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第一章 大龄剩女 更新时间:2012-06-21 八点五十六,八点五十七,八点五十八…. 嘟――九点。 还好,还好,全勤还在。 赵小年呼气,她现在在一家装潢公司做室内设计师……的助理。毕业两年了,那些个要做百万富婆的痴心妄想再也不敢轻易乱串,出人头地啊,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不是你有毅力有梦想就可以的。 人生啊,一辈子也许就是这般上班下班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没吃早饭吧,呶,买多了,放你桌上了,赶紧吃点,别让程总看到了。” 这眼前的是赵小年的一个学姐,刘梓娇,也是她介绍的赵小年进的公司。刘梓娇,不顶美,但知性,毕业就结婚了,儿子都四岁了,对赵小年就像对自己妹妹一般,照顾有加,她总说,赵小年,你啊永远学不会好好对自己。 赵小年点头,办公桌上有一份葱油饼和一杯豆浆,都还热乎着。 “叩叩叩――”门被推开,“五分钟后去小会议室。” “好的,程总。” 程展,三十岁,公司总经理兼首席设计师,据传闻其实他才是公司最大的股东。程展很英俊,不苟言笑,做事认真也严厉,可是带着眼镜的他居然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赵小年一口将豆浆喝完,想着,这个程展不过三十,怎么就能这么出息了?有房有车,有才有貌……不觉愤恨,人跟人真的是没法比。 小会议室除了程展外还坐着一个女人,一个很时尚的女人,一个很时尚却不美的女人,一个很时尚不美却很会装扮自己的女人...... “赵助理,麻烦做好记录。”程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头对女人道,“罗小姐,您可以说您的要求了。” “没什么特别的要求,程总亲自设计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是新房,所以我希望尽可能的温馨,客厅明亮些,我们已经看中了一套家庭影院,所以其他的摆设装潢上要协调些,餐厅要做个酒柜,至于位置什么的就有劳程总费心了,卧室。。。”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突如其来的神曲铃声打断了谈话,这位罗姓女人从包包里翻出iphone4s来,赵小年这才看到女人的手提包上都有个lv的标志,还真巧,赵小年就认识这个。 “老公啊,我正在星际装潢了......嗯,今晚?......好,一会我去买些礼物,晚上一起带过去,恩,好,88.” “程总,这是钥匙和地址,程总可以先去看看大致情况,本来是要先带你们过去看看的,但是刚好有些事,所以还是麻烦程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没关系,我对那挺熟的。” 赵小年瞟了一眼文档上的客户名称,罗文娟。 “收拾收拾,带上东西,去勘测地形。”程展一把撩起钥匙,对着有些发愣的赵小年道。 程展不喜欢赵小年,没什么理由。但如果硬要说理由的话,也有:一,他不喜欢走后门的人。赵小年进公司是刘梓娇大律师极力推荐的,虽然这个社会走后门的人很多,但程展就是不喜欢走后门的赵小年;二,他不喜欢没有能力的人,没有能力且不努力的人,赵小年进公司两年了,没犯什么错也没什么功,就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三,他不喜欢不修边幅的人,虽然赵小年身着整洁干净,但就是能感觉出这个人的漫不经心,就那一头飘逸的长发也都是常年马尾似的一扎绑在脑后,永远不变,漫不经心对自己,对别人,对周围的一切,那是一种对外界的无视。 程展的车是奥迪a8,黑色,很亮,让赵小年想起一句洗发水的广告词,乌黑亮丽。 半路上,赵小年的电话响了,是赵妈妈。 “喂,妈,什么事?” “小年啊,你阿姨刚刚来给你说了一个,是本科毕业的,公务员,27,跟你一样大,一米七六左右,家里有两套房有车,说是给个号,让你们先聊聊?”赵妈妈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有些隐隐的叹息,是担心自己女儿又一口拒绝吧。 赵小年将手肘撑在车窗上,扶额,眼前掠过回家时赵爸爸的面容,担忧唠叨,你啊,都27了,那李金良的女儿上个月也结婚了,晴艳的儿子都出生了...... “嗯,那就先聊聊看吧。” 电话那头赵妈妈松了一口气,“行了,那你上班吧,我把号给人家了。” 挂了电话,有些疲惫,27岁,真的是一个那么不可饶恕的年龄吗? 赵小年能理解父母的担忧,也只是理解而已。 其实刚毕业那会,别人说过一个,说是家那边的,也是大学生,工作两三年了,好说歹说地让赵小年先当朋友聊聊天什么的,他们说,只是聊聊而已,没什么的。 一开始聊天,那男的也不甚积极,会问一些问题,大学是在哪里念的,是做什么的,工资多少,房租如何......等等。 赵小年都会一五一十地回答,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赵小年也会问一下问题,你做什么工作,抽烟吗,喝酒吗......但赵小年至今都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抽不抽烟,喝不喝酒......他的回答总是那么含糊不清,模棱两可,这些问题很难回答吗? 之后那男的要了赵小年的qq号,加了之后没几分钟,空间有赵小年的照片,那还是大学时期的照片,那个时候的赵小年,不是两年后的赵小年,不是不修边幅,笑容甚少的赵小年。加了q后没两分钟,赵小年就收到短信了,说赵小年长得很可爱,很有气质。那之后赵小年的手机开始忙碌了,短信多了,电话也来了,殷勤地赵小年招架不住。 于是赵小年果断地断了与那人的联系。 赵小年的表姐知道后说,你就是作,第一眼不看长相,难道还能看见你的灵魂! 赵小年摇头,这个人绝对不行。在意相貌可以,没人说不可以,但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可不可以不要表现得像是她赵小年除了一张脸蛋什么都不值得人上心了。 赵小年常常想起她表姐的话,作吗?也许。 后来又过了大半年,别人又说了一个,说人很好,很健谈,一定要见见。 赵小年的假期并不多,坐车回家要小半天,来回一天就没了。五一三天的假,非得催着她去见一面,五月一号回去的,五月二号一大早还没睡醒,就催着她去见一面,本来是想中午吃完饭见一面算了,结果假期都没懒觉可睡了。 五一人很多,几辆公交车路过都不停,赵小年被催得打车过去的。 到底有多好?好到媒人如此催促,生怕那男的不等走掉了似的。 赵小年见到那个人了,身高倒是蛮高的,有一米八左右吧,啤酒肚也是蛮大的,跟怀孕六七个月的孕妇有得一拼,眼睛很小很小很小……脸上皮肤很糙很糙很糙……看上去起码有四十来岁了。 见到赵小年也很是殷勤,又是剥桔子又是剥花生的…… 男的是做业务的,经常喝酒出差,家不是本地的,坐火车都要两三天的路程。 赵小年的心里实在憋得难受,那种憋屈根本无法形容。 媒人在一旁催促着,你们在这干什么啊,出去走走啊。 赵小年回到家,本想息事宁人的,可赵爸爸又说,你伯伯刚刚来说了一个,那个小孩是开超市的,说是家里很有钱。 有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不管了吗!是要她嫁人还是嫁钱!父母都不希望子女受苦受累,但有钱就等于有幸福吗? 赵小年压住火,平静地问,学历如何,做什么工作的,长得怎么样,你们都见过吗? 一问三不知,赵爸爸后来打电话去问,问完才支支吾吾地说,“那人小学没毕业,超市是他父母开的,他还没有找到工作。” 终于,赵小年心里那把火再也压抑不住了,只觉得胸口重重的,严重堵塞了,眼睛也酸涩得很,“我就这么不堪吗!什么样的你们都介绍过来!我就算没人要,也不会这么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掉的!你们以后也不用费心了,你们找的我一个都不要!” 赵小年是说过不在意长相,但也不是这么个不在意法,也许自己不在意,却不允许别人不在意吧,别人眼里的赵小年难道只配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吗? 如果说曾经赵小年说的不在意长相,只要看着舒服就行,那么经历了那么几次之后,赵小年就决定了,长相是必须看的,而且一定要让自己满意,十分有九分都不行。 赵小年对她表姐说,至少要找一个不比她差的,长得不比她差,学历不比她低,赚的钱不必她少,看的书也不能比她少…… 记得当时赵小年表姐说,那,很难找。 赵小年不常表露自己的情绪,不发脾气,可是,总有那么个时候,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委屈,知道父母的关心是一回事,无法忍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大龄剩女其实都是被逼出来的,如果一开始就是个差不多的,又怎么会逼自己越来越高的要求,只因越来越不甘心。其实想想古时多好,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 第二章 相亲疲惫症 更新时间:2012-06-21 “家里介绍人了?也是,27了,也该定下来了。” “你30了,怎么还不定!”赵小年刚从回忆里出来,还带着隐隐的怒气,口气还未来得及温和,冲得程展一愣,“没看出来,你也有脾气……男人30不算大。” 男人30不算大的,女人27就算高龄了? 赵小年沉默不理,她早已打算万事由他去,这辈子能遇上那个人是福,不能遇上,一辈子就这么过了,她,太累了,但,她,决不妥协。 那之后车上的两人一直没再开口。 要装修的房子很大,三室两厅两卫一厨,160多平米,朝南,在十五楼,正对着一个公园,环境清幽,这一直是赵小年想要的类型。 赵小年一直想要有自己的家,布置成温馨的色调,客厅的墙纸要青竹环绕,头顶蓝天白云,阳台上要放一架秋千,旁边要放一套茶具,假日里可以晃晃秋千看看书品品茶,倦了便就着阳光小憩一下。餐厅要有酒柜,赵小年轻笑,那样可以调成各色果汁和清酒,想象暗色的灯光下,两人浪漫饮醉的画面。厨房设备要一应俱全,中西方的烹饪工具一样都不能少。一间作书房,四周都是书柜,摆满书籍,一个小小的图书馆,正中间放上一张小木桌,可以席地而坐,看书写字画画。一个房间作婴儿房,女孩的话就布置成粉粉的色调,堆满泰迪熊洋娃娃,男孩的话就布置成黑白色调,放慢飞机汽车模型……卧室的话要以紫色调为主,紫色神秘高贵又添风情……房子各处,门上,冰箱上,电视机上,窗上,桌上,台灯上……都有小小的可爱的便签,上面写着暖暖的话…… 赵小年摇了摇头,甩开头脑中的影像,打开电脑,跑到程展身边,她的工作便是记录客户的要求还有程大设计师指出的注意之处。 观察完,程展已经有了大致方案,一看时间已是12点多了,“走,吃完午饭再回公司。” 程展直接将车开去了一家有名的拉面馆,点了一份牛肉拉面,才回头问赵小年,“你吃什么面?” 赵小年微微皱眉,“一样吧。” 程展点头,重新点餐,“两份牛肉拉面。” 这个时候,餐厅人很少,没等一会面就上来了。 程展吃得不亦乐乎,镜片上厚厚一层白雾也不顾不管的,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孩子气。 赵小年有些恍惚,好像很多年前,她也这般和一个人面对面吃着面条。 “你怎么不吃?不饿?”程展吃完,用纸巾优雅地擦掉镜片上的白雾,却看到赵小年只喝了几口汤。 “我不喜欢吃面。”赵小年一愣,苦笑,她不是个会对别人表达出自己喜好的人,却将记忆中的情绪带离了出来。 程展也是一愣,还没见过赵小年这么……直白过,两年来在公司也没见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总是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若素样。以至于后来程展都记得赵小年那句“我不喜欢吃面”,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呢,冷漠,然后转身带着些涣散的忧郁。 “……工作也不算忙,其实忙不忙的,回个短信,说个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 程展停在开水间门口看着赵小年边冲咖啡边打电话,应该是别人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吧。 “嗯,好,那我工作先,晚点找你。” 赵小年只听到那边一声“好”,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是谁曾说过,不想让喜欢的人听到电话的嘟嘟声?赵小年不甚在意,只是呆了呆,哦,对了,相亲对象叫宋晨。他们还没见过面,记得第一个电话是赵小年打过去的,起因是宋晨短信问,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赵小年当时看着短信笑了笑,又叹了口气,拨了号码过去,那边惊讶,“你怎么打过来了?”赵小年说,“谁打不都一样吗?” 照片里的宋晨长得不错,空间里的文章也有点才气,也带点忧郁气质……好吧,其实赵小年想说,同龄的他可能没有赵小年想要的成熟…… “还沉浸在甜蜜的电话中?才一星期,怎么现在到处是速食爱情?”程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开口,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他一向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赵小年回头,顿了顿,只叫了一声程总,便捧着杯子回了自己的座位。 罗文娟出差了,据说很忙,要一个月后才回来,设计装潢的终稿也就拖了下去。程展也没闲着,接了一个大case,是一个大公司搬迁,跨国公司,自然一切都要考究的。一连好几天都是在那个毛坯房里工作,边测量边画图边修改,赵小年便在一边端茶送水做记录,期间也会时不时和宋晨发发短信。 赵小年并不主动,也不算被动,宋晨联系得也不频繁,总是每天只联系一下,赵小年也保持着每天主动发一条问候的短信过去。 这样日赶夜赶地忙了两周,总算大功告成,程展对着设计图纸满意一笑,边收拾边对回头赵小年道,“走,请你吃饭去。” “不了,明天周末,一早要赶着回家,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了。” “相亲见面?” 赵小年点头。 周六坐车回去,到家的时候都中午了,赵小年想着见面应该是两个人在外面见一下就好了,隐隐听闻好像两方的媒人说晚上来家里见面,于是先下手为强,发短信过去约了外面见面。下午接到赵妈妈的电话,问赵小年家里准备的怎么样了,茶水,点心怎么弄的…… “准备这些干什么?” 不是说晚上来家里见面吗? “我不知道,没人跟我说。我跟他约好了,在外面见的。” 哦,这样啊,你阿姨说要在家见面,大人也要见个面的。那要是你们在外面见,我就晚点回去,不请假了。 “嗯,好。” 刚挂电话,手机又响了,是赵表姐。 今晚见面?平常聊得怎么样? “嗯,一般。” 什么叫一般啊,聊不聊得来? “平常都不怎么聊,都是问候一下而已。见都没见过,不怎么好多聊,万一第一印象就不好,聊多了反而尴尬。” 那今晚见了再说。 “嗯。” 赵小年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如此备受关注……赵阿姨也是,时不时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你们聊得怎么样,那个男孩有没有打电话,平常联系多不多…… 能聊得怎么样?不过一句“挺好”而已。 赵小年不明白,是不是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进展都要去汇报一下,都要人尽皆知,不像是要谈场恋爱,倒像是个任务,毫无隐私可言。 见面前赵小年还是用发簪挽起了长发,戴上了紫水晶耳环,一身飘逸的雪纺长裙,镜子里的人还很年轻,赵小年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充当十六七岁也是没问题的。 宋晨,只比赵小年高了那么一丁点,一米六五都不到吧,也不是什么公务员,长得也算端正,就是有点小胖。 赵小年这么跟余磊说的时候,余磊问,是两个人? 同一个,就是传言有误吧。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赵小年皱眉,她连看都没有看过,为什么就要见家长了?何必弄得这么复杂,也许看一眼,双方都不满意,然后不了了之了也说不定,多此一举还要弄得像结婚前的见面会。偏偏媒人好说歹说一定要安排在赵小年家见面。 赵小年很不习惯,带一个陌生人回家,让一个陌生人闯进自己生活的空间,就算要双方家长见面,也应该安排在别处吧!安排在女方家算什么! 烦躁,慌乱,赵小年说,小宠,从来没有这种感觉,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不愿意接受安排却拒绝不了,这感觉真糟糕。 那他人怎么样? 比起之前介绍的那个说不清自己工作的人要诚实,长得也算端正。 诚实有什么用! 那什么有用?小宠,人真是越活越累…… 余磊没再说什么,他一向知道赵小年所需要的,他要做的只是倾听,偶尔做个回应,表示他在倾听。 赵小年还有话没说,她没说起赵妈妈的话。 当晚赵妈妈说,人好就行了,你外婆现在在老家治病,每天要打六百多的一针,也没多大功效,趁她现在身体还算好,定下来也好让她安心。 赵小年没有说,她很慌,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了,不知道再等上几年,会不会等到那个为她而存在的人。 是不是真的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了? 是不是到最后她还是会妥协? 再也想象不出那个能与之相伴一生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好像任何一种模样都不可以,任何一张在眼前晃动的脸都不是,这个人不是,又好像任何一个人都可以,一生都可以这么过下去……真是可怕,有一天跟一个陌生人过一辈子…… 烦躁。听着别人夸奖和劝说,媒人其实是最优秀的推销员吧。其实赵小年一直有个问题,做媒的这些人,他们到底是觉得真的合适,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量?明明自己对双方的情况都不甚了解,却依然能夸夸其谈,好像说的话只要说出去了就好了,不用负什么责。 赵小年常年不在家,也只能听听赵妈妈说起一些陈年旧事,她的一个初中同学,金小冉,相亲认识的一个男的,说的天花乱坠,在什么地方工作,做什么的,人很好,一家人都很好。劝说着早点把婚结了,说什么那年风水比较好,其实也怪女方糊涂,了解不够深就把自己一生鲁莽定下了,只是因为相信媒人是自家亲戚。婚后一塌糊涂,男人没工作,天天游手好闲,吸烟喝酒赌博……好像忍来忍去忍了一年才下定决心离婚。 真真作孽,浪费了一段青春年华。 赵小年真的很想对那些媒人说一句,你们也是有子女的。 赵小年想,如果她给人做媒,一定是双方的人都认识的都了解的,然后真心觉得他们合适的,匹配的,然后才会让他们自己去相处,自己去感觉,而不是不负责任天花乱坠地胡说一通,既浪费时间,也浪费感情,更浪费生命中定值的爱的能力。 其实抗拒相亲,也真的是多方面的。别人的……自己的……清高吧,赵小年真的不希望自己以后要共处一辈子的人,居然是相亲认识的,是可有可无的……见一面,聊一下,同意了就在一起了,不同意了,就继续相亲,继续下一个……不是非你不可,见一面,觉得你不错,可以结婚,如果你冷淡点,没有同样想要立刻结婚的愿望,那么断了也就断了,不过是几条短信,几个电话,他可以和别人相亲,聊天,结婚…… 想想,真的是很可悲。 甚至连做朋友的精力都不愿多付出,二十七八岁,就到了如此急不可耐的年纪了吗? 赵小年在家好好吃了一顿,赵爸爸的手艺一向让人难以抗拒。 假期结束,宋晨送她去的车站。 那之后宋晨联系得频繁了些,每天都会打一个电话,赵小年每天也会回一个过去,倒有点像是恋爱的样子。只是这样公式化的聊天,让赵小年更觉得空洞,一种对人生的无望感。 赵小年看过宋晨的空间,赵小年进一个人的空间,从来都是先看日志,翻到最后一页,从第一篇开始看下去。可惜别人进她的空间看的永远都是她的相册。相貌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可以立刻决定是继续还是杳无音信? 话说宋晨的日志,带些忧郁的才气,隐隐透着对某个人的思恋,对,就是思恋这个词。赵小年也只当不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罗文娟来过一次,看了设计图,又作了些修改,约了一周后再商定。 可惜一周后,罗文娟提前度蜜月去了。再相见又是过了两月有余。 宋晨那边突然淡了下来,倒不是联系少了,只是感觉,赵小年独有的直觉。宋晨的空间留言板上多了很多留言,上面的昵称显示了同一个女性。赵小年不过笑了笑,电话依然接,每天睡前的一个电话也依然回。只是突然电话那头传来女的声音,于是赵小年把电话提到了中午。隐藏的顽皮心态就这么跑了出来,有些好奇,宋晨最后的选择。 这样的相亲到底有多大意思?对一个人又能有多少了解? 罗文娟约在了新房,和她老公一起,听说他们希望一个月内完成装修。 赵小年那天请了一上午的假,赶到的时候,程展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他的车和他的人一样,永远这么显眼,光鲜亮丽,尘土不染。 程展又多了一个不喜欢赵小年的理由,那个人每个月总要请两次假,毫无缘由的,陌生得就像普通同事。赵小年进来的时候,程展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罗文娟身边的男人一身休闲服饰,一副眼镜将原本很小的眼睛变得更加小了。程展没有说话,罗文娟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倒是罗文娟的老公先打的招呼,长相不怎么样,声音却是温润暖人,“你还好吗?脸色似乎不太好,如果身体不适的话,我们可以过几天再商谈的。” “没事,谢谢。我是赵小年,程总的助理,很高兴认识你。” “徐加。” ------------ 第三章 狭路相逢无心者胜 更新时间:2012-06-21 “你还好吗?” 那时是高一寒假,赵小年坐着大巴回家,东一袋西一袋地带回家,哪个女生不犯点迷糊,哪个女生不有点娇气,赵小年当属个中翘首了。赵小年的迷糊在于从来不记得路,坐错车坐过站那是极其正常的事了,赵小年的娇气在于坐不了车受不了停滞的空气,一坐就晕,一晕就吐,天昏地暗地吐。然后一包纸巾出现在眼前,接过,等缓了过来,才抬头看了看人,有着那么温柔声音的人居然长得如此这般……抱歉。好在赵小年一向不以貌取人,在她眼里,人长得都一样,“没事,谢谢。” “我是徐加,你是要转车去h市吧,看到你车票了,我也是去那的……” 赵小年和大多数女生一样相信宿命,相信缘分,相信一切童话,她也许不认为自己是个公主,但她一定是相信着有一个为她而存在的王子,不一定要骑着白马,不一定要万众瞩目,不一定拥有一个世界,但一定可以给她一个世界,小而温馨。以至于她后来一直在想,这是不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是经历了无数个巧合无数个不可能才遇上的缘分? 赵小年和徐加又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一路上,徐加都很照顾,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人,也许是年龄在那了吧,五岁的差距足够他成熟了。于是分别前,徐加留下了自己的qq号,也开口要了赵小年的qq,自然赵小年也给了,给了一个不常用的号码。赵小年喜欢给自己留许多退路,喜欢进退都在掌握中,可惜不是一切都能掌握的,尤其人心,尤其变故。 后来的后来,赵小年也知道了当初徐加出现在那个他们相遇的地点,只是因为他的朋友短信上打错了一个字,才有了这般阴差阳错的相遇,他也不是要去h市,不过是编的借口。徐加住在a市,虽然与h市挺近,但始终不同路。赵小年取笑他,这么一个看起来那么老实的人,怎么也会说谎了,徐加说,那是他第一次动情,一见钟情,所以他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一见钟情,那么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爱情,赵小年从来都是不信的,来得突然,去得也必然匆忙。可是因为徐加,因为那么多年的始终如一,她开始相信。可是当她开始相信了,这种毫无理由的爱情却不见了。 徐加在网络的另一端,持之以恒地陪了赵小年一整个高中时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赵小年想,是不是隔着一个网络隔着一个虚幻便容易将心里的话吐露?赵小年就这么对着电脑另一端的徐加讲着真真假假的故事,其实说是故事,赵小年知道那是真的,是自己的故事,徐加也知道那是真的,是她的故事,只是大家都默契得不去说破而已。 一开始,徐加是一有空便耗在网上,等着赵小年的头像亮起来,后来有了手机,交换了手机号后,只要知道赵小年在网上,他便会放下手里的一切,在网吧排着长长的队上网。他们聊天,赵小年会说自己喜欢看的电影,说自己喜欢听的歌,说自己喜欢的诗句,徐加就用心地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玩游戏,赵小年只会玩qq游戏,什么连连看,对对碰,一些无聊的不停地点啊点的游戏,徐加就在另一头陪着她玩,甘之如饴。 徐加就这样一直隔着几个城市,用一根网线陪了赵小年许许多多个无聊的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多了一丝肝胆相照的味道,蓝颜知己,红粉佳人,也不过如此吧。 赵小年一直都有着记日记的习惯,平常也没什么感觉,等到她有一天翻开从前时,蓦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上面已全是和徐加相处的点点滴滴了,他们网上的对话,一些悄然而动的心情……整整大半本。 徐加对赵小年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偏偏赵小年不懂。赵小年长得好,功课好,性格也好,偏偏人无完人,赵小年最大的缺点大概就是在某方面异常迟钝吧,某方面就是感情方面,如果不是当着她的面告白的,无论曾经表现得多暧昧,她都是不会明白的,不过就算当面告白了,告诉她,我喜欢你,这也是远远不够的,她一定会说,我也很喜欢你啊,不久之后告白的人就会发现其实他不过是空欢喜一场,对于赵小年来说,喜欢和想念都是很平常的事,都是属于朋友间的亲昵。所以喜欢上赵小年其实是件神经和身体都极受摧残的事情,不过人就是喜欢不撞南墙不回头,当然还有很多人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他们想,也许能把南墙撞破。 徐加一直是很有分寸的人,进退都掌握得宜。 如果徐加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还或者其他类似明确表白的话,那么赵小年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和他保持距离,甚至慢慢疏远,可是徐加一直做的很好,这个度把握得很好。所以他才能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赵小年身边那么多年,一步一步渗透她的生活,她的内心。 记得跟常思雨谈起徐加,常思雨说,这样的人太有心机了,防不胜防,他没有明确表白,便没有给你拒绝的机会,这样的暧昧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而此后多年赵小年也自始自终都没有分清,他的有心或无意。 赵小年不知道自己那个下午做了些什么,不知道是怎么和程展,罗文娟,徐加告别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赵小年一个人租的一间房子,小小的,却五脏俱全。行李箱隔层有三本日记本,很久不再记起,突然就这么想了起来。 2002年x月x日 飞翔:在干什么呢? 漠漠:听歌,《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飞翔:哦,你说你是会选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呢? 漠漠:应该是爱我的人吧,选我爱的人太累,不如选爱我的人。你呢? 飞翔:你猜? 漠漠:嗯~你应该会选你爱的人,不怕被伤害,会义无反顾。 飞翔:不,我会选两情相悦的人。 漠漠:那得多难得才能遇上啊。 飞翔:是啊,很难很难,所以一旦遇上了就要坚持不放手。 。。。 2002年x月x日 飞翔: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漠漠:说不上来,可能白色多一点。 飞翔:你最喜欢看的电视剧? 漠漠:你是在做专访吗? 飞翔:是啊,我有这个荣幸吗? 漠漠:有。我很少看电视剧,不过有最喜欢的,《新白娘子传奇》。 飞翔:喜欢白素贞?还是许仙? 漠漠:喜欢白素贞,千年等一回,喜欢她的漂亮,喜欢她的善良,喜欢她的法术,喜欢她的痴,喜欢她义无反顾的付出,绝对是现代典型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管得账房的贤妻人选。不喜欢许仙,他配不起,他喜欢白素贞是因为她的美貌,第一眼惊为天人,他和白素贞在一起,付出的一直都是白素贞,为他奔波操劳,开药房,看杂症。。而他却被白素贞的真身吓死了,去了地府不愿还魂,他配不起白素贞,配不起白素贞对他的情。 飞翔:这也不能怪他,见了那种场面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的。至少他是一心一意对白素贞的,没有三妻四妾,没有让白素贞红颜独对。 漠漠:没有三妻四妾不是因为他对白素贞忠贞不二,而是因为没有出现可以让他另许衷肠的女子。 飞翔:你啊,真是太偏激了,在一起,两个人,这就够了。 。。。 是啊,她太偏激了,可惜当时的她,不懂。 2002年x月x日 关于《如果我是梁山伯》 漠漠:如果我是梁山伯,我也会放过祝英台,让她和别人去相爱,生个漂亮的小孩,如果我是梁山伯,我也会把爱藏起来,在故事开始之前就离开。 飞翔:这样未必就是祝英台想要的,她也许就想这么爱一次,不管结局是好是坏。 漠漠:既然都没有开始了,她又怎么知道那些未发生的就是她想要的呢? 。。。 2002年x月x日 飞翔:现在的女生都嚷着要嫁就嫁灰太狼,他有那么好吗? 漠漠:他还不好啊?对红太郎言听计从,毕恭毕敬,绝对是男人中的楷模。 飞翔:哦,你也想嫁这样的人? 漠漠:不,我不是红太郎,管不了灰太狼。 。。。 2002年x月x日 飞翔:如果一年只能收到一次礼物,你希望是哪天? 漠漠:为什么只有一次,我这人一向比较贪心,最喜欢收到礼物。。。 飞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唉,算了,就一年三次吧,你希望过哪些节日? 漠漠:嗯。。。生日是要过的,情人节也是要有的,还有,六一吧……10月3,2月14,6月1。。。 飞翔:情人节的话,我以为你会更喜欢七夕。。。 漠漠:牛郎和织女?无法在一起的情人过什么情人节?不喜欢。 飞翔:至少他们曾经拥有,至少他们每年还能见对方,只要他们觉得这样是快乐的就可以了。 漠漠:曾经拥有就够了吗? 飞翔:相爱就够了。 漠漠:。。。 飞翔:六一要过到什么时候? 漠漠:越老越要过六一。 飞翔:……好吧。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话在最后的日子里常听徐加说起,只是这些所谓的无奈,她从来没有懂过,她说,她一向贪心的。再美好的结局没有过程都是种遗憾,再美好的过程没有结局也是种折磨,她一向贪心的,两者缺其一,她宁可不要。 那时的赵小年,多么骄傲,骄傲到不可一世。 ------------ 第四章 天涯流落思无穷 更新时间:2012-06-21 赵小年好似做了一个梦,回到了六年前。 她记得去大学的那个夏天,那个火车站,她和常思雨两人偷偷离开的,一南一北。那个夏天,她和常思雨形影不离,她们一起逛街,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看电影,一起买了一堆零食窝在赵小年家的沙发里看电影,然后一起谈着理想谈着未来,从幼稚园到高中她们没有过长久的分离。 常思雨说,大学里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才不枉费这段最华丽的人生。常思雨说,大学里的爱情是最纯净最动人的,不能错过。常思雨说,小年,以后我带着我的他,你带着你的他,我们就做邻居,把墙壁打通,我们还在一起。常思雨说,小年,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们都不要变,我们还要这样肩并肩一起聊天…… 年少的时候不会知道这样天马行空的谈话这样比肩而靠的温暖一去不还。 徐加曾玩笑似地对赵小年说,不如你考来我们学校吧。赵小年虽当他是玩笑,不过也很认真地回答了,你们学校七年太长了。七年,太长,却不知四年,亦是太长。 高考志愿,赵小年选了一所西北的学校,离家很远,离徐加的学校也很远,她什么都没想,只想去遥远的地方看看走走,大学便是一个契机,仅此而已。 坐了两天的火车,赵小年拖着行李箱来到大学门口,很气派的大门。 突然收到了徐加的短信,到学校了? 赵小年:刚到门口,这个学校一眼望去,环境还算清幽。 徐加:何止还算,是非常,这里很适合你。 赵小年:哦,这都被你知道了? 徐加:是啊,你可以抬头了。 赵小年一手拉着皮箱一手看着短信,抬头?赵小年不明所以,抬头,看到了前面的男生,有些恍惚,隔了近三年再见到徐加,在这里,她的学校,她报道的这天。徐加比初见的时候瘦了很多,站在几步之远的地方迎着阳光,很温柔地微笑。明明只见过一面的男生,却一点都不觉得陌生。 “你,你怎么会在这?”惊讶,这里离徐加的学校隔了大半个中国,坐火车也要三十多个小时了。 “走吧,我看过了,报道在东区一号教学楼。”徐加不由分说地拿起陈欣媛的行李,前面带路了。 徐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了,教学楼,寝室楼,食堂,带赵小年报完道,领了寝室钥匙,便又拖着行李去了寝室楼,好像已经演戏过了几遍。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赵小年的寝室已经有人来了,听口音是个本地的女孩,她父母也都来了,一家人忙着打扫,铺床,很温馨的画面,赵小年的父母都很忙,再忙他们也不会让女儿独自去这么遥远的地方的,所以赵小年才决定偷偷的走,上了火车,才打电话给家里,这么想起来,她到了,还没给家里报平安呢,刚拿出手机,铃声响起来了,“妈,嗯……我也是刚到……没事的,都很好……够用的,都还没花,不够我会说的……嗯……我知道的……爸……知道了……嗯,好。” 离家远了,父母的唠叨都觉得怀念了,赵小年拿着通完电话的手机发了会呆,电话那头,父母又有了些争执,赵爸爸从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就开始埋怨赵妈妈,怎么让她报得这么远?这么远出点什么事也不知道,回次家也不方便……赵妈妈其实也是不舍得的,很不舍得,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可是这是女儿自己选的,她这个女儿柔得像水,从小就没什么坚持,可圆可方无所谓,可是一旦有坚持了,那她还是水,圆也好方也好,最后都会流向自己想去的地方,所以当赵小年说要报这个学校的时候,赵妈妈只说了一个字“好”。 回头看到徐加用湿抹布给赵小年的床铺桌子柜子里里外外地擦着,十分认真。这里的寝室是四人一间,下面是课桌衣柜,上面是床,只有阳台,卫生间盥洗室都是大型公用的,在每个楼梯拐角处。 “不用麻烦的,放着,我晚点自己整理。饿了吧,去吃个饭先?” “就快好了,椅子擦干净了,你在那坐会,马上就好。”赵小年有些好笑,这到底是谁的寝室啊,她当然不能真的就这么一旁坐着,就算他们认识也有两年多了,但其实赵小年觉得他们没有熟到这个份上,还有她其实不习惯别人碰她的东西,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两个人打扫整理,很快这里便有了些住人的样子,相视一笑,“这下可以去填下肚子了吧。” 第一次来这学校的小食堂,“吃点什么?”怎么说赵小年也算半个东道主吧。 “随意吧。” 赵小年记得徐加喜欢吃面食的,“那叫两碗牛肉面?” 于是两人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等面,边等边聊。徐加的眼镜面雾气缭绕,看着很有喜感。 “真没想到你会来这!”虽然短信里他也曾说过等她考上大学就来看看她,只是短信,赵小年从不把这些类似承诺的话当真。 “我说过的。”徐加的回答很简单,简单中透着一丝坚定。赵小年有些恍惚,看着眼前的他,第一次有了意外不受自己掌握的烦躁。 “你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吧,后天你们军训我就走。” 同是少言的两人,吃面吃得有些过分安静了。付账的时候赵小年抢着要付,哪有要客人付账的理的,赵小年硬是没答应,最终还是徐加抿着嘴退让了。 徐加将赵小年送到寝室楼下,“忙了一整天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带你出去逛逛,看看有什么缺的,需要买的,一次性买全了,省得你下次一个人出门了,我不放心的。” 赵小年的心就这么慢镜头似地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像想说什么的,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站在寝室大门口,平常送客人离开,都是要目送他们走远了,主人才能转身的,这是礼貌,所以赵小年在等,却被徐加的一句话再一次乱了心绪,很平常的一句话,他说,“我要看着你进去。”赵小年的眼神闪了闪,咬了下唇,微乎其微地溢出一个字,嗯,然后快步走了进去。 常思雨一直不明白,赵小年到底喜欢徐加什么?她问赵小年,追求你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就他了。 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徐加够温柔,够耐心,够毅力,也够心机,敲开赵小年的心。 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呢? 哦,对了,是赵小年有一次心烦意乱,关了手机。那是一个周末,赵小年早早地就出了校门,漫无目的地晃荡。晃了一整天,累了就回去了,太阳已经下沉了,只是天边云霞犹见,赵小年突然很想去小河边坐坐,坐一会,吹吹风。 然后就这么见到了一个奔跑的身影,有些着急地东张西望,从这边到那边……直到见到赵小年才站定。 “怎么关机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赵小年还记得那时徐加的口气,担心,着急,还有些害怕和恍然。第一次听到徐加除了温柔以外的语气,竟是这么让人安心。 那时的徐加真好看,滴着汗水,焦躁的语气,带着好像今天不找到赵小年就决不罢休的执着。 周五就关了机,今天是周日傍晚,那么他是她一关机就坐火车过来了? 有那么一个人,跋山涉水,千里而行,不眠不休,只是为了来看看你,问问你,是否安好。 徐加说,是不是因为我的告白?你不用烦恼,我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不喜欢,我们就只做朋友,像以前一样。只是你不要一声不响消失不见,你有不喜欢我的权利,可是没有让我不喜欢你的权利。 徐加侧身,只看到半张暗沉的脸,他说,我愿意只做你的朋友。 “碰――”日记本掉落在地板上……赵小年惊醒,倒了杯水喝。 耳边一直是那句悠悠的话语,你有不喜欢我的权利,可是没有让我不喜欢你的权利。 赵小年现在才知道其实越是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越会说情话。 她记得,他们一起坐公交出去购物,公交上人不多,就是没有两人一起的座位,赵小年也没多想,坐下之后,看徐加还站着,指了指后面的位置,“怎么不坐?” 徐加摇了摇头,“离你太远。” 赵小年便不再说话,微皱了下眉,一路两人都沉默着,赵小年坐着,徐加就站在她身旁,两手搭在两个座椅上,仿佛是将赵小年圈在了自己的世界。 此后那么多年,除非是两个一起的座位,否则徐加永远都是站在离赵小年最近的地方…… 离你太远…… 徐加就是个魔障,句句话都能成为赵小年的梦魇。 在一起有多甜蜜,分开后就有多痛苦,这永远是一个正比函数。 赵小年顶着一双黑眼圈进公司,办公桌上早饭依旧。 邮箱里有一封陌生的邮件。 这周六十点体育公园见。――高敏敏。 高中好友,有六年没见了吧。周六?不就是明天吗? 好像过去的人物一个个出现了。 内线电话响起,是程展,“赵小年,来办公室。” “程总。” 程展看了一眼赵小年,也不说话继续手里的工作。 “程总,有事?” “罗文娟老公来电话说,那套房子由你设计。” “我只是个助理,设计方面一点都不懂,恐怕会影响公司声誉。” “他说了,只要你的理念就行了,好不好由他定。” 赵小年抿嘴,“我,不合适。” 程展终于抬头,赵小年的脸色似乎有些泛白,他以为这么一个好机会,是人都不会错过的。 程展耸肩,“我无能为力,客户指定了你。” 赵小年开门离开,却听程展道,“客户唯一的要求是,家,他要一个家的设计。” q上余磊的头像亮着。 素手画流年:小宠,明天我就三个太阳了。 逆风解意:哦,有什么用?我两个太阳也很温暖啊。 素手画流年:恩……我说等三个太阳了我就嫁给他。 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等我到三个太阳了,我就嫁给你。 不能吧,你知道三个太阳要多久?你现在就一个太阳,等你到三个太阳了,要七年啊,那时我都老了。 那你等不了了? 呵呵,没事,等你毕业了,我就从腾讯那买个三个太阳的号不就结了。 你,怎么可以做假呢! 赵小年看着她的头像上,升级天数:1天。可惜多年后的这一天还是太漫长太漫长了。 素手画流年:小宠,爱情为什么没有长久的? 逆风解意:妞,爱情从来都是长长久久的,不长久的是人。 赵小年笑,不长久的是人,不是爱情。 可惜赵小年从来就没明白过。赵小年就是个极其矛盾的存在,爱得盲目,恨得彻底,她固执地背起了全部的错误,固执地承担了所有的苦涩,她始终以为是她一手错失了那段感情,是她的任性和不体贴,才将那段所谓的爱情推向了绝望,她不知道任何事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单方面就可以办到的,尤其是爱情,在一起还是分开,对还是错,都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所以在很多年以后,等到赵小年终于明白终于释怀终于可以风轻云淡时,她已然错过了太多幸福的可能了。 ------------ 第五章 既相逢、却匆匆 更新时间:2012-06-21 周六早上,体育公园门口,高敏敏一身连衣短裙,一个粉色斜跨包包,手里一塑料袋吃的。 “赵小年,我们不联系你,你就不会联系我们是吧!同学聚会也不来,天天宅着有意思吗?”一见到赵小年,高敏敏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一个大学换了多少张手机卡,你是想躲着谁啊!毕业了也不找我们!……” 多少张手机卡?大概一个学期换一张吧。徐加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人,不喜欢赵小年的手机上有别的男生的短信电话,赵小年换号无奈是无奈,但那些个男生也确实都是曾经向赵小年表白过的。 久而久之,很多朋友都淡了,散了。 什么是爱?赵小年不懂,宁愿守着一个人不顾不管,断了所有,如果这都不算爱,什么才是爱?可徐加到最后都在怀疑赵小年的爱,是爱还是感动? 徐加说,赵小年,你不爱我的。 对,那不是爱,那是傻! “大家都怎么样了?” 两人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在草坪上,打开各色吃食。 “周莹生了个儿子,在英国定居了;王雪梅刚结婚,我还去参加的婚礼;对了,顾冰也结婚了,工作已经定下来;陈圆圆嫁了个富二代,那天求婚的烟花啊,真是大手笔……笑笑毕业就生了个女儿。。。上次跟瑞佳视频,她现在胖了很多,肚子有七八个月了,现在嗜睡的很,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还好她老公回来了,把她抱走了,真是的,一个孕妇啊……雪燕和菱悦同一天结婚的,忙死我了,像赶场子似的,中午这边,晚上那边……” 赵小年听得很认真,生怕错过什么,那些年轻的面孔一一浮现,听高敏敏说到有趣处,还忍不住轻轻笑着。 只是聊天,竟聊了一整天,听着高敏敏的讲述,好像自己也同她一起经历了,那些珍贵的青葱岁月。 “你啊,多出来走走知道吗!”高敏敏走之前万般叮嘱。 赵小年送她去的车站,然后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赵小年突然觉得失落,那些她珍藏在心里的朋友,原来离她这么这么远了,要从另一个朋友嘴里听到这些……赵小年还没参加过任何一个婚礼…… 思雨,为什么当初会断了那么多朋友的联系。 这不是你的错。 思雨,为什么他断了我所有的退路,毁了我所有的支柱,最终却没有撑起我的世界。 小年,小年,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重新开始吧。重新开始吧,小年。我们都要重新开始。 思雨,下雨了,整个世界在替我哭。 赵小年还是接受了徐加的case,不过是份设计,而已。 赵小年很认真地加了三天的班,设计图很精准,设计理念也很温馨,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独立设计完成的。 “不行,徐先生退回来了,他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他今天中午会过来一趟,到时你们再商谈。”程展把设计图纸往旁边一放,继续手里的工作。 “程总,我只是个助理,这是我能做的最好的了。” “赵小年,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吧?要么做好它,要么走人。这位徐先生‘只’指定了你,不然他找其他公司。他是市长的女婿,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样,我们公司是没胆再留你的。” 罗文娟是市长的女儿? 赵小年问徐加,如果有一天你娶了我,是因为爱我,还是因为没有爱上别人? 那个时候爱情已频临绝崖。理智总是比感情先清醒。 赵小年错了,没有爱也是可以结婚的。 赵小年错了,有没有爱他都不会娶她,徐加爱的从来不是她,他爱的是那种不被爱的感觉。 他爱的是那个不爱他的赵小年,那个不会把他放在心上的赵小年,那个活得恣意潇洒不顾不管的赵小年;他花了四年的时间让那个不爱他的赵小年爱上他,恋上他,依赖上他,可是那个会为他忧为他愁,为他患得患失把他牵肠挂肚的赵小年他不爱了,他不要了。 赵小年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的新qq,素手画流年。 素手画流年,韶华安在? q上高中同学一栏,好几个头像亮着。 泡沫沫,陈琴琴。赵小年还记得她们两人喜欢中午泡个泡面,躲在顶楼空教室的走廊上,然后对着底下奔去食堂的人指手画脚,那个人跑起来真像猴子,那个人是不是七班的那个学委,就是长得很帅那个…… 素手画流年:在? 泡沫沫:在。你是哪位? 你是哪位?你是哪位?赵小年键盘上的手停了许久。 素手画流年:赵小年。 素手画流年:最近怎么样? 泡沫沫:挺好的,我现在做村官,不算忙。你呢? 素手画流年:设计助理。 泡沫沫:挺好的,大家现在过得都不错,周莹嫁了个留学生,结婚的时候回来的,以后恐怕都很见面了……我要出去一趟,回聊。 素手画流年:嗯,好,88. 很久之后泡沫沫的头像才暗了下去。 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五六年的空白,拿什么都填充不了,熟悉,陌生。 前台传来些嘈杂。 “我找赵小年。” “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没有你要找你的人,从哪来的回哪去!” “刘大美人,”赵小年出声,“他是来找我的。” 刘梓娇狠狠瞪了瞪徐加,“什么事?” “他的新房,我在设计。” 刘梓娇皱着眉走了,这位大美人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这般欲言又止闷着一口恶气地离开很是少见。 “徐先生,这边请。” 小小会议室,赵小年拿出原先的设计放在茶几上,起身问,“喝什么?咖啡?” “水,谢谢。” 倒完水,重新坐下,“徐先生,这份设计我做得很用心,也符合你的要求,如果实在不满意,还是请徐先生换人吧,我能力有限。” 徐加一直盯着那份设计图纸。 “以己度人,请你把它当作自己的家来设计,拜托了。” 好诚恳的言语!好低声下气的态度!好――好――好一个以己度人!好一个把它当作自己的家! “……抱歉,我无能为力……可是,请你客观看看我的认真和用心,我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徐加抬头望着赵小年,添了些成熟韵味,那双眼依然干净如初,恩怨分明得不容直视,“我知道,可不是我想要的……你,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宝贝,你想要什么样的未来? 我啊,要一个温暖的家,一个爱我的人,一个可爱乖巧的宝宝。家里要茶香四溢,屋顶要蓝天白云,墙上要青竹环绕,要有个大大的阳台,摆上一张秋千,青藤萦绕,每天晚上可以相偎着晃着秋千看星星听你讲故事……要有个大大的书房,我看书,你工作……餐厅要有个酒柜,会有个人喝下我所有调制的乱七八糟的液体…… 太恐怖了,宝贝,我可怜的胃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荼毒? 你可以不喝的啊?我有说那个人是你吗? 别,宝贝,我喝。 …… 宝贝,你要好好念书,以后出来找个好工作,好好生活…… 你是在策划我的未来吗?你策划的我的未来里却没有你…… 宝贝,对不起。 