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题记 更新时间:2013-02-03 “亲爱的白蔺儿,到我身边来。” “如果是你的话,一切都值得。” “上帝让我永生,只是给我时间,等你出现。” “嫁给我,让我拥抱你,用你滚烫的心跳,温暖我冰凉的胸膛。” 原来,有些情话说的再动听,到了耳边,就散了。和一阵风似地,捉无可捉,留无可留。 只当是一场飘无的梦境,试图寻着你的痕迹,想看看尽头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又或者,什么都不是。 直到某天真正醒来,我才记得自己曾经切切实实的被你拥抱着,说:“我爱你。” “我爱你,科尔德・・・・・・” ------------ 第一章 意外(一) 更新时间:2013-02-03 【1】 “叮铃铃。”正睡得酣熟,不料枕边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喂?”我皱着眉头,眼睛也没睁开。 “蔺儿啊,”电话那头,老妈说的很匆忙,“我今天要加班,午饭你自己解决啊,乖。” “诶,老妈??????”本想叫她注意身体,别这么拼命,那头已经把电话撂了。 老妈是一家服装公司的高管,平日里忙,加上性子要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在家过个周末。也因她是个工作狂,我早早的就学会了煮菜洗衣,从某些方面来说倒算得上独立。 当然,说到底我也是心疼老妈。早些年前和老爸离了婚,她便一个人带着我,好吃好穿的一样不落,相反还比同龄人优越些。担子都落在她一人的肩上,已经够辛苦的,我怎么好再忍心去给她负担。 这样想着,没了睡意,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了门。想买些菜,做点可口的,送到她公司去。 周末的菜场,总是嘈杂喧嚣的很。往来的车辆行人,大都神色匆匆,唯独上了年纪的,还有闲情在与摊贩子杀价。 “啧,人真多。”我嘟哝着往里挤去。 我总是改不了自说自话的毛病,为此老妈也没少唠叨:“年纪轻轻的,怎么总是神神叨叨的,没个正经样。” 可是怎么办,有些东西一旦养成习惯,甩都甩不掉。 “大娘,这鱼怎么卖?”我兜了一圈,停在菜场角落的鱼摊旁。 “三块五一斤,”老人有些佝偻,拿着袋子把鱼指了指,“是我家老头子自己钓上来的,姑娘你自管挑,都是活的。” 我挑了条稍大点的,把钱付了,就听老人说:“小姑娘,这鱼要趁新鲜的煮了,过夜可就不好养活了。” “嗯,谢谢大娘提醒。”确实,这鱼是挨不过中午的。 我一面挑挑拣拣的买了些别的,一面想着待会儿老妈眉开眼笑的样子,心情很是不错的哼着歌。又逛了会,估摸有三四个菜了,我也决定打道回府。 出来时,菜场正对的大马路上不知什么原因,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其中隐约看见几个身影扭打在一起,偶尔还夹杂几声歇斯底里的咒骂。 “怎么回事?”我皱皱眉,上了一旁沿河的小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避远一些别触了霉头。 “别叫他跑了!”不料,没走出几步,身后顿时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抓小偷!”有人喊。 我一惊,连忙回过头去,那狼狈落魄的男人正迎面撞上来。 “别挡老子道!”他恶狠狠的对我吼。 “啊!”没等闪身,急红眼的人就一个大力将我推了出去。他身后,是十几号追上来的路人。我被推的重心不稳,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一头栽进了小道边的河里。 在掉进水里的一刻,我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今天不能过晌午的鱼,这下子就自由了。然而下一秒,我才反应过来:靠,我不会游泳! 再等到铺天盖地的水往我耳朵、鼻子、嘴巴里猛灌的时候,我彻底慌了,不甘心的胡乱蹬着脚,企图可以让自己划到浅滩上去。这样扑腾了一会,不仅没有靠岸,反而越沉越往下,很快水就没过了我的头顶。 这个时候,怎么没有人来见义勇为呢?我看着岸上混乱的人群:算了,见义勇为的都在忙着抓小偷呢。 口里吐着泡泡,我无助的往下沉。就在心灰意冷的一刹那,混沌的水中突然出现一道红光,急速向我逼近。潜水艇?虽然我知道小河里有潜水艇这样的说法搁在平时,我一定会被自己笑死。但人在濒死前,就算看见一根稻草也会当作救命绳。 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这刺眼的红光就到了眼前。又极快的一闪,像剑一样没入了我的身体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什么玩意儿?我大骇。可转念一想,不痛不痒的,而且自己都要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就这样,意识终于模糊起来,眼皮沉沉的往下坠。 原来很多时候,你不去触霉头,霉头自己,也会找上门来的?????? 【2】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相信自己还活着。至少地狱和天堂,在我的想象中,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此刻正值傍晚,高大的马车往来穿行,碾压过铺了石板的街道,发出一阵咯噔声;古老的钟楼耸立在路口,像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沉而悠远的钟鸣声笼罩在上空;金发碧眼身形高挑的行人,或行色匆匆或三两结伴,从身旁走过。一切,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等等,外国人? “见鬼!”愣了好一会,我才渐渐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机械的靠着墙站起来,看身上还穿着掉下河时的衣服,我脑中空白一片。 “这位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助?”也许是看我蓬头垢面,表情迷茫的样子,一个约莫三十几岁的男人走了过来,低头询问。 “不,不用。”我下意识的拒绝,把头发从眼前拨开,也将男人的容貌看的更清楚些:高鼻眍目,络腮胡子侵据了大半张脸,给人一种极为粗犷的感觉。 那人歪着头,耸耸肩,显得有些不置信:“你确定?” “那个,”环视了四周,仍旧没有熟悉的景物,我有些犹豫了,“您能告诉我,这是哪里么?” “伦敦。”男人看我狼狈,想上前来扶,见我摆摆手,只能站在原地。随后又示意我活动一下手脚,是不是可以行走。 “什么?”我刚想说谢谢,结果话未出口,就定在那里,“伦敦?” “有什么问题吗?”他显然被我吓了一大跳。 “现在是,”我看着男人身上略带巴洛克风格的衣着,心里不祥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什么年份?” “1666年,”他疑狐的看了我一眼,还是有礼貌的回答。 “1666年?” “是的,小姐。”男人肯定的说,“斯图亚特王朝。” 斯图亚特王朝?一瞬间犹如坠进了冰窟窿,我一面心里叫嚣着想歇斯底里,一面又竭力克制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很难,努力几次,最终决定放弃,爆了粗口:靠,老娘穿越了?! 浑身冷的发紧,我靠着墙不让自己滑坐下去。想到前几天看电视,还在嘲笑“穿越”这老掉牙的俗梗狗血透了,没想到就遭报应了,还是抢天不应呼地不灵的现世报! “小姐,你还好么?”陌生男人再次好心的问,拿手指了指巷子口不远处的门,“那是我家,需要的话,可以进去喝杯热茶。” “谢谢,”我还想拒绝,踉跄了几步,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打扰了。” 话落,我感激的一咧嘴,却看对方吃了一惊,估计这笑比哭还难看。 【3】 进了门,我随意打量了几眼,房子看着挺一般,或者还是属于比较贫寒的那种。除了一个大书架和老旧的圆桌稍稍看得过去之外,其他的也不敢恭维。 “我叫杰姆,”大胡子男人依言给我煮了热茶,还拿了些饼干,“你呢?” “白蔺。”我并不客气,说了声谢谢,狼吞虎咽起来。 确实,从早上九点多出门到现在,除了掉进河灌了一肚子水以外,我还没吃过果腹的。 “你从哪里来,”他倒不介意我的吃相,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与我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 “厄??????”我飞快的思索着,想这个时候,说自己是从未来莫名其妙穿越过来,而且是跨国的那种,估计人家想不把我当精神病患者都难。 想了想,还是打算先胡诌蒙混过去再说:“我来自遥远的东方,今天刚和父亲到这里。” “不小心和他走散了,等找到他就没事了。” “啊哦,难怪你的??????很特别。”他指指我的衣服,恍然大悟,“那你晚上有地方去么?” 我啃着饼干,摇摇头。 “如果小姐不嫌弃,可以暂时在这里留宿一晚。” 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身上只带了出门时的一些零钱,当然能不能用还是个问题,听他这么一说,也乐意接受。 等过了今晚,明天再做打算吧!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你英文说得不错,”他见我答应,嘴角一咧,话更多了,“打哪儿学的?” “哈?”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有人夸我语文学得好,那么作为每次测试年级第一的我,是受之无愧的。可英语,我只能说:soso。所以,面对夸奖,我第一反应是――欠抽呢,存心损我。 不对!突然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擦,我从头到脚说的都是中文。更诡异的是,在我听来眼前的大胡子男人说的也是中文,而且是相当标准的中文。这是怎么回事? 不禁琢磨:难道说,老天爷为我精心策划了一场穿越的戏码,怕我不能融入剧情,还好心的赐予了我超级语言翻译机? “你怎么了?”看我突然不吱声,他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事,我很好。”嘴里这么说着,却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不知道这机子在我的世界管不管用? 我想着自己在总是骂我不开窍的英语老师面前,讲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看他那脸变得红橙靛蓝紫的,就觉得大快人心。当然前提是,我得回的去。 “还要续杯么?”也许是我拿着饼干傻笑的德行太过惊悚,男人小心翼翼的询问我。 “谢谢,我饱了。”我从幻想中清醒过来,连忙应声。 说实在的,眼前这个叫杰姆的大胡子男人和我素不相识,愿意收留我,心地已算不错。所以当他给我安排到顶楼的小阁楼时,我也不敢再提过多的要求。只是陪着笑,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晚安。” “晚安。”他轻轻将门带上,就下了楼。 我看着被关上的门,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临窗坐下来,也没有睡意,开始做接下来的打算。 说来,莫名其妙到这个世界,除了一身因为湿透没有及时晾干,此刻显得褴褛皱巴的衣服,和几个买菜剩余的钢蹦,是两手空空别无其他。 我有些沮丧,老天爷,您好歹让我带身换洗的衣服吧! “诶,手机?”这时摸到口袋里一个硬物,拿出来一看,顿时又燃起了希望,“兴许可以打通呢!” 然而不等我拨号,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嘀”的一声,就黑屏了。伸手要丢出窗去,但转念一想,还是将它重新揣回了口袋。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丢一样少一样,就算是个报废的,也至少是自己的。 我仰头凝视着窗外三百多年前不曾被污染的夜空,心里简直一团糟。 要在这里活下去,填饱肚子肯定是首要的。快二十岁的人了,找份养活自己的工作,总不成问题。但真正棘手,也是唯一要努力的,是怎么想办法回去,可偏偏我又无从下手。 想到这个时候,老妈肯定挨家挨户疯了似的在找我,蓦地就觉心酸:“老妈,我想回家。” 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尤其是现在这种不能预卜未来的情况,更是令我无助。终究没有忍住,埋着头抽泣起来。 也不知哭过了多久,睡意上来,就跌进了冗长的梦境里。 ------------ 第一章 意外(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就这点钱?”迷迷糊糊,听见房外有争执声,“这可是个新鲜货,还是个东方来的妞!” “可我只有这些。”另一个声音道。 “小点声!”是杰姆,“不行,起码再加一倍!” 这下,我完全清醒过来。隐约觉得不对劲,也不敢在床上躺着,借着窗外的月光,猫腰走到门边,贴耳仔细听。 “瞧瞧你,杰姆!我们的情谊可告诉我,你不能这么计较。”来人锲而不舍,继续讨价。 “听着伙计,那是以前,”声音又压低了一些,“这妞可不一样,都便宜了你个醉醺醺的酒鬼。” 听到这里,我大骇,冷汗也下来了:那敢情,是掉进狼窝了! 难怪一开始就这么好心,嘘寒问暖不说,还包吃包住,原来是另有企图。等反应过来,我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然而走到窗边才醒悟过来,丫孙子为什么找一间阁楼了,分明就是叫我逃无可逃。 难不成我千里迢迢穿越过来的使命,就是为了做一棵摇钱树?呸,见鬼去吧! 我暗骂一声,将门轻轻反锁,虽然只是个不顶用的插销,那也比没有的好。即便如此,我心里清楚,时间紧迫,一旦等门外两个男人谈妥,这锁被撞开,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到时候,什么都由不得我。 趁着他们还在讨价还价的当口,我赤着脚开始在房里搜寻可以顶事的家伙。这阁楼,本就跟个杂货铺似地,被人放了很多闲置的工具,铁锹锤子也是不缺。我随手掂了掂,想到万一失手,这结果的很可能是自己,而且以一敌二,显然毫无胜算,最后还是放弃了。 听着门外争执声渐渐小了,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面要抓紧时间,一面又要想个权宜之计,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完成的。 “再加十先令,”杰姆仿佛做了最大的让步,口吻有些恶狠狠的,“不能再少了!” “厄,好吧。”对方有些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完了完了,我看着三层楼高的窗外,心急如焚。门外的两个男人正拿我做交易,我却只能坐以待毙。 嗯,这是??????麻绳?就在我觉得无望要放弃的关头,眼角突地就瞥到床边的木框里露着一段绳子,一瞬间喜出望外。 匆匆估摸了一下长度,我只来得及将绳子系在窗框的木架上,门外的人就发现了不对劲。 “杰姆,她把门反锁了!” “糟糕,一定是她发现了!”杰姆骂了声娘,开始撞门。 我听得浑身一紧:怎么办,现在顺着绳子爬下去,只能到一半,到时候不上不下的,反倒更危险。 眼看着门就要被撞开了,我索性心一横,豁出去了。是福是祸,就看这一遭! 想罢,赶紧脱下一只鞋,扔出了窗口。而自己,则迅速猫腰,钻到了床底下。 【5】 也就是前脚跟后脚跟的事,我刚趴下,那老旧的插销就彻底报废了。 “人呢?”两人一进来,就是悉悉索索的一通翻找。 我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极力屏住呼吸,还是忍不住一阵发紧。 “那女孩不见了!”陌生男人有些激动,“杰姆,你必须得把钱还给我!” “闭嘴,”是杰姆,他正往床边走来的脚步一滞,转身踹了那人一脚,“她一定是顺着绳子逃走的!” “逃不远,你看还掉了一只鞋。”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我故意丢下窗的鞋子,“快追!” 两人说完,都急匆匆赶了出去。 “呼。”我长长吐了口气,刚要出来,谁想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我顿时浑身僵直的定在那里。 难道他们发现了?我捂住嘴巴,不敢往下想。 “杰姆等等,我拿绳子。”来人一边说,一边把系在窗框上的绳索解下来,随后追出门去。 这回我没敢动,直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深巷的犬吠中,才匍匐着爬出来。没做停留,也不敢停留,漆黑的楼道里,我一脚深一脚浅几乎是连滚带摔的跑下来。 等出了门,索性把另一只鞋也脱了,不顾脚底被石子咯得生疼,一口气跑出去好几条巷子。也亏得运气好,没再倒霉的和那两人打照面。 不知道自己疯了似的跑了多久,直到钻进一个草垛子里,才告诉自己,安全了。 可能是太过紧张了,也可能实在害怕,一时间我只会蜷着身子发抖。等到心情稍微平复,胡乱抹了一把脸,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哭,”我懊恼自己不争气,“哭什么哭!” 下一秒,劫后余生的侥幸和孤独无助的委屈立马把我包裹的严严实实。到最后,任由眼泪刷刷的淌着,却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这样哭了一会,也觉得累了,想靠着草垛睡一会,结果只是闭着眼睛辗转反侧,一点睡意都没有,只能重新坐起来。 抬手一看手表,六点三刻,我的世界又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了。距我从家里失踪也有一天了吧,不知道老妈有没有睡好,还是满世界的在找我,忘了吃饭顾不上睡觉?想到这里,眼眶又有点涩涩的。 “会过去的??????”我叹了一口气,仰头对自己说,“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愿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 第二章 朋友(一) 更新时间:2013-02-04 【1】 睁眼到天亮,趁着路上行人不多,我从草垛子里撤了出来。晴好的天气让我暂时忘了昨夜里的恐惧不安,心里也对如今这个处境接受了不少。 我知道现在自己的样子,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蓬头垢面,赤着双脚,衣服皱巴巴。这要搁在老妈面前,就是一活脱脱的丐帮帮主。她保不准会把我一锤子敲晕,再外三层里三层的来个大清洗,直到铮铮亮了才罢休。 顶着这造型,一路上走来,我也算引人瞩目。要么好奇打量,要么唯恐避之不及,还有就是冷眼旁观的。 一开始我还觉得挺难为情,谁整这德行会觉得舒坦才怪了。可后来就麻木了,爱看看去吧!到了最后,除了想填饱肚子以外,形象什么的都是浮云了。 也是,快临近中午了,我仍是滴水未进,好几次路过面包铺,眼睛停在橱窗上抠都抠不下来。 “好饿。”我漫无目的走着,一面想着怎么犒劳五脏庙,一面自言自语试图分散注意力。 正当我都有了找个破碗往墙角一蹲了事的念头时,却听见从路边的巷子里传来几声低弱的啜泣:“呜唔,呜唔。”断断续续,稚嫩而沙哑,犹如矮树丛里的猫叫声。 我向来好奇心重,一时没忍住,就循声过去凑热闹。 “给不给?”个子稍高一点的男孩背对着我,身后是三四个差不多年纪的。 “不,呜唔。”角落里有人在哭,只是被挡住了看不见。 “老大,给他点教训!”其余几个附和。 啧啧,原来古惑仔的戏码哪个国度和年代都是存在的,我摇摇头。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能苦笑一声,转身离开。 “啊,”就在我走出没多远,身后传来少年困兽般的低吼,“就是不给!” “往死里打!” 紧接着,是一阵拳脚的踢打声,每一记都很沉闷,回荡在狭窄的巷子里,像是病人垂死的挣扎。 当作没听见,我又走出去一段路。那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在我的年代里,都还在上小学吧? 离巷子越来越远,我想象着男孩被人强迫摁在布满青苔的石板路面上,鼻青脸肿,却依旧瞪着倔强的双眸不服输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有些残忍。没等搞清楚是正义感使然,还是同情心作祟,我就往回跑了过去。 “放开他!”当眼前一群小屁孩表情诧异,动作一瞬间僵在那里时,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谁说女生不想当英雄来着,这感觉好极了! “你是哪来的丑八怪?”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大无畏形象中,一句不屑的轻蔑彻底将我泼醒。 靠,他说谁是丑八怪? 我顿时就急了,几步上前,拽起带头打人的男孩衣领:“你们为什么欺负他?” “我们干什么要你管?走开点,丑八怪,等会连你一起揍!” 被我拽住衣领的男孩还差我半个头高,可是口气却比我老沉的多,一副我能拿他怎么样的表情,让我气不打一出来,直接一拳就招呼在他鼻梁上。 “狗屎,你竟敢打我!” 他一下子懵了,等反应过来,捂着鼻子就要还击,我见势抬起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快跑!”也没细想,随即拉起从我出现就一直没搞清楚状况的男孩,往巷子口逃去。 【2】 我一边拉着男孩无头苍蝇似地在巷子里乱窜,一边感叹自己来到这里以后就光做长跑训练了。要说别的收获没有,那一身赘肉准能被甩掉。也许连跑带饿,盈盈一握的二尺小蛮腰离我就不远了。 “我们去哪儿?”虽然是被我拽着,但男孩跑得很快,看起来很轻松。 “不知道,”而我则气喘吁吁,显然逊色很多,“我不认识路。” “上帝!”他有些不可思议,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追上来的人,拉我钻进了另一条巷子,“跟我来。”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由他带着,一会儿上大街,一会儿穿小巷,我们终于将身后的跟屁虫甩掉了。 两人弯着腰喘了会气,就顺着墙根坐下来,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谢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路见不平而已。”我看着他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心里挺不是滋味:“你几岁了?” “十一了。”他仰起头,口吻里带着不容忽视的骄傲,“等我再长大些,就可以踹着他们的屁股,叫他们滚蛋啦!” 我知道他说的他们是指欺负他的人。 “一定会实现的。”我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唱起了空城计,“呵呵,不好意思。” 我难为情的挠挠头,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他们要拿你什么东西?” “这个??????” 他听我这么问,一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踟蹰了一会,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袋给我看。 “面包?”而且是两个长了白毛的面包。 我表情讷讷的:“就为了这个,有必要??????” “我的妈妈,快死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句,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三天没吃东西了。” 他说完,谁也没再开口,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只有风从我们身边穿过,飞向更远处。 “我回家了,谢谢你,朋友。”这样坐了一会,他站起来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我叫凯特,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白蔺,”我依旧坐着,鼻子发酸,不敢看他的眼睛,“很高兴认识你。” “这个,给你。”他朝我丢来一个东西,就挥挥手跑向远处了,“再见!” 我错愕的看着手中,一个长了毛的面包,心里五味陈杂。 良久,才抬起手,在空气中挥了挥:“再见!” 【3】 我不得不说,这是我吃过最糟糕的午餐,却也是我吃得最心酸,最感恩的一次。 我几乎不知道那长毛的面包是怎么塞进嘴巴,又怎么被我咽进喉咙去的,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个念头:让凯特和他的妈妈,吃上新鲜的面包。也是这样想着,我此刻就真的站在了街头一家面包铺里。 和别家相比,这家的橱窗小的可怜,我都担心过路的行人看不见这些松香可口的面包。而店里,除了做面包用的工具以外,只有几个松木做的架子陈列着,上面被人放满了竹篮子,里头就盛着各色的面包。 不要问我为什么挑这家不起眼的,它店门口贴着招人启示就足够了。 “你确定能胜任?”眼前体态臃肿但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上下打量我,显得有几分怀疑。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比之前还要糟糕许多――脸上沾满了泥,虽然特意在河边洗了一把,可还是灰头土脸;衣服更脏也更皱了,有几处还被磨破,十分狼狈。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心怀诚恳的鞠了一躬:“请相信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而且我不要工钱,您只需要让我在这里工作,每餐给我三个面包就可以了。” “三个面包?”她有些吃惊,“你这细胳膊腿,吃这么多?” “我自己留一个,剩下的送给我朋友和他的妈妈。”我如实说。 “嗯,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会,终于面色一松,“先留下来吧,我看看你的能力。” 就这样,我如愿留在了面包铺里,开始为这个叫丽萨的老板娘卖力工作。 一礼拜过去,我麻利的手脚和热情的招待得到了丽萨的肯定,可是我却高兴不起来:我找不到凯特,我居然愚蠢到忘了问他家住哪儿。 “没关系,你可以只吃自己的一份。等找到凯特了,再从我这里拿新鲜的给他们。” 不得不说丽萨是个好心又体贴的老板娘。对于我这个异国来的和叫花子没什么两样的人,愿意施舍工作,准备浆洗好的围裙已经很难得。还总是在我自责的时候适时劝慰,确实是我的幸运。 “谢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 第二章 朋友(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小蔺儿,你把这篮子面包送到对街的简姆斯先生家里去,他昨天预付了六便士。” 丽萨在烤箱边忙的不可开交,回头急急的嘱咐我。 “嗯,现在就去。”我把收来的钱放进抽屉,就提着篮子出了门。 丽萨的面包铺位于布丁巷,也是伦敦城拥挤地区的中心,这里居住的多是普通老百姓。虽然像杰姆这样的坏蛋也是有的,但绝大数都很热情善良。比如丽萨,比如这位我要送面包去的简姆斯先生。 简姆斯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牧师,老伴去年在瘟疫中死了,膝下也没有一儿半女。他平时没什么嗜好,就喜欢去贫民窟里为一些孩子念念诗,教他们学习一些简单的语法。这些都是丽萨告诉我的。 不过在我眼里,这位简姆斯先生过于严肃。当他一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你时,你总会禁不住屏住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看穿心事。 很快,我就到了简姆斯的楼下。刚想抬手敲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小蔺儿来了。”他和丽萨一样,喜欢这样称呼我。 “是的,先生。”我把篮子递过去,“这是您的面包。” 不知道是不是潜移默化的缘故,我觉得在这个地方呆得时间长了,自己的说话方式都变的古怪了。 “谢谢。”简姆斯这样说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他询问我。 “先生,对不起。”我有些纳闷,他从来没有这样要求,“您知道,我还得工作,不然??????” “别急,我会和丽萨解释的。”他晃了晃自己拎满东西的两只手,稍有无奈,“要是我有第三只手的话,我绝对不会麻烦你,好心的姑娘。” “这个??????”我有些犹豫。 “好吧,我想我可以自己再来一趟。”他看我为难,也不再坚持,“希望那些孩子不会饿坏肚子。” “孩子?您是指为他们送去的?”我说不出贫民窟这样的字眼,在我看来,出身和家境是没得选择的,只是运气关系而已。 “是的。”简姆斯看了我一眼,“那里的孩子好像永远都吃不饱,像急于发育又没有食物的小猎豹,嗷嗷待哺。” “当然,有一个小伙子例外。”他继续说道,“我知道他饿极了,但他宁可饿的头昏眼花,也不肯接受我的食物。” “还有这样的人?”我听简姆斯讲着,觉得不可思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妈妈在上个星期死了,因为瘟疫。”简姆斯表情有些不自然,灰蓝色的眼眸从我脸上移到别处,也许是想到了自己过世的妻子。 “你知道,亲人的离去总是让人难以接受,何况他只是个孩子。” “先生,您可以告诉我那个孩子的名字么?” 我隐隐觉得自己这么多天来要找的答案就在眼前,可又怕被证实,因为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叫格特,还是凯塞?”毕竟是上了年纪,简姆斯回忆起来十分吃力,“或者是??????孩子太多,我总是记不清。” “是不是叫凯特?”不等他回忆起来,我急忙说,篮子里的面包差点因为我的激动而掉出来。 “是这个名字没错。” 我一怔,在得到答案的瞬间,我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原来心存美好的感激和愿望,并不一定可以实现――至少,凯特的妈妈再也没有机会吃到我送去的,新鲜的面包了。 【5】 当我随简姆斯先生来到凯特家时,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一时间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破旧、花色不一的毛毯铺在地上――我估摸是从垃圾堆里翻找来的,底下被人垫了几层干草,算作是床了。这旁边支了一个小火架,上面的铁盆子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看样子已经许久没有生火了。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真正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凯特?”我走过去,轻声的喊他。 就在靠近门边的角落上,凯特听见我的声音回过头来,瞪大眼睛像是难以置信:“白蔺?” “是我。”我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 屋里的光线很暗,带着潮湿的冷气。我看着凯特比上次更瘦的面颊和深凹进去的眼窝,心头一紧,将他拥进自己怀里。 “白蔺,我们又见面了。”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很抱歉,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妈妈她,”我刚想说没关系,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还是没能留在我身边。她快要死了,我却只为她找来了和石头一样硬的面包,我其实可以让她??????” “凯特,听我说。”我缓了缓情绪,打断他,“你妈妈会为你感到欣慰。” “她会在天堂注视着你,保佑着你,因为你是如此善良。”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至少以前是。可是现在,我愿意用这样的谎言来安慰这个无助伤心的孩子。和他相比,也许我要幸福的多。 “妈妈在天堂?”我庆幸他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也庆幸这个时代的人们对于神明的敬畏,“简姆斯先生说过,那里景色很美,没有寒冷,没有饥饿,还有洁白的天使。” “没错!心地善良的人,最终都会被上帝召回到身边。”我看着凯特期待的双眸,不忍心说穿,“凯特这么善良,你的妈妈也一定是个好人,难道不是么?” “所以妈妈就在天堂,她看得见我,对么?” “对,她就在你的心里。”我用手抚上凯特的胸口,“无处不在。” 老天,原谅我对一个孩子撒谎了,我暗自叹了口气。 “再见。”临出门时,凯特终于收下了简姆斯的两个面包,站在破败的巷子口对我们说,“谢谢你们,简姆斯先生,还有白蔺儿。”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客气。”我想了想,把手搭在他肩上,俯身和他平视,“我比你大,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像姐姐一样照顾你。” “嗯!”凯特很意外,但反应过来重重一点头,咧开嘴角终于笑了。 是啊,虽然自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伙计,不能将凯特带回面包铺,也没有权利再给丽萨增加负担。但是,我可以做到的是,每天为凯特送去新鲜的面包,让他的生活有最基本的保障。 然而另外一点,我也不得不感慨:能够活着,是多么幸福。 接下来的日子,我要努力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因为,老妈在家里等我。 ------------ 第三章 恶魔(一) 更新时间:2013-02-05 【1】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到了八月份,伦敦的夏天就叫人有些受不了了。虽然没有别处炎热,可一个月里几乎半个月是泡在雨水里的,就算是毛毛细雨,也让人打心里不舒坦。不过好在碰到晴天的时候,还有消遣的去处,多少给了些安慰。除了每天在面包铺里更忙碌的工作外,最大的乐趣,就是傍晚到巷子口的河边去等凯特来。看他一边吃面包,一边跟我说一天里遇到的新鲜事,再吹吹凉爽的风,惬意极了。 “你知道么,简姆斯先生可凶了。”凯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夸张,说到兴奋处手还会在胸前做比划,“我今天把一个单词念错了,他就拿他那根黑乎乎的烟斗敲我脑袋,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这可不行,”我忍着笑,附和道,“怎么可以这样对凯特呢?” “我明天送面包去的时候,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 “就是,必须这么做!”他嚼着面包,腮帮子鼓鼓的。 “我就说:简姆斯先生,您不能这样。如果凯特下次忘了单词,不许打他脑袋。”我一本正经的,“但是您可以打他屁股,这我没意见。” “小蔺儿,你这个坏东西!”凯特一愣,等明白过来,学着丽萨的口吻,“朋友之间,不能落井下石,这会遭报应。” “说不定待会你回面包铺的路上,就会有正义的使者替我惩罚你,哼哼。” “尽管放马过来吧,白蔺可不是胆小鬼。”我不客气的赏了他一个爆栗子,“倒是你,吃了人家的面包,一点感谢的话都没有么?” “对不起,”他冲我吐吐舌头,“没有。” 啧啧,越来越没规没矩。我翻了个白眼,伸手又是一个爆栗子。 “瞧着吧,我一准会变成白痴。”他嘴上这么说着,却没躲开。 “不用变,已经是了。”我边说边把脚伸进沁凉的河水里,晃荡着激起一连串水花。 这样和凯特聊着天,想如今的时光也算是静好,如果我真的是这个时代的人,我倒很乐意满足于现状。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去了。” 又过了很长一会,我看着日头沉下去,月亮慢慢的从钟楼的塔尖升上来,打发凯特:“当心明天起不来迟到了,简姆斯先生打你屁股。” “只要不敲脑袋就成,黑心肠的白蔺。”凯特很听话的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倒是你要当心咯,这巷子可是黑的很,说不定正义的使者已经等着你了。” 我也站起来,一听这话,作势又要打,但见小家伙冲我做了个鬼脸,就一溜烟的跑远了。 “小家伙,属兔子的。”我看着消失在暗处的背影,好气的摇摇头,也往回走去。 【2】 面包铺离河边不远,白天大约走上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但是晚上不同。没有路灯,只能凭着晦暗的月光往前行,稍微走得快了,就可能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摔个狗吃屎。 此刻时间才过七点,但由于瘟疫的缘故,四下里已经静悄悄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显得十分萧瑟。 说起这个瘟疫,我当时倒没怎么在意,后来见人们惶惶不可终日,街头被人用红色粉笔画上十字记号的房子也越来越多,我就莫名觉得不安。等到脑袋里为数不多的知识被调集起来,我才发现自己再一次躺着中枪了――黑死病,也就是俗称的鼠疫,不正是在这个时候肆虐欧洲大陆的么? 偏偏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就是一个瘟疫高发区。 为此,我还让丽萨找来了一些上好的棉布,做了几个厚实的类似于口罩的玩意儿,便于出门时佩戴。另外,我也提醒丽萨要经常把被子拿出来晒,让跳蚤滚得远一点。鼠疫大部分是靠鼠蚤叮咬传播,这我是知道的。另外,我还把地窖整的干干净净,再放上一些自制的捕鼠夹子,免得老鼠在里面做窝。有必要的话,可以再养只猫,我想。 “小蔺儿,你懂得倒是不少。”丽萨愿意接受我的意见,有时也会好奇,“你是打哪学来的这些?” “我还在东方的时候,听我的老师偶尔提到过。”我打着马虎眼,“只是些小伎俩,或许压根没什么作用。” 我这样说并不是谦虚,在这个物质和医疗条件都如此落后的年代,这些不过是图个心里安慰。唯一能靠的,只有运气。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我没有赶在去年穿越过来,不然以当时人口死亡的数量来看,我可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侥幸逃脱。 “喵――”正当我提着神赶路时,一只黑猫从一旁的巷子里窜了出来,猛的落在我脚边,一双棕黄色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 “啊!”虽说没把凯特的话放在心上,但我还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叫出声。 “呵,真是个胆小的姑娘。”结果没等我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身后紧接着传来一句戏谑,“我的宠物吓到你了么?” “谁?”我急忙回过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离自己不过五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型高挑的男人。不会是被凯特说中了吧?我站在原地,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正义使者? “很难得,还没吓晕过去。”来人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相反朝我走了过来,“那么,胆小的姑娘,可否愿意帮在下一个忙?” 他走的极慢,步子落在地上,和那黑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如果您再叫我胆小的姑娘,恕我无礼,爱莫能助!”我听他左一个胆小的姑娘右一个胆小的姑娘,不禁有些恼,“你找胆子大些的去吧,也许他们乐意。” 这时,男人已经站在我跟前,比我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让人莫名觉得压抑。 “可是,怎么办呢?”他低下头来,凑近我,“我只要你。”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仰着脖子反问,眼前这个人好古怪。 男人的脸近在眼前,黑暗中我可以看清楚他的高鼻梁和薄嘴唇,连同一袭考究的黑色衣衫和随意束在脑后的马尾,令他看起来颇有些贵族气派。 “呵,真是个可爱的问题。”男人听我这么问,突然笑了,“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新鲜。” 【3】 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话,瞬间让我不淡定了。什么叫“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新鲜”,他当我是超市里放在冷柜的猪肉么! “先生,”我不客气的反驳,“如果您就是以这样的态度请求别人的帮助,那么我想,您一定会失望的。” 末了不再废话,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诶,”不料还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扣住,动弹不得,“你干什么?” “嗳,原来你不仅胆小,”男人从后面擒住我的下巴,冰冷的气息随着他的说话声飘到我的后颈处,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还很小气呢。” 这下子,我彻底恼怒了,简直莫名其妙:“老娘小不小气,关你??????唔!” 话未说完,一瞬间犹如雷击,我身体僵直的靠着墙,脑袋彻底死机――他居然,吻我! 靠,这可是姐姐的初吻!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有了,我想一头磕死他的心都有了。 “你,放开!”我别开头,又被他摁住。 趁我说话的空挡,他的舌头就毫不客气的扫过我的上齿贝探了进来,透着几分凌厉的强势。 “呜??????”我有些气短,被人轻薄的羞耻感,让心里的怒火越燃越旺。趁他不备,我抬起膝盖,朝他膝盖狠狠踢去。结果对方身形一动,就轻巧的躲过去了。 “这样可不听话,胆小的姑娘。”他低笑一声,薄唇随即移到了我的脖颈上,“乖乖的,很快就会过去。” 他要干嘛?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口中隐隐露出的两枚尖牙,大呼倒霉:完了,凯特这个乌鸦嘴!只是眼前这家伙看起没有一丁点正义使者的样子,倒像是个恶魔。 “厄!”没等细想,脖子上突然传来的刺痛让我低哼出声,紧接着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席卷全身。 像是被电流击中,顿时从脚底处生起一股酥麻。兴奋、颤悸、绝望几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叫嚣着向我涌来,又顺着血液缓缓的往上攀升。所到之处,每一寸肌肤都开始战栗,我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我想躲,不想被这样可怖的感觉操纵,却挪不开脚。仿佛被人吻住的脖颈处有罂粟般的毒药注入,明知道底下是万丈深渊,偏偏欲罢不能。 “瞧,这样多好。”时间犹如过去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是弹指刹那,男人终于放开我。 他的一只手仍旧搭在我肩膀一侧:“我只是请你帮个小忙,确实如此。” 我想骂,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 视线有些模糊,恍惚中,看见他的唇鲜艳欲滴,透着浓烈而妖冶的血色。 “真心的感谢你,胆小的姑娘。”他在离开时,最后说道,“哦不,现在应该叫你,热心肠的姑娘。” 你妹的姑娘,你全家都姑娘! 我心头奔腾过千万只咆哮的草泥马,恨不得将悠哉远去的人大卸八块。意识却很不给面子的飘忽起来,最后眼前一黑,是彻底失去了知觉。 ------------ 第三章 恶魔(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小蔺儿,醒醒!”有人在拍打我的脸,“你还好么?” “别担心,她只是睡着了。”是简姆斯的声音,“也许很快,她就会醒过来。” 我的眼皮很沉,喉咙很涩,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渐渐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哦天呐,你终于醒了!”还没等我开口,丽萨已经一把拥住我,“知道么,你可把大家急坏了。” “我这是怎么了,”醒来的一瞬间,头痛欲裂,让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大家干嘛都围着我?” 不是么,除了丽萨和凯特,连简姆斯也来了。 “你昨晚没回来,我以为你去了凯特家,可是到了今天早晨,也没见着你。”丽萨说道,“我们找了很久,才在河边的巷子口发现你,当时你面色惨白,吓人极了。” 我听丽萨讲完,一阵茫然:我昨晚没有回来,在外露天过了一夜?光想到自己在黑黝黝阴冷又潮湿的地方毫无知觉的睡了一晚上,我就一阵后怕,幸好没有发生更糟糕的事。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哪里?我记得我和凯特道别,就回来了。 “对不起,白蔺。”凯特看我醒了,也走上前来,一双大眼睛充满了内疚,“我昨天不该那样说你,但是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有意的。” “别放在心上,忘了这些??????”话未说完,我顿时刹住,满脑子都是凯特对我说的玩笑话:会有正义的使者替我惩罚你。 正义的使者,那个恶魔! 昨晚的遭遇走马观花的从我眼前闪过,我推开丽萨猛的跳下床,朝镜子跑去。其余几人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不明就里,对视一眼,也跟了过来。 “小蔺儿,你怎么了?”丽萨像是怕吓到我,问的很小心。 我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盯着镜子,想从里面找出一星半点蛛丝马迹: 镜子里的人面色苍白如纸,唇角干裂微微脱皮,眼皮水肿黑眼圈很浓,中长的黑发没有经过打理,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肩上。还好,除了显得过分憔悴,并没什么不妥。 我这样想着,刚松了一口气,眼角就瞥到左边脖颈处两个类似于蚊子叮咬的印记――淡淡的粉色,中间透着一点血红,像是什么动物留下的齿印。 指尖不可思议的拂上伤口,一时间,在经过沉睡被淡忘的所剩无几的频死感,再一次被唤醒。兴奋、颤悸,混杂着绝望,叫嚣着卷土向我袭来。 “吸血鬼?”我喃喃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小蔺儿,”简姆斯灰蓝色的眼睛一顺不顺的盯着我,显得比以往还要严肃,“你昨晚遇到了什么?” “没什么,先生。”我回头,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我很好。” 我不确定自己刚刚说的是不是被他听见了,但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更何况一切来得太突然,我甚至分不清是真是假,是醒是梦。 “昨晚在回来的路上,我被一只黑猫儿惊了魂,加上路不好走,摔了一跤,就晕过去了。”我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刚刚醒来,以为自己破了相,才会如此紧张。” “哦,谢天谢地!”丽萨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她用手抚了抚我的面颊,感叹道,“幸好只是有些不精神,休息几天,应该就会好的。” “但愿如此。”简姆斯摸着下巴,指尖摩挲着短而扎实的银白胡子,“那往后可要当心,少走夜路的好。” 这话说的颇有深意,我感激的点头对简姆斯说:“是的先生,我记住了。” “没事就好,我们出去吧。”丽萨打发他们离开房间,“让可怜的孩子休息一会,她一准还没缓过劲来,瞧小脸白的。” “好好休息,你现在很安全。”在关上门时,我还听到她轻声的安抚。 【5】 丽萨他们离开之后,房间里虽然清静不少,我却没心思休息。抱臂呆坐在床上,不免又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那玩意儿在我的印象中只存在于故事,小说和电影里。即便我对此并不陌生,但它的存在感实在太遥远,遥远到就像和穿越这种烂戏码一样,毫无依据可言。然而问题是,眼下穿越都成了现实,吸血鬼还会有假么? 地球真危险!我忿忿的想。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昨晚自己离奇遭遇的真是吸血鬼,那我怎么还活着?我想他总不至于会仁慈到感激我的帮助,从而手下留情吧?还是说这个吸血鬼只是个刚入门的新手,技术不到家,所以我才侥幸活了下来? “诶,真烦!”我摸着脖子上的伤口,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搅得头大如斗。 事到如今,我只能怪自己以前对这一类超现实不感兴趣,看过的书籍和电影也是寥寥无几。再加上吸血鬼本身就是西方传说中备受争议的角色,关于它的说法实在太多,以至于我根本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听到过最多,也比较可信的是:吸血鬼以鲜血为生,怕光,喜欢在夜间活动。 我一面觉得自己现在的想法很可笑,一面又忍不住腹诽:老天爷,您老人家到底为我准备了多少惊喜,麻烦一次性都告诉我吧! 最后想累了,索性一头蒙在被子里,不打算再浪费脑细胞。 晚上,凯特和简姆斯走后,丽萨为我准备了一大碗浓汤和一盘热烘烘的烤面包,美其名曰压惊。 好吧,这里并没有压惊的说法。她的原话是:“小蔺儿,你一天没吃东西,我敢保证你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谢谢!”我不客气的接过,大快朵颐起来,“但愿不会让您失望。” “你太瘦了,孩子。”丽萨转身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我面前,“我真想一口把你喂成个大胖子。” 丽萨说的不假,到了这个世界,我确实瘦了不少。镜子里的自己,甚至都有了尖下巴。而这样一来,反倒让我本来平实的眼睛看起来格外精神。就像・・・・・・巷子里的那只黑猫。精明,又透着些说不出的倔强,有些陌生。 “那我可能不会再乖乖工作,而且你的面包会因此遭殃。”我嘴里塞满了面包,一本正经的嘟囔,“哦丽萨,我饿了,你把面包藏哪了?” “我期待那天的到来。”她淡定的喝了一口茶,随后想到了什么,“小蔺儿,凯特似乎很内疚,他一天都闷闷不乐的。也许你明天可以去看看他,你知道,他没有妈妈,你对他而言意义不同。” “嗯,明天送完面包,我就过去。” 这本是一个意外,和凯特毫无关系,我不想他为此心存内疚。 “那是再好不过的!”丽萨俯身亲吻我的额头,“今天你必须早点休息,否则没有精神,会叫凯特担心的。” 丽萨真是个不错的人,接触的时间越久,我就越这么觉得。或者潜意识里,我早已经把她当作亲人了,而面包铺就是我的家。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把最后一口浓汤喝完,眼睛有些酸胀。 ------------ 第四章 中招(一) 更新时间:2013-02-06 【1】 第二天下午,我把面包送到丽萨指定的几户人家后,就又回店里烤了几个新鲜的,好给凯特带去。 等一切都忙活完,时间差不多都到六点了,我匆匆和丽萨道别,就出了门。 一路上,大街小巷都充斥着阴冷潮湿的味道。瘟疫的到来,让这个原本活力的城市显得死寂沉沉,人人自危。 我低着头,走得很快,特别是经过画了红色十字架的房子,几乎是掩住面跑过去的。 “白蔺,你来了!”凯特看到我很高兴,跑上来迎接,“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想见我了呢。” “怎么会,你这个满脑子怪念头的小东西。”我摸摸他的头,安慰道,“只是今天特别忙,忙得我晕头转向,简直快累死了。” “你可不能死,我不答应。”凯特没听出我话里的玩笑,表情很严肃,“你是个好人!” “好,那我就做个老妖怪,一直陪着你。”我扮了个鬼脸吓唬他,就从篮子里拿出面包,“快吃吧,饿坏了可不负责。” “嗯,白蔺是最好的。”听我这么说,凯特这才嘴角一咧笑了出来。 他从我手里接过面包,拉我到草铺上坐下,两个人像往常一样边吃边聊起天来。 “昨天大家都被你吓坏了,当时简姆斯先生抱着你回来,我还以为,”凯特家没有杯子和水,我让他慢点吃,“以为??????” “以为我挂了?”我也拿了一个面包,慢慢嚼着。看他以为了半天说不出来,好心的接上去。 “挂了是什么意思,把人吊起来么?” “噗!”我差点没一口喷出来,“你猜得一点也没错,就是吊起来的意思。” 老天,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打趣他,而是一说到死亡的话题,他又会让我变成一个谎话精。 “这一准又是你们东方人的新鲜话。”好吧,我彻底误导他了。也怪我经常拿成语和绕口令在嘴上占凯特的便宜,改哪天我得好好向他认个错。 “不过简姆斯先生说你不大对劲,他说你失血过多,可你明明毫发无损不是么?” “失血过多,”我心头一跳,“他打哪儿看出来的?” “简姆斯先生没有说,他只是摇摇头,眉毛皱的都快成拧干的毛巾了。不过你知道,他不明白的事情,我就更不明白了。” 是啊,若真要在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去判断一个人失血过多,想来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得啦,不要再想了。”我又递给凯特一个面包,岔开话题,“多吃些面包才是正经事。” 但心里不免嘀咕:简姆斯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关于吸血鬼? 【2】 就这样,我一边心不在焉的啃着面包,一边听凯特说些有的没的,竟忘了时间。等到想起要回去,窗外天色已经全暗下来了,只能隐约见一些楼房的轮廓和远处钟楼的尖顶。 “好啦,填饱肚子你就该乖乖睡上一觉。”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角,回头对凯特说,“天都黑了,我该回去了。” “天黑了。”凯特也站起来,指着窗外。 “没错,想想是谁的功劳,教我得摸黑回去。”我伸手就给了凯特一个爆栗,“以后记得要好好补偿我。” 当然要补偿这样的话,只是个玩笑。我对凯特的关心,完全处于本能。 “嗯!要不了多久,等我长这么高,就能一千倍的补偿你!” 没想到话落,凯特就极快的答应。边说还边拿手比划了一个高度,真切之意溢于言表。 “呵呵,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快走几步挥挥手,“不过现在我得说再见了。” 我回过身,看着前面黝黑的巷口,心里不禁有些忐忑。想到这里距面包铺还有段路要走,我只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仿佛暗处正有一双眼睛伺机窥探。或许是前一晚的遭遇落下了后遗症,导致现在畏首畏尾,我多少感到沮丧。 “白蔺,”凯特在身后轻轻喊了一句,伸手拉住我,“你不必一定要回去。” 晦暗里,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不难看出其中的担忧。 原来有后遗症的,不单是我一个人。 “你可以在这里呆一晚上,明天早上回去也来得及,我想丽萨是不会介意的。”凯特看我犹豫,又继续说,“你要回去,万一??????” “你这粘满面包屑的乌鸦嘴,又要说什么咒我?”没等凯特说完,我假装伸手要扯他的脸,“当心我把你丢进河里喂鱼去。” “不怕,我划水好着呢!” “嗯哼?那我现在就把你丢河里去。”我抓住凯特,顺势挠起他的胳肢窝,呵痒痒。 “啊哈哈,求你了,放了我吧。” 看凯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这才罢手。 他好不容易翻过身来,也不忘了之前的问题:“你还走么?” “走什么,要走也先得把你这坏东西丢进河里。”我知道,凯特想我留下来,一方面是怕我在路上会有什么意外,另一方面,想来他也是过怕了一个人的夜晚。 话说回来,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被无所依靠的丢弃在这世上,即便凯特表现的再坚强,他终究只是一个孩子。 “噢,太好了!”凯特跳起来,猛的扑进我怀里。 正当我来不及招架,担心摔到地上时,他的声音却徒然轻了下来,像是睡着了一般,凑近我的耳边:“小蔺儿,你是一个好人。” 他细瘦的手臂轻轻的环在我的脖子上,下巴枕着我的肩窝:“上帝会保佑你的。” 不知为何,我的喉咙有些哽咽。要说些什么,想了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小鬼。”我吸了吸鼻子,抬起手回抱凯特,“没大没小的,你难道不考虑叫我一声姐姐?” “没门。”他低低的,倔强的回答我。 “哈哈。”相视对望一眼,片刻,却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后来两人靠着墙,借着月光,又说了好一会话。从街角小巷的趣闻,到彼此向往的生活,无一不谈。最后说累了,才将毛毯一裹,互道晚安,各自睡去。 【3】 “蔺儿,快回家。” 迷糊中,听见有人在急切的低唤。我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孩子,你忍心丢下妈妈?”声音还在,透着一丝哽咽,“快回来。” 呵呵,朦胧中我差点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丢下老妈!她辛苦将我拉扯大,不就是将所有生活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么。我丢下谁,都不会丢下老妈的。 “为什么不回来?”渐渐地,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几乎贴到我的耳朵边,“你从小就贪玩,但这一次听妈妈的话,快回家??????” 这下子,我完全清醒了,一个激灵坐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陷入一片漆黑的房间。 “谁在说话?”我把声音压到喉咙里,低问。 死一般的寂静。 我竖起耳朵盯着暗处又坐了一会,生怕放过一星半点可疑的迹象。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身旁凯特偶尔发出的鼾声,是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我睡迷糊了?”这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我拍着脑门觉得自己是过于紧张,躺下打算继续睡觉。 “蔺儿,赶紧离开,你不属于这里!”这一句疾呼,在寂静的四下里犹如平地炸雷,我是听得真真切切。就是老妈! 险些从床上扑下来:“老妈,你在哪里?” 我有些失控,胡乱挥着手,企图触碰到什么,或者期盼能够被一双温暖的手心拽住,可以让连日惊弓之鸟的心得到安抚:孩子,别怕,妈妈在这里。 可是,除了微凉的空气,便再无其他。 “老妈,你在这里对不对?”直到将整个房间都摸索遍,仍旧不见老妈的身影,我终于倚着墙角滑坐下来,“这一次,我真的没有贪玩。” 我想回家,可是,回家的路又在哪里? “想回去么?”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耳边却再一次响起低语声。 但显然和前几次不同。虽然同样说得极轻,语调缓慢,但这次每个字眼都好似从冰窟窿里捞上来的一般,冷的没有温度。 如果透过声音可以看见表情,那么说话的人一定是扬着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在看我徒劳挣扎。 “你又是谁?”我一个弓身坐起来,已经顾不上还在睡觉的凯特了,“有本事就出来,不要缩头缩脚的!” “这世界,”那人并不回答我,低迷的声音兀自在耳边回响,冰冷彻骨,“有来,无回。” 不可能! “我一定会回去!”我歇斯底里,试图从气势上反驳这样不中听的鬼话。 “呵呵,你走不了的,走不了??????”声音从我耳边拂过,绕了一圈盘旋到头顶,渐渐微弱下来,直至消失在梁顶。 “别走,把话说清楚!”来不及多想,我猛地追出去。 不料才跑出几步,脚上徒然踩到一团绒球般的软物,我连忙抬脚退后。等凝神看清楚,却惊出一身冷汗。 脚底下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灰黑的老鼠,密密麻麻挤了一地,发出尖细的“吱吱”声,如潮水一般向我涌过来。 “见鬼!”我大叫,跳着脚往床上逃去,“滚远点!” 就在我手忙脚乱之际,一只个头肥硕的灰鼠“吱溜”一下蹿了过来,顺势就扑到了我脚踝上。“不要咬我!”我来不及收脚,大喊一声,心里完全炸了毛。 然而,不知是昏暗里眼花,还是错觉,这灰鼠听我这么一喊,竟慢慢抬起头。乌溜溜的一双鼠眼一顺不顺的盯着我,末了嘴唇一歪露出两颗惨白的板牙――它在笑?! ------------ 第四章 中招(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啊!”这下子我是真被吓得六神无主了,本能的缩起身子蹬脚大喊。 “白蔺,醒醒!” 就在这时,面颊被人重重拍了几下,是凯特。哦,因为这该死的老鼠,我把他吵醒了。 “你做噩梦了,快睁开眼睛!”脸上又被猛拍了几下。 我有些头晕,眼前的景象也渐渐模糊起来,满地的老鼠似乎都在冲我笑,却又似乎什么表情都没有。最后一只只都躬身匍匐到地面上,和泥土混为一体,不见了。 “诶?”我揉了揉眼睛,等再度睁开时,却看见凯特焦急的抬着手,正准备再给我来几下子。 “谢天谢地,你总算醒了。”凯特手一松,瘫坐到床边,显得很疲惫,“你可吓坏我了。” “有老鼠,”我仍惊魂未定,伸着手连忙指给他看,“地上全是老鼠!” “你只是做了一个关于老鼠的噩梦。”凯特瘪瘪嘴,一副对我无语的表情,“你瞧,地上什么也没有。不过在此之前,你差点把我踹飞。” 我见凯特不信,又指着床下说:“它们一准躲在底下,密密麻麻一片。” “别傻了。”凯特拉着我,“看,天都亮了,你的梦也该醒了。没什么可怕的。” 天亮了? 我壮着胆子往地上瞥了一眼,真的什么也没有。床底下呢,也没有!奇怪,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一个诡异而真实的梦? 一时间,我有些不置信。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一个熟悉一个陌生,一个温暖一个冰冷。满地成群的老鼠,脚踝毛骨悚然的触感,还是可以轻易叫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甚至连那只灰鼠诡异的笑,也是如此真实,只要一眨眼就可以清晰浮现在眼前。 “真不可思议。”在我愣神的片刻,凯特啧啧出声,“我一直以为白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我拉住凯特的耳朵,“白蔺不仅天不怕地不怕,还是个专门收拾小坏蛋的好能手!” “哎哎,果然是个粗鲁的姑娘!你可告诉过我,你们东方有句话叫君子动口不动手。”凯特歪着脖子不甘示弱。 “可是你不知道我们东方还有一句话,叫作该出手时则出手,哈哈!” 虽然凯特这小鬼不叫人省心,但这样一闹,梦境里带来的阴冷压抑感倒去了大半。一看时间也不早了,我匆匆和凯特道别,就往面包铺赶去。 想到今天又有许多面包等着我送进烤箱,突然觉得有些疲乏,可能是一个晚上没睡好的缘故。 我一边打哈欠,一边往回赶。刚进店门,就和准备出门的丽萨撞了个满怀。 “哎呦!”我捂着脑袋,被撞得不轻。 “小蔺儿,你去哪儿了,我正打算找你去。”丽萨拉过我,上下打量,“没遇到麻烦吧?” 我被看得不好意思,连忙摆手:“我在凯特家,很好。” “原来如此。”丽萨拍拍我的肩,“不过你好像没睡好,眼睛红得快成兔子了。” “咦,这是怎么了?”我刚想开口,丽萨就指着我胳膊上一个大红疙瘩问,“疼么?” “不疼,”我伸手按了按,有些轻微的刺痒,猜测道,“可能被蚊子咬的,过会就没了。” “那是再好不过的。”丽萨拍拍我的肩,回到烤箱边,“我已经烤了一些面包,你帮我装进篮子里,送到莱德太太那里去。” “莱德太太?我可是有些时候没见着她了。”我一边把面包放进篮子里,一边说。 “听说身体不舒服,这面包也是几天前订的,说是要送到姑妈那里去。” “上帝保佑,希望她已经康复。” “你真是个好姑娘。”丽萨在面包上盖好薄布,冲我挥挥手,“也代我向她问好。” “一定!”我挎着篮子出门,朝莱德太太家走去。 【5】 路上行人不多,有的也只是掩面匆匆而过,相识的至多点头致意,灾病带来的恐慌与日俱增。说到底也只怪我历史课光顾着与周公下棋,如今遇到这样的状况只能在心里烧高香,盼着疫情可以早点得到控制,不要被累及其中。 我挎着篮子从巷口穿过,前面就是莱德太太的家了,步子也不由加快了些。正当要敲门时,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来。 “简姆斯先生?”我有些意外,“您怎么在这里?” 是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在教孩子们语法么,怎么会在布丁巷? “小蔺儿,快回去。”简姆斯并不回答我,转身朝屋里的人挥挥手,“抬出来吧。” 我看见两个高个子的男人抬着一副担架从屋里走了出来,一旁还跟着莱德先生,他穿一袭黑衣,悲戚的神情下是掩盖不住的惊恐。 “发生什么事了?”我拽紧篮子,隐约觉得不安。 “莱德太太死了,就刚刚。”身旁有人提醒我,“这该死的瘟疫,什么时候才到头!” 莱德太太死了?我看着篮子里松软还带着温热的面包,想到眼前的人是再也没办法将这篮子面包送到她姑妈手中,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让一让。”抬担架的男人一边往前走,一边提醒两旁的行人。我拎着篮子退后几步,站在屋檐下目送他们离开。 这时,一阵微风从巷子口穿堂而过,吹起了蒙在担架上白布的一角,莱德太太的脸就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发绀的皮肤已经成了可怖的紫黑色,结着大块散不去的淤血,眼眶深凹下去,仿佛两口枯死的水井,不再生机。 来到这里,我听到最多的是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人们,却从未亲眼见过。如此乍眼看到,心里不免哆嗦,吓得缩住了脚。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简姆斯回过头来,口吻严厉,“快回去。” “哦,这就走。”我看到站在屋外的莱德先生,将篮子塞到他手里,匆匆说了声再见,就绕道往回赶。 走到一半,觉得脸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抹,才发现自己竟哭了。 原先我厌恶害怕瘟疫的存在,只是出于对死亡的敬畏。但直到前一刻曾与自己谈过天聊过地的人就这样走了,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 我知道,莱德太太将被人抬到郊外去,那里是所有因瘟疫而死去的人最后的去处。他们将被焚化,填埋到泥土里,就好像不曾来到过这世界一般。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 当我把莱德太太的事告诉丽萨后,她愣了片刻,好一会才说出这样一句。 抛开其他不讲,多年的街坊,她们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 直到莱德太太最后一次来店里,她们还在这间面包铺的门口约定要一同去裁布制衣服。如此一来,想必丽萨就更忌讳谈及瘟疫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只是倒了一杯热茶放到丽萨面前,让她缓缓情绪。随后,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没再说话。 ------------ 第五章 抉择(一) 更新时间:2013-02-07 【1】 也许是前一晚没睡好,也许是莱德太太的事,也许是丽萨情绪不佳,也许就是这些缘由加到一起,令我感到不畅快。总之晚上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身体就跟灌了铅一样,说不出的沉重。 睡一觉就会好的,我这样想。 我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蜷成一个球,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一切都会过去。就这样,迷迷糊糊便真睡了过去。 “咳咳!”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辗转从睡梦中醒来。想侧个身,却发现身体的每个关节都在痛。嗓子眼里犹如火烧一般,浑身还冷得厉害,把被子卷的紧紧地也无济于事。 “咳咳,”我抬手摸了摸额头,忍不住呛出声,“好烫,难道感冒了?” 这个季节感冒,未免太过诡异。我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起身去倒水。不想没走几步,双脚发软一个趔跌就要往墙上撞去。好在及时扶住一旁的柜子,这才没遭殃。 我怎么了?没等细想,胸口蓦地袭来一阵剧痛,一股子腥甜味就直往嗓子眼冲上来,忍也忍不住:“咳咳!” 口腔里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彻底把我吓蒙了。还来不及出声,胸口就开始发紧,仿佛无处不在的空气一下子离我远去,呼吸变得艰难起来。 完了。好不容易踉跄到床边,才猛然意识到:我被感染了?! 我慌乱的撩起袖子,月光下胳膊上所谓蚊子咬的红疙瘩已经变成了紫绀色,周围红肿处一按便凹陷一块――是鼠蚤! 上天果然喜欢捉弄,你越紧张什么,他就越要剥夺什么。比如现在,他剥夺了我活的权利,也剥夺了我和老妈团聚的权利。 原来是注定的,即便再小心防范,该来的还是躲不掉。我徒然想到昨夜梦里那只硕大的灰鼠,它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我,露出诡异的笑。 “呵呵,”我把头埋进被窝里,忍不住想笑,“那个不是梦,我真的回不去了。” 我即将死在这里了。和莱德太太一样,被抬出去,变成一堆尘土,无处可寻。 想到自己死后的尊容,我忍不住打颤:为什么是我,我不想死! 心灰意冷的躺了一会,我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气,撑着床站起来,想着死也不能死在这里。丽萨是个好人,我不能连累她。只是现在这个样子,连句道别都没机会说了。 “但愿她不会怪我擅自离开。”我苦笑一声,顺手裹了一条毯子,踉跄着出了门。 【2】 深夜里,大街上静的可怕,我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和磕磕撞撞的脚步声。 我一边走一边想着去处,直到穿过巷子沿河走出去老远,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不靠谱。到这里近一个月,认识的路屈指可数。除了布丁巷,我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狼狈。”我停下来,看着河里的倒影,忍不住嘲讽,“既然什么都不在行,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呆家里多好,至少老妈不会嫌弃你。” “咳咳,现在遭罪了吧?”我裹紧毯子,双脚冻得瑟瑟发抖,“晚了??????” 望着被月光照得莹莹发亮的河面自说自话,心里头反倒渐渐平静下来。是啊,谁最后没个一死,何况有我这离奇境遇的,全世界也寻不出第二个吧? 兴许运气好,我只是做了一个梦也难说。等闹钟一响,老妈就该来揪我耳朵:懒虫,快起床啦! 我一面打着哆嗦,想着不可能的可能,一面不得不面对现实,沿着河继续往前走去。 “不知道几百年后的人看到这条河,会变成什么样?”脑海中浮现家附近的那条河,也是这样宽,发出这样粼粼的波光,“反正我是没机会看到了。” 等等,我徒然顿住。 河,那条河!我不就是被撞到河里,才穿越过来的么?既然可以从河里过来,为什么不能再从河里回去? 反正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怕的,等着是死,跳下去是死,既然横竖都是死,何不放手一搏? 好歹成功了,我也可以死在有老妈的世界里?????? 打定主意,我取下毛毯站到石阶上,抬头望了一眼朦胧的月牙,缓缓闭上眼睛:回家了。 “噗通。“一声,我感到水花被高高溅起。 在掉进河里的一刻,心里没有上次那样恐慌。尽管口鼻中不断有水呛进来很不好受,我却不愿意多做挣扎。对我而言,除了快点见证结果,什么都不重要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胸腔好似要炸了,撕裂一般的疼。意识却不肯模糊下去,我仍然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哪里,做什么。果然还是回不去吗?我绝望的闭上眼睛,等待死神最后的降临。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极快的与我擦肩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身体一轻,我就被湿哒哒从水里捞了出来。 “咳咳,”我没站稳摔在地上,一阵猛咳,嗓子火辣辣的疼,“谁?” “嗯哼,”一个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真是没礼貌的孩子。” 听对方这么说,我颇为光火:“有礼貌怎样,没礼貌怎样,我请您多管闲事了么?” 是啊,好心救我如何,结果没什么两样。 “那不妨和我谈谈,你为何想不开,”那人仿佛听不懂我的意思,继续笑问,“胆小的姑娘。” “你是谁,我凭什么??????”说到这里,我噤声:胆小的姑娘? 是他,那个恶魔! 【3】 “这次,你又想干什么?”即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罢工,我还是强撑着抬起头,不甘示弱的看向此刻站在我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 “凶巴巴的姑娘还真是不讨人喜欢。”他伸出手,把我像一件衣服一样从地上拎起来,“我说来还东西,你信么?” “东西?”想到上一次莫名其妙丢失的初吻,我不禁面上一热,后退几步,问,“什么东西?” “上次问你借的,现在来还了。” 男人凑得很近,我看着他深邃的双眸,不知怎么的眼皮就渐渐不听使唤起来,沉沉的往下压。他一边说手指一边拂过我的脖颈,冰凉的触感非但没让我清醒过来,意识反倒愈发飘忽。 “对不起,我不记得有借过你什么。”说完我又一次唾弃自己:在河里的时候挺精神,怎么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 “哦,那可麻烦了。”男人说着竟一把将我扛到肩上,“如果我坚持要还的话。” “放我下??????”我摆摆手,只是还没说完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了一间废弃的教堂里。 “咳咳!”从窗户吹进来的风让我一阵战栗,缩了缩脖子,有些后悔没带上毛毯。 我爬起来,扶着墙走到窗边。外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碧绿的叶子将阳光遮挡住,只留下一些斑驳的光点落到教堂外的空地上。不远处,是一方澄蓝的湖泊,慵懒的泛着水波,好似一块高贵的祖母绿被人镶嵌在大地上。 “我还活着。”望着正值傍晚的天空,我不禁有些出神:好端端的消失了一天,也不知道丽萨怎么样了,会不会又在找我。不过,也许很快就会忘了我,一直找不到的话。 想到自己可能就过不了今晚了,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和昨晚相比,此刻用残烛将尽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我看着悉数发绀的指甲盖和布满紫淤的手臂,苦笑一声,滑坐到地上:“呵呵,这副德行要去参加万圣节,一定秒杀全场。” “万圣节?”不等抬头,就从屋顶落下一人,稳稳站在我面前,“考虑带个玩伴么?” “你!”我愣神,这个神出鬼没的男人,和前两次在暗处粗略看到的感觉全然不同。即便早先就觉长得不赖,可第一次在明亮处见到,还是有些错愕: 浅棕色的长发被扎成一个马尾束在脑后,随性中偏偏又透着那么一股子难以掩盖的贵族气息。光洁的额头下,一双眸子仿佛取自窗外湖泊的水,深邃湛蓝,稍不小心就可能跌进去。而坚挺的鼻梁和微微抿起的薄唇,又显得有几分玩世不恭。 “你用什么牌子的洗面奶?”看着他如同被筛子筛选过的月光一样细的皮肤,半晌我就说出这么一句。 末了,险些抽自己一嘴巴子。 ------------ 第五章 抉择(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嗯?”男人挑眉看我,显然被郁闷到了,“什么是洗面奶?” “厄,我是说??????咳咳!”我想着岔开话题,胸口骤来的剧痛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我有征求过你的意见。”他嘴角一咧,隐约露出一侧洁白的牙尖,踱到我身旁,“当时你表示默认。” 老娘那是晕过去了好不好!看着对方浅笑的眉眼,我就奇怪:为什么这家伙总能轻而易举勾起我的怒火。 “那么,准备好接受我的回赠了么,胆小的姑娘?” “不了,谢谢。”我一向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眼前这人,明知他不寻常,怎么还会傻傻往枪口上撞? “确定?”他凑近,问。 “确定!”我斩钉截铁。 “很好,我并不喜欢强人所难。”他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掉进那双蓝色的眸子里淹死时,他后退着直起身,“不过,即便不接受你也无路可走,不是么?” 他说的没错,我沉声不响。 “虽然看起来不像上次那么新鲜,但浪费了真可惜。”见我不说话,男人面色一凌,徒然伸手钳住我的下巴,冰冷的气息瞬间在四周蔓延开来。 “既然不需要了,不介意送给我?”低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飘进我的耳朵,冷冽中透着危险的讯息。 “不??????”我惊恐的瞪大眼睛。 眼前的男人依旧笑着,随着弧度越来越大,唇角就缓缓露出两枚森白的尖牙。眼眸的湛蓝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了,此刻已成了夜一般浓的深紫色。 “别靠近我!”我高声尖叫,试图挣脱对方的钳制,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因为突如其来的恐惧都在颤悸。 是的,我控制不住自己歇斯底里:“你真的是吸血鬼!” “哦,原来你懂的还不少。”擒住我下巴的手一紧,笑让他的眸子变得更加细长,“那么你一定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行,我一定得想想办法,宁可病死也不要变成吸血鬼的点心。 “你不可以这样!”我大叫,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了身体的不适,“你不是感谢我的帮助么,做人,不对,做吸血鬼也要守信誉!” “至少不可以伤害曾经对自己施予援手的人。” “话说的不错,”他若有所思的往窗外瞥了一眼,又笑道,“可惜被你拒绝了,所以??????” “所以我反悔了!”我不假思索的打断他。 这样确实冒险,我连他要对我做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应该已经没有比眼下更糟糕的情况了吧? “于是,现在你愿意接受我的回赠?”深紫色的眸子里泛着精光,男人一顺不顺的看着我,问。 “是。”天知道我是被逼无奈。 “很好,你早该这样做了,胆小的姑娘。”说完,他居然嘴角一松,又一次把我当衣服一样从地上拎了起来。 那么,也就是说??????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我被耍了? 他压根没有要拿我当点心的意思! “法克!“我忍不住爆粗口。 【5】 我像小鸡一样被他拎到了教堂中间的空地上。 “现在,准备好了么?”他问。 “等等,得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好歹死也得让人死的明白不是。 “初拥。”他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神情却似狐狸一般,目光狡黠。 “啊?”我纳闷的看着他。 “和我一样,永生不死。” “你是说,要把我变成吸血鬼?”这真是个好礼物,我都怀疑自己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会直接精神崩溃:“为什么?” “这里告诉我,”他伸出手,指尖触上我的眼睛,“她还不想死。” “另外,可不能一直将吸血鬼这样的称呼挂在嘴边。”男人一摊手,白皙的食指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保证,没人愿意听见这个。” “要是我不愿意呢?”永生固然诱人,但我未必能够忍受其带来的孤独,况且一旦接受,就意味着,我将变成一个异类。或者是另一个,恶魔。 “那就变成我的点心吧。” “诶!”我哑然失声。 “你一定清楚,这病是无药可医的。除了这个办法,你活不过太阳落山。” 是啊,这样一来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回到现代,被遗弃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直到腐化成一堆尘埃。 “我准备好了。”我知道,当我迈出这一步时,自己便永无回头之路了。 但与其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我宁可变成一个恶魔。这样,至少我还有时间,还有机会,重新回来老妈的身边。 “闭上眼睛,很快就会过去的。”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缓缓滑过我的面颊,手掌沿着肩胛骨往上,托住了我的后脑勺:“等你醒来之后,将会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依言闭上眼睛,说不怕那肯定是唬人的,手因为抖得厉害已经被我攥成了拳头。 “放心,对待女士我很温柔,一点也不痛。” 正当嫌弃他磨磨唧唧,要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什么东西极快的刺入,转而一股狂烈的酥麻感从脚后跟一直蔓延到了胸口,令我原本就不顺畅的呼吸彻底变得艰难起来。兴奋,绝望,惊恐,熟悉而陌生的感觉混杂着凄厉的尖叫向我袭来。我想躲,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咳咳!”终于,我挣扎了几下,忍不住睁开眼睛。 眼角瞥向一边,不远处,夕阳正缓缓落下去,一束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落进教堂里。仿佛是另一枚太阳,柔和,温暖。 而眼前的男人,精致的五官美到令人窒息,却仿佛很脆弱,想瓷娃娃般一触即碎。哪怕唇角含笑,也掩盖不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也许像他这样,是从来没有对生的渴望和温暖的向往的。 ------------ 第六章 异变(一) 更新时间:2013-02-08 【1】 “你将和他一样,变成一个怪物。” 就在这时,心头骤然响起一个声音:“那个时候,你已不再是你。” 当我不再是我,那我将是谁?一个怕光嗜血的怪物。这样的我,即便回到现代,也没有勇气出现在老妈面前。我会令她感到害怕,甚至厌恶,因为我不再是她心爱的女儿,而是一个怪物! “不!”我凄声尖叫,竟从他怀里挣脱开,顺着惯性滚到了墙边。 “你疯了。”这吸血鬼终于恼怒了,从头到尾都挂在嘴边的笑消失的无影无踪,“还有最后一口人类的鲜血残留在你的身体里,你却迫使仪式中止。” “那又怎样?”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让我连抬头都显得十分吃力,“总比变成怪物来得好。” “呵呵,你以为你不是么?”他一愣,但很快眉梢轻挑,露出一枚妖冶的笑,“初拥时,人类的鲜血必须一次被清理尽,如果半途中止,是无法进行第二次的。” “而仪式被无故中止,受初拥者也将就地处死。” “因为如果继续,谁也不知道人类和血族的血液混杂,将会孕育出什么怪物。” “哈哈,那就把我处死吧,反正我本就是要死的。”我扬起下巴,毫不退缩的看着他。 原来,抱定必死的心,死亡也就不再那么令人抗拒了。 “以前我确实会这么做,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他嘴角一咧,唇边还残留着从我身体里汲取的鲜血,浓烈而妖异。瓷白的尖牙露出一角,在毫不掩饰的向我宣告:你,完了。 “你想干什么?”我被看的毛骨悚然,心里一阵发虚。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人类和血族的血液真的混杂在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感谢你今天送给我这个机会,胆小的姑娘。” 如今我总算明白,什么叫作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最好的诠释。 “你以为我会傻到任你摆布?” “你无路可走。”不等我说完,男人突然身形一闪,当我再次看清时,他已逼近我跟前,左腕处不知何时赫然多了一个血口子,殷殷的血水顺着指尖溅落到地上,“太晚了。” 我大骇,退缩着想爬起来,逃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男人。一切只是徒劳,我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 “接受这份来自地狱的邀请函吧,你逃不掉了。” 他唇角的笑愈发灿烂,恍如一簇盛开的白蔷薇,绚烂下掩藏不住致命的毒刺。 【2】 脖颈被对方死死钳住,我被迫扬起头,眼睁睁看着他将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腕凑到我的嘴边。 “喝吧,不必客气。”