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化蝶(现代女穿越化蝴蝶,平安京初遇识晴明) 更新时间:2008-11-20 我华丽的穿越起始于一块香蕉皮。 恩恩恩!没错――香蕉皮! 当我兴高采烈的践踏到它的时候,上帝or佛祖or真主or我也不知道叫什么的神明很有正义感的替它惩罚了我... 于是,下一秒,咱以背部向后、平沙落雁的姿态翩翩滑倒,后脑随之深情的亲吻了大地。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却丝毫没有感到疼痛。我想立即起身,可思及四周众目睽睽,又不由畏惧起起身后的尴尬...正胡思乱想的当口,视线竟越来越模糊,四周嘈杂的声响亦渐渐渺远... “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式神了。”不知过了多久,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在耳畔响起,语调中微透出点慵懒,听来...似有些漫不经心。 不刻,周身顿时温暖起来,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清晰――一个身材修长、肤色白净的飘逸男子斜倚在紫藤树下,身着类似《棋魂》里佐为的古怪白袍,仿佛薄施了胭红的双唇带着笑意。 我有些茫然的回望他狭长而略带妩媚的眼睛,那对沉静如水的眸子与我目光相接,闪过一丝诧异。 “我似乎收了个奇特的式神呐!”他笑意不改,盯着我道:“看来不是原来的那只蝴蝶...你是谁?” “蝴蝶?”我皱眉,觉得莫名其妙。一时怀疑自己磕坏了脑袋,定了定神,方忐忑的反问:“呃...你是谁?这儿又是哪?” 他似明白了什么,但笑不语,神情很是悠然。 顾不上多说,我低头审视自己――白净修长的双手,窈窕的身上穿着飘逸的淡蓝色唐服。 抚着纤细的手腕,我错愕――我原是很胖的。 再摸摸头发,似乎绾着发髻,还叉了些簪子类的头饰。试探着拔下一根,顿感疼痛... 望着手中长长的发丝,更惊得合不笼嘴――我本是短发。 不禁恍惚。 看多了小说,对于眼前的状况,下意识的联想开去,不可思议的呢喃:“穿...穿越时空?还是魂穿?”。 “我想,你无意间附在了我新收的式神身上。它本是只蝴蝶。”看着我不知所措,那男子唇畔的笑意渐浓,似乎很享受这种滑稽:“你呢?本是什么?游魂还是精灵?” ....什么魂啊神啊的?实在荒谬!这家伙看多了《聊斋志异》吧? 诧异加上焦躁,我极不耐烦的投去一瞥:“我?我是人啊。” 分明遭到了我的白眼,他却朗声大笑,丝毫没有恼怒的样子。反悠闲地踱到院中的矮几前,惬意的斟了杯酒,轻叹着:“呦,竟还是个大脾气的式神。” 缓缓将酒递到我面前,他灿然一笑,方道:“我叫安倍晴明。这里,是平安京。” 平安京?!安倍晴明?! 对于穿越的揣测终于得到了证实,我瞠目结舌,呆立在原地,心中极其愤然的“问候”众神――搞什么搞?一块香蕉皮也敢引起穿越... ------------ 来客(小蜜蝶杂侃现代事,源博雅初至晴明宅) 更新时间:2008-11-20 对于日本历史上最伟大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我过去也曾有一些了解,资料啊~相关的电影和小说啊~也看过不少,遂并不陌生。 说起阴阳师,论职业特征,似乎很接近于中国的道士,都是与鬼怪风水打交道的人,不过待遇似乎要好得多,为政府效力,颇有点公务员的意思,还有学位和官阶。 这安倍晴明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故享有“日本第一的阴阳师”的美誉。有传言说,他是狐仙与人类相恋的结晶,因而继承了强大的灵力,天生就能够看到恶鬼或怨灵。世称:白狐公子。其在日本的传奇地位,几乎相当于封神榜中的姜子牙。 得遇如此的风雅人物,我自然异常兴奋,有事没事都喜欢在他身边晃来晃去。 然,每每看着那家伙露出狐狸似的浅笑,挥挥衣袖,便把围绕在身边的妖娆美女变成了纸人,我那含在嘴边的辩证唯物主义就被硬生生的梗在了嗓子眼儿里... 天!竟真的...有法术呢! “蜜蝶,再跟我说说你们的世界吧!”清晨,晴明啜饮着清茶,倚坐在紫藤树下,一副悠闲的模样。 蜜蝶,是他给我取的新名字。 这家伙,竟然嫌我原本的名字拗口――“夏筱重?唤来太别扭,叫你‘重子’罢。”他道。 我愤然,坚决反对――重子?我还虫子呐!你直接叫我bug好了,反正我的穿越本就是个bug... 反复协商未果,最终,双方各自让步,他不再坚持叫我“重子”,但却把为原先那只蝴蝶取的名字硬安在了我身上。 罢!罢!罢!蜜蝶就蜜蝶吧,我无奈妥协,自我安慰――总比叫“虫子”好得多... 尽管...蝴蝶也是虫子的一种... 古人有云:既来之,则安之。 过去,我曾天真的以为这是一种从容。然,亲自面临时方才知道,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 总有些时候,纵使你再不情愿,纵使你再觉荒谬,眼前的麻烦依旧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而其解决的方案,也往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的。故,也就只能去选择静静接受,顺其自然... 巧了,穿越,恰恰就是这样一种麻烦――缠着晴明试了几种有可能送我回去的法子,结果却都不尽人意。 我颓然。没辙,只得暂且“安之”,万般无奈的开始尝试接受眼下新的身份――式神。 简单说来,所谓的式神有些接近神话里修炼成人形的妖精,可惜,这类妖精却不自由,地位不高,几乎相当于阴阳师的仆人。这对于信奉了二十多年“自由平等”观念的我,实在是个不小打击... 所幸,晴明待我还算宽厚。接触了近半个月,我俩的关系说是主仆,却更似朋友,无甚拘束。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最初几日,他给我的印象仿佛一位兄长,极其平易近人又有耐性,十分热心的教我适应式神的身体,以随心所欲的幻化回原形,偶尔还会细致的讲解一些简单的幻术理论知识... 然而,感激了没几日,我便发觉了这家伙教我的初衷――竟然只是为了让我更好的替他跑腿而已... 大约就是自那时起,我开始喜欢上和他谈论我曾经生活的世界。原因无他,只是想找回点成就感――知识就是力量!咱终究来自现代,总该有比他知道得多的时候吧? 我告诉他我来自很久很久之后的大唐――一个和这里大不一样的世界,我给他讲《西游记》、《聊斋志异》,跟他讲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美国和日本,乱谈工业革命与经济危机,胡侃马列主义和毛爷爷思想... 估计是阴阳师的职业习惯,晴明总是波澜不惊,接受起未来的一切亦是出奇的平静和自然,鲜少表现出惊疑,仿佛我讲述的本就是他应该了解的东西。纵使我几番故作神秘的透露,称自己知道他许多的故事,那家伙也没有表示出多少的好奇与惊异,更没有追问其未来的命运,依旧摆出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恬淡一笑,品酒自娱... 不过,由于身在日本,我难免也会提及侵华战争。并且,通常讲完后都余愤难平,得连着喊上他几天的“倭寇”... “又闲了么?你这个公务员当得很不称职啊!”虽嘴上调侃他,我却还是端来酒和点心,在他身边坐下。 “阴阳师多得很,那男人没什么空闲想到我,会经常想到我的,通常只有被幽魂怨鬼缠绕的家伙。”悠哉的浅酌,他冲我邪邪一笑,狭长的眼眼波流转,风流无限,生出别样的妩媚,却又能自其中看出干净和磊落。 “喂!喂!喂!别这样对我乐,老拿你那犯桃花的狐狸脸来魅惑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笑起来煞是好看,眼角眉梢飞扬着某种特别的魅力。恁谁迎上这样的目光,脸颊都会滚烫,我别过头,以喧哗掩饰当下的羞窘。 耳畔,传来那家伙爽朗的笑,其声干净而清脆。 “啊哟~居然脸红了!”他一派无辜,轻捏我滚烫的脸颊。唇边的勾起的笑容带几分戏谑,玩世不恭的目光中又显出丝丝游离于尘世的飘忽... 回眸呆望,我不由得联想到了作家梦枕貘笔下的他―― “如同昏暗中飘动的云朵,看不出它一瞬间前后的形状有何改变,但若一直注视着它,会发现不知不觉中它的形状改变了。本是同一片云,它的形状却无从把握...” 安倍晴明,云朵般的男子!于此说法,我深以为然, 这家伙啊!总令人捉摸不透却又渴望靠近... 随意与他聊了些现代的事,上午就这样闲散的被我俩打发掉了. 午后,他难得的正襟危坐,眼中的笑意却更浓:“蜜蝶,将有贵客来访呐。” 贵客? 看他眼中的兴奋,我亦欣然。 不由得有些期待的揣测――来者应该是个颇有趣的家伙吧。 搜肠刮肚的回想着现代关于他的传闻,很自然的联想到了一个人,传说中晴明的知己――源博雅。 据说,其人是个敦厚的贵族武士,精通乐理,不好纷争。故,总能让这脱离世俗的云样男子肆意开怀... 来客...莫非是他? 思及此,我愈加兴奋起来,难得的主动请缨,亲去门口迎接这位“贵宾”。 来人果真是源博雅. 根本无须介绍,单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那是种毫无杂质的清澈. 他比我想像得要年轻,似乎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样貌端正,娃娃脸,笑起来还有两个深深的酒涡。大概因为是武将,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周身透着正气、敦厚,望之如沐冬阳。 很奇怪,明明是大晴天,他却带了一把伞,衣角上也尽是水渍,全身潮乎乎的,仿佛才从雨里来。 在前庭踯躅着,那家伙一面小心的拧拧袖口的水,一面不住的环顾四周,口里轻声呢喃:“这里竟然没有下雨啊!可…如此荒芜...不知是谁的府邸。不会有鬼怪吧...”蹙着眉头,语调微颤,显然十分紧张。 随之看看周遭,我不由会心一笑――也难怪这家伙怕成这样,这四下里杂草丛生,如此荒凉,哪里像住了人的样子?乍一看反倒有几分鬼屋的意境。 但,很显然的,今日应是这二人的初会... 瞅瞅博雅那局促不安的窘态,再思及二人未来的友谊,我掩口而笑,躲在角落,静观其接下来的举动。 本以为他犹豫片刻便会自行穿庭而入。却不想,如此观察了好一阵,那家伙竟依旧在原地徘徊,只在嘴里频频念叨:“源博雅你是个武士啊!这么可以害怕!不怕,我不怕...”行动上反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翻个白眼,我头疼――难怪晴明喜欢逗他,实在是性格决定宿命... 无奈,耸耸肩,我认命的上前,履行“迎宾小姐”的职责。 轻行至他身侧,尽量放柔了声调,福了福,唤道――“大人!” 不料,他正兀自走神,根本不曾注意我的到来。竟“啊!”的惊叫了一声,直向后退了半米,险些跌坐到地上。瞪直了眼,呆呆盯了我半晌,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强忍着笑,我装得泰然,昂首道:“我家主人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罢。” “嗳?”微怔,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红着脸行了谢礼,跟在我身后。 当我将他引到回廊时,廊下早已预备好了酒菜点心。盘子里满是用火略加烘焙过的鱼干。晴明坐在矮几前的圆草垫上,笑望着信步而至的博雅,任身畔由式神幻化的美艳侍女,笑盈盈的为他斟酒。 “终于鼓起勇气进来了啊!竟在戾桥上磨蹭了那么久。总在雨中的滋味不好受吧?”晴明轻笑,一派悠然。 博雅却似乎有些紧张,脑门上甚至渗出了细小的汗滴:“嗳?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玩味的打量他,晴明笑而不答,兀自轻摇着折扇。 “你昨日借了把伞给一位姑娘吧?”抿了口酒,他淡淡地问。 博雅一愣,登时瞪圆了眼,惊愕:“这你也知道?你…认识她?” “那是雨姬啊!”晴明笑盈盈的摇了摇头,目光在他面上流转,如同打量一个有趣的玩偶。静看了好一会儿,忽的挥袖,轻喝一声:“散!” 伴着话音,一道黄符猛地贴向博雅,却在触及他衣角的一瞬消失无踪,空气中随即传来一声哀叹,幽幽的,无限凄艾。我不由哆嗦了一下,还没回过神,博雅的身上已然泛起了莹莹白光。 “这…这是…” 显然,博雅的比我更加惊诧,不知所措的看着晴明,小心翼翼的摸摸衣服,憨憨的样子,煞是逗人。 须臾,白光缓缓散尽。很是奇妙的,博雅原本潮湿的衣服竟忽的干了,时才还湿漉漉的袖口现在看去竟然全无水渍。 天!竟然还有自动烘干的咒语么?我惊叹。 “干了?刚刚是怎么一会事?你…你…”估计是受惊过度,博雅额头的汗滴更多了些,连退了好几步。 摸摸鼻子,晴明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唇角缓缓弯出了一个到好处的弧度:“唔,没什么,只是…替您赶走了雨姬而已!” “雨姬?”对望了一眼,我与博雅异口同声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戏谑的看着我俩茫然的神情,晴明不紧不慢的品了会儿茶,方才开始解释。 原来,那所谓雨姬其实是在雨天死去女子的怨灵。她们时常会在雨中出现,如果有男子向她微笑,并发扬绅士精神愿意将伞借她,她就会永远跟着对方,依附在其身上。当然,她们本身并无恶意,只是单纯的喜欢接近好心的男子。然而遗憾的是,毕竟是人鬼殊途,只要她在,该男子就会一直生活在潮湿的环境里。房中总是湿闷的,且即便是出了门,周遭百米之内也会不停的下雨,可以说是走到哪下到哪。因为普通人难以抵挡这么重的湿气,所以不久就会死去。 晴明的屋前设有结界,止住了雨姬的部分怨气,因而不曾降雨,但雨姬却还是依附在博雅身边,多亏晴明为他施咒,方才彻底驱散。 “雨姬么…”博雅听得出神,恍惚的摇了摇头,凄然叹息:“她们只是想找个依靠吧…可惜,一心向往的未必是适合自己的,可怜呐。”话已出口,方发觉有些失态,顿时又涨红了脸。 唉,这家伙~怎么这么爱脸红?我无奈,见其窘然,很是周到的为他递上清茶。 晴明在旁晃晃脑袋,朗声笑叹:“啧啧,你倒是个善良得可爱的人!” 挠挠头,博雅的脸却更红了些... 几日后。 “晴明,晴明...”身穿青衣的高大男子冲进院门,冒冒失失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拭去额头的汗,喘息一阵后,方发现庭院里漫无一人,遂痴痴的呆在原地,发起愣来。 轻笑声中,我幽然出现在他身后,微微欠身:“博雅大人,我家大人出门拜访和尚去了,说如果你来了,就请等他一会儿。” “啊!”显然,源博雅被我悄无声息的出现着实吓了一跳。回过神,他长嘘了一口气,叹道:“蜜蝶,你出现得总这样突然!吓唬人可不好!该不会是晴明嘱托你来捉弄我的吧?” “哪里哪里,下次一定注意。”为他奉上清茶,我低头微笑。 记得那日,经历过雨姬事件的博雅当下对晴明的本事钦佩之极,待到两人互通了姓名,则更是显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啊呀!您就是传说中那个…” “那个很像狐狸的阴阳师?”晴明扬起眉,乐呵呵的接口道,满意的看着博雅再度涨红了脸,哈哈大笑。少顷,还漫不经心的挥了挥长袖,将身边的侍女都变回了纸人,又炫耀似的让我化作蝴蝶飞了几圈。惹得对方惊叹连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对饮成趣的两人相视而笑,自此竟已成了知交。此后的来往日渐频繁,无话不谈。 一切,顺理成章。友情,水到渠成。 这两个家伙的相遇…想是注定的吧?如此感慨着,我回望那远远地廓上,坐着的青衣人已经低头打起了瞌睡。 ------------ 朝堂(双星聚晴明上早朝,贪新鲜蜜蝶遇凶险) 更新时间:2008-11-20 “今天是上朝的日子啊。”晨光熹微,博雅一大早便匆匆来访,特地跑来叫晴明起床。 这,已是本月的第三次了! 看得出,晴明对此并不怎么情愿。 然,纵有一千个不情愿,当看见博雅为赶早来叫他而有些红肿的眼睛,所有的情绪便好只漾在晴明唇边,勾成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换上上朝的黑袍,两人正待出门,却冷不丁被我一把揪住。 “我也要去!”我气势汹汹,做出一派死缠烂打的架势。 “你俩前几次出去捉鬼除妖,可都把我丢下了!你!晴明!说你呢!收起坏笑!你肯定是故意不带上我的!”对他二人怒目而视,我说得慷慨激昂,手臂都挥舞起来,似演说一般:“你们自己算算,这都多少日子了?你俩倒自在,四处游山玩水的,哪里知道独自留在这小院儿里的无聊...本姑娘又不是恐怖分子,素来尊老爱幼,从不危害社会治安,怎么就不能跟你们出去?别老说什么‘看家’…天知道这园子里多少式神!哪里用得着我留守?这是精神虐待啊~精神虐待!”话到最后,我甚至有些张牙舞爪。 博雅见此,微征,瞪直了眼,呆愣在原地。 笑意渐浓,晴明不语,静静打量我一番,估计是怕我凶悍的样子把博雅吓跑,他竟然一口答应,点头叹道:“好罢,既如此,你也同来便是...只怕,于你来说...那宫里要更无聊些呢。”言罢,斜睨我,浅笑中似暗藏深意。 懒得揣摩,我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我变做蝴蝶跟着你,要真那么无聊我就飞到后宫看美女去~”毕竟,憋了这么些日子,如今,能出门对我来说就已是极大的幸福。更何况,要去皇宫呢!怎么可能无趣? 兀自兴奋着,我窃喜,陡然扭头,却发现博雅竟还是呆呆的。思及自己方才呲牙咧嘴的凶悍样,不由顿红了脸。深呼吸,极力使自己的笑容看来温柔,拍拍他,柔声轻唤:“博雅大人?”随后微微欠身,连连致歉:“刚刚失礼了...” 如此,博雅依稀回了神,可依旧愣愣的,默默打量我一阵,茫然的望向晴明,一脸认真:“原来式神也是可以对主人这样凶悍的么?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啊呀!晴明的式神果真是不同凡响...”而后,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似的注视着我,啧啧称奇。 僵硬在原地,我哭笑不得。 见此,一旁的晴明朗声大笑,瞅瞅我,极夸张的长叹一声,不刻,乐呵呵的拉着博雅出了门。 幻化做蝴蝶,我跟在他们车后,一路上怨念至极... 呜呼哀哉,我那原本温柔贤淑的形象,经今日这一闹,怕是毁于一旦了... 晨光若水,清晨的路上,一辆牛车缓缓前行,从车内时时传出男子清朗的笑声。车外,我有气无力的扇动着双翅,恍惚的跟随着,飞得忽上忽下... 日本古代京城格局同唐代的长安非常近似。 据闻,平安京的宫殿建筑仿照的是就大明宫含元殿的样式。可见唐代长安城的城建对国外的深远影响。 因此,翩然于这雄伟的宫殿中,让我有种莫名的自豪感――这可是从我们中国copy来的啊~ 哼着王力宏的《华人万岁》,我轻巧的落在晴明的帽上,随他缓步走入朝堂。 很遗憾,我终究没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皇――那位仁兄始终都在帘子后面“躲”着。 这家伙!肯定是样貌很抱歉所以害羞! 好奇心没能得到满足,自然气闷,我有些忿忿,不住的腹诽:“切~小样儿~我都懒得看你,本姑娘提起天皇这名词就来气~你个甲级战犯的祖先~小气巴拉,居然躲着不见人...%^&*...” 估计被我嘟囔得烦了,晴明有意轻晃了晃脑袋。后果是严重的――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自帽上跌下去。 惊魂未定的趴好,我不敢再唠叨,开始肆意环顾四周,心情却瞬间变得更加抑郁――朝堂上几乎全是大叔和阿公,唯一看着顺眼点的博雅坐得却离晴明较远... 也是,那家伙虽然憨直,好歹也是殿上人... 少顷,一个老头开始了唠唠叨叨的上书,我起初还耐心听着,不久也厌烦起来。 呜呼!想不到,上朝果然和晴明说得一样――万分无聊。 看看博雅,身形微晃,已然瞌睡起来... 我无比同情的用翅膀拍拍晴明的脑袋。啧啧,想当年,我上微积分时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正思绪万千,忽然觉出一阵寒意――有人在瞪我? 不禁环望,但见一个红衣男子端坐在晴明的斜前方,正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看。纵使再花痴也能觉察得出,那不是欣赏的目光。 据说圣德太子从中国引入了政治制度,在日本建立了色服制,根据颜色的不同来划分官阶,但当时的殿上人穿的都是黑色,只有天皇特别召见的阴阳寮穿的是红色,这家伙也是阴阳师?如此犀利的眼神,估计与晴明不太对盘... 但...管他的!胆敢这样恶狠狠的瞪我,怎么瞧都绝非善类,我冷哼,不甘示弱的回瞪了过去! 很遗憾,怒视的效果不太明显,毕竟咱现在是蝴蝶的形态,故,再怎么瞪眼对方也看不出... 猝郁了一阵,我只好鸣笛收兵。哼!小爷我不伺候了行不行?咱到后宫找美女去~不再睬他,我收回目光,优雅(作者:是她自以为优雅...)的扇动翅膀,轻轻飞离了晴明。 岂料,刚飞离不到半尺,突觉双翅发麻,身体随之不听使唤的倾斜... 脑中一片空白,我登时慌了神儿――天!咱原本要去的是门口啊,怎么飘啊飘的就飘向了那红衣男子的身前呢?徒劳的拍打着翅膀,不安的回眸,我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离他的手心愈来愈近... ------------ 暗战(救式神晴明迎挑衅,泻怒气蜜蝶掴道满) 更新时间:2008-11-20 尽管拼了老命的挣扎,我依旧没能摆脱被绑票的命运。两片翅膀被牢牢禁锢在了那男子的指间,只要他稍稍用力,我就可以用复数来称呼自己的身体了... 既已心知不是他的对手,我只得低声下气地向他拍马讨饶,集中好精神,用晴明教的“传音入密”私语道:“这位尊敬的大人,真不知何事得罪了您,若是看我碍眼,我自会立即消失,根本无须您亲自动手的。”顿了顿,我等他回话,却始终不见其有反应,脸上亦毫无表情。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白话:“那个...所谓好男不跟女斗,您这般英明神武、气质非凡、肯定是绝世的大好男儿,因此,定然不会跟我这只小小的蝴蝶计较。故,念在小女子年幼无知,还请您务必宽宏,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有话完全可以好好说...” 可纵然我好话道尽,他却只淡淡的勾了勾嘴角:“小小式神竟然会‘传音入密’,看来晴明对你确是下了些功夫,倘知道你在我这里,他会如何呢?”阴冷的男声在我耳畔回荡,其中夹杂着几分得意:“小蝴蝶,我想与你的主人小小较量一番...所以,再忍耐一下罢。” 忍耐? 我登时气结,有没有搞错?你想较量就直接上前挑战去呗!拿我出气算怎么回事?!欺软怕硬的家伙! “晴明...救救你最可爱的式神吧!!”不死心的又挣扎了几下,我于心下默默悲呼... 奈何功夫下得不够,咱这“传音入密”只有触摸着我的人才听得到,因而,这发自肺腑的呼唤终究没能传达给晴明。 毛主席的话实在是真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早知今日,平时勤奋些多好... 此时此刻,我悔不当初... “小蝴蝶,好好准备,比赛开始了。”不刻,阴寒的男音又在耳畔响起,引得我打了个寒战。与此同时,那家伙的手指竟松开了我的翅膀。 心下暗喜,我借机奋力向晴明的方向飞去。可没出半尺又被那股力量拽住,不由再度慌乱起来,眼看又要重蹈覆辙,我有些绝望的扇动着双翅,体力逐渐不支。 当此时,身体一震,猛然有另一股力量插入,牵引着我向前移动。一抬眼,发现晴明正笑看着我,依旧悠然,口中似念念有词。 绝望和忐忑顿时烟消云散,当下心安... 附送那位红衣男个大白眼,我放松了身体,得意的笑笑:“小样儿~凭你也想和我们晴明斗?省省吧!” 一如所料,我离晴明越来越近,而且是一路畅通。悠然的向前轻移,心中啧啧赞叹:安倍晴明果真是日本第一的阴阳师! 正是胜利在望,却不想晴明操控的力量却陡然转向,猛的将我打落在地,随即,眼前银光一闪,我直觉的望向晴明,见他双指一弹,一只银针应声落地。 此时正当散朝,回看红衣男子,他似没事儿人般,怨愤又略带欣赏的看着晴明,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抱了抱拳,而后,悠哉地随着退朝的百官一同出了殿阁。 我目送他出去,又转看看地上的银针,方才明白――如若不是晴明,我怕早已命丧在这银针之下了。他俩的角力,以我为一线,晴明若不护我,则我必为银针所伤,若为护我使我偏离,则银针必然直射晴明。 好狠毒的人! 当下怒极,我猛的化回人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殿阁,飞身上前拦下红衣男子,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大丈夫行事当仁义磊落,你欺凌弱小在先,卑鄙暗算在后,这一巴掌,是我替你妈教育你!”语毕,旋即化蝶,忿忿离去。 回眸殿外,众官员恍若石化中... 走得虽潇洒,路上却不免担忧起晴明来。暗自后悔自己的冲动,到底是在朝堂之外、百官之前,我这突如其来的失礼之举,定会给晴明招来是非吧? 忐忑不安的等到其归来。他只是不停的笑,却绝口不提我在朝堂前失礼的后果。 可也是,这家伙本就是个不羁的人,又怎会在意世俗的风言风语? 我摇头,暗叹自己杞人忧天。随后,笑盈盈的起身,为他奉茶。 晚上,博雅前来凑热闹,不时用“敬仰”的眼神向我致意。 “这么直率刚烈的性格...真是奇特的式神啊!”隐约听见他对晴明感叹... 月亮把朦胧的月光倾洒在外廊内。像寻常那样,我为他俩斟上清酒,摆好小菜。 “喂!很痛快吧?”对饮时他俩故意同时问我,随后相视而笑。 讨厌!这是回彻底没形象了... 冲他俩撇撇嘴,我无奈,只得傻乐... 翌日下午,阳光暖洋洋的照耀着大地。 “蜜蝶,去烤些香鱼来吧”晴明悠闲的坐着,笑呵呵的吩咐我。 “嗳?”我不可思议,呆看着他。 心下奇道:拜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艺,前些天还一脸悲怆的超度那些被我烹调得惨不忍睹的食物,怎么今儿个就将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全忘到太平洋去了? “稍候要来的客人...绝对值得你亲自准备酒菜来招待。”伸个懒腰,他笑意更浓,眼底却透着冰冷。 啊呀,来者看来很不受欢迎呢!我了然,点点头,转身下厨去也。 少顷,将黑糊糊的烤香鱼端上桌,我殷勤的为来客斟好酒,故意柔声劝道:“请用。” 而后站到晴明身侧,肆意欣赏那来客看着烤鱼而扭曲的脸庞。 解气啊解气~来者正是昨日朝堂上的红衣人。 老实说这家伙长得也算得上相貌堂堂,三十来岁的样子,浓眉鹰目,只是眼里没有一丝暖意,总是带着冷酷高傲,无论穿着如何风雅,都掩不去他骨子里透出的戾气,给人以愤世嫉俗的感觉。 “怎么?这就是您府上的待客之道?”指着我烤的香鱼,他皱眉。 晴明哈哈一笑,指着我解释:“这是我最喜爱的式神,料理这些粗重的工作平日里从不舍得让她来做,都由别的式神来准备,她的手艺,连我也没尝过。只因昨日朝堂之外,她一时失礼,冲撞了您,今日才亲自下厨特备酒菜来赔礼的。”他顿了顿,又向我道:“蜜蝶,这位是首席阴阳师芦屋道满大人,来见礼罢。” 我顺势向道满福了福,“道满大人,小女子见识浅薄,昨日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转眼看了看一脸悠哉的晴明,不知怎的,脑海里竟浮现出地上那根两寸来长的银针来。眉头一蹙,怨上心来,指着桌上那几条黑糊的鱼,我极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歉疚:“昨日的冲撞,您大人大量,想来一定早就不再与我计较了。小女的手艺确实欠佳,可这桌酒菜到底是我一份心意,为表接受我的致歉,还请多少用一些。” 一番话,逼得道满非吃不可。他忿忿的瞪着我,狠狠的夹起一尾焦黑的香鱼,粗粗嚼了两下,便生生咽了,脸涨得通红。 顺了顺气,他不再理会我,只认真的看着万般随意的晴明,看来要切入正题了。 估计是政治话题吧,我只是个没事跑跑龙套的小式神,什么政治啊~阴谋啊~江山啊~权利啊~都是费脑子的事,我可没本事做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传奇女主,刚刚因为烤鱼搞得一团混乱的厨房还没收拾呢! 冲晴明吐吐舌头,我转身离开,直奔厨房――打扫卫生去~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 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小喜鹊,盖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 幸福的生活哪里来? 要靠劳动来创造!” 哼着小调,我卖力的进行打扫工作,咱毕竟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被蜜罐泡出来的好青年,家务活实在干得不多。这不,没一会儿已经打破俩盘子了。不过无所谓啦,又不扣工钱~继续劳动继续唱~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 小蝴蝶,贪玩耍, 不爱劳动不学习,我们大家不学它! 要学喜鹊盖新房,要学蜜蜂采蜜糖。 劳动的好处说不尽,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正得意,不想冷不丁自背后传来沙哑的男声:“你倒真有自知之明啊,小蝴蝶。”话音未落,一只毛色黑亮的大鸟落在我跟前... (某蝶:会说话的鸟呢!八哥么?==|||) ------------ 九怨(恶作剧蜜蝶亲下厨,为报复九怨施冰咒) 更新时间:2008-11-20 杯盘狼藉的厨房里,我左手执一块抹布,右手举着满是油污的盘子,傻呆呆的与那黑色大鸟默默对视着... “嗨,请问...您是...鸟?”看着这只高近半人的鸟类,我瞠目结舌。暗自捉摸着它的学名――八哥?乌鸦?老鹰?呃...难道是被雷劈过的凤凰? “算是罢...”鸟儿用嘴巴理了理羽毛,随后,瞬间幻化成了高大的黑衣男子,鹰勾鼻,剑眉星目,冷峻的看着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式神。” “哦,这样啊...幸会幸会。”我长嘘一口气,精神顿时放松了很多,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笑眯眯的客套。 吓我这一跳,闹了半天是同行。既然都是阶级兄弟,加上看他相貌堂堂,也算是个帅哥,我登时没了戒心,和蔼可亲的递上清茶一杯,而后极客气的轻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对方却盯着我又看了好一阵,方接过杯子。 “唔,其实也没什么,”抿了口茶,他唇边缓缓漾起笑意:“来替道满大人教训你而已。”语气随意得很,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 “嘎?!”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 冷哼一声,他迅速抬手,双指指着我,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冰冻蜜蝶!” (作者:某猪以为...很像凉菜的名字...) 此时正值初夏,在这回暖的天气里,我却如同掉到冰窖,在刹那间全身仿佛罩在冰块中,冷得要命,不能动弹,甚至不能说话,唯一自由的只剩下眼睛而已。 怨不得人人都说:同行是冤家。这话真是半点不假。看着我惊恐的眼神,他似乎很是享受。悠闲的端起我为他倒的那杯清茶,啜饮起来。 切~喝!喝!喝!小心呛死你!我忿然。 “你在骂我。”他说得漫不经心,用的却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语调。 回以怒视,我于心下继续低咒:别人脑子想啥你可管不着!我就是骂了,你奈我何?好歹你也是跟我...呃...我家晴明的地盘上呢,有客人这么欺负主人的么?没教养! “还在骂我。”瞥我一眼,对方面无表情的言道,依旧是陈述语调。 汗...这家伙莫非会读心术?我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那男子望着我,浅笑,啜饮一口香茗,若有得意状。 我愈加愤然,不屑的翻个白眼:哼!有什么好得意?你知道我骂你又如何?管得了么?事到如今,要杀要寡悉听尊便!本姑娘是党的儿女,今天就学习江姐和刘胡兰了!誓死也不会向你这黑恶势力低头! 正当我慷慨激昂之时,对方也再度开了口:“看你视死如归的架势实在让人感动。”他放下茶,眼中突现的阴狠让人不敢直视,“你在人前打了道满大人一个耳光,今日,我连同利息一同还你。”说罢便扬起手来。 咳~不就俩耳光么?怕你呀?我倍觉好笑,无所畏惧的望向他的手掌,却登时被吓得头皮发麻――那家伙的手掌之竟上满是尖利的铁钉,且钉上还都附有小钩... 天...未免太狠了?!这一巴掌下来,我的脸绝对就成蜂窝了! 鸟先生啊!再怎么说咱也是阶级内部矛盾,能有多大仇呐?下此狠手,相煎何急?? 到底不是英雄的材料,我当下服软,以恳求的目光向其望去。 只可惜,此时想说什么似乎都晚了,邪佞一笑,他的手掌已经打了下来。 随着掌风渐强,我恐惧的紧闭起双目,绝望的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然而,半天了,却没有预料中的疼痛。 胆颤心惊的睁开眼睛,只见博雅正一脸怒意的抓着鸟先生的手腕。紧抿着唇,连那娃娃脸上的酒涡都带着冰冷的愤怒。 “哎呀,这不是九怨么?道满大人实在是粗心,怎么忘了把你带走呢?”熟悉的声音陡然自门口传来,晴明慵懒的倚在门框上,长眉轻轻一挑,语调平静无波,但眼中的寒意却令人发慌。 说来也怪,那位鸟先生“九怨”见了晴明竟跟见了鬼似的,满眼愤恨与惊恐。连句客套的话也没说,即刻化成大鸟迅速飞出了窗口,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看着被冰冻的我,晴明脸上显出一丝讶异。但还是迅速走到了我身边,轻声低喃:“解冻蜜蝶” 随着他的话音,我耳边哗啦一声,仿佛周身的冰块通通碎裂,初夏里那暖洋洋的感觉又回来了,但由于冻得过久依旧发抖不止。博雅紧皱着眉头,恐怕我会发烧,执意跑去取毯子。 晴明扶我在回廊坐下,眉尖微蹙,问我:“你怎么这么傻?竟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给了九怨?” “没有啊,不是你拉着道满告诉他我叫蜜蝶的么?”我怨念的瞥他。 呆呆的看着我,他忽的笑了,连连点头:“啊...如此看来...你的魂魄已经可以与这个身体完全融合了。”长舒一口气,见我依旧无比困惑,遂难得耐心的解释道:“在你刚来的那几日,我曾趁你不注意向你施过咒,但那些咒对你却没有丝毫效用。阴阳师可以向已知姓名的人施咒,但若对方是比自己强大的阴阳师或姓名不对,咒术便无法生效。我想,那时的你大概还是维持着原本的灵魂,没有全然与蜜蝶的身体融合。蜜蝶这个名于你来讲还只是个简单的代号。可今天九怨的咒术却对你起了作用,且我为你下的解咒也有效,这说明,你自己已发自内心的认可了现今的这个身份,灵魂终得以与身体完善的融合成一体...名,果然是个很厉害的咒呢...” “打住!”我懒得听他长篇大论的跟我讲咒啊~名啊的,这种暗含哲学的阴阳术术语还是让他留着忽悠博雅好了。我只想知道重点:“你的意思是――从现在起,只要是个懂阴阳术的人,用蜜蝶这个名字向我施咒,就能在我身上发挥作用了?” “理论上讲...是这样没错!”晴明依旧兴致勃勃,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我哀号一声,抑郁得直想上去咬他:“你还乐?如今,是个阴阳师就能咒我...我小命也就快玩儿完了...哎呦~你打我干什么?” 晴明用他那几乎不离手的扇子狠敲了我一记。“式神的寿命取决于其侍奉的主人,只要主人活着,纵使式神受到重创,只要经过施法,便可复原。你把我的话都就饭吃了吗?” 呃,仿佛是听他提过... 揉着脑袋,我一脸惭愧... 无视我的心虚,他笑着摇了摇头,昂首仰望星空:“少杞人忧天了,保护朋友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呵呵,这点我绝对相信。”望着他傻笑,我却也读懂了他眼底闪动着的傲然与坚定。 少倾,博雅抱着厚厚的白色毯子蹒跚而来.远望去仿佛一只硕大的企鹅. 我猛的想起另一件让我费解的事:“那黑鸟叫九怨?我曾听闻,道满养了只三足神鸟,便是他么?可我怎么只看见两条腿?” “哦,那条大概被道满下酒了吧。”他淡淡道,不再睬我,起身迎博雅去了...于是,胖胖的企鹅变作了两只,在窄窄的回廊上嬉闹着... 是夜,月明星稀。 晴明和博雅坐在回廊的木地板上,一口一口地喝着杯中的酒,静默而自然。 我裹在博雅送来的厚毯子里,冒着幸福的鼻涕泡泡,遥望初夏夜空中半明半灭的繁星,回味着博雅悠扬笛声,感动于流转的时空中,这两人刹那的存在。 ------------ 纠缠(欲购物蜜蝶闲逛街,道不同晴明拒道满) 更新时间:2008-11-20 在遭遇九怨之后的第二天,我终究还是感冒了。所幸并不严重,不过是打打喷嚏,流流鼻涕什么的。 尽管如此,我的病情还是严重破坏了晴明和博雅的兴致。尤其是当我强行以喷嚏之音与博雅婉转的笛声合鸣的时候... 看我迎着从紫藤叶底一丝一丝泻下来的晨光起劲的擦着鼻涕泡泡,博雅不解的问晴明为什么式神也会生病。晴明只是淡然一笑,道:“任何生命都会生病,这也是一种咒啊!” ...又是咒...我不以为然:“我可从来没见过打喷嚏流鼻涕的虫子...” 晴明却认真起来:“当你不是蝴蝶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它们不会生病?”博雅在一旁似懂非懂的点头。 就这样,式神为什么会生病的问题被提升到了哲学的范畴,晴明拉着博雅兴致勃勃地讨论“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问题去了,留下我在原地继续寂寞的擦鼻涕... 上午的时光在他们漫无边际的闲谈中消磨殆尽。 午后,博雅要去拜访某位大人,匆匆离去。我闲得发慌,见晴明也无所事事的样子,索性死缠烂打的拉了他陪我出去逛街。 很久没有shopping了,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几乎没怎么出来过,难得外出也是随晴明去深山里访和尚。像今天这样惬意的漫步在古色古香的街道上,还是真是头一回。我格外兴奋,东瞧瞧西看看,一路捉摸着能买点什么。 基本来说,成为式神还是挺幸福的,由于化成人形后的外貌和体形可永恒不变,所以自然不必再像在二十一世纪那样成天担心防晒啦,皱纹啊,青春痘之类的皮肤问题,饭更可随便吃,反正吃什么也胖不了,我也就乐得随意。估计原形是蝴蝶的缘故,每月也不再有月事,卫生巾和痛经的顾虑也就自然消失了。 更令我倍感欣喜的是式神的语言天赋――穿越后我就纳闷,怎么穿越到了日本却听到的全是中文。问了晴明才知道,敢情式神与妖鬼一族一样,是可以听懂任何语言的,且所说的话也会随对话人的语言需要自动转换。 同志们!这就是传说中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 早知如此,何苦又上英语班,又背单词…呜呼,我的青春,我的银子~~ 奈何,红尘终难有万全,天下必然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成为式神自然也有其不方便之处――我无法更换其他颜色的衣服,只能穿蓝色的。晴明告诉我,只要集中精神想所喜欢的衣服样式,我甚至不用动手,身上便可幻化出理想服饰来。我试了几次,果然不错,只是衣服的主体颜色无论深浅总之都只能是蓝色。我甚至曾央博雅去寻几套别色的衣服给我,衣服是寻来了,可一换上身又变蓝了。 最终,我不得不接受自己终生只能穿蓝色衣服的事实。谁让我的原形是蓝色呢? 人嘛,难免会有点儿不知足。虽然心知这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可也着实使我郁闷了好几天,以哀悼因此而丧失的购物乐趣。 好在饰品还是可以随心挑选的,我跃跃欲试的扑向路边的小摊子,结果却发现当时的制造工艺与现今的相比实在是差距太大,瞬时意兴阑珊。 可难得拖着晴明来逛街,不帮他消费消费实在很没成就感。 犹豫间,忽听有人在身后唤道:“兴致很不错嘛,安倍晴明。” 听声音耳熟,我回头一看,竟又是那个道满,顿感抑郁,真是阴魂不散,向他身后瞥了一眼,嚯~还跟着不少人嘛,跟游行似的。 显然,晴明对这样的不期而遇同样很是反感。他头都懒得回,对耳边的声音置若罔闻,唇边隐隐浮起一丝不屑的微笑,拉了我继续前行。 不想,一个高瘦的男人却猛挡在了我们面前,大声指责:“安倍晴明,你没听见道满大人在叫你吗?” 晴明停住脚步,唇边那抹不屑的笑意更浓:“那又怎样?” “怎样?哼,主上今天已任命道满大人为阴阳寮的阴阳头。你这是对上官应有的态度么?”那男人昂着头,神情无比自得,仿佛被升了阴阳头的是他。 “高木!”道满走了过来,喝退了他,转头对晴明微笑道:“呵呵,说起来,我到阴阳寮任职至今,虽与你交集不多,却到底是同僚,今日我得以荣升,于情于礼你总该道声贺吧?”语调颇轻快,带些许自得,些许玩味,仿佛才赢了一场游戏。 “哦。”晴明淡淡地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似有似无,下巴微扬:“恭喜。”说完,拉上我继续自顾自的向前走。 “慢着!”道满显然没有就此放手的打算,快步跟上我们:“昨日拜访,言谈间发觉,你我在对于阴阳道的理解上似有些分歧,但亦有些感触颇为近似。不知今晚可否赏光,来寒舍小酌浅谈...” 傲然的扫了眼在场的众人,晴明摇头:“这种事还是留到阴阳寮去谈罢。”继而忽的把眼神转向我,颇为暧昧的笑道:“今晚嘛,我可有美人需要陪伴呐。” 我心里一阵恶寒,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付娇羞的神态。 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被拒绝,确实是件挺没面子的事儿,那道满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似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猛的抓住了晴明白色狩衣的袍袖,微眯起双目,唇边挤出的笑几近扭曲:“安倍晴明,我此番确是以诚相邀,你我过去的较量至多不过游戏一场,何以如此冷漠相拒?你我的实力相当,结为知交实是件美事,何乐不为?” ...游戏?谁跟你游戏了?你上次差点连累无辜呢!不理你是必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呗!我仍记恨这家伙上次的恶行,嗤笑,撇撇嘴,不以为然。 “啧啧...纠缠了这么久,道满大人想说的就是这个?”漠然的反问,晴明甚至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轻挑如画的长眉。 对方良久无言,只咬牙切齿的瞪直了眼,手因愤怒而逐渐紧握,不刻便将晴明可怜的袖子攥出了细褶。 瞟了眼依旧漫不经心的晴明,我耸耸肩,转向道满,叹道:“所谓知交,未必是要找与自己旗鼓相当的人,朋友间最可贵的是那份真诚与心有灵犀的通透。您这样的结交方式我还是头一次见。时候不早了,难不成您想一直拽着我家大人耗功夫?纵是拽得住一时,拽得住一辈子吗?” 道满闻言,目光一滞,手微松了些,但神情依旧是气鼓鼓的。 晴明浅笑,抬眼看了看天色,眉尖微蹙,猛的挣脱了道满的手,狭长的眼波映着霞光,慢慢转向他,透出别样的魅惑:“较量虽有趣…但有些东西...不适合当游戏。好心提醒你一句――凡事皆应有度,否则...心中,难免会居住进魔的...”说罢轻笑一声,转身离去,留下道满独自出神的怔在原地。 归途,晴明走得有些急,我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问及何事如此着急,他淡笑道:“今晚,博雅还要来的。” 我了然,会心一笑,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 寻琴(叹相思博雅悼忠见,寻宝琴四人探城门) 更新时间:2008-11-21 我们几乎是与博雅同时到的门口。 望见我俩,他笑盈盈的晃了晃手里提的香鱼。 于是,晴明的眼睛刹时便笑成了一条缝。 同往常一样,在回廊下备上酒菜,沐着月光,两人悠哉的对饮。 “恋情未露人已知,本欲独自暗相思。”望着皎洁的明月博雅呢喃。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神了,喝酒竟能喝出个李白来。博雅大人这是‘相思’上哪家的小姐了?” 晴明摇头,淡笑:“他是在感慨呢,想是下午听说了什么吧。” “恩,下午听说忠见大人去世了。”博雅叹道。 啜饮了一口清酒,晴明轻问:“那个咏‘恋情’的壬生忠见?” “正是。据说是绝食后,咬舌自尽的。” “唔...看上去那么温文尔雅的家伙,骨子里却真是执著之极呢。”晴明嘟哝,但语调依旧淡然。 “是啊。输了赛诗,竟然会食不下咽。真是难以置信。”博雅由衷地叹息,喝了一口酒。 “赛诗?”我不解。 博雅好心为我说明:原来让他俩叹惋不止的,是五月里在大内清凉殿举行的和歌比赛。参赛的人分两组,题目拟定后,从两组参赛者做的和歌中各选出一首进行pk,评比优劣。 晴明所说的“恋情”,指的便是当时由一个叫壬生忠见的同志所作的诗。也就是博雅喃喃咏颂的那两句——“恋情未露人已知,本欲独自暗相思。” 当时,与忠见同志一较高下的则是个叫平兼盛的大人。 担任裁判员的藤原实赖同志认为那两首和歌不分伯仲,一时难做决断。但眼见身为boss的天皇阁下似对平兼盛的那句:“深情隐现眉宇间,他人已知我相思。”更为青睐,故最终宣布了兼盛同志获得小胜。 怎料,那忠见的心眼儿小,加上好诗成痴。听后竟脸色刷白,当下连连低声惨叹。回到家里亦然,一连几天愣是缓不过那劲儿来,依旧郁郁寡欢,食不下咽,终于在几天前绝食而亡... “可怜呢。”言罢,博雅叹息着。 我耸耸肩膀,摇头轻笑:“别郁闷了,他自己都不怜惜自己,又何需旁人悲悯?” 闻言,他俩具是一愣,博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仍黯然:“纵然如此,还是觉得他很可怜...” 晴明举杯,含笑而饮,微扬起长眉:“好人呐!博雅!” 腼腆的一笑,博雅轻摇摇头,举杯回敬。 月光,洒在杯中,被二人尽饮... 这样的夜...若是再漫长些该多好,我想。 那日之后,连续下了几天的雨。待天气难得地放了晴,阳光却迟迟不肯明媚起来,惹得天空也总像蒙了薄纸般,云里雾里模糊不清。 清晨,博雅匆匆而至。 “哎,据说出来了呢。”才见面,他便没头没脑的说。 “什么出来了?”我问 “忠见大人的怨灵啊,昨夜都跑到清凉殿上去啦!”喘了口粗气后他道。 估计是一路急走过来的缘故,在这微凉的清晨,他的脑门上却渗着汗。 我忙递了手帕过去,晴明看了看他,嘴角微微露出笑意,无奈的摇摇头,打个哈欠后,方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草草拭去汗水,博雅急道:“真的!已有好几个值夜的人都看见了。他面色煞白在夜雨中漫步,嘴里还不住念着‘恋情’。” “只是这样?似乎很有意思呀。”晴明仍旧一派悠闲,满不在乎的微笑。 “怎么会有趣?晴明,这事儿连着有三四天了。而且,就在忠见开始出现的那天夜里,圣上心爱的琵琶‘玄象’跟着也失窃了!多么诡异啊!圣上听到一定会很不安的!”博雅认真道。 “这样啊。”晴明似乎稍稍严肃了些,端坐起来:“的确有些伤脑筋。”嘴上虽这么说着,却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烦恼的样子,唇边的笑意依旧。 我静静听着,暗自兴奋起来:这玄象为鬼所窃的事情,在《今昔物语集》里曾有记载,令人感觉诡异而奇幻。看来了这么久,还没亲身经历过灵异事件呢。身为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若连鬼都没见过,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啧啧~~反正有晴明护着,死不了。这可比游乐园的鬼屋要刺激多了。 “我也去!”思及此,本小姐大喝一声,坚定的看着他俩。(事实上,更接近瞪) “去哪?”他俩被我突如其来的“豪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去罗城门找玄象啊!”我理所当然的道。 博雅像看怪物似的瞪着我,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你...你怎么知道的?昨天晚上,我确实在罗城门下听到过那玄象弹出来的声音。所以才特地来邀晴明今夜与我同去查探一番。” 呃...糟糕!刚刚光顾着胡思乱想,压根没注意他俩说到了哪,我心下大叫失策,却一时无语,只好干笑。 该怎么跟他说呢...总不能说是书上写的吧?囧~~ 似笑非笑的看看我,晴明长眉一挑,又转过头望望一脸期待的博雅,长叹了口气道:“那就去罢。” ----------------------------------------------------------------------------------------------------------------------------------------------- 夜幕降临,雨天后的夜空如同被洗过了一般,连星星都似乎离我们更近了些。 晴明一身白色狩衣,脚登黑色皮短靴,左手提一个大酒瓶,右手还是他的那柄折扇,轻松且随意。 我左手提了篮点心,右手擒着灯,口里哼着革命歌曲《红色娘子军》,兴冲冲的跟在晴明身后。 “向前进,向前进. 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 今有娘子军扛枪为人民 ...向前进,向前进.” 得承认,我和晴明的架势更像是去郊外野餐。不过博雅看见我俩时的表情似乎太过复杂了——惊诧,好笑又有些气恼和担心。 但他也不很像要找玄象的样子,尽管他穿了正式的朝服,戴上有卷缨的朝冠。腰际挂了长刀,右手握着弓,身后还背着箭矢——可他没有举灯,而是带了支笛子.轻握在左手里,与武官的打扮融合在一起显得异常突兀。 在博雅身边站着一个法师打扮的男子,盲人,瘦小而沧桑,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不嫌累,竟大老远的背了一把琵琶来。 “这位是蝉丸法师———”博雅介绍道:“我跟法师说起半夜听见琵琶声的事,结果他也表示一定要听听。” 蝉丸浅笑着,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这便是晴明大人吗?”语声嘶哑却不失温和。 “正是,在下便是阴阳寮的安倍晴明。”晴明躬身,语气也格外恭谨,举止中透出稳重来,感觉上竟比和博雅在一起时要高雅得多:“这位是蜜蝶,我的式神” 我微笑,颔首见礼。蝉丸亦如是。 人员悉数介绍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罗城门前进。 多么怪异的组合,我哼着歌边走边想。歌声在平安京寂静的街道上久久回荡—— “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 见鬼(夜抚琴蝉丸会知音,应鬼邀蜜蝶诵唐诗) 更新时间:2008-11-21 许是我们来得早了,罗城门上还未传出琵琶的琴音。 我觉得四个人大半夜的跑到城门下站军姿实在是很傻冒的行为。索性席地而坐,从篮子里取出点心招呼他们来野餐。 