赵小年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入了社会四年的人,“我想要的未来不是一套房子可以给予的。装饰得再豪华也不过是套房子。” 徐加走了,赵小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 宋晨打来电话,这周末回来吗? “不回,公司有事。” 那我去看你吧。 赵小年握着电话仰头,天花板上灯光有些晃眼,如果没有再次遇上徐加,也许她还会和宋晨这么谈下去吧。 什么是爱情?爱情就是非他不可。 什么是婚姻?婚姻就是将错一生。 “宋晨,你和你女朋友怎么了?上次打电话给你,你女朋友说你们现在挺好。”可笑,那么一个让他思恋的人,得到后便放手,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她只是过去的一个梦想,赵小年,谁没有过去呢?赵小年,我觉得你不错,我想跟你认真交往看看。 谁没有过去啊? 可是谁会理直气壮将过去带到现在? “抱歉,我不做别人的将就,也不拿别人做我的将就。宋晨,我还是想等下去,等唯一的那个人出现。”不是交往看看,而是交往下去。 程展发誓,他不是有意去偷听的,只是刚好有事要出去,找赵小年一起出去。程展看着一脸疲惫地窝在椅子里的人,慢慢走回了办公室。 赵小年说,她不做别人的将就,也不拿别人做她的将就。那时赵小年脸上的决绝让人……心疼,好像做好了此生一个人的打算。也许,赵小年从来没有变过…… 程展很少吸烟,刘梓娇进办公室对着一屋子的烟雾不可思议。 “什么事?”掐掉烟蒂,起身打开窗户。 “程总,关于赵小年接的这个case,我觉得她不合适,她只是个助理……” 程展不明白,这个一直维护着赵小年的人会突然提出这样的反对,“已经解决了,对方说不需要她的设计,只要她到时去监工一下就可以了。出去告诉赵小年,半个小时后,去恒美。” 去完恒美回来的路上,赵小年睡沉了,眉目紧锁的样子让程展一阵恍惚,如同回到了多年以前......程展只是停车侧身取个饮料,赵小年便被惊醒了,“到了?” “嗯。” 赵小年点头,开门下车,“谢谢程总。”真的是要谢谢的,程展开车技术很好,稳且慢,而且一直保持着通风的空气,坐程展的车,竟是一次都没晕车呕吐过。 赵小年回到公司,累趴在办公桌上,还没休息一会,赵表姐的短信过来了。 赵表姐:小年,差不多就得了,人好就好了。那个男孩子不错的。拿父母的钱对你好算什么好,拿自己的工资对你好才是真的好…… 赵小年皱眉,她知道赵表姐说的,她说的是徐加,恋爱哪有不花钱的,浪漫哪有凭空而来的,徐加在赵小年身上花的钱自然不会少,当初赵小年没在意过,那些来回的车费,每年大大小小的节日礼物,每次见面出去的吃喝玩乐,大大小小的景点门票……赵表姐以为,徐加在工作两年后离开,有这部分的原因。有吗?也许。 可是工作了两年后的赵小年也没觉得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她愿意把钱花在父母身上,花在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身上,花在她愿意花的人身上,钱赚来就是要花的。 赵小年回:姐,那个很不错的男孩子有别的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出轨,都不是我能容许的。 赵表姐:人谁不犯次错误,做老公的,不管他外面如何,只要他每天都按时回家,对你一如即往,女人最重要的是包容…… 赵小年看了一眼短信,关了机。 即便现在实行一夫一妻制,只是远古存留下来男人三妻四妾的观念却根深蒂固着,男人合该三妻四妾,合该左拥右抱,女人就应该隐忍,原谅,等待;女人合该从一而终,不离不弃,女人一旦出轨,就是不堪,就会遭到来自个地方的辱骂…… 赵小年,你到底有多不堪,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拿来跟你匹配?怎么样都无所谓? 旁人这么认为也就罢了,连亲人都如此,赵小年,你到底有多不堪? ------------ 第六章 和泪折残红 更新时间:2012-06-21 是不是到了梅雨季节?一出公司,入目是悉悉索索的雨水。 “没带伞?”沈然,刚进公司的一个平面设计师,递给赵小年一把伞后就走了出去。 “唉――”算了,人都走远了。刚走没几步,黑色奥迪飞驰而过,溅起的雨水将赵小年的半边裤子染成了深色。程展!有车很了不起吗! ……确实很了不起…… 砂阳街。赵小年路过的时候停了停,她最终还是在这个城市工作生活。那张她曾经坐了一夜的竹椅被刷了新漆,好像新的一样,好像从没有旧过。 胸口突然疼痛,直不起身子,年纪不大,却已是旧疾缠身。 赵小年说,我们见一面吧,最后一面。 赵小年飞跃大半个中国来到这个城市,来到有徐加的这个城市,想要为她的爱情画一个句号。 那年的冬天太冷,赵小年坐了一夜,等了一夜,等到胸膛里那颗心上所有的温度冷却,依然没有等到要等的那个人。 很多年后有朋友不经意问起她,会不会想起以前的男朋友? 赵小年摇头,我们的分手太过决绝。 决绝到没有任何一丝藕断丝连的可能,决绝到那个人,赵小年想都不愿意再想起。 谁也不知道当年赵小年坐在这里,那一夜,她在想什么。然后在第二天一早买了张硬座离开,手机卡丢落在了某个垃圾箱里。赵小年坐了整整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重回到学校。那之后,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徐加。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接到寝室里赵妈妈打来的电话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打电话回家了,扔了手机号还没有买新卡。 赵妈妈说,怎么这么久没打电话回来了。 突然那一刻所有压抑着的东西奔涌而出,赵小年说,妈,我们分了。 分了好,分了好,早就说了他不合适的,你就是不听。 赵小年分明听到了电话那边有些哽咽的声音。 雨停了,赵小年走了过去坐在那张红漆竹椅上,来往人群都有些匆忙,有家的人都是赶着回家的吧。 嗤笑,好像只有他的父母反对,赵小年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反对着的。谁不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捧在手掌心里,谁都想要一个乘龙快婿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可是为什么赵小年坚持了那么多年,徐加却坚持不下去了。 可笑,更可恨,为什么她还记得,还能认出他!以为不再想起就是放下,其实自以为是的放下不过是场懦弱的逃避。 赵小年不明白,父母与子女的较量,输的人一定是父母,这个道理跟爱情一样,先爱的人,爱得深的人,必然会输。 赵小年不明白,很多人都只是为不爱找借口,找一个可以让自己的移情别恋变得理所当然的借口,也许不是为了骗对方,更多的是为了骗自己,让自己变得无奈而伟大,而不是薄情寡义,而徐加又是其中之最。 “你在这,真巧。” 这么温润的声音只有一个人有,赵小年抬头,果然…… 徐加正站在她右前方,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在她旁边坐下了。赵小年这才看到徐加手指间燃着的烟,什么时候开始的?“几年前吧,吸得不多,偶尔,小娟她并不喜欢烟味。”赵小年收回视线,要多少年的相处要多么深切的了解才能有如此的不言而喻?对面是家茶餐厅,有赵小年最爱的双皮奶。很多年前这里是赵小年和徐加寒暑假约会最常在的地方,两份双皮奶,相依而坐,看人群涌动。 徐加不是个喜爱甜食的人,却总买两份双皮奶。徐加说,我想喜欢你喜欢的东西。忍不住去想,如果多年前那个夜里,他来了,还是坐在她身边,他们会如何? 平静告别?或是依依不舍?还是会藕断丝连?。 对面大显示屏上正放着周星驰的《百变星君》,一个喜剧…… 看《蓝色生死恋》时,那么哀泣的故事,有个人在一旁捣乱,每每看得破涕为笑,那个人霸道地说,你的眼泪只能为我而流,后来看《非2》时,哭得整个电影院莫名其妙,却没有了那个逗笑她的人。据说那也是个喜剧,那之后所有的电影都能将她心底的苦一点一点地逼出来,赵小年就是想不明白,不过是失去了一个人,怎么就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笑点。 最终,果然她还是还了他一生的泪。如果…… 对面的一对情侣正互相喂着双皮奶……还有一对吵着架,转身各自离开…… 街道上放着十分应景的歌,让赵小年想起了很多。 “街头那一对和我们好像, 这城市华灯初上多两个人悲剧散场, 放开拥抱就各奔一方, 看着他们我就湿了眼眶, 不回头两个方向流着泪的破碎脸庞, 仿佛我们昨天又重放,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最后一次相信地久天长, 曾在你温暖手掌不需要想象, 以后我漫长的孤单流浪, 很久以前如果我们爱下去会怎样, 毫无疑问爱情当作信仰, 可是生活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我希望永远学不会坚强。。。” 女人与男人的最大区别在于,女人永远喜欢如果这个词。如果爱下去会怎样? 赵小年突然轻笑了出声,起身拍了拍衣角,“再见。” 也幸好他没来,长痛不如短痛,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其实爱情也一样,抽丝要抽到什么时候,不如一刀来得干净。 徐加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掉,缓慢的步履,随意却坚定,拿出烟盒,接着点起另一个烟,直到烟盒空了,才起身走向不同的方向。 赵小年回到住处,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来了?怎么不打个电话先?” 常思雨挥手示意赶紧开门,“打电话让你来接?你有空?我是来送喜帖的。”“喜帖?你的?和那个林跃?”林跃,和常思雨相亲的那个人,还没见面就听常阿姨常叔叔说,这个人不错的,很好…… “别提他了,真正的jp男,”常思雨一进屋,大包小包一扔,整个人极没形象地窝在了沙发了,“27岁的男的有什么可着急的?才第二次见面,弄得好像就要跟你上床一样,一逮着机会就拉你手,一开口就是今天不回去了......我一说,我比较慢热,这样的速度接受不了,我希望我们需要些时间,可以慢慢了解......他就像个孩子赌气那样慢热给我看,你说有男生是这样的吗?每天给你发两条短信,然后就开始不回你的短信了,网上聊天,你下班了,就什么都不说的直接下线了......是个男的都不该不回女生的信息吧?是个男的都不该把最后一条短信留给女生吧?如果他是故意的有心的,那么这个男的实在太不成熟太没有气度了,如果他是无心的,那么就是教养涵养问题了,起码的礼貌都不懂,起码的绅士风度都没有……不管他属于哪一种,都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赵小年叹气,拿出一堆薯片零食,坐到了常思雨身边,“没想到我们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何曾想过有今时今日,沦落到相亲的地步,遇上千奇百怪让自己情堪几何的人,何曾想过有今时今日,要逼迫自己和一个陌生人聊天,斟酌着语句,提问或回答,何曾想过有今时今日,要逼迫自己被陌生人了解...... “你那么生气,其实是气好不容易想要重新开始却遇上这么个人吧。”“是啊,好不容易想给自己一个接受别人的机会,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人。更没想到我这么跟我妈说的时候,她还说她可能有自己的隐情,她不了解男生的想法......我问她,难道你觉得这样的人还可以谈下去?她回,这要看你,我不了解。还想怎么了解?我以为她听了之后会直接跟我说,这个人不要谈了。对了,他连自己母亲的职业都隐瞒不敢说,为什么不敢说?还骗我说他母亲是做什么做什么的......摆地摊很难说不出口?怕我看不起?还是他自己觉得不光彩?27岁的人了还觉得自己父母的职业不光彩?他应该觉得骄傲,母亲摆地摊都把他养这么大!如果我真的看不起他父母,那我这样的女朋友他还打算交往下去?小年,这样的男的,怎么能谈下去,起码的诚实都没有。将心比心,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会看不起我父母,不管我多喜欢他,这个人我都不要......”赵小年给她一个拥抱,便听到常思雨有些疲惫的声音,“为什么最亲的人都不懂我?难道她那么希望我委曲求全?” 不要奢望有人懂你,即使是你的亲人,被一个人懂是件很奢侈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其实这些谁不明白呢?父母的苦心又何尝不懂,常思雨如此千里迢迢而来,只是想要一个人的认同,一个安慰,一个不是孤军奋战的温暖,不要让她觉得被全世界遗弃了,只有委曲求全对一个男的虚与委蛇才能嫁出去。 27岁是不是贴上了“愁嫁”的标签?。 “那这个结婚对象是?” 常思雨倒在赵小年膝上,“小年,我只是太累太累了。谈一次恋爱能老好几十岁,相一次亲又何尝不是?还外带憋屈......还不如早点定下来,其实啊,27岁早过了幻想的年纪了,爱情啊,到底算什么,他年纪大点,38了,没结过婚,一直忙事业,有点小钱,对我不错,懂进退,够绅士,感情这东西可以慢慢培养。其实没有感情也是能过一辈子的并不是吗?” 是啊,相敬如宾未尝不好。 也许有一天,赵小年也会觉得累了,然后嫁了。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坚持一退再退? 到底有没有人感同身受“累了”这个词…… 有没有人在她说累了的时候告诉她“我在”,而不是“好好休息”。 “嗯,要幸福。”我们说过的,要幸福。 常思雨窝在赵小年这,一如多年前。 常思雨的婚期定在十月三号,赵小年的生日。所谓闺蜜,便是如此吧。赵小年拿着喜帖直摇头,她可以确定这是唯一一张出自常思雨之手的的请帖,字迹故作端正,收笔处却仍显不耐,签名处只有一只简化了的猪。 你的生日,我的婚礼,无论以后如何,这一天总有我开心的理由。 这一日,两人同床而眠,聊了一整夜,从小时候一起经历过的,从分开后各自经历的,那些遥远的朋友,那些快乐的,难过的,伤心的,一一说来,却默契地不谈未来。不再说我们以后要做邻居,把墙壁打通,你带着你的他,我带着我的他,我们每天都可以说早安,说晚安……最后迷迷糊糊中赵小年听到常思雨最后的言语,27岁千疮百孔的女子哪有什么未来可言。 27岁,真是疲惫。 赵小年顶着两个熊猫眼去公司,电梯前遇上程展,被吩咐立刻到办公室。赵小年应声,路过沈然桌旁将伞放下。 “徐先生发过来的设计方案,需要的东西让你自己去挑选,装潢队今天已经过去了,你这两个月可以不用到公司来,好好做。”程展扔过几页纸,“按上面的方案就可以了。”蓝天白云天花板,青竹环绕的墙壁,枯藤秋千,紫砂茶具……赵小年盯着这白纸黑字发呆,命运何堪? 徐加,你到底有何用心! 要如何形容这样的心情?站着家具城里,为别人选着新婚家具,为别人选着自己中意的新婚家具,那个别人是徐加,她所有爱恨的对象。 ------------ 第七章 春纵在,与谁同 更新时间:2012-07-01 房子装修的很顺利,自然市长的女婿,请的都是一流的公司,赵小年只去过两次,装修前把要求解说了一遍,还有就是这次来查看进程,比她想象中更好,尤其是卧室中的灯饰,大方朴素,还泛着紫色幽光,柔和迷幻。 “这是前两天徐先生亲自送过来的。”许是看她盯得久了,一旁的工人插了一句。 赵小年点头,又交代了一些便回去了。 紫色,赵小年最喜爱的颜色。 紫色,他们约定的颜色。 常思雨做了一桌饭菜,“回来了,赶紧,洗洗手,吃完饭,这顿可是饯别饭。” “你要回去了?”赵小年边洗手边问。 “嗯,差不多了。” 两人坐下吃饭,常思雨的手艺不错,毕竟她曾经为了某个人报了一学期的烹饪班。 “对了,赵阿姨跟我说,有个男的不错,要不要认识一下?” “思雨……”赵小年叫得无奈。 “小年,只是认识的途径不同,也许他真的不错......我那个小表妹相亲了二十多次,最后找到的那个人长得又帅,对她又好......小年,何必拘于形式,认识一下而已。” 赵小年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一脸的诚恳与担忧,退却青春烂漫,不再执着于梦幻,也许现实便是如此吧,使我们褪去青春,得到一些东西,也失去一些东西…… “嗯。”这样故作轻松的常思雨,赵小年无法拒绝。 常思雨走了,这个一向风风火火的女子,这次走得风轻云淡,常思雨最后说,小年,真希望那个时候我们不是天南地北的离开。 不是天南地北各一方,不是各自熬过那段最漫长的岁月,不是最后在地球两端用手机一遍一遍诉说着“人生若只如初见”…… 相亲的那天,赵妈妈和赵表姐看着赵小年一身的衣服评头论足,不外乎不够隆重,不够精心打扮,不够用心对待……两人带着赵小年逛街买衣服,一家一家地逛着,一件一件地试穿着,套来套去,头发都乱了…… 赵小年再不修边幅,她再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也是在大公司上班的人,不至于穿得不能见人吧?起码的自己的喜好还在吧,起码不会随意糟蹋自己吧!看着被换下来自己喜欢的花了半个月工资狠心买下来的衣服,看着镜子里按着别人的喜好换了一身衣服的自己,那个人,那么那么陌生的那个人,是谁…… 心里,揪痛揪痛……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像个没有意识的玩偶,被精心装扮,只等着被领走。 默默换掉赵妈妈买的衣服,换回原先的舒适感觉,衣服不喜欢,却依然掏了钱。 赵表姐说,“既然不喜欢,就不要买了,不过我感觉,这件挺好的。” 不,她要买下,她要记住,这件带着某种侮辱性质的衣服。 胡伟,工薪阶层,拿着固定工资,有父母投资的一辆车,众泰。 赵小年周末回家,见了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好感,好到觉得这个人可以作为恋人交往下去,也没觉得特别不好,不好到一口回绝的地步。 赵小年不知道自己为何坐在这里,说好了不再相亲的,说好了不妥协的,只是和谁说好了的? 见面是胡伟开车来接的赵小年,第一句问的便是,“你有驾照吗?会开车吗?” 赵小年摇头,“没学。”一个晕车见车就想吐的女子怎么会去学车怎么愿意坐车。好在去的公园不远。 胡伟说,“现在这个年代应该学一下的。” 两人绕着公园走了一圈,胡伟看起来有些孩子气,喜欢动漫喜欢聊天,喜欢炫富。 胡伟说,“这边买套房就好了,下班了吃完饭可以出来散个步什么的。不过这边的房价比较高,这么一套要三百多万吧,贷款一百万,还要还二百万……不过我最想在a市和g市买房的。” a市和g市中国房价最贵的两所一线城市。赵小年只觉得他有些好高骛远,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该有个自知之明。何况理想这东西不需要大肆宣扬,赵小年也有理想,只是她的理想不会宣于口,只会默默努力。 分开的时候,胡伟对赵小年说,“你很好,很漂亮,很文静,如果没意外的话,我们十月可以结婚。” 赵小年默,她是真不懂相亲,“太快了,我还不了解你。” 胡伟离开的时候很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赵小年。 回到家,赵妈妈说,“刚又听xxx说他人很好,怎么样?” 才见一面……赵小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摆了摆手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却听赵妈妈又道,“见一面也了解不到什么,还是要多处处的。” 晚上胡伟发来短信:睡了没? 赵小年:还没,你要睡了? 直到第二天,赵小年都没有收到回复。 赵小年回到a市的住处,开了电脑,登上qq,素手画流年的头像亮起。 珊瑚海(胡伟):回去了?忙吗? 素手画流年:恩,刚到,不忙,你呢? 过了半个多小时,胡伟的头像暗了下去。 赵小年短信常思雨:我好像遇上了你曾遇上过的jp男了。 常思雨:我们总是有难同当的。 赵小年不是个轻易作决定的人,从来都是别人的态度决定她的决定,而一旦她做了决定,便是不可更改的,哪怕是错,她也会错下去。她愿意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去承受别人施加于她的,直到再也承受不起,直到退到无路可退,然后转身离开,决绝不留丝毫余地,她一直很想知道别人的适可而止在哪里?就像她想看看这样的人到底能jp到什么程度。 胡伟每天发一条短信,赵小年回答之余会加问一句,却始终得不到回复。 直到赵小年终于觉得够了,觉得他这些日子来的态度终于可以让她做出决定了。 赵小年:我们不适合做恋人。 刚发出立刻收到了回复,胡伟: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赵小年看着这行字,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丢了手机上网去。 逆风解意:妞。 逆风解意:吃饭了没? 逆风解意:很久没上网了呢…… …… 余磊就是这样,不管你在不在线,总会发些信息过来,不管你回不回信息,他曾说,你回不回是你的事,我发不发是我的事。 素手画流年:真累啊,小宠,你说我难道要教别人怎么来追求我吗? 逆风解意:妞,你只是没遇上对的人,和那个对的人相处你不会觉得累的。 素手画流年:也许吧。 和余磊聊天是件很轻松快乐的事情,因为不相识,所以可以无所顾忌,因为相熟了四年,所以可以无话不谈。 从那之后胡伟每天的问候短信不断,问赵小年忙不忙,工作累不累,吃饭了没有,天气热了,注意防晒,没回短信是不是在忙,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了......等等之类的,连续发了一个多星期,电话也打了一个多星期。 胡伟: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只是没看到你的信息,想回的时候怕你睡了,就不打扰你了。 赵小年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人,之前还问自己有什么错,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现在却又转变成这么一副殷勤有礼的认错模样,这是最新恋爱技巧? 这天赵小年查完房子的进程回到公司,电话开始响个不停,公司太安静了,连续地震动都显得格外清晰,周围的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赵小年果断地挂了电话,而不是像从前那样任其响个不停。 挂断再响,再挂,再响…… 周围开始窃窃私语,终于赵小年还是接了起来,“喂,你好,我现在在上班,有什么事吗?” “哦,你在上班啊,一直打你电话,可能信号不好吧,那你上班吧。” 信号不好?明明是挂断了的,如此又何必呢? 挂了电话,赵小年短信:不是信号不好,是我挂断了,我们真的不适合做恋人,我不是个会心软会回头的人。 所有人都会看错赵小年,以为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必然有一个柔软的心,说说好话哄哄便什么大事都可以化小了。也唯有一个人在最初就看到了赵小年的本质,外柔内刚,看清了所以丢弃的时候更放心,因为她足够坚强。 胡伟:可能你没看上我吧,我能理解,可能你在a市已经在谈了吧……你忙吧,不打扰。 一分钟后,胡伟:其实我依旧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可能你有自己的要求,我没达到吧,你早几天说也是一样的,我能理解。 这算什么?这么两条短信算什么?激将还是这样做能挽救他最后的所谓男人尊严? 一会询问自己的错,一会说知错了,一会说没有做错什么,赵小年最讨厌这样反复无常,连自己的错误都承担不起的男人了。对错是非恩怨,一直是赵小年的坚持,她有自己的评判标准。 素手画流年:一个人怎么能jp到这种地步,无耻到这种程度,这种时候还要把过错推给别人,有意思吗? 逆风解意:男人的面子问题,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会让他会没面子吧,何况是相亲的,都在一个地方。 赵小年气愤,带着常思雨那份一起。 素手画流年:幼稚! 素手画流年:小气吧啦不回女生短信。 素手画流年:说清楚了又纠缠不清。 素手画流年:最后还要把错归到对方身上。 赵小年点开珊瑚海的qq,设置成在线对其隐身。结果腾讯告诉她,该用户不是你的好友。 素手画流年:他删掉了我qq……囧…… 有必要吗? 逆风解意:他这样替你找不接电话的借口,你还是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太没面子了,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他只是不知道妞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知道妞心软过的那一次被伤得多深,不知道爱情里的心计那些浮浮沉沉不适合妞……所以他才会以为激将可以给两人升温,以为时好时坏会让妞对他上心…… 最终余磊还是把上面的那句话delete了。 素手画流年:不好意思,我还做不出这种删人qq的事,最多不理就是了。 程展觉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他难得在上班的时候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他难得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员工都在忙什么,怎么就看到了赵小年的隐私了——怎么一看还停不下来了——竟看了个全…… 原来赵小年也是个有情绪的人,也会这样对一个人推心置腹。 赵小年明白的还太少,赵妈妈突然打电话说让她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回家,这么特意地叮嘱,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赵小年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担心地急忙请了假回去。 还没到家,很多熟人遇上,问赵小年:“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回来?什么时候结婚?听说你们都同居了?……” “啊?”赵小年莫名其妙,她和一个人同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倒说得头头是道的! “胡家那个孩子说有次给你打电话,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都同居了啊,他还怪媒人,说你在那边都有男朋友了,怎么还在这边相亲的……”旁人说得有些婉转且欲言又止,“胡家那孩子谈不拢也就算了,a市的男友应该很有钱吧……” 赵小年终于明白,那些她眼里的无耻真的是小儿科,于此不值一提。 人类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人性怎么能做到如此丑陋? 赵小年突然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玩弄感情还贪慕虚荣最后被别人遗弃了的女人。 赵小年在一路别有声色的目光里回到家,一片安静,赵妈妈脸色很不好地坐在客厅。 ------------ 第八章 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 更新时间:2012-07-03 赵小年有些不知所措,她可以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可以一转身离开这个城市,可是她的父母不可以…… “回来了,刚买的苹果,洗好了。”赵爸爸从厨房拿出两个红噌噌的大苹果。 赵小年就这样看到了赵爸爸有些臃肿的手,黑黑的皮肤,一块一块很粗糙,还有头顶稀稀落落的花白的头发。赵小年喜爱吃水果,于是不管她回不回家,家里都备好一堆,苹果,香蕉,猕猴桃各种时令水果,有时候赵小年回家都会看到有些水果放久了,放坏了,好像在告诉赵小年,它们等了她很久很久了。赵小年喜欢吃的菜,总是一次一次反反复复出现……每次赵爸爸送赵小年去车站坐车,等车时,他会说起一些别人欲介绍的对象,说起赵小年的那些结了婚的有对象的同学,他说起某个同学事业做得很好,赚了很多钱,说起某个同学生了孩子,他们的父母如何高兴……他的口气不是难过不是想说赵小年不争气,只是平常的聊天平常的叙述,只是羡慕,也许带些羡慕,也许还有些向往,只是这种简单的渴望更让赵小年觉得心情晦涩,那种心脏发酵被胀痛的酸涩。 赵小年的家,一直都是赵妈妈主外,赵爸爸主内,连着性格也是赵爸爸更唠叨些更八婆些,一直都是心直口快,甚至是口无遮拦的,可是他说了那么多那么多,却从没有问起过赵小年那个男生,那个送她回家见过一面的男生,那个她执意要在一起的男生,他怎么了,他在哪里,毕业两年多来,赵小年没有说起,他便没有问起过。 赵小年开始唾弃自己,她到底做了什么?她到底为了什么窝在一个公司做自己不擅长的工作偏居一隅安于现在?她到底凭什么让自己的父母五十多岁了还要为她费心还要因她被人指指点点? 赵小年接过苹果,回了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突然泪流不止,有些苦你根本说不出口。 吃晚饭的时候,一切都很平静了,还是一桌赵小年爱吃的菜。赵妈妈会问问工作的事,赵爸爸依然没心没肺地说着某家某户的八卦。 家人,他们是最懂你,也是最不懂你的人,但永远都是最以你为重的人。 赵小年坐车回到a市,突然下起了雨,梅雨季节竟又忘了带伞。 赵小年漫走在雨中。 徐加最喜欢下雨天,他说下雨天最浪漫了,两个人撑一把伞,周围是雨帘,耳边是雨声…… 赵小年也认同了他的浪漫,可是赵小年忘了,如果没有伞呢?如果徐加的伞撑起了别人呢? 衣服湿了,身体凉了。 手机qq上头像闪动。 逆风解意:妞,从家里回来了? 逆风解意:小日子过得如何? 逆风解意:(邪恶)难道又去相亲了? 素手画流年:小宠长大了啊,都知道相亲了(惊讶),难道是怪我冷落你良久?想想也该给小宠找个伴了…… 逆风解意:妞……是在调戏我? 其实余磊更想问的是,妞,你在难过?你只在难过的时候调戏别人,只在伤心的时候说着漫无边际的话,把自己绕到没心没肺…… 素手画流年:怎么?不给调戏?还是希望让别的人来调戏“我”的小宠?(刀) 逆风解意:任君调戏……话说今天太倒霉了…… 素手画流年:说来听听? 逆风解意:(哼)好让你高兴高兴? 素手画流年:不行? 逆风解意:……行……吧…… 赵小年笑,想象余磊故作为难的样子,心情变得好些。 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了,长发还滴着水。 一早起来,头有些昏沉,好在不用去公司打卡,直到快中午了赵小年才起来,去了工作地。 据说房子已经完工了,她挑选的家具也在一周前送了过去,安置妥当了。 掏出钥匙,打开门,赵小年有些恍惚,没想到能再一次看到梦里出现过的画面,精致而温暖,客厅茶几上还有一束橘色的小雏菊。 餐厅酒柜旁还有未喝尽的酒杯。 书房书籍满目,都是赵小年喜欢的类型。 卧室窗台上堆满了千纸鹤,有些熟悉的印记。赵小年走了过去,粉的、蓝的、白的、黄的、绿的、紫的……每只纸鹤都被保存的很好,至今都崭新如故,可见主人的小心翼翼,也可见里面的秘密从未被人发现过…… 最后一天下起了大雨,去不了天涯海角了,徐加说,哪里都是我们的天涯海角。x年x月x日x时 突然看到了铃兰花,徐加说,明年开放时再来,就会获得幸福。x年x月x日x时 徐加居然逼了三天硬是要叫声老公才罢休,混蛋,自己也没开口叫她……不过宝贝这个称呼也不错。。。x年x月x日x时 晕车得厉害,中途就被徐加拉下车了,徐加说,还是这样压压大马路看看风景看看宝贝更惬意。x年x月x日x时 西北的雪很厚实,感受身上徐加的羽绒服带来的温暖,眼前人小心翼翼的模样……要是这样一辈子也不错吧。x年x月x日x时 徐加买了新的手机卡,一定要让我把旧的换掉的,有点难过,为什么不信任我。x年x月x日x时 徐加来给我过生日,请了寝室的一杆好友,又送礼物又被灌酒的,我说这是贿赂?徐加说,只是希望我不在这的时候也有人护着你。x年x月x日x时 徐加抱着一米多高的泰迪熊穿过整个校园送到我寝室,一个大男生抱着个娃娃,有点好笑。x年x月x日x时 …… 爱情友情亲情,原来她一直都在透支她的幸福。 赵小年将纸鹤重新叠好放下,侧身看到床头柜上一叠的火车票,都是几年前的旧车票,旧了,如同爱情,如同回忆,如同人。 身后,门被推开,徐加拿着一串铃兰站在门口,四目相对,赵小年说,“完工了,我看了一下,应该还算满意的吧?” “嗯。” “那我先回公司了,记得把尾款打到公司账户。” 赵小年离开后,徐加将铃兰话插到床头柜的花瓶里,铃兰花开得很好,徐加也是在不久前知道的铃兰花语,return/of/happiness(幸福归来)。 现在不是铃兰的花期,这一串得之不易,从遥远的地方空运而来。 徐加抚过那些被翻动过的火车票,走到窗台前,几只纸鹤有些新的折痕。 手指有些颤抖。 徐加在那里呆了一整天,满地拆开了的纸鹤,零碎散落。 赵小年回到公司,正是午饭时间,公司人影稀疏。 没什么胃口,头有些晕,正好趁午休眯会。 “赵小年,醒醒,我送你去医院……赵小年……” 忽冷忽热,赵小年被人推醒,看见沈然皱着眉的脸。 “你病了,我们去医院。” 原来是病了。很久没生病了。两个人的时候一个小咳嗽都会被扼杀在萌芽里,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敢让自己身体和心双重疼痛,这场病来得真是时候,病一场也好。 “不去医院,吃点药就好。” 沈然伸手,赵小年额头的温度烫得可以,退烧药不知道有没有用。还没来得及将手伸回,就见程展停在办公司门口望向这边,有些说不出的意味。 沈然去最近的药店买了些退烧药,感冒药,又去恒记粥铺买了碗皮蛋瘦肉粥。 吃了药,喝了粥,感觉好些,赵小年见沈然还坐在一旁,开口道谢,“今天谢谢你了……改日请你吃饭。”赵小年本来想说药,粥多少钱的,好还给他,但想想还是改口了,这点小钱说还不知道会不会伤人同事之谊,钱债易还,人情难偿,还不如请人好好吃一顿。 沈然点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抱枕,“不请假的话还是好好休息会。” 赵小年点头,确实需要休息,就是感觉空调有些冷,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盖在身上,赵小年没有力气睁开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程展郁闷,为什么每次都能看到不该看到的,更不解,赵小年这样素面朝天没什么特长的女人这么受欢迎?果然刚来公司时听到的传言不是空穴来风的。 睡一觉,醒来就差不多下班了,赵小年想,会不会就这样被开除了?肩上衣服滑落,好像是沈然的。 沈然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赵小年递上外套,“谢谢。” “不客气,我送你回去吧,可以先去吃点东西,你回去就好直接休息了。“将外套挂在椅子上,沈然提着包边往外走边说,“砂阳街有家小餐厅不错,都是些清淡有营养的家常小菜,又便宜又好吃的。” 幸福约定。 那里有家餐厅,很适合学生消费,是情侣的最爱,环境清幽,消费水平适中,餐厅名字叫“幸福约定”。 赵小年比谁都更了解砂阳街,更清楚那条街上星罗分布的美食。 赵小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程展叫住了,“赵小年,留一下。” “好的,程总。”转身对沈然抱歉道,“那就下次吧。”见沈然点头,赵小年走去了程展办公室。 “把这些日程记一下,后天去佳美的资料整理一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些事明天做也是可以的,偏偏留人加班,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还非得拉着别人一起,她还病着呢。 病着?沈然是怎么发现她生病了的?怎么别人都发现不了? 程展看着赵小年写字的手停下来,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如此安静着的,素面朝天的赵小年也不难看,和一个影子渐渐重叠。 程展想起昨天翻出来的赵小年的简历,d大计算机专业,优秀毕业生,简单到什么优点特长都没有。还有一份是刘梓娇推荐时给出的导师推荐信,上面说赵小年原本是保送的研究生,除了计算机水平外,英语八级,日语一级,为学校赢过很多奖项…… 简历推荐信什么的有什么做得了真的,连证书都能是假的,其实现在这年代连人都能造假,何况这些东西,程展原本就不信的,真这么有本事用得着人介绍进来,真这么有本事还是个小助理,真这么有本事何必窝在这里? “好了?” “没,马上就好。” 记录整理不到十分钟就能完成的事,和程展一起走出公司,被前台李萌萌叫住,李萌萌笑得有些暧昧,“小年,沈然留下的,给你的。” 还是恒记的皮蛋瘦肉粥。 捧在手里,还是热的。 唯一冷的可能就是程展突然散发的气息吧,好似要把那碗粥盯个窟窿出来。 ------------ 第九章 韶华不为少年留 更新时间:2012-07-15 喝完粥吃完药赵小年看起了电视剧,里面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婚期都定了,戒指都戴上了,却因男方母亲不喜欢,孝顺的男主便和女主分了。 好像不管有多喜欢多喜爱,最后也没有什么是不能放弃不能放手的。放了也就这样了,不在一起也就不在一起了。 生活何尝不是部活色生香的电视剧? 杨青,那个肆意奔放的女子说过,不要以为你爱的那个男的会不同,男人都一样的,爱的时候千般好,不爱的时候万般伤。 听着别人的分分合合,听着别人的移情别恋,听着别人的由爱到恨,总觉得自己的那个他不会这么对自己,总觉得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会伤害自己,那个他也不会,爱着的人总是很傻很天真。 高敏敏发来短信,这周末一起吃饭吧,常翔也来的,他也单身哦。 赵小年:周末不一定有空,最近有点忙的。 高敏敏:周末有什么好忙的!常翔刚研究生毕业,见见吧。 赵小年:我们不来电的,要来电初中高中就来电了。 高敏敏:不一定的,就当同学聚聚,周六六点3号线吴家堡站见啊。 关了电视,趴在床上,赵小年把头埋在了枕头里。 听着许嵩的《幻听》,他唱,如今一个人听歌总是会觉得失落……失落么?听着听着却反而平静很多,岁月让人学会享受孤单。 电话响起,赵妈妈,吃过饭了? “嗯。” 隔壁王阿姨介绍了一个男的,也在a市,做工程师的。 赵爸爸,27了,不小了。 赵小年抿嘴,听着电话那头父母的争论,这个好那个不错的,“刚同学说了一个,也是以前初中高中的同学。” 赵爸爸说,同学挺好的,他家在哪里的,现在做什么的,你要多和同学联系联系,多问问,了解一下情况…… 赵小年翻身平躺着,赵小年很想问,她是不是嫁不掉了?她嫁不掉会不会让他们觉得没面子? 赵爸爸说,那这个也先聊着看看吧,看看哪个好再说…… 不记得后来赵爸爸赵妈妈又说了什么,挂了电话,脑袋昏沉得很,很累很想睡,却怎么都睡不着,看着发过来的短信上陌生的电话号码失眠。 徐加,不恨你其实是件很难的事。 没想到,没有你的未来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一夜无眠,索性早早去了公司。 徐加的尾款已经打了过来,还附带很多官方的赞美。 沈然送爱心餐的事不到一天就在公司流传了开来,还引来了刘梓娇的追问。 “小年,沈然这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不过刚来公司,一切都不了解的,多看看才行。” “都没有的事,最多就是同事之谊。” 刘梓娇瞪眼,“就你缺根筋,还以为别人会毫无缘由地对你好?同事之谊?” 赵小年尴尬一笑,好在刘梓娇也不追着不放,“当初为什么不读研,保送的机会很难得。” 赵小年没想到她会问起那么久远的事,一时竟忘了答话,“只是突然想提早看看这个社会。”看看她会不会被这个社会改变。 刘梓娇点头,“没想到你到这公司两年了,小年,两年,够了吗?” 小年,两年,够了吗? 赵小年有些不明白,又好像明白,刘梓娇比她早两年毕业,她们的交集只是那么几次活动比赛。知道,但应该知道的不多。 两年,够了吗? 许多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赵小年会问自己,后悔吗?当初那一刻负气的选择,那么想提前去看看那个社会,少年时代的叛逆来得那么迟那么猛。 赵妈妈又来短信,说赵外婆又住院了,问什么时候带男友给她看看。 “晚上一起吃饭?” 赵小年看着沈然,很年轻,刚出社会,目光端正,还带着学生的朝气,眼里满满是期待的神采。 “嗯,去砂阳街?” 沈然点头,“那里的玉米烙很出名,你一定会喜欢的。” 甜甜的,软软的,糯糯的,香香的…… 幸福约定,位于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角落,装修的很朴素,但却又让人觉得很用心。门口挂着一对晴娃娃,一串风铃,进门便是舒适的冷气,悠扬的音乐。 角落靠窗的位置,唯一一张桌面上放着花瓶的位置,里面是白色铃兰。 “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的,两位不如坐这边,一样是靠窗的,视野还比较宽阔。” 赵小年没什么意见,吃饭而已。 玉米烙,素三鲜,苦瓜炒蛋,豆腐羹,糖醋带鱼,铁板黑椒牛柳。 又要了一杯饮料,一杯牛奶。 “胃不好的人还是喝牛奶比较好。”沈然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很有主见又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不尊重对方。 “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没,这些够了。” “前面有家店的双皮奶不错,有机会一起尝尝。” “你喜欢甜食?” “很奇怪?其实男生多数都是喜欢吃甜食的,就是可能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吧。” 可能,“你对这里很熟悉?” “我在这上学的,这附近都很熟悉。有空带你去这附近的一个小游乐园看看,别看它小,却是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会很有童年的感觉,看了你就知道了……” “赵助理,真巧,你也在啊,你男朋友?” “赵小年?”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冯凯,你们认识?”罗文娟有些惊讶。 冯凯点头,“见过几面。” “真巧,你们来吃饭的?”赵小年笑着打招呼,冯凯,徐加的铁哥们。 “来订蛋糕的,我老公生日快到了,他比较喜欢这里的东西。这里还有个他常年订下的位置。”罗文娟笑着解释,指了指角落的位置,语气有些无奈有些包容,却透着幸福的味道,“对了,不知道房子装修得怎么样了?” 生日?曾经那些年精心准备的日子,早已淹没在岁月河流中,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已经好了,尾款也已经付清了。” 罗文娟愣了愣,继而摇头,“他啊一定是忙到忘记告诉我了。不打扰了,我先去订蛋糕。冯凯,你就在门口等我吧。” 冯凯点头,等罗文娟走远了,问道,“男朋友?” 赵小年看了看沈然,“不是,同事。” “已经有谈的对象了?” “嗯。” 赵小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明明不在意的,为什么不想让这个人知道,自己还单身着,不想让这个徐加的哥们知道自己所有不好的处境。 冯凯点头,“我老婆前不久生了个儿子。” “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通知我!”笑着埋怨,仿佛两人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那时你还在学校,就没想让你赶回来了。” “嗯,什么时候有空聚聚,见见嫂子和小娃?” 冯凯沉默了会,见罗文娟走来,便作了告别,“嗯,等有空的时候吧,你们慢吃,我们先走了。” 对面沈然喝了口饮料,“朋友?” “嗯。”朋友吗?算吧。可少了徐加那层关系的连接,又算什么朋友?即便她珍视朋友,也要看看别人的讳莫如深不是吗? 程展下班,听到赵小年和沈然一起吃饭,鬼使神差就跟了过来,街道对面,透过窗户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看着他们说话点头微笑,看着罗文娟和一个男人进去,看着他们打招呼,看着那个男人和赵小年说着什么,看着他出门后皱眉压抑的样子。 也许注定要这么远距离看着一个人,赵小年,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手机震动。 余磊:妞,这个时候没上网,难道是在相亲?(邪恶) 赵小年:小宠就这么幸灾乐祸? 余磊:(惊讶)真的是在相亲?还是已经在约会了? 赵小年:(抚额)没,相亲这个词已列为禁语了。都忘了约会的样子了。 余磊:(微笑)走,磊哥哥带你约会去。 赵小年:(左哼哼)叫主人。 沈然眸光一闪,“有事?” “没,朋友聊几句。”似乎很不礼貌,和人一起吃饭,短信还发个不停。 赵小年果断得在余磊那句“猪人”下面回了最后一条,小宠,自己慢慢玩,回聊。 余磊:(猪头) “男朋友?” “不是。” “你男朋友应该很优秀吧?什么时候结婚?” 赵小年惊讶,“没,我还单身。” 这回换沈然惊讶了,他辗转来到的这个公司,没想到……她还单身。 赵妈妈又来了几个电话,旁敲侧击一番,那个同学见了没,公司有没有合适的等等。 高敏敏又来短信提醒她周末的见面,让她好好打扮打扮。 赵小年有种有人要她出卖色相的感觉,但终究是别人的一番好意,又有什么好说的。 一个人要有多坚强才可以坚定一件事不顾不管。 赵小年可以一百次一千次甚至更多次地对自己说,她要等爱情来临,她要等那个人出现,如同亚当的肋骨夏娃,能匹配的只有一人,可是人毕竟只是血肉之躯,千百次中总会有那么一次,会感到疲倦,会消极,会想着,不如就这么算了,过日子和谁不是过呢,不如就算了,早点定下来,父母也定心,亲人也安慰,朋友也不会三催四催了。 不如就这么算了,下个人出现就他了吧。 可偏偏到那个人时候了,又过不了自己那一关了。 打开电脑,登上qq。 逆风解意:妞,爱情是什么样子的? 素手画流年:可能就是什么都不是的样子吧。谁知道呢,我不懂,我还没遇上爱情的原形。 逆风解意:那你以前的算什么? 素手画流年:没人告诉我,以前的就是爱情,谁也没见过爱情的真身,谁知道是不是,不在一起必然就不是了。 逆风介意:(微笑) 素手画流年:小宠,这么多年没一个喜欢的人吗? 素手画流年:喜欢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逆风解意:(微笑)妞...... …… 生离不是悲剧,死别不是悲剧,宿世情人演变宿世仇敌,相互伤害也不是悲剧,悲剧是,忘了曾经相爱,忘了以后如何爱…… 这也是赵小年最可悲的地方吧,她忘了爱情的样子,失去了爱的本能。 所谓白领,大概就是每天掐着点进公司了。 “小年,爱心早餐哦。”李萌萌叫住打完卡的赵小年,递上一份可口的早餐,“沈然真是细心,女孩子早上就该喝豆浆,还有台式小笼包啊,沈然今天出去办公,居然还特地买早餐过来,啧啧――” 拿着早餐坐到办公桌前,程展递来一张请柬。 是徐加和罗文娟的婚帖。 “罗文娟早上送过来的,请我们到时都去。” 赵小年点头,请帖是镀金的,摸着有些冰冷。 徐加和罗文娟的名字并列在那里。 其实赵小年也有过婚帖,徐加做的,一张ps了的婚帖。 上面说,徐加和赵小年于x年x月x日共结连理,从此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背景是海洋,沙滩,拥抱着的两人,被天长地久的白云爱心环绕,远远的天空上水印了一行字,宝贝幸福。 徐加说,赵小年,你与我的爱永远同在。 似乎恋爱中的人对永远这个词永远无法抗拒。 换过了电脑,那张图片却依然在电脑某个角落,那是某种誓言的印证。 程展离开前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早餐很丰富。” 赵小年有些困惑,怎么程展似乎对她的饭菜很关心? ------------ 第十章 别有心情怎说 更新时间:2012-07-15 下班的时候,赵小年在公司门口看到沈然,沈然见了她,挥了挥手里的票,“最新电影,一起去看看?” 是《马达加斯加2》。 不是甜言蜜语的爱情片,不是惊心动魄的枪战片,不是不切实际的科幻片,更不是骇人听闻的恐怖片。 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赵小年在大夏天也不吃冷的东西,赵小年只喝牛奶不喝其他饮料,赵小年只看动漫,赵小年喜欢绵长温情的相处…… 从电影院出来,小年突然笑出了声。 “确实挺好看的。”沈然以为她还在回味电影。 “我是在笑,看电影是不是所有恋爱的必经之路。”赵小年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别人的。。。并没有其他意思,但一说出口,就发觉,这句话有些其他的内涵。 沈然的一句“是吧”倒让赵小年不知如何接口了。 是必经之路,那他们算什么?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八卦,沈然与赵小年的出双入对成了公司上班的调剂品,时不时会有同事开玩笑,什么时候他们能吃到喜糖。 沈然微笑以对,不解释,不澄清,赵小年也不说话,这种事永远是越抹越黑的。 一个人住的地方自然很少开火,赵小年每天在外面吃完饭回去,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旁边多了个沈然,有时候是约着的,有时候是碰上了就一起了,后来更多的是不约而同,有时候赵小年加班后过去,沈然都已经叫好两个人的份了。 程展交给赵小年的任务变得越来越繁重,甚至越来越超出一个设计师助理的工作范围。 赵小年拿着一叠英文材料到程展办公室,很婉转道,“程总,这些材料好像跟工作没有关系?” “是法律文件,我们总公司跟美国一家公司出现些小纠纷,听刘大律师说,你英文很好,就想着找你帮忙了,可以吗?其他工作可以先放放,这份文件比较急。” 程展如此好商量的语气,赵小年还能说什么,毕竟是顶头上司,都是为公司做事,“嗯,好,没问题。” “下班了?” 赵小年从一堆英文字母中抬头,是沈然,“今天会很晚,我要把这份文件翻译好,不用等我了。” 沈然看着一头扎回文件中的赵小年,还是那般恬静,满文档的英文,明明不在她的工作范围内,却好像什么都难不倒,可是赵小年,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你,会单身着? 