聂媚也是,屋里留月霞一人就够了。” “夫人,奴婢想留下。”巧月大着胆子向申氏要求道。 “下去。”申氏毫不多言。 “可…”还想说什么却见月霞朝自己使眼色,意思是说有她在,自己不用担心,“是,奴婢下去了。”巧月起初不明白申氏为什么要月霞去照顾小姐,但想到月霞与苏红的亲戚关系,也不禁有所了然。 巧月离开前,又不舍的看了红绸一眼,小姐要是撑不过今天那自己也不想活了,她回想着刚才在南院的种种事情,心里到现在还在打鼓,要不是小姐提前告诉自己一看到烟火放出自己便告诉夫人出事了,现在恐怕再也见不到了,她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待到她和夫人好不容易说服门外看守的侍卫进去之后看到的那一幕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满身是血的小姐,躺在太子的怀里,那把剑直插胸口,笔直的矗在那边,河边的蓝色花朵上隐隐的沾上了丝丝的血液。 她想这大概是世上最让人无法忘怀的事了。 月霞接过申氏递来的白色荷包,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又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申氏没有多问倒是聂延忍不住问道“当真?” 月霞说道“当晚,奴婢看到的人确实是二皇子。” 申氏不禁皱眉,聂延脸色发白“他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月霞又说“当晚奴婢依旧跟着小姐,却意外的看见二皇子鬼鬼祟祟的换了一身黑衣装扮尾随在太子与小姐身后。” 申氏看向聂延“王爷,这次的事二皇子竟未与你提起?”她心中奇怪,聂延与二皇子其实早就有所联系,表面上虽与太子交好实则只是做个面上功夫。 聂延微微摇头“本王竟没有想到,二皇子是如此卑鄙小人,我从前敬他是驰骋沙场的英雄,没料到阿。”他面色一冷,哪里想到唐若慕会做出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情,现在又差点要了自己女儿的命。 申氏忍不住问“只是他若要下手也是会对太子,怎会伤害到红绸?”这就是她疑惑的地方,二皇子是为了日后的皇位而杀害太子,但如今被伤的又为什么是红绸呢,再说红绸与太子也不过只是有一面之缘,也不可能会委身为他挡剑吧。 月霞又道“当时二皇子所要刺杀的确实是太子,只是二小姐竟然不顾一切的扑上去为太子挡了一剑。” “这…”此话一出,夫妇二人都免不了的惊诧。 “不可能!”聂延否定道,他知道女儿喜欢的是唐子冉也就是七皇子,若是没了太子,她嫁给唐子冉的机会也就大了许多,说句难听的也就是巴不得他死了,现在怎么会为太子挡剑呢。 月霞低头回说“奴婢亲眼所见。”对于她们死士来说被主人不相信是最大的耻辱。 申氏道“王爷难道忘了月霞是您亲自挑选的死士么,不说她是否说的对不对,只她这些年为王府杀去的人中还有她的亲生爹娘也都是能证明她是否忠心。”月霞是前朝反党的子女,只是她从小就被遗弃,到了三岁时才被聂延收养,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虽说死士没有感情但对于他们的忠心也是有增无减的。 “恩。”聂延深深的看了月霞一眼,这个孩子是她亲自挑选,亲手训练出来的,把她安排在红绸那里让她给红绸做个丫头虽说有些大材小用,但就是这样的身份才是最不被人注意的。 “王爷”申氏唤了聂延一句“明天就把月霞送到聂媚那里,你看如何?” “好。”这件事还是早点办妥为何,说完直起了身子准备跨步回房,离开前又看了眼面色灰白的红绸,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阿,怎么这么让人操心。” “王爷慢走。”申氏送走了聂延又开始好好嘱咐月霞“明日就把荷包里的药下在聂媚的糕点中,别露出马脚来。” “是。”依旧是冰冷的表情,直板板的回答着。 “好了,你也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是。” 第二日 聂媚头一次睡到日上三竿也未醒,直到苏红领着月霞来的时候她才开始整理衣装,聂媚穿上里衣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情又不住大好,聂红绸昏迷不醒聂蔷又是个傻子,这么一来自己可不是聂家最后的血脉了,这样,嘴角轻轻扬起,她还怕自己以后不能被聂延重视么。 秋菊帮聂媚绑好发髻,见聂媚还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望着镜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姐,苏嬷嬷她们来了好一会儿了,您…”还未说完却被聂媚瞪了回去,秋菊惶恐只好闭上了嘴。 “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狠狠的看了秋菊一眼“蠢得不能再蠢,本小姐要那些奴才等等难不成还错了不是?” “奴婢不敢”秋菊低下头不敢看她。 “知道错了就好,现在本小姐可不同往常了,没瞧见就连申氏那个老婆子都来给我送丫头了么?”取出胭脂盒,微微的在唇上点上一点。 “是,是” “把柜子里的那盒烟之坊的取出来。”皱了皱眉“这都什么东西,擦着这般难看。” “小…姐,是不是七皇子送您的那盒?” “对,宝蓝色的那盒。”“帮本小姐涂上。” 屋外 苏红领着月霞已经在外面等了两个时辰了,苏红板着脸站在前面,月霞则是低着个头一声不吭的立在后面。 又过了好一会儿,苏红实在忍不住了,便对身后的月霞说“你去里面瞧瞧,三小姐是不是死在里头了。” 月霞依照苏红的吩咐到了聂媚的房间看了眼,出来时,却发现苏红已经不在了,大概是等不及了吧,她这么想着,无碍,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这呆多久。 一一一一一 苏红离开后,就径直去了申氏屋子,回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了,申氏此刻正靠在榻上养神,昨天晚上为了照顾红绸已经一夜未睡了。 苏红看申氏正睡着,也不上前打搅,从屋子里退了出来,直到申氏睡醒了唤自己进去时,她才把刚才在聂媚那受的憋屈都给吐了出来“夫人阿,你说你是好心把月霞那丫头送过去给她用,她却巴巴的让我等了两个时辰。” 申氏不说话,只看了苏红一眼。 见申氏不说什么,苏红就想大致是自己说的还不够严重,想了一下又添油加醋道“夫人,刚才我们在屋外竟然听到三小姐在里头咒骂二小姐醒不了。”申氏眼睛微张,苏红又接着说“这么说还不止,还在里头说了关于夫人的坏话。” 申氏恩了一声没再理会了,苏红那脾气她还不知道,就是喜欢将事情说的逆天反地的,以前是因为自己宠着她不想说什么,现在红绸都是生死未卜了自己还哪有心思去理会这种小事。 “夫人?”苏红心中奇怪,难道夫人真的如外面所说如今二小姐卧床昏迷,大小姐又有些憨痴,便怕无女送终,现在要去巴结聂媚了? “以后这种事儿别再同我讲了”申氏正色,她可无心去理会。 “是,奴婢知道了”惊讶的合不上嘴,莫非真的是这样,现在就连夫人都开始敬那小贱人三分了? 一一一一一 像是往常一样,唐子冉依旧坐在亭子里弹了一下午的琴,闲淡的就如两耳不闻窗外事一般悠哉,只是琴到深处,不觉间已经无法自拔了。 昨晚,聂红绸居然为唐禹挡了一剑,想到这儿,他不觉得重重的提了根根琴弦,莫非她真的是喜欢上别人了,心中一颤,弹琴的手不免变成杀人的刀,琴弦根根断裂,就连摆琴的石桌也轻轻抖了一下。 他可以不在乎聂红绸喜欢别人,或是与别人成亲,但他不能不在乎她喜欢的人竟是太子。 ------------ 第十三章 唐沁 更新时间:2011-12-06 聂媚的孩子没了, 这是红绸醒来知道的第一件事情。 巧月说红绸已经昏睡了七天了,大夫说要是再不醒恐怕就再也醒不了了。 还未等红绸把这些话整理清楚,巧月已经惊喜的让门外的看守去告诉申氏红绸清醒了。 红绸脑袋昏昏的,这几天来她几乎都是神志不清的,隐隐约约能听到身边人的说话声,但都是听不真切的,只是,有一件事她却是听到了,那晚聂延和申氏说的话,还有申氏交代月霞做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醒来听到巧月对她说的这些事,她并不感到意外,相反还奇怪母亲下手晚了,可是,月霞原来是父亲安排在自己这儿的死士,这件事情,似乎太过突然了,她无法想象,那样笑脸如嫣的女子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死士。 红绸靠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听到申氏她们进来的脚步声才回过神。 母亲的打扮依旧是这般整洁,一丝不苟的不像是常人,只是她分明看到了母亲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倦容。 申氏只带着苏红来了,红绸瞥了眼门外的天,还黑着呢,大概还是晚上了吧。 申氏在边上坐了下来,叹息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红红着眼睛看着红绸“小姐吉人自有天相,我就说没事的。”红绸朝着两人点点头,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在暗想,苏红与自己并不太好,怎的还哭红了眼睛? 抬眸看他们,说道“母亲,月霞呢?”那天晚上她听得清楚,只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申氏看了红绸一眼,笑道“那丫头被我赶出府了。” “为何?” 申氏又道“这丫头前些日子在聂媚那犯了点事。” “什么事?” 申氏怔了一下,没想到红绸会继续问下去,她只想一个小丫头没了就没了,红绸怎么会放在心上,现在被她连连问下去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红绸把目光放到苏红那里去,苏红大骇,面露难色的接话“这丫头居心不良,前些日子竟然下药害了三小姐,现在三小姐还躺在床上呢。” “哦”听到苏红的话她也不再问下去了,知道再问下去也是无果,但心里清楚,月霞既然是父亲的人,定然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这样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沉默良久,申氏才开口“要不要吃些东西,你刚醒,得好好的补一补。” “恩。”红绸想了一下,自己昏迷这么多天还真有些饿了“我想吃吴妈做的醉鸡丝”想想她也好些日子没吃到吴妈煮的菜了。 申氏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吩咐了苏红去准备些清淡的菜式,方回头看红绸“你伤势还未愈合,还是吃些清淡的菜为好。”说道伤势又看了眼,胸口的绷带“好些了么?” 红绸晃了晃手“还有些疼。” 申氏苦笑“你这孩子,竟然不知道怕的,以后可不能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说着将红绸从被子中伸出的手重新放了进去,仔细的把被褥塞紧,深怕有一丝寒风钻了进去。 “女儿知道了。”红绸扯了扯嘴角,她怎的不会害怕,那把剑深深的刺进她的胸口时,她是后悔了,只是,她终究是欠了他的,她怕要是那天自己没有给他挡了那剑,他恐怕就活不了的,她是无法再次看到别人惨死的样子了。 吃了一碗清粥之后,申氏才放心的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巧月若是有什么事情不管多晚都要来告诉自己。 红绸靠在枕头上,这么些天睡下来自己怎么还有睡意呢,拉了拉站在床边上眯着眼睛快要睡着的巧月“别睡了,明天让你睡个一天怎么样?” 巧月迷糊糊的说“恩,我不睡,我不睡。” 红绸松了松被褥,盖得有些难受了,又说“这几天除了聂媚那事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吗?” 巧月被红绸连连叫了几声,只好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说道“没什么呀,只是太子和帝后来过一次,瑁帝还赏赐了许多贵重的东西。” 红绸点点头,又问“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来过么。” 巧月皱着眉毛想了又想“好像没了吧。”仔细的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还有二皇子,对二皇子来过。”说到二皇子,巧月的脸上立马浮出了朵朵红晕。 红绸笑了一下“女大不中留哦。”脸上依旧挂着笑,说的也是云淡风轻的话,心里却不能如此平静了,二皇子,唐若慕,自己差点死在他的手里,明明看见他刺杀的不是太子,他竟然没有一丝犹豫,依旧是这么刺了下去。她大概了解了二皇子想要夺位的野心,也知晓了父亲与他之间的某种联系,但还是想不通那天晚上他,唐若慕竟然这么果断的朝着太子胸口刺去。 再怎么样,他们都是骨肉相连的兄弟,他竟然如此狠心,她走在水榭的边上意识到有人跟在身后不是没有想过要喊人过来救太子,而是她知道就算她叫了人来也无济于事,二皇子想杀太子岂是这么容易能够阻止的,她心知肚明,就算今天他杀不了他,还有明天,明天杀不了他还有后天。又或是她与太子讲了有人想要刺杀他,他能够相信么? 太子这般软弱的人,平时又是没有半点心眼的,要不是有申丞相保着他,恐怕他连庙会那日都活不到。太子是个重孝义的人,这是整个烟国人竟皆知的事,也是因为这点瑁帝才如此看重他,但太子也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红绸知道那天如果他与太子讲了,要刺杀他的人是他的兄长唐若慕,那么他是会把唐若慕押监就法呢?还是会当自己是在挑拨他们兄弟间的感情。 这两个人红绸都是看不起的,一个人嗜血如命的伪君子,一个是软弱胆小的“真”仁义。 她犹新记得,自己为他挡了一剑时,他的表情,惶恐,害怕,几度险些昏厥,这般怎的是一个未来储君该有的。 若今后让他们中的其中一个当上了国主,那烟国百姓还能平静么,一个是如此冲动,只会拿着刀枪征战沙场,一个只会画着山水画,唱着风流曲,堪堪也是纸上谈兵。 堂堂大烟国难道就没有一个能担此大任的人么,大皇子早逝,二皇子冲动,三皇子夭折,四皇子无能,五皇子顽疾,六皇子…七皇子,唐子冉。 若是要从中选一个,抛开其他情仇不说,他似乎是最合适的人选,八皇子和六皇子是只单单喜欢做人裙下之臣的纨绔子,九皇子又是及其喜爱男风,都不是能够当上帝位的人物。 但唐子冉不同,他有心计,有野心,但知道分寸,不同于唐若慕的冲动,骁勇却不知进退,也不像唐禹的一味只晓得悲天悯人,孝亲父母,爱惜百姓却毫无谋略的。 一一一一一 唐沁来看她的时候,还偷偷的叫人先传了话给自己,说是要给自己个惊喜。 红绸是没有多大兴趣,去等着唐沁给自己准备些新奇的东西,其实也不用多猜,以她对唐沁的了解,无非是整出些什么作弄人的玩意。 她与唐沁是自小就认识的,大约是五岁那年吧,她与父亲进宫去看望皇太后,那时唐沁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孩儿,两人却不知怎的一见如故,现在想来,当时的一见如故,看来也不是好的,两人性子都不是一般刁蛮任性,多是生在王家,自幼就骄奢吧,平日里无事就喜欢拿丫头奴才当枪把子玩,有时候叫个太监头上顶个梨子,两人拿着弹弓去射,有时候又让宫女们一道陪自个儿玩捉迷藏,要是宫女们没找着又会想出个千奇百怪的想法来整他们。 自从她将过往看得通透些后,也开始与唐沁疏远了,多是因为那个梦吧,梦里唐沁拉着聂媚的手奚落她的时候,哪里还有当日的姐妹深情。 唐沁来了,穿着一身锦服,身后跟着一群的太监宫女,各个手里都捧着一盒盒的东西,红绸不用猜也知道,定是些名贵的补品。 “红绸,你好些了么?”明媚的脸上带着些担忧,关切的问道。 红绸点点头“都过了十日了,伤口开始慢慢愈合了。”每日申氏都亲自为自己上药煲汤,自己再不好,不枉费了她的一片心思。 “那就好,我四哥可是着急着呢,要不是宫里有正事要处理,恐怕都来了十几趟了。”笑看着红绸的脸,又惊叹道“红绸怎么脸色还这么惨白,是不是那些个奴才没有好好照顾阿!”说着就对着底下的奴才说“你们可给我仔细着点,要是下回我再来时,红绸的脸色还是这般难看,留心着脑袋!” “是,奴才该死,奴才遵命。”连同巧月一道,五六个丫头一齐跪在地上求着唐沁饶命。 对上唐沁得意的脸,红绸有些无奈的说“下去吧。” 唐沁一向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无论是什么场合都改不了,见丫头们都下去了,她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对红绸说“呀,我差点忘了一件事。” “何事?”虽无兴趣,但也不好枉费了他人心思。 “你闭上眼睛,数到十再张开。”神秘兮兮的对她说,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红绸无法,只能依照她的指示闭上了眼睛,嘴里轻轻的念道“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我可要张开了?” ------------ 第十四章 惊喜 更新时间:2011-12-07 慢慢的张开了双眼,而原先轻扬的笑容也已消失不见了,红绸坐在床沿上,从纱帐透过的一丝耀光让她险些睁不开双眼。 “唐子冉。”惊讶的脱口而出,隔着纱帐出现的人居然是他,莫非这就是唐沁给她带来的惊喜? 那人笔直的站在那儿,像是一棵屹立不倒的松柏,不松、不动,清朗俊逸,屋外丝丝的阳光斜照进来,掠过层层纱帘,投放在他腰间的血玉上方。 她还未抬头去看那人就知道,他是谁了,要说这世上独独只有一块血玉,那主人便是他了,不想到他竟会来看她? “你怎么会来?”口气有些生涩,都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同他说过话了。 “好些了么?”避开她前面的问题不作回答,目光聚集在她的脸上,即使隔着纱幔也能看的出她脸上的苍白。 “恩。”红绸不做太多回答,不晓得他今日来看她又存了什么心? “哦”淡淡地发出回应的声响“为何?”为何救他。 “为何?”她反问他?与他何干。 “为何要救他?”他心中有些愠怒,要是他死了,于她、于他都是好的不是么? “他是太子阿”她笑着说“又说不定是我未来的夫婿,我当然要救他。” 他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身子却依旧未有一丝波动“未来的夫婿?聂红绸你当真是喜欢上他了?” 红绸冷冷地听着他说,但依旧是笑着回答“爱与不爱,喜欢不喜欢这似乎和成亲拜堂不矛盾吧。”她笑,那个梦中,你不是亲口对我说,我娶你只不过是为了一举权势,爱你?你认为我同你成亲就是爱你么?这些话一句句的她都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身子微动,手里紧紧的捏着拳头,她知道,她生气的时候就会这样,而以他这么隐忍的个性真的让他动怒也是屈指可数的。 唯一她知道的两次,一次是因为他的母妃死去那日,瑁帝竟未去看过一眼,致那可怜的女人抱着遗憾离开人世。 第二次,幼时的他曾一度的因为学习不用功多次被先生批评,这样也就成为众皇子眼中的笑柄,但从这次以后她就没有看过他动怒了。 记得又一次,他曾对她说过,要是我生气只会让别人看了笑话。我才没那么蠢呢。 那年他十岁,她五岁,他与她就是从那时认识的,算起日子来,也就是自她与唐沁认识后不久便认识了他。 初见他的时候,正是他一生中最是一蹶不振的时候,他的母妃死了,唯一的庇护屏障也没了,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妃嫔,现在死了,他更是不能再被人瞧得起了。 她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王孙子弟围在人群中打的鼻青脸肿,她开始的时候只以为他们在闹得是一个普通的奴才,便拉着唐沁的手一同去那儿看热闹,可当挤进人群后,唐沁突然大叫一声“呀,这是我七哥阿。”红绸看了眼被打的满是鼻涕眼泪的唐子冉,不屑的笑了。 直到后来随着与唐沁接触更密,她也开始慢慢的熟悉起唐子冉了,脸上的伤肿消了之后,她才看清他原先的容貌,他其实长得很好看,比起他爹爹也英俊呢,等到他们开始熟识了,红绸才开始知道原来,唐子冉的母妃其实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因为得到宠信才被封了个美人,但直至她生了个皇子还是没有得到圣宠,短短十年,她也就这样在一个偌大的宫廷里抑郁而终,他对她说过,他恨寡情薄意的男子,他还说要是以后他遇上喜爱的女子定不会辜负了她,可惜他终究是他父亲的血脉,寡情薄意这四个字他还是挣脱不了。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的话。”他最后的把握就是她对他曾经说过的那一席话。 “记得。”她点头,我记得阿,但是你还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一些话么。 “你说过,你今后定不会作他人妇。”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她还只十二,他也不过十七,泛舟过湖,遇上一船酒肉食客,各个怀里抱着两三美妾,隔得不远就能听到船上的人说的那些话,有人说,家妻如猪,美妾如蝶,妻是盘中餐,妾是水中月。又有人说,有妾如此,此生不悔也。红绸有些气恼的说道“这般酒囊饭袋竟如此不知好歹。”唐子冉听着发笑“怎么了?”红绸又说“如此人模狗样者,也亏他们的妻子愿意嫁。”唐子冉失声大笑“妙,妙,若是谁娶了你,那定不会再娶什么水中月,镜中花了。”“为何?”她问。“因为你便是天上仙。”言之凿凿“若是谁人能娶到你,该是多好。”她看他“那要是你呢?”“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眼里透着沿河的灯光,耀眼的让她睁不开眼睛。“若如此,那红绸今生定不会作他人妇。” 要是时间定格在那晚就好了,她想。 “说过吧。”她道“可惜是你先食言了。”要是你没有与聂媚有染,要是你不曾骗过我,那我就还是那个红绸。 他沉默良久,方说“如果我说,我是被他人下了药。”他放下所有尊严准备做最后一搏,要是再也无法打动她,他也无法了。 听到这话,红绸坐在床上的身子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就算没有聂媚,那你也不是我要嫁的那个人。”她有些不忍的看他颓废的脸“我知道,你从未喜欢过我。” “红绸。”就在这时,唐沁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鬼鬼祟祟的说“满意吧,惊喜吧。” “惊喜?”轻哼,有惊无喜。 “怎么了?七哥,你脸色怎么怪怪的?”唐沁奇怪的看着脸色灰白的唐子冉。 “没事。”唐子冉对她报之一笑“七哥还有事,先走一步。” “唉,七哥,七哥。”唐沁叫了几句,可惜唐子冉走的太快“这么急干吗?”回过头又开始和红绸说“怎么样,开心吧?”她和唐子冉的事唐沁一直都知道,也可以说他们从相识到相知也都是在唐沁的眼皮底下发生的。 “开心什么?”红绸反问她,拉开纱帐看了眼她脸上的小口子“你的脸怎么了?” “许是刚才擦破的吧。”接过红绸递来的娟子,轻轻的在脸庞按了按“也不知会不会破相?” “噗。”红绸忍不住大笑“就芝麻大的伤口也值得你大惊小怪。”为了让她安心,吩咐了下面取了些药膏来,给她涂了些,贴上纱布,才说“好了。” 唐沁对着镜子连连照了不下数次,最后才满意的说“罢了,罢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先说了关于聂蔷的事儿,转言又提起了聂媚,唐沁说“我进府时,只见到了你家大姐,怎的没有见到她?”她是有些好奇聂媚长什么样子,每每听红绸说起她们家有个丫头生的三小姐,就很是想看看。 “生病着吧。”红绸随口说道,聂媚怀孕的事情也只是王府里头的人知道,但多数只是猜想,也没有几个当是真的,再不济也是个小姐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何况王府又是守卫森严的哪里能有人进的来出得去。 “哎。”唐沁失望的叹气“我还想瞧瞧呢,哪里知道一个丫头生的还这么金贵。” “你怎会和你七哥一道来。”她有意避开聂媚,换了个话题说。 唐沁抚了抚额前的刘海,懒懒的回“路上遇上的,刚好他也来看你,我就想给你个惊喜,如何,你是喜欢我四哥还是七哥?” 撑着头对她说“要是我两个都不喜欢呢?” “啊?”唐沁用着探问的口气说道“那你是喜欢我哪个哥哥?” “似乎这世上就剩下你哥哥了?”红绸笑笑。 “那自然“语气里充满着自豪“浩瀚烟国除了唐家王子们,你说还有谁能够算是天上有地下无了?” “我倒是想到一个。”本是想挫挫他的锐气,但被她连连追问下,才想起时有这么个人“宝玉言。” “何人?” “似与你家七哥齐名的金城七子之一。” “哦,金城七子,也不过是寻常人家说着玩的。”唐沁不屑,在她眼里除了他们唐家人,别人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角色。 红绸提醒“可你日后还是要嫁人的。” “那又如何?” “难不成你要嫁给你那些哥哥?” “啊?”唐沁吃了一惊,才想起,自己日后嫁的人就算再好也不过是普通贵族而已。 “这样,你可想明白了。”笑了笑又说“其实除却皇家,也是有不错的人物。” 唐沁有些羞涩,推搡着红绸说“你才多大阿,怎么就想着这些。” 红绸回她“不是你提出来的?”又道“我再过两月就及笄了,你比我小一岁,不过也快了。” “你”唐沁提高了嗓音说道“不知羞的丫头,我可没那么性急。” “其实那宝玉言也是个不粗的人呢。”红绸抬头看她“性子温和,摸样俊朗,人也风趣而不沉闷。” “这么好,那你自己要吧,”说完又觉得不妥,又加了句“不对,你是要嫁给我做嫂子的,可不能嫁给了别人。” ------------ 第十五章 鲁御医 更新时间:2011-12-08 “聂媚怎么样了。”红绸捧着茶碗,小抿了一口。 巧月摇了摇头“谁知道呢,现在她们那儿可是禁地,谁都进不去,就连早晚的饭也都是苏嬷嬷亲自送去的。” “不是只说她病了么,那大夫…” 巧月道“哪里来的大夫呀,前几日,也就是给送点药去,外面的人都说三小姐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外面说的神神叨叨的,也不能让人不信。 “知道了。”红绸擦了擦嘴角,坐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近日都在床上睡着,连着手脚都不利落了。” 巧月过来扶她,点头道“是不比从前利落了,您还是坐着吧,要不伤口又开了,那可要疼上几天。”边说边拉着她坐下。 “我这伤都好了半个月了,现在也不疼了,况且只是伤在胸口,和我走路有何关系。” “小姐阿。”巧月嘟囔道“要是月霞在就好了。” “月霞?”提到这个名字,红绸才想起了那晚上她听到的那一席话,月霞是个死士,是父亲从小训练的,母亲还要让她在聂媚的糕点里下药,到这儿,她有不自觉的回想起从前与自己谈笑风生的小女儿,会娇羞,会生气,会喜会悲,亦会为他人抱不平,怎么看都不像是她想象中取人性命却不会皱一下眉头的人物。 “对啊。”巧月数了数手指头“她也离开了半月了吧,说实话还挺想她的。”小姐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从以前就是这样,所以身边伺候的人也没有几个,除了几个粗使丫头,就剩下她一个梳妆打扮的,好不容易来了两个彩蝶和月霞,前者虽不太讨人喜欢但至少也是个热心肠,后者么,是她在府里难得的好姐妹,两人经常同睡同起,晚上闲来无事还会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现在又变成她一个人了,哎,也格外冷清。也不知道那丫头被调到那里去了。 “是啊”红绸想起巧月似乎与月霞关系甚密不免问起“你同她关系可好。” “好啊。”巧月脱口而出“也不知道那丫头哪儿去了。”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事我问过母亲。”红绸重复了当日苏红说起的那话“苏红说,月霞想到毒害聂媚,被赶出去了。”想想也好笑,这种理由也亏得她想得出,毒害聂媚?在没把她送去聂媚屋子前,她与聂媚应该脸面都未曾见过吧,这样陌生又怎会无缘故的去毒害别人。而且那丫头又是第一天去了就下毒,世上当真有这么蠢得人?再者那丫头从前又是从她那儿出去的,要是别人愿意猜,恐怕她还脱不去关系了。 “啊?”巧月不可置信的惊呼,又连忙辩解“不可能,不可能,月霞根本没理由去毒害三小姐的。”她万万没想到月霞这几日不见了不是被调到别的房去了,而是被赶出府了,原因居然又是因为毒害一个幽居深闺的三小姐。 “这样也好。”红绸暗暗想道,月霞毕竟不是个可靠的人,现在离开了,也省得自己日后想什么办法去把她调走。 响午时分,每日案例来为红绸把脉的鲁御医携着身后的侍从过来了。 那侍从从药箱中取出一块方枕垫在红绸的手下,又取了一块棉布铺在上头,才弯腰退下。 鲁御医将手轻轻放在上头,双目微眯,仔细的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好一会儿才把手从上头拿开,“格格的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红绸将卷起的袖口放下,让巧月去沏了茶才道。 “看来是好的差不多了。”微微点头,半灰的脑袋朝身后看去“安吉,把准备药拿出来。” “鲁御医,我看还是不用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好了,再吃这些药也是多余了。 鲁御医一听红绸拒绝吃药,连忙正色道“格格这伤是好了,但也还未全好,要是这会儿不好好调养,日后可能会引起恶疾。”医者父母心,他可是好心好意。 “这。”红绸为难的说“这药一天三顿又是即为苦涩的,若是您怕也喝不下吧。”她也知晓大夫开放自然是为病人着想,但每日三餐后都要喝上一副药苦药,是真真让人难受。 “喝不喝随你,老夫可是好心好意来给你治病,若你不听那就是你的事了。”鲁御医脸色大变,也不管不顾红绸是什么身份,也不行礼过别就挥袖而去。 巧月倒好茶一进门就撞上了这一幕,还没把茶放下,人就走的无影无踪了。 巧月恼怒的瞪着门口,低低的骂了一句“老匹夫。” 将两包苦药收好,又倒了凉掉了的茶水,整理了屋子,才闲下来和红绸说话“小姐,那鲁御医怎么这么大胆?”不过是个五品御医,也敢给她家小姐甩脸子? 红绸在书房中整理了几本不要的书,正弄得一身灰从里面出来,拍了拍身上的轻灰,说道“官位虽不高,但面子大过天。” “呀,小姐,你怎么又去书房了,你瞧瞧身上弄得都是灰渍。”匆忙跑过来的给红绸擦去身上的污渍,接过红绸手里的几本书籍,撅着嘴巴说道。 红绸不理她,继续说“那鲁御医也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 “恩?”巧月好奇的看她,三朝元老?那鲁御医难道从大前朝就在宫里了? 翻了翻被虫蛀的不成形的本子,可惜的说“没想到就这些天没晒晒书,这书就已经这样了。” “小姐,你就别可惜你那些书了,改明我给你去买两本不就行了。”巧月急着想知道那鲁御医的事情,现下只好这么说了。 红绸微讶“好丫头,可是长本事了。”说笑完,还是回头讲起了鲁御医的事“我也是听母亲说起的,他是先祖帝於帝晚年招进宫的,后来先帝尚帝登基,他才被封了五品御医,也是在那时,最得势吧,对了,现在的瑁帝还是他接生的。” “男人哪能接生呀。”巧月捂着小嘴轻笑“小姐你说笑吧。” “当时的容贵妃,也就是六年前逝去圆综太后。”红绸顿了顿“那时因为胎位不正险些丧了命,那时就亏了鲁御医接手从而顺利的诞下龙胎。” 巧月听得津津有味,像是还没听够似的捧着个笑脸看着红绸“小姐阿,原来那鲁御医这么厉害阿。” 红绸逗她“对啊,要是以后你还同今日那样在背后骂他让他听着了,连我都保不了你。”红绸一副让她自求多福的样子,让她好不害怕,连忙紧张道“呀,那今天我骂他老匹夫不晓得他有没有听到,小姐,那鲁御医一看就是个记仇的主,你说,你说…” “你还敢说啊。”红绸无奈的拍了拍她的脑袋“我看阿,就你胆子最大。” 吃过晚饭,天色就开始变凉了,起初只是挂了风,后来竟下起了大雨。 红绸本想吃好晚饭,到园子里走走,哪里知道这天气竟同三岁孩童的脸,说变就变。连忙让巧月把窗子关上,以免又让屋子潮湿起来。 巧月关好了窗,又顺带把门关上了,擦了擦脸上被溅上的雨水,满口抱怨着“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几天都是阴雨连连。” “昨儿不是还出过太阳么?”红绸把玩这九连环,解了这一环,那一环又被套住了,去了那一环这环儿又连着了,恼了便来回乱弄,现在可好,好不容易解掉的几环又乱了。 “昨?那哪算太阳呀,就出来一个上午,连洗衣房的婆婆们都在抱怨呢。”巧月蹲下来看红绸弄,嘟囔道“小姐,这环儿不是这么弄得。” “那怎么解开?”红绸以为巧月会解,欣喜的把九连环递给她。 “别别别。”巧月把九连环重新推回给她“我小时候也只是看过村里的小孩子玩,我是不会的。” “把这个环推出横杆,从横杆上面穿下去,对了,还有那个也要这样,不是阿,小姐,是第二个,对对对,穿过去,哎呀,小姐,你怎么把它给都穿起来了…”刚刚才说自己不会的,现在又开始做起指挥了。 红绸奇怪的看着她“你真的不会?”看她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哪里像没玩过的。 巧月呵呵的干笑一声“不会,不会。” “恩,既然这样。”红绸把九连环往桌上一丢,对她笑笑“今天要是解不开这东西,你就明天睡吧。” “小姐,您不能这样阿。”巧月可怜巴巴的说“要是奴婢这辈子都解不开,那我还不得累死。” “那你解开不就是了。”拿起九连环放到她手里,说完这句,自己就往里屋去了,心中窃笑,不用等半柱香,这丫头就该跑过来给自己看,全部解开的环儿了想着还点了炷香。 不出所料,还没等那香烧过大半,巧月就堆着笑脸捧着九连环过来了“小姐,你瞧。” 红绸靠在睡榻上,盖了薄薄一席被子,撑着头看她“恩?这么快?” “是啊,小姐,你瞧,我也算运气好了。” “是吗?”红绸不跟她贫,接过环儿又把它套了上去“说吧,怎的连这种事都骗我。”巧月瘪瘪嘴“奴婢还不是怕把那东西弄坏了。” “那可是铁打的。”红绸提醒道。 “可那也是公主送的。”想起那日公主来看小姐时,对奴婢们的凶狠样子,现在还怕着呢。 “这有什么好怕的。”微微一笑“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怪。” “哪里不是妖怪…”顺着红绸的话接了下去,才意识到自己说的可是公主,连忙捂嘴低声说“那天,小姐在屋里不知道,那公主也不知怎么,就喜欢找奴婢茬,老是问奴婢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奴婢答不上她身边的丫头就狗仗人势的骂。” “她问你什么了?” 巧月回想了番“奇怪着呢,什么小姐与三小姐间的关系怎么样,三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小姐与七王子认识不认识,乱七八糟的问得我都不晓得回答哪个。” 红绸微微动容“她问聂媚的事干什么。”转念一想,那梦里,自己不就是看见她拉着聂媚的手有说有笑的吗。 ------------ 第十六章 重名趣谈 更新时间:2011-12-09 宝玉言一进窈翠楼就被迎门的姑娘们好不热情的招待起来,他左右四顾的看着,格局还算大气,装修也是精良,就连这儿的姑娘也都算是小有姿色。 眼尖的老鸨一进门就看到了他,虽说进来的达官贵人不少,但看得出这公子哥定是顶有钱的,偷偷的吩咐着略有名气的圆圆让她引着进去,宝玉言也不是个小气的人,随手就给了几张银票,那老鸨立马.眼睛直了,换了圆圆让里头的裳儿赶快出来。 宝玉言摆摆手“不用了,我有朋友在里头。”他眼光一向挑剔,就这些庸脂俗粉还入不得他的眼,况且他也不是个酒肉嫖客,来这儿无非是抱着爱美之心来看看新晋花魁。 老鸨珍妈妈连忙让龟奴给他引路,笑得花枝乱颤的“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宝玉言点头谢过,让她别在送了,自己进了二楼的天香阁。 刚推门进去就听到了里头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众人见宝玉言来了,连忙迎了过来。 “玉言兄来迟了,要罚酒一杯。”说话的是一个名叫李斯的男子,琅才人、家里世代为官轮到他这一代也有四朝了。 那头话音刚落,这儿一个鹅蛋脸儿的姑娘就拿着酒杯递给了宝玉言“公子请。” “最难消受美人恩阿,玉言兄。”李斯摇了扇子说道,引得四下皆笑。 宝玉言摇了摇头笑着话“盛情难却。”一饮而下。 “好,好…”众人拍手,直至宝玉言连饮三杯才作罢了。 宝玉言坐在李斯身边,回头问他“子冉兄何以还未来?”今天的席宴可是唐子冉自己请的,现在客人们都到了,他却未到。 李斯抱着怀里的姑娘,轻笑道“来了,又去了。”说完依旧搂着怀里的人,说笑着。 对坐的张锲也笑道“刚来了会子,看了眼新晋的花魁,没说什么就走了。” 又一人接着说“哪是看一眼就走,根本是连一眼都不瞧。” 宝玉言问“怎的,那花魁不合他心意?” “我看就他眼界高,白白的便宜了刘家老头。”坐在右侧,一直未说话的张阳忍不住骂道。 李斯含了口葡萄,捏了捏怀里人的脸蛋,说“要我说,那花魁是没有前几次的好了,子冉看不上也属正常。” 宝玉言靠在身后的木墙上,懒散的说“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张阳一说到那姑娘就气打一处来,张口就说“红愁,我瞧着就比李斯你怀里的强。” 李斯怀里的佳人一听这话,连忙娇嗲一声“公子~”李斯抚了抚那女子的细腰,“你最好你最好。” 红愁?宝玉言微愣,“似乎有些熟悉。” “啊!”张锲恍然“对了,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 “什么?”张阳拨着橘子莫名的看了他一眼。 “聂王府的二小姐不也叫红绸么?”张锲提醒着。 对了,宝玉言大悟,原来是她,所以才觉得熟悉吧。 说道红绸,张锲连忙像打开了话夹子似的“听说那小姐同子冉兄有那么一段情?” 张阳睁大眼睛“真的?” “听说是个美人?”李斯原来在琅才做知府,前几个月才被调到金城做道元,所以对金城的事情不太知道。 张阳眉毛一挑“哪里只是个美人?你竟不知道她算得上烟国第一么?” 李斯倒也诚实,摇了摇头说“这事我还真不知道,况且什么美人佳人儿,也要眼见为实。”说完,引得他怀里的佳人一阵娇笑。 张锲给弟弟倒了杯酒“消消火气。” “哼。”张阳脸上一板,但还是卖了自家兄弟的面子,喝了酒不说话了。 张锲笑道“我这弟弟脾气就是大,一点儿小事就能把他气上心。” 宝玉言点头,他与张契张阳两兄弟是旧交了,说起来还是先认识张阳的,但张阳为人太过耿直,又是个火爆脾气,一件小事便会让他气得牙痒痒的,所以两人之中他倒是与张锲比较交好。 宝玉言与张锲干了杯酒,才想起自己与红绸在小饭馆有一面之缘的事,又说“我倒是见过她。” “如何?”三人目光炯炯,似要将他吃了。 宝玉言晃了晃手中的酒,卖起了关子“这种事得亲眼瞧见,从别人口中听得定会有些偏差。” 见他不讲,李斯无所谓的笑笑“见了又如何,也不过是别人家的。”她即使皇亲国戚又为第一美人,自然是不能嫁给他们这些人了。 张阳抱着胸膛怒瞪他“你怎的就知晓我们娶不到?”他忿忿不平,李斯那话不是把他们给看低了,怎么说他家都是将门之后,如何就配不上了。 张锲呵呵一笑,想要圆了场面“娶妻要娶贤,美人虽好,但若性子不佳,娶来也是给自己受气。”他这话也不是胡说八道,自然是知道红绸的气性不佳。 本不想在谈这事儿了,但众人却依旧不肯罢休,宝玉言也只有将自己在小饭馆见到聂红绸同唐子冉在那吃茶的事情说了出来“罢了罢了,我就告诉你们吧。” 那头马上要撩袖子的张阳一听这话,连忙问“快说快说。” “别的我不知道,但那第一美人的名号定是当之无愧。” 李斯眼儿一转,惊讶的说“玉言兄这话说的可是太大了。” 张锲淡淡一笑“玉言从不说假话。” “别以为别人都同你一般。”张阳窃笑。 李斯不理他,继续听着宝玉言说下去。 宝玉言想想细节,“当日遇见的可不是单她一人。” “子冉兄也在?”张锲问。 点了点头,继续说“而且你们定想不到我是在哪里遇到她的。” 张阳被宝玉言一句一句的说的烦了,苦着脸道“哪儿?你就快说吧,别磨磨蹭蹭了。” “一家小馆子,也算不上馆子顶多算是喝茶的,他俩就在那儿吃菜,我当时见着唐子冉就吓傻了,后来又一看还有个女子,探问下才知道那人就是聂王爷的千金。”想了想又说“我那时只觉得她是漂亮,但也只是漂亮,但后来说了些话,才觉得她是个不凡的女子。”说完还连连朝着众人看看,三人都露出期待的眼神时,心里才开始暗暗窃喜,自己是有意把红绸说的这么好,故意让这些公子哥们心里难受,看看他们想吃却吃不着天鹅肉的样子。 一一一一一一 这日,午时刚过,鲁御医便又来给她看病了。 红绸与巧月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笑了。 鲁御医不明所以,只当她们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也不理会,把了脉,看了红绸气色不错,说“再吃几副药就好了。” 一听还要吃药,红绸的脸色立马黑了一片,想说自己已经大好了,但一想起昨个儿鲁御医拂袖而去的样子,便不再说什么了,一一答应了下来。 这样倒是让鲁御医有些意外了,原以为自己昨天的举动定会引起她的不快,今日来也是抱着叫人黑脸子的心情来的,哪儿想到,这姑娘不恼不闹的,还彬彬有礼的让丫头给他送点心。 “怎么了?鲁御医。”红绸望着鲁御医,有些不解。 “没什么,小姐可要按时吃药。”鲁御医干咳一声,神色不明的起身就要走。 “巧月,去送送。” “哎。”听了昨天红绸说的一番话,今日她也算做了足够殷勤了,又是给那老头儿倒茶,送点心,还一一按照那老头的喜好做的呢,这不马屁拍足,也不怕他老人家因为昨天的是要了自己的小命。送鲁御医上了马车,她才软趴趴的转回来了,靠在墙上看了看正绣着荷包的红绸,立马精神起来“小姐,你怎么绣起花来了。” 红绸摇了摇手里快完工的明黄色的荷包“好看么?” “好看,好看。”巧月眯着眼儿笑“弄得奴婢都想做了。” 红绸指了指旁边摆着的针线布,“自己选。” 巧月高高兴兴的挑了一块淡紫色绸布,满心欢喜的裁剪起来“小姐,你怎么选块黄色的。” 绣了几针,才觉得太疏散了,又重新拆了重做,拿着剪子剪下来,才说“我也不晓得,就随便拿了块。” “这黄色的看着就像男人用的。”巧月口无遮拦道。“小姐,你该不会就是绣给别人的吧。” “我哪有这闲工夫。” “小姐,那你脸红什么。”巧月凑过脑袋看她,眼里满满的笑意。 红绸瞪了她一眼“等会儿顺带把自己的嘴巴也缝起来。” “使不得呀,这可是要人命的。”巧月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把事儿当真,别人说什么她都相信。 红绸不理她,自己安静的做起荷包来,换了个线头,仔细的绣起来。 做了一下午的荷包总算是在晚饭前做好了,但红绸捧着荷包袋子,左瞧瞧,右看看,怎么都觉得少了些什么。 巧月端着晚饭进来“小姐,要不我给你绣些东西上去。” 对了,似乎忘了绣花样了,红绸启唇轻笑“算了,等会儿,我在这上头绣个名字。” “绣谁的呀?”巧月将热好的药放到她眼前,一阵阵热气熏得她直皱眉“你再说,我就让鲁御医多开些苦药,让你也尝尝鲜。” ------------ 第十七章 兄弟 更新时间:2011-12-10 宴会开始不久,唐若慕就来向聂延敬酒了,聂延举杯同饮,眼神还不时的往红绸那儿看。 红绸假装没看到,低着头不声不响的看着台上的戏剧,聂延连咳了几声,红绸才装作刚刚听见,恍然的对着唐若慕看了一眼“二皇子。” “红绸的伤势可还好了。”唐若慕一身玄色蟒袍看上去倒比不远处正拿着酒杯在同申丞相敬酒的太子像那么回事。 红绸微微点头,说“已经无碍了。” “那便好,可惜未能抓住那个歹人”唐若慕脸上神色自然,并无异色。 红绸觉得好笑,那歹人不就是你么,何必兜着圈子骂自己,“那歹人武功高强,我想当日若是二皇子在那,定能降服吧?” 唐若慕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试探的问“红绸当日可有看清那人的容貌?若是能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那抓人定会容易些。”那晚自己的蒙巾不甚被这丫头抓下,心中料想她必定是看到了,但后来聂延曾来找过一次,同他讲了一些,也说了他曾问过红绸有没有看清,但红绸却说那晚天色太黑,况且当时她情况紧急,未来得及看清,就被刺伤了。 但是以现在红绸咄咄逼人的口气听,自己总是觉得有些不放心。 “二皇子说笑了,要是我看到那人的摸样,还不早早的告诉你们,那一剑刺得可不轻呢,我还不让他去受受牢狱酷刑?”说话间还不忘攥起了拳头,作势要把那刺她一剑的人好好揍几拳。 唐若慕刚刚走远了几步,聂延就不紧不慢的跟了过来,锐利的眼神中充满着审视的意味,脸上云淡风轻的与同仁干了几杯,回头沉声说道“如何,不相信老夫的话?” 唐若慕没有多想,转身朝着西边的娄旭阁走去,娄旭阁是他母妃的寝宫,距母妃离世已有三个年头没有整修了,随手抓了一把扶手上的蛛网,皱了皱眉头。 屋子充满发霉气味,让他忍不住抡起拳头就把本已经伤横累累的窗台砸出了个洞,这些狗奴才,居然敢如此怠慢。 坐在床边抚了抚上边的灰,还未侧头余角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 “来多久了。”唐若慕不悦的皱眉,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那人听到唐若慕说话,才推开门进来,一身浅蓝长衫,映着外面的阳光出现,鲜活的竟然不似凡人。 唐子冉推开了门进去,不走过去,只是靠在门沿上,扫了一圈这屋子,直到看见那头被人故意破坏的窗台,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二哥,竟然还会来这儿。”言语有些轻佻,又带了些唐若慕看不清的意味。 起身也不去理会身上的轻灰,两三步就走到唐子冉面前,说“这儿是什么地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唐子冉轻轻一笑,淡然的说“云妃的寝宫。” “你知道便好。”唐若慕神色凛然,也不想和他废话,正要离开,却被身后的那人一句话定住了脚步“可惜,你并没有资格来看她。” “你说什么?”唐若慕被激怒了,怒红了双眼,亮起了喉咙。 “让一个病患干干的等了两年的人你说有资格么?”唐子冉不怒反笑,语气平稳,就像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一样。 “你!”攥起他的衣领要准备好好的教训他一顿,还没出手就被一道声音叫住了。 “二哥,七弟。” “太子?!”两人微讶,他怎么会来这? 唐禹小跑几步,累的额角都渗出了虚汗,急寥寥的抓住了唐若慕的手,道“二哥,有话好好说,我们是血浓于水的弟兄,怎能为了一些小事抡拳头。” 唐若慕并不接话,倒是深深的看了眼唐子冉,过了会儿才松了手。 唐子冉理了理衣角,不屑的笑笑“兄弟?”和这种人做兄弟? “我只有一个弟弟,可惜老三早夭,不然。”目光从刚刚对着唐子冉的怒视变成了看向唐禹的轻视。 “这。”唐禹为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自己只是想调停两人的误会,竟不然间被拖下水了。 在他之前就有了太子,可惜那太子活不过四岁就蔫了,说起来要是当年三皇子不死,现在坐在未来储君的位置上的恐怕不是自己吧。 连连干咳了几声,才道“二哥这话就错了,我们虽不是胞胎兄弟,但终究是父皇所出。”依旧挂着笑容,礼貌的说道。 听到唐禹的话,站在旁边还想着看好戏的唐子冉不免有些怒意“四哥怎的忘了当年你曾说过另一番话。” 唐禹微愣“什么话?” “也是孩童时的事情了,四哥不记得也没什么。” “呵呵,是吗。”唐禹点了点头,左右想了下,也记不得儿时的事了,便带着好奇的问“我说过什么话?”自己孩童时候与唐子冉并不太熟,也可以说是两人都是没什么交际的,现在要想起自己和他说过的说,真还想不起来。 唐子冉冷冷一笑“四哥不是说,贱婢所生的孩子不配和你们相提并论么?”那时候他们肆意的糟蹋别人的自尊心时,到底还记不记得他们也是兄弟? 唐若慕回头看他,唐禹却满脸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的朝唐若慕看去,心里还巴望着他能救自己一把,圆个场,哪晓得那人却是哈哈大笑,笑完才道“同人不同命哦!” 一一一一一 说到小时候,唐若慕还是有些印象的,多是自己与弟弟一起玩的时候,但也有一些事关于唐子冉的。 他自小就知道唐子冉和他们都不同,不同在哪呢,他们的母妃都是尊贵无比的后宫妃嫔,而唐子冉的母妃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婢,也算的上是母凭子贵,自有孕后,她就被封了美人。但到底不是正统出身,在后宫这种地方,谁会真的看得起他们,也就是一些和她封号差不多的才人、小主还肯和她说说话。 唐子冉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张灯结彩的给封赏,只到了后来,他的母妃死了,皇上才想起有这么个儿子。 八岁那年,皇上就把他送给了云妃,让她抚养长大。 当他进了娄旭阁那天起,他们才开始算是有交际了,唐若慕不讨厌也不喜欢这个新来的弟弟,其实他自己也是矛盾的,他不喜欢他是因为唐子冉有一双和他三弟一样的眼睛,像月亮一样,耀着光的,但他有些喜欢他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每看到他对着自己笑时,他就会想起当年的三弟,自然而然的会把他和自己的弟弟相比。他说:唐子冉你是榆木脑袋么?能不能聪敏些,我三弟当年才三岁就能做出诗来了。他还说:唐子冉你别跟没吃过饭似的,饿死鬼投胎,我三弟当年才吃半碗饭。 也不知道为什么,唐若慕觉得自从唐子冉来了娄旭阁后,母妃就越发的对自己冷淡了,每每都是先把好的留给唐子冉,剩下才会想到自己,十三岁的他正是少年最为叛逆的时候,他开始嫉妒他,讨厌他,排挤他,就连别人欺负他时,唐若慕明明听到他口口声声喊着哥哥救命,他依旧不理会。 那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唐子冉十岁吧。 先生放了课,他刚从殿里出来,一转脸就看到一群人围着唐子冉,为首的还是太子,唐禹指着唐子冉的鼻子笑“就你这种贱婢生得贱种也配和我们一道上课?早点死了得了吧。”语毕,四周就响起了哄堂大笑。 “我们都是父王生得。”唐子冉也不知哪来的底气,抬着头去看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唐禹。 唐禹鄙夷的看看他“就你?也配。”说完就下令身边的公子哥们好好的给他拳头吃。 唐若慕当时就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也不知看了多久,才听见人群中被打的已经每一块好皮肤的唐子冉喊了一声“哥哥,救我。”哥哥救我,救我。 唐若慕呆了一下,无疑这句话会让他想起当年三弟溺水的情景,他也是这样喊着自己要自己去救他,可惜当时自己不会游水,眼睁睁的看着他挣扎着死了。 当时唐子冉是看到他的,以为他会救自己,可是直至自己喊破了喉咙,唐若慕依旧站在不远处,愣愣的看着。 不知怎的,唐若慕对上那双眼睛时,心中的一块地方像是塌陷了,他本是不想救他的,可他心中溢出的愧疚感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皇上驾到。”他捏着嗓子学着瑁帝身边的李公公那么喊着。 一听这话,原本还在痛揍唐子冉的人群开始有些不安了,哪知唐禹来了一句“你们先打着,我去看看。”说完自己就跑了。 唐若慕本以为,自己高高一喊人群就会散去,哪里知道他们竟然不信自己这套,拉了拉袖子正准备过去时,却听到一声高喊。 唐沁拉着一个小女孩跑到了人群中,那女孩儿扫了众人一眼,接着大叫一声“出人命了,救命阿。” 一听这话,众人逃也似的四处窜开。 当看到唐沁与那女孩儿扶着鼻青脸肿的唐子冉离开时,他才放下心来,目送他们离开了。 ------------ 第十八章 事者逝已 更新时间:2011-12-11 今日瑁帝宴请百官是为了庆祝帝后汝氏的生辰,生辰宴从申时开始一直欢庆到亥时结束。 红绸是跟着聂延一起来的,本是请了聂家大小,可是申氏突感头痛,车驶到半路,还是给送回去了,聂蔷见了母亲不适,就有了理由不去了,她曾偷偷告诉过红绸,瑁帝每次宴请多是无趣的,万变不离其宗的从歌舞开始,而后就是唱戏,最后便是中间讲话,那话也是毫无营养的,一开口就是众爱卿辛苦了,众爱卿受累了,云云。 然,申氏和聂蔷不去,那家里也仅剩下聂延与红绸了。 大致是台上的戏剧看久了,脖子也有些酸,红绸左右的看了看四周,左桌坐的是张穆将军,一个老古板,右桌坐的是申丞相,一个老守旧。 聂延出去好久也不见回来,红绸闲着无事,索性起身去御花园转转。 今日因为是皇家宴会,她来时也未把巧月带上,身边虽有服侍的宫婢,但到底不贴心,交代了声自己四处走走,便撇下了那人自行走了。 现在的自己倒也潇洒,她不由的轻笑,从前吧,总是循规蹈矩的,坐只坐半张椅子,吃只吃三分胃口,聊只聊两分真话,如今阿,大不同了,也不再想着如何博取那人的欢心或是害怕丢了第一美人的头衔。 从聂媚的事情让她逐渐的明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意味,也开始觉得人生在世不称意的事情十有八九,比起别人,她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本来,她是不想再去想关于聂媚的这些事了,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得变化,想来许多也是自己造成的改变,自己的命运虽能改变了,但他人却不同了,其一就是聂媚,要是自己没有做上那次千秋梦,不知道两年后自己的惨状,不晓得这个妹妹竟然早和她心尖尖的人一起了,或许聂媚就不会受这些罪了。 命运真是的奇怪的东西,她想。 上个月还是活生生的豆蔻佳人,先下却变成了囚笼中的失德妇人。 前几天,她在无意中听到了一段话。 苏红说“三小姐恐怕撑不住了。”看得出来,她的眼神有了点犹豫。 申氏问“药吃了么?” “夫人。”苏红想了想还是说了“这几天我去送饭时,总是闻到屋里传出的恶臭。” 申氏默。 苏红继续说“大概是快死了吧,我问过秋菊了,那丫头说三小姐这几天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请大夫吧。”申氏揉了揉眉头,说。 “恐怕是没用了,自从堕了胎之后,下身就总是渗血,到底还是个孩子,我看她是熬不过了。”苏红一改原先刻薄的语气,柔柔道。 “现在她想要什么就随她,等,等以后走了,给她办个好好的厚葬。” 话终,她也开始对聂媚怀抱怜悯。 人活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白骨一堆。 她没想到聂媚就这么去了,是不是太快了,她以为聂媚并不会这样完了,至少也会跟她狠狠的斗一场,像那个梦里一般,携着唐沁的手狠狠的奚落自己。 她以为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人生中最跌宕的地方会有一个女子来推波助澜。 也怀疑过,不知道哪天唐沁会不会同聂媚站在同一阵营,然后敌对自己。 到底还是她想多了,没过几日她就从不远处的殡葬队伍中看见了秋菊的身影。 开始时对聂媚的仇视,到后来对她的成全,再到可怜,直至可叹。 到底也是曾经那么活生生的人,这么走了,况且又带着抑郁而终,她还是有些不安的。 她曾半夜梦醒再也睡不下去了,巧月总会安抚她,欠她的人是那让她有孕的却不出来负责的男人,害她的也不是你,若说良心不安,也轮不上你的。 是啊,拈花轻叹,只可惜了这落花有意。 “哦?落花意欲何方? 思绪渐渐的被那道声音拉回,折了朵牡丹,放在手里看了眼,才说“落花自是意欲采花人。” 那人又问“你不是落花,又如何知道落花的想法。” 红绸轻轻一笑“因我便是那采花人。” 那人扯了扯嘴角,道“许久不见,红绸妹妹还是这般自信。” “许久不见,九皇子还是这般风流。”红绸瞥了眼唐笑怀里捏着的一双绣花鞋,好笑的说。 唐笑耸耸肩不再说什么,只将那绣花鞋扔给红绸。 红绸恼道“你这是做什么?”将别人家的鞋扔到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干净的。 唐笑衣裙一甩,轻轻两步就跳上了不远处的亭子,坐稳当了,才道“要不要上来?” 红绸拿起绣花鞋砸他,道“登徒子。” 一听这话,唐笑可是恼了,飞身下去,抓着被红绸抡到半空中的绣花鞋过来,撅着嘴儿说“没想到我再红绸心里是这样的人。” 红绸心头一寒,冷声道“作风随意,妻妾成群,嗜美如命…光是这些也足能证明你是什么样的人。” “还是红绸了解我” 没想到唐笑居然回来这一句,红绸也只能哑口无言的呆呆看他。 唐笑收起原先张扬的笑容,露出了微微媚笑,轻声道“红绸明明知晓我只喜男儿,哪里能算得上登徒子。”对上红绸无言的样子,他才满意道“这绣花鞋也不是我从别的姑娘那取来的。”勾了勾眉毛“难道,红绸忘了这鞋是你落在我这儿的?” “胡说八道。”红绸想也没想的回他一句。 哪想唐笑却还是不死心,着实就像立了贞洁牌坊的女子,死死地要为自己的贞洁做辩解“红绸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扶了扶自己的柳腰“难道你竟然不记得你我两人共度一宿之事了?”说完还抓着自己的袖子做委屈状。 狠狠的瞪了这厮一眼,才解气的说“九殿下可是穷无趣着?还拿起我来说笑。” “我哪是说笑阿。”唐笑苦叫一声“你怎么把那事给忘了,亏我还心里记着,嘴里念着呢。” 红绸暗叹几声,这厮今天看是来找茬的,也不同他说别的了,单挑明了讲“你说说看,这绣花鞋哪里是我的了?彩蝶凤舞的图样我怎的不记得曾有过。” “看来红绸妹妹是真的忘了。”撸了撸被风吹乱的发丝,低声道“那要我告诉你么?” 红绸见他靠了过来,条件似的后退几步,站稳了,才道“你倒是说说看?”心里暗想,看你能瞎编多久。 唐笑无奈的耸耸肩,转头又轻柔的摸了摸那绣着凤蝶的手掌大的小鞋儿,说“这事说起来可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呢。” “那你就简着讲。”自己可没闲心听他说上三天三夜的胡话。 “那也得说上一天呢。” 红绸怒“那你就先说说,我何时与你一道过夜了?” 让我想想,唐笑嫣然一笑,艳的周围妖冶的百花都失了颜色。 过了好一会儿,才扬声道“这事大概发生在十多年前。” 红绸瞪他“你不会说的是前世的事吧。”要知道她现今才是虚岁十五,哪来的这么个十多年,若是有,也只能是三两岁的时候。 其实她与唐笑是认识许久的,不同于唐子冉那样在那么尴尬的情景下相遇,也不同于唐若慕那样是因为家父的关系认识,当然更不同与太子只是几面之缘的过客,她与他,是在襁褓之中就认识了。 唐笑的母妃本名申裳,是申丞相的第二个女儿,也就是申氏的同胞姐妹,两人极为要好,直到申裳嫁入宫中还是经常往来,申妃怀孕的时候碰巧申氏也怀上了,两人几乎是同一天生产,申妃育了皇子,申氏就得了第一个女儿,也就是聂蔷。 小的时候,因为两人的母亲走的近,唐笑也总会三两头的去申氏家玩耍,头开始会和聂蔷,但到了三、四岁的时候,申氏又怀孕了,唐笑便开始期待着新生的小妹妹,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总会偷偷躲在被窝里瞎想,未来的小妹妹会不会和聂蔷一样笨,或者比聂蔷还笨呢?可喜的是申氏再次孕育的女儿并不同聂蔷一样,一岁就能叫哥哥,三岁就能被古文了。 唐笑顾虑没有了,心情顿时大好,见红绸长得可爱,心里也格外欢喜,嘘嘘的叹着,都是一个爹妈生得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那会儿的他还算是个小小男儿,见红绸越长越漂亮了,便暗做决心长大后就一定要娶了她,当然这些红绸她们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就开始搜罗各种新奇玩意,想要博得美人一笑,可惜那会儿才三岁的小红绸哪晓得这些,总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把礼物收下,然后甜甜地对着聂蔷笑道“姐姐,我们去玩游戏吧。” 有一回,在唐笑依旧不死心的去集市搜罗各种玩意时,看到了一幕让他至今仍然犹记在心的事情,一个长得其貌不扬的男子偷偷的将一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女子脚上的绣花鞋脱了下来,没等女子讶然,那厮便举着绣花鞋高喊道“小姐,现下你可是非我不能嫁了!” 于是,这就被当时也年仅六岁的唐笑看在了眼里,还十分聪明的学以致用了。 ------------ 第十九章 梦魇 更新时间:2011-12-12 “聂、红绸。”床上的女子用仅剩的最后力气努力地张开了已经干裂的嘴角。 潮湿不堪的屋子混绕着空气中四溢的阵阵恶臭,像是脱离枷锁的恶兽一般朝着红绸扑来,鼻息间嗅到的气味让她有些不舒服的干咳了几声,好在努力地屏住呼吸,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而身边一进屋就捂着鼻子的巧月就没那么幸运了,挡不住气味,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先出去吧。” “小姐,可是…”还未说完,扑面的气味让她又止不住的呕吐起来。自己再也受不住了,只能捂着嘴巴跑出去了。 巧月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红绸有些不忍的对聂媚说“这个时候,你要见的人应该是他吧。”在秋菊来到自己的屋子,苦苦的磕求自己去见她一面时,自己就一直疑惑着,换做别人在临死之前要见的人必定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而她却是要见自己一面。 “咳咳”床上的女子瘦的只剩下骨头了,苍白的脸上已经不似当日那样的凌厉,孤傲,只有残存的一点颜色却也只是涂上的胭脂。 聂媚抓着盖在身上的被褥,剧烈的干咳起来,好了一会儿,才抬头对她说“他?你以为我会这么蠢的让自己这副样子去给他讨厌么,咳咳咳,我,我,我才没那么蠢。” 红绸站在离她距离有半米远的地方,只是远远看着她把话说完,才开口“我想,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还是少说些话。” 聂媚纠眉,不悦的说道“你少得意了,不要以为我现在这个样子,等我,我他日好了,一定要给你好看的。”她鼓足所有勇气把之前从不敢说的话全都骂了出来,这样,她心情突然好了些了,大概这就是释怀的意思吧。 随她说吧,让她解气些,她告诉自己,她虽然不是个好妹妹,但自己也从不是个好姐姐,自己长她一岁,却从来都是她让着自己的,无论是什么,自己都拥有的比她多,这样的女子,如果真的要求她做到恪守本分,善良、通情、达理,那似乎是对她过分了些。 对上红绸向自己投来的目光,聂媚有些不自觉的抿了抿嘴,害怕自己嘴上的胭脂没有了,有些不安的舔了舔嘴角,直到自己吃到了胭脂特有的香味,才安心下来,她不想让自己在最后关头还输给了她,虽然,她从来没有赢过,但至少,也让他能够死的体面些。 从小到大,从父亲道唐子冉,再或者是不认识的路人眼里,自己始终比她矮上一截,她永远站在珍珠塔塔顶上俯瞰自己,蔑视自己,或者她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过,在她眼里自己会不会连个乞丐都不如呢。 从小聂媚告诉过自己她不服输,从来都不,在自己眼里她不过是有个好皮相罢了,或者再多些,出生好些,其他的她还不如自己呢,她会弹琴、是的,可是自己总是比她弹得好,她会作诗、是的,可是她做的那些是就连外面的穷秀才都比她强些,她会跳舞、是的,可是她也只是会而已,要论到这些自己都是比她强上百倍的,而她呢?不过是因为有着好皮相,好个疼她的爹娘,所以才会被别人奉承着,殷勤着,可笑的是,她却真的以为这些都是因为她该得到的,什么第一美人,什么少有的美人加才女,不过都是些想要攀附权贵的市井之徒说出来的瞎话罢了。 她要是没有那双父母,大概还不过是个比起常人长得略好些的女人而已,就像自己一样,不被重视,不被珍视,不被别人在乎的可有可无。 相比之下,自己还比她强的,至少自己会努力,而她呢,只在一边享受着别人冠以的虚名而沾沾自喜的傻瓜。 在她知道红绸喜欢唐子冉之前,其实自己早就喜欢上他了,只是一眼,她就深深的沦陷了,但理智告诉自己,她不能那么做,但、当她得知红绸与唐子冉走的很近、很近的时候,她就开始嫉妒了,她不甘心,不甘心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在红绸那儿,凭什么就连这么好的男子都是红绸的,难道红绸就这么好? “要我去找他来么?”沉默良久,红绸才轻轻的开口。 “不要,咳咳咳,不要,我不许你叫他来,不许、不许。”一听到那个名字,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睛,抓狂的将身边可以拿起来的东西砸了出去,直到床上再也没有东西可以砸出去时,她才安静下来,弱弱的说“我求你,不要让他看到我这副样子,别,我想好好的走。”最终她还是软下来了,没有了原来的嚣张气焰,回复了本身的软声哀求。 “放心,我不让他来。” “恩,谢咳,谢,谢谢。” “不用说谢谢”瞥见她原先藏在被子下的双腿,因为刚才冲动下把遮挡物都扔了出去现在便是赤裸裸的呈现在空气中。 赤条条的双腿上,竟然不似光洁,而是被长出的大大小小的水泡遍布的看不清皮肤,红绸惊骇的大叫“你,你,怎么会这样。” 随着红绸投来的目光,她也被吓了一跳,马上将自己的双腿藏在了床单下面,尖叫道“不许看,不许看,我叫你别看,呜呜呜,别看。” 一一一一一 “小姐,小姐,你醒醒,醒醒。”巧月端着洗脸盆从屋外进来,正准备叫红绸起来,却见她被梦魇住了,慌忙的叫醒她。 过了好久,红绸才微微张开了眼睛,满脸是汗的,轻声说“巧月,我又梦见她了,她是不是还在怨着?” 巧月从脸盆里拧了把面巾,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红绸一眼,道“小姐,我不是让你别乱想了么,三小姐已经死了大半月了,就算再怎么阴魂不散也早该去投胎了,况且你又没有对不起她,何必自己吓自己呢。” 任由巧月将自己脸上的虚汗擦拭了干净,才缓缓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那个梦实在太可怕了,梦中的聂媚也实在让人太过害怕了,况且,这本不是梦,而是在聂媚入葬的前一天,自己去见她时的历历在目。 “就您总是昏死乱想。”巧月帮着红绸穿好衣服,才“怒斥”她。“哪里来的神仙妖怪的,还不是您自己想的太多。” 红绸望着镜子中自己这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微微叹息“聂媚,你为何每晚都来找我呢,是不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要说。”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每晚都会做这个梦,可能是如巧月说的是自己想多了,但也可能是聂媚要自己知道什么,或许是在她领死前有未说完的话想同她讲,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讲成,如今才这么不甘心。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就是您想多了。”巧月笑道。 “好好好”红绸接过勺子,慢慢的喝起粥来。 ------------ 第二十章 多事之秋(上) 更新时间:2011-12-13 再见唐子冉已是深秋的时候了,当时红绸正与唐笑约好一起去金城新开的一家酒楼中吃饭。 饭还没上桌,便看见门外来了四五个人。 红绸瞪了一眼唐笑,等下再找你算账, 唐笑耸耸肩,随你,随你。 这几人坐下之后,才开始朝着红绸看去,最先开口的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笑得合不上嘴的年轻男子,他说他叫张阳,是张穆将军的小儿子,旁边那位着着青衫的男子是他兄长名叫张锲。 而后便是与红绸有一面之缘的宝玉言,也不知他哪里来的熟络劲,一坐下来就同红绸说个没完。 最后那人便是李斯,红绸倒也略有所闻,有次还从聂延口中听说,红绸倒是第一次听见聂延夸人,今日一见,却觉得这人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好。 红绸坐在唐笑身旁,身后站着巧月,右侧是个空位在过去才是宝玉言,她对面坐的是张家兄弟,再过去就是李斯了。 红绸有些恼怒,这是作甚,这唐笑三天两头让小厮来给自己送信,逼的自己一定要答应今日的饭局,还信誓旦旦的对她说,只是他们两人吃个饭罢了,这样,红绸才答应下来的,哪里知道他不仅邀了自己还请了别的人。 “今日一见小姐,才知道何为美人。”张阳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用张锲的话说就是说话做事不过脑袋,也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拎起酒就走到红绸身边,给她倒了一杯,又拿起酒杯想要敬她一杯酒。 红绸笑笑“谬赞了。” 张阳干了一杯酒,又乐呵呵的回去了,坐在张锲旁边又是低声碎碎念。 张锲脸上直冒冷汗,张阳本来就是个大喉咙,说什么都比常人大声三分,喝了几杯酒又有些醉了,嘴里还不住的冒出些胡话来。 “小姐,是否第一次来这儿。”宝玉言想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问话,对女孩儿这套儿他果然不太擅长。 “恩”红绸谦和的点点头,身后却冒出一句“这不是今天才开张么,这位公子你难道以前来过?!”这话是巧月说的,还弄得宝玉言很没面子,连连呵呵哈哈的装傻充愣。 上了几个前菜,都是红绸以前喜欢的菜式,多是些甜腻的菜式,而巧月一见这些却忍不住嘟囔了几句“枉九皇子还和小姐算是无话不说的好友,现在却连小姐的喜好都摸不清。”这话说的很轻,却被原来一直在和李斯谈酒说菜的唐笑听在耳朵里,扭头就问“怎么了?红绸妹妹什么时候变口味了。” 红绸拿起筷子,迟迟没下手,这些菜都是极其重口味的,不是酒酿的就是红烧的,而她因为前两月养伤的需要,也好久没有吃过这些菜了,平时都是清粥小菜的,现在看到这些着实没有想吃的欲望。 “是啊,枉你还是我的闺中好友,居然不晓得我最近忌口。”这闺中好友这话是从上次御花园一见才取的,不知大家记不记得当时唐笑手里捏着双绣花鞋,还口口声声说曾与红绸有过那么一夜,其实后来在红绸的追问之下,他才将事实说出来了,也就是红绸三岁那年,唐笑因为受了集市那一幕的影响,想出了个歪点子。 “红绸妹妹,你瞧这双鞋好不好看。”六岁的小唐笑红着小脸,拿出一双漂亮的绣花鞋递给红绸。 小红绸点点头,双眼马上亮了“好看,好看,哥哥要给我么。” 小唐笑眼珠儿一转,觉得诡计就要达成了,道“可是你得把你脚上这双同我换。” 小红绸一听要自己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马上做出见到色狼的害怕状,严词拒绝“不行,姐姐说女孩子不能让男孩子看到脚丫子,这样会被浸猪笼的。” 小唐笑脸色一黑,又是聂蔷这个丫头要坏自己的好事,改天一定要整整她,很快又换了一张笑脸,道“红绸不是说我长得像女孩子么?” 小红绸点点头,是啊,哥哥长得真的很像女孩子。 小唐笑歪歪嘴角,偷偷将头凑到小红绸耳边“偷偷告诉你,我,我其实也是女孩子。”说完狠狠的捏了把冷汗。 小红绸双目大张,嘴里也像塞了几个鸭蛋一般,愣了好久才道“原来姐姐说的是真的,果然果然。” 然后,红绸就很果断的把脚上的小鞋儿和小唐笑交换了。 那天听到唐笑娓娓道来过后,红绸才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所以,那会儿我才将你当成闺中密友。” 唐笑点点头“是啊,所以有一回你才把正睡午觉的我偷偷带到房间里,玩了一整个晚上。” 于是,这便是他口中所说的同床一夜的全过程了。 回忆过后,唐笑才面色突变的忍不住懊悔不已,哪里知道他那天只是见她心情不佳想要逗她开心开心的事儿,今天却变成红绸手里的笑料。 唐笑不好意思的开口“那劳烦巧月姑娘去换些菜来,我竟未想到红绸前两月才受了伤。” 巧月没理他,转了个身出去让小二换菜了。 唐笑不以为然,对着众人笑“吃菜,吃菜,多吃些。” 唐子冉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菜吃的差不多了,几人还商量着要去潇湘湖去赏景。 红绸自是不会去,哪里知道送自己来的马车已经被唐笑叫回去了,心中越发火大,但也不好发作,只能笑得谦和的与身边的唐笑说说笑笑。 潇湘湖之所以取名潇湘却是因为这湖四周都开了大大小小十几家妓院,因这儿是美人聚集之处,便有人将它说出潇湘湖,久而久之这名字也就叫出来了。 唐子冉一来几个人就开始有说有笑,红绸有些尴尬,只站的远远的,下楼后,也没有想要和他有什么交际的意思,哪知道,唐笑把自己送上马车后,居然还将巧月送到张阳他们一辆车,借口说这马车小,坐不下这么多人,最后又把唐子冉引上来了。 三人对坐,一片静默。 唐笑坐在唐子冉对面,连连的七哥七哥的叫个不停,也不觉口酸,一个人像乌鸦一般喋喋不休,唐子冉偶尔也会应声,目光也不时会朝红绸那儿望去,红绸有些不舒服,便将车帘掀开了一些,朝着窗外看去。 见红绸这样,唐笑再也忍不住了,开口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我好不容易请大家吃个饭,一个不动筷子,一个还来迟了,真是不给面子。” 唐子冉解释道“刚出门就让二哥给拦住了,所以才晚到了。” “恩?”唐笑好奇的问“二哥找你做什么?”他一向知道唐子冉与唐若慕关系不佳,平日里就连见到两人说话的机会都难道。 “张穆家的事。” 唐笑想了想,张穆一直是唐子冉那儿的人,唐若慕怎么会因为他找唐子冉做什么。“难道是张家兄弟的事?” 唐子冉轻点了下头,表示他说中了。 唐笑又想了一会儿,才道“怎么说张穆都是你的人,张穆想要给他儿子在朝中安一席之位也是该直接和你说,怎么会?” “张穆也是二哥的部下。”这话说的很隐晦,红绸一直看着外边的夜景,但也免不了会听到他们说的话,又听唐子冉说的这般隐晦,心里也有些了然,看来是想防着我。 唐笑似乎也察觉到红绸故意往外倾的身子,便爽朗一笑“红绸妹妹,你避讳什么,反正日后都是一家人了。”说完便被红绸横了一眼。 他瘪瘪嘴“我哪儿说错了,你日后不就是要嫁给七哥的么。” ------------ 第二十一章 多事之秋(下) 更新时间:2011-12-14 唐子冉似乎没听到唐笑说的这些话,继续说了一句“张穆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用意。” 车驶到半路,前面突然有人过来让他们停下,唐笑拉开车帘看了一眼,一个穿着兵服的官兵正呼呼喝喝的对车夫说话。 唐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立马跳下马车去看个究竟。 “怎么回事?”见那官兵喉咙挺粗,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指挥车夫,他才走过去问个清楚。 “主子,这人不让咱们过去,还胆大包天的让我们交了钱再走。”那车夫为难的说道。 “哟,你是主子?”官兵面色赤红,说话时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唐笑有些厌恶的挪了挪身子,面色不善的说“今日小爷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就快些滚,不然…” “不然怎么着?”那官兵明显是喝酒喝过了,气煞煞的反问他。 唐笑懒得和他再说,给车夫使了个眼色,自己就回到车上去了。 “怎么回事?”唐笑刚跨上马车,红绸就疑惑的问他。 “没什么,就是个喝醉了的酒鬼。” “那也能把你气成这样。”一上车,她就看出他脸色不好了。 “那人太不识时务了,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待会儿看刘强不好好教训教训他。” 那车夫便是刘强,本是唐笑家里的护院,前几日他见这人车技不凡便让他给自己当个车夫,这样就免了出门带打手的繁琐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连连求饶的声音“哎呀,大爷,你放过小的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呀,哎哟哟,您下手轻些呀”“见血了,见血了,爷爷,好爷爷。”“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这个狗奴才,我是楚须副总兵的亲信,你今日打了我,他日必有你好看的。” 楚须,红绸沉吟,这人似乎听说过的。 唐笑转头看她“楚须是张穆手下的人,唔,这么说的话,也就是七哥那儿的人,七哥你说是不是阿”侧头问了唐子冉一声。 唐子冉不理他,眸子却微微睁开,说道“差不多行了,不是要去潇湘湖?” “阿,对了。”听到唐子冉提醒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刘强,走了走了。” 听到打闹声,张阳他们一车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因为车子驶在唐笑他们后面,所以这会儿才跟上来,好巧不巧一过来就听到那人被刘强打得叫爷爷,张阳便大笑道“这个龟孙子,也不知是在哪儿当差的,笑死爷爷了,哈哈哈。” 李斯摇了摇扇子,略有深意的笑笑“约莫着他家主子也不是个好果子。” 听到李斯这样说,张阳头一次觉得他与这人有了共同语言,连忙附和“这龟孙子生得当然是龟孙子,龟孙子的主子也不能是个王八吧?” 这话说出不久,那儿就传来一声“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你这个狗奴才,我是楚须副总兵的亲信,你今日打了我,他日必有你好看的。” 张阳笑得开怀,缓了好久才听出来了,对上张锲墨黑的脸色,才反应过来李斯前面就是挖了个坑让自己跳,现在还不赶快和他拼命。 张锲一看张阳这暴脾气又上来了,没等张阳的拳头上来他就给制止住了,又对弟弟说“以后说话也过过脑袋,潇湘这边都是楚须看守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说出前面那些话的。”被张锲训斥了几句,张阳倒是十分听话的默不作声了。 巧月坐在旁边,看着张阳的脸色由红转绿又由绿转白,没忍住,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小娘子,你笑什么呀。”李斯翘着二郎腿,明知故问道。 巧月却看不出他的意味,边笑边说“瞧着他这张一阵一阵的脸,让人忍不住发笑,噢哟,你瞧。” 被这丫头一说张阳的脸色更是不佳,咬着牙关,捏紧了拳头,就差没冲上去和李斯拼一次了。 听见旁边一车的欢声笑语,对上自己这儿的默不作声,一向喜欢热闹的唐笑终于忍不住了“你们两个是怎么了。”说完先是看了眼红绸,最后又给唐子冉使了个眼色,谁知两人皆不回他,气的他把话都说实在了“你们不是恩爱有佳么,怎么就闹成这么个地步了。” “唐笑,莫要胡说。” “七哥,你说我胡说?我,我,我,红绸你说说我是不是胡说?” “恩。”红绸想也没想的回他。 “你们,你们,真是气死我了。”唐笑袖子一甩作势要离开,可惜车子正在驶的路上,看了眼地上被马车压过的橘子,皮开肉绽的,心里一寒,论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拿自己的脸蛋开玩笑。 拉上车帘子,也不想同他们再说话了,但又觉得自己的面上过不去,忍不住又说“我今日好心设了个酒席,想让你们冰释前嫌,哪里知道两人这么不领情,枉我还将你当成最好的兄弟。”说完,愤恨的瞄了唐子冉一眼。 唐子冉抬眸看着他,道“冰释前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不咸不淡的话听到红绸耳朵里就像是对她的指责,像是在说,不是我不想和好,是她不想同我好,我有什么办法,要怪就怪她。 “要人原谅也得真诚实意。”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解释过了,聂媚那事不是他所愿的,那天他只是被下了药,而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况且,纵使是了,那也不过尔尔。”这种事放在皇子之中算得了什么呢。 “风花雪月时哪里想得到糟糠妻。”说着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奇怪,为何要把他与聂媚说成风花雪月,又将自己说成糟糠之妻,听起来像是怨妇一般。 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听得唐笑连连咋舌,不明所以的问“什么风花雪月,什么糟糠之妻?” 但两人似乎当他是透明的,越过他的发问,唐子冉回道“男儿三妻四妾实属平常,风花雪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终究只有妻一人。”这话意思是说,天下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但纵使这样,风花雪月的也只是妾,一生一世的确只有妻。 说实话,听到这样的话哪个女子不会动容,可惜现在放在红绸眼里却觉得眼前这人不知所谓“天下男儿多多,我也可放远了看。”狠狠的讽刺了他一句,难道他以为许了别人一生一世就算是哪般伟大的事了?她就不信,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男人是一生一世只去那一瓢饮的,纵然没有,她也不稀罕那头三妻四妾,回来又对她许诺生生世世的人。 “说什么呀,什么三妻四妾,过眼云烟,什么眼光放远些,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烦躁的摸了摸头“累不累人呀。” ------------ 第二十二章 潇湘湖 更新时间:2011-12-15 再来潇湘,景致已不同往日了,湖中映景,景为楼照,几人租了条船,唤了个船夫,坐在上头任由过往的风将船漾的来回游走。 三年多前,潇湘还是个不太繁闹的地段,沿湖的地儿也只有着一两家酒楼饭馆,不似的今日灯连灯楼接楼。 换做以前,也不太见到这么多得红楼佳人游着湖唱着歌,悠远的琴音伴着清扬的歌声在这不大不小的潇湘湖上来回荡漾。 佳人们多半是不远处几十楼中的哪家姑娘,各个生得明眸贝齿,娇媚可人,有的坐在船头谈着琵琶,唱着小曲,又或是跳着歌舞陪着酒水,在这不大不小的潇湘湖上倒也算是一道风景吧。 八人分了两条船,为了避免刚才的尴尬,唐笑便把唐子冉分到张阳他们那儿去了,又从他们那儿抓了个宝玉言过来,于是就带着巧月红绸四人一船,宝玉言当然乐意,这美景美人还有刚从路上买的几坛美酒,人生三大乐事聚在一起,他还不快活赛神仙。 船是敞篷的小船,不小刚好够四人坐,划船的是位年迈的老人,年纪虽大,但丝毫不影响他划船时的灵活度,唐笑说“老头儿,我们是来看景的,不是来赛龙舟的,你划这么快干嘛。” 那老人喉咙高亮,但耳朵不好,便以为别人和他一样的,所以就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声音回答他“这儿没啥好看的,你瞧着,我划到前面去些,那儿才好着呢。”说话的同时也不落下自己手里的活儿,这一下一上的动作灵活的到像是年青小伙儿。 唐笑撑着脑袋,靠坐在床篷处,好笑的对老人说“老头儿我们不去别处,就在这儿转转,你就别划了,一道坐着吃些酒吧。” 那老人似乎没听明白,自己猜了几分意思,认为唐笑是让自己划慢些,点了几下头,就放慢了手中的动作,但依旧还是划着。 宝玉言看了,对着这两人无语,只呵呵一笑“一个耳背儿,一个眼拙儿。” 巧月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那老人耳背不假,但唐笑为何是眼拙呢?带着些疑问看他,宝玉言低头一笑,道“你不见这儿都是人挤人么,哪里来的景好看,那老头儿不嫌麻烦想给我找个安静地,只是这唐笑哥儿却宁愿在这看人,你说这不是眼拙么?” 这话一出,唐笑不愿意了,赶紧反驳“这儿都是人,是不假,但要按着那老头儿去远处,也不瞧瞧别处都是黑灯瞎火,你是看景呢,还是看鬼呀。” 巧月轻轻的拉了拉红绸的袖子,低头轻说“小姐,我瞧着这些人都是活宝儿呢?” “怎么说?” “先不说这两个,单是那张家兄弟和李斯大人斗嘴就有够好玩的。”想着还把刚才在马车上发生的事给红绸说了一遍。 红绸听了之后也觉得十分好玩,便笑着对唐笑说“看来那老话说的没错。”唐笑睁大眸子看她“什么话?”红绸想了一下,又扫了刚才斗嘴的两人说道“物以类聚呗。” 安静了三秒,才有人哈哈大笑,唐笑虽然也听出了红绸说的话不像是夸奖,但还没明白,巧月只是低头轻笑,也不出声,而一向庄重的宝玉言没忍住,竟毫不顾忌的笑出声。 红绸问他“唔,宝玉言果真不同常人,不待思索就知道了意思?”宝玉言眼珠转向左侧,瞅了一眼,道“听是听出来了,不过姑娘难道忘了你这话儿说着还把你自己绕进去了?”红绸扯了扯嘴角“我当然不能和你们相并论的。”宝玉言点头称是,又将身子倾了过去,附耳道“偷偷告诉姑娘,我也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这本是十分随意的动作,但在唐笑却是极其暧昧的,他一直觉得红绸是要嫁给七哥的,况且七哥也是对她极为喜爱的,而方才两人这样有说有笑的,让他这么个当弟弟的觉得,红绸这是潘金莲遇上西门庆阿,唐子冉就是那可怜可叹的武大郎,而自己当然就是要惩处他们的弟弟武松了,想着想着就怒煞心头,也不知道脑袋里想的不能说出来,张口就讲“宝玉言你这是夺人之妻…啊!”还没等啊字说出他那一向视若瑰宝的脸蛋就被红绸拿着船桨狠狠的打了三下,打完之后,红绸才将船桨轻轻的递回摇船的老人,那老人愣了一下,也没明了这些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想阿,估计是两人是夫妻吧,这样一想也就通了,自己年轻那会儿不是和家里的老婆子也是这样,不过这事平常的紧,床头吵架船尾和么。 红绸这个举动让宝玉言看的大为吃惊,有些哆嗦的开口“姑…娘,他说的可是我。”我还没说什么,你激动什么阿。 红绸回眸一笑“那你以为他嘴里的那个妻是谁?”唐笑捂了捂自己被敲了三下的脸,上头还带着些伴着水草的湖水,撸了水草气呼呼的对红绸说“你这小时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前些日子以为你改了些脾气变得温婉了,哪里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你,你,按你这个脾气以后哪里能嫁人,就算嫁人那也得守活寡。”说到守活寡,他才猛然意识到红绸以后要嫁的人极可能是他七哥,连忙改口“你等着吧,日后就算嫁了人你也无子送终。”人在气极之时是理不清头脑的,况且红绸打得又是他最为爱护的脸蛋,这么几下虽然不重,但让他也失了许多面子,要是没有外人在那也就算了,但偏偏是有外人的,而且还是三个,这样被人当中打了三下脸,别说是别人都是极气的,换了他这样的皇子又怎么能还有理智这种东西。 噗,唐笑本来就被红绸这一举动吓得不轻,拿起酒来想定定神,酒没下肚,又被唐笑这句话给逗得不轻,擦了擦嘴角道“你不是总在我们面前说红绸姑娘以后要嫁的是你家七哥么,你这么个咒法不是把你家七哥都捎上了?” 红绸是怒极了,本就被唐笑骗来吃饭十分不高兴,而后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邀了唐子冉,在自己想回去的时候,他居然还将马夫给叫回去了,现在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言词诋毁她,这样的行径换了别家女子也没这么大性子忍到现在。 巧月在一边暗暗的高兴,小姐你这一记打得好,像是这样的人就该打。 红绸小的时候一向是个乖巧的孩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起的,那个一向可人听话的小豆丁变得不同了,再也不像从前一样,在别人欺负她家姐姐的时候会站出来和别人拼命,也不同于以前看到只蚂蚁都不敢踩了,而是变得刁蛮、不通情理、任性。 记得有一回,自己说了她几句,这丫头还拿着肮脏的扫把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脸,因为这事他还跟她闹起变扭,原以为她会红着眼睛来给自己道歉,就像四岁的时候红绸弄坏了自己最喜爱的陶罐儿,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的可爱劲,只是这次她并没有来,久而久之他俩也就疏远了,后来再次和好还是在唐子冉的生日那天,他们才真正的冰释前嫌了,所以今天被红绸这么三下之后,无疑不会让他想起童年时的不好记忆,气的让他恼羞成怒了。 ------------ 第二十三章 丝绢 更新时间:2011-12-16 巧月过来给她卸妆,一缕缕发丝透过缝隙从梳子的齿痕中划过,屋里点了两个烛台,灯光微弱,勉强能看得清视线,梳了头发,正要歇息,门外就传来一阵敲门声,巧月给红绸裹了件衣裳,便去开门了。 “巧月姐,小姐睡了没?”屋外的丫头名叫小红,申氏屋子的。 巧月见这丫头探头探脑的朝屋里看,有些不耐的说“何事?” “啊?”小红愣了一下“没事,没事,只是来给小姐送夜宵的。”巧月从她放在门外的左手处看到了一个绒布裹着的提盒,又道“夫人让你送过来的?” 小红点头说是,听见里边有人问是谁,才慌忙把提盒交给巧月,临走前又偷偷塞了几个碎银子给她便匆匆离开。 巧月瞧着这几个碎银子,还纳闷是怎么回事,将提盒放在桌上之后,才明白了缘由,她也不急着把银子还给人家,倒是先同红绸说了这事“小姐刚才夫人屋里的小红来了。” 红绸裹着外衫,里面只着里衣,先下又是秋天,便有些发寒,咳嗽了一声,道“母亲有事?” “不是,那丫头想来小姐屋子,前几日就玩笑着同我说过,我那会儿也没当真就同她开玩笑说,现在做什么都需要银子的,本来是想吓退了她,谁知道她还当真了。”说着就从口袋里摸出刚才小红放在自己手里的一把碎银子,拿出来点了点“还不少呢。” “恩,那明日我就去和母亲讨了。”