他俯身耳语,其中夹杂着难言的蛊惑。 “唔!”我试图扭过头去,不料后脑一阵剧痛袭来,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扯住了我的辫子!就在我呼痛的空挡,口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还不够,大口的喝,姑娘。” 辫子再度被狠狠的往下一扯,我痛的龇牙咧嘴,而他索性顺势将手腕直接摁到了我的嘴上。 “混??????咳咳!”我想破口大骂,却不小心呛到,反而喝进去更多。 冰冷粘稠的液体顺着我的舌,我的喉咙,流淌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随着时间的流逝,光明离我远去,视线变得一片漆黑,我甚至看到这恶魔的血液在狞笑着把我囚禁到永不超生的诅咒里。 明明可以清醒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衰竭,灵魂逐渐被活生生的剥离出去,却只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如何冰冷下去,直至完全死亡。 当然最可怕的是,我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就在最后一丝温度离我而去,恍惚间以为就这样结束生命时,我徒然觉得胸口一烫,心脏处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刚睁开眼睛,一张精致的面庞出现在我视线里,仔细打量着,若有所思。 “区别很大,先生!”我忿忿的说,怒火抑制不住的涨上来,“感觉自己变成成了怪物,你可满意,你这个可恶的吸血鬼!” 说完,我想也没想,狠狠一拳就朝跟前的人挥了过去。 “不不,我说过,不可以将吸血鬼这样讨厌的字眼挂在嘴边,更何况你如今也是血族的一员。”男人低笑,轻而易举的挡住了我的拳头,指着我的鼻子尖,说道,“还有,我叫科尔德,希望你不会忘记。”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从我身上剥夺的一切,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加倍偿还的! “很好,我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胆小的姑娘。” “请叫我白蔺!”我毫不客气的拂开他的手。 “白蔺,是个好名字。”说完,他语气徒然一顿,但随即就拽过我的手腕,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你居然还有心跳和温度?” 传说中吸血鬼不是身体像石头一样坚硬,没有心跳没有呼吸的么?难道?????? 我迫不及待地拂上胸口,手心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温暖的触感缓缓的从指间传递过来,真实而可靠。就连原先因感染病毒而变得发绀可怖的皮肤,也回到了从前的光洁细腻。是的,我现在充满活力,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现在高兴,未免早了些。”科尔德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我倒有个好办法,看你到底是不是个幸运儿。” “不,鬼才相信你!”话落,我已经被他拽出去,到了教堂外的空地上。 “阳光会是个好的见证者,只要一点点就够了。”他冲我一眨眼,“如果你不是,那么我只能说:抱歉。” 靠!他甚至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就被推了出去,夕阳的余晖好似一件致命而充满诱惑的袍子,一下子笼罩我的全身。 “诶!”我跌出去扑倒在地上,不由自主闭紧双眼,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也许,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3】 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短短的几分钟过去,仿佛经历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我睁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夕阳柔和的照在我身上,显得温顺又亲切,一时间欣喜若狂:我没有死,也没有变成吸血鬼,我就是个幸运儿! “啧,”科尔德显然也有些郁闷,不紧不慢的踱到我身边,蹲下来,“你还真是一个怪物。” 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 我心里咆哮,嘴上却笑着说:“真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宝贵时间,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当然可以,”他薄唇微抿,扬起一个弧度,眼神却格外冷厉,“你的伙伴还等你去为他们收殓呢。” 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了?”想到凯特和丽萨,我心头一沉。 “他们现在很安全,不过要不了多久,死神就会敲响他们的房门,”科尔德直起身,睨了我一眼,神情严肃起来,“瘟疫席卷大地,谁也不能幸免。” “布丁巷、伦敦城,乃至全世界,都将殃及其中。”话落,他逼近我,目光萧索,“除非??????” “除非什么?”我感觉自己被人牵着鼻子一步一步走向死胡同,明知没什么好事等着我,却忍不住打破沙锅问到底。 “找到腐镯。”他冷冷的说,“它是我们血族的圣器,长久以来一直被封存在魔之眼,由历代长老看护。” “那又怎样?”在我看来,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 “因为瘟疫的源头,就是腐镯。”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血族里出现了叛党,他们施计引开长老偷走了腐镯,将它丢到了人界,引发瘟疫。” “所以人类面临的灾难,都是你们血族捣的鬼!”我恍然大悟,“为了你们的内讧,要我们用生命来买单?” “现在说这个,重要么?”科尔德冷笑一声。 “你!”看着他一副慢无所谓的神情,我突然语塞,但转念一想也不能现在示弱,“科尔德,即便我现在的痊愈拜你所赐,但我不会忘记你差点剥夺我欣赏日出的权利。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随时欢迎。”他淡淡看了一眼逐渐隐没的夕阳,唇角再次爬上戏谑的笑意,“不过前提是,你得想办法活下来。” 说完,他转过身朝树林处走去,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等等,我徒然觉得不对劲,冲着他的背影喊道:“骗子,你根本不是吸血鬼!” ------------ 第六章 异变(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为什么这么说呢,胆小的姑娘?”听到声音,他脚步一滞,背对着我问。 “你为什么不怕阳光?”是了,从他对我的试验上不难看出血族确实是惧怕阳光的,可他刚刚居然大刺刺的站在太阳底下,而且什么事也没有,不是很蹊跷么? “很高兴你有这份细心,但这是个秘密。”虽然他背对着我,我却可以轻易想象出此刻他的嘴角正往一边扬起,“再见吧,胆小的姑娘。” 他扬起右手,随意挥了挥,白皙的食指上一枚深红色的宝石戒指在夕阳下发出夺目的光,冷冽而妖冶。 “我叫白蔺!”我愤愤的喊道。 既然致命的病毒已经从我身上消失,而我也没有因此变成吸血鬼,那么我想我应该回到布丁巷去,继续帮丽萨送面包,照顾小凯特。 只是,科尔德口中说的腐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玩意儿?是不是找到它真能结束这场灾难?诶,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我找到路,回到城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距离我离开面包铺,也整整过去了一天。丽萨一定急坏了,我该向她怎么解释呢? 就在我绞尽脑汁找说辞时,身后响起了简姆斯沉稳的声音:“小蔺儿,你上哪儿去了?” “厄,我??????迷路了。”情急之下,我开始胡诌,“昨晚上我睡不着,出来散步,没在意走岔了。” 这话我自己听着都牵强,也不知简姆斯怎么想。 “你去过河边么?”他问。 我一想到自己在河边做的蠢事,怕说去过又徒添口舌来解释,索性一口否认:“不,没去过。” “这就奇怪了,我们在河边找到了你盖过的毛毯,丽萨还以为你这孩子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一天都没吃下东西。” 毛毯?该死,我怎么忘了,自己当时确实把它放在河边的石阶上来着。 “是么,这我倒不清楚。”如今,也只能打死不认账了,但愿简姆斯不要再深究下去。 “回去吧,报个平安,”只见他浓眉一挑,显得若有所思,我差不多做好要被拆穿的准备了,他却口吻缓和的说道:“丽萨担心坏了。” “是的,简姆斯先生。” 说完,我们一前一后的回到了面包铺。见到丽萨之后,我又照着前面的说了一遍,也不忘了添油加醋,使人听了更信服一些。 “可怜的孩子,你最近一定是累坏了,”丽萨见到我,还没等我说什么,就一把揽了过去,“明天好好休息,什么都别做,不要担心面包铺的生意,我会请凯特来帮忙。” “如果你觉得无聊,也可以和凯特说说话,我想他会非常乐意的。” 丽萨一口气说了许多,我也没机会插嘴,只能点头同意。 由于一天的惊吓和奔走,此刻放松下来,觉得格外疲惫,一沾上床,我就倒头大睡,连晚餐也忘了吃。 只是睡梦里并不安稳,朦胧中,总感觉暗处有一双眼睛正幽幽的看着我,悄无声息。直到天空即将破晓时,这种被人窥视的不适感才逐渐消退下去。 也许是我太过紧张了,起床时,我宽慰自己。 清早,丽萨依言请来了凯特帮忙,而我则被安排在房里休息,哪儿都不许去。这个时候,我难免会把丽萨当作老妈,至少她们在照顾人的这一点上很相似。 “吃早餐咯。”丽萨敲门进来,将面包和牛奶放在桌上,“你昨晚什么也没吃,一定饿了,多吃些。” “谢谢丽萨。”细想起来,我从出走到回来,当真什么都没有吃过,可是现在仍不觉得饿,反而感到胸口有一团气充着,涨的难受,“可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点,你不想我担心吧?” “好吧。”在丽萨殷切的注视下,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由皱眉,“丽萨,你忘记加糖了。” “怎么会,我可知道你这个小家伙喜欢甜,还特意多加了一些。”丽萨以为我在开玩笑,手指敲敲桌子,“快些喝吧,我才不上你的当。” “真的没有味道。”我放下杯子,“不信你喝一口。” “难道是我记错了?”丽萨耸耸肩,转身去柜子里取糖,“你可以先吃面包。” 连迷糊的时候,都和老妈一个样。我叹了口气,撕了一片面包塞进嘴里,但随即就被我吐了出来。 “丽萨,面包也是淡的,难吃极了。”我举起面包晃了晃,“是不是凯特偷偷用了烤箱?” “得了,赶紧吃,不要以为耍些小把戏就可以不吃早餐。”丽萨把糖取回来,伸手给了我一个爆栗,“凯特可是个听话的孩子。” 说完,她就舀了一勺糖加进牛奶里拌了拌:“喝吧,等一下就凉了。” “是!”我朝她吐舌头,端起牛奶一口闷。 喝完,我扯扯嘴角,晃着手里的空杯子对丽萨说:“亲爱的丽萨,我喝完了。” “要是我回来前你能把面包也吃完了,我会感到很高兴。”丽萨端着杯子走出了房门,“好好休息。” “我会的。”看着丽萨把门关上,我嘴角的笑僵硬起来:为什么牛奶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我明明看着丽萨舀了一勺糖放进去。莫非??????我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直接放进嘴里,嚼了几口。几秒钟过去,依旧没有味道,我想此刻我的脸色足以和包公媲美。 【5】 并不是丽萨忘了加糖,而是我失去味觉了? 不可能,只要一想到以后所有美味的东西在我嘴里形同嚼蜡,那和世界变成黑白有什么两样,这感觉太糟糕了。也许只是暂时尝不出甜的味道,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走到柜子旁将盐罐子取下来:别紧张,再试试。 迟疑了一下,我也没敢多舀,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是啊,万一只是个乌龙,那我不是自讨苦吃,齁死不偿命么。 然而片刻之后,我想也没想,拿起盐罐子就直接往嘴里倒——见鬼,除了粗糙的颗粒质感,我什么都尝不出来。 我真的失去味觉了! 一时间,我沉浸在这样的打击里,有些反应不过来。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当以为自己活不过明天的时候,什么都不奢望,想着可以多活一天也好。可当自己安然度过危机时,就松懈下来了,开始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祈祷过,只要让我活下去,就心满意足这样的话。 就像此刻的我,和失去生命相比,味觉又算得了什么。可真当我失去味觉了,又怎么可能高兴的起来? “白蔺,我可以进来么?”这时,门外响起了凯特的声音,一定是丽萨打发他来的,我这样想到。 “当然!”我拍拍面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落,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凯特手里拎了一个牛皮纸袋,在我面前晃了晃,“一个大苹果!” “谢谢,打哪儿来的?”我佯装高兴,伸手接过,一个红了半边的苹果安静的躺在纸袋中,顶上还留着几片青青的苹果叶。 “是简姆斯先生给我的奖励,今天我把他教的单词全记住了!”凯特仰起脖子,神情自豪,“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所以??????” “所以你更应该自己把它吃掉。”我把苹果取出来,放到凯特手心里,但看他眼神失落,赶紧解释,“这是你的应得,而且,我并不喜欢吃苹果。” 是啊,现在就算苹果在我的嘴巴里,也和苹果叶子没两样。与其浪费了凯特好不容易得到的奖励,我还是撒个小谎推脱的好。 “原来如此,真可惜。”凯特听我这么一说,嘴角一咧,“那我吃咯?” “嗯!”我笑着凑到凯特跟前,伸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子,“平时果然没白疼你。” “我可以当成这是你对我的赞许么?”凯特也不躲开,眼睛直视我,“如果是的话,我会加倍努力对你好。” “当然。”这个小鬼,什么时候变得老沉起来了? 我看着凯特认真的神情,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别开头去拿杯子:“想喝水么?” “咦,”结果不等我走开,凯特就把我的脸扳了回去,“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诶?”我愣了一下,难道因为味觉的事不开心,被看出来了,“可能没睡好吧。”我打着马虎眼。 “是么?”凯特把我拉到镜子前,“谁没睡好,眼睛会变成这样?” 什么?我凑近镜子,逐渐看清里面的自己,嘴巴也不由自主随着抽气声张大,最后差不多可以放下一个鸡蛋。 ------------ 第七章 沉陷(一) 更新时间:2013-02-09 【1】 镜子里的我,头发一个多月没有修剪,已经长了不少,看上去乱糟糟的。下巴和前段时间相比更尖一些,原先苦恼的婴儿肥这下子彻底被我摆脱了。但这都不是重点,我呆呆看着镜子里的一双眼睛,兀自在风中凌乱。 我是典型的东方人眼睛,单眼皮,深褐色的眼瞳,眼角上挑而细长,一笑就会弯成两枚月牙。用照相馆老师傅的话说:虽然算不上十分漂亮,却难得有自己的味道。也正因为如此,五官中我最得意的是自己的眼睛。可现如今,最得意的成了我最不能接受的。 深褐色的瞳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了琥珀一样的浅棕色,假如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问题是浅棕色呈放射性向周围扩散开来,越接近瞳孔边缘,颜色越淡。直到最外围,却又骤然变成了暗红色,就像某种容器,把其中的琥珀牢牢包裹住。 这样的眼眸让我看起来显得十分怪异,仿佛好端端活了二十几年,自己突然不认识自己了。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跑来告诉我:其实你是一个混血儿。 “怎么可能!”我挥挥手,赶跑脑子里可笑的想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的眼睛还自带了美瞳功能? “别担心,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你得好好休息。”也许我的举动吓到了凯特,他紧张的看着我,连声安慰,“其实这样的眼睛也很漂亮,真的!” “或许是,可我不喜欢。”我知道凯特是好心,但心里乱极了,理不出头绪,语气也不由自主生硬起来。 确切的说,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都过于蹊跷。从失去味觉到变异的双眸,这之间难道只是一种巧合?还是说,从一开始我就太过松懈,连掉进了科尔德的陷阱都不自知? 假设这一切都和昨天未完成的初拥毫无关系,那么又作何解释?感染后遗症?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话说回来,如果自己真的没有一丝利用价值,作为一个吸血鬼,科尔德会如此好心的放我回来?几次接触告诉我,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白蔺,你怎么了?”正想得出神,凯特猛的喊了一声,打断我的思绪,“别吓唬我。” “没事,我很好。”嘴角一扯,我回过头对凯特说。 “可是你刚刚看起来,并不好。”凯特不放心,担忧的看着我,“要不我们去找简姆斯先生,也许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我可不想让简姆斯知道,他太敏锐。又怕凯特多想,我只能打发他,“你不是来帮丽萨送面包的么,快去吧。” 在我的催促下,凯特不情不愿的关门离开了。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好好休息,我保证你的眼睛一准能变回以前的模样。” 托你吉言,但愿如此。 【2】 胡思乱想着,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这期间,我想了无数种可能,最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不过同时也发现,人确实不可以懒散下来。丽萨好心让我休息一天,结果到头来我却觉得比忙碌时还要疲惫。 “小蔺儿,你该吃点东西了。”晚上,丽萨敲门进来。 “我不饿。”眼角瞥到桌子上被咬过一口的面包,才猛地想起早餐也没吃。 “这可不行,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丽萨放下盘子,坐到我面前,“你必须吃下去,我得看着你。” “可我吃不下。”我推开放在自己面前的食物,向丽萨保证,“饿了一定吃。” “现在必须得吃。”丽萨铁了心,拿起汤勺塞在我手里。 我睨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浓汤,胃莫名其妙的抽搐了一下:“不,丽萨,这真是强人所难??????” 我一边说一边把汤勺递回去,目光不偏不倚落到丽萨的脖颈上。在这一瞬间,我感到心头一动,好似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这种微妙的感觉很新鲜,就像有颗种子在泥土里发芽,终于破土而出。 而同时眼睛却不能从丽萨瓷白的脖颈上挪开,像施了咒一般,不听使唤。 “强人所难?”丽萨一摊手,舀起一勺汤凑过来,“你知道,我是为你好。” 丽萨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长裙,剪裁得当的领口使她原本稍显丰腴的脖子修长不少。而随着她挨近我,透过白皙的皮肤,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脉搏在强有力的跳动。 看起来味道不错的样子。我一楞,这种古怪的念头哪来的? “来,喝吧。”丽萨的汤勺已经在我嘴边,像哄孩子一样低语。 是啊,尽情的喝吧。仿佛还有一个声音,也在对我耳语。 “不!”我刷的一下站起来,别开头,勺子也被打落在地,“我不饿!” “小蔺儿?”丽萨显然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疑惑的看着我,还想问什么。 “对不起,丽萨。”我侧着身,不敢看她,“我累了,想早点休息。” “好吧,我把点心放桌上,记得吃。”丽萨站起来,叮嘱了一句,迟疑的离开了房间,“睡个好觉。” 一定有问题,丽萨一走,我转身插上门闩,跑到镜子前:到底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这双眼睛,实在诡异。再次打量时,我倒吸一口凉气。 和凯特来时相比,暗红色又深了一圈,仿佛无形之中在悄然延伸,逐渐往瞳孔最中央去。 “吸血鬼!”我蓦地想起来,就在那间废弃的教堂里,科尔德第一次露出尖牙时,他的眼眸一瞬间从湛蓝色骤然变成了深紫色。 即使变化不同,可瞳孔深处掩盖不住的冷冽和嗜血的渴望,如出一辙。 想到这里,我赶忙咧嘴,借着烛光仔细看。 这一刻的矛盾,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但我心里清楚,无论如何,最终还得自己面对,没人能帮我。 所幸的是,镜子中牙齿没有异样,一如从前的整齐平滑,并没有因为前面的种种而一起发生诡异的改变。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可随即,心头的压抑感又一次袭来:我依旧不能改变已经改变的一切。至少到了这个地步,科尔德有一句话是没有说错:“现在高兴,未免早了些。” 【3】 我在镜子前兀自发呆,想到不能预测的将来和此刻无人体会的窘境,睡意全无。踱步到窗边,月亮已经爬上远处钟楼的塔尖,镰刀一样挂在上面,泛着冷冽的光。 在这样一片冰冷的月华下,整个布丁巷都被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虽然使街道不再幽暗,却让原本幽暗的街道变得更为阴沉,令人心存畏惧。 很适合觅食。我双手抱臂,夜风吹在脸上透着一丝凉意,脑海中掠过这样不着边际又森冷的想法。 又站了一会,我终于放弃胡思乱想,回到床边:就算是为了连日过于脆弱的神经,我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是的,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现在我什么都不愿做,也不愿想,睡眠会好好缓解我的疲惫和紧绷感。明天清晨,一觉醒来,世界还是崭新的。 我这样宽慰自己,心情也确实逐渐舒缓下来,不久就恍惚的坠入了梦乡。 “肚子饿了么,口渴了么?”睡到正酣,耳畔忽然飘过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 虽然微乎其微,可我还是清醒过来,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声音的来源,结果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并不在房间里。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四周全是飘渺的水雾,灰白而浓郁,伸出手去,不见五指。 “过来吧,孩子,我这里有你需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透着说不出的蛊惑,我一脚深一脚浅的跟过去,完全身不由己。 也不知走了多久,浓雾渐渐稀薄起来,隐约可以看见前面是一片葱郁的树林。在寂静的深夜里,树丛的倒影显得有些萧索和狰狞。 直觉告诉我,等待自己的不会是鲜花和惊喜,可脚下不听使唤,依旧往前走。 “祝您用餐愉快。”当走到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下,声音再次出现,而我也终于可以停下来。 我揉揉眼睛,等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险些失声尖叫。 一名身着长裙的黑发女子,双手交替被捆绑在树干上。虽然光线晦暗,我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身段十分曼妙迷人,尤其是此刻正殷殷流血的脖颈,纤细而修长。我嗅了嗅,感受到空气中充斥的腥甜味,竟觉得胃像被掏空了一般,整整一天都没有光顾的饥饿感,此刻却要顺着喉咙口爬上来了。 是的,我饿了。根本来不及思考,我已经扑上去。 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女子的面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安详,连轻瞌的双眸都带着一丝慵懒,仿佛轻声在对我说:慢用,别客气。 ------------ 第七章 沉陷(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在我埋头,双唇就要触上女子馨香,对于我来说此刻充满无尽诱惑的脖颈时,我猛的反应过来,定在那里:我在做什么?饿了不是该回家啃面包么? 可是,貌似眼前的??????我用力晃了几下脑袋,试图将视线从她脖颈上转移,但似乎并没有起到效果。我舔了一下龟裂的唇,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喝吧,喝吧! 不得不承认,我内心恐惧极了。因为和干巴巴的面包相比,我对眼前致命的食物充满了无限的向往。我甚至渴望被这种温暖的液体包围,沉溺在其中。 “看吧,你终究还是成了一个怪物。”没有温度的声音在耳边低语,仿佛把我的窘态尽收眼底,笑的理直气壮。 “不,我不是!”我尖声反驳。 科尔德不能把我变成怪物,我却要自己送上门去么?如果是这样,我又有什么好骄傲的? 结果这一叫,我彻底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依旧在房间里,大汗淋漓的坐在床上。 原来,只是一个梦,而已?????? 但很快我发现,这不其然只是一个梦。至少胃部的烧灼感是如此强烈的存在,我真的饿了。 想起丽萨放在桌上的晚餐,即使失去了味觉,暂时垫垫饥也好。 我拿起干巴巴的面包,往浓汤里沾了沾,凑到嘴边时,却兴趣索然。这样的食物,根本无法入口,甚至令我打心底里抗拒。 我想了想,将面包丢回到桌上。迅猛的饥饿感此刻令我无法思考,我离开房间,跑向厨房。 马铃薯、西红柿、乳酪、干面包,不!我丢开这些平日里吃惯的食物,抑制不住的焦躁起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渴望正充盈我的脑海,却一下子想不起是什么。 “该死!”我低吼一声,心跳快得让指尖不住颤抖。假设世界上真有在一堆食物面前活生生饿死的,那一定是我。 额头已经冷汗密布,想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是狰狞的,喉咙仿佛被刀片在生生剐着,胃部的抽搐感迫使我只能弯腰才觉得好受些。 就在我放弃找寻,要离开厨房时,眼角猛的瞟见窗外有个黑影立着,一双精亮的眼睛正一顺不顺落在我身上。 “谁?”我一愣,紧跟着走到窗边。谁想对方反应极快,我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窗台上已是空空如也。 我赶紧打开窗户,探头往下看。除了偶尔从深巷处传来几声犬吠,街上清冷清冷,一个人影也没有。 奇怪,难道是我饿花了眼,看错了?我伸手打算关窗,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低弱的乞求:“求求你,放了我。” 我一个激灵,赶紧停下动作,踮脚探出身,眯着眼睛往黑漆漆的四下里看。这才发现在巷子口的转角处站着一人影,由于背对着我,也看不清长什么摸样。在他脚边,还蜷缩着一人,就算离得有些远,我也可以感觉到她的惊恐。 “别傻了,宝贝,杰姆叔叔可舍不得放你走。”他一边说一边伸手钳住跪坐在地上的人,一把提起来:“啊哦,乖乖跟我回去吧。” 是杰姆!这人渣,又在做什么龌龊的勾当。 “放了我吧,先生。”女孩还在哀求,“我会对您感激不尽!” “谢谢。”杰姆冷笑一声,拖着女孩就要往巷子里走,“可你的感激不能填饱我饥饿的肚子。” “不,不!” 女孩挣扎了几下,被杰姆捂住嘴巴,扛上了肩:“给老子安静点!” 不能让她被带走!眼看着人就要走远了,我心里一焦急,想也不想就从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啊!”等我想起自己在二楼时,已经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靠,贼痛!” 我龇牙咧嘴的站起来,幸亏没摔折胳膊腿。不过屁股传来的刺痛倒是让我的饥饿感减轻不少,虽然胃部的灼烧还在继续,但好歹也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放下那个女孩!”说完,我一愣,这种英雄救美的狗血台词从我嘴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哟,白蔺?”开始杰姆吓了一跳,等看清楚是我,他反倒嘴角一咧,得意的打了个口哨,“找你不着,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可真贪心。”我忍着痛,故作轻松的说,“为什么不把那女孩放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当然。”杰姆想了想,就把女孩放下来,“反正你们谁也跑不掉。” “给我个跟你回去的理由,看是不是有这个必要。”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朝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孩使了个眼色,让她寻个空挡赶紧逃走。 “简单,因为我需要你们。”杰姆拖着女孩快走几步,逼近我跟前,“哈哈,这个理由满意么??????啊!” 杰姆说着,徒然跳了起来,一把甩开女孩:“狗屎,你竟敢咬我!” 我一看杰姆的手腕上直接被咬掉了一块肉,大呼痛快,也不迟疑,趁势将他扑倒在地,扭头对那女孩说:“快,跑!” “谢谢,好心人。”她丢下一句,转头溜进了身后的小巷。 跑得还真快,我瘪瘪嘴。眼下,该怎么办?一个人对付杰姆这个大块头,我可吃不消! 【5】 就在我打算爬起来脚底抹油时,杰姆很不客气的甩手就是一巴掌,我顿时眼冒金星。 “没关系,跑了一个还有一个,”杰姆恶狠狠的卡住我的下颚,“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或许,你的下场会比我惨得多。”我被掐的喘不过气,说话也吃力起来,“我们东方有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什么报不报的,老子听不懂。”杰姆抬起被咬伤的手腕,吸了一口啐在地上,淡淡的血腥味一丝丝的弥漫开来。 “该死的,”杰姆放开我,推搡了一把,“乖乖走,别耍花样!否则的话??????” 我一个趔跌,觉得面上一凉,伸手去摸,原来是杰姆伤口的血液蹭到了我的脸上。 好恶心!我想往衣服上擦,可这鲜红色的玩意儿好似在对我施咒,闻在鼻子里竟觉得格外诱人。这时,手已经鬼使神差的凑到了嘴边,舌尖轻轻舔了一口:甜的?我不是失去味觉了么? “嗡――”疑惑间,我只感觉耳朵一阵鸣响,杰姆后面说了什么,一个字也听不清。 这味道顺着喉咙慢慢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我惊喜的感觉到之前焦躁,烧灼,饥饿到歇斯底里的身体好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拂过,舒适极了。 但好景不长,只是一眨眼,这种暂时的平静就离我而去,转而是更强烈的痛楚向我袭来,几乎要把我的身体撕裂:更多,我需要更多!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不祥的念头盘踞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你逃不掉的。”科尔德精致的面庞闪现在我眼前,唇角恰到好处的弧度令他看起来风度翩翩。 “滚开!”我朝科尔德大吼,完了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杰姆。 身体瞬间而来的诡异感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仿佛被人丢进了滚筒洗衣机一般,我觉得五脏六腑抽搐得都快移位了。连同喉咙口都干裂的想冒火,迫切需要喝些什么来缓解。 饿,真的很饿! 我终于想起来,在杰姆出现前,自己是在找食物来着。 “别一副几百年没吃东西的德行盯着老子看,妈的!”杰姆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我这里可没有吃的给你!” 说完,杰姆的嘴角明显一抽,就像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脚步慌乱的往后退。 “不,你有。”我不自禁的咧嘴一笑,盯着杰姆淌血的手腕,说道:“一点点就好。” “你??????不!”杰姆惊慌失措,转身想逃,我蹬脚一跃,就将他扑倒在地。 感到牙床一痒,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还来不及思考,我已经俯身咬穿了杰姆的脖颈动脉。 当口腔里被源源不断的鲜血充盈,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将我抛向了幸福的云端,连四肢都觉得舒展开来,轻飘飘的好似要飞起来。 白蔺,停下来!此刻的我是清醒的,在咬下去的一瞬间,心里充满了罪恶感:我不再是我,我果然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怪物。科尔德得逞了! 不,别听她的。此刻的我又是浑噩的,被最原始的需求操控,吞咽着浓郁的葡萄美酒一样的血液,让我欲罢不能。如染上了罂粟的毒一样,明知底下万丈深渊,还是不愿也不能悬崖勒马。 “你是??????”没过多久,杰姆的声音虚弱下去,食指吃力的指着我,瞳孔放大,“魔鬼!” “我不是!”看着奄奄一息的杰姆,恢复理智的心死灰死灰的冷,“呵呵,或许您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恶魔。” 胸口闷闷的,想哭,眼眶却很干涩,眼泪想凝固了一般,流不下来。 是啊,事实摆在眼前,我没得逃避了。即便再抗拒,再不愿意承认,我终究还是变成了一个吸血鬼。确切的说,甚至连吸血鬼都不是。 科尔德这下子该笑了:胆小的姑娘,果然没让我失望。 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恶狠狠的想,擦干嘴角的血丝,站起来。 “别杀我,求求你!”杰姆惊恐的看着我,过于虚弱的身体令他像个筛子一样瑟瑟发抖。 “只要你别再做坏事,我肯定不来找你。”我凑近他耳边,冷冷的说,“还有,感谢你的盛情款待。” 说完,我扭头就走。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又会做出什么蠢事来。 ------------ 第八章 陷阱(一) 更新时间:2013-02-10 【1】 就算眼下的情况让我心灰意冷,但不得不说,饱餐一顿的感觉确实不赖。 我伸了个懒腰,躺到床上,想:杰姆人虽坏,做的事也龌龊,可我毕竟没有权利制裁他。他会有他应得的下场。更何况,今天的苦头也够他吃的了。 不过,想到科尔德,我咬牙切齿:血族的世界,应该没有这些讲究吧?就算有,这个仇我也报定了! 可是一码归一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以后又该怎么生活?总不能饿了就到处吸人血,那我和科尔德有什么区别?还是??????我没敢再往下想。 在这个时空里经历的不算多,可能活下来,真的不容易。我又何必要给自己绝路? “睡吧,会过去的。”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我就被窗外传来的一阵骚动声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我打了个哈欠,天已经大亮了,“这么吵?” “太可怕了,简直成了一具干尸。”有人说。 “没准是巫师干的好事,你知道,这看起来十分古怪。”也有人在说。 他们在议论什么?我伸出头,看巷子口围满了人,几乎发生了什么大事,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蔺儿,你醒了?”丽萨推门进来,眼神惶惶不安,像是受了惊吓。 “嗯,刚醒。”我指了指窗外,“他们在说什么?” “听着小蔺儿,并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你一定要记住,以后晚上不要出门。”丽萨很严肃的叮嘱我,“至少在凶手被抓到之前,你必须乖乖待在家里。” “凶手?”我一头雾水,“发生??????” “布丁巷出了命案。就在巷子口的转角,一个男人被吸干了鲜血。”丽萨打断我,“没有人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是某种古老的魔法,也许是丛林里的野兽,也许这人就在我们身边??????” “但不管怎么样,这里并不安全。”丽萨显然吓得不轻,一口气说了许多,我根本插不上嘴,“你觉得我们需要把凯特接过来么?他一个人住可真叫人不放心。” “绝对!”我一听差点拍手称好。可是等等,丽萨刚刚说出了命案,有个男人在巷子口被吸干了鲜血?!难道是杰姆?我的心一下子被拎起来:不可能,就算我的胃口大了些,但我确定,他死不了! 假如不是杰姆,又是谁?这样的巧合几率有多大? 我越想越不对劲,索性问丽萨:“死的是谁,认识么?” “不认识,大概不是这巷子里的人。”丽萨摇摇头,“可就算是认识的,变成那副模样,我也未必认得出来。” 我猛拍脑袋:笨,丽萨怎么可能认识杰姆这种地痞。我穿上鞋子,就往楼下跑。 “小蔺儿,你去哪?”丽萨追上来。 “我去看看。”我头也不回的说。 “回来,人早就被简姆斯先生请人抬走了。”丽萨还在身后喊。 我无暇顾及,没过多久就到了巷子口――正是昨晚我和杰姆相遇的地方。 “请让一让。”我挤进人群。 然而刚站定,我就哑声了,犹如被人蒙头一棍,双耳嗡嗡作响: 墙上飞溅起的血沫子和地上一大滩凝固的血渍,虽然过去了几个小时,却依然鲜艳如故。好似天桥底下的墙壁上,被人用大红色的彩漆给喷绘了一副地狱修罗般,惊悚、刺眼而血腥。 这场景让我不敢多做停留,只匆匆看了几眼就快步走出人群。 不是我做的。昨晚在我离开时,这里并没有这么??????糟糕。可不是我,还有谁也被下了诅咒,化身成黑夜的恶魔? 科尔德,他会这么做么?还是说,他口中的血族叛党杀死了这个人?又或者,死的人就是杰姆,而我才是真正的凶手? 我把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都想了一通,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2】 “为什么简姆斯先生总喜欢善后?”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就算没有味道,也不想时间久了引起丽萨的怀疑。 值得庆幸的是,照镜子时发现眼睛居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虽然瞳孔的颜色似乎浅了些,但并不容易察觉。 “他是这一带年纪最大,也是最有威望的牧师。人们相信,简姆斯先生会真诚的帮助我们的灵魂早日解脱,得到上帝的庇护。”丽萨坐在我对面,为凯特倒咖啡。 原来如此,看来我得到简姆斯家去一趟了。至于怎么说才能不引起他的怀疑,我还真得好好想想。 因为早上的事,凯特就被丽萨接到了面包铺,不敢说长久,但至少短期内会和我们一起住。 “诶,你的眼睛和原来的一样了耶。”凯特凑过来仔细看,“我就说,睡一觉准没事了。” 这个小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小蔺儿的眼睛怎么了?”丽萨一听,也上前来要看。 我赶忙打岔:“没什么,就是前几天没睡好??????” “白蔺她的眼睛???????” 凯特还要说,我拿起面包塞进他嘴里:“快吃,当心迟到了简姆斯先生打你屁股!” “白蔺是个坏东西!”凯特朝我吐吐舌头,也不再说话,大口吃起来。 因为被丽萨接来布丁巷,避免不必要的来回跑路,简姆斯特别允许凯特可以到家里去学习,这也就意味着他将享受一对一的vip待遇。不过,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你知道,简姆斯先生很严厉。和大家伙在一起,我被点名的机会可不多。”丽萨让我送凯特到简姆斯家里去,路上他嘟哝着嘴抱怨,“这回我可要倒霉了。” 他的意思我明白,无非问题回答不上来,怕挨简姆斯的训。 “行啦,只要认真学习,简姆斯先生才不愿意拉着脸吓唬你呢。”我说着,还学简姆斯严肃的样子逗凯特,“他对你严厉,是希望你学的更好。” “这我知道。”凯特耸耸肩,“但我就是怕他。” 其实我也怕他,我瘪瘪嘴,在心里嘀咕。 简姆斯家和面包铺只隔了一条街,没多久就到了。我送凯特到门口,并没进去,叮嘱了几句就回到了面包铺。 “小蔺儿,你见到一只黑猫了么?最近老在家门口晃悠。”丽萨一边将面包切成块,放进篮子里,一边扭头问我。 “没见过,我最近总不在店里。”是呀,这几天要不是被丽萨打发去休息了,就是因为一连串的意外闹失踪,“兴许是饿了,出来找吃的。都怪丽萨,把面包烤的金灿灿香喷喷,小家伙流着口水就不肯走啦。” 我卖力的和面,也不忘了拍个马屁逗丽萨开心。 “有道理。”丽萨说完,对我挑眉,“这里不就还有一只大馋猫么?” 好吧,她倒不领情,还挪揄我。 这样和丽萨说笑着,心情格外舒畅,那些个烦人的事也暂时被我抛到了脑后。颇有种得过且过,开心一天是一天的感觉。 “好啦,我该去接凯特了。”当我们把最后一烤箱面包卖完,丽萨解下外套对我说,“这几天可不太平。” “为什么不是我去?”我看了一眼街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窗口透出烛光,拦住丽萨,“你该回去准备晚餐,我可不保证我煮的东西可以咽得下口。” 丽萨摆摆手,说道:“不,你在家好好呆着,晚餐等我回来再做。” 说完,也不等我开口,丽萨就把钥匙塞到我手里,转头向简姆斯家走去。 【3】 说不会做饭,那当然是唬人的。想在家里,老妈还夸我做的好吃,更何况是简单的一个浓汤配些蔬菜和水果。 趁着丽萨和凯特还没回来,我抓紧时间把晚餐都准备妥当了。由于时间还富足,我心血来潮还弄了一盆西红柿炒鸡蛋。难得出一次国门,我得让咱们美味的家常菜在这个异国他乡发扬光大不是? 只可惜,对着这些热腾腾的汤菜,我也只能饱个眼福,回味一下记忆中的味道了。 “哇哦,好香啊!”还没进门,凯特就嚷嚷开了,“这是什么,看起来真不错。” 他指着西红柿炒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等会就知道了。”我打发他去洗手,却看门外空荡荡的,“丽萨呢,去哪了?” “她不是应该在家里么?”凯特已经迫不及待的伸手拿起一大块放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连称好吃。 “不,她去接你了。”我猛的拉过凯特,心里隐隐不安,“难道你没碰见她?” “没有,她压根没去过简姆斯先生家。”凯特被我吓了一跳,看我表情严肃,也认真起来。 丽萨明明出门去接凯特,怎么会没到过简姆斯家?要这样说来,她又是去了哪里?不行,我得找她去。 我披了件外套,就往街上走去。 此刻外面天色全暗了,街道两边的窗户里都跳动着淡黄色的烛光,仿佛一整条街都被浸染在静谧的童话里。要不是瘟疫笼罩在这个美丽的城市上空,我会觉得这样的画面无比温馨。 “我也要去。”凯特紧跟在我身后。 “不,你好好看着家。”我回头对凯特说,“我和丽萨很快回来。” 虽然布丁巷不大,但像我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还是很吃力。我去了丽萨常去也最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都没有找着她。 会不会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所以去简姆斯家没和凯特碰上面?我想有这个可能,调头往简姆斯家走去。 但当我到简姆斯家后,发现大门紧闭着,透过窗户,屋子里一片漆黑,简姆斯也不在家。人都到哪儿去了?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喵。”正在这时,眼前一晃,一只黑猫突然从简姆斯家的屋顶上跳下来,落到我脚边。我被吓了一跳,连退两步。等看清楚后,不免自嘲:“还真是胆小。” 不想刚松了一口气,这猫就莫名其妙的冲着我的脸直扑上来。我一惊,情急之下只能拿手去挡。 “咝――”我感觉手背上火辣辣的疼,亏得我反应快,要不然这三条刺眼的血印子就该出现在我的脸上了。我懊恼的朝这该死的猫丢了块石头,不想这畜生灵活,轻轻一跃就躲过了。 “喵。”它甩甩尾巴,一副洋洋得意的神态。 ------------ 第八章 陷阱(二) 更新时间:2013-02-11 【4】 算了,自认倒霉。我忿忿的瞪了它一眼,还得找丽萨去,没时间和这畜生耗着。 不料,黑猫像是有意和我作对。看我要走,双脚一跃挡在我前面,歪着头,一双棕黄色的琥珀眼直直看着我。 “走开!”我伸手赶它,它反倒稳稳当当的一屁股坐在路中央,冲我低低的叫唤一声,全然不怕。还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我纳闷时,它却站起来了,走到我的脚边绕了一圈,扭头朝巷子口走去。边走边回头,墨一样黑的尾巴还有意无意的挥了挥,仿佛在说:跟上。 难道它要为我带路?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但很快,看着黑猫悄无声息的步子,我就笑不出来了――靠!难怪总觉得眼熟,不就是那只吸血鬼的宠物么! 容不得多想,我赶紧跟了上去。那黑猫果然通人性,见我跟来,便不再回头,一心往前走去。 它连跑带跃走得很快,我虽然吃力,但好歹没跟丢。一人一猫这样走在路上,画面别提多滑稽,很快我们就出了布丁巷。 它到底要带我去哪?我疑惑,会不会又是科尔德的诡计?都说了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宠物,看来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喵。”终于,黑猫停下来,伸出爪子舔了舔,抬头看我。在它身后,是离布丁巷最近的一所小教堂,丽萨曾带我来过一次。 “简姆斯先生以前并不住在布丁巷,要知道对于一个牧师而言,教堂就是他的家。”我想起丽萨曾这样说过。 所以,这只黑猫带我到简姆斯工作的教堂来,是想干嘛? “可爱的女士,别害怕。”是科尔德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我猫腰走到教堂外的窗户底下,顺着门缝往里看。 科尔德依旧是那身装束,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不差,一袭黑衣衫令他在教堂幽暗的烛光下显得尤为渗人。而他的脚边,蜷缩着一个人影,昏暗中我眯缝起眼睛,这才看清楚:丽萨! 科尔德对她做了什么?我脑子一热,推门往里冲进去。同时感到肩头一沉,回过头看,这黑猫居然蹲在了我的肩膀上。 “你主人在那里。”我没好气的说,伸手就要赶它下来。 谁想黑猫这时变得异常温顺,喉咙里“咕噜噜”的叫唤一声,竟伸出爪子拍了拍我的头,像是在劝诫我不要急。 晕,这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违和。 “呵,小蔺儿,看来我们很有缘分。”科尔德已经看见了我,朝我这边走来,“瞧我的猫都这么喜欢你。” “那可真是我的不幸。”我睨了黑猫一眼:算了,你爱蹲就蹲着吧。 “不需要来一杯么?”他手里端着一只透明的高脚杯,轻轻晃了晃,里面的红鲜艳欲滴,透着若有似无的馨香。 “你把她怎么了?”我质问,担忧的看向丽萨,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饿肚子的感觉你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科尔德举起杯子,薄唇轻轻抿了一口,随着他的动作,我居然发现自己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真丢脸! “更何况,比起你这样的骨瘦如柴,我更喜欢体态丰盈的女人,美味极了。”他转过头看我,像是想起了什么,笑道,“忘了忠告,以后用餐结束,可要记得将猎物处理干净,我可不想再帮你善后。” 用餐,猎物?难道连日来他都在监视我?我就说他会这么好心放我回来,果然另有目的。但是等等,他刚刚说善后?我脑袋翁的一声:死的真是杰姆! “所以,记住了?”他看着我,俯下身来。 就在他凑近我的瞬间,我感到黑猫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它尖细的爪子几乎要勾到我的肉里去,还发出嘶嘶的低鸣声。 怎么回事,科尔德不是它的主人么,怎么跟见了仇人似的?难不成他们闹内讧了? 正在疑惑间,黑猫一个跃身就扑向了科尔德。 “啊哦,你这蠢猫!”科尔德显然没料到,慌乱的挥手赶它,气急败坏的样子让他形象全无。 管他呢,被挠死更好。我幸灾乐祸的瘪瘪嘴,趁乱跑到丽萨身边。 “丽萨,醒醒!”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 我想把她架起来,但她实在太沉,试了几次不得不放弃。 而另一头,科尔德已经从猫爪下脱困。虽然没有像我这样挂彩,可看起来十分狼狈。头发被抓得毛毛躁躁,衣服上也被勾破了好几个口子,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哈哈。”我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被自己的宠物嫌弃,这滋味也不好受吧?” “这是我们之间的亲热方式,让你见笑了。”黑猫被科尔德拎在手里,晃了晃,“就像这样。”说完,科尔德冷笑一声,眼睛也不眨的将黑猫丢出了窗外。 “喵!”黑猫凄厉的叫了一声,紧接窗外就安静下来。果然是冷血的,我鄙夷的想。 “别着急同情它。小蔺儿,接下来你的问题可比它的麻烦多了。”烛光在科尔德因嗜血而变成深紫色的眸子里跳跃,他慢慢的靠近我,将盛了鲜血而染红的杯子放到我的手中,“希望你,一切顺利。” 话落,我感觉眼前一晃,人就不见了。跑得还真快! 【5】 我看着杯子里残留的液体,由于在空气中曝露了一段时间,颜色变得有些暗沉,但这并不妨碍它对我的诱惑。我凑过去,使劲闻了闻,终于还是在这腥甜味剥夺理智以前丢掉了杯子,却不小心有几滴溅到了衣领上。 我应该尽快把丽萨带回家,她脖颈的伤口还在流血,需要好好处理一下。我蹲下身,想着是不是应该叫人来帮忙。这时,教堂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朝这里走来。 正好,来帮手了,我暗自庆幸。否则再跑回去一趟,把丽萨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真不放心。 “小蔺儿,你在这里做什么?”是简姆斯,太好了! “简姆斯先生,能见到您真??????”我刚开口,却发现简姆斯身后还跟了不少人,手里举着火把,在教堂门口围了一圈。 “你对她做了什么?”简姆斯看到倒在地上的丽萨,一双灰蓝的眼睛沉沉的看着我,口吻生硬。 “什么?”我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简姆斯的意思,连忙摆手解释,“不是您看到的这样,丽萨她??????” 说到一半,我突然语塞:是啊,我该怎么解释?难道要我说这一切都是吸血鬼干的?我可不保证他们不会将我当精神病给关起来。 “就是她,把丽萨抓来这儿。”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举着火把,沙哑着嗓子,显得很激动,“我可亲眼瞧见的,当时以为她还要抓我来着。” 他说什么,我一头雾水。 “别以为天黑我眼睛不好使,我可记着清楚呢!” 法克,一定又是科尔德这个阴险的家伙捣的鬼!但他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有种不祥的念头。 简姆斯对说话的人摆摆手,示意他安静。精明的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看到我领口的血渍,面色微变。续而环顾四周,最后定格在破碎的高脚杯上。 “小蔺儿,”简姆斯捡起一片碎渣,指尖沾了沾上头没有凝固的血液,蹲下身来问我,“有什么想说的么?” “先生,不是我做的。”虽然听起来不那么让人信服,可我没得选择,“丽萨去您那儿接凯特,但直到凯特回家她也没出现。我怕她遇到麻烦,就出来找。”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我赶到了这里,已经是您看到的这样了。” “是么,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简姆斯步步紧逼。 教堂外举着火把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这里,被火光映红的脸目无表情,像极了等待猎物的饿狼。 “是一只?????”我想了想,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找说辞的必要了,因为我说的实话听起来就像谎话,“黑猫带我到这里来的。” “哈,她可真会说笑。”话音刚落,人群就骚动起来,“那黑猫儿呢,给我们瞧瞧。” “它,跑走了。”我沮丧的说,但想到手背的伤,心头又燃起一丝希望,“看,这是被它抓伤的!” “老兄,她当我们都是瞎子么?”一个粗犷的男人冲我嚷嚷,“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一愣,翻过手背看:皮肤光洁细腻,不说血印子,连个蚊子疙瘩都没有。这真是邪了门了! “看吧,这些一准是她干的好事。”老人说着要冲进教堂,被简姆斯制止了,“别再撒谎了,你这个异国来的魔鬼!” 我不知道科尔德究竟做了什么,导致这个上了年纪的人如此激动,将我一口咬住不放。但我好歹也弄明白了他走之前意味深长的话,这一切根本就是他刻意而为之,让我做替罪羔羊。 可恶,我居然再一次上了他的当! ------------ 第九章 困境(一) 更新时间:2013-02-12 九?困境 【1】 简姆斯皱眉,此刻他已经检查了丽萨的伤口,让人将她抬回去了。 “我很失望,小蔺儿。”他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我以为我们不必成为敌人,至少在你伤害丽萨之前,我很相信你的善良。” “简姆斯先生??????”我瞪大眼睛看他,突然觉得有些陌生,“我不明白您说什么?” “要知道,有恶魔的地方,必定会有正义的力量存在。”简姆斯看了一眼身后举着火把的人群,“你是个好姑娘,但我必须得保护他们。” “不等等,我并不会伤害他们,这一切都是个误会。”我着急的辩解,简姆斯看着我的眼神令我感到害怕,我在他的注视下简直快要无所遁形。 “很好,你有机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小蔺儿。”简姆斯起身,语调突然提高,“别害怕,上帝永远是公正的。” 话落,简姆斯一偏头,上来两个高个子的男人,不等我开口就把我绑到了教堂中央的柱子上。下一秒,他就从靴帮上取下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 “简姆斯先生,您不可以这样做,求您了。”我反应过来,迭声请求,他却只是眼神淡淡的看着我,无动于衷。 “抱歉,在你伤害更多的人之前,我必须这么做。” 简姆斯一步一步的向我走来,面无表情。我惊恐的看着血汨汨不断的从他手腕渗出来,感觉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上。用力挣了挣绳子,发现被绑得纹丝不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听着,小蔺儿,我也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但现在,在众人面前,你必须诚实。”简姆斯一边说,一边将手腕凑到我的嘴边,格外语重心长,“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不,先生??????”来不及制止,鲜红的液体带着浓郁的馨香,就滴落到了我的唇上,又顺着齿缝溜进我的口中,很快就占据了我的思绪,身体也随之情不自禁的战栗起来。 完了,我绝望的想。 这时,人群因为按耐不住好奇,已经小心翼翼的围了过来,火光照亮了整个教堂。所有人,包括简姆斯,都在残忍的等待,等待我变成他们期待的那个样子。 双手被反绑着,我环视四周,心凉到了极点。走到这个地步,俨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遮遮掩掩也不再有任何意义。我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简姆斯,嘴角一咧,笑起来。 “咝!”有人在倒吸凉气,也有人战战兢兢,“魔鬼,她果然是可怕的魔鬼!” 他们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此刻和科尔德没什么区别:诡异的眼睛,尖锐的牙齿,以及火光下煞白的皮肤和沾染了鲜血浓烈的红唇,可不是一个魔鬼么? “先生,这样的结果,您满意么?”我盯着简姆斯灰蓝的眼睛,冷冷的问。 “我承认我很失望。”简姆斯收回手臂,转过身背对我,低低叹了口气,“但愿丽萨醒来能够接受这个事实。” “她会的,如果您可以耐心解释的话。”我知道纸包不住火,却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但就算这样我还是要说,这一切不是我做的。” “这一切里也包括巷子口死掉的男人么?”简姆斯神情阴郁,口吻渐渐生硬起来,“小蔺儿,你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而不是推卸!” 呵呵,此情此景突然让我想起一个典故来。东西不见了,怀疑是邻居偷得,哪怕邻居没有承认,也越看邻居越像个小偷。而我现在就是那个默默躺着中枪的邻居。 【2】 “烧死她,烧死她!” “这个吸血的魔鬼,一定要杀了她!” 人群开始骚乱起来,火把被他们拽在手里举得高高的,惊恐的眼眸里透着杀戮的兴奋,恨不得立刻就把我烧死才好。 和我相比,你们更像一群魔鬼。我冷冷的想。 “安静。”简姆斯摆摆手,“先把她关起来,过了今晚再说。” 就这样,他们把我五花大绑,像个粽子一样丢进了地牢里。 倒霉!我摔在地上,感觉屁股要变成三瓣了,手却被反绑着,动弹不得。 “你该在这里好好反省。”简姆斯在关上门的前一刻对我说。 一个快要被烧死的人,反省给谁看,更何况,我本就是被冤枉的。我没好气的冲简姆斯的背影瞪了一眼。 现在我该怎么办,绳子绑得死死的,连手都动不了,想什么办法离开这里?难不成真要等到明天被烤成肉串?看着黑咕隆咚的四下,我脑子里跟塞了浆糊似地,一点头绪也没有。 “诶!”感觉胸口闷得慌,好不容易才侧身坐起来,懊恼的叹了口气:为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全都赶着趟的来找我,难道我是一块霉运吸铁石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该拿去消消磁了,前提是我得离开这里。 我靠着墙,不着边际的想了一会,心情反倒渐渐平静下来。这样一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比如,简姆斯到底是谁,他是打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而科尔德,这只该死的吸血鬼究竟在耍什么花样?假如想我死的话,何必大费周章,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拧断我的脖子?而且他和他的那只宠物猫,看起来似乎也不太正常。 “白蔺,”正当我被一堆问题伤脑筋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人声,“白蔺!” 是凯特! “嗨,你在这里么?”凯特在铁门外小心翼翼的喊我。 “是的,我在。”我没想过凯特会这么快知道这件事,更没想过他居然会偷偷溜进来找我。幸好地牢够黑,不然我现在这个样子,还真没勇气面对他。 “白蔺,听着,不管别人说你什么,我都不会信。”凯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却让我鼻子一酸,“你是我的朋友,这永远不会错!” “谢谢,我很高兴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吸了吸鼻子。谁说我来这里什么收获都没,至少我得到了一个朋友,一个面对流言仍旧愿意站在我身边的朋友。 “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赶在他们伤害你之前。”凯特急匆匆的说,“现在我必须离开这里,你知道,丽萨她不太好。” “谢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替我照顾丽萨。” “我会的,你得保重!” 话落,门外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随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3】 说实话,对于凯特能否救我出去这件事上,我并不抱希望。这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这已经不是正确背出一两个单词这么简单。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更糟糕的问题摆在我眼前:我饿了。 原先并不觉得,但简姆斯的血毫无疑问又勾起了我的食欲,此刻胃部的烧灼感已经蔓延到了喉咙口。在变成吸血鬼以前,我从不觉得饥饿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可如今我为此饱受痛苦。这种刀片在胃里,在喉咙口翻绞的感觉,堪比古代十大酷刑,活生生的折磨! 也许睡着了就会好受一点,我对自己说。当然,睡得着才怪!我只是不想变成第二个科尔德,所以我必须拿出一些忍耐力来,哪怕指甲嵌进手心里,或者嘴唇被尖牙刺破。 我在地牢里坐着,煎熬的饥饿感让我一夜没合眼。等到铁门被打开,光线从外面透进来时,我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小蔺儿,我希望经过一个晚上,你会有所启悟。”简姆斯走进来,俯身看着我。 “是的,先生。”突如其来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一下子睁不开眼睛,“我并不打算因此欺骗你,假如这真是我做的话。” “很好,你该记住自己说的话。”简姆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也该记住自己是谁。” “谢谢您的忠告。” 我刚说完,门外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好些人正往地牢方向走来。 “上帝不会放弃每一个受苦的灵魂,”简姆斯转身看铁门,语调突然变得极轻,缓而低沉,“只要她记得路边的大树。” 路边的大树,他在说什么?我正想问,一群人就凶神恶煞的冲进来,站到简姆斯身边。 “先生,这个异国人被来自地狱的魔鬼附身,为了我们的安全,必须施火刑!” “对,将她赶回地狱去。” 他们显得很激动,惊恐而焦躁的在简姆斯耳边鼓吹,脖子上的青筋也不时跳起来,清晰可辨。 我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他们。可到最后,我甚至觉得空气里面都充满了诱人的香甜,仿佛每一个人都在暗示我:来吧,喝吧,不必如此辛苦。 “你该记住自己是谁。”简姆斯的话突然跃进我的脑海,他是不是另有所指,比如说现在?我狠狠的将拳头握紧,指甲嵌进手心的痛楚令我得到暂时的清醒。 “去吧,她有她该去的地方。” 简姆斯一挥手,众人哄的一拥而上,我就被架出了地牢。他们带着我,往广场中央走去,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嘈杂的喧嚣声让整个不大的广场变成了一锅沸腾的水,翻滚的水泡中不断撞击出嗜血的呐喊。 ------------ 第九章 困境(二) 更新时间:2013-02-13 【4】 我任由他们将我绑到木桩上,我的脚下被堆满了柴禾,饥饿的身体在烈日的烘烤下,让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原来我不是感染瘟疫死的,也不是被吸血鬼咬死的,我只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死在了我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弃的人类的身份里。我感到可笑,咧了咧嘴,却觉得面上一热,有液体冲刷下来。 “瞧,魔鬼!”人群里一下子炸开了锅,或惊恐或好奇,但更多的是兴奋。 “她的眼睛在流血,太可怕了!”有的甚至开始朝我丢石头。 眼睛在流血?他们当我胡萝卜吃多了么? “烧死她,烧死她!”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大喊。我感觉自己就要被淹死在这样鼎沸的人声里。 终于,一个络腮大胡子的男人,光着膀子在众人的呐喊声里向我走来。他表情很严肃,深凹进去的双眸里泛着对正义的向往和崇敬。火把被他举得高高的,在空气里燃起一团橙黄色的光球,嘶嘶生着白烟。 “哭着滚回地狱找你妈妈去吧,你这个杂碎!”男人冲我啐了口,恶狠狠的说完就毫不留情的点燃了我脚下的柴禾。 火势很快蔓延开来,浓烟让我的视线更加模糊。“哔哔剥剥”声接连不断在我耳边响起,一股热浪随着夏日的微风迎面扑来。 靠!我还来不及默哀烧焦的眉毛,转眼间头发也开始嗞嗞作响。幸亏老妈看不见我如今这幅尊容,不然我怕自己要死不瞑目了。我发扬阿q精神,临到头来这样安慰自己。 “喵!”就在火光浓烟四起时,我感觉反绑的双手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道,绳子一下子松散开来。 再定睛一看,科尔德的宠物此刻正站在我的脚边,悠哉的舔着爪子。 难道是它帮我解开的绳子?我愣在那里,匪夷所思,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直到黑猫在我耳边连叫好几声,我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解开脚上的绳索。但眼下已被大火团团围住,即便手脚自由了,我也无路可逃。 我懊恼的看着它:“喂,你有什么办法离开这儿么?” “喵。”黑猫低低的叫了一声,歪着脖子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我一定是被烟给熏坏脑子了,我自嘲。眼睛往四下里瞟,希望可以找到什么灭火的工具。然而四下里除了火还是火,哪怕一个石子儿都找不出来。 “你只是让我在死之前可以活动一下手脚么?”我冲黑猫叹了口气,滚滚而来的热浪让我睁不开双眼。 “白蔺,快上来!”就在求生无望之际,人群里赫然传来凯特的声音——他驾着一辆马车,正飞快的朝我这里奔来。 天无绝人之路,在看见凯特的一刻,我险些欣喜的大喊:这下子得救了! “喂,别做蠢事,你这个呆瓜!”咒骂声此起彼伏,“不,拦住那个孩子,他会变成魔鬼的仆人!” 当凯特挥着马鞭为我拨开两边的柴火时,人群再一次沸腾开来。许多离得近的都伸手过来拽,试图阻止凯特。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围过来我不等凯特将路清理出来,顺手抱起黑猫就从石台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落到了马车顶上。 “她要逃走了!”有人扑上来拉我的脚,被我狠狠蹬了下去。也有人去牵马车试图赶上来:“拦住他们!” 我一看不妙,焦急的对凯特大喊:“快,快!他们要追上来了!” “可是,我们该往哪里走?”凯特在马车前面紧张的挥着鞭子,头也不敢回的问我,“我不认识出城的路。” 你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认识路,我这个才来一个多月的倒霉蛋就更不知道了。没办法,我只能站在车顶上指挥:“往左,右边是个死胡同。” “我们得再快些,他们要追上来了!” 我一面心急如焚的看路,一面又要小心着不被马车颠簸下去,十分吃力。而后边的马车也由于我们的磕磕碰碰很快迎头赶上来。 “再快的话,我保证一定会撞上那棵大树!” 凯特将马车一偏,避过水沟,我险些被甩出去。 “再不快点的话,我也保证,你会和我一起变成烤肉串。”我站不稳,直接把猫丢到了凯特处,“那我宁可撞死在树上。” “好吧,我尽量!”凯特猛挥鞭子,马车撒欢朝前跑去。 他说的不错,前面转弯处果然有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马车转弯稍不及时,就会迎头撞上去。我看着前方,不禁捏一把冷汗。 “白蔺,你得站稳了。”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凯特也在努力调整方向。就在这时,我发现之前被房屋挡住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条岔路,紧贴着大树蜿蜒出去。 “只要她记得路边的大树。”蓦地,我没头脑的就想到简姆斯在地牢里说的话。难道?????? “凯特,靠右转!”我知道近距离突然改变转弯方向是十分危险的,但眼下除了放手一搏,没得选择。 “不??????” “你必须做到!”我不等凯特说话,直接打断他。 就在这一瞬间,凯特沉声不语,拉住缰绳一个急转弯,将马车调了过去。而车厢由于惯性作用,来不及收住,直直撞上了树干。好在我抓得够紧,虽然感觉浑身散了架似地,但好歹没摔下去。马车也经得起折腾,这么一撞没散架,继续往前驶去。 相比较我们的幸运,后面的一帮家伙就要倒霉的多。根本一点准备也没有,前赴后继一蜂窝的撞了上去。可怜了这个树,希望它能从这次不小的打击中走出来。 【5】 尾巴彻底被甩掉了,我从车顶上爬下来,坐到凯特身边。 “小鬼,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伸手就给了凯特一个爆栗,“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么,假如我们??????” “别傻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我这一下可是使了劲的,凯特龇牙咧嘴的甩了我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说过,要对你好,所以你必须活着。” “凯特,”即便这样的话被凯特说的满不在乎,我却没忍住,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吸着鼻子说了声,“谢谢!” “啊喂,勒死我了!”凯特夸张的喊着,却任由我抱着,“看看你外边,你不想我们都摔下去变成肉酱吧?” 我听凯特这么一说,扭头往外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条山道窄而崎岖,马车轮子碾过,几乎是贴着悬崖边过去的。而外面,是云雾缠绕的深渊,隐约可听见底下传来的溪流声,反而更加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这万一不小心跌下去,铁定尸骨无存。 “妈妈咪呀!”我被吓得惊叫一声,赶紧松开他,督促道:“那你还不好好驾车,小鬼!” “呵,”凯特拽紧缰绳,无奈的瘪瘪嘴,叹了口气:“真是孩子气。” 厄,我语塞,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孩子气,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 后面的路越来越险,为了自己的小命,我也不敢再开玩笑。一路上凯特小心驾着车,我就抱着猫紧张的盯着外边看。 “哈哈!”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这样的山路终于结束了,看着前面渐渐宽朗起来的路,我和凯特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相视大笑起来。 “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心情松懈下来,马车也不由晃晃悠悠起来,轻松不少。 “谁知道呢,往前走呗。”我努努嘴,“反正回到城里去是不可能的了。” “就算你要往城里去,我也不干。”凯特调皮的眨眨眼睛,看到我手上抱的猫,疑惑的问,“这猫打哪来的?” “我捡的。”不是我想对凯特说谎,只是这猫的主人确实让人难以启齿,再者我也不想吓到他。 “什么时候捡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之前。”我开始胡诌,“它总是跟着我,我顺手就抱来了。” “好吧,你确定顺手抱来的叫做捡而不是偷?”凯特好笑的问。 “当然!”我面不改色的将猫拎起来在凯特面前晃了晃,“你说是不是,咪咪?” “咪咪?”凯特嘴里念着,表情古怪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它叫这名字?” “我刚给它取得。”我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的对凯特说,“还不赖吧?” “嗯哼!” 我看到凯特的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偏过头偷笑,再这么下去简直要憋出内伤了。 “喵。”黑猫仿佛知道我们在说它,仰着脖子冲我叫唤两声。 “瞧吧,它看起来可不怎么满意这个新名字。” “不,它这是在感谢我。”我无视黑猫幽怨的眼神,大言不惭的说,“记住,以后你就叫咪咪啦。” 就这样,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太阳就往西边沉了。我环顾四周,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只看见前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就让凯特将马车驾进林子里,打算过了今晚再说。 ------------ 第十章 坦白(一) 更新时间:2013-02-14 【1】 我们将马车停到了一棵柏树下,先后下了车。 “凯特,你去拾些柴禾来,晚上冷,可以烤烤火。”我看了一下四周,人迹全无,“就在这附近,别走远。我去找吃的。” 说完,我把猫放到地上,让它留在凯特身边,自己往林子里走去。 “等等,白蔺。”凯特叫住我,指了指马车,“我有带干粮和水。” 我一愣,本想支开凯特,却不想他倒细心。但他准备的东西,怎么能满足我如今的胃口? “凯特,那个,”我有些踟蹰,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我??????” “对了,也许林子里有野果子也说不定,别忘了带些回来。”凯特目光闪烁的看着我,突然打断我的话,“快去吧,注意安全。” “嗯!”我暗松一口气,朝他挥挥手,“你也是,注意安全。” 其实一路上,这该死的饥饿感已经快要把我吞噬了。但不得不佩服自己,在凯特面前,我居然奇迹般的忍住了。可我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到底还能坚持多久,我不想吓到凯特,更不想伤害他,所以我得避的远远,去把肚子填饱了再回来。 林子比看上去的要大得多,我一面四下里翻寻着,一面朝树上做记号免得回不来。看着夕阳一点一点的往下沉,不由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找可以果腹的东西。当然,除了不是人类以外,这个东西还必须是活的,我苦笑一声:这算不算吸血鬼里的素食主义?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阵“沙沙”声,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的朝我这边靠近。小心起见,我往后退了几步,爬到树干上。这才看清,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一条比我大腿还粗的花斑巨蟒,正悠哉悠哉的穿梭在落叶间。 我生来最怕蛇,更何况是这样一条张嘴就能把我吞下去的大家伙,我宁可饿死,也不要下去葬身蛇腹。我没出息的趴在树干上,不动声色的想等它游过去。 不过说来奇怪,这蛇看似体型庞大行动不便的样子,但实际上它的动作却很敏捷,不一会就到了我隐蔽的树底下。我抓紧树干,不让自己滑下去。而这条巨蟒兄倒也识趣,并没有逗留,甩甩尾巴继续往前游走了。 我怕没走远,又在树上待了一会,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这才下来。 “瞧你这德行,活该被饿死。”我嘴里自嘲,眼睛不停的往四下里搜寻:最好找个不那么危险的,比如麻雀松鼠之类的。 这样想着,眼角就瞥见身侧的枯木桩旁,一只肥硕的田鼠正探头探脑的想要出来。呵呵,看来这个点上出来觅食的不止我一个。虽然这玩意儿也不见得比蛇好到哪里去,可现在,我没有挑食的权利了。 我蹑手蹑脚的向它靠近,但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还是惊动了它,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的往四下里看,很快就发现了我。 “吱吱。”它尖叫两声,惊慌失措的蹿回了洞里。 我懊恼的直跺脚,顺手抄起一根树枝,就伸进洞里,希望把它给赶出来,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 倒霉!我咽着口水,试图缓解喉咙口火烧火燎的疼痛:看来我要变成第一个被饿死的吸血鬼了。 “喵!”就在我打算去别处看看的时候,林子另一头蓦地传来黑猫儿凄厉的尖叫,瞬间撕破了寂静的夜空。与此同时,我的心猛得一沉:糟糕,凯特遇到麻烦了! 我来不及细想,丢下树枝就往回跑。风在耳边呼呼的吹,我感觉脸被刮得生疼,而周围的景物也在飞快往后退。只来得及匆匆瞥上一眼,才发现自己此刻的速度,快得异乎寻常,简直像坐上了过山车,诡异极了。 仿佛只是眨了个眼,凯特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也许这是变成吸血鬼以来感受到的最大好处,我放慢速度,不让自己撞到树上去。 “咪咪,快躲开!” 我听见凯特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句,随之一阵风似地啸声从前方传来。等看清楚,不禁大骇,困住凯特他们的不是别的,正是我先前遇见过的那条花斑巨蟒。 【2】 只见它半立着身子,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冰冷冰冷,鲜红的信子嘶嘶抖动着,正在凯特身边来回试探。而黑猫此刻弓着背,浑身的毛倒竖着,死死盯着巨蟒一动不动。但它的前爪明显受了伤,无力的垂在一侧。 我不迟疑,想也没想的从地上捡了块石头,猫腰绕到了蛇的后边。深吸一口气,瞅准了它的后脑勺,就狠狠掷了过去。 “噔”的一声闷响,蛇吃痛,在地上打了个滚。可没等来得及高兴,它就看见了我,刷的一下立起,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过来。这个时候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我本能的翻身往一旁躲开,一股子腥臭味从鼻子底下飘过,顿时就有些腿软了。 “当心!”不等我喘气,只听凯特在身后大喊,刹那间又一阵劲风从脑后袭来。 我只来得及扭头,巨蟒已经将它硕大的脑袋悬在了我的上方。完了!我懵在那里,愣愣的完全不知所措。就在我闭紧眼睛,以为要去阎王殿报道的时候,发现想象中的痛楚并没有如期而至。 我不置信的睁开眼睛,下一秒,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凯特居然在巨蟒咬下我脑袋之前,生生将手臂横进了它的口中。 这畜生蟒锋利的尖牙不费吹灰之力刺穿了凯特的胳膊,它剧烈的扭动着健硕的脖颈,凯特被叼到半空中,面色惨白,随时可能被甩下来。 因为凯特的伤,周围一下子充斥了浓烈的血腥味,我禁不住鼻腔泛酸,那些感激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不,我一定得做些什么!我要救他,不论用什么办法,赶在凯特的胳膊被撕裂前!但很快,我觉得不对劲起来。四周的景物都在变颜色,仿佛眼前蒙上了一层红纱,所有一切成了血一样的红。紧接着,一股无名火油然而生,我恨不得将伸手可以够到的东西都撕得粉碎才会觉得好受些。下一秒,完全不由控制,我咆哮着一跃而起,猛向凯特扑去。 “喵!”黑猫惊恐的蹿进了树丛里。 我看自己莫名长了许多的指甲,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有些陌生。直到逼近凯特,在即将刺穿他胸腔的刹那,才猛的醒悟过来:你疯了,在做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我使劲调转方向,转头死命钳住了巨蟒的脖颈。我冷冷一笑,俯下身,咧嘴就咬住了它的侧颈。 很快,一股冰凉的液体就充斥在我的口腔里,粘稠而馨香。 “嘶嘶!”大蟒吃痛,长啸一声松口丢下凯特。它暴躁的甩动尾巴,试图要把我摔下去。 哪有这么容易,我双手用力,坚硬而锋利的指甲不留余力的刺透大蟒的皮肉,深嵌进去。更多鲜红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我根本没法思考,本能驱使着就用力吸食起来。 一开始大蟒还在地上翻滚,扭打,渐渐地动作越来越缓,直至笔挺挺的横在了路中央。 “呵。”我满足的叹了口气,胃里充实的感觉令全身都变得舒畅了,精神也为之一振。 然而此刻,却高兴不起来:凯特全看见了,就在刚刚。 【3】 我从地上爬起来,朝花斑巨蟒的肚子用力踢了一脚,它一动不动的躺着,彻底没了生气,这才放下心来,上前去扶凯特。 “厄,疼!”凯特直哼哼,“胳膊看起来似乎要断了。”由于伤口较深,加上流血过多,他的面色白的渗人。 “你把手臂伸进去之前就该想到!”我没好气的说,手上动作却很轻,小心翼翼的把他扶到树底下,“以后这种情况,你首先要做的是保护自己,而不是见义勇为!” 我低着头说完,眼睛不敢看凯特。是的,他是我在这个时空里唯一的朋友。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早已当他是亲人。我不希望他因我而受到任何伤害,更不希望他因为我的改变而厌恶我害怕我。否则的话,我真的成了孤身一人。面对前方的黑暗,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 “诶,白蔺真是健忘。”凯特用没有受伤的右臂支撑着坐起来,疼痛让他的嘴角有些抽搐,可他面上依然是浅浅的笑容,看着我的眼睛说道,“我说过,以后要对你好。” “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白蔺了。”我迟疑了几秒,最后心一横,还是如实告诉凯特,“你刚刚也瞧见了,那个样子,像极了魔鬼。” “或者,我已经是个魔鬼了。”我顿了顿,凯特看着我,没说话,“一个嗜血,可怕的魔鬼。也许我就该被烧死,这样至少灵魂可以得到救赎。” “无论变成什么样,你永远都是白蔺。”沉默片刻,凯特终于开口,“喜欢敲我脑袋的白蔺,总是自以为是的白蔺,爱发脾气又倔强的白蔺。没错,就是这样。” 等等,这算是一种赞美么?我暗自叹了口气:年轻人,别计较那么多。 “就算现在是一个魔鬼,我也不会改变对你的任何看法。” “更何况,你并不可怕。相反,我觉得此刻的你,漂亮极了。”凯特眸子里亮晶晶的,让我心里一暖。 “所以,你没有被我吓到?”我不太相信。 “不,”凯特摇摇头,严肃的说,“你伸手敲我脑袋的时候,我确实很害怕,怕我真的会变成一个白痴。” “厄。”我一愣,直到他说完,才发现这小子分明是在挪揄我,“你的意思我是只母老虎?”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保留意见。”凯特嘴角微扬,目光狡黠的一笑。但转眼,因为伤口的疼痛,这笑就成了抽气声,连眉头都揪到了一起。 “我帮你包扎。”虽然这小子耍嘴皮的德行很欠抽,可玩笑归玩笑,当务之急是赶紧处理他的伤口。 “谢谢。”凯特艰难的侧过身,轻声对我说了一句。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俯身抱了抱凯特:谢谢你的信任,也谢谢你的善良。 终于帮凯特包扎好了。虽然伤口看起来很深很吓人,但值得庆幸的是并没有伤到筋骨,巨蟒也没有毒,相信过个十天半月就会痊愈了。 “你一定吓坏了,好好休息吧。”我从马车上取来毛毯,盖在凯特身上,“做个好梦。” “好的。”凯特吃了点干粮,精神好多了,“不过我觉得有些冷,你可以把火生起来么?” “没问题。” 随着篝火被点着,幽暗的树林顿时笼罩在一层橙黄色的柔光里,柴禾发出的“噼噼啪啪”声,让精神渐渐松缓下来。黑猫的脚也被包扎好,此刻正温顺的蜷在火堆旁,一双琥珀眼显得神情慵懒。 “晚安。” “晚安。” 我和凯特紧挨着,相视一笑,各自睡去。 ------------ 第十章 坦白(二) 更新时间:2013-02-15 【4】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背后凉飕飕的渗得慌,辗转了片刻,还是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没柴了。”我起身,往火堆里添柴禾,“希望凯特不会着凉。” 咦?我刚想睡下,却发现原先在脚边的猫不见了。去哪了?我纳闷的环顾一圈,也没看见。算了,黑咕隆咚的,兴许去抓老鼠了。我合上眼,这样想着。 但很快又起来:腿都瘸了,抓个毛线老鼠。 终于还是不放心,取了个火把,打算在林子附近找找。就算是科尔德的宠物,好歹在广场要被烤成肉串的时候救了我。再说,一码归一码,猫是猫认识人,我可是恩怨分明的。 “咪咪,咪咪?”弯腰在四下里找寻,深夜的树林静的可怕,让我不由自主压低了嗓子。 没有回应,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凯特方向的火光已经变得若隐若现。 “咪咪?”继续低声喊,我不知道这个临时起的名字它是不是放在眼里,但总比学着猫叫来得强,“咪咪,我这里有好吃的哦。” “什么好吃的,老鼠?”背后有人笑语。 “嗯,没错??????”我条件反射的接上话茬,等反应过来,后半句就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里,“谁?”我确实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看向身后的灌木丛:“出来!” “我就在这里,胆小的姑娘。”