赵小年翻译完的时候公司都没人了,连李萌萌都留下钥匙走人了。 只有程展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程总,还没走?文件已经翻好了,请过目。” “好,多谢了,忙到现在,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完刚好送你回去。”程展快速瞄了几眼,公司几乎没人知道他程展其实是在美国长大的,这份文件,赵小年翻得,很专业,所有法律词汇,甚至是语句语气,是一篇很专业的法律纠纷案书。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程总慢忙。” “别让我觉得我这个上司很苛待自己的员工。”程展假意愁道,“何况,赵小年,一个公司的,我们也算是朋友吧,吃个饭而已,绅士是不该让美女单独夜行的。” “……那,多谢程总了。” 赵小年实在没想到程展会带她来吃路边烧烤。 程展率先坐下,“不介意吧?实在馋的很,却一直没机会过来。” 看程展说着歉意却一脸迫切坐下的样子,赵小年真心放松了下来,“不会,我也喜欢烧烤。” 程展点了一堆,又让赵小年点了一些,“啤酒?” “好。”难得放纵一次,有何不可? 边吃烧烤边喝啤酒,程展笑道,“好久没有这么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了,真是痛快。看不出来,你也挺能喝的啊。” 赵小年看着自己的半瓶啤酒,实在看不出自己能喝的样子,“能喝吗?” “你一定没醉过。” “嗯,我倒是还没让自己喝超过两杯的啤酒,也不知道自己能喝不能喝。”没有必要醉,酒这东西更没有必要多喝。 “你们以前班级聚会,毕业聚会,同学会之类的,都没人灌你酒吗?” 赵小年摇头。 想起许许多多次的班级聚会,谈不上灌酒,只能说是敬酒,多了些严肃多了些情谊,男生还有女生,一个一个拿着酒杯轮着敬酒,有些闹得凶的,灌酒醉酒的也不少,只是赵小年没遇上过,从没有人对她说,你必须一口干了,没有人说,你还要喝多少,没有人说你必须来啤的,赵小年手上绝多数时候拿的是矿泉水,饮料都很少,赵小年不喜那种甜腻,有时候觉得不好意思,倒上一小杯啤酒,来敬酒的人开口就是,你随意我干了,人家一头喝完还得嘱咐一句,少喝点。。。那个时候啊。。。也有闹她的时候,那就是她身边有人的时候,他们肆无忌惮地往她杯里倒酒,他们知道她身边有个人会替她挡酒,会有人站起来,喝下所有她的份额…… 那个时候赵小年总是轻轻笑着,看他们闹着……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啊是所有人疼着她护着她。 “公司年会?” “我不会喝酒啊,但给大家面子,多少要喝点,一口两口的,喝下去还是可以的,同事都很体谅我这个不会喝酒的人。”出了社会,孤身一人了,便只能自己疼惜着自己了。 聪明的女人。程展耸肩继续解决盘子里的食物,“还真想看看你醉酒的样子。” 曾经徐加说,真想看你醉酒的样子,于是私下买了一瓶红酒灌她,于是她纵容着他,让自己醉了一回,两小杯红酒,清醒得醉了一回。 也许正是那个时候让情爱的天秤失了平衡。 好像从没见过这样退下冷峻的程展,说着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人其实吃相很斯文,其实程展这人也没有自己想像地那么严苛难以亲近。 程展送赵小年回去,车上不经意地闲聊,“你英语这么好,怎么不做相关的工作,工资一定不比在这里少,况且语言这东西不用不用就会忘了。” “我是计算机毕业的,做室内设计才是本职啊。” “是室内设计……助理,日常工作用不到你的专业。”程展毫不留情地指出。 “很多人的工作都跟他们的专业无关,没什么的。” 赵小年将头转向了窗外,明显不愿意多谈,程展也不是打破砂锅的人,转到fm1.0台,正播发着一首德文歌《liebeistalles》。 “hastdumireinwortzusagen, nureingedankendann, lassesliebesein, kannstdumireinbildbeschreiben, mitdeinenfarbendann, lassliebesein, liebeistalles, liebeistalles, liebeistalles, alleswaswirbrauchen…” “很好听的一首歌,以前上大学在图书馆自习就不停地单曲播放。”后来却没再听过。 “不是英文歌啊。”程展继续调台的手也停了下来。 “嗯,是德文。” “德文啊。”程展有些意味深长,赵小年啊,真像个迷,以为接近一点,却原来只是从一团云雾进了另一团云雾而已,也许,赵小年还是那个赵小年。 “昨天你和程总吃夜宵去了?他送你回家的?”沈然皱眉,语气像是在抓包,抓到了妻子外遇。 世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是夜宵,是晚饭,昨天加完班就一起吃了点。” 沈然垂目,哦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赵小年也开始思考,沈然,可以吗? 内线电话响起,“赵小年,罗文娟说他们的婚期推迟了一个月,请柬会重新送来一份,还有你看看有什么好的婚房设计方案,可能用得着。” “怎么了?” “说之前的那套婚房风水不好,几百年前是墓地,他们正在重新看房子。” “好,知道了。”风水不好? 赵小年去泡茶时看到吸烟区沈然闷头吸着烟。 “没看过你吸烟,有烦心事?” 沈然抬头仰视着赵小年,掐了烟蒂,起身,他一直都不想这样仰视着她,“学生的时候吸的,后来戒掉了,”因为那个人曾看着烟蒂皱眉,“明天周六了啊,我们去那个游乐场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 那个他说的附近的小游乐场?赵小年点头,“好啊。” 赵小年表现得前所未有的耐心,从来都是这样的,旁人需要一个赵小年拒绝不了的身份才能慢慢靠近,朋友或同事...... 说是说附近,其实还是有段距离的,坐车转车用了近两个多小时,有些偏远,有些……原始,风景却是很好的,已经很少能在这样的大城市看到这样天然的绿色了。 下车后,两人徒步而行又走了半个多小时。 什么游乐场,赵小年只看到很多纯手工的木质秋千,木桩,跷跷板,石桌上还有一排皮弹弓……不过比起所谓的大型游乐场,赵小年倒真的是更喜欢这里的,无拘无束的感觉。 “上大学的时候做社工,去了一个孤儿院,这里是那些孩子最喜欢的地方。这些东西都是院长还有那里的社工一起做的。” 赵小年点头,“那些孩子呢?还经常过来吗?” “孤儿院的那块地被一个公司高价买了去,那些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身旁的那颗大树上写着那些孩子的心愿,院长告诉他们,那是棵许愿树,把愿望刻在上面,许愿树就会记在心里了,等它有空了就会一一实现。” 赵小年抚摸着上面歪歪扭扭的汉字,童年的梦想啊…… 希望孤儿院每天都有面包吃。 希望院长爷爷的身体能好起来。 希望我也有好心人赞助,可以念书上大学。 希望孤儿院不要被拆掉。 …… 赵小年? “过来吃点东西先,中午了,也该饿了。” 赵小年看沈然拿出吃的在等她过去,也就不再往下看了,可是,真的好像看到自己的名字在那里了,是看错了还是同名同姓,或者有别的意思吧。 “你还带了花生酱!感觉像在野营。这里的空气真不错。” “办公楼待久了,人都会变迟钝的。” …… 边吃边聊,赵小年早把自己的名字在树上的事忘光了。 手机震动,高敏敏:不要忘了六点哦六点哦,记得好好打扮打扮。 赵小年还真把这事忘了,沈然正将涂好花生酱的面包递给她,另一边拧开了矿泉水盖子放在她面前。 真心厌倦了这永无止尽的相亲,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那是种怎样的颠覆和摧残,尤其是对一个骄傲的人。 感觉自己想个待价而沽的商品,要包装精美。 赵小年:今天有事,恐怕赶不回去了。下次吧,下次同学聚会一起见见。 同学聚会,只当同学见面。 高敏敏:那,好吧。 正准备放下手机,振动却没有停下来,一个陌生号码。 你好,我是蒋晖,是你爸爸给我你的号码的。听说你在a市上班? 赵小年皱眉,想着 反反复复,最终还是按下了一个“嗯”字。 蒋晖:平常喜欢看什么电视剧? 赵小年:动漫。 蒋晖:不看看什么电影? 赵小年:不喜欢电影。 蒋晖:听歌吗?平常不上班会做什么? …… 为什么要被一个陌生人了解? 赵小年叹气,放回手机,沈然正望向远方,沈然,也许可以,如果只是在一起的话。 回去的路上,赵小年晕乎晕乎地睡着了。 一起吃饭,一起下班,送她回家,周末一起逛街看电影游玩。沈然父母从老家寄来的一箱土特产也有大半是在赵小年那里。每天办公桌上都会出现小小的惊喜,有时是玫瑰,有时是一张贺卡,上面一些关心之语,但每次必有一块黑巧克力,苦涩得很…… 沈然说,什么时候一起去他老家看看,那里盛产杨梅,又大又酸甜可口。 沈然说,其实他的父母一直很像见见她。 …… 赵小年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爱不爱的,不算什么。 终究,还是要妥协了吗? 赵小年,给自己一个机会吧!这样赵妈妈再问起的时候,你也可以不再烦恼,不用被逼着见谁见谁的,不再觉得她是个没人要的大龄剩女,不再无奈地面对一堆好心的关怀…… 挺好,不是吗? 所以当赵妈妈问什么时候带他回来看看时,赵小年说,这周吧,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 端着泡好的茶水出来,刚好碰上沈然,赵小年问,“这周末有空吗?我妈想见见你。” 沈然拿着被子的手滑了滑,赵小年,赵小年……“你到生日了?很多朋友过去?” “没,不是……”赵小年有些惊愕,沈然突如其来的冷然,似乎什么地方弄错了,“我们……她……”我们不是在恋爱吗?她想见见你……这么明显的话…… “赵小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虽然公司流言比较多,误会的人比较多,但我一直觉得,如果是赵小年的话,一定不会误会什么的。”如果是那个骨子里傲气冷漠的赵小年的话...... “误会……什么?” “误会我们是情侣。” “我们不是?” 沈然大笑,“赵小年,你不会真的误会了吧?我们是同事,同事之间好友关怀而已。” ------------ 第十一章 未梦已先疑 更新时间:2012-07-16 赵小年看着沈然,这个还带着桀骜的人,万分疲惫,“沈然……”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又能说什么?可能真的是报应吧。 沈然望着她欲言又止离开的背影,很久之后才吐出三个字,“赵小年……”眷恋、压抑、还有一丝仇快和痛心。 赵小年转角,徐加正靠着墙抽烟,转头望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抽烟总给人不好的印象,可徐加抽烟,却只给人一种寂寞感。 徐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让他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让他看到没有人要的自己……怎么会这么,落魄…… 擦肩而过,散落一地骄傲。 程展的内线电话解了赵小年的疑惑。 “赵小年,徐加的新房还是希望能有你设计监工,之前的设计图可以用。” 徐加,那个说着“不要这样下去,不要让我恨你”的徐加,如今为何有种阴魂不散的错觉。 赵小年也很想走到他面前,也很想对他说,不要这样下去,有心,无意,都不要再出现在她的世界了,不要再给她恨他的机会,恨一个人真的太累太累了。 可是,赵小年,她没有这样的立场。 他们早已是,陌路天涯了。 没有什么速度比得上八卦的速度。赵小年与沈然之间的离合被传得神乎其神,但都逃脱不了赵小年被甩这一理论。 平常下班这个时候沈然应该过来了,然后会对赵小年说,一起吃饭吧。 习惯还真是,讨厌。 “一起吃饭吧。”声音真切得从身后传来。 沈然,依旧是那么真挚的面孔。 “抱歉,我并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也请你别浪费我的时间,好吗?”提起包走人。 “赵小年,我只是有些气不过,气不过你丢下所有人去选的那个人,居然没有在一起,我只是气不过,你永远可以对不在乎的人不屑一顾......” “什么?”声音太小,直觉,赵小年不想错过刚刚的话。 “赵小年,你真的认识我吗?” 赵小年失笑,她从来便是识人不清的,“沈然,我可能真的从未认识过你。” 赵小年...... 赵小年实在不了解沈然这个人,怎么能在说出那些话之后依然那么对她,桌上持久不断的巧克力,便携药盒里装满的胃药,感冒药,晕车药,止痛药,每天还是依然故我,一脸真挚地邀她吃饭,沈然,她是真不懂,或者说,男人,她其实都不懂。 “赵小年,能不能让我重新追求你一次?”沈然在赵小年必经的回家路上把人拦下。 赵小年叹气,“沈然,别再闹了。你年轻,能玩,我却早已过了玩的年纪了。” 他没想玩的,只是恨…只是想她记起他。 “你果然是不记得我的。”直到赵小年走远,沈然还站立着,他永远站在她身后,追赶不及。 赵小年越来越安静,安静地做事,低调地做人,去看了徐加的新房,又一套宽敞的三室两厅。 忍不住心里发闷,徐加两套新房就这么轻易地夺走了她藏在心底发酵的梦和她辛辛苦苦用心的设计,而她何时才能有机会在这房价高如天的城市给自己设计一个家?市长的女儿?不知道如果市长的儿子向她求婚,赵小年会不会答应?没有爱,是不是真的可以? 不想在公司遇到沈然,不想接受他任何的付出,也不想一个回到住处,空得发虚,便跟着装潢人员在这耗着,耗着耗着每天竟都耗到了七八点。 每天跟着杂物做伴,心血来潮了,便拿着涂漆,在墙上涂涂画画,还有模有样的。 宝贝,我爱你。 赵小年的胸口突然一阵压抑,眼角有些模糊,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很遥远的声音.....陌生的景象,这里是徐加的房子。 “醒了?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徐加!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看这里灯亮着,刚进门,你就醒了。” 徐加站着的地上遗落着四五根烟蒂。 “不用了,我可以打车回去。” 徐加点头,跟着她走了出去,看着她上了出租车,多望了几眼车牌号。 车子远了,徐加重新回到杂乱的房子。 墙上的涂鸦有些搞笑,徐加却笑不出来。 一只大猪,身边靠着一只小猪,周围围着一堆小猪仔。 回去的路上,手机响起,沈然。 “赵小年,为什么你们没在一起!那个人呢!死哪里去了!赵小年,让我再追求你一次….呕――赵小年,你为他伤了那么多人,居然最后没在一起…呕――”沈然似乎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很多… 电话里醉酒的声音有些熟悉,莫名其妙的赵小年突然想起了那个手工游乐场,那颗许愿树,那行许愿树上的赵小年三个字,想起沈然问她认不认识时的表情,恨恨的却又痛苦的。 终于赵小年还是去看了那颗许愿树,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赵小年,等我以后有能力了出息了,到时不管你是单身还是结婚了或是已经有孩子了,我都会重新认真地再追求你一次。赵小年,让我再追求你一次好不好? 摸着那行字,赵小年突然想起了多年前有个夜晚,如同昨晚,有一个醉酒的男孩,打着电话,对她说着话,无奈而压抑。那边没说完,徐加就把电话抢走,挂掉了。 徐加当时说了句什么话来着…徐加说,宝贝,原来就算跟你结婚,也不是件安全的事。 赵小年不懂,现在,也不懂。 满目的绿色,微风带起落叶,有些踉跄,却还是飞向了远方。 像沈然这样告白的男生赵小年根本记不住,不过又是个喜欢她而她无法回应的人而已。 可是此时此刻赵小年突然很怀念,怀念那些铮铮的誓言,不管是真是假,不管她接受与否,想起来的时候甜蜜的心痛,怀念那些她曾经伤害的人,终于她还是以另一种方式偿还了对他们的伤害… 沈然,对不起。 赵小年,对不起,如果注定要让你此生寂寥。 赵小年没有再去监工,徐加的房子,市长女儿的婚房,任谁也不会马虎的。 回到公司,程展出差了,她这个助理就空闲得很了。 qq上余磊的一堆留言。其实赵小年即使在也是常年隐身的。找你的人隐身都会找你,不找你的人在线都不会找你。 逆风解意:妞(笑脸)。 逆风解意:早。 逆风解意:妞,又跑哪去了? 逆风解意:妞,最近照镜子,发现自己又帅了好多,怎么办啊… 逆风解意:(怒)妞… 逆风解意:小妞,我被调戏了(委屈)… 素手画流年:谁这么没眼光,连小宠你都调戏(惊恐)? 逆风解意:妞,你….(泪奔),调戏我的多了去了… 素手画流年:哦,是不是那些欧巴桑? 逆风解意:(抓狂)是美女是美女! 素手画流年:哦,小宠眼里的美女大概和小宠是一样的吧。 逆风解意:在我眼里,小妞最美(微笑) 素手画流年:…算你狠… 逆风解意:(微笑) 逆风解意:妞,恋爱谈得如何? 素手画流年:没,不是恋爱,是场误会。 素手画流年:小宠,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因果报应? 逆风解意:妞,怎么了? 素手画流年:嘿嘿,在想我前半生坏事做尽,后半生要遭尽报应了。 逆风解意:就你,还做坏事?你会吗?要不要我教你…就会胡思乱想,人作奸犯科的还都活得好好的… 逆风解意:你啊,傻瓜(猪头)… “一起吃饭?”公司门口,沈然静默等候。 “沈然,你已经重新追求过我一次了,所以,够了…沈然,对不起,没有记住你。可是以后我会记住你,只记住你的好。” 沈然笑,终究记起他了,可是那又如何,“再没有机会了对吧?我倒希望这次你不会记得我。” “赵小年,为什么你们没在一起?赵小年,你后悔吗?” 赵小年并没有回答沈然最后的问题。 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后悔吗? 房子进入最后的家具摆设了,赵小年却在那看到了她画的涂鸦,居然被保存下来了,周围还做了装饰。 徐加,他又偷了她的,画。 沙发是灰色白点的,高贵又不显单调,质地极好,柔软得窝进去就睡着了。 宝贝… 宝贝… 宝贝… 宝贝,我爱你… 居然又睡着了,好像又梦到了,那个久远的呼唤。 突然赵小年伸懒腰的手顿了下来,看清眼前正站着一个人,徐加。 在人家新房的沙发上睡着了,还被人逮个正着,这可是人家新婚的沙发啊,正该像之前那样坐小板凳就好了,“不好意思,不小心就睡着了。” “嗯,我刚做了份牛腩柿子饭,不如帮我尝尝还可以吗?” “这里的厨房可以用了?” “不是,借的厨房。” “哦,卖相不错,不过我不饿…” 咕――咕――这肚子在外人面前也太不给她面子了,“不是太饿,刚睡醒,肚子可能会空些,就是没怎么有食欲。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再晚恐怕打不到车了。” “嗯。” 徐加送她出门,依然看着她上车离去。只是晚上,打车不容易,等了些时候。 一个看着来往车辆,各色灯光下车影错乱,一个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女子熟睡安静的容颜。 回到屋内,饭已经有些凉了,拿出另一把勺子,一只手一把,左边一口,右边一口,慢慢吃着。 徐加已经吃过晚饭了,将这整盘吃完还是有些受不了的,肚子撑的一动不想动。 窝进沙发,和赵小年一样的姿势。 宝贝... ------------ 第十二章 慈母心,怎堪哀 更新时间:2012-07-18 赵小年没有带沈然回去,赵妈妈也没再追问,只说让她周末回来,有几个人要看看。 呵,相亲―― 赵妈妈问,要什么时候见,在哪见。 赵小年无所谓道,你们决定就好。 她的决定从来都不重要。 最后定了下午茶楼见一个,晚上家里见一个。 自从上次赵小年把那件相亲买回来的衣服挂在家里之后,赵妈妈便不再对赵小年的穿着作什么要求了,赵小年也不明白,她以为自己在父母眼里怎么样都是好的,她以为啊。 媒人说,这个男的一米七几,家就在隔壁小区,每个月工资六七千。 男人比她小两岁,刚工作一年,赵小年目测,不到一米六五,驼背,瘦瘦小小一个。 双方父母在旁边聊天,赵小年和那个男的坐在一边,不说话。 他妈妈说,他啊,很宅的,都几乎呆在家里不出门的。 赵妈妈说,我们家也是,都不出去走动的。 他们以为赵小年宅,就一定会喜欢同样宅一点的男生? 最后留了号码让他们私下慢慢联系,男的叫季浩扬。 回去的路上赵妈妈说,“这个男的,不到一米七吧?” 赵小年走在前面,“最多一米六三。” 媒人说的没有准的,她们不会跟你推销的时候说,啊,这个人一米七都不到,就一米六多点。 其实身高而已,又有什么可多在意的。 诚实才最重要。 赵妈妈说,“媒人都是这样的,男方可能也不知道她们会怎么说。” 确实如此,赵小年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会错怪旁人,不会迁怒不相关的人。 晚上在家见面,赵妈妈赵爸爸又把屋子整个打扫了一边,餐桌上铺上桌布,摆上瓜果零食,茶杯里放好了茶叶。 媒人说,一米七多,本科生,也在a市工作,做设计的。 又一个一米六二或六三的,又一个瘦瘦弱弱的,几番问答,支支吾吾下才知道是中专。赵小年问了几个设计上的问题,男的也只答个皮毛就转换了话题,又从旁问了几个其他的问题,明显的根本不是什么设计师,最多是个公司的小外勤。 到底是为什么?是看不起自己的学历,看不起自己的工作吗?是怕对方看不起自己的工作,因为工作不好而看不上自己吗?其实何必呢,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要别人怎么看得起你!如果女方真的看不起,以后知道了,欺骗来的感情有用吗?如果自己真怕别人看不起,自己就该好好努力。本来相亲就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如此不诚信,第一印象就大打折扣了。食色性也,男人是不是真的只看外貌,只要女的面容姣好,也不在乎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看不起也没关系,先骗到手再说? 男的叫田博。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 “我们见个面吧,六点我去你家接你?” 赵妈妈说,你不能总是一巴掌把人拍死,总要聊一段时间才知道合不合适。 “三点,kfc门口见吧。” “我去接你吧。” “不用,我认识路。” 男人貌似很不甘心地挂了电话,赵妈妈在一旁欲言又止,赵小年直接转身回了房。 明明白天都有空的,非得约到晚上,明明根本就不熟的,非要来家里接你,男人啊―― 两点五十五,赵小年看到站在kfc门口的田博。 “要喝点什么吗?” 赵小年摇头,“不用,我们到处走走吧。” 男的一直说个不停,赵小年偶尔答上一两句,简直是场煎熬,比之酷刑更甚。 赵小年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有意思吗?有意思吗?再多聊几次就能改变心里这种烦闷了? 走着走着,赵小年的手突然被抓住,惊吓了好一会。 男的说,“你手好小,手腕好细。” 赵小年有些厌恶地甩开手,“我想起我还有事,就这样吧,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出来也没喝点什么,要不喝点东西再回去?” “我不渴。” “我渴,要不我去你家喝茶吧?” 第一次赵小年在心里骂了脏话。 其实赵小年自身也存在很大原因,外表的柔顺给了别人太多错觉,起码的涵养也给了自己太多的禁锢。 “抱歉,我真要走了。” 赵小年刚到家,那人打来电话,“我想到你家玩。” 第二次赵小年在心里骂了脏话。 “我没空。” “我已经在路上了。” 赵小年啪一声把手机摔在了地上,他在路上关她什么事! 她跟他很熟吗! 赵妈妈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妈,第二次见面,就拉我手,这么晚了还要到家里来,这样的人,你还要我谈下去吗?” “现在男的都是这样的,你也不能要求太高,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 “那意思是,这个可以?”赵小年转头,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 赵妈妈还是同样的话,“男的,都这样的。” 赵小年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拿起手机,一个人走了出去。 季浩扬说见面,也好,那个田博,她真的不愿意再见了。 两人在kfc坐着聊了会,赵小年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被伸到嘴边的薯条本能地躲着。 季浩扬说,“吃啊。” 赵小年皱眉,又向后退了退,薯条却跟着进了进,赵小年无奈,伸手接过,盯着看了很久,不着痕迹地扔下,找了借口就回去了。 回去的时候田博已经走了,带来的水果大大咧咧地铺躺在桌上。赵小年瞪着它们,恨不得拿把刀将它们挫骨扬灰! 终于,赵小年平静了。 赵小年很平静地跟赵妈妈叙述了和季浩扬的见面,赵妈妈一时沉默了,倒是赵爸爸开了口,“男的都这样的,到这个年纪都急的,这样追得急的算聪明的了,那个余老家的孩子相亲见了两面就把人带回家住到一起了……” 呵――还能说什么,赵小年自嘲地闭了闭眼。 …… 回到a市,又是一场心力交瘁。 赵小年开始不懂父母,她以为他们应该是爱她的,应该是疼惜着她的,应该是向着她的,而不是这样,做贱她。当然这个词有些严重了,但赵小年心里的痛比这个词更严重。言语上的自我伤害才能减轻那么一点点她心里的血肉模糊。 随之接二连三的电话,赵阿姨的,赵表姐的,无非都是劝说,无非都是这么一句,男的都是这样的。 男的都是这样的,男的都是这样的…… 赵小年累得看不清全世界了,她都有些怀疑了,男的,是不是真的都是这样的?甚至有些疲惫得想,也许男的真的都是这样的吧。 那是怎样的倦怠怎样的打击? 当你理所当然的认定被世俗彻底颠覆,世俗不会卑微低头,唯有你,疲惫妥协。 赵妈妈再次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赵小年正在吃午饭,叫的外卖,公司还有三三两两的人。 赵小年拿着手机走出公司,在楼梯口接的电话。 “你这样下去怎么行,都快28了,不知不觉就要30了,30岁的女人很难嫁,男的谁愿意找那么大年纪的女的,都要找年轻的……” “妈,你觉得他们可以吗?才见面就对你动手动脚,这样也可以?还是你也喜欢我见两次面就跟他们回家了?” “……” “妈,我有逼自己好好去相亲,有逼自己再去跟他们见面,有逼自己好好跟他们聊天,但是,真的不行。” “这是要谈的,你总是谈都不谈就这样了,起码要谈个一两个月……现在相亲都是这样的,差不多就结婚了……” “妈,我一直都很努力,努力工作,努力养活自己,努力生活,一直都自食其力着,难过了自己难过,遇到困难了自己解决,只有解决了,只有遇到好事了,只有努力成功了,才会轻轻松松地告诉你们,想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女儿其实很棒,我那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你们的骄傲,可是妈,我不知道,我原来已经是你们的耻辱了吗?妈,我这个年纪还没出嫁,是你们的耻辱了吗?妈……是不是真的什么男的都可以?在你们心里,只要是男的,就可以把我嫁掉?妈,我已经让你们这么为难了吗?妈,他们到底哪里好,除了是男的,我又到底哪里不好了……” 赵小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电话,她坐在阶梯上,抱着自己,越抱越紧,越抱越冷。 她想起她即便安于这个公司,却还依然接着其他的工作,每每深夜都不停敲打着电脑,编辑着各种程序,那么多个万籁俱静的凌晨,她的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一个,耻辱么? 她拼命催眠着自己,这一切源于他们的关心,他们的担心,只是她不懂而已,父母的爱,她不懂而已…… 这样的催眠,依然让她这么这么晦涩难耐。 程展吃完饭回来,电梯很多人,便心血来潮地走了楼梯,然后又听了个全程。 赵小年如同受伤的小兽低低嘶鸣了近半个小时,那么压抑却又压不住地将伤痛冲出了喉咙。 赵小年走后,程展在那个地方又呆了许久。 我那么努力想让自己成为你们的骄傲,可是,我不知道我原来已经是你们的耻辱了吗? 赵小年的声音如此绝望和无力,孤零零地被全世界背叛。 赵小年,赵小年,赵小年……这个名字,念起来连着心脏。 ------------ 第十三章 莫愁前路无知己 更新时间:2012-07-19 徐加的新房也已完成,罗文娟亲自来付的尾款,送她来的还有冯凯。 “赵助理,真是太谢谢你了。昨天去看了看房子,我和我老公都很满意,我想我们的宝宝也会满意的。” “宝宝?” 罗文娟幸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三个月了...还是小生命啊。其实两年前我们有过一个孩子的...可惜最后没保住,连带着我这一辈子都很难再孕...我老公那时就说要结婚的,我没答应,一个女人如果不能为心爱的人生儿育女,真是一件很不甘心的事,所以我说有孩子了就结婚...” 赵小年不知道罗文娟为何要跟她说这些,却也只能静静听着,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我老公其实很念旧,很念情,对他好,他就会对她更好...” “他很孝顺,我第一次去他家见他爸妈的时候,就想着这个男的真适合做老公...” “他啊一开始总拒绝我,有礼疏远,我当时就想,他心里是不是有个人?可是有人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是青梅竹马也就陪了他二十多年,以后几十年由我陪着,他到底还是会记我多些的,你说对吗,赵助理?” 对,何况不是青梅竹马,没有二十多年,几年跟几十年怎么比。 赵小年笑笑,“罗小姐真是幸福,有这么好的老公。” “太见外了,叫我文娟吧,小娟也行,我老公就是这么叫我的。让赵助理听我碎碎念这么久有些不好意思。赵助理工作忙吗?有空一起逛逛多聚聚,感觉和赵助理很投缘。” “恩,好,有空的话。” “行,那我就电话联系你了,冯凯叫我了,我就先走了。”罗文娟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墙壁上那幅画,画得真好。” 念旧,念情,孝顺... 他啊一开始总拒绝我...两年前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最后没保住...以后几十年由我陪着,他到底还是会记我多些的... 赵小年推开面前的一堆资料,后靠瘫在椅子上,头顶天花板上日光灯晃得刺目。 公司门口,沈然似乎在等什么人。 “还没走?” 沈然点头,“别跟那个女人接触过多。” 那个女人?罗文娟?想问什么,沈然已经走开了。 退回到同事界限的沈然...对于沈然的印象,现在开始慢慢想起来了,那个玩世不恭的男孩,那自行车旁一地的烟蒂,赵小年却是知道的,现在的沈然不吸烟,现在的沈然是温雅的…… 罗文娟?想起这个名字就皱眉,下班前几分钟就接到罗文娟的电话,说邀她一起庆祝乔迁之喜,赵小年找借口推脱了,这才故意加了会班。这个人,那些人永远不要接触了才好。 走出大厦楼,有辆车喇叭响个不停,赵小年望过去,是冯凯。 车开到她面前停下,冯凯说,“听小娟说,你加班,我刚好也加班,小娟让我来看看,说不定能一起过去,没想到还正好碰上你了,上车吧。” 冯凯,睁眼说瞎话也要有个谱,从里面一个停车位上开过来的叫也加班?叫正好? 赵小年终于知道,两年来她为什么刻意去疏远冯凯,这个曾在她心里认定了的朋友,因为,亲疏远近,因为,关键时刻,冯凯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徐加是他的铁哥们把兄弟,她赵小年又算哪门子的朋友。 可惜,能被赵小年认定的朋友何其少,可惜...... 赵小年对着冯凯微笑,“好。你让我去的,鸿门宴我也该赴一次。”冯凯,就承你一次,朋友也该有个了断。 冯凯一愣,“他说你看似柔顺,其实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让人又爱又恨。我一直不信,没想到是真的。” 没有说明,他,必然是徐加。 咄咄逼人?如果你们不做出咄咄逼人的事,她又怎么会说出咄咄逼人的话? 徐加说,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不喜欢你让我认错的方式。 于是最后错的人是赵小年,错在委屈不该说出来,错在不该想要他的一句歉意,错在她的一堆大道理。 开进小区,车停在楼下,没有熄火。 冯凯说,“还是别上去了,我送你回去。” 赵小年却打开车门下了车,“来了就上去吧。” “你还是这么意气用事,27岁了,不该这么赌气行事的。” 赵小年没有理会,率先走了进去,按下电梯。 按下门铃前,赵小年说,“冯凯,我从不意气用事,也不会赌气行事。都只是你们这么觉得而已,觉得有些事我是在赌气,哄一下也就没事了,其实你们不知道我是真的想这么做了,之所以哄一下后没这么做了,是因为我做了妥协,做了让步,成全了你们想要的结果。” “赵小年...” 叮铃铃――门打开,是徐加,愣了一下,道,“欢迎。” “恭喜。” “谢谢。” 程展也在,见了她点了点头,继续看面前的棋盘,原来是在下象棋。 客厅墙上,那副涂鸦之作,有些讽刺地看着赵小年。 罗文娟,还有一个女人一起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娃娃,两人笑谈着孩子什么的,见到赵小年,立刻起身,“来了啊,小年,想喝点什么?红酒?橙汁?咖啡?茶?” “水吧。” “这怎么可以,第一杯唉。” “牛奶吧。”徐加说。 “....好,那就牛奶吧,小年,随便坐。冯凯,你还是咖啡?” 赵小年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一旁的女人对她点头,“雷筝,冯凯老婆。赵小年是吧,我听说过你。” 赵小年逗弄孩子的手收了回来,嗯了一声,问,“多大了?” “再过一个月就一岁了。” “嗯,真可爱。” 赵小年接过牛奶,皱眉,冰镇的。 罗文娟说,“小年,你会下象棋吗?” “...会一点。” “不如教我吧。我老公都不肯教我,说什么下象棋费神,对孩子不好的,他就天天晚上跟电脑里的人下棋。”说着从一边柜子里拿出一副棋子来。 “小娟,还是我教你吧,找个半吊子教,到时你跟徐加下棋还不是被他欺负死了。”冯凯放下咖啡,坐到了罗文娟对面。 正好这边程展和徐加下完了,程展叫道,“赵小年,你还会下棋啊,来下一盘。” 也好,她更愿意对着程展。 “没想到你下得这么好。”程展是攻击性的,赵小年是防守型的,防的滴水不漏,过界便不得超生。 “喝点东西先。” 很自然地接过徐加递来的牛奶,喝了几口,放下。对方棋子所剩无几,是时候开始反攻了。 一盘刚下完,门铃又响了,是外卖,五星级大酒店。 “有身孕了,徐加就不让我下厨了,这次又是请人,不能马虎,所以还是叫了景江大酒店的外卖,希望大家别介意啊。”罗文娟付了钱,摆弄餐具,徐加在一旁帮忙,白炽灯光照着两人的背影,真的是一副很温馨的画面。 赵小年拿起牛奶又喝了一口。 是热的? 刚刚没注意。 大厨到底是不一样,饭菜很可口,赵小年却尝不出味道。 徐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把虾剥好,虾肉堆在罗文娟碗里,鱼刺都被小心剔除。 罗文娟嗔笑,“别只顾着我,多照顾照顾客人啊。” 徐加看了一眼赵小年,“都是自己人,随意就好。” “感情真是好,现代人感情这么好的还真少见,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看程总说,都要结婚的人了,感情能不好吗?老公,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两年。” “嗯,好像两年半了,不是,好像快三年了,老公,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相亲,在你家,两年十个月了。” 两年十个月了... 冯凯一家走了,程展开车顺道送赵小年回去。 罗文娟在收拾,赵小年的那个牛奶杯最后才被收走,里面还有小半杯牛奶。 厨房水槽里还放着另一个牛奶杯。 “没想到你也会在那。” “市长女儿相邀,不好拒绝,何况是自己手底下人做的设计,也想去看看。做的很好,赵小年,有没有想过不做助理,做设计师,你有这个能力的。” “你可以考虑一下,再回答我。” 这个问题赵小年最近都没时间考虑,除了要应付工作,应付赵妈妈,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关心外,赵小年还要应付罗文娟。其实更主要的是她要应付整个世俗,以她单人之力疲惫相搏。 还要想一堆的借口去拒绝罗文娟各种邀请,吃饭,逛街,演唱会…… 赵小年说很忙,最近一直在加班。 也不算加班,只是开始习惯等人都整幢大楼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走,不用挤电梯,不用承受那份嘈杂。 然后加班的赵小年回到住处发现钥匙不在包里,已经到家门口的赵小年不得不回去。 一定是翻手机的时候一起翻出来落在了办公桌上了。 办公楼,公司的灯还亮着。 程展? 程展靠着墙坐在地面上,头抵在一只曲着的膝盖上,手里还拿着一瓶洋酒,周围已经倒了两个空瓶。 赵小年靠近,犹豫着该不该叫醒他。 程展突然抬头看着赵小年,很是平静地说,“你们离婚吧,我已经可以独立了,你们不用再辛苦装下去了。你们离婚吧......” 说完,程展头向后仰,抵着墙闭上了眼。 这是.......喝醉了? 他之前的出差其实是因为家事? 说着你们离婚的话,其实心里还是不愿意的吧。无论多大年纪,无论多么成功,终究是血肉之躯,抵不了分崩离析的刀刃。 人,各人都有各人的苦。 是谁说的,幸福只有一种,不幸却有千万种。 程展时不时地会说上几句,安静一会,又说上几句,又安静一会。 可能是这难得的静谧,可能是第一次那么真切地看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如此烦恼痛苦,可能是自己太累了,想要有个一起难过的人,可能是这样的程展,让赵小年无法袖手旁观。 ------------ 第十四章 恨悠悠,几时休 更新时间:2012-07-20 赵小年在程展旁边坐下,靠着墙,闭着眼,听着程展压抑地说自己没关系,你们离了吧,早就该断了,说不定过得会更好...... 三十岁的男人居然像孩子一样无助。 这一天赵小年知道了程展的秘密。 然后心里自己的秘密和伤痛似乎轻了许多。 直到程展长久安静了,赵小年才费力地将他拖到沙发上,将空调调高一些,没东西盖免得着凉。 停了停,又把程展的眼镜摘下,才发现程展眼角的粘稠,将睫毛沾染到了一起。 关了灯出去,其实他们都是可怜人,难过的时候只能躲起来。 宿醉醒来还真不是闹着玩的,程展戴上眼镜,拍打着自己的额头,他发誓此后绝不为谁而酒醉。 这是? 项链?程展在脚下拾起一条水晶项链,紫色的,形状像滴眼泪。 是谁,昨晚在这里? 叩叩叩―― “进来。” “程总,这是今天的日程,上午没什么事,下午两点有客户过来。对了,今早上多榨的西瓜汁,程总尝一下看,味道还不错。”赵小年放下杯子,“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嗯。”西瓜汁...好像头疼好些了。 赵小年一回到座位上就听到手机震动声,罗文娟。 “你好,罗小姐,有事吗?” “小年,你总是这么见外,我们也算朋友,没事就不能多联络联络了?还是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想想也是,我请了你这么多次,你总说忙,一次都没应过。这次可不能再拒绝我了。下班了一起吃个饭逛逛如何?你要真不想见我,那这次之后我也就不再烦你了。” “……好吧。” “行,那下班我去接你。” 罗文娟的热情到底是从哪来的?让赵小年如此疲于招架。 让自己专注于工作,暂时忘了徐加,忘了罗文娟的邀约,却情不自禁不住叹息。 磨蹭着还是要下班,赵小年刚出公司门口,就见罗文娟用力挥着手。 赵小年这才发现,从认识到现在,罗文娟脸上的笑容从没有消失过。 赵小年,你真的放下了吗?其实你不愿意去了解自己。 “吃牛排可以吗?新开的一家餐厅牛排做地没话说,我和我老公去过之后就时常去光顾了。”虽然是问话,车子却已经朝着一个方向开去了。 “嗯,好,我都可以的。” 餐厅很温馨,适合情侣或亲密朋友来。 赵小年以为罗文娟找她应该是有事的,也许是房子的事,也许是......徐加的事,只是也许。 但罗文娟却没有提起,罗文娟一直在说,说时尚,说娱乐,说最新的电影,说以后宝宝的教育培养...... 赵小年一直在听。 罗文娟说,“我老公说如果男孩就叫徐延年,希望他延年益寿,如果是女孩就叫徐悦年,希望她年年岁岁快乐无忧......悦年,这个名字真好听......我老公比我还急呢,从他出生到十八岁都安排好了......男孩子就要穷养,这样才能坚韧不拔,以后可以保护家人和爱人,所以从小就要送他去武术寄宿学校,女孩子要富养,要集三千宠爱,这样以后才能不轻易被拐走,不轻易感动,那么最后感动她的那个人一定能让她幸福了......” 赵小年吃了几口,没胃口,索性放下刀叉,喝起汤来,罗文娟的幸福,她始终无法直视。 吃完饭,罗文娟给自己点了杯红粉佳人,抬头问赵小年,“牛奶?” “好。” “再来一杯温牛奶。” 喝着饮料罗文娟一改嬉笑,有些怅然,“赵小年,有时真羡慕你。” 羡慕她? “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聪明,漂亮,好像集了万千宠爱......” 好像,也只是好像而已。赵小年摸上自己不施粉黛的脸,漂亮这个词似乎离她很远了,“我只知道自己应该不算太差,但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罗文娟却转头看向了窗外,不再说下去。 一下子的沉默,让安静的罗文娟看上去有点......孤单。 “吃饱了吗?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好。”罗文娟看起来真的有些不好,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似乎强忍着疼痛。 赵小年扶着罗文娟上车,“要不要去医院?” “不要紧,可能今天累着了,前三个月宝宝是不太稳定的,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罗文娟笑,自言自语,“真想看着他长大......” 赵小年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安,眼皮跳个不停,这一路怎么这么漫长? “你还好吗?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到了?没事的,今天谢谢你了。” 罗文娟下车,赵小年也跟着下车,绕过去扶她。 “你怎么了?”赵小年终于发觉不对劲了,罗文娟的裙子上印了一滩鲜血,“去医院!” 最先赶来的是冯凯,冯凯对着手术室外的赵小年欲言又止,眼神带着责备和失望。 雷筝来的时候赶上医生出来,医生说,应该是误食了堕胎的药,还好不多,孩子是没保住,不过人没事。 雷筝将手臂收紧,怀里的孩子适时地哭出了声,在安静有些空荡死气的走廊显得有些狰狞恐怖。 徐加来了。 病房里,罗文娟脸色有些苍白,罗文娟说,可能是吃坏东西了,真抱歉,老公,又没保住我们的孩子。 徐加上前附身抱着她,轻轻的,压抑的,却什么都没说。 罗文娟说,还好小年送她来了医院,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严重。 罗文娟说,老公,你要好好谢谢小年。 罗文娟说,我真的很想看他长大。低眉顺眼,哀泣动人。 走廊拐角处,徐加一个劲地吸着烟。 雷筝抱着孩子静静看着赵小年,她是个局外人,所以她看得更清澈,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赵小年身上极力掩饰的沉重。 开口的是冯凯,继续着他未完的话,“赵小年,这次真的有点过了。” 赵小年直视他,声音有些不稳,“什么?” “赵小年,你自己不能生也就算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不是这么个报复法!” “什么?”什么叫她不能生? “你为什么在a市?为什么在b区?为什么会成为小娟的设计师?” “什么?”常思雨说对了,赵小年就喜欢给自己找虐,一刀一定要致命。冯凯的意思她明白了,可是她要他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或者说她到现在还是想给冯凯一个机会,一个朋友的机会。 “当初徐加也不想的......那个孩子是无辜的,徐加那么想要一个你们的孩子,他连名字都取好了,延年,悦年,你真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赵小年,你这次真的太......” 徐加说,“赵小年,跟小娟道歉去......以后不要再见了。” 赵小年第一次听到徐加略带哽咽的声音。 赵小年以为自己会伤心,却是如释重负,好像心里那块沉重的被冰块常年覆盖的角落终于被岩浆灼烧成气,蒸发了个尽。 空荡荡,一无所有。 赵小年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恨不要怨,贬低自己曾经喜欢的人就是在贬低自己。可是为什么过了那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久到伤疤都愈合了,再来后悔,徐加,为什么要遇上你,为什么还要遇上你! 像个孤魂野鬼游荡在夜市,如那年的那夜,砂阳街还是那般热闹。 胸口开始疼痛。赵小年曾开玩笑,说自己是劳碌命,偏生富贵病。余磊说,小妞,你好像每个器官都需要换一下。 赵小年:小宠,过来让我揍一顿。 余磊:妞很久没上网了。结果一来短信就这么暴力血腥(委屈) 赵小年:小宠,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余磊:不好。妞的故事会死人的。两年前妞在群里讲天使的故事,哭死了一群的人,妞倒好,讲完故事了,把群一解散,自个逍遥去了。 赵小年记得那个名叫妖族的群,那个将赵小年所有情绪埋葬的群:恩,现在是后续,当初你们吵着要听的后续,我现在想好了,刚好讲给你听。 赵小年:上次说到,男人觉得天使的翅膀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于是折断了天使的翅膀,可又觉得断了翅膀凡事都依赖着他的天使不是他想要的了......于是男人丢弃了天使,又去找了一个大天使,然后突然有一天他们两人一起遇上了那个天使,然后大天使肚子里的宝宝没了...... 余磊:然后呢? 赵小年:然后,男人安慰着大天使,加倍地对她好,然后两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余磊:然后呢? 赵小年:然后?就没了啊。happy/ending不是吗? 余磊:我是问,那个小天使呢? 赵小年:她啊,她正在到处寻找,回天堂的路。 嘟――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看了眼手机黑屏上有些模糊的自己,赵小年放回口袋,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听着街道两旁嘈杂的音乐声。 ------------ 第十五章 无可奈何花落去 更新时间:2012-07-22 酒吧这地方,赵小年还是头一次进入,外面看起来还很安静,进来却是振聋发聩,想要退出去,却不知道还能退哪去,她所有的退路啊早被那个人毁了个尽。 程展在角落正对着门口,看到赵小年很是一惊,乍看如此贴切“失魂落魄”这个词。程展看着她坐到吧台上,一杯一杯平静机械地喝着,连续有几个男的搭讪,赵小年只是放下酒杯,冷冷地看着来人,那种从内而外散发的冷足以使人知难而退了。 程展笑了笑,终于有一样他是猜对了赵小年的,赵小年会喝酒。 赵小年,如果早点找到你…… 直到程展看到不识时务的人将手搭在赵小年肩上,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赵小年脸色不郁,这才上前,有些亲昵地拉过赵小年,“亲爱的,不是说了在门口等我的吗?怎么自己先进来了?” 赵小年看到他,眼角稍稍上挑,想来也是惊讶的,程展还真担心这个人不懂这些,脱口一句“你怎么在这里”或是其他什么的,好在赵小年只是收回讶然的表情,幽幽一叹,“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赵小年说得认真,程展听得魔障,仿佛她已经等了千年,等累了,等倦了,等够久了,久到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旁的人识相地走开,程展道,“这个世界果然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没想到你在这还挺受欢迎的。”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见过程展醉酒的赵小年,总是比较容易宽容,何况同是来借酒浇愁的人,也有可能她这个时候是真的无心玩笑,“嗯,我也没想到。要不要另外找个地方继续喝?” “好,走吧。” 赵小年也没问去哪里,就跟着人走了。 程展去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没有开灯,就着阳台上的月光,外面的灯光,两人就直接坐到阳台上开喝了。 程展忍不住问,“赵小年,你想要什么样的人?”他猜,赵小年定是被家里逼的相亲之事烦恼。 “想要什么样的人?怎么总有人这么问我?又不是我说了你们就能给我那样的人……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有人的面貌,有人的心,要他心里只有我,只信我,要他只站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真奢侈啊。” “奢侈?……你呢?怎么父母不催?” “他们?嗯,不催。” 赵小年想,这么一个禁欲的什么事都压在心底的人,恐怕再无机会看他露出那样坦诚的样子了吧。 各怀心事,又是几罐啤酒下肚,赵小年问程展,“如果你被别人误会了会怎么做?” “你会怎么做?” “走开吧,不值得我费心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解释。” “然后一个人闷着?亲者痛,仇者快?你以为总有一天清者真的能自清?清者自清那是对历史而言的,我们等不到历史。你啊,应该去找到充足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无辜,让所有人都知道,唯独不让那个误会你的人知道,等到终于有一天那个人知道了,却连道歉悔恨的机会也没了。” 赵小年哑口,很久找到自己的声音,“真是,够狠的,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吗?” “是不配,误会你的人不配。” 