本来自己屋子就缺丫头,迟早母亲要拨个人过来,既然有人毛遂自荐,自己何不当回平原君呢。 “小姐,这丫头实在不知天高地厚,既然是夫人屋里的,哪有自己不愿意呆得道理,这样的人,巧月总觉得不是太好。”经过前两次的血淋淋的教训,她也学乖了不少,看人不能只看面相,就算平时和自己再好的人也不可避免会害你,当然这些只是她从那些事上得到的启发,并不是真的发生过。 红绸也没有反对,其实她也是觉得自己这儿就巧月一个人,别人干一个人的活她却要独揽三人份,是不是太过累了,因此自动送上门了一个,收下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她反对,那丫头的是以后在说吧,将帘子拉起了个角,低头窝进了被窝里,真凉,脚底一碰到冰凉的褥子,牙齿也不自觉的打起架来,看巧月还在神游,就叫了她“要不要和我一起睡?”其实她心里是想两个人应该会暖和点的,但被巧月听在耳里,眼眶一下就红了,带着欲欲而出的激动泪花,哽咽的说道“小姐,你对我实在太好了。”这眼睛红得跟兔子一般,倒是十分惹人怜爱,弄得红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拍了拍身边的空处,说“上来吧,我一个人也怪冷的。” “小姐。”这一声一声小姐叫的,别提多让人觉得可怜着呢“巧月心领了,奴婢就是奴婢哪有和主子同睡得道理。” 红绸身子都挪过去了,把自己刚才捂热的地方让了出来,没料想这丫头说了这些,道“没什么的,不就是一道睡个觉么,快上来吧,我这儿褥子软,别磨蹭了。” “可是…”既然红绸都这么说了,巧月觉得自己再犹豫下去好像有些不好,咬咬牙,跨上床微微的睡个边角。 拉了拉被子,看巧月半个身子都在外面,就同她讲“进来些,你这样,弄得我也冷。” “啊?”巧月连忙挪进去一点“小姐,这样好些了么。” 红绸抚额,无奈的说“你进来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行了。”红绸笑道“和张阳、唐笑他们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害羞。” 巧月撸了撸被子,转过身问“啊?那我是什么样的。” 红绸和她面对面,仔细看着她清秀的小脸,捏了一把,道“就是苏红见到你时的样子。” “啊!怎么可能,苏嬷嬷见到我那是要吃了人的样呢,不是吧,小姐,我当时这么母夜叉阿?” “你自己还不知道?” “可我觉着我都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才可怕,你当时那面容就能震慑一群人了。” “哪有这么夸张…” “你的脸是怎么了。”几人分手后,唐笑就随着唐子冉去了他府里,进了屋,点了蜡烛,唐子冉才看出唐笑一直捂着的左脸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长条印子。 唐笑大惊,连忙让唐子冉拿块铜镜看看,找了半会儿,终于崩溃了“七哥,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呀。” 唐子冉给他摸了点药膏上去,净了手,回来时还见唐笑捂着脸哀伤着,道“这伤五天就能退了。” 唐笑大骇“五天,七哥,你开玩笑吧,那我这些天怎么出去见人阿。” “在家呆着。”丢了块帕子给他“裹着吧。” 唐笑接过帕子放在一边看也没看的说道“七哥,你也不问问是谁把我伤成这样的!” 唐子冉想也没想的说“还有谁,从小就见你被人打过一次,况且以你这样护脸的脾气也就她不能让你发作了。” 听唐子冉一番说法,唐笑真想给他的拍几下手鼓掌鼓掌,心中抑郁的说“所以让你给我做主阿。”说话都觉得酸,明天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我可做不了主。” “没事。”唐笑想了想“先记着,等你娶了她再给我好好管教管教。” 唐子冉没理他,径直走到书桌边,拿了一卷文案,低头认真看了起来。 唐笑无趣,对着铜镜照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放下,正准备起来时,瞥见刚刚唐子冉丢给自己的那块丝绢,上头还写着字,什么酸酸的张弦代语兮,欲诉衷肠。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那字下还绣着张阮凤图,翻到背面一看,上面先是墨染染的涂开了,看到下面就写着几个娟秀字体,红绸有事,明日请到高云寺一聚。(开头第二三章有写关于这块手帕的由来) 暗暗腹诽,原来两人都到这份上了,便口无遮拦道“七哥,什么时候娶七嫂呀?”把娟子放在身后,试探着问。 唐子冉抬头看了眼他,见他神色不同了,现在还带着喜色,就说“有什么好介绍的?” 因为左脸还带着伤,所以他笑起来只能扯着右脸,这么一来本来是带着笑的,但看在别人眼里竟是十分狰狞的,但他此时管不了那么多,扯着右脸笑道“别给我绕圈圈了,你都和红绸妹妹私下幽会了,还给我装。” 那头也不理会,换了卷文案继续埋头苦读,唐笑就按耐不住了,从身后甩出一块丝帕,得意洋洋道“物证都有了,你也无从抵赖了吧。” 瞥见丝帕上的字迹,他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竟然随手就将一直放在袖子中的东西扔了出去,抬手将丝帕收回,打开抽屉放了进去,也不再说什么了。 唐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家七哥这一连串的动作,又望了眼,唐子冉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还真看不出有丝毫情绪在里面,原先想逗乐的兴致也没了,甩甩肩膀,从书房出去,随便找了个屋子睡去了。 过了一会儿,抽屉又被重新打开了,那人捧着丝帕,似乎呆呆的愣了半会儿,深深叹了口气,又将抽屉锁上。 ------------ 第二十四章 赐婚 更新时间:2011-12-17 “园子里植的几颗银杏树也开始纷纷落下叶子了,打开书房的窗户对出去刚好就能看到落叶纷飞的一幕,还记不记得,银杏树下的一口水井,就是五年前挖的,到了每年夏天,大伙儿总会将水果放在篮子然后吊在井中,从早上放进去中午再取出来,洗净切好之后装在果盘中味道可真算清甜。 穿过丛丛的银杏树,就会看到一些开着皎白色花地栀子花,远远看去星星点点的十分好看,走近了却会看出这皎白的花瓣上还会有丁点大的小虫子满处爬,你总是说这花味道香但是虫子太多,我今天采了一朵给你,就这朵最好看了,我洗干净的没虫子了其他一些边角处都有虫蛀或是开始微微泛黄的,你闻闻看味道还是十分好闻吧。” “对了,我把你的孩子偷偷的埋在后山的一棵小杨树下,我想明年去的时候大概就有半米高了吧,你放心吧。” “我给你烧的纸钱收到了么?还有两个小纸人,以前都是我伺候你的现在不知道她们伺候的好不好,要是你不习惯了,我再给你换两个,还有到了那儿你别忘了多穿几件衣服,听说那儿寒气很重。” “你的衣服……” “小姐,我们走吧,我听着怪慎人的。”眼前是一丛大大的矮丛遮挡着她们,巧月露出双眼睛轻声道。 透过树丛看过去就是一座孤坟,秋菊跪在坟前旁边生了一口火盆,每说一句话她就会从一边的麻布袋里握一把纸质的东西进去保持着小火不灭,火盆底下的土一看就是刚刚翻新的,棕褐色的与不远处的土黄色的泥土截然不同。 再看这座坟头,墓碑上刻着这么几个字,爱女聂媚之墓,其父聂延立。 红绸蹲着久了,等站起来的时候都险些闪了腰,巧月连忙过来扶她,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子,道“这不是你提出来要看的么,现在又这么胆小。” 巧月猫着腰扶着红绸,满脸都是笑着“我不是好奇么,谁知道她是来这种鬼地方。”眼看离孤坟越来越远了,巧月也心安了不少,拍拍胸口“还好没被发现,秋菊也真是好良心,从前聂媚都那样对她,到死了,她还忘不了她,真是中邪了。“ 聂媚的坟墓是在偏僻的乡下,离金城少说也有小半天脚程,她俩原是乘着马车出来采购东西的,碰巧经过祭品店遇上了刚刚买完东西的秋菊,巧月好奇的不得了,赶紧拉着红绸想去看看她要去干嘛,红绸一看她是从这种店出来的,就对巧月说,估计是去拜旧人的。巧月不信邪的说,她哪有什么旧人,当时我两都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就算有也不知道在哪个山沟沟里。 “小姐,你说你这几天老是做噩梦会不会因为秋菊在搞鬼?”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这只是梦境而已,哪是别人能控制的了得。 巧月鼓着脸颊,叹了口气,“小姐,你就没听说过有一门怪术叫引魂么。” “没听说过。”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觉得这些都是不太切合实际的。 “真没听过?”一脸吃惊道“小姐,你要是肯花些看闲书的功夫放在别处那也不会这么孤陋寡闻了。”巧月这些天胆子越发的大了,自己也不晓得是怎么了,说话就是控制不住一样,但事后都是十分后悔。就像现在这样,马上像软柿子一样蔫了下来“小姐我错了,我这嘴这几天吃多了,管不住自己,你别生气阿。” 一一一一一一一 初八,宫里来了人。 聂延一家齐齐的跪在地上接旨,宣读的是瑁帝身边的红人李公公李四海,年纪和聂延差不多,但身子十分矮小,脖子也短,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微微目测站直了都没有红绸高,但也依着他身子短小精悍,瑁帝才十分喜欢他,红绸虽然不解但想想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就像唐笑不喜欢女子这样吧。 李公公提着他那特有的尖嗓子,叽叽喳喳的念了一通,完了,才道“恭喜王爷了,赶快准备喜事吧。” 聂延站直身子,高出李公公五个头的距离说道“谢谢公公了。”道完谢,又对申氏说“夫人,快去取屋里的玉如意出来。” 那李公公接过玉如意,眯着鼠眼来回看了几遍,推辞道“哎呀,这么贵重的东西,杂家可受不起阿。” 申氏也笑吟吟的说道“小小礼物,现下也没有再好的了,若公公觉得寒酸日后再添上。” 那李公公连忙摆手“哪里寒酸,这么贵重的东西,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那杂家就收下了?” “收下吧。” “好好好,多谢了。” 入夜,红绸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屋门敲响了,打开门一看,是聂蔷。 香儿扶着聂蔷的身子,左摇右摆的进了屋。 聂蔷的身子又胖了一圈,原先合身的衣服现在却也变得勒腰了,聂蔷说“红绸我不想嫁人,我宁愿一辈子躲在家里。” 说实话,当巧月来告诉自己宫里来了个太监要宣旨时,她心里也是害怕的,她想,要是瑁帝允下了太子的求婚,那今天这圣旨不会就是来册妃的吧,而当李公公口里宣读赐聂蔷与唐若慕完婚之时,她确实大大的舒了口气。 聂蔷趴在桌上,嘴里却不闲着边说边往里面丢吃的,才说了三句话就吃了一大盘花生米,又吃了几个,才说“我也不认识二皇子,况且我还这么胖,他定是不会喜欢我的。” 红绸倒了杯水递给她,说“那你可知为何瑁帝会突然赐婚? 聂蔷放下手里的花生壳,抬起眸子看她“我知道,我听母亲和苏红说起过,她们好像说因为二皇子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日后什么呢?…对了,而且父亲,日后还要依照他呢。”聂蔷虽然没听明白,也说不清楚,但还是能从她话里听出三分颜色的,既然母亲早就知道聂蔷要嫁给唐若慕这件事,自然赐婚这件事也是父亲和瑁帝去说的,就算不是那也便是唐若慕提出的,她想,以唐若慕的性子要是肯娶聂蔷,那定是有目的的,但是她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这桩婚事到底能给他什么好处。或者不是什么好处,而是将聂蔷像人质一般放在身边,以防日后聂延变卦,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筹码。 ------------ 第二十五章 待嫁 更新时间:2011-12-18 大婚定在初十,也就是还有一天的时间,因为婚期订的十分赶,申氏在家准备的没日没夜的,红绸也是又是忙着给聂蔷选带妆饰,一边还要劝解她放宽心,虽然她心里也是极不愿意聂蔷嫁给他的,但又能怎么办呢,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这场婚礼,既然这样何不好好地给聂蔷半场终身难忘的婚宴。 婚期是帝后订的,说是自己与云妃妹妹一向交好,自然在二皇子大婚的时候也要添一份力,所以婚礼用的喜服、装饰都是帝后从宫里送来的,说是让她们好好挑选,剩下的就当聂蔷的嫁妆,送了她了。 红绸挑了一对绿翡翠环玉耳坠放在聂蔷耳旁比划了一下,聂蔷呆愣愣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画了妆又梳了个高高挽起的发髻,配上这些她平时都懒得带上的钗饰整个人的气质就提升出来了,其实她本就长的不难看,看看申氏和红绸就知道了,申氏样貌虽然不艳丽却十分清丽,红绸则不似母亲那样秀气,而是相反的十分明艳好在眉宇间托了母亲的几缕秀丽,整个人看上去媚而不俗,恰当好处,而聂蔷即是与红绸一母所生,也不能是丑得吧,只是平时不打扮又是个胖人,所以看上去才没有那么养眼。 聂蔷的皮肤底子不错,红绸给她描了眉,涂了些唇脂,只轻轻扫了一层粉,铜镜里的人马上就鲜活了起来,聂蔷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问“红绸,这是不是就是别人说的画皮呀。” 这话一出,立马惹得在旁的丫头们捂着嘴轻笑,巧月拱了拱旁边的香儿,笑着问“你家小姐以前都没打扮过。”香儿也是吃了一惊,要说谁与聂蔷呆在一起的时间最长,除了申氏那就属她了,平时的打扮洗脸都是她伺候着的竟然没发现,自家小姐居然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愣了半天,才缓过神,道“还真没有。” 红绸从珠宝盒子里取了一枚金镶玉蝴蝶扣在也聂蔷的头上,聂蔷大为震惊的摸了摸头上的玉蝴蝶,道“这小玩意做的可真像,大圆眼睛,吻前凸,玉蝶镶在金托里,长鬚前展,边框上还嵌着红宝石呢。”香儿将摆在橱前用来熏衣的银镂空香薰拿了过来,在里头添了些香料,又摆到喜服下面熏香,整了整喜服的边角,道“小姐你今天是怎么了,说出来的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让奴婢都听不懂了。”巧月过来帮她理衣边,一边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大小姐明日就要大婚了,现在心里肯定是爽气的不得了。” 梳完妆,聂蔷又鼓着眼珠子瞪着镜子里的女人,呜咽了半天,终于还是哭出来了,一听她哭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都乱了,也不知发生什么了,劝都劝不住,聂蔷握着红绸的手,紧紧的,睫毛上沾着细细的泪水,不舒服眨了眨,咽着嗓子道“红绸,谢谢你,姐姐一辈子没这么漂亮过,多亏了你。”知道原来聂蔷哭是这么个原因,原来吓得不轻的大伙儿也赶忙散了,自顾自的忙活着为明日准备的活儿。 红绸那手被聂蔷握的紧紧地,紧的让她能感受到聂蔷手心的汗水,但她并没有抽出手,而是点头接受了聂蔷的感谢,等对方平静下来松开了手,她才不急不忙的给聂蔷带上耳坠子,说道“你瞧,这样是不是更漂亮。”聂蔷感动的直点头,又要哭,却被香儿阻止住了“小姐,这大喜日子的你哭个什么劲,快些擦把脸,再哭下去明天可真要肿着脸了。”会肿着脸?聂蔷一惊,赶紧鼓着腮帮子憋住了哭。 到了下午,大家个还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倒是聂蔷与红绸开始没事做了,聂蔷无趣的趴在榻上,明日就要嫁人了,她哪里睡得着呀,推了推正在看书的红绸,道“红绸,我们要不要看看宫里送来的宝贝。红绸无所谓的回答“随你,反正日后都是你的。” 昨日李公公来宣旨时,就带了两大箱子的赏赐,其中一箱子就是这些嫁服与珠钗首饰,聂蔷当然没多大兴趣,而另一箱则是些古董老物件,并且还未拆封,聂蔷就带着红绸打开了存放器物的库子里看了个究竟。 这仓库因为许久没有打理变得十分杂乱,又加上连年窗门紧锁难免不会有阵阵湿冷,聂蔷抱着胳膊翻箱倒柜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御赐的那口箱子,箱子是红木制成的,外壁刻着一副龙凤图,打开封条,两人卯足了劲才启开了箱子。 “红绸,你瞧,这些都是能够别人吃好几辈的古董呢。”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弦月般可爱,撩起胳膊就从里面取了一只小碗出来,红绸将手里的烛台伸了过去,两人眼里泛光,这碗通体发光,碗的里壁呈现一朵莲花的形状,外壁颜色均匀,四周点缀着一些宝石,红绸说“姐姐,你这次嫁的果然没错,单是这碗恐怕也是个难得的物件。”聂蔷开心的点头,反应过来后又摇头“我不是因为这只碗才嫁的,你看这么多宝物,我是因为这一箱子嫁的。” 临走时,聂蔷执意要送一件给红绸,红绸想了好久,最后选了一块紫翡翠挂佩,聂蔷却说这东西这么小定是最不值钱的让她重新选了个,红绸拉着她就出去了,道“这东西我一看就喜欢,大概这就是眼缘吧。”聂蔷无法,也只能作罢,离开库房两人正要回去的路上却遇上了急的欲要抓狂的苏红,苏红一见二人赶紧追了上去,急冲冲的说道“小姐们呀,你们可是让我好找,夫人让你们去南院的小客厅,快随我来吧。” 二人跟着苏红离开了西院朝南院走去,沿路碰上了许多丫头奴才们,多是看到了她们震了一震,该是被聂蔷的打扮吓住了,红绸想,以前她们只知道二小姐与三小姐是个美人而大小姐却从不能入他们的眼,这次被红绸这么一打扮,胖虽然还是胖的,却让他们觉得就算是胖也看得出是个美人,那要是瘦下来又是如何呢。 客厅的门窗是开着的,红绸还未踏进门就清楚的看到屋里坐着的几人,其中一个竟是鲁御医。大概有半个月没见到这位古怪的老人了,挨着鲁御医坐的还有几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粗略一看,来的有四人,其中三人身后跟着身上挂着药箱的侍从,不做猜想大概也能料出这些人都是大夫。 申氏面露倦色,却依旧表现的一丝不苟,言谈、举止、或是走过来问聂蔷怎么这么晚这句话都是像精心准备过的,红绸对着鲁御医轻轻一笑,这么一个举动,却被其他同仁看在眼里,对他露出会意的神情,鲁御医被这丫头弄得尴尬,干咳了声,赶紧喝了几口水。 申氏说,他们都是帝后派来的御医,想要在婚前给王妃做个彻底的检查,其实这话还是挺直接的,也就是说让他们查查看聂蔷到底能不能生育的意思,一般来说后宫选妃,王子娶妻都是要先进行这么一步的,若是过不了也就是说就失去了嫁入皇家的机会,但多数时候秀女们都会很御医打通关系,送些礼物,也就是说,在今天,其实这样的检查是可有可无的。 御医们都被请到偏房中去了,苏红之后就带着聂蔷进去了。 红绸觉得也没自己什么事,正想离开,申氏却又叫住了她。 “何事母亲?”红绸认为母亲现在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哪里还有闲工夫管自己。申氏让丫头们撤换了茶水,又细细打理了一番,才有功夫对红绸道“红绸,今日是你姐姐嫁了,再过几日,我想你也快了。” “母亲的意思是?” “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为娘的话你应该懂得。” “那母亲要女儿嫁给谁?” “太子!” 太子?父亲不是已经准备与二皇子达成一片,那为何要让我嫁给太子?她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所以才让她们两人嫁给两个现今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男子,这样他们就能坐享其成? 比起聂蔷她觉得自己更可怜,聂蔷至少是嫁给一个父亲都能认可并且准备将最后的赌注压在身上的人,而自己呢,却只是他们商讨下来的下下之选来丢给她。说的不好听些,等有一日唐若慕篡位成功,太子成了阶下囚,那自己的日子也不能好过吧? 既然这样,他们又何苦让聂媚堕胎,要是让她怀着孩子嫁给唐子冉不是更好,如此他们不是多一层关系,就算唐若慕登不上帝位,太子做不了国君,那他们不还还可以靠聂媚这个最后的血脉去给自己一个安生所? 红绸不明白,母亲为何要这样做,莫非她是觉得不把聂家最后的血脉耗尽她便不罢休么?红绸张了张嘴,吐了三个字出来“我,不嫁。” ------------ 第二十六章 我本将心向明月 更新时间:2011-12-19 申氏一脸诧异的看过去,明显未料到红绸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叹了口气,放柔了语气道“红绸,为娘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真的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们自己,真够可笑的,自己的亲生父母居然要把自己往火炕里推还口口声声的说为你我好。 停了一会儿,红绸淡淡地说道“小的时候,母亲喜欢姐姐比我多些,但好在还有父亲疼我,我也从不奢求过什么要和平常百姓家一样有父母宠着,合家欢荣的样子,但至少红绸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不明白,母亲为何偏生对我比起聂媚都好不了多少?母亲,红绸真的是您亲生的孩子么?” 申氏倒抽一口冷气“你说的是什么话!我怎的对你不好了,你要是我给什么,我怎的对你比起蔷儿有差别了,你今天这话倒是给我说个清楚!” 红绸的眼圈微红,但依旧强忍着道“有些事女儿原本不想说明白的,但要是母亲一定要知道,女儿也不怕把所有事情敞开了说。” 屋子里进来出去的丫头婆子们颇多,在这儿说话实在不适合,申氏便让他们先下去,关上了门,坐在椅子上,撑着额角,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倒是说说,为娘让你嫁给太子到底是哪里委屈你了?” 红绸站在申氏跟前,双目低垂,咬了咬唇,抬头道“母亲,那晚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 “什么?”申氏眉头微皱,明显是没明白红绸这没头没脑的话。 红绸扯着嘴角笑笑,既然你要我说,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反正现在不说以后恐怕也没机会了“那晚、我遇刺的晚上,你和父亲还有月霞说的什么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申氏双目微张,分明是惊讶的表情“不可能,那晚你明明是昏迷了。”她心里却开始害怕,害怕要是红绸真的听到了,那要如何是好。 “那女儿把你们当天说的那些话说个清楚。”她每说一个字申氏的脸色就越发的显得难看“月霞说当日想要刺杀太子的人是二皇子,是不是?” 申氏面色惨青,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的,不对,红绸这事不能乱说,不可乱说。” 红绸知道母亲这是在自我安慰了,她总是喜欢那样自欺欺人,就像当年父亲宠信了聂媚的母亲次年生了聂媚的时候,她也一直告诉自己聂延是喜欢自己的,他最爱的还是自己,除了她他便不会看别人一眼,可最终如何,虽说那女人还是被她除却了,可惜还是给她留下了耻辱,一个与那女人长得颇为相像的孩子,聂媚。 现在好了,她一生中给她留她留下的唯一两个污点都被抹干净了,这样她便可以再自欺欺人一些,尽管父亲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她都可以当成视而不见了,有的时候红绸真为申氏可怜,这样一个不仅在外人和家人面前都带着面具的女人,是要多么累。 “母亲,你不必这样,那天尽管我没听到月霞与你们的对话,我也还是看清了那刺客的容貌,真真切切的知道那人便是唐若慕的。” 申氏伸手去抓她,将她安定在自己视线内才安心下来,道“红绸,把那件事忘了,别再说了,知道么,你今天的话母亲只当你在说梦话,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红绸是第一次看到申氏在别人面前服软,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自己,心里有些不忍的说道“没办法了,我忘不了的,就算是将这件事情忘了,那还有许许多多我知道的事情,难道我就能当他是一场梦,醒了就可以做个没事人么。”不觉喃喃道“就算是梦,我也是忘不了的。” 申氏无力的瘫软在椅子上,戚戚笑道“你到底还知道多少。” “我知晓月霞是父亲身边的死士,我也知晓聂媚的死是你们蓄意杀害,还有什么呢,哦…对了,父亲其实二皇子的人,而让我嫁给太子只不过是你们害怕日后二皇子篡位无法,那我还是太子妃阿,不对,日后说不准是皇后呢,所以你们便可以稳稳当当的继续做你们的王爷王妃了,想的可真周到,那你们为何不把聂媚也一齐带进这场阴谋里,她不正好怀着孩子么?嫁给唐子冉不正好顺利成章?这么划算的买卖你们怎么就忘了?” “啪” 顿时,屋子里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那一声“啪”依旧在她耳边盘旋。 红绸捂着被申氏未留丝毫感情狠狠一巴掌抽得发红的脸颊,吃吃一笑“所以我便说,我恐怕不是您的女儿吧。” 瞬间,周围的空气就像凝结了一般,让申氏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了。 这次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她是个贤妻良母阿,她是别人口中贤德的聂夫人阿,她是父亲口中的乖女儿,她是蔷儿口中的好母亲,她是申裳心中的好姐姐阿,她,她怎么可能做出刚才那样的事情,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才会打红绸的,申氏想伸出手去给红绸揉一揉伤口,但就像小的时候,红绸不小心摔倒站不起来的时候,她想去扶起她的,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她告诉红绸,你是个大孩子了这点苦难道还受不了么? 红绸看着母亲朝自己伸出的手又再次收回,有些狼狈的笑笑“小的时候,红绸同样和姐姐一起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母亲也是和现在一样,伸出手犹豫了半会儿,最终还是不来扶女儿。” 申氏站起来的身子踉跄了下,但很快还是站稳了,她道“母亲不想让你同那些深闺小姐一样,太过娇弱所以才…” “呵。”红绸冷冷一笑“可是母亲却伸出手去扶姐姐了,母亲真当我还是那时候的三岁小孩?母亲知道我五岁那年突然变了性子么?”看清了申氏现在的神情她又道“没错,我当时为什么会对姐姐那么讨厌,还有变成那么任性妄为都是拜您所赐,你对我说过吧,你说你喜欢有才华的女孩子,那我便去学才艺,只是我虽然学了,但每一处是精通的,这你又知道是为什么么?母亲当时让姐姐学什么我就学什么,但姐姐学每样东西都长不了,那我就跟着她换,我以为我这么努力了母亲就会对我不一样呢,呵呵,可笑吧。” “红绸,我,我。”申氏语无伦次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姐姐一向比你差许多,我以为你会懂我的,蔷儿因着小时候便烧坏了脑子,现在虽说好多了,但还是有些…我对她宠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你,母亲一向以为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所以,所以…” “所以,就可以把我推到火炕里?”泪水已经流满了她的脸颊,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夺目而出,使她模糊的辨不清方向了。 “我,我什么时候要将你往火炕里推了,红绸,你。” “我前面的话说的还不够清楚么,若是二皇子夺位成功,那你认为我和太子还能有好日子过么?倒时候你们依旧坐在锦被软垫上,还会记得已经成了阶下囚的女儿么?” 申氏第一次有这样的冲动,希望能够忘却了自己的身份,抛下了所有面具,深深的想把女儿,她的女儿拦在怀里,对她说,孩子,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你误会我了也误会你父亲了,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你好,可是她不能,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现在的她不奢望能得到女儿的原谅,只是想用她仅存的一些理智去安抚她,让她不要再哭了,这样或许自己会心安不少的。 申氏抚了抚红绸脸上的泪,静静地看着女儿在自己面前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神情,她深深的觉得,其实这样也好,让红绸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也好过什么都不知道却白白的搭进去,尽管她也知道,要是红绸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嫁给太子的事定是办不成了,这个时候,她觉得就算是不嫁给太子也好,总好过日后见到红绸与太子被关在牢中,母女二人老死不相往来要好的,此时,对她们二人来说世界就像停止运转了一样,安静,极其的安静。 “叩叩叩”只是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太久,门外的敲门声告诉她,现实并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她理了理自己衣衫,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摆正仪容,恢复了那个端庄大方的聂夫人,腔正字圆的说道“何人?” “是我,母亲,我是蔷儿。” 红绸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停止了抽泣。 申氏款步过去开门,屋门一开便被聂蔷抱了个满怀,申氏笑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 聂蔷挤在母亲怀里,撒娇道“母亲母亲,刚才那几个老爷爷说我这身子大好大好,适合适合,那是什么意思?” 申氏拍了拍她的脸蛋,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没多久,红绸就看到聂蔷两颊赤红的样子,聂蔷转身也刚好看到红绸,见红绸眼睛红肿便急急地问“红绸,是谁欺负你了,你别怕,我去教训他。” 因为刚才哭的太久,现在虽然眼泪都擦干了,但还是看的出是哭过的,加上声音有些沙哑,红绸便没答话,只一味笑笑 ------------ 第二十七章 马缨丹 更新时间:2011-12-20 申氏说“红绸,之前的事就当我对不起你了,你把这些事当成灰迹全都抹掉吧,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唯一的、只是希望王爷平安无事,那我就知足了,你就当是帮帮我吧,至于太子那边的事,我会和王爷商量的,我也不强求了,你不愿嫁自然是有道理的。” 事情来得很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她觉得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她眼里申氏这样的女人不是个会服软的人,强硬的比男儿还要动摇不了,现在竟然能够低下头跟她认错,并且也不再强求她了,那么,是不是这些事她其实可以早点就说出来呢。 红绸离开南院,准备回院子的时候沿路遇上了鲁御医等人,那些白胡子老头儿各个精神满面的谈笑风生,这会子,园子里的几株云石开和金杯花开的正艳,那几个老头儿摸着胡子在一边谈论这什么花治什么病,什么病不可触碰什么花子儿。 红绸觉得有趣,便走过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巧月曾经说过,红绸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没心没肺,不把什么当回事,像刚刚发生这样的事,现在呢,抹了把眼泪又跟个没事人似的。 其中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儿指着一株马缨丹道“这花叫什么名儿来着,老鲁给我说说。” “不就是马缨丹嘛,年纪大了,眼力劲也差了?” 那山羊胡一听,似是也想起来了,一脸尴尬的说道“对了、对了,我不是想考考你么,你瞧你这老不正经的,呵呵,呵呵。” 另一位驼着背年纪约莫是七八十岁的老头也道“这小小的花儿哦,看着挺美,可惜带着些毒。” 鲁御医道“毒虽毒,也只小毒,这花朵儿不照样可以治病。” 山羊胡说“美则美,可惜了株身臭味。” 驼背回他“臭虽臭,倒也实在,就像人阿,再好呢也总要有个缺点才像个人。” 山羊胡十分赞同连说“就像刚才门口见到的二小姐儿,好也好,就听说脾气一般,是不是阿,老鲁。”自觉挺有道理,还添了一句“世上多是马缨丹一样的女娃娃哦。” 山羊胡叫唤住了侧身站着穿着绿色衣裳的女子,自从进屋子以来就看到这府里的丫头多是穿着绿色长衣的,加上他眼神儿不好自然以为旁边这个就是个丫头,“唉,前面的女娃娃,给我老头子采上一朵带回家。” 红绸倒也听话,徒手就摘了一朵,侧身说道“这二小姐与马缨丹真这么像?” 一一一一一一 吃过晚饭,申氏便早早的回了屋子,聂延还未回家,到了酉时才醉醺醺的回来。 聂蔷被聂延回来的声音给吵醒了,远远就看见母亲和苏红二人扶着聂延回了屋,一路上聂延还嘴里只嚷嚷着今天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现在我们还是朋友,过了明日你就是我家女婿了,大致父亲是喝醉了吧,聂蔷摇摇头,让香儿扶着进去休息了。 这几年申氏还是头一次看到聂延喝的这么醉,他本就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记得年轻的时候一沾上酒水就会起红疹,所以即便在重要宴会上他也是极尽克制的,今日喝的这么醉大概是太高兴了吧。 申氏拧干了毛巾给他醒了醒脸,苏红则是跪在地上给他脱鞋子。 一切都弄好之后,申氏才嘱咐道“你先下去吧,明天还要去给蔷儿准备。”苏红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申氏将聂延身上的束缚脱了个干净,让他舒服的躺着,自己则是推开门朝着厨房走去。 当申氏端着醒酒茶推门进屋时,聂延已经呼呼大睡了,关上窗子生怕风儿太大让他受凉了,又从柜子里取了几条薄被出来,掖好被角,坐在床边,安静的看着她的丈夫。 每次当他喝完了酒回来,她都是独自一人伺候的,或许是多年前的心病吧,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之后,她就一直放心不下,虽然他从那以后喝醉酒的次数已经很少了,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在她眼里就算是再亲近的人都是不能同她夺取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包括她的女儿。 申氏伸出了一只手,轻柔的拂过聂延的脸庞,这只手并不漂亮,或者可以说是丑陋,申氏面目保养得意,但这只手却与她那张脸差距甚远,细腻的皮肤周围遍布着可怕地深紫色带着微微干裂,就像冬天里生得烂冻疮一样,遍布着每个关节。 就像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而她也一样。 那年冬天,她的手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一齐死了,这样的代价,她一直认为很值得。 那个女人叫杏梅,乡下来的,长得并不很美,只算得上清秀,有一回申氏从外面回来,无意中看到了这个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丫头,心里喜欢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那时杏梅只有十六,与红绸差不多大,但这丫头乖巧得紧,有一度申氏喜欢她比苏红还要多,可惜她还是不知足。 有一晚,聂延喝醉了酒回来,申氏因为刚生完红绸正在做月子并不方便伺候,就让杏梅去了,第二天,她还没起来便听见屋外的哭哭啼啼的声音。 那个她最信任的人,衣衫不整的跪在自己的门外哭喊着说“夫人,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 那时申氏觉得这丫头兴许真的不是有意的,就算是,事情也都已经发生了,她还能怎么办。 后来她便让杏梅做了妾侍,她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呀,而她的夫君已经很好了,并没有佳丽三千,现在只是纳妾罢了,她可以不去在意的。 可是、杏梅怀孕了,这是一个月后的事,那天当杏梅指着自己的肚子对她笑着说,大夫说我这胎指不定是个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也说不准呢。 她再也坐不住了,她几度想把这个女人丢出府去,或者找几个人来将她杀了,但是最终她还是做不到,她太善良了,苏红总是这么说的。 再过两个月她就要分娩了,再忍忍吧,一个夏天的夜晚,聂延抱着自己的妻子轻轻的说,到时候她便随你处置。 随自己处置,申氏笑,我怎么处置,难道让我那把刀去杀了她? 其实走到那步路,并不是她所想要的,是那个女人欺人太甚了。 当她得知杏梅将聂蔷推到湖里的时候,她就再也没有丝毫恻隐之心了,她的蔷儿高烧不止,她的蔷儿可能会因此死去,她的蔷儿因为这件事变成了傻瓜,她的蔷儿… 她煮开了一壶滚烫的油,毫不犹豫的倒在那个女人脸上时,自己的手也因此灼伤了,但她当时并不感觉疼,只是过瘾,看着那个满脸红肿再也辨不清容貌的女人,她不知道有多么开心。 后来聂延便把那个女人丢到了江中,他说,玉儿,没事了。 ------------ 第二十八章 亲迎 更新时间:2011-12-21 一大清早,红绸就早早的起了,打开窗儿看了看,天气不算太好,但幸亏未下雨。 略微吃了点果脯的枣粥,就朝着聂蔷的屋子走去,到了聂蔷屋里时,却看见聂蔷像是一晚上没睡着似的肿着眼圈,昏昏成成的坐在铜镜前头。本想上前问她几句,却见申氏也在,便低着头走远了几步,并不多说什么。 申氏也未发现,现在她的眼里也只有这个待嫁的女儿了,捧着聂蔷的青丝,缓缓地从头顶顺到发尾,嘴里还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蔷儿以后就是别人家的妻子了,不可以在那么忍心了,知道么。 申氏的眼圈明显是红了,但丝毫不影响她说话时高兴的语气“蔷儿,嫁人之后可别忘了我这个娘。”女人一生都要经历这样的事,就像她当年出嫁时,母亲送走她的情形,担忧,不舍,有喜有悲。 聂蔷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母亲,你怎么也取笑我,你再这样我就不嫁了。”她对唐若慕并没有多大映像,因为唐若慕之前都在边疆的缘故吧,她除了在十岁那年从树上摔下来被他救过就再也没遇到了,记忆中那个男儿体格壮实,个子也高,说话的声音哑哑的很好听,别的就不知道了,但那晚她去找红绸哭诉自己不愿嫁人时,红绸给自己当场画了一幅唐若慕的画像后,她又渐渐的改变了原来的念头,或许,嫁这样一个人、也好。 几人就在屋子里坐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时分迎亲队伍来了,大家又开始忙活了。 苏红将盖头轻轻往她头上一放,三两个丫头就踏着喜庆的锣鼓唢呐搀着新娘往正门的轿子走去。跟在旁边的还有个老嬷嬷,她手里端着几碗鸡蛋茶,到了迎亲队伍前,便纷纷的发给他们。 聂蔷进了轿子却仍旧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才发现自己这回真的是要离开这儿了,以前虽然很多次都想离开过,可那也只是想想,现在真的告诉自己要去别的地方,或者可能这辈子没有多少次再能回来了,她才开始真真害怕了。 香儿拉住她的胳膊,使劲的将她的身子往轿子里拽,聂蔷咬着唇不肯进去,最后还是申氏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女儿的手说了一句“傻孩子,快进去,别误了吉时。” 红绸站在不远处,看着轿子里的人撩起盖头对自己大声喊道“红绸,你可不能忘了我,以后,一定要来看我。”她盖着喜帕,对自己喊出最后一句话时,红绸知道,她的傻姐姐,哭了,红绸挥了挥手里握着的黄色荷包,聂蔷答应给我绣的荷包还没完成呢,你说你会回来把上面的花儿都绣完的,你可不能食言,不然我的荷包就不能用了。 聂蔷从红色的喜帕里,看到了这一幕,她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她也知道红绸不一定看得到的。 我会回来,帮你把荷包上的花给绣好的,你等着我。 曾经有一天红绸说,姐姐你帮我把这荷包上绣些东西吧,我瞧着空空的,聂蔷就一口答应下来,但后来因为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她也忘了,前几天红绸说来取荷包,她惭愧的将丝毫未动的荷包递给她,然后义正言辞的说“我给忘了,不过你放心,等过几天你再来时我一定给绣好了。”哪里想到不过一天,宫里就传来这么一个消息要她嫁人,聂蔷临走之前还不忘穿着喜服在那边一针一线的绣着,她其实可以不到半天时间就绣完的,可是她认为红绸的东西、她妹妹的东西一定要最好的,所以昨晚上她一夜未合眼,只在一边掌了一根蜡烛,在微弱的光线下绣了又拆拆了又绣直到今天还没有完工,还有一个字,她想把最后一个绸字绣完的。 “起轿~”随着迎亲的太监亮嗓一喊,轿子里便从窗口丢出了两把扇子,苏红在旁边提醒“小姐,快去捡。” 苏红说这两把扇子意思便是让新娘放下性子,从轿子上丢下来也就是说让她的脾气都留在娘家万万不可带到夫家的,红绸扶着这两把檀香扇不屑的笑笑,聂蔷这样的人哪有什么脾气,多此一举。 一路上鞭炮声,唢呐声还有人群当中的贺喜声充斥着整个金城。 申氏和红绸是随后到得,来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始了。 聂延被安排在她们旁边的一桌,都是些朝里当官的,红绸进门时特意看了一眼,申丞相与他的一些门生都在,却唯独不见在席上总能见到的另一张老面孔,张穆将军。 之前听到唐子冉与唐笑的对话还以为张穆与唐若慕关系缜密,现在看来也不明了。 红绸坐的那桌都是些王孙小姐们,看着这些低着头羞答答举止不是一般文雅的女子与旁边那些眼珠儿四处转的公子哥们,她真没什么心思想在这桌吃饭,正准备自个儿走人换一桌,唐沁却叫住了她“红绸,怎么来这么晚,害我们都没动筷子。” 红绸回眸看她,头上戴着一只金镶珠石点翠簪子,手上戴着金镶九龙戏珠手镯,衣服是浅紫色流苏长裙,唇上特意点了些胭脂,眉毛化成了远山眉,倒是不似公主的姿态,而像是普通大户家的小姐。 待红绸坐下后,唐沁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穿的是绣着月桂花的棉布裙子,戴的是两只简单的梅花形金簪,其余再没别的,眼神往她的腰间看去,紫色玛瑙坠子,也是极普通的,心里有些得意,看来今日她略胜红绸一筹。 红绸当然是察觉到唐沁打量的眼神,只她不在意,也因为她最了解唐沁的为人,每每遇到这样的场合她都会把在场的所有女子与自身做个比较,若是有人较之强些,心里就会郁郁不满。 唐沁收回目光,又开始与旁边的一些小姐们说起闲话,红绸无心加入,加上她们说的那些无非是谁家小姐看上哪家公子,哪家公子长得如何如何,文采哪般哪般,换做从前她或许还会与她们应酬他们几句,说一会儿话,今日却实在没那闲心,一早起来就没有吃多少,而现在已经是傍晚了,还不饿的前胸贴后背,吃了一碗银耳羹,觉得并不过瘾正要再舀一碗时,却发现对面有人正在看着自己,抬头看过去,对面坐的几人中除了唐笑外她一该不认识,唐笑,对了,唐笑撑着脸颊假意没看见她,却见她似想起什么一样再次朝自己这儿看的时候,心中便燃起了熊熊烈火,好在他自我克制力强些,不然对上红绸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早就发作了,好丫头打伤了我的脸还好意思看笑话。 坐在唐笑身边的一脸书卷气的年青男子不可思议的发问“这就是第一美人?” 唐笑听出这人话中有话,以为他不能认可,便讲“如何?看不出来吧。”他是有心想背后说说这丫头的是非,只那公子没听出来,点点头道“我原听说这聂王爷家的二小姐性子极差,可今日一见才晓得外界传言皆是假的。”听到这话,唐笑竟有一头栽下去再也不想起来的想法,大口的吃了碗白饭,想借此顺顺气,却被那人又一句话活活的给呛住了,年青男子说“如此,我父亲上回和我提起有意撮合我与二小姐的那事,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唐笑怒极生悲,为何天下男儿都喜欢这般祸水的丫头,不免有些伤感,想他容貌也不比她差多少吧,怎的就入不了她的眼,由此又开始回想小时候的画面,一个面容姣好的小丫头指着一个面容俊美的小男孩说道“不许你说姐姐难看,我还觉得你长得都没有我一个手指头好看呢。”当时唐笑只不过多嘴说了一句聂蔷长得比她家奶娘都差未料小红绸却这样正气凌然的反驳自己,多伤自尊,连个手指头都不如。 “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说完刚巧看到正朝这儿走来的唐子冉道“诺,就是我七哥,自觉些,放弃吧。” ------------ 第二十九章 墨香 更新时间:2011-12-22 年青男子不以为然道“世事难料,二小姐尚未嫁人之前我仍有机会。”他这人一向激不得,原先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但听唐笑这么几句后,却让他提起了兴趣。 唐笑面色不善,摆出了张晚娘脸“你不过是个从三品官儿的公子,这么大的口气小心没命回去。” 年青男子也不甘示弱,反驳道“从三品便从三品,大小也是个官,况我父亲又是申丞相的得意门生。” “那又如何。”唐笑瞪他,小人得志。 年青男子放下手中的筷子,十分得意道“那可不一样,二小姐是申丞相的孙女,这层关系不一般吧。” 这人是脑袋装着浆糊吧,唐笑无奈苦笑,看来真是个书呆子,他怎不知道聂延与申润寒八百年前就分了家,现在一个帮着太子,另一个么,他倒是不清楚,聂延那只老狐狸和他家七哥与太子之间关系本来就模糊不清,现在又把女儿嫁给了二哥,这样就更让他不明白了。 唐笑扯扯嘴,随意的说道“随你。”心里嘿嘿一笑,我看你到时候碰了一鼻子灰再来小爷脚边哭吧。 年青男子以为唐笑拿自己没办法,微微一笑,嘴里低唱了几声小戏曲,咦咦咦,前面的小娘子啊。 唐子冉过来和唐笑说了几句话,说完径直走向了旁边一桌坐下,红绸忍不住朝对面看了眼,刚巧碰上那人的眸子,深不见底,漆黑漆黑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别过头去听唐沁她们在说什么。 “对面那位公子是否就是田崇。” “不知,姐姐口中说的田崇是何人。” “哎呀,姐姐怎称呼妹妹为长呢,妹妹可还未满十四呢。” “呀,恕姐姐得罪了,姐姐以为妹妹已经二九了,看我这眼神。” 红绸看着发笑,这些女子大多是明年要进宫选秀女的,还没进宫就已经斗起来了,到了宫里不知道会怎样呢。 唐沁撑着脖子望着盘里的菜,百无聊赖的说了句“就这些丫头,日后还想做宫里的娘娘,也太没脑子了吧。”说完看了红绸一眼,又道“你看看这里头哪有能与你我相比的,论样貌不及你我,论才情也不及我,其他就更不用说了,这里头我就觉得翰林院掌院学士那小姐还像那么回事,其他么都不能看了。” 红绸略略赞同,太过初露锋芒的人成为众矢之的的可能性越大,就算得了瑁帝宠信,也不可能长久,毕竟美貌也只短短几年,当你年老色衰了,后宫又会有新人的。 唐沁见红绸沉思良久又不说话了,便幽幽的说道“红绸,我七哥正看着你呢。” 红绸眉头一皱,条件似的朝唐子冉的位置看去,那人文质彬彬,慢条斯理的正在吃酒。才意识到是被骗了,装作生气道“你再如此,我便不同你说话了。”说出这种话着实不符合红绸的性子,但这招却对唐沁很是管用,每每这话一出,唐沁就乖乖的认错,不再开自己玩笑了。 哪知今天唐沁喝多了几杯,也不理会自己生气与否,捏了自己一把肉,然后说“你这点把戏我早就看腻了,换些新的吧,我今天就要问你你到底喜欢我七哥还是四哥? 红绸沉默不语,心知唐沁是装醉套自己的话。 唐沁不爽之极,莫名的来了一句“你不会是喜欢我九哥吧!”想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说这话时竟提高了音量说的,原本还在其乐融融的小姐们不说话了,对面斗嘴的唐笑与书生不说话了,隔壁一桌包括聂延申润寒等人也不说话了,包括一直但笑不语的唐子冉也转过身朝自己投来了别样的目光。 红绸觉得尴尬,原本热闹的场面什么时候冷清下来了,除了各种意味不明的眼光之外,还有各种低声的指点,红绸第一次觉得如此丢脸,有了找个地洞钻的冲动,而另一边,也有一个人和她同样尴尬,唐笑刚干了一杯酒,还没咽下去呢,被唐沁的话吓得都给吐出来了。干巴巴的看了红绸一眼,然后道“大家吃菜吃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过了一阵,场面又给热起来了,大家又开始各说各的,似乎已经把刚才的事情都忘却了,红绸觉得耳根子热的不行,准备去院里透透气,离开时又生怕别人看着自己,特意挑了偏门出去。 红绸坐在池子边上,手里捏着顺手采的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铜钱大小,淡紫色的,瞧着漂亮便采了下来。 小花儿放在手里风儿吹过便开始不停的旋转,红绸将手松开,任由风儿左右着,一眨眼,那花就被吹入了池子。 红绸静静地低头看着,却因为天色太黑,她能看到的,只有波光粼粼的一池秋水和偶尔跃起的鱼儿。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似乎来了一个人,但她没有转过身去,那人很熟悉,直觉告诉自己,她认识他。 红绸等着身后的人打破这丝平静,谁知身后的人比起眼前的水波都平静,纹丝不动的让她都觉得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 拍拍手里的残余的花瓣,转过身准备起来,却被身后的那人狠狠的抱在了怀里,红绸心口猛跳,脑海里蹦出了许多关于采花大盗的事件,但很快,对方身上散出得一股墨香让她平静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子冉才放开自己,摆正了自己的身子,低下头在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顿时,一股暖流猛然遍布全身,红绸羞得满面粉红,想挣扎手心却被那人一把抓住,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神,每次对上都像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万一踏进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唐子冉身上的墨香充斥着自己,那墨黑的眼睛又逼的自己不得不移开眼,脑海里却依旧回放着刚才那一幕,那轻轻的呵气,让自己到现在还魂不守舍,自己是不是疯了,她暗骂道,难道忘记了这人何等可怕么,不行,不行她要理智,她不能在错了,要是再走错一步,她就回不了头了。 刚要推开他时,却发现对方依旧松开了自己,微微叹了口气“红绸,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一身玄白色长衣站在自己面前,带了愁容,问自己,红绸你到底怎么了。 有那么一刹那,她认为是自己眼花了,缕缕月光带着秋日特有的萧瑟打在他的身上,落寞的竟让人觉得可怜。她微微张嘴,正要说出什么,却被心里响起的另一个声音阻止住了,聂红绸,你还要执迷不悟么,你忘记了梦里的警言么,要是你想尝尝那梦中的滋味那你就去吧,没人会可怜你的。 ------------ 第三十章 醉了 更新时间:2011-12-23 “唐子冉,你醉了。”踉跄的后退一步,一手抓住了身后的一株月季,站稳了些,才道。 她低着头,说着力不从心的话,眼神却在四处环顾,他看得出她的样子是害怕,畏惧的,自己就这么让他不安?唐子冉不由轻笑“怎么?你怕我。” 红绸心底不觉一抽,他看出来了。 “为何怕我?”唐子冉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抬头去看她。 因为紧张左手抓的一株月季花并未松开,她心头一紧,却忘了手上还抓着带刺的枝条,一用力,那刺便深深的钻进肉里了,她感觉得到手心里渗出了什么,却不放开,任由伤口越刺越深,她是要用这一刻的痛警示自己,不要陷进去,不能陷进去,红绸低头看他,反问“我为何要怕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怕你做什么。” “哦、那你为何总是躲我?” “我,我何时躲你了。”她每回答一句手上就会加重一股力,力使得越重,手心也越发的湿润,恐怕已经满手是血了吧,她这么想着。 “上次我就想和你说明白了。”他不再为难她,站起了身,退后了几步。 “你问吧。”如果没猜错,她想应该是刚才那件事。 “那天你说的话时出自真心的吗?” “什么话。”她松开了牢牢抓着月季藤的手,问道 “你不是个不守信的人吧。” 越来越听不懂他说话的意味了,有些恼火的说“你想问什么就问,等下我父亲还要找我的。” 唐子冉似乎更喜欢循序渐进,慢条斯理道“你先回答前面的问题,我再说。” “我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无一都是不算数的,这样你满意否?”她明明知道是个套却还跳了下去,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想要赶快与他结束这场纠缠,她还有大好的光阴可以消耗,为何要与他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迎着月光,池水中倒映出的一池秋水正好映入他的眼帘,流光溢彩的闪耀着眸子,他问“你受伤那日,我曾和唐沁来看过你,你还记得么?” “记得。” “我当时说的话你也还记得?” “记得。” “那三年前对我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算数。” “真的?” “你…”她偷偷的望了他一眼,却对上他如同孩童般喜悦的笑容,迟疑了好久“我们两个曾经约定过,谁先犯规,谁先出局。” “红绸,你到底要我解释多少遍。”他冷静的很,没有冲动的再上前抓住她,让她直视自己,他清楚,他再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在她面前丢更多分,他平复着自己的语气,压制的说道“孩子的父亲不是我。” “那还有谁?她都死了,你何必还去诋毁他。”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分不清楚,也不想去费脑子想了,她没有他聪明,没有他狠心,没有他的决绝。 她同情聂媚,不是因为聂媚就这儿死了,而是她爱上的男子尽然是这样的无德无良。寡情薄义也好,口是心非也罢,总之他没有一点点是好的了,当然除了他那张虚有其表的面容。 “聂媚是借种生子,有孕之后,她就将那人除了。”这些事要不是杨琦亲自查到的,他也是万万不能猜到那样与水无异的女人还是这样心狠手辣的。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她怔了一下,不能相信的问道。 “要是你不信我,可以找秋菊来对质。”她越动摇,他就越发进其一步,又道“好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聂媚怀孕了有什么好处,聂媚口口声声说她怀了唐子冉的孩子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没错,她相信聂媚是存着要嫁唐子冉的心,才那样毫无顾忌的说出自己有孕的事,但她还是不能够相信,她会做出这样不耻的事情,借种生子,真是闻所未闻。“死无对证,你拿什么去对质。” “死无对证?”唐子冉不以为然“你要是想看证据,我不介意去开山挖坟,将那孩子弄出来,当着你的面来个滴血认亲。 他说什么开山挖坟,还要将那胎死腹中的孩子取出来,滴血认亲,她无法想象他到底是怎么样个人,他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他对别人哪怕是他自己还有一丝人性可言么? 想到那个孩子,她便会忆起前段时间每晚上都会做的那个梦境,那样可怕地记忆恐怕她今生都无法消去。 叹了口气,说“不用了,你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先走了”她将手心捏的紧紧的,紧的连刺痛感都被麻痹了,整了整衣袖,不让左手露出来,转身想要离开。 “红绸,你想知道我与聂媚到底是如何认识的么?” 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侧身苦笑“我要知道来作甚?”说完也不做停留,径直往客厅走去。 “我与她认识,是在一年前的街市上,那时她穿着一身红色长裙,我当时错把她认作你,那时,我们才算认识。” “后来我再遇上她是在你的一次生日宴上,你还记得当时你将她推入水中的事么?” 我当然记得,当时我真是不巧会撞见你俩的幽会。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在想你撞见的那一幕是我将她纳入怀中,便以为我们两人有什么。” 不是吗,我亲眼所见,除非我是睁眼瞎子,不然这么香艳的一幕怎么能当看不见。 “我只是拉了她一把,她总是低着头走路,险些摔进池子里,不过最后还是摔进去了。” “那天,你将她推进池子的时候,我并没有阻止。” 她问“那你为何不阻止。” “我想你当时一定是气急了,要是我阻止恐怕事情更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等你离开后,我才去救她的,再晚一步,她恐怕就没命了,当时我看见她害怕恐慌的样子,便想起了我的母妃死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死死地抱着我,不说话也不吭声只是抱着我,我想这种感受你是不会懂的。” “这样、你就与她在一起了?”她确实不懂,他这样的人也会有怜悯之心。 “没有,一直都没有,她只在自欺欺人,一厢情愿的以为我与她有什么而已。” “聂蔷曾和我说过,半年前在亲宴后,遇上了你与聂媚。”她哪敢忘记,聂蔷当时支支吾吾的说出这么让人无地自容的话,她说,红绸,我那天…撞见七殿下与聂媚,他们,他们在做苟且之事。 “你想多了,她只是帮我拂去肩上的落叶而已,可能你姐姐在远处看见了就以为我与她有什么吧。” ------------ 第三十一章 幸福感 更新时间:2011-12-24 聂蔷新婚不久便带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回了娘家,申氏抱着女儿左看右看生怕夫家委屈了聂蔷,红绸则是懒散散的趴在花园里晒太阳,巧月叫了几个丫头一起把红绸的那些书趁着天气好出来晒晒,这几天都没出过太阳弄得屋子阴沉沉的,理好书巧月又抱了一叠被子出来准备去好好晒晒,刚走出屋门就遇上聂蔷他们,高兴的不得了就连被子都不晒了赶忙跑到花园里告诉红绸。 “小姐,大小姐回来了,还带了许多好东西呢?”巧月喘着粗气,弯着腰直吐气。 “恩?人在哪里?”红绸悠闲的喝着暖酒,见巧月抱着一席被子跑过来便开口问道。“这被子是?” “哎呀。”巧月连忙拍了下脑袋“瞧我,只顾着高兴了,竟忘了告诉大小姐,小姐你在花园。”将手中的杯子往栏杆上一放飞也似的离开了“小姐我先去找大小姐。” “应该叫二王妃了。”望着巧月离开的背影,红绸轻轻提醒道。 两人见了面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干坐许久,红绸才先开了口“最近可好。” “恩,甚好甚好。” 红绸看聂蔷脸色红润就忍不住调侃“新婚燕尔怎舍得回娘家。” 此话一出,也不难料到聂蔷此时的脸上应该是如何红云朵朵,聂蔷咬着下唇,面露羞涩道“红绸,你怎么总喜欢拿我开玩笑。”说完,立即聪明的转移话题“红绸,我给你带了许多礼物呢,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从丫头手中接了一只盒子,三两下打开了一盒裹着彩绸的方盒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好看吗?”里面是一双琉璃石,左边是红色的右边是青色的,如此截然不同的石头确实同一块原石分割而成的,两者交相呼应,相连相吸,本来是想要给红绸个惊喜,谁料红绸眼睛都没抬,撑着脖子朝远方看“不会就为了给我送礼吧。” 聂蔷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的说“也不全是,对了,你那荷包还在吧。” “放心,给你留着呢。”红绸心想就等你这句话了,顺手招了招端着糕点进来的一个长着娃娃脸的丫头,吩咐道“把我梳妆台上放得木盒子拿来。” 那丫头福了福身子“小姐稍等片刻。” “这是新来的丫头?”聂蔷出嫁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六日了,这么久不回家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多陌生的脸,显然有些不适应。 “谁晓得,母亲指给我的,我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丫头怕我怕的要紧,也不明白她是怎么了。”这丫头原是吴妈家的亲戚,家里原来还是有几个钱的,哪里知道她爹摊上了个赌瘾,一夜之间把家都掏空了,最后没办法还想把女儿买到窑子里去,好在被吴妈及时阻止了,给了他爹几个银子,带着这丫头来了王府,前几天才来,却因为是吴妈带来的人,昨天申氏就把她送给了红绸。 聂蔷呵呵一笑“大概是胆子小吧,我以前也和她差不多的。”她从前也是怕红绸怕的要紧,原来也有人和她一样。 她细细的想,确实是胆子不大,但这丫头看她的眼神与平时的举动都不似只是丫头怕主子,像是有另一层深意。“可能吧,怎么不吃东西?”聂蔷平时不是最爱吃花生酥吗?现在这么一大盘热腾腾的放在她跟前却纹丝不动,难道做的不好吃? 红绸尝了一口,入口即化,香酥可口,况且又是吴妈亲自掌勺,不能失了水准的,便笑着说“你不吃我可全吃了” “我最近不能吃这些。”聂蔷看着碗里的美食,吞了口口水,还是拒绝了。 “为何?” “我…”聂蔷迟疑着不说,表情也是让人看着起疑,红绸张了张嘴,惊讶道“不会是有喜了吧。”也不可能阿,聂蔷嫁过去才五六天,不能这么短时间就怀上吧。 聂蔷捂着脸大骇道“红绸你怎么老说这些奇怪的话,我只是想要瘦些罢了。”她脸皮本来就薄,不带红绸这么戏弄人的。 “这样阿。”红绸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想到要瘦下去了?”聂蔷一直是个不在意外表的人,怎么会无端想要变瘦呢? “也没什么。”聂蔷不自在的移了移双脚“就是觉得瘦了好看。”眼睛转了一圈看着站在身后伺候的丫头们,羡慕的说道“你们都这么瘦,我也不好意思再胖了,况且母亲也说这样对身体不好。” 红绸狐疑的看她“真是这样?”紧盯着聂蔷不动,唯恐不能把她看出个洞。 聂蔷被看得心里发毛,只好认输,如实说出这里面的缘故“上次我去宫里请安的时候,帝后同我说过身子太胖恐怕很难怀上孩子。” 什么时候自己那个傻姐姐也会担心起这样的问题,红绸心里泛着酸酸的滋味,聂蔷原来已经不是那个能够任她撒娇任她欺负的傻大姐了,她有了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有了夫君,或许过不了多久她还会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她们两个之间的交际会不会越来越少,就像离别多年的故人,纵使情谊多深也禁不起岁月的摧残。 “红绸,我…”聂蔷欲言又止,身后又传来的一道女声,“小姐,是不是这个盒子。” 红绸点点头,表示是了,接过盒子递给了聂蔷,又问“你刚才要说什么?” 聂蔷摇摇头“没什么大事,我先把你的荷包绣好。” “全在里面了,连针头都在呢。”红绸指了指盒子,又说“你这花绣的真算慢的了,这几天巧月都绣了三只了。” 聂蔷取出针头,将荷包摊在桌上,摆正了在红绸面前“你瞧,我绣的一针一线的可都是紧紧秘密的,当然要费工夫了。” 红绸点头称是,忍不住提醒道“你还是先将眼前的东西做好吧,等会儿天黑了,你不要回府的?” “哎呀,我都忘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再过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啊?那我得快些了,不然夫君该没饭吃了。” “你家不是有厨子么,他难道还要你亲手做的。” 聂蔷低着眉,一边绣花一边回答“他说喜欢我做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还会做菜。” 聂蔷羞答答的说“也不太会,刚刚学的,只会些简单的,可他却爱吃的很。” 每每说道唐若慕,聂蔷都会作出小女儿状,幸福感浓烈的让红绸这个局外人都能感受的到,似乎她这次嫁人并没有嫁错,红绸想,或许是自己把唐若慕想的太坏了吧。 ------------ 第三十二章 留信 更新时间:2011-12-25 红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金城了。 夫君要去驻守边疆了,所以我要随他去,母亲曾经说过女人这辈子要能有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是很不容易的,我知道我已经遇到了,你放心吧,他对我很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他了,我离开家这么久,却还未感觉到如何想家,可当我得知他要离开的时候,我就害怕了,我的脑袋就开始爆出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要是不回来怎么办,他要是在外面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再或是…他要是死了。 半月前我就和他说了,我说我要跟你一起去,不管再苦再累我都受得了,只要你让我跟你去。 他知道我生了这个念头时还把我骂了一通,他跟我说那里条件艰苦平时就连肉都吃不上,加上那儿沙尘大,就连穿的衣服都是洗不干净的,像我这样的女人家一定受不住的。其实我还是犹豫过的,毕竟母亲知道了肯定要担心的,还有你,我也放心不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像有东西堵着,我害怕这次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要是你嫁了人怎么办,要是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我会不会再也看不到你了。 红绸我能不能叫你声妹妹,其实我想这么叫你想了很久了,可是我怕你不高兴所以都不敢说出口,好在这是在信上,那我就可以大着胆子说了,妹妹,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多去看看母亲,我也知道你并不喜欢她,好几次母亲都和我念叨着我们家红绸我们家红绸,不要觉得她不爱你,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已,在我们两个当中,母亲是最喜欢你的,这点连我都看得出,你不会不懂吧。 还有香儿,我不想让她过去,她从小跟着我已经够苦了,像我这样好吃懒做的人平时没少让她操心,我就让她跟着你,你要是有什么针线活都可以叫她绣,她可比我强多了。对了,偷偷告诉你一件事,这份信是夫君给我写的,我识的字不多,夫君便让我口述他来写,这样才有了这封信。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这次要离开的事我并没有告诉母亲,我怕说出来就去不成了,红绸,你能帮我保密吗,我不想让她再担心了。 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每个月给你写封信的,夫君给我请了个教书先生,去的路上我还把他带着,要是以后我再想写什么就不用麻烦别人了,我要好好学,亲手写一份给你。聂蔷留 聂蔷的信是在昨天偷偷塞给一个丫头,让她代为转交,临走时还特别嘱咐一定要等第二日太阳落下才能交给红绸,次日晚上,红绸见到了这份信,看了几遍,便沉默久久,好久才道“这份信谁送来的。” “小姐是奴婢。” “为何不早些送来?” “小姐…奴婢该死,福晋让奴婢在今日日落后才能送上,奴婢,奴婢不晓得。” “怕什么?”红绸放下手里的信,轻轻拍了拍那丫头的肩膀“起来吧。”这丫头点点头,叩谢一通后,低首站到了墙角。 “你叫什么名字。”红绸看着这丫头,长的倒是颇为秀美,鹅蛋脸,柳叶眉,只是脸上总是挂着与她年龄不符的苦大仇深。 “奴婢叫微微。”自称微微的丫头用着蚊子般的声音回答她。 “你为何总是愁容满面的?”她不禁莞尔,莫非是不喜欢呆在这儿? 微微跪地惊说“小姐,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该死。”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毫不留情的在自己脸上来回打了几个巴掌。 红绸瞠目“我并无怪你之意,你不必这样。”巧月也没见过这样的,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疼不疼阿?” 微微怯声说道“不疼不疼,一点不疼。” 哪里像不疼阿,红绸不由皱眉,脸都打得肿了“巧月,替我去取药箱来。” 像是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不只一次两次了,微微胆子小又怕事,平时连对自己说话都是哆哆嗦嗦的,弄得自己好不尴尬。 碰巧聂蔷要把香儿送来,过两日就让吴妈把这丫头领回去,好好找个人嫁了吧,留在自己这儿,即使给自己添堵还让这丫头平白受了这么多皮肉苦,着实不好。 想着想着红绸就说出来了“微微,明天你就和吴妈回家去吧。” “小姐,奴婢错了,求你别赶奴婢走…” 巧月皱着眉头将微微拉了回来“你别动阿,还没涂好呢。” 红绸对着微微这副小媳妇的样子很是无奈,等巧月帮她涂好药膏之后,才说“你刚才这样子着实吓了我一跳,想来你也是怕我怕的不得了,虽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你这样我还真说不上自在,思来想去把你送回家这是最好的了,你回去之后好好找个人家嫁了,过些开心点的日子吧。” 得知红绸并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微微弱弱道“小姐,奴婢不想回去。” “为何阿?”巧月不可置信的问她,这么大的便宜她还不要,换了别人早就拜谢过后溜了身了。 “奴婢不能回去。”微微黯然道“奴婢没有家能回去了。”她爹赌钱赌疯了,吴妈告诉她,似乎是被追债的砍死在外面了,她娘早年就离世了,房子田地都被给输没了,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了,要是让她回去,她要怎么面对。红绸也是这么想的,让她离开她不愿,让她留下自己又不自在,真是够难的。 巧月眨了眨眼“难道你也是被人贩子拐来的?不对阿,你明明是吴妈的亲戚怎么能是拐来的。” “我爹娘都不在了,家里的田地也没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要是我离开了这儿就没地方去了。”微微戚戚然道。 “真可怜。”听到微微的身世,巧月也不禁想起自己,自己是八岁被拐子拐来的,当时家里还有爹娘哥哥,只她当时还小现在也记不得家里到底住在哪儿,只晓得家门口有颗桂花树,到了八九月桂花开了,满屋子都能闻见香气,那时娘亲就会给自己做桂花糕吃,那滋味她到现在还忘不了。 微微也愈加凄然道“奴婢不想离开,求小姐留下奴婢吧。” 巧月同情微微,看了看红绸说“小姐,就让她留下吧。” 红绸思索了良久才道“你要愿意就留下来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微微高兴的说道,巧月也在旁边附和“我们家小姐可真是个大好人。” “不过,我喜欢多笑的人,你要是整天苦着个脸,我就把你调到别处去。”用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说,心里却在想着这丫头也够可怜的。 ------------ 第三十三章 桂花宴 更新时间:2011-12-26 早上起来,便闻见满屋桂花香,纳闷了好一阵子,现在都十一月份了桂花早就谢了,批了件棉衣走到外面去看个究竟“巧月,什么味道这么香阿。”红绸打开了屋门朝外张望了一番。 “您瞧,我和微微特地给您准备的桂花宴。”巧月变着法子的从篮子里取出一道道喷香可口的各式点心,微微则是低着脑袋指着桌上的一道道点心轻声说道“第一道是水晶桂花糕,第二道是酒酿桂花圆子,第三道是脆烤桂花鸡,还有一道是清蒸桂花粥,小姐这些都是巧月姐姐特地做的,您要不要尝尝。” 红绸盯着桌上的酒酿桂花圆子看了许久,啧啧嘴笑道“看着就不错,微微给我盛一碗。” “哎,好嘞。”微微眉开眼笑道“小姐,有点烫,我给您先盛一些,等冷些再喝。” “恩。”红绸接过冒着热气的酒酿道“你们都吃了没?” “还没呢,小姐,我这一早上都忙活着桂花宴,连喝水都没时间呢。”巧月扯着嘴儿笑,看着红绸津津有味的样子,甜甜一笑。 “你呢?”红绸问微微。 “还未。”微微低声回答。 “那一起吃吧,巧月去厨房拿几只碗来,别干站着,一起坐下。”喝了一碗热酒酿起床时还带着的倦意早就烟消云散了,对着微微摆了摆手让她一道坐下,人多才热闹嘛。 微微受宠若惊,紧张的不得了,坐在凳子上屁股却只占了六分之一,红绸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喝粥吃菜,等巧月取了碗筷回来,才对微微说“你别紧张,我和巧月平时都是这样的,有时候我们还一道睡觉,你可放着胆子吃,小姐我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要是你有什么不自在的也可以同我说,说出来之后,若我有什么错我也会改正,所以你也别憋在心里,让大家都舒坦些。” 巧月夹了块鸡肉给红绸“小姐你别理她,她胆子阿比老鼠还小,昨晚上她一个人不敢去茅厕还硬拉着我呢。” “哪有?”微微慌忙解释“我只是,我只是怕黑嘛。” 红绸笑笑“无碍无碍,我也怕黑,到了晚上要是没有个灯笼掌着我也睡不着。” “真的呀?”微微惊讶的看红绸,原来小姐也和我一样阿。 “还假的呢。”巧月哈哈大笑“这话你也信,小姐睡觉一向很浅,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睡不着了更何况还要掌灯笼,傻丫头。” 红绸拿了块桂花糕塞到巧月嘴里“看还堵不堵得住你的嘴。”巧月嘴里塞得满满的,张了张嘴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有眼珠子还在左转右转。 微微看了发笑,稍微提高了一些声响说“奴婢以前听人家说小姐对奴才不太好,今日看到了原来并不是这样。”说完赶紧低下了头。 红绸与巧月对看了一眼,方了解为什么微微之前这么怕红绸,巧月吞下了两块桂花糕,拍了拍胸脯说道“外面人说的说你也信啊,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吗?”这话说的她好不得意,自己在小姐这个女先生这里可没少学到这些一段一段的话哩,难得碰到个人能让自个儿发挥发挥。 红绸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映入巧月的眼帘,像是被激励似的又道“微微,以后你要学着我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跟着小姐吃香的喝辣的,别愣着了,快吃口鸡,这鸡可是我刚刚杀的可新鲜呢。” “恩。”微微眼圈泛红,一个不小心,眼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抹了抹眼泪“微微知道了。” “傻丫头,哭什么呀。”红绸从巧月怀里抽出一块手绢塞在了微微手里“擦擦吧,再哭就丑了。” “小姐,你为什么不拿自己的娟子给她呢。” “因为你的是新的。” 微微扑哧一笑“巧月姐姐,你的粥要凉了。” 吃饱之后,巧月和微微就开始收拾桌子,红绸坐在门外晒太阳,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现在是十一月吧,哪里来的桂花。” 巧月放下手里的活,拿着抹布就跑了过来,乐哈哈的说“我还在琢磨着小姐怎么没问呢,这桂花是我十月份就采的,风干了存着本来想做几个香包的,昨个儿微微说起她的身世我才想起来的。”巧月有些怅然,桂花糕她好久没吃到了,今天做了这么久却依旧做不出娘亲做的那种味道。 红绸了解的点点头“是不是想起你娘了。”巧月曾经不止一次的和自己提过她的家乡,她的父母兄弟,还有她家门前的那棵桂花树,红绸也有意要帮她找到失散多年的父母亲,可巧月却说没这个必要了,离开了这么久那个小村子应该也都变了,万一查到了却发现她的父母早就离世了,那她还不如不去找,况且她现在过得真的很好,小姐对自己这么好,自己再没良心也不能因为一己私欲离开她的。 巧月点点头,毫无掩饰的叹了口气“是有些想,不晓得我娘有没有被我那调皮捣蛋的大哥气死了。” “恩,我想不会。”申氏还未被自己气死了,别人应该也还活着,她是这么想的。 到了中午,三人都吃不下饭了,红绸让巧月去跟申氏说一声自己不去吃了,等巧月回来后,三人又百无聊赖的说了一些闲话。 “微微,你那手镯挺好看的,哪儿买的。”巧月注意好久了,这银手镯做的可精致呢,镂空的花纹雕的逼真的很。 微微从手上将镯子取了下来,递给巧月看“挺好看的吧,我在一家老店做的,我娘给我买的。” 巧月忙点头“恩,挺贵的吧。” “一点不,老板我认识的,你要是想做以后我带你去。” “好啊。”巧月满眼喜悦,软着声音对红绸说“小姐,要不…” 红绸笑而不语“又想拿我当幌子了?” 巧月娇嗲的说“哪敢阿。” 微微看着两人,想了一会儿说道“要不,我这镯子给你吧,巧月姐姐。” 巧月慌忙说不,红绸看着这么较真的两人只好作罢“行了,明天带你们出去转转,想买什么今天就想好,过期不候。” ------------ 第三十四章 早点铺 更新时间:2011-12-27 大清早,三人便早早的离开了暖床,赶上冷冽的寒风,哆哆嗦嗦的去了集市。 红绸裹的里三层外三层,怀里还揣着铜质暖手炉,外面披了件袄子,整个人就像窝在被窝里头似的,巧月便笑说,小姐都恨不得将被子褥子都搬出来。 这话倒不假,要是可以红绸还真想这么做,她是最怕冷的,一到了冬天也顾不上好看难看,什么暖和穿什么的,像从前也是这样,只不过从前她还是会挑几件好看的袄子,怎么着也得对得起自己,现在不同了,她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谁理会别人觉得好不好,受凉受冻都是自己受,倒不如对自己好些呢。 微微身子本就单薄又穿的不多,战战兢兢的走在旁边,让人看着可怜,巧月其实比红绸好不了多少,又是棉袄又是裹巾,棉裤棉衫一应俱全,却还是觉得冷双脚不停的在地上打节拍,一二一二的,自得其乐的不行。 现在时间还早,街上的店铺多数没有开门,只有一些个小的茶馆摊子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坐在那了,红绸早上还没吃什么,只喝了一些甜粥,巧月急着要出来,自己就没有多吃就带着两个丫头出来了,转了一圈,又觉得肚子饿了,远远看着摊子里的人吃着豆浆油条倒是新鲜,自己许久没吃过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只家里没人喜欢吃,又不能因为自己想吃让厨子单单独做一份。 三人进了馆子挑了个晒得到太阳的座位,还没坐一会儿就有小二来了,那小二头上裹着布巾,身上穿着布衣,一面呵着热气一面从腰间系着的大口袋里取出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在桌上随意的擦了擦,说“三位小姐要点些什么,要不要先来些面食?” 微微看看巧月,巧月看看红绸,红绸则是随意的说道“给我来份豆浆,再来几个菜馒头。”巧月搓了搓手,问“有什么好推荐的?” 小二指了指斜对面的纸质牌子“喏,上面都写着。” 巧月识字不多,微微就更不用说了,两人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红绸说了“你们要吃面食还是糕点或者就是清粥小菜?” 微微轻声道“我和小姐一样。” 巧月思量片刻“牛肉面,小二哥,牛肉可要多些。” 小二被巧月叫的乐呵呵得,面露羞涩道“好嘞,三位慢等。” 没隔多久三人点的东西都上来了,红绸边吃着菜馒头边喝着豆浆,太阳又打起来了,照在身上别提多惬意。 巧月咬了口牛肉,得意洋洋道“真是没来错地方,这碗牛肉面吃的可真实惠。” 微微轻声嬉笑“是没来错地方,只不过不是每个人的待遇都同姐姐这样。” 红绸点头表示赞同,给巧月使了个眼色,左边上,巧月疑惑的看过去,一看见那人又羞怯的回过头,道“看他做什么。” 红绸微微眯了眯眼,咳嗽了一声“那人看你看的都愣住了,还不是你那句小二哥把人叫的魂都离了身了。” 巧月恼道“不过是随口说的,哪里会当真。”这会儿弄得她连面都吃不下去了,一个劲的用筷子去捣碗里的面条。 这头刚结完帐,三人还没快出铺子,那头就有人叫住她们,三人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位小二哥。 刚才没仔细看,原来这小二哥长得还挺清秀的,眉毛是眉毛,眼睛时眼睛,人也白净,但看长相倒也配得上巧月的模样。 巧月回头看他,满脸涨红道“干嘛呀!” 微微低头不语,红绸也十分平静的看剧情会怎么发生,那小二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道“姑娘,刚才你们忘了拿找钱了。” 小二憨憨傻傻的样子惹得红绸扑哧一笑,“算了算了,这钱就给你吧。” 巧月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原以为那小二叫住自己有什么事,可居然只是为了找她们余钱,心里定不是滋味的。 见巧月还是有些许失望之色,想想也是,巧月今年都十八了,连个男子都没有太多接触过,今日遇上了却还是个愣头,定不能高兴的,正要拉着她走时,那小二突然说了一句“这位姑娘,你…明日还会来么。” “不来了!”巧月瞪了他一眼,以为他是在招揽生意呢。 红绸看得出小二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话的,便对小二说“明日恐怕不行,改日她一定来。” 那小二向红绸投去感恩的目光,嘴角轻轻的咧开笑了“那,我一定等着你…们。” “什么呀!”巧月看着那小二哥离去的背影,不悦的嘀咕了声“我又没答应什么。” 出了店门,街上的人才开始真正的多了起来,街道两旁蹲着许多买小玩意的摊贩们,嘴里叫喊着,手上也不闲着,一手扔给前面的客人一手又在将铜钱送到袖口里,巧月欣喜的看着摊上摆的一支雕木钗子,如获至宝似的盯着看了好久,红绸拍拍她的肩,说“喜欢就买了吧。” “多少钱老板?” “五十文。”那摊主头也没抬的说道,因看巧月是格外喜欢这支钗子,自然是坐地起价,本来十文钱的东西也就变成了五十文。 这么贵,巧月犹豫了一会儿,咬咬牙依旧买了下来,正要掏出钱,微微却站了出来,指着那支钗子道“你也太黑了吧,五十文,你自己留着吧,巧月姐我们走。” “唉,小姑奶奶,别走呀,三十文三十文。”那摊主也不过是见势涨价,倒也不是真的想这么硬买给她,眼见她们就要走,赶紧改口道。 微微一听,这么快就减了一半价,赶紧追价道“不行不行,三十文,我都能买五个鸡蛋了。” 直至摊主将价格降到了十文钱,微微才对巧月说“这还差不多吧,巧月姐。” 巧月那只能在一边目瞪口呆,哪里晓得平时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微微,还起价来比自己有一套,掏了钱拿着钗子高兴的说道“谢谢你阿,微微,以后出门一定要带着你。” ------------ 第三十五章 溺水 更新时间:2011-12-28 红绸是个念旧的人,偶尔也会感伤,半月后再次受到聂蔷的来信,得知了聂蔷一切安好心里那块石头才算落下来了。 聂蔷在信里提到了许多沿路的奇闻怪事,她说他们去了很多地方,有的地方就像天堂一般,美的让人移不开眼,要是红绸也能看见就好了,这信并不是她写的,她劳烦了教她识字的先生,看到这儿红绸不由一笑也猜得到会这样,聂蔷这样懒散的性子哪能认真学些什么,到最后聂蔷依旧语调轻松的说道,这儿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风沙虽有但不是常常有的,偶尔挂起来不过也只是一会子的事情,她说这个地方叫苹安,是烟国与普国的边界,这儿的女子成天都是纱巾遮面不到成亲之日是不能让男子看到面容的,这地名很好听苹安似乎寓意着平安,我会平安回来的。 看完信将信纸递给了巧月,巧月接过送进了牛皮袋里系好了放到红绸梳妆台下的抽屉里锁好。 “小姐,你在想什么。”巧月给红绸梳着头发,见红绸发了好久的呆,就将头凑到她耳边问道。 “没什么,只在想这几天唐笑怎么不来找我玩。”说起唐笑,自从婚宴过后就没见到他了,不知道都在做什么。 轻轻把发尾的几缕头发挽起来,从微微手里接过一株腊梅花,轻轻插在红绸的发髻上,红绸摸了摸发髻上还带着露珠的腊梅花,笑笑道“谁采的,还挺好看。” 微微走上前道“路过旧宅,看见的,觉得好看的就采了下来。” 听到旧宅两字,放在腊梅花上的手突然松了下来,“是聂媚的屋子前头的那株吧。”她仍旧记得聂媚院子前面有棵腊梅树,之所以让她如此印象深刻是因为有次她与巧月路过时还遇上聂媚正在给腊梅树浇水,似乎对这树很是用心。 “是啊。”微微说“我路过旧宅刚好看见腊梅花开的正艳,忍不住就采了几朵。”自从聂媚死了之后,府里的人就只字不提她与那所宅子,实在不行就用旧宅代替。 巧月撇撇嘴“那秋菊肯让你采?上回我去讨都不能答应。”府里只那儿有腊梅花,有回巧月见到了就问秋菊要几朵想放在屋子里去去味道,哪知那不识好歹的丫头关了门就把自己撵了出去,弄得自己尴尬的不得了。 微微道“我自己采的,没见到别人。”她是刚进府的,所以不知道巧月嘴里说的秋菊是谁,自然是茫然不已。 红绸突然从发上取下那株腊梅,放在梳妆台上,道“以后别去采了,想来聂媚很是珍惜这株花的。” “知道了。”巧月与微微附和道,一转眼又把腊梅花重新戴到红绸头上,巧月说“小姐这次就算了,你看你戴着多好看呢,那词怎么用的。”巧月摸摸脑袋“对了,人比花娇。” “花椒?”微微疑惑,古人真是博大精深,竟能将花椒都用进去。 巧月捂嘴大笑“此花娇非彼花椒。” 下午时分,红绸一个人在花园喂鱼,天气冷了,连鱼都难得出来,池里的水结了薄薄一层冰霜,红绸从路上捡了根树枝条,将薄冰啄了个洞,“噗通”一大块冰落了下去,将些许饵料丢进半米宽的冰水里,等着鱼儿上来,只是等了好久还是不见有鱼来吃。 红绸歪着脖子看着纹丝不动的水面,失望的想着冬天到了连鱼儿都懒了,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身后有人正盯着自己,仔细一看,这人不正是秋菊么,只是她盯着自己的眼神为何这么凛冽,如同水中的冰块一样,没有半分热气的冰冷,那眼神让她有些不寒而栗,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撑起身子要从地上坐起来,余光却瞥见一个快速像自己跑来的影子,不等自己再做思考,噗通一声,自己便掉进了水里,霎时四周就像冻结一般,透骨一般的弥漫在自己的周围,冷,除了冷没有其他了,她想要张嘴让人救她,一开口冰水便从她的口中直接通到胃里,不一会儿她能感觉自己的耳鼻口都浸满了水,她挣扎着想游回岸上,池水不深的,纵使她不会游水也能上去的,可是有人抓着她,秋菊,对就是她,她不顾性命的跳进水里,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身子,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诡异的朝自己笑,她吐着一窜窜的泡泡似乎再说些什么,我家小姐在等着你呢,她等的不耐烦了,让我来带你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红绸却还不见回来,巧月和微微急的不得了,都把府里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却连影子都没有,小姐下午说去花园逛逛,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在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估摸着苏嬷嬷也要来催了,巧月实在是坐立不安,微微不知怎的哭了起来“都是我的错,小姐那时说出去我应该跟着的,我该死我该死…” 现在这么个时候,微微却还在添乱,巧月忍不住骂了她两句“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当时我不在你怎么不长长脑子,平时就只会哭哭哭,小姐的事你放在过心上吗?我…我,呜呜,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要是小姐有什么事,你我两人都不用活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微微抓着巧月的手,哽咽着说“巧月姐,你别哭了阿,别哭了。” 