声音又飘到了我的后方。 我沉声不语,握紧拳头,猛的回身朝对方脸上招呼过去,不料却被人轻而易举的钳住,反倒动弹不得了。 “科尔德?”我一愣:“你怎么在这里?” “我喜欢在哪里,是我的自由。”他并不放开我,侧着头,一双湛蓝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倒是你,无缘无故绑架我的猫,不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绑架你的猫?”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而且,给它取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你是否考虑过作为主人的心情?”他嘴角一抿打断我,神情透着几分戏谑,“难怪刚刚卡兹总是冲我叫唤,看来它也不喜欢这个名字。” “卡兹?你是说,咪咪它叫卡兹?”这话听着有些别扭,可我没心思理会。想到上次他把猫丢出窗外的情景,我不由紧张起来,“你把它怎么样了?” “你可以自己问问它。”科尔德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话落侧过身去。 “喵。”于是,我就看见这挨千刀的黑猫动作优雅的从他后处绕过来,低低的冲我叫唤一声,温顺的蹲到了科尔德脚边。 “你这个两面派!” 我俯下身,恨恨的说,忘了自己面前的仅仅是一只猫。 【5】 “不,卡兹很忠诚。”科尔德抱起黑猫,神色认真起来,“从它尽责的保护你这一点上,不难看出。” “保护我?”想到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我突然觉得好笑,“你是说,你一边设计诬陷我,一边又派一只猫来帮我脱困?” “我可不可以当这一切是你活了一大把年纪,觉得无聊而想出来的恶作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才是那个该考虑别人感受的人!”我越想越气愤,“你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我会的,假如这一切是我做的话。”科尔德耸耸肩,对于我的指责很是无所谓,“不过,胆小的姑娘,你得学会发现问题。” “比如?”我承认我一着急上火,脑筋就容易打结。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者,一切只是一个巧合。”仿佛嫌弃我蠢得无可救药,科尔德无奈的耸了耸肩。 “还不是你害的??????”等等,好像也不完全这么简单,想到这里,我噤声。 从黑猫引我去教堂,再到简姆斯出现,紧接着有惊无险的逃出困境,一切看似寻常而自然,其实里面有太多的巧合和疑点。有些我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而有些,现在想来才觉蹊跷。 比如科尔德为什么要害我又要救我,他的目的是什么?比如简姆斯在地牢里不着边际的话,他看似无意的指路难道是为了让我与科尔德碰面?再比如眼前,黑猫分明安静而缱绻的窝在科尔德的脚边,和上次剑拔弩张的情况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谁?”我觉得后背阵阵凉意,无奈手腕被牢牢钳住,退后不得。 “还不算太笨。”科尔德笑着松开我的手,在此之前,他挑眉示意我:跑,是没用的。 “你想得没错,但也不完全对。”他继续说道,“因为科尔德,始终只有一个。” “那另一个是谁?”难不成科尔德是典型的精神分裂患者,我忍不住又猜测,“还是说,你有个孪生兄弟?” “不,我有一个哥哥。”他抱起猫儿,伸手抚着它的背,猫惬意的眯起了眼睛,“同父异母,仅此而已。” “可那个人,明明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回想教堂里的情景,恐怕连克隆都未必这么像。 “这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孪生也不例外。”这话倒不假,“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里面一定有古怪!”我打断他,至少现在我可以确定,眼前这个是如假包换的科尔德。 “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我还是想问,”科尔德凑近我,“你是打哪里发现的,胆小的姑娘?” “偏不告诉你。”我没好气的回他。 就像他说的,我反应是慢了点,但不是傻子。从黑猫对科尔德的态度上来看,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动物的直觉比人类敏锐多了。 当然这一点还不够,最终让我确定,其实也就刚刚。 在教堂里遇到的科尔德,张口闭口都叫我“小蔺儿”,显然真正的科尔德是没有这么讲礼貌的。这个冒牌货一定是从丽萨口中知道我名字的。 到这里,我也不得不感慨,原来“胆小的姑娘”也并不是全无用处。 ------------ 第十一章 古堡(一) 更新时间:2013-02-15 【1】 “对于这些,难道你就不好奇?”像是看穿了我的困惑,科尔德直起身,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到他的面上,使他看起来柔和不少。 “你想告诉我的时候,自然会说。”我转过身,往回走去。 话虽如此,可不得不承认,我非常迫切的想知道答案。不单是关于科尔德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还有简姆斯。和其他上了年纪的人相比,他看起来要精明的多,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的多。”科尔德跟上来,“至少没有看上去那么???????” “蠢是么?”他这话倒提醒了我,“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不嫌累么?” “别急,”科尔德白皙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稍安勿躁,“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 他依旧紧跟在我身侧,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看到火光渐渐近了,凯特还在树旁睡得酣熟,不想他醒来被吓着,我只得明说:“猫物归原主,你也该回老窝了。” “老窝?”科尔德笑了,“有兴趣去参观一下么,胆小的姑娘。” “不,谢谢。”我直截了当的拒绝他:我还没有蠢到自投罗网的地步。 “很遗憾,我已经决定邀请你了。”他把猫放回地上,目光灼灼,“更何况,你也不想餐餐都吃老鼠吧?” “厄??????”该死,他果然是一路尾随。 “或者,你的朋友愿意和我一同去。” 他朝树旁睨了一眼,凯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惺忪的睡眼正困惑的看着我。科尔德的意思很明白,而我也不想拿凯特冒险,寻思一番,我只得答应。 “要去也行,你得保证我朋友的安全。” “一定。” 随后,我胡编乱诌的跟凯特解释:这位好心的商人想和我们同行,他的家就在前面不远,可以借宿一晚。 凯特俯身向科尔德致谢,并没有怀疑我话里的可信度。 “你再睡一会,”我往篝火里添了些柴禾,对凯特说,“我们天亮再出发。” “这会恐怕不行了,小家伙。”科尔德看看天,面色有些凝重,“我们得尽快离开这儿。” “为什么?”别的倒无所谓,我只是担心凯特的伤经不起颠簸。 “这林子我呆的时间够久了,他也许会跟来。”科尔德提醒我,“你知道,狗的鼻子一向很灵。” “好吧。”虽然似懂非懂,但我也不想再招惹麻烦。 我把凯特安置到马车里,告诉他不必害怕。自己则和科尔德坐到车头,由他驾着马车往前驶去。科尔德把马车驾得飞快,我不得不提醒他车上还有伤患。 “拜托,这是马车,不是飞机!”我抱着猫,盯着前面崎岖的山路,不由捏了把冷汗。 “飞机?”科尔德不慢反快,我感觉黑猫的背都紧张的拱起来了,“是什么?” “厄??????”我暗自咬舌,“飞机就是,一种很大的鸟。” 原谅我,又一次误人子弟了。看来老妈以前说的没错,我就是一毁人不倦的坑货。 在科尔德投胎一般的速度下,我们很快就穿过了林子,一路向前。等到曙光从地平线升起时,四周已经变得非常明朗。溪涧,草坡,低低的矮树丛,以及一片极致到茶靡的白蔷薇,一切看起来都美好极了。 “到了。”科尔德将马车停到溪边,回头打趣我,“但愿我的老窝不会吓到你。” “到了?”我放眼望去,连个房子的影子都没瞧见,“在哪?” “别急,可别忘了车厢里的小朋友。”科尔德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车框,示意凯特下来。 “感觉怎么样?”我伸出手去扶。 也许是连夜赶路加上伤口疼痛,他看起来脸色渗白。 “我很好,别担心。”他咧嘴冲我一笑。 “但愿是你的真心话。”我检查了一下伤口,没有开裂,就顺手将车厢里的毯子披到凯特身上,“到了这位先生家,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科尔德似笑非笑的把头瞥向一边,仿佛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得,好歹是他的地盘,也不计较了。 【2】 我扶着凯特,跟在科尔德身后,沿溪边的小道往里走。别看两边的风景很美,实际上石卵突叠,加上靠近溪流,这路泥泞难走的很。 “还要多久,”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隐隐听见前面有瀑布的湍流声,我不耐烦的催促,“不是说到了么?” 这下科尔德没有理会我,头也不回的径直往前走,到了瀑布底下的石滩边才停下来。我疑狐的看了他一眼,和凯特一起跟上去。 只见他沉声不语盯着银绡一般的飞瀑,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推门的姿势。正当我纳闷之际,却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随着科尔德修长的十指缓缓推向两边,飞流而下的瀑布竟真的变成了一扇水做的门,从中间分开,让出一条湿漉漉的石板路来。 “靠!水帘洞?” 我喃喃自语,不想被凯特听见了:“这地方叫水帘洞?” “也许。”看到凯特惊奇的目光,为了避免他打破砂锅问到底,我赶紧打岔,转头问科尔德,“你家就在这里面?” “嗯哼。”不置可否,科尔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欢迎。” 我暗地里嗤了一声,骨子里嗜血的德行,倒也喜欢摆个绅士的架子。 “卡兹,为远道而来的朋友带个路吧。” 见我们不动,科尔德抚了抚黑猫的背,它就晃着尾巴悠哉哉的走到我们跟前去了,一点也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卡兹是谁,咪咪为什么会认识这里?”凯特一边走一边问我,“这个男人看起来也很古怪的样子。” “对不起凯特,我不该骗你。”我半真半假的向凯特解释,“卡兹就是咪咪,而这个人就是卡兹的主人。” “所以,你一开始就不应该顺手牵羊。”凯特以为是我偷了猫,才会让科尔德抓来这儿的,“不过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小鬼,你想什么呢?”我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 “白蔺小姐救了我的猫,”科尔德适时开口,替我解围,“为表示感谢,我愿意为二位提供住所。” “真是这样么?”凯特问我。 我看了科尔德一眼,只能接过话:“嗯,他说的没错。你知道我原本不想这样,可是你的伤口必须得好好处理一下。” 这不是假话,凯特还小,万一伤口感染留下后遗症什么的,我一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好吧,你总是为我着想。”凯特不再追问,专心走路。但不多久,他又开口:“还是咪咪这个名字听起来更可爱。” 噗!我好笑的看了一眼科尔德,他倒淡定,不紧不慢的开口:“假如你喜欢,也可以这样叫。” 这下子该轮到我咋舌了:这家伙,怎么突然随和起来了? 很快石板路就走到了尽头,一扇厚重的大铁门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正在我以为科尔德会掏钥匙的时候,大铁门却“吱呀”一声,自己从里往外打开来。遥控感应?我对科尔德的住所越来越感兴趣了。 “进去吧。” 科尔德在身后提醒,我这才抬脚迈进去。下一秒,却完完全全被震撼住了,站在原地愣愣的打量四周,说不出话来――简直就是一座宫殿嘛! 由于大厅没有设置窗户,为了照明,墙壁两边被整齐的摆放着两排一人多高的烛台。虽然不到中午,但蜡烛已经全都点上了。透过烛光,我可以清晰的看见大理石砌成的地面和摆放考究的家具。即使很多摆设我都不曾见过,可从干净而巧妙的做工和淡雅不乏沉敛的色泽上不难看出,它们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才打磨出现在我所看到的样子。 当然,这些足以和皇宫媲美的摆设并不是重点,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个古堡的设计,整个一浑然天成的圆柱体。与石壁巧妙衔接的阶梯由下而上蜿蜒出去,每隔三四米就是一层,而每一层都被人用石栏精心围起来,变成一个天然而美观的走廊。 我粗粗看了一眼,一层大约有七个房间。不过我不知道这些房间是怎么被设计出来的,因为它们根本就是嵌在石壁里面的,要不是一个个雕刻精美的门框摆在那里,我也发现不了。再抬头望去,整个拱圆形的房顶离地面近三十几米。但即便如此,我还是隐约可以看到上面色彩浓郁的壁画,透着西方特有的古典韵味。 请原谅我词汇有限,也许我说的这一些还不及自己亲眼所见的十分之一。但毋庸置疑的是,这个恍若天成的古堡的的确确就是科尔德的老巢。而且不可否认,我很喜欢这里。 ------------ 第十一章 古堡(二) 更新时间:2013-02-16 【3】 “主人好,夫人好!” 就在我惊叹不已的时候,耳边传来齐刷刷的声音。我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四个女仆,疑惑的看向科尔德。 “夫人,说的是我?” “不然,还有别人么?”科尔德手心一摊,仿佛很期待我接下来的反应。 “我看起来有这么老?”被尊称为夫人是表示已婚,就算我上课再打诨,这点常识还是有的。不过似乎问错重点:“本姑娘哪里像结了婚的样子?” “嗯,是不像。”科尔德面色一肃,佯装认真的上下打量我,“你看上去年轻极了。” “不是看上去,本来就是!”我纠正。 话音刚落,离我最近的一个仆人走上前来。她是个漂亮的孩子,瀑布般的金发,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虽然白皙的脸上有零星的雀斑,却反倒为她徒增了一份俏皮。就连身上穿的衣裙也被浆洗的笔挺,给人感觉十分精神。 我估摸,这几个仆人里,她是个小组长的角色。 “主人,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夫人随时可以入住。”声音也很好听。 可是,她非得这么称呼我么? 我刚想开口,科尔德就打发她:“干得不错,带她们下去吧,亲爱的蒂尼。” “是。”她颔首低低的看了科尔德一眼,眸子里亮晶晶的。随后,就带着其余几人离开了大厅。 “她是谁?”我好奇的问。 “蒂尼,我的管家。”科尔德伸手指向二楼正对楼梯的一个房间,告诉我,“我知道你有许多不明白,但你得先让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好好休息。” “这间是凯特的,你的就在他旁边。有什么问题,我不介意你午餐后打扰我。” “好吧,可是??????”说到午餐,我突然想起来,凯特他可不能和我一样。 “蒂尼已经准备了可口的面包和热腾腾的咖啡,希望小家伙饿了。”想的倒还挺周到的。 科尔德狡黠的冲我一眨眼:“至于你,胆小的姑娘,不知在下是否有荣幸可以和你共进午餐?” 我刚想拒绝,转念一想,即便凯特现在知道了我的改变,也没法坦然在他面前表现出连自己都厌恶的一面。 “好。”我答应,“不过得先送凯特去房间,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要先休息。” “没问题。”科尔德耸耸肩,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让我扶凯特上楼。 “白蔺,你得小心他。”一进房间,凯特就叮嘱,“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个好人。”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是啊,他可不是好人,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人。 我心里嘀咕一句,随意打量房间。虽然不像大厅布置来的奢华,但也算干净别致。朝东是一扇窗,窗两边的石壁上葱郁的垂下几簇爬山虎,碧油油的。紧靠窗而立的是一个大书架,被漆成了枣红色,和整个古朴的感觉很应景。一张铺了天鹅绒的大床放在房间中央,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地方,就算再没有睡意的人,也会想躺上去小憩一会。 “别想了,一切都会好的。”我看凯特皱着眉,就把他拉到床边的小餐桌上,“趁热吃,等下就睡一觉。” “嗯!”凯特乖乖的点头。 毕竟是个孩子,带伤连路奔波,加上到了陌生的环境,显得很疲惫。吃完躺到床上,亲了下我的脸颊,很快就睡熟了。 【4】 我从凯特的房间出来,看时间还早,就顺手打开旁边的房门,也想看看科尔德为我准备的房间。 刚推门进去,我就忍不住皱眉:这家伙,感情糊弄我是吧。 和凯特房间的明朗素净相比,一样的窗,一样的床,我这儿简直就是,俗不可耐。 原本书架的位子被放置了一架一人多高的梳妆台,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也不用整一桌子的脂脂粉粉。我厌恶的看了一眼,心里老大不痛快。而床就更夸张了,红的绒红的枕,连架子也是红的。再配上床头柜上的玫瑰,觉得刺眼又沉闷。一定要换一间,我可住不惯! “这儿,还有空余的房间么?”餐桌上,我问坐在对面的科尔德。 “怎么,不喜欢?”他晃了晃手里的杯子,靠着椅背,悠闲得很。 “喜欢,”我推了推面前的盘子,让带着血丝的牛排离自己远一些,“才怪!” “房间,倒确实还有一间空着。”科尔德喝了一口,挑眉说,“可那是我的房间。”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 可恶,别以为我没瞧见你咧着嘴巴在偷乐。 “算了,不麻烦!”忍忍过去了,最多也就十来天,我这样安慰自己。 “说了这么多,你难道不饿?”科尔德努努嘴,“还热着呢。” 我端起杯子,上面丝丝冒着热气,猩红色的液体轻轻晃悠着,仿佛酝酿了千年的葡萄美酒,馨香而妩媚。稍稍抿了一口,紧接着一饮而尽。我舔了一下嘴巴,科尔德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放下杯子,有些悻悻。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能在心里完全接受这样的自己。然而,我没得选择。除了一遍一遍告诉自己,绝对不伤害别人,我唯一要做的,是不让自己饿死。死了,一切都是扯淡。只有活着,我才有希望回去。 “味道如何?”科尔德也把杯子里的喝尽,斯里慢条的开始切牛排。 “嗯。”我不想知道这些他是打哪里用什么手段弄来的,这会增加我的负罪感。不过看他吃牛排,我倒奇怪了:“你有味觉?” “没有。”他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你知道,有些时候难免要逢场作戏,毕竟血族也有寂寞难耐的时候。” “特别是那些仰着雪白的脖子,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的贵妇人,她们最喜欢看男人动作优雅的坐在对面切牛排,等到时机成熟,再由这双手去帮她们解开丝裙上的腰带。” 科尔德笑着说完,妖冶的眸子在烛光里忽明忽暗。而我,对于这样的话茬,最明智的做法是充耳不闻。 餐桌上一度安静下来,我没有动,就看科尔德坐在我对面,熟练的将牛排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放进嘴里。偶尔有刀叉和碗碟轻碰的声音,叮的一下又恢复平静了。约莫过了半小时,科尔德终于吃完了。这期间,他还续了一次杯。 “与你进餐,我感到很愉快。”科尔德拿餐巾擦嘴角,恢复湛蓝的瞳孔因为饱餐一顿而看起来更神采奕奕。 “我也是。”挪了挪凳子,我口是心非的回应他,起身打算回房去。主人家已经吃完了,我也不必干坐着无所事事了。 “能陪我散步么?”科尔德也站起身,看我不乐意的样子,他又补充到,“也许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你愿意告诉我?”我预料他迟早会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看你表现。” 靠,明摆摆的讨价还价。无奈条件太诱人,我只是犹疑了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我跟着科尔德一起上了楼梯,径直上去,来到最顶楼,他推开中间的一扇房门,请我进去。开始我还纳闷,不是说散步么,怎么跑到楼上来了。 等我进去后才发现,原来这古堡里惊奇还真不少――这扇门后面并不是房间,而是一个露天的大阳台。两边修建了石栏,四周正茂盛的蔷薇,虽然有些凋谢,却毫不影响它为这片空地带来的生气。 当然,让我意外的,并不只这些:在它与对面山头之间,几十米远的距离,愣是被一座晃悠悠的吊桥给连接了起来。就好似半空中架了一道彩虹,显得不太真实。 【5】 “上来吧,胆小的姑娘。”科尔德向我伸出手。 “谢谢,”我冷冷的回应,避开他的手,自己走上去,再次申明,“我有名字,白蔺。” 我从未走过吊桥,而且看起来它的岁数不小,加上底下雾气腾腾的看不清有多深,心一下子就虚起来了,脚步也有些浮。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我怀疑科尔德压根没听我说话,他站在一侧,抱臂看我。 “我自己可以。”没几步,头就晃得晕乎乎的,我强忍着不说,继续往前。 这时偏偏一阵山风刮来,吊桥瞬间就成了伶仃大醉的酒鬼,晃荡的厉害。 “啊!”我一惊,来不及反应,往外扑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时,腰上一紧,已经被人拦腰抱住了。我回头一看,正好凑上科尔德的鼻尖,是他救了我。 “咳咳!”我僵着脖颈,避开他深邃如汪洋的眸子,有些尴尬,“谢谢,你可以把手拿开么?” “呵,”科尔德轻笑,把我带到桥中央,松开环在我腰上的手,“比起你凶巴巴的样子,害羞时更可爱些。” “谁害羞了?”说完我才发现自己又中了套,这不是变相承认自己老是凶巴巴的么?算了,懒得和他计较。 好在慢慢走了一段路后,开始渐渐适应了,和科尔德并肩走,也不再像开始那么害怕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么?”吊桥上的风依旧很大,我眯着眼睛,伸手把吹乱的发丝撩开。 “你想知道什么?”他看着前方,走得很慢,仿佛在刻意配合我的步调。 是啊,这么多问题,总得一个个问吧。我想了想,问:“你认识简姆斯先生?” “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他??????也是吸血鬼?”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伪装的还真好。 “不。”科尔德深邃的目光有些阴沉,“恰恰相反,他是个猎人,血族是他捕猎的对象。” 吸血鬼猎人?难怪,他会这样对我。可是等等,这次能从火场捡回一条命,也少不了简姆斯暗中点拨。更何况,我总觉得这件事,他们两个像是商量好了似地,一切发生的太过顺理成章。 “没错,这次为了找到腐镯,血族和猎人达成了共识。”科尔德看出我的疑惑,自顾说下去,“暂时停战,直到瘟疫结束。” “所以,我被施火刑,也是你们意料之中甚至事先设计好的?”我突然醒悟过来,还好自己是逃出升天了,万一点背,不就成了无足轻重的牺牲品了么?“是。”他倒不推卸,“为了赶在他前头,只能将计就计。” “他是谁,”我一愣,“你哥哥?” 这回科尔德没应声,只是往前走。我看着他比平日里稍显严肃的侧脸,也不好继续问,只能跟着,等他开口。 我们停停走走,很快就到了吊桥的尽头。我从桥上下来,看着蜿蜒而上的石阶,和两边根深叶茂的紫藤萝,突然觉得这个时代也有这个时代的好处。比如这大自然,还是本来的模样,没有开发没有践踏,还可以随性自由的生长,不必遭遇刻意的改变。 “真美啊!”我感叹。 拾级而上往下看,远处连绵的群山,仿佛是浓墨渲染出来的,深深浅浅的绿一层叠着一层,融洽又分明。就连云端透出来的几寸暖光,也恰到好处,稳稳当当落在一处山峰上,就平添出一份明媚来。 科尔德跟上来,顺着我的目光望出去。我扭头看他朝向我的侧脸,薄唇紧抿着,被风吹得有些迷离的眼眸,看不清意味。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仍旧没有说话。 看样子,今天就不要指望他会告诉我更多的了,我沮丧的想。 ------------ 第十二章 婚约(一) 更新时间:2013-02-17 【1】 “也许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这对我们都有好处。” 就在这时,科尔德收回目光,终于再度开口。可以看得出来,假如不是不得已,他是绝不会向我多透露一个字的。 随后,我在他漫不经心的叙述中,大概了解了事情的始末。 科尔德同父异母的哥哥,血族叛党的头领,叫乔尼福。一年前他叛离血族,除了腐镯之外,还偷走了族里的另一件圣器:魔偶。腐镯被丢弃到了人界,引起了这场连绵不绝的鼠疫,至今下落不明。而魔偶,则被他收为己用。 听科尔德讲,魔偶是一个死去的吸血鬼胎儿所制成,已经存在上千年。它无线无引,甚至和刚出生的婴儿无异,能哭会笑,也会饿。但更重要的一点,也是诡异之处,在于它会幻化成人形。这指的并不是普通意义上人的外形,因为它本身就是。而是它可以变幻成被它吸食过鲜血的任意一个人,比如活生生的例子――科尔德。 在巷子里第一次撞见科尔德时,他刚从叛党的伏击中脱身。虽然没有大碍,但在混战中,却不小心受到了魔偶的偷袭。这也是为什么他看见我就要求帮忙的原因,是拿本姑娘来补血啊,混蛋! “那我在教堂里遇见的,其实是魔偶?”我背后一阵凉意。 “没错。”科尔德继续说道,“乔尼福利用你来分散我和简姆斯的注意力。一方面想借助我们杀了你,要知道再也没有比亲手毁掉希望更大快人心的了。另一方面,他也可以趁我来救你时趁虚而入进攻血族。那个时候,就算你得救,一切都为时已晚,而他的计划堪称完美实现了。”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想知道他们血族发生了什么内变,但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倒霉的受害者。 “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原因。”科尔德颇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希望你知道以后,还愿意留在这里。” “当然,就算你不愿意,也该为受苦的人们着想,因为你接下来的决定,关系到他们的生死。” 科尔德后面说的,让我有些愕然。 “一个月前,血族长老戈多里特来到这里,告诉我幻镜中命定的人已经出现,是一个东方女子。”该不会是我吧,我暗暗想。 “就是你,胆小的姑娘。”科尔德毫不留情的点破,“只有命定的人,才可以找到腐镯,结束这场灾难。”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又不是三岁小儿,给你唬两句就信了。再说,什么命定的人,听起来就神神叨叨的。 “幻境也是血族圣器之一,任何人,只要将血滴进幻镜,就可以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过去与未来。而所谓命定的人,其实是一个没有过去未来的人,所以你想证实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科尔德难得说这么多,“我不介意带你去见长老,小心谨慎也是一种美德,找错人可是麻烦事,对么?” 你们血族的圣器还真是多,我郁闷的嘀咕。当听到没有过去未来时,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在这个时空里,我确实是凭空冒出来的。没有来历背景,堪称白纸一张。 “别担心,关于你的秘密,我不会过问。”科尔德这个狐狸般狡猾的家伙早就从我的面色上看出端倪,话锋一转,“帮个忙,只是你的举手之劳。” “可我会因为这个举手之劳而丧命。”我不自主的提高语调。 “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他定定的看着我,“包括你的朋友。” 我没响,失去了看风景的兴致,调头往回走。 我并不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假,骗我对他没有好处,可我也不是白痴。很明显,科尔德急于让我帮忙,并不是真正担忧人类的安危,不过是迫于唇亡齿寒的无奈。他们血族,离开人类,怕是也要走到尽头了。毕竟真正能够拿老鼠充饥的吸血鬼,是少之又少的,除了像我这样的异类。 诶,我低叹一声: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事情就接二连三的找上我,不让人喘口气么? 科尔德见我不吱声,慢悠悠的在我身后跟着,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哼,”我嗤鼻,“还没答应呢!” 我可是记得有人当初落井下石,小瞧我不说,还把我变成了现在这个德行。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你是命定的人。”科尔德耸耸肩,“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我有些小失望。” 难道我就是这样中了传说中的激将法? “让我想想。”我不理会科尔德的挖苦,摆摆手,让他闭嘴。 再怎么说,也是性命攸关的事,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一旦答应,将要面临的是什么。烦!如果不是这该死的瘟疫,我才懒得管你们血族的烂摊子。 【2】 刚从楼梯上下来,就看见蒂尼从凯特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大团染了血的纱布。我心一急就冲上去:“你把凯特怎么样了?” 该死,我就不该留凯特一个人在房间里。 “夫人放心,我只是帮他清理一下伤口,顺便上了点药。”蒂尼好笑的看着我,晃晃盘子上的药瓶,“您看。” “可是??????”我暗地里瞄了一眼她的嘴角,确实很干净。 “吸血鬼不是饿死鬼,”科尔德在身旁学我的口吻戏谑的说,“也并不是谁都会像你一样把自己饿到头晕眼花的。在不需要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进餐的。” “那我还真是倒霉,”我睨了科尔德一眼,“第一次就碰见一只饿死鬼。” “那是个意外”科尔德知道我在说巷子口的那一次,面不改色的解释。 “主人,夫人,我去准备晚餐。”蒂尼托着盘子站了一会,趁空档溜开了。 科尔德由她去,自己走到铺绒的沙发上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坐一会?” “不,谢谢。”我回头张望蒂尼离开的方向,“我想四处看看。或者,帮蒂尼一起准备晚餐。” “请便。”科尔德指了指后厅,厨房就在那儿,“不过,你最好不要呆太久。” “不会。”说完,我就朝里走去。 也是到了后厅才发现,原来这古堡比我在外面看到的还要大得多。这里不单是有厨房,还有一间由透明玻璃隔成的类似于花房一样的休息室。后来也是蒂尼告诉我,每次家里办舞会,远道而来的太太小姐就喜欢在这里聊天。当然不用想也知道,都是些年轻貌美且又凶残的吸血鬼。 顺着厨房门口的过道往里走,我看到角落处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石阶从地面延伸下去,直通到地底下去。我蹲下来伸长脖子往里看,一片漆黑,也许是个地窖也难说。 “夫人,您在这里做什么?”就在我打量的时候,蒂尼在身后叫了我一声。 “厄,我来帮你一起准备晚餐。”我跟着蒂尼进了厨房,偌大的地方,只有四个人在忙活,“顺便为刚才的事向你道歉。” “这不怪您,看起来确实让人误会。”蒂尼熟练的把牛排放到煎锅里,“您看着就好,我来做。” “我可以准备餐具。”我把刀叉从橱柜里拿出来,将餐巾折好,整齐的放到餐盘上。 “谢谢,您看起来真亲切。”蒂尼客气的说。 “你可以叫我白蔺,我不比你大多少。”是呀,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孩子张口闭口喊我夫人,我都觉得自己要长皱纹了,“或者姐姐也可以。” “不,尊卑有别,我不能叫您的名字。”蒂尼听我这么说,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而且,我今年一百七十二岁了。” 哈!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那个,呵呵??????牛排看起来不错。” “夫人真可爱。”蒂尼将牛排盛起来,淋上酱汁,“您没来之前,我就知道您一定是个特别的人。” 可爱,特别?我怎么不觉得。 “能遇着您这样的女主人,是我的荣幸。”蒂尼还在继续说,“和从前比起来,主人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他这样还叫心情好?真不知道糟糕起来会是什么样。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女主人? “蒂尼,你说我是这儿的女主人?”难怪这娃一进门就夫人夫人的没停过口。 “没错,”她肯定的说,“唯一的女主人。”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我快疯了。 ------------ 第十二章 婚约(二) 更新时间:2013-02-18 【3】 “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丢下蒂尼,我气冲冲的从厨房出来,夺过科尔德手中的报纸。 “什么?”他倚着靠背,眸子波澜不惊。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女主人?”和这个老妖怪相比,我显然没那么淡定。 “在你接受初拥的一刻,就是了,”科尔德双手抱臂,仿佛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天气而并不是婚姻大事,“弗兰克本夫人。” “闭嘴!”这简直莫名其妙,“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不回答,静静看着我。 “你倒是说话!” “不是说闭嘴么?”科尔德慵懒的口吻愈发让我恼火,“况且,你又没问我。” 哦,法克!我感觉自己就是个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白痴。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就在我的问句感叹句,和科尔德处惊不变的陈述句状态下结束的。而一番歇斯底里后,我也终于闹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科尔德,这个披着贵族外壳的流氓,居然是血族亲王。除了族里认可的婚约外,由他初拥的女子,也会无可厚非的变成他的另一半。这是血族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依据,却像困了要睡觉一样理所当然,被一直沿袭下来的。 所以,活该我倒霉么?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还不是,而且永远不会是,因为初拥并不完整。” “抱歉,这是你的问题。”科尔德站起来,凑近我,低迷的声线萦绕在我耳边,“你身上已经流着科尔德?弗兰克本的血,是不争的事实。” “可我不喜欢你!”岂止不喜欢,还很讨厌。 “我不介意。”科尔德嘴角笑盈盈的,湛蓝的眸子却很冷,“至少在这一切结束之前,你得是我的夫人。” “你是说找到腐镯?”原来这就是条件,还真是明码标价。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狡诈。别人做事留一手,他简直留了四五六七手,给我挖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我刚从这个爬上来,转眼又掉进了另一个。 “你有权利选择,做我的夫人,或者帮我找到腐镯。” 我想之前自己看到的吊儿郎当的科尔德都是一个假象,眼前对一切不屑,不达目的不休才是他真正的面目。 “但是您别忘了,我压根没见过腐镯长什么样,而且我也不知道要上哪儿找去。恐怕你的愿望要落空了。”我迎着他的目光,忿忿的说。 “不急,我自然有办法。”科尔德仿佛料定我会这么说,眉梢一挑,自信的过分,“想想你的亲人和朋友,他们需要你,我的夫人。” 这样一个看起来还算靠谱的吸血鬼,实际上终究改不了骨子的狠绝和独断。 我思索片刻:“好,我帮你。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 我说完,将手里的报纸甩到他身上,扭头上楼。 其实在这之前,我已经决定了要帮他一起找回腐镯。只是现在看起来,我的决定似乎显得有些多余了。算了,我把自己埋进被窝里,让气的瑟瑟发抖的身体缓和下来。 【4】 “夫人,晚餐时间到了。”蒂尼在敲房门,“主人等您一起用餐。” “告诉他,我不饿。”我闷在被窝里,回绝蒂尼。 我听见蒂尼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样子。她站了一会,就走下楼去。也不知道科尔德和她说了什么,之后就再也没上来过。 我想,要是腐镯没有丢,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乌龙?而我也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早该因为瘟疫而投胎去了吧?如此,就不会和科尔德有过多的交集,至少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诶,说到底,还是自己点背,假如没有穿越过来,压根就不会有这么多鸟事了。 我在被窝里有一出没一出的想,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从梦里醒来,感觉胃里空空的,饥饿感又要开始作祟。还好厨房离得不远,我赤脚下了床打算去看看。 结果,刚一开门,就吓了一跳:蒂尼托着烛台,不声不响的站在门口。 “哦,蒂尼!”我低喊一声,“你不去休息?” “不,我们只在白天休息。”蒂尼站在我面前,烛光摇曳中,她的脸看起来有些阴森。 “那为什么??????”白天也没见你们休息呀。 “因为夫人要来,主人特意吩咐我们几个留下来照顾。”蒂尼招招手,示意我出去,“夫人没吃晚餐,主人怕您饿着,留我在这里守着。” 哼,典型的甩个巴掌赏颗糖。科尔德,你倒不嫌累? 我没说话,跟着蒂尼下了楼,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却不想,还没站稳,又是一惊:二十几个仆人齐刷刷的立在两边,腰杆笔挺,都不约而同看向我。而走道里,原先还有一些在忙活的,看见我下来,也都站在原地,向我致意。 “蒂尼,”我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这些人,“他们,打哪里冒出来的?” “夫人,他们一直都在这里。我说过,白天才是我们的休息时间。”蒂尼微笑着扶我到餐桌边。 “厄,好吧。”我有些语塞,“他们一定要这么站这么?” “不,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是想见您一面。”蒂尼挥手打发他们下去,“您知道,这屋子一直都缺一个女主人。现在您来了,我们打心眼里高兴呢。” “他可以,我是说你们主人,大可不必等到现在。”我看着餐桌上丰盛的食物,只伸手端起眼前的高脚杯,“他看起来不像一个挑剔的人。” 不仅不挑剔,还挺随便。 “不,说出来您也许不信,主人从未单独带女士来过这里,您是第一个。”蒂尼说到这里,神情有些羞涩,“要知道主人很优秀,许多小姐都希望可以留在主人身边。长老戈多里特的女儿就是其中一个,只可惜,主人无意于她。” “就在前不久,还取消了婚约。当时我们还奇怪呢,不过现在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老妖怪居然还有婚约?那我岂不是成了第三者?不对,这和我没关系,我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受害者。 蒂尼虽然活了近两百岁,在我看来,还是个不谙世事的丫头,才一会功夫,就将科尔德的老底抖了出来。 我假装不在意,一边将杯子里的喝完,一边问:“那长老的女儿叫什么?” “佩莎,她可是个大美人,不久之后的舞会上您会瞧见她。”说到舞会,蒂尼眸子里是掩盖不住的向往,“她的舞步轻盈的无人能比,却不能走进主人的心。看,感情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对啊,到处都是奇怪的东西。 【5】 我抿着嘴巴,又续了一杯:“你家主人去哪了?”既然晚上是不休息的,他没理由窝在房间里吧? “哦,主人去诺丁汉了,长老们都在那里。”蒂尼看我吃的差不多,叫了几个仆人来收拾餐桌。 诺丁汉?这离伦敦可有两百公里呢,那也就意味着,我明天不用瞧见这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夫人放心,太阳升起前主人就可以回来了。”还没等我得意,蒂尼好心的告诉我。 太阳升起前?还真是赶时间。我看了一眼手表,也不过三五个小时的事。但蒂尼的话却提醒了我:“你怕阳光么?” “夫人,您为什么这么问?”蒂尼疑惑的看着我,仿佛我问了一个超级白痴的问题。 “好奇而已。” “血族是不可以照到阳光的,否则就会灰飞烟灭,就像贝莉塔夫人那样。”蒂尼神情有些严肃,绿宝石一样的眼睛仿佛看见了某些可怕的画面,透着深深地恐惧。 “贝莉塔夫人?”这又是谁? “对不起,夫人!”听我这么问,蒂尼紧张的鞠了一躬,俯身恳求我,“求您,请不要告诉主人我提到贝莉塔夫人的事。” 我看着蒂尼突然这样,心里虽然困惑,但口上还是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 “谢谢您!”蒂尼感激的又鞠了一躬,随后端起水杯,让我漱口。 看来他们血族,秘密还真不少。 不过我刚才想问的并不是这些:“既然如此,为什么你家主人不怕?” “主人是血族的骄傲,应当得到祖先的庇护。”因为之前说漏了嘴,蒂尼明显小心了许多,“所以,长老们将圣器魂戒赐予主人,保护他不被烈日灼伤。” 又是圣器,我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告诉我血族的祖先到底制造了多少圣器啊! 不过,这名字听起来,似乎有些印象:“是不是他手上戴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是。”餐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蒂尼上来扶我,“夫人,时间还早,您可以再睡一会。” “谢谢你,蒂尼。”我咧嘴笑,这夜宵吃的也不是全无收获,呵呵! “祝您做个好梦。”蒂尼轻声说完,就关好房门出去了。 我仰躺着,窗外的月色有些朦胧,仿佛美人梳妆的铜镜,泛着温和的银光。算起来,也快到十五了,月亮又要圆了,可我却没法回家和老妈团聚。 真想知道家里情况,哪怕远远看上老妈一眼,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奢望,我闭上眼睛,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滚下来,落到脖颈里。 白蔺,无论如何,你也要活着回去! ------------ 第十三章 骤吻(一) 更新时间:2013-02-19 【1】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慵懒的照在我的脚边,如一只缱绻困倦的猫,眯着眼睛在冲我撒娇。 我伸了个懒腰,下床打开房门,也不知道凯特怎么样了,先去看看。我蹑手蹑脚走到他床头,发现这懒猪嘟着嘴巴还睡得沉沉的。 我偷笑一声,捏住他的鼻子。没想到他咂巴几下嘴,打掉我的手,翻了个居然又继续睡过了去。嘿,真拿他没办法。 “懒猪,再睡一会吧。”我摇摇头从他房间里出来,下了楼。 大厅里很安静,一个人也没有,就连蒂尼也不见踪影。都去哪了?我从大厅找到后厅,又到了厨房,还是无果。难不成真是我起得太早了? 我琢磨着从厨房出来,抬头看见里面的入口,心里一动。上次就挺想去看看的,反正现在也没人,瞅瞅去。 走了几步,在寂静的四下里石阶犹如上了年纪的老人,噔噔响个不停。我索性猫腰把鞋子脱了,赤脚往下走。 虽然是在屋子里,可越往下走就越冷的慌。阶梯似乎很长,约莫过了三四分钟,还是没到底。我看着黑漆漆的四下,心跳也莫名加快了。就在我打算折回去的时候,手心触到了一扇木门。我犹疑了一下,还是一用力,推开了。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的石壁上都嵌着烛台,让这里稍许比外面亮堂一些。我扶着墙小心的走进去。说实话,我并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此刻心里发毛的要打退堂鼓。可是想想已经走到了这里,更何况真的很好奇里面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于是我还是很不识相的往里走。 走廊不长,没一会就到了尽头,又一扇木门挡住了去路。 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整的这么神秘,该不会有宝藏吧?我这样想着把门推开,还以为又是走廊,结果却出乎意料:一间四四方方的石室。 石室很大,也很空旷,除了地上整齐放置的长木箱外,别无其他。我咦了一声,愣愣的走上前去。这些木箱子大小颜色都如出一辙,我粗略的数了一下,起码有四十几个。难不成真被我猜对了,这些雕刻着奇怪图案的木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珠宝?我眼前马上闪现出一片金灿灿的画面来。 与其这样毫无根据的想象,还不如直接打开看看。我径直走到最近的一个木箱子边上,略微打量了一下,就双手扣住边沿,往上抬。只听“咔哒”一声,还真被我打开了。我一喜,借着烛光俯身往里看。 “啊!”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哪是什么金银珠宝,居然是一具面色惨白,身体僵直的死尸!我惊得连退几步,手按在胸口,生怕跳得过于猛烈的心脏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过,看起来挺面熟,我远远的又瞅了一眼。这不是刚来时,跟在蒂尼后面的一个女仆么?我恍然醒悟过来,蒂尼说过,他们白天休息晚上才出来。那么也就是说,其实这里只是一间吸血鬼的寝室。 “咔哒。” 就在我刚刚定下神来的时候,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响,有人被我吵醒了。我暗呼倒霉,本能的弯腰躲到一侧,屏住呼吸。 脚步声很轻,正朝我这边走来。难道被发现了?我一阵发紧,又往里缩了缩,才看见之前掀开的盖子还大敞着。难怪! 看来躲是躲不过了,我心一横,蹭的站了起来。 “蒂尼!” “夫人?” 昏暗的烛光里,我看着蒂尼一脸不置信的表情,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您不该来这儿,”蒂尼把我从里面拉出来,“这是下人呆的地方。” “楼上不是有许多房间么,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有蒂尼在身边,我顿时松懈下来,“科尔德也在里面么?” “不,只有尊贵的客人才有资格住楼上。”蒂尼一边提醒我当心脚下,一边解释,“主人的房间在最顶楼,他喜欢看风景。” 尊贵的客人才能住楼上?还算科尔德这家伙有良心。 “本来夫人应该和主人同住一间,不过主人说怕您不习惯,才另外安排了房间。” 幸亏他想的明白,否则真要同住一间,那我宁可睡到下面去。 “原来如此。”我站定,对蒂尼说,“打扰你休息了,快回去吧。” “没关系,我也该为主人和夫人准备早餐了。”蒂尼笑着摆摆手,走进厨房。 奇怪,这丫头就不用睡觉? 【2】 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蒂尼俏皮的一眨眼睛,告诉我:“我已经习惯啦,四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足够,而且主人和夫人需要我照顾。” 看来,管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本来打算留在厨房帮蒂尼,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可以和她唠唠嗑,顺便再了解了解关于这儿的情况。 不想没多久蒂尼就对我说:“哦,瞧我差点忘了。主人回来时吩咐我,如果夫人醒了,要您去找他。” “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才懒得去。 “这个主人没说。”蒂尼说着从橱柜里取出一个透明的密封罐,里面的红鲜艳欲滴,我看着忍不住舔了一下唇。 其实我很好奇,也不见他们出门觅食,这些都是打哪来的?而且看起来还很新鲜的样子。 “夫人,很快就可以用餐了。”蒂尼显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笑着告诉我,“这之前,您可以先去一趟主人那儿。” “不,我还不饿。” 我并没有撒谎,确实不觉得饿,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而已。可是这已经有够糟糕的了,我还是没办法控制这种令自己充满负罪感的渴望。 我窘迫的从厨房出来,往楼上走去。蒂尼说科尔德的房间就在吊桥的旁边一间。我抬头往上看,八层高啊,为什么不装个电梯? 好不容易上来了,我站在房门外,伸手扣了扣。等了一会,也不见他出来开门,不禁来气:大清早让我爬楼,自己倒是睡得舒坦。 得,我才懒得陪你耗时间,我扭头要回去。不过走了没几步,突然玩心上来,又折了回去,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 科尔德的房间和我的差不多大小,不过相比之下,他这里的摆设看起来要古板的多。果然,再年轻的外表,也不能掩盖他活了近五百年那颗苍老的心。 我一面腹诽,一面凑近他床头,呼吸却在看清这家伙睡容的一刻,有些停滞。 说实话,电影小说里将吸血鬼的容貌渲染的十分绝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眼前这只就是典型的例子。只不过以前都是透过文字和画面来自行想象,现在是活生生的摆在面前:浓密的睫毛,笔挺的鼻梁,薄而红润的唇,在晨光里被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橙色。明朗中多些平日里难得的安静,一切完美的无可挑剔。 我看了一会,果断收回目光,可不能被他的外表蒙蔽。随即眼角瞥到床头柜上的羽毛笔,顺手拿起来:既然你长得漂亮,那本姑娘再帮你锦上添花吧。 我俯下身,凑近科尔德。羽毛笔很细,拿在手里不好把握方向,本来想给他来个八字胡,没想到手一歪就成了刀疤。也好,我顺势轻轻画了几条横线,使它看起来更逼真。这还不算,我强忍着笑,给他左眼加了个大黑眼圈,在额头上又画了个ok绷。于是乎,一副透着现代轻喜剧感的作品就被我完成了。 哈哈!我越看越想笑,几乎要憋成内伤。只可惜,手机坏了,不然就给他拍照留个纪念,说不定哪天还能派上用场。比如:快,给姐姐笑一个。不然的话我就把照片放到网上去。 想象科尔德一脸恐慌,求我不要将照片公布于世的表情,又是一阵窃喜。完了,再这么下去肠子也要笑得打结了。 “好玩么?”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唇角微动,低低的问。 ------------ 第十三章 骤吻(二) 更新时间:2013-02-20 【3】 糟糕!我咧着嘴角,一时间来不及反应,定在原地:他居然醒了!我该怎么办,万一他恼羞成怒,是不是小命就不保了? “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眼下也只能打死不认账,寻空挡溜走了。 “既然不好玩,那你还玩?”说完,本来轻瞌的双眸缓缓睁开来,目光准确无误的锁定在我的脸上。 “噗!”我不合时宜的喷笑出来。 要放在平时,科尔德这样看我,我估计早就惊出一身冷汗了。可此时他顶着一张涂鸦脸,再配上冷冽的神情,就好像早餐吃着肉包喝着咖啡一样,说不出的滑稽违和。 “不打算和我分享一下么,夫人?”就在我忍俊不禁的时候,手腕一紧,下一秒就被科尔德一拽,往床上扑去。 “你干什么?”我一阵头晕目眩,等反应过来,他已经翻了个身,压在了我上面。 “你猜?”科尔德凑近我,咧嘴一笑,隐约露出瓷白的牙。 两人此刻的距离几乎鼻子尖挨着鼻子尖,我都可以看清他眸子里自己的倒影。这样诡异的姿势,让我不禁面上一红,想侧过脸去,他一伸手就扼住了我的下巴。 “放开!”我拿眼瞪他。 “不,这可不公平。”科尔德轻笑,狡黠的眸子微眯着,低下头来,“你需要应得的惩罚。” 他越凑越近,面上冰冷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被迫闭紧双眼:见鬼,他该不会是想?????? 第一次碰面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我没忍住,面红耳赤的大喊:“别碰我!” 不料手上一空,冷不丁羽毛笔就被人给抽了出去。紧接着脸上痒痒的,好似有小虫子爬过。 “啧,画歪了。”耳边是科尔德戏谑的低笑:“你还喜欢什么?乌龟,或者小狗?” 我蓦地睁开眼睛,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我相信此刻这个佯装无辜的人早已经过了n次奈何桥,喝了n碗孟婆汤了。 “都不喜欢!”我咬牙切齿,却忘了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果然是传说中的自作孽不可活么? “那么,”科尔德看着我,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这样呢?” “诶?”我愕然。 但很快眼前一暗,唇上就被冰凉的气息包围,一丝丝渗到心尖上去。顿时只觉得大脑“当”的一声,就进入了死机状态――苍天,老娘居然又一次被这吸血鬼吃了豆腐! “住??????嗯~”我心慌意乱想推开他,逃离这个莫名其妙的吻。结果一开口,原先的怒骂却成了让自己都脸红的低吟。换做是别人,我一定会当成欲拒还迎。而科尔德,这个毫无羞耻心的家伙,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看来你并不如我猜想的这么寡情。”科尔德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勺,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让我挣脱,“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可爱的夫人。” 轻佻的神情,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加面目可憎。与此同时,不等我动弹,他冰冷的唇,就再一次覆上来,看似不着力道实则不容抗拒。 一开始只是细细的辗转,不急不缓。我也只能死死抿紧嘴巴,不让他有机可趁。但渐渐的,我就受不了了――嘴唇快要冻得失去知觉了。 “科尔德,唔!”终于,我忍无可忍,试图让他停下这种幼稚的行为。谁想就在这瞬间,我只觉得口中一凉,舌尖就毫无征兆的被他含在了嘴里。 他是故意的!我听见科尔德若有似无的轻笑,只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然而根本不容思考,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随着科尔德的动作,就缓缓从脚底升上来,一直攀到后脊背。直至最后,所有感官都和这房间一样,到处都充斥了他冷冽的气息,挥之不去。我喘着气,伸手抵住科尔德的胸口。一面居然对他的轻薄有反应,打心底里感到羞耻,一面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之下闪烁的眸子,却开始克制不住想要心猿意马。 “你可真暖和。”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老脸丢尽的时候,他松开了我,起身之前还拿鼻尖蹭了蹭我的面颊。 他这是,什么意思?如此一来,我反倒不知所措了。 【4】 “你可真暖和。” 一开始,这样没头没脑的话让我一愣,双手还抵在身前,维持着不尴不尬的姿势。但随即想到刚才吃的哑巴亏,不禁窝火,恶狠狠的抹了把嘴:“当然,我是活的!” 我以为这下子他又该不冷不热的取笑我,不想却突然沉默了。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倚靠到一旁的书架上。他轻轻抿了一口,毫无血色的手指托着透明的玻璃杯,目光深沉的顺着窗外的天空,飘出去很远。 “所以,我已经死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或者,从来就没活过。” 这是哪一出,变脸比戏法还快,和刚才死不正经的德行简直判若两人。 “??????”情景模式切换未免快了些,我一时真不知道怎么接话茬:是该跟他算账,还是保持沉默等他恢复正常? “你有过这种感觉么,”科尔德晃了晃酒杯,又回头问我,“当你站在太阳下,金色的阳光笼罩你全身,却仍旧觉得冷,就像这样。” 他把手伸到窗边,临近中午的日光透过窗框上的爬山虎,洋洋洒洒的落到他手背上,犹如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仅此而已。” 所以,魂戒只是帮助他不怕日光,而不能让他感受到温暖? 我看着这样的科尔德,突然觉得四下里沉寂的喘不过气来,同时也有些明白他先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 作为血族亲王,打从他生下来,就是受诅咒的。所以,在他睁开眼睛看见世界的第一眼,就注定无法在阳光下生活的。即便如今拥有魂戒,但他的内心,应该还是渴望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有心跳有体温,会生老病死的吧?毕竟,有谁会真心喜欢冷冰冰的世界? 科尔德的侧脸沉浸在金色的暖光里,依旧冷的让人难以触及,蓦地就为他感到悲哀。无法选择的出生和命运,在经过几百年之后的今天,也许他早就厌倦了。 “我亲爱的夫人,你这样瞧着我,是对刚才的吻意犹未尽么?” 正在我悲天悯人之际,科尔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完了杯子里的酒,坐在了我身旁。 “您想多了!”我看着他微眯的眸子,里头满是促狭的笑意,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有闲工夫同情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把所剩无几的颜面挣回来。 “但愿如此,”科尔德凑近我,冰凉的气息随着他不急不缓的语调扑到我面上,“可我更愿意是我想的那样。” “诶?”我一愣。 “你的眼神,我并不是很喜欢。”科尔德说完,将我拉起来,“下次,可别这样看我。” “否则??????”他的拇指拂过我的上唇,我徒然觉得后脊背升起一股凉意,忍不住想逃,“你该后悔了。” 他这是委婉的在告诫我,他讨厌被人同情么?切,我是吃饱了撑着么?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到底谁更需要同情! 正当我张口要反驳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主人,夫人,可以用餐了。” 是蒂尼,她来的可真及时。怕再晚一些我们两个就该打起来了,虽然我毫无胜算。 “好的,这就来。”科尔德理所当然的牵起我的手,“来吧,我可爱的夫人,你一准饿坏了。” “我自己会走。”我使劲甩了甩手腕,想挣脱开来。 他也不说话,就站着不动,嘴唇一扬自顾笑起来。 不一会,看着被拽得通红的手腕,我放弃了:“走吧!” “这样多好。”他露出一个你早该这样的表情,就拉我出了房门。 这种时候,我常常会后悔,为什么在学校没有选修心理学。至少面对如此多变的吸血鬼,我也不会这样乖乖被牵着鼻子走。 【5】 到了楼下,我发现凯特也起床了,正坐在餐桌边等我。 “白蔺,你可真磨蹭,我都快饿扁了。”凯特看起来气色很不错,伤口经过蒂尼的处理已经开始结痂,要不了多久就能愈合了。 “小鬼,来精神了是不?”我刚要伸手敲他脑袋,却想起来手还被科尔德拽的牢牢地。 “你们谁能告诉我,”凯特显然也察觉到了,眼睛瞟着我和科尔德的手,耸耸肩颇显纳闷“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没什么,”在凯特没表态前,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成了这吸血鬼的老婆,“一个小意外???????” “小朋友,她是我的夫人,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结果不等我说完,科尔德就极自然搂过我,把我的脑袋按在他肩膀上,一双笑盈盈的眸子看起来和狐狸没什么两样。 “不是,凯特,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我恶狠狠的瞪了科尔德一眼,连忙解释,“其实??????” “其实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科尔德又抢先一步,似笑非笑的说,“白蔺儿,何不告诉他实情呢?” “实情?”凯特看向我,目光闪烁不定,“白蔺,我们还是朋友么?” “当然!”我知道有科尔德在,再也瞒不下去了,“其实,我和他认识是有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和凯特说了一遍,包括我稀里糊涂就成了城堡的女主人。讲完,我看着凯特,心里七上八下的,等他开口。 “所以,只要帮他找到腐镯,他就同意放我们离开?”沉默了好一会,凯特问我。 “是的。” “不,确切的说,是白蔺儿要帮我找到腐镯。至于你,随时都可以离开,小朋友。”我敢打赌,这个人压根儿就不知道怎么看脸色,此刻我的脸黑的快成煤炭了。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我咬牙切齿。 “哦,看,我的夫人连生气都那么可爱。”科尔德说完松开我,走到餐桌边上,“能够娶到你,真是三生有幸。” 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的!我感觉两只眼睛都要冒火了。 “白蔺,虽然我知道你不告诉我这些是为了我好,但我仍旧很伤心,至少你没打算要我帮忙分担。”凯特情绪很低落,拉过我的手,“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好么?” 我重重一点头,这样的凯特,我很难再把他当做一个孩子,尽管他现在只有十一岁,可他说的话做的事,有时候连我都感到惊讶。 也许,以后做决定前,我是应该和他说一声,即便象征性的商量,也是对他的尊重。 “一言为定!”凯特见我答应,小脸立马多云转晴。 “一言为定!”我伸手,和他击掌。 “理解万岁。”科尔德幸灾乐祸的举起酒杯,对凯特说,“小朋友,不来一杯么,为了你们伟大的友谊。” “你够啦,讨人厌的家伙!”我打断他,这时看到蒂尼来上菜,才想起到楼上去的原因,“你之前让蒂尼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找你说说话而已。”科尔德轻轻抿了一口,湛蓝的眸子透着玩味儿,我估摸着从下楼开始,他就没打算正儿八经和我说话。 “下次别指望我去找你!”我彻底火了,拿起面包塞到凯特手里,“快吃,吃完回房去。” “啧,生气容易长皱纹。”科尔德终于不笑了,放下杯子,眼睛定定看着我,“难道你对自己的改变真的不好奇么?” “改变?你是说变成吸血鬼?”这一切还不是拜你所赐。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亲爱的。”科尔德嘴角一弯,陶瓷般的面上多出几分邪魅,“就像这样。” 他微微侧头,目光转向我跟前的高脚杯,一瞬间,这杯子仿佛受了什么外力,“哗啦”一声,就碎成了一堆玻璃渣。 特异功能?我目瞪口呆,凯特更是把嘴里的面包掉到了桌上,自己还浑然不知。 ------------ 第十四章 潜能(一) 更新时间:2013-02-22 【1】 “别怕,这没什么。”科尔德一耸肩,对我说,“或许你也行。不过,我得试试,才能知道你究竟有什么能耐。” “怎么试?”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你很快就会知道。”科尔德眉眼一弯,似笑非笑的侧过头,“浪费粮食可不对哦,小朋友。” 凯特听了,赶紧把之前掉在桌上的面包捡起来,放进嘴巴里,眼睛巴巴的眨也不敢眨。可怜的孩子,一定是吓到了。 这顿饭很快在各怀心事里吃完了,凯特上楼前眼睛也不敢看科尔德,拉了我就走。科尔德倒不见怪,靠着椅子,冲我举起杯子,笑的意味深长。于是我很不争气的打了个哆嗦。 “白蔺,你是瞧见了,他分明没安好心。”进了房间,凯特关上门,“你早该跟我说实话,假如??????” “假如那时你知道了,是不是打算跟他拼命?”我觉得好笑,走到床边百无聊赖的躺着,“你有把握?” 接着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说不定那时你就成他的点心了。” “可是我并不想你??????”凯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你知道,他是一个??????” “怕什么,我不也是?”我打断他,“还是说,你一直介意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不,白蔺和他不一样!”凯特听我这样说,急了,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怕你受到伤害!” “哧!”我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凯特的头,拉他到床边坐下,“好啦,不逗你玩了,我都明白。” “谁跟你玩了,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凯特不乐意了,别开头,下巴抬的半天高。 “好,严肃严肃。” 我憋着笑,故意板起脸来,凯特这才重新看我。 “其实许多事情,我们不乐意,但它总会发生。”有凯特陪着,我心里觉得很踏实,“当它发生时,我们没法躲避,只能勇敢去面对。就算你假装看不见,它还是在那里,等待你去解决。” “凯特,现在就是发生了一件我躲不掉的麻烦事,我得去解决它。我会保证自己的安全,也希望凯特能够理解我。” “嗯!”凯特抬起头,眸子里晶晶亮的,“你答应我的,要保护好自己,不许耍赖。” “好。”我咧嘴:可不是么,走到这一步,还不是因为怕死? 我没再下楼,就在房间里陪着凯特说说话。蒂尼上楼来,也是我给凯特换的药。和前几天相比,今天过得算是最平静了。除了早上发生的那件事之外,我恨恨的想。 【2】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杯了,”科尔德站在月光下的草坡上,冲我笑的好不得意,“好好表现哦。” “我会的!”我向他甩了个刀眼,满肚子火气。 是啊,从今天早上起来到现在,我尽在这里被科尔德耍的团团转,一口果腹的也没吃上。还美其名曰摸底,他当训练特工呢。就算是特工,有碰到过这么损人的招吗? 先是把我绑在木桩上,让我自己想办法下来,还把凯特也关到了房里不许来帮我。我了个去,当我会缩骨功呢,大太阳的,不死也得脱层皮。 蒂尼她们就不指望了,不能也不敢出来帮我。于是我就真的二缺一样,被绑在木桩上愣是活活晒了大半天,手脚都肿了一圈。比犯人还不如。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落山,我也从木桩上解放下来了,这个挨千刀的又想出了更损人的:将他放出去的十只蝙蝠捉住。每捉到一只,换一杯喝的。否则,就像现在这样,十个杯子九个都空了。我要是再不争气点的话,今天就活该饿肚子。 “准备好了么,小可爱?”科尔德低声询问,他的指尖停着今晚最后一只蝙蝠。 “等??????” 法克,我看着随即被他放飞出去的蝙蝠,暗骂一声:既然如此,你问个毛线! “亲爱的,假如你还要继续发呆,那么这一杯,恐怕我又要抱歉的笑纳了。”科尔德托着酒杯,凑到我跟前,“瞧,它飞过屋顶了。” 我抬起头,果然,乌黑黑的蝙蝠扑腾着翅膀,很快消失在了夜空里。 “本姑娘不稀罕,你爱喝不喝,”好脾气的忍了一天,我终于恼了,“你爱咋地咋地,我还不奉陪了!” 管他谁的地盘,我一口气说完,忿忿的往回走。 “可是怎么办,”科尔德从后面拽住我的手,我一顿,他就将杯子放到了我的手里,“我已经饱了。” 嘿,故意损我是吧? 我撇过头,想把杯子递回去,结果眼前一晃,科尔德就不见了。 “去哪了?” 我赶紧环顾四周,正纳闷,跟前就落下一道黑影。 是科尔德,只见他唇角一扬,湛蓝的眸子比夜空里的月光还要亮,一顺不顺的看着我。紧接着缓缓抬起手臂,修长的食指在月色下泛着冷冽的光,上头就停着刚才放飞的最后一只蝙蝠。 “你看,其实很简单。” “很抱歉,对你而言很简单的事情,未必人人都会。” 我没好气的说完,就把杯子丢回去,科尔德一伸手就接住了。蝙蝠却因为受到惊吓,扑哧一下飞走了。 “那么说说你会的。”科尔德背着手,饶有兴趣的挡在我前头。 “如你所见,我什么都不会。”索性破罐子破摔,谁怕谁啊,“让你很失望,不是么?” “的确如此。”见我这样,他反倒笑了,“现在的你,恐怕连蒂尼的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谢谢夸奖!”我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打击,顿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也许你一开始就不该对我有所期望。” “什么挣脱术缩骨功,飞檐走壁大鹏展翅的,我都不会,也不想会!”我睨了他一眼,从他跟前绕过去,“满意?” “现在,我只想回去睡上一觉,希望你不要打搅我,ok?” 这下,他没有再拦我,我也乐得清静。无视蒂尼的关心,径自上了楼――我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又饿又累的,就差没爬着回来。 ------------ 第十四章 潜能(二) 更新时间:2013-02-24 【3】 “去死吧!”我大喝一声,一拳把眼前浪费食物的混蛋打飞出去,同时也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真是阴魂不散啊,我坐起来,早已调整为英国时差的手表上显示此刻才凌晨两点三刻。 还能再睡一会,可是刚躺下又起来了——真的好饿啊。 是不是去厨房找些吃的,总不能真被科尔德逼到绝食自尽吧?但很快,又改变了主意。不行,不能被他瞧扁了,无论如何都要忍住。 “啊!”正在纠结的当口,窗外徒然传来一声惊呼,霎时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是凯特!我一个激灵从床上滑坐下来,向他房间跑去,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着急的下楼,想找蒂尼帮忙,窗外却再一次响起凯特的声音:“白蔺,救我!” 这下子我终于听清楚了,在顶楼吊桥上。此刻哪里还顾得着肚子饿不饿,拔腿就上去了。 “诶?”想也不想,哗啦一下将门踹开,乍眼看到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倒没反应过来,“科尔德,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和小朋友做个游戏而已。” 科尔德立在吊桥中央,夜风将他束在脑后的发丝吹得有几分凌乱。凯特被他单手拎起,悬在吊桥外边,仿佛随时会要掉落下去,这会儿已经面色惨白,显然吓得不轻。 “你放他下来,有什么事好好说。”我稳着情绪,生怕激恼了科尔德。 “不,我早该给这个不懂礼貌的小家伙一点教训了。”科尔德摸着下巴,“不然总是没个轻重,他会当我是吃素的。” 话落,还咧嘴一笑,有意无意的露出一侧的尖牙,很是森然。 “我让他给你道歉,但现在求你,放他下来。”我被晃得有些晕,紧张的抓着栏杆,也不敢轻易走上前去。 “放他下来?”科尔德若有所思,“你确定?” “是。”我刚想说回去就让凯特向你道歉,却发现对面的科尔德笑的邪魅。再等我感到不对劲时,他已经缓缓松开了拎住凯特的手。 “不!”我疾呼。 “救??????”与此同时,凯特只来得及喊出一个字,就从半空坠了下去。 我狠狠剜了科尔德一眼,感觉眼睛里要喷出火来,情急之下,想也不想,纵身一跃朝凯特扑去。 “祝你好运,我亲爱的夫人。”顶上科尔德冲我抛了个飞吻,毫无恻隐之心。 冷血又歹毒的魔鬼!我只能想到这样的话来形容此刻的他,但随即猛地发现要死到临头了。底下的深涧,不要说是我和凯特,就算是辆坦克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变成一堆破烂的。 可是,经历了这么许多,这样凭白无故的死了,实在不甘心啊! 正要感叹枉死不值,突然感觉心口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下一秒,只觉得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晃,再等到定神时,已经稳稳落地了。 “凯特!”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我眼睁睁看凯特一头栽下来,惊恐的神情还残留在他的脸上,眼睛瞪得老大。几小时前还在和我耍嘴皮在的人,转眼就成了支离破碎的娃娃,全然没了生气。 “发生什么事了?”蒂尼带着几个仆人匆匆赶过来,神色慌张的询问,看到凯特时也吓了一跳。 “走开。”我面无表情的说,手指因为极度愤怒禁不住颤抖起来。 凯特伤口渗出的鲜血不断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觉眼前霎时就蒙上了一层血色,仰天怒吼一声:“科尔德,我要你偿命!” “夫人??????”蒂尼她们也没过我这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来吧,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抬头,看见吊桥上的人一跃而下,几乎眨眼的光景就落在了跟前。 【4】 清冷的月光下,科尔德背着手,脸上似笑非笑的,看起来尤为憎恶。 “凯特只是个孩子,就算犯了错,你也不用这样对他!”我将快步上前,拽住他的衣领,恨不得一口吃了他,“你简直就是个魔鬼,我要杀了你!” “来吧,我亲爱的。”科尔德话落,不等我反应,一把拎住我的领子就将我重重丢了出去,“或者,你很快就可以和小朋友去团聚了。” “哼,恐怕你会失望。”我摔在地上,膝盖磕得生疼,眼角也迸出了泪花,“就算死,也要为凯特报仇!” “嗯哼,就凭这些么?”他一挑眉,戏谑的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和科尔德的差距,正如他所说,连蒂尼都打不过,怎么要取他性命?就是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要说为什么好端端的,科尔德就翻脸不认人了。可无论怎么样,凯特是无辜的,他才十一岁! 他变成现在这样,也都是我害的,所以,明知是死,我也要奋力一搏。不然,我怕下地狱,都没脸见凯特。这样想着,心里怒火更盛,抓起一把石子就朝科尔德丢去,结果抬头却发现他根本不在那里。 搞什么飞机,人呢?我环顾四周,明明刚刚还在?????? “你是在找我么?” 头顶传来科尔德的笑语,还没来得及转身,后背就传来一阵剧痛,我险些双眼抹黑晕过去:可恶,居然偷袭! “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来,不要偷偷摸摸!”我拿手背擦了下嘴角,一时间疼的直不起腰来。 “我就在这里,拿出你全部的能耐,来杀了我。”科尔德朝我招招手,“千万不要手软哟。” 法克,他这摆明了是瞧不起我。 “别得意,”我一蹬脚,握起拳头朝他挥去,“当心被打的满地找牙!” “哦,不不,看看你的细胳膊细腿。”科尔德轻而易举避开了我的攻击,随即上前几步,伸手扼住了我的喉咙,“仅此而已么?” “咳咳!”双脚被拎的离了地面,我觉得胸腔要炸了一般的疼,“我不会??????放过你。” “嗯,我等着。”科尔德薄唇微动,目光却深沉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随着脖子上的力道越收越紧,空气逐渐离我远去。难道今天就要这么不明不白上西天了?我还没为凯特报仇呢,我还没跟丽萨道别呢,我还没??????回家呢! 不,我不能死,绝不! “啊——” 我大喝一声,猛的一股热流从胸腔涌上来,顿时手心一阵发烫。也没等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科尔德被我抓住的手腕处竟发出一阵可怖的“嗞嗞”声。定睛一看,呵,好家伙,居然咝咝冒起了白烟。 “哇哦!”科尔德一蹙眉,松开我,往后撤了几步。 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晚了!我咧嘴一笑,低头看自己此时灼热如烧铁的手掌,向科尔德逼近——我会教你知道,小瞧我的下场。 【5】 “等等,白蔺。”就在我和科尔德对峙的时候,身后却传来凯特的声音。 起先,我还以为是幻听,但很快蒂尼她们都上来了。而凯特这个小鬼,就被蒂尼抱着,站在最中央。 “你还活着?”我错愕,一把将凯特搂进怀里,上下打量,“我以为你??????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在我发现凯特压根屁点伤都没有,那些所谓的血渍只是被人抹上去的而已,才彻底明白过来,自己可能被这一大帮子人给耍了。 “不关我的事,是他!”凯特见我沉着脸,赶紧调转枪头,指着科尔德,“他说只有我才能办到,还说这样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可以这样吓我么,小鬼,慢慢和你算账!”我猛敲了凯特一个爆栗,“如果还有下次,我铁定把你丢到河里喂鱼去!” “那我呢,是不是也得一起丢下去?”科尔德朝我走来,“你下手可真不留情,我心狠的夫人。” “那是你应得的。”说实话,看到他腕上留的焦黑的手印子,我自己心里也忍不住一阵发虚,“现在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么?” “当然。不过得先回去,我累坏了。”科尔德伸手揽过我,毫不犹豫的将手臂压在我肩上,见我不乐意,又说,“别乱动,现在我才是伤患。” 好吧,念在凯特没事的份上。 一群人回了城堡,一番收拾后,我也从科尔德漫不经心的口吻里知道了今晚这出闹剧的大概。 原来科尔德嫌弃我白天不争气,又苦于没有法子激发我的潜能,只好拖凯特下水一起整我。在他看来,没有特殊技能的血族,比废物还不如。为了好心的帮我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他趁我睡着之际,就策划了这么一场好戏。 “按我的情况,很可能真是一根废柴呢?”光想到从吊桥跳下来的一幕,我就忍不住后怕,“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没有这种可能。”科尔德湛蓝的眸子在烛光里闪烁着,仿佛夜空的星星落到了里头,“就算如你所说,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事到如今也不能退货了。” “谁叫你是我的夫人呢,白蔺儿。” 说不上什么原因,明明还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口吻,在我看来,突然比往里要多了些人情味。 “可是,我仍旧不明白??????”我耸耸肩,避开他的眼睛,“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血族技能。” “你从吊桥上跳下来,用的是瞬间移动。”科尔德伸出手指,做了一个交错的动作,“你再看看自己被石头划破的膝盖,那叫自动修复。” 膝盖?我想起被科尔德丢出去时,是觉得火辣辣的疼来着,但似乎没多久就感觉不到了。我挽起裙边,看着自己光滑的膝盖,毫发无损。 “至于这个,”他晃了晃手腕上可怖的印子,“我也不知道。” “就像我可以用眼睛进行催眠,蒂尼可以和动物沟通一样,这是你特有的某种技能。不过看起来,威力还不小。” 是么,我怎么觉得和他们的比起来,这个不是很好使。要是管用的话,早先我就不会吃那么多亏了。 “相信我,你只是还不够熟练。”科尔德张开修长的五指,覆在自己的手腕上,轻轻一抹,一个手印子就奇迹般的消失了,原先焦黑的皮肤重新变回了白皙光洁的样子,“接下来的日子可不轻松哦,你得抓紧练习了。” 很快,另一个手印也没有了,仿佛刚刚莫名其妙的激战里,只有我的一头雾水是真的,其他什么也没留下。 “你们都下去吧,”科尔德打发蒂尼她们,“如果你不能保证明天能够神采奕奕的坐在餐桌上,那么现在也该去休息了,小家伙。” 凯特虽然满心好奇,对科尔德的话也老大不乐意,可是碍于威慑,只能耷拉着脑袋上楼去。走之前还想拉我一起上去,却被科尔德拦住了:“哦不,白蔺儿可不行,我还得和她谈谈。” 该死,不知道又有什么劳子新花样,我暗地里有些心虚。 ------------ 第十五章 生日(一) 更新时间:2013-02-28 【1】 等到人都走了,科尔德却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自顾坐在铺了绒毯的靠椅上,笑的一脸深意。我最怕看到他这个样子,总觉得自己像个囚车里的犯人,在他了然的目光下被逼得无所遁形。比如此刻,我保准科尔德一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但就算如此,我也不甘示弱,睨着眼睛和他对视――不就仗着自己多活了几百年么,谁怕谁? “饿了么?”正当我沉浸在自己大无畏的精神里的时候,对面却传来询问声,透着一丝低迷的蛊惑。 “诶?”一时间我有些懵,按照惯例,他现在可不应该说这样的台词。 “假如没记错的话,你今天什么也没吃成。”果然,间接挖苦,提醒我这一天的糟糕表现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我没好气的接过话茬:“假如你只是为了说这些,非常抱歉,我要休息去了。”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食物把你喂的如此伶牙俐齿。”科尔德见我要上楼,身形一闪,转眼拦在了我跟前,“难道你瞧不出来我只是一番好意?” 好意?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没听说过冷嘲热讽能够拿来填饱肚子的。虽然折腾了一整天,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但我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还真没瞧出来,真是??????”然而,话说到一半我就顿住了。 目光越过科尔德,落到餐桌上,看到我的座位前整齐的摆放着一套餐具。以及一旁盛了半杯,此刻还透着丝丝温热的葡萄美酒般的液体,我才察觉自己对科尔德确实有些防备过剩了。 “不打算和我道歉么?”烛光使他的眸子看起来更为深邃。 “不。”我无赖的朝他一吐舌头,才发现科尔德的神情和原来有所不同。 但具体又说不上哪里不同,只觉得不似先前来的冰冷,仿佛除了毫无温度的笑和一脸肃穆以外,多了些类似阳光的东西。 “我早就应该知道,你一直是个没礼貌的姑娘。”科尔德唇角一扬,伸手做出绅士的姿态,“请吧,我的夫人。” “勉为其难。”我貌似真的有些得寸进尺了。 说完,我已经坐在了位子上。 “说来还真奇怪,”科尔德坐在我对面,“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至少和蒂尼相比,差远了。” 我端着杯子刚想喝,听他这么说,就顿在那里:“是是,你不必委屈自己看着我。” “而且脾气也不好,没什么能耐,说起来,真是一无是处呢。”我保证他已经完全无视我了,“可是??????” 可是什么?我抿嘴,斜眼看他――你敢说的再损一点,我就敢将杯子里的全泼你脸上! “却没法教人讨厌你,”他耸耸肩,“你是怎么做到的?” “哈?”这算哪门子问题,我早应该结束这样没营养的对话了,“你总能轻而易举教人讨厌你,又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只是对你而言。”科尔德眸子一暗,续而无所谓的双手环抱,“看样子你已经饱了,那就谈谈正事吧。” 所以说,前面的果然都是废话? 【2】 “你会跳舞么?”他问。 “不会!”也许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正事。 “啧啧,”见我一副不耐烦的表情,科尔德摆摆手指,示意我稍安勿躁,“一个礼拜后,这里将举行一次舞会,所有血族名望都会受邀前来。” “这关我什么事?”到时候你们跳你们的,大不了我在房间里不出来就是了。 “但乔尼福可不这么想。”科尔德挑眉,修长的食指有意无意的击打着桌面,发出笃笃声,“这是个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 “你想引蛇出洞?”直觉告诉我,一准没有好事,“他未必会上当。” “不,他是一个怕极了计划被打乱的人。”科尔德显得很自信,“而现在这个非常有可能打乱他计划的人,就在我眼前。” 没错吧,说白了,我就是一鱼饵。 “我可以拒绝吗?” 说实话,凑这种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的热闹,是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的,而我显然还没有这个胆魄。 “不能。”科尔德咧嘴一笑,“你唯一要做的,是怎样让自己变得强大,而不是像一只蝼蚁一样任人宰割。” 我气结,在他眼里,我竟然如此不堪:“别瞧不起人!”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蝼蚁也可以逆天! “但愿如此。”科尔德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另外,关于腐镯,戈多里特长老那里已经有了眉目。” “也许要不了多久,一切就会结束了。” 听完,我又来了兴致,希望的曙光仿佛一下子破晓了:“那也就是说,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儿了?” “确实如此。”科尔德口吻有些轻挑,目光却比刚才冷得多,“你看起来很高兴。” “厄??????”被他这么一问,我突然没来由的感觉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我的意思是,我喜欢皆大欢喜的大结局,多圆满!” 话落,还扯起嘴角,试图告诉他:没错,就是这样! “大结局?”他若有所思,“好吧,对于你稀奇古怪的说法,我应该习惯了。” 这后半句,更像是自言自语。