呵――是啊,那个人不配…… 等到啤酒都喝完了,程展冰箱里的酒也被扫荡干净了,两人也终于都心满意足地不省人事了。 阳光透进来,照着人暖洋洋的,程展和赵小年几乎同时醒来,见到对方都是一愣,又看对方衣衫完整,不由得相视而笑。 程展说,“没想到我们喝酒这么默契,这就是传说中的酒友吗?你放心,这方面我还是很保守的,知道自己做什么,那些说酒后乱性的人不过是在给自己找借口……醉过的人都会明白无论多醉,总会有那么一丝意识是清醒着的。” 赵小年点头,醉过的人才会懂,酒醉大抵都是借口,也是很好用的借口。 程展做主给两人请了假,让赵小年随意,便去厨房忙碌了。 昨晚只顾着喝酒了,没有仔细参观程展的房子,一流设计师的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品味在那摆着呢! 冰箱里还有西瓜,赵小年动手榨了汁,递给程展,“解酒后头痛的。” 程展就这么想起了在办公室醉酒的那一次,那一杯西瓜汁。 一起吃早饭,面对面而坐,程展居然觉得很习惯,好像对面就应该坐着这么一个人。 这个画面在梦里无数次地出现过。 谢绝程展的好意,赵小年独自回到住处,洗了个澡,又给手机充电。 一堆的短信。 冯凯的一条。 其他都是余磊的。 冯凯:就算徐加以前欠了你,这回也都还清了,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了。 两个人在一起,哪里谈得上谁欠了谁。一份感情,两个人都需要付出的,即便真的是单方面的,那也必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已,旁人又说的了什么。 余磊还停留在他们聊天的天使故事里。 余磊:回不回去真的那么重要吗?是只是单纯想回去还是单纯不想留下? 余磊:如果真想回去,如果回去真能让她快乐些,那么,我把我的翅膀给她好不好? 余磊:妞,怎么这么久不回短信?难道是小天使找到回去的路了,顺便把你也带去了?(难过) 赵小年和余磊认识那么多年,却从未通过一个电话。 余磊:妞……不会是睡着了?(惊恐) 余磊:关机了?还是没电了? 余磊:妞,你真是不让人省心。 余磊:妞,以后禁止乱讲故事,每次妞一讲故事,总没好事,看,这回让我找不到妞了吧。 …… 余磊:妞――看来真的不能让你这么下去了…… 这是余磊的最后一条短信,凌晨五点十分。 赵小年突然觉得似曾相识,她和余磊认识了那么多年,那些一步一步而来的相交,仿佛历史重演,只是徐加变成了余磊。 但,余磊绝不能变成徐加。唯一一个异性知交好友,怎么可以失去? 赵小年:小宠醒了没?昨晚好像很晚睡啊? 余磊:妞从异时空回来了啊。 赵小年:有小宠在真好,我一直觉得知音比伴侣更重要,果然没错,小宠,幸好你不喜欢我,幸好不是你。 余磊:妞的想法不对哦,你的伴侣既然不是你的知音,那怎么能走到一起?难道不该跟最知心的人在一起? 赵小年看了这条短信很久,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赵小年:不该。等小宠有喜欢的人了就会明白的。小宠,我有事,回聊,好好休息。 余磊:嗯,妞也注意休息。 如果赵小年决定让那人成为她一生的伴侣,赵小年必然不会告诉他她的过往,可能说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笔而过,不会让他知道其实她的心缺失了一角,再也完整不了。 所以余磊不行。 赵小年静下心想起程展关于误会的话,赵小年第一次正视罗文娟,温柔的罗文娟,款款大方的罗文娟,爱着徐加的罗文娟……爱着徐加的罗文娟怎么可能一无所觉,她的存在…… 所以,罗文娟是知道她的。 赵小年提着水果去见罗文娟。 “你来了,冯凯他们刚走,我老公回家给我煲汤去了,都说不用那么麻烦的,就是不听。这边坐。” 赵小年点头,将水果放下,“吃苹果吗?” “好。” 赵小年坐下,一手苹果一手刀,“我以前不会削皮,所以即使很喜欢吃苹果,也不愿意买,因为皮吞不下去。” “现在削得很好。” “嗯……”以前那个人知道了,只要他在,便每天一个苹果地削皮切块,然后吃成了习惯,最后那人不在了,便只好自己不停地练习了,“你气色好很多了。” “是啊,不好又能怎么样?” 赵小年将削好皮的苹果递上,很随意问到,“徐加真的那么好吗?好到杀掉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徐加的好不是人人都会懂的。” “可不是人人都会拿他当宝的,罗文娟,徐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既然你的目的达到了,罗文娟,以后可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吗?你和他,不要在出现了,好吗?” 罗文娟沉默。 赵小年起身,在门口停下,“其实我猜,你所说的很难再怀孕应该不是真的吧,不然你不会对自己和徐加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罗文娟,你欠我一句道歉。” 罗文娟看着门口的女子,尘嚣之世还保有如此平淡之态,她是嫉妒的,发了恨地嫉妒着,徐加用心保存着的三封情书上赵小年的潇洒飞舞。 终于,“对不起。但我不后悔,即使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他也已无颜面站在你面前了,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赵小年走了出去,将门关上,罗文娟是真的了解徐加,却是当局者迷,即使没有这一出,徐加也不可能再站到她面前。 “……对不起。但我不后悔,即使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他也已无颜面再站在你面前了,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的。” 赵小年关掉录音,对面冯凯和雷筝脸色很难形容,赵小年突然觉得心情可以飞起来了,告诉冯凯他们,徐加知不知道她已经不在意了,“冯凯,你终究还是给了我不用再见你的理由。冯凯,我告诉你我什么在a市为什么在b区,因为我从没有想过徐加这个人会成为我做选择的避讳因素,我和他就算相遇了,也应该属于是对面不相逢的那种人。” “赵小年,徐加在你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有些奇怪冯凯莫名其妙的愤怒,“难道不是吗?” 赵小年走了,冯凯和雷筝还坐着,不约而同,两人都想起了那日在医院赵小年走后,徐加无声的落泪,他说,“我还是让她受委屈了。” “她?小娟?”他们以为他在为孩子的事伤心,为罗文娟愧疚。 “不,我的……宝贝。” 延年,想要延续的已经彻底毁灭…… ------------ 第十六章 人间四月不见天 更新时间:2012-07-23 这一次可能真的是彻底了断了,无论是冯凯还是徐加或是罗文娟都没再出现在赵小年视线里。家里那边也安静了,听赵妈妈说,别人都不敢再给她介绍了,赵妈妈也没再提起什么人,赵小年也乐得清静。赵小年已经很久没回家了,那个让她眷恋的疗伤圣地,那个永远会包容她,永远会带着欢乐气息等待她归去的地方,已经陌生地让赵小年惊恐。可惜她忘了,人们的忘性一向很大,清静又能得几时? 赵小年没说要从助理转为设计师,但程展还是她一些小case,一些小型小户的设计。拿程展的话说,赵小年就适合这种家的感觉,赵小年是怎么设计怎么温馨。 可能那是带着本能的向往,自己得不到的就让别人替她完成吧。 常思雨的婚期将至,赵小年的礼物也快完成了,熬了断断续续两个月,常思雨应该会很喜欢,当然本来也是,就算赵小年什么都不准备,只要人出现了,常思雨也是欢天喜地的了。 赵小年第一次见到常思雨的老公,常思雨笑着给两人介绍。 常思雨说,“老公,这是我最好的朋友,赵小年。” 常思雨说,“小年,我老公,谢元甲。” 赵小年将礼物送上,祝贺道,“恭喜。” 礼物是一幅大大的十字绣《黄金满地》。果然常思雨尖叫,“小年,你居然亲手给我绣了这么一大幅!” “你怎么知道是我绣的,说不定是买的呢?” “买的你才不会送呢!”送出手的都是心意。 新郎忙着招呼客人,新娘却逮着赵小年不放了。 赵小年说,“真想不到,有一天你把你的他介绍给我认识的时候,已经直接在婚礼上了。” 常思雨笑,“是啊,我也没想到,以前啊,说谈之前一定要让赵小年看看,赵小年要是不满意,无论他多好,都不要开始。” “可惜陈凡,我没同意,你还是一头扎了进去。” 常思雨瞪着她,“你还不一样,那个徐加,我还不是没同意。” “好了,我们半斤八两,忙你的去吧,看新郎忙的,你还好意思在这躲懒的!” 常思雨被推了出去,又回头小声道,“小年,今天睁大你的眼睛,这里的资源可是任你选用的,我可是让元甲把未婚的认识的都请了来了,好好看,看好了告诉我。” “好好好,赶紧招呼别人去吧。” 赵小年看着常思雨走向新郎,点头微笑,默契地各自招呼着,时而相对说上几句。结婚是件很辛苦的事,新娘子一整天几乎都不能吃东西。赵小年看到新浪将插着吸管的饮料递到常思雨面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了包装,塞到她嘴里。常思雨一边在讲电话,一边不自觉地吃着别人递过来的东西。 赵小年笑,也许他们都误会了幸福,看错了爱情的面貌。 一天过去了,人都走光了,常思雨拉着赵小年不让走,可能喝了点酒的缘故,这时的常思雨看起来有点像七年前的样子,扑在赵小年怀里,头靠着她的肩膀,“不准走,难得见一面,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呢。” “思雨,今天可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啊!” “不管!我们以前就说好了,要同一天结婚,当晚把新郎们都赶出去,我们两要聊一整夜。” 噗——门口新郎突然笑出了声,有些宠溺有些无奈,“今晚就住这吧。我睡隔壁客房。麻烦小年照顾我家思雨了。”新郎又笑着走近常思雨,“那我不打扰你们洞房花烛夜了,别太晚好好休息。” 等新郎走了,赵小年弹了弹常思雨的额头,“我想,你这次选的还不错。” 常思雨带着她倒到床上,“嗯,可能真的是一个锅配的一个盖吧。” “可是,小年,你的心还会跳动吗?” “会啊,怎么不会,你以为你是大白菜,没有心,没有心跳还能活?” “小年,你懂的。” “嗯。”懂的,因为懂,所以痛苦。 “小年,如果徐加当初是有隐情的,像所有小说里的无奈一样,你会不会原谅他?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当初陈凡有苦衷的,不得已的……” “小年,那么多年,每次只有这么想的时候,伤口才会麻木一些,才会不那么痛……” “思雨,有时候伤口长久无法痊愈,甚至越来越溃烂,是因为我们害怕去碰触,我们一直没有勇气将里面的毒血放尽,我们怕痛,其实痛过也就好了。” “小年,那你好了吗?” “嗯,好了,前不久把整块腐烂的肉都剜除了,然后发现,其实也不怎么痛。” “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他是迫不得已的,如果他其实一直都爱着你,你会原谅吗?” “……不是爱着就可以伤害的,思雨,不管什么样的苦衷,那些伤害都真实存在的,倒退不回去的。” “是啊……一段感情到最后最真实留下的原来只有伤害。”爱情那么虚幻。 …… 赵小年一大早便离开了,常思雨还在睡梦中。 谢元甲做好了早餐,开车送她去车站。 谢元甲说,“等你以后有家庭了,我们两家就搬到一起做邻居……希望有这么一天。” 赵小年转头看他,“转告思雨,我认同了。” 谢元甲点头,以为赵小年是认同了他的方案,却不知赵小年说的是他这个人,“你们下次见面,她一定会变回从前火一样的女子。” 赵小年终于释然,“那就拭目以待了。”变回从前的样子啊!真是期待! 回到公司,赵小年便被程展的一纸公文吓到了。 一起去g市开年会。 这样的年会根本轮不到赵小年去的,来着第3年了,赵小年都没去过。 关于会议,赵小年所有的印象都是,“下面我简单说上几句”,然后底下一群瞌睡的人。对此,学生时代的赵小年还制作了好多这类逗人发笑的qq表情,配上很多学校领导各种ps过的真人头像。据此听说在学校还风靡了一大段时日。 刘梓娇和罗总已经先过去了。 坐往去g市的d车上,百无聊赖地聊着天。 余磊:小妞最近神出鬼没,去哪里逍遥了? 赵小年:能逍遥就好了。去g市出差的。 余磊:哦——什么时候回去? 赵小年:订的是12号的票。小宠问得这么详细难道有什么不纯的目的?譬如…… 余磊:这是关心!什么时候到?不会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到吧,会危害到小妞的人身安全啊,就怕黑灯瞎火的,有些没眼色的看不清连小妞这种姿色的都下手…… 赵小年:到家是凌晨六七点吧,(左哼哼)不劳小宠费心,小宠还是担心自己吧,现在这世道啊,男的比女的危险多了,尤其是我把小宠养得这么粉嫩粉嫩…… 余磊:(囧)粉嫩粉嫩……既然小妞养得这么辛苦,干嘛不自己留着?(偷笑)不会在等着一段火车情缘吧? 赵小年:正时刻准备着等待它的降临…… 余磊:嘿嘿,我今天测了塔罗牌,它说这个月内我会遇上那个命定的人哦(贼笑) 赵小年:(左哼哼)等你遇上了再来炫耀吧,现在得瑟什么! 赵小年曾说,她最羡慕的女子便是林徽因,羡慕她不是因为她的才华横溢,不是因为她的貌美如花,不是因为她和徐志摩梦幻般的康桥之恋,不是因为她和梁思成的铿锵情谊,而是因为她有一个为她终身不娶的金岳霖。 赵小年觉得林徽因这一生最大的价值在于,她在一个人心中的好,使那个人觉得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与之比拟,任何一个人都代替不了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徐志摩有了陆小曼,梁思成也续了弦,却唯独了一个金岳霖,守着一份永远都得不到的爱恋,孤老终身。 赵小年想,在她拒绝的那么多人中,会不会有那么一个单身到老的人,单身到老,因为他找不到比赵小年更好的人,连将就都不愿意。 赵小年摇头,她真是想太多了。现代的人,谁又不是将爱情和婚姻放在一个天平的两端,无论哪边重一点,哪边轻一点,它们都聚不到一起。 ------------ 第十七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更新时间:2012-07-24 年会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些歌章颂德。宾馆是公司订的,就在年会召开的地方。到g市后两人各自整理休息了一番。 内线电话响起,是程展,“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赵小年这才想起,还没吃晚饭,“好,大厅见。” 大厅碰面后出来,服务员尽责地将车钥匙递上,门口停着一辆黑炫黑炫的别克。 赵小年脱口而出,“纨绔子弟。”30岁的男人,怎么可以这么有钱! “你仇富?” “不可以吗?” “可以,被仇富的感觉还不赖。”尤其是被你仇富着……程展点头,发动车子,七转八弯的尽是些车辆很少行驶的小路。 “你对这里很熟悉?” “嗯,我妈住这里的......到了。” 避风岛?这是家...餐厅?怎么看怎么不像。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进去了也只有微弱的灯光。 服务员将两人引到一个包厢内,四周似乎被竹帘隔开着,打开电灯,灯光很暗淡,似乎有慢慢转亮的趋势,赵小年这才看清桌面玻璃下压着很多纸条,连四周帘子上贴满了小纸条,两边挂着两本小本子,赵小年翻了翻,原来都是些心情,有情侣留言,希望岁岁年年都来的,也有失恋的人过来寄语忘怀的,有朋友间聚会的高兴,有单独一人庆祝生日的失落......这样柔和的灯光,这般安静的世界,配上如此真切的心意,太容易让人沉迷了。 赵小年翻完本子,程展也已经点完菜,将菜单递给她了,“看看喜欢吃什么?” “炸鲜奶,玉米烙。” 服务员离开放下门帘。 赵小年还想着本子上看到的几句话,有几张署名为youyou的字条让她印象深刻。 今天老公带我来这过生日,顺便庆祝我们在一起三周年,蛋糕上写着天长地久。于是我许愿让我们的爱天长地久。 突然感觉爱情变了样,不再是我认识的样子了。 一个人过生日的感觉。 天长地久到底去了哪里? 还是不想离开这里,如果我离开了,他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 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离开后的伤害那么长。 弹指红颜老,刹那芳华,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赵小年查看了所有纸条,再也没看到相似的署名相似的笔迹。 想起那一大瓶子的千纸鹤,记载着她所有情爱的飞鹤,最后躺在别人新房的窗台上,再也飞不出去。 爱情原来都是相似的,以为自己的爱情有多独特,以为两个人的爱情天上有地上无的,其实爱情都是一样的,爱你的姿态只有一种,可伤害却是千万种的。 程展见她看着纸条惆怅,开口,“其实这里被人私底下叫做‘爱情遗忘站’。” “爱情遗忘站?”是个很不错的名字。 “嗯,其实一开始这里什么样的心情都有记载,也许出于好玩,也许出于无聊......久而久之,可以放心的在这记下心情,畅所欲言,没有人知道,于是,爱情遗忘站就诞生了。” “是啊,痛苦总是比快乐更容易让人记住。” 若真能遗忘...... “你这么熟悉这里,难道你......也是这里的常客?”也有要遗忘的东西? “来过几次,不过我可不会像小女生一样写这么肉麻的话。” 切――赵小年拿起桌上的纸笔。 许愿,程展有一天一定会在这写下更肉麻的话,嘿嘿。年13.10.6 菜上来了,样样极品,比之大厨也过之不及。 原来心情诱人,也会使食物更诱人。 边吃边聊。 没有防备的赵小年,侃侃而谈的赵小年,历史,文学,时事,旅游,计算机,程展这才发现没有赵小年不擅长的领域,很少有人能跟上他的思路,突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两年为什么止步在她初来公司的那一刻?因为太过在意而无法靠近么? 吃晚饭两人坐上车,却不是会酒店的方向。 地势一路向高,赵小年透过车窗,看到越来越近的星空。 夜,总是带着神秘的诱惑力,星夜,更是让人着迷。 不知道什么时候,车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车门旁儒雅的人推了推眼镜,又做了个极其绅士的“请”的动作。 赵小年小车,跟着程展向前走。 这是一座山,不是很高,也不低,崖边立了“请勿靠近”的石碑,风似乎从崖底吹来,有些肃杀。 赵小年叹息,她果然是没有什么浪漫细胞,比起皎洁的圆月和闪耀的星空,赵小年想到的却是这悬崖,想到的是一个很古来很没有意义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心爱的人和你母亲一起跳崖,你会救谁?” 曾经顾雪饶在寝室这么问她,她回答―― “我会救我母亲,我希望她能健康长寿,然后我会随我心爱的人而去,她跳,我也跳。” 赵小年转头,看着刚刚答话的程展。 “我会救我的母亲,然后与他同生共死。”这是赵小年当年的回答,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同生共死……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这么一个人,让赵小年丢下承欢膝下的责任,想要同生共死…… 两人静静在山上赏夜景,谁也没再说话。 第二天上午开始年度总结新年目标之类的,下午有员工培训,晚上有晚会。后几天会到近的分公司做巡查,学习。 星际的等级观念很深,赵小年一直在a市,并不清楚,或者说她其实一直很局限于自己的世界,即使入世了两年有余,却还像未出世的那般。 午饭的时候赵小年被拦在门外,总部的人说,里面没位子了,吃饭自行安排。 可赵小年明明看到很多人还在进进出出。 看到刘梓娇的时候,刘梓娇刚挂电话,很生气的样子。 “怎么了?” “真是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真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 赵小年低头,看到刘梓娇的手提包被划破了。 “我就放在会议室了,被他们扔出来了,说这是总部的人放东西的地方。” “刚去吃饭,也被赶出来了。” “真不知道那群人什么脑袋构造。” 赵小年听完转身朝饭厅走去,却被刘梓娇拉住,“你又想强出头?自己的事,怎样都无所谓,别人的事,比谁都着急,我还需要你为我出头吗?就你那小身板小体质的,别人一吼,别又得个功能性语言障碍了!” 功能性语言障碍――“不会了。”可能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以至于忘了问刘梓娇怎么知道她功能性语言障碍,那个时候,刘梓娇已经毕业两年了。 赵小年反拉着刘梓娇过去,依然在门口被拦下。 “这是星际的宴客厅,所有星际的员工都在,我们为什么不能进去?” “不是说了没位置了吗?难道分公司这么落魄?自己解决午饭的钱都没有?”门口的人很不耐。 “那边空着的一桌是摆设?如果你敢当着那些领导的面说我们不是星际的员工了,我们就走。难道是你们总公司没有午饭的钱了?还是有人中饱私囊了?” 终于门口的人恼羞成怒,“没位置就是没位置,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程总,里面请。” 变脸还真快,赵小年回头,原来是程展。 “我刚听到里面没位置了?那我还是不要进去了,我就带我的员工去别处用餐好了。” “不是,程总的位置我们留着呢......” 程展只当没听到,走了几步见两人没跟上来,“......还不走?站着干什么?” 程展在对面的饭厅包了下来,点了很多各国的名菜。 不一会,很多总公司的领导过来,纷纷表示歉意,邀请三人回去共聚午餐。 程展不紧不慢地回道,“我觉得这里更宽敞些,而且也安静些,五星级酒店饭厅还有犬吠声实在不怎么好听,你们说呢?” “是是是,那程总慢用,我们先过去了。” 空调的屋子里,几个人流着汗出去。 赵小年心里腹黑,程展这个人骂人都这么优雅,刚刚他是拿着红酒杯说的话......有权有势有钱的人,真的能横着走......不过刚刚的程展还真有一种,英雄气概的魄力。 刘梓娇喝下一大口红酒,笑道,“感觉出了一口恶气,心情都舒畅了。” 吃得差不多了,程展突然开口了,“功能性语言障碍是什么病?” 刘梓娇忽的语塞,赵小年也是一时沉默,十天的无声日子,往事已矣。 程展也不再追问,对于赵小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了解的。 某天稍有空闲就带着赵小年整个城市逛荡,他们的兴趣爱好还挺相似的,喜欢到处走走,到处看看,喜欢安静的东西,喜欢参观各种博物馆......默契这东西真的很难说,有些人用一辈子也培养不出来,有些人只要入了心门便会了解,而有些人也许只需要一眼。 年会对于他们这些小员工而言真的是又乏味又累人的事。晚上一切结束了,赵小年还要被程展拉着下象棋去,每天三盘,程展偶尔会赢一盘,在赵小年精力不集中困顿的时候。 程展总说,输了赵小年的那一局一直让他耿耿于怀,其实程展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不像是会那么在意输赢的人,光看他下棋的漫不经心便知道了,直觉得赵小年觉得他的每一次停顿都不像在思考下一步,倒像是在拖延时间似的,时不时还会问些有的没的。 “相亲得如何?有中意的没?” 赵小年眯眼,对于程展的印象又变了变,从漠然到八卦,“程总真是关心员工的私事啊!” “员工的幸福也是公司的幸福。” 赵小年却没直接回答,“有劳费心了。” “对了,上次说的设计师一职考虑得怎么样了?” “有区别吗?我现在的工作跟设计师有什么区别?” “区别自然是有的,”程展说得慢悠悠,“助理拿助理的工资,设计师拿设计师的工资。” 你,狠,“......那记得给我加工资。” 三盘结束,惨不忍睹,程展对着棋盘皱眉,“赵小年,你是女人吗?” 赵小年挥手,“困了,早点休息。明天就回去了。” 一切收拾妥当,赵小年上q。 逆风解意:小妞,明天就回去了......g市游玩得如何? 素手画流年:累瘫了...... 逆风解意:可怜的小妞,我给你捶捶..... 素手画流年:别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小宠,最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逆风解意:(委屈)我哪有这胆子啊...... 素手画流年:(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逆风解意:(委屈)小妞就会欺负我......我睡去了,明天会很忙了,小妞,早点休息。 素手画流年:恩,晚安。 逆风解意:晚安,小妞。 如此肆意相聊,余磊花了四年,不长,也着实不断,对于一个网友而言。 火车订的是卧铺,睡一晚上就应该到了,她和程展都是下铺,面对面。 赵小年说,“天天下象棋很没意思,不如我教你下夹祺。” “夹棋?没听说过。” “很简单的。底边两排上摆满棋子,第二行头尾空一个。你可以横着冲也可以竖着冲,走几步都可以。只要把对方的棋夹在自己的两颗棋中间,就可以把对方的棋吃掉。” 试了一盘,程展道,“果然很简单。” 赵小年默,终于体会到程展每日拉着她下棋报仇的感受了。 有点头晕泛呕,赵小年去洗了把脸。 “你还好吗?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声音真好听,干净温暖,赵小年抬头,镜子里一个高挑的男人一脸关心地问道,手里还递过来一张湿巾。 “没事,谢谢。”赵小年想,自己一定是个声音控。 “恩,你是到终点站的?a市?” “恩。” “a市去b区砂阳街应该做什么车?” “坐地铁一号线就可以了,要是下车碰到,你可以跟着我走,我也到那的。” “哦,谢谢,俞闵飞,就在隔壁3号车厢。” “......赵小年。”这个场景真是熟悉。 一听到赵小年的名字,俞闵飞的笑容就增大了,好像没多少变化,和几年前照片里的样子,看着赵小年走回自己的车厢,他也转身回去,笔直地穿过3号车厢,他的座位在8号车厢。 ------------ 第十八章 是一般心事、两样心情 更新时间:2012-07-25 赵小年突然收到余磊的短信。 余磊:妞,塔罗牌真准,我真的遇上那个人了,一见钟情哦(害羞)。妞今天有没有什么艳遇啊? 赵小年:(左哼哼)你一个人一见钟情有什么用!我也遇上一个美人,气质那个干净,笑容那个纯真,声音那个好听...... 余磊:哦,动心了? 赵小年:心一直在动啊,不动就完了。 余磊:(傻笑) 赵小年:...看把你乐得,至于吗?(右哼哼)睡觉。 余磊:(微笑)恩,好好休息,妞。 赵小年心里有些不舍的,感觉有人抢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也许现在还没抢到手,但终有一天她还是会失去的,失去这种肆无忌惮的畅所欲言,失去这种被人了解的默默相伴...... 下车前,俞闵飞就拖着东西到了2号车厢,一眼就看到了赵小年。 “还是觉得现在过来比较好,有人带能节省很多时间。”俞闵飞的笑很干净。 赵小年点头,“来这游玩的?” “不是,打算来这找工作的。” 赵小年惊讶,俞闵飞看上去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吧,这个年纪换工作也没什么奇怪,但换个城市就有点奇怪了。 “总觉得a市有我想要的东西。” 赵小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了,千里迢迢去追寻一个不确定的可能。 忘了给两人介绍,倒是俞闵飞先伸出手,“你好,俞闵飞。” “你好,程展。”男人的直觉告诉程展,这个男的不会只是萍水相逢。 出了站,坐上地铁,有几个零散的位置,程展和赵小年分别坐下,只有俞闵飞站到了赵小年面前。 “那边有位置。”赵小年指了指对面。 俞闵飞回头看了一眼,摇头,“离你太远......等会你下车了我都不知道,指不准又坐过站了。” 后面的话其实赵小年没怎么听进去,只有那句‘离你太远’一直在耳边盘踞不下。 赵小年抬头看着俞闵飞温柔的笑容发呆。 到站了,三人下车。 “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了,我这边的电话卡还没买,能给个联系方式吗?等我稳定了再请你们吃饭,难得刚来这个城市就遇上新朋友了。” 俞闵飞是对程展说的,说的是你们。 “请客吃饭倒是不用的,出门在外都是朋友,有空聚聚倒是可以的。”程展是大大方方地留下了电话号码,弄得赵小年也不好扭扭捏捏,献上了自己的号码。 第二天赵小年上班的时候便收到了俞闵飞的短信。 150…1003:你好,我是俞闵飞。这是我的新号码。我搬去罗华小区住了,今天还接到面试通知了,如果面试成功了,能不能请你吃饭? 赵小年:罗华小区?那我们不是在一个小区了? 俞闵飞:真巧啊,我在8幢502。 赵小年:呀,我们是邻居! 俞闵飞:真巧,像是缘分似的。那晚上一起吃饭吧,我面试回来就去买菜。 赵小年:说得你好像一定会面试成功一样。 俞闵飞:不成功也是要吃饭的,初来乍到,当然要增加邻里邻居的友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面试了。 赵小年:嗯,好。 赵小年没说,还有一件很巧的事,俞闵飞的手机号末四位刚好是赵小年的生日。 真的,很巧。 素手画流年:小宠,缘分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人这么巧的相遇,就像历史重现,那么巧的用我的生日作为手机尾数,那么巧又成了邻居…… 逆风解意:小妞,这就是缘分吧。是你说的那个美人? 素手画流年:嗯,其实不算美人,只是看着让人很舒服。 逆风解意:我家小妞打算出手了? 素手画流年:不,我不想再走一遍历史。 那些似曾相识,她不愿意再经历。 逆风解意:妞……你家顶头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 素手画流年:以前觉得他挺冷的,严厉工作又一丝不苟还要尽善尽美,活脱脱的高富帅,应该是纨绔子弟,目中无人的,不过后来发现,不过是个普通人,有人的烦恼,有七情六欲,而且学识渊博,是个好人。 逆风解意:哦。 素手画流年:小宠,唉,算了,不说了,你还小,不懂的。 逆风解意:(尴尬)还小……小妞,你又吊人胃口…… 素手画流年:嗯,我喜欢吊小宠胃口……不说了,工作先,小宠一边自个好好玩。 逆风解意:哦。 赵小年现在很忙,自从跟程展越来越熟之后,她手上的工作也越来越多了,而且还花样百出的。赵小年捧着一叠资料进来,上面有关于合同的,有关于几套设计方案的,有关于几分翻译材料的,有关于近期行程的,甚至还有关于心理测试的…… 其实是司马昭之心,唯独赵小年不懂而已。 “程总,您老能不能别把我当百度使?” 程展推了推眼镜架,“做上司的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用,我觉得以前这两年真是太浪费了,现在如果不补回来会很亏。” 赵小年做着最后挣扎,“程总,累垮了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所以现在要测试一下人累垮的底线在哪里,以后好便于行事。” 赵小年怀疑了,那个喝醉的了程展是不是她臆测出来的,其实程展怎么可能是那个样子的呢,程展就该是现在这样的,平静地说着能把人气死的话,还端着一副儒雅的表象,“真累垮了谁陪你下棋啊?您老还能报仇吗?” 程展想了会,点头,“每天中午一盘象棋,两盘夹棋。” 那天一定是幻觉,赵小年咬牙切齿,她开始后悔教他玩夹棋了,“好。” 赵小年走后,程展咧了咧嘴,看赵小年吃瘪的感觉还真不错。 果然之后赵小年的工作减了一半,不过相对的下棋打击严重了,程展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掌握了赵小年的弱点,只要一分心,赵小年就会下错棋,虽然有些无耻,但赵小年的那些悔恨恨不得自己揍自己一顿的表情足以抵消他的罪念了。 下班回家,赵小年掏出钥匙,突然想起隔壁搬进新邻居了,还是一个要请她吃饭的新邻居,不知道应不应该去打个招呼? 吱――对面门被打开了。 “小……年,你回来了啊,我刚想出来看看你回来没呢!饭菜刚做好,正好可以开吃了。请进。”俞闵飞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姿势,笑容诚挚。 赵小年犹豫了一下,进去,“忘买礼物来庆祝你入住新居了。” 俞闵飞将赵小年引到饭桌前,“已经……够了。先喝点汤暖暖胃吧。” 何首乌茴香猪肚汤,炒菠菜,火腿豆腐,板栗炖母鸡,木耳炒肉片,大都是些养胃补血的菜,色香味俱全,还是赵小年喜欢的,真巧。 赵小年感慨,“这年头男的都这么贤惠,女人真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俞闵飞喝汤噗了一小口,不停咳嗽着。 “不是餐厅酒店的大厨都是男的吗,这也没什么。” 俞闵飞吃的不多,倒是赵小年吃了大半,“你的职业不会刚好是大厨吧?今天面试怎么样?” “没,面试的是外贸采购员,明天可以去上班了。” “真是厉害,一击即中。我洗碗去吧,光吃不做都不好意思了。” 俞闵飞笑,也由着她在厨房忙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小年总觉得身后有道目光跟随着。 收拾妥当了,俞闵飞说,“先坐会看会电视?半小时后吃点荔枝,在超市看到,很新鲜,就买回来尝尝了。” “其实你是学医的吧。”营养搭配,时间分配什么的。 “没,不是......只是觉得自己应该会需要到,所以就多关注了些。” “嗯,水果就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些工作要忙,有空也请你去我那吃饭,不过我手艺很一般。” 俞闵飞笑,“没关系,我的胃很强大。” 冷笑话,真冷。 其实赵小年回去了没什么工作,刚开门进去,电话就响起了。 程展,“赵小年,上网没?qq游戏中国象棋初级区。” 赵小年,“......其实吧,象棋这东西真的是看天分的。” 程展,“赵小年!给你一分钟时间。” 赵小年,“别,我还没开机。” 程展,“三分钟。” 嘟嘟嘟――电话被无情挂断。 三分钟后,两人开始对决。 一个小时后,程展已经是负分了。 素手画流年:要不要换其他游戏?比如斗地主?比如跳棋?比如等等...... 展翅不飞:你还挺会玩的。斗地主吧。 又大半个小时,展翅不飞:跳棋去。 再大半个小时,展翅不飞:飞行棋吧,这个看运气。 一小时后,展翅不飞:我觉得你跟腾讯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素手画流年:这个真没有。其实可能是你网名的问题,你自己都不想飞了,腾讯也不敢让你起飞吧。 展翅不飞:...... 三秒钟后,展翅高飞:不早了,明晚继续。 素手画流年:...... 赵小年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输多赢少一下。 赵小年现在的生活真是前所未有的规律。上午上班,中午跟程展一起吃饭,吃完饭下棋,下午上班,回到家门口就一定能撞上俞闵飞的热情相邀,如果不去吃饭,俞闵飞就会带着饭菜上门。其实一回家就能吃到热的饭菜真是件很享受的事。 不过俞闵飞的存在始终是赵小年心里一根若隐若痛的刺,俞闵飞的温柔,俞闵飞不经意间时不时流入出的对赵小年的了解,时不时说出的话语,让赵小年时不时有种时光错乱的感觉,仿佛她和徐加在一起时的那些时候。 走在砂阳街上都会偶尔碰到,俞闵飞会买两份双皮奶,他说,“听说这里的双皮奶很好吃,你应该会喜欢的。” 鬼使神差,赵小年问,“你喜欢?” 俞闵飞,“嗯,喜欢......你喜欢都好。” 俞闵飞的屋子里摆满了铃兰花,连带着会给赵小年送去,美其名曰,美化环境。 俞闵飞的笑,俞闵飞的声音,让赵小年想挣脱出来,这个人是罂粟,碰不得的。却又抗拒不了,仿佛俞闵飞的出现是在帮她完成未完成的梦。一个被徐加扼杀了的梦。 赵小年问余磊:这世上有没有附身一说? 余磊:(惊恐)妞,你,不会是想附身到我身上吧? 赵小年:(刀)是突然感觉跟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有种错觉,其实是跟另一个在一起,他们两个会不会其实是一个灵魂? 余磊:(冷汗)妞,我这有家医院,精神科很有名,什么时候我带你来光顾一下吧。 赵小年切了一声,想想不行啊,真没想象力。 ------------ 第十九章 再回首百年身 更新时间:2012-07-26 赵小年上午请假,中午到的公司,公司里热气腾腾,热火朝天的。 “沈然,你是想逃避责任吗?” “肖岚,有什么等我下班了再说行吗?” “不行,下班我还能找到你?沈然,你到底认不认这个孩子?到底想拿我怎么办?” “肖岚!……赵小年……”沈然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人群中的赵小年,他不愿意被赵小年看到,他希望最后在赵小年的印象里他还有可取之处的,赵小年一直是他的女神,想膜拜她又想毁了她。 “沈然,你是为了这个女人吗?这个女人……” “肖岚,我会负责的,所以能让我先工作吗?” 肖岚一愣,忘了想说的话,她没想到,沈然说要负责,其实,她只是来骗些钱的而已。那天她看一个男人喝醉不省人事,看他挺光鲜亮丽,又外表斯文的,便想着骗些钱回去。其实那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发生,肖岚只看到他醉醺醺地给一个女人打电话,说着要再追求一遍的傻话,突然就有种想骗他一辈子的冲动。 肖岚走了,周围也散了,赵小年对他点头打招呼,正准备从他身边走过,就被沈然拉住了手臂。 “赵小年,我……” “小年,怎么现在才来?午饭刚送来,走吧,一起吃。”程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拉起赵小年的手,很亲昵的样子。 “你们……”沈然有些受打击,他其实心里隐隐的希望赵小年永远单身,永远不会成为别的男人的女人。 “沈然啊,上午交代的工作完成了?” “还没,程总,我这就去。” 程展拉着赵小年进了办公室,却始终没松手。 赵小年直直盯着两人相交的手,随后抬头疑惑地望着程展。 “你果然笨得可以。赵小年,你觉得我为什么天天找你一起吃饭?” “吃完饭可以立刻下棋。” “那我为什么天天找你下棋?” “大男子主义,不想输给一个女人。” “赵小年!” “什么事?” “……吃饭吧先。” “哦。”赵小年又迷糊了,程展是在对她……表白? 赵小年隐约是明白的,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能力负担起别人的深情。赵小年这么跟余磊说的时候,被余磊好好鄙视了一番,“你总喜欢想太多,也许他要的不是你的付出,只是你的接受呢?” “小宠,其实接受比付出更需要勇气。因为停止付出是那么轻易而简单的事,可停止接受却不是一时能做到的。”能够付出的人多么富有,他们富有一种情感,才能把这种溢满的情感施与他人。 “赵小年,明天跟我回趟g市。” “出差?”赵小年从饭盒里抬出脸蛋。 “嗯。”私差。 似乎是很着急的事,程展订了飞机票,两个小时的行程。 下了飞机,程展打车直接奔向目的地。 赵小年则开了手机。 余磊:妞,去哪了? 赵小年:g市,出差。 余磊:嗯,妞,想你了。 赵小年:(惊恐)突然如此煽情的小宠真让人不安。 余磊:(贼笑)能让小妞不安啊,真荣幸。 “赵小年,如果你有男朋友了,还经常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和别人聊着天,你的感情一定不长久。” 阴森森的话从旁边传来,赵小年恍惚,“和朋友也不能聊吗?” “我用很男人的心态回答你,不能。” “是吗?”赵小年突然没了回短信的心情,对对错错真的太难分清了,也是,如果当初徐加在她面前却一直跟别人发着短信,她会怎么样? 可是她也不经常这样吧。 不知不觉到了目的地,不是公司一直订的酒店,是一幢别墅。 程展推着两人的行李拿出钥匙开了门,“妈,我回来了。” “怎么回来都不提前说一声……这是?” “赵小年,我的助理,带回来见见你。” “赵小年,还不叫人!” “程姨,你好。” “好好好,快坐,我去拿水果。”周荟兰第一次见儿子带女人回来,而且一看就是做老婆的料,自然是怎么看怎么欢喜的。 “赵小年,你现在能明白了?” “嗯。” 程展点头,一副你看着办的样子。 赵小年一直都知道程展对他是有反面印象的,两年相处,他的不屑,他的意见,她都看在眼里,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连同她对他的看法,不再仅仅是个富二代,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冷面无情…… 在程展家住了下来,周荟兰似乎很忙,每天早上都去晨练,一整天都很难见到人。早饭通常就只有赵小年和程展,很静谧安逸,即便是两人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好像他们就应该是这样子的。只是赵小年忍不住想,如果她不在这里,那么每天饭桌上是不是只有程展一个人,对着一室空寂,独自用餐? 他们同样是寂寞的人。 在g市呆了三天就坐车回去了,程展有足够的耐心也有足够的自信,不逼迫赵小年表态,相处也是一如既往。 回到住处是晚上10点了,程展送她到楼下。 楼梯上的感应灯光有些昏暗,有时候还没亮起。 门口有道微蓝的灯光亮着,人影细细长长。 脱口而出,“徐加?” “你回来了?这边灯坏了,还没来修,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是俞闵飞。 所以你就一直等在这?很多次徐加也是这么等在她宿舍门口。 “嗯,谢谢。” “小年......” 赵小年抬头静静望着他。 “早点休息。” 赵小年睡得很不安稳,一会是程展醉酒的样子,一会是她和程展吃饭的场景,一会又是沈然梦魇般的声音,吵闹着要追求她,一会是徐加小心牵着她的手走路,一会是他甩开她的手奔向了黑暗,然后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俞闵飞,笑着牵她手..... 早上起来去上班,开门,一只保温瓶静静躺在门口,上面还有一张便签。便签是可爱的兔子形状。 桂花莲子粥,记得喝。俞闵飞 保温瓶一直放在办公桌上。 抽屉里还有一堆沈然的巧克力。 内线电话响起程展“中午一起吃饭”的命令。 叮咚――您有一封新邮件。 一封群邮件,群名为我爱我家。 to我爱我家的各位, 12月24机场接机,一个都不能少。 ps:空出一周假期团聚。 from你们的雪饶 顾雪饶要回来了?一时思绪万千。不知道顾雪饶现在怎么样了?当初一个寝室四个人,董冰毕业就回去和青梅竹马结婚了,现在孩子都能走路了吧,杨青还没毕业就被一家大公司相中,想必现在已经是事业有成了,顾雪饶没来得及参加毕业典礼,她哥哥便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顾雪饶带着他哥哥去了国外治疗,而她,毕业那年,发生太多了......多到谁也没再联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期待,圣诞也来得特别快。 程展说,这个圣诞节就放过你了,下回补过。 俞闵飞说,圣诞快乐,玩得愉快点。 余磊说,小妞,你又丢下我了(委屈) 还有一些朋友同事的祝贺短信。 还有一个陌生号码的信息:圣诞快乐。 本来应该很陌生的号码,但因为逢年过节都会受到,所以也就变得不陌生了。 赵小年曾回过,那边却没再有反应。 机场人不是很多,赵小年刚进入大厅就被几道声音怔住了。 “赵小年――赵小年――你又是最后一个到了――” 然后整个大厅的人都齐刷刷望着三个高喊着的女人及顺着他们目光看过去的赵小年。 杨青剪短了头发,一副干练的女强人模样;董冰散着披肩黑发,依旧腼腆安静地朝着她微笑;顾雪饶变女人了,长发微卷,一袭长裙套了貂皮大意衬得人端庄淑雅,只是沉寂的脸上印着沧桑气息。 赵小年想起每次开学,她推开寝室门,三个人坐在床上,对着门口喊,“赵小年,你又是最后一个到了。” 寝室床铺都已整理好了,赵小年就直接放下东西,爬上自己的床,四个人开始了长长的座谈会。 那段日子,真是怀念。 其实她们四个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如胶似漆的,杨青军训的时候没有出现,顾雪饶一直看不惯她这种靠关系躲懒的人,不过,可能真的是不打不相识吧,两个同样是直爽的人,最后反而很惺惺相惜了。 “赵小年,你这个在本市的人居然还是最后一个到,真是服了你了!”杨青直摇头表示无奈。 顾雪饶郁抑,“好久违啊!” 董冰笑着打招呼,“小年......” 还是董冰最好啊,赵小年淡定道,“压轴,都是最后出场的。” “滚!” 呵呵―― 顾雪饶掏出了四张火车票。 是回学校的啊。 几人直接打车去了火车站,坐上火车那一刻,仿佛年轻了四五岁。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有一堆话要说要问,却任是谁也没开口。 岁月让他们不再肆无忌惮,口无遮拦。 倒是顾雪饶最先打破了沉默,“我回来是打算以后在国内发展,明年5月份在a市会办个画展。” 杨青:“你父母不是不让你们回来?你哥他――” “他醒了,只是腿脚不方便,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再回去接他。爸妈他们也是嘴硬心软的,以后分开着去看望他们就好了。” “......在一起了?” 顾雪饶笑,“嗯,早该在一起了,如果早在一起,他也不会再也站不起来。” 一时又沉默了下来,那个血淋淋的早晨,顾漫生拖着最后一口气息都要见顾雪饶,只为了告诉她,不要去了,他不再为难她了。那一天是顾漫生告诉顾雪饶要私奔的日子。 “两个人在一起高兴就好,管别人什么事!”杨青很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小雪糕,你孩子多大了?有照片?” 董冰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三人看,“一岁半,是个女孩。” 照片上一家三口幸福地笑着。也许董冰的存在也是让赵小年在最绝望的时候还相信爱情的原因吧,相信爱情存在,也许尽管她遇不上。 杨青潇洒地甩甩头,“不用你们问,我自己招,本小姐事业有成,未婚夫也有财貌双全,不过暂时还没打算结婚。” “小年,你呢,应该挺好的吧,走的时候你刚好失音,什么时候好的?” ------------ 第二十章 坐久忆年时 更新时间:2012-07-27 程展也不是无事可做,他刚好参加一个同学聚会,虽然他在国内大学只上了一年。赵小年不在的圣诞节,好像特别冷清,程展摇头,真不知道之前那两年在赌气什么,就该见到她就开始追求,说不定现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那么巧一个同学的老公是d大的。 然后那么巧听他们聊到d大。 那么巧d大的风云人物,同学老公那一届就有这么一个程展认识的人。 赵小年。 “要说那一届d大的风云人物,不说d大,就是整个西北那些个学校,谁不知道赵小年啊。不过可怜听说最后毕业演讲,毕业晚会都没法上去,不知道现在好没好?” 程展脱口而出,“怎么了?” “失音了。突然,那段时间说不出话来。我老公和她是一个班的,不过他都不愿意说,只说,可惜了。还真是可惜了,听说那天好多外校的过去,却没见到赵小年。” ...... 赵小年从a市回到学校,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折磨着自己。 她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了。 也有太多的问题想去问清楚。 更有太多的苦闷不甘无法说出口。 然后,终于有一天,她醒来,对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再也发不出一个音。 徐加成了她心里一碰即痛的伤。 曾经同学跟她诉苦,说一个琵琶别抱的男的,说一个避她如蛇蝎的男的,说一个让她的爱情面目全非的男的。 赵小年安慰之余,想,如果徐加这么对她,她一定想都不愿意再想起他,然后在心里挖个坟,埋个彻底。 赵小年也真的是这么做的,她用了一个学期来挖这个坟,挖得自己伤痕累累,精疲力尽,终于把徐加整个埋了起来。 却发现埋的时候连着自己的心也一起埋葬了。 不得不自掘坟墓,挖起来的心却始终沾染了徐加的味道,怎么都去除不掉。 连带着那条缝隙里都若有若无透着回忆的气息,时不时飘出来干扰着她。 逆风解意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智商低下。 当时赵小年还用着网名为漠漠的qq号。 漠漠:那只能证明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逆风解意:只能说明女的没慧眼。 漠漠:隐身的怎么看!男的喜欢你的时候就把邪恶的一面隐藏起来,不喜欢你了才暴露出来,你怎么看! 逆风解意:那么长时间都看不出一个人隐身的一面? 漠漠:你也说那么长时间了,可能看出了也不愿知道吧。 逆风解意:所以说智商低下。 漠漠:滚! 逆风解意:小妞真暴力(委屈),我滚远了谁陪你聊天解闷啊。 漠漠:又不让你滚远,就让你来回滚了。 扯着没心没肺的话,假装真的没有过去。 如果那段时间没有余磊,赵小年恐怕不能这么快坚强起来,不能这么快恢复到一个人的生活。 余磊问她,伤过心的人都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相处。 赵小年说,离爱远一点,比朋友多一点。一朝被蛇咬,谁还敢拿真心去赌。 余磊却告诉她,只有付出真心了才能得到真心。 余磊,若真能知己一生,多好。 其实曾经她对徐加说过,她很自私很胆小,她可不可以只拿百分之五来爱他,百分之五爱朋友,百分之十爱亲人,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爱自己。 徐加说,你可以拿爱我的百分之五来爱自己,现在这样就好了,能看到你就好了。 徐加最可恨的地方便是如此,表现得比谁都大方,却要得最多最狠。他不过是不屑小鱼,他抛下诱饵,要的便是全部,百分之五他不要,他要的是百分之百。 ...... “好了,毕业就好了,不过是有些事自己想不明白而已,想开了也就好了。”赵小年她一直就高估了自己的爱情,高估了自己的执着,没有人非要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不过是两年半,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是两年半。 “是啊,谁不知道我们传说中的赵小年,什么事能难得倒。”调笑归调笑,杨青语气里的骄傲谁都听得出来。 是啊,传说中的赵小年。 ...... “听说当时凡有人提到赵小年,周围的人必然是一片哗然,应声附和,那个传说中的赵小年啊!” “她这么有名?” “咦,程展你今天反应有点奇怪哦,你不是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吗?” “人总有好奇的时候,何况反正也无聊,听听也好的。” “哦。