于是,皓月当空、群星闪耀的夜空之下我们四个围坐成一圈开起了茶话会。晴明不知从哪变出了四个杯子,我捧起酒壶为大家一一斟满。 “在这样的夜品佳酿,惬意得很呐。”蝉丸笑道,“作为答谢,老身抚琴一曲罢。” 博雅听后一脸惊喜,晴明的眼中也隐隐透出期待。 蝉丸从肩头卸下琵琶,抱在怀中,弹起曲来。 琤琤———琤琤——— 我并不懂得音乐,现代快节奏的生活模式使我鲜少静下心去品味丝竹之音的奥妙。但此时却情不自禁的屏息聆听。悠悠的琴音仿佛月夜里凝结的露珠,伴着草木特有的馨香沁入心里。 正陶醉,忽闻罗城门上也隐隐传来阵阵旋律,蝉丸的琵琶声开始略显迟疑。不刻,罗城门上传来的琵琶声渐强,弹奏的与蝉丸是同样地乐曲。几番来回,蝉丸的琵琶声终不再犹疑,肆意的与之相和,旋律开始交织起来。 琵琶的声音水乳交融,琤琤纵纵、美得令人战栗的回荡在夜色中。 我看了看博雅,他已心荡神驰般闭上了双目,仿佛正满怀着热情和希翼,追寻着某种自内心升腾起来的东西,欣喜之情流露无遗。 “实在是太幸福了,晴明…”博雅微笑着,却不睁眼,喃喃地道,“身为一个凡人,却有幸耳闻如此仙乐...夫复何求…” 辍饮着杯中的清酒,晴明的双目似张若阖,微微眯着,静静倾听着博雅的感慨,唇边溢起满足的笑。 铮铮的琵琶之音缓缓升上昏暗的天幕,缭绕一阵,弥漫开去,仿佛寂夜的低语... 然,就在此众人皆醉的时刻,罗城门上的人却说话了—— “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声音略显尖细。 --------------------------------------------------------- “在下源博雅”博雅恭敬的道。 “蝉丸。”老法师也和气的报上名讳。 “我是安倍泰成”估计处于职业忌讳,晴明并没有说出真实的姓名,无视博雅的一脸困惑,满不在乎地仰望着罗城门。 “还有一位……”那人欲言又止,看来正俯视着城门下面。 “……似乎不是人吧?”他问。 “你才不是人呢。”我忍不住嘟囔。 “是精灵吗?”听声音似是喃喃自语。 “算是吧。”我郁郁的回答——真受刺激,想不到我连人也算不上了... “敢问尊驾是何人?”晴明问道 “......”一阵静默,楼上没有回音 “喂,我们都说了自己名字了,该你啦!你叫什么啊?”我很不淑女的冲城门上喊,引来蝉丸一阵轻笑。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楼上的同志很不厚道的拒绝回答,反倒幽幽的吟起诗来。 “切,拽什么文啊,背诗谁不会?”我咕哝。晴明淡淡一笑,说既然我会,不如也背给楼上的家伙听听。 背就背,想当年咱也是在书堆里打滚过来的高中生啊!挺起胸膛,我顺口接道:“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顿了顿,我等他接下文,楼上却没了声响。晴明示意我继续。 “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我一口气背完了整首,却仍不见楼上有什么动静。倒是博雅既疑惑又敬佩的看着我,蝉丸也啧啧赞叹。 “她本就来自大唐,是空海和尚送与我的。看来她跟那边时学过些诗文。”晴明替我解释。 博雅愣愣的点头,看我的眼神却越发崇敬... “你来自大唐?”城门上的家伙终于有了点儿反应,低声问道。 “算...算是吧...”我答的颇为心虚,毕竟我来的“大唐”和他们提及的大唐差了有一千多年。 “上来罢。”他说。 “嘎?!”我纳闷,“上哪去?” “自然是来城门上!”那家伙语气透着不耐烦。 “上...上城门?”我哑然,按说不该这样发展的!故事的主角该是晴明他们才对...怎地竟换了我这小人物去单独会见这传说中的罗城门之鬼?多危险啊...这任务的难度系数实在过高了。 摆摆手,我吓得连连后退,颤声推脱道:“那啥,有...有话咱就跟这儿谈吧,城...城门太高,我...我有恐高症的...” 转头,继而求助的望向晴明,却极度郁闷的发现...见他竟已幸灾乐祸的和博雅笑做了一团... “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不怕不怕不怕啦~胆怯只会~让自己更憔悴,麻痹也是勇敢表现...”唱着歌儿壮胆,我颤巍巍的举着灯往城门上爬。心里忿忿的诅咒那没良心的晴明和天真过分的博雅。 真是天没天理~人没人性啊~~呜呜呜~~晴明喜欢整人我能理解,博雅这家伙竟然也跟着凑热闹,还说什么那人琴艺超脱,必是个脱俗的前辈,肯定不会伤害我的...拜托!坏人脸上又没写着字,况且你们连那哥们儿的脸都没瞅见呢,谁知道他到底是披着狼皮的羊还是披着羊皮的狼?蝉丸也是,不劝着点儿他俩也就算了,居然劝我别怕...我能不怕么?这是去见鬼!又不是学术访问!别怕?不用你上来,你当然是不怕... “男人啊,果然没一个靠得住。”我由衷慨叹。 月光如水洁净,幽暗的寂静中,尖细的男音陡然响起:“你怎么这么慢?” 全身的汗毛瞬间直立,我打了个冷颤道:“就...就来。” 费力的登上原本不是很高城门楼,我一面轻拭额间的汗,一面环视四周。 来不及细看,手中的烛灯竟猛的灭了,惹得我尖叫连连。 “你很吵啊!”一个半透明的混沌人影轻飘飘的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月光映着他的脸——惨白却平和,近乎女子的秀气。似乎还很年轻,稚气未脱。 “嗨~”我极力使自己显得亲切友好。 “姑娘来自大唐?”他问,语调却甚为热切,全然不似方才在楼下听得那般阴冷。 “唔,是啊,你也是那儿的?” “曾经是...”秀气的脸上显出浓浓的思念。“不过,已经离开近百年了。” 想是被他的思乡情绪所感染,我心里竟也多了些许凄凉,叹息了一番后问:“看你的样子很年轻啊。怎么死在这里了呢?” “生了疾病,又延误了医治,就死啦。”不知为什么,提到他的死他竟依稀显露出几分兴奋。 “哦...那你偷琵琶干什么?”我纳闷。 “我没有!我是个君子,怎么会去夺人之美!”他连连否认,仿佛快要急哭的样子。 “那...”我指指地上的琵琶,一挑眉。 “那日去皇宫散步,遇见一男子,正碎叨叨的念着什么‘恋情未露人已知...’我见同是鬼魂,便跟他扯了几句李白、王维的诗句,他听我说喜欢音乐,就将琴塞给我做了谢礼。”鬼魂先生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 ...无语了... “那你叫我上来又是为什么?”我觉得莫名其妙。 “哦,一个人太闷了,你是不知道,我找过好多人聊天,那群人啊,还不等我说话就跑了,要不就晕倒...唉!难得遇上你们肯和我说话,当然得找来聊聊了。”他眉飞色舞的笑道。 我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怎么不找其余三个?” “哦,我不喜欢和男人聊天。”人老先生一脸的理所应当。 ...板砖呢?我想拍人...不对,是拍鬼!! “你们想要回琴吗?”见我久久不语,他似乎还有些不自在:“我可以还给你们。不过,有一个条件.” 汗...条件...我就知道会这样...怨不得常言说——小鬼难缠呐! ------------ 寻人(异乡魂城门思旧爱,提条件故人换宝琴) 更新时间:2008-11-21 尾生与女子期于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尾生抱柱而死。” ――《史记.苏秦列传》 后人用“尾生之信”、“尾生抱柱”等喻指人坚守信约,忠诚不渝。李白的《长干行》亦道:“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籍此反观新新人类的“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的婚恋观,简直如同儿戏. 但对于古人的这种执著,我总抱有质疑.总觉得世间若有种东西是盲目的,大抵上就是那所谓的执著. 一种不留余地的决绝. 望着眼前的这个稚气未脱的鬼,我很难相信他也曾执著至此.无论怎么么看,他都还是未成年的孩子. 他说自己是被谴唐使带回的伶人,自小喜欢音乐,十岁时便通晓乐器。有日随乐团入一大户人家演出,因技艺超群被留在了府内,期间他与年纪相仿的小姐渐生爱慕。因主人坚决反对,遂与小姐私奔,孰知被管家发现,被打成重伤赶出府外,临走托人与小姐约定七日后的夜里在罗城门前再会。 他年少体弱,有伤在身又身无分文,撑不到三日便一命呜呼了。想是记挂着七日之约,魂魄迟迟不肯散去,留恋于人世,夜夜在城门下徘徊,等心上人前来相见。却始终不见人来。 故事很老套,这种落难公子的遭遇在现代早已被电视剧、小说描绘得快要烂掉了。可当一个鬼魂生生的站在眼前,幽幽的讲述那古老的过往和曾经之时,我还是倍觉凄婉。 “我只想再见见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坚定。 “你在此徘徊了近百年,只为这个?”我觉得不可思议,“过去近百年了,对方早已入土了啊!你在这里苦等的时候,她也许早就投胎再世为人了。” 他点头,仿佛也明白我说的道理:“可我就是想见她,想知道她为何没有来。或许正是由于这种执念的纠结,才使得我至今无法离开。”对往事的回忆让他失了我早先见到的和善,他抱起琵琶轻抚着,那种我在城门下听到的幽怨阴冷的尖细男声又回来了:“带她来见我,我便还你们琴。这就是我的条件。” 还能说什么呢? 见他已执著到执迷不悟,我只有哑然。 静默了良久,他似乎调整了心绪,恢复了早先的平和。缠着我又聊了聊大唐,见他钟爱音乐,我还给他哼了哼《致爱丽斯》,他抱着玄象仿着我哼的旋律试弹了一番,见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方恋恋不舍的允我下城门。 “今夜就到此为止。还请姑娘把我的条件转告给底下的人。” 我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却想起重点还没问,又回过身来:“你总该告诉我你俩叫什么吧?不然我们怎么帮你查?” 他一愣,郑重起身,向我行了个礼道:“小生姓郑,单名一个泰字。” 哦,郑泰啊... 惊!正太?! 看着他稚嫩的脸,又打量着他瘦弱的体型,我一阵狂笑,直至惊飞了栖息在城门上的几只乌鸦。 勉强喘匀了气,无视他哀怨的眼神,我继续问:“那她呢?” “哦,她么,叫做藤原青音。” “青音么?”晴明喃喃道,唇边浮起笑意,貌似已经有了眉目。 我被博雅缠着讲城门上的经过和那叫郑泰的家伙的悲剧。 蝉丸则坐在一旁,轻抚着琵琶,所弹奏的赫然是我在城门上给郑泰哼的《致爱丽斯》。 喂!喂!喂!你这是侵权行为~~我不满的瞄他,但见他面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陶醉于音乐之中,心下也便释然了――随他罢,反正著作权也不是我的~ “怎么样?有什么线索么?”待给博雅复述完毕昨晚的遭遇,我扑向晴明讯问。 轻勾出一个典雅的微笑,他扬起长眉看着我:“大概是有了罢。” “什么叫大概啊?”我捅他,“到底知不知道怎么找?” 轻盈的一闪身,晴明随意的躲过了我的“一阳指”:“这个啊...说难也不难,说容易却也不简单。” 这个喜欢用肺说话的家伙!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们需要一样特殊的东西呢。”他捏了捏我嘟起来的嘴,笑道。 博雅还沉浸在“正太”同学的悲剧中,一脸哀伤,却仍不落空的探过脑袋:“需要什么呢?”他是个很容易被感动的好人,看来是极想帮忙。 “一样乐器。”晴明望向博雅,眼睛闪啊闪的,仿佛所需要的就博雅身上。 “我能帮上忙么?请尽管吩咐吧!”了然的迎上晴明的目光,博雅的语气热切起来。 晴明却没有即刻回应,只是不慌不忙的向他点头一笑,抬头仰望初升的朝阳,白色宽大的狩衣在风中微微作响。 “我们需要的...正是传说中的魔笛――叶二呐。”半饷,他幽幽叹道。 ------------ 叶二(觅叶二三人行夜路,施隐身晴明避百鬼) 更新时间:2008-11-21 “叶二?那传说中的鬼笛么?”博雅惊呼。 嗳?传说中? 据资料记载,那小笛子本该是他所持有的嘛。 我伸手解下他腰间的笛子,偏着头,纳闷的问晴明:“难道这个不是么?” 未待晴明答话,博雅便失笑:“我这支不过是普通的竹笛,怎么能与叶二相提并论?”将笛子系回腰间,他细心的向我解释:“叶二乃是高名之横笛。亦被称为朱雀门鬼之笛。传闻此笛笛首有二叶,一赤,一青,朝朝有露于其上,遂名叶二。但据说已经失传很久了。”言谈间透出淡淡的遗憾。 ...瀑布汗...敢情他现在还没有拿到那只鬼笛呢。 我努力回忆着过去看过那些的故事资料,依稀记得博雅是半夜遇到了鬼怪,机缘巧合才得到的叶二。然而,更具体的情况却怎么记不清了,不由猝郁。 送走了蝉丸,博雅和晴明小憩了一会儿,又照老规矩在回廊下对饮起来。留我兀自在庭院里徘徊,搜肠刮肚的捉摸着怎么让博雅找到那叶二。 天色渐暗,不知不觉中又到了晚上。月色朦胧,轻柔的笼罩着平安京。 踏着斑驳的树影,博雅有些微醺的踱到庭院,准备告辞了。见我还在院子里傻站着,显然吃了一惊。 “蜜蝶?你怎么还不去休息?”他奇道。 “咦?!你还跟这里傻站着干什么?”看见他傻傻的愣在我跟前,我也无比惊讶,连连推他,“赶快出去找鬼笛啊!” 博雅一头雾水:“这么晚了,到哪儿去找?” 晴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见此情形,倒也配合我:“随她罢,”他的眼光略过飘向天际深处黑暗的流云,修长的身子在月光沐浴下浮动着一层银白的光晕:“也许,今夜正是和叶二结缘的时候也说不定。” 我虽吵闹着要出来寻叶二,却到底是一夜未睡,走不远便没了力气,困倦席卷而来。不得已只好化为蝴蝶爬在晴明的肩膀上,半梦半醒的指导他俩压马路。 如此溜达了半天,竟没遇到任何特别的事甚至连猫狗都没看见一只... 我正慨叹平安京的好治安,晴明却猛的停了脚步。 “又遇到了么...”他喃喃道,并嘱我俩不可出声。 在原地划了个巨大的五芒星,晴明拉了博雅站到正中。用“传音入密”甩给独自纳闷的我四个惊心动魄的字:“百鬼夜行!” ......=0=||| 基本上,我自认还算个善良的好市民。穿越前,是个本分的上班族,每天天三点一线的生活,不贪污不诈骗不打架斗殴,唯一的嗜好就是在网上看看小说漫画,偶尔买点盗版盘。穿越后,是个踏实的式神,虽然没怎么帮主人干过家务,也不努力学习幻术,但至少与人无害...像咱这样的人,老天要看不顺眼,随便给个香蕉皮再让咱踩踩不就得了?搞不好还能穿回去。可我就不明白了――在不顺眼也要有个限度吧?怎么最倒霉的事儿总能让我碰上?被银针射(未遂),被冰冻,被掌嘴(未遂还是未遂~)...这些还不算,连半夜压个马路都得碰上百鬼夜行! 真是叉叉你个圈圈!! 叹~抱怨归抱怨,我终归还是选择老老实实、严阵以待的趴好。嗅着晴明身上淡淡的草木气息,听着他呢喃的念咒声,我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涌上来的慌乱惶恐也减淡了许多。悄悄凝视他长似女子的睫毛和清瘦的肩膀,我有些困惑这样一个身躯竟总能隐隐透出让人心平气和的安全感。 转头看看博雅,他已紧张的拔出了刀,护在晴明身前,俨然要大战一场的架势。忽然惭愧的发现,原来自己长久以来一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样的保护,却几乎...还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 胡思乱想间,但见前方的街道上弥漫起浓浓的雾气,浩浩荡荡的鬼怪大军已然来了。 ―――――――――――――――――――――――――――――――――――――――――― 这是一支古怪的队伍,满地乱滚着前进的人头,嘴巴长在肚脐上却只有下半身身体的半身鬼,满脸全是眼睛的白衣女子,甚至还有一只长了长牙的眼球...近百来号鬼怪晒着月亮,集体在街上漫步。 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单独出现在人面前,都足以把人吓昏。可当他们集体出现的时候...呃...怎么说呢?虽然乍一看甚是诡异恐怖,可静心来却不难发现喜剧的氛围――长牙的眼球滚得慢了些,被只有下半身身体的半身鬼踩在了脚底下。眼球的长牙刺疼了半身鬼的脚,半身鬼猛一踢腿却正中在它前方正滚得起劲的人头,凌空一脚射在了白衣女鬼的脸上... 我强憋着笑,鼓励的用翅膀拍拍为保我们平安而不停念咒的晴明。再看扭过头的博雅,他虽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紧握长刀,脸上却也是忍俊不禁的神情。 我的神...合着这就是传说中的百鬼夜行...otz 心中闷笑的当儿口,大军缓缓已过,很快连队尾都望不见了。我化回人形,刚想松口气,却发现从鬼怪们来的方向,一颠儿一颠儿的跑过一只小鬼,估计是掉队了。 它一进入我能看清的视野范围便立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绿油油圆滚滚的身子,身体正中长了一只大眼睛,还是双眼皮...活脱脱像从迪士尼动画《怪兽电力公司》里跑出来的大眼仔。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上举着一只墨黑的短笛,皎洁的月色下,笛子头部赫然显出一红一青两片叶子的形状。 “叶二!”我心中一震,与博雅同时惊道。 “你们叫我?”它猛的停下,用少女特有的甜润嗓音问,并迅速扭搭到我跟前... 它能看见我们?我疑惑,望向晴明。 “你们一出声我的隐身咒就破了”他自觉的解释。继而扭过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只小鬼:“你便是叶二么?” “不错,你们是什么人?”小家伙也挺傲,大眼睛竟然对着晴明翻了个白眼儿。 “在下源博雅”博雅先行行了个礼,恭敬道:“我们需要借用你的笛子。” “借?我是不外借的。”它神色倨傲的望着博雅:“我只听胜过我的人的话。” “胜过你?”博雅骇然。 小家伙晃了晃笛子:“我便是笛子,笛子便是我。胜过我,我便是你的。” ...我晕...这是...比武招亲么? ------------ 考验(拒比试博雅逢知己,沧海笑一曲得叶二) 更新时间:2008-11-21 面对叶二的“挑战”,博雅迟迟不语。 良久,方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我不比。” 不比?!我一定是听错了... 不可思议的望着博雅,我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该不是怕输吧?我揪过他,“你不要担心,它注定是...啊!呜~” 不待我说完,晴明却一把捂住我的嘴,将我拖到身边:“由博雅来决定吧,我们不要插嘴。”他在我耳边低声说,吐字时呼出的气息喷在我耳旁,痒痒的。 看看博雅那坚定的眼神,我估计着劝也没用,只好暗自在心里扼腕。 “你拒绝?为什么?”叶二显然也吃了一惊,但语气依旧盛气凌人。 “乐曲的美是供我们去欣赏的,不是用来比试的。用功利之心去演奏音乐是种亵渎啊。”博雅诚恳的解释,目光中满是对音乐的热情与痴迷。 叶二欣然一笑,语气竟忽的柔和了许多,看我们的眼神也不似先前那般傲然。它长舒了一口气:“等了百余年,终于听到让我满意的答案了。” 看着博雅和叶二久逢知己、相见恨晚的样子我瞠目结舌...这样...就算过关了? 正当我安心的坐等叶二“归顺”博雅的时候,它却将话锋一转:“答案我虽满意,却还是不能破例。” ------------------------------------------------------------ |||敢情是大喘气啊... “这位鬼小姐,不带你这么逗人玩儿的...”我悲愤。 叶二甜甜的道:“我也没说要和他比啊,我只是要想他为我吹上一曲而已。”说着还冲着博雅抛了个媚眼儿:“总得证明他的技艺是否配得上我这支鬼笛嘛~” 说实在的,我很怀疑博雅和晴明的基因构造是否正常。请想象迪士尼卡通《怪兽电力公司》里大眼仔的形象,再给它配上少女般甜润的嗓音,最后,请想象当具有这两项特征的小鬼出现在你面前冲你大飞媚眼放电时那种的感受...我估计正常人肯定是非笑既吐。可那两位却浑然不为所动,晴明还是那付看热闹的嘴脸,博雅依旧不改最初的恭敬。 没啥说的――都是强人呐...otz “以乐会友当然可以.”博雅露齿一笑,将笛子放在唇边。 叶二却拦住了他;“我话还没说完,”它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道:“我要听你吹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曲子” 晴明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缄默,此时却禁不住叹息起来:“这可有点儿不大公平哇。”他淡然的凝视着叶二:“谁不知道叶二通晓现今所有的曲谱?你让博雅去哪里寻你未听过的?” “哼,这是我的规矩。去哪里找可是你们的问题。”这小鬼好大的谱儿,居然不耐烦起来。 冷不丁的将一道符贴在了它头顶上,“寂静无声!”晴明淡笑着轻念出咒语。 “你...你做了什么?”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糊涂了。 “只是让它失去听力而已。”晴明云淡风清的道:“它似乎很想听新的曲子,我们就满足它好了。”见我和博雅还是呆呆的傻站着,他笑着推了我俩一把:“蜜蝶,你似乎知道些新的曲调,何不趁现在教教博雅呢?” 眼见他坏笑着蹲下身逗弄叶二,那小家伙显然对他的偷袭甚为愤慨,对着他又叫又跳的,恨不能一口吞了他的样子。我无奈的摇摇头,牵起呆掉的博雅到一旁“授课”去了。 别说,博雅在音乐方面的天赋还真是高。只听我哼了两遍他便可以基本吹下来。我本欲找些什么《梅花三弄》,《高山流水》等高雅些的曲子教他,遗憾的是,咱过去终究不过是个俗人,那些高雅的曲子虽听过,调却从来没想着要记,脑子里尽装流行歌曲了... 罢!罢!罢!反正只要那小鬼没听过的就ok了,流行歌曲就流行歌曲呗。 为了防止那小鬼临时变卦非要多听几首,我一口气教了博雅好几支,什么《沧海笑》、《但愿人长久》、《千里之外》...临了教人教上了瘾,硬是拉着他,强行把《东方红》和《我爱北京天安门》也一并传授了~美其名曰: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宏扬我党的革命精神... 看看天色,已有些微明,我拽上还在回味曲调的博雅匆匆奔向晴明。 那时的叶二已然被晴明欺压得没了精神,坐在地上直打蔫儿。我上前扶起它,顺带谴责的瞪了晴明一眼,心说:这同志怎么这么记仇?不就白了你几眼么?瞧把人小鬼头欺负的...要是一会儿它闹脾气耍赖非说听过那些曲子,看博雅上哪再找叶二去。 晴明难得孩子气的冲我眨眨眼,耸耸肩膀,笑眯眯的为叶二解了咒。 恢复听力的叶二还是跟霜打了似的,我本以为它会大呼小叫发泄一通,怎知它只是委屈的望了望博雅,没精打采的轻声道:“准备好了?那开始罢。” 博雅颔首,双眼微闭,一脸恬静的吹奏起来。 他选的是那首《沧海笑》,悠扬而婉转的笛声虽欠了几分原意的沧桑感,但更透出曲子的洒脱飞扬,把逍遥自得的意境传达得淋漓尽致。 曲终,叶二和博雅都沉默着,似已沉醉在吹奏出来的音乐世界中;又似只是兀自感受着微风拂过留下的木叶芬芳。 他俩不急,我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结果:“如何?可还满意?”我试探着问叶二。 那家伙看来很不满意我的打扰,淡淡瞥了我一眼,没有睬我。 转过身,却对博雅施了个大礼,恭敬的道:“博雅大人好笛艺,叶二今后愿随左右。”说罢便递上笛子,“这笛子还请收下,我就居住在这笛中,如有需要,随时听候您的差遣。” 我着实好奇它这么圆滚滚的身材怎么住在里面,但见它摇身一变竟缩成了豆粒大小,向上一跃,跳进了笛孔中。 末了,还从笛中娇羞的传来一句:“今后,叶二便是大人的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晴明则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叶二临走那句“今后是大人的了”究竟是指那笛子,还是指叶二那小鬼本身。 考虑到那小家伙极可能已经对博雅芳心暗许,我一阵恶寒。 晴明却始终对博雅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就是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博雅是老实人,对我俩的异常毫无所觉,乐颠颠儿的捧着笛子,爱不释手。 清晨来临,我们回到晴明的宅子里,各自沉沉睡去。 叶二终于到手了,下一步又当如何,已没人有精力去在意。 ------------ 青音(夜觅食蜜蝶遇博雅,叶二曲唤得故人来) 更新时间:2008-11-21 从睡梦中清醒时正值夜半,虽然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但腹中的饥饿感却分外真实。我满足的伸个懒腰,起身想去厨房找点儿夜宵。 才出房门就见一黑影鬼鬼祟祟的穿过庭院。 有贼!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大喝:“谁在那儿?!” 据说受到惊吓时,喊叫可以帮助我们舒缓紧张感。我确实是喊了,紧张感却丝毫没减少,反而后悔得要死――晴明家四周都设了结界,普通人若得不到他的默许根本甭想靠近。这家伙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来,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我这扯着嗓子一吆喝,岂不是自动暴露目标? 正吓得腿软,却见黑影只一闪,便不见了。 我长嘘一口气,冷不妨一个人影忽然自右面蹿出,抓着我的胳膊,连连低声道:“是我,是我!” 定睛看去,原来是博雅。拎着鞋,抱着衣服,甚为狼狈。 “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被他弄得哭笑不得。 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我小声些。又用手指了指还在房内熟睡的晴明。 原来是怕吵醒他啊!我会意,接过他手上的鞋子让他把外袍穿好,轻声问:“你要干什么去?” “回家。我两天没回去了。”他也细声细语的回我,“先回去,好让家里放心。我早上再过来。” 拿回我手里的鞋,博雅蹑手蹑脚的走到庭院里,冲回廊上的我挥挥手,一转身却拌在了斜伸出的树叉上,响亮的惊叫一声,又慌忙捂住嘴,做贼似的离去了。 看着他踉跄的步伐,我摇头苦笑――这小呆瓜,傻得实在可爱。晴明肯定已经醒了,他一贯睡得很轻,又怎会听不到博雅遛出屋外的响动? “咕噜~”肚子闹脾气抗议了,我按原计划直奔向厨房打算找些东西裹腹,却怨念的发现那里连个剩菜渣儿都没有...看来只好让晴明请其他式神来帮个忙了。 轻轻推开他的房门,我试探着捅了捅他,难得的柔声轻唤:“主人啊~醒了没?” 他却只翻了个身,继续睡。 ...无视我...哼哼~小样儿,敬酒不吃你吃罚酒。看我能让你睡踏实的。我化做蝴蝶,苍蝇搬在他头顶乱转,却仍旧不见他有反应。我倒在绕了十几圈后晕忽忽的跌落在他胸口。 呼~累死我了...这小子,还真顽强。我琢磨着应该在他耳边吼两声,不怕他不醒。于是欲起来化为人形。不想,他却忽然抬手,一巴掌将我轻扣在了胸口... 这下可好...被禁锢了||| 我挣扎了几次,无果。只好老老实实的趴在他身上,静静的听他有力的心跳与我饥饿的肠鸣音此起彼伏的演奏交响乐。 “多睡会儿,别闹了。”他呢喃,不知是在梦呓还是说给我听。 触角随着他均匀的呼吸摆动,我伴着这奇特小风,忍着饥饿的痛苦再度沉沉入睡。梦里好多汉堡包在飞... 一睁眼,正是大天亮。 我一跃而起,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化回了人形,晴明也不知去向。真是的,本来还想跟他汇报下昨晚黑影的事儿... 窗外飘来饭菜的香气,大脑立即停止了正常的运转,已经想不了太多,我饿狼一般奔出屋外。 博雅已经到了,正握着叶二同晴明在庭院里探讨着什么。点心,寿司,荞麦面各种好吃的摆满了回廊。 我顾不上和他俩打招呼,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大半后方打着饱嗝冲他们招了招手。 二人乐呵呵的走过来。晴明笑道:“我记得我收的是只蝴蝶,怎么成了饿鬼了?” 博雅惊叹的看着回廊上食物的残骸,好奇的打量着我,连连问我是怎么把那么多东西塞进肚里的。 “拜托,本姑娘昨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啊。”我理直气壮,丝毫没有害羞的意思。 那两人相视而笑,一脸的戏谑。 “别逗了,叶二已经到手了,快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揪揪晴明的袖子问道 “自然是去找人了。”他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一提“找人”,要找的人就会自动蹦出来似的。 “去哪找?”我快速接上,不给他一丝喘息的机会。 晴明得意的对我眨眨眼:“哪都不去,她自己会来。”说罢,示意博雅吹笛。 博雅表情肃穆,将叶二放在唇边,吹将起来。 笛声悠扬,只是曲子让我发笑――他吹的竟然是那日我教的《东方红》... 这样能对找人有什么效果?我不以为然。 良久,远出传来清脆的铃音“叮当叮当”的,煞是好听。随着声音的临近,晴明唇边的笑意渐浓。 --=================================== 少顷,院门开了,娉娉婷婷走进一位青衣丽人来。面若桃花,眸似秋水,看呆了我和博雅。笛声也因此戛然而止。 “好久不见了,晴明大人。”她笑道,声音似黄莺出谷般好听。我注意到她颈上挂了副银铃,想必刚才那“叮当叮当”的声音就是由那东西发出来的。 “是啊,有十年了呢。”晴明微微欠身,引我和博雅上前介绍:“这位是源博雅,这位是蜜蝶。” 博雅恭敬的行了礼,我却只是点头微笑。 她似并不在意这些礼节,亦笑着向我俩福了福。却蹙着眉问晴明道:“请问大人找我有何事呢?为了让我出谷,竟连鬼笛叶二也请来了。” “不过是叙旧罢了。您每三十年才肯现身一次,若再要见您只能以叶二的笛音作为交换,这是十年前我们约定好的,不是么?”晴明淡然一笑,语气随意得仿佛真的只是约她出来喝茶一样。 然而,他可以慢条斯理的闲谈,博雅这直性子却忍不住了,急切的上前:“我们在找近百年前的一个女子,就住在平安京,应该已经去世了。” “什么叫应该啊...这要还活着岂不成老妖精了?”我忍不住插嘴,向那女子道:“她叫做藤原青音,请问您能帮上忙么?” 听完我俩的话,她竟同晴明一起笑了起来,看她乐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怕她笑撅过去,犹豫着要不要递杯水什么的让她顺顺. 这二人笑了好一阵,闹的我和博雅面面相觑。 “我就叫藤原青音呐”她笑得脸颊微红,轻喘着对我说:“百年前的平安京只有我家姓藤原,应该就是你要找的老妖精罢。” ......长久的静默 “不可能!”我和博雅异口同声。 我更是亲自上前,动手捏了捏那女子的脸蛋,啧啧~那手感,光滑细致,眼角连条皱纹都没有。“怎么看也过不了三十...即便是驻颜有术也不可能超过三十五。鉴定完毕!”我向博雅报告结果。 晴明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俩嘀嘀咕咕,那自称青音的女子则兀自在一旁发笑,颈上的银铃随着她的颤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其实,容颜不老...也没什么稀奇...”笑容渐敛,她面上瞬间浮起一层莫名的忧伤:“我只不过...吃了人鱼之肉而已...”顿了顿,而后幽幽的叹息:“长生虽好,只是...再不入轮回...漫无边际,日复一日的活着。想想,人生若如此永无终结,竟未必就是幸事...” 被她的悲戚震撼,我丢下正讨论在兴头上的博雅,兀自发起怔来,定定的盯着她看。 “嗳?你吃了...人鱼肉?”博雅惊诧,瞪大了眼,似觉不可思议。 微微一笑,青音颔首,眉尖带着淡愁,低声道:“我奉皇命,要永生替早良亲王守灵,故而才服食的人鱼肉。” “早良亲王!”我唏嘘――那实在是日本历史上最著名的怨灵了。相传那家伙曾被立为皇太子,但因卷入暗杀事件,而被废黜。他坚持主张自己无罪,最终绝食而死。因其怨气过重,始终不散,这以后的天皇家灾难不断,直到皇家为其修庙建寺,修缮了陵寝,又追封为了崇道天皇,方有好转。 真想不到,这姑娘竟然跟他也有渊源... 不过,也幸好如此,若不是她吃了人鱼肉,估计早就投胎了,教我上哪里去帮那正太找人? 阿弥驼佛!哈利路亚!神明还是眷顾咱的! 见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晴明抬手,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快别多想了,还是先说正经事要紧。” 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我忙对青音说明了找她来的原因,尽管她听到郑泰的名字后完全没有我想像中的激动,反很是淡然,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却终究还是同意了去城门见见他的请求。 ------------ 缘灭(食人鱼青音脱轮回,释前嫌郑泰魂魄归) 更新时间:2008-11-21 说实话,这二位见面的场景远不如我想象得浪漫,我以为他们是“百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以为这对被世俗生生拆散的恋人,一旦重逢,毕定会“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却料不到所见的竟是这样的场景―― “你来了。”沐着银色的月光,郑泰缓缓自城门楼上飘下,颇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可惜,声音却隐隐透出一股寒意。 我打了个哆嗦,倍觉抑郁――这家伙,语气就不能温柔点儿么|||那日对我哭诉时的含情脉脉居然半点儿不剩...这么冷冰冰的,哪打动得了女孩子? 果然,青音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微微点了下头。 就这样...鄙人幻想中的粉红色泡末瞬间被冰冻――这两人间的气氛...冰冷若寒流.... “你还是人?竟半点不曾改变...”望着青音那依旧年轻的容颜,郑泰先是一惊,随后牵了牵嘴角,勾出一抹毫无暖意的笑。 “吃了人鱼肉罢了,也所幸如此...否则,你现在又怎么见得到我?”垂下眼帘,青音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的情绪,“你看来很年轻就过世了呢,这么久不消散只是为了见我,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语调淡然若水,虽听不出明显的波动,但字字透着幽怨. “白忙活!真是相见不如怀念...这哪里是久别重逢的爱侣?分明是一对怨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忿忿的小声嘀咕。 博雅倒难得的沉稳,抿着嘴,似有些紧张的观察他俩的进展。 想是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郑泰的语气柔和了些:“你为什么不来见我?难道你忘记了七日之约?” “我怎么敢忘?”回望他,青音的眼中闪动着恨意,“你托人来说七日之后会来接我一起离开,要我在初见的地方等你。当天我为了麻痹府中人的看管,便假意答应了与早良亲王的婚事。”冷笑一声,她继续道:“我遛出了门,在初见的茶肆相候。可你却失约了,当晚我被家人捉了回去,就这么嫁给了亲王。亲王殁,我俸皇命食了人鱼肉,以永世侍奉陵寝。这一切皆因那七日之约而起,我又怎么能忘?” 郑泰听后怔怔的呆住了,见他不语,青音也不再多说,低头摆弄起颈上的铃铛。 又是寂静,不再有人说话... 半饷,看郑泰依旧愣愣的站在原地,我着实忍不下去了,上前猛的推了他一把。他回过神,长长的哀叹一声:“我那日没去...是因为我那时已经死了。”平静的看着满脸惊讶的青音,他惨淡的笑了笑,幽幽的解释着:“我跟你所说的初见的地方,指的是罗城门。我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其实是这里啊!你忘记了么?那天你掉了手帕,是我帮你拾起的...” 青音刹时脸色惨白,握着项圈的手颤抖起来。 “想不到...竟然是这样...”他又笑了起来,却是很释然的笑:“天意弄人啊!我游荡于人间,在罗城门下徘徊了百年,只为与你相见,来生得做夫妻。你却吃了人鱼肉,得永生脱轮回...终究是无缘么?”他笑的同时,青音却早已泣不成声。 -------------------------------------------------------------------------------------------- “再不一会儿他便会消失了。”晴明指着郑泰轻声道。 我一惊,连博雅也慌了神,忙问晴明原由。 晴明解释说,郑泰的心结已解,执著了百年的魂魄也就将散了。 “这么说,他俩聚不了多久了?”我问。 他神色凝重的点点头。却猛的被博雅揪住。 “晴明,你有办法帮他们的,对么?”博雅恳求。 晴明摇头叹息:“我是人,不是神啊!” 我茫然的望着他俩,一时间怅然若失。 果然,不出一刻,郑泰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不一会而竟薄得像纱一般。 青音惊慌的望向我们,晴明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很高兴你一直带着它。”郑泰指着青音颈间的银铃笑道,话音未落,便消失无踪了。 徒留下青音有气无力的颓坐在地… 说真的,我还是不知道所谓的“执着”是否值得。 如果当初,郑泰不是执拗的留下,执着的等了一百年,而是顺应自然的轮回转世,也许,今生,他们还能再见。 跌宕,起伏,衰老亦或重生,万事不过轮回。结束往往意味着新的开始。 但如今,之于他俩却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 那一份执着,竟成了他们彼此错过的原因。再相逢,已是永诀。 这般看来,这样的执着真真要不得。 可,如果没有这样的执着,又怎称得上刻骨爱过? 如不是铭心相爱,纵使来生再见,也不过是擦肩而过的缘… imissyou等于我想念你;同时,imissyou亦可理解为:我错过你。也许,正因为错过才会去想念,正因为太想念,才会错过彼此。 总之,很多时候,很多事就是这样…… 从城门楼上取下玄象,我们送走了哭泣不止的青音。望着她颤抖的背影,我忽然内疚起来,觉得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帮忙找人,否则根本引不出这么哀怨的结局。 似是看出了我的心事,晴明轻揽住我以示安慰。 “万事皆有其法,不解了他的心结,恐怕他再过上百年也还是在原地绕圈子。至于那个青音,她至少不用再误会了。你这小蝴蝶怎么这么迂?”耳畔传来陌生的男音,虽是在劝我,但终究是突如其来,我一惊,陡然停住了脚步。 四处环顾一番后抬头望向晴明,却见他似毫不知情一般,拖着我继续向前。只是嘴角有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踉踉跄跄的回到家里,我还是觉得精神恍惚――无论是对青音他们的结局还是那耳边想起的陌生男音。 对于我破天荒的安静,博雅显然不适应。看得出,他本也在为郑泰的事郁闷着,估计是从未见过我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因而暂时忘却了那抹忧郁,反倒费尽心思的哄起我来。 数不清他讲了多少笑话来逗我,但除了冷笑话还是冷笑话,怕他发窘,我也只好偶尔干笑两声,配合配合。倒是晴明别出心裁的用纸人做了个和博雅一模一样的式神,模仿着他说笑话时的认真样儿,着实让我笑翻了天。 博雅也觉出自己笑话不受欢迎,但见晴明做的自己竟惹得我开怀也便释然了,还让晴明蒙了我的眼,自己跑去和式神站在一起让我辨认。 就这样闹了大半夜,看着两人疲惫的睡去,回味着他俩逗我开心时的温暖,我心里竟有些酸涩的幸福。 给他们盖上被子,我轻手轻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转身想要一头扑在软榻上美美睡上一觉。 问题是,榻上已经坐了一个。 ...确切的说...是一只。 是的,此刻,在我温暖的“专用床”上,正端坐着一只毛色乌黑的猫科动物,眨巴着金色的大眼,好奇的打量着我。 ------------ 猫又(俊猫又魅惑戏蜜蝶,会同门晴明迎保宪) 更新时间:2008-11-21 我傻愣愣的看着这只悠然占据了我软榻的动物――从外形上看:要么,它是一头很小很小的豹,要么,就是一只很大很大的猫...注视着他雪白的小虎牙,我不禁一抖,这小家伙不会扑上来给我一口吧? 它似乎没什么敌意,慵懒的梳理自己那一身黑亮的皮毛,悠闲的晃悠着尾巴。时不时斜眼扫我一下,对我近乎痴呆的面部表情丝毫不以为意。 “呵呵~我说小蝴蝶呀,你就打算这样张着嘴愣上一夜吗?”见我僵硬了许久仍没有反应,它笑道。声音与那时在耳畔劝我的男音一模一样。 “你...你是...”我瞠目结舌。 它瞬间幻化成了男子,黑发金眸,身材修长且略显纤细,舒服的斜躺在我的榻上,笑盈盈的冲我眨眨那双魅惑的单风眼,他打了个哈欠:“也是式神,和你一样。” ......||| 跑!我的脑子里瞬间浮现出这个动词。下意识的往后退,转身便要夺门而逃。 他的动作却比我要快得多,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就已然被他困在门口了。 我背靠着门,被他支撑在门上的双臂夹在中间――啧啧~多么暧昧的场景。 遗憾的是,我却没心情陶醉,上次遭遇同行的经历一点儿也不愉快,被冰冻在原地又险些毁容的教训使我潜意识的排斥任何黑色系的异性同行。 我脑海中的公式是:黑色+美男+突然出现+式神=危险。 “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你。没见过你这么胆小的家伙。”他反埋怨起我来,显得格外委屈。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貌似我和他的实力相差得悬殊,跑是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了,我只好长嘘一口气,堆起笑脸,极其恭谨的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找小女子有何事?” 他咯咯的笑起来,就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拜托!你用你平时的状态和我说话就成了,观察你好几天了,平时挺随性的嘛。你这样猛的一改风格我直打寒颤。快别装了。” |||我忿忿的甩给他一大白眼,切~咱平时也是这么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不懂欣赏! 实在怀疑他的大脑构成,见我瞥他,这家伙反倒满意的点点头:“恩,这才是正常的。” 仔细观察了一番,我基本上能确定他并无恶意。毕竟,以他的能力,想灭了我几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于是不再担心生命安全,放松了许多。既然他喜欢我这样的态度,我自然也懒得和他客气,推开他的手,横道:“起开!起开!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啊?” 他嘿嘿一笑,一付无赖样儿:“我偏不起。”说着把俊脸又靠近了些,“看你平时和晴明大人挺随意的,怎么跟我倒计较起这些来?” 起初由于紧张所以没心情欣赏他,现下这张完美的脸蛋陡然放大在眼前,着实让我见识了什么叫惊艳,那淡红的唇瓣,琥珀似的金眸,浓密卷曲的睫毛...害我登时血气上涌,红了脸,心跳也顿了好几拍,却死活无力将眼从他身上移开... ―――――――――――――――――――――――――――――――――――――――――――――― “是猫又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门外晴明清朗的声音将我自窘迫中解救出来。 那猫科男人乐呵呵的松了我,恭敬的打开房门:“猫又见过晴明大人。”他对晴明倒真是尊敬,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 晴明淡然一笑,伸手拉过面红耳赤的我,回道:“看来你已见过蜜蝶了。她是我的式神,脾气不比你们府里那些,还是少招惹为妙。”随后方向我介绍:“这是猫又,是我师兄贺茂保宪的式神。”见我仍旧直勾勾的凝望着猫又,遂用力的捏了捏我的脸,“小心不要被他迷惑了,这小家伙魅惑人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脸颊一痛,我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的意乱情迷,羞得无地自容。只得愤然的怒视那美得近乎邪气的祸水... 猫又么?小样儿~姑奶奶我记住你了!咱来日方长! 不过既然提到了贺茂保宪,我多少还是有些好奇,那毕竟是与晴明并立的风云人物哩。 “保宪大人要来了么?”我仰头问。 晴明笑而未答,只嘱我好好休息,便兀自引了猫又去回廊谈话。 既然人家不带我玩儿,我也没辙不是?得,还是睡吧... 清早,晨光熹微。露珠凝结在草尖上缓缓滑落。寂静且安详。 “晴明哥哥!晴明哥哥!”少女稚嫩的呼喊划破了这份静溢。 “谁呀?”我嘟囔,迷迷糊糊的变换了衣服,暗自诅咒来人扰人清梦的恶行。 一出门,正迎面撞上猫又,他笑嘻嘻的拉起我道:“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喊你呢!” “放手,先放手。”我还为昨天的事别扭着,看见他就觉得尴尬,忙挣了开:“什么事啊?这一大早儿的?” “我家大人和小姐来啦!”他满脸笑容,绕到我身后,推着我往前走:“昨天就是为这事儿找你的,按说接待我们大人还有服侍小姐该是你来做准备的,不知怎么的,晴明大人却让我找蜜虫去。” 我一愣,大人?小姐?大人应该是贺茂保宪,可小姐?? 正纳闷,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前庭。 今日的前庭竟摆上了桌子,桌上满是精心烹制的菜肴糕点... “好久不见了,晴明。”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我回身望去,一个气宇轩昂,卓尔不群的男子信步而至。 王者,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 论外貌,他自然也是英俊的。可这种英俊比起晴明的仙风道骨,猫又的精致绝艳来也就不那么出众了。 但他的身上有一种王者的霸气,俯仰天地之间的狂傲,使人几乎无法正视。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与晴明一较高下罢,我想。 “也不能算很久,三年而已。”晴明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并无久别重逢的喜悦:“况且,我的近况你也清楚,这几日不是一直派猫又盯着我么?连夜晚也不落空呢。” 保宪豪爽的大笑,仿佛为自己的行为骄傲似的:“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晴明哥哥,晴明哥哥...” 又是这个声音...我寻声望去,方发现在晴明身后隐隐露出一抹粉红。 “沙罗,别闹了。快过来。”保宪的声音中透着宠溺。 沙罗?我震惊――不就是传说中晴明的老婆么?靠,怎么觉得这么闹心? 出于好奇,我开始密切的关注她。一个着粉红色十二单衣的少女从晴明身后缓缓探出脑袋,两手依旧抓着晴明的衣角,嘟起小嘴儿,一脸的不乐意:“那么久没见了,让我粘他一会儿又怎样?” 看她约么十一二岁的样子,虽如sd娃娃般的精致,但分明还是个孩子。 呀哟~小罗莉啊! 我顿时倍感轻松,笑盈盈的上前:“蜜蝶见过保宪大人、沙罗小姐。” ------------ 相亲(使小性沙罗整蜜蝶,乱心绪神祭抵婚约) 更新时间:2008-11-24 贺茂保宪想来对我早有耳闻,颇仔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蜜蝶啊...”带着傲然,向我微微欠了欠身。 沙罗对我却不屑一顾,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依旧嘟着小嘴儿,可怜兮兮的拽着晴明。 不知怎么,望着晴明那被捏得皱吧吧的衣角,我心里忽然小小的卒郁了一下。 “饿了吧?”不着痕迹的从沙罗的“魔爪”中挣脱,晴明指着桌上丰盛的菜肴示意保宪等人坐下用餐,眼神却别有深意的看向我。 “咕噜...”我这才听见自己肚子的抱怨,笑着冲他吐吐舌头,快步走到了餐桌旁。 正准备大快朵颐一番。却被沙罗冷不丁的拦了下来:“你是式神哎!怎可与主人们同席,怎么连这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小丫头倍儿有派的一昂头,很是威严的训斥。 我平日与晴明没大没小惯了。一来,他本就不拘小节,待我如同挚友;再来,来这里的通常不是有事相求的客人便是博雅,因此我行事一直都是随意自在,视晴明的府邸为自家,以至根本没有自己是他仆人的意识。陡然作为奴仆被人训斥,竟一时没反应过来,怔在了原地。 倒是猫又提醒似的轻推了我一下,边替我打圆场,逗道:“今儿个晴明大人家的饭菜香气诱人,怕是把这小蝴蝶谗坏了。” 被他一推,我才回过神来――是了,我现在是式神,尽管晴明待我似友,可式神的地位确实比较接近阴阳师的仆人.我这样莽莽撞撞的就座,在其他的阴阳师看来定然是很不懂规矩的表现。 虽然认识到了是自己的失礼,可心理上却很难平静接受自己实际是晴明仆人的事实。到底被灌输了二十四年的平等观念,虽然明白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平等,可终究是跟现代社会自由自在成长起来的80后一代。独生子女,一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毕业生,要人权有人权,要选举权有选举权,明明是个独立自主的个体,好么秧儿的成了仆人,心里难免闹起别扭来,顿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讪讪的笑了笑,极不情愿的退到一边,无奈的自我安慰――不就一顿饭不上桌吃么?咱忍! 保宪同志却极其的不厚道,竟然一派悠然的建议晴明要注意我的营养:说什么为了让式神的法力更强,应当让我化回蝴蝶,自己觅食蜂蜜、花粉和晨露... 我忍住自己翻白眼儿的冲动,同情拍了拍猫又的肩――估计天天让这位吃生鱼...亏了这世界没有“韦嘉”,要不肯定顿顿吃猫粮...庆幸吧,兄弟!好在你的原形不是苍蝇、蚊子,不然天天吃的...啧啧~自己想像~ “我们在的这几天就让她照我说的做吧!我保证你会见到效果。”末了,保宪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的火气“蹭”的一下蹿起来老高:合着这俩人还要在这里住上好几天?期间还想要求我顿顿吃蜂蜜?蜂蜜是通便的好不好啊?且不说我过去对蜂蜜过敏的体质,对蜂蜜的气味很感冒,也不提我二十来年的饮食习惯,单单要我去花里采蜜就是个大难题――由于小时候去植物园赏牡丹时被花里猛然窜出的牛蜂蛰过,我至今对野生花卉抱有“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心态,加上我原本就不是蝴蝶,怎么采蜜,如何躲避天敌等等我丝毫没经验。