反手抓住微微的手,抹了把眼泪,说道“恩,姐姐刚把话说中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只是担心而已。” 两人想了好久,最后还是跑到申氏那儿去把红绸不见的事说了出来,双双跪在申氏面前,眼泪鼻涕也顾不上擦了,巧月将事情一一说完,都不敢抬头看申氏一眼,不用采也知道是皱紧眉头,不悦万分的,微微怯生生的说“小姐睡完午觉,说是有些不舒服,起了床就到花园去了,我那时没在意,只跟小姐说要早点回来,哪知道…” 苏红见申氏脸色惨白,忍不住替申氏骂了这两个丫头两句“死丫头,有没有去别的地方找找,王府就这么大,小姐难道还能飞了不成。” ------------ 第三十六章 往事如烟 更新时间:2011-12-29 青山明朗,积雪消融,雾气渐散,阳光扫去一片阴霾,迷蒙的青烟从花木中缓缓升起。 屋里点的那支蜡烛,早就狼狈不堪的没了火焰,残留了些许蜡滴溅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许是一夜未眠,帐子前坐着的那人放下手里的书卷,朝着亮处走去,一手推开窗户一手伸到窗外去抚窗檐上头的雪。 正对出去恰好是一隅冬景,雨雪压着梅枝,地面上厚厚的积了一层棉絮一般的冰雪,不远处那口水井,井盖还未盖上却也有了个雪做的盖头。 那人满眼尽显疲色,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将窗户关上,屋子立刻又暗了下来,他走到绣账处站了一会儿,眼神定定的看着帐子里的女子,这张脸苍白的竟比屋外的白雪还要强上几分。 就这样过了许久,连他也不知道是多久了,直到屋子暗的看不清视线,屋子里的那支残烛才被他重新点了起来,烛光摇曳着微弱的光,透在了她的脸上,发上,睫毛上,只是这跳跃的烛光依旧没能唤醒她,还是安静着。 他靠在床头,尽量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了下来,侧身看着她,视线从清晰再到朦胧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他闭上了眸子,沉沉的睡去。 “每次都这样,七哥你怎么总是让着她。” “她是女孩子,唐笑你是男孩子不能这样。” “子冉哥哥最好了,红绸长大了一定要做你的新娘。” “哼,我七哥才不会娶你这种悍妇呢。” “怎么样!怎么样。”红绸双手叉腰作悍妇状“信不信本小姐让你的脸蛋花开不败。” 唐笑冷哼一声“你等着吧,就算我七哥日后娶了你,也得好好折磨你!” 唐子冉拍拍弟弟的肩膀“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也该忘了。” 红绸眨巴着眼睛看唐子冉“子冉哥哥说的太对了,不就是以前不小心把他的陶罐儿打碎了么,居然还能记仇到现在,我爹说大丈夫都是能屈能伸的,不拘小节,我看着唐笑这人怎么着也不太大丈夫。” 唐笑狠狠瞪她“那你说我是什么,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话他是从瑁帝那儿听来的,每次父皇说不过他那些妃嫔的时候就会把这话搬出来。 红绸从唐子冉身后站了出来,语气稚嫩却条条是道的说“是不懂太多,但也比你这男生女貌强。”唐沁和自己说过,要是说不过她家九哥的时候就拿这句话去噎他,保管他再不敢反驳。 红绸本还有些顾虑,毕竟要是有人说她女生男貌,自己也不能开心的,不过现在看见唐笑那张越变越黑的脸,红绸觉得这话还真挺管用,以后唐笑再敢和她杠,有了这话他就是只纸老虎了。 唐子冉干咳了一声,好声好气道“红绸阿,以后不能这么说。” 红绸笑得天真的问“为什么呀?男生女相不好么?”这事让唐子冉尴尬了好久,要是他知道当年的那个五岁小豆丁是明知故问的不知作何感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红绸,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每年的今天,唐子冉总会问身边的女子这个问题。 “你猜。”少女狡黠的眨了眨双眼。 “不就是让你给她画幅画么。”唐沁不耐烦的从旁边站出来,每年都是这个套路,这两人也不知道腻的,就算自己不腻也得顾忌别人的感受。 唐子冉清爽一笑,拿起画笔便描绘起来,笔走龙蛇之际,一副少女泛舟湖已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晚她是偷偷跑出府的,两人约好要去潇湘湖同游一晚,之后就是那不作他人妇的约定了。 当晚,众人只惊叹着唐子冉登峰造极的画艺,没人察觉到,有一个女子正红着双颊凝视着画画的男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子冉哥哥你在哪里,子冉哥哥。”唐子冉说喝了太多酒,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出去转转,可是隔了好久他也没有回来,红绸等不及了,撇下为她庆生的唐沁等人便去了花园。 十一月的天气可真冷,他只穿了一件薄衫不知道有没有受冻,出来太急自己也忘了披件外套,可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心只想着那个人,那个叫唐子冉的人。 可是,为什么,他怀里抱着个女子,不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她告诉自己肯定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现了幻像,唐子冉怎么会抱着别的女子,而且那女子还是聂媚,不可能的,她瞪大眸子看着男子腰间别着的一块血玉,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们,怀着满腔愤慨大步流星的上前走去,质问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这种桥段她在小书里不是没有看过,可是这么可笑的段子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这儿。 男子面色如常而怀里的女子却故作害怕的将身子越发的往他身上靠,红绸气极了,在自己明明应该最开心的时候竟然撞见了这样一幕,不坐再想,一股脑的把心里的火发泄在聂媚身上,将她从唐子冉的怀里拖了出来,卯足了力气甩到了湖里,她冷冷一笑“活该。” “救命,救命。”他见着这一整套的动作结束,看着远去女子的背影,眼里除了诧异还有一些鄙夷,直至听到水里的女子弱弱的呼叫声,他才跳下水去,将那个不知名的女子捞了起来,后来他知道那名落水的女子名叫聂媚,是聂延的小女儿,丫鬟生的。 或许就是那句丫鬟生的触动了他,他开始对这个叫聂媚的女子多了更多的关注,那晚过后,他留了一块玉牌给她,日后她有什么需要,只要凭着这块玉牌来府里找他,能帮他一定帮。 令他意外的是那女子并没有向提出什么要求,他原以为养在深宅的官家小姐都是刁蛮任性的总是在做痴人说梦想要天上的星星的梦,就算聂媚这样的也不会例外,只是当聂媚拿着玉牌来还给自己时,他却是羞愧了,是自己看人太过偏激了,聂媚对他说,公子若是肯与媚儿交个朋友,那媚儿就别无所求了。 ------------ 第三十七章 南柯一梦 更新时间:2011-12-30 酣然入睡之际,醒来才发觉自己只不过做了个床头梦,梦中鲜活的两个女子,一个已死一个未醒,已死的那个早就化了黄土,未醒的也依旧昏迷着。 好些时候,他总会在想他救她到底是对或不对,聂媚那样的女人活着本来就是一种不幸,而聂红绸这种便是那制造不幸的人,要是自己那天没有去聂媚的院子也遇不上奄奄一息的红绸,那天自己将她从水里捞起来时,她已然没有了知觉,衣服袖子因为挣扎中被扯得凌乱不堪,湖里躺着的还有另一个女子,眼熟得很,之前自己在聂媚那总能见到的丫鬟秋菊,许是已经死了,他也没空去理会,带着怀里的女子便离开了聂府。 “七爷。” 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唐子冉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说道“进来吧” 杨琦站在门外许久,久久不见屋里的人有所动静,忍不住敲了敲门,听到唐子冉应话,他才推了门进去。 屋里的炭火早就熄了,加上一天一夜未开窗透气屋子里越发显得膏药味的浓重,关上门,走到唐子冉跟前,低声道“张穆那有探子回报。” “二哥有动静了?” 唐若慕这次回边疆,张穆是一道跟去的,唐子冉思踌片刻,才去了半月时间就耐不住了,唐若慕果然还是如此冲动。“探子怎么说。” “二皇子恐怕想与普国达成一片。”杨琦面露难色,看来此事十分燃眉。 “未想到,他竟把注意打到普国那儿去了。”唐子冉轻声一笑,唐若慕这种悟性能想到这点已经着实不容易。 “七爷,您看。”杨琦第一次遇上如此头痛之事,全然没了办法。 唐子冉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语气淡然道“普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况且烟普两国早就订了互不相扰的约定,普国现下又在闹饥荒,怎会冒险去答应了二哥呢?” 杨琦茫然道“万一答应了可怎么办?” “答应了?”唐子冉道“待看。”他也没有十全十的把握普国一定不答应,毕竟要是他们能助唐若慕登上帝位,后面的好处也是无尽的,恰又是因为他们闹饥荒,若能征伐打仗,从烟国处得些粮食也是不错的。 杨琦愕然“待看?”眼光转到床上的女子“是否把二小姐送回去?”这几天聂王府丢了二小姐,府里人人急的同热锅上的蚂蚁,加上又在鱼池里发现了具浮尸,不光是那些妇人,连聂延都失了分寸,就连在朝堂上瑁帝唤他时都在发愣。 “大夫怎么说?” 杨琦愣了半响,反应过来后接口道“说是醒不醒都是个问题。”年纪轻轻的要是就这么死了还挺可惜的。 “恩。”唐子冉慢条斯理道“现在将她送回去只会给她父母徒添伤悲,若是过几天能醒了再送回去也不迟。” 杨琦会意的点头说是,呐呐道“还是七爷想的周到,若是无事,属下就告退了。” “出去让厨房做些甜粥进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自己竟会喜欢上甜腻的东西,换做从前自己是连一点甜味都不沾的,因为母妃不喜欢吃甜食,所以小时候自己也不太喜欢,直到遇上了眼前这个女子,非得逼着自己吃这么些油腻甜腥,只是,那晚唐笑宴请众人,他明明是看到她身边那个叫巧月的丫鬟去让小二换酒菜的,仍记得当时巧月说的那句,我家小姐最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了,快些把菜换了。 习惯这种东西不是轻易能改的,就像自己,日饮一杯苦茶已是不能不做的事,想改,没有十年半载是改不了的,而她却这么轻而易举的改了习性,爱好,以及她那些招摇的穿戴,是不是自己错过了什么,她所经历过的某些事情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聂府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申氏为此而卧床不起,苏红与几个丫头站在门外,等着申氏的召唤。 “睡了多久了?”苏红不安极了,大小姐去边疆,二小姐失踪不明,夫人又卧床不起,现在家里都乱的不得了,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儿干着急。 站在苏红右侧的一个长着瓜子脸的丫头答道“从昨夜到现在,只早上醒过一回,喝了口茶又睡下了,这会儿一直未醒过。” “这可如何是好呀。”苏红急的直跺脚,夫人这次恐怕真是受了打击了,那天二小姐不见之后,她们便将二小姐的屋子搜了一遍,想看看有什么留书的东西,搜到梳妆台时,巧月那丫头突然跑出来拦住了她们,苏红一想肯定有端倪,便让几个婆子们将巧月拖开,自己打开梳妆台下的几个盒子,连个边角都找过了,却只看到一个牛皮袋子,苏红将牛皮袋子打开发现里面真的有两封信,她也不识字,不明白上头写的是什么,赶紧把这事告诉申氏,哪知道申氏一看那两封信,人就晕了过去。直到今天自己才从申氏嘴里得知,这信不是二小姐留的,是大小姐寄来的,一封是告别信,一封是平安信,信里说现在大小姐不是在金城而是去了苹安,苹安是什么地方呀,边疆!夫人可不被气煞心头了。 苏红一面在怪大小姐不懂事,一面又在担心二小姐不要被人掳走了。就当自己还在忧心的时候,那堆丫头们就唧唧喳喳的谈论起来。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嘴角长着两颗痣的丫头“哎,夫人也够命苦的,三个女儿现在一个都不在身边。” 开头应苏红话的瓜子脸丫头道“哪是三个,三小姐算不上。” 又一丫头应道“是啊,所以我娘老说生女儿就是赔钱的料,嫁的好是前世积了福嫁不好就是造了孽了。” “呸呸呸。”瓜子脸酸酸的说“人家是小姐哪能喝我们这些相比,再差也不能嫁给普通百姓的,况且二小姐又是人人抢的香饽饽,还怕嫁不了太子王爷的?只我们这些命贱。” 最先说话的丫头还想说什么,却看到苏红正瞪着自己,赶紧闭上了嘴,笑呵呵的说“苏嬷嬷,您要不要先去歇会儿,这儿有我们就够了。” 苏红见这丫头懂事也不想说她们什么,指了指左前方“莲花,去看看关在旧宅的那两个丫头。” 莲花道“嬷嬷,这两个丫头死了也是死了,还去理她们作甚。” 苏红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刚才还觉得这丫头懂事,现在竟这么不识体“死丫头,难道一句话还要让我说两遍?” ------------ 第三十八章 风寒 更新时间:2011-12-31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她们被关在那间曾经死过人的屋子里,晚上更是别说,稍微一些声响都能把她们吓出一声汗,紧紧过了两天,二人便像脱了层皮一般。 这两天她们一直寝食难安,一座旧宅,一只旧床,床上还有未被处理过的被褥,她们虽不是迷信的人,但这样的状况下也做不到冷静的,巧月抱着微微,哆嗦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三小姐要找也不是找我们。”微微蜷缩着身子猛点头“是…是阿,菩萨保佑,我和三小姐连面都没见过,不要来找我。” 那阵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们也越发的害怕,微微仍不住尖叫一声,这一叫不仅把巧月吓了一跳,还将屋门外的人吓住了,只听屋外传来一阵女声“里面…有人吗?我是莲花呀。”莲花!巧月一听这名字赶紧跑到屋门前,拍了拍门“莲花,苏嬷嬷是不是让你把我们放出去呀,小姐是不是回来了?!” 莲花利索的打开的屋门,一进门就对上巧月期盼的眼神,冷冷一笑“就算小姐回来了,你两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巧月一下子瘫倒在地“小姐去哪了呀,你去哪了呀…”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清晨的风吹散了早起之人脸上的疲惫,蚀骨的意味告诫人们,不能掉以轻心。 聂蔷站在高高的苹安城墙上头安静的远眺着前方那一块辽阔的土地,不知还要过多久她才能重新回到那儿,昨日夫君对她说了一席话,他问自己若是再也回不去了会不会怪他,她说不怪,要是从此都见不到她的父母姐妹她会不会后悔嫁给他。她说不悔。 聂蔷不懂这话的具体意思到底是什么,但听得出夫君是很认真的对自己说的,她说她是不会后悔的,母亲曾告诉过自己出嫁便是从夫,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就算见不到母亲和红绸,那她也能受得住,要是见不到唐若慕,她、该怎么活。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午后的农舍中,有一个披着青丝,衣衫不整,许是久未梳理的男子正轻抚着他身侧女子脸上的四散的青丝,那女子双目紧闭,面庞如雪,唇色泛白,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她的容貌,一股病态的意味倒是给她平添了些许淡淡的忧愁之味,眉宇间皱起的一座小山丘犹如定格一般未曾有过变化。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残阳落日之际恰好落在女子的容颜之上,男子轻叹一声“人生尽受福,何苦不知足。”若是她能够学的乖巧些,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事,秋菊为何要推她落水,想来也是为了聂媚报仇,虽这仇报的实在不在理,但要是想想从前种种,红绸对聂媚做的事,也就抵过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这天,唐笑骑着刚从瑁帝那好不容易要来的汗血宝马炫耀似地去了唐子冉府里,来回去了几次,管家都说七哥出去了,唐笑实在无趣,便拉着马儿准备去找红绸,这丫头总喜欢与自己抬杠,这会儿,自己有了这匹宝马,还不让她无话可说了,这马整个烟国也就四匹,两匹在瑁帝那,一匹给了自己,还有匹似乎赏赐给了哪个功臣吧。 说去就去,唐笑单手上马,鞭子一挥,骏马便疾驰而去。只他忘记了这可不是在草原上,也不是马场上,这里可是人口最密的金城,三步撞人,五步撞墙的金城阿,正当唐笑小爷骑着他那匹骏马儿驰骋之时,一个熟人把他给叫住了。 “唐笑兄。” “玉言兄。”唐笑从马上斜跨下来,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之人“你这是怎么了?” 宝玉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肩处未遮住的伤“前几日惹怒了家父。” 唐笑了然的拍了拍宝玉言“伯父还是如此暴躁,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宝玉言的父亲宝安好是出了名的虎父,平日里他们这些与宝玉言相熟的朋友都是知晓宝家家规是如何严厉,用李斯的话说便是竟比烟国国法还要严厉。 宝玉言将领巾竖了竖,咳嗽一声“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谈。” 唐笑也不再多问,拍拍身边的马儿,得意一笑“刚准备去找红绸丫头玩,要不一道去?” 刚提了红绸的名字便看到宝玉言脸色忽的变了颜色,唐笑莫名的问道“玉言兄莫是不舒服。” 宝玉言又干咳了几声,随即又说“是,是,是,这几天腿脚不便,就不奉陪了。” 不等唐笑再做挽留,他便逃也似的跑了。 唐笑望着宝玉言瞬间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声“这样也叫腿脚不便,若是方便了,不知我的汗血宝马追不追得上呢。” 左右花了半多时辰才到了聂王府,小厮将马儿从偏门带到一边的马厩,又一年纪不小的丫头领着自己去见申氏,唐笑告诉那丫头自己要见得是红绸,并不是申氏,哪知那丫头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许久不去红绸那儿,自己也忘了去她屋子的具体位置,唐笑只好跟着这个丫头到了申氏那儿。 那丫头带着唐笑到了房门口,扣了扣屋门听到里头一阵声响“进来。”她才带着唐笑进去了。 一进屋,唐笑便感觉到无名的压抑感,申氏一人坐在长椅上,目光有些呆滞,见到自己时才多了些许精神,而身边伺候的那些婆子们却不似她这样,从进屋到自己离开,她们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申氏一见唐笑来了,便拉着侄儿说了好久话,多是问了申妃近日身体如何,唐笑一一回答后,便问了关于红绸的事儿。申氏勉强一笑“红绸这几日身子不适,在屋子里睡着呢,也巧,在你来之前才睡的呢。”唐笑也未察觉出什么,心想红绸这身子也够娇贵的,三两头大灾小病的,自己既然来了,也没有不去看她的道理,便对申氏说“这样,那我这个做哥哥的怎能不去看看呢。”苏红一听唐笑要去看红绸,赶忙拦阻道“九皇子严重了,二小姐只是犯了风寒,况且一个女孩家的闺阁,总是有些不便吧。”申氏附和道“他日,我便带着红绸去宫里找你与申妃,我也许久未见过你母妃了,甚是想念。” ------------ 第三十九章 下雪 更新时间:2012-01-01 红绸从梦中醒来,忍着浑身的酸疼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她似乎做了很长的梦,梦中自己好似掉进了花园的池子里,她挣扎叫喊,却没人来搭救,像是还有个人一直按着自己的头不让自己游到岸上去,她拍了拍脑袋,昏昏沉沉的,脖子也睡的僵了,红凑捂着饿的直叫的肚子,准备起身让巧月给自己弄些饭菜。 只是,这床,红绸身子一僵,将帐子一掀,露在她面前的不是熟悉的小榻长椅,而是一块光秃秃的空地,地上铺了一层大小不一的砖石,正前方摆了一只不大不小的方桌,这屋子除了一只方桌一张床就只剩下一口已经灭了的炭火,墙上有一扇窗户,以红绸这个角度看,恰好能看见窗外的冰雪消融。 这儿是哪?自己到底遇上了什么事了,难道那并不是梦,而是真正发生过的,她的脑子越来越乱,可是她想不起来了,是谁把她按在了水里,那张脸孔,那张脸孔,明明很熟悉的,是谁,到底是谁,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我家小姐在等着你呢,她等的不耐烦了,让我来带你走……红绸脸色一阵惨白,不对,那人是秋菊,是秋菊把自己推到水里,然后、好像有人救了自己。 红绸不敢确信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安全或不安全,救自己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于是当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对话声时,她只能假装依旧昏迷,盖上被子,闭起了眼睛。 起初是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这声音很是熟悉“师父,有几成的把握能救醒她?” 紧接着便是一个苍劲的声音回应“说不好,看她自己了。” 说不出的奇怪,红绸觉得这两个声音都十分熟悉,难道对方是自己认识的人,红绸张开双眼,准备对外面的呼喊,不行还是等等再说,脑海里的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再度闭上眼睛,直到屋外的人推门进来,她依旧保持着纹丝不动的状态。 “如何?”清朗的声音再度传来,这次红绸敢确定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唐子冉,他为什么会在这,难道自己是被他带到这里的。 红绸眉头皱紧,感觉一双冰凉的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似乎,是在把脉,任由那只手从自己的手上移到眼皮上,再到自己的嘴唇,那人翻了红绸的眼皮以及看了她的舌苔,最后对着唐子冉摇摇头“还未醒,你先出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唐子冉并不做声,只看了红绸一眼,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那老人听见关门声,抚了抚床沿上的灰,坐了下去,拍拍手道“行了,别装了。” 红绸睁开双眼,看见一张面无表情又略带疲色的脸诧异道“鲁御医?” 鲁御医摸了摸短的如兔尾巴似的胡子道“正是老夫。”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红绸摸摸额头,奇怪的问道。 “看你眉头一皱一皱的,真以为能瞒过别人。”鲁御医表情依旧严肃,指了指红绸的额头道。 红绸挪了挪身子,离这老头儿远远地才说“你怎么会在这?” 鲁御医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睛看她“你不是该问你自己怎么会在这?倒先关心我来了。” “那我怎么在这?”红绸抱着两条厚厚的被子,打着寒颤说,屋里的炭火早灭了,窗户又开着,她只着中衣,可不冷么? 鲁御医很自然的走到窗前关了窗户,转身道“你这么聪明,自己猜吧。” 红绸起先还对鲁御医关了窗户十分感激,没料到这人后面来了一句,弄得自己不知怎么说好,低头看着两床与这儿格格不入的丝绸被子,说道“你不告诉我也没事,不过我似乎听到了唐子冉叫你师父是不是?” 鲁御医扬眉看她“小姑娘,你不光脑袋不好使连耳朵也不好使,改天来们太医院我给你看看?” 红绸没空和他闲嗑,又道“你不想我问也可以,不过你得送我回去。” “回去?回哪去?” “回我家,我不知道唐子冉带我来这到底是什么目的,反正我是不会相信他会好心救我。” 鲁御医斜眼看她“好心没好报,你当他救你还能为了什么?莫是觉得你这丫头长得好?想抓了做个压寨夫人。” 红绸心里沉了沉,他这话没错,唐子冉救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思?他既不喜欢自己,又不对女色太感兴趣,这样的人救自己为了什么? 鲁御医在红绸沉思之时,提醒道“醒了就告诉他,别让他担心了。” “担心,您在说笑吧?”红绸目光微烁。 鲁御医不做解答,挥挥袖子离开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鲁御医收拾好药箱,准备就此离开,沿途经过农舍里的一角,停了下来,看着那人的背影,并不走上前,而是站在原地等着那人自己转身过来。 过了许久,那人才像记起来似的终于转过了身,看见鲁御医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她醒了吧。” 鲁御医将药箱小心翼翼的放在一块干净的地方,事先还垫了一块娟子,像唐子冉那走去几步,走到他跟前,突然停了下来,蹲下身从地上抓了把雪,一捏,松软的雪立刻成了冰块。“你要把这东西变成冰很简单,但想要冰重新变为雪是不能够的”将那块成了冰的雪放在唐子冉手里“用力太深,只会把她推的越远,有的时候,解释并没有多大作用,想让一个人相信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来点实际的,就像这块冰,你想再把它变成软弱不堪的雪实在不可能,不过要是你煮一壶开水融了它,那它便成了水,倒时候想要变成冰变成雪都是由着你了。” 想要这块冰变成雪是不能够的,但你要是化了它,再将那水变成雪便容易许多。 透过窗户,红绸远远的看见唐子冉站在雪地当中,一动不动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看,看什么呢?如此入神。 鲁御医走后,她又将窗子再度打开,似乎下雪了,从窗纸上的散落下来的影子能看出那雪似乎还不小,她许久没见过雪了,去年金城就没下雪,小时候,每当下了雪她就喜欢去院子里堆出高高的雪人,再把厨房里的萝卜青菜都偷来,一鼓作气的往雪人身上装。 ------------ 第四十章 回府 更新时间:2012-01-02 “唐子冉。”她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外面雪下得这么大,他也不怕冻着。 可那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仍是固执的立在原地,雪花纷飞,落在他的衣上、发上、唇边,他却毫不在意,好久他才说“你醒了。” 红绸站在窗边,一双手伸在外面,等着一片片雪花落在手心里“醒了。” 这般简洁的对话,却让两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唐子冉将手里的雪用力一扔,随即空中便形成了一道好看的弧线径直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井口里,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红绸将床上的被褥披在身上,滑稽的夺门而出,唐子冉见到她这副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禁轻笑起来“我便知道你又要玩雪了。” 红绸微微一笑,从地上抓了一把雪,不带丝毫迟疑便朝着唐子冉脸上砸去“你怎么不躲?”原以为他会躲得,哪知他非但不躲,也不拿手挡一下,这雪球直愣愣的砸在他的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闭一下。 红绸无趣的拍拍手“不玩了。” 正要转身,脑门上却突然一凉,红绸警觉的回过头,不再拖泥带水,一手抓一把连考虑都不想就丢了过去,这次并没扔准,只打到了他的肩膀,不甘心之极,蹲下身还想再丢一把,双手却被另一双大手包裹住了,那手很凉,比起自己的都好不到哪里去,红绸立马打了个寒颤。 “不想长疮子便好好呆在屋里。”声音软软的,又带着他特有的清朗。 她利索的将手抽出“你发烧了?” 唐子冉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将她身上的被褥裹了裹“你想回去吗?明日便送你回去。” “不。”红绸忽道“今天。”万一他变卦了怎么办。 “好。” 她侧身看了他一眼,答应的这么快?他到底怎么了,明明自己已经与他说清楚了,现在他又是在做什么?不甘心吗?还是其他,她没功夫去想这些,现在的她只想好好回到府里,让巧月给自己煮一壶热茶,然后再洗一个热水澡,离开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巧月那丫头有没有想自己。 直至马车驶到聂府门口,一直忐忑不安的红绸,才冷清的说了一句“唐子冉,那天是你救得我?” 那人目光有些涣散,不由的打量了他一番,总觉得他不一样了,似乎有些不修边幅,嘴角处长出了如雨后春笋一般乍现的胡渣,头发披在肩上也不见他用发冠竖上,衣衫更是凌乱,红绸忍不住看了自己一眼,似乎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唐子冉侧过头看她“你如何认为?” 如何认为?你若真这么好心,那为何不把我送去府里,而是把我带到外头,这又是什么居心。“若真是你救我,那我便在此谢过,以后要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便一定帮你。” 唐子冉微微摇头“下去吧,你家到了。” 红绸明显懵了一下,不相信的确认一番“那我便走了?” “走吧,我便不送你了,叫人看到了不好。”他提醒了一句“家人问起来,你便说去找唐沁玩了几天,唐沁那边我已经叫人说好了。” “这,他们会相信吗?”红绸拢了拢衣衫“算了,那我先走了。” 红绸刚从马车上下来,门口的两个护院便拥了上来,两人眼睛都看直了,双双确认真是二小姐后才敢跑到里头去告诉夫人。 红绸走到半路,便看到一窝蜂的丫头婆子们围着申氏小跑过来,这么大的场面,她张了张嘴,不知是站在原地等还是跑上去呢。 “二小姐,你回来了。”苏红跟在申氏旁边,见母女二人对看许久却不见说什么,便自觉开口道。 红绸照着唐子冉告诉自己的那番话,对着申氏说道“去公主那儿玩了几天,不自觉的望了时间,望母亲赎罪。”她对这个荒唐的谎话本不抱太大希望,只等着申氏问自己到底发生什么事,自己再将被唐子冉救下的事告诉她。 只自己未料到,申氏非但不问,而是十分平静的对自己说道“回来就好,以后再出去记得让人同家里说一声。” 红绸深深吸了口气,也不知是感动的还是其他什么,眼睛一热,险些就哭了出来。 苏红干咳一声“该干嘛干嘛去,你们围在这干嘛。”说完,那些个丫头小厮们一个个的都离开了,苏红搀着申氏,满脸的笑意“小姐,让莲花带你先去洗个澡吧,等会儿再吃些东西。” 红绸点了点头,由着那个叫莲花的丫头带着自己回了屋子,到了里屋,却发现屋里除了两个粗使丫头,便没别人了,心里觉得奇怪“莲花,巧月和微微呢?” 莲花为红绸卸了头饰,正准备帮她梳头,双手一颤便把红绸的头发扯掉了几根“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红绸觉得很不对劲,转过身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巧月她们怎么了?” “她们。”莲花吞吞吐吐道“她们…她们,奴婢不敢说。” 看她这样,红绸心里便更加不舒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巧月和微微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说吧,我保你无事。” 莲花头也不敢抬,眼珠子朝着四下扫了几眼,红绸了然的让在侧服侍的丫头下去,待屋里只她与莲花二人时,莲花才抬起头说“那日,她们二人找不到小姐便去同夫人说了,苏嬷嬷后来又到这儿找了一番,不知怎的在小姐屋里找到一只牛皮袋,夫人看了便勃然大怒,就是这样,巧月和微微被关了起来。” 牛皮袋,红绸暗叫一声,糟了,母亲定是看到那两封信了,聂蔷千叮万嘱让自己不要说出来的事,竟然就这样被发现了,现下最要紧的还不是这件,红绸披了件外衫,指了指半跪在地上的莲花“和我去那儿走一趟。” “哪里?”莲花明知故问道,那个鬼地方,她是不想再去了。 红绸拧了眉头,看了她一眼“算了,你走吧,我自己去。” 待红绸走远了几步,莲花才假意叫了几声“小姐,你走慢些呀,等等我,小姐。” 再看红绸已经走得没了踪影,才哼哼一声“那两个丫头最好是让三小姐缠上,别再回来了。” 红绸踩着雪水,一步一步略带艰难的从园子里往旧宅走去,一到了冬天,家里便无人会到园子里看花了,自然,那些个专管园里的婆子们也懒了,任由地上结了厚厚一层冰也不拿铲子去除,一边走着,还一边冒着冷汗,这么滑的地也亏聂媚以前出门少,不然定要摔几跤,怎么又想起聂媚了,再走两步就是她的屋子,顿时阴风阵阵,她自知是心理作用,但还是觉得害怕,推开了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叫的她心头一颤。 “巧月。”红绸站在屋门外,朝屋里望了一眼,黑黑的,又透着寒气,真不像是有人的地方。 “微微。”咬咬唇,早知道便拖个人一道来了“你们在里头吗?” 犹豫了好久,她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一进门便闻到了一阵潮湿的气味,她心里敲着鞭鼓,还有五步,四步,三步…“巧月、微微,你们在吗?” ------------ 第四十一章 待看 更新时间:2012-01-03 “小…小姐。” 红绸找到她们的时候,两人已险些昏睡过去,几天的不眠不休加上天寒地冻的又没有个暖火炉,两人既担心会闹鬼,又想着红绸会不会有事,这样过了三天,又没人送吃食,体力不支险些死了都没人会知道的,幸亏红绸来的及时,赶忙叫了几个路过园子的丫头,三两下就把她们抬回去了。 吴妈炖了一锅排骨汤,盛着小碗里递给巧月,微微相比巧月好的快些,过了几天就可下地走路了,只巧月身子太弱,几天过去,仍不见好转。 吴妈只好拿着勺子喂给她吃,巧月咳嗽了几声,拍了拍胸脯“吃不下了。” 微微坐在床边吃的津津有味,听巧月又说吃不下了,担忧的问道“巧月姐,你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了,要不要我去找小姐来。” 巧月连忙制止“别去找小姐,小姐这几天也受了凉,这会儿正睡着呢,你去弄醒了她,我更是担心。”伸手让吴妈将自己扶起身来,吴妈将枕头垫高,摸了摸她的额头又说“想是前几天都没吃东西,现在一下子吃了荤腥不太适应,待会儿我去给你煮些清淡的,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小姐没你可不行的。” 巧月无力的说道“要是好不起来”顿了顿又说“微微,以后你就代我好好照顾小姐吧。” 微微放下手里的小碗,抓住巧月的手道“巧月姐,我可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走了,我怎么办。”边说眼泪水还掉了出来。 巧月有些招架不住的说“我可没说我要走,你这话说的我像是要死的人一般。”吴妈赶紧拉开两人,用手狠狠的拍了两个丫头的脑袋,骂道“什么死啊活得,我一个老婆子都还没想到你们这些小姑娘担心什么,两个黄毛丫头,还没嫁过人生过孩子就想着要入黄土了,是不是嫌我这老婆子活太久了。” 巧月连忙笑着说道“吴妈,我们不是这意思。”微微抹了抹眼泪,挤出笑容“我错了,吴妈和巧月姐都要长命百岁。” 红绸走到屋里,见三人都是笑得欢畅,便不去打扰他们,等她们笑完了,吴妈才看见站在柱子前面的红绸,“二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 红绸对她笑了一笑没说什么,走到巧月床前“巧月,你脸色怎么还是这么不好,跟打了泥巴似的。” 巧月奇怪的摸了摸脸,转过头去问微微“微微,我脸色真跟个泥巴似的?” 微微不知该说些什么,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没有,巧月姐你本就黑,所以未生病前便是这样的。” 巧月故作一诧“什么,微微,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红绸指了指巧月的眉心“行了,再睡会儿吧,明天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红绸从巧月的屋子出来后,便朝着申氏那儿走去,这些天自己一直呆在屋里,只等着申氏叫人来找自己去,也不知她是怎么了,连连几日都没有过来,连父亲也是,两人像是说好似的都没对自己说过什么,只有一次父亲来找自己问了自己有什么想吃的好些没有,之后便没见过了。 红绸边走在路上边嘀咕着,不知道秋菊去了哪里,那天自己差点就被她按死在水了,回来后自己倒是忘了这件事,说巧不巧,才走了两步,便见到苏红了,苏红带着几个丫头自申氏屋子出来,见到红绸,便走了过来,福了福身道“小姐,是来看夫人的吧?” 红绸点点头,说“你们这是去哪?” 苏红指了指那几个丫头“新来的,带他们去府里转转,别要走错了地方。” 红绸恩了一声,便问了秋菊的事,苏红一听脸色立马变了,红绸猜想苏红大概不想让那些新来的丫头知道,便对着身后的丫头们吩咐了一句“都散了,我有事同苏嬷嬷说。”丫头们一一点头,唧唧喳喳的走开了。 苏红叹了口气“死了。” 红绸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 “死在园子里的鱼池里头,被人发现时,已经结了冰了。”苏红恍然道“对了,就是小姐不见的那天”改口道“是小姐去公主那儿的同一天。” “行了,你下去吧。”红绸不做多问,想来秋菊是淹死的,那日自己侥幸生还,也托了唐子冉良心未泯。 心中虽有些不太舒服,但还是整了整衣衫,进了申氏的屋子,因为申氏极其喜爱水墨之画,一进小客厅就能看到几副出自名家手笔的仕女画,或行或立或仰,无一相同。再过去便是一些赏玩,摆件。 母亲的品味自是不俗,只自己以前却从未察觉到,再走两步到了申氏的卧房,看门的丫头看见红绸,正要进屋告诉申氏却被红绸制止了,红绸让她退下,自己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推门,便闻见了一股清幽的香烛味,申氏双目微闭,一手拿着佛珠一手放在佛珠上,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太轻,红绸也听不清楚,自红绸进来后,她才睁开了双眼,放下手里的佛珠,对着前面的观音像拜了一拜,耳垂上挂的珊瑚耳坠也随之摆动,申氏年青时定是一个貌美的女子,红绸微微愣神,未曾觉察母亲容貌也是不俗的。 申氏安详的坐在对面,目光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倒了杯茶,说道“身子好些了吗?” 红绸正把玩着手里瓶口大的茶杯儿,一晃神竟把它杂碎了。 “无碍,让丫头来收拾收拾。”申氏抓着红绸的手,拍了拍,像是安慰似的说道。 红绸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呵呵一笑道“母亲这儿好东西真多。” 申氏以为红绸看上什么了,便说“你喜欢什么便自己挑,除了那白玉骆驼其他都可随意拿。” 红绸自然是不会要的,只奇怪母亲为何独独在乎这白玉骆驼“这白玉骆驼是父亲送你的?” “是我出嫁时的嫁妆。”申氏保持着语调平平却还是在最后叹了口气“当年你外祖父送予我的,真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一般,谁知一眨眼这么多年竟过去了,我已经生了你与蔷儿,你们也都长大了,当年我出嫁时就与蔷儿那么大。” “母亲是想念外祖父了吧。” 申氏点点头,抓着红绸的手又紧了紧“我嫁人之后就胜少见到他了,加之你外祖母死后,他就是一个人了。” 申丞相与父亲关系一直不融洽,两人在朝堂上也发生过诸多不和,加之现在又是紧张时期,瑁帝身子不佳,太子又是个让人争议的主儿,朝中分了几党,表面上是分为以申丞相为首的拥护太子一派和以聂延为首的反对派,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聂延是举棋不定,正犹豫着要将棋子下在哪方,只他们不知晓的却是聂延早已将棋子下在了唐若慕那儿,表面虚张声势,实已暗度成仓。 似乎想的有些远了,红绸摇摇头“母亲若是想念外祖父,明日红绸代你去看看。” 或许是因为聂延与申丞相的不和,申氏也不曾说要去看看她的父亲,她是个怎样的女人,红绸最清楚不过,只要父亲不喜欢的事,母亲从来不会去做,就连她心心念念的父亲她也不会去见的。 申氏宽心一笑“算了,有你这句话便可以了。” 与母亲说了许久的话,自己也对这个曾一度有些厌恶的女人多了几分理解,就像聂蔷说的,母亲也是喜欢自己的吧,只是相对于聂蔷会对自己冷落些,现在聂蔷不在这,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儿,理所当然的她要加上聂蔷的那一份一并给母亲。 想着想着,她竟走到了园子里,鬼使神差的想去看一看那鱼池,昨日出了太阳,雨雪也融了不少,走在路上不会像前几天一样胆战心惊。 没了,她微微一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鱼池就这样被埋了,大概是母亲吩咐的吧,她也应该猜到家里死人一定会觉得不吉利,将浮尸的地方埋了也属正常。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自红绸离开那天起,七爷就总是提不起精神,杨琦暗暗想着,早知道便不把二小姐送回去了,留在这儿也是没人知道的。 昨日他照常去了聂府,半夜三更去摸黑看红绸有没有事儿,想也知道是没事的,杨琦有些不爽,几次都未表现出来,这次唐子冉再叫他去看时,他就忍不住了“七爷,你真喜欢那女人便娶回来算了,可依属下看,你对她并不是喜欢的,现在如此关心她又是为了什么?” 唐子冉认真的擦拭着琴弦,头也不抬的说道“做好你的本分,别问些不该问的。” 杨琦皱了皱眉,面色肃穆道“七爷,昨日探子回报,二皇子正与普国丞相拉拢关系,您看。” 唐子冉依旧未抬头,换了块丝绢,继续擦着他的琴“待看。” 待看,待看,又是待看,杨琦捉摸不透唐子冉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样不温不火的性子到底能不能坐上皇位。 ------------ 第四十二章 申妃 更新时间:2012-01-04 红绸坐在亭子里,随手拿起果盘里的橙子,往湖里一扔,噗通,噗通,连丢了两个对面那人听见再度落水之声才算是反应过来,唐笑瞪了她一眼“好好的果子也惹你了?” “倒是没有。” “那你扔它做什么?”唐笑撑着脖子,随着红绸的目光扫了过去。“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鱼池吗?” 回过头,也撑着脖子看他“是没什么好看的,所以你叫我来作甚。” “上回去府里找你,听说你病了,我便只与你母亲说了会儿话,这次叫你来也不过是想让你散散心,你倒怪起我来了。”唐笑好笑的说。 红绸有些纳闷“你何时来看过我?”她回府过后,是受了冻,在屋里呆了两天,却没听说唐笑来看自己。 “真没良心,难不成我还骗你?”唐笑一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表情看她“不信你便去问你母亲,我日子都记着,恰好是这月十八,恩,对了我那日在路上还遇上了宝玉言呢?” 十八,莫是她还在农舍的那日,急忙问道“我母亲对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阿?”唐笑眯了眯眼“莫非还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 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红绸暗想,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马将话题转到别处, “宝玉言,这人倒是挺有趣的。”红绸问“他成天无所事事,都在街上闲逛吧。” 唐笑点头笑笑“他家的金山银山也够他吃上几辈子了,自然是无事可做,我那日骑着我那汗血宝马…” “汗血宝马?”唐笑特意强调了汗血宝马四个字,由不得红绸听不到。 唐笑得意一笑“怎么样?要不哥哥带你去瞧瞧?平常人我还不告诉他呢。” 红绸斜睨了他一眼“难为你还特别照顾我。”恐怕早让满金城全知道了吧。 唐笑心虚一笑“谁叫你是我妹子呢,呵呵呵呵。” “你说宝玉言怎么了。”她对马儿一向不感兴趣,倒不如听听趣事呢。 唐笑勾了勾手指,示意红绸靠过来些,待红绸坐到自己旁边,他才低头附耳道“我那日见他裹的严实,就觉得奇怪了,不留神他脖子处的伤露了出来恰好被我看到了,被我问了几句,他才告诉我被他老爹打得,也不是小孩子了,他爹还真下得去手。” “就这样?”红绸茫然道“这有什么好笑的?”这类事他从唐笑嘴里听的也不少,宝玉言的父亲也是出了名的严厉,自幼便是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的原则,倒也没什么奇怪好笑的。 “真是最毒妇人心。”唐笑夸张的比划了那伤口的大小,都见肉了,你还觉得没什么?说话间不不时去轻拍红绸的头发。 红绸伸出手肘拱他一记“离我远些,对面有人看着。”对面一个梳着双挂髻的女子看着他们许久了,一开始她没在意,只那女子生得眼熟她又留心的看了几眼。 唐笑朝对面看过去时,那女子已经走远了,只看见一个背影,无奈的耸耸肩“只是个宫女罢了,你怕什么?” 红绸面上一红,觉得似是自己太过紧张,便干咳了一声“无事,你说说你的宝马吧。” 这回唐笑不买账了,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对她说“小丫头,你不会是想歪了吧,还怕别人误会咱们有什么?” 自知被唐笑看出来了,她也不做什么掩饰了,道“我还未嫁人,被人看到与男子之间过于亲密自然是不好。” 见红绸满脸桃红,唐笑更是得意,今日自己不扳回一城怎么行“你我小时候都是一起洗过澡的,那你不是该嫁给我了?” “胡诌。”红绸知晓唐笑是故意取笑自己,可脸上还是越发的羞红,平静了一会儿反击道“小时候的事也能当真?那我小时还说要嫁给你唐子冉,难不成还真得嫁?” “诶?你这话算是说到点上了。”唐笑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你自然是要嫁我七哥了。” 红绸不明白,唐笑为什么这么希望她嫁给唐子冉,似乎自己不嫁给唐子冉便是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你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早。”红绸反笑道“若是我不想,谁也做不了主。” 唐笑玩笑开够了,自己心里也舒坦多了,今日让红绸这个小妮子败在自己手里,也算是无悔了,他呵呵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别放在心上,你想嫁给谁我自然是做不了主的。”说完还想着调节下气氛,脱口而出道“红绸,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要说脸皮厚,唐笑做第二无人肯做第一了,一句话说过一遍也就算了,可他这人却喜欢说上两遍,说不定还有三遍,四遍。 脑海里突然想起吴妈平时说的一些老话,便对他说了“吃着梅子问酸甜。” 唐笑摸了摸头“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我若对你有意思,那我便不是聂红绸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如何。”问话的女子容貌艳丽,眉宇间透出的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秀美却能看出与申氏有四五分的相似之处。 “娘娘,我看这事成了。”低着脑袋,却仍能看出这丫头便是刚才在鱼池旁边立了好久的女子,梳着双挂髻,涂着浓浓脂粉的少女。 申妃满意的点头一笑,做了个手势,让身边的太监将赏赐送给地上的女子,女子接过满满一袋子的赏赐,连忙叩头道谢“谢娘娘。” “好了”申妃扶着额角,懒洋洋的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对了,你留下,同我好好讲讲。” 被点名的丫头便是梳着双挂髻的女子,将手里的赏赐连忙往怀里一塞,这一举动引的在侧的宫女太监们都是嗤笑一番。 申妃也忍不住哂笑“行了,以后在我这少不了赏赐。”伸出手让那名宫女来扶自己,然那宫女似乎没料到申妃会让自己去扶她,便愣了半响,只等旁边的太监提醒道“快去。”她才跌跌撞撞的跑到申妃身侧,哆嗦着去扶她,申妃被这丫头逗得连笑三声“行了,跟我进去吧。” 到了里殿,那宫女才算放了心,申妃靠在榻上,让她给其敲腿,那宫女便一边说着自己在御花园的所见所闻一边为申妃敲腿。 申妃问道“你可听到九皇子与聂家的小丫头说了什么?” 那宫女摇摇头“我站的远,没敢过去,就看了一会儿,差点被发现了。” “这儿也敲敲。”申妃指了指肩膀“你手劲儿倒挺足,以前都是干粗活吧。”斜睨了一眼那宫女的手心,都是老茧,有些不舒服道“瞧瞧你这手,那些武夫也没这么粗的。” 那宫女微点了头,又将手重新放到申妃的小腿处,敲了几下“娘娘,舒服吗?” 申妃微眯着双眼,像是有些乏了“你再说说刚才九皇子与红绸丫头的事,我还挺喜欢那丫头的,性子虽然急了点但脾气却是我喜欢的,有什么说什么,不像那些个藏着掖着的也不怕呛着的。” “奴婢在御花园看了许久,起初两人只是坐在亭子里也没说什么,后来二小姐将一只橙子扔到了池子里,九皇子才开始说话。” “二小姐?”申妃奇怪的问道“你怎知红绸丫头便是二小姐?”这宫女才刚入宫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吧。 那宫女神色不明道“奴婢只是听姑姑们说起过,说聂王府有个格格是娘娘您的亲戚,长得很是俊俏,家里排第二,前面还有个姐姐。” 见申妃没再问下去,那宫女便接着前面的话说“九皇子便与格格说了好久的话,说着说着格格就坐到九皇子身侧,两人靠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奴婢虽没看清楚但格格的神色很是奇怪,一会儿脸红,一会儿又作势要去打九皇子,奴婢就想应该是情话没错了。”说完看了眼申妃,见她双眼闭着便以为是睡了,正想取条被褥来给她盖上,然榻上的人又再度说话了,申妃张了张嘴道“说下去。” 宫女继续跪在地方给她敲腿,挪了挪身子有些麻了,只一个小动作却被申妃看在眼里“怎么,累了?”那宫女慌忙说着不是,战战兢兢的等着申妃下句话说什么。 申妃靠着软垫上,随手从旁侧的椅上拿起了茶杯,摸了摸茶壁转而又放下“去倒些水来。” 宫女连忙去接茶杯,放在一边,拿着茶壶小跑出去,再回来时,榻上的人已经酣然入睡,她将洗干净的茶杯里倒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杯,退到一侧去取被褥。 将一切都做好之后,她才轻手轻脚的从殿里关门出来,径直朝着御花园走去,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低头走过去,像是不留心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地上,那帕子不偏不倚的掉在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脚边,她走的很慢,像是故意等着什么似的,直到听见身后有人说了一句话“月霞,限你三日之内混进御书房。” ------------ 第四十三章 白驹过隙 更新时间:2012-01-05 回了府,红绸却依旧心神不定,也不知为什么自御花园看见那名宫女,心里就觉得有点儿慌乱,吃了饭,申氏叫自己去了南院,红绸撇下微微与巧月,跟着苏红去了申氏那儿,左右也出来转转,索性先在园子里四处走走,苏红倒也不催她跟着她慢悠慢悠的走了几步。 “小姐,小心点脚下。”走过转角的时候,苏红还不忘提醒了句。 红绸低头看着路,地面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不细看倒也看不出了,便对苏红说道“谢谢嬷嬷了。” 苏红但笑不语,过了转角她才突然开口“小姐阿,长大了。”以前她也常对申氏说这句话,不过后面还会加一句,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听见苏红夸奖自己红绸当然是欢喜的,然自己只对她笑笑,并不说别的,谁晓得苏红说的话是真是假,亦或是有其他些深意。 夜晚的天气越发的冷了,前头点灯的小厮弯腰驼背的,就差没将整个人窝成一团,红绸穿的多倒是不怕什么,苏红也并不多说,只提醒了句“小姐,别冻着了。” 红绸裹了裹袄子,回头与苏红说了一会儿话“嬷嬷在我娘身边有些年了吧。” “从十一岁就跟着夫人了。”苏红有些感慨的说道“算起来,也有三十几年了。” “母亲多少年岁?” 苏红略想了想“三十有五吧。” “苏嬷嬷呢?” 苏红愣了半响,似乎许久没人问起过这事了,就连自己也忘了吧,摇摇头说道“谁晓得呢,只记得十一岁入丞相府,当时申丞相还不是丞相呢,是个内阁学士吧,那时我进了府,夫人也只比我小了五六岁。” 听苏红说着旧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红绸看了眼这个自己从前不大喜欢的老嬷嬷,想了想说道“那苏嬷嬷成过亲吗?”岁月的流逝,年华的老去,就如白驹过隙,这些话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最合适了,她不是漂亮的女子,然而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苏红呵呵一笑,笑得有些惆怅“自十一岁入府,二十岁跟着夫人陪嫁到这儿,除了府里的丫头小厮们却还是没有见过别人。”说到这儿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对红绸说“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夫人也是帮我找个人家的,只我那时性子刚烈,认定了要一辈子跟着夫人便是一辈子的,相好的姐妹们都来劝我,我却不听,到了三十岁,夫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见我意志坚定,又对她忠心,索性让我一直跟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算是看透了。” “你未有过喜欢的人?” “没有的。”苏红吃吃一笑“有也早就娶了妻生了儿子。” “小姐,到了。”苏红扶着红绸走上台阶,跨过门槛才放下手,红绸略吃惊的看她,她也似恍然一笑“我竟把小姐当成夫人了。” 一路上苏红都是低着头,一直走在自己左前方,偶尔看见前面有卷帘,便伸手把它撩起,好让自己过去。 申氏坐在小客厅,屋子里正烧着炭火,红绸走到炭盆旁边,伸手在上面暖了暖,解开外罩随手递给了身边的丫头,坐下身来,喝了口暖酒,不由感慨,这酒倒是甘甜,别有一番沁人心脾的滋味,申氏手里依旧拿着佛珠,等红绸喝了酒,便放下,对红绸说“今日玩的可好。” “申妃身子不适,便让九皇子带着女儿在御花园转了个圈,路上遇上了几个妃嫔娘娘错把红绸当成了九皇子新纳的妃子,也只有这么一件事了。”红绸将今日遇上的事一字不漏的对申氏说道。 “是吗。”申氏听完红绸说的,眼神复杂的与旁侧的苏红对看了一眼,苏红轻点了头,似是在申氏商量着什么,红绸自然看不懂,却也不问,回头就让丫头给自己去取个暖手炉来。 申氏伸手去捂了捂红绸的手“怎么双手这么凉,刚才出去吹风了?”红绸喜欢在饭后四处转这个习惯她也早就知道了,小时候便让她改过,可到了十四五岁还是改不了。 苏红从后面说了句“只转了一会儿,小姐想着夫人等的久了就快行回来了。” 申氏欣慰一笑“红绸真是长大了,为娘好是欣慰。” “母亲让女儿来这儿不会就是问女儿今日玩的开不开心吧?”自进屋到现在母亲与苏红就开始一唱一和的在自己面前做戏,为的只是把自己绕到她们的圈子里去,苏红说了一句“夫人阿,小姐是长大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申氏便回,“是了。”转头问红绸“红绸可有喜欢的人?” “并无。”红绸直截了当的回到,要是自己有半分犹豫,恐怕她们下一句就是,红绸丫头是害羞了吧,最后恐怕就要给自己下决定,不是张家郎就是李家郎了。自从那次她与申氏挑明了,申氏便没有再逼过她嫁人的事,当然也没有提过嫁给太子的事了,前几日她从一些个丫头嘴里还听说,太子爷又看上了翰林院掌院学士家的小姐,听闻也是个才貌均有的女子,红绸听了算是松了口气,这样便好。心里还巴望着,太子爷快些娶了那家小姐,这样自己就不用担心日后唐若慕叛乱自己也惨遭迫害了。 申氏见红绸一口否认,便不觉失笑,以为红绸是怕自己知道什么,就没有点破她,只说了些旁敲侧击了话“红绸觉得九皇子这人如何。” 唐笑?红绸笑笑“是个不错的人,只是…”只是他喜欢的是男子。 申氏忙问“可是什么?” 不知该怎么说,唐笑这人品性不错,只是趣味有些怪异,自然也不能同母亲这么说,最后还是说了句不咸不淡的话“唐笑喜欢的与寻常男子很是不同。” 申氏以为女儿想要表达什么,深思一番,又想起下午送红绸回来的太监对自己说了一些话,娘娘很是喜欢小姐,也有意要让九皇子娶小姐为妃,但一切还是要夫人同意的。申裳一向是个聪明孩子,申氏想了想,她将这件事推给自己,也是想让自己问问红绸有没有那个意思,自己也是十分喜欢九皇子的,既然红绸不愿嫁给太子,那就给她另找个如意男子,思来想去,唐氏的皇子里头只有唐笑这个是自己最为满意的,一方面是唐笑的母妃是自己的亲妹妹,另一方面红绸自小与唐笑走的近,除了唐子冉外,她接触最多的就是唐笑了,若是这件事情成了那是最好了,随口一说“红绸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自然是文采好的。”这话说的很不明确,就像别人问你你喜欢吃什么,你回答我喜欢吃甜的。 听了这话让苏红有些摸不着头脑连申氏也是,两人皆不知下句该接什么。 红绸见两人思量着,便接着说“女儿还喜欢长相好看的,最好是比七皇子还好看的。” “这样的男子…”苏红在一边喃喃道“夫人,九皇子长相可是十分俊美的。” 申氏点头称是,正要说话,却被红绸挡了回去,红绸假装未听到苏红刚才说的那句话,自己在那边嘀咕了一会儿“男子要是长得过于俊美也是不大好的,要是长相清逸脱俗如散仙那般就是最好了。” 这样的男子要去哪找呀?苏红想着,又要文采好,又要长相佳,又不能太过好看,最佳是长得同神仙无异就是最好了,她有些忧心,小姐这样的条件,这辈子恐怕也嫁不出去了。 红绸说了这么多,申氏自然也是明白了几分,想来红绸是不中意唐笑了,无妨,既然她不喜欢,那便慢慢找,总会寻到好的。 待到炭火都灭了,申氏让苏红去加些炭儿的时候,红绸才借此说自己乏了,申氏叫了了丫头送红绸回去,红绸却说不用,这么些路,自己还是认得的,便自得其乐的拿了个灯笼,踩着咯吱作响结了冰霜的地面一路回了屋子。 一进屋,巧月与微微便迎了上来,先是递了个暖手炉,又扶着自己坐到软榻上,两人皆是笑的不同寻常的看自己。 红绸料想两人一定有事,便让她们直截了当些。 巧月推推微微,微微也拱拱巧月,两人这么一来一回,没完了没了,最后还是巧月壮着胆子与红绸说了“小姐,明日我们可否再去外头吃些东西。” 红绸眼珠儿一转“你是想去吃东西还是想去看那小二哥?” 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也忘了巧月与那小二哥有着一日之约,本只是寻这丫头开心,谁想巧月却真的动心了。 看看微微“那你羞什么?” 微微红着脸蛋“我,我也是头一回接触这男女之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不知该怎么与小姐说。” 红绸噗嗤一笑“这接触男女之事的可是巧月并不是你,巧月还没脸红,你却害羞成这样。” 巧月一听红绸在说笑了,心里便知道红绸是答应,也开心的取笑微微“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你呢。” 微微被两人说的十分不自在,不甘示弱道“这可是你说的,明日我就一人与那小二哥约会去。” ------------ 第四十四章 楚昂 更新时间:2012-01-06 “小二,来碗牛肉面。” 来到这个小铺子,三人说不出的高兴,可能是更接近普通百姓的生活吧,到了中午,看着店里人来人往,说话谈心,好不热闹。进了铺子,三人也还未坐热呢,巧月便迫不及待的朝着那抹身影叫唤了声。 小二随后反应过来,依旧是为她们擦了擦桌子,接着便问“三位要吃点什么?” 巧月见小二哥态度冷淡,心里说不出的不快活,却又不能说什么,只能在那边干瞪眼。 红绸点了一碗炒年糕,要了杯菊花茶,回头见巧月盯着眼前这碗牛肉面,却连筷子都不动,不觉明了了几分,看样子丫头是动气了。 喝了口茶去了嘴里的油腻,转身离开了座位,朝着正在端菜的小二哥走去,巧月见红绸在与那小二讲话,不免有些愕然,待红绸回来后,连忙问她去同他说了什么。 红绸指了指巧月面前的面,只说了句“快些吃吧,那小二哥以为你爽约便是对他没有意思,所以对你冷淡了也是正常的,刚同他说清楚了,你可放心吃饭了?” 微微低低的闷笑“巧月姐,竟然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也只见了一面,却像认识了几年。” 巧月不理她,将碗移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才吃了几口,却连连呛了两次,微微过来给她顺气,递了杯水给她“你慢些吃,先顺顺气。” 好些了,巧月才抬头喝了口水,余光瞥见小二哥正看着自己,脸上一红,又给呛住了。 “悠着点。”红绸无奈的摇摇头,这么糊涂的丫头,日后怎放心把她交给别人。 微微挽着红绸的手,在路边看着杂耍,见红绸看的入神,她也不好说无趣,这些东西,自己以前常看,自然不觉得新鲜,可小姐是难得出来,现在虽出来的次数多了,但也是极短的,有时候早上出来中午就要回去了,有时候中午刚出来过一个时辰马夫就来接她们了。 到了下午,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表演耍猴的技艺人也开始端着那只小铜盆,绕着四周像看客们要钱了。 到了红绸这边,微微便立马拉着她走,红绸被拉出重重人墙再想进去也就不容易了,便扫兴的说道“算了,去看看巧月丫头有没有在等我们。” 微微勾着红绸的手,很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姐,巧月姐现在哪里想得到我们,没能与小二哥私奔就算好的了。” 红绸忍不住笑道“这倒是实话,我们先去铺子里四处转转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二哥摸了摸脖子,不好意思的问“你,那日为何没来?虽听你家小姐说有事耽搁了,但我还是想听你的解释。” 巧月不自在的攥着衣衫上的长袖,低着头,弱弱道“得了风寒,出不了门。”她也没说假话,前几日她确实是得了风寒。 那小二哥猛然抬头“没事吧?要不要紧,现在好些了么?” 巧月面露羞怯“还有些,不过已无大碍了。” “要是你今日不来,你恐怕也见不到我了。”小二的眼睛里满含着真诚“你愿意与我携手么?” 巧月大骇“为何见不到了?你要成亲了?”想到小二最后那句话,心口跳的飞快“这事,我做不了主,要等我家小姐同意的。”说着说着,声音也越来越低。 小二摇了摇头“我要回乡了,本来昨日就要走的,今日过来只是想搏一搏,未想到你真的来了,只是我猜想那日你既然没来,定是对我毫无他想,所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什么?”小二双目微张“你说什么?” “就算我不来找你,那你可以来找我的,可你为什么没来?”巧月有些激动的一把抓住小二的手“你既然欢喜我,那就应该来找我,可你却没来,反而怪我不来找你,从古至今,这样的事一般都是男儿先主动地,现在。”巧月连忙缩回手“对了,我叫巧月,你叫什么?” “楚昂。”我叫楚昂。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楚昂,怎么有些耳熟。”推门进来的唐笑正巧听到里面的谈论,眯着眼睛想了好久,才拍桌叫道“对了,原来是他。” 屋里众人皆是看了看唐笑又看了看他手下的桌子,过了会儿,便听到李斯在那里呜呼一声“这一把古董桌花了我多少白银呀!” 今日是李斯请客,六人都是至交好友,轮换着请客已成了不用说的事,却不料,李斯今个儿算是走了霉运,刚从店里买来的古董椅,竟被唐笑这么一巴掌给震出了条口子,可他又不能向这肇事者要赔偿,为什么呢?因为,今日是他请客,屋里一切都是记在他账上,另一点,这窈翠楼从今天过后便是他李斯的东西了。 张阳哈哈大笑,大掌一拍“李斯,你可是个正四品大官,这些对你来说算得了什么?”说完,对着唐笑比了个大拇指。 李斯这回算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了“我这四品的官,算个什么官,左右也只是个管河道的小官。不像别的人同是一个品级的,却是管粮布的,比我这个不拿钱的河道,可是好的多了。” 张锲道“这话却是错了,你这河道应是最吃香,来往过运船只都要交运费于你们,怎么能说是不拿钱的呢。” 张锲这话说的李斯有些尴尬,李斯心中暗想,这张家兄弟今日怎的一个鼻孔出气,又看了看左侧的唐子冉黑着张脸,右侧的宝玉言苦着张脸,只有唐笑依旧春风得意的样子。 唐笑坐在唐子冉对面说了句“七哥,怎的也有空出来。” 唐子冉淡淡道“出来喝口酒便要回去了。” 唐笑点点头,转头问李斯“刚才你们不是在说楚昂吗?我听闻他是楚须副将的侄子吧。” 李斯道“是他没错,刚说起去年的诗词会,我生了好奇,便问了问。” “去年的诗词会,我也去看了看。”略想了想“夺冠的确是楚昂无疑,貌相清秀,做出来的诗却毫不矫揉造作,慷慨的很。” “许是得了楚须的真传了。”张锲呵呵一笑“楚须也是个铁打的男儿。” “我看不行。”张阳拍了拍宝玉言的肩“玉言兄你认为呢?” 张阳的突然举动,让宝玉言骇了一下,抽了口冷气道“未见过,未见过。” 李斯忙问“玉言兄怎能没见过,此人不是与你同为金城七子吗?况且,去年诗词会你们应该都是会去吧。” 张阳冷哼一声“若不是去年伯父不让宝玉言去,要不然得第一的还能是楚昂?” 见弟弟又要发作,张锲连忙岔开话题“李斯原是琅才人把,听闻那儿可是个好地方。” 两人干了杯酒,李斯道“穷乡僻壤,比不了金城。” 张阳嘿嘿一笑“你倒是有些觉悟,穷山恶水之处必出泼妇刁民。” 正与李斯喝酒的张锲,一听这话,刚含在嘴里的酒猛然喷了出来,擦了擦嘴,怒瞪了眼张阳,又赔笑道“琅才不错,不错,听闻楚须副将便是琅才人。”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 “恩。”红绸闲来无趣,便从箱子里翻出许久未弹过的旧琴,让微微去打了桶水,自己先那块抹布擦起来了。 “我。”巧月欲言又止道“小姐,我…” “有什么便说。”红绸接过微微递来的那盆水,伸手在里面洗了洗。 “他说他要回乡了。” “哦。”擦去了手上的水滴,对着琴弦摆弄了一番,琴声倒是清亮,倒是个好琴,想不起是谁送的了,只知道自己从七岁开始学琴,这琴便在了。 “小姐,那、那我…” “你真喜欢他么?”红绸问“若是真喜欢,那便跟着你的心走。”若是巧月走了,她当然是舍不得的,可是她犹记得那晚苏红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那样落寞的神情,定是后悔的很。 巧月为难不已,不知该如何决策,一头是自己喜欢的男子,一头是自己对自己这般好的小姐,她不知该怎么选,小姐虽没说什么,但她知晓,小姐是最念旧的人,大小姐离开这半月,小姐每日都会取出那只荷包看上一眼,假装不经意的拿出来,又放回去。 自己走了,她也会伤心吧。巧月咬咬牙“我不走了,我要留在小姐身边。” “再想想吧。”你这样的决定太过武断了,我是不想你换了与苏红一样的结果,这辈子除了申氏便没有别人了,这样的生活有乐趣可言吗? “不用想了。”巧月头摇的同拨浪鼓似的“我与他不过是一面之缘,可我与小姐却有许多年的感情,怎么选,到头来我都要后悔的,不如便选一个让自己会好过些的。” 红绸叹了口气“你便是十几年前的苏红。” 巧月疑惑道“苏嬷嬷,为何?” “她现在可后悔着呢。”红绸莞尔一笑“你不想几十年后变成她这样的老嬷嬷吧?我也是要嫁人的,而后微微也是会嫁人的,到时候你却还是一个人,不觉得吃亏吗?” ------------ 第四十五章 好久不见 更新时间:2012-01-07 “巧月姐,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咯?”最近微微活泼了不少,没少跟着红绸开巧月玩笑。 床边上的蜡烛一闪一烁,没多久便油尽灯枯了。 巧月就这样盯着那支蜡烛,看着它燃烧殆尽,最终化作一缕烟魂。 她也要同这支蜡烛一般等到人老珠黄依旧是无人相伴,还是… 红绸睡得很浅,睡醒了便靠在枕边上低低念道“楚昂,楚昂,为何如此熟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夜幕下,群星闪烁,然已是万籁俱寂了,却仍有一人未睡,书桌前站着一个年轻俊秀衣着不凡的男子,左手执一支毛笔,右手托一张宣纸,想到了便在宣纸上写了些什么,良久他又将手里的宣纸揉做一团,就像地上那些被丢弃的纸团一样,安静的落在角落里。 男子揉了揉疲惫的双目,继而从柜中取了一个卷轴出来,随着卷轴的打开,一幅美人浅笑图便毫不遮掩的呈现在他的眼前,轻轻的抚了抚画上的女子,转而,脸上的疲惫之色已经消失殆尽。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不知晓他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是否又去铺子里帮忙呢,还是在家里休息,他说给自己三天时间,考虑好了再去城东的那所寺庙里找他,给他答复,而今日便是所谓的三天后。 巧月有些不安的绕着屋子转,红绸忍不住说道“既然,这般放心不下,那就去看看吧。” 微微为红绸研墨,见此情景,便放下手里的活儿,插话道“小姐你就好好写字,巧月姐你就好好去了了心事,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 “我。”巧月看看红绸又看看微微,不自觉的抽泣起来“我舍不得你们。” 红绸抬眼看看,突然之间也不知要对她说什么,使了个眼神给微微,微微从红绸的梳妆台下取了一个蓝色盒子交在巧月手里“小姐怕你去了琅才之后跟着那小二哥没有好日子过,这些都是给你的。” 巧月接过盒子,看着盒子上的花纹,她犹记得这盒子是自己陪小姐去买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当然也是清楚的,并不打开,抱着盒子大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着“我真没用,小姐对我这么好,我却还要跟着别人走,我真是头白眼狼。” 微微递了块帕子给她,安慰道“倒也没这严重,只是琅才远着呢,怕你去了那里就不回来了。” 微微将巧月抱了个满怀,拍着巧月的背,自己也有些伤心,哽咽着说“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那小二欺负了。” “恩,好,我…我是谁呀,我是你巧月姐,怎能让人欺负了。” 离开前,红绸仍旧未说出什么感人的话,她想大概这样的话并不适合自己这样的人说出来的,即使她没说,巧月也应该懂的,这么久的感情,这么长的相处还换不来个心灵相通? 巧月对着红绸磕了个头,红绸侧过头没去看,只是早已红了的双眼却出卖了她,她早就料到巧月会选择那个叫楚昂的人了,所以她想,在巧月离开之前,自己不能再让她担心,要让她安心的走吧。 “小姐,巧月姐走了,她让我把盒子还有这些钱都还给你,她说她若是拿了那便真是白眼狼了,还说了句君子不拿不义之财。”微微红肿着眼睛从屋外慢跑回来,到了红绸面前将所有的话都吐了出来。 红绸破涕而笑“她就会乱用俗语,什么叫不义之财,就她的钱最干净。” 将蓝色的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那块紫翡翠挂配,摸着上头的棱角,不禁想起远在苹安的聂蔷,这挂配还是聂蔷在成亲前日送给自己的,想想,自己又怎能将她送掉,只是巧月那丫头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不比聂蔷轻的,送她像是送了寄托。 微微不明的望着红绸“小姐,你就这样让巧月姐走了?你就放心的下吗?”她的语气中带着些埋怨,埋怨红绸这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想来巧月再她心中也只是个下人,再好也只是个下人。 伸手抹去了微微眼角的泪,道“我当然是舍不得的,可我却是放心的。” “为何?”微微止住了眼泪,吸了吸鼻子道。 “昨日我让人查过楚昂了。”红绸轻笑道“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微微瞪大了眼睛“楚昂?他不就是个摊头上的小二吗?”还有什么值得查的。 “他舅舅是楚须,这样你懂了吗?” “楚须。”微微大惊“难道,副将楚须?” “消息倒是挺灵通的。”红绸道“那你怎不知楚昂这个人?他可是誉满金城的七子之一。”怪不得昨日自己会觉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还好自己让人连夜去调查了一番。 “啊?怎么,昨天他还在铺子里给我们端茶倒水,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金城七子又成了楚须将军的侄子?” 红绸早已料到微微会如此惊讶,接着道“这些个作诗写词的无一不是有怪喜好,你若见了唐笑便知晓了,这楚昂想来是做公子哥做腻了,就整出那一招了,遇上了巧月不晓得是巧月的福气还是他的福气。” 微微连声道“当然是他的福气。” 巧月离开后,红绸屋里就少了个丫头,苏红也来同她说过几次,要给她添几个,可她不愿意,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她可不想再受些离别之思了。 又想起以前聂蔷曾让自己把香儿接过来,这会子自己刚好缺人手,要不就把她找来?与微微说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微微却说,巧月曾对她说过,大小姐身边曾有个伺候她的丫头叫香儿,是个不好惹的人物,这样一说红绸也只好作罢。 吃了午食,宫里来人了,说是申妃娘娘让母亲与自己一道入宫,上回自己去时因她身子不适就没有见一见,今日使者刚从普国运了些稀奇的东西,她见有趣便想让红绸与申氏一道过去看看。 微微给红绸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髻上带了几个琉璃彩钻,又选了一身白色衣衫,外面批一件狐皮袄子,整个人站在御花园里分外夺目。 红绸对着御花园生了腻味,冬日里,妃嫔们不喜欢躲在屋子里,却喜欢出来吹冷风,况且现在园里花都谢了,也不知她们出来赏什么景。 申妃由一个老嬷嬷扶了出来,左右站了两排太监宫女,就同皇帝驾到一般精彩。 今日唐笑并不在宫里,申妃着一身红衣,额上点了艳色的梅花妆,站在衣着暗沉的申氏旁边,倒似母女二人。 “红绸,笑什么呢?”申妃正向红绸走了过来,一颦一笑间透出的风情竟让六宫粉黛失了颜色。 红绸福了福身子,如实说道“我见娘娘如此好看,看的呆了。”此刻,她能够理解为何唐笑会男生女相了。 申氏握着妹妹的手,会心一笑“这丫头就是这样不懂规矩,望娘娘别怪罪她。” 申妃白皙的脸上带着一股不言而喻的亲切感,谈笑间让红绸会觉得,自己与她似乎认识了好久好久,虽然红绸从小时到现在也只见过她不到五次罢了,申妃身子不像不好,常年在宫里养病,便是连申氏都未见过多少次。 同来的还有几个妃嫔,红绸叫不出她们什么来,便只对她们点了点头,看她们的打扮,应该只是些才人小主吧。 红绸坐在申氏旁边,时不时的对申妃抛来的话答应一声,说实话,她喜欢这个叫申裳的女人,在她身上似乎能找到自己的影子,但自己毕竟不是个喜欢与人嚼舌根的人,听到这些个妃嫔拥在一起说着张家长李家短,十分不自在。 便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有些冷了,想到阁楼里转转。申氏便说“红绸怎的这么不懂规矩。”申妃却对她点点头道“姐姐可别这么说,红绸年纪小,让她去阁楼里坐会儿,等会儿我们也一道去。”申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红绸“不要四处乱走。” 申妃支了个宫女给她带路,其实去阁楼的路她是知道的,但人家好意自己也不好拒绝。 “格格,阁楼就在前面了,你小心点脚下,便被雪给绊着。”宫女走在前面不到一尺的地方,见红绸提着裙子小跑过来,担心的说道。 “知道了。”红绸对她微微一笑。 看见那几个鎏金大字红绸便知道,藏书阁到了,这边是皇子公主们借书用书的地方,瑁帝为了广招子民学文识字才造的,这里面搜罗了不少已经失传的古书,以及前朝那些禁书,小时候唐笑曾带着自己来过一次,里面藏书千千万,就算你穷尽一生也读不完里面的书。 为了保存书籍完整,每年翰林院的学士们都要一一检查书籍有无被虫蛀,页面有无缺失,若有便要重新抄写,待到明年再会检测。 藏书阁门口有几个侍卫把手着,红绸将申妃给自己的令牌交予他们,那宫女则是站在外面等着,按皇家惯例,藏书阁除了学士、皇子、妃嫔,其他闲杂人等不可进入。 红绸走到阁中,对着偌大的书架感叹一声“若是都给了我,该是多好。” “若是都给了你,那我们还看什么书?”书架后方传来一阵低笑声,随着笑声渐近,穿着明黄色长衫的男子也就出现在她的面前“聂红绸,好久不见。” ------------ 第四十六章 一吻 更新时间:2012-01-08 “太子,你怎么在这?” “这话似乎不该你来问吧。”唐禹手里捧着一叠书卷,奇怪的反问她“那你又为何在这?” 红绸呆愣了一下,方反应过来,连忙福了福身“只是过来暖暖身子,过会儿便会出去。”绕过唐禹向阶梯上方走去。 “上头可没有你要的书。”唐禹提醒道“都是些野史杂谈你应当不会喜欢的。” 刚走了两步,红绸便转身又说“子非鱼安知鱼?”言毕依旧踏上了楼梯。 唐禹只一味笑笑不做多说,这样一来更是觉得应该对红绸敬而远之了。这时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追上了红绸,到了二楼,却真见到她捧着两本闲书津津有味的看着呢,唐笑不知是上前还是原地等着,就在犹豫中未料红绸已经看见他了。 “太子还是其他事?”红绸态度依旧冷淡,她并不想与唐禹有何牵连,或者可以说她对唐禹其实是不大喜欢的,要说个原因,她也说不清,反正就是不大喜欢。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唐禹态度十分谦逊“之前公务缠身未有时间来亲自与你说,望你海涵。” 红绸不经意的翻了几页纸,觉得无趣又换了一本,放书时才有了空档与他说话“如果太子是为了这件事,那就无需多说了,当时情况紧急,换做别人,我也会去救的。”她只是希望他清楚自己对他并没有意思,虽说此举倒有些多此一举了,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说明白较好。 唐禹见她这样的态度看来也未想与自己多说,知趣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开“若是日后有什么事,那你就同我讲,帮得上的忙,我定会帮。” 不用了,红绸心里暗暗想,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书架上有一本写着四个潦草的字体的蓝底白书十分引人注目,伸手拿了出来,上面已铺了薄薄一层轻灰,翻开内页,便看到里面写着四个大大的字,烟国医著。左下侧写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子冉。 子冉,莫非这书是唐子冉的,红绸心中有些不自在,正准备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上,对面却传来一阵声响。“既然看到了,为何不翻开来看看?”这声音像是阵阵的暖风,恰到好处的传到她的耳边。 合上书本,懒懒的说了一句“九皇子怎的躲在这儿?” 书架侧立刻出现了一个脑袋,唐笑不可思议道“你为何知道是我,明明我是学着七哥说话的。” 红绸不屑的看他一眼“就是你那鸭公嗓,化了灰我也认得。”唐笑的声音虽柔却带着一些哑,十二三岁时更是明显,所以她便为他取了个鸭公嗓的名字。 唐笑不悦极了,抓着手里的书作势要砸她“与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这声音不知迷倒多少少年男女,你倒好,不喜欢也就罢了,反而还鸡蛋里挑骨头。” 红绸踮起脚去拿放在高处的书,因为身高不够,只能垫着脚的去撩它。 “拿不到了吧。”唐笑不由大笑道“就凭你这个子。” 红绸懒得与他多说,转了个身去别的地方看,唐笑跟在后头,打着哈欠说“哥哥我躲在这儿睡了个觉却被你给吵醒了,真是扰人。” “那你再去睡。”红绸被他吵的烦了,惹的自己也看不去半个字,挑了个干净的地方,随地一坐,将书平放在腿上,抬头对他说“申妃不是说你出去了吗?你怎么在这?” 唐笑蹲在她旁边,看了一眼她腿上的书,又转头看她“那你怎么在这?” 红绸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自己最不喜欢与那些女人说三道四了。 “那我也是这句话。”唐笑嘿嘿一笑“刚才你怎的和太子在一起。” “我不过是刚来,我未到之前,他就在了,你不知道么?”今日看来这书是看不出了,红绸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唐笑聊着。 唐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方才一直在睡觉,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才醒的,一睁眼就看到你与太子二人在那边说着悄悄话,我就静观其变,怕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以防给我七哥带绿帽子。” 红绸将书往他脸上一砸“我看你比街头无赖好不到哪去,叫你别说的事你却逮着机会就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唐笑摸了摸脸蛋,也怒道“那我跟你说的事你都记住了,同你说过几遍了不准再拿东西往我脸上仍。”越想越气“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便不是个男人了!” 红绸走远了几步小声嘀咕了句“你本就不是男人。” 唐笑追上来,脸色不善道“你说什么?!” 红绸小跑离开,见唐笑这样,真有点害怕了,女人发起狠来最是可怕,像唐笑这样长相阴柔的男人发起狠来不知会不会更可怕,冬日里衣服穿得多,跑了几步就会踩到裙子,红绸拉起裙摆躲到书架后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句恶狠狠的话语“你等着,等我找到你肯定让你好看,不把你那脸画花我就不叫唐笑了!” 红绸拍拍胸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真能拿我怎么着?最多也是那只毛笔在我脸上画只王八。” 正想着,没料唐笑已经过来了,上前一把就将红绸抓住了,红绸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她倒是想看看唐笑能做出什么事来。 唐笑被她这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惹火了“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今日便要你尝尝苦头!” 唐笑像是着了魔一般对着红绸那一张一动的红唇轻咬下去,一股香甜的滑腻感立刻溢满了他的唇齿,不自觉的小咬了一口,身下的人随即吃痛轻叫,唐笑十分得意,忘我一般又加重了力度,红绸已经被吓得呆了,看清眼前的人后,立刻推了一把,唐笑清醒过来,也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他扯动嘴角,神色不明的看着红绸,干咳一声,依旧不肯示弱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与我作对。”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了下来,唐笑心口火辣辣的以至于跟本感受不到脸上正火辣辣的疼,他与红绸大眼瞪小眼,许久,红绸就转身离开了。 对上那抹背影,他心口的那股火立刻被浇灭了不少,脸上的刺痛也清晰不少,他摸着脸颊,似乎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不可原谅的事,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对红绸做出那样的事,他努力地回想导致这件事发生的缘故,是红绸先惹怒自己的,然后自己不过想给她教训,给她教训而已… 自那巴掌下去,红绸的心情也似地上的雪一般降到了冰度,她一路从楼上跑了下来,到了大门口,却没有力气一般瘫软了下来,看守的侍卫们面面相觑,就连站在远去一直在等红绸出来的宫女也吓了一跳,跑过来去搀扶红绸,一边将红绸从地上扶起,一边为她轻拍去身上沾上的雪“格格,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累了,你说句话呀,别吓奴婢。” 红绸任由你宫女拉着自己在雪地里走,一路上冰天雪地的,枯燥的如一张白纸一般,可她的心情却不似这样,又是惊诧又是害怕,更多的是不可思议。唐笑不是喜欢男人吗? 就算他不喜欢男人,他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在他眼里自己既是小时候的玩伴,又是他眼中定会嫁给他七哥的未来嫂嫂,先不说别的就只这两条他就不可能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可是,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中了邪?还是他只是想吓唬吓唬自己。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 红绸想,指不定唐笑现在已经笑得倒在地上了呢?见到自己这样害怕慌张的样子他一定十分得意,可是嘴上残存的温度却还是在提醒自己,这似乎不像是恶作剧,她摇了摇头对那宫女说“送我去宫门口。”她得赶紧回去,好好的洗个脸子,不对是洗个嘴,再把身上的衣服都换了,洗个澡让自己清醒一番,这样她才能把这事忘了。 申妃与众妃嫔坐在外头久了,便想起红绸了,正准备找个宫女去藏书阁叫红绸,陪着红绸的宫女却回来了,那宫女喘着粗气,许是刚刚跑来的缘故,上气不接下气道“娘娘,格格已经回去了,她说身子有些不舒服,让我来同娘娘说一声。” 申氏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申妃有些歉意“这丫头就是这么不懂规矩,望妹妹别在意。” “无碍。”申妃轻摇了下头“我们这些老婆子说的话,她一个年轻丫头怎么会喜欢,况且今日九皇子又不在,也没个人陪她。”想了想又说“不知红绸是不是生了病,怎的会突然不舒服呢?” 申氏叹了口气道“这丫头无非就是觉得无趣罢了,想是藏书阁的书太深奥了,她一个小孩子也看不懂,叫她去看也是糟蹋了。” 坐在申氏旁侧的一个鹅蛋脸妃嫔道“我们像红绸那般年岁也是这样的,成了亲就好了。” ------------ 第四十七章 喜欢与否 更新时间:2012-01-09 晚上,母亲让人来唤自己,红绸换了身舒适的棉布裙子,头发未干便散在了肩上,微微跟着她撑着伞去了南院,下午回府时就下起小雨,好巧自己回去了,要不然依微微那马虎的性子,自己放在外头晾晒的书籍都成了纸糊。 微微收起伞,放到门外靠着,苏红出来接红绸进去,微微则站在外头候着。 “怎么就这样出来了。”申氏走过来摸了摸红绸的湿发“怎么不叫个人过来说一声,头发都未干,不要着凉了。” 红绸哑然失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母亲竟然这么关心自己了。 “吃过了么?” “吃过了。” “下午怎么就不说一声就离开了。”申氏问。 “有些头晕,就先回去了。”她不时的往外面看看,从窗纸上的倒影看出微微正来回走着,此刻外面应是冷得不得了,红绸对外面叫了声“微微,你进来。” “小姐,让她等着吧,不过是个丫头”苏红突然说道。 “恩?要不你去陪陪她?”红绸今日心情实在不佳,不想同她说太多话。 “小姐。”微微在门外,哆哆嗦嗦的说道“奴婢在外面就好。”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她深知在苏红那是讨不到便宜的,今日小姐让她吃了瘪,明天苦的可是自己。 “进来吧。”申氏不悦的皱皱眉“苏红,拿些点心来。” “是。”苏红不敢多言,福了福身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微微便打开屋门走了进来,随着屋门一开,一阵刺骨的冷风随之而来,申氏打了个寒颤,朝她看了一眼“同苏红一道取些点心来。”