女生学计算机专业的本来就少,很容易出名,何况长相甜美。最重要的是六级考试报名的时候发现赵小年高中就过了六级了,一下子班级那个怨气冲天啊。然后是演讲赛、辩论赛,学院的,学校的,校外的,她好像是一个神话,无所不能,所有事只要交到她手上便能迎刃而解。听说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光芒万丈,像阵风,抓不住。” “那他们学校是不是很多男生都追她?” “他们学校倒是没有,都是其他学校的。” “真奇怪。” “一个学校的人根本没勇气追她。别的学校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才会莽撞追求。” “不知道最后哪位追上的?” “唉,可惜,我老公死活不说,就说赵小年应该单身着,给人幻想的机会.....听说毕业前导师好几个留她的,不知道为什么她连保送的机会都没要,又正值她失音那会,毕业得悄无声息的,同学也都很少联系,有时让人错觉,是不是真的有这个人存在。像是一个被上帝过分宠爱的孩子,却突然失了所有光芒,不知道陨落何处了......” 赵小年......还是不够了解你。 ...... “那传说中的杨青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呢?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赵小年,就你最会打马虎眼!提前准备什么!到时告诉你们日子,你们放下一切买好票过来就行了,当初小雪糕结婚你都没来,这回你再缺席,我就直接杀过去......带着人在你那附近把酒席办了!”杨青一如既往霸气无比,豪气冲天。 火车上四个女子笑颜如花,这是一辆通往过去的列车,让她们年轻,给她们欢乐。 小雪糕董冰是她们四人中最不起眼的,身材偏胖,带着婴儿肥,各方面都不出色。最出色的便是有一个非常爱她的青梅竹马。其实小时候的感情怎么做的了数,何况大学又分隔两地,异地恋的辛苦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两个人两个生活圈,你不知道他的近况,他不知道你的生活,两人很容易产生疏离感的。 董冰和她男友却一直保持着不疏不密不紧不慢的联系,几天或者一周一个电话,有次顾雪饶就问她,担不担心爱情输给距离?这样的联系对恋爱中的男女来说太少了。董冰当时小脸微红,声若细蚊,“他不会的,输给距离的爱情就不叫爱情了。”当时赵小年只觉得董冰太天真了,后来才明白其实董冰才是她们中最睿智最坚强的人。 输给距离的爱情又怎么能叫爱情呢? “杨青,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当初跟学生会长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他还是你的商人利益在作祟?”这是顾雪饶最耿耿于怀的,他们开学没多久,杨青便勾搭上了学生会主席,虽说那人才华不错,但人长得抱歉,估计很少有人能一见钟情吧。 “谁知道,早忘了,只是在一起而已,他对我好不就行了,何况他对我还有很大帮助,他追我,然后就在一起了,就这么简单。怎么?你又看不过去了?想跟我吵一架?还是打一架?”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犯不着为这事打打吵吵的。不过纯粹吵一架打一架倒是可以的。下车后,学校操场见。” “行,没问题。”说完,两人相对而笑,定是同时想起了那段荒唐岁月。杨青又看了看另外两个人,正对着照片上的宝宝左看又看,“喂,你们俩个,听到没,我们要打架去了。” “嗯,听到了,我们会去给你们加油的,是吧,小雪糕?” “嗯。” “滚,没人性,看我们姐妹相惨,居然还隔岸观火,雪饶,过来,先把这小没良心的给灭了。” 两个人,四双手,朝着赵小年的腰部挠痒,一时间笑声,求饶声,求救声,散了开来,真是让人怀念的日子。 杨青是活得最自在的一个人了,军训快结束了才出现,没开学几天就勾搭了学生会主席,进了学生会,也没个学生样,大一新生哪有逃课的,就她逃课不说,还在寝室吸烟,偏偏老师领导面前表现又极好极乖,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人精。可是人精又有什么不好的,杨青当初跟赵小年说,人干嘛活这么累,谁又会在意你怎么活了?大学四年,毕业也就各奔东西了,谁还记得谁?记得又怎么样,好或不好,你还不是照样活?杨青说,无论何时何地,要按自己的心意活,不要委屈了自己。 可惜世上也就只有一个杨青。杨青的潇洒带着可以与全世界决绝的霸气。赵小年不可以,赵小年的潇洒是表面的,带着太多的禁锢了。她的自私只是说出来的,她唯一可以不顾不管的便是自己。赵小年说,哪怕会伤害自己也不要去伤害别人,要知道所有加诸在别人身上的伤都会变成愧疚的藤蔓,缠着自己不死不休。 所以所有人更愿意记得赵小年,在不破坏原则的情况下,赵小年可以一退再退。一如在跟徐加的相处中,她可以不说明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意愿,她的喜好她的意愿无关原则。 “到了到了,准备下车了。真是怀念,不知道学校怎么样了?这要是大一第一次过来的时候该多好!” 是啊,该多好...... ------------ 第二十一章 一片冰心在玉壶 更新时间:2012-07-29 打了车过去,在最近的旅馆扔下行李,换上羽绒服,四人轻装便行。 学校还是原来的样子,她们却不似从前模样。 傍晚时分,大学的操场,人影稀疏。 12月下旬,西北已是满目落地不化的雪,夕阳的光芒微弱却是色彩温暖。 顾雪饶伸出手从指缝中看着天边,“以前我们吃完晚饭都会在这里走几圈。” 杨青不屑,“以前可没有我。” 顾雪饶,“那是你这大忙人忙着约会,没时间跟我们一道,我们私下聚会多了去了,是某些人自己脱离团队的。” “那还不是你们不让他一起的,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小年的徐加可以加入私人聚会,我那男朋友就不能了?” “那能比吗?就你那男朋友除了图你美貌真对你好吗?人徐加那些付出是人都看到的好不好?” “偏见!怎么就肯定徐加不是图我们小年美貌了?怎么才算好?好歹我毕业他跟我求婚来着,徐加去哪了?你们眼里情深似海的徐加去哪了?” 噗――顾雪饶摇头,“怎么又这样了,杨青,没你的日子我真的很淑女。” 杨青大笑完,平静道,“好久没这么无所顾忌随心所欲了。没你们的日子很平淡,很无趣。” 一时沉默,感慨万千。 情深似海,她们总喜欢用这个词形容徐加,可是他最终也没能配得起。其实图美貌又如何,至少还有所图,至少最后都想要在一起。偏见的真的是她们。 赵小年手机连续响起,几乎是同时的短信。 赵妈妈:见到同学了?已经到学校了?女儿,回来以后再相一次亲吧。 常思雨:变勇敢了,都能直视过去了啊。小年,他回来找我了。 俞闵飞:又学了很多菜式,等你回来品尝。 余磊:小妞。 陌生号码:圣诞许愿了没? 董冰倒是难得开口,“想起军训那会也是,每到休息的时候就看小年不停地回短信。” 赵小年也想起了,那时候赵妈妈,常思雨,徐加几乎是轮流轰炸,每天的行程要报备三遍。那个时候啊,她燃尽了一生的热情。 “赵小年,又是你,我这大忙人都比不上你忙!”杨青一把抢过手机,“赵妈妈,常思雨那丫,俞闵飞是谁,还有余磊,138xxxxxxxx……徐加!” 赵小年挑眉惊愕,谁? “这号码我不是打过一回?不会记错的,就是徐加。”杨青对自己的记忆力一向自负,她打过一回的,在赵小年的手机无法打通的情况下,她打通了。 顾雪饶疑惑,“可他怎么知道小年的号码?” 杨青不服气了,“怎么不相信我的记忆力?再打一回不就知道了。” 杨青拿起自己的手机,拨了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杨青开了扬声器,喇叭里清清楚楚地传来了那个让赵小年熟悉的声音。 “喂,你是哪位?” 杨青笑,“请问xxx在吗?” “你打错了。” “哦,谢谢,不好意思了。” 杨青挂了电话,耸了耸肩,看,我就说是吧。 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个多年前拒绝赵小年的电话打进的号码居然还存在,居然还在给她发着短信。 徐加给赵小年的最后一条短信赵小年还记得,是在砂阳街她用别人的电话给他打过后,徐加接起没有说话,然后挂掉了。 然后徐加发来一条短信。 徐加说,不要再打来了,这张卡,他会换掉。 赵小年想起重遇徐加之后的很多个夜里或凌晨,她似乎都接到过这样的电话,迷迷糊糊中接起,喂了几声,没反应,然后好像也忘了挂掉,就继续睡了。 赵小年面对三人关怀的目光,不得不开口,“往事不可追。” 既然赵小年都这么说了,三人便清楚了,徐加这两个字两年多后的现在也是不能被提起。不是不能忘记,而是不愿再想起。 “走,去一食堂吃麻辣烫去。”杨青扬手一挥,率先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还记得当时私底下那场震撼人心的演讲赛吗?” 记得,就在一食堂,不算演讲赛,只是看不下去一个女生为了一个男生如此伤心难过,好像活不下去了一样。赵小年只觉得可笑,可气,其实感情之事又岂是她这个旁观者能参与的。想起她自己说的那些话,人生真是讽刺。 …… 程展去了趟公司,再回到住处,拿出一打啤酒到了阳台。 回忆着那同学说的话。 “其实赵小年真正出名是在一食堂,本来只是在对一个女生说话,后来慢慢演变成周围几个,然后慢慢的整个食堂的人都聚了过来,最后不知道怎么传了开去,都往食堂跑了。那个女生好像失恋了,在跟朋友诉说,很消沉。赵小年就这样把那女的骂醒了。” “赵小年说,异地恋就像是风,爱情便是火。风能将小火扑灭,也能让大火燎原。就为了这被扑灭的小火要死要活,连你父母都不顾了,书都不念了!……” “就一个男的值得你这样要死要活,真有这么好?好的过养了你二十多年的父母?在一起三年比得过以后会跟你在一起几十年的老公?……” “人的一生有多长,六十年,八十年,或许一百年。那三年不过百分之三,值得你现在如此这般?” “赵小年说,难道女人没了男人不能独立了?为了这句话,无聊社团的无聊社长还举办了一场辩论赛,女人到底应不应该依附男人而活进行辩论,社长还三顾茅庐软磨硬泡地把赵小年请了去。自此之后便开始了赵小年无可推卸的辩论生涯。” “外校的辩论队就经常过来进行友谊之赛,比如大学生的管理应不应该自由自主,远亲不如近邻还是近邻不如远亲,相爱容易相处难还是相处容易相爱难,走后门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等等奇奇怪怪的辩论,我家里还有很多当时拍下来的视频呢,有想看的就m我啊,真是很精彩……” …… “对了,我看到我老公的班级聚会照片上,赵小年的脖子上挂了一条天使之泪的紫水晶项链,项链上还挂着一枚戒指。我猜,赵小年那个时候一定是有一个非常相爱的男朋友,说不定早就偷偷把婚结了……” 后来的很多都是在说赵小年那一个寝室的丰功伟绩,居然还有一个跟自己哥哥恋爱,被曝光退学了的。 程展不怎么记得了,聚会结束后,他回了一趟公司,在办公桌底下找到的这枚戒指证实了程展的猜测,那条看起来像水滴的项链叫天使之泪,是赵小年的,那天项链断了,戒指滚在了一边。 赵小年……那段失音的日子你是怎么过来的? 程展闷头喝着啤酒,脑中不断晃过赵小年安静的样子,一个人看着四周的热闹,有人跟她说着什么,她却只能点头或摇头…… 那个样子的赵小年让程展觉得心疼,褪去了所有光环,安静躲在暗处。 赵小年,为什么你这么遥远。 …… 杨青,“这里的麻辣烫好像没以前好吃了。” 顾雪饶,“本来就是,有什么味道能比得上你记忆里的味道。” 赵小年,“唉――” 董冰,“呵呵――” 吃饱喝足,几人慢悠悠走着。 等三人走到树下,杨青用力踹了一脚,树下的雪便飘了下来,像樱花。这是几个人冬天必玩的项目。 小河边,河水都结了冰,冰面上很多脚印,拼凑成爱心的图样。 这个时候冰天雪地的,外面人很少,小河边竹椅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羽绒服,吸烟的样子很熟悉。 赵小年向前走了几步,远远的看到了那个人的侧面。 “那个人,是徐加?”杨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不知道,走吧,也该见见导师去了。这个时候他们都空了吧。”徐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了几位导师,赵小年自然免不了一顿批斗,说什么当时那么好的机会居然白白放弃了,又谈了些学校的近况。 卢教授说,“这两年一直有个好心人来捐款的,开始捐的不多,这一年却卷了几百万了,说是用来提升教学楼,宿舍楼的,真不错,又不是我们这学校毕业的,无亲无故的,这学校也不需要什么捐款的,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对了,好像叫徐加,挺年轻一小伙,没想到就这么事业有成了,每年圣诞好像都会来这里转转的……你们几个现在都怎么样了?” 从导师那出来,杨青忍不住感慨,“钱真tmd是个好东西。” 赵小年一直沉默着,还未走到图书馆,就看见图书馆门口站着的一个人,白色羽绒服居然在这一片白色下还这么显眼。 徐加问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在哪?我还想着要去哪找你的。“ 赵小年笑,“我赌,我们会不期而遇。你看,我又赌赢了。“ 徐加宠你,“你啊,就喜欢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是早就证明了我们的缘分吗?” 那是他们确立关系后徐加第一次来学校找她,徐加发短信问她在哪里,她却说,在该在的地方,我们都到处走走,总会遇上的。 学校这么大,总会,其实是很难说的。 可是刚看完短信,抬头,就见到了赵小年。赵小年从教学楼走来,徐加正站在图书馆门口拿着手机无奈。 赵小年看着那个人,转身拉着三人离开,“回旅馆吧,有的是时间,今晚好好休息。” 徐加拍掉身上的雪花,抬头,他好像看到了赵小年,一如多年前,他一抬头,她就在眼前。 徐加摇了摇头,走进图书馆,每年都如此,同样的等待,同样的幻觉,然后同样的寒冷没入身体。 ------------ 第二十二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 更新时间:2012-07-29 回到旅馆,赵小年的手机一直没再响起。 常思雨说,他回来了。 然后呢? 陈凡,就是个混蛋。 赵小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常思雨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放下所有原则,喜欢到如此卑微;就好像赵小年不明白当初的自己,为什么执意要去见徐加最后一面,抛下所有尊严和骄傲。 常思雨第一次告诉赵小年他们分手是在恋爱一年后,因为她看见陈凡牵着其他女生。不久之后常思雨又告诉她,他们和好了。陈凡买了999朵玫瑰在常思雨寝室楼下站了七个晚上,外加三餐外卖准点送到,附送甜言蜜语无数。 有一就会有二,女人始终不相信,以为男人认错了就会改错,其实他们也不过只是认了而已,真心与否都有待观摩。 陈凡揉着其他女生,他们分手、和好。那时陈凡每天跟着常思雨,上课跟着,吃饭跟着,去图书馆跟着,外出跟着,道歉,悔恨,保证。 陈凡亲吻其他女生,他们分手、和好。那时陈凡依旧生活,每天电话短信,可有可无。时间一久,也就这么过去了。 直到陈凡带着女生进了宾馆。陈凡对常思雨连解释都没了。 赵小年想,这回他们能分得彻底了吧。 可惜赵小年低估了爱情的盲目。 为什么即使这样还能在一起? 常思雨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居然报了烹饪班,学了一个学期,她为那个男人与锅碗瓢盆奋斗的时候,那个男的正与别人风流着;常思雨这个在家自己衣服都不洗的人,却会将那个男人的床单被套衣服鞋子待会自己寝室慢慢清洗。 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常思雨说,刚好心动了吧,人这一生又能心动几回。 常思雨说,每次他求我原谅时我就忍不住心软,赵小年,那是我爱上的人啊,我怎么忍心看他如此卑微认错,哪怕是对着我。 可是他却忍心看你如此卑微地爱着。 电话还是没有打通。 赵小年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常思雨在陈凡的处理上总让赵小年觉得不安。 赵小年:常思雨,不要去见他!见到短信速回复。 手机铃声响起,一首蔡淳佳的《依恋》慢慢倾泻而出。不是赵小年的。 “小雪糕,电话。”三个人同时向浴室喊道。 这个时间点,好像以前在寝室一样,没想到小雪糕结婚后还是一样的生活,没想到小雪糕的青梅竹马几十年对她都一样。 “帮我接一下,我晚点回过去。” 杨青奸笑一声,接起电话,压低了嗓音,还真有点像男音,“你好,小冰在洗澡,你哪位?有什么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是杨青吧,我们结婚的时候你来的。” 电话被顾雪饶抢走,“别理她,她发疯了,小雪糕好好的,晚点会回你电话的。” “顾雪饶?小冰经常提起你,说结婚的时候你没来,还欠我们一个红包。” “行,下次孩子生日,一起补上。”顾雪饶笑,把电话扔给了赵小年,一个把自己老婆的朋友只靠叙述就能从电话声里认清的人,如果不是深爱,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不知道能不能认出赵小年? “你好。” “……你好,赵小年。” “我也还欠你们一个红包,下次见到小小雪糕一起,小小雪糕睡了?” …..董冰从浴室里出来,就见大床中央放着一个手机,三面趴着三个人,对着手机叫唤,“来叫姑姑。”“叫姨。”“还不都一样,姨发音简单,来,小小雪糕,叫姨。” 手机扩音器里传来孩子咿呀咿吖吖的声音。 董冰笑着拿走手机坐在床上讲电话,一成不变的对话,整个大学时期,都没见换过,说不定她们从小到大都没换过。 你好吗?在哪?今天做什么了?发生什么特别的了吗?好好休息…… 如今倒也多了一样,宝宝好不好之类的。 她们四人中,董冰最容易满足,杨青最潇洒,顾雪饶最叛逆,赵小年最淡然。所以赵小年最随遇而安,又最漂浮不定;顾雪饶情路最艰辛,叛逆总是需要很大代价的;杨青最无所拘束,大手一挥,却是江山可点;董冰最幸福,得天独厚,知足常乐便是如此吧。 董冰刚挂完电话,顾雪饶的手机就响起了。 “哥,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两个大洲的时差,恐怕也只有这个时间点最合适了。 真怀念啊,以前赵小年开玩笑说,董冰和她男朋友这么稀疏的联系不像恋人,倒是顾雪饶和她哥顾漫生倒更像恋人,一天电话不断,雪饶的喜怒哀乐都随她哥而波动着。 没想到一句以为的戏言,却原来是真的。 有些感情是避都避不了的。 约好了的,顾雪饶会考进顾漫生的那所远在南方的大学。那个不认识他们的城市。 最后顾雪饶还是篡改了志愿,选了离家最近的这里。世俗的压力,他们曾想停止的。 顾漫生说,最后一次,愿不愿意跟我走。我在火车站等你。 顾雪饶紧紧握着电话对赵小年说,这一天过了就好了。不去见他就好了。 没想到迎来的却是血淋淋的顾漫生,还有狂怒的父母。 可能老天也想他们在一起吧。 顾漫生做了三年的植物人。 顾漫生面前的顾雪饶,跟顾漫生打着电话的顾雪饶,带着小女儿的娇羞,时不时会撒娇一下,偶尔会假装凶恶,叮嘱他好好休息。 世人何必管那么多,别人幸福或不幸福,在一起或不在一起,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越过道德的禁区,跨越了生与死的爱恋,又有什么阻止的理由? 赵小年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被照在阳光下,真好。 电话响起,是常思雨,联系到就好,赵小年刚送了一口气,却听常思雨说,“小年,我想去见他一面,只见一面。” “你疯了!” “小年,我只是去见一面。看看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常思雨,真的不要去见了,没有意义的。他过得好又怎么样,过得不好又怎么样。”赵小年的直觉,陈凡这个人是常思雨永不能逃脱的劫。 赵小年这才觉得无力,任她多少口才,却不知道要如何劝说常思雨。 “小年……” “思雨,答应我,不要去见他。” “……好。” 赵小年挂下电话,又给谢元甲打了个电话,让他最近多陪陪常思雨。 四个人可能都累了,洗漱完床上一趴没多久便睡死了。 明明有两张大床的,四人偏偏挤在一张上,带着或浅或深的笑。 “赵小年,你又睡懒觉了!快点起来,就等你吃早餐了。” “思雨?你怎么在这?” “滚,你睡糊涂了吧,我不在这在哪!” 赵小年坐起身,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环境,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人。 常思雨穿着一身宽大的裙子,有点像孕妇装。挽着发髻的常思雨看起来这么恬淡,有些不认识了,这样幸福小女人样的常思雨。 赵小年拍了拍脑袋,她不是跟寝室那三只睡在旅馆的吗?不是回去学校了吗? 淡紫色的窗帘拉开,这里是哪里? 衣橱里全是赵小年喜欢的衣服。 浴室镜子上,贴着一张小便签。 早上好,宝贝,又一天了。署名是老公还有一张笑脸。 推开门,客厅似乎传来说笑声。赵小年这才想起,为什么似曾相识,这里的设计是她给自己家的设计,却在什么时候成了真? “赵小年,吃早饭了。”常思雨挥着手里的面包。 这是两套房子,墙壁被打通了,装成了明亮的玻璃,中间摆着椭圆形的餐桌。 常思雨面对着她坐着,一旁坐着谢元甲,见到赵小年对她笑笑,又低头叮嘱着什么。 还有个男人背对着她坐着,那么熟悉的背影,那么,熟悉。 “醒了,宝贝。”那人回头浅浅而笑。 “……徐……加?” “宝贝,说了多少遍了,要叫老公。”徐加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要受惩罚的,这些早餐全部吃完。” “徐加?” “宝贝,你……怎么刚睡醒永远这么迷糊这么可爱呢?唉――快吃吧,吃完不是还要陪常思雨产检吗?” “产检?思雨,你有了?” “赵小年,你今天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别吓坏我儿子。”常思雨幽怨地瞪了她一眼。 “宝贝,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完再睡一觉,常思雨有什么好陪的。” “徐加,就你家宝贝是宝贝,别的人都不是人了,是不是?” 徐加抬头对她“嗯”了一声,又关切地查看赵小年,用手量量她的额头,替她按摩太阳穴…… 赵小年慢慢抬起双手,慢慢,慢慢碰触徐加的脸颊。 一旁是常思雨恨恨的叫唤,“赵小年,你也不管管他!” 谢元甲安抚式地拍着她的背,“思雨,小心以后宝宝出生后跟你一样凶。” 赵小年的手慢慢得似乎碰到一个冰凉的触觉。 慢慢得她所碰触之处渐渐羽化消失了。 怎么回事? “思雨?”赵小年转头,却见常思雨和谢元甲也正慢慢羽化消失。 怎么回事? 赵小年幽魂似的走过整个房子。 空荡荡。 空荡荡的。 回头,走过的地方一片空白。 心开始荒芜,满目苍夷。 “赵小年,赵小年……” 睁开双眼,杨青正捏着她的鼻子。 “杨青……” 还是那家旅馆,还是寝室那久违的三只。 原来是一个梦,还是她现在才在梦中,梦见她和寝室的三只重逢? 赵小年甩了甩头,笑,“早,各位。” ------------ 第二十三章 心若一动泪千行 更新时间:2012-07-30 赵小年想起某本书上的一句话,梦,是心灵最深处埋藏的渴望。那种渴望不见光,不见底。 “又想什么?赶紧,今天要去逛街,买冰糖葫芦,吃火锅,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 “你们还真想再把过去重演一遍啊!” “有何不可?难得来了,难得人这么全。七天啊!” “不好意思,还只有三天,我们要算上坐车时间。” “啊――” “杨青,就你最聒噪。” “明明就是赵小年最会打击人,每次都还打击得不动声色!” 都说女人出门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四个不施粉黛的人出门还是很利索的。 走遍以前走的路,吃遍以前吃的小吃,也回不到从前的。只是有时候人真的需要抛开一切,和亲密的朋友做一次长长的旅途。 四个人逛了一天的街,砍了半天的价,最后什么都没买。 杨青瘫在椅子上,“真爽,这年头忙得连砍价的时间都没了。” “是连逛街的时间都没了吧。我们在国外,都是网购的,一个人根本腾不出多少时间,我也住了三年的病房。” 这还是第一次听顾雪饶亲口谈起他们出国后的事,尽管只言片语,不过好在,都过去了。 手机震动。 “赵小年,你在哪里?” “程展?” “嗯,你在哪?” “我还在学校附近,还没回去。” “学校哪?” “......附近的一如小馆吃火锅。是不是工作上出什么事了?” “赵小年,你真是块朽木,我找你就必须是工作吗?” 赵小年默,那边等了一会也就挂断了。 赵小年抬头,三道比麻辣火锅更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她。 继而又自顾自涮羊肉的涮羊肉,涮青菜的涮青菜,喝饮料的喝饮料。 边吃边漫不经心的聊天。 杨青,“好像有情况。” 顾雪饶附和,“一定有情况。” 董冰点头,“应该是有情况的。” 赵小年无奈,自投罗网,主动招供,“我的上司,还不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想要的,少了一种怦然的感觉。” “砰――”杨青拿起碟子,用筷子在赵小年耳边一敲,嗤之以鼻,“你多少岁了,还怦然,怦然能跟你过一辈子?别一不小心,怦然一下就碎了。” 顾雪饶,“我看这人可以考虑。” 董冰也跟着点头。 “喂喂喂,你们都没见过人好不好,就这么急着把我推开?” “早点推开好,以后我们出来都拖家带口的,就你孤家寡人的,你好意思跟我们出来?” “你们倒是好意思拖家带口的出来了?” 杨青,“好意思。” 顾雪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董冰又点头。 “一群见色忘义的女人。” ......说说笑笑吃吃的竟也过了两个小时了,结了帐出去,夜晚的西北还真冷。 “赵小年――” “程总?”那个连羽绒服都不穿的笨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喂,这就是你那上司啊!怎么样?现在是不是有那种怦然的感觉了?”杨青用手臂撞着她,小声问道。 赵小年不理她,程展已经走到她面前了,“这里还真冷!” “这是常识好不好?你来这都不看看天气预报吗?” “赵小年,这是跟上司说话的语气吗?” “好了,别打情骂俏了,赵小年,不快点带人家去吃点东西?对了,”杨青侧身上前,在赵小年耳朵旁咬声,“今晚我们就不给你留门了,好歹你也快30了,赶紧的......” 真是误交匪类! “能这样为你千里而来的人,赵小年,这个人可以了。” 三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赵小年,跟程展打完招呼后,三人手挽手大步走了。 又进了火锅店,赵小年已经吃饱了,就在一旁替程展张罗了,将涮好的菜沾了调料放到程展碗里。 程展不是这样的人。30岁的男人放下一切工作,长途跋涉来找她?她自认为他们还不到那个份上。 程展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不可思议的事,就那么一刹那,那么一个冲动,想见赵小年,想来看看赵小年的好友,想看看她的学校,想参与她的过去和现在。 他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不能在错下去了。赵小年也许根本不知道程展这个人,可程展却没有忘记过,他们其实很早之前就见过的。 一次是五年前,回国看望母亲之余,被席梁杰那家伙拉去看了一个世博园。人山人海下,程展却一眼看到了赵小年。白色吊带连衣裙,长长的直发散着垂落,安安静静地站在树荫下,很干净的气质。阳光透着树叶洒落,远远的,程展看到了赵小年轻皱的眉目,说来可笑,心动居然是这一皱眉之间。可惜昙花一现,人群涌动下,程展却再也没找到她。 一次是两年前,近三年了吧。程展回国,阴差阳错从这里转机。赵小年就坐在他走道另一边。程展终于相信所谓的缘分,几年后还能遇上让自己魂飞梦牵的女子。那个时候赵小年晕机晕得厉害,吐了一大纸袋。程展递上口香糖,对她说,嚼着会好些。赵小年只是说了谢谢,便靠着座位闭眼休息了。等下了飞机,人影耸动,早已不见芳踪了。程展从来没这么痛恨过祖国庞大的人口。 再次见到赵小年,便是在公司,一开始的欣喜却在听到了太多不好的流言后渐渐冷却,那个掩了一身惊艳死气沉沉且流言缠身的女子,怎么可能是让他魂飞梦牵的那个梦中人。 可能,梦只能是梦,别把现实想得太美好。 程展一直以来对赵小年的冷漠,更源于,赵小年打破了程展的梦,年少的,爱恋的,久远的,梦。 还好,还好,还来得及。 赵小年还是那个赵小年,慢慢地和记忆中那个树影下的女子相重合。 刘梓娇的电脑上,赵小年的空间正被打开着,里面有句话直观地闯入了程展的眼里。 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为我轻狂一次,放下一切循着我的足迹而来。 然后程展来了。 心动吗?怦然吗?赵小年这么问自己。 也许有一点吧,虽然有点莫名其妙。 但这么一个人,冰天雪地下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赵小年,你烫到我了。” “啊――”赵小年低头,看到夹着的菜放到了程展手背上,“你不会躲开吗?”手背泡了凉水,还是红了一片。 “赵小年,等你假期结束我们回g市一趟吧,我妈挺想你的。” “不是才去过吗?” “嗯,我爸回来了......g市还有些工作要处理的。” 假公济私!助理真可悲。 回到旅馆,房门果断被锁了。 赵小年扶额,“开门了,各位。” 门内传来杨青的惊讶,“赵小年,你不会吧,不会吃完饭就回来了?” “他穿得那么单薄,难道还要带他去月下雪地上散步?” “赵小年,你真不懂浪漫,冷才好。” “麻烦各位,能不能开门让我进去,这样更方便你们集体批斗。” “那他人呢?” “就住这层,隔壁的隔壁。” “哦――” 赵小年想撞墙了,清洁人员走过,直直看着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几个旅客拖着行李走过,窃窃私语,这年头什么都不容易,这行工作还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敲门啊。 “杨青,你一边去。小雪糕,你别被他们带坏了,赶紧让我进去吧。” 董冰似乎要说什么却被顾雪饶打断了,“想进来可以,老老实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先。” “你――问!” “徐加,是不可能的,对吗?” 赵小年突然想起了那个荒诞的梦,那个温馨的早晨。 “嗯,不可能。” “这么多年,你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是不是?” “是。” “最后一个问题,程展到底哪里不可以?” “赵小年。”程展手里提着一堆东西,站在赵小年身后,就知道她没被放行进去。他听到门内的问话,这么多年是不是没有好好谈过一场恋爱,赵小年说是,程展喜不自收了。可接下来的问题,程展还没准备听下去。 程展越过赵小年,敲门,“你好,我是程展,叫了些外卖,有烧烤,有啤酒,有汤圆,有瓜子,还有一些其他小吃......” “砰――”门开了,杨青一边摇头念念道,一边迅速得伸手接过程展手里的食物,“太不懂事了,居然这个时候还送夜宵,不知道女生晚上不吃东西的吗!”又看了看赵小年,“进来吧。” 砰,门关上,程展摸了摸鼻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啊。 一早起来,就见程展站在大厅了。 杨青多瞅了几眼,昨天雪地里没怎么看清,走廊外灯光暗也没怎么看清,现在看还真,不错,人模人样的,“我们不介意你横空出世做电灯泡,你也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做电灯泡吧。” 程展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不会,今天要去哪?” “寻梦园。”三人异口同声后遭来赵小年一个瞪眼。 寻梦园,就是个花店,很小很小的花店,绝不出名的花店,有些奇特的花店,店里四季只有一种花,常年不断。 是赵小年和徐加半路下车走啊走瞎逛逛到的。 “怎么只有一种花?” “是铃兰。程展,每年都来看一次铃兰的情侣会永远幸福的。”杨青很热心地解释。 程展点头,“明年可以做一次团体游了。”四对,说不定还有孩子,不就是团体游了吗? “我们这有个游戏,猜对了就会有奖励,几位要玩一下吗?”营业员笑着对几人说道。 “什么样的游戏?” “猜数字,一组数字,四位数,猜对就送一束铃兰。一组数字,八位数,猜对就送一张金卡,这里的铃兰可任意取走,不限年限。还有一个游戏,就是写下你认为最浪漫的情话,如果跟我们店主写下的一样,那么赠送的就是这家店。” “这店真奇怪。” “挺有意思的。” “嗯。” 几人蠢蠢欲动,杨青说,“不如写我们的生日好了,看四位刚好是月日,八位刚好是年月日。” “恭喜,1003的这位,猜对了,八位数也是对的,稍等,我这就去拿金卡。” “小年,你这是什么运气啊,不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的吗?” “小年,要不要写写那句最浪漫的情话,说不定运气来了,这家店就是你的了。” “做梦吧你们!这么容易猜中?这店这么随随便便就能送的?” 营业员将卡递上,“我们还可以空运,如果您不是本地的,想要的时候,我们就寄给您。” “还是请您留下一句话吧。”难得有人猜中了八位数,也许这个人就是,老板等了那么久的那个。 赵小年想了想,写下四个字,两个标点。 走的时候,赵小年挑了一束铃兰离开。刚出来,花便有些蔫了,毕竟是冰天雪地的气候。 “老板,你今年又过来了啊。对了刚刚有人猜中了数字,是八位数的。”徐加望着转角处消失的背影,三个女人走在前面,一男一女走在后面。转弯那瞬间,徐加看清了那个女子的侧面。 “那句话,她没猜中?” “没有。她只写了四个字。” 徐加看着纸上令人怀念的字迹。 早安。 晚安。 “游戏取消。” “啊?哦,好的。” 那个原本只有赵小年会猜中的答案,她却没有猜中。 她想要的情话已经变了,变得平淡安详永恒。 “小年,你怎么了?” 赵小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脚步,几个人正回头望着她,“我,好像听到了哭声。” “赵小年,你又梦魇了!”几人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可赵小年却分明听到了,泪水滴落水面的声音,那么,伤痛的气息。 ------------ 第二十四章 不若归去 更新时间:2012-07-31 杨青真的是个大忙人,电话催得她毛躁不已,“公司应该给我加工资的,一副没了我不行的样子。” “差不多了,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聚。” “你当然想着散了,好去见未来公婆吧。说实话,经过我们的考查,程展这人真的可以。赵小年,差不多就从了吧。” “杨青,好歹你也曾是话剧社的骨干,说话能不能用些文雅点的用词?” “嗯,赵小年,你就扑了他了吧。” “停!”赵小年比着暂停的手势,阻止杨青越加的口无遮拦,“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一早吧,都把飞机票航班给我发过来了。” 顾雪饶点头,“我也明早走,这边房子还要去看看,等我安顿好了在联系你们,以后应该就在a市了。” 程展刚好买了饮料回来,递出了一张名片,“既然在a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找我或是找赵小年都可以。” 董冰是全职家庭主妇,自由得很,就是心不自由,“我也明早走。” 风风火火的来,平平静静得散去,又是各奔东西,好怀念,如此一场重逢。 董冰最后对赵小年说,小年,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赵小年一直觉得董冰其实是最剔透的一个人,也幸运地遇上了一个懂她珍惜她的人。 到达g市的机场,坐上去往程展母亲的家。 “程总,如果有个女生轻易地去一个男生家见他的父母,那么那个女生是不是很不矜持?会不会让那家的父母讨厌?” “怎么会?女生都决定去见男方父母了,那么必然是下了决心以后要在一起的。关于讨不讨厌,喜不喜欢,他们要是喜欢你,你做什么他们都会喜欢的,他们要是不喜欢你,你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喜欢。” 原来如此! 当年徐加毕业,非要带着赵小年回去见家长。有时候赵小年会想,会不会是那一次见面,给徐加的父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还在念书,就跟着男人回家了,如果当初没见,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如果不是爱情,那么有什么可以让赵小年如此奋不顾身? 程展介绍赵小年给程父。 程母高兴地张罗水果,然后坐到了程父身旁。 程父程母看起来很般配,气质上或是长相上都让人觉得舒坦。一点都感觉不到两人有什么感情问题。 赵小年没想到的是,程父对她的家庭情况,她的背景学识工作,只字未问。 程父只问她,明年你们还会不会在一起? 程父说,如果我每年只问你这个问题,你准备好每年都给我同样的答案了吗? 程母听后把脸转向了一边。感情真的不会说没就没的。 赵小年还是住在那间客房,阳台上,月光倾城。 “牛奶?有助于睡眠的。”程展从暗处走来,递上一盒牛奶。 两人就这么比肩看着月光。 “赵小年,为什么你和上司下棋什么的,都不会主动让一让,好歹我是你上司,你怎么赢得这么好意思?” “你需要我让吗?” 程展挑眉,要说的话却被赵小年接下去的话哽死了。 赵小年说,“何况就算让你一车一马一炮,你也未必能赢。” 程展好像看到了那个神采飞扬的赵小年,自信满满的,好像什么都难不倒的高傲样。 赵小年,毕业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你失了光彩。 “下次可以试试。人总是在进步中的。” “我也是在进步中的。” 程展摇头,“赵小年,如此要强累吗?什么时候你愿意为我柔弱一回?” 赵小年并未回答。一盒牛奶喝尽,赵小年把玩着空盒,“如果喜欢着一个人,会不会移情别恋?” “喜欢着就不会。” “会一如既往一成不变几十年都这么喜欢一个人吗?” “喜欢着就会的。” “有一天,所有的证据都对你喜欢的人不利,你会不会信她?” “会,只要她是我喜欢的人。” 良久,赵小年点头,走回自己的客房。 错身而过,赵小年说,“晚安。” “晚安。” 从g市离开的时候,程父给了赵小年一把钥匙。 程父说,有空多回来看看。 那把钥匙沉甸甸地躺在了赵小年心里。 赵小年回到住处,程展送她到门口。 “要不要进来喝点饮料?” “不了,晚了,你早点休息。” 钥匙转动,对门打开了。 “回来了?” 俞闵飞?“嗯,有事?” “没,早点休息,晚安。” 直到赵小年道完晚安,直到赵小年开门进屋,俞闵飞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俞闵飞的哥哥俞靳飞问他,值得吗?抛下好不容易打拼的事业,为了一个不曾见过面的女人,远离故乡,值得吗?你为了接近她不惜掩藏自己真正的性情,为了一个人,不能做自己,值得吗? 值得吗? 赵妈妈说,“过完年,要28了啊,我也56了,老得真快。” 赵小年就那么沉默着,难受着,不知道要怎么接口。 很多时候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应该早点听父母的话,随随便便嫁了就好了? 他们已经老了,头发都花白了,一个小区像他们这种年纪都抱着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了…… 她是不是错了?自私得只想着自己,一如那个同生共死的答案,不去想想父母没有她的难过和伤心…… 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她的父母累了,她又何尝不是? 红尘太累。 有一天赵妈妈说,“程展那孩子真不错,既然在谈了,怎么不早说,我们也好早点放心。” 赵妈妈说,“昨天过来看我们了,你怎么没一起回来?” 赵妈妈说,“他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一下?” ...... “你怎么去我家不跟我打声招呼?” “就去认认门而已。”程展很清楚地知道,27岁的女人在考虑另一半的时候父母的意见绝对占了百分之八十,不是一眼就看中的人,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一个人的,所以他知道赵小年不拒绝不接受不是在玩暧昧,是她需要时间,是她在观察,“对了,赵小年,我打算把办公室办公室重新装修一下,把你的办公桌挪进来......” “为什么?” “最近工作上事情太多了,我需要你在旁协助。” “......” “况且我只是告诉你一下而已。” “......” “还有个工作,这套房子需要设计,还是新房。” 赵小年领命埋头工作。 办公桌上的手机显示一条未读短信。 常思雨:小年,我见到他了。 赵小年打了很多字最终又删除了。 赵小年:不久前,我做了个梦,梦见你和谢元甲在吃早饭,梦见你有身孕了,是个儿子。 此后,手机安静了整个下午。 接受程展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周围没有认识的异性,不再相亲,程展又有目的性手段性地占据了赵小年生活的大半,还很无耻的拉拢了赵爸爸赵妈妈。 赵小年每次回家,赵爸爸和赵妈妈都会唠叨几句,程展怎么没来? 新年守岁的时候,程展给赵小年打电话,“赵小年,看窗外。” “什么?到处是烟火,有什么好看的......” 话还没有说完,天空中便出现了一行字。 赵小年。 在这满夜空的烟火中依旧如此耀眼。 赵小年从不看烟花,那些不是为她而起的绚烂她没有时间去留恋和欣赏。 但这满天空的赵小年让她动容。 楼下小道上,程展拿着电话笑着看着她。 他们一起倒数了这一年的到来。 如果没有意外,也许一两年后,也许三四年后,他们也必然会在一起,但不会这么快。 新年过后是元旦,本该是那么喜庆的日子。 程展却那么失魂落魄地拉着赵小年冲了出去。 程母猝然逝去,那个总是满面笑容的女人。 礼堂供桌上是程母年轻时候的照片,二十多岁的样子,粗布麻衣,却笑得那么甜美。 程父弓着背跪在灵柩前。 佝偻的身影看起来那么伤痛。 程展除了有些失神有些悲痛之外表现得异常镇定平静。 程展说,“如果真的难过,怎么会扔下她数十年不闻不问?如果真的喜欢,为什么还要带着她来这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叙述。 赵小年顺着程展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个女子,三十五六的年纪,很美,有种说不出的风韵。 “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 程父欲言又止,终究还是起身,角落里的女人上前扶着他一起离开。 自始自终程展都太平静了,平静得有些骇人。有些人喜欢把悲伤留给自己。 程父一直站在礼堂外。上一代的爱恨情仇她不明白,程父眼底的悲哀和他一旁并肩而立的女人,那么矛盾地存在着。 直到程父离国前对赵小年讲述了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年少时候的爱情才最真,最奋不顾身,只因爱而爱。 富家女爱上穷公子,抛下一切,私奔天涯。男人白手起家,事业越做越大。女人操持家务,精打细算。没有完成学业,没有时间和金钱打扮自己,没有了相处时间,没有了共同话语。事业中的男人遇上了一个美丽知性的女人,出轨是那么顺其自然的事。 程父说,“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后悔的,我想回头的。毕竟当初那么相爱,她为了我断绝了与父母的联系,她只有我一个人了啊,但我从不知道小兰她是个那么......骄傲的人。她自学完成了学业,自己去打工然后创业,自己买房子搬出了我们的家......她那么那么骄傲,骄傲地不允许我回头.....” 程父说,“男人哪真有那么从一而终的,不过是一次犯错,真的有那么不可原谅吗?” 真的爱着吗?那么身边的那人算什么? 不可原谅吗? 谁又能做到这么坚定又干脆利落? 赵小年从不知道这么一个满面笑容身形娇小的女人有这么强大骄傲的灵魂,这个二十岁生下程展的女人,五十岁便死于了积劳成疾郁结抑郁。当初她是带着怎样的爱意奔向这个男人的?又是以怎样的心情自己赚钱买房离开那个家的? 程父最后对赵小年说,好好照顾程展。没有意外的话他不会回来了。 程母的后事,程展一手包办了,他买了最好的墓地,面向大海,宽广浩渺,四季阳光,海风轻缓。 可是,还有什么意义? 程展在墓碑前献上一束康乃馨。 程展说,“赵小年,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是她不要的我,不要的我们,是她先离开的这个家。可是我不知道先离开的人其实更伤,因为已经伤到了无法再呆下去。” ------------ 第二十五章 何处可留君 更新时间:2012-08-01 软弱的人不会让人心疼,坚强的人更不需要人心疼,唯有故作坚强的人才会让人心疼。 程展说,“看,我现在可以无事一身轻地留在a市了,不用逢年过节三边跑了。” 那一刻,赵小年很想拥抱他,告诉他,他还有她。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程展换上了深色的镜框,眼底的倦意让人看不真切。 “你这么每天过来给我做早餐,是不是爱上我了?不过,你的厨艺真的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赵小年把盛好的粥放到程展面前,“为了来搭顺风车的。不好吃,你可以自己做,反正你做的早饭我还是可以吃下去的。” 同进同出,早出晚归,加上那么明显的大动土木,只为一个办公室办公,早就冠上了情侣的称号了,当然那是说的好听点的,说难听点,助理不就是小蜜吗? 小蜜是什么?没有人会不知道吧。 办公室内,程展摇头惋惜,“赵小年,你现在真是声名狼藉,除了我,恐怕没人敢要你了。” 赵小年真希望程展不要这么正常,或者故作正常,大哭一场,或大笑一场,都好。误会或者还带着些恨意这么多年,待到明了,却已人去楼空。这种痛苦不是忍忍就能过去的。 人生三大悔,一悔学时不勤,错失良机,二悔爱而不得,得而不爱,三悔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程展接了很多单子,每天都让自己很忙碌,但是再忙碌也会腾出时间接送赵小年,每天和赵小年一起吃饭,他已经失去太多了,可是赵小年还在,她是他失而复得的奇迹,是上天补偿的恩赐,是他要珍惜的人。 程展的稳重之处在于,在如此情况心境下,依然可以有条不絮地安排着生活,还自作主张给赵小年报了这一届的亚太室内设计大赛。 另外一套市委书记的房子设计。 “你是觉得我太闲了,碍着你了?” “怎么会?我是真心觉得只有在工作上,你才有依靠我的可能。”赵小年太优秀了。 “哦,原来是羡慕嫉妒恨外加报复。” 程展很认真地想了想,“还真可以这么理解。” 赵小年假意赌气,扭头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第二次对一个人放下心防,如此真实展现自己,那些小生气,那些小霸道,那些小任性,终于又被人宠了出来。 代价是这半个月内赵小年每天都要画上几十张半成品设计图纸,不停地修改不停地琢磨,简直到了入魔的地步。 “今晚去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吧。”程展望着忙碌的赵小年,无论热不热爱,交代下来的工作,务必会做好,这便是赵小年,就如同感情,不管如何,点头之后定会认真对待,认真对待到忘记自己的真实意愿。 “好,再醉一回。”难得程展有想放松的时候。 很多人就是这样,你想见的时候怎么样都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却又总会不期而遇。 远远地就看见徐加罗文娟冯凯雷筝四人坐在烧烤摊位上,吃吃笑笑。 程展上前打招呼。 罗文娟笑,“挪个位置过来一起吧。” 程展侧头无声询问赵小年。 赵小年有些为难,对上程展的双眸,“最近都这么忙,难得我们两个人出来......” 程展正身,“不如下次吧,你们慢用。” 赵小年笑着对他们点头,和程展相携着坐到了另一桌上。 “赵小年,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嗯?是又变漂亮了?” 程展顿了顿,“嗯――可能吧,可能因为脸皮厚了,让人看不到里面了,就觉得漂亮了。”在赵小年开口前程展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样东西放到赵小年手里,“对了,这是我妈一直戴着的,给你的。” “戒指?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程总,您好歹活了三十一年了,能浪漫点吗?” “能。浪漫点就能套在你手指上了?” 烧烤已经上来了,一手牛肉串一手啤酒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讨论这样的问题? 赵小年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颈部,空落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 这个小动作却一丝不漏地落进了程展眼里。 这边情意绵绵,那边却一时无言,原本热闹的说笑在赵小年他们来了之后顾忌了很多,好像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徐加他们离开的时候也过来打了招呼。 赵小年依旧顺从微笑地不言不语,仿佛认识他们的只有程展,而她只是个陌生人,微笑,偶尔点头,足以。 回到小区楼下,和程展告别。 五楼阳台亮着灯。 俞靳飞吸着烟看着楼下,“他们在一起了?你还不打算回去吗?” 俞闵飞关上电灯,往屋内走。 俞闵飞说,我愿意看着她幸福,可是如果有一天她觉得不快乐了,我希望她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俞闵飞说,喜欢上她的人都是没有出路可言的。除了,爱她。 值不值得什么的,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考虑。 工作进展得很顺利。比赛也好,张市委的房子也好。 只是装潢小队的工头打电话问她,说订油漆、地板等装修材料的单子需要签名。 赵小年只是觉得奇怪,虽然他们隶属一家公司,但向来是各归各的,财务也好,分工也好。 