要我靠喝露水吃花粉过活实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不要提连续几天了...我非饿得魂归离恨天不可。 毕竟在同一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两个多月,我的脾气晴明自然清楚,见我对保宪怒目而视,双手紧握。他宽慰的冲我一笑,拍了拍沙罗的头,淡淡道:“这里到底是我的府邸,凡事还是该按我的规矩走。这蜜蝶一贯是与我同饮同食的,大可不必如此责斥,更不必刻意约束她的饮食。并不是质疑你们的建议,只是你我两家习惯不同而已。” 保宪沉静的眼眸掠过一丝惊讶,嘴角缓缓弯出绝美的弧度,斜睨了我一眼,笑容中透着诡异... 汗|||这个...很老谋深算的感觉啊...这么腹黑的家伙,以后还是小心为上。 沙罗这小丫头明显还是不服气,却读懂了夹在晴明目光中的坚决。好奇的打量了我一番,挨着晴明坐下,傲气的指向保宪身旁的坐位对我说:“既然如此,你坐罢。”转头又望晴明:“那猫又也该坐下,是不是?” 晴明刚一点头,她迅速指了我身边的位子,让猫又就坐。并趁晴明不留神,扬头冲我示威的一乐。 我满头黑线,这孩子...整个一小腹黑啊|||怨念的瞥了旁边的保宪一眼,心说:绝对是遗传。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是很和谐。保宪时不时冲我别有深意的看两眼,搞得我胃口顿失。沙罗也实在是个小天才,居然观察出了我挑食的习惯,见我不吃萝卜,竟然把自己那盘萝卜推到我跟前,声称要为刚才的叱责道歉,还嘱我务必吃下...白了看好戏的晴明一眼,我郁闷的吃着,越发觉得自己不是蝴蝶,更像只兔子...猫又更夸张,跟侍奉老佛爷似的,一个劲的帮我夹菜,让我又有了自己其实是头猪的错觉... 一顿饭,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 饭后,晴明轻描淡写的问起保宪他们来访的目的。 保宪漫不经心的望着在外面与猫又玩得正欢的沙罗,道:“你的师兄护送你的未婚妻来看你,有什么不对么?” “你知道我不喜欢绕弯子。”晴明淡雅的笑着,声音却透着寒意。 “我明白,你当沙罗是妹妹,这个理由你已对我父亲说了。不过...”见晴明不耐烦的挑眉,保宪摇头轻叹:“好吧,好吧,我直说。” “我们的目的是她。”他指了指站在晴明身后打哈欠的我,正色道。 嘎?!我一愣,我?关我什么事儿? 晴明却没了笑容,蹙起眉头:“是为了‘神祭’的事情么...我以为我上次已经在信里说的很清楚了。” 啥米?什么神祭不神祭的?我疑惑的望向他。他却垂下眼帘,任长似女子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情绪。 “她参加‘神祭’,婚约就取消。”保宪唇边漾起自信的笑,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神气。 晴明竟破天荒的沉默了 好奇心使我心痒难耐:“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到底什么是‘神祭’?”良久,我忍无可忍,不得不出言,一语打破这该死的沉寂。 晴明却依旧默然。 倒是保宪回应了我:“去问猫又罢。” 可惜,答案并不直接... 无奈的摇摇头,我出了房门。 去就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天大的麻烦,竟然要晴明都为难。 在厨房门口揪住正在与沙罗捉迷藏的猫又,我做出恶狠狠的凶悍样儿质问:“到底什么是‘神祭’?说!” 估计是没吓着他,猫又邪邪一笑,看了我半天,方不慌不忙的解释道:“‘神祭’是我们式神的集会,每两年一次。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式神都能参加,只有来历不凡又经过修炼或有一定修行潜质的式神才有参与的资格。参与集会的式神可以在集会中通过竞赛来竞争中意的配偶.式神交合后可相互提升法力,同时,双方的主人还要传授一些幻术技能给对方的式神。是我们这些法力类式神提升能力的最佳机会...” |||我想我理解起来有些困难...听他的意思...似乎是种变相的相亲||| 怎么跟现代人给自家的宠物狗配种似的?还多一道pk程序… 汗...太不人道了... “也就是说...这是为式神择偶进行的集会?”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也可以这样说。”他点点头,“于式神来讲,配偶不是必须的。有些式神甚至作为阴阳师的泄欲工具而存在。”见我张大了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的样子,他立马补充:“不过咱们这样的不会,你我都是海空和尚从圣地带回大和的灵物,百年难得一遇,与一般式神自是不同。若你我交合,必定法力大增,成为辅助主人作法的利器。”话毕,他一脸自得。 我是的原形居然是只有灵性的灵物?回忆着自己干啥啥不成的蠢样,我实在无法理解他说的“灵”究竟指的是哪方面。还“辅助作法的利器”~我又不是倚天剑!这不是把家用机器人哆啦a梦升级为变形金刚了嘛! “帮助主人作法?”我摇头:“简直是梦话。” 猫又却认真道:“两位阴阳师的比试,有时是通过式神进行的,以式神的法力高下来决胜负。” ...我无语了...这不是宠物小精灵么... 他见我愣神儿,轻拍了拍我的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儿:“别担心,你我交合后你也会变强,晴明大人本就是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加上你,必然如虎添翼。” 我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的看他. 顿了顿,他又道:“两月前主人得知晴明大人收了你时,便与老爷写信同晴明大人商议‘神祭'的事情了。因为精神上的契合也很重要,精神契合度越高,对修行越有力。我便提前来此,观察了你几天。你的灵力虽差了些,不过个性倒很有趣,比起那些无趣的式神可爱得多。此次来,也是为了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彼此再多了解了解,以便在‘神祭’上胜出后可以更好的结合。唔…以我们的灵力和天赋,结合后一定更强。或许能直接成为上神也说不定…”用金色的眸子凝望着我,他又露出那种魅惑众生的笑意... |||怪不得老跟前跟后的追着我...合着是提前来相亲的... “啊哟,成为上神的机遇啊…听来确是件美事呢!”我微笑,故作陶醉的抚上他的笑脸,趁他不备,猛的捏了捏那绝艳的脸蛋,而后忿忿转身:“切~我又不是皮卡丘!用不着变强!” 呲牙咧嘴的捂着小脸儿,猫又莫名其妙的小声嘀咕:“皮卡丘?式神么...” 懒得解释,我快步离去,徒留他一人,在厨房外呆愣着,不明所以… ------------ 抉择(遵师命晴明观神祭,解婚约蜜蝶心欢喜) 更新时间:2008-11-24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担心晴明的决定,无论他最终的决定是什么...奇怪,就是如此简单的愿意相信他,甚至不需要任何理由。 但,我仍旧感觉憋屈。 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我真正想狠捏一通的人其实不是猫又,而是那位腹黑的保宪大人――为了让自己强大,竟然用婚约去要挟晴明。 也许,是怨愤式神潜在的仆人身份。 又也许,真正让我觉得憋屈的,是晴明和沙罗的婚约... 不过,参加“神祭”也好,不参加也罢,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冲击,过去的我,平凡得如同沙砾,而式神几乎都是美男子,如果对方是猫又那样的,纵然是一夜风流我也不算吃亏了。尽管想到交合的目的就郁闷... |||“嘿咻嘿咻”也能提高法力?谁发明的论调?严重鄙视! 坐在紫藤树下,我兀自胡思乱想着... “你不愿意么?”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从树上飘了下来。 我仰头,看见娃娃似的沙罗像无尾熊般趴在上面,嫩白圆润的小腿从裙子里露出来,荡在树枝下。 “沙罗?你怎么在上面?”我实在有些担心她掉下来。 “是沙罗小姐!”她纠正,小丫头还是带着那股子傲气,估计是贺茂家的遗传。 我乐了,忙改口:“是,沙罗小姐!你不能下来吗?这样说话很累的。” “...不行...我正和蜜虫捉迷藏呢!”她晃悠着小腿儿,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我不想被发现。而且,这样看你很好玩儿。” 到底还是个孩子...我苦笑:“那好吧,你继续躲,我先走了。”想起上午她的态度,我很清楚她不喜欢我,索性离开,免得招惹是非。 她却不许,在树上急得直嚷嚷:“不行,不许走。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仰望她,见她一嚷就来回晃得厉害,根本不考虑安全系数问题,只好停步:“好,好,好,我不走。你也别晃了,我就坐树下,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孩子也怪,见我真坐下了,却没了话,只一声不响的趴着。 良久,才闷闷的出声:“你真不愿意么?” ......怎么问的没头没脑的?我纳闷:“什么不愿意?” “参加‘神祭’啊!”她似乎知道的不少。 “哦,那个啊...我为什么要愿意?”我反问。 她顿了顿:“因为参加了就能证明你是上等的式神啦!而且与猫又交合你会变强哦!” 又是交合|||汗...谁!?是谁荼毒了这未成年的花骨朵儿? “沙罗啊...你多大了?”我懒洋洋的问 “是沙罗小姐!”她严肃的纠正,少女特有的稚嫩嗓音听来甜润而清脆:“我已经十一了!” 果然是个小萝莉~我笑道:“你从谁那听说的我要参加‘神祭’?又是谁告诉你交合这个词儿的?” 她这次答的有些支吾,仿佛很不好意思似的:“‘神祭’的事...我...我路过厨房...我可没偷听你和猫又说话!” 呵呵...敢情罪魁祸首是我自己||| 听不见我答话,她又急道:“喂!我真的没偷听!” “是!是!是!你没偷听。”我压着笑意哄着她。 “至于交合的意思,我老早就知道,才不用谁告诉呢~”她很是自豪的说,我在树下却听得骇然。 她知道?!怎么可能?!即使搁在现代,她也不过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孩子!谁会告诉她这些? 但紧接着的话更让我喷饭―― 那小丫头洋洋得意的冲我解释:“交合就是成亲,我将来也要和晴明哥哥交合!” ......otz|||真要命...到底是谁这么没道德!!! 沙罗在树上自顾自的说着,树下的我已经笑到了抽筋... 陪她海聊了一个下午,孩子的心思果然是最明澈单纯的。只是偶遇聊天,就把她早上对我的敌意完全打消了。 我也从她口中了解到她初见我时反感的原因――竟然是因为猫又... “你是哥哥挑给猫又的,可就因为你,猫又好几天都没陪我玩了,夜夜跑你们这里来...哥哥也忙,晴明哥哥又见不到...” |||寂寞的小姑娘... “就为这个啊...”我卒郁。 她瞪我,继续牢骚:“见了晴明哥哥,他也不像过去那样爱陪着我了。猫又又围着你转,可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的灵力,你真的是哥哥说的灵蝶吗?怎么看都是笨笨的...” ......我确实不用功,可也不用这么打击我吧? 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我渐渐有些犯困了。 ―“哥哥真的很希望猫又能强大起来,好的式神对阴阳师来讲应该很重要吧?” ―“恩...” ―“没见过晴明哥哥对哪个式神这么好,你的地位似乎比猫又在我家的地位都要高嗳?” ―“哦...” ―“猫又还是很不错的,他的很多技能都是爹爹亲自教的呢!”... ―“是么...” ―“还有啊...我跟你说...” ...... 眼皮越来越重,已经没心思再细听她的话,伴着沙罗甜润的话语声,我沉沉入梦... “真意外,竟然找到了这家伙的软肋。”富有磁性的男声在我头顶上方响起,耳熟,似乎是保宪在说话。 好吵!这家子怎么都喜欢扰人清梦?翻了个身,我有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窗外透出朦胧的月光,但见猫又和保宪并立在我床头,正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 “抓流氓!”我怒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啧啧~瞧咱这胆量~) 保宪和猫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挑起了眉,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 “......”我仰望着他俩,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树下跑到床上的,更闹不明白这两位此时此刻跟门神似的戳在我床前,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喊一声?怎么不继续?”保宪悠然的把双手抱在胸前,问道。 “腾出脑子思考你俩想干嘛。”我如实回答,倒弄得他俩一愣。 保宪终究是大师级别,反应就是快,错愕的神情只一闪而过,立马释然的一笑:“我们是来告辞的,转告晴明,务必守约。”语毕,潇洒的出了房门。 猫又忽闪着他金色的眸子,看得我直发毛,之后把倍儿性感的唇靠近我耳边,轻道:“我们‘神祭’上见。”旋即化成黑猫,飞也似的追保宪去了。 我愣了半天的神儿,才想起要去给晴明传个信儿。 急步走至回廊,恍见晴明独立在月下,自斟自饮,飘然若仙。 我回想起猫又临走前说的话――“‘神祭’上见。”难道晴明已经答应了?他的选择是什么呢?我多少有些忐忑,一时间驻足不前。 “我没答应。”他没回头,却已知是我;我未开口,他亦已知我所思。 我自嘲的笑了,真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其实早就该料到的――安倍晴明怎是可以轻易威胁利诱到的人? 他转过身,月光映在他狭长的眼眸,清冷的流转,却不失温润:“我会安排蜜虫去参加‘神祭’,不过师傅的条件是,你也要与我一同随行。”声音依旧透着让人心安的淡定。 “婚约呢?”我才发现,其实自己最挂心的还是这件事。 “解除了。”他的语调如故,却回了我一个璀璨的笑。 我微笑上前,为他斟了一杯:“这事儿才真是值得庆祝的。” 四目相接,我俩开怀大笑。 真是个只要一见到他就让人愉悦的家伙啊,我想。 “喂!”饮了杯中酒,他笑盈盈的打量我:“你比我想像的要重得多。” |||原来是他抱我回的房间... “少吃点吧!”夺过我手里的点心,慢条斯理的塞进自己口中,他道:“再重会飞不起来的。” ......倒带!我收回刚才的话! 这根本是个让人一见便想发火的家伙! ------------ 望月(小蜜蝶枉悲他人事,源博雅初识望月女) 更新时间:2008-11-24 已值盛夏,晴明的园子里一片繁荣景象,尽管看起来略有些杂乱不堪... 距离‘神祭’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况且只是做随行人员,我的心情相当放松。 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博雅已经好几天没有来了。 百无聊懒的呆坐在回廊下,看着独自饮酒的晴明,心里估计他一定也同自己一样,在兀自想念那善良到傻憨憨的家伙... 肴核既尽,一个紫衣丽人翩然上前,为他添好酒菜,之后恭敬的站到一旁。 没见过呢,也是式神么? 我好奇的打量着她——柔,只这一字便足以将她的神韵概括。文雅似水的女子,一颦一笑皆是温柔。仿佛阳光下随风摇曳的小花儿。 对照她的袅娜,我方觉自己大大咧咧盘腿而坐的样子显得格外粗鲁,禁不住脸上一红。 晴明望着我有些忸怩的样子,又转头看了看规矩的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随即了然,咯咯的笑起来。 “这是蜜虫,平时的饭食都是她来准备的。”他介绍,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蜜虫?”我一愣,“要去参加‘神祭’的蜜虫么?” 她冲我微微颔首,依旧静静的,并不答话。 晴明啜饮了一口酒,点头道:“不错,正是她。” 我惴惴,从小就被教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次的“神祭”让我浑身不自在。想到她要替我前去参加,忽然觉得内疚起来,满怀歉意的望向她,我赶忙站起身来,深深鞠了个躬:“啊...那个...实在是委屈你了。” 一脸困惑,她满面惊讶的看着我,仿佛我说了什么没头没脑的胡话。晴明在一旁也忍不住嗤笑,边笑边摇头。 “怎么会委屈呢?”蜜虫随即讶异的反问,“能去参加‘神祭’是所有式神求之不得的呢。” ......求...求之不得?! 我一愣,这才想起,参与“神祭”的式神都有提高法力的机会。按猫又和沙罗的意思,能参加“神祭”就能有机会成为上等的式神。 见我恍然的点了点头,她也不再多说,向晴明行了礼,收拾好满桌的杯盘狼藉。临走对我柔柔一笑,似在宽慰,暖若春风。 望着那娉婷的背影,我忍不住低喃:“纵然如此...身为女子,与不爱之人...那样...多少还是会别扭吧?” 晴明起身,拍拍我的头,忍俊道:“里面装的到底不是式神的脑子,快别想了,他们的想法是你理解不了的。” 扒拉开他又要在我脑袋上“行凶”的手,我撇嘴:“有什么理解不了的?我们女孩子的心情才是你们这群大男人理解不了的呢~” 他哈哈一乐:“式神的想法与人不同的。”挑起我的一缕青丝把玩,“与人类更重视心灵的契合不同,在他们眼中,交合与修行一样,只不过是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而需要做的任务而已。” 我目瞪口呆,除了叹息,一时竟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何反应... 晴明见状,笑呵呵的弹了我额头一记,道:“忘了告诉你了,你早就不算女孩子了。能成为式神的精灵,都至少修行了有百年以上。”转身洒脱的离去,他淡然的留下最刺激我的一句——“你的原形大概已经有一百五十岁啦。” ....==||| 这是在提醒说...我其实已经是老太婆了么... 讨厌!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家伙啊?!囧~ 时光,就这样在嬉闹中流逝... 我把他这几天对我的戏弄,悉数归罪于博雅。日日叫嚣着要把博雅押来,以医治晴明的“思念博雅综合症”。他也不反驳,只是笑着摇他的折扇,逮到机会就给我“当头一棒”作为报复。 终于,在我的期盼和“哀号”中,这晚,消失了近一周的博雅大人终于出现了。 博雅没有喊门,径直的穿门入户。 同往常一样,他穿着公卿常礼服,手里拎着香鱼,在廊前站定。 “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我摇头,却依旧笑盈盈的上前,接过了他手里的鱼。 “很久不见了呢,蜜蝶。”他微笑,脸上的酒窝透着憨气。 “是啊,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这样算来咱们已经十多年没见啦!”我夸张的忽悠他。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喃喃念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汗|||这家伙...今儿个怎么恍恍惚惚的? 晴明身穿白色的狩衣,后背靠在廊柱上。右手握着刚才喝光了酒的空杯子,身旁点一盏灯,其内的火焰花朵般的摇曳,映着他的脸,半明半暗。 博雅在他的对面盘腿而坐。 “怎么?又遇到什么事了?”晴明倒真了解他,也不绕弯子,问得直截了当。 “唉,我很痛苦。”执起酒杯,博雅一饮而尽,闷声闷气地道。 “唔。看得出。”晴明用折扇遮住一脸的笑意,只露出那双狭长而晶亮的眼睛,瞅着他。 博雅被盯得当即红了脸颊,皱起眉头,叹道:“没有玩笑...呐,你们说,为什么我倾慕的女子,从来都那么缥缈呢?” 我不由乐了...这般反常,原来竟是为了恋爱的问题啊... 瞟我一眼,晴明放下扇子,为他斟了一杯,淡淡微笑:“也许那个女人,并不是你要等待的那个人。” “是吗...”博雅低下头,沉思着。 半晌,他抬起头,脸色愈加通红,怯怯支吾:“唔...那么....有什么咒语...可以把我的倾慕之意传达给她呢?” 啧啧~这个问题当然该问我了~追女孩子嘛,自然还是女人更了解女人!我窃笑。 晴明却先我开了口:“很简单啊!你只须手指着月亮说:‘可爱的姑娘,我把今晚这皎洁的月亮送给你。’就可以了。”语毕,懒洋洋的抬手,又自斟了一杯。 晕倒。 我满头黑线——大哥...有你这样追女朋友的么... 好歹也得来点实质的礼物吧?没礼物总得有束鲜花吧?鲜花都没有“iloveyou”总会说吧?送月亮...这实在是最廉价的浪漫了... 不以为然的冲他做了个鬼脸,我忙插嘴,好奇的催问博雅:“暂不说这个,你还是先把女主角透露一下啦!你这些天没来就是为她么?” 轻摇折扇,晴明嘴角漾着笑,似乎对这个问题也颇感兴趣。 博雅的脸色更红了,声音低低的道:“正是,不过...”他搔搔头,“不过...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甚至...连容貌也不曾见过.” 嗳? 没见过? 囧...这个时代...还不应该有网恋的吧!我倍感不可思议。 “我是五天前遇到的她,当晚我正在郊外吹笛...”无视我的唏嘘,博雅继续倾诉着,口吻忽的热切起来:“她的车子很华丽,也许是贵族吧。说话的声音很美,柔得仿佛能滴出水...多么奇妙——只听了片刻而已,她竟能将曲中的妙处一一尽述。难得如此知音,我便连续几日都去了郊外,一同赏月,为她吹笛。”他一脸陶醉,憧憬的微笑. 恩!很有一手!这和宿舍楼下为女孩子弹吉他唱情歌的现代文艺青年有一拼。我连连点头,以示赞许。 “可她却始终不肯与我相见,也决口不提自己的姓名...”博雅顿了顿,继而又忧郁起来:“我怕有所唐突,不好相问,遂只得称呼她‘望月’...”目光渐渐朦胧,似乎沉溺在某种道不明,言不清的情绪中:“晴明…虽不曾见,但这般典雅而神秘的女子,真是好比天上的明月呢!不是么…” 月夜里,得遇知音,心生爱慕之意,无论怎么看都是浪漫的剧情。但我心下却不觉涌起那么点担忧来。 浪漫是个古怪的东西,犹如“镜花水月”,仿佛泛着梦幻光泽的肥皂泡——美则美矣,但不真实,一碰即破。这家伙在这里兀自相思,人家却连名字也不肯如实相告,其中的意味,显然不容乐观…瞅瞅一脸沉醉的他,我实在不忍心点破这个事实,只得蹙起眉头,垂首,暗地长吁短叹。 少顷,晴明不声不响的递来一杯清酒,安慰似的冲我笑了笑,而后转看博雅,若有所思,狭长的眼眸中似有些许我看不透的东西,但,转瞬即逝。 低着头,博雅浑然不觉,依旧痴迷的诉说着,拉着晴明借酒浇愁,频频回味那段匿名的情思。 就这样,月光下,两个对饮的男子,一个失魂落魄,一个云淡风轻,却都有着飘然于尘世之外的随意,沉醉在各自的世界中... ------------ 诅咒(尴尬人遭遇微妙事,勇晴明破咒救皇子) 更新时间:2008-11-24 出于八卦,也源自关心,自那日后,博雅的恋情进展成了我茶余饭后最乐于和晴明讨论的话题。 对于他们的结局究竟是什么,我总有数不尽的猜测,或浪漫或悲戚,忧喜参半,乐此不疲。 又是月夜,我像等着看连续剧一样等候着博雅的到来,心里幻想着他和“望月”的约会。 “啪!”晴明又用折扇轻敲我可怜的脑袋:“又发呆!”他轻斥,唇畔的笑意却盈然。 “发呆又不犯法!你打我脑袋打得很顺手哦?”我边说边报复的用手指戳他。哼~每次打完我的头都美滋滋的,这家伙!肯定是嫉妒我比他聪明! 轻松的躲过我的“攻击”,他灵巧的反制住我的手腕,笑嘻嘻的轻叹:“唉,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那狭长的眼,映着清冷的月光,却恰到好处的染出淡淡的温柔。 我脸上忽然一阵发热,心跳也莫名其妙的加快不少。看看他,再看看被他钳制住的手,虽想挣脱,却没了力气。 “放手啦!我又戳不疼你...”我轻声嗔道,想打破这有些暧昧的气氛。不知怎么的,却带出了点儿撒娇的意味... 他似也觉出了气氛微妙的变化,眼中闪过一抹讶异,缓缓松了手。 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中都夹杂了些看不懂的情绪和尴尬... 呃...绝对错觉吧?肯定产生错觉了...都是月亮惹的祸!今晚月色太暧昧!恩恩恩!太暧昧... 佯装无事,我笑着弹了他额头一记,嬉笑着跳开,跑向庭院,却冷不丁的迎面撞上一个人... 估计是我用力过猛,对方被我撞得连退了好几步。 “蜜蝶?你慌慌张张的跑什么?”原来是博雅,他站定,一脸的错愕。 “......”想起方才与晴明间奇怪的气氛,我竟然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傻笑。 “你不也是慌慌张张跑来的?”晴明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怎么?今晚的约会如何?”他淡然的谐挪博雅,一如平常。 呼~这才是正常的气氛!我暗自松了口气。 思及博雅与“望月姑娘”的约会我也来了精神,兴奋的望着他,企图从他那张单纯得藏不住一点心事的娃娃脸上看出些端倪。 “你们啊...真是...”博雅哭笑不得,只好摇了摇头。 正欲再玩笑一番,却见他猛的一拍脑门,叫道:“哎呀!险些忘记了,我是为正事来的呢!” “没时间了,边走边说罢!”拉了我俩,博雅急匆匆的就往门外跑, 所谓的正事,指的原来是敦平皇子的病情。 “皇子的病实在是太可怕了!”坐在牛车上,博雅一面擦汗一面叹息着。为把磨磨蹭蹭的我俩推上车,他着实费了大力气。 “情况到底是怎样呢?”我好奇的问,看病不去找大夫,却跑来找晴明?难道连大夫都解决不了的病症,他反能有法子医治?阴阳师又不是万金油...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呃...仿佛体内有怪物...我也说不清...总之,见了就明白了!”博雅眉头紧锁,想了好一会儿,却依然形容不出。 瞅瞅他的窘态,我无奈,既然如此,也只能是见到再说了... 扭头,转看看一旁的晴明,与我截然相反,似乎丝毫没有好奇的样子,微合着双目,一如平时的悠闲与淡定。 这家伙,怎么永远没有着急的时候... “快!快!快!”一下车,我还未站稳,便与晴明一道被候在门口的人推进院子,匆匆入了内室。 很素雅的房间,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透过轻柔的帘子,我隐约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裸着上身,正痛苦的呻吟,来回翻滚着身体。 “夫人,晴明大人来了。”带我们进来的人恭敬的道。 我这才发现帘子后还坐了个女人,衣着华丽,跪坐在床边不远的矮几旁。 “晴明大人!深夜请您来,实在失礼了。”她的声音虽还镇定,却透着绝望,甚至有些凄哀的感觉,“请救救敦平吧,拜托您!这孩子,似乎是被下了咒了...” 这么说...那就是敦平皇子? 我随着晴明靠近了些,端详那孩子来。 他看上去很清秀,许是生病的缘故,皮肤蜡黄,唇色却嫌苍白。很瘦,仿佛一碰就碎的样子。 并没有很恐怖嘛。我暗讨,怎么就把博雅吓得非要找晴明出马不可呢? 见我困惑,晴明淡淡一笑,示意我往后退。自己却凑到那孩子跟前,自怀中取出一道符印,按在孩子额前,喃喃念起咒来。 没念两句,那孩子便陡然坐起,紧跟着身上也出现了变化――先是脸上冒起青紫色的水疱,面色也渐渐发黑。黑色的血气逐渐聚集到了颈部,似一条绳子般将他的脖子缠住。他直挺挺的倒下,挥舞着手臂在空中乱抓,纤细的小臂上青筋暴起。眼球也突了出来... 纵然看过无数的恐怖片,也被《异形》等影片恶心到了麻木,可心理上的恐惧却丝毫没有减少,毕竟,我知道我眼前发生的是真实存在的事实... 身体禁不住颤抖,傻愣愣的站着,眼见皇子聚集到颈部的黑气逐渐隆起,仿佛皮肤下有蛇似的生物在蠕动。我望向晴明,他依旧面不改色的静坐着,口中念念有词,似在等待着什么... “啊!”那孩子忽然惨叫起来,脊背上明显突起一条黑线,那黑线蠕动着,起起伏伏。 说时迟那时快,晴明迅速的自袖口中取出几根长约十厘米的银针,对准黑线猛扎了下去。 男孩的嘶叫声更甚从前,却配合的弓起背,任几根银针排成一列,均匀的排立在他的脊椎上,将那蠕动的黑线钉在后背。 少顷,自银针的低部缓缓冒出黑色的浓水,皇子的气息逐渐平顺,背部的黑线也缓缓变淡,终于消失。 结束了?看着一直淌到我脚下的浓水,我长舒一口气,拖着发软的脚步晃晃悠悠的走向斜对面的晴明。 “当心!”一直站在门口守侯的博雅突然惊呼。我错愕的回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只觉眼前银光一闪便被一白影自侧面扑倒在地。 冲击的力量很大,以至我俩一同滚了两圈,方停下来。尽管有些发蒙,但我还是嗅出了白影身上熟悉的气息,当下明白压住自己的这座“大山”正是晴明。 稍稍心安,探头望向刚才站的地方,赫然蜷曲着一条五尺来长的青蛇,背上有一排伤口,正汩汩的冒着黑血,蛇头被一根银针深深钉在地板上... “傻瓜,你离那滩浓水那么近做什么?”晴明自我身上爬起,脸色煞白,额头上竟渗着汗珠。 我这才明白原来自己脚下那滩浓水便是这青蛇所化,后脊梁一寒,有些后怕的呆坐着,连叹:“幸好有你...”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竟这么没出息,腿软得直打晃儿,居然站不起来。 扶我起身,他淡淡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死蛇,眼底微微漾起怒意与不屑。转身对屋内抖得如筛糠似的的妇人道了句:“没事了,告辞。”,便揽着我快步出了宅院。 徒留下可怜的博雅独自应付那群聚集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的人们... ------------ 审讯(受冤屈晴明险治罪,得灵力蜜蝶破瓶颈) 更新时间:2008-11-26 “我一定是最差劲的式神了...”坐在牛车上,我抑郁的对晴明叹息。 他轻轻一笑,摇头:“只是你的潜力完全没有发挥出来而已。” 潜力么?我感到彷徨――这么久了,我几乎没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蕴涵这什么法力,除了变变衣服,幻化下蝴蝶...依稀记得,有次运气好,曾从指尖喷出过一股凉风,不过只那一次而已...天生没有要修炼的自觉,再加上长久来晴明和博雅的照顾,我竟就这样懒懒散散的过着日子,惰性使然,终究什么也没学到。以至到如今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也难怪沙罗感觉不到我有灵力,连我自己都感觉不出。 见我又开始发呆,晴明按“惯例”又给了我脑袋一下,然后美滋滋地别过头,装做没事儿人儿一般。 我气闷不已,这家伙!竟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现在的心情... “别胡思乱想的,很多事还是应该顺其自然。”见我嘟起嘴,他捏捏我的脸淡笑道。 呵呵...我干笑,心道:只怕等不到“自然”的那天我就已然英勇就义了... “知道是谁下的咒么?”为岔开话题,我随口问他。 晴明但笑不语,眼底却闪烁着寒气...看来已是心中有数。 长吁一口气,我央他回去后教我如何运用自己的能力。他却摇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早跟你说过了,这我帮不了你,式神的法力与生俱来,是不需要人教的,甚至于除了式神自己,根本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具有什么样的法术。只有可以操纵法术的式神才可以从阴阳师这里学到一些技能。你原不是式神,因此不会运用,没什么奇怪。也许有天可以运用自如,也许永远不得门路...总之,只能靠你自己慢慢的发掘。” 难得遇到让他也无计可施的情形,对这份无奈体会最深的却是我... 真是衰到家了... 一路抑郁,终于回到了家。 刚下车,门还没进去,就应上了我抱怨的那句话――衰到家了! 家门口站着十来个武士打扮的大汉,一个个都凶神恶煞的样子。 打...打劫么?太隆重了这也... 我纳闷的望向晴明,他宽慰的拍拍我的肩,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扬起长眉:“敢问这是何意?” “安倍晴明!你还不认罪么?”一个高瘦的男人趾高气昂的自人群里走出,赫然是那日在街上替道满拦住我俩的那位仁兄,似乎叫什么木什么的...名字忘记了,总之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闹心。 哼,见过狗腿的,没见过这么狗腿的。这种人,绝对是反派中的废品。 “又是你!没事儿老缠着我们做什么?我们这儿可不收垃圾。”翻个大白眼,我打算把今天积攒的闷气全撒在他头上,半点给他好脸色。 “哼,事到如今还这么狂妄。”他冷笑,“我是奉了右相大人之命前来缉捕你们的。” 呃...缉捕?我诧异,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不屑的瞥我,对方笑得愈发自得。 “缉捕...我们?”晴明眼底的傲然仍在,眉头却轻皱了一下:“与她何干?她不过是个式神。” 那男子不以为然的一撇嘴:“我管她是什么,上面要我带你二人前去,我只管拿人!”说完,冲身边的人一点头,“来人,把他俩给我捆上!” 话音才落,那几个大汉随即蜂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我俩五花大绑,捆了个严严实实。 我本就想和晴明有难同当,压根没有变蝴蝶一走了之的打算,但那狗腿男似乎怕我跑了,硬是在我额前贴了道防止变形的符,搞得我活象被封印的清代僵尸... 我二人就这样被押到大殿外,四周坐满了穿着朝服的官员,正对着我的是一位老大爷,年近半百,慈眉善目的――尽管此时,他正吹胡子瞪眼睛地对我俩咆哮:“大胆贼人,竟敢谋害皇子!” 吐血...怎么但凡涉及“宫廷”“皇室”的审讯里,所出现的罪名都是一样一样一样滴? 我觉得像在看戏,丝毫没有恐惧感。鉴于自己也是演员之一,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配合他们一下,是痛哭着喊:“冤枉啊~大人!”比较好呢?还是该摆出倔强而冷酷的pose? 看那老头儿滔滔不绝的痛斥着我俩“罪行”的架势...估计是要说上一会儿了,我不禁暗自心疼自己的膝盖… 百无聊赖,忍不住再度望向晴明,但见他面带着微笑,双目微合,大有闭目养神之势,估计是自有应对的策略。 看这家伙这般的悠闲自得,我愈加心安,只是对这样不明不白的被压来,心中仍有不服――原本积极救人的晴明,平白的成了“逆贼”,其中必有蹊跷,有人陷害!搞不好,那诬蔑他人的家伙如今就在这人群之中奸笑。 思及此,我下意识的环视了一周,看见谁都觉得可疑... 正寻摸着,那老大爷终于猛一声怒吼,总结性的道:“来人!将这二人拖下去正法!” 尚未来得及惊慌,我便听得背后传来博雅那熟悉的声音――“大人且慢!” 万岁~救星来得正是时候。 我喜滋滋的回头,见博雅满头是汗,匆匆跑上前,向那老头儿极恭敬的行了个礼,急急忙忙的道:“右相大人!您误会晴明了,正是他医好了敦平皇子!” 恩!恩!恩!我在心里连连点头,有了博雅证明并解释,估计着不多时便可真相大白! 才松了口气,孰料,我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却在此时悠悠响起―― “恐怕,是他为了显示自己而亲自给殿下下的咒吧?”那个压我们来此的狗腿男倨傲的自角落里走出,向右相颔首,又挑衅的冲晴明微微一笑:“自己解自己下的咒...应该很容易呐?晴明大人?” 这...分明是落井下石!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实在无耻之极!我怒视之,恨不能在他身上穿出个洞来。 晴明却连眼皮也懒得抬,依旧是一惯的云淡风轻、满不在乎。 “正是如此!来人!将其就地正法!”右相仿佛很急于除掉晴明,说得斩钉截铁,示意武士上前行刑。 我心惊肉跳,连博雅也急得直跺脚,与我一同看向晴明,盼着淡定的他能有办法挽回局势。 遗憾的是,人老先生还是不言不语,只是抬起狭长的眼,轻扫过在场的众人,似笑非笑的盯住右相。 泪...晴明啊~都这节骨眼儿了,你不是想用眼神杀死他吧?||| 刚才的大汉已走上前,毫不怜香惜玉,一只手就把我拎了起来。胳膊被拽的生疼,我不禁皱眉,急得直冒汗。心下哀号:我的神呐!小说中穿越而来的人可都是福星高照的!天无绝人之路,这么危机的当口儿,怎地竟没有个救星出场呢?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老。 关键时刻,靠晴明最好――见我危难,那家伙终于开了尊口:“实在是有趣!”他淡然的微笑着,带着讽刺的神情,凝视着右相慢慢摇了摇头,“这便是权术的乐趣么...道理...完全不需要讲呢!”话毕,‘腾’地站了起来,双臂轻轻一抖,那明明捆绑得相当严实的绳子便散落在脚下。 “这么急切的置人于死地...右相大人,看来您对我救了皇子很是不满呐...”晴明整整衣衫,眼中闪动着一丝蔑视,嘴角高傲的微微上弯,极轻易地挡开那大汉,而后俯身,一把扯掉了我额头上那可笑的符纸,并松了绑。淡然的温和低语:“蜜蝶,我们走吧。”其口吻不愠不怒,仿佛只是一个提议,而我俩不过是在郊外游玩了一天,该要归家的过客...言谈间,闲淡的样子,亦令人恍惚。 然,不待我站起身,右相的咆哮声就震彻了宫殿:“你...竟然!!左右!杀了他!”声若洪钟,着实让人惊叹――老当益壮啊!相当牛的肺活量哩! 身旁的武士欲举刀上前,晴明冷笑,只淡淡的一瞥,那种引人战栗的压迫感便吓得他硬生生的停了脚步,愣在原地,进退两难。 “啧啧,这安倍晴明只是救了皇子,单凭高木的猜测就要治其死罪,未免太过草率了吧?”冷冽的男音陡然插入。 寻声相望,我不由惊愕―― 实在想不到,这出言相助的竟是那个在朝堂上与晴明斗法的道满。 傲然的浅笑着,他缓步上前,冷冷的瞟了一眼右相被晴明气得发绿的脸,轻声道:“我是阴阳寮的阴阳头,他既是阴阳师,要如何处置…于理,似乎也当提前通知我一声吧?”音量并不大,但却明显具有威慑力。目光淡漠的瞟过在场的众人,嗤笑:“朝堂还真是有趣的地方…” 错愕的瞪着他,右相面部的表情近乎扭曲,咬着牙,似乎欲摆出些许官威来,却终被其强悍的气势所牢牢压制――道满依然是缓慢轻和的语调,说出的话却透着浓浓的火药味:“怎么?莫非右相大人在没有圣上的许可下,就要任意斩杀阴阳师么?还是说...您对皇子殿下因晴明的相助而躲过劫难感到不满?啊呀...说来真巧,大人的女儿也是妃嫔,几件事串联起来,传将出去...” 无视右大臣的尴尬,他别有深意的盯着晴明,若有得意状,转身潇洒的入了殿。 我目送他进去,瞠目结舌,良久才回神,爬起身来。 洋洋得意的送右相个白眼儿,我一面感慨着道满的转变,一面美滋滋地跟着晴明往外走。 然,才转身,却莫名的觉察出一股寒意,如芒在背。不由扭头,回看了一眼,正见右相朝那个叫高木的家伙递了个眼神,那人颔首,手指在蝠扇上一划,口中念念有词。 糟糕!这家伙要使阴的! 须臾间,不待我反应,他身旁的武士已挥起长刀向晴明冲了过去。 眼见晴明躲闪不及,我脑中猛然浮现出他雪白的袍子上染着鲜血的样子,心里登时疼得发麻。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猛将他撞开,自己再想躲却已是晚了一步,只得任那大刀直奔我头上砍来... (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多有气势的歌...不过到我这儿怎么就反了?) “啊!”边尖叫,我闭上眼睛,抱着必死的心用手象征性的推挡,却忽觉掌间一凉,奇迹就这样出现了――那武士的刀只微微碰到我,就连人带刀一同冻在原地,甚至连睫毛上都结了冰... 没有预期的疼痛,我胆战心惊的缓缓睁眼。愣愣的看着那如同冰雕一般的武士,转头望晴明,他微笑着摊开手掌,耸了耸肩,表示与他无关。 感受着掌上遗留的凉意,我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小嫩手,难道...是我自己? “我干的?”我又惊又喜,问晴明。 他点头。博雅更夸张,竟然鼓起掌来。 哇噻!传说中的“寒冰神掌”么?顿时心地燃起了些许武林侠女的豪情。 借着“神掌”壮胆,我积压的怒气一并爆发――xxoo,这狗腿的家伙差点儿就要了晴明的命!怒指着高木,我一肚子的火,正待开骂却忽觉指间一冰,似乎有什么东西自手指间射了出去,兀自纳着闷,却看对方的帽子上已然多了个小洞,其周遭还冒着丝丝寒气... 一...一阳指?!我再次惊呆了,无视右相和那家伙铁青的脸色,只顾看着指头发愣... 闹不太清是怎么回的家,反正晴明说我一路上都在神游,愣愣的看着手掌和指头发呆,脸上一直挂着傻笑,时不时还流下几滴哈喇子...||| 我才懒得管他怎么说,反正为了不让这意外开发的技能被遗忘,我得四处找东西做冰冻试验。 当然,晴明跟博雅似乎对我的这份上进总有那么点儿不乐意... 这个晚上,我速冻了博雅带来的香鱼,冷冻了晴明六坛老酒,时不时还用手指发射点儿冰块,可惜力度掌握得总不太精确,准头也不够,还有些时灵时不灵... 即便如此,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实验着―― 式神当自强嘛! ------------ 跟踪(寒冰掌巧做红豆冰,随博雅蜜蝶窥若月) 更新时间:2008-11-26 为了庆贺我与晴明的平安归来,为了犒劳不辞辛苦跑到大殿为我俩鸣冤的博雅,为了祝贺我的部分法力被成功“开发”,为了庆祝我终于有了点式神的样子,当然,最主要是为了赔偿我练习冰冻法术而对博雅和晴明造成的物质及精神损失,我亲自动手制作了传说中的――棒冰。 煮了一大锅红豆汤,加了些许蜜糖,盛在小酒杯里,插上小棍儿,再用咱新开发的“超级霹雳无敌寒冰神掌”快速冷冻一下,迷你红豆小棒冰就新鲜出炉了! 通常,男性是不喜欢甜食的。不过我眼前这两只显然是例外。 望着盛红豆汤的空锅,再瞧瞧他俩意犹未尽的样子,我完全感受得到在夏天的夜晚吃冰棍的美好――前提:你不是那个辛苦动手做冰棍的人。活动活动为了冰冻棒冰而有些发麻的手掌,我深深的怀疑自己其实本是冰箱的式神... “咦?没有了么?”博雅惊讶的看着干干净净的锅,认真道:“蜜蝶,你就只熬了这些?这锅太小了,冻不了多少的。” “恩。”晴明斜卧在廊下,一手支着头,一手举着似乎是剩下的最后一根小棒冰端详着,漫不经心的附和:“是小了,改天吃时,先去买个大些的回来。” |||还有改天?!老虎不发威你就当我是hellokitty啊?我劈手夺过他手上的棒冰,很有架势的教育他俩:“少吃点凉的罢!对身体没好处!” “......”晴明不语,只用那双狭长的眸子幽怨的盯着我手里的“战利品”,仿佛我刚干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儿。 “怎么?你想要啊?”难得见他如此,我得意的摇摇手里的棒冰,乐呵呵的用星爷的经典台词跟他逗贫:“你想要啊?晴明,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他抿嘴,一言不发的看着我,眼底却浮动着浓浓的笑意。 这狐狸,打的什么主意?由于每次逗晴明都会被反整回来,因而一见他笑,我就有种上当的感觉... “你傻乐什么?”我皱眉。 敛起笑容,他一本正经起来,严肃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方淡淡道:“没事儿了,你吃吧!” “啊?”这家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我露出灿烂之极的笑脸,对方得意的轻挑长眉,冲我握着棒冰的手努努嘴:“化了!” ......哀怨的望着地板上棒冰融化出的水渍,我感觉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苍天呐!竟然又被他耍啦!!!悲愤~~ 博雅也被他带坏了,在一旁放声大笑... 月色撩人,夏虫躲在草丛里,欢快的唱着小曲儿,敲打着这本该沉寂的夜... 我哀叹一声,摇摇头,垂头丧气的跑到一旁,去哀悼我那最后的劳动果实。 少顷,晴明捏捏我嘟起的嘴,将一根红豆棒冰递到我面前。虽不知是打哪儿变来的,我还是笑着瞥了他一眼,狠咬了一口冰,心情舒畅无比。 万籁寂静的夜总让人寂寞,这里的夏夜虽有些热闹,倒也令人觉得亲切而又安宁... “喂,明天晚上跟出去吧!”我看着在回廊上遥望明月不住长吁短叹的博雅,悄声对晴明说。 “跟出去?”晴明扬起眉,唇角一弯,“还是很好奇那个‘望月’小姐?” 我点点头,眨巴着眼睛,迫切的看着,极力做出一副“你答应吧你答应吧你答应吧”的表情。 “跟踪可不大光明呐!”他叹息,嘴角却挂着笑意。 |||你装什么正经...我送他一个大白眼:“你可别告诉我说,你对那位美女一点好奇心也没有!” 晴明眯着眼,望望最近愈发痴迷于恋情的博雅,嘿嘿一乐,弹了我额头一记,点头答应了。 翌日傍晚,博雅饭也不吃,便匆匆向我俩别过。 他前脚出门,后脚我就拽着晴明偷偷的跟了上去... 跟踪实在是件辛苦而不讨好的事,博雅走得很快,大步流星。晴明个子高,腿也长,跟上他丝毫不费力。我就不行了,他俩迈一步相当于我走两步,因此没走一会儿就喘起了粗气,引得博雅回头看了看,险些被发现... 真是的,约个会怎么跟行军打仗似的...快赶上长征了!真不知他还要走多久! 见我不支,晴明无奈的摇头,笑着指指自己的肩膀。我会意,化回蝴蝶,轻盈的落在他肩上。 满足的趴着,随着晴明箭步如飞,我忽然有了在搭公交车的错觉... 走了好一会儿,博雅才在一个僻静的凉亭下止了步。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对着亭前的一架装饰华丽的牛车吹起笛来。 晴明闪身到树丛后,若有所思的观察着。我则怀着对传说中的“望月小姐”好奇悄悄飞近,想进车里欣赏下美女。 小心翼翼的接近目标,正要顺着帘子的缝隙窥探一番,却忽然感觉背上一沉,猛的下降了一个高度,幸好咱反应敏捷,顺势停在了车窗沿上。 重力陡然化去,从我背上蹦下一个黄豆大小的绿球。定睛一看,居然是叶二... “你怎么从笛子里出来了?”我惊道,但还是刻意的压低了音量。 小家伙还是那么傲气,撇撇嘴:“要你管!我出来散步不行么?”那一只大眼睛却哀怨的往车内的女子瞄去。 晕...这小鬼不是吃醋呢吧?我寒... “都给她吹了好几天了,连个面也不让见,我倒要瞧瞧是何种姿色,摆那么大的谱儿!”她拍拍我,“你来又是干嘛的?” 这个...总不能说我八卦吧?只好含糊的解释着:“那啥...呃,其实呢...跟你差不多啦,都是为博雅好...” 它却大惊:“你…喜欢他?” 吐血...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么...翻个白眼,我倍感无力。 但见它突地咬牙切齿起来,身上不由一寒,生怕这小家伙拿我当了情敌,遂忙否认:“不~不~不~友情!纯属同胞爱!千万别歪曲我纯洁的初衷!” 懒洋洋的扫我一眼,那小鬼的大眼转了转,估计也觉出我构不成威胁,方冷哼一声,抬手轻掀起帘子的一角。 松了口气,我与它一同探头,好奇的窥探。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如画的容颜――樱桃小口杏核眼,冰肌玉骨芙蓉面。气质典雅,见之忘俗。 她正聚精会神的聆听博雅的笛声,眼中缱绻着淡淡的忧郁,迷蒙着雾气,仿佛戴望舒《雨巷》里那个丁香般结着愁怨的姑娘。 对照下“大眼仔”似的叶二,我深深觉得...这两位根本没有可比性...||| 那小鬼显然也清楚这一点,但依旧一派傲然,嘟着嘴呢喃:“妖里妖气的绣花枕头!”转身跳下车,不服气的离去。 妖里妖气?我费解。 卿本佳人,哪里有妖的样子?难道…这就是情敌间的嫉妒? 呜呼!叶二的恋主情结哦...实在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著||| 欣赏过美女,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我伴着博雅悠扬的笛声,翩然飞回到晴明身边。 “怎么样?”他戏谑的轻问。 “绝色!你没看见可惜了。”我评价。 淡淡一笑,他似不以为然,别有深意的又瞅了瞅那车子,方道:“暂且回罢!一曲将尽,笛声也快停了。我可没打算偷听他俩的私语。” 也是,甜言蜜语是情侣的乐趣,旁人听了是要起鸡皮疙瘩的。 我附和,趴在晴明肩上,打算继续乘“公交”起驾回府。不想,他却在走了一会儿后,轻捏我的翅膀,把我捉了下来... 极不情愿的化回人形,我自我宽慰的叨念着“生命在于运动”,快走几步,与他并肩而行... 踏着月光,漫步在夏夜幽静的小路上,任谁都会有些迷醉。 晴明清俊的脸上始终挂着恬淡的笑,悠然道:“与你这样一起走走,也不错。” 心里小小的雀跃了一下,我得意:“那是,毕竟是美女相伴嘛~” 他戳我额头:“自大!” “错,这叫自信!”乐呵呵的一昂头,我纠正。 晴明恶劣的揉揉我的头:“应该是自恋!”满意的着看我的秀发瞬间变得蓬乱,他恶作剧的捏我的脸,就像在捏面团似的,任由它变形,带着笑意的目光中隐隐透着温柔。 心,漏跳了一拍。 我情不自禁的回望。繁星闪烁,辉映在他狭长的眼眸中,闪出动人心魄的光芒。 脚步在减慢,彼此的目光却逐渐炽热,我觉得恍惚,像在做一场甜美的梦,浑身轻飘飘的。 “呱!呱!”从草丛里猛然蹦出两只蛤蟆,愉快的从我脚上越过,吓得我惊叫了一嗓子,自然的破坏了那美好的气氛... 晴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缓缓把手从我脸上移开。 “呵呵...青蛙啊...”我尴尬的乐,心里竟莫名的有点儿失落。 帮我整好头发,他拍拍我的头,狐狸般的笑笑:“别傻乐了,让人一见就想欺负。” 听听!这家伙说的这叫什么话... 报复性的给了他一拳,我做了个鬼脸,化做蝴蝶独自向前飞去... ------------ 同事(劫蜜蝶九怨战朱雀,谢相救初识十二神) 更新时间:2008-11-26 “蝴蝶飞呀~就像童年在风里跑,感觉年少和彩虹比海更远比天还要高。蝴蝶飞呀~飞向未来的城堡,打开梦想的天窗让那成长~更快更美好~” 愉快的哼着小调儿,我自在的飞着。身后已经没了晴明的踪影,想是被远远甩在后面了。 向前看去,依稀望见了家门前的戾桥,不由加快了速度。 我专注的向目的地行进,冷不妨从左侧猛的蹿出一道黑影,尚未来得及躲避,被撞个正着。 似有黑色的羽毛在身前擦过,我只觉翅膀上一阵剧痛,整个身子竟飞弹了出去,摔得眼前直冒金星。 还没待我闹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肇事者的大脚爪就狠狠踩下,我欲翻身躲开,但疼痛使动作迟缓了不少,翅膀还是被它的爪子压住了... 仰头一看,原来是位老冤家――九怨。 强忍着痛,我化做人形,企图依仗人与鸟的体型差距来个出其不意,好先从被压制的困境中自救出来。怎料他却快我一步,也迅速幻化成人,一脚踏在我的手腕上,双手环胸,阴冷的冲我笑道:“好久不见了,小蝴蝶。” 最初那一撞已使我的胳膊受了伤,现下一只扭曲的被压在身下,另一只又被他使劲踩住,把我疼得噌噌冒冷汗,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俯下身,用手指勾抬起我的下颚:“怎么?哑巴了?刚才似乎还唱得挺欢呐。”语调很平淡,可眼底却闪着寒意。 “你一个大男人跟我这小女子逞威风算什么本事?那日见到晴明时可没见你这么威风!”我冷冷地回敬。 