说完,他不再理会我,直起身,上楼去了。 “对于你阴晴不定的德行,我也应该习惯了。”我没好气的嘟哝道。当然,这是等他走远了才说的。 吃完之后,我又坐了一会,实在无趣,还是决定回房间去。 不想,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厨房对面的花房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怪声。我这人向来好奇心重,就寻声去看究竟。 结果到了门口,发现是蒂尼。她正弯着腰,在一大簇红的白的蔷薇和玫瑰中挑挑拣拣,手里已经采了一大捧了。而她脚边,正蹲着科尔德的宠物猫,卡兹。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到了这里以后,就没瞧见它出来露脸过。难不成这猫也会害羞?要真是这样的话,可稀奇了。 “夫人。”这会蒂尼已经看到我了,在花房里面冲我打招呼。 我咧嘴一笑,走进去:“蒂尼,这些花可真漂亮。” “夫人喜欢,”听我夸赞,蒂尼很高兴,把花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那主人一定也喜欢!是不是,卡兹?” “喵。”黑猫仰着头,不置可否。 不得不承认,这是我见过最通人性的宠物。当然,我不会忘了它曾救过我,虽然是科尔德的主意。 “这花要送给你主人?”我不禁纳闷了,“为什么??????” “不,夫人。”蒂尼有些紧张的解释,“您别误会。” “再过一天就是主人的生日了。您不知道,这些天他可累坏了。我们这些下人没什么能表示的,也就只能将屋子打扮的漂亮些,让他看了高兴。” “哦。”我也跟着蒂尼一起挑拣花枝,听她这么说,顺口应道。 什么,生日?但很快,明白过来蒂尼的话之后,我就愣在那里:吸血鬼居然也有生日? ------------ 第十五章 生日(二) 更新时间:2013-03-01 【3】 “他以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虽然莫名有种违和感,但想想吸血鬼也是爹生娘养的,有生日再正常不过的。 “主人不过生日。”蒂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碧湖一样的双眸泛着一层水雾,“记得刚来这儿的时候,因为先前的管家擅自要为主人庆生,就被赶出了城堡。” “哇哦,果然冷血。”我吮着不小心被玫瑰花刺到的手指,心里嘀咕: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不近人情的家伙。 “这也不能怪主人,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在??????”蒂尼见我颇有微词,想为科尔德辩解,但话说到一半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顿在那里,神色惶惶的看着我。 “他母亲怎么了?”蒂尼越是这样,我就越想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别怕,我不会说出去。” “不,夫人,您别问了,当我求您。”蒂尼带着哭腔。 “行。”我爽快的答应。 但没等蒂尼感激,我很快又说:“我会为他准备一份大大的生日礼物,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哦夫人,那您还是现在杀了我吧!”蒂尼夸张的拉住我的手,“这样一来主人一定知道是我说的,我可不想被赶出去。” “所以,为了不被赶出去,你不打算说点什么?”此刻我想蒂尼眼中的我,一定是面目可憎的。 “可是??????”蒂尼犹豫不决。 “我保证,听完全忘光光,一个字也不说出去。”这话我说的绝对真诚。 这样一来,蒂尼似乎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了,叹了口气,和我说道:“诶,主人之所以不愿过生日,是因为他出生那天,他的母亲就死了。” 原来如此。科尔德的生日,就是他母亲的忌日。这样的话,但凡对母亲有所思念的人,都不会想要过生日了。 听蒂尼说完,我心里头反倒有些堵得慌: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假使他母亲尚在,假使他母亲不是在这样的日子离开,也许今天的科尔德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主人并没有看上去这么令人害怕,他很善良。”估计这么些天蒂尼也瞧出我和她家主人八字不合,现在就想说好话来着。 可是乍一听到说吸血鬼善良这样的话,我还是有些乐,尤其这只吸血鬼是科尔德。 见我一脸不置信,蒂尼有些急了:“夫人,远的不说,就这几天。您还没来,主人就叫我布置好了房间,当时主人还说红色是东方吉祥的颜色。可惜最后您不喜欢。” 原来,那房间会俗不可耐,只因为住在里面的是个东方人。我明白过来,却也懊恼争执时科尔德没和我说清楚。 “您那天因为和主人赌气没吃晚餐,主人怕你醒来饿了,特意吩咐我留在房门外,好及时照顾您。” 我说蒂尼怎么会大半夜的守在我门外,还为我留了夜宵。 “再拿今天来说,您以为主人是个狠心肠,害您受累挨饿,但他却吩咐我为您额外准备了点心,就像您之前看到的那样。”蒂尼说的条条在理,反倒我更像是个不懂得知足的白眼狼,“就算您对主人的做法不乐意,但不可否认,主人是为您好。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所以,现在我才是那个冷血、没良心又不知好歹的家伙? 蒂尼说完了,我却沉默了。或者,也许,可能??????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对科尔德抱有偏见,打从一开始就这样。可是,假如撇开这些偏见,又会怎么样呢? 高傲的科尔德,冷冽的科尔德,自负的科尔德,狡黠的科尔德――令人气恼,羞愤,恨得牙根痒痒的科尔德。原来这些日子,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和这个讨人厌的吸血鬼密不可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托着腮,从没有此刻这样冷静的去看待科尔德。 【4】 “夫人?” 蒂尼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回过神,有些尴尬:“嗯,我知道了。” “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随后又补充道,“不过生日只有鲜花,似乎真的冷清了点。” 更何况这鲜花也只是点缀一下屋子,并不是送到他手里的。 “那也没办法,总比惹主人生气来的好。”蒂尼无奈的看着我。 “难道你没有想过给你主人一个惊喜?”我想起在家时老妈给我庆生的场景,突发奇想,“或许他并不讨厌。” 老天,我竟然会想给那家伙办一场生日派对。算了,就当做那几顿夜宵和点心的报酬吧。我暗自开脱,免得到时候说起来被人误会。 “夫人,您刚刚答应我什么来着?”蒂尼慌张的摆摆手,“求您了,别做这样的傻事。” “别怕,我保证他会喜欢。”让冷冰冰的科尔德知道温暖的感觉,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就算他真的生气了,也有我在。这全是我的主意,你只要稍微帮点小忙就好。” “但??????” “相信我,做出适当的改变,并不是一件坏事情。”我极力说服蒂尼,“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夫人,我还不想被赶出城堡。”蒂尼显得很担忧。 “假如他真要赶你走,我会和你一起离开。”我可不认为科尔德会这么做,事情没解决,他是不会让我走的,“别担心,一切有我。” “喵。”黑猫儿也在一旁,歪着脖子附和。当然,也许是在提醒我:你这样做,很危险。 不过好说歹说,蒂尼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夫人,您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一定!”至于意外情况嘛,那是不可抗因素,可怜的蒂尼。 这晚上,我没回房间,就留在花房里,将要准备的东西都和蒂尼说了一遍,为此还列了一份清单。当然我有叮嘱她要保管好,万一不小心落到科尔德手里,就前功尽弃了。 “它会保密吧?”分开时,我不放心的问蒂尼。 “厄,也许。”蒂尼看着卡兹,也吃不准。 “那就拉它一起下水好了。”我嘴角一咧,冲黑猫狡黠的笑,“卡兹,乖乖,你一定不想每餐吃胡萝卜吧?” 黑猫睁着浑圆的眼睛,蹲坐在地上,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险些笑出声来。 “你不说我就当你答应了。” “喵。”它一定恨极了有我这样的女主人。 第二天早上,餐桌上,我破天荒的没了胃口,坐在椅子上想生日派对的事。 “白蔺,你很困?”凯特坐在我旁边,同样的话已经问了好几遍。 “没,只是想睡觉。” 说完,凯特额头上已经挂了三条黑线。 果然,长期睡眠不足会使人变笨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假。只是一个晚上没睡,反应就迟钝了。不过幸好这会是白天,科尔德他们没什么事都还睡着,不然又要被当做笑话看了。 好在这样的辛苦不是白费的,蒂尼从厨房端菜出来,朝我偷偷比划了一个“ok”,就知道该准备的都妥当了。 接下来,就看我的了,但愿科尔德会领情。我默默地想。 ------------ 第十五章 生日(三) 更新时间:2013-03-03 【5】 虽然说明天就是科尔德的生日了,准备时间相当短暂,但好在有蒂尼帮忙,凑合着也能赶上。只是三百多年前的设备实在简陋,就算有材料,也不能保证效果。左右寻思,最后决定来个中西合璧,不伦不类正好应景。 由于一整天里,我都琢磨着生日派对的事,好几次走神。凯特开始还提醒我,直到看我睁眼撞在柱子上,他彻底无语了。 “希望在我下楼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正常的白蔺。”说完,这个没大没小的熊孩子就带着卡兹猫儿上楼去了。 这样也好,我并不打算告诉凯特。一来是怕凯特生气,毕竟目前为止他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对科尔德的友善。二来,这是暗地里进行的,在不能确保科尔德不会翻脸的情况下,我不会将凯特拉下水。万一不妙,至少到时候,他也可以有理由置身事外。 “蒂尼,蒂尼?”见大厅里没人,我溜到厨房。 “夫人,我在这里。”蒂尼从地下室上来,神神秘秘的,手里提着一个包裹,“咱们得快些准备,要不然一会主人下楼就完了。” “要不是现在还没醒,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睡觉呢。”我伸手接过包裹,放到桌上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鸡蛋,大张的红纸,蜡烛罐,牛奶,剩下的全是面粉。 真是难为蒂尼了,我看着这些东西,暗自想。 “不,主人当然需要休息。”蒂尼来帮我递东西,“虽然不一定要白天,但自从夫人来了之后,主人几乎整晚都守在您房门口。” 什么?蒂尼说完的一瞬间,我愕然,冷不丁手里的鸡蛋就滑落到了地上,啪嗒一声,摔得支离破碎。 科尔德整晚都守在我的房门外?他为什么这么做?这可比花房里蒂尼和我说的留夜宵要惊悚一百倍。不,还不止! “哦,对不起,夫人。”我发愣的当口,蒂尼已经把东西都摆在桌上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没有。”我摆摆手:问蒂尼也问不出什么来,还是以后自己问去。 “时间可不多,我们得抓紧些。”我把鸡蛋都打在碗里,交给蒂尼,“拿个大勺子,搅拌均匀。” “我们要做什么?”蒂尼显得纳闷,却还是照做了。 “等会你就知道了。”我一笑,自己则转身去和面。 蒂尼也跟着笑了笑:“夫人就是这样特别,难怪主人这样喜欢。” 到底是喜欢还是作弄,又或者利用,只有科尔德他自己清楚。对于蒂尼的话,我也只能瘪瘪嘴,不做任何回应。 在丽萨地方工作的这段日子,不是全无收获的,至少我现在知道怎样烤面包。虽然蛋糕的程序要复杂的多,但好歹八九不离十。琢磨琢磨,再不济也能做出个类似蛋糕的面包。 我关上烤箱,把剩下的面团从盆里拿出来,放到桌上,和蒂尼一起摘成一个一个的小团子。再将前一晚腌制好的玫瑰花露倒进红豆馅里,包进这些小团子里。 蒂尼看我动动手就将小团子变成了一个个桃子形状,很是新奇,囔囔着要学。我也由着她去,只是几次下来,成品实在不敢恭维。 “诶,我还是帮您做蜡烛去吧,看浪费的。”蒂尼自己也看不下去,按着我的要求,去准备蜡烛了。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做寿桃,在我的概念里,胡子一大把的老寿星才吃这个。但想到科尔德虽然没有大把的白胡子,却比老寿星还老寿星,吃几个寿桃很有必要。 好吧,我承认这个时候也不忘了埋汰他,谁叫他确实是个老妖怪呢。 当然,蛋糕寿桃是必需品,但也少不了长寿面。楼上这会睡得猪一样的家伙铁定没吃过,到时候我还真怕他拿来当绳使。 两个人好不容易一番折腾,还真有模有样。蒂尼也颇为兴奋,指着被我抹上奶油的蛋糕,连呼漂亮。而我看着一桌子的杰作,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一拍脑门,猛的想起来,他生日是在明天,我今天折腾个半死是为了啥?什么留着?我了个去,长寿面留到明天估计就是一坨的了。 【6】 “现在怎么办?”蒂尼碧绿的眼睛满是询问。 “这个??????我们,”我觉得挺对不住蒂尼,跟着我忙活半天,结果只是个派对演习,“蒂尼,也许??????等等,为什么不在今天?” 我突然想到,过了午夜十二点,不就是第二天了么。而且对于吸血鬼来说,这个时间点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哦天,这未免太疯狂了。”蒂尼诧异的张大嘴巴,“我还没完全做好要被赶出去的准备呢。” 嗨,这娃真扫兴。 “不然难道你还想明天再冒险一次?”我拿眼瞟着蒂尼,“到时候被发现,估计会比赶出去更惨。” “假如你要害怕,将东西放好就可以走。”我看着蒂尼为难的样子,想了想,“我一个人可以搞定,放心!” “可我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将东西拿出来。”蒂尼松了一口气,但眼神里却有掩藏不住的兴奋,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被这个丫头算计。 “你听这个。”我打了个响指。 “好嘞!”蒂尼爽快的应声,“祝您和主人,有个美好的夜晚。” 噗!我险些被口水噎到:“假如不想我反悔的话,你现在最好赶快拿着花去布置一下。” 蒂尼嘻嘻笑着,吐吐舌头,捧着大束花出去了:“主人一定会喜欢!” 但愿吧,别糟糕到翻脸不认人就都算是好的结果。 之后,我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放进了橱柜里,确定不会被发现,才放心。也就是刚从厨房出来,还没坐下,科尔德就下来了。 “呵呵,好早。”不知怎么的,看到科尔德,我不禁面上一烫,还没思考嘴巴已经咧开来了,心虚的没话找话。 “不早了,晚餐时间。”科尔德见我主动搭话,眉头一挑,笑道,“有什么开心事么,不打算分享一下?” “不,什么也没有。”我扭过头,暗自咬舌。 正好看到凯特抱着猫下来。心想得救了,不然依着科尔德的套话的功夫,不出几个回合我就该露陷了。 “凯特,你下来啦,饿了么?”好吧,我天生就藏不住事,这笑的忒假了。 “看吧,她还是怪怪的。”凯特低头,对着猫儿说,“我说的没错吧,咪咪。” 他倒还真没改过来,仍旧叫黑猫这个我瞎编的名字。可是,这不是重点。他刚刚说什么来着?“欠抽呢?”我伸手作势要打。 “你们可以填饱肚子以后再继续。”科尔德朝我举着酒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算了,姑且念在你是准寿星的份上,不和你计较。 不知道是因为有任务在身的缘故,还是担心后果,总之吃饭的全过程我头也没抬一下,更不要说拿正眼看坐在正对面的科尔德了。 “我,饱了。”也不敢再多说,因为言多必失。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借口困了,打了个招呼也不敢看他们什么表情,逃回了房间。 “就这点出息。”我关上门,扎头扑进被窝里,“诶,我在怕个什么劲,他还能把我吃了?” 想到科尔德看到我心不在焉的德行,脸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不由得耳朵根又一烫。 “管他呢,还是趁现在想想派对计划比较靠谱。” 这样一来,我倒也冷静下来,在脑子里仔细将经过想了一遍,生怕有个万一。自己倒无所谓,连累了蒂尼是罪过。 只是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我竟然睡了过去。等到刷的从梦里惊醒过来的时候,月亮已经偏西了。 糟糕!我抬手看时间,十一点三刻了! “哦,蒂尼??????”我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偷偷地,赶紧捂上了嘴巴,压低声音,“蒂尼?” 猫着腰打开房门,却看见科尔德正背着手站在楼梯口的不远处,身影挺拔而冷冽。 “自从夫人来了之后,主人几乎每晚都守在您房门口。”我突然想起蒂尼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休息?”他看到我了。 “不,去厨房喝点水。”我从他身边走过,竭力装作神情自若,也不知道蒂尼在不在厨房里。 “夫人,您可来了!”刚到门口,蒂尼就抱着猫儿跑过来,“真怕您把这事儿给忘了。” “都准备好了么?”我抱歉的挠挠头,从蒂尼手中接过猫。 “嗯!”她一点头。 “喵。” 随后,黑猫极不情愿的挣扎着,被我们打扮起来。对不住了,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我对卡兹保证。 ------------ 第十五章 生日(四) 更新时间:2013-03-04 【7】 “蒂尼,听好了。”在把猫放下去之前,我认真的对蒂尼说,“卡兹一出去,你就将所有人都遣走,不要留在大厅里。” “好。” 蒂尼一点头,我就拍拍猫的背,把它放到了地上:“小家伙,你可得站在咱们这边。” 猫儿嘴里叼着一支绑有字条的玫瑰,扭头看了我一眼,神情幽怨。随后肉扑扑的爪子挠了挠头上用大红纸做成的尖帽子,极不情愿的往楼梯口走去了。 而我,则等蒂尼离开后十分紧张的躲到了靠近沙发的门框边,注视着前面的一举一动,深怕有个纰漏。 “卡兹,谁把你弄成了这副模样?”是科尔德的声音,他抱起了猫,“你嘴里的玫瑰花是怎么回事?” “喵。”猫张开嘴,玫瑰正好落到科尔德手中。 yes!我看着科尔德将纸条打开来,就代表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下楼梯左拐,柜子的第二个抽屉。”科尔德低声念道,眉头蹙成了一个川字,显得几分疑惑,“这是什么?” “问题还真多,”我暗自咬牙,“让你干嘛你干嘛就是了!” 好在猫儿聪明,一个扭身从科尔德怀里跃下来,就往楼下跑,科尔德这才跟了上去。等他打开抽屉,就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绯色的,我临时用废旧材料赶制的生日贺卡:happybirthdaytoyou,笨蛋! 别问我为什么最后两个字要用中文,我还不想英年早逝。但忙里忙外的总得有些好处,再说被骂一句又不会少块肉。 “你不打算出来么,我可爱的夫人。”看完贺卡,科尔德一瞬间陷入了沉默,好一会,才冷冷的开口道。 由于背对着,我无法看见他此刻的表情,但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妙。 “那个,呵呵。”我挪着步子,离他远远的站着。 “是蒂尼么?”他终于转过身来,薄唇微抿着,看似在笑,眼睛里却是阴沉沉的,“也许我一开始就该教她学会闭嘴。” “不关她的事。”我急忙解释,“是我求她告诉我的,这些也都是我的主意。” “不,”他摇摇头,白皙而修长的食指轻轻抵在唇边,“白蔺儿别急着大包大揽,我们有的是时间算账。” 话落,他眼神一凌,手中的卡片如生出了翅膀一般,扑哧飞到了石壁的烛台上,眨眼间化作了一股灰烟。 “你!”我看着被烧为灰烬的贺卡,顿时气结,狠狠一跺脚,冲上去,“没礼貌的家伙,你必须道歉!” “啧啧,请你的伶牙俐齿给我一个道歉的理由。”科尔德走近几步,湛蓝的眸子变得墨一样深,让人不寒而栗。 “哼,就凭你不懂得尊重!”是啊,你可以因为别人让你想起难过的事而生气,发发脾气责备几句,这无可厚非,“我知道你不高兴的原因,也十分理解。” 但是:“难道你不想想,我准备这些是为了?只是为了吃饱了撑着看你脸色?不,我没这个闲工夫。” “没错,我只是想让你过一个难忘的生日,但结果显而易见,一片愚蠢又自以为是的好心。”我横了一眼沉声不语的人,继续说,“假如你永远像今天一样,看不见别人的关心,将自己关在黑暗里,那么你活该得不到温暖!” “哪怕阳光再明媚,你依然是个冻得瑟瑟发抖的可怜虫。”话落,我大喘了一口气,抬头直视科尔德。 “你不怕我拧断你的脖子?”他低头,离我咫尺,冰凉的气息使我不由自主的小腿打颤。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事到临头,我只能拿出梁山绿林的架势,仰着脖子闭起眼睛。 别看豪迈,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嫌自己命长。 “既然白蔺儿这样要求,那么??????” 听他说着,我心里一哆嗦,却也没有退路。只是这样过了好一会,觉得眼睛抿的都发酸了,还是没有预想中的痛楚。 “呵。”反倒传来科尔德的轻笑声。 怎么回事?刚要睁开眼睛,不想唇上一凉,再等我看清楚,险些一个趔跌坐到地上:他,居然在亲我?! 【8】 “唔??????”我倒吸一口凉气,后背却被他用手掌稳稳托住,莫名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然而不同于先前的作弄,这次只是蜻蜓点水一般,没等我说什么,科尔德就直起了身:“这样的惩罚方式,比拧断你的脖子,来的更有效。” 破天荒的,我没有还嘴,愣愣立在原地。 此刻两人的距离,可以让我将他纤长的睫毛看的根根分明。同时,也看见了他眸子里倒映的,一个耳红面烧的自己。 “所以,我的生日仅仅如此而已么,”科尔德凑近我耳边低问,“亲爱的夫人?”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 而科尔德面上如寒冬的冷冽已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戏谑的轻笑,仿佛前一刻暴风雪来临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幻觉。见鬼,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强忍着掀桌子的冲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愿你不会太吃惊!” 再看科尔德抱臂站着,一副探究的模样,我才想起蒂尼还等着,随即打了一个响指。几乎是同时,蒂尼就托着盘子出现在了大厅里。 等东西都放下,蒂尼就恭敬的鞠了个躬,退了下去。但我分明看见这丫头窃喜的神情,刚刚一定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瞄。 “这些,是什么?”这回算是轮到他傻眼了,“都你做的?” “嗯哼,”我不置可否,“这是生日蛋糕,这是寿桃,这是长寿面。” 我一一介绍,顺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事先用红纸做的生日帽扣到了他脑袋上。他一愣,用手摸了摸,却没拿下来。 “你们东方人都这样过生日?”说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松,面上的神情终于彻底松懈下来,薄而坚毅的唇向上扬起。 “没错,这才是真正的过生日。”我把让蒂尼特意做成小支的蜡烛插到蛋糕上,“有朋友,有家人,有祝福。” 但刚插了三支,想到科尔德活了五百年难不成要五百支蜡烛?最后索性又拿掉了两根。 “厄,”我见科尔德此刻一顺不顺的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避开他的眼睛,“你能将这儿的蜡烛都熄灭么?” “当然。”科尔德仍旧看着我,伸出右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挥,霎时间四下里陷入一片黑暗里。 与此同时,我也点燃了蛋糕上唯一的一支蜡烛。烛光里,科尔德的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静谧的暖色,这使他看起来要比平日里多了一份柔和。虽然有些不真实,但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俊美的一塌糊涂。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这时候,墙上的挂钟敲响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不早不晚刚刚好。 于情于理我也该送上祝福:“生日快乐!许个愿望吧,想你最想要的。” 我见科尔德张口就要说,赶紧制止:“不,只能在心里想。完了就把蜡烛吹灭,千万别说不来,不然就不灵了。” 科尔德耸耸肩,我以为他要拒绝,不想却十指交握,颇为认真的闭上了眼睛。我坐在一旁,第一次端视这样安静的他,突然发现也不是那么讨人厌。至少,现在就比较有人情味。 “你在看什么?”他咧着嘴角,笑的实在不寻常。 “没,没什么。”我别开头,“吹蜡烛。” 我刚说完,科尔德已经将蜡烛吹灭了。 “谢谢你,白蔺儿。”晦暗里,耳边飘来一句若有似无的低语,梦呓一般。 我一愣,刚想开口,四下里的烛火齐刷刷的又亮了。再抬头朝科尔德看去,却不偏不倚落到了一湾湛蓝的湖水里。 哦,老天,我的小心脏! ------------ 第十六章 舞会(一) 更新时间:2013-03-05 【1】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怔怔的伸手,脸颊上还留有一丝凉意。仿佛在告诉我,黑暗里那一个稍纵即逝的吻是如此真实的存在过。 “卡片最后写的是什么?”科尔德已经坐回了原处,神情自若,见我不吭声,又问道,“可怜的白蔺儿,你怎么了?” 看吧,这就是一大尾巴狼。要不是他眼中浓的掩藏不住的笑意,我还真要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没什么。”既然你要和我演戏,我怎么好拆穿你,不过,“那只是一个称呼,不是多么要紧的。” “总该有个意思,”他手里拿起一个寿桃,看了看,似乎不怎么放心又放回到了原处,“比如??????” “亲爱的。”我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一本正经,“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并不是谁都能用这个词,特定称谓,你明白的。” “咳,”科尔德原本还想说什么,不料在我说完以后,呛了一口,把头扭到了一边,“见鬼!” 他居然脸红了?我愕然。 要不是亲眼所见,是绝不会相信,这个善于心计,冷绝到骨子里的吸血鬼,也会有孩子般难为情的时候。虽然很快他又换上了平日里司空见惯的德行,但不可否认,我还是比较喜欢他害羞时的样子。 “你该切蛋糕了。”我强忍着笑,将餐刀递给他。 “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科尔德觉得刚才失了颜面,现在巴不得鸡蛋里挑骨头,好让我陪他一起难堪。 “怕什么,就算放了毒药你也尝不出来。”我看着奶油抹得歪七扭八,颜色糊成一团的蛋糕,很不客气的甩过去一句,“不喜欢,你可以不要,我去扔了。” “既然是给我的,那我才是它的主人。”科尔德斯里慢条的瞟了我一眼,手却极快的挡住,将蛋糕移到了自己面前,“要扔也轮不到你。” 得,我不过随口说说,你瞎紧张什么?我暗自觉得好笑。 不过这家伙既然没生气,那么为何不热闹热闹?只有两个人的生日派对,不是成功的生日派对,也该是给他亲民下基层的机会了。 “蒂尼,你还在么?”我站起来,冲厨房里喊道,“叫上其他人,到这儿来。” “又有什么新花样?”科尔德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似乎不想在仆人面前表现的太过和善。 “显而易见,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一耸肩,指着蒂尼他们,“你不知道,所有人都很关心你,很想和你说声生日快乐。不过与之相比,他们更怕惹你生气。” “所以你要大发慈悲,我的夫人?” “不,这是你的主意。”我咧嘴一笑,转身对蒂尼他们说,“今天你们主人高兴,想与大家一同分享难得的美好时光。” “你们有什么话,尽管可以和他说。这里的东西,也随意拿。” 开始,没人敢上来,都踟蹰的立在一旁,拿眼睛瞟科尔德,生怕一个不小心没发话的正主就发威了。 但很快,见我将科尔德拉起来,推到他们中间,也没有要动怒的意思。这些仆人便从他们主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了得到了默许,或怯怯的,或大无畏的,都一一送上了祝福。 有几个胆大的,还冒死提了不少意见,比如:主人,您该多笑笑,别老是绷着个脸;主人,您不考虑一下,给我们加餐么,等等。 我在一旁笑的岔气,险些内伤。而科尔德显然不习惯这样的氛围,面对仆人们的意见,他只想用眼神杀死我。当然,这一切最后在我挑起的蛋糕大战中化为乌有,城堡里也是自住进来后第一次空前绝后的热闹。 假如时间可以定格在这一刻,我看着最终与仆人混战成一片的科尔德,面上难得一见的犹如孩童般的笑容,倒也觉得十分满足。 【2】 就在大厅里一片欢腾的时候,我抬头,凯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走廊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面无表情。我心里一沉,竟然忘了楼上还有个小家伙。 但愿他不会生气。我想着,急匆匆的跑上楼。 “凯特!”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凯特只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转身进了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抬手,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敲门。想着之前没告诉他,也是出于安全起见。现在他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也哄不好,还是等明天再解释吧。再说,小孩子家家的脾气,也许睡一觉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晚安。”隔着门,我对凯特说。回应我的,只是一阵沉默。 我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下楼。转身时瞟了一眼脸上被抹了蛋糕的人,正好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没来由的耳朵根一阵发烫,只得条件反射似地逃回了房间。 由于忙活了一天,困乏的厉害,沾上枕头就睡了过去。再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我坐在餐桌前,看蒂尼来回忙活着,问她:“凯特还没起床么?” “不,夫人,您是最后一个下来的。”言下之意,是说睡懒觉的只有我一个? 我悻悻的搓了搓手,这才发现科尔德也不在:“你家主人呢?” “昨晚您休息没多久,主人就离开了,似乎是为了舞会的事。”蒂尼一边说一边将杯子盛满,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夫人,也就只有您能教主人有这样大的改变。” “从前,这些我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呵呵。” 我面上敷衍的应声,心里却有个咆哮哥:废话,他这样的改变可是建立在本姑娘的痛苦之上的!一个生日,活活被吃了两次豆腐有木有?! 吃完早点,我又一次站在了凯特房门口,敲了半天,也不见他看门,有些恼了:“小鬼,开门!” “我不想和你说话!”他在里面朝我吼了一声,底气十足。 “但我想。”我握住门把,膝盖用力一撞,啪嗒一声,门锁就开了。 见我进房间,凯特明显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兔子一般飞快的钻进了被窝,将脑袋捂得严严实实。 “难道你不想听我说说原因。”我心里好笑,由着他去,自顾坐到床边,“对朋友,应该信任,不是么?” 凯特没有应声,但我知道,他正竖着耳朵呢。 “没告诉你,并不是将你忘了。只是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不想让你跟着我一块儿冒险。”我尽量放慢语调,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我们还是朋友,对么?” “你压根不明白,”凯特忽的一下撩开被子坐起来,看起来真的气得不轻,“我并没有因为你没告诉我而生气。” “哈?”这下轮到我纳闷了。 “白蔺,老实说,你喜欢他么?”凯特神情相当严肃,这在他稚气未脱的脸上,显得有几分违和感。 谁,科尔德么?我没想到凯特会说这个,冷不丁被问的哑口无言。 喜欢么,我分明是看他不顺眼的,这样冷傲又目中无人。更重要的是,我不会忘了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喜欢么,这两天奇怪的情绪又是怎么回事,明明不相干的事还去大包大揽,私心想他能高兴。甚至被吃了豆腐,居然也忍忍过去了,看见那家伙蛊魅的笑,眼睛还挪不开去。 诶,好烦,我到底怎么了? ------------ 第十六章 舞会(二) 更新时间:2013-03-06 【3】 “看吧,我一准没说错。”凯特见我不吱声,囔囔着又想钻回被窝里,“我都瞧见了,你别想抵赖。” “你瞧见什么了?”我见势,急忙拉住他,“我顶多将他当朋友。” “但他不该偷亲你。”凯特攥紧拳头,腮帮子气鼓鼓的,仿佛幼稚园里被人抢了玩具的孩子,满腹委屈。 厄,这小鬼,到底还看见了什么? 我想起唇上淬不及防的一吻,原本经过一晚的沉淀,已经快要淡忘的触感,被凯特一提及,又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上来。好似被猫儿抓挠着,痒痒的,却无从下手。 “你都说了是他偷亲,我也是受害者。”无论如何也要hold住,我不露声色的岔开话题,“你吃过东西了么,饿不饿?” “我早吃过了,才不像白蔺,一只大懒虫。” 说到底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果不出所料,顺着我的话头接下去。 然而正在我暗自得意的时候,凯特回头又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笑,在他亲你的时候。” “我笑了么?” 当时的情况,生气也来不及,哪里还笑得出来。指不定是烛光晦暗,距离又远,这小子看花眼了。 我相当无语的给了凯特一个爆栗子:“你要再胡思乱想,我可不保证自己不会生气。” “但他真的很危险,我不想白蔺??????”凯特仍旧不放心,但和之前相比,明显消气不少。 “相信我,没你想的那么糟糕。”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他,将他拉出房间,“闷在里面不会无聊么,出去透透气。” 想到距离科尔德提及舞会的事越来越近,说不担心一定是假的。这样一步引蛇出洞的险棋,免不了要和乔尼福交手。虽然我自始至终还不曾瞧见过他,但作为科尔德的哥哥,用脚趾头想想,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所以,如科尔德说的,即便潜能被激发,最终还是得靠自己多加练习。到时候才不至于落得蝼蚁一样任人宰割。 于是正好,既可以拉上凯特陪他说说话,又可以抓紧时间练习,一举两得。 “白蔺,你确定能行么?”凯特抱着猫,坐在草丛里,不置信的问我,“或许休息一下情况会有所改变。” 我很好奇凯特不喜欢科尔德,却和他的猫玩的这么要好,只是此刻我实在分不出心想这些旁的。因为接连几次失败的瞬间移动,我倒霉的发现,潜能似乎一阵风似地,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又成了废柴一根。 “不,我得再试试。”我抹了把汗,狠下心爬上七米多高的树干对凯特说,:“你最好抱着猫离得远一些,免得压着。” “等等,这太高了。” 凯特刚说完,我已经眼睛一闭跳了下去。只听“扑通”一声,屁股着地,顿时痛的两眼迸出泪水:“靠,疼死我了!” “白蔺,你还好么?”凯特急忙上来扶我。 我咧着嘴,龇着牙,就差没有放声嚎哭――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那天的瞬间移动只是一个巧合?又或者,压根就不是什么瞬间移动,只是踩到狗屎运,侥幸没摔死而已。 我觉得纳闷,想不出缘由来,偏偏心里又堵得慌。 “别气馁,你可以换个别的。”凯特的话倒是提醒了我。 既然瞬间移动不听使唤,那就试试特殊技能。我顾不得形象,从地上爬起来,对着树干沉思了片刻。觉得精神力集中,这才搓了搓手掌,稳稳放上去。 只是这样过了许久,仍没有料想中的灼热感,指尖触到的依旧是树干粗糙的纹理。 我叹了口气,转身对凯特说:“算了,我们回去吧。” 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换来的是一个跛子和一根废柴下场,我还是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假如自我修复功能也罢工的话。 也许,这就是半路出家的缘故吧,毕竟我和科尔德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回去的路上,我想着许多可能,最终觉得这个原因比较靠谱。 【4】 “夫人,你们回来了?”我们一到大厅,蒂尼就迎了上来。 她身后,正站着科尔德,看样子也刚从外面回来。黑猫一看见主人,就迫不及待的挣脱凯特的怀抱,一跃窜到了他脚下,喵喵的低叫两声,仿佛是在撒娇。 见此情景,凯特免不了嘟起嘴吧,有些不乐意。我看在眼里,觉得好笑,却不好说什么,只能由着他去。 “你们去哪了?” 科尔德将手里包装别致的盒子交给蒂尼,低声吩咐了几句,顺便将外套脱下,挂到衣架上。等到妥妥的坐在沙发上,这才眉梢一挑,问我。 “去后山了,”我如实回答,“蝼蚁也有权利把握自己的命运。” “不错,是个勤快的孩子。”科尔德眸子微眯着,随意的靠着倚背,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练习的怎么样,需要帮忙?” “一切顺利。”鬼使神差的,我说了谎话,“如果你想和上次一样帮我,那么谢谢,我不需要。” 我并不想他知道,离了他,自己真就成了一个什么都不行的废柴。况且,我可不确定,他不会因此而嘲笑我。由此一来,除了加紧练习,我别无选择。 凯特听我说完,似乎觉得不妥,想开口解释。我见状,赶紧瞄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那是再好不过的。”科尔德唇角一扬,目光停留在我面上,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半分。仿佛那样湛蓝的眸子里,藏着某种古老的咒语,你只要一直看着,准会一头栽进去,再也出不来。 “我累的很,先去休息了。” 很惭愧,显然我没有那么好的定力。对视了片刻终究招架不住,我寻了个借口,急匆匆的拉着凯特上楼去了。 “你为什么不和他说实话?”凯特低声在我耳边问,“兴许他有办法帮你。” “别傻了,他不笑话我就谢天谢地了。”其实我也吃不准科尔德会怎么想,只是这样说,省去了凯特这小鬼的刨根问底。 到了楼上,我也确实累的够呛,好说歹说的把凯特哄走,打算睡个下午觉。不想刚走到床边,却看见床头柜上被人放了一个浅紫色的纸盒子,上头还有一枚湖蓝色的蝴蝶结,看起来煞是别致。 我一愣――这不是在楼下,科尔德交给蒂尼的那一个么?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我犹疑了一下,还是没按耐住好奇心,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在看清楚盒子里的东西时,我有那么一瞬间是呆滞的:老天,这也忒夸张了吧? 盒子里不是别的,是一件做工精良,剪裁考究的晚礼裙。这里不得不说,即便时隔三百多年,巴洛克的贵族气息还是其他风格无法企及的。就算设计繁复累赘,穿上身的过程相当痛苦,可仍旧叫人无法抵御它华丽极致的诱惑。 就拿眼前这件来说吧,显然是科尔德有所挑选过的。明亮的浅桃色,配上荷叶边的米白色,使得裙子看起来颇为俏皮。稍显蓬松的及膝裙摆再加上精致的褶皱,连同漫不经心的花边,都散发着沉敛的浪漫气息,浓而不妖。材质虽然不是典型的浮花锦缎,却是光滑轻盈的纱绸,反倒平添了一份奢华感。而香槟色的大蝴蝶结更是令人爱不释手,仿佛一经系上,便真成了一对蝴蝶的美翅。 当然,这样华美的裙子,喜是喜欢,可我在看到镶了蕾丝花边的束腰后,哪怕还没穿上,还是觉得胸口一阵透不过气来。 ------------ 第十六章 舞会(三) 更新时间:2013-03-07 【5】 这样的裙子说不喜欢是假的,但凡爱美的女孩子,心里总是藏着一个公主梦的。而这条裙的魅力就在于可以使你变成公主。至少再不济,看上去也绝对像个公主。 我把裙子小心叠好,放回盒子里,不由的想: 难道蒂尼说科尔德为了舞会的事出去,实际上是买裙子去了?他看起来不像吃错药的样子,干嘛无事献殷勤?还是说,他知道此次计划的危险,觉得拉我下水心有愧疚,买条裙子来打发我? 我摇摇头,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 但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他理由。总不至于真如凯特说的,喜欢我,而想给我一个惊喜吧?这未免太过矫情。 我倒在床上,将被子拉过头顶:不想了,眼前还是睡觉来的最实在。于是乎,昏昏沉沉赶去和周公下棋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几乎一有时间就往后山上跑。不为了别的,就想弄明白突然消失的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期间科尔德也讶异于我的勤快,几次问起,我都打着马虎眼搪塞过去了。 然而纸包不住火,这样的状况持续到舞会前一天,终于被科尔德发现了。 “原来如此。”他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看不出什么表情,将摔在地上的我拎起来,“假如我不发现,你打算永远都不说么?” “麻烦你先松手。”我感觉脖子勒得慌。 “不,这样挺好。”他冷冷的说完,依旧没有放开。 我内心不禁流下两根宽面条:法克,现在离地两尺的是我不是你,你倒是来尝尝这个滋味!当然,最终我还是像小鸡一样,被毫无颜面的拎回了城堡。 “噢,发生什么事了?” 一到大厅,我就泪眼汪汪的向蒂尼求救,希望她能从科尔德手中将我解救下来。 “你带人去布置一下花房,明晚太太小姐们可不喜欢在乱糟糟的地方喝茶。”谁想科尔德眼睛也不抬的就将蒂尼打发走了。 “这样多久了?”他终于手一松,将我丢到了沙发上。 我没坐稳,脑袋一歪磕在了扶把上,疼的眼冒金星,却暗自又庆幸――至少没像以前那样把我丢在地上。 “也没多久,从吊桥下来那晚开始。”我知道,这样说,他一定又要给我脸色看了。 果不出所料:“你的脑袋瓜里装的什么,眼屎么?” “噗嗤!”上天作证,我不是存心的。实在是这样的话在这个冷冰冰的人嘴里说出来,太富有喜剧效果。 但等等,貌似被骂的是我。所以说,我是因为科尔德的一句“脑袋里装的眼屎”而变相在嘲笑自己?瞬间明白了欲哭无泪的意思。 你的脑袋里装的才是眼屎,你全家装的都是眼屎!当然,事实证明我只有在心里咆哮的份。“我脑袋里装了什么似乎与你无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自从给他过了生日之后,我就不敢打正眼看科尔德,“更何况,我也不想这样。” “嗯哼。”科尔德听我这样说,低哼一声,靠近几步俯下身,斯里慢条的,“你总是愿意尝试,挑战我耐心这样危险的事。” 但随即,没等我开口,他又道:“和我好好说说,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做的。” 他都这样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这几天练习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一遍。 当说到从树杆上跳下来,摔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他眼色一滞。不过等我再想看仔细时,又成了一副毫无所谓的德行。看来年纪不大,眼神却不好使了,我暗自埋汰。 “奇怪,”听我说完,科尔德眉头微蹙起来,片刻陷入了沉思,“也许戈多里特知道怎么一回事。” 那就是说,他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拧巴着脸,感觉自己一路走来总是被霉神笼罩,简直暗无天日。 “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明天晚上乖乖呆在你该呆的地方,否则我可不能保证什么。”最后没办法,为了确保安全,他对我下了禁足通牒令。 “哪里是我该呆的地方?”无奈实在不明白,为了小命只能厚着脸皮问。 “我看得见的地方。”他转过身,冷冷的回了一句,也不管我是不是听见,径自上楼去了。 切,拽什么?我没好气的冲他瞪了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6】 “白蔺,明天来的都是那些人吗?”晚上,我和凯特坐在窗台边乘凉,他仰头看着一轮镰刀样的弯月,犹疑的问我。 我明白他说的那些人是指吸血鬼,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试想某一天,当你醒来发现自己掉进了狼窝。举目望去,除了你一个是直立行走的,其他都是四脚朝地的猎食者。它们绿眼森森,留着口水的看着你,而你又清楚的知道它们的意图,你会有什么感觉?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这道理是一样的,凯特现在对于血族来说,就是一道活着的美食。和我相比,他的处境更为不妙。 “别担心,有我呢。”虽然自己心里也没底,但我发誓,会用生命来保护他。谁叫他是凯特,谁叫我把他卷入了这场吉凶难测的纷争。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他吸了吸鼻子,“这儿真叫人害怕,丽萨也一定想我们了。” 这个小家伙,难道忘了我们为什么从城里逃出来的原因了?假如可以回去,也就没有这些烦人事了。凯特可以继续跟着简姆斯学语法,而我也仍旧穿梭在布丁巷的各个角落,为丽萨派送面包。转眼,这些都成了奢望,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他。 “白蔺,我的意思是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儿,过自己的生活。”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妥当,向我解释。 “要不了多久,”我记得科尔德前阵子说起过,戈多里特长老已经有了腐镯的消息,虽然还不能确定,但至少是个好消息,“我们就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到时候,凯特有新的老师教你知识,我就努力赚钱,开一家和丽萨一样的面包铺。”我顺着夜空望向更远处,沉浸在自己勾勒的画面里,“那里没有人知道我们,一切都是新的。新的朋友,新的环境,新的生活。” “哇哦,这样想想也令人兴奋。”果然是个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原本垂头丧气的,转眼就乐不可支了。 谢谢你一如既往的信任,我侧过头,暗自对凯特说。 这一晚,凯特留在我房间。就像第一次在他家一样,我们说了许多话,给了彼此坚持下去的希望,也保证不轻易向命运妥协。 月落日出,舞会的时间终于临近了。 因为科尔德一句话,在那些所谓的血族名望到来之前,我极不情愿的被蒂尼拉进了房间换衣服。 “你打算穿成乞丐一样,告诉所有人,你就是科尔德?弗兰克本的夫人,这个城堡唯一的女主人?” 可恶,居然说我像乞丐。本姑娘还不稀罕做你的夫人,这个城堡的女主人! 更可气的是,他一面这样漫不经心的说着,一面靠着椅背晃着酒杯,神色怡然,好似我真像他说的这么不堪。 “夫人,这裙子可真漂亮。”蒂尼也忍不住赞叹,“您穿上一定会成为舞会里最美的太太。” 谢谢,我才不乐意。 “主人对您真好!”蒂尼这样说着,已经将裙子整理好,一件一件的放在床上,要帮我更衣。 哼,我看未必。和这相比,他更怕我穿的像个乞丐一样,教他在族人面前丢脸――看吧,那乞丐,居然是城堡的女主人! 我由着蒂尼忙活,将繁琐的衣裙套上身,心里却越想越窝火,恨不得把那个此刻坐在楼下的人痛扁一顿。 也不知过了多久,蒂尼拍了一下手,就对我说:“搞定啦,现在您只需要一个漂亮的发型。” “不需要太麻烦,差不多就可以了。”我被束腰勒的难受,摆摆手想出去透口气,被蒂尼一拉又坐回到了床边。 “这可不行,要是主人生气,我一准遭殃。”蒂尼耷拉着脑袋,装出可怜的模样。 “那你看着办吧。”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谁不知道科尔德对蒂尼这个管家多么宽容,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生气。只能说蒂尼某些时候很聪明,知道怎样可以讨他主人的欢心。 ------------ 第十六章 舞会(四) 更新时间:2013-03-10 【7】 蒂尼有一双巧手,从她每天给自己编的头发上就能看出来。一丝一缕密密交织,服帖而细致,仿佛这样的头发已经不是简单的为了美丽,而是晋升成了一种指尖上跳跃的艺术。 当然,我这样宁愿披散着头发,也懒得动手扎个马尾的人,也只有望其项背的份。索性不管了,由她折腾吧,毕竟被人伺候也是一件值得享受的事。 “好了。”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蒂尼走到我跟前,仔细打量,“夫人,您真是美极了!” “呵呵。”蒂尼的速度真快,我心想。 至于她的夸赞,我挠了挠腮帮子,觉得言过其实。虽然知道这裙子是漂亮,这发型也绝对ok,但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明镜似地。 “夫人不信,自己看。”蒂尼见我这样,以为是害羞了,不由分说将我推到了镜子跟前。 “蒂尼别闹了,快下去吧。” 我是真的被束腰勒的喘不过气,每呼吸一次都得费老大的劲,不知道的以为是得了哮喘。这样一来,根本没心思和蒂尼玩笑,只想赶紧出门透透气。 只是话音刚落,回头目光就定格在了落地的雕花大衣镜上,抠也抠不下来。 “这个,真的是我么?”我有些不可思议,伸手拂了拂镜子里的自己。 不要怪我会惊讶,因为自从住进来以后,每天一觉醒来连头发都懒得拾掇的人,是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用过这面镜子。而此刻乍眼看到,还真不是“意外”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 雪白的肤色,是从未有过的细致,连以前零星可见的雀斑都不知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与之相应的是唇的红,浅浅的一抹,却似新盛开的玫瑰要低下水来。鲜艳,晃眼。 原本的黒眼睛是彻底变成了浅棕色,在日头逐渐下沉的夕阳里,显得有几分不真实。仿佛单单看着,就要沉溺下去,犹如被诅咒一般。 关于这,我后来倒也听科尔德提起过——血族,是近乎完美的存在。他身上的每一处,都会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尤其是眼睛。这样,愚蠢的人类才会心甘情愿的上钩,并为此不惜丧命。 由此看来,我已经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了。 乌黑齐肩的头发如今变得更长,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腰际了。而蒂尼也确实有心思,知道我喜欢简单,并没有弄得过于花哨。她将头发分成两边,从发际开始编了两个辫子往脑后一扎,还留了一部分披在身后,看上去清爽而沉静。 至于身上的裙子,真不知道是该夸科尔德眼光好,还是自己的身材争气,不大不小刚刚合适。浅桃的颜色配着此刻的发型,也没来由使我看上去多了一份俏皮,而不会显得过于刻板。虽然穿着束腰的感觉不敢恭维,但腰是腰,臀是臀,对于二十几年被嘲笑为门板的我,实在是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慨。 “嘻嘻,我没骗您吧?”蒂尼见我表情怔怔的,笑着晃了晃我的胳膊,“您自己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蒂尼,会不会太??????” 我发誓,这辈子到今天为止,都没有一次打扮的像今天这么隆重过。就算惊艳,可相比较而言,我似乎更喜欢平日里的穿着。 因为此时此刻,我居然有些发窘,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才合适。简直成了偷穿妈妈高跟鞋的小女孩,处处显得尴尬。 “夫人,难道您不想叫主人瞧瞧?” 我刚想说要不换一件吧,蒂尼这个冒失鬼就兴冲冲的把我拉出了房间,向大厅走去。 【8】 刚才还叫我别急着出来的人,现在走的比谁都还急。我无奈的看着蒂尼,一点都不怀疑,假如不是怕我被裙子绊倒,她凭着那股子兴奋劲会直接从二楼一跃到科尔德跟前。 “你能别这样看我么?”我没好气的拿眼瞟科尔德,心里却莫名其妙有些喜悦,好像在期盼他能多看几眼一样。 我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竟然会有这种丢人的念头?暗骂了一句,又想想,幸好表现的不明显,不然一定会被某人当做笑柄。 “这可不能怪我,谁教亲爱的如此美丽。”科尔德神情慵懒,眼睛却没从我的脸上移开,带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和原先比起来,确实好了太多。” 所以他又再拿我和乞丐相提并论么? “也许我更适合原先的打扮。”我不客气的反驳,“至少比某些假惺惺,自以为是的亲王来的真实,你说呢?” “对极了,”科尔德凑近我,冷冽的气息弥漫开来,犹如一张无形的网,霎时笼罩我的全身,“我可爱的夫人。” 得,说了不爱听的就拿气势来压迫我,所谓的绅士风度,也不过是看他心情。 不过,我才不吃你这套:“必须如此,亲爱的。” 说完,我也不理会科尔德是什么表情,提着裙子环顾四下里。原来在我换衣服的当口,大厅也被精心装扮了一番。原来墨绿的窗帘变成了淡淡的香槟色,被仆人挽成一个恰好的弧度,在烛光的映衬下,倒平添了一份金碧辉煌。 而一直靠墙角竖立的四个半人高的空花瓶,也终于扬眉吐气,插上了深深浅浅色彩不一的花束,果然生气了不少。 再低头,才发现脚下也被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玫瑰色绒毯,踩在上面显得格外轻盈。想必不久就要到来的漂亮小姐们,是最爱在上面一展舞姿的。 我看完无语,心想这家伙倒是实诚,逢场作戏也来的这么起劲,假使要动真格,不会把这里都铺上金子吧? “我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富裕。”科尔德依旧笑着,神色却十分戏谑。 擦,一直怀疑他有读心术,这都能看出来!那么??????突然想到刚才我那些被门挤了被驴踢了的蠢念头,是不是早就被他瞧出来了? “他们,要到了。”就在我懊恼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科尔德蓦地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脖颈处,“人多,可别害怕。” 我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身体一瞬间有些呆滞,但明白过来其中的挪揄,马上不留情的肩胛一抬,想把他推开:“你什么时候瞧见过我害怕了?” “到时候,别乱跑。” 无奈他抱得紧,推了半天也没推开,却听见他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除了这儿,我还能去哪儿?”我甩了个卫生球。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提醒我,要呆在他看得见的地方。也就是说,他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我动了动唇,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谢谢,科尔德就自己松手了:“蒂尼,太阳下山了,开门吧。” 我还留在原地,一时间感觉后背空落落的,心也随之没来由的空落落了。 ------------ 第十七章 节外(一) 更新时间:2013-03-11 【1】 正在愣神的空当,蒂尼已经将大门打开了。说实话,除了城堡里的吸血鬼,我还真没有见过其他的。现在一下子要来许多,还都是吸血鬼里的大佬,心里不免紧张。只是几分钟过去,门口仍旧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别急,来了。” 科尔德拂了一下袖子,神色淡淡的并没有看我。黑猫也很识趣,安静的蹲在他脚边,看起来像是和它主人一起在迎接即将到来的客人。 就在他说完不多久,门外就想起了脚步声,我胸口一紧,下意识里就屏住了呼吸。似乎出于本能的,就往科尔德身后靠了靠。 “哦,我的老朋友,终于又见面了。”随着洪亮的声音,我见到了第一个进门的吸血鬼――红胡子红头发,个子很高,乍眼一看倒挺像个圣诞老人,看起来颇为和蔼。 “老朋友。”科尔德张开双臂,给了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寒暄几句,科尔德便招呼蒂尼将他带到花房去了。紧接着门外又传来了清脆的笑语声,可以听得出来,这几个姑娘心情不错。 “他是巴斯,来自爱丁堡,心眼比长相可差远了。”科尔德听见门外的声音,眉头不由的一蹙,似乎心情有些不悦,但仍旧在我耳边提醒,“对他的好奇心??????” “亲爱的,这些日子你都不曾想我么?”结果他还没说完,就被来人不客气的打断了。 “厄?”我看着眼前不由分说就抱住科尔德的女孩,愕然――都说西方人热情奔放,那不是没道理的,这近乎无尾熊抱抱的姿势足以说明一切。 不过话虽如此,打量着此刻跟前的三人,我还是从心底里生出几分难以抑制的自卑来。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在同样华贵的礼裙下,那一颦一笑的举手投足,是掩盖不了的贵族气息。就如同科尔德身上的一样,不是后天习得,而是浑然天成的。 就算抱着科尔德的女孩动作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雅,可我不能否认,只要不是瞎子,就一眼能明了,他们才是一类的。 “哎呀,佩莎!”穿紫色裙子的女孩摇摇头,将科尔德身上的女孩拉开,“你该收敛一点啦,现在他可是有女主人了。” 边说着,眼神边有意无意的往我地方瞟了几眼,听起来像是对叫做佩莎女孩的提醒,又像是某种嘲讽,酸溜溜的。 “你就是科尔德的夫人?”女孩一听这话,扭过头问我。手却没放开,还挂在科尔德的脖子上,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假如一定要回答,那么是的。” 我撇了一眼科尔德,发现和刚才相比,除了紧蹙的眉头以外,脸上还多了些许无奈。只是这种情况下,他倒沉得住气,往日冷冰冰的德行现在倒由着别人摆布。 啧,真是奇怪――被这样一个美女抱着,换做别人,怕是高兴也来不及吧。你这个纠结的小表情,又是摆给谁看? “原来你就是白蔺,东方来的女孩。”她终于松开手,朝我走来,“我以为你很漂亮,但真是令人失望。” 好吧,就算我没有你这样的美若天仙,但好歹我也知道,今天这副打扮是绝对不会叫科尔德掉面子的。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一种挑衅呢?用脚趾头也能瞧出来。 “也许我没您漂亮,但是不懂礼貌,比外表平庸来的丑陋百倍。”不知为什么,我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但对于她,第一次见面就叫我讨厌,也是难得,“当然我不是在说您,千万别介意。” “你说什么?”这个叫佩莎的女孩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蹭得上前一步,眼神突然间凌厉异常。 只是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科尔德就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我跟前:“佩莎,难道你不想去花房喝一杯?” “走吧佩莎,我可是累坏了,”另一个身穿香槟色长裙的女孩一看苗头不对,赶紧上前挽住佩莎,“等会也许就没位子了。” “哼!”佩莎狠狠瞪了我一眼,估计是因为科尔德的原因,极不情愿的被另两个女孩拉到花房去了。 不愧是吸血鬼,长得再好看,还是说翻脸就翻脸,一点都不可爱。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白蔺儿,你这是在吃醋么?”科尔德听见我叹气,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戏谑。 “不,白痴才会这么做。” 我想起刚才佩莎大刺刺搂着科尔德的情景,心里蓦地有些憋屈,偏过头去懒得搭理他。 【2】 “科尔德,刚刚真是抱歉。佩莎一直是老样子,我也很头疼。” 我一抬头,这才发现,刚刚注意力只放在三个女孩身上,原来门边还站着一个人。 他穿了一袭银灰色的礼服,拄着一个拐杖,看起来却比一般老人家要健硕的多。即便头发和胡子全成了花白的,但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丝毫不亚于年轻人。 “戈多里特长老,应该道歉的是我。”科尔德说完,弯腰,态度诚恳的向来人鞠了一躬。 我抿了抿嘴巴,颇为意外。在我的意识里,就算是把科尔德吊起来,中国古代十大酷刑轮番上阵,他也未必会屈膝。当然前提是,能够这样做的话。所以有此可以看出,他对这位时常挂在嘴边的长老,是由衷尊敬的。 不过,在知道这位老人就是戈多里特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可要仔细想,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 “您好,夫人。”戈多里特浅灰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手。 “您好,先生。”我也礼貌的伸出手,握了握。 几句寒暄之后,老人也没有多留,拄杖拐杖往里走去。 期间,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好些人。他们大多都是结伴而来,或风度翩翩,或气质不凡,估摸着奥斯卡的红地毯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终于人都到到齐了,我和科尔德也得到了暂时的休息。 在往里走的路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一侧瓷白的牙,眸子里笑盈盈的的对我说道:“看起来,戈多里特对你印象不错。” “那是我招人喜爱。”在这种时候,请允许我自信心膨胀一下,“假如都和佩莎一样,他就不是头疼的问题了。” “能让他头疼的,只有佩莎。”科尔德对我的厚脸皮已经有了免疫力,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又强调了一遍,“你的招人喜爱,是有局限性的。” “局限性??????等等,”我本来想着反驳他,但似乎这不是重点,“为什么能教他头疼的只有佩莎?” “因为,他是佩莎的父亲。”科尔德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哦。”我恍然大悟,那是情有可原。 但下一秒,我就定在那里――佩莎,是戈多里特的女儿,那么说??????她就是蒂尼口中的,科尔德本应该明媒正娶的,原配? 哦,法克!我突然感觉天好黑,头好晕,自己刚刚好丢脸!说不定此刻,佩莎和他的老父亲,这对父女,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了。 “别担心,戈多里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一副大限将至的表情不仅没有得到科尔德的同情,他反倒还低笑,完全没事人似地。 奇了个怪了,貌似他才是始作俑者。要不是他,我也不至于不厚道的当了人家的小三儿呀? “你笑什么?”我毫不客气的甩了个刀眼,“要不是你,我会当小三儿么?” “小三儿,”科尔德唇角还向一边扬起着,神情却有些纳闷,“是什么? “小三儿是你妈!”我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 别说我欺负他一个三百多年前的老古董,这点亏和我的哑巴苦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 第十七章 节外(二) 更新时间:2013-03-12 【3】 就这样和科尔德一路拌嘴,我们也来到了花房里。 虽然有所准备,但进门的瞬间,还是忍不住小腿打颤。三五结伴的来,是没感觉。现在一屋子吸血鬼大佬齐刷刷的看着你,这种压迫感就像站在一枚超大透视镜上,连毛细血管都要被照出来的错觉,实在不敢恭维。 幸好我聪明,下楼时让凯特留在房间里,不然这会指不定就晕过去了。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你们的到来,希望今晚玩的尽兴。”科尔德眼睛定定的扫视了一圈,就在我以为他要宣布舞会开始的时候,手上一凉,冷不丁被他拉了过去,“这位可爱的东方女孩儿,叫白蔺,如今是科尔德?弗兰克本的夫人,这城堡的女主人。” “亲爱的,不和大家打个招呼么?” 他一定是存心的,我错愕的避开科尔德湛蓝的眸子,却下意识里往佩莎的方向瞅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小心肝那个颤哟,我都以为自己要在她悲愤酸楚的眼神里凌迟了。 “嗨,我是白蔺,很高兴认识大家。”顾及某人的面子,我就真的在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下,忐忑二缺的开始做自我介绍了。 但一时间脑子里塞了浆糊似地,完全是条件反射:“大家不要客气,和自个家一样,吃好喝好。” 我一面说,一面还抬抬手,表示不要不好意思,赶紧的行动起来。这架势,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式招待法,热情的无懈可击有木有? 就在我说完的一瞬间,原本安静的四下里,哄得一声,这些美的如瓷人一般的吸血鬼都笑开了。尤为夸张的是佩莎,眉角眼梢都成了月牙状,肩膀一颤一颤的,连着头上的发饰都有些晃动。 “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孩。” 红头发的巴斯朝我举了举杯子,看起来不像是幸灾乐祸,我也赶紧报以感激的微笑,至少他比其他人来的亲切多了。 “那么,舞会开始吧。”仿佛为了使我不至于尴尬,科尔德及时开口。 透过暖色的烛光,凭心而论,他的侧脸完美的无可挑剔。我怔怔的想,若真的要拿个词来形容他,“王子”是不为过分的。但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成了这个“老王子”的夫人。 科尔德的话音刚落,轻扬的圆舞曲便缓缓流淌开来,众人也都十分有默契的向舞池中央走去。男士们彬彬有礼,伸手邀请美丽的女伴。 而被邀请的女士,则微微扬着下巴,神情高傲,犹如临湖的天鹅,把手轻轻搭上去。一时间裙摆旖旎,杯影交错,俨然一派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景。 作为普通小老百姓的我,自然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眼睛随着轻盈的舞步,顾盼不及。 “亲爱的,不共舞一曲么?”正在我看得出神时,科尔德却一弯腰,朝我伸出手,脸上是难得的一本正经。 “额??????”我可不可以厚脸皮的告诉他,我不会跳? “非常乐意。” 就在我迟疑的当口,佩莎不知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手放到了科尔德的手中。 我瞬间欲哭无泪――这丫头要放在咱们时代,绝对是一奇葩。 科尔德起先也一怔,但很快眉梢一挑,顺势将佩莎带到舞池去了。这一连串的动作,流畅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科尔德一开始邀请的就是佩莎。 【4】 我看着舞池里此刻翩翩起舞的两人,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一眼都不想看,可眼睛却不听使唤。一会停留在佩莎搭在科尔德肩上的手,一会瞟见科尔德在佩莎耳边低语。在外人看来,这两人俨然是一对金童玉女。 可我才是科尔德的夫人,不是么?这种酸溜溜的味道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我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心里无端觉得憋屈。又瞅着科尔德正跳得自在,只得闷闷的,顺手端起酒杯往嘴里灌。 正在暗自怄气的时候,眼前的烛光就蓦地被人挡住了。我抬头一看,是巴斯。 “弗兰克本夫人,为何独自坐着?”他并没有坐下来,俯身问我,“不开心么?” “不,因为不会跳舞。”我如实说。 “那真是遗憾。”巴斯摇摇头,续而又问,“能告诉我洗手间在哪儿么?” “出门右拐就是。” “谢谢。”巴斯点头致意,从我身旁离开。 我看着巴斯出了门,又回过头来,在舞池中央寻找他的身影。结果发现科尔德已经离开了舞池,连着佩莎也不见了。他们去哪儿了?我心里疑惑,隐约感到不安。 “你是在找科尔德么?” 身后响起佩莎的声音,我连忙回头。这个棕色长发的女孩,一手托着杯子,一手放在椅背上,神情自若的看着我。 “他有事,一会就回来。不过让我提醒你,他不希望看见你在舞会上乱跑。” 不得不说,佩莎的美丽令人无法抗拒,即便她傲慢的举止让我不止一次想教育她,可我的眼睛仍旧无法从她脸上挪开。 “你不喜欢我?”至于科尔德托她转告的话,我想我明白是怎么个意思。 “显而易见。”她倒直言不讳,“如果没有你,这儿的女主人便是我。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包括我爱的男人。” “因为这些,假如我还能做到不讨厌你,那么我会讨厌我自己。” 她一口气说了许多,神色愠怒,两颊也染上了红晕,反而使她看起来尤为动人。 “真是抱歉,”由此我觉得这佩莎还是个率真的主,这样一来,瞅着倒顺眼许多,“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对于你所说的,实在爱莫能助,因为我也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她纳闷的问。 “如果有时间,我愿意说给你听,但现在不行,你父亲似乎在找你。”我朝对面的休息区努努嘴,示意她过去。 是的,不管有没有时间,我都不会告诉她其中的原委,没那个必要。 佩莎一走,我也没心情再坐着,直起身把杯子放回到原处,想找蒂尼说话去。不料走了没几步,手就被人从后面拉住,续而一用力,便往后倒去。 “啊――”我低呼一声,与此同时身后的人稳稳抱住了我,“科尔德?” 他不是有事去了么,怎么这会又回来了? “亲爱的,看见我不必如此惊讶。”科尔德的声音低低的,萦绕在我耳边,仿佛浸染了某种古老的魔法,让我挣不开身,“现在,愿意赏脸么?” “我不会。”我愣愣的由他带着,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舞池中央。 “别担心,跟着我。”我从未觉得科尔德像此刻看起来这么顺眼过,就连四下里的烛光都仿佛瞬间柔和下来了。 可是慢着,我猛的想起刚才他和佩莎跳舞的一幕,心下不痛快:“貌似佩莎才是你合格的舞伴,我觉得沙发更适合我。” “哧。”科尔德听我这么说,居然笑出声,“如果你一直是我的舞伴,我想我会忘了今晚的正事。” 他的意思是?????? “更何况,我还得感谢佩莎。”说到这里,他口吻一顿,语速突然慢下来,“你一定不知道,你当时的表情可爱极了。” 好吧,我果断又被他耍了是么? ------------ 第十七章 节外(三) 更新时间:2013-03-13 【5】 音乐还在继续,我脑海里一片空白,笨拙的动作也许在其他人眼中,已经成了这次舞会的笑柄。 但我无瑕顾及这些,眼睛落进那一湾湛蓝的湖水里,不知道是出不来,还是不愿出来?只觉得全世界,此刻只剩了这一人。 看他微眯的眸子,低扬的唇角,连同与往日不一般的浅笑,都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感觉某种不敢期待,害怕被拆穿的心思,他都明白。不仅明白,还和我一样,同样在期待,同样在害怕。 “白蔺儿,今天的你,看起来可真漂亮。”科尔德冰凉的手指握着我,脚步很慢很稳,声音在圆舞曲里显得几分低迷。 “难不成我平日里很丑?”我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却碍于这样的氛围过于矫情,一个不小心红了耳朵根,嘴里就不客气的冒出去一句。 “丑是丑了点,”没想到他接的比我顺溜,“幸好,我并不介意。” “谢谢,别指望我会领情。” 所以看见了吧,对于这样的毒舌男,你最好不要抱不该有的想法,否则你就得哑巴吃黄连。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不解释。 “我的白蔺儿还真是狠心呢。”科尔德瘪瘪嘴,装出一副好欺的模样,“你难道对我一点点??????别出来!” 结果他话没说完,徒然神情一凌,我就莫名其妙的被他使力推了出去。措手不及间我狼狈摔了个跟头,等爬起来已经在沙发后面了。 靠,他抽风呢!我疼的倒吸凉气,刚想要个说法,结果还没开口,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只听得“嗷――”的一声厉吼,离科尔德几步之遥的一个吸血鬼,额头突然暴起根根青筋,原本俊美的面庞霎时间笼罩了一股黑气,阴戾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边的女伴俨然吓得不轻,呆呆立着,等反应过来要逃,哪里来得及。瞪大眼睛,喉咙底发出一声呜咽,就被毫不留情的撕成了碎片。 “啊!”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舞池里顿时乱成一片。镇定的,还知道使用异能,离得是非之地远远的。胆小的,如那些个太太小姐,这会儿只会抱头尖叫,如此一来又死伤数人。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向四下逃散开来的吸血鬼里,居然还有不断在变异的。于是就出现了后面诡异的画面――跑着跑着,猛的回头,结伴的人已经成了魔鬼,什么都来不及抵抗,便成了死状恐怖的冤魂。 基因突变?!我猫腰躲在沙发后面,大气也不敢出,简直又惊又恐。这时,也才明白科尔德为什么推我。难不成他早就料到会有变故?还是说,这就是舞会的目的,传说中的乔尼福已经来了? 我紧张的往四下里看,除了一屋子变异的没变异的吸血鬼以外,并没有出现新面孔。反倒是科尔德那边的情况让我不禁捏起冷汗来。 被三个面目可怖,完全失去理智的变异吸血鬼团团围住,既要提防他们锋利的尖爪,又要寻个适当的时机找突破口。应付起来虽然不至于落下风,可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我看的心里焦急,奈何无计可施。正在苦恼之际,身侧猛的传来一声惊呼。急忙回头去看,却是佩莎。 【6】 原来,戈多里特长老从变故一开始,就及时把佩莎护在身旁,不让这些发狂的吸血鬼接近女儿半步。只是寡不敌众,还是被对方钻了空子。一只吸血鬼趁其不备,狠狠将佩莎一把甩了出去,这可比科尔德拿我当衣服拎着来的可怕的多。、 眼看着佩莎就要撞上沙发边的大理石柱上,没等自己想明白,就凌空一跃,已经扑了过去。庆幸的是,居然被我接住了。只是屁股落地,姿势实在狼狈。 “谢谢。”佩莎惊魂未定,扭头一看,是我救了她,反倒脸一红不好意思了。 “不客气。”我看得出她是真心的,也乐意接受。 两人也没再多说,续而窝在沙发后继续观战。不要说我胆小怕死,而是我清楚,此刻不出去搅合就是对科尔德最大的帮助。 说来奇怪,科尔德一边对变异吸血鬼的攻击进行闪躲,一边还时不时的扭头往花房顶上看,似乎上面有人在看一样。 这样过了片刻,我都开始怀疑他要闪了脖子的时候,对面的戈多里特长老就冲他喊了一声:“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科尔德唰的举起右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就在烛光里发出刺眼的光。也不知口中在低声念叨什么,只觉得戒指的光芒越来越盛,一干变异的吸血鬼笼罩在光束里,竟然安静下来了,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下一秒,科尔德收回戒指,嘴里只说了一句:“去吧。”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下来的吸血鬼浑身一颤,等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像转了性似地,齐刷刷的一跃而起,往花房顶上冲去。 谁能告诉我,这前前后后都是怎么个情况?我瞬间觉得自己迷茫了。 “科尔德手中的是魂戒,血族圣器之一。”佩莎像是看出了我的困惑,低声说道。 这我知道,早些时候蒂尼就和我说了。 “它不仅可以抵御阳光,还有催眠作用。假如必要的话,也可以唤醒灵魂深处的恶魔。”佩莎还在继续说,“这的看拥有它的主人,会如何使用它。” 所以,刚刚科尔德是将那些变异的吸血鬼都催眠了么?这魂戒听起来,比我想象的要有用处的多,当然也可怕的多。 只是,他们到花房顶上去干嘛?还在我疑惑间,花房顶上就簌簌的有东西极快的坠落下来。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地上横着七八具死状凄惨的残骸,正是那几个变异的吸血鬼。 出于本能,我赶忙抬头往上看,无奈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亲爱的哥哥,既然来了,怎么不下来喝杯茶?”科尔德这会儿立在舞池中央,又恢复了往日里慵懒的德行,好似之前狠厉应战的人,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好久不见,弗兰克本的骄傲,我的弟弟。” 就在科尔德说完没多久,整个花房突然充斥在一种空旷的声音里,找不到源头,却无处不在。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寒毛骨,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都竖起来了――乔尼福?弗兰克本,他真的来了! ------------ 第十七章 节外(四) 更新时间:2013-03-14 【7】 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舞池中央就平白多出了一个身影:酒红色的短发,身形消瘦笔挺,苍白的面庞连同一袭暗色的斗篷,使他看起来格外冷厉。单单只是站在那里,我都有种想逃的冲动。 他就是乔尼福?弗兰克本,科尔德同父异母的哥哥? 哦,相比较而言,我果然更喜欢科尔德一些。虽然都长着人神共愤的面孔,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家伙怎么看怎么吓人。假如我还敢跟科尔德顶嘴,那么他则是我才有顶嘴的念头,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白蔺儿,呆在那里别动。” 科尔德口吻冷冽,并没有回头看我,而戈多里特此刻已经站在他身旁。 我即便担心的要命,但理智还是有的。知道帮不上忙,也不想这个时候去给他添乱,只能拉着佩莎一块,乖乖躲在沙发后面。 “不愧是我的弟弟,早有准备。” 乔尼福的眼睛几乎和科尔德无甚两样,湛蓝的没有丝毫杂质,就连微眯起来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的奇特之处,哪怕再不想承认,它都像一个活着的标签,伴着你来,伴着你走,永生无法磨灭。 “谢谢,我不想你失望。”科尔德嘴角轻轻一咧,虽然笑着,我却清楚的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乔尼福说着,蓦地没来由的朝我方向看过来,冷冷一笑,“我亲爱的弟弟,该不会娶了美丽的夫人,就变成软脚虾了吧?” 你才软脚虾,你全家软脚虾!我忿忿的想,末了才意识到,他们本来就是一家的。 结果还在我纠结软脚虾的问题时,前方的舞池里徒然“砰”的传来一声巨响,再等我反应过来,科尔德和乔尼福中间的大理石地板上,就无缘无故多出了一个半人深的大坑。 见鬼!我都不知道谁先出的手。 “真伤心,你一直是老样子,居然没长进。”科尔德神色自若的拂了一下领口,慢悠悠的往前走过去,“软脚虾不是变的,是天生的,像你这样。” 啧啧,这话比我刚刚无声的咆哮来的犀利多了。 “现在说这些,似乎早了点。”乔尼福冷哼一声,话音还没落地,就双脚一蹬,嗖的跃到了半空中。 “亲爱的哥哥,你总这样心急。”科尔德紧跟其后,也一跃而起。 然而还不等科尔德有所准备,乔尼福锋利的指甲在烛光里闪过一道白光,就往科尔德胸口袭去。我心里一紧,眼看着就要遭殃了,科尔德却不慌不忙的一用力,身体向后倒去。几乎是贴着领口,躲过了这危险的一击。 “还没完呢,”乔尼福很自信,脚尖不着力道的落在上方的挂灯上,俯身往下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自以为是的样子实在很讨厌?” “很抱歉,和这相比,你没来由的自信显得更可笑。”科尔德不以为然,目光一顺不顺的看着乔尼福。 果然是亲兄弟的缘故么,就连说话的腔调都如出一辙,针尖对麦芒。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就算是同父异母,在我看来,也没必要闹到这种地步。 诶,难说其中有什么误会,或者不为人知的苦衷呢。 【8】 “你该为自己的话负责。”乔尼福双手一挥,指甲瞬间又长了几分,飞快的从顶上落下来,直向科尔德逼近。 “这得看你的本事。”科尔德不退反进,指甲如尖刀一般,照着乔尼福的脖颈刺去。 瞅着这一幕,我的小心脏完全被拎起来了,差不多悬在喉咙口,呼吸都间歇性的停止了。甚至有那么一刻,我都要捂上眼睛,生怕看见无法承受的一幕。 不过最后又是有惊无险。科尔德在乔尼福的左侧脖颈划了一道口子,便迅速收手,身形一闪,往旁边的围栏靠去。 我随之松了一口气,滑坐到地上――这样下去,这家伙没事,我倒吓出心脏病了。 “小心!”结果不等喘气,在看清乔尼福的动作后,我猛地惊呼,一瞬间头皮都麻了,“科尔德,后面!” 是的,乔尼福这个手段卑劣的小人,居然趁科尔德不注意,想要偷袭。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那暗色的斗篷就被甩了出去,在空中打了个转,竟化作一只硕大的蝙蝠,凄声厉叫着朝科尔德扑去。 我看着这畜生一口锋利的毒牙,在粘稠的唾液中显得尤为恐怖渗人,一时间全没了主意。脑中一片空白,下一秒就身不由己的直起身,要跑上前去。 “白蔺儿,等等。”不料,却被佩莎一把拉住:“你这样,只会教科尔德分心。” “不,他不能死!”我简直无法想象,当这样可怕的后果变成事实,自己该如何去面对。 “瞧吧,你该对他有信心。”但佩莎不这样想,手指指着前方,“他可不是别人,是科尔德?弗兰克本,血族高贵的亲王。” 于是乎,等我再回头看时,就明白了佩莎话里的意思。 科尔德根本没有受困,反而及时调转方向,迎头赶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食指的魂戒一道红光,就干净利落的刺穿了毒蝙蝠的眼睛。再逼近几分,右手急速一挥,那畜生的脑袋就骨碌一下落到地上,滚出去数米远了。 好吧,是我杞人忧天来着,这家伙明显不是盏省油的灯,我担心他做什么? “你的能耐,只有这些么?”科尔德双脚稳稳落地,拂了拂袖口,神情戏谑,挑衅之意昭然若揭。 “不,对于你,只需要这些。”乔尼福显然吗,没有想到科尔德会躲过这一击,面色悻悻的,口上却不甘示弱。 “嗯哼,千万不要吝惜。” 科尔德这样说着,眼角往我这边瞟了一眼,似乎在说:别担心,小菜一碟。 是不是小菜一碟,等你收拾了乔尼福,再来和我说吧。我没好气的回了他一眼,省得他拿得意的姿态来卖弄。 “别急,对于你,我亲爱的弟弟,永远不会吝惜我所有。”乔尼福说的很慢,语调低沉,“就像这样,令你痛不欲生。” 乔尼福说完,毫无征兆的咧嘴一笑,我只觉的头皮发麻。紧接着,不等反应,他猛的调转枪头,居然朝我方向扑来。 我了个去,那敢情打不过就要拿我来当垫背么?我找谁惹谁了! ------------ 第十八章 险象(一) 更新时间:2013-03-18 【1】 眼看着乔尼福离自己越来越近,我惊恐的闭上了眼睛,什么命定的人,什么腐镯之争,现在都要与我无关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舌头捋得直一点,到了阎王殿,好替自己讨个说法。说不定阎王一看我可怜,就直接把我送回家里去了也难说。 然而,时间分分秒秒过去,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如期而至。我疑惑的睁开眼,却在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后,惊得瞪大了眼睛: 离我十步之遥处,科尔德背对着我,一动不动。殷红的血水,正沥沥从他的指尖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晕染开来,如一簇盛开的妖冶的花,诡异而刺眼。 我有些不置信,科尔德会为了我,竟然以身犯险。即便不愿承认,事实如此,真真切切的摆在眼前。 我不知道科尔德伤的怎么样,也看不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心里悸动,跟台风过境似地,一片狼藉。分不清是悲是喜,是苦是甜。亦或者,在科尔德决定挡在我前面的一刹那,我身体某个最脆弱的地方,就同样受到了重重一击。只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眼泪却流不下来,胸口如压了块巨石,无法呼吸。 “放开他!”现在别和我提理智,理智是毛线,能当饭吃能救命么?我想也不想的就冲了上去。 不料才出去几步,科尔德伸手一挥,就将我狠狠逼退了回来。由于来的突然,我根本不及反应,就一个跟头栽在了石柱旁。一时间脊梁骨要断了一般,疼的直吸凉气。 “白蔺儿,乖乖呆着。”科尔德冷冽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和我说“吃饭了”一样,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啧啧,这是怎么了,这样的科尔德,实在令人吃惊。”乔尼福显然没料到科尔德会有此举动,但好歹是伤了科尔德,目的也算达到,心里自然高兴,“你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人情味儿?”