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卷 ------------ chapter01 故地重回,不愿故人如斯(改) 更新时间:2011-12-06 聚光灯打在苏辛夷身上,投下耀眼的光晕,笼罩在这明亮柔和的光芒中,人似乎也温润不少。苏辛夷捋了捋垂下的几缕发丝别在耳后,抬起头的刹那,嘴角微弯成一个恰好的角度,浮起一个浅浅的得体优雅的笑。灿烂的灯光映照着那身宝蓝色单肩斜裁鱼尾裙,整个人顿时熠熠生辉。 顿了顿,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苏辛夷淡然开口:“我谨代表千时悦来酒店欢迎各位的莅临,并衷心地祝愿海峡两岸高端经济论坛圆满展开……”声音还是年少时那般清冽,像是深山密林里流过的溪涧,还带着少女的雀跃余欢,但眼角细密的纹路已将岁月的痕迹出卖。 几句客套话说完,表达了千时悦来酒店对此次经济论坛的重视,苏辛夷这个主持人便适时退场,回归欢迎舞会的正题,将会场留给如潮的美女,以及各种交杯换盏。 苏辛夷端了杯香槟倚在角落,却还是有不同的男人前来搭讪,睁着色迷迷的眼上下打量她,如同衡量一件货物。 今晚是全国高端经济论坛的宾客欢迎会,能被邀请来参加的都是各行各业排名前三的大人物,有权有势,不是她一个小小的酒店客房部助理能惹得起的。若不是凭着英国萨里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文凭,以及自身不俗的表达和处事能力,她也不会刚回国就进入这家著名酒店工作。 苏辛夷纵然在内心千般不愿万般鄙视,但脸上却还是堆着笑应对,与各色人等谈笑周旋。略带古朴的伦敦口音,举手投足皆是英伦风情,俨然是个优雅的成熟女人。 摆脱掉几个纠缠的男人,苏辛夷端了杯香槟,踱步向阳台走去。冷眼旁观舞池中各怀心思的一对对男女。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永远不缺灯红酒绿,永远不缺姣好的面容,只要你有强势的金钱和权力。让人在内心厌恶的同时,又欲罢不能地沉溺。 倚着乳白雕花的阳台栏杆,苏辛夷反身望着会场内的灯影流转,有晚风轻轻拂过利落柔顺的短发,吹落几缕飘逸。 苏辛夷不算艳绝的美女,但一张清清秀秀的瓜子脸,微微上挑的眉眼,一张樱桃红唇轻点,眉眼灵动,情意婉转,自是有一种古典的美。不够摄人心魄,但足够润物细无声,与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比起来,使人望之便觉春风拂面般舒爽。 静谧间,苏辛夷忽觉有人影靠近,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由开口嗔怪道:“我还以为你陈大帅哥贵人多忘事,早不记得英国那个小姑娘了呢。” “苏大小姐在此,小的怎敢不过来呢。”戏谑的男声从苏辛夷斜上方传来,浑厚低沉,似深埋地下的醇酒让人欲罢不能。 “你这次是以什么身份来参加这个经济论坛?”苏辛夷微抿了一口香槟,皱着眉头问道。 男子眨眨眼,嘴角扬起很是有些小得意,看上去既迷人又有点欠扁:“呵,我现在好歹也是非乾地产的设计总监,这次是代表非乾地产过来的。” “哟,混得不错嘛,我只比你晚回来一年,你居然已经由潜力股向绩优股蜕变啦。”苏辛夷上下打量了一圈西装笔挺的男子,伸出纤长手指挑起对方的下巴,恬不知耻地调戏了一把某人,“来,小爷,给大妞笑个,让爷看看牙口好不好。” 话还没说完,自己却笑成了一团,眉眼舒展,像是早晨初升的新阳般灿烂,全然没了之前的冰美人模样。 男子也忍不住弯起嘴角,也不管身上那身名贵的西装,学着苏辛夷大大咧咧地靠在栏杆上,一本正经地说回正题,眉头不满的皱着:“房子我已经帮你找好了,西城的郦水都苑,离千时悦来不算远,你上班方便,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还带了个小阁楼,正好可以放你那几箱子的书。我已经搞定了,明天来帮你搬过去,你们酒店的员工宿舍真是修得狗窝样,哪能住人啊。” 男子有着不似亚洲人的高鼻梁,一张混血儿般轮廓分明的脸,眼睛不大却很犀利,看人的时候微微眯起来,猎豹般仿佛能看透人的所有心思。 “嗯,谢谢你,陈阳。”苏辛夷扬起脸,展露一个大大的真挚笑脸,眼睛笑的时候会弯起来,像是沐浴在午后暖阳里慵懒小憩的波斯猫。 被唤作陈阳的男子闻言也不由得展颜一笑,轮廓分明的脸庞霎时便柔化了,反身自然地揉揉苏辛夷利落的短发,柔顺的发丝自手指间滑过,像是盘旋在心间久久挥不去的牵念。 陈阳一直是很眷念这样的感觉,仿佛握住她的发丝,也就拥有了她的人她的心,像是盖着被阳光晒过的暖暖棉被睡得香而且沉。这种感觉,在陈阳的字典里被唤作:幸福。 苏辛夷望着这双手,手指纤长灵动,骨节分明而有力,不由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扶了扶额边落下的一缕发丝,这双手她再熟悉不过了。 自她七年前远走英伦,一个人孤独地撑起生活,她早已习惯什么事都自己去扛,直到三年前遇见陈阳,从此生命中就进驻了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苏辛夷知道陈阳喜欢自己,为自己做了许多却从不言说。但有过一场输到一塌糊涂的恋爱,再遇到感情,她便胆怯纠结,化身鸵鸟不敢面对。纵使这么多年过去,心上那个身影依旧未曾消失,虽然她再不曾提起。 佛曰:不可说。何为不可说,其实只是怕揭开那些让人难以正视的伤口罢了。但不去看并不代表不存在。 这双手的主人于她,便是那蒲公英般漂泊异乡的日子里最灿烂的暖暖阳光,最蔚蓝的晴空,撑起了她黯淡际遇仅存的暖色。 站着闲聊了一会儿,场边有人在呼唤陈阳,于是陈阳只好起身整整衣装,然后利落地屈起手指刮了刮苏辛夷的鼻子,吃够了豆腐才一脸怨念不情不愿地丢下苏辛夷离开。 苏辛夷望着陈阳离去的俊朗背影,摇头浅笑: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 “人都走远了,还卖笑给谁看呢?”颇为讽刺的一句话,熟悉的低沉浑厚的男声,像是远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某种咒语,刹那间便冰冻了苏辛夷的思绪。 苏辛夷忍不住在心内腹诽,谁来告诉她,人生怎么可以如此狗血?在众人睁大镭射眼四处扫射jq的时刻,在八卦与口水激情横飞的时刻,她居然遇见了前男友! 遥想当年那一场惊天动地的分手,苏辛夷有了不祥的预感,若生活是一碗狗血,那么现在一定淋透了自己。 收敛了思绪,苏辛夷转头对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微笑。面前的男子眉头不耐烦地皱起,还是那般好看的星眉朗目。 只是那眼已不再是一片清浅透澈的海,而是紫堇墨般深沉到让人望不穿。那双眼此刻正紧紧地盯着苏辛夷,似一头凶恶的狼,在盘算自己将要入腹的猎物,杀气腾腾。 时隔七年,还是再见,那就让我以最优雅的姿态面对你,面对曾经遍体鳞伤的记忆。 该散去的,就散去吧,总要透过黑夜迎接明日的天光。忘却,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 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苏辛夷如斯想,但现在看来这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美好愿景罢了。苏辛夷自嘲,看对方不善的表情明显是不会放过自己,但前尘旧事,何必再提呢。 深吸一口气,苏辛夷又恢复了那种面具般淡淡的笑,像是天边悬挂的下玄月,雅致却给人疏离的陌生感,语调也是一澜死水:“好久不见,叶缙南。” 叶缙南邪气的弯起嘴角,一幅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声音却恶狠狠的,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好久不见,苏辛夷。算算,该有七年了吧。看来苏小姐记性还不赖,七年,整整二千五百个日夜都还记得在下,真不知这是在下的幸还是不幸呢?“ 别过头不再看她,叶缙南望向远处幽森的树林:“既然当初选择要走,那就走的干脆些,为何还要回来,你不知道c市不欢迎你吗?” 苏辛夷摇头叹息,不知道七年前的自己若是站在这里,会是依旧一味的忍让呢,还是爆发成为咬人的兔子。时光的烟云一点点漂移,回想过去也是一件费心力的事,因为自己早已改变,于是再也无法揣摩当初单纯的小丫头那傻气的心思和纯粹的爱。 故地重回,惟不愿见故人如斯。 ------------ chapter02 苏辛夷,我要你不幸福(改) 更新时间:2011-12-07 “叶先生,我此刻身处何处,下刻又在何方,与你无关吧,我们早就是毫无牵连的两个个体,这可是叶先生你的原话啊。更何况,c市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这里欢不欢迎我,也用不着伤您叶先生的脑细胞来置喙吧。”苏辛夷优雅的抿了一口香槟,不断的转动着手里晶莹剔透的酒杯,不再看身边的男子一眼,一脸无所谓的回答。 但这话却是一颗石子投进无波无澜的水面,成功地激起了男子的表情变化,一脸的冰霜在一瞬间破冰,继而怒气值上扬很快便有了破表的危险。 少顷,男子却并未发火,反而笑了,只是那笑显得是那般邪恶,带着小孩子恶作剧的得意:“苏辛夷,回到c市,你能睡得着么?午夜梦回,你会不会听到被你辜负的人呐喊的声音?“ 叶缙南恶狠狠地说,看着苏辛夷端着酒杯的手随着他的话而颤抖,看着苏辛夷的笑意在刹那凝固破碎,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邪恶的快感,一种复仇的兴奋。 但短暂的快感褪去后却是无垠的噬心般的痛,其实他原本不是想说这番话的,只是想走近她,仔细看看当初小心翼翼的小丫头如今是何模样,然后云淡风清的问候一句:“嗨,苏辛夷,好久不见,你现在幸福吗?“但不知为何,临了看见她与别的男人娇笑的样子却蓦然失控了。 眼前的女子,已不是记忆中七年前的模样,多了几分优雅成熟的魅力,少了当初敏感脆弱的纤细,却依旧让一向自诩自制力不错的他,莫名其妙的乱了心跳,失了控制。 短暂的失态之后,苏辛夷回过神来,变身一只小刺猬,不再像以前那样落荒而逃,而是勇敢地竖起了全身的刺,目光灼灼地与叶缙南对视,恨不得在这张英朗的脸上烧出几个洞来,坚定而倔强地抵抗:“叶缙南,当初是你说各走各的路,现在又何必再纠缠?“ “纠缠?“叶缙南玩味地勾起嘴角,每当他这样邪魅的笑时,就说明他心里的小算盘又在精打细算了。他是最优秀的商人,绝对不会吃一点亏,这一点苏辛夷早在七年前就知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个男人,是她的初恋,却也是她心底最深沉的痛。 叶缙南优秀睿智识时务,也懂得善待自己,一大把女人排着队等候送货上门,她的离去不啻恰是一种成全。 反观自己,现在身边已有了别人的守候,就算心里还爱那又怎样呢,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非得要指定的那块糖果不可。时光教会我们若是没有糖果了,那就去寻找别的替代品,生活已经够苦了,替代品只要是甜的就好。 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吧。无所谓亏欠,相忘于江湖,曾经的相濡以沫不过是天光一线,一点点湮于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被吞噬殆尽。 “苏辛夷,当初是你先逃开的,根本没有给我做选择的余地。那么现在,我要你回来,我要你看着我比你更幸福。“叶缙南走近她,贴着她的耳朵缓缓地说道,像是在对爱人说着最甜蜜的情语,却让苏辛夷不寒而栗。 苏辛夷叹了口气,充满疲累,“叶缙南,已经那么多年了,何必再执念呢,我们是真的回不去了。” “苏辛夷,你以为我是想你回到我身边继续当我叶缙南的女人吗?未免也太可笑了!看来七年的异国历练还是没能把你锻炼的聪明一些,还是这般蠢笨!我叶缙南什么时候缺过女人,难道还会等你?啧啧,乍一看,我还真没看出你是个女人呢!“叶缙南毫不留情地讽刺道,眼光扫过苏辛夷略显单薄的胸前,目光里满是鄙夷。 “叶缙南,那你到底想怎样?”有些歇斯底里,苏辛夷脸色煞白。明了面前这个男人是只狡猾的狐狸,七年前自己便被他吃得死死的,但因为知晓彼此有情,所以不会怕他的聪明狡猾。七年后的今天,再次站在他的面前,却有了寒冷冬至没穿衣服般如履薄冰的感觉,只因他对自己那点仅存的爱已消磨殆尽,甚至是充满了恨意。 “苏辛夷,我要你不幸福。”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露,侩子手凌迟般的残忍,配上俊朗动人的笑容,一幅诡异的画面。 苏辛夷心里打了个寒颤,浑身发冷,不由向后退了一步。这小小的一步落在叶缙南眼里,煞是刺眼,立马跨步而上,步步紧逼:“怎么,苏辛夷,你心虚了?” 苏辛夷咬了咬唇,仿佛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抬头正视叶缙南,却不慎望进那汪幽深的眼,盛了孤独、骄傲和些许恨意,让她一时怔住,忘却了言语。 “哈哈哈……苏辛夷,你也有今天,你放心,游戏才刚开始呢,我们慢慢玩……”叶缙南略显张狂的笑着,转身离去,快速地穿过会场,凌乱地融入了那一片灯红酒绿之中。 看着叶缙南的背影消失,苏辛夷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虚脱般倚在栏杆上,心底是秋日的黄花,悲凉一片。心里的思绪一浪一浪的涌来,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过去那些破碎的美好画面,那些心动的难得瞬间,一帧一帧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游走。有泪自眼眶滑落,不自觉的滑下脸庞,想呜咽出声,却发觉喉头发紧,仿佛是沉溺入深海的求救者,在水里死命扑腾妄图浮出水面,却抓不到哪怕是一根稻草。 为了压下心里那些躁动的思绪,苏辛夷只好舍弃了香槟,端起桌上的一杯烈性伏特加,便是一口饮尽。动作有多干净利落,心就有多烦乱不堪。 一杯,一杯,再一杯…… 然后便陷入无意识的深海,感觉有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她,有一个温暖的怀抱供她倚靠。于是就手脚蜷成一团,整个人靠上去,用婴儿困倦在母亲子宫里这个世上最安全的姿势,在这个温暖如春的茧里沉沉睡去…… ------------ Chapter03爱情的路,谁有地图(改) 更新时间:2011-12-08 待苏辛夷揉着胀痛的头悠悠醒转的时候,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苏辛夷一睁开眼便发觉不对劲,自己换了干净的睡衣躺在床上。清晨的阳光射进来,照在这方小小的紧凑空间里,黑白灰冷色调的搭配,朴素而雅致,很有点家的味道。 身下的床很大,很软,铺着纯白色的床单,还细心地盖了薄被,空调忽忽的运转着,温度定格在舒适的26c。 苏辛夷掀被坐起来,略一想想,脑海中便默然出现那张阳光般灿烂的脸,于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连带心情也变好。就算烂醉,也有人细心的替你收拾残局,想来都让人心生暖意。 苏辛夷揉着微微酸痛的脖颈,踱步到客厅,原木的小几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陈阳龙飞凤舞的字迹:厨房里有小米粥,热一下再吃,酒醉后要多休息。顿时,心里横生满满的感动。 苏辛夷端了碗小米粥,就着冰箱里翻出的榨菜吃得津津有味,吃罢洗完碗,想了想还是拿过手机给陈阳发了条短信说声谢谢。 陈阳的短信回得很快,不外乎是嘱咐苏辛夷多睡会儿,别累着了。 是很累,苏辛夷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自己也跌进柔软的沙发里。归国的前两天她就焦躁得不行,惶恐担忧的情绪一波波的袭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七年前,她是那般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座城市,七年后再踏足竟是如刚入世的小孩子般忐忑难安。但真正站在c市的土地上,心却意外地平复了下来,大概比起在国外漂泊无根的无力感,c市更能带给自己安心的归宿感吧。 “一座空城留给你,被谁遗忘的心。30楼的风景,我相信我诀别的勇气,有些回忆该删去,留下反而伤心,我只适合远行……”手机适时地响起来,深情地唱着王啸坤的《两湾城》,这是苏辛夷归国前特意设置的铃音,用来提醒优柔寡断的自己,有些回忆不该留恋。 接通还不等苏辛夷开口,电话那头一个犀利的女声就噼里啪啦地说开了:“妞啊,爷想你了,回来也快一周了,什么时候出来陪爷遛遛?” 苏落会心一笑,自动脑补了穆措毫无章法八爪鱼般张牙舞爪窝在沙发里,顶着一头凌乱的短发嚼着口香糖满不在乎的模样。 “是是是,您穆大小姐最好了,天上仅有人间绝无,小的在此祝您千秋万代,早日一统江湖!”苏辛夷瘫倒在柔软的沙发里,捏着轻松熊抱枕,故作谄媚。 穆措却郁闷了,声音通过沙沙的电波传来,有些闷闷的:“我怎么觉得你这词儿像是用来形容东方不败的,敢情连你也不待见我啊,跟穆方城那家伙合起来欺负我是吧?” “别介啊姐们,在咱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真没骗你,骗你就让我买唇彩不送吸油纸!“和姐妹说话,苏辛夷立马变身豌豆射手,一句一句连珠炮似的,让那些所谓的优雅和矜持见鬼去吧。 穆措立刻啐了她一口:“去你的!买唇彩啥时候送过吸油纸啊?得,你这不是又骗我来着,被我抓个现行了吧,跟穆方城那人渣一样,信口开河!“ “我哪能跟他比啊,跟他站一块儿,我最多就一豆腐渣,落你眼里哪还有什么存在感啊!怎么,和穆方城又闹了?多大点事儿不能摊开说啊,总是有什么都自己憋在心里,还就认个死理。穆措,你这小性儿迟早要吃亏。”苏辛夷一针见血。 “这不已经吃亏了嘛,现在除了他,眼里还真是容不下别的男人了。任是谁,都会在拿来跟他比较比较,不是身高短了,就是脾气差了,反正啊总觉得他是最好的,别人一根头发丝也比不了。”穆措的声调悄然降了几个调,像是突然就down下来的心情。 穆措和穆方城那点破事,苏辛夷是为数极少的知情人中的一个,知道他们一路走来有多艰辛。 穆措是c市商业大鳄穆家的私生女,排行老三,而穆方城则是穆措父亲的弟弟,比穆措大了近二十岁,按辈分,穆措还得管穆方城叫一声叔叔。哪知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会结下一段孽缘,大抵真是命中注定吧,有些东西越是禁忌,却越是让人欲罢不能。 人,生来就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像是漂移的大陆板块,谁遇上谁,谁爱上谁,都是难以自我决定的,一切全凭心性。但生命也正因了这般的难以预料,而多了几分神秘和致命的吸引力,让你忍不住咽下现时的苦楚,只为走到最后去看尽花开花落。 穆措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大抵这条路确实走得太过艰难了吧,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就生了灰心退却的念头。” 苏辛夷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紧了又紧,却觉得全身虚脱般无力,不由闭上眼屏蔽一切的光影,好像只要不看见有些艰难便不存在般自欺欺人。只是爱而已,为何却偏偏要受尽这般苦楚。 穆措是苏辛夷最好的朋友,自高中时的一见如故起,便双生花般存在。在苏辛夷的记忆里,穆措一直活得鲜活而张扬,像是水中舒展开来的白衬衫,任性而自由。然而此刻的她却絮絮低语,浅浅叹气,宛然一个苦闷忧郁的林妹妹。 不得不说,爱,对于女人,是最妙的魔术,化腐朽为神奇,却也是最毒的鸩酒,饮之便蚀骨销魂,在美到极致的幻影中死去。 “不说他了,说着就来气。对了,你的工作怎么样了?”穆措岔开了话题。 “嗯,已经搞定了,千时悦来酒店的客房部助理。”苏辛夷甩甩昏昏沉沉的头。 “哟,听着还不错嘛,我家妞就是能干。那好,今晚咱们约上小七去‘bluesea’聚聚,反正你的工作已经搞定了。嘿嘿,妞,记得洗干净等着爷哦,看爷今晚一定要把你吃干抹净,不狠狠敲你一顿,爷就不是穆措!”上一秒还愁苦的穆措,下一秒却可以如常的嘻嘻哈哈,这一点让苏辛夷佩服不已。 可越这样,便让人心疼。 挂掉电话的那刻,苏辛夷听到窗外不知谁家传来的歌声:“我想我们是迷了路,在爱的森林里面方向渐渐模糊,你坚持你的直觉,我对我的信仰顽固,就像遗失了地图……” 爱情的路,披荆斩棘,谁有地图? ------------ chapter04 一样幸福,不一样悲伤(改) 更新时间:2011-12-09 晚上苏辛夷赶到bluesea的时候已是华灯璀璨,穆措和叶小七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 甫一踏入便进入一蓝色的海洋,各种或深或浅的蓝色光影打在身上,整个人都沐浴在流转的光晕之中。正当苏辛夷东张西望时就听到了叶小七久违的清脆萌音:“辛夷,这里!” 走到吧台边,就看到穆措一脸的不爽:“还以为你被拐卖了呢,我正想和小七喝一杯,庆祝这世界又少一祸害,哪知你就钻出来了,还真会挑时候!” 苏辛夷只是笑并不恼,这么多年朋友又怎会不明白穆措的脾气呢:“奴家知错了,待会儿自罚三杯,穆帅你就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奴家可要心疼了……” 苏辛夷本就长得清秀可人,白白净净的瓜子脸,眼睛不大但盛满了灵气,装出一幅凄凄楚楚的样子,真有点我见犹怜的韵味。 叶小七在一旁敲敲吧台,对着里面的调酒师喊道:“joe,threesisters。”腼腆的正太调酒师不好意思地笑了,看似跟小七和穆措关系很是熟稔,微低了头认真调酒,手指灵动,在光影之中若隐若现翻飞出一朵张扬的花。 三个晶莹的花朵连枝造型酒杯被搁在吧台上,红色的液体从第一个杯子汩汩流入第二个第三个杯子,然后分层成不同的颜色,血红,绯红,水红。 苏辛夷看得连连称奇,端了中间那杯绯红,叶小七端了水红,那杯看起来有点可怕的血红自然归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穆帅。 “cheers!属于我们的threesisters!”三个女人笑得没心没肺灿若花颜,仿若还是七年前无忧无虑的少女,但时光流逝的痕迹却横亘在眼底无垠的深渊里,定格在了眼角细微的纹路上。 一杯饮尽,该是正题了。 “你回来他知道了么?”穆措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眼神定定的盯着血红色的液体,言语却是单刀直入,一如既往的犀利。 “昨晚的欢迎会上碰见了。不过我和他,早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两个不相干的人。”苏辛夷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她自是知道穆措口中的他,就是昨晚噩梦般的叶缙南,但她觉得没必要提及昨晚的交集,免得让姐妹徒惹担忧。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叶小七嘟着嘴,“其实若没有当年的误会,现在我们都该喝你和叶缙南的喜酒了吧。” “小七!”穆措厉声打断叶小七的话,转头满脸担忧地望着苏辛夷的脸色在暗影中变了又变。 叶缙南,叶缙南,以为这七年不看不听不提这个名字就可以忘掉,哪怕只是忘却一点都会好过很多吧。然而,当这个名字猝不及防地跳出来,踢倒自己精心筑了七年的城墙时,苏辛夷才不得不正视自己那暗藏了七年一片狼藉的心城废墟。 年少时最青涩最纯净的爱,即使忘掉了所有的美好画面,也一还是会记得那种飘在云上的感觉;年少时最尖锐最难堪的痛,即使忘掉了一切的揶揄嘲讽,也还是会记得那颗爱着的心轰然碎裂的声音…… “难道你们真的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再无一丝挽回的余地?”叶小七瞪着大大的杏眼,她不懂,明明当初那么相爱不惜许下山盟海誓的两个人,怎么会真的相忘于江湖,再不牵挂呢。 “已经……不可能了。”苏辛夷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像是刹那间老去了好几岁,浸润了岁月的苍茫,“我的爱,有洁癖,揉不得一粒砂子。况且现在彼此之间隔了七年的时光,当初我不声不响地远走,不管有怎样的苦衷,他都已恨我入骨,恨不得拆皮剖腹食之。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就告诉他真相啊?“叶小七不满的鼓着腮帮子嘟囔。 “当初他都没给过我解释的机会,现在又能听得进几分?罢了罢了,都过了那么久了,还计较惦念什么呢。”苏辛夷不以为然。 穆措却仿佛是松了一口气,她总是这样,怕身边的人被伤过一次,却还要飞蛾扑火:“那么你迟迟不肯答应陈阳和他在一起又是为何呢?苏辛夷,你以为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回不去的那就彻底忘了吧,你的身边也该有个男人了。” “我知道,但总觉得还不是时候,心里还有点感情没放下,我不想对陈阳不公平。放心吧,我总会照顾好自己的。”三个女人挤在一起絮絮地说了许久的话,时光的流逝并没让她们疏远,反而更为彼此的幸福挂心。 正聊到酣处,一个微胖的中年人却兀自走进了三人的势力范围:“亲爱的女士们,让我请你们喝杯酒吧。” 苏辛夷抬眼定定的盯着胖子看了片刻,蓦然失声叫道:“天呐,是sam!” “亲爱的辛夷,你又忘记了,要叫我的中文名字木山。之前阿措和小七说你今天要来bluesea我还以为听错了呢,你啊不声不响地一走就是七年,说,是不是把我这老头儿忘掉了?”木山撇着嘴作含冤欲哭的深闺怨妇状,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木山是在华定居的美国人,也是bluesea的老板,以前苏辛夷还未出国时,bluesea是她和穆措叶小七聚会的秘密基地,久而久之也就和老板木山熟稔了起来。 “哪能呐,当初走的太仓促了,也没来告个别什么的,确实是我不对,辛夷在这里给木山大人赔罪啦。不过要说你是老头子,我可是大大的不赞同,殊不知您木山大人一出马得迷倒多少姑娘呀!”苏辛夷躬身做了一揖算是赔罪,嘴上却不饶人的打趣道。 “哎,若是几年前我听你这么一说不知该有多高兴啊,可惜现在家里供着一尊菩萨,哪还敢出外拈花惹草!”木山笑呵呵的抱怨显然是没什么说服力,不过苏辛夷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对着穆措和叶小七努努嘴:“呐,以前是谁总吵着要坚持独身主义的,我可是记不得了,你们还记得么?” 说罢,三人笑成了一堆,直笑得木山不好意思了:“以前那不是年少轻狂嘛,后来年纪渐长也还是觉得有个人陪着你,知暖知冷,才叫过日子啊。辛夷,你呢,这些年可好?” 苏辛夷微眯着狡黠的眼:“好,怎么会不好呢!我是谁啊,我可是铁打的苏辛夷,哪能让受自己委屈。”眼里却渐渐湿润,盈着一片朦胧晶莹的水光,索性便紧闭了眼,将头靠在穆措颈间,埋进穆措泛着淡淡青草味的发丝中。 又聊了一会儿,夜渐深了,几人也就散了。穆措开了车来,先送了小七回家,再是苏辛夷。 到了小区门口穆措把车停下,悠悠然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一张脸映在其中显得那般不真实。 “辛夷,我知道这些年你在外流离也受了很多苦,我也希望你身边能有个人,但那个人若是叶缙南,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语气是难得一见的凝重严肃。 苏辛夷不由嗤笑出声:“亲爱的,曾经我的爱情低到了尘埃里,但这并不表示它永远卑微,永远只能被人在泥泞里践踏。” 穆措望向远处,仿佛要看透深夜朦胧的霜露,声音哑哑的:“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际遇,幸福或者悲伤,这些都在渐次上演,一辈子都逃不掉也躲不开。我和穆方城,你和叶缙南,木山和他老婆,小七和她未来的谁,幸福都是相似的,但悲伤,藏在黑夜的眼泪里面,谁人得见?” 一支烟尽了,微光闪了闪,然后熄灭再不会燃起,就像有些话说过一遍便永不会再说。 “呵,我回去得翻翻黄历了,今儿是什么日子啊,我居然难得的多愁善感演起琼瑶剧了。不早了,你快上去休息吧,我走了。”穆措灭掉手里的烟,和苏辛夷轻声道别。 苏辛夷下车,站在路边,看穆措把车发动,如利箭,很快就在浓浓夜色的包围中消失不见,连一丝影儿也无。 幸福都是相似的,而悲伤却各有各的不同,在生命的幕布上演着一出出让看官或欢饮或悲戚的戏码,而演戏的自己,却是连一滴泪都流不出的满腔苦涩。 ------------ chapter05 欲要重生,先入死地(改) 更新时间:2011-12-10 回到小小的居室,面对一室的冷清与寂寥,苏辛夷不由抱紧了双臂,一股寒意由心底通过四经八脉直窜到四肢。以前总以为感觉冷是因为自己漂泊异乡,但当自己站在这片曾经无比熟悉的土地时,苏辛夷依旧感到了森森的凉意,大概是因为曾经的港湾现在已成陌生的小驿,没了血肉的牵绊,即便停留也只是过客而不是归宿。 蓦然,一阵手机铃音打破了满室的寂静,苏辛夷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手机,屏幕上陈阳的名字和蓝色的小信封图案一闪一闪的。 打开是陈阳的短信:公司宿舍的行李已经给你搬过来了,东西真少。去超市采购的时候,顺便也给你买了些家居用品。今晚和姐妹的聚会还愉快吧,冰箱里有柠檬水,解酒的。 看着一个个冰冷的字符,苏辛夷却笑出了声,陈阳一直是这般的细心儒雅,从最初的潦倒里站起来之后便永远站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当她疲累不堪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永远能够借给她肩膀依靠。 呐,苏辛夷这样的男人你怎能不要呢?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角落一隅响起。 陈阳等了她三年她怎会不知,只是她的爱早已在青春年少的轻狂与放肆中伤的体无完肤,再无光华可绽放,又能拿什么去爱呢? 七年过去,她的头发长了又短,她的面容成熟了又沧桑,她的傲气一点点被磨没,她已不是过去的小女生了,却在内心最深处的地界依旧藏放着那时的敏感脆弱。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莫不如其是。 打开冰箱,果不其然看见了自制的新鲜柠檬水。捧着冰凉的搪瓷杯,喝上一口沁人的柠檬水,苏辛夷将缓昏昏沉沉的脑袋靠在冰箱略带凉意的体表,思绪仿佛也挣脱了束缚,穿越时光的烟云,回到九年前的夏天,属于敏感纤细少女和帅气冷酷少年的夏天。 记忆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操场旁的樱花树下,仿佛是命运早已注定好的嘲笑。樱花树下埋的尸体愈多,花也便开的愈加的灿烂夺目。感情也如是吧,一旦爱上,便放肆的明亮,谁知最后却耀瞎了自己的眼,伤了自己的心。 少女坐在旧旧的长椅上,宽大的校服裹着她消瘦的身体,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她的皮肤苍白,事那种略带不健康的白,眼睛安静的闭着,感受初夏的阳光在眼皮上跳跃舞蹈。短短的头发像是暗夜里蓝色的火苗,被风吹起,旋转跳跃,是她周身唯一的动态。 成长于单亲家庭,母亲在她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身为刑警的父亲可以很好的履行作为人民保卫者的职责,但总是无法胜任父亲这个角色。十六岁的苏辛夷,履历并不好看,成绩平平,不合群,略微自闭,冷漠敏感,却又像蛰伏的小兽般倔强不服输。 但此刻,她享受着难得的清静,享受着阳光无差别的抚摸关爱。 直到一句咒骂打破了周遭的静谧。“sh*it!超市居然关门了,害我连柠檬水都没买到!待会儿还要上体育课呢!”清清亮亮的男声,有着男子特有的磁性声线,纵然是满腔的埋怨,听起来却让人觉得舒服悦耳。 英挺的少年,有着明亮好看的眉眼,校服外套搭在肩上,白色的衬衫有点皱皱的,领口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就那么倚着高大的樱花树而立,表情是痞痞的,却格外吸引人,真真应了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少女睁眼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可堪入画的景象,以及男子骂完后嘴角一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小孩要不到糖吃般的俏皮不满。远处响起体育老师集合的哨音,冷漠的少女低头站起来,无声地走过少年面前,却在错身而过时将手里的冰蓝色瓶子塞进了少年手里。 少年见过很多女生为了让他多看一眼而费尽心机,但眼前的女生显然不是其中的一员,她只是将那瓶柠檬水给了他,也不管他是否愿意接受,是否看清她长什么样,就那么自顾自地走开了,更像是一时头脑发热偶然为之。 指尖摩擦的感觉一瞬即逝,然而有些命运的交际却在此刻注定。 少年目瞪口呆的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单薄瘦弱,却倔强的让人心疼。盯着手里的水看了会儿,少年还是扭开了瓶盖,嗯,很好喝。他的眼里有了笑意,原来是自己泡的啊。 很多年后少年已经不再是少年,岁月的历练让他成长为名震一方的青年才俊,在某些深夜却依然会想起初见时少女的背影,如同之后的岁月,他总是与她错过,总是望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 九年前的记忆本该是陈旧晦暗,可是苏辛夷却觉得鲜活无比,仿佛就发生在昨夜,而现在仅仅是凌晨而已。那是她和叶缙南的初识,那是所有纠结的起始,是所有欢笑与眼泪的源头。若是人生重头来过,自己是否还会递给他那瓶柠檬水呢?苏辛夷心内一片迷茫,似天地初开时的混沌。 负气般扔掉手里的搪瓷杯,破碎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伴着被苏辛夷困顿内心的小兽一起嘶吼。 夜一点一点被天边的光亮蚕食,天终究是会亮的。 某些心绪也会被收起,轻易不再触碰。 早晨出门前,苏辛夷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检查着装,镜子里的她,眼睛有点浮肿无神,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白色的褶皱百叶衬衫,黑色的小西装,不过膝的铅笔裙,再配上一双五厘米的素雅高跟鞋,瞬间就像充满电的机器人般精神奕奕了。 苏辛夷自嘲的笑笑,却蓦然发现眼角已经有了细碎的纹路,二十五岁的女人比不得十八九岁的鲜嫩,仿佛是开过的花渐渐枯萎。 出门的那刻,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是翻开了新的一页,没有年少义无反顾的爱恋,没有爱情自以为是的放肆盛放,没有异乡独自漂泊的寂寥,有的只是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为生活而打拼的辛苦和满足。 深吸一口气,苏辛夷在心里告诉自己,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还未忘掉不过是因为时间还不够长,而现在,她有的是时间。 但是她忘了,世间一切的答案都不是唯一,忘不掉的原因或许还有其它,比如爱得太深。 而生活,残忍如侩子手,又怎会舍得让你放下记忆的屠刀立地成佛呢?它只会教你置之死地而后生。欲要重生,那么就先入死地吧! ------------ chapter06天降奥特曼 更新时间:2011-12-23 锁门,下楼,一气呵成。隔壁邻居正在阳台浇花,看见她从楼道经过送她一个和气的微笑。 那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子,穿着宽大的格子棉布家居服,左耳的耳钉若隐若现,眼睛小小的,却闪着某种莫名炙热的光。 苏辛夷回之一笑,然后微微低下头,一路小跑下了楼,对于别人莫名的注视,她总有些措手不及的羞赧。 公交站旁有家小店,人头攒动,放眼望去,大半都是如她这般的白领上班族,在等公交的间隙抓紧时间吃早饭。叫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在推推搡搡的人群中中居然难得的寻觅到了一张凳子,苏辛夷也便安然坐下享用一碗热粥,居然味道还不错。 吃到尾声,忽觉有一束目光直直的打在自己身上,转头一看,一个男子正不好意思的等在一边。小店里人很多,这样等位子的人比比皆是,苏辛夷于是准备收拾东西走人,把位子让出来。 不知谁推挤了一下,一股大力直接把苏辛夷往男子身上推去,碗里剩下的粥于是华丽丽的做了转移运动,全蹭到男子的衣服上了。 苏辛夷吓了一跳,急忙放下碗,从包里掏出纸巾,可惜涉及面积实在是太宽了,看样子是擦不干净了。 “对不起对不起。”苏辛夷只好抬头,对着男子诚恳地道歉。眼前的男子逆着光,浅咖啡色的修身西服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可惜现在上面已是花里胡哨一片了。黑色的细框眼镜掩了一双光芒四射的多情桃花眼,但眼角眉梢还是溢出些许藏不住的风情。微微抿着唇,有点不自觉的羞赧。 手里还残留着刚刚擦衣服时柔滑的触感,苏辛夷在心里腹诽:这下真是死翘翘了,这衣服一摸就知价值不菲,看来自己是要大出血了。咬咬牙却还是说道:“看来是擦不干净了,那,我赔给你吧。” 男子宽慰般温和的笑了笑,好像是最有效的安慰剂,让苏辛夷那颗吊在悬崖的心霎时就放下了。“不用,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去洗洗就好了。”声音有种正太的萌感。 苏辛夷连忙甩甩头,甩掉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掏出便笺和笔”刷刷”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正好此时公交车来了,苏辛夷也顾不上多说,一把撕下便笺塞给那男子:“要是洗不干净还是找我吧,我赔你。”然后拔腿便加入挤公交车的大军。 路上有点堵车,等苏辛夷气喘吁吁的赶到公司,还有五分钟就到八点的正式上班时间了。刚走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泡杯咖啡,就有人风风火火的来找她了。 “什么?vip房里有老鼠?开玩笑吧。“苏辛夷倒头长出了一口气,就知道叶缙南没那么容易罢休,可是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吧,一大清早就来难为她。 看着服务员便秘般难看的表情,苏辛夷在心里默念,淡定啊淡定,脸上恢复微笑,应道:”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看看。“ 千时悦来是这几年c市新建的古典主义酒店,在国内颇有名气。一入客房深处仿若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曲觞流水,轩楼轾落,只差桃花纷落的时节树下轻弹琵琶的水袖女子,便成就一幅古韵的江湖画。 可苏辛夷明显没那么好的心情欣赏美景,急急忙忙地穿过回廊,往幽静处叶缙南下榻的落英轩走去。 沾了c市召开海峡两岸高端经济论坛的光,千时悦来迎来了一批高端客人,都是全国各行各业排名前三的企业里的高层,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而叶缙南,正是近年来崛起的商界新秀,短短几年间一手创立了国内排名前三的it公司南术,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落英轩是一间独立的房间,类似于一间缩小版的别墅,坐落在其他几栋相同的vip房的最前面,掩映在一丛灌木中,颇有点回归自然的意味。 苏辛夷一边在心里咒骂这该死的资本主义奢侈华贵,一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门边已然倚着一个自己不愿见到的人影,此时正得意地笑着,看在她眼里一脸的欠扁样儿。 “叶先生,听说您房里有老鼠?”听说俩字,苏辛夷特意放慢加重,脸上维持着无风无波的笑。 叶缙南看到苏辛夷出现的那刻,忽然收起了唇边那抹得意的笑,转身朝房子里走去,声音冷冷似寒冬腊月的冰霜:“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苏小姐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客房部助理,客人遇到这种事,可是会有损千时悦来的声誉,可苏小姐你却还耍大牌久等不至,非要我八抬大轿来请吗?” 苏辛夷看着那高大倨傲的背影,咬咬牙安慰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吧,谁叫叶缙南现在是千时悦来的贵宾,是她的上帝呢。 还来不及辩驳两句,叶缙南已经打开了睡房的门,却不进去而是直楞楞地站在门口,于是后面低着头走路的某女华丽丽的撞上了他厚实的脊背。苏辛夷揉着撞疼的额头,心里恨恨地啐了两口,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就是这间房有老鼠。苏小姐,麻烦你帮我把老鼠捉出来,让我这个客人能在你们酒店睡个安稳觉吧。”似笑非笑的表情,命令式的语气。 门口已经聚了几个酒店的员工,对于苏辛夷这样初来乍到,且一来就坐上管理职位的人,他们自然是抄着手抱着事不关己看看好戏的心态围观,一时唧唧喳喳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叶先生,这个情况我会报上去,然后安排人尽快来处理的,请您放心,今晚我们一定让你好好的睡个安稳觉。”苏辛夷迅速调整表情,礼貌而公式化的说道。 “可是若我非要苏小姐现在就把这个问题给解决掉呢?”叶缙南一屁股坐在睡房里的单人沙发上,端起小几上的紫砂茶杯,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杯盖。 苏辛夷窘红了脸,她本就是个有点胆怯敏感的人,被叶缙南故意这般挑刺,浑身有种扒光了衣服本人一眼看穿的困窘感。此刻,她在内心祈祷,如来佛主玉皇大帝上帝耶和华,国内的和国外的所有的神们,赐她一个强悍的奥特曼吧!驾着五彩祥云立马飞到她身边,替她打跑这只不怀好意的小怪兽! “叶先生,这样的做法恐怕不太符合我们千时悦来的规章制度,请你谅解。”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苏辛夷抬头看到突然杀出的奥特曼时,不禁惊讶的捂住了嘴,只怕手一松就会有惊叫溢出,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天呐,奥特曼居然是他! ------------ chapter07谢谢你,凹凸曼 更新时间:2011-12-24 叶缙南面色不善的瞅瞅来人,一身笔挺的金边墨色西装,却没有丁点迂腐的气息,反而有种翩翩佳公子的贵族气质。墨黑的刘海有点长,微微的自然卷,又添了几分羞涩。 苏辛夷也在不住的打量这男子,这不分明就是之前在早餐店被她弄脏衣服的人么,世界可真是小啊!苏辛夷在心里喟叹一声。 来人微微抿了抿唇,扶了下黑色的细框眼镜,挺直了腰,腼腆却不卑不亢地说道:“叶先生,您好,我是千时悦来酒店的客房部经理,何在渊。您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深表抱歉,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会马上安排人员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您尽管放心。” “哦,正主出来了啊,按理说我应该相信你的……”叶缙南屈起手指轻敲着桌面,态度十分倨傲,看也不看站在面前的男子,“可惜你的这位助理,实在是让我对你们酒店信任不起来啊。我记得你们是八点钟上班吧,可她到这儿都已经八点二十了,整整二十分钟的空白!作为酒店的服务人员,却漠视客人所遇到的问题,有这样的工作人员,你让我怎么信服你们千时悦来的服务水平呢?”说罢,一个扬声收调的同时,叶缙南还甩给何在渊一个挑衅的眼神。 何在渊并不生气,依旧保持着完美角度的微笑,掏出工作证递到叶缙南眼皮子底下给他看:”作为千时悦来的员工,我们当然明白自己的职责,顾客是我们的上帝,我们怎敢怠慢。但同时也请叶先生体谅下,我们员工也是人,并不是阿拉丁神灯,只要客人一召唤就能马上出现。但我可以保证,我的助理所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完全符合千时悦来酒店服务宗旨的,若是叶先生还有异议,可以去查查我们酒店的管理章程,要是我有一句说错了,我立马撕掉这张工作证走人,叶先生,这样您可满意?“ 叶缙南盯着一脸无所谓的何在渊看了良久,紧绷的脸突然就裂开一个笑纹:“很好很好,那就有劳何经理了。” “好说好说,为客人服务是我们的本职。”何在渊说罢,淡淡的看了眼苏辛夷,转身利落地走出落英轩。后者低头敛容,赶紧跟着老大的脚步走出这无异于魔窟的地方。 走出落英轩,苏辛夷长舒了一口气,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瘦削背影,赶忙迎上去道谢:“谢谢你,凹凸曼!” “凹凸曼?”何在渊睁着迷茫的眼,妖娆的桃花眼上挑,肤白细腻,整个一清水小白受。 “额,不是凹凸曼,是奥特曼。“越是紧张就越是说错,苏辛夷只觉得舌头都打结了。 “奥特曼?“何在渊还是一脸的雾水,却依然耐心地站在原地,看苏辛夷急的脸都红了。 苏辛夷深吸口气,仿佛是正在蛊惑小孩子的巫婆,故作镇定地说:“额,刚刚你听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忘记吧忘记吧。我要说的是,谢谢你,何经理。“ 何在渊听罢,对着苏辛夷和煦的笑了,伸出手:“不管你之前认为我是凹凸曼也好,奥特曼也好,现在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何在渊。也是你刚刚上任的上司。“说罢,努努下巴,指了指胸前别着的工作证。 上面写着:千时悦来客房部经理。还贴了张笑的春风拂面的照片,桃花眼一弯,骚包到不行,但是羞涩的神情又让人觉得纯情无比。 “我,苏辛夷,千时悦来客房部助理,额,也就是你的助理。请多多指教。”一句话居然也说得结结巴巴了。 苏辛夷看着自家老大,心里莫名涌起一股紧张感,小心翼翼握上了那只伸出来的手,嗯,手指白皙细长,骨节分明有力,握着的触感很好,苏辛夷在心里暗自评定,给何在渊打了个极高的分数。 何在渊点点头,兀自翻过苏辛夷的工作证,工作证上的照片正是她简历上的那张,背后是一片湛蓝的海,她穿着浅卡其色的开衫,头发迎着风纷飞,眼角却无一丝笑意,嘴角微抿着,倔强而沉默。 “嗯,苏小姐,很美。”何在渊盯着那张工作证看了良久,羞涩地下了这样的评语,让苏辛夷不禁噎住了。她当然不会孔雀到以为对方看上了自己,只是对于这样无厘头的评语有点消化不良。 “额,苏小姐我听着怪别扭的,大家都是同事,就叫我苏辛夷吧。“苏辛夷眨眨眼,自己已然不是几年前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对方是自己的上司,该恭敬的地方还是要做足功夫。有时候苏辛夷也鄙视这样的自己,但人活在世,又有几人能活得自我呢,总是要被各种原由牵扯着,做一只扯线木偶。 何在渊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那叫你辛夷可好?辛夷,辛夷,念起来很舒服啊,可有什么寓意吗?” “清代龚自珍有词《洞仙歌?忆羽琌山馆之玉兰花》,说:江东猿鹤,识人间花事,十丈辛夷著花未?辛夷又名望春花,属木兰科植物。色泽鲜艳,花蕾紧凑,鳞毛整齐,芳香浓郁。辛夷有散风寒的功效,用于治鼻炎、降血压;辛夷又是一种名贵的香料和化工原料,亦是一种观赏绿化植物。这是我爸爸取得名字,大概是希望我能和辛夷一样有用吧。“ 提到父亲,苏辛夷的眼神暗了暗,那些过往是白日天光背后最深沉的黑。不愿去碰,只因回忆像是黑洞,一旦靠近就会将自己卷入,然后万劫不复。 “要是没事,我先去工作了,再见,何经理。“苏辛夷说着就要走。 “好的,再见,苏小姐。“刚说完何在渊就意识到了不对,用手挠挠后脑勺,“错了,是再见,苏辛夷。” 再见,苏辛夷在心里默念,那些黑暗的过去再见吧,最好再也不要见。 ------------ chapter08平静,风暴即将来临 更新时间:2011-12-25 由于今晚是海峡两岸高端经济论坛的开幕式,安排人员,布置会场,千时悦来酒店里忙成一团。苏辛夷忙到快虚脱,昨晚没睡好,此刻太阳穴正突突的跳,脑袋昏昏沉沉的难受。又灌下满满一杯黑咖啡,苏辛夷坐在大堂的沙发里闭目养神。 “小姐,你好,请问你是这家酒店的工作人员吗?”听到声音苏辛夷猛然睁开眼,一个看似儒雅的中年人正笑眯眯地望着她,温和地问。 应该是酒店的客人吧,苏辛夷迅速地在心里下了判断,于是马上站起身,亮出招牌般完美的笑容:“您好,我是千时悦来的客房部经理助理苏辛夷,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您?“ “是这样的,我姓秦,是b市人,从来没来过c市,听说c市有挺多不错的景点,正好趁这次经济论坛想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麻烦苏小姐推荐下附近有哪些好地方?“对方伸手和苏辛夷握了下,得体的表现一看便知绝对是某个公司的高层。 “好啊,荣幸之至。“苏辛夷起身接了杯水给对方,然后便滔滔不绝的说起了c市的景点,”秦先生,我虽然是c市人,但之前出国了几年,近段时间才回来,所以有些景点可能有些变动,跟我说的有点出入,最好还是找个旅行团吧,我们酒店可以帮您联系。“ 秦先生微微点头,依旧含笑望着苏辛夷,拿出手机说:“这样吧苏小姐,您给我留下您的电话,若是有需求的话我好联系您。“ 苏辛夷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工作号码给了对方,然后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就离去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苏辛夷接到穆措的电话,说是已经到酒店门口了,于是急忙拒绝同事的午餐邀约,去找穆措。白色的衬衣,袖子挽到手臂,配上利落的黑色马甲,穆措坐在车里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瞟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短发随风飘起来,整个人的帅气指数快爆棚了。 看到苏辛夷出来,穆措掐灭手里的烟,迎上去,一手揽过苏辛夷略微瘦弱的肩:“妞,爷今儿心情不好,陪我吃饭吧。” 苏辛夷点头,看着穆措阴晴不定的脸,拍拍穆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不过估计只能在这附近吃,这几天酒店事儿多,待会儿还要继续忙呢。” 穆措低低的应了一声,和苏辛夷走进了不远的一家餐厅。席间苏辛夷接了一个工作上的电话回来,就看到穆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餐叉不停地搅腾着盘里的意大利面,拉长着一张晚娘脸。 “亲,有什么烦恼就说哦,我给你快递开心一斤快乐一袋,还包邮的哟。”苏辛夷走过去,贴着穆措的耳边轻声调侃。 每次苏辛夷这般贴着跟她咬耳朵,穆措都会觉得痒痒的,偏生自己天生怕痒会忍不住笑,于是这晚娘脸也维持不了了,立马大笑破功。 穆措猛然侧头,唇轻触苏辛夷的脸颊,尽管只是一扫而过,仍是让苏辛夷瞬间红了脸。“哼哼,妞,爷可不是用来给你欺负的!”穆措知道苏辛夷害羞,便常用这招来治她,亲密的女生之间偶尔玩玩亲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当然这得落在无心人的眼里。 苏辛夷招呼服务员给穆措换了一盘意大利面,坐下死死地盯着穆措,好像要把她的脸看出一个洞才肯罢休:“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咱亲也被你亲过了,不说我可就亏本了。” 穆措点点头:“爷啥时候不给妞面子啦,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姓穆的那老头子又要领美娇*娘进门了。“ 穆措从不叫自己的父亲一声爸爸,当面则是喂,背地里则是老头子。对于穆措这个极品老爸,苏辛夷也是有所耳闻。穆家是c市当地有名的大富之家,生意涉及房产、金融证券等各行各业。穆措的父亲穆方永生性*爱美女,除了一房正室之外,还有几位姨太太,其身份虽然在法律上没有被承认,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把那几位当主人待。谁叫这个世界,有钱就是大爷,什么律法、道德、公平,不过是说来唬人的,真正有钱的人才不会在意呢。 穆措是穆方永的私生女,十岁的时候母亲得了癌症,于是只好找到穆方永要他收留女儿,穆措才得以回到穆家。但回到穆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父女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穆家能给她的也只有大把的钱和无尽的嘲笑。 “什么时候的事儿?“苏辛夷这段时间一直在忙工作,压根没时间看那些索然无味的八卦娱乐杂志,自然对这事儿不了解。 “这周六晚穆家会有个宴会。“穆措点燃一根烟,看烟雾缭绕,一脸的厌恶,”真他妈恶心!“ 苏辛夷看着穆措面色不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讷讷的问:“那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又或者说我的想法重要吗,有意义吗?“穆措自嘲的笑笑,狠狠吸了一口烟,望着苏辛夷,”下周你会陪我参加那个宴会吧。“ 看到苏辛夷不出意外地点点头,穆措的脸总算放晴了一些,搭着苏辛夷的肩走出餐厅:“那下周六我来接你,没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挺过去。有时候想想,挺为我妈不值,这男人有什么好,值得她死的时候还挂念,大概我妈给我取名为措,也是应了那个音,觉得这是个错吧。” 苏辛夷摇摇头,表示不赞同:“穆措,我倒觉得你这个‘措’字不是错误的意思,而是措手不及。有些感情来之前没有任何预兆,一旦袭来却是台风登陆,根本给不了理性思考的时间。我想你妈是真正爱过你爸爸的,你应该为此而高兴,不管在你眼中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对于你妈妈来说,她这一生真的爱过,便不曾虚度。“ 穆措听罢,静默了良久。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爱,如是。“苏辛夷挥手和穆措告别,向酒店走去。 这一刻,她的心如止水。但这世上有一种平静,叫做风暴即将来临。 ------------ chapter09不能见光的豪门秘辛 更新时间:2011-12-27 周六不期而至,午后的阳光洒在身上,有种慵懒的舒服感。苏辛夷裹着薄被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正香甜地会着周公,冷不防就被心急火燎的某人揪了出来。为了赢得和梦中情人周公幽会的权利,苏辛夷奋力抗争,奈何实力压倒一切,她还是眯着眼被一脸冷酷的穆措扯出了门。 “穆大小姐,宴会可是晚上诶,这么早把我拉起来干嘛,最近酒店忙昨晚我半夜才回来,你真要累死我么?”苏辛夷两手抱胸坐在副驾驶座上,不住的打着呵欠。 “你以为我想呐,看看你这披头散发的样子,晚上的宴会怎么见人?带你去拾掇拾掇,免得晚上让那几个女人看不起!要知道,打扮打扮,咱辛夷才是货真价实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的小妖精啊。”穆措点燃一根烟,上下审视了一番苏辛夷说道。 苏辛夷往后缩缩,嘟囔着:“到了叫我,“又自顾自的睡去。 一路昏昏沉沉的被穆措拉着做头发,做脸,买衣服,按穆措的话说:“咱今晚要的可不止是惊艳!” “知道,你要的是惊吓嘛。”苏辛夷不满的回道,顺手正欲抓抓头发,却被穆措一巴掌打掉:”别乱碰,不然得破坏发型。看看,多漂亮啊,你难得这么仔细打扮自己,要努力保持啊。“ 苏辛夷转头,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头发又长了些,柔顺的披在肩上,发梢微微地打着卷。香槟色的抹胸褶皱长裙,配合着脸上的裸妆,整个人显得清爽纯净。最大的亮点在于裙摆的贴身高开衩,一双美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性感得让人不由想吹口哨,极具诱惑力。 苏辛夷舔了舔唇,不相信地望着穆措,天呐,镜子中的人真是自己吗? 穆措低笑了一声,扔掉手里的烟,挽过苏辛夷的手:“妞,咱走着,给那帮人点颜色瞧瞧!”苏辛夷啐了她一口,心里却有些酸涩,穆措一直和她家老头子正室所生的子女不合,言语甚至肢体冲突都是常事,今晚的宴会在他们看来就是羞辱穆措的一个好机会,只因穆措是所谓的私生女。 穆家不愧是c市有名的富豪,宴会办的相当有声有色,衣香鬓影,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苏辛夷不喜欢这般浮华的场合,拉了穆措坐在角落里品酒,“啧啧,有钱就是不一样,穆措这可是波尔金卡伏特加啊!”打量着杯中酒,苏辛夷不由慨叹。 一阵喧闹,穆方永挽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小萝莉走进会场,一大堆人围上去恭贺,那小萝莉微低了头一脸娇羞,手被死死地攥在穆方永的手里。 “哟呵,你家老头子换口味啦?”苏辛夷咽下一块甜点,用手肘撞撞穆措,指指人群中央娇小的萝莉。 穆措不屑的瞄了一眼故作娇羞的小美人,正欲开口却被人抢了先,一声鄙夷两人上方飘来:“啧啧,贱货带来的人说话也够贱啊!” 苏辛夷抬眼便看见穆家二小姐,正室所出的穆颐然穿得光鲜华丽,正趾高气扬地斜眼瞟着她和穆措,身后围着几个指指点点的娇小姐在帮腔作势:“呵,物以群分人以类聚嘛。” 穆措眼皮都不抬一下,悠悠然吐出一个烟圈,语气淡淡的,但威胁意味却很浓重:“穆颐然,你要是不想再像上次一样被揍得鼻青脸肿就立马给我滚!“ 穆颐然听罢脸色顿时就青了,身边还有平时交好的小姐们在,顿觉咽不下这口气:“穆措,你得意什么啊。不就是顶着一个姓穆的头衔么,吃的穿的用的,哪样花的不是我们穆家的钱!“ “穆方永既然把我生了出来,那么我用的他的钱也无可厚非,关你什么事儿。”穆措直接把穆颐然当空气给忽视掉。 穆颐然平时走哪儿都是众星拱月的焦点人物,在穆措这里却老是吃瘪,心里自然是恨得牙痒痒,此刻却突然笑了,得意而张狂,脸都有点笑的变形了:“穆措,你别得意,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小三的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小小年纪就学会勾引人了,跟她妈一样不知廉耻,勾人的狐狸精!” 苏辛夷一听就来气了,看着穆措死命捏着都已然发青的拳头心里难受极了,握着穆措的手计上心来,放低声音在穆措耳畔低语:“别冲动,老头子在看着,他肯定会偏袒穆颐然的。穆颐然不是想出风头么,我让她今晚铩羽而归,什么都风头都抢不到!” 苏辛夷转头莞尔一笑:“穆二小姐,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勾人的狐狸精!”仰头,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苏辛夷就这么无所谓的笑着走到场中央。 顺手提了把椅子放在场地中央,苏辛夷给穆措使了个眼神,打了个响指,一屁股坐了上去。穆措会意地一笑,去到一边放音乐的地方,动了下手脚。 动感的音乐想起的刹那,苏辛夷仿佛是换了个人,眼神迷离而妩媚,似秦淮河中的蛇,腰肢轻摆,于撩动中秒杀所有人的心神。高开衩的褶皱裙摆一撩,白皙的美腿欲露还羞,白净的脖子仰着,白天鹅般引人膜拜,纯净到极致的性感诱惑。 穆措在心里低笑:苏辛夷从小就学舞蹈,民族舞跳得忒好,就连芭蕾也会一点,出国几年为了挣生活费,又特地学了街舞,是唐人街一带出了名的舞后。 所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直至最后苏辛夷嫣嫣红唇送出一个飞吻,大家才幡然回神,一浪浪的掌声袭来。苏辛夷挑衅地看了看穆颐然那张惨白的脸,兀自笑得像一朵暗夜盛开的曼陀罗,令人垂涎。 灯影流转,暗影里,隐没的脸看不清表情,更看不穿各自怀揣的心思。 门口进来一个气宇轩昂的成熟男子,得体的装扮,内敛的气质,甫一进来便有许多人跟他打招呼,看上去地位不菲。 穆措直直的盯着那男子看了两眼,别扭的转过脸,闷闷的吸烟。 这时,穆颐然却癫狂的大笑:”哈哈,穆措,你不是牛*逼吗,有种你看着他啊,你怎么不敢看啊,是不是怕你的秘密被别人看穿啊?“她走到穆措面前,睁圆了眼恶狠狠地骂道:”贱货不论放在哪里都是贱货!今天我就让大家看看,贱货到底能够有多贱!“ 话音未落,穆颐然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飞散而出,脸上一直挂着那般癫狂而得意的笑。 穆措死死地咬着唇,眼神凝滞,脸色惨白惨白如深秋的月光,就那样呆呆的站着。 苏辛夷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眼睛下扫,看到了地上的照片,一个激灵也白了脸色。 四周响起窃窃私语:“唔,见不得光的豪门秘辛啊。“ “啧啧,连亲叔叔的床都上,真贱!” ------------ hapter10只是想爱他而已 更新时间:2011-12-28 散落的一张张照片上,是一对男女在一起的亲密影像,撒娇,拥抱,接吻,如同所有情侣一样的甜蜜幸福。那女生短发迎风神采飞扬,眉目如画,时而娇嗔,时而淡笑,正是难见女儿态的穆措。而她身旁满是宠溺抚她发丝,与她相拥而吻,眼里只余她的深情男子,则是刚刚进入宴会厅的英挺男子――她血缘上的亲叔叔,穆方永的亲弟弟,穆方城。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过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围观着这场闹剧,本来挺大的宴会厅此刻显得拥挤了不少,一派熙熙攘攘。片刻,穆家正主穆方永快步走了过来,手里攥着几张散落的照片,青紫着脸缓步走到穆措面前,扬手就是一巴掌。掌声清脆,掌风一过穆措脸上便浮现出通红的五指印,由此可见穆方永用了多大的劲儿。 穆措也不动,咬了下唇,手插进裤袋,就这么倔强的望着穆方永,不肯服输低头。 “滚!我穆家没你这号人!丢人现眼!”穆方永咬着牙骂道,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穆措红着眼瞪着这个在血缘上被称之为她父亲的人:“平心而论,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妈快死了,拖着最后一口气来求你,你会想起还有我这个女儿吗?你真的有把我当作女儿看待吗?连进你家的门都要通过亲子鉴定,真替我妈不值!” 穆方永听罢,一阵火起,又是一巴掌扇来,厉声道:“你没资格提你妈!我给你吃穿用度把你养到这么大还不够吗,你竟做出如此肮脏之事,还指望我怎么把你当女儿看?