上次见面对他很客气,但这家伙明显属于不知好歹的类型,我就算说软话也不会有什么作用,索性怎么想怎么说,倒还图个痛快。 脚用力在我腕部一碾,他满意的欣赏着我因疼痛而扭曲的脸:“嘴硬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实在太疼了,眼泪终还是刷的流了下来,我吃力地移动着身体,想把压在身下的手挪出来,给他一掌。 许是企图太过明显,他轻蔑的一笑,另一只脚猛的踏在我微侧的肩膀上,肩胛骨发出“喀嚓”的一声,我不禁惨叫,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不过,九怨同学似乎忽略了一个科学原理,当他双腿迈开,其中一条用力向下踩的时候,身体的重心必定会偏移,因而另一条腿的下压力度自然也就会减少。加上他踩的是我略侧的肩膀,与我的手腕根本不是一致的高度。这给了我完美的可乘之机。 趁其不备,我全力抽出被他踏在脚下的手腕,集中意念从指间向他射出冰弹。 九怨的反应相当快,陡然侧身,险险躲过。 我借机一翻身,也站了起来。双掌酝酿起寒气,防备的盯着他。 “有进步呀!”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我的双手,“不过...和我过招还差得远!”说着,抬起手来,自掌心飞射出似刀片般锋利的黑色羽毛... 不得不承认,我的实力确实与他相差太多。尤其是这种远距离战斗――我只有食指才能发射出冰弹,且每次发劲只出一颗,九怨的黑羽毛却可十几片齐射,两者的命中率相较,简直就是用老式步枪与一分钟射三万弹的重型机枪叫板。只能狼狈的躲闪着,身上有不少处已然被划伤,根本没有向他还击的空闲。 九怨逼得很紧,我无法原路返回去找晴明寻求救援,只好边躲边向戾桥那边后退,同时期盼晴明能快些赶上我。 tnnd,这家伙哪来这么多羽毛?也不怕射得多了变秃鹫!望着漫天飞舞的黑羽,我暗自咒骂着,手臂和肩膀的疼痛使还击格外费力,心里愈发清楚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 九怨也看出了我的不支,唇角弯起残酷的笑:“这样有什么意思呢?徒劳的挣扎而已。”他边说边加快了发射的频率,“我不过是替道满大人请你去府上叙旧而已,你大可不必紧张。” ...|||有你这么请人的么?上来就使用暴力! 叙旧?我可不记得咱有什么交情... 冷哼一声,我正想开口讥讽,却被脚后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 惊恐地看着他发出的十多片羽毛利刃一般直飞过来,我心一紧,暗道这次死定了。却不成想,见我跌倒,九怨即刻双手握拳,将那些羽毛硬生生的定在了半空。 潇洒的打了个响指,定住的羽毛缓缓飘落。他伴着漫天的飞羽从容不迫的走来,一撩衣摆慢慢地蹲在我身前。 满身的小口子,加上肩骨断裂和手臂扭伤,我疲惫的坐在地上,连抬胳膊冻起他的力气都没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耐烦的问,懒得再挣扎。 他面无表情的起身,“我说过了,道满大人让我来带你回去。”伸出手臂,似是善意,像要扶我起来。 然,当此时,不待我说话,一个略嫌沙哑的女声便自我身后响起:“我恐怕,你又要空手而归了。” 寻声望去,一只火红色的巨鹰落在我后方的一棵大树上,头部的羽毛呈金黄色,光滑亮丽的长尾巴自树梢上荡下来,映着白亮的月色显得格外耀眼。 ...这是...凤凰? “朱雀!”九怨神色一凛,两个字竟念得咬牙切齿。抬起手就将黑色的羽毛向它飞射过去,密度却比刚才与我周旋时要大得多,几乎没有缝隙,质地似乎也更坚硬,羽尖上泛着寒光。 那凤凰似的鸟儿并不躲闪,微微张口,呼出一大道火焰,羽刃瞬间化做了黑灰,洋洋洒洒的落下... 九怨后退了几步,眼里满是恨意,忿忿的瞪着它:“朱雀!上次你阻拦我,害我失去一条腿。今日又来插手!你我本属同宗,何必苦苦相逼?” “哼,同宗?我是四神之一的火神,你不过是被后羿射下的那九只神鸟所集结的怨灵。况且,我并未与你作对,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被称做朱雀的鸟儿沉声道,语调里夹着不屑,“上次被我烧了条腿,这次竟还敢与我动手,真是不知死活!” 火烧...原来九怨确实曾有三足,只是想不到那条腿是这么没的...怪不得晴明玩笑说被道满下了酒――估计都烤熟了...啧啧~想想都觉得疼啊。 我呆看着他俩斗法。须臾间,自身后又钻出只雪白的银狐来,轻轻舔拭着我身上的伤。 ...北...北极狐?怎么...跑这里来了||| 陡然想起动物的唾液是不能接触人的伤口的,不由得紧张,担心会感染。这年头哪找疫苗去啊?!对了...我现在是式神...不是人...==|||(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 小家伙舔得起劲儿,我因怕它咬我,动也不敢动一下的瞪着它,却奇迹般的发现伤口竟然不药而愈了。 ...又一只神奇的动物... 再环视四周,赫然发现一群奇怪的动物正从不远的戾桥上陆续走来――白色的老虎,翠绿的长蛇,紫色的巨大蝎子,银色的大鸟... 这...这些是...我瞠目结舌。 九怨似乎也发现了,一时闪神,朱雀的烈焰立即喷到了他身上。狼狈的拍打着身上的火苗,他旋即化成了巨鸟,怨恨的扫了我一眼,道:“又是因为你!”转身疾速离去... 朱雀没有追他,袅娜的自树上飞下,翩然落在我身前。 ...我呆坐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任那群神奇的“生物“将我包围,直到晴明匆匆而至... “还好么?”他急急的穿过它们,上前扶起我,轻问。 “还...还成。”看见晴明我自然安心许多,不过望望周围这一群,难免舌头打结。 他似轻舒了口气,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昂头对它们抱以感激的一笑,方对我道:“忘了介绍,这些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式神。” 刚刚的凤凰身形一摇,转眼间,一个妖艳的红衣女郎便笑盈盈的立在我跟前。还是那略微沙哑的女声,她朗笑:“我叫朱雀,久仰了啊,小蜜蝶!” 随着她的话音,其余的那群也依次化做了人形―― 翠青的巨蟒化为绿衣少年,笑嘻嘻的对我拱手道:“我是腾蛇。”才介绍完毕,又即刻变作原型,卖弄似的将身体扭成了各式有趣的图案。 雪白的猛虎成了身穿白衣的壮士,瞥他一眼,无奈摇头,而后向我微微颔首:“在下白虎” 紫色的巨蝎扬起尾巴,“奴家勾阵。”随即,一位妩媚迷人,颇具风韵的美女浅笑着出现在我眼前。 银色大鸟展开双翅,轻轻拍打:“小女是天空”继而变做温文而雅的清丽女子。 “吾乃青龙”墨青色的巨龙自树丛后跃出,化做气度不凡的青衣男子,傲然地冲我一笑 刚刚为我舔伤口的白狐也变身为白衣雅士,很有风度的行了个礼:“小生叫太阴。” “我是天一”纤弱娇柔的素衣仙子优雅的福了福,委实看不出,她本是条半透明的三目鲸鱼. 黄色的六面晶体旋转了几圈,成了清俊的黄袍法师:“在下六合” “玄武。”样貌灵秀的墨衫少年对我略一点头,简短的介绍。他的原形是似是龟与蛇的混合体,我从未见过。 一位气质清雅的贵妇人自晴明身后娉婷的走出,微笑道:“我乃天后” .... 这么多人,教我着实眼晕,遂只记住了带头打架的凤凰朱雀、替我医伤的白狐太阴和那正盘成便便状的绿蟒腾蛇,其余的名字却都在脑中混成了浆糊。 正惶惶时,人群里又缓缓移出一只三足的金色大鸟,乍看分外眼熟。 他化成人形,抬起头来,竟与九怨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头发呈淡金色,眼里透着暖意。 我大惊,往后紧退:“九怨?!” 这家伙染发了?? 认真打量了我一番,他轻轻摇头,耐心地解释:“九怨是我那九个哥哥的怨气所化。我叫太常,是后羿留下的那个太阳的守护神,大概可以算是那家伙的胞弟。” 汗...这样啊... 晴明淡然轻笑,拍了拍我的头:“这十二位都是式神中的上神,算是你的前辈了,见个礼吧!” 惶恐的行了大礼,我慨叹:敢情我有这么多的同事啊! 恩,人际关系一定要搞好,打群架时绝对有用! 晴明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用折扇请我吃了个“栗子”,我捂着脑袋郁闷的低下头,正好看见刚刚九怨射我的那一地羽毛,嚯!长长的铺了一路... 拽拽晴明的袖子,我谄媚的笑:“走,咱捡点儿羽毛去!” 他皱眉:“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扬起头,理直气壮:“他打得我那么惨,还不兴我用他的资源做做鸡毛掸子么!” ------------ 面圣(恋望月博雅徒伤心,破诅咒天皇尽褪衣) 更新时间:2008-11-26 与晴明坐在走廊上,我随手摆弄辛苦捡回的黑羽毛,想着九怨临走时那透着恨意的眼神及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又是因为你!”百思不得其解。 怪哉,从第一次见他,这家伙就对我格外的狠,不折磨我就不舒坦。即便朱雀曾烧掉他一条腿,他也犯不着对我有这么大的忌恨吧?况且,道满日前还帮过我们,遂从理论上讲,他们那头与晴明间的不和肯定还没到苦大仇深的境界。真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偏偏喜欢对我下此狠手… 推推身旁的晴明,我道出自己的疑惑。 “这我怎么知道?”他双目微合,靠在廊柱上,悠然自得,淡淡的笑着:“不过,九怨断的那条腿...确实和你有些关系...”斜睨我,眼睛弯得如同月牙,“据说那家伙好像是奉了道满的命令,来监视我府上的一只新收服的式神,结果被朱雀发现,因而断的腿。” 这是他自己笨好不好啊?关我什么事|||...再说,监视我?我很需要防范么... 晴明咯咯地笑出声来,顺手弹了我额头一下,随后漫不经心地喝他的小酒。 算了,懒得想这么多。我起身,伸了个懒腰,继续研究羽毛的使用价值。 身畔的晴明静静地看着,偶尔给我提提建议... 第二天一早,博雅来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 我正在院门口与腾蛇用羽毛做毽子,见他没精打采的,估计又是为情所困了。 “怎么?昨晚约会吵架了?”我拦住博雅轻问。 他摇头,正要细说,却一眼看见了院门旁的腾蛇,好奇道:“这位是?” 我刚想开口介绍,但见晴明自内院走出,笑嘻嘻的冲腾蛇挤挤眼睛。同时,忽听到博雅惊呼:“小心!” 回头一瞅,腾蛇已化做原形,摇头摆尾的对着紧张不已的博雅吐着蛇信子,晃悠了一阵,才恢复了少年的形态。 转看博雅,竟吓出一头的汗... “他叫腾蛇,也是我的式神。”晴明朗笑,陡然出声,拍拍博雅的肩膀,一脸的无辜。 腾蛇向发怔的博雅微笑着见礼,之后翩然离去。 我与晴明相视而笑,一同拉着呆呆的博雅进了门。 与往常一样,三人坐在廊下,饮酒闲谈。 博雅今日格外沉默,只在一旁轻轻哼着小曲。 “有心事?”我问,尽管心里大抵知道答案。 果然,他自斟了一杯,苦笑:“我放弃...” “望月...似有喜欢的人了...”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神情颇为黯然。 我仰望着天,淡淡叹息:也好,总算快刀斩乱麻... “那又如何呢?”晴明却放下酒,指指博雅的胸口,轻轻笑了:“你的这里,还是在想念对方。咒,终究没有完全解除呐。”之后忽的把眼神转向我这边,似是自言自语的样子,低声呢喃:“既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许...还是应该把这种心情告诉对方比较好。” 我先是一愣,脑海里浮现出昨夜小路上那令人迷醉的一幕,随即涨红了脸... 博雅若有所思的点头,默默的回味着其中深意。 气氛变得微妙,三人各怀心思,一阵静默。 少顷,晴明陡然警觉的抬起头,望向院门,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晴明大人!”高亢而尖细的声音随后在门口响起,一个内侍打扮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迅速扫视了一番,他拱手道:“正好,博雅大人也在。还请两位尽快进宫去,圣上急召” 博雅一惊,匆匆起身。 我纳闷的与晴明对视,他回我一个安抚的眼神,轻叹了口气,方缓缓站起。整整因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衫,俯身拉起我后对来人冷淡地点了点头。 打发了那人去门外等待,我立马化成蝴蝶,落在晴明肩膀上。他看着我迫不及待的样子,无奈的笑笑,不时用手指捅捅我纤细的触角... 这是咱第三次进宫了,对于堂皇的殿阁早已没了新鲜感。不过,今日既然是所谓的――圣上召见,应该是能见到传说中的天皇吧?上次随晴明上朝,那天皇同志“躲”在纱帘后看得模模糊糊,终究是没能满足好奇心。今天,想是可以观赏一下了。 我的心情如同第一次去动物园看猩猩似的――兴奋~ 这次,我们没有入大殿,而是随着侍官进了小御所的庭园。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荷叶田田的莲池...处处绿环翠绕,花妍禽鸣,虽为人工园林,却也是秀丽在天成。 我赞叹着,不禁暗暗联想此时的‘大唐’不知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思绪飞扬间,已来到一座偏殿前,侍官入内通传,我也愈发兴奋起来,不断地轻拍翅膀,引来晴明的斜视。 泛起笑容,他眼中透出戏谑的意味,故意轻吹了口气。于我来说却如同刮了场大风,险些被吹下去,只好不再乱动老实了下来... ...恶劣的人...瞥了他一眼,我暗自咕哝。 “传源博雅、安倍晴明晋见”――良久,里面才传出回音。 雄赳赳,气昂昂的趴在晴明肩上,我终于顺利入殿。 望着这传说中的天皇,我又一次体会到了想像与现实的差距。 其人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得多,似乎只是而立之年的样子。肤色白净,样貌端正,眉宇间漾着王侯特有风流神韵,显得倜傥卓异。 呜呼,我本以为是个大叔呢… 兀自感慨着,那家伙却已缓缓起身,开口说话了,声音铿锵有力:“安倍晴明,寡人最近似乎是受到了诅咒。”踱步至晴明身前,他慢慢撩起袖子,手臂上满是新结痂的伤口。 就在我惊诧的看着那伤痕累累的小臂之时,他的身上又起了变化――少数完好的肌肤也相继裂开,鲜血顿涌。 几个内侍惊慌的跑上前处理伤口。 不可思议,流了那么多血,他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静静的看着晴明,沉声道:“从昨日起就一直这样。找你来就是为了解除它。”说罢,脱去上身的袍子,露出满目疮痍的身体。 晴明勾起嘴角,用手掌轻轻盖住了我,一时间我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他的声音,冷淡而漠然――“那么,就请陛下先把衣服悉数褪去罢!一件不留。” =0=||| 晴明啊,把手拿开好么...我想看看裸男... ------------ 九怨番外 (三足鸟怀旧怨灵蝶,此灵蝶却非彼灵蝶) 更新时间:2008-11-26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百年前。 那时我们都还在大唐... 蓬莱的小岛上,我俯瞰,她喜欢远离自己的族群,独自在花间翩然。 我是三足鸟,被后羿射杀的那九只神鸟的怨气所凝结的精魂。 我有着神鸟的外形,却没有他们艳丽的颜色。只承载了那九只神鸟最阴暗的部分,最阴郁的灵魂。怨恨着一切,我喜欢杀戮,眼见血滴滑落,有种莫名的快感,这样的性情似是天生的,无法改变。 也曾觉得无趣,生活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却懒得去找寻。 于我来说,世界只是单一的黑暗,如同我羽毛一般的颜色... 残忍冷酷与生俱来,我的孤寂也是命中注定。 而她,是一只灵蝶。 属于阳光的下的精灵,色彩亮丽,有成百的同族...却与我同样的寂寞,同样的阴郁,也同样高傲。我不曾见过哪只蝴蝶像她一般,独来独往,对一切都不屑一顾。 看着她用法力冰封住一只蜘蛛,任其自树丛中跌落,摔个粉碎,之后继续独自飞舞。 我破天荒的飞近了些,轻落在低矮的树梢。 她很敏锐,只片刻便发觉了。 四目交接,彼此却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相互默默的观察。 自那之后,日复一日,每日我都飞来看她,如同看自己在世间的影子。 也许,她也如是? 终于,一个雨天,她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的个性似乎很像呢。”语气冰冷,声音却悦耳。 我没有答话,只是用翅膀替她遮住雨滴, 而她,没有躲... 原来,即使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也会出现转折。再冷漠的心,也需要陪伴... 为了修炼,她每五年就会作茧,在那个小白球里呆上三日,出来后就宛若新生。 新生,意味着前尘尽忘。 前尘中,自然也包括我。 但,无妨,重新结识也是一种乐趣。 乐趣...曾几何时,我的生活里竟然有了这个词儿? “我们似曾相识呢!”每次破茧后的重逢,她总是先开口,也总是说这一句。 “你每次都这么说。”我则总这般回应。 时间弹指而过,百年间她一次次的蜕变,一次次的遗忘,一次次的与我重识,然而个性依旧如故。 直到有天,岛上来了个和尚。 拾起了正在茧中的她,小心翼翼的揣进怀中,旋既离去。 他乘的船上似乎设有结界,我无法接近,只好远远的跟随。 这一跟,居然跟到了大和。 在人头攒动的码头,我遇到了那个改变我命运的男子――芦屋道满。 “你有很浓重的怨气啊!”他笑着叹息,眼中却尽是冰冷。 我被其收服,成了式神。取名:九怨. 他告诉我,我本就是为了报复而存在的灵物,别人的痛苦偏是我的快乐。 我为他教训了许多阴阳师,也从而真切的感受到了毁灭他人的快感。 偶尔,依旧怀念那只蝴蝶... 三月前的夜晚,他命我去监视一个叫安倍晴明的男子。 据说,那男人新收了一只灵物做式神。 我在院门口的树梢上俏然而落,望着回廊下那个活泼过头的女子。 她不停的变换着衣裳,时而幻化出许多奇怪的装扮――没有袖子的贴身上衣,短得只能盖住臀部的窄裙,甚至还有只靠两条带子挂肩上的长衫... 紫藤树下,一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浅笑着与她闲谈。 从未见过哪家的式神如此的闲适随便,除了上神以外的式神通常都是拘束而恭敬的。最离谱的是:我完全感觉不到那家伙身上有丝毫的灵力。 这算哪门子式神? 不屑的冷笑一声,正欲离开,那女子却忽然幻化成了蝴蝶。 竟然是她...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我一时却无法相信。 她竟然在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声中透着暖意... 过去那个冷漠淡然,和我一样压抑的蝴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个沐着月光,温暖又开朗的女子。 这不可能... 没来由的,陡然感到愤怒――似有一种被背叛的悲愤。 我狠狠拍打了两下翅膀发泄怒气,却被戾桥下的朱雀发觉,缠斗起来。 想不到那个叫安倍晴明的男人,竟然拥有上神! 我不敌,被她烧了一条腿。 疼痛使我更加的愤恨,却又无计可施。 只得狼狈的离去。 路上始终愤然,恨那蝴蝶竟如此轻易的获得了快乐,恨那给了她快乐的人... 不日,当道满大人说要带我同去安倍晴明府上的时候,我却莫名的兴奋了好一阵子。 尽管我只是去替他教训一个式神... 据说,那家伙叫蜜蝶。 实在是巧,竟然就是她。 尽管清楚她经过了蜕变,定然不会再记得我。我仍旧选择以原形出现在她面前。 那家伙确实遗忘了一切,神情十分坦然,甚至和气的请我喝茶,笑靥如花的将杯递到我身前。 喝茶…平生第一次,除了道满大人,有人主动为我倒茶。 我一时有些微征,兀自看着茶叶在腾着白气的水面下起伏… 只可惜,她虽友好,却决口不提过去常说的那句“似曾相识”的问候。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冰冷,不再闪烁着寂寞,一派和煦... 心底涌上一种酸意,我想,我在嫉妒,却不知,所嫉妒的是什么... 突然间,我渴望看到她恐慌,甚至希望我对她的伤害能把过去的回忆和她原有的性格挤压出来。 但被冰冻住的她,愤怒多过恐惧。 直到我扬手掌,才满意的看到了我想要的效果。 不过,这种愉悦很快就被安倍晴明打断了。 心里明白,那个男人我惹不起,除了离开,别无选择... 两个月间,我为了宣泄,四处替道满挑衅一些阴阳师。 当我的羽毛轻易的划破那些式神的身体,我的怨恨才略微得到了些安抚。 终于有天,道满说要见她,我奉命日夜候在距戾桥不远的小路上,等着她落单。 却远远望见夏夜的小路上,她与安倍晴明走在一起,看上去竟似一幅画... 我原本没打算付诸武力,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怒气... 狠狠的踩在她手腕上,我渴望听到她讨饶。 很遗憾,从她口中道出的,只有奚落... 报复性的踩断她的肩骨,听着那声凄惨的哀号,我第一次没能感受到复仇的美好。 于是愕然,一个闪神,被她钻了空子... 她的灵力似乎恢复了一些,却绝非我的对手,因此对战的时候,我不自觉的留了情。 只是想不到,那家伙竟然笨得自己摔倒。 所幸,我反应快,但依旧惊出了一身冷汗... 最终,还是因为她,我又和朱雀那家伙干了一架。 伤得不轻,只能再度选择离去... 末了回望她,企图找出点儿似曾相识的感觉,回应我的却依旧是莫名其妙的眼神... 路上,我轻拭满身的伤口,怨愤地想着重遇后的种种,却猛然发觉:可恶,我竟然并不恨她! 所做的一切,其实只不过是想听她用清冷的语调再对我说说那一句――“我们似曾相识呢!” ------------ 青子(青鱼姬偏恋薄情郎,痴博雅挥泪别望月) 更新时间:2008-11-26 我被困在他双手间,转交给了博雅。 “到底是女孩子,还是不要让她亲见比较好。”晴明低声叮嘱。 就这样,整个过程中我都被禁锢在博雅厚实的手掌里,只能靠听去猜测殿内发生的一切。 我本以为以天皇刚才的忍耐力,至多只能听到几声痛苦的呻吟,哪知那家伙竟然不停地发出杀猪似的惨叫,伴随着他那凄厉的哀号,我明显的感觉到博雅在轻颤,隐约的竟还嗅出鲜血的味道... 着实好奇——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形? 半盏茶的工夫,惨痛的哀叫声逐渐平息。依稀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想是那位天皇在穿衣服。 “没事了。”随着晴明的低语,博雅的双手也缓缓打开,我终于重见天日,正企图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却登时被漫殿浓重的血腥味熏得头晕。环顾四周,才发现不远的地板上都是殷红的血迹... “怎么?很想吐么?”晴明自博雅手中接过我,关切的问。 “还好...”我强压住反胃的感觉,轻摇摇头。 刚想细问他解咒的情况,却冷不丁被浑厚的男音接过了话题:“不介绍一下么?” 我仰头,寻声望去。天皇不知何时站在了博雅身后,正冷冰冰的盯着我猛瞧。 那家伙身上只简单的披了外袍,袒露着胸膛,此时的皮肤光洁,完全不似先前,竟一点疤痕都看不出了。 神奇!比现代的除疤技术牛多了!我赞叹着,崇拜地看向晴明。 他似乎对天皇提的要求很感冒,眼眸低垂,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天皇同学的脸色明显黑了许多...(亲娘咧,很可能会影响仕途~) 不就想认识下么?我纳闷,那家伙还能吃了我不成?他刚才嚎得那么没气质,全被我这女孩子听了去,他要不怕窘,见见就见见呗。 大方的从晴明手间飞出,我幻化成人,没有对天皇行礼,只是颔首微笑。 那家伙看我的眼神却透着玩味,仿佛在算计着什么,让我着实别扭。 晴明的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拉过我,郑重地介绍道:“这是我的式神。” “我的”这两个字却说得格外重... 那家伙眼中闪过一抹惊讶,认真打量了我一番,又看了看晴明,轻哼一声。敛起笑容,方问起正事儿来:“卿以为是何人对寡人下的咒?起因又是为何?” 博雅与我也同样好奇,三人的眼里都盛满疑问,等着晴明为我们解答。 勾起嘴角,他恢复了早先的漫不经心,买起关子来:“陛下认为呐?您的心中应是早有揣测了。”语调悠然,有些讽刺的轻笑着,斜睨对方。 紧蹙起眉头,天皇静默一阵,缓缓道:“唔…近几日,睡至夜半,总能梦见一青衣女子,静立于寡人榻前,满身的血迹,甚是诡异。不知…可有干系?” 晴明闻言轻笑,俊眉微扬,并不答话,轻挥长袖,但见自梁上飘下来三张黄色的符纸。纸张悠悠旋落,触及地面的一瞬,燃起朵朵光焰,不刻便成了飞灰。 “所以您才请人在各处布下了结界…”瞟了瞟满地的血渍,他眼皮都不抬,只懒懒的漫摇折扇,唇畔的笑意渐浓,低声道:“陛下...必定是又有负于某个女子了吧?”斜睨天皇,见对方闷声不吭,他笑得愈加惬意:“此次的招惹的女子不简单呐...能施此咒者定非人类...”话语中,若有若无的带出几分玩味来,似在等待观赏一场好戏。唇角微扬,口吻淡淡,半垂眼睫下的双眸却略带寒意。 ——————————————————————————————————————————————— “并非人族?”瞪直了眼,天皇面如土色,脱口道:“果…果是她!”话音未落,方觉一时口快,当即红了脸,紧抿着唇,好半晌没言语。 看来这家伙心里早就明细大约是什么人给他下的咒,只是不好意思言明而已。 瞧着天皇同学欲言又止的扭捏样儿,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胡乱遐想起来——帝王与鬼怪的恋情…古装版的《人鬼情未了》么?呜呼~天皇这家伙胆子也忒大了些,找了个鬼怪做女友不说,还敢对人家始乱终弃… 博雅想来与我是同样的想法,也怔怔的盯着天皇猛瞧,殿内的气氛一时间微有些尴尬。 谐谑的一挑眉,晴明不语,只是悠哉的淡笑。引得那天皇更加困窘,良久,终于支撑不住,有些自嘲的叹息:“早知会被你看出来…”深吸一口气,将始末娓娓道来—— 最初情节有些俗套,是美女救英雄的剧本:天皇同学外出郊游,一时兴起,脱离了大部队,自顾自跑去攻击一只红狐。结果技术不到家,自己莫名奇妙的跌下了马不说,那狐狸尚只伤到一条腿,他却是伤了两条…很幸运,危难之时,邂逅了美女——青子,对方很温柔的救助了这位蹩脚的英雄。才子佳人的故事就此上演。连日私会,几番来回,海誓山盟,终成眷属。 然,甜蜜到此为止,其后的故事有些接近《白蛇传》:某次一夜缠绵之后,天皇同学无意间发现,自己怀中的青子背后竟然长出了鳞片。和戏文中的许仙一样,这家伙亦是心生惧意,华丽丽的被吓昏了过去。 苏醒时正值清晨,见“佳人”未在,忙惊慌失措的跑回了宫。往事旧情,此时看来都心有余悸,天皇坐立不安,遂称噩梦,急急招了几位阴阳师,在宫中各处设了结界。以防昔日的“鬼怪情人”找上门来。 “大概…就是这样了…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异样。可昨日起,身上却突然开始裂口,血流不止。更诡异的是,我竟没有丝毫疼痛的感觉。反复思量,想是那青子记恨我的离开,施以了诅咒。”天皇沉声道,一脸的担忧:“为鬼怪的色相所惑,实在不是光彩之事,遂未直言。” 原来如此...我说这天皇看着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怎么竟然那么能忍,满身的伤口却连眉头也不皱,合着压根儿就不疼... 这么说来,刚刚杀猪似的哀号也就完全合理了。 点点头,我豁然。不过,对于天皇这一系列的行径,心下多少有些不齿——那青子好心相救,至始至终也没伤害过谁,相恋一场,末了连句分手都不敢说,什么人嘛! 别过头,我转看晴明。他的脸庞在昏黄摇曳的灯火里忽明忽暗,眸中漾出倦意,低声魅语,如喃如叹:“鬼怪又如何?人,又如何?说到底,鬼魅与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眼波流转,似有戚戚。 我不由一怔,心下莫名疼痛,溢出淡淡的酸楚——也许,这个传闻中的白狐公子,斜倚在廊柱上,笑看现世和异界的纷乱的时候,未必是全然的洒脱。 正兀自出神,晴明却已恢复了先前的悠然,折扇轻摇,肆无忌惮的朗笑起来,笑中的涵义不明,却似乾坤无尽。 —————————————————————————————————————————————— 动了动嘴唇,天皇还欲再说些什么,未及开口,自殿外陡然飘来阵阵更浓郁更刺鼻的血腥味。 晴明当即正色,旋即吩咐宫女和内侍敞开殿门后全部离开偏殿。又以远处地板上的鲜血为墨,于殿正中画了五芒星,叮嘱我们站到其中,不可出声。他自己则盘腿坐在殿侧喃喃的念起咒语。 伴着呢喃声,血腥的气味愈来愈浓重,殿阁里也逐渐阴冷起来... 遥望向殿外,天色竟暗沉下来,树影婆娑,远处依稀走来一个青衣女子,倩影袅袅。 少顷,人影渐近,不刻已入了偏殿的大门。 也许因为有了些许的自保能力,加之晴明就在身畔,所以我并不觉得恐慌。只是有些好奇这来者的身份——看样子分明是个娉婷佳人…又怎么…会是鬼怪? 思量间,天色已完全变暗,低垂着脑袋,那女子缓行至在我身前,定立,似在凝神思索什么,口中轻声叨念着古怪的语言,其声含糊不清,听不真切。 好一阵,对方的头方缓缓抬起,籍着殿内微弱的烛光,我悄然打量她——半明半暗的烛火映出如画的眉目,黛眉杏眸,赫然是博雅魂牵梦萦的“望月”姑娘! 天!她不会正是天皇口中的青子吧? 紧咬下唇,我竭力克制着自己惊呼的冲动,忙扭头观察博雅的神色。好在,因为之前还不曾见过“望月”的真颜,他并未觉出什么,面色如常,目光中隐隐透出些惊艳与怜惜。 四下张望,望月似在寻觅着什么,自顾自的在殿内徘徊了一阵,一脸失落的驻足于殿堂正中。哀叹一声,浅声低吟道:“汝怜我色,予我一诺。缔结姻缘,生死不舍;誓言既出,便当相守。今负我情,君心思何?”其声悲戚,言罢垂眸,竟泣不成声... 我下意识的瞟了眼一旁的天皇,那家伙脸色煞白,眼中除去恐惧亦掺杂着些许愧意,喉咙动了动,极轻的短叹,微不可闻。 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我当下心寒,看来…这望月与那青子,确系同一个人。 博雅的恋情似要夭折… “你定是又找了阴阳师来…”良久,青子止了悲泣,再度幽幽开口,语调甚是凄怨:“前几日设下结界阻拦我入内,今日又藏匿起来…你连见我勇气都没有么…”话音未落,我惊诧的发现——她那原本程淡青色的衣衫上正逐渐漾开成片的红色。 “我原本无心对你施此血咒,奈何...心中的怨气着实难平…原想你若怕了,终会现身一见…”叹了口气,她似对身体的变化豪无所觉,阖起双目,悲声自语:“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不惜放弃了百年的修为…你亦曾发誓‘生死不弃’,怎么不几日便反悔了呢?”其声微颤,抬手拭泪,露出的皓腕之上满是结痂的伤疤和大片的青色鳞片…血液汩汩自其身上渗出,一直溢到我裙边... 听罢她此番的泣诉,博雅忽然身体一颤,直愣愣的呆住。 我心下了然,他想是已经听出了这望月的声音... “…望月…”傻呆呆的瞪着青子,博雅的唇颤动了许久,终自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正是这嘎然而止的两个字,彻底破坏了隐身的结界,脚下的五芒星耀起刺眼的蓝光,须臾,消失无踪。 青子就立在我们身前,之前碍于晴明设下的隐身之咒,遂什么都看不到,只兀自悲戚的诉说着往事。 此番咒破,众人笃的出现在她眼前,竟也教其吃了一惊。 抬起眼,她怔怔的望着天皇,原本的凄艾瞬时都不见了,眼中看不出情绪,唇瓣动了动,却只字未吐。 我还来不及反应,她突地一头扑了上来,纤纤玉手瞬时化作利刃,直直向天皇刺去。博雅回过神,急忙阻拦着。 天皇显然没有我想象得那般无能,虽然惊惶,竟也能一面推搡着一面分辩,语气中居然透出愤怒与不服气:“青子!你怎么还不明白?你为妖,我为人,决计不可能有结果的!” “妖?”尖声截断他的话,青子猛停了手。神情凄然,哽咽:“你之所以抛下我,就只是这个么?那你生死相许的承诺又当怎么说?既然生死都无可惧,妖鬼与人之间又有什么不同?”她颤抖起来,惨笑,声音凄厉,几乎接近哀号。 天皇借机站到了晴明身后,哑声道:“有什么不同?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是嫌弃…我的样子?”青子的声音呐呐,略微发颤:“原来是这样…”话说到这里,情绪竟忽的平静下来,笑了笑,双眼紧闭:“我是为了你才成的这副模样!你以为你跌下马是意外吗?你当时已经中了诅咒!”再抬眼,眸中的哀怨已换做了鄙夷与愤怒,眼泪硬生生地凝在眼眶里,却不下坠:“施皱者法力极高,为了替你解咒,我耗尽了百年的修为,遂再也无法维持正常的人形。身上的鳞片便是因此而来…”语气中怨气越来越浓重,她双手慢慢握拳,任尖利的指甲掐进皮肉,鲜血顿涌。呜咽,青子原本美丽雅致的脸庞漾起黑气,牙齿突地迅速增长起来,含着愁怨的眼睛亦逐渐暴突,阴寒之气更甚刚才,绝望的嘶吼了一声,她象只困顿的兽,猛的扑将过来,尖叫道:“虚伪的家伙!你!有什么理由嫌弃我?!” “糟糕,其心生魔了!”晴明皱眉,一把拉过我,接著将扇子一甩,右手拈出一道咒符轻喃:“邪魂消灭”,急向青子抛去。 符咒却在半空被博雅生生抓住。 ...他要干什么? 我惊骇。 博雅只对我们笑笑,愣愣地迎向青子,费力的揽住她的肩,轻唤着:“望月,听得出么?我是博雅啊!” 原本疯狂的青子闻言顿住,眯起眼睛,但仍有些执拗,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 直直的瞪了博雅片刻,她再度发起狂来,猛然转身,照着博雅的胳膊就是一口... 晴明登时便急了,却被只求自保的天皇死拖住不放,一时挣不开身... 眼看赶不急救博雅,我纵身上前,双手酝起寒气照着青子拍去,企图将她冻结在原地。 耳边只听得晴明与博雅同喊:“蜜蝶!别!” 但,晚了,我的身子已然扑将出去,掌心整触及对方的衣角。只是力量却出乎意料的反弹了回来,青子无恙,自己却立时被生生冻结。身体没有感觉寒冷,而是火辣辣的疼,我一阵目眩,恍惚间失去了知觉... 悠悠转醒时,身上正裹着厚厚的毛毯,躺在塌上。晴明在一旁坐着,皱着眉,紧抿嘴唇,眼中满是焦急。 “感觉如何?冷么?”见我醒来,他长嘘一口气,轻问。 我摇头,试着活动下身体,一切都正常。 想到昏迷前的惊险,连忙问:“博雅呢?” “在外面...”晴明叹息着:“为望月...哦!应该叫她青子...正伤感呢。” “那…青子她…如何了?”我嗫嚅。 “被我封住,已化回了原形,放回溪中了。”语调无波,晴明的神色亦是淡淡,眼底却漾着些许悲悯:“她本是川溪之中的一尾青鱼,修行不易,法力本就不高,为救那男人几番解咒、施咒,力量又耗费了许多。加之此次下的血咒反噬,身上的血几乎流尽…心绪不稳,身体不健,一时被怨毒之气所侵,才入了魔道。好在博雅舍命苦劝,方于最后一刻恢复了本性,勉强保住了性命,只是…百年内怕是再不能修行了。” 点点头,我眼眶微热:“博雅这家伙也真是…明明一向最怕鬼魅的,不想这次竟直愣愣的迎了上去…” 长吁了口气,晴明微微一笑,眼波明灭不定:“情之所至吧…若非他不肯挣扎,甘愿拼掉性命去宣泄青子的怨恨,只怕青子早就全然入魔,魂飞魄散了。”顿了顿,他轻摇摇头,叹道:“那家伙之所以拦了我符咒,想来也是怕我一时情急伤到她性命…” 我闻言哽咽,良久无语。 或许,更多的时候,爱情里的两人就如同拉着橡皮筋的孩子,受伤的总是不愿意放手的那个。 青子的爱没有错,只可惜…爱上了错的人… 万物百态,世界大千,总有些东西注定不属于自己。无关对错,无关是非,只是不适合,只是未到情深… 而为情所伤者,便多是看不破这层道理。 一味的忧愤,委屈自己的付出化作流水,所以心寒,所以愤世,把自己缚在回忆与现实间,痴缠不休…却浑然不知,当一份情只剩疼痛的时候,也便谈不上爱了。 遂更看不到,在身后,其实一直有另外的幸福在守候—— 所谓的悲剧就是这样,总有人糊涂,总有不该执着的执着。不怕固执,也不怕软弱,怕只怕——错误地坚持了不该坚持的,轻易地放弃了不该放弃的… 忽然很想问问青子,可曾真正听懂了傻乎乎的博雅夜夜奔波,为她吹奏的动人乐曲;可曾真切的看出,那痴痴的博雅,长吁短叹,其实只是为她的幽怨而心伤;可曾感受到,博雅毫不畏惧她变身鬼怪后的丑陋,并甘愿为她的解脱付出生命的那份疼惜... 唏嘘不已之时,屋外响起了博雅的笛韵,哀怨凄绝,欲断人肠。 我一阵心酸,潸然泪下。 身畔的晴明轻叹着,轻轻抱住我,低声安抚... ------------ 拜访(慕叶二蝉丸邀博雅,夜听琴巧逢不速客) 更新时间:2008-11-26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件本白衣衫,不过…被已压得皱巴巴的。我轻嗅其上好闻的草木气息,听着衣衫包裹着的胸膛之下那强有力的心跳,懒洋洋的打个大哈欠,又将脸埋得更深,继续沉沉睡去。身旁的人微挪了挪身,把我揽得更紧了些,下巴轻搭在我头顶,也同样照旧酣梦。 清晨,能这样赖在一个人的怀里,是多么美好的感觉,模糊中,我甜甜的想... ...... 怀...怀里?! 陡然觉得不对劲,我猛睁开眼,费力的抬起头,仰望。 只看得到喉结,不过光是那身上特有的草木之气和再眼熟的不过的白袍就足以让我确定――眼前与我蜷缩在一起的男人无疑就是晴明... 脸颊当即滚烫,心跳如雷。 “醒了?”他睁开眼,陡然出声,着实吓了我一跳。 仿佛个被抓到捣蛋的孩子,我下意识的起身,却正磕在晴明的下巴上... 这一下很猛,我的头顶疼得直发麻,顾不上揉,连忙察看晴明的状况。 被我这一顶,他原本的笑意全撞飞了,紧皱着眉,坐起身,捂着下颚,半天没说出话来... ...我...刚弄伤了日本第一的阴阳师么... 这下惨了||| 天,我的头那么硬都...他的下巴岂不是更疼?这样想着,我愈加焦急,一面帮他轻揉一面连连道歉,望着他紧蹙起的眉头,更心酸得要命:“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瞧瞧,没流血吧?” 他摇摇头,“这大清早的,你不多睡会儿,这么急做什么?”语气中丝毫没有抱怨的意思,昂着脑袋,任我关切地察看。 顺势望向他的眼睛,我赫然发现那狭长的眼下竟然有些发暗,方忆起昨夜自己哭了许久...而他,一直在旁安慰...阵阵暖意裹着淡淡的甜溢满心头,明明很想笑,眼角却湿润起来... 晴明却轻拂开我托着他下巴的手,没事儿人般的站起身,宽慰般拍拍我的头:“没事了,不严重。” 瞅着他经历了我泪水洗礼及面部枕压而弄得皱巴巴的衣襟,我猛的想起刚发现不久的事实――自己竟然窝在晴明的怀里睡了一夜...脸更热了几分,呆坐在床上傻乐:“呵呵,没事就好...呵呵...” 见我如此,他长叹一口气,顺手弹了我额头一下:“被磕出毛病了?本来就傻乎乎的,不会更严重吧?” 无视我备受打击的表情,晴明浅笑着,转身出了房门。 我磨蹭到院子的时候,那两人已经闲坐在了回廊上。 博雅的忧郁是摆在面上的,不过,尽管明显透出憔悴和哀伤,好在精神还不错,似乎已经看开了许多。 “昨晚睡得还好么?”他问。 我顿红了脸,支吾着点点头。 博雅似不觉,关切道:“昨日你可吓坏我们了,竟那样迅速的冲了上去...”而后疑惑的看向晴明:“不过...怎么她自己反被冻住了?” 晴明俊眉微扬,慢悠悠的说:“不自量力呗。”见我不服的撇嘴,呵呵一笑,方耐心解释:“蜜蝶若与式神较量拼的是灵力强弱,即使灵力弱,也可以伤害到对方。青子身上的怨气确是早已凝结成了咒的。咒不同于法力,外来的力量强过它,咒便破了,施咒人会被反噬。但若力量不足,咒就会将打击过的力量反弹回去。蜜蝶的那点儿灵力根本不足以与对方身上的咒抗衡,自然就被弹回她自己身上了。” 唉...你直接说是我能力不足不就好了...何苦扯出这么一大车||| 博雅显然听得似懂非懂,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对了!你怎么摆脱那男人的?”怕他们继续讨论我惨遭滑铁卢的救人壮举,我赶忙转换话题问晴明。 他眼底溢满浓浓的笑意,颇有得意的意味:“把他弄晕了而已。” “那男人?”博雅纳闷。 “就是圣上”我解释。 他当即大惊,颤声道:“什么?”转头看晴明:“你...你怎么能...” 见晴明丝毫不以为意,只得摇头长叹:“实在是担心你...到底是圣上,还是注意些好,万一...” “我明白,以后尽量。”晴明暖笑着打断了话,轻拍他的肩膀。 之后,一如平常,两人又闷头喝起酒来... ―――――――――――――――――――――――――――――――――――――――――――――― 天色略暗的时候,收到了蝉丸法师的请柬. 里面的大意似乎是:听闻博雅得了叶二,想欣赏一番传说中鬼笛的音色,特邀他以乐会友... 博雅欣然前往,我觉得无聊,回味起蝉丸的琴艺,忽然很想听他俩的合奏。 拉上晴明,以叙旧的名义,一同跟了去。 牛车缓缓前行上,我闭目养神,竟渐渐有了困意。正怨念蝉丸家的遥远,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蝉丸的接待似乎很正式,由琴童搀扶着,恭敬的等候在门口。 我拉上晴明,笑嘻嘻的跟他打招呼,这位老法师对我们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似乎很是惊喜,笑道:“承蒙姑娘不弃,老朽也正想求教一些大唐的古曲。” 啊...古曲...想到自己满腹的流行音乐,忽然觉得挺对不住这老先生,暗暗汗颜。 夜露降临在庭院的草叶上,星星点点地泛着光。伴着虫鸣,我们入了内院。 “对了,今晚还有一位客人。”蝉丸说,话音未落,就听得有人敲门。 琴童跑去开,我好奇的向门口张望。 来人是一个和尚,面上满是皱纹,银白色的长胡须白亮亮的在月下闪着光,看样子年纪很大了,说话时的声音却很高亢,十分有活力的感觉。 “好久不见了,蝉丸法师。真是抱歉!总是来迟。年纪大了,记路费劲,总是迷路呵。”他一面解释着,一面笑呵呵的行了个礼。转头望见晴明,一脸惊喜:“这不是晴明大人么?啊呀!想不到会在这里相遇!” 晴明淡然一笑,对他拱拱手. 蝉丸则忙拉着博雅向他介绍:“这位就是源博雅大人。” 大和尚微微颔首:“久仰了,我今夜便是为了您的笛声而来啊!”又顿了顿,方道;“贫僧法号:空海。” 空海?! 我看向晴明,他便是晴明提过的那个把我...呃...应该是原来那只灵蝶...送给他的那个空海和尚? 和尚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笑问:“这位是?” “我的式神,蜜蝶。”晴明拉起我说。 我颇恭敬地行了个礼。 空海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笑眯眯的微欠了欠身,对晴明了然的点点头。 大家各自就座,音乐的盛宴即将上演,正期待,院门却被人猛的撞开。 一个男人无礼的闯了进来,推开上前阻拦的琴童,满脸怒容,急急喝道:“空海!你对九怨做了什么?!” ------------ 幻咒(遇妖狐九怨困画卷 ,乐行善空海助道满) 更新时间:2008-11-26 我一时呆住――来人竟是道满。 他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怒视着空海和尚,身体愤怒得直颤抖。 总体来说,道满是个很会控制自己情绪的家伙。几次见面,纵有不快,他也时常表现得若有若无...虽桀骜倒也知礼数,他的高傲使他不会轻易放任自己的愤怒,以致失礼于人前。 猛见他这样,遂教我甚是吃惊。 显然,感到意外的不仅是我,博雅瞪圆了双目和空海面面相觑,蝉丸皱起了眉,甚至连晴明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 无视我们这一群人,道满直直走向空海和尚,微眯起眼睛,睨视着:“空海,你究竟对九怨做了什么?”竟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空海却满脸疑惑,似乎很是冤枉:“九怨?那只黑鸟?我不曾对他做什么呀!” 道满脸色愈加阴冷,只怨毒的瞪着空海,一副恨不能生吞活剥了他的样子。忿忿的自怀中掏出一副卷轴,递了过来。 空海和尚接过,小心翼翼的打开,我倍感好奇,也迫不及待的凑了过去。 卷轴里绘了一只蓝色的蝴蝶,栖息在花间。紧邻的一棵松柏上,落着一只黑色巨鸟,赫然是九怨。 画得很漂亮啊!这个...道满做的寻鸟启事?蝴蝶看来也很眼熟...我纳闷。 空海捋捋银白的长胡子,摇摇头,将画轴传给晴明,神色凝重起来:“请您也看看罢!” 自空海手中接过卷轴,晴明仔细的看了又看,纤长的手指轻抚着纸面,若有所思。 道满冷哼一声,怒道:“少装作不知情!那日九怨确实失礼了,但你也没必要将其封印在画中!我的式神,还轮不到他人管教!”说罢,拍案泄愤。 “但这确实不是老衲所为。”空海对他的怒气并不以为意,语气诚恳,甚是和气:“出家之人,不打诳语” 道满讽刺的勾起嘴角,不耐烦地扬起浓眉:“那你说,放眼京都,除了你精通这种来自大唐的封印之术,还谁有此能耐?” “这卷轴上...似有灵力...应该不是人类所有...”不待空海分辩,晴明便开了口,淡笑着将卷轴还给了道满,“况且,尽管看上去十分相似,但这并非是大唐的封印之术。” 空海和尚连连点头,接道:“没错,这看似是封印,实则是幻术的一种。你的式神应该是被这幻咒迷惑,因而流连在画中...” 道满瞥一眼晴明,又打开画卷,研究了好一会儿,脸色有些难看了,似有些尴尬,僵硬的拱手,对蝉丸和空海行礼:“确实是幻咒,一时情急,冒犯了。”板着面孔,眼里依旧带有愤然之色,转身欲走。 和尚到底是和尚,空海快步上前,拦住他,温和的微笑着:“出家人,须乐于行善,今日之事,既遇见,断没有不管之理。” 引道满一同坐下,蝉丸嘱童子为其奉上香茶。众人围着卷轴,一片静谧。 这蝴蝶实在眼熟...我端详着画卷,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咦,与蜜蝶很像啊!”博雅突然道。 ...又关我什么事?见众人的眼光集中向我,心下不觉紧张起来。 “晴明大人,这可是我赠与你的那只灵蝶?”空海沉思了片刻,望着我问晴明。 “正是。”晴明安抚的拍拍我,目光中透着平和,沐在这样的注视中,天大的恐慌也会淡去...我回以微笑,淡定了许多。 “请您化做原形罢。”空海说,“或许,可以借您的原形把他引回来。” 我与九怨同学的关系实在不是很好,基本是见一次打一次。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很乐意做雷锋的,至少对得起良心。 于是,旋即化蝶,盘旋着,等候那大和尚的下一步指示。 但见他不紧不慢的取过一旁的茶杯,对着杯中的清茶喃喃自语,之后将茶水倾洒在卷轴之上。 本以为画上的墨迹定然会逐渐模糊,哪知水渍只是漾在面儿上,仿佛一个小小的湖泊,却久久不下渗。 空海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我落在画卷有水的地方。 忐忑不安的瞧瞧晴明,他微蹙着眉,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长嘘一口气,轻盈的点落在水面上。 茶水漾起波纹,随即转成一个小旋涡,我甚至来不及惊慌便被拉了下去... 恍惚中,世界变得模糊起来,感觉轻飘飘的。 少顷,万物才清晰起来。定了定神,我环顾四周,俨然身处花海之中。 似乎到了画里... 遥望不远处,松柏上依稀有个黑影,应该就是九怨。 遂即刻向他飞去。 “喂!你在干嘛?”及至他跟前,我问。 这家伙却仿佛看不见我,依旧紧盯着树下的那片花海,似乎正沉溺于某种美好... 又喊了几嗓子,他还是不理不采,我有些急了,只好用身体轻撞他的眼睛。 这招儿还算管用,他吃痛眨眼,却也终于有了点儿反应。 “你干什么?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九怨同学瞪我,很是恼怒。 “我...出去再说,快跟我走!”用翅膀轻拍他的头,我懒得解释。 他却淡淡瞥了我一眼,冷哼:“出去?好端端的我出哪去?” “......”番个白眼,我虽心急却又有些无奈:“你是被困在画里了,跟我走!你家道满还等着呢!” “画?”他愣了一愣,恍然大悟的样子... 再向下望去,树下竟已经不再是一片花海,杂草遍地,荒芜得很... 九怨的身体明显震颤了一下,转而又看看我,斟酌了许久,冷声叹道:“走罢!” ...其实...我还真不太清楚该怎么走||| 仓皇四顾,见天空隐隐泛着涟漪,遂凭着直觉带他向上飞... 相当的幸运,让咱蒙对了! 一阵天旋地转,世界逐渐模糊,少顷又转做清晰... 眼前出现了夜晚的天空,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回来了! 抬头,却见九怨早已经化为了人形,正品着桌上的香茗... 汗!这家伙居然飞得比我快这么多||| 抑郁的化回人形,却被晴明一把拉过,细细打量了我一番,眼底漾着担忧,估计没看出什么问题,才继而微笑。 见他如此,不知怎的,心中莫名雀跃...我正咧嘴傻乐,怎知额头上又挨了他一记敲打||| 这个人...真是||| “大师,这幅画...与刚才不同了!”博雅忽然惊道 我回身,转看空海,他正捧着画卷啧啧称奇,于是凑过身去。 展现在我面前的,依旧是那副精致的卷轴,但卷轴上裱嵌的却不过是一张白纸,原先的景物都不见了,甚至连空海施法送我进去时泼上的茶渍也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全空了!”我惊异。 晴明淡淡扫了一眼画卷,目光变得深邃,狭长的双目微阖,若有所思。 “我最初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九怨开口了,语气依旧透着冷然的味道:“我看了片刻,纸上才出现的那副画。”他瞅了我一眼,垂下眼眸,转向道满,以略带歉意的口吻解释:“我只是望着它,怎知竟身入其中,沉溺了许久,不曾意识到自己已身在画里...” 空海、道满、晴明似乎同时了悟了什么,眼底都透出惊喜之意。 “这是...镜花卷轴!”道满率先打破了沉寂,赞叹。 我困惑,扫一眼博雅,他也一派茫然。蝉丸则面带微笑,缄默不语。 空海和尚看了看我们,笑咪咪的解释道:“镜花卷轴是自大唐流传过来的宝物之一。它能使我们身临其境的进入自己内心深处最珍视的记忆或虚幻的满足我们心中最迫切的欲望。”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画纸,他顿了顿,方继续:“当然,它并不能告诉人们实情和道理,过长凝视它,甚至会使人沉湎于虚幻的梦境,被困在其中而不自知...” 那片花海和蝴蝶...是九怨那家伙...最珍视的记忆? 不禁好奇的望向他,却被其恶狠狠的瞪回,吓得我一抖... 真是...那家伙竟然对救命恩人一点也不感激||| 九怨的眼睛依旧怨毒的盯着这边,弄得我浑身不自在。 晴明见状轻笑,揽过我,凝视九怨,嘴角勾起一弘淡笑,刹那的光华,耀人眼,乱人心,还略透出些许傲然,些许随意,些许自得... “你是如何发现这画卷的?”道满的发问终于给了九怨同学不再向我行“注目礼”的理由。 他转过身,沉声道:“您不在府里时,一尾白狐衔来的,我欲检查一番,便打开看了...” “白狐?”空海眉头微蹙。 九怨点点头,缄默。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还是告辞的好。”道满看向晴明,对蝉丸和空海行礼拜别。 空海依旧乐呵呵的:“如此便不多留了。”蝉丸也缓缓站起,向他微微欠身。 独晴明挑起长眉,不动声色地淡笑着。 道满别有深意的看向他,冷哼一声:“那么,后会有期了。”小心的收起画卷,揣回怀里,转身离去。 九怨紧随其后,临走倒也没忘再狠狠地瞪上我一眼...||| 收拾好被搅乱的心情,天色已微亮。 众人已经有些疲惫,遂欲散去。我也正有满腹的疑问,想细问晴明。 唯博雅坚持要与蝉丸相和一曲才走。 也罢,几人了然一笑,静静坐好,屏息聆听。 一曲清悠划破长空,似流水落花,如朝雪夕雾,若莽莽绿野,又像漠漠黄沙...