又对红绸说“刚才不是说不舒服吗?现在好些了吗。” 红绸撩了撩粘在脸上的头发,道“好些了,回了府就睡了一觉,现在已经舒服多了。” “你下午走了,没一会儿九皇子就来了,却是没碰到。”申氏坐的十分端正,与红绸那样懒散的样子刚好做了个对比。 “是吗?”她心不在焉道“那真是错过了。”想到唐笑,她心里就乱乱的,再想起下午时那个突如其来的吻,那种从唇上散发到全身的热,那样的感觉真实的可怕。 申氏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了下温度,才道“倒也没发烧,怎么还是懒洋洋的。” “没有。” 两人相继沉默了许久,过了一会儿,申氏突然道“九皇子是个不错的孩子,你…” “但他不适合我。”红绸打断了申氏的话“我知道你和申妃有意要撮合我和九皇子,但是他并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他,就算到时候真的在一起了,那也不会长久的。”她深知,唐笑不会喜欢自己的,或者正如申妃的希望,喜欢了,却也不会娶她为妻的,唐笑不是个会为了一个女子肯舍弃兄弟的人,在他心里早就把自己定位为唐子冉的女人,再者,唐笑喜欢的是男子阿,自己不能够接受嫁给他之后,却还要同一众男宠共侍一夫。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屋檐上,正有一根绳儿悬着,往下看却是一个油亮亮的鞭子,宝玉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还是蹲在了凳子上,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猫着腰,垫着脚,挥舞着手里的毛笔,在书桌上头写字儿。 “你可是在表演戏法?”唐笑倚着们,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你怎么来了!”宝玉言吓了一跳,却忘了头上还系着绳子,刚跨下凳子,头上就一阵剧痛“快帮我解了,快些,快些。” 唐笑哈哈一笑,随即三两步就跨上的书桌,伸出手将绳子解了下来,跳下书桌,道“你这是悬梁刺股呢?” 宝玉言摸摸头皮,呲着牙道“还不是老头儿罚的,不过是看了两本不入流的书儿,就把我整成这样。” “你也知道是不入流的。”唐笑找了个干净地坐下,翘着腿问道“这几天怎的都见不到你。” “用功呢。”宝玉言将桌上的笔墨收拾了一下,又将刚才不慎写花的纸头给扭了“老头儿说若是不能考个状元回来,以后便不用我回来了。” “你倒是听话。”唐笑从地上捡起一个纸团,朝宝玉言扔去“你给我点好处,我封你个大官做做。” 宝玉言一个闪躲不过,愣是被砸了个正着,他也不在意,换了张纸,重新提起笔又开始写字,边写边说“我倒是想,可你也知道,我家那老头儿是个软硬不吃的人,你要是无端封了个官给我他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认为我两这是私相授受,指不定改明去告你一状。” “怎么不说话了?“宝玉言奇怪的看唐笑“平时我们几个当中就属你话最多了,今天怎么成了闷葫芦。” “心情不好。”唐笑翘着二郎腿,得瑟极了,哪里像是心情不好,宝玉言懒得理他,还是快些把今日的作业完成吧。 “我昨日调戏了个姑娘?”唐笑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什么?!”宝玉言夸张的问道,而后又赶紧跑了过来确认道“我没听错吧?姑娘!你确定是姑娘?” 我调戏个姑娘你就这么高兴?唐笑莫名的瞪着宝玉言“是姑娘。” 宝玉言立马拍掌大声道“佛祖保佑,我大烟有救了,九皇子居然喜欢女人了!” “你是还嫌今日的处罚不够,要不要我把你成天出没青楼的事告诉你父亲,让他老人家好好整顿整顿你?”唐笑不怒反笑。 “你快说说,那女子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小姐?”宝玉言好奇十分,要知道这件事可好比公鸡生了个蛋一般稀奇。 唐笑似是脸颊一红,不自觉的扯开话题“你这儿倒是十分雅致。” “自然。”宝玉言抿嘴一笑“你还未说是哪家小姐呢?” “你不认识的。”唐笑说“我是无意的,可…” “可是什么?”目瞪口呆道“莫非那女子让你负责了?” “没有。”唐笑想,她这样的女子怎可能会让自己负责,不要因为那次的事不理会自己就好了,恐怕以后见到她就不能够像从前一样了,他脑子乱糟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和别人说说,本来要有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唐子冉,可是今日自己做了这样的事,哪有脸面去见七哥。思来想去,还是跑到宝玉言这了。 “那你担心什么。”宝玉言笑得不怀好意“让你白占了便宜,还不用负责,这么大的好处你怎的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能高兴的起来吗?唐笑反问自己,要是换了别的女子,亲了也就亲了,可对方是红绸,聂红绸,自己未来的七嫂,这么有违常理的事都被自己做出来了,他还能高兴?“若是那女子是你相熟的人呢?” “是好友?”宝玉言想了想道,见唐笑点了点头,他眼珠儿一转“不要是她?”唐笑相熟的女子一个手都数的过来,排除平日里没少与唐笑斗嘴的红绸之外也就他的妹妹唐沁了,况且唐笑前面还说,那女子是他不认识的,便更加肯定了,道“莫非,唐笑你怎的下的了手!” “你猜到了?”唐笑有些心虚,宝玉言也不笨,自己说的这么明显,他该是猜到了。 “莫是真的?”宝玉言咳嗽了声“她可是你的妹妹阿。” 唐笑惊出一声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脸上显出了朵红云“这么禽兽的事就是你才做的出!” 宝玉言退后了一步,呵呵一笑“我只是与你开个玩笑,真么当真作甚,那你说与你相熟的女子除了聂红绸同你妹妹还有谁人?”难道…宝玉言思绪一跳“难道真的是聂红绸?” “你…”唐笑指着宝玉言“你说话不能轻一些。”现在可是大晚上,自己要不是实在睡不着也不可能会半夜翻墙进宝玉言的书房。 “呀。”宝玉言惊喜万分,就像中了状元一般“中了!中了!被我说中了!” 唐笑没有反驳,被他知道也无妨,只要不让七哥知道就好,叹了口气“我现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喜欢她?”隔了半近不近的距离,宝玉言低头看了看唐笑的脸色,已是煞白了。 唐笑摇摇头,好看的脸上写满了不知道,不清楚,最后又是个不可能“他是七哥的女人,又是我儿时的玩伴。” “这话说的是不是早了些?”宝玉言不再戏弄他,正色道“她尚未嫁人,你尚未娶妻,怎么就不能喜欢了?况且就算子冉兄喜欢她,她不见得就是喜欢他阿。” 唐笑面色一冷“他们如何如何我们这些朋友看的最清楚,就连唐沁有时都会叫她七嫂,就算七哥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定是喜欢她的。” 宝玉言听他句句肯定,不参杂任何不肯定的因素,忍不住说“你说的这般肯定,却也只是你自己想的,唐沁叫她大嫂,或许只是说着玩的,就像李斯,我们平时也总拿他与青楼的女子说笑,叫那些女子嫂子,按你这么说,李斯便要娶了那些女人?” “两者不能相提并论,红绸怎能与青楼女子比较!”唐笑护短道“纵使千万个女人都抵不上红绸一个。” “好!”宝玉言鼓掌道“你既然说出今日这话说明聂红绸在你心中重量不能轻的”大声道“那你还管什么你七哥,别说什么朋友妻不能欺的,这些都是些歪理,况聂红绸更不是什么朋友妻。” 唐笑见宝玉言说的如此义愤填膺,不由的想给他鼓掌,最后却只道“我不知自己喜欢不喜欢她,应该是不喜欢吧?” ------------ 第四十八章 紊乱 更新时间:2012-01-10 冬日里,正午的太阳就像一层绒被,让人觉得无比温暖。 红绸搬了个矮脚凳,坐在阳光下,懒懒的伸了个腰,腿上放着一叠信,都是聂蔷寄过来的,开始时是每月都会送一封过来,接着就越寄越多,连着三个月过去了,却已经送了六七封,后来红绸便不去回信了,因为聂蔷说,再过两月他们就要回来了。 这几天都是大好天,原先的冰天雪地早就没了踪影,只这高高的松树上头,一到了中午总会出现一只羽毛丰满的乌鸦,它孤零零的站在树梢上,时不时的会对着天空叫上几声,又偶尔会拍拍翅膀飞到对面一棵柏树上头,叫声多是有气无力的,就像垂危的老人在对世人吐露着最后的话语。 这时却见微微拿着鸡毛掸子出来,红绸问她“你做什么呢。” “小姐,这乌鸦比扫把星还毒,我得把它赶了去。”微微举着鸡毛掸子,正调整着姿势对准那鸟。 “那你慢慢赶,我先回屋了。”端起凳子就要走,却听身后哎呀的一声“小姐,我把鸡毛掸子扔到街上去了。” 红绸淡淡一笑,树梢上的乌鸦还是安然的立在那儿,俨然一副高傲的姿态,不见分毫被打扰过的迹象。“那去外头看看,不要砸到人了。” 北院是靠着街道的,所以到了晚上红绸总能听到一些些酒醉的男女在墙边嬉笑怒骂。小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屋子最不好,一到晚上就睡不着觉,所以也会和聂延抱怨,为什么东南西北院就属自己分了个最差的,这时聂延就会抱着红绸拍拍她崛起的嘴儿说道“为人父母怎会将最差的留给儿女呢,北院景致最好,要是没有雾天,还能看见对面的钟雨山。” 只是到了现在红绸还是看不到那钟雨山,小时候是因为个子矮看不到墙外的世界,现在长大了,个子也高了,端几个凳子叠一块也是能看到外面的,可惜那山却被对面的楼阁挡住了,很久以前她就像人打听过,可惜临街的居民也只是知道造屋主是个年轻人,屋子建了两年还未见人住过。 就在昨晚,她却听见了一阵悠然琴声,闻声出来,明明是看到对面那座久无人居的屋子里闪着微弱的烛光,那琴声清朗,丝丝绵延,就像微风乍起,吹响的竹叶声,清幽自在,没有半分拘泥俗世。 琴声很短,但留给自己的却是许久的不平息,她有个大胆的想法,若是能够与弹琴那人见上一面,会一会这般不问世事的人物到底是谁该多好。 “你等等。”红绸叫住微微“我们一道出去。” 后院出去就是一条街道,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路人皆是神色匆匆,只有红绸与微微两人这般悠然自得样子的四处找着扔出来的鸡毛掸子“找不到了,小姐,许是被人捡去了。”微微从远处走回来告诉红绸。 “那就不找了。”红绸道“陪我去看看那楼。”她本就不是来找鸡毛掸子的,也无心去找,一心只想去那座楼里那弹琴的人。 微微犹豫道“过会儿就要吃饭了,等会儿夫人找不到你会不会着急?”因为小姐,自己已经被苏嬷嬷骂过好几次了,她只是不敢与红绸明说罢了。 “我留了字条。”红绸边走边说,竟不知为何她会有些小小的兴奋“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就回来。”见微微有些犹豫,她这样说道。 “可是。”微微低声说“要是夫人…” “你先走吧,问起来就说是我不让你跟着的。”见她还是不放心的站在原地,红绸便有些着急了“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转身离开,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一般,穿过了路边各式各样的街边小店,又过了个弄堂,才到了门口。 红绸喘着气停在了一座木门前面,远远看去,这房子建的十分巍峨挺立,近看却是另一番态度,古朴的木门,装修不甚精良的楼阁,亭台楼阁多是质朴极致,若是近看又能从中看出造物者的心思,简单却不失去应有的雄伟,倒像是大丈夫所为。 红绸抬手敲了敲屋门,只轻轻一叩门,‘吱呀’一声屋门就自己开了。 她有些欣喜的将半开的屋门彻底推开,伸了个脑袋进去,左右四顾的看着,她想做盗贼估计就像自己现在一般了。 木质的屋门里面,呈现出来的却是不同一般的景致,从两根暗红色的柱子对出去,是十分宽阔而茂密的一片花木地,现在花草都未全开,却也是十分引人,花木两侧的矮木丛被修的很是整洁,这么一看,这屋的主人倒是个十分注重的人,即使这屋不住人,他还是会让人定时来修剪花木。 绕过花木,再走了数里路就见一池残荷长在那儿,池水清澈,凑近了还能看见荷叶底下遮住的已呈深褐色的莲藕。 屋主人真是个妙人儿,红绸想着,从屋外一看,与进去一看却是两种感受,这院里大半的地是用来种花、养鱼的,小半地才是用来建楼。 这楼虽也是极大的,在红绸看来倒是个别出心裁的人,说说金城吧,哪一个有权有势的不会将自己的居所建的雕梁画栋、堪比宫殿的,而这人却是恰恰相反,将一大片地用来种花养鱼,又有东边一片是种菜的,倒算是返璞归真,向往田园生活的人儿。 推开屋门,正要进去窥视一番,却听屋外传来一个说话声“爷,怎的想回这儿住了,不是空置许久了吗?” “谁知道呢,爷的心思我们怎的猜得着,快干活吧,等会儿爷来了就麻烦了。” 红绸躲在屋门后,揣着七上八下的心不安的等着一进一出的两个小厮,从门缝里她可以看出,两人来回是在提,放在门外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但从两人有意无意间的对话,推测这些是他们口里那个爷的衣物什么的。 到底是个什么人呢,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但看两人只来回两趟就把物品搬完了,就想,那人应该是个十分简朴的人,换了其他人,但是那几箱衣物都要搬上许多回了,况且她刚刚还在两人口中听得,那人要在这儿住上大半年,而她将屋子环视了一番,却未见有何家具用品,这屋空荡的很,除了柜子桌椅就没有别的了。 两人拍了拍手,便准备离开,这时候红绸才开始慌了神了,只见一人将屋门一锁,出去时又将大门一锁,红绸大惊,这回她还怎么回去,大力的将屋门一推,也只是让那门稍稍的晃动,却毫无作用。 这屋子大的像迷宫,她也不知道该从哪儿出去,窗户都是锁死的,又加上许久不开的缘故凭她的力气完全是打不开的。既然出不去了,那不如好好看看这屋子长什么样。 以前从自己的院子看出去,这房子大概就有四层楼这么高,今日走进这屋子,却又觉得自己以前是低估了它,走上二楼一看也是空空荡荡的,大概是因为没有放置物品的缘故,空间显得特别大,三楼是分作六个房间,均是一样的古朴装饰,一只木床,一个铜镜,以及铜镜前的书桌。转而就到了四楼,用了点力气去推,却见四楼是锁上的,才发现那两小厮将衣物其他都放在了四楼设的那扇门对出来楼梯上,她有些扫兴,昨日她看见的烛台许是就在四楼的,或许现在那人的琴还放在那儿呢,那音质甚好,她倒是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琴。 她叹了口气,蹲坐在两只木箱旁边,那箱子未有设锁,打开扣环就能开启的,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就想看看那箱子里头装着什么,瞥了一眼又收回刚才的心思,应该是些衣物,自己打开并不合适,要是等会儿主人来了,见到自己又闯进屋门又打开箱子的,定会以为自己是个歹人,不可,不可。 不过多久她就撑着头睡着了,这个时间自己应是在午睡的,常年养成的习惯让她挡不住的倦意袭了上来,又打了个哈欠抱着那边的箱子就睡过去了。 唐子冉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先去四楼,而是在池塘边坐了一会儿,他的心空荡荡的,像被掏空了一般,昨日听见那件事,让他不由的嫉妒而愤怒。他不知那感受是哪儿来的,但不管是哪里来的,他都要克制住。 只是当他在楼梯口见到她时,心中的那股愤怒又被激了出来,他并没有思考她怎么会在这儿,而是不做丝毫犹豫的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大手一撩便把她从地上带到了怀里,许是突如其来的异样让还在梦里的红绸不自觉的闷哼一声,对方却像是被鼓励似的将舌头又往更深处探入,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人夺去了,霎时就睁开了双眼,此刻她的双颊已红能渗出血了,两人呼吸都是急促的,甚至连手都不知放在何处,唐子冉见她睁开了双眼,神色立刻变得异样,他猛的将她推开,对着倒在地上的她,冷冷的说了一句“如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九弟?” 她脸上的红晕更加鲜艳了,就连勃颈处都出现了淡淡的红色,她呼吸紊乱,脑袋里更本无暇考虑为什么唐子冉会在这,为什么他会推开自己,为什么他会问这样的话。 ------------ 第四十九章 似梦 更新时间:2012-01-11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微微为她挽起发髻,手上轻沾了点水,顺着头发梳了几下,戴上翠玉簪子,拂过红绸的额头轻点了一朵花钿,黛眉一描,红唇一点,非比平常的素面朝天,倒是增添了几分妩媚,少了些许稚气。 “小姐怎的还在昨日的梦闷闷不乐?”微微粉唇轻启,面露笑意道。 “微微,昨日我们真没有出去过?”这梦真切的不寻常,昨日明明就是看见乌鸦站在树枝上,微微出来作势要打它,后来两人出去找掉落的鸡毛掸子,再后来便是自己撇下微微一人去了那座楼里,遇上唐子冉,还有… “没有。”微微皱了皱鼻子“小姐,我哪有这么蠢,去拿个鸡毛掸子打鸟儿,跟你说了几回了你这是在做梦。” 红绸依旧不相信,拉着微微跑到门外,指着对面那座房子“看吧,我昨日就是去了那屋子。” “小姐?”微微疑惑道“那房子是早就建了,那不假,可你什么时候去过那里?我记得我爹曾对我说过那以前是一个财主的房子,后来破了产只好带着妻儿跑到别处去了,就那房子带不走,只好空着了。你说你听见里面有弹琴声,不会是见鬼了吧。” 红绸揉揉额角,不可能阿,自己明明就听到看到,也是去过的,怎么会是梦,还有梦中那个吻,那么真切,怎么会是假的呢。 “你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微微笑笑道。 “希望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的眉毛天生就是修长墨黑的,眉毛下的双目也是清澈透明如一汪泉水般浑然天成,不参丝毫杂质。 他站在那座废弃已久的老屋里,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昨晚他是不是他冲动了,竟会乘着夜色去她的房里,却只为看一眼她是否安好,嘴角轻轻扬起,不过,那吻很甜。 从树叶的缝隙间稀疏透过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好久,太阳便大了,越升越高,直到洒满他的身体,挂在腰间的血玉透着特有的光彩折射出去,耀在墙上形成一道好看的光景。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你要我说几遍,你昨晚上睡下了就没起来过,还有昨天是阴天没有太阳,树上也没有来过乌鸦,至少我是没看见,对面屋子更没有新搬来的主人,不过大小姐倒是来信了。”从袖口取出信件,送到了红绸手里“是刚刚送来的,早上我去客栈取信的时候差点被苏嬷嬷发现。”微微拍拍胸脯“她还让我把手里的东西给她看,还好我聪明,说是九皇子送来给小姐的,她才没说什么,不过小姐,以后取信还要到客栈取吗?我怕苏嬷嬷已经知道了,万一她告诉夫人…” “母亲早就知道了。”红绸道“你忘了有一次你们被关在旧宅?消失不见的牛皮袋子?那时候她就知道了。” “对阿。”微微搓了搓手“那为什么还要瞒着夫人?” “我并没有要瞒她。”只是想让聂蔷安心罢了,聂蔷一直以为母亲是不知道的,那就让她一直这样以为吧,信照旧寄到客栈中,每月初一就由巧月去取,现在是微微了,其实她早就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唐若慕与父亲是何种关系,况且唐若慕身边又怎会没有父亲的亲信,聂蔷去边疆这么大的事,父亲怎会不知道,或许父亲为了不想让母亲伤心便不告诉她,但依母亲的性子,见聂蔷多日不来娘家又怎么不会起了疑心,继而就会知道了。若是这样的话,晚知道还不如早知道。 撕开信封看了个大致,聂蔷说再过几月就要回来了,红绸愣神,这信怎的就与梦中一样。又往下看了几行字,发现陌生的很,才放下了心,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吧,就像微微说的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吧。 正吃着早茶,微微便叫人抬了个炭盆进来,点上炭关了窗和门。回头洗了个手又开门进来,蹲在炭火旁边暖暖手,惬意的说道“真暖和。” 红绸也学着她的样子蹲下身子将手放在炭火上“有人又在偷懒了。” 微微撒娇似地说道“你就可怜可怜我这没爹没娘的丫头吧,我手上都生了冻疮,还怎么干活。” “倒是可怜的很。”红绸柔柔一笑。 微微眉开眼笑道“小姐,你再说说昨晚上做的梦吧,离中午还有些时候呢,你也刚好无事可做。” 红绸盯着炭盆里不停窜动的红色火苗,眼睛一眨不眨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梦到的都与你说了,就是一只乌鸦,一座楼,一封信,还有你与那鸡毛掸子。” 微微点了几下头,冥想许久,又神神叨叨的说“我听算卦的人说,梦见乌鸦不是什么好征兆,不过梦见信似乎别有寓意,应该是会遇上心仪的男郎,梦见楼么,想来你近日生活美满。” “那梦见你与鸡毛掸子呢?”红绸好笑的说“算卦的没说?” “那我便不知道了。”微微乐呵道“真没有梦见别的,像是俊美的郎君?” 倒是有,红绸蹙了蹙眉“若是梦见自己曾喜欢过的人呢?” 果然有,微微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在何种情景下?” “我说的是别人。”红绸脸一红“那男子吻了女子,而后又用力推开她。” “啊?那是为何?难道那女子做了什么对不起那男子的事?”微微口快道。 那女子做了什么对不起那男子的事?她做过什么,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等等,那件事算不算,红绸吞吞吐吐道“若是…那女子被另一男子轻薄了呢。”慌忙解释道“不过不是那女子愿意的,是被他人强迫的,再者那轻薄她的人又是喜欢男人的。” “你在说什么呀,小姐。” “算了。”红绸从地上站起来,猛的灌了杯水进肚“我是乱讲的。” 微微点点头,又道“不过,依你这么说,也许是那女子觉得愧对他喜欢的男子吧,所以才会梦见。” 梦见唐子冉是因为自己有愧疚之心?自己为什么要觉得惭愧,根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况且不是已经将他忘记了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听了宝玉言一番话,唐笑便自在多了。 可是有了昨晚上的事,他又要坐不住了,昨晚几人又在窈翠楼喝酒,酒到深处也就忘了形了,甩了酒杯拉着七哥将自己做的那事一字不差的都说了出来,据张阳后来说,当时唐笑说出那句话时,子冉兄的脸堪比茅坑的石头,臭的不行哟。 李斯还在一旁拍手叫好,说了许多荤话。 只有张锲最为淡定,拿着酒杯淡然的盯着里面的酒,只偶尔提醒一句“张阳,少喝点。” 唐笑垮下了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唐子冉府门口正犹豫不决,到底是要进去还是不去,进去了会怎么样,不去又会怎么样,这都是个未知数,要知道七哥平时对自己可是极好的,每次自己犯了什么事,他都会为自己揽下来,昨日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真惹他生气了。 “九皇子,您怎么来了。”身后一道声音响起,那声音苍劲的很,唐笑推测那人大该是最得七哥重用的亲信杨琦。 唐笑转头一看,果然是他,朝杨琦点点头“七哥在吗?” 杨琦长得四四方方的块头又大,走过都有一阵风飘过,走到唐笑身边说道“应该在里面,我也刚来,一起进去看看?” “请。”唐笑客气了声,杨琦却听不出他在客套,头也不回就先走一步。唐笑愣神,这人倒是实在。 随着杨琦进了府,去了书房,又问了管家,才知道原来唐子冉从昨晚上就没回来,不在也好,唐笑心里暗想道,能拖一天是一天,大不了明日再来。 说巧不巧,出了门,拐了两条街,却在街头遇到了红绸,唐笑赶忙转不过去,拿着附近摊位上的小物件假装看着,余光却不时的注意着红绸有没有离开,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近日坏事连连,都应接不暇了。 “小姐,你看这对镯子怎么样。”微微举起一对小巧银镯子,让红绸看“好看吗?” “好看。”放下手里的香包,拿起另一边的胭脂盒说道“微微,怎不见得用胭脂粉膏。” 微微嘿嘿一笑“以前倒是用过,不过现在我是个奴才,用了给谁看?” “给我看。”那人长得十分俗媚,这是红绸对他的第一感受,双眼狭长慵懒,皮肤苍白,看着就知道是吐了许多脂粉,眉毛也是描过的,穿一袭紫色长袍,外面罩着淡色纱罩,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这会儿是冬天吧,红绸暗想,怎的还在用扇子。 紫衣男子对着微微抛了个媚眼,余光又看见红绸,眼神马上亮了起来,啧啧说道“倒是个美人儿?”甩了甩扇子“敢问小姐芳名。” 微微看的呆了,对红绸附耳说道“小姐,这人长得可真漂亮,不知是哪家小姐。” ------------ 第五十章 紫衣男子 更新时间:2012-01-12 红绸低低一笑“我们走吧。” “哦。”微微点着头,魂儿却早就被紫衣男子勾走了,临走前还不时的回头望了一眼,那男子站在原地手里扇着扇子,露出鬼魅一般的笑意看着她们。 唐笑站在远处看的不真切,却也看到了红绸与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心里不知怎的,说不上的不舒服,愤愤然的转身走了,俗媚。 紫衣男子将折扇一收,对着身后的奴仆说道“回去查查刚才那小娘子。”说罢,又朝着对面正买脂粉的年轻姑娘抛了个媚眼,那姑娘便像着了魔一般全身酥麻了一阵,险些瘫软在地。 “送你了。” “谢谢小姐。”微微接过脂粉盒子,忙是打开来看看。 “我记得你比巧月小一岁是吧。”红绸看着她欣喜的样子笑着说道“那今年应是十七了?” “是啊。”微微将盒子关上,宝贝似的放在袖口里。 “恩,好。”红绸自顾自的点点头“想嫁人吗?” “想。”微微一心都在盒子身上,没来想就说了出来“啊,不想,不想。”见红绸笑得意味深长又连忙改口,可心里却百般不是滋味,她不可能是不想的,只是她性子傲,以前家里也是有点钱的,现在虽做了奴婢但论长相她还是不差的,想起巧月都嫁的这么好了,她也不能够输了吧,所以在没找到好的之前便先等着。 红绸知道微微是如何想的,况且她确实各方面都比巧月强些,只是机遇这种是谁都说不准的,以后自己也不会留在金城,现下就要给微微找个好人家。 微微借着红绸的梳妆台,偷偷的涂了点脂粉,一边涂还一边害怕红绸看见,便不时的看一眼正在作画的红绸。 却不知红绸低头正画的便是微微,微微涂好了,满意的对着镜子笑了一笑,她脸盘子本就小,肤色又白,眼睛又大,只需描个眉毛就是很标致了。拨了拨眼前的刘海,满意极了,回头又望了眼红绸发现她还是在作画,便开口问道“小姐,你画的是什么呀。”边说边往红绸那走去。 “画你呢。”红绸放下手里的笔,将画布摊开,让它干的快些。 “呀。”微微一惊“怎么在画我呢。”她脸皮本来就薄,被红绸看见自己在涂粉,还让她给画了下来,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谁要你长得标致呢。”红绸笑道,随后又在画上题了半首诗,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微微有些得意的说道“小姐把我画的可真美。”说着又仔细的看了看“正画我在描眉的时候呢,足够生动,我想就连宫里的画师都比不上你的技艺吧。” 红绸撑着脑袋看她“我怎么看你越来越像巧月了。” 微微嘿嘿一笑“不能够吧,小姐不觉得微微比巧月姐好看些。” 红绸噗嗤一笑“你巧月姐知道了,定要气了。”眸子微微垂下,巧月,不知你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呢。为何也不来封信报个平安。 放下笔墨,拿了本无趣的书籍出来看看,书房里的书大多数都是杂谈,闲谈,或是狐鬼仙魔之书,以前巧月帮她收拾的时候也是一惊,便说“平日里看小姐看的这么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当真以为你是在看什么了不起的书,没料想居然是看这些闲书,也亏的你都要看上一整天呢。” 后来红绸也觉得这样实在不像样子,就象征似的带着巧月出去买了几本诗书,礼法的书籍,不多,也只十本,反正都是用来做样子的,红绸也懒得去翻,平时只把那几本书塞在箱子底下,有时候父亲来了,就拿出来放在书桌上,做做样子。 今日刚巧自己闲着无事便翻了几页,拿了本诗书集出来看看,里面的集合了许多文人雅客的诗词,有古人的有今人的,档次不一,龙蛇混杂,看了两页就丢到一边,里头的人物倒是熟悉,既有书呆子宝玉言,又有小二哥楚昂,别的就更别说了,居然还有唐笑的两首附庸风雅的小诗。唐笑,红绸想了想,自己那日是不是太过激动了,愣是打了他一个巴掌,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吧,要不要去看看他,又一想,做错的明明是他,自己去看他算个什么。正想着,聂延却来了。 “父亲。”红绸连忙从榻上站了起来,与微微一道福了福身,聂延点点头,让微微先下去,走过来拍了拍红绸的肩,道“过来坐下,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聂延本个头很高,站着的时候就比红绸高了一个头,现在坐下才能看清女儿的样子,红绸微微一刹,许久不见,父亲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多了,就连额头上方也似被利刃割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两旁的头发整洁光亮,却不难看出里头掺杂着不少的白发,脸色有些泛黄,就连那双锐利的鹰眸也少了许多光彩。“父亲,今日找女儿有事吗?”红绸有些难过的看着聂延。 聂延态度温和,在女儿面前一向是少了平时的那股震慑感,鹰眸微微弯起,像普通人家的慈父一般看着红绸说“红绸长大了,也越发的好看了。”伸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丝“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红绸学着聂延的样子抚了抚聂延的额头,担忧的说“父亲却老了,长了好多皱褶呢。”鼻头一酸“还有,您是不是又熬夜了,脸色也差了。” 聂延伸手滑了红绸的鼻子一下,道“现在看看又是没有长大呢。”朗声大笑“都十五岁了,还同五岁娃娃一般说哭就哭。” 红绸抹了把眼泪,逞强道“女儿哪有哭了,是你眼花了。”对于父亲,她更多的是敬爱与愧疚感,那梦就像前世,自己让他伤心过一次,她深深的知道,在这个家里,父亲最为相信的就是自己,而自己却把他唯一的寄托给毁了,那一刀狠狠的刺痛了他的心,也狠狠的刺伤了他对女儿付出过的爱,更是无情的撕碎了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尊心。 “怎么真哭了。”聂延皱了皱眉头,眉宇间的沟壑越发的深了。 想到前世种种她便忍不住会这样,用袖子抹了抹脸,干巴巴的笑笑“只是想到那些个离开的丫头,我便忍不住哭了。” “红绸。”聂延浓浓的眉毛下立刻出现了一道阴影,他眼窝很深,若是背着太阳就看不到他的眼睛了。 “是,父亲。” “看来你母亲说的对。”聂延叹了口气。 红绸懵然的等着聂延下一句话。 聂延又拍了拍女儿的肩“算了,算了,日后就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了。”他眼里满含宠溺,若是让女儿嫁给太子为的只是自己的不放心,着实不值得,况且又是自己最爱的女儿,这丫头脾气又犟,放到宫里去肯定是要吃亏了,后宫险恶,她一个傻丫头定然不能做到处变不惊的,还是放在自己的身边安全,况且现在唐若慕那边已经打通了普国丞相那条关系,相信让普国答应与他们为盟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红绸微微一笑,父亲的话让她说不出的宽心,如同被押往刑场的死囚被突然赦免一般,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父亲的意思便是告诉自己放宽心吧,以后不用再担心要嫁给太子或是唐笑这般小事,也无需为了此事与母亲争执了。 红绸心领神会道“父亲放心,女儿懂了。” 聂延眉头舒展了不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变得苍劲有力“懂了便好,懂了便好。”你若是懂了,就不要做让为父伤心的事,不要再想着唐子冉了,也不要再与你母亲势同水火了。 聂延将手放在身后,大步流星一般出去了,红绸目送着他离开,直至人影消失才意识到微微已经进来了,拿起桌上的画布递给微微“送你吧。” “真的?”微微没急着接过画布,又确认了一下。 “我还能骗你。”红绸将画布卷了起来,一手抓过微微的手臂放在臂弯上。 微微笑得合不拢嘴,今日自己可算赚到了,又是给胭脂盒又是得了一副画,高兴之余便想小姐一定是因为心情极好才会这样,便问“王爷是不是同小姐说了什么才让小姐这么开心。” “是啊,是啊。”红绸从桌上徒手抓了只苹果塞在微微嘴里,笑道“王爷说要把你送给别人,我高兴了紧,来再送你个苹果吃。” 微微眉眼一勾,她才没有巧月那般拿什么都当真呢,来府里这么久,说话做人早就学着圆滑会变通了,将红绸塞在自己嘴巴上的苹果咬了一口,边嚼边说“这样也好,微微还希望日后能跟个有钱的主子呢。” 红绸一愣,但想到微微是在开玩笑的,便讲“那好,明日便把你去城东首富家中,听闻那首富可是个不男不女,看你还想不想跟了别人。” “也没有小姐你说的这么糟糕。”微微眼珠儿转着“听闻那首富长得极美,就连男人见了都要失了魂。” ------------ 第五十一章 心乱 更新时间:2012-01-13 晚上,红绸坐着轿子与申氏一道进了宫,听闻宫里来了几个杂耍艺人,瑁帝一欢喜便邀了百官一齐在到宫里欣赏。 “听闻这几个艺人是舒妃让人送进宫的,瑁帝近日身体不佳,加之政务缠身好久没有放松过了,舒妃倒是个贴心人。”坐在一旁裹的金光灿灿的美人赞叹道。 “谁知晓是安了什么心。”另一侧穿了一身淡绿色薄衣的女子不满的嘟囔道。 那金光闪闪的美人不服了,愤愤道“如妃,你不要仗着是帝后那儿的人就可以妄自尊大了。” 如妃冷冷一笑“总好过你这只野鸡家养的母狗,只会汪汪汪的乱咬人,枉你还比我大了几岁,到现在还不过是个贵嫔。” 红绸坐在两人中间,也不知宫人是怎么安排位置的,愣是把自己安排在两个势同水火的阵营之间,不难从她们口中听出,左边的刘贵嫔是舒妃那儿的人,而右侧的如妃却是帝后那边的人,她虽不在宫里但也听说过舒妃的名号,听闻舒妃进宫不过两年品级却只比帝后低一位,样貌十分娟秀,虽说后宫佳丽三千,而能与舒妃这样温婉知趣的却少有,往往有人讲那舒妃一定是九天仙女下凡,清丽脱俗又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不仅能把瑁帝制的服服帖帖又与宫中众妃嫔相处的如此之好,当然其中不乏想要借她之势想要爬上位的,而眼前的刘贵嫔便是其中一位了。 舒妃生得瑁帝宠爱,最近又怀了龙子,再者她生得人心,当仁不让的成为众矢之的了。 帝后表面静而不动,背地里也难免会耍什么小手段,眼前的如妃说不准就是她手中的棋子,帝后生为一国之母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喜怒于色,想必也只能借着别的妃嫔的嘴去诋毁舒妃来宣泄自己的愤恨不满。 红绸一向觉得能坐上帝后这样位置的女人一定不能简单,论样貌头脑都要是极好的,而帝后却不然,样貌是有,头脑么既然能被冠为才女之名也不能傻吧,可红绸却认为帝后此人心胸狭隘。 望了一眼正在为瑁帝倒酒的舒妃,嬉笑怒骂都是张弛有道,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也不觉过分,总之都是让人看着喜欢的,而帝后呢,则是坐在一旁喝着闷酒,眼里那股莫名的火就是挡也挡不住的蹭蹭往外冒,说起来,舒妃相比帝后更能担此大任吧。只可惜,舒妃出身不好,说起舒妃的出身明间却也因此传出一段佳话,舒妃本名舒媛媛,还是当时艳绝金城的五大歌姬之一,因一双素手出名,艳名在外,瑁帝自然也会起了兴趣,说是两年前在潇湘湖畔一见便对舒妃倾了心,后来思之若狂,不管不顾的将其纳为妃嫔,也只过两个年头,就连封八级,现在已经成了千人之上的舒妃娘娘。 申氏坐在对面与聂延一道,红绸无意间看过去时,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申氏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微微的对自己点了点头。 红绸向两侧的娘娘礼貌的说了几句话,立刻便没了影。 每次的宫宴都是极无趣的,就像聂蔷说的那样,便是看看人,吃吃酒,在听听宫里的娘娘们发发牢骚,别说,还真是这样。 好一会儿,她才发觉自己迷路了,只顾着想聂蔷了没把心思带出来。 暗暗的后悔,早知道就不出来了,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昏暗不明,乌云遮残月的,唉声叹气道“月色这么暗我看到了明天还是找不到路吧。”寻思着能不能找到宫女太监让他们带自己回去,可走了几圈才发觉这儿安静的连歌人影都没有。 难道要在这里过一夜,抬头看着前面的一座宫殿,不知这宫殿里有没有人,抱着最后的希望朝着那宫殿走去,瞥见屋门上的你厚厚的灰土,不由的扁扁嘴,看来是没戏了,不知是废弃多久的宫殿了。 此时,她已经冷的不行了,双手抱在胸口,拢了拢袖口以免冷风进了去,蹲在宫殿外,望了望天上的月色又朝着宫殿里头看了眼,要不要进去呢,进去也没事吧,反正是座废弃的宫殿,好过在外面冻死强,这么想着便把宫殿门一把推开。 屋门因为已经老旧了,推开时便会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红绸打了个寒颤,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想到这里她连忙从地方拿起块石头起来,用了点力气搬到屋门那卡住不让屋门因为风一吹而关上,这样似乎好点了,红绸蹲在屋门处,两眼不时的觉察着屋里的动静生怕突然出现什么东西把她吓着。 申氏望着红绸的座位,发现仍旧空置在那边,久久不见她回来,有些着急了。正坐立不安时唐笑便站起身了,申氏朝唐笑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他看红绸的座位,唐笑点点头,广袖一挥便离开了,申氏见唐笑离开了,心想大概是去找红绸了吧,却不知唐笑小爷压根没明白她的意思离开只是觉得无趣想找个安静地打个瞌睡。 聂延察觉到申氏的坐立不安,问道“怎么了。” 见唐笑离开的申氏,提起的心早就放了下来,心想让他们单独相处也好“没什么,只是脖子有些酸疼。” 聂延点点头,道“我也有些酸了。” 最为让人发笑的是,申氏那个眼神没有让唐笑明白却让坐在唐笑身侧的另一人看懂了。那人便是唐子冉。 唐子冉扫了一眼红绸的座位,见座位两侧的妃嫔依旧在争执不休,便有了几分了然。 待唐笑离开许久,他才从席上离开,出了宴席对在一旁立了许久的杨琦只会了几声,杨琦神色突变连忙点了点头。 唐子冉淡淡一笑,看着杨琦迅速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背影,一道穿着火红衣衫的纤细身影,带着她特有的倔强和不驯服离开的背影,隐隐的透着高傲的背影。 找人便让杨琦找就行了,现在,唐子冉望了望天上的月色,皱了皱好看的眉“这样的月色,她是最喜欢的。”她总说容貌再美也抵不过年华老去,纵有这一轮月色却是亘古不变的。那时自己就会问,那娘娘为何不喜欢大大的圆月呢。她摇摇头,子冉要唤我母妃,圆月总有缺失的那天,缺月却有圆满的一天,所以我最喜欢缺月。 唐子冉一眼就看到那半掩着的屋门,疾走了几步,莫非是二哥回来了。 红绸听到脚步声连忙站起身,打开屋门时,却对上了那张如月色般皎洁的面容。 两人皆是一诧,唐子冉的放下欲推门的手,望着她道“你怎么会在这?” 红绸将手缩回,呵呵一笑“迷路了。” “都这么大的人了。”他朗声一笑,似乎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一般。修长的眉毛下那双总是毫无变化的眼眸却在此刻弯起了一个弧度。 他似乎是出于真心的笑了,这样的表情红绸见的真的不多,就像在梦里她也只见过他这样笑过一次,而那次却是让自己跌入深渊的开始,她为了他偷了父亲的军印交予他之后,他也对着自己朗声一笑,那时的自己却是激动的不得了,就像小孩子得到父母的褒奖一般,足足高兴了一个晚上,可后来呢,她不敢想了,实在太残忍,太可怕了,践踏一个人的自尊能够做到那么不留一丝余地应只有他了。 从前的聂红绸会因为唐子冉高兴而高兴,会因为唐子冉不快而不快,会因为唐子冉的小小夸奖而高兴半天,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对着他那些虚情假意会偷偷感动到哭的蠢女人。 这次她不会了。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她收回目光,对着另一处看去“你能送我回去吗?”言语中除了恭敬和冷漠就没有别的了。 唐子冉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目光深邃的看着红绸“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只是对你一个人罢了。 当然她是不会这么说的,再怎么样他也是个皇子,这么不留情面的话,她还是有分寸的,她挤出一抹笑,假的很“这样,皇子还满意?” 唐子冉没说话,只是动也不动的盯着她那抹假笑看,看着看着,红绸的脸便僵了,牙关都酸疼了,连忙收起笑容,对他道“你不送我也可以,只需告诉我如何走。” “我也不认得。”唐子冉无赖的说道。 “你。”红绸指着他的鼻子真想骂他,转念一想,他似乎也没有义务送自己回去,便不再与他争辩,只一心想与他划开距离,蛮横的说道“这屋子是我先发现的,先到先得,你请另寻别处。” 唐笑认真的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瞧出个洞“你怎么知道是你先到呢” 她指着地上的钻块“这便是证物。”转而又收回手,自己怎么会这么幼稚。 “我从八岁就在这里了,你再算算,是谁先到的。”他饶有兴趣的与她辩了起来。 红绸抽抽嘴角“有凭证吗?”顺手就要把他挡在门外。 这时,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将被关起的门缝里,红绸力气虽用的不大,却被吓了一跳,连忙去看他手指有没有受伤,发现并没有受伤过后,才放心下来,正要对他埋怨几句,却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那种专注认真的眼神,天色虽黑,也能看出他的目光灼灼,她暗骂自己道,莫要上当了。可自己的心哪是的她想如何就如何,被唐子冉反手握住之时,早已砰砰的跳个不停。 ------------ 第五十二章 那年似昨日 更新时间:2012-01-14 “你。”她立刻抽出自己的手,不料,她一动那人的就越发用力的抓紧自己。红绸无法,只能干干的瞪着他。 片刻后,唐子冉才轻声说道“当年我来时,这儿还是青纱罗帐富丽堂皇,这么些年过去了,青纱倒是还在,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了”他轻轻的扬起脖子望向房梁上挂着的几条破烂不堪的纱绸,目光渐渐变得涣散,眼中似乎还能看到昨日的旖旎非常。 转而,他又望向她。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动情,让她不能自已的投入进去,她问“你原先住在这?” “八岁时才住在这的。”很多事她都不知道,例如唐子冉八岁时入住的地方名叫娄旭阁。 他拉着她的手往漆黑的深处走去,目光炯炯似乎能看的清清楚楚而眼前的黑暗一点都不会阻碍他,熟门熟路的绕过梁柱走向一面铜镜前头,他道“这儿便是她梳妆的地方。” 红绸不自主的点点头,又跟着他往另一处走去。 转身,穿过一道屏障,他又突然停了下来“小时候,云妃总喜欢坐在这儿叫我与二哥习字。” 云妃,红绸吃惊的捂住嘴巴,莫非,这宫殿便是唐若慕母妃的宫殿,忍不住问道“这儿是云妃的宫殿?” 唐子冉清朗一笑“确是,这儿原叫娄旭阁。” “很好听的名字。”她不觉喃喃道,印象当中云妃是个明艳不凡的女人。 “她很美吧。”他似乎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般,这么问道。 “是啊。”红绸不由的点头,确实很美,那股美是不经修饰的,她见过云妃也不过一两次,而留给她的印象却是十分深刻,这么想想似乎与一人有些相似。 他拉着她的手,往更深处走去,边走边说“我八岁时母妃死了,当时如果没有她,应该也没有别的妃嫔想要抚养我的。” 红绸知道他嘴里的她就是云妃,唐子冉虽没和自己真正说过多少他小时候的事,但自己多少也会从唐沁和唐笑嘴里听得,自己是五岁时认识唐子冉的,六岁开始叫他子冉哥哥,七岁决心要嫁给他,十一岁爱上了他… 而自己对他的了解确实不够全面,譬如他最爱吃的东西是枣泥糕,而非自己一直认为的芙蓉糕。 想想真的好笑,有一回他吃了一块芙蓉糕说了句好吃,自己便一心认定了他的喜好,而后还在府里与吴妈学过好久,可惜终究不太如意,到了他生日当天她双手捧着芙蓉糕让他尝尝,明明是看到他眉头一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确实是不悦的神情,只是当时自己一心只等着他的夸奖并没留意到这些,当即,他便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夸奖道“十分可口呢。” 十分可口,十分可口,当真是十分可口,那梦中他怎么连尝也不尝的就将其打翻在地,自己从地方捡起芙蓉糕的时候,聂媚好笑的对自己说“聂红绸,收起你的眼泪吧,夫君是最不喜欢芙蓉糕的,我也不介意告诉你,他最爱吃的是枣泥糕。” 把自己从回忆里拉着回来,露出甜甜的笑意对他道“子冉哥哥,你最喜欢的糕点是什么?” “枣泥糕。”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为…为何?”你明明说过认为芙蓉糕好吃的。 “我刚来这时,第一次吃到的便是枣泥糕,当时我已经饿昏了,母妃死后,多日没有人来给我送食了,太监宫女们认为母妃不受宠,连我也就不受宠了。”像是说了个极好笑的笑话“后来,我来了这里,那糕点的味道我至今不能忘怀。” 他讲完了,又朝着左前方指了指。随着他的指向,在破旧的窗台那打来的萤萤月光下勉强能看到此处摆了一只小巧的茶几。“这儿是她教我们习字的地方。” 他说的我们便是他与唐若慕了。 “那你,喜欢芙蓉糕吗?”她像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的问道。 “若是你做的我便喜欢。”他笑看着她,自从认识她之后自己原先对甜食讨厌的习惯造就改了,从前自己最喜欢的食物是枣泥糕,而最不喜欢的食物也是那些甜腻的东西。 她没有说什么,明知他是在骗自己,却还是觉得有些许的喜悦。 他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不要发呆,等她抬头看他时,他才带着她往里走去“小心脚下。” 他的话音刚落,红绸就感觉自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还好有他拉着自己,她拍了拍胸口,往下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台阶。 又走了两步,前面的人才停了下来,她走的很慢,害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一跤,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虽对他还是含着恨意,却又不忍对他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带着自己在黑暗的宫殿里走来走去。 “这儿,是她的寝宫。”他语气饱含着温柔,手上一使力便把她带到怀里来了。 “怎么了。”红绸左看右看,以为前面有什么障碍物,他好心的拉了自己一把。 他懒懒的吐了一口热气在她脸上,含着暧昧的语气道“爱妃,就寝吧。” “你!”红绸咬牙切齿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流氓,无耻之徒。”她手脚并用的使徒抵挡他越来越近的身体。 他哈哈一笑,笑声好听极了,就像玉器掉落在地一般清脆。望着怀里被吓得不轻的小人儿他道“当时我与二哥躲在床下捉迷藏时,听到父皇是这么对云妃说的。” 见她脸色越涨越红,他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伸手刮了下她小巧的鼻子,又慢慢将她放开“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一离开他的怀抱,红绸就立刻退后几步,深怕再被他挟在怀里“你到底送不送我回去!” “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自问自答道“我想你定会说不想。” “你知道便好。”她冷冷的说道“我不想见到你,一刻一秒都不想,看见你就会让我想起那些回忆,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不想与你们这些王公贵族有任何牵扯。” “那你就想错了。”他笑“你自身就是王孙贵族,又如何不去牵扯。” “那就是我的事了。”她继续冷笑道,用不着你多说。 “好好的,你又怎么了。”他坐在床沿上,以极好看姿势靠坐在床杆上。 “我也想好好的,可你三番四次来招惹我难道还不准我发个脾气!”她气急了,自己已经很克制了,她怀着满腔怒气无法发泄,本不想在追究什么了,可他,这个男人却还是这么不知好歹,非要惹怒自己。 窗外传来一道凄厉的呼啸声,红绸身子一抖,意识到原来是一阵风,这才叹了口气。“她死了在这儿。” “什么?”她还气着呢,满脑子都乱糟糟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让人不易觉察出的哀伤“好久了,死的那天正是满月,她最讨厌的一天,她在得病之后,足足熬了两年,太医都说已经油尽灯枯了未想到还能坚持这么久。” 她猜想,他说的还是云妃。 “她等着他,盼啊盼啊,天一亮就会让我去宫门口看看他有没有回来,后来有一天她说她看到他了,可是我和在侧的宫女们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当时的目光也是和你现在这样,带着些愤怒,她说:述儿明明回来了,你们为什么说没有呢,你看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大,真好,真好,我的述儿回来了…”他突然对她惨淡一笑“你知道那个她口里说的述儿时谁吗?”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他呵呵一笑,笑完了,才解释道“那个述儿就是烟国三皇子,一个死了好几年的人,她却说她看到他了,他死的时候是三岁,溺水死的。她便望着空气说,述儿,你怎么身上都是水,快来人,快来人给述儿换身衣裳。” “你…”她想问,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当时,一侧的宫女们就哭了,我问怎么了,他们说,娘娘这是要走了,三皇子要带娘娘走了。我不相信,云妃怎么肯就这么走了,她要等的人还没回来呢,唐若慕,我的三哥还没回来呢。她怎么舍得就这么走了。”到了这里他突然不说话了。 “后来呢?”她问。 “没有后来了。”他又惨然一笑。唐若慕没有来,她等不及了,离开了,与母妃一样,因为一个男人而抱憾终身。 随后,便是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冷风呼呼声,还有木门咯吱咯吱的拉回转动声。 他似乎很痛,她有那么一刻开始同情他,从小就不受宠,母妃在八岁时去世了,后来跟着云妃,到了十七岁那年云妃也离世了。后来的日子定会要受不少冷嘲热讽,他也着实不容易。她走近他不知怎的安慰他,想了好久,才说“你还有唐笑啊。” “唐笑?”他反问道。 除了唐笑,她也不知道他有其他的兄弟了,唐若慕虽与他是一道长大的,但两人关系却是一般。 而唐笑就不同了,他最为尊敬就是他的七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哪天他的七哥让他代替自己去死,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 好久,他又笑道“确实,我除了唐笑就再没别人了。”她的话就像提醒自己,他是个可怜至极的人,除了唐笑就没有其他人了,那些其他人中也包括她。 ------------ 卷 二 ------------ 第五十三章 回都 更新时间:2012-01-15 两月后,聂蔷与唐若慕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聂蔷肚子里的孩子。 母亲高兴的不得了,连忙要去看看女儿是否安好。 红绸随着大队一道去了,一路上太阳高照,温度颇佳,就连心情都变好了。 到了府里,下人们将马车上的礼物一一卸下,红绸则是跟着申氏去了大厅。 等了好久,才有下人过来回话,说是福晋刚接到圣旨,去宫里了,让夫人小姐侯一侯。 随后,就有丫头婆子,端着大大小小的果盘茶碗一齐上来了。 母亲只点头说好,喝了些茶,与管家一道去府里四处看看。 几人领着她们在府里走了一遭,正看到别院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厮跑过来告诉她们聂蔷与唐若慕回来了。 红绸明显是看到母亲脸上的表情有了大变化,她一向是个喜怒不行于色的人,没想到碰上这样的事也会有变化。 苏红也高兴,夫人高兴她便开心,扶着申氏的手臂,如风似的赶紧去看了。 “母亲。”聂蔷明显变瘦了不少,申氏难过的看着女儿,摸了摸她的脸蛋心疼的说“怎么怀了孩子倒是瘦了?” 聂蔷憨憨笑着,将头窝在申氏的怀里“没有阿,你看我这里胖了。”她指了指肚子,还是笑得那般真诚。 “大小姐哟,那是有了孩子,夫人怀你的时候,比你还要大。”苏红在一边解释着。 “呵呵,是啊,因为蔷儿胖吗?”聂蔷依旧笑得傻傻的问道。 她瘦了着实好看多了,红绸扬着笑容走到她身边“福晋莫是没看见我。” “啊?”聂蔷连忙捂住嘴巴“红绸,红绸,我未想到你也来了。” 红绸无所谓的笑笑“就知道你会这般说,无妨无妨,等小皇子生出来了,我在来与你算账。” 聂蔷点点头说“大夫说已经三个月了,你在等七个月就能做姨妈了。” 申氏与苏红对视一笑,道“都三个月了,这会儿要好好补补身子。” 聂蔷害羞的点头“夫君对我可好了。”说话间满含着幸福的味道。 这样便好,她想,能让聂蔷永远能幸福便好了。 苏红笑得合不拢嘴,拍拍申氏的手道“夫人阿,你就快做外婆了。” 申氏‘阿’了一声“真是岁月不饶人,没想到我已经要做外婆了。” “刚才皇上传召你们作甚?”闲下来了,红绸才与聂蔷单独说话。 “没有,只是让太医检查检查身子罢了。”聂蔷望了望肚子,轻轻抚了抚,柔柔一笑。 “这次回来了,便不要再去了。”她知道聂蔷这种性格不一定能听自己的话,但她还是得说。 “可是。”不出所料,聂蔷开始犹豫了。 “你现在时怀了孩子的人,做事之前也要先考虑下肚子里那个。”她语气很坚定,没有一丝退让。 “红绸,咱不说这个了。”聂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学会转移话题了“我与你说说苹安的风土人情吧。” 红绸望着眼前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如果这次再去苹安,肚子里的孩子会因此滑落,再后来,她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前世中,她与聂蔷关系没有很好,但至少也是姐妹吧,听到聂蔷因为滑胎而神志不清之后心里也会有些波动,她虽不知聂蔷滑胎的具体原因到底是什么,但往大的看就是因为去了苹安,也许是在那儿吃了有毒的食物,或者是因为在路途上的颠簸引起的,反正什么都有可能性,她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她知晓那一世,聂蔷因为失去了孩子发了疯之后,唐若慕便变了,他不再同从前那般对这个有点娇憨的女人这么宠溺了,相反的,不仅不再理会他,而且又纳了一个叫蒋彩蝶女子为妃,当然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红绸之所以对蒋彩蝶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那女子太过奇妙了,怎么说呢,她确实是长得十分俊俏,不似平常人家那样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而是有一股狂野的美,她肤色很黑,却透着阳光的气息,她牙齿洁白,远远看去很是耀眼,起初红绸对她并无好感,可后来的后来她似乎也喜欢上她了,毕竟前世的自己对聂蔷并没有太多感情,她的生与死更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儿,红绸忍不住问了一句“姐姐,你认识一个叫蒋彩蝶的女子吗?” 红绸看着聂蔷,似乎在思考着,便又说了一句“是个俊俏的女人,皮肤很黑,牙齿异常洁白。” “啊。”聂蔷突然叫道“是不是蒋愈的女儿?我知道她,她总是骑着她那匹白马来找夫君的。” “蒋愈?”红绸沉吟,在她脑海里烟国朝中没有一个叫蒋愈的人。 “是啊。”聂蔷说“他是普国的丞相呢!”说道这里又连忙捂住嘴巴“哎呀,糟了,夫君不让我说的。” 普国丞相,原来是这样,她想到了,这个时候唐若慕应当是开始拉拢普国朝臣了,他要先从下着手,要让普国国君不堪压力而答应与他为盟,到时候他们便一起攻打烟国,帮助唐若慕登上帝位。 想的真是周到,红绸略略的思考着,她还是想不出唐若慕这样冲动不计后果的人怎么会想到这样的方法,是不是有人在帮他,又一想,恐怕那人便是父亲了,他心思缜密这样的计策只有他能想出来了。 “不过,很奇怪的。”聂蔷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蒋彩蝶好像很不喜欢我呢,我与她打招呼时她都不理会我的。” “是不是困了。”红绸笑,孕妇在这个时候是最容易犯困的。 “恩。”聂蔷点点头,表示是困了。 “那就睡吧。”她关上门,站在屋门外,一直在想,聂蔷说蒋彩蝶见了她便露出异样的神色,又是对她不理不睬的,然她又极为喜欢与唐若慕一道的,那是不是表示蒋彩蝶已经喜欢上唐若慕了。 如果是这样,那后来聂蔷落胎,发疯的事情是不是都与她有关呢。 转弯时撞上了一人,一看,却是唐若慕,红绸淡淡的说了一句“二皇子”就准备离开了。 唐若慕也没与她说什么,只是礼貌的点点头,随后就朝着聂蔷的屋子走去。 她凝视着他的背影,良久才离开。 不知晓为什么,她开始怀疑,唐若慕到底爱不爱聂蔷,以前她会认为,他是不爱她,娶了她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后来她又从聂蔷的言语里听出他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坏,至少他还是个有人性的男人,而现在她又开始怀疑了,他会不会与唐子冉一样,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些好也都是假的呢。 回府时,红绸不经意的朝窗外看去,她拉开马车上的窗帘,对着外面的春景微微的叹了口气“这么快,春天就到了。” 街道两侧都是琳琅的小店,路中间还有几个可爱的孩子正在游戏,穿着薄薄的春装,晒着太阳的老人也有许多。 好久没有出来过了,自从巧月走了之后,她就不想出门了。 又走了几里路,风景就更加分明了,杨柳依依,小桥流水,和风伴着清爽的花香,在春日里有条不紊的飘散在空气之中。 有时候红绸想,要是以后自己能够离开王府就好了,她向往着小桥流水人家,她要求的不高,只要每日有三餐便好,其他阿,或许再有个能够交心的知己。 她忍不住吃吃一笑,就像痴人说梦一般。 很久以后,红绸想到今天,还是忍不住会心一笑,那样的梦她在有生之年还是实现了,虽然那过程太过艰难… 下了轿,微微就出来迎她了,微微画着妆梳着发髻一款一款的向她走来。 申氏看见了,便有些不高兴了,苏红察觉到便说了几句“脸上都涂了些什么,快去给我洗了,你花这些心思打扮,倒不如想想怎么服侍小姐。” “是,苏嬷嬷。”微微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嘴上应着,与苏红斗她还是没那个胆子的。 微微走过来对着红绸说“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 红绸从路边随手摘了朵花儿,放在鼻尖嗅了嗅“没什么,母亲太高兴了,便多留了些时候。” “哦。”微微若有所思的答应了声,又走了几步,她又问“小姐,你说后天赛龙舟会不会遇上那个紫衣公子。” “会吧。”将手里的花往桌上一放,走到里屋去取信件了。 再出来时,微微已经泡好了茶,等着自己了。 红绸手捧几封信从里面出来,走到桌前将其一一摆在上面,微微撑着脖子看着“怎么了,要扔了吗?”她想现在大小姐都回来了,这些信自然也没有用处了。 “扔了你也不能扔了它。”红绸半开玩笑道。 “那微微可这么不值钱呀。”微微委屈道。 红绸将这些信放到一边,又重新让微微取了一张纸过来,在上头写了几行字,还未干便交给了微微“将这信送给太子。”又指着聂蔷寄来的信“这些送去给大小姐。” “啊?”微微奇怪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照做就行了。”红绸道。 ------------ 第五十四章 同人不同命 更新时间:2012-01-16 微微拿起两边的信一同塞在了长袖里头,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红绸望着微微离开的背影暗叹一口气,若是这样都留不住聂蔷那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趴在桌上想着聂蔷收到信会如何抉择,又在思考那信有没有安全送到那边太子那边,一切都是未知数,可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微微回来时红绸已经用过晚膳了,微微一边敲着她的两条腿一边抱怨着走到红绸身边“小姐,你倒是悠哉,我可是连晚饭都未吃呢。” 红绸放下手里的九连环“送到了?” “是啊。”微微自顾自的伸手从桌上抓了只苹果吃,咬了一口,还没嚼食便忍不住说了自己刚才送信时遭到的不平等待遇,她说“也不知道太子府那些宫人们自以为是个什么劲,主子官再大自己也不过是个奴才,何必狗仗人势呢。”她愤愤不满极了,同时去了两个府邸,二皇子那边的管事也比太子府那里的护院有人情味些。 “行了,去吃点东西吧,我让吴妈特地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狮子头。”红绸挥了挥手,让她快些去吃饭。 “是。”微微撅撅小嘴“小姐这会儿就嫌我烦了。”摆摆身子,不情愿的离开了。 她莫是生气了,红绸无奈的笑笑,不知道为什么,对微微没有巧月那般能放下所有的包袱,可以毫无保留的对她倾吐自己想说的想做的,可能是相处的时间还不够吧。 今夜月色浅的很,微微视力一向不好,晚上更是,走了两步差点没给绊住,心里有股气一直没有发泄出来。 远远看到厨房的灯光,提着裙子,咬着下唇疾步走去。 吴妈做了很多小菜,吃了几口肉料极足的狮子球心情才好了几分。 吴妈见她脸色不好,便夹了几口菜给她,问道“微微丫头是怎么了?” 微微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抬头对吴妈说“吴妈,我也只是跟你说,自从巧月姐走了小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吴妈愣了半响,没明白过来,又问“这话怎么说?” 微微索性放下筷子不说了,今天一定要把心里那些抱怨全头吐了出来,不然她就要憋死了“我说的是小姐对我,以前她还对我有说有笑的,现在她都闲我烦了。” 吴妈哈哈一笑“这倒是没错,你确实话挺多的。”这丫头没入府之前话也极多,但自从入府之后就少多了,后来到了二小姐那,又仿佛回到了从前,这点以她看来还是好的,只是不把那些不好的脾性一道显露出来就好。 微微哼了一声“吴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怎么说我才是你的表亲吧。” “得了得了。”吴妈装傻充愣道“是不是最近小姐让你跑腿了?你现在一定累坏了,快些吃完了,洗个澡早点睡,小姐那边我去伺候。” “你不想听就罢了,何必想出这些给我下逐客令。”微微脸色一冷,将手里的碗往桌上一扣,抬腿就走了。 吴妈被微微这么反常的举动吓得不轻“啊,啊”了两声,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微微出了厨房,正要回红绸那去,路上却遇上了申氏府里的丫头小红,按说两人平时没什么交集了,微微也懒得和她打招呼,正要绕到走,小红却走了过来“微微姐。” 叫什么姐呀,微微脸上一黑,再怎么说自己都是比小红晚进府的,况且,她瞄了几眼,这黑黄黑黄的丫头,怎么看都有二十了吧。 小红自来熟的过来与微微拉着家常“微微姐呀,你瞧你刚进府没多久就成了小姐身边的红人了。” 微微冷笑几声“红什么红人,还不是个任人使唤的婢子。” 小红以为微微这是在谦虚,便更加费力的去吹捧她“你这话倒是让我们这些三等丫头不好意思了,你可是一等丫头,怎么好还叫丫头呢。” 微微眉头一挑“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小红嘿嘿一笑“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啊,微微姐你现在呀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咯。” “呸。”微微瞪了小红一眼“你这话不是在故意拿我说笑。”她本就心里不自在,现在又遇上这么个不三不四的人,心里更不是滋味,索性把心中积压已久怨气都发泄在这丫头身上“也亏得你到现在还是个三等丫头,就你这尊荣恐怕就是卖到窑子里没人愿意收。” “你,你。”小红没想到自己这些好意奉承话倒是换来她这样的污言秽语回来,脑子一热就与她辩起来了“你倒真以为自己是个谁?我不过随便消遣你几句,你就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也不过是个丫头,耗死了也是个丫头,你真以为你得了小姐的爱护就可以一步登天,山鸡变凤凰了?” “你再说一遍!”微微眼睛瞪的似铜铃一般,威胁道。 小红明显是怕了,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你凶什么,还不是你自己先骂我的,你,你撸什么袖子…”小红当然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她七岁就进府了多少也会受申氏的耳濡目染,说话做事都是有些涵养的。 但微微就不同了,她小时就生活在乡下,在那里看多了妇女们因为家常里短伸手打人的,她虽然没亲自动过手,至少也是有些把握的,不屑的看了看眼前身子骨极小,还黑黄黑黄的小红,挺着胸膛走近几步,道“莫说妹妹不让着你,我给你三个选择,你给我听好了,一你现在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头,边磕头边对我说自己做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二你吃我两个拳头。三我现在就去告诉小姐,你刚才欺负了我,到时候你被赶出了府可别怪我!” 小红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你,你太欺负人了。” “我如何欺负人了。”微微好笑的说“我不过是欺负狗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小红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这三个选择她一个都不会选的,第一个她虽然是丫头但也是有自尊心的,除了主子外她还没跪过别的人,第二个,她这么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住两个拳头,再说第三个吧,她要是被赶出了府,不行不行,小红咬着牙,嘴唇抖动厉害,含糊不清的说“我跪,我跪。” “德行。”微微捂着嘴笑出了声“早就这样不就好了。”撇着跪在地上,嘴里还念着,姑奶奶饶命,她心里就快活极了,总算过了回做主子的瘾。 直到小红磕了三个她还满意的头,微微才哼着曲子离开了。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微微转了弯,心情极好的踏进了红绸屋里,见红绸不再里面,便肆无忌惮地摆弄着屋里的东西玩,走到里屋,她还是不放心的叫了声“小姐,小姐,你可在?”没回响,大概是去夫人那了。 双腿一跨,跨上了红绸的软榻,身子一摊,舒服的叫出了声“做小姐可真是好。” 过了许久,她还是没见红绸回来,朝着窗户处张望了一眼,见屋外还是没有人,才走到红绸的梳妆台前,急慌慌的从抽屉里拿出几盒胭脂,心里暗叹,就是这一盒胭脂就要几十两银子,摸了摸盒子的表面,心痒痒的就是想打开来,心想打开了看看也好嘛,小姐平时的妆容虽都是自己画的,但小姐却极少会用胭脂,最多就是描个眉,自然这些东西都没什么用处了,自己用一些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想着就这么打开了“真好,到底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手上稍稍在胭脂盒里划了划,取了一点点往脸上涂了一些,立刻她那张白皙的小脸上更显红润了,微微挑挑眉“我若是好好打扮也不比小姐逊色吧。” 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很有信心,可惜,自己出生不好“若是我的身份能和小姐一样高,那样,那位紫衣公子应该不会只对小姐有说有笑!” 自从那次集市遇见紫衣公子,她们在茶楼里也遇见过,他可真好看,微微心口跳了跳,后日又能见到他了,那日在茶楼,他约小姐他日一道去看龙舟会时,自己就激动的不得了,她想若是换了约会她,她一定会想也不想的答应,可小姐呢,却是思虑再三,含糊不清的说,有空会去。 红绸从书房出来,就看到微微一会儿跳到软踏上自言自语,一边又对着铜镜涂脂抹粉,心里疑惑着,这丫头是怎么,直到听到微微那句,若是我的身份能与小姐一样高,那样,那位紫衣公子应该不会只对小姐有说有笑。 莫非,微微是喜欢上那人了。 她笑着走过去时,却听见屋外的一阵叩门声。 “谁啊?”还没等她说话,正在涂脂粉的微微便手忙脚乱的将胭脂盒子草草的塞在抽屉里,一边放一边问道。 “小姐可在,我是苏红。”听见门外传来那道声音,红绸疑惑的想,苏红,这么晚了她过来做什么。 ------------ 第五十五章 赌徒的女儿 更新时间:2012-01-17 这时两人都往大门处走,微微见到红绸明显一怔“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从二皇子那回来就一直在屋里了。”红绸回答道。 “那…”微微心里一惊,本是想问那你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但见红绸神态如常,便想,若是当真看到了,哪有不说不问的道理,点点头,踩着小碎步去开门了。 屋门一开,苏红抬眼看了微微一眼,不满道“怎么这么慢,在里头磨蹭什么,小姐在不在?” “我在这,苏嬷嬷。”红绸从微微身后绕到前面,对苏红说道。 苏红福了福身子,对红绸说“小姐,奴婢是问小姐要个人的。” “何人?” 苏红眼神一个劲的往微微身上瞟,红绸自然看到了,但也不明着拒绝,只道“这会子我要就寝了,若嬷嬷有什么事,还是等到明天吧。” 微微将身子往红绸身后一缩,苏红看自己的眼神怎的这般锐利。 “这可为难奴婢了。”苏红眼见微微被红绸护着,便搬出了申氏“小姐,这可是夫人的命令。” 红绸蹙眉,母亲找微微做什么,转念一想既然都让苏红亲自来了,那一定不是什么小事,便对苏红说道“那好,我便与你们一道去。” 微微脸色有点难看的看着红绸,发出极轻的声音“小姐,我有点儿怕。” “怕什么。”红绸好笑的问“你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挺直了腰板。” 进了正厅,微微就更加忐忑了,不知是不是今天晚上自己让小红那丫头吃了瘪让她告了一状,红绸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怎么额头上都是汗?” “没有,没有。”微微自我安慰道,应该不会吧,那丫头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会去告状呢。 “微微,微微?” “啊?”微微恍然道“什么?什么?” “母亲叫了你好几声呢。”红绸朝她点点头,示意让她放松些。 “是,是,夫人,奴婢在。”微微胡乱的点着头,她更本就没把心思带出来,一门心思都在想着会不会是刚才那桩事情,至于申氏问过她什么,小红说了什么话,她都没听到。 苏红瞪了她一眼,说道“夫人问你,酉时你在何地,做了什么?” “啊?”微微两眼瞪的如牛铃一般“我,我…”一向嘴上功夫了得的她这会儿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把她急的差点哭了出来。 红绸见状便为她辩驳道“酉时,她应该在吴妈那里。”这个时间,正是红绸让微微送完信回来的不久,算了算也差不多是在吃饭了。 “是吗?”申氏双眼微眯,手里握着佛珠,就像一尊佛像一般坐在那里。 “是,奴婢那时正在吴妈那里。”微微佯装镇定道。 “那为何,有人看见你出现在库房里?”她面容安详,只有手里拨动佛珠时,才开始动了动嘴唇。 微微将求救的眼神抛给红绸,可红绸却未有所动,她也在思索着,为何母亲会突然这么说?那必然是事出有因的,自己不能因为微微是自己这的人就去护着她。 “我没有去过库房。”微微急的虚汗直冒,她那时候明明是在与小红那丫头纠缠,哪里去过什么库房,但她害怕,若是她说自己没有去过库房,那下一句会不会问,那你酉时在何处? “哦?”果不其然,申氏下一句话便是问“那你酉时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 “我,我,我,反正没有去过库房。”微微握紧了手心,紧的连肉上都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子了。 苏红白了她一眼“夫人问你,你那时候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你不说清楚,叫我们怎么相信你。” “反正我没有去什么鬼库房。”微微差点抓狂,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质问了,这场景就像是她爹爹输了钱欠了债后,那些债主们跑到家里来质问自己她爹爹在哪里一样,那种场景她一想起就恶心,满脸横肉的男人抓着自己的衣襟对她淫笑,扯着她的衣服吼道,“如果不告诉爷爷们你死鬼老爹在哪儿?嘿嘿,爷爷们今天就让你父债女偿。” “你这死丫头,脑袋里装着豆腐还是什么?怎的这么听不懂人话?!”苏红怒急,两三步就走到微微身前,扬起胳膊,作势要给她个巴掌吃。 这会儿,微微哪看得出苏红这阵势是做给自己看的,胳膊一撸,就要和苏红对着干,她也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按刚才的情形看,红绸也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她冷笑,若是这样自己左右一个罪人,不说什么欺辱了小红,就是另一条说她去了库房偷窃也不是能活命的罪,两条罪,第一条肯定会被赶出府,第二条一定会被打的半死,要是这样还不够,中间还要被苏红这个老婆子扇耳光,她是不是太亏了点,喉咙一吼“你敢打我试试看,我倒要看看是你这把老骨头禁不禁得起?” 顿时,屋内一片哗然。 侯在旁边的丫头们,都是幸灾乐祸的看着微微,有些还窃窃私语,而同情她的不过是她自己而已,这下好了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小红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步,我不说也不行了,微微姐你真是欺人太甚。” 微微刚进府的时候还是十分乖巧的,但到了红绸那几月之后,性子便变得截然不同,可以说是有些狂妄吧,对以前有说有笑的姐妹们都置之不理了,一副做了上等人的嘴脸让那些丫头们实在受不了,自那以后也胜少有人会和她来往。 小红这么一哭一闹,便是更加剧了她们看好戏的心态,特别是莲花,显然一副来看猴戏的神情。 微微百口莫辩,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撇清自己去库房行窃的事情,至少私下对婢子动手比起行窃是轻许多的罪,她“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向申氏求饶“夫人奴婢错了,但奴婢没有对小红动手,奴婢也绝对没有去库房行窃,望夫人开恩啊!” “我知晓,你没偷。”申氏理解似的点头浅笑着。 这时的微微恍若看见了菩萨,连滚带爬的往申氏腿边匍匐过去“夫人,夫人,奴婢真的没有。” “是啊,你没有。”申氏笑意未消,伸出那只丑陋的左手如同对污物一样将微微抱在自己腿上的双手掰开,脸上神情一变,厉声道“来人,把她拖出去。” “夫…夫人。”微微不敢置信的看着申氏,为何,为何,你明明刚刚说相信我的,怎么怎么现在却如此对我。 “母亲。”红绸再也坐不住了,她不能相信微微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不用说了。”申氏用手挡了挡,意思是让红绸不要管了,朝地上的微微看了最后一眼“人呢!怎么这般慢。” 微微那张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怨恨,脸上的粉胭早已因为鼻涕眼泪肆流弄得惨不忍睹,她冷冷的笑着,看着申氏,看着红绸又看着满屋子的人“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把我赶出去就是逼着我死,你们等着,我会一个个向你们索命的,哈哈哈哈。”她吃吃一笑“不信?那好,我讲个故事给你们听,从前有个男人他嗜赌如命,赌着赌着,家里的田地,房契都被他赌没了,不仅如此,他还在外面欠了好多钱,有一天啊,债主追上门了,可家里就剩赌徒的女儿一人,债主们一见赌徒的女儿长得貌美,便想要调戏她,赌徒的女儿害怕极了便把赌徒藏身的地方招了出来,”她不再挣扎了,任由小厮们用绳子把她捆住,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滑翔直至她的嘴里“可是债主们事先明明对赌徒的女儿说过,要是她把她爹爹的藏身地供出来就不为难她的,可是…可是。”她开始惨笑“你们猜猜怎么了?” “快把她带下去。”申氏最受不了这些污言秽语,当然是听不下去了,命令小厮们赶紧把她拖下去。 几个年轻力壮的小厮将微微轻轻一抬就出了客厅,远远的红绸还能听到微微在那里冷冷的笑着“最后,那赌徒的女儿还是被债主们欺凌了,而赌徒呢?因为女儿把他出卖了,他就叫人打死了,打死了。”随着他们越走越远,微微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怪吓人的,她是怎么了?”几个新来的丫头,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在旁边咬耳朵。 “谁晓得,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估计是想吓唬我们的。”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丫头壮着胆子说道“就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还能拿我们怎般?” 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小红,慢吞吞的走到那些丫头中间,神神叨叨的说“你们可别小看了她,她那人发起狠来可牛着呢。” “谁信?”那年纪大些的丫头不屑的看了看小红,就你这小身板才怕她吧。 “你…” 众丫头又是一阵嬉笑,似乎刚才微微说过的话,发生的事,她们都没有看过,听过一样。 ------------ 第五十六章 挟持 更新时间:2012-01-18 红绸有些愣神,她似乎猜到了微微口中那个赌徒与赌徒的女儿是谁,她以前曾听说过微微是因为她爹欠下赌债被迫卖身为奴,吴妈也说过微微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爹爹染上了赌瘾,她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自从她爹撇下她一个人逃走后,家里便两三天会有债主追债,之前她爹还想将她卖去窑子里,好在吴妈及时制止住了,后来吴妈告诉她她爹被追债的打死了。 要是现在把微微赶出府去,那些债主会不会又盯上她,更何况,红绸有些同情微微,听他故事里所言,她似乎还被债主们欺辱了。 这样不行,红绸不顾苏红在后面的叫喊,拉着裙角就追了出去。 微微跟着自己也有几个月了,虽不及自己与巧月的感情,但至少也要帮她一把吧。 她摸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现在回去取也来不及了,当即,便摘下头上的发簪朝着微微跑去。 “把她放下。”红绸对着前面的两个小厮说。 “这。”两人皆露出为难的表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不该听。 “放下!”红绸态度坚决,大致是口气不善吧,那两人有些害怕便听从她的把微微放在的府门口。 红绸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微微,心里着实不舒服,正过去给她松绑,那两厮又跑了过来,一人说“小姐,这样不好吧。” 另一人见前面那人说的话红绸更本不在意,犹豫再三也提醒一句“小姐,你别叫我们难做。” 红绸用手扯了扯绳结,发现是个死结,怒极问道“谁有刀子?” “小姐,你想干什么呀?”其中一个个子高的,紧张的问道。 “给我少些话,快些拿刀子来。”她见那高个小厮一听她问这话便将大手挡在了袖口,便知晓那人一定将刀放在袖口。 “拿出来吧。”个子矮些的小厮拱了拱高个识趣的说道。 “这。”高个还在犹豫不决,未料矮个子一个转身便把他袖中的刀子夺了过来,继而谄媚的递给红绸“小姐请用。” 红绸接过刀没有说什么,直接将刀刃放在绳子上慢慢磨开,嘴里说着“微微,你别急,一会儿便好。” 被捆着的微微冷冷一笑,别过头去,连句话都不想同她讲。 两人身后那两小厮正为那刀子的事争执不休,高个那人指责道“你这是做什么,苏嬷嬷明明说要把这丫头扔到河里。” 矮个脸色一板,伸出手指戳戳他的胸口“你傻是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小丫头和小姐感情颇深,夫人又是极宠爱小姐的,哪有不听小姐的,我们这会儿就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以后好处一定不会少的。” 高个一听,有些动容了,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真的好吗?若是夫人能听小姐的刚才也不会让我们把这丫头抬出来吧。” “刚才小姐一言未发,你我二人在外面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若是小姐肯说一句,那现在还有我们什么事。”矮个子似乎觉得自己洞察能力极强,自得其乐的哼哼一声。 巧月突然将脸转了回来,这时红绸也已经将绳子解的差不多了,还剩最后一根。 巧月盯着红绸这张着急的脸哈哈一笑“你现在装什么好人,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吗?若你刚才肯多说一句话,我也不会撕破脸皮把那些丑事都说了出了,我真当以为我将那事说出来后你会同情我可怜我,便让夫人免了我的罪,可你没有,你让我被人嘲笑,愚弄却什么话都不说,你现在是干嘛,你滚,给我滚,我当你是姐妹,你却当我是什么?丫头,奴婢?还是根本什么都是我一厢情愿?” 红绸一边割着绳子,一边安抚微微“你先别动,我将绳子解了再说。” “你走开,我知道你现在这么做是为什么了?你一定是觉得我丢了你的人,你想一刀杀了我是不是,好啊,你来啊,我倒是想死个干净,省的出去了还要遭那些王八羔子的气。”此时的微微眼泪早就流干净了,正双眼红肿的看着红绸道。 “咯”的一声最后的束缚被解开了,微微一个猛扑将红绸手里的刀子抢了过来,嘴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一把抓过红绸的头发,将刀子对着红绸的脸,嘿嘿一笑“若是我死了,也要找个人陪葬嘛,你说是不是,小姐。”她声音极其的甜,红绸对着她那张好看的小脸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而身后的那两小厮,这时才停下了争执,发现了举着刀子挟持红绸的微微早已脱了束缚,而且正在对他们媚笑“去告诉夫人,若是不想她女儿没命,便乖乖的准备好银子,不对,是金子,两大箱的金子!” 正在两人迟疑之时,红绸说了一句话“还不快去,若不想丢了性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微微举起的刀子抵住了喉咙。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小姐。”微微左手举着刀子,将空闲的右手伸了出来,拍了拍红绸的脸蛋“若是划伤了你的小脸蛋,不知要多少男儿伤心呢?” 红绸的手放在袖口,紧了紧,还是没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她对微微说道“你现在是在这里干等着呢?还是找个地方先藏起来?” 微微看着她,手上的刀子似乎微微松了松,思量半响,立刻又紧在她的喉咙上“你别想耍花样,乖乖跟着我走,不然…” “我知晓。”红绸保证道“我总不能拿这张脸开玩笑吧。” 微微收起刀子,一把抓住红绸的手臂,拉着她快步离开了。 待申氏与苏红等人听到消息出来时,门口早就没微微的人影了,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条被割烂的绳子。 见其情景,申氏哪有不着急的道理,一个用力手里的佛珠颗颗落地。 苏红立刻过来扶住已经站不稳的申氏,对后面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禀告王爷。” 微微特地选了个偏僻弄堂走,一手抓紧了红绸的胳膊,一手缩在袖口中,时刻准备着要将手里的刀子伸出来。 一路上红绸一声不吭,任由微微拉着自己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走去。 不知到了哪里,红绸正望了一眼天,乌云密布的,似乎快要下雨了。 哐嘡,眼前突然一白,便晕了过去。 微微拍拍手上的土,将石头一扔,托着红绸便扔进了一座破庙中。 红绸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废弃的寺庙中,正想捂捂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却发觉自己的双手早就的捆住了,对着眼前正在火堆旁一直低着脑袋的微微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比起问她能不能放过自己,红绸似乎更关心这个。 “四更。”微微头也不抬的说道。 “你不困吗?”红绸被打晕之后,就一直昏睡到现在,这会儿早就没了睡意,况且这里又是荒郊野外的,她实在睡不着了。 “怎么?想趁我睡了,你就有机会逃跑?”微微红着双眼撇头看她,眼中布满了血丝。 红绸好笑的想,若我想跑,便不会跟着你来了。因为绳子绑的太紧,手心便会不自觉的触到藏于袖中的发簪,若是我想逃,便不会让你有机会掳走我,早在你挟持我的时候,我就可拔出发簪了。 “你笑什么!”微微口干舌燥又加上没有睡觉,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正要爆发出来。 “没有。”红绸察觉到微微的异样,便低着头看着远处的灯火不再看她。等等,灯火,红绸一刹,莫非,母亲已经寻到这里来了。 在红绸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破了一半的窗纸外头的世界,而微微因为视角的原因却不能看见,红绸惊诧的表情让微微起了疑心,敲了敲坐麻的双腿,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挡在红绸前面朝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微微秀眉一蹙,不相信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半个人影。回头看了神色已经淡然自若的红绸,问“你看到什么了?”微微拿出刀子对着红绸白皙的脖颈用力一推,这时红绸分明能感觉到脖间突然一凉,似乎渗出血了。 “也许是看错了吧。”