工头说,我们李总刚好出差了,说找您签也是一样的,签了名我们好去财务领钱,不然我们自己也负担不起。 赵小年看了看发票,一共几万多,确实也没有让他们先垫的道理。最近公司的几个大合同小合同大大小小都是她签的,难道她成了签名机器? 五月上旬的时候赵小年收到两张邀请函,顾雪饶的个人画展。 顾雪饶接顾漫生回国的时候,赵小年去看了一下,他们的房子离她不近不远,坐车一个小时。房子布置的简约温馨,听说出自程展之手,难得程展接这样的小家小户。 顾雪饶和顾漫生从小学油画,又有天赋,有所成就是迟早的事,何况经历了生死,画感也超脱了瓶颈。 画展办在市博物馆。 赵小年和程展一起前往的。 没想到这么多人,还有很多外国人,周围所听到的评价都是赞不绝口。听说顾雪饶在国外评价极高。 顾雪饶推着顾漫生一张一张画走过。一站一坐两道身影如此和谐,顾漫生说着什么,顾雪饶弯着腰身侧耳倾听着,平静如水的脸上漾着淡淡温情的笑容。 顾雪饶是个很有争议的画家,虽然出道不久,但画风迥异,一段时间以黑白肃静为主,一段时间又以血红狂躁为主,一段时间又五彩斑斓了,她的画皆以人物背影为主,风景做辅。 顾雪饶冲赵小年点头,“来了。” “嗯,来了。” “真没想到还会有今天。”他们已经走到了休息区,整面的墙都是由玻璃塑成的,一路行走在日光中。 心领神会,赵小年笑,“以后每一天都会这样的,你们可以行走在城市的任何角落,就像普通情侣那样。” “但愿如此,”顾雪饶笑着喝了口咖啡,“小雪糕的孩子昨晚发高烧,今天来不了了,杨青晚点应该会到,听她说她要派到a市来了,看来我们以后有很多相聚的机会了。” “......”赵小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门口的大躁动打断了,一大群记者涌了进来,拿着相机话筒冲到了顾雪饶面前。 却对准了赵小年。 “就是她!就是她!” “赵小年,张市委的孩子中毒住院,房内甲醛严重超标。据查证,是你中饱私囊买了劣质油漆的缘故,是不是有此事?你是为钱或是意图谋杀?” “听说你跟星际太子爷有染,星际大权早已旁落你手,做这种事是为了毁掉星际的,是吗?” “亚太设计大赛组刚发出通告,你的设计图纸与你们公司的许锦心一模一样,有证据指明是你抄袭了同事的作品,请问你是不是觉得名望比良心重要?还是你认定自己没有获胜的可能?” “据传言你本来只是个助理,根本不会设计,是因为爬上了太子爷的床才有了这样的机会,是不是?” “赵小年请你谈谈这么做的感想?” 记着手里有赵小年签名的复印件,还有她在许锦心办公桌上翻资料的照片。 还有很多她和程展独处的照片。 似乎,铁证如山。 ...... 突如其来的指控让赵小年失了神。 却被一个怀抱拉回了心神,不由自主对上那双如墨的眸子,里面满满她的倒影,程展轻轻环着她,他说,“赵小年,有我在。” “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记者进入,请离开!”顾雪饶将顾漫生推到安全地方,招来保安想将赵小年解救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太乱的缘故,保安却将她挤到了人潮中心。 “你就是顾雪饶?听说你当初是因为与亲生哥哥的不伦之恋才被逼至国外的,请问是不是确有其事?” “听闻你的父母当初大病了一场,并且让你们立下永不回国的誓言,请问顾雪饶是怎么看待禁忌伦理的?难道不会觉得有愧父母吗?” “听说你和赵小年是大学室友,某种意义上是不是可以认为物以类聚?” ...... 这是怎么了? 好像是冲着他们有备而来的,虽然顾雪饶的事并不是秘密,但不是有心人,谁去翻那些陈年旧事?市博物馆也不是没有门票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还有指证赵小年的那些所谓证据,似乎凭空而降,砸了他们一身,措手不及。 程展揽着赵小年的肩膀,“赵小年,没事的,一切有我。” “你真的没有过一丝怀疑吗?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那是对星际名誉极大的损失。 “赵小年,我信你。”即使被镜片遮着,也能看到程展眼里的坚定。 赵小年,我信你。 这句话原来这么动听。信任?在经历那么多之后,信任这个词早在赵小年的信条中隐没了,即便没有信任,她也安然无恙了这么多年不是吗?然而这一刻赵小年才发现自己的软弱,那么害怕这一生再也找不到一个全心全意相信着她的人,害怕看到像在医院里的那一幕,还有徐加那张模糊痛心的面容。 可比起担心自己,赵小年更担心的是顾雪饶,是不是她牵连的顾雪饶?他们好不容易赢了死神,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风平浪静了,好不容易......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可以回家了......可如今新闻一播,顾父顾母看到了,亲戚看到了,周围邻居看到了...... 赵小年自问没得罪过什么人,需要别人如此大手笔对付。 张市委的儿子才三岁,还在医院昏迷不醒。 星际的声望受到严重损伤,法院的传票也已经送达了。 即便清白可洗清,赵小年在这一领域也已经无立足之地了。 好一番用心良苦。 杨青到的时候,赵小年一行人已经在密封的办公室了,个个面上愁云惨淡。杨青在桌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上,重重地吐出几朵云雾。 赵小年知道,杨青其实戒烟很久很久了。 一根洗完,杨青狠狠按住烟蒂,“tmd,到底是谁!” 顾雪饶和顾漫生一直很安静,不是安静,是死寂。 前一刻他们还对未来充满渴望,前一刻他们还计划着回到父母怀里承欢膝下,前一刻他们还活在阳光下...... 程展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那之后,赵小年的手机都被打爆了。 关了手机,只在q上签名留言。 很好。勿扰。 程展会处理的,只是,赵小年和杨青怎会就此善罢甘休,受害者是我爱我家的人,只这一点足以让那个幕后的人死千万遍了,况且一伤还伤俩。 程展为了此事到处奔波,疏通关系,希望可以庭下解决。他能做的也只有赔偿巨额医药费,给予最好的医护治疗,只要那个孩子没事,事态就不会严重化。 程展说,“没事的,就算赔,我们也赔得起。” 可至于抄袭一事,这个国际化的比赛,也不知道能不能大事化了。要知道抄袭是设计师人格上无法去除的污点。 六月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可每次程展从外面回来都是满头大汗,赵小年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第一个来最后一个离开,没有必要她便不出这个办公室,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计算机专业的人认识的高手怎么会少,一个人不够的话,再多些人有什么难的。 程展说,“赵小年,等我,就让我好好表现一次。赵小年,要知道,我值得你放心依靠。” 只是程展,很多事是不够的。 再次见到罗文娟是在那家“幸福约定”的餐厅。 罗文娟和许锦心。 那是在许锦心电脑里的聊天记录上看到的,赵小年堂而皇之地坐到对面。 桌上是一张刚签了名字的支票。 市博物馆,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出入自由? 谁又有这么大的财力让人心屈服? 赵小年不明白,女人心海底针,她果然是不懂的。 罗文娟说,赵小年,我果然是不能见你幸福的。你幸福,我不安。赵小年,凭什么你可以让男人都对你死心塌地,赵小年,你凭什么幸福。 “你不该牵连别人的。” “做你的朋友是需要代价的。” 正义,公道,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 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 最终程展出让公司百分之十的股权,换得庭下和解。 可赵小年依旧被所有室内设计大赛除名,永不得参赛。 百分之十的股份,足以抵上罗文娟收买他人的钱了,又断了赵小年的事业,也在程展和赵小年之间埋下了一颗危险的种子。 一个人的付出,是一把双刃剑。 程展一直挡在她前面,替她解决了所有,程展说,“你看,赵小年,终于让你在我面前柔弱了那么一回。” 百分之十的股份,岂是他一人能做主的,中间还不知道有多少坎坷。这是不是就叫做患难见真情?赵小年要辞职,程展不让,却给了她半个月的假期,“赵小年,你可欠了我半个公司,你还是好好安心在这里还债吧。” 这是属于程展的另类温柔,霸道的,不容拒绝的。 赵小年这边的事情一解决便去看望顾雪饶,惴惴不安。 小区门口遇上搀扶着离开的顾父顾母,形容憔悴。擦肩而过,赵小年张了几次嘴,却最终没发出声音。 大门敞开着,满屋狼藉。 顾漫生坐在轮椅上,低着头。 顾雪饶坐在地板上背靠着落地窗,闭着双眼。 赵小年躲在墙壁后,和屋内的两个人一起,站了很久。 她记得第一次到这里,顾雪饶和顾漫生浅浅地对笑,不用多少言语,一个眼神便明了。 两幅画面的对比,让赵小年痛不欲生。 赵小年不怕自己受到伤害,受伤了也不过是自舔伤口。 可是她不允许自己的朋友受到伤害。 第二天赵小年收到顾雪饶的邮件。 to年, 我们回去了,这边的房子让程展处理了。法国那边已经邀请我们过去了,看,我们以后就是法国国籍了。小年,祖国不要我们,可还是有国家要我们的。小年,你一直都很勇敢,一直都是我们之中看起来最柔弱却是最勇敢的,所以,小年,和程展要幸福。小年,不要把所有的事独自背负,该来的始终都会来的,法国很好,浪漫的国度,很适合我们。 ps:以后来法国玩。 又ps:我们也会幸福的。 from雪饶 雪饶,雪饶......赵小年发誓,这那一日,那个沉重压抑的画面,她将永生铭刻于心。 ------------ 第二十六章 不是不报 更新时间:2012-08-02 赵小年还是做她的助理,只负责程展的行程安排,程展的办公室应有尽有,也不需要她出去打水泡茶的,便越发低调了。 公司有人私下打赌,赌赵小年什么时候会被辞退。 让人大跌眼镜,赵小年没有走,走的人却是许锦心。这也更进一步证实了赵小年小秘的身份。 许锦心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赵小年正忙碌地跟一电脑的程序奋斗。许锦心在程展办公桌前停步,递上辞呈,程展什么也没说,只在上面签了字。 许锦心对着程展欲言又止,临走看了一眼对面的赵小年。 楼道尽头。两个女子倚窗而立。 许锦心说,赵小年,是不是太容易得到了所以不懂珍惜?程总怎么会喜欢你的? 许锦心说,没想到他不要公司都要保你。 许锦心说,我喜欢他。 世上总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果...... “怎么去了那么久?发生什么事了?” 赵小年还没用力推门,办公室的门却已经打开了,程展一把把赵小年拉进,牵着她坐到沙发上。 “没......”还未说什么却遇上程展不信的目光,“遇上有人告白了。”她没有说谎,是有人告白了,只不过告白的对象不是她而已。 程展抿嘴哦了一声,走回办公桌,继续办公。 一个小时后,程展漫不经心地问道,“是谁?” 赵小年停下键盘上飞快敲打的双手,半天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他,不言不语,眼睛却跟着嘴角一起弯曲,霎那明媚,“遇上别人告白,就偷听了会。” 程展一脸不满,居然又被耍了。 手机震动。 138xxxxxxxx:听说天使原先都只有双翼,是因为经历了折翅的痛,经历了被背叛的伤,经历了被误解的悲,才能成长成六翼炽天使。 赵小年大学那段时期,尤为流行天使一说,那段时期,天使是徐加给予赵小年的另一个代号...... 赵小年看了手机良久,她从来不记号码,徐加却逼她把他的手机号倒背如流,徐加说,万一手机没电了呢,万一手机丢了呢,你怎么找我?以至于那最后的时候赵小年每每用寝室的座机打电话回家总会一不经意按下那一行数字。直到有一天终于将那一群数字从脑海中和血拔出。 却在如今,功亏一篑,真是可悲,赵小年从不知道自己是那么善于记数字的。 徐加。由你开始,由你结束。 将号码储存为end。 赵小年:确定能成为六翼天使,而不是六翼恶魔? 等待,永远都是漫长的。 end:不会! 这般斩钉截铁让赵小年不由嗤笑,关了手机,继续手里的事。她的工作变轻松了,却好像比以前更加忙碌了。 程展接到了程母的律师送来的遗嘱还有遗物,默默地看完一切,终于捧着一封信泪流不止。 这让赵小年微微松了一口气,积压的伤痛终于可以完全发泄出来了。 赵小年想当初她若可以放声大哭一场,指不定现在轻松多少了。 赵小年看到了那封信,简短的,平静的,温和的。那真的是一个睿智美丽的女性。 给我的儿子: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不要悲伤,要知道生死自有天命。生,有苦有乐;死,亦有苦有乐。我这一生亏欠的,一是你,我的儿子,亏欠并带着骄傲,我的儿子是如此优秀――即便没有我,所以,在没有我的以后请继续优秀下去;二是我的父母,你的外公外婆......代我去看看他们,代我去尽我欠下的孝道吧。 我儿,我很好。 母留。 程母说,她很好。这句话包涵了一切母爱,一切未完的关怀。 我很好,不要担心。我很好,不要自责。我很好,你也要好。 自始自终程母未留只言片语给程父。原来爱或不爱,很多时候都是没有意义可言的,活着是,死了后更是。 翌日赵小年到程展公寓做早饭,程展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程展问,愿意跟我一起去吗?去见见我的外公外婆。 程展说,“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人家的气也早就消了,妈她早就可以回去了的。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回去,是因为她无法也不愿一个人回去。” 赵小年明白的,程母当初拿她的青春拿她的未来赌,可惜她赌输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无法带着失败的心回去。 “这回不行,下回可以吗?我最近有些事的。” 程展失望归失望,却依然点了头,赵小年说有事便是真的有事,他信她。 程展不在的日子,赵小年一个人便瞎逛着,神情落寞。晃荡着晃荡着便总能遇上徐加和罗文娟,可能晃荡的地点不好吧,刚好是徐加接罗文娟下班的那条路路口。赵小年总是失神地看着前方,似乎根本没发现有两道视线如影随形。 end:每个天使都会被守护,如果还没有等到或等错了,那么耐心再等等,再等等,再黑的夜都会过去的,太阳始终会升起的。 赵小年把玩着手机转了几圈,回道:折断双翅跌落低谷的天使,回不去天堂,只能……堕落成魔。 看着短信,赵小年想笑,真是忒文艺忒肉麻了点。 兜着圈,拐弯抹角,如此暧昧,徐加,你到底在玩什么? 那边久久没有反应。 赵小年看着电脑上一个正在传送的文件夹,里面已经有了她想要的所有东西,估计明天回来一切就能尘埃落定了。 赵小年启动自己设计的程序,换了一身黑衣,在门口又看了一眼,关门出去。 走在熙攘的街上,停在人来人往处,灯红酒绿下。 赵小年发了一条短信给end,并点了一首歌给他。 短信上说,被上天遗弃的天使果然是一路艰辛的,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无量街的夜似乎特别黑。 歌是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歌里唱,……三年的感情一封信就要收回,她记得月台汽笛声声催,播我的歌陪着人们流泪…… 歌里唱,……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成年人分手后都像无所谓,唱我的歌陪着画面流泪…… 徐加,这首歌里的情感多像她。 他们连信都没有,不过是一条短信,一个追问的电话。 歌曲循环了无数遍,end的短信也没停过,好像生怕她会有什么想不开似的。 一个小时后赵小年终于关机了。 徐加的身影就这么闯了进来。 “真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 赵小年张嘴又闭上,最后开口,“突然想去k歌,一起吗?” “好。小心!”徐加一把扶住站起身有些不稳的赵小年。 “谢谢,没事了,可能坐得有些久了。” 赵小年走在前面,徐加离她一步远。 要了一个豪华大包,赵小年点歌,单曲播放。 依旧是那首歌。 赵小年和徐加坐在包厢的两头,隔了两张常常的桌子,都是那么安静地听着。 终于徐加拿起了话筒,“赵小年,你真的有那么喜欢程展吗?他走了你就不能活了吗?” 赵小年依旧盯着屏幕,看歌词滚动。 徐加垂下眼睑,慢慢坐回原来的位置。a市其实不大,一个圈子风吹草动立刻就知道了,他听说程展出国了,听说赵小年因此很颓废…… 然后他来了,任性地来了。 一夜无言。 清晨五点,走出k厅,赵小年双手环着自己,一件外套就这么披在了肩上,“谢谢,还真有点冷,先借了,下次换你。再见。” 身后事徐加低沉的声音,“赵小年,对不起......” 突然就和记忆里被封印的那段记忆相重叠,低低的道歉,无奈而沉痛。 ------------ 第二十七章 和泪折残红 更新时间:2012-08-03 电话那边的声音如此低沉,诉说着主人的无奈和沉痛,“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心脏不好,刚进过一次医院,她希望我早点结婚,她想早点抱孙子……你毕业了也不知道要在哪工作,这边大城市外地人工作很难找……我真的不想让我妈再操心了,上次我说和你在一起,她差点休克……”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依赖只是一种习惯,那么在一起那么久之后的赵小年是真的爱上了徐加,爱上了他的温柔,爱上了他的霸道,或许赵小年还不明白什么是爱,她只知道她想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想这个人一直在身边,想被这个人牵着手一辈子。一辈子,赵小年一向对这个词嗤之以鼻,她从不相信永远,不相信承诺,不相信未来,可是她却因为这个人而开始向往这个词。 所以赵小年当时真的是被迷了心智,听不出别人发自内心的拒绝,还丢下尊严作着挽留,“还有一个学期我就毕业了,那么多年都等了,半年都等不了吗?父母都是疼爱子女的,以前那么多年都没为难你,只要我们坚持,不会太为难我们的,他们都只要我们幸福就好了,不是吗?以后的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你妈妈不是很喜欢我吗?为什么现在不喜欢了?” 赵小年一直天真地以为,爱情是可以排除万难的。其实也没错,但前提是有爱。 “看着他是挺喜欢你的,其实她一直在反对,你来我家,她总不能对你不好吧,再说你身体也不好,就算你能一毕业就嫁给我,你能一毕业就生孩子吗?我是能等,我妈能等吗?”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真的可以说丢下就丢下吗?我们都付出了那么多,还会有多余的心力去对待别人吗?你能吗?你能再这么彻彻底底爱一次吗?你能在半夜因为担心坐几天的火车去看望一个人吗?你能再为了一个人如此付出吗?……”至少她不能了……赵小年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心情在挽留,是爱还是不甘?也许只是太过疲倦了,疲倦再爱一次了…… “我也许不能像爱你那么爱她,但是过日子而已,不需要那么多爱。”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你不是说了不去相亲了吗?你怎么能有女朋友还去相亲!” “我妈以为我们早就分了……” 是啊,上个假期见面,他便是偷偷摸摸的,说不能让家里知道,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有了要把她扔下的打算了,只是那个时候还没有适当的人出现。 那边继续说着,“我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她已经怀孕了!” 电话声断,赵小年按着挂键,透心凉,认识一个月,怀孕了?是骗她的吧?是骗她的吧? 如果徐加说,他不爱她了,或者他爱上别人了,那么赵小年一定二话不说,连挽留都不会,换掉手机号,删掉qq,从此陌路,可是徐加不是这么说的,他表达的意思是,他还爱着她,他不爱别人,可是有太多的原因了,他们不能在一起,这让赵小年如何接受,这让高傲着万千宠爱着的赵小年如何接受!彼时的赵小年怎么会知道这种拒绝更加无耻,做了无耻的事,却还要让别人以为他很高洁很无辜! 两个人在一起可能不是因为爱,可是两个人分开,一定是因为没有了爱。 赵小年却迟迟没有明白这个道理。 呆呆坐在窗台上,直到身体不再颤抖,赵小年还是拨出了号码,电话接通,“你是骗我的吧?你们才认识一个月,怎么可能?你是骗我的吧?” 那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很不耐烦,“不要这样下去了,不要让我恨你!就这样吧!”第一次,第一次赵小年听到电话里传来嘟嘟声,重重地落在她心上…… 赵小年将头埋在膝盖里,无声无息落着泪。 那是她一贯难过的姿势。 “明天晚上的飞机票,不过要半夜到。在一起那么久,分手这么大的事要当面说,那是对感情的负责。”赵小年抬头,手机里一张电子证明,明天晚上7点的飞机。杨青,赵小年四年的同学兼室友,收起手机,转身离开。 要感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赵小年:思雨…… 常思雨: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 赵小年:我们分了,他有别人了……我要不要去见一面? ……许久手机传来震动声,常思雨:去见一面吧,否则你不会放过你自己的……小年,他真的还爱你吗? 赵小年没有回复,盯着这条短信许久,心里的悲哀慢慢滋生,他真的还爱她吗?爱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迟迟不能放下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这份已经逝去的感情? 翌日下午,赵小年决定在坐飞机前再给他打个电话,可是怎么打电话都是一尘不变的声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 对不起…… …… 是在地铁上?信号不好?还是……出什么事了? “号码多少?”杨青实在看不过去了,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号,一拨便通,那边,“喂,喂,你是谁?” 杨青静静看着赵小年,看她不可置信的眼神趋于平静,然后发着‘打错了’的口型。 “请问是xx吗?哦,不好意思,打错了。” 赵小年拿起自己的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依然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怎么会这样?”刚刚不是能打通的吗? “你知道的不是吗,手机设置的拒绝来往户。” 是,她知道,手机安装软件,可以将一些号码设置成拒绝来往户,避免骚扰,所谓的黑名单。可是她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有这个必要吗?有吗?她还需要大老远地跑去一趟吗?这样一个人,她还需要做什么吗? 仿佛知道她的想法,杨青道,“票都买好了,假也请好了,就去一趟,权作告别,对他,对这段感情。” 告别?好聚好散?真当赵小年她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吗?她也只不过是以毒攻毒,碰巧对了,就两毒相抵,错了,也不过是毒上加毒,再添些其他毒试试,也许就好了,也许就死了,无论哪种结局,终是一了百了……见一面,最后一面,去看看自己爱着的人如今不爱她的面容?赵小年永远都这样,一刀一定要致命,对自己必须狠,什么幻想都不能留下,因为她实在太擅长自欺欺人了。 说是晚上7点的飞机,到了8点还没起飞,因为这时的气候实在不好。9点的时候赵小年又给他打了电话,依然无法打通,突然有些气愤,很气愤,也许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悲哀……然后她借了隔壁位子上一个男人的电话,通了,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形容这种悲哀,曾经如此的恋人,如今要拿着陌生的手机用陌生的号码才能联系,赵小年都觉得自己有些犯贱了,何必呢,何必呢……却还是镇静地说道,“我现在在飞机场,大概凌晨回到,我只要见你最后一面。” “不可能,我很忙,单位派我出差,我不在a市,你现在打车回学校。” 赵小年没再听下去,挂了电话,泪流满面,什么尊严,什么仪态,她统统不要了,然后含泪还了手机,笑着说谢谢。 9点半的时候,登机了,关了手机静坐着,起飞的瞬间失重感极强,心脏被压迫得难受。气候也不好,于是飞机开得很不平稳,赵小年吐了两袋子,脑袋晕乎晕乎的,走道一边的男生拿出口香糖递给她,“嚼着会好受些。” “谢谢。”这个世界总是好人多些,坐公交会有人给她让座,晕车了一旁的人也都会递递纸巾……可惜一直如此受人偏爱的女子如今残败不堪,想起常思雨经常开玩笑说的话,这世界上的男的有谁舍得让你难过?有,怎么会没有,思雨,现在她难过的快要窒息了。 终于下了飞机,风吹过,刺骨。来往人群,却不知道要何去何从? 出了机场,开了手机,凌晨一点半,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寒风中站了半个小时,拨电话,一如既往,说着对不起的女声。是不是衣服穿少了,风都能透进心底了?胸口微微疼痛,述说着赵小年对自己的不爱惜。终于还是打车去了市中心一条小吃街砂阳街。从机场到那,车费346,看来回去只能硬座了。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凌晨2点40。又借了路人的手机,总归来了,不管怎么样,这最后一面还是应该见见的,让她再见一面,曾经的爱情……让她再看一眼,她爱情的样子…… 吸气,呼气,强作微笑,“我在砂阳街,我们见一面吧,最后再见一面。”那边长久无声,然后切断了电话。赵小年可有可无地笑了笑,这个她用心付出的人,这个她准备要天长地久的人,这个在人群中弯腰为她系鞋带,过马路都要护着她的人,这个人啊……是谁弄丢了谁,在这喧嚣五彩缤纷的尘世? 凌晨的街道,还有些灯红酒绿的喧闹,这个全国最繁华的城市原来这么冷,赵小年紧紧抱住自己,一旁的店里响起了毛宁的《了无牵挂》。 “只有在你的眼前我的软弱才可以不遮掩, 少了你在我身边再大的风险我也看不见, 你总是无怨无尤的包容我犯下的错, 我又曾经给过什麽爱亏欠你那麽多, 你可以不说话, 但请别把爱放下我无法想像, 在相爱过之后回头却只见到万里黄沙, 你可以不回答, 但请别把真心扔下拆不得, 这份爱已到了面临危在旦夕的挣扎, 我怎能了无牵挂用回忆当作惩罚, 你伤心我会快乐吗, 你知道吗我的爱只是不善表达, 你怎能了无牵挂将真心完全抹煞, 那只是一时气话对吧饶了我吧, 曾经沧海不可能瞬间融化 ……” 是气话吗?是不是一场玩笑?今天是不是4月1号?是不是她只是过了一个愚人节? 又要自欺欺人了吗?哪什么是不可能的! 人都是很专情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所以不要再ta爱你的时候怀疑,也不要在ta移情后不可置信,要知道这个世界一切皆有可能的。可终究赵小年明白得太晚了。 有一句话,赵小年始终没有问出,“我伤心,你真的快乐吗?” 三年相识,四年相恋,只用几天便成了回忆。呵,这个,算不算是七年之痒? 可会有人记得,有个女孩,在某个冬季砂阳街的街旁,吹了一晚的风,可有人在意,有个女孩,在寒风中落了一夜的泪,可有人心疼,有个女孩从天堂到地狱折断的那双翅膀,可有人看见她背上的鲜血淋漓? 被太阳照耀着的时候,赵小年有些刺痛,却依然逼迫自己睁大双眼接受这并不是很凌厉的阳光,很平静地起身,真的很平静。 像是一场洗礼,重生;又像一场蜕变,却不知是飞蛾还是蝴蝶? 有没有人知道,那场极尽透骨的寒风,那个一生漫长的冬夜,埋葬了一个女孩所有爱的能力。 徐加,一切就要结束了。 一段感情,两个人,怎么能只有一个人给出一个结局? ------------ 第二十八章 流不尽,许多愁 更新时间:2012-08-05 罗文娟和徐加的婚礼一拖再拖,先是婚房,然后流产,然后索性决定连着生日一起把事情办了。 这个月18号,下周一,罗文娟的生日,徐加和罗文娟的婚礼,还有罗市长受到国际高度赞扬的庆贺日。 时间突然变得那么缓慢,钟表都好像停止了转动。 电视、广播、网络到处传播着这喜庆的消息。整个宴会大厅富丽堂皇,很多知名人士来献礼祝福,赵小年便坐在电视前,静静看着,时钟指向中午十一点。 赵小年拿起手机,“罗文娟……” “赵小年!”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惊讶或者还有些惊恐。 “我也有几份大礼要回赠给你,也是替雪饶他们给你的,好好接着吧。” 不管电话里罗文娟的惶恐,赵小年挂上了电话。 死神说,一切就绪。 j.k说,game、start。 杨青昨天发来邮件,是她婚礼的喜讯,她那个男友的父亲是政府部门举重轻重的人物,杨青说,你放心去做,我善后。 她们,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game、start。 婚礼现场,五星级大酒店,灯火辉煌。 “罗小姐,有份快递贺礼,说一定要这个时候送达的。”罗文娟看着快递人员手里的一个大信封和一个包裹,想这赵小年的电话,有些漫不经心,伸手接,好像没有接到,东西掉落在了地上,信封里一叠照片暴露在灯光下。 赵小年看着电视里一群记者争先拍照提问。 “罗小姐,对于未婚夫婚前两天出轨有什么看法?” “罗小姐,听说您的未婚夫以前有个很好的女友,看照片,他们似乎余情未了,听说罗小姐是用了手段拆散他们的……” “罗小姐,今天的婚礼还会不会继续?” “罗小姐……” 罗文娟死死盯着照片,照片拍摄的角度很用心,每张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徐加的脸,照片里的一身黑衣的女子在黑夜更是显得模模糊糊了。 照片上清清楚楚地印着拍摄日子,16号,周六。 徐加亲昵地揉着女子,身前的大楼xx酒店的标志那么显眼。 徐加将衣服披在女子身上,女子侧着头,朦朦胧胧下依旧可见笑容动人。 …… 罗文娟用力撕开那个包裹,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外套又是记者奋力追寻的卖点。 罗文娟咬牙切齿,赵小年! 赵小年却在自己房间笑着,笑着笑着便哭了,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惜她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快乐。 生活何必如此步步为营。 赵小年其实还有句至理名言留在d大。 赵小年说,你无意伤我的,我也许无意追究,你若故意伤我,我也许就还你一次,你若伤了我的朋友,那么我定十倍奉还。 罗文娟,如果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那么你真是太低估赵小年的能力低估顾雪饶在她心中的位置了。 扬声喇叭里传来些奇奇怪怪的声音,所有的目光都被吸走了,要播放新婚夫妇结婚视频的屏幕上出现了限制级的画面,女主角竟然是罗文娟。视频里的罗文娟比现在年轻,大胆的动作,放、荡的叫喊,镇住了整个大厅。 相机闪个不停,众人窃窃私语。罗文娟疯了似地冲过去,胡乱地扯着线,胡乱的关着开关,“不许放不许放听到没!” 徐加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好像早就知道了一样。 整个大厅乱了,罗文娟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一个难堪的问题震得她频频后退,却是无路可退。 罗市长怒气冲冲地打着电话叫保安,市长夫人已经泪流满面,直喊着作孽。 可惜保安没到,警察来了。 警察说,“罗庚良,你涉嫌贪污聚赌等多项犯罪事项,请跟我们到警察局协助调查。” 屏幕上画面被切换。 市长办公室,满抽屉的安全套。还有出入市长办公室形形色色的女人。 这一日,似乎,是更漫长的一日。 等到记者觉得再也挖不到新闻了,等到人群都散了,等到来参加婚礼的人心情复杂地逃离,罗文娟还依然保持着跌坐在地面上的姿势,发型凌乱。 徐加上前,“小娟,我们回家吧。” 罗文娟一把抓住徐加伸出的双臂,仿佛是最后一根稻草,“是赵小年!是她陷害的!是赵小年!你为什么不说话!还是你和她串通好了!不然她怎么会有那些视频,怎么能把我爸送进警察局,怎么会......” 罗文娟是可悲的,可悲到连敌人的实力都不清楚便妄然出手,可悲到触了敌人的逆鳞而不自知。 树倒猢狲散,还只有冯凯和雷筝在这里,正照顾着市长夫人。 徐加说,“小娟,冷静点,我们回家再想办法,没事的,没事的。” 回到家中,徐加安抚了两人后,跟着冯凯他们走了出去。 冯凯说,“不是真的是赵小年吧?” 雷筝也不信,“她有这个能耐?” “我没说过吗,她是d大计算机毕业的,她在学校就有个外号叫雪豹,要窃取一些东西易如反掌,快准狠。” “那她怎么只是个助理?”也许罗文娟也和雷筝一样的想法,只是个助理,无才无财又无权无背景。 “我去找她,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的。” 徐加去了赵小年公司,才知道她自程展走后都没来上过班。问了她的住处,过去却也无人应门,赵小年的手机早在事发时就关机了。 徐加一直站在门前,一根接着一根的烟吸着。 电梯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出来,走到对门,掏出钥匙,打开门。 男人回头,“这里不许吸烟的。” 徐加一愣,点头,把烟掐灭。 男人刚进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徐加?” 徐加惊愕抬头,还未说什么,就听男人说,“久仰大名。”然后门就被关上了。 这个时候的赵小年在哪里?俞闵飞不知道,但余磊知道,包括这一天让真个a市震惊的一天,他清楚地知道所有来龙去脉,爱恨情仇,真希望那个小小的身影从此全然卸下,真好,这个时候,有人陪在她身边。 那么这个时候的赵小年在哪里? a市国际机场。赵小年拖着行李手里拿着机票。 昨晚电话,赵小年说,“程总,我去投奔你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你不来接我,我很容易迷路被被人拐走的。” 程展,“真是抱歉了,这里的人视力都很好,他们拐人都是有标准的,不会随随便便就拐的......” “我想起来现在退票也挺方便的......” “下午几点?” “两点十分。” 程外公程外婆很早就在加拿大定居养老了,老屋一直有人看着,在等人吧,等程母,一定没想到等到的却是程小外孙,定是悲喜交加了,赵小年想,她去,应该或多或少能减少一些两位老人家的悲伤吧。 加拿大的天空异常蔚蓝,让人心情舒畅,取完行李,走出通道,便看到程展拿着一大束奶白色的香槟玫瑰,站在人群中,那么显眼。 赵小年接过花,左看右看,给了一个字,“俗。” 程展笑,拉过行李,“走吧。” 机场外,阳光正好。 程外公和程外婆身上有很多程母的影子,也只有这么优秀的两人才会养育成程母那样坚毅温和的女人。 程展表现得那么乖巧,每天清晨陪二老打太极,赵小年就准备早餐,吃完早餐陪二老逛公园晒太阳,和程外公下下棋,赵小年就陪着程外婆在一旁观战,聊上几句。 终于有一天,程外公说,“两个年轻人成天陪着我们俩老头老太干什么,多出去走走,大好青春别浪费了。” 程展厚颜无耻了,“难道外公是嫌我们打扰你和外婆的二人世界了?” 程外公伸手捏了捏程展的脸颊,“原来你知道啊。走了,老太婆,回去午睡会,人老了,睡眠越来越不好了。” 程外婆笑着起身,两人手牵着手搀扶着离开。 苍白的头发,相携的背影,远远地还能听到程外公的声音,“老太婆小心点。” “喜欢?等我们老了也来这里吧。还是过几年,等我把工作重心移过来,我们就过来,还能有时间跟外公外婆一起。” 第一次见程展如此满足的笑容,神采奕奕。 “程总说的我们是程总和您女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赵小年表示迷茫。 “戒指都套上了,还想赖?”戴上戒指,就代表赵小年把心定下来了,就代表她不会给自己对别人动心的机会了,这是赵小年的狠,对自己的狠。 “除了手指上空着,我发现没地方放它......不过程总也真是精明,借花献佛,自己什么都没花......呀,去哪?” 程展拉着人就跑,“今天就花个够,卡没刷爆就别想回来,所幸把婚纱礼物饰品什么的都买全了。” “果然,生意人都贼。” 逛了一圈robsonstreet,在赵小年的坚持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买,两个人走走逛逛也是种乐趣。 程展说,“陪女人逛街也不是很累的活。” “这句话一定有原始性错误,程总应该可以改成,陪赵小年逛街不是很累。”赵小年做了个推眼镜的程展式动作,奈何鼻梁上没眼镜,推了个空。 程展勾了勾嘴角,推了推镜框,恍然大悟,“原始性错误是――赵小年不是女人......” 赵小年眯了眯眼,挑眉看着他,“赵小年是女人,但,女人都可以是赵小年吗?如此,程总何必在这呢?” 程展完败。 程展终于了解到,除了在工作上可以完全压倒赵小年,可以看到赵小年为难纠结样,除此之外,对赵小年还真是无可奈何。 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程展开口,“赵小年,回去一定得把劳动合同改一下,改成终身制的,违约赔偿一生。” 赵小年走在前面,回头,“好。” 程展仿佛看到了那年世博园树下的女孩,看到她放下了皱着的眉目,笑得那么好看。 国内a市一天风云剧变,这里却与世隔绝般。等告别二老,踏上回国之路,已是一周后了。 罗市长受贿百万及数项罪行,没收全部财产,处以死刑,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并偿还一部分赃款,改判死缓。 新闻铺天盖地,程展这才知道a市发生的一切,“没想到一日间一家人家就这么毁了,还真没想到罗文娟......其实想想她也挺可怜的,丈夫出轨,老爸进了局子,自己还成了视频主角。” 赵小年转着手机,想着什么时候开机,听到程展的话,顿了顿,“始终是人在做天在看的......” 赵小年开机,她以为手机会爆,没想到只震动了几下。 徐加:我们谈谈。 end:一切计算得分毫不差,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都可以算计在内了? 余磊:小妞,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俞闵飞:新发明了一种混合味酸奶,你一定会喜欢的。 常思雨:小年,结束了。我有了,谢元甲的孩子。小年,你的梦真准。 赵小年恍惚想起那个早晨,那时阳光,那些人,梦,准吗? 赵小年回复常思雨:恩,名字让我来取啊,有空去看你们。 回复余磊:回来了。 住处楼下,程展一手拉着赵小年的行李,一手牵着赵小年。 “你回去吧,司机还等着呢,我坐电梯上去就可以了。” “嗯,那我先走了。” 赵小年看他重新上车,才转身向走进大楼,却被楼道口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 徐加。 “有事?” 徐加看着她,又别过了脸,“小娟她心不坏的,她让你无法在设计领域发展的代价也应该够了,你有很多其他的发展的不是吗?差不多能不能让罗市长出来?” 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却还是强压着,极其平静和轻缓地说道,“她流产陷害我,我可以一声不响走掉,她设计拿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毁掉我的工作收买人让我无法立足,我也可以不顾不管不计较,她最不该将雪饶逼出国外。徐加,如果你可以让雪饶他们和父母重修于好,可以让她的事业在中国蒸蒸日上,可以让她媒体让大众接纳他们,可以让他们在这个国度幸福过下去,那么我就原谅她……原谅我我自己……” 赵小年拉起行李走过徐加身边,电梯门打开,赵小年说,“罗文娟对我说,做我的朋友是需要代价的,请代我转告她一下,做我的敌人更需要代价。” 赵小年以为她一生的眼泪早已流尽了,电梯门合上霎那,却又无声落下,赵小年伸手抚摸眼角的泪痣,轻声埋怨,“都是你的错,才让我的眼睛装下了整个太平洋的水,怎么流都流不尽。” 回到自己的地方,赵小年扑倒在床上,盯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手机上传来一条信息。 end:在你回这个号短信那个时候,这场戏就拉开了帷幕,对不对?你对这个号说的话,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赵小年记得她以前问话总有这种习惯,问人,对不对?是不是?当时,真幼稚。 选项点击,添加来电黑名单,确定。添加短信黑名单,确定。 原来这么容易,时代的更新换代,手机都如此先进了,不用下载安装软件,直接就能手动拉黑。 都不到一分钟。 赵小年现在才知道,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男人说抛下一切就可以抛下一切,连同回忆一起舍弃,女人却不行,她可以舍弃这个男人,却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来舍弃这段记忆,舍弃这个过去。 “嘟――嘟――嘟――”门铃响个不停,这个时候,会是谁? “俞闵飞?” 赵小年最讨厌俞闵飞的笑脸,类似温柔,着实讨厌,却又无法冷硬拒绝。 “新鲜的自制酸奶,请君品尝。” 僵持三分钟。 最终赵小年接过俞闵飞手里的杯子,“谢谢,杯子明天还你。” 碰――门被无情关上。 俞闵飞笑着摇了摇头,盯着关上的门许久。 她看上去似乎精神还不错。 赵小年后知后觉,俞闵飞怎么知道她回来了?不过这个问题马上被抛之脑后了,酸奶喝起来很美味。 ------------ 第二十九章 望断桃源无寻处 更新时间:2012-08-06 当赵小年在公司楼下遇上冯凯时无比怀念在加拿大的那一个星期,世外桃源般的日子。 以后定居在那,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时便真的可以是一个新开始了。 冯凯拦住赵小年,“有没有时间聊聊?” “抱歉,我上班要迟到了。中午倒是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冯凯放手,“赵小年,人真的会变,连你都变了,赵小年,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小娟她……徐加欠了小娟很多很多…....” 赵小年叹气,终究什么也没说地走进了办公大厦,真的有心累一说的。 徐加欠罗文娟的,关她什么事。 罗文娟可怜,所有人都去同情。 那么她赵小年呢? 顾雪饶呢?顾漫生呢?顾家父母呢? 谁来可怜。 程展的黑色奥迪飞过,冯凯拦人的那一幕不早不晚刚好出现,赵小年和冯凯之间一定不那么简单,那些相亲对象,那个沈然,这个冯凯,赵小年,你到底和多少人牵扯不清。 程展最近有些忙,他决定将工作重新转移出去,另外也在准备婚礼,程展有时候会不明白,赵小年28了,28的女人不该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吗,为什么没感觉到赵小年的急迫?那枚戒指是谁送她的?毕业保存到现在,是冯凯?…… 结婚的事倒是可以从赵爸赵妈那里下手。自己开车到赵小年家里也不用太久,2个小时,程展便去地勤了些。 周围邻居便总能看见一辆黑色奥迪频繁出入小区,停在赵小年家楼下,虽然没见过程展,但也流传开来了赵小年男朋友的事,见到赵爸爸也会问,什么时候办喜事之类的。赵爸爸便乐呵呵地笑,快了快了。等赵小年回家了,才知道自己的婚事早就被渲染开来了,为什么自己的事自己却总是最后一个知道? 赵小年回家的时间总是不多的,所以在家的时候她总是尽量多陪陪父母的。 饭后陪着赵妈妈散步,母女俩很久没聊天了。 赵妈妈说,“总算遇到个好的了,就别再固执下去了,等你再过二十年,就会知道,生活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嗯,妈,我早就不固执了。” “你啊……”赵妈妈摇头,“我跟你爸结婚前都没见过面,现在还不好好的,以前都是媒人一说,日子一定,就这么过门了,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的,什么都不知道,日子还不是这样过下去了。” “这么快就要结婚了。”迎面而来的男人有些熟悉,赵小年却想不起来,于是礼貌地点头,“嗯。”众所周知的事没必要否认。 “朝秦暮楚的女人也有人要,你男朋友不知道你在这里相亲的事吧?” 赵小年这才想起眼前这个男人,那个jp相亲男,胡伟。 胡伟说,“当初真是浪费我时间!” “谁朝秦暮楚了!我女儿相亲的时候就没男朋友!滚!就见一次面就发几条短信,浪费你什么时间了!” 赵小年还是第一次见赵妈妈这么生气,这么咄咄逼人,胡伟也是一惊,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赵小年说,“妈,我果然是你生的。” 赵妈妈噗了声没崩住笑了出来,想是想起以前的事了,小时候的赵小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赵小年总是一遍遍地问她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 赵妈妈总逗她,问一遍一个答案的,千奇百怪。 问到最后,赵妈妈就说,哪是我生的啊,一点都不像我,你啊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赵妈妈盯着赵小年看了看,笑道,“哪是我我生的,哪里像我了,都不记得在哪条沟沟渠渠里捡回来的。” “捡都捡得这么像,妈真有本事。” “小马屁精。” 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恨也好,伤也好,终究是血浓于水。 赵妈妈的笑容一直没从脸上消退,原来父母的快乐那么那么简单,有儿承欢膝下,足以。 赵小年回到a市,程展开车去车站接她,顺便一起吃个饭送她回住处。 楼下,碰到买菜回来的俞闵飞。 俞闵飞对赵小年说,“回来了。” “嗯。” “程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程展与俞闵飞只在火车上见了一面,隔了那么久,居然对这个人印象如此深刻。 “他也住这里?”程展盯着俞闵飞是背影问。 “嗯,挺巧的,就住我对门。” “哦,是吗?挺巧。” 赵小年很多时候都是极其敏感的,但也不排除少数神经大条的时候。对人情绪情感上的纤细,却并非在爱情里,并非对所爱之人。 比如这个时候,程展明显降了两个音的声调,明明聊得很好的突然安静下来的状态,那么明显的低落,赵小年却一无所觉。 也许也不能说神经大条,是自以为是。自以为程展那些不高兴的理由不能称之为理由,根本不能构成他不高兴的因素,便自以为是地将程展的安静解读为程展的疲惫或是旁的什么。自以为他说的挺巧只是挺巧,便不做他想。 也不想想她喝徐加曾经因为这些闹了多少冷战,可偏偏赵小年改不过来。两个人在一起,她便不会觉得其他什么人会闯进来,会成为两人不合的因素,爱情不是两个人的事吗? 刘梓娇说,你总是学不乖。 赵妈妈说,你怎么总吃一堑不长一智的。 冷战的最后,徐加总叹气,你啊,傻宝贝。 程展离开没多久,赵表姐就来电话了。 “姐,什么事?我刚刚到。” “你啊,总是这样,别人不找你,你就永远不会主动找别人。奶奶说,让你什么时候把男朋友带过来让她看看,一起吃个饭。” “哦,外婆身体好些没?” “哎――也就那样了,以前太辛苦都忍着,现在病啊累啊的都积到一块了,不过现在情况还算稳定。” “嗯。” 赵表姐一边念叨着,赵小年便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电脑,清理着垃圾。 一个名叫‘潘多拉的盒子’的文件夹跳了出来。 潘多拉的盒子?居然毫无印象,是什么? 双击,黑屏,缓缓跳出绿色“清空”两个大字。 等赵表姐挂了电话,赵小年才仔细研究起来,这个程序无法关闭,除了继续启动下去。 所以说只能“清空”? 点击。有一天当你点开的时候,说明你已经遗忘了。只有忘了它是什么,才会轻易去点开。 点击。很多照片飞了出来。校园内的,游乐场的,世博园的,各处街道小巷的,吃饭的,下棋的,玩电脑的……很多文字飞了出来,日记式的文字…… 潘多拉的盒子,装着最珍贵的记忆,也可能变成最利的刀刃杀人于无形,但一旦打开,便再也无踪迹可寻。 自动式选择性杀毒软件,赵小年忘了什么时候设计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启动的情况下,如此毁灭性的设计。 赵小年想起来了,潘多拉的盒子有两个,一个在这,一个在徐加那里。 赵小年说,我们的回忆都装在这里了,如果你想看,就要在三年后的今天打开,不然任何一个时间点打开它都会消失不见的。 徐加问,那万一不小心点开了要怎么办? 所以你要小心保护啊,要时刻记得,这里面的东西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不能轻易碰触的。 宝贝,你真是越来越会给我找麻烦了。不要告诉我所有的照片都在里面,没有副本了? 呵呵,你好聪明哦。 你啊。 原来在最甜蜜的时候她就已经预计了最坏的结果,在理智的时候给不理智的自己做出最决绝的选择。 “咚――咚――咚――”敲门声,对了,门铃内的电池好像用完了。 “夜宵,是咖喱黄金酥。”俞闵飞端着盘子笑着递到她面前。 好像是谁刚提过黄金酥的?余磊!余磊刚还发短信说正在品尝一流黄金酥,味道好极了。最后一句话每个字中间还夹了一个~符号,那个炫耀劲!不过,真挺香的。 但,到底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俞闵飞脸上的笑容似乎变了变,赵小年还未来得及看真切,却又恢复如初了,“嗯,我那油用完了,忘记买了,又这么晚了,但是还想做些小点心备用。” 赵小年快乐地接过点心,如释重负,无事献殷勤毕竟是少数,虽然也献了挺久的,但都是邻居嘛,“有,你稍等……给,谢谢你的点心。” 俞闵飞笑,等门关上,自言自语,“应该的。” 赵小年边品尝着黄金酥,边上网给余磊发消息过去。 素手画流年:嘿嘿,黄~金~酥~果~然~味~道~好~极~了~还是咖喱味的~ 逆风解意:(笑脸)小妞不仅大仇得报,蜜月又过得滋润一回来还有人送点心,真是天怒人怨啊……不过小妞真的确定你那上司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为什么最后选择这个人呢? 素手画流年:为什么啊? 