说,你错没错?” “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你的累赘而已,那这个所谓的家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意义呢?“穆措冷笑一声,满脸的无所谓,”我就是喜欢穆方城,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又怎么样?“ “你……你……“穆方永颤抖着手指着穆措,却被噎得说不出一句话,”你要犯贱,我拦不着你,从今儿起,你再不是我穆家的人,只恨对不起你妈,我曾经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你的……“ “哈哈……别开国际玩笑了,你以为是六月飞雪午夜暖阳啊,怎么不可信你就怎么说!你心里怎么可能有我和我妈呢?你的心里不过就装着钱,权,色;装着你的自以为是,装着你的暗枪冷箭,若要我信你,除非时光倒流人死复生!“穆措扬眉,毫不留情的打断穆方永的话,一脸不耐。 苏辛夷站在穆措身边,看着穆方永的面色暗淡青黑,像是风暴来临前天边最低沉的云,让人顿感压抑,不由握紧了手,轻轻扯了扯穆措的衣袖。 这时,议论纷纷的人群却很自觉的分开一条路,照片中的男子依旧淡定冷静,施施然地走来。 在穆措身前站定,身子微微的侧着,挡在穆措前面。一边的苏辛夷只能看到穆方城的背影,不算特别高大,甚至有点瘦削,那份淡然平添了几许古代青衫学子的儒雅之风,却让人莫名感到心安,觉得可靠。 “哥,这不是穆措的错,是我没能管住自己。”穆方城站在穆方永面前,直视着那双暴怒的眼,不曾躲闪,一字一句说的很坚定,“但,我是真的爱她,已经不只是喜欢了。不是那种叔叔对侄女的爱,而是恋人那种爱。” 话音未落,穆方永便是狠狠地一巴掌扇过去,涨红了那张怒不可遏的脸:“你还有当我是你哥吗?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穆措是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这个做叔叔的活了几十年也不懂事吗?你这是要让她走出去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贱货,你这是要把她一辈子都给毁掉!“ 穆方城木头一般立在当下承受着穆家大哥狂风暴雨的洗礼,微低下了头,却不曾移开一步。今日过门的穆家新姨太整了整衣裙,怡然地贴上挽过穆方永的手臂,娇滴滴的劝道:“darling,可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娃,难道你还能指望鸡窝里能飞出一只金凤凰吗?我们做长辈的也够仁至义尽了,可惜有的人骨子里就是一贱胚,她自己不学好你再怎么教也是无用啊!”这话说得是阴阳怪气,而且话音清晰,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围观的人都听到,于是人潮中又掀起一阵议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是纪林模特公司的林佳琳小姐吧,双十年华毅然跟五十岁已有家室的我哥在一起,这般追求真爱真是勇气可嘉可歌可泣啊,不愧是所谓的金凤凰。穆措这样没追求的女子自然是入不了你的法眼,不过我劝你一句,不在其位最好不要谋其政,穆措还不值得你费心。“一直不说话的穆方城温文尔雅的开了口,不过话却没那么温柔,顷刻间林佳琳的脸便惨白惨白,死死拽着穆家老爷子衣袖的手骨节发白,仿佛将要咔嚓咔嚓响。偏生穆方城还要投下最后一刻深水炸弹,”况且,你要以怎样的身份来教训穆措呢?后妈?据我所知,这穆家主母之位可是姓柯,不姓林的。“ “放肆!“穆方城话音刚落,穆家老爷子一掀手泼掉了旁边桌上的放着的酒杯,杯子落到地上碎成碎片,杯里的红酒却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转瞬间已沾湿了林佳琳雪白的百褶裙,红酒沿着裙摆的纹路一路向下流淌,轻薄的衣裙霎时间就湿答答地往下淌水了。 林佳琳尖叫了一声,却蓦然想起穆家老爷最喜欢的便是自己那温温柔柔柔若无骨般的可人模样,慌忙于尾音处收声,手扯着一望便知价格不菲的裙子茫然若失。偏偏弄成这般局面的始作俑者又是自己的金主,这脾气是万万不可发的,便是娇嗔一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剑拔弩张之时,也不禁气短。 一时间,局面有些混乱,苏辛夷注意到穆措上前立在穆方城身侧耳语了几句,穆方城也偏头回了一句什么,然后穆措便石化般立在当下良久良久。 几个贵妇簇拥着林佳琳往房间走去换衣服,趾高气扬地经过穆措身边时,无不投过去鄙夷的眼色。苏辛夷正要上前劝慰穆措,却只见穆措红着眼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贵妇一阵风般冲出了大厅。 苏辛夷当下仿若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脑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身体的行动却比思维更快,顷刻间已拔腿追了出去。 终于在别墅外转角的地方追上了一脸悲戚的穆措,顾不得其他苏辛夷焦急地问:“穆措,发生什么了?“ “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只是想光明正大的爱他而已……”穆措的眼没有焦点,茫然一片,”辛夷,让我静静好吗,我的心好乱好乱……“ 苏辛夷怔忪地望着转瞬间就颓废的穆措,有点反应不过来,手一松,穆措便似那离弦的箭穿过院子的篱笆飞快地消失不见了。 ------------ Chapter11尽管放马过来吧 更新时间:2011-12-29 苏辛夷望着前方,荫荫绿树,哪里还有穆措半点影子,只好怅然若失地走回宴会厅。穆措不甚勇敢地逃掉了,但残局还得收。 回到一片狼藉的宴会厅,美娇*娘已经搀着穆家老爷子回去了,但厅里依旧是一派衣香鬓影,灯红酒绿。穆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落幕之后各位看官还是继续揣着自己那点小心思,为了自己千方百计要得到的东西而巧笑倩兮。 苏辛夷环顾四周,满心满眼只想找到那个只需一言一行就可以左右穆措的男人。于满室的俊男靓女中一眼就寻到了那个男人,不算特别俊秀却很有成熟味道的脸,盈*满了苍凉的悲伤,衬着落寞的背影,散发出一种孤寂的味道,仿佛一瞬之间便老去了好几岁。 看到苏辛夷的一瞬,穆方城站起身好像是要冲过来,嘴唇嗫嚅了下,仿佛要说些什么。然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身形一顿,两只手用力地交叠着,收了脸上急切的神色,抿紧了唇线快步走去了开阔的阳台。 苏辛夷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也急了,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 天光开阔的阳台,男人倚着栏杆望着远方,眼神飘忽不知在看何方,唇线很漂亮,却因为死死地抿着凸显了点生硬的线条,手指夹着一支烟,袅袅地冒着烟圈。 “穆方城!你对穆措做了什么?“苏辛夷一把抓过穆方城的衣领,恶狠狠地冲上去质问,”你明明知道穆措有多爱你,简直是把你揉进骨子里都不够,你怎么可以让她伤心呢?“ 穆方城趔趄了一下,稳住瘦削的身子,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只是对她说了实话而已。“ “实话?“苏辛夷睁着茫然的眼睛盯着穆方城,仿佛这目光如炬似箭要穿透穆方城面无表情的脸,抓着衣领的手不由松了些。 穆方城眼神穿过眼前的苏辛夷,不知道飘到了那个时空,声音飘渺而空荡:“我只是跟她说,我们在一起很难有结果的,不如就在这里分手吧,好过以后爱得更深伤得更惨。“ “你……“苏辛夷看似气势汹汹地揪着穆方城,心里却止不住发慌,那般强悍的穆措却为了这句话而哭成泪人,该是有多么爱眼前这个男人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你都能预见到她该有多伤心,好不容易撕破心防捅破纱窗走到一起,你就这么轻易说放手了?难道老头子几句阻挠就能让你心生退意?既然如此,当初你们又何必要在一起呢?爱,从一开始就注定会伤人伤己,若你没走下去的勇气,何必给了她希望又要亲手掐灭那点光呢?穆方城,不得不说,你是一个狠心的人,真残忍!” “若是她这样想心里能好受些,那,便这么想吧。”穆方城似是疲累不堪,手指抵着突突跳起的太阳穴,低低地说。 苏辛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就这样干脆的放弃了吗,连抗争都不愿?“为什么?你总该给她个理由吧,她这样不计后果,为了你什么都豁出去了……”苏辛夷说到最后,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堵着,闷闷地难受,声音也不由低了下去,眼角有些微的湿润。 她从来都是个多愁善感的人,看到别人的境遇总忍不住会在心里喟叹,更何况穆措是她这么多年的挚友,是她珍惜到骨子里的姐妹。只是感情的事,外人就算看得再清也无法辩驳,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理由?既然注定结果,理由也不过是借口,那种信口编造的东西,有说的必要吗……”听到这样的回答,一时之间苏辛夷也不知能说些什么,只好看着穆方城缓步走远。 压抑着内心的失落,又担心着穆措的情况,苏辛夷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拿着外衣和包走到停车场的时候却被拦住了。 高大的身影倚着苏辛夷的橙色甲壳虫,却难得没有违和感,流线型的弧度衬着深沉的笑意,即使是幽暗的停车场,也让人顿感眼前一亮,魅惑众生。 “叶缙南……”苏辛夷抬眼看到男子的一瞬,呢喃出声,下意识有种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随即抱紧了衣服和包,看着脚尖硬着头皮上前。 正准备拉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叶缙南长手一伸又把车门关上,抄着手盯着她看:“看不出,你现在是一只狐狸精了,那么会取悦男人啊。“ 不是疑问句,而是语气故作平淡的陈述句,却让人听来莫名的不舒服,甚至让苏辛夷没来由生出他在吃醋的错觉。苏辛夷在心里苦笑一声,怎么可能呢,大概当时热舞的时候他也在,无意中看到了,于是特意来调侃揶揄她一番吧。自她回国彼此会面后,这也不是叶缙南第一次为难她了。 “谢谢夸奖。“苏辛夷微低了头,敛了眉眼,乖乖巧巧的站在叶缙南面前。她觉得此刻的自己真是太累了,身累加上心累,不想应和叶缙南的刁难。 这样的反应倒让叶缙南有些吃惊:“夸奖?“ “作为一个女人,你说我是个狐狸精,不正证明了我有魅力吗,我当然要谦虚下表示谢意。“苏辛夷抬起头,与叶缙南对视,”叶缙南,你想怎么样就放马过来吧,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说一句话还要拐几个弯。我今天心情很糟糕,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徒费心思跟你斗智斗勇了。“ 叶缙南看着苏辛夷无精打采的脸,心里一紧,有些心疼,却又猛然反应过来,眼神顿时阴鸷不少:“徒费心思?苏辛夷,对着我这张脸你是不是都会想吐?所以当初你才义无返顾的去了英国?“ “叶缙南,你别总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你根本到现在都不知道整个事情是什么样子。断章取义就觉得是我在负你么?都已经那么久远的事了,我也不想再提起,你若是因此记恨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以后尽量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叶缙南,七年了,你还是没能长大成熟,还是跟以前一样幼稚!“苏辛夷冷冷的应道,赌气般拉开车门坐进去,把车门关的震天响。 叶缙南也像是恼了,失了儒雅的风度,死命敲打着玻璃,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苏辛夷,你以为你谁啊,我会一直记你在心里恨着吗?我只是看不惯你,我只是不想要你好过!“ 隔着玻璃,苏辛夷模模糊糊听见叶缙南赌咒般的话语,脑袋昏昏沉沉像陷在泥沼里,透不过气来。瞥见叶缙南的身体与车身分离的刹那,苏辛夷见缝插针一溜烟儿把车开走了,留下七窍生烟的男人在原地。 脑袋持续的昏沉中,苏辛夷恍然又想起了曾经。真相怎样她已不愿去辩驳了,知晓又能怎么样,放过的手哪能再牵起来呢? 只需一念,便已注定命运的走向。 ------------ chapter12相思不负引,流光尽 更新时间:2011-12-30 车开上高架混入川流不息的车海中,苏辛夷在开车的间隙不停地给穆措打电话,却一次次地听到冰冷的女声应道:“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苏辛夷发誓,她从没那么恨过10086的客服,一听到机械般的声音就会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苏辛夷已然把轿车开成了赛车,她知道穆措此刻会在哪,但浓郁的夜色却让人没来由的心慌,于是只好心急火燎地往目的地赶,只盼她的身影出现在自己视野里,那颗悬着的心才能咽回肚里,什么安全速度之类的说教她早抛到爪哇国了。 车停的地方是郊区一片幽静的墓地,高大的树木彼此接连,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在幽暗的夜里让人有些微的胆战心惊。 刚走进大门就听到一阵争执,其中的女声听起来隐约像是穆措的声音,苏辛夷急忙跑过去。 正是穆措。一个中年男人整扯着穆措的袖子在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穆措从宴会逃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披上外套,现在就穿着一件白衬衣和马甲,在深夜的夏风中有些瑟瑟发抖,神色及其不耐地欲撇开那人的拉扯。 “穆措!”苏辛夷迎上去,一鼓作气把穆措从那男人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给她披上自己的薄外套。 “你想干什么?信不信我马上报警!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就等着从c城消失吧!”转头面对那中年男人,苏辛夷马上变身守护神般的存在,活像小时候玩的游戏老鹰捉小鸡中的鸡妈妈。瞪大了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好像他一有所举动她就会拔刀相向砍掉他的手一样。 那男人一时之间也搞不清状况般愣住了,茫然地望着苏辛夷,嗫嚅着开口了:“小……小姐……” “小姐?你妈才小姐呢!“苏辛夷像是只炸了毛的猫,“说什么呢你!嘴巴放干净点!”虽说平日里苏辛夷给人的感觉都是一泓湖水,宁静安好,但发起飙来还是不输辣妹子的本色。在她如虹的气势面前,男人甚至都有点瑟缩了。 “辛夷,你误会了,她是载我过来的出租车司机,我从别墅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他在缠着我要车钱呢。你身上应该有钱吧,帮我给他。”穆措说罢便朝山上墓地走去,同时紧了紧身上的外套,不知为什么人难过的时候总会觉得身上冷。 这下换苏辛夷石化在当地了,立马赔上笑脸说抱歉,又给了不菲的小费安慰这被吓得不轻的倒霉鬼。 打发走司机,苏辛夷也往山上走去。穆措的妈妈李婉婷便是葬在这里,这些年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穆措都会来这里坐坐,苏辛夷陪她来过很多次。 穆措把头靠在冰冷的墓碑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缓而均匀,像是睡着了。只是眉头紧紧地皱着,嘴唇也不悦的抿着,仿佛是受到了噩梦的侵扰。 墓碑上殷红的字映着昏暗的路灯,在树影下影影绰绰隐约可见:相思不负引,流光尽。苏辛夷伸出手,像做梦般抚上那几个字,这几个字是谁刻上去的,大抵是能猜到,只是为什么要刻上去,却是一个谜。穆方永,李婉婷,大概也曾有过怎样动人的故事吧,只是时光已湮灭了所有的痕迹,徒剩这几个字留作存证。 苏辛夷也学穆措的样儿,把头靠在墓碑的另一边,心里是少有的平静安详,在这静谧之中,思绪也便飞的格外远。 记忆中的少年,是一枚情蛊,埋在人心口,夜深人静时便会发作,想起那些过眼烟云竟让心脏微微的发疼。但,又怎能不想起呢,苏辛夷苦笑,那是真心实意爱过的人,是曾经放在胸口最温热的牵挂。 后来的文理分班,他们终是有了交集,不过那交集实在是太过淡薄,她是文科一班,而他是理科十七班,而这两个班恰好在隔壁。 走廊的对面走来一大群人,苏辛夷一眼便认出了被捧在中央的少年,只是这般星光熠熠的存在,大抵是不记得自己这样的小角色。苏辛夷依旧埋着头,捧着水杯往自己班上走去,上次装水的瓶子给他了,只好找了个有盖的杯子泡好柠檬水带来学校。她爱极了柠檬水些微的酸,夏天更是每日必喝。 有黑影挡住了路,抬头便是少年温暖的笑,声音清朗却没了第一次见时的不羁,很有种晒太阳般暖意盎然的感觉:“谢谢你上次的柠檬水,很好喝,你是隔壁文科一班的吧,我待会儿把瓶子还给你。” “嗯,好的,谢谢。”尽管有些自闭与倔强,但总体来说苏辛夷是个温润的孩子,很有礼貌地答道。 “那……”少年还想说什么,恰逢上课铃声响起,苏辛夷摆摆手便冲进了教室。把书包放下,心脏仿佛还吊在嗓子眼,没能魂归原位。 隐约还能听见走廊上男生嬉笑打闹的调笑声:“叶缙南,你的魅力不管用咯,哈哈……”其实,不是叶缙南魅力不够,而是苏辛夷演技太好,尽管心脏已经超速跳动了,但她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清冷面孔。 一节无聊的英语课在昏昏欲睡的情绪中很快就过去了,一下课苏辛夷就趴在桌子上补眠。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用胳膊肘碰她:“喂,叶缙南找你。” “哦。”苏辛夷无意识地答应了一声,揉揉眼,抓抓有些凌乱的短发走出教室。英俊的少年已经倚着栏杆在等她,见她过来便迎上来递给她瓶子:“我是叶缙南,你呢?” “啊,我?”还没睡醒的某人睁着惺忪的眼,意识还如浆糊般迷糊不清。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叶缙南看着少女迷糊的样子只觉可爱,所有的女生在他面前都一个劲儿地保持所谓的形象,反倒是苏辛夷这样的凌乱让他有种真实的亲切感。 “我叫苏辛夷。”幼稚园小朋友般一板一眼的回答。 叶缙南忍住笑伸出手:“苏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苏辛夷把手交握上去,于是叶缙南和苏辛夷便这样很高兴的认识了。 伸出的手,注定此后的人生会不同。因为有了你,于是我所有关于未来的设定都被推翻。 ------------ Chapter13花从天降 更新时间:2011-12-31 辛夷……“穆措蹭过来,把头靠在苏辛夷旁边,直往苏辛夷怀里钻,像是在妈妈怀里撒娇的小孩子,带了凄怆的哭腔。 “我在,我在……“苏辛夷紧了紧抱着穆措的手臂,柔声宽慰。 “辛夷,爱情到底是什么呢?竟然会有那么大的魔力,让人就连自讨苦吃也甘之如饴。”此刻的穆措是暗夜里迷路的孩子,茫然的找寻出路却发现夜色太过浓郁,没有所谓的希望的光。 苏辛夷望着远处黑黝黝的树影,声音空灵而飘渺:“爱情,曾有无数人给过它定义,情蛊,鸩酒,一剑封喉。于我而言,爱情是心底最放不下舍不得的牵念,藤蔓一般的缠绕滋生,如同我放不下叶缙南,你舍不得穆方城一样,尽管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很苦,可是脑袋就像不受控制般,没办法不想念,也没办法不牵挂……” “是啊,若是能够控制,谁愿意捧上一颗心去给人摔呢。我知道,在别人眼里我很贱,居然喜欢上自己的亲叔叔,更甚至会梦想着和他在一起。但我没办法,明明知道是乱*伦又怎么样,挣扎过也纠结过,但这感情太过汹涌澎湃,我藏不住也弃不了,最后也便破罐子破摔,像小舟般随着情海波涛顺其自然地摇……” 苏辛夷静静地听着穆措断断续续的诉说,这个时候温暖的陪伴和安心的倾听对于穆措来说大概才是最好的慰藉吧。 “他说喜欢我,不止是长辈对于晚辈的喜欢时,我觉得好开心,比我前二十年得到的开心加起来还要浓烈得多的那种开心。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人仿佛是飘在云端的,满心满眼都是温暖的春光般灿烂,正将毕业,想到未来他都会跟我一起牵手走过,心就是暖的……”说到这里,穆措蓦然有了精神,眼睛也有了些许神采,像是真的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日子。 那个时候穆措是大四即将毕业的学生,而苏辛夷已经去了英国,所以并不是很了解c城的情况,只知道在快要告别校园的时候穆措开了朵难缠的晚桃花。听穆措说过,对方是青涩稚嫩的师弟,富二代一枚,从小骄横跋扈,却被更彪悍的穆措收服,至此便成了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这事儿闹得很大,荷尔蒙喷发的师弟常有捧着大束玫瑰在宿舍楼下静等几个小时的壮举,一时间学校里议论纷纷。不过收场却是戏剧性的戛然而止,之前一直态度不甚明朗的穆措,在某个周末后突然秋风扫落叶般不留情的拒绝了,不管小正太如何祈求再一次机会都不肯松口,甚至去了她一贯憎恶的穆家旗下的子公司实习,从学校匆匆消失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穆方城对穆措说了她期待已久的那两个字,所以穆措才那么大无畏地推得干干净净,不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没来由想起林妹妹的“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苏辛夷鼻子发酸,穆措一直这般肆意如烈火,爱恨情恋都如此分明,眼里揉不得一粒砂子,永远也学不会放低姿态把自己埋进尘埃里去祈求所爱之人的一眼回顾。若穆方城想走,那穆措肯定会放手不会凄然地挽留,就算心里再舍不得,面对那个人脸上也必是一派清明。 “我不敢奢望他说爱,遇上他并能得到喜欢二字,已经是花光了我此生所有的好运。我想,就这样吧,虽然不能见光,但我们毕竟是在一起了,可以牵手拥抱撒娇接吻,时光一点一点流转,但总有他在身边就好。日久了说不定情就会深,就会习惯,就会离不开。谁又曾想,三年,一千多个日夜的相守相知,感情还是那般脆弱,花瓶样一碰就碎。”穆措的眼角有泪滑落,苏辛夷伸手为她拭去,不知该如何言语,自己仿佛也能有心灵感应般心脏一阵缩紧,有种痛彻心扉的错觉。 “那么你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吗?” “怎么做?我能怎么做呢?换言之,他都已经把路铺好了,我不踏上去不是就太辜负他一番好意了吗?”穆措苦笑,抱着膝披着外套也还是觉得冷,透心彻骨的冷。 “暂时去我那儿吧,估计现在穆家也是一团乱麻,回去碰上你家老头子正在气头上你就死翘翘了。”苏辛夷弹弹穆措光洁的额头劝道。 “若我真死了,你要记得给我收尸。”穆措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望进苏辛夷的眼里,一字一句地说。 “啪!“苏辛夷反手拍了穆措脑袋一记,又气又恼:“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再想着死啊活的看我不揍你!跟我回家!“ “嗯,咱姐俩回家。“穆措眼角还挂着泪,却对着苏辛夷绽开一个温暖的笑,不同于平日的潇洒帅气,属于小女生的笑,苏辛夷一时竟怔住了,那样的穆措才是真正的穆措,彪悍不过是外表的保护色,真正的她不过是一个渴望关爱的小女生而已。 呼吸着郊外清晨清新的空气,遥望着天边微露的晨光,穆措最后望了一眼孤单伫立的墓碑:妈妈,或许未来没有他的路也许没那么快乐,但我还有爱我的姐妹,我还有我未竟的事业,我还是穆措,您唯一的希望。 回到家里已是天光大亮,一到家苏辛夷就把穆措赶去睡觉,自己则忙着收拾东西赶去酒店上班。千时悦来酒店没有固定的周末假期,况且又是在承办海峡两岸高端经济论坛这种紧要时候,但好在薪水不错,苏辛夷也便不好抱怨什么了。 熬了一夜未睡,眼眶里都有了血丝了,所幸用了遮瑕液,黑眼圈倒是看不太明显。急急忙忙赶到公司差一点就迟到了,刚打完卡,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请问苏辛夷小姐在吗?” “啊,我在。”苏辛夷正在整理文件,头也没抬条件反射般应道。 “您好,苏小姐,这是送给你的花,请签收。” 满满一大捧玫瑰,浓烈的红映在眼里分外刺眼。办公室里的人都是各种八卦爱好者,见此一幕都围了上来,最为活泼的宋丽雅朝苏辛夷挤挤眼:“嘿,走桃花运呐,哪个男人这么大手笔送你这一大捧玫瑰?“ 苏辛夷蹙着眉,她也想不出会是谁。 “希望苏小姐喜欢,秦荣祥。这名字怎么那么眼熟啊。“苏辛夷签收的当儿,宋丽雅替她接过花束,随手翻了翻夹在花里的卡片。 “好像是致一地产派来的高层代表吧,之前是我负责安排致一地产的房间。“一旁的周采应道。 “哟,原来你和他认识啊,看起来关系还不错嘛。“宋丽雅调侃道。 苏辛夷不由皱眉:“你们说的是谁?我真不认识。” “是是是,你不认识,哈哈……”宋丽雅愣了一下,然后打着哈哈,和众人一齐散了,只是那仿佛了然的眼神让苏辛夷很不舒服。 “搞什么嘛,我确实不认识啊,搞得好像我故意瞒着一样。”苏辛夷撅着嘴抱怨,手里的工作却没停下。 古人云:三人成虎。有时候事实并不一定就是真相,很快苏辛夷便彻底的体会到了这个道理。 ------------ Chapter14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 更新时间:2012-01-01 整个上午苏辛夷都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在核对明天论坛会场布置的各种细节,那捧娇艳的玫瑰花被她随意的搁在一边,压根没分神去管它。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刻,苏辛夷趴在桌上已经累的是有气无力,只好拜托旁边的宋雅丽帮她带份午饭回来,自己则可以腾出些许时间养养元气。 正欲好眠之时,手机却不识相的地响了,一看是工作号码,苏辛夷急忙正经起来。 “是苏辛夷小姐吗?”电话那头的男音听起来莫名有些熟悉。 “您好,我是苏辛夷,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苏辛夷温柔却公式化的问。 “是的,我确实需要苏小姐的帮忙。”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而后是一声低笑:“敢问苏小姐晚上有空吗?拜托来吃个饭吧,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抱歉,请问你是谁?”苏辛夷眉头不由又皱起来了,这人怎么那么自来熟啊,不过来者既然拨打的是她的工作号码,那么很有可能是客户,她还必须耐着性子与其周旋。 男人也不恼:”苏小姐是贵人多忘事啊,前几天还说好要带我游览c市一番呢,这么快就把我忘之脑后了,鄙人真是心伤呢。“ 这么一说,苏辛夷终于想起前几天在酒店大堂遇到的那个外地来客了:“你是秦先生吧。“ “能让苏小姐想起来可真不容易哟,鄙人正是秦荣祥。“ “秦荣祥?今早的花是你送的?“苏辛夷惊讶的问道。 “是啊,不知道合苏小姐眼缘不?娇花自然是要配苏小姐这样的美人,今晚我不止为苏小姐准备了大餐,还有最新款的钻饰,相信今晚一定会是个良辰春宵,只是不知道苏小姐要怎样才肯赏脸一聚呢?”这话已经是说的很露骨了,言下之意,礼物已经给你备好了,价钱随你开,而你这具身体则作为交换的条件,成为一件货物。 苏辛夷登时心里冒起一团无名火,对于她这般略显清高孤傲又偏生敏感多疑的女人来说,此话无疑是一种羞辱,于是口气也不由硬朗了起来,手抵着太阳穴,深呼吸一口,捱下快要暴走狂化的不满和愤怒。 “秦先生,我想您这个电话打错地方了吧,我相信在红灯区应该会有很多女人愿意接到您的邀请,但是抱歉,这里没有。苏辛夷无德无能,您的好意和贵重礼物我收受不起,您还是另找良人陪您共度良宵吧。”苏辛夷不卑不亢地回道,心里早已把这不识好歹的伪君子从头发丝鄙视到了脚趾头,心里面还止不住的慨叹,真是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现在的社会风气实在是不太好啊。 说罢,电话那头一阵沉默,苏辛夷耸耸肩正欲挂掉,却听到秦荣祥恼羞成怒的回话,之前儒雅的影子仿佛是幻觉此刻已一丝全无:“明明就是出来卖的,不过就是比红灯区的坐*台小姐换了个更高级的地方卖么,未必还能干净到哪儿去!真是给脸不要脸,嫌钱少直接说不就好,老子有的是钱最不缺的就是钱,别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他妈的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苏辛夷一听也怒了,气得抓起手边的一沓资料狠狠地摔在椅子里,被人说成是从事某种特殊行业的女人,让苏辛夷想起了很久远的曾经,跟叶缙南刚在一起时,经常被人指指点点说成是心机深沉的狐狸精。一想到那个男人,苏辛夷的情绪就有点失控,于是,立马像上了膛的机关枪连环炮似的回过去:“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老娘我还不放在眼里呢,披着张人皮你能不能做点人应该做的事,老是用下半身思考,你还真当自己的脑袋是摆设啊,活着真是浪费资源!” 那边明显是被噎着了,良久都没话可说。这边厢,苏辛夷却还是忿忿不平:开玩笑,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kitty啊,虽说平日里自己勉强也算是温柔可亲的淑女一枚,但是遇到别人如此这般的羞辱,她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了。再说这秦荣祥看起来年岁也不小了,却真是一点也不会做人。 “苏辛夷,你给我小心点,我要去你上司那里投诉你!”面对秦荣祥恶狠狠的威胁,苏辛夷却只是好笑。 “悉听尊便。你想怎么投诉?说你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把酒店员工当三*陪,结果好处没捞到却惹得一身骚?我劝你这事儿就此揭过,若是传出去对大家都没好处。”话音未落,那边已收了线,很有点仓皇遁逃的感觉。 苏辛夷恨恨地灌下一口咖啡熄火,却在收到秦荣祥的短信后再次不淡定了:婊子,别以为自己价多高,用起来说不定还没外面的野鸡爽呢,我秦荣祥不稀罕! 拨过去,秦荣祥却已是关机状态,苏辛夷憋了一肚子的火,一把将手机摔在桌上,怒气值处于快要满溢爆发的临界点。心内腹诽,这秦荣祥看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却跟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真没什么区别。 “辛夷,饭来咯……”宋雅丽笑语盈盈,走近却发现苏辛夷脸色铁青,:“怎么了,看你这么不高兴,是不是上午的工作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苏辛夷挤出一个笑,随即别开脸:“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饭先放这儿吧,我去洗手间洗把脸就好。”说罢,不顾宋雅丽狐疑的打量,急忙遁逃而去。 洗了把脸,人也清醒了不少,望向镜中那个怏怏不快的自己,苏辛夷在心里对自己说:别把无关紧要的人那些难听的话放在心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为本就不在乎的事情生气犯不着。 收拾好自己的心绪苏辛夷回到办公室,对着埋头不知在干嘛的宋雅丽展颜一笑:“雅丽,谢谢啦。” 宋雅丽受惊般抬头,嘴角咧了咧,扯出一个不甚自然的笑:“不客气,不客气。” 苏辛夷也不在意,抓紧时间赶着把饭吃完,下午还有一大堆事儿要忙呢。这时,手机又响了,苏辛夷现在已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铁青着脸找出摔在桌上的手机,才发现屏幕还定格在之前秦荣祥发来的短信。口气不善地接起电话,却传来陈阳的声音。 “妞,晚上吃饭,我来接你下班。”陈阳仿佛是遇到什么喜事,很是开心嘈嘈杂杂的杂音一片里依旧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我这边太闹了,就不跟你多说了,下了班等着我哦。” “嗯。”苏辛夷低低地应道。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苏辛夷忽然想起在英国的时候陈阳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知道他是不是呢? 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聊,忙甩甩头,将这些纷杂的念头赶出脑海。 ------------ Chapter15俩男人的刀光剑影 更新时间:2012-01-02 忙得晕头转向,苏辛夷终于在下班前把所有事务搞定了,又仔细回想检查了一遍,这才准备下班。 摸出今天让她深恶痛绝的手机给穆措打电话,想把穆措拖着一起出来吃饭,多走动走动说不定会让她心情好点,谁知穆措却抵死不从,还美其名曰不愿意打扰她和陈阳的二人世界。 任苏辛夷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穆措仍是不愿出来。苏辛夷只好作罢,无奈地收拾好东西走出酒店大门。正欲打电话给陈阳时,一辆银白色的新款保时捷跑车却缓缓滑行至苏辛夷身侧,陈阳从车窗里探出小半个身子笑得一脸灿烂:“妞,看看,这车漂亮不?” 苏辛夷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仔细打量了一番车内素雅却看得出不菲的装饰:“哈,挺不错嘛,小太阳,你什么时候混得这么好了,出入座驾居然都换成豪车级别了,该不是你们老板看上你这具臭皮囊,跟你做什么皮肉交易了吧?” 苏辛夷嘴里打着哈哈玩笑似的问,但那双眼睛此刻却犀利的盯着陈阳,满腹怀疑:陈阳不过才出校门一年,就算他有英国名牌大学mba学位,就算他再有能力和才华,也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赚到一辆新款保时捷吧。 陈阳心下一惊,心思一转就猜到苏辛夷在想什么了,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车不是我的啦,你也知道咱穷人,公司给辆奥迪开已经很不错了。这车是我们老板的,我跟他现在也算是铁哥们儿,关系不错,所以借来过过瘾。” “虚荣!”苏辛夷转过脸闭上眼,不再看他兀自闭目养神。 陈阳看着苏辛夷安静的睡颜,再想想刚才那犀利的眉眼,不由慨叹,这女人心啊真是大海捞针般难以猜透,变脸比翻书还快,活像一场活色生香的魔术。抹去额边方才沁出的汗,陈阳收敛心神开车往目的地去。 “妞,起来啦,再睡就没吃的了!”陈阳停好车把苏辛夷从睡梦中摇醒,然后拖着睡眼迷蒙还没怎么清醒的她往一条小巷走去,嘴里不停地在抱怨:“有那么累么?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发现这家特色小馆,满心欢喜的带你来尝尝,你居然一点也不给我面子,走路都能睡得着!” “亲,我昨儿可是熬了个通宵啊,最近酒店忙成啥样你又不是没看到,你看看我这黑眼圈,已经是万年不消了,用了遮瑕液也还是能看得出来,再多几天估计得成国宝那样儿,可以围起来参观了……”苏辛夷太过疲累在车里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被拖出车子意识还不甚清楚,不满地撅着嘴,有气无力的嘟嚷着,不似平时清清淡淡疏离般的温婉,睡眼惺忪的模样在陈阳看来甚是可爱。 陈阳受蛊惑般伸出手揉揉苏辛夷睡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冷峻的脸配上着魔的笑容,却意外地相称。不过他的行为却惹来某女的一阵抗议:“陈阳,把你爪子给我移开,我可不是兔子!”说是这样说,但苏辛夷也只是白了一眼陈阳,并没一巴掌打开他的手,还眯着眼蹭了蹭,挺享受的样子。 这口是心非的小女人呐!陈阳苦笑一下,偏生自己就只看上了她,其他人一概入不了眼,可是追了三年还是无果,这对在情场上一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陈大少来说真可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了,幸好她也不属于别人。总体来说,前途还是光明的,面包会有的,美人也会有的!陈阳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自己要一鼓作气争取今年把这小女子给拿下。 七弯八拐走了良久终于到了陈阳所说的很好吃很好吃的餐馆,门楣上镌刻着“兰花小馆”四个娟秀的字,门脸不大却装饰的很精致,墙上挂着几幅画,竟是超现实主义绘画大师达利的作品。陈阳似是对这里熟门熟路,领着苏辛夷就往楼上走。 楼梯很窄,两个人并肩走就显得空间太挤了,于是便一前一后慢慢地走着,灯光射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有些暗淡,陈阳知道苏辛夷现在还处于神游状态,想了想便小心翼翼地去牵苏辛夷的手。 手指和手指碰触的一刻,苏辛夷似是受惊般往后缩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也没躲避,任陈阳温暖的手掌把自己小小的手裹住拉着往楼上走,心里莫名浮起一阵心安,蓦然想到穆措曾经说过的话――苏辛夷,你以为女人能有几个七年,回不去的那就彻底忘了吧,你的身边也该有个男人了。 苏辛夷迷迷糊糊走上楼,却在看见某个身影的时候彻底清醒,叶缙南怎么会在这? 叶缙南搂着一个金发大波的美女站在楼梯口,玩味的看着他们,那牵在一起的手远远的就刺痛了他,搂着美女的手不由得加大了劲儿。美女却会错了意,忙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水蛇般的腰肢轻扭,红唇轻点,温声软语,果真是风情万种。 只一瞬,苏辛夷便淡定了,毕竟是酒店的贵宾,也不好完全无视,还是礼貌的点头微笑了一下。不过这微笑致意落在先入为主的某只眼里,却是一种示威的意味。 “苏小姐,好巧啊,居然在这儿遇见,不知道这位是?“心里堵得像是北京的高架,憋得快喘不过气,还是决定确定下这两人的关系。 苏辛夷还未发话,陈阳探过头,在她耳侧开口了:“辛夷,这是你朋友啊?” “哦,这是千时悦来酒店的贵宾,叶缙南先生。”苏辛夷自然地侧过头回陈阳的话,两个人的头挨得很近。却不知这一幕更是让叶缙南抓狂,面色冰冻如千年寒冰,气氛也随之降到冰点之下。 “你好,我是陈阳。”陈阳伸出手,今天苏辛夷对他的纵容让他心情很是晴朗,本准备虚握一下,谁知对方却狠狠地握了两下才放手。 “陈先生,很高兴认识你。”叶缙南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如此孩子气,自从遇见苏辛夷开始,好像感情就在不断地失控。叶缙南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好好调整一下心绪了,被人左右情绪真是一件糟糕透顶的事。 不管怎样一阵无声的刀光剑影,终于还是在一迭声的“很高兴”中落下了帷幕。坐在包间里苏辛夷回过神来依然有种不真实滋味,大概对于自己真爱过的人,的确是没办法很好的冷静啊,只能伪装着淡然的模样。 “辛夷,那个什么叶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怎么觉着他对你的态度有点奇怪啊,连带着对我好像也有敌意。”粗线条的陈阳这时候却心细了一把。 “啊,哪有,是你多想了吧,呵呵……”苏辛夷有些心虚地瞄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陈阳,急忙岔开话题:“我快饿死了,快上菜吧。” 她当然是看出了叶缙南对陈阳的敌意,不过她也不甚明了现在的叶缙南到底在想些什么,对于这俩男人的刀光剑影,她也只能表示无奈。 ------------ Chapter16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告白 更新时间:2012-01-03 “兰花小馆”虽然小,但做出来的菜确实精致,色香味俱全,只消一眼便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菜一端上来,苏辛夷便食指大动,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吃得不亦乐乎。 “诶,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穆措那边也不用担心,我刚刚帮她叫了‘兰花小馆’的外卖。”陈阳扯过一张餐巾纸,优雅地为某只吃得正欢的女人擦去嘴角边沾上的酱汁。 “啊,你已经帮她叫了啊,害我之前还盘算着要快点回去呢。“苏辛夷暗赞陈阳真细心,这下可以好好地享受美味了,不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得意又满足。不算大的眼睛眯起来竟只剩一条弯弯的缝了,陈阳看在眼里却觉得比那些所谓的杏眼美目好看多了,灵动得像只狡黠的狐狸。 “嗯,那就慢慢吃,多吃点。“说罢,陈阳又给苏辛夷夹了一筷子牛肉,”突然想起咱俩以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了,那个鬼地方做饭的材料都很难买齐全,有白水煮肉片就算是大餐了,撒点盐就当是佐料,咱俩还傻兮兮地吃得津津有味呢。“ “是啊,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苦,但是却很充实,每天忙着上课打工,闲暇时就盘算着怎样买点难得的葱姜蒜醋做点好吃的,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和心思去想开心或者不开心。现在想想,还挺怀念呢。”苏辛夷回想起那段异乡漂泊的日子,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两个人相扶相依倒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一顿饭吃下来,和陈阳怀念过去展望未来,苏辛夷一扫上午被秦荣祥刁难的阴霾,心情大好。 饭后陈阳却不打算马上送苏辛夷回家,眨眨眼神秘地说:“妞,跟我去个地方。”苏辛夷望着陈阳英俊的面容,还来不及回神就连拉带拽地被拐上了车。 “你这是往哪开啊?”看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夜色一点一点浓厚,苏辛夷问。 “嘿,到了就知道哇。”陈阳孩子气般做个鬼脸,避而不答。 陈阳在苏辛夷面前一直都挺孩子气的,但是见过他西装笔挺,表情严肃一本正经谈生意的模样后,苏辛夷真的意识到陈阳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不再是几年前她从街边捡回的脆弱少年。 不知行驶了多久,车缓缓地停在一片海边。腥咸的海风迎面吹来,有种凉凉的清新湿意,苏辛夷闭上眼,听着耳边窸窸窣窣的蝉鸣声和海浪拍打的声音,心仿佛真成了一汪镜湖的水,平静无涟漪。 “辛夷,说实话,我真怀念在英国的日子,回国之后感觉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跟自己以前的设想有太多不一样。现在不会再吃不饱饭了,也有钱可以到处走走,却总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块,空荡荡的。”陈阳捡了块干燥的地方,扔开几根树枝,就地坐下,也不管身上的西装有多昂贵,眼睛远目前方思绪却飘得很远。 “每天机械般的起床,一到公司就像是开足马力的机器一样开始精密运转,下班之后又得与人周旋,生意场上摸滚打爬几十年的老家伙,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你非得用十二分的精神去应对。每天都像是一场搏斗,我却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呵,于我而言我将要走的路都是被圈定好的,梦想,那种毫无意义的东西只能是扯淡。”陈阳习惯性地在烦闷的时候掏出烟抽上一支,却反应过来苏辛夷在身边,于是又急忙把刚吸了一口的烟烫手山芋般甩掉。 苏辛夷走过去,靠着陈阳旁边坐下,从他西装口袋里掏出烟,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支。纤纤长指夹着烟,指间的明明灭灭映着那张素雅的脸,眼神清淡无波,却有种蛊惑人心的美,春雨般细雨润无声地渗入心间。有烟自唇中呼出,袅袅飘远,渐次稀薄,像是浮萍般的宿命随风飘荡,无力挽留。 陈阳皱了皱眉头,把烟拿走:“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哦,高中的时候试过,后来就没再抽过,今天突然想抽了。”苏辛夷说着要拿过陈阳手里的烟,“我记得你在英国的时候也不抽烟,回来就学坏了哟。” 陈阳皱着的眉头缓了一下,抬手不露痕迹地躲过苏辛夷伸过来拿烟的手,径直吸了口抢来的烟:“回来之后应酬多了,慢慢也就开始抽了,不过还好我烟瘾不大。女生抽烟对身体有很大的损害,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别抽了。” 苏辛夷难得乖巧地低头应了声,不再争执。 两个人就这么并肩坐着,没了城市的喧嚣,周围一切都是那般恬静。海浪静静的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浪音,清脆而充满韵律。在这静谧之中人的感官比平时灵敏得多,身旁人的呼吸甚至都能听见,一举一动都能感受得到。 “陈阳,有时候我会想,不知道回来是不是个错误,或许我该留在英国苟延残喘下去,而不该……” 话音未落却被陈阳厉声打断:“你傻啊!这个城市给了你那么多的伤,你真以为远离就是最好的办法吗?辛夷,你告诉过我,有一种鸟生下来就不会飞,所以它从出生到最后死亡,不过是一个生命的一生,而不属于一只鸟。你若是也一味逃离,不肯去面对这些伤,那么与不会飞的鸵鸟有何区别?不曾直面伤痕便不会忘却痛苦,因为你不敢面对就意味着你从未真正的放下。“ 陈阳伸出双手抱住身旁有些偏瘦的女人,心中一阵心疼,语气微带了抱怨和不满,嗔怪道:“苏辛夷,你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吗?少想些莫名其妙的事儿,多想想怎么让你这细胳膊细腿肥起来。“ 苏辛夷顿觉好笑,自己都还没成熟呢倒来教育自己了,可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却是那么好:“我可不要长胖了,要是长成《肥猫流浪记》里肥猫那样儿,我还怎么嫁的出去啊!“ “切!咱可不怕,我娶你呗!“陈阳条件反射般接道,天晓得这句话可不是在开玩笑,他可是认真的。 可是对面的女人却显然不那么认为:“陈阳,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着呢吗可能陷害你呢。“ 一句话,便四两拨千斤的带过了。惹来陈阳咬牙切齿的郁闷,哎,又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其实陈阳的心意,自己哪能不明白呢,苏辛夷有些悲悯的想。 只是正因为你是我被伤害的生涯中难得的阳光,所以才不忍对你那么不公平,只留给你心的一个角落。非得等到将前尘旧恋尽数忘却的时候,才敢接受你纯粹如经过27层净化的矿泉水般的爱。 ------------ Chapter17人情债肉偿的女猪脚 更新时间:2012-01-04 一阵海风吹过,苏辛夷顿觉周身凉意侵袭,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陈阳听见,忙脱下自己的西装小心翼翼地把苏辛夷裹得严严实实的,拍着脑袋怨恼:“都怪我,居然没考虑周到,虽然是夏天,可是这晚上的海风吹着也挺冷的。“ 苏辛夷微微一笑:“要不我们回去吧。” “嗯。”苏辛夷既然都开口了,陈阳自是同意。 开了很久的车才回到家里,已是早晨六点了,苏辛夷想到陈阳待会儿还要忙工作,便把陈阳赶到沙发上睡觉,自己则钻进厨房做早饭。 “我没事,还能扛得住呢。”陈阳不依。 “我刚刚在车上已经睡过了,你一夜都没睡,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要注意休息啊。”苏辛夷抱了床薄被出来堆到陈阳身上,叉着腰愠怒地看着他,无声的威胁,大有你睡也得睡,不睡也得睡的枭雄范儿。 陈阳只得妥协。苏辛夷这爱放心的去厨房做早饭。 忙了大概一个小时,才讲将就着冰箱中有限的食材熬了香菇鸡丝粥,煎了两个脆脆的蛋黄,再配上凉拌的鱼腥草和自制的泡菜,看起来卖相还挺不错。 “快起来,洗洗手,吃饭了。”苏辛夷摇醒睡的正香的陈阳,看男人迷蒙着双眼嘟嚷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蹂躏了一番本就睡得凌乱的头发。 陈阳只睡了一个小时,洗了把脸便清醒的差不多了,看女人费力地解着围裙后面的结扣,于是便上前帮忙。围裙后面的结扣不小心打成了死结,所以女人解了许久也未解开。两人挨得极近,陈阳低着头专注地解着结扣,从正面看去像是在温柔而陶醉的拥抱着女人,呼吸喷在苏辛夷的颈项处,苏辛夷隐隐有些痒的感觉,像是小猫在挠着自己的心,心跳仿佛比平时快了些。 “好了。”陈阳说罢,一抬头却发现苏辛夷的脖颈红了一片,还蔓延到了耳根,不由得意了,更恶作剧地凑近了苏辛夷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蛊惑般的说道:“辛夷,你脸红了,真像为丈夫做早饭的小媳妇。” 苏辛夷急忙跳开,站得离他远些,却不敢抬头直视他,只一个劲儿地把他往厨房外推:“好啦,快去吃饭,不然赶不上去开会了。” 陈阳低笑一声,心情很好的走出厨房去吃早饭,于是食欲也大开,一连喝了三碗香菇鸡丝粥,又惹来苏辛夷的一阵白眼。 吃罢早饭,苏辛夷留了张字条给还在睡觉的穆措,便搭了陈阳的便车一起往千时悦来酒店去。 离酒店还有两条巷子的时候苏辛夷便叫着要下车,陈阳以为苏辛夷是看中了路边小摊卖的吃食,于是便把车缓缓停在小摊边。哪知苏辛夷提着包跳下车径直把车门给关了:“现在正是上班高峰时间,咱俩一起出现在酒店门口给别人看见了不太好,反正这里离酒店也不远了,我走过去就行了。”说罢,便跳着走向人行天桥,压根没给陈阳反应时间。 “苏辛夷,你狠!”陈阳对着苏辛夷素雅的背影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刚走近酒店,苏辛夷便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大堂里的一群服务生三五两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但是看到她走过便都不说了,还用一种奇特的眼光打量着她。 走过前台时,苏辛夷像往常一样,笑着跟相熟的前台接待阿维打招呼,谁知阿维却叫住了她,又吞吞吐吐地说部署叫住她具体为了什么事,只是嗫嚅着一个劲儿的要她回到办公室赶紧上网看看本地论坛。 苏辛夷不爱强人所难,见阿维吞吞吐吐不肯明说也不再追问。压着心底那不好的预感,有些忐忑的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大半的同事都来了,当她推门进去的一刻,几乎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和大厅里打量她的目光一样,满是难以捉摸的鄙视和不解。 “hi!大家早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苏辛夷只好硬着头皮讪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哟,都攀上大款了怎么不坐在金丝笼里撕钞票玩啊,还出来上班,真是辛苦咯。“人群中不知谁冷冷的一句嘲讽,在满室的安静中听来特别清晰,也特别的伤人。 “谁说的?什么意思?有本事说那就不要怕,站出来解释清楚。“苏辛夷面色一冷,她本就不是一只软柿子,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但人若犯她,她必不会束手就缚。 “呵,明明就是出来卖的婊子嘛,还装什么清高呢,不知道你这经理助理的位置是睡了多少个人来的,还天天耀武扬威拿着鸡毛当令箭,真不害臊,有没有点羞耻之心啊!“宋雅丽站在人群中央,得意洋洋的望着面色不善的苏辛夷。 若不是苏辛夷空降到这个位置上,凭着在千时悦来酒店的资历和后台,这个位置本来该是她的,但一步先,不代表步步先,宋雅丽眯着阴鸷的眼看这场丑闻,心内欣喜若狂。 “别想着怎么狡辩了,自己去看看吧,也怪你不小心,怎么就让人揪着小辫子抓住证据给曝光了呢。所以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宋雅丽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于是苏辛夷一眼便看到了本地论坛一条登上头版头条的火爆贴。 标题很惊悚很知音体:美丽女郎空降高位为哪般?竟是人情债肉偿! 开篇便是楼主对于当今社会女性为搏金钱名利而频频献身的行为进行了强烈的谴责,其用词之痛心疾首,颇有高晓松酒驾入狱后向全民道歉的作风,。然后楼主便要替天行道,揭下某位狐狸精的伪装,曝光丑恶行径。 而这某位狐狸精便是苏辛夷。 下面楼主还列举了所谓的证据,一张短信截图,所取的正是秦荣祥发给自己的那条:婊子,别以为自己价多高,用起来说不定还没外面的野鸡爽呢,我秦荣祥不稀罕! 还有昨天下班的时候,陈阳来接她时被偷拍下来的照片。照片上她正娇笑着坐进价值不菲的保时捷跑车里,再配上这样的标题,的确是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傍大款。 面对这样的一盘棋,莫名其妙成为了传说中人情债肉偿的女猪脚,苏辛夷顿觉头痛,平日的冷静也不知哪儿去了,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 ------------ Chapter18传说中的男朋友 更新时间:2012-01-06 面对某些突如其来不在预料中的变故,人的本能反应是逃避,就像鸵鸟在风暴来临时,第一反应便是把头埋在沙里。 事实摆在眼前,状况需要解决,但脑袋里始终盘旋的念头却是自欺欺人的自我暗示:它与我无关。 脑子浆糊般一团迷糊,明明有千言万语想要辩解,但临了要出口,嘴巴却仿佛是被502强力胶粘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死死地咬着唇木然地盯着屏幕上的照片。 帖子后面跟着许多留言,看得出人民大众已是群情激愤,鄙夷辱骂的话占了大多数,偶尔夹杂着不解与感叹,连“羞耻千斤不敌胸脯四两”这种讽刺都出来了。 宋雅丽看苏辛夷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很是洋洋自得:“怎么,不辩解了,还是说你其实根本无从辩解?”宋雅丽大学一毕业便进了千时悦来客房部,再加上她父亲跟人事部主管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在客房部俨然就是一人之下,其他普通员工大半都会看她的脸色来做事。此刻,宋雅丽既然出了这个头,他们便也肆无忌惮的在一旁议论纷纷。 “你们很闲么?上班时间聚在格子间里嚼舌根子,既然有这般余心闲力,那好,今天下班之前我要见到这个季度的客户意见分析表。记住,是图表和叙述结合的形式,柱状图扇形图折线图,一个都不能少。何在渊捧着杯咖啡施施然从办公室走出来,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淡淡的吩咐下去,无形中却给人王子般高贵的压迫感。 就算何在渊只是空降过来的头儿,在公司里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资历,但大家都明白,能有资本空降到这个c市一流酒店充当部门一把手,身后的背景绝不会那么单纯,对于这一点,众人还是很有些忌惮的。 “明明是她自己犯贱,敢做不敢认,还不准我们说么,官官相护也不用这么明显吧……”宋雅丽心生不满,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踩踏苏辛夷的机会,怎么能轻易放过呢,无奈何在渊站出来了,只好低低的嘟囔。 何在渊站在苏辛夷面前,把杯子塞进苏辛夷手里握着,转身微笑着不以为然地说:“宋小姐,恭喜你,居然用你那无比低下的智商答对了,我就是明摆着护短。” 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明显没把宋雅丽的质问放在眼里。 苏辛夷此刻思绪还飘在外太空,愣愣的握着杯子,没注意何在渊已经紧贴着侧身站在她身前了,从众人的视野看去,两人甚是亲密。 或许是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宋雅丽有些慌乱开始口不择言:“何经理,不知你是以什么身份护短呢?若说是上司,恐怕传出去不太好听吧,不正坐实了论坛上帖子所言的吗?再说了,你和苏辛夷不过区区半个月的相处,你又了解她多少?” 此言一出才惊觉自己的失态,但是在众同事面前宋雅丽又不肯扫了面子,只好硬撑着发白的脸色,用眼角的余光瞟着何在渊的表情。 何在渊长手一捞便将苏辛夷揽在怀里,貌若亲昵地用额头蹭蹭苏辛夷柔顺的短发,实际上却是在她耳畔低语:“配合我,我来搞定。” 甫一靠在何在渊怀中的时候,苏辛夷便条件反射般的挣扎起来,看起来瘦弱的何在渊力气却不小,死死地圈住她。 听到何在渊在耳边小声的解释,苏辛夷才放松下来不再挣扎,刚想拒绝他的帮忙,却觉得衣襟被扯了下。抬头,入眼便是放大了的何在渊的俊脸,故意眨眨了眼,示意她这时候不要开口。 何在渊平时给人的感觉偏阴柔多些,一双多情桃花眼,想不风情都难,但此刻,苏辛夷却觉得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种骑士般高贵坚定的气质。 感觉到苏辛夷在怀中安分下来何在渊才转头,对着目瞪口呆掉落了一地眼珠子的围观群众问道:“苏辛夷的男朋友,这个身份可合适?“ 一语既出,碎了围观群众们一地的玻璃心,顷刻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苏辛夷一听这话,立马就僵住了,重重地将手里的杯子往就近的桌上一搁,急忙挣脱出何在渊的怀抱。 “亲爱的,我错了,我不该隐瞒咱俩的关系,要是光明正大牵你的手,你就不会被别人误会,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受这些气了。“何在渊再次将她圈进怀里,柔声细语的安慰道,声量不大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何经理,苏辛夷是……是你……女朋友?“宋雅丽的声音一抖一抖的,差点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形势立刻飞转直下。 “是啊。“何在渊舔了舔唇,略微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腼腆的笑笑,”都怪我,之前想着我和辛夷同在一处工作,怕办公室恋情传出去不太好会影响到工作,结果让辛夷受委屈了,我这个男朋友可真是做得不够称职啊。“ 苏辛夷看着何在渊羞涩的笑,禁不住想竖起大拇指称赞下,真是演技派啊,明明之前还不是很熟的两人却演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一样。 “可是苏辛夷好像并没有身为你女朋友的自觉啊。帖子上的照片已经很清楚了,那个什么秦荣祥跟她有一腿吧,看不出何经理还挺大度啊,就连女朋友都可以分。“ “宋雅丽,有什么不满你尽可以冲着我来,不必要揶揄嘲讽我家辛夷,你还没那资格!“一句话便将火力转到了宋雅丽和自己之间,进一步撇清了苏辛夷的清白,更有八卦者或许已经在心里猜测编排宋雅丽和何在渊之间的故事,从围观人士的面部表情便能够看出爱而不得之类的关键词。一句”我家辛夷“肉麻到底,却也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客人缠着辛夷,那是辛夷的魅力,再说看那人如此气急败坏,多半是没讨到什么好处。若辛夷和我在一起,那我一定会用尽所有气力让她幸福;若最后我们没能在一起,我还是会想她幸福的,替她扫清幸福的障碍,比如某些闲言碎语,实在是令人不爽得很呐……”最后一句,何在渊故意放慢了速度意有所指。 说罢,牵了苏辛夷的手,径直走进他单独的办公室。 凝神细听,办公室外面一片鸦雀无声。 办公室内,苏辛夷抵着门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紧地皱着,虽然现在危机貌似是解决了,但是一个谎言的洞,需要用更大的谎言去填补。 ------------ Chapter19告别一只停下的蝴蝶 更新时间:2012-01-09 何在渊随意地坐进舒适的椅子,翘着二郎腿,背微微向后靠在椅背,手放在办公桌上,修长的指节轻轻敲打着木质的桌面,莫名地给人优雅贵公子的感觉。何在渊抿唇笑笑,定定的望着惊魂未定的苏辛夷调侃,妄图使凝固的气氛流动起来:“看苏小姐那不爽的模样,莫非是嫌弃小生不够英俊帅气潇洒多金,所以不愿意当我的女朋友?” 苏辛夷狐疑的望着面前微微羞赧的男人,她和何在渊不过认识才半个多月,也并无过多除工作之外的交集,他却三番四次站出来帮自己,不得不让她怀疑何在渊做这些事是何居心。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从不奢望在遇到困难时有人会坚定地站在身旁与她相扶相持。或许是因为七年前发生的不幸,在叶缙南那儿受了伤碎了心,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相信所谓的相濡以沫。 “何经理,其实你没必要站出来帮我的,若是因此引起某些有心人的误会就太麻烦你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够处理的,绝对不会影响到工作。“苏辛夷轻轻地叹了一声,颔首,依旧倚着门远远的靠着,与何在渊保持着较远的距离,公式化地浮上完美微笑。 “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如此落井下石罢了,苏小姐不用多想,也不用过多考虑何某,再怎么说我也是客房部的一把手,他们还不至于头脑发热在我面前太过造次。”说罢,何在渊抬手扶了下镜框,低头浅笑,一幅羞涩的模样。脸颊左边一个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看起来似一个十八九岁的大学生般年轻稚嫩。 “这世界上落井下石之事多了去了,我若是件件计较,哪能忙得过来呢。”苏辛夷手放在身后,无意识地抚摸着木质门上的雕花纹饰,自嘲的翘起嘴角,“不过何经理现在也卷入此事,我倒是真不知该如何收场好了。待会儿我会交代大家,何经理只是为我解围而已,之前的话他们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何在渊听罢,愣了一下,缓缓走上前来:“辛夷,你怎么就不认为我是真的喜欢你呢?