红绸无奈的笑笑,她是有意告诉微微有人来了,可微微却做出如此大的反应,而当刀子抵着她脖子时,她才醒悟,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平日那个对自己有说有笑的微微了,也不是那个因为巧月的离开而伤心不已的微微了,她已经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继而又一笑“我以为是只山鸡,未见过,一激动便…” 微微将信将疑的将刀子从她脖子上放了下来,瞥了一眼被划出一道血痕的脖间,也不说什么,便转身继续蹲在火堆旁。 不知过了多久,微微已经抵挡不住困意的袭来,她转身又扯了扯红绸手上与脚上的绳子,发现并没有松动的迹象,放了心,才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了。 红绸一直盯着窗口,直到一个穿着紫衣的影子突然从窗外轻快的跳跃进来时,她突然觉得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 第五十七章 悦人 更新时间:2012-01-19 “你不怕吗?”紫衣男子一个横跨从窗台上翻了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红绸身边,伸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怕啊。”红绸小声回答道。 紫衣男子为她解开束缚,盯着她直直的看了两眼“那你怎的不同寻常女子一般扑到救命恩人怀里大声啼哭。” 红绸瞥了一眼睡得昏昏沉沉的微微,笑道“若对方是个正常男子,我会这么做的。” 紫衣男子佯装不懂,不解道“恩?那你怎的不扑?” “我说的是正常男子。” 紫衣男子默。 红绸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疑惑道“你是如何发现我被人带到这的,还有你怎么会来救我?” 紫衣男子媚眼一瞟柔声道“茶馆的伙计看见的,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就是你口中不男不女的城东首富。” “这话你是从谁那里听来的?”红绸好奇的问道,她这话只与微微一人说过,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故作深思状。 想了想他又说“以前你去饮茶的仙乐居就是我父亲留下的,那伙计看过你我二人一同吃过茶,一见你那丫头神色有异,又拉着你往偏僻的地段走去,便觉得蹊跷,这就告诉我了。” “那多谢了。”红绸朝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寺庙。 “你就这么放过她了?”紫衣男子指了指正在熟睡的微微,挑了挑眉角。 “走吧,等会儿自然有人会来。”她深知母亲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一点也不可爱。”紫衣男子跟着红绸走了一段路,见她神态自若,像个没事人一般。 “多些夸奖。”红绸轻声谢过。 “我这不是夸奖你。”紫衣男子淡淡一笑“我怎么觉得我来救你是多此一举。” 红绸心中暗想,这点你倒是说得不错,我是有意让微微劫走的,缘故吗,只为安全送她离开,却是想到不太周全了,未料到她会如此对自己,竟然还想置她于死。 “你这神情就是,是了。”紫衣男子哈哈一笑“你不会是觉得这事刺激才跟着这丫头出来吧!” 红绸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觉得我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你是为什么要被她挟持。”他媚眼一瞟,愣是把红绸吓出一身冷汗。 “我只是怜她罢了,可如今她既然想我死,那我也留她无益。”想到昨日微微举起刀子对着自己的喉咙砍去的时候,分明是没有半分顾忌,不自觉的摸了摸被青丝遮住的脖间,似乎已经结痂了。 紫衣男子啧啧一声“倒是个狠心的丫头,不过么你这做的倒是没错,算是仁至义尽了。” 红绸将他的褒奖听在耳里,记在心里,回头道“你随我去一趟府中吧,你既然救我自然要予你赏金。”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想你既为城东首富,钱当然不缺,或者你想要什么我想办法给你去找来。” “不用了。”紫衣男子豪爽的摆摆手“我若是贪你这点东西就不用整夜没睡的在寺庙外头喂蚊子了,大可找几个壮汉将你那丫头一把拉住便可送你回去了。” 红绸点点头,也是,他想要赏金还不容易吗,何必自己亲自过来,自己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贬了他了,想了许久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不免俗套道“再次谢过。” “大恩不言谢。”紫衣男子润沐春风的笑着“你若有心就以身相许吧。” “谢过。”红绸知晓他在开玩笑,便呵呵一笑“你这般摸样我只有自惭形秽了。”转念一想,他们离开了这么久,微微怎么还没发现吗,回头朝寺庙望了一眼。 “不用看了,我点了她的睡穴,没有一个时辰是醒不过来的。”紫衣男子随手从身侧摘了多野花,戴在耳边,轻声一笑,红绸感慨,这般容貌才配得上倾国倾城二字吧。 凤目灵动,黛眉细长,玉肤凝脂,衣襟半开,春风一吹,青丝乍起,一张一望,一颦一笑若春桃微熟正俏上枝头。秀美一挑,媚眼酥人,人欲醉。 “怎么了?”紫衣男子玉手一晃,戳了戳红绸的香肩。 霎时,就像触了电一般,红绸一抖,未有再说话,暗叹一声,真是妖孽。 出了郊外,红绸并没有直接回府里,听了悦人的话去了茶馆喝茶看龙舟。 悦人就是那位紫衣男子,其实红绸与他不太熟悉的,连这次一共见过三面而已,第一面是在市集,红绸与微微正在挑选脂粉,悦人过来了与他们说了几句玩笑话,这一次就是把微微的魂勾走了。第二次也是在这里了,仙乐居,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过五句,他却肯特意来救自己,红绸笑,这便是最可笑之处,有时候与你最好最亲近的人却是最想害你之人,而与你萍水相逢的人却可能变成了你的救命恩人。 后来她想如果没有遇到过这个妖孽说不定微微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那晚在破庙中,微微举着刀子对着她喉咙看下去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一句这样的话,你到底哪里好,为何那些男子都喜欢绕着你呢?我到底哪里差,为什么他就看不上我呢? 悦人抿了口茶,露出淡淡的无奈感“我此次救你也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红绸吃个口点心配着茶饮喝。 “你那丫头吧。”悦人咳嗽一声“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微微。”茶碗里散出来的热气喷在脸上暖暖的,舒服极了。 “对了,就是她,其实有次我在路上遇见过她的。”悦人看了看红绸的脸色又说“她送了我一个荷包,我便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我顾忌她一个女孩子家脸上会不好看,便没有直接拒绝,只是含糊带过的说了一句…” 红绸突然眼眸一抬,直视他“莫非你将我拖下了水?” “我说,莫是你们家小姐给我的。”悦人呵呵一笑,不知是该夸她聪明还是别的。 一听这话,红绸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吐了出来,悦人连忙递了块娟头给她,红绸接过手绢,擦了擦嘴,一闻到手绢上的脂粉味又忍不住放下,皱了皱眉说道“你这是什么拒绝人的借口。” “我一时想不出别的话,就这么说了。”悦人挑了挑眉“我今日既然救了你,那也算扯平了。” “恩。”红绸送还手绢“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了。”她觉得若是他送自己回去,到时候一定会引起一些避免不了的闲言碎语。指不定有些人还会拿他们大做文章。 红绸离开茶馆,就唤了辆马车过来,坐上车,她刚才那阵晕眩感就好了许多,不知是马车里头有味还是别的,坐了半会儿,她又觉得难受了,拉开车帘,让前面的车夫驶的慢些。 “聂红绸。”一道带着愠怒语气的男声从车外传来。紧接着便是有人拦车的声音,红绸正在发愣,车夫一个刹车,让她险些摔了个狗吃屎,正要抱怨着车夫的技术,车帘突然被拉开了,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面色不善的白衣男子,唐子冉大手一伸将她从车内一个横抱出来,车外的路人看到这一幕皆是目瞪口呆,烟国国风虽开放,到底也没有到这个地步,竟然有男女这么不知道避讳的,在路人们投来的诧异与惊讶的眼光中红绸才清醒过来,在对方怀里挣扎了几下,却毫无作用,见有人开始笑了,她便不作任何挣扎了,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唐子冉将她横抱上马,马鞭一甩,身下的马儿就疾步前行,此举无非又让围观的路人们吓了一跳,这次又惹来了更多的路人侧目,红绸尴尬极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你与其他男子有说有笑时怎么不知道害羞的,现在装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红绸两耳如烧熟的虾子一般,透着粉红色,对方冷哼一声“你当真以为我没看见?仙乐居里也不是我一人看见,就连九弟也是看到的!” 红绸恍然,莫非他们都看到自己与悦人饮茶了? 马匹越走越快,红绸却还在茫然和思考中,这事又与他何干,如此兴师问罪是作甚。 驶了许久,身下的马儿突然停了下来,唐子冉先是自己跨下马,后又大手一伸将红绸粗鲁的扯了下来,红绸被他这么一扯,连衣衫都扯乱了,加上头上因为一夜没梳洗,也是够凌乱的,她不难想象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与疯婆子无疑了。 她被扯下马后,猝不及防的跌跌撞撞了几步,站稳了些才抬眸狠狠的瞪了唐子冉一眼“你带我来这干嘛?” 对方脸色依旧冷的可怕,不等她再说就拉着她的衣袖连拖带拽的进了房间,屋门一关,寒眸越发显得的冷冽了,红绸打了个哆嗦,不由的后腿一步,可自己没退一步,对方就前进一步,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只好瘫坐在床上。“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地方她十分熟悉,在她被秋菊推下水之后,便一直在这边修养,后来她离开前才发觉这儿原来是个农舍。偏僻的不会有人经过的农舍。 ------------ 第五十八章 白色长衫 更新时间:2012-01-20 从他冷冽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的愠怒“你说呢?”他嘲笑她的明知故问“你这般聪明应该能猜到吧。” 红绸双手支撑在床上,随着对方的慢慢靠近,她的手便与身子一般软了下来,一股暖气从他的薄唇中吐了出来,她能闻到从他口中散发出来的浓重酒味,以及他身上的那股特有的墨香,浓烈的让她不能呼吸,她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紊乱的气息,想要立刻扭过头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的空气。 唐子冉大手一伸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眯了眯好看的眸子“我原想一步一步来,谁知你这般不知好歹。” 红绸倔强的不去看他,可脸上的红晕却越发的明显。唐子冉摸了摸红绸如晚霞般赤红的脸颊,啧啧一声“果真长了一张会勾引人的脸,难怪就连九弟都被你勾去了魂。”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使出全身力气一个巴掌撩了过去“你疯了是不!”小手还没使力就被对方一把握住,唐子冉好笑的看着她“就凭你那点力气?” 红绸咬着牙关,怒气冲冲的看着他“唐子冉我的事几时要你来管了!” 放在红绸身侧的两只手突然一放,他整个身体便压在了她的身上,胸口突然被人压住了她的脸上也随之一白,手心里还渗出了冷汗,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做出一股视死如归的姿态。 过了许久却不见对方有反应,她微微张开了一只眼睛,看见眼前的情景,不可思议的又张开另一只眼睛,她没看错吧,她伸手去戳了戳唐子冉那张光滑的脸蛋,他,居然睡着了。 还好,还好,她现在真想拍拍胸口大叹一口气。可是,她无比哀怨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身体,好重。 再这么下去,她的胃都要被压了出来,蜷起双腿拱了一下身上的人,对方吃痛发出了一身闷哼,红绸吓了一跳,可不能把他吵醒,轻手轻脚的往他身上一踹,唐子冉一个翻身倒在了一边去了,她勾了勾嘴角,这一脚还便宜你了,换做别人指不定要把你千刀万剐不可呢。 她理了理衣角,慢吞吞的从床上挪下去,一边挪动身子一边回头看他一眼,要是他醒了就糟糕了,还好还睡着呢,红绸高高兴兴的以一个跳跃的姿势落地下床,“呲啦”好像什么破了的声音,她没在意径直向前走去,可是走到门口时她怎么觉得后背凉凉的,一个回头可把她吓个不轻,她张大嘴看着床上的那快粉色的,镶着银色花纹边的布块,此时正被唐子冉牢牢地握在手里,怎么这么眼熟… 呀,她摸了摸后背,果然,凉凉的一片,混蛋,这样怎么出去,左看右看,试着从这间豆腐块大小的地方找出一样能遮挡的东西,突然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邪邪一笑,这可是你逼我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姐,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苏红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形容,一身白色长衫本是十分平常的,可怎么看都是男子的衣衫,套在红绸身上分外可笑,整个人就像缩在里面一样,衣袖又长,双手一甩,同戏服无异。 红绸饿极了,一路从农舍出来就辨不清方向了,好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农户,给自己指了路,这么走了一路回了府已经天黑的辨不清路了。 她现在这会儿哪有时间去理会别人,只一味的吃饭就可以了,果然是饿着吃什么都香,咬了一口平时不怎么爱吃的青椒炒牛肉,如同吃了什么美味佳肴一般啧啧说好。 苏红回头看了看申氏,申氏则露着宽慰的笑容看着红绸,这回真是吓煞她了,不过听红绸说微微只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了,昨日便把她放了,她只不过是去在外面看了江湖术士耍完看花了眼,所以才到了现在才回来,申氏虽然不能证明这话的真实性,不过既然女儿安全回来了,又这般说了她还能怎么办,偷偷让苏红去把叫出去的人唤了回来,王爷这几天没有好好睡过觉,看见红绸回来了才安了心,这会儿才入了睡,昨日她去看聂蔷大夫也说这胎怀的甚好,现在再没有让她担心的事了。 “吃些这个。”申氏淡淡的笑着,为红绸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恩。”红绸嘴里塞了许多东西,根本张不了嘴去回答她,只能恩恩唔唔的含糊着答着。 申氏一手拉起袖摆一手夹着菜,苏红看着这幕其乐融融甚是开心,这样就好了,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吃了饭,申氏也没有多问自己什么,只是嘱咐自己以后不可这么贪玩了便让自己离开了。 回了屋子,才发现屋里已经有四个丫头候着了,她没有问她们叫什么名字,她交了这么多次心也够了,纵然她们对自己如何殷切她都懒得再摊一次浑水了,这样便好,维持这主仆关系就行了。 丫头们你看我我看你,均对红绸的穿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眼光,正是这个眼光,让红绸突然想到农舍里的那个醉鬼,等他醒来了发现自己连件外衫都没有不知会气成什么样,不过么,自己心肠不像他那般歹毒,还是将自己破了个洞的粉色长衫留给他了,至于他穿还是不穿就是他的是了,越想越觉得有趣,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几个丫头更是觉得奇怪,小姐是怎么了… “小姐,是否沐浴。” “恩。”换下身上那件白色长衫,对那几个丫头嘱咐道“将这件衣衫洗洗干净吧。”裙角太长,自己走两步就会踩到,这会儿已是又破又脏了。 “是。”一个丫头拿起白衫从里屋走了出去,朝着去洗衣房的方向走去。 “小姐,水温可好。” “甚好,甚好。”一泡在温水中,双眼就疲惫的耷拉下来,双臂架在浴桶之上,朦胧胧的感觉被人从水里拉了起来,然后换上干净的睡衣,这一天下来,她确实是累的不行了。 “小姐,奴婢给你擦擦药吧。” 红绸模糊不清的说好,直到脖间传来一丝清凉感又舒服的睡着了。 朦胧中听见了几个丫头在那边碎碎念。 “脖子怎么受伤了。” “不晓得,看着是刀伤。” “要不要告诉夫人。” “恩,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红绸沉沉的睡着,梦里似乎还有人抚了抚自己的脖子,她哼了一声,随即翻了身,申氏眉头皱紧的对苏红道了一句“叫人把那丫头给我除了。” 苏红答应了一声,搀着申氏离开了红绸的房间。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唐子冉酒醉醒来,发觉自己的外衫被人偷去了,一开始只是纳闷,这贼真是大胆,光天化日竟然偷取他人随身衣物,余光瞥见床边那件粉色薄衫时,心中突然一片明朗,他拍了拍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头,昨日他又冲动了。 双手一摊,一抹粉红便呈现在他的眼前,嘴角露出如乍起暖风般的笑容,这冲动似乎是值得的。大手一伸抓起床上的薄衫,驾着马儿疾步离开,好在现在时晚上了,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那头正在枕着黄粱梦的红绸突觉身上一冷,打了个喷嚏。 卷了卷被子,舒服的又睡了过去。 这晚她做了一个甜甜的梦,梦见了唐子冉穿着一件女装正威风凛凛的驾着马儿在大草原上奔跑。 “小姐怎么这么开心。” “大致是做了什么美梦吧。” “是啊,夜深了,咱们也去睡吧。” 那两个粗心的丫头,离开前只把屋门一关却忘了关窗子,春风一吹舒适的不得了,窗外的月色正明,淡黄色的月光洒在床头,耀出了红绸那抹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甚是好看。 窗外响起了虫鸣声,关门声,还有一些醉酒晚归男女的争吵笑闹声,交织在一起十分有趣。 她一向是个浅睡的人,可今晚她却没有醒过一次,直到第二天太阳升到了头顶她还是没有醒来。 穿戴好衣服,洗漱完毕,已经是中午了,吴妈说“这倒是省了,午饭与早饭一道吃了,你说是不是,小姐。” “不好吗,吴妈。”红绸吃了一块松子桂鱼,香甜的气味欲满了口腔,满足的笑笑“还是吴妈做的菜最合我的口味。” 吴妈腼腆一笑,过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姐,我能问你件事吗?” “问吧。”红绸喝了口菊花茶,清了清嘴里的腥味。 “微微她…”她知晓这件事不能问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 果然,红绸有些不悦的说道“以后别提她了。” “是。”吴妈懊恼的退了下去时,红绸突然说道“我已经让一个朋友好好安顿她了,你大可放心。”她毕竟狠不下心,最终还是摆脱了悦人好好安妥微微。 吴妈连忙跪在地方,对红绸磕了两个头“谢小姐,谢小姐,我代微微谢谢您了。” 红绸说“你起来吧,若是微微来跪我,我还是受得起的,可你不同,你并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 第五十九章 那花名罂粟 更新时间:2012-01-21 吴妈眼泪巴巴的看着红绸“微微那丫头也不容易呀,若不是一时冲动应不会如此的,您…” “知道了,你下去吧。” “哎。”吴妈抬手擦了擦眼泪,收拾好桌子便出去了。 “你等等。”红绸让丫头将事先打包好的行李交给吴妈,吴妈接过包裹,迟疑的问“小姐,这是?” “她留在这儿的东西,明日你到仙乐居找一个叫悦人的男子,交予他就行了。” “是。”这次吴妈没有多言,抱着行李就退下了。 身后四个新来的丫头对视了一眼,紧接着一个便借口去洗衣房取昨日的白色长衫离开了,另外三个,一个在收拾红绸的床褥,两个站在一边陪同她左右,这几天红绸心中一直不是滋味,经过上次的事情,自己似乎被监视了一般,母亲安排的四个丫头表面上看似乎是来服侍她的,而事实却不然,四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除了自己睡觉时候吧,有时候她想清静一会儿也不能够,真是够憋屈的。 红绸想了一会儿,也只有这样她们不会跟着了,找聂蔷去。 一听女儿是去看望聂蔷,申氏十分欣慰,当然是连考虑都不做便答应了下来。 红绸去找申氏时,刚巧看见刚从自己屋里出去说是去取白色长衫的一个丫头也在里面,没在意,与申氏将这件事说了,申氏便一口答应下来,离开时,红绸让四个丫头别都跟着,只一人就可,四个丫头齐刷刷的看向申氏,申氏咳嗽一声道“那你们其余三人就留着吧。” 四个丫头分别是梅兰竹菊,与红绸一道离开的是小梅,红绸在申氏那处看见的是小兰,其余两人便是小竹和小菊了。 路上马车驶的很慢,红绸便让车夫驶的快些,车夫听了吩咐立马往马驹上头狠狠的抽了几鞭,一同坐着的小梅被马车晃得头晕,捂住嘴巴,像是要吐出来了,红绸嘴角一勾,便是知道你晕车才叫上你的。 不过一会儿,小梅就忍不住的,捂着嘴巴拼命拍打车夫的背“您慢些,慢些,我难受极了。” “小姐叫俺快些的,你忍着点吧,就快到了。”车夫一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 红绸不由轻笑,见小梅脸色都变青了连忙对车夫说“您停一会儿吧。”一听红绸这么说,小梅立刻向红绸投来感激的目光,红绸指指窗外那家茶馆对小梅说“你先在这休息会儿吧,我等会儿从大小姐那回来救接你一道走。” “可是…”小梅肚子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再多说一句话恐怕就要吐出来了,连忙点头答应下来,待前面的车夫将马车停稳当了,她便飞也似的下去了。 “走吧。”红绸拉好车帘对车夫说道。 “好嘞!” 到了唐子冉的府门口,两人便被拦了下来,一个侍卫吐着官腔道“闲人禁入。” 驾车的马夫是个暴脾气,马鞭一甩道“你不悄悄我们小姐是谁!” “谁呀。”侍卫眼皮都不抬“就算公主来了都不行,二爷说了,在他回来之前谁都不能放进来。” 侍卫说的理直气壮,将马夫制的一时说不上话了,这时,马车内传来一阵轻柔的女声“好大的架子,福伯,我们走。” 马车夫便是福伯,福伯挠挠脑袋“小姐,这样就回去了?” “是啊,本想来看看姐姐的,谁料…算了,咱们回去吧,只好日后再来了,不过么,日后再来时,咱恐怕就见不到那位官爷了。”红绸微微一笑,她都这么说了相信也没几个人有几个胆子不放她们进去。 “这…”刚刚还扯高气扬的侍卫,一下子就软了,犹豫了半会儿,让另一人去脸面通报了。 直到前去传话的侍卫回来告诉她们可以进去了,福报才明白过来红绸刚刚是话里有话,连声赞扬小姐聪慧,又暗骂自己蠢钝。 红绸让福伯在外面等着,自己一会儿就出来,随着过来迎候的丫头就进去了。 一进院子,红绸就被五彩缤纷的花木熏了个正着,目瞪口呆道“这些花我竟一朵都没见过。” “是啊,这些都是夫人从普国差人带回来的,听闻那里可美了,一到了春天就像海洋般一望无际的全是花海。”婢女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红绸点点头,普国应该很美吧,若是有机会能去看看就好了。 “小姐,请。”红绸随着那婢女离开了花海,进了一间雅致的屋子,一进屋就看见正由着婢女们挽发髻的聂蔷,聂蔷似乎从铜镜里看见身后的红绸,一个转头差点没让正在为她梳头的丫头抓去一把头发。 红绸过来接过丫头手里未有挽好的发髻,从梳妆台上拿起梳子,为她重新整理起来,边整理边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冒失。” “我见了你高兴嘛,你不知道,自从夫君离开后,我是多无趣呢。”这下她不敢转头了,对着铜镜里的红绸笑道“还好你来了。” “是啊。”红绸取了个轻便的头饰为聂蔷安上,放下梳子,说道“还好我脸皮厚,不然你今日还见不到我呢。” “啊?”聂蔷从凳子上坐了起来,拉着红绸的手问“怎么了,母亲不让你出来?” “不是。”红绸随着聂蔷朝着屋外走去“你夫君哟,下了指令不让进来,还不是让人通告了你才放了我进来。” 今天的太阳不大,但照在身上十分舒适,温度适中,不时有微风吹来,风中带着好闻的花香,惬意的很。 “原来是这样。”聂蔷不好意思的说“他很在意这个孩子的,所以。” 红绸一副了然的表情“知晓你们夫妻恩爱了。” 聂蔷勾住红绸的手,晃了晃“别生气了,妹妹。” “没有生气。”红绸凑近些看了看聂蔷的脸,啧啧说道“我瞧着你越发好看了。”红绸不禁暗叹现在的聂蔷身上透出的成熟韵味十分吸人眼球呢。 聂蔷脸上一红,转过身笑骂道“你还是这般喜欢拿我开玩笑。” 红绸大喊冤枉“我这回可是真心话。”扯了扯聂蔷的袖子,像个孩子似的说道“姐姐,外面热的慌,我们进屋吧。” 聂蔷呵呵一笑,说了句好。 红绸坐在聂蔷身侧,看着姐姐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你还这么小呀,什么时候才会叫我姑姑呢。” 聂蔷喝了口水,说道“不知怎的,现在嗜睡的很,你刚来时我还在睡觉呢,不过见了你,我就不困了。” “那我倒是一副良药了。”红绸道。 “那可不,若不是你送还给我的那些信,我现在恐怕又会随着夫君去苹安了。” 红绸笑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不过是把你信里头的话圈了出来,若你不听,那我也没办法。” “是啊。”聂蔷叹了口气“我明明在信里说的信誓旦旦的,说不再让母亲担心,可到头来还是有了那个念头,还好红绸你的话点醒了我。” “我的话?”红绸眨巴着眼睛,疑惑道“我说了什么话?” 聂蔷放下茶杯,认真的看着红绸说“你不是说,若是我这次去,万一赔了性命还不是一条,况且你夫君在那里不是游山玩水的是去守边疆,你去了,他在处理公务之余还要照顾你,你真的认为这样是为他好?” 红绸扯扯嘴角“我什么时候说的。” 聂蔷眼睛睁的老大“你忘记了?你上回将信送过来后,我让夫君念给我听的,那信现在还在呢,要不我现在翻给你看,夫君还说你这话很有道理,让我好好考虑。” 这回算是明白了,原来是唐若慕借了自己的名将心里的话吐露出来了,红绸暗骂,我哪里说过这样的话,一定是唐若慕自己添上去的。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既然聂蔷肯留下了,还管是什么方式方法呢。 聂蔷见红绸正在发呆,伸出略有些肉呼呼的小手在红绸眼前晃了晃“想什么这么入神呢?” “啊。”红绸眼珠儿一转“没什么,只是在想,我这小侄子以后要叫什么名字好呢。” “说不准是个女儿呢。”聂蔷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温柔的说“他说无论男女他都喜欢的。” “是吗?”红绸微微愣神,唐若慕真的这么爱你么,若是这样,那为何前世,他会娶了别的女人。兴许有苦衷吧,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自己,红绸摇摇头,就算有苦衷那又怎么样,这一世她不能再坐视不理了,若是太子还没有榆木到那个地步,那么自己送去给他的那份信,他看了,应当不会无所动容的,这样,姐姐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回去的时候,红绸问聂蔷要了几颗普国带来的花种,聂蔷连忙让丫头去取,那丫头取了一大包花籽过来交给聂蔷,红绸看了这么一大包,说“我那园子就丁点大,你这么多种子让我往你种。” 聂蔷将手里的花籽塞在红绸手里“你把王府每个地方都种上不就行了,这话可美了,不知道你进来时有没有看到,对了,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罂粟,是普国丞相的女儿蒋彩蝶送给我的,我原以为她讨厌我,谁知道,我一回府她就差人送来了,冬天种的,春天就开花了。” ------------ 第六十章 又见悦人 更新时间:2012-01-22 “是吗?”红绸接过那包种子,看了一眼“那我先走了。” “恩。”聂蔷不舍的挥挥手“要常来看我。” “你进去吧。”红绸回头笑笑。 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种子,心里不知为何不怎么自在,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不管那么多了,红绸到了门口坐上马车,福伯便驾着马车离开了。 聂蔷目送着红绸离开,一阵柔风吹过,聂蔷揉了揉眼睛,怎么又开始犯困了。 “小姐,咱这么就回去了?你不去逛逛啥子?”福伯见天色还早,便这么问了一句。 “回去吧。”红绸揉揉太阳穴,从聂蔷府里出来就有些晕乎乎的。 “好!”福伯马鞭一甩,身下的马儿吃痛四腿一蹬跑的飞快。 “你慢些。”红绸被这阵势吓到了,连忙让他悠着点,自己还晕着呢,可经不起这么个速度。 福伯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嘿嘿一声“咱过来的时候小姐不嫌我慢吗,我就想…” 红绸了然一笑,出去时候是因为小梅嘛,现在她又不在,等等,他们似乎把她给忘记了“福伯,赶快掉头,小梅还在茶馆里呢。” “哎哟。”福伯小小的抱怨了声“小姐你咋不早点说呢!”迅速的一个转身,又忘记红绸刚才的嘱咐,与赛马无异的速度疾步前行。 马车停在了仙乐居门口,红绸道“福伯,你去里面把小梅叫出来。” “好。”福伯敏捷的一个跃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红绸撩开车帘正朝外看去,扫过路上的男男女女,形色各异的人,甚是无聊,就想,现在确实还早吧,要不要去找悦人呢? 但很快这个想法被脑海里突然出现的一个男子给阻挡住了,上回太险了,自己还是留个心吧,万一又被他掳走该如何是好。 “红绸。”这便是说曹操曹操到吧,红绸暗叹一声,拉开车帘的手突然放了下来,弯着身子就从马车里下来了,抬头瞥见一张艳丽的脸“真巧阿,悦人。” “来了怎么不进去。”悦人手里换了一把羽毛扇,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灵动。 “接个人,等会儿就得回去了。”红绸耸耸肩“对了,她还好吗?” “她啊。”悦人摆摆手表示不知道“我只将她放在茶馆里,谁晓得呢。” 我知道会这样,红绸无奈的看了悦人一眼“那好,我先走了,日后再见吧。”从悦人身后她看见了小梅和福伯的身影便与悦人道别了。 “好。”悦人挥了挥手里的羽毛扇,毛色油亮,在太阳底下还闪着光亮。 “再会,再会。”红绸低头钻进车里,转身欲做好,发现有人正拉着车帘子,红绸朝悦人点点头。 悦人放下车帘,有意无意的朝着福伯与小梅看了一眼,无视两人奇怪的眼神,一摆一摆的进了仙乐居。 “小姐,他是谁呀?”福伯紧张的问道,深怕那人是个登徒浪子。 “是啊。”小梅皱着眉头,脸色好些了,但还是有点苍白“小姐,他是不是歹人?” “行了。”红绸笑他们的大惊小怪“一个朋友罢了。” 福伯依旧不放心“可是,他这副摸样。” 小梅接道“不男不女的。” 红绸噗嗤一笑“你们俩搭的这么好,怎么不去唱双簧呢。”让小梅将车帘拉起来,对福伯说“走吧,再晚些就指不定会不会碰上登徒子呢。” 福伯哈哈一声“你放心吧,小姐,您别瞧我年纪不小了,可当年阿我跟着王爷也是驰骋过沙场的,现在这些毛头小子还不能拿我怎么样!” 红绸与小梅均被福伯惹得哭笑不得,红绸说“那行啊,哪天您教我两招,那我以后就不怕遇上小偷强盗了。” 小梅跟着起哄“是啊,福伯,您有空就耍个大刀给我们看看,让我们开开眼。” 福伯被这两个小丫头,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老脸泛红,大手一挥,身下的马匹又呼哧呼哧的快跑起来,红绸和小梅大骇,一齐叫道“福伯,您慢些!” 回了府,红绸先去申氏那儿请了安,申氏这会儿真在礼佛,红绸一去就给拦在外面了,只好坐在小客厅等了会儿,没一炷香时间,申氏便出来了,见红绸风尘仆仆的样子,道“累了吧,坐下来吃点点心吧。” “恩。”红绸揉揉眼睛,午觉还未睡,是有点累了。 申氏笑着说“你这丫头,一觉睡到午时,还这么困。” 红绸将手放在丫头们端来的洗水盆,浸了浸手,苏红便上来给她擦干。 红绸从盘子里拿了个开心果,剥着吃,她喜欢将这些都剥了壳,放在一起慢慢吃。 申氏见她剥了不吃,便知晓了,自己也净了手,帮着红绸一起剥“少吃点,等会儿就要吃晚饭了,今天有客人要来,你吃完了就回房去洗个澡,好好打扮打扮。” 见母亲在剥,红绸就不动了,拿着母亲投来的果实就往嘴里一抛“何人?” “晚上你就知道了。”申氏故意卖着关子,又剥了两颗就不剥了,道“吃多了不好。”拍了拍手,又一个丫头端了盆干净的上头还飘着菊花的水盆过来,申氏净了手,接过棉布擦了擦手上的水,道“苏红,让厨房多做些酱汁小菜,味道最好甜些。” “是,夫人。”又问“奴婢这就去?” “去吧。”申氏转过头看红绸“你今天去看你姐姐她如何?” “还是这样阿。”红绸的思绪早就飘到了老远,还在想着母亲刚才为何要让厨房准备些甜酱的菜,难道那客人是江南人?江南是水乡之地,文人墨客雅者居多,红绸虽没去过,但小时听过教书先生说过,那儿小吃多的让你目不暇接,就因为这句话让红绸至今还念念不忘。 “她一个人住着是不是无趣的很。”申氏慈祥的笑着,眼尾透着岁月的流逝而生出的丝丝纹路。 “是啊。”红绸望着母亲这张秀美的脸,淡淡的说“我一去她便高兴坏了。” 申氏点头道“你有空就多去看看她,你一去她心情就好。” “那让她搬回来住就好了。”红绸捶捶腿抱怨道“今天真累,让姐姐回来住多好阿,等二皇子回来再把她送回去,这样你也可以照顾她不是吗?” 申氏突然静了下来,眉宇间透露着犹豫不决的意味,红绸道“母亲,你还犹豫什么,这般不是再好不过吗?” “这样。”申氏还在思量“好吧,晚上我与王爷商量商量。”聂蔷到底是嫁了人,况且她的夫家还是皇上,这么做到底有些小家子气了。 红绸知晓母亲凡事都要考虑到父亲,便不再多说了,等苏红回来了,她便回了房,按照母亲说的洗个澡,换了件衣裳,仔细的打扮一番。 其实她如果不这么做也不行,屋里八只眼睛盯着她,每人一句小姐,可是夫人让我们,可是夫人说的,可是夫人一定要……也够她受的。 索性还是乖乖听话,让她们给自己梳个头画个妆好了。 “算了,还是洗个吧。”红绸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副样子实在不自在,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眉毛画得浓浓的,嘴唇上也是,涂了个大红唇色,胭脂倒是不浓,可就是因为不浓,让她自己看着就像纸扎人。 “可是,小姐…”小菊犹豫的说。 “我说拿盆水来。”这算什么金城时兴的妆容,红绸边洗着脸上厚厚的粉底,又是擦又是搓的,洗完一看,脸上红了一大片。 小梅递了块干净的帕子过来,红绸接过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将发际处的水珠擦干了,拍拍脸蛋,还是什么都没有清爽。 “小姐,不画点妆了?”小菊在后头弱弱的问道,这妆是她画的,其实她瞧着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何小姐一看就一定要洗了去。 “你自己画吧。”红绸没好气的说,这是整她还是怎的,亏这丫头想的出,这般可笑的妆容。 “啊?”小菊不好意思的说“那可不行的。” 红绸暗叹一口气,还真是天真可爱,同聂蔷差不多的主。 “小姐,您这衣裳被水浸湿了,要不要重新换一件。”小竹从橱柜里拿出一件湖水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走了过来。 红绸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纱裙胸前真的沾上了水,点点头,拿着裙子进去换了。 红绸出来时,小竹赶紧上前为她系上一条同色系的宽腰带,为红绸整理了一番,又递了把罗扇过来,红绸接过罗扇往上头瞧了瞧,这罗扇倒是别致,扇面上画着一个惟妙惟肖的仕女图,扇边使用一条条金线制成的,扇尾处挂着一条紫色流苏,红绸虽没有用扇子的习惯,不过偶尔用用也不错。 她由心觉得小竹聪慧懂事,做事有条不紊,倒与苏红有些相似。 其他几个丫头么,小梅温吞,小菊憨傻,小兰似乎有些老成,这人城府似乎很深,她有点捉摸不透。 “今天来了什么客人。”红绸走在后面,前面有小兰掌灯。 “奴婢不知晓。” ------------ 第六十一章 宝家来访 更新时间:2012-01-23 “夫人,小姐来了。”苏红在申氏旁侧附耳轻说。 申氏将目光从对面那三父子身上移开,对上门口进来的几个丫头身后的红绸仔细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便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是小女红绸。”聂延骄傲的语气显露无疑。 宝安好立刻给宝玉言使了个眼色,命令其主动些,宝玉言无奈之极,耷拉着身子向红绸行了个礼,红绸立刻回礼,心中暗想,怎么是他? 申氏满眼笑意“玉言今年多大了?” 宝安好见儿子心不在焉的,一个巴掌就下来了,宝玉言捂了捂被拍成内伤的背,脸上依旧要做出平静如水的样子,道“冠岁。” 申氏与聂延对看一眼,二十岁了,倒是和红绸很相配,都是刚刚成年。 宝丰心领神会的很,立刻向红绸发问“小姐可到婚配年龄?” 红绸有些不高兴,哪有人这般唐突发问,不过碍着父母亲都在不好说什么,装作没听到,朝宝玉言看了一眼,宝玉言也朝她看过去,无奈一笑,表示自己也受不了他那堂兄。 宝丰是宝玉言的堂兄,这次过来不过是跟着叔叔来蹭顿饭的,但一见红绸这副模样顿时心口一热,若是宝玉言不喜欢,换上他也行。 由此可见,宝玉言此次来是来相亲的,红绸事先也是猜到这事的,不过,没想到对方是宝玉言罢了。 饭席吃到一半,申氏突然拉着红绸离席,给了个说辞,离开了。 其实,谁不晓得,他们现在离开是去干嘛?无非是商量讨论,男方是否入眼,女儿对宝玉言可有兴趣种种。 申氏将红绸拉到里屋,并让苏红关上门出去,拉着坐下来,欢喜的说道“如何?那位公子俊俏否,能否入我们女儿眼呢?” 除了唐笑,母亲还是头一次这般看得上其他男儿的,为了不让母亲扫兴,红绸应和道“确实不错,玉面郎君。” “那就好,为娘也瞧着不错,虽说他家是个商户,嫁过去委屈了你,但为娘见那公子谈吐得体,一定是家里教导有方,想来也是个讲礼法的家族。” “是啊。”红绸撑着下巴说“他父亲可是出了名的虎父,别看宝家公子都是二十的人了,前几天还听唐笑说过那公子又被他父亲打了一顿,那伤势可是骇人呢。” “怎会?”申氏不太相信的说“你父亲与宝安好倒是有些来往,不说你父亲,我也是见过他几面的,为人忠厚老实,且不贪图钱财,虽只是个商户,但德行不一般,从前苹安闹过饥荒也是他慷慨解囊,是个难得的善人。” 真这么好?红绸满脑子都是这样的疑问“宝伯父再好也是他人善,母亲怎么敢肯定宝公子也是这样的人?” “这…”申氏显露犹豫之色。 红绸得意一笑,接着说“就说那宝家外戚吧,怎么就是个这样的人呢。”一看就是小人嘴脸。 申氏眉头一皱,大致是想起宝丰那副模样不太舒服“再好说的儿郎到了你嘴里都是不入流的。”申氏难得用这么重的字眼,许是被红绸这些话气的。 红绸赶紧安抚母亲“母亲不要着急,若是女儿有喜欢的人定会告诉你们的,你们不必这么着急。” “你啊。”申氏拍了拍红绸的手“出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宝丰坐在宝玉言身边,双腿一伸就触到宝玉言的腿了,一时灵光一闪,下流想法又出来了,看到申氏和红绸慢步过来的身影,立刻将身子往下坐了些,宝玉言不舒服的往旁侧坐了些,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这样的登徒浪子,记得有一回他在窈翠楼与李斯喝酒,酒喝得正上瘾,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再一看原来是姨妈的儿子宝丰,这次不仅是宝丰一人丢人,连带上自己没了脸。 宝丰被两个壮汉没命的往死里揍,宝玉言既然知晓他是亲戚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况且窈翠楼又是李斯的地方,让李斯帮忙从中调停,最后才总算是将人救下了,后来宝玉言才知晓,宝丰那晚上吃醉了酒调戏了被人包去的姑娘,别人让他赔钱,他不给反而不要脸面的说自己是宝安好的侄子,他有的是钱,就是不想给。这不是打自己脸吗?宝玉言平时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好面子,面子对他来说可是至关重要的东西,这事到现在还有人拿出来笑话他,说是宝玉言有个王八哥哥,王八的亲戚是什么?虽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话,但他也不能不拿这当回事吧。 自此,宝玉言发誓日后见到宝丰便装作与他不认识的样子,哪里知道,不由大叹一声,这人脸皮厚道这副田地了,自己和父亲出来吃个饭,他还要跟着。 “呀,什么东西。”红绸做出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众人皆朝着桌子往下看,宝丰见势不妙,准备缩回腿,一个不留心,凳子一划,整个人就这样躺了下去。 这回便不攻自破了,红绸与众人一般朝着桌底下看,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一跳,宝丰两脚都脱了鞋子,这会儿正搭在聂延的腿上,红绸从坐下时就看到宝丰那双大脚朝着自己这边来,立刻将腿一缩,没料那人却走偏了方向,朝着父亲那里去了。 红绸咬了咬下唇,等着父亲那张铁青的脸爆发成大红色,余角看见母亲手儿一伸,一把按住了父亲的手,朝父亲点点头,让他顾忌下身份,不可现在发怒。 另一边,宝家父子尴尬不说,连宝丰那厮也吓得不轻,糟了糟了,自己这回闯事了。 宝安好瞧了儿子一眼,宝玉言赶紧起立给聂延敬酒“晚生给王爷敬一杯。” 聂延没有站起身,神色依旧不太好看,申氏见此,又偷偷的拍了拍聂延的大腿,聂延双目炯炯,看的宝玉言与宝丰怔了一下。 “请。”宝玉言望了聂延空置的酒杯,赶紧提着酒壶给聂延添酒“王爷随意,晚生先喝一杯。”宝玉言很讨好的说着,将空杯给聂延看了一眼。 聂延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宝丰这样的人,最听得的就是宝玉言这样的话,这叫什么话,是看不起他的意思吗?聂延将酒杯里的酒朝地上一洒,道“去换几个大杯来!” 红绸对宝玉言挑挑眉,这回你倒霉了。 宝玉言不解,自己刚才的举动莫非得罪聂延了? 百思不得其解时,就有丫头送来两只碗口大的酒杯,宝玉言双眼瞪得老大,这是酒杯吗? 宝丰也吓得直拍胸脯,宝玉言那小子不过是说了句让聂延听着不舒服的话,便有这样的下场,那自己呢,眼神不由往下看,看了看自己那双腿,不会要把自己剁了吧。 “如何?莫是嫌这杯子太小了。”聂延看着宝玉言痴呆的样子,大手一挥“来人给宝公子再换个杯子。” 宝安好怕局势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赶忙开始为儿子说情“王爷,小儿年轻不懂事,若是这些酒喝下去恐怕明日就动弹不得了。” 既然宝安好都出来了,聂延自然不好再为难小辈,桌子一拍,道“宝安好,那咱兄弟两个喝一杯。” “好!”宝安好也是个痛快人,对身后的丫头说“去拿两坛酒来,这么小的杯子喝着不尽兴。” “那红绸便带着两位公子去园子里逛逛吧。”申氏看着场面,估计两人这酒一喝是不通宵不作数了。 “是。”红绸乖巧的坐起身,绕过宝丰朝着宝玉言走去“宝公子请。” 宝玉言见红绸这么温柔,十分受用道“小姐,请。”宝丰两眼冒心,轻飘飘的要跟着去,谁知,宝安好大掌一拍,愣是把他按在了原地,望着佳人离去的背影,宝丰只能默默垂泪。 黑灯瞎火的去什么花园,红绸暗自嘟囔,让小竹在前面掌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宝玉言道“小姐府里真是别致,不过小生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少了池塘吧。”红绸指了指一块布着杂草的地方“这边,原来就是鱼池,后来让人填了。” “为何?”宝玉言大惑不解“园林之中怎能少得了水。” “我就喜欢和别的地方不同,行吗?”红绸无奈的说,难道要自己告诉他,是因为家里死了人,所以才填了的,若是这样说,他恐怕还要寻根到底下去。 “这…”宝玉言耸耸肩“当然,这是你家园子。” 你知道便好,红绸冷不丁的说出一句“前面是鬼宅。” 宝玉言背后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会?” “你想去也行,一个人去好了。”红绸作势转身,那鬼宅便是聂媚生前居住的地方,她去过一次便毛骨悚然了,再去一次的话。 宝玉言无趣之极,反对一直在后边跟着的小兰说话“你们家小姐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小兰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好久,才道“那边确实闹鬼,夜深了,公子最好相信的好。”说完,转过身又回到宝玉言身后。 ------------ 第六十二章 辗转难眠 更新时间:2012-01-24 夜里,红绸抱着枕头睡不着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有笑有怒,有不屑,鄙夷,还有宠溺。 怎么会有宠溺,翻了个身,平躺着,好让自己快点睡着,从而不去胡思乱想了。 可是那个眼神里面流露出的东西,分明是有的… 她咬住下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停住,又缓缓的吐了出来,聂红绸你给我清醒点,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你在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就算他真的改变了那也只是一时而已,他城府如此之深的男子怎么会将儿女私情放在眼里,比起唐若慕他还要不留感情。 你要想想,前世,那个梦里,他是怎么对你的,是谁害的你无依无靠,最后,只好跳江自杀的,是他,他的名字叫唐子冉,就是与你从小到大一起玩耍的子冉哥哥,他可以从小时便欺骗你,那现在你还要相信他吗? 可是现在的他没有对不起自己阿,脑海中突然出现另一个声音。 聂媚死了,没人和你抢了,还有父母亲也不再难为你了,你现在还有什么顾忌的,你的姐姐现在过得也十分开心,她还有了个孩子,说不定,再过不久那孩子就能下地走路了,现在没有你要顾虑的事了,为什么不去搏一搏,你是喜欢他的,是不是? 不是不是,红绸满头是汗,翻来覆去的身体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望着漆黑的天花板,那里是深渊呀,一望无际,掉下去会粉身碎骨的深渊… 暗骂自己,你怎么还是浑然不怕的想要在去招惹他,他和你是两个极端的人,你向往的是男耕女织闲散惬意的田园生活,可他不同,他眼界高着呢,区区男欢女爱怎么能入他的眼,他要的还更多,他要皇位,要权利,要天下人的跪拜,这么多,这么多,你给不了的,还是早早的退出这场无谓的游戏吧,乘着游戏还是刚刚开始,你可以弃权的,否则,到最后,输的仍会是你自己。 母亲常说,女人一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有个对自己好的夫君,或者再多些可爱的孩子,这样一辈子就圆满了。 也许母亲说的对,一个女人一定要找个依靠,最后的依靠不一定要自己极喜欢的人,但一定要找极喜欢自己的,那样才能幸福。 她想若是世上有一个这么喜欢自己的男人,像…她找不出哪对来形容,似乎在她看来,无论是父母亲还是聂蔷与唐若慕,再或是瑁帝与帝后,都是不圆满的,苦笑一声,这世上本就没有圆满美好的事情, 纵然开头再美好,到头来也不过是个空悲切。 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坏了,当然她不排除世上还有恩爱到白首的男女,但她绝不相信这样一对神仙眷侣会在宫廷与他们这些王孙贵族里面出现,有时候因为权力,大局,自己的一己私欲,往往会牺牲掉自己看起来还算喜欢的男女。 唐沁曾对自己说过,她以后一定要找个才貌双全的男子,一定是自己喜欢的,当然对方不一定要顶喜欢她,她还说,但是对方一定不能是地位比自己还高的,如果那样,自己就无法控制他了。你看就连唐沁这么小的豆蔻少女都这么说,可见这皇宫这大家族里明争暗斗还能少吗? 她这么小就知道用权力就能控制住一个人,一个男人,她喜欢的男人。那时红绸觉得这个建议挺好,可她转念一想啊,她喜欢的是唐子冉呀,他比自己的权势大呀,以后自己就不能掌控他了,唐沁想法多,为她想了个计策,唐沁说,那你就要抓住他的胃,男人吗,都是这样的,你抓住他的胃换句话说也就抓住他的心了。 那时的红绸深信不已,现在一想,男人都是多情寡义的,就连喜欢的女人都可以随时变换,当然也不会独独钟情于一味食物。 良辰美景俱成恨,莫问新年与旧年。初初醒来她是这么想的。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后来她是这样想的。 苦没心情只爱眠,梦魂还有到愁边。这是她现在所想。 这三句诗句分别代表着她的三个心境,从开始的恨透了看透了,到后来的感慨他俩之间可笑的情谊,最后便是现在,她又开始辗转难眠了,每每一入睡就会想起他与她的那些过去,甚是恼人。 第二日,红绸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从床上坐起来,赤着双脚跑到了窗台处,双手将窗户推开,一股扑面而来的清新的风让她昏昏成成的脑袋,顿时无比清醒。 “小姐,你起的这么早呀。”小梅在不远处扫地,看在红绸打开窗户正若有所思,开口说道。 “恩,睡不着了。”红绸伸了个懒腰,其实根本就没睡,昨晚她思考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没有结果,脑海里的两个声音吵得她难以入睡,揉揉眼睛,穿上鞋子,到外头去洗漱去了。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小菊端着洗漱用具,正推门进来,许是小梅让她端进来的,红绸没说话,接过小菊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口,将嘴里的茶水吐了出来,吐了口气,满嘴的菊花茶味。 “要不要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小菊为红绸拧干毛巾递过去。 红绸抹了把脸,拍了拍双颊,神清气爽的很“恩,准备些枣粥吧。” “那奴婢先退下了。”小菊端着洗漱用具从房里退出去。 难得的好天气,她坐在阳光下晒太阳,晒得脸上红彤彤的,直到小竹过来劝她进屋,她才肯将屁股从矮脚凳上提起来。 “小姐,昨日宝公子让我给你的信。”那时红绸正在擦着琴弦,那琴她从来不弹,可她就是视若珍宝般得空就会擦擦,小兰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这会儿丫头们都去没空闲的,洗衣的洗衣,准备饭菜的准备,红绸一抬眼看见小兰甚是奇怪。 “宝公子?哪位宝公子?”她眼里透着点儿不舒服,深怕是宝丰送来的。 小兰将信放在桌上,说“是宝玉言公子,昨晚上他让奴婢偷偷交给小姐,并交代不可告诉他人。” 红绸狐疑的看了干净的信封一眼,上面上面字都没有“他给我的?” “昨晚上,小姐与夫人说话说得很晚,等您出来时,小竹他们又在,奴婢想宝公子这信是要奴婢交给小姐,并嘱咐不可让人瞧见,所以奴婢才现在交予小姐。” “哦。”红绸准备打开信封,见小兰还没出去,正准备开口,小兰已经关门走远了。倒是个聪明人。 ------------ 第六十三章 代嫁 更新时间:2012-01-25 她没有想过,事情会发生的这么快,在太子摆驾来到聂王府时,她还在闲散的绣着花。 唐禹穿着一袭宝蓝色衣衫,神态自若,头上带一个同色系的发带,春风吹散了树上的摇摇欲醉的枯叶,旋转似的在空中飞舞,他肩上落了一些,发上也有,整个人浸没在春的气息中,这么一看,他其实长得还可以。 唐禹此番来找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封信,他还是不能轻信自己吧,红绸想,不过也对,这么大的内幕换了谁都不能轻而易举的相信。 唐禹脸上挂着笑,不同于唐子冉那股亲和,也不是唐笑那般魅惑的笑,更不同与悦人那样的妖冶之笑,他的笑恰到好处,如同精心安排的,不带丝毫感情却让人看着无比舒服的国家领导人般的笑。 “太子有疑惑,不妨直接问。”她看着他那张掺满了假意的笑十分不自在。 唐禹笑意更深了“那我便问了,你信中之事从何得知?” 他们故意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蛇虫鼠蚁都不会有人愿意来的,旧宅,聂媚生前的屋子。 选了这处她也前后考虑良久,最后真正定下来还是昨天的事,她委实不想来这里的,但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更加隐秘呢? 随风飘过一阵落叶,红绸伸手抓住了一片,摸了摸上面的纹理“你应该知道我和唐若慕的关系?”放下手中的落叶,任它随风起舞“聂蔷是我姐姐,唐若慕自然是我姐夫,这点,我想不用我再说了吧?” “所以我才想,既然你与他们是这样的关系,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唐禹依旧不相信,他仔细的观察着红绸脸上的变化,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 “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红绸站在榕树下,头顶上不时被榕树的枝丫拂过“蒋彩蝶喜欢唐若慕。” 唐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那你为何让我纳她为妃?” 孺子不可教也,红绸暗抚脑门“聂蔷是我姐姐,你想如果有人去破坏他们夫妻感情我是不是该站出来?” “这。”唐禹不置可否的说“似是这样..” “你还有哪里不清楚的,一次性都给我说出来,不要犹豫不决,弄得我烦心。”唐禹着实不是个聪明人,与他说话太费力气了。 “好。”这次倒是果断,唐禹发问“你说唐若慕与普国丞相有勾结,又说他要通敌卖国,再来又是让我娶了蒋彩蝶,这诸多事有什么联系?” 红绸觉得,以唐禹这种智商,就算如来在世也难以点化“蒋彩蝶是普国丞相的女儿,要是你娶了她,你认为那丞相就有了顾虑了,左右都是对你有利而无一害的,况且,那女子长得不错,又会舞刀弄枪的,日后你后宫出了什么事,让她出马就行了。”多大的便宜阿,红绸暗暗不爽,自己说的嘴皮子都干了对方居然还是无动于衷,到底是呆还是傻? 听闻唐禹小时候撞坏过脑子,以前她不信,认为唐禹还是个智商处于正常的人,现在一深聊,果然不是太好使。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是真是假?”太子禹还在纠结这个是真还是假的问题。 红绸大口叹气“即使是假的你也不吃亏呀,娶了个美人作陪,又能抓住普国丞相的软肋,这么大的好处,算了,你回去与申丞相讨论讨论吧,我与你无话可说了。”她之所以能够这么不给他面子也不怕他发怒的原因就是她准备离开金城了,她想了又想,盼了又盼总算盼到今天,唐禹来了,代表着她有机会离开这里了,她对金城的一切都厌烦了,不管是压得人头痛的凤冠霞帔还是父母对自己投来的目光。 昨日,瑁帝为她赐婚了,赐给了一个她闻所未闻,还不曾谋面的男子。普国太子。 父亲很高兴,喝了好多酒,母亲也是就像刚刚还有千斤担子压在身上,一下子被卸掉的轻松。 聂延告诉红绸“你娘对我说,那些事你都知道了,那么为父了不再瞒你了,国战不远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红绸怔了一怔“怎么这么快。” 聂延锐利的双眼似乎在夜色中更加显耀“此事来的甚好,你嫁到普国去,我便不用担心了,到时候你在普国也好做个内应。” “我虽没见过那太子,但女儿知晓他个酒囊饭袋,父亲真的要女儿嫁过去?”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幸亏公主不肯远嫁,若不然也轮不上你。”聂延在思考着什么,眼光跳跃到远方,似乎在这么漆黑的夜晚他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那我还要谢谢她了?”红绸轻笑,唐沁知道那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肯嫁,那自己又何尝不是呢,瑁帝一道圣旨就将她封为和亲公主,她连反对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不仅不帮她反认为此事甚好甚好,母亲不能指望,她不过就会说几句安慰的话,但昨日红绸找她,她却闭门不见,可能是知道自己不会同意吧,索性关上门不理了。 所以红绸现在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希望太子在她之前先行娶了普国丞相之女蒋彩蝶,那样自己便可以乘机偷混进其中从而逃脱那场政治联姻。 如果这个办法行不通,太子愚钝的实在过头,那自己只能选下一条路了,三天之后太子若还没有要娶蒋彩蝶的意思,她只好拜托悦人帮助自己离开这里,当然这是下下之策,她要离开但不想拖累无辜的人,如果被人发现了,到时候掉脑袋的就不只她一个人了。 唐禹走后,红绸也没在旧宅带着,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旧宅的寒气还是很慎人。 绕了个圈子,回到了屋里,从昨天得知要被嫁到普国,她就开始收拾东西了,当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避免被四个丫头看见。 大的东西,重的东西她都带不了,想了想,应该多带些银票,找了个包裹,往里塞了自己平时攒的银票,又一想这么一大把的银票却只能买一块玉佩着实不实际,翻箱倒柜的从房里找出自己存在那的玉佩首饰,挑了几个轻便的带着,又带了些碎银子,最后才将贴身衣物塞到包里。 她望了望自己熟悉的房间,陷入了沉思。 ------------ 第六十四章 那你爱我吗 更新时间:2012-01-26 宝玉言在信中告诉她,唐笑曾来找过他,说了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唐笑为此很懊悔,但苦于没有机会像红绸道歉,拖到现在他一直心里有个疙瘩解不开。宝玉言说,你两交情这般深厚,我想你定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否决了他对你千千万万的好,再者,或许唐笑根本就是有意的,我问过唐笑喜欢不喜欢你,当时唐笑犹豫了好久,后来支支吾吾的说大概不喜欢吧,但宝玉言说,以我对唐笑的了解,他这人喜欢耍赖,就像从前,他们几个都看上了一个白玉鼻烟壶,唐笑愣是说不喜欢拉着他们走了,后来他们发现原来这小子是怕被他们几个夺了心头好才假意拉着他们去别处,背地里又叫人去将鼻烟壶买下了。 起初看着封信时,红绸以为宝玉言是来替唐笑道歉的,看到中间,她又觉得这信倒像是情书,最后呢,她恍然大悟,原来这信还真是情书。 宝玉言在信里写的清楚,唐笑醉酒的时候,嘴里喊得是她的名字,当时还好唐子冉不在,不然唐笑又得找个地洞钻了。 红绸对此十分无语,就算唐子冉在那又怎么样。 她趴在床上,望着床帏,心里空荡荡的。 再过几天她就要走了,走了之后他们就再也见不到了,当然也不排除她被人发现,然后抓回来的可能性。都到了这般田地,她心中的结也该解开了,宝玉言说的对,她不该因为唐笑做错了一件事就否决他对自己的千千万万的好,想到小时候自己一口一个的哥哥,拉着他的裙角撒娇,这些往事都开始浮现在眼前。 她或许太过偏激了。 晚上温度降了许多,她穿着白天那件淡青色纱质百褶裙站在船头翘首。 好久都不见有人来,钻进了船篷里。 摇船的是那位许久前他们来潇湘时见过的老人,老人依旧精神抖擞,尽管现在依旧是亥时了。 红绸是翻墙出来的,鉴于家里的墙实在太高,一大早她就让小梅去找了个梯子,事前先将一只鸡毛毽子扔上了高高的松树上头,最后将梯子找来了,一直挂在榕树上头也没人赶爬,红绸就说,先放着吧,明日我找九皇子来。 她这话说的轻巧着呢,宛如九皇子就是在她府里打工的小厮,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种。 到了晚上,梅兰竹菊服侍她上床,亥时一到各个就没了身影,红绸登上梯子翻了墙,这其实不是她头一回这么干了,在很久之前她为了某人也翻过一次,不过当时墙下是有人接她的。 红绸站在墙上,正准备跳下去时,一个酒鬼经过了,那厮狠狠的看了红绸一眼,打了个酒嗝晕了过去,红绸歪歪嘴角,不错,有个人肉垫子。 红绸在船篷里撑着脑袋思考见到唐笑之后自己要说什么话呢,以前她从不担心这个问题,就算两人一天到晚都没说一句话都不会觉得尴尬,可是现在… 船夫似乎已经不认识红绸了,摇着小船,嘴里唱着瞎编的曲子“今晚月色浓,妇人坐船头。为君不惜错,苦命鸳鸯哟。谁家的小姐,容貌绝代阿。夜半坐船头,邀君私奔去。” “你在唱什么?”红绸问 “懂的人自然懂,姑娘你说是不是。”船夫意味不明的看了红绸一眼。 红绸想,他口中的要携着郎君私奔的小姐就是自己吧,哭笑不得想与他解释,谁料。 “红绸,哥哥来了。”唐笑这一声哥哥一出,红绸也不用解释了,大致是解释不清的。 看见不远处,唐笑坐在一艘小船上,正朝着自己挥手。 红绸礼貌的也朝他挥了个手,船夫突然又叹“罪过呀,罪过,这般好看的一对璧人,世俗何苦要逼的他们选择一条私奔的路呢。” “那个,我们不是…”红绸试图撇清他俩的关系。 “不用说了,姑娘你那情郎来了。”船夫知趣的跳上唐笑起初乘坐的那艘船留下红绸与唐笑两人,唐笑送了那两船夫一个一锭银子,钻进了船篷中。 “我未想到你会原谅我。”唐笑看着红绸,可怜兮兮的,全然没有了刚才自称哥哥的嚣张气焰。 “原谅你了。”红绸好笑的回看他。其实她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朋友之间要什么原不原谅的。 “红绸,你喜欢七哥吗?”第一次,第一次他这么认真的想问一个问题,却希望对方回答自己不是。 “今晚的月亮真圆。” “是吗?”唐笑望了望天,明明是缺月。 “恩。”红绸说“我心情好吗,看什么都顺眼,不过你不要因为我心情好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后果你知道的吧?” 唐笑无可奈何的笑笑“是啊,我不该问这句话的,但是红绸,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让你留在金城。” “是吗?”红绸板板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定是让我嫁给唐子冉做他的夫人“所以你还是不要说了,就算嫁去普国也好过嫁给你七哥。” “为什么?”唐笑脸上弥漫着雾色,黑宝石般的眼睛里透露了意味不明的情绪。不知不觉已经起霜雾了。 “没有为什么,我不喜欢他罢了。”闭起双眼,靠在船篷上。 “那你喜欢我吗?”一把抓住红绸的手,不知是恳求还是询问的目光让红绸有些彷徨。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唐笑立刻放下手,干咳一声“若你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或许你可以嫁给我的,虽然我比不上七哥,但是,我会对你好的,若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是…”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好的朋友不一定就是好的恋人。 唐笑灼灼的双眼突然暗了下来,他望了眼红绸那双在月色下透着水氲的眼睛,黯然的抬不起头来,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你只将我当成朋友阿。 “唐笑” “恩?”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不告而别,你会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 “真的?” “恩。”唐笑想了想“我只是会一辈子不理你罢了。” 红绸撅撅嘴“你怎么这么小气,说不定我也是无奈之举呢。” “那也不行,你不告诉我说明你不把我当朋友。”闪闪的星光下,波光粼粼潇湘湖上一艘小船正随着春风摇摆着。船里坐了一男一女,女子已经入睡,身子斜靠在男子的腿上,时不时舒服的哼了一声,男子白玉般的手拂过女子微微泛红的双颊,好久,他才不舍的放下,身子往前俯了俯,蜻蜓点水般在她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人生若只如初见,当时只道是寻常。 ------------ 第六十五章 春眠不觉晓 更新时间:2012-01-27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艳丽,朴素,还是特别地,具有男子气概的?”很久以前,有个姑娘这么问过自己,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都不喜欢。”他说“这些我都不喜欢。” 那姑娘惊诧“那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他盯着她那双杏儿般的眼睛“至今还没哪个女人能入我眼的。” 小姑娘眼里透着狡黠的光芒“得了吧,我看你就是喜欢男人,不好意思承认是不是?”从那次以后,姑娘就认定了他是有断袖之癖的异类,他也懒得与她解释,一直将她当成是个小妹妹,有点儿脾气的刁蛮丫头,从来不曾认真的看过她一眼,后来,当得知七哥喜欢那个丫头,他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兴许也只有七哥这样好的脾气才能制住那丫头,所谓以柔克刚大概就是这样。 转眼又过了几个年头,小姑娘也长出大姑娘了,唐笑也长大了,匆匆岁月,他们几个之间感情依旧如故,他陪着他的七哥还有那个以后可能是七嫂的丫头度过了人生中最好的那些时候。 他看着他们从普通朋友变成了恋人,那时候就在考虑,以后他俩成了亲,诞下的小侄子一定要让他来取名,叫什么好呢,红绸那丫头那么任性,七哥脾气却那么好,叫婉君如何?或者叫温玉… 水中突然窜起了一条鱼儿,水花四溅,唐笑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看看怀里的女子,他说“红绸,如果我知道有一天自己会这样爱你,初见时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的。 红绸醒来时,人已经到了家中,她揉揉眼睛,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时,便听到小梅端着水盆进来的声音,小梅敲敲门,问“小姐,可醒了?” “恩。”红绸伸了个懒腰,春眠不觉晓呀。 红绸洗了把脸,叹了口气“今天怎么是阴天呢?” “是啊。”小梅为她挽起发髻,脸上透着一些不快“昨晚上就开始下了,雨声大的很,我想起您的窗户没关,本想过来的,可走到门口,却听到关窗户的声音,您昨晚上也没睡好吧。” 红绸没有回答,昨晚上,她似乎是在船上就睡着了,至于什么时候被送到家了她自己都不清楚,只隐约觉得有人在挠她的脸,大概是做梦吧,她暗暗的想,昨晚给她关窗户的许是唐笑吧。 “小姐,今天要去寺里烧香,夫人让我们准备准备就去大门口集合。”小梅放下手里的梳子,在手上擦了点油,一丝不苟的涂在红绸微微翘起的乱发上。 “恩。”昨天母亲就说了,今日要去寺里为自己求个护身符,她想求个护身符何必这么劳师动众,随便找个丫头去取就行了,可母亲一再坚持,又说高云寺里的大师说了,若不是本人去,那求来的护身符便不灵验了,说什么要诚信诚意才能打动佛祖。 对此,她很是不屑,若是佛祖有灵,世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死于非命的人了,护身符也只是求个心安罢了,她知晓母亲是因为自己要嫁到普国去才想为自己求一道的,只在心里想想,就没有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母亲好几日没有出过房,红绸看了一眼申氏,脸色似乎苍白了不少,兴许是很久没晒过太阳的缘故吧,没多想,行了个礼“母亲。” “恩。”申氏点点头“起程吧。” 车轮滚在泥泞的土地上溅起了许多泥水珠子起来,道路两旁是新栽的杨柳树,说新栽也不恰当,这些树都是从别的地方原封不动的搬过来的,自从申氏开始到这儿礼佛开始,通往高云寺的路不断的被翻新,现在连路旁的杂草都让人清理去了。 车驶到了高云寺,雨突然停了。 隔得老远就能听到苏红的大嗓门“夫人,您瞧,雨都停了,看来今日我们是来对了,一到佛寺门口,老天爷都显灵了。” 申氏默不作声,手儿搭在苏红的胳膊上,回头道“红绸在哪?” “我在这,母亲。”红绸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刚才想事情想的忘却了还要去求符,从轿子上下来,一股青草味就让她脑袋清爽了许多。 雨后,空气都是最清新的。 要是能够住在山村中,每天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以草为被,以石为床,没有束缚,没有那些让人想了再想还是听不懂的话,每日有空就去捕捕鱼,无趣就到山下转转… “怎么又在发呆。”申氏皱着眉头,红绸从出来时就是这副样子了,到了这还是这样。 “没什么。”红绸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立刻调整好仪容,慢慢朝申氏的方向走去。 苏红回过头“夫人,大概是没睡好,昨晚雨下的这么大,估摸着是被吵醒了。” 申氏眉头紧锁,没有丝毫松下的意思,苏红见自己的解释无效,就不再说别的什么了,低着头,扶着申氏走上台阶。 红绸盯着面前的那位所谓的大师,眼皮跳了跳。 “大师。”申氏态度显得十分恭敬,低眉顺眼的,丝毫没有王孙夫人的架势。 “恩,夫人请到偏房小坐,小姐请随我来。”大师显得很年轻,顶多就三十几岁,红绸无奈至极,这样子怎么能糊弄住母亲? “大师,有劳了。”申氏走后,红绸也跟着大师离开了原地,大师说做法时不能有旁人在的,遂令丫头小厮们都不能跟着,昂首挺胸的带着红绸去了别处。 “小姐,请。”大师微笑着让红绸先进去。 红绸狐疑的端详了大师一眼“你是李斯吧?” 李斯眉毛跳的老高“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红绸嘴角扯了扯,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也没有假装的道理。”李斯一把拔下脸上的一大把胡子,脸上表情丰富极了,摸了摸下巴“小姐好记性。” 你这般长相让我不记住都难,倒三角眼上长着细长的柳叶眉,蒜鼻,嘴却薄凉,这般奇怪的组合,我想换了谁都是难忘的。 ------------ 第六十六章 我带你离开 更新时间:2012-01-28 “进去吧,有人在等着你。”李斯被红绸盯的发毛,连忙干咳一声。 红绸扭着眉毛,将信将疑的踏进房里。 屋门被关上,红绸隐隐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绕过帷帐,眼前赫然立着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 红绸只觉心里咯噔一下“唐子冉?” 白衣转身,窗外乍起一阵春风,吹乱了他的发衣,他就像寺庙里的那座玉观音一般,安然的静滞在眼前。 彼时,他的身上突然洒了一层金光,雨过天晴,阳光照在窗栏穿透过来,千丝万缕的披在玉观音身上,顿时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好看。 额前墨黑的发丝被骤起的春风吹乱了,阳光从身后打上来,就像是从他身上散出来的一般,发丝凌乱却未他平添了一股妖娆之姿,微微弯起的嘴角带着亘古不变的淡雅,恰当好处的呈现在世人眼前。 那尊玉观音突然抬起步子朝她走来,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假意看向别处。 “红绸。”他的声音如溪水般的清朗、美好,让她情不自禁的想抬头看他。 唐子冉明显得意一笑,对她这副样子很是满意“你想离开这里吗?”他说的很是散漫,就像是在说一件十分随意、普通的事一般。 良久,她才猛然发现,她的肩上微微的变沉了,唐子冉两手搭在她的肩上,认真的、一丝不苟的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他问我想不想离开这里?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放自己离开? “我问你,想离开这里吗?如果你想,我会带你离开。”他微微一笑,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些些紧张和试探“你是说真的吗?你会带我离开这里?你不会在和我开玩笑吧?” “我何时骗过你。”他眼眸慢慢向下看,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矮一个头的红绸。 “你…”你何时骗过我,她心里酸酸的,想起梦里的种种。她淡淡的想,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可是现在我除了相信还有别的办法吗?太子那里根本没有动静,指望他那机会如何渺茫,而那个下下之策,让妙人带自己离开,那样太冒险了,她不光担心牵连了一个朋友,更担心的是被抓回去后,父母会不会受牵连。而眼前这个男人,这样信誓旦旦的对自己说,红绸你想离开吗?如果你想离开我就带你离开!试问,这世上但凡女子哪个不会感动到说不出话。 “九弟来找过我。”他望着她那双杏仁般的眼睛,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唐笑?”红绸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睁大却被对方一口暖气熏得连忙闭上,她气呼呼的喊“唐子冉!” “恩。”肇事者一点儿都没有歉疚的点点头,将一只搭在她肩上的手放开,摸了摸她的眼睛,低低的说“唐笑说你昨日与他共度了一个良宵?” 红绸脸上一红,连忙解释“只不过是一道去潇湘湖游了一夜湖。”解释完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吃错药了,就算是共度一夜也不需要和这人解释吧。 “我知道,你不用极力撇清。”对方低低一笑,就同猫儿抓到了老鼠尾巴一样高兴。 “你,你那话还算不算数。”红绸转过头避开唐子冉那双灼灼的眼睛,脸上的红云朵朵,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耳根。 “你想什么时候离开?” 她眼睛变得明亮极了“如果我说现在呢?” “那就现在。”他附耳道“衣物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在榻上。” 随着他的目光的看向,一件灰色男仆装静静的挂在塌椅上。 她几乎是不可置信与兴奋同时写在脸上,拉着他的手摇了摇,一直重复着三个字“唐子冉,唐子冉,唐子冉。” 她好像在做梦,好像沉浸在一池子蜜糖罐里,眼前是望不尽边际的喷香浴耳的蜜糖水流,一个浪打过来都是甜的。 渐渐的她又觉得这一切都太美好了,这是不是梦“唐子冉,这不是梦吧,你不会是假的吧?”就像我从前的千千万万个梦里的你。 他无奈的摇摇头,握住她的柔荑放在自己的脸上,启开薄唇“我是真的,你能感受到温度吗?所以这不是梦,都是真实的。” 她还是那样不能彻底相信,她说“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要逃走的?” “你要逃走吗?”他眼里跳过一丝诧异“我未想到你早就有这个念头了。” 红绸懵了“你不晓得我要逃走,那你怎么会突然要带我离开呢?” 唐子冉呵呵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是个以貌取人的丫头,怎么会甘心嫁给普国王子这样的人呢。” 他这是在指桑骂槐吗?借着自己的嘴反指普国王子是个其貌不扬的家伙。 “是啊。”红绸没有否认,这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去把衣服换了,时候不早了。” “恩。”红绸乖乖的跑向塌椅正准备解开扣子,突然想起这屋里不光只有她一个人,一转头却对上唐子冉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红绸羞得满脸通红“你出去。” 对方耸耸肩,转身离开了。 耸肩是什么意思,红绸眉头微蹙,似乎是无所谓的意思。 刚换上那灰色的男仆装,红绸便准备踏门出去,不想,门外传来了申氏的声音“大师,法式可做好了。” “夫人稍等,稍等。”李斯故意粗着嗓子回答道。 “那我们便不打扰大师了,护身符日后再来取吧,苏红去叫小姐。” 红绸暗叫,完蛋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可怎么办,余光一瞥,灵机一动,只有这样了。 跳窗。 这里是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摔死吧,最多也就摔断条腿,况且她又不是没从高处跳下去过,昨晚上她不是还从自家的围墙上一跃而下吗。 天上的太阳越来越大,门外的敲门声也越来越急促,红绸站在窗台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若是这样死了可真不值得阿,可是嫁给那个肚满肥肠的普国皇子还不如死了呢,在两难之间红绸突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干咳声。 红绸低头看去,唐子冉正站在楼下,微微抬起头对她点点头,意思是让她跳下去吗? 红绸比了个手势:我跳下来,你接住我。 唐子冉又点点头。 我怎么觉得他不会接我,红绸暗暗的想着。 ------------ 第六十七章 三天三夜 更新时间:2012-01-29 前脚微微向前移动,身子就不由的向前倾,窗柩有些老旧了,禁不起红绸这么站着,“咯吱咯吱”的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再不跳估计就得跌下去了,耳后又传来越来越大的敲门声,还有苏红的呼叫声“小姐,你再不开门我可要进来了!” 跳吧,不就是跳个二楼吗,我都是个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她想,数到三我就跳下去。“一,二,三。” 随着屋门被推开,苏红只见一块灰布从眼前一闪而过,眼皮跳了跳,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她看见红绸换下的那身橘色丝裙时,红绸已经坐上了马车准备离开了。 苏红暗叫一声不好,拿着红绸的丝裙连忙朝着楼下张望,隐约看见墙外一辆马车驶的飞快,连忙大叫“夫人,夫人,小姐不见了,小姐不见了。” 李斯一听这话,也赶紧乘乱逃走,一边跑一边解了身上这件和尚服,刚脱完立马朝着马厩跑去。 红绸刚从楼上这么一跳,心里一定是忐忑不安的,以至于被唐子冉从寺庙抱着上马车,连同坐在马车上还在他人怀里时,她却浑然不知,她摸了摸胸口那颗跃跃欲出的心脏,刚才只觉得要跳出嗓子眼了,真是太险了。 唐子冉将身上的红绸移了移位置,让她坐的舒服些,双手一直环着她的细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有越埋越深的趋势。 红绸颤抖着嗓子说“唐、唐子冉,还好你有接住,要是差一点点我那小命就呜呼哀哉了。”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默默的叹了口气,似是很失望的问“你就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说?” “没有了,哦不对。”红绸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半响,吐出了三个字“谢谢你。” “就这三个字?”他苦着张脸回看她。 “恩。”红绸疑惑的问“那你想听什么?” 他闷闷一笑“算了。” 她转过脸,从唐子冉身上移了移,慢慢的挪到旁边的位置,其实,你想要听到的三个字我是知道的,现在的我还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若不是,我何苦再跳一次深渊,若是,若是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你那样有野心的人并不适合我,我只是想找一个能陪我一生一世的普通人。 他说话时,她才转过脸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意。 其实,她之所以要这样,无非是因为想要离开,而要离开这也许只有唐子冉能帮助她了,现下她还没有成功离开之前,她也要换上一副乖巧的样子,就算是假的,他也是看不出吧?就像从前自己看不出他并不喜欢自己一样。 见她一直不说话,唐子冉将手搭在车窗上懒懒的打量她,眉毛如烟如墨,唇色鲜艳欲滴,眉毛下方藏着两双明眸,鼻子如玉雕般精致,唇齿留香,凑近些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少女幽香,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 车子越驶越快,马儿也像没命似的奔跑着,红绸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夜空,果然外面的星空就是比较夺目。 囚在鸟笼里的金丝雀永远不会看到这么好的一切,幸而她不是。 就像姐姐说的,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有多么绚烂都要自己亲眼见到才能感受到其中的滋味。听别人形容描写永远只是书面字面上的。 她曾不只一次的对红绸说,若妹妹有机会能出去闯闯一定不想再回金城了。 金城是座金银雕成的城,苹安是花堆成的,江南是水化成,琅才是山拼成的…… 红绸嘴角微微扬起,姐姐,现在我也能和你一样,可以去感受着大千世界的美好了。 若是你知晓,一定会为我高兴吧,纵使母亲和父亲为此会很伤脑筋,不过我想,既有唐若慕在,瑁帝是动不了父亲的,更何况父亲还有他的兵符。 “唐子冉,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望着双目微微闭起,脸上印着睫毛阴影,十分疲劳的身边人轻轻道。 “恩。”睫毛微微动了动,眼皮慢慢张开,露出一双如夜色般绚烂的眼睛“不用谢,你我不用这么见外。” “爷,这马快不行了,前面有座客栈要不您和小姐先去歇歇,我去买匹马再来找你们?”车帘啪的一开,眼前马上露出杨琦血红的双眼。 已经走了三日了,没日没夜的奔跑了三日,她还没好好睡一觉更别提洗个舒服的花瓣澡了,她开始时心情有些不佳,但现在一看见前面驾车的杨琦,那才是没有睡过一天觉呢,蓦然觉得有些惭愧了。 “恩。”唐子冉微微点头,瞥了一眼杨琦转过头来又对红绸说“走吧,去洗个澡,再吃点东西。” 刚胯下马,红绸便看见一直拉着他们跑的马儿,初见时哪是这么个模样,那时明明是英姿飒爽不可一世的,这会儿却同一只将死的老驴一般弯着马蹄,喘着粗气,她看看这马儿又看看杨琦,随后拉了拉唐子冉的衣角“要不要让他也休息一下,他都没有睡过觉吧。” 唐子冉脸上露出些许差异,继而微微一笑“那谁来驾车?” 杨琦摸了摸马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多些小姐关心,杨琦就是七天七夜没睡都是无碍的,这么三天我还是撑得住的。” 红绸点点头,被唐子冉拉着走了,走到一半她突然开口“要不我们三个人轮流,每人驾一天的马,让另两个睡觉,如何?” 唐子冉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可置信的说“你真是狠心,莫非你要让我一天一夜不睡?” “不还有我嘛?”红绸翻了个白眼“我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两人刚踏进店门,便有小二出来迎了,那小二长得贼眉鼠眼的,一双眼睛时不时的盯着红绸看,唐子冉有些不舒服,将红绸往身边拉了拉“去准备一间客房,再准备些干粮。” “一间?”红绸进了屋就笑呵呵的,好久没下过地了,现在踩着地面真是踏实。 “一间。”对方扬扬眉,一本正经道。 “那你先洗还是我先洗。”房门一关,红绸看着小的和豆腐块一般的地方担忧的问。 “你先洗,我在门口守着。” ------------ 第六十八章 黑店 更新时间:2012-01-30 红绸轻轻的解开腰间的系扣,背过身将外衫挂在屏风上头,她着实有点不自在,一直担心着这屏风好像有点透明,唐子冉会不会突然跑进来,他应该没这么猥琐吧,沐在木桶中想着唐子冉推门而进时的情景猛的打了个激灵。 “哥哥,干粮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先去用些饭菜?”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转角处朝他走来,到了面前,咧开嘴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道。 唐子冉思索片刻,看着眼前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点点头。 “真舒服,这个时候,要是有人给我按按肩就好了。”将水勺里的水沿着肩膀灌下去,眼睛里溢满了舒服自在。 “姐姐,这样可更舒服?”耳后传来一声如银铃般的嗓音。 “恩,你按得再大力些。”红绸眯着眼睛,很是惬意的享受着力道恰当的按摩。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红绸一个转身大叫“你,你是谁!”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唐子冉自下楼之后眼皮就跳个不停,吃了口菜,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啪嗒”楼上传来一阵巨响,糟了,唐子冉察觉到不对劲,赶忙一个箭步跃上了楼。 客栈内的掌柜与小二对看一眼,随后一同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红绸咬咬牙,抱着衣服遮挡身体“你,你怎么进来的,快点出去,快出去。” “姐姐,你一点儿也不温柔,吓到柔儿了。”自称柔儿的少女梳着一对双丫髻,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棉布裙子,低着头儿,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看着红绸。 那两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的红绸有点儿犯糊涂,到底是谁吓了谁一跳。 红绸抱着衣衫突然觉得有丝丝冷,赶紧套上衣服将自己裹个严实,拾起地上的鞋子,惊魂未定的边穿边跑。 一开门便与门外那人撞了个满怀,红绸大叫一声,看清来人的面容后大大的舒了口气。 “你没事吧?”唐子冉关切的询问,低头瞥见红绸凌乱的衣衫心头不由一紧。 “没事。”红绸扑在唐子冉怀里一动不动道“就是刚才突然出现了个小女孩吓了我一跳。” “小女孩?”唐子冉将屋子仔细的扫了一遍,神色不明“何来的小女孩?” “喏,不就在我后面吗?”红绸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张了张嘴“刚才明明在我后面的,怎么一会儿就没影了。” 唐子冉瞥了一眼不远处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窗户,他们来时窗户明明是关着的,转而又想起刚才叫自己去吃饭的少女,眼里立刻闪过一丝阴沉“我们要快点离开这。” “恩,恩?”红绸一直窝在唐子冉的怀里,听到要离开了,才突然发觉自己刚才的失礼,立刻跳到离他一米远的地方。 “走吧。”唐子冉眉头微皱,脸色越发变得难看了。 红绸乖乖的跑了上去,边走边问“你是不是不舒服阿?” “有点头晕。”唐子冉捂着额头,一手搭在红绸的肩上一手撑在墙上,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了“红绸快走,你到了我们刚才下车的地方找杨琦。” “你怎么了,喂喂,唐子冉,唐子冉?”怎么说晕就晕,红绸摇了摇他的手,伸出一个手指在他鼻下探了探,还有呼吸,俯下身靠在他的胸口听了听,还有心跳,又不计其烦的摸了摸他的脉门,还有脉搏。 “姑娘,你好了没?” 红绸扭头看见三个人影朝自己这看来。 这三人依次是掌柜、小二还有刚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小姑娘。 红绸这才醒悟,看来唐子冉是被他们下了迷药。 扬了扬脸,露出一抹明媚到不行的笑容看向他们“请问,谁帮我们找个大夫,我夫君是金城有钱财主家的儿子,一脉单传,若是死了,若是死了…”转而凄声大哭“我那公公为人狠毒,要是我夫君命丧于此,我终究难辞其咎,我公公人又小气,到时候查起来估计连我两出来时驾车的马夫都不放过。”