奔腾着,婉转于晨曦之中... ------------ 解惑(思旧事蜜蝶疑惑多,欲告白遭遇程咬金 ) 更新时间:2008-11-28 曲终,人散。 博雅恋恋不舍的与我们一同离开,神色陶醉,依旧沉浸在旋律中。 三人坐在车里,各有所思,居然半天静默... 就这样安静的走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了:“喂...说点儿什么吧?好不好?” 晴明俊眉轻扬,望着我,唇边浮起淡淡的笑:“说罢!似乎你憋半天了,想问什么?” “特多!”我劈里啪啦的说开了:“为什么九怨盯了一会儿那画卷上就显示出风景了,我们这么多人,盯着研究了半天却什么也没出现?道满和空海有仇么?怎么道满一上来就怀疑他?还有,九怨说的是实话么?怎么想怎么奇怪,白狐怎么就偏偏给他家送宝去?未免蹊跷。恩…再有,那道满不是总跟你挑衅吗?怎么上次咱们被抓起来审讯,那家伙却一反常态,反出言相帮,今天临走看你的眼神也怪怪的...良心发现了?” 一口气问了一大堆,陡然间感觉自己的提问几乎媲比著名读物《十万个为什么》...有些尴尬,遂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嗫嚅:“我...是不是一口气问得太多了?” 晴明垂下眼帘,不语,低头摆弄着折扇。博雅则愣愣的盯着我,兀自发呆... 恩?居然很平静... 然而少顷,那二人彼此相望,同时爆笑... |||果然...囧 好一会儿,这俩才渐渐平息下来。晴明略严肃了些,但眼底依旧泛着笑意:“你问得太多,一时还真不知从哪个答起...不如先说道满和空海吧!”轻摇着折扇,他缓缓道:“事实上,他俩倒没什么矛盾,谈不上熟悉,可也从没有冲突。不过,九怨似乎对空海大师很有看法,也不知是怎么了,据说几乎次次见他都狠命的攻击...”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打量我片刻,方继续:“再说那卷轴,它能显示出一个人的欲望与回忆,但在场的人一多,也就无效了。因为...” “因为它不知道该选择显示谁的回忆或欲望?”我插嘴。 他点头,笑盈盈的以折扇“袭击”我的脑袋:“孺子可教。” 博雅在一旁啧啧称奇。 “那九怨的话...”我揉着头,嘟起嘴,却仍不忘初时的问题。 晴明将头转向车窗,似在凝视着什么,语调轻缓:“应该是实话,只是那白狐来得委实蹊跷,目前我还猜不透...” 拍拍他的肩膀,博雅微笑着,打趣:“呼呦~终于遇到能让晴明也摸不透的事情了!” “说过很多次了,我也是人,不是神呐!”晴明回过头来,微微扬起嘴角。“至于道满...”他挑眉:“那家伙只是桀骜乖僻罢了。皇子被咒,看来与右相、高木等人脱不开干系。道满素来自视甚高,虽不是清流之士,倒决不屑合污。况且…那家伙也不是平白助我,一来是怕少了对手,日子无趣。再者…”努努嘴,他似无奈:“在此事上,我也算欠了他个人情…” 博雅“啊”了一声,呐呐轻叹:“果真是个怪人…”。言罢愣起神来,不刻,频频摇头,又道:“但说是右相大人派人诅咒的皇子…这怎么可能?那样做可是重罪!况且...皇子殿下还是个孩子呢!” 我打个哈欠,耸耸肩:“利益所趋吧…不是为名,就是为利,人干起伤天害理的事来,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 晴明低着头,沉默良久,方轻叹:“这世间,有太多的人,是自己选择变成魔的...” 不刻,到了处分岔的路口。 博雅示意停车,起身要下去,说要先回去换朝服,当下被晴明拦住。 “早朝我不去了,若被问起,你替我跟那男人告个假罢!”他说得漫不经心,唇边漾着淡淡的微笑。 “晴明!”博雅的眉毛逐渐竖起来 “呵呵...那男人无非是修造占卜宫殿的方位,要不就是选定吉时什么的,从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这样的小问题,其他阴阳师也做得来。”晴明依旧懒洋洋地,语气中却透出戏谑:“怎么?想要我像你一样呆坐在那里,一面听着群臣无聊的议论政事,一面打瞌睡?” 想到博雅在朝上摇头晃脑的睡相,我终于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博雅看我笑得一塌糊涂,明显有点尴尬,低低吁了口气,脸色通红,急道:“嗳!晴明!” 但见晴明乐呵呵的,顿时释然了,无奈的点头。转过身,正要下车,却再度被拦了下来。 “你坐我们的车回去罢,我想下车走走。”晴明拉回他,说罢看向我,似在询问。 我了然,附和:“恩!我也正想舒缓舒缓筋骨呢。” “这怎么成!还很远的...”博雅为难的看看我俩,摇头。 “不碍事,我们又不去早朝,悠闲的溜达回去也舒坦。你走你的吧!”晴明话未说完,人已跳下车,抬手要扶我。 拉着他的胳膊,我轻盈的跃下,回头冲博雅挥挥手,跟着晴明漫步离去... 路上,回味着博雅刚刚那面红耳赤的窘样,我依旧忍俊不禁。 “乐成这样,怎么?你也体会到上朝的无趣了?”见我边走边傻笑,晴明又用折扇“行凶”,给了我一下。 “喂!少打我两下好不好?小心我闹脾气,离家出走!”我虽抱怨,瞥他时却含着笑。 晴明长眉轻挑,笑道:“吓!你还有这骨气?” “那是,我们大唐的诗仙教育我们...呃...怎么说来着?”话到嘴边竟忘了,我昂头回忆:“啊!对了——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他愣了愣,凝神品着,许久,淡笑颔首:“好句,洒脱!”心绪似乎也飞扬起来,步子大了些,仰视着已经微微泛白的夜空,那里,居然还有星星在闪烁... 我屏息,情不自禁的迷醉,为他。 这样走了好一阵子,他陡然低下头,沉声道:“你看我半天了。”眼底浮着笑意,在半明半暗的星光晕染下,竟有几分撩人... 我只觉得血气瞬间上涌,猛的低头,隐隐感觉到自己的猛烈的心跳:“随...随便看看...” 耳畔传来他特有的笑声,磁性而温润。我不敢抬头看,想必他定又是轻扬起那俊秀的眉,双唇微翘,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 停!天啊!曾几何时,我对他的笑容竟然印象深刻到了如此地步?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深呼吸,竭力调整着,我快走了几步,仿佛为了摆脱什么似的,极不淑女的拉大嗓门:“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谁也别说谁啦!回家~回家,困死了!” 然而,晴明丝毫不以为意,清朗的笑声反更洪亮了些... 我脑子极乱,低头快步行进,冷不防从路边上窜出只蛤蟆,呱呱的歌唱着,愉悦的越过我的脚面... 这情景...好生熟悉... 是了!上次跟踪博雅回来就是走的这条路,当时... 于是,那时泛着粉红色光辉的暧昧场景再度浮现在我脑海,心跳陡然加速,脸又滚烫起来。 我赶忙甩甩头,频频深呼吸,告诫自己想想别的,却依旧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不久前我俩在回廊上嬉戏的情景,回想起被他握住的手,回想起四目相对时的沉醉... |||神啊!谁能让我想点儿别的?这是怎么了?搞得跟恋爱中的小女生似的...简直太... 嘎? 恋...恋爱?! 我顿时停了脚步,呆在原地。 难道...我喜欢他?我,喜欢上了晴明?! 脑子瞬间空了,整个人感觉有些轻飘,只余下过往的片断,如过电影一般,在眼前一幕幕的回放... “怎么?累了?”一只温暖而厚实的手掌轻挽起我的手,温润的声音似浮在云上,在我耳畔萦绕。 仰头,暖暖的目光将我包裹起来,狭长的眸子迎着刚初升的朝阳,闪动着红光,染出几分妩媚,几分温柔,几分朦胧... 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浪漫,我隐约听见心底某个角落崩塌的声音,似乎有什么扎了根,又悄然破土。 再没有了最初的慌乱,竟然踏实了许多。 我微笑,摇头,任他拉着我,向家的方向漫步... 太阳完全跳出来的时候,我俩终于到了门口。 金色的阳光透过翠绿色的叶子自缝隙里落下来,细碎的铺洒在他身上,让人目眩。陡然想起那日他在回廊上的话——“既然明确了自己的心意,也许...还是应该把这种心情告诉对方比较好。” 不知怎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突然就有了想要告白的冲动,猛然止步,拉住他,轻唤:“晴明...” “恩?”他回过身,微笑着,眼睛里却难得透出一股子认真。 “......”真没出息,明明就在唇边呼之欲出的话,居然在触及他眼眸的那一刹那“咕咚”跌回了肚中... “想说什么?”他的嘴角依旧保持着那漂亮到完美的弧度。 “呃...我...我想说...”呼吸忽然变得困难,我支吾着,迅速的低声道:“我喜欢你...” 遗憾,声音小得连我自己听起来都费劲,而且由于是嗫嚅,所以几乎听不清吐字,紧张又使得我声音轻颤...因而,自然的—— “恩?什么?”晴明显然没听清楚,微微扬起眉,继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忽然扭捏起来?想说什么?大声些,我洗耳恭听!” 大声...汗,告白真是麻烦的活儿...||| 略定了定神,我涨红了脸,心跳愈发急促而强烈,闭上眼睛,深呼吸,紧蹦起全身的神经,鼓足了勇气道:“晴明,我喜——” “晴明大人!您终于回来啦!”该死的男音硬生生的截断了我的告白:“等您半天了!” 转头,猫又从树上轻盈的跃下,很是潇洒的一甩黑发,随后,恭敬的向晴明行了个礼... 真是半路杀出程咬金!这死猫怎么偏偏这时候蹦出来?我气结:“你没事儿又跑来做什么?” “哦,老爷有事让我转告。”他丝毫不理会我的怒气,依旧笑盈盈的:“刚刚打断你说话了?没关系,我一会儿再说,你们继续。” ...吐血! 告白嗳!这种事情被打断,哪还有心情在继续?刚才神经紧蹦,鼓足了劲,却没能说完...我现在都虚脱了好不好? 过分!哪壶不开提哪壶! 忿忿地瞪他,我咬牙切齿:“本人现在只想说一句:我—要—吃—猫—肉——” 长嘘一口气,正要怒气冲冲的往里走,却被他拉住。 “你生气了?”猫又直视我的眼睛,颇小心翼翼的问。晨光辉映在他金色的眸子里,显得愈发闪亮,连卷长的黑色睫毛也被镀上了一层灿金...魅惑至极。 我看得一时呆住,忽听得晴明温和轻唤:“猫又?” 他即刻松开我,微笑转身,语气恭敬:“晴明大人” 抬眼再看晴明,还是温雅的轻扬嘴角,狭长的眼里闪烁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光,刚刚还温润似水的眸子,此时却隐约酝出邪魅:“冻—结—猫又——” 他极迅速的出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猫又同学就面带微笑的僵硬在了原地。 伸个懒腰,晴明一派悠然:“早警告过你,不要对蜜蝶施魅术。暂冻你片刻罢!”之后,没事儿人一般揽过我,大步流星的进了门... 仓皇的跟着他,我频频回望被冰冻的猫又,脑海里只有一个词:“阿门...” ------------ 晴明番外 (乐天蜜蝶交友结朋,晴明薄淡日久生情) 更新时间:2008-11-28 暮春时节,空海来找我对弈。 连下了好几局,都是和棋。 末了,他小心翼翼的自袍子里取出个白色的小球来。 “这是我自大唐带回的灵碟茧,再有三日便可成蝶。”轻抚着,神情很是自得:“若你今日能胜我一局,此蝶便归你了!” “灵蝶啊..”我缓缓接过,尽管天气并不寒冷,又被空海在身上捂了这许久,那雪白的小球却依稀散发出阵阵寒气。 “可别小看它,这可是难得一遇灵物。至少已经修炼了一百多年了!若收为式神的话,加以时日,应该能成为上神。”空海呵呵笑着,颇自豪:“我可是花了大心思,难得运气不坏才得来的。” 我微笑,将茧还了他,命蜜虫收拾好棋子:“君子不夺人所爱,今日就下到这里罢...”斜睨他,轻挑起眉。 十二式神已是上神中的上将,我没有必要再去培养一只。况且,空海从来都藏不住心事,既然热切的带了来,定然对它已有了打算。 果然,和尚长叹一声,捋着白亮的长胡子:“哎呀...又被你识破了吗?”将蝶茧轻放在我掌中。 原来,那灵蝶本就是他欲送我的礼物... 三日后,果真破茧。 自白球中翩然生出一只冷傲的蝶,周身散发着寒意,才来便与朱雀打了一架。 它那点灵力虽然不算弱,可与朱雀相较就差得远了,险些丧命,我只得提前收了它... 轻念咒语,我看着它微微煽动蓝色的翅膀,随即幻化做了人形. 只第一眼,我就知道出了问题。 那女子的眸中尽管溢满了茫然与惊异,却透着一股暖意,早先作为蝴蝶时的冷傲之气竟消失无踪。更有趣的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她先前的灵力,面前站的仿佛就是个普通的人...平凡之极。 小丫头的脾气很直,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动作也颇有意思,捏捏脸,摸摸手腕,最后甚至伸手狠揪自己的头发... 单纯的家伙――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 我做过自我介绍后,那丫头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没能合上。 一回过神,就开始围着我来回转圈,脸上的惊异此时早已转化做了兴奋。 “你这么转悠不晕么?”我品着茶,淡淡看她。 “唔...还真是有点儿...”她终于停下,却依旧莫名的激动,且似乎有些痴醉,口里絮絮叨叨,不住呢喃:“安倍晴明!安倍晴明!我竟然见到了安倍晴明!”那瞧我的眼神,欣喜中夹带着好奇,仿佛在鉴赏一件古物... 任其细细“观摩”,第一次,我有了哭笑不得的感觉。 半晌,这丫头才终于停止了嘟囔,深呼吸了几次,而后异常郑重的向我鞠躬,开始徐徐介绍起自己来―― 她说自己叫夏筱重,来自很久之后的大唐。紧接着,莫名其妙又扯出了一堆什么血型、星座之类的话,我思索了半天,竟然还是没弄太明白,这也是极罕见的情形。 奇怪而有趣的人――这是我对她进一步的印象。 有趣的人通常都很好相处。 我为她取名蜜蝶。没几日,便熟识起来。 若非有客人来,我的院子里基本上是很冷清的,也并不常召唤式神在身畔服侍,连腾蛇他们也很偶尔才自戾桥下跑到这里转转,还从来都是暗访。 但她却成了例外,似乎是与蝴蝶的身体融合得不太好的缘故,这丫头日日都以人形在我跟前晃悠。觉得无聊就时不时找我谈谈她们那个世界的事,我逐渐知道了很多与她同样奇怪的人,知道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奇思怪想...不过得承认,那个世界比平安京要有趣得多。 她还总声称知道我的未来,语罢,挑眉笑望着,似乎期待能引起我的好奇。每每此时,我倒懒得细问,甚至也不是很想知道――未来的事情,没有必然。况且,早知道了结果,日子过起来岂不无聊? “真不够朋友!一点优越感也不给我!”见我没任何表示,依旧淡然,她抱怨。 见此,我不禁微笑,举起杯来,一饮而尽。 朋友么...似乎是个让人觉得温暖的名词... 估计是想家,夜深人静,那丫头总会伤感一阵。 初次见她哭,本欲安慰两句,却被拒绝了――别搭理我,哭会儿发泄下就没事了,她说。 确实,过一阵子,她又同往常一样,眼底透着温暖,嘴角微扬,笑盈盈的站在我跟前,只是睫毛上凝着细小的泪珠。 为了让小丫头想点儿别的,我开始教她如何适应新的身体,如何幻化蝴蝶和变换服装,给她讲幻术的简单知识... 她学得挺快,很快掌握了幻化的要领,却极少化蝶,倒很喜欢天天换奇怪的衣服让我看――没有袖子的贴身上衣,短得只能盖住臀部的窄裙,甚至还有只靠两条带子挂肩上的长衫... 虽然略有些惊讶,但我接受起来也并不很困难。毕竟,看着她的古怪言行有很长时间了。加上那些服装样式虽简单,倒也确实漂亮,或活泼中透着干练,或娴雅中显出大气...女子的线条被很好的突现出来,加上她的笑靥如花,别有风韵。不过,与传统的服饰比较起来实在过于暴露,初看时教人忍不住有些耳根发热... 不几日,我又结识了博雅,憨憨的,毫无城府,上朝会打瞌睡,时时怀着悲悯之心,单纯程度比起蜜蝶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原本单调乏味的日子变得愈加有趣起来,时常逗逗他俩当作消遣。 也许,我确实是懒,因而才喜欢接近简单的人。 清晨,被认真的博雅叫起来上朝的时候,我方体会到消遣别人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上午的闲适时光,就这样被剥夺了。 蜜蝶是个闲不下的人,来这里后却没出过院子,估计闷坏了,于是吵嚷着要同去。颇有些恶行恶状,惊呆了看惯淑女的博雅。 也好,至少到时无聊的不会是我一个。 于是,欣然应允。 朝堂之上,道满捉了她,向我挑衅。 那丫头还真是火暴脾气,狠狠掴的一巴掌,到底没教他讨到便宜。 看看在场目瞪口呆的众人及捂着脸颊咬牙切齿的道满,我大笑而去,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是夜,接到师傅的信,要我带新收的式神去参加神祭。我望着她――正酒醉,兀自呼呼大睡。朱雀难得入院,恶作剧的用尾羽扫她的脸,那丫头却只是翻个身,毫不理会,偶尔梦呓... 虽然身是式神,可到底是人类女子的魂魄,让她参与神祭?轻轻摇头,最终回绝了。 一同经历了许多――夜探罗城门,遇百鬼夜行,助博雅收叶二...她偶尔会自豪的预言一把,不过似乎并不都准确,看样子,那个世界对于我们的纪录并不完全真实。 与她相处的感觉自然而舒适,这丫头饿极了吃起饭来像头饿狼,丝毫不顾及形象。在我看来却有几分豪气,因而不觉粗俗,反透出自然的爽朗... 那个叫郑泰的鬼魂消散的时候,看惯生死执念的我只是感慨,她却伤感莫名。 欢笑时尽情的开怀,悲伤时也不掩饰,单纯的人都如此罢。至少,她是这样... 扫去了尘世的嘈杂,即便只是彼此简单的微笑,回味起来也恬淡且温暖...这样的相伴,确是种幸福,我想。 不日,保宪来访,提出以解除婚约为条件,让蜜蝶参与今年的神祭。 于他来说,这实在是场注定失败的谈判。这婚约在我看来本就从未存在――一直以来,我只当沙罗是妹妹,对于师傅单方面定下的婚约,并不赞同。 但眼见蜜蝶为此眉头紧锁的模样,心头却莫名的一甜。 不刻,思及她可能会与其他式神交合,亦没来由的焦躁,似有郁结之气涌在胸口... 脑海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逐渐侵蚀,我沉思着,捉摸不透这种陌生的情感。不知其自何时开始的萌芽,且竟逐渐的超出了友谊的范畴... 懵懂间,她却已出屋。据保宪说,是前去寻猫又解惑了... 猫又么...很是不喜欢那家伙昨夜看她的眼神,找时间要“提醒”一下... 为皇子解咒,眼见青蛇向她跃去,心底尖锐的一痛,身体下意识的扑将上前... 在大殿受审,心下竟泛起惊喜――并非为了她突现的灵力,而是为了她拼命相救的勇气... 林林总总,往事汇集在脑海里的一那瞬,恍然―― 不知何时,对身前这个女子的在乎,竟已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 望着蜜蝶忙着冻棒冰的身影,我不禁惬意的微笑. 心动,并非那种汹涌澎湃的激情,却似涓涓清流般甘润。只是淡然恬静的相伴,感受着那股眷暖,已是极致。 ------------ 做客(应邀约贺茂府小叙,小竞技蜜蝶败沙罗) 更新时间:2008-11-28 “说吧,什么事。”晴明慵懒的斜倚在回廊的立柱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恭立在一旁的猫又。 “神祭就要到了...”估计是刚刚被解冻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微颤。 摇头轻笑,我递上块毯子,他接过,迅速披在身上,继续道:“老爷说请您带上蜜虫和蜜蝶先去府上小叙,之后一同去。” ...小叙? 我忍不住皱眉——要我们去贺茂家?! 那岂不是要成天面对保宪那个大腹黑?上次竟建议要我天天吃蜂蜜呢!对了,还有沙罗...虽说那日在树上与我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不过难保耍小孩子脾气,要是天天请我吃萝卜也是绝对受不了的... 嘟起嘴,我看向晴明,那家伙满不在乎的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却无半点犹豫,点头应下:“盛情难却,又是师傅的意思,明日动身罢!” 囧...蜂蜜...萝卜... 是夜,我的梦里尽是这两样东西,来回在眼前飘荡... 纵然有一千个不情愿,终究还是免不了同行 清晨,我哭丧着脸,无精打采的准备上牛车。 很意外的是,除了我和蜜虫,晴明还叫来了太常。 我顿时来了精神,肆意打量起对面这位“阳光版”的九怨——啧啧~~这太常虽然长相和九怨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气质可实在是迥然。看他淡金色的头发在晨光下柔和的闪耀,星目中透出的暖意,俊朗的面庞上轻漾出温文的微笑...好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再转而忆起九怨的阴冷,我暗暗打个冷颤。 估计嫌我看得太过放肆,失了礼数,晴明执起折扇,毫不留情的敲在我头上,引得蜜虫与太常掩口而笑... 这人...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看猫又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哼起小曲,我报复性的走到他跟前,狠狠自他脚上踩过... 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上了牛车,终于启程。(注:事实上,吵闹的人物主要是蜜蝶和猫又...) 太常化做三足神鸟飞在车后,一路紧随... 路途颠簸,我忍不住昏睡,半梦半醒时发现正靠在晴明身上,笃的红了脸,却不愿起来,乐陶陶的赖着。猫又不知哪根神经错了位,时不时偷偷踢我两下... 真是遥远的旅途,我们清晨出发,下午才到达了贺茂府,恋恋不舍的将脑袋从晴明肩上移开,我伸个懒腰,回了猫又那家伙两脚,方跃下车。 此时,保宪已经在门口相迎了。 贺茂府真是气派,比起晴明的宅子要大上许多,院落、楼阁,俨然一个小园林。哎呀!传说中的“大宅门”呐!我赞叹。 “听说你最近长进不小啊!”保宪迎上前,对晴明颔首,随后对我笑道。 什么长进?我纳闷,仰头看晴明。 他但笑不语,只是拍拍我的脑袋,下巴冲保宪轻轻昂起,颇骄傲的样子。 “晴明哥哥!”伴着少女特有的甜润声音,一抹粉红飞速闯入他怀中。 定睛一看,原来是沙罗。 小丫头满足的“挂”在晴明身上,扭头打量了我一阵:“真的有进步嗳!!我也能感觉到你的灵力了!” 晕倒...所谓的进步...就是这个啊!我原来也没有很弱呀? (作者:蜜蝶啊~你这同学不实事求是~) 纵使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可瞅着她跟晴明身前蹭来蹭去的,我多少有些别扭。嘴角抽搐两下,眼不见为净,昂头望天... “还是先拜见师傅罢。”晴明不着痕迹的“挣脱”了沙罗,嘴角挂着浅笑,拉上我,快步进门。懒得再跟他们在门口磨估,我欣然配合,快步跟紧,暗自好奇起另一位传奇人物来——晴明的师傅,贺茂忠行。 我想像中的忠行,若非仙风道骨,便是器宇轩昂,眉宇间或透着淡定,或显出威严...总之,作为一代宗师,又生育出保宪和沙罗这样的标志人物,绝对自有风华。 ...我只猜中了前头,却没料到这结局—— 老实说,忠行大人的眉目俊朗,也确实是淡定若仙,更具备不怒自威的架势...可...他为什么那么像《灌篮高手》里的安西教练捏?! 望着眼前这位老爹的肚子和厚实的双下巴,我慨叹,怨不得网上流传:英雄末路,美人迟暮,帅哥发福是人间三大憾事。当初看时一笑而过,如今深以为然... 晴明和保宪站在他身畔,我与蜜虫、太常则恭敬的在其身前排成一排。 “你便是蜜蝶?”安西老爹...不...是忠行大人开口了,声若洪钟。 我连忙微微一福:“正是。见过忠行大人。”心下有些忐忑——这老先生三番四次的要见我,又要我参加神祭什么的...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他却只点点头,轻笑一声,不再看我,反特别打量了太常许久,转而和晴明进屋闲谈去了...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直到猫又狠推我一把,方才回神。 “你怎么总发呆?”他乐呵呵的道,灿金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狡捷的光。 每次他这样看人时准没好事!我偏过头,懒得搭理,远望又缠上太常的沙罗。 啧啧~这孩子,似乎很喜欢和美男在一起... 猫又倒丝毫没有气馁,依旧气定神闲,不再说话,只是含着笑,不停在我眼前晃悠。 终于,我实在忍不住了:“天!拜托你,有事就直说,你怎么总喜欢跟我这儿乱转?” 淡淡凝视着我,这家伙笑得有些贼,轻挑俊眉:“我很好奇你昨天想跟晴明大人说什么...” ...我一愣,想到昨日冲动而未遂的告白,脸颊瞬时滚烫起来,慌忙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哪有说什么...我...”支吾着,一时语塞。 他陡然靠近,神色凝重起来,轻握住我的肩膀,幽幽叹息:“你竟还一点都不明白...”那漂亮得不像话的水眸中透着难得的认真:“式神与式神的结合可以彼此提高...而和人...你们...唉!”蹙起眉头,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又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怎么贺茂家的人都这么古里古怪? 正抱怨,肚子却提出了抗议“咕噜咕噜”叫嚣起来。 “开饭吧~开饭吧~”我念叨着向沙罗他们走去。 “沙罗小姐?”尽量放柔了声调,我轻唤。 小姑娘回头,估计少见我这样温柔,一脸困惑,但肠鸣音不合时宜的出现,使这困惑随即转化为了了然:“你饿了?” 尴尬的点头,我干笑:“呵呵,有一点...” “就快开饭了,再等等罢,我家不同你们府里,用餐时间是很严格的。”她一板一眼的说,小下巴微扬,依旧傲气十足:“这样好了,你先陪我玩儿摔跤吧!我和太常相差悬殊,他太高大,你来跟我比试一下!” 比试摔跤? 我瞪大了眼睛,这不是让我和她打架么? 为难的看向太常,他温润的微笑,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一定要比么?”我欲哭无泪,和孩子比摔跤,会不会伤着她暂不说,单看结果,就无论输赢都不好看——输了面上无光,赢了也胜之不武啊! 沙罗嘟起嘴:“我平时就玩这个,不比试摔跤比什么?” ......单调的童年呐! 我嘿嘿一乐,从袖子里掏出个小玩意儿来。 太常看了直挑眉——正是用九怨羽毛做的毽子。 我出门前特地随身带着,特地为了讨好下小丫头,以妨她耍小孩子脾气,请我吃萝卜宴。 “踢毽子喽!”捧着羽毛毽,我要做示范,无奈这大袍子实在碍手脚,我连腿也抬不了,幻化了件男装才好些。 沙罗看着,顿时来了精神,也跑回屋换了套轻便的衣服... 毽子到底是我们老祖宗发明的,我要连个日本的小孩子也踢不过岂不丢人丢大了? 咱踢毽子已经有n年的历史了,过去为了减肥,可没少花力气踢。虽然体重未减,技术却掌握得纯熟许多。因而,从头到尾她只赢了第一局,还是我怕伤孩子自尊让了她... 开饭时间到了,我飞也似的逃离的“比赛现场”,直奔满桌的美食而去。 “扳回一成?”晴明看我趾高气昂的入座,再瞅瞅沙罗灰头土脸的样子,了然一笑。 我美滋滋的傻乐,幸福的大块哚颐... ------------ 神祭(上) (小蜜蝶玩转贺茂府,浩荡荡众人赴神祭) 更新时间:2008-11-28 晚饭后,沙罗冲到院子里,继续练习踢毽子。看不出,这孩子还挺好胜。 我好心,又教了她几个独自时解闷的游戏,譬如跳绳,翻绳之类... 跳皮筋我虽也教了,遗憾的是这时还没有皮筋,只得找条长麻绳,凑合跳跳“马兰开花二十一”...因而未能推广。 为了帮助这未成年的小花骨朵更健康的成长,辅助其领会团结协作精神的重要性,之后的几天,在我的带领下,贺茂府里又流行起了“老鹰捉小鸡”。 现代的孩子大约都玩过这个游戏,可对于只靠“摔跤”来调剂业余生活的沙罗绝对是新鲜事物,小丫头号召起我,猫又,太常,蜜虫参与了几轮,还嫌不过瘾,最后居然盯上了在一旁看热闹的保宪和晴明... 破天荒,这两个家伙竟答应了,甚至表现得兴致盎然。 那保宪上来就自告奋勇的要当“老鹰”,晴明只是挑眉,淡然一笑,排在队尾,轻抱住我的腰,引得我好一阵脸红心跳。 不过...冷颤,我怎么依稀有种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是灵敏的。 他俩的加入,让我玩了一局有生以来最郁闷最冗长的“老鹰捉小鸡”―― 沙罗的一声“开始”,开启了这两个卓尔不群的男子一捉一躲的游戏。 二人步法飘忽,不急不徐,虽惊险得紧,却始终僵持不下。 约莫过了一个多钟头,依然如故...我随着他俩跑得着实累了,高喝一声:“中场休息!”示意暂停,兀自跑一边喝水去了,倒是沙罗和猫又他们比较有耐力,依旧陪着那两位继续对峙... 退居一旁,喘着粗气,懒散的晒着暖暖的太阳,看着晴明潇洒的闪躲过保宪的一次次追击,嘴角微扬,那狭长的眼眸里透出几许傲然与兴奋。我微笑,感到心底荡漾出幸福来... 在贺茂家的这段日子委实热闹,几乎把我童年的游戏都做了个遍,看沙罗的毽子越踢越好,我为此奖励了她“蜜蝶牌”红豆冰。 神祭的日子来临,据说集会的地点要走上一整天,因而我们只好赶在清晨便动身。 我有些怨愤,哈欠连天的上了牛车,但见车上的几位与我同样困倦,心理上方得到了些许平衡... 罢了,能靠着晴明睡也不错,我窃想。怎料沙罗偏要挨着他坐,硬把猫又推到了我身边。 这孩子...看她腻在晴明怀里酣睡,我皱眉,喉咙里仿佛卡了东西般难受。 打量下身畔的猫又,那家伙尽管睡眼惺忪,却透着庸懒的妩媚,正缓缓向我靠过来。想吃豆腐啊?没门!赏了他一颗“栗子”我继续怒视对面的小丫头,却正迎上晴明清亮的眸子,见他安抚似的对我微笑,脸上不禁一红,忙低下头轻轻摆弄衣襟... 不知道谁定的地点,确实够偏僻,溜溜走了一天,天色已暗,月亮都冒出来了,竟然还没到。 沙罗缠着我玩儿了会翻绳,也腻了,大眼睛骨碌骨碌的乱转,琢磨着新花样:“蜜碟啊,听蝉丸师傅说,你会很多奇怪的曲子,唱几支应景的来听听?月色不错呢!”她昂起下巴,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命令的成分却居多。 ...不是吧?他这么八卦? 但看晴明似乎也很感兴趣的样子,我也懒得计较了。学着文艺青年对喜欢的人唱唱情歌也不错,尽管旁边有俩大电灯泡|||。 车窗外,月光皎洁,望望淡雅如月的晴明,陶醉,凝视着他,浅唱轻吟:“弯弯月光下,蒲公英在游荡,像烟花...” “拜托!今天的月亮哪里弯啦?这儿也没蒲公英!”正值兴头,却被沙罗生生打断。 |||有的听就该偷笑了,事多的丫头!我换首成不? “咳~”清清嗓子,本姑娘继续当歌女:“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 “不好,不好!咱这是在郊外!”这次搭茬儿的是猫又,他一脸无辜,金色的眸子还闪着水润的光泽,眨呀眨的,让我有剜其双目的冲动... 找茬?我怒,放声高吼:“在我地盘这,你就得听我的,把音乐收割,用听觉找快乐。开始在雕刻,我个人的特色,未来难预测,坚持当下的选择!”这次没人打断...不排除被我的彪悍震了,不过更主要的是:除了我自己,没人听懂咱唱的啥... 周董的歌嗳!这首《我的地盘》当年本小姐听了十多遍,可不看词根本不知道唱的啥!虽然估计如今从我嘴里跑出来的是日文,不过语速可没慢,故意含糊其词,看你们还咋挑歌词的毛病! 果然,“这是什么啊?”沙罗蹙眉。 “外语!”翻个白眼,我不再言语,任小姑娘和猫又面面相觑... 晴明轻摇折扇,冲我眨眨眼,莞尔。 摇摇晃晃,终于到达目的地! 我探出头,不可思议地看着贺茂忠行从车上轻盈跃下。赞叹如此圆润的身材竟也能这般矫健! 众人都下了车,我环顾四周,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小山谷,而且并没见到别的什么人,不免有些纳闷。 正要提问,却见忠行即刻抓紧沙罗,保宪也迅速拉起身畔的蜜虫和猫又。晴明牵着我的手,淡笑,右臂挽住太常的胳膊,三人同时呢喃起来。 咒语念得飞快,让人听不懂,音量不大,却隐隐有回声。随着声音渐强,我甚至来不及疑惑,腹部便感觉被一股力量牵引住,猛然一扯,一阵反胃,眼角顿时湿润,世界瞬时变得模糊不清... 待到视觉如常,眼前已然是另一番景象―― 宏伟壮观的祭坛,白玉似的,在月色下辉映出荧荧的光晕。祭坛正前方屹立着一座宫殿,同样雪白而晶莹。殿前的广场中央是似擂台,皓雪似的立柱上缚以鲜红的绸缎,分外醒目。 耳际隐隐有水声,低头看足下,地面竟是透明的,其下水波荡漾。方恍然,原来眼前的一切都浮在这水面上,宛若一座小岛... ―――――――――――――――――――――――――――――――――――――――――――――――――― 见我啧啧称奇,晴明告诉我,这是幻界,阳世的另一个空间,汇集了天地的灵气,每两年开启一次。式神单独无法到达,只有在阴阳师咒语的引领下方可进入,且每个阴阳师最多只能带入两位式神。 痴痴的看着,我深呼吸,轻嗅空气中淡淡的清凉之气,飘飘然。 “之所以让晴明大人一定要带你来,也是因为这里满是灵气,对于式神的修炼大有好处!趁人少,快多吸两下罢!来得式神多了,灵气也就淡啦!”看我如此,猫又补充,点头浅笑。 “那台子就是一会儿要比试的擂台么?”指向裹满红绸的立柱我问。 “不错!”保宪颔首,望着远处白玉般的殿阁道:“那里是观祭的地方,阴阳师和随从的式神一会儿可那里观礼。”淡笑着看看猫又,他继续介绍:“至于他们这些参与神祭的式神,则要去祭坛下行祭月礼,之后上擂台,灵力最高者可优先选择修行伴侣。” “灵力高就随便选?男的能选男的么?”我插嘴,被晴明奖励了“爆栗子”一枚,保宪同学也慷慨赠送我“千年寒冰白眼”一双... 我揉着脑袋,懊悔一时口快... 泪~~再不看耽美小说了||| 就在言谈间,幻界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忠行老爹穿梭于人群之中,频频与上前打招呼的人们寒暄,看来熟人还真不少。不过我认识的只有两个,却都不友好――道满带着九怨,那鸟儿依旧冷着脸,不知怎的,看到太常后,眼神陡然又冷了几分,怨气也更浓了些.... 那个叫什么木的狗腿反派居然也来了,带了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式神,那姑娘高傲的前行,脸上总挂着冷笑,不过她似乎挺喜欢猫又,不住的打量他... 晴明对于客套显然很反感,拉了我匆匆穿过人群,到殿阁内休憩。 “咕噜~”毕竟一天没正经吃东西,我难免有些饿,肚子不争气的唱起歌来...晴明忍俊不禁,以折扇轻敲我的脸颊,叫我原地等待,自己则快步进了内殿。 对这座“白宫”我多少有些好奇,四处张望,猛觉有东西轻拽我的裙角。低头一看,竟是只白狐。 “太阴?”我直觉的想到那日在戾桥边为我医伤的神将,纳闷,俯身低唤,“你怎么跟来了?” 它却不理我,丢下一条链子,转身就跑。 好奇的拾起,我把玩着――链子很普通,不过链上的玉坠却异常光润,莹白莹白的,却隐隐泛着红光。 “好漂亮啊!”赞叹了好一阵,仿佛着了魔,我顺手就把它戴在脖子上,沉醉在玉坠透出的丝丝暖意里。 “你又发呆!”猫又牵着沙罗的小手,缓步走来,笑嘻嘻的拿我打趣。 “蜜蝶要不呆就不是蜜蝶了!”小姑娘骄傲的昂起头,嘟着嘴,眼睛却弯成了月牙,甜甜的附和:“搞不懂晴明哥哥怎么老带着这么呆的式神...” 以往,我肯定乐呵呵的与其说笑,今时却一点也笑不出,不知为何,竟兀自抑郁起来,胸口似压了大石般难受。 见我不语,小丫头耸耸肩,一边玩去了。 猫又似觉察出了些须异样,皱起眉:“你不舒服?”抬手探向我额头。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你也是灵蝶?”尖细高亢的女声传来,猫又不觉停顿了一下,与我一同回头,但见那个什么木的式神婷婷立在眼前,颇不屑的打量着我:“灵蝶的灵力何时堕落到这个水平了?”水眸轻扫过猫又,透出些许媚意。 小猫还是很绅士的,微微颔首:“这不是高木大人家的玉蝶么?许久不见!” 那女子绽出灿烂的笑容作为回应:“猫又这次也参与神祭吧?感觉似乎你的灵力长进不少呢!”淡淡瞥过我,她不阴不阳的轻哼:“比起某些号称修行了一百多年的蝴蝶来,这才像是灵物应有的水平...” 我想自己的脸色定然难看得很,胸口郁闷的感觉逐渐厚重起来,心底似有把火在烧。 “老太婆!你有完没完?”沙罗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傲然的睨视她,冷声道:“唠唠叨叨,听了就叫人烦!” 说来也怪,听了小丫头的话,又见那叫玉蝶的瞬间僵在园地,脸色逐渐灰暗,我心下的焦躁竟去了大半,轻盈了许多,情不自禁的咯咯笑出声来。 玉蝶小姐见我大笑,登时恼羞成怒:“哼,还轮不着你这种二流式神来嘲笑我!”语罢,劈手就向我袭来,掌风极寒。 猫又忙拉我,掌中同时蕴起烈焰,以之相迎,生生替我拦下了这一击。 我尚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颈间被什么一烫,压抑在胸口郁结之气就瞬时爆发出来。 平生第一次,我渴望毁灭什么。这种意志似乎来源于我本身,却有不完全属于我,所有的情绪仿佛被瞬间放大,怒气尤为炽烈。 满身集结起了寒气,我的眼里逐渐没有了焦距,世界模糊起来,唯有玉蝶是清晰的。身体不自觉的冲上前,纤指轻弹,竟射出了无数颗冰弹,密密麻麻向她身上飞去... 总有些时候,我们遇不到救星。 尽管玉蝶迅速闪身,却终究躲不过万弹齐发的冲击,一多半的冰弹似利剑般穿过身体,她甚至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向后跌出老远,如同一只残破的布娃娃... 看着鲜血崩出的一瞬,我的眼前再度清晰起来,血腥的气息刺激着神经,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陶醉于报复后的快感... 身畔,猫又和沙罗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 高木匆匆赶来,见此情景大惊,呆立在门口,面如土色,怒吼:“你干了什么?!”大有要冲上前与我厮杀之势。 体内有什么在沸腾,扬起仍旧冒着寒气的手,我冷笑:“怎么?你也想试试?” 话音才落,手腕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握住。仰头,见晴明正站在身后,盯着我,微眯着眼,眉头轻蹙。 心下不知为何一阵抽痛,正愣神儿的功夫,他另一只手直直探向我颈间,用力扯下被我刚刚挂上的项链。 似猛然间被浸了冷水,我打了一个激灵,身体登时酥软下来,软绵绵的靠在他身上,再无半点力气... ------------ 神祭(中)(助修行晴明赠寒玉,闹神祭白狐初现形) 更新时间:2008-11-28 茫然的看着血泊中的玉蝶,我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晴明将项链摆弄了一番,递给了才进来的保宪,即刻上下打量起我来。 呆滞的摇头,我分外担忧的指指玉碟:“她...会死么?” “不会,只是重伤。放心吧,她是式神,即便死亡可以通过主人的施法再生。”见我仍旧忐忑,他原本轻揽着我的手臂收紧了几分。 贺茂忠行姗姗来迟,身后跟着道满和九怨。 看看地上重伤的玉蝶,他皱眉:“这是怎么一回事?” “问他!都是他指使式神干的好事!”高木径直上前,怒指向晴明。 我愤然,“腾”的站了起来,一把拨开他指着晴明的手:“什么指使?!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那蝴蝶是我弄伤的,与他人无关!但拜托你先搞搞清楚再说话――首先挑衅的人是她,猫又、沙罗都可以作证。再不然,你医好了玉蝶,自己去问她!” 双方火气都不小,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好一阵。晴明拉开我,向高木微微颔首,眼底却透着傲然:“玉蝶的伤我们的确有责任,不过...具体的情形还是该等医好她再细问,比较妥当。” 高木本欲再反驳什么,却被忠行老爹拦下:“还是先医治你的式神要紧。”语气虽是极平和,言语间却颇有些不容置疑的味道。 此时的高木却没有先前那般凛然了,支吾着,求助似的望向道满。也怪,今天他出奇的安分,只与九怨小声交谈着,全然无视那求救的目光。 磨蹭许久高木方喃喃念起咒语,配合的动作却很不协调,仿佛在做广播体操一般,一板一眼。 反复了几次,玉蝶依旧没有丝毫好转,我不免有些心慌,紧握着晴明的手,掌心里渗出汗来。 感觉到我的紧张,晴明抽出手来,安抚的揽住我的肩,淡笑。 当下心安,我踏实不少,耐着性子看高木同学屡试屡败的施咒。周围逐渐聚集过来不少阴阳师,窃窃私语,明显对事情的始末深感好奇。 “哼!安倍晴明,定是你使了什么妖法!”那家伙忙活了半天,却没半点成效,涨红了脸,额头上也凝结着细小的汗珠。眼见围观者越来越多,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一声,道:“放眼平安京谁不知你是白狐...” “住口!”随着忠行大人的怒喝,晴明迅速的一扬手,高木的唇上竟陡然冒出一层水疱,不仅拦下了他的话,也使全场瞬时鸦雀无声... 悠然的笑笑,晴明微眯起双目:“有时候...说话还是谨慎些为好。”唇边的笑意随着话音渐浓,却也染了几分邪魅。 忠行叹了口气,淡淡的看了看晴明,摇摇头,上前解了高木身上的咒,俯下圆滚滚的身子,细细察看了一下玉蝶。少顷,面无表情的起身,沉声道:“高木,你还不说实话么?” 实话?难道他故意不救玉蝶?我纳闷,急切的想知道缘由,却忽觉耳际一热:“跟我来,有些事要同你说。”晴明对我耳语。感到他的唇瓣时不时擦过耳廓,我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胡思乱想间已被其连拖带拽的拉到了后殿... ―――――――――――――――――――――――――――――――――――――――――――――― 后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极普通的小矮桌,摆满了点心瓜果,在偌大的殿阁中显得尤其突兀。 “咕噜”肚子忽然开始歌唱,刚刚本就饿了,被玉蝶的事情一搅和竟然也丝毫不觉,可现下一看见吃的,情况就不同了,我忙取了两块,三口两口吞掉,意犹未尽,伸手再拿...反复几次,却发现盘中的食物丝毫没有减少。 对着着可以无尽生出点心的盘子大肆赞扬一番后,我方想起到晴明一直在身边,回忆着自己狼吞虎咽的样子,惭愧得直想撞墙。 他却不以为意,似笑非笑的望着我,弹了我脑门一记,之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块满是符文的布,小心翼翼的打开――布中央赫然是那项链上的玉坠,正隐隐泛着红光。 “这...这不是...”我惊道。 晴明颔首,轻笑着,又自袖里取出条红绳,串好玉坠,扬手给我戴在脖子上:“不错,果然适合你!” 颈间弥留着一阵暖意,不知是来自他还是来自玉本身。 “可我刚刚戴上它后变得很...怎么说呢?很烦躁...十分情绪化...”想着刚才的情景,我有些担心,又舍不得取下,于是支吾。 晴明笑笑,缓缓摇头:“与玉坠无关,是那项链的问题。” 我摹挲着颈间的莹润,低喃:“项链?可看起来很普通啊...” “作用可不普通。”他正色道:“那链子叫做‘七情结’和上次九怨拾到的卷轴同来自大唐,两者虽也都算的上宝物,不过对人无益。”见我似懂非懂,他继续解释:“人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戴上这链子的人会严重受此七情的影响,简单的说,就是加倍放大你对事物的感受――你略欣喜时,戴上它欣喜的感觉就会被放大,转为狂喜;你微怒,戴了它,怒气便会加倍,就像你刚才那样,不受控制的破坏或伤害,以宣泄怒气。” 我依旧纳闷:“这样啊...可我的灵力瞬间增强是怎么回事?我即使发怒,也不至于因为情绪的失控,一弹指就数弹齐发啊?” 轻垂下眼帘,他托起我脖子上的玉坠:“这就是它的功效了。”唇角勾出近乎完美的弧度:“这是块‘寒玉’,可以增进修行者的寒气,你的体内灵力正适用于它,加上链子的作用,可巧就把你体内潜在的力量牵引了出来。” 晴明看着我,笑道:“我看你与这玉坠很相配,它可以提升你的灵力,免得你为自己那点水平自卑,因而从链子上取下了。只要不配那‘七情结’戴,于你这样懒惰的式神,倒也算种修炼捷径。” 这人...怎么送我点东西也要先损我两句? 冲他做个鬼脸,我把玩着玉坠,心底漾起一股甜来... “好了,别傻乐了!”晴明又以折扇为“凶器”攻击了我正冒着幸福泡泡的脑袋:“还有正事要问你。”他正了正色,严肃的问:“那链子你是从哪得的?” “一只白狐丢在我脚下的,最初以为它是太阴,所以就戴上了。不过,现在想来应该不会是他...”见他直挑眉,我不禁有些惭愧,分辩着:“你也知道啊...狐狸嘛,长得都差不多...” 泪~怎么当时竟鬼使神差的收下了呢?细捉摸捉摸,“拾金不昧”这四个字不止是美德,更是一种智慧――天上掉馅饼,几乎没有几个是不带毒的。可惜,我竟现在才顿悟。 “白狐么...”晴明狭长的眼眸微阖,若有所思... 由于实在好奇高木究竟隐瞒了什么,我硬拖着晴明回到大殿,殿内众人皆寂,只听得到靠近门口的方向隐隐传来低喃。 拨开人群,但见忠行老爹如舞蹈一般漫步在玉蝶身畔,神情凝重,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施咒,那圆滚滚的身材做起这翩然轻敏的动作竟丝毫不显突兀,一举一动,行云流水,自然而顺畅。 随着他渐强的咒音,玉蝶的手指微微轻颤。少顷,终于缓缓张开了眼睛。 长舒一口气,我沉重的心登时豁然起来。贺茂忠行果真名不虚传,到底是宗师级的人物! 高木仓皇上前,向忠行频频致谢,却被他好一顿责斥。 我悉心听着,从对话中隐约了解了原委――原来,不是所有来参加神祭的阴阳师都拥有够资格参与神祭的式神。以往能达到标准的不过十余位。那高木好胜,为了提高玉蝶的灵力使其拥有可以参与神祭的资格,来此前特地四处重金寻访,给她吃了某种可以提高灵力的果子。但似乎果子本身有一定副作用,一旦食用,式神便再无法通过主人的咒术疗伤或重生。因而才导致了刚才高木医治屡屡失败的一幕... 这男人!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诬赖晴明,没品!我嗤之以鼻。 不刻,玉蝶好转不少,只是依旧愤然的瞪我,眼神中流露出又惧又恨的意味,看得我直发毛... 好在也到了神祭开始的一刻,她离了殿阁去参与祭月仪式,殿上聚集的人再度增多起来,甚至颇有些拥挤。 由于来得早,加上贺茂家在阴阳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因而我们观祭的位置还算不错。 祭月开始的形式很接近天安门的升旗仪式,于我来说没什么新鲜感。后期倒比较有意思,由祭坛上摆放的一把旧木椅来进行可参与神祭人选的审核。 保宪解释说,那椅子是有灵性的,只要能在上面坐稳片刻,便能证明该式神的灵力达到了标准要求,唯有达到标准的式神才可以参与神祭来提高修行...听罢,我摇头轻笑――至于么?搞得跟高考似的... 百无聊赖,懒懒的靠在晴明身上,我打着哈欠,四下环顾,却发现忠行老爹一直不停的打量着我,偶尔看看晴明,眉心慢慢拧成了一个结... 汗...对我很不满意的感觉...莫非是我太过散漫的缘故? 正纳闷,冗长的仪式终于结束,最终选出可以参与竞技的式神有十二位,猫又,九怨,蜜虫,玉蝶都在其中。 方才寂静的大殿随即沸腾起来,众人关注着擂台,私下讨论着余下的式神谁的灵力最强... 至此,神祭的高潮终于来临! 式神间的竞技有些类似网络游戏中的pk,一时间让咱恍惚觉得自己正身在《七龙珠》里,观摩“天下第一武道会”。 眼瞅着蜜虫一上场,就以纷飞的花瓣轻易击败了一个体型壮硕的男式神...我不由唏嘘,啧啧赞叹――谁说女子不如男! 许是被我伤了的缘故,玉蝶的状态可不好,上来便输给了一个紫衣少年,下台后为了宣泄,忿忿跺脚。 比试一场接一场的进行,我看得眼花缭乱,正期待着随后猫又与九怨的对决,却突闻清脆的女声自顶梁上传来,“这种水平的竞技着实无聊!亏你们这一大群人还看得津津有味!” 众人一惊,皆仰头。 随着话音,一只白狐猛然跃下,扬着小脑袋,颇有傲视群雄的意味,似雪的皮毛隐隐耀着银光。 “呀!就是它!”我惊诧,转头急急向晴明道:“丢给我那项链的就是她!” ------------ 神祭(下)(白狐报恩以身相许,猫又九怨难分高下) 更新时间:2008-11-28 晴明微蹙了一下眉头,却没有说话,盯着它,仿佛正思量着什么。 倒是保宪先开了口;“这家伙身上有妖灵的气息,应该不是式神。”睨视着它,冷哼一声,淡然轻笑:“只是不知所为何事,竟跑来这里。小狐妖,式神所需的灵气与你们的不同,过多的吸入对你的修行可没什么好处啊!” 那小家伙一派悠然,舔拭着皮毛,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我自然知道!若不为正事儿,谁来这里逛悠?”语气傲得很,言罢,径直走向晴明,口吻一转,柔声娇笑:“你该是早觉察到我了,却绝口不提。我只好自己现身相见啦!” 晴明只是轻勾勾嘴角,依旧一言不发。 那小白狐愣了愣,语调隐隐有些哀怨:“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你五年前在郊外救过的那只受伤的白狐啊!” “哦...似有此事。”晴明点点头,微笑:“那你今日来此又所为何事?” 抖了抖毛,小家伙昂首:“我此番是来报恩的...”说着,身形一转,周身笼起一层青烟,待烟雾消散,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佳人立在眼前,白衣胜雪,巧笑倩兮,明艳无俦。 她有些羞怯的抿嘴一乐:“按族规,小女应以身相许,长侍大人左右,还望...” ...... 我只听得“以身相许”便有些蒙了,其后的云云似远在天边,只是隐隐入耳。脑海里“嗡嗡”的,混乱一片――喵的!这丫头以为自己是白素贞吗?谁定的规矩?哪条标注说山精妖怪为人所救就一定要“以身相许”啊?居然走这么俗套的路线?给点儿别的补助不好么? 不待她说完,我便禁不住冷声插话:“谁要你以身相许?晴明有的是式神服侍,换换新方法吧!”顿了顿,又想起项链的事:“凭你是来做什么的?先把项链的事说说清楚!报恩?谁报恩会拿那样的项链来害恩人的式神?” 白衣美女长嘘一口气,冲我翻个白眼道:“我哪想害你了?那链子本不想给你,是送她的!”昂首抬起下巴指指在擂台下余愤未平的玉蝶:“我听说上次将晴明大人压至大殿的就是她主人,且那家伙向来疾贤妒能,讨厌得很,便想作弄他一番,代大人教训教训他。为此特地问一个好心的姐姐借来那‘七情结’,担心链子太过普通,怕她不捡,我还将族长姑姑给我的寒玉当装饰配在了上面。”顿了顿,她嘟起嘴:“找了一大圈,结界内只有你俩原形是蝶,我算计着晴明大人的灵蝶灵力定然不弱,见你灵力差些,就以为你是那个高木的式神,自然就交给你啦!”语罢,委屈的忽闪着水眸,看向晴明。 她话音一落,周遭随即响起几声窃笑,有两人立时窘在当场――我和高木。 本人是因灵力略弱而羞愧,后者则因被评价为了卑劣小人而气恼,总之脸色都涨得通红。 我自认对美女是有偏爱的,可看着她不停的对晴明眼波流转,心下似被猫抓了一般,纵身上前,挡在他俩之间,对其怒目而视。 白衣女子却只淡淡的扫我一眼,轻哼一声,继续兀自凝视着晴明。 什么嘛!花痴啊你!我气哼哼的瞪她,胸口似有火在烧。 眼珠都快要瞪出来的时候,晴明轻轻揽过我,很是满意的样子,唇角微扬,对她欠欠身:“抱歉,我有式神照顾,并不需要你。” 这下,终于改换做那女子瞥我了,报以得意的一笑,我故意又往晴明怀里凑了凑。 如此僵持了半晌,一直冷眼旁观的忠行老爹清了清嗓子,沉声道:“小白狐,这里终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无论你们族内有什么规矩,人妖殊途,你还是勿再胡闹纠缠,快些离去的好。” 