逆风解意:我在问你呢! 素手画流年:(羞涩)因为…… 逆风解意:(怒火)说! 素手画流年:(害羞)……因为我有一次不小心跑到他电脑里了,然后发现了一张照片,人海茫茫中树荫下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用手机拍的,不是很清楚,但,竟然是五年前的我。 逆风解意:这样就感动了?你怎么不跑我电脑上看看,我还有你四年前的照片呢! 素手画流年:基本上我是不乱跑去看人隐私的….何况,(不屑)你从我空间里下载过去的能和人家偷拍的相比吗? 素手画流年:怎么可能不感动?无意间在他钱包里发现了同样的照片。 逆风解意:都感动了还折腾人家那么久,你就装吧,别人家等累了走掉了你就哭吧。 素手画流年:乌鸦嘴,都度过蜜月了,哪里还折腾他了……好吧,我其实觉得他追求的力度还不够…… 逆风解意:作吧你。 素手画流年:(左哼哼)突然很想吃蛋白柠檬派……不说了,困的。 逆风解意:嗯,晚安。 赵小年睡得并不安稳,她梦见了罗文娟,满脸鲜血的罗文娟,手里拿着的一把水果刀,狠狠向她刺来,口中念念有词,报应,我有,你也有。 赵小年醒来,真想早点跟程展离开这里。 这么想着,程展就打电话过来了,“起来了?我在路上五分钟后到,赶紧洗簌洗簌,一起吃早饭去。” 赵小年哦了一声,回想这鲜血淋淋的画面,挣扎了一下,还是起床了。 没到五分钟,敲门声就响起了。 “怎么这么快?啊……是你啊。” “早,柠檬派,谢谢你提供的油。” 赵小年觉得自己最近神灵附体了,怎么想什么就能吃到什么? “真早啊,俞先生。”电梯门口,程展静立。 “早,程先生,做的小点心,一起尝尝吧。” 程展上前,用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手艺真不错。” “谢谢。” 笑容相对处,视线激烈碰撞,偏偏赵小年什么都看不到。 ------------ 第三十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更新时间:2012-08-08 程展漫不经心地看着手里的柠檬派,“没想到俞闵飞做这个还挺好吃。” “何止这个,其他的也做的很好吃。” “哦~”不止这个…… 赵小年摸了摸吃饱了的肚子,恍然后觉,“我们还要去吃早饭……吗?” 本来还有些恼意的,听了这断句式地问话,不由笑了出来,“你还吃得下?去上班了。”真是自作孽,喜欢上这样的人。 “我现在给你的工作很多吗?整天忙个不停。” “程总给的工作自然是不多,不多我才有时间忙自己的,哪天等你突然心血来潮想做回单身贵族了,我也好不至于无法立命安身。” 似真,似玩笑,却让程展皱了眉,“……无论处在什么境地,你都会给自己备下后路?你觉得有一天,我会丢下你?” 赵小年回头,看着程展认真的目光,要说的话还是转了转,“程总既然自信不会有丢下我的一天,又何必在意这些永远用不到的东西呢,何况我也只是无聊给自己找些事情做,重拾旧日爱好而已。” 程展,要是早遇上你几年,也许爱便会纯粹些,义无反顾些吧,年少无知未必不好。只是现在不行,现在只能在你爱的时候尽力爱你,然后在你不爱的时候也能全身而退。 赵小年想起余磊说的话,他说,希望这次你的选择是对的,你要知道,你已经没有多余的翅膀可被折断了。 褪去调笑面孔的余磊,真是……可怕,字字不饶人。 程展摇头,赵小年的心防备之坚固,他恐怕很难去攻破。 有时候还真想去挖挖她的过去,可惜聪明如程展自然知道何为赵小年的禁忌。 在办公室吃完午饭,程展道,“网上杀一盘。” “好。” “不过总是没赌注,没意思。” “嗯?” “一盘定输赢,我赢了我们就下个月结婚,我输了就下下个月再结婚。” 商人本性!“我还想尝尝恋爱的感觉。” “结婚后就不能恋爱了?先结婚后恋爱。” “……你赢了听你的,我赢了听我的。” 程展挑眉,“好。”开挂还赢不了你? “等我五分钟。” 二十分钟后,程展第一次失了气度,一把摔了手里的鼠标,“骗人的挂!” 赵小年笑,想起西游记里的一段话,“程总,你那挂是母的,见了我的公的挂,就不起作用了。” 程展顿悟,想起赵小年的专业来了,弄个防挂软件出来真是易如反掌,推了推眼镜,静了静心,面不改色道,“下棋这么高雅的事,怎么能作假,我们还是重来一局好了。” “我本来还想说,不如就下个月好了,既然程总不想作数,那就重来好了,不过,女人翻脸就像翻书,也不知道待会儿又会变成什么心思了。” “算了,就这样好了,男人总是要输得起的。” 赵小年点头,继续埋进电脑里,只是嘴角的弧度泄漏了她此刻明媚心情,又听那边问道,“下个月?二十八?那我去通知亲朋好友了?”心情更是好了,“嗯。”这人连日子都选好了还假心假意来问她,想必这次不成功他还有其他招吧。 赵小年也趁程展打电话之际群邮了一封邮件给寝室那三只,又发短信通知了常思雨,余磊,思来想去,竟不知道这样的喜讯还能和哪些朋友分享。 寻了个空档出去,赵小年给赵妈妈打了个电话,“妈,下个月二十八……” “答应了?要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了?” “程展早就跟我们说了。” …… “那表姐那其他亲戚那我是不用再通知了?” 赵妈妈高兴地连隔着电话都听得出轻快来,“嗯,早就准备好了,做你的新娘就好了。” 动作还真快。 收了电话刚进中央办公室,就听程展拍手,“今天下班后大餐,大家随意,记得把账单拿回来报销。” 难得冷面的程总今日如此和颜悦色,大家起哄,“程总大喜?” 程展稍稍弯了弯眼,整个人都柔和了,“结婚算不算大喜?” “算!”办公室震耳欲聋。 “你要结婚了?” 赵小年惊了一跳,回头,冯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的公司,站在她身后,“嗯。” “因为喜欢?” 赵小年停下离开的脚步,笑着反问,“结婚还会有其他原因吗?” 曾一度,赵小年想,找一个不相爱也不讨厌的人走下去,不相爱便不会有伤害,不讨厌便不会有厌倦,多好。 可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执念,没有爱的婚姻她不要。 “还是其实你想说,你不是因为喜欢雷筝才娶的她?” “赵小年,在你眼里是不是每件事不是对就是错,不是是就是非,不是黑就是白?永远这么分明,永远不懂别人的无奈,情法难容?” “冯凯,不明白的从来都是你们,你们总为自己的错误寻找似是而非的借口,然后觉得似错非错,觉得情有可原,但,错始终是错,再情有可原,再冠冕堂皇地掩盖,它依然是错。”是非曲直自有它的定夺。 赵小年说完便直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了,也不管冯凯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外乎又是给罗文娟说情的吧。 赵外婆亲自打电话来问,什么时候带他来看看。 赵小年想了想,“这周末有事,下个周末吧。” 赵外婆在那边乐呵呵地说好好好。 遇上罗文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安排好的。赵小年从超市买了东西出来,便看到罗文娟站在门口,看上去有些憔悴,双眼失神,其他倒也变化不大。 罗文娟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罗文娟说,“人啊自作孽真的是不可活。”说完看了一眼赵小年便慢悠悠地向前走了。 不远处,徐加正在四处找寻,带着焦急的神色,似乎还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小娟!” 徐加抬头,看到还站在超市门口的赵小年,直到罗文娟催促才收回视线,并肩离开。 这个画面迟来了三年,所以让赵小年看不清了这么多年。 也许也就只有赵小年不明白,徐加的焦急担忧并不为罗文娟。 吃完饭趴在沙发上看电视,收到徐加的短信。 砂阳街,茶餐厅对面的竹椅上,徐加静坐着。 赵小年走了过去,站着。 两人都迟迟没有先开口。 中央屏幕上正在播放一个娱乐节目。 支持人问:如果你以前的爱人回来问你还爱不爱ta?ta还爱你,想跟你复合,你会怎么办? 嘉宾的回答千奇百怪。 现在想复合,早干什么去了! 如果真的还喜欢的话,应该会答应吧。 好马不吃回头草,又不是没人要了,说什么还爱着,还爱着怎么就不在一起了? 当然还有很多激烈点的回答。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徐加的声音突然响起,赵小年侧头望了望,徐加仍盯着屏幕,动也未动,有点怀疑刚刚那句话是不是错觉了。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原来不是错觉,“我会把决定权给对方。我会告诉对方,爱着他只会让我痛苦只会让我被过去折磨,只有不爱他忘了他我才能做回自己才能轻轻松松快快乐乐,那么爱着我的他还希望我还爱他吗?还希望复合吗?” 这算什么决定权给对方,分明就是重重的死刑,还是心灵上的永不超生。果然是典型的赵小年式答案,看起来是化主动为被动了,却分明早已定了结局,还要让别人有口难开,不得不接受。 赵小年见他不说话,就跑去对面买了一份双皮奶。 在徐加身边坐下,慢慢吃着,香气浓郁,口感温润,但确实没有以前好吃了。口味也会随着年龄而变吧。 整个都吃完了,徐加才开口,“我和小娟决定带着她妈妈回她外婆乡下去,这边那两套房子......算了,这两天收拾收拾,后天就走了,再也不回来。” “跟别人远走高飞啊......那你父母呢?不管了?” 徐加坐起身,离开,自始自终没有看过赵小年,“......嗯,不管了。” 以前多孝顺的人啊,一口一个父母不同意就不能在一起的。 是人不对吧,她不是他对的那个人……赵小年轻笑,转身往回走,“祝你们幸福。”真心的,因为恩怨情仇,已经一笔勾销了。 回去的时候看到门口程展靠着墙站着,手上还拖着一个盘子。 “程总怎么来还带东西,太客气了,进来坐。” 程展放下盘子,“不是我带来的,是对门送来的。” “俞闵飞?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赵小年!” “在!” “......搬我那去住。” “现在?不是结婚后?” “现在。” “你那是陈述句?命令句?” “赵小年,我不喜欢俞闵飞住你隔壁,太巧合了。”直觉,俞闵飞是个不一般的存在。 是不是男人都有那么强的占有欲,不分青红皂白,“你是不喜欢俞闵飞还是不喜欢我有异性朋友?你可以拿半个公司去赔偿,那么不顾未来的事你也可以信我,这些事上你反而不能信我了?” “赵小年,不一样的......你一定没有真正喜欢过谁,所以不懂那样的担忧和不舒坦......”信是一回事,担忧是另外一回事。一个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献殷勤,这种感觉不是不信任,也许也不全是担忧,更多的是两人世界被插足了, 赵小年沉默了,她也曾不止一次问徐加,为什么不信她,既然跟他在一起了,又怎么如此限制她的交友。 没有真正喜欢过谁?徐加不信她的喜欢,程展也不信,可不是喜欢又是什么,赵小年是真的不懂。不是喜欢会做出那么多退让?不是喜欢会莫名哭笑?不是喜欢会嫁给他吗? 赵小年开始害怕了,回到过去徐加离开的那些日子,放弃了所有,举目无亲,却仍然抓不到最后。 可是难道要她再次退让?再次斩断跟周围的联系,只为一个人存在? 俞闵飞都不可以,那么余磊呢? 难道注定了拥有爱情就不能拥有友情? 程展离开已有一段时间了,赵小年还是发了短信过去,“如果你信我,就请给我一定的自由空间。” 等了许久,还是等来了程展的一句“好”。 赵小年想,果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程展和徐加是不一样的,所以结局也会不同的吧。 可惜幸福女神早在那一年抛弃了她。 ------------ 第三十一章 得失不复知 更新时间:2012-08-09 很多数据表明初恋是不会成功的,曾经赵小年和寝室那三只讨论,是会跟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在一起呢?还是跟一个情场老手在一起?杨青说,没有恋爱过的男人不懂女人,那样也只会相爱容易相处难,这样的爱情无法长久是因为他们的爱太过纯粹,纯粹到容不得半粒傻子。 就像徐加,就像程展。 赵小年搅拌着剩下的午饭,很小心翼翼地问,“程总以前交过女朋友吗?” 程展抬眼又迅速低头,“……没有。” 果然,又是初恋么? 于是赵小年对着屏幕和余磊有一聊没一聊的。 逆风解意:初恋恐惧症? 素手画流年:嗯,恐惧。那样的人在爱情上会很较真吧。 尤其赵小年在程展心里那么多年,可能程展心里的照片上的那个女子不是现在这个赵小年。 逆风解意:这可真不像妞,妞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逆风解意:一门心思喜欢着,哪还有其他时间去在意旁的东西。 素手画流年:看过听过太多别人的故事,不在一起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当然不在一起也没法在意,只是在一起了,热恋了,冷却了,吵架了,然后陈年旧事便如鲠在喉了。 逆风解意:(摇头)所以说要少听少看别人的故事,不是人人都一样的。妞在担心什么,大不了继续单身呗,我陪你一起单身。 赵小年叹息,她不是怕单身,不是怕承担不起结局的惨烈,她只是担心,担心自己没有心力走完这段路,担心还不了程展这么多年的相思。 接到罗文娟的电话,程展也是一惊,他们应该没什么交集的。 程展说,我信她,然后挂了电话。 罗文娟又发来短信:你信她是因为你可以接受她这么做的原因,你以为她是因为她的朋友顾雪饶?可她却是因为徐加。 罗文娟又发来一个网址,罗文娟说,密码你一定能猜到的。 程展知道,他不该打开的,心底的恶魔却蠢蠢欲动。 太渴求,赵小年的过去了。 罗文娟的最后一条短信像慢性毒素悄无声息地吞噬着程展的灵魂。 罗文娟说,徐加忘不了赵小年,你以为赵小年能忘得了徐加? 原来是徐加,不是冯凯,当初她不肯接受徐加婚房的设计是不是真的余情未了? 徐加后来要重新设计不是因为风水?是因为不舍得将那套赵小年设计的房子与别人共享?那套房子里是不是还有他们什么故事存在? 胡思乱想一旦开始,一发便不可收拾。 “请问是赵小年赵小姐吗?这里是xx医院,有位程展先生酒后驾驶,现在正在这里......” “我马上到。” 拿起钱包,直冲了出去。 坐上出租车,不停催促着。 不是最爱,也不是很爱,甚至没有多少爱,只是那张保存了很久的照片,偷偷在她心上钻了一条缝,然后滋延了开来。 没有多少浪漫,没有多少承诺,没有多少甜言蜜语,直到失去那一刻才会明白有多想这个人在身边,这个从心底喜爱了她这么多年的人。 纯粹不想失去这个人,这是不是爱? “程展!” “还第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现在改过来还及时,别以后结婚了,还得听你程总程总的叫......”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是不严重了。骨折?就手臂?” “还不够?” 赵小年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大碍了才松了一口气,“程总越来越有本事了,都会醉酒驾驶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程总这是想逃避婚礼呢还是想逃避婚礼呢还是想逃避婚礼呢?” “怎么会,别说是这么点小伤了,就是爬我也会爬去的。”醉酒驾驶啊,还真是第一次,烦躁得除了喝酒就剩喝酒了,越喝越想见到这个人 小骨折,不用住院,赵小年送程展回去,“饿吗?给你煮点面条?” 程展却一把拉住了赵小年,让她在身边坐下。 离得更近了,酒气都有些熏人,“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量不是很好吗?是发生了什么?” 程展借势靠在赵小年肩膀上,搭在赵小年腰上的一只手也越揉越紧,却始终不发一言。 “到底什么事了?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没,高兴就多喝几杯了。我没事了,你早点回去吧。”程展松手,刘海垂落,遮了半边阴霾。 “真没事?那我走了?” “嗯。” 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程展才抬头,望着大门的方向,久久未动。 打开电脑,罗文娟给的网址是徐加的空间,密码是赵小年的生日1003520. 又一个被封印了的世界,是程展插足不了的地方。 十年,赵小年与徐加的相识,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夜,太长太长了,故事太多太多了,多得让程展信心大减,不知所措。 从日志到相册,程展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许久,车祸前,车祸后,看一遍就要好几天。 那个时候的赵小年笑得真好看,那么没有设防地站在那个人身边,那么自然地靠在那个人怀里。 三年的网友,四年的恋人,哪怕是最近三年的陌生人,徐加的日志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赵小年。 那么赵小年呢? 程展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赵小年远远地一皱眉,想起飞机上晕机呕吐时眼眶的湿润,想起在公司面试她进来时那种死气,想起她这两年来时不时地呆滞,想起那夜她走进酒吧失魂落魄的面容……想起偶尔有一次在她电脑上看到的她锁着的空间日志,那些字里行间透露着的疲倦和沧桑….. “赵小年,我们去约会吧。” “程总很有闲情逸致啊,想去哪?” “这里有什么约会圣地?” …… “这就是约会圣地?”程展的表情很奇怪,不像是失望,却又有点失落,可又好像有种意料之内的感觉。 “不是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哪里都是天堂吗?”赵小年拉着程展走进砂阳街,“呼吸下室外的空气也好的……这里还有很多不起眼的美食呢……” 程展撇头,镜片被阳光照得闪亮,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这里才成为了天堂吗? 砂阳街的美食,在看过徐加的空间之前,他是不知道的。 “这里有家臭豆腐很好吃,店面虽小,但客流很多。” 程展知道,那是她和徐加没到必去的地方,还有这里的双皮奶,这里的幸福约定,这里的电影院…… 从这头走到那头,没想到一条小小的街,有这么多,别人的回忆。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那个世博园的惊鸿一瞥,源于赵小年和徐加的第一个两情相悦后的约会。 那场飞机上的安抚牵念,因由赵小年和徐加的最后的相思相望不相亲。 他的思恋,原来只是他们缘起缘灭的一个见证。 是谁在叹息? “怎么又喝那么多酒?” “赵小年?” “嗯?” 赵小年……赵小年……赵小年……眼前的人影好模糊…… “......不要走,今晚,不准走......” 发酒疯的人抱着赵小年不放,还越抱越紧。 “咳咳……程总……好了,不走,快放手……” 密密麻麻的吻落下来,是破釜沉舟的绝望。 “是谁说再醉的人都会保有一丝清醒,都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回答她的是醉酒之人的疯狂索取。 倦意袭来前,赵小年想起自己来这时收到的短信。 罗文娟:你还敢不敢赌一次你的未来?我赌,你输! 情意绵绵的夏日,徐加对她说,宝贝,放心赌一次未来好不好?我们能这样牵着走过很远很远。 那个分崩离析前兆的秋天,徐加问她,宝贝,你愿不愿意再赌一次未来?再用三年来赌我们的未来。 赵小年不懂。 可即便是最难堪的时候,徐加对她的称呼都没有变过。 而即便是爱情最浓烈的时候,赵小年都没有说她愿意去下赌注。 赵小年说,她一向好运,十赌九赢,可是她经不起万分之一一败涂地的可能。赵小年太谨慎太谨慎了,即便是徐加,都没能让她冲动地放手一搏过。 赵小年看着床头柜上那个精致玻璃瓶,沉沉睡去:程展,我愿意为你赌一次,赌一次我们的未来…… 床头柜上台灯下精致玻璃瓶里一只小小的纸鹤安静躺着,很特殊的折法。 平安、健康、幸福。 上面是赵小年的字迹,她送出的纸鹤,给的徐加之外的唯一一个人,是......他! 带着绝望烦闷的心情坐上飞机,头晕得只想吐,越吐越难过,越难过越吐。稍稍平复一些,有人递来口香糖,赵小年却只剩道谢的力气。临下飞机前,她折了这个纸鹤。 原来是他! 真好,她的照片,她的纸鹤,如此完好地保存着。 真好,她和程展,也有很多故事。 橘黄微弱的灯光,暧昧的色调,照着赵小年此时安然的睡颜。 程展撑着脑袋醒来,怀里靠着的人不满的蹭了蹭。 小心翼翼地移开,下了床,到厨房喝了满满一杯冰水。 赵小年,得到了,心里却更加空洞了。 门铃突然响起,这个时候? 快递? 罗文娟寄的。 又想起罗文娟电话里告诉他的事。 他心目中的天使其实策划了一个家庭的毁灭,有着让人家破人亡的狠毒,罗文娟问他,要怎么样的心机和手段才能做到这种地步? 罗文娟说,她这么做不是因为顾雪饶,是因为徐加。 是因为嫉妒,是因为报复,是因为,还爱着。 不该看的,已经能明了罗文娟的不良用心了,不该看的,这份快递。 却仍然――打开了。 一叠照片。 日期是程展还在加拿大的时候,是赵小年和徐加在xx酒店门口相扶的侧脸,一般人自然认不出黑暗中的赵小年,但于程展,却是一眼变认出了,还有很多对视的照片,拍照的人技术极好,每一个瞬间都抓拍得极其到位,依恋,不舍,那种眼里多彩的光,是程展从未见过。 还有一些是前两天的,那条街,那家茶餐厅,那张竹椅,那份双皮奶,其实在徐加的空间里早就叙述得很清楚了,那天,他也亲身体验过了……只是真的看到却还是有那种厚重的……失落感,一种无能为力。 卧室,赵小年睡得很不安稳,眉目紧紧皱在一起,程展伸手去抚平,沿着眉角轻轻摩擦,身体的满足始终填补不了心里的空虚,“赵小年……” “……” “什么?” “徐加,早饭要喝豆浆。” …… 程展伸出的手停止了动作,一旁赵小年的手机震个不停。 余磊:妞,今天早上是十谷米粥,又香又滑。嫩…… 程展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了一条过去,隔了很久才收到回复。 居然是他! 原来,是他。 赵小年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睁眼看见的是那个纯净的玻璃瓶,折射着清晨阳光的嶙峋,还有那只躺在瓶底的纸鹤,向赵小年诉说主人的珍视,赵小年伸手笑着轻轻抚摸。 程展不在房间。 小客厅餐桌上,放着一锅程展特熬的米粥,还有一杯豆浆。 豆浆下压着一张纸条。 对不起,我还是想找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 看着桌上的米粥一点点变凉,纸条一角已经捏皱破损了。 程展,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却用了最糟糕最残忍的理由。 ------------ 第三十二章 弦断有谁听 更新时间:2012-08-13 你是想逃避婚礼还是逃避婚礼还是逃避婚礼呢? 怎么会,别说是这么点小伤了,就是爬我也会爬去的。 终究还是逃了婚礼,以一种最伤人的方式。 茶几下面那一叠未藏好的照片昭然了她的自作孽不可活…… 不容她解释,不给他们的未来机会。 一切都不重要,离开已成事实。 就好像冯凯不止一次暗示她,徐加当初的无奈,可就像她对常思雨说的那样,结局已定,伤害已成,那么其他一切就都无须再计较了。 赵小年坐了一个上午,起身将粥倒掉,把锅洗刷干净,又将床单被套放进洗衣机里清洗,也把整个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静静看着阳台上飞舞的床单。 赵小年不由嗤笑,她还以为她可以得到幸福了。真会做梦。 直到天色暗了,直到屋内黑得朦胧了,直到手机震动从桌上掉到地上了,赵小年才起身,眼睛有些痛,睁不开来。 在家浑浑噩噩呆了两天才开机。 手机上俞闵飞的短信。 做了满汉全席,一个人实在吃不完,还望大驾光临寒舍,共进晚餐。 赵小年:今天我下厨,没有大餐,不过有我最拿手的洋葱炒蛋,赏脸不? 俞闵飞看着短信良久,终于回道,我的荣幸。 洋葱炒蛋…… 逆风解意:妞还会做饭?真的假的?能吃吗? 漠漠:会啊,最拿手洋葱炒蛋。 逆风解意:洋葱炒蛋啊,切洋葱的时候是不是真的会流眼泪? 漠漠:嗯,一个,明目张胆流泪的方法。 逆风解意:额,那我希望,永远都不要吃到小妞的洋葱炒蛋。 俞闵飞过来的时候,饭菜刚好,整整五大盘洋葱炒蛋。 “眼睛?”俞闵飞问得很小心翼翼。 “切洋葱切的。” 切洋葱切的啊……有些人便是如此,喜欢拿轻一点的伤痛掩盖致命伤害,避重就轻。让别人以为,啊,不就是这么点事啊,一笑就能过的;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流血至死。 晚餐赵小年吃了很多,不停地吃,不停地吃,五大盘的洋葱炒蛋有三大盘进了赵小年的独自,可最后却又全数吐了出来。 吐得太过辛苦以致于舌尖的苦直直传达到了心里,也吐得太忘我以至于错漏了俞闵飞的惊慌痛心。 “我没事,太饿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吐过休息一下就好了......有些累了……”很委婉的逐客令。 “嗯,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没有开灯,熟悉地走进房间,趴到在床上。 小妞,上q开语音,我刚唱了首歌曲,同事夸天籁,我给你免费唱一段。 是余磊,赵小年和余磊相识近四年,有手机号,没打过电话,有视频,也没见过,语音也没用过,可能因为如此才能做朋友这么久吧。 只是今天,真的不想在寂静中度过。 赵小年打开电脑,上q,语音邀请,接受。 好像知道赵小年不会说话,余磊通了语音,就自顾自唱了起来。 赵小年打开小音箱,调好声音,继续趴回床上。 余磊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唱得也好听,有种缠绵,有些深情。 只是这个时候的赵小年还无心,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及刻意。 “是否爱就得忍耐不问该不该, 都怪我没能耐转身走开, 难道牺牲才精彩伤痛才实在, 要为你流下泪来才证明是爱,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谢谢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该,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你只要被期待, 不要真正去爱ohno, 还要怎么的表白才不算独白, 都怪我没能耐转身走开, 难道牺牲才精彩伤痛才实在, 要为你流下泪来才证明是爱, 你的感情太易割爱, 把未来转眼就删改, 我的心却为你空白了一块,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谢谢你的慷慨, 是我自己活该,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有什么好悲哀……” 如果这都不算爱……还要怎么的表白才不算独白…… 要怎样才能让你毫无负担地被爱着…… 怎么样的爱才算爱…… 反反复复循环唱着,余磊的歌声那么低沉,听着听着便平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比想象更容易昏沉。 …… 朦朦胧胧有道略略沙哑却又令人安心的声音从梦深处飘来。 等到完全清醒过来,才想起声音的出处,起身来到电脑桌旁,这个声音真的好像哪里听过。 素手画流年:小宠还没休息? 歌声停了,语音关了。逆风解意:刚起来,练练歌喉。 素手画流年:恩,小宠唱得还不错,像催眠曲......那你继续,我准备准备上班去了。 逆风解意:(委屈)催眠曲? 办公室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了。 设计师助理,设计师不在,助理更没什么事了。 邮箱里有几封祝福的邮件,赵妈妈也打电话来例行公事般询问一番。 “你好,赵助理是吧?我是总部调来的总经理,我叫孟浩。” 赵小年抬头,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有板有眼。难怪刚刚听到外面一阵动乱。 “你好,赵小年。” 下班前,赵小年打了辞职报告,递交上去。公司新来的不止一个总经理,还来了一个顶级设计师。 这里没有留下程展的位置,自然也不再需要她这个助理。没想到,最后的牵连都没了。没想到她连等下去的地方都没了。 门口,俞闵飞拎着一袋食材站在门口,“昨晚不小心感冒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在你这蹭饭?” “去医院看了吗?怎么喉咙哑得这么严重!” “不要紧,我一感冒喉咙就这样,就是不想做饭,所以......” “进来吧,随便坐。”总是顺便吃别人的,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赵小年的手艺自然没有俞闵飞那么好,俞闵飞做的菜不仅味道好,营养搭配也足。 吃完饭,俞闵飞起身刷碗。赵小年突然想起自己在他那吃饭似乎也就第一次去刷了刷碗,此后就没过没有这种自觉了。 手机震动,10086。 什么时候开始又手机不离身了?期待着某一个时间会来某一个电话某一条短信某一句,解释…… 俞闵飞走出厨房,便看到赵小年拿着手机发呆,终究还是开了口,“在等电话?很多时候不能总被动,也要主动一点的……吃饱喝足,我也该走了。”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说起程展时的支支吾吾,何况又是母女连心,赵妈妈在几个电话之后终于还是知道了。 赵妈妈只是不停地叹息,欲言又止。 倒是赵爸爸苦口婆心,却让赵小年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赵爸爸说,“其实上次那个介绍的也挺好的,最近见了瘦下来了,也不难看。” 哪个? “上次五一去见的那个。” 很胖的,看上去都可以当我爸的那个? “没那么夸张,就是看上去年龄大点,你也不要总看长相,差不多就行了,相貌太好也不一定好。” 那也要差不多啊!那人到差不多了吗! “过日子,你现在都28了,不久就30了……” ….隔着电话,看不到接电话的人早已湿了眼,哽了声。 “其实你赵阿姨介绍的那个也挺好的……你想找什么样的啊!……这个你嫌不好,那个你嫌不好的,男生都很主动的,他们年纪也大了,是中意了就会行动的……” 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了,终于赵小年直接关了机,把头埋在膝盖上,泪水止都止不住。 看上去长得像四十多的了叫还可以?第一次见面就吵着要她带他去自己单独住的地方的叫也不错?那些个急色之人,都成了理所当然!赵小年,你到底算什么! 即便最亲的人不懂你不了解你,可是为什么连维护都没有了?是真的关心还是只想了却担心? 什么叫差不多?赵小年真的想问问他们,他们眼里的差不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她以为经历了那一次谈话,他们会了解她一些,会多在意她的感受一些,她以为……她总是自以为是。 是不是真的过了爱情的年纪,不该幻想的,程展,不该幻想的,像被王子藏在心里依恋了这么多年的公主,世界那么大,千万人中擦肩而过的一眼,然后记住了,怀念着,找寻着,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本就是那么不真实的事,怎么就当了真?怎么就这么愿意当真了? 这一生,于徐加,给了一生爱恨;于程展,毁了一生期待。 爱情,算什么东西,在哪里? 赵小年坚强吗?坚强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多哭泣的时候,怎么会有这么多流不尽的泪水?赵小年软弱吗?可软弱的人怎么能一个人守着孤寂这么多年,怎么能一个人撑起一个世界?风也好,雨也好,没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日子,她也没有感冒生病不是吗? 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非要另一个人才能世界太平? 有人曾说赵小年城府很深,什么都不说,没有把所谓的秘密交换。 只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可现在想想也许是真的,赵小年太有城府了,把什么都埋得太深了,很多苦,很多痛,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找不到一个她愿意倾心叙述的人,不是不说,只是人不对,于是那一年,她建了一个群,叫妖族,全是陌生的人,然后放心得讲着故事,真真假假,可这一次,她真的太累了,连述说的力气都没了。 没了爱情,没了工作,可终究生活还是要继续…… 起来,对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暗沉的脸色,赵小年,你足够坚强的。 如果说十年前,徐加给了赵小年一夜成长,那么十年后,程展就给了赵小年一夜苍老。 洗衣,做饭,找工作。 原来这就是生活。 手机已经安好地躺在桌上,它还在静候,某一次对的人给的对的震动。 下个月二十八,她的婚礼。 还有三十天,整。 赵外婆说,星期六什么时候到,让你舅舅去接你们。 ……他临时去出差了,要婚礼前才能回来。 赵外婆在另一端埋怨,都什么时候了还出差,一辈子就只有一次啊…… 可惜一辈子的这一次这么坎坷。 qq上,余磊的头像闪动着。 逆风解意:猪人,真懒,一定还没起来。 素手画流年:你是不是一天24小时在线的? 逆风解意:在啊,小妞是不是一天24小时隐身的? 素手画流年:...... 逆风解意:小妞好像很忙的样子…… 素手画流年:嗯,找工作。 逆风解意:为什么? 找工作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素手画流年:辞了不得找工作养活自己么。 余磊似乎有什么事忙,没再回复。赵小年也不管,招聘网上一个个看着。 什么时候开始,连余磊都不能分享她的心事了? 赵小年突然想起自己曾看到的一句话。 真正的悲哀是,有一天,你终于不愿任何一个人了解自己的心情,包括自己。 快乐或悲伤,从此不再提起。 什么都不去想,能糊涂的时候就尽情糊涂吧。 ------------ 第三十三章 待天明,不肯愁归 更新时间:2012-08-20 找了几天的工作,看的都是室内设计相关的招聘,只剩最后一点联系,固执得不想失去,也许有一天有机会成为竞争对手,或者合作伙伴,或者从某个同事那听到一些这个领域那个人的什么消息….投的简历却总是有去无回。终于有一家公司通知面试了,赵小年好好将自己打理了一番。 公司自然没有星际那么大了,只是家小公司。 “赵小年?以前在星际工作的……你就是那个赵小年!抄袭作品的那个赵小年?”面试的人看着简历突然大声说道,仔细盯着赵小年,“……可以了,你回去等通知吧。” 赵小年抿嘴,明知无望却还是起身笑着道谢,“……谢谢。” 走出面试公司,穿梭于人群中。路人皆是行色匆匆,唯有她颓步而行,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赵小年?” 雷筝? “赵小年,有没有时间喝个下午茶?” “我还有事,下次吧。”赵小年笑着拒绝,不去看雷筝的欲言又止,继续向前走。 好似每个人都有很多无奈,好似每个人都需要她去谅解。 口袋手机震动,依然不是那个人。 “这周回来吗?很久没回来了,你爸说要做糖醋带鱼等你回来。” 嗯。 到最后,也只有家可以归宿。 像个幽魂,寻寻觅觅,跌跌撞撞,最后满身伤痕只能回到最初的地方。 赵小年回家,家里等着的除了赵妈妈赵爸爸外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一个小孩三个陌生女人。 两个媒人,一个相亲对象,一个男人的儿子,一个男人的母亲。 一桌赵小年喜爱的饭菜,可原本经过舟车劳顿空洞的肚子第一次对美味起了厌恶。 还是八月的气候,却从心底透着凉意。 让她回来的目的,不是想念。 赵小年笑,“有客人啊,不打扰了,我刚好坐车累得很,回房休息了,你们慢慢聊。” “赵小年!” 赵小年停步,她从没见过赵妈妈如此剑拔弩张,不大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怒气。 自以为的好意、担忧往往最让人无奈,你无法苛责,却阻止不了内心绝望的繁衍。 男人不错,各方面都挺好,除了年龄大点,四十五,还有一个八岁的儿子。 一顿饭,食不下咽。 男人叫曹叶哲,赵小年表现得很得体,不多话,有问必答,她的爱好,她的业余作息,她的饮食习惯等等等等,除了微笑没有多余的情绪外漏,如果这是赵妈妈赵爸爸想要的。 但心里,早已被扎得血痛血痛。 赵小年不明白为什么要被一个陌生人了解,像是原本全副武装的自己,被最亲的人推到别人面前,还要你自己亲手撕掉那些保护,赤裸地把自己呈现,为什么要被陌生人了解,他们凭什么知道自己的喜好,自己的业余生活,自己的一切一切,他们一个个陌生人,一个个可有可无,不是你也可以是别人的陌生人,凭什么来参与到自己的生活中来。 赵小年一直以为自己的脾气很好,绝对的耐心,可惜,相亲磨光了她所有耐心,真的很想甩头离开,真的很想扔掉饭碗筷子,真的很想大吵一架,那么一刻真的很想就这么放弃自己…… 赵爸爸夹着芹菜嚼着,笑道,“现在芹菜都咬不动了……” 所有的闷气就像刚吹满气没有抓紧的气球,一下子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吃完饭,男人邀请赵小年出去走走,赵小年抿着嘴走了出去。 “我没想到他们给我介绍的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的你,我以为应该也是结过婚的......带个孩子也无所谓......如果是你的话,恐怕我没什么机会的......不过,想到放弃就有些不甘......像你这个年纪应该或多或少还对爱情有些憧憬还有些浪漫心思,还排斥这种不浪漫强制性的相遇吧,但其实一份稳定的生活更实际些,我想你更需要一个家,在你累的时候在你想一个人安静的时候,有人在你身后,却不会打扰你......” 被风霜净沥过的男人,阅历经年的男人,真是一刻都不容忽视,一不经意就会被击中,灵魂最弱的地方。 可惜,他面对的是赵小年。 “回来了......” “嗯。” 赵妈妈欲言又止,赵爸爸洗了一大盆葡萄出来,紫亮紫亮,看起来那么可口。 面对关心自己的父母还能怎么做,那些半白的头发,那些眼角深深的皱纹,无法伤人,便只能伤己。 “28了......” 赵小年盯着电视屏幕,听着父母的唠叨,一句句话语是一把把无形的飞刀,赵小年一动不动,承受着亲人给的凌迟之痛。 唉――赵妈妈叹气,推了一旁在沙发上打呼噜的赵爸爸,起身回了房。 赵爸爸半睡半醒,对着看电视的赵小年道,“别看太晚了,对身体不好,女孩子就要早点睡觉,身体又不好的......”走出客厅,又说了一句,“今天这个也还不错。” 关了灯,只剩电视微弱的光,映着赵小年无声落泪的脸。 天未亮,赵小年做好了早饭,便离开了。 总觉得时间太快,年龄一岁岁得往上涨,可时间再快也比不上心老的光速。 程展的房子有些空落,不过几日,家具上却已蒙上了厚厚的尘埃,床单还挂在阳台上,绿色的纸鹤还静静躺在透明玻璃瓶内。 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些人气,很阴凉。 好累,程展,她好累,程展,她真的很想好好跟你好好生活下去的,用心用情,用她仅剩的对自己的爱来爱你,为什么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将钥匙放在门口杂物柜上,手指在尘埃上一笔一划勾勒。 程展,我回来过了。 ...... 只是,你不在。 几次的面试失败,面试官的大惊,赵小年都不知道自己在这一行业竟是这么出名了。 终于赵小年在网上接了一些翻译来做,也设计一些小型单机游戏出售。 终于,放弃了,程展,她努力过了,只是,原来真的不行。 程展,她累了。 所谓,生活。 又回到封闭的世界,网上只有一个人不厌其烦地发着表情图片,一遍遍叫着妞。 素手画流年:。。。。。。 逆风解意:(微笑)终于出现了!再不现身我就准备报警了。 素手画流年:。。。。。。 逆风解意:妞是想对我表达,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的深情吗?此时无声胜有声,妞,我懂的(害羞) 素手画流年:小宠......你想多了……还是几日不见,脸皮渐厚了? 逆风解意:这个都被你发现了,最近是长了点脸 素手画流年:(切) 逆风解意:妞今天吃饭没? 素手画流年:叫主人……还不饿,饿了就去吃了 逆风解意:猪人果然是需要人喂的 素手画流年:(足球)来回滚! 逆风解意:(委屈) 有个人时不时能欺负一下,挺好。 门铃响起的时候赵小年刚完成一份工作,俞闵飞拎着食盒出现,不早不晚,比叫外卖的还准时。 “我好像没叫外卖。” “确实,”俞闵飞笑,“不过您很幸运被选为我的品食女王,每一次的新出炉食物都有免费品尝的权利。” 两人开着门僵持了三分钟,俞闵飞笑容依旧,赵小年放弃,“食物放下,人走吧。” “嗯。”浓重的鼻音,带着深沉的宠溺,被隔离在了铁门之外。 吃完饭,回到电脑前,手机还在闪。 俞闵飞:赵小年,试着考虑一下我吧。 俞闵飞:不要有任何负担,无论何时何事,我都在。 俞闵飞:哪怕你拒绝,我依然还在。 就好像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赵小年不去理会,俞闵飞也没有再提起。只是一日三餐,餐餐准点送到。 “你中午回来的?休息时间够的?” “我不送来,你会自己动手做饭吗?” “我可以叫外卖。” “我就是送外卖的。” 无赖!百折不饶的笨蛋! 今天接的工作都完成了,赵小年小睡了一会。精神达到了极限吧,不给自己一丝一毫空闲的时间,每晚都要等到困得无法再思考了,才肯放过自己。 太困了却依然睡不安稳,铃声吵了难得的好眠,才下午四点多。 “今天这么早......”才吃过的午饭,“你?怎么在这?” “是你妈妈给的地址,说你很久没回家了,让我来看看。” 赵小年没有让人进去的意思,好像还没醒过来,皱眉,她是不是又在做梦了? 曹叶哲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外。 “你妈妈说你答应这个月28号订婚?” “什么?” “不是吗?” “不是。”赵小年说,“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曹叶哲笑,故作不知,“嗯,是有点快。不请我进去坐一下吗?” ...... “喝什么?” “都可以。” “那咖啡吧,你随意,我打个电话。” 妈,怎么回事? “人到了?恩,总要多一些时间相互了解的,刚好他有三天的假期,你带他到处走走看看,多聊聊。” 他有假期,我就有一定也有假期吗? “你现在在工作吗?那个工作没辞掉?” 到底是了解还是不了解? 辞掉了不过又找了。 “那就请假,什么工作能比婚姻大事重要。” 妈,你就那么觉得这个人适合我,四十五,比你小几岁,离异又带一个八岁儿子的老男人? “这样的男人知道疼人。你那些小女儿心思,该收收了。” ......该收收了...... 原来她赵小年只能配这样的男人,原来疼她爱她的父母眼里她只能配这样的男人...... 赵小年说出去买点东西便出门了,什么都没带,没带钱,没带手机,也没带钥匙。 自己的第二个家,入侵了别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带来的入侵者。 走在砂阳街上,坐到老位子,五点左右的天空还很亮堂,也带着些要暗未暗的阴霾。 六点的时候人会多些,很多下了班的人会来这里,吃饭逛街约会,一个人的,两个人的,三个人的,一群人的。 七点的时候中央屏幕会放电影,放到九点左右,四周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十点的时候慢慢得有些安静了,是情侣喜欢的时间,手牵着手,慢慢行走。 十一点...... 十二点...... 十二点过后还单独在街上晃荡的人,都是寂寞的,行尸走肉的,无处可去的。 这里的一夜,她太熟悉了,熟悉得疼痛。 有些冷,犹胜那个冬天的冷。 暖暖的声音破空而来,“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 第三十四章 以婚姻终结爱情 更新时间:2012-08-30 对不起,我来晚了。 赵小年抬头,高大的身影投射在霓虹灯下,背光的脸无法一下子看清。 俞闵飞? 赵小年对着他扯出一抹笑容,扭曲异常,就像一个根本不会笑的人硬是做出来的脸部抽搐。 赵小年太累太累了。 所有的事情不断重复着重复着,一次次把她逼落悬崖,她每次小心翼翼,体无完肤还撑着拣着自己摔碎的骄傲,却是越捡越少。 “俞闵飞,你要娶我吗?” 俞闵飞沉默,赵小年并没有看着他,“你要我吗?” 赵小年的眼神似乎有些空洞,声音一道比一道低缓,“想要我吗?......只想,要我吗?” 俞闵飞叹息,“赵小年我们结婚吧。”赵小年,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一个人比他更只想要你了。 只,唯一,没有退而求其次。 赵小年惊讶地回头,有些艰难道,“我刚刚把自己,卖了?” 俞闵飞笑得温柔,“是啊,卖给我了。后悔了?” 赵小年呆呆地看了他一会,摇头,“没。” 俞闵飞笑着弹了弹她额头,“不要担心,在你没有真正认可我前,我们就做假夫妻,什么都不要想,你的生活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配偶栏多了一个名字,等到你也认定我了…” “会怎么养?” 俞闵飞摇头,“…等到那时你就知道了。” 莫名其妙领了证,看着配偶栏多出的一个名字,假夫妻吗?仿佛是请人来演一场戏,只是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是免费的,心甘情愿的,想想也不错,从此不用对抗全世界去等一个未知的人了,不用再费尽心力去幻想爱情这种虚幻的东西了。 赵外婆亲自打来电话追问,什么时候带人过来。 赵小年抬头看向一旁认真挑选戒指的人,“明天……不,今晚,今晚我们就过去。” 赵小年带着俞闵飞去见赵外婆时,赵妈妈也在。 赵妈妈很是担忧着看着他们,赵外婆却见着欢喜,对俞闵飞笑容不断。 赵外婆说,这个小伙不错,看着对我们小年实心,赵妈妈就在一旁点头。 赵外婆休息的时候,几人坐在客厅喝茶,赵妈妈说,“可能真的是人越老眼光越好吧。”像徐加那个孩子,当年也只有匆匆一面,不看好那个时期的感情,不看好他们的年龄差距,不看好异地恋,不看好出了社会后所要承受的家庭社会压力,却因那个孩子眼里的宠溺妥协,从一开始的反对到后来象征性地警惕了几句,她想,儿孙自有儿孙福的,可惜,还是错看了。还有那个程展,那么费心思的讨好他们,也不过是说走就走。 这个俞闵飞,很绅士,也只是绅士。有时候想着女儿早点嫁人,嫁个实心实意她喜欢也喜欢她的人,有时候又想着要真有那样的人怎么还没出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谁又等得起?不想放太松又不想逼她太紧,这个俞闵飞啊,不知道认识了多久,不知道是不是赌气选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只为了应付? 哎――一辈子操不完的心。 晚饭吃得很平静,很安静,只有赵外婆和俞闵飞之间随意聊着。 赵小年和赵妈妈一直很沉默。 回去的路上,俞闵飞说,什么时候也该去你家看看了。 结婚之后吧。 婚礼就在下周五。 一样的日期,一样的地点,一样的喜宴,只是变换了主角。 当初余磊知道后在网上这么跟她说的,周五啊,周五很不吉利哦,国外一直有种黑色星期五的传言。 当时赵小年怎么说来着,哦,她说,有我的绯色恋情,白色心情,红色喜庆,还压不住一个星期五的黑色么! 真真狂傲至极,但余磊想像着她说这话时的样子,一定很好看,一定是有点俏皮,有点高傲,又有点不屑。 结婚前一天,余磊发短信过来,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还是一时冲动?是赌气?就那个人了? 想清楚了能怎么样?想不清楚又能怎么样?生活它老人家哪有时间精力来管我们想没想清楚,它不会按着我们的想法安排,而是我们跟着它的脚步向前。 这句话,余磊长久地记在了心里。 赵小年褪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床头柜上,台灯的光束打在上面,半明半暗。 赵小年想,终于,赵小年不再是赵小年了。 婚宴。 常思雨和谢元甲早两天就来了,常思雨挺着个大肚子,谢元甲小心护着,还得陪着她这孕妇时不时得心血来潮地到处乱逛。有了孩子的常思雨,温柔的表情,就像赵小年那场南柯一梦中的场景,真好。 董冰夫妇三人也已经到了,见到俞闵飞也只是讶然了一秒,通透如董冰只说了一句,生活就是无数意外,接受会比抗拒更好。 顾雪饶和顾漫生寄来了贺礼和红包,似乎还不知道新郎被变动的事。 杨青电话里大喊,又加班又加班!明天一定要等她到了才准开席,不然就准备着让她大闹洞房吧。 赵小年这边亲戚都没见过程展,也没想过此新郎非彼新郎,而程展那边想必都已经通知过了吧,原本他在国内的亲戚就寥寥无几,俞闵飞那只来了父母和他哥哥,说是在老家还要办一回,就不麻烦大老远过来一趟了。 终于在开席半个小时后,杨青挽着丈夫的手臂款款而来,摇曳生姿的幸福样子吸引了很多来客。 赵小年和俞闵飞正在挨桌喝酒认亲。 杨青见到新郎倒是反应比较大,一个劲地闷头喝酒,低声问着董冰,“那个混蛋呢?” 董冰只摇了摇头。 “没想到,没想到……”满满的惋惜,没能把话说完,只是大家不言而喻。 “以后路还长着呢。”也许以后就好了,也许到今天为止就终结了。 “杨青,这回你可是最后一个到的。”一圈转完,赵小年带着俞闵飞过来,做了简单介绍。 杨青不屑哼了一声,“过来,陪我好好喝一杯,男人都走开。” 杨青的丈夫也真是宠她,只叹了一口气无奈摇头,“我出去转转。”俞闵飞对他们点头,转身朝自己家人那边走去。 “赵小年!干了!” “嗯。” 赵小年静静陪她喝了几杯,直到杨青有些认真地看着她,小声道,“新婚快乐,赵小年。” “恢复正常了?” “你是暗骂我之前一直不正常?” “小青,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意思。”刚开口就被杨青狠狠瞪着,“请叫我全名!” 呵――几秒钟后,三人莫名就笑了起来。 远处看着这里一举一动的俞闵飞也终于放下了心。 “得偿所愿了,有什么感想?” “哥,等你以后亲自体会吧。”得偿所愿么?恐怕还需要很长一段路。 俞靳飞喝酒,“我没有你那么疯狂。” “哥,你的祝福呢?” “......新婚快乐!” “赵小年――”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叫唤,即使在这人声鼎沸的大厅也听得一清二楚。 俞闵飞眯了眯眼,赵小年已经起身,朝来人走去了,一旁俞靳飞放下酒杯,“我想我还是收回我刚刚的话比较好。” “你来了。” “赵小年......”程展望着眼前平静如水的女子,明明就站在眼前,明明就在咫尺间,伸手,只差一个指甲的距离,却再也近不了,“赵小年……” …… “不去追吗?