突然又停止了哭泣,眨了眨泪眼“但若是谁救了我夫君,到时候那好处一定不会少的。” “小娘子,你哭成这样作甚?”掌柜大腹便便,脸上满是红光,见红绸哭的止不住又听红绸说了这么一番话,想了想,他们二人看起来确实不像穷人家,虽见红绸穿着简朴但看唐子冉一身上好绸缎便不难看出两人应该是有点家室的人,若是现下他们劫了两人委实有点不合算,舔了舔厚唇,让小二和小姑娘凑过来详谈。 红绸瞄了眼三人,见他们转过来看她,又低下头。 “这小娘子的话听上去有点道理。”掌柜低声说。 “这,无凭无据的,我们怎么知道。”小二双眼色迷迷的对着红绸猛看。 小姑娘咬了咬手指,拉了拉两人的衣角“哥哥,我喜欢那姐姐,把她送给我吧。” 掌柜无视小姑娘的话,又对小二说“二弟,我知道你是起了色心,但这女人一看就是我们碰不起的主,要是我两因此惹上什么官司,那小妹以后的日子还能指望谁啊。” 小二不甘心的将视线从红绸身上移了回来,看着自家大哥那张油腻腻的大脸“那听大哥的吧。” “哥哥,柔儿想要那个姐姐。”柔儿雪白的小手一把抱住了掌柜油桶般的腰,撒娇道。 红绸打了个颤栗,要是落到这小姑娘手里,自己估计就活不成了。 “夫人,你且慢,我这就叫大夫去。”小二鼠眼微眯,说话时的语气都变得恭敬了,但眉眼一瞥间还是有那说不尽的猥琐在里面。 “二弟,干嘛还要找大夫,那男人不过是吃了点迷药,过不了半个时辰就能醒了。” “大哥,当然要做做样子了,你当那女人是傻子呀?” “原来如此,那你快去快回。” 好在这三人中一个是半大的孩子,一个是愣头大哥,另一个是只听大哥话的。 “姐姐,你已经成亲了呀?”柔儿软弱无骨的身子靠在红绸身上,幽幽的说。 红绸嘴角一扯“是...是阿。” ------------ 第六十九章 罗刹相公 更新时间:2012-01-31 “这样阿。”柔儿可惜的说道“姐姐这么美却已经嫁人了。” 红绸默默抽出被柔儿抱住的身子,移到一边暗暗的想着,这长相和成亲有什么关系? 柔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伤心的说道“姐姐要是没有嫁人就可以陪着柔儿了,哥哥说女孩一旦嫁了人就要跟着她的夫君。” “是吗?”红绸低头看看闭着双眼却依旧皱着眉头的唐子冉,见他气色慢慢变好,叹了口气,杨琦你怎么还过来。 “姐姐的夫君就是他吗?”柔儿奇怪的张望“可是姐姐的夫君为何长得如此难看!”柔儿笃定的说道。 “丑?丑吗?”红绸不可思议的拉着小女孩的手激动的问道,这不,世上居然还有个和自己想的一样的。 “是啊,姐姐也觉得吧?”柔儿眼眉弯弯,嘴角扬起。 红绸学着柔儿的样子眨了眨眼,拉着她的小手说“他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其实心里头比罗刹还难看。” 柔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扬起铃铛般的声音“姐姐,可是哥哥说女罗刹是世上最好看的。” “是吗?”红绸笑笑“可他是男罗刹呀。” 柔儿又点点头,半响,又问“可他为什么长得和女孩子差不多。” 就在这时,唐子冉的眉毛突然动了动,红绸一惊,是不是要醒了? “姐姐,你是哪里人?”柔儿好奇心特重,逮着什么都得问一问。 “金城。” “没听过。”柔儿摇晃着脑袋“不过应该是不错的地方。” 摸了摸唐子冉的额头,看着他皱的和山川一样的眉宇让自己十分不快,手儿微微下移将那座小山川慢慢抚平。 “姐姐,你觉得我们这儿怎么样?” “这里?”红绸扶额“这里是哪里?” 柔儿眉毛奇怪的拱了拱“这里是玉门。” “果然是春风不度玉门关。”红绸抱住双臂,真有点冷呢。 明明金城还是春天,到了玉门气温突然低了不少,虽不是很冷但也着实不像是春天该有的。 “姐姐,你的罗刹相公好像要醒了,我去告诉大哥。”没等红绸去阻拦,小丫头已经跑得没影了。 唐子冉眉毛都要皱着一起了,样子像是十分痛苦“红绸,若我就这样死了,你会不会对我有一丝想念。” “啊?”红绸被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个措手不及,看着唐子冉那张越发红润的脸蛋,委实无法与病入膏肓者联系到一起“那个,当然会想念阿。” “是吗?”唐子冉装作十分不舒服的说“那你会去我的坟头看我吗?” 那要看离我以后住的地方远不远了,要是以后我去了普国定居,你又埋葬在烟国,路途实在遥远,我也犯不着翻山越岭去看个墓碑吧。 “若是我有空的话。”她想了想,以后她要是嫁了夫君,她是要好好相夫教子的,所以去看他这件事着实是违反了三从四德。 唐子冉盯着她左右为难的神情好一会儿,问“这便让你为难了?” 在红绸张口要解释的一瞬间,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张大大的脸,半响,一股热气从耳边传来,唐子冉靠在她肩上,附耳说道“就算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起的,我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留在世上。”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善心,红绸将自己对此人前几天的改观通通抛去了,原以为他变了,哪晓得还是这个样子,有句话最适合他这样傲慢的人说了,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在想什么呢?”唐子冉手指一勾,红绸的下巴就不起自扬。 “姐姐,我二哥把大夫请来了。”柔儿大呼一口气,背过身靠在虎背熊腰的大哥身上“大哥,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大夫为唐子冉把了把脉,虽她知晓这事没什么必要了,唐子冉现在已经恢复,他们要走也是片刻的事,但见柔儿一双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己,偶尔会问些奇怪的问题,她突然有点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了。 唐子冉看出她的想法,将门一关,大碗里的药早已被他往窗外一倒,转身过来问“你喜欢那个叫柔儿的小丫头?” 红绸没有否认,认真的点了点头“挺可爱一孩子,若是有她在身边游山玩水也会有趣些。” 只见唐子冉额角青筋微暴,脸色变得十分古怪“红绸我们此次出来不是游山玩水,况且那丫头最多比你小两岁,你这副老头儿的口吻是哪来的。” 可能是多和你在一起吧,红绸嘴上没说但心里暗暗想着,你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总是以为自己是五十多岁的人,说话,做事,连睡个觉时腰板挺的比谁都直,红绸突然觉得他和一个人长得很像,鲁御医,对了,就是这么一副倔老头的样子。 “那,好吧。”红绸拉了拉眉毛“我们什么时候离开?” “你想离开了?” “要不然难道住在这?” “你若想住在这也是可以的。”红绸刚刚还有点欢喜但很快唐子冉又否决了红绸前面这个想法“这里离金城只有五天的马程。” “唔?”红绸诧异的问“可我们不是只用了三天马程吗?”虽然那匹马都跑蔫了。 唐子冉大叹一口气,很是无可奈何的瞪了红绸一眼“你不知晓,拉着我们走了一路的马是匹汗血宝马?” “这么不经跑啊?”红绸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 “那马就这样死了,到时候你还得赔人家。”唐子冉说的是“你”而不是“我”,红绸认为他说错了,帮他纠正回来,“应该是你赔人家吧?” “这马是唐笑的,他明确的告诉我是将它借给你的。”唐子冉挑眉一笑。 我还是喜欢躺着的你,红绸默哀,你一醒就开始和我斗嘴争吵,早知道就问柔儿多讨几副迷药回来,让你睡个七天八夜的,让我也好清静些。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当红绸再度醒来时,自己已经睡在了马车里面。 ------------ 第七十章 不孝有三 更新时间:2012-02-01 私以为如此凉风美景加之身旁美玉怀抱应是十分惬意的。 红绸揉揉僵直的脖子,一脸惆怅的看着满车的人,顿了顿问“这是哪般?” 小二哥和掌柜一同转过身来对她笑道“夫人,我们这是随你家相公回去取赏钱的。” 红绸哑口无言,撩开窗帘问道“这是去往金城的路?” 身边的软玉低声说“夫人,莫要担心,长路漫漫,不如再睡一会儿。” 柔儿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了,拉着红绸的手扯了扯“姐姐,你把柔儿吵醒了。” 柔儿那细细软软的声音一出,她心中那股无名的火就莫名的消失了,看了看柔儿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叹了口气“真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 马车驶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掌柜撩开车帘吼道“你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同你说了我们赶时间嘛?” 车帘后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这位老板,这车轴禁不起你们这么多人的重量,生生的压断了。” 闻言,红绸附在唐子冉耳边说“那迷药药效不是消失了吗?为何...” 唐子冉半眯着眼睛“恩,确实消失了,可惜杨琦不在身边,我又将包裹放在马车上。” 他这算是解释了,红绸那时心口胡诌他俩是夫妻,又说如若救了他,日后定会有大大的奖赏的,现在好了,这些人都是较真的很,抄起家伙就挟着他们去金城要赏钱了。 这就是绑架勒索吧,这次出来不仅没有逃成反而还要被人敲诈一笔,委实不合算。 “那你身上就没有一分一毫了?”红绸还是不能相信,那日他俩下马去客栈时,他居然分文没有也敢在那里大吃大喝。 “我当时以为杨琦会来结账的。”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红绸不由一阵后怕,要是这家店不是黑店,那他俩吃了一顿霸王餐也不知会怎么样。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夫总算把备胎按上了,跳上马车说了一句“各位,这马车容不了诸位的尊身,要不谁下来走一段路,反正前面就是镇上了,到时候诸位再换一辆大点的马车如何?” 众人对看,良久,掌柜的做下个艰难的决定,令小二哥下马跟车。 红绸觉得这般决定其实是毫无悬念的,她与唐子冉二人是人质,柔儿又是个小女孩,掌柜的腰宽体胖走两步都要喘个不停,由此这马车内也只有小二哥这么个可能了。 见小二哥下去了,柔儿舒服的挪了个地方,将头靠在红绸腿上,长腿一伸,准确无误的架在掌柜肩上。 红绸对此十分无奈转眼看唐子冉,对方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红绸飞了个白眼过去“我原以为你武功不凡就算身无分文也能衣食无忧,谁想...” 唐子冉耸耸肩“是你将我看的太好了,我不过是个凡人,没了皇子这个头衔也不过是个读书人。” 谁将你看的太好,我不过是将从前无知的想法说出来罢了,如今我怎么还会将你当成神人那般供着。 “不想,原来,在红绸眼里我还是这般有能耐的人?” 红绸偏过头去默不作声,我如今的愿望都泡汤了,还理你作甚,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不该随你出来,这次回去了指不定要被怎么训呢。 马车走了五里路终于停了下来,就在车里就能听到外面的热闹十分。 柔儿将双腿从掌柜身上放了下来,支起身子朝窗外看去“姐姐,这里便是城里吗?不知道金城有没有这么热闹。” “有的,比这里热闹多了。”红绸摸了摸柔儿的小脑袋,甚是耐心的跟她解释“金城是烟国最大的城市了,以后你去了那里一定要去看看那儿的潇湘湖,晚上去游个船可美呢。” 柔儿一脸兴奋的看着掌柜“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到呀。” “快了快了。”掌柜对妹妹十分宠溺,脸上的肥肉笑得直抖。 这时,车外传来一阵响声“大哥,我先去找马车,你们现在车里等着。” “恩,二弟,你早去早回。” “早知道这么快就要回去了,来的路上一定要好好玩玩。”她想,以后嫁到普国去了再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烟国这些大好河山她都没看够却要因为两国联姻而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据说普国现在正在闹饥荒,不晓得嫁过去了能不能吃口饱饭。 “夫人为何叹气?” “你不要叫我夫人了。”红绸收回目光直视眼前人“反正走不了了,我们也不要做什么假装了。” “姐姐,你们不是夫妻吗?”柔儿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笑呵呵的问。 “你姐姐是在与我怄气。”唐子冉淡淡的说,语气里都是丝丝的哀伤“不想娘子从家中生为夫的气这么多天还没消下去,为夫十分内疚,当初不该让娘子生气。” 掌柜凑过头问“公子做了什么让夫人生这么大的气?” “夫人嫁过来这些年都不肯为家里生个一儿半仔,家母气愤之下,遂令小生娶一良家女为妾,谁料夫人知道了便收拾细软准备回娘家,小生急煞便说了句重话,夫人当场便哭啼不休,这次出行也是我两重修旧好之旅。”唐子冉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原来是这么回事。”掌柜十分同情的对眼前这位面若冠玉的小公子轻轻说“公子这是娶了位悍妇阿。” 红绸默不作声,你们便胡诌吧,君子不与尔等小人争究。 “姐姐,大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柔儿十分慎重的同红绸讲道理。 红绸扶额“你不要听他胡说,我还未嫁人怎么好生孩子。” 柔儿并不相信这话,咬着唇说“姐姐不可如此妄为,哥哥说女儿家要贤德,夫君纵然有再多的不对,娘子也不能嫌弃夫君,柔儿知晓姐姐一定很爱姐姐的罗刹夫君,不然也不会因为他要娶别人这么生气,可是哥哥说,女人要有容人之量,像当朝帝后就是个模范,瑁帝后宫佳丽千万,相比姐姐的夫君只娶一人,姐姐已经很幸福了。” 这是什么歪理,是哪个天杀的教了她这些条条框框。 ------------ 第七十一章 冰糖葫芦 更新时间:2012-02-02 花儿俏上枝头,柳儿垂叶低语。 春日这般明朗的呈现在她的眼前,柔儿喜不胜收,她却开心不起来了。 再走两步就踏进金城了,双手死死的拽着袖口的布料,竟想将它扯了去。 唐子冉静默着不说话,神色、表情俨然又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七皇子了。 她不晓得为什么,有一下,有那么一下,她居然有点希望他们能定格在玉门的那些日子,但这样的念头委实太傻,他叫她娘子,夫人,不过是寻她开心。 好几次她都想答应下来,挺傻的,希望他能真的这样叫她。 有些东西就是越得不到越想得到,世上这样的人太多了,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我送你回府吧。” “好。”她想也没想的回答,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他也没再说什么,背过身将手里的玉佩交给掌柜手里。 一丝亮光闪过,她余光还是瞧见了那块血玉。 “谢谢公子,谢谢夫人,柔儿快点谢谢人家。”小二哥牵着马栓到一边,回来时看见大哥手里这块玉佩显然是吓了一跳,连忙谢道。 柔儿奇怪的斜了唐子冉一眼“明明身上就有,为什么非要我们到金城才给。” 掌柜将柔儿拖到一边,讨好的说“公子一定是忘记了,否则怎么会到了金城才给我们报酬呢,可是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在他迟疑的时候,旁侧突然响起一个女声“你们收下吧,七皇子有的是钱,不会在乎这些东西的,是不是?”眉头一挑,定定的看着唐子冉。 唐子冉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娘子说的有理。” 这声娘子一出,红绸心中立刻就咯噔了一下,装作没听见一般,对着呆若木鱼的三人说“这一路也辛苦你们了,我们在此道别吧,柔儿,有什么要与姐姐说的吗?” 柔儿摇摇头“姐姐,柔儿想跟着你。” 一听这话,两位大哥脸色都变了,掌柜哆嗦着问“柔儿,你在说什么啊?” “柔儿想跟着姐姐。”柔儿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掌柜“大哥,柔儿说错什么了吗?” 小二惊吓程度也不比掌柜小,鼠眼里泪光闪烁“妹妹,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你...你...”泣不成声。 柔儿皱皱眉跑到红绸身后,抱着红绸的细腰“柔儿已经长大了,再跟着哥哥也不适合了,哥哥难道要柔儿一辈子跟在你们身边吗?” “既然小姑娘有心跟着我家娘子,为夫也甚是欣慰,两位兄台若是舍不得有空便去聂王府看看妹妹。” 红绸不明所以的看着唐子冉,我还未说话,你就替我做了决定。 兄弟二人一听聂王府这名号,怔了怔,这两人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聂亲王府里的人,两个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阿,如今他俩想要强抢民女他们能说个不字吗?黯然垂泪,摇了摇手与自家小妹挥手拜别。 马车越驶越远,很快就没了两人的身影,红绸将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见柔儿一直笑嘻嘻的靠在坐垫上,方问“柔儿,你怎的不伤心吗?” “伤心什么?”柔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反问红绸。 红绸噎住。 唐子冉将笑意收了收,严肃的对柔儿说“你便这么喜欢我家娘子?” 柔儿思考了一番“我只晓得我最喜欢的东西是冰糖葫芦,姐姐在我心里大概和冰糖葫芦一个地位,不晓得算不算很喜欢。” “那当是了。”唐子冉哈哈一笑。 红绸默默无语,原来我只是冰糖葫芦呀。 马车绕着金城转了一圈,停在了聂王府门口,红绸心里数着拍子,三、二、一。 拍子一停,马车紧接着也停了,她知晓,已经到了。 “柔儿,我们下去吧。”红绸头也不回的朝外冲去,身后的人立刻拉着他,语气不善的说“你就不能不这么毛躁?” 当身后那人将她拖回来时,衣角边擦到了疾驰而过的一辆马车。 “谢谢。”红绸拉着柔儿的手,低着头,进了印着聂王府门牌的府门。 “小姐,您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快告诉夫人。” 看门的小厮她眼熟的紧,一个高个一个矮个,就是当时微微将自己掳走时还在发愣的两人,红绸没理,携着柔儿就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柔儿抄着小碎步紧跟红绸身后,喘了喘气“姐姐,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么快。” “因为姐姐饿了。”红绸指着前面的楼房“瞧,那儿就是姐姐的屋子了。” “姐姐,你刚才似乎没和你家夫君道别,柔儿与哥哥们分别时,你明明嘱咐柔儿去道别的。”柔儿小眉毛弯了弯。 “因为他不是我的夫君。”红绸觉得自己与唐子冉的关系在这个小姑娘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要想与她解释清楚,着实不太容易,便挑了简明的讲“姐姐已经有婚约了,但对象不是他,他不过是姐姐的一个朋友,应该也算不上朋友吧。” “姐姐讨厌他?”柔儿一语击中“可柔儿觉得姐姐明明不讨厌他,反而有点喜欢呢。” 红绸放慢了脚下的步子,侧身与柔儿说“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姐姐的父母亲不喜欢那个人,所以柔儿以后不可以再提他了。” 柔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声地嘀咕“棒打鸳鸯?” 回府的第二天,红绸被关禁闭了。 母亲来过一次,将父亲要说的话从她口里转述出来,大体红绸记不清,反正就是些让她好自为之的话。 再过两日,她就要与烟国老死不相往来了,她要嫁去另一个的国度,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逃难的地方。 柔儿这几天都没怎么和红绸说话,红绸奇了,这么热情的小姑娘怎么变成哑巴了,问了问才知道,柔儿是觉得这里烦闷了。 柔儿是生长在山村里的姑娘,让她安静的呆在几十年如一日的闺阁里确实是够憋屈的。 柔儿拿着一朵从窗外够到的一朵月季花送给红绸“姐姐,他们说你要成亲了。” 将手里的月季花,翻个身旋转着看了看“是啊,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要嫁给谁?” 柔儿叹了一口大大的气“听说是个太子,但不是我们这里的。” ------------ 第七十二章 真像 更新时间:2012-02-03 像牛毛一般的细雨从空中乍落,春日本多雨,谁想这般大喜日子也会有春雨恼人。 烟国一派祥和景象,普通百姓们争先恐后的一早就站在大街两头唯恐因为占不到好位置而见不到这烟国公主的芳容。 顿时万人空巷,春风伴着细雨稀稀落落的打在树枝上,人们撑着一顶顶油纸伞站在街边翘望,从城楼上往下看一定是壮观的很。 城楼上一位穿着与今日气氛完全迥异的白衣男子同样打了一顶油纸伞,静默的站在雨中,雷声一响,围堵的人们散去不少,只他丝毫没有超绝一般巍峨的如银松般矗立在城楼上,一道雷光闪过,天色立刻暗沉下来,城楼的影子与他的身影在电光下合为一体,从城门口一直映照到城门外。 城楼下的拿顶大红轿被这样黑沉沉的暗影欺压着,那般俏丽的红没有一丝彰显出原来该有的喜气,相反的,却是被黑影笼罩着。 几道雷光,几声巨响,暗影下的红轿终于摆脱了灰暗,走向济济一堂的城门外。 街旁的百姓们翘首以待,前两排的拱出身子想看个清楚,后两排的见机往前靠了些,以至于最后那些没有抢到好位置的只好踮起双脚,以最大的可能试图看到烟国公主的风貌。 红轿下的景致哪有这般容易瞧见,红轿两侧整齐有序的跟随着面色严肃的烟国官兵,最前面带路的也是大烟的护国将军。 红轿后侧跟随着不计其数的大小马车。 一路吹锣打鼓,将那震耳欲聋的雷声也盖过去了。 撑着油伞的人们甩了油伞纷纷向前靠了几步,这时候红绸勉强能听到围观群众的小声议论。 “不晓得是嫁了哪个公主。” “是聂王爷家的二小姐,前些时候才封了个公主,约莫着皇帝老儿舍不得自己家的公主,让这二小姐顶替了去。” “那二小姐可是烟国第一美人。” “是有人这么说过,不过我们又没见过,谁知道到底好不好看。” “是啊,最好就是长得丑些,不然也白白便宜了普国那帮蛮族。” “听闻普国女人长得都同男人一般,男人又长得同野兽一般,那普国太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 两耳听到的都是诸如此话云云。 红轿内,红绸一直保持着两耳不闻两眼不看的姿态,只是,他们说的这么响亮,若听不到确实不太可能。 大红盖头似乎有无名的力量,一盖下去她就觉得脖子酸疼。 柔儿靠在她的腿边,轻柔的歌声悠悠的从口中吐出,一首曲子终了,抬起头来看她“姐姐,你真想嫁给他们口中和野兽一样的未来相公?” “我却想你怎么还没问这句话。”躲在盖子下面闷闷一笑。 “你可后悔?” “悔什么?” 柔儿说“如若你们没遇上我们,现在应该逃得很远了。” 摇了摇头,苦笑“就算没有你们,我也逃不走。” 柔儿问“为什么?”红绸想,你这问题问的好。 她依旧笑着说,可谁知盖头下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他不会让我逃的,他本就不想带我走。” “可是,他明明叫你娘子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这个小姑娘眼里,如果一个男子会唤一个女子为娘子,那么他一定是极为喜欢她的。 “柔儿,我与你讲个故事吧。” 柔儿未说话,仰着脖子等着她的故事。 “从前有条小鲤鱼,她喜欢上好看的孔雀鱼,自小的愿望就是能够嫁给这条孔雀鱼,后来小鲤鱼慢慢长大了,也越长越难看了,而孔雀鱼也越来越好看了,小鲤鱼深怕有一天有人会与她抢,她开始试图将孔雀鱼藏起来,可是这么绚烂的东西怎么能够藏得起来呢,终于有一天一条彩虹鱼与孔雀鱼遇到了,孔雀鱼对小鲤鱼说“我要和彩虹鱼离开了。”小鲤鱼点点头说好,看着两条那么相配的鱼儿摇摆着五彩的尾巴离开了,小鲤鱼心里瑟瑟的,可是她除了说好还有什么办法,小鲤鱼不能和孔雀鱼生活在一起,两者本就是生活在不同环境中的两条截然不同的鱼,勉强在一起不仅不会幸福,更严重的也许会两败俱伤。” 故事末了,柔儿两眼汪汪的看着红绸,半响,说出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姐姐,小鲤鱼怎么会和孔雀鱼遇到的?两条鱼不是不能在一个水域生活吗?” “这个。”红绸一时语塞,心想我难得说出这么煽情的桥段,居然会出这个大的纰漏,又觉眼前这人是个小女孩,哄哄就过去了“这本就是个故事吗,你想神话故事里说神笔马良,他画个画就能画出匹马来,这也是没什么根据的是不是?” 柔儿显然被唬住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其实红绸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两个价值观差距这么大的人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喜欢唐子冉这件事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个感叹号,她不想承认也好不想让他知道也罢,终究这是个事实。 至于他喜欢不喜欢她,或者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再或者根本不喜欢这对她来说都不重要了,她的心里藏着的那条鱼不过是心里的一个寄托,是让她嫁去普国后的一个寄托,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唐子冉是唐子冉,她心里的藏着的人是他,他们两个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不过他与他有着同一个名字,而她心里的那条鱼并不是现在的唐子冉,而是多年前,那个顽固而又怯懦的孩子,当年可以将心事一丝不留的告诉她的子冉哥哥。 有时候,自己犯傻的时候也会将两者混为一谈,他问自己“红绸,你想离开吗?”那神情,那语气,像极了她心里的那个人。她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但最终,她还是被他骗了。 他利用她,利用完了又把她丢回来了。 她被骗了一次不够,两次不够,第三次她还是没学聪明。 她口口声声的对自己说,跟着他走,对他软言细语实际上只是因为自己想要离开,想骗骗他而已。这真的只是而已么,这么站不住脚的借口连她都觉得可笑吧。 母亲说“红绸,你怎么这般任性,你可知道他为何要带你离开?” “是我让他带我离开的。”当时她还不知道真像,一直以为他是因为想自己开心才会这么做。 母亲说“如今看来,你比蔷儿都聪明不到哪里去,你可知道你离开的日子,他都做了什么吗?他威胁王爷,若他不将兵符交出来,那么你便连尸首都没有了。” “母亲你是想让我安心嫁去普国才编出这个借口吧,女儿答应你便是了,你不要诋毁他。” “我何苦诋毁他,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他的狼子野心这么昭然若揭你还不清楚吗?你到底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她笑“你们为何要将我逼到这幅田地,我原可以开开心心的离开的,带着我心里的那个人离开这个地方的,可为何你们要将事实告诉我呢?我知道我傻,我知道我笨,可是我愿意呀,我想要这么傻下去笨下去,被他骗下去,一切的一切我都是心肝情愿的。” ------------ 第七十三章 芍药 更新时间:2012-02-04 “姐姐,你不想亲口问问他?” “问他?”这还有什么必要吗? “或许,事实不是这样呢?”柔儿开始循循善诱“哥哥常说,一件事情很多时候都有两面性的,你看到的是一面,你没有看到的一面也不能因为你未瞧见而抹杀了它的存在。” “似乎,挺有道理的。”红绸淡淡的应道。 “哥哥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柔儿眉眼弯弯,微微一笑。 抬头也是一片红,低头也是一片红,脸上画的是红妆,头上戴的是红花,身上穿的亦是红装,满眼都是这刺眼的颜色,这次她躲不过了,还怎么去问? “姐姐若想去问,柔儿有个办法。”柔儿一把握住红绸的双手,极为认真的说。 才知晓原来世上对自己最好的人不一定要认识多少年,关系有多亲密,对你表达过多少的关爱,有时对自己最好的人,最了解自己的人也可能是同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认识不过五日,年纪轻轻,却能说出许多大道理的小女孩。她就像一位老学究,极尽可能的把自己所知道的表达出来,告诉你这是对的,不对的,好的坏的,让你清楚,你想要什么… “停轿。”随着轿中的女声一扬,周遭的士兵们都面面相觑。 轿夫不安的四处张望,直到一位穿着金装铠甲的男儿朝他们过来,做了个手势,四人才慢慢将花轿放下。 很快,从轿中出来一个穿着粉色棉裙的姑娘,她低着头,目不斜视的对着这铠甲的男子道“将军,公主让奴家去买些吃的,请将军前行起程,奴家自会赶上来。” 那穿着金装的男子正在迟疑,轿内又穿了一声软糯的女声“将军,本宫若是饿坏了身子谁来担待。” “公主若是想吃,轿中就有干粮,我们行军打仗连草根树皮都当是美味。”他嗤之以鼻,不过是一个女人,谁比谁娇贵? “将军若是这样说,那本宫也无话可说了,不过将军不要忘了,我在烟国虽只是个公主但去了普国可不好说了。”轿中的人是在暗示,要是他现在不让她好受,去了普国她也不会让他好过。 “我是个粗人,一无爹妈,二无儿女,也就家里养几个妾侍,就算在沙场上被人血刃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鼻孔抬的老高,意思很明显了,我就是条烂命,你还真威胁不了我,小心我破罐子破摔,到时候谁脸上都不好看。 轿中人明显一怔,寻思间,下轿的婢女已经乘机逃走了。 那将军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让两名士兵去追。 红绸拉起裙摆,大口的喘气,大步的跑着,街边的喧嚣嘈杂似乎都与她无关,她穿过人墙,踏过城门,在稀稀落落的小雨下,人们诧异的目光中走向那布衣男子的倒影。 柔儿将脸上的红盖头一盖,拍了拍小胸脯,姐姐也太大胆了,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转眼却见两名士兵从队伍出列得了那金装将军的命令向人群跑去,心里一纠,完了,将车帘放下,哎呀的大叫一声。 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像轿子投去,红绸乘着跟随他的两人扭头之际,躲在城门后面,将发丝一分,双手随意的在上面打了个男式发髻,朝后一看,见那两士兵正在东张西望,一个箭步朝着不远处的裁缝店跑去。 出来时已换了一套不太合身的男装,发丝有些凌乱,低着头,从一些男女老少身边走过。 那两个士兵燋头烂额的四处寻找他,最后还是无功而返,红绸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找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往那顶红轿她也朝那里看去,很快,锣鼓声又再度响起,那名将军也骑着骏马朝着队伍最前方跑去。 车连车,人挤人,红绸很快就被人海吞噬了。 柔儿眼角含泪“姐姐,柔儿好怕,你问完了快点回来,柔儿可不想嫁给那唠啥子普国太子。” 方才柔儿撒了个谎,她说自己得了重病所以父亲才这么着急将自己嫁去普国,若路上自己有什么闪失,估计整个队伍都要受到重罚。 她只是临时没有办法,才说了这么个慌,可就是这个谎话,却是掐住了这位大将军的软肋,他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的就是自己的兄弟会受到连累,与他一起护送公主的还有为数几百的士兵,这些都是他在战场上的兄弟,不说别的,就是这份患难与共的情谊也是值得自己珍惜的。 随着大部队的越离越远,聚拢的人群也慢慢遣散,这时红绸才想起了什么,朝着城楼跑去。 天色渐渐变暗了,不是因为天上的雷厉风行,而是太阳已经过了山腰,转瞬间又从山腰落到山脚。 两人都穿着白衣,雨过天晴,夕阳深处出现了一道彩虹,颜色极淡,却像为两人而架起的鹊桥,以准确无误的距离、长短,恰当的安置在两人的中间。 空气中凝结着芍药的花香,五月正好是芍药盛开的季节,远远的,那落日消失的深绿色山腰上中点缀着一窜窜的花儿,有的是芍药,有的是杜鹃,有的是月季,多的让人目不暇接。 从前她最喜欢白色的芍药,可他总说红色的芍药最适合她,她拗不过他只好将那朵红色的带在头上,将心爱的那朵让给唐沁。 一开始,她只是单纯的认为他是为自己好,在她看来他说自己适合的东西颜色或者其他那就不会是错的。 以前她喜欢穿红色的衣裙也是深受他的荼毒。 现在她终于穿上了自己喜欢的白衣素装了,这感觉真好,她久久的望着他,他却久久的望着如落日一般早已消失不见的车队。 雨停了好久,可他手里依旧拿着那把油纸伞,执念的偏执的拿着,就像有人要与他争夺一般,死死的拽着,以至于手上的青筋显露无疑。 转身的一刹那,手里的油纸伞从城楼掉落下去,像一朵芍药,毫无重量的飘落下去,这感觉美极了。心脏陡然一落,就像从地上升到云巅的感觉“红绸” 这两个字,他说的很是艰难,听不出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的,也听不出是疑问还是感叹句。 就是这两个不知道注入了什么情感唤出来的字,让她濒临奔溃的眼泪夺眶而出。 ------------ 第七十四章 愚钝 更新时间:2012-02-05 一滴,两滴,三滴,她在等自己什么时候坚持不住了,抱住他嚎啕大哭。 但最终她还是没这么做,夕阳西落,村屋升起袅袅青烟,那似雾非雾的青烟绕过山隘飘过湖波,攀上城楼,最后落在了他的身后。 她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又合上,直到他轻轻的朝自己走来,她才大叫一声“你不要过来,站在原地,不许过来。” 他没有问为什么,停下脚步,倒回了青烟袅袅的地方,静默的与她对视。 她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为了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她把目光投到别处,用侧脸面对他。 她低低的垂眸,默默的等着他的发问,可是过了好久好久,他未曾说出一句话。 忍不住,回眸看他,发现他却将目光投向自己看才凝视的那处,神情认真的像是观摩一副名画,一丝不苟的从上望到下“你没有要问我的吗?”她心里面想了许许多多的话,一字一句的在刚才编排了好久,可说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 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良久,他说“你找我何事。” 我找你何事,她向自己发问,我找他何事,是啊,我找他做什么,不对,我是有事找他的,柔儿要我问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到底母亲说的事情是不是事实。 红绸舔舔干涩的唇“没有。”她说的云淡风轻,但心里不知道暗骂自己多少次了,擦了擦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似乎又在自取其辱了。 双手背在身后,孤傲独立的侧过身躯,半弯的新月照在瞳孔里,极为好看的呈现在自己眼前。 她不该来的,她不该来问的,她心里清楚的很,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可是心中那股强大的念想还是驱使了她的脚步,不畏艰辛的想攀上那群山,纵然自己的双臂如此之小,她也想试试,能不能将那座冷傲的大山一把抱住,用心去慢慢温暖他,等来年花开遍地时,他会改变现在的想法。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笑了,咬了咬唇,她挤出一抹笑“唐子冉,你还愿意带我走吗?”最后的骄傲被自己在顷刻之间毁末了。 唐子冉戏谑的看了她一眼,这表情完完全全的是在嘲笑她的异想天开,你看她多好笑,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是没皮没脸呢,还是真的蠢钝。 月亮越升越高,夜色也就越发的浓重,晚上温度开始降低,但她感觉不到冷,一点点都不,若谁走进她的内心去看看,那才叫天寒地冻呢。 “好。”这个字就像一壶暖酒突然从一丈高的冰上浇了下来,从嗓子口一直暖到五脏之内,她开心的笑了,原来她这次冒险见他是对的,原来柔儿说的是对的,他一定有什么苦衷才会这样做的,此刻的她多想朝着大山那头大喊一声,看,他没有抛弃我,他没有欺骗我,他答应带我走了。 急冲冲的朝他奔去,仰头看他,你看,我眼神好吧,没挑错人吧。她急寥寥的抓住他的一只手向着城楼下方跑去。 星空下,只看到两身白衣在空中飘舞,从城楼上飘落到城楼下,再从城楼下越过农家的篱笆,突然又消失在大山之中,好久,才从山腰显现出来。 半山腰上,随着月光的闪耀,两抹莹白色的身影从稀稀落落的树叶中露了出来。 女子摘了好多的花抱在怀里,傻傻的对着男子笑,男子没有说话,寂静的扫过那些花,又将目光对上那女子,清冷一笑。 他的笑就像有蛊毒一样,让她心里一阵抽痛。 “我想来这好久了,可惜一直没有这个胆子。”玩累了,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她只坐了一点点,却留了一大块地方给他。就像她的心里,他的位置永远是最多的,比起自己还要多些。 “恩。”她说什么他只轻点头,或是像现在一样爱搭不理的发个音。 “以前我让唐笑带我来了一次,可他胆子比我还小,还没爬他就跑了。”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当成枕头,甜甜的笑着“唐笑要是知道我把他小时候的事告诉你,他一定会几天不搭理我的。” “为何?” “你在他眼里是最尊敬的人呀,他事事都以你为榜样,我觉得吧,就差给你立个牌子放在家里供着了。”随后将怀里的几朵花往山崖下一抛,两朵弱不禁风的花就像没有灵魂的人一样,透露着悲伤感慢慢的下降,当然两朵花怎么会有灵魂,又怎么看得出悲不悲伤,一切都是因这掷花人心在左右着,她心情不好时看这两朵花就是没有灵魂的,她心情好时看这些花说不定就会换了另一番逻辑来,比如两朵双双殉情的花来什么的。 “你说,从这儿掉下去会不会断胳膊断腿。” 他望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冷冽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其他感情,像是害怕。 红绸吐吐舌头“我开玩笑的,从这儿掉下去估计就连骨头都没了,哪里还有断胳膊断腿。” “走吧。”他开口。 “去哪?”一站起来,双腿就有点发软,眼前一阵犯晕,跌跌撞撞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怒冲冲的看她“你想死就挑个我看不到的地方。”站稳了,瞥见身后慢慢滑落的几颗小石子,她紧紧的抓住袖子。 心跳忽然停了半拍,原来他并不是想救自己呀,只是害怕自己就这样死了,让他看了不自在。 她无所谓的笑笑“你走吧,我还想在这坐一会。” 那穿着白衣的男子最终还是撇下了她,让她一个人留在这个深山老林里,他丝毫不在意她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也不在乎她到底会不会因为自己刚才那怒气冲冲的语气而想不开自尽。 哦,她忘了,在他心里的聂红绸是个胆小如鼠的女人,还有她还是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女人,也许自己在他心里更多的还是一个心机很深的女人。 “唐子冉,你站住。” 他真的站住了。 她一顿“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带我离开金城的目的实则只是为了那块兵符吗?” 他不说话。 “你说啊,你告我啊,你不是说过男儿大丈夫要敢作敢为吗,你不是总是一副大丈夫姿态吗,你…” “是。” 她突然语塞,他说是,他承认了。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原来你带我离开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原来你一点都没有变过,你还是将我当成棋子,可笑的是,前世那个你利用我去偷取父亲的兵符,今生的你却是光明正大的从我父亲手中拿过来的。 可唯独没有变的只有你那颗心,你是多么坚定不移呀,将心防守的死死的,一点点都不给我留余地。 ------------ 第七十五章 稻草人 更新时间:2012-02-06 那晚,星光璀璨,月亮也画成个美好的圆。 他久久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离开,也许在她面前他也只会沉默吧。 红绸凄然的一笑,他连一句话都不想同自己讲吗?若是这样那又为何要给自己留一丝妄念,将自己伤的遍身伤疤后又来为她包扎,而后伤口慢慢愈合了,他却又将绷带撕开,撒上了满满的盐。 腐肉又再度裂开,皮肉见骨,她不出声,他便以为她根本感觉不到痛。 你知不知道你很残忍的,你连一点点余地都不留给我,兴许在你眼里我根本不配吧,但至少,作为一枚棋子,你也应该对它用过心吧。她想阿,有什么办法让他也能尝尝这样的痛,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答案,他是没有心的,至少对自己是从不会用真心的,那样的人怎么会感觉的到这样的痛楚。 她觉得自己很卑微,像是个被人抛弃的稻草人,它坚持的守在稻田里,每天过着烈日当头,狂风于耳的日子,有时候还会有乌鸦路过,它身上本就不多的稻草被啄的散落在地,好不容易等到丰收的季节,农夫见它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毫不犹豫的把它丢弃了。 来年,农夫或许又会想起那么一个稻草人,他只需将稻麦剩下的枝干捆在一起,信手插上一根木棍,这不一个稻草人又出现了,所以,如果你是一个稻草人,那就永远不要妄想有一天农夫会想起你曾经的功劳,你只需静静的站在田野里,任由风吹雨打,等待来年农夫想起你时,会不会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可以放在炉子里生口火之类的。 稻草人披着一身枯草,远远的凝视着农夫离去的背影,她开始庆幸,幸而她并不是稻草人,她还没有稻草人这般伟大,可以无私的奉献而不求回报,她还是想知道,在稻草人被狂风吹打,鸟鸦叼啄时,农夫有没有点心痛。 “你知道吗?我曾想过放弃的。我很久前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长很长,醒来后我却记不得大概了,我脑海里仍能记住的却是一个将我抛弃的男人。”她缓缓的叙述着“在梦里对这个男人我爱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我将最好的时光都给了她,因而在我还没有遇到更好的辽原时就已经认定了。一开始我们很幸福,他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我很知足的,就算很多时候他都没有时间来陪我,嫁给他是在冬天,我踩着厚厚的一层雪像这那个男人走去时,我就知道这段婚姻一定很艰难,没有家人的嘱咐,怎么会长久呢。”她突然停了下来,朝他看了一眼。 他低着头,双眼被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加之天色很晚,完全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他为之动容了,就算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他那双紧紧攥着的双手也能让她看出个大概。 她得到自己想看到的又继续开始说“有一天,他喝醉了酒,抱住我突然说了一句话,他那天很温柔,眉眼都是笑得,我从没见过这么开心的他,他说,媚儿,你是说真的吗?我要做父亲了,媚儿,媚儿,你且等我将你姐姐处理了,我就娶你过门。” 这一幕是她最不想记起的,前世的聂媚曾经因为他小产过一次,那一世聂媚是真的怀了他的孩子,后来就像小说里的桥段一样,大老婆一时妒恨将小老婆的孩子给做掉了,老爷很气愤,为此对大老婆越发的冷落而对那个可怜的小老婆越发的宠爱。 他猛然抬头,眼神闪烁着,不知是用何种心情在听这些话的。 “后来阿,他娶了媚儿,呵呵,你认识的,就是我死去的妹妹,聂媚。”她故作轻松的淡淡一笑“但我怎么能容忍这些,你最了解我的,我很小气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见他皱了皱眉,她笑道“不过你放心,聂媚很久之前就小产过一次,他因此也格外小心,说的夸张点就是同防贼一样防着我。大多数时候,我都见不到他,见到了也不过是看到两人恩爱的逛花园。我想了很多办法,听人说红花可以让人小产,我就偷偷在她的药里放了一些,也不知是药量太少还是她命大,当天并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不甘心呀,又设计让她从秋千上摔下来,可你猜怎么着?” 她突然哈哈大笑“她非但没死,反而还更得那人的欢心,而我呢,在他几度的忍让中还是被休弃了。”她觉得他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男人,当然除了对自己以外,他对每个妾侍都是无微不至的,为此他或许想要让聂媚开心吧,特地挑了自己的生辰的那天将自己休了。也亏他还惦记着自己几时生日,估计前些天也够难为他了,天天盼着快将这尊瘟神送走。 “聂红绸。”他出声把她制止住“你可讲完了?” “还没。”红绸淡淡一笑“后来…”她突然记不起来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似乎自己是被流民打死的,死状说不上有多凄惨,却很狼狈。 他将她休弃时,赶上唐若慕带兵攻城,那时无家可归的她打算回到府里去避避难,也可想而知聂延怎么会让她进府,最后还是聂蔷送了一些银两给自己。 她对这个姐姐没有太多的感情,对她也只是一笑了之,那时的聂蔷已经有些疯癫了,她的孩子没了,夫君又娶了一个叫蒋彩蝶的女子,申氏心疼她就将她从唐若慕那里接了回来。 彼时,聂红绸也不是当年那个聂红绸了,她真心的感激这个姐姐,带着银两离开了这座偌大的城,她要走的远远的,不想呆在这个伤心地一分一秒。 可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呀,最多也只是个有点手段的弱质女流,离开了唐子冉的怀抱,离开了父母的羽翼,她什么都不是了。 当时叛军入城,流民也一波一波的朝着城中来,那天她换了一身男装,将脸涂的黑黑的,故意装出一副穷人的样子,但身上的绸缎却出卖了她。 她穿不了便宜的衣服,带着一身上好的绸缎游走在流民中间,她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混出去了。 ------------ 第七十六章 国破 更新时间:2012-02-07 大军入城,将士们挡不住敌军高昂士气,最后只能弃甲投降。 黄土卷着尘沙,唐若慕一袭精装亮甲气宇轩昂的踏入烟国城土,身后跟随着大兵千万,其中不乏许多普国将领,他大声一喝,千万军将们齐声欢呼“胜了!胜了!” 红绸抱着包裹躲在偏僻的角落里,每挪一步都战战兢兢,她不知晓,此刻已经有人盯着她了,身后一圈衣不遮体的流民眼中发出幽绿的寒光,而她却焕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片刻间,身后一圈人就齐齐像她扑来,身上的衣物,手里的包裹,甚至连脚上的一双布鞋也没有给她留下。 回忆就到这儿停了,唐子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轻柔的抚了抚她的双眼,淡淡道“红绸,我不欠你的,你不用编出这些胡话来让我觉得愧疚。” 她脸上暖暖的,可心里却是冰冻三尺,她点点头“你是不欠我,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从你这博取同情,相反的我并不希望得到你的同情。” 谁的同情都不会让她觉得寒心,单单是他,若是他说同情她,她兴许会觉得可笑,也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但更多的是,她有她的骄傲,即便她可以掏心掏肺的与眼前这个人说出这么些话,但她心里还是有副尺。 从小到大,她都不会将自己的难堪、软弱在他面前流入出来,她希望他看到的聂红绸是完美的,是不需要他担心的。 也正是这种倔强,让这个男人开始对她疏远和不理解,男人对女人应该都是疼惜怜爱的,可他不然,面上他依旧对她软言细语,背后他却是在冷笑,这样一个比男人还强悍的女子怎么还需要人疼惜呢。 在他眼里,聂红绸是不会哭的,她有这么多人的宠爱,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由此,当他遇见那样楚楚可怜的聂媚时,如此与聂红绸有天壤之别的女子,他的心突然的停滞了一下,他认为这样的女子才是需要人疼惜的,聂媚的乖巧听话渐渐的让他对红绸的娇蛮更是讨厌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拉着自己叫子冉哥哥的丫头长大了,她变了,变的市侩,变得无理取闹,变得再也不是让人可以抱在怀里哄的女子了,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吧,他逐渐的觉得也许她并不爱自己,也许她说的喜欢实则只是不想失去自己手里的一件玩物,唐子冉这个人从小都是属于她的,甚至他的身上早已画上了聂红绸独有的标签,然而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其实他是一个个体,不是她千万个玩具中的一个时,她不甘心了。 彼时,天色已经暗的伸手不见五指了,今日的月亮虽圆,但很快不知从何处飘来了一阵云雾将它遮住了。 “你对我并不是喜欢,你只是觉得唐子冉这件东西是你一个人独有的,当你发现其实他是有思想有灵魂的时候,你发觉自己根本抓不住他,从而你对这件东西产生了不同一般的感情而已。”他背着月光,发丝莹莹的透着光亮,这么黑,这么暗,她却能猜到此刻他是皱着眉头的。 她是多了解他呀,了解到就连闭上双眼都能猜到他此刻的表情动作或是下一句话。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与他说的那个故事,就是前世。 她与他认识了两世,这么久了,怎么可能还不了解呢。 她猜想,下一句话,他会说,聂红绸你醒醒吧,我并不喜欢你,你也并不欢喜我,一切都是你的嫉妒心而已。 果不其然,他这么说了“聂红绸,这个梦做了这么长,你是否该醒了?” “是该醒了。”红绸淡淡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微弱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让他觉得明媚的张不开眼睛。 轻轻的踮起脚尖,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不理会对方诧异的目光,凑近他的唇,将自己的唇覆上,蜻蜓点水般的一点,又悄无声息地退下,转身,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丝犹豫,只留下那个男人呆愣的站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那身白衣已经消失在幽谷之中,峭壁上孤零零长着一颗松树,枝丫上留了一块长长的布条,晚风一吹,布条随风舞动,如那穿着白衣的少女,纵身时飘逸的身影。 不知怎的,白布一吹,他的眼里已经一片湿润,渐渐的有些东西从眼眶垂直落下。 她从来都是这样,想做什么就是什么,更本不会为他人着想,她总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连死,也是这样,这么毫不犹豫的不做丝毫迟疑的纵身跳崖。 这事发生的不久前,她还傻傻的问“你说从这儿跳下去会不会断胳膊断腿呀。”不过半响,她却已经跳下去了。 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她当时是这样说的“唐子冉,你若有一天不爱我或是负了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果然,她做到了,她让他后悔了。 唐笑曾来找过他,那个一向以自己为尊的小子,居然当着杨琦的面指责他,唐笑说他很后悔当初让他带红绸离开,原来自己尊敬了半辈子的七哥是个无耻之徒,带着红绸离开原来是为了要挟聂延叫出兵符,他说,若是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该把红绸让给自己。 唐子冉当时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若你喜欢就拿去。”她就是一个女人而已,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哦,对了,就连东西都不是,她不过是他丢弃的垃圾。 对上唐笑不可思议的目光,他还大言不惭的告诫弟弟“唐笑,女人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我们生为大烟男儿,不可因为一件物件而毁了自己大好前程。” 大雾浓烈,他终于从回忆中走了出来,拨开重重大雾,禁不住大喊一声“聂红绸,我后悔了,你赢了。”眼泪如磅礴大雨一般流了出来,他终于尝到了那种被人撬去心脏的痛了。唐笑,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说的对,我是个无耻之徒,可是怎么办呢,无耻之徒动情了,当他知晓时,原来已经晚了,她死了,她就死在了他面前。 原来比起皮肉之痛外,心也可以这样痛。 五月,烟国与普国联姻。 六月,烟国二皇子向普国借兵。 七月,苹安被叛军占领。 八月,江南失守,琅才险胜。 九月,瑁帝驾崩。 十月,太子唐禹继位,尊号霄帝。 十月中旬,叛军攻入玉门,金城百姓人心惶惶。 十一月,叛军入都,霄帝投降。 十二月,唐子冉继位,尊号臾帝。 ------------ 第七十七章 白芷与九九 更新时间:2012-02-08 一月,流缘总算没那么冷了。 白芷拉拉袖子,呼哧呼哧的拎着一桶水从井边赶往村寨。 路上都没什么人,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出去闯荡了,留下的只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一家老小。 虽说过两天就是新年了,可她一点都不觉得这里有什么过年的气氛。 她住在这里少说也有半个年头了,天天不是任劳任怨的给他们做免费的义工,连九九都说“白芷真是个好姑娘。” 九九是师傅养的一只鹦鹉,七月前,从集市上买回来的。 可白芷觉得,这个村子除了九九以外,还真没别人待见她。 而她为什么这么喜欢九九呢,这要追溯到七月前的一个早上。 那时,白芷还不叫白芷,具体叫什么她也不记得了,自师傅把她从山沟沟里救回来,她就失忆了。 师傅说,当时她身上每一块好肉,就连脸都是花的。要不是为师医术了得,你这辈子就完了。 后来师傅就帮自己取了个名字,她个人认为挺好听的,叫白芷。 是师傅翻本草纲目时随便找的一味草药... 言归正传,那日白芷随着师傅大人又去镇上摆摊了,白芷背着一个小药篓不紧不慢的跟着师傅的脚步,好久,前面的人总算停了下来。 “就这里吧。”师傅说。 白芷放下背上的药篓,屁股这么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期间只卖出了一两巴豆,半斤砒霜。 师傅从医馆出来,拿了几本医术在手里,拍了拍白芷的头“徒儿,走了。” 白芷点点头,乖乖的收拾起药篓,将各种药类都打包分类好,才慢吞吞的跟上师傅。 “姑娘,你长得真好看。” 白芷皱皱眉,似乎听到了一阵怪里怪气的声响。 这时,师傅已经走得老远了,她可没时间理会别的什么了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师傅。 “姑娘,你长得真好看。” 这时那声怪里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而且她怎么觉得离自己还那么近。 她歪歪脖子恰好看到停在自己肩上斜角的九九,双眼顿时炯炯发亮,一把抓住九九的屁股飞也似的朝着师傅跑去。 一路上她也不顾手里的九九的抱怨,跑了好久才追上师傅。 师傅莫名的看了白芷一眼,问“跑这么急干吗,小心你那副骨头又错位。” “师傅,你瞧。”白芷才管不了这么多呢,献宝似地将手里的九九往师傅面前一摆。 师傅大人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呢,容她想想,似乎是“你肚子饿了?” 这话一出,可怜的九九当时就吓晕了,拍拍翅膀就想从这两师徒的魔抓里逃离。 “师傅,它是只八哥,而且有点小。” “是有点小,等大些了再炖着吃。” “可是师傅,它这么瘦。” “是有点瘦,回去养养肥再炖着吃。” “可是师傅,我还没付钱。” “…”半响“哪里来的还哪里去。” 后来的后来,师徒两人从摊主嘴里了解到,其实九九是只鹦鹉。 九九是从笼子里逃出去的,所以摊主觉得失而复得本就是个奇迹,因而见这师徒两人一副穷酸打扮,便没有要多少钱“五两银子吧。” “是不是有点贵?我也晓得你们山里人赚个钱不容易,这样吧再给你们便宜点,就收你们三两如何。”其实,那摊主收这么低的价格也是有原因的,鉴于九九这只鸟实在太调皮,三两头就撬开笼子离家出走,对此他也极为头痛,再一点,九九这鹦鹉委实有点难教,这么十天半个月的让它说一句你好,它也学不会,这一年跟着自己也只学会了一句,“姑娘,你好漂亮。”所以,见到愿意买的客人他也是极为高兴的。 白芷当时在想,三两银子是多少,摸摸口袋里的几个铜板,好像不够呢。 而一旁的师傅大人则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徒儿,这小鸟确实贵了点,三两银子,够师傅给你买一车子烤鸡了。” 白芷甚是同意“那师傅,我们去买烤鸡。” 于是,师徒两人就这么离开了。 刚转身,身后那摊主就像两人哀求,没错,就是哀求“我再便宜点,一两如何?就一两!” 九九在旁边拍了拍翅膀,倒勾嘴里吐出了这么一句话“老子居然比怡红院的姑娘还便宜。” 也就是这么着,九九从天价的十两降到了后来的一两,错了,应该是后来的五十文。 白芷虽然不知道师傅是怎么说服摊主的,反正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白芷提着小木桶进屋的同时,九九也扇着灰白色的翅膀从屋梁上下来。 后来她想其实五十文也是有原因的,将九九带回家的第四天,天就下雨了,九九照常饭后散步着从屋外转圈回来,身上已经被淋得十分狼狈了。 白芷看了看九九从一身彩色羽毛变成一身黑色羽毛,着实有点着了道的感觉。 眼前这只鸟哪是鹦鹉,明明是乌鸦嘛。 当天,白芷就和师傅说要去退了九九这次品,可师傅却说“五十文的东西,你还指望有什么质量。” 好像挺有道理的,白芷望了眼灰扑扑的九九,然后说“你说我是不是好姑娘?” 九九那一双小眼睛斜了斜,没说话。 “快点说,白芷是个好姑娘,不然,我就把你退回去。” 于是乎,这一人一鸟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一个晚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师傅从屋子里出来打水喝“三更半夜的不睡觉在干什么。” 白芷甚是坚决的僵直着脖子,保持与九九对视的动作“师傅,我在训练九九说话。” 师傅歪歪嘴“是吗?”倒了杯水,坐在一鸟一人面前,悠闲的喝了一口,然后问“你让它说什么了,它这么不愿意。” 听到倒水时她就口干舌燥了,这么瞪了一晚上,哪有不渴不饿的道理,况且,现在师傅还倒了杯水坐在自己面前悠哉哉的喝,白芷最后还是妥协了,从师傅手里抓过茶碗就咕噜咕噜的仰头喝。 喝完了,她却发现师傅他老人家很是诧异的看着自己,白芷想,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太不礼貌了。 ------------ 第七十八章 一锅鸡汤 更新时间:2012-02-09 咧嘴一笑“师傅,晚上喝太多水不好,会水肿的。” 师傅也没说什么,起身道“你也早些睡,明早还要去山上采药。” 自从九九来了家里,师傅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她不明白师傅明明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就是不喜欢笑呢。奇怪的老人家。 如果他笑一笑的话,村里那些姑娘一定会往家里跑的更勤的,这样,她也可以从总获取更多的好处了。 每次,一旦有姑娘来家里,九九总是头一个出来迎客,也因为它这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嘴儿,村里的人都喜欢它,反正就是比喜欢自己多一点。 那些姑娘一般都是挑大清早师傅出门就诊的时候来的,起初她还很不理解,明明是来看师傅的,为什么又要挑个见不着面的时候。 后来,姑娘们来家里的次数多了,和她也熟识了许多,由此,她也掌握了一个规律,但凡乌云遮日姑娘们就在家里绣花,一到艳阳高照姑娘们就携三带俩的往她那小房间挤。 她也很忙好不,师傅每天早上离开前都会交代她做许多事,比方说,将桌上的习题做好,亦或是将厨房的柴火劈完,总之,都是十分棘手的事情。 有一回,她忍不住对众姑娘里的其中一位说了,那姑娘叫大妞,长得圆圆滚滚的,无论是坐着还是站着那腰板总是挺得直板板,大妞一听白芷在抱怨,怒急寥寥的对她说“不就是劈个柴吗,耽误的了你多少时候。”圆圆的盘脸往白芷眼前一晃“行了,你只要把云大夫今天昨天前天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喜好哪般,厌恶何种一一都告诉姐妹们,别说是砍柴了,就是上刀山我也替你去。”大妞是个豪爽派,也是说到做到的人,在众姑娘里头颇有话语权。 一听大妞都发话了,众姑娘也没有不附和的道理,齐亮亮的向白芷保证“你放一百个心,大妞姐都既然这样说,我们当然赴汤蹈火。”气势如焰,颇有从军男儿的气势。 白芷当然一百个愿意了,这么大的便宜呢,不就是将师傅吃饭睡觉抖鸟的经过倒着说一遍正着说一遍么,她一高兴当场就答应下来。 姑娘们催她快将云大夫过去从前一一说一遍,白芷摇摇头,这还真把她难住了,师傅与她认识不过半年,而这半年的时光都是在普国流缘度过的,比起自己,说不定她们倒比自己清楚。 “那你可知云大夫年岁多少了,及冠没有?家中又有多少老小,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物件,最喜欢姑娘穿什么颜色的衣裳…”大妞还没发问,一直窝在角落里的黑瘦姑娘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堆话,大妞瞪她,黑瘦红了红脸,识趣的又窝回角落。 白芷以为大妞并不想听,所以只说了师傅平时喜欢吃的食物以外就没说什么喜欢的衣裳,讨厌的食物了,其实相处这么久,她也没发现师傅真正讨厌吃什么,唯独有一回自己让他吃了口臭豆腐外,他那脸当成就绿了,其他时候他从不拒绝吃任何看上去能吃的食物。 就像自己煮的一锅半甜不咸的木耳炖鸡汤,师傅也是眉头不皱一下的喝了整整两大碗,本来她是准备倒掉的,抱着大碗从屋里出来时,碰巧被师傅见着了,师傅问“手里的是什么?” “鸡汤。”吐出这两字差点没咬到舌头,按理说煮鸡汤是最简单的活了吧,鸡是村里王大妈家的,送来时师傅恰好不在,王大妈说,师傅平时对他们这么照顾,送只土鸡聊表心意也是应该的。 于是她就半推半就的收下了,王大妈很体贴,她知道白芷这个小姑娘双手不沾阳春水的,让她杀只鸡肯定不行,于是,很热心的帮助小姑娘将鸡当场去毛剥皮给弄干净了,临走时还嘱咐白芷“大妈我一看你这姑娘就是个聪明孩子,等会儿去田里采些蘑菇,放在鸡汤里可鲜了,吃完了可别忘了和云大夫说这鸡是我们家大妞亲手养大的,你瞧瞧这肉结实的,一看就是吃虫子长大的……” 在大妈连吹带捧下,最终她也没好意思说自己压根不会煮饭,目送大妈离开后,她对着白花花的裸鸡忧郁了半天。 “成亲了吗?”大妞这话说出来搁了老半天也不见对方对应,不耐烦道“赶紧的,把你知道的都说个痛快,别让我们姐妹几个有事没事来你这瞎折腾。”她是个直肠子,从来都是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他们乡下人就是图个痛快,碰上那些没事之乎者也,没事容小生思量半刻的读书人就反感。 拍拍桌子,提醒道“你想好了没有,要是天黑了,我们可不帮你劈柴火。” “师傅没成亲吧?”请注意,她说的是反问句。 师傅他老人家祖籍何方,家中几口,娶妻与否她怎么会知道,她连师傅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的了。 因为名字这事,她也不止一两次的问过师傅,可是每每说道名字这件事师傅总是沉默,她也自个儿猜想过几个可能性。 而后,换来了众姑娘的一阵揣测。 最后,众人否定了几个不切实际的可能性,觉得只有下面三个有那么点可能的性。 可能性一:师傅以前是个花花公子,因为在外欠了太多情债无力偿还而逃到这里来,所以,现在的云大夫如何如何的清心寡欲不过是以前油腻吃多了,弄得自己消化不良。 可能性二:师傅其实是江湖中人,因为在外头仇家实在太多了,为了保命,只能呆在穷乡僻壤当个赤脚医生。 但前两种揣测,完全是站不住边角的,于是,她又有了第三种猜想。 师傅其实是自己的恋人,咳咳,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一对苦命鸳鸯决定双双跳崖,可是当时跳崖的时候师傅犹豫了,而自己就这么傻傻的跳下去了,事后师傅觉得十分歉疚,遂决定带着自己浪迹天涯。 不过这第三种可能似乎也不大可能,要是师傅他老人家以前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怎么会一点映像都没有,而且,像师傅这样一个心思很重的老人家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所以,第三种可能也不成立。 ------------ 第七十九章 四次进屋 更新时间:2012-02-10 白芷打着水到家的时候,师傅已经回来了,白芷将木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面,回头间师傅的声音就响起了“徒儿,过来。” 白芷迈着小碎步耷拉着脑袋站在师傅面前,目不斜视盯着泥地板看。 “知错否?”师傅坐在板凳上,一只手里放着一些鸟食,一只手上停着九九。 “徒儿不知…”不知师傅指的是哪桩事件。 “恩?”师傅显然对白芷这话十分不满。 “徒儿不知师傅指的是何事。”白芷故作茫然状,在师傅喂鸟之际,她赶紧狠狠的斜了九九一眼,一定又是你告密。 九九昂着鸟脖子,倒勾嘴一刻不停的在师傅细白的手心里啄食物吃,根本无心理会白芷丢来的白眼,白芷气煞,但师傅又在,叫她无法发作。 “如此。”师傅很是失望的看了自己一眼,话锋一转“今日的功课做完了么?” “做完了。”白芷拍拍胸脯,还好大妞她们守信用。 “很好。”师傅大人满意的眯了眯眼“今日在家都做了什么?” “徒儿在家从早上开始都在看本草纲目,黄帝内经,到了下午便开始砍柴挑水。”她没撒谎,从早上开始她连续看了包着本草纲目和黄帝内经书皮的宅斗小说,下午大妞叫了几个人来把柴砍了,然后自己就去挑水了,恩,没错的。 “徒儿这般用功,为师真是开心。” 白芷觉得不对劲,师傅开心就是这幅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言语不当又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 只见师傅大人慢慢的转过脑袋,对着九九说了一句“饭后运动。” 九九会意,拍拍翅膀从师傅手上原地起飞,从窗口飞向屋外去了,去饭后运动了。 师傅大人拍拍手,斜睨了白芷一眼,径直走向厨房去洗手去了,过了半会儿,他老人家又拿着一块布娟一边擦着手一边出来了,走到白芷身边,突然停下“到房里来。” 师傅一直秉持着家丑不可外谈的原则。 白芷灰溜溜的跟在后面,师傅打开屋门,一阵清馨的药味扑面而来,试问药味怎么可能清馨呢,瞧自己狗腿的。 进了师傅的小房间,她也不敢随意多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屋子她来过不下四次,虽然次数不多,但是进来的惨痛教训她是不能轻忘的。 第一次进来,把家里钥匙弄丢了,当晚就被小偷光顾了,虽说,他们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唯一值钱的也就是九九这只鹦鹉,而且那会儿九九还没来家里,那小偷见此户家徒四壁便悻悻然的离开了,唯一留下来过的证据就是在墙上贴了个到此一游的纸条,师傅看了很是生气,当天就把白芷叫到屋里做思想教育了,第二天天刚亮,师徒两人就下山看诊去了。 第二次进来,师傅那天回来的晚,一般早晚饭都是师傅准备的,午饭师傅因为还在外面看诊她一般都是跑去大妞家里蹭饭,其实她脸皮挺薄的,去大妞家蹭饭她还不如饿个肚子呢,可师傅不同意呀,非得说什么饿久了伤身、伤心、伤胃、伤肾,如此她也不好逆师傅的意思,每天九九一叫,她就乖乖往山下跑,大妞是没说什么,王大妈也没说什么,因为云大夫会定期付给她们饭钱,其实,就算云大夫不这么做,她们也不会觉得怎么样,就是吃顿饭嘛,反正她们一家就娘两,多了的饭菜也就喂喂猪,白芷一来,她们不光连如何处理剩饭的问题解决了,而且还平添了几次让大妞与云大夫见面的次数。 言归正传,当天白芷没有去,她一觉睡到太阳下山,身边的九九已经饿得晕过去了,师傅回来后,十分气愤。于是,她再一次接受了一晚上的思想教育,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再次被师傅从被窝里拖了起来,与他老人家去山下就诊了。 第三次进来,好像是因为家里来了强盗,几个强盗见到白芷便非要带回去做压寨夫人,师傅那时脸都气黑了,一口否决,还丢出了若想得此女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的壮语。 强盗们见师傅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很是不屑,无视之,几个满脸横肉的走到白芷身边,欲调戏之,不想那文弱书生三两下的就把他们打得站不起来,那日强盗来了很多,因为他们家是筑在山上的,所以没事遇到几个打劫的强盗,路过的小偷也不奇怪,那时白芷已经见怪不怪了,瞄了眼师傅又瞄了眼强盗们,然后说“师傅,这个月家具已经换了三套了。”白芷很是头疼,师傅出门就诊的钱差不多都花在置办家具上头了。 师傅说“徒儿不必忧心。” 白芷苦着脸又道“师傅,要不就让我跟他们走吧,要不过几天他们再来,家具又得换了。” 劈,云大夫那张脸简直就是吃了苍蝇一般,这一会儿已经从黑转到绿了,白芷捂嘴,自己似乎又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天,师傅没再手下留情,对强盗们尽是下了毒手,自此流缘一带就再也没出现过强盗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白芷就自动从被窝里起来了。 第四次进来,也就是五天前,白芷一时口快把大妞喜欢师傅的话告诉九九了,然后九九一时口快把大妞告诉白芷白芷告诉它的话又告诉师傅了。 经过九九的添油加醋,一个单纯的农村少女爱上山野大夫的故事变成了如下版本,某年某月某日,某位王姓女子路过半山腰见到了正在挖番薯的云姓大夫,从那日起王姓少女便偷偷爱慕上那位大夫。而后,王姓女子每每想起云姓大夫挖番薯时销魂的背影就睡不着觉,为了让自己不在因相思之苦累的衣带渐宽,王姓少女便伙同云姓大夫身边的白姓小女,每日下午未时,就相约在此小女闺阁之内,从中获取关于云姓大夫的私事种种,每每这时,白姓小女都会威胁王姓少女,若不给其钱财,不为其劳动,她就将此事告诉云姓大夫。谁料王姓少女就是苦于没有时机向大夫表白,白姓小女此番话倒是很合她的心意。但白姓小女是如何狡猾之人,见王少女非但不怒反而暗暗高兴,又与王姓少女说,若她不给其钱财,不为其劳动,她就将此事告诉全山野的人,王少女脸皮纵然再厚也不好意思,于是,迫于白小女的淫威之下,被迫为其承担劳动责任。 这是师父给她讲的一个故事,故事说完了,师父问“听完了故事,写篇读后感吧。” “师父,我识字不多。” “恩,那便说说吧。” “徒儿觉得。”白芷挠挠脑袋。 “恩?” “觉得,这故事很有趣。” “…” “徒儿还觉得,故事里的白姓少女有点耳熟。” 云大夫呵呵一笑,说到点上了“徒儿觉得与谁很像?” “啊。”白芷突然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师傅的原型吗,你瞧,每天威胁他人为其劳动,颇其每日看书识字,这…”师傅的脸为什么突然黑了许多。 第二天,白芷背着大箩筐,从山上一路送药包到山下,再从山下送到城里,直到累的实在走不动了,最后还是师傅背着自己回去的,这便是书上说的先苦后甜吧,那时她靠在师傅的背上,只觉得心跳的很快,脸越来越热。 她问师傅是不是发烧了。 师傅帮她把了把脉又瞧了瞧她的脸“天色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呃,师傅,她到底发烧没有。 ------------ 第八十章 郁郁不欢 更新时间:2012-02-11 总之,经过上述四次事件之后,白芷这厮心中一直不安着。师傅为什么不说话呢,他拿着小刀干嘛,诶,走到自己面前了,白芷咽了口口水,咕咚。 “徒儿,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云大夫开始磨刀,呲啦呲啦。 “师傅,徒儿有话要说,徒儿今日没有好好看书。”怯怯的望着师傅。 “恩”云大夫继续磨刀。 “徒儿今日也没有砍柴,柴是大妞她们帮忙砍的。”浑身开始颤抖。 “恩。”刀刃磨的蹭亮蹭亮。 “徒儿,今日没有喂九九吃饭。”双腿已经打颤。 云大夫开始擦刀“没有了?” “徒儿…徒儿,师傅好像没有了。”腰板一挺。 “恩。”云大夫磨完刀从抽屉里取出一只橙子出来,白芷目瞪口呆的看着师傅将橙黄橙黄的橙子一分二,再分四。 “师傅。”白芷不争气的流起口水来了“看上去很好吃。” 无良的云大夫拿起一块放在白芷面前又“噌”的一下缩回来,抿嘴一笑“如何,闻着更香甜吧。” “唔。”是很香甜呀,白芷舔舔嘴唇“师傅我能吃一个不?” 烛光下的果肉越发显得诱人,喷香的汁水散发在每一寸的空气当中,橙皮上裹着红蜡般的颜色,显然是在召唤别人,来吃我吧,我很好吃的。 “你说呢?”云大夫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这般不听话,为师怎好再宠着你。” 白芷眼泪汪汪的看着诱人的食物,师傅,我以后一定听说,让我吃一口吧。 “为师知晓,你在山上住了半年之久,平时根本吃不到这类果实。” 师傅你可真了解我,白芷眨了眨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师傅。 “可为师也知道,这次让你吃了,日后你便会更加不听话。” “师傅,我会很乖的。” “口说无凭。” “那按手印。” “这倒不必。”云大夫凤眼一眯“这样吧,你就欠着为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芷警惕的看着师傅,不会是什么不道德交易吧。 云大夫干咳一声,脸上红扑扑的“答应不答应。” “答应。”现在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答应。 云大夫脸上露出了不同寻常的笑意,白芷傻傻的吃着橙子一点都没发现,半响,橙子吃完了,洗完手。她才想起师父刚才说过什么条件,敲了敲师父的房门。 “进来。” 白芷倚着门,环顾了房里一番,此时师父正在看书“师父,你刚才说的条件是什么?” 云大夫背对着她,翻了几页纸,才道“以后再告诉你。” 第二日 朝阳微露,白芷就开始梳洗了,今天师父一定又要自己去做体力活了,以防又被师父从被窝里拖出来,还是自己起来比较好。 叠好被子,将披散在胸前的发丝轻轻竖起,用蓝色的发带扎了两条辫子,额前的刘海全部收拾到头顶上方,用一只夹子夹了起来,白芷拍拍脸蛋,对着铜镜里的少女嘿嘿一笑,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师傅,早上好。”白芷从云大夫背后凑出个脑袋,将整个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整个身子则是实实的压在他的身上。 咔擦,云大夫切到自己的手指了。 一个早上,白芷都在默默的歉疚中,师傅包着伤口,九九在一边碎碎念“为师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为师在切菜的时候,你不可突然从后边出现,这般不成体统之事以后不可再做,男女有别,虽说为师是你的师傅,但你也要有所顾忌…” 白芷低着头,忏悔中。 九九继续碎碎念“知道错了就好,以后注意些…” 云大夫总算将伤口包扎好了,凤目瞥了一眼九九,九九一怔,赶紧闭上了嘴。 云大夫将目光转到白芷这边,见这小丫头只是低着头,并不说话,笑道“怎么不说话了,平时九九若是说一句你定会顶九句过去。” “九九说的对。” “恩?”云大夫想,他这徒儿今日吃错什么药了? “九九懂得道理徒儿却不懂,徒儿很是惭愧。” 云大夫“…” 九九“…” 过了一会儿,云大夫夹了口菜给白芷“吃菜吧,今日要去趟镇上。” “恩。”白芷低头吃菜,不再说话。 待师徒二人走后,九九被关了一天紧闭。 九九拍着翅膀很是无奈,原以为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是女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世上最不能得罪的是有男人的女人。 九九一直不明白,云大夫和白芷之间是什么关系,说他们是师徒吧,却有那么点不对劲。说他们是夫妻吧,真是糟蹋了云大夫这么好的男儿。说他们是兄妹吧,这倒是有点像,云大夫这般护短,应是兄妹无疑了,可它又觉得不像,怎么不像呢,每次白芷从背后抱住云大夫时,平时道貌岸然的君子居然会脸红,当然这是它偷偷观察到的。 山下,白芷今日心情一直不大好,自从早上那件厨房血案之后,她心中一直有几分愧疚,害师傅切到手指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她还是不长记性。 云大夫从下山开始就时不时的用余光看这个小徒弟一眼,到了山下,见她还是郁郁不欢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徒儿可是哪里不适?” “什么?” 云大夫有些尴尬“可有烦躁,头痛,易怒之感。” “有点。” 云大夫暗暗揣测,原来是这样“如此,那徒儿先回去吧,长路漫漫,你的身子不适合远行。” 白芷困惑“为何?”莫非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让他一个男人如何说出口呢,虽说他是大夫,但不是妇科大夫。 这丫头难得聪明了一回,走过一个搭建十分简易的茶馆,突然大悟“师傅以为我来月事了?” 刷刷刷,几道目光同时从茶馆四处瞟了过来。 可怜的云大夫赶紧拉着这冒失徒弟拔腿就跑,活了这二十几年他还没这般狼狈过。 “师傅,为何我们要跑?” 云大夫黑着脸不说话。 “师傅,我没有来月事,你不用走这么快。” 云大夫脸猛的红了起来。 “师傅,为何你的脸这么红。” 云大夫别过头去。 “师傅,你为何转过头。” 云大夫倒地,徒儿,我叫你师父行不行阿。 ------------ 第八十一章 柳条姑娘 更新时间:2012-02-12 师傅每日要做的事便是到名为华尚堂的医馆里看诊。在普国有三大城市最为富饶,第一的是都城徐城,第二是畏城,第三则是流缘。 流缘因为当地的医药而闻名于世,由此每年都有络绎不绝的就诊者过来寻医,也因为这样也带动了当地的殡葬业,流缘一带四处可见挂着纸扎人的小店铺,这类店铺便是专门为他人置办生后事的地方,除了医药业和殡葬业还有一类也是至关重要的,房产业。流缘地处高原与平原交界处,风景如画,四季分明,引来无数慕名而来的常住者。 似乎又扯远了,往常云大夫若是去华尚堂看诊她便负责为其置办药材,也就是师傅为他人看完诊,她就负责对照纸上各种药物称斤算两包好交给就诊者,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就是一天下来,双手上沾了各种药味有点不自在。 华尚堂是流缘有点名气的医馆,馆主是一位年近六十的白胡子老爷爷,名叫百里裘,白芷从未见过这人,只听医馆里的一些医者说过这位百里裘是个医术了得的大夫,自从开了华尚堂之后他就将医馆交给他的弟弟打理了,白芷十分好奇这位百里先生是不是与师傅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后来听他人说,原来这位百里先生压根没见过师傅,将医馆交托他打理确实因为他很久以前说过的一句话。 那百里先生十分奇怪,他从前是流缘有名的医者,从十几岁开始跟着他的父亲学医,到二十几岁时已经开起医馆了,但医馆开了没多久,他便突然消失了,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三十年后,有一位年约二十的玉面男子会回来接手的,那人名云无字,身旁或许还会跟着一个女子。当然这话是他写在一封信上的,要不然想接受者多多,谁假冒不行么? 而后的三十年,华尚堂都是由百里先生的弟弟接受,这位百里先生也是个死心眼,秉承着他哥哥留下来的这句话,一等就是三十个年头,幸而皇天不负苦心人,半年多前一个雨夜,一位自称云姓的玉面小生抱着浑身包着布带的女子来到了华尚堂。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那位布带缠身的女子是谁了,百里先生当时情绪激动的不得了,难掩兴奋之情一把握住云大夫的手道了一句“我可算把你盼来了。” 百里裘的弟弟名叫百里千,据说兄弟两人长得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两人一个是医者一个是商人,百里裘不在的日子,百里千就把家里的商铺关了一心帮哥哥打理医馆,自云大夫来了之后百里千就把医馆交给他了,自己一心一意的去从商去了,这一去又是半年没回来。 记得当时,云大夫抱着白芷出现在华尚堂时,百里千也是踌躇了好久,大哥的信上说的是一个云姓男子,无字,这两点都符合。面若冠玉,不错。身旁或许跟着个女子,当时他不确定这包的同木乃伊无疑的白芷到底是不是女子,说是跟着这儿是躺着,有那么点不同,百里千此人十分较真,非得对云大夫刨根问底,直到确定白芷是个女子之后才放下心来。 此时,白芷正在抓药“麻黄二钱、桂枝一钱、甘草五分、杏仁八枚……”用纸包好递给客人“您拿好。” “姑娘。”那客人说。 “什么?” “我向你打听个人。”那客人接着说。 白芷见现在医馆里没什么人,就和那客人聊了几句“什么人?” “就是你们医馆的大夫。”这时白芷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位客人,瓜子脸,柳叶眉,长的纤弱细长,同柳条儿似的,丹凤眼,嘴唇不笑却弯,十分清爽的美人。 “大夫阿。”白芷想不回又是个打听我师父的吧,犹豫了下,准备和这姑娘打马虎眼“我们这大夫挺多的。” “我知道。”柳条姑娘眉头微蹙“我想知道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位叫什么名字。” 刚才和她说话的,让她想想,除了师父就是张大夫了,可张大夫是有妻室的人,而且长得又没师父好看一定不是他,这么看,就是师父无疑了,白芷为难的说“姑娘,你说的不会是那穿白衣的大夫吧。” 柳条姑娘向左侧瞅了一眼“没错,就是他。” “这个,姑娘看上他了?”白芷本着明人不说暗话的宗旨,凑过头瞧瞧的与柳条姑娘说道。 柳条姑娘脸上瞬间出现两朵红云,低着头“确是。” 白芷为难的想,师傅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虽说喜欢师傅的姑娘也不少,但这柳条姑娘还是她见过最标致的一个,这样的话,师傅会不会对她与其他姑娘的态度不同呢,九九说过,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师傅之所以对村里的姑娘不伤心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吧,村里的姑娘大多不打扮,也就过年的时候穿个花袄子,师傅许是不大喜欢那类姑娘,而眼前这个自己看了都觉得漂亮,师傅应该也会喜欢吧。 经过深思熟虑白芷决定要好好帮助柳条与师傅拉近关系,白芷轻轻的说“姑娘,你说的是我师父,他姓云,没有字。” 柳条诧异的看了白芷一眼“怎么有人是只有姓氏的。” “不晓得,可能是名字太难听了吧。”白芷呵呵一笑,又说“我师傅相貌好,名声好,医术好,品性好,没有不良嗜好,不近女色,不赌博,不暴力。唯一不足的就是,如果以后你嫁了师傅,家里还有只嘴碎的乌鸦。” “看得出来。”柳条姑娘低着头不好意思的轻声附和“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白芷。”白芷道。 “你与云大夫是师徒关系阿?” “是啊。”白芷说。 柳条淡淡一笑“你们关系看起来很不错。” “有吗?”白芷摇摇头“普通普通。” “那我先走了,明日…明日再来抓药。” “姑娘。”你确定?你这是第十副药了。白芷暗恼,我居然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了。 ------------ 第八十二章 我们谈谈 更新时间:2012-02-13 回家的路上,师傅问起方才的事,白芷略想了一下,说“师傅,刚才有个姑娘看上你了。” 云大夫转身看她,看了半响,只说了一个字“恩。” 白芷说“师傅你这个反应是不是太平静了。” “呵呵,快赶路吧。”云大夫反应依旧平平,似乎这事与他毫无关系。 其实白芷也是知道师傅是这样的态度,不闻不问,提不起兴趣,像是女人对他来说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无论是大妞她们还是刚才的柳条姑娘,高矮胖瘦,黑白美丑都是无差别的,也对,师傅告诉过自己,在他眼里从来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唯有的只是病人与非病人而已。 一路上师徒两人都不再说话,到了家门口,白芷从一旁探了师傅一眼,脸色有些难看,眼眸都是垂着的,不知晓是怎么了。 今天的师傅有点怪怪的,他不似平时一到家便拿本医书出来抽查自己的功课,而是径直去了他的小书房。 师傅是怎么了?莫非生病了。 白芷惴惴不安的看着九九,九九则是没心没肺的躲在笼子里小鸡啄米。 “九九,师傅是不是生病了。”白芷伸出一只手去顺九九的毛发,九九躲到一边继续吃它的口粮。 可是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阿,回来时就不说话了。 九九是一只鹦鹉,只会重复别人说过的话而已,可白芷一直认为九九是有感情有思想的,偶尔她无聊的时候会和九九聊天,比方说有时师傅不在了,师傅回来晚了,师傅在看书或是睡觉等等,她都会拉着九九和自己说上老半天话。 起初,她觉得九九有点笨,教了它不下数次的一句话它都背不下来,可事实证明不是,九九不仅不笨,反而极其聪明,师傅说过的话它似乎都能记下来,而自己教的呢,它只学会了一句,白芷是个好姑娘。 有时候,九九还会将师傅训斥自己的话学以致用的在自己犯错时教训自己,这样对师傅来说真是省事了不少,所以师傅也极其的宠九九,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带一些瓜子小米给它吃,每当这个时候白芷都十分嫉妒。 师傅每回都笑她长不大,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心里有了这样一个定位,在师傅的心里自己一定是第一位的。但是这样的想法确实有点奇怪,所以她不断的告诫自己师傅是师傅,白芷是白芷,他们两个只是师徒关系,然而每次有姑娘告诉自己她们喜欢或是欣赏师傅,她都会有小小的嫉妒,可是她嫉妒什么呢,师傅告诉过自己,在大夫眼里不分男女老少的也不分坏人好人。 她知晓自己这辈子都悟不到这个境界的,她只是个女子,再多点也就是个识了几个字的女子,她做不到没有嫉妒心,做不到对男女老少不去分别,对好看的事物不去多看几眼。 刚才,当那位好看的姑娘向自己询问师傅的名字时,有一刹那她是不想说的,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小小嫉妒而断送了他人大好姻缘,柳条姑娘确实很漂亮,她觉得师傅一定会喜欢的。 回去的时候,师傅问起方才的事情,起初她以为师傅是觉得柳条姑娘十分好看,所以才会突然问起。