“说话的时候头依旧低着,眼神四散,不知该望向何方般茫然。 “罢了罢了,你现在出去说也不过人觉得是欲盖弥彰,这事儿搁后再议吧,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这事儿是谁干的,幕后之人的用意是什么。“何在渊似有些无奈,”你最近惹上什么人了吗?“ 苏辛夷苦笑,回国也不过堪堪一个月不到,与人交集大多是工作上的事,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出谁会与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难道是秦荣祥?“何在渊试探着问。 秦荣祥?这个名字从苏辛夷脑海中跳出来,却又很快被否定掉。 虽说苏辛夷确实是惹怒了他,但这事儿曝光出来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秦荣祥虽说不是致一地产响当当的人物,但也算是高层里排的上号的,出了这等丑闻,秦荣祥的名声自然是臭了,对于致一的品牌形象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致一的董事会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会让秦荣祥在现今的位置上坐得安稳。 再说了,苏辛夷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秦荣祥虽然在她这儿折了个跟头,但毕竟没外传,也不算损面子,没必要如此赶尽杀绝斤斤计较。 如此一番利弊权衡下来,秦荣祥就算是再傻也不会做出这事儿。 “应该不是他,这样做对他没好处,他犯不着往自己身上泼盆脏水。“苏辛夷接过何在渊递来的水,利落地否定。 “喂,苏小姐,我不是大灰狼,吃不了你这小白兔,不用离得这么远吧,坐下慢慢想吧。”何在渊对着依旧贴着门站着的苏辛夷努努嘴,指指一旁的沙发,脸颊却慢慢浮上红晕。 半个月来的共事,苏辛夷对于这个空降的上司还是有点了解,碍于身份和地位,在众人面前披着贵公子的优雅皮囊,其实内里却是个腼腆的大男孩,偶尔不知从哪学来点痞劲儿说点调侃的话,却常常因为不经意的羞涩脸红而破功。 “小正太弟弟啊,姐姐劝你还是少看点偶像剧,现在的偶像剧都挺坑爹的,小心被带坏了以后没御姐爱。”苏辛夷坏心的打趣道,在沙发上坐下,不出所料看到何在渊脸上的红晕逐渐扩散一路红到耳根子。 “诶,现在有麻烦的可是你啊,还不快想想是谁干的,怎么解决。”何在渊不满的答道,头却埋了下去。 苏辛夷淡然地笑笑,不慌不忙地啜饮了一口白开水,反问道:“该来的总会来,不是事实我又有何可惧之?” 何在渊惊异的望了一眼苏辛夷:“你已经想到是谁了?” 是他吗?苏辛夷心里也是迷茫一片。 除开秦荣祥,自她回国以后与她有过摩擦的就只剩下那位阴魂不散的叶先生了吧。况且身为南术的掌管者,他也有能力让她难堪。 叶缙南,你真要如此对我吗?苏辛夷的心里冰凉一片,犹如深秋寒夜冰冻的霜华,月光之下泛着冷冷的光。 站在明亮宽大的落地窗前,看楼下车水马龙如流般奔腾不息,苏辛夷缓缓合上眼,疲累的感觉袭来,快要灭顶。 玻璃窗前停了只蝴蝶,脆弱的翅膀微微地扇合,无端惹人爱怜。 “何在渊,你说这二十一楼,蝴蝶是怎么飞上来的呢?” 何在渊挠挠脑袋,猜不透苏辛夷这样问的用意,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大概是一楼一楼飞上来的吧,飞累了就停在窗上,休息好了便继续往上飞。” “是吗?这般辛苦地飞上来又是为了什么呢?“苏辛夷望着停下的蝴蝶出神,着魔般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玻璃窗上摹画着蝴蝶的形态。 “看风景吧,或许飞在低空日久便生厌了,于是想看看高空的风景。” “看风景么?”苏辛夷喃喃自语。 叶缙南,七年前你也是抱着看不一样风景的念头才站在我身旁的吧,日子渐久便腻了,我那短暂的离开,于你则是解脱吧。到底是我自己不识趣,离开了却偏要舍不得,回来心碎也是自找的。 一晃眼已是七年了,谁负了谁不过是浮云罢了,感情若是非得走到说对不起这一步,还不如停在花开最美的时候。 一只停下的蝴蝶,一步复一步地往上,走近爱的人,随后却发现,费尽了心力,自己也不属于高空里的世界,只能是看风景的过客罢了。 苏辛夷敲敲玻璃窗,蝴蝶受了惊,腾起翅膀缓缓地飞离了玻璃窗。告别一只停下的蝴蝶,就像是告别不切实际的执念,叶缙南,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守着自己脆弱的自尊小心翼翼的活着,而你从来都是最光芒四射的那个。 苏辛夷摸摸眼角,有泪流下。叶缙南,我多么希望幕后之人不是你啊!就算不欢而散,纵然伤过彼此的心,但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人,是心底最柔软的封存。 “何经理,谢谢你的好意,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就不用插手了。”苏辛夷抹去泪痕,转身搁下杯子,故作轻快的走出办公室。 门合上来的那刻,苏辛夷听到何在渊的声音:“不行,这事儿我既然开了口,那么必会管到底!” ------------ chapter20心底的名字,是一道伤 更新时间:2012-01-16 听到关门的声音,办公室里的男男女女下意识抬起头来瞅瞅苏辛夷,接触到苏辛夷阴鸷冷凝的目光,又急忙低下头,用余光跟随。 苏辛夷冷冷一笑,人啊,对于降临到别人头上的不幸,总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但谁又能预料到下一刻遭遇不幸的不会是自己呢。 不理会那些不善的目光,苏辛夷踩着五寸的高跟鞋,高仰着头斜睨了众人一眼,若无其事地回到位子上,继续工作。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有故事,苏辛夷深谙此理,对着那些看戏的人连开口都觉得是白费功夫。 旁边的宋雅丽狠狠地剜了苏辛夷一眼,鼻子里哼一声,扭过身把桌上的文件摔得“噼里啪啦”响。但是无人搭理的独角戏,很快便归于沉寂。 下班时间一到,苏辛夷提着包便想走人,做心里憋着事儿的闷葫芦从来不是她的风格,所以她一早便打定主意下班去找叶缙南问个清楚,就算被人置于死地也要弄个明白死刑名目是什么。 “辛夷,等等我。”苏辛夷前脚刚要踏出办公室的门,何在渊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笑嘻嘻的叫住了她。 办公室内大半的人还没走,此刻觉察又有八卦可看,一个个都低着头装着在认真地收拾东西,耳朵却兔子般树得尖尖的,生怕错过俩人的一星半点奸情。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我要下班了。”苏辛夷一脸戒备的回道,说罢,转身欲走。 何在渊手忙脚乱的关上门,赶上前来,扯着苏辛夷往电梯方向走去,一眼望去俩人状似亲密无间:“终于搞定了,可以走咯。我订好位置了,咱们去吃好吃的。“ “要吃你自己去吃吧,我真的有事儿。“苏辛夷不快的跟何在渊拉开距离,将袖子从何在渊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有事明天再去办吧,咱今天去乐呵下,顺便也商量商量这事儿该怎么办,就算你不在意流言,但就让它这么疯传下去也不是办法。“何在渊化身一块黏糊糊扯不掉的牛皮糖,偏偏他又睁着魅惑的桃花眼,微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苏辛夷。 苏辛夷无奈的看看何在渊一脸无辜的小模样,心里虽然腹诽着我的事儿与你何关焉,但还是于心不忍,任他拉着自己坐进了车里。 “清明“是c城有名的日本料理店,据说老板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日本女人,店内的装潢也随了主人的风格,雕花的窗棂,绘鸟的屋檐,沥青的台阶,飘扬的樱花,无一不精致而华艳。 苏辛夷环视了店里一圈,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了一番资本主义的腐朽,而坐在对面的何在渊已经驾轻就熟的点好菜了。 “由于今天订位置晚了点,所以没雅间了,只能委屈你坐大厅了,你别嫌弃。“何在渊冲苏辛夷不好意思的一笑。 苏辛夷只觉得脑门上瞬间划下三条黑线,脑袋上有一万只乌鸦“嘎嘎“地飞过:这孩子脑袋被门夹了吧,无缘无故请她到这么烧钱的地方吃饭,还怕她委屈怕她嫌弃,她苏辛夷又不是含着金汤勺出身的大小姐。 “何经理,不是我质疑你,这儿的消费水平不低,酒店给你开的薪水怕是禁不住你来这儿几次吧。你也不小了,别想着当什么不靠谱的啃老族,安安心心过日子是正经。” 看到苏辛夷皱着眉头,何在渊张嘴欲解释,但想了半刻,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了眉,眼睛盯着桌子数上面的花纹。 苏辛夷暗自思量,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了,看起来这何在渊还挺年轻的,说不定比自己还小呢。被比自己还小的女生教育,男生应该挺排斥的。 于是,又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吧,只是吃饭而已,没必要来这种地方。” 何在渊抬头瞄了眼一脸歉意的苏辛夷,嘟囔着:“我妈肯定喜欢你。” “噗”,话音刚落,苏辛夷便一口水喷出,配合的天衣无缝。 旁百年有侍应生见状,忙递上毛巾给何在渊擦拭西装沾上的水。何在渊接过毛巾,对侍应生纯良的笑笑,以示感谢,却在抬头的一瞬顿住了,像是突然卡带的影碟,世界顷刻间静止。 “阮季!”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呼喊,何在渊拔腿便往门口冲去。 停留在苏辛夷眼中最后的场景,是门关上之前,一张男人刀刻般坚毅冷然的脸,目光划过何在渊的身影,平静如水的眸海泛起一丝波澜,以及何在渊疯子般追逐而出的背影。 “阮季,阮季……”默念着这个名字,仰头灌下又一杯清酒,苏辛夷仿佛都能感觉到何在渊那饱含的痛楚与绝望,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咬破唇沾上血一般的惨烈。 或许在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都停留着一个名字,这名字是符咒,是毒蛊,在午夜梦回时发作,痛彻心扉,却又使人甘之如饴。我们默念着这个名字,在痛楚之中得到救赎,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等了很久,久到苏辛夷已经将一瓶清酒喝到见底了,何在渊才怏怏地回来,煞白了一张脸,嘴唇咬得全无血色,眼神呆滞全无聚焦。 摇了摇酒瓶,发现没酒了,何在渊又招手要了一瓶。酒刚端上来,何在渊便提着酒瓶往嘴里灌。 “清明”家的日本清酒,是自家酿的,度数不低,苏辛夷看着何在渊的脸一点点变红,直红到耳朵根子。 “走吧。”苏辛夷叹口气,轻轻拉了何在渊一把。 何在渊已濒于酒醉的边缘,此刻身子虚脱般软得似无骨,顺着苏辛夷的力道就倒了下来,一阵“噼里啪啦”桌子被何在渊拉动,上面的碗碟尽数落到地上全军覆没了。 苏辛夷也愣了,一看何在渊还呆若木鸡的坐在地上,赶忙拉他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有侍应生闻声赶来,苏辛夷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把你们老板叫来吧,看看怎么赔?” 侍应生很快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要往里间去,却被一个清丽的声音叫住了:“不用了,你们不用赔了,我看你还是担心下他的状态吧,以及你们之间的感情。” 一个柔美的女人从后面走来,穿着华美的日本传统和服,一头顺滑青丝绾成望月髻,简单却落落大方。 “我们闯下的祸当然要负责,虽然他是我的上司,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我在这种情况下自作主张。”何在渊看起来瘦,但肉还挺结实,苏辛夷费力地扶着他,却一个劲儿往下滑。 “哦,他只是你的上司?”和服女人玩味的反问,眉毛一挑,风情顿显。 “嗯。”苏辛夷闷闷的应道,摸不清这女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便好,不然你就得伤心了。” 苏辛夷越发不懂了:“你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能解释下吗?“ “听不懂,那就不用懂了,我看他现在也差不多醉了,你快送他回去吧,‘清明‘欢迎你们下次光临。“那女人笑语盈盈,说罢便安排一旁的侍应生打扫摔碎的碗碟。 苏辛夷暗自思忖,便猜到这就是传说中的美艳女老板,既然对方都已下了’温柔‘的逐客令,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横竖与自己也没多大关系。思及此,苏辛夷说了声“再会”,扶着依旧醉的晕乎乎的何在渊往外走去。 阮季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变得这般痴傻。 ------------ Chapter21及时行爱,是温暖的谎言 更新时间:2012-01-17 停车场里一片冷寂,偶尔几点灯光投影着三两寂寥的人影。 苏辛夷紧锁着眉头,扶着何在渊好不容易才找到停在角落的车,将身上的重负塞进车里,又俯身帮他系好安全带,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吊在半空中,又想到了一个烦人的问题:要将这醉鬼送往哪里? 苏辛夷说声“得罪”,从何在渊的口袋里翻出了钱夹。 简洁而老旧的钱夹,苏辛夷依稀记得是某个名牌好多年前的热门款。甫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正中央的一张大头贴,两个人头靠着头笑得很傻逼,却有着青春逼人的明丽和张扬。正是何在渊和刚刚在“清明”遇见的那个男人,阮季。 再翻下去,只有几张银行卡和一些钱,唯一有用的身份证上,登记的住址不是c城。 这下苏辛夷真傻了,把他送到某个酒店吧,担心他喝醉了没人照顾会出什么事儿,思来想去牙一咬,干脆带回家,自己和穆措睡床,沙发还是空着的,正好可以塞下何在渊。不管怎样,何在渊也算是帮了她不少的忙,虽然她不一定需要这样的帮助。 打定主意苏辛夷便径直把车开到了自己家,扶着何在渊进门的时候,倒是把穆措吓了一大跳。 “妞,你什么时候改行了,专门拐卖小正太。”穆措穿着苏辛夷的小熊维尼睡衣,倚在门边调侃道。 “我这是爱心泛滥,谁叫某人明明不能喝,却仗着心情不好逞强一口饮尽一瓶清酒。我怕要是把他丢路边,明儿一早就有报纸头条说:狠心女下属,绝情丢弃酒醉上司为哪般?”苏辛夷嘴里应着,手却没闲着,把何在渊拖到沙发上,又扯了床毯子给他盖着。 正欲起身回屋睡觉之时,袖子却被酒醉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的某人给拉住了:“别走,阮季,别走,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苏辛夷本想狠狠甩开何在渊拉着自己袖子的手,但看着一脸痛楚,多情的桃花眼紧紧地闭着,眉毛纠结成一团,手不由停在了半空中,最后也只是轻轻地再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苏辛夷心里总有一个念头徘徊不去,这个名叫阮季的人对何在渊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或许这就是女人敏感的直觉吧。 “妞,想什么呢,都这么晚了,快把牛奶喝了去睡觉。“穆措不满的出声,递给苏辛夷一杯热牛奶。 苏辛夷粲然一笑,乖顺地仰头喝完牛奶,推着穆措往房间里去。 关了灯躺在床上,看窗外暗蓝夜空星沉月落,有太多的思绪一涌而上。 “诶,穆措,你家那边怎么样了?”苏辛夷用手肘碰碰穆措,听呼吸那家伙应该还没睡着。 果然穆措的声音还清明着,没有一丝睡意的侵袭。“我一直住在你这儿,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上班去了我就在家睡觉看美剧,连午饭都是叫外卖,你能指望我知道什么呢?”穆措不以为意的反问。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事情总得要解决的。”苏辛夷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说。 穆措翻身背对着苏辛夷,无奈地长叹了口气:“要我去开个新闻发布会,宣布跟穆方城断绝一切关系,再不往来?然后再让所谓的高等人群把我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来议论?” 苏辛夷抱住穆措,头贴在穆措温暖的背上,突然觉得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穆措其实也很瘦弱:“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可能很多人没办法接受你和穆方城之间的感情,但我明白你们的爱有多纯粹。我也知道人生不是一场演给别人观赏的作秀,所以穆措,过自己的日子,让别人眼红去吧。” 良久都未听到穆措的回音,只有隐隐的啜泣传来,苏辛夷心里一疼,将穆措抱得更紧。 “辛夷,我心里难受。我也想不管他人非议,遵从自己的内心,好好的去爱一场。但爱情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穆方城做了逃兵,他不陪我演下去了,这场戏人已散,终究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穆措的话,夹在断断续续的啜泣中,像是风中将要飘散的柳絮。 “那是他不识好,咱们不理他了。你是璞玉一玦,珍珠一斛,非得到夜色最浓之时方能得见光芒,如穆方城这般只能捱到黄昏的人,是看不到你的美的。”苏辛夷将头搁在穆措肩上,不满地嘟囔。 “噗“穆措转身,轻轻抚摸着苏辛夷的头发:”这么多年,也只有你和叶小七觉得我好。在别人眼里我不过就是一没家教的野种,没教养低素质,素来心直口快,脾气也不好,不懂得怎样低眉顺眼行事,也不会察言观色说好听的话。“ “那又如何?别人一百句好听的话也抵不过你穆措的一句真话。从我们手中流逝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人生,不是一堆华丽辞藻便能粉饰。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当及时爱之,不舍昼夜。“苏辛夷的眼不大却灵动,在暗夜里睁着,亮亮的,夜明珠般明艳。 “你又胡编乱造了。“穆措抬手刮了下苏辛夷的鼻子,”匹诺曹之鉴,说谎是会长长鼻子的。“ “切!我才没说谎呢,人生那么短,何苦困在那么长的思念里无谓挣扎呢?趁现爱之人还在眼前,当及时爱之,以免以后悔之不迭。“ “你这话说的倒有叶小七的风范,可惜我们不是无忧无虑天性喜乐的叶小七。“穆措回抱了苏辛夷,”有些人明明就在你眼前,可是你就是很明白的知道,那人不是属于你的,你不能上前,哪怕只是给予一个拥抱。你刚刚那番话可能自己都不信吧,不然为什么你会避叶缙南如蛇蝎呢?“ 苏辛夷把头埋进发丝里,不语。 “睡吧,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丢了爱人,但天总会亮,我们还得继续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穆措轻拍着苏辛夷的背宽慰。 及时行爱,多么温暖的谎言啊,世间有多少人在爱而不得的泥沼中苦苦挣扎求索。 在一起不一定就是因为爱,诚如,不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是因为不爱了。 ------------ Chapter22流言不止,蜚语不休 更新时间:2012-01-18 “啊――” 一声大叫打破清晨的满室寂静。 白色的衬衫散乱着贴在身上,一片皱皱巴巴,领口的扣子也松了,露出优美的锁骨。何在渊一只手臂撑着支起半个身子,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看到苏辛夷揉着眼出现在卧室的门边,总算是找到火力输出点,怒声吼道:“苏辛夷,这是怎么回事?” 卧室门被打开,还在安睡的穆措也听到了何在渊的质问,素来起床气大的她顺手摸索到床上的一只轻松熊抱枕,闭着眼扬手就甩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靠着门框的苏辛夷身上。 苏辛夷本来还睡眼惺忪,被这一砸火气也上来,瞪着沙发上的罪魁祸首,拿出了要把对方生吞活剥的气势。 “吼你妹啊!睁大你的钛合金狗眼看看现在才几点钟,六点啊!你知不知道一大清早的,人都在睡觉!昨晚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我好心把你拖回来,早知道就把你丢在外面喂狗算了,吼得像个失身青年似的!就你那小身板,脱光了摆这儿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小小年纪,一天到晚想些什么呢,真想敲开你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苏辛夷长吸一口气,双手叉腰,连珠炮般的一段话说的何在渊一愣一愣的,毫无还手之力,颇有力拔山河气盖兮的壮士气魄,只可惜身上的小白兔睡衣破坏了这份气势。 何在渊不过是刚醒来的一刻,看到如斯景象脑子还没运转过来,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句,这下被苏辛夷如此这般地教训了一顿,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良久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求证:“你刚刚说,昨晚我喝醉了,是你送我来这儿的?” “不然你以为呢?”苏辛夷送了个大白眼给他,“被你这么一搅合,瞌睡也没得睡了,快起来,把这儿收拾下,我去做早饭,吃了直接去公司吧。” 苏辛夷用发夹固定住额边几缕刘海,围着黑色的卡通布围裙,很有居家的感觉。 “荷包蛋吃吗?“打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苏辛夷回头问何在渊。 “哦,吃。”何在渊愣愣的点头,眼睛却盯着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皱眉。 “吃过早饭还早,你开车回去换件衣服吧。”苏辛夷丢下这句话便进厨房忙活去了。 “要帮忙吗?“何在渊也跟着进来,倚在厨房的门边问。 苏辛夷利落地打蛋,加盐,调匀,头也不抬:“不用了,看你这少爷样儿也不会,去外面坐着吧,一会儿就有的吃了。” “对了,这是哪儿啊?” “我家啊。”苏辛夷一脸鄙视,这么明显的问题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额,我知道是你家,我的意思是这地方的具体地址。”何在渊扶额,顿觉和刚睡醒就发脾气的女人说话,果然会沟通不善。 “哦,西城区郦水街。”明明脸已经窘迫得发烫了,但苏辛夷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由在心里再一次佩服自己的脸皮厚度又增加了。 “我住在东城,那还真是南辕北辙,看来是不够时间回去换衣服了,待会儿你坐我车直接去公司了吧。” 不多时,早餐就端上桌了。用豆浆机现制的新鲜又热乎的豆浆,煎得金黄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的荷包蛋,再配上烤吐司,虽然是中西结合有点不伦不类,但两人总算是很开心的吃完了这顿早餐。 “没想到你的荷包蛋煎得还不错啊。”等电梯的时候,何在渊由衷的赞道。 “噗,你还在回味我做的美味早餐啊。”俗话说,不是冤家不碰头,苏辛夷简直就要顶礼膜拜这条真理了。就在她回答何在渊的当口,电梯开了,下来的居然是叶缙南和他的助理一行人。 叶缙南依旧冷着张俊脸,目不斜视地走过他们身边。 若是平日,苏辛夷铁定会当没看到,但现在她心里一直有个疑问盘桓不散,她很想问问叶缙南,网上的那篇帖子是不是他的杰作。 心里这样想着,身体却先行一步,开口叫住了急行的叶缙南:“叶先生,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点事找你。” 叶缙南瞥了苏辛夷身边的何在渊一眼:“我现在很忙,没时间。” “叶缙南,这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事,我必须跟你谈谈。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就什么时候谈,我总能等到你有时间的时候。”苏辛夷执拗地坚持。 叶缙南低头想了想,跟身边的助理耳语了几句,然后才回道:“那好,今晚六点你下班的时候我们在酒店大厅见。” 说罢,便急匆匆的往外走了。 “你要和他谈什么?”何在渊疑惑的问,因为苏辛夷的耽搁,此刻电梯已往上升了,他们还得在原地等待。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关。”苏辛夷耸耸肩,揶揄了他一句,昨晚看了何在渊的身份证,知道他比自己还小一岁。 何在渊嘟着嘴,把脸撇到一边,十足的小孩子气。 回到办公室,人来的还少,旁边的宋雅丽还是那副鄙夷的嘴脸,看的人心里添堵。苏辛夷放下包,理了理今天的工作内容,便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正好可以不对着这张脸。 泡了咖啡,端在手里,热热的,直暖到人的心里去。苏辛夷一直觉得,站在二十一楼看风景,总有看穿生死大彻大悟之感,所以格外偏爱茶水间的落地窗。 “辛夷……”陈阳手里扬着两份报纸气喘吁吁地站在茶水间的门口。 “陈阳,你怎么来了?我刚刚一直在走神,都没注意到你什么时候来的。”苏辛夷笑笑,眉眼俱弯成一弯新月,伸手示意陈阳坐下说。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呢?”陈阳将手里的报纸摔到桌上,黑体的大标题赫然是昨天网上的那则帖子,不过这次报纸上又加了新料,把她和何在渊昨晚在“清明”吃饭的照片给补充上去了。 “怎么会这样……”苏辛夷也懵了。 陈阳看到苏辛夷一脸不可置信的悲怆模样,心里猛然腾起一股想把她纳入怀抱的冲动。 本以为清者自清,不切实际的流言终会自己消弭,哪知现在看来却愈演愈烈,不仅是网上,连c城日报都搀和进来了。 流言不止,蜚语不休。殊不知,人心最是难测,人人都是患有红眼病的兔子,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流言蜚语。 ------------ Chapter23不被祝福的生命 更新时间:2012-01-19 “陈阳,现在事情越闹越大,我该怎么办?“苏辛夷的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纵然她如何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但一个女人被报纸网络的一支笔,写成为了利益风骚而没有节操的公交车,无论如何都是令当事人难以接受的。 陈阳把手覆上苏辛夷握着杯子的手,丝丝暖意透过皮肤的传递,直至心底。“辛夷,你相信我吗?” “陈阳,我苏辛夷素来不是易于信任别人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的两个姐妹,我也只信你了。” “那就放心工作,这事儿交给我来处理,我保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陈阳似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坚定的给了苏辛夷保证。 苏辛夷一想到这所谓的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叶缙南,一下子便慌了神。就算真是叶缙南在处心积虑的对付她,但因了心里那份未了的情,她也不希望叶缙南出事。于是,慌忙摆摆手:“不要再深究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只要平息这件事便好。“ 陈阳只当她是客气之辞,不愿太过麻烦自己,把自己拖进这滩浑水之中,只是笑笑,也不多作解释。 托了今早c城日报的福,现在苏辛夷走到哪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就连扫地的大妈看到她都会摇头叹两句。 难过的日子总是令人感觉度日如年,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午饭时间,穆措却杀来了。 “好你个苏辛夷,出了这样大的事儿你回家却闷声不吭,若不是我看报纸知道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穆措杀气腾腾地闯进客房部的办公室,劈头摔下一份报纸。 苏辛夷低头一看,是另一份c城的小报,看来这股流言之风是愈演愈烈了。 拉穆措坐下,苏辛夷故作无所谓地笑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我自己能处理的,何必告诉你让你也跟着烦恼。况且你现在心情也一团乱麻似的不太高兴,作为姐妹我更不想让你因为这些无聊的事烦心。” “苏辛夷,你以为姐妹是拿来干嘛的呢?只可同甘,不能共苦?这样难以忍受的事对你来说,难道仅仅就‘无聊’俩字可以形容?告诉我,起码我还可以帮到你一点。”穆措双手抱臂,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 “帮我,你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帮?难道要你现在回去求穆家吗?我不觉得你现在想看到穆家的任何一个人。”苏辛夷摊摊手解释,“穆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一直站在姐妹的身后,支持她为了自己的心而坚持,末了却要她为了我而妥协放弃。我做不到。“ “苏辛夷,你真是……“穆措指着苏心怡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话音犹在,穆措的脸色却突然剧变,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捂着嘴就急急忙忙地跑出了办公室。 穆措前脚刚跑进洗手间,苏辛夷一看情形不对,后脚也跟着奔过去。 穆措难受得想吐又吐不出,整张脸煞白煞白,像是了无生气的木偶。 “要不要紧,我们去医院看看吧。”苏辛夷轻柔地拍着穆措的背。 吐完好受一点了,穆措泼了一把冷水洗脸,安慰地朝苏辛夷笑笑:“没事,可能是最近胃受凉了吧,这两天都快吐习惯了。” “那怎么行,我打个电话请假,我们马上去医院看看。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胃受凉了岂是拖着就能好的。”苏辛夷絮絮叨叨的抱怨着,扶了穆措回办公室的椅子上坐着,自己则急急地收拾东西。 穆措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道:“妞,你还是好好处理自己的事儿吧,别每次都为别人着想,总是学不会为自己多想那么一丁点儿。” “我有你帮我想就行了啊,别废话了,快跟我去医院。”苏辛夷把手机钥匙什么的一股脑都塞进包里,一只手提着包一只手伸过来挽穆措,大有你不走我就拖着你走的架势。 穆措耸耸肩,无奈地叹口气,姐妹做了那么多年,她是知道苏辛夷骨子里有多执拗,只好乖顺地随她挽着往医院去。 肠胃科看病的人并不多,很快就轮到她们了。 带着老花镜的老医生检查了挺长时间,把苏辛夷吓坏了,在一旁一个劲儿的询问情况是不是很严重,需不需要住院观察。反观正主穆措却很淡定,老医生皱着眉头打量她的同时,她也歪着头回视。 “咳”老医生低咳一声,清清嗓子问:“你们确定没走错科室?” 苏辛夷急忙退出房间抬头看看墙上的铭牌:“这是肠胃科,没走错啊。” 老医生摸摸鼻子,藏在老花镜后的一双眼闪着光:“傻囡,我的意思是,她是怀孕了,不是胃受了凉。你快去通知她老公吧,及时去妇科做个检查。” “什么?我怀孕了?”闻言,穆措不可置信的叫出声。 “是啊。”老医生抄着手,笑眯眯地回答:“你这两天老是想吐,估计是孕吐。孕吐是因人而异的,可能你的孕吐来的比较早。具体的我也说不出什么了,你还是去妇科做个详细的检查比较好。看样子你是第一次怀孕吧,要好好注意保护自己,情绪也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波动,怀孕的前三个月对baby来说是很关键的。” 穆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院的,只觉得全身虚脱般无力,只得将全部重量压在扶着自己的苏辛夷身上。 手不经意间便抚上腹部,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的角落,一个小小生命却生了根。医生说了,两个月的孩子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但穆措就是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真的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些什么,连走路都不似平日的风风火火,脚步放得比平时更轻柔。 对上苏辛夷担忧的眼神,穆措却笑了:“苦着脸干嘛,你终于可以做干妈了,应该开心才是。“ “你要生下来?“苏辛夷一本正经地问。 “也许。这是穆方城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就算你明知这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穆措,这条路很难走的。不仅仅因为你们的身份,还因为,这孩子很有可能是畸形儿,你要生下他就要为他的一辈子负责!“ “我知道,我会好好考虑的。“穆措望着自己的肚子,好似透过皮肉真的看到了那小小的婴儿,眼神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生命的萌芽原来不全是喜悦,还伴随着不可言说的苦恼。有些事我们明知是错的,还是忍不住会去肖想,但残存的理智亦在苦苦挣扎,妄图将这份不切实际的幻想扼杀。 ------------ Chapter24短兵相接,火花四溅 更新时间:2012-01-20 送了穆措回家,看着她乖乖躺下休息,苏辛夷又赶赴酒店应今早和叶缙南定下的越。 “妞,不准把这个消息告诉别人!“苏辛夷正欲出门之时,穆措义正言辞的警告道。 “小的遵命!“苏辛夷嗤笑一声,”说白了其实是叫我不准偷偷给穆方城报信吧。“ “知道就好,叶小七那边晚点跟她说,她听了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就是嘴巴关不住。“穆措又叮嘱了一句,把头埋进被子里睡去了。 苏辛夷拉上门,下楼的时候又看到了隔壁住着的那个画家,支了画架在阳台,正认真地画着开得灿烂的牵牛花,那深情的样子就像在摹画着爱人的一颦一笑。 画家也看到了苏辛夷,嘴角上扬,弯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算是打招呼了。苏辛夷挥了挥手,当做回应。 路上堵了会儿车,赶到酒店的时候已是六点半了,一进大堂,苏辛夷便看到了休息区沙发上坐着的那尊大佛。 “抱歉,路上堵车,迟到了。”苏辛夷不好意思的笑笑,坐在叶缙南对面。每次与叶缙南短兵相接,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 叶缙南本在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眼,眉头微微皱起,有些不耐:“我知道你本质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又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些客套话就省了吧,咱俩之间犯不上演这种戏码。开门见山吧,你找我什么事?“ 苏辛夷尴尬地顿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那好,我就直说了。叶缙南,你若是还为以前的事耿耿于怀,那么你明着来对付我便好,我绝对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使绊子算什么呢?“ 叶缙南冷笑一声:“敢情你以为最近那些风言风语是我的杰作?苏辛夷,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要对付你我一根手指就可以捏死你,犯不着为你如此大动干戈。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自身没问题,又怎会怕别人说呢?说到底,是你自己太招蜂引蝶,才会惹人看不惯对你出手吧。” “这么说,这件事与你无关?”苏辛夷疑惑了,自己回国的时间并不长,除去叶缙南真想不出和谁有着这般深仇大恨。 叶缙南抿了一口茶水,发现已经冷掉了,脸顿时皱成一团。 苏辛夷知道叶缙南虽然爱喝茶但特别反感冷茶,习惯性地便把侍应生刚刚端上来的热茶推到叶缙南面前。身体力行总是先于思维,等到反应过来此举不妥的时候,已经把热茶推过去了,现在再端回来只会更显得刻意。 幸而叶缙南并未注意,端起茶便喝了。苏辛夷只好作罢,在心里鄙视自己的奴性,在叶缙南面前总是做回以前那个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七年的修炼算是白废了。 “若我说,这件事的确与我无关,你信吗?”叶缙南的眼似鹰般锐利的盯着苏辛夷。 苏辛夷迟疑了片刻才答道:“我信,你现在是南术的ceo,要对付我轻而易举,没必要对我撒谎。” 叶缙南愣了良久:“呵,原来这七年你也不是没长进嘛,至少学会了理智的分析问题,我是不是该恭喜你呢,苏小姐。“ 两人之间,你一言我一语,看不见的兵刃在半空中摩擦出火花。 苏辛夷不理会他的揶揄,起身欲走:“耽误叶先生宝贵的时间了,我先告辞。“ “作为旧相识,我奉劝苏小姐一句,做人呢还是别太随心所欲,不是所有的错都有弥补的机会,也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任你践踏。伤害了别人之后便一走了之,你以为你能逃几年,难道你就不会想起那些曾经被你辜负的人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不过是你的报应罢了。“叶缙南玩弄着手里的茶杯,冷笑着说。 苏辛夷步子一滞,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分崩离析,闭眼深呼吸,仿佛在极力压抑心里翻腾的痛楚,又像是在积聚全身所有的勇气。 “叶缙南,不要总拿我当初的出走来做文章。我承认当时我一声不响的飞去英国,的确做的不妥,但我有什么办法,形势如此,逼得我非走不可。后来我寻了一切机会来找你,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该不会这么健忘忘得一干二净了吧。你以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便能纵览事情的全貌吗?可笑!那些苦衷理由现在说出来,你也只会以为我在找借口吧,不说也罢。不过,叶缙南你要记着,一个巴掌从来都是拍不响的,一段感情走到歧路,也绝不是单单某一个人的错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何苦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痛苦呢。“ 一段话,蕴了深切的情在里面,说尽,泪也落。苏辛夷抹了一把泪,也不管眼泪是不是蹭湿衣袖,不顾脸上的妆也花了,急行步出了酒店。 身后传来茶杯摔碎的声音,碎片撞击着大堂的地板,声音清脆急促,像是心破碎的声调。 一旁的侍应生懦懦地上前,还未开口,叶缙南便几张红票子砸来,双眼像是要冒出火焰般阴狠得吓人,阴沉着脸抬腿便走。 在酒店前的公车站等车,苏辛夷倚着路边的栏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似泡在海中沉浮。 “苏小姐。“听到有人叫自己,苏辛夷努力撑开沉重如灌铅的眼皮,却在看见来人的一刻,恍如打了兴奋剂般精神起来。 “苏小姐,我是穆措的叔叔,穆方城。我们见过几次面的,你还记得吗?“短短几天不见,穆方城好像老去了十几岁,眼角的皱纹愈加深刻明显,额边甚至生出了几缕白发,在风中飘扬,甚是刺眼。整个人仿佛是风中的残烛,沧桑愈显。 “当然记得。不知穆先生找我何事?“ “是穆措的事。那天宴会之后,穆措就没回过家了,我想她肯带你来参加穆家的宴会,你一定是她很要好的朋友,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穆方城急切地问。 “你是代表穆家来问,还是单单你一人想知道?“苏辛夷挑眉,反问道。 穆方城顿了片刻:“代表穆家和我自己有什么区别吗?我也是穆家的一份子。“ 苏辛夷巧笑倩兮,不过说出的话就没那么让人舒服了:“这区别可是大大的。以前我只知道穆家都是一群禽兽,穆方城是穆措的爱人,是穆家唯一一个人。但现在我知道了,原来那姓穆名方城的家伙是披了张人皮,其心之狠,当真是禽兽不如。” 穆方城身旁的助理闻言立马要冲上来,却被穆方城大手一挥拦了下来:“苏小姐,你怎么说我,我都没关系,麻烦你告诉我穆措现在怎么样。” “穆先生大可放心,穆措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找你要棺材钱的。”苏辛夷娥眉一竖,不愿再跟他废话,拦了辆taxi绝尘而去。 ------------ chapter25甩不掉的牛皮糖 更新时间:2012-02-15 回到家里,苏辛夷还是忿忿不平,把门关得砰砰响。 “什么人这么有本事能把你气成这样?“穆措窝在沙发里,一边百无聊赖的划拉着遥控器,一边闲闲的嗑着瓜子,顺带瞄了眼门边的苏辛夷。 苏辛夷顿了顿,咬了咬嘴唇还是照实说了:“穆方城来千时悦来找我了。” “哦。”穆措在听到苏辛夷的话后,嗑瓜子的动作有一刻的停滞,但很快又恢复原态,眉眼如常,漫不经心地应道。 苏辛夷倒是很惊异于穆措的淡定:“你不问他来找我干嘛?” “不想知道。”冷冰冰的话。 “不想知道还是怕知道?“ “有区别么?“穆措斜睨了苏辛夷一眼,”反正结果都一样,都是不要知道。“ “穆措,做鸵鸟很好玩吗?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要学会去面对,哪怕那些事实让你心里难受万分,但你注定不能一味逃避。这个孩子也是穆方城的,你应该跟他好好商量,你们俩怎么样是你们自己的事,但不要害了孩子。”苏辛夷义正辞严。 “不!这个孩子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跟穆方城没一点关系,穆方城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穆措很是激动。 “完完全全属于你?”苏辛夷嗤笑一声,“穆措,你还真是天真啊!人穆方城好说歹说也提供了一颗精*子,怎可一棒子打死说是完全属于你?况且你明明知道这个孩子很有可能……是畸形儿,还是要决定一个人自己扛吗?这般难堪的局面,你能扛得了吗?” 说到后面,苏辛夷已是极不忍心,语调也渐渐低落下去。 “扛不起也得扛,路,都是被逼到绝境之地才踩出来的。穆方城若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不会允许我生下来,他会用尽办法逼着我打掉这个孩子。”穆措咬咬牙,英气的眼睛里有什么盈动着波光。 苏辛夷上前,揽住穆措的肩:“他是孩子的爸爸,必会理解你对于这个孩子的爱。” 穆措摇头,目光里是难以言说的绝望:“你看现在这般局面,我和他还有什么可能呢?穆家我是回不去了,而他也走不了,那天在穆家他说的话我还记得呢,一字一句都不曾忘。他说,穆措,这条路太辛苦了,我们不能再胡闹了,回头吧。” 言及此,穆措却是凄厉的笑了:“呵呵,胡闹……在他心里我穆措的感情不过是一场胡闹,做不得数。现在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自然视此事为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恨不得从未与我有过这段,今天来找你大概也是为了试探我是否会利用与他的曾经来谋利吧。而这个孩子,是我和他不能见光的曾经最直接的铁证,试问,他怎么可能容许我生下来呢?” “怎么会这样呢,你们经过了多少波折坎坷才能在一起,怎么会演变成这般呢……“苏辛夷喃喃。 在她的一贯认知里,两个人曾经爱过的人,就算最后没能走到一起,但对方在自己心里,一定是个特别的存在,不管是怎样的情况,都决计下不了狠手去对付对方。就像她和叶缙南,不管叶缙南现在是如何憎恶她,如何设计对付她,打落牙齿和血吞,她也没想过要怎样报复回去。 然后现实总是灰色甚至近乎于黑色的,童话中平和安详的粉红色落入这肮脏的人世间也会沾尘落灰,最后融入灰黑再难辨认。 “辛夷,我不如你坚强,我忘却了违背了我少年时的立志,我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得精明,从前太幼稚总是将世界想得美好,但不知不觉间我已然变成了年少时最憎恶的那类人。或许精明理智可以让我避免许多伤害,但却让我活的益加绝望。对于这场苦恋我看不开更放不下,我想放肆一回,找回我少年时活得张牙舞爪的样子。“穆措动情地说。 “不论怎样,姐妹总是一直在你背后,陪你撑下去。“苏辛夷抱住穆措,风雨飘摇的世界里她们是两叶扁舟,但前方再大的风浪只要两只手握在一起,也便能够安心面对。 苏辛夷是在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接到何在渊的电话,何在渊在电话那头着急得要她开电脑上论坛:“快去论坛看看,那家伙居然有更新帖子了。” 挂掉电话苏辛夷只觉好笑,这人还真是一块上好的牛皮糖,粘性超强,贴上她就不肯扯下来了。 嗤笑归嗤笑,苏辛夷还是乖乖的打开电脑登陆了本城论坛,果然那帖子依旧被顶在首页飘红。 点开,果然是加码了新料,将苏辛夷陪同穆措去医院妇产科做检查的照片给放上去了,还将妇产科几个字用红线圈出,让人一目了然。 lz啪啦啪啦说了一堆,总结起来不过就一个意思,像她苏辛夷这般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说不定连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都不知道,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号召全体围观群众为她哀悼。 苏辛夷哑然失笑,也不禁佩服起这发帖之人,如此妙语连珠的反讽既不人反感,又狠狠地踩了她一脚,突出了自我的优越感。 这帖子透露出的熟悉心态让她冷不防想到一个人,心里不禁凉了半截。思来想去,还是拿起了手机:“陈阳,我想到了一个人有嫌疑发那个帖子,明天你配合我演场戏行么?” 跟陈阳反复商定好明天的细节,苏辛夷看着帖子下面众人一面倒的回复,不由想到一个媒体人曾说过的话,那人说观众其实是最愚蠢的,媒体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最后还把被媒体歪曲掉的信息转化为自己的思想。这话很狂妄,可也很真实。 苏辛夷手指大动,立马注册一个id为“无所不知的某某”,用加粗的鲜红字体回复该贴:我知道你是谁。 回帖的众人不解,纷纷询问她的回复是什么意思,苏辛夷不答,反抱臂看着屏幕笑,笑意冷冷。 她和发帖人就像是在拔河,谁先沉不住气露出尾巴,谁就输了。 直等到夜深,苏辛夷打着哈欠熬不住去睡觉了,发帖人也没现身。 “好吧,那咱就明儿见。”苏辛夷恨恨地关掉电脑。 夜里,她做了一个梦。一群人围着变成hollekitty的她指手划脚,她立在包围圈中却并不惊慌失措,相反嘴角还噙着一缕笑。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浮现,仿佛是咒语显灵的条件,苏辛夷效仿奥特曼变身的姿势,变成了……一只母老虎。 这是一个无厘头的梦,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谁能说梦和现实之间毫无瓜葛呢? ------------ Chapter26半路杀出个秦咬金 更新时间:2012-02-20 闹钟响的时候苏辛夷还在好眠中,那个心理战一样的梦把她折腾得筋疲力尽,在被子里挣扎着不愿醒来,任闹钟在耳边不停的嘶吼。。 穆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睛还眯着,扬手就往苏辛夷背上拍了一巴掌:“妞,你再不起我就把你……五马分尸昂……“ 穆措此时还未睡醒,声音不似平日的硬朗,低低的沉下去,软软的带了朦胧的鼻音,“我把你……的闹钟碎尸万段。” 苏辛夷却猛然记起那个在背后暗算她的人,顿时就清醒了,在脑海里把今天的安排又过了一遍,确定了下细节没什么纰漏才起床。 与往常一样波澜不惊地到了酒店,只是时间比往日稍早了些,拿了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才发现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人在里面坐着,好巧不巧那人刚好是对自己心存不满的宋雅丽。 苏辛夷眉头皱了皱,老天这是在耍她么,她可没功夫在这儿跟她耗嘴皮子,不过她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宋雅丽却不给她机会。 “哟,苏大小姐怎么自己来泡咖啡了啊,你那帮裙下之臣呢?”宋雅丽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杯子,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语带讽刺。 “难为宋小姐这么关心,既是我的裙下之臣那就不劳您费心记挂了,莫非这其中有哪个是你宋小姐心内惦记的不成?”苏辛夷泡咖啡的手连顿也没顿一下,冷笑着反击。 苏辛夷这寥寥一句话却正好戳中宋雅丽的痛脚,何在渊刚来千时悦来的时候,长得不错职位有前途还有传说中的背景,整个儿就一高富帅的典型,酒店里的待嫁女子哪个对他没点小念想呢? 可是别人也只是想想罢了,但宋雅丽不,依仗着自己背后的小背景,一直白天鹅般仰着脖颈俯看男人,更觉得大部分男人都是没品的,好容易遇上个优良品种自是不可能只观望不上前的。 奈何何在渊对她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倒是对她一直讨厌的苏辛夷不同一般,甚至还在苏辛夷落难的时候挺身而出。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的都在背后笑她,说她是想吞了白天鹅的那只癞蛤蟆,可惜人白天鹅飞在天上,看不上她这小家子气的癞蛤蟆。 这一切无不让她暗地里恨得牙痒痒,是以苏辛夷只一句话就噎得宋雅丽不知如何作答:“你……“ “呵,看来苏小姐挺威武的嘛。“一个冷冷的声音插进来让两人俱是一愣,回头便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立在茶水间门口。 那女人看得出已经上了年纪了,眼角已然有细微的纹路,但是一身得体适宜的淡色荷叶边套裙,衬得她肤白凝脂大方优雅。此刻,她正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茶水间里的两人,让人心底升腾起一股寒意。 “冒昧问一下,您是哪位?“苏辛夷打量了对方一番礼貌的问,看样子也是个有背景的主。 “苏小姐,你在勾引别人家老公的时候都不去查一查他的老婆吗?“那女人脸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如洞庭湖无风的湖面,但水面之下确实暗流涌动,“我姓萧,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秦太太。” 此话一出,这女人的身份就很明朗了,苏辛夷的脸立即刷白一片。宋雅丽在一旁稳坐着看戏,半路杀出个秦咬金,还不知这戏会如何精彩呢,故作矜持的品了口茶,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助战:“哟,秦太太您可是来了,再不来都不知某只狐狸精会嚣张到什么程度呢。” “秦太太,你可能误会了。”苏辛夷赔着笑解释道。 “误会?你倒是说得轻巧,我老公什么人我知道,他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也不是见着个女的就会上。你要是不去勾引他会惹上他么,自己犯贱就算了还得惹得我家那位一身骚,你知不知道他把这味道带回家我闻着有多憋屈啊!”秦太太嗤笑一声,走进茶水间,寻了个位子坐下,伸出手仔细端详起自己白净的手指来,连眼角的余光也没分一丝给一旁立着的苏辛夷。 苏辛夷却表现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媳妇儿,在秦太太强大的气场下低了头,嗫嚅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苏小姐,我今儿来就是明目张胆的给你提个醒儿,你也是一成年人了,你当狐狸精也好,和谁上床也好,都不碍着谁的事儿,但麻烦你别来搞我家男人。现在你既然搞了我家男人还把他拖进这趟浑水里,把我的面子放脚下使劲儿踹,那我萧凤岚也犯不着给你留面子,你放心,我必十倍百倍讨回来!”一番话说的那是一个激昂澎湃。 “好了,我的话说完了,你也可以走了,不过最好小心点,我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你的。敢骑到我头上的人,我会让他们深深了解后果自负这四个字的内涵。”秦太太又微笑着补充道,语气温和柔美似恋人低语,话的内容却直叫人毛骨悚然。 一贯把自尊看得比命重的苏辛夷却乖乖地听话走出了茶水间,看样子神情低落心不在焉,甚至连搁在桌上的咖啡都忘了端出去。 宋雅丽的眼波在苏辛夷身上转过几个圈,又回到眼前的秦太太身上,在心里暗自思量看苏辛夷被人家正宫教训得如此凄惨,平时尖牙利嘴此刻却连话也不敢应,八成是真有其事,于是便谄媚地迎上去说道:“秦太太,这苏小姐和秦先生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办?” “苏辛夷那个小贱人……”说到一半秦太太又收了口,眼光在宋雅丽身上犀利的刺探,“宋小姐,你问这个干嘛?” “秦太太,你看,本来呢作为苏小姐的同事我不该多嘴的,但是她的有些行径就连我们这帮同事都看不下去,勾引客人诱惑上司欺霸同事。说不定我能帮上您什么呢?“宋雅丽装作为难的样子回道,不过最后一句话却泄露了她的本意。 “不过是落井下石嘛,宋小姐你犯不着堆这么多理由的。不过他这种贱人,墙倒众人推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宋小姐这是正义之举呢。“秦太太的情绪仿若夏日的天气,阴晴不定。 不过这秦太太别扭的性格却让宋雅丽更信了几分,试问谁家人妻面对老公出轨之事能淡定自若呢:“不知我能为秦太太做点什么呢?“ “这的要看你能不能做了……“秦太太招手让宋雅丽过去,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宋雅丽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 Chapter27 狐狸露尾巴的反转剧 更新时间:2012-02-21 “秦太太,若是您想按照您说的这般惩治她,那您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宋雅丽娇笑着说,嘴角扬起的弧度表明她现在的心情很是灿烂。 “哦,宋小姐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说能办成咯。若宋小姐能办妥此事,我可以保证宋小姐不会吃亏,要知道秦荣祥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和我娘家人应该算是最大的功臣,所以宋小姐你完全有理由相信,我能给你你配得上的报酬。“果然是大家闺秀出身,秦太太言辞之间大气尽显。 “我并不是为了所谓的报酬才帮助秦太太的,我只是看不惯现在这社会,狐狸精当道,真正有才华的人却被排挤得不到重用。“宋雅丽长叹一声,显得既难过又无奈。 秦太太本也是修炼成精的人物,岂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当即作出表示:“要是宋小姐能帮我整死苏辛夷那个小贱人,我一定让宋小姐拿回你该得的东西,这千时悦来的客房部也该大换血了,不然像宋小姐这般有才华的人都被埋没了,靠着苏辛夷那样卖肉的贱人还怎么发展酒店呢?“ 宋雅丽心里听了此话自是甜如蜜,面上却忙诚惶诚恐的回道:“秦太太言重了,说实话帮您这个忙不过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我保证能马到功成。“ “哦,宋小姐就这么有信心?能不能冒昧的问问,宋小姐的信心到底从哪儿来?“秦太太貌似并不太信。 宋雅丽也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满了,为了让秦太太相信只好解释道:“秦太太,其实将这一切搬上网的发帖人就是我,所以我当然可以操控群众的情绪。如您所说,我可以在帖子里继续诋毁她,并且重建秦先生的形象。找不到证据那我们就创造出所谓的证据,还可以发动水军煽动群众,群众都是傻的,帖子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信。至于苏辛夷那边,就算她找了朋友给报纸网站施压,可我不是还有您帮忙么,只要有一丝空隙我就可以让她身败名裂!“ 宋雅丽对自己导演的这出戏很是得意,眼角眉梢都闪着兴奋的光。 秦太太听罢,却并不见夙愿得偿般的高兴,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疏离的笑:“宋小姐,看来,你真的值得这样的报酬。“ 话音未落,白净的手扬起桌上苏辛夷忘记端走的咖啡,兜头就给她淋了过去。滚烫的咖啡就算晾了会儿也还是有不低的温度,淋在身上弄得洁白的衬衣上褐色一片不说,还黏黏的贴着皮肤,令人极其不舒服。 “你……你tm这是什么意思?!”宋雅丽看样子是被这一出反转剧气到怒气值破表了,之前秦太太长秦太太短的,现在却连脏话都飙出来了。 “哦,我得给你纠正一下,我的确是萧凤岚,不过可惜了秦荣祥的太太不叫这个名字,换言之,我并不是秦荣祥的太太,我是非乾地产的总监秘书,所以呢,你还是叫我萧小姐吧。“冒牌的秦太太,正牌的萧小姐,娇笑着对她解释道。 “你……你什么意思?“宋雅丽心内大骇,眼睛因为惊恐而睁的大大的。 “你还没懂么,亲爱的宋雅丽小姐,这是给你的报酬首付。“一个些许低沉的男音响起,陈阳冷冷的将嘴角上扬,牙关却紧咬着压抑住怒气。 “宋雅丽,我真心觉得你演得不错,或许当初你不该学酒店管理,真该去学表演的,有你在,中国又何愁拿不到奥斯卡呢。表面上是我亲亲爱爱的同事,背后来捅刀子设套子,剧情转换毫无差错,真是令人佩服呢。”宋雅丽愣愣的看着苏辛夷在陈阳后面走进来,面无表情的说道。 宋雅丽已然呆滞了,无法理解眼前这一幕。 “辛夷,要不要照顾下她的智商,为她解释解释现在是什么状况呢?”陈阳斜睨着宋雅丽,朝苏辛夷问道。 “随便你吧,我想静静,暂时不想跟她说话。“苏辛夷撇过头,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晴空万里,心里却空空荡荡,让人冷得发慌。 陈阳直直地看着苏辛夷的背影,孤独而寂寥。他蓦然想起曾经在书上看过的一段话,传说有一种鸟生下来就没有脚,于是它只好一直飞翔,当它最后降落踏上土地的时候,那就是它死亡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苏辛夷现在浑身散发出的孤清气质,让他觉得跟传说中的刺鸟很有同感,天地间遨游,却没有追寻的终点,一辈子飞翔,却没有葬身的地方。 陈阳放苏辛夷一个人安静,一步一步走到宋雅丽面前,高大的身躯给人以压迫感。 “宋雅丽,这是一出戏,我的秘书萧凤岚扮演了所谓的秦太太,然后你相信了她,想要与她一起携手对付辛夷,但是很不巧这个时候戏到该落幕的时候了。我只要知道,你就是流言蜚语的始作俑者就行了,之前是我的疏忽,让你有机可趁对辛夷下手,但是现在我要你一败涂地再爬不起来!”苏辛夷曾说过,陈阳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温文儒雅,但其实骨子里流淌着狼族的血,心硬狠绝。这般冷硬的一番话,陈阳却是笑着说完的,正因为如此,才让人心里更加没了底数更加忐忑不安。 “你……你想怎样?”宋雅丽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了。 “也没什么啊,不过是你怎么对辛夷,我便怎么对你,我想你那么喜欢网络,那么放你各种类型的照片上去应该也没什么吧。说不定你还得感谢我,让你一夜出名变红人呢。” “你无耻!“宋雅丽此刻伸出双臂抱紧了全身,咬牙切齿的诅咒着陈阳。 “我无耻?你有这个资格说我吗?今儿我就这么做了你又能如何?“陈阳不怒反笑。 “陈阳,让她走吧。”苏辛夷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人依旧对着窗外出神。 陈阳不解,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使了个眼色,示意一旁的秘书萧凤岚把宋雅丽弄走。对于他来说,他不需要苏辛夷给他这么做的理由,他只要能陪在苏辛夷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伸出双手那就足够了。 世界这么乱,无爱怎么办?这个世界千变万化光怪陆离,但心中有爱便会有支柱,不管在俗世的洪流中怎样漂流,心都有停靠的港湾,有可依赖的温暖。 ------------ Chapter28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更新时间:2012-02-22 “既然已经找到发帖的人,你就不用再担心了,现在外面那些流言蜚语总会消停的,人嘛都是喜新厌旧的动物,睡一觉起来就忘干净了。”陈阳走近苏辛夷安慰道。 “陈阳,我并不是因为那些漫天乱飞的流言而不开心,不是我在意的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不开心只是觉得做人怎么这么累这么难呢,我只不过想好好地活着而已,却总是让我难以如愿。母亲因为没有安全感出走,父亲死在所谓的正义之下,到底有没有想过我?”苏辛夷的声音带了沧桑的疲惫,泪盈*满眶,仿佛下一秒就会倾巢而出。 “这世道,人心最是复杂。你过得好自会有人眼红见不得,会踩你;你过得不好也会有人看不起,会笑你。但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毕竟人生是你在经历,路是你自己在走。别人的言行举止,你既然无法干预,那就努力在这个夹缝中,让自己活的开心点吧。父母有他们的路要走,注定陪不了你一辈子的。