那白狐女显然还是忌惮忠行的,加上周围尽是阴阳师,冷哼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此番来还有一事,这是昨日族内的一位前辈托我今日务必转给您的,否则,我也不会逗留到此时。”那玉手纤纤,连递与晴明的动作竟也透着柔媚:“无论如何,恩还是要报。不过此地于我修行无益,暂且告辞。”踱步至门口,袅娜回身,顾盼:“小女名叫苏素,改日定去府上拜会。” 语毕,化为原形,盈盈一跃,霎时间蹿出老远,再看时已全无踪影,徒留下她娇滴滴的回音――“忘记说了,那日道满家的卷轴也是我送的!素来反感那家伙的桀骜,就算对他过去的那些无礼挑衅小施惩戒吧。” ......这丫头...还真是... 啧啧,道满的脸都绿了... 由于苏素的出现,我们谁也没留意猫又与九怨的对决,等回神再看时,似乎胜负已分。 擂台上,满是黑羽,九怨风风火火的入殿来,身上有几处焦痕,板着脸,眼底透着阴冷,快速走到道满身侧,耳语几句,抬眼瞪我。 我不由打个冷颤,心道:这家伙估计输了...所以迁怒... 猫又随后也进来了,漫身的口子,抛给我个灿然的笑,一派洋洋得意。 切...赢就赢了呗,竟美成这样... 他躬身向保宪汇报战果:“我与九怨未能分出高下,再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刚刚私下合计了一下各自选的修行搭档,好在没有冲突。因而休战。” ...我晕,闹了半天两人谁也没赢...还“选的修行搭档没有冲突”...听着跟山贼分赃似的||| “我选蜜虫,九怨选了玉蝶。”见我撇嘴,他不以为意:“其余人的搭档也已选好,今年的神祭应该可以结束了。” 嘎?这就结束了?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隐约有点失望――我幻想中旖旎的场面呢?不是相亲么?他们不在这里交合? (作者:小姐!你以为是来看三级片的么?) 见我又开始胡思乱想,晴明按照惯例给了我“栗子”... 交合一事最终还是在结界里进行,但只留那十二位式神在其中,其余“闲杂”人等一律退场。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晴明出去,我满脑子都在遐想殿内的“盎然春色”。 及坐上牛车,方觉出些困倦,遂懒洋洋的靠在车边,昏昏然。不知怎地,陡然间又想起那位还要再来找他“以身相许”的白狐姑娘,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烦躁起来。路途颠簸,脑袋很响亮的磕在窗沿上,生疼。 晴明淡淡一笑,将我揽过,指指肩膀,任我倚靠。 轻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烦乱的心情平静了许多,随他肆意摆弄我的头发,懒得嬉闹,兀自迷迷糊糊的步入梦乡... (晴明:这丫头...睡觉居然会流口水...) ------------ 告白(俊猫又懵懂初谈情,俏蜜蝶吃醋话真心) 更新时间:2008-11-28 距神祭结束已有十余日,我最初还忐忑那白狐会来拜访,连续几天后也没见影儿,渐渐便不再那么挂心了——管她呢~反正晴明当时对她是很冷淡的。 寒玉的辅助效果相当不错,我集结起力量来愈发随心所欲,尽管想想它的来历,心里多少有些别扭,但每每回忆起晴明淡笑着为我挂上的情景,也就没心思注重那些细微末节了。 天气渐凉,雨后,空气中夹杂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天色润朗。 晴明悠哉的倚在回廊上,浅酌。 我则在院门前给腾蛇和朱雀大侃clamp的《圣传》,话到缠绵生死处,忽闻自戾桥那边隐约传来吵闹声。 朱雀兴冲冲的拉我出门看热闹,腾蛇却对故事更感兴趣,拉扯间,声源已至大门口。—— “妖狐!晴明大人家岂是你可以乱闯的?”熟悉的磁性男音中透着怒意。 “呵呵!你这死猫又不是主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回你主子身旁撒娇去吧!”回击的女声清润,如银铃一般。 这吵嚷而来的正是猫又和苏素。 任他俩在门口僵持,保宪含笑漫步而入,望见我们,颇绅士的颔首致意。 无语...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不想见的家伙们竟同时驾到... 晴明仿佛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丝毫没有讶异。只是淡淡招出一位我从不曾见过的式神去准备酒菜。随后依旧闲散的自斟自饮。 “你看到我并不惊讶嘛。”保宪浅笑着一同坐下:“怎么不问我为何不留在府内教导蜜虫?” “你不教她定然师父代劳,我反更放心些。”晴明漫不经心的道,双目微阖:“亲自送猫又来学艺,你怕是还有别的事吧?” “你多心了,串门而已。”保宪别有深意的扫了我一眼,不再言语。 门口,苏素同猫又仍旧在对峙,孩子似的,谁也不肯让对方先进。 我懒得拉架,无奈冲晴明耸耸肩,独自跑去后院躲清静...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哼着小调儿,随意采了些花编成头饰戴,我坐在还有些潮湿草地上,仰望着碧空中漂移不定的云,开始漫无边际的回想—— 多久前来的这里?似乎已经许久没计算过日子了...堕落了啊,初来时夜夜都会想家,惦记着爸妈,安慰自己说一切不过是一场异梦,不久就会梦醒,离开这陌生的世界...现在却逐渐习惯了周遭的一切,也鲜少想家...真真是随遇而安了呢... 依稀记得过去的自己,整日胡乱忙碌着,成日梦想有一天能像这样空闲下来,梦想可以自己背着行李,去另一个国家,另一个环境。学习也好,游荡也罢,只为看看新鲜的世界;精彩也可,无趣也罢,只要是自由的,一切都好。 计划着去法国的普罗旺斯,眺望那成片的薰衣草田;盘算着到希腊,拥抱那蓝色的爱琴海,居住几天那里的白色房子;还想去罗马,站在“真理之嘴”旁,感受当年奥黛丽.赫本和戈里高立.派克遗留的笑声;更渴望能漫步于布拉格,在朗日下,往许愿池前丢一枚硬币,许个小小的心愿... 而如今,却再没想过这些,每日醒来,只要看见那个云一般的男子坐在廊下,就幸福得忍不住微笑。 我自认为不是个善感的人,只是喜欢做梦。可如果...某日醒来发现一切真的是梦境呢?心口忽然毫无来由地一酸,我自嘲的笑笑,曾几何时,竟已经眷恋上了这个时空... 因为他吧? 叹...上次告白虽被死猫又破坏了,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也未必是坏事——假若晴明不喜欢我,岂不尴尬? 不过...这样心里有话却一直闷着又实在难受,最近还偏偏冒出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白狐姑娘,都说女追男隔层纱,这样日复一日的,若是晴明逐渐喜欢上她该怎么办?头疼,到底要不要再告白啊? 想到此,我摘了朵雏菊,开始扯花瓣:“告诉,不告诉,告诉,不告诉,告诉...” “告诉什么?”头顶上猛然响起男声,我仰头,是猫又。 —————————————————————————————————— 我干笑两声:“告诉你——你挡住阳光了!” 他笑笑,不以为意,在我身旁坐下,夺了我手里的花把玩。 “你不是和苏素正‘激战’么?怎么?和解啦?”摘下脑袋上的花环,我恶作剧的扣在他头上。 难得这猫又配合,也不取下,美滋滋的顶着:“我才懒得搭理那小狐妖。让她去烦晴明大人好了!” ......||| 不是吧?她在缠着晴明?! 我“蹭”的站起来,连衣服也顾不上掸就要往前院冲,却猛的被猫又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快放手!”使劲挣了挣,竟然挣不开,我有些恼。 金色的眸子里透出种坚定,他敛了笑,望着我,一脸严肃:“偏不放!” 气闷的翻个白眼,我有些不耐烦:“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话问你。”猫又拉着我坐下,正了正色,长嘘一口气,直视着我的眼睛,轻声问道:“你喜欢晴明大人?” 血气直冲上脑门,我登时愣住。直到被他猛推一下,方才回过神:“唔...嗯...对啊...”由于害羞,回答得有些支吾。 他脸色霎时惨白,紧握住我的手腕,大骇:“你疯了吗?” “疯什么啊?喜欢一个人也有错?”莫名奇妙的凝视着他,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式神和人类是不能有结果的啊!”猫又有些急了,握着我腕部的手更用力了些:“尤其是对于你我这样有机会升为上神的式神更是大忌!”脑门上也渐渐渗出了些许汗滴:“式神一旦与人交合,灵力便会顿失,对于下等的式神来说可能还无所谓,因为他们多数只是为了获得与更长久的生命才与阴阳师缔结的,并不奢求灵力的增进。”见我依旧没什么反应,他又道:“你我这样的式神因为拥有神族的血统,因而完全是为了化身为上神而与阴阳师缔结主仆盟约的。成为上神就算步入了神族,才能拥有无尽的寿命、更强大的灵力和绝对的自由。与人交合,灵力尽失,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提升,沦为下等式神不说,甚至寿命也将缩减大半。” 我怔怔的看着他,淡然轻笑:“那又如何呢?” “如何?你成为式神之前,可有五百年的生命。与阴阳师缔结盟约,成为式神后,通过他们的帮助继续修行,正式列入神族后可得永生。但一旦与人类交合,别的不提,光你的寿命就只能与人类等长。而且...你们...你...”眼见我唇边漾起笑意,他竟急的涨红了脸,一时无语。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直视着他那灿金的眼眸,轻问:“那么,请告诉我长生的好处吧?” “啊?”他一愣,茫然:“得永生不好么?” 缓缓的摇摇头,我笑叹:“若活得不开心,就算长生不老也枉然;开心,哪怕只能活几天也足够!” 这下换他呆住了,仰望长空,我微笑着:“只羡鸳鸯不羡仙,我不想看着自己喜欢的人们老去,然后消逝。也不想只充当我所在乎的人们生命中的过客。喜欢,就去追寻。自由不自由也只在于人心...你们喜欢做神仙,喜欢永生,向往无拘无束...这都不错。只是,那却并非我想要的。大家观念不同罢了。各追各的罢!你说呢?”语罢,侧过头,我凝望他的眼,隐约望见那闪亮的金眸下有种我读不懂的情绪迅速划过... 刚才还紧握着我腕部不放的手缓缓松开,猫又忽然笑了,映着阳光,明媚得令人惊艳:“随你罢!就各追各的。” 他随即站起,伸个懒腰,俯身,极暧昧的在我耳畔呢喃:“多谢你...让我发现了...真正想要的...” 直起腰,这家伙风一般的走开来,留我愣在原地,面红耳赤。 待我回神,再跑回廊上的时候,正见苏素颇体贴的为晴明斟茶。到底是美人,含娇含笑,朱唇微启,轻轻吹着茶水,只是这样辅助散热的动作,在她做来却魅惑万千。 心底似火烧,我忙冲上前,几乎是用夺的,迅速接过茶杯,递给晴明。 却因心急忽略了茶水的温度,还没待他接就被烫得哀号起来,手一松,杯子随即落地,破碎,滚烫的水洒了一地... 苏素咯咯娇笑,蹲下拾碎片。 晴明则微微皱眉,抓过我的手仔细检查,见无大碍,方神色稍缓,淡笑着抬手,给了我脑袋一下... 囧~~我怎么这么笨||| 月上梢头,晴明身边的工作几乎全让那丫头包了,我闲在一旁,想插嘴聊天,无奈又被保宪和猫又占了先机,这两位不知何时竟然成了“名嘴”,陪着晴明咒啊~名啊~一阵神侃...丝毫不给他人转移话题的机会。 被晾在一旁,心里骤然委屈起来,我没精打采的跑到后院撕花瓣...喵的!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告诉,不告诉,告诉,不告诉...”坐在草地里,我继续碎碎念。 “告诉什么?又不告诉什么?”冷不丁的,被个男音打断,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次了。 我烦躁得很,头都懒得抬,气哼哼的低吼:“告诉晴明我喜欢他!满意没?!烦!一边儿凉快去!” “呵呵,是么?”对方不怒反笑。“气不小啊!手还疼?” 声音很熟...我抬头,瞬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来人正是晴明! 脸颊滚烫,心跳如雷,我忙低下头,心不在焉的摆弄着被我摧残得不成样的小花。 他俯下身,轻捧起我的脸,狭长的眼眸辉映出朦胧的月,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瑰丽,令人不敢直视,我低垂下眼帘,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霎时间一切都静止下来... “你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他轻道,声音富有磁性而略沙哑。 一时语塞,我支吾:“没...没什么...没...”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说谎可不好呢!”晴明的声音隐约透着蛊惑的意味,听得我心轻颤。 死就死了!头脑一热,想都来不及想,我脱口而出:“你当我bf好不好?” ...... 静寂,只闻夏虫的低鸣... “呵,bf是什么?”晴明笑问。 汗...一时口快...他哪里知道bf是什么意思啊? 努力调整了下呼吸,我紧闭双目,急急补充:“就是说...你愿意当我男朋友么?” “男朋友?”他的话音轻颤,手也抖了一下,含笑着轻挑俊眉。 ...好吧...我果然是个笨蛋...这个年代...还没“男朋友”这词儿呐! 强烈鄙视自己一番,这接二连三的乌龙事件也使我原本紧张的心情瞬时平静下来,红着脸,颇尴尬的随着他乐了好一阵。 良久,长嘘一口气,方抬起垂视的眸子,深深凝望他的眼底:“我的意思是——” 未及我说完,他便截断了我的话音:“我想...我明白...”语落,眼前的俊颜陡然放大,他的薄唇挂着深深的笑意,缓缓贴向我的唇瓣,柔和而坚定。原本轻抬我脸颊的手轻柔的插入我鬓间,灵巧滚烫的舌混合着清茶的淡香极迅速的将我轻阖的唇齿诱开一线,只一瞬,全然攻占... 刹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伴着酥麻,各种感知逐渐清晰的映现。我迷醉了...隐约听到以前从未聆听过的悦耳虫鸣,嗅到了从不曾闻到的淡雅花香... 眼前,恍惚有无数星子在陨落,翩翩飘下,旋舞着,落到我心上。最终,随着他轻轻呼出的气息——点染成圆满... ------------ 雷劫(凭家书苏素避雷劫,再归家葛叶救蜜蝶) 更新时间:2008-11-28 正是情到浓时,偏总能遇到煞风景的——一如猫又和苏素。 俩人吵嚷着,闯入后院,瞬时打碎了月下的旖旎。 红着脸起身,我连声干笑,心跳如雷,颇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晴明却泰然自若的搂住我,无视那登时石化在门口的两位,朗声大笑,带着我翩然离去... 浪漫仿佛美丽的肥皂泡,轻轻一碰便消散了,但幸福的感觉却常是实在而隽永的。 告白后的日子似乎一如从前,只是牵手和拥抱亲密举动逐渐频繁了些。我看着晴明时依旧会情不自禁的微笑,他时不时还是会以折扇轻敲我的头,动作中隐约透着宠溺。 偶尔回味那夜的吻,免不了脸红心跳一番,然后凝望那个恬淡若水的云样男子,心头涌上淡淡的兴奋和幸福。 虽没有如胶似漆的你侬我侬,却自然而温馨。 此情,似飘在咫尺的芬芳,若唇齿留香的清茗。 保宪近来颇奇怪,常盯着我和晴明,时而皱眉,时而微笑,让人捉摸不透。 猫又向晴明新学得一种远程攻击的火系法术,很是努力,时常练习到深夜,动不动还在我面前炫耀一番。只是他闲暇喜欢拿苏素来练手,弄得两人愈加水火不容,日日干戈相向—— “死猫!你想毁我容啊?”险险躲过小火球,刚刚还一派娴雅温良的白狐姑娘张牙舞爪的扑上前,在猝不及防的俊猫脸上划出一道血口。 猫又轻拭伤口,恼怒:“你竟来真的?妖狐!看招!”随即连发数弹,点燃了苏素的衣袖... 这样闹下去会起火灾吧?我一脸担忧。 晴明却觉无妨,照旧云淡风轻的与保宪饮酒闲聊,任他们继续胡闹。 无奈的耸耸肩,我缓步至回廊,倚着晴明一同看热闹——这两个家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呐! 蜜虫不在,料理的重任被苏素一人包揽。别说,这丫头做出的饭菜确实美味可口。如果她不是次次吃饭都要往晴明碗里频频夹菜,我还是颇为期待这用餐的一刻。尽管与晴明相互表明了心迹,可每见她以胜似海棠醉月的柔情绰态,事必躬亲的照料晴明身边的一切杂务,我依旧气闷。 一直很纳闷,她转交晴明的信里究竟说的什么,怎么晴明拒绝了她“以身相许”的荒谬想法,却破天荒的应允其留下?忍不住私下询问。 晴明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透着些许玩味:“怎么?你讨厌她?” “那倒也不是...只是...看见她总...啊呀...”真讨厌!这让我怎么好意思说啊?大义凛然的说自己吃醋?坏家伙!我窘然,脸颊发热,嗫嚅:“不过是单纯的好奇而已...” 他捏我的脸,轻轻向两侧拉,就像在捏面团似的,看着它变形后满意的松手,轻笑着拍拍我的头:“别扭的傻丫头。”随后自怀中掏出那封信来,递与我看。 囧~~我连接都懒得接:“你直接说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太认识你们的字|||” 汗,话说式神虽然可以听懂任意语言,但对文字却没有办法自动翻译。初来的那些日子除了学咒术的基本理论,我也曾学习认字,不过到底时日浅,识字有限,因而目前还是处于半文盲水平...喵的,真是令人沮丧的事实。 晴明呵呵一乐,又弹了我一记,方简要解释道:“这是我母亲来的信,托我照顾苏素几日,她最近有‘雷劫’,需有阴阳师助她度劫,算算日子,大约就在这一两天吧。” “你母亲?”我惊诧,苏素说信是族里的一位前辈委托转交的...就是说与苏素是同族...那么...天啊!现代关于晴明身世的传说是真的?他母亲竟是白狐?! 他略点点头,眼底的情绪五味杂陈,教人形容不出的心疼:“没错,我母亲是只修炼成形的白狐,与苏素同族。”长嘘一口气,轻轻拥住我,不再言语,静默着。 傍晚时分,天空聚集起厚厚的云来,本来只是微暗的天色霎时阴郁,如同深夜。可眺望远处,却依旧晴朗,半片云也没有。 要下雨了?我站在院子中捉摸,却被晴明急急拽回屋里:“外面危险,你同保宪他们待在屋内,千万不要出来!”眉心微蹙,随后对保宪凝重的点点头,让苏素化作白狐,抱起她,转身离去。 我看在眼里,隐约明白,这天空的异象很可能就是晴明所说的“雷劫”。忐忑的频频向外张望,心中紧张莫名。 晴明在院里划出一枚硕大的五芒星,每个角上钉一张符,而后自己怀抱苏素坐在中央,低声呢喃起咒语。 云越积越厚,仿佛酝酿着什么... 良久,终于爆发。 毫无预警,一道白光在他头顶闪过,炸雷声响起,恍若一把利剑,骤然劈下。我随之惊呼,手脚霎时冰凉。猫又扶着我的肩膀,轻声安抚。 雷电于其头顶半米处被挡了回去,激起点点火花,似有一层看不见的墙在护着。 我方略略心安,却仍旧忍不住握紧了拳,脑海里空空如也,心跳急促。 雷雨向来不分,此时却一丝雨滴也无。雷电兀自一道道劈下,密集而迅速,次次击中同一个地方,震得大地都在轻颤。被反弹出去的地方溅起的火花多了几分,甚至还被劈出几缕青烟...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方慢慢止住。 又强迫自己等了好一会儿,见确实没了动静,我挣开一直抓着我的猫又,迫不及待的破门而出,冲向晴明。 才到他跟前,尚未来得及打量,哪知猛地又一道炸雷,头顶似有什么轰然破裂,箭一般的白光直愣愣的向我劈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白绢迅速插入雷电与我之间,绢端系有环圈,也不知那东西怎么一挡,强劲的雷电竟被斜弹了出去,环圈翁的一响,轻打了我头顶一下,之后随白绢一同向回收去。我被那圈击得有些发晕,但好在只是发麻,没有丝毫疼痛感。 惊魂未定,就见晴明蹿起身,快步上前扶起我,细细检查一番,见没伤到,方长嘘口气,缓缓回身,向门口的方向郑重行礼。我顺势望去,但见一女子立在门口,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袭白衣,螓首蛾眉,气质脱俗。手中握着刚刚救了我性命的环圈,正向这边颔首轻笑。 忙要拜谢,却感觉有东西自腿边窜过,闪过的白影化作人形——竟是苏素。 她奔向门口的女子,兴奋的叫着:“葛叶姑姑!” ------------ 子嗣(为子嗣葛叶弃修为,知旧事蜜蝶乱心神) 更新时间:2008-12-01 葛叶? 我不由一愣,那不是晴明妈妈的名字么?见那女子浅笑的拉着苏素说着什么,时不时向这边望望,目光中分明透着慈爱,应该是在看晴明吧,只是...为何迟迟肯不入门呢... 有些摸不着头脑,回头,带着困惑拍拍晴明:“你母亲?”他点头,凝视着她,虽嘴角含笑,可不知怎地,那恰到好处的弧度里竟隐隐含着丝丝哀伤。 我握紧他冰凉的手,心底顿觉揪痛,却搞不清楚究竟他与葛叶间究竟有什么问题... 正茫然,葛叶终于缓缓开口:“做结界时最忌讳分神的,童子丸。”声音柔和,温润。 童..童子丸?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同谁说话,因而四处张望。 不想,晴明颇恭敬的行了个大礼:“我清楚。只是,当时关心则乱,出了岔子,让您忧心了。”而后淡笑,眼角竟似有些微润。 我倍感惊诧,嗳?童子丸...是...晴明?!盯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估计看我的神情有些呆,他颇无奈的摇摇头,抿嘴一乐,轻捏捏我正握住他的手。 葛叶颔首,浮起一抹极暖的笑,对苏素耳语了几句,又静静凝望了晴明片刻,转而扫我一眼,回过身去:“请让蜜蝶出来罢,我有话要与她单独谈。” ...... 您是晴明娘,有事直接吩咐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单独谈? 我略紧张的看看晴明,见他缓慢的一点头,目光中隐隐透出安定人心的力量。遂定了定神,勉强微笑,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叹,心底,有如“新妇见公婆”的忐忑。 葛叶支开苏素,浅笑盈盈的细细打量了我一番,却并不言语,径直向戾桥走去,我紧随其后,生怕有什么失礼或不恭。 直至走到那日我与九怨缠斗的小道,她方停步,缓缓转身:“看得出,童子丸很在意你。”声音虽柔和,却难掩语气中的冷淡,“因而,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身份。”笑容依旧,但目光中的慈爱逐渐敛去...显然,她不怎么喜欢我。 仿佛当头被人泼了盆冷水,我心头一凉,不解又委屈,支吾道:“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意思很简单,”优雅的轻拨额发,她直视着我:“你是式神,也只能是他的式神,做符合你身份的事情,专心于修行,别起任何歪念就好。” 我蹙眉:“歪念?您是指我和晴明...”话未说完便被截断:“是晴明大人!”葛叶的笑容淡了许多,严肃的纠正。 “我想,您是在反对我和晴明的事情。”没兴趣在称位上绕圈子,我固执的沿用对晴明的一贯称呼,既然她的意思已经明了,倒不如敞开天窗把话说开:“既如此,请至少给我个理由。” 轻笑一声,她昂首仰望星空:“理由?看来童子丸什么都没对你说过啊...”长嘘一口气,再看我时的眼神竟也有了暖意:“其实,派人观察了你许久,也听闻你不少趣事。我原无心破坏什么,更不讨厌你。相反,甚至觉得你是个颇讨喜的孩子。”顿了顿,她将视线凝结在路旁一朵小花上,目光忽而迷离起来,幽幽的道:“只不过,我不能让你毁了我苦心经营的一切...我与保名受尽了苦...为的就是安倍家...更为了晴明...” “安倍家?”我不解:“这与家族有什么关系?” 葛叶的语调逐渐转作悲凉,娓娓而述:“安倍家原本注定到保名这代便会没落消亡,他为人忠厚,心地善良却因此受骗而失去了领地,家道中落...为求兴复,特前去信太森林参拜稻荷大神,巧遇我正被人追杀,好心相救。为报大恩,我化作人形服侍左右,并与之结成夫妇。奈何却一直没有子嗣。我那时已经潜心修炼一千五百多年,已成半神,因而略知天命,几番测算,才发现保名命中无后。他本是独子,若如此则安倍家必定消亡,见夫君为此伤神,我暗自以千年修为与神明缔结盟约,方换得了晴明的出生。”长叹一声,她继续道:“或许人妖殊途,必受天谴――晴明生下来就体质特殊,常为妖物所扰,长至五岁,更是时常高烧不退。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定有性命之虞。我无奈,只得再次行祭,暂封住了他的力量。”定定的望着我,葛叶的声音有些微颤:“这次的代价,是我终生不可靠近亲子与夫君,也不得再入家宅...否则...三日化回原型,七日内灰飞烟灭...” 我点头,难怪她刚刚只肯站在门口.... 依稀记得现代流传的版本,是说葛叶因惊吓到爱子而羞愧,故终生不见家人。我当时便纳闷――一时惊吓而已,为何亲子长成后屡屡寻他,却依旧不肯相见,不见孩子便罢,怎么连同丈夫也一齐抛下。想不到,其中竟另有缘由。一时听得呆住,唏嘘不已。 沉默良久,葛叶语重心长的劝我:“傻孩子,你本是灵蝶,炼成上神不是难事。又何必牵扯在感情之中?得不偿失。” 摇摇头,我轻笑:“您当初也曾执着过,怎么如今却糊涂起来?感情的事,哪顾得及理智?更不要提以得失去衡量了。喜欢一个人,没有聪不聪明,没有值不值得,有的…只是愿意不愿意。” 闻言,她微微一怔,不语,只是看着我,长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嘲,又恍若无奈。 这般静默着,我不由有些局促,遂终忍不住开口发问,以打破这种尴尬――“唔…您确实为晴明付出了很多,可我还是不明白――究竟为什么您如此反对我与他在一起...” 她皱眉,见我一脸茫然,隐隐透出些许的不耐烦,叹道:“一旦选择修行,自开始修炼的那一刻起,我们便都没有了孕育后代的能力,除非对方同是修行者,或以积累的灵力换取。你才修炼多久?你们式神虽在修行效率上比我们灵狐一族要快得多,但孕育的能力也至少要五百年的修为才可换得。况且,与我们不同,你们一经与人交合,灵力便会失掉大半。现在看来,你也就百余来年的修为,童子丸纵然有灵力相护,不易衰老,却也决计等不了你几百年,怎么可能留下子嗣?” 我当下无言,脑中瞬时乱成一片...无子么?历史上的安倍晴明可是有两个儿子呢!如果...我没有生育能力...那.... 不敢再想,心口酸涩,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 “话已至此,你俩的事情,我定然不会认可,望你好自为之!”拍拍我的肩,葛叶飘然远去,任我独自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恍恍惚惚的傻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我有些僵硬的回头,见猫又笑得璀璨,手中捧着个莹润的白果。 “又发呆!给你!好东西!”拉起我的手,他将果子塞给我,笑容更深了些。 脑子还是乱乱的,我勉强分神,摆弄着那型若蟠桃的雪白果实:“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白灵果,葛叶夫人给我的,说是答谢老爷和主人多年来对晴明大人的照顾。”猫又喜滋滋的,推推我:“快吃了!据说这东西只对式神有作用,能长不少的灵力呢!” 我叹了口气,还给他:“我又不想得什么长生,你要做上神,还是留着自己补补好了。”之后思绪又飞到子嗣的问题上。 怎么办呢?晴明是独子,似乎他也不看重所谓的血统,在现代受的教育也使我觉得只要两人相爱就可以了...但不可否认,血脉的延续与他来讲是一种责任。葛叶着实不容易,为了安倍家的血脉,放弃了修行之人最重要的修为,更远离家庭,放弃了身为母亲与妻子的幸福... 心里一团乱麻,突觉脸颊一阵疼痛,霎时回过神来。 原来是猫又,正狠掐我的脸。 本来就处于迷茫之中,我难免有些火气,这家伙又不知死活送上门来...心下一怒,抬手给了他一拳,砸在他胸口,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应该很痛吧?一拳出去,积压的怒气一股脑散开,我脑子忽然清醒了许多。见他捂着胸口,呲牙咧嘴的样子,不免懊悔一时手重。 “你...你...”许是由于疼痛,他一时语塞。少许,顺了顺气,揉揉被我痛击的地方,缓缓展开眉头,竟然笑得明媚:“怎么样?现在觉得心里好多了?” 我愣住,有些反应不及:“啊?” 猫又笑嘻嘻的拉着我向回走:“你随葛叶夫人出去,晴明大人似乎挂心得很,让我来看看。刚见你面色煞白,估计被她那番话打击了,心里有火气。”口吻得意起来,他眉飞色舞:“我实在善解人意啊!自愿让你撒气呢!”一咧嘴,又埋怨:“不过你方才力气可真不小,这么用力...” “你...”胸口被一股泛着酸的温暖裹住,我呆呆的看他,万分愧疚的帮他轻揉。 想是鲜少见我如此,猫又竟愣了。忽又回神,猛抓住我的手,神色严肃起来,灿金色的眸子定定的直视我的眼:“我都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我全听见了。”话语间,目光不觉变得柔和,星子映在他眼底,荡漾出惑人的温柔:“别在意别人怎么想。还记得你说过的么――‘喜欢,就去追寻。’”松开了我的手,徐徐长叹一声,仰望着苍宏:“去追吧!我过去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式神呢!”语调中陡然夹杂了些许笑意,他朗声继续道:“你与一心图强的我们那样的不同――又懒,又馋,偶尔虚荣。散漫,没耐性,时常好逸恶劳。爱发呆,没事就胡思乱想。容易发脾气也容易没脾气,喜欢捉弄人又常被人捉弄,不温柔但有点善良,小气,有时候却也拿得起放得下。过眼就忘事,却能体会到旁人的各种心情;梦想不多幸福不大,却自自然然生活着就水到渠成...” 转过头,他笑意盈然,望着我:“在我眼里,你一直如此,明明仿佛一个庸庸碌碌、浑浑噩噩又胸无大志的家伙,却偏可以在任何环境下傻乎乎的、快乐的、自由自在的生存...” 我鼻子酸胀,眼角湿润起来,低头不语,任他继续说着:“那日,与你谈过,我自己想追寻的并未改变:我依然想要绝对的自由,依然想要长生于世,依然要高强的灵力,做上神...但我也想要你,日日看着你笑,看着你发呆――如果得不到,至少让我看着你追逐的梦想得以达成。至少,让我看见,这个与我们截然不同的式神,以自己的方式,同样得到了神仙一般的幸福。” 仿佛在冬日里饮下一杯热茶,我从头到脚都溢着暖意。心胸豁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两情相悦,已然是幸福的极致。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不必犹豫彷徨,只要勇敢的面对解决就好。 忘了谁说的:如果你看到面前的阴影,别怕,那是因为你的背后有阳光。 如此想来,阻碍,自然不少,但祝福,不是也在身畔么? 回他个微笑,我转身,向家的方向行进。 “哎,你怎么和苏素这么犯冲?”路上,我吃着他硬塞给我的白灵果,问他。 那家伙脸上一红,咬牙切齿:“那妖狐!初次见面就向我施媚术...” 我一乐:“怎么?许你四处乱施就不许人家这样了?看样子你肯定是中招了,所以记恨她!” “......”他竟然没有回嘴,耷拉着脑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 见状,我暗笑,啊呀!这猫,总算遭报应了。 过了戾桥,便见晴明站在门口,白色的狩衣轻飘,见我归来,浅笑。 快步走上前,顾不上猫又在看,我扑进他怀里,听着他在耳畔低喃:“我母亲的话别放心上...” 我仰头,报以灿烂的笑:“我只相信,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自大!”弹了我脑门一记,晴明笑意渐浓,揽着我,入门。 方抬脚,忽听身后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喊:“晴明!晴明!” ------------ 樱花(宁舍命叶二救博雅,六人行启程访樱花) 更新时间:2008-12-01 回身相看,博雅正自远处仓皇的跑来。 及至身前,已经满头大汗,喘着粗气,一把拉住晴明,急道:“快!快看看!这是怎么了!”随后,自怀中掏出一只鲜红的短笛,塞了过来。 我先递块帕子给他擦汗,继而好奇的探头打量起那笛子来,端详好一阵子,方看出,那竟是魔笛叶二! 先前墨黑的短笛如今成了鲜红色,笛端的两片叶子原是一红一绿,现下却变得枯黄... “这是...天啊...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我不由惊呆,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你怎么她了?” 博雅脸涨得通红,担忧的摇头,拉着晴明衣袖的手甚至有些轻颤:“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哎!一会儿再说罢!”转头望着晴明,他面色凝重,焦急而期待的问:“怎么样?能恢复么?” 晴明却不答话,只微微蹙眉,不慌不忙的拉了我俩入院。 保宪与苏素正在回廊前,见了博雅匆匆而入,礼貌的颔首。 不刻,想是看出了有事情发生,也凑将过来,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 晴明从容淡定,啜饮了一口清茶,将叶二置于膝上,双指轻触薄唇,呢喃片刻,放下。修长的指尖在叶二上缓缓划过,突喝一声:“现!” 那短笛当下滚落,在地上飞快旋转起来,四周升腾起阵阵红烟,待其散去,叶二已由鲜红逐渐转作墨黑,两片叶子的颜色也逐渐恢复过来。再看地上,竟霎时落满了嫣红的花瓣... “叶二?你还好么?”博雅如释重负,连忙捧起,轻唤。 连叫了好几声,笛子却没有丝毫反应,我屏息,莫不是魔笛并没完全恢复?有些紧张的看看晴明,他依旧波澜不惊,很是自信的样子,轻笑一声,兀自从博雅手中取过笛子,用力晃了晃。 这招儿真是管用,自笛孔中滚出一粒状似青豆的圆球,落地,陡然变大,那大眼仔似的叶二就这样有些病恹恹的出现在我们眼前,不满的咕哝:“好什么啊?一点也不好...谁晃的笛子?弄得我头晕!”黑白分明的大眼珠一转,给了在场众人个白眼。 我忍俊不禁,“扑哧”一声乐出声来。苏素和猫又则颇惊诧的打量着它,保宪看看一脸窘然的博雅,又瞅瞅漫不经心的晴明,摇头淡笑。 “现在说说吧,怎么是回事?”见叶二似乎无事,气氛随即轻松了许多,晴明揽我坐下,苏素迅速张罗了几样酒菜,六人围坐在桌前,兴致勃勃的询问着当事人。 博雅由于起初担心叶二,没心思留意我们府上的来客,如今心安,答话前,遂先甚是有礼的做了自我介绍,随后打量保宪等人,目光触及苏素,登时面颊绯红,发起愣来。 也难怪,之前见过的貌美女子虽不少,如青子,清音,都算得上绝色佳人,但与苏素相较总差那么一截。总似欠短了几分风韵。苏素的美是形容不出的。那种媚,混合在言谈举止之间,漾在眉宇,却自然而脱俗。黑白分明的桃花眼里隐隐透着些许单纯,微微一笑,摄人心魄的惊艳。 祸水啊~~祸水...我叹息。 叶二不以为然的瞥过苏素,冷哼一声,一如既往的高傲。示威似的,硬将自己圆滚滚的身子挤进博雅怀里。 ...又来了...还真是...矢志不渝的恋主情结呐。 我望望晴明,他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笑得有些谐谑。保宪与猫又亦然。 叹...一群喜欢看戏的人... 博雅丝毫未觉,只是回过神后觉得失礼,连连道歉,又惹出众人阵阵轻笑。 “好了,言归正传,你们究竟遇到什么了?怎么叶二竟成了那个样子?”笑了好一阵,我再度提及正题。 低下头,博雅一面细细查看叶二是否有受伤的地方,缓缓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散步至郊外,意外的发现一片盛开的樱花,就...” “樱花?不可能!”猫又口快,想也不想便将话截断:“如今这个季节,哪里会有...”见保宪皱眉,自觉失礼,不再多言,颔首致歉,静心听博雅徐徐道来。 原来,博雅今日应邀至兼家大人府上赴宴,归家时已近深夜,仰头望见夜空的明月,心下寂寥,不知不觉散步到了当时与望月约会的郊外。凉亭下,风景依旧,只是隐约有暗香浮动,这样的时节,哪里来得花香?一时好奇,他寻着香气前行,赫然发现了一大片盛开的樱花――足有十余棵树,娇艳的小花层层叠叠的压在枝头,颜色比起往年见到的要红得多,团团簇簇,月色下分外妖娆,令人不禁有想要靠近... 嗅着漫漫清香,沐着随风飘来的花瓣,静静陶醉。纵然确实美得令人屏息,但这样的景色,毕竟透着一丝诡异,因而博雅只是呆立着,并未上前。不想,恍惚间,眼前竟浮现出青子的影子――愁容不再,语笑嫣然,伫立在樱花树下,水眸盈盈,正凝视着他... 理智在这样的情景下飘然远去,博雅情不自禁的奔至树下。着实奇怪,眼前的青子并非幻影,笑靥如花的迎上前,连指尖都是温润的… “我只记得她轻拉住我的手,随后纷飞的花瓣忽然多了起来,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博雅凝神回忆着,又指指叶二:“我清醒后发现自己坐在凉亭下,她栖身的短笛在腿上放着,样子已是刚刚那样了。我连唤了她好几声,都不见答复。吹笛,笛子却怎么也不出声...因而慌乱起来,赶忙跑来你这里问...”语罢,心有余悸的看看正怒视苏素的叶二。 “樱花啊...”晴明唇边勾起若有若无的浅笑,轻拈起两片救叶二时落在地上的樱花瓣,忽而看向叶二,叹道:“你可要好好谢谢这小家伙了,看样子,她是为了救你才成的那副样子...为了你,真是豁出了性命呐。” 闻言,博雅当下感激的望着叶二,眼底溢满怜惜。那小家伙被他如此一看,果绿色的脸颊霎时漾起红晕,那只大眼的眼帘也随之垂下,似有些害羞,样子颇滑稽。使得原本煽情的一幕变了味道,看去令人捧腹。 苏素等人出于礼貌,想乐又不太好意思,憋得脸色通红。 独我与晴明,对视一番,终于忍俊不禁,开怀大笑。 如此闲谈着,酒过三巡,更深露重,我昏昏然,靠着晴明沉沉入梦... 翌日,我晌午方醒,打着哈欠出了屋门。(作者:闺女啊...如今已经习惯被人抱到屋里了?) 见保宪与晴明正兴致盎然的研究那些花瓣。 两人嘀咕了好一阵,之后一脸兴奋的提出――众人一道去郊外,访一访那古怪的樱花。 ...在场的都是闲人...又都喜欢看热闹... 自然的,提议全票通过... 苏素兴冲冲的准备了一大篮吃的,尽数吩咐猫又来拿,两人为此又闹了一通 临近傍晚,六人方整装待发。 各自拎了些食物,如秋游一般,笑闹着,启程。 ------------ 异香(媚苏素终成九尾狐,绯樱下初识返魂香) 更新时间:2008-12-01 博雅在前面带路,叶二自笛子里蹦出来,拉着他的衣角,扭搭扭搭的跟着,绿油油的身子在夜色下格外打眼。众人浩浩荡荡的在他们身后漫步,一路闲谈... 及至凉亭,天已全黑。 我极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却闻不出半点香气。莫非感冒了?满面困惑的望向晴明。正纳闷,却被那家伙敲了脑袋,他淡笑道:“心急成这样!还不到时候,暂在此静候吧!” 我耸肩,依言找个地方坐下,博雅等人也围坐过来,各自取出食物,正式展开了野餐的架势。 眼见苏素笑嘻嘻靠向晴明身旁,我忙探身推开她,那丫头轻笑一声,自斟了一杯,递与晴明,又撇我一眼,微翘起红唇:“大人不认为比起蜜蝶,我更适合侍奉在您身边么?” 晴明接了杯子,并不答话,乐呵呵的吃东西。 只是白狐姑娘依旧执着,咕哝着:“葛叶姑姑说了,她都不可能有子嗣的...” 我心下一沉,有些笑不出了,只得冷哼:“那...那又如何?你难道可以?” “我当然可以!”苏素闻言得意起来,站起身,摇身一变,幻化做原型――却与其早先的样子大不相同,原本雪白的皮毛,已经成了金色,唯颈间的毛是白的,尾巴也由一条成了九条...华丽中透着妩媚... 我惊呆。 这...这丫头...基因突变了? 博雅没见过苏素的原型,只听说是只白狐,见此情景,瞪大了双眼,指着她的尾巴,惊得说不出话来。 保宪哈哈一乐,悠哉的在旁解释:“她是属于九尾一族的灵狐,成年前与普通白狐无异,要遭遇一次雷劫后方可蜕变。那九尾是法力的象征,据说,经过九次雷劫的九尾狐距离成神便只一步之遥。” “没错!与你不同,只要我愿意牺牲掉八条尾巴,就能孕育子嗣!而且不会影响修行――只需再等二百年,再经一次雷劫,失去的尾巴还会再长出来。”苏素化回人形,美目盼兮,无限魅惑:“晴明大人,我绝对比蜜蝶更适合伴随在您左右呢!” 晴明扬眉,轻拉起我的手,看向她:“你确实比她更适合...”顿了顿,见我的表情瞬间僵硬,他唇边的笑意渐浓:“但…于我,她无可替代。”静静望着我,目光如炬,透出坚定。 呆了一呆,脸颊滚烫起来,心底化不去的甜。我难掩愉悦,笑盈盈的自他手中夺过那杯酒杯,饮尽,昂首向苏素致意――觉悟吧!名草已经有主,任何觊觎无果! 身畔,晴明摇头轻笑。 酒足饭饱,叶二打个哈欠,回到了笛中。猫又与我一同收拾满地的狼藉。突闻一股异香飘来,似花香,又不尽然。清甜中混杂着淡雅,沁人心脾。 看博雅陶醉的频频点头,想来就是这个味道,一行人兴冲冲的随着香气,寻觅源头。 凭着嗅觉,在郊外的小道上七拐八拐,终于,远远望见一片嫣红。 几人漫步上前,在距离近五十米处停下。我赞叹着,为眼前的景色深深迷醉―― 一如博雅所述,十余棵樱树,棵棵枝头压着团团簇簇的小花,夜风拂过,落英缤纷... “绯樱啊...”拈一片花瓣在手,晴明将其放在鼻前轻嗅,垂下眼帘,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抬眼望望保宪,挑眉道:“似乎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保宪点点头,微眯起双目,定定的盯着正前方的那片樱花:“虽不肯定,不过...很可能是它!想不到竟然在这里...”转头冲晴明眨眨眼,微扬起下巴,语气中颇有些挑战的意味:“如何?赛一场?真有的话,谁先找到就归谁!” 微微欠身,晴明做了个请的手势,即刻自袖中取出道符,贴于博雅身前:“此树会散发出带有幻咒的声波,引起常人的幻觉,此符可使你免受干扰。”话音才落,白色狩衣在眼前一晃,人已不在身前。 看看保宪,亦如是。 两人低喃着咒语,在纷飞的花瓣中急速前行。 我笑看着博雅呆呆的样子,却突觉风中隐隐带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忙看不远处,那十余株艳红的樱花树动了起来,像人一样舞着。花瓣不再轻软的飘摇,而是急风骤雨般的射出。晴明和保宪似在身上设了结界,将自己罩起,片片嫣红总是还没沾到衣襟就已掉落在地。 有几片掠过了他俩,直直向我们这边迎面射来。被猫又轻轻一挥手,燃起道火焰,瞬间化作飞烟... 正要叫好,冷不丁的又飞来几片,心下一惊,我下意识的抬手,急急挡住脸。掌心一寒,再睁眼时,眼前竟然多了一道玻璃似的屏障,利箭般的花瓣打在上面,而后无力的飘落。 “不错嘛!看来白灵果确有奇效!你已经可以使用寒气来凝结防护墙了!”猫又喜叹。 我嘿嘿一笑,无遐自得,紧张的望向晴明和保宪。 那二位倒一派悠闲,已经不再前进,在树前停下来,俯身在地上查探着什么,时而交头接耳的商议片刻,任樱树将所有长长的枝条发疯一样地抽来抽去,一如狂蛇乱舞,可就是挨不到他俩的身体... 少顷,保宪忽然起身,将什么踹如怀中,拍拍晴明的肩,后退了好几步,转身向我们走来。 晴明只在原地轻摇摇头,继续低低地念着咒语,高挑修长的身影迎风伫立,狩衣在夜风中轻盈的飘舞,迎着旋舞的樱花瓣,缥缈似仙。 随手挥一挥衣袖,他陡然轻喝――“恶灵退散。” “啪”的一声,所有火红的樱花霎时齐齐飘落,在落地的刹那间,由艳红化为粉白。枝条也终于不再如鞭子般舞动,巨大的树干都发出“哗哗”声,树根开裂出巨大的裂口,似有鲜血自其中缓缓流出...最终,十余株樱树,就这样迅速地枯萎,徒留一地粉白的花瓣... 只是...不知为何,那阵异香仍在,且渐浓... 晴明不慌不忙,缓步归来,我匆匆迎上前,打量了他好一会,见没有伤口,方安心。 似被方才的场面惊呆了,博雅张大了嘴,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我微微一笑,拍拍他,随即跑去保宪那,探究那家伙究竟得了什么。 “你未尽全力啊!”他见晴明归来,淡笑着晃晃手里那大如燕卵,黑似桑椹的东西:“那我可就不客气的留下了!” “拿去罢。本也没想和你争。”晴明漫不经心的道:“你家猫又赠了蜜蝶白灵果,这个权当做回礼。” 我觉得莫名其妙,不解:“你们说的是什么东西啊?”博雅也一脸困惑,好奇的盯着保宪手中那枚墨紫。 晴明淡淡一笑:“还是先说说此树罢!”他指指不远处那已成枯木的樱树:“它们叫做绯樱,是靠吸食活人的鲜血来作养分的,吸得越多,花期就越长,花朵也就越红、越繁盛。只要是夜晚有人类经过,它就会散发出香气使人不觉的靠近,枝干再发出的致幻声波,引人至树下,之后乘机以带着毒咒的花瓣将人制伏,通过枝条吸取血液。算是花中的恶灵。叶二为了救你以身体挡了这些带咒的花瓣,才变成的那副样子。” 博雅听得茫然,只似懂非懂的点头。 “但这花只在初春的夜晚才开,”保宪随即接过话来,继续道:“通常又开在荒僻之地,能吸引来的人极少,约莫春末就凋零了。我俩起初以为此处的花是吸了不少人血,因而至今未败,可到了跟前...”他把玩着手中的小东西:“才发现,使之复活且生命旺盛起来的源头其实是这个。” 晴明颔首,将其自保宪手中接过:“这,叫做返魂香!” “返魂香?!”我隐约记得这东西,上大学时选修过历史,老师常喜欢讲点异志类的史料,依稀提过几次,大致上是种自中国传过来的香料...据说药效很神奇...似可去腐生肌什么的,很邪乎...不过都是传闻,没人见过。 “返魂香,灵物也,香气闻数百里。据说燃此香,病者闻之即起,死未三日者,薰之即活。”保宪笑道:“我们闻到的奇香就是来源于它。由于绯樱花瓣上的毒咒,它周遭通常是寸草不生的,可由于返魂香的力量,眼前这片樱树附近却生机盎然。虽不知这异宝怎么会埋在那些花下,不过那樱花定也是因它而茂盛。此番得了这东西,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我依旧不解:“那为什么白天嗅不到这香气呢?” 晴明拾起地上的花瓣,轻笑:“这就是这花瓣的功效了,你闻闻看。” 我轻嗅,花瓣竟然没有一点味道... 他缓缓解释:“绯樱本身是无味的,但有很强的吸附能力。它白天之所以不开花,就是为了吸附周遭能混合的香气,再酝酿出诱人的味道。由于需要很浓郁的气味来吸引猎物,所以它会把周围最美妙气味都吸附到自身上,像贮存粮食一般存进花蕊,待到夜晚,全力释放。”将花瓣丢弃,晴明将返魂香凑近我:“你闻,最初闻到的花香实际是它的味道。” 果然,与早先嗅得的气味一模一样,不由啧啧称奇。 我们热烈的讨论着,独独苏素一言不发,愣了半晌,猛地插话,向晴明道别:“我想起些要紧事,必须离开些日子,暂且拜别大人。”脸色煞白的福了福,旋即匆匆离去,弄得在场的人一头雾水。 保宪得了返魂香,因其香气极易招惹鬼怪,需要特殊储藏,故带着猫又也一同告辞。 独留我、晴明与博雅三人,继续谈论着返魂香与绯樱的话题,漫步而归。 归途似乎总比来路显得漫长,牵着晴明的手,我哈欠连天,一路算计着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迷迷糊糊间,远望见戾桥前的空场上,有两人正缠斗得激烈。 抬头看了眼晴明,他似乎并不以为意,依旧缓步前行。博雅大约出于好奇,步伐反倒快了。 及至走得近些,看清了二人,我不由一愣――竟是九怨与太常。 ------------ 邀约(赠灵果九怨夜入府,百鬼宴叶二应邀约) 更新时间:2008-12-01 满天飞羽,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穿梭其中。纵使发色不同,看来也十分怪异――有种在观摩同一人在与自我激战的错觉。 太常一反一贯的温文,动作迅捷,攻击凌厉,甚至透着狠辣,招招至人于死地... 九怨的灵力也似乎精进不少,极灵敏的闪躲,冷魅一笑,带出些嗜血的味道,令我不由哆嗦了一下。 二人见我们到来,依旧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愈战愈烈。 九怨不知为何,一时分神,动作慢了半拍。 太常神色陡然一凛,趁机挥手,飞射出的白羽晕起红光,速度和力度都提升了许多,眼见九怨有性命之虞,我来不及惊呼,他俩之间就生生插入一抹红影。 定睛一看,竟是朱雀。 她挡在九怨身前,随手一挥衣袖,部分白羽即时化作青烟,然而等不到她再出手,余下的那部分便飞射过来。 眼见情急,我忙看向晴明。他脸上浮起慵懒迷离的笑意,不疾不徐的轻抬起手,双指并拢,置于微微勾起的唇边,只低喃了句什么,随后向着激战中的那两位一指,自指尖飞射出一道光波,九怨与太常飞射出的羽毛便瞬间定在原地。 须臾,缓缓飘落... 那三人愣在原地,良久,朱雀回头,怔怔的望望九怨,又瞅瞅脸色发青的太常,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略有些尴尬的拂袖而去。 “怎么回事?”扶了他俩入院,晴明淡淡的问,言谈间隐隐透出一种温和的高傲,看似随意的询问,却颇有着些许不容回避的意味。 太常欠欠身,恢复了以往的文雅,缓缓道:“他已经来府上窥探很多次了,这几日来得愈加频繁。见他并无过分的动作,我念在同宗之谊,未加理会。”轻扫过九怨,略迟疑了片刻:“今夜他企图入府,我方现身阻拦,言语不合,因而争斗了好一阵...” 九怨入门后有些神情恍惚,但仍不忘愤然的怒视对方,待太常说完,傲然昂首,轻嗤一声,似有不屑。 晴明抬眼凝视了太常好一会儿,方才静静转看看他,目光逐渐变得凌厉起来,淡笑道:“不错嘛...打了好一阵?以你原先的灵力,怕是接不了太常几招...” 九怨的身子登时僵了一僵,面上又增了几分寒意。 是呢,早先他与朱雀对战,甚是狼狈。今日的攻击和防御却都游刃有余...我不免诧异,暗讨:莫非神祭和所谓的交合竟真如此有效?不过,最奇怪的是:朱雀为何要陡然插入战局,甚至对一贯于己不合的九怨以身相护...莫非是三角恋? 思及此,不由窃笑,暧昧的打量九怨与太常,冷不丁头顶又挨了个“栗子”。 “又乱想!”晴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随手揽过我。 仰头,我正想逗贫,却无意间对上九怨带着怨毒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冷颤。 “我自有提升灵力的法子,还用不着你安倍晴明来多事。”他冷着脸,忽的又瞥我一眼,呐呐的自怀中掏出两个白果,塞与我:“我今夜不过是来送这个。”面上晕起一层淡红,随后起身,也不道别,傲然离去。 晴明没有拦他,只是盯着他的背影,双目微阖,若有所思。 我回神,再看他给我的白果,不由一愣――竟与猫又给我的一样,也是那传说中罕见的白灵果... |||这玩意儿...今年丰收么? 困惑的望向晴明,他已收回了目光,正转身与太常嘀咕着...末了,拍拍对方的肩,淡淡道了句“好自为之”,不再多言。回过头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博雅和我,淡然一笑,恍如明月。 晴明最终替我收起了那两只白灵果,号称不宜连续食用.要过些日子再给我... 过些日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保质期...那玩意要是烂了怎么办?我仿佛被没收了压岁钱的孩子,甚是郁郁的问。 他呵呵一乐,说什么那便是我与果子无缘,不吃也罢。随后拉了博雅,跑廊下饮酒去了。 懒得与他争,我实在疲惫,打个哈欠,回屋休息... 清晨。 不知怎地,竟又是在晴明怀中醒来,纵然纳闷,却仍旧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伸出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胸膛,望着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洒下淡淡的阴影,我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缩回他怀里,手绕过他的腰,环抱住他。 