科尔德一顿,低咳了几声,显然是伤的不轻,“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瞧瞧吧,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一只可怜虫。”乔尼福摇摇头,指着我,“我可不觉得她哪里特别,和其他姑娘相比,真是逊色。” 法克!我就算再逊色,比起你的阴险卑鄙,根本什么都算不上。我气的牙根痒痒,恨不得将他打的娘亲都认不出来。无奈刚才的一跤摔得实在厉害,我也只能认命的趴在地上。 只是下一秒,听见科尔德的话,我才发现自己是真的矫情了,伸手一抹,眼泪已经流的跟小溪似的了。 “丑是丑了些,”科尔德低声一笑,我都可以想象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只是怎么办,她是科尔德?弗兰克本的妻子,我的爱人。” “所以,弗兰克本家族,不再需要你了,我的弟弟。”乔尼福眼神阴戾下来,恻恻一笑,“我该送你和你妈妈团聚去了,她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乔尼福说着,指尖一收,要往科尔德脖颈刺去。 “不,还早了些。”科尔德淡淡的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身形一闪,一手挡住乔尼福的攻击,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往他胸口剜去。 如此一来,两人身形一触上,便又猛的随着惯性分开了。 科尔德翻了个身,脚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而乔尼福,显然没这么幸运,胸口破了个血洞,先是狼狈的撞在大理石柱上,复又砰的摔在大理石地板上,疼的蜷曲成了一团。等缓过神来,弓着背就咔出一口鲜血来。 “瞧,原来是安卿儿夫人在想哥哥了。”科尔德捂着左肩处的伤口,薄唇微启,不急不缓的说。 安卿儿夫人,又是谁? 正在疑惑间,乔尼福开口了:“你这肮脏的嘴巴,怎么配说我母亲的名字!” 原来,安卿儿夫人是乔尼福的生母。只是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科尔德的母亲和乔尼福的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愣愣的想,心里有些堵。 “你死了,就听不到了。”科尔德显然已经失去了耐心,“对不起,乔尼福,你今天只能到这儿为止。” “可你还不知腐镯的下落,不是么?” 乔尼福面不改色的问,但他向后退缩的脚步,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恐惧。连我都看出来了,科尔德怎么会不知道。这样一来,只会让他死得更加没有尊严吧。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科尔德说完,双眸霎时间变得冷厉异常。右手缓缓举起,灵力在苍白的指尖逐渐汇聚成一个耀眼的光球,连着四下十米以内,都被卷进了一股不小的劲风里,让人睁不开眼睛。 照此看来,乔尼福是凶多吉少。 【2】 “白蔺儿,到这边来!” 我听见有人叫我,回头一看,是佩莎。也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被戈多里特长老带到了更远处的门后边。 呵呵,果然是爱女心切。我无奈的摇摇头,可碍于科尔德那边实在危险,也只能暂时退避着些。 “夫人,小心。” 不料,我刚想抬脚,身后突然传来蒂尼的惊呼声。不等我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身体就猛的被人撞飞了出去。 我暗呼倒霉,随着砰地一声重响,已经结结实实的给大地母亲磕了个响头,两眼不由得冒起了金星。 我了个去,疼死个人了!我揉着脑袋嘟囔,埋怨的瞪了蒂尼一眼。而在我原先的位置上,此刻正有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眼镜王蛇,半立着身体,一副有恃无恐的德行。 “夫人,我不是故意的。”蒂尼委屈的站在那里,对着手指头。 算了,她也是为我好。我摆摆手,让她别在意,自己则翻了个身,想赶紧起来。 然而还没等我站稳,就感觉头皮一阵刺痛,紧接着被人拽着头发狠狠往后拖去,疼得我眼角都迸出泪水来。 “靠,谁这么缺德!”我气急败坏的吼道,想爬起来,又使不上力。 “我亲爱的弟弟,这就是城堡的女主人?”是乔尼福,我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落在了乔尼福的手里,“真是一点儿也不可爱。” “放开她。”科尔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味的冷,好似要掉下冰渣来。 由于正对着,我才看清楚他的伤势,心口也随之一紧:左肩处自上而下,被拉了一道十来公分长的口子。虽然看起来在逐渐愈合,但外翻的皮肉看起来尤为渗人,暗红色的血液也没有要停止往外冒的意思,将衣襟前染红了一大片。 “放开她,然后再被你杀死么?我乔尼福可不是傻子。”乔尼福拿我做挡箭牌,躲在后面,阴恻恻的笑道,“你还真是紧张呢。” “科尔德,别管我。”我才不想死呢,但这种情况下,乔尼福才是最大的危险,孰轻孰重我是明白的,“别让他跑了。” “哦,小姑娘,在他杀了我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你。”乔尼福说着,毫无征兆的一把卡紧我的脖子,我不由得喘不过起来,憋得满脸通红。 “怎么样,亲爱的弟弟,要不咱们试试?” 科尔德沉声不语的看着我,眼神里的意味说不清道不明,仿佛就是这么一眼,要将我刻到心里去一样,沉寂的触不到底。手心里来不及使出去的光球,依旧刺眼,缓缓转动着。 “放我走,或者,看她死。”乔尼福不退反进,步步紧逼,我被扼的吱不出声来。 “把他留下,你可以走。” 科尔德终于开口,淡淡的瞟了我一眼,手中的光球随之黯淡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缕白烟消散在了空气里。 “不,别相信他!”我分明听见乔尼福一声冷哼,心下觉得不妙,“快闪开!” 果不出所料,我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我眼前极快的飞了出去。由于事出突然,科尔德分神间居然没有躲开,胸口便连中了两镖。 “科尔德!”几乎是同时,我来不及看清科尔德的伤势,就被乔尼福拎着,从花房顶离开了城堡。 我一面担心科尔德,一面又担心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狡诈的乔尼福,会把我带到那里去。但用脚趾头想想,也是凶多吉少。 ------------ 第十八章 险象(二) 更新时间:2013-03-22 【3】 “你要带我去哪里?” 然而面对我的质问,乔尼福只是冷哼一声,并不回答。不仅如此,反而手上用力更大,勒的我差点两眼翻白背过气去。 难不成吸血鬼的世界里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概念么?我想到科尔德,再看看如今的下场,突然觉得某人不是最可恶的。至少,他嘴上不说,这种时候,还是会让我喘口气的。 随即眼前浮现被抓出城堡前,科尔德渗白的面色和身上汨汨流血的伤口,我不禁鼻头一酸,胸口闷得慌。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必如此。 只是想到那句“她是科尔德?弗兰克本的妻子,我的爱人”,我开始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把这样的话当真了。明明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唇枪舌剑,我却觉得科尔德这话是对我说的。让我有种义无反顾想要去相信的冲动。 “主人,您总算回来了。” 漆黑的小路上,正当我被乔尼福颠地七晕八素的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尖细的,如老鼠一般的声音,让人听了浑身不舒坦。 我眯着眼睛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两米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小个子的男人。由于披着斗篷,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单觉得过分消瘦的肩膀,就让我不想有过多的接触――还真像只老鼠精。 “嗯。”乔尼福看了对方一眼,停下脚步。 法克!我刚察觉不妙,身体一沉,已经被丢在了地上。突如其来的屁股蹲让我欲哭无泪,倒吸着凉气暗骂:我发誓,我是一个崇尚和平的好姑娘。但假如有机会,我会狠狠的把他修理一顿,让他满地找牙为止! “主人,您受伤了。”老鼠精走上前来,扶乔尼福坐下,“莱恩他们都很担心,现在正在镇子上等我们。” “一点点小伤,”乔尼福不在意的瘪瘪嘴,将身上的衣服解开,“和我相比,科尔德更倒霉。” 借着朦胧的月光,我发现乔尼福里面穿着一件类似铠甲的背心。虽然光线晦暗,可离得近,我还是有些头皮发麻――竟是由惨白的人骨拼凑而成,根根相衔,月色下看上去异常冷冽阴森。 “主人可真厉害,这么容易就将她抓来了。”老鼠精瞥了我一眼,很是不屑,“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计划?” “别急,萨卡。”乔尼福在指尖咬了个口子,将血滴在白骨上,“总得给我可怜的弟弟一点喘气的时间,他现在可是伤的不轻。” 他话音刚落,那骨头做的背心突然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仿佛要活过来一样,我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便见最顶端的一根啪嗒一下弹开来,续而如多米诺骨牌一般,挨个的松散了。到最后,多达数百根的白骨竟由上而下合成了一根,又一晃眼成了一支拇指粗细的短笛。 啧啧,我不禁咋舌,简直比科幻片还科幻。 “要不是有骨琴,我还真不能保证可以活着出来。”乔尼福把短笛收回到腰间的一个锦袋里,“我真是小瞧了科尔德。” “可是,他的自大依旧会害死自己,就算今天没死??????”老鼠精说道这里,话语一顿,“中了蝙蝠毒气,到时候也由主人说了算,哈哈。” 老鼠精谄媚的附和,配着阴恻恻的低笑,一时间我仿佛置身于西游记中。但转念一想,听这两人的一问一答,感觉事情远非自己想的这样简单:这帮龟孙子是有备而来,我们反而被牵着鼻子走了? 【4】 我忍不住皱眉――老鼠精说的蝙蝠毒气,是不是那只斗篷幻化的畜生?可科尔德根本没被咬到,怎么可能中毒?还是说,所谓的障眼法,科尔德本就不该出手杀了它,现在反而误事?但最重要的是,中了这蝙蝠毒气,会有什么后果? 我脑海里蓦地出现一幅相当违和的画面:科尔德流着口水,歪着脖子,嘴巴里喊着妈妈向我跑来。好吧,我摇摇头,这不是中了毒气,分明是先天智障。 “有戈多里特这个老不死在,怎么会让科尔德死?”乔尼福很好心的解答了我的困惑,“但到时候,就算解了毒,异能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 “我们只要赶在他恢复之前??????”乔尼福说着,俯身看我,同样是湛蓝的眸子,却让我一眼都不想多看,“好好利用这个小家伙,就可以了。” 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在舞会上解决科尔德,因为那是不可能的。绕了这么多花花弯子,无非就是想要逐个击破,然后来个一网打尽。他们倒也沉得住气,我忿忿的想。 “别傻了,科尔德是不会来的。”其实我心里清楚,科尔德一定会来,虽然这听起来像个笑话,“我并不是他真正的新娘,我们只是假装而已。” “这说,你应该明白,他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来送死的。” 我一面冷冷的提醒,一面心里不禁流下两行宽面条。如此一来,我算是彻底把自己推向死胡同了――他们不会留一个没利用价值的人在身边的。 “呵,这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白蔺儿小姐。”乔尼福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扼住我的喉咙,“你在布丁巷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亲爱的弟弟已经爱上你了。” 我看着乔尼福的唇在眼前一开一合,思绪却完全混乱了:什么叫科尔德已经爱上了我,早在布丁巷。切,那个时候他看我笑话都还来不及,我才没有蠢到有受虐倾向。 “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乔尼福似乎看出我的犹疑,咧嘴一笑,黑暗里显得更为阴恻,“假如他不来,你死;假如他来,你们两个一块儿死,怎么样?” 啊呸!你当我是先天智障么?我厌恶的送了他一个卫生球,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没关系,到时候你会感谢我的。”乔尼福松开我,直起身对老鼠精说道,“看好她。” “是的,主人。” 于是,我就又一次悲催的像一只麻袋一样,被人拎起来,毫不留情的拖着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是要被带到哪里去。 一路上,我也学乖了,不再像一开始被乔尼福抓来时那样挣扎反抗。渐渐地他们就松懈不少,最后索性松手,由我自己跟着。 这种时候,傻到等死不是我白蔺的风格。好歹在这个时空活到现在,我也算是过五关斩六将了,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活命的机会。 我一边斯里慢条的跟着走,一边脑子里转的飞快:硬拼吧,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还没等我一拳挥过去,说不定人家已经一个剪刀手让我玩完了;等着奇迹往下走吧,也许就走到生命的尽头了,我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装死吧,可能就真的死了?????? 最后思来想去,最靠谱的办法,还是走为上策,寻个空挡溜之大吉。 ------------ 第十八章 险象(三) 更新时间:2013-03-24 【5】 这样,我被乔尼福和老鼠精前后堵截着,一路上低着头闷声不吭的走了许久。就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小镇口。 在十七世纪的英国,类似的小镇实在是太多了,对于我这样一个外来人口来说,要说出名字来,是件难为人的事。我第一眼看去,觉得和布丁巷有些相似,一样狭窄的街道,铺了石砖的路面,低低矮矮的楼房和年老的教堂。 可又不全像,它比布丁巷大多了,我暗自估摸,至少有十个布丁巷这么大。也显得更为冷清些,路上的行人都很消沉,瘟疫在这里更肆无忌惮。这倒不怪,一个郊外的小城镇,本身的条件设备就很简陋,而瘟疫来势迅猛,对他们而言死是必然的结果。 “主人,您来了。”刚进镇子,一个金头发的少年就迎了上来。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和老鼠精一样打扮的人,由于斗篷的关系,我看不清长什么样。只是凭直觉,应该和老鼠精没什么区别,都是阴险狡诈的主。 “莱恩,乖孩子。”乔尼福对他倒不同,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事情准备的怎么样?” “嗯,都安排好了。”金发少年瞟了我一眼,神情淡淡的,“主人,她就是幻境里出现的那个女孩?” “没错,如今还是科尔德的夫人。”乔尼福示意老鼠精看好我,一群人就往镇子里走去。 “是么,看起来可真不怎么样。”金发少年跟在乔尼福身后,口吻不屑。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对这孩子颇有好感,并不像老鼠精一类的,乍眼看去就十分狠厉。反倒在这样的几人中,透出一丝不谙世事的单纯来,就算没什么表情,却给人十分笃定的感觉。 但现在,我要改变这样的看法了,分明是一个不懂礼貌的毛头小子。 我不动声色的左右看了几眼,假如刚才没有机会开溜,那么现在就想都不要想了,绝对是自找不痛快。也只能沉住气,跟着他们走。 大概过了两三条巷子,几人停下了脚步。我抬头一看――靠,又是教堂!当即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觉得不安起来。 “别愣着,天快亮了。”老鼠精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没站稳,当即一个趔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了个去!我听着哄笑声,很没面子的爬起来,当时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瞧瞧,这是所谓的救世主么,哦,真不敢相信。”老鼠精耸耸肩,嗤笑道,“我敢打赌,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哭着喊妈妈。” “撒卡,闭上你的嘴巴。”乔尼福不耐烦的挥挥手,带头往教堂里面走去。 老鼠精被主人嫌弃自然心里不乐意,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快走!” 得,这还怨我了。我一肚子的火,却不好发作,只能被推搡着不乐意的往前走。而那个叫做莱恩的金发少年,双手环抱,扭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一副很是无所谓的德行。直到我们都转弯进了后厅,他才不紧不慢的跟上来。 “孩子,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这话是对我说的么,他那只眼睛看我像个小孩了? 乔尼福说完伸手推了一把身后的书架,米白色的墙上就露出一个半人高的通道。原来里面还别有洞天,我的好奇心又开始作祟了――也不知道里面怎么样,是不是和科尔德的城堡一样有看头,或者??????我想到了厨房边上的地下室。 “进来吧。” 于是乎,我如愿了。但随即我宁可自己是个瞎子。不,就算死了也比看见这样的场面要好过的多! 所谓的狼藉,遍地横尸,说的就是这里么?乖乖隆地咚!我甩了甩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吓得尿失禁了: 暗褐色的血渍从脚下的台阶一直蔓延下去,仿佛是大罐的油漆不小心被人打翻了一般,越往下颜色越浓烈,质感越粘稠。直到最底下,就成了一滩浓的化不开的血池。 然而远非如此,在这血池中央,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多都已经死透透了。耷拉着脑袋,血肉模糊的以各种奇怪姿势叠罗着。而极个别没死的,则眼神空洞,气息微弱的看着我们。即使脖颈上的伤口溃烂成脓,也没有多大表情,估计已经精神崩溃,彻底麻木了。 【6】 我强忍着不适感,心下悲悯。鼠疫的的困扰已经够镇上的人哀苦了,现在又多了这么一群冷血的畜生,这镇子似乎也就走到了没落的尽头了。 “莱恩你瞧,多奇怪,她居然还会对食物产生同情心。”撒卡恶劣的笑着,完了还冲我做了个鬼脸,“美丽的小姐,您难道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 我低头不去看他,心里已经恨得牙痒痒。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总有一天,要把这只可恶的老鼠消灭了,为民除害。 “别愣着,下去!”另一个戴斗篷的家伙推搡了一下,显得很不耐烦。 这样杵着也不是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踮着脚尖往下走,虽然不可否认,我喜欢这里的味道。 而乔尼福此刻已经走到了楼梯底下,站在一扇差不多有三米高的铁门旁看着我:“假如你打算继续这样磨蹭,我想我会有办法让你下来。” 我听乔尼福说完,心里急了。这人可不比科尔德,阴险着呢。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想法,我没做犹豫,眼睛一闭抬脚就想往下冲。 不料还没走出几步,感觉身体一轻,就悬空被人拽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再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已经被人扛在了肩上,一颠一颠的往下走去。 莱恩?我有些不可思议,他这算是在帮我么,为什么? “你最好乖乖别动,否则我会将你丢到下面,和食物呆在一起。”莱恩说着,还故意松开手,好像真的要把我丢下去的样子。 我紧张的攥紧了他的衣服,但心里没来由的很笃定,这小子是绝对不会把我丢下去的。 “呵,我们的莱恩总是这样心软。”乔尼福说着,已经将旁边的铁门打开了,没做停留,自己先进去了。 我困难的扬起脖子,看见有亮光从铁门里面透出来,这使我有种错觉,好似进去就可以回到地面上了。 很快,莱恩就扛着我到了下面,老鼠精和剩余的两个人先走了进去,此刻铁门边上就剩下我和他。 我刚想挣扎着下来,却被莱恩按住了手背:“待会别睡。” 这句话几乎是喉咙底下不经意间冒出了的,说得又低又快。假如不是因为听得真切,我绝对会当最幻觉。 然而就算如此,我也吃惊不小:他这是要帮我么,还是在假装试探?让我别睡,他又打得什么主意?一时间,我看着跟前的莱恩,已经不能分辨是敌是友。 “莱恩,你真是磨叽。”老鼠精在里面催促,说着还往这边走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看着莱恩咧嘴一笑,暗呼不妙,但貌似来不及了。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啧啧啧,美丽的小姐需要我扶您起来么?” 我一抬头,就看见老鼠精笑的阴沉。再环顾四周,已经置身于另一个房间里了。随即想到了什么,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结果发现地上非常干净,大理石的地板纤尘不染,几乎可以照出人影来。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大厅中央还被放置了几口大棺材,但和外面一比较,简直成了天堂了。 “我不介意你站着睡觉,但主人已经休息了,想活命的话,最好闭嘴。”老鼠精虽然笑着,可我知道,他真的会这么做。 “我不需要。”我冷冷的回了一句,之后就靠墙坐了下来,感觉有些冷。 他们也不阻止,由着我去,几人则先后躺进了棺材,看来是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了。 ------------ 第十八章 险象(四) 更新时间:2013-03-25 【7】 没有多久,四周便寂静下来,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似乎感觉不到活的气息。 我也懒得再理会大厅外瘆人的景象,面无表情的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脑袋沉沉的。续而盯着对面几口大棺材,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也就是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深刻的察觉到,一切都在朝我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我没有办法阻止。 不仅如此,反而自己也被这样一双看不见的黑手推进了战争的激流,身不由己的成了众矢之的。 也许一开始,我就不该活下来——假设可以预见现在这个田地,当初得鼠疫时,我会感觉要好许多。 不,这不是我的初衷!但很快,我就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听起来很好笑,我居然还在相信自己是可以回去的。回到自己的时代,和日思夜想的老妈团聚。 只是到时候,某些个讨人厌的家伙,就会彻底消失在我的生命里,黄粱梦一样,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不知道科尔德会不会找我,或者说??????舍不得我? “真是见鬼!”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我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即抬手,看了看时间,原来自己傻坐着已经快三个小时了。此刻外面天色已经大亮了吧,我木然的想。 这样又坐了一会儿,眼皮就不由控制的沉下来,思绪渐渐混沌。好像一个不小心,随时会跌进冗长的梦境里。我努力用手搓了搓脸颊,迷糊中还记得金发少年的话,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 也就是在这时,我听见“啪嗒”一声,对面的某只棺材处传来一阵极轻的扣动,顿时睡意去了大半,警惕的坐直了身子。 “嘘。”果不出所料,是莱恩。 他的脚步落在地上,就像黑猫卡兹一样,悄无声息。见我果真没睡,他眉梢一挑,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我不要出声。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放置整齐的棺材,似乎担心有人醒来一般。在确定没有危险后,他表情微微一松,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招招手,意思是跟他走。 其实这个时候,理智一点我是应该问清楚的,比如:你要带我去哪儿,为什么,谁叫你这样做??????之类的问题。但一时间却没来得及想,又或者,出于本能的,我就是很相信他,相信他是来帮自己的。 我只是揉了揉眼睛,就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一起钻进了靠近铁门的壁炉里。 没错,是壁炉。一进到里面,我就忍不住张大嘴巴,有些矫情的吸了口凉气。走在狭窄的,石砖堆砌的甬道里,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用来生火取暖的地方,竟然可以被人设计成这样,简直堪比地道战啊! 一路上,我不敢有过多的疑问,紧紧跟着莱恩,一心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大约走了十几分钟,甬道似乎到了尽头,晦暗里,我隐隐看见前面有光亮透进来。 “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一直上阶梯,别回头,你会到教堂顶上。”莱恩这才低声开口,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嘱咐我,“那里有根绳子,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得回去了,否则??????”他耸耸肩,不屑的说,“就惨了。” “谢谢。”我猜的没错,他是好人。 我不敢停留,照着莱恩说的,以最快的速度上了楼梯。事实上,说是楼梯,其实只是一个巨大的陡坡,被人凿出了几个可以落脚的坑而已。假使不小心脚滑,绝对会跌下来,摔得四脚朝天。 【8】 于是,等我到了教堂的天台后,俨然是精疲力竭了。 某种程度上,我现在是非常安全的——阳光很猛烈,正值中午,想来底下那帮睡得死气沉沉的吸血鬼,也不敢上来抓我。 只是离开这儿,回到科尔德的城堡里,这样的念头让我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儿逗留。就算小腿酸的禁不住打颤,我还是咬紧牙关,将绳子绑到了围栏上,向下抛去。 白蔺,你获救了。我爬上围栏,深吸一口气,就把绳子绑在自己的腰间。 “啊——” 然而,就在我转身之际,底下的甬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厉的低吼。 一瞬间,我的脊背就僵硬了。实在没有语言可以来形容这种感觉:冷,恐惧,撕裂般的疼,仿佛都被揉进了这喊声里,参杂着莫名其妙的血腥味。 我不敢回头,怕身后有什么瘆人的景象。但也不能挪动步子,僵持在原地。直觉告诉我,是莱恩,这个金发少年,因为我而遭殃了。 “美丽的小姐,你不打算回来么?”耳边清晰的传来乔尼福的笑语,我没兴趣知道他是怎么做到隔空传音的,只是很担心莱恩的安危。 “兴许你喜欢听这个。” 几乎是同时,乔尼福话音刚落,底下又传来一声低吼。被冗长的甬道无限放大,变成一圈一圈的回应,钻进我的耳膜。 回去,那么一切都是前功尽弃,我很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活着出来。不回去,莱恩是因为我而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大可以做到袖手旁观,没必要为了我这个陌生人涉险。 最终,我叹了口气,默默的解开腰上的绳子,从围栏上跳下来。 “别伤害他!”我顺着楼梯往下爬。 一步一步,顶上的阳光渐渐被遮挡去,直到恢复了最初的晦暗,我心里也彻底平静下来。既然决定了,那么不论是生是死,都没什么好怕的。更何况,总比落跑之后,一辈子活在内疚里要强得多了。 “你不该回来。”我听见暗处的角落里,莱恩虚弱的低语。 眯起眼睛,在看清楚的时候,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莱恩趴在地上,干净的脸颊贴着地面,嘴角渗着血丝,和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相比,狼狈之极。他身侧,被丢弃着两只胳膊,血肉模糊。 “别伤害他?”乔尼福度步到我跟前,指着莱恩,“你更应该为自己多考虑一下,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哟。” “我回来了,你放他走。”虽然没有了胳膊,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莱恩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要为难他。” “呵呵。”乔尼福听了我的话,显得乐不可支,“你来或者不来,对他而言,都一样。” 什么?我心里一沉,隐约感到不安。 “乖孩子,我是多么疼你,你怎么可以忘恩负义。”乔尼福已经回到了莱恩身旁,蹲下来,捏着他的下巴,“我亲爱的弟弟给了你什么好处,居然要背叛我?” “我想我还是分得清真假的,”莱恩淡淡一笑,我看着心疼,好像这少年随时会睡过去,“当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一样是这个下场。” “不,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乔尼福摇摇头,看起来有些惋惜,又有些阴戾,“不过,来不及了。” 我暗呼不妙,拔腿上去要拦,却不想还没走出几步,老鼠精就从一旁蹿了出来,一把将我扛了起来,往回走去。 我只来得及看莱恩最后一眼,随后,视线便消失在一片冷而幽暗的甬道转角里。 “哼,没什么值得同情,这就是背叛主人的下场。”出了壁炉,老鼠精把我丢到地上,“你觉得外面堆的,全都是过期的食物?” 过期的食物??????为什么听到这样的话,我会有很想扁他的冲动! 见我不吱声,老鼠精很无所谓的笑笑:“很快,莱恩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所以,他的意思是,里面死的,不仅仅是无辜的人类。还有,科尔德的卧底?或者是,良心还未泯灭的,想要离开乔尼福掌控的血族同类? 不,真是令人作呕!我抑制不住,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来。 ------------ 第十九章 渊源(一) 更新时间:2013-03-26 【1】 “你最好乖乖呆着,哪都不要去。”老鼠精料定我是个没用的主,也不怕我再开溜,说完就钻进了壁炉,空荡荡的大厅就剩了我一个人。 我思绪有些恍惚,站在原地,心里下过暴风雪一样,冷的望不到边。最后只能抱住胳膊,使劲拽了拽,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觉得暖和一点。 过了没多久,壁炉那头就传来了脚步声,我抬起头,盯着出口,不知道在期盼什么。 “丢到外面去。”最先出来的依旧是老鼠精,他身后跟着另两个带斗篷的喽啰,莱恩就这样被抬着从壁炉里出来。 说实话,要不是他身上的衣服,我想我已经认不出这就是那个叫莱恩的金发少年了。死灰的唇,死灰的眼,连同标志性的金发,也变得死灰一般的黯淡。失去双臂的身体,看上去有些滑稽,却没法笑出声来。只是疼,像针尖捻进皮肉一样,迟而钝的疼。 他死了,我清楚的知道。 原来吸血鬼也很脆弱,并没有我想象的这么强大。至少永生,只是相对而言。那么,科尔德有一天,会不会也是这样的下场?死在同胞的手里,接受冷漠或嘲讽的洗礼,永世不得超生? “你在害怕么,可怜的姑娘。” 乔尼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眉宇间微微蹙成一个川字,好像有些不痛快。我没法判断是不是因为莱恩的死让他这样,但我不否认这可能是一种假慈悲——既然会难过,他又何必一定要杀了莱恩。现在人都死了,做样子给谁看? “不,我只愧疚。”这话不假,不管莱恩出于什么目的帮我,他终究为我而死,“也替莱恩不值。” “假如他一开始就看清你的嘴脸,我想他现在还活的很好,很开心。”这也是实话。 “那么,你觉得你的科尔德,会让他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么?”乔尼福嘴上这样不屑的问,指尖却越来越用力,捏的我肩膀一沉,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但我不能退却,尤其是此刻:“首先,科尔德不是我的,谢谢。” “其次,莱恩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科尔德不能决定,你也不能,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但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比现在要强一百倍,“但有一点没错??????你就是个恶魔。” “很好,”乔尼福松开手,湛蓝的眸子一瞬间让我有种错觉,“恶魔就喜欢做坏事情。” “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见到我亲爱的弟弟,我想你一定想他了。” 我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想到莱恩,本能的就有些后怕。不禁焦虑起来,上前拽住他的领子,事实上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但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你想干什么?” “别急,明天你就会知道。” 乔尼福只是扯了一下嘴角,并没有笑出声,不着力道的掰开我的手。 “他不会来,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话一出口,我突然不确定了。 是的,我想我猜到了乔尼福打得什么主意。像许许多多被炒冷饭的狗血言情剧,乔尼福想让科尔德英雄救美。 只是这样俗套的剧情,却让我的思绪变得格外复杂:不想他来,乔尼福的狡诈阴险,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我已经看得胆战心惊;想他来,或许我还有活的希望。但似乎,我更想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否占了一席之地,还是可有可无,死活都与他无关。 我想我是疯了,在我发现自己希望他能来,多过于他不会来这样的念头时,我已经被自私慢慢包围吞噬。 “孩子,有时候别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乔尼福显得很自信,仿佛预见了不久之后的将来,自己如愿替代科尔德,成为血族之王的场景,“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他便注定是一个失败者。” “而很不巧,我发现血族的骄傲,冷酷的科尔德,居然不幸长了一根软肋,变得分外有人情味了。” 有人情味是一件好事,谁愿意活在冷冰冰的世界里,我鄙夷的想。 “你猜,这根软肋长在哪儿?”乔尼福一顺不顺的盯着我,好似我的脸上长了什么可怖的东西,让我一阵不自然。 “没错,就是你。”不等我开口,乔尼福自管说下去,“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的到来。” “不必了!”我撇过头:感谢毛线,我感谢你全家! 好吧,科尔德算不算在内呢? 【2】 乔尼福见我态度不善,也不计较,耸耸肩,转身要走。但没走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折了回来。 “在一切还没定下来之前,只能委屈你了,乖孩子。”他假惺惺的眯着眼,好像想安抚我的情绪,告诉我不要怕,他不会伤害我。 却不知道,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森冷,看他更为面目可憎起来。但这又如何,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乔尼福拎起来,往大厅的更里面走去。 也许,他会把我锁紧某个空置的棺材里。我胡思乱想,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可以提前体验死亡的感觉?不不,这简直太糟糕了,我会被活活闷死。 不过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乔尼福把我带到了一个小房间,里面除了一把木椅,什么也没有。但比起棺材什么的,我想已经好很多了。 “呆在这儿,别乱动。”乔尼福将铁栅栏关上,在外面笑了笑,“相信我,这样安静的时光可不多了,你得学会享受。” “给我一个这样做的理由。”我不是小白兔好么,也不会白痴到什么都不做,乖乖在这里等死——没错,我是希望科尔德能够来救我,想看看在他心里自己是否重要。 但如果,要因为我而连累他,我再自私也不会真的这样做。一个莱恩,就够了。我受不了欠人情的负罪感,尤其是还不了的人情债。 “啧,我倒是有些明白,科尔德为何对你动心的原因了。”乔尼福拿手抚着下巴,神情有些戏谑,“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个异国人,看着新鲜。” “原来,还是一只倔强的小猫咪。” 小猫咪??????从乔尼福嘴里听见这样的形容词,我真不是一般的惊悚。当即抽了抽嘴角,好不容易才没起鸡皮疙瘩。 “我会想办法出去,这是一定的。” 别说我傻,不知道缓兵之计,而是这种时候,我说会乖乖听话,只会让乔尼福起疑心,防范的更紧。再说了,我本来就是打算要逃得,藏着掖着也没意思,这样才能显得和某些人渣有区别——所谓光明磊落么。 “不能否认,我很好奇,你已经是血族的一员,却不怕阳光的原因。”乔尼福将钥匙收进口袋,往回走去,“但我能保证,你出了这门,便永远都看不见阳光。”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狭小的走廊里只剩下一阵微弱的回音。没多久,连这样的回音,也彻底消散开来了。 我抬头,看了看屋顶,结结实实,不说天窗,就连个透气孔都没有。再推了推墙,纹丝不动,随即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我又不是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就力大无比。居然妄想把墙推倒,是脑子进水了么? 可是,坐以待毙么,未免太过窝囊。自己死也就算了,明明知道要拖科尔德下水,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不是一般的糟糕。 想到这个家伙,我不禁又担心了: 伤好的怎么样了,蝙蝠毒气,是不是解了??????可这又如何,听乔尼福说,即使毒解了,异能在短时间里也不能恢复。而乔尼福显然不会给他喘气的机会,明天他一来,不就是摆明了来送死么? 不,我一定得想想办法!再不济,死一个也比死一双来的强。 只是还不等我细想,猛的意识到眼下有个更糟糕的问题:我,饿了。 距离舞会喝了几杯特调的饮料,一路过来,我就没有再吃过什么果腹的了。现在会觉得肚子饿,也是无可厚非。 但事到如今,我难道要指望乔尼福给我送吃的?横看竖看,他都没有这个好心。我懊恼的跺跺脚,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 第十九章 渊源(二) 更新时间:2013-03-27 【3】 和原来很多次一样,饥饿感上来,我就开始变得焦躁。胃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灌了两斤老白干似地,火烧火燎。这让我克制不住,在房间里来回的走眼睛不时往四下里翻找,希望能找到充饥的。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挨饿,是高傲的自尊心作祟。现在挨饿,完全形势所逼。也就是此刻,这才意识到,科尔德的城堡里,我果然是被人照顾了。至少再也没有为食物发愁过,也不用遭受良心的谴责。 但现在,这冷冰冰的犄角旮旯里,恐怕是老鼠都没得吃了,哪里还有资格去幻想饭来张口的待遇。 我不知道顶着饥饿的无力感,自己坚持了多久,只是墙角上的蜡烛已经完全燃烧了,光秃秃的剩下一个烛台。原本还稍显亮堂的小空间,就陷入了一片灰蒙蒙的阴暗里。靠着墙坐在地上,我脑袋里有些混沌,塞了浆糊似地,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饿,食物! 是不是饿死了,科尔德就不用来了?我自嘲的笑笑,这倒是个好结果。然而这貌似行不通――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或者还要长,门外的走廊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会是谁呢,老鼠精,还是乔尼福?我努力眯了眯眼睛,全身脱力的感觉,让视线有些模糊。 “你还好么,小姑娘?”终于,脚步声在门外停了下来,是乔尼福。 我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能正儿八经的叫我名字,一会一个样,变着法儿的给我换新鲜。科尔德如此,乔尼福也如此。 “好??????极了。”我仰起头,不知道乔尼福能不能看见,嘴角一咧,扯了个笑出来。估计比哭还难看。 “哦,那真是太好了。”乔尼福语调轻松,“我还以为你饿了,看来并不用担心。” 我一听这话,才注意到,栅栏外面的乔尼福,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但看不分明――难道说,他真的给我送吃的来了? “谢谢你的好意。”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说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我不适合呆在这儿。” 乔尼福讨了个没趣,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厄??????和前几次相比,未免也太好打发了。正当我觉得奇怪,鼻子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浓郁,馨甜,挡也挡不住,争先恐后的挑拨我饥饿的味蕾,好像要让我频临死亡的胃起死回生。 寻着味道,我走到门边――栅栏外面,放着一个小玻璃罐,被人拧去了盖子,香味就是从这儿来的。 这不是刚才乔尼福手里拿的么,怎么会在这儿?我往走廊处瞅了瞅,确定没有人,心里犯疑:他打得什么主意,会如此好心? 但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纠结中:吃,残存的理智绝对不允许我这么做;不吃,这种诱惑就像赌徒看见了麻将桌。 该死的,倒了一了百了,省的我惦记!我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握住冰凉的玻璃罐,想把里面极为渴望能得到的美味一股脑倒掉。但就在这么一瞬间,我舔了一下干裂的唇,鬼使神差的收回了手。 就一小口,只要一小口,然后我就毫不犹豫的倒掉,我跟自己说。于是,我就真的将玻璃罐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只是唇还没离开,下一秒,便不由自主的大口喝起来,直到罐子见了底,再也倒不出分毫,我才满足的松了口。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手一松,玻璃罐“骨碌”一下滚到了墙角边。简直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鄙视我吧,不要客气的鄙视我吧!我被自己雷得外焦里嫩,然而却不是最糟糕的下场,因为?????? 【4】 “味道怎么样?”耳边猛的传来乔尼福的笑语,不重,在我听来却是平地惊雷。 我擦,他是故意的,这个阴险的家伙!我额头下来三条黑线,抽着嘴角,悻悻的开口:“谢谢。” 已经输了面子,里子死活都要保下来,毕竟咱是有风度的人。 “你不怕里面有毒?”乔尼福提醒我,“就像舞会时那样。” 舞会,他是说那些发了狂的吸血鬼?哼,我就知道:“果然是你。” “不,这不能全赖我。只能说,巴斯是个尽职的伙计。”乔尼福颇为自豪,估计是想到了舞会上,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全是拜他所赐。 巴斯,那个红头发,像个圣诞老人的高个子? 我徒然想起来,科尔德曾经提醒过我:他的长相和心眼比起来差远了。原来一开始,他们一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屑告诉我,让我蒙在鼓里,顺着剧情随波逐流。 那么,我到现在这个境况,是不是也在科尔德的预料之内?他自始至终都恪守原则,是把我当一颗棋子,在适当的时候,派适当的用场。 想到这里,没来由的,我打心底里生出疲惫感――无法分辨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我却连选择退出游戏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世界,不适合善良的人。”乔尼福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转了个身靠在栅栏上,“凡是太过软弱的人,最后都会死。人类如此,血族也如此。” “我可不这么认为,假如没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世界会美好许多。”明明是自己的问题,却把原因都归结到别人身上,才是罪无可救药的。 就像我清楚的知道,他给我送吃的,不是因为同情我,而是怕我死了,没有筹码威胁科尔德。但我从来都没有把握,自己有这个能耐教科尔德放在心上。以前没有,现在更不必说。 “嗯哼,我这样的人,也包括我亲爱的弟弟么?”乔尼福冷笑,“你只是不曾见过,但不能否认,他也不是一个好人。” 这一点我从不怀疑,打从一开始,他就没给我好脸色看。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忘了,科尔德也有冷血的一面。 或许是因为他不着痕迹的为我准备夜宵,或许是因为聊天中某次不经意间的脸红,又或者是,在他确确实实为我挡下了致命一击的时候。我就彻底忘了,他曾经利用过我,也许现在仍在利用我的事实。 “他不善良,可你却挑起了战争。”两者相比,孰轻孰重?科尔德顶多是自保,毕竟身为血族继承人而不能保护族人,也是一种耻辱。 “是么?谢谢你的提醒,我都快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乔尼福说着,竟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将栅栏打开,走了进来。 我有些心虚,吃不准他要干什么,连着往后退了几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这话基本上说了等于没说,我还没有愚蠢到相信一头狼的话,在我是小绵羊的情况下。 “只是很奇怪,自己会说这么多。”乔尼福问我,但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想听个故事么?” “我能拒绝吗?”我想也不想的说――许多悬疑片都告诉我们,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而此刻的乔尼福,话多的不正常,口吻也不像先前的冰冷狠厉。仿佛一只被人套住脖子的猛虎,显得十分驯从。但这只是暂时的,我不可能愚蠢到真的把他当做一只温顺的小猫咪,以为给一个毛线球就完事了。 也许过了今晚,也许更快,一旦他觉得我碍眼,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交代在这里了。 “你可以当做没听见。” 乔尼福说这句话时,我真的相信了,他和科尔德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弟。这种讨人厌的独裁行径,一定源自于一个更独裁的人,他们的父亲。 于是,在我一千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放心的情况下,乔尼福自顾说起来。而也就是在他的讲述中,我才明白曾经一度困扰我的问题,比如:为什么科尔德不喜欢过生日,为什么蒂尼偶尔说漏嘴会显得很紧张,又为什么乔尼福会如此讨厌自己的族人,一定要发起这样两败俱伤的战争。 我想,这注定是一个不能两全的结局。 ------------ 第十九章 渊源(三) 更新时间:2013-03-28 【5】 乔尼福讲的故事很老套,一路追溯到了上一代人的恩怨。与此同时,出于种种原因,我也只是听着,无权发表任何意见: 安卿儿夫人,也就是乔尼福的母亲,并不是血族成员,而是和我一样,地地道道的人类。但不同的是,我现在成了半人半吸血鬼,可安卿儿夫人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这是她值得庆幸的一点,却最终也促成了她的不幸。 故事的主人公安卿儿,就出生在这个小镇上,家里很贫穷,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为了生计,安卿儿八岁时就开始在街头卖火柴。 这绝对不是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的小女孩,而安卿儿也并没有遇到那样悲惨的待遇――她的火柴每天有许多人来买,收入虽然微薄,却足够她们母女生活。 而那些来买火柴的人们,除了同情这个孩子以外,多半是冲着她可爱美丽的面庞来的。 可不是么,如葡萄美酒里浸染过一般的长发,一双美的琥珀似地眼睛,和微微上翘却让人看上去更觉可爱的嘴巴,即使两颊零星点缀了些小雀斑,但丝毫不影响这一张俏生生的脸蛋。 假使日子永远平静的流淌下去,就可以轻而易举的预见这个女孩平淡的一生。然而事实的结果是不存在假设,在她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命运的齿轮就悄然发生改变了。 那时的安卿儿已经出落成了一枚青涩,带着些小妩媚的少女,同时也是全镇子里男孩们向往的梦中女孩。她依然卖火柴,但有了一个小小的店铺,不必再站在街头,显得孤零零。 这天傍晚,街上比往常要冷清些。安卿儿正打算关门,铺子里就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问她买一盒火柴。 安卿儿是个羞怯的姑娘,见是个陌生人,只是小心的收了钱,递过去一盒火柴。虽然这是她见过的,全世界最英俊的男子,但她最多瞄了一眼,不敢再看。 男人买了火柴,就离开了,连句再见也没有。可奇怪的是,自此以后,每一天的傍晚,这个男人都会来。不早不晚,在太阳刚刚下山的时候。 渐渐的,安卿儿也习惯了,有时候两人还会简单的问候几句。而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显得很神秘,没人知道他住那里,叫什么。但这一切和安卿儿无关,她并不在乎。 可就在某一天,安卿儿发现这个每天准时报到的英俊男子失踪了。就像他毫无征兆的出现一样,走的干净利落,甚至前一天他们还说道天气不错,今天就像一阵风似地不见了。 这原本没什么,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然而几天过去,安卿儿却发现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她开始留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看见高高瘦瘦的,总会多看几眼。只是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去哪儿了,为什么走的这样匆忙,是不是他去的地方,也有这样一间小铺子,有个女孩在等他??????在许多个日子过去以后,安卿儿终于承认,自己竟然悄悄的,爱上了这个陌生人。 意识到这一点,她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但此时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可偏偏全镇的男孩,她一个也看不上眼了。 “妈妈,我该怎么办?”每晚入睡前,安卿儿都要抱着母亲,低声哭诉。这个可怜的,情窦初开的女孩,因为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饱受相思之苦。 就在安卿儿以为,这个男子不会再出现,自己每天只能浸泡在失望和遗憾的泪水里的时候,却得到了上帝带来的,意想不到的礼物: 他回来了,带着寓意爱的玫瑰花,跪在她面前,请求她嫁给他。这同样是一个夕阳落尽的傍晚,没有霞光,没有月色,安卿儿却感觉好极了。这是她这辈子度过的,最美丽的傍晚。 听到这里,故事始终是故事,很平淡,又有些矫情。聪明的人,从一开始就猜出了这个男人是谁――乔尼福和科尔德的父亲,年轻的血族亲王。 【6】 美丽的安卿儿嫁给了英俊的亲王,在知道他身份的同时,也听说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比如:他早就爱上了自己,在偶然路过小镇的傍晚,是命运指引他去靠近;他从不曾离开过小镇一步,包括在无助思念的日子,他都在窗户下静静聆听;他的不出现,只是为了让自己明白,发现他的存在。 当然,狡黠的猎人总是胸有成竹的,安卿儿确实被虏获了。 接下来在小镇里度过的每一天,安卿儿都觉得是全新的,虽然他不能陪她去裁缝店里做衣服,阳光大好的时候必须得躲在阴冷的地窖里,但这并不妨碍这对相爱的人。血族亲王的能力是出众的,与此同时,他也是极具浪漫的。 会抱着安卿儿,坐在钟塔上看星光,喜欢用湖水一样蓝的眼睛凝视她,一顺不顺,有时候也会出其不意的送上一份小礼物,再轻轻印上一个吻。公主和王子的故事,不过如此了。 “你愿意和我回去么?”他知道自己的责任,也不能永远呆在这个小镇里。 “愿意。”安卿儿觉得,只要和他在一起,去哪里都是无所谓的。 假如安卿儿做这个决定的时候,能够看见将来的结局,她还会坚持么,没人知道答案。 两人回到城堡的第一个晚上,便引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批判风波。以戈多里特长老为首,所有血族的成员都愤怒了。 安卿儿和亲王的相爱,他们认为这是愚蠢的,荒唐至极的――血族是高贵的,而人类这样渺小的生物,只会玷污他们纯正的血统。 弗兰克本需要的,是一位足以和他匹配的,同样身为血族,有高贵出生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早在弗兰克本出生的一刻,就被选定了――贝莉塔。没错,她是科尔德的母亲。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开始出现了。 当时的安卿儿已经有了弗兰克本的孩子,但众怒难平,戈多里特就想出了一个看起来两全的办法:留下安卿儿可以,但为了血族着想,必须娶贝莉塔为妻。 不得不说,当众人把墙推向你的时候,想躲,也有心无力,哪怕这个人的权位再高。最终, 一晃几年过去,安卿儿和贝莉塔都各自有了孩子。在外人看来,一切相安无事,但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的往往是暗流横肆。 安卿儿被弗兰克本保护的很好,因为她的脆弱。他们共同的孩子,乔尼福,得到了最深的父爱。 相比较而言,贝莉塔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包括年幼的科尔德。他只能偶尔在父亲心情好的时候,才被允许在大厅和他们一起用餐。 是的,弗兰克本亲王本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贝莉塔。自然而然,为了族人而生的科尔德,也得不到他的喜爱。 只是他忘了,女人的嫉妒心和自尊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贝莉塔不说,不代表她对这样待遇的妥协。事实上,她微笑的唇角,藏着致命的剧毒;她纤长的指尖,在随时等待扼住敌人的咽喉;连舞会上摇曳的裙摆,都恨不得变成锋利的刀片,将所有的不公平撕成碎片。 终于,这样的机会来了――弗兰克本亲王有事离开城堡,想着早去早回,他并没有让安卿儿一起去。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安卿儿夫人的命运。这好比一只肥硕的羔羊,被丢进了饥饿的狼群。失去保护神的她,在贝莉塔的命令下,被人架上了邢台。 “我知道,你没错。”贝莉塔捏着安卿儿的下巴,柔声说,“可这儿容不下你。” “求求您,被这样。”安卿儿是害怕的,被保护的太好,总是会显得相对懦弱,“乔尼福还小,他需要妈妈。” “我可以做他的妈妈。”贝莉塔看了一眼底下被人摁住的乔尼福,顿时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孩子,更加让她下定了决心。 整个血族对于贝莉塔夫人的举动都十分赞成,但谁都没有做出头鸟。一来是没有资格,二来是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他们只是看着,看贝莉塔点燃干燥的柴禾,让熊熊烈火染红他们嗜血的眼睛。 年仅九岁的乔尼福,最终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帮平日里对自己百般顺从的人,把自己的母亲送到了上帝的怀抱。那一刻,仇恨的种子就在乔尼福的心里扎根发芽,疯狂蔓延了。 ------------ 第十九章 渊源(四) 更新时间:2013-03-29 【7】 可想而知,弗兰克本亲王回来之后,血族之中又免不了一场动荡。失去心爱女人的他,盛怒之下,将贝莉塔关进了天井里。这不是软禁,也不是宽恕,而是血族最残酷的死刑:手脚被铁索拴住,在十米见方的枯井里,等待阳光的洗礼。 所有人都在替贝莉塔求情,他们匍匐在地上,卑微又惊恐。整个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弗兰克本坐在靠椅上,揽过乔尼福,目光内疚而悲悯。再抬头看看站在不远处的科尔德,他却升起一股无名火。 “杀,还是不杀?”他慈爱的问乔尼福。 “杀。”一个九岁的孩子,面无表情的吐出一个字,没有犹豫,没有动容。 而科尔德只是站着,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知道自己无权改变什么,又或者,他早就习惯了,被当做空气的感觉。 “我也没有错??????”贝莉塔看着阳光慢慢从云层里透出来,唇角一扬,突然觉得心情松懈下来了,这个结果自己一开始就知道,“假如没有遇上你。” 前后不过三天,九岁的乔尼福和七岁的科尔德,都失去了母亲。 可不同的是,乔尼福还有父亲的爱。科尔德,除了父亲一如既往的冷漠,还多了一份从母亲处转移过来的仇恨。这使他原本灰暗的童年,变得更加阴冷。 乔尼福身后,是弗兰克本亲王,科尔德身后,是整个血族希望。 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希望的概念未免太过遥远渺茫,可亲人的疼爱却是切切实实看得见的。他更愿意被父亲摸摸脸颊,能够坐在他身边,和他共进一次晚餐,而不是一个华而不实的亲王继承人。 这样冰冷,失去女主人的日子,使整个城堡笼罩在阴暗里。直到弗兰克本在一次血族的叛乱中死去,才得以改观。 族人们并没有遵循过世亲王的要求,让乔尼福做继承人。哪怕他有父亲的庇护,能力丝毫不亚于科尔德,但他的存在对于整个血族而言是耻辱,始终是一个不能改变的事实。而有着纯正血统的科尔德,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新一任的亲王。 自此,两兄弟就彻底走上了陌路: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一心想报复血族,将血统的歧视彻底推翻;一个努力想得到父亲的肯定,到最后也没有实现,只能继续守护家族来弥补最深的渴望。是命运让他们背道而驰,假如换个出生,他们完全不必承担这些。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我看了一眼静默的乔尼福,他似乎沉浸在很久远的回忆里,一动不动。也许,当初他还小的时候,安卿儿也是这样,淡淡的对他讲述和弗兰克本亲王的故事。不然,他怎么会如此了解,讲述中怎么会有如此多温暖的词措。那都是因为,安卿儿在回忆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对弗兰克本亲王的爱。 而意识到这一点,我不可否认,心情沉重到了极点——安卿儿没有错,贝莉塔没有错,弗兰克本亲王没有错,乔尼福没有错,那么科尔德就有错么? 我突然觉得鼻子泛酸:父爱被乔尼福全部霸占了,母亲眼里只有嫉妒,哥哥因为母亲的作为怨恨自己,而唯一拥戴自己的族人,也只是为了可悲的血统。 很冷吧,这家伙!我想起在房间的窗台上,他淡漠却透着凉意的双眸,原来就是渴望一个拥抱而已。 “你在同情我,还是我可怜的弟弟?”乔尼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戏谑的问。 “你。”我毫不犹豫的回答,“他不需要同情。” 是的,在无数个不被重视,存在变得可有可无的日子里,科尔德只是学会了生存的手段,变得有些冷酷。但他的内心深处,渴望被爱,向往温暖,丝毫没有因为上一代人的恩怨,生出可怕的仇恨。 但乔尼福不同,他觉得父亲亏欠了他,因为没有保护好母亲。觉得族人亏欠了他,因为歧视。觉得科尔德亏欠了他,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的不满足,不释怀,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才是最可悲而值得同情的。 【8】 “不,我反而觉得他比我更可怜。”乔尼福想了想,侧头看向我,“至少我知道爱的滋味,他没有,他只是个卑微的乞讨者。” “而你,作为一只暖烘烘的玩具,他当然很喜欢。” “我不是玩具,谢谢!” 也许之前我还在怀疑科尔德,认为自己又一次被利用了。可听乔尼福讲完,我确信科尔德没有这样做。 他不会愚蠢到为了使我相信,而演一出不顾性命的把戏。再者,他从未真正想过要伤害我,虽然每次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设计。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有把握保证我的安全。这是许多次事实证明的结果。最重要的一点,我还是选择相信——科尔德始终是善良的。 “很好,希望你明天,还能这样理直气壮。”乔尼福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知道站在阳光下,被风一吹就散了的感觉么?” 我吃不准他这样问的原因,没有接过话茬,静静等着。 果然:“你不知道没关系,因为你是个异类。不过??????” “科尔德一定很想知道,他的母亲当时被困在天井里,在阳光中,活生生变成粉末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感觉。” 乔尼福离我很近,他身上冰冷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我也不甘示弱:“你不是他,未必清楚。” “呵呵,别着急,我会帮助他的。” “不一定,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不客气的反驳。 “嗯哼。”乔尼福不置可否的一笑,“我似乎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蒂尼,她很听话。” 说完,他转身将栅栏关上,消失在了冗长的走廊里。 一时间,房间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说,蒂尼很听话?一时间舞会上发生的一幕幕都争先恐后的涌进我的脑海里——蒂尼过分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莫名其妙出现的眼镜蛇,会和动物交流的异能,和她无辜又天真的眼神?????? 原来,自己看见的,只是别人愿意让我看见的样子。我一直把蒂尼当做朋友,或者更像一个孩子来对待。却不知道,在她眼里,我顶多只是一个可利用的人。一切都是假的么?我看着黑漆漆的四下里,心忽而高忽而低:那么科尔德,我能相信你么? 想到明天可能会发生的事,莫名觉得心慌。这种感觉很奇怪,没有切实的依据,单单只是直觉,十分不踏实。 我辗转了一会,这样的念头没有消下去,反而越来越强烈。仿佛只要明天一到,科尔德就真的会像乔尼福说的那样??????消失在阳光里,变成灰白的粉末。 “淡定,淡定!”我嘟囔着,宽慰自己:没事的,科尔德来不来还不一定,再说依他的能力,乔尼福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样多想几遍,心情还真的放松下来了,也不像刚才那么紧绷。再加上饥饿感得到缓解,几个小时的疲乏和戒备很快让我感觉眼皮沉沉的压下来。没多久就意识混沌起来,跌进了睡梦里。 “醒醒,你这没心眼的小鬼!” 我感觉有人很不客气的推了我一把,紧接着额头一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磕在了地板上。再等清醒过来,老鼠精已经伸手将我拎出了门外。 “放开我,不然对你不客气!”我蹬了蹬脚,无济于事。 “啊哦,我好怕怕。”老鼠精夸张的哆嗦了一下,很快就板下脸来,“不过抱歉,其实在我眼里,你连食物都不如。” 他这是变相在嘲笑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柴么?一时间我恨得牙痒痒,但发现事实如此:假如我是个人类,还能拿来充饥,但偏偏我不是。可作为血族,除了饮食变化外,昙花一现的异能就再也没有光临过。想到这里,不禁一阵深深的忧桑。 很快,我就被老鼠精带到了最初的大厅里。除了乔尼福和见过的几个喽啰以外,我发现又多出了许多新面孔。不过我无瑕顾及这些,因为乔尼福正向我走来。 “小家伙,睡得怎么样?”乔尼福上下打量我,神情戏谑。 “不错。”我也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真是太好了,希望等会你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乔尼福嘴上笑着,眼睛却冷得望不到底。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随即感觉肩膀一紧,续而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动作快点,趁太阳还没出来!” 老鼠精很势力的命令两个喽啰把我架起来,送到了天台顶上。 此刻,黎明前的小镇还处在阴霾里,仿佛一座空城般,死寂的静。我由着他们把我绑到木桩上,脚下是一大堆的柴禾——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没新意的死法,因为我已经试过一次了,而且还失败了。 ------------ 第二十章 惊觉(一) 更新时间:2013-03-29 【1】 “你现在不该害怕么?” 清晨天台的风有点大,乔尼福红色的短发被吹得有些凌乱,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 “害怕有用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冷,身上还穿着舞会时的裙子,累赘,却并不暖和。 “没有用。”乔尼福答得干脆,“不过我很好奇科尔德到时候的表现,难道不是么?” 看吧,这是个典型的属于“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人。我想,弗兰克本亲王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儿子变成这副德行,他也是要失望了。 “收起你的悲悯,你更应该替自己担心。”不知怎么的,乔尼福脸上做做样子的笑都不见了,薄唇一抿,显得尤为瘆人。 我就很没出息的,被这样可怖的眼神吓得僵直了脊背。因为我相信,假如我不识好歹,乔尼福绝对会让我后悔自己没有听话。 “主人,我们该离开这儿了。”老鼠精看了看渐渐露出鱼肚白的天际,上来提醒。 “你是个好姑娘,可你不该与科尔德为伍。” 乔尼福走之前最后看了我一眼,我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丝惋惜,或者还有其他我不明白的东西。但无所谓,我并没有兴趣去了解。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被绑在木架上,动弹不得。鼻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火油味,低头一看,才发现柴禾上被人浇满了火油,一路渗下去,消失在入口的甬道里。他们想的真周到,我自嘲的想,这样就不用担心我死不了了,而且动起手来更方便。 这里不得不说乔尼福很会挑地方,教堂作为栖身之所,还是有它的好处的。 首先,地势比较高。我被架在天台上往下俯瞰,整个小镇都陷在低洼处,唯独这教堂是独占上坡的。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和小镇分出一条界线来,倒也显得清静。 再者,格局上巧妙。同样作为教堂,它的整体感却很随意。底下部分的屋檐很宽,一直延伸出去,到钟楼部分为止。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钟楼底下的大门。 最后一点,确切的说,和教堂本身没有多大联系,但我就是没法不注意它——教堂前面不远处的一块大石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形怪状的石头:近七八米高,上大下小,越往下越细,而顶上却像个伞骨朵似地撑开着,在地上投下一片阴影。远远望过去,像一枚大头针,或者??????一朵蘑菇? 好吧,我瘪瘪嘴,为自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还有心情开玩笑而感到诧异。事实上这样被绑着,让我很不好受。肩膀感觉要被勒断了似地疼,又酸又胀。而双脚离地悬空着,又很没踏实感,整个人在高处晕乎乎的。但这又能怎么样,我就是俎上鱼肉的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在地平线上挣扎,要上来却还没上来的样子。之前大片大片的鱼肚白已经被染上了明艳的橙红色,现在又变成了大片大片的朝霞,将半个天空都覆盖在一片暖色中。 “真是个好天气。”我不痛不痒的学丽萨的口吻说了一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可怜的女人,她现在一定以为我死了。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也许今天就是我最后一天欣赏日出。 这样不找边际的想着,我眼角就瞥到远处渐渐走近的一个人影,咧了咧嘴角,愣是没笑出声来,反倒极为不耻的挂下两行宽面条:他来了,他还是来了。 镶金边的深紫色长袍,低调却掩藏不住高贵。浅棕色的长发还是一如既往的,被简单的扎成一个马尾,随意的束在脑后。连同湛蓝的眸子,都是一贯的冷冽,淡淡的望着我。终于从云层里透出来的晨光,洋洋散散的落在他身上,这一刻,我是相信,世上确实有神邸的。 也许是等太久的缘故,也许是我觉得委屈,总之许多原因,促使我看见科尔德,从未像此刻这般悸动。 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猛然发现,自己竟不像刚才这样害怕了,整个人吃了定心丸似地平静的下来。 【2】 “我亲爱的弟弟,终于来了。”我看乔尼福从钟楼底下走出去,站在廊下,阳光就在离他脚边三寸远的地方。 “我并不想哥哥久等。”科尔德不再看我,立在空地上,不紧不慢的说道,奇怪的石墩就在他身后。 我皱了皱眉,他们的话声不重,我却能顺着风听得一清二楚。再看两兄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神情冷峻,一个面色淡然,虽然没有刀光剑影,硝烟之味却渐渐浓重起来。 “想要救她?”乔尼福看向我。 “显而易见。”科尔德也开门见山。 “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弗兰克本骄傲的亲王,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来送死。”乔尼福啧啧嘴,嚣张如他,却始终不敢越雷池一步,脚尖乖乖停留在安全地带。 “她是我的妻子,同时也是血族不可质疑的王妃。”科尔德说的很慢,每一个字,我都听得真切,“她有资格教我用生命去保护。” “不过??????”科尔德话锋一转,“谁死,还不一定。” 他说,我有资格,让他用生命来保护。这算不算变相告白?我抽了抽鼻子,嘴上却说:“切,真差劲。” “不不,我的弟弟,你总说我不爱听的话,这一点真不讨人喜欢。”乔尼福挑了挑眉,显然他的耐心快耗尽了,“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天我可怜的母亲,也是这样,被架在木桩上?” “她脚下,是熊熊的烈火,四周都是‘哔剥哔剥’声,可怕极了。” 乔尼福闭着眼睛,似乎完全掉进了失去母亲的回忆里,神情有些微狰狞。 “你一定很好奇我当时的感受,是吧?”他猛的又睁开了眼睛,死死盯着科尔德,无奈不能走出屋檐下的阴影。 “不,我一点也不好奇。”我相信科尔德说的是心里话,而且当时他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别担心,你很快就能体验这种感觉了。”乔尼福根本不理会科尔德的话,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的妻子,这位可爱的姑娘,她会帮你。” 我心里一沉,本能的用力挣了挣绳子,纹丝不动。 “我该怎么做?”科尔德反而很冷静,似乎知道乔尼福本意并非如此。 “把戒指给我,”乔尼福唇角一扬,犹如地狱的修罗,神色冷的狰狞,“就放了她。” “我相信你能履行自己的承诺,”科尔德想也不想的说,仿佛才想到天台有一个被困的我,湛蓝的眸子淡淡扫来一眼,“我同意。” 我了个去,他一大早脑子被门挤了么?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交出戒指,不就是让他去死么? 别怪我激动,我明白戒指对于科尔德意义。这是血族的至宝,是毋庸置疑的。但最重要的一点,不是它可以让科尔德不畏惧阳光,而是科尔德至少可以站在阳光下。就算感觉不到温度,但起码看起来比较温暖。 戒指没了,就意味什么都没了,连假装都无能为力。 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尤其是因为我! “我不同意!”我朝两人大吼。 是啊,我好歹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他们当我是牲口呢。说别的行不通,姐姐不想活了总不会来干涉吧。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结果却出人意料,科尔德和乔尼福都看着我,齐刷刷的来了一句。 法克,这会儿倒兄弟同心了!我吃了个瘪,没好气的瞪着眼,企图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捍卫不可割舍发言权。 ------------ 第二十章 惊觉(二) 更新时间:2013-03-31 【3】 “科尔德,别给他,求你。” 我真的不希望再有人为自己做牺牲,一个莱恩就足够了,更何况,他是科尔德。 “真是个死心眼的孩子,你觉得呢,我亲爱的弟弟。”乔尼福伸出手,并不担心科尔德会拒绝。 “白蔺儿,你知道,我从来不喜欢别人求我,你也一样。” 科尔德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可以更清楚的看见我。我又挣了挣手肘,还是无济于事。某种程度上,我并不希望科尔德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样子。 他的嘴角仍旧是我司空见惯的弧度,湛蓝的眸子平静的湖面似地,只是眉头却不可思议的微蹙起来,显得有几分凉意。 我不知道是不是距离远的关系自己看错了,竟然就从这样平常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舍的意味。仿佛是在宽慰,但更像是对我说再见,总之感觉十分不好。 “科尔德,不!” 等我意识到,已经晚了。 只见科尔德对我露出一个浅笑,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还是捕捉到了。因为认识至今,他对我笑过许多次。或戏谑,或嘲讽,或冷冽,但没有一次,是这样坦然的。仿佛浸染在阳光里,就真的有了温暖的色调,一下子击中了我的心脏。 下一秒,他转过身,速度极快的从食指上脱下了戒指。我只来得及看清楚红宝石划出的一道优美弧线,戒指就稳稳落在了乔尼福手心里。 “不,你不能死!”我歇斯底里,眼泪不由控制的冲刷下来。 阳光像一个大方而美丽的天使,透过云层,将金色的温暖毫无保留的洒向科尔德,使得他身上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我从不曾觉得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有什么可爱的地方,也从来没有设想过他会以哪一种方式死去,更不会觉得自己有一天会和他扯上什么不必要的关联。 可现在,人还是这个人,德行还是这德行,他却真的要死的,还是为自己而死的。同时我发现,自己居然很不舍得,不舍得以后的每一天再也看不见他,不舍得没人再和我拌嘴,不舍得这个傲慢又无理的家伙,就真的留下我一个人这样死了。 或者――自己真就爱上了这个挨千刀的吸血鬼,爱上了这个曾经恨不得将他撕碎了喝血吃肉的,恨不得再也没有瓜葛,只要能够离得远远的就谢天谢地的家伙??????科尔德! “白蔺儿,也许你不信,”失去戒指的科尔德,咧着嘴角重新看向我,“如果是你的话,一切都值得。” “呜??????”感觉胸腔一重,科尔德的话像一根针一样,准确无误的捻进了我的左心房。他是想安慰我的吧,我反而哭的更凶:很疼吧,这个家伙! 此时此刻,他浅棕色的发丝已经冒起了灰白的烟,好像被什么蒸烤着,要着起来似地。几近苍白的面庞,逐渐出现可怖的黑色裂纹,如有生命的藤蔓,随着阳光生长,慢慢的在他身体的各个角落蔓延。好像再这样继续下去,只要一眨眼,他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很好,你看??????”他站在那里,硬生生的接受阳光的洗礼,一动不动。 “你闭嘴,少给本小姐整什么真情告白!”我相信自己是急红眼了,完全忘了还有形象这回事,恨不得此刻受这样煎熬的是自己,“你有本事特么的别死,现在废什么话!” 随即,我调头冲乔尼福喊:“求求你,乔尼福,把戒指还给他!” 然而乔尼福根本不理会我,掂了掂手中的戒指,似笑非笑:“亲爱的弟弟,你还不承认,是人情味教你变成了一只可怜虫?” 话落,他指尖一收,生出一个紫色的光团,将戒指包裹住。等他再次张开手心的时候,这枚绝丽的红宝石戒指就变成了一堆紫褐色的粉尘。 “你们的脏东西,我真不喜欢。”乔尼福拍了拍手,显得很嫌弃,“别急,你的新娘很快会来陪你。” 瞧吧,科尔德,你真蠢:乔尼福压根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不是么? 【4】 “乔尼福,你不该言而无信!” 科尔德一听这话,面色悠得暗下来,随即忍着剧痛朝乔尼福扑上去,发丝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风飞的更快。一个一根的脱落下来,化的什么也不剩。 这就是科尔德和乔尼福最大的区别,无论什么时候,科尔德都不会用乔尼福的方法来达到目的。 “瞧瞧你,可怜虫!”乔尼福轻松地躲过了科尔德的一击,抬脚反将科尔德踹到了地上。 我看着科尔德想起来,最终却因为太过虚弱而重新跌倒在地的样子,心疼不已。正当我焦急时,身后却不适宜的传来一股热浪。 我猛的回头,蹿的半米来高的火焰,犹如死神的召唤,正顺着地上的火油极快的向我这里蔓延。呵呵,科尔德,你看,你哥哥想的真周到。 我倒不是怕死,只是觉得很无力:要不是自己,科尔德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假如他狠下心来不管我,也许我们两个都能活命。 但同时,我反而也感谢乔尼福,要不是他,我不会看清楚自己的心,也不会明白,在科尔德心里,自己是怎样的位置。 “真是对不起,科尔德,让你喜欢了一个没用的我。”我喃喃的说了句,看他蜷缩的,已经开始消散的身体,嘴角扬起一个自认为无比明媚的笑,“不过幸好,这样一个没用的我,恰恰也喜欢你。” 所以,我们下辈子再见吧,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 火苗已经烧着了我脚底下的柴禾,我缩了缩脚,不再躲避。 “小蔺儿,低头!” 正在这个时候,屋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一偏头,再回过去看,心下顿时生出希望来:“简姆斯先生!” 同时,手上的绳索明显松了下来,我再用力一挣,就从木架上落到了地面。虽然脚上烫了几个大包,但和死亡相比,这显然是小儿科。 也不等我多说什么,简姆斯已经从屋顶一跃而下,到了科尔德身边。说时迟,那时快,简姆斯身形一闪躲过了乔尼福的袭击,拉起科尔德顺手一推,就不偏不倚的把科尔德推到了大石蹲底下。 有了石墩的遮蔽,阳光照不到,科尔德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不再像刚才这般痛苦。我也顾不得什么,顺着房檐一层一层的往下跳,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科尔德身旁。 “这个,给他喝!”简姆斯手里拿着一把银色的短弓,朝乔尼福连射两箭,趁着空档就向我丢来一个牛皮水壶。 “简姆斯先生,您自己小心。”我也不废话,接过水壶就拧开盖子往科尔德嘴里凑,“快些喝。” 也就是打开盖子,我才知道里面装的并不是水,而是科尔德此刻最需要的能量补充剂。这种时候,我不会去寻思简姆斯是打哪儿弄来这些的,也不想知道是老鼠的,还是?????? “咳咳!”将水壶里的斗喝完了,仰着头靠在石柱上。 这回是真的受伤不轻,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灵力,不复往日的生机。俊美的面庞,也因为烈日的烘烤,干裂的稍不小心就会有碎屑掉下来。 好险!倘若简姆斯晚来一步,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若何,现在也完全是一阵后怕。 “别指望我会感谢你,你压根儿就是自找的!”我看着科尔德定定看向我的眸子,耳朵根一红,没好气的嘟囔,“现在想我感谢你,没门。” “谢天谢地,你没事。”然而破天荒的,科尔德竟抬起手,极为吃力的抚了抚我的面颊,第一次没有和我拌嘴。反倒口吻极轻的说出这么一句。 “科尔德??????”我心里有些酸,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尽的甜蜜。 但只叫了个名字,就被他打断了:“别说谢谢,因为这话是我想对你说的。”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这样。”好吧,他是要开始算账了么,“也不会在即将死去的一刻,感受到阳光的热度,虽然很痛苦,但我确信,这就是温暖。” 白痴,如果要你付出生命的代价,我宁愿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是温暖。 ------------ 第二十章 惊觉(三) 更新时间:2013-04-01 【5】 我把科尔德扶到更里面一些,免得阳光再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这期间,科尔德的目光就没从我身上离开过一秒,毫不避讳的看着我。仿佛好久不见,又或者怕我真的从他眼前消失,湛蓝的眸子里包含了太多我从来不敢去想的笃定。 “白蔺儿,到我身边来。”不知道是不是太过虚弱的缘故,这样的笑就没有了往日的冷冽,虽然看起来恹恹的,但意外的透着几分宠溺的味道。 “我不就在你身边?” 我不喜欢太过矫情的氛围,哪怕这人是科尔德。不过眼睛并没有躲开,虽然会很不好意思,可还是勇敢的回望着他。 “你聪明的脑瓜子这会可不好使,”科尔德摇摇头,继续说,“我是指,留在我身边。” “留在我身边?”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茫然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随即明白过来,他是教我别走,就算找到腐镯,就算一切都结束,也要留在他身边,做他真正的女主人。可是,我能答应么,就算我现在答应了,一旦找到可以离开的机会,我能保证自己不犹豫么?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现在就果断的拒绝,因为??????不曾拥有过,即便满心想念,也只是美好的向往。而一旦尝过各种滋味,再突然面临失去,就只有两种结果。要么继续爱,要么,变成恨。 很简单,我在乎科尔德,比想象中多的多,我自然不希望他恨我。 “我们的约定作废了,亲爱的夫人。”见我不吱声,他的目光晦暗下来,口吻开始有些生冷,仿佛那个不近人情的科尔德又回来了,“哪怕你不喜欢,我也不打算让你离开。” “科尔德,等等??????”看着这样的科尔德,我悠得有些心疼,没了曾经和他拌嘴的闲情,抬手拂上他紧蹙的眉心,“你喜欢我,对不对?” 只要他说喜欢,只要他肯定的亲口说他喜欢我,我就决定顺着自己的心,任性这一次。我知道,这很疯狂。可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几件疯狂的事儿呢? “很抱歉,我不喜欢你。”然而,科尔德只是耸耸肩,毫不犹豫的否认了。 很好,他说出这样的话时,居然没有想过给我留一点情面。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他还是那个科尔德,冷酷,高傲,不近人情。而迷失的,仅仅只是我自己的心。 “嗯哼,我就知道会这样。”