但是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你身处何种境地,难过的时候就回头看看,我会一直都在的。”陈阳挖空了心思好不容易才憋出这些话来安慰苏辛夷。 苏辛夷听了,转头对着他笑,眼里还带着泪,打趣道:“纯理科思维也能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可真是不容易了。陈阳,谢谢你。这个世界上不求回报真正对我好的人不多,你是其中重要的一个。” “谁让你想听呢!你想听什么,我这张嘴就能说出什么来。辛夷,你知道我不想听你说谢谢,这是我自己愿意做的。”陈阳闻言得意极了。 “啊哈,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啊!” 苏辛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让陈阳松了一口气:“看吧,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些。” 两个人傻瓜般嬉笑的时候,何在渊却走了进来,冷着一张脸下命令般:“苏辛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苏辛夷看何在渊面色不善,也没说什么,轻轻巧巧的应了一声好,跟陈阳道别。 陈阳耸耸肩,附送一枚超级大白眼给何在渊,迈着大步潇洒的率先离去。 “你知不知道昨天又出新的帖子了,今天虽然碍于朋友情面,几家大报社都没登最新进展,但还是有一家名为《c城娱论导报》的小报在跟进报道。”办公室的门刚一关上,何在渊就迫不及待地发问,语气很是恶劣。 “我知道,昨晚就看到了。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查出这些事是谁在幕后捅刀子了,我想她应该没蠢到还会继续暗算我的地步,这件事可以就此落幕了。”苏辛夷靠着椅子不甚在意的回答。 “你查出来了?是谁?”何在渊瞪大了那双桃花眼,不可置信。 “这个人我们都不陌生,是宋雅丽。” “宋雅丽?!”何在渊一听就炸毛了,”居然是她!这女人也太蛇蝎心肠了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比鬼神更可怕。”苏辛夷没来由的想起了《盗墓笔记》中的名言。 “不过如果是她的话,那我可得想想法子,好好治治她!”何在渊此时笑得活像偷得了腥的猫,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初见时,何在渊给人的印象就是那扇动着洁白小翅膀的圣洁天使,但多了接触熟识之后,苏辛夷在心里更改了对何在渊的判定,丫就是一披着天使皮乔装圣母的恶魔小孩。一边眨巴着多情桃花眼放电装无辜,一边腹黑阴险的下死手虐人。“人家对我有如此深刻的怨念,你也算是功不可没,你这个罪魁祸首有什么资格惩治她哇。”苏辛夷白了何在渊一眼,飞射出的眼刀充分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又招惹到她了?貌似之前她是对我有那么点意思,不过我不是已经表现的很清楚了么,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啊。”何在渊努力睁大眼睛,撅着小嘴,扮演90后非主流装无辜,在一旁连连叫苦。 “得了吧,别在那儿装可怜了,你要是真可怜啊,那我还不得成心里装着黄连的窦娥了,苦逼至死!”对于何在渊的装逼功力,苏辛夷见得多了也就不上道了。 “我怎么舍得你死呢,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也不能独活下去了。youjump,ijump!”何在渊深情地乔装杰克,可惜苏辛夷不是露丝,解不了这风情。 “何在渊,你丫的是不是演上瘾了啊?没事儿我就先撤了。“苏辛夷此时心情不太好,对着小恶魔装逼的嘴脸也失了配合的兴致。 “别,别,别。除了这个我还真有事找你。” “什么事儿快说,过时就不候了。”苏辛夷已经站起来走到门边了,不耐的催促道。 “很重要很严肃的事情,苏辛夷,我诚挚的邀请你今晚上去我家吃饭。”何在渊瞬间一本正经起来。 “去你家吃饭?给我个理由。我记得上次你请我去‘清明’吃饭,最后自己却喝的酩酊大醉,还是在我家的沙发上对付了一个晚上。”苏辛夷一板一眼的提醒道。 “哎,那么丢脸的事情咱能不能忘记掉别提了啊。这次呢其实也不光是吃饭,最重要的还是见家长。” “我跟你八竿子扯不到一起,见个毛的家长啊?!”苏辛夷怒了。 “苏辛夷,你可是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好人呐,可不能见死不救的,就当帮帮我咯,今晚上陪我回家吃顿饭吧。”何在渊放低声音,作哀求状。 没等苏辛夷回答,何在渊就先她一步拉开门,一脸灿烂的笑容:“恭送女神!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哦,晚上我等你下班。” 因了这几天沸沸扬扬的流言,办公室的门一开便引来不少人的注目礼,苏辛夷只得咽下心中这口气,狠狠地踩着高跟鞋,敢情何在渊的头就搁鞋底让她使劲虐一样,面无表情的回到座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果然一到下班时间,何在渊就笑嘻嘻的立在苏辛夷办公桌边守候着:“女神,咱可以走了吧。” 苏辛夷无语的白了他一眼:“我强烈申请不去!” “申请驳回!”何在渊笑的一口白牙尽显,足可去做牙膏广告了。 “我还有工作还没做完。”苏辛夷继续不甘心地找着借口。 “我是你上司,我说了算,工作明天再做。” “你这是公私不分呐!”苏辛夷惊呼。 “安啦,快走快走,别让我妈等久了。”何在渊一幅我就公私不分你能咋地的豪气模样。 苏辛夷只得无奈地被何在渊拖走,心里不由冒出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怨念。 ------------ Chapter29不能脱身的角色扮演 更新时间:2012-02-23 坐在何在渊的车里,苏辛夷给穆措打了电话报告今晚不回来吃饭,穆措在电话那头一听她和何在渊在一起,了然的笑笑,还吩咐他们玩开心一点。 车里空间不大,穆措的声音又爽朗极具穿透力,一旁的何在渊也听到了,还大声附和着穆措,保证一定照顾好苏辛夷,绝对把她完好的送回家,连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 穆措在电话那头隐隐约约听到何在渊的保证,更是笑开了花。 苏辛夷听罢,额上立即瀑布汗,这厮就那么想把自己推销出去么,逮着一个男的就把自己往外推。 车子行了半晌,终于到了何在渊父母家。 一下车,苏辛夷就被震撼了。这地儿分明就是c城赫赫有名的半山别墅啊,据传是所谓的风水宝地,所以此地的别墅一经推出,那价格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跟坐火箭似的。 “你爸妈住这儿?”苏辛夷弱弱的问。 “我爸妈平时都挺忙的,买着这边的房子也只是偶尔过来住几天,说这边风景不错又空气清新,权当度个短假放松一下。”何在渊领着苏辛夷往里走。 “你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放心啦,我爸妈又不是什么怪物,有三头六臂会吃了你,就普通的生意人而已。” 虽然何在渊说得轻描淡写,但苏辛夷的心却往下沉了沉。 何家的院子很大,没什么娇艳欲滴的花,多得是郁郁苍苍的树,显得大气而苍翠。踏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两人一路走到别墅门口。 早有佣人等候在门口,看两人进来忙向夫人老爷报告,引着两人往饭厅去,说是夫人老爷已经等了他们良久。 苏辛夷方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厮早就跟家里说好要带自己回来,今天这鸿门宴自己是怎样都躲不掉的。苏辛夷狠狠地剜了旁边长身玉立的男人一眼,何在渊自知理亏,心里也有点发虚,别过头不敢接触苏辛夷质问的目光。 “小渊回来了啊。”何在渊的身影刚出现,何母就迎了过来,上下打量一番下了定语,“又瘦了啊,工作也别太拼命,自己身体要紧。” 何父听到动静从书房里出来,淡淡的看了一眼何在渊,就把目光转向了后面的苏辛夷。藏在眼镜后面的一双眼,看不出任何波澜,但就是让苏辛夷觉得犀利无比,浑身都有种不自在的感觉。 何在渊将藏在他身后的苏辛夷拖出来,大大方方的介绍:“爸,妈,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苏辛夷。” 苏辛夷虽然心内不满,但还是很给何在渊面子,微垂了头乖巧的笑着:“伯父伯母好。” 苏辛夷本就长得清秀可人,眉目如画,虽不甚精致但温润耐看,穿了烟灰色的职业装,又平添了几分英气。 何母仔细端详审视一番,仿佛很是满意,连连笑着点头对何父赞道:“咱儿子的眼光不错啊,拐来了这么漂亮的儿媳妇。“ 何父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发话让大家坐下吃饭,很有一家之长的威严。 何母拉着苏辛夷的手,把她引到自己身旁坐下,一个劲儿的问着苏辛夷的生活情况,当听到她说父亲是因公殉职的烈士警察时,眼圈都湿了,对苏辛夷是越看越怜爱,越看越喜欢。 何在渊看母亲红了眼圈,忙岔开话题:“妈,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啊。“ 何母忙抹掉泪:“对,吃饭吃饭,有话咱慢慢说,来日方长。“说罢夹了一筷子肉给苏辛夷,”你那么瘦,要多吃点补补身体。“ 苏辛夷看着何母温情的样子,心里也觉得酸酸的。她小时候母亲就出走,跟着父亲长大,她连一张母亲的照片都没见过,母亲的形象她只能通过电视剧或者别人的妈妈来肖想。 吃罢饭,何母拉着苏辛夷的手去客厅话家常,何在渊跟何父去了书房,一派家庭和睦其乐融融的景象。苏辛夷却觉得有些暗流正在她不知觉的地方涌动,尤其是吃完饭时有人交了份资料给何父之后,何父看自己的眼光简直像是一条剧毒的眼镜蛇,被那样毒辣的眼光盯着让她直冒冷汗。 何母倒是对她嘘寒问暖的,对她很是温柔,拿出何在渊小时候的相册与她分享。她想若是坐在这里的是何在渊的正牌女友,肯定会发自内心的觉得幸福,可惜她只是一个被算计却骑虎难下的冒牌货而已。 不过何在渊小时候的照片倒是让她开了眼,清秀可爱的小男生,带了点婴儿肥,已经可以窥见现在欺瞒大众的圣母样了。翻到最后居然还有一张女装的照片,穿着雪白公主裙的何在渊,唇红齿白巧笑倩兮,活脱脱一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要是何母不说她还真认不出来。苏辛夷捧了相册抿嘴笑,维持着斯文温婉的形象,心里却快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正当何母和苏辛夷一起笑的开心时,何在渊从书房出来了,一看到苏辛夷膝上摊着的那本相册脸色就变了,一把抢过嗔怪道:“妈,你没事把这个拿出来干嘛。” 何母不甘示弱:“当然是让辛夷好好了解了解你啊。” “妈,我亲自让她好好了解可以了吧,您就不用操心了,小心长皱纹啊。不早了,我先送辛夷回家去。”何在渊不以为然。 “你这兔崽子,就知道洗刷你妈。一定要把辛夷送到家门口。”何母嘱咐了两句送他们出门。 苏辛夷礼貌地告辞,一转身手却被何在渊拉住了,想要挣脱却发觉攥着自己的那双手十分用力,只得就着两人手牵手的亲密姿势往外走。 一出了门到了灯光暗淡的地方,苏辛夷就把牵着自己的那双手给甩开,这次何在渊没用力,她很轻易就抽出了自己的手。 “何在渊,你到底在搞什么?”苏辛夷满腹不忿。 “嘘!“何在渊瞄了瞄周围,见四下无人才低语道:”回去再说,演戏要演全套嘛。“ 苏辛夷气鼓鼓的上了车,抱臂望着车窗外出神,嘴唇紧紧地闭着,表示她现在很生气。 车开出了挺远何在渊才说话:“苏辛夷,没事先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只是怕你不答应。再说假扮女友这种事,又不能传出去,找别人我不信任,所以只好设计你了。你不会真的生我气的,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非得找个人假扮女友带回家呢?别跟我说你爸妈向你催婚了,你年龄不大,条件不差,要什么样的女人钓不来,犯得着这么担心么?“苏辛夷不理他的烟雾弹,摊开了问。 “他们的确是在向我催婚,至于原因,很复杂,我不想说。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真不是故意想要把你卷进来的,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何在渊盯着前方路面,脸上没了平日的丰富表情,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无奈,仿佛是欲哭的前兆,让苏辛夷没来由的软了心,觉出一股苍凉的意味。 “今天的事儿我也不追究了,就这样吧,以后我不想再扮演这个角色。“ “不行。他们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这场戏已经开始演下去了,你是其中的主演,你脱不了身的。“何在渊厉声反驳。 这是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谁也看不到终点在哪里,只好懵懵懂懂的往前走,期待有一天能云开见月明。 然而前方的迷雾中会有阳光照耀吗?谁也不知道。 ------------ Chapter30断点的灰暗记忆 更新时间:2012-02-24 一路无言到了目的地,苏辛夷看着楼上自家窗子里透出的橘黄灯光,突然感到有一股暖意涌遍全身。在这个时时都需要担心被算计,人心堪比下水道的复杂设计的城市里,至少还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可以让她躲着舔舐伤口。 “苏辛夷,对不起。”何在渊说的很诚挚,但苏辛夷早就没了想听的心思,摆摆手示意他走吧,头也没回便要往楼道里冲。 “苏辛夷,帮我这一次,只有你能帮我了……”身后传来何在渊虚弱无力的声音,面对这般凄凉的哀求,苏辛夷拒绝不了。 苏辛夷的心太软,尽管她已经给自己穿上了铁皮铜甲,用钢筋水泥去灌注那颗曾经伤透的心,但古人之语诚不欺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伪装之下她的心依旧是软的,易感动也易冲动。 苏辛夷叹口气转身,语气却是忍不住的犀利:“何在渊,你的苦衷你不肯说,我也就不问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宋雅丽这件事上你帮过我,这是事实。所以这次我就当还你的情,你的事一解决,我们马上撇清关系,这朋友大概也没做的必要了吧。” 她可以心软答应帮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在被欺瞒之后,还掏空心思的对人好。这样无畏的付出,仅在年少时存在便好,那个时候的她无畏勇敢,还能伤得起,而现在那颗满是伤痕的心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了良久,谁也没有再说话,何在渊知道苏辛夷看起来温婉可人,但性子里亦有刚烈的成分,此事一了他们是真的回不到以前朋友的位置了。 何在渊苦笑了一下,嘴角扯动像是扯线木偶般无奈:“谢谢你。” “若是没别的事,我就先上去了,祝你早日马到功成。”苏辛夷冷冰冰的说完,面无表情的掉头就走。 从路灯的光亮里过渡到楼道的黑暗中,苏辛夷长长的吁了口气,靠着楼道里破旧的墙,整个人脱力一般地依附着,蜷缩在黑暗里会带给她别样的安全感。 总是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总是应承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人,活着,好累好累! 恍然中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人,以及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那是她远走英国的一个月后,在英国东躲西藏了一个月,她终于听到了从国内传来的消息,却是他的父亲,c城赫赫有名的缉毒警察苏为天因公殉职。 那个时候她才18岁,一夕之间,唯一的亲人就不在了,以后的日子要她独自一人过活。没有肩膀可供依靠,甚至连眼泪流了满脸,也没有一个人会为她擦,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徘徊,明天在哪光明在哪统统看不到。 收拾行囊回国,投奔那个她所爱同时也爱着她的人,仿佛是她惟一的出路。 再见面,短短一月,那个少年却仿佛成熟了不少,一身挺括的西装长身玉立,在酒会上与人交际应酬得体而优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王子般高贵。 她高兴极了,久旱的人终是等到了属于她的甘霖一场。 可是近了她方才发现,期盼已久的那不是甘霖,而是砒霜,死了她的心,灭了她的情。 那张脸清俊精致依旧,黑如点墨的眼冷冷的盯着她,嘴里吐出的话似凌迟极刑,一片一片切割着她的肉体。 他说:“苏辛夷,你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把我叶缙南当什么了?” 他说:“苏辛夷,你就傻吧,我不过玩玩你,你还当真了么!” 他说:“苏辛夷,我根本不爱你,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我已经有了更好的玩具。“ 他说:“…………“ 他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准备好的解释,酝酿好的情绪,统统烟消云散了,只留脑海中空白一片,仿佛是夏日六月惊雷之后的瞬时呆滞。 她可以说什么呢?她又该说什么呢? 她可以说之所以远走英国,是因为父亲的缉毒事业惹怒了c城黑社会的大佬,为了逃避黑手保命所以她逃了;她该说她一直爱着他,年少的爱不一定轻狂,至少她的爱是真挚厚重的存在;她还要说,难道区区一月就可以抵消他们两年的感情吗,难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虚伪的演戏吗,难道他就不曾给过一丝真心吗? 想要说的很多很多,可是苏辛夷却觉得喉咙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地攥住,只得无奈哽咽,却发不出一字一词。 其实心里明镜般清明,说了又能怎样,事实摆在这儿,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 以前他们刚在一起时,满校园的人都不信,她是地底的一条蚯蚓,丑丑地爬着,而他是那九天之上遨游的鲲鹏,潇洒地飞翔,本就是不相干的存在,何苦要磨尽了彼此的棱角拥抱呢。 又或许拥抱只是为了在冬天取暖,如今到了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时节,也就不再需要她了。 最后残留在记忆里的画面,是纪妍妍娇美的倚在叶缙南怀里,巧笑倩兮的献上自己的樱唇,眼睛不屑的望向她,像翩飞的花蝴蝶在可怜一只黑漆漆的毛毛虫。 苏辛夷受不了,她不是坚强的女金刚,她只是内心脆弱的软女子一枚,所以她逃了,在叶缙南还欲开口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她飞也似的逃离了对她无疑是地狱魔窟的地方。 苏辛夷的回忆,延续到这里就断了,人为地打断这一段灰暗。 人对于不美好的事物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就像是趋利避害的本能一般顺理成章。 苏辛夷也是这样,对于那段屋漏偏逢连阴雨的日子,她情愿鸵鸟般封藏遗忘。 “叶缙南,叶缙南,为什么当初你要那么狠呢?我没有母亲,失去父亲,仅剩了你给的爱情,可是你还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夺去,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到宁愿不见你,宁愿不想你,宁愿与你陌路。可我却还是自虐般不曾后悔遇见你。”苏辛夷把头埋进两膝之间痛哭。 有些情感被理智的围栏阻碍,一点一点的囤积,最后冲破围栏时便是肆虐的洪流。 ------------ Chapter31又傻又可爱的赌徒 更新时间:2012-02-25 苏辛夷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就那么埋着头一直不停地流泪,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她只是想有个其乐融融的和谐家庭,无奈父母相继抛下她离去;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过活,无奈却总是被算计谋划。她的愿望渺小而易满足,但上帝却好像总是在与她作对,不让她过得舒心。 “哭够了,现在好点没?“很温和的声音,像是春日里拂过脸庞的柳枝,青芽新绿,给人无限希望之感。 苏辛夷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住着的青年画家,正歪着头望着涕泗横流的她,手里举着一张格子手帕递给她。 苏辛夷冲他勉强笑了一下,心知自己现在这样子一定很难看。 “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哭过发泄过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加油!“说罢,腼腆的笑笑,露出两颗乖巧的小虎牙。 画家之类与艺术沾边的行业,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小资很奇怪的,但眼前这个人显然是画家中的异类。头发短短的,发丝偏硬,很有精神的立着,衬着他整个人硬朗而具有男子汉的气概。腼腆的笑意,羞涩的举止和可爱的小虎牙又让他显得青春朝气。 “谢谢你,我没事,只是遇着点事一时控制不住情绪而已。“苏辛夷解释道,闻到手帕上传来奇特的淡香,是青草和颜料混合的味道,却奇迹般的好闻。 “现代社会压力太大,谁都会有磕磕绊绊的时候。你没事就太好了,那我就先走了,还要出去买点东西呢,再晚超市该关门了。“画家对她摆摆手,往楼道外走。 “那手帕我洗了再还你。”苏辛夷慌忙补充道。 “好的,不急。”画家的回答在风里飘散,传到苏辛夷耳里已听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遇到画家之后苏辛夷心情好了很多,那个青年画家就像是天边的一朵云,在她的世界最灰暗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来装点,然后又默然无语的飘走。不发一声一息,却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鼓励。 人生在世谁又能没个被人算计的时候呢,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啊!苏辛夷这般安慰自己,死劲儿擦了擦眼睛,妄图把眼泪全都抹掉。 上楼开门,苏辛夷尽量放轻了脚步,不想吵到穆措,毕竟这哭红了的熊猫眼解释起来挺麻烦的,就因为彼此是最好的姐妹,苏辛夷才不愿让自己的不快影响到她。 “回来啦?”穆措还没睡着,只是浅眠而已,一听到些微的声音就醒了,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苏辛夷慌忙窜进卫生间,关上门才应道:“嗯,回来了。“ 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一脸的淡妆被泪水冲刷得这里一块那里一团,活像开了染色铺。叹口气,洗干净脸,又冰敷眼睛,忙完了这一切她才敢走出去。 穆措正坐在沙发上喝水,听到她出来的声音,忙问道:“今晚上跟何在渊约会的情况怎么样啊?听说你们那上司不错哦,要是可以的话,你就不要客气把他收了吧。“ “你以为这是超市促销买一送一啊,他压根不是我的菜,而且今晚也不像你想的那么暧昧,他就是找我帮帮忙而已。“苏辛夷故意装出轻松的语气,耸耸肩。 “你不会还想着那什么叶缙南吧?“穆措皱眉,不同意道,”辛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虽然不提但是心里还装着他吧。我也知道年少时最单纯的感情没那么容易忘记,但是以我们现在的年纪,你以为还能光谈感情吗?好好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苏辛夷在沙发另一边坐下,疲惫的靠着:“穆措,我知道我没用,七年之后再见他,我还是会心跳加速。我一个人可以很好,用不着再给生活增加变数,我怕打破现在的安宁。诚如你,即使明白我们不能光谈感情,要考虑现实,但依旧选择要为爱情拼命一回。“ “所以我撞得头破血流,输得一无所有。“穆措苦笑。 “你爱过,那些爱情会留在你的人生里成为回忆,成为抹不掉的痕迹,怎能说一无所有呢?在我看来,爱情不仅仅是在一起,所以我依旧爱着叶缙南,但却不会再去招惹他了。“苏辛夷的眼神迷茫中飘得很远。 叶缙南的那些话回荡在她耳边――“苏辛夷,你想走便走,想来便来,你把我叶缙南当什么了?”“苏辛夷,你就傻吧,我不过玩玩你,你还当真了么!”“苏辛夷,我根本不爱你,你走吧,别再缠着我了,我已经有了更好的玩具。“ 叶缙南,当初说着那么残忍的话,现在又何来责怪我呢?离开,不是你想要我做的么,只不过我不等你说完便跑掉了,你何至于记恨自此呢?苏辛夷摇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不再牵扯,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苏辛夷和穆措,两个各怀心思的女人,在深夜的客厅里坐了良久。有些爱,明知不可为而为;有些爱,明知应当择而不择,终究其因,不过是因为胸腔内的那颗心,选择谁否定谁,只能由这心做主,而由不得理智做决定。 “辛夷,如果我说我要再赌一次这份爱,你会支持我吗?“穆措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亮亮的眼睛在橘黄温馨的灯光下透出一股坚毅。 “你想赌,我就陪你,总之不会让你孤军奋战的。“苏辛夷回望着穆措,握着她的手坚定的回应。 “我已经没什么可输的了,可是我还是不甘心。若我能赢回他的心,我就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不能……“ 后面的话穆措没说,苏辛夷也不逼问,移过身去牢牢的抱住她。 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姿势,没有亲吻的情*欲,没有握手的疏离,恰到好处的距离,却能传递对方坚定的支持和鼓励,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炙热。 这个世界我们该怎么判定傻瓜与聪明人?没有绝对的把握却要去做,是傻瓜;没有赢的必胜机会,却要去转轮盘,是傻瓜样的赌徒。 但傻瓜般的赌徒自有他们的执着。 为爱而不懈冒险的女人,的确很傻,明明知道赢的机会微乎其微,却仍旧捧出自己的一颗真心,坚定的下注。 但她们可亲可敬,是一群可爱的赌徒。 ------------ Chapter32叶家有男,阴魂不散 更新时间:2012-02-25 这一夜,苏辛夷睡得并不好,脑海中总是时不时的杀出一张张熟悉的脸,父亲坚毅的神情,叶缙南宠溺的眼光,穆措和叶小七鼓励的笑脸…… 她的人生不过短短二十五年,却戏剧般仿若经历了一世,对一切都生了疲惫之感。 半夜陡然醒来,听到身畔穆措翻身的动静,睁大了眼望着窗外出神,背对着穆措,彼此无言,心内盘算着自己的心事。 陷入沉思的时候,时间总是溜得飞快,天将蒙蒙亮了,苏辛夷才熬不住堪堪进入梦乡,浅眠一会儿又到了该起床上班的时刻了。 顶着黑眼圈踏着迟到的时间线打完卡,苏辛夷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蓦然发现椅子上已经有人坐着等她了。 “何经理有事吗?“一大清早的,乍一看到昨日给自己下套的人,苏辛夷很不高兴,虎着张脸冷冷的问道。 何在渊正把玩着苏辛夷办公桌上的一盆仙人掌,闻言忙收起脸上无聊的神情,对着苏辛夷凄惨的叫苦:”辛夷,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哇,我爸妈要我今晚带你去参加酒会。“ 苏辛夷皱了眉头,刚想一口回绝,却被何在渊抢了先:“我爸妈反复强调过了,必须要带上你,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 “你爸妈怎么会对我那么感兴趣?”苏辛夷一把将何在渊拉起来,自己坐到椅子上,一边翻找着待会儿要审查的资料,一边抬眼狐疑的望着他。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那么重视你。”何在渊叹口气,有种失去了掌控的无力感:“昨天你一到家我爸就找了人去查你,所以吃完饭之后才会把我叫去书房那么久。” “照理说,你爸妈要是看到我的人生履历,不是应该很不满意地甩张支票给我,然后威逼我离开你吗?”苏辛夷眉眼一挑,自嘲地说。 “苏辛夷,你还真是电视剧小白文看多了……“何在渊一屁股坐上苏辛夷的办公桌,搭了一条腿在桌沿,晃荡着制造长腿诱惑,说的话看似是无奈,却又多了些温柔,像是情人间的絮语嗔怪。 苏辛夷不喜这样的暧昧氛围,将椅子往后移了点,跟何在渊拉开了些距离。 “我爸的确是有点不太满意,主要是上次宋雅丽那事儿,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蜚语让他很不满,不过我解释过了,这都是有人眼红背后捅的刀子,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儿,跟那些传闻描述的完全不一样。后来我爸就没再说什么了,估计是把你列入待审核的范围了吧……“随着苏辛夷的目光越来越冷,何在渊的声音也越来越低,脸上的笑容也快挂不住了。 虽说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但被人误以为是水性杨花为钱求财的女人,苏辛夷心里还是觉得很不好受,当即便不再想搭理何在渊了,即使心里明了这根本与他无关。 何在渊知道她的别扭,也不再逼,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请求,没等苏辛夷回答就逃也似的走掉了。昨晚一席话,让他明确了苏辛夷的意思,只要不是太过分,她可以假扮一下他的女友为他挡挡箭。 苏辛夷叹口气,自己怎么就不懂拒绝呢,哎,人情什么的还是早还完早轻松吧,欠人人情的滋味确实不好受。 “辛夷,我们好久都没出去聚聚了,今晚九点‘bluesea’不见不散啊。“快要下班时,苏辛夷难得地接到了叶小七的电话,话筒那头依旧欢乐无限,这才是年轻人无畏的风采。 “小七,今儿不行,我有事来不了。“苏辛夷忙着收拾东西,将手机用头与肩部夹住,抱歉地说。 “这样啊,那就改成明天吧,这下你可没理由说不来咯。对了,上次穆措说她现在住在你那里,要不明天我买点菜过去,我们在你家里煮火锅吃吧,吃完再去‘bluesea’得瑟。“叶小七的懊恼只持续了一秒钟,又开心地笑起来,在苏辛夷的记忆里,她好像永远也不知道烦恼这两个字怎么写。 “好哇,咱仨好久没聚在一起烫火锅了,明天正好开开荤。“苏辛夷舒心的开怀大笑,与姐妹聊天说话往往让人觉得轻松,可以卸下身上的全部伪装,可以不用盘算所谓的应当不应当。 “嗯哪,明天我让你们见一个人。“叶小七补充道。 苏辛夷脑子一转,这孩子的生活单纯得如一张白纸,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需要引荐给她们的:“什么人啊?搞得那么神秘!” “当然要神秘咯,因为……这是个秘密!明天你去了‘bluesea就知道了。“叶小七说罢就挂掉了电话,可是那快乐鲜活的笑声仿佛还萦绕在苏辛夷耳畔。 “辛夷,发什么呆啊,我们快走吧。“何在渊从走过来,伸掌在苏辛夷面前晃了晃,勾回她不知已跑去哪儿的神。 苏辛夷点点头,将钥匙手机往包里一塞,一马当先的往外走。何在渊急忙跟上,脑海里却在回味苏辛夷刚刚讲电话时的笑容,那样的诚挚纯真,没有一丝伪装的成分,不知电话那头的是谁呢,有这样大的魔力。 何在渊载着苏辛夷先去了一家女装店,解释道:“之前我怕来不及,所以就先帮你挑好了晚礼服,哪知现在时间还挺充裕的,要不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不用了,我懒得挑。“苏辛夷一向心直口快,也不管何在渊听在心里会不会不高兴,拿了导购小姐递来的晚礼服就往试衣间走。 穿着晚礼服,苏辛夷总觉得有些别扭,纠结着走出来的那一刻,却在何在渊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看来我眼光不错啊,这件衣服一沾你的光更有神韵了。“ 苏辛夷没接话,径直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单肩长裙,设计简约而大气,头发比以前长了些,散在肩上,使得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性感。 再换上银色的系带细高跟鞋,强大的气场呼之欲出,却又不使人感到压迫。 何在渊很满意,换上自己的银色西服,跟苏辛夷站在一起,倒真有了点金童玉女的样子。 苏辛夷挽着何在渊的手走进酒会现场,不由得有些微微走神,上一次被穆措拖去参加宴会,最后却目睹了一场烂摊子,不知道这次会不会运气好一点。 正当她出神之际,何在渊轻轻的扯了下她的手臂,将头偏向她低声耳语:“在想什么呢,都出神了。左边,妈妈在叫你。“ 苏辛夷调整好脸上可亲的笑容,将头转向左边。在看到何母的那刻,苏辛夷在心里无声的叹道,上帝果然是不想她好过,逢着她参加酒会之类的,必有狗血喷洒,烂摊开张。 何母身畔端着酒杯优雅调笑的男人,赫然就是阴魂不散的叶缙南啊! 苏辛夷条件反射的就想往后缩,越是想见,当见到时却越是胆怯,或许真如古人所言,近情情怯。 但是碍于何母的召唤,苏辛夷只好硬着头皮上,伴着何在渊的步子向叶缙南走去。 两边的距离并不算很远,苏辛夷却觉得像是走了几个世纪,她情愿这条路永远都不到头,但命运本就是一条线段,在她迈出第一步时,终点就已注定。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 Chapter33合作愉快,我们一起逃 更新时间:2012-02-27 “苏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叶缙南悠然立于何母身侧,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举起手里的酒杯,向着苏辛夷遥向敬之。 苏辛夷猜不透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就着身旁侍者端来的酒,扯出一个职业化的完美微笑,还以一敬。 “辛夷,你和叶先生认识?”何母的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目光在叶缙南身上流过,最后停在苏辛夷身上。 “是啊,我们高中一个学校的,算是校友吧,那时候叶先生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苏辛夷四两拨千斤,将这个略显暧昧的问题干净利落的解释道。 “这样啊,那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你是小渊的女朋友,叶先生又正巧是咱们‘龙源‘集团新的合作伙伴,真是太有缘了,今天你们可得好好喝一杯。”何母走近两步,一张脸笑开了花,不着痕迹的挽过苏辛夷的手臂,状似亲密的说道。 何在渊看着眼前这一幕,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于苏辛夷的前尘旧事,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眼前这位叶先生,曾是前阵子“千时悦来”酒店举办的高端经济论坛的嘉宾之一,也是目前何家占有一半股份的“龙源”集团的新任合作伙伴,更是在入住“千时悦来”期间为难过苏辛夷的人。现在看来,叶缙南和苏辛夷之间,必是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内情了,何在渊在心内细细思量。 “叶先生,幸会幸会。”现在苏辛夷是以他的女朋友的身份而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何在渊看到叶缙南的存在有点不高兴,向前一步微侧了身挡在苏辛夷面前,伸出手欲与叶缙南握手。 叶缙南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在渊,刚刚的小动作他一丝不落地看在眼里,心里是极不舒服的,有种自己最喜爱的玩具被抢走的愤恨感,不过脸上却依旧挂着疏离而难测的笑,伸出手与何在渊轻握。 “叶先生,我敬你一杯。”在何母的示意下,苏辛夷无奈地举杯,客套而生分的说着祝酒词,“祝叶先生生意更兴隆,财运更兴旺。” “苏小姐,那我就祝你早日嫁入豪门。不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来喝上一杯喜酒呢?”叶缙南的眼,是深夜中的浊越星,在一片漆黑中闪着晶亮的光。 “既然能合作那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叶先生可千万别客气啊,再说了叶先生这样的贵人能来,那可是咱家辛夷的福气,岂有不欢迎之理呢。”何母忙应和道,点名要在苏辛夷和何在渊的婚宴上,给叶缙南给一个贵重的席位。 苏辛夷听罢,心里郁结的不行,头隐隐的更痛了,趁在场的人不注意,飞了个眼刀给何在渊。她不过是为了还清欠何在渊的情,所以才假扮这女朋友的角色,怎么就说到要结婚的事儿了,她可不要为了还情而把自己给卖掉。 何在渊接收到苏辛夷的怒气,忙上前来打圆场,充当救火队员,想要把苏辛夷带离这惹火的现场:“妈,那边有朋友想要看看辛夷,我先带她过去一下。叶先生,失陪了。“ 何在渊歉意的说完,携了苏辛夷的手礼貌的走开。 叶缙南颔首,眼睛却仿佛不经意般滑过他俩牵在一起的手,深不可测的眼眸眯了眯,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苏辛夷甚至能感觉到背后,叶缙南的视线一直缠绕在自己的背影上,冰冷彻骨若寒冬腊月大雪天,不由的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逃离有他的地方。 走到窗边才停下,平复着内心的激流涌动,有凉风吹进来,拂过脸面有凉丝丝的触觉。 思绪在看到叶缙南的那一刻,开始不受控制地暴走,恍然间又想起那个丰神俊朗的少年,立在樱花树下对她温柔的笑,收起所有犀利的棱角,温润如玉,那是属于她少女时代的谦谦君子。 “苏辛夷,从今儿起,我叶缙南就是你的男人了,你若要嫁便只能嫁我。“少年说出的话饱含着稚气,却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剑眉星目让人想要依靠。 少女挑了挑细长秀气的眉,不满的嘟着嘴:“你说了我就要听吗?叶缙南,你连个信物都没有,我才不要信你呢!“ 少年伸手刮了下少女的鼻梁,抬手举止之间,将动作放的轻柔无比,像是在对待一个玻璃娃娃般,捧在手里都怕碎,宠溺的说:“怎么,没东西你就不肯嫁我了啊?那我这样根红苗正天天向上的好儿童可不能放过你,让你去祸害社会。“ 少年摇头晃脑的吊胃口,看着女孩愈发阴郁的脸色,终于还是忍不住破功,哈哈大笑着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银戒,抬起女孩的手,轻轻地戴上:“这是我自己赚钱买的,所以是属于我们俩的。“ 女孩抬头,望着少年的眼神里有惊喜有愉悦,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而他们的心却没有一丝距离。 是什么时候起,你开始不信任我了呢?又是什么时候起,你的心里不再有我?现在眼里有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与我清算这一笔快要烂掉的老账吧。 苏辛夷心里酸酸的,眼眶里不受控制的已经盛了泪。何在渊在她身后静静地站着,递了张纸巾过去。 “谢谢。”苏辛夷接过,却没有去擦快要落下的泪,而是拼命将眼泪逼退,对着何在渊努力地笑,“看,我没有哭。” 何在渊看着她明明想要哭却硬撑着微笑的样子,很是生气,可是那样难堪的笑,牵扯他的心绪,所有想要骂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冷静地说:“要是真不想他误会,就告诉他真相吧。” “虽说来这之前我真心是不想演的,可是现在我想请你帮忙,帮我在他面前演完这一场戏。” 何在渊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我很想知道你和叶缙南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我也同样清楚的知道你不会那么轻易地告诉我,所以我还是不问了吧。“ “聪明人,你猜得很对。“ “看来,让你扮演我女朋友,得利的也不仅是我一个人啊,要不你考虑下,我们把合作时间延长吧。我俩会合作的很愉快的。’ 苏辛夷没说话,眉毛上挑,显示她正在思考中。 “你要是不相信我,我们来签个协议吧,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何在渊看她已有松口的意思,忙添砖加瓦。 苏辛夷考虑了一会儿,笑着伸出了手:“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让我们一起逃!” 你的算计让我们之间不能再是朋友,那么就一起合作吧,你逃避婚姻,我逃避一个让我悸动的人,逃避胸腔里那颗爱他的心。 ------------ Chapter34拼凑出的真实 更新时间:2012-03-01 顶着“龙源”太子爷的头衔,何在渊也算是酒会上闪亮惹眼的一枚公子哥,自然会有大批的宾客迎上来奉承搭讪。 苏辛夷撇了撇嘴,抛下被淹没在美女堆里的合作伙伴,幸灾乐祸地逃去了稍微冷清的角落,独享清乐。 “自家的男人被当成鲜花一朵,在眼皮子底下招蜂引蝶,苏小姐却还能独坐品酒。苏小姐的定力果真是万众挑一啊,叶某甘拜下风,佩服佩服!”不知什么时候叶缙南也来到她的身边,环视着酒会里的男男女女,不阴不阳的揶揄道。 苏辛夷愤恨地默骂了几句,果真是阴魂不散的家伙,听到这席讽刺意味浓重的话,有种蛇贴着肌肤般阴冷濡*湿的感觉。 “叶先生一天到晚都在为别人操心,可真是辛苦,何不省下这些时间精力,多为自己打算打算。你就算是为别人操碎了心,别人也不见得会感谢你。”苏辛夷话里行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言下之意已是很明显了,苏辛夷与叶缙南已不应再有交集,就此陌路散去吧。 叶缙南望着眼前女子无惊无喜的平静面容,心里却涩涩的起了波澜,原来有些情真的不是说遗忘便能遗忘的。 她走后,他也曾后悔,明知她倔强如斯,敏感如斯,为什么当初偏不肯软一点要用话语刺激她呢?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又为什么当初她不愿相信他不会变节,不愿意等他将话说完呢?若是没有这些变数,他们现在怕是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说不定连宝宝都有了。 想到这里,叶缙南不仅是心里酸涩,就连眼眶都湿了。 沉迷于爱情中的少年,总是把所谓的自尊看得太重,不肯妥协退让哪怕只是一小步。殊不知,真正的自尊不是非要对方认同你,而是自己能看得起自己。 “苏辛夷,你现在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叶缙南还沉溺于自己的耽想里,不知觉竟问出了自己心中所想。此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原来很想很想知道这个答案,索性转了头盯着苏辛夷,等候她的回答。 苏辛夷也是一愣,旋即别开了脸,不敢面对叶缙南灼灼的目光,脸上的温度越升越高,她估计现在脸已经羞赧的红了吧:“叶缙南,问这个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吧?” “我问的就是你现在的感觉,而且有没有意义也不是你说了算。”叶缙南臭着张脸,别扭的应道,如骾在喉般不自然。 “叶缙南,放过我吧,我……我不敢再去想了。我只愿我的生活平淡如水,不要再添变数,不要再起波澜,你要玩,你敢玩,可我已玩不起了。”隔了很久,就到叶缙南以为她不会再搭腔了,苏辛夷才慢吞吞地回答,一字一句仿佛是从极其辽远的天外传来,缥缈不似凡间。 苏辛夷说完,没再停留,也没多看叶缙南,径直走开了,融入酒会嘈杂的世界中,行色匆匆不见了人影。 她本就是尘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女子一枚,身材相貌学识,无甚出彩。只是在某些人眼里,她的不好也统统成了别具一格的美。这群某些人,有一个共同的标签,那就是都发自内心的爱着她,譬如穆措,譬如叶小七,譬如陈阳,更譬如别扭的叶缙南。 方才苏辛夷的迟疑,闪避的回答,已经让叶缙南心里有了答案。真正的想法,不一定需要说出口,透过细枝末节拼凑出来的也许更为真实。 叶缙南看着苏辛夷快速地滑进酒会,倏忽间就不见了踪影,手紧紧地握成拳,下定了决心:既然放不下,丢不开,那就抓住!隔了七年的时光又怎样,他们还年轻,还可以重新开始。 至于何在渊,叶缙南瞟着某个酒会中央被团团围住的俊朗身影,嘴角邪邪的上扬,眼里盛满质疑。毕竟是曾经在一起过的人,苏辛夷的喜好自己不可谓不熟知,怎么看她也不会喜欢上那么孩子气又阴柔的何在渊。那么你们是在演戏么?那好,苏辛夷,我就遂你的意。 那边厢,何在渊好不容易才摆脱掉一群聒噪的女人,扯了扯快要笑的僵硬的脸,急忙扫视四周寻觅苏辛夷的身影。 找了一圈,才发现那个纤细的身影倚在某个角落的椅子上,闭了眼于这一方嘈杂中兀自安静入眠,与周公在梦里相谈甚欢。 何在渊无奈地叹口气,拉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看着女子在睡梦中也蹙着的眉头,蓦然就掉进了被封存的久远记忆。 以前和阮季在一起时,自己也常常这样守着阮季睡觉。阮季这般温和的人,睡觉的时候眉头却总是皱起,自己每每都会伸手将阮季皱起的眉头一点一点抚平,乐此不疲。 “阮季,阮季……”念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何在渊禁不住的苦笑,心中深埋黄连二两,当真是苦不堪言。既早已放手自己又何必思念呢,自己真是矫情过头了。 “阮季?是上次我们在‘清明’遇到的人吗?”苏辛夷其实只是闭眼养神而已,身边稍一有动静就醒了,却不经意听到何在渊轻声呢喃着“阮季”这个名字,深情沉迷的模样像是在低声念叨爱人的名姓。 何在渊被苏辛夷突然冒出来的话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想了又想,嗫嚅了半天,终于怒了努嘴开口讪讪地说道:“你……你醒了啊……” “阮季就是你喜欢的人吧?”苏辛夷睁着清明的眼,毫无睡意地望向何在渊。 “你原来没睡着啊……”何在渊不理会苏辛夷的问话,撇脚的转移着话题。 “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技术真的很烂很失败!”苏辛夷不满地打了个呵欠,“你不承认没关系,我心里知道就行了,我又不会歧视你,不就是同性恋么,有什么不能说的啊!” 何在渊踩着电线般大惊,细长的眼都快瞪圆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过就是一同性恋么,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又不是见不得人。“苏辛夷不以为然,厉声道。 何在渊闭眼,长长的眉睫微微颤动,隐隐有泪光点点:“是,我爱阮季!“ “可是那又能如何呢?同性恋不是说爱上同性那么简单,这个群体所要面临的困境比你想象的要多很多,人人嘴里都说着不歧视不歧视,其实心里却厌恶的要死,要不就是一群女人把现实里的同性恋与文学漫画里的描写混为一谈,真正支持的人少之又少。”何在渊无奈的苦笑。 “走吧。”何在渊起身往宴会厅某个角落里的小门走去,“我让你听听我和阮季故事的完整篇章。” ------------ Chapter35.谁人心底无思量 更新时间:2012-03-10 “那么,你们后来呢?” 何在渊坐在别墅后花园的秋千上,静静地望着远方,眼神无波而深远,刹那间的静谧让苏辛夷心慌,只好出言询问打破这恼人的寂静。 “后来?”何在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深深地苦笑,“还有后来吗?” 苏辛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坐在和在何在渊旁边的一只秋千上,双腿晃荡着,推动秋千在夏风里轻轻地打着旋。 “你还有去找过阮季吗?” “若是老爷子大难不死,我也许还会去找他,但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驾鹤西去了。”何在渊微闭了眼,眼睫轻颤,像是在极力压制内心恸动的苦楚。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刚刚走掉,他的身体还是温热的,仿佛是在进行每天必修的睡眠一样,可是我知道他再也不会醒来了。我握着他的手,固执的不让医院的护工抬走他,我就着急救室的病床坐在他身旁,二十年来我第一次离他那么近,却也是最后一次了。” 何在渊的声音低下去,就着花园里昏暗的灯光,我能看到他眼角的晶莹。 “世间最悲哀的事不是爱不起,而是来不及。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做的,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做……”苏辛夷看着眼前的男子别过脸去,将微微颤抖的背展现在我面前,维护他最后仅剩的防线。 何在渊握着秋千两边粗粗的绳索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甚至都扣进了绳索里。没了平日里乔装的羞涩腼腆,也没了独处时的飞扬跋扈,只剩了弥漫周身萧索的凄凉。 “父亲和文叔一直对那天抓住我的事保密,是以家里人并不知道,也没有人来责怪我没能及时赶回,让老爷子最后能得见我一面。但是没人提没人怪,我的心却更难受,我扎着白布头巾,端着老爷子的乌木牌位,引领着一长队人马亲手将老爷子送进棺木,亦亲手将他抬进墓地,埋在黄土之下。” 整个花园好像也因为何在渊的讲述,而笼罩在一片凄凉孤清的氛围中,苏辛夷没来由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能挤掉肺里沉闷厚重的空气。 何在渊却突然转过头来望着她,天边的星子投射下孤清的星光,落在他的眼里:“苏辛夷,你信鬼神吗?” “鬼神?”苏辛夷愣了一下,恍然想起了小时候曾学过的一篇课文,来自鲁迅先生的《祝福》。文中的祥林嫂也是这般,随便逮着镇上的一个人就追问这样的问题,她怕死后归于地下的两个男人会来争她,最后阎王会将她撕裂成两半分给两个人。 对于鬼神这样的存在,苏辛夷虽然不如无神论者那般坚定,但从来亦是不信的,只不过当何在渊问起的时候,她突然有了顾虑,就如那时的鲁迅先生一样,在信与不信间拿不定主意举棋不定。 处在这样的境地,其实不在于你到底是信与不信,而在于怎样的回答对于眼前的男人来说更好。 “唔,有与没有又能怎样呢,大概是信则灵,不信则废吧。“苏辛夷含含糊糊,四两拨千斤一语带过。 何在渊轻轻的笑了笑,那笑容似一片飘渺的云雾,在风中一瞬间便飘散消融:“辛夷,连你也不诚实了啊,是在宽慰我么?其实没必要的。我只是觉得老爷子好像还没死,尽管是我亲手将他下葬的,但总有那么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在我心里。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是他化成了一只眼睛,一直嵌在天上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吧,所以我再也没去找过阮季。有时候想阮季也想得厉害,但一想到老爷子在看着我,整个人就会被定住再也迈不开步子。“ “那阮季呢?你们就这样散了?“苏辛夷定定的望着他,心里绞痛,忽然间就想到了叶缙南,在时光的残暴之下,那个冷峻雅然的少年身影也是这般的渐渐消散。 “老爷子的葬礼很热闹,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来了一大堆,一个个都穿着一身萧索的黑,立在墓碑前凄凉的哭,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一颗颗往下掉。我站在一旁看着直冷笑,是的,那一天,我没哭,我的眼泪早在前一天的晚上一个人为老爷子守灵时流干了。无论我多讨厌何家,多看不起这家里弥漫的铜臭味,但不可否认的是,是老爷子一手缔造的何家养大了我,给了我如今的社会地位……“说到这里的时候,何在渊已是泪盈于眶,但他决绝的忍着不让一滴泪掉下来,手背的青筋暴起清晰可见。 “那天,所有人都散去后,我一个人在老爷子墓前站了很久。知道夜色渐浓的时候,我父亲来了。他蹲在老爷子的墓前,手反复摩挲着墓碑上那鲜红的孙何在渊敬上几个字,久久不语,只在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他说,阿渊,你是老爷子最爱的孙儿,不管你对我们让你争夺何家有多大的怨言,但他爱你的心是真的,希望你发扬何家的心也是真的,你已经不小了,既然知道有些事做错了有些人辜负了,那就努力去补救,该承担什么不该逃避什么,不要在一条道上走到黑,让黄泉之下的魂魄也不得安心。“何在渊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很空洞,好像是宇宙中传闻的黑洞,没有一丝光芒的闪耀,死气沉沉的,仿佛就要这样下去百年千年万年。 何在渊皱着眉头,直视着苏辛夷的眼睛:“辛夷,我没觉得自己做错,我爱人这是上帝赋予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上帝造人也知道除了亚当还必须有夏娃,这样亚当的人生才会完整。只是,我爱上的不是我的一根肋骨,而是另一个完整的存在罢了。但是尽管我知道自己没错,我却还是遵从了父母的意思去了在葬礼完后的第二天飞去了大洋彼岸,重新拾起生活并且时刻准备接班何家。“ 何在渊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杜鹃啼血般凄厉,仿佛是用刻刀一点一点在心上划出痕迹,很用力也很伤心。 “所以啊,辛夷,你问我后来,我和阮季哪有后来呢?“何在渊无所谓地笑笑,收回已经掐出痕迹的手抄进西装口袋里,头靠在粗粗的绳索上。 “那上次你在‘清明‘遇上他,他怎么说?“在夏日的凉风里吹久了,苏辛夷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蒙上了时光的灰尘。 “能怎么说呢?我不过也就是一时激动没想到居然会碰到他罢了,就算有爱又能怎样,此生大概是要各过各的生活了吧。我只是暂时在千时悦来实习,学习下酒店管理,不出一个季度我就要回归总公司了,历练得也差不多该是时候接班了。“何在渊嗤笑,言语之间淡淡的,但苏辛夷莫名地就是能肯定,他此刻内心必不如面上表现出的那般止水。 苏辛夷劝慰道:“就这么散了么?遇上一个既是爱你的又是你爱的人,该是多么不容易的小概率事件啊,放弃不是太可惜?你们之间的阻力,其实只在心魔,走出去就好,在一起并不是不可能的。“ “辛夷,你真不想这个时代的产物!“何在渊竖起右手食指摇晃,表示否定,”你以为阮季不会恨我么?我那时候从‘清明‘不管不顾的追出去,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他说,何先生,请自重!“ “坑爹啊!他叫我自重!他居然叫我自重!“何在渊情绪一时激烈起来,台风袭过般惨烈,眼角无声的流下泪来。 眼前的男子抬起手来,拂过湿润的眼角,喃喃自语道:‘我以为自老爷子死后我再也不会哭了,原来还是会为他而流泪啊,这是我欠他的吧。“ 苏辛夷看着脆弱的仿佛不堪一击的男子,走过去抱住他颤抖的双肩。何在渊坐在秋千上,脑袋垂下堪堪只能抵到她的心口,孩子般依赖的围住她的腰,放声大哭,把这些年的身不由己一并倾泻*出来。 有些情绪,一旦有个出口,便是大坝开闸放水般的一泻千里,无所可挡,于是便只好,小心翼翼地给予慰藉。 苏辛夷不由抬头望着漆黑的苍空,想要大声的问老天爷一句,是不是所有的相爱都无法平安地修成正果?是不是所有的爱人最后都要拔刀相向? 目光扫过一片寂静的花园,远处别墅大厅里传来推杯换盏的欢声笑语,传来乐不思蜀的丝竹笙歌,仅仅几十步的距离,却好像是彼此不相及的两个世界,遥不可及。 “何在渊,你试过飞的感觉吗?“ 怀里的人抬起头,细长的眼里全是细小的泪珠,盈盈*满眶:“飞的感觉?“ “嗯,飞的感觉!“苏辛夷的眼晶亮晶亮的,似夏夜的萤火虫,放开何在渊走到他背后去。 “何在渊,坐好,我们要飞啦!“使劲往前推,秋千便动了起来,苏辛夷推了很久,好像是坠入了这无限的循环之中,看着秋千载着男子的身体一点点荡高,恍若飞翔。 她也眯起眼来,遥望星空,传说中每个人的命运都是注定的,被书写在这纷杂的排列中闪耀清华。 低头的一瞬,她仿佛看到不远处别墅的三楼阳台处,倚着一个人影,衣饰体格皆是那般熟悉,手里的劲道不由缓了下来。秋千没了助力,也渐渐趋于停缓,何在渊感觉到异样,转过头来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阳台边的男子,举起手里的酒杯,向他们遥敬,然后一饮而尽,摔杯走人。 ------------ Chapter36你亦陪我戏一场 更新时间:2012-03-11 回到家里,已是后半夜了,怀孕以来穆措越发的嗜睡,每天都是早早上床,这时候早已进入梦乡了。 苏辛夷甫一进门,便将穿到让脚酸痛不已的高跟鞋一气踢掉,光脚踩着冰凉冰凉的地板,跳到酒柜边取出了一瓶红酒。 她酒量虽然不错当得上女中豪杰之称,但除非在外应酬,平日并不饮酒,今天,望着窗外如水的清冷月色,却有了举杯浇愁的感念。 酒液在杯中晃荡,映射着清越的月光,越发的猩红可怖,像是已趋冰冷逐渐凝固的血液,让人心生骇意。 想到之前在花园里,叶缙南面色无波的举杯遥敬,苏辛夷就觉得心口闷闷的,索性就地倚着矮矮的酒柜,也一口饮尽杯中甘甜的津*液。 夜色一点点散去,天边星子的光芒已经渐渐黯淡,这座被黑暗占领的城市正缓缓苏醒,天光终会湮没逞强的暗色。 “叶缙南,我又要和你纠缠不清了吗?”说这话的时候,苏辛夷平静地望着前方,眼神却是空空的,没有聚焦的点,好像前方是空白的迷雾一片。 穆措早晨醒来,开门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一袭得体的晚装包裹着苏辛夷曼妙诱人的曲线,苏辛夷一张清丽的瓜子脸埋在有些凌乱纠结的发丝中,倚着酒柜颓然地坐在地板上。脚边是散落的酒瓶,手里还提着一个装着酒的高脚杯,杯口斜斜,险些将酒倾洒出来。 穆措大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酒杯,狠狠地摔了出去,怒气冲冲:“你这是要干嘛?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能好好说,非要这般折腾自己,你看看你这样子,不用化妆拉出去就能演女鬼了。” 苏辛夷抬起头,冲她笑笑,拿过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接着手机屏幕端详了下自己,青丝散乱妆也花了,其妆确实可谓一个惨字。 “穆措,我心里苦啊……”穆措蹲下来,把苏辛夷拥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穆措,想当初,我爱的那么辛苦,为什么现在已经决定不在一起了,还要这么辛苦呢?我只想平和安乐的过完我这辈子,我没了妈妈,也没了爸爸,我手边还有些什么呢,我什么都抓不住了……” 苏辛夷伸出右手,虚弱的一握,却什么也握不住,只能徒留一双眼,失落的凝视着满掌的虚空。 “你说,叶缙南为什么不放过我呢?”苏辛夷惊慌如误入密林的小鹿,睁着湿漉漉的眼无措的望着穆措。 穆措看着苏辛夷这般惊惶的模样,凭着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再迟钝也能猜出叶缙南一定是做了什么,给了苏辛夷心理上的巨大压力。 “辛夷,不要对他再抱有幻想了,若是真爱,又何以打着爱的名义互相伤害呢,相濡以沫,莫不如相忘于江湖。”穆措努力维持理智,冷静地说。 略略思索了一会儿,穆措像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对着苏辛夷耳语一阵。 苏辛夷听罢,隔了很久才低声道:“穆措,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对陈阳不公平呢?“ 穆措坚定地摇头,义正辞严:“苏辛夷,你真是……能不能先考虑好自己啊,你放心吧,这事儿虽然说起来是有点那么不厚道,但我敢担保陈阳知道了一定会二话不说的应下来,说不定他心里还偷着乐呢,他对你的心思都已经是路人皆知了,偏生你个榆木疙瘩不开窍……“ 一说到陈阳对苏辛夷的爱慕这事儿上,穆措就成了话包子,竹筒倒豆子般开口便是一阵噼里啪啦,明显的恨铁不成钢:“苏辛夷,你丫的有点魄力好不好,丢掉七年的破鞋你不会还要捡回来吧,更何况这只破鞋不仅破破烂烂,他还不合脚!当机立断,不断则乱!如今之计,这法子很好,而且陈阳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辛夷思来想去,耐不住穆措的死磨,答应待会儿给陈阳说说这法子,若陈阳不同意则死活不能用。 穆措见目的达到,一个劲儿地催着她赶快出门,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 苏辛夷被推出家门的时候,脑子还晕晕乎乎的没能转换过来,慢慢地在马路边走着,心里盘算着怎么向陈阳开口。这时,一辆低调的银灰色奔驰从后面驶上来,停在她身旁。 陈阳眼光灿烂的脸从车窗里钻出来:“辛夷,快上来!“ 说曹操曹操到,苏辛夷一愣,脑子当场当机没能反应过来,呆呆的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陈阳,我们结婚吧!“ 陈阳的脸霎时凝固成无风的湖,愣愣的不可置信,下一秒却又好似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含义,整张脸绽放出日耀般的璀璨,喜上眉梢。 一句话,短短七个字,却仿佛是世间最精妙的法术,让陈阳表演了一把变脸。 陈阳一把打开车门窜出来,搂住苏辛夷,喜不自禁:“辛夷,你可是想好了?“ 苏辛夷被他的表现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抽出自己被他死死拽住的胳膊,微微拉开与陈阳的距离,小心翼翼地回道:“陈阳……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陈阳眉头微微皱起,依然不减他王子般贵气的风度,拉了她的手进车里:“进车里再说吧。“ 苏辛夷坐进副驾驶座,陈阳立马细心地为她系好安全带,缓缓的将车开出,才转头不解的问道:“辛夷,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苏辛夷扭捏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奈何陈阳很有耐性,虽然是在开车,可仍时不时的分个眼神给她,等待她的回答。 