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幸运... 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一抹笑浮现唇边。 正沉溺间,晨光已然溜进了屋内...我抬眼,却正看见一个绿油油的家伙戳在我床前.... 呃...看来不仅是晨光...溜进房里的...居然还有叶二...||| 登时面红耳赤,我迅速爬起,一时语塞,只得回身推推晴明。 转过头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早就醒了,已然坐起身,脸上挂着慵懒而随意的浅笑,正盯着我瞧。迎着晨光,眼底溢着暖意... 尴尬的感觉消失无踪,带着甜意的暖流自心头滑过,我不禁微笑,嗔怪的轻锤他胸口一拳,作为象征性的发泄。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我纳闷的问叶二。 小家伙收回颇有些谐谑意味的眼神,也不答话,自背后取出一封信来,递与晴明,语调中难得去了以往的傲气,支吾着:“明夜...便是月圆了...”轻咬下唇,似有所求。 晴明折起信函,微微蹙眉,缓缓叹息一声,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 沉思片刻,起身,对叶二淡然一笑:“既如此,我陪他同去便是。”语毕,揽我出了房门。 博雅正在廊上独饮,后背靠在廊柱上。右膝屈起,右肘搁在膝头,左手轻握刚才喝光了酒的空杯子,大大咧咧的独坐着,似有些沉醉的微笑,任那自罅隙里散落的阳光洒在身上,恬淡而闲适。 “想什么呢?”我抽出晴明手中的折扇,跃上前,轻敲他的脑袋。 他毫不在意的摇摇头,笑容更灿烂了些,深深的酒窝里似溢满了阳光,仿佛透着魔力,引着旁人与他一同微笑。 “多可爱的清晨呐!”博雅感慨着,并非捧场或附庸风雅的说辞。实实在在、直统统的,是源自肺腑的有感而言,听者心中明白,也感受得出。 源博雅就是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憨得耿直,单纯得透明。 再看一旁笑容如狐的男子,我有些想不通,他俩竟能成为知己... “明晚我随你同去。”半晌,晴明悠然的吐出一句,弄得我与博雅面面相觑。 叶二扭捏着冒出来,解释:“明晚...是百鬼夜宴的日子...”怯生生的瞄了博雅一眼,轻声道:“作为被我承认的主人,您要前去参与...” “百鬼夜宴?”我不解:“与百鬼夜行一样么?” 晴明摇头:“百鬼夜宴是鬼怪们每年的集会,但凡收到邀请的都必须参加。集会本身倒没有什么目的,纯粹娱乐而已,百鬼各自表演自己擅长的技艺。但...”他看向张着嘴,样子呆呆的博雅,顿了顿,微微一笑,隐下了所谓的“但是”,宽慰道:“你作为叶二的持有者,此次也在受邀之列。不用担心,应邀而去的人通常不会受伤...况且,我会陪你同去。” 博雅长嘘一口气,拍拍胸脯,憨憨的笑着:“这样啊,虽然还是有些怕,但既然晴明这样说,也不太担忧了。”眼底,全然是信任... 晴明朗声大笑,举杯,尽饮... 我望着他俩,模糊的感觉这暖暖的气氛――不露骨,不张扬,只需一个眼神就可看到对方的心意,如同若有若无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相连。在博雅的面前,晴明是放松的,爽朗而肆意的大笑。博雅被捉弄总会假装生气,可对于这个朋友却也是信任到底。 你知道你的两只眼睛的关系么?他们一起眨,一起动,一起看...有时候,友谊就是这样。相信一个人,单凭一种直觉,豪无条件...想是正因如此,他俩才成了知己... 懒散的闲扯,一天很快过去。 博雅在回廊下吹着笛子,音律柔和,婉转空灵。 我靠在晴明身畔看星星,无意抬眼,却见他长眉微蹙,若有所思。思及日间他隐去未提的“但是”,心下多少明了,明日一去定然凶险重重。握握他的手,我轻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他挑眉,似豁然,微笑,饮尽杯中酒... ------------ 多余番外 (烈朱雀出言劝九怨,两相厌原是同根生) 更新时间:2008-12-03 九怨栖于院落附近的枝头,静静凝望着院内的一切。 朱雀在一旁的树上观望。 这是第几次见他来了?她已经数不清。 悄无声息的来,默默的凝视,每每如此,只是看着而已... 最初的对他的反感在这几次三番的到访后逐渐淡了下来。也许,是他与太常太像,才教人恨不起来? 总之,渐渐的,每夜见他前来竟成了习惯... “倒是个执着的家伙!”朱雀轻摇摇头,原本嘲讽的语调中竟不觉的夹杂了些许惋惜。 此时,黑色的大鸟已经无遐警觉四周,专注而冰冷的注视着后院的那抹淡蓝――女子那娇小的淡蓝色身影被个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挡住,随后,他眼看着那男人俯身,缓缓吻上了她的唇... 九怨偏过头,两唇相接的情景却依旧在眼前浮动,挥之不去。 心底似有什么炸了开来,热辣辣的疼痛,泛着酸楚纠结着,咆哮着... 利爪不觉收紧,身下的树枝发出“喀嚓”声,爪尖深嵌入其中。愤然一拍翅膀,离去。 飞过戾桥,九怨轻落在不远的空场,化作人形,伫立了好一阵,黑衣在夜风中呼呼作响,冷笑:“跟了一路,不累么?” 一抹红影翩然自树梢间飞下,身形一摇,绝艳的红衣佳人已在眼前。 正是朱雀。 “怎么?你来我们府上做客,还不容我相送一程?”她笑靥如花,漫不经心的扫他一眼,似乎跟踪得理所当然。 九怨面色阴郁,不再睬她,转身欲走,却因朱雀的话生生止步。 “你喜欢我们的小蜜蝶吧?”她说。 面上漾起薄薄的红晕,九怨攥了攥拳,阴冷的瞥她一眼:“与你无关。” 缓步走近,朱雀唇边带着笑意,眼里却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你打算一直这样?” 对方不语,别过头去。 “我不知道你与蜜蝶有什么渊源,你次次来探,也曾与我交手。应该明白,守护晴明大人是我分内的事,你来意不明,我没理由放任。”她语速很快,一口气说完。但见九怨依旧面无表情,还是那般拒人于千里外的冷漠... 莫名的,心下有些失落。 叹一口气,朱雀怅然回身:“喜欢一个人,就该表现出来,哪怕送送礼物,表示一番。像你这样窥探式的来访,我倒可以不追究,不过...于情,怕是永无了结之日。” 语罢,疾步而去。 九怨怔在原地,剑眉微蹙:“...礼物?” 这厢,朱雀行至门前,正见太常斜倚在门口,静静的打量自己。 璨然一笑,她上前拍拍他的肩:“怎么?专程迎接本小姐?” 太常依旧温润如玉,淡淡问道:“你去追他做什么?” 与他相交多年,见他如此,朱雀自然看出七八分,淡然轻笑:“你很厌恶他。”用的是陈述语调。 太常垂下眼帘,不置可否。 “你与他也算是兄弟,至少...他体内有你兄弟们的部分灵魂。”朱雀正色道:“老实说,你每次见他都似变了一个人。那种幽寒看得人心颤...” 仰起头,太常望着天,仿佛被那上面的繁星所吸引,久久无话。半晌,悠悠开口:“他体内...不只有我那九位皇兄的灵魂...”正视着朱雀,他有些凄凉的笑笑:“还有我的。” 朱雀的脸霎时变了颜色,煞白:“你的?!” 他点头:“我的。当年,天帝为防止我再走入歧途,将我灵魂里最阴暗的那半嵌入了他的身体...知道为什么我们不和么?我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端,见了面,就有毁灭对方的冲动...那是不自觉的。”顿了顿,又道:“次次他来,大家都禁止我动手,想是早看出了些许端倪吧...”再度垂下眼帘:“你最好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好感,我的灵魂我清楚。睚眦必报。你可是一时冲动断了他一条腿呢。” 朱雀静静听着,眼里的情绪逐渐变得复杂,令人捉摸不透:“我只是略感动于他的执着而已。无论是什么集结而成,他毕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他究竟是否如你所言...尚未可知。我对那家伙确实有了些好感,只是很单纯的好感而已。其余的感觉...呵呵,现下还不明朗。不过...”仿佛释然了什么,她咯咯娇笑:“来日方长。” “无所谓,总之...我们是朋友,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太常轻声道,反手拍拍朱雀的肩,径直向戾桥下走去... 云缥尘缈的白色背影逐渐远去,朱雀倚在门边,凝神而立。 偶然有风摇晃出声,在不远的林间低低吟唱... ------------ 夜宴(观赌约群鬼候叶二,受考验博雅会朱吞) 更新时间:2008-12-03 翌日傍晚,随着天色渐暗,我愈加忐忑起来,坐立不安。 晴明倒悠然,靠在廊上,双目微阖,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揽过我,宽慰:“放松,百鬼的夜宴其实...远比想象得有趣。” 有趣?我联想到上次经历的百鬼夜行,忍俊不禁。 心中虽相当清楚,纵然是看似滑稽的场面,却也往往同样暗藏凶险...不过...凝望着晴明,我不由微笑――有他在,我总会感觉到平和... 心底很自然的踏实了许多。 风渐渐起,他宽大的白色袍袖被风鼓起来,硕长的身影如同月下优雅轻盈的白鹤,仿佛下一刻就要翩翩而起。 沉思间,晴明忽然睁开眼,笑意渐浓:“来接我们了呐。”他说。 院门自动打开,一辆诡异的牛车停在门口,隐隐透出阴寒来。 “上车罢!”晴明笑道。 博雅“啊”了一声,眼中的惊异多过恐惧,看看我,瞅瞅晴明,有些僵硬的爬上去。 我向车头望望,当下找到了儿时逛自然博物馆的感觉――拉车的,竟然是一副完整的牛骨架。 发怔了片刻,随即被晴明拉上车。 叶二不知何时已自笛子中跳出,坐在博雅腿上,看来像个大布偶。 车缓缓轻移,却感觉不到丝毫颠簸。我忍不住接帘窥视,才发现――我们行驶在空中... 呃...竟然还是专机么...我苦笑。 车驾横空,一切悄无声息,车下的世界隐退在夜幕之后,映入眼的满月明净清澈,散发着丝丝妖异的光晕。 穿过云上,牛车下落至一山腰间。 山野树林,幽暗阴冷,隐隐飘来暗暗的嬉笑,似有白影在周围飘摇,少顷又诡异的飘散,不知所终。 一切...惊悚却意味无穷。 这,就是妖鬼之道? 我扭头看看身畔的晴明,他似享受着,树影拂过,身上逐渐升腾起一股如狐一般的妖气,却是那种妖到极致的美,魅惑得令人动容。如同黄昏时分的霞,有一点艳,有一点妖,让人忍不住捕捉,细细品味... 狐,此刻,我分明感觉得到他体内涌动着的血统。仿佛被这种特别的魅力吸引了魂魄,眼睛竟舍不得移开,只好痴痴的望着。 他转过脸,看我如此,淡淡一笑,抬手捏捏我的鼻子,伸出手将我拉近:“又发呆了。在想什么?” 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喷在耳际,我不觉心跳加速,一时语塞,只是脸红。 他似了然,咯咯笑了起来:“不容易,你也感觉出来了?满月的夜里,我总会有些细微的变化。” 见我似懂非懂,博雅也一脸困惑,他漫不经心的解释:“我有一半狐的血统,因而在满月时身上会带些妖气...”淡淡瞟过惊诧的博雅,唇边漾起的笑带了些许谐谑:“你不是一直认为我像狐狸么...所以大可不必这样讶异吧.” 博雅即刻涨红了脸,支吾着:“我...哪...哪有...怎么可能...”愣了愣,方呐呐的道:“这么说,传闻是真的?晴明你...真的是...”张张嘴,后半截的话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呆呆盯着他看。 半晌,他望着晴明的目光严肃起来,口吻极诚恳:“晴明...放心...我会不怕你。”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博雅想是也觉得这样说有些怪异,挠挠头,红了脸。 晴明先微征了一下,颇郑重的颔首:“我明白。” 随后打量着发窘的博雅,终于忍俊不禁,与我一同放声大笑... 谈笑间,牛车缓缓停下。我们...终于到了。 下车前,晴明说自己今夜身上有妖的气息,处于鬼怪中不易分辨出来,而我的灵力却容易暴露,让我化蝶后,在我翅上画了道符,方随着博雅跃下车。 落于他肩上,我环顾四周。 映入眼帘的,是个黑漆漆的洞口,其内,隐隐有谁在庄声长啸,和以短促又充满紧张的笛音,狂乱的鼓点...洞口,微风渐起,蓬草漫摇... 叶二有些紧张的拉着博雅的衣角,轻声道:“进去罢!”甜润的嗓音轻颤,额头上竟渗出细小的汗滴。 见她如此,我倍感不安,心头紧紧揪着,随晴明踏入那漆黑的洞穴。 本以为会迎来阵阵阴寒。怎知,却相反。 暖风扑面而来,转作炽热,仿佛要将人融化,灼得眼睛酸疼。 视线模糊起来,待一切再清晰,眼前已豁然开朗。 我傻眼了。 百鬼,我在脑海中肆意描绘过他们――无非是长得奇形怪状,各个面容恐怖的家伙。 却不想,多数竟是极美丽的,尽管...美得有些妖异。细看才觉骇人―― 酥胸半露的妖媚女子,红衣,悠然的梳理云鬓,衣袖垂下露出满是眼睛的手臂;面颊粉嫩的天真孩童,眨着黑亮的眼,四处观望,一转头,耳后赫然现出带着鳞的鱼腮来;娇艳的骨感美人,倚在桌旁,摆弄着指甲,领口微微外翻,雪白的肩头上浮出蜘蛛的印记,指尖,射出细丝,缠住不远的水果,手一勾,将其分作碎块,邀同伴分食... 上次百鬼夜行时见到的长牙眼球,半身鬼等也在其中,洞内极宽敞,可容数百人,中央置一长桌,其上两端满是瓜果和生肉,中间却空无一物... 桌子四周已坐了不少鬼怪,见我们进来,忽地停了说笑,甚至连同那正敲打着小鼓和吹着竹笛的也禁了声,几乎个个都在打量着博雅,目光让人发毛。 叶二轻咳一声,有些傲然的上前,朗声道:“很抱歉,来得迟了。” 众鬼怪看都不看晴明,只盯着博雅,怪笑起来,洞内再度变得嘈杂―― “有什么关系,叶二的表演是压轴的,况且...” “是啊!是啊!我们年年都盼着今日,都等了有近百年啦!” “啊呀,实在期待呐...” 我看看晴明,他淡淡一笑,默默找了个角落坐下,若有所思的观察着... 叶二与博雅寻了距离我们较近的位子落座,很显然,博雅受惊不小,有些目瞪口呆,一举一动都很僵硬。本是叶二紧抓着他,此时,两人的角色似乎对换了,他一直握着叶二的小手,脸色煞白。 少顷,方才指尖射出蛛丝的女子盈盈跃上长桌中央,褪去外袍,内里的服饰类似印度的舞娘,柳腰纤细可握,妖媚的一笑,乐声乍起,她随着乐曲轻舞。鼓点加快,腰肢和着节拍扭动起来,翩翩之间,令人神魂颠倒...引来场内一片欢呼。 我看得呆了...莫非她们也学肚皮舞和普拉提? 良久,回神,但见晴明竟也看得津津有味,心下有些不悦,飞起来用翅膀在他眼前扇风。 他咯咯轻笑,将我捉回肩上,不再看她,兀自闭目养神。唇边始终挂着笑意,微微似有些得意的感觉。 吐血!这家伙...八成是故意的! 当此时,乐声却戛然而止。 场内霎时寂静下来,那女子虽舞得正欢,却没有丝毫的不情愿,跳下长桌,与围坐成圆圈的众鬼一起,满眼兴奋的向洞口望去。 “药子,舞得很是不错呢。”清朗的男音自那边传来, 循声而望,洞口微亮,一个人影逐渐清晰。 自朦胧里,缓步走出一个身着月白色盛装、眉目清俊的少年。 十六、七岁的样子。 双颊微红,似薄施了一层胭脂,朱唇皓齿。 乌黑长发披散在脑后,步伐稳健而轻快,笑盈盈的走到长桌前,对着博雅和叶二颔首,似乎别有深意。 轻弹一下手指,墙壁上亮起一圈碧火,洞内即刻明亮起来。 亮光下,他的肌肤白得像雪,晶莹剔透。 “许久不见了,叶二!”他笑道,随后向众鬼微微欠身,举止间透出贵族的风范,高雅而具威仪。 “大家等候你的新主人已经近百年了,不知此次...这一位能否通过我的考验...”那少年转头,微笑的凝望着博雅,笑容中却略含着一丝讽刺:“啊,差点忘了介绍,在下朱吞。大家都叫我――朱吞童子。” “你的考验?”博雅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莫名,诧异的看向叶二。 朱吞短促的“啊”了一声,扫一眼轻咬着下唇的叶二,笑嘻嘻的解释:“这是我俩的赌约,如果她能找来一位通过我考验的主人,那么,我就还给她...人的身份。” “嗳?叶二是人类么?”博雅一惊,我亦如是,瞪大了眼,打量那绿油油的小家伙――神啊...还有比她更不像人的生物么? 敛去笑意,朱吞点点头:“不错,她是人。只不过...”转眼定定的盯着叶二,他缓缓的道:“这丫头与我打了个赌,才成了今日的模样,暂为鬼怪。只有赌赢了,才可再度成人。” 随着他的话音,叶二的身子颤抖起来,猛地拉起博雅:“我不做人了!走吧!我愿意现在这样!你赢了!可以么?”声音不复以往那甜甜的清润,竟有些嘶哑和凄厉。 但只迈了一步,便被众鬼拦下―― “开玩笑!我们关注你俩的赌约已经很久了!怎么可以认输?!” “而且...上一次那个人的味道很不错呢~” “是呀!是呀!不能走!叶二,你怎么不懂规矩?” ...... 我慌乱起来,转看晴明,他不动声色,只是将手指放于唇边,示意我静观其变。 忐忑中,群鬼依旧吵嚷不休。 好一阵子,那朱吞童子朗笑,轻轻一挥手,在场的鬼怪颇配合的又安静下来,窃窃私语,目光中流露出贪婪。 “似乎这样就认输是不太可能了啊。”他拍拍叶二的头,笑得有些诡异:“两个选择,他留下接受考验,或者...你留下...接受惩罚...” 瞬间,叶二眼中流露出惊恐,正要开口,却被博雅抢了先:“我接受!” 全场寂静了,朱吞童子呆愣在原地。 而群鬼,亦然。 ------------ 童话(救博雅蜜蝶莽出手,历考验童话成现实) 更新时间:2008-12-03 “你接受?”良久,朱吞方回神,似笑非笑的盯住博雅,微微挑眉。 郑重的点了点头,博雅直视着他的眼:“我愿意接受考验。”说话时极平静,吐字清晰,透着坚定。 朱吞童子瞥了一眼叶二,妖魅的轻笑。 叶二无言,却只呆望着博雅,双唇微颤,那大眼里夹杂着感激与恐惧,忽地,竟淌下泪来。 “那么...”朱吞垂下眼眸,缓缓抬起手,掌心亮起一个光球,半明半暗间笑容被映得冷冽异常。随着双掌轻移,杀气顿现。 我心惊肉跳,这家伙不是想灭了叶二和博雅吧?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自晴明肩上跃起,化作人形,抬手弹出冰弹,瞬间将那光球击得粉碎。 轻飘飘的落地,挡在博雅与朱吞之间,我恍惚的迎接众鬼怪的注目礼... “啧啧...不速之客呢。”面上的错愕一闪而过,朱吞童子眯起眼,打量着我。 心下陡然冒起寒意,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环视四周的群鬼,不自觉的后退两步,张开手蕴起寒气。 “是精灵啊!”他漫不经心的轻笑:“式神?如此...应该有阴阳师相随吧?”高傲的扫过我,目光在群鬼间游移。 “朱吞童子不愧为鬼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音响起。 晴明!快速瞄了眼已然缓缓起身的他,我暗悔,仿佛心在下坠——自己暴露也便罢了,却把他也牵扯其中... 博雅也倒抽一口冷气,伴着话音,群鬼集体转头,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缓步上前,晴明一派云淡风轻,彬彬有礼的微微欠身,站到我身畔,抬手敲了一下我的头,轻斥:“胡闹!” 他又望望博雅,转而向朱吞微笑颔首,道:“今夜前来,不过是不想友人遇险,叨扰之处,还望海涵。” 朱吞优雅的还礼,双手背负,满不在乎的哈哈一乐:“你身上有妖气,此宴也算得妖鬼之宴,算不得叨扰。只是...”他淡淡瞥我:“你的式神属于精灵,按规矩...外族来此是要先献艺致歉的。” 献艺? 我呆住...表演节目么? 跳舞?咱不会。 唱歌?我的毛病是一紧张就忘词,这样的情境下,若不紧张才怪。 琴棋书画...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轻轻叹气,为难的瞅瞅晴明,一时不知所措,惴惴的问:“没有才艺怎么办?” 晴明尚未答话,群鬼便怪笑起来,声音各异,听来瘮人。 朱吞一副淡然若水的样子,口吻颇随意:“也没什么,不过是充当宵夜而已...”眼波流转,看了一眼最初跳艳舞的蜘蛛女:“似乎药子对蝴蝶的味道回味已久了呢!” 偷瞟那女子,她亦正饶有兴趣的打量我,我登时打了冷战,向晴明靠了靠。 他无奈的耸耸肩,唇畔却浮起自信满满的笑意,鼓励的拍拍我,俯身在我耳畔轻声道:“别担心,随意讲些你们那里的故事罢。”起身回我一个微笑,眼底满是信任,让我顿时心安。 长嘘一口气,我扫了一眼群鬼,随后直视着朱吞:“小女子对音律诗词一窍不通,独独会讲些他国的有趣故事,若各位有兴趣,倒不妨坐下一听。” 众鬼怪再度怪笑起来—— “这丫头要讲故事?哈哈~” “说起故事,我们身上谁没有奇事?她能讲出什么新鲜的!” “若论典故,朱吞学贯古今,无所不晓,她能讲出朱吞都没听过的,倒也奇啦!” “对!对!对!不好听就吃掉她!” (某蝶:鬼同学...贪吃不是罪...但也不能老惦记啊...) ....如此喧闹了好一阵,良久方渐渐转作私语。 朱吞童子贴近我身前,轻笑一声,自负的昂首,挑眉斜睨:“随意,只要...不是我听过的就好。否则...”唇边漾起的笑瞬时变得妖异——美,却引人心颤。 深呼吸,我凝神静静想了片刻,缓缓开口:“许多年以前有一位皇帝,他非常喜欢穿好看的新衣服。他为了要穿得漂亮,把所有的钱都花到衣服上去了,他一点也不关心他的军队,也不喜欢去看戏,除非是为了炫耀一下新衣服。他每天每隔一会儿就要换一套新衣。在他住的城里,经常有许多外国人到来。有一天来了两个骗子。他们自称能织出谁也想象不到的最美丽的布。这种布的色彩和图案不仅是非常好看,而且用它缝出来的衣服还有一种奇异的作用,那就是凡是不称职的人或者愚蠢的人,都看不见这衣服....” 一鼓作气,我忐忑的讲完安徒生的《皇帝的新装》,鬼怪哄笑后,却吵闹着要继续,我略放了些心,笑笑,又讲起《海的女儿》和《丑小鸭》... 洞内寂静无声,只听得我独自滔滔不绝...鬼怪们是可怕的,却也单纯。孩子般兴味的听着,似津津有味。听到小人鱼化作泡沫时有不少竟哀号起来,那手臂上尽是眼睛的女子,全身都湿透了,因为每只眼睛都在流泪。蜘蛛女则极妩媚的一笑,用蛛丝缠住茶壶,为我倒了杯水... 三个故事尽述完毕,我不再继续,扭头看看朱吞,生怕他耍赖,硬说我讲得无趣。 却不想,他毫不掩饰对故事的喜爱,浅笑着,意犹未尽的鼓起掌来,只是目光教人捉摸不透:“值得恭喜,确实有意思,在下也都不曾听过。” 闻此,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唏嘘——相比人类,鬼怪似乎不仅更单纯,而且直率守信。 晴明似看出了这份感慨,揽过我,叹息:“几乎每个鬼怪都曾受过欺骗,或许正因如此,鬼的信用...往往比人还要好...” 轻握他的手,我俩随即默契的一同看向博雅——实在担心,我的献艺已通过,接下来便该轮到他接受考验了。 怎知,那家伙却兀自痴痴的愣着,摇头叹息,似仍在为人鱼公主感伤。 我摇头,与晴明对视,无奈轻笑。 少顷,朱吞带着全然无害的微笑,踱步到博雅跟前,颇友善的躬身道:“接下来,也该进入正题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叹息,很是紧张的盯着他俩,揣测朱吞的考验究竟是什么。 却见他笑嘻嘻的抬起手,凝望叶二,掌心又蕴起了起先的光球:“别担心,他既然答应了接受考验,第一关已是过了。”垂下眼帘,唇边的笑里透出讽刺:“这么多年,你带来的男子除了他,可再没有过了此关的。不过...倒满足了诸位鬼友的胃口。”随着鬼怪们的阵阵哄笑,他渐敛了笑,抬眼细打量博雅,眸中不知怎地,似隐隐有种深沉的期盼...只是没人捉摸得透,他,究竟在期待什么... 朱唇微启,朱吞的嗓音一改最初清润,而是带了几分魅惑的嘶哑:“博雅大人...我的考验...就是这个!”话才出口,他盈盈退了几步,极迅速的挥袖,掌中光球随之射出。惊呼一声,我猛地推开博雅,却不想那球根本不是冲着他而来,反径直向叶二飞去。 猝不及防,叶二甚至来不及惊恐,便被击中,飞弹出老远。圆滚滚的身子沉重的落地,发出一声闷响。仿佛全身被浸到了冰水中,寒意自体内渗出,眼前的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让人无法置信,大脑僵硬的反应出随后的一幕一幕,已至每每再度回忆起来时,仿佛放慢的镜头—— 朱吞微笑,食指轻勾,叶二小小的身体自那头飞了过来,整落入博雅怀中。 博雅当即红了眼睛,轻摇着她绿油油的身子,“叶二...叶二...”的反复呼唤着她的名字。晴明关切的上前,俯身查看,眉头拧成一个结,缓缓摇头。 向来彬彬有礼的博雅,温和敦厚的博雅,对鬼怪敬而远之的博雅,此刻似变了一个人,发狂的怒吼,扑向朱吞,挥手就是一拳,对方灵敏闪过,他继续挥拳,再闪,再挥...这样的招式一再重复,反复再反复...直至精疲力竭。方无力的再度抱起叶二的身子,痛哭失声... 奇迹,随时都会发生,只是谁都说不清是在什么时候... 很幸运,我得以在场见证。 博雅的泪,大滴大滴的落在叶二身上的那一瞬,一圈柔和的光晕包围了他俩,光的亮度逐渐增大,很快便刺眼起来,不能直视,我眯着眼扭头,正见朱吞极暖的笑了,却又矛盾的融合着满足与落寞,在强光的辉映下,绝艳。 光圈渐灭,回首望向叶二,却已消失不见。博雅怀中,不知何时竟换了个天仙般的佳人。 苏素已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然此女较之,毫不逊色。不到二十的年纪,身着素衣,雾鬓风鬟,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去了苏素的媚气,眉宇间透着雅致。风韵天成,令人难以形容,只有痴望。 博雅呆愣了好一阵,“啊”的惊叫一声,脸色通红,恍然推开。 美人原正对他深情凝视,这一推,用力过猛,竟将其摔了出去。狼狈的揉着腰,她蹙眉轻嗔:“怎么还是莽莽撞撞的...”其声甜润清亮,恍若少女,却再熟悉不过—— 朱吞朗笑:“怎么?不认得了?此女便是与大人相对数月的叶二呐。” 全场哗然。 我虽喜欢童话,却早过了相信它的年纪。 此时却恍若身临其境——只是不知这一幕,该算是《美女与野兽》反转版本,还是青蛙王子的女生篇。 看博雅红着脸,却看都不敢看轻拉着自己的叶二。众鬼怪平和的祝福,似乎使得一切更像平安时代版本的《怪物史瑞克》。没有光华与诱惑,只是滑稽得温馨。 “这...这...她...我...”博雅张口结舌,到底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叶二美目含泪,向他深深福了福,颤声叙述了她与朱吞打赌的经过—— 原来,她本是大户人家的独女,家资颇丰,人美,善舞,笛艺更是出神入化。追求者众,其中翩翩佳公子也不计其数。偏她心高气傲,始终想寻个爱她的才艺却不图她美貌的知音。 一日,深夜吹笛,正逢朱吞童子路过。两人笛声相和,因而结识。 知道朱吞并非人类,她也不介怀,依旧笑谈,无意间提及心事。 朱吞摇头,笑她痴傻,只道世间人皆贪好颜色,说没有了容貌,对方甚至不会去以真心去与她结交。 叶二不信,与其立下赌约,让朱吞将自己变丑陋,将灵魂的一半附于朱吞随身携带的魔笛之上,发誓如若找不到真心仰慕她才德之人,宁愿永生作为鬼怪游荡于世。 于是,成了那日的模样。家人不再认她,白天不能现身,否则迎来的不是惨叫逃窜便是持刃相向。 她想,也许真正热爱音乐的人可以懂我。几经找寻,每遇到欣赏她笛艺的男子,都倾心与之相交,对方微笑着接过她手中音域独特的魔笛,却都在百鬼盛宴中拒绝接受考验...当然,拒绝接受的下场也不美好,来此的异族都要献艺,那些通晓音律的人自然选择吹笛,但拒绝接受考验,便无法再引起叶二灵魂的共鸣,因此笛子无声,终究没能逃离一死... “我已记不得这样过了多久...”她叹息着。 朱吞却沉声接口:“自那日至今,整整两百七十四年。”垂下眼眸,轻笑:“那些家伙过了第一关又如何?只有真心待你之人的泪可以解除我施的咒,但...世间有多少人肯为鬼怪落泪啊...”不再多言,他望着博雅,淡然一笑,与那时强光下的感觉一样——满足却落寞。 我诧异的看他,转头环视群鬼,这才发现它们的眼底都透着淡淡的哀伤,惹人揪心... “因执念而被排斥而寂寞,洞察一切而厌倦,在孤独的夜里穿行与游走...鬼怪,其实更像渴望温暖的孩子...”听见晴明的叹息,我不觉红了眼圈,鼻子一酸,眼泪悄然滑落。他轻声安抚。朱吞侧目,似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朝我俩报以微笑。 良久,气氛逐渐欢腾起来,鬼怪们摇曳着身姿,舞动着,嬉闹起来... 末了,博雅被要求献艺,他淡笑着吹了一曲《但愿人长久》,我小声哼唱以和,叶二随曲轻舞,凌波微步,宛若清莲。 百鬼夜宴仿佛联欢会一般结束。 朱吞送我们直至门口,并邀请我四人明年再来。临走,别有深意的回头,瞧瞧我,笑道:“小生很是欣赏姑娘的故事,如若今后夜半叨扰,请勿见怪!”话音未落,已飞身离去,杳无影踪。 看看晴明,我哭丧起脸:“天!还讲?!” 他捏捏我的鼻子,摇头轻笑。随后,望着朱吞远去的方向,微眯起眼,低喃:“今后...得叫朱雀守门再严密些才好...” 风乍起,白色衣角翩然翻滚。 天边,霞光初上。 ------------ 顾虑(意难平九怨施强吻,怒饮醋晴明道所忧) 更新时间:2008-12-03 一夜劳顿,着枕即睡。 再睁开眼,天色已暮。 我坐起身,凝望那片自窗外洒入室内的灿橘色,不禁轻笑――与晴明生活的这些日子,多数竟都是黑白颠倒的。 伸个懒腰,小声咕哝:“简直是美国时间...” “醒了?”冷不丁,一道男音在耳畔响起,磁性却不嘶哑,其中夹带着浓浓的笑意。 转头,晴明淡笑着,正斜倚在我身侧,狭长的眸子映着霞光,格外惑人,目光中淡淡带出温柔的缱绻。 心,漏跳了一拍...向他身边挪了挪,我满足的靠在他肩上,不言语,只静静闭目养神。 感受着他的心跳,想起那日的吻来,迷醉中却不免疑惑――那夜之后,尽管亲昵了许多,可再也没有进展...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可是...哎,关于那个...也不好直接问...郁闷... 胡思乱想间,脑海陡然冒出个傻问题,不知怎地,想也不想,只一霎那竟已脱口而出――“你喜欢我什么?” 感觉晴明的身子微微一僵,我红了脸,忐忑的摆弄衣角:“呃...当...当我没问罢...” 他未接话,静默半晌,忽轻笑起来:“你竟难住我了。”坐正了身子,揽住我,长长叹息:“说不清呐,难以言喻。” 我先是怔住,微微伴些失落,继而细想,豁然――喜欢一个人,时常就是说不太清的。若对方可以一条条悉数道出,倒教人疑惑。晴明本一向理智,如今一句“说不清”便足以透露出他的心意。不由的微笑,对这样的答案我反觉踏实,再度向他怀中靠了靠,摆弄他纤长的手指,心底漾开一股甜。 良久,晴明渐渐又睡了过去,我慢慢抽身,凝视他的睡脸,看那蜷曲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目光掠过挺直的鼻梁,最终停在仿佛薄施了胭脂的唇上,红着脸,忍不住偷偷啄吻。 直起身,又端详一阵,惊叹:刚刚竟没发现――这家伙,连睡时也挂着笑...我无奈摇头,悄悄出门。 月色正好,柔柔的照着,透过交错的树枝洒下斑驳的光影,神秘而恬静。 恩,适合吟诗的夜呐~~我赞叹,一时却想不出合适的。只好哼哼“月亮代表我的心”,向后院漫步。 才进院门,就见一抹艳红,伫立在月下,袅娜娉婷。 是朱雀。 这丫头向来侠气豪放,今夜却似有心事,仰头望月,不住叹息。 “你还好吧?”拍拍她的肩,我探过脑袋,蓦然记起上次她护着九怨的事来,莫非...为情所困了? 朱雀回身,定定的打量我,摇摇头:“没什么...不过...唉!”眉头一蹙,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美女,咱说话不要只说一半好不?我好奇心很旺盛的...||| “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嘛!又不是外人!说不定我还帮得上忙!”关怀他人是美德,我自然乐于助人,帮人开解。 呃...好吧!也有那么一点点是对绯闻心痒难耐的好奇...一点点而已...||| 略斟酌片刻,朱雀直视我,黑白分明的大眼转了转,颇郑重的点点头:“反正这事原也该叫你知道,你跟我来!”猛拉起我的手,向外跑去。 跟着她,“呼哧~呼哧”的一口气跑过戾桥,终于在空场停下。 我喘着粗气,一个劲儿擦汗:“我...我说朱雀姐,您这是干什么呐?” 她不睬我,只一把拉起我,径直朝前走,步入树林。 “你出来罢!劝你有话还是说清楚为好。”才进林间,朱雀便大声道。树叶即刻沙沙响了两声,一个黑影翩然自树上跃下,整落在我跟前。 定睛一看,竟是九怨! 下意识退了两步,我惊诧的望着他,愈加糊涂起来,忙扭头看朱雀。 她只淡淡一笑,上前拍拍他的肩,随后转身:“两位慢聊,我不打搅了。”继而,化作凤凰,匆匆离去。 留我独自傻站在原地,对着九怨,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你很怕我?”缓步靠近,九怨沉声道,面色没有往日那般阴寒,难得和煦。 张张嘴,我本想否认,但看他眼底流露出认真,不似在调侃。呼之欲出的“不是”便被强压了下来,我老老实实点头,支吾:“恩...确实...有...有那么一点...” 破天荒,他竟然笑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由衷的笑,刚毅的面部线条柔和下来,带几分腼腆,几分温柔。 紧张感瞬时消失,我放松许多,也跟着嘿嘿一乐:“你知道的,你几乎就没有不瞪我的时候,基本上...咱们每次单独见都要打一架,而我一般又打不过你...” 九怨摇头轻笑:“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了...”而后直直的盯着我,笑容逐渐自面上淡去,神情落寞得让人心慌。 “嗳?”我疑惑,闹不懂他的意思。可捉摸他的话,打量他的神情,脑中陡然浮现出镜花卷轴中的那只极似我的蝴蝶。 愣了片刻,略微有些领悟,遂试探的问:“你...原先认得我?在...我成为式神之前?” 话音未落,他的眼睛仿佛忽然有了神采,双手激动的握住我的肩,“你可曾觉得我熟悉?”力道不小,竟弄得我有些微痛... 轻摇摇头,我仰头直视着他,心下约略明白,九怨应该与我身体过去的那个主人渊源颇深。张口想告诉他实情,却被其生生打断。 “过往种种,已然过去,既忘了...也罢。”他惨笑,缓缓松了手。 随后,再度望着我,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结,严肃的目光中透出些许担忧:“既然相识一场,劝你还是与人类保持些距离。” 我哑然,怎么又是这个话题... 捏捏眉心,无奈的叹息:“是说我与晴明的事么?”见他颔首,我摇头:“这事是我的私事,我很感谢你的关心,虽说已是朋友,但...” 话说一半,又被截断:“朋友?”九怨挑眉,似笑非笑的看我:“你是说...我们是朋友?” 我点头,微笑:“是啊,既然没了成见,做朋友不好么?” “那安倍晴明呢?于你,他算作什么?”他贴近我身前,轻问。 想都没想,我朗声道:“情人。” 九怨的脸色瞬时寒了下来:“情人?你爱他?” “当然!”我笑答,随后一愣,对于晴明...竟已经可以自然的说爱了么? 再看九怨,面色又冷了几分,阴沉的冷笑:“你就没想过,倘若你们出现了问题怎么办?我听到过你跟猫又那家伙摆大道理,可你想过么?万一你发现自己不再欣赏他,或者,他发现不再对你动心,一切又当如何?你放弃了永生和灵力,他呢?他什么都不必失去!到了那时,你的牺牲又算什么?” 心底不由一颤,我强压下这话带来的恐慌与不快,故意漫不经心的摆弄灌木上的断枝:“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长久?” “你又怎么肯定你们会长久?恐怕他也不肯定吧?因而才始终不敢碰你。”他劈手夺过枝条,丢到远处 “我当然不肯定!”昂首看他,我回得淡然却坚定:“但我愿努力,哪怕...只伴朝夕。” “你!”显然,对方已气结:“冥顽不灵!” 笑笑,我固执己见:“有时,生活还是需要点这样的精神。” 转身正想回去,冷不防被他抓住臂膀,手别到了身后,随后下颚也被捏住,我被迫扬头,九怨那闪烁着疼痛和寒意的眸子映入眼帘:“为什么...不是我?”伴着低喃,他的唇压了上来,冷得像冰... 一切发生太快,甚至不及我挣扎。 “放开!”熟悉的声音传来,却因其中的阴寒显得有些陌生。须臾,忽闻“咔嚓”一声,似有白色的东西在我眼前一闪,九怨随即松了手,一个侧身跃出老远。 扭头望去,但见晴明站在月下,脸色带着一种悒郁的寒傲,像冰里的寒火一样阴骛,冷沉无比。我不曾见过这样的他,白皙的皮肤在月色下透出莹润的光泽,嘴角虽挂着一丝清淡的笑容,却显得格外冷酷,狭长的眼中仿佛着了火,透出杀机,嗜血而邪魅。手中的折扇只剩半截,另一半...已深深射入了九怨方才站的地方... 哆嗦了一下,我跑上前,轻拉他,又紧张的看看九怨,那家伙似终究躲闪不及,衣袖已裂开,但依旧不甘示弱,同样怒视着晴明... 不会打起来吧?看晴明的样子简直要杀人...我惴惴。 不知所措间,九怨却似听到了什么,突然微微一怔,眼底的怒意瞬间转作错愕,冷哼一声,道:“府中有事,后会有期。”随即化作黑鸟,匆匆离去。 晴明没有拦他,只阴郁的转身,一言不发。 “......”我不知该说什么,想解释,在此时,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矫情。正忐忑,他突的一把拉过我,唇霸道的覆了上来,吻得强硬,掠夺似的,暴风骤雨一般,让我险些透不过气。许久,方停歇。长长叹一口气,轻声道:“绝不能让你再见那家伙。” 瞥我一眼,晴明别过头,却仍旧被我发现了他面颊浮起的那抹极淡的红晕。 虽正气息不匀,可看他那样子,我却不禁想笑,憋了半天,终究没能忍住,乐出声来。 他轻敲我的头,随后环住我,双臂收紧,仿佛要揉入胸口一般... 良久,缓缓低头,极轻的叹息:“我不碰你...是因为听说――若你成为上神,便有法子回...你那个世界...” ------------ 缠绵(恋晴明蜜蝶弃还家,情缱绻鸳鸯两缠绵) 更新时间:2008-12-03 回去!? 我怔住,随即恍惚。眼前满是熟悉的影子,有父母亲朋,有高楼大厦,有酒绿灯红...一切杳渺如梦,仿佛一快洗得泛白的手帕,散发着遥远的气息,惹得我一阵心动,却在我生命里出现,然后又消失... 回去...纵然惦念家人,但我却没有最初想象得雀跃,心下甚至有些抽痛,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喉咙,气闷且酸涩。 难道...事到如今,人纵回得去,心却已离不开了么... “你想...让我回家?”茫然的看他,我问,却连说话都觉费力。 晴明摇头,臂膀收得更紧:“正相反...但我觉得你有权自己抉择――或去或留。”两人贴得如此紧密,我甚至感觉的到他的心跳。 “你知道...很久了?”胸口的酸胀感淡了几分,却和着一股莫名的甜,压在了心头。我低喃:“不想我走,所以瞒了没说?” 他不语,只点了下头,快速的扫我一眼,竟依稀有些忐忑... 气闷的感觉瞬时淡去,我叹了口气,轻笑:“回去说吧!”倚着他,向戾桥漫步。 盘坐在屋内,彼此对望。 晴明恢复了以往的淡定,气定神闲的饮茶,似在等我先开口。 |||这家伙!瞒了我事情,还这般悠哉!真该叫他知道我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 静默了许久,我却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好奇道:“你打哪儿听说我能回去的?” 他轻笑,自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了过来:“保宪来时给我的,据说是师父府上的古籍。我看了,其中刚巧有一种祭礼,可以开启时空结界,将人送至过去或未来。只是普通人的身体承受不了结界内的冲击,怕只有上神的体质才挨得过。你应是与原先那只灵蝶机缘巧合,互换了魂魄,虽不可再换回来,但把如今的你送回去,却也不难。”淡淡的解释着,他顿了顿,抬眼望着我,认真道:“你若想回家,成为上神后,我可为你办此祭礼...”话毕,仿佛在等答复一般,直视着我,却丝毫没有觉察,自己面上的笑容较之以往是多么僵硬,更不知,那置于膝上的手正缓缓收拢指尖,攥成了拳... 月光淡淡的透进屋内,薄薄的,纱一般笼着,不期然的点亮了他眸中那抹企图隐忍的紧张。 将这些尽收眼底,我心里漾起涟漪,只一瞬,心底最深处的土壤,温柔的被破开,泛出了光,光晕里,我看到身前的这个人淡如菊的男子,已然被深深的烙在了心的最深处... 如此――回去?不回去... 放下册子,沉思良久。 我的矛盾盘旋在心底,缠绕纠结,分外沉重。 偶抬眼,但见他笑得愈发僵硬,胸口的滞闷竟不觉散去许多。去或留的抉择,亦霎时简单起来――不是不离开,而是离不开。纵使对亲情不舍,可终究亦放不下眼前这个男人。 想家,却不想因此而失去对方...于是之于现代的留恋,更多的就只是想再见见爸妈...盼家人安好...足矣... 也许,事到如今――即是随缘而来,也应随缘而去。不如暂且将错就错罢! 长舒一口气,我摇摇头,微翘起嘴角,缓缓开口:“罢了!何苦强求...既然是换了灵魂,那就是说我的肉身还在,只是里面住着另一人。如此,父母至少不会因失去我而伤心...也便够了...”顿了顿,也不知是在宽慰他,还是在自我分析,又道:“若再细想想,问题也不仅仅在于如何回去,还有回去后如何让生存――依你所说,回去怕是要以这个身体为依托,但陡然冒出个样貌陌生的“女儿”,父母反徒增烦恼。还有...别的不说,我们那边有个东西叫身份证,我若真莫名其妙的出现,身无分文,也没有证件,孑然一身...日子怎么过?”语毕,心下竟莫名轻松起来,低下头,轻握他的手,我红着脸,凝望那狭长的眼眸,支吾低喃:“更何况...这边有你...”然话未说完,整个人便被搂紧... 心已赖在这里,教人如何走得掉? 乐呵呵的溶进他怀中,我深深感慨... 两厢依偎,我随手取了那册子翻看,奇奇怪怪的图形符号,密密麻麻的日文,实在看不大懂。正欲放下,不期然,瞥到尾行一排小字,尽管我识字尚浅,却多少还是看懂了那句话――“凡祭礼,均损行祭者寿,慎之。” 行祭会减少他的寿命...这家伙!竟只字不提... 仰头看着淡笑怡然的晴明,我蹙眉,抬手,将此句指给他看。 “哦,我知道。”他微微一笑,表情却是淡淡的,眼睛好像看着我,又仿佛什么也没看:“只要你需要,于我,这点损耗还不算什么...” 胸口有种酸涩的幸福,我坐直,凝望他的眼眸深处。想说些什么,张张口,却道不出半句来。 他同看我,轻笑,也不语。 似这般静静的彼此凝视,虽无声,情亦浓... 月夜,总让人迷乱。 如此陶然的情境之下,四目相接,记忆中的滋味悄然溜了出来,隐隐在胸腹一荡,似是无声的勾逗... 于是,毫无悬念,晴明那温暖的唇瓣很自然地覆盖了我的,轻柔,如同划过唇角的羽毛。纯粹,悠远...像是感受到我的神智游离,他修长的指穿过我的发丝,舌尖更深的索求,让彼此的呼吸全然淆乱。 细碎的吻自颈部向下徐徐延伸,衣衫缓褪,迷醉间只听得彼此的心跳,身体热得几乎要融化。 “后悔...我便停下...”他低喃,指尖灵巧的在我周身游移。 感受到他身下某处那种异样的触感,我自然明白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后悔?会么? 我不知道… 但,纵然会,许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现在,一点也不。 我摇摇头,窝入他怀中,深深吸了口气,汲取那熟悉的温暖和味道。转过脸,欲主动迎上他的唇,却正望见他眼里掩不住的热情和欲望,并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不由嘴角一弯,笑了;下一秒,伸出手,将他拉了下来,更深的吻... 捆绑住情欲的锁链就这样在热吻中融化,伴着酥麻的快感,交缠的身躯触发了最原始的欲望。 耳垂被含住,厮磨间,一只大手探入衣襟内,缓缓向下游走,掌心灼热,引得我一阵痉挛,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声音微颤,却前所未有的绵软。 晴明的呼吸顿然急促了起来,吻如暴风骤雨般狂烈,弄得我好一阵头晕目眩,几乎窒息。四肢软绵绵的,似化作了一汪水。正沉溺,一股力道猝然冲入体内,身体瞬时被前所未有的愉悦所包裹,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未到来,反感觉轻飘飘的,仿佛置身梦境,令我无力思考。只能拥着他,任快感肆意冲击着神经,而后,随着彼此逐渐加重的喘息与汗水杂糅在一起,绘出一室旖旎。 迷醉的秋夜,有风轻拂而过,仿佛月下的笙箫,伴着屋内交杂的嘻笑和呻吟,谱一曲缱绻缠绵。 窗外的树影摇曳,一切,唯美至极... 不过―― “啊!晴明!慢…慢点!” “...恩?” “好痛!快...停...我...我腿抽筋...” “......” “不许笑!” ...... ==||| 好吧,得承认,这般唯美的温存中,还是略微带了点瑕疵... 呃...其实只一点点... 一点点... 翌日。 阳光射入屋内,一如平常。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腰肢酸疼,全身乏力... 挪了挪身子,但见肩上搭了条臂膀,遂粗鲁的推开。再翻身,正迎上一个胸膛,其上零星有斑驳的红印... 昨夜的香艳激情似电影般一幕幕放映,脸颊登时滚烫,我闭上眼,企图缓缓转过身,却因头顶传来的轻笑瞬时僵在原处。 “早啊!”晴明道,语调平和,隐隐夹着几分调侃。 “早...”声似蚊鸣,我以被子蒙住脸,自罅隙里偷窥。 他朗笑,拉开薄被,捏捏我的鼻子:“现在害羞是不是晚了?”长身斜倚,衣衫松敞,露出性感的锁骨来,极具诱惑力的翘起唇角,狭长的双目微阖,盯着我看。 匆忙变幻件衣服,我不好意思的傻乐,依稀觉得昨夜的一切似幻还真。 “晴明!晴明!”听到外面隐约传来熟悉的呼喊,我回神,与晴明相视而笑――这个博雅,总这样莽撞仓皇。 笑着长叹一声,晴明轻轻为我盖上被子,而后起身,不徐不疾的着衣,动作分外优雅,穿戴完毕,再三叮咛:“你再躺躺,昨夜一折腾,你灵力只剩不足一半,别贸然猛起...” 周身暖洋洋的,我心似含了糖,漾着甜意。连连点头,目送他出门,暗自欢喜。 昨如梦境,此刻还全然不能相信。晴明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被中的残留的体温依旧温暖。 “还是式神的身体好啊!第一次都不会疼~” 这般胡思乱想着,我甜甜的蜷缩在被子里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再度睡去... ------------ 45 绑票 新文见下,有兴趣的亲欢迎收藏。O(∩_∩)O~ 梦醒时分,已是午后。 在肚子“咕噜~咕噜”的奏乐抗议下,我不得不懒洋洋的自床上爬起觅食。 一如平常,博雅与晴明正慵懒的在廊下对饮,那矮几上烤鱼的香气引来我的肚子更嘹亮的歌唱,声音夹杂在他俩的谈笑间,异常突兀。 二人耳闻,笑声更响了几分,博雅忙递过点心,晴明则倒了杯茶,嘱我缓饮慢食。 虽频频点头,可我吃起来却依旧一如既往——大快朵颐。 风卷残云般扫平一切可食用物资,毫不淑女的打个饱嗝,我长舒一口气,即刻兴致勃勃的八卦起博雅与叶二来。 晴明有些无奈的轻笑,同情的拍拍博雅的肩,自斟自饮。但看到他霎时红了脸,嘴角的笑意也逐渐玩味起来。 “你很喜欢乱打听哦?”甜润的女声响起,我回头,叶二捧了壶酒,正站在我身后,傲气的昂首,唇边挂着笑,眼底却难得的透出几分腼腆。 “呵呵,闲聊,闲聊而已...”别有深意的扫一眼正红着脸,对叶二傻乐的博雅,我极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单纯,不过效果似乎不大——那叶二姑娘轻哼一声,放下酒壶,在博雅身畔坐下,随即送了我个白眼。 少顷,她突然指指我的脖子,笑得有些诡异,口吻似调侃一般:“我倒是对这个比较好奇——天已渐寒,哪来的虫子竟在这时候肆虐?” 我一愣,莫名其妙的看看晴明,摸摸脖子:“虫子?我脖子上被咬了?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挑眉,却不答,只撇撇嘴,而后似有些不自在的低头轻咳。 倒是博雅看了我一阵,扭头又瞅瞅晴明,蓦的惊呼:“确实,好厉害的虫子!你俩都被咬了呢!可要我自府里取些熏香来?” 真有虫子?我探过身去,好奇的打量晴明,方发现他颈侧果有红印——可,那哪里是虫咬的?分明是昨夜缠绵留下的吻痕... 脸上陡然滚烫,忿忿瞥了窃笑的叶二一眼,听博雅兀自大惊小怪的念叨着,说再来时一定要带些熏香给我们,哭笑不得的摇头婉拒后,我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闲扯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暗,博雅欲告辞,晴明起身相送。 才出院门,正见一人风风火火的冲来,似很焦急。 竟是道满... 他抬眼,看到我们,步伐更快了些,及至身前,微喘,倨傲的颔首,神色凝重。 晴明浅笑,长眉轻扬:“道满大人亲临,想来必有要事?” 道满迅速扫一眼博雅,寒着脸,郑重点头,沉声道:“确是急事。进去谈可好?” 做了个请的手势,晴明淡然邀其入内,回首向博雅望去,对方了然一笑,拉着叶二,上了牛车,对我们挥挥手,远去。 站在道满身侧,我惊诧的见他极轻的短叹,恍若羡慕,又似有些自嘲,微勾起嘴角也隐隐透出落寞... “可还记得那镜花卷轴?”才进门,道满便正色道,眉宇间尽是焦急,语气极严肃:“有人声称绑了九怨,威胁我将卷轴交出。”言罢,递过一封信来,红字,纸张上隐隐透出花香。哪里像敲诈信,乍一看更像情书... 而且...绑架...九怨? 我呆住,联想到那家伙冷魅的样子,狠辣迅捷的身手,有些难以置信——绑架他?得多大的本事呐! 与晴明对视片刻,终究忍不住插嘴,困惑的问道:“那你来找我们是想...” “据我所知,他常来此找你。”道满盯着我,目光冰冷,隐有一丝怨愤:“只是来问问他昨夜可来过,是何时离开的而已。” ...||| 拜托,别再瞪了,我绝对没绑架他...昨晚是我被他吃了豆腐好不?无辜的耸耸肩,我看向晴明。他略眯起眼,回望着道满,环过我,淡然回道:“确是来过,不过说贵府有事,便急急走了。那时才入夜,大约戌时。” 道满略点下头,定定盯了我半晌,又打量了下晴明,蹙眉叹了一声,旋即转身,也不道别,匆匆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起上次在禅丸那里他的焦急,不禁叹息:“这家伙对于九怨还真是上心...” 仰头看晴明,他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同样远眺的眼睛里却有一点点了然,一点点迷离,低声呢喃,似在回应:“或许...这是他另一种寄托罢...九怨身上有些地方倒和他很像...”语调亦是淡淡,不是怜惜,不是同情,却暗夹了一种说不清诉不明的感慨。 长长嘘一口气,他低头轻笑:“那家伙素来肆意得很,无视是非...近来执着于玩弄权术来打发时光...着了魔似的...大概与鬼神打交道太多,看累了生离死别,看倦了轮回执念,觉得无趣吧。毕竟,时间一过,一切不过幻梦一场...都是寂寥...”说得虽是一如往昔的云淡风轻,却令我陡然沉重异常。 ...道满...其实是这样么? 微征,我隐约有种感觉——仿佛...同道满一样...他也曾这般彷徨... 心里一疼,不禁想要说点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紧握他的手。 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安抚,他即刻恢复以往的恬淡,拉我到回廊坐下,浅笑着,独饮。 倚着他,我凝神冥想,不由有些担心九怨,回忆相遇到现在的种种,又思及自己占了人家旧友的身体,难免愧疚,一时忐忑起来,小声轻问:“九怨...应该不会有事吧?” 叹口气,晴明挑眉,似笑非笑的看我:“哦...担心了?” “交集虽不多,架也不少打,但毕竟那家伙于我并无恶意...我这是纯洁的人道关怀,阶级友情。”嘟起嘴,我咕哝着解释,忽瞥见他微蹙的长眉,心下一甜,遂谐谑道:“怎么?吃醋?” 晴明垂眸,不答,只是微笑,啜饮杯中酒。 天色全然黑了下来,虽无繁星,好在月色如银。 我渐困倦,靠在他身上昏昏欲睡,朦胧间忽闻“咣当”一声,院门猛地打开,猫又跌跌撞撞的跑进来,顾不上行礼,急急道:“晴明大人!请速随我过府一趟,沙罗...沙罗小姐...重伤!” 话音方落,自他背后猛然又窜入一只白狐,不及我们反应,便身形一转,周身笼起青烟,待散尽,已成了风韵极妍的白衣女子,向我们盈盈一福,而后柔声轻问:“敢问苏素何在?