还是你放弃了?” 俞闵飞看着两人离开,大门慢镜头似的被关上,“我在这等她。” “你啊,真是无可救药了。”这个弟弟啊,真是个死脑筋。 酒店是环式的,中央是风景极好的亭台楼榭。 程展以为他们是要离开的,却不想被赵小年带到了这里。 “谢谢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刚好这个东西还想着要还给你。” 程展直直望着躺在赵小年掌心的戒指,不伸手,不说话。 赵小年也保持着这个姿势不言不语。 “如果比耐心,如果我赢了,你是不是就收回去了?” 赵小年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 “赵小年......” 赵小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目光平静,从容,终于,程展认清了失去她这个事实,“赵小年……”他的退让是不是个错,程展想,也许他今后的岁月要与悔恨同过了。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 “程展……” “这是你第二次叫我的名字……赵小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有,幸福。” …… 赵小年,你真的爱过吗?你爱过我吗? 程展突然想起徐加空间里的一句话,徐加那种叹息那种怀疑,一篇日志,只一句话。 赵小年,你真的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程展最终还是埋在了心里。 …… “你猜,她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不会。” “小雪糕,那可是赵小年啊,那个其实胸无大志纯粹只为爱而生的女人啊!”杨青觉得赵小年就是那种会为爱情飞蛾扑火的,何况像这种抢婚的戏码,不都是新娘跟着别人走的么! “小年,不会。”小年其实很任性,可这种任性不是孩子式的任性,是种深思熟虑的任性。 两人这边猜测着,那边俞闵飞握着酒杯,目不转睛看着酒杯里暗红的色彩,身后传来一道询问声,“在想什么?” 俞闵飞转身,“在想去哪里度蜜月,才能给你惊喜?”其实要仔细观察,就能感受到俞闵飞那胜券在握的淡定了。 这世上有谁会比余磊更了解赵小年? 赵小年食指顶着下巴,思考,“那想好了吗?” “嗯。”淡淡的鼻音带着微微上翘的语调,有种惑人的感觉。 常思雨跟谢元甲来告别,明天还有定期产检要做,赵小年拉着她到一边询问,“陈凡呢?” “不知道,没再联系......好了,你啊,少乱操心了,他啊是真的过去了.....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年龄不小了,早点生个孩子,别到时做高龄产妇了......” 孩子? 谢元甲离开的时候对赵小年说了声谢谢。 “看得这么入神,不会是......” “谢元甲这个男人还真不错。” “新婚之日对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男人赞不绝口。” “我只是替思雨高兴,选对了人。” “以后可以试着为自己高兴。” “什么?” “也选对了人。” 赵小年瞥了俞闵飞一眼,“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以前没看出来,现在是原形毕露了?” 俞闵飞笑,那种发自内心荡漾出来的笑容很感染人,一旦见过这样的笑容,恐怕就不愿再在这张脸上看到其他失望或悲伤的情绪了。 董冰和杨青离开的时候,硬是拖着赵小年说了好一会话。 “赵小年,你怎么没走呢?” “你以为我是你,可以把婚姻当儿戏?”赵小年挑衅地一挑眉。 “赵小年,我敢保证,六年前的你一定会跟他远走。” 赵小年沉默,“六年前的我根本不会让这场婚礼有机会继续下去。”也就谈不上走不走了。 杨青,六年前,六年前的赵小年身边只会是徐加。 杨青一把勾过赵小年的肩膀,“赵小年,如果没让自己幸福,我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董冰一直静静看着她们,直到这时才出声。 等到送走所有人,赵小年也就瘫痪了,倒不是身体,更多的是精神吧。 看着还在忙碌的俞闵飞,感受着无名指上冰凉的触感,恍恍惚惚,就这样结婚了?就这样跟一个人过以后漫长的岁月了? 光影交错,要多久才能习惯,灯火阑珊处的那人不是多年前想象的那个人。 她,结婚了,俞闵飞,和这个陌生名字的主人。 说什么在她认可他前做假夫妻,戒指是真的,婚礼是真的,结婚证是真的,人也是真的。 ------------ 第三十五章 冷暖自知 更新时间:2013-01-25 可能真的是离过去太远了,可能是真的走出了曾经情感的沼泽,也可能是为了弥补对自己的亏欠,婚姻爱情的亏欠,赵小年开始锋芒显露,去了大学时那无良学长的公司担任国际导游,工作认真,熟悉国际文化,语言标准流利,慢慢地便有旅游团指定她为导游的。在各个国度飞来飞去,几乎没有时间呆在和俞闵飞共同的家里。除了每天不变的几个电话,简短的问候,细心的叮咛,这样不变的相处近两年,俞闵飞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好男人,至少他符合了赵小年所有好男人的标准,对她一如既往,对婚姻的绝对忠诚,他的世界除了工作就是赵小年,有时候真让赵小年迷茫,这样义无反顾不求回报的付出能持续多久。 爱情甜甜蜜蜜的时限到底有多久,何况他们之间还算不得爱情吧。 让赵小年没有想到的是,她在她的团里看到了程展。 晚上刚回到酒店房间,俞闵飞的电话仿佛约好般如期而至。 听着他温柔地讲述自己一天的经历,和对她的关心询问,挂电话前赵小年突然问俞闵飞,会累吗? 莫名其妙,也和上下文无关的问句,俞闵飞却听懂了,“不累。”话筒里坚定的话语伴随着低沉的叹息,又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易觉察的窃喜。 挂了电话,赵小年辗转反侧。 余磊:妞,外面还习惯吗?你和你那个前未婚夫蜜月度得如何? 赵小年:小宠,你真是…皮痒痒了… 赵小年:小宠,你知道天使爱上人类之后他们的相处吗?人类每天对她呵护备至,每天都会跟她联系,然后有一天人类没有联系她,然后第二天人类还是没有联系她,然后又过了几天,天使找到人类,带着委屈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找我。人类避开她无辜的眼神,不耐烦道,我不找你你就不能找我吗? 赵小年:天使居然无法反驳,明明是自己委屈的,到最后却又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是啊,他不找她,她可以找他的,可隐隐觉得哪里不对了,却又说不上了。小宠,你知道是哪里不对了吗? 赵小年:最后,天使才知道,是心,是人类的心不对了。 赵小年:困了,小宠,晚安。 许久之后,余磊:晚安,妞讲的故事总让人又爱又恨。 又爱又恨吗? 赵小年对着一堆文件苦笑,现在可还没到她睡觉的点……没有人宠爱的时候,只好自己爱自己了,没有人让你依靠,就靠自己吧,其实本来也不是轻易能靠近别人的人,只是又恢复到了最初而已,为了证明自己很好,风光无限,证明自己没有让父母丢脸,不会让他们被指指点点,然后拼了命地工作,拼了命地赚钱,拼了命地给自己一段婚姻,呵。 俞闵飞……这个人…… 让赵小年措手不及的是赵妈妈的突袭,带着她亲手腌制的梅干菜。 赵小年拖着行李疲惫地打开大门,赵妈妈就笔直地坐在大厅沙发上,看到赵小年回来,淡淡瞥了她一眼。 俞闵飞从厨房探出头,对着赵小年摇了摇头。 暴露了? 他们分房而睡……其实何止是分房,赵小年对面租的屋子根本没退,有时候出差回来晚了,或者工作很晚,或者心情郁结什么的,她都直接回自己的房子。 一顿饭下来,赵小年反而淡定了,又能坏到哪去。 可赵妈妈却什么都没问,只是一下子气势尽失,老态尽显。 吃完饭,赵妈妈拎着包要回去了,赵小年挽留,“难得来了,多住几天啊。”赵妈妈坚定地摇头。 “那这么晚了,明天回去也可以?” “不用了,你送我倒楼下吧,打车到车站,这个时候还有末班车直达的。” 赵小年沉默地跟在赵妈妈身后,养育一个孩子要多少精力要多少年,她都三十了,而身前的人都五十六了,她已经抱不动她了,而她也已经不再撒娇不再无忧无虑,甚至不再喊她妈妈,妈妈这个词变得很陌生了。 “也许我真的错的,小年,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小年,你,若是真不喜欢,就离了吧,回家吧,你若想一个人过,家里有房子,回来吧。” …… “我才刚毕业,你就想把我嫁掉啊!”女子嗔道。 “我才不管你,哪怕你要一个人过,我就给你一套房子,你要怎么过就怎么过。”女人说地满是宠溺。 …… 曾经,她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没有,我没想过离的,其实我们挺好的,生活,也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你以为多年前单身的我不好,其实没什么不好;你以为多年后婚姻淡漠的我不好,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赵妈妈没再说话,坐上出租车走了,留下赵小年一个人驻足在路灯下。 余磊:上帝突然给我指示,说他的孩子需要人陪。 呵~赵小年摇头:你通灵了。 赵小年:我只是在想以前的自己到底有多别扭,对别人推过来的人总是吹毛求疵,可能还不了解,就先找一堆缺点去否定,等着他们来认可自己,等到他们真的认可自己了…… 余磊:妞,不许断句。 赵小年:哦,我回去休息了,飞了一整天,累的。 余磊:妞,我恨你……好好休息 等到他们真的认可自己了,发现其实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看不清自己了,其实俞闵飞,真心很好,她真的没想过离的。 赵小年望向楼上亮着的暖色灯光,阳台上人影驻立。 有时候人真的不能太过倔强,我们能伤害的也只有真正关心我们的人,赵小年想自己一生都在较劲,跟自己较劲,得之不惜,失之怅然,退而其次又不甘,你若不跟全世界作对,全世界没有那么空闲与你作对。 ------------ 结局之后 更新时间:2012-09-07 赵小年和俞闵飞十年前就搬了新居,靠海的一栋别墅。 赵小年喜欢面朝大海,躺在太阳伞底下的榻榻米上晒太阳。 现在正是暑假,海边总是围着一群不同年级的孩子,腰身缠着各色卡通游泳圈,很是欢快的奔跑着。 赵小年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肚子,她不信佛,可她却相信着因果循环。 她已经四十五了。 忍不住暗淡。 一旁手机铃声欢短暂响起,是俞闵飞自己唱的歌,那首《如果这都不算爱》。 然后是一条短信。 余磊:小妞,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赵小年抬头,正对着厨房的窗户,俞闵飞在煮绿豆汤,夏天最消火解暑,此时正抬头与赵小年遥遥相望,又指了指手中的手机,做着口型,短信聊。 赵小年轻笑。 却又想流泪。 有多少人能有她的幸运,放弃自己,到最后妥协却还是受到了眷顾。 知道俞闵飞就是余磊的时候,还真是懊恼了很久。 那台电脑上,qq的登陆记录里余磊的qq那么刺眼地存在着。 赵小年点开手机相册,那里还保留着当初的聊天记录。 是刚结婚那会,和余磊的聊天。那时她和俞闵飞总喜欢在晚饭后占据客厅茶几两头,两台笔记本背对着背,各忙各的。 逆风介意:妞,新婚生活如何? 赵小年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俞闵飞,怎么有种心虚的感觉。 素手画流年:好啊,整一个快发霉了的米虫。 逆风介意:(微笑)那养米虫的人如何? 素手画流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带的出去又带的回来。 逆风介意:那你是赚了咯?好好当你的米虫吧,乖乖在家被养。 素手画流年:我比较倾向于豢养他。 逆风介意:(惊恐)豢养?你个宠物控! 赵小年记得当他回答前还抬头去看了看那个把米虫养的得心应手的人,她记得她回答后,听到俞闵飞噗嗤一声愉悦的笑声,她记得那晚俞闵飞心情极好,整晚眼角都是上翘的。 关掉相册,赵小年每次想起都还是忍不住气闷,气闷之后却只能轻轻叹气,那个狡猾的人,她私底下通过余磊透露给了他多少情敌的消息啊,难怪永远都是老神在在,一副不乱吃飞醋,体贴温柔的样子。记得她做导游那会,碰到了程展,去的还是两人以前说好要度蜜月的法国普罗旺斯,那时结婚还没一个月。赵小年就那么无所顾忌地告诉了余磊,余磊问得倒是事无巨细,旁敲侧击,异常得八卦,倒是俞闵飞,一如既往,体贴得让她觉得见到程展就是一件多么不该的事。 一人分饰两角,注定了赵小年的沦陷。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庆幸,俞闵飞,余磊,幸好,是你。 俞闵飞总是趁机安慰,那是拿宝宝来换来的幸运,以小换大,陪你到老,多划算。 划算吗? 还不知道他就是余磊的时候,以为他和她一样,只是结婚,和谁又有多大关系,以为他不想要他们的孩子,明明那么喜爱孩子,却在她月事迟迟未来问他是不是有宝宝的时候,露出那么惊慌甚至惊恐的表情,甚至说,两个人挺好的。 他们是无爱而婚的,不想要一个他们的孩子也很正常,但多少是有些难过的。 那一晚赵小年把自己锁在了卧室,屋外是俞闵飞压抑的敲门声,那想解释又不知如何解释的焦急。 终究还是医院的那一纸诊断书解了所有谜团。 包括徐加的另结新欢。 包括医院冯凯那些无心之语。 不孕之症。 沉重的叹息被人打断。 “妞,绿豆汤好了……妞,你再叹息,就更老了。” 赵小年拿绿豆汤,转身拿起手机一顿打字。 俞闵飞的手机响了。 小妞:他居然嫌我老!他居然嫌我老!真可恶!我要外遇! 俞闵飞笑着从身后抱住她,就在她身前发着短信。 余磊:妞,明天跟我私奔去吧。 耳边是俞闵飞贴着她耳朵的私语,“妞,好久没渡蜜月了。” 明天,他们结婚十八周年了。 蜜月火车上。 对面坐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正是阳光明媚的年纪,身边的男孩小心的护着。 男孩说,“一会看看有没有卧票,补一张,你好好休息。” 女孩撇嘴,“不要,卧票好贵,而且都不跟你坐一起,有什么好的。” “你啊……把面包牛奶喝了,小心胃病又犯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把今天这只纸鹤折完…..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只了……” “四百八十七,我们认识的日子。” “才四百多啊……” 男孩笑,“会有机会让你折上上千上万上百万只的……” 赵小年笑,年轻真好。 依稀记得她和徐加最后一次火车分别,徐加送她北上,赵小年挽着他的手臂恋恋不舍,疏远不是没有征兆,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赵小年那个时候有种荒妙的想法,仿佛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这将是最后一刻的温存,仿佛这一分别便是永远了。 后来证明,这想法一点都不荒妙。 火车广播开始催促,送行的旅客请下车。徐加说,宝贝,我该走了。赵小年依旧挽着手臂不放,却笑道,你走吧走吧。徐加宠溺,无奈。 对面的男子看着扭头偷笑。 徐加下车,站在车窗外,与赵小年默默对望,隔着一块玻璃,竟已经看不清对方的眼里的神色了。 火车开动,徐加拼命挥着手,好像很依恋很依恋,很不舍很不舍,直到再也看不到,赵小年却还保持着对着车窗外的姿势。 对面的男子羡慕道,“你们真幸福,让我想起一句话,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赵小年突然泪流,再也维持不了面上的笑容,“很多事看到的只是表面而已。”这种温情太过虚假。她也想放手的,徐加的渐渐冷淡,她懂的,有些时候她真想,可以去爱另外的一个人,谁都好,只要不是徐加。 可终究还是没能放下。 无数次赵小年都在想,如果那个时候就放手了,狠一狠心,那么该多好,至少回忆全是美好,可也正因为全是美好,才放不下手,直到被扎得生痛了再也握不住。 佛说,放不下,是因为不够痛。 往事跟着窗外风景忽闪而过,那些和徐加一起的记忆慢慢被顾雪饶杨青董冰他们的那场旅行取代,那三个人故意将她的回忆一一打破,碾碎,带着程展搀和进别的记忆,太过用心良苦,却依然弄错了人。 不知道她们现在,好不好? “我们的旅行,不要想起别人,”眼睛被温暖的手掌覆盖,“不要让我看到你眼里别人的倒影。” 赵小年伸手握住那份温暖,直视着他,“你看到我眼睛里是谁?” 俞闵飞低笑,公主式地亲吻她的手背,“是我。” 他们去了大草原,看了那达慕,骑了马,看了草原的日出日落还有那里触手可及的星空。 那些和徐加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被俞闵飞固执地刻意地一一走过,那些回忆逐渐被俞闵飞代替,更加刻骨更加温情也更加长久。 回来的时候,去了g市,赵小年说想去尝尝那里的炸鲜奶。 那家避风岛餐厅还在,似乎没怎么变。 二十年了。 赵小年看着墙壁上一层又一层的便签发呆,还有柱子上挂着的小本子。 目光移到其中一本上。 “这是一位客人的专属记录,”老板亲自来上的菜,对着赵小年若有所思,语气悠长,“好像已经很多年了。” 赵小年取下,翻开,首页却是熟悉的字迹,是从别处撕下后贴上去的。 许愿,程展有一天会在这写下更肉麻的话。年13.10.6 如你所愿。14.5.16 离开,不是不爱,只是太爱。14.8.22 再也无法负担你的妥协,我不要你妥协。14.8.23 偷来的一场蜜月,迟来的普罗旺斯之旅,一直觉得当初那个站在树下人群中的白衣女孩如果能站在那一片紫色花丛中,用酒窝换掉那一抹眉皱,不知要美上多少倍。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那一身白衣长裙变成了休闲的运动装,却不损风景。最后却只能成为心里不可追溯的珍藏。15.2.24 …… 其实,也不过是自己的胆小、退缩,但至少你在幸福,是我不一定能给的幸福。20.7.4 …… 赵小年去洗手间的时候,俞闵飞看了那个本子。 问不得,怨不得,吵不得,气不过,理不能。 回酒店的路上,俞闵飞沉默得厉害。 赵小年问,“你怎么了?” 俞闵飞抿嘴,相握的手有些僵硬,“没事。” 俞闵飞草草洗漱完,打开电脑开始cs,屏幕时不时一片血腥。 手机响,俞闵飞一轮之后才打开。 赵小年:今天他很奇怪,你说他是怎么了? 发在余磊的号上,俞闵飞又好气又好笑,都不知道要拿她怎么办了。 余磊:笨妞,他那是吃醋了。 三分钟后,赵小年:哦……那怎么办? 余磊:你好好哄哄他呗。 刚显示发送成功,腰间就被一双手臂缠绕了,侧头,那人浅浅而笑。 俞闵飞叹息,化被动为主动,揉上她的腰,在她眼睑印上轻轻一吻,哪需要她开口甜言蜜语,哪需要她费心献殷勤,对着他微微一笑,足以。 ------------ 罗文娟和徐加的故事 上 更新时间:2012-08-14 罗文娟的父亲是市长,自然算得上大户千金,跟她相亲的人都是小有成就的,对她也算是百依百顺,无论是才还是貌,都无可挑剔,可惜,都不是她想要的。 一个女人如果拥有美貌,就会怀疑别人的喜欢是不是只因为她的美貌;一个女人如果拥有金钱,就会怀疑别人的喜欢是不是只因为她的金钱;一个女人如果拥有权势,就会怀疑别人的喜欢是不是只是因为她的权势,罗文娟便是如此,其实无论一个女人多么强势,她要的爱情必然都是纯粹唯一的。 然后有一天,这个人出现了。对面的男人,工作一般,身份一般,家庭一般,长相更是在一般之下,可偏偏是这么一个男人,对她不假辞色,有礼而疏远,那个人叫徐加。 徐加的父母很喜欢她,说是家里没准备晚餐,让徐加带她出去,明显是给两人相处时间。 吃完饭付账,皮包里一个女孩淡雅的微笑,真的很漂亮。 徐加的拇指流连地触摸那一缕微笑,那么小心翼翼,怕一碰便会消失。 那时的徐加很温柔,连着不好看的容貌都似乎变得好看起来了。 罗文娟去洗手间,徐加在饭店门口外等她。 刚好听到徐加挂电话,神情遥远,声音温润,“恩,知道了,宝贝,早点去吃饭,不要忘了买牛奶,到家再给你打电话。” “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 “没有很久。我送你回去吧。” “不如走走先吧,刚吃完饭,需要消化一下。” “好。”罗文娟清楚地看到了徐加的迟疑和无奈,那么一刻罗文娟感谢自己是市长的女儿。 罗文娟从没有这么主动联系一个人,徐加是例外,而这个例外却时常找借口拒绝她。 可能女人和男人一样,骨子里喜欢挑战,越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越是感兴趣。徐加的拒绝,罗文娟自然是有办法应付的。下班后带些小礼物直接去徐加家里,徐加的父母很殷切地招待着,等徐加回来了,自然被推着和罗文娟吃完饭逛夜市了。 似乎一刻都不能离开徐加,一离开回来就是看他打电话的样子,可即便再没有时间也能看着他完发短信后浅浅的笑容,或者去趟洗手间十几分钟。 罗文娟自负,但也聪慧,她知道现在的她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应该知道什么,应该不知道什么。 温柔,没有负担地陪在一个人身边。然后聪明地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罗文娟去徐家更勤了,跟徐爸徐妈徐奶奶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自己的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徐妈总是时不时地问,什么时候把事情办了。 徐加总是一味地沉默,罗文娟则笑着说还早还早。 徐爸升职了,徐妈也加薪了,徐加更是调到了市政府工作,徐家的人见到罗文娟更是喜笑颜开了。 徐奶奶心脏一直不好,一直在乡下潜心静养,罗文娟每次去看望她老人家时总会陪着老人家静静听着戏剧,偶尔一起讨论几句,哄人开心,一直是罗文娟最拿手的。 徐奶奶病发在罗文娟的意料之外,罗文娟只是想透过徐奶奶给徐加压力而已,她没想到这么一个孝顺的人居然会出声反抗,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他想和喜欢的人结婚,他说,不要逼他。徐奶奶气不过,“不就是个还在上学的丫头片子吗?你能保证她毕业工作后还会喜欢你?她喜欢你什么?工作后会遇上多少优秀的人,会遇上多少诱惑,她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你等她毕业,等了两年了,你都30了,她毕业就能结婚吗?起码要等工作稳定,你那时多大了,你还等得起吗?就算你等得起,她到时爱不爱你还是个问题呢!放着小罗这么好的女孩不要,你在想什么!” 罗文娟在屋外透着门缝看进去,徐加垂着脑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看起来让人心疼。徐加说,“我喜欢她,我要娶她。”声音轻轻的,却那么坚定。 徐奶奶就突然倒在了地上,“你……你……” “奶奶!”徐加立刻冲了过去,想要扶着徐奶奶起来。 “说!你不会和她在一起!说你会娶小罗的!” “奶奶,别说了,我们去医院先!” “说!现在就说!要真是个好女孩,怎么会把你迷成这个样子!” “奶奶……”徐加半跪着地上,那么哀痛那么卑微的乞求着。 “说!”徐奶奶咽着气吐出最后一个字,那成了徐加这辈子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罪孽。 “奶奶!奶奶!” 徐加一直跪在那里,徐爸徐妈狠狠骂着他,“孽子!孽子!” 罗文娟就这么一直看着徐加的背影,听着徐加手机响个不停,应该是那个女孩吧,这就是异地恋的悲哀,那头看不到这头的无奈。 徐加盯着手机,罗文娟看着他,感觉他痛苦地好像要死掉了。 好像过了千年,徐加还是回了电话过去,在这么伤痛的时候,依然不忍那边苦苦等候。 罗文娟听着他压抑的声音,“宝贝,我很忙。” 徐加犯的一个致命性的错误,不接电话,回了电话却拿忙做借口,不想那个人知道自己的难处,却不知道异地恋最怕的便是借口,当一个人对恋人说忙的时候,隐患就埋下了。 果然,徐加扶着额头,隐隐挣扎,“你想太多了。” 后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徐加摔了手机,满身疲惫。 罗文娟一直陪着他,不言不语,那晚的徐加喝了很多酒,哭着抱着她一个劲叫着宝贝,带着缠绵的痛苦。 有些事做了便无法回头。徐加没有退路。 罗文娟一直冷眼旁观,徐加和那个女孩的慢慢冷却,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非徐加不可?这个男人不出色不好看,心里还装着别人...... 徐奶奶后事之后,徐爸徐妈对徐加的施压更严重了,终于徐加松口,“......我,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骗人!假期偷偷的见面,偷偷的短信,偷偷的电话......不过快要结束了吧,这边无可奈何的联系变少,那边自然而然的不安增加,结束只是时间问题,她罗文娟等得起。 罗文娟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真是时候。罗文娟并不讨厌孩子也不喜欢,只是不想那么早要一个孩子。 徐加知道后的惊慌不安,徐爸徐妈的关怀安抚,罗文娟静静等候。 结婚势在必行,谁让罗文娟是市长的女儿,谁赖得掉这份责任! 徐加一个人关在房间,阳台上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徐加说,“宝贝,我们分手吧。” 那段时间徐加是痛苦的,断断续续分了好久,不舍,不忍......其实徐加不懂,长痛还不如短痛。 “我不会见你的,我不在a市,你回去吧。” 那个时候罗文娟就站在徐加背后,清清楚楚地看到徐加拿着电话的手不停颤抖。 会去见的吧,回去见的吧。罗文娟心里比谁都清楚。 果然,那天的坐立不安,最后还是拿起了外套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了还出去!小罗这几日身体一直不舒服,不好好呆在家照顾小罗,又想去哪?想让你奶奶死不瞑目吗?” 徐爸厉声指责,徐加停在门口,“这么晚了,她一个人......” “徐加,你是不打算要这个家了是吧!” “我就去看一眼,去安排一下,她很笨,会等下去的,太冷了外面......” 罗文娟根本没有睡着,外面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了?徐加,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徐爸安抚,“小罗,没什么事,你现在有身孕了,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 徐加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徐加,到底怎么了?啊――”罗文娟追赶不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将是个永远的秘密,故意或有意。 徐妈见自己的孙子保不住了,一口气没有上来,昏了过去。 那天徐加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失去了爱他的母亲,失去了她爱的女人......罗文娟有时会想,是不是真的这么喜欢这个人,喜欢到让他一无所有。 徐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好,心脏病突发,手术室抢救三个小时,罗文娟从病床上醒来后就坐在轮椅上陪在手术室外。 手机响,徐加对着手机说,“不要再打来了,这个号我会换掉。” 罗文娟低头,神情恍惚,只做不知。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有交集了。可是,最后那个号码,徐加还是用了一生。 终究没有挽回徐妈的生命,本来医生就千叮万嘱不能激动不能受刺激。 从来祸不单行,徐爸一时差错,公司出了大纰漏,资金收帐上少了一个零。 徐家,摇摇欲坠。 是罗文娟撑着疲惫的身体,支起的这个家。 是罗文娟,陪着徐加走过了那段黑暗无光的日子。 是罗文娟,用自己孩子的性命,留住了徐加的离去。 ------------ 罗文娟和徐加的故事 下 更新时间:2012-08-17 遇到那个女孩,注定了一场劫难。 赵小年,她终于知道了徐加口中心里念着宝贝的那个人的名字。 仔细看,赵小年和照片上的变化其实不大,只是气质改变了太多,也或者是她的故意遗忘,以至于她没有在最初认出这个人,以至于给了她和徐加再次相遇的机会。 新房装修,赵小年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徐加的懵然让罗文娟惊醒,能让徐加惊慌失措的,一生只有一人,他一定又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吧,他一直在做梦。 如果不是站在情敌的立场,罗文娟一定会喜欢赵小年这个人的,温柔却凉薄,雍容淡然却又任性固执,快30的女人了却还依然带着自己的坚持,如果罗文娟是男的,也会飞蛾扑火吧。 新房是赵小年一人完成的,徐加说那里风水不好,要另选一套。罗文娟笑着再次选址,她曾去过那个房子,和徐加那个禁闭的qq空间里形容的一样,这样的地方,风水确实好不到哪去,她要真住进去,定是三天两头生病心情抑郁的。 罗文娟本不是个狠毒的女人,也不是非要斤斤计较一个赵小年的存在。 只是,赵小年真的,很碍眼。 新居的装修依然是赵小年在跟进。徐加那些日子总会很晚很晚回来。 新居小区外,徐加和赵小年有段距离地站着,明明两人之间还隔了那么远,明明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互动,罗文娟看到的却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整体。 赵小年坐车离开,徐加却依然站在那。 罗文娟上去的时候,徐加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玻璃桌上有一个空盘子,两个勺子。 徐加双手环抱着自己。 徐加说,宝贝。 孩子意外来临,罗文娟都有种感觉,好像她并非不是受眷顾的。 久违了的温柔,不是说徐加不温柔,是没有那种带着深情的温柔。徐加说,如果男孩就叫延年,如果女孩就叫悦年。 徐延年,徐悦年。这个孩子注定了无缘人世。 乔迁之喜那天,罗文娟真的很挫败。 徐加记得赵小年的喜好,徐加偶尔看呆的眼神,那么一个自控力强大的人居然会在她面前都忘了收敛,这不是她认识的徐加。 罗文娟故意拿了冰牛奶给赵小年,却在宴席结束后触摸到一个犹带暖意的杯面,水槽里躺着另一个带着雾气的牛奶杯。 也许是冲动,也许是嫉妒,也许是这些年积压的得不多等价感情的疲惫。 孩子没了,和赵小年吃过饭之后。 赵小年真的是个恶魔,因为她,罗文娟牺牲了两条小生命,她用第一个孩子留住了徐加的离去,用第二个孩子困住了徐加无法宣泄的情感。 赵小年真的是个恶魔,招惹不得,却嫉妒噬人。有一种想要看她无能为力的邪恶心情,想要她摘下冷静面貌,想要她变得卑微人人喊打,想要她惶恐失措,想要看看这样的她是否还有人眷恋...... 结果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坏,但也不错。 只是她却没有认清赵小年恶魔的本质。 那一天,她的生日,她的婚礼,她父亲的政治生涯,她的家她的一切,毁灭殆尽。 徐加和赵小年的照片躺在地上,明晃晃地讽刺着她,那一刻她动摇了甚至有些后悔,值不值得? 真的很讽刺,三年前,她帮徐加撑起他的家,三年后,徐加在她身边,陪她度过她几近绝望的日子...... 徐加说,我们回乡下吧。 罗文娟最后一次看到赵小年,她正走进超市。在超市门口想着这近一年来的是是非非,这一年竟比他三十三年来的日子更漫长。 赵小年依旧是赵小年,骨子里的凉薄才会让她如此平静面对人生的起起伏伏吧。罗文娟对赵小年说,你敢不敢赌一次未来? 真的很不甘心,就这么放你和程展蜜月人生去。 所以她赌,赵小年必输无疑,除非程展不够爱她。 徐加焦急地唤着罗文娟的名字,罗文娟已能理智面对,徐加的焦急不为她。 收拾行李的时候,从记事本中掉落几张大头照,徐加的钱包就放在桌面上,本来放着大头照的地方放了一张卡,抽出卡,罗文娟依然看到了那种熟悉的笑脸。 终于,罗文娟放声大哭。 ------------ 程展的话 更新时间:2012-08-17 程展以为他这一生不会为谁而心动,不会为谁而冲动,不会太过渴望有个人陪伴,毕竟有他父母的先例在,爱情,于他就像个笑话。可不管他愿不愿意,那个人还是出现了,措手不及。被好友拉来世博园,人潮汹涌,却在那一眼看到了那个人。树影下,白衣长裙的女孩,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的喧闹都被隔离了。微微那一个皱眉,此生万劫不复。回国工作,却一直拒绝恋爱,恋爱洁癖,一生只一人。如果说无缘,为什么偏偏遇上她,只一眼便万年;如果说有缘,又为何偏偏迟迟不再相见?就让他再见一面,让他知道那一眼并非是场梦,并非他所虚构。也许上天怜见,让他三年后与她飞机偶遇。如此近距离相见,却没有得到她的一个正眼,她又呕吐又流泪的样子,真是丑化了他心里那个天使,却又让他意外惊喜,原来她只是个平凡的人,如此娇弱。可惜一直找不到搭讪的接口,直到再次错过。如果再也遇不上,程展愿意一辈子一个人,他并不需要一段虚假的婚姻,如果遇上了......却已是又一种无奈了。刘梓娇的推荐,照片上的女子竟然是她,赵小年,终于知道了这个名字,这个在心里放了近五年的人。生人勿近的气息,一种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悠然,甚至伴随着每月请假的不堪流言,像一个,死人。程展是讨厌她的,他应该用工作去狠狠压榨她,却,还是下不了手,尽管也许她已不是他心中多年的那个人。两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先是相亲,再是沈然,还有冯凯......沈然说,我只是恨你,不记得我。程展在拐角听得太过清楚,不仅是耳朵,还是心。原来他也是这样的,只是恨,恨心里的五年,原来什么都不是,恨,她的冷眼旁观,尽管她如此无辜。终究,放不下。然后那么冲动地奔她而去,在那个寒冷的冬天寒冷的夜,陪她和她的那几个室友回忆过去,一个隐藏着秘密的过去。可惜该来的始终会来。赵小年问他,可以赔掉半个公司都要信她帮她,为什么现在不信她。不同的,信任在爱情中是很脆弱的,也许即使是信任着,也是无法避免心里的不舒服吧。罗文娟的一个电话那么轻易地打破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时日,他的远赴西北,她的贪污抄袭风波,他们的加拿大之旅......原来不是冯凯,原来不是那些人,赵小年的过去,只有一个徐加,就如同徐加的过去只有一个赵小年。那么急切想要证明赵小年的遗忘,却在最后用错了方法,伤人伤己。包裹打开的时候,照片是如此刺眼,日期竟然是不久前。罗市长一家的丑闻早已铺天盖地,背后操作者竟然是赵小年,赵小年确实是有这个能力,有这个能力让一个人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但是他不知道原来赵小年还有这个狠厉。最重要的是,罗文娟说,赵小年这么做的理由。因为徐加。因为徐加,争风吃醋。因为徐加,变得狠毒。因为徐加......赵小年睡得有些不安慰,眼角的湿润和枕上未干的痕迹有些不忍目睹。将醒未醒,赵小年说,徐加,早饭要喝豆浆。所有的眷恋徒然抽空。逃跑似的离开,留下一个最伤人的理由。 如果说那时是他仓皇而逃,那么慎重之后,他却已无法回去。 那么在乎她,又怎么舍得她不清不楚地将自己嫁掉,她的爱还在沉睡,而他不是她最初和最终的心动。 许多年后他还是忍不住问自己,离开是对还是错。可这个世界终究是有太多的事无法简简单单断言――对或错,只是,后悔蚀骨痛心,那是一种无法拥有的遗憾,一种相思不解的苦痛。 赵小年,赵小年…… 可若是再回去一遍,也许他还是会放手,即便依然会后悔痛心。 看着她的个性签名一变再变,那些被消磨掉的娇俏任性慢慢又被宠了出来。 俞闵飞,那个男人,比他能忍,比他更狠,比他更会伺机而动。 这些年跟着她那些记录,去遍他们去的地方,想象她在身边的样子,再也分不清是折磨还是甜蜜。 这么多年,没有刻意,却始终没有再见过她,却意外见到了徐加。 在乌兰察布大草原,手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 这个地方啊…… 那天晚上,等孩子睡着了,他们就坐在草原上喝酒聊天。 罗文娟难产死了,多次的流产给她的身体带来了致命的伤害,再加上长期的精神压抑。 徐加问,“你呢?” 他喝了一大口龙驹奶酒,“她好像一直很羡慕林徽因,她说,她有金岳霖。”并没有直接回答,却又很明了。 徐加看着篝火愣了很久,最后仰头,一坛酒,一口喝下,喝得急了,酒水就顺着嘴角,脸颊甚至还有眼角,大量滑落。 分开的时候,程展问他,为什么要放手。 徐加不看他,反问,为什么要离开。 其实他们都是胆小鬼,都无法面对真实的自己。 徐加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很孤寂,仿佛与整个世界绝缘。 那个孩子,名叫允年。 赵小年,赵小年……这个名字成了他午夜梦回必要咀嚼的硬伤。 太累了,想念一个人,太累了,他躺在医院单人床上的时候就想,好了,不用再累了,病房很冷清,他终是为她孤老了此生,赵小年,我是你的程展。你无须再羡慕谁,你有程展。 俞闵飞来看他,照顾了他三天,最后留下了三只纸鹤。 俞闵飞说,他要去陪她了,她一向怕黑的,她也怕孤单的。 程展看着三只纸鹤,颤抖地打开。 对不起。 我爱你。 都已经过去了。 那夜,程展大哭。在皱纹星罗分布的脸上,泪水纵横交错。 可是他一生的最后一个表情却是微笑着的。 俞闵飞,这一次,他会先找到她的。 ------------ 沈然之小告白 更新时间:2012-10-19 沈然是赵小年学生生涯中受到告白的其中之一,并没有什么特别。非要说一个特别的话,可能就是沈然特别,坚持。在赵小年三番四次拒绝之后,依然坚持。沈然的成绩不好,有些混混的气质。兄弟们都说赵小年很好,却没一个去告白的,每每远远看到了,就会停下来看上几眼,沈然不解甚至有些不屑,“怎么不去把把?你们可不像这种敢想不敢做的人!”哥们古怪地看着他,摇头,“你是不了解,赵小年这样的人,我们根本配不上,何必呢,况且,她,只能远观不能近渎。”年少的时候,多少是傲气和轻狂的,沈然觉得,什么样的女生,只要用心了追了,就没有追不到手的。女生总是容易被感动的。然后沈然着手了他的感动计划。首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然观察了赵小年足足一月有余,然后就有些裹足不前了。 好像,真的有种靠近不了的感觉。 不过,他沈然是谁啊!怎么可能打退堂鼓! 某日放学,沈然站在赵小年必经的回家路上,很是器宇轩昂地喊了一句,“赵小年,我喜欢你。” 沈然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时候夕阳熨帖下的赵小年,平静得出奇的容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众生的感觉,沈然心里是有恨的,在赵小年很是平淡地说“谢谢”,然后眼睛都未眨一下地离开后。沈然所有的力气被徒然抽空,直直盯着那个离开的身影。 赵小年―― 沈然第一次写情书,用心地写了三大页信纸,字字肺腑,甚至让沈然觉得自己怎么文采这么好。送出去后,那一天沈然一直沉浸在喜悦中,他想着赵小年认真看信的画面就觉得高兴。然后还是在那条路上那个时间,赵小年却像个无事人般从他面前走过,一声招呼都不打! “赵小年!” 赵小年只是疑惑地回头看着他,那种疑惑让沈然全身冰冷。 “信,你看完了?” 赵小年变疑惑为皱眉,“抱歉。” “没有看?” 赵小年眉皱更深,“抱歉,我......” 沈然挥手,“你走吧。” 赵小年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永远是背影,沈然有些愤愤然。 沈然把逃课去上网的时间都花在了去看赵小年上课上了。 一大堆人中,赵小年是那么独树一帜,不是长相,是浑身散发着的那种气韵,与周围的一切那么格格不入,安静着,拒人于千里之外。原来赵小年不是死读书的书呆子,沈然瞥到赵小年书本下面翻着的《射雕英雄传》,好像又了解了她一点点。下课的时候赵小年身边就围着一堆的人,谈笑着,讨论着什么,也许是旁观者清吧,也许是真的用心在看吧,沈然发现,赵小年的微笑都透着冷意,周身都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保护着自己,时刻防御着别人的入侵,沈然想,喜欢赵小年的人要有大强大才能打破这层防御,才能让赵小年继而喜欢。 赵小年再热的天也不迟冷饮不吃冰镇的东西,永远是一杯热茶或热牛奶,赵小年永远不会主动和人说话聊天,却在别人找她的时候总会微笑地貌似可以无话不谈,当然只是貌似。沈然终于相信,赵小年某种执拗和不可靠近,不知道被赵小年喜欢会是什么感觉,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只是习惯很难改变,习惯了每天一封情书的送,也许她一封都没有看过,习惯了每天带上巧克力,俗是俗点,只是突然觉得黑巧克力的苦涩就像他对赵小年的喜爱,入嘴是苦,尝到最后也许会有那么一丁点香甜,回味之后却仍然是涩,习惯了每天偷偷去看上几眼,习惯了赵小年对面走来的素不相识,漠然,其实赵小年是个很无情的人,无情,无心。 赵小年他们高考结束,来填志愿的那天,沈然依然等在那天路上,自行车停在一旁,他就斜坐在后座位上,从一早便开始等着,整包的烟都吸完了,还在等,他沈然玩世不恭了这些年,心情居然会如此忐忑,赵小年会不会对他有了那么一点点印象。 赵小年从他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呵――沈然自嘲一笑,继而叹息,哎―― “赵小年。” 与之前一般疑惑的神情,在见到满地烟蒂时用眉皱掩盖一闪而过的厌恶。 “我是,沈然。” 赵小年轻轻一点头,等待下文,沈然却不再开口,大步跨上车走了。 赵小年,这一次不想再看见你的背影。 赵小年,下一次见面,请你一定记得他。 赵小年远赴西北,沈然一改吊儿郎当,浑浑噩噩之态,发愤图强,一年后考去了同一个学校。 ------------ 很久很久之后 更新时间:2013-01-29 那是在微博流行之后,赵小年也开了个微博,时不时在上面晒晒风景,还有突发奇想的新点子,因为某人一定在第一时间满足她的奇思怪想。 某一日,一个名叫都是爱情惹得祸的人艾特了她。 “很多人都不在了,过去都不知道多少年了,有些事也应该让你知道,也不枉那个人终究孤独了一生。沈然死了,也不知道他从哪个笨蛋哪里听到的话,笨蛋是会传染的吧,一个笨蛋说,做不成她的梁思成,那便做她的金岳霖,然后另一个笨蛋也做了你一辈子的金岳霖。墓地在东山,你有空去看看他吧。” 时光荏苒,原来都已到了生死离别的时候了。 ------------ 俞闵飞之飞入谁家 更新时间:2013-01-29 他本也是风流之人,不算多情,但也谈不上专情,只是未曾真正放入感情。他从没有想过会对一个虚幻的人念念不忘,思之如狂,是怎么开始的,他记不清了,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泥足深陷,整日整夜只等那个头像闪动。她经历过失恋的伤,那次分手决绝而凌厉,带走了她所有的温暖还有对爱的信仰。她说,她还是相信爱情的,只是不相信爱情会降临于她。她可以大大咧咧侃侃而谈,她可以傲慢轻嗔疯疯癫癫,她可以信笔拈来风趣诙谐,她可以语带幽深一针见血,她可以拐弯抹角明嘲暗讽,她有千面,他面面钟意……去见她吧,然后守在她身边,把她的心捂热,去见她吧,从朋友做起,她有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优点也叫缺点,只要别人不伤害她,她一定不会主动伤害别人,朋友是最佳的伪装,去见她吧,用剩余的时间陪伴她…… 可惜还是去晚了,不过有什么要紧,这世界上懂她的人只有他,只有他才能看穿她的千变万化,看清她的真实,最重要的是,他等得起。 她说,她想要一个人,可以不了解她但要盲目爱她,一种近乎痴狂的迷恋。她把自己包裹成迷,而那个人要始终不离不弃,不理会她的拒绝,不打扰她的生活,无怨无悔,她总说自己对另一半要求不高,为什么总也遇不上,确实,对人要求不高,她高的只是爱情。她胆小的很,只有不停地拒绝才能一步步放下戒备,她需要别人的争取,争取,如同非她不可,此生非卿不取。 她不停地相亲,他看着她一次疲于一次,她说,男人为什么这么急色,美色当真那么重要吗?其实若不是想要她的心,她这般的容貌性情,于相亲之人,谁都会急色的,先得到再说,男人的本性。她妈妈开始批判她,急色的她不要,人家说做朋友也不要。她说,相亲,那个人说做朋友,合则聚,不合则散,她又发来呵呵两字,他却看明白了这两个字里的自嘲。她要的不过是语言上的冒进,行动上的保守,要让她明白他的心,却不得有任何逾越。可是她不知道,还没见过她人,仅凭短信的几句,又有哪个男人会轻易许诺,也不过是明哲保身,来一句合则聚不合则散,其实这句话本身没什么错,在一定境况下,也显得人豁达潇洒,但用错了地方用错了时间,便显得嬉戏不认真了。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是不是很卑鄙,任她头破血流,最后只能在他这里疗伤,最后厌倦外面的男人,只看他。卑鄙又如何,如果她那么容易妥协,就不是他想要的她了,他爱她的倔强,爱她的偏执,爱她的挣扎,其实如果可以,他希望在她心还是温热的时候将她圈在自己的领地,替她遮挡俗世尘埃,可惜他晚了很多年,所以他只能将她破碎的心粉碎彻底,然后替她重铸一颗,里面只有他的心。 他一直都知道,他才会是最后的赢家,赢得美人归。了解而不动声色,爱慕而有礼,在她需要的时候绝对在她视线之内。他比之所有人最大的优势在于,他可以以余磊的身份去了解她,然后用俞闵飞来陪伴她。 余磊:妞喜欢什么样的人? 素手画流年: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于是俞闵飞便成为了这种人。 余磊:妞最近在忙什么,总不见人。 素手画流年:游戏啊,看我的紫衣美人。 一张截图,彰显着她的游戏名。 他进入游戏,找到她,陪着她,顺便时不时言语诱她,让她不得不注意到俞闵飞这个人。 她永远不会知道,除了余磊和俞闵飞这两个身份,他还用了多少身份出现在她身边,看着她,守着她,她永远不会知道,他在她身上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但他心甘情愿。 她注定是他的,他的那些付出,只要少一点,只要错一步,她都有可能据他于千里之外。 她有千面,他便用千种身份去接近。 她,注定是他的。 ------------ 赵妈妈之可怜天下父母心 更新时间:2013-03-06 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或不好也就那么一生,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到了她女儿这里都成自由恋爱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怕她看错人,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偏偏她的女儿一放假回家就对她进行催眠,说他有多好,对她有多好,那个徐加,她后来也见过一次,看着挺老实的一个人,对她女儿也真心不错,可惜就是岁数大了几岁,本也什么,但是等一个毕业了一个还在学校,总归是要变的,入了社会,人不变都难。但等那个男孩工作了一年,她女儿还是一如既往笑容满足,她以为他们也就这么定了,没想到她还是看错了。电话里女儿压抑的哭声,她听得心揪,二十多年没有听到她那个女儿哭了,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哭得支离破碎。自由恋爱什么的真是不应该,何必天上地下得这么惊心动魄,像她们这一辈,安安稳稳在地面上,不上不下也挺好。 毕业了,工作了,却迟迟单身一个人。她不是担心她嫁不出去,她是担心她不愿意嫁,她担心她的那颗心接受不了任何人,所以她逼着她相亲,逼着她去认识更多的人,早点出现一个人,把她心里那点不好的记忆代替掉,有时候她会想她是不是做错了,她忘记了女儿的骄傲,忘记了她的固执,忘记了她骨子里的叛逆。每个相亲的人,她都找千万个不好的理由,其实她明白的,她从心底的排斥和厌恶,可是她这个母亲真的别无他法,那个人为什么迟迟没有出现,她只是一个母亲,一生也只求自己的孩子好过。 平淡一点,安稳一点,有个人真心疼着,她是不懂,什么精神共鸣,什么柏拉图,什么非一个人不可,这世界哪有什么是一定的,是不变的,不是这个人,可以是另一个人,她不懂,她只要她的孩子过得不那么辛苦,不那么累,不那么被束缚,喜欢是什么,她不懂,她只要她过得好。 没做过母亲的人,永远也不会真切明了,所谓的父母心,哎。 ------------ 赵小年之绝笔 活过一世,回头过往,好像被云雾缠绕,看不切实,错身而过的那么多人,皆是面目模糊,在意的,悔恨的,纠缠不休的,最后也不过,你还是你,他还是他。 唯一触手可及的也就一个俞闵飞。我们总要经历一段以为是天长地久的感觉,我们为之沉迷,我们疑似幸福,最后总是事与愿违,成长的另一个词便是经历伤痛。 勇敢的人甩甩头,继续前进;软弱的人沉溺悲切,停滞不前;也有幸运的人,自会有人伸手相迎,不离不弃,如她,不算勇敢,不算软弱,不过是随波逐流,只是幸运异常,有个人守着护着伴着。 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才明白,恋爱失败的症结所在,女人花绝大部分的时间来观摩来验证男人对她的爱,而等她验证清楚了,可以放心放手去爱了,男人的爱也消耗殆尽了。 而俞闵飞打破了这个规律,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他的爱生生不息的?也许她母亲是对的,这世上没有非谁不可,一直都是她太过固执,过强则易折,她从来没有懂过。 从肆意骄傲到横冲直撞,再到疲惫妥协,起起伏伏,一生转眼即逝。花了太多的时间去回顾身后的对对错错,于是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守候,在白发苍苍之际,有人始终如一地伴在左右,没有激情如火,没有惊喜不断,但始终如一,常思雨问,你还记得那个谁吗? 那个谁?还有谁,除了俞闵飞,还有谁吗?常思雨摇头,忘记了,好像有那么个人,曾经介入过我们的生活,可能真的是老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依稀有些模糊的轮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转个弯,上天自有它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