纠结了良久,苏辛夷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陈阳,我是想请你和我一起演场戏,断了叶缙南的纠缠。“ 说完这句话,苏辛夷便低下头去,小媳妇见公婆般畏畏缩缩,扯弄着衣角的下摆,不敢抬头看陈阳的表情。或许这个要求对于陈阳来说的确是过分了点吧,给了他希望却又明确地告诉他这个希望是有期限的,比不给希望更显得残忍。 陈阳将车缓缓停在路边,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望着她,语气阴森而冷冽道:“叶缙南还在缠着你?“ 苏辛夷叹口气,为难的道:“我不知道他想干嘛,我也不想管他到底要做些什么,我只希望能离他远点,他于我而言感觉就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危险品,最好彼此之间的牵连彻底断掉,老死不相往来。所以穆措才会帮我想这个主意出来,在c城,已经没人可以帮我了,我只能来求你……“ “那你相信我吗?“在苏辛夷的记忆中,陈阳很少这般一本正经的板着脸,对着她,他永远是笑逐颜开的喜庆样子。 苏辛夷的脸色也凝重起来:“陈阳,我早说过,这个世界上,除开穆措和小七,我唯一还相信的,就是你。“ “那你就放心吧,我一直站在你身后,帮你那是必须的!“陈阳展颜一笑,”你看,上次那件事虽说最后还是用了你的法子,但你也看到的我还是能出点力的,你就尽情的压榨我吧!“ 苏辛夷心下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是放下了,也笑了起来,粉拳轻捶在陈阳胸膛之上,嗔怪道:“没个正经的!“ 陈阳握住她的手,虔诚如教徒祈祷天神的保佑,轻声默道:“辛夷,若是有一天你能真心实意对我说出这句话,我一定会高兴的疯掉!我陈阳发誓,必将倾尽全力,一生护你周全。“ 苏辛夷透过眼前男子执拗的脸,仿佛看到了九年前的少年,也是这般执了她的手对她许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离分。苏辛夷,今日我执子之手,便会与子偕老,再无离分。用一辈子的时间,守候对你这一份唯一的爱恋。“ 无奈世间誓言太多,皆是有口无心,说过即忘。 当初那么笃定的许诺,如今也早已飞散在尘埃里,寻不见踪影。 叶缙南,你可还会想起,难以忘记所以不肯放手过去? 这边厢,苏辛夷兀自纠结在回忆的折磨和对陈阳的愧疚中,那边厢,穆措却悄悄出了门,打车去了苏辛夷压根不想踏进的地方――南术网络技术有限公司。 南术坐落在c近几年刚刚崛起的高新技术园区,托了政府重点发展的福,在园区内拥有挺大一块地皮,公司自然也是修建的美轮美奂。 穆措粗粗的扫了一眼装饰精美的公司,径直走了进去,却不想刚进去便被前台小姐给拦住了。 穆措冷冷的瞄了一眼那拦住她的前台工作人员,还没等别人开口,她便直率的来了一句:“叫叶缙南滚出来见我!“ 此话一出,霸气尽显。 那前台小姐貌似被穆措的大姐大气势吓到了,颤巍巍地问道:“请问小姐,你有预约吗?“ 穆措斜睨了她一眼:“你才是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跟叶缙南说,有位姓穆的姐姐找他!“ 前台小姐忙不迭地往高层办公室打了电话。 不过两分钟时间,高层专用电梯忽的打开,叶缙南施施然走出来,挟来一阵风,淡然道:“穆小姐,好久不见。“ ------------ Chapter37 更新时间:2012-03-12 叶缙南只是扫了一眼霸气尽显的穆措,淡淡颔首道:“穆小姐,好久不见。” 分明是温润淡雅的样儿,但气氛却是剑拔弩张,睥睨之间叶缙南丝毫没把穆措放在眼里。 穆措一见到他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摆出一副经典的泼妇骂街架势,一时竟乱了方寸,怒道:“叶缙南,你妹的!你不过就穿着一身好衣服,装的那般人模狗样么,其实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团渣滓,人面兽心!” 叶缙南连脸色都没变,一屁股坐到大厅里的沙发里。大厅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南术的员工,大家都不敢留守在大厅里驻足围观,只好一个个找着拿取东西之类的借口,低着头行色匆匆的过往。 叶缙南瞥了一眼围观人士,对着穆措轻轻晃了晃竖起的中指,鄙视意味浓重,反唇相讥:“穆小姐还真是宽宏大量啊,既知我叶缙南是个人人皆不齿的渣滓,居然还妄想着对我进行改造工程么?我是该夸赞穆小姐你太仁心仁德呢,还是说你其实比我这一渣滓还蠢呢!” 穆措被他一番抢白,此时已是气得不轻,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不风度了,思前想后更是不可能了,张嘴便问候了叶缙南的身体器官和祖宗八代。 叶缙南登时脸色铁青,眼危险的眯起来,像是狼王闻到了猎物血腥的气息,下一秒就要猛然起跳扑过去,咬牙切齿道:“都闻说,穆家也算是一大家,怎么就能教出这么没家教的货呢!难不成,野生的就是野生的,就算家养了这许多年也是白搭,根本没法进化成人。“ 这下,额可是戳到了穆措的死穴,穆措一个刹那就跳了起来,像是被火烧到了毛的猫,立马亮出了尖利的爪子,誓要将眼前这触犯她天条底线的人撕到碎裂,方可罢休:“叶缙南,你丫的才是有人生没人教的货,看看你长得那亚健康的样儿,难怪辛夷不要你!她一定是七年前就早已看出你现如今的惨状,所以早早就准备好开溜了,现在看来她当时的决定还真是英明无比啊。离了你这亚健康,估计她人都要多活几年,你就一个人自我良好的一辈子孤单下去吧,活该!“ 殊不知,七年前苏辛夷的离开正是叶缙南的逆鳞,如今穆措既拂了这南术第一恶魔的逆鳞,周遭几个跟随叶缙南多年也知道此事的高管,已经在心里为她默哀悼念了。心想,这长得挺不错的一女娃子,虽然牙尖嘴利了些,但好歹也是咱祖国八九点钟的太阳,晨光曦露的一派大好前景,有什么想不开的偏要故意跑来南术找叶缙南的茬。,这不就是送死么! 话说送死的话,应该也比惹了叶缙南好点吧,要想昨日貌似才有一娇滴滴的女员工,因为复印时没有遵守公司规定而浪费了纸张,被叶缙南看到居然三两句就被说到大哭不止,哎,那般貌美的女子他可怎么下的了手啊! 再遥想前日一改错恶魔电脑设置的技术部小伙子…… 还有大前天那工作时间与女朋友煲电话粥的销售经理…… 众人在心里默默地为穆措画了个十字,然后虔诚地道一句:“阿门!“ 穆措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她瞒着苏辛夷来到南术,也不光光是为了挑衅叶缙南,她只是自认为为了最好的姐妹的幸福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毫无疑问,陈阳很适合那个一生多舛命运不顺,明明骨子里脆弱得不得了,却又强装坚强的良善女子。 所以她才要勇敢的站出来,表明辛夷的态度,说服叶缙南放弃对苏辛夷的纠缠,不管那是报复性的,还是有遗留的真情实感在内。 于苏辛夷而言,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她自己也说,她只想要过平和安乐的生活,而一旦沾上叶缙南,也就如沾上了鸦片一样,有戒不掉的麻烦。 不过此时先是被叶缙南的态度一激,后来又被叶缙南的言语攻击了一番,虽然是自己先攻击他的,但心里就是非常的不爽,连来时的初衷都已遗忘得差不多了,对叶缙南的印象真是跌倒了谷底,每首印象分有多低了,压根就不想给他打。 穆措的到来的确是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叶缙南猜不出她来找自己的准确原因,只好以一招按兵不动来应对,以不变应万变,看她出什么招数,自己再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不过穆措那飞扬跋扈的样儿,也真的把一贯天之骄子的他给激怒了,二十多年的顺风顺水还没有人敢对着他如此大呼小叫,更何况一上来居然骂他不说还兼问候他的祖宗和身体器官。 叶缙南拼命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怒气,努力维持着面上的不动声色,不想因为泄露了自己的情绪波动,而失掉制敌的先机。 两个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地望着,身边的人来来往往,谁也不敢驻足就连大气都不敢呼出一口,深怕自己一个不留意,就会引爆这一场一触即发的世界大战。 穆措眼珠转了转,跟叶缙南比瞪眼功力,在心里叹道,自己还真是自讨苦吃啊,赶明儿回去得让辛夷好好谢谢自己。 一想到苏辛夷,穆措突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自己明明是为了苏辛夷的事儿而来的,那现在跟叶缙南杠上了,彼此相厌着浪费时间,这算什么事儿啊! 于是立马当机立断,出言停止这一场无意义的对峙:“叶缙南先生,那我们彼此之间的不满先放在一旁吧,我今儿来是有要事找你。’ 叶缙南看着刚刚还趾高气扬的穆措瞬间软了言语,一时之间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本就是天之骄子惯了,哪能那么容易就饶恕这触了他逆鳞的女子,就算她是与自己有生意往来的穆家的女儿,就算她是自己曾经爱过现在或许还爱着的女人最好的姐妹,答案也是不可以轻易饶恕。 想罢,叶缙南只是鼻子里哼一声,眼睛望向别处,嘴里说道:‘穆大小姐,你大小姐架子拿惯了吧,以为谁都会惯着你听你的话么,我可不是你家的老爷子,会因为自觉亏欠了你而娇惯这你,凭什么你要找我说事儿,我就要听呢?我今儿还就不给你这个面子!“ 穆措脾气也大,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叶缙南这般说,只觉比侮辱更不堪,死死地瞪着叶缙南一脸的怡然,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更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若目光可以杀死人,大厅里的众人毫不怀疑,刚刚叶缙南一定已经死了千万次,因为这算他们只是一群小虾米小透明,也依然察觉到了大厅里这霸气女子的滔天怒火,不由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但一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目的,穆措还是忍住了将要火山喷发的脾气,努力将脸上的表情,从极其愤怒调整到平静无波,这对她一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女子来说,无疑是一项痛苦的工程,但为了交谈双方,能使谈话继续下去,她也不得不如此,毕竟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决定权可是掌握在对方这个倨傲无比的男人手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叶缙南,我想跟你谈的这个问题是关于辛夷的。听我一句劝,放过她吧!她少年失母,青年失父,人生已经够悲惨了,你就不要再为他的命运添上一笔悲哀的色彩,好不?!“穆措一脸悲戚的说道。 叶缙南甫一听到苏辛夷的名字,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停留在了逞强挤出来的平静上。 但听罢穆措的一番话,他的脸色却更冷了,如同让人陷入深深的冰窖萝莉,不能自拔:“穆措,这是苏辛夷欠我的,我要她原封不动的还回来!她偷走了我的幸福,凭什么她就要得到幸福呢,我不会同意的,我死都不会要他一个人独自幸福的!’ 冷笑着看了一眼穆措,他又接着说道:“穆大小姐,你别看多了偶像剧,就以为所有的想杀都是因为相爱,我现在对她只有浓烈得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情,你大可放心,我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的!我死,必要他垫背!” 穆措一听这话,想要站起来反驳他,却不想一时急火攻心,眼前顿时一黑,整个人如霜后的茄子,恹恹的便倒了下来。叶缙南一看情况不对,忙奔过来扶起穆措,却见她脸色苍白,死死地咬着唇,手不自觉的捂着肚子,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叶缙南急忙叫人叫了救护车,指挥着工作人员将穆措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拿出手机找到那个早已滚瓜烂熟的铭记于心的号码,想了又想,还是拿出穆措的手机播出了同一个号码。 电话通了,那边一个清冷的女声应道:“穆措,这时候找我什么事?” 叶缙南一瞬间竟然有时光倒流之感,颤颤地说:“我是叶缙南,穆措现在在仁和医院,你快来吧。” ------------ 38 更新时间:2012-03-14 苏辛夷一听到电话那头叶缙南的话,立时就懵了,整个人从头发丝儿冷到脚趾头,脑海里回荡的只有那句“穆措出事了……穆措出事了……” 费尽全身力气才能握住手机,苏辛夷咬牙稳住心神,强撑着镇定地回应道:“我马上过来,你先看着她。” 收了线,来不及感伤彷徨,苏辛夷急忙将钱包里的钱和银行卡什么的,一股脑揣进衣服口袋里,拿了手机轻装简行就冲了出去。 何在渊正拿了文件进来,在办公室门口好巧不巧的和苏辛夷撞上了,推搡间苏辛夷撞到了他胸口,然后又弹到门框上,人一屁股跌到地上坐着,额头立刻就红了一块。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撞到额头了,疼么?”何在渊扶起她,欲拨开她的刘海看看伤势怎样,怎料苏辛夷却一把拨开何在渊的手,也不管自己的额头已经撞得红红的,还肿起了一个大包,只一个劲儿地往外冲,连速度都没减。 何在渊奇怪的看着她的背影,一点点跑远渐变渐小,大声询问道:“苏辛夷,你干什么去啊?” 苏辛夷连头也没回,一边跑着一边喘着气回答:“穆措出事了,现在正在仁和医院,我马上要赶过去。” 早晨九十点钟,正是工作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电梯前挤了很多人在等待,苏辛夷瞄了一眼黑压压的人群,顾不得等待便一口气从楼梯间冲下楼,抢着拦了一辆出租车急急地往仁和医院奔去。 坐在车里,苏辛夷心里七上八下的,刚刚在电话里叶缙南并未说清楚穆措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就连穆措为何会和叶缙南在一起也弄得她一头雾水,但穆措再强悍毕竟也是怀了身孕的人,现在只能祈祷穆措一切安好虚惊一场吧。 捱不住心里乱跳的小鹿,惊惶无措的情绪漫溢与心间,苏辛夷想了又想,还是拨了陈阳的电话号码。陈阳知道穆措是她最好的姐妹,一听到是穆措出事了,一边着急地笨嘴笨舌安慰她,一边收拾东西赶去医院跟她会合。 给陈阳打完电话之后,苏辛夷又通知了叶小七,接电话的不是叶小七本人,而是一个声音温润有礼的男子,说是叶小七正在给幼稚园的孩子们上课,手机放在办公室没带在身上。苏辛夷只得让那男子转告叶小七,就说穆措出事了让她赶快来仁和医院。 至于穆方城,这个名字在苏辛夷脑海里打了好几个转,咬牙狠心给他发去了一条短信,算是通知了这事儿。 几乎是短信刚发出的下一秒,穆方城的电话就回了过来,近乎咆哮般的嘶吼快将苏辛夷脆弱的耳膜给震破。苏辛夷简单的说了下情况,她本身也不知道多少,把知道都说尽了,穆方城一秒钟都不耽搁直接就挂掉了电话。 车开到了医院,连司机找钱都顾不得等,苏辛夷开门下车便一路拔足狂奔,奔过整洁光亮的大厅,奔过齐齐整整的病房,一路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穆措一定不能有事!撇开穆措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为信任的人不谈,穆措这二十多年过得也是极其艰难,就算后来进了穆家,但苏辛夷很清楚的知道,那光鲜靓丽的外表之下,包裹着的一颗心早已鲜血淋淋伤痕累累。 抢救室的灯还亮着,一门之隔,穆措正躺在里面,不知生死。 苏辛夷望着那扇门,突然感觉到泰山压顶般的惧怕,生怕那扇门打开的瞬间,里面走出来的戴着口罩一脸严肃的医生,用一澜死水般的语气跟她讲:“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叶缙南站在她身旁,看她虚弱的样子,不由挨近了些,让她无力的身子可以借些力量。 不一会儿,就听到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疾奔的声响,穆方城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 此时的穆方城没了平日里儒雅的样子,头发因为迎风奔跑而凌乱不堪,身上百年不变的西装也沾了些灰尘,里面衬衣的领口被拉开,领带斜斜地吊在一边,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 “穆措怎么样了?”气还没喘匀,穆方城就抢先开口问道,目光在苏辛夷脸上扫过。 苏辛夷抱着双臂,依然觉得这医院里寒气逼人的冷,吸了吸鼻子回道:“我也是刚刚才赶过来,穆措正在里面抢救,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是叶缙南通知我的。” 穆方城又忙将目光移到旁边立着的叶缙南脸上,眼里是掩饰不了的焦急,只差没跳起来逮着叶缙南的领子逼问了,还奋力维持了大家世族的风范,口气森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缙南没有看穆方城那张焦急的脸,而是望着抢救室冷漠的门,不断闪烁的红灯映在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她今天来找我,跟我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摩擦,我们俩吵了起来,然后她急火攻心就晕倒了……“ “你说穆措来找你?“苏辛夷不解的问,”他与你并不算熟悉,不知道他能来找你干嘛?“ 因为你。“叶缙南转过头望着一脸迷惑的苏辛夷,用平静的语调陈述着事实:“她近日来其实是为了你的事,她希望我能忘却前尘往事,放下跟你的恩恩怨怨,不再纠结于回忆里。” 苏辛夷一脸震惊,心里终于明了,原来今天早上穆措一个劲儿地将她推出门外,还有这样的一层思量在里面,这样的姐妹,与不言不语之中,却为你细心谋划悉心打算,苏辛夷只觉得眼眶湿润,眼睛似有泪珠滑落。 这样的姐妹情,无关血缘,却往往最能够在雪中给你送一车炭,在夏日炎炎给你送一把扇,在瓢泼大雨中为你撑一把伞。 “鲁菜香,豫菜香。香到德州乐乐房,文坛网海忙。思常常,乐常常,乐于为人慰断肠,姐妹情谊长……”苏辛夷不自觉的唱起了这首民歌,这是以前苏高中的时候,穆措最爱唱给她和叶小七听的歌。 姐妹情长,姐妹情长,当如斯是。 “你说穆措是为了苏辛夷来找你,这我相信,毕竟他们俩关系好这是众人皆知的,好到一条裤子两个人穿的交情,亲的跟学血缘姐妹似的。但我现在最关心的,不是她为何来找你,而是她来找你的过程中,你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才令她现在躺在抢救室里,生死不知!” 这番话说下来,穆方城眼睛越发的红了,布满了血丝,跟死了伴侣的公狼似的,恨不得逮着叶缙南的领子厉声质问,只能用残存的理智维持着,这么多年被教育出来的大家世族应有的风范。 叶缙南也是风里雨里闯过来的人,根本不在意穆方城此事给与的压迫,轻轻别开手,凝视望着抢救室的门出神。抢救室不断闪烁的红灯映在她脸上,显得他神色阴晴不变,莫名难测。 “她今日来找我的目的,本就是强人所难,我当然有拒绝的权利,谁知道她竟会因此急火攻心,最后晕倒呢!本来晕倒也不是什么大病,一时火气上来了,好生养几天,消消火气也便罢了,可谁又知道她肚子里竟然还怀着孩子,这一怒便动到了胎气,所以才要进这抢救室,看看现在能不能保住孩子。”明明是很悲戚的一番话,叶缙南却能无波无澜的说出来,冷漠的眼依旧看不透。 穆方城听到孩子这个词,呆呆的愣住了,眼睛红红的,又湿润着水露露的泛着雾气,显得可怜兮兮。 “孩子……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方城仿佛行走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不断地用手抓着头发,一脸焦躁。 苏辛夷也是一愣,之前便想到出事的很有可能是穆措的孩子,现在被叶缙南一经证实,却怎么也不愿意去相信。 一想到穆措还在甜蜜的期盼着孩子的到来,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尽管她之前确实希望穆措不要留下这个孩子,毕竟乱*伦的产物,最后要承载怎样的罪责,谁也不知道,但随着是日渐长,他竟也开始在期盼了。 上次还跟穆措商量着,看什么时候有空要开始去逛逛商场了,给孩子准备些衣物鞋袜之类的东西,哪知,世事如反转剧,孩子竟会说没就没了。 穆措放冲上来揪着叶缙南的衣领不放:“你说孩子,什么孩子?可是穆措的孩子?你把他怎么样了?这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穆方城怒气冲冲的样子,如狮子般跃然而起,却又做不了实质性的什么。 毕竟是相识相知相爱过的人,苏辛夷知道叶缙南有他自己做人的原则,应该是不会故意为难穆措的,若是知道穆措有了身孕,更加会发挥绅士风度让着一点。 只是世事为何偏偏就不能尽如人意呢,总是要这般可恶的戏耍人于鼓掌之中。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命运,也是我们各自逃不开的牵绊,只因为我们心里都还有着放不下的牵念…… ------------ Chapter39 更新时间:2012-03-15 叶小七赶来的时候,正好恰逢抢救室的门打开,众人只瞥见一眼穆措沉睡苍白的脸色,便只得立在一旁,看着她被送进加护病房。 穆方城眼睁睁地看着穆措从一扇门里送出来,须臾之间又被送入另一扇门,脸色在走廊昏暗的灯光映照下莫名难辨,双手成拳侧放于腰际,隐隐颤抖着。 这个男人,在商场上可能是狮子般霸气的风卷残云,然而此刻却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在陌生的地域又不敢放声大哭,只能无尽的悲伤压抑住,藏于眼际心底。 叶小七刚刚赶来,看到穆措如斯模样,瞬间便红了眼眶,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加护病房的玻璃,看到穆措在里面沉静的安睡,脸色白的如身下铺着的白床单。 跟着叶小七一起赶来的男人,立即上前揽着她颤抖的双肩,把她往自己身上靠了点,将叶小七的全身重量都承揽过来。 等医生一从加护病房里出来,众人立刻上前将医生围在中间。医生皱着眉头看了看焦虑的众人,摘下口罩舒颜一笑,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你们不用太担心了,幸好送医及时,大人孩子都保住了,怀孕的前三个月是最关键的时候,要好好养着啊。“ 众人皆是点头,穆方城拧成“川“字的眉头,也总算是舒展了一点,颓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睛直直的望着病房里的穆措,嘴里却是向苏辛夷问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措离开穆家之后就住在我这里,这你是知道的,但你一定没想到,没多久穆措居然发现自己怀孕了。“顿了顿,苏辛夷又斩钉截铁地加了一句,”不用怀疑,这孩子绝对是你的!“ “我从不怀疑她会对我不忠,我知道她有多爱我,我只是在想那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回穆家呢?一个女人遇上这种事,该有多难啊,幸好还有你这个姐妹陪在她身边。“穆方城双手抱头,一想到穆措这些日子受尽了煎熬,而自己为了给她所谓的自由而强装不闻不问,心里就一阵痉挛般的揪着疼。 “你知道她有多爱你?“苏辛夷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穆方城,你只是以为你自己知道罢了。穆措爱你,所以别人无论说什么她都可以无动于衷,她只在意你怎么说怎么看。什么血缘伦理她都统统抛弃掉了,而现在,为了留下这个孩子,尽管明知道孩子是畸形儿的几率很高,她却依然做好了拿一辈子去赌的准备。而你,你凭什么帮她做决定?你有这个资格吗,决定什么是她想要的,什么是她接受不了?“苏辛夷怒不可遏的对着穆方城大吼。 立时,便有护士从某个科室探出头来,不满的训斥道:“吼什么吼啊,证明你嗓门大吗?外面地界宽,要吵架也好要打架也好,都出去摆弄,这是医院,要保持安静!“ 苏辛夷赔着笑,舒缓了下自己的心情,白了一眼穆方城,又把目光转到了加护病房的玻璃墙前。 穆方城被苏辛夷吼得一愣一愣的,一时间挤得水泄不通的狭窄走廊,却寂然无声,气氛诡异异常。 气氛正僵硬的时候,陈阳到了。 陈阳满头大汗的奔到苏辛夷面前,上班时间本来应该穿的一本正经的西装外套已不见踪影,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掉,像是断线的珠子,将白色衬衣沾染了一大片的汗渍。 苏辛夷抽出随身携带的纸巾,递过去一张问道:“你怎么成这样儿了?“ 陈阳气还没喘匀,“呼哧呼哧“似牛喘,停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刚出公司不远就堵车了,我是一路跑着过来的。“ 看他汗如雨下,苏辛夷干脆把整包纸巾都塞到他怀里,嗔怪道:“那你就别急着赶过来了呗,你又不是医生,过来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陈阳环视了一下周围或坐或站,但脸上表情统一写着“担心“俩字的人群,最后定格坐在座椅最远处的叶缙南身上,盯着他狠狠地剜了两眼,才转过头来,对苏辛夷笑着说:”一接到你电话我就急了,穆措是你最好的姐妹,我知道你心里现在肯定很担心,所以就特别想要陪在你身边。至少我的存在能告诉你,就算有什么事你都不会是一个人去面对的,你还有支柱可依靠。辛夷,我们就要结婚了,我想要给你更多的安全感,让你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我。“ 说这番煽情的话时,陈阳亦满目深情的凝视着苏辛夷,声音不大,只刚好可以让周围的每一个人听见,包括坐在座椅最远处的叶某人。 叶缙南身子一僵,头转向另一边,看不清表情,更猜不到此刻他的心中所想。 倒是叶小七吃惊得不得了,拉了苏辛夷的袖子小声询问:“辛夷,你要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苏辛夷探究的望了陈阳一眼,看到陈阳对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再想到今早跟陈阳商量好的法子,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尽管知道这是一场做戏罢了,但一提到结婚之类的事,尤其是主角是自己,总归还是红了脸,讪讪地应道:“我也是刚和陈阳定下来的,还没来得及给你们说呢。“ 叶小七狐疑的目光仿佛是钉在陈阳身上,上下打量着这个她并不熟悉的男人。她虽为人乐天,还是没长大的孩子心性,但关于好姐妹心下却不得不细细盘算:长得还挺不错的,穿的衣服看起来也不是便宜货,家世背景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况且刚刚为了辛夷一通电话,能快马加鞭的跑步过来,看来对辛夷也是极好的。 叶小七越看越满意,陈阳在她心里的印象分蹭蹭的就上去了,跟坐火箭似的。其实她一直以为苏辛夷和叶缙南俩人,闹归闹,终于总也还是要在一起过下去的,可惜事实碎了美好的玻璃般的臆想。在叶小七的认知里,公主最后会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而苏辛夷就是那善良的公主,她必会等来一个够好的王子,可惜了叶缙南没那么福分。 “那么,辛夷,你结婚可不可以等等我们啊,等穆措大好了,我和她一起来给你做伴娘。“叶小七扬起笑成一朵花的脸,憧憬地说。 ------------ Chapter40你要不要这个孩子? 更新时间:2012-03-16 看着叶小七真心为她的幸福而高兴展露出的快乐笑容,苏辛夷觉得自己也好像被感染了,但是她要怎么去跟她解释,这其实是一场戏呢。心里微微泛起一丝苦涩,像是吞下了一碗凉凉的中药,一直苦到心里去。 “好啊,待到我结婚之日,你和穆措一起来当我的伴娘。“苏辛夷挤出一个笑。 幸而叶小七这人粗枝大叶也没看出有何不妥,只是仰头对着高出她整整一头的陈阳故作可怜的眨眨眼,然语气却是嚣张地说道:“陈阳,你若要娶我们家辛夷,那伴郎的人选也交给我们好不好?你知道的,我和穆措都是有主儿的人了,自然这伴郎也不能随便拉个谁,你说是吧?“ 陈阳一把揽过苏辛夷,与怀中清冷的女子相视一笑,应道:“只要你们姐妹在娶辛夷这件事上不为难我,那我也不会在伴郎的事儿上为难你们,你说这笔交易合理不合理?“ 叶小七若有所思一番,点头答是,然后便踢踏着鞋子跑到加护病房玻璃窗前,把脸贴上凉凉的窗子,喃喃自语道:“穆措,你要快点好起来哦,辛夷要嫁人了,你不能缺席的。我们三个以前就说好了的,不论谁结婚伴娘一定要是另两个人,你还记得吗?你睡够了就起来好不好,我有好多好多话想要跟你说呢,我还没告诉你,我一定要当你腹中孩子的干妈,我还没告诉你,我找到我的爱了,我还没告诉你……“ 叶小七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一滴滴滑进嘴里,咸咸的。 “穆措,你个任性鬼,睡够了要记得醒啊……“ 苏辛夷上前从后面抱住她,头轻轻搁在叶小七有些瘦弱的肩膀上,眼睛直直的盯着床头那些嘀嘀叫着的仪器上画出的绿色波浪线:“小七,穆措是最坚强的,她一定会没事儿。“ 叶小七再也忍不住了,反身回抱住苏辛夷,大声号啕起来,眼泪鼻涕悉数蹭在了苏辛夷的白衬衣上,凝成一团一团难看的痕迹。 跟着叶小七一同来的男子上前接过哭得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搂在怀里轻轻地为她拍着背顺气,不发一语却蓦然让人感觉到安定平和的力量。 男子也看见了叶小七的眼泪鼻涕在苏辛夷衣服上留下的显眼杰作,不好意思地冲苏辛夷笑笑,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递过去。 现代人好像已经很少有人还在用手帕,纸巾的方便快捷让大家早已遗忘这种古老的物事,苏辛夷蓦然想到住在隔壁的青年画家,在漆黑的楼道里也是这般递来一块手帕,冲纸巾温润的笑,谦谦君子般如玉。 苏辛夷没有接那块手帕,摆摆手,掏出纸巾径直去了洗手间。 接了点水简单地擦了擦沾在衣服上的污痕,苏辛夷以手成碗装接了一捧水洗脸,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跟夏日炎炎的气温很不相配,就算医院里有中央空调调节温度,水的微凉也还是让苏辛夷不禁打了个寒颤,皮肤也腾起一阵战栗。 双手撑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苏辛夷凑近了去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还有水珠在往下掉,看不清容颜几何。苏辛夷不由苦笑,就算容颜依旧又如何,丰采俊秀也掩不住内心风尘沧桑。 深吸口气,缓了缓心神,苏辛夷打定主意一定要摆脱叶缙南,生活若和这个名字连在一起,那么她这辈子可真是要困在回忆里,毁得彻底了。至于穆措和穆方城,爱这种事,外人是没有置喙的资格,如今看来,穆方城还是爱着穆措的,不过他们之间的鸿沟也只能由着他们俩之间想通。 “那么,若是穆措真的生下这个孩子,不论如何情况我一定会帮她好好养的。“苏辛夷暗暗握紧了拳头。 若孩子最终没能出生又当如何?苏辛夷其实想过很多,穆措一定是很伤心的,她要陪她去旅行看遍美景愉悦心情,她要陪她去尝尽美食舒缓抑郁……她想了很多种法子去驱除穆措失去孩子的悲伤,但心里片片明镜似的通透,悲伤可以被驱除,但心里的伤痕却是去不掉的。想到这里,她更是万万不敢再想了。 回到加护病房外的走廊上时,叶缙南和陈阳都不见了踪影,苏辛夷慌了,忙扯了叶小七来问。 “我没注意到叶缙南什么时候走的,不过陈阳我知道,他怕饿着你,去买吃的了。“叶小七先前哭岔了气,喘气还是有点不匀。 苏辛夷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怕这针尖对麦芒的两人会起什么冲突,反而将事情推向更加不可收拾的境地。 “对了,辛夷,这是我男朋友。”叶小七扯扯男子的衣服介绍道。 男子抬起头来,温柔的配合道:“你好,我是小七的男朋友欧阳培安,经常听小七提起你和穆小姐。” 苏辛夷忽然想起之前接他电话的男声,也是这般温润如春水,不由脱口而出:“之前是你接的电话?” “是的,当时小七不方便接电话。“ “刚刚太急了,我都忘给你介绍,本来还想这两天约个时间正式让你们见见呢,哪知……“叶小七附和道。 苏辛夷看叶小七语气低落下去,泪盈在眼眶里,好像随时会落下,连忙出声阻道:“这是好事儿啊,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还哭丧着张脸呢,穆措见了又得打你屁股了。” “我倒是宁愿她现在当下马上立刻醒过来打我呢!”叶小七脱口而出,声音已经哭哑了,稍微大声些便能听出涩涩的感觉。 “她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就让她好好睡会儿吧,等她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穆大爷,叶小妞你就准备好受罚吧!不过她看在你男朋友的面子上说不定也不会罚你。“苏辛夷如往常一样开着玩笑,妄图使气氛能变得轻松些。 叶小七却不明了苏辛夷的良苦用心,哪壶不开提哪壶,指着角落里出神的穆方城厉声道:“我倒觉得穆措醒来第一个最该教训的人不是我,而是某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 苏辛夷皱了皱眉,挑眼看看穆方城仿佛真呆傻了一般,老僧坐定地没有任何表情。 叶小七从欧阳培安怀里挣脱出来,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穆方城面前,让他避无可避,一字一句的问道:“穆方城,你到底要不要认这个孩子?“ ------------ chapter41成长的代价 更新时间:2012-04-08 穆方城脸上的表情一直就没变过,僵硬冰冷得似万年不化的坚冰,仿佛一旦松动就会崩溃,手紧握成拳置于膝上,背挺得笔直,肩膀却在隐隐抖动。 面对叶小七气愤的质问,他除了苦笑找不出别的表情来应对:“叶小姐,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回答呢?“ 叶小七欲言又止,明明自己才是气势汹汹的那个,但是被穆方城这般反问,瞬间就像气球泄了气只剩干瘪的一层皮,再威风不起来。 穆方城停顿了几秒钟,接着说道:“我和穆措之间,存在着血缘联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了我们近亲的关系,很有可能是个畸形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想要听到我怎样的回答呢?是留下这个孩子,让他将来在世上受苦,还是长痛不如短痛,狠心一点不要留下呢?“ 叶小七骇然,她是个长期粗线条的单细胞生物,从未想过这个孩子还牵扯着这么多的弯弯道道,事实上很多时候她早已忘记,穆措和穆方城之间除了是恋人情谊之外,还有着抹不掉的叔侄关系。 相爱,可以让人忘记彼此的身份,但抹不去事实存在的身份和位置。 “你也说是可能啊,万一孩子是健康的话,我们这样剥夺他出生的权利不是太残忍了么?!再说现在医学科技那么发达,我们可以去做检查,若是检查到孩子是健康的,我们就可以留下他啊!“叶小七想了半晌,闷闷地反驳道。 穆方城摇头,不置可否的笑笑,看叶小七的眼光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叶小姐,你天性乐观,不管遇上什么事儿自然都往好的方面去想。但生活不是连续剧,总是能让主角逃离厄运化险为夷。等到b超能检查出孩子的健康状况之时,孩子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再让穆措去打掉,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不能给她光明正大的名分已是对不起她,更不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让她去冒这样的险。退而言之,这个孩子就算生下来了,又该怎样去面对这个社会,怎样去面对我和穆措的身份呢?“ 穆方城残忍的说着这番话时,指甲狠狠地扣进椅子的缝隙里,冰凉的金属死死抵着指尖娇嫩的皮肤,很疼。但穆方城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心里更疼,尤其是一想到穆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飘摇的宿命,心就像被无数根丝带紧紧地捆绑,连跳动都困难。 他也相信,穆措身体上和心理上的痛,不会比他现在少去一分。 爱是一把双刃剑,在伤害对方的同时,也刺痛自己,越是深爱,就越是受伤。 “所以……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我们必须要失去这个孩子?“叶小七从来都是个感情丰满情绪饱胀,甚至可以说是感情如九八年黄河洪水般泛滥,眼泪倏忽间就落了下来。 一旁的欧阳培安长手一捞,就将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叶小七揽在怀里,大手轻抚着爱人瘦削的肩背。 “毫无疑问,你的选择是最明智最安全的,也是从客观上来说,对穆措最有利的一种。“一直静观的苏辛夷终于还是开了口,淡淡的,好像没带什么感情,却又有种看穿人情世故的通透洗练,”但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人拥有丰富的感情,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仅仅用利益的天平来衡量,有些事情,人明知不可为,却还是会为之。“ “你这话,仅仅表达了你的意思,还是代表穆措的选择?“穆方城蓦然跃起,眼神锐利如狼似虎,死死地盯着苏辛夷。 他直到赶到医院才知道穆措怀了自己的孩子,之前刻意淡化了穆措的消息,所以也不清楚对于这个孩子穆措的想法是怎样,只是照着常理推算穆措应该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才是。苏辛夷的话,着实让他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想错了,穆措竟是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么? 偏生苏辛夷不顾他的急躁,还是那般淡然的模样:“等穆措醒来,你自己问她不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说,你能想到的,穆措没道理想不到,但是她不若你的阴冷无情,对于这个生长在她体内的孩子,她比你更身有体会,所以请你务必尊重穆措的选择。“ 这番话,任是神经大条如叶小七也听出了苏辛夷的潜在话语,颤颤的从欧阳培安怀里抬起头,满怀希望地问道:“这么说来,穆措是准备留下这个孩子了,是吧?” “她怎么能这么傻呢!”穆方城几番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一口白牙死死地咬着唇,好像要将已经盈眶的泪给逼回去。 “是啊,她的确是傻。她若是不傻,就不会罔顾了身份关系跟你在一起;她若是不傻,就不会被你的一句话逼得销声匿迹;她若是不傻,根本就不会爱上你!可她若是不傻,她也就不是那个敢爱敢恨的穆措了!”苏辛夷抬眼,隔着玻璃窗,看床上安睡的人儿,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不弱以前的白里透红,现在苍白的可怕,却丝毫无损她英挺无畏的帅气。 苏辛夷突然想起,以前穆措最爱在她和叶小七面前耍宝,就连自己的姓氏也逃不掉调侃――“鄙人玉树凌风英挺潇洒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宇宙超级无敌大帅穆家桂英的第222代传人穆措是也!” 每当这时候苏辛夷就会毫不留情的嘲笑她――“第222代传人,你还真是够二呢!” 叶小七也会来帮腔洗刷她:“人家穆桂英会摆天门阵,你会什么啊?你最多就会摆个烂桃花阵吧!” 那时候穆措的一颗心都扑在了穆方城身上,对于追她的一帮子热血沸腾的男生一概视之如无物,久而久之,学校里居然开始流传说她其实是个拉拉,不喜欢男人而爱女人,天天跟她形影不离的苏辛夷和叶小七就是最好的证据。 更离谱的是,这样的小道流言居然还有人信了,有女人傻愣愣的跑来找苏辛夷和叶小七,气势汹汹的宣战,要和她们俩公平竞争抢穆措。为这桩破乌龙事儿,穆措足足被苏辛夷和叶小七笑了整整一个月。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儿了呢?苏辛夷在心里默算,却记不起具体的日子了,总之是大学时期吧。 那个时候她们还是三朵鲜活的花,苏辛夷和叶缙南还在如胶似漆,穆措喜滋滋地忙着她的追男大计,而叶小七则天天没心没肺地吃了睡睡了吃。 就连那个时候的天好像也比现在蓝。 但,也仅仅是那个时候了,我们走过了过去,所以才来到现在。 成长总是让人唏嘘不已,现在的苏辛夷,丢了一颗爱人的心,心田荒芜杂草丛生;现在的穆措,失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在情感与理智的漩涡里挣扎徘徊不能自已;唯一可庆幸的大概就是没心没肺的叶小七终于找到她的良人,并且还保留了继续没心没肺下去的心性吧。就算此良人并非陪伴她走到最后的那位,但此时此刻,她也是幸福的。 没有谁可以陪伴谁一辈子,所以才有真理说到,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我们得到了曾经拥有的幸福,就必须付出离别时心痛的代价。 ------------ Chapter42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更新时间:2012-04-12 穆方城知道穆措的最终选择是在第二天的傍晚。 渡过危险期的穆措终于睡够了,悠悠然醒来,却被床前某个剑拔弩张的人煞到。 “呵呵,你们都在啊……”看着苏辛夷脸上足以媲美大熊猫的黑眼圈,穆措语气渐弱。 “穆措,你不错嘛,都知道折磨自己的身体来惩罚我们了,我还不得不说,你真的成功了……”穆措一看到苏辛夷恻恻的笑,背后就不由得冒冷汗,更别提她那番咬牙切齿语带威胁的称赞,听在耳里直寒到心里。 “辛夷,你听我解释啊。”虽说穆措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但多年的交情,她很清楚真正发起火来,她这个死党姐妹才是传说中的“灭绝师太”,绝对的一火燃过万草俱焚。每逢她难得地发火时,她和叶小七就会很识趣地避开,等待下一季“春风吹又生”。 不过,此时此刻,鉴于她就是那引火的源头,心有余而力不足,想避开也不能。 “辛夷,坦白可以从宽吗?”穆措作小绵羊可怜状,凄凄惨惨的问道。 “不能!”苏辛夷素手一挥,斩钉截铁地断了穆措企图逃过一劫的念想,还补充道,“坦白不会从宽,但抗拒一定会从严!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啦好啦,我交代还不成么!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我去找叶缙南请他以后都不要来烦你了,顺便想把我们之前的计划透个信儿出去,让他知道你就要结婚了可以死心放弃你。哪知道他叶缙南就是一欠扁的娃,那张嘴真真能把死人气活了,所以就跟他吵了几句,一个不留意被气到就晕了。” 穆措躺在床上,从下而上眨巴着湿漉漉的眼仰望着一脸冷凝的好姐妹。她元气还没完全恢复,脸色依旧惨白惨白的,素肤墨眉,黑发黑眸,很有点林黛玉般柳眉轻蹙的楚楚动人的意味,可惜了她面前这位从业于酒店管理美色堆里千帆过的好姐妹,一点也不买账,一张脸直接冻到冰水交界点一下。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若是真傻那我就去买一堆脑黑金生命n号之类的给你补补,你要是假傻那我就只能说你是活该,再附送你一个超级大白眼!没事儿跑叶缙南那里去找骂,你不知道他除了有一颗能与墨汁比黑的心之外,还有一张说死人不偿命的嘴么,连我都不是他对手,你去纯粹是找罪受!”苏辛夷连珠炮般的数落道,眼圈却是越来越红。 苏辛夷一个猛子抱住背倚着枕头斜斜躺着的穆措,声音闷闷的有些泣不成声了:“傻瓜,干嘛要为了我的事儿去找罪受呢,知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啊!姓叶的那种心眼比天边的星星还多好几倍的人,下次记得有多远躲多远,咱们犯不上去跟他玩找气受,知道么?” 穆措虚弱的抬起手来,反手抚上苏辛夷的背:“嗯,我知道是知道,不过不能保证下次遇上这样的事儿不会这样做。他是个渣男,所以我就得发挥作为姐妹的功效,给你当挡箭牌啊!” “我自己心里有计较,你不要为我担心,好好想想今后的路才是正经。孩子在你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等不得了,你要早点做出决断。” 苏辛夷边说眼神边往门边飘,穆措这才看到门口伫立着一个仿佛已经石化的人,正是她不曾开口,却在心里朝思暮想的爱人,穆方城。 “他怎么来了?”穆措眼神复杂的看了穆方城一眼,收回心神,却是对着苏辛夷发问。 “何不自己问问他,为了什么而来?”苏辛夷不给穆措躲避的机会。 “穆措……你还好吗?我……我来迟了……”穆方城站在门口,看穆措现在的态度,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左右为难的嗫嚅道,眼睛里关切的深情满溢。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很是古怪,只有他们三人,本就是冰冰冷冷的,现在更是如坠冰窖。 停了很久,久到苏辛夷以为穆措不会说话了,她却幽幽开了口,语调冰冷如霜冻:“叔叔来看侄女,侄女受宠若惊。” 此话一出,穆方城仿佛瞬间老去,表情凝固在脸上,不算大的一双眼圆睁,连手也抖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以前穆措是最恨叔叔这个词的,也从来不这样叫他,遇着他摆叔叔的架子教训她时还会被她一顿反教训。 可今日…… 难道真是变了吗?穆方城无措的想。 “按辈分,我这样叫你,完全没错。虽然我不是穆家光明正大出生的孩子,但我们身上毕竟都流着穆家的血,叫你一声叔叔也是出于礼貌应该的。不过你若是看不起我这个私生子叫你叔叔,那我也不挽留你了,大门在你背后,你自己调头走就是了!”穆措又回到了那个傲气逼人的躯壳里,竖起身上的刺保护自己,不再是和苏辛夷一起时调侃耍宝无所不用其极的情深姐妹。 穆方城还没听完,整个人就已经颓然得好似连站也站不稳,回应的声音凄厉似杜鹃啼血:“不!穆措,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何……” “我知道?”穆措费力地撑起身体,咬紧牙关高声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替我选择好了,从来不曾问过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索性今天我们就把事情摊开来说吧!孩子的事儿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着,这孩子的确是你的。我知道他很有可能会是个畸形儿,但是我还是会竭尽我全力生下他,只不过我不会告诉他父亲是谁,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换言之,这个孩子只属于我一个人,你除了提供过一个精*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你不同意,你也阻拦不了我!” 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 “穆方城,放过我吧!我们既然错了,就算改正不了,那也别继续错下去了。”穆措别过脸去,选择不去看穆方城的颓然,怕一看就会心软。 “以前我不懂,为什么你也是喜欢我的,但还是要说分手。现在我懂了,于你而言爱情只是生活中的一小部分,你要选择事业和名声就得放弃这见不得光的爱情。我尊重你,但我不会认同你,于我而言,选择的天平上我永远会倾斜于爱情而不是事业和名声。”穆措继而埋首于被子中,用沉默瘦削的脊背来面对穆方城,表明了自己不再谈下去送客的意思。 苏辛夷为她掖好被角,什么也没说,静等着穆方城表态。虽然结果已是注定,但他是否支持对穆措来说依旧是很重要的。 穆方城选择爱情,穆措便可上天堂;选择事业和名声,穆措便直坠地狱。 所有能分掉的手都是因为牵得不够牢。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只在于爱的够不够深。 ------------ chapter43有爱就能重新来过 更新时间:2012-04-19 穆方城一直站在门口,不曾挪过一步,静默良久,仿佛是疲惫至极地开口:“阿措,我……我从来不知你是这么想的……” “我只是想你过得好,能够光鲜亮丽地生活,能够被别人看得起,不用再过以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是我在为你思量的同时,却忘了问你,这是不是你想要的。阿措,我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要为了不着调的事业和名声放弃你,就算有一天真的走到要分开的尽头,我也绝对是出于对你的爱。”苏辛夷看穆方城走近床边,忙让开床边的位置,站在一旁。 穆方城倚坐在穆措身旁,离得那么近,仿佛都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暖心的温度,闻到她特有的奶香味。 一下下温柔地抚摸着穆措柔顺的发丝,穆方城长叹一声,这叹气里浸润着不舍无奈和沧桑:“穆措,你明白我所想的吗?” 这大概是自宴会那日不欢而散起,他们最贴近的一次了吧,不再是无休止的争吵和讽刺,可是心呢?心是不是也一样贴近? 这时,有护士推门而进拿了药来,看到这情景立即噤了声,转头疑惑的望向抽身一旁的苏辛夷。 苏辛夷对她摆摆手,复又接过护士手里的药,轻声道:“互诉衷情呢,咱们就别打扰了……” 生离死别最易看出人的情深,而医院无疑是这世界上除了火葬场之外最引人因情落泪的地方,小护士虽然年轻,但耳熏目染看得也不少,点点头表示明了,微笑着将药递给苏辛夷就退了出去。 苏辛夷和穆方城都没有再说话,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穆措自己想通,感情的事儿,外人再怎么评判也没用。 穆措的肩,在薄薄的被隐隐抖动,整张脸背对着穆方城埋进了被子里,所以声音显得闷闷的:“穆方城,你的确是混蛋!我在你心里算什么呢?我出生不好,前二十年伤过痛过,难道就因为这样你要剥夺我爱的权利吗?平心而论,你这样算是爱吗?穆方城!不要因为我爱你,所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决定我的人生!” 穆措转过头来的时候,苏辛夷清晰地看到她的眼因了这激动难抑的情绪而通红,像是被大灰狼不肯急于下口反而玩弄于股掌的小白兔,惶恐无奈悲戚皆而有之。 “我没有,我怎么舍得……”穆方城俯下身抱紧了身下的人,对比记忆中的触感,瘦了好多,都能感觉到哪小蛮腰简直是盈盈一握了。 穆措从来不是亏待自己的人,尤其是在口腹上,又怀着孩子,由此可见最近真的是思虑太过。想及此,穆方城更觉自己残忍,放在被侧的拳头已然青筋暴起。 “穆措……我从来都爱你,你不能爱过我就弃之如履……”穆方城喃喃自语。 “穆方城,你脸皮尽可以再厚一点,是我不要你,还是你不要我?”一向坚强如铁的穆措,只有在穆方城面前才尽显女儿态,说是埋怨怒斥,更像是情人间的娇嗔。 穆方城的头依旧埋在穆措的颈间,呼吸着穆措身上那令他魂牵梦绕的熟悉味道,心也安定不少:“阿措,我们从新来过好不好?以前你不明白我,我也不够懂你,我们都自以为是地在爱着对方,结果却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去不快乐。穆措,我爱你,我们从新来过吧!” 穆措还能怎么办呢? 这么多年,目光随着穆方城的身影流转,心跟着穆方城的脚步流浪,痛过伤过却也真真正正地爱着。要的不过就是他心房的一隅,可以遮风避雨放声哭泣。 穆措也不再迟疑,反身就抱住了眼前坚毅的男人,辛苦那么久,不过三个字就可以抵得过所有的心酸,让心开出花来:“阿城,你是知道我有多爱你的。即使我错了,我也希望你能哄我开心,而不是责备我。我只是嘴上不服软而已,不要因为这个而离开我。就算全世界都背弃我,我也无所谓,我只想和你站在一起,花开花落,站成两棵相依相偎的木棉。” 泪落到肩上,穆方城觉得火烧火燎般地疼,是心的感觉传导而至吗? 苏辛夷悄悄地退出去,轻轻地将门关上留给他们一个自由的空间,抹去眼角的湿润,心情却是好的。撇去那么多年的姐妹情谊不说,看见相爱的人修成正果,就连孤零零的自己也觉得幸福。 “辛夷。”陈阳从走廊另一边过来,看到她靠在门口,一脸灿若朝阳的笑。 “陈阳。”苏辛夷也笑,身子离墙来迎他,接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又讪讪地靠了回去。 “你怎么站在外边啊?”陈阳倒是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伸手就要推开门却被她拦住。 “人家小两口在里面窃窃私语,咱们去打扰多不好啊。” 陈阳一拍头,恍然大悟:“是了,这倒是我思虑不周。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了吧,这几天你也累得够呛,正好穆措她爱人在这儿,你也不用担心。” 苏辛夷想了想,点点头跟着陈阳往停车场去。 “这小两口,还真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把误会一说开就什么事儿都没了,还互相深爱着还闹腾个什么劲儿啊。陈阳,我觉着看别人和好在一起,是一件幸福感指数飙高的事儿啊。”坐上副驾驶座,苏辛夷有感而发。 听罢,陈阳转过头颇有深意地来望着她。 “你望着我干嘛?难道我说错了?”苏辛夷嬉笑道。 陈阳缓缓摇头,语似咬牙切齿的沉痛:“苏辛夷,你就不能正视你自己的心吗?” 苏辛夷一怔,迷惑地回望过去。陈阳分明实质性的话什么也没说,但苏辛夷就是觉得他那双眼,好像穿透了皮肉,直直地盯住了自己那颗破碎飘摇的心。 “辛夷,索性今天我们就摆开了来说吧。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的,你是我心底最灿烂的阳光,在我跌落深渊最落魄的时候,你让我看到光。但是我喜欢你,并不是为了报这恩情,只是单纯的喜欢,连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什么地方。”陈阳说到这,停了停,看到苏辛夷迷离的目光,就知道她一定也想到了那段相依相扶的艰难日子。 若是时光可以停驻,我也不会停留在那个时候,我依然会展望未来,只因为我不愿把你留在我人生最黑暗的那一页里。我只愿和你同享光明。 陈阳如斯想到,心里暗下了决心,成败就在今天,他再也不能放任苏辛夷把头埋进沙里伪装鸵鸟了。 ------------ Chapter44生则靠死则依的婚姻 更新时间:2012-04-21 “辛夷,我们结婚吧!”陈阳偷眼看苏辛夷好像是被火烫到尾巴的猫,惊惧地跳起来身体都快离了座位,忙不迭地伸手需按下她的身体,补充道,“辛夷,你先听我说完,再考虑要不要接受我的提议。” “我知你这二十年来,最想要的就是安定。而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我爱你,自会对你好,我的条件亦能给你想要的安定。你不讨厌我吧?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彼此深交,知晓对方的心思,磨合肯定不成问题,在一起也未尝不可啊。”陈阳与苏辛夷对视,殷切地循循诱导,眼里写满了真诚恳挚。 苏辛夷还是沉默,望着陈阳的眼一贯的清冷,平静无波似止水。目光在陈阳的脸上摸索,好像在琢磨他话里的可信度。 她是一生飘摇,幼时母亲出走,少年时自立多过倚靠父亲的臂膀,恍若无根的蒲公英,在风中飘荡渴望一方停驻的土地,缺失所谓的安全感。 曾经她也以为,叶缙南会是她最后的港湾,伤心难过的时候能够停靠在他的臂弯汲取温暖。 可惜美好的感情总是玻璃般易碎。 越美,碎得越惨烈。 从此,她再不敢信。 怀揣着仅剩的安全感,在自己破败的城池里关门闭户,把所有的感情沉淀,竖起全身的刺,抵抗外人的靠近。 而现在,面前这个人,让她打开那扇紧闭数年的心扉,说要给她渴望的安定。这个诱惑太过吸引人,苏辛夷觉得自己就快要把持不住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似叶缙南般锋芒毕露的英俊帅气,却别有一种男人的翩翩风度;不似何在渊深藏不露的家世显赫,却上进干练才华横溢。 放在当下这个提倡“合适”比“喜欢”更重要的社会里,石在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因了这么多年的相处,还是因了彼此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相近,他是懂她的。 懂她的心酸,懂她的逃避,懂她的不安。 “你……”欲言又止,苏辛夷咬着唇倔强地撇开脸。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能保证做到我刚刚所说的,是吗?”陈阳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捧着她的脸转过来面对自己,一字一句仿佛是要在心上烙下印痕,“苏辛夷,未来的事儿谁也不知道,现在结婚了再离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所以我的保证没有效力。你可以根据你对我这几年的了解来决定要不要相信我。” 苏辛夷吞吞吐吐地问:“陈阳……为什么是我呢?我算不上漂亮,家世也不好,脾气更是倔得很,我爸在世时常说我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你……你到底看上我哪点?” 陈阳嗤笑,听她这样问就知道她心里的那扇门已经松动了,于是不由再深情地为这把火添点柴:“我喜欢你啊,这个可以算是理由了吧。因为喜欢你,所以你的哪一点我都觉得是好的。” “就像一个女人胖,你可以好听点说她是丰满;瘦,你亦可以说她是骨感?”苏辛夷收起心里那点不知名的细碎情绪,反诘道。 陈阳哈哈大笑,两只长手一伸越过座位,揽住了苏辛夷的肩:“哈哈,不愧是我的辛夷,真聪明。不过若是对象换成你,那我的话就都是真心实意的大实话了,若有一丝掺假,天打雷……” 话音未落,苏辛夷一只手便覆上了他的唇,阻止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陈阳,有些话不必说。” 陈阳顿觉心里一暖,苏辛夷就是这样的人,明明整个人清冷无比,却总像是暖阳一样,隔着几亿光年的距离,温暖着人的内心。 三年前,她也是这般一步步靠近,伸出一双白净的手,扶起倒在后巷墙角落魄的自己。那些温暖一点点的渗入他的心,让他看到光,看到未来。 “辛夷,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初遇的时候吗?”不经意就被叩开了心扉,陈阳忍不住回忆起那时候。 一想到曾经历过的对她来说还算不错的过去,苏辛夷便放松下来,轻笑一声:“怎么可能不记得,你那时候挺傻的,为了些无意义的东西而挣扎。或许成长的意义就在于,我们会放弃掉自己的坚持和梦想,选择一条更为平坦的道路吧。这样的选择,不能说是错的,但却是令人心酸的。” 三年前,陈阳违背父亲的意愿,被铁血强硬的父亲断绝了经济来源,前一刻还说着山盟海誓的女友转个背就将他抛弃。走在夜晚混乱的贫民街道,却好死不死被一群抢钱的小混混围攻,钱到手后把他随随便便地扔在了一个破败又黑漆漆的后巷里。 苏辛夷晚上正好出来丢垃圾,于是丢掉垃圾之后手也没闲着,救了这个已经几近昏迷的人。 一时的好心,后来演变成相依相偎。 苏辛夷够好心肠软脾气,没钱送他去医院,却也留下这么个大爷养伤,每天尽可能地变换着花样给吃给喝伺候着。可惜这大爷并不领情,伤口一天天好起来,人却依旧沉默,一句话也不说。 这样的模式持续了一个月之久,陈阳终于开始说话了,他问苏辛夷为什么连原因都不曾问就收留他,苏辛夷只是笑,伸出手对他说:“我是苏辛夷,就像你会遇到新的人一样,你的新生活也该开始了。” 漂泊于异国他乡的日子是苦的,但是苏辛夷对此早有经验,总有法子将日子过的多彩,哪怕只是一顿水煮白菜,她亦能将其做得不熟大饭店的美味。学习,打工,玩乐的时间被压缩到最低,可是那时候天蓝风清,生活忙碌却充实,亦没有多少时间来纠结前尘旧事。 “陈阳,其实留在英国也挺好的,虽然累点苦点,可是心里舒坦些。”苏辛夷有感而发。 陈阳执她的手:“你要是想,那我们就回英国去。” 苏辛夷浅笑摇头,想要不着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陈阳握的更紧:“辛夷,嫁给我吧,我想和你过的是一辈子,不是仅仅骗叶缙南的那么一天两天。” 我爱你,婚姻是我能给你最好的东西,生则靠死则依,护你一生,有枝可依则再不飘荡。 ------------ Chapter45你是我唯一的甜 更新时间:2012-04-22 “好。”苏辛夷的话简短到只有一个字,但是听在陈阳的耳里,却是天籁一曲。 他就着揽住苏辛夷的姿势,紧紧拥抱住怀中的人,仿佛怕一个眨眼,就会发现是美梦一场,人会消失不见。 “瞧你,孩子想要糖一样,拿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珍惜了?”苏辛夷屈起手指,轻敲他的额头,嗔怪道。 陈阳趋身向前,额头抵着苏辛夷的额头,轻柔低缓地道:“你是我心里唯一的甜,没了你这颗糖,心房里注满的全是苦涩的黄连。” “小嘴倒是甜,本宫就暂且放过你吧。”苏辛夷轻巧地侧身离开陈阳的接触,回到座位上坐好。 不知道为什么,叶缙南的脸在这一刻突然浮现在脑海里,心里陡然弥漫起一股挥之不去的酸涩,甚至有种小妻子背着丈夫红杏出墙般的惴惴不安。 叶缙南,七年前你将我的心摧毁成一片废墟,我好不容易才重建这繁华,虽然是自欺欺人的虚假,但我还可以骗骗自己,寻求内心的那一份安定。 我无力再面对一次荒芜,所以求你,不要再卷土重来…… 思绪随着车子在平直的马路上飞速前行,苏辛夷握紧了放在座椅一侧的拳头,眼角湿润,复又被窗外灌进来的烈风吹干。 陈阳对于结婚这件事很是上心,回去之后就忙着差人翻黄历寻个好日子,自己又回了趟家去跟家里的铁血老爸商量婚事。 陈阳的父亲,虽然骨子里铁血冰冷,但是对于这个唯一的独子还是很好的,也没有对于这件事多加阻挠,只是要求陈阳抽个合适的时间尽快安排自己见见这传说中的儿媳妇。 陈阳很高兴,一个劲儿地催促苏辛夷,就盼着能早点心想事成,拿到那个九块钱的红本本。 苏辛夷笑他,那么急难道真是怕她跑掉么? 陈阳理直气壮地回答是,然后揽着她的腰,轻轻摩挲着给她套上的那枚白金戒指,痴痴傻傻的笑。 他的手上亦有同样的一枚戒指,简单的式样,连花纹都是清雅淡然的,合在一起看却觉得水墨画般意蕴悠长。 他们对于幸福的期望也像这戒指般如此简单朴素,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彼此关爱,远离纷争,静享尘世。 “辛夷,你这边要请哪些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呢?”陈阳一边研究着茶几上堆着的一堆婚纱宣传资料,一边问。 苏辛夷歪头想了老半天,惨淡的撇了撇嘴角:“你这个问题真把我给问倒了,我翻来覆去想了半天,除了穆措和叶小七,还真想不出可以邀请谁了……” “你家剩下的亲戚呢?”陈阳索性丢开手里的资料,附身到坐在沙发另一端的苏辛夷身侧。 苏辛夷任由他的禄山之爪貌似不经意地伸过来搂住自己,对于这样的突然袭击,这几天以来她已经很淡定了。 她望向墙上挂着的父亲穿着警服的画像,冷冷的开口道:“我妈在我很小时的候就离开了,这么多年来我爸也忙得不可开交,很少跟那边的亲戚走动,渐渐地联系就断掉了。至于我爸这边,当初他死的那么惨,亲戚朋友都巴不得跟我们撇清关系呢,再加上我在英国一待就是七年,早就不熟悉了。” 陈阳在一旁听着,只觉心痛不堪,搂着苏辛夷的手臂不由加重了力道。直到苏辛夷惊呼痛的时候,才把那神游的魂儿给唤回来。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陈阳急忙将消瘦的人儿拥进怀里,赌咒发誓般一本正经道。 “这些是我们的亲戚,做的那些坍台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再说,这么些年我也熬过来了啊,看我现在,不还活得好好的么?”苏辛夷轻拍着陈阳的背,像是在给一只傲娇的猫咪好脾气地顺毛,只当他是婚前情绪情绪起伏。 陈阳不接话,只是死死地抱住苏辛夷,仿佛想要将这个姿势保持到天长地久。 最后这个长时间的热烈拥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苏辛夷接起来,是何在渊的,酒店有急事,要她赶紧回去一趟。 这段时间为了照顾穆措,何在渊替她分担了不少工作,苏辛夷本来心里就觉得过意不去,立马起来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他难道不知道打扰别人的好事是要被雷劈的吗?”陈阳很是不满,嘟囔着。 苏辛夷侧头,在他脸上轻轻印上一吻,宽慰道:“他这段时间帮了我不少,这时候打电话来一定是酒店忙不过来了,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我不去才是不对呢。” 陈阳看拗不过她,也站起来披了外套往外走:“我要履行未婚夫的义务,开车送你过去。” 对于千时悦来酒店,陈阳已经很熟悉了,直把苏辛夷送到大门口才罢休。 纠缠着得了香吻一枚,陈阳才满足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猫般调转车头走掉。 “哟,看来你们俩感情不错嘛。”苏辛夷正行色匆匆地往酒店里赶,经过大堂时却又听到了这阴魂不散的声音。 但她只是顿了顿,心里了然地知晓这是谁,旋即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昂首挺胸的往前走。 “怎么,有了新欢,连应付一下旧爱也觉得麻烦了?”谁知那人却并不放过她,跟在她身后也往电梯处走去。 “你也知道自己是旧爱了,人嘛,哪能固步自封呢,自然是要向前走的。”苏辛夷脚步不停,嘴也不闲着,和叶缙南的唇枪舌剑仿佛已是家常便饭般如常,都快到了形成条件反射的地步了。 “那么,你和这个陈什么的是闹着玩还是怎么样呢?上次有何在渊帮你撑着,不过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呢,小心游戏玩多了会玩火自焚的。”叶缙南揶揄道,恶魔诅咒般拖长了尾音。 苏辛夷一点也不意外他已经知晓自己是在和何在渊做戏,依他不依不饶的性子,不可能背后不去调查。 但她猛然想到,叶缙南万一查到了何在渊的秘密…… 不由后背一阵发凉,那样的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 Chapter46永远醒不来的梦 更新时间:2012-04-23 “叶缙南,我发觉自相遇以来,我问你最多的一个问题便是你到底想干什么。”苏辛夷转过头去,为了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了陈述句,故作冷静地直视他玩味的目光,“此刻也一样,你想要什么,亮出底牌来吧,猜来猜去真是没意思。” 叶缙南竖起一根修长的食指,缓缓地放到她眼前挥挥,嘴角邪魅地翘起:“我可觉得这游戏有意思的很啊,看你像个玩偶一样左躲右藏,心里要多爽有多爽。” “你变态!”苏辛夷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咬牙切齿的骂道。 谁知叶缙南却仿佛很是受用:“对啊,我是变态啊,你不过是连变态都不屑要的破鞋!” “疯了那就乖乖吃药,不要到处乱跑,不说吓到人,吓到花花草草小猫小狗什么的也是不好的!”苏辛夷狠狠地瞪视了他一眼,扭头欲走,跟这样的疯子争论下去,她也离疯的边缘不远了。 叶缙南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身影萧索,站成一株秋风里泛凉的树。 然而目光却是冷的,被数九寒冬下不尽的雪覆盖。 “苏辛夷,老天在看,看你这场儿戏婚姻如何收场!”叶缙南张狂地笑。 苏辛夷回眸一笑,明眸皓齿,朱唇轻启,看在叶缙南眼里说不出的明艳得意:“你怎知这次一定就是儿戏?上次是为躲你,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疯子毁掉自己的生活。我还要儿女绕膝,把小日子过好呢,没那个闲工夫再儿戏了。” 说罢,施施然进了电梯,独留某个眼神阴鸷的男人在过道里,王者明净如镜的墙面表情狰狞地陷入沉思。 直到踏进办公室,苏辛夷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天知道这叶缙南又想弄出什么事儿来。 再次相遇,苏辛夷越发觉得看不懂他了,以前的他虽然也张狂阴鸷,但总归不会强人所难,亦不会怀抱执念死咬着不放。 “辛夷,你终于来了……怎么,心情不好啊?”何在渊刚推开门,就看到苏辛夷一副烂泥的样子瘫在椅子里,关切的问道。 “你要是跟叶缙南近距离接触试试,感受下那冰块的超低温度辐射,看你还能这么有精神不。”苏辛夷依旧窝在宽大的椅子里,刚刚被惊吓了一番,没气力站起来迎接了。 “原来你是遇到他了啊,我就说嘛,陈阳把你当个稀世珍宝一样,搁手里怕飞了,含嘴里怕化了,怎么可能舍得惹你不开心呢?”何在渊自己提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调侃道。 苏辛夷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得清清楚楚啊,我怎么不知道千时悦来的经理,什么时候对下属这么关怀了。” “还不是因为我的直系下属是你啊。再说了,你要是坐在我这个位子,结果却老接到陈阳帮你请假的电话,说你现在又去干嘛干嘛去了,想不清楚也难啊……”何在渊对她挤挤眼。 “得了,谁跟你贫,谁找抽。我问你,那叶缙南怎么又来了啊?这经济论坛不是早结束了么?”苏辛夷超级不满,连带着脸色也不好看。 何在渊颇有深意的扫了她一眼:“这正是我叫你回来的原因之一了。” “你找我回来看着添堵啊!”一提到姓叶的,苏辛夷就不淡定了,差点跳起来拍桌。 “你先冷静下,我给你说说情况吧。叶缙南将南术公司一年一度的子公司汇报会提前了,而且舍弃了公司旁边较近的老合作伙伴,选择了离公司至少一个小时车程的千时悦来。辛夷,说他不是冲着你来,不说我信不信,你自己怕都是不信的吧。” “冲着我来?”苏辛夷有个习惯,一旦烦躁起来,就会抓头发,此刻一贯利落的短发都有些凌乱了。 何在渊将椅子拉近点,凑过去神神秘秘地跟她闺蜜样咬耳朵:“你说,会不会有可能他对你余情为了,所以一听到你和陈阳要结婚的消息就把持不住了,所以拖了一大群后援军来助阵,誓要夺回自己的新娘?” “我说你偶像剧看多了吧?”苏辛夷鄙视的看着他,“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几天我干脆请假吧。” “不行!”何在渊果断反对,“你要是能休假我就不会叫你回来了。” 何在渊顿了顿,好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才继续说道:“事实上,这也是我今天叫你来的另一个原因。我要走了,我的位子我向上面推荐了你,所以这个月相当于是你的实习表现期。” “你要走?去哪?” “我不过是来千时悦来感受下基层生活,早晚都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何在渊把玩着桌子上的水杯,貌似漫不经心地应道。 “那阮季呢?”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何在渊的手抖了一下,不过也只是瞬间的事罢了。 “人生在世一辈子,总有些得不到的惦念,他,大概就是我那个永远醒不来的梦吧。但梦只有在晚上才能做,我是何家的继承人,白天清醒了,就只能披上战斗的铠甲,一往无前。”何在渊说这话的时候,苏辛夷突然就觉得苦涩了,要是不小心咬破了苦胆,胆汁弥漫整个口腔和胃里。 苏辛夷心里某根隐秘的弦也被拨动了,涩涩道:“永远醒不来的梦,若不是能永远沉溺于其中,又何苦要去做呢?” “看吧,你又天真了。这样的梦,永远不是由人能自我掌控的,沉溺亦无法拥有永远的期限。”何在渊吸吸鼻子,收起那些快要溢出来的感性情绪,挪开椅子欲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其妙哉!你跟陈阳商量好,把你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咱们晚上吃大餐去!”关上门的时候,何在渊故作羞涩地对他眨眨眼,又回到了那个玩世不恭的躯壳里,仿佛刚刚的真情流露只是苏辛夷一个人的臆想。 永远醒不来的梦,放在人内心的最深处,繁华,荒芜,最后腐烂。 最可怕的是,你无法拔除。 它是最坚韧的野草,斩不去茎,断不了根。 苏辛夷突然没来由的想起了叶缙南,在秋凉的风里站成一株萧索的树…… ------------ Chapter47只是一颗母亲的心 更新时间:2012-04-24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相守? 性别,金钱,家世,都能成为阻隔两个人的千山万水。 我不是不够爱你,只是这山太高,我们看不见彼此所以只好在心内默想遥望。 苏辛夷赶紧灌下一大杯冰水,压下心头的难受压抑之感。 溜达去大堂的时候,苏辛夷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尽管只见过一次面,但那印象还真是挺深刻的。 想了想,她还是换上甜美的微笑走过去打招呼:“何伯母,你是来找何经理的么?” 苏辛夷刻意地唤何在渊为何经理,很明显是要拉开彼此的距离,她和何在渊的游戏已经玩完,是时候划分界限了。可是又不知道何在渊有没有向家里摊牌,态度上的热情也是不能免的。 来人正是何在渊的母亲,梳着简洁的发髻,还是那张美丽的脸,眼角眉梢都漾着雍容华贵的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光洁的额角多了几丝浅纹。 “是辛夷啊。”何母亲热地回应着,拉过苏辛夷的手,“我正好在附近,想起有点事要找在渊就过来看看,谁知这么巧遇到你了。” 苏辛夷被她莫名其妙的热情弄得有点不自在,微微往后退了点,可是手依然被紧紧地攥着。 “是啊,真巧。那我带何伯母去楼上办公室吧,何经理这个时候应该在办公室里。”苏辛夷堆着笑,心里却有些作呕,她不是爱做戏的人,却每每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扮演着不像苏辛夷的自己。 何母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依旧用甜腻的声音笑道:“哎呀,我这个儿子最是不听话的了,不看也罢。今天好难得遇到你,要不咱娘俩去坐坐喝杯咖啡吧。” 苏辛夷面露难色:“何伯母,我还在工作呢,这样擅离职守不太好吧。” 何母环视了下四周,不以为然:“你在在渊手底下工作,我还不信你跟我去喝个咖啡,他还真就上纲上线不依不饶了。” 说罢,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手上却暗暗使了点力,带着苏辛夷往酒店里的咖啡厅走去。 进了咖啡厅,拣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不知为何,苏辛夷心里有点忐忑不安,索性不如先下手为强。 点完咖啡,苏辛夷就率先问道:“何伯母今天来不光是找何经理吧。” 何母交叉着双腿,背微微往后仰,手叠放在膝上,贵妇人状地打量着坐在对面的苏辛夷,意味深长地说道:“辛夷真是个聪明人,伯母没看错。” 苏辛夷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表扬,尽管心里有着大大的疑问,但是这几年的漂泊阅历却让她保持着不动声色:“哦,那既然咱们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何伯母就不如直说了吧,反正早一点晚一点都是要说的,不是么?” “那我也不卖关子了。”何母直起身子,收起了那令人捉摸不透似笑非笑的表情,一脸严肃的说,“之前的事在渊已经告诉我们了,你和他居然一直在做戏欺骗我们两个老人家。” 这句话是陈述句,可是从何母的嘴里说出来,苏辛夷却听出了浓烈的责备意味,当即心里就不爽了。 提出这个提议的本就是你儿子,自己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而已,再者若是他们做父母的能开明一些,也不必逼得做儿子的出此下策。 尽管被人这样指摘,但是苏辛夷还是维持了完美的风度,一番官方说辞很是动人:“何伯母,对于这件事,我真的感到很抱歉。这件事的确是我和何经理做的不对,但是请您和何伯父能够体谅下何经理的难处,他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你们的。” “这个,我们已经跟他谈过了,我也并没有过多苛责他的意思。”说到这里,何母露出了一丝疲态。 “辛夷,你是个好女孩子,谢谢你知道了在渊……比较特别的性取向之后,还依然拿他当朋友。既然你们是好朋友,那么你一定会为他保守这个秘密,对吧?”何母循循善诱。 听到这里,苏辛夷总算是明了何母的目的了,不就是怕她泄露出去何在渊的性取向吗? 刚开始的那一刹那,苏辛夷是愤怒的,她把何在渊当作朋友自然是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但转念一想,人家母亲未必就知道她是个啥样的人。 于是,她停了一会儿,稳定了心神才开口:“原来何伯母是在担心这个,在你眼里我苏辛夷是个什么人啊,街边到处跑新闻的八卦仔么?也罢,如你所说,我把何在渊当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我就不会在他背后捅刀子,这点你大可放心。” 苏辛夷沉默的时候,何母一直在死死地盯着她看,眼睛一眨都不眨。等听到苏辛夷的回答,尽管算不上好听,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看着苏辛夷忿忿的样子,何母也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还是开口解释了:“辛夷,你也别怪伯母心眼小想得太多,伯母就在渊这么一个儿子,我和他爸都对他寄予了厚望,他是我们何家唯一的继承人啊!我怎么能够看着他被毁了呢!” 何母已经快事声泪俱下了,大概儿子的性取向真的让他们伤透了心吧,这么多年不管怎么严令禁止,他依然没能改过来。 “我只是一个母亲,他做了错事我除了帮他善后,真的是无能为力了。”何母把头埋在手臂里,也不再管这样子眼泪会不会落下来花了她精致的妆。 苏辛夷心里头也酸,她本就是心软的人,此刻递了纸巾过去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才好。 苏辛夷是几乎没能享受到母爱的人,此刻看着在眼前哭泣的母亲,她突然有了对何在渊羡慕嫉妒的情绪。 要是自己的母亲也能陪在自己身边,要是自己的母亲也会为自己的事情哭泣,要是自己的母亲…… 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啊! 苏辛夷如是想。 何母哭累了,目的也达到了,起身告辞要走。 苏辛夷送她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思虑良久还是说了自己的心里话:“何伯母,其实在渊没有什么不正常,身为一个男人喜欢男人也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真正可悲的是不敢去面对真爱。” 何母听到这话,眼眸依旧是浑浊,大概是没有懂吧,她只知晓怎样才能赚更多钱,怎样才能拥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却恰恰忘了怎么去爱。 但,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爱却是不容置疑的,尽管她给的并不一定是孩子想要的,但一定是她认为最好的。 ------------ Chapter48一门最难的学问 更新时间:2012-04-25 陈阳来接苏辛夷下班,看到她怏怏郁郁的样子,不由摸摸她的头,揽过她的细腰,搁在怀里才觉得安心:“怎么阴着一张脸啊,谁又惹得你不高兴了?” 苏辛夷叹口气,觉得这样的姿势很是别扭,可还是没勇气挣脱开,也便由着他这样搂着。 “今天何在渊的母亲来找我了,让我帮何在渊保守性取向的这个秘密。” “哦,作为一个母亲的话,这很平常吧。”陈阳应道。 苏辛夷看了他一眼,有点僵硬地说:“是啊,很平常啊,可惜我就是没有感受过这样可歌可泣的母爱。” 陈阳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不对了,再联想到苏辛夷的身世,暗怪自己这是在揭她的伤疤啊。 “呐,我也没有母亲的,但是我现在有你了,我也觉得人生有种完满的幸福感。幸福感不在于说你拥有多少,而在于你拥有的是不是你要的。” 陈阳看苏辛夷陷在沉思里,又添了一把柴:“辛夷,上天给我们什么东西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我们能决定的只是抓紧我们拥有的。你要把我抓紧么?” 苏辛夷抬头,却一眼撞进陈阳深沉的眸海里,这个男人永远在她身后半步的地方等待,替她遮挡阴霾,却从不曾要求什么。 要说她曾对他有恩,那他早已还尽了,这样无所求的好实在是让苏辛夷坐卧不安。 那么就这样吧,迟早也要找一个人过一生的,何不就顺了眼前这个呢? 想通了心里也就舒爽了些,苏辛夷笑着手指头戳上他的额角:“是是是,你这么一只绩优股,我敢不抓紧么?” 陈阳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听到这样的话,他也在想这是不是算苏辛夷真的接受了他呢。就这么熬着吧,已经坚持了好几年也不在乎这几天了,只要在一起就好,还有长长久久的时间可以追赶,终有一天在她的心里喜欢自己会超过记忆中的叶缙南吧。 “辛夷,我真想明天就带你回家看我爸,行吗?我等得太久了,已经等不及了,我怕一醒来你就不在了,我巴不得能马上给你烙上咱陈家的印记。”陈阳一边为苏辛夷打开车门,一边得寸进尺的提出要求。 苏辛夷无奈地笑笑,女王般下了命令:“我们现在去超市吧。” “去超市干嘛?你还没给我答案呢!”陈阳也坐进车里,手把着方向盘,脸却转向苏辛夷,不依不饶誓要一个答案。 “说你笨你还真蠢了啊,明天去看你爸不买点东西空手去么?你要他对我有意见,然后你好去祸害别家小妞是吧?”苏辛夷系好安全带,顺带还白了他一眼。 陈阳却很是享受一般,喜滋滋地开着车去超市。 傍晚的超市正是人多的时候,人潮涌动挤过来挤过去。陈阳很少在这种时候逛过超市,有点不习惯,但一句异议也没有,只是一个劲儿侧身走在苏辛夷身前,替她挡去大部分的人流。 终于挤过蔬菜水果等人最多的采购区,礼品类这边倒是比较冷冷清清。 “陈阳,你爸喜欢什么呢?”苏辛夷划过一排排琳琅满目的货架,一边发问。 陈阳凑过去,对于买东西他一向是不擅长的,不过是跟着边走边走花观花样的瞄一眼:“他喜欢的……当然是你啊……” 看苏辛夷不满的瞪了眼自己,伸手环住她,她的腰很细又软,抱起来的时候很有种温香软玉的触感:“我爸虽然对我严厉,但还是爱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我喜欢的人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他当然也会喜欢咯。再说他毕竟是我老爸,我了解他的喜好,你这么聪明又独立,他肯定喜欢这样的儿媳!” 苏辛夷扬扬手里的茶:“你就贫吧你。你看这茶怎么样?我很少跟长辈有接触,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大部分的长辈都挺喜欢茶的,买这个应该不容易出错吧。” 陈阳仔细端详了下她手里的茶,上好的信阳毛尖,缓缓摇头:“他不爱信阳毛尖,换六安瓜片吧。” “嗯?”苏辛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茶名。 看惯了苏辛夷一幅干练的白领丽人模样,乍一看到她不经意间流露的小女人迷惑样儿,陈阳心神不由一动。 “六安瓜片是绿茶的特种茶类,最突出的特点在‘三绿’,即干茶色泽翠绿、汤色碧绿、叶底嫩绿。明代张源的《茶录》里也有提到:造时精,藏时燥,泡时洁。精、燥、洁,茶道尽矣。”陈阳一幅摇头晃脑的儒生样儿。 苏辛夷放下手里的茶,在货架上挑挑拣拣,好难得才挑出一罐合适的六安瓜片茶,看着陈阳调笑的样子,居然生出了家一般温暖幸福的感觉。 “看不出你小家小户养出来的,还知道这么多啊,还看张源的《茶录》?” 陈阳晃晃手指,欠扁的说道:“佛曰,不可说哦。” 惹得苏辛夷哈哈大笑。 “哟,看来鄙人是打扰到二位咯。”冷冷的声音阴阳怪气的说道,却偏偏没有一点打扰人家的自觉。 陈阳离得比较近,一看是叶缙南驾到,立马靠近苏辛夷,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脸上虽然还是淡定从容,但是眼眸里很明显就能看出满溢的紧张成分。 苏辛夷也惊讶,居然在这里也能遇到他。 旋即转念一想,他现在住在千时悦来,这家超市是酒店附近商圈里最大的,在这里碰到似乎也不奇怪。 “叶先生,这么巧啊。”苏辛夷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似乎叶缙南在她面前总是这样,晚娘脸加冷冰冰的话语。 “苏小姐和男朋友逛超市啊,真是十足的烟火气,幸福得羡煞旁人啊!” 苏辛夷已经听惯了他这样的话语,刚要开口,却被陈阳拦下。 “叶缙南,你有完没完!不要以为是辛夷欠你的,有本事你自己直面事情的整个真相,不要揪着辛夷不放!辛夷很快就会嫁给我了,你这样的人,那就继续可怜没人爱吧!”陈阳的话语很是犀利,秋风扫落叶般一点也不留情面。 说罢,揽着苏辛夷掉头就走。 苏辛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面对叶缙南她好像永远也无法心绪平静。 罢了罢了,苏辛夷甩甩头,感情真是一门最难的学问。 ------------ chapter49谁家有君我未知 更新时间:2012-04-26 面对叶缙南,不止是苏辛夷会别扭,陈阳也是一样的不自在,从小便被教导要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却在苏辛夷和那个讨人厌的叶缙南面前屡屡破功。 面对苏辛夷,他是喜不自禁;而对于叶缙南,他是怒不可遏,同时又挟裹着一丝担忧,毕竟苏辛夷和叶缙南的过去,他没能参与。 人总是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抱有一种深埋于心底的恐惧感。 拿着茶叶排在熙熙攘攘的队伍里等待付钱,苏辛夷知道陈阳现在很不高兴,他的唇薄薄的,紧紧抿着,眉头不自觉地拧成川字,手斜斜地抄在裤袋里,只用身体挡着涌动的人潮。 “你怎么在我面前老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啊,你那点老大的气概去哪了?”苏辛夷嗤笑一句,要不是手里举着茶叶罐头,她又想用手指头戳他的脑门。 以前在英国的时候,陈阳很没有生活经验,洗个衣服能水漫金山,切个西红柿能血染江山。每每做错了事就等着苏辛夷回来收拾残局,一张帅气俊逸的脸无辜的望着她,让她有气也没处撒,只得用手指头戳他的脑门当作惩罚。 没想到这个习惯竟然被保留了下来,他们才重逢多久啊,便已能如此熟练地继续沿袭以前的习惯。苏辛夷不由暗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出乎意料的让陈阳慌了神,有些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哪有什么老大的气概啊,我不就是一打工仔么,你又想哪儿去了?” 这样的回答却让苏辛夷起了疑,对于陈阳的家世,尽管相交几年但她依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陈阳的父亲是个硬汉子,对于儿子的期望很高,但陈阳的样子又实在不像是吃过很多苦的,对于生活没有一点经验。 “唔,我不过是随便一说,你这么慌张干嘛?难不成真是有鬼?”苏辛夷挑眉。 陈阳窘红了脸,半晌才答道:“我刚刚在走神呢,我怕我刚刚对叶缙南那样的态度,你会生气。辛夷,我知道你缺少安全感,但我并不是一个孩子了,真的。我只在你面前还保留着一点点的孩子气,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看一个男人够不够爱你,不能看他在你面前够不够男人,而应该看他在你面前够不够孩子气。” 苏辛夷狐疑地扫了他一眼,终是低了头。这样的理由看似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她就是觉得心里有些惊惶,或许是他话题岔开得太快也岔开得太不高明? 但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抬起头的时候又是一张不动声色的脸,两个人之间就算是在一起也需要有彼此的空间,她不是那种步步紧逼的人。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爱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呗。再说了,现在你才是我的谁,而他早就是过去式了,既然是过去式那就没必要多计较吧。” 陈阳闻言有些难以置信地高兴起来,这样说自己又迈进了一步,叶缙南又离她远了一步? 队伍很长,但终有到头的时候。 陈阳要抢着付钱,却被苏辛夷毫不留情地挡开,“这是我给你爸的礼物,关你什么事儿啊,一边待着去。” 陈阳撇撇嘴不说话,知道她的倔脾气也就随她去,抱着双臂站在她身后看她利落地刷卡付账。 买完东西出来天已经快要黑了,两个人随便在路边找了家餐厅吃饭,一餐饭倒也算是吃的其乐融融。 吃完饭苏辛夷就提出回家:“穆措快要出院了,穆方城已经跟我说过了,要接穆措过去住也好照顾她,今天正好有时间我帮她把东西收拾出来,免得出院的时候忙乱的很。今天就不陪你了,反正来日方长嘛。” 起初陈阳是有些不乐意的,但是一听到苏辛夷说来日方长,也就不在多加阻挠了,爽快地送了苏辛夷回家,非得在楼下得了个分别之吻才走人。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不复穆措在时的杂乱却也少了些人味,空空荡荡的感觉袭上来,像是吸骨允髓般缠绕。 苏辛夷自嘲的笑笑,这么多年一个人都过来了,怎么这年纪居然害怕起寂寞孤独冷了呢。 正在收拾的当口儿,手机突然叫起来,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颇有些凄厉的意味。 “你好请问……”是一个没存在电话薄里的陌生电话,苏辛夷看着却觉得有些眼熟,于是接起来礼貌地问,却被人急促地打断。 “您好,请问是辛夷小姐吗?这里是市一医院,这个手机的主人出了车祸……” 苏辛夷狐疑,她并不认识这个号码,对方唤她的名字也很奇怪,辛夷小姐…… “抱歉,我并不认识这个号码的主人。”无数个人的身影在苏辛夷脑海里闪现,放电影般过了一遍又一遍,却想不出这人会是她认识的谁。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也愣住了:“怎么会,你的号码被他设置成了快捷键,而且他的通话记录里面全是你的号码,每天都有好几通呢。不管怎样您最好还是来一趟吧,情况很危急,他伤得挺重,我们在他身上找不到可证明身份的证据,只有您这一条线索了。” 这下子换苏辛夷愣住了,通话记录里面全是自己的号码? 她又不是老年痴呆,也没至于到更年期综合症的年纪,记性还没坏到记不清这几天接了几个电话的地步,哪有人一天给他几个电话啊。便是陈阳,这几天趁她休假老是黏在身边,也不至于天天几个电话啊,况且电话薄里还就她一个名字…… 苏辛夷百思不得其解,偏偏电话那头又催的急,只得无奈的应道:“好吧,我过来看看,不过我也不保证我认识他。” 本想给陈阳打个电话说说,但想想又作罢,她不愿太去依赖一个人了。 她从小独立,连父亲都很少依赖,唯一肯放心去相信依赖的那个人,最后却以彼此伤害收场,她实在是有些怕了。 怎么又想到叶缙南,苏辛夷摇摇头,这一种叫做叶缙南的病,难道真没有药可治? 都说时间是良药,可为什么时间愈久这病却愈深入肺腑,病入膏肓? 苏辛夷望着玻璃窗前那一张脸,依旧是清丽的,却看出了沧桑的痕迹。 无所谓地耸耸肩,苏辛夷收拾好东西“蹬蹬蹬”地下了楼,去赴见那个未知的人。 ------------ chapter50“我的辛夷” 更新时间:2012-04-27 已经是暮夏了,夜虽然还不算深,但风却也有了微凉的意味。 苏辛夷抱着双臂在街边等车,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动,沙沙的响,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小鹿般躁动。 苏辛夷还是喜欢坐公车,c城虽然交通拥挤,但夜晚的公交车却老是空空的,在夜色中晃荡有种别样的在路上的感觉。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十七岁的夏天。夏日的薄暮,两个腻在一起不愿那么快分离回家的少年和少女,每每总爱拣了公交车最后面靠窗的空位,相依相偎。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只要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在离自己举手就能够到的距离,那就够了。 那个时候,苏辛夷老是喜欢在车子经过拥挤的街道放慢速度时,伸出手去摘行道树的树叶,然后献宝般递给旁边的少年看。 想到这里苏辛夷伸出手去,像以前一样摘下了一片树叶,树叶有点灰败,没了记忆中的鲜亮水绿。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是了,再没有人狠狠的出手打下她伸出窗外的手,再没有人故意虎着一张脸结果她递来的树叶却藏不住眼角眉梢的笑意,再没有人拥她在怀仰望树梢颤动的新绿。 “呐,叶缙南,你真是害人不浅啊。”苏辛夷自嘲的笑,以为关于他的记忆与感情不过是一颗种子,挖出来就好,谁知却是一株盘根错节的榕树,在时间的浇灌下慢慢独木成林。 到了医院,在前台稍加询问就有热心的护士过来带她去看病人。 “病人刚刚抢救过来了,现在虽然还昏迷不醒,但已经没生命危险了。据说是在‘燕回头’转弯的时候太急了出的车祸,要不是悬崖边有栏杆护着,铁定得摔下山崖,连尸骨都没了。你去看看你认识那人不?”医生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很健谈的样子,把什么都给苏辛夷说了个遍。 苏辛夷漫不经心的点头应着,将脸别到一边去望向病房里。隔着透明的玻璃能看到病房里的情况,洁白的病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那医生,我就先进去看看了。”平躺在床上的那具身体,头部被监控的仪器挡住了,套着医院里常见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却让苏辛夷觉得莫名熟悉,心神不宁。 医生也好像才回过神来,推推快要滑下来的眼镜,一马当先帮苏辛夷开了门。 刚刚走进去,苏辛夷就看到了那具身体的脸,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脚步虚软再也迈不开步子。 因了角度问题,站在门口的苏辛夷此刻并不能窥见病人的全貌,但那露出来的半张脸,就算是化成了灰,苏辛夷想这辈子只要没喝孟婆汤她依旧是能认出来的。 那个人曾经,哦不,应该说现在依然占据在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不管理智在如何放肆地叫嚣,仍旧固守城池,不曾因为时光的氤氲而褪色。 一步一步,终是挪到了病床边,手抚上他苍白的面容,还是那么的英挺,只是少了面对她时故作强硬的冷漠。 泪,终是忍不住落下来,滴在被子上,濡*湿了薄薄的边角。 叶缙南,霸道冷酷的叶缙南,深情款款的叶缙南,一往情深的叶缙南,什么样的你都好,至少是充满生气的,不像现在僵硬地躺在这里,扯线木偶般了无生气。 ”辛夷小姐,你是认识他的吧?”健谈医生看她的表情也有点被吓到了,但总归是要交差的,只好不识相的出声,小心翼翼的问。 “啊,哦,我认识,他是我认识的人。”察觉到还有别的人在一旁,苏辛夷急忙抹了一把泪,也不管这下子是不是花了自己的妆,慌忙应道。 健谈医生放心了,宽慰道:“辛夷小姐不要太担心了,他养的也不算很严重,躺床上养十天半个月就当是买个教训咯,反正又少不了胳膊缺不了腿的。” 苏辛夷眼神凶悍的斜睨了他一眼,让他成功地噤了声,转而却问了个看似有点不相关却困扰她的问题:“你干嘛老叫我辛夷小姐啊?” 那医生闻言很是得意:“哈,这个嘛就要归功于本人高超的推理能力了。” 苏辛夷觉得这医生真的是自嗨,但看在他救了叶缙南的面子上又不好发作,只能用小狼般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医生被这眼神盯着,顿觉自己就是那案板上的肉,额头上隐隐约约竟然有冷汗渗出,心虚了,于是急忙解释道:“他手机的电话薄和通话记录里都只有你一个电话号码,记录的名字是‘我的辛夷',所以……我就知道咯……” 说到后来竟吞吞吐吐了,看到苏辛夷不满地皱皱眉,从宽大的白色大褂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他的手机在这里。那个……你们是恋人关系吧……” 苏辛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我说医生啊,你就这么闲么,难道医院生意真的差到没有别的病人需要你去照顾了?” 幸好这医生还残留了察颜观色的能力,一看苏辛夷处在发飙的边缘了,完成任务了就急忙闪人:“怎么可能呢,我……我可是忙得很呐……”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退走。 病房门一关,顿时世界就清静了。 苏辛夷坐在床边,开始打量起手里的手机来。 很普通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好几年的老款了,不如市面上热炒的那些机子那么多功能。翻开电话薄,果真只有苏辛夷的电话号码,姓名那栏赫然填着“我的辛夷”。 通话记录里,满满的都是“我的辛夷”,一行行整齐的排列下去。但这些记录显示,这通电话从来都未接通过,都是刚刚拨出去就掐断的,所以她并未接到过这些电话。 看着看着苏辛夷觉得眼睛有些模糊,抬眼看看此刻正躺着的那个男人,坚毅的眉眼,薄薄的唇就算是在昏迷中也紧紧地抿着。 都说薄唇的人一定薄情,此刻苏辛夷却有些迷惘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唇,有些冰凉的触感,指尖一点点描画着美好的唇形,渐渐温暖起来。 “摸够了吗?” 冷硬的声音蓦然想起,吓了苏辛夷一大跳,从迷思中醒过来眼前赫然是叶缙南那张苍白却俊朗的脸,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 chapter51七年和一句话的等式 更新时间:2012-04-28 苏辛夷担惊受怕的小老鼠般缩回爪子,惊惶地望向床上那个淡定冷冽的男人,他什么时候苏醒的?自己丢脸的样子全被他看去了?手捏着衣角,快把平展的衣角给揉给一团了。 叶缙南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情却很好,淡淡的叫她:“过来。” 她却充耳不闻,不但不过来,甚至还微微往后退了一点。 叶缙南很不爽,突然又想到什么,脸上冰封的表情一动,突然换上了痛苦的样子,捂着心口,咬紧了牙关开始叫痛。 “你怎么样了?哪儿痛?我去给你叫医生!”苏辛夷慌忙查看他的伤势,转身就要奔出去叫医生,连床头有呼叫按钮都忘了。 “好啦,我没事。”叶缙南无奈地撇撇嘴,支起半个身子来拉住焦急的她。 苏辛夷看到他转眼便没事人一样,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的就训斥道:“你以为戏弄人很好玩吗?早知道就任你死在医院里,我过来看你干嘛!” 叶缙南嘟囔着,小孩子般认了错却又不服气:“谁让我叫你过来你不听啊,我只好出此下策咯,哪晓得一样没戏,还不是要我自己主动靠过来。不过,你能第一时间来看我,我很高兴。” 苏辛夷的火气,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终于是消了。有微微的羞赧浮上来,让她红了脸。 “你以为我想来啊,还不是医院这边说只能联系上我一个人,下次你要出事儿记得在手机里多存几个电话号码。”苏辛夷侧过身,脸朝向窗外。 病房在二楼,从窗子望出去刚好可以注视着路灯,浑黄的灯光映射着夜色,好像他们未知的将来,黯淡得随时好像会熄灭。追溯记忆的长河,这样和平交谈的时光,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有过了,多么怀念,却又多么可怕,让人不由就陷了下去,贪念这一刻的平静安好。 叶缙南的脸色变了一变,开口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刚刚听过的事情完全与他无关:“哦,那这么说,你也看过我的手机咯,感想如何?” 苏辛夷知,操纵全局掌控节奏一直是他的强项,你永远不能从面容表情上分析出他现在的真实想法。 “我以为……那手机可以换了,真是土的掉渣,你一个大老板不至于买不起好一点的手机吧。”苏辛夷刻意说的极缓慢,也换她主动一回,吊吊叶缙南的胃口。 叶缙南好像对她的意图了如指掌,了然的笑笑,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瞬间就生动起来,不再是玻璃橱窗里陈列的俊逸帅气却毫无动感的石膏像。 “辛夷,你还是不肯吃亏啊,哪怕你心里明明什么都知道了,哪怕所有的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但是你依然还能够装傻充愣视而不见,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呢?”这样的苦笑绽开在一个冷毅的男人脸上,实在是有点不搭调。 苏辛夷舔了舔唇,莫名觉得干渴,站起身来想要去找水喝。 “苏辛夷,你又要逃了么?你个懦夫,做鸵鸟很好玩是不是,把头埋进沙子里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很过瘾是不是?”叶缙南管不了那么多了,想要下床来拉住她,无奈伤腿却不给力。 苏辛夷闻言,站住了,看着叶缙南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道:“叶缙南,你想我明白什么呢?对,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代表什么,可是想过又能怎样,就好像你现在想你的腿完好它就能马上完好如初吗?我不敢再去想明白了,日子混沌一点也未必不好,至少让我觉得更有安全感些,什么也不用去猜,能相信的都是摆上了台面明说的事实,而不是虚幻的猜测。” “我的腿虽然不能马上完好,但是给它时间它总会好的,只要我直面这个事实,并且配合医生积极去解决它。辛夷,你说你要的不是猜测而是明说的事实,好,那我就告诉你事实。事实就是,我叶缙南依旧爱着你,这七年没有一天曾消减,那么现在你可以给我答案了吧。”叶缙南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腹腔被撞击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说完这些话便开始喘了起来。 苏辛夷有点被吓住了,一愣一愣的。 “叶缙南,你这是在演情景剧吗?几个小时之前我们在超市里遇到,那个时候你还对我冷言相加,现在却又在我面前说这些炙热的话,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苏辛夷连水都顾不上喝了,“噔”的一声狠狠地将被子搁在病床边的橱柜上,杯里的水登时晃荡了一些出来,溅湿了苏辛夷薄薄的衣衫。 但两人都没注意到这些,叶缙南全神贯注地在注视着苏辛夷的表情变化,小心翼翼的解释。 “之前在超市里遇见你和陈阳在一起,我很是生气,我不想你和别的男人走太近了,尤其是这次我觉得你并不像上次跟何在渊的合作一样只是玩玩而已。陈阳跟我说,要我去搞清楚全部的事实,我恍然想起不久之前在我为难你的时候,你也曾这么跟我说过,只是那个时候我一直沉溺在对你的恨意当中,不曾注意到。从超市出来之后我就去查了,然后我终于知道了所谓的全部事实,也知道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错过了多么宝贵的你。辛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当这七年只是云烟,我们再爱一次好不好?”说到后面叶缙南已近乞求了。 意气风发从出生以来就顺风顺水的少年郎,少有的露出那般小心翼翼乞求的眼神,苏辛夷看得心里一阵刺痛。 “叶缙南,七年,二千多个日夜,不是一句话就可以抵消全部的。”苏辛夷淡淡的回答,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若是以前,苏辛夷是会答应的吧,只要有爱就好了,其他的那些纷扰什么都是可以抛下,都是可以烟消云散的。然而,随着年纪渐长时光给予的馈赠其中之一就是,不再那么年少轻狂地去相信去爱去痛,对于所有有可能遭受的伤害,都秉承了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 七年等于一句话的等式,只能成立于曾经,而现在,这道等式题已然是看不懂了。 “可是我爱你啊,你也爱我的对不对,不然不会为了我哭花了妆,一定是的!”叶缙南慌了,他以为只要还爱着他们就能破冰重来,可是他忘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七年后的苏辛夷,再也不是他的辛夷,再也不会将他当作生命的重心。 “你既然知道七年前发生了什么,那就应该明了我心里的伤痕有多深,怎么拼凑弥补都不可能回到完好的曾经。” 这句话,就是所谓的死刑么……叶缙南颓然的想,七年前她是不是也这样无助过,彷徨过,伤心过,最后绝望过…… 如果时间能重新来过,该是多好啊…… ------------ chapter52如果时间能重来 更新时间:2012-04-30 如果时间能重来,那该有多好啊…… 叶缙南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一句话,然而苏辛夷却不这么想。一颗炸弹被埋下了,即使现在没有爆炸,但也是一个潜在的危险,迟早会爆发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令人窒息的沉默里,记忆渐次模糊,苏辛夷好像看见了那年夏天惨白的烈烈日光。 七年前的那个五月底,正是槐花开得灿烂的时候,距离决定全中国数千万高三生命运的那场大考,只有寥寥的一个多星期了。 苏辛夷像所有等待着命运转弯的高三生一样,扎进题海里奋力拼搏。不同的是,比起其他临考生,她多了一份对爱情的希冀和甜蜜。 她和叶缙南,从高一开始,在没人看好的境地里一直坚持,终于要熬到一起毕业了。 她是有点孤僻敏感的平民少女,他是聪颖俊朗的富家子弟,晃眼看去好似是天与地的距离,却出人意料的走到了一起。 起先,连苏辛夷自己也是不看好的,估摸着叶少爷不过是吃惯了大鱼大肉,所以吃点清粥小菜换换口味,腻了再甩就是。可自己没有办法啊,喜欢就是这么没有原因,瞬息之间攻占心的堡垒,难以消弭。 赌一把吧!苏辛夷第一次做了赌徒,在他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勇敢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她也庆幸自己赌了这一把,两年了他们还在一起,还未曾腻厌分离。 苏辛夷的成绩并不算好,只能说是中等而已,堪堪能够考上c城的二流大学。但是叶缙南不逼她,也决定留在c城。 “c城最好的大学其实挺不错的,建筑系在全中国都能够排的进前三,我去读这个也不亏啊。”叶缙南捏着重点中学年级前十的成绩单这样安慰她。 不在一个学校,但至少还能在一个城市。得夫若此,妇若何求? 苏辛夷很知足,有人陪伴,有人爱护,即便有着来自家庭的缺失,但也是幸福的。 ”苏辛夷,你在笑什么那么出神啊,老师敲了你窗子老半天了。“同桌轻轻捅了捅她的胳膊肘,把正沉浸在幸福中的女子拉回现实里。 苏辛夷转头一看,果然班主任正对她做手势要她出去一趟。 跟着班主任一路沉默着进办公室,大大的办公室里很是空旷,只剩头顶的吊扇在吱吱呀呀地转着,c城的五月阳光就已很是强烈,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人身上,莫名有种燃烧般的燥热。 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妇女,头发一丝不苟的盘起来,常年一身黑,表情总是莫名的严肃。然而此刻,苏辛夷却从她古井般深沉无波的眸子里,觉出了一丝怜悯。 不容苏辛夷细想,班主任语带悲痛地说道:”辛夷,我知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消息对你来说是很难接受的,但是在老师心目中你一直是个很坚强的孩子,老师希望你这次也能像往常一样坚强的挺过来!“ ”老师,你到底要说什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阴影之下,苏辛夷却颤颤巍巍看不清尽头。 ”你父亲苏为天,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枪击,送到医院抢救无效。“ 这句话并不难懂,寥寥的几十个字陈述着一个事实而已,对于苏辛夷而言却无异于是六月惊雷,在平地里倏然炸开! 班主任担忧的望着她,却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歇斯底里,面前的女孩只是呆愣着一张脸,一字一句的问道:”老师,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可不可以再说一遍?“ ”我说,你父亲牺牲了,为了c城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了国家大义,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他是个值得我们铭记和爱戴的大英雄……”班主任试图宽慰她,却被她凄厉的呼喊打断。 “为了c城人民,为了国家大义,他就不能为我想想?他答应我的事呢,他就这么丢下我了?他还没看着我成年呢,他怎么可以走,我要去找他算账!” 这几句话简直像是用尽了心力嘶喊出来的,苏辛夷突然调转了头往门外冲去,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却让久经人事的班主任看着莫名有些害怕,急忙上前拉住她。 苏辛夷偏瘦,骨架也小,偏偏此刻确却如蛮牛附身力大无穷,任班主任怎么拉都拉不住,干脆将这个小小的少女半抱在怀里拖住。 “怎么成这样子?”门被撞开,穿着警察制服的两个人走进来,看到这情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把接过了苏辛夷,死死地按住她的挣扎。。 “你是苏为天的女儿苏辛夷吧,我们是你爸爸的同事,对于你爸爸的事我们也很抱歉,但他是为国捐躯,你应该为此而感到骄傲。现在我们想请你去警局一趟处理下你爸爸留下的事务。”公式化的语气,让苏辛夷冰凉的心更冷了几分。 “滚!我现在看着你们这些穿制服的就感到恶心!为国为国,你们心里就只有国,家在哪?机器!一群没人情味儿的冰冷机器!”苏辛夷奋力推开身前的人。 “那么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爸爸呢?”两个警察中稍年长的那位慢条斯理得说道,意料之中看到苏辛夷停止了抗拒,“若是你还想去看看你爸爸,那就赶快跟我们走吧。” 苏辛夷咬了咬牙,跟着他们往外走,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警车,看样子是专门来接她的。 走到门口,她转头,停了半晌又走回来,在班主任的办公桌上撕了张便笺纸下来,刷刷几笔,然后抬头对班主任说:“老师,请你将这张纸条交给叶缙南。” 叶缙南时出了名的老师的宠儿,全年级的老师没有不认识他的。 班主任点点头,接了纸条,纸条上的字因为写得很快而有些潦草:等我回来。 仿佛是视死如归,而苏辛夷也真的没有再坐着这辆警车回到学校,事实上,第二天她就已经身在了英国。 ------------ chapter53爱在你身边 更新时间:2012-05-03 chapter53 苏辛夷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快要下班的时候了,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少去。 愈渐散去的人群,却在苏辛夷踏进来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望向她,那样的眼光,包含了不具名的打量和怜悯,让她不由想起了遥远记忆里母亲离去的时候。 那天她站在老房子的巷子口,静静地看着母亲提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小皮箱子,上了一辆桑塔纳,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她还呆呆地抱着前几天过生日时母亲给她买的洋娃娃,旁边有大人看不过去,轻轻推她提醒道:”你妈妈就要走了,还不快去拦着她?“ 她恍若未闻。 一旁的大婶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都用怜悯同情的目光望着她,那目光似毒刺,让她遍体生凉,在梦里再遇也会被惊醒。 她一直没能想明白,为什么一个母亲在生下自己的孩子之后却又可以走得那么决绝,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多年,直到她后来真正遇上自己的爱情。 那个年代桑塔纳还是稀有物事,由此可见,母亲以后的生活至少在物质上是不会差的。 而苏辛夷的父亲作为一个人民保卫者自是没有那么多钱去买的,就连上一代传下来的老房子也是一直将就着住,偶尔暴雨时候还得用盆去接漏水的地儿。这种时候,苏为天一般是不会在家的,跟往常一样在外面奔波执行任务,可怜了苏辛夷一个人从小便要自己独立地忙上忙下。待到她初中毕业,苏为天才从警察局分到一所小房子,不过对这仅有两人的家庭来说,已经很是满足了。 苏辛夷也知道,感情的事儿是不能只看物质的,但完全不看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她已经能够体会母亲当时那种失望甚至绝望的心情了,你所爱的人,却难以给你最想要的东西,以前嘴上说的最好听的话原来都是最大的谎言。 父亲对母亲是如此,叶缙南对自己亦如此。 ”你是苏为天的女儿苏辛夷?“那两人带她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刚进去就听到有人发问。 苏辛夷抬眼便看到横亘在中央的一张大红木办公桌后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上司,正一脸冷肃地倚着椅子背,玩味地望着她。 苏辛夷稍稍别过脸,躲开这莫名的目光,应道:”是的,我是苏辛夷。“ ”你爸爸的事很抱歉……“那人刚刚开了口便被苏辛夷毫不留情的打断。 这已经是第几个人跟她说抱歉了?她压根就不需要这几丝虚伪的歉意,于是生冷地直截了当了:”要去送死是他的选择,我能拦得住么?不要再跟我说这个了,他有什么要交代的快点告诉我,我还要回去上课呢!“ 两位之前带她过来的警察悄悄交换了个眼神,显然很是吃惊,方才还情绪激动的少女此刻是换了一个人么,怎么如此漠然? 那位长官倒是很淡定,好像对于苏辛夷的情绪变化了然于心,倾身往前,双手交握置于桌上:”那好,我们现在来说说关于你的事。“ 看苏辛夷疑惑的样子,他严肃起来,进一步解释道:”你爸爸这次的事件我们怀疑是黑社会蓄意为之,初步推测是为了报复你爸爸上上个月带领反黑组端掉了他们的一处大窝点,断了他们不少生意。为了防止他们继续报复你,所以我们决定送你去英国暂时待一段时间。这也是你爸爸在进抢救室前,给我们留下的最后的嘱托,说是你有一个久未联系的姑妈在那边,让你过去避避风头。“ 苏辛夷已经呆愣了,之前因为接受了这个现实而由爱生出的恨意,此刻已经烟消云散,心内五味杂陈。 为国贡献是他的理想,而女儿是他的责任,就算是离开,作为一个父亲,在最后的时刻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女儿,为她安排好后路。 ”那我先回学校交代一下吧。“苏辛夷沉默了一会儿,艰涩地开口道。 ”不用了。“那人直接驳回了她的要求,”这件事越快越好,我们已经帮你搞定了机票,他们马上送你回去收拾东西,晚上就走。“ 说罢,指指站在她身后两人,然后将桌上的文件一推,没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就示意几人可以走了。 苏辛夷还没来得及争辩,就被之前带她来的两人推着走了,然后又上车回家收拾东西,再马不停蹄地赶往机场飞英国。 飞机在夜色中起飞,一片迷茫的夜色像是她茫然迷惘的心绪。 叶缙南会知道她现在所面临的境况么?爸爸真的就再也不回来了么?妈妈要是知道爸爸最后死得这样惨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是不是会说一句活该,然后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呢? 一时间,太多纷扰的想法徘徊在脑子里,连带着堵在胸口,闷闷的。 站在英国机场,满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行色匆匆,苏辛夷提着箱子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找了半天才寻见来接机的所谓姑妈,是爸爸很多年没见的表姐,苏家本就人丁稀少,能在这种时候找着一肯接手的亲戚都不错了。 在英国的那一个月,苏辛夷终于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不能与国内联系,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姑妈曾经收养过一个女儿,不过成年止呕有了自己的家庭就搬了出去,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地生活,对于家里多了些人气很是高兴。 看苏辛夷每天一早起来就开始数日子,就笑她,然后递了把小铲子给她要她跟自己一起摆弄花草。 屋子前面有个小院子,里面的那些花花草草就是她晚年的精神寄托。 苏辛夷最后选了时钟花。 时钟花是生长在南美热带雨林的常绿藤满植物,按理说英国的气候很不适合种植,但苏辛夷依旧固执地选了它。 它有很美的纪念意义,传说中被甄选出来祭祀七世纪时盎格鲁萨克逊的公主,也就是在肯特地方船里修女院的修女,圣安维朵。 但于苏辛夷而言,更有意义的大概是它的花语――爱在你身边。 叶缙南,我的爱,在你身边。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了。 ------------ chapter54不被信任的爱 更新时间:2012-05-03 日子,终有数到头的时候。一个月30个日夜,拆分成无数思念和牵挂,融进了流逝的每分每秒。 归去的那天,正是叶缙南的十八岁生日,苏辛夷捧着那盆自己种的时钟花,脚踩在c城的土地上,终于是有了安心的感觉,连东西就顾不及放,心早已奔去了叶缙南身畔。 高考已过,毕业生们早已散去各自归家,苏辛夷提着行李就往叶缙南家去,那地方他曾经说过,她便记在了心间。 出租车只能行进到别墅区外围,这一片住着的都是非富即贵,苏辛夷只得下车用11路走过去。还未走近,便能听见一阵喧嚣,苏辛夷迟疑了一下,这时候他一定请了很多人在庆祝生日吧,但是想见他的念头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还是走了进去。 别墅内部装修的很豪华,穿梭往来的皆是身着正装的俊男美女或者财大气粗的大佬级人物。苏辛夷怯怯地进门,四处打量着想要寻找到叶缙南的身影,奈何人太多了,身随影动晃得眼睛都花了还没发现心尖上挂念的那个影子。 苏辛夷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却不留神撞到了人。 “谁撞我啊?吖,哪来的土包子!”被撞到的女人着一袭鹅黄飘逸的抹胸纱裙,,露出一截丰腴白皙的长腿,手上端着的香槟撒了一些出来,正好溅在衣裙上,留下斑斑点点。 那女人转身过来,一看到苏辛夷怯怯的样子,本来还勉力维持着的一丝风度顷刻间也抛掉了,不满而鄙夷的训斥道。 苏辛夷忙不迭地道歉,这里衣香鬓影,而自己衣着寒酸,还提着个旧箱子,一看便知与这里格格不入。 “怎么回事?今天是我生日,就不能给我点面子,消停下么……”这耳熟的声音对此刻的苏辛夷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稻草,而这声音的主人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怔住了。 旋即,却换上了一副戏谑的口吻:“哟,这不是苏大小姐么,怎么不在英国好好待着跑回来了呢? 苏辛夷知道他心里有怨,自己不声不响的走了一个月之久,他肯定很是担心,只好别开脸不答,关于父亲的事,她只想跟他单独谈谈,并不想在众人的注视下和盘托出自己的苦衷,将自己的苦衷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再好好谈谈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苏辛夷压下心头的那口气,软软的说道,递上了一直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时钟花。 谁想叶缙南只是漠然的扫了一眼,长手一搭,拉过了旁边那名刚刚被苏辛夷撞到的黄衣女子,将其拥在怀里,不屑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就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你以为就指望着这么一盆丑得要死的花,就可以重回我身边?苏辛夷,我告诉你,我叶缙南不是一只破鞋,不要了扔一边就是了,说白了,我一直在玩你呢,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我的真爱吗?” 说着,轻佻地将脸凑近黄衣女子,在她的颈间嗅着,唇不时擦过她的鬓边脸颊唇角挑逗,画面香艳无比。 苏辛夷知他偶尔也会太孩子气,还是强忍住怒意,辩解道:“阿南,你不用这样气我,两年了你还不了解我的性格么?这次我是真的遇到些事情,我们私下好好谈谈好吗?我现在很需要你……” 她已经是带了哭腔,苏辛夷想,自己是真的很需要他。 需要他的臂膀来依靠,需要他的话语来安慰,需要他的感情来抚慰…… “啵”。叶缙南在黄衣女子脸颊上轻啄了一口:“苏辛夷,醒醒吧,没有你,我叶缙南过得很好,想滚你就滚吧,最好滚回你的英国去,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了!” 那黄衣女子也倾身向前,附在苏辛夷耳边悄声道:“你去打听打听c城纪家的纪莹莹,论财论貌,是不是比你更有资格站在叶缙南的身畔。你,争不过我的!” 有泪盈在眼眶,苏辛夷死命把它往回咽。 “叶缙南,你狠!”扬手,那盆在路上被她无比宝贝的时钟花就摔在地上,清脆的瓷盆破裂声,响彻了整个大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苏辛夷就这般,在几乎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之下坚定地走出叶家大宅。 爱,又怎么样?若连基本的信任也没有,这爱,不要也罢! ------------ chapter55一笔交易 更新时间:2012-05-04 此一别,就是七年的咫尺天涯,苏辛夷再也没有见过他。 处理完家里的事务之后,她还是回了英国,这一年的c城让她伤透了心,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徒伤悲切。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即使是一个人,考了英国的大学,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却不想姑妈车祸去世了。一年难得冒一次泡的正牌女儿出现了,而苏辛夷也离开了这最后的庇护,终于是踏上一个人的旅途。 隔着这么多烟云,苏辛夷和叶缙南这两个名字,终其一生再也无法安好地摆放在一起了吧。 “辛夷,你好好考虑下吧,你难道真要嫁给陈阳吗?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你觉得会有幸福可言么?”叶缙南看苏辛夷陷在回忆里沉默,立马步步紧逼。 面对这个男子的逼近,苏辛夷陡然手足无措,急忙抽身往后:“抱歉,我先去趟洗手间。” 走到门口,方才稳下心神:“你以为嫁给一个自己爱的人就会幸福么?爱着这个人,你必会将整颗心完全的放置于他身上,以他的喜为喜,以他的乐为乐。而我若是和一个爱我胜于我爱的人在一起,至少我还保有一个完整的自己,反正都是要选择一个人过一生的,和谁不是过呢?” 这句话从苏辛夷嘴里说出来,只是轻描淡写的陈述性语气,却让叶缙南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她的意思是真的要嫁给陈阳,即使并不爱他? 于是,有什么小心思开始在心内隐秘的流转,结果怎样叶缙南已顾不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心心念念这么多年的女人即将嫁为人妇,而那个人并不是他。光是想想就觉得连心都在绞痛。 苏辛夷在走廊尽头待了几分钟,夜风从楼道的小窗子里灌进来,有些凉意袭人。毕竟是初秋了啊,c城的热度大概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吧,才回来不过一个夏季,却好像经历了很久远的时光,连心都苍老了。 想想禁不住暗自发笑,苏辛夷觉得自己又多愁善感了。