我也学着他耸耸肩,扯了下嘴角,努力让自己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你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真不会挑时候。” 是的,我也有自尊心,我也有高傲的时候。所以现在,我应该若无其事的站起身来,对他友好而疏远的摆个微笑脸,再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叫我疼的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谁料,我刚转身,手就被科尔德从后面拽住,就听他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喜欢和爱不是一码事,我向来分的很清楚。” 厄,我身形一顿,收住了往外走的脚步,回头疑惑的看向他。 “还不明白么,白蔺儿?”科尔德侧着头,低低的说道,“我爱你,这样显而易见的事,你却看不出来?” 我是不是可以把他的话理解为:喜欢和爱不是一码事,我不喜欢你的原因很简单,仅仅只是我爱上了你。 “科尔德??????”也许是之前的答案使我备受失落,现在乍得被他一句话肯定,心就不受控制的飞了起来,颤悸而欣喜,也顾不得淑女形象,张开双臂就扎进了他怀里,“真是不巧,我也爱上了你。” 理智,见鬼去吧! 我在科尔德的脖颈处蹭了蹭,人一旦做了决定,哪怕选择的过程再艰辛,也会有打心底里发出来的叹息,一块千斤巨石就落地了。其他的,已经来不及去想,也不愿去想。因为不喜欢有头无尾的感觉,我会一路走下去,留在科尔德身边。 除却实实在在的欢喜,心里唯一内疚的,是对另一个时空的母亲:老妈,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或许你知道的事情的始末,愿意站在我的角度,也不会忍心看我后悔,是么? 【6】 “白蔺儿,你可真沉。” 在我抱住科尔德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他背脊一僵,定在那里。过了许久,背上才落下他冰凉的掌心,轻轻拍了几下。 “哼,现在嫌弃,是不是晚了?”我直起身,拿眼斜他,很快又觉得自己这样实在是太过惊悚,跟狗血言情剧女猪脚似地。 然而也只是这样说说,在我抬头对上他眸子的刹那,我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为我而存在。无关金钱,无关距离,无关世俗的一切。而我意外来到这个时空,仿佛也就有了意义——只为遇见,科尔德。 “见过嫌弃的表情是这样的么?”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只是做惯了冷冽的姿态,徒然间让他换个样子,还是有难度的,“我只是提醒你,亲爱的夫人,我现在是伤患。” “伤患你好,伤患再见。”我冲他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身后猛的传了一声钝响,我这才想起简姆斯还在和乔尼福周旋:该死,这算不算典型的重色轻友? “想听听我的主意么,亲爱的?”科尔德如今是毫无顾虑了,左一个亲爱的,右一个亲爱的,还真是上口。 “有话快说,有??????”我看他挑眉,赶紧打住,“简姆斯先生可是救了你的命。” “他也救了你的命,不是么?”科尔德狡黠的一笑,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凑过去,“你可以??????” 听他说完,我眼前一亮,确实是个出奇制胜的好办法,虽然有些冒险,但省力又实在。 “不过,你必须得保证自己的安全,”科尔德低哼一声,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我额头极快的印了一枚吻,“因为你是我的。” 切,这家伙!我感觉面上升起一股火烧云,也许还不等乔尼福动手,我就血管爆裂而亡了。本来还想着给他点颜色瞧瞧,最后念他有伤在身,我也只能作罢。 从大石蹲底下出来,我回头望了科尔德一眼,就猫着腰避开乔尼福的视线,到了教堂前的大石柱后面。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简姆斯和乔尼福,他们两正僵持着,各自戒备。 此刻的乔尼福离我只有十步之遥,隔了一个柱子,我看见他的左肩和腹部都中了银箭,面色瘆白的吓人。而简姆斯也不容乐观,除了脸上大大小小的伤,右手臂整个都耷拉下来,无力的垂在一边。不断有血水顺着指尖下来,溅落到地上。 我尽量贴着石柱,不让乔尼福发现,同时又要确保简姆斯能够注意到我。说实话,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爱管闲事的简姆斯,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乔尼福最忌讳的是不能离开教堂的遮蔽,这场对峙若放在晚上,简姆斯显然没任何胜算。但偏偏,乔尼福聪明反被聪明误,选错了时机。 “科尔德不也是你的敌人,你这样偏袒,实在没道理。” “这是我的事,并不需要你来担心。”简姆斯往前走了几步,吃力的单手拉开弓,用嘴 叼出背囊里的箭,冷笑道,“你现在,更应该替自己打算。” “啊哦,真是顽固不化。”乔尼福爆了句粗口,恶狠狠的蹙着眉头,看样子已经忍耐到了极点,“希望你不要后悔。” 说完,伸手撤去肩上的斗篷,冷笑一声,缓缓闭上眼睛,薄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看简姆斯神情冷峻,心里也十二分警惕起来。就在我暗自提醒的时候,脚下就感到一阵极不寻常的震动。仿佛地底下有什么活物在逐渐复苏,正用它巨大的脊梁骨一拱一拱贴着地皮在爬动。这种感觉令人十分难受,就像从脚底一直麻到脖子根,森森的冷。 “乔尼福,这招不怎么灵光。”简姆斯显然也吃不准乔尼福到底想干什么,但上了年纪的睿智和与生俱来的从容,还是让他没有一丝退怯的意思。 简姆斯这样说的时候,他的脚底下已经出现了一条胳膊粗细的裂缝,而且在不断的变宽。底下不时冒出丝丝的黑气,好似地狱之门被乔尼福几句低语给打开来了。 我攥紧拳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按计划行事,只是拖着怕简姆斯有意外,贸贸然下手又毫无胜算。 “永别了,爱管闲事的老头儿。”乔尼福闭着的眼睛霎时睁开来,目露凶光。就在同一时间,地面上整条裂缝“哗啦”一声就向两边拉开拉,无数利剑一般的石锥从地底下蹭蹭的冒上来,齐刷刷的朝简姆斯飞去。速度之快容不得人反应。 我暗呼不妙,抬脚刚要出去,却看见简姆斯一个蹬脚离地跃起一丈高。说时迟那时快,他也不等乔尼福再有下一步动作,拉了个满弓就射出去一箭。 无可避免的,简姆斯挂彩了。但在他双脚落地的时候,抬头却朝我这边使了个眼色。我靠,那敢情他早就看见我了! ------------ 第二十章 惊觉(四) 更新时间:2013-04-02 【7】 “啧啧,你可真是幸运。” 乔尼福身形一闪,安然躲过了简姆斯的一箭,但由于受了伤,落地并不扎实,往前踉跄了几步。这样一来,双脚离日光可照到的地方就是寸步之遥。 “这话应该由我说。” 简姆斯膝盖和肩胛处都受了伤,一指多长的石锥几乎全没入了皮肉,看得我不禁捏了把冷汗,但愿他能撑住。 “老猎人,看到你这样,你的爸爸一定很失望。”乔尼福啧啧嘴,拂着袖口,提醒简姆斯,他的伤正在一点一点愈合。到时候,捏死他就像一只蚂蚁一样。 简姆斯面对乔尼福毫不客气的挑衅,只是不在乎的耸耸肩,但握着短弓放在背后的手,却不经意的向后指了指。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 可与此同时,我也发现,除了简姆斯此刻拿在手中的一支箭以外,他挂在腰侧的箭囊里,已经空空如也。这也就意味着,此刻我们没有退路,要么生,要么死,孤注一掷。 “啊哦,真不巧,你确定只需要这一箭,就可以打败我么?” 乔尼福也发现了,阴暗里苍白的面孔有些狰狞,仿佛期望已久的一刻终于要来临了。一双和科尔德无异的湛蓝的眸子,闪烁着不可抑制的对杀戮的兴奋。 “别急,试试就知道。” 简姆斯说完,定了定神,举起短弓,再一次对准了乔尼福。 “来吧来吧,怪老头!” 乔尼福嘴里这样说着,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或许长久以来的交手,他完全清楚简姆斯的手段,也不敢掉以轻心。 而我,别看是躲在石柱后面,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现在紧张的要死。手心里全是汨汨的冷汗,擦也不敢擦。眼睛死死盯着简姆斯的手,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就错过了时机。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假如简姆斯是我们活的百分之五十的希望,那么我的成败,就完全决定了我们最终是否能够走出这小镇。 “你还好么,是不是手抖的没力气拉弓了??????” 乔尼福还想打趣简姆斯,不料他话还没说完,我就瞥见简姆斯一侧的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弧度,下一秒,日光中发出耀眼银光的箭就“嗖”的一声,离弦飞出去。 “呵!”听见乔尼福极轻的冷哼一声,随即看着急速飞来的银箭,提神往我这边一闪,动作快的诡异。几乎是贴着他的耳廓,银箭“砰”的一下就钉在了他身后的钟楼大门上。 就是现在!我一蹬脚,猛的朝乔尼福扑过去。 令他再神通,也想不到这个本来在他的计划已经去见阎王的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石柱后面,更没有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我不遗余力的一撞,就从屋檐下跌了出去。 是的,简姆斯这一箭完全是故意射偏——为的就是令乔尼福毫无顾虑的自己送上门来。虽然铤而走险,但这种情况下,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么? 值得庆幸的事,乔尼福最终还是没有让我们失望,从钟楼底下的安全地带,一下子扑进了血族讳莫如深的阳光里。 “哦,法克!”乔尼福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愤怒惊愕之下,爆了句粗口,随即想到教堂里还有一干手下,“撒卡,撒卡!” “乔尼福,别指望他们。”我揉了揉撞得生疼的肩胛骨,慢慢从钟楼下走出去,“你觉得他们有这个能耐?” “你这个??????”他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徒然一滞,紧接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揪起来的疼,“撒卡??????” “怪就怪在,你还是太轻敌。”我冲着不远处的科尔德眨了下眼睛,走到简姆斯身边,“或者,你一开始就知道信守承诺,也不至于如此糟糕。” “我只知道,没有你们,我才??????可以活的,更好。”乔尼福很痛苦,和科尔德先前一样,甚至说不出整话来。 阳光就像一张大的望不到边际的网,将他笼罩,无所遁形。这样的死亡是一种极快的过程,也是十分痛苦的煎熬,肉眼几乎可以清晰的分辨每一寸肌肤的变化,有光洁白皙到斑驳凋零,生命就真的成了一次倒计时。 “你早该离开这个,不属于你的世界。”简姆斯说话有些吃力,让我扶着走上前去,从内侧衣兜里取出一把银色的十字架,“滚蛋吧!” 他一扣十字架上的按钮,低端就伸出一把铮亮的尖刀。看来,简姆斯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乔尼福。对他而言,亲眼看着乔尼福死去,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8】 “等等,简姆斯先生。”不知为什么,我看着这样的乔尼福,想起在地下室他和我说的那些话,以及曾经他所面对的一切,突然有些不忍心。 虽然他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可假如命运没有选择这样对他,是不是他会有不一样的看法?至少对于这个世界,和族人,有除了恨以外的感情。 “你想救他?”简姆斯没想到我会阻止他,偏过头来问我,神色有些愠怒。 我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说。再看看乔尼福蜷缩在地上,极致的痛苦令他不断的颤抖。期间光洁的皮肤不断从他身上剥离,落在地上变成微不可见的尘埃。心里还是不忍, 终于,我扭过头,面向石墩处,寻求科尔德的帮助。 他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做,已经恢复气色的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伸出右手食指,在自己的左心一点: “做你认为对的事。”他用唇语对我说。 不可否认,我心里很感激,为科尔德的理解,也为自己能遇上他。 “简姆斯先生,我们走吧。”我抬头,对上简姆斯的眼睛,坦然的说,“并不是我想帮他,而是坏人,上帝自然有惩罚他的方法。” “就算您不动手,他现在也没有退路。不然,我们和他,没什么区别。” 简姆斯犹疑了一下,但看看乔尼福,再看看我,终于叹了口气,疲惫的说道:“走吧。” 我知道简姆斯这是答应了,赶紧扶着他往科尔德方向走去。 而就在我们走出去没几步的时候,身后传来轻微的拖拽声,再回头一看,原先乔尼福所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别指望我的感谢,我一定会回来。”空荡荡的四下里,传来乔尼福沙哑的回音,“善良的姑娘,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仁慈,当你失去最想保护的东西时。” 很显然,始终躲在教堂不敢露面的撒卡等一些小喽啰,救走了他们的主人。 倒不是我害怕,只是听到这样的话语,我终究是觉得乔尼福可悲,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哪怕最真挚的友善,他也只会当做是下一次复仇的理由。 “后悔了么,放他走?”简姆斯脸色凝重,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以后的麻烦,可会不小。”“不,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边走边说,眼睛已经和科尔德的交汇在一起,“一开始,就该知道有这个可能,所以也要自己面对一切后果。” “和从前相比,你确实长大不小。”简姆斯的口吻里透着一丝欣慰,“也许,你是对的。”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此刻简姆斯和科尔德并排坐在一起,他们两个都受了重伤,科尔德尤其厉害。 之前就中了蝙蝠毒,异能还没恢复就来救我。如今又没有了魂戒,日头正值中午,是最毒辣的时候,他根本没法离开石墩的遮蔽。 而简姆斯,也不容乐观。肩胛和膝盖上的伤口都需要及时处理,不然等到发炎感染,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简直是变相等死。 “你带简姆斯先生离开这儿,我天黑了去找你。”科尔德抬头看了看天,“要不了多久,太阳就落山了。” 切,知道你是为了安慰我,可也不用拿我当三岁孩子来哄吧。现在可是正中午,离太阳下山起码也得四五个小时。你以为太阳是你家种的,你叫它落山它就落山? 我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将他的话吐槽了无数次。可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不舍得,不放心。 “你留下来陪他,简姆斯是个顽强的糟老头儿,能自己回去。”简姆斯摆摆手,拒绝了科尔德的好意,看得出,他是不想我为难,“镇子里的人可都认识我,他们会很乐意把我送回到城里去。” “只是现在,你们得原谅我不识好歹的打扰。”简姆斯的冷笑话真的可以冻死北极熊,我扯着嘴角,表示自己有在笑,“我确实累坏了,需要休息一会儿。” 最后,还是科尔德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我先送简姆斯到镇子里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找个信任的人,请他帮忙把简姆斯送到丽萨那里。等这一切都安排妥当,最后回到这里,陪科尔德一起等到太阳下山,再做打算。 我一听,也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两边都放心,也就不再纠结,靠着科尔德,安静的憩息了一会。只有经过生死较量,才会觉得此时此刻的岁月,显得有几分静好。 ------------ 第二十一章 原点(一) 更新时间:2013-04-07 【1】 经过一番休息,简姆斯的气色看起来比刚才好多了。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科尔德说道: “我很快回来,你得照顾好自己。” 哪想科尔德并不领情,似笑非笑的倚着背后的大石蹲就来了一句:“这话应该我对你说,亲爱的夫人。” “请您照顾好她,简姆斯先生。”科尔德也不等我发作,很是彬彬有礼的向简姆斯颔首。 “别担心,小蔺儿是个懂事的姑娘。”简姆斯也站起来,冲科尔德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毕竟是上了年纪,加上刚才受了伤,简姆斯有些站不稳,我见势连忙上去扶。而他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手臂一横就架在我脖子上。 啧啧,还真沉。我弯着腰,不露声色的冲科尔德吐了吐舌头。但见他一耸肩,摆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就在那里笑的一脸欠扁的样子。 “咱们走吧,简姆斯先生。”我吃了个鳖,碍于简姆斯在,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朝他翻了个白眼,扶着简姆斯往镇子里走去。 离开时,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人。石墩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周身,很好的将他和阳光阻隔开来,并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可我莫名觉得,陷在这样一片阴暗里,会有一种渗骨的冷。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失去魂戒,至少不会连唯一感受阳光的机会都被剥夺。我可能做了一件永远无法挽回的错事,虽然不是我本意,但他以后只能和其他吸血鬼一样,躲在黑暗里了。 科尔德?弗兰克本,高傲的血族亲王,你能接受这样的改变么? 像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科尔德抬起头,嘴角咧开来,挂上一个浅浅的笑,有些疲惫。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笑,没有任何言语,却让我突然觉得踏实下来。躁动不安的心,也随之归为平静――因为他的笑里,我看见了从未有过的释然,带着一丝破冰的温暖。 是的,对于我和他来说,既然选择在一起,那么还有计较那么多的必要么?勇敢去面对就是。 “小蔺儿,你确定?” 教堂地势有些高,我扶着简姆斯走下来,说不吃力那一定是假的。正在我打算找个阶梯坐一会的时候,简姆斯沉寂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着些警告的意味。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抬头看他。 “你和科尔德,在我看来,并不适合。”这就是西方人的交流方式,直入重点,不拖泥带水。 “也许吧。”相比较而言,我们东方人就含蓄的多。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孩子,有些事你应该清楚。”因为我的模棱两可,简姆斯显得更为担忧,在他看来,提点我这个不谙世事的丫头片子,是他不能推却的义务。 “他不是普通人,不,他压根就不是人。和他在一起,你的灵魂会被诅咒。” “可我已经被诅咒了,不是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简姆斯的敬畏感没有了,反倒可以像一个口吻老道谈判者,平视他的眼睛,“您一早就知道,还和他一起合计来骗我。” “那是形式所迫。”说到早先在布丁巷我被冤枉的一幕,简姆斯多少都有些内疚,“和科尔德比起来,乔尼福的威胁更大。” “但这不能说明,许多年后的一天,科尔德不会变成第二个乔尼福。” “不,我保证!”他们两个,有本质上的区别,“科尔德不会变成乔尼福那样,永远。” 连那样阴暗的童年,都没能使科尔德放弃对阳光和温暖的向往,试问还有什么能改变他? “可你的心并不确定。”简姆斯灰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的,一顺不顺。 “不,我确定。”刚才的一句也许,让简姆斯以为我在摇摆不定,“只是未来太多不测,我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和科尔德走到最后。” “毕竟他不是平凡人,这一点我们都无法改变。” “可我愿意去试一试,用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能改变的,相信科尔德也一样。” “嗯哼。”简姆斯看了我几秒,终于转过头,“但愿如此。” 我听简姆斯这样说,不禁舒了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还是希望被简姆斯认可的――这也就是说,他不会阻止我和科尔德在一起,至少目前是这样。 【2】 “对了,简姆斯先生,您给科尔德喝的??????是打哪儿来的?”我突然想起一个刚才混战中一直想问的问题,“您该不会??????” 假如真是我猜想的那样,我该对简姆斯说声抱歉,他为了科尔德,做了他不想做也不能做的事。 “那是我自己的血,并不是别人的。”似乎看穿了我的心事,简姆斯无所谓的一摊手,给我看手心上一道赤红的伤口,“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 “简姆斯先生??????”也许,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吧,我眼眶有些泛红。 有些人,永远把自己的不幸归结于别人,企图以报复的手段来满足心理的不平衡;而有些人,则恰恰相反,就算自己遭受了不幸,也想着适当的话语去宽慰别人,而忘了自己。 “行啦,你该累了,不想坐一会么?”简姆斯打断我准备出口的感激的话,指着不远处的空地,对我说。 “当然。”我也不矫情,吸了吸鼻子,扶着简姆斯走过去。 这样简单的休息了一会,我和简姆斯继续赶路,没出多久就进了小镇里。 虽然临近傍晚,但镇子里并不热闹,路上行人只是三三两两,且一个个面色死灰,看起来十分阴沉。不用怀疑,瘟疫并不打算放过这个镇子上的居民,它正玩儿在兴头上。走了许久,我也看惯了,只是默不作声的照着简姆斯的吩咐,在不大的巷子里穿行。 “再往前走,到了岔路口右拐,你会看见一个裁缝铺。”简姆斯还在继续说,我已经累得跟头老牛似地,直喘粗气。 “到那儿能休息一会儿么?”我没出息的询问,“说实话,您可真沉。” “我想不能,别忘了科尔德还等着你回去。”简姆斯直了直背,言下之意很清楚,到了那里,他也就安全了。 “不过,”简姆斯的语调带着几分轻笑,似乎在打趣我,“你看起来并不像其他??????那样强大。” “我知道我很弱,”不像其他吸血鬼一样,各种异能,各种碉,我只是个不幸的例外,“但这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想当初,在吊桥上的那一晚,科尔德都被我击败了――虽然这个击败里面,含有太多的水分。但我确实有过异能,这不可否认,至少比现在看起来要强数倍,不是么? “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只是??????”我简单的和简姆斯讲了一遍异能消失的经过,他也觉得奇怪,但片刻之后却说,“还没到时机。” 时机? “简姆斯先生,您是说,我需要等待?”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 我了个去,这可不像少妇十月怀胎,说有结果就有结果的。万一我等不来异能,却等来了死神怎么办?更何况眼下的情况虽然好转,可以稍微喘口气,但乔尼福这个阴险的家伙并不打算放弃报复,到时候他卷土重来,难道又要科尔德为我冒险? 诶,真是伤脑筋。我叹了口气,神情凝重。 “哦,简姆斯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正在我暗自嗟叹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女高音,顿时惊得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系着围裙的女人站在跟前。 身材说不上胖,个子也不高,属于那种常见的中年妇女类型。即便年纪和丽萨相仿,但很不幸,她没有丽萨的风韵,一眼过后就教人记不住长相。不过看起来,倒挺和善,这点使我对她心存好感。 “一点儿小伤而已。”简姆斯把胳膊从我脖子上拿开,进了裁缝铺,“罗西去哪儿了?” “他去送衣服了,很快回来。”中年妇女扶着简姆斯进了门,回头看看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点点头,示意我一起进去。 “很好,等会得麻烦他送我回家,我这老胳膊腿应该走不了那么远。”简姆斯挑了把长椅,吃力的坐上去。 “没问题,简姆斯先生。”中年妇女又问道,“这位漂亮的年轻姑娘是谁?” “是我在布丁巷的小帮手,你可以叫她小蔺儿。”显然,简姆斯没打算和她多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打发过去了,“这是海格太太,这儿做衣服的能手。” 随后,也不等我屁股坐热,简姆斯又回头对我说:“小蔺儿,太阳要下山了。” 他这是在提醒我,别呆在这儿光顾着喘气了,科尔德需要我。 “是的简姆斯先生,我忘了还有事没做完,就先走了。”我领会,也不敢在做逗留,直起身和他们说再见,“很高兴认识您,海格太太。” “再见,孩子,路上注意安全。”海格太太冲我挥挥手,也不多问。 我从裁缝铺里出来,天色也差不多暗下来了,虽然正值夏季,四下里却有些萧肃。回头望了望裁缝铺里橙黄色的烛光,我埋头走进了阴冷的巷子里。 幸好这镇子不大,我回忆着简姆斯带我来的路,凭着印象就走了出来,此刻已经重新站在了小镇口。前面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顺着一直往上走,出不了十分钟,我就能看见科尔德了。 ------------ 第二十一章 原点(二) 更新时间:2013-04-08 【3】 “科尔德,你在哪儿?” “出来吧,这可一点儿都不好玩。” “喂,再不出来,我可就走了!” 然而等我赶到教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大石蹲底下没了科尔德的踪影。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我开始有些慌了,各种念头随之而来: 会不会在我离开的时候,城堡里的人来了,接走了科尔德?但随即想,就算如此,他也不会一声不吭的先回去,至少会留个捎话的人给我。 难道是乔尼福杀了个回马枪,把科尔德劫持了?也不太可能。撇开乔尼福受了伤不说,他要杀科尔德,就地解决就好,干嘛还大费周章的带回去? 还是说,戈多里特长老找到了这里,把科尔德带走了?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具备十足的说服力。毕竟从舞会上可以看出,戈多里特这个长老,最喜欢做的事还是隔岸观火。 该死的,这挨千刀的滚去哪儿了,受了伤也不让人省心!当我把所有可能不可能的猜测都想了一遍,又一一推翻之后,科尔德还是没有出现。 在这种憋屈,茫然,不知所谓的境况下,我一般只会做两件事:等,继续等。在别人看来,这个行为愚蠢极了,但不能否认这是一个最实在的办法。 因为从小老妈就教育我――迷路走丢的时候,千万不要乱跑,乖乖在原地等,才是最安全的。多次实践证明,老妈说的没错。虽然现在情况不同,但本质一样,我相信科尔德不会耍小孩子脾气,和我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 就在我打算回到石墩底下等科尔德出现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极为尖厉的怪叫,挨得很近,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边过去的。 我一惊,猛的抬头,等看清楚上面的玩意儿,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好大一只蝙蝠! 这可比上次在舞会上,乔尼福斗篷变出来的那只,还要恐怖的多。个儿至少是两倍,在黑漆漆的四下里,一双红的发亮的眼睛就在我跟前,一动不动。 我能看得见它的利爪,连同他微张着,从丑陋的嘴角露出来的尖牙,这一切都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像我稍微动弹一下,哪怕表现出一丁点儿对它厌恶恐惧的神情,下一秒就会身首异处。 乖乖,我能不能喘口气?假如可以活着离开这里,我一定要找个算命先生好好算一算,看看自己还有多少阳寿。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咝――” 就在僵持间,我居然见这畜生抬起头,又从喉咙底发出一声怪叫,看起来好像是在冲谁??????打招呼? 我一愣,小心翼翼的随着它的方向回过头,当即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耍了。 因为科尔德就悄无声息的站在我身后,双手环抱,笑的一脸深意,仿佛已经这样看了好一会的笑话。 “不打算解释一下么?”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也知道有科尔德在,这蝙蝠也坏不到哪里去,可仍旧不敢太松懈,一步一步才挪到科尔德身边。 “戈多里特长老的宠物,小家伙总是这么招人喜爱。”科尔德冲我张开双臂,嘴角勾起一枚颇有玩味儿的笑,“亲爱的,看见我,不想抱抱么?” 此刻,科尔德原本被阳光灼伤的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洁白皙,月色下泛着微微冷冽的光,看起来完美的无懈可击。 “为什么不呢?” 说完,我也不等他反应,极其自然的走进他张开的怀抱,轻轻拥抱了一下。并不是我矫情,只是我确实需要这样做的一个理由。是的,仔细想想,认识这么久,我和他除了误解就是拌嘴,真的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相处过。既然选择爱他,那么偶尔表现的亲密一点,应该不至于让自己反感吧? “啊哦,好极了。” 科尔德动作一滞,也许他没想到我真会这么厚脸皮。不过随即,他象征性的说了句无关紧要的,就环上了我的腰。 “亲爱的,也许你早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五百年的寂寞,真是漫长。” “不不,这就太贪心了。” 我把头埋在他冰凉的胸膛里,闷闷的说,心里有一点微微的疼。 但很快,我抬起头,两人相视一望,都禁不住笑出声来: “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你。” 【4】 这个无神论者,明知道自己死后连灵魂都不能拥有,居然还煞有其事的来了一句“感谢上帝”。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心疼,只能收了收双臂,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在乎。 “咳咳,现在你能和我说说,你刚才去哪儿了么?”两人分开后,四下里的空气都有些尴尬,果然一时脑子发热,还是不可取的。 我晃着手,想到刚才死活找不着他,就赶紧拿来转移话题。 “我没离开这儿半步,一直在上面。” 科尔德接过我的话茬,神情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戏谑,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湛蓝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所以,你是存心的么?”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按耐不住,侧头拿眼睛睨他,试图让他感受到我从丹田一直冲到任督二脉的怒火。 “我只是觉得,你当时可爱极了,忍不住就多看了一会。” 谁想,这股拉响红色警报的十二级飓风,还没来得及登陆,就被科尔德四两拨千斤的给化解了。 “诡辩!”我不争气的回了一句,连自己都听出各种无力来。 不过一码归一码,我当然不可能忽略身后这只硕大的电灯泡:“戈多里特长老为什么让他的宠物来这儿?” “送信。”科尔德走到大蝙蝠底下,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仿佛在他跟前的只是一只和卡兹一样的黑猫,“顺便带我们到他那儿去,还真是省了不少力气。” 送信?这是史上我见过的,最为恐怖的邮差。至少看过那么多武侠片,来只飞鸽传信,我也能容易接受的多。 等等,他说顺便带我们过去?言下之意是??????我们待会儿要坐这只大蝙蝠,去诺丁汉?天呐,这听起来太疯狂了。我这辈子只坐过火车飞机,还从来没有想过哪天会骑着一只蝙蝠,飞行在三百多年前的英国上空。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你是说,我们今晚不回城堡?” “嗯哼。”他不置可否。 “可是凯特还在那里!”我想到之前乔尼福和我说的话,心里有些急,“你可能还不知道,蒂尼,你的管家,她是乔尼福派来监视你的。” “亲爱的,你冷静下来,听我说。”科尔德看我焦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示意我放宽心,“凯特已经去了丽萨那儿,是简姆斯先生带去的。” “至于蒂尼,我一开始就知道。”他把食指放在唇上,告诉我别说话,“让她留在城堡里,我能更清楚的知道乔尼福到底想干什么。” “事实证明,她并没有让我失望,这个孩子总是自以为聪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但随即口吻有些冷厉下来,“可她真不该拿你来威胁我。” 我听着科尔德不紧不慢的说下去,心里隐隐有些不安,直到他说完,还是没忍住:“你把她怎么了?” “这个问题很好笑,我的夫人,你应该问,她去哪儿了。” 我承认,假如我是他的敌人,这样的科尔德一定不会给我活命的机会。幸好,我不是。 “那么,她去哪儿了?”我乖乖又问了一遍。 “天井。” 科尔德很满意我的表情,伸手拂了拂我的头发,低声轻柔的凑到我耳边:“你是我的阳光,任何人都没有权利拿走。” 说实话,我心里是感动的,但这感动里面,又有些不能抑制的恐惧,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所以然来。只是扯起嘴角,告诉科尔德,我很感谢他如此重视我的存在。 “准备好了么?”他牵起我的手,问我。 “是的。”我点点头。 随后,科尔德手一挥,大蝙蝠就落在了我们脚边,模样要有多顺从就有多顺从。 虽然忐忑,但有科尔德在,我多少胆子也大一些。所以他扶我上去时,我只是感觉心里毛毛的,倒不是非常害怕。 “假如你害怕,可以大声叫出来。”科尔德说了句玩笑话,紧接着也坐了上来。 也许我应该感到庆幸,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可以坐一回蝙蝠飞机的。从一开始的不踏实,到现在有闲情欣赏夜景,我确实已经适应了这个特殊的交通工具。 “戈多里特长老为什么找我们。”我眯缝着眼,夜空上的风有些大。 “是腐镯,我说过我们就要找着它了。”科尔德怕我坐不稳,从后处环住我的腰,倒像个称职的保险带。 “真是太好了。”我由衷的说道。 这就意味着,瘟疫要结束了,而丽萨他们也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了。 “呵呵,别高兴的太早。”科尔德也笑了笑,同时也不忘了提醒我。 管他呢,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得多。 ------------ 第二十一章 原点(三) 更新时间:2013-04-10 【5】 除了没有挡风玻璃和漂亮的空姐,以及任意挑选的饮料外,这架蝙蝠飞机也算是合我胃口。速度没的说,关键是vip专机有木有,这辈子还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平时戈多里特长老也坐着它外出么,比如,开会的时候?” 知道腐镯很快就可以找到了,我的心情也随之晴朗起来。能不能回到自己的时代我不清楚,而是找到腐镯之后,人们就不用再受瘟疫的困扰,也算做了一件好事。至于以后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就算操碎了心,也不能预见未来。 这样一想,心里没了包袱,话就多起来了,开始闲着和科尔德拉起家常来。 “开会?” 但显然,科尔德的重点和我并不在一条线上,上次和他胡扯了一通洗面奶和飞机,看来现在又得故伎重演了。 “开会就是??????打开门,出去??????约会。” 我深深的为自己的瞎掰精神所折服,说不定有机会回去,办个脱口秀,就一举成名了。 “戈多里特长老并不经常出门,而且,他似乎没有可约会的对象。”科尔德的语气有些好笑,仿佛真的有认真在思索关于戈多里特长老约会的问题,但很快,我就发现事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过,”他话锋一转,怀抱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把下巴磕在我的肩窝上,“我想我应该有时间开会。” “不知道亲爱的白蔺儿,是不是肯赏个脸?” “额,”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自掘坟墓的真谛,“我可以拒绝么?” “不,”他想也不想,一口给否定了,“你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看吧,所谓的绅士,只是在他高兴的时候,摆出一副绅士的德行给你看。一旦和他原本的意愿相违背,马上就会换上一张独裁者的嘴脸。科尔德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只可惜我似乎明白的晚了些。 “得!”我没好气的应道,“但开会的时间必须由我定。” 天晓得,曾经只参加过班委会的我,居然有朝一日会坐在一只蝙蝠上,和一个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讨论开会事宜。关键此开会非比开会,变相挟持好么? “没问题,只要白蔺儿乐意。”这会儿,总算是顺了他的心意。 “敢不乐意么?”虽然承认自己心里隐约有些期待,但嘴上还是嘟囔了一句,侧过头想甩他个刀眼。 结果,就瞥到他笑成弯月牙的眉眼,那神情分明就在说:小样儿,快到碗里来。 “你才到碗里去!”我本来只是图个精神上的优越感,没想到真的脱口而出了。 “我为什么要到碗里去?”可想而知,在我的帮助下,科尔德这个百年老古董,总有一天不负重望,会跟上时代的步伐,和新世纪接轨。 因为你欠抽!当然,这只是我的潜台词,我不会真的愚蠢到和他说实话:“呵呵,这是一种口头禅。” 看着他探究而疑惑的眼神,我只能继续顺着往下编:“比如,今天天气真好。或者,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当然,和这些不同的是,这句话只适合对特定的人说。”这我没说错,适合科尔德这样高傲自大的一类。 “就像你和我这样,”不知道他又给扭曲成了什么样,“情人之间的爱语?” 悲了个催,我就是杯具的代名词。我还是闭嘴吧,至少这样不会再出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糗事。 “亲爱的,难道我说的不对么?”科尔德语调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就算闭着眼睛,我也可以想象他一副大尾巴狼的德行。 “对极了!”我几乎咬牙切齿,可这能怪谁呢,还不是自己送上门让他占便宜的? “戈多里特长老一定会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娶了一位这样可爱的新娘。”科尔德这是打算总结呈词么,“虽然她喜欢满嘴跑火车,但这丝毫不影响我爱她。” 啧,这前半句听着倒还顺耳,可后半句,丫的是夸我还是损我呢?就算我满嘴跑火车,你不照样被骗的团团转么? 等等,既然他会说我满嘴跑火车,那么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瞎掰? “那些奇怪的话,我并不知道真正的意思,可我听得出来,你是在拿我寻开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科尔德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包容,“但不能否认,我确实喜欢这个样子的你。” “我早就习惯你这个古怪的孩子,总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才是你,白蔺儿,我的夫人,不是么?” 不得不承认,我是个容易被感动的娃。就算在石墩底下,我们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但这样正儿八经的话语,还是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忍了忍,没忍住,索性侧过身,张开双臂,给了科尔德今天的第二个拥抱。于此不同的是,第一个是他讨出来的,而这一个,勉强算作本姑娘的投怀送抱吧。 【6】 其实情人之间有许多相处模式,就像幸福大抵是相同的模样,而不幸却有千万种不同的结局一样,我们就是极为另类的一对。 撇开彼此不同常人的身份来说,就性格而言,我是绝对的吃软不吃硬,讨厌被算计,有时候就算心里喜欢,也会埋汰自己的小矫情。这样的性格在旁人看来,实在是够纠结。 而科尔德则不同,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更喜欢掌握主动权。即便本性不坏,但这依然无法改变他腹黑的本质,我一直都担心有一天会被他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可感情这东西,就是喜欢打破常规,标新立异。而如今的我和科尔德,却心甘情愿成了它的试验品。只是我不知道,现在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拥抱的我们,最后是不是可以拥有幸福大抵相同的模样。 “谢谢你,科尔德。”这个拥抱很短暂,因为我又开始脸红了。很轻的说完,我就匆匆松开手,转身坐了回来。 而意外的是,这回科尔德并没有说什么。似乎接受了这一句感谢,又似乎压根没听见,但在我腰间的手,却一直没放开。 我看着底下被月色笼罩的夜景,虽然比不上三百年以后的繁华,却独有一种遗世而立的静谧。就像一条不急不缓的河流,不在乎时间的流,她只按着自己喜欢的节奏,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也许,我也该试着去主动解决问题,而不是被蒙在鼓里,由别人推着我前进,去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去我不想要去的地方。 “科尔德,我要回到布丁巷去。”我眼睛依然看着下面,心里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乔尼福总有一天会回来。” “他拿我们没辙,可凯特和丽萨不一样,我得回去保护他们。” “好。”科尔德一口答应,并不意外我会这么说,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从戈多里特那里回来,我们就去。” “不过??????”说到这里,他口吻一滞。 我以为他要反悔,虽然这不是他的风格,但还是控制不住紧张了一下。 “还得麻烦戈多里特一件事,”他又接着往下说,“请他帮你换张脸。” “换脸?”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各种恐怖片的惊悚画面,心里不由的毛了,“我可不干!” “别担心,对戈多里特而言,这是小事一桩。”科尔德不紧不慢的向我解释,“而且,他随时可以帮你变回来,只要你想。” 我靠,你以为是变脸谱呢,想换就换?投资还有风险呢,何况是“整容”。再说我对自己的皮相还是挺满意的,为什么你说要换就换? “给我个理由。”我就是打定主意不同意。 “那就回城堡。”他这是在威胁我么? “除了换脸,其他都可以。”我心里清楚,科尔德说到做到,只能和他打迂回战术,“你觉得有这个必要么?” “你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布丁巷的?”科尔德也不急,反问我。 厄??????因为被简姆斯先生揭穿,差点被烧死:“可简姆斯先生是故意的,他是出于好心,你也知道。” “但布丁巷的居民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还记得你,只要你一出现,他们就会送你去见上帝。” 科尔德说的没错,布丁巷里,除了简姆斯,丽萨和凯特,其他人只认定我是一个杀人的恶魔,恨不得把我处以火刑,又怎么会相信我是去帮助他们的呢? “所以,你做好事我并不阻止,因为这也是我的责任。”科尔德见我沉默不语,知道我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但这一切的前提,我还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假如为此,我要冒着失去你的危险,那我科尔德,依然是一个不近人情的弗兰克本亲王。” 我没吱声,顺着他的话茬,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远瞻,是我不能企及的,但我在乎的,却是他最后的一句话。 这个高高在上的亲王,愿意放下身段,我白蔺,究竟何德何能? ------------ 第二十一章 原点(四) 更新时间:2013-04-11 【7】 大概在过了半个多小时,我和科尔德就到了诺丁汉的上空。 高耸的钟楼,被砌的尖尖的塔顶,静谧的河流,以及悄无人声的巷子,这一切让我仿佛置身于伦敦城。 “戈多里特长老住在哪儿,和你一样也有自己的城堡么?”蝙蝠在慢慢往下减速,越飞越低,我出于好奇,向科尔德询问。 科尔德怕我掉下去,手臂圈的紧紧的:“他住在自己家里。” 得,说了和没说一样。 最后,大家伙终于低低的叫唤一声,降落在了一个宽敞的天台上。 我环顾四周,除了几把破旧的木椅子,和一些杂乱的废报纸,其他什么也没有:“你是说,戈多里特住在这儿?” 这也太酸碜了,长老级别也就这待遇。 “那佩莎一准要疯了。”科尔德极自然的牵过我的手,在大蝙蝠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就带我往楼梯口走去。 我边走边回头,蝙蝠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或者更像是个命令,乖顺的扑扑翅膀,往远处飞走了。 原来,这儿离戈多里特的住所还有一段距离:“为什么不直接到他那儿?” 我一脚底一较高的踩在坑坑洼洼的巷子里,有些抱怨。 “佩莎不喜欢看见小可爱。”他口中的小可爱,一定不是我,“不过亲爱的,你除了一副伶牙俐齿,实在弱的可怜。”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了:“对,也许佩莎比较??????诶?” 下一秒,我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科尔德拦腰抱起。随后,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四周的景象犹如时光倒回一般,急速往后退去。再等我回过神来时,已经置身于一个充满中世纪味道的书房里了。 “看,你要是勤加练习,也可以做到。”他并没有放我下来,神情戏谑。 “我有努力,这你知道。”所以,这家伙是在拿瞬间移动来寒颤我么,“虽然没什么成效。” “你们来了。”身后传来一个沉而低缓的声音,是戈多里特长老。 我低头一看自己还被科尔德抱在怀里,脸上一烫,就自顾跳下来。而科尔德只是礼貌的向戈多里特点了下头,并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厚脸皮,我暗自想。但随即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戈多里特的住所了,却被科尔德这么一闹,根本不知道这是在哪儿。 不过从书房的布置来说,主人家的生活质量也差不到哪里去。低调的红木书桌,精致的羽毛笔,柔软的地毯,还有一溜排整齐的书架,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得体而贵气。 只可惜,我不喜欢。就像戈多里特本人一样,理所当然,而刻板固执。当然,这些话,我只能自己心里想想。 “夫人,您还好么?”戈多里特长老请我们到一旁的沙发坐下,自己则叫仆人送来了咖啡,“乔尼福没伤害您吧?” 很明显,这是排场话,就像问我吃饭了没一样,毫无营养――假如我有个三长两短,现在还有机会让他看见么? “我很好。”从前就不喜欢喝咖啡,更何况现在没有了味觉,摆摆手就拒绝了,“谢谢您的关心。” 假客气谁不会,宫廷戏看多了,装装样子也有业余级别。 “那真是太好了。”戈多里特深邃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直视我,我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仿佛所有想法都被看透的感觉,很糟糕。 “您别把她吓跑了,这孩子胆小的厉害。”科尔德自然听得出我语气里的不满,可还是护着我。 他哪里知道,我对戈多里特有成见,完全是因为乔尼福和我说了他母亲的事。如果作为长老,他不竭力反对,不在乎什么可笑的血统,事情根本不会变的这么糟糕。 虽然科尔德成不了现在的亲王,但贝莉塔夫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幸福,不必夹在弗兰克本和安卿儿之间。 那个时候,科尔德会有一个爱他的父亲,一个温馨的童年。知道亲人之间除了冷漠和算计,还有关心和在乎。而贝莉塔也会有一个爱她的丈夫,不必过早的结束永恒的生命。 “不,她不会,假如她足够爱你的话。”戈多里特端起咖啡,动作优雅的抿了一口,续而转头对我说道,“乔尼福说的没错,我是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头儿。可对于血族而言,我是个尽责的长老。” “说实话,我也并不喜欢你。”他果然知道我的想法,“这和佩莎无关。虽然你比安卿儿夫人好些,可你也不完全属于血族。” “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惊恐的站起来,本能的想逃,眼前这个吸血鬼,显然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科尔德也站起来,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对于戈多里特的话他看起来并不惊讶。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戈多里特摆摆手,示意我坐回去,“我也不会阻止你和科尔德在一起。” “因为,悲剧有一次就足够我们吸取教训,没必要让它重演。” “现在,我们更应该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问题。”他看起来不像在说谎,神情有些疲惫,“有时候,我也希望时间能倒回。” 听他说完,我想我已经明白了――对于当年的事,他也很后悔。 不过,这也恰巧表明,我是幸运的,至少他不会再因为血统的理由,来拆散我和科尔德。只是旁边的这家伙,未免也太过淡定,淡定的好像早就知道戈多里特会这么说,也会这么做。 【8】 随后的时间里,戈多里特就和我们说了关于腐镯的下落。 原来要找腐镯并不是没有办法,只是一直无从下手。在圣器中和腐镯相对应的,是灵杖。只要能够感应到腐镯的存在,灵杖就会发光。这相当于一个追踪器,时间越长,距离越近,则反应越强烈。 可当时就奇怪了,腐镯一丢失,便像石沉大海,灵杖完全失去了反应。直到大规模鼠疫爆发,依旧毫无下落。 好在事情并没有糟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就在不久前的一天,戈多里特发现灵杖开始发光了。虽然很微弱,但至少可以知道,腐镯重新出现了。这也是那晚科尔德为什么会连夜赶到诺丁汉来的原因,戈多里特就是为了告诉他这个消息。 “你们去布丁巷是个不错的选择,记得带上灵杖。”戈多里特最后说道,从宽大的袍子里取出一支约莫二十公分长,小指粗细的浅金色水晶棒,递到科尔德手中。 戈多里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腐镯可能就在布丁巷。而我和科尔德,除了要保护丽萨和凯特之外,就要负责找回腐镯。 “在回去之前,还得麻烦您一件事。”科尔德将灵杖放进口袋中,好笑的看了我一眼,“我的夫人,在布丁巷可是个大名人,您得帮帮她。” 没错,是臭名昭著。我忿忿的一咬牙,知道科尔德这是在说换脸的事。 “您要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戈多里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算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圣器,他也绝对不简单。 “非常感谢。” 作为一个有教养的亲王,年轻的科尔德无疑是令戈多里特满意的。也不奇怪科尔德会如此尊敬戈多里特,因为对于他而言,戈多里特不仅仅是一位长老。兴许是朋友,给予适当的建议,更可能是一个严厉而慈爱的父亲,将他一手扶上血族亲王之位。 我们离开书房,跟着戈多里特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比书房要大一些,却十分杂乱,堆满了各种器皿,我都担心会有老鼠光顾。 戈多里特就是从这些瓶瓶罐罐中的一个里,取出了两颗药丸,一黑一白,递到我手中。 “把黑色的一粒吃下去。”他提醒我,“在你想变回原来的样子时,就把白色的吃掉。” 我将信将疑,按照他的话,把黑色的药丸放进了嘴里。一开始会以为很苦,至少会有怪味道。但结果出人意料,我只感觉嘴巴有些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正当我想开口询问时,脸上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发烫,又有些痒。伸手一摸,猛的给吓住了:皮肤居然像活了一般,一跳一跳的在动。 “科尔德,你得保证,我不会变成丑八怪。”我这才觉得自己太大意了,人家给我吃我就吃,好歹先问清楚药效嘛,要是变成猪头三,我找谁哭去? “相信戈多里特长老,亲爱的。”科尔德宽慰我,“你只是需要变得普通一些,毕竟东方面孔不是哪儿都能见的。” 这样大概过了三分钟不到,科尔德向我递来了镜子:“满意么?” 在看清楚镜子里的自己时,我顿时长大了嘴巴:这就是科尔德所说的普通一些?我真该怀疑他是不是没有审美观,惊艳好么,惊艳! 一头大波浪的金发,让我只能想到日光的耀眼,以前就十分羡慕西方人的发色,现在我算如愿了。一双湖蓝的大眼睛,没了之前的细长,反而深邃灵动,哪怕只是眨眨眼睛,都感觉在说话。 我可不可以无耻的说,我毫不意外的爱上了这样的自己,假如我是个男人的话。 “你觉得这样就安全了?”我眼睛还没从镜子上挪开,不确定的问,“你难道你不觉得太漂亮了么?” “嗯,非常安全。”可能在他眼里,我的标志性黑发才是致命的威胁,“至于漂不漂亮,我想我有必要说清楚,只有白蔺儿,才能教我动心。” 这话说的还不赖,我得意的扬了扬下巴。可是等等,他的意思是,我现在不是白蔺了? “你现在是我的新管家。”科尔德补充道,“蒂尼可不能再留着,所以正好,我缺一位好管家。” “而白蔺儿,应该留在戈多里特长老这儿,才会更安全。” 我知道,科尔德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一字不落的传到乔尼福的耳朵里,这样正好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更安心的找腐镯。 “我想我能做的就这些,其他得靠你们,好运。”戈多里特又向科尔德交代了一些事,就将我们送出门,“尊敬的夫人,希望您能用行动证明,我今天的选择没有错。” “我会的。”我眼睛直视他,真诚的鞠了一躬。 “那现在我们怎么回去,还是坐蝙蝠么?”出来后,我才知道,戈多里特的住所不比科尔德的城堡差。一座豪华的私人庄园,连着果园,马场和小树林,想必生活在这里一定相当惬意。 “不,它也需要休息。”科尔德抬头望了望天,夜空的星星十分璀璨,“我想现在更适合一起赏月看星星。” 话音刚落,他故技重施,弯腰就是一个公主抱,我的小心脏就没出息的漏跳了一拍――照这样下去,永恒的生命会毫无悬念的,在我突发的心脏病里消陨。 ------------ 第二十二章 宁静(一) 更新时间:2013-04-13 【1】 重新回到布丁巷的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看着在月光笼罩下熟悉的街道,小河,以及城门边葱郁的小树林,我咧了咧嘴,眼睛却很干涩。 “我回来了。”不知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一别多日的伦敦城说。 是的,虽然这儿曾经的朋友已经离我而去,都把我当成了吸血的恶魔,恨不得要把我烧死。但我心里依然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在这个时空里,唯一让我觉得温暖的家。 我想这种感觉应该很好被理解。就像小动物来到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便认定是自己的妈妈一样,布丁巷对我而言就是如此。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从遥远的东方到这儿来的?”在我的要求下,科尔德放我下来,两人走在第一次结梁子的巷子里,他便按耐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个??????”我走在科尔德前面,咬着嘴唇,晦暗的四下很好的掩盖了我纠结的表情。 其实当初遇到坏蛋杰姆的时候,我说是和父亲一块来的,不小心走散了,也没觉得不妥当。可时至今日,类似的问题被科尔德提出来,我却有些吃不准,总觉得不该瞒他,心里也因此感到歉疚。 但假如告诉他事实,我一样很忐忑——不相信是小事,万一他不能接受,拿异样的眼光看我,甚至于害怕我,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好吧,虽然我无法想象科尔德害怕的样子,但我真的不敢轻易冒险,在没确定他的态度前。如此一来,我打定主意,决定先试探试探,摸摸底总不为过。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个破比喻,使我觉得自己成了林妹妹,赶紧换了一个,“或者,是从河里冒出来的,你信么?” “为什么不?”科尔德压根连思考都懒得花时间,直截了当的说,“任何奇怪的事发上在你身上,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这算是在夸我么?不过好歹我也算松了口气:“那么,再比如,我不是这儿的人呢,你怎么看?” “我想只要长了眼睛,是人都能看出来。”科尔德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不满意,看白痴一样,瞟了我一眼,“所以,我没有任何想法。” 他哪里知道,我说的这儿,可不是指地点,还有时空。 “科尔德,我的意思是??????啊!”或许告诉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刚想开口,突然脚边蹿出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 “喵。”它扬起头,低低冲我叫唤了一声。 我猛的被吓了一跳,低头一看,却有些欣喜:“卡兹?” 它怎么会在这儿? “我请简姆斯先生送凯特回来的时候,让卡兹一块来了。”科尔德看出了我的困惑,好心的解释,“不过看得出,它很喜欢你。” 嘿嘿,我会告诉他,在城堡里的那段时间,我趁科尔德不注意的时候,一直拿好吃的贿赂它么?当然,这里也有凯特的功劳,因为那些吃的都是他从的晚餐里省下来的。 “它知道我们会来?”我轻轻拂着猫儿的背,真心觉得没白疼它,不过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现在可不是白蔺的模样了,“我变成这样,它也认得?” “当然,有时候动物比人聪明的多,”科尔德并不打算从我手里将他心爱的宠物接回去,只是眼神柔和的看了一眼黑猫,“也更来得忠诚。”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蒂尼。为了避免这个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我冲他吐了吐舌头: “可惜它没机会做你的新娘了,因为我会比它更忠诚。” “喵。”卡兹猫似乎听懂了我的话,鄙夷的咧开嘴,仿佛在说:和我比,你就这点出息! 果不其然,科尔德也乐了:“亲爱的夫人,你这是在和卡兹吃醋么?” 厄,我顿时脸红的火烧云一样:谁说好人有好报?这一人一猫主仆齐心的嘲笑我,是怎么个情况? 就这样一路笑着,我们就来到了丽萨的面包铺里。伸长脖子往窗户里瞅了瞅,里面一片黑漆漆的。凯特现在一定在面包铺的阁楼上,住在我原来的房间,这个时候他们大概正睡的香。 “我们,要进去么?”我想虽然天快亮了,但我这样带着科尔德贸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难保他们不会被吓着。 “为什么不?”科尔德指了指阁楼上的天窗,“我们可以先进去,但不一定要打扰他们。” 他说的没错,我们留在外面也不妥当,何况太阳快出来了,科尔德可不比从前了。再怎么样,也是安全第一。 于是,由科尔德带着,我们悄无声息的潜进了房间里,准备等天一亮,就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2】 “啊——”我揉了揉可怜的耳朵,丽萨和凯特瞪大眼睛不置信的看着我,“你真的是小蔺儿?” “嗯哼。”我冲丽萨眨眨眼睛,不置可否。 “你拿什么证明,我可不相信,这个一头金发的女人,是白蔺。”凯特毫不客气的挡在丽萨旁边,指着科尔德,“还有你,真的是科尔德么,他也许正呆在城堡里呢。” 凯特这样我并不生气,相反很欣慰——至少他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哪怕把我当做敌人。 “小鬼,才几天不见,连朋友都不要了?”不过我自有办法让他认得我,我边说边走上前,扬手就给他吃了个爆栗子,“当心我把你丢到河里喂鱼去。” “你真的,是白蔺?”他晃了晃脑袋,神情渐渐犹疑起来,最后就冲我大吼一声,“别敲我脑袋,迟早变成白痴。” “你本来就是,别赖我头上。”我假装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同时张开双臂。 “白蔺,”凯特却比我快一步,一下子扑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熊抱,“你没事,真好。” 我觉得这一刻,自己是幸运的,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人惦记着,这种温暖的幸福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可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凯特松开我,上下打量,“虽然很漂亮,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你。” “为了回来,我没有选择。” 接着,我把去戈多里特长老那里所发生事,都大略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丽萨,此科尔德非比科尔德,当初伤害她的那一个是冒牌的。 “我知道。”丽萨也上来,给我一个拥抱,身上依旧是令人安心的淡淡的烤面包香味,“在你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个晚上,简姆斯先生就告诉我了。” “那你一定也知道,我现在不是以前??????”和当初想凯特坦白时一样,我心里忐忑极了,生怕一抬眼,就看见丽萨厌恶害怕的眼神。 然而,她只是笑了笑,丰腴的身段显得十分柔和:“没什么不一样,你永远都是我能干的小蔺儿。” “和这些相比,我更感谢你能平安回来,我的孩子。”丽萨眼睛红红的,又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似乎我能重新站在她面前,是一件多么令人值得庆幸的事。 “谢谢,丽萨。”我吸了吸鼻子,或许潜意识里,丽萨已经成了老妈,“我很想你。” 就在我们三人矫情拥抱,上演温情一幕的时候,整个过程科尔德都安静的站在一旁,没说一句话。仿佛刻意让我们忽略他的存在,而善意的不来打扰。 谢谢你的体谅,我明白他的用心,暗自叹了一句。 “那么,接下来就要找腐镯了么?” 过了片刻,我们都围坐到桌边,不再站着。而我也不做隐瞒,经过科尔德的同意,就将来布丁巷的打算都说了一遍。 凯特之前在城堡就知道我要帮科尔德找腐镯,所以才会这么问。 “嗯。”我有些心虚,没敢看他——只是他不知道,当初我帮科尔德找腐镯,是为了摆脱他,而如今,我已经改变了主意。假如这被凯特知道,他一定会生气。 “那真是太好了。”果然,这小鬼一拍手,显得很高兴,“我能帮上什么么?” “不用,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可以。”我偷偷瞟了科尔德一眼,赶紧让凯特坐回去,“找腐镯很危险,而且乔尼福随时会来。” “可是,白蔺??????” “凯特,你该是送面包了。” 凯特还想说什么,被丽萨及时的打断了,没办法,他只能耷拉着脑袋去将面包装进篮子里。期间,还不时回头看看我们。 “小蔺儿,我想我无权干涉你的自由,但希望你不要对自己的选择感到后悔。”丽萨毕竟是过来人,很容易就看出了我和科尔德之间的微妙,“但愿您能保护好她,别让她受到伤害。” 后面半句,丽萨是对科尔德说的。 “请您放心。”科尔德礼貌的颔首,表情郑重,完全没有平日里的随性。 我不由的憋了憋嘴,不知怎么的,看着这场景,心里觉得很好笑。 就像电视剧里被无数次炒冷饭的家庭伦理剧,丽萨成了要嫁女儿的老妈,而科尔德则是千方百计想博得丈母娘信任的准女婿,这种感觉,瞬间戳中了我的笑点。 而事实上,我想着想着,就真的笑出了声。科尔德显然看出了我的想法,嘴上没说什么,眼神却狡黠的很。 “诶,小蔺儿一准是嫌我啰嗦,我得去忙活了。”丽萨站起来,冲我眨了下眼睛,“好好休息。” 好吧,虽然多了科尔德这个跟屁虫,但好歹,我终于回来了。 ------------ 第二十二章 宁静(二) 更新时间:2013-04-15 【3】 白天,丽萨和凯特忙着面包铺里的事,科尔德不能出门,我就在楼上陪他。 说来好笑,认识这么久,我们两个好好相处的日子却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吵架斗嘴,真正言和,也就是最近几天。 所以,能够有这样安静的时光,我还是比较珍惜的。比如现在,科尔德就坐在我对面,不笑不语,只拿湛蓝的眸子看着我,仿佛摒弃所有依附,他是真的爱我。 可我又有些受不了这样矫情的氛围,看了一会,就埋头,过了一会,看看他还在看,又抬起头。 这样来回几次,终于红着脸朝他嘟囔:“喂,看够了么?我脸上可没有泥巴,开不出花来。” “虽然没有花,却总觉得看不够。”科尔德直言不讳的说,“怎么办呢?” 这样一来,本来有些流氓样的话,就显得光明正大了。好像他看多久,或者想看多久,都是理直气壮而天经地义。 “凉拌!”我白了他一眼,心想:稀里糊涂就成了你的新娘,却连求婚也没有,更别提婚礼了。这笔账我怎么算,都是亏了。 “白蔺儿。”就在我碎碎念的时候,科尔德朝我走来,神情是难得的一本正经:“等这一切结束,我想你可以嫁给我,而不是为了约定。” “诶?”我蓦地抬起头,有些错愕:我以为只是我一个人计较,对于他而言,婚礼或其他,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形式。没想到,他却和我想的一样。 “难道你还需要时间考虑么,我亲爱的夫人?”科尔德冰凉的双手,此刻已经搭在我的肩上,平日里总是噙着无所谓的嘴角,现在却显得有几分郑重其事,令我看了也不由的紧张。 “科尔德,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想到某天有可能会离开,我还是试探性的问他,“也许最后,我会让你会失望。” “别傻了,孩子。”他一顿,续而瘪瘪嘴,笑道,“上帝给了我永恒的生命,只是为了等你出现。” “现在你就在我面前,我有什么理由放开你?” “我愿意。”科尔德的话语里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咒语,我不由的想要给他认可,居然像听不够似地,贪心的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听到。这样想着,嘴里已经答应了。 “那个时候,包括戈多里特长老,血族的每一位成员,都会认可你的存在。”他双臂一揽,就把我圈进了他的怀里,“你是我的妻子,城堡里的女主人,光想想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当他说这些的时候,我知道,下次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而他无比的渴望能够让整个血族认可我,不得不说,他的父亲,弗兰克本亲王,带给了他一个无法磨灭的童年创伤。 “科尔德,谢谢。”我也抬起手,给了他一个拥抱。 多么希望,在以后绵长的岁月里,我可以用我任性而不那么完美的心,带给他温暖。至少,这一份笨拙的爱,让他可以有一点家的感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连同盛夏的蝉鸣,都显得有几分羞涩。是不是每一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都会有飞蛾扑火的勇气?我怔怔的想。 重新回到布丁巷的第一天,很快就在平静中过去了。 晚上,凯特和丽萨简单的吃了些面包,都眼神闪躲的看着我和科尔德。他们一定是想问:你们需要什么?但想想觉得多此一问,就只能这样不尴不尬的对视。 “别担心,丽萨。”科尔德一向善于读心术,先一步开口,“我们可以不伤害任何人,同时确保自己不饿肚子。” 这话一说,无疑是给他们俩吃了一颗定心丸。但我却犯疑了:布丁巷不比城堡,也没有仆人,我们上哪儿找吃的去?难不成还是,吃老鼠? 想到老鼠灰溜溜的眼睛,我突然觉得有些恶心。 相信所有人都有这种感触,永远喝白粥,从没有过大鱼大肉的日子,也不觉得缺了什么。可一旦富足过,再回到一贫如洗的生活,就会觉得浑身不舒坦。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不说有多么挑剔,但对老鼠多少产生了抗拒心理。 “亲爱的,别着急。”科尔德轻轻在我手上一握,永远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随后,他走到窗台边上,白皙的食指在木框上敲了敲,沉而低唤的“笃笃”声,在夜空里显得有几分寂寥。 “科尔德,你想??????”我话没说完,噗啦一下,就有一个黑影落了下来,站在房檐上:大蝙蝠? “哦,天!”丽萨惊得往后退了两步,把凯特护在身后,看样子吓得不轻。 “它是个好孩子,别怕。”科尔德说着,就从大蝙蝠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密封的玻璃罐,不用说,我也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原来这大家伙,不仅是个邮递员,还是个快递员,真是难为它了。 【4】 虽然凯特和丽萨已经知道,并且也都接受了我和科尔德的身份,但我们不会毫无顾忌到在他们面前用餐。 最后我只能打发凯特:“小鬼,时间不早了,带着卡兹睡觉去。” “你又想丢下我是么,你压根就没把我当朋友。”凯特因为早上被丽萨打发去送面包,而不能和我说话,已经不高兴,现在果断发脾气了。 “不,我从没想过丢下你。”我走到他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些都是迫不得已。” “可接过没什么不同。”他气得不轻,嘴巴嘟得老高。 “听着,凯特,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和科尔德还得趁着晚上的时间去找腐镯,白天根本没可能,“我保证,等事情结束之后,会好好陪你。” “你可得说话算数!” “没问题!” 小孩子,只要用心哄,没有不服帖的。我暗自笑了笑,同时向丽萨眨眨眼睛,又要辛苦她照顾了。 丽萨向我打了个“ok”手势,就带着凯特进了房间。 “我们该上哪儿去找腐镯,确定在布丁巷么?”饱餐一顿之后,我和科尔德走在冷森森的巷子里,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不,这得问它。”科尔德从宽大的袍子里取出灵杖,在我跟前晃了晃,“戈多里特长老并不确定,大部分是猜测。” 所以,我们要为了这个猜测,开始大海捞针了么?我无奈的朝科尔德瞟了一眼,目光却落到了他手里的灵杖上。 “能给我看看么?”我伸出手。自从上次在戈多里特的书房里匆匆一瞥,就再也没仔细瞅过。 “为什么不?”科尔德把灵杖递过来,“不过,你得亲我一下。” 结果,我伸出去的手就定在那里。我相信,要是眼神可以杀人的话,科尔德在六道已经轮回一周了。 “你确定不要?”看我犹豫,他顽劣的本质上来,咧了咧嘴角,就要把灵杖藏回去。 “没问题。”我仰起脖子,他完美的无可挑剔的脸,近在咫尺,“我以前养过一只可爱的小狗,它也经常这样向我撒娇。” “嗯哼,我可真是羡慕它。”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果然是百毒不侵了么? 我扭头朝四下里看了看,科尔德正眯缝着眼睛,睨着我:“亲爱的,这儿没人。” 哦,法克!我跺脚,拽住科尔德的衣襟,就凑了上去。嘴唇只是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就迅速分开了。但只是这么一下,耳朵却蹭得红了起来,感觉烫的可以煮熟一锅鸡蛋。 “啧啧,白蔺儿害羞的样子,可真迷人。”这会儿,科尔德彻底笑开了,一侧的牙尖若隐若现,带着无尽的蛊惑。 “该死,现在可以给我瞧瞧了吧!”我也不等他说话,一把抢了过来。心里有些恼,又有些气,但不可否认,剩下的许多都是因为这一吻带来的喜悦。 不得不说,这灵杖确实给人一种很通透的感觉。浅金色的水晶质地,稍稍有一些光亮,便会折射出琉璃般的光芒。顶端被雕琢成了一小枚六面的棱形标志,在这最中心处又镶了一小颗红宝石,看起来尤为精致。而底部,则以一小寸乌木做柄,低调中透着沉稳。所谓的宝贝,大概就是高而不显,锋芒而敛藏吧。 我看着灵杖,不禁想。 “哝,还给你。”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我也没这个信心能保管好它,就顺势递回去。 “我以为你可能需要研究一个晚上。”科尔德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嘲笑我的机会,真令人怀疑,他所有生活的乐趣是不是都来源于这里。 “你太高估我的耐心了。”我一边说,一边把灵杖往他手里塞。 可是,就在一瞬间,我却看到灵杖顶端的红宝石闪了闪,虽然快极了,但我确信看的清清楚楚。 “科尔德,它在发光。”我小心翼翼的盯着灵杖,低声说道。 “这我知道。”科尔德嘴里这么说着,却也凑上来,“戈多里特长老说过,只要腐镯出现,它就会发光。” “可腐镯不是早就出现了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就是棘手的地方。准确的说,这玩意儿并不是时刻都好使,有时候也会不大灵光。”科尔德盯着灵杖,颇有些无奈,“戈多里特说过,只有呆在腐镯的附近,时间越长,它才会越有效。” “假使腐镯就在布丁巷,那么灵杖的光就会越来越亮,相反,”他口吻一顿,“那我们只当是新婚蜜月,也不算白来。” 我去!这家伙还真是到哪儿都不吃亏。 我白了他一眼:“和灵杖度蜜月,真是个好主意。” 说完,也不管科尔德什么表情,就抬脚朝前走去――希望今晚上能有所收获。 ------------ 第二十二章 宁静(三) 更新时间:2013-04-16 【5】 我和科尔德两人沿河一直往下走,布丁巷狭窄的弄堂里只有我们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就是哗哗的水流。 “乖乖,你拿了它半天,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看着科尔德手中的灵杖,疑狐的问,“你确定我们没走错方向了?” “别着急,给它一些时间适应。”科尔德煞有其事的说,仍旧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我没辙,耷拉着脑袋,只能继续跟着。 借着月光看了下时间,已将近十一点。随后漫无目的的又找了片刻,我有些烦了――我白蔺又不是姜太公,腐镯会愿者上钩么? 话说回来,就算是钓鱼,再没有技术含量,好歹还能凭个经验和运气。可现在我是要钓一个只听说过名字的镯子啊,连长啥样都不知道,听起来更像是天方夜谭好么。 “你确定我们不需要想别的办法?”不知怎么的,我开始不相信这灵杖的能耐了,扯住科尔德的袖子,嚷嚷道,“失踪了这么久,说不定这玩意儿正在打盹呢。” “你不不打算先把它叫醒么?” 除了好奇心以外,偶尔的无厘头,可以让我的生活增色不少。虽然现在不是时候,可我仍然控制不住,想打趣科尔德。 “是个好主意,”结果他居然接上话茬,一本正经的说,“可惜,我不知道它的名字。” “这不难。”我伸手从科尔德手里拿过灵杖,咧了咧嘴,强忍着笑意,“小镯子,你在这儿么,醒醒,月亮都晒屁股啦。” 这样喊了几声之后?????? “咳咳,亲爱的,它并没吱声。”科尔德呛了一下,想笑又没笑,“显然它不叫这名字。” “那么,小腐子?”我边说边装模作样的挥了挥灵杖,“这名字听起来,真奇怪,你觉得的呢?” 我想此刻我已经要憋成内伤了,这种违和的宫廷路人甲名,原来在三百年前的伦敦同样富有喜剧效果。当然,这种玩笑,我也只敢当着科尔德的面开。 假如是戈多里特,他一定会板着脸,严肃的提醒我:“夫人,既然您已经是血族的一份子,请您务必尊重守护血族的圣器。” 好吧,凡事有个度,我该点到为止了。 “诶?”然而,就在我扭头要和科尔德说话的时候,眼角却瞥到灵杖顶端的红宝石,在不经意间又闪了一下,顿时就没忍住,打了个激灵,“它,又亮了!” 我几乎是跳着脚,蹦到科尔德面前:“快看!” “啧,”看样子,科尔德也百思不得其解,“亲爱的,你不觉得奇怪么?” “比起我,它好像更喜欢你。” 我明白科尔德话里的意思:灵杖在他手里的时间最长,却一次都没灵验过。相反,我只是随便拿来瞅瞅,期间还各种不尊重,结果它却特别给面子。两次经过我手,两次都中标。 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还是说,科尔德和这宝贝八字不合,属性相克? “也许,是你吓着它了。”我瘪瘪嘴,这会儿也不打算把灵杖还给科尔德,“或者,它喜欢看美女。” 当然,这是玩笑话,我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可不管怎么样,这也是个好的发现,至少这样一来,找到腐镯的几率又大了几分。 “嗯哼。”科尔德知道我的想法,也同意由我拿着灵杖,继续往下找,“那就麻烦这位可爱的美女,照顾好灵杖先生了。” “请放一百个心,科尔德?弗兰克本亲王。”我双脚一并,抬手就是一个敬礼,俨然就是电视剧看多的表现。 只可惜,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我们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 即便灵杖在我手上,也没什么指望。因为这完全看它心情,偶尔卖个面子,娇羞的一闪而过,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除此之外,我们再也不能指望还有别的提示。如此一来,寻找工作还是无法展开。 而所谓的距离腐镯越近,它的光亮会越来越强烈,很抱歉,我没有这个荣幸见识到。看来还是像科尔德所说的那样,时间还不够久――这玩意儿,必须再度过一段水土不服的日子。 于是,这一整个晚上,我和科尔德就想无头苍蝇一样,把布丁巷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却毫无收获。 我保证,经过这一次的强化训练,原本只认识一条街的我,已经完全可以闭着眼睛毫不费力的走完整个巷子了。 【6】 回到面包铺,天已经快亮了,东方隐约露出了鱼肚白,好像太阳随时会从地平线蹦上来。 我被科尔德拽着,有气无力的上楼,丽萨和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等我们。 “可怜的孩子,一定累坏了。”丽萨首先上来扶我,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关切,“你需要好好睡上一觉。” “别担心,丽萨,我很好。”我摆摆手,告诉她我没有看起来这么累,“但忙活了一晚上,并没有什么收获。” “不完全是这样,至少现在你可以帮丽萨把面包送到更远一些的地方,”科尔德薄而性感的唇向上一扬,存心挪揄我,“同时,完全不必担心会因此而迷路。” “在去送面包之前,我会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我不过是个纸老虎,装装样子的挥了一下拳头,“到时候你会后悔说这样的话。” 是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却又不喜欢被人揭短。当然,科尔德不过是为了缓解我的郁闷,而不至于一直想着腐镯的事。 “白蔺,我想和你一块儿找。”凯特一向人小鬼大,见我们几个大人压根没有把他当回事儿,就自告奋勇的上来请求,“可别小瞧我,我的眼睛可亮着呢。” “谢谢你的好意,凯特。”我不会没轻重到把他拉下水,而且找腐镯和眼睛亮不亮貌似没什么直接关系,“除了找腐镯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他一听这话,顿时兴奋的两眼冒光。 “帮丽萨送面包。”好吧,这种年头,赚钱养家也是很要紧的,对吧? “白蔺,你这个坏东西!”凯特气得不轻,憋着嘴巴老大不乐意,“能够早些找到腐镯,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么?” 话是没错,可眼下这情况,明摆着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得啦,这样糟糕的情况不是一下子能改变的,心急也没有用。”最后还是我自己打圆场,“刚刚不觉得,现在还真困了。” 我夸张的打了个哈欠,张口想说晚安,却发现要黎明了,只能不伦不类的说了句早安,丢下科尔德他们,就进了自己房间。 “一切都会过去的。”轻声念叨了一句,我就闭上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是我在穿越过来的几个月中,过的最舒心,最踏实的一段日子。 虽然凯特不待见科尔德,时不时会因为一件小事而顶嘴,但毕竟是小孩子脾气。只要科尔德招呼卡兹去凯特脚边伸个懒腰,再卖萌的吐吐舌头,凯特一准会厚着脸皮说道: “先生,我可以抱抱它么?” 于是,这两个家伙又可以太平的处上一段时间。 而我,除了晚上和科尔德商量找腐镯的事情之外,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会留在面包铺里,帮丽萨送面包。由于改变的样貌,曾经的街坊都已经认不出我,还以为我是丽萨远在乡下的侄女,由于瘟疫而赶来投奔的。 这里不得不说到一点:美貌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是让人骄傲的资本。至少它成功的帮助我以一个全新的身份,融入到了布丁巷的居民眼里。允许我自恋一下――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何况是这样一个懂事而乖巧的孩子。 当然,趁着空档,我也会带着凯特去看望一下简姆斯。由于上次在教堂的一场恶战,他伤的不轻。但好在调理的不错,平时医生也经常来查看,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别着急,既然科尔德这样说,那么你一定要学会耐心等待。”简姆斯也知道我们的打算,在我和科尔德找不到腐镯的情况下,他会适当的宽慰我。 “但愿如此。”每次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其实,如果生活可以一直停留在现在,除去找腐镯的烦恼以外,我还是十分满意现状的。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被无限延续下去。 ------------ 第二十二章 宁静(四) 更新时间:2013-04-17 【7】 白天送面包,晚上找腐镯,闲来睡睡懒觉,偶尔吵吵小架,这样的日子简直惬意极了。连科尔德都说,假如可以,等一切结束,我们就住在布丁巷。所以光是想想,我连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今天距离来布丁巷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腐镯的下落。 和往常一样,太阳一落山,科尔德就从楼上下来了。丽萨去了简姆斯那儿,为他送了些吃的。而我,趁着空档就捣鼓做几个菜,给丽萨和凯特缓缓口味。 “现在,我可真要羡慕凯特了。”科尔德从后边环住我的腰,把下巴磕在我的肩窝上,“要能尝尝你做的菜,该多么幸运。” “没人拦着你。”我抬了下肩膀,想把他赶到一边去,“如果你能给我递一下糖罐,而不是站在这里妨碍我做菜,我会十分感谢你。” 我看着锅里噗噗冒着热气的排骨,忙的焦头烂额。这么久没下厨,手艺生疏的厉害,能不能做出一道美味的糖醋排骨,还真是难说。 “是这个么?”科尔德拿着罐子冲我晃了晃。 “没错,快给我。”做菜就讲究个火候,调料放早了不行,迟了也不行。 然而就在我眼巴巴等他送过来的时候,科尔德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双手一摊告诉我:“用完了,这是空的。” 神马,没有糖了,难不成让我临时改成椒盐排骨? “等等,你确定?”我怀疑科尔德是在拿我寻开心。 他没说话,打开罐子,向下倒了倒,除了零星的碎末飘落下来之外,还真的是见底了。 “厄??????”我看着科尔德把糖罐放回去,又瞅了瞅锅里快烧干的汤汁,开始后悔在做菜之前没有好好检查材料。 “我想我这儿或许有。”见我一副懊恼的样子,科尔德走过来,眸子里忽闪忽闪的,低头凑到我耳边,“虽然不是糖,但我保证,一样甜。” “什么?”我实在看不出来,科尔德身上会有东西可以来代替糖。 