我特来接她回去。” ...苏素? 那丫头已经走了好些日子了! 我与晴明面面相觑,他略一皱眉,道是时间紧迫,不如边走边说。随即拉起我和那白狐姑娘随猫又上了牛车。 车外,风动,山雨欲来... ------------ 46 靡竹 妲己的脸色骤变,咬牙切齿的瞪他,狠声道:“安倍晴明,果然名不虚传。竟无声无息的取了我的镇魂石。” “雕虫小技,见笑了。”随手把石头丢给我,晴明收扇,很是谦逊的微微躬身:“想来……那男人的精魂便是在此物里。待我等将其物归原主,此石也定会完璧归赵。” 水眸微微眯起,染点出几分狡黠,妲己娇俏一笑:“有趣,你以为……这镇魂石是那么轻易便能打开的么?若无我相助,你们拿到它又如何?” 张张口,她本欲再说什么,却忽的一怔,猛回过头,瞪大了凤目,不可思议的看着立在她身畔的伯邑考——阳光下,那个风姿卓绝的身影正逐渐变淡…… 注:前文略修了下~妲己的话修改了,又加了点蜜蝶评价姬昌的话。还是水土不服我就没办法了。请大大们尽量不要去联系《封神榜》,那个也是,并非正史。而正史亦未必就是公正。 唉,偶不是写封神同人,也不是写历史剧。姬发姬昌本就是龙套……只能如此了。希望大大们可以将就下T0T……抱歉! 颤抖的递上猪蹄子,大家很别扭的话……就啃吧……红烧也可以…… 深深深深深鞠躬~眼泪~ ---------------- 镇魂 这样的情形,我是见过的……清音与郑泰离别时便是如此。 “他的执着已了了?要消失了?”我怔怔的看着,拉拉晴明,低声问。 他不语,只微微点了下头。 我急了:“可……可他要见的不是自己的父亲吗?他……他自己说的啊……他想见姬昌,听他的解释。怎么如今……” “鬼怪在世间游走太久,常会记不清自己究竟要什么……”影子被阳光拉得老长,晴明深吸口气,纤长的眼睫半垂,掩住了眸中情绪,折扇依旧轻摇。 我无言,有些恍惚的看着伯邑考,看他一点点变得稀薄……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往生。”他浅笑着,凝望妲己,晴日下,周身笼罩着不浊于世的清华:“游荡了太久,很多事情都模糊了。我只记得你的话。所以……我以为……我只是想知道你话里的意味。我以为……我只是想知道父亲是否放弃了我……”温柔的将她的身子扳正,伯邑考的声音飘渺起来,却依旧清晰:“可刚刚我才明白,我执着的不是那些……或者……不全是……”说到这儿,他白皙的面颊上氲染出一层红晕:“我真正在意的……那困扰我千年的事,只是你那夜诬陷我的真正原因。我……只是想确定,你并非毒辣之人。如此而已。” “我的结,终是解了。”伯邑考叹道,那抹温柔的微笑在白亮的日光下,照出惊世的绝艳——隐约有光泽流转的面颊,浅浅含笑的眉眼,几乎让人不敢正眼盯着看,“你无需再为我费力,做人如何?做鬼又如何?当了神仙又怎样呢?就这般生活,在不伤害其他人的情况下生活,比什么都好。我不想复活,如果可能……我更想这样,这样看着你,悠闲度日……足矣。” 妲己看着他,呆呆的看着,好像有些闹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簌簌而下的泪,又似乎在暗示着她都已明白。 从未想过重生与幸福间会有什么矛盾,甚至,在通常的情况下,重生便是幸福…… 可如今…… 我不知说什么,一切似是注定了一般,天经地义,却又不太如人愿。 像河流下的暗涌,那缓缓弥漫开的无奈和悲凉,终在结尾呼啸袭来。 伯邑考看起来越来越稀薄,以至于,我已经能透过他,看清他身后的景物…… 妲己业已无法再靠着他了,只得颓坐在地,痛哭失声。 “不……不该是这样……”不刻,她猛然抬头,一面念叨着,“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一面发疯似的跃起。但由于过于激动,跃得似乎不太成功,反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我再也忍不住了,快步上前,欲扶起她。却不想,尚未到她跟前,妲己便已爬起,盯着我,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给我!快给我!”她喊道,声音尖利,几乎刺穿我的耳膜。而后,来不及我反应,便一头冲了上来。 迎面一股劲风,我只觉肚子上一阵剧痛,手中的镇魂石当下被她劈手夺了去,而自己在这样的冲击下不自觉的就飘了起来。 耳畔,尽是风声。 我根本来不及害怕,错愕间,身后已有人将我揽起。 只是,揽住我的家伙似乎有两个…… 一左一右,我如同夹心饼干一般被夹在当中。 落地的刹那,不知怎么,脚尖竟点在了石子上。身子随之一歪,向右斜了过去。左侧扶着我的家伙见状猛拉我,无奈,惯性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他这一拉,导致了力的失衡,最终结果惨不忍睹—— 我们仨歪成一团,齐齐跌了个“狗啃泥”…… 怒! 谁家的英雄?哪有这么救美的? 我爬起来,满腹怨愤,一面掸去身上的土,一面怒视救我下来的两个家伙—— 九怨和猫又…… 俩人狼狈的伏地,猫又灰头土脸的揉着腰,九怨的手臂上满是擦伤…… 反观自己的毫发无损,我的腹诽瞬时烟消云散,感激和愧疚取而代之。 不过,来不及道谢,人却已被晴明拉了开。 他没说话,只是瞪我一眼,而后颇无奈的朝九怨他们颔首致谢。 真是……又不是我的错……要不是妲己…… 对了!差点忘了她! 转头,我雷达似的搜索她的身影—— 死妲己!你以为自己是导弹吗?逮谁撞谁?此仇不报非淑女!! “怎么会打不开……怎么会……”几近疯狂的女声入耳,我寻声而望,那妲己似乎正在石桌边研究什么,奋力摆弄着。 “她想干什么?” 凑将过去,我不敢靠太近,悄声问晴明。 “镇魂石可以收容灵魂和精魄,看来……她是想把伯邑考的魂魄也存入其中,这样……或可保其不灭。”晴明似乎还在为适才的事情闹别扭,声音冷冷的。 我“哦”了一声。却见那厢的伯邑考更透明了,已经接近薄纱。 妲己还在摆弄着那镇魂石,手止不住的抖,但越慌就越打不开。 “有那么难吗?”我壮着胆子,又梛近了些。 不想,她猛然回身,一把抓住就近的我:“帮我打开!帮我打开!”声音都是颤抖的,透着绝望。美目中泛着血丝。 ……我确实很想帮她打开……可……我不会啊! 她却不容推却,硬将石头塞到我手里,急道:“找到一个凸起就好,按下去!按下去就开了!凸起施过法,隐形了,我一时找不到……求你!求你!”妲己凄楚的晃着我的胳膊,眼里已没有了焦距,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我手上,面色苍白,惹得人一阵心酸。 茫然的接过,我摸索着,却实在找不出她说的什么凸起,眼看伯邑考就要消散,妲己还在一旁晃悠我,心下登时也发急起来。 同她一样,越急,越打不开。 “靠!真费劲!你哪找来的假冒伪劣产品?”又鼓捣了几下,依旧未果,我怒了,推开她,狠狠把那破石头往石桌上砸去。 所谓瞎猫碰上死耗子,大概便是如此—— 但闻“咔嚓”一声,那镇魂石竟有如蚌壳一般,缓缓开启。 …… 话说……我觉得……我早该去买彩票…… 当然了,此时没人注意我的感慨。 妲己激动的夺过石头,像丢垃圾似的把石头内的一团淡黄色的雾气丢了出去。而后招了招手,低喃了句什么,伯邑考便似风一般被吸入其中。 黄雾软塌塌的,毫无生气的落地。我好奇的拾起来,捏捏,触感很怪异,有点像柳絮,似有还无的,却有橡皮筋的弹力。 有点意思!我兴致勃勃的抻拉一阵,见沙罗与苏素也好奇的看着我手里的这团怪东西,索性叫了她俩一起来玩,这东西当跳皮筋的绳子绝对合适! 正摆弄,忠行老爹却沉着脸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黄雾自我手中捧了去,怒道:“这是圣上的精魄,脆弱得很!哪容得你这般胡来?适才你摔镇魂石的那一下本就很危险了,现在还这般折腾。” ……晕倒,精魄……原来就长这样啊! 忠行老爹本想再说什么,见我这恍然大悟的样子,反倒无言,叹了口气,拂袖而去。沙罗和苏素在一旁冲我眨眨眼,偷笑。 这俩小鬼!定是早就知道这是什么了!幸灾乐祸! 我愤愤。不再看她们,扭身找晴明去寻求安慰。 妲己正捧着镇魂石与晴明他们说着什么。时才的悲戚已然消散,傲然昂首,柔媚之中竟也透出些许英气。 “纷乱了千年,确有几分倦了。我想在这石头里与邑考一同隐居。此次也亏几位大人手下留情。我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今后若有需要,大人随时去找我便是。”她缓声道,微微福了一福, “阿弥陀佛!施主不想成神了?”空海捋着白亮的胡子,笑问。 “想的……”妲己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笑靥如花:“只是……没有那么想了。世间……不止是神仙才快乐。” 空海颔首,似对她的回答甚是欣慰。双手合十,笑眯眯的行了个礼。 世间,确实不仅神仙才有快乐。 佛说:众生平等。 上天给予每个人的幸福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你如何发现它。 不说来世,因为太过虚渺。总是翘首以盼,总是执着于高远之处,荣登繁华之后,怕也只余落寞。 过错是暂时的遗憾,而错过则是永远的遗憾。 只求今生不要错过,有心有灵犀的人相伴左右,哪怕只作蒲草间的流荧,哪怕只作细枝上勾点的梅花……皆是幸事。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忠行老爹带着小沙罗,捧着那团软塌塌的黄雾,直奔宫中,给那风流天皇送精魄去了。 妲己也开始对众人一一拜别,靡竹虽依旧对她冷着脸,但敌意却不再那么明显,竟也还了礼。 苏素拉着她的“苏姐姐”仿佛很是不舍,瞟了眼朱吞,忽的提起旧事来—— “苏姐姐,返魂香既是你的,当初为何要借给这个家伙?害我去找他要,受尽了窝囊气!” “鬼王的消息一直灵通,是我托他帮我打探‘神子之魄‘的下落,返魂香不过借他把玩几日,当作报酬罢了。”娇柔一笑,妲己道。 未及苏素接话,石头里的伯邑考便惊呼起来:“这么说?你与朱吞早就相识?” “自然,在大和,哪里会有精怪不识得鬼王?” …… 静默片刻,依稀自石中传来磨牙的声音—— “朱吞!你分明早就识得妲己!竟只字不提!瞒了我这么久!” 嬉皮笑脸的打个哈欠,朱吞悠哉道:“啊呀!这怎么好怪我?她找的是‘神子之魄’,你寻的是‘父王之魂’你们从没有提过说要找对方啊!” …… 这家伙,果然欠抽! 大众的想法大概和我的很是一致,须臾,妲己便捧着石头,满院追着朱吞,讨伐起来。 咿咿呀呀的惨叫声在晴空中久久回荡…… 报恩 待到妲己等人离去已是傍晚了。 晴明手里的扇子摇了再摇,保宪却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反死皮赖脸的要留下吃饭。 我无比同情的看看蜜虫,这下又得麻烦她了。多出两个人吃饭,工作量算是加大了,也不知晴明会不会给她涨工资…… 好在苏素也没走,多少能帮上蜜虫一点忙。我原是很乐意给她俩打打下手,但不知怎么,二人一见我到厨房便将我向外推,好像我是串鞭炮,近不得有火灶的地方。 屡次自荐皆被拒绝后,我有些抑郁的回到廊上,窝在晴明身边看月亮。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深秋的月色总是格外迷人,柔柔的挂在夜空,仿佛祖母深夜点的灯,安详而温暖。莹润的光泽无声无息的便将万物 ------------ 47 离魂 笼起。 抬眼看晴明,他并不抬头,只不动声色的品着酒,时不时凝视着杯中的月影,唇畔勾出一泓浅笑。看得我不由有些痴醉。 “蜜蝶!口水!”保宪突道,斜眼看着我,颇幸灾乐祸的模样。 下意识的,我抬手去擦嘴,手抬到一半,却被晴明压了下去:“傻丫头!他在唬你!”口吻即透着好笑,又有些无奈。 狠剜了保宪一眼,我昂首,极是大义凛然:“就是真流了又如何?晴明好看,我才垂涎。某些人还没这待遇呢!”言罢,很是光明正大的继续看他,一脸陶醉。 晴明瞟了瞟保宪哭笑不得的神情,含笑挑眉,坦然搂过我,似颇是自得。 站在一旁的猫又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跑到院中,沐着月色,冲我翘首弄姿起来。正巧苏素端着才做出的饭菜走来,见他如此精力充沛,便强行拎走打杂去了。 ——“妖女!你干什么!放开!” ——“你很闲嘛!来帮忙!” ——“哎呦!我的耳朵!” ——“快点,休想吃白食!” 吵闹声隐隐缭绕,在清冷的月夜里显得格外有活力。 蹭了顿饭,保宪似乎很是满足,拍拍肚子,兴冲冲的与晴明窃语着什么,笑得像只要偷鸡的狐狸。我只隐隐听到了“那须野”“杀生石”“空海”几个字。 这般闲扯了一阵,他方笑嘻嘻的带着猫又起身告辞。 我因记恨他俩在饭桌上跟我抢烤鱼,遂只爱搭不理的挥了挥手,以示告别——还是让这两个家伙快走吧!忒不绅士了!害我这顿饭连一尾鱼都没吃到! 满心气闷的回望廊上,杯盘狼藉,菜盘子干净得几乎不用刷。 “切~什么肚子?竟然这么能吃……”瞪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我轻啐。 正要动手帮忙收拾,却觉有人拽我的袖子,扭头一看,竟是苏素。 “放心让我收拾吧!这次保证不打破还不成?”以为她又要说我不擅家务,我很是认真的道。 很不给面子的朝我翻了个白眼,她也不说话,径直拉了我,朝后园走去。 微微的夜风拂面,吹来雨后草木的清新之气。 朗月下,素衣美人倚树而立,美目顾盼,纤长的手指不停纠结着衣角…… 若我是男子,定然是一幅标准的“月夜佳人私会图”。 可惜,我是女的。 所以,当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女,这般局促不安的找来,未必是什么美事。 “你……”她欲言又止,又看了我许久,长叹一声,仿佛下了很大很大的决心,脆声问道:“你爱晴明大人吗?” “嗳?”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很是诧异的看她。 “你爱他吗?”苏素重复了一遍,神情很是不耐烦。 …… 我无言了。 倒不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很怪异——爱或不爱,好像是我该和晴明讨论的问题…… 为什么我要在这么美丽的月夜,跟情敌讨论爱情? “你哑巴啦?说话啊!”苏姑娘的脾气挺大,见我不语,竟大步流星的上前,使劲摇晃起我来。 “别晃了!我说还不成吗?真是!晃出脑震荡你给医药费?!”我被晃得一阵晕眩,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等她暂罢了手,才匀出一口气来答话。 “脑震……荡?医……费?”苏素自然听不懂现代名词,拙笨的重复着,却用“你是神经病”的眼神看我。 “说了你也不懂……”摆摆手,我懒得解释,乜眼看她,狐疑:“我爱不爱晴明跟你有关系么?你问这干嘛?” “你只要回答我就好。哪那么多废话?” 这家伙!谱儿还挺大…… “爱,当然是爱的。”拗她不过,我老实的答。 “甚至甘愿为他放弃成神?”苏素紧接着问,仿佛怕问慢了我的答案便会不见似的。 愣了一下,我很是郑重的点点头:“莫说是成神这样的小事,纵是性命,也是肯为他豁出去的。” 她却也愣了,看了我半饷,竟小心翼翼的询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哑然,忽然觉得好笑:“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为他做什么都甘愿。没有道理的。有那么一天,那么一瞬,当那个人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在了你的面前,像奇迹,又像是注定,你半点抗拒的力气都没有,就是一门心思的想对他好,如此而已。” “既如此,你为什么不肯离开?你想对他好,可你给不了他子嗣,这你该明白吧?”小妮子昂首,话说得趾高气昂。 怎么又是子嗣的问题…… 轻揉揉眉心,我顿时觉得一点也不好笑了。这个也许算不上问题的问题缠绕着我们已太久太久。 “我该不该离开,取决于晴明。而不取决于孩子。”凝视着她的眼,我正色道:“如若有朝一日,我们在一起变成了相互的折磨,或许我会离开。如非如此,我不会做逃兵。爱情,很多时候是一种坚持。” 小丫头轻咬下唇,倔强的直视我,似乎仍不死心:“你……你该知道……子嗣对于安倍家的重要。至少葛叶姑姑为了晴明大人所作的牺牲……” “我明白!”截断了她的话,我摇头:“我当然都明白。可……我没有权利以爱的名义离开,那很不负责任。” “可……可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把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都给他吗?你知道他的需要,知道他的矛盾,为什么不能主动替他解决掉?” 长嘘一口气,我有些无力,缓缓道:“对!喜欢一个人,就该把自己能给他的都给他。但,纵然是给予,也要看他想不想要啊!我没有权利代替他做决定,我认为好的,只是我‘认为’而已。但事实上,对方却未必这样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己之所欲’就一定是对方所中意的吗?你之蜜糖,他人砒霜。爱他,首先要尊重他。至少,尊重他的选择。子嗣与感情的选择权并不在我。这,是晴明该做的抉择。也许,对于他来说,唯一重要的不过是希望自己爱的人,不要以爱的名义离开……” 我不知道我的话苏素究竟听懂了多少,只是……从她的目光里,我依稀看到了一种读不懂的决绝。 下一秒,她突地向我扑来。 来不及躲闪,我被一把抱住。随后……她的唇欺了上来…… 妈妈咪呀! 我……我……我被同性吻了?! 呆愣在原地,我不可置信的瞪直了眼,却忘记了挣扎。 只一瞬,她的舌已撬开了我的唇,似有某种灼热的东西顺着舌尖滑入我口中,而后,沿着喉咙落入肚里。 “恶心死了啦!”那东西才下肚,苏素便猛的将我推了开,害我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靠!有没有搞错?你过来亲的我!竟然说我恶心? 小样儿!你再说一句不中听的试试?瞪着她,我咬牙切齿,摆起磨刀霍霍的架势。 “少这样看我……你应该感恩!”无畏的与我对视,小丫头一派傲然:“我已解决了你和晴明大人间最大的问题。”以眼梢瞄我,她冷着脸道:“我把我八条尾巴的灵力转作了内丹,适才已渡到你体内。今后……你便有孕育之力了……只是,再不可能成神。” 今后……我便有孕育之力了? 怔怔的看她,我的脑海里嗡嗡的,一片混乱。耳畔反反复复都只萦绕着这一句,似总也消化不了似的在心口炸开。 “呆头呆脑的!连谢谢也不说吗?”苏素嗔道,上前推了我一把。 “啊……谢……谢谢……”茫然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没诚意!后悔了?还是想成神吧?好办,我委屈下,再吸回来便是!”她叉腰,很是凶悍的道,向前跨了半步,似真的要再扑过来。 屁!谁要成神啊!我要宝宝! 戒备的后退几步,我瞪着她,双手下意识的抬起,紧紧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她倒也没再往前,只看着我,好一会儿,‘扑哧’一声大笑起来。乐得久了,不知怎么,眼泪竟忽的淌了下来。 我一手捂着嘴,有些仓惶的探出另一只手,为她拭泪,却仍不知该说什么。 苏素哭了好一会儿,方一面抽泣,一面哼哼唧唧的向我道:“傻蛋!放下手吧。那内丹既给了你,我也就没打算收回来。过去总想不通,我哪里不及你……今日见苏姐姐这般……又听你扯了着许多,才约略明白了几分。我倾慕晴明大人,甚至……能待在他身边便觉知足,可却自认无法像苏姐姐那样,努力了那么久,只为成神。却终究为了一个人而尽数抛开,蜗居在一块破石头里……我还是想成神,可以迟上几百年,但不想放弃。可你却不同,你不在乎这些……若非如此,我才不会把晴明大人让给你!”吸了吸鼻子,她了拭泪,轻笑:“说来也怪,在我的印象中,族里的姑姑姐姐都是那么报恩的——或以身相许,或赐其富贵。而世间不图□之欢,不贪钱财之乐的人却真真少见。像晴明大人这样的男子,当世难寻。可惜,竟被你这呆瓜占了先机。好好的鲜花插在了茶壶里!委实是丧气。喂!你别笑!难道你就半点不觉得,自己实在配不上他?” 我挠挠头,傻乐:“也许吧……但有些时候,纵是把鲜花插在茶壶里,也可以别有风情,只要……自己喜欢……” 不以为然的送我个大白眼,她撇撇嘴:“你是喜欢了,我可不喜欢!晴明大人的眼光一定是出了问题才会喜欢你!”又气鼓鼓的瞪了我一阵,摆摆手,轻叹:“罢罢罢……葛叶姑姑待我素来很好,我总不能看着你这傻式神毁了她苦心经营的一切。纵是做妖精,也要讲道义的,况且,欠大人的恩情,一定要还。你既肯放弃成神,对晴明大人的心意也算不薄。内丹就便宜你了。你若是无所出,我定饶不了你!”言罢,昂首,一副施恩的模样。 我苦笑,点了点头。 拍拍我的肩,苏素“恩”了一声,豪情万丈的挺起胸膛,转身道:“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失了八尾,我与普通的灵狐无异,需要好好修行一阵子等待下一次雷劫。在晴明大人这事上败给你已经很呕了,决计不能再让猫又那家伙赛过了我。后会有期!” 话音未落,足尖一点,绝尘而去,徒留下一句让我吐血的余音—— “听说放弃成神的式神会变老哦!我等着看你满脸皱纹的那一天!” 释情 看着苏素的背影消失在暮色中,我忽然有些恍惚——可以生宝宝了?就这么简单……整个过程只是一瞬,却曾让我猝郁了那么久。昨天还以为天大的事,解决了之后,却发现其实真的真的没什么…… 凝神间,身后忽的传来“咔嚓”一声。音量说大不大,但在此时的寂静中,便着实扎耳了。 我微微一惊,扭头寻看—— 一只黑色的大鸟自树枝间飞下,落在我跟前,懒懒的拍了拍翅膀。 ……九怨? 他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盯着我瞧,时不时用嘴理理黑羽。 “好像我们第一次见也是这样。不过那时是在厨房。”我笑道。 “是么?不过那时你的样子挺傻的……当然,现在也一样傻。”猛扇两下翅膀,他化作人形,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板无波。 “……你说话还是那么毒……” 嘴角慢慢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他别过头,低声道:“我先回去了。”言罢,叹了口气,举步便走。 “慢着!”我慌忙拉住他,正色道:“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极慢的转身九怨的目光在我面上流转,仿佛不需开口,只这样看着我,便能知道我想说什么。 “有些事情……我想,还是说清楚些比较好。”不知怎么,我竟不敢直视他,只得垂下眼。 “可我却不想听。” 拂开我的手,他冷声道:“还有,既有话对我说,至少该看着我,不必躲躲闪闪的。” “我……”一时语塞,我竟不知该如何答,深呼吸,极力让自己的口吻显得强硬:“抱歉,确实是我不对。我会看着你说,但请务必听我把话说完。” 冷哼一声,他没言语,身子却也没有再动,似是默许了。 ------------ 48 河童 我仰头,直视着那恍若深潭的眸子,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劲,缓缓向他解释我穿越之后的一切。 “或许,我说的你不会信。可我确实不是你过去认识的那只灵蝶。不是因为成了式神而失忆,我本身便不是她……有很多事,这其中有多事你也许不清楚……” “你找我就为说这些?”微微眯起鹰目,他兀的插话,语气分外生硬,“你错了!我清楚得很。你不是她又如何?事到如今,我才不在乎你到底是谁,更不在乎你心里惦记谁,这些跟我没关系!”顿了顿,他盯住我,又继续道:“我懂你的意思——你觉得我是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可于我却不是!故人也好,朋友也罢,你能回报我的有多少,对我也没什么要紧。我偏就喜欢这样,这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哪怕……是你。”说这话时,他脸上的表情几近空白,看不出情绪,眼底的认真却清清楚楚,目光极是坦然。那其中,有某些炽热的东西,我曾经隐约感觉到过,却又直觉的逃开,潜意识的给曲解了。 我怔住,登时再说不出半句话…… 这种时候,哪怕是说声“对不起”,都显得荒唐。 单恋永远是一个人的魔障,却又偏偏与旁人毫不相干。哪怕那个旁人,就是被恋慕的主角。 “你……”静默良久,我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嘀咕:“真是固执……” 九怨昂首,极淡的一笑:“有时,生活就是需要点这样的精神!” …… “喂!你学我说话!” “那又如何?只许你冥顽不灵,却不许我固执己见?”一改往时的冷峻,他竟慵然与我逗起嘴来。 我一时无言以对,抬眼,迎上他的眸,凝视其中的坦荡,瞬时豁然——喜欢便是喜欢,无所谓亏欠。或苦或甜,若是当事之人甘之如饴,也便足矣。 风轻月斜,我俩相视而笑,一派和煦。 可惜,这种和谐并未维持太久。 “你怎么又来了?”少顷,冷冰冰的男音自院门口传来。 太常拉长了脸,站在门口,怒道。 “哼!门口又没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怎么来不得?”九怨瞥他。 “你!”太常怒视他,大有动用武力“请”他出门的架势。 这俩家伙!彼此虽然不再有厮杀之心,相看两厌的情形却是依旧。 我无奈。忙上前打哈哈,可惜收效甚微,那两人间的气场飘着的火药味儿快赶上原子弹了。 好在,不多时,专职救场人员朱雀姑娘便赶了来—— “走吧!走吧!散了散了!大晚上的,闹什么别扭?回去睡觉多好!”抬手拍拍二人的背,她笑嘻嘻的道。而后,极老练的一拉一拽,将他俩隔离开去。末了,还扭过头,调皮的冲我眨眨眼。 我愣了一下,望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会意而笑—— 月光下,那一黑一白的俊秀身影,走得分外潇洒。背后却分别被贴了“笨蛋!”“傻瓜!”两张硕大的条子。伴着微弱的夜风,轻轻飘摇…… 闹腾了整整一天,我倍觉乏力,打着哈欠回到房里。 晴明正笑眯眯的倚在榻上,仿佛已然侯我多时了。 “苏素……”我怯怯开口,想把后园的事情告诉他。 他却只懒懒摆了摆手,道:“我已知道了。于我,那其实……不重要……”而后一把把我拉入怀里,淡笑着微阖上眼,不再言语。 “累了吧?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肯定辛苦……”我有些心疼的抚上他眼下那淡淡的阴影。 他起来的时候还是凌晨吧?与保宪他们一同制服妲己后还跑去救我,身上的伤都顾不上医……时才为了等我,又撑到现在也没睡…… 越想越愧疚,我环住他,把头埋进他胸口,再不敢多话,只静静听着他心跳和平稳的呼吸。 这样静默了许久,就在我以为身前的人已经熟睡的时候,头顶上忽然响起了他略嫌嘶哑的低语—— “唔……其实……我不介意再‘辛苦’一点……” 话音才落,温热的唇便轻轻的落在了我颈后…… 窗外,月色旖旎…… 当我再睁眼,又是日上三竿了。 其实我本还可以再睡,只是博雅的大嗓门实在让人难以消受,只得迷迷糊糊的起了床。 “晴明!晴明!” 那家伙居然还在喊…… “博雅啊……你叫魂呢?”打个哈欠,我无比抑郁的上前,一把揪住他。 忽闪着眼睛看着我,源博雅一脸惶惶:“今日早朝,晴明没有去!忠行大人说,日前为了擒住玉藻姑娘,晴明受了伤!可是真的?” ……半真半假吧……那家伙昨晚还是很有活力的…… 我干笑:“伤得不重……” “真的伤到了?!”瞪大了眼,博雅很是焦急的回身,拔腿就要往外跑:“我去寻个大夫!” “不必。”院中忽的扬起一阵烟尘,晴明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笑盈盈的挡住了博雅,“我还没那么孱弱。” 不过,对方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现身吓到了,张大了嘴,半天没出声,由着我俩将其拉到了回廊上。 “噫,晴明!你真的没事吗?”好半晌,博雅才回了神,将话不厌其烦的又重复了一遍,一脸关切。 晴明的眼中蕴起一抹暖意,浅笑着摇摇头:“若真有事……你还能见到我?” “也是……”挠挠头,博雅笑道,脸不觉的红了。 我一面乐他,一面递了杯清茶来:“怎么?今日朝上又有什么趣事?” “唔……哪里会有趣。圣上虽然恢复了精神,可反应什么的却慢了许多。可能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吧。据说,连吃饭都会恍惚,夹了菜却不是递到口里,而是径直的戳到鼻子上……唉!”博雅唏嘘着,万般感慨。 晴明摸摸鼻子,斜睨了我一眼,笑道:“无碍,有半个月便会好了。怕是夺精魄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加上抻扯,落下的后遗症。” 嘎?! 这个……这个…… 我的脸陡然滚烫起来,低头不语。 绝对不关我的事啊!纵然是我小摔了他下,还轻轻扯了扯……可……可谁知道那是他的精魄呀?样子怪怪的……不知者不罪好伐? 硬着头皮,我赶忙岔开话题:“那啥……呃……朝中有人问玉藻的下落么?” “这个自然会被问及。只是保宪大人禀报说,那玉藻虽已除去,但怨气仍在,化作了一块什么石……啊……对!是‘杀生石’。会喷毒气的,很危险。为防她作恶,已由空海大师将其封印在那须野了。” 我看了晴明一眼,心知这必是昨日他与保宪商议出来哄人的话。 博雅浑然未觉,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此次高木大人可被罚得不轻,命都险些丢掉。据说玉藻姑娘便是他荐给右相大人的,此次的责任,有一部分也在他。” “也是该给他个教训了。”自斟一杯酒,晴明一面慢饮,一面道:“身为阴阳师,明知式神忌讳与人类欢好,却为了利禄,不止一次的把自己的式神送入宫中,去讨好那男人……”神情虽是淡淡,但话语中的鄙夷之意甚是明显。 “哼!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大概便是如此吧。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这下报应到了,纯属活该。”我素来对高木没好感,听晴明这样一说,自然更瞧他不起。 甚至连一贯厚道的博雅也皱起眉,轻点了点头。 …… 如此,谈话渐稀,却不冷场。 我倚在廊下,看那两人静默着,欣欣然沐着秋日的暖阳,有一口没一口呷着杯中的酒,无比自在。 廊外,落叶萧萧,秋风裹着寒气徐徐而过,却吹不散心头的暖意。 古井 随着妲己事件的结束,日子又恢复了平淡。 除了博雅每日会大早前来“押”晴明上朝,似乎再没什么可头疼的了。 不知不觉,已至初冬。 这日清晨,天空竟零零星星的飘下雪花来。那薄薄的一层,铺洒在大地上,望去很是素雅。 雪虽不大,天却比往日冷了许多。还有些阴沉沉的。 看着晴明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恹恹的出门,我由衷感慨—— 命苦,原来也可以这么具体。 但同情归同情,送走了他们,我还是习惯性的爬回温暖的床,来个回笼觉,再续旧梦。 睡得正香,忽觉有人戳我的脸。 “别闹!扰人清梦会三代穷!”以为是朱雀又来胡闹,我只胡乱的挡开,咕哝了一声,眼都不睁,翻过身继续睡。 “唔……可鬼不会有后代啊。”温润的男声中裹挟着浓浓的笑意,在耳畔回荡。 …… 这个声音……似乎不是朱雀…… 微微睁眼,我迷蒙的看去,眼前的人影由模糊到清晰,却再熟悉不过—— 朱吞?! 呃……我一定是在做梦…… 将头埋进被子里,我碎碎念:“一定是还没醒呢……继续睡……继续……” “你已经醒了,逃避现实不是好习惯。”那声音在头顶缭绕,笑意更甚。话音未落,被子竟被那家伙“刷”的一下掀了开,冷气猛灌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头脑立时清醒。 定睛看去,那作恶的家伙确是朱吞无疑。抱着被子,他一脸惬意,悠哉的笑看着我。 “流氓!私闯闺房!”我抄起枕头抽打他。却诧异的发现,房间内,无论是枕头,还是被子,乃至墙和地板都成了红色!连家具也都不同了。 显然……这不是我的房间…… 看我愣神,朱吞笑得一派无辜:“姑娘实在言重了,这里是我家,怎么是私闯?” 他家?幽冥幻界? …… 我原本在家睡得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就跑来了这里? 怒! “死朱吞!你又绑架!”我咬牙切齿。 “决计没有。”他笑嘻嘻的递过杯水道:“小生此次可是诚心请姑娘来做客的。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府内许多景致你都没来得及欣赏,实在可惜!况且……”转了转眼珠,他随手将被子丢在地下:“也不只请了你,连晴明大人也请了。只是赶上晴明大人上朝,我只得把请柬交给了门口的式神,放心!不多时,你家大人便会来了。” 我冷笑,没有接,歪头,用种端详奇物的目光看着他,揣摩这家伙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极委屈的眨眨眼,他哀怨的与我对视,叹了口气:“姑娘竟用这般戒备的目光看我,难道我在姑娘心中竟是恶人不成?” “恶人?怎么会呐!”我干笑,摆摆手,看着他眼中展露出惊喜,方又道:“你分明是恶鬼!” 那家伙的笑登时僵了僵,不刻,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勾起了嘴角,也不说话,只大大咧咧的往角落里一座,哼起小调来。 切~他倒滋润。我瞥他,目光却不自觉的被他身下坐靠的东西深深吸引—— ……上帝啊……那……那是…… 沙发? 心跳陡然提速,几乎下一秒便要自胸口跃出——这里怎么会有沙发?! “……这……这是……这个年代该有的东西吗?”微颤的瞪着他,我觉得自己的面部已然开始抽搐。 “当然不是。”朱吞似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微笑着,懒洋洋的接过话:“它的来历……可是个秘密……”‘秘密’二字说得颇轻,极具蛊惑意味。配上那眼波流转,自有一种典雅风情。 不过,我此时却没心思欣赏,满腹狐疑,一门心思琢磨那沙发的来历。 少顷,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我睁大眼睛,瞠目道:“你……你……你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 嘿嘿一笑,他悠然的伸个懒腰:“自百鬼夜宴上就看出你跟其余的式神不太一样。果然不出所料。你若想知道我的秘密也不难……先把自己的来历说给我吧!”言罢,一挑眉,无尽魅惑。 “故弄玄虚!”我愤愤嘟囔,但强烈的好奇感却在心底起伏,似一只调皮的小猫,挥舞着利爪,在心头抓挠,半疼半痒。 ------------ 49 被俘 于是……我最终还是很不争气的做了妥协。嗫嚅着,将自己的穿越经历尽数道来。 言毕,我觑着他,那家伙到不似我想象般大惊小怪。只是连连赞叹,就差抓着我的手道贺了…… “呵呵……看来你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穿梭于时空之间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不然你以为我自哪里知道的《封神榜》?”不以为然的瞟我一眼,朱吞昂首道,话里依稀透出些得意。 这还不稀奇?难不成你能经常穿? 无视我的讶异,他兴冲冲的自沙发后翻腾出一张小海报来,很是兴奋的拉拉我:“看看这个!我的珍藏!还有配音演员的签名呐!”口吻中满是炫耀的意味。 我接过一看,登时黑线——竟然是迪士尼《怪物电力公司》的海报…… “你很喜欢这个电影?” “那是自然!我喜欢很久了。”朱吞陶醉的看着海报答道。 “所以……你把叶二变成了那样?” “唔……是啊!其实我更喜欢变形金刚的造型,不过那个不太吓人。” 吐血!我说叶二化身鬼怪的样子怎么眼熟! “走吧!小生从不食言,这就带姑娘去解惑!”很是宝贝的将海报收好,朱吞悠然起身,拽着我匆匆出了屋门。 得再次感慨下—— 鬼怪的居住待遇真是不赖!简直就是个庄园! 跟着这家伙在里面七拐八拐,方来到一个幽静的有些诡异的院子。 说它诡异似乎有些过了。只是这幽冥幻界中的一切都如梦似幻,美得让人屏息,这般幽静却不太打眼的院子陡然冒出,反让人怪不适应的。 “怎么样?不错吧!”朱吞拉我到一口井前,无比自豪的道。 “什么不错?就这井?”我纳闷,怪异的瞟他。 抚着井沿,他不慌不忙的点点头,笑道:“这可不是普通的井,你自己来看!” 我遂上前,仔仔细细的研究起它来—— 很古老的一口井,井台井壁皆由青石垒砌而成,由于年久磨损,石块变得十分光滑。被井绳磨出的一道道深深的映痕布满井口,好似年轮。沧桑,却没什么特别。 直至探头看向井下,心头方笃的一惊。 井内一片湛蓝,迷雾般的浮动着,其上却隐隐戳戳可以看到一些类似表盘上的东西,甚至……还有个硕大的指针,乍看如同日晷。 可……井里怎么会有日晷? “此井可通未来。籍着它,我才可以穿梭于时空之间。” 拖着半死不活的温吞调调,朱吞悠然道。 有些恍惚的盯着那一汪碧色,我的眼睛似被吸住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 可通未来…… 就是说……籍着它,我能回家! 回家…… 哪怕只看父母一眼,也是好的…… “看来朱吞童子是有心将这口奇井相借呐!”少顷,忽听得晴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终于有力气将目光移开,下意识的扭头看他。 仿佛薄施了胭脂的唇微微弯起,他浅笑着盯着朱吞,小院的清幽衬着他本白的身影显得飘逸出尘。 “借与你们一回也未尝不可,只是……”拿眼瞟我,朱吞一脸为难:“这一送一回所需的能量不小,而此井的灵气每这般折腾一回都有折损,若想再用,便要再等三十年,你家这蝴蝶若是恋家,去了便再不肯回来……我岂不是很对不住你?” “我不……”张张口,我想反驳,话到嘴边却被对方截了去。 “别忙着否定,小蝴蝶。”他看着我,口吻是调侃的,但微蹙的眉却多少显示出认真的意思:“物质是运动的物质,感情是变化的感情,所谓人类,本就是善变的生物。世间没有绝对的事。” 我还是想否定,却无言以对。 “那不正好?我可听说,朱吞童子素来就喜欢看人间离别,不是么?”晴明缓步上前,盯着那井看了许久,轻笑:“我随她同去便是。若她要留,也不过是我留她不住。与你无干。”语气的淡然,只是说那后一句时,目光却深深地投向了我。 “休言离别苦,喜看离别……不过是期待重逢。毕竟,别离是重逢的开始呐!”朱吞微笑道,侧身颔首:“既然晴明大人无所顾忌,在下又怎会不成人之美?” “盯着井底,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跳下去便可。”转看我,他指指井底,戏谑的努努嘴。眉目间晕染开让人看不透的自得,让我不禁怀疑起他话里的真实性和最终目的。 惴惴探身,我凝视深邃的井底,微哆嗦一下,咕哝:“这么深,真跳下去摔死了怎么办?我又不是贞子……” 正犯嘀咕,却觉有一只脚狠狠踹在了我的屁股上。身体的重心立时不稳,一头向井里栽去…… 伴着下落的风声,朱吞的声音自顶上渺渺传来—— “放心下去吧!有你家大人陪着,你怕什么?” 终章 怕什么? 你说怕什么? 常言道:鬼话连篇。果然如此—— 揉着屁股,我满心愤愤。 尽管井下的迷雾似棉絮,轻飘飘的。但自高出跌下还是难免疼痛,加上是被一脚踹下,我落地的姿势极不优雅,四仰八叉的跌在地上,浑身酸痛。 才爬起,晴明刚好也跟着跃了下来。与我不同,他降落的姿态利落得很,轻盈得如同羽毛。 环顾四周,一片迷蒙,却并不狭窄。淡蓝的雾气笼罩在周身,唯正前方的雾色是淡金色的。 “现在,想想要去的地方吧。”他靠近些,紧握住我的手。好像生怕我会不见似的。 点点头,我一面默念着地址,一面向前方的金色雾气走去,探手去摸。待指尖触及那抹灿金,身子瞬时被暖暖的光晕所包裹。不及反应,眼前突地一片白亮,待到视线清晰,人,已站在天幕之下。 足下,是再熟悉不过的石灰路。远方,依稀有汽车在鸣笛…… 我,真的回来了。 B市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繁华,繁华得喧嚣。 我记得上次乌龙穿越的时候还是初夏,而再回来,已然是春季了。 天刚蒙蒙亮,寥落的星子还在,却只能隐约看到些极微弱的光辉,嵌在天空中,无力而寂寞的闪烁。 也许是时间的关系,纵然不远处的大街上还是人头攒动,我们所在的这条路上却行人寥寥。也所幸如此,不然以我和晴明这身打扮,估计会引来人群围观。 这样想着,我赶忙幻化出了件比较‘正常’的衣服。 接下来便开始头疼晴明了,他这一身宽大的狩衣,走在街上着实怪异。万一要是被警察查身份证就惨了。 “……怎么办?上哪给你找件合适的衣服啊……穿成这样会被围观的……”无奈的拽拽他的袖子,我郁闷。 “你白当这么久式神了!”很是恶劣的揉乱了我的头发,他浅笑着,低声念起咒来,须臾,身上泛起荧荧的光,未及我纳过闷来,其人已成了半透明状。 “走吧!”笑嘻嘻的摇着折扇,他道。 我哑然,愣愣的看他:“你……你……这是干什么?” “傻丫头!”抬手以折扇给了我一记,晴明笑得好不惬意:“我已施咒,如今,除了你其余人都看不见我,甚至碰触到也感觉不出我的存在。如此总该可以了吧?” 晕!差点忘了他是阴阳师,弄出点障眼的小法术,如同儿戏而已。 惭愧的吐吐舌头,我忙点头,拉着他美滋滋的往繁华些的大路上走去。 估计是个双休日,路人的神色都看不出匆忙,路边的早点摊围满了买早点的,却鲜少有年轻人,大爷大妈居多,更有携着鸟笼子的,热络的彼此问候着,絮叨家常。 休假时的早晨总是这样,每个人都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也许并不是无事可做,只是难得可以放任懒惰。 霞光初上,一切都似裹了层金纱,看得人迷醉。 晴明安静的跟着我,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大概是离开久了,我显得格外激动,拽着他的袖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是油条,那是豆腐脑,这是汽车,那是自行车,这是……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在路人眼里根本是在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晴明不语,只笑看着我这般连指带比划的解释说明,并在路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之时轻捏捏我的手。 沿着街道一路直走便是我家,小区对面有家肯德基,看着宣传海报上肥嫩多汁的“允指原味鸡”,我的肚子登时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声音挺大,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是什么?”指指店门口笑得憨憨的“上校”,晴明问我。 “唔……假人,摆设而已。他是这家店的创始人。现在被拿来当吉祥物了。”我直勾勾的盯着“上校”怀里的假炸鸡,吞了口口水。 好久没吃了呢……炸鸡啊…… “好怀念啊。真可惜……咱们没有钱……”目送一个啃着汉堡出来的顾客,我嘟囔:“要不我也学妲己和苏素,谁要请我吃个鸡腿,我也以身相许算了……”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个“爆栗”。晴明蹙眉看我,挪揄:“原来你就值一只鸡腿啊?” “没辙,民以食为天嘛!”负手前行,我懒懒的道。 一路扯皮,慢悠悠的到了小区门口。我大义凛然的就要进门,却被小保安拦住了。 “小姐,您找谁?”小伙子特礼貌的问。 我还真不知道我家门口的保安工作已然这般好了,有些发愣,“啊”了一声,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找我妈。” 小保安听了直笑,摆了摆手:“您是这里的住户吗?”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心下莫名的生出几许悲怆来,充分体味到了“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悲哀。 呃……好吧……是“保安相见不相识”…… 我叹息,囧了一下,讷讷道:“不是,我来找人。” 小保安笑得璀璨,迅速从背后递出个本子来,又塞给我支圆珠笔:“那请您登下记吧!” 草草应付着,我胡乱编了个名字,填好给他。 晴明却似乎对我手上“古怪”的笔来了兴趣,非要看,我只得一直握在手里,让他研究。直到保安见我迟迟不肯还,开口索要,才作罢。 闲闲散散的溜达到了楼下,我却忽地胆怯起来。仰视那往日熟悉的小楼,一时间竟觉得陌生。 这,是我家。 我一遍遍这样对自己说。却终在迈步时感到无力——上去了……我该怎么说呢?敲门说:爸!妈!你们闺女回来了?还是装作居委会来调查民意的?被发现会被带到派出所吧? 踯躅了许久,还是没有主要,无奈,只得先绕到楼后,化作蝴蝶上阳台去看看情况。 回身寻晴明,却见他倚在楼前的路灯下,轻摇了摇头,表示要在原地等我。 既如此,我也不好强求,旋即化蝶,盘旋而上,落在了阳台的君子兰上,向屋内窥望。 屋内的摆设几乎丝毫未变,只多添了几只瓷瓶。 老爸一如从前,起得格外早,正在鼓捣鱼缸里的鱼。老妈被他弄出的声响吵到,不耐烦的咕哝一句,翻了个身,继续酣梦。 趁着他开门的空隙,我飞进屋,悄然落在老妈的发间。 熟悉的气息沁入胸腹,一霎那,眼眶湿润起来。 “咦?怎么有只蝴蝶?”正恍惚,翅膀忽的被夹住,烟草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知道,是爸爸。 “哎!他妈,快看,挺漂亮的蝴蝶,飞家里来了!”老爸使劲推了老妈几下,炫耀似的道。 睡眼惺忪的坐起,老妈伸个懒腰,连打几个哈欠,抱怨:“什么蝴蝶啊?挺大的人了,见个虫子还能兴奋半天……” ……虫子…… 我不由黑线了一下。 “还不放了?挺漂亮的蝴蝶,你老捏着再死了!”老妈说着,无比彪悍的捶了老爸一拳。 “妈!我今天约了秦铮看电影!下午才回来!”不及他喊疼,屋门猛地被推开 ------------ 50 产品说明书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脑袋探了进来,眯着挂着眼屎的眼,没精打采的道。 这……是“我”! ……在这种情况下见到原来的自己感觉实在怪异。我看着曾经的“我”,胸口似郁结了一股气,微微有些鼻酸。 “去吧!去吧!你们好好玩!晚上我包饺子给你!茴香陷!”老妈接过话,笑得极和蔼。 “恩!那等我回来再包,我们回来路过市场,正好顺便买菜。”“我”道。 老妈一拍老爸的肩,充分显出当家主母的气派:“不用!你回来吃现成的!让你爸去!早市的新鲜,要不他起这么早也是闲着。” 茫然的看着这一家三口嬉闹,我的心底五味陈杂,说不出的乱。 按晴明的说法,这个‘我’的身体里……该是原先那只灵蝶的魂魄吧…… 还知道主动买菜……看来对新的身份融入得很好,待爸妈也是不错的样子。那个秦铮我知道,我们单元的白领男,蛮受欢迎的家伙。想不到,这姑娘很有一手嘛……为啥我在这个身体里时就没这么好运气…… 兀自发怔,冷不丁,背上一松,夹着我翅膀的手指已然松开,可惜我在出神,遂没飞起来,径直掉在了床上。 “啊呀!”老妈咋呼起来:“这只蝴蝶不会飞呢!该不是被你弄残了吧?”拽着老爸,她使劲摇晃。 “哎呦,你自己看看,翅膀一点事没有。搞不好它本就不会飞!” “倒也是,那可不能从楼上放它,摔死了就不好了。” 二老轻戳戳我,有一搭无一搭的闲扯。 ……没听说蝴蝶还有摔死的……我翻个白眼,对老妈一如既往的异想天开倍感无力。无可奈何的动动翅膀,以表示对他俩的反驳。 不想,二人见我动了,竟也激动一番,扯起了动物其实也通人性的话题…… 我老实的爬在床上,分明想笑,可凝视着他们,看着他们面上一丝丝的皱纹,酸涩的感觉在胸口化开,甚至很想化回人形,给他们一个拥抱。 窗外吹来的微风拂面,二十余年为人子女的岁月尽在此间的凝望中寸寸游走。荡漾在记忆深处,似水波般徐徐散去,仿佛能够抓住,却终究会消逝。 “闺女变了不少啊!”良久,老爸才岔开无聊的话题,坐在沙发上唏嘘:“自打上会摔到了头,就似变了个人,过去可不爱吃饺子了。没想到磕这一下,竟改了胃口。就是才醒的时候吓人,迷糊得谁都不认识了……” 老妈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扬眉道:“再怎么变,也是咱闺女!骨肉至亲是嵌在魂儿里的。至少如今还惦记着咱,你瞎感慨个什么劲?快买菜去!” 这般架势一摆出来,老爸只有老实点头的份,忙披上外套,匆匆出了门。 独自瞅了我一会儿,老妈似还想再睡回笼觉,遂将我顺手拈起,放到了君子兰上。 “想飞的话……就飞吧!”她笑道。轻戳戳我的触角,回过身,果又懒懒的爬到被窝里了,不刻,鼾声微微响起。 望着老妈随着鼾声而起伏的肚子,我忽然觉得无比幸福。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样——看着自己爱的人快乐…… 既然总有些事情无法挽回,那么至少再让我看多看一会儿,多看看这温暖的一幕,去也去得踏实。 停在花间,我留恋不去,思绪万千。 妈妈说,想飞就飞…… 可我该飞去哪? 佛家有云:“由众生无明而来,从来处来,到去处去。” 这里是我的来处,那么去处呢? “现在起,你便是我的式神了” 莫名的,那句最初相见时的话语,隐隐萦绕在耳际,眼前极自然的浮起了晴明的身影。 再次环顾这再熟悉不过的家,我微笑,飞身而下。 太阳已正式自云朵中跳了出来,却并不耀眼。嵌在微微有些发灰的天空里,柔和的普照着万物。 楼门口的空场之上已经零星有了晨练的人,晴明静静倚着路灯,浅笑着,看他们压腿、跳绳,目光中带几分玩味。直至看到我归来,唇畔的笑意愈加绚烂了几分。 我回望他,凝眸间,不知怎么竟记起几句《诗经》——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本白的狩衣,浓艳的内里,斜飞入鬓的狭目修眉,浅笑盈盈的胭红薄唇,那个千年前的阴阳师就这样站在对面,用那抹似乎是亘古不变的神色与我默默对望。 人活一世,我们能自由掌控的东西太少太少。太多太多的时候,缘份就象一只青鸟,你根本无法掌控它的栖息,甚至也预计不到。当然,也就更不会知道,又在什么时候,它将启程,转而飞往别处…… 所以,老人们说:人,最好不要错过两样东西,最后一班回家的车和一个深爱你的人。 我并不清楚自己这般离开,是否就算错过了回家的车。但我清楚,对面等我的那个家伙,是深爱我的,并且我也深爱着他…… 自小便看不得悲情,那些以分离而收场的结局,如同蛛丝缠在心上,时不时便会带出无可奈何的苦痛。 既知离别苦,何忍谈别离? “回去吧!”缓步上前,我拉住他的手,微笑。 他颔首,顺势将臂膀搭上了我的肩,身子却不动,只是静静环着我,温热的唇蛊惑似的在我耳畔厮磨良久之后,忽以一种听来随意,却又不容置疑的口吻轻声道—— “回去后……成亲吧!” 成亲? 我退了一步,怔怔的看他。 那狭长的眸子里,正映着我的影子,满是热切。 心,好似被什么炙热东西裹住,如糖一般化开。自其中……流淌出暖暖的幸福。 脑里一片空白,身体也已经不听指挥,唯一能做的,便是傻笑着,点头。 所谓的圆满大概就这样吧,我想。 忽然开始期待…… 期待看到平安京那飘着薄雪的碧天。 -THE END- ---------------- 下载网 ------------ 51 冰释 ------------ 52 产品说明书之晴明 ------------ 53 解咒 ------------ 54 追忆 ------------ 55 突袭 ------------ 56 利器 ------------ 57 集合章节 ------------ 58 章节集合2 ------------ 59 集合章节3 ------------ 60 镇魂 ------------ 61 报恩 ------------ 62 释情 ------------ 63 古井 ------------ 64 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