但当自己告诉师傅柳条姑娘对他的喜欢时,师傅反应淡淡的,那一刻,她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你可以想象吗,就是过年时放烟花那种喜悦。 白芷果然是个俗人,你瞧这么小气的女子怎么能成为一个大夫呢,白芷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学医者,事实上她也并不喜欢学医,但是如果她不学了,以后师傅就不是自己的师傅了吧,那她还拿什么去接近师傅。 就像很多时候,她装傻充愣从背后突然抱住师傅一样,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叫男女有别,这半年她也没少看情情爱爱的小说,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哪有不知道的呢。 可是,师傅好像只当自己是学生或是妹妹,从来没有把自己看成过一个可以用来成亲的女人,是不是她平时打扮的问题,还是自己太依赖师傅了。 也对,应该是自己太依赖师傅了,白芷拍了拍九九的头叹了一口气“九九阿,我是不是很黏人阿。” 九九灵活的转了转鹦鹉头“黏人黏人。” 果然,白芷扶额,果然是太黏人了,师傅一定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好久以前,他们在路上遇见过一对夫妇,两人极为恩爱,走在路上也不顾他人的眼光,丈夫就是死死的抱着妻子,妻子虽觉得不好意思但也不说什么,只红着脸低着头。 那时白芷与师傅刚好在路边吃牛肉面,白芷很是诧异的看着路上的那处风景时却被师傅用手给遮挡住了,白芷问“师傅,为什么不让我看。” 云大夫放下筷子,扳过她的身子“非礼勿视。” 由此可见,师傅是很厌恶自己平时拉着师傅的手逛街的,这么一想就什么都想通了,原来如此,所以没回自己拉着师傅的手,师傅总会打个寒颤。 想着想着,白芷就越发的悲伤,原来自己平时做了这么多让人讨厌的事,师傅表面不说是估计自己的面子吧。 白芷忍不住对着师傅关起的那扇小门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房门就自己开了,白芷一惊赶紧转过脸假意和九九玩耍。 九九望了白芷一眼,又看了白芷身后的白衣大夫一眼,最后低下头继续啄米吃。 此时的白芷,只觉背后有道寒光一直盯着自己,她扭头也不是,继续这样坐着也不是,那颗心就这样悬着,其实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今天的师傅有点怪怪的,刚才她转头看见屋门开时,师傅的那双眼睛就从门缝里显现出来,幽暗幽暗的,里头好似藏着许多东西。 “啪”门又关上了,正当白芷呼了一口气之际,身后响起一道清冷的响声“白芷,我们谈谈吧。” ------------ 第八十三章 一梦几载 更新时间:2012-02-14 师傅说要和她谈谈,可她心思根本不放在这儿,未等师傅开口,她已经不知神游到何处去了,师傅有些恼了,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紧紧的攥在手里,让她与自己对视,方问“你为何总是这般不在意呢?” 白芷手上一暖,心头更是“噗通噗通”的乱跳,师傅那双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弄的她更加紧张“师傅,那个是不是有点近了。” 此话一出,云大夫更是气打一处来。手上一使力就将白芷揽到怀里去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狠狠的将她揉在胸口。 白芷被师傅突然的行为吓得不轻,一张脸就像涂了胭脂般红艳,两眼发直,双手直直的挂在身体两侧,一只脚还站在原地,一只脚却开始前倾,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在同一时间竖了起来。云大夫看见她如此错愕的表情相当满意,薄凉的嘴唇微微一弯“白芷,你为何总将我往外推呢?” “怎么不说话。”云大夫抵着白芷的头,每说一句话都会牵动她的头皮,麻麻的,很奇怪的感觉。 “师傅,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出口太快,未进大脑就说出来了,事后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云大夫眼睛眯了眯,放在她背上的手突然捧过她的脸庞,指尖凉凉的触感十分奇妙,原本赤红的双脸,似乎因此冰冰凉凉的触感好了许多。 “不是梦。”云大夫言之凿凿。 她有些不太相信,追问道“真的?” “为师何时骗过你。”他对自己的人品一向很有自信,谁知白芷却是个不买账的“师傅,之前我要送走九九时,你骗我九九怀孕了,所以我就将它留下了。” “恩?”云大夫显然是忘了这件事“九九没有怀孕吗?” “师傅,九九是只公鸟。” “是吗?”这是不确信的口吻? 一旁的九九很是无奈,你才是母的呢,你全家都是母的。当然迫于云大夫的淫威之下,九九那只时而母时而公的鹦鹉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继续低头啄米。 这一晚上,师傅带她逛了整个晚上的山头,恰好今晚月亮很圆,两人选了个草儿茂密的地方坐在上面,白芷靠在云大夫肩上,满满的都是幸福感。 一道声音打破了寂静“徒儿。” “恩。”师傅的肩膀很大,靠着很舒服。 “你还没回答为师的问题。” 某人假装失忆“恩?师傅你在说什么。” 云大夫盯着某人睁的圆滚滚的杏儿眼“你说呢?” “师傅,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她说的很轻,轻的连自己都听不见,可师傅却听见了。 云大夫空出一只手去敲她的脑袋,白芷吃痛“师傅,你打我做什么。” “你哪里来的不自信。”云大夫一边仔细的检查有没有淤青,其实他根本没使力气,一边淡淡的说。 “师傅,你觉得我该有自信吗?”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该有,所以想从他口中得到一些。 “你有为师这样的师傅不该是最大的自信吗?” 白芷扑哧一笑,转而又垂下了脑袋,看吧,连师傅都找不出我的优点,我这样的人丢在人海里应该都是找不到的“师傅不觉得柳条姑娘很美吗?” 云大夫莞尔一笑“她是谁,为师连见都没见过,如何评判。” “那我来给你形容一下吧。”白芷有点小小的忧伤,师傅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她长得很高,很瘦,很漂亮。” “就这样?” “就这样。”师傅是不是感兴趣了,白芷开始后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柳条姑娘。 云大夫轻轻一笑“在我眼里,白芷才是最好看的姑娘。” “真的?”看吧,女人就是这样,随便哄哄就高兴成这样。 “为师何时骗过你。” 又来了,白芷撇嘴“师傅以后能不能换个别的说法。” 望着圆圆的月亮,她的思绪开始紊乱,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今晚,她做了一个梦,这个梦很奇怪,场景会不停的跳跃,人物会不停的转换,可是唯一不变的,是天上那个月亮,它就一直挂在那边,时而圆时而缺,但位置从不改变。 其实这如果说是她的梦,倒是有点不像,从开始到梦醒,她都是个旁观者,就像空气当中的一片云,随着人群的波动而飘散。 梦里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那女子一直低着头,梦的起初她是坐在一条船上,那是条小船,她坐在船尾,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男子坐在船头,船下是一条很宽很长的河流,河流上漂着几条与他们一样的小船,不一会儿,从远处又漂来一艘船儿,这船儿很大,上面坐了许许多多的男女,随着那船从身边漂过,奏乐声欢笑声就越发的明显,远远的听见船上有人大声笑道“家妻如猪,美妾如蝶,妻是盘中餐,妾是水中月。有妾如此,此生不悔。” 那女子不自觉的皱皱眉头,嘴唇动了动“这般酒囊饭袋竟如此不知好歹。”说完抬头去看划船的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薄唇一弯“怎么了?” 红衣女子摇摇头“如此人模狗样者,也亏他们妻子愿意嫁。”白衣男子轻声朗笑“妙,妙,那定不会要那水中月,镜中花了。”女子奇道“为何?”“因为你便是天上仙”白衣男子说的十分认真“若谁能娶到你,该是多好的事。”白芷觉得这像是话中有话,侧身去看红衣女子如何说,那红衣女子轻声问道“那你呢?”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白芷看不清他的眼睛,雾气很大,在朦胧中只有那薄薄的嘴唇是她看的见的,随着唇的一启一合,那声音也越发的悠远。 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师傅的面容,那身白衣,那张薄唇,也越发的贴近,好似,这人就是师傅,可是雾气太浓她根本看不真切。好久,那红衣女子的嘴里说出了一句话“若如此,那红绸今生定不会做他人妇。” 当白芷还在琢磨这句话时,场景已经换了,这次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在她看来是想都不能想的豪华了。 白芷依旧是个旁观者,她飘在高处,静静的看着进来出去的男女老少,她想这儿一定是传说中的皇宫了,但凡进来的男女,无一不是穿着富贵的。 她看了许久,有些腻了,就在此时,屋外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白芷讶然,就是刚才在河边划船的女子。 那红衣女子一进来便气冲冲的朝着墙角处一个穿着朱红色衣衫的女子走去,一把拽着朱红色女子的衣领气道“你给我脱下来。” 朱红色女子面容清秀,一看就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被红衣女子这么一拽,两行清泪哗的一下落了下来“姐姐,媚儿错了,媚儿不敢了,求姐姐原谅媚儿这一次吧。” 红衣女子不依不饶“你到底脱不脱!”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看到这儿白芷开始觉得红衣女子有点过分了,既然那个自称媚儿的女子叫她姐姐,无论媚儿做了什么,她一个做姐姐的都应该让着。 “姐姐,姐姐。”媚儿一声声的姐姐叫的厅上的所有人都觉得可怜,但没人敢出来劝,他们皆是请来的客人没有去管别人家事的道理。 ------------ 第八十四章 红绸与唐七 更新时间:2012-02-15 白芷想,此时应有人出来英雄救美吧,果然,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白芷失望的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却是个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男子一双鹰眼凌厉的扫了过来,媚儿慌忙低下头道了一声“父亲。” 中年男子未理她,只将目光投向红衣女子身上,厉声道“红绸,成何体统。” 红绸满不在乎的哼哼,末了,又说出一句更让人咋舌的话来“她不过是贱婢所生,犯不着父亲护着她。” 全场宾客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中年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白芷心想,完了,这小妮子这回该被骂了。 “啪。”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打在了她白皙的小脸上,红绸不知是被吓到的还是被打疼了,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看到这儿,众人又禁不住唏嘘,白芷也忍不住看了红绸几眼,虽说这小妮子嘴巴有些锋利,但也犯不着去打她耳光。 看了一眼媚儿,却见她已不是刚才那张楚楚可怜的样子而是得意洋洋的一笑,白芷不觉好笑,这对姐妹,真是有趣。 随着红绸的夺门而出,眼前的场景又开始变化,夜色漆黑,突然出现了一道烛光,烛光下正有一双素白的手正精细的雕琢着笔下的画卷。 单看这双手,白芷就觉得主儿一定是个好看的人物,碍着烛光太弱,她看不太真切,约莫是个男子,她似是看见了对方头上戴着的发冠。 手下笔走龙蛇,不过一会儿时间,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美人浅笑图,白芷仔细端详了一番,才觉这画中女子很是熟悉,红色裙衫,红色发带,是了,那个叫红绸的女子就是这副打扮,侧头去看画画的男子,白色布衣,腰际系着一块血色的玉佩,她觉得好熟悉,可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想了想,这么贵重的物品自己若是见过一定记得起来的。 胡思乱想时,男子已将手里的画卷轻轻的卷了起来,而后将其置于柜中,视若瑰宝般用两副锁儿锁了起来。 后来的场景都是关于白衣男子与红绸之间的事情,有甜蜜的,有斗嘴的,当中还出现了许多路人甲乙丙,比如一名叫唐笑的男子,白芷感叹,世间怎会有这么艳丽的男子,她从前一直觉得师傅是世上最好看的人了,这么一见,果然是自己鼠目寸光。 不知为什么,每次唐笑见到红绸都要与她斗嘴,偶尔不争了,又做出一副登徒浪子的姿态,每每见了都会唤她红绸妹妹,红绸总是不大理他,一门心思的用在那位白衣男子身上,渐渐的白芷也了解了一些,原来这白衣男子名叫唐子冉,是唐笑的七哥。 唐七与红绸似乎是恋人,而且她从红绸的目光中能看出,唐七是她很珍惜的人,直到后来那一幕白芷才看透了所有事情。白芷不喜欢悲剧,可是人生是不会尽善尽美的,当她再一次见到那个有趣的媚儿时,却是见到了媚儿怀了身孕。 那是在一个花园中,那天下着小雨,红绸和一个丫头在亭子里躲雨,忽而见到了站在雨中的粉色身影。 不一会儿,粉色身影就慢慢朝着亭子走来,红绸似乎已经不那么讨厌这个妹妹了,她眼里也没了当初那些戾气,只吩咐身旁的丫头跟着随媚儿来的丫头一齐去倒水。 见亭子里只有她们二人,媚儿突然开口“姐姐我有孕了。” 红绸淡淡的说“你告诉我做什么?” 白芷怔了半天,没缓过神来,怎的会怀孕,媚儿不是还待字闺中吗? “我,难道姐姐不好奇是谁的吗?”媚儿将身子向红绸这边倾了倾,白芷没明白她这是做什么,红绸却道“厨子的,还是小厮的?” “姐姐,你怎的把我说的一文不值。”媚儿似乎有点气愤,说话的语调也提高了不少。 媚儿犹豫了半天,方说“这孩子是七……” “聂媚,住嘴。”白芷侧目,来人是位妇人,打扮的虽不华丽但十分简洁舒服,从发丝到衣角都是一丝不苟的。 红绸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福了福身“母亲。”原来此人是她们的母亲阿,难怪这么大气场。 媚儿底下头“夫人。”为何,她不称她为母亲而是夫人呢,白芷不觉想起前几个梦境中,红绸与媚儿的对话,其中有一句是这样说的,她不过是贱婢所生,犯不着父亲护着她。这么看来两人是同父异母阿,那也怪不得两人这么水火不容了。 视线慢慢模糊,一转眼,白芷又置身万丈悬崖,她虽是悬在空中的,可心还是忽上忽下,听师傅说自己是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当时师傅见到自己时,已是血肉模糊了,所以她对悬崖特别害怕,以至于到现在她还不敢从山上往地处看。师傅说这是恐高症,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了这病症以后她就再也不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朦朦胧胧的看见两个白色的人影慢慢的朝这儿走来,女子喜笑颜开,男子却面无表情,白芷一眼就认出那男子打扮的女子是红绸另一个则是唐七。 两人站在离自己几米远的地方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唐七神色一变,嗓音有些高“聂红绸你可讲完了?” 红绸自顾自的念着“还有,后来……”像是陷入沉思中不再出声。 唐七调整了姿势,站在红绸的左侧,将手附在她的眼上,语气显得很轻柔“红绸,我不欠你的。” 她昂着头,笑笑“你是不欠我的。” 他们说了好久好久的话,可是每一句话都不似当日那般甜蜜,白芷听得心里酸酸的,莫非他们要分手了,她曾看过许多书里写男女主角分手的对白都是同她们这样的,她觉得两人很般配,若是就这样结束了,还是很可惜的。 红绸踮起脚尖,在唐七的唇上轻轻一点,倒退了几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她从前如此深爱的唐七,淡淡一笑之际已经纵身落崖了。 一滴泪,两滴,三滴,她看见过各种各样的唐七,温柔的唐七,冷漠的唐七,不苟言笑的唐七,和小孩子般带着红绸放风筝的唐七,各式各样的唐七,她都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样伤心欲绝的他。 ------------ 第八十五章 毁容 更新时间:2012-02-16 约莫是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自醒来后,白芷还是心有余悸,那梦中名叫红绸的女子从崖上落下时,她分明是有相同的感受,近乎是自己切身经历一般。 不自觉的去摸了摸脸庞,从铜镜中细看一番,发觉并无伤痕这才了然,她只晓得梦里那名唤红绸的女子从悬崖上跳下去时,脸上被横七竖八的枝条纷纷刮伤,眼见这般皮开肉绽她也没拿手去挡一下,似乎这根本都不疼。 直到摔倒地上,她才发出一声闷哼,胸口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可她的脸上却是挂着笑得,白芷摸摸胸口,只听这颗心在扑通扑通乱跳,就同往常师傅靠近自己一样的不淡定。 摸了摸蓬松的乱发,头昏昏的,想不起昨日是怎么睡到床上的,将被子叠好,换了身衣裳,整了整头发,才想起昨日自己似乎在山头看星星时昏昏欲睡了。 打开房里的窗户,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突然想起昨日师傅一定见到自己留着口水睡着的丑态了,脸上一红,拍了拍自己的头,羞答答的从屋里走了出来。 九九老远就看到白芷了,吧唧了下倒勾嘴“白芷,白芷,白芷,白芷。” “干嘛呢?”白芷走过去,见九九被关在笼子里,不觉了然,笑道“师傅将你关起来的?” 九九像是听得懂她说什么一般,灵活的点了点头。 “要我放你出来?”她一手倒了杯茶,一手拿了桌上的煎饼吃着,嘴里一边吧唧着食物一边含糊不清的与九九分说“唔,不过我有个条件。” 九九觑了白芷一眼,转了个身子背对她。 白芷吃瘪,这乌鸦像果然不一般,像是知道自己要提什么条件。 九九在心里暗骂,你那点小念头,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吃了一碗稀粥,白芷开始收拾锅碗,边洗边与九九说“你瞧,你就这么个脾气,若是服个软兴许我就会放你出去呢。” 九九不理,但身子明显转偏了一些,白芷又说“我那要求也不过分的,又不是让你做你做不到的事情。” 九九歪了歪脖子,白芷开始将锅上的水迹擦干“若是你不同意我也没办法,买卖不成仁义在么。” 九九猛的扭过脖子“白芷,白芷。”这样不停的叫着。 白芷放好手里的锅碗,整齐了放在一边,从厨房绕了出来“不过,为了你放你得罪师傅这还真不太合算。” 九九默,敢情这妞是在耍它玩。 将九九耍玩了一番,白芷早上的心情也越发的好了。条件反应去桌上查看师傅每日让她做的早课,盯着光的发亮的桌子,白芷不觉发怔,今日不知吹了什么风,师傅怎的没有给她布置作业。 思绪慢慢飘远了,昨日师傅似乎说她是他眼里最好看的姑娘,默默开心,师傅这般正直的人应该不会骗她的,脚步不由飘乎乎了,对着房里的铜镜仔细照了一照,免不了一阵失望,明明很普通阿,除了这双眼睛漂亮些,其他都很普通呢,怎么看都比不上那位柳条姑娘的,趴在镜子前与自己大眼瞪小眼,果然师傅是骗她的,师傅的话哪能当真的,他不过是哄哄自己而已。 白芷的小女人心态又出来了,师傅一定是怕自己自卑所以才编出这些话来的,对着镜中这张极为普通的脸默默垂泪,她想起梦里那名叫红绸的女子,那张脸可比自己强多了,就连柳条姑娘也比不上她,可惜那只是个梦境,世上一定没有这样的人把,还有那个叫唐七的人,也不是世上该有的人物。 奇怪,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那梦真像一出戏,没个始末的,来一出是一出。中间登场的角儿也是乍出乍现。 等师傅回来了一定要与他讲讲这梦境,说不准世上真有这些个人呢,抚了抚自己的眼睛,怎的又有点困了,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趴在镜前缓缓的睡着了,她想,反正今日没有事情做,偷个懒也无妨的。 不知什么时候,她又进入了梦境。 白云飘渺,青烟缭绕,幽泉潺潺,视角慢慢下移,锁定住一弯泉水处,这里的泉水有些不同,淡粉色的还有浓重的腥味,对了,腥味,后面好似有个东西在推她一样,让她朝着溪流的源头走去。水流十分清澈,可惜越往源头走那里的水源越显红色,腥也越浓重。 走近了,才发现,就连沉在底下的沙上都沾染了那股红色,“啊!”白芷慌忙回头,却见一位农妇打扮的女人正赤着脚在溪上洗衣,越是见这溪水变了颜色才过来看看,谁料,却撞见了一个死人在这。 白芷以为农妇会惊慌着跑开,未料到这农妇放下手里的木盆朝着那尸首走去。 每走一步她都小心翼翼,大概是怕那面朝地的东西会诈尸吧,近了身她才蹲下身子,慢慢将尸首转过身来,白芷大惊,这张脸。 农妇慌忙后退几步,摇了摇头,闭着眼又走了过去,将手伸到那辨不清容貌的尸体鼻间探了探气,许是那尸体还有气,她哎呀一声,瘫坐在地上。 白芷不知道这身受重伤者是男是女,只看胸口凸起处,猜测应是女子。跟着农妇与她叫来的一个赤着上身的中年男子带着那重伤者到一处茅草屋处,那中年男子放下重伤者,问道“想来这女子是想轻生的,面朝地,就只是自己跳下来的。” 那农妇问“你怎知她是自己跳下来的,说不准是别人推的呢。” 那中年男子瞥了眼她手背上的肉“年纪轻轻的就毁了容貌,就是活了也难熬啊。” 那农妇也不禁惋惜“这皮肉看着也是个有钱有势家养出来的,这么死了多可惜阿,不行,当家的,你去叫个大夫给瞧瞧。” 中年男子面露难色“这人要是存心寻死,我们这么救了不就是害了人家吗?” “呸。”那农妇骂道“你就是舍不得你那点酒钱,你不过是少喝顿酒就能救别人一条命,以后到了菩萨那边,也会记你一道功德。” 中年男子沉默良久,摸摸口袋,叹了口气“这是不是前世的债主来追债的,难得有个好收成,多了些钱,想要买杯酒喝喝也不能够。” ------------ 第八十六章 近水楼台 更新时间:2012-02-17 “师傅。”白芷揉揉朦胧的眼睛,傻笑着看着眼前的云大夫“你回来了呀。” “睡得可好?”云大夫不由轻笑“是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没醒过?” 白芷摇了摇脑袋“吃了早饭,与九九逗趣一番才去睡的。” 云大夫点点头“这么说也不久么。” “师傅,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搜索着梦境中有趣的事情讲给云大夫听“我梦见一对恋人。” 云大夫故意拖长了语气“这样阿。” “那男的长的极好,女子也极美好,两人十分般配。”伸出手去比划了一下“男子与师傅差不多高,女子么,应该和我差不多吧。” “哦?”云大夫笑笑“徒儿说的莫是我俩?” 白芷坐正了身子“不是,他们皆是权贵家中的子嗣,况且这个故事结局很不圆满。”她叹了口气,惋惜的很,若是红绸未跳崖兴许唐七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这个女人,若是她是红绸定不会跳的,或许她再努力一把唐七就会意识到红绸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两人都太极端了,一个明确的说他不喜欢她,一个又以自杀的行为结束这场情仇。 云大夫见白芷想的出神了,抚了抚她的眉毛说道“这只是梦,不要太当真。” 白芷沉思了一会儿,觉得师傅说的话很对,不过是个梦境,何必这么较真“师傅,你为何总喜欢摸我的眼睛。”因为被云大夫一双手抚住了双眼,她眼前一片黑。 他未说什么,淡淡一笑。 师傅一回来就听她说了这么些胡话,也忘记了还要准备晚餐的事情,再一个她今日好似忘记喂九九吃饭了,自己也是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些东西,摸了摸肚子,呵呵一笑“师傅,我肚子饿了。” 云大夫点了点她的鼻端“你倒是知道饿?”说笑间已经起身往厨房走去,白芷尾随其后,路过客厅瞥见懒洋洋靠在铁栏杆上的九九,有些抱歉的走过去与它说“九九,对不起阿,我一觉睡过头了。” 九九死气成成的翻了翻眼皮,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云大夫拿了些口粮倒在笼子里特制的喝水和放食物的碗里,顺手摸了摸九九的头,九九这才有了精神,连忙大口大口的啄食物吃,边啄嘴里还边掉出屑屑来。 白芷趴在九九跟前,无奈的说“师傅,九九这回一定恨死我了。” 云大夫拍了拍手往厨房走去“也不是这一回了。”意思是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九九也该习惯了。 白芷一听就更加歉疚,看着九九这副受气的小媳妇样,说道“九九,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九九忙着吃东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白芷伸着手指去点了点它,九九昂起头很不屑的瞥了一眼继续低头吃食物。 这时候,厨房里已经响起了炒菜的翻炒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喷香浓郁的饭菜味,白芷咽了口口水,摸了摸饿的已经扁平的肚皮“师傅,好了没?” 厨房里没动静,白芷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看了看九九的食物,看着也挺诱人的,九九似是发觉有人正垂涎欲滴的盯着自己的美味,抬起头,转动了一下,张口道“师傅,师傅,白芷饿了。” 白芷擦了擦额上的汗“你也犯不着学着我叫师傅吧。”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洗菜的声音,白芷觉得奇怪,今天有很多菜么?遂决定起身去厨房看看,刚进厨房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白芷见云大夫正在洗锅子,便问“师傅,你煮糊了?” 云大夫扭头笑笑“刚出去剪了几根葱,回来这菜就糊了。” 白芷斜靠在厨房的墙上“师傅,我们今天出去吃吧,再等你做出来,我定会得胃病的。” 云大夫放下手里的活,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说道“现在天色很晚了,昨晚又下了雨,地很滑。” “可是,到山下就有一家土菜馆子了,难得去吃一顿么。”白芷撒娇道,心中无比惭愧,这般矫情还真不是自己该有的。 “那好。”没想到这招对云大夫十分管用,他脱下腰上的围裙,洗了洗手,便说“那走吧。” “师傅最好了。”白芷一雀跃就忘了形,跑到云大夫跟前将其一把抱住。 云大夫耳后泛起微微粉红,佯装镇定道“那…走吧。”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后,白芷立刻从云大夫怀里跳了出来,谁知刚准备出来,后背就被一双手给按住了,白芷疑惑的抬头对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师傅说“这路不好走,你跟着我。” 出门时,云大夫点了个火把,左手拿着火把右手圈住白芷。白芷心脏有些承受不住,但好在她心理素质到了不差,不一会儿就调节过来,十分自在的享受这样的福利。 自然这抱着暖玉的云大夫也受用无比,春风得意的向山下的土菜馆走去。 谁想,这日土菜馆生意极好,还没入门就遇到了好几张熟面孔,多是些村里的农人,比方说大妞和她娘,白芷礼貌的与大妞打了个招呼,大妞扭过头当做没瞧见,白芷甚是奇怪,这厮又是怎么了。 白芷这人是少根筋的,丝毫没有察觉到众人几乎用一致的眼神瞄着她与云大夫双双紧握的小手,所以她也毫无意识为什么云大夫要在一间单独的房间里吃菜。 两人一走,众位看客们就开始闲言碎语,有的说白芷明明是云大夫的徒弟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他夫人了呢。 有人说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呗。 有人说白芷长得一般,又摔坏过脑子,这云大夫不知是怎么想的。 有人说白芷虽长得不是很好看,但也算是清秀的娃,与云大夫在一起倒也凑合。 总之各有各的说法,众口不一。 白芷吃着糖醋排骨,耳朵里根本就听不到别人再说什么,况且这单独间离众人谈论的地方也有些距离,就是听到了也不过是唔哩唔哩的不完整的几句话,再者她又是缺根筋的。 ------------ 第八十七章 吃豆腐 更新时间:2012-02-18 赶上过节,华尚堂里人手不够,白芷被拉去打下手了,云大夫怕九九没人照顾,便让白芷将它带着一同去了堂里。 华尚堂是流缘有点名气的小医馆,虽说门面不大,里头的大夫却是有些名气的,比方说华尚堂中的第一把刀,张于张大夫,便是很有些水准的人物,再者就是几个有了年纪的苏吴两位医者,云大夫是个新手但胜在医术深厚,较之前者虽只是个新人,但比后头一些从医几年者强些,再一点就是他的面容清秀,凡事妇道人家都愿意往他那跑。 此时正是正午,师傅也就这时候能休息半会儿。华尚堂里有专门准备饭菜的厨子,白芷喝了口汤,味道有点咸了,皱皱眉“师傅,我们换一盅汤喝喝?”云大夫打的是一碗番茄蛋汤,白芷的则是炖鸡汤,谁想这鸡汤连块鸡肉都没有,最多就是几缕鸡丝。 云大夫望了一眼白芷跟前的汤,笑道“换吧。” 白芷将两碗汤换了位置,抿了一口师傅的番茄汤,吧唧了下嘴“味道刚好。” 自师徒两人昨日携手去土家菜馆吃了一顿饭后,这恋情就这么在众人的以讹传讹中传开了,自然像华尚堂这种左右就四个人的医馆,如何能不各个皆知。 就在两人吃菜的同时,另一桌几位半百老人却在一边嚼舌根。 华尚堂只有四个人,除了云大夫外,就剩张、苏、吴三位,在云大夫没来这之前,三人就已经在这里看诊多年了。由此三人的熟识与关系如何也可见一斑了。 三人一面吃着菜,一面低着脑袋甚是有趣的讨论这小云与小白如何如何。 张大夫道“你们猜猜这两人是何时好上的?” 苏大夫道“许是不久吧,不是昨才牵手吗,由可见也是刚刚发展。” 吴大夫道“非也,非也,这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物怎么清楚,这刚好上,说不准明就掰了,所以单看表面是看不出两人关系哪般?程度如何?” 张大夫心领神会“这看病就是这个道理,单看表面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深究还是要望闻问切四者结合。” 短短的五餐时间结束了,华尚堂便又开始了繁忙的看诊时间。 今天人真不少,白芷只一个人却要包四个大夫开的药方,忙得连“更衣”的时间都没有,彼时,九九却是悠闲无比,它挂在门口充当迎宾小姐,有人进来了它张个嘴“欢迎光临。”看了病抓了药离开了它还瞅一眼对方手里有没有药包,若有它就道一句“客官慢走。”没有便什么都不讲。 过了个高峰期,总算有歇息的时间,白芷赶忙抓紧时间喝了口茶,随手抓了个凳子就坐上了,云大夫看好最后一个病人,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问道“累了?” “师傅,你们就不能多找几个人,这么一个医馆除了大夫外,竟每一个打杂的。”白芷这不是抱怨而是在称述事实,她不知道在她与师傅没来之间,他们是如何搞定的。 张大夫出来倒了杯茶,听见这师徒两人的对话,便说“以前也是有两个打下手的,你们来了之后百里老头就辞退了。” 白芷瞪大了眼“这是为何?” 张大夫倒好水转身就走,离开前留下这么一句话“这地方这么小,如何能呆的下这么多人,你们来了便是你们打杂呗。” 白芷暗恼,这老头儿竟没一点可爱的,平时除了苏、吴两人还没见他对谁嘴下留情过,就是师父也曾被他骂过两次。 白芷软趴趴的靠在墙上,云大夫见了,便笑“明日我就请几个人来,你就再熬半天吧。” 听了这话,她就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腰一挺,嘴一弯,笑道“那好,师父说话可要算数。” 云大夫欲脱口而出道,为师何时骗过你,但一想,自己的信用却是没什么可信性了,转而道“若是骗你,明日九九随你处置。”说完,抿嘴一笑。 白芷这才相信了,点点头,道“这样我就信了。” 九九趴在铁笼子里,瑟瑟发抖,这又关它什么事。 天色越来越晚,很快就没了半点光亮,师傅点了盏灯最后一个从医馆里出来,关上门,提着九九来到白芷面前。 白芷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暖气“师傅,这天怎么说冷就冷。” 云大夫从身后取出一只小巧的暖炉,递给白芷“刚买的,让人加了炭。” 白芷捂着小小的暖炉,心里却无比温暖,放在胸口暖暖的,放在肚子上暖暖的,放在脸庞也是暖暖的,这温度也许根本不是暖炉带来的而是这雪中送炭那人给予她的。 夜路是黑的,可她眼里却像有一把明亮无比的火,指引这她走向明亮处,云大夫特意让人做了个鸟笼罩子,这会儿九九便是裹在这毛茸茸的罩子里头。 白芷抱着暖炉的手突然颤了一下,师傅总是这样,为别人想好最周全的,却总想不到他自己。 这么冷的天,他还是穿这么单薄,只着一袭白色的布衣的他像是一阵风轻轻一吹就能卷走。不自觉的将身子往他身边靠了靠,她想,或许自己能将一些温度带给他吧。 云大夫轻轻一笑“徒儿,莫是怕为师冻着?” 这都被你猜到了,白芷暗想,这么明显吗? “若是这样,徒儿何不将整个身子圈住为师呢?”说话者无比淡然。 这倒是个好主意,白芷又将身子靠了靠,这才反应到,不对,这明明是占我便宜。她就是缺根筋,想着就说出来了“师傅,你是在吃我豆腐吗?” 云大夫摇摇头,学着吴大夫的口吻“非也,非也,为师可是连手都没动一下,依徒儿这样说,那也是白芷吃为师的豆腐不是?” 三两句就把白芷绕了进去,这丫头有一刻还真觉得是自己在占师傅的便宜,却好在白芷是缺一根筋而不是多几根,缕清了头绪,也能明白过来事实是师傅在调戏她。 “到家了徒儿。”云大夫提醒道。 于是白芷就云里雾里的听师傅说了好多了,与此同时,她就将这事忘却了。 ------------ 第八十八章 我认识你就够了 更新时间:2012-02-19 年初一,大妞穿着新衣裳来找她,白芷端详了一番,于是道“大妞,你打扮了可好看呢。”大妞今天好似擦了层粉,黑黑的脸蛋变得明亮了,眉毛修理了,还画了一双柳叶眉,嘴唇涂了胭脂,显得妩媚了许多。身上穿了一件紫红色百叶长裙,外罩是件略浅些的淡红色繁花衫,顿时让白芷眼前一亮。 对比大妞的打扮,自己这身浅蓝色棉布裙子就显得穷酸了许多,这衣裳是年前特地让王大娘教自己缝制的。她统共做了两件,一件就是身上这套,另一件,她知道师傅最喜欢素色的衣服,所以便做了一套淡青色长衫长裤,因为时间太短,她没来得及学会如何做靴子。 大妞哦了一声也没什么反应,绕过白芷直接往屋里去了。 “云大夫。”对着屋里穿着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叫了一声。男子回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等着她下一句话。 大妞脸庞有些潮红,好在性子直爽,红着脸也不遮掩,豪爽的将手里的包裹送到男子面前,道“随便做的两件衣服,我娘说怕你一个男人家逢年过节没个人做新衣裳,叫我特地送来的。” 青衣男子微微笑道“让王大妈费神了。” 大妞眉毛横七竖八“这衣服不是我娘做的。” 白芷靠在门外,静静的等着师傅如何抉择,她好几次都在思考,如果师傅要找个师母,而自己又不讨厌的恐怕只有大妞吧,柳条姑娘好看虽好看但毫无毅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年前只来过两次,也不再提师傅的事,拿了些止咳药就走了。 她这次问到了那姑娘真名,那姑娘说她叫乔诺,可是现下那姑娘应当对师傅不再上心了。更何况,乔诺背景如何她也不清楚。但大妞就不同了,她淳朴,可爱,人又爽气,有什么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的,就像那次在土家菜馆遇到她,当面她顾忌人多没有和自己直说,隔了一天她就忍不住来找自己说清楚了。大妞说“白芷,你到底对你师父存什么心?你到底喜欢不喜欢他?”语气有点激动“白芷,要是你不喜欢就别老缠着他,他是个有学问有大好未来的男人,若你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那就说出来,若是不喜欢,那就离他远些,你这样与他不清不楚的,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你俩这样对谁都不好,名声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你不会不知道吧”停了半刻“白芷,要是你真喜欢他,那我退出,要是你不喜欢他,那让给我。” 从头到尾白芷都没有插进去半句话,最后大妞停了,她才有了机会说话“大妞,我喜欢师傅,可是师傅从没说过喜欢我。” 大妞看着白芷欲言又止的摸样,插话道“那么我们就公平竞争吧,我模样没你好看,但我其他不比你差,你识字,我会种田。你辨识药材,我识得庄家种子。还有许多我都比你强,云大夫有几分眼力劲也会选我。” 大妞的话让她哭笑不得,思绪飘回,她又被现实拉回来。 若是师傅选了大妞,那自己是不是就要卷铺盖走人,这场景委实有点凄凉,她离开前一定要问师傅讨了九九,她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除了师父和九九,她找不到亲人了。 “王姑娘的好意,我便心领了,我想这件衣服有点大,我穿着不合适。” 大妞有些憨,但不傻,明白人家是婉拒的意思,拎起包裹,转身就走,路过门口,看见白芷正趴在门口默默垂泪,无言许久,道“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输了,你这回是走了狗屎运了。” 白芷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大妞,刚才还对自己那样冷漠,现在居然又热乎起来了,诧异的说不出话来。 大妞扫了白芷一眼,摆摆手说“之前我对你冷淡,是因为我们是情敌,现在我失败了,那我们就还是朋友。” 大妞的这些道理总是让白芷咋舌,好久以前,大妞曾说过这样一个道理给她听,当时是这样的,白芷身上的伤还没好,虽脸上已经解了绷带,但身上腿上还是好几层好几层的裹着,大妞也不知从哪里听说她在这儿养伤,带了几个好姐妹,急匆匆的来看她。 大妞带了一些糕点,放在桌上,自顾自的倒了杯水,边喝茶边回头张望白芷,每次看到白芷这副样子她都发自内心的笑好久,随同的姐妹们也和她一道笑。这时正值夏季,白芷本就很热了,被这几人往屋里一挤就更热了。 大妞吃了口自带的点心,嘿嘿一笑“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芷摇了摇头,她失忆了,从醒来之后,就只见过一个白衣男子,他每天照顾她吃饭睡觉有时还会与她讲故事,有一次白衣男子坐在床头给他讲故事,他整了整思绪,道“我就说说我自己吧,我姓云,是个大夫,你是我的徒弟。” 白芷疑惑的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认识你就够了。”他温柔一笑 “可是。”她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是你师父,你记住这个就行了。” “师…”白芷张了张口,费了好大的力气就是说不出后面那个字。 “师父。”他认真的说道。 “我们以前就认识吗?”她想了想,她想知道这个,如果认识,他就能告诉自己,以前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有什么喜好,她的父母是谁。 “许是认识吧,听说人有前世来生的,你若觉得一个人眼熟,或许是前世你和他有过瓜葛。” “那么,我们前世也见过吗?”她见他也有奇特的感觉。 “见过的,世上这么些人,轮回轮回,应当是见过的。”说完,自顾自的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要转生?一直留在一个地方不好吗?”她想总是轮回多累呀,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留在一个地方一辈子。 “可能。”他沉吟“他们都不满足现状吧,有人选择自己结束这一世的纠葛,于是他就要一直在轮回道里辗转。” “那不是自己结束的人呢?” “那应当在天上吧。”转而一笑“所以,徒儿,我们师徒二人要好好的过完这一世,这样,我们就能去天上了。” 那次,大妞来看她,与她说了好多话,其中就有一席话是她至今忘不了的。 当时,大妞是这样问的“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被仇家追杀?” 白芷摇头。 大妞眼珠儿一转“我知道了,那一定是从高处摔下来的。” 白芷点头,师傅确实是说自己从悬崖上摔下去的。 “你不是轻生吧。”她嗓门大,吼得旁边两个姑娘都是跳了一跳“你怎么这么想不开,世上有多少好东西可以吃,有多少时间可以耗,再说你长得也不难看,又不是找不到人嫁,你轻生什么。” 白芷想解释,可是大妞根本没留一丝缝给她,就像连珠炮似的没完没了“是不是被男人抛弃了?要是这样就更不能轻生了,你要好好活给他看,告诉那负心汉,没有他你也能活的很好,不对,是更好。” ------------ 第八十九章 对它好些 更新时间:2012-02-20 由此可见,大妞有个粗线条的性格。一转眼便忘了方才的事,她无所谓的笑笑“行了,他可能不好我这口,但这不代表我不好,相反的,说不准是云大夫自卑呢。”这么快就找到了安慰自己的话了,白芷十分伤脑筋,刚才她居然还在思考要怎么安慰眼前这位,而现在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大妞撩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粉,擦了擦发觉脸上还有残余,于是便问“白芷,你们厨房在哪?借我洗把脸,这些乱七八糟的抹在脸上,盖的我难受。” 白芷愣了愣“不是挺好的,干嘛要洗了?” “好看有什么用,跟画脸谱似的,你是不知道有多难受,不说了,快给我拿块帕子,我擦擦。”大妞丝毫不顾师徒两人诧异的神情,没有半点不自在的往厨房走去,出来时脸上都挂着水珠子,揉了揉眼睛接过白芷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挠挠头道“让你们见笑了。” 云大夫自然是笑而不语,白芷也不好说什么,憨憨一笑当没看到。 大妞把自己折腾完了,想起今天还要走亲戚,拎着来时带的包裹,如风一般的离开了。 白芷望了大妞离开的背影许久,没说出话来,这样敢爱敢恨的女子,真是潇洒,收回目光却见师傅正望着自己。白芷不自觉的移开目光,随便找了个话题“师傅,九九今年几岁了。” 云大夫看了九九两眼“一至十二岁吧。”这说了等于没说。 白芷唏嘘“为什么不是十三岁。” “听说他们只能活到十几岁。” “好短阿。” “恩。” “师傅,以后我们要对九九好些。” “我对它一直挺好。”言外之意,就是你对它不好。 “有没有可能再活久些。”这会儿,她突然九九也很可爱。 “你让它三餐正常,说不定能久些。” “师傅,你好像是抱怨我没有定时给它吃饭。” “你想多了。” 从这次的谈话后,白芷对九九明显比从前好多了,除了额外的夜宵,每日的餐食都是准时送上的,如果九九说句好听的,比方说,有一回白芷在吃瓜子,让九九看到口水直流,九九打口嘴巴叫道“白芷,白芷。” 白芷歪着脑袋盯着九九笑“想吃?”九九很配合的鹦鹉叫“想吃,想吃。”白芷抿嘴一笑“那么说句好听的。”九九瞅了一眼眼前的美食,微微侧头“白芷真是个好姑娘。” 我怎么瞧着它不太愿意,白芷想想,该是我多心了,待九九连叫了两声白芷是个好姑娘,她才放了两粒瓜子在九九面前,九九满脸黑脸,碍着他浑身黑着也就看不出来。 白芷扬了扬手里的几颗剥好的瓜子,挑了挑眉“九九,如果你说句白芷和师傅很般配我就给你多些。” 九九没用正眼敲她,斜了斜眼,没说话。 “那好吧。”白芷做出很可惜的样子“那明天后天都没有点心了,师傅给你买回来的东西我会帮你解决的。”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笑“我早就垂涎你的食物很久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九九虽然是很爱美食,也是个吃货,但它有它的原则,它认为自己有必要和白芷斗争,不对一切邪恶势力低头。 盯着九九的后背好一会儿,白芷妥协了“算了,算了,就说句,白芷是师傅最喜欢的人吧。” 九九转过身,凝视着白芷“白芷确实是师傅最喜欢的人。”当天,九九得到了一大包瓜子,除此之外,晚饭过后还有额外的点心。九九吃着夜宵,脸部线条一下子柔和了许多,原则什么的见鬼去吧。 过了新年,人们又开始忙活了,比方说大妞吧,过年时她有空没空就来串门,春节一完事,她就没影了。与此同时,华尚堂的生意也就没那么繁忙了,加上师傅在医馆里加了个人手,于是乎,白芷就闲了下来,华尚堂也没什么要自己帮忙的,她拎着九九回了家,开始在屋外的一些空地上种些花花草草。 年时,师傅就为她买了许多种子,虽然绝大多数都是玉米蔬菜,但她还是种的不亦乐乎,年后,蔬菜们都长出了绿色的芽儿,白芷就没了兴致。蔬菜太好养活了,她想,改天去买些花籽种种,还愣是挑难种的买。 “果然是挺有挑战性的。”云大夫一脸佩服“徒儿,仙人掌确实难养活。” 白芷捧了一堆黑褐色的种子,正要埋进土里,身后就传来了师傅的声音。放下手里的种子,茫然的看了眼云大夫“师傅,这么早?” “恩。”云大夫走近了些,半蹲着身子“过年就没好好休息,医馆里的大夫怨声连连,今日早些让他们回来,顺带我也休息。” “师傅要是累了,先去休息吧,我还要在研究研究。”放了几颗种子在土上,按照那店家跟自己说的又在上面盖了一层薄土。 “倒没发现,白芷还有这样的兴趣。”云大夫百无聊赖的和白芷打着哈哈。 “我成天无所事事,在家里也只有九九说话,无趣的很。” “倒是为师疏忽了,徒儿若是实在无趣就找王姑娘去聊聊天,你们都是女孩子在一起应该有许多话题。”他不是不想陪她,可实在是抽不出空,医馆里的事情太多了,人手又少,存货进货,出账入账,还有许多杂碎的事都要他自己亲力亲为。 “王姑娘?”白芷恍然“大妞阿,她现在也没时间和我玩。”挪了挪位置,又按照刚才的方法盖了薄土“她要种地还要相亲,你知道的,乡下的姑娘成婚都很早。” “王姑娘并不小了。”云大夫云淡风轻道“她与徒儿是一年的。” 白芷疑惑“师傅,你怎么知道她和我是一年的。”她以前并不认识师傅吧,因为师傅曾和她说过,自己不过是被他无意救起的。 “恩,世上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云大夫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语音有些薄弱了“天色不早了,为师要准备晚饭了,你也去喂喂九九,它大致也饿了。” ------------ 第九十章 种菜心得 更新时间:2012-02-21 冬去春又来,白芷的种子们也发芽了。门口原先荒凉的土地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芽儿,等种子渐渐长出个形来她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这哪是仙人掌明明就是大青菜。 云大夫看了哭笑不得“这样也好,省了买菜钱。”白芷却没这么乐观,看着满地的青菜萝卜,挫败感不是一点点。 这事很快传到大妞耳朵里,她先是把白芷嘲笑了一番,后来又开始同个老学究似的和她谈论起种菜心得“这种菜阿,就跟做人一个道理,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你用好肥料给它浇灌它就长得好,但你浇的太多,却给你来个物极必反,我种了多年的地才勉强能把握好那个度,我瞧你没那悟性,还是回家绣花去吧。” 白芷一一记下,末了,说了句“大妞,你相亲相的如何?” 大妞一听这话,就哑口无言了。平素她就是个要强的性子,长得又结实,男人看了都要退避三舍,所以到了十六、七也没个人来提亲,外面的人不是被她那结实的身子骨给吓去了就是被她打抱不平的性格给煞去了。 其实要是你仔细看看,大妞也不差的,就是皮肤黑了点,但在乡下,姑娘多数都不白,你想换了你一天连着一天的在田里干活,太阳这样照着大风那个吹着这皮肤能不黑吗。 至少在白芷眼里大妞是很漂亮的,那次大妞穿着新衣好好打扮的时候,她确实是眼前一亮。 大妞觉得白芷在损她,有些不高兴了“白芷,你是不是笑话我呢?”她就是个直性子,一根筋从头通到尾,没个变通。 “大妞,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这话她是从师傅那里学来的,每次师傅与她保证什么就会搬出这话,虽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作数的,但她每次听了这话都觉得心里很舒坦。 大妞抱着膀子轻哼一声“你师父是老狐狸你就是小狐狸呗。” 白芷有颗护短心,听着人家说师傅的不是就不太自在了“你不是挺喜欢我师傅么,现在怎么。” “行,行,行。”大妞连忙阻止白芷的话“这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娘还愁着我嫁不出去呢,你可别再添油了。” 白芷知道大妞的意思,女儿家未出嫁前就说道喜欢是不太好的,何况她现在又在相亲,于是就不提这个了“我师傅为什么是狐狸?”还是只老狐狸。 “我娘说的呗,他说云大夫表面看上去一本正经实际上这样的人心里坏水比谁都多。”大妞如实回答。 白芷抽抽嘴角“王大娘真是高人。”这也被她瞧出来了。 大妞从桌上摸了把瓜子,边嗑边说“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要是别人家的那就不好了。”换句话说,要是自己家的那就挺好。 白芷觉得王大娘真是个实在人,原先她有意要把女儿嫁给云大夫,如今见这事没什么指望,索性就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王大娘说的有道理。”白芷十分狗腿的说道,她觉得这两句话说的字字珠玑,好似把师傅的里里外外都看透了。 “我娘说的话都有几分道理。”大妞对这点十分引以为傲,喝了口水,又继续“白芷,你搞定你师父了不?” 你不用这么直接吧,白芷后背一潮,汗水淋淋“大妞,我没敢说。” “怕和我得到一样的结果?”大妞笑“你和我不一样的,你师父就是再不喜欢你多少也会给你留个余地,说句,容我考虑考虑的话。不像我,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可是,我与师傅住在同一屋檐下,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与他说了他又不喜欢我,呃,那以后我要怎么办?”白芷想的甚远,她没有大妞那样豁出去的性格,还是比较婉约的。 大妞听了,也甚为忧心“倒也是,你一个小姑娘,一不会种地,二不会做饭,洗衣绣花都不通,没了你师父还真不行。” 白芷叹了口气,算了还是憋在肚子里吧。 “不过,你可以暗示阿。” “恩?”白芷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大妞本想与她说的,凑过头时又想起什么,皱了皱眉道“你们不是还牵过手吗?白芷,你是不是在耍我?” 牵过手,牵过手,白芷在脑海里飞快搜寻者这件事,最后,支支吾吾道“可是,也只是牵过手阿。”不对,师傅好像还抱过她,但是师傅说不定只是当她是妹妹,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男主对女主很温柔很体贴,总是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举动。好了,女主去告白了,男主却一副我把你当妹妹,你误会的姿态。每次看到这儿,白芷总会哭上好久,这招在小说里常见的很,但于她就是百试不爽。 大妞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老大“白芷,牵个手还不算什么?你晓得以前,女人家就是赤个足被男人看到了还要砍了呢。”大妞在这方面是十分保守的。 “是吗?”白芷虚汗,这么说她被师傅抱过,牵过,要砍掉的地方还不少,前胸,胳膊。师傅好像还碰过她的头发,唔,不会连头发都要剃了吧。 “想什么呢,我就是和你打个比方,这都是百八年前的规矩了,现在可是文明社会。”话锋一转“不过,要是未成亲的年轻男女婚前做了什么越矩的事,也是要浸猪笼的。” 白芷惊骇“比如呢,比如呢?” “这个不好说。”大妞为难道“我一个未成婚的姑娘怎么好跟你说这些。 白芷汗颜,您不是已经说了吗。 “那么,两个人抱一下的话…”白芷话还没说完,大妞就惊道“你和你师父已经抱过了?” “我打个比方。”脸上明显挂着心虚的表情。 大妞放下心来“当然了,这要是还不浸猪笼那山头上还不都是野鸳鸯。”这厮说的义愤填膺,想是对此事气恼的很。其实这就是愁嫁人的心理。 这么严重阿,白芷弱弱道“大妞,我说说而已。”心里已是六月天下雪,原来,原来自己已经和师傅做了这样不纯洁的事了,掩面。 ------------ 第九十一章 三月桃花 更新时间:2012-02-22 三月份,山上的花花草草大都开了,特别是山腰处农人种的桃花。 微微乍现的蓓蕊粉嫩可人,再过去些就能看见如汪洋大海般的一片茶园,流缘除了医药,也是盛产茶叶的佳处。漫山遍野开满了五彩缤纷的花儿,一早打开窗门,馨香扑面而来。 去年,师傅在家门口种的那颗茶花也开了大半。白芷摘了一朵开的正艳的白茶花,放在手上如获至宝似的捧着。 “师傅,你今日怎的还不去医馆。”放在鼻息嗅了嗅,一阵淡淡的清香顺势而来。 云大夫捧着茶杯,抿了一口“不想去。” “呃?”她脑袋短路了一秒。 “不想去。”他又重复了一遍。 “师傅。”白芷揉揉脑袋“你是不是…”是不是吃错药了。 “恩?”眯了眯凤眼,反问。 “没有。”白芷打哈哈“你是不是累了,累了。” 云大夫径直走到屋中放下茶杯,又转身对白芷说“走吧。” “去哪?”白芷错愕。 他淡淡说道“带你去看桃花。” “师傅。”白芷有一丝丝的感动“你是不是为了带我去看桃花才不去医馆的。” 云大夫眼皮也没抬“你觉得呢?” “那一定不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小小的期盼。 “恩。”云大夫双手置于腰后,悠闲的同田间漫步一般,眼光眺望到远处,心思一点都不在这里。 白芷十分扫兴,大妞说的暗示,试探,果然这些用在师傅身上都是白搭。 走了几里地,路上陆续出现了一双双男女,或单独两人,或携着孩子,或带着书童丫鬟,竟没有是一个人来的。 白芷觉得奇怪,随手拉了个丫鬟打扮的少女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那少女回道“没有,多是来踏青的吧。”听见前面有人唤她,便与白芷说了一句就离开了,白芷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看去,桃花树下立着一个绿衣打扮的女子,那女子长得颇为好看,样貌身段都是尖尖的,遇上漂亮的人,白芷都会多看几眼。 云大夫见她一直发着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前面的桃花开的更盛。” 白芷回神,跟着云大夫的脚步向左前方移了几步,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才那名女子的容貌,好眼熟。 “师傅,踏青是什么意思。” “便是春游。” “春游?” “恩。”春风一吹,树上的枝叶花瓣纷纷落下,惹得周遭的少女一阵惊叹,桃花树下桃花雨,桃花雨中桃花面。白芷似乎察觉到周围的一阵阵秋波暗送,心头甚是不自在,大着胆子携着云大夫的手像人少处走去。 见白芷停下脚步,云大夫伸手为她拂去发上的花瓣,轻轻笑道“春游便是...”顿了顿“便是寻春。” 解释完了,她还是没懂,师傅这番解释其实和没解释一样,她索性换了个问题“可他们都是一男一女的,这又是为什么?”她问题一向很多,这次又因为师傅的出现让众少女红了双眼,她拉着师傅不放,势必要让她们嫉妒死。 “这还需为师解释?”云大夫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当然这只是白芷这么觉得而已,这姑娘脸上立马出现了淡淡的粉红,与挂满枝头的桃花竟是一个颜色,粉雕玉琢,倒像个娃娃。云大夫当会有所动容,好在他定力一向够,移开双目,立刻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师傅,我们摘些桃花回去吧。”好久,她才想出这句话来,两人静静站在那儿根木头似的,尴尬不已。 “做什么?”拂去手上的叶片,轻问。 “做桃花酒。”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谄媚极了。 “你还小,不能喝酒。”一口否决。 她不服了,自己少说也有十六了,怎么还小,同自己一般大的许多都有孩子了“可上回你还说我和大妞一样的年岁,也不小了。” 云大夫皱了皱眉,还是不同意“你还未嫁人前还是个孩子。” “师傅。”白芷气呼呼的说“你这样说,那尼姑庵里的尼姑不是一辈子都没有成亲吗。” “恩。”他口气坚定“她们是尼姑,不同的。” “这样阿。”白芷又被绕过去了,回神后,立刻反驳“那一辈子不嫁人的女人呢,她们不会也是孩子吧?” “恩。” “师傅。”装作没听见,不理。 “师傅。”云大夫扭头。 “师傅。”扯了扯云大夫的衣角。 “酒一点都不好喝。”他说的极为认真。 “可我觉得挺好喝的。”她随口说道 “恩?”凤眸中透出锐利的光“喝过?” “是啊。”完了,一把捂住嘴巴,都说出来了。她后退一大步“没有,我喝过酒酿,这也算酒吧。” 云大夫眼中闪过一丝狐疑“那摘吧。” “诶?”师傅同意了?白芷一乐,赶忙从树上摘了许多桃花下来,因为没有带篮子,摘下的桃花只好放在前摆上面。等白芷摘完了,云大夫回眸,双目不由一怔,刚刚还是满树开花,现在竟成了枯枝凋叶,不得不佩服白芷的破坏能力。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白芷抱着满怀的桃花回到家的时候,云大夫说“桃花酒多是给产后妇人喝的。” “那先酿着,等我成了亲有了孩子再拿出来喝。”啧啧嘴“到时候一定更好喝。” “徒儿倒是打算的仔细。”声音冷冷的。 “还好,还好。”她当是师傅在夸她,谦虚道“也就想到这一步罢了。” 白芷洗净了桃花时,师傅已经从外面把白酒买回来了,师徒两人在后院中挖了个大大的坑,放了一大罐的桃花酒进去,填土埋上,白芷满心欢喜,真希望能快些喝道。 “这么想喝?”云大夫有轻度洁癖,埋了土很快就去洗了手,白芷紧随其后,仔细的洗完却未擦。云大夫拉起她的手用手中的棉布仔细给她擦净。 白芷红了脖子,声音比蚊子还轻“是啊。” 擦完了,云大夫放下她的手,道“原来,徒儿这么想嫁人。” “嫁人?”白芷反问“师傅,那你想娶妻吗?”注意,她是在试探加暗示。 “娶妻?”他看了白芷一眼,心想,这丫头该不会又要给他介绍对象吧,一口否决道“不想。” 这样啊,她喃喃道“那徒儿也不想嫁人。”若你不想娶那我嫁给谁。 ------------ 第九十二章 干柴烈火 更新时间:2012-02-23 最近,天气总是阴沉,连绵不断的小雨就像总也下不完一样。每次师傅回来,衣角上总会沾上多多少少的泥水,换下来的衣服没有干的加起来都能堆成山,云大夫说“我生个火,把衣服晾在一旁,应该会干的快些。”白芷说“师傅,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哪有多余的柴火。” 于是,师徒两人打着一把伞,到山下去借柴火,各家都借一些,加起来也有很多,回到家,白芷的鞋面已经湿了一整面,连忙换下来做了简单的清洗,出来时师傅已经将柴火架起来了。 柴火下面放了一只大面盆,底下放了干木枝,上面塞了些木屑和布条,从厨房取出火石,两块火石面对面的敲打几下就有了火星,不一会儿火就燃起来了,师傅在两边墙上分别系了两根绳子,仔细拉了拉,保证妥当了才将衣物挂上去。 白芷蹲在火堆旁,暖暖的觉得好惬意,但很快她就发觉室内生火的缺点了,在她还躲在客厅里暖手时,云大夫已经关了门躲到书房去了,白芷捂住鼻子,这烟可真熏人,带着九九也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 第二天,白芷起的格外早,梳洗好了,准备去客房收衣服,正要打开客房门的云大夫见白芷过来了,默不作声的往旁侧移了移,道“等会儿再进去。” “为什么?”白芷就是个不信邪的,大门一拉,一阵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呛得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师傅,你是故意的。” 云大夫表情严肃“我提醒你了,你不听。” “那你态度要坚决些,怎么就往旁边移了一步,明明就是想看我笑话。” “难得聪明。”他就是一副看笑话的样子,抱着手笑看着她。 白芷怒了,一头冲到云大夫前襟处,将整张脸埋上去,使劲的往里挤,势必要将脸上的眼泪都擦在他身上,挤了好久,觉的差不多了,准备从里面出来,却发现后脑勺被一双手给按住了,白芷此时就像一头蛮牛撅着屁股,鼓着牛角顶着师傅的……胸口。 “师傅。”她闷在对方胸口,唔唔的吐出一句话。 春季的衣服是格外薄的,白芷一头靠在他的胸口,双唇隔着薄薄的布料不时吐出的热气慢慢的从布料外传了进来。云大夫低下眸子,放在她脑后的手微微松了松,白芷脱了束缚,赶紧抬起头,一抬眸却撞入了一双漆黑如夜的眼里。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好几秒,等恢复过来时,师傅的那张薄唇已经覆了上来,软软的,暖暖的,她发现,原来师傅的唇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凉,它是有温度的,薄唇浅浅的在红唇上轻轻一点,她以为就要离开时,那双她在梦里不只一次梦到过的眼睛亮了亮,薄唇又再一次的覆了上来,顷刻间,她觉得世界停了,周围的一切静止了,就连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她好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需要一个驱使者指引,不知过了多久,那两片唇才舍得从温床中出来。 云大夫嘴角微微翘起,看着呆若木鸡的白芷,粗着嗓子说道“徒儿,可还怪为师没有说清楚。” 神游世外的她条件似的说道“没说清楚什么。” “若是徒儿觉得不够,为师不介意再来一次。”他说的极为平静,让白芷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 她涨红着双颊,语言错乱“好啊。” 云大夫扬了扬眉“好啊。” “师傅。”意识到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赶紧找句话补救“你,你喜欢我?” “你认为呢?” 又是这句话,白芷心口还在噗通噗通的乱跳,思绪却清晰了不少,师傅每次问你认为呢,一般的结果都是不是,不好,不对。那么这次,应该也有个不字吧,是不喜欢吗,若是这样,那师傅为什么要吻自己,脸色刷了白了一层“师傅,大妞说,未婚男女在婚前做了越矩的事情会被浸猪笼的。” “哦?”云大夫不置可否的笑笑。 “那你,到底,到底……”她这张红得跟茄子似的脸在师傅含笑不语的瞩目下更加显得红润,她是女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该是她说出那句话吧。“到底”了好久,她还是没有说出那句让人脸红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师傅,要是你不喜欢我,就不要这样,我还要嫁人的。” 云大夫一把拉过她的身子扣在胸前,白玉般的手抬起她的下巴,神色不明道“那么现在呢?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你,你,你……”她觉得,自己是个结巴。 “我便是不说,你我都这样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这是第一次,他和一个女人这样认真的说了一席话“白芷,你难道这么缺心眼?” 白芷默默地垂下头,我确实是这么缺心眼。 云大夫苦笑道“你可见过我待见除了你之外的女子吗?” 白芷想了想,好像没有,摇了摇头。 云大夫摸了摸白芷的头,又道“这不就结了。” 这不就结了,这样就结了?她幻想过师傅会说好多好多的甜言蜜语给自己听,可到了现实中,这些果然是不存在的,师傅这样的人,让他说句喜欢比登天还要难。 “你为什么,喜欢我?”她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从另一个身体里传来的心跳声,一声一声的分外好听。 “这倒是难倒我了。”抚了抚她的眼睛,神色微暗,淡淡的说道“兴许是因为这双眼睛吧。”这句话说的极轻,白芷只隐约听到了一声眼睛,她没在意,望着师傅好看的脸庞,自卑的心理又一次涌现。她的自卑源自内心深处,无论是面容,学识,聪明她都比不上眼前这个男人,她认为他应该可以选择比自己更好的女人,而自己有他这样的人喜欢着,那就是上天的眷顾了。这一刻若有人告诉她只是梦,她也相信的,太梦幻,不真实了。 “师傅。”她突然提醒道“那个,时间不早了。” “恩?” “我肚子饿了。”你可以去煮饭了 “…” ------------ 第九十三章 珍馐不及小米粥 更新时间:2012-02-24 云大夫煮了一锅小米粥,配上一盘大青菜,就是白芷种在院子里的几颗“仙人掌”,过了两月,大青菜也长大了,云大夫早上起来时,择了几颗,炒了一盘。 白芷喝了一口米粥,夹了一口青菜,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这大概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云大夫淡淡一笑“好吃么?” “恩。”点头如捣蒜,师傅做的菜没有一样是不好吃的。 “那就多吃点。”顺手夹了一块在她碗里“你太瘦了。” 瘦吗?白芷第一反应就是对着自己的胸口看,蓦然对上师傅投来的目光,不觉双耳赤红,喉咙里卡了小米粥,禁不住干咳起来。 云大夫惯性的倒了杯水递给她“想什么呢,真像个孩子喝粥也会呛到。” 止了咳,白芷大着胆子试探道“师傅,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信?”敛了敛眸,瞥了她一眼。 不是不信,是太突然了,她到现在还觉得是个梦。 “那便算了。”沉默许久,他轻笑着说。 白芷只觉头顶一道巨雷闪过,劈头盖脸的给了自己一道电击,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最后又垂下眸子,不高不低的说了一句“果然,师傅最喜欢戏弄我了。” 云大夫无奈笑笑,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为何你就这么不相信呢,是我哪里不好么?” 白芷摇摇头“师傅,你知道一个农人和一个地主的差别吗?” “地位?” 她又摇头“不光是地位,还有别人的眼光,我这么普通,你这么好看。两人差距这么悬殊,别人一定会觉得我高攀了你。” “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他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别人的眼光就那么重要?” “当是了。”她认真的看他“男人不是最要面子嘛,如果自己的妻子出去了,被别人嘲笑长相难看,那他不是很丢脸。” 他告诉过她,她长得不丑,可是无论自己说多少遍她还是不相信,云大夫头大不已“别人的眼光与我们有何关系,如果两人真正相爱,怎么会管他人怎么想的。”顿了顿“何况,你平时看的那些小书里不是写了许多小姐和书生私奔的故事吗。可见这是因人而异的,当然也有人会在意,但我不是这样的人,若我不喜欢你,定会干脆不对你理睬,何苦去捉弄你呢。” “师傅,我说的是他人的眼光。”她提醒他快跑题了,转念一回味师傅刚才的话“师傅,你怎么知道我看小书?” 他一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表情“你以为我真这么好骗,将医书的外皮裹在小书上面就不知道了?” 眼瞅着这话题越扯越眼,她的那些老底也快被翻出来了,遂又提醒“师傅,我们在说的是眼光。” “你长得不丑,若说你丑,那便是他们没眼光。”抚了抚她的眼角“况而,若说你丑便是质疑我的眼光,我又何时会挑错。” 心里一暖,眼角噙着泪花“师傅,你若是长得难看些就好了。”到时候,别人就会觉得我比较好看了。 “这个容易。”拂去她眼角的泪花“如果你不喜欢这张脸,我便将它毁了去。” 她突然哑然无声了,眼眶里的泪花哗啦啦的掉了出来“师傅,什么时候动手。” 云大夫汗颜,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一根筋的丫头真要我毁了容“这,你若想对着满脸刀疤的人过一辈子,那我这就动手。”他悬着一颗心,暗料她一定不会同意的,一般常人都不愿意吧。 可他忘了一件事,他的徒儿不是常人,白芷点点头,说“师傅,那就划一刀好了,满脸刀疤是挺影响美观的。” 都毁容了,还谈什么美观,云大夫扶额“徒儿阿,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去医馆了。” 白芷破涕而笑“师傅,慢走。” 收拾了桌椅,整理好锅碗,白芷又闲下来了,空闲了,她就开始回味师傅刚才与自己说的话,虽然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确实很打动人心,他说为了自己他愿意毁去容貌,这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换做自己也说不出的,况而师傅长得如此好看。莫名的低笑,要是师傅真毁了容,那自己会不会还和现在一样喜欢他呢,他可以不为容貌喜欢一个人,可是自己能做到吗,初初喜欢他不也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想到这儿,又叹了一口重重的气,她开始想象,脸上有一道疤的师傅,还可以接受吧,两道疤的,勉强能接受。三道疤的,四道,五道……想到师傅那张白嫩的脸上出现无数道疤痕,脸一绿,这个真接受不了了。 靠在屋梁上的九九,不解的看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哭,接着破涕而笑,最后脸越来越绿,直至变黑的白芷,甚是无语。 白芷就这样想了一天,到了中午,九九提醒“白芷,白芷,吃饭,吃饭。”时,她才给九九喂了些食物。 算算也好久没去王大娘家蹭饭了,因为前几日师傅没去医馆,中午饭都是在家里吃的,现在又懒得抬腿,想想还是不去了,趴在桌上熬到晚上等师父回来了再补回去。 可是,刚过了一阵子,肚子就开始叫嚣了,白芷摸摸肚子,起身去厨房找些吃的。 他们家的厨房就在客厅旁边,其实那厨房不过是客厅临时拦出来的,当初住在这儿,师傅也没有要长留的意思,后来,因为自己说喜欢这里,师傅又觉得这儿空气好,很适合她养伤,便留了下来,到现在也有一个年头了。 白芷从厨房里搜罗了一圈,最后只找到了一个鸡蛋,一些昨晚的剩饭,瞬间没了动力。 用开水煮了一个蛋,蹲在锅子旁等着蛋熟了。就在这时,九九拍着翅膀飞到白芷的肩膀上,叫道“白芷,白芷。” “怎么了。”白芷狐疑的看了九九两眼,她可没见过它何时这么热情。 “白芷,白芷。”扇了扇翅膀又飞到外面去了。 白芷想,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连忙跟在九九身后绕道出去。 ------------ 第九十四章 乔诺来访 更新时间:2012-02-25 柳条姑娘,不对,是乔诺。 乔诺身姿摇曳,随同身后的两个绿衣打扮的女子静静的立在门口,白芷一出来,便与乔诺打了个照面,两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对比白芷,乔诺显得镇定许多,水瞳一张“白芷?” 白芷受宠若惊,连连应声“你好,你好。” 两人就这样站在原地对看了一会儿,等到与乔诺随来的丫鬟与她使眼色,她才反应过来,将三人迎进了陋室里去。 一进屋,身后的丫头就皱起了眉头,其中一个个子高些的略微不高兴的扬扬眉“这便是你家公子的住处?”显然这话是问白芷的,白芷说是,那丫头又啧啧嘴,便不再说话。另一侧的丫头有些眼熟,白芷想了许久,才记起那日去看桃花似是见过她,这么一想也就想透了,那天遇到的面熟的女子是乔诺了。 乔诺坐的端端正正,白芷坐在对面闲来无趣便开始观察眼前这位美人,轻纱抹胸,胸口绣了一朵富贵牡丹,锁骨下方隐隐可见乍现乍末的酥胸,外面罩着紫色纱衣,虽穿了两层,但白藕般的手臂清晰可见。 乔诺微微一笑“白芷姑娘怎的也住在这里?” 白芷收回目光,轻轻回笑“我从记事来就住在这了。”记事,却不是儿时记事,而是在失忆后又有了记忆开始。 乔诺清冷的脸显然有了些波动“你与云公子……”到这儿,便开始欲言又止,美目直直的看着白芷。 “你说我师傅阿。”白芷点点头“我与他一道住。” 身后的高个丫头忍不住嘟囔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什么体统。” “梦画,不得无礼”乔诺威声喝止。梦画低下了脑袋,退到旁处安静了下来。 “乔诺,你为何会知道这里?”见乔诺低眸喝茶,白芷终于有了机会发问。 放下茶杯,侧身张望一番,道“我想知道的事,没有几件是不能够的。” 白芷心中佩服,这姑娘看来是十分有权势的。 乔诺舔了舔红唇,清冷一笑“姑娘不信?” “并无。”她是没这个胆子不信的,这乔诺姑娘一看衣着就是个富贵主,撇开这些,单瞧那名叫梦画的丫头的态度也能看出,此人不好惹。 白芷想,这样的人物最好还是不要招惹,但凡说错什么都是自己的罪过,于是便拉上了嘴巴,乔诺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乔诺喝茶她就喝茶,反正不会自己先开口与她说一句。 乔诺许是也察觉到白芷的不待见,脸上更是结了冰霜,睨了一眼梦画,梦画会意,上前说道“小姐,时间不早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乔诺假意怪责梦画的失礼,又朝门外看了看天色,道“倒真是不早了,白芷姑娘,那我们便告辞了。” 白芷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心中雀跃“阿,慢走,慢走。”锅里的鸡蛋,许是已经孵出小鸡了。 梦画白了她一眼,另一侧的丫头却捂着嘴轻笑,离开时与她点点头,梦画在前面嚷嚷“秋叶,你快点。” 原来她叫秋叶阿,两人的名字倒都是有几分意境,离开前,秋叶交了一封信给她,千叮万嘱是她家小姐交给云公子的。 白芷将信放在云大夫的书房中,一开门就能看到的位置,她其实看得很开,师傅这样优秀的人,没个追求者是不可能的,放了信,她想起厨房的那个鸡蛋,打开锅盖,从水里掏出已经冷掉的鸡蛋,默默垂泪,她不喜吃冷食的。 师傅今日回来的特别晚,他说,临关门时又来了几个客人,客人说他们是大老远从烟国赶车过来的,他便动了恻隐之心,帮他们看了病诊了脉,谁想,随口问了他们几句关于烟国的现状,却一个都回答不出来。 白芷捂着肚子连连说是,等师傅说完了,她赶紧拉着师傅往厨房跑“师傅,你还是快做饭吧。” 云大夫洗着锅碗,白芷就在旁边择菜,边择边择说“师傅,你说烟国是个什么地方。” 云大夫沉了沉眸“怎么问起这个。” “你刚才不是说起么。”厨房太小,两个人一站就已经没了空间,白芷挪了挪位置好让云大夫能做菜。 他说“与普国差不多。” 白芷还是不懂“那是怎么样。” 言简意赅道“有人有房有山有水。” 白芷“…” “师傅,你是烟国人还是普国人。”这个问题她从来没问过他,其实这也没什么可问的,她连自己是哪国人都不知道,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他淡漠的脸上多了些阴沉“兴许是烟国,兴许是普国,若说是烟国,烟国却已不是从前的烟国,若说是普国,我却又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她疑惑,不过是一个国籍,在哪又有什么关系,就像她总是奇怪,为什么一家人好好的,却因为子女一个姓氏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呢。 刚洗完手,还没来得及擦干,便在她的头上摸了摸“你还小,不用知道这么多。” “我不小了,师傅。” “哦?”他意欲所指,斜睨了一眼。 “流氓。”她气不过,他总是喜欢用你还小来制止自己的好奇心,放下手里的菜篮子,转身就要离开。谁想,这儿空间确实太小,她若不侧身走便出不去,但侧身走就一定会碰触到师傅的身体,白芷拉了拉云大夫的衣角“师傅,你先让一下。” 云大夫好笑的看着她“白芷,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她立在原地,尽量离他远些“若不是你总拿我还小的借口去搪塞我,我怎么会生气。” 往锅里倒了一些水,盖上锅盖,目光温柔的对着她“我说的是事实。” “那什么才算大。”她觉得有些委屈“难道要像乔诺那样么?” “恩?”他困惑,是谁。 “你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她,咳咳。”白芷捂住嘴巴,烟雾一个劲的往她嘴里送“她今天可还来了家里。” “所以,你吃醋了?”他眯了眯凤眼,与她调换了位置,自己站在烟雾对出来的口子处。 被看出来了么?她慌忙解释“怎么可能,师傅,你以为我这么小气吗,其实,我没有生气,我也没有故意给乔诺脸色看。” “恩。”他一一听在耳里。 “我真没有,乔诺给你的信,我也没有偷看。” “恩。” “好吧,我吃醋了。” ------------ 第九十五章 卿卿 更新时间:2012-02-26 她抿了抿嘴唇,轻轻的发问“我,是不是很小气。” 火灶里的炉火发出“呲呲”的响声,像他的眼神一般炙热的不可目视“白芷,我很高兴。” “恩?” 双手顺势抱住了她的肩膀“这样,我便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随着灶炉里的火焰越烧越旺,灶上的锅子也翻腾起来,锅盖下“噗噗”的发出滚水的声音,白芷觉得自己要陷下去了,但这样陷入深潭会不会就出不来了,瞥见已经烧得滚烫的锅儿“师傅,水滚了。” 他放开钳制她的双手,侧身去开水,一个不留神她已经从他的身侧溜了出去,白芷摸摸胸口,里面那颗呼之欲出的心脏就快出来了。 云大夫凤目微张,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吃过晚饭,她便躲在房里没有出去,心里想的都是下午时偷看到的那封信中内容。 那一行行娟秀的字无时无刻不环绕在她的眼中,公子可记得与乔诺之约。 约定,她与师傅的约定,莫非他俩早就认识了,若不是这样她怎会自称乔诺,若不是这样她怎么会知道他的住所。 “叩叩”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白芷抱着被子假装睡着了,耳朵却竖了起来,靠在墙上深怕遗漏了师傅的没一句话,可是,敲门声过后,就没了声音。过了好久,白芷翻了个身,呼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师傅不是告诉过自己,他不会因为外貌喜欢一个人吗,所以尽管乔诺比自己好看,那不定有多少胜算。 记得上次,她将师傅喜欢她的事告诉大妞,大妞是这样说的,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虽这话多少是有点贬义成分在里头,却也能证明师傅是个有内涵的人,他是看的到内心的,而且阿,听别人说,外表越好看的人,里头说不定是怎么样呢。师傅不就是这样吗,外表仪表堂堂,内心坏水多多。 乔诺和他一样长得都好看,心地应该好不到哪去,所谓臭味相投就是这样。不对呀,他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师傅那样谪仙,乔诺那样……那样,风尘,对就是风尘,穿的这么少。 又翻了个身,背后说人好像不大好,她承认乔诺很漂亮,而且不是那种生得俗艳的女子,特别是那双眼睛,和秋水一眼十分传神,可是她穿的委实有点少,虽然那件纱衣很漂亮吧。 果然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索性坐起身来,双腿盘坐,双手放置在双腿之上,呼气顺气。 还是不行,白芷摇了摇头,她一定要像师傅问个明白,说干就干,下了床,穿了鞋儿便踉踉跄跄的往门口走去,房门一开,眼前就出现了一张熟悉不过的脸孔。原来师傅还未走。 “舍得出来了?”他颇有嘲笑她的口吻说出这句话。 白芷挠挠头,半天对不上话来。 云大夫从身后亮出一封还未拆封的信件,其实已经拆封过了,白芷拆开后又重新换了张信纸罢了。 一见这信纸她心里就五味杂陈的不是个滋味。 云大夫如何看不透她的小心思,将信纸当着她的面撕开,随意的看了一眼,笑道“原来是因为这个。” 白芷瞅着他不说话。 他皱皱眉,好像在努力想着什么,半响,他道“原来她就是乔诺。” 白芷眼里闪过一道光亮,难道,师傅已经记不得乔诺了? 将手里的信纸重新放到信封里,随手放在地上“想知道那约定是什么么?” 她当然想知道阿,诚实的点点头。 云大夫靠在墙上,抬头一笑“她是怡红院的姑娘。” 这个答案是她千万个为师傅辩解中没有的,顿时觉得五雷轰顶,莫非师傅还有这个嗜好。 “不要瞎想,她从前来过医馆,问我可不可以去怡红院定时给那的姑娘看诊。”淡然一笑,很有君子的仪态。 “你答应了?”怡红院是什么地方,不用别人说她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里面的姑娘是什么样,她想起那日乔诺的打扮也就了然了,这样温香暖玉的地方,是个男人去了都会动心。 “恩。”他点头“在我眼里只有病人。” “师傅,你见到乔诺的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她有些焦急。 “什么感觉。”他努力回想“印堂发黑,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怎么可能。”白芷不信,心中却暗暗窃喜“她明明是皮肤白皙,双目有神。” “我与她初见就是这副样子。”昂着脖子淡笑“难道,如今变好看了?” 白芷脸色一白“师傅,色字头上一把刀。” “卿卿何不自信些。”他本就长得有些书卷气,这样文邹邹的说话还真有点像书院里的教书先生。 白芷傻了傻,云大夫复又说“皮相乃身外之物,世上好看的人儿多了,难不成我都要喜欢,如我是这样的人,定会被你搅得家无宁日吧。” “我相信你。”她第一次说出不带思考的话,到底是不是第一次也无从考究,反正是特自信说的话“所以你可以去逛青楼了。” 云大夫满脸是汗“我不过是去诊病,何来逛青楼一说。” 自从乔诺之事过后,白芷整个人都变得自信了,大妞见了也忍不住夸赞她几句“白芷阿,你瞧你都胖了,是不是你师父把你喂得太好了。” 白芷陪着大妞剥了一上午的玉米,两手酸的握不了拳,大妞让她放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师父还不要了我的命。” “大妞,你最近和张家老大怎么样了。”放下手里的玉米棒儿,拍了拍手上的屑屑。 “吹了。”大妞说的满不在乎。 “又……”刚说出个又,便被大妞的白眼吓了回去,白芷换了个句式问“是不是那人不适合你阿。” 大妞扔了玉米芯,重新拿了一个继续剥“我问他要不要成亲,他说不要,我俩就吹了。” 这是第几个了,白芷看了眼大妞的脸色,红扑扑的,和平常无异,想来也都习惯了“你俩认识多久。” “就昨个儿。” “这个,那你就问人家要不要成亲了?” “是啊,我们刚见面我就问了。” ------------ 第九十六章 花正浓 更新时间:2012-02-27 眼看就到正午了,大妞没功夫同白芷闲嗑,撇下白芷一人去后院抱了一捆柴火往厨房走去,白芷则低头继续剥玉米,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米饭香,白芷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准备去喝口水,差不多快吃饭了,大妞让白芷去田里叫王大娘吃饭,白芷喝了口水就出发了,走了没几里地,眼前就出现了一大片花海,具体是什么花大家应该清楚,油菜花嘛。 王大娘淹没在花海里,时不时的弯起腰,因为身上穿的一件花衣裳与眼前的花色比较接近,白芷乍一看还没分清楚。 白芷大喊一声“王大娘,吃饭了。” “哎,好。”王大娘挥了挥手示意让白芷先回去,白芷顺手采了朵油菜花,乐跌乐跌的回去了。眼瞅白芷一走,周围这花丛中便蹭蹭蹭的窜出几个人头,有人便问了“妹子呀,刚才那是谁家的闺女?” 王大娘抱着一捆杂草,从空道里走出去,摆了摆手“这闺女有人家了。” “有人了呀。”那头说话的人颇有些惋惜“这姑娘长得不错。” 王大娘冷冷一哼“张家婆子,你这叫什么话,昨个儿你儿子还同我们家大妞相亲呢,现在又给你儿子谋划着别的闺女?” 那儿沉默了一会儿,欲又说什么却被身旁的张家老汉拉住了,老汉在她耳边轻说“你就别添乱了,以后阿,就别与王家来往了,你瞧瞧她那闺女都教成什么样了,一见了男人就让人家娶她,这是好人家姑娘能干出来的么。” 张阿婆道“我瞧刚才那姑娘挺不错的,白白净净的,以后生出来的孙子一定是个白胖小子。” “你没听人说,那姑娘许了人了,你就别让儿子去趟这趟浑水,再说,和王家闺女要好的,能有几个是善类。” 张阿婆听了老伴一席话立马茅塞顿开,连连称是。 这一边,王大娘抱着一大捆除去的杂草往猪圈旁一扔,放下镰刀,心里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听他们那话,敢情我家姑娘和张家老大那事又吹了。低骂一声,回头看我不好好骂骂那丫头,竟给我在外头丢人。 白芷端着汤看见王大娘从门外进来了,便对着厨房里叫道“大妞,盛饭吧,你娘回来了。” 王大娘对白芷笑笑“这粗茶淡饭的也没让你吃到好的。”转身瞧见端着饭出来的大妞,匆匆横了一眼继而进去洗手。 白芷低声问“你娘今天是怎么了?”大妞无所谓的摆摆手“该是知道我这次相亲又没成。” 白芷还想说却见王大娘已经从里面出来了,连忙为她老人家拉座椅,王大娘客客气气的坐下,便开始止不停的嘀咕“你瞧瞧白芷这孩子多乖阿,哪像你跟个毛猴似的。” 大妞装作没听到,低头扒饭。白芷不知是调停还是怎的,最后见王大娘连珠炮似的抨击,也找不到插话的地方,关上嘴,也装作没听到。 王大娘扒了口饭,给白芷夹了口菜,道“多吃点,你瞧你瘦的。”一边又敲敲桌子,瞪了大妞一眼“你少吃点,腰上那层肉都快冒出油了。” 大妞放下刚刚夹起的小排去夹旁边盘子里的青菜,王大娘又看不下去了“你这喝白水都能胖还吃什么菜,饭也少吃点,吃完了和我去田里干活。” 白芷低头看看自己碗里满的快溢出来的排骨,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受,眼瞅着大妞这副小媳妇的模样,自己与王大娘就堪比欺负媳妇的恶婆婆与小姑子。 她虽什么都没做,但王大娘每次针对大妞说的话起因却都是自己,比如刚刚自己给她拉椅了,她便说大妞没有礼貌。再比如说自己刚刚吃饭小口了,她便说大妞是饿死鬼投胎。诸如此类,不一一列举。 最后一顿饭下来了,桌上三人都没有吃饱,王大娘是因为边说话边喷饭导致真正入肚的米粒屈指可数,白芷自然是心中内疚,大妞则是被她娘的白眼给喂饱了。 当王大娘带着草帽,配着镰刀去田里干活时,两人耳边才算清静下来。 大妞说“白芷,我娘这么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和我换换。” “不要。”白芷想也没想就一口否决。 大妞问“为啥?你不是嫌我家穷吧。” “有我家穷吗?”白芷暗汗“我们是茅草屋,你们至少是瓦片房。” 大妞倒是对这话颇为受用“那是,那是,我这猪棚至少比你们那鸡窝好些。” “…”咱能不这么打比方吗,顿了顿“我和你换了,我师傅怎么办。” 大妞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你那师傅就是天女下凡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拉过白芷,神神秘秘道“你不会给他下降头了吧?” 白芷暗叹,他没给我下降头就好了。 “白芷,有时候我想想,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好命。”口气十分无奈“有个对你这么好的男人,就是现在死了也值。” “大妞……”白芷欲言又止。 “什么?” “其实我师傅没你说的这么好。” “也对,他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行。”拍了拍白芷的肩,哈哈一笑。 白芷默,其实他除了眼光好点其他什么都不好。 大妞上了个茅厕,白芷去厨房里开水,出来时刚巧撞见赤着上身的张家老大,她哪见过这场面,顿时傻了眼“呃,你是谁。”由此可见,在云大夫的调教下,现在白芷面对什么事都可以正定自若了。 张家老大长得憨憨傻傻的,人又黑又瘦,赤着上身就更显得瘦了,下裤是卷起的,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汗珠子,眼角微微下垂,鼻子是大蒜鼻,嘴儿也大,笑起来颇为奇异。见了白芷,他也傻了傻,随后又见从里间出来的大妞,指了指她“我找大妞。” 白芷“哦”了一声,这声哦,哦的意味深长,被大妞瞪了一眼,赶忙找地方躲人。拉开厨房的帘子躲在里面假装泡茶,隔了一道墙,对话却听得格外清晰。 大妞先发制人“你怎么来了,有事?” 张老大目不斜视低着个脑袋“嗯。” “什么事?” “你昨说的那事。”顿了顿“我考虑了好久。” 一见这话有点意思了,大妞颇为欢喜,急急地问“如何?你后悔了?” 