随着他越凑越近,冰凉的气息飘过我的耳际,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时,我猛的就反应过来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了。 “你??????唔!”我心中瞬间奔腾过千万匹咆哮的草泥马:科尔德,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借着糖罐子的由头,偷袭我! 我不由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无限放大的面孔,上面写满了小算盘得逞的狡黠,令人恨不得咬得牙痒痒。但同时,柔软的双唇却十分小心,轻轻碰了碰我的,竟然还有那么一丝绅士风度在里面。 我知道,这种感觉十分违和,可我却真实的感受到,科尔德其实在害怕。害怕我会生气,或者,最终离他而去。这使原本高傲的他收起了一贯的自信,变得小心翼翼。 我突然为这样的科尔德感到心疼,也许他自己没发觉,可为了一个卑微的我,而舍得改变自己,我已经不能凭借自己的想象去猜测。他对我的爱,或许,早就超出了他可以给予的界限。 这样想着,我的手就慢慢的抬起来,搂上了科尔德的脖颈,踮着脚,想要回应他更多。 虽然有些笨拙,仰着的脖子有些酸,眼睛有些胀,但这些都不妨碍我告诉他――我爱你,哪怕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也请让我再帮你分担剩下的四分,因为爱是两个人的事。 过了片刻,科尔德终于松开我,湛蓝的眸子覆上了一层不同往日的柔和。好像是寒冬退去,春上柳梢头,一切都开始要复苏了。 “白蔺儿,我亲爱的好姑娘。”科尔德抿了抿嘴,泛着冷意的指尖拂过我的发际,在我耳边低低呢喃,“感谢你的到来,愿意用滚烫的心跳,温暖我冰凉的胸膛。” “这是上帝的安排,”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此刻一定脸红极了,“你应该感谢他老人家。” 话音刚落,我很不情愿的听见身后的锅里,传来一阵呲呲声。嗅了嗅了,随即一股子焦味扑鼻而来。 “糟糕!”我急忙转身去关火,“这下子真是好极了,糖醋排骨成功便成糖醋焦骨。” “可你有吃到糖,不是么?”科尔德啧了一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或许,比糖甜多了。” 看吧,我永远都不能指望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严肃而认真的对待生活。因为前一刻还在信誓旦旦的人,下一刻,就又成了一个二痞子德行。偏偏自己还很吃这一套,该! 【8】 “诶,只能倒了。”我一边惋惜的摇摇头,一边端起锅,走到一旁的垃圾桶旁。 然而,就在抬头的瞬间,我的眼角就瞥到门边上站着一个人:“凯特?” 说实话,看着凯特脸上阴郁的,完全不符合十三岁年纪的表情,我有些心虚。吃不准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看到了什么,或者他此刻正在想什么。 “你在这儿多久了,为什么不进来?”我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想拉他进门。 “没多久。”凯特冷冷的瞟了我一眼,一侧身,就躲过了我的手,“或许我该说声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好时光。” 哦老天,他都看见了! “凯特,你听我说,其实??????” 我想到在城堡里和凯特说过的话,以及答应过他会和科尔德保持距离,这些让我此刻都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然而不等我说完,凯特就口气不善的打断了我的话:“其实你早就爱上了他,不是么?” “你压根没把我当朋友,在你眼里,我不过就是个任性的小屁孩儿,可以随时被忽略,而不需要内疚。” 凯特越说越激动,消瘦的手臂在胸前比划着:“白蔺,我真的很难过,也很气愤,因为你的不信任!” 我沉默了,想上去摸摸凯特的脑袋让他安静下来,却发现这件事情上,自己真的如他所说,做的不厚道――我有过向凯特解释的机会,也有大把的时间告诉他现在自己和科尔德的关系,但我却没有这么做。我真的始终,都只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孩子,一个不需要知道太多的孩子。 这当口,科尔德没有上来,他甚至没有吭一声,只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和凯特。他这样做是对的,这是我和凯特之间的事,无论多么糟糕,我都有义务自己去解决。 “你让我失望。”凯特看着我,往日里天真的眼睛蓄着泪水。 话落,根本不等我反应,扭头就跑了出去。 “等等,凯特!”我想拦住他,被他伸手推了一个趔跌,再等我看清楚,他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被夜幕笼罩的布丁巷深处。 “科尔德,我们得把他找回来。” 我心里焦急,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会出事。想了想,也不敢多做犹豫,紧跟着出门追了出去。 “我们得先去简姆斯那儿一趟,告诉丽萨,多一些人找,会更好。” “你说的没错。” 我庆幸有科尔德在身边,否则这个时候,我已经乱了阵脚,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的乱找一通。 “别担心,小蔺儿,凯特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到处乱跑,他一定就在附近。”丽萨安慰我。 知道事情后,她匆匆和简姆斯道了声再见,就和我们出来了。而简姆斯由于伤还没好利索,我们也不想麻烦他。 三个人在巷子里找了一会,仍旧没有看到凯特,我不由的有些慌了。心想着,万一有个好歹,自己是真的成了罪人了。 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我们找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天公不作美,开始阴沉沉的闪起了雷电。轰隆隆的低吼声,仿佛要把夜空撕开一个大口子,随后会下倾盆大雨样子。 “科尔德,我真不该瞒着凯特。”我抓着他的袖子,“一定要找着他,他怕打雷。” “会没事的,我保证。”科尔德抬手,拂了拂我的脸颊。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瞬间让我安静了下来。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搓了一把鼻子,就继续找起来。 ------------ 第二十三章 暗夜(一) 更新时间:2013-04-19 【1】 找了半天依旧无果,我怎么也按耐不住心慌。想着凯特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却仍旧没有看见小家伙的踪影。 “丽萨,他还能去哪儿?”我想到大晚上的,他一个人在外面,心里就一阵不安,恨不得把整个布丁巷都翻过来。 “他会不会,去了自己家?”丽萨看我着急,心里也不好受,猜测道到。 自己家?自从上次发生了杰姆事件,凯特就被接到了丽萨这儿,再也没回去过。我也嫌那里不够卫生,加上鼠满为患,自己又是在那里中的招,出于心理阴影,我也不让他回去。所以,刚刚只顾着在布丁巷找,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到那里。 “但愿他会在。”我祈祷。三个人也不敢停留,转而就往凯特家赶去。 一路上,风声越来越紧,刮的树枝猎猎作响。天际时不时划过的闪电,都预示着一场积蓄已久的暴风雨要降临伦敦城。 “凯特,你在这儿么?” 凯特家离布丁巷稍微有些远,我脚下不停歇的赶,几次险些栽倒在坑坑洼洼的巷子里。还好有科尔德拉着,不然逃不了几个狗吃屎。我也不是没想过让科尔德先去看看,但转念一想,依凯特现在的心情,只看见科尔德,不又得闹脾气。 好不容易到了他家门口,我也顾不上敲门,一把推开来,就往里面冲。边走边喊,希望在黑暗里的某个角落,他能回应我。 只是,这么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几个转身就看的一目了然了,我却还是不甘心四处翻找: “凯特,求你,出来吧。” “这一点儿也不好玩,我可以向你解释。” “你是我的朋友,请相信我。” 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屋子里,除了我们三个人,我看不见凯特留下的任何踪迹。我甚至开始怀疑,凯特会不会已经离开了伦敦城,因为对我的失望。 “亲爱的,安静下来。”科尔德拽住我的胳膊,把我拉进怀里,“还没有糟糕到这个地步,别灰心。” “可是,他不肯再见我了,不是么?”我吸了吸鼻子,感觉心里空荡荡的,“他会不会??????” “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黑漆漆的窗外蓦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突兀的打断了我的话。 这声音很急促,只一下就很快被闷雷声掩盖过去,但屋子里的三人还是不由的一震,随即没多想,都往外面跑去。 追出去的一刻,我心里矛盾极了,既希望是凯特,又希望不是凯特。如果是,那么我不必再提心吊胆的去寻他,好歹是找到了。但反过来,真的是凯特,我又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不是遇到了应付不来的危险,而现在已经?????? 不,这太可怕了! 我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更加急迫的奔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凯特家斜对街的小巷子,一个废弃的死胡同。 此刻,我们正站在这巷子里,一切早在我们赶到时归于平静,连一声犬吠都没有。 可我偏偏像被钉住了双脚一般,楞是挪不开步子。而丽萨显然被吓得一轻,只来得及低呼一声就晕了过去,还好科尔德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距离我们不远处,有一个人,面朝下的栽在积水的泥洼里,看不清样貌。在他的四周,是一片浓郁的血腥味,甜的发腻。即便是在黑夜里,我也可以清晰的看到灰白的墙面上覆盖着大块的暗色,此时还在不断往下淌。顺着滴答滴答的溅落声,在这样幽暗的巷子里,尤为毛骨悚然。 “科尔德,是他么?”我浑身冷的发紧,仍旧不敢动,机械的问,“他很听话,不会和我开这样的玩笑,对么?” 科尔德没有回答我,他把丽萨扶到墙角边,看了看我,眉头紧锁着。下一秒,就转身朝里走去。我看见他把那人翻过来,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脖颈,摇摇头。随后起身,往回走来。 我眼巴巴的看着科尔德,想问,又不敢问,竭尽全力想要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一点端倪,但只是徒劳。一时间,气氛凝重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死了,是个陌生人。” 他话落,我顿时感觉一块巨石砰的落地了。 “可事情,一定不简单。”科尔德没有像我一样如释重负,抬头望了望阴沉的天际,“我亲爱的白蔺儿,或许我们的好日子,要结束了。” 好日子,要结束了? 我不懂这一句话里包含了多少意思,我只知道,凯特没找到。同时,死的不是他。或许现在,没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轰隆隆!” 回去的路上,夜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承载着连日的燥闷,一倾而下。 不知道这是否预示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从今夜开始,就彻底被打破了。总之,一切看起来,似乎糟糕透了! 【2】 第二天,我们心照不宣,绝口不提在巷子里看见的事。倒不为了别的,而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容不得我们再惹上是非。 昨夜的一场骤雨,让今天整个天空都放晴了。大清早,阳光就照进了面包铺的松木地板。而此时科尔德不能下楼,虽然和我一样焦急找凯特,但失去魂戒,最后只能在楼上补觉。 我不同,陪着丽萨吃完早餐,就和她一起,请附近的居民帮忙,更大范围里又找了一个上午,可还是没有凯特的下落。这个时候,我再一次不得不承认,凯特已经离开了伦敦城。 “喵。”卡兹猫似乎知道它的小玩伴离家出走了,懒懒的趴在我脚边,显得闷闷不乐。 我没法安慰这个小东西,自己觉得胸口发闷,无精打采的将面包从从烤箱里取出来,放进篮子里。手上这一连串机械的动作,并不能阻止我脑袋里诸多想法不断的冒上来。 就是在这段时间,我和科尔德忙着找腐镯,瘟疫也没有停歇。每天因为瘟疫而死去的人不减反增,大有白热化趋势。 甚至有时候我都会害怕,那些被抬走的,从门前经过的死去的人们,会怨恨我的没用――迟迟找不到腐镯,才会让他们相继死在这样恐怖而令人绝望的灾病里。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不仅没有找到腐镯,还弄丢了凯特,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出师不利吧。 可是??????转而想到昨天晚上,那个死在巷子里的陌生人,我心里不由的升起一股森冷的不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是谁杀死了他,用什么方法。但我总觉得,这背后会有什么令人畏惧的阴谋。 “哦,天呐!”当我把烤箱里的面包都取出来的时候,丽萨正好从外面送完面包,匆匆赶回来,“小蔺儿,太可怕了,这难道是上天的惩罚?” “诶?”我被丽萨没头没尾的一句,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什么?” “小蔺儿,还记得昨晚上那件可怕的事么?” 我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心想丽萨是不是被吓坏了,我又不是老年痴呆,怎么可能过了一晚就不记得事了。而且还是这么一件刺激神经的事。 “当然。”我不置可否。 “就在简姆斯先生家附近,那条河边,又被发现了两个!”丽萨惊恐的拍拍胸口,好像担心心脏因为过度惊吓而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死的一模一样,血都流成了小溪。” 什么,难道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可我不是福尔摩斯,哪管得了那么多。 “人们都在猜测,有太多可能,但我只记住了两种。”丽萨还在说着,深邃的大眼睛看着我一顺不顺,“城里潜进了某种可怕的动物,爪子锋利而獠牙尖锐,吸食鲜血,就像??????科尔德这样的。我只是打个比方。” 她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一种猜测,和你有关。” “你知道,人们对于可怕的事物,总有极强的记忆力,尤其是曾经相似的状况。许多人还记得你,我是说那个样子的小蔺儿。” “他们都在议论,说你又回来了。” 可我确实回来了,只是换了张皮而已。 “这都只是猜测,不必慌张。”我蹲下身,抱起卡兹,慢慢的度步到门边,“再说,如今的我,这儿没人认得出来。” “他们再怎么怀疑,都只是怀疑。”站在这个角度,入眼的,全是被画了红叉叉的房子,以及四下里灰烟袅袅的瘴气,满目萧条,“你该不会也觉得是我做的?” “得了,我只知道你是一个连蟑螂都怕的胆小鬼。”丽萨白了我一眼,这会儿气色已经恢复了不少,“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够小心,别在像上次那样。” “我会的。”我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猫儿的背,心思瞟到了很远处:假如和上次一样,我有危险,凯特是不是会出现,犹如天降神兵,把我救出来? 呵呵,貌似不太可能,这小鬼还生我的气呢。 “小蔺儿,他会回来的,相信我。”丽萨知道我在想什么,把手搭在我肩上,轻声安慰我,“他是个懂事的孩子,只是有些事情被接受,都需要时间。” “他会这样,恰好说明,你对他而言,很重要。” 我没做声,回头望了丽萨一眼,想笑,可觉得有心无力。最后只是点点头,表示我明白。 是的,我明白凯特为什么会这样,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无法改变现在的事实。 ------------ 第二十三章 暗夜(二) 更新时间:2013-04-21 【3】 临近傍晚,丽萨还有最后一户人家的面包要送。我看看天色,心想着科尔德还有一会才能下楼,不如帮丽萨去把面包送了。再说这几天也不太平,所以在她出门的时候,我伸手拦住了她。 “你该休息一会儿,交给我吧。”我从她手里接过篮子,也不等丽萨说什么,挥挥手就出了门,“告诉科尔德,我很快回来。” 需要送面包的是苏珊太太家,离这儿稍微有些远,不过天黑之前回来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这样想着,脚上速度不减,一路走来倒也很快。 只是没想到,到了苏珊太太那儿,正巧碰上她出门了。问邻居,说是买蜡烛去了。没办法,只好坐在门外等。这样一来二去的,就浪费了不少时间。等我把面包交到苏珊太太手里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灰蒙蒙的夜空上,显得孤零零的。 结果还没走成,她拽着我的手,就开始唠嗑。 “好孩子,真是麻烦你了。”苏珊太太上了年纪,皱巴巴的手在我头上摸了摸,“不仅长得漂亮,心地也很善良。” “假如我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孙女儿,我做梦都会笑醒的。” 我咧着嘴,嘿嘿的笑,心想:您要是不再拖着我拉家常,我会很感激。 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半天,她一拍额头,终于想起来:“哟,孩子你该回家了,天都黑了。” 我如获大赦,赶紧扯起嘴角:“再见,太太。” “下次再来,苏珊请你吃饼干。”直到出了巷子,还听见她颤颤巍巍的声音。我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晚来一个人生活,也是心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出来这么久,丽萨和科尔德肯定担心了,我得赶快回去。如此一来,不由加快了脚步,比来时的速度更快的往回赶。 “诶!”结果只顾着埋头走路,一个不小心就迎面撞上了路人。 我揉着胳膊,刚想说对不起,那人就跟见了鬼似地,赶忙对我侧着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 是个女孩儿,声音细细的,有点尖,感觉被人掐着脖子,说不上难听,却让人听了浑身不舒服。 说完,她拉了拉披在身上的斗篷,整张脸都藏在宽大的帽檐里,只露着一小缕金色的头发。也不等我吱声,一溜烟小跑,转进巷子就不见踪影了。 好像撞人的是我吧,怎么整的跟我要她赔偿医药费似地。我疑惑的收回目光,心里觉得奇怪――这背影,看着怎么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而且不止一次。 “亲爱的,你不打算回家么?”正在我沉思的时候,感觉肩头一沉,身后就传来科尔德万年不变的吊儿郎当声。 我乍一下被吓得不轻,转身就甩了个白眼给他:“你属猫的么,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属猫?”科尔德厚脸皮的揽过我的肩膀,在我额头蹭了蹭。 “就是,和卡兹一个样。”人都说三岁一代沟,我和他,这都几个代沟了。 “卡兹会这样么?”说着,科尔德乘我不备,就在我脸颊上啄了一口。我怎么看,都觉得他现在是处在油菜花飘香的季节。 不过我发现,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眼睛几次瞥向刚刚那个陌生人消失的巷子口。虽然嘴里戏谑,但神色还是有些凝重。 “你认识她?”我确定他也看到了那个人,把空篮子塞到他手里,“是不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不认识。”科尔德眉头一挑,换上一副戏谑的神情,回答的很干脆,“我只是好奇,你怎么送个面包都可以这么久?真让人怀疑,苏珊太太是不是盛情邀请你用晚餐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被科尔德一说,我就不免抱怨起来,“也许你该庆幸,我回来的还算早。万一她要留我过夜,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那我真该感谢她,愿意把夫人还给我。”似乎嫌弃我走的慢,科尔德停下脚步,一把就将我抱了起来,“丽萨可急疯了,你得给她个好解释。” 话落,瞬间移动模式开启,一个皮球落地的速度,我就站在了丽萨面前。 “谢天谢地,你们回来了。”丽萨拽着我的胳膊上下打量,原本紧绷的表情松懈下来,嘴角一弯,“科尔德是个值得信任的小伙子,你果然没事。” 噗,值得信任的,小伙子?乖乖,亲爱的丽萨,你要知道他活了五百多年,就算是他孙子的孙子,都比你年迈,你还会这样笑的一脸轻松么? “是的,我很好。”我抱抱丽萨,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苏珊太太热情极了,一定要请我喝茶,这就回来晚了。” “我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她是个喜欢唠嗑的老太太。”说道这里,丽萨颇有同感,“曾经,我被她拉着聊了一个下午,真是一段特别的经历。” 好吧,原来丽萨也有说冷笑话的潜力。 【4】 用过晚餐,我和科尔德休息了一会,像往常一样出门开始去寻找腐镯。 两个多星期的搜寻没有结果,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灰意冷。不要说布丁巷,临近的几个城区,以及城外的几个小镇,我们都去过了。但加大范围的寻找,并没有为我们带来好消息。 “你说它到底会在哪儿?”我不耐烦的跺跺脚,把粘在裙边上的露水拂去,“再这样捉迷藏,我一准吃不消。” “这得问它。”科尔德一挥手里的灵杖,走在我身侧,倒显得无所谓的多。 “它就是个木头!” 要管用,早就找到腐镯了,还用得着这么费劲么?我不客气的冲灵杖嗤了一声,越来越怀疑戈多里特的话。 “宝贝,撇开腐镯,你真的没别的发现?”科尔德一边说,一边把灵杖递过来。 “什么?”我并没有伸手去接。 漆黑的夜里,只看见科尔德手里的灵杖,在幽暗的小路上,一闪一闪的发着亮光,像一只落单的萤火虫。 “看看它。”科尔德手一抬,灵杖离我更近了几分,“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还不是一样的长短,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凹造型,连红宝石发出的光都是一样的。 等等,它发光了?确切的说,是在科尔德拿着它的时候,发光了! 这我怎么没发现?明明以前只有在我手里,它才会偶尔赏个脸,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科尔德拿着它,虽然亮光微弱,但我敢保证,它一直亮着。 “给我试试。”我把灵杖攥紧手里,隐约有所期待。 “厄!”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指尖触上灵杖的一瞬间,原本只是萤火虫一样的亮光,突然像被人点着了似的,变得烟火般耀眼。整个红宝石的光,将弯弯曲曲的小路,照的一览无余。 “科尔德,科尔德!”我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用手挡住刺眼的光,有些兴奋,又莫名害怕,一时间情绪复杂,“快看,它可真亮!” 难道,真如戈多里特说的,它需要时间?离腐镯越近,时间越久,光亮就越强烈?要真是这样,那么现在这种情况,恰好可以解释――腐镯真的在伦敦城,在布丁巷,甚至就在??????我们身边。 “亲爱的,把它给我。”科尔德只是站在那里,朝我伸出手,和我大惊下怪的样子相比,他显然要冷静的多。 “这太神奇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回想了一下,后来的一段时间,灵杖都是由科尔德保管着。加上白天忙,又出了凯特的事,我还真没留心过。 “我也没发现。” 科尔德的语气和之前比有些冷,眉头紧蹙,俊美的脸上像蒙了一层冰渣子。刚觉得奇怪,眼前一暗,灵杖就被他收了回去,四下里的光瞬间又微弱下来,重新变回了萤火虫。 “你怎么了,什么叫你也没发现?”明明是他告诉我的,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 然而他像没听见我的话似地,一声不吭,就杵在那里,拿着灵杖,恨不得盯出个洞来。 “喂,你倒是吱一声。”起先我还耐着性子陪他犯傻,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见他有动静,我开始受不了了,不耐烦的嚷嚷,“咱们的时间可不多,还得??????” “亲爱的,不找了。”好一会,在我以为这家伙就要老僧入定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沉着声和我说,“先回家,我累了。” “诶?”这下子我彻底懵了,这什么跟什么,“可我们才出来没多久不是么,现在不抓紧时间找,以后会更困难。” 谁知道乔尼福这个坏家伙会什么时候冒出来,万一腐镯没找到,而他偏偏又诡计多端,以我们现在的状况,胜算简直为零。 “回家!”我用生命保证,科尔德这句话,是货真价实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低沉的吓人。 说完,他冰冷的手就拽住我的手腕,眼神在灵杖微弱的光亮下,显得几近深蓝色,不仅不觉得漂亮,反而多了几分鬼魅般的阴戾。 “你,怎么了?”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着他,怀疑眼前的科尔德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 “白蔺儿,对不起。”可能见我这样,科尔德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顿了一下,朝我耸耸肩,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德行,“白天一个人睡冷清,现在困得厉害。” 说话间,还刻意挑了挑眉,似乎在暗示我,他需要一个人形抱枕。 “可??????好吧,我们回家。”我还想说,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前几分钟还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有原因。而从他的态度来看,显然不打算告诉我,所以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不如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 “亲爱的,我真是有福气。”科尔德口吻轻佻,手却不害臊的伸过来抱住了我。有些紧,冰凉的气息环绕在我四周,“能娶到你这样一位贴心的好妻子。” “天知道,我多么爱你。” “科尔德?” 我奇怪,明明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明明他是这样笑着说出这些话,明明我真切的感受到他在我身边,可为什么,一切都好像很不真实。不真实的仿佛只要眨眨眼睛,科尔德就会从眼前消失。 我也就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里,嗅到了不合时宜的悲伤的味道,这种感觉,说实话,还真是糟糕。 ------------ 第二十三章 暗夜(三) 更新时间:2013-04-23 【5】 “今天你们回来的可真早。” 我们回去的时候,丽萨还没有睡,正在面包房整理工具,看样子已经快好了。 “嗯,今天放假,我们休息一天。”我故作轻松的对丽萨说。 “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聊聊。”丽萨拿围裙搓了搓手,把最后两罐黄油放进盒子里,就来到了桌子边上,“你们觉得怎么样?” “好??????”许久没有三个人坐着说说话了,虽然凯特还没找到,心里总是缺了一块,但这样的时间确实难得,所以我想也没想,一口答应。 不料,我刚说出口,科尔德就打断了我的话:“恐怕不行,丽萨。” “我和白蔺儿还有些事情要商量,或许可以改天,你觉得呢?” “没问题。”丽萨一向好说话,再者科尔德都这样说了,难不成还死皮赖脸硬拉着我不肯放? 只是该轮到我郁闷了:回来的路上说想好好休息,这会又有事和我商量,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在我愣神的空隙,科尔德就牵着我的手,走上了阁楼。再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坐在了床边的旧沙发上。 “科尔德,你想说什么?”我仰着脖子,他的身影遮住了烛光,投下一片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亲爱的,我能亲亲你么?”科尔德答非所问的俯下身,凑近我,两人近的几乎鼻子尖碰鼻子尖。 “这就是你想商量的事情?”我没好气的送了他一个卫生球,“为了这,你还连着丽萨一块儿骗。” “呵呵,难道我应该跟她说:对不起丽萨,这恐怕不行,我需要白蔺儿给我一个爱的鼓励?”科尔德嘴角一侧扬起,显得有几分流气,但眼神很阴沉,仿佛打翻了一瓶墨汁,浓的望不到底。 “好吧,”我陷进这样莫名绝望起来的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失神,“你最好不要这样说,否则我保证,你永远都不能如愿。” “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哼出声,只感觉眼前一暗,唇上一凉,科尔德完美无瑕的面庞就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 这一吻,虽然同样仓促,却和以往不同。 他吻得很深,双臂环着我,紧的呼吸有些困难。冰冷的舌尖,时而缠住我的,时而又抵着我的上齿贝,让我觉得科尔德这不是在亲吻,而是企图用这种方式,给我烙下一个只属于他的无法磨灭的印记。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的只是一望无垠的绝望,反反复复脑子里混沌的厉害。 疼,到最后,我只能想到这个字。心疼的忍不住颤栗,好像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就到了世界尽头,手里空的什么也不剩。 也不知过了多久,科尔德终于松手,起身前,下颚轻轻在我肩窝蹭了蹭:“我爱你,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只要这里,还活着,”他伸出手,白皙的食指准确无误的指向心脏处,“就不会停止。” “科尔德,你怎么了?”我感觉脸上冰冰的,胡乱抹了一把,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哭了。 “什么事也没有,只怪你太招人喜爱。”他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告诉我。 “得啦,这些话只适合说给三岁的孩子听。”我直起身,定定的看着科尔德:这个高傲的男人,今天一个晚上都显得这样反常,是从我接过灵杖的一刻开始的。既然如此,那么一定和灵杖脱不了关系。 “能把灵杖给我么,想再看看。”说实话,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反应,对灵杖,没多大兴趣。 “不,今天说好了休息,就不该再讨论这些。”科尔德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顺势把我拉过去,一个纵身,就从天窗跃到了屋顶上,“今晚的夜色不错,可别浪费了。” 好吧,夜色不错,我扯了扯嘴角。和科尔德在一起,第一次感到心慌的厉害,很强烈的不踏实感。仿佛某些可怕的事情正要发生,又还没发生,我能感觉的到,却阻止不了。 【6】 这一个晚上,在我的胡思乱想里就过去了。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科尔德并不在身边。 “他去诺丁汉了,就在你睡着不久之后。”丽萨一向起得很早,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给自己倒牛奶,“他说今天晚上回来,让你别担心。” 他去戈多里特长老那里了?为了什么事? 我暗地里想,嘴上却说:“丽萨,他永远轮不到别人为他担心,这是最让人庆幸的事。” “这话我同意。”丽萨冲我一眨眼,虽然年近四十,有时候却依然像孩子一样,童心不改,“更多的时候,好像都是小蔺儿在四处捅娄子,他反倒喜欢收拾烂摊子。” 丽萨说的很夸张,深凹进去的双眸,带着几分挪揄,却不难看出来,她已经对科尔德消除了警戒。现在更多的,是把科尔德当做了家里的一份子。 “嗯哼,你真是瞧得起我。”我下巴一扬,对丽萨的话不置可否。 而丽萨显然也没时间和我继续说笑,无所谓的耸耸肩,指了指烤箱,就叼着面包开始去忙活了。 诶,或许我该趁着这个时间,抓紧打听凯特的下落。这个小鬼再不出现,我迟早要为他操碎心!我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早餐罐,因为没什么胃口,只倒了一小杯,边喝着边想。 时间也过的很快,等我收拾妥当打算出门时,丽萨今天的第一箱面包就出炉了。 我看着她把面包一个一个的盛到托盘里,忙碌的样子显得格外亲切,不由的多看了一会,随后才上去和她打招呼。 “亲爱的丽萨,我要出门一趟。”我不想告诉她我自己一个人去找凯特,免得她不放心而放下手头工作,和我一起去。 “记得早些回来,否则有人该着急了。”丽萨头也没抬,叮嘱到。 这种情况下,我就会感谢西方人的习惯――别人不说,他们不问。尊重隐私,在他们看来尤为重要。好吧,现在不是我感慨这些的时候。 “再见,丽萨。”我说完往外走去。 却不想在下台阶时,和从门外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我双脚没站稳,倒退了两步,一抬头,发现是对街扫烟囱的老太太。 天地可鉴,这回绝对不是我游神的结果,实在是她走得太快,人都没来得及闪躲。好在这老太太结实,抓着门框也没摔着。 “您没事吧?”我赶忙去扶她。 “丽萨,给我两个新鲜的面包。”不料人家压根没当回事,直奔丽萨去了,看样子是还有什么急事等着她去忙活。 “今天您来的可真早。”她是个老顾客,丽萨知道她要的是最便宜的那种面包,很快就帮她装了一纸袋。 “可不是,亚米尔先生家还等着我去打扫烟囱。” 老太太皱着眉,想抱怨,又觉得不妥当,毕竟是自己吃饭的活计。但转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冲丽萨招招手,样子显得很神秘,又很害怕,总之整个面部表情堪称是一部独立完整的哑剧表演。 “苏珊太太,死了??????”她说的很轻,“今天早上才知道的事。” “听说死的很惨,一地的血。就和前几个一样,肠子都漏在外面了。” 我本来以为和平常一样,她要和丽萨说些家长里短,比如他的赌鬼儿子又打她了,或者隔壁邻居借了她三便士还没还等等。却不想会听到这样让人不舒坦的消息,而且??????苏珊太太,我昨天才给她送过面包不是么? “据说有人瞧见了凶手的模样,我知道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 “并不是我们之前认为的那样,不是可怕的猛兽,也不是原来那个魔鬼,而是一个穿斗篷的漂亮女孩儿。”老太太还在继续,像一名职业的娱记,十分敬业,“假如是你,一定会直接吓得晕过去,简直太残忍了。” 呵呵,当然不是猛兽,更不可能是我。但当她说到是一个穿斗篷的漂亮女孩,我的心里蓦地咯噔一下,仿佛触到了什么关键的,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哦上帝,她会有应得的惩罚。”丽萨也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右手不停的拍着胸口,“苏珊太太真是可怜,我昨天还让这孩子送面包去呢。” 丽萨朝我努努嘴,我赶紧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苏珊太太也许是得罪了什么人,”老太太佝偻这身躯,肆意猜测,“不然这姑娘不会这样对她。” “不过,”她话锋一转,看向我,“丽萨,你的小侄女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布丁巷的居民都认识我,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全都喜欢叫我丽萨的小侄女,这个称呼也很亲切,我倒省了想假名的力气。 “乖孩子,你晚上可别一个人瞎溜达。”老太太说完最后一句话,终于拿着面包匆匆的又走了,“亚米尔先生该等急了,再见。” 我和丽萨对望一眼,送她出门,心情一下子因为老太太说的事,变得灰蒙蒙的。我说不上什么原因,直觉告诉我,这事远远没有自己想的这样简单。 想了想,还是将找凯特的事先搁一边,去找简姆斯先生去。或许从他那儿,能知道些什么。 ------------ 第二十三章 暗夜(四) 更新时间:2013-04-25 【7】 从简姆斯家里出来,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感觉要下雨了。 是乔尼福回来了么,最近发生的可怕的事,都是他做的?我埋着头,一路上不断回想起简姆斯的话,感觉脑袋要炸开了一般疼: “他回来了。”简姆斯的伤已经全好了,拿着他的烟斗,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 “您说的是,乔尼福?” 其实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那天在巷子里看到的一幕,我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他,只是本能的抗拒这个答案。 “除了他,你认为还有哪一个人会这样做?”简姆斯反问我。 “可是简姆斯先生,凶手是个女孩儿,有人看见过。”我想到扫烟囱的老太太和丽萨说的话,潜意识里觉得只要不是乔尼福,事情就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这才是令人费解的地方,我们谁都不知道乔尼福打的什么主意。”简姆斯面色沉沉的,灰蓝的眼睛望着我,“这比明着杀人,来的更可怕。” “简姆斯先生??????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会让寄希望于我的人失望,因为我实在没把握,能够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而这次倒霉的穿越,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有来无回,我可能很快就会变成一个打酱油的,领个快餐就该下班了。 “小蔺儿,害怕起不了任何作用。”简姆斯的伤已经全好了,拿着他的烟斗,敲了敲桌子,“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赶紧找到腐镯,他可不会这么仁慈给你们时间。” 简姆斯的话没错――害怕或者不害怕,我已经赶鸭子上架了,没得退路。就算结果无非两种可能,我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努力做到领快餐,也要姿态华丽! “小蔺儿,科尔德回来了。”我一进门,丽萨就迎了上来。 速度还挺快的,我心里这样想着,还以为要到晚上呢。 “除了他,还来了个陌生人。”丽萨指指阁楼,“他们刚上去不久。” 陌生人? 我疑惑的看着丽萨:“他叫什么名字?” “这科尔德可没告诉我。”丽萨睨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是一个白胡子的老人,拄着根拐杖,看起来严肃极了。” 白胡子老人,拄着拐杖?是戈多里特。我心里一沉,他来这儿,一准没有好消息。 丽萨一边说一边靠近我,小心翼翼的问:“小蔺儿,难道他也是??????” “你猜的没错,还是个大人物。”我知道丽萨在担心什么,不等她说完,我打断她的话,“不过你放心,他是个好人。” “但现在,我该上去瞧瞧,没准科尔德又瞒着我什么事儿。” 我伸出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丽萨不要出声,自己则踮着脚,猫腰慢慢往阁楼上走去。 阁楼上的门被关得很严实,我皱了皱眉,直起身把耳朵贴上去。好在这样的房子隔音效果不强,里面两人的对话一清二楚的跑进了我的耳朵。 “这事得由你来说,”是戈多里特,从他的声音里,我听不出一丝情绪,“我知道很难,可你没得选择。” “尊敬的长老,这只是一个猜测。在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前,您不能做任何伤害她的事。”科尔德似乎有些不满,虽然依旧是慵懒的语调,但和往日相比,多了几分警醒的味道。 “孩子,整个血族的希望就在这里。”戈多里特并没有因为科尔德的话而生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不该任性,否则遭殃的不是你一个人。” “戈多里特长老,我不再是您眼里的孩子,我会有自己的方法来处理这件事。”科尔德一再强调,“请您别担心。” 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平时对戈多里特尊敬有加的科尔德,会和他唱对角戏?而他们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我听得一头雾水。 感觉一门之隔的房间里,不是亲王和长老的谈话,而是一对父子因为期中考的成绩在闹变扭。科尔德就是那个考砸了又不愿挨板子的捣蛋鬼。 “科尔德,别忘了自己的责任。”戈多里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累,“而且,乔尼福已经行动了,你必须抓紧时间。” “我的哥哥,依旧是老样子。”说道乔尼福,科尔德多了些不屑,“我以为他会试着改变,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 “永远不要对敌人抱有仁慈,否则你会失望。”就在我以为他们的话题要跳到乔尼福身上时,戈多里特话锋一转,“命定的人,无法改变。” “如果白蔺小姐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腐镯,会愿意帮助我们。就像我所了解的,她一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孩子。” 善解人意?这可真是给我戴高帽子,我瘪瘪嘴,不知道科尔德是不是这么认为。 但是等等,我貌似又搞错重点了!戈多里特刚才说――腐镯,在我的身体里?! 我去,为什么躺着中枪的永远都是我? 【8】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我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什么叫腐镯在我的身体里,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进去的?难道我梦游,找到腐镯自己给吞进肚子里了? 这也太扯淡了! 一时间,各种想法都争先恐后的涌进脑子里,却不小心脚上一哆嗦,打了个趔跌,直直往门上撞去。 哦,法克!不出所料,我的额头撞了个大包。正在我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戈多里特从里面打开了门,冷冷的对我说道:“白蔺小姐,学会敲门是最基本的礼貌。” “对不起,戈多里特长老。”我顾不得脑袋疼的直冒金星,从地上爬起来,心虚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亲爱的,我是不是该说你真调皮。” 在戈多里特开口前,科尔德抢先一步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一边说,一边伸手,冰凉的指尖就覆在我的额头上。不得不说,这是个天然的冰袋,疼痛感瞬间去了大半。 “戈多里特长老说的,都是真的么?”我问科尔德,“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白蔺儿,这只是一个猜测。”科尔德扬着嘴角,显得很随意,眼睛却并不落在我身上,侧着身看戈多里特,“很快你就会发现,不过是场小小的误会。” “不,我可不这么认为。”戈多里特边说变笑,浅灰色的眼睛熠熠发亮,让我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目光下,快要无所遁形。 好吧,他们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就算是患了重感冒的鼻塞者,现在也该闻出味道来了。 “其实,腐镯真在我的身上,也不是件坏事。”我真怕他们打起来,连忙接上话茬,“戈多里特长老一定有办法取出来,不是么?” “再说,我们花了这么多时间,不就是为了找它么,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就说,白蔺小姐是个懂事的孩子。”戈多里特赞许的点点头,“科尔德,把灵杖给我。” 科尔德看看我,又看看戈多里特,抿着嘴,从口袋里拿出灵杖递过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改变主意。” “这可由不得你。”戈多里特有些不悦的说。 我看着他们两个打哑谜,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贸贸然开口,只能一头雾水的站在中间。直到戈多里特对我说:“别害怕,孩子。” 说完,他就拿着灵杖,慢慢的向我走来。 我看见灵杖在他的手中发出莹莹的亮光,显然比前几天还要闪。但同时,我也发现,戈多里特越靠近我,灵杖顶端的光,就越强烈。等到戈多里特在我跟前站定,红宝石已经成了一簇燃到最旺的火苗,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灼伤。 “把手伸出来,拿稳它。”戈多里特对我说。 仿佛被施了咒语一般,我就真的乖乖伸出手,愣愣的接过了灵杖。 在指尖触上灵杖末端的一瞬间,我的耳朵翁的一声,感觉脑袋一下子被抽空了,可不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通体浅黄的水晶灵杖,仿佛被打开了开关一样,乍得成了璀璨的星光,每一个切面都闪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虽然之前也有过一次,但和这次相比,犹如烛火与明月,实在微不足道。而这样璀璨的星光,一路往上延伸,极快的撞击到已经燃烧成火苗的红宝石。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夺目的光芒从灵杖顶端折射出来,霎时照亮了整个开始被黄昏侵蚀的房间。 “诶?”我下意识的抬手挡住眼睛,小腿已经止不住打颤,生怕这灵杖会像电压过高的白炽灯,给短路了。 “毫无疑问,腐镯就在她的身体里。”戈多里特不由分说,咧嘴笑着从我手里抽走灵杖,“科尔德,你都看见了。” 说来也奇怪,灵杖一离开我的手,马上就暗下来,变回到了原来的小火苗,温顺的在戈多里特的手里发着亮光。 “我不同意您那么做,”不等我反应过来,科尔德已经挡在了我前面,“在为血族做出牺牲前,您必须告诉她实情。” “实情就是,命运选中了她。”戈多里特确实生气了,沉声对科尔德说,“假如命运选择了我,为了血族,我心甘情愿。” 牺牲?这听起来有些悬乎,好像和我想的并不是一码子事。我瞅着科尔德紧绷的下颚线,心里捏了把冷汗:难道说,要把腐镯取出来,需要开刀动手术?而且成功几率只有百分之十?那我之前是不是答应的太爽快了? 此时此刻,在科尔德和戈多里特的拉锯战里,我恨不得咬下自己遭人嫌的舌头。 ------------ 第二十四章 筹码(一) 更新时间:2013-04-27 【1】 在戈多里特面前,科尔德并不示弱,坚挺的背脊挡在我跟前,一动不动。这使得我心底里升起一股难言的感觉,仿佛只要他在,我就不用再担心其他任何事。 “戈多里特长老,要取出腐镯,很疼,对么?” 然而潜意识里,我还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让科尔德和戈多里特之间产生间隙。至少出于戈多里特的立场,我想我能体会他的心情。 所以,只要在我能承受的范围里,我愿意作出牺牲。 “难道你还不明白么,亲爱的。”可不等戈多里特开口,科尔德抢先一步说道,“并不是如何取出腐镯的问题,而是你应该知道,取出腐镯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离开腐镯,你会变得越来越虚弱,甚至更糟糕。” 我一愣,科尔德不会危言耸听,那么更糟糕的结果就是――死亡。 “科尔德说的没错,虽然我也不明白腐镯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体里,但毫无疑问,你已经变成了它的容器。离开它,便意味着你即将失去生命。” 戈多里特终于肯说出实话了,而我却希望自己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怎么就变成一个活体容器了呢,该死的腐镯怎么整的跟寄生虫似地! 可它究竟又是怎么跑到我身体里去的,我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哪怕连最近一次吃坏肚子的印象,都变得十分模糊。 但很快,我皱了皱眉,难道?????? 猛的想起当初掉下河的时候,分明有一道红光向我飞来,而且极快的没入我的身体,就如石沉大海一样不见了。 那会儿觉得不痛不痒的,想在想来,不禁起了一身白毛汗:“我们要找的腐镯,是不是红色的?” “没错,”戈多里特冷声应道,“千年的红珊瑚。” 那就对了,我身体里的玩意儿,就是当初击中我的那道光,现在可能要了我命的腐镯!说不定,我会穿越到儿来,也是它捣的鬼。 “无论如何,我都希望您能换种方式。”科尔德还试图说服戈多里特,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我的小命,一切都好商量。 “这是唯一的办法。”只是戈多里特根本容不得商量。 “尊敬的先生,您压根不明白,这对我意味着什么!”科尔德的脊背笔挺,我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袖子,想让他平静下来。 “科尔德,你需要冷静。”戈多里特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做出让步,劝说科尔德同意他的决定,“我尊重白蔺小姐的想法,你不妨听一听她是怎么说的。” 他仁慈的对我微微一笑,浅灰色的眼睛里,是不容抗拒的命令。但他似乎忘了,我才是最终要承受后果的一个。假如我是九尾狐投胎的话,我想我现在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他。只可惜,我不是。 我必须考虑清楚,因为自己的决定,会直接导致的两种可能:不同意,血族将面临一场惨烈的易主之争,科尔德会因此失去亲王之位;而同意,则意味着我要死在这儿,将永远无法回到自己的时代和国度,更别妄想还能见到老妈。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更不要奢望我能达到“为大我舍小我”的思想境界,说到底,我只是一个想回家的胆小鬼。 很快,我的犹豫不决,遭到了戈多里特的厌恶。 “白蔺小姐,你是命定的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口吻冰冷的提醒我,“没有过去和未来,你的存在,就是一个未知数。” “我不会心存好奇,打听你的来历。但希望你能够明白,你肩上的责任。” 戈多里特说完,便不再做声。拄着拐杖,在离我四五步远的地方站着,深邃的眼睛几乎要在我身上打出个洞来,让我十分惶恐。 他这是在警告我,他已经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要我小心这点说话么?还是言下之意,在提醒我,反正是个多余的,于其碌碌无为,不如死得轰轰烈烈更实在? 呵呵,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凭什么一面破镜子说我是命定的人,我就要莫名其妙被怂恿着去找腐镯。变得不人不鬼不说,现在腐镯找到了,居然还要我心甘情愿去送死。这是什么破规矩,谁定的? 【2】 我想歇斯底里怒吼,离开这个鬼地方,和这些乌七八糟比麻团还乱的怪事撇的一干二净。然而我只是在一瞬间涌出这样的想法。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说,像个植物人一样,丧失了语言功能。 “真的非常抱歉,戈多里特。”这会儿,科尔德索性连尊称都省去了,语气也跟着冷冽下来,“她不需要为血族负责,她只是我的妻子。”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科尔德这个家伙,最后还是因为我,和戈多里特翻脸了:“您别想打她主意,我不想伤害您。” “闭嘴!”戈多里特的拐杖在地板上咚的敲了一下,脸色阴厉的令人禁不住打颤,“你是弗兰克本骄傲的继承人,你不该有仁慈之心。” “爱情蒙蔽了你的双眼,为此,你会让整个血族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看着声色俱厉的戈多里特,突然联想到了许多年前,安卿儿夫人和贝莉塔夫人的遭遇。也许,就是这样一个专断的长老,使得安卿儿夫人在血族没有立足之地。同时,一味用整个血族的利益,刺激贝莉塔夫人,让她做出最后的极端选择。 他说他为当年的事感到后悔,会试着改变,由此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说的是多么正确。他骨子里,已经将自己和血族的一切融为一体,真不愧是一个优秀称职的长老。 “我并不打算后悔,为此,我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科尔德一边说着,一边从前面牵过我的手,拉到他身旁,“假如您还有什么要问,我想没必要,我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你疯了!”戈多里特这回是彻底恼怒了,蓦地举起拐杖,看样子恨不得打醒执迷不悟的人,“你将辜负血族子民的期望,为此你会遭受报应,一无所有。” “想想你可怜的父亲吧,你就是这样回报他赐予你的一切?你会叫他伤透心。” 这个节骨眼上,戈多里特提到科尔德的父亲,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果然:“这话不完全对,先生。” 科尔德冷笑一声,湛蓝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冰霜,“令他失望的,不是我,是您。” “他可一心想我亲爱的哥哥继承弗兰克本高贵的血统,而并非是我,但您偏偏违背了他的意愿,不是么?” “科尔德!” 戈多里特厉声斥责,但话音一落,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动了动嘴巴,什么也没再说。浅灰色的眼睛里,此刻是说不尽的落寞。 看着这样的戈多里特,我心里不忍――其实说到底,他也是迫于无奈,只因为一切为了大局考虑。 而他刚刚说的话,也不全无道理:科尔德一心袒护我,势必要赔上整个血族的利益。不仅血族会面临一场空前的再难,而他,也将不再是弗兰克本亲王。甚至,会成为整个血族的敌人,无论面对乔尼福,还是戈多里特,他都毫无立足之地。 不!我不该让他走上这样的境遇,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就是罪人。 如今他愿意为了我,而不惜和戈多里特为敌,放弃血族的一切,那么我为什么不能为他做出牺牲?哪怕这辈子也就一次机会,我也该庆幸,他会为此记住我――白蔺儿,他无可替代的妻子。 我站在科尔德身旁,默默的想了一会,便抬起头,一顺不顺的看向戈多里特:“我愿意,麻烦您,帮我取出腐镯。” 我说完的瞬间,四下里变得死一般寂静,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戈多里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大方的答应,毕竟要放弃自己活着的权利,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 而科尔德虽然没有说话,但我知道,他一定猜到了我的想法。只是,让他接受这个事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我被他攥在手里,差不多疼的快断掉的手腕,都在告诉我,他此时此刻是愤懑而不甘的。 “白蔺小姐,除了谢谢,我没什么能说的。”好一会儿,还是戈多里特先开口,打破了四下涌动的诡异气氛,向我端端正正的颔首鞠了一躬,“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您都拯救了整个血族。” “别客气。”面对戈多里特的感激,我悻悻的咧嘴一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确实,不是为了科尔德,我充其量只能说一句抱歉。 “白蔺儿。”科尔德喊我,声音很轻,他的情绪让我莫名感到一阵压迫,“你不必为了我??????” 他一顿,低着头,让我看不清表情,只是一味觉得冷。 但不等我多想,他又重新抬起头,抿着薄唇,扬起一枚我早已司空见惯的笑:“戈多里特,让您失望了。” “我,不同意。”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轻巧极了,就像无数次在我跟前耍嘴皮子一样,仿佛只是图一时的嘴快,而根本不计较后果。 可偏偏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清楚的知道,他这句话一出口,毫无商量的余地。 ------------ 第二十四章 筹码(二) 更新时间:2013-04-29 【3】 “求求你科尔德,别再任性。”戈多里特拿科尔德没辙,转眼看我,希望我不会改变初衷,“白蔺小姐,我想??????” “就是这儿,他们一准在里面!”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一阵嘈杂的喧嚣声,打断了戈多里特的话,“丽萨,快开门。” “别叫魔鬼蒙蔽了眼睛,你得回到我们中间来。”有人粗着嗓门嚷嚷,四周还有一片附和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一顿,感觉来了许多人,脚步纷乱的停在面包铺前。楼上三人不约而同对望一眼,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即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到窗户边上,想看个究竟: 俯身看去,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布丁巷的居民,其中很多我都认识。此刻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天色差不多全暗了。但巷子里却被一支支燃烧的火把照的通明,犹如白昼。 这个场景,再熟悉不过了――被山寨科尔德骗到教堂的那一次,也是这样的架势。但愿不会倒霉到重蹈覆辙,我临时抱佛脚,迅速做了个祷告,打算下楼去。 “别急。”不想才走了几步,就被科尔德从后处拉住,“再看看,起码得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可是,丽萨在下面。” 说完,我也不顾科尔德阻拦,快步从楼上下去,到了面包铺大厅。 “哦上帝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上了什么事!”丽萨死死抵着大门,很是惊慌失措,看到我下来,也不敢走开,看样子是快哭出来了,“小蔺儿,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丽萨,静一静。”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虽然心里怕的要死,小腿已经开始哆嗦,但我脸上仍旧努力装出一副镇定的表情,“我来问问。” 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时科尔德和戈多里特也从楼上下来了。 我咽了下口水,显得特别没底气:“对不起,今天的面包都已经买完了,请你们明天再来。” 我了个去,我都说了什么! “呵,”毫无意外的,科尔德在身后低笑了一声,于是整个剑拔弩张的氛围一下子被瓦解成了残砖剩瓦:“我相信,比起面包,他们对你更感兴趣。” 果然:“就是她,就是丽萨的小侄女!” “你这个杀人的恶魔,把门打开!” 因为我的一句话,原本就闹腾的人群,现在像被添了柴浇了油,彻底炸开了锅。单薄可怜的木门被摇的吱呀响,我想也是撑不了多久了。 结果刚这么想,“哗啦”一声,门就真的倒了下来。幸亏科尔德动作快,及时把丽萨拉开了,这才没伤着。然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功夫,门外的人都涌了进来,把原本就不大的面包铺塞得水泄不通。 我都担心油滋滋的火把会一不小心点着哪个犄角旮旯,把丽萨的面包铺烧得精光,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现在想这些,貌似不太靠谱,相比之下,我更应该担心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场面。 “丽萨,把她交给我们,她很危险。” 开口的是个中年人,在巷子口开了家裁缝铺,长得比较斯文,却有一个油铮发亮的大光头,这使得他给人一种十分怪异的违和感。而我对他,有说不上的厌恶感。因为自从回来后,几次送面包去,他都借口要送我衣服而伺机动手脚,言行很是轻佻。 “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丽萨也不喜欢他,每次要送面包去,都是能拖则拖。 “也许你并不相信,但我一定要如实告诉你。”此时此刻这家伙看起来,是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巷子里死的那些人,都是她干的。” “为了大家的安全,我们必须杀了她!” “烧死她,烧死她!”他身后,是一大帮举着火把起哄的,一个个人心惶惶,好像担心自己随时会成为下一个,恨不得马上就让我去阎王殿报道。 “真是抱歉,要害你们白跑一趟了。”科尔德把我护在身后,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了几步,歪着脑袋,嘴角一咧,又摆出了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她只是我没用的管家,除了长得漂亮一些,她连汤勺子都拿不稳。” 见鬼,我不是你的管家!我暗自咬牙――简直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是这么不中用,连勺子都拿不稳,早就被饿死了,还能活到今天? 【4】 在我默默的吐槽声中,科尔德还在继续说:“所以我想,你们一定是误会了。” “不,我可亲眼瞧见了,是她杀了苏珊太太!”一个和丽萨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那天,她去送面包,我看着她进了屋。” “她走后,苏珊太太就再也没出过屋子。”她很激动,边说边不停的打颤,仿佛看见了令人恐惧的画面,“我很担心,就进去看看,结果满屋子都是血!” 是她,苏珊太太的邻居。我记得当时苏珊太太不在家,是问过她苏珊太太的去处。可凭什么说她亲眼看见我杀了苏珊太太,我送完面包就走了,苏珊太太还和我说再见来着,这不是明摆着扯淡么? 可话是这么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背后都有我所不知道的一面,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就算你那会儿穿着斗篷,可这布丁巷,谁不认识你?”苏珊太太的邻居伸手指着我,又看看身后的人群,“你们瞧见了?漂亮的不一定是天使,还有可能是魔鬼。” 这话,说的忒犀利,假如不要用在我身上,那就更好了。可是,我压根没有斗篷好么。 “您确定,我??????”说到这里,我猛的一滞,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画面:昏暗的巷子里,穿斗篷的女孩儿,匆匆撞了个满怀,熟悉的背景和金发,还有怪异的声音?????? 难道,就是她?或者说,这个人,就是我自己? 霎时间,我觉得自己犹如五百伏电压过电,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让我想歇斯底里――乖乖隆地咚,我啥时候有个孪生姐妹了?! 不对!关键是,我这张面子工程,还不是自己的。还是说,戈多里特背着我,把变脸的药丸当赠品免费发送给别人了? 想到这里,我唰的转过身,拿眼神询问戈多里特,结果他却耸耸肩,表示毫不知情。而科尔德,此刻正沉着脸,压根没看我。这家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神游太虚。 “烧死她,烧死她!” 结果,看我一不吱声,那些盲目跟风的居民又开始得着劲叫喊,和上一次相比,换汤不换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人不是我杀的,凶手是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我去,这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你拿什么让我们相信?”这回说话的是扫烟囱的老太太,今天这情况,估计又可以让她说上三天三夜了,“有证据么?” 证据?证据就是,我不是我,我是白蔺,不是丽萨的小侄女,更不是杀死布丁巷居民的凶手!但显然,我这样一说,结果会更糟糕。因为我不仅会成为一个杀人凶手,还是一个有前科的吸血恶魔,和过街老鼠没什么两样。 “亲爱的,也许我们的老朋友已经来了。”科尔德终于回过身,恢复了感知觉了,眉梢一挑,低声在我耳边叮嘱,“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是说,乔尼福?”我抬眼,在人群里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他的踪影,“可他并不在这里。” “呵呵!”科尔德动了动嘴巴,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一阵突然响起的低而尖的笑声给打断了,“你们想我了么,亲爱的朋友?” 是乔尼福,他在屋顶上! 我心头一紧,不由的拽住科尔德的袖子,抬头往上看。 “我的弟弟,今晚的月色真是不错,”乔尼福看起来并不打算下来,在上面喊科尔德,“不一块儿上来看看么?” “不了,我这儿还有好戏,你该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高兴。”科尔德揽过我的肩膀,对着上面的人说道,“错过了,实在可惜。” 科尔德话落,上头就没了声息,好像刚刚只是一场幻觉,和我们对话的,只是飘无的空气。四下里不知所谓的居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在他们看来,屋顶上有人,而且是我们认识的,一定顺理成章的当成是我们的帮手了,看起来还颇为紧张。但这个时候,我才顾不上他们。 正当我抬得脖子发酸,以为乔尼福已经走了的时候,墙上的玻璃窗就哗啦一声碎的七零八落,一个黑色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酒红色的短发,苍白的面庞,消瘦笔挺的身形和万年不变的暗色的斗篷――不是乔尼福,又是谁? “好久不见,你们还好么?”乔尼福咧嘴一笑,伸出手,冲我们打了个响指,“不知道今天的礼物你们喜不喜欢,但相信我,精彩的还在后面。” 见鬼,我看着乔尼福,嘴角抽了抽,这种瞬间涌上来的不安感,到底该怎么解释? ------------ 第二十四章 筹码(三) 更新时间:2013-05-05 【5】 “我可爱的弟媳儿,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有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对么?” 乔尼福抬起手,修长的食指拂了拂下巴,摆出一副探究的神情。偏偏双眼眯起来,就是狐狸一般的狡黠,让人不得不提高警觉。 “的确如此。”我直言不讳,但也就是科尔德在,才有了不少底气。 “其实这个问题不难。”乔尼福双手一摊,调转枪头,“我亲爱的弟弟,难道你不解释一下?” 几乎是同时,听乔尼福说完,我就转向科尔德,眼睛一顺不顺的看着他。这家伙,永远都是这个德行——我不问,他不说。 “是魔偶,他总这样。”科尔德眼睛并不看我,虽然和乔尼福对峙着,却让我觉得,他口吻里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 魔偶?我猛的想到在教堂里,和科尔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山寨货,顿时汗毛骨竖起来,不由的冒了层冷汗。 可一想也不对。科尔德之所以会中招,是在巷子里被魔偶吸食了他的鲜血,所以魔偶才能变成他的样子。但我不同,自始至终,不要说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就连它的本来面目,都没瞧上过一眼。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变成我的样子呢? “就在前不久,他偷走了戈多里特长老的血杯。所以要变成你的样子,自然不是难事。”科尔德似乎总能猜到我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道,“血杯,也是十大圣器之一。” “只要你拥有它,它每天都愿意为你竭力服务,会从里面源源不断冒出主人指定的血液。”他一顿,目光终于落在我的脸上,“比如,你的。” 等等,我感觉自己都有些糊涂了。他的意思是说,有一个杯子,里面可以自己冒出血液,而且是可以设定程序的那种?那血族干嘛不用一个杯子来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去伤害城里的居民呢? 不对,这不是我现在该计较的。关键是我真的不明白,血族要这么多圣器做什么用?没能帮上什么忙,反倒净瞎添乱。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闹不明白,乔尼福这个迂回战术,打的是什么主意。假如为了报复科尔德,他直接把我绑架了,不是更有效? “这个问题问的好极了,”回答我的却是乔尼福本人,他笑了笑,显得很得意,“不过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 厄,我看着乔尼福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后撤了几步,心里很没出息的想离开这个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方。 然而乔尼福显然没这么好心,在他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我亲爱的弟弟,你不想念你的管家,可爱的小蒂尼么?” 蒂尼,她也来了?我脑海里立刻显现出一双,因为天真而格外动人的碧绿色眼眸。只是可惜,这样曾经被我当做孩子气的人,却和现在的我一样,不过是戴了一张面具而已。 “不,我有了一位新管家。”科尔德神色挪揄的瞅了我一眼,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虽然蒂尼该有她自己的选择,但我依然想提醒她——做任何事情,都别忘了自己。” “你真是个称职的好主人,蒂尼会为此感到庆幸。”我始终觉得乔尼福是听不懂人话的,因为科尔德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蒂尼就从拥挤的人群里走了出来。 在亮堂堂的火光里,蒂尼穿了一身白色的长裙,走的很慢,最后站定在乔尼福身旁。 我拧着眉头,在原地没动,心里百感交集——当初朝夕相处的伙伴,如今变成面对面的敌人,这中间的关系转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坦然接受的。相比之下,我宁愿从一开始,就没有认识过她。 “对不起,夫人。”蒂尼正视前方,目光却落在离我不远处的灯台上,并不看我。记忆中总是因为笑而微微眯缝起来的双眼,此刻显得神色惶惶。看来,她过的没有我想象中轻松。 “不,亲爱的,她只是我弟弟的新管家,你可不能随便瞎叫唤。”乔尼福有些不悦,没有血丝的手拂过蒂尼的发际,动作看似轻柔,我却不由的捏了一把冷汗,“但或许,你可以让她变回来。” 说完,乔尼福就递给蒂尼一粒白色的小丸子,放在她手心里:“去吧。” 但蒂尼不同,她似乎很享受乔尼福的这个小动作,满足的眯起眼睛,像只乖巧的猫咪。随后,就真的一步步向我走来。 【6】 刚开始,我也没在意,只是觉得这丸子很眼熟。再仔细一瞅,就心慌了:这不是戈多里特给我的变脸药丸么,怎么在乔尼福手上了?! “这个小东西,总不会令我失望。”正在我疑惑之际,乔尼福阴恻恻的一咧嘴,一个比婴儿大不了多少的小偶人就从他宽大的袖子里滑了出来。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偶?我看着它空洞一般毫无生气的眼睛,以及全身上下被银丝线贯穿的关节,觉得又惊又恐。好像乔尼福手里提拉的丝线,也会随时刺穿我的关节一样,莫名疼得慌。 像是感觉到了我的注视,这玩意儿竟然冲我一眨眼睛,脖子滴溜溜的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没把我给活活吓死。 成精了,成精了,我顿时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在不断咆哮。可还没等我缓过劲儿来,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咯咯。”魔偶张开深紫色的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干涩的笑声,随即皱巴巴的手脚像失灵的机器似地,挥舞起来。就在我怀疑它是不是抽风了的时候,吧嗒一下,它就直直跃到了地面上。用肉眼可以看见的速度在不断长高,而干小的身躯和瘆人的容貌,也开始出现惊人的变化。前后不过五秒钟的时间,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金发女孩儿,我们两个对立站着,如同照镜子。 “咝——”毫无疑问,布丁巷的居民,都被吓得倒吸凉气,“这是什么,简直太可怕!” “上帝,救救我们!”人群里开始窃窃私语。 到了这里,我也完全明白,那天晚上,就算我没有心不在焉,它也会想尽办法和我撞上。因为偷走药丸和杀死苏珊,都是乔尼福事先就设计好的! 而此刻,蒂尼拿着药丸也已经到了我跟前:“夫人,吃了它。” 我清楚地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变回原来的模样,对我对科尔德都没有好处。可我不敢轻举妄动,乔尼福一定不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让蒂尼这么做。 “蒂尼,我对你的仁慈只能到此为止。”科尔德挡在我跟前,右手微张,指尖淡蓝色的微光渐渐聚成一个光球,“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主人,对不起。”蒂尼仰着脖子,碧绿的眼睛里蓄着水光,“我爱他,胜过于一切,即便我知道这些都是错的。” “别傻了蒂尼,他并不爱你!”我恨不得打醒这个沉浸在单相思里的蠢丫头,“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不过是在利用你。” 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乔尼福打的什么算盘。他这样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着的人,压根不会为别人考虑,更不要指望他会对谁动心而甘愿付出。一切的一切,他都是在利用蒂尼而已。 “亲爱的弟弟,你可以让你的新管家继续高谈阔论。”乔尼福冷笑着转过身,“我的小可爱肚子饿了,这里到处都是食物,它可坚持不了多久。” 言下之意说的一清二楚——假如我不吃下药丸,魔偶就要在这里,大开杀戒。 乔尼福正说着,我就感觉眼前一道黑影划过,有人从窗户里丢进来一个东西。再定睛一看,傻了:一个眼睛瞪得老大不断喘着粗气的男人,身体扭曲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脖子处被人破了个大洞,丝丝冒着热气的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 “啊——”这时的居民已经乱作一团,尖声厉叫着,跌跌撞撞四处逃散,企图离开这个吃人的鬼地方。但很快,从门外涌出去的人群,立马又惊慌失措的从可怜的木门里挤了回来。有的瑟瑟发抖,开始祷告,有的经不住,晕了过去,还有的吓得面如死灰,完全丧失了反应。 “啊哦,看我都忘了,撒卡他们还在外面。”在这一片乱糟糟的场景里,乔尼福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看来他们已经吃了一道餐前甜点。” “亲爱的,你不能??????”科尔德料定我会有所打算,攥住我的手腕想阻止我。 不等他说完,我已经开口:“让撒卡住手。” 我没有看科尔德,挣开手从他身边绕过,走到蒂尼面前:“把药丸给我。” 是的,我不是个无私的好人,不会为了大我牺牲小我。但同时,我也做不到铁石心肠,可以眼睁睁看着布丁巷的居民死去,而无动于衷。 更重要的一点,始作俑者,是我自己。假如,我的让步,能挽救这么多生命,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这样想着,我就接过了蒂尼手里的药丸。 “果然是个勇敢的姑娘。”乔尼福佯装赞许的感叹道,“我的弟弟,你的选择越来越令我刮目相看。” “可你却毫无长进,不是么?” 科尔德冰冷的声音里透着几许萧瑟,我生怕他一个冲动会按耐不住,致使乔尼福大开杀戒。正在担心之际,戈多里特几步上前,把手按在科尔德肩上,沉声说道:“你该相信她。” 可在我看来,戈多里特看好戏的成分居多,要劝架,恐怕指望不上他。 ------------ 第二十四章 筹码(四) 更新时间:2013-05-07 【7】 “小朋友,”与此同时,乔尼福催促起来:“时间可不多,这儿没人愿意等待。” “如你所愿。”我捏了捏拳头,暗自狠下心,眼睛一闭,就把白色的药丸吞了下去。 我不是白痴,也不是大无畏者,我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倒要看看,还能糟糕成什么样! 和之前一次一样,吃下药丸不久,我的皮肤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仿佛透过血液,可以感受到有什么活物在蠕动。只是相比之下,这次的感觉要更强烈一点,晕眩中伴随着刺痛,让人禁不住颤栗。 短暂的几分钟过去,当这一切不适感都消退时,我知道我变回了原来的自己――黑头发,黄皮肤,小个子的东方女孩儿。实实在在的,白蔺儿。 “哦,天呐,这简直不可思议!”人群再一次沸腾开来,看来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是她!” “她不是白蔺么?”一个两个,紧接着更多的人认出了我,“那个曾经逃出城,专吸人血的魔鬼!” “太可怕了,她回来了。”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早已不省人事,还有一些在胆战心惊的窃窃私语,“她在报复我们!” 有时候,我不得不感慨人类的盲目和蠢钝。居然到现在,还以为我是凶手,或者,自作聪明的把我们当做敌对的一方。乔尼福刚才都干了什么,难道他们就没看见么?我不过是变个脸,根本没动过他们一根指头,却成了众矢之的。 “瞧见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你的善良。”乔尼福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情很好,一挥手笑道,“食物终究是食物,你不该仁慈。” “可是你别忘了,你的母亲,安卿儿夫人,曾经也是食物中的一员。”我毫不避讳的陈述着这个事实,“难不成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 “闭嘴!”安卿儿夫人果然是他的痛脚,显而易见,乔尼福生气了,“别提我的母亲,这只会令我更加痛恨你身后的男人,以及他自认为高傲的家族。” “可正是这个家族,给了你生命。”戈多里特容不得任何人在他面前诋毁血族,为此,我相信他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因为捍卫血族利益是刻进他骨子里的信仰,“虽然不愿承认,但就是你的存在,玷污了我们高贵的血统。” “真是抱歉,我将继续努力,直到您伟大的家族消亡。” 乔尼福嘴角往上一咧,似乎已经憧憬到了令他梦寐以求的那一刻,阴厉的眼神里都透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现在,你过来。”但很快,这笑容一闪而过,他沉着脸冲我说道,“到我身边来。” “不,白蔺儿!”科尔德之前都沉声不语,我明白是他相信我的选择,但此刻他还是开口了,“回到我身边来。” 看得出来,这家伙紧张的厉害。可这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们谁都不知道乔尼福的算盘。一味任之摆布,天晓得最后是什么下场。 再说,坚持到这里,我的神经仿佛到了频临线,脑袋已经疼的一跳一跳。毕竟,谁敢说自己不怕死,那都是逼出来的好么? “科尔德,我??????” “呵!”结果我刚抬脚往回撤了一步,那头的乔尼福冷哼了一声,“在做出决定之前,美丽的小姐,您一定要考虑清楚。” “我的小可爱,肚子饿的咕咕叫了。” 该死,说来说去,只会来这一招,偏偏我还真的很顾忌。 “你随意。”结果科尔德一脸无所谓,耸耸肩,上前牵过我的手,“亲爱的,休息时间到了。” “科尔德?”我咋舌:丫这算不算为虎作伥,或者,铁石心肠? “我的弟弟,原来我们毫无差别。” 乔尼福话音刚落,睨了魔偶一眼,我只来得及暗叹一声不妙,这个长得和我先前一模一样的玩意儿,就咧着嘴巴往人群里冲了过去。 “啊――” 布丁巷的居民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也已经晚了。全都往四下里逃散,但很快又被外面的埋伏者驱赶了回来。 此时此刻的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惊声尖叫,有人诵经祷告,但更多的,是哀求我――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很好,你们的眼睛终于派上用场了。我心里着急,但还是不免吐糟了一番。 “亲爱的,下面的事,都和你无关,你到阁楼上去。”科尔德一顺不顺的望着我,平日里湛蓝的眸子此刻阴沉沉,“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别下来。” 我看着他,没吱声。就在这空档里,四下的尖叫声变得更惨烈起来――有人被魔偶咬断了脖子,鲜红的液体四溅,整个房子犹如一个修罗场,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8】 “科尔德,对不起。”我抓住他的手腕,摇头,“我做不到。” 我不会忘了自己曾经是人类,也不会忘了自己依旧跳动的心脏,和滚烫的血液。它们都迫使我,去面对眼前的一切。 “白蔺儿,你的妥协,正是他的目的。”科尔德提醒我,“什么叫自投罗网,这就是。” “那么,我们就向他问问清楚。”知道他要干什么,也不必如此被动。 “你还不明白么,他要的,是你身体里的腐镯。”科尔德难得没有形象的翻了个白眼,看向我,好像在怀疑我的智商,“不然他干嘛来这儿?” “真不愧是我的弟弟,一猜就准。”乔尼福接上话茬,在那头皱了一下眉,似乎嫌周围太吵,“但也不完全正确,因为这一次,我要的更多。” “腐镯,再加上??????你的族人。”他一顿,目光饶有兴趣的从我身上移到科尔德处,“我十分迫切的需要好好改变,这个令人厌恶的家族。” “这得看你的本事。”科尔德倒不在意,淡淡说道。 “别再妄想改变,乔尼福,你没可能达成目的。”倒是戈多里特,拐杖敲得地板笃笃响,“只要有我在!” “哦,好极了!”乔尼福重新看向我,“小可爱的胃口一向好的惊人。” “蒂尼,顺便去告诉撒卡他们,可以用餐了。” 蒂尼这会儿连正眼都不看我,领了命,毕恭毕敬的从窗户一跃而出,就消失在黑暗里。但前后不过三四秒的时间,冗长的巷子里,就彻响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声,夹杂着歇斯底里的尖呼。 我怎么忘了,今晚上城里的居民差不多都被乔尼福引到这儿来了。再这么下去,我可不敢想象后果。 “只有你,可以救他们。” 乔尼福的声音像是带着某种蛊惑,让我不断想要站出来,去愚蠢的做一回英雄。 “白蔺儿,你必须离开这里!”科尔德冷厉的瞥了乔尼福一眼,“我保证,会保护他们,只要你离开。” 啧啧,同样是爹生娘养的,这两兄弟,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我不合时宜的愣了会儿神,就听科尔德对丽萨说:“丽萨,请帮我看好她。” 等等!他的心意我明白,无非是不想我受到伤害,也不想我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但肯定有哪里出了错――直觉告诉我,假如我同意科尔德的做法,结果一定会后悔。 “科尔德,我做不到!”我挣开他的手,心里很平静,“再让我试一次,相信我。” 其实说到底,我也没有把握,可?????? 看着眼前,倒下去的人越来越多,有认识的,不认识的。我的心仿佛也一起被浸泡在疯狂的屠杀里,看不见黎明。因为我,他们变成了乔尼福的筹码,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甚至能够感受到,他们作为鱼肉,在濒临死亡的最后一刻,灵魂的诸多不甘和绝望的嘶喊。 “乔尼福,停下来,我答应你。”我不敢看科尔德的眼睛,而他,也没有继续阻止我。 “很好,你的决定是正确的。” 乔尼福嗤笑一声,让魔偶停止了疯狂的杀戮。而小小的面包房里,此时已经成了屠宰场,地上横着数十个无辜死去的人们,刺眼的红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剩下绝大多数得以幸存的人,也没有活下来的欣喜,默默的站着,双眼呆滞。 “你可以取走我身体里的腐镯,但血族的统治权,不由我说了算。”