刚回国的时候,她以为这会是新生活的开始,谁知又遇上那个让她纠结牵念的人,不得安生。 散了吧,日子只求一个安稳,爱情不过是刚出锅的小菜上撒的葱花,有了它味道更香,但没有它也能填饱肚子。如她这般天生寡淡的人,又何去多求呢? 苏辛夷拂了拂被风吹落的发丝,回了病房。 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表情有些疲累,刚刚才做完手术还得费心劳力地说这许多话,暗地里谋划自己的小心思,任是他一贯的铁血作风也有些受不了。 “你今天也累了,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苏辛夷说着就提起包准备离开,他已经醒了,可以自行联系上别人来照顾他。 “就那么不愿意多陪陪我?”叶缙南维持着躺倒的姿势,自下而上的望着她。 出乎他意料,苏辛夷真的应了一声:“是啊,既已决定再不相牵,又何必横生枝节呢。” 叶缙南意外地挑了挑眉,道:“你现在比之七年前,倒是坦率多了。那这样吧,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交易?”苏辛夷嗤笑,“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可交易的?” “我们俩之间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交易,但若是关于我们俩之外的物事呢?”叶缙南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缓缓道,“比如,你爸爸苏为天苏大警察的遗物?” 苏辛夷“蹭”地绷紧了身子,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你怎么拿到的……” 当初因为事态紧急,也出于保密原则,苏辛夷连父亲的遗体都没能看到,回国后安葬的不过是一个骨灰盒,更别提什么遗物之类了。后来辗转听闻黑社会的龙头社团泰兴帮,也就是涉嫌杀害她父亲的幕后主使,渐渐地低调了下去,却一直找不到足够的证据起诉,只得放任其逍遥。 叶缙南只消一眼便能看出苏辛夷的脸色很不好,这样的往事任是谁想起来都会心余悲戚焉:“出车祸之前我去查了当年的事,已经过了这几年了,查起来并不难,一并连不多的遗物也查到了。我已经疏通过了,过几天就能拿到那些遗物,都是些与案件本身没甚关联的东西,再加上这案子也多半会无疾而终所以并不困难,只是花点钱动用点人脉而已。但我想,或许你会在意那些东西。” “那……你要什么?” “别紧张,我要的很简单啊,你只消在我住院的这段时间照顾我就好。”叶缙南状似随意道,仿佛是看透了苏辛夷的迟疑,又补充了一句,“别以为我是非要赖着你,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你知道的叶家也算是c城的豪门大家,里面多多少少还是脱不了利益纷争的,我现在住院正是给了想打击我的人一个很好的机会,我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么?选择你,也不过是因为你的智商还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苏辛夷蓦然就想笑了,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脾气,说句好话好像要活活脱一层皮似的,非得死死地撑住面子。 ”那好,交易成交,这段时间我除了工作之外可以照顾你,但你也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出院之后将我父亲的遗物交给我。”苏辛夷说着又要走。 “哼,我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我要睡了,你要走就快走吧!”叶缙南不耐烦的挥挥手,转身背对着门口准备睡去。 苏辛夷还未走出病房门口却接到了穆措的电话:“苏辛夷,你在哪呢?” “我在市一医院。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不陪你家穆方城么?”苏辛夷调侃道。 “在市一医院干什么?陈阳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你不接他电话,怕你出什么事儿。”那头穆措的声音有些懒懒的,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她便愈发嗜睡了,苏辛夷猜测她可能是被电话吵醒的吧。 “我在市一医院看望个病人,马上就回去了,刚刚可能是没听到他打电话过来吧。” 穆措也没多追究:“那你回个电话给他吧,他可担心死了,人家对你可真是卯足了劲儿地掏心掏肺,你可得对人家好点,知道不?” 苏辛夷边走边讲电话,高跟鞋敲在走廊的地板上,“哒哒”的响,她没来由地想起了郑愁予的诗句――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我哒哒的马蹄是个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于这尘世间,她不过是个沧海一粟的过客,太多的飘泊,让她的心过早地倦了,偏偏扎根却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与奢望中绝望。 “喂喂,苏辛夷!你又走神了啊!”穆措许久未听到回音,在电话那头大喊,无奈道,“算了,我多说也无益,自个儿的心还得自个儿疼。你明儿来看我给我煲仔鸡汤吧,我想喝了。” “嗯,我就是你随传随到的佣人啊。”苏辛夷调笑着挂掉电话,将手机调到黑名单,果不其然陈阳的号码被列为了拒接号码。 苏辛夷一想便明了,陈阳的打电话来的时候她正好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了,叶缙南便自作主张拒接电话不说,还将他的号码加入了黑名单。 叶缙南,你还真是幼稚加无聊啊…… 苏辛夷在心内吐槽,却又有涩涩的感觉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 chapter56此景已过,彼情未破 更新时间:2012-05-07 夜风吹来,苏辛夷甩甩拂上脸颊的发丝,迟疑了一下还是给陈阳拨去一个电话。 “辛夷?你在哪?”电话刚接通,陈阳就忙不迭地问道,话里是浓浓的关心,听在苏辛夷耳里却有些不是滋味,联想到方才对叶缙南的不舍,心里的愧疚和歉意也就更深了几分。 因了这愧疚和歉意,于是苏辛夷放缓了语调,声音更温柔的解释道:“手机大概是出毛病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的号码居然在黑名单里,刚刚接到穆措的电话我才发现。” 这是一个十分拙劣的谎言,所幸陈阳对于苏辛夷的话从来都是全盘皆信,并没有注意到话里显而易见的漏洞,反而关心道:“那有时间了咱们去逛逛,给你换个手机吧。” 苏辛夷慌乱推辞,然后就将话题带往别处。 还是初秋,行道树就开始落叶了,叶子落在肩上,来不及拂掉便在走路的动作下飘落。苏辛夷的心就似这纷乱的落叶,不知道何去何从。 以前总幻想着,若是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人,一定要抓牢彼此的手,绝不松开。及至错失叶缙南,又想那退而求此次,此生若不能与相爱之人相依相偎,那就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吧。心不动,则不会痛。 可是真正遇到了那个爱自己的人,享受着这不平等的温存,又会良心不安。愧疚和抱歉像是梦魇,挥之不去的出现。 这一晚,苏辛夷睡得很不好。 她不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人,尤其是对于感情,有太多的优柔寡断,才会造成现在这样,一方面与叶缙南藕断丝连,另一方面又和陈阳难以割舍的两难局面。爱与现实彼此撕扯,让她的头痛愈演愈烈,丝毫不见转好的迹象。 即使这样,她还是一早被挣扎着爬了起来,去早市买了新鲜的仔鸡煲汤。 新鲜出炉的仔鸡汤香飘四溢,苏辛夷满意地给穆措装了满满一保温盒,记起昨天叶缙南的话,只得又拿过一个保温盒,再装了一盒。 穆措所在的医院离苏辛夷的住处比叶缙南近些,所以苏辛夷就先去了穆措处,不出所料,穆方城也在,正帮穆措试水温喂她吃药呢。自两人彼此表明心迹之后,就真成了连体婴儿,面对此情此景苏辛夷也并不奇怪。 “哟,这都多大的人了,吃个药还要人喂。”苏辛夷放下保温盒戏谑地调侃道。 穆措白了她一眼,一副惋惜不已的样子:“你也可以叫你家陈阳喂你啊,自己怀里揣着个宝却不知道用,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一听到陈阳的名字,苏辛夷就有点不自在了,讪讪的笑笑,把鸡汤推过去:“穆大爷要的鸡汤,小的给您老送来了,敬请慢用。” 穆措很是开心,得瑟着要穆方城赶紧把汤勺拿来盛一碗给她,说是闻着就香的不得了,馋虫在肚里早闹腾开了。 孩子已经有三四个月,开始显怀了,穆措的肚子微微凸出。因为这个孩子的特殊性,两个大人都不敢怠慢,穆方城想她把身体养好一点,所以一直劝服她在医院里再待一段时间,等胎儿稳定些再作打算。 “咦,你还给我带了两份来啊?”穆措眼尖,瞅见了置于门边柜子上的另一个保温盒。 苏辛夷有些心慌,她并不想让穆措知道她和叶缙南之间的事,然则多年相交,穆措对她可谓是太了解了,一看她慌张的模样,心下多半就猜到了些。 “那是给叶缙南的?”穆措试探性的问。 “嗯。”被她猜中,苏辛夷也就没再瞒着的必要了,简短的解释了,“他出车祸,受了伤。” “哦……所以你就去关心慰问了?”穆措拖长了尾音,下一刻又调转话头急速地斥道,“苏辛夷,你有点长进好不好,排着队想要照顾他的女人多得是,不差你一个!再说,你这样对得起陈阳么?” 苏辛夷无奈的别开头:“我是有苦衷的,等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完结我会彻底离开的,至于陈阳,或许我给不了他完整的爱情,但是我既然决定和他过下去,就一定会明确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心里有数的。” 这时,穆方城从外面洗了勺子回来,穆措只好压低声音对苏辛夷交代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我管不着,我只知道他是只绝顶狡猾的死狐狸,你若是不多留个心眼说不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你要时刻记着他早已不是你以前认识的那个他了,况且现在家里还有另外一个爱你至深的男人在等你回家。” “俩姐妹什么话儿那么多,刚刚不是还吵着要喝鸡汤么,现在又不急了。”穆措听罢,嬉笑着蹭到穆方城面前要汤喝。 苏辛夷看着这平淡的一幕,和穆措视线相交不由会心一笑,刻意遗忘掉这一对璧人之间的鸿沟。 从穆措病房出来,苏辛夷马不停蹄地往市一医院赶去,叶缙南已经来了短信催促。 赶到的时候,护士正将饭菜从房里端出来撤下,苏辛夷晃眼一看,都是些做得色香俱全的精致菜品,不由气不到一处来:“叶缙南,有这么好的美食你不要,偏我要伺候你,你什么意思?” 叶缙南深深地望了苏辛夷半晌,方才收起眼里复杂的情绪,懒洋洋地仰躺在床上道:“有钱难买我乐意!反正这出交易你也没吃亏,计较那么多干嘛?吃的呢,快点拿过来,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辛夷瞪了他一眼,将保温盒递给他。 叶缙南不接,眼睛下瞄,苏辛夷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他被绷带裹成木乃伊的右手,鄙夷道:“你右手残了,左手难道就不能用了么?真是大少爷习性,到哪都改不了!” 但是说归说,苏辛夷还是任命的找来汤勺喂他。因为怕汤滴到被子上,两人之间离的很近,听着他浅浅的呼吸,苏辛夷很是不自在,想要快点喂完,偏偏面前这大少爷还一副享受的样子,对着一块鸡肉都能细嚼慢咽。 “辛夷,现在像不像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啊?你都还记得那时候的情景吧……”叶缙南突然开口,语气里是无限怀念。 苏辛夷顿觉心漏跳了一拍,那些拼命压抑的感情好像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慌忙随便找了个借口夺门而出。 此景已是经年过,奈何情深还未破。 ------------ chapter57花未全开月未圆 更新时间:2012-05-09 叶缙南住院的这一周,于苏辛夷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这折磨既体现在身体上,还体现在内心。 何在渊要调回总部,千时悦来酒店那边苏辛夷要忙着繁琐的交接工作,又要照顾叶缙南的衣食,偏生这大少爷还得换着花样伺候,两边交替着奔波经常回到家里连妆都来不及卸掉就倒床上睡去了。 内心里,一方面和陈阳的交往进入实质性的阶段,这么多年来除了叶缙南,苏辛夷再没像模像样地与男生交往过,对于交往的认知已经是逐渐趋于淡漠化了,但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太被动,两人之间的事不管大小,事无巨细都是陈阳在奔忙。两人不经常见面,就算好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也多半是陈阳来找的她。 苏辛夷觉得自父亲去世爱人离去之后,这七年来再未这般心累过。背负着陈阳的爱,本就沉重不堪,偏偏还揣着对于旧爱说不清道不明的割舍不断…… “喂,你走什么神啊,又在想那个男人?”叶缙南不满地将碗重重地搁在放置于床上的小桌上,嘴抿着,显示着他的戏谑。 刚开始苏辛夷还会想他这样是不是吃醋的表现呢,而后又鄙视自己,真是不知廉耻啊,要放在古代自己还这样想真该送去浸猪笼了。叶缙南这般说的次数多了,苏辛夷也就淡定了,斜睨他一眼也不言语,静悄悄地收拾起碗筷来。 对于苏辛夷木偶般无波无喜的表现,叶缙南气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 他不愿逼她太紧了,就这样吧,她对着自己还能有情绪,她还会忙中抽空为自己洗手作羹汤,虽然是为了的那笔交易得到父亲的遗物,但起码她还在自己身边,她还不属于任何人。 至于她和陈阳的婚礼,还没举行呢,这期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能将她的手牵到最后的才是大赢家。 叶缙南如斯想,不禁得意地笑出了声,惹来苏辛夷狐疑的目光。 “辛夷啊,我后天就出院了,你很盼望吧?”苏辛夷不理他,只是鼻子里闷哼了一声表示知道,手上依旧不停地在收拾桌子,将桌子擦得锃亮,仿佛眼里只有那张桌子。 “你不激动?后天你就可以拿到你父亲的遗物了。”叶缙南微眯了眼,上下仔细打量着苏辛夷,眼光锐利好似要穿透她那张面无表情的面皮,看穿她的心里所想。 然而苏辛夷只是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哦”又没了下文。 叶缙南亦索然无味,身后垫着靠枕,百无聊赖地交代道:“那你记得后天来接我出院,顺便去我家里把东西拿走,唔,放我家里也不吉利的啊。” 苏辛夷点点头,不看他只是背了包径直走了。 直到走出病房门挺远了,快到走廊的另一尽头,苏辛夷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对叶缙南,他已经习惯了不说话没表情,好像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的内心,她不能对不起陈阳,也不能对不起七年前负气出走的自己。 听到关于父亲遗物的消息,她也不是不激动,然而她不能表现出来,天知道下一次叶缙南又会据此想出什么样的招数来。 而她,已是行走在漩涡边缘,不能再靠近了,否则又会像七年前那样无止境的沉溺。 父亲,父亲……苏辛夷默念着这个词,倚靠在墙上不住的往下滑。 我是多么想你啊,虽然你在我的生命里不曾停留太久,虽然你留给我的只是并不高大的背影,虽然……但你是给我血缘让我存活下去的人,你是我心底最深沉的伤和最浓烈的痛。 从医院出来已是黄昏,可苏辛夷还不能休息,千时悦来最近接了一个大型的海外旅行团,为了给这第一次入住的高端旅行社留下好印象,客房部人人卯足了劲儿,拿下这笔长期的大单子光是奖金就不少。 回到酒店,一路安排下去,不知不觉又天黑了。已经过了秋分,夜只会暗得越来越早。 苏辛夷疲累地捶着肩膀去酒店前方的公交车站等车,天空很广袤,但苏辛夷昂头眯起眼仔细看了半晌也只能找到几颗稀稀疏疏暗淡无光的星子。 “看什么呢?那么入迷。”熟悉醇厚的声音,把苏辛夷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陈阳开着车到了她面前。 苏辛夷笑着打开门坐进去,一边听他的解释,一边轻车熟路地系好安全带――“我估摸着这几天你也忙得够呛,所以就直接来酒店接你了,哪知道去你办公室你同事却说你刚走,我就过来看能不能在这儿遇到你了。” 苏辛夷把玩着车窗前放置的小玩意儿,是一个足球明星卡卡造像的橡胶制品,做成迎风展翅的模样,意气风发地笑着。 “我就猜你会喜欢的。”陈阳看苏辛夷爱不释手的样子,高兴的裂开嘴角,“我在路边一个小摊上看到的,做的还挺别致的,就买下准备给你。” 这玩意儿确实对了苏辛夷的胃口,她可是卡卡的铁杆粉丝:“呐,他真的是风之子。” 陈阳看苏辛夷正高兴,于是趁热打铁地提出了后天回去见父亲的要求。 苏辛夷将头摆在座椅的靠背上,想了想,反正早晚都是要见的,那干脆就豁出去了,随即又想到后天正好是叶缙南出院的日子,刚要开口答应的话又咽回了喉咙里:“能改个时间么?” 陈阳瞄了她一眼:“后天不是星期六么,正好你不上班啊,难道有别的事?你看要是不算很要紧的事儿能不能推掉,我爸马上要去东南亚视察市场了,这一去一时半会儿可回不来,我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苏辛夷望着前方,车灯的光有些黯淡,只能照亮前方的一段路,往更远处望去就是一片茫茫。 既然决定断,那就不要优柔寡断吧!苏辛夷暗暗下定决心。 “后天可以,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而已,我不去也没关系的。” 陈阳一听,顿时高兴起来,边开车边哼歌。 苏辛夷心里却一酸,陈阳对自己这份单纯的爱,自己大概是一辈子都给不了他想要的吧。 然而世间之事多如此,花未全开月未圆,永远没有所谓的完满,她能给的也只有这么多。 ------------ chapter58面见陈父 更新时间:2012-05-10 周六很快就到了,陈阳一早便驱车至苏辛夷家接她,清新的晨曦让人的轮廓也浮上一层光晕,看起来温和祥润。 苏辛夷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想起上次随何在渊回家见父母的时候,看来她自回国以来桃花运不见得有,但却老是与结婚见家长什么的扯不断牵绊。 “你笑什么啊?”陈阳为她关上车门,又绕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室,他从来都是这般具有绅士风度。 苏辛夷嘴角噙着一抹笑,调侃道:“跟你见家长我心里害怕啊,所以就先练习练习怎么笑,万一待会儿见了你父亲笑不出来了咋办呢?” 陈阳哈哈大笑,心情舒爽地将车在朝阳红霞的映照中开出欢快的s型,惹得苏辛夷缩起身体死劲儿地抓着座椅,好像怕下一刻就被甩出去。 待到行至目的地陈阳家时,苏辛夷却被吓了一跳。 “你从没告诉过我,你家居然也这么有钱?”苏辛夷看着面前这一栋简单却不失优雅的英伦风格三层小楼,心里咯噔咯噔地打着鼓。这栋小楼造价可能并不太贵,真正值钱的是地段,这地方毗邻着市中心的闹市区,步行也不过十来分钟,却能闹中取静,营造出这大片绿树红瓦的宁静人家之感。 陈阳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搂过苏辛夷宽慰道:“这房子是我爸的,又不属于我,我自然就没必要说咯。再说你老公要真有这么套房子,你这个做老婆的不是更应该高兴么?” 苏辛夷眉尖微蹙,似乎是对老公老婆这俩个词很不适应,盯着面前这栋小楼看了老半天,才在陈阳的催促下走了进去。 小楼里面出乎意料,并不显豪华,反而是英伦田园风浓厚,细格菱纹的麻布窗帘被风吹起,漏进天光,整座屋子看起来温馨祥和,很有家的味道。 趁着陈父还没下楼来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陈阳便为苏辛夷介绍起这栋小楼来,这是陈父为了陈母而造。原来陈母一直很喜欢英伦田园风,很想拥有一栋这样的小房子,但那时的陈父,一心扑在事业上,对于家庭很少留意,对他来说这个要求很简单,却一直没能为陈母实现。 直到陈阳两岁的时候,陈母在一次意外中丧生,陈父这才开始反思自己,便为陈母建了这栋小楼作为纪念。 “可惜你妈妈只能在泉下看到这栋小楼感受你爸爸的爱了……”苏辛夷惋惜道。 陈阳却并不以为然:“就算看到了又能怎么样,在世的时候不珍惜,人都没了又何必徒做无谓的纪念呢。辛夷,我们才不要学我爸好不好,我们要抓紧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世事太难料,我没办法去预想明天。” “嗯。”苏辛夷心思复杂地应道,又好奇的问道,“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啊,怎么总没听你提起过。” 陈阳脸色变了一变,正好此时陈父从楼上下来了,两人便都不再说话。陈父戴着一副老花镜,穿着一身白色的唐装,有种飘逸的风骨,在楼梯转角处站住停了几秒钟才继续走下来。苏辛夷甚至能感觉到他犀利的目光隔着眼镜镜片,在自己的身上逡巡游走,不由心里又紧了几分,被陈阳握着的手心不自觉的竟出了汗。 陈阳安慰似的搂搂我的肩,在苏辛夷耳边悄声道了一句“别怕”,方才迎上去:“爸,这就是我给您说过的苏辛夷。” “陈叔叔好……”苏辛夷人长得清秀可人,嘴甜又懂礼貌,一直很得老人家们的喜欢,这种时候自然要将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赶忙也上前打了个招呼。 一脸严肃的陈父,摘下眼镜在沙发上坐下,手一扬示意他们俩也在对面坐下,直到他将眼镜搁在茶几上,苏辛夷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慈眉善目地在笑了。 “哈哈……还叫我陈叔叔?不久都该叫爸了,现在不应该习惯习惯?” 苏辛夷本来就脸皮薄,被这一句话说得顿时红了脸,扭捏着坐下,低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爸!”陈阳心里自是喜滋滋的,父亲这样说大抵也就是认同了苏辛夷,但看到苏辛夷娇羞的模样,还是嗔怪道。 传说中铁血的陈父却也不恼,呷了口茶,笑道:“媳妇儿还没进门就心疼了啊?果然是我们陈家养出来的痴心种子,不过你这痴心要是只得这几年,那还是收起来吧,非得是一辈子才足以到结婚的程度。” 这番话陈父是笑着说的,但苏辛夷和陈阳却没法笑着听,一字一句里浸透的寒意让他们更是如履薄冰,苏辛夷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陈阳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提起陈父来却立马老老实实了,看来是积威甚久啊! “好吧,逗你们小年轻我也没空,你们等等就在这里吃饭吧,我楼上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呢。”陈父说着站起来又回了楼上。 “呼……”苏辛夷松懈下来,一下子倒在沙发上长出一口气,“你爸爸还真是有人吓人诶。” “你怕什么啊,我看他挺喜欢你的。”陈阳把半边身子压上去逗她玩。 “别闹了。”苏辛夷一把推开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这里好歹也是你家,带我四处逛逛吧。” 房子不大,但是后面的花园却不小,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其中也别有一番风味。这样静谧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两人没觉得逛了多久竟已是中午了。 又回到小楼前,正值有人从房子里出来,从远处看不太清楚,只能得见一个略显肥胖的身躯低垂着头,颓丧地离去。 陈父站在二楼的阳台边,也看见了他们,招手让他们回去吃饭了。 出去散步的时候包就放在沙发上没带出去,手机也放在里面,苏辛夷回来一看,手机上赫然显示着十几个未接电话,名字无一例外全是叶缙南。 心里一阵莫名的烦躁,索性直接关机,将手机继续扔到包包的最底层,就好像能把烦恼也扔掉一样。 中午这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可苏辛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那个离去的肥胖背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竟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陈叔叔,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从楼里出去的是谁啊?”心里面有疑问不吐不快。 “哦,辛夷认识?”陈父挑眉问,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情绪。 “不认识。”苏辛夷老老实实回答,在久经江湖的老狐狸面前实话实说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觉得有些熟悉罢了。” “哦,一个旧识罢了。熟悉不过是一种错觉。”陈父漫不经心地应道,夹菜的筷子依旧稳稳当当。 离开的时候,陈父又嘱咐陈阳道:“非池,男子汉要有担当,好好照顾辛夷,我等着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献茶。” ------------ chapter59还你一个告别 更新时间:2012-05-11 “非池?”一走出陈家,苏辛夷就发问了,这名字她听在耳里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陈阳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有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上等燕窝什么的一大包,陈父第二天就要去东南亚了,于是就让他俩把这些东西全提走。 “那个是我本名,不过由于我小时候曾经差点被绑架,所以呢就改了个名字。”陈阳将东西放进后备箱里,转而开前面的车门,手却有些哆嗦,拉了几次车门都打滑了没能拉开。 最后还是副驾驶座上的苏辛夷移了身子过来,帮他打开车门。 “对了,你爸到底是做什么的啊,看起来别人送的东西可都是上品啊,我那盒茶叶什么的是不是太小儿科了,万一入不了你爸的法眼怎么办啊?”苏辛夷手指绞着衣摆,有些不安地担心道。 陈阳见她难得的小媳妇儿样,不由笑开了,脸上的表情比之方才也自然得多:“你担心什么啊,别人送的东西再好那也是外人啊,比不得你这个准媳妇儿的一片心意啊!” 苏辛夷老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但一时又想不出来,索性将头靠在玻璃窗上闭目养神。车子在路上行驶得很平稳,也不怕头会撞疼,在这种静谧的气氛中苏辛夷竟然不期然地睡着了。 车开到小区楼下了,苏辛夷才被陈阳摇醒。 “你这几天累坏了吧,我就不留了,你早点休息。”陈阳帮苏辛夷把东西提回家就告辞了。 苏辛夷揉着惺忪的睡眼,将东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瘫在床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疲累地叫嚣着,脑子里却清明一片。突然忆起今天在陈家,她问了几次陈父是干嘛的,陈阳都没有正面回答,心里略略有些不安。 看陈父沉稳的样子,理当是长居高位者,但是听闻其铁血手腕,又好像不仅仅是有权有钱那么简单,苏辛夷想了良久还是没能得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结论,只得将之放置一边,待下次想起时再问问陈阳。 “陈非池……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念叨着这个大气的名字,苏辛夷猛然想起了叶缙南,急忙从包里掏出手机开机,看灰白的屏幕一点点转成亮蓝。 “苏辛夷,你怎么还不来,小爷我不是说过今天我出院么?” “苏辛夷,限你一个小时之内出现在我面前!” “苏辛夷,你死哪儿去了?快点来!” “你不要东西了?” ………… 开机程序刚刚完成,短信提示音就一个劲儿仿佛是催命般响个不停,一打开收件箱,潮水样的短信就涌了出来,都来自于同一个名字,叶缙南。 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滑过,调出那个熟悉的号码,苏辛夷思索再三却依旧不知接通了该说些什么。 今天的失约她确实是有刻意的成分在里面,所以一开始她才没有选择发条短信通知,她知道以叶缙南的性子必定会缠着她推倒陈父的邀约,她怕自己会心软,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破釜沉舟让自己无路可选。 正在发呆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还是她刚回国的时候设置的《两湾城》,在冷清的初秋夜里听起来格外的凄婉。 “苏辛夷,你是想在这最后时刻爽约?是什么对你吸引力那么大,就连你老爸的遗物都可以放在一边?”电话那头,叶缙南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说话。 苏辛夷最担心的便是他手里父亲的遗物,本以为就算不念旧情,他也不至于做绝到此,现在听来,倒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了。 “我今天没能过来的确是有些事要办,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我爸的遗物交给我?”苏辛夷抵着额头,不去理会他的嘲讽,开门见山地说。 许是听出了苏辛夷声音里的疲累,叶缙南倒也没再多加刁难,微微叹口气,旋即又恢复了那冰川一般冷冽的语气:“你现在到高中来吧,当初你走之前,还欠我一个告别。这个告别你已经欠了我七年,今天还给我吧……” 叶缙南的声音愈发迷离起来,夹杂着夜风的呼啸,有些听不清。 苏辛夷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高中一定是他们俩曾经就读的那所,那个承载着美好回忆,却又让人心酸不已的地方。 世事执念一味偏执,到最后只能落得个伤人伤己的境地,偏偏世人有多看不开,就算明了时过境迁,却也总要求个结果,慰藉心安。 叶缙南大概也只是想求个结果吧,还他一个告别,也算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这时候再想,若是当初没能少去这个告别,若是……也不过是徒增感慨,花有再开时,人却无再年少,对过去的假设不过是一场无意义的梦呓。 高中离苏辛夷现在住的地方有点远,她拦了辆出租车赶过去,一下车就轻车熟路地奔往以前两人常常聚首的湖边。已经是七年多未来过的地方,却仿佛是活在梦中,依旧清晰如昨。 “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啊……”等苏辛夷走近,叶缙南从湖边一棵柳树的阴影里闪了出来,伸手如七年前的昨日一样来牵她。 苏辛夷下意识地侧身,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只是那伸出来的指尖与自己的手背摩擦而过的时候,能感觉到冰块一般的冷,简短的接触即让人如坠冰窖,可以想见他在这秋夜里等了多久。 叶缙南仿佛对她的避开早有预见,淡定地收回伸出去却落空的手,随即插入裤子口袋,转过去望着被风吹起微皱的湖面。 “欠了我七年的告别,今天补上吧。” 在南方人中,叶缙南一米八几的个子算是很高了,但此刻映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光,苏辛夷却觉得她是那么脆弱,孤寂如叶落。 “叶缙南……我明天就要走了,去英国,但是我有苦衷,我会回来的。”苏辛夷酝酿良久,吞吞吐吐地说道。 “若七年前你同我告别,也会这么说?”叶缙南转身,藏匿在树叶的阴影里,只余一双明亮的眼灼灼的望着她。 “嗯。”苏辛夷不解的应道,实在是有点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料。 “罢了罢了……”叶缙南仰天长笑,笑里有无尽凄凉,“时至今日,你竟也不愿同我分担,所有苦楚你都要自己扛下去么?” ------------ chapter60重钧千斤的名字 更新时间:2012-05-12 闻着湖边记忆中熟悉的淡淡柳树味,两个人都沉默了,只余耳边穿林而过的风声。 “苏辛夷,你说我们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你知道么,七年前我就想过娶你了,我想我们大学一毕业就结婚,我一定要给你一个温馨的充满爱的家,再不让你在世间流离。但,那么美好的幻想,最后怎么我们怎么却分道扬镳了呢?”叶缙南也不管地上是不是很脏,直接用手拂开一层落叶就坐在了湖边,然后伸手向苏辛夷,“可以像以前那样坐我旁边吗?” 苏辛夷也不再忸怩,学着他的样儿坐在他旁边,腿悬空,在湖面上晃荡。 “叶缙南,也许当初我们只是很小的一个偏差,但时间久了这岔路便越走越远,直到我们现在再也无法并肩走下去。”苏辛夷答道,在身畔摸索到一粒小石头,扬手一抛丢进了湖里,激起一圈圈的涟漪,“就像这涟漪,其中心不过是一粒小石头而已,却愈加扩散,最后成了一大圈。” 叶缙南皱眉盯着那一圈圈扩大的涟漪,眼神阴鸷:“那不过是借口罢了,关键还是要看当事人怎么选择。你看,前一天我们还多么势同水火啊,但只要你我愿意,现在依旧可以跨越过七年的时光,并肩坐在这湖边,不是吗?” 苏辛夷叹口气,在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像是一块石头落到叶缙南心上,让他莫名心惊。 “你要这样类比我也没办法再向你解释了,但尽管如此事实却不是几句话能够抹消的,不能够了就是不能够。我还是那句话,七年前最无畏最深爱的时候都不曾交付对方信任,放在七年后彼此都对这个社会心防甚重的时候,就更不可能了!我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摔摔倒两次,我已经不奢望爱情了,但我还渴望安定。”苏辛夷仿佛是连思考都省略了,这些话就像是曾经写在她胸口,她不过是照本念了出来而已。 又是令人心惊的沉默,苏辛夷发现她和叶缙南之间的谈话,真的很难平和有序的进行下去。 她太倔强,认定的事即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会再更改;而他,一味地认死理,人生的前二十年太过被宠爱,已经忘了这世上还有拒绝这码子事,就算撞到了南墙依旧心不死,执着得可怖。 这样的两个人,怕是再没心平气和就事论事的时候了吧。 苏辛夷在心里喟叹的时候,没留意叶缙南已经站了起来,拍怕裤子上沾染的尘灰,面无表情地边走边说:“去我家拿东西吧。” 苏辛夷一惊,今天的叶缙南格外地好说话。 叶缙南也没有开车来,但高中离叶缙南在c城的房子并不远,有公交车能直到,于是两人便难得地坐了一次公交车。 上了车,叶缙南便径直往后面走,对立在门口的自动投币箱看也没看。司机皱眉忙叫住他,却见他一脸茫然的转过头来不知所谓何事。 苏辛夷忍住笑,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往后走她来处理,从包里掏了钱当着司机的面投进自动投币箱里,因为笑得太厉害了,连投钱的手都是颤巍巍的。 “司机刚刚叫我干嘛?”夜里的公交车上一片空空荡荡,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叶缙南拣了后面靠窗的一个位置,将头扭向窗外,装作看夜景的样子不经意的问道。 敢情这大少爷还没明白呢,苏辛夷忍笑到快肚子疼了,好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坐公交车要自动投币吗?” 叶缙南讪讪地,有白亮的路灯光从窗外透进来,映在他脸上,很容易就看出他脸红了:“我不知道啊,我……我从来没坐过公交车……” 苏辛夷哑然,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叶家的大少爷到哪不是有专车接送,除非闲着没事出外体察民情,不然这公交车跟他倒真得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你跟陈阳也进经常来坐公交车?”叶缙南问道,苏辛夷听不出他这句话里的情绪,好像真的就只是顺口随便那么一问罢了。 “他有车,当然不会经常来坐公交车了,不过以前在英国,倒是常常挤公交。”苏辛夷也就当朋友之间的闲聊,虽然这气氛有那么点怪异。 “你真的要嫁给陈阳?”叶缙南这次是盯着她问的。 苏辛夷挑眉,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对陈阳那么感兴趣:“有什么不妥吗?我和他一个未嫁,一个未娶,况且都不小了,结婚也很正常吧。” 叶缙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算他并不如你所看到的所想象的那样,你也要嫁他?” 苏辛夷犯疑了,他这话明显就是话中有话:“叶缙南,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太笨听不懂你的一语双关,有什么你就直接说了吧。” 叶缙南真的在思索了,好像在心内衡量到底该不该说,半晌才道:“我只是想告诫你,不要太相信眼前所见,一个人最真实的一面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时间才能证明。” 苏辛夷失笑:“叶缙南,你今天是怎么了,化身哲学家?我跟陈阳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一起在英国也经历了不少的起起落落,他的为人怎么样,我还是清楚的。” “你清楚他?那你清不清楚他的家人呢?”叶缙南紧逼,这时正好公交车到站了。 苏辛夷跳着下了车,不以为意的答道:“你是指的他爸爸?我见过了,人还不错啊。” “你见过了?”叶缙南大骇,也紧跟着跳下车,抓着苏辛夷的手腕逼问,“你今天没来接我出院就是去见他爸爸了?” 苏辛夷被他抓得手腕生疼,难受得挣扎着:"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直在纠结陈家父子。” 叶缙南不答,只是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放轻了些,表情凝重,严肃地道:“苏辛夷,答应我,不要嫁给陈非池,不要跟陈家父子有任何牵连!” 再一次被提到陈非池这个名字,苏辛夷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一分,仅仅是一个名字而已,却像超重的砝码,一点点叠加到心上。 ------------ chapter61长夜漫漫心碎裂 更新时间:2012-05-14 叶缙南为何三番两次强调,她不能嫁给陈非池,她不能跟陈家父子有牵连,好像这一切不仅仅是他的不甘那么简单,苏辛夷觉得心累,不想猜也猜不透。 “你若只是一味的告诫,那我想用不着了。”苏辛夷不客气地打断,示意她只想拿了东西就走。 叶缙南定定地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后好似下定了决心般,一马当先在前引她往屋里走。 这处房产只是挂在叶缙南名下,他平日里很少来这边落脚,但一直有专人打扫,也不见尘埃满屋的景象,反而格外的整洁。 叶缙南指了处椅子让拘谨的苏辛夷坐下等等,自己进了房间拿东西。 半晌,叶缙南才拿着一个包好的大袋子出来。苏辛夷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走过去颤抖着接过。 里面的东西用塑料袋子反反复复包了好几层,苏辛夷小心翼翼地打开,像是朝圣般。 首先映入苏辛夷眼帘的是父亲死时穿的警服,飞溅在上面的血液早已凝固,轻轻地展开衣服,能轻易地找到两个烧焦的孔洞,分别位于左前胸直贯心脏的部位和腹部。 苏辛夷手抚上这两个焦黑的孔洞,脑海里不由得像是放电影般浮现出子弹迅疾地穿过皮肉,打进父亲身体里的景象。这一幕太过残忍血腥,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左手牢牢地捂住嘴,却还有些关不住的抽泣从指缝中泄出来。 叶缙南上前将她瘦弱的身体拥进自己怀里,大手轻拍着她因为伤心而轻颤的背,一遍一遍简单却坚定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平日里畏他如猛兽凶禽的苏辛夷,在这种急需慰藉的时刻没有再推开他,她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他胸前,听着胸膛里那颗跳动的心,总算是回复了一点生气。 染血的警服里包着一枚护身符,黯淡少光泽,被透明的塑料膜包裹的边角已经有些微的翘起了。苏辛夷握着这枚护身符,心脏的跳动不自觉地竟漏掉了一拍,这护身符是她初中时去市郊据说很有名的大佛寺求来的,本来这廉价产品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却没想父亲留了这许多年,直至死去这枚护身符也陪在他身边。 苏辛夷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决堤的泄洪,七年来她的泪已经忍了太久太久了。 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之后,苏辛夷才反应过来她这是身在叶缙南的处所,刚刚沉浸于悲痛之中,倒是忘却了这茬。于是,不好意思地胡乱抹去眼泪拿了东西就要告辞。 一只手伸出拦住了她,叶缙南扯过一旁放着的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也不理会她的躲避,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字一句很是正经地问道:“你还是决定嫁给陈阳?” 苏辛夷仰面看他,泪痕还未干,映在眼角似两片干涸的柳叶,叶缙南突然为自己的决定而觉得残忍。 “叶缙南,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我的人生你已经无法再参与了,放手吧!” 话音未落,苏辛夷在叶缙南的眼里竟看到了阴冷的神色,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有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决绝。 “对不起,辛夷,我爱你。” 叶缙南说着情话,却伸手夺过苏辛夷捧着的父亲的遗物,一把将其丢到几步开外的沙发上。 苏辛夷看着遗物呈抛物线状落在沙发上,转身就想跑过去拿,却被叶缙南拦腰抱住往卧室拖去。 卧室距离客厅只有几步之遥,叶缙南力气大,就算苏辛夷用尽了力气挣扎也还是徒劳,很快就被拖了进去。 苏辛夷不知道这叶缙南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气得脸涨红了一片,蛾眉倒竖,瞪大了眼望他,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尖利,怒斥道:“叶缙南,你要干嘛!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数,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快放我走!” 叶缙南沉默着,用脚尖将卧室门关上,依旧死死地抱住苏辛夷不撒手,将头埋进她的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 “叶缙南!”苏辛夷双手把住他的肩,想要用力撑开两人间的距离,却只是徒劳。一阵挣扎,苏辛夷已几近力竭了,稍微一松懈就觉得整个人被凌空抛了起来。就算是轻抛,床上也铺着棉被,但苏辛夷依旧觉得全身快被震散了架,一阵头晕目眩。 还没等她清醒过来,一个重物就压了下来,不出意外正是叶缙南。 “辛夷,只要你整个人都属于了我,你就不会嫁给陈阳了。”叶缙南近乎着魔般地在苏辛夷耳边絮语道,手抚上她的身体。 他深情的动作却让苏辛夷不寒而栗,他的指尖有些微的薄茧,跟滑腻的肌肤彼此摩擦,惊起一阵抑制不住的战栗感。 随后他的唇如影随形地覆了上来,苏辛夷死死地闭着牙关,却无法反抗,只得任他的舌在唇齿之间流连。叶缙南不慌不忙地辗转着唇舌,一只手不经意地从下伸到苏辛夷下巴处,稍一用力按压,迫使她不自觉地微张了口,然后他的舌便灵蛇样溜进去,攻城略地毫不手软。 苏辛夷对于亲吻之事唯一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时代与叶缙南的浅尝辄止,这般疾风暴雨的亲吻她压根没见识过,岂能是叶缙南的对手,没多久便整个人晕晕乎乎地瘫软了。 两人分开的时候,嘴角牵起一根根连绵的银丝,显得暧昧而情*色。 此时苏辛夷已经软成了一滩水,叶缙南嘴角邪魅地拉伸翘起,终是将心内最后的一点不安和愧疚抛掉了。和这么具温香软玉的肌体肌肤相亲,叶缙南全身的似被点了火,烧得他快要丧失掉最后的理智,不由自主地乘胜追击。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雨来,雨滴“嘀嘀哒哒”地敲在玻璃窗上,奏响一曲夜之歌。 无暇倾听者夜雨,苏辛夷只觉度秒如年,当疼痛从身下传来的时候,她的泪终是从眼角滑落,只是那个肆虐的人却没有发现。 而夜,漫漫,还很长…… ------------ chapter62一片黄连苦 更新时间:2012-05-15 天光终于一点点亮起来,苏辛夷呆滞地睁着双眼看窗外的光线变强,手脚因为长时间受制,已经僵硬了。 被子盖在身体上,就像是覆盖着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血液仿佛是凝固了,就连心跳都停止,整个人说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身畔侧身而睡紧紧抱住她的人,此刻正在熟睡,看着他的脸,苏辛夷就会想起昨晚酷刑一样的经历,眉头不由厌恶地皱成一块儿。 她该哭么?还是该愤怒?抑或,应该被伤心难过失望等等情绪淹没? 或许,她是应该这样的,可是有些情绪太过浓烈,反而发泄不出来,就那么沉在心底,整个人好似那一潭无波无澜的死水。 躺在旁边的人轻微地动了下,抱住她的手臂也松了松,她忙不耐地将身体移出被禁锢的空间,隔开与叶缙南之间的距离,只是这样轻微的移动,下身即出来一阵痛感,让她不由呻吟出声。 只是一声小小的惊呼,还是惊醒了那个昨夜化身恶魔的男人,他睁眼见苏辛夷还待在自己身边,还未清醒意识却也绽开一个笑。 望着叶缙南孩子般舒心的笑,苏辛夷迷惑了,她已经有好多年不曾见过他这般少年风一样单纯的笑了,回国以来虽然两人碰面不少,但都是冷嘲热讽以冷笑嘲讽的笑居多,此刻在这种窘迫的境况下忽然见了年少记忆中的笑容,居然还会有心动的感觉。 “辛夷,早!”叶缙南又移过身子来搂她,好像他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一夜之间便从七年前到了如今,所有的一切误会都是梦魇而已,梦醒便不存在了。 苏辛夷又往后退了一点,已经退到床的边缘了,忍着身体的疼痛不强烈的不适感撑起身子,捡起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的穿上。 那神情淡漠地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却让人寒到了心底。 叶缙南方才想起,此刻的平和不是因为两人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了,而是爆发之前的片刻安宁,心里立马慌了神,伸出手想要去拉住苏辛夷,却被她又一次避开。 “辛夷……”叶缙南从床上跳起来,想要跃过去抓住她。 苏辛夷像是那惊弓的鸟儿,将外套披在身上,拉开门就跨了出去,确定跟他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一个字一个字不带感情地说:“叶缙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我嫁给陈阳,是看不得我过得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但你以为这样便可以达到目的了么?一层膜而已,你当我真会介意?我再不会被你被回忆禁锢,我是真的自由了。” 叶缙南知道苏辛夷,她若是还肯跟你吵闹,不管你们吵得有多激烈多不留情面,那都说明还有转寰的余地,若是她压根不愿再跟你说话,那事情才是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叶缙南,你好自为之。”这几个字,苏辛夷说的决绝而狠烈。 而后,叶缙南只听到一声狠狠的摔门声。一切归于死寂,不仅是声响,连带着那颗充满希望的心。 叶缙南住的地方离闹市区不远,幸好早上没什么人在外,苏辛夷摸了摸脸上,眼泪什么的混成一团凝固了,现在这张脸一定花的很好看。 清晨的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苏辛夷穿的不多,此刻已经开始打颤了,忙抬手拦了一辆车回家。 坐在车里,看这个城市的风景在玻璃窗外飞速变换,此时此刻,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虚幻不真实,只有怀里抱着的父亲的遗物,还能带给她一点点的温暖。 她并不在意那层膜,但也没想到叶缙南为了不要她嫁给陈阳,竟然会这么做。她承认她爱的一直是叶缙南,但在一起并不需要爱,仅仅有一定的好感就够了,太爱反而太伤。 经此叶缙南一役,苏辛夷再也不相信爱,爱人打着所谓的爱的名义,却做着伤害彼此的事,这样的爱她宁愿从来不曾尝过。 走神走得太厉害了,到了目的地,司机叫了她好几声才回过神儿来。摸摸口袋却发现身上的钱已经不够,就跟司机说,她上楼去拿钱给他。 但是司机不依,操着一口c城本地话来扯她的袖子,经过昨晚的事,苏辛夷有点杯弓蛇影了,现在极其反感别人碰到自己的身体。 两个人正僵持不下之时,陈阳从楼上下来笑问道:“在楼上看你到了挺久都没上楼,出什么事儿了么?” 有那么一瞬间,苏辛夷很想扑进陈阳的怀里大哭一场,可还是忍住了,避过脸去悄悄擦了擦湿润的眼角,然后才转头应道:“没事儿,就是回来发现身上的钱不够付车费了。”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我给吧。”陈阳掏出钱包,替苏辛夷付了钱拉她的手上楼。 楼道里的灯坏了,早晨天光还暗淡,陈阳牵着她慢慢地走,一瞬间苏辛夷竟有了天长地久的错觉。 世人道,若想从不眷念,那就不要接近温暖。一旦被暖意包围过,再遇冷风,只会越发觉得冷。 陈阳没有苏辛夷家的钥匙,一大早就过来了,敲了很久的门也没见人看,电话也打不通,就只好在门口等着了。 “你昨晚没在家,去哪了?电话也打不通。”陈阳嗔怪道。 只一句话,苏辛夷又想落泪了。她想,这一日她落的泪简直比之前七年加起来都多。 拿出手机,毫无意外地没电了,屏幕一片漆黑,好似她的心,亦在提醒她昨夜发生过的一切。 陈阳也是个精明人,看她不似往日的沉默着,便知一定有事情发生了,扳过她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了还没干透的泪痕,循循善诱道:"辛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告诉我好不好?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苏辛夷终于是忍不住了,扑进陈阳怀里,任泪水在脸上肆虐,心里一片黄连苦。 ------------ chapter另一个陈阳 更新时间:2012-05-16 陈阳听完苏辛夷流着泪的陈述,一言不发地开始抽烟,他平日是不怎么抽烟的,身上揣着烟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偶然遇到的客户,此刻却却抽得有些狠了,好像那吸进去的每一口烟都是叶缙南的血。 这样的陈阳,不同于苏辛夷记忆中的那个温暖存在,让她没来由地害怕了。那眼神里满满的阴鸷,果真是陈阳这个普通的名字所不能表现出的,也只有陈非池这个被自己遗忘却是他原本的名字才能有这般的气势。 许是感知到苏辛夷目光中的害怕,陈阳丢掉烟头,狠狠地踩了一脚,方才换了阴沉的表情转过头对着苏辛夷宽慰而怜惜地笑:“傻丫头,我会帮你讨回公道的,你要相信我!” “你不会觉得我脏么?”这个问题已经是在无数狗血的电视剧里被说烂了的台词,以前苏辛夷也不止一次的嘲笑过这句话,但是当有些事自己也经历了一番,才明白艺术来源与生活这句话果真不假,她此刻也有这样的想法,亦不经意间也问出了这句话。 “脏?”陈阳挑眉,有点痞子气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还是王子般贵气,只是稍稍多了些不羁,“比起那些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人,比起那些背信弃义的人又如何?我的辛夷怎么会脏呢?就算整个世界都被灰尘蒙盖,我的辛夷也会是最干净的那一个,因为她有一颗水晶般剔透玲珑的心。” 陈阳从背后轻轻地覆上去拥抱她,动作是那般的小心翼翼,好像在拥抱一件容易凋零的脆弱的稀世珍宝。 苏辛夷的泪又下来了,她很想伸手拂去,无奈手却被陈阳拥着置于身前。她该怎么去表达现在的感受呢,一直以为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动作,足够亲昵,又不至于情色,是人与人之间最微妙也最合适的距离,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陈阳,谢谢你,你是我的暖水瓶。” 你是我的暖水瓶,在我全身僵硬的时候透过瓶身将自己的暖意传递给我,在我内心冰冷的时候用热水为介质温和我的胃,直达我的心。 陈阳听出这声音里的哭腔,手一抹她的眼角,果真满手的眼泪。 “你哭,我这里会疼。”陈阳执了苏辛夷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里有一颗心在孜孜不倦地跳动。 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略有些红肿,几缕发丝从耳后飘落,垂在脸颊边,有些飘逸的美感。脸上不知是因为哭得太用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浮上来了些红晕。 爱人,即使是哭的样子,在自己心里也担得起秀色可餐这个词。 陈阳这么想着,也这样做了。 他的唇轻柔地覆上去,并不着急将伸进去,只是在苏辛夷的薄唇上辗转着描画着她美好的唇形,没有情色的意味,倒多了些青春年少的青涩。 苏辛夷的泪流下来,有几滴落进了两人紧贴的唇舌里,陈阳尝到一股淡淡的咸味。这味道不算甜美,却让他有些沉迷,不由自主地开始允*吸。 一点点撬开苏辛夷小巧的贝齿,舌头像是探路的小蛇,灵活的滑进去又溜出来,在唇齿间流连轻轻地挑逗。 陈阳的手段高超,就算是这种程度的亲吻,苏辛夷也还是吃不消。脑子里不自觉地又浮现出昨夜的画面,她有些懊恼,明明已经说好自己不要去想,可是再一次面临亲吻,尽管对象换了人感觉也不同,但就是有无法磨灭的阴影跳出来。 感觉到苏辛夷的走神,陈阳不满地轻咬了下她的唇角,惹得她一阵惊呼。 轻吻持续到苏辛夷快要呼吸不过来,陈阳才放过她。 看着她羞赧的一路从脸颊红到耳根子,陈阳抵着她的额头不怀好意地厮笑,手圈过她的腰,能感觉到只盈盈一握而已,不由在心里叹气,看来要把苏辛夷养肥这事儿要早日提上议程了。 知道昨夜之事对于苏辛夷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陈阳只是浅尝辄止,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而已,并没有再进一步做些什么。 抱了她回床上去睡觉,给她掖好被角,就这么守护着,陈阳觉得心房被填得满满的,这是他几年前花天酒地戏游世间时根本无法想象到的内心充盈之感。 离开之前,陈阳对着睡着的苏辛夷说了这么一番话:“辛夷,我爱你,不是这具躯体而已,更重要的是你这具躯体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所彰显的耀我一生的光辉。这件事,不过是个小插曲,我会替你讨回公道,但是并不想你再参与进去,我想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吧,你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这世间有太多的阴暗,我不愿你见到。这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护你周全,不仅是人身上的周全,还包括想要保护你最单纯的快乐。而我,这次没能做到,但一定不会有下次。” 其实苏辛夷根本没有睡着,她只是心内装了太多的纷扰,不知所措所以想要一个安静的空间去梳理。 听到这番话,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她闭着眼咬着被角无声地落泪。 说到底,这场陈阳和叶缙南的战役,她不愿它发生,谁输谁赢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结果,苦的不过是她这个战利品。谁想,最后的收场竟会是这样,不仅伤了彼此的心,还赔上了身。 陈阳说完轻拉上门走了出去,临走时拿走了苏辛夷包里的另一把备用钥匙,他在想自己要加快步伐早日名正言顺地以男主人身份入驻有苏辛夷的家。 而在这之前,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叶缙南,不管你是怎样有三头六臂不得了的大人物,这次都需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有些错事,做了还能有补救的余地,而有些错,一旦犯下了,就会让你十八层地狱翻不了身。 想到这里,陈阳下楼的脚步声更重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是疾风暴雨来临之前的狠辣,翻出另一个不常用的手机,拨了一个遭电话簿里从没出现的号码,是时候让另一个身份出场了。 “徐堂主,我是陈非池。” 对着电话那端唯唯诺诺的声音一番如此这般的交代,末了厉声道: “这次的计划,只准成功不准失败!你们手脚干净利落点,我不在乎他是谁,他的背后有什么样的背景,我要的只是他的消失。” ------------ chapter64老夫老妻的暖意 更新时间:2012-05-17 而这暗地里发生的一切,苏辛夷都不知道,疲累的身体渐渐陷入沉睡,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幸而今天是星期天,并不曾错过工作,对于工作她一向是认真负责的。 揉揉酸痛的脖颈,喉咙又干又痛,大概是哭久了的后遗症吧。苏辛夷这样想着,驱使着疲惫无力的双腿去厨房倒水喝。 刚刚走出房门,便闻到一阵菜香味,走到厨房才发现,陈阳正围着围裙在炒菜呢,看他腾锅的样子还挺专业的。 苏辛夷蓦然就笑出了声,这样温馨的幸福不就是自己一直在追求的么,两个人一起经营这共同的小日子,你做饭来我炒菜,彼此间简单透彻,可以让人放心的去相信。 陈阳听到笑声就知道苏辛夷醒了,对于做饭他并不熟悉,此时锅里的菜已经让他全神贯注再分不出一些别的精力了,在锅铲瓢盆的鸣奏曲中高声叫道:“辛夷,饭好了,快把插头拔掉。可以拿碗筷出去了,等我盛好菜就可以吃了。” 苏辛夷接了杯水喝下去,很配合地去拿碗筷,等陈阳盛了菜出来一起吃。 饭桌上已经摆了两盘菜了,看上去竟然卖相还不错,想到陈阳家里不俗的家境,苏辛夷打趣道:“看不出啊咱们的陈大少爷还挺会做菜嘛,以后要是不想做地产了还可以去当厨子,真是条好出路啊!” 陈阳正好端了菜出来,见苏辛夷已经有心情打趣自己了,心上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轻了一些,回道:“你还不知道么,我这厨子啊可是御用的,只给一个姓苏名辛夷的女人做吃的。” 苏辛夷笑,一马当先夹了一筷子菜进嘴里,味道还挺好,竟有些齿颊留香的美味。 她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不会伤心,只是负面情绪于她永远有个期限,这个期限一过,那么该笑还是要笑,该站起来继续生活那也还是要继续前进,她懂得,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止生命的流淌。 人生路上有山阻挡,那么就如水一般绕过去,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就山。 两个人嬉笑着吃完了这顿饭,陈阳主动自发地去洗碗却被苏辛夷拦住了:“我还不至于那么懒,让你做了饭还要去洗碗,你先歇会儿。” 陈阳也不勉强,他知道苏辛夷的性子,从不肯让对方吃亏,也不跟她争,笑着打开电视,心里竟涌起一种老夫老妻有商有量的暖意。 苏辛夷总说他是她的暖阳,殊不知在陈阳心里面,她是那暗沉深夜里升上树梢的清越月光,没有太阳还会有别的天光,但是没有月亮,星星太过黯淡,没法透彻人心。 洗碗洗到一半,陈阳拿着她的手机进厨房来:“我来吧,你去接电话,穆措的。” 苏辛夷洗了手接电话,却没注意到陈阳替她接电话这一举动已经上升到了多自然的地步啊,甚至让一贯保持自我领地的她也没觉出不妥。 “辛夷,我和方城决定离开了。”那边厢,穆措平静的说着她和穆方城反复商量之后的决议。 “离开?”苏辛夷错愕,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穆措轻轻嗤笑一声:“你平日这么精明,怎么今天就那么蠢笨了呢,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苏辛夷不理会穆措的戏谑,脑子仿佛是运转过度,有点死机的前兆:“你现在怀着孩子,居然想要离开!我问你,离开这里,你要去哪里?你以为离开这里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别人就不会戴有色眼镜看你了么?” 那边愣了一会儿,许是被苏辛夷过于激动的情绪吓到,陈阳听到声音不对,也从厨房里出来,倒了杯冰水给苏辛夷压压心火。 “辛夷,我想,你是误会了。别人的看法说法,从来就不是问题,我在乎的只有穆方城这个人而已。因为我,阿城现在的处境并不好,各方的压力都涌了来,我真的怕,怕那一天早上起来他就承受不了,对我说分手,那还不如我们离开这压力源。我从来没甚大志愿,遇上他之后更是简单得很,只愿这辈子能和他在一起,至于在哪里过怎样的生活,那倒是其次了。天涯,我也随他去;地狱,我还是随他闯。” 苏辛夷握着手机,感觉到外壳发烫,好像要灼伤自己的手,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踌躇着说道:“可是……那也不用这么急吧,你还怀着孩子呢……” 不出所料,听到了久违的豪爽笑声,穆措不甚在意的说:“那有什么,倒时候我回来生就好了啊,你可要记得当我孩子的干妈哦,这个是肯定跑不掉的!” 