张老大是个老实人,没见过大妞这样主动的姑娘,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对不起,我娘说……” 一听没戏,大妞连应付他的心思都没了“你娘说,你娘说,你是那啥情结还是怎的?既然这么喜欢你娘干脆你把你娘娶了得了。” “你。”张老大似是想不到大妞会这么说,胸口就有了怒气“没见过你这样说话难听的姑娘。” 大妞也怒“我倒是想好听阿,偏偏我就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 听两人的口气越发的重了,白芷也坐不住了,端着两杯茶从厨房里出来,说道“要不要先喝杯茶。”看两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白芷弱弱道“喝完再吵?” ------------ 第九十七章 心思乱霏霏 更新时间:2012-02-28 事后,白芷将中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云大夫,云大夫安慰她道“他们很快就会忘了这事。” 白芷摸了摸九九乌亮亮的羽毛,叹气道“师傅,我是不是老闯祸。” “唔,怎讲?” “因为我吧,王大娘总是借此找大妞的不是。” 云大夫笑而不语。 “师傅,你笑什么。” “白芷。”他笑看她“你有这些功夫琢磨别人的事,为何不多花点在我的身上。” 白芷顿时无话可说,师傅总喜欢拿这事来堵住她的嘴。 云大夫为她倒了一杯茶,白芷盯着茶杯里的茶水,里面有几个绿油油的茶叶,底下沉了许多茶渣,晃了晃杯子,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茶壶里的水没了,云大夫起身去沏,回来时又在白芷空置的茶杯中倒了一杯“白芷,若你不喜欢,明日你便不用去王家吃饭了。”茶水一丝不漏的从茶嘴里缓缓流出,末了,一个小转,茶水竟未洒出一点。 白芷略显诧异“真的?” “真的。”放下茶壶,坐在她对面,点头说是。 春季,房内的窗户都半开着,和煦的春风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鼻息传来的阵阵茶香,恰当好处的与前者配合着,白芷眯了眯眼睛“那师傅要做给我吃嘛?” “我将药铺关了,陪你在山上种地。”春风越来越大,吹得窗儿东倒西歪,也吹散了披在肩上的长发。 她明知道他是玩笑话,心里却还是说不出的开心“要是这样,那张大夫他们不就失业了。” 他头也不抬“我如何还去管他们?便是你,我也照顾不过来了。” 白芷尴尬的咳嗽一声“师傅,天色不早了。”墨色的发因春风乍起吹得群魔乱舞,白芷喝着茶镇定自己时一缕发丝正好粘在了唇上,她拨了几下以为干净了,谁知唇角的边缘还粘了两三根,云大夫倾身向她,白芷条件似的躲闪了一下,他也不恼,从对面站起来,慢慢走到她的眼前,居高临下的低头看她,白芷挪了挪位置,云大夫伸出一只手去固定她,另一只手假借拨发之名似有似无在她的唇上轻轻拂过。 春风又起,两人的发丝同时飘散起来,白芷深怕被头发打到眼睛,紧紧的闭上了,却未留意到放在自己唇上的那只手,以及对方那对似笑非笑的眼睛。 唇角慢慢上扬,风突然的停下来了。 白芷睁开双眼,没有如预想的那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侧头,看见站在窗边的师傅正伸手将窗户关上,心里小鹿乱撞,责怪自己的胡思乱想,匆匆将茶杯里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胡乱的说了一句“困了”,便手忙脚乱的离开了。 云大夫听见房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脸上那丝笑意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苦笑。要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可是他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他带着她离开了那个地方,来了一个陌生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山村,可是他居然没有意料到,会有人一直潜伏在身边。 窗户又重新打开,迎面而来的不是刚才那阵狂风,而是藏着沙泥的绵里针。 白芷关上门,靠在门上好一会儿,镇定住自己的情绪,良久,轻轻的笑了,完了,她捂住嘴,是不是笑出声了。掀开窗帘,对着天上半缺的那抹月色甜甜的弯起了嘴角。 第二日,云大夫带着白芷去了华尚堂,出门前嘱咐白芷换了一身男装,白芷第一次穿男装,觉得很不适合,扯了扯头上的帽檐,拉了拉腰上的腰带,就连脚上的鞋也是大的出奇。 云大夫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看到哭丧着脸的白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副样子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看也是女扮男装。放下手里的碗,在里面盛上粥,告诉白芷吃了饭就换回女装吧。 白芷喝了一口粥,伸手去夹配菜,嘴里边嚼着嘴上还不忘埋怨“平白无故的让我男扮女装什么,华尚堂的大夫们我又不是没见过。” 他只点头不与她辩解,若是告诉她今日要带她去怡红院,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许会觉得自己要卖了她吧,想到这儿他越发的觉得好笑,吃了饭赶紧让白芷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白芷再次出来时,身上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裙,头发随意的梳了一下,干干净净的,看起来十分乖巧。 到了华尚堂,白芷瞬间眼前一亮,从前的一进门就是狭窄的过道,现在却宽敞了许多,再少也有原来的两个,右边原来是诊厅,现在成了放置药材的两层药柜,左侧原是食堂,因为要与药馆区分,所以特意挂了一个闲人勿进的牌子,牌子上是一层白色的布帘,如今已经把那块牌子与布帘差了,放置了许多座椅。 白芷捂住自己的下巴,以防已经掉了下来“师傅,你什么时候整改的。” 云大夫站在门外把屋内的陈设端详了一番,才道“我也想知道。” “恩?不是你做的?”白芷再度诧异,随手拉了正来泡茶的张大夫“这里,这里,怎么回事?”白芷有些口齿不清。 张大夫捂着茶杯,甩开被白芷拉住的衣袖,心疼的看着洒出来的茶水,不满道“这里头泡的可是人参,你这急急燎燎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回头看见身后的云大夫,又赶忙拉起白芷的手,慈爱一笑“你瞧你来了也不先说一声,我好让厨房做点好菜。” 白芷含泪无话,对张大夫突变的态度十分感慨,突然想起身后的师傅,又不禁了解几分,收回手,与他老人家保持距离,以免自己一个不小心打翻了他的人参茶“这是您布置的?” 张大夫嘬了一口人参茶,十分小心的盖上盖子,晃了晃手“我也不知道,早上来了就这样,这会儿还纳闷呢,不是你师父干的?” 白芷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张大夫奇怪了半天也没琢磨个所以然来,最后一边皱眉深思一边捧着人参茶进去了。 云大夫拍拍白芷的肩“进去吧。” ------------ 第九十八章 百里先生 更新时间:2012-02-29 屋内点了一根烛,火光明亮,桌上放了一封信,火光映在信纸上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火影让置处于黑暗周围的它显得格外突兀。茶桌两侧分别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年轻俊朗,一个暮岁之年。 两人面色都不太好看,年长些的老者突然开口打破了久久的沉默“这信是你师父让我交给你的,离开前他一再嘱咐我一定要将你带回去。” 与他对坐的年轻男子垂眸不言。 老者叹了一口重气“我虽不赞同大哥此举,但这会儿你要回去定是大好时机,过了这次他日不定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年轻男子抬起了头,烛光照在他那张白玉般的脸上显得更加明朗“若是让她恢复记忆了,会不会就此离开我呢?”他是在反问自己,这个问题在他心里不知道辗转了多少回,又不知在多少个晚上他为此一夜未睡。但直至今日他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老者闭上了枯木般无神的眼睛“这事还是要你自己决定,你不想去别人也拦不住你,你想去那就要承担可能带来的后果,大哥说的很清楚,这是唯一一次能让她恢复记忆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她可能一辈子都是现在的白芷。” 年轻男子眉角微压“如果一辈子都是白芷于我于她自己或许是最好的,让她记起以前的种种难保她不会再一次跳崖。” “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桌上摆了一壶酒,老者随意得用嘴咬去酒品上的酒塞,仰头喝了一口,大哈一口气“这酒虽烈但让人百喝不腻。”指了指年轻男子手中的茶“杯中的茶虽甘甜,但真的是你喜欢的那类吗,你问问自己这么久过去了你喜欢的是白芷还是红……” “师傅,你在里面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软糯的女声。 百里千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浑黄的眼珠突然一亮“是白芷丫头阿,快进来快进来。” 云大夫捧着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这茶泡的委实有些淡了。 白芷闻言推开房门,打开门一看,连忙嚷嚷起来“百里先生你来了怎么不早说,吓了我一跳。” 百里千肘上挂了一壶酒,懒散的站了起来,笑道“这丫头可比刚来时伶俐多了,那时裹得跟大肉粽似的我倒没看出是个清秀的丫头。” 白芷脸红了红,与百里千闲聊时还不忘瞥一眼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云大夫。 百里千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哦哟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信封交给云大夫“别忘了这信。”眼珠一转见白芷凑过脑袋想看看是什么信,立刻扯开话题“白芷阿,我们有多久不见了,来陪我这老头儿出去转转。” 白芷答应了一声又看见云大夫闷闷不乐的样子,犹豫道“那师傅……” 百里千笑道“你师父刚刚喝了些酒有些醉了,我俩去就好,你也给我说说我不在的日子张苏吴那几个老头有没有欺负你。” 白芷没办法,一把被百里千退出了门外,心中虽有些奇怪但很快就被百里千几句话给说的忘却了,百里千带着白芷出了医馆,径直去了附近一家名叫陆记酒楼的店了,小二过来问点什么,百里千瞄了一眼菜单交给白芷“你看看自己喜欢吃什么,这儿的菜也勉强可以,以后你去了烟国,我带你去金城那些酒楼吃吃那才叫妙极。” 白芷一脸向往“真的阿?金城,听说那是烟国的都城吧。” 百里千哈哈一笑“我就说白芷一定会喜欢那里,回头我去跟你师父说说,她徒弟也同意去了,他那个颗顽石还一口咬定你不会去。” 白芷点了几个菜,将菜单还给小二,小二收了百里千一锭银子,感恩代谢的下去了,菜上来的倒是快,小二摆了几盘冷菜上来,又退下去了,白芷拿着筷子夹了一口白斩鸡,刚放到嘴巴里就被百里千拦住了,百里千指了指桌上的酱料说“你这吃的倒是清淡,也不沾点酱油。” 白芷没听他的,依旧什么也不沾就放到嘴里,百里千见此大叹“这点倒是和红……丫头很像。”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咳嗽几声不再说话。 白芷听到了红丫头,好奇道“她是谁?” 百里千脸色大变“没什么,你不认识的。” 吃完晚饭,百里千将白芷送回了医馆,自己却悠然自得的去夜市上到处闲逛,白芷推开医馆的门,到了后院,见屋内烛光未灭就知道云大夫还在里面,白芷敲了敲门,屋内很快有了回应“进来。” 白芷打开门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憨憨的傻笑“师傅,你现在好点了吗?” 云大夫似乎在看信,态度十分认真,没有搭理她,白芷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师傅,天色不早了。” 云大夫叠起信放在信封里又塞在了胸口,起身吹灭了蜡烛,蓦然眼前没了光亮,白芷问“师傅,你把蜡烛灭了,我们要怎么出去。” 闻言烛光又再次燃起,出来时云大夫手里多了一盏油灯,白芷乖乖的站在旁边等着云大夫关好门。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白芷心里有千百个问题,可是一看师傅的脸色又把那些好奇给憋了回去,她想问,百里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把医馆整顿了一番。为什么百里先生问自己想不想去烟国,又说师傅不大想去。 回了家云大夫直接进了书房,白芷洗漱完了,也上床休息了,在床上翻了几圈还是没有半点睡意,重新爬起来,点了根蜡烛到客厅去喝茶。 云大夫从屋里出来,发觉客厅是亮着的,连忙过来一看,却见是白芷趴在桌上睡着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唤“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快醒醒别冻着了。” 白芷唔唔了一声,换了个手臂枕着又打起了轻酣,云大夫无法只好将白芷横抱起来,送回了她的房间。 白芷在他胸口若有若无的说了几句梦话,前几句他听的不清楚,但后几句却是格外清晰“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就算不喜欢那她跳下悬崖时你为什么不去拉她一把,你知道吗,真的很疼的。” 他一怔,身上瞬间没了半分力量,几乎瘫软。 ------------ 第九十九章 百里裘 更新时间:2012-03-01 白芷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了床上,不觉有些奇怪,昨日明明是在客厅喝茶,朦朦胧间就睡着了,支起身时,腰上有些酸疼,左边的胳膊上轻轻按压也有微微刺痛,白芷撩开衣袖,看到胳膊上褐色的药膏,又是纳闷了半天。 挠了挠头,往客厅走去,一打开门便看到九九安然的立在木桌上发呆,白芷有心逗弄它,使了些力道在它脑袋上拍了拍,它却不恼,白芷奇了,将九九捧在手里,摸了摸它的羽毛“九九,你这是来亲戚了吧?” 九九转了转脑袋,拍打着翅膀从白芷手里飞走,安静的躲在房梁上,做沉思状。 白芷吃了一口菜,心想,这又是闹什么脾气,该不是生病了吧。 中午,她带着九九去了一趟医馆,张大夫见了她打了声招呼“你师父出去了,要不在里面等会儿。” 白芷摇头“我不是来找师傅的,九九生病了,你帮我看看吧。” 闻言,张大夫奇异的看了白芷一眼“我这是给人看病的大夫,怎么能给鸟看病,你去市场上看看,碰见买鸟的摊子问问摊主,他们可能知晓。” 白芷谢过,带着九九又去找摊主,她记得九九是在离医馆不远的地方买的,再去时,那摊主已经不在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的布衣少年。 布衣少年卖力的推销着自己的各类鸟禽,见白芷来了,端详了一番这个小姑娘,笑嘻嘻的问她要买什么。 白芷说“我想问问,我这只鹦鹉不吃东西是怎么回事?” 布衣少年一听,这人不是来买他的东西,态度一下子冷了“怕生吧,你饿它几天就好了。” 白芷瞅了眼九九,又说“都养了大半年了。” 布衣少年将九九接过去看了看,回道“你家就养了一只?” 白芷点点头。 布衣少年立刻眉眼一挑“那不就是了,这鸟阿跟人一样,他怕寂寞的,这么着吧,你再买一只,回去也好给它做个伴。” 白芷迟疑片刻,九九见了笼子里的一只虎皮鹦鹉直嚷嚷。看来这摊主说的有些道理,问了价格,买下了。白芷拎着两只鸟笼来到医馆时,云大夫已经回来了,恰巧出来时见到拎着两只鸟笼的白芷,笑问“怎么来了?” 白芷将鸟笼放在地方,任由隔笼相望的两只鸟儿叫个不停。 白芷说“师傅,九九好像到了发情期。” 云大夫“……” 白芷一本正经道“所以我刚才去市场上买了一只鹦鹉给它配一对。” 苏大夫送了一位看诊的病人出来,瞥见地方的两只鹦鹉,逗鸟之心油然而生,提起装着虎皮鹦鹉的鸟笼,说道“这鸟毛色不错,多少钱” 白芷回道“不值什么钱的,刚顺手买回来的。” 苏大夫碰巧又是个行家,眼里露出一道金光“小白阿,这鸟不错,你要不转手卖给我?” 地上的九九不满的啼叫,白芷含笑“可是,这是我给九九买的媳妇阿。” 苏大夫疑惑“媳妇?” 白芷沉浸在自己为九九勾画的美好未来“是啊,以后兴许生出来的宝宝不会像九九这样丑。” 苏大夫沉默了两分钟,说“小白阿,这家九九是雄的吧?” 白芷点头。 苏大夫欲言又止“这个…”顿了两下“那没戏了,两只都是雄的。” 白芷身心受挫,完全不能相信“师傅,那怎么办呀。” 云大夫想了想,说“那就卖给苏师傅吧。” 九九在笼子里叫着“白芷,白芷。” 白芷让九九从笼子里出来,摸了摸它的毛“九九阿,我虽然对龙阳之癖不会反感,不过你真的喜欢那只鹦鹉吗?” 九九急的直跳脚“白芷,白芷。” 白芷仰头看云大夫“师傅,你看九九自己都说喜欢阿。” 苏大夫默默放下手里的笼子,决定不与这师徒二人纠缠,一溜烟进了里堂。 云大夫看了看白芷,又看了看白芷,最后还是无奈的答应了。 白芷在华尚堂吃了午饭,完了准备和大家告别,云大夫出来嘱咐她今晚自己可能晚些回去,如果肚子饿了就去大妞她们家。 白芷一一答应,一副师傅很啰嗦的表情挥手离开了。 张大夫与苏大夫一道出来,本想看看那只鸟儿,未料白芷走的这么快,不禁惋惜道“这好好一只鸟,又得让白丫头糟蹋了。” 苏大夫对他附耳道“老张阿,我跟你说,小白还准备让两只雄鸟做一对颠鸾......倒凤的夫妻呢。” 不知怎么,这件事后来传到了百里千耳朵了,他老当场就大笑“这可不就是这丫头以前能干出来的事吗?”问旁边的云大夫“这事你怎么看。” 云大夫不以为然“偏是白芷做出来我不奇怪,若是从前的她做出来我倒是觉得匪夷所思。” 百里千对这话不大赞同“为何?” 云大夫云淡风轻的说“白芷生性质朴,做什么事都是不做考虑的,而她不然。” 百里千停住了笑“你还是在犹豫?” “不用再考虑了,我不会带她离开的。”言之凿凿,神采凛凛。 百里千没说什么,喝了口酒,冷笑一声“你倒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的心思,你真喜欢白芷,为何迟迟不与她成亲呢,这丫头虽迟钝,但我却看得出来她那心思全放在你着,以前你说她年纪小,现在她不小了吧,也到了成婚年龄,你为何就不去娶呢。你要是心里还放不下红丫头那就早早的去将她那失忆症治好,让她自己选择到底要做以前的还是现在的。” “我的事何须你来管。”他显然也是怒了,这话说的也直冲。 百里千白眉大动“这世上除了一个人以外还真没别人够格管你的,偏生我就是那个能管你的人。” 他目光慢慢便寒,张开薄唇冷冷吐出一句“你到底是谁。” 百里千摸了摸山羊胡,哈哈大笑“我是谁,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好徒儿。” 他脸色一怔,复而淡淡道“师傅。” 百里裘神情做伤心状“我这一没易容,二没隐瞒,你却不知道我是谁,枉我日赶夜赶的从大烟赶过来,真是气煞我心。” 云大夫松懈下来“你与百里先生长了一张毫无差别的脸,叫我又如何能辨别。” 百里裘笑笑“我与千弟是孪生兄弟,长得相像有何奇怪,倒是你怎么不觉得我这两日的举止不同呢。” 云大夫回道“我与百里先生认识不过半月之久,自我带着白芷到了流缘那日,到他将所有事物交托给我,便没有见过面,起初我见到你时并没有起疑,后来见你对白芷的态度,我就开始怀疑了,但不知道原来你便是师傅。” ------------ 第一百章 离缘 更新时间:2012-03-02 四月九日,师傅突然带着她离开了流缘。 四月十五日,他们在赶往畏城途中得知流缘发生了瘟疫,灾情十分严重。师傅决定让她与百里先生一道离开,他要回了一趟流缘。 四月十七日,他们到达畏城。 四月二十日,师傅传来书信告知一切平安。 四月二十四日,离开普国,踏上前往烟国的土地。 五月,到达苹安。 五月十一日,师傅已有二十多天没来过书信了。 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今天,到达江南。 白芷每天都会用纸笔记录离开普国离开师傅的日子都发生了什么事,自四月来的一封平安信,便没有其他能让她知道师傅是否安好的线索。 马车一路疾驰,来到江南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匹马了,白芷身子本来就弱,加之舟车劳顿,难免不得疾病,百里先生把她安置在江南一处院落里,找了几个婆子来照顾她。 过了几日,白芷这病却不见好转,整日食不入口,头不沾枕,最近那些梦出现的更加频繁了,每晚她一闭上双眼,梦里便会传来一阵巨石落地声,她知道那不是巨石,那是一个衣着耀白,眉目如画的女子,她狠狠落地的声音,每次当那个悬崖出现后她都能看到那幅血肉模糊的场面,好多次都因此在梦中惊醒,她渐渐的变得憔悴,淡漠,对一切事物都不去在意。 伺候她的女人们,却没有一人感到奇怪,或许是她们对这位新主子不太熟悉吧,再者她们又是朴实的水乡妇女,不会多言,只是默默的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也可能是这场战争给他们带来的创伤还没有愈合,她们本就沉默寡言与会就对同样沉默寡言的她没有在意多少。 五月三十日,她在江南已经养了五天的伤了,可是师傅却没有来过一封信,她之前给他写了许许多多,关于普国其他地方的风土人情,关于这个新鲜而又奇特的烟国,又关于她自己对他的思念,总之堆加起来应该有十几封。 六月六日,百里先生将她接去了金城,她从没笑过在他没有半点消息的时候,唯一仅有的一次却是在金城,这里她似乎来过,像是梦中见到的场景,那么新鲜却又那样熟悉,她捧着从路边采摘的新鲜花朵抱在怀里,轻轻一笑。 百里先生十分感慨“白芷丫头,怎么来了金城便高兴成这样,离开流缘的一路却不见你这样。” 六月十日,流缘传来书信,信是师傅写的,内容皆是关于瘟疫得到控制,感染源已经于外界隔离,相信很快他们就能见面了。最后一句才是写给白芷的,信中说,白芷,为师不在的日子你可好,定是哭了鼻子吧,放心,为师一切安好,你也好好注意身体。 白芷眼眶里满含着泪,抱怨道“这么久才来信,这么久才告诉我平安,害的我白白生了场大病。” 百里裘“哦哟”了一声,大笑一声“这丫头真是水做的,哭起来就止不住了。” 白芷强颜道“谁哭了,你哭我都没哭……你,你说谁哭了。” 百里裘看着她摇头“我倒忘了原来你这病最好的良药便是你的师傅,呜呼哀哉,浪费了老夫这么多的灵芝甘露,人力物力哟。” 白芷突然不哭了,盯着白力裘的眼睛看,越看越细,势必要把他看出个洞来。 百里裘摸了一把山羊胡,尴尬道“姑娘家家的怎么盯着老头子的脸直看。” 白芷听话移开目光,盯着他的双脚看。 白力裘缩回自己的双腿“你师傅不再那还有我这个长辈,白芷你若是不听话那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师父了。” “百里先生,你到底是谁。”白芷没有把他的玩笑话放在眼里,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百里裘老神在在。 白芷抿唇一笑“你不是百里先生,一定不是。” “为何这么说?”神情依然是自若的,语气却弱了大半截。 白芷眯眯眼“百里先生,你说第一次你与我见到时我穿着什么衣服。” 百里裘目光慢慢涣散,这丫头也是个厉害主,头一回被人拆穿不是千弟是被自己的好徒儿,这回更好,是被自己徒儿的徒儿拆穿的。 白芷咬着一口白牙,懒洋洋的说“要想这么久吗?我最喜欢青色了,如果不是青色就是白色。” 百里裘装成这才恍然大悟状,哈哈一笑“原来是青色阿,青色,定然是青色了。” 白芷杏目细压“真的?定了?” 百里裘没有百分百把握,不过只是寄托于运气这件事,这几日相处下来,他也多少了解了这丫头的穿衣习惯,不是单色的青衫就是纯色的白衣,两套衣服一共做了四条裙子,来回来回穿,别说她就是他也能背得出来。 白芷小声说道“可是百里先生,我当时全身包着绷带没办法穿衣服。” 百里裘这么大把年纪却要被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耍着玩,那张脸不知往哪挂“咳,我怎么会不知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怎么会记得这么多。” 白芷知道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索性换了个办法。软的不行用强的,她如何也要从他嘴里掏出些自己不知道的话,就是一点点也能满足她贫瘠的好奇心。 白芷买了一壶酒,听闻百里先生是个酒鬼,一沾上酒水就会停不下来,白芷打好小算盘,从街边的酒酿铺买了一罐子竹叶青决定让百里先生来个酒后吐真言。 谁知,这酒是喝了,酒罐也空了,中间却没有听到丝毫可以满足好奇心的一丝丝语句。 白芷不死心,决定明天再接再厉,第二日白芷抱着两大罐女儿红时,百里先生已经酒足饭饱从酒楼里出来,白芷殷勤的拉着他老人家去厅里看花赏酒,世人皆知百里先生是个酒鬼,但很少有人会知道他是毫无味觉的,在他看来,每瓶酒都是一样的,让他们有着显微的差别的只是每瓶酒不同的酒精的浓度。 ------------ 第一百零一章 熟识 更新时间:2012-03-03 太阳下山,黄昏将至。 金城的晚风十分柔和,不似流缘四季分明,不似江南只识春秋。金城这里没有太冷的时候,就是到了冰天雪地的,也比不上流缘的一半冷。 白芷认为金城是个好地方,什么时候遇着师傅了,一定要和他提一提,以后他们便不回流缘了,在金城定居。 这几天,发生了一件让白芷很费解的事情,自早晨起来,府里就会来一位漂亮的姑娘,第一次,那个姑娘见到她便抱着她不放,鼻涕眼泪全擦在了她的身上。姑娘问她“你可记得我?” 白芷摇摇头“不认识,我从未见过你。” 姑娘显然很伤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那你可记得你的父母?” “不记得,师傅说我没有父母。” 姑娘有些愠怒“师傅?哪个师傅,她怎么能说你没有父母呢!” 白芷吓了一跳,女人情绪变化太大了,握着自己的手也掐出了淤青。 白芷说“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那姑娘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惊讶,她说“我,我是你姐姐阿,你怎么不认得我了,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为什么你的容貌不同了,爹娘都找你找疯了,你可知道当众人得知你未嫁到普国时,娘大病了多少天,宫里派了好多人去找你,红绸,红绸,你到底去哪了。” 白芷无可奈何,她大概能够理解这位姑娘的感受,大致是刚刚失去了亲生妹妹所以悲痛欲绝下把自己认错了,到了中午,屋外有人敲门,白芷起身要去开门却被眼前这个姑娘拉住了,那姑娘眼里全是不信任“妹妹,你不可以再走了,娘如果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的,或许她的病就能好起来了,所以你不能走。” 白芷尴尬的挤出一抹笑“姑娘阿,我只是去开门。你不放心,要不你去开?” 那姑娘被白芷一番言论安抚后,才迟迟的放开手,彼时屋外送饭的小厮已经唤了不知道多时候次个白纸姑娘了,白芷打开房门,对小厮挤眉弄眼“她是谁阿?” 小厮低眉顺眼道“小的不知道,不过白芷姑娘,那女子一看打扮就不是平常人,你可得留个心。” 白芷将门开敞亮了,让小厮将饭菜全放在桌上,在小厮离开前,在他耳边轻说了一句“这人我可得罪不起,快些找百里先生来。” 小厮哈着腰,点着头下去了。 那姑娘一看到饭菜就直皱眉头,白芷以为她不爱吃,将放在她眼前的酱肉移了个位置,摆了一盘青菜。 “呕。”不知怎的,白芷刚吃了一口饭,那姑娘就干呕起来,顿时她也没了吃饭的欲望,碗筷一放,走到那姑娘面前,询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阿,要不要我给你把个脉?” 也不知是哪个字眼刺激到她了,那姑娘捂住耳朵,大吵大闹起来“不许你把脉,不许,不许,我的孩子还在,不许你把脉,我没有流产,没有……” 白芷被她一连串的莫名其妙的句子给说懵了,连忙劝解道“不把脉,不把脉,你的孩子还在,你别急。”这会儿白芷才注意到,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姑娘瘦的出奇,脸颊微凹,双目无神,十分彷徨的抱着白芷的腰,嘴里轻轻唤叫“夫君,夫君,我们的孩子没有死,他还在我的肚子里呢,你看看,他在这,在这。” 闻言,白芷配合的说道“夫人放心,有为夫在。” 那姑娘被安慰后,神色忽悦“若慕,你说蔷儿瘦了好看了,是不是。比以前好看了,这样你就不会去别人那里,不来看蔷儿了,你看蔷儿真的瘦了。” 白芷赶紧回答“阿,是,好看,好看。可是蔷儿阿,这个瘦了虽好看,不过不吃饭可不行,来吃口饭。” 自称蔷儿的姑娘眉开眼笑“好呀,好呀,蔷儿最听夫君的话了,我吃,我吃便是了。” 白芷看着这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干呕,一会儿又拿着大碗,狼吞虎咽的姑娘时,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妹妹失踪了,孩子又没了,赶上夫君还是个喜新厌旧的,这姑娘的命可真不怎么样。 刚吃了几口,那姑娘突然捂住了嘴,朝着门外奔去,对着花坛,吐了。 白芷紧随其后,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吃不下就不要吃这么多阿,看吃撑了吧。” 那姑娘拿出手绢擦了擦嘴,捂着肚子突然蹲下来了,突然傻笑起来“呵呵,呵呵,呵呵。” 这时,百里先生已经背着他的小医箱从过道里小跑过来,一件眼前这情景,大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白芷,快将娘娘扶起来。” 白芷茫然的抱起骨瘦如柴的姑娘,将她送到了房里,百里先生嘱咐白芷好生照看着,人又跑的没影了,白芷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笑个不停的女子,无奈道“姑娘,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这么好笑的?” 你姑娘不再理会她,只是一个劲的笑,好在云大夫带着几个丫头就进来了,几个丫头连拖带抱的才将这姑娘送上了马车。 白芷逮着百里先生忙问“她是谁阿,为什么我一早起来她就在我房里,还有她说什么姐姐妹妹的,又与我何干?” 百里先生方才忙得焦头烂额,这时总算将事情处理完了,搬了个板凳坐下与白芷解释“你可知大烟皇后姓甚名谁?” 白芷自认事普国人又住在深山老林里,怎么会知道烟国的皇后是谁。 知晓白芷一定会摇头,他也懒得再问,直截了当的告诉她“聂蔷。” 白芷呆了两秒,很快又反应过来“刚才那姑娘就是自称蔷儿,难不成……” “白芷这可是难得聪明一回阿。”百里先生哈哈大笑“没错,没错,她就是当今大烟皇后。” 得到确认后,白芷就更加觉得奇怪了“可是,她这里是不是有点。”白芷说的隐晦,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百里先生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复关上门,神秘的说“这事你可不能和别人说,这皇后半年前疯了。” “你和她很熟吗?为什么她会在你家府邸?” 百里先生轻笑“她和我不熟,但和你却是熟识。” ------------ 第一百零二章 天色晴好 更新时间:2012-03-04 此时,天色晴好。六月的天,本该是烈暑炎炎,好在天空作美,在夏日中送了几缕微风。 白芷搬个了小板凳坐在房门口,听着百里先生与自己叙述久久长长,长长久久。 “你可想知道,你与娘娘从前的关系?”百里先生在给她解答之前还是争取了她的意见,若她根本不想知道,他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以前的事对她来说,说不上美好。 白芷沉吟片刻,她还是有好奇心的怎么会不想知道,可是百里先生这张苦大仇深的脸让她觉得似乎知道以前的事并不太好,难道自己以前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所以才落得个这样记忆全失的结局“百里先生,以前的我是不是脾气不太好,又不招人喜欢?” 百里先生迟疑的看着白芷,心中暗想,这倒是真的“你是如何知晓的?” 白芷吃瘪,果然如此“那我是怎么会失忆的?难道就是像师傅说的从崖山掉下来的?” 百里先生摸了摸山羊胡,若有所思“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还不是阿?” “你失忆的起因确实是从山崖上跳下,因巨石砸到脑袋导致的,可是我当时给你检查时,发现脑里的血块已经慢慢消失,如你现在还是记不得以前的事,大致是因为自己不想记得。” “我为什么要跳崖,是因为我做了什么错事吗?”她突然对以前的自己提起了兴趣。 “倒是没有,你从前是为情所困。” “为情?”白芷一怔“我从前有喜欢的人?” 夏风扬扬,衣袖飘飘,灼灼其言。 百里裘那双枯黄的双眼,迅速的点起了一缕火光“你从前喜欢的人是当时的七皇子,面若楚玉,气度非凡,我料想如我是女子也会对他动容几分,白芷,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白芷淡笑“这样好,那我当时是怎么喜欢他?是不是总是缠着他?” “你当时还小,喜欢上他那样的人也属平常,丫头,你不好奇你的父母是谁?”这丫头几个问题都提到了些不相关的事情,唯独没有问及她的父母亲。 “我有父母?”她先是吃了一惊,后又回忆起早上聂蔷与她说的,父母找她快找疯了等话,喃喃道“原来我真有父母。”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酒瓶,白芷抬头询问“给我?” 百里裘没说别的,将酒瓶塞在她手里,自己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一瓶“你师父本不想让我带你回来的,可是我却不得不这样做,我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带你回来。” 白芷拿着酒瓶寻思着要不要喝,心中无时无刻不谨记着师父不让自己喝酒等话,想了想还是将酒瓶放在地上“你说的我晕乎,你就先说说我原来的名字,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吧。” 百里裘喝了口酒,喉咙一滚,娓娓道来“你原来是聂王府的格格,家里有父母二人,姐妹三人,你排第二,上头有个姐姐,叫聂蔷……” 白芷打断道“聂蔷就是方才的那个娘娘吧。”拿起酒瓶无趣把玩。 百里裘淡淡的应着“你与她是都是一母所生,下面还有个妾侍生得妹妹,叫聂媚。” 聂媚,白芷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又说不上哪里熟悉。 “你原名叫聂红绸。” 哐嘡,手里的酒瓶猛的砸倒在地,酒水肆意流出,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酒香“红绸吗” “你记起什么了?”百里裘眼里闪过一丝欣喜。 “我从前做过好几个梦,里面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他们都叫她红绸。”心里突然涌出许多酸楚,她对以前的自己又了解了几分。 “那你可记得唐子冉!” 唐子冉,唐子冉,这名字读起来真拗口,突然恍惚了,眼前暮然出现一道清朗的身影,白云渺渺,树影婆娑,月光半掩,泉水细细,他就站在半山腰上,神情冷漠的看着自己。 “我记得,他就是我从前喜欢的人吧?”她记得,梦里红绸就是一口一个子冉哥哥的叫他。 百里裘大喜“红丫头,你记起来了?那真是太好了,我赶快给你师父写信,让他快些回来。” 白芷脑袋昏昏的“百里先生,我的名字是哪几个字?” 百里裘带着红绸去了书房,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三个清晰的字,聂红绸。 原来是这几个字阿,白芷笑笑“那好,我以后就叫聂红绸吧,白芷这名字读起来就像白纸。” 原来我有这么了不起的背景,师傅,你还记得很久之前我们在流缘时,我曾对你说过的那个梦吗,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梦,这都是我零零碎碎的记忆。 百里先生和我说了一下午的话,其中还谈及了我的姐姐,对了,她是烟国的皇后,我当时吓了一大跳,她长得极好看,与我一点都不像,我想不通我这么普通一人怎么会和皇室沾边。 还有师傅,我有了新名字了,是我原来的名字,我叫聂红绸,怎么样,比起白芷那你随手医书上指的名字好听多了吧。 还有一件事,师傅,你什么时候过来找我,我想你了,我也想九九了,不知道它现在和小黄的关系怎么样,哎,九九一定也想死我了,所以,师傅,你要快点来。——徒儿上 云大夫读完书信,眼神莫名扑朔,他告诉她了,那么她都记得了吗。 第二天,据说是红绸的姐姐外加烟国皇后的聂蔷又来了,红绸原想装作不在屋里,不去见她,可是她毅力太过坚定,整整在外面敲了半个时辰门,红绸坐不住了,赶紧去给她开门,若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这位娘娘的玉手有所折损那可就不是一点点罪过的事了。 聂蔷今天精神状态很好,看来是特意打扮过了,略施粉黛,锦色宫服,进门时款款大方,红绸奇道,昨日那又哭又闹的女人真的是她吗? 聂蔷拉住红绸的双手上下左右的看“红绸,你怎么变了样了,还有你这张脸。” 红绸挪了几步朝着铜镜照了照,发觉脸上没有沾什么东西,奇道“我脸上怎么了?” 聂蔷自言自语“不可能阿,以前你不是这个模样的,你现在为何成了这样,不对,你不是红绸!你到底是谁?” ------------ 第一百零三章 瘟疫 更新时间:2012-03-05 红绸被她抓的生疼,皱紧眉头“开始便是你们说我是红绸,现在又说我不是,那我到底是不是啊。” 聂蔷被红绸一个使劲甩开了,踉跄着靠在墙上,呜咽起来“红绸,你在哪里,你说有你在就没人敢欺负我的,可是我被别人欺负了,你却不见了,孩子没了,若慕也不要我了,我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听见聂蔷哭,红绸的心就软了下来,走到她身边扶起她“你别哭了,你妹妹不在了不是还有父母吗,好过我除了师傅就没有别人了,而且师傅现在又在流缘,比起我你好多了。” 聂蔷痴痴地看她“我如何好了?我如何好了?也对,在你们眼里我是皇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可谁知道这些都是我不想要的,我唯一要的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我不想,我不愿,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回到与若慕在苹安的那段时候,那时候,他总是很累,每日陪我的时间不多,但他眼里只有我一个,除了军营就是我,后来我有了孩子,他对我更是宠爱,可是,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为什么孩子没有了,如果不是因为流产了,若慕或许就不会对我这么冷淡了,你说是不是?” 红绸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尽可能的去安抚她“其实,一个人如果不喜欢你,有时是没有理由的,相当于一个人喜欢你一样,如果说原因,可是很多时候都是在无形中那些事日积月累的,你又察觉不到,所以就单方面认为你的相公离开你是因为你流产,其实不然,或许是他喜新厌旧呢?” 这话非但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她更加激动“你骗人,若慕说一辈子只爱我一个,你骗人,你骗人。” 红绸被她狠狠的推到在地,也不恼,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说“那好,你说我骗人,那你说说看你那相公有多久没去看你了。” 聂蔷揉了揉松散的发髻“多久,多久,一天,两天,一个月…半年。”小脸突然垮了下来,“他有半年没来过我这了,原来有这么久了。” “那她半年前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聂蔷像是未曾听到红绸的话,嘴里继续碎碎念着“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聂蔷?”红绸将她安置在座椅上“你还记得他最后和你说的话吗?” 聂蔷转过头,双眼睁大“他说,他看错我了。”凄然一笑“可我又如何没有看错他呢。” 红绸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她能确定一点,那便是聂蔷还是很爱那个男人的,至于那个男人还喜欢不喜欢她,或是从未喜欢过她,这些都是未知数,或许也只有他们两人能知道吧,可是现在聂蔷疯了,如果那个男人还有一丝丝的念着旧情,红绸想应该不会如此待她,将她置于粉墙高瓦的城墙内,就像养活一只不受宠的禽类一般,供她饭饱,却从不去关心她到底开不开心。这如何不叫做残忍呢。 红绸说“聂蔷,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说那句话吗?是不是你们有什么误会,还是说你做什么什么让他不高兴的事?” 聂蔷抱住红绸的手臂“我做了什么,若慕不高兴的事?若慕为什么讨厌我,若慕为什么说看错我了,为什么,为什么?” 红绸立刻转移话题,如果再这样下去,眼前这人估计又得疯“你吃饭了吗,饿不饿。” “蔷儿乖,蔷儿喝药,若慕让蔷儿喝什么蔷儿便喝什么,可是若慕,这药好奇怪,为什么和平时不一样呢,这药好甜,若慕不是说蔷儿不能吃太多糖吗,若慕一定是心疼蔷儿让人加了好多糖,那药真好吃,以后蔷儿能不能天天喝。”聂蔷捂住肚子尖叫“若慕,蔷儿好痛,肚子好痛。” 红绸慌了神,看着聂蔷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慌乱了手脚,赶紧朝外面叫人帮忙。 聂蔷走后,红绸整个人就像散了架,晚上遇到百里裘跟他提了句“百里先生,以后娘娘来了,你能不能亲自接待她,你也知道她说风就是雨的。” 百里裘哈哈一笑“你俩是姐妹,如何让我一个外人来接待。” 红绸抿了抿唇“可是,她明明说她妹妹和我长得不一样,会不会是你们弄错人了?” 百里裘顿时老泪纵横“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你却到现在还不相信,你是聂红绸如假包换,如果你不信我说的,等你师傅回来了,事情就能揭晓了。” “为什么要等我师傅回来事情才能揭晓?还有是什么事情?”红绸一头雾水。 百里裘眼看瞒不下去了赶紧打起哈哈“红绸阿,你和你师傅有多久没见了,平时有没有通书信阿,你看他这么久过去了也没给我来封信。” 红绸狐疑的瞥了百里裘一眼“师傅前日不是来信了吗,你没看到?” 百里裘脸色一变“是吗?哈哈,老糊涂了,你瞧我这记性,上了年纪的老人家都这样,你也别见笑阿。” 红绸扯了扯嘴角“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等我师傅回来呢?” “这件事,你师傅叮嘱过我一定要等他回来才可告诉你,他不想假手于人。” “恩?”红绸淡淡道“师傅真是任性阿。” 流缘 “云大夫,你快去看看我家娘子,她快不行了,都……咳出血了。” 云大夫仔细检查床上妇女的口鼻,看着奄奄一息的妇女,对着床前焦急的汉子摇了摇头。 那汉子一看妻子没气了,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云大夫抡起就是一拳,云大夫微微闪过,伸出一只手将汉子双手圈住。 那汉子急的眼的红了,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庸医,我娘子昨天还好好的,就是喝了你开的药,今天就死了,我跟你拼了。” 听到这些话,一边的病人家属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将责任推卸到大夫身上,有的说这些大夫都是收了钱不治病,有些说这些药吃了根本不管用,他们就是乘着天灾人祸赚些昧良心的钱。 ------------ 第一百零四章 流言四起 更新时间:2012-03-06 一旁配药的张大夫忍不住说了几句“说什么呢,说什么!我们赚昧良心的钱,就是你们平时吃住还在我们这呢,我们就是倒贴也不及,你们这些王八羔子,云大夫可是冒着险回来救治你们的,你们非但不感激反而倒打一耙!还有理了,你们。” 苏大夫为人小心,但到了关键时刻也坐不住了“我们就是现在不医治你们,你们也拿我们几个没办法,流缘这么大到处有需要治病的病人,现在又是大夫紧缺时期,我们走到哪都是香饽饽,何必来受你们的嫌气!” 这两席话过后,众人都沉默了,两人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心中有怨气,积压久了便没有地方发泄,如此便顺水推舟将箭头指向了这些大夫。 这晚,云大夫写了一封信给红绸。 信中略提到了流缘的灾情,说是不要担心,他们在那里一切都好,可红绸怎么能不担心,师傅在信里虽这么说,可是金城一带却传出了谣言,普国流缘灾情得不到控制,朝廷已经决定封城了。 封城意味这什么,表示全城无论健康与否所有人都得困死在里面,普国为了断绝病原根本,想出来的下下策。 百里裘这几天依旧是吃穿无异,根本没有为得知流缘要被封城这个消息有丝毫异样。红绸却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 晚上,家里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席,红绸撑着脑袋苦闷的问“家里有客人吗?” 百里裘笑而不语,拍了拍手,从门外陆陆续续进来了好多个端着飘着热气的菜肴。 这些菜看着诱人闻着也有诱人,那吃着便更加诱人了,可惜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去品尝美食。 “怎么不吃?”百里裘特地让人从金城各家酒楼的招牌下买下来,刚刚烹调好就送来了,摸摸山羊胡看红绸皱紧的眉头,笑道“是在担心你师傅吧?” 红绸咬着筷子不说话。 百里裘夹了一块滑溜光亮的五花肉在她盘子里,指了指“吃啊,你平时不最喜欢吃这些吗,我可是特地问过你师傅的。” 不出所料,一听到“师傅”两字,红绸的小脸就蹭一下抬起来了“我如何吃得下。” “你怎么吃不下?我这是下了血本的菜,你可别给我剩下。” 红绸翻了个白眼“师父现在在那里受苦受难,我们却在这里山珍海味,说的过去吗?” “怎么说不过去。”扯了块鸡腿肉递给红绸“你师父在那里受苦受难,你就更应该多吃些,你想阿,你们师徒就是一心通用,你这会儿饿肚子你师傅知道了,我就不知道会不会日后找你算账。” 红绸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想着,要找也是找你算账。 眼前这些珍馐美味摆着,纵使她有再大的决心也会崩塌,红绸喝了一口汤,满意的眯了眯眼“百里先生,这是哪家酒楼的。” 百里裘望了红绸一眼“红绸丫头,你这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刚刚不是下了大决心要和你师父同甘共苦吗。” 红绸嚼着嘴里的米饭,呵呵一笑“可你不是说我和师父是一心想通的吗,我饿了,师父便也会饿,况且师父不在我就得代他多吃些。” 百里裘斜了一眼“你放宽了心吧,流缘对普国来说不是什么小地方,况且那里学医者济济,还怕没有人找出医治那瘟疫的办法?” 红绸摇摇头“话不是那么说,要是师父遇到什么不测怎么办。” 百里裘盯着这个小丫头好一会儿,最后只能叹气表示那他也没办法。 “你师父叫你识字了吗?” “教过。”红绸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教是教过,就是自己从不认真学。 “那有没有教过一句话,天有不测风云。” 红绸略想了一会儿“没教过,不过我听别人说过。” “知道意思吗?” “好像就是说,一个人走到路上突然被花盆砸到,就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时不可预知的。” “……”百里裘清了清嗓子“解释的不错,你既然知道这话的意思相信也不用我说透了吧。” “哦。”红绸道“你是说我师父会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 百里裘沉了沉气,没发作“我与你说不通,明天给你请给先生让你好好学学。” 红绸连忙摆手“千万别,我一看到书我就头疼,以前师父让我看医书我就一个头两个大。” 百里裘闻言大笑“那你当时是怎么应对的。” 红绸勾了勾手指,让百里裘靠近一些“我就把医书的书皮包在小书的外面。” 百里裘大眼一瞪“你,你,你……” 红绸自我陶醉道“是不是很聪明。” “完全和子冉小时候一个模样。”他喃喃道。 红绸放下手里的筷子“吃饱了,我回房了。” 这头百里裘还在思忆唐子冉小时候的种种,那头红绸已经起身准备走了,百里裘从记忆力走出来后立刻叫住了红绸“红丫头,我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明日你要与我进宫一趟。” “为何?”她暗想,不会是与她身世有关吧? 百里裘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远望她“你想的没错,就是与你身世有关,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去。”自聂蔷那件事后,她便不想再与之前的人扯上关系了,她觉得宫廷太可怕了,百里裘说聂蔷是半年前疯的,这么说在半年前她也曾是个心智健全的人,再瞧她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不难看出一定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如何能把一个人在半年内逼疯呢,她想不到也不敢想。 她是聂红绸,可她也是白芷,她是聂蔷的妹妹却也是师父的徒弟,在现在来看,一个是有血缘关系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姐姐,或许还有父母其他。一个是送了这条命给自己的最疼惜自己的师父。聂蔷曾说聂红绸曾答应要保护她照顾她,可是她现在根本就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加上聂蔷又一口否决自己与红绸那张脸有半分相似,那么她是聂红绸的可能性也是有待商榷的。 撇去其他道德,礼孝,她还是更愿意做个简单的白芷,不去理会关于豪门宫廷的种种利益纠纷。 “百里先生,我想回流缘。” ------------ 第一百零五章 处决 更新时间:2012-03-07 离开流缘后,她的心里就惴惴不安,每次一听到关于流缘灾情蔓延的事她都会写一封信过去,那日她对百里裘说她想回去,百里裘意料之外的没有劝她。 红绸说“百里先生,我想回流缘,回到师傅身边,我不想做什么红绸了,还有什么关于我失忆前的所有事我都不想知道,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根本没有意义,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师傅。” 她把话说完了,百里裘只是摇着头苦笑道“这又是哪出阿,你走了我这老头子可如何是好,算了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第二日,红绸坐上马车回头张望了一番,一直伺候她的婢女绿儿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她,说是百里裘让她随身带着的,红绸心里暖了暖,将药包收了起来。绿儿退下将车帘拉了起来。 绿儿与众小厮退下,转身看见从屋中出来的百里裘,绿儿忙上前问“老爷为何不出来亲自送送小姐。” 百里裘惯性的摸了摸自己拿山羊胡笑答“又留不住,何必还给她添堵呢。”含笑着转身,吩咐道“绿儿,将我房里那信差人送到流缘去吧。” 夕阳西落,一车,一马,两人。 夕阳的余辉给大地镀上层层华光,红绸撩开车帘往外探“这到了哪里?” 驾车的马夫擦了擦汗,回道“在郊外,快要出金城了。” 酒红色的彩云越染越烈,那颜色到了最华美的时候,那朵最艳的云彩却又突然间消失了,远远的天际,出现了一抹皎白的月色。 今夜又是个不眠夜。 马车驶到半途突然停了下来,红绸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车夫洪亮的声音马上传来“小姐,前面路上有积石恐怕走过不去了。” 红绸将车帘撩开一道缝“我看不清楚,你看看能不能将石头搬走?” 那车夫哈哈一笑“小姐你这是拿我开玩笑吧,这石头少说也有三个壮汉那么大,我一个人如何能抬得动,就算加上你也根本提不起来。” 红绸焦急想去流缘,可现在又没一点办法,顿时急的失了分寸。 那车夫好在也是个有头脑的人,想了半天说道“小姐,不如我们弃车自行去前面的那个镇上,住个一晚上,明日我们再在买辆马车,你看如何?” 红绸抱着行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前走了几步,乘着月色下看清了前面那块黑黝黝的石头,大叹“只好这样了,那我们走吧。” 百里裘换了件官府,坐着自家马车往皇宫赶去。 夜色正浓,皇宫中却是灯火通明,百里裘站在大殿外止住了步伐,对着立在一边等候的太监轻说“劳烦公公通传一声。” 那太监张开一只眼睛,转了转眼珠,尖声道“哦哟,是鲁御医阿,怎么这么晚,皇上等你许久了呢,快进去快进去。” 百里裘点着头,又将官服整理一番,挺着腰板随着那太监进去了。 一入大殿百里裘就被眼前的酒浓肉色熏的直皱起眉头,恭敬的低下头,等待着龙椅上的男子发话。 龙椅之上,春色缭绕,男子一双刀眉星目,女子亦是面目如画,男子衣着整齐,女子却半露半着。目若无人般娇笑着躺在男子身上,那太监是个知趣的,主子不说他也不好多嘴,只得勉强在这儿观看着一场春日之景。 女子轻纱一甩,媚声道“皇上,奴家已经在宫里呆了半年之久,到现在才能得见龙颜,奴家不服。” 那男子刀眉一挑“如何?是在怪朕吗?” 那女子浅浅一笑,两颊露出两朵酒梨花“奴家是想要长久跟在皇上身边,如果没有个名分,恐怕奴家又会被皇上忘却了。” 一颦一笑惹得身下的人洪声大笑“你这丫头,不就是要个名分吗,朕给你,小德子。” “是,皇上。” “传旨下去,将梦梨册封为正三品修容。”顿了顿又说“将西圆宫的赐给梦修容。” 小德子哈着腰,点着头推下去传旨了。路过百里裘使劲的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乘着皇上正高兴着先把事情说了。 小德子刚下去,刚刚册封的梦修容也扭着水蛇腰离开了。 唐若慕收起笑容,斜靠在龙椅上,似乎是累极了“鲁御医,今日怎么未将红绸带来。” 百里裘也就是鲁御医低垂着眼睑“臣有罪,望皇上开恩。” 刀眉微拱“有何罪?你倒是说说。” “臣有欺君之罪,恕臣不敢直言。” 大掌一拍,桌上的酒水洒了一地,唐若慕显然是怒了,粗着声音道“你这就是在欺瞒朕!” 鲁御医赶紧跪在地上“皇上恕罪,臣无能让聂红绸跑了。” “跑了?”他不信,如何能跑了,他一个四品御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家中奴仆众多怎么会拦不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黄毛丫头,要不是他有心放她离开又怎么能跑的掉。 “是臣失职,若不是臣昨日将要进宫的事告诉聂红绸,相信她也不会连夜离开。” 那双厚实的大手突然捏成一个拳头,使劲全力的打在龙椅上,鲁御医是亲眼看到那金造龙椅上出现了一个凹痕。 唐若慕脸色灰黑“你还不肯说实话?” 鲁御医心道,这真是得不偿失阿,早知今日他便不讲红绸带回来了,这带回来了既得罪了唐子冉,又得罪了唐若慕,他本想做个好人,这次却弄巧成拙了。其实,他赶到皇宫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私自放红绸离开本就犯了欺君大罪,而自己不光放了还送了她一带银子,就连车夫都雇好了,这就算不被五马分尸也得送他个白绫自缢阿。 可他就是铁了心让那丫头回去的,他与她认识不久,熟悉不久,见面的时间又没几次,可他就是觉得这丫头不错,若他那徒儿能与她过一辈子,他也死得瞑目了。 鲁御医咬咬牙“皇上,如今木已成舟,聂红绸已经离开,臣也无话可说,求皇上治罪。” “好,你要罪,朕就治你的罪!”唐若慕一点都没心软“来人阿,传朕旨意,将鲁御医官位削除,因犯欺君之罪,押至牢房,明日处斩。” ------------ 第一百零六章 血玉 更新时间:2012-03-08 “师傅。”那软糯的声音再度响起在耳畔,他已不知是过了多久了。 红绸一个踉跄,直直的摔在眼前这个胡须邋遢根本看不出半点以往模样的男子,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云大夫将红绸从怀里扶了起来,清朗一笑“白……红绸。” 红绸抹了抹眼泪,鼻音浓重的说“师傅,怎么变的这么难看,你以前不是最爱干净了么,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难受。” 随着这个女子的到来,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了一般,咳嗽声,哭啼声,辱骂声,都变得悦耳了许多,云大夫静静的看着她,她还是一样,这么爱哭,明明知道自己哭起来不漂亮还有点丑,却使劲的往有多难看就多难看哭。他忍不住想伸起一只手放在她的眼帘下拂去那两朵泪花,可是手指刚刚触碰到哪滚烫的泪花时,又如触到火花般缩回去了。 “师傅,你怎么了。”红绸发觉到了云大夫的反常,止了哭,疑惑的问。 云大夫别过身咳嗽了声“没什么,一路可好。” 红绸满脸苦闷“师傅,我不好,路上我们遭了小偷身上的钱物都被偷了,只有这个包裹我随身带着,好在幸免了。” 他眉头微曲“没有受伤吧?”她便是这样不小心,鲁御医也如何放心让她一个人来到流缘,明明自己一再交代过不让她回来的。 红绸委屈的摇摇头“受伤倒是没有,可是我都快累死了,离开金城后我们到了玉门,那儿有两个奇怪的人,给了我一块玉佩,又交了许多钱给我,说是谢谢我,我开始以为他们认错人了,可与我一同的车夫却给我使眼色,我当时鬼迷心窍就拿了。” “玉佩?”云大夫不解“怎会有这种事?”难道真是这丫头傻人有傻福,事事都有贵人相助。 红绸从包裹中取出一块剔透明亮的玉佩交在云大夫手里“师傅,这玉佩是假的吧?不然他们为什么给我。”这玉佩颜色如鲜血,她是没见过世上还有这样颜色的玉佩。以前师傅曾跟她说过,如若一样东西十分罕见,要么价值连城,要么一文不值。 他先是恍惚了半响,而后认真的问“红绸,你可记得以往的事了?” “不记得阿。” “那……便好。”他喃喃自语。 “什么?” “没什么,你一路奔波到里屋好好休息,到了晚饭时间,我会来叫你的。”收起血玉重新放在红绸的包裹里,将她带到了里屋。 “师傅。”红绸靠在床上,一双手不听话的拉住了云大夫的衣角。 云大夫回眸“如何?” “我觉得挺奇怪的。”她撑着脖子与他保持视线相接。 他移了移视角“何事?” “你先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是白芷还是红绸。” “你……为何问我。” “百里先生让我问你的,他说你都知道。” “他这样说的?” “是啊。” “哦。” “那我到底是谁?” “你是为师的好徒儿,快点睡吧,外面病人还要有人照顾,我出去了。”松了松被红绸拉住的衣袖。 红绸不依,拽的更紧了“师傅,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怕我记起来了就去找,以前的情郎,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唐子冉。” “你记得唐子冉?” “不记得,只不过在梦里梦见过,我给你写过信的,里面便有说起关于梦境的事情,我想如果我真是聂红绸,那以前我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语气中包含着满满的骄傲。 他站在原地,默不作声的听她讲完。 “她有一个皇后姐姐,据说还是个极好看的女子,她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她爱上的那个男子并不爱她,对了,那给我玉佩和钱袋的两个男人也是听得那车夫唤我红绸,才将钱袋和玉佩给我的,他们看了我好久好久,才问我是不是来自金城,我想我是从金城出来的就答他是了,而后他俩对看一眼,其中一个胖子问我是不是聂王府的格格,他俩就商讨了好久,最后还是迟疑着把玉佩给我。”她一口气将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舒坦的笑笑“师傅,你说要是我是聂红绸的话,会不会也挺好。” “睡吧,我先出去了。” “恩?”红绸靠在床沿边叫了声“师傅,你生气了?” 晚上,红绸从睡梦中醒来,才发觉床头坐了个人,油灯枯竭,一抹淡淡的白色将唯一一丝火光挡住了,红绸揉了揉双眼,吐了口气“师傅?” 眼前一片模糊,只有那油灯白衣在眼前晃动,红绸忍不住又揉了揉,那白衣突然拉住了自己的手,淡淡道“别揉了,天色本就黑。” 红绸听出是云大夫的声音,放心的任他拉着手,傻傻的一笑“师傅,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渐渐的眼前的视线清晰了许多,黑暗中他那对墨黑的双眼依旧明亮。 “饿吗?想吃些什么?” “不饿。”手心传来的暖意,已经可以抵挡住肚皮里传出来的饥饿感。 “起来吧,吃点东西,我准备了些清粥,料想你现在没什么胃口,多少就吃一些。” 红绸一向很听他的话,这次也不例外,乖巧的下床,任由他牵着手,来到了木桌前。 云大夫递过一双筷子过来,红绸拿起筷子对着小碗敲了几下很快又放下了“师傅,为什么只有粥阿,没有菜么?” “你如何进来的?” “什么?”红绸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话怔了一下。 “流缘,城门已封,你怎么说服官兵放你进来的。”到这时,他才想起,她根本没办法进来。 “贿赂阿。”红绸满不在乎道“我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他们了,他们便放我进来了。” 他盯着她看着许久,最终忍俊不禁道“便是到了将死时刻,你也总能做出些让人发笑的事。”流缘现在已经快成了死城,尽然还有她这么傻想尽办法要进来送死的。 红绸闷闷的想,师傅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呢。 勉强喝了口粥,她实在没什么胃口,摸索着又跑到床上去了“师傅,你过来坐坐,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 第一百零七章 米粥 更新时间:2012-03-09 他顺应坐在床边上,与她相隔了些许距离。 红绸倾身上前“师傅,你以前是不是与红绸认识?” 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光洁的脸庞却异常的冷峻“不认识。” “恩?”红绸将整张脸靠了过去“那师傅为什么与百里先生这么熟悉。” “红绸。”他忍不住打断她“有些事知道了并不让人愉快,所以这样的事倒不如不知道的好。” “师傅…..”她含糊的叫着他“你是不是也有很不愉快的过去,所以不想我和你一样记得。” 他转过头与她对视,那双杏仁般透着童趣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看,拨去她眼前的碎发,问道“你认为和我在一起不快乐吗?” 她极力反驳“没有啊,不然我为什么非要辛辛苦苦的来找你。” “那便好,你以后只需记住我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不用理会。” 她眯了眯眼,皱皱鼻子“师傅的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呀?” “哦?”他轻笑“那徒儿不妨解一解。” “好啊。”她答得飞快,挠了挠头发“师傅一定是怕一个人寂寞,所以怕徒儿记起来了,以后就留师傅老人家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了。” 他从善如流的说道“恩,有几分道理。” “那师傅一见到徒儿回来了,是不是很高兴?”她现在这副模样俨然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略看了一眼她的眼角,上面似乎还因为激动噙着眼泪“我敢说不是么?” “师傅,那徒儿要是不来,你会不会就忘了我这个人?” 眼泪已经从眼眶中缓缓的流了下来,鼻头红红的,嘴儿又微微嘟起,样子十分可爱。 划了划她的鼻尖,浅笑道“我只你一个徒儿,还是个处处给我找麻烦的,你说我要如何忘了?” 泪水猛增,比起刚才的涓涓细流越发的猛烈,如今已变成了波涛汹涌,她抽泣着“师傅,那要是我记起来了,然后和唐子冉跑了,你会不会来找我?” 肌肤上出来的阵阵摩擦感让她止住了哭泣,她低眉望着正为她擦拭脸庞的手儿“师傅,你的手……”原先白皙的手指现在已经布满了伤痕,大大小小的伤痕加起来已经数不清楚了。 他缩回了手,转开话题“若你跟着那唐子冉走了,我当然不会去找你的。” 一听到这话她已无心关系他的手,赶忙追问“为……什么?”难道师傅不喜欢自己了吗? “因为,我不可能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缓缓道“若你真的执意要跟着唐子冉,那我也无能为力,可是我知道你不会的,唐子冉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记起。” 红绸“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师傅你怎么就知道呢。” “因为就算你喜欢的是唐子冉那也没什么。” “恩?” “睡觉吧。”将她轻轻放在枕边“我再陪你坐一会儿,等你睡了,我便走。” “恩。” 其实,世上有这么美好的东西,当时你为何要自尽呢,即使那个人不爱你,却还有成千上万爱你的人。 你跨下一步是轻松了,摆脱了,不用理会了。可是你应知这样会让许许多多的人踏进一个藻泽地,想走也走不出来的黑暗。 你以前就是这样执拗,喜欢什么东西便一定要得到,讨厌什么人事便不会花一分心思在那上面,你分的太清晰了,将所有一切都分为黑白两面,中间从来没有灰色地带。 你跳崖的那一刻,为何没有想过其实或许那个男人是爱你的,只是他不说出来而已,或许他那刻并没有意识到,若你去点醒他,那么他兴许不会这么混沌。 你从前最喜欢最在意的便是那张脸,可是跳崖后,你那张脸却毁的一塌糊涂,好在抢救及时,虽然…… 他又坐了一会儿,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后,才起身将灯灭了。 有很多事是你选择了便是没办法改变的,就像你要做红绸那你就变不回白芷了,当你是白芷时你可以无所顾忌的和师傅一起吃饭,打闹,拿九九逗趣,可现在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红绸,接踵而来的麻烦多的让人无可奈何。 回到流缘的第三天,家里便揭不开锅了。其实若红绸聪明些,应该不难察觉她刚来流缘时,随地可见的死尸骸骨,以及师傅为她熬制的白粥中的米粥一天比一天少,汤水却越来越多。 可她生性迟钝,怎么会看的到这些,刚来流缘时,她看见满地的死尸只是单纯的认为是瘟疫所致,殊不知当日她嫌弃只有白粥裹腹时师傅与她说的那一句“流缘,城门已封。” 既然城门已封,便意味着粮食不通,流缘虽是大城,但平时民众所吃之米皆是从其他城县运过来的,因流缘土质特殊,很少有田地能种植米粮。如今城门既是已关,那流缘的百姓便没了所吃之食。过不了多久,这里的人都会因为饥荒瘟疫一一毙命,即使有幸存的,也是寥寥无几。 红绸捧着手里的汤水,撑着脖子有些奇怪“师傅,我们为什么每顿都要喝粥,还是这么稀的。” 云大夫摸摸她的头发,拍了拍“食不言寝不语。” “哦。”红绸乖乖的闭上了嘴巴,眼珠子却在四处瞄着。 第二日 红绸捧着连水都少了半碗的米汤,皱皱眉“师傅,为什么给我喝白水。” 云大夫苦笑“为师这几日见你长胖了,给你调理调理。” 红绸歪歪嘴角不好意思道“哪有。”喝了口米汤,抬头询问“师傅,你怎么不喝。” 云大夫抿唇一笑“我吃过了。” 第三日 红绸捧着一碗奇奇怪怪的汤汁,实在没了胃口,懒散的说“师傅,这又是什么,你想让我瘦下去也不用整这些东西吧。” 他脸色略显苍白,声音开始沙哑“红绸乖,快点吃,等会儿肚子饿了,可没有了。” 红绸举起那碗褐色的不明汤汁,为难道“师傅,这个,要是我吃了会不会中毒阿?” 被她的举动逗笑了,他咳嗽一声“那也没什么,反正为师是大夫,你中毒了帮你解毒便是。” ------------ 第一百零八章 有花堪折莫去折 更新时间:2012-03-11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有明白的时候。 自那日喝了那奇怪的汤水后,其他的时候也是喝这个,红绸有所察觉,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师傅平时不让她出门,说是外面瘟疫肆虐要是传染了便很难根治,所以红绸自回来那天起就呆在屋子里,整日趴在桌上涂涂画画,聊以度日。 昨日,她突发奇想,许是中午时分,打开屋门准备去厨房给师傅做一顿好吃的,她想平日里师傅忙于医病一定没有时间好好吃一顿,就连自己平日里的吃食也是随随便便的,未想到她打开房门后的一幕幕是自己无法想象的。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这眼前的枯枝烂叶,烂瓦凋楼她怎会想到这是半年前刚刚翻新过的,如今…… 她已经辨不清眼前的路该往哪走了,摸索着找到了厨房的路线,推开门却是正在煮饭的师傅,红绸看着他的背影想要上去吓他一吓,躲在窗口蹲下身,暗暗的数着节拍,估摸着快要过来时,再从窗户里蹿出来。 她等了好久,师傅都没有过来,微微露出了一双眼睛正要看看师傅在做什么。 似乎在洗着什么,她有些困惑,为什么水碗里洗出来的东西都是乌黑乌黑的,就像……泥巴一样。 许是自己眼花了吧,揉了揉眼睛,又凑近了些看,难道是红薯? 红绸没了耐心,从窗户处站了起来,直接往屋门处走去,靠在大门上远远的看着云大夫,奇怪的呼了一声“师傅,你在洗什么东西?”调皮的眨巴着眼睛“是红薯吗?” “哐嘡”手上的瓷碗随着红绸的唤叫中直线下落,最后不堪一击的被摔的支离破碎。 “师傅!你怎么了?” 云大夫痴了半响,又立即蹲下身将地上的东西纷纷捡起来,因为慌乱,手上根本顾不得地上的碎片,手指也被碎片割伤了几处伤疤,鲜血汩汩的从皮肉里渗了出来。 “师傅。”红绸清楚的看清了地上那一个个褐色的筋条,似乎是树根。 云大夫默不作声,又换个个瓷碗,重新开始洗淘起来。动作像是上了发条一般,僵硬而又呆板,毫无生气的像个将死的亡人。 红绸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哗的从眼眶里喷涌而出“师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吓我呀,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外面变成这样了,是不是我们都要死了。” “闭嘴!”那声厉吼是她从未听过的,像天上呼啸而过的闪电,虽短却足够震魄人心。 红绸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师傅感觉好陌生。 今晚是她与师傅这些天唯一一顿或许是最后一顿的晚餐吧,吃的是她中午看到的东西,味道很奇怪,硬硬的像木头,她心里明白这些根本就是木头,可是为了不让师傅担心,她还是微笑着把手里这一大碗木头生生的咽下去了。 一顿饭末了,师傅终于与她说话了,这是她期待了很久的,自中午师傅骂过她后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了,现在她的心里既害怕又期待。 “明日,你就离开这里吧,跟着前来的马车,一起离开。”他的眼圈很黑,黑的像是中午打翻的那碗泥水。 红绸嘴里依旧飘散着那碗恶心的木头,强忍着胃里的不舒服,摇着头表示反对“师傅,你不要我了吗?” “你不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好,我告诉你,我喜欢上别人了,后日就会与她成亲,所以我现在只想赶快将你赶走,免得你坏了我的事。”一语话毕,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浓重的气。 “噗嗤。”她忍俊不禁道“师傅,这个玩笑挺好笑的。” 他眉心慢慢皱起一座小山,中间有许多沟壑,像是在宣誓他心中的怒意一般,露出不满的青筋“我不是开玩笑的。”他说“你知晓,我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 她执拗道“就算是真的,那我也不走,我说过要跟着你的。”况且,她又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在她心里云大夫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能够因为儿女私情而不顾师傅轻易,况且他曾说过喜欢自己,他还说过他若是喜欢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不能作假的。 这么多证据在她手里,试问她怎能相信这样可笑的谎话。 她见他眉间的沟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伸出手指帮他一一抚平,她轻轻一笑“师傅,你不好老是皱眉头,年纪大了,很容易有皱纹的,你说要是以后你有了好多好多皱纹,那我还怎么对着你吃饭。” 她的戏言让他的心情慢慢缓解,眼角的肌肉也得以放松,她满意的点点头“你看,这样的师傅多好看呀,师傅,把你刚才的话都收回去吧,虽然我不会相信,可是我是女人呀。你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会嫉妒,会吃醋的。” 此时的她笑颜如嫣,明媚的像是那年潇湘湖上与他泛舟游玩的女子,她高傲的不可一世,就像全身带刺的玫瑰,可是尽管如此,别人都想去瞧一眼,抚一下,就算被刺痛了也觉得人生无憾。当时他认为他们都是傻子,根本没有长脑子的纨绔子弟,他想若是他一定不会这样,沉沦与一个女子,纵使是再好看,他也不会陷下去。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那玫瑰对着他时根本没有带刺,她温顺的像朵桃花,时而闹个变扭,时而抱怨几句,时而又露出妙龄女子的娇羞,美貌的不似凡人。 如今那花儿总算蜕茧成蝶了,长到了最好看的时候,并且独一无二的只开给自己一个人看,若他不摘那花也只有面临凋零的命运,这花执拗,娇艳,美好。 可是,他却不再是她的良人了,他若是摘了这花,她只有面对枯萎的下场,若他将这花好好养着,以后将她送给真正赏识她的人来,也不枉费她这些年为了开花所耗费的精力。 “红绸,你要明白世上的是本就是瞬息万变的,你若不肯相信那明日我便让你见见乔诺,你不在的日子,我与她早已……” ------------ 第一百零九章 你可知 更新时间:2012-03-27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将心思拉了回来,重新将视线与对坐那人平视,顿了顿她说“后来,他真的与乔诺一起了么。” 空气中弥漫着花果的香甜,她捻起花瓶中的一朵芍药,淡淡道“百里先生,不对,鲁御医,自那日离别后,我便再也没见过他了,现在他可好?” “红绸丫头,当日,他也是有苦衷的,你又何必……” 见桌上的茶水凉了,红绸起身又倒了一杯,拿起茶壶沿着杯壁将茶水从上往下灌下,末了,顺手拿起桌边的一块丝绢将茶迹慢慢擦干“我知晓他有苦衷,所以我便乖乖听话离开了,不是吗?”拿起茶碗捧在手里低头看着自碗里冒出的缕缕青烟,苦笑的“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他却未曾来找过我,你说让我怎么还能相信你说的苦衷。” 半年不见,原先那个调皮无知的丫头越发出落的好看了,鲁御医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会儿他可没这闲工夫去关心这些,习惯性的摸了摸胡子,摇头道“这半年也苦了你了,在这深山老林里也不容易吧,瞧你都黑了不少,若是念着我这个老头子,便同我回去吧。” 红绸撑着脖子无所谓道“到哪不是一样,终究是要死的。” “这是什么话。”鲁御医瞪大双目“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尽想着这些,红绸丫头,跟我回去吧,我这次可是得了你父亲的指令定要领你回去的。” “我父亲?”红绸抿着嘴笑道“你又何时听我父亲使唤了?” “倒不是听你父亲使唤。”鲁御医不自在的挠了挠头“我不怕告诉你,你可记得你还是白芷时头一次进金城?” “当然记得。”红绸回忆起来“当时师傅不让,你便说那是我最后能够恢复记忆的机会,失了怕是再也无法了。” “其实当时我并没有把握让你恢复记忆。” “那你?”红绸不由吃惊“那是为何?难道是我父亲让你带我回去的,不对阿,若是这样当日你就不会放我回去找师傅的。” 鲁御医摇头苦笑“我也是毫无办法,你可还记得你那姐姐聂蔷。” “有些印象。”想起那瘦如柴骨的姐姐,心里止不住涌起一层苦涩。 “便是因为她。” “她?” “当今皇上可是对她记挂的很呢。” “此话怎讲?”若她记得没错,聂蔷曾与她说过一些关于唐若慕的事情,其中一些便是讲起唐若慕如何不喜欢她。 “皇后神志不清过后,皇上便请了不计其数的名医大夫,最后都是无果,后来也不知是哪位大夫无意中提起可用旧物唤起皇后的心智,虽毫无根据,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所以,就想起我这个旧物了?”红绸嘴角微弯,讽刺一笑“他倒是真有心,能叫人把我这个已死之人找出来。”转念想想还是不对,这与她父亲有何关系“那我父亲是如何得知我还活着?” 鲁御医哈哈一笑“这就说到点上了,红绸丫头,因为你阿,老头儿我差点就失了性命,好在王爷及时搭救才不至于五马分尸阿。” “莫非是因为你将我放走,唐若慕一怒之下才想将你处决了?”她微皱起眉毛“他可真下的了手。” “如何下不了。”他哼哼鼻“单看当年夺位之事,也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像我这等可有可无的御医大夫杀了几个也是无妨的。” 红绸点点头“我父亲可让你与我说什么?”她对那个父亲很是陌生,唯一的印象就是梦中的零碎画面。 “不曾。”他想了半天还是说道“只交代我切记要将你带回去,红绸丫头,我前几日听闻你那母亲不大好。” “怎的了?”不知为何心头突然一紧,忙问道。 “许是得知你未死的消息,又是喜又是忧,弄得浑身不自在,况且你母亲身子原就不好,如今知道你还活着,却又见不到面,该是越发担心呢。” 红绸沉吟片刻“我回去又能如何,难不成她那病就能好起来。” “虽不是灵丹,却也是副妙药。” “可是……”她在这深山中待了半年,倒也习惯了,如今让她突然去见那么多陌生之人,如何能自在。 “你的顾虑我都知晓,你且放心,你那师傅不在金城。” 红绸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可好?” “不大好。”鲁御医脱口而出道,遂又赶紧改口“大好,大好,没了你这祸害可不大好吗?” 红绸不由苦笑“确是了,没了我,他当真是大好的。” “这丫头又怎么不高兴了,你不是最不想见到他么,又是最想他好的,现如今听闻他大好怎么还不开心?”他是有意要套一套她的心思,可他忘了她那些心思都是最明显的,全然放在脸上的从不遮掩,如今这么一问倒是弄的他不自在了。 红绸垂着眼睑,远远的看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正抽泣着的样子。鲁御医一下子慌了神,手足无措的求着道“姑奶奶,你可别哭,我这回过来说的是喜事,你这是哭什么。” “喜事?”红绸冷冷道“他与乔诺的喜事可办了?” 听了这话鲁御医一急,将不该说的也说了“什么喜事,我看该是办白事了,你那师傅如今还躺在床上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一慌,将桌上的茶碗打碎在地,茶水倒在地上,溅起了几滴水珠子,红绸无心理会,慌忙又问“他不是身体一向硬朗的吗?怎么会还躺在床上,是不是得病了?他现在在哪里,你快说呀。”她急的快哭了。 鲁御医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我是不想告诉你的,你父亲也一再交代让我不要告诉你,可如今是瞒不住了,也罢,反正你是早晚要知道的。”他看了眼红绸,拍了拍她的手“你可答应我,听完了不可急切。” 红绸慌忙点头说好。 “其实,他让你离开流缘并非是对你厌倦,也并非是移情别恋,这点你应该也是知道的。” 她不接话,只盯着他看。 ------------ 第一百一十章 结局 更新时间:2012-05-03 一月后 普国传来消息,流缘病疫已得到控制。据闻流缘有一名医研制出可治愈瘟疫之药,如今已极少人患病而死,多数已被救治。 桃花林中一位红衣女子靠在树旁默默不语,手里提着一个酒壶,双颊透着酒醉的红晕。远远地似乎有一穿着白衣之人,那人噙着笑意淡淡的望着她。她嘴儿微张,低低地吐出了两个字“师傅。”那人似乎吃了一惊,与她对视良久还是朝着她走了过来,红衣女子抱着酒壶泪眼婆娑的傻笑“师傅,是你么,你回来了,你来带我走了?真好真好。” 白衣男子眼里透着不解,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立在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良久他才道“姑娘一人在此岂不危险?” 红衣女子抿了抿嘴唇,抬头看他“师傅,师傅,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撇下我一个人的,对不对?” 清风吹过,树上的桃花纷纷落下,红绸伸手欲借,可是这乱花迷人眼她怎么都接不住,头上传来一阵低笑“姑娘看来是醉了,若是姑娘不介意,小生便送姑娘回家,敢问姑娘家住何方?” 家住何方家住何方,红绸摇摇头“我无家可归。” 那人一愣,讶然道“姑娘是与家人走散了?” “无。” “那姑娘是与家人闹了变扭,不想回去?” “无。” “那……” “不用猜了,我既没有家人又哪来的家,这世上我只有一个师傅。” “师傅?”眉头微皱“那你师傅住在何方?” “师傅!你便是我师傅,你说他住在何方。” 两人皆不说话了,沉默许久后,才传来一阵清朗的笑声“红绸,你倒是聪明了。” “较之云大夫你还差些呢。”她也笑。 “回去吧,天色不早了,晚上这里雾气重。” “好啊。”她放下那壶酒,伸出手臂让他拉她起来。 “你可是越来越懒了。”虽是这样说,但他还是伸手将她拉起,一个旋身揽入了怀中,鼻尖嗅到了久违的香味,淡如兰花,就算身上有再多的病痛也不觉得有丝毫不适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她想。 那日的相见她不知原是最后一次了,她想她的师傅怎会舍得离开人世,怎会舍了她一人,桃花林里那个与他说笑的师傅,为她烹制佳肴的师傅,与她拌嘴的师傅,认真工作的师傅,还有还有好多好多的他,慢慢地在她眼前重叠,泪缓缓落下,他真的走了。 回忆总是让人向往的,桃花林桃花酒桃花纷纷桃花粉,什么都在,就连山头的那座旧宅也在,可是那日与她同赏桃花的人却不见了。 不管是多久以后,多少个时日年头甚至等她成了一堆白骨之后,他的模样还会清晰的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将她揽入怀后,笑道“白芷,我还是喜欢唤你白芷,这样我才能肯定你是我一个人的。” 她脸涨红,微微的放低了声音“师傅,我肚子饿了。” “那我便为你洗手作羹汤。” 晚饭吃的很简单,三菜一汤,可是这些家常菜对她来说确是十分可口,他夹了块萝卜在她碗里,扬声道“不许挑食。” 红绸语塞,从鱼汤里使劲倒腾了半天找了一块生姜,眯着眼儿笑“喏,你也不许挑食。”说完放在了他的碗里。 他无奈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她想若是她知晓那晚是他最后做的一顿饭,她一定不会这样任性,不会挑食即便是再苦再辣再酸都是甜的。 饭后,他突然不说话了,却是乐不可支的打量她。 她被盯的发毛,埋怨道“你这是做什么。”挑了挑眉“是不是我长得越发好看了?” 他不置可否的将她望着,看了又看,然后道“你是何来的自信?我只是见你越发的黑了,觉得好笑罢了。” 红绸瞪他“师傅,你不损我是不是不舒坦。” 他诚实的回答“不舒坦。” 晚上,两人坐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红绸踌躇着要不要向他提一提,她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师傅既对她有意,为何迟迟不说要娶她,可是她又是个姑娘家,自己送上门是不是有些不矜持,想了好久终于被她想出了一个法子“师傅,你从前不是让我答应你一件事么,如今可想出是什么事了?” 他墨黑的眸子如夜色一般黑,挑了挑眉毛“我说过么?不记得了。” 红绸咬牙“师傅,你再好好想想。” “真不记得了。”他摇了摇头,神色淡然道“算了,我能指望你做什么呢?” 她无法,只好挑明了讲,赤着脸大声说“那你喜不喜欢我。”完了,自己也被刚刚的大声吓到了。 耳边传来阵阵虫吟,伴着他恰好的嗓音传到她的耳中“你认为呢?” “我……”她无可奈何,心道刚刚已经这么问了再者她脸皮本就不薄便不怕再厚了“反正我是喜欢你的。” 他低笑“如此,那我也只好喜欢你了,不然不枉费了你喜欢我一场。”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娶你?” “你怎么知道!”她侧过头趾高气昂“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直到他死后,这个答案始终没有告诉她。 只是那个时候,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是怕他死后,她还是一个人。他没办法保护她,所以也不能拖累她。 那日,烈日炎炎,大火越烧越大,直至将他身上的衣物烧的一干二净。 他肤白,明艳,可是胸口却少了一大块白肉,那块白肉缺失的地方已经结了一块疤,高低不平的,让人不能不去联想当时被削去皮肉时该是多么鲜血淋淋。 她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鲁御医拍了拍她的肩,叹道“他原不让我告诉你的,可是我想若我不告诉你真相,你会怨我一辈子吧。” 她不答话只盯着他让他接着说,鲁御医道“你当日从崖上跳下去将整张脸都摔烂了,如不是他隔了皮肉,你便只能是他胸口那块疤一样的模样。” “他是唐子冉?我师父便是唐子冉!”前一句是疑问后一句却是肯定了,莹莹火光中透出了那块血玉,正实实的握在他的手里。 鲁御医摇头淡笑“这孩子不想让你伤心,也不想让你难受,所以他不想我告诉你,可是没想到告诉你的却是他自己。” ------------ 番外 唐子冉篇 我是她的师傅亦是她的仇人。 其实我大可不必这样做的,可是人总是这样,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 她从山崖上跳下去的那一霎那,我只觉心中被压了千斤的石头,在之后的日子,也未曾消减。 我找到她了,在一所农户中。远远的我看见她笔直的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满脸是血。 她从前最在意的便是那张脸,可是现在…… 我觉得我已经欠她够多了,这次我再不还,就没有机会了。 大夫说她的容貌再也复原不了了,除非将那张皮换了。 我特意挑了胸口处,因为这样才能让我时刻谨记,她曾经为了我从山崖上跳下,乃至毁了容貌。 她昏迷了好几天,我在她床边守着,看着她满身的绷带,心如刀绞。 我带着她去了流缘,听闻那里的大夫是最好的。 一个大雨天,我抱着她进了华尚堂。 其实世上本没有什么百里先生,百里裘与百里千其实都是一个人,那便是鲁御医,我的师傅。 在她醒来前的那一天,我就让师傅给她换了一张脸,那是一种特制的药水,涂在脸上无法取除,除非你有解药。 师傅告诉我她醒来十有八九是会失忆,脑袋里有一大块淤血,压住了神经。但日后淤血会慢慢散去,又难保她不会记起什么。 我想她前半生,活的太累了,多半又是被那张脸给拖累的。我将它换了,给她一种新的生活,亦是给我一种新的开始。 白芷,白芷,若有来世,我定不会负你。 我为你取名白芷,实则是希望你能同一张白纸一般,重新开始。 还记得我们的九九吗?你不在的日子,他十分想念你,他从前总喜欢与你斗嘴,可是你不在了,他连半句话都不说了。 我曾想过无数个你我相遇的情景,我以为你会打我一巴掌,或是抱着我嚎啕大哭。 岂料,你坐在桃花树下,安静的看着我,微微一笑,说了句“师傅。” 我原想逗逗你的,哪知你这般聪明,或是我这般愚蠢,也不知道带一张面具,便匆匆的跑过来了。 我想娶你为妻的,我想了许久,许久,可惜我不能拖累你,我欠你的还不了了,这已经成了我的心病,我不想再在这千斤石上再多上几块。 我不想告诉你事实,我希望你永远是白芷,我也永远是云大夫,我俩从未去过烟国,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