无论如何,血族不能落入乔尼福的手里,“你明白,我没这个权利。” “你没有,他有。”乔尼福并不打算让步,他看向科尔德,“你觉得呢,我亲爱的弟弟?” 科尔德没说话,深邃的眼眸里意味不明,薄唇紧抿着,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过了片刻,终于开口: “我同意,但腐镯不能归你。” “你疯了,科尔德!”他的话,令戈多里特陷入了愤怒里,“想想你的父亲,想想你的母亲,他们一定对你失望极了!” “不,失望的是您,我尊敬的先生。”科尔德不置可否,“我的父亲,是希望哥哥来继承王位,不是么?” “科尔德,麻烦你为血族着想,他会让族人走向灭亡!” 戈多里特的话说的没错,乔尼福一心只想报复,血族落入他的手里,等于毁灭。 “可我,只要白蔺儿。”面对戈多里特的质问,科尔德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里蓦地覆上了一层柔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身上,“我的妻子。” 科尔德??????有一刹那间,我甚至觉得要控制不住自己,朝他飞奔过去。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水汽,酸胀的厉害,偏偏不想被他笑话,咧了咧嘴,又给憋回去了。 这个家伙,真的是疯了! ------------ 第二十五章 激战(一) 更新时间:2013-05-08 【1】 可感动归感动,我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为了布丁巷的居民,更为了科尔德! “谢谢你,亲爱的。”除了感谢,我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请你一定好守护好你的族人,别忘了,你的责任。” 我不能让他为难,也不想自己成为传说中的“红颜祸水”,虽然这个词更多的是用来形容美人。 “而且,我非常乐意,能为你做一件值得的事。”天地良心,我说的全是实话,哪怕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所以,别因此而自责。” “科尔德,你该向白蔺小姐学习。”戈多里特因为我的决定,松了一口气,“我代表血族,感谢您的牺牲。” 呵呵,这话说得。但现在,我也没这个精力去计较。 “乔尼福,你只能拿走腐镯。”生死都已经置之度外了,还不兴我讨价还价,“血族的统治权,我希望你能正大光明的去争取,毕竟谁都不会服从一个懦夫的命令。” “我说的不对么?” “啧,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乔尼福咂巴了一下嘴,歪着脑袋笑道,“我不是个贪心鬼,反正,见不着我亲爱的弟弟,也令人怪想念。” 他这么说,便是做出了退让。我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继续往下说:“要拿走腐镯,没问题,但不能在这儿。” “反正我快要死了,你不会连这个要求都不答应吧?” “没问题,咱们可以到巷子前面的空地去。”他应的倒爽快,随即下巴一样,示意我走到他前面。 到了这里,布丁巷的居民算是安全了,我也无所谓有什么后顾之忧。 “白蔺儿??????”在我出门的一刻,科尔德追上来,想阻止乔尼福。 “收起你愚蠢的行为!” 却不料被戈多里特拦住,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科尔德一时间只能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眼睛还在看着我,通红的火光里,显得格外沉寂。 我不敢再看,扭过头,快步走出了面包铺。 心里跟捻进了一根针似地,每往外走一步,就扎的深一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可事情到这一步,却再也没有退路,无论是生还是死,结局注定不能完美。那么,何不让自己看起来潇洒一点?正所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槛,纵使倒下,姐也要姿势华丽。 我一面徒劳的自我安慰,一面猛吸鼻子。在即将看不见科尔德的一刻,终于蓦地回过身,越过人群,隔着火光,对他唇语了一句:“再见,科尔德。” “我爱你??????” 来不及想他有没有明白,下一秒,我就被乔尼福推了一把,彻底消失在科尔德的视线里。 “准备好了么,我仁慈的弟媳儿?”刚站定,乔尼福就迫不及待的问我。 “但愿你可以手下留情,我怕疼。”在我的概念里,身体里的东西要取出来,除了平时的正常途径,就只剩下手术。而手术,则肯定是和痛觉有着密切联系的。 “别害怕,闭上眼睛,很快就过去了。”乔尼福一边说,一边慢慢向我靠近。他身后,是原先埋伏在巷子里的撒卡他们,此刻都双眼冒光,显得格外兴奋。 “但愿如此。”说完,我闭上眼睛,也懒得再看这群人嗜血的嘴脸。 “我保证,一点儿也不疼。” 乔尼福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虽然闭着眼睛,我却完全能想象的出来,他一头火红的短发,在夜风里犹如来自地狱的使者。连同他扬起的嘴角和一侧露出的尖牙,都在这个昏暗的巷子里,构成了令人窒息的夜晚。 “哦,就在这里。”他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锁骨,慢慢往下移,最后停留在腹部,“真是个小顽皮,居然跑到这儿来了。” 乖乖隆地咚,要拿就拿,废那么多话干什么?我腹诽,强忍着寒意,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没让自己打哆嗦。 可就在这时,我明显感觉到乔尼福举起了右手,由于灵力的聚集,带起了一阵不小的劲风。随着这股力量的不断靠近,我的头发也禁不住翻飞起来,割得脸颊生疼。此时的我,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真害怕自己一个坚持不住,就拔腿跑人了。 “很遗憾,”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冰冰的提醒我,“来不及了。” 下一秒,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又重新睁开了眼睛。可能是想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再最后看一眼这个令我又爱又恨的地方吧。而与此同时,乔尼福的手掌也落了下来。 再见,我的朋友,和爱人??????我轻声叹了口气,扬起脖子,接受死神的邀请。 “不!”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我宁愿这辈子都不曾发生过:丽萨,她居然挡在我前面,硬生生接住了乔尼福的一掌。 “这,是怎么回事儿?”由于事出突然,乔尼福也纳闷了。 他站在原地,手还伸着,不明就里的看着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愚蠢到这个地步?” 是啊,像他这样只生活在仇恨和自私里的人,怎么会明白? 【2】 丽萨只是个卖面包的普通妇人,我清楚地知道,乔尼福的这一击,足以要了她的命。 “丽萨,丽萨!”然而,我已经顾不上其他,惊慌失措的把丽萨搂进怀里,“你真傻,谁教你这么做的?” 她抓着我的手臂,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惨白的面色令她看起来格外脆弱。仿佛眨一下眼睛,就会消失在我的面前。 “丽萨??????”我心里抑制不住的疼,颤抖着手把她嘴边的血渍擦掉,眼泪像关不紧的水龙头似地,一直不停的往下淌,不断落到丽萨的面颊上。 “小蔺儿,别哭,”丽萨缓了口气,抬手拂了拂我的脸,终于艰难的从喉咙底下挤出一句来,“我很好。” 都这个时候了,她却还顾及我的感受。连挂在嘴角上,那一抹虚弱的微笑,都是为了宽慰我而存在。我心里实在难受,撇过头去不敢再看这样的丽萨,嘴上哽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一个劲的吸鼻子。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丽萨还在继续往下说,声音很轻,显得有些飘忽,“所以,作为一个母亲,我这样做无可厚非。” “你不要为此自责,要知道,我心里是开心的??????咳咳!” 丽萨后面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代替,空洞洞的,透着几分生命流逝的急促感。 我见状,更是慌了手脚,一边伸手将她嘴角仍旧在往外渗的血渍抹去,一边打着哭腔:“丽萨,求求你别说话,你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这话是说给丽萨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心里明白最终的结果,我却宁愿自己是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 “不,小蔺儿,”丽萨压根不听我的,眼睛微瞌着,好似随时会闭上,“我希望你能勇敢,当事情找上你,逃避起不了任何作用。” “你说的对,我明白。”我只是一味附和,一面连声应着,一面头点的捣蒜一样,只希望能让丽萨宽心。 “小蔺儿,我的乖孩子,仁慈的上帝在召唤我。” 丽萨说着,突然睁开因为太过疼痛而微眯起来的双眼,原先已经暗淡下去的眸子,此刻却变得熠熠发亮,带着某种奇异的向往。 而这不但没有让她越发惨白的面孔多出一丝生机来,反倒看起来十分违和。我紧张的攥紧丽萨的手,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天堂的风景美丽极了,天气也很暖和。”到了最后,丽萨已经完全陷入了自言自语的状态,“这儿没有灾难,人们生活快乐,我想我很快会爱上这里。” “不,丽萨,别走!”我忘了她受了伤,猛的开始晃她的胳膊,企图令她清醒过来。 歇斯底里的叫喊,让我失去了仅存的理智:“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丽萨,丽萨!” 然而,一切不过是徒劳。生命的迹象像一朵转瞬即逝的昙花,短暂的容不得人商量。丽萨就是在我近乎疯狂的嘶喊里,疲倦的抬起眼角,慈爱的看了我一眼,就无力的侧过头,永远的陷入了沉睡。 我不置信的继续晃了两下,眼睛瞪得发酸:“丽萨?” 明明脸上还有笑意,明明胸口还有温度,明明之前还在跟我讲话,明明??????丽萨,怎么就这样离开我了呢? “别哭了,她死了。”乔尼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一丝波澜,“难道你看不出来?” 仿佛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比不上他每天盛在高脚杯里,浓郁而猩红的血液,来的更有价值。 “闭嘴!”我朝他怒吼,什么腐镯,什么权位,都统统见鬼去吧!现在,我只想要丽萨回来,只要她回来! 在这个时空里,我不止一次感受到了自己扶不上墙的本质,但却没有任何一次,让我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假如我够强大,假如我够勇敢,假如我够聪明,一切本可以避免。至少,我可以保护丽萨,而不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 但实事是,丽萨死了,就躺在我的怀里。我除了哭,别无选择。 白蔺,你就是个害人精,一无是处的害人精! ------------ 第二十五章 激战(二) 更新时间:2013-05-10 【3】 “那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么?”正当我沉浸在丽萨离开的悲痛中时,乔尼福却不忘了提醒我,“我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等待。” 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把丽萨,还给我。” 此时的丽萨在我的怀里,渐渐冰冷下去,原本红润的面颊,成了墙泥一般的死灰。直到这一刻,我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走了。这个在异时空里,愿意给我工作,愿意收留我,愿意信任我,把我当做亲生女儿一样的妇人,最终因为我,而放弃了生命。而可笑的是,我居然没能有什么可以报答的。 “啧,你这是在威胁我么?”乔尼福有些不悦,在他眼里,我和蝼蚁没什么区别,“假如你想反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把丽萨,还给我。”我又重复了一遍。 乔尼福不耐烦的皱了下眉头,俯下身。冰锥一样冷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死寂沉沉的眸子里是毫无生机的萧瑟:“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成为别人的食物。” “而她,连做我的食物都不配,愚蠢的妇人!” “把丽萨还给我!” 说完最后一遍,我蓦地站起来,和乔尼福面对面。因为太过悲伤和愤怒,我感觉之前流干泪水的眼睛就要着火了,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吸血鬼烧成一把灰烬。 “十分抱歉,爱莫能助。”对于我的突然举动,一刹那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随即他眼神一凌,扼住我的脖子笑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能帮你。” 话落,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手一扬我就被甩飞了出去。直直撞在路边的一棵大杨树上,险些两眼一抹黑晕过去。 “咳咳!”我被摔的气晕八素,好不容易爬起来,却看见乔尼福走到丽萨面前,与此同时,朝我咧嘴一笑。 “别太感激,”他说着,五指张开,手心里徒然升起一团诡异的蓝色火焰,“只是举手之劳。” 下一秒,他手里的蓝色火焰就极快的飞了出去,落到了丽萨身上。几乎是眨眼之间,躺在地上的丽萨就被包裹在了刺眼的火光里。 “乔尼福!”我这才明白他的意图,歇斯底里的尖叫,连滚带摔的朝丽萨扑去。 然而太迟了,除了地上烫手的余温,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我可怜的丽萨,就这样被乔尼福这个魔鬼,抹煞的一干二净。 “现在,该把腐镯交给我了。”乔尼福不由分说,拎起我的胳膊,“别再考验急性子的乔尼福了,他快生气了。” ?????? 我没有说话,任由他拽着。脚下站着的地方,刚刚丽萨还躺在这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这个卑鄙的吸血鬼,夺走了我的丽萨!我低着头,攥紧手心,一股怒火开始不断在胸腔里燃烧,越克制反而越猛烈。 终于“砰”的一声,在我痛的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这一团聚成复仇的火焰,彻底将我燃烧。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感,瞬间充斥我的全身――乔尼福,我要你偿命! “你将为此付出代价。”我森冷的抬起头,直视乔尼福的眼睛。 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层鲜红的纱布,泛着嗜血的寒光,令我燃烧的血液更加兴奋。而平日里修剪整齐的指甲,已经长了数倍,和刀尖一样锋利。我甚至可以想象,乔尼福是怎样凄惨的死在这些锋利的尖爪下。 “有趣极了。”乔尼福原本要从我身体里取出腐镯的手,顿时停在半空里,啧了一声,并不觉得害怕,“告诉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面对乔尼福的好奇,迎接他的,只有我冰冷的眼神,和随时可以挖开他胸膛的利爪。是的,我一句废话都不想和这个杀死丽萨的凶手说。现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杀死他,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弟媳儿,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可爱。”乔尼福感受到我的威胁,连退几步,躲过了我的一击,“你杀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一边说,一边朝他冲过去,速度快的令自己结舌。几乎是同时,乔尼福也举起手,锋利的指尖向我挥过来。 “你一定会后悔。” 他说完,两人就猛的迎面撞上,坚硬的指甲交织在一起,在夜空里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钳制住彼此的力量。我承认乔尼福是强大的,在差一点儿被撞翻在地的时候,我连忙一脚后撤,挡住乔尼福的攻击。 而他显然瞧出了我的破绽,冷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朝我脖颈横切过来。 法克!我暗骂一声,偏过头想躲开。然而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就算我反应及时,那刀片一样冷的指甲,贴着我的耳朵根过去,还是在我的侧脸划了道口子。 【4】 我踮脚后撤,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入眼的仍旧是血红一片。分不清是眼前的雾气,还是自己的血。 “只有这些么?”他斜着眼问我,“不过如此。” “当然??????”我啐了一口,也懒得计较形象,“不是!” 可说归说,做归做,我知道自己和乔尼福实力悬殊,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让丽萨白死。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会让这个得意忘形的冷血动物尝到苦头。 这样想着,我闭上眼睛,学着科尔德曾经教过我的样子,慢慢集中意念力,把自己的灵力转移到手上。我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只是不断有一股热流在我体内窜动,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右手每一个指尖都泛着瓷白的冷光。像一道黎明的光束,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我成功了!我有片刻的欣喜,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乔尼福,不见了! 该死,他去哪儿了?我懊恼的只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往四下里看。一直以来,他的狡诈是我见惯了的,在这种时候,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被他偷袭了。 然而,一圈巡视,前后左右,都没有他的踪影。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消失的不留痕迹。我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怕留在原地,更容易成为攻击目标。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耳边蓦地传来细微的“嘶嘶”声,我一听连忙转过身,却看见一条水桶粗细的森然巨蟒,吐着火红的信子,向我游来。 我心里一惊,这条蛇可比上次我和凯特在森林里看见的要大得多。就我这个头,估计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可如今的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蛇么?我懒得知道乔尼福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总之先把这个畜生收拾了再说! 正好,也可以试试,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聚集灵力的手,到底有多少厉害。 “嘶嘶。”巨蟒速度很快,一点也不符合它庞然的身躯,才一会儿工夫,就离我咫尺之遥了。话虽如此,我却不敢轻敌,后撤一步,把力量都加注到手心。正想着要踮脚跃到它后方去,不料这巨蟒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唰”的直起了身子,足足比我高出半人多。 “见鬼!”我只来得及嘟囔一句,这畜生就张开血盆大口咬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气息一沉,掌心发力,想也没想手中的光球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急速飞转的光球一下被巨蟒吞进了肚子里。 吞了光球的巨蟒,甩着粗大的尾巴,一双琥珀色的铜铃大眼阴沉沉的看着我,脖颈一缩看样子又要进攻。 难道我刚才的一击,对它来说只是挠痒痒,屁点儿威力都没有?我纳闷的瞅着巨蟒,一边躲过它接二连三的攻击,一边想是不是自己太菜的缘故。 就在我纠结的当口,巨蟒再次向我扑来的身体,突然不自然的打了个颤。紧接着仰着脖子就是一阵嘶鸣,看样子十分痛苦。最后没等我闹明白,它在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肚子正中央就“砰”的一下炸开了一个大口子,腥稠的液体溅了一地。随即,就直挺挺的横在地上,不动弹了。 呵,反应不是一般的慢。我看着血肉模糊的巨蟒,刚想松口气,突然感觉后背一重,续而一股灼热的气息涌上心头,五脏六腑要烧着了一般的疼。 是乔尼福!我僵直着脊背,转过身,他正笑眯眯的站在几步开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左防右防,还是着了他的道。 “你让我失去了宠物,这只是小小的惩罚。”他嘴里这么说着,我却看不出分毫他对巨蟒的惋惜。 豆大的汗珠不断从我的额头渗出来,再顺着脸颊滑到脖颈里,我好不容易站稳脚,才没让自己摔下去。 “难道你的字典里,就没有光明正大这几个字么?”一句话,说的我连气也不敢喘,看来真的伤的不轻。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指尖的灵力并没有撤去,“你们东方有句古话,叫兵不厌诈,我只是善于运用。” “呵呵,就算如此,我一样可以??????咳咳!” 结果话没说完,我就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软绵绵的,连站着都觉得吃力。 “乖孩子,别浪费时间,把腐镯交给我。” 乔尼福知道我现在不过是一只只剩下嘴上逞强的兔子,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便毫不顾忌的走上前来。 “弱者,就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锋利的指尖,蓄满了蓝色的灵力,缓缓向我逼近?????? ------------ 第二十五章 激战(三) 更新时间:2013-05-12 【5】 我要死了么? 在乔尼福的手即将触上我身体的一刻,我闭上眼睛,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是的,我还没给丽萨报仇呢,我还没和科尔德说再见呢,我还没能活到回家的那天呢,呵呵! 真的就这样死了,好不甘心?????? “咳咳!”我感觉胸口一沉,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全身,仿佛要把我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都抽走。整个人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前倾,几乎没有可以反抗的余地。 “你的努力,不过是徒劳。”乔尼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慵懒,还有目的最终达成的满足感,“别着急,很快科尔德会来陪你。” “厄!”乔尼福说完,我胸口吃痛,低头一看,一道暗红色的光束,正在我的肚子里隐隐若现。渐渐地,越来越明显,一个状如碗口大的手镯。这就是,传说中的腐镯?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然而没等我细想,一股恨不得把我拆筋剥骨的痛楚同时在我胸腔蔓延开来,随着腐镯的转动,带起岩浆般的灼热感。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滚落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强烈。 “我??????”我吃力的睁开眼睛,乔尼福的嘴脸在晦暗的月光下,显得尤为可怖。 远处,是抱着臂,看好戏的喽啰。他们的脸上满是兴奋。看来,腐镯真的不是一般的令人向往,大家都渴望得到它。连我,也赖以它得以继续活下去。不过在他们眼里,自己的主人势在必得。可不是么,我就要死了。 我无力的侧过头,想自己终究是没有打败乔尼福,为丽萨报酬。就在这时,眼角瞥到丽萨最后消失的地方,突然想笑:白蔺,原来你只是一个光会说大话的胆小鬼。 “我希望你能勇敢,当事情找上你,逃避起不了任何作用。” 蓦地,耳边突然响起丽萨临走前的话语。很轻,却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注,将我泼了个激灵:醒醒吧,用你的拳头,狠狠的揍他一顿!心底深处,另一个声音也同时告诉我。 “再见了,我可怜的孩子。” 就在乔尼福要取出我身体里的腐镯时,我暗自攥紧拳头,将身体里仅存的力量都集中到了自己的双手上。 “我,不会放弃。”抬起眼角,冷冷的看向乔尼福:是的,游戏还没结束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得逞。 “可惜,来不及了。” 乔尼福说着,手上加重力道,在即将击中我腰腹的一刻,我深吸一口气,猛的一拳打在了乔尼福的侧脸上,把他打得连退几步。 而险些被他取走的腐镯,也唰的一下,隐退回了我的身体。在乔尼福错愕的同时,我却并不好受。腐镯来回的张力,差点没使我手脚抽筋,我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丢进了滚筒洗衣机,感觉肠子都要打结了。 可说来奇怪,正在我懊恼怎么把肠子理顺的时候,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开始从我的脚底升上来,不断倾注到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仔细一看,手臂上的每一条经络,都泛着一丝诡异的红,像一根根丝线,编织成一张细网,把我包裹到其中。 我沿着手心的红丝往下看,一直到腹部——是腐镯,腐镯在将它的力量输送给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来不及细想,就抬起双手招架。因为乔尼福,已经挥着手中锋利的指甲,向我飞扑过来。 “啊——”终于,在我挡住乔尼福一击的时候,全身的红丝也都消失了。我不可抑制的从喉咙底发出一声呐喊,此时此刻的我,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我要你付出代价!” 不等乔尼福缓过神,我一蹬脚,指尖蓄满灵力,朝他的胸口剜去——我要拿他的心,来祭奠我死去的丽萨! “不,你还嫩了点。”乔尼福站在原地没动,自信满满的看着我,仿佛已经看透我的不堪一击。 那么这次,我会让他知道,什么叫一败涂地。我勾起嘴角,一手往前,一手负背,毫不留情的抵住乔尼福的心窝。 “啧!”乔尼福在我即将触上他的一刻卡出我的手腕,但还是晚了一步,我的指尖已经准确无误的勾进了他的皮肉。可是不深,就被他一把推开了。 “味道不错。”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复仇者。我伸出舌头,舔舐沾有乔尼福鲜血的指尖。 话音刚落,也没有给乔尼福喘息的机会,我迅速的抽手,将藏于背后用灵力凝聚的光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向乔尼福。 乔尼福显然没有想到我还留有一手。之前及时抵住了我的一击,但此刻却并没有之前来的幸运,是结结实实的接住了我的攻击。我甚至都能嗅到皮肉在光球的烧灼下,散发出一阵刺鼻的焦臭味。 【6】 “哇哦!”乔尼福连退好几步,不置信的咧着嘴角,指着胸口血淋淋的伤对我说道,“你这个坏东西,这是你的杰作?” “嗯哼。”我学着他的样子,不屑的耸耸肩,再一次沉住气息,凝聚力量。 “我会让你收起讨人厌的爪子。”乔尼福恼了,看着愈合缓慢的伤口,连眼眶都红了,“准备向我求饶吧!” “我会让您失望。”我双手一挥,指甲又长了几分,瞅准乔尼福的脖颈,猛的刺过去。 “你以为我会愚蠢到再一次上你的当?” 结果没等我靠近,乔尼福突然脱下宽大的斗篷,一把朝我脸上甩过来。我闪躲不及,被兜头蒙住了双眼。 糟糕!我居然忘了乔尼福的狡诈。混乱中,我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正在向我急速逼近。情急之下,我稳住气息,把全身的气力都在瞬间集中于手指。竖起耳朵听辨方位的同时,我想都没想,双手推出去,隔着斗篷,就和乔尼福来了个面碰面。 “砰——”的一声,毫无疑问的,我和乔尼福在同一时间朝两个方向弹开去。 我虽然之前有伤,可有腐镯力量的庇护,居然稳稳的挨了这一下,倒也没觉得有多少大碍。反而是乔尼福,先前被我伤的不轻,加上这次硬碰硬,不仅刚刚愈合的伤口重新开裂了,现在又添了新伤,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 “乔尼福,你感受到了么,被人伤害的滋味,”我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看着他喘着粗气,连腿脚都站不稳,心里却并没有一丝欣喜,“不好受吧?” “呵呵。”乔尼福擦去嘴角的血丝,苍白的脸上满是不置信。踉跄了几步,极力想站稳,结果还是脚跟一软,坐到地上去了。 我从上方睨视着乔尼福,想到丽萨,想到科尔德,想到简姆斯,想到布丁巷因他而死去的人们??????继而,又想到有家不能回,身不由己的自己,我心里稍稍平息的怒火,又被狠狠的勾了上来。 “乔尼福,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我毫无保留的将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在右手指尖,一个几近火色的光球,在我掌心旋转,刺眼的使人炫目。 “一路走好。”我将亲手结束这一切。 “等等,小可爱。”然而就在我要下手的时候,乔尼福却意外的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并没有撤走力量,冷冷的问。 “你觉得我有错么?”乔尼福反问我,阴郁的眼神看着我,一顺不顺。 渐渐的,乔尼福看我的眼睛不似刚才那么狠戾了。和科尔德如出一辙的眸子,蓝的没有丝毫杂质,令我有片刻的错觉,以为就是科尔德在我面前。 我没吱声,心里却想到在小镇子里的教堂地下室,乔尼福和我说的那些话——那些关于上一辈人的恩怨,和他们两个少年不该承受的命运,我突然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我不过只是想要一个肯定。”乔尼福还在继续说,现在看起来更像自言自语,“这个要求,过分么?” “科尔德,我的弟弟,多么幸运。”他并不打算起来,情况似乎也越来越糟糕,“而我,一无所有。” 他说的也并没有错,至少在我现在看来,他彻底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除去哪些小喽啰。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没有族人,没有朋友。临到头,连自己一直坚信的目标,也即将要被我打破。也许,这件事情中,并没有人是错的,大家都是被命运捉弄的人,身不由己。而乔尼福,充其量不过是用错了方法——他,也是个可怜人。 白蔺,你在想什么?我晃了晃脑袋。这一刻,我发现自己居然开始退怯,手中急速飞转的光球,也慢慢的微弱下来,越变越小,最后成了一小簇火光。 “假如可以,我想和我的弟弟说声抱歉。”乔尼福闭上眼睛,“只可惜没有这个机会了,我累了。” 他话音刚落,完美的无可挑剔的面庞都沉静下来了,仿佛只是在等待,我给他最后的一击。他便可以安然离开这个世界,去和他的父亲母亲团聚了。 为什么,我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从一个正面角色变成了反面人物,冷血得要杀死一个奄奄一息,可怜忏悔的人。我去,这算逆袭么? 终于,最后一丝火苗也熄灭了,我垂下手,心里百感交集:“乔尼福,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可以向科尔德道歉,然后改过自新,一切重新开始。”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仁慈的让步。 ------------ 第二十五章 激战(四) 更新时间:2013-05-13 【7】 我承认,我就是心软了。是啊,谁没个心软的时候,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浪子回头么?哪怕这个人是乔尼福,我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 再说,他终究是科尔德同父异母的亲哥哥,要真的杀了他,科尔德也一定会难过的。我想,换做是他,也会这样做的。 只是,我可怜的丽萨??????我该怎么办? “您是个好心的姑娘,我再也不打腐镯的主意了。”乔尼福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连阴恻的眼眸里,此刻也全是深切的懊悔,“至于您的朋友丽萨,我真的很抱歉,没能有什么可以补偿的。” “但我愿意每天去教堂祷告,忏悔自己的过失。”乔尼福说的真挚极了,以至于我都无法推却。 可说放过乔尼福,没有后悔一定是假的。丽萨,是我在这儿的亲人,她的死,让我悲痛欲绝。可是,我已经答应乔尼福给他一个机会,我还能反悔么,这和乔尼福又有什么区别? “介意他们过来么,我需要人扶一把。”他指向撒卡他们。 “您随意。”我的心情仍旧很沉重,但嘴上还是客套,好像之前的一场殊死搏斗,变成了幻觉,被我们自动摒除了。 “白蔺儿!” 正在乔尼福招呼撒卡他们过来的时候,我猛的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往日司空见惯的冷冽中,如今满是焦急,透过微凉的夜风,一字不落的被传进我的耳朵。 “科尔德?”我转过身,不置信的看着他向我走来,“你不是??????” 他不是在面包铺里,被戈多里特施了“定身咒”么,现在又是怎么溜出来的?我又惊又喜,也不顾身后乔尼福他们还在,撒开脚丫子就扑进了科尔德的怀里。 这里,可千万别埋汰我矫情。我鬼门关走了一个来回,还不兴我撒撒娇?好歹在这个放松时刻,让我享受一下爱情的美妙,和活着的快乐。 “戈多里特总当我是小孩子,却忘了,我的力量早在他之上。”科尔德嘴角一勾,难得的露出几分顽皮的意味。 “天呐,你把他怎么样了?”这家伙,该不会?????? “他现在睡得很香。”科尔德总能明白我在想什么,抬起手放在我的额前揉了揉,“对不起亲爱的,幸亏你没事。” “但就算如此,你的擅自做主也应该得到惩罚。”我刚想宽慰他,一切都过去了,结果下一秒,他轻声俯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回家再好好收拾你,不听话的小东西。” 虽然是笑着和我说的,但我清楚,科尔德其实很生气。好吧,我接受,谁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让他下不来台呢――瞧见了吧,科尔德?弗兰克本的妻子,竟然不愿听从他的话,还自以为聪明的可以拯救血族,这简直太荒唐了! “悉听尊便。”我仰起脖子,眯缝着眼睛,“但愿您到时候别手下留情。” “绝不。” 科尔德说完,手臂一收,把我紧紧的圈在了他的胸前,顿时怎一个透心凉了得?即便科尔德的身体冷的像千年的寒冰似地,我也不愿推开他。我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延续多久,只希望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或者,我在奢侈的乞求,能让我温暖他将来的每一个日出、日落,即便这听起来有些不自量力。 “不过,对于你的决定,真是令人吃惊。”科尔德低声在我耳边问,“亲爱的,你确定这样做?” 看来刚才的一幕,他全都看到了。 “我并不清楚,”我又一次想到了丽萨,“你同意我这样做么?” 尽管我心里非常清楚他的答案,可是我太需要一个人来给我支持,让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 “我同意你的同意。”科尔德在我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湛蓝的眸子里,是和星辉一样的光芒,“我的夫人,一切都听你的。” 末了,他又补充道:“只要他不再打腐镯的主意。” 我知道他这样说,并不是为了腐镯,而是因为我。 “他亲口答应了。”我往后瞟了一眼,“瞧,他还准备过来向你道歉了,为以前所做的事。” “我认为,没这个必要。”科尔德不置可否,“道歉并不能代表什么,况且我不介意这些。” 这就是科尔德和乔尼福的不同――永远不会说好听的话,但说的都是实话。虽然和善良挨不着边,也喜欢算计,可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这样想着,身后的脚步声近了,随后就传来乔尼福的声音。 【8】 “我的弟弟,为了从前,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乔尼福被撒卡扶着,看起来虚弱的可怜,而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 他说完,朝科尔德颔首,鞠了一躬。看样子,诚心实意的很。也许,这次的交战并不是毫无收获的,至少让乔尼福明白,武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忘了它们吧,都过去了。”科尔德嘴上冷的掉渣,手却适时伸了出去,扶住了乔尼福。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是今天一两句话可以完全解决的。所以,科尔德在扶起乔尼福后,很快撤回了手。或许现在他和我一样,心里也不习惯这样的改变吧。 “那么,我们该回去了。”科尔德重新搂过我,礼貌的对乔尼福一点头,“哥哥,血族臣民永远欢迎你,希望您能回来。” “谢谢,非常愿意。”撒卡已经给他重新披了一件斗篷,气色看起来要比刚才好多了,“假如戈多里特能接受我。” “你现在就能征求他的意见。”科尔德示意撒卡扶着乔尼福,一起往面包铺走去。 “那真是太好了,”乔尼福一侧头,这一刻似乎期待了很久,“咱们走吧。” 说完,就走了上来,离我们十几步远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 我和科尔德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面包铺就在前面的不远处。此刻布丁巷的居民全都逃散了,只有昏暗的烛火透过窗户,在微弱的跳动着。 见此景象,我心里一酸,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丽萨。又回头看了一眼乔尼福,总觉得胸口闷得慌。 “丽萨为了救我,”想了想,我还是没忍住,仰起头,对科尔德说:“永远离开了我们。” 在他面前,我再也没办法佯装,苦涩的泪水一下子冲刷下来:“但我却,没能为她做什么。” “亲爱的,对我而言,丽萨同样是我的恩人。”科尔德环住我腰际的手收紧了几分,在听到丽萨离开的消息,他的眼神里有和我一样的悲伤“她是如此善良。”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他和丽萨却相处融洽,彼此已经建立了深厚的友谊。科尔德低下头,轻轻吻了吻我的发际:“可假如她能看见,一定不希望你难过。”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我想起丽萨曾经说过的话,“所以,作为一个母亲,我这样做无可厚非。” “你不要为此自责,要知道,我心里是开心的。” 丽萨,我需要接受你已经离开的事实,就算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是么?在以后没有你的面包铺里,我也要想方设法开心的活下去,是么?你能看得到我,也希望我能够学着去面对困境,是么? 如果这些都是丽萨的心愿,我会努力做到,哪怕很困难。 “亲爱的,她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我看了一眼科尔德,没有说话。抬头,深蓝色的夜空,星光很璀璨。不知道上面的哪一颗,是我的丽萨,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愿你在天堂,一切安好。 “等等,我的弟媳儿!” 就在我和科尔德迈进门的时候,身后蓦地响起了乔尼福急促的声音。我本能的回过身去,心想着还有什么事? 然而,迎上我的,却是一道极为刺眼的蓝光。速度之快,跟出膛的子弹一样向我射来。蓝光后面,是乔尼福阴恻恻的笑。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为什么乔尼福的却永远充满贪婪,令人不寒而栗?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根本来不及招架,只能眼睁睁看着蓝光向我逼近,最后刺穿我的胸膛。 “白蔺儿!”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要结束的时候,身侧猛的一股大力推来,也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身体就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我被推得一头撞在了门框上,险些两眼一抹黑晕过去。但偏偏没有,还十分的清醒,以至于我看着眼前的一幕,都想抓着头发尖声嘶喊: 推开我的不是别人,是科尔德,可他自己却没躲开。蓝色的光束整个没入他的身体,又从后背洞出,像一把利剑将他刺穿。 “科尔德?”我思绪一片空白,跌跌撞撞的向他扑去,“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此刻,蓝色的光束已经消失,然而科尔德却一动不动,仿佛被钉住了双脚。直到我扶住他,他僵直的脊背才颤了一下,顿时整个人如落叶一样,缓缓倒了下来。 ------------ 第二十六章 死寂(一) 更新时间:2013-05-15 【1】 “我很好,别担心。”科尔德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湖泊一样深邃的眼眸很吃力的微眯起来,宽慰我,“弗兰克本亲王,可不会这么容易被打败。” “但愿如你所说,不然就算你下到地狱,我也要把你揪上来。” 我威胁他,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淌下来,一连串的砸到他脸颊上。我真的无法再一次承受,在丽萨之后,又一次连累身边的人。 “瞧瞧,没人告诉你哭的样子很丑么?”眉头紧蹙在一起,神情却故作轻松,竭力想逗我笑,这使眼前受伤的人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充满了违和感。 “是吗,我以为在哭的女孩儿里,我是最漂亮的一个。”我知道他是在逗我,即便心里难受,还是抿起嘴角,努力往上扯,可眼泪却不识相的在不断落下又蓄满。我想这个笑一定难看极了。 “我亲爱的弟弟,真没想到,你居然愚蠢到这个地步。”对面的乔尼福冷笑一声,“我替你感到悲哀。” 乔尼福此刻的气色和刚刚半死不活的样子大相径庭,不仅行动自如,看起来还十分精神。仿佛之前那个低声下气求饶,可怜忏悔的人根本不是他。 “真是抱歉,我又回来了。”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困惑,从撒卡手中接过一个浓的好像要滴下血来的杯子,朝我举了举:“血杯,是它给予了我力量。” 原来如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投降,所谓的妥协,不过是缓兵之计。可怜我真的愚蠢到为了这个狡诈的狐狸,而已经放弃为丽萨报仇。 “你这个奸诈的吸血鬼,当心出门被车撞死!”我气得牙齿咯咯响,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的诅咒都骂了出来,“吃饭被米饭噎死,喝水被苍蝇呛死,睡觉被枕头闷死!” 亏我和科尔德信任他,以为给他一次机会,可以让他改过自新。原来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狗终究是狗,穿了衣服也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对不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去!我忘了乔尼福是个吸血鬼,他压根不会喝水吃米饭。他被我骂的一头雾水,但毫不介意,和人格尊严相比,唾手可得的胜利让他更为向往。 “不过没关系。”他举着血杯,里面已经重新蓄满了暗红的液体,朝我咧嘴,“科尔德?弗兰克本的消失,对我而言,也是一件天大的喜讯,虽然我一开始想杀的并不是他。” 是的,他要杀的是我,是我几次三番阻碍了他的计划。 “让我们为此,干杯。”乔尼福一仰头,把杯子里的都喝尽了。 “你闭嘴!”我发誓,他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和他拼命。 但是等等,他刚才说什么:科尔德,要消失? “你对他做了什么?”我急红了眼,真想冲上去扇他几个耳刮子,但被科尔德拉住了。 “亲爱的,我只是有些累了。”科尔德的脸色看上去很糟糕,比之前乔尼福还要糟糕一百倍,却仍不忘了安慰我,“科尔德才不舍得丢下她的白蔺儿。” “科尔德,求你别说话。”我简直不敢往后想,“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比起休息,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保证能使我充满力量。”科尔德一顺不顺的看着我,深邃的眼眸看不清意味,而里面,却映着一个眼泪鼻涕的我。 “亲我一下,感激不尽。”他俯在我的耳边,声音越来越弱。 我没有犹豫,低头吻上了他冰凉的唇。第一次,觉得他身上的寒意一直顺着我的唇,蔓延到了我的心脏,让我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四周全是冰凉的海水,不断的从嘴巴,鼻子,耳朵,跑进我的胸腔,疼的要炸开来。 可偏偏觉得,离他那么近,却感觉在渐行渐远,怎么也抓不住。 “抱歉,白蔺儿??????我爱你??????” 我听见科尔德对我说,很轻又很温柔。就像无数个午夜里,他对着月亮和我讲在过去几百年里他所遇到的趣闻趣事一样,自然而简单。又或者,这依旧是一次科尔德式的深情告白,说不定接下来还会有玫瑰花和礼物。 然而,是我想得太多了。他说完,握住我的手一松,便无力的垂向了一边。 “科尔德?!”我瞪大眼睛,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全世界只剩下一个声音:科尔德,死了? 不,这不可能!他是谁,他是血族亲王,科尔德?弗兰克本!他可是个老妖怪,有永生不死的生命,再活几百年几千年都不是问题。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丢下我死了呢,这个该死的家伙! 【2】 “你给我醒醒,必须,马上!”我试图摇醒他,让他亲口告诉我:宝贝儿,开个玩笑而已。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臂已经摇的发酸,科尔德却像睡着了一样,原本就冰凉的身体,完全沉寂下来,毫无生机。 “哦可怜的孩子,别白费力气,我弟弟已经和他妈妈团聚了。”乔尼福不冷不热的说,“你不知道,我刚才可没有丝毫留情,即便是我的父亲,也不一定能扛得住。” “要不是他,现在躺在这儿的可是你。”乔尼福冲撒卡一耸肩,故作无奈的说道,“看看这两孩子,真是天真。” 不可能的,乔尼福一定是在骗我!我无瑕理会他们在说什么,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科尔德,不会死! 他那么厉害,又有无人匹敌的复原能力,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了呢?我打赌,这是我今年听过的最不好笑的冷笑话! “科尔德,假如你继续装睡,就只能等着乔尼福来踹你的屁股,别指望我会帮你。”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清楚现在自己的样子看起来一定愚蠢极了,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想要我的科尔德,“拜托你,醒醒??????” 可事与愿违,我的话,没有起丝毫作用。 见鬼!难道他之前和我说要回家算账,说只是累了,说舍不得丢下我,说抱歉,说他爱我??????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我抱紧科尔德,感觉冷极了。好像走进了一个漆黑无人的死胡同,又像从千万尺高空坠落下来,连歇斯底里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绝望,越挣扎越往下沉,没有人能够救我。 “求求你,醒过来。” “别丢下我,科尔德??????” 我的声音渐渐从嘶喊变成了低喃,仿佛自己的心,也连同科尔德一起走了,一钝一钝的变得麻木起来。可脑海里,却不断闪过许多回忆的碎片,一直不停的来回播放,和眼前看似沉睡的面庞交织在一起: 第一次在布丁巷结下梁子的时候,他夺走了我的初吻,当时我吓得不轻;第二次在即将死去的时候,他救了投河的我,却同时也将我变成了异类;第三次他的出现将我带到了城堡,这让我有机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他,可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知不觉的迷失了自己?????? 甚至连他说过的话,都还历历在耳: “到我身边来,白蔺儿。” “感谢上帝,让我遇见你。” “亲爱的,也许你早该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五百年的寂寞,真是漫长。” “别傻了孩子,上帝给了我永恒的生命,只是为了等你出现。” “嫁给我,让我拥抱你,用你滚烫的心跳,温暖我冰凉的胸膛。” ?????? 科尔德,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可以丢给我这么多回忆,再拍拍屁股走人?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你并爱上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越来越爱的时候,放开我的手?????? 我的眼泪已经完全流不出来了,手却仍旧死死的抱着科尔德,一刻也不想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觉得他还在,没有离开我。 “乖乖,你该面对现实了,我的弟弟已经死了。”乔尼福慢悠悠的走上前来,口吻戏谑,在他看来,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把腐镯给我,你很快可以和他见面了。” “乔尼福,我要杀了你!”我终于回过神:就是他,这个恶魔杀死了我的丽萨,如今又夺走了我的爱人! 顿时,一股不由控制的怒火,从胸腔迸发出来。我恶狠狠的瞪着乔尼福,眼睛里恨不得冒出熊熊大火把他烧得精光。 ------------ 第二十六章 死寂(二) 更新时间:2013-05-17 【3】 “乔尼福,我要杀了你!” 终于,我放开科尔德,缓缓站起来。迎上乔尼福的目光,无数个声音在胸腔里激荡呐喊——杀了他,杀了他! “你办不到。”他不屑的睨了我一眼,把血杯中仅剩的液体喝完,抹了一下嘴角,又把杯子递给了撒卡,“血杯可以赐予我任何人的力量,包括你的。” 说完,伸手钳住我的肩膀,想把我拽过去。他的另一只手上,原本是蓝色的灵光,变成了和我一样的红色。 “不,我可以!”我站着没有动,任他把手放在我肩上。于此同时,一股灼热的气流正沿着四肢慢慢流向全身。我十分清楚这种感觉,像置身于熔浆里,有烧毁一切的可怕力量。 “那么我们来看看,到底是谁先??????”乔尼福还在说话,我心里冷笑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一把将他推进了面包铺。 “啊哦!”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趁机反抗,低骂了一句,手里的光球打偏在墙上砸了个井口大的洞,就撞在了松木架子上。他的脚边,是昏睡中的戈多里特。但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我心里躁怒的熔浆,只有用他的命,才能浇熄。 “主人?”撒卡拿着血杯,想冲进门去。我见时机正好,蓄力向他打去,一道刺眼的红光从我掌心飞出,直接击穿了撒卡的心脏。 “厄!”他闷哼一声,僵直着脊背,面朝下倒在了地上。我想也没想,又是一道红光,将掉在地上的血杯击了个粉碎。别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就算是血族的圣器又如何,要不是它,乔尼福又怎么有能力杀死科尔德?与其等着被乔尼福一样坏心肠的人利用它,还不如现在就送它回炉! “瞧瞧你,你干了些什么!” 乔尼福在身后暴躁的冲我大吼,一道强光随即狠狠的击中我的后背。我顿时一口气没提上来,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倒,嘴里漫上一股子腥甜味。 然而还没等我站稳脚,又是一道光束袭来,我只能就势往地上一滚,狼狈的躲了过去。可乔尼福像是气疯了,一个箭步扑上来,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乔尼福锋利的指甲几乎要卡断我的脖子。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心里居然异常平静,哪怕离死亡这样近,我也感觉不到一丝害怕。相反,所有的感官都沉静下来,我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连每一滴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速度,都能清晰的感觉到。 “乔尼福,你死定了。”我不怒反笑,定定的看着他。脸上被他指甲划过的地方有些痒,我知道,那是伤口在愈合。 “别再说大话了,你这个讨人厌的丫头!”乔尼福湛蓝的双眼变得墨一样深,犹如来自地狱的修罗,泛着嗜血的寒光,“我一开始就该杀了你。” 他说着,一头火色的短发因为能量的聚集,已经完全竖了起来。尽管急速的气流迫使我睁不开眼睛,可我依旧没有动,冷冷的看着他。我想看看,他除了杀人和算计,还能做什么。 “你该感谢我,送你去见科尔德,你们又可以团聚了。”但可惜,我总是高估了他。 越过他的肩膀,我看见戈多里特动了一下,随后他张看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一切。当然,还包括倒在地上的,完全失去知觉的科尔德。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乔尼福,他的全身都被笼罩在一层阴厉的红光里。 “再见吧,孩子。” 就在他抬起手的一瞬间,我闭上眼睛,直觉告诉我,一切都要结束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咬牙,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上,想也没想就急速和乔尼福的手撞在了一起。 霎时间,两道骤烈的红光猛的撞击在一起,四下犹如白昼,刺眼的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我 身后有结实的墙面挡着,让我一步也不能后退。喝了血杯里的血液,乔尼福的力量变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 我抵住乔尼福的攻击,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在吊桥下和科尔德过招的一幕。想到丽萨的死去,科尔德的离开,我刚刚平息下来的心情,又变成了台风过境的海面一样肆虐。 与此同时,熟悉而陌生的灼热感开始从脚底涌上来,我清晰的感受到手心像岩浆一般在不断升温。 “乔尼福,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不会再同情他,对于一条冻僵的蛇,最好的办法,就是趁机宰了它! “啊——” 乔尼福脸色一变,已经察觉到不对劲,可我哪里给他撤手的机会,大喝一声,将身体里所有愤怒的大火都往他的身上倾注。 也没等他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乔尼福离我最近的手指、手腕科就发出了一阵可怖的“嗞嗞”声。如我所料的,很快咝咝冒起了白烟。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白烟顺着他的手臂就蔓延到了他的脖颈,胸口,然后覆盖全身。 “见鬼!这是什么?” 乔尼福大喊着想甩开我的手,可让他失望了,我不会给他任何挣脱的机会。不仅如此,使我耗尽同情心的乔尼福只会让我不断将身体里的能量迸发出来。我要让他永远呆在地狱里,再也别回来! 【4】 “快松开我,松开!”乔尼福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面庞,碎屑开始一块一块的掉下来,这使他看起来尤为可怖。 不得不承认,我也被这可怕的能量震慑到。上次由于及时收手,科尔德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他的手腕上,却不可避免的留下了两个焦黑的手印子。 “难道你聋了么?” 乔尼福的嘶喊声让我回过神来,此时的他,就像当初狼狈的我,已经毫无形象可言。甚至恍惚间,我都有些认不出这个就是科尔德同父异母的哥哥,同样拥有弗兰克本至高无上血统的男人。 “我说过,你不该小瞧我。”我没有松手,反而抓得更紧,眼睁睁看着乔尼福在自己的面前消逝下去。 “我不相信,你居然?????·有阳光的能量,你······” 乔尼福的话语声越来越微弱,酒红色的短发如今完全破落,露出赤红色的头皮,像刚从煮开的油锅里捞上来的一样。但只是一会功夫,又变成了石灰一样的白,风一吹,就能掉下一堆的粉。 是的,我还藏着一手。对于你这样的人,我再不学聪明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几次三番你吃的亏。而这些教训的代价,实在太昂贵了。我闭上眼睛,滚烫的眼泪冲刷下来,为我的丽萨,为我的科尔德,也为我自己。 但我只是在心里想,并没有说什么。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乔尼福俨然是奄奄一息了。耷拉着肩膀,就跟被人抽了脊梁骨似地,只剩下若有似无的喘息声。 “该感到后悔的人,应该是你,乔尼福。”我面无表情的说完,终于双手一松,放开了乔尼福。 “咳咳!我不甘心??????”乔尼福喘了口气,随着强大的惯性,往后倒下去。他身后,是盛放面包篮子的松木架。被他这样一撞,摇晃着也一起倒下来,压在了他的身上。 “只因为你的不甘心,所有人就该陪着你玩儿命么?”我瞥了一眼完全失去意识的乔尼福,不再理会他。 这时候,戈多里特已经扶起了科尔德,半跪着往我这边看。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幕,他显得很平静。和许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见识广,心态好是最大的优点。 “科尔德死了,是不是?”我看着他,仍旧不死心,想从戈多里特的眼睛里,找到别的答案。 “不,他只是睡着了。”戈多里特说的很轻,忽明忽暗的烛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没关系,他的这一句话,足够我高兴上半天了,差点就没跳起来。 “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我伸手要去扶科尔德,却被戈多里特拦住了。 “他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就在我困惑之际,他又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刹那间我觉得戈多里特突然变得苍老了。好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来接受这个事实。或者,这个不得不让人接受的事实。 永远都不会醒来?他的意思是说?????? “乔尼福没能杀死他,却让他陷入了永恒的沉睡。”戈多里特直起身,看着我,“我必须得将他带回诺丁汉,否则,我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戈多里特的话,使我坐上了过山车一般,明明之前还能够看见希望的曙光,此刻却又狠狠把我从高空摔回了地上。这一下,蒙的我都没了方向。 “先生,求您,让他醒过来。”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还能活着,你就该庆幸。” 戈多里特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对我的不满。在他看来,一切的后果,无疑是因为我的不妥协和自以为是造成的。为此还连累了科尔德,实在是可恶! 呵呵,他还能活着,我就该庆幸了······ 是啊,比起死亡,沉睡听起来让人容易接受的多。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只要一想到从此以后再也看不到科尔德湛蓝的眸子,再也听不见他戏谑自大的话语,这里,左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果然是我太贪心了么? “主人,我可怜的主人,求您别吓我。”身后传来蒂尼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醒醒,醒醒!” 这个傻丫头,到现在都没看清乔尼福的嘴脸么? 然而,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因为整间不大的面包铺,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一片熊熊火光中。着火了!我这才想起,乔尼福撞倒的松木架上,放着一个大烛台,正是晚餐前我顺手放上去的。 ------------ 第二十六章 死寂(三) 更新时间:2013-05-19 【5】 由于架子上放的都是面包和竹篮子,厚厚的牛皮纸袋,还有许多黄油,使火势蔓延的很快。红色的火舌,贪婪的爬过四周能点着的一切,将半个面包房变成了大火炉。 “我们必须得离开这儿,火太大了!”戈多里特把科尔德扶起来,背在身上,就往门口走去。 我站着没动,视线所及,皆是丽萨还在的时候,她所宝贝的每一样东西——透明的玻璃糖罐,浅棕色的木制工具架,老旧的面包烤箱,和放满杂货的小橱柜?????? “戈多里特长老,请您带着科尔德先走,我得救火。”我已经失去了丽萨,现在连她的面包铺都不能保护好,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别开玩笑了,你什么也不能做。”戈多里特说完,也不顾我的反对,顺手拎起我的领子,把我一起往门外拽。 “等等,您不能??????”我刚要挣脱他的手,屋子里的顶梁突然“轰”的一声就砸了下来,正好落在我之前所站的地方。一时之间,火星四溅,灼热的火光差点没烧焦我的眉毛。 然而刚松了一口气,心又不由自主的提上来了——蒂尼,她还在里面! “蒂尼,蒂尼?”我隔着越来越肆虐的大火,只恨自己不能飞进去,在外面焦急的大喊,“快出来,别待在里面!” 即便她曾经欺骗过我,也一度在我和科尔德陷入围困的时候没有伸出援助之手,但说到底,我还是无法怪她。就算她披着爱情的外衣,做了坏事,但谁能保证自己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更何况,假使爱能转移,蒂尼也不会如此辛苦,夹在科尔德和乔尼福中间,她过的不会比谁舒坦。 回想起在城堡里的点点滴滴,我发现自己之所以能被照顾的那么周到,其中大部分都是蒂尼的功劳。至少当初,她有尽心的对我好,即使后来另有目的。可除去乔尼福的致使,从之前的话语里我能明白,那些都不是她的本意。 “对不起夫人,我想我不能走了。”蒂尼的声音隔着“噼噼啪啪”的爆裂声传来,显得很微弱,“谢谢您还愿意和我说话,是我让您失望了。” “但我不能离开主人,我要陪着他。” “别说傻话,”疯了!我没想到蒂尼为了乔尼福竟然会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并不怪你,你快出来!” 我看着火光中依旧紧紧抱着乔尼福的蒂尼,看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是又急又气。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已经被大伙团团围住的蒂尼回过身,看了我一眼。漂亮的面庞上,隐约有泪痕,又感觉是在笑,总之看得我没来由的胸口一沉,疼得慌。 “夫人,您是个好人??????很高兴能认识您??????再见。”我听见她低声对我说,脸上很从容,仿佛这样道别,过不了多久,我们还能再一次见面。 “蒂尼!”我暗呼不妙,还想说什么,失去顶梁支撑的屋顶在烈火的烘烤下,就像崩塌的山顶一样整个砸了下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戈多里特拽了出来。脚跟还没站稳,连忙回头,身后已是一片火光冲天的废墟。 丽萨的面包铺彻底毁了,蒂尼,也跟着乔尼福走了,一切看起来都毁了。我思绪混沌,眼睛酸胀的看不清事物。多么希望这个时候,能有个坚实的肩膀可以来给我依靠。只是再转过身,看到的却是毫无意识的,沉浸在昏睡里的科尔德。 我一无所有了,即使腐镯还在我的身体里,我还能活下去,但我失去的,远远抵不过我所得的,不是么? 我怔怔的走到科尔德身边,低下头蹭了蹭他的面颊,像无数次他对我做的那样,在他的头印了一枚吻:科尔德,你知道么,没有你,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突然明白了蒂尼的选择,原来,就是这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全世界,再好的风景,没有了身边的那个人,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 “他们,你打算怎么办?”戈多里特静静的看我做完这些动作,直到瞥见撒卡他们还在不远处,沉默了一会,问我。 “撒卡,我只问一次。”我直起身,努力将要决堤而出的泪水忍回去,冷冷的说,“你们愿不愿意回来,向血族的臣民道歉?” “假如愿意,大家仍然欢迎你们。”我一顿,转向戈多里特,“尊敬的长老,您说是不是?” 戈多里特没说话,态度不置可否。 “非常愿意,请给我们一次机会!” 撒卡见风使舵和落井下石的德行,我心里很清楚,但现在这种情况,无论是科尔德还是戈多里特,整个血族都经不起折腾了。也只能多个心眼将他们这些喽啰盯紧一些,等到以后再做打算。相信戈多里特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6】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之前的居民全都离开了,火势却越来越猛,全靠我们几个,是没办法把火扑灭的。 “让他们几个留下,去通知人们来救火。”戈多里特一偏头,告诉我别忘了还有他们,“我们要离开这儿,科尔德不能再有意外。” “他们能行么?”我将信将疑的问。 “不管行不行,我们别无选择。” 戈多里特伸出宽大的袍子里,稍显苍老的手臂,在空气里挥了挥,一个黑影就从夜空里降落下来,落到了他身旁——正是大蝙蝠兄弟。 “快上来。”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戈多里特开始催促我,没时间多想,我只能坐上去:“撒卡,这儿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撒卡冲我笑,他身边的一些小喽啰也附和着。 我看着他们几人,总觉得少了什么,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时,大蝙蝠扑腾着翅膀,渐渐往高处飞,撒卡他们也已经分头往巷子里跑去。 “你是在找它么?”戈多里特回过身,他的手里,是变回原形的魔偶,“它可不能再落到坏人手里了。” 是啊,我早该想到,像他这样老奸巨猾的狐狸,怎么可能会在最后关头,再把血族的圣器拱手让人呢? 大蝙蝠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一眨眼的功夫,我们已身处百米高空。猛烈的夜风呼呼作响,我眯着眼俯身往下看,不禁蹙紧了眉头: 面包铺彻底变成了废墟,凌晨的大风却将火焰很快地吹过了几条全是木屋的狭窄街道,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我眼看着贪婪的火蛇一路肆虐布丁巷,又在大风的助长下进入了泰晤士河北岸的仓库里。如此一来,火势再得不到控制,整个伦敦城都会陷入火海,情况岌岌可危。 “奇怪,撒卡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疑惑的嘀咕了一句,心里不免焦急。 “别傻了,你以为他们真的会去找人帮忙?”戈多里特冷笑一声,“堕入黑暗的魔鬼,是无药可救的。” “您的意思是,他们只是逃走了,而并没有去救火?”我瞪大眼睛:完了,饱受瘟疫折磨的伦敦城,一场灾难无可避免。 “没错。”戈多里特继续说道,“血族不会容忍任何蛀虫,我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打发他们。” “可是您这样做没道理,放他们离开,不是更危险么?”我想我永远不会明白这些所谓的长老,满脑子装的都是哪些个顾全大局,“而且这样一来,会害了更多的人。” “不,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让我接纳他们,这绝对不可能。但假如硬拼,科尔德变成这样,你又受了伤,我只是个没用的糟老头子,你觉得咱们能赢么?” “更何况,让人们知道我们血族的存在,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 所以,他这样做,既避免了在薄弱时和乔尼福的叛党余留分子起正面冲突,又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抹去,好一招一箭双雕! 也许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摆脱一颗棋子的命运——曾经在科尔德那里是这样,后来又是乔尼福,如今戈多里特也是如此。一边把我推进旋涡的最中心,一边让我做一个局外人。 只是和他们相比较,我却越来越觉出科尔德的好。我看了一眼双眸紧闭,毫无知觉的人,心里仿佛捻进了一根针,不是很疼,却无时不刻提醒我它在难受。 我没再说话,看着笼罩在一片火海的布丁巷,和渐渐蔓延开来的火势,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但是猛的,我一个激灵挺直了脊背,呼吸也有些紧促起来:难道今天发生的,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伦敦大火? 手心里已经开始沁出冷汗,我将脑海里仅有的一点可怜的知识搜罗出来,希望证实这只是自己一个错误的猜想。但很快,我就泄气了,一切太巧合了,巧合的天衣无缝。不论是地点还是时间,都丝毫不差,简直就像一个剧本,被人事先编排好了一样,就差演员来到位。 想到大火将会连续四天延烧整个城市,伦敦城将近六分之一的建筑会葬送于火海,许多公司、教堂、民房也要被焚毁,我就觉得胸口被压了一块大石,连喘气都显得十分艰难。 ------------ 第二十六章 死寂(四) 更新时间:2013-05-22 【7】 “该发生的,你无法阻止,比如不是你的,你永远都得不到。”戈多里特没回头,意有所指的说,“蝼蚁的命运,是不属于自己的。” 这句话听起来可真刺耳。我想到科尔德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但最终他却为了我改变。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弱肉强食。我不该自以为是或贪心的以为一己之力,就可以改变这个铁定的游戏规则。 而且已经发生的历史事件,我是不能轻易改变的。我虽然不是聪明的人,但蝴蝶效应还是有所了解的。决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忍,而改变历史,哪怕这件事背后真正的原因,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在沉重而尴尬的气氛里,大蝙蝠很快就到了诺丁汉,又降落在上次的天台上。我沉声不响的跟在戈多里特身后,一直来到他的庄园,进了他的书房。 “跟我来吧,小姐。” 刚到书房,戈多里特并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他将熟睡中的科尔德打横扛在肩上,冲我一扬下巴,然后手就放在了书架旁的灯台上。 去哪儿?正当我困惑的时候,戈多里特修长的手指用力转动了一下灯台的底座,只听见“咯噔”一声轻微的细响,书架便开始缓缓向左侧一动,直到露出一人宽的窄道。 哇哦,地下宫殿?我脑子里马上出现一幅金碧辉煌的画面――那敢情,戈多里特还有自己的小金库?没等我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戈多里特自顾走了进去。我见势,也不敢多问,连忙抬脚跟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里面比我想象的要宽敞的多,两旁都有火炬,不用担心摸黑摔个四脚朝天。 沿着盘旋而下的石阶越往深处走,就越觉得冷。最初我还有兴致看一看石壁挂着的壁画,虽然大多都是描述血族的产生和演变,有些还格外血腥狰狞,但到了后来,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了。冻得打哆嗦就不说了,我估摸着已经走了大半个小时了,石阶的尽头却依然遥遥无期的样子。 可尽管如此,我看着安静到几乎要消失在黑暗中的科尔德,也完全没有了说话的意愿。一步一步机械的跟着戈多里特,悲伤却像海浪一样,在这个极度沉默的环境里,将我彻头彻尾的埋没了。连一声喉咙底的呜咽,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到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戈多里特低沉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抬起头,看见他站在一扇老旧而厚实的大铁门旁,两边分别有一尊石雕的蝙蝠,和他的宠物倒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看样子,这就是我们的目的了。 “上来扶一把。”他想掏钥匙,但科尔德使他的动作变得有些笨拙。 我急忙上前,扶过科尔德。在触上他冰凉的胳膊的一刻,我感觉脖颈处传来科尔德若有似乎的气息,一时间我以为他就要醒过来了,眼泪险些掉下来。 为了避免在戈多里特面前失态,我抿着嘴角扬起脖子,故作轻松的说道:“他可真沉。” “血族的每一个臣民在死去之后,和石头没什么两样,又硬又沉。”戈多里特终于打开了门,一边把铁门推开,一边冷冷的和我说,“要不了多久,科尔德就会变成那样。” 科尔德,会变得石头一样又硬又沉,还是??????我心猛地一沉,急忙问戈多里特。 “尊敬的长老,我不明白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想此刻我的脸色一定难看极了,“您不是说,科尔德只是陷入了永恒的沉睡么,但刚才您又说??????” “没错,他快死了。”戈多里特不等我说完,眼神冷厉的打断我,“一切都取决于您,白蔺小姐。” “只有腐镯的庇护,才能使他进入永恒的沉睡,尽管这听起来差强人意,但没有腐镯,等待科尔德的,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在我以为陷入永恒沉睡的情况已经够糟糕的时候,上帝还为我准备了一个更大的惊喜在后头。呵呵,我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笑我好在还有办法能够挽救他,哭我终究只能和他背道而驰。 “您在害怕么?”戈多里特见我沉默不语,嘲讽的问。 “我从来都十分珍惜自己的性命,在遇上科尔德之前。”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但假如我的牺牲能让科尔德继续活下去,我绝不会退缩。” “很好,请跟我来吧。”戈多里特满意的点点头,往铁门里面走去。 是的,我不指望他能明白我的心情,就如他不需要问我这样做的原因一样。一切的结果,只要科尔德活下去,就足够了。 【8】 我跟着戈多里特走进铁门,整个地下室就如一座造型奇特的博物馆:墙壁上充满浓郁色彩的油画,大理石柱旁暗红色的手推扶梯,火光熊熊的石雕大火炬,被陈列在水晶器皿里的各种饰物??????这些对于曾经的我来说,都充满了诱惑,会毫不留情的挑起我的好奇心。但如今,我只是拿眼淡淡扫过去,完全提不起丝毫兴趣。 “除了历代长老和亲王,您是唯一一个到地下室来的人。”戈多里特平稳地把科尔德放到了石室正中央的石台上,回过身来告诉我,“这儿你看见的所有,都是血族至高无上的荣耀,包括你身体里的腐镯。” 戈多里特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水晶器皿里的饰物:“骨琴、灵杖、幻镜,瞧瞧它们,多可爱。” “只可惜,魂戒和血杯永远都不能回来了,这是我的失职。”戈多里特惋惜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从袍子里取出魔偶,放到了其中空置的一个水晶器皿里。 “腐镯,应该在这儿么?”我看到幻镜旁边的水晶器皿里有一个圆弧形的托,这是其他没有的。 “你猜的没错,腐镯该去的地方。”戈多里特一咧嘴,肃穆的神情多了几分愉悦,“很快,它就能回去了。” 我胸口一钝,把视线从水晶器皿上挪开,不再去看:“这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白蔺小姐,我希望您能明白,并不是我铁石心肠,只在乎血族的安危,而不顾你的性命。”兴许是看我表现良好,或者仅存的善心让他过意不去,戈多里特的语调突然柔和下来,“我相信您是一个善良的姑娘,假如不是为了科尔德,您也会这么做,之前我就已经确信这一点。” “我代表血族所有的臣民感谢您,也替不用再饱受病痛折磨的人们,感谢您的付出。一切都是值得的,孩子。” “不必客气。”我的目光落在科尔德的脸上,想将他的容貌永远的印刻进脑海里,哪怕只有最后短暂的几分钟,“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即便很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哪怕一秒钟也好。可该来的终究要来,就如该还的终究要还,我无法阻止命运的脚步。 “来吧孩子,到我身边来。”戈多里特的眼神已经不像最初时候的冷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上帝一般仁慈的悲悯,轻声招呼我过去,“一切都将过去了。” 一切都将过去了么?对于血族或许是,因为乔尼福已经死了,最大的威胁没有了。对于人类而言或许是,因为可怕的瘟疫将伴随着大火和腐镯的归还一起悄然消失。可对于我呢,我剩下什么?不,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抿着嘴巴,没有笑也没有哭。准确的说,我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表情去难为自己。因为很快,我就不存在了。 丽萨,感谢你的收留,像母亲一样,用生命守护我。 凯特,感谢你的信任,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即便最后你依然离开了我。 我心里默念着,戈多里特缓缓抬起手,指尖强大的灵力使我睁不开眼睛。我没有害怕,回过头看到石台上闭着双眸的科尔德,某种被竭力抑制在最深处的痛觉一下子苏醒了――科尔德,再见了。 感谢你的爱,为了一个不那么完美的我,你却努力想把最完美的结局留给我。只可惜,我还是让你失望了。 但愿有一天你能醒过来,不再记得生命里出现的不速之客――我爱你,可不想存在你的思念里,你将会有更好的生活,还会遇到一个更爱你的人?????? 思绪飘忽间,胸口猛的一重,一瞬间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被掏空了一般,朦胧中我看见一个血红色的镯子慢慢从我的身体里浮现出来,稳稳落到了戈多里特的掌心上。传说中的腐镯,总算物归原主了。 尽管眼皮沉得抬不起来,我还是努力扯了扯嘴角,想把最后一枚笑定格在脸上――再见了,布丁巷、伦敦城,所有曾经带给我快乐和痛苦的一切,我终于要解脱了?????? 意识变得越来越混沌,就像不断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一样,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雪花白。我晃了晃身体,还是没支撑住,一个趔跌向后倒去。 戈多里特并没有要伸手扶我的意思,手心里的腐镯将他的脸映衬得格外柔和,可我却觉得这背后,是冷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科尔德,我爱你。眼角瞥到科尔德美到无可挑剔的侧脸,让我觉得死去,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至少他还活着。 终于,眼前一黑,我彻底失去了知觉。 ------------ 后记:回归 后记:回归 我这是在哪儿? 我吃力的睁开眼睛,感觉自己在冗长的黑暗里摸索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在一个布置素净的房间里,一切都陌生极了。 “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正在茫然的时候,感觉身侧一紧,就被人搂在了怀里,“你知不知道妈妈都快被你吓死了!” 是老妈?! 我一愣,随即抬头,看到了我日思夜想的老妈:“妈••••••” “诶!”老妈连忙应声,她的眼眶有些红,整个人显得很憔悴。 我动了动嘴巴,许多话哽在喉咙口,但此时此刻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在老妈迫切和期待的眼神里,我咧嘴一笑,像从前许多时候一样蹭了蹭老妈的面颊,撒娇道:“我饿了。” “啧啧,你这个鬼丫头!”老妈有些哭笑不得,指了指我的鼻子,转身出门,“你乖乖躺着,妈妈给你去买碗面。” 老妈走后不多久,就进来几个医生护士模样的人。我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医院里。 “你能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一个医生对我说,“送来的时候,你的心跳和呼吸全都停止了,连瞳孔都放大了。” “要不是你的妈妈不放弃,我想你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 原来,现实中的我也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想到老妈为了救我一定吃了许多苦,我就鼻子发酸,好不容易才忍住没哭出声来。 “医生,请问我睡了多久了?”直到现在,我还感觉脖子一阵酸痛,整个脊梁骨都是僵硬的。 “三个月。”医生例行给我做了一番检查,“被症断为植物人,到今天苏醒,一共过去了三个月。” “这又是一个奇迹。”旁边一名护士插了一句嘴,被医生瞟了一眼,又不吱声了。 “为了安全起见,你还得留院观察几天。”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病房。 三个月,植物人?天,我的命还真大,我暗自舒了口气。 但很快,想到这三个月里自己曾经历的一切,我又笑不出来了——当我历经生死别离,每一天都在忍受未知的恐惧带来的折磨的时候,在所有旁人看来,我只是一个不会动不会说的植物人。 有谁会相信,就是这么短暂的几个月里,我遇见了生命里最特别的一个人:血族亲王科尔德。在昏睡的梦境中,我和他成为了恋人,他甚至愿意为我放弃永恒的生命。而又有谁会相信,我曾切切实实的变成了一个吸血鬼,被卷入了一场离奇的血族纷争。并且这一切都只是源于一个小小的镯子,它带我穿越到了斯图亚特王朝的伦敦城。 假设我把这话一本正经的告诉别人,就算我在额头上贴一个标签:我很正常!我相信,我现在也应该被送出病房,转移到精神科去了。 所以从头到尾,这一切,充其量只是我自己的一个梦境,一个真实而残忍的梦境。想到最后失去意识的一刻,眼角瞥到的科尔德的侧脸,左心房还是抑制不住的抽疼起来:科尔德,从此以后在我的世界,永远没有你的任何痕迹了。就像我在你的世界,消失的彻彻底底一样,我们再也无法见面了。 “蔺儿,面来了,快趁热吃。” 沉默间,病房的门被推开来,老妈手里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放到我跟前,招呼我赶紧吃。 “谢谢妈妈。”我抬起头,把笑挂在嘴边。 “这孩子,咋突然变得客气了。”老妈又好气又好笑的白了我一眼,“被愣着,快吃。” “嗯。”我接过筷子,说实话肚子还真是饿的厉害,夹起一大筷送进嘴里,“妈••••••这面没放盐,淡的。” 但很快,我就不顾形象的吐了出来:“难吃。” “怎么会呢?”老妈拿勺子舀了一口汤,“不咸不淡刚刚好。” 不咸不淡刚刚好?“嗡”的一声,我感觉一瞬间坠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井,心慌的突突直跳。视线却落在老妈白皙的脖颈上,怎么也挪不开,只觉得很渴,很饿,一个声音不断在耳边呢喃:喝吧,别客气,喝吧! 不!我丢下筷子,不顾老妈的叫喊,慌不择路的逃出了医院••••••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