苏辛夷欢快地应了一声好,蓦然想到或许离开对他们俩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一般的普通人所能理解并接受的,那还不如隐姓埋名去谈逍遥。 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可以在众人面前牵手拥抱,可以在情动的时候接吻亲昵,于他们而言,是多么难得的体验啊! “对了,你的婚礼日子定下来没,可以尽快么,我想参加完你们的婚礼再走。”穆措又补了一句,“刚刚是陈阳接的电话,你们应该也进展神速了吧,姐姐我可坐等你们的喜酒啊!” 苏辛夷的脸微微红了,像是品了几口香醇的红酒,显出女儿态的娇羞。 陈阳正好洗完碗出来,也听到了穆措的话,看苏辛夷略微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儿,只觉得说不出的可爱,凑过去亲了亲她的脸颊,接过了手机:“我已经在看日子了,放心吧,这喜酒是跑不了的。” 苏辛夷想要逃,却被陈阳牢牢地攥住了衣角,顺势就揽进了怀里。 “嗯,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咱们家辛夷脸皮子薄,你懂的。”穆措哈哈大笑,依稀听到惹来了穆方城的不满,怕她动了胎气。 “我会尽快的,一定赶得及在你们走之前喝上这杯喜酒。”陈阳斩钉截铁地做了保证。 挂了电话,陈阳转头向苏辛夷:“我都给穆措做了保证了,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越快越好哦。” 苏辛夷扭头不看他:“又不是我逼着你说的,这会儿倒像是我的不对了。” “当然是你的不对啊,让我这么个朝气逼人的青年好小伙都变成怨夫了,还不是你的错么?”陈阳蹭蹭旁边脸愈加红润的某人,“半个月后是个黄道吉日,我们结婚吧!” ------------ chapter65吓死人的陈老先生 更新时间:2012-05-18 结婚? 这个词是多么的神奇啊,一纸证书,从此两个本各居天涯的人牵连咫尺,藤与蔓一般缠绕不清。 “你还要我啊……”苏辛夷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原来叶缙南这件事她并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洒脱,还是置于心上耿耿于怀,所以陈阳一提到结婚的事儿,她就想到了这茬。 陈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僵了僵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苏辛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并未发觉他的脸色变化。 被陈阳屈起手指敲了一记爆栗,苏辛夷捂着头眼泪盈盈地望向一脸怒气的他,下手真狠呐! 陈阳一脸嗔怒道:“傻瓜,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会让那姓叶的付出代价的!况且我爱你的这颗心哪能这么容易就退后呢,我爱你,不仅是这具身体而已。当然,要是说心里一点也不在意,那肯定是扯淡,但是我知道这件事上你受的伤害最大,况且是我没保护好你,我没资格觉得别扭。淡忘掉好不好,我不想你背负着这个包袱难过,交给我,一切都交给我……” 他说,一切都交给他;他说,是我没保护好你;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所以有些事就算发生了经历了,我也还是不改初衷,也还是选择和你牵手共度一生。 这样的男子,苏辛夷又怎能不信呢。 苏辛夷喏喏地小声解释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过不去自己那一关。” “嗯,我都知道,我理解的。所以我才要决定早点和你扯证结婚,我不想所有的事你都一个人担,一纸婚书可能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旁,和你一起承担那些对你来说不算好的经历。”陈阳搂紧她,如斯解释。 话尽于此,苏辛夷还能在说些什么,心里除了感动还是满满的感动,也突然燃起了勇敢面对的勇气。 这么多年苏辛夷已经习惯了做一只鸵鸟,遇到难以面对的事就索性避而不见,将头埋进自己用砂砾筑成的城堡中。 一直如此,直到这许多年后再次遇上一个带给她勇气的人。 “陈阳,命运好像从来不曾给过我选择的余地,母亲出走是这样,父亲殉职也是这样,现在连我自己……也是这样……可是我不想再这样麻痹自己下去,这次我想去面对,这是我经历的人生。对,我不能控告叶缙南,不管是出于理智的对胜算名声的考虑,抑或是对往日情怀的眷念,我都做不出这一步,但我可以选择面对,就算他出现在我面前也要做到面不改色。”苏辛夷把头埋进陈阳的怀里,好像这样可以从他胸口心脏的跳动中汲取力量。 陈阳摸了摸苏辛夷短而柔顺的发丝,笑道:“我都不知道我老婆原来这么有雄心大志啊,其实我倒是不想你们再见面的了。” “我……我是说万一啊……”苏辛夷嘟囔着,收了在人前精明干练的白领丽人模样,多了些倦怠迷糊。 “好啦,那结婚的事儿咱们就这么定了哈,我回去会跟爸爸报告一下的。”陈阳凑过去亲了亲还在迷糊的苏辛夷,“他肯定很高兴,不过现在我觉得我们更应该探讨下婚礼的细节问题。” “嗯,什么细节问题啊?”瞌睡虫大军侵袭,苏辛夷即将沦陷。 陈阳看苏辛夷困得眼睛微眯,头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一点一点的,着实可爱却也着实不忍。 一个有力的公主抱,将苏辛夷轻盈的身体抱起置于卧室的床上,又为她拉好窗帘盖上被子,临走前还不忘一亲芳泽,感叹一句:“真是个睡神啊!” 虽然知道结婚是件很麻烦的事儿,但苏辛夷发誓,她真的没想到会麻烦到如斯地步。 首先,在这个周一上班族人人低气压的日子,她劳累了一天,还没等休息一下班就被陈阳拖去了婚纱影楼。 一进去,苏辛夷就被吓到了,一群影楼的员工整整齐齐的排着恭候她的驾到。那一瞬间她以为她穿越了,这才正该是上班时间啊,无声地转头望望外边明显快要擦黑的天色,又安慰自己,尚还健在。 “时间比较紧,所以等不及你周末休息了,只好跟影楼这边协商,等你下班的时间来拍婚纱照。”陈阳温馨提示道,已经有化妆师等在一边了。 一番繁琐的化妆完成后,苏辛夷已经连吐槽的心力也没了,她平生最恨化妆了,可这婚姻大事又不能太过儿戏,只好央求化妆师快一点搞定,不用那么仔细。 若是在漫画里,这化妆师的额边必出现三条黑线,然后有一只两只无数只乌鸦飞过。能让影楼倾巢而动,而且是在非工作时间为客人服务,怎么看也该知道这客人有权有势是得罪不起的吧,现在陈大少爷坐在一边围观着呢,她怎么敢马虎一点点,难道真是不想要这份工作了么! 好歹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化好了妆,换了隆重的婚纱开始拍。 拍摄间隙,苏辛夷猛然在衣架上发现了一件很美的礼服,香槟色的斜肩长裙,设计裁剪简约而不简单,既有飘逸的美感,又不失大气。 “陈阳,我好喜欢这件啊,我可以穿这个拍么?”婚纱礼服都是她来之前就已经选定了的,不是白色的西式传统婚纱就是大红色的中式喜服。对于衣服,她是不在意的,反正结婚的重点又不是那些婚纱,而是两个人今后要一起生活,那么一时的话穿什么都无所谓的。 但是对于这件偶然看到的礼服,苏辛夷不禁冒起了星星眼,真的很美,是自己一直喜欢的风格,况且结婚嘛,任性一下也没关系的吧,她这样想。 “嗯,好啊。”果然不出她所料,陈阳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陈先生,那这件礼服拍的照片我们给您单独装裱吧,就不用送去陈老先生那儿了是么?”站在一旁的影楼老板小心翼翼地建议道。 “不用,既然辛夷喜欢就直接算在婚纱的套照里。”陈阳无所谓地答道,反正只要自家的老婆大人喜欢就好,一件礼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影楼老板擦了擦额头的汗,更加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可是这些婚纱都是陈老先生选的,要是让他看见婚纱套照里出现了别的衣服,是不是……是不是不太好啊。” 平日里巧舌如簧的老板此刻却如履薄冰,陈老先生的名声有多响脾气有多坏,他现在就有多怕。虽然这只是小事一件,但上位的大人物你永远摸不准他的心思,唯一能得以自保万全的法子就是完全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陈阳这才将落在苏辛夷身上的视线转了个方向,看着眼前状如抖筛的影楼老板。 影楼老板刚一抬头就望见他那阴鸷的目光,好像是窥见猎物即将腾空而跃的猎豹,这样锐利的眼神也只有陈老先生的儿子才会有吧,怪不得古语有云,虎父无犬子。 ------------ chapter66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更新时间:2012-05-19 本来拍婚纱照是件多有爱的事儿啊,可惜陈阳现在却被坏了兴致,这一切都要怪罪那个该死的影楼老板。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老头很吓人,但没至于到这般地步吧! 婚纱的确全是老头子按照自己的喜好早早便为苏辛夷选好了的,但是就算更改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吧,犯不着惊惧成快要吓破胆的样子吧。 陈阳再一次鄙夷地望望影楼老板,同时在心里又一次对自家老爷子的霸道气场而折服,对那老板道:“放心好啦,我爸不会因为这种事儿而发火的,再说了就算他不爽了不还有我顶着么,大不了就说这是我的主意吧。” 话还没说完,人却已经离了椅子,影楼老板定睛一看,原来是陈家大少爷的未婚妻在招手叫他。 看起来他对这未婚妻还是挺好的嘛,都说豪门大户里最缺的便是真情,现在看来也不尽如此吧,影楼老板这样想着,不禁也羡慕起这女子的好运来。看起来也堪堪算是清秀佳人一枚,但也说不上是太美,可就是这么一个看去性子寡淡的女子却拽紧了这么个多才的大金龟。 苏辛夷换上了刚看上的礼服,像是从十九世纪的英伦田园画中走出来的娟秀少女,淡去了都市的烟火味,平添了几分天地灵性。她俏皮地眨眨眼,对身旁着一身淡雅西服的男人撒娇道:“是不是很好看啊?” 陈阳也很配合,装作很认真地上下打量一番才摸着下巴道:“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真是小爷的美人也!” 一句咬文嚼字的变相赞美,让苏辛夷开心得眉眼俱弯。 果然是c城出了名的影楼,拍出来的婚纱照自然效果也不错,通过或明丽或暗沉的光线调节,完美展现了两人脸上的笑意。 “陈阳,你找的这家影楼不错嘛,把我拍得挺好看的,粗粗一看我还真没认出这是我呢。”苏辛夷翻看了一遍成果,对陈阳道。 陈阳也凑过去跟她一起研究照片,随口应道:“我可不敢邀功,这家影楼是老爷子找的,就想着咱俩拍套好看的婚纱照出来挂家里有面子吧。” 一听到是陈父张罗的,苏辛夷慌了,埋怨道:“怎么能让你爸来张罗呢,他不定得认为咱俩多懒呢。” 陈阳倒是无所谓,好笑地拍拍苏辛夷的头宽慰道:“放心啦,你可是他亲自选中的媳妇,他巴不得咱俩早点结婚呢,知道咱俩都忙所以就搭把手咯,也是他这个父亲应该做的,不是么?” 苏辛夷哑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跟他一起专心致志地看照片。 折腾完婚纱照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还只是室内的一部分,苏辛夷可以想见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有多悲惨。之前为了赶着过来拍照,她一下班就被陈阳逮住送走了,连晚饭也没来得及吃,将就着在车上啃了个三明治,这会儿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哎,你往哪开啊,这不是往我家走的路。”苏辛夷走神了半天终于回魂过来,却发现车子在夜幕里前行的是一条她不熟悉的路。 陈阳瞥了一眼坐在副驾驶座上揉着肚子的小女人,温和地笑笑:“我倒是想马上送你回家呢,可惜了你肚子不让啊,咕咕叫着催我赶紧给你找家餐厅喂喂它。” 闻言,苏辛夷又红了脸,小声嘟囔道:“还不是为了配合你要拍婚纱照的安排啊。” 陈阳依旧平稳地开着车,但是苏辛夷保证她斜眼的时候有看到陈阳的脸色在一瞬间变了变,可他最后也只是轻叹了口气,无奈道:“辛夷,其实你不必如此。” “这家影楼我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在c城挺出名的,人家肯在下班后给咱们拍照实属不易,大概也是给你爸面子吧。我不知道你爸到底什么样的人物,但我只是觉得能少欠些人情就少欠些吧。”苏辛夷解释道。 陈阳其实很想告诉她,他家老爷子在c城就是一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角色,振臂吼一吼c城就真的会抖三抖,压根没将这些所谓的人情放在眼里,人家还巴不得能帮上一点忙呢。但是他却觉得唇莫名的干涩,只能把话往肚里咽说出一个字都仿佛是火烧火燎的痛,只好闭了嘴装作专心开车。 等餐的间隙,两个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陈阳的手机却催命似的响了。 他说了声抱歉,起身去了远处接电话。 这本来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苏辛夷猛地却感到心底一阵强烈的不安袭来,强行灌下一杯冰水也没用,蓦然想到陈阳从来没在她面前这样避讳过接电话。 遥遥望去,隔了太远,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能看到他手中那支手机并不是他平日所用的。 种种疑惑袭上心间,不安的情绪大军压境,好像下一刻就会占领整座心城。 陈阳一看电话来自平日里不用的那支手机,就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儿,于是下意识地就离了座,离了苏辛夷去接电话,却没想到让她胡思乱想了。 电话果然是关于叶缙南的。 “少爷,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掉了那个叶缙南,不过有人紧接着就赶来了,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检查尸体就被迫撤退了,这个叶缙南背景不简单……” 陈阳还没等对方说完就打断了,语气里有狠辣的意味,蒸腾出狼王嗜血般的凶残:“我知道他背景不简单,但就算他是天王老子,我也要他知道,动了我的人没那么便宜,非得要他付出十倍乃至百倍千倍的代价不可!” “另外,老爷已经知道了这次行动,他要我们转告少爷,希望少爷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那边好似是在念书般语气毫无波澜起伏的声音,仿佛并未受到陈阳语气的影响,依旧死气沉沉地传达着消息。 “嗯,回去我会跟老爷子说的,你们给我继续盯着叶缙南,我要知道他有没有去见阎王!”陈阳最后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收了线,面对窗外传来的夜风,长出了一口气,褪去陈非池的狠辣,又恢复成了那个温柔的陈阳。 陈非池和陈阳之间,身份转换,埋藏着一个他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而正是这个秘密,催促着他期盼早日与苏辛夷拥有那张结婚证,能够在法律上将彼此捆绑在一起。 他怕,若是苏辛夷知道了这个秘密,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自己。 如果可以,他宁愿苏辛夷一辈子都不知道。 就让他做一个恶人吧,将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最深处,不去碰不去用,为了她成为一个普通人。 ------------ chapter67自我痊愈 更新时间:2012-05-22 陈阳挂了电话回到饭桌边来,却见苏辛夷表情深邃不明地盯着他,本来他心里就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心里不由得发慌,讪讪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心里发毛啊。” 苏辛夷抿了一口柠檬水,微微仰头望着面前局促站着的陈阳,高深莫测地笑道:“我记得你好像从来不曾在我面前这样遮遮掩掩地接电话啊?不知道人老了,记性是不是也坏了,你说说看我有没有记错?” 陈阳知道,苏辛夷这般看似漫不经心的发问,其实心里头小算盘正拨得噼噼啪啪响呢,断不可随意编造个谎话充数,想了想才道:“你也知道我现在在公司里还挺受重用的嘛,有些机密也会告知我,我当然知道你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啦,但是呢为了养成好习惯所以我还是要习惯避讳一下嘛。” 陈阳心跳得很快,苏辛夷虽则是不爱计较的人,但是心思细腻敏感,他怕被识破。 但苏辛夷只是盯着他又多看了两眼便作罢,稍加解释道:“我还没那么不近人情,只是觉得奇怪而已,你有你自己的空间,我当然不会多加干涉。” 陈阳偷眼看她继续低头吃东西,面色如前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好歹这关是过了。 心里又有那么点说不出的甜蜜,从小因了家庭关系,没有人敢管他,唯一有权有胆管他的父亲又长期不在身边。现在大了身边倒有了这么个敢对他冷言冷语的人,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泼一盆冷水,在他难过的时候又能够不离不弃,这样的存在,无异于是他生命的一抹暖色。 想着想着,竟然笑出了声。 苏辛夷听见笑声,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陈阳赶紧敛了声,忍了笑,继续吃饭,心思却不知飘到了何处。 明明那个牵挂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但不知为何,脑海里却满是那张熟悉的脸,一颦一笑不仅是印在脑子里,更刻在了心间。 吃罢饭,陈阳照例送苏辛夷回家,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月亮早已隐进云层里去了,只剩两个人的影子,在黯淡星光的映照下,模糊一片,氤氲如一体。 很晚了,时针已经指向12点,两个人在楼下到了无数次分别还是没能分开。 “嗯……”苏辛夷嗯了半天,终于道,“要不,你再上去坐坐?” 陈阳一口应到好,又立马觉出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心急了,退后至苏辛夷身后半步的地方,做了一个邀请式,配上一本正经的台词:“女王,您先请……” 苏辛夷也差点忍不住笑,手指点点他的额头:“没个正行啊你。”却没有恼怒的意味,倒有了小女儿的娇羞之态。 不是不知道这样的邀请代表什么,苏辛夷有着自己的考量,总是要生活在一起的,无论如何都要习惯,她不愿真等到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了,再去适应,那样太伤害这个等了她这几年的男人。 而陈阳,一是想用这样的方式表明自己的态度,二是想帮苏辛夷走出心里的阴影,他知道苏辛夷不说但心里不代表不想,她总是习惯自我压抑,怕给别人添麻烦,叶缙南给她心里划下的伤他来治愈。 两个人都怀着别样的心思,但总归都是为对方着想,不曾说,但都曾想。 上了楼,苏辛夷家还是老样子,陈阳这段时间已经来过不少次了,对这里熟悉得像是自己家,甚至还备有自己的专属拖鞋。也不用苏辛夷刻意照顾,自顾自地去泡了杯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放苏辛夷回房间去换衣服。 深夜的电视节目没有什么好看的,换来换去还是定格在夜间新闻上,主持人激昂慷概地在报道着今日的热点新闻,无非就是国家之间的恃强凌弱,社会上的不公平不公道之事。 主持人正好在讨伐某市爆出来的一件社会新闻之时,苏辛夷换好衣服出来了,站在卧室门口眼微眯看了那新闻很久。陈阳觉得奇怪,也留意看了一下方才明白苏辛夷为何而停留。 那新闻正好讲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生下了孩子,却根本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生活艰辛重担压身,受不了这种压力的情况下活生生地将自己的孩子溺死了。 母亲应该是一个汇聚光辉的存在,为何竟会这般残忍?到底是现代这个浮华的社会忘却了母亲的定义,人世间的血缘亲情真的已经淡漠至此,还是这个社会给了人们太多压迫,让人们已经丢掉了自己曾经为之坚守的太多美好? 众人于是又扩展开来,就社会的福利问题进行了探讨。 电视节目里,众人还在喋喋不休,陈阳却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苏辛夷的表情。 起初是惊讶,后来变成煞白煞白,紧咬着唇好像要将唇咬破,苏辛夷手里攥着换下来的衣衫,就那么愣愣地站在那里听新闻,良久才缓过来发现陈阳在看着她。 知道陈阳的担心,她稍微笑了笑,只是太过僵硬,她自觉肯定比哭更难看。 陈阳担心地走上前,搂住她小小的身子,心里懊恼自己没事干嘛要看晚间新闻呢,真是找抽,又让苏辛夷不开心了。 “我没事的啊,我妈妈并不是那样的,我想她一定也是爱我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而不能陪在我身边。嗯,一定是这样的!”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苏辛夷最后斩钉截铁地加了一句。 陈阳揽着她,能感觉到手下皮肤的颤栗,心中深深叹息,就算有自己陪在她身边,但有些伤还是得让她自己去痊愈。 这一晚,好像本来应该发生些什么的,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陈阳知道,不是因为怜惜今晚那条新闻对苏辛夷的打击,而是因为怜惜这个人,所以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想勉强。 这个人,就躺在自己身边,却止不住有种快要失去的不安全感,他不由紧了紧手臂,更贴近了那具温热的身体。 这个世界上,我们心里都带了伤,彼此不能治疗,却可以给予彼此力量坚强地去面对,自我痊愈。 ------------ chapter68叶缙南二进宫 更新时间:2012-05-22 叶缙南出院短短三天之内二进宫的消息,苏辛夷还是从穆措那儿听说的。 “他正好进了我住的这家医院,病房还就在我楼下,我去做检查什么的老看见他。”穆措大咧咧地嚼着苹果,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你不知道他被打得有多惨啊,绷带缠了一层又一层,跟个活着的木乃伊似的,只剩眼睛还露在外面,哎呀,看得我欢乐死了!这真是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苏辛夷起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叶缙南家在c城也算是数得上名号的,怎么会刚出了医院无端端地又被人打了呢,难不成还真是河边走多了难得不湿脚么。 “他倒还真是运气不好,刚出医院又进医院。”苏辛夷漫不经心地道,那件事之后对于叶缙南她再也不存有同情心了,虽然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还是有一瞬想被蜜蜂蛰了般疼了一下。 穆措还是笑个不停,有了穆方城在身边,恍若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天真,掩了时光赐予的坚硬冷漠,连笑声都“咯咯”得清脆如黄鹂清鸣。 “哈哈,我现在没事就晃荡去他的病房坐坐,阿城死活要等胎儿稳定了才准我出院,你知道的闻着消毒水的味儿我就不开心,心里憋得慌自然得找个出口,偏巧这叶缙南又撞枪口上来了。你是没见着我洗刷他的时候,他那脸色跟开染坊似的,一秒钟一个变。哎哟,不行,说着说着我肚子都笑痛了。”苏辛夷听得那边厢穆方城小声地斥道,要穆措注意情绪不可起伏过大。 苏辛夷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关于叶缙南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无异于一颗定时炸弹,轻声叮嘱道:“你也自己悠着点,他叶缙南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全不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只吃不得亏的狡猾狐狸。” 轻叹一声,自己不就是在他那儿吃够了亏么,于是再蠢笨自己也学聪明一点了,惹不起咱就躲吧,躲得远远地,最好是再也不见,相见也恍若不见。 “嗯,知道啦。”穆措不耐烦了,也不知这情绪是对苏辛夷的告诫还是对穆方城的训斥。 下一秒,苏辛夷就知道这情绪可不是对她的,穆措的谈兴还浓着呢。 “你当我想浪费时间去嘲笑他啊,还不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不是人的事儿,你也不想想他当初怎么对你的,再说他还把我气进了医院呢。”穆措满不在乎地吐槽着。 苏辛夷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反应是,幸好没告诉她叶缙南现在对自己做的事,要让穆措知道了指不定得把c城闹成个什么样儿呢。穆家和叶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闹起来,满城风雨那还是小意思。 “好啦,都多久的事了,我自己都想忘记了偏生你还帮我记着。你被他气到进医院我可不相信穆方城没为你向叶缙南讨个公道。”苏辛夷翻着手里的工作记录,开始把话题转移到穆措和穆方城身上。 穆措笑的得意,苏辛夷几乎都能想象她翘着脚裂开嘴笑神采飞扬的样儿了:“那是,我家阿城怎么可能让我吃闷亏了,叶缙南以私人名义让了笔生意给他,赚的钱可是我俩隐居山林的启动资金啊,毕竟这样一走怎么也算是违逆,最好还是别再拿穆家的钱了。哎,你可不知道,这男人啊一旦当了爸爸就会变得婆婆妈妈的,我看你家陈阳也挺有奶爸潜质的,你可得好好培养啊。” “你就贫吧你。”苏辛夷挂了电话,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终是抵抗不住疲倦,趴在办公桌上沉沉睡去,最近又要准备婚礼又要上班,虽然陈阳分担去了大半的婚礼筹备任务,但她也不见得轻松多少。 疲倦来时似排山倒海,只是趴着的姿势睡得不太好,竟然让她做起梦来。 迷迷糊糊她似乎看到了叶缙南,满身血污地躺在车轮下,周围一群人围着看热闹,却无人问津,她惊惧地想要叫喊出来,却胸口发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想要挤进人群又似隔着看不见的屏障,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挤不进去。 画面一转,叶缙南抹去了满身的血污,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倒真像穆措所说的那样,十足一个有呼吸有温度的木乃伊,一步步地朝她走来,步子蹒跚,手脚凌乱,样子十分滑稽。 这样子看起来很搞笑,但她心里没来由的就是觉得心酸,想当初他是多么风华年少,如今却成这幅模样。 正待叹息,却连他的影子也不见了,这次出现的是陈阳,胸前绑了布带,楼这个吸着奶嘴的小娃娃,酷酷地对她说,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苏辛夷走近去定睛一看,那小孩子长得很乖,却不像陈阳,眉眼倒像是她和叶缙南的混合体,都有种置身事外的寡淡意味。 忽然,小娃娃哭了,那哭声真可谓是撕心裂肺,震天撼地,一下子便把她惊醒了。 是个梦,很奇怪可是细想却会觉得很有意思的梦。 她和叶缙南,陈阳这两个名字以前是扯不清的,现在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一心一意对那个选择已定的人吧。 远来取功名,归去携红袖。 她和叶缙南在一起的时候,没能看到他金榜题名;现在和陈阳在一起,那就归去吧,好好地过日子。 曾经梦想是天,现实再难也不惧,而现在经历了人世的风风雨雨,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勇气和坚持,只盼得一良人,归去兮,执手看花开花落,并肩赏云卷云舒。 想到这里,苏辛夷又叹了口气,既是对过往的告别,也是对未来的迷茫。忽觉最近自己真是常常叹气呢,难不成真是对陈阳没甚信心? “小妮子又叹什么气呢?听说你即将大婚了啊,不是合该高兴的嘛,难不成其实你的意中人是我,所以没嫁成我才那么不开心?”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差点没惊得苏辛夷跳起来。 “何在渊!你怎么来了?几个星期不见,你的脸皮又厚了不少嘛。” ------------ chapter69说服 更新时间:2012-05-23 何在渊大咧咧地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双手合十,挑眉道:“怎么,不欢迎我啊?我可是听说你大婚将至,专程上来向你恭贺的,太伤我心了啊你!” 苏辛夷见他装可爱,心情顿时好了很多,抛开梦里那些有的没的,专心打趣道眼前的人:“啧啧,看你挺容光焕发,人模狗样的啊,最近混的怎么样,有没有看中哪家的妹子汉子,姐姐给你说媒去。” 何在渊离职之后,苏辛夷更加没了以前做下属的样儿,两个人恍若是多年老友,亲密而热络。 “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点破事,我要是真看上哪家的姑娘啊,她一定得去拜拜菩萨,烧烧高香,反省一下自己平日里是不是太过作恶多端了,所以才那么倒霉被我看上。”何在渊一脸鄙视的表情,眼睛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小算盘别打到我身上。 关于何在渊的那点所谓破事,苏辛夷不仅是知道,还曾经掺合过那么一脚。如今听何在渊如此调侃,亦知他多多少少是看开了不少,至少能够以此自我解嘲就是个不小的进步。 “嗯,有前途嘛,都懂得自我解嘲了,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可以落实行动了呢?”苏辛夷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挤眉弄眼。 何在渊抄起一旁放置的档案袋,直接就拍苏辛夷脑袋上了:“一日为上司,终身是上司。啧啧,我才走多久一会儿啊,你就不把我放眼里了,升了职就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啊,小妞,你这才叫有前途呢。” 苏辛夷和何在渊笑作一团,也许在这千时悦来酒店里,就他俩是最不职业化的酒店管理人。彼此都太过感性,为人处事也就带了个人的作风在里面,这也让他俩很有点惺惺相惜的感觉,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然以他俩都骄傲的性子也是难走到一块而来成为好朋友的。 “你真要嫁给陈阳?”何在渊捧了一杯热茶,雾气缭绕中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苏辛夷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但立马又恢复了整理资料的惯常频率,淡淡的答道:“婚姻大事,我岂会拿之当做儿戏?” 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只是盯牢了她的表情,好似在寻找一丝缝隙,半晌才嗤笑道:“别跟我提你对婚姻有多重视,那些都是扯淡,哄家里的长辈去吧。你懂我的意思,我想问的是你就这么嫁给陈阳甘心么?你有信心跟他以夫妻的名义过一辈子?” 苏辛夷手一摊,无可奈何地道:“很抱歉,我家已经没有与之牵连的所谓长辈了,所以我所说的所有话都是真心话。再说了,我跟陈阳这几年的朋友,彼此之间相处没什么问题。” 何在渊摇摇头,动作缓慢却有力:“辛夷,你转移话题的手段还是这么不高明。其实吧,我只是来敲敲边鼓的,就算是你要和陈阳结婚了,可我还是要说,不见得你就喜欢他。那么,没有喜欢的夫妻生活,过上一阵子可能还好,要是真过一辈子,你能撑得下去?再退一步说,你若真的那么能忍撑下去了,这一辈子你会有快乐而言?” 苏辛夷从窗子里望出去,外面是开阔的江景,江面上漂着几只不大的船帆,更远处是巍巍青山,隐在云雾背后,更显得高深莫测。 “何在渊,你看那些船帆,它们在下水之前,也不知道未来的命运会是怎样,亦不知晓自己是否喜欢水,喜欢漂流在水面上,但它们依然选择了下水,你知道为什么吗?”苏辛夷也接了一杯热水,彼此相对而坐,多了些禅味,各自的心绪像是流云般在周围弥漫,不说话,但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 “你想说什么?”何在渊并不跟她兜圈子,简单明了地问道。 苏辛夷赞赏的一笑,她就喜欢何在渊这样的性子,平日里看起来搭三不着四的,但是遇着正经问题却总是单刀直入,虽则有些不近人情的直白,然而心却是好的,着眼于问题的根本。 “我想说啊,船只只有在水里才能体现价值,才能不孤单。就如我这辈子要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下去,估计最后只有疯掉的份儿吧,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来陪我走完余生,或许他不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但是没关系,他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需要爱,我只需要陪伴而已,我的爱早已花光用尽,既然自己给不了别人,那么等价交换我也不能这么要求人家是吧。” 苏辛夷俏皮地眨眨眼,她是新时代的独立女性,在男女问题上尤其撇得清关系。 何在渊也笑,轻抿了一口茶,不是什么好茶叶,超市里随处都以买到的,比起他何大少爷在家里喝的都差了好几个档次,但他就是觉得在这里坐在苏辛夷对面喝着这便宜的茶更舒心。 “就你理由最多,哎,自个儿的心自个儿疼,我也就一外人,说什么都是枉然。话说要是陈阳知道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怕是把我挫骨扬灰的心都有了吧,看得出来他挺爱你的。” 两人相对而笑的场面有点诡异,但苏辛夷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或许她并不只是在说服何在渊,也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接受自己选择的路,并且坚定地走下去! ------------ chapter70两个男人的火药味 更新时间:2012-05-24 苏辛夷本来是打算跟何在渊一起吃晚饭的,但是临到下班时分,陈阳打了电话来说要过来接她,何在渊阻止了苏辛夷的推拒。 “得了吧,你们小俩口你侬我侬的,合该我这个孤家寡人孤苦伶仃。”何在渊皱着眉头,面露苦色凄凄道。 苏辛夷推了他一把:“少来我面前演戏,我刚刚不是想说叫他别来了么,你又让我不要拒绝。” “我这不也是为了你们小俩口着想么,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呐……”何在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不出意外又吃了苏辛夷一个爆栗。 这丫头,下手越来越狠也越来越有准头了,这一下额头肯定青了一块,何在渊这般想着不禁叹道:“你这暴力丫头居然也能嫁的出去,怕是烧了不少的高香吧。” 苏辛夷拿白眼横他,撅嘴道:“我知道你羡慕嫉妒恨,要么你就去把阮季找回来啊,要么就顺着你爸妈的意思去抓个小姑娘回来顶包呗,放我这儿洗刷我算怎么回事呢。” 打蛇打七寸,阮季就是名为何在渊的这条蛇的七寸,拿住了这一点,也就拿住了他的命门。 “你……哎,真拿你没办法。”何在渊扶额,“这么牙尖嘴利以后可怎么是好啊,陈家家世可不一般啊。” 陈家家世不一般,苏辛夷上次去陈家小洋楼时已经有所领悟了,但这话从何在渊口里说出来又多了些什么不一样的意味,心跳得更快了,不安的情绪也更加强烈,蠢蠢欲动得想要爆发。 “怎么个不一样法?”尽管如此,苏辛夷依旧压下了那份不安,装作不甚在意地试探性的问。 何在渊略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她:“你不知道?”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短暂的沉默之后何在渊开口了,好像刚刚的无语只是为了组织这一段将要出口的话:“陈阳的本名你应该知道吧,他原本不叫这个名字,他叫陈非池。嗯,陈家的非凡可以从这个隐藏的名字说起……” 刚要讲到关键的地方,办公室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陈阳儒雅的笑脸出现在门后,像往常一样春风和煦般的温暖,只是那眼光在扫过何在渊所在的位置时,让何在渊猛地打了个寒颤。 何在渊抬头,对上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睛,里面仿佛是有无数飞雪飘零,有风吹过,寒冬腊月般凛冽。 可是待陈阳转头望向苏辛夷的时候,那眼睛便不自主地眯成了一轮弯月,笑意从心底弥漫出来,宠溺地扬扬手里的车钥匙,温和地道:“我想着你马上就下班了,所以把车直接停在了楼下,我们快点出去吧,免得被罚款了。今晚上我带你去一家很新开的餐厅,那里的味道不错哦。” “奥斯卡影帝……”何在渊撇撇嘴悄声道。 却不想他口中的影帝耳力很好,走到门口了又转身,做殷勤邀请状:“既然这么难得碰到何先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何先生与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呢。” 苏辛夷心里正记挂着何在渊刚刚没说完的话,也拉住何在渊不放:“一起吧,何在渊给我点面子成不,不要给我找理由!” 何在渊哭丧着脸,这算是报应么,夹在一对恋人中间当超高瓦数的电灯泡,而且看陈阳望向自己那阴测测的表情,和苏辛夷一脸求知的渴望,已经注定这个晚上他的生活不会那么平静。 不用说,副驾驶座当然是属于苏辛夷的,何在渊坐在后座,本想闭目养神,谁想陈阳却不放过他,一路上揪着他问家里的情况。偏偏他问话的方式又够巧妙,在你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等你醒悟过来的时候,除了咬牙切齿的骂他狡猾,也没别的辙了。 陈阳带他们来的地方在西城区,正好离苏辛夷住的地方不远。餐厅开在繁华街区的背角,装修得很有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上海风格,而且闹中取静。 路边正好又有一排梧桐树,秋风一过叶子纷纷飘落,铺在地上一层层,踩上去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很适合小情侣在这边散步谈情。 “陈少爷就是不一样,吃个饭也那么讲究情调,这里格调不错嘛,陈少爷今天要出血了。”何在渊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调侃道。 苏辛夷夹在两人中间居然闻出了火药味,有点难以调停,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的梁子,怪不得何在渊不想跟着来,似乎自己也助纣为虐了。 “别老陈少爷陈少爷的叫,叫我陈阳就好,我知道何先生在家里当惯了少爷,只是我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打工仔,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少爷不少爷的。至于这地方,只要辛夷喜欢,出再多的血我也甘之如饴。”陈阳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却是望着苏辛夷的,嘴角还带着笑,却分明是很认真的神色,让苏辛夷没来由的乱感动了一把。 何在渊似乎是很看不上苏辛夷那么容易就被打动,鼻子里哼哼两声就往餐厅里面走。 陈阳之前就已经订好了位置,是两人座的小卡座,现在因为多了何在渊,又不得不换了个位置。 “何先生走到哪都那么兴师动众。”陈阳看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成功地让何在渊的脸板成了冰块。 苏辛夷瞄了眼现场的情况,在桌子底下偷偷拉了拉陈阳的衣角,提醒他不要太得寸进尺。幸好他俩坐得近,动作稍微小点何在渊还看不出来,但是那脸色已然很不好了。 两个大男人却像小孩子般,互相不对盘就很明显的表现在面上了,面对面坐着,却眼观鼻子,就是不看对方。 苏辛夷叹一声,却无可奈何,早知如此还不如不来呢。 餐厅的味道不错,可惜了这顿饭三人俱吃得味同嚼蜡,苏辛夷甚至想这顿饭会不会让自己消化不良,虽然她没吃多少,面对着两个剑拔弩张的男人,她还没那么好的胃口。 ------------ chapter71全世界我只要你 更新时间:2012-05-25 吃罢饭,一个男人去了洗手间,一个男人去取车,只余苏辛夷拿了包等在门口。 今天何在渊的造访,让她顿觉陈阳家似乎不是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信息量太大她一时难以接受,看来她还得找个机会跟何在渊谈谈,现在有陈阳在场,终归是不太合适。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风拂来捎带着凉意,苏辛夷双手抱臂企图给自己增加点暖意,方才发觉这两人似乎是去的久了点。 不甚放心地摇摇头,苏辛夷还是往车库走去,何在渊出来应该知道在门口等他们,万一陈阳是在车库里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脑子里不断地回放动作片里那些发生在车库里的抢*劫绑架案之类的画面。 甩甩头,她自嘲的笑笑,还真被何在渊今天的消息给刺激到了啊,都想些什么不着边际东西。 苏辛夷本来已经在餐厅门口了,距离车库的出口处较近,于是索性便从出口处进去。车库里很暗,出口处呈倾斜状延伸到里面,边缘只有几盏昏黄的小灯还在不知疲倦地亮着,里面空空荡荡很是有些吓人。 苏辛夷拢了拢薄薄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往里走,脚步放得很轻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一样。 往前走了一段路,她蓦然听到两个人在争执,隔得有点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内容,但是她能依稀听出是陈阳和何在渊的声音。 不同于以往陈阳的温和和何在渊的玩世不恭,此刻两人的语气都仿似寒冰,带了尖锐的冰刺,你来我往夹枪带棒,好不激烈。 苏辛夷想要走近点听清楚些,却不慎撞到脚边停着的车子,不大的声响在空荡的车库里回荡扩散,一下子就变得响亮了不少。 “谁?谁在那?”陈阳和何在渊这时候倒是同仇敌忾,一齐望向出声的地方。 苏辛夷在心里叹口气,看来自己真没有当间谍的天分,认输地走了出来。 “辛夷!”陈阳显然没有想到,尽管隔了段距离,灯光也昏暗,但苏辛夷就是莫名其妙的讷讷个感觉到他的不安,难道是害怕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这个念头一出来,把苏辛夷自己都吓了一跳,对于陈阳她一直是很信任的,曾几何时竟然冒出这样的想法,难道真是受了最近不安情绪和何在渊今天所说的影响吗? “你怎么来这里?”何在渊也很惊讶,手点着车盖,这是他掩饰不安的小动作,手指一定要点点什么地方,苏辛夷立马判断出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瞒着自己。 “那你呢?去洗手间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车库?”苏辛夷不答,反而不依不饶地追问起来。 何在渊也不是等闲角色,神色如常地答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迷路很正常的啊。” 苏辛夷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巡视,偏偏这两人或站得笔直,或斜倚着车子,脸上的表情都是淡定而平稳的,不露出丝毫破绽。 “哦……原来如此啊……”苏辛夷的声调拔高,显而易见的传递出一个信号,别当我是傻子,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事瞒着我。 何在渊没等陈阳送,自己出了车库拦了车走,车里只剩下陈阳和苏辛夷两人,小小的车厢里空气仿佛是凝固了般,让人呼吸一滞。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啊?”苏辛夷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问道,将头转向一边看窗外的夜色迷离,其实耳朵早已竖起来,不放过一丁点细小的声音。 她听到陈阳微微叹气,在她的记忆中,陈阳温和而儒雅,却自有一股傲骨霸气,遇泰山崩顶于前却不改面色,甚少见他无可奈何地叹过气,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般。 苏辛夷顿时心里过意不去,来来回回摩挲着手指,想想还是作罢:“算了,你想说自然会说,我这般问着也是自讨没趣,犯不着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总之你是不会做对我不好的事的,对吧?” 她说的是实话,这个世界上她早已是孑身一人,所谓的亲人在得知父亲苏为天殉职的那刻就纷纷躲避,而唯一爱的人却彼此伤害着,也唯剩了陈阳,这几年的风风雨雨闯过还在她身边,既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也是她最温暖的陪伴。 陈阳对着她笑,逆着黯淡的路灯光,还是朝阳般温暖和充满生气。 然而在苏辛夷微笑着闭上眼睡去的时刻,在她看不到的阴影里,陈阳的眼神竟然是少有的迷茫。 在千时悦来办公室门口,他听到何在渊在和苏辛夷谈论自己,于是就留了个心神悄悄站在门外听,直到何在渊要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告知苏辛夷的时候,他才假装刚到的样子出现。 那个秘密本来并不能称之为秘密,也不算什么不可告人,相反很多人还会以此为豪,但是对于他和苏辛夷来说,这个秘密无疑是他们之间的暗礁,感情的船帆太脆弱,他不敢肆意冒险。 他再一次转过头看苏辛夷的睡颜,不同于一般人睡觉时的面无表情,她反而睡觉的时候最放松表情也最多,嘴微微地向上撅起,带点不服输的小倔强和俏皮。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是温柔的,深情的。 为什么会爱上这个倔强得几头牛都拉不回的傻丫头呢,明明以他的条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娇媚的纯情的野性的热辣的可爱的,各种风格各种款式,排着队长龙样一个个等着他宠幸,在她们心中他就是王。 然而,他的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女神,他的女神不惊艳不强悍,但是很美好,在漆黑的巷子里向他伸出手,点燃他坚定活下去的信念,成为他的光。 为了这一切的继续,他必须继续保守这个秘密,或许这个秘密终将会有揭开暴露在她面前的一天,但不是现在。他要的是他们结婚,生孩子,不仅要有这一纸婚书的牵绊,还得有血缘的联系,这样才没有什么能分开他们。 我只要你,这个世界我全都背弃,只是有些东西不是我可以选择,所以原谅我的隐瞒,因为我爱你! ------------ chapter72纠结 更新时间:2012-05-26 车子开到苏辛夷楼下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看着她沉静的睡颜,陈阳抑制不住心里的悸动,轻轻地倾身在她薄凉的唇上印了一吻,只是小心地将唇覆上去而已,没有辗转反复,像个十多岁的青涩少年一般,虔诚地对待自己的女神。 苏辛夷的眼下,已经有了一圈淡青黑色的阴影,这段时间她是真的累惨了,陈阳停好车直接将她一个拦腰抱起上楼。上次他已经从苏辛夷手里要到了她家的钥匙,是以这次可以长驱直入,直接进了苏辛夷家。 将怀里的人儿安顿好,陈阳再一次打量起他已经很熟悉的布局,什么东西都归放在正确的位置,整洁干净得像是没人住一般。陈阳心里蓦然涌起一股酸涩,或许对于苏辛夷来说,c城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在失去父母血缘之后已经没有了归属感,所以就权当自己是这个城市的过客,随时提起行李继续人生的漂泊。 记忆回溯到过去,陈阳恍然记起苏辛夷曾经有一次很忧伤地跟他提过,孑然一身的孤寂感像是蛇一般缠绕着她,如影随形。他以为陪在她的身边就能消除她的孤寂感,却不知她真正要的并不是所谓的简单的站在身边,而是要想她所想,她不怕一个人辛苦,她怕的只是无所依附。 真正能够触动内心的永远不是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些,而是潜藏在这涌动的暗流之下压抑的情感。 陈阳给苏辛夷盖好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只余床头一盏小灯在恪尽职守地亮着,驱散黑暗的占领。 出来到客厅里坐着,小碎花的布艺沙发,却不让人觉得眼花缭乱,而是像这沙发的主人一般,有一种沉静安好的美。陈阳一手抚过棉布的沙发布套,苏辛夷一贯爱棉布的东西,她说有种回归本真的质朴,让人从骨子里爱,想不到这样的偶尔一句话自己也记在了心上。 点燃一根香烟,陈阳平日里是不抽烟的,但此时他的心很乱,情之一字果然是鸩酒一杯,饮之即毒入经脉。吸了两口方才反应过来去找烟灰缸,找来找去烟灰缸没发现,却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像是一幅素描人物像,挂在沙发背后的墙上,很不显眼,所以他来了好几次都没能注意到。看得出作者的画功并不算很好,在阴影的处理上稍显稚嫩,但是仔细端详可以看出作者很用心地在画这幅画,对阴影的描绘很细致。 陈阳好奇地盯着这幅画瞧了许久,愈发觉得这画像中的人物很是眼熟,看着看着脸色竟然变了,煞白煞白,像是一块泛着森森寒气的千年冻冰。 这画像中的人物,赫然正是苏辛夷的父亲,因公殉职的打黑刑警苏为天。 在很久之前的某份密封资料中,陈阳曾经见过这个一脸坚毅的男子,那时候他刚刚去世,照片上的他穿着笔挺的警服,浩然正气的样子还仿若鲜活地站在眼前。 七年多了啊,一晃眼就过去了,逝者已逝,而生者还得坚强地走下去。 没注意香烟已经烧到了手指,陈阳低叹口气,好像要将压在心上的负担给卸掉,抬手将香烟摁灭在垃圾桶里。 苏辛夷不知道的是,对于苏为天的死,他也是难以释怀的。 而这其中的一段公案,他并不想让苏辛夷知道,尽力瞒着。 就像今天他要拉着何在渊一起吃饭,并不是真的想要他当电灯泡,他需要一个谈话的机会。所幸何在渊也是久在沙场混的主,明白了他的意思才会假借去洗手间的托词,转而绕道地下停车场来找他。 在停车场,他警告何在渊不要插手他和苏辛夷之间的事,他怕不经意之间,何在渊透露出去的消息会毁掉两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就要走进婚姻的殿堂了,他却更加不放心,说不定还真有婚前恐惧症的存在,只是他不同的是,他恐惧的是苏辛夷在最后关头却决定不要嫁他。 何在渊也不是盏省油的灯,站在苏辛夷友人的角度,对他极尽讥讽之能事。 陈阳不会真的恼。何家虽然也算是家大势大,但是对上陈家那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稍微用点力就能摁死,但陈阳明白何在渊之所以明明知晓他的背景还敢于顶撞他,不过是拿苏辛夷当真朋友。 两个人就算是又争执,也是为了同一个珍视的女人。 脑子里不断地浮现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会儿是苏为天冷峻的脸,一会儿是苏辛夷悲伤地哭泣,一会儿又是何在渊讥讽的冷笑…… 越想越乱,猛然抬头却发现天边已经开始亮了,天光先是成线,然后一点点推进,最后覆盖整片黑暗。 陈阳就站在苏辛夷这小小居室的阳台一隅,沉默着面无表情地看天一点点亮起来。说不清到底想了些什么,心里面纷杂缭乱,大概只能用元曲中的词来形容吧――熙攘攘,纷杂杂。 该怎么做,坦白,还是继续隐瞒? 无力感越来越强烈,可是真的要他开口却又是那么难。 苏辛夷起床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阳站在阳台发呆的样子,走过去却摸到他的手指冰凉,脚下一堆燃尽的烟头,看样子在这里站了很久。 这个样子的陈阳,颓废无奈皆而有之,是苏辛夷从没见过的。想要问什么,几欲开口却还是止住了,只是摇了摇他快要冻僵的身体,努力浮上最自然的笑,慰藉道:“去睡会儿吧,我去给你做早饭。” 永远不去追问,只等你心甘情愿的告诉。陈阳看着面前这个如花绽般雅致的女子,终于明白自己的纠结不是白费的,这样的女子值得自己患得患失。 心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争执于该不该告诉,要不要隐瞒,他怕失去,所以不敢冒险,就算秘密的冰山一角已初现端倪,他亦只敢压制而不敢勇敢挑明。 俯身上前拥住苏辛夷小小的身板,这一刻,就让我拥有你,拥有这个世界吧,尽管我有着一颗自私的心,没有资格匹配你,但我爱你却是最真实的存在。 ------------ chapter73解密(上) 更新时间:2012-05-27 对于陈阳今日的莫名反应,苏辛夷并未多加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他工作压力太大了而已,不过也借机调侃了几句他的婚前恐惧症。 陈阳不恼,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哑了口红了脸。 那句话是这样的:对于我这个婚前恐惧症深度患者来说,姓苏名辛夷的某人是唯一的救赎,所以她将要拯救我于地狱。 很文艺范的一句话,彰显了他的霸道。 尽管一夜未睡,但陈阳作为一个尽职的男朋友,还是不顾阻拦地将苏辛夷送到了千时悦来,然后才调转车头开往非池地产。 苏辛夷看着车影在视线里渐渐消失不见,抿着唇一脸凝重,一边往酒店里走一边拨通了何在渊的电话。 “喂……谁找我什么事啊?”何在渊估计是还没睡醒,虽是不耐烦地应道,却依旧带了些贵族慵懒气质般的优雅,这种时候还保持了良好的礼数。 不过苏辛夷没空理会他良好的绅士家教,甚至于她正算计着满腹的心事,压根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只是当下听到音色判断电话那头的是何在渊,她要找的人而已。 “何在渊,你马上来千时悦来找我,我有事要问你。”苏辛夷干脆利落地说道,一边还得分神小心翼翼地避开楼道里早晨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住客和工作人员。 何在渊一听是苏辛夷的声音,立马警觉起来,懒洋洋的语气也褪去不少,连睡意都渐渐消去。面对敏感多疑的苏辛夷,他可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昨天陈阳才刚刚警告了他。 “有什么事咱们电话里说吧,你不知道打扰人睡觉是这世上最大逆不道的事么?”何在渊模仿着怨妇的口吻埋怨道。 苏辛夷可不吃他那一套,在他刚出口演起苦肉计的时候,心里就知道怎么对付他了。 “哦,是么?”她拖长了尾音,仿佛是意犹未尽地道,听在何在渊耳朵里却是厚重的大钟狠狠地砸在心上,敲起一片悠长而古朴的响声。 “那你一定不介意我对你不大逆不道的事咯?”苏辛夷的语气温温柔柔,但是熟识的人都能听出这话里潜藏的威胁意味,更何况是曾经并肩工作过的何在渊同志呢。 “你又想什么鬼主意了?”何在渊眉头不透皱起,也不知道她哪能想出那么多的办法对付自己,话音里竟然有些颤巍巍。 苏辛夷听他这般说,就知道恐吓政策已经见效了一半,往往让人觉得恐惧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什么都没做,却在无形中给人以巨大的压力。 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诡计得逞的笑,苏辛夷却故作冷冷的无所谓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啊,最多不过是替你母亲引见几个跟你合衬的女生,你知道的,以你的条件有多少女生得飞蛾扑火一般地涌过来,倒时候你可就真的是桃花朵朵开,爱意滚滚来啊!” 说罢,苏辛夷很不客气地率先笑起来了,这一招她算着的,包管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以上。 若是想要得到自己要的东西,就必须快速地抓住对方的软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 何在渊听罢苏辛夷的一席话,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虽然父母早已经知晓了他的性向,但是从未放弃过要将他和女生撮合在一起的愿望,依旧在外面给他淘着各种各样的女生,期盼着他能够回心转意,看上其中的某一个。 何母自上次何在渊与苏辛夷假扮男女朋友的乌龙事件之后,对于苏辛夷的评价很高,要是苏辛夷与何母联手,少不得他又得过一段鸡犬不宁的日子,整日奔波于各色的女生之间。 “苏辛夷!算你狠!”这六个字,何在渊几乎是牙咬切齿地蹦出来的,一拳直接捶在了床边,可惜他的床是硬板床,拳头打上去,没能伤到床,倒把手给打痛了,红了一块,痛得他龇牙咧嘴。 苏辛夷仿佛是有千里眼,就算没在他身前,却好似依旧知晓他做的蠢事,在电话那头兀自笑得开心,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让何在渊更觉窝火了。 “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是你要问我事情的,我要是说了可得有你哭鼻子的时候!”何在渊冲口而出,等这话说出去了才觉得不对劲,陈阳千叮咛万嘱咐,威逼加利诱就是不想让他将陈家的所有事对苏辛夷和盘托出,他现在这样说,不是就违背了陈阳的意思吗? 苏辛夷听着何在渊粗细不匀的呼吸声,知道他正在做着复杂而激烈的心理战斗,于是又去添了一把火,用女人特有的柔弱而清淡的口吻,不无哀怨地道:“何在渊,你是我回国之后遇到的最好的人了,难道连你也忍心让我被瞒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何在渊知道,这只是苏辛夷的计策而已,将自身的资源优势发挥到极致,以便于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心里又的确是不愿意她什么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做出了选择,尤其是选择站在陈阳的身边,尤其是走进陈家的中心地带。 “哎……”他长叹一口气,之前在性向这件事上,苏辛夷帮他不少,虽然也有私心的成分在里面,但他还是明白地知道苏辛夷心是好的,遇见能帮的人或者事就算嘴上会数落两句,最后不管怎么样都会帮上一把。 若不是她的为人如此,他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纠结了。 一边是陈家的家大势大,一边是苏辛夷的幸福与否,他揉揉太阳穴,真是头痛啊。 “算了吧,若你真的那么为难,那便当我什么都没问。”僵持着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苏辛夷让了步,她不是会将人逼上绝路的主,若对方真有难处她也不会赶尽杀绝地为难,更何况那人还是跟她关系不错的朋友。 她这样一退,何在渊倒是不好意思了,暗自想到,既然都说是朋友了,又怎能坐视她跳入火坑而不出言告诫呢? 当下再叹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道:“你等我吧,一个小时后我来找你。” ------------ chapter74解密(中) 更新时间:2012-05-29 一个小时之后,苏辛夷如约在千时悦来等到了何在渊。 这几天正好是何在渊正式接手何家企业前最后的休息期,是以他并未西装裹身,而是选择了白色的大嘴猴棉质polo衫,中间那个猴子嘴巴夸张地大大咧开,很有喜剧效果。下身配了一条米色的休闲裤,很有点大学生的青春阳光味道,惹来众人的目光洗礼。 不得不说,何在渊长得确实好看,不同于叶缙南高高在上的冷傲气质,他虽则也带了几分贵气,却是平易近人的,不论心情如何,眉眼俱是带着笑意,很容易就让人心生爱怜,甚至产生出要是自己也能有一个这样的弟弟该多好的念头。 “哟,今儿才发现你长得也还挺合眼缘的嘛,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而且还都待在该待的地方,不容易呐不容易……”苏辛夷上前调戏道,手臂一展搭在他肩上,近乎于半个身子都吊在他身上。 何在渊皱了皱眉头,嘴角抽搐着,肩膀一动就将苏辛夷搭上去的手给摔了下来,不客气地道:“我也是今儿才知道,你夸人也是这么富有创造力,什么叫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什么叫都待在该待的地方?觉得我帅就直说嘛,这个是公认的啦,我又不会反驳你。再者,看看你这样儿,穿得那么职业女性,行径却像个二流子小瘪三。” 苏辛夷被这一通说得是目瞪口呆,可是无奈现在是她有事要求何在渊,也只好忍了,只是被打下来的手立马又搭了上去,鼻子里哼哼:“我知道,你何少爷是这天底下最最最最帅的大帅哥,一朵梨花压海棠嘛是吧?咱俩谁跟谁啊,还要那些所谓的形象干嘛?我茶都泡好了,上好的西湖龙井,就恭候您何少爷的大驾光临啦。” 两个人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去,何在渊走后,苏辛夷不仅接替了他的职位,还顺便将他的办公室也收纳入麾下,是以两人能够在一个相对封闭安全的环境里喝茶聊天。 “这办公室居然还没怎么变。”一走进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尽管待在这办公室的时间加起来不长,但何在渊还是感触至深地来了一句感慨。 苏辛夷笑着给他端来茶,果然是刚泡好的上好西湖龙井,小小的一方室内顿时茶香四溢。 “改变在窗口呢。”苏辛夷指给他看,原来窗台上多了一盆翠绿的仙人掌。 何在渊站在窗边看了许久,鄙夷地道:“除了仙人掌大概你也养不活别的了吧。” “啧啧,不愧是我的前上司啊,还是你最了解我,那么你一定也知道我想问什么了吧。”两个人都不蠢笨,各自心里都有数,不管再怎么岔开话题,但最核心的部分都记挂在心里的。 何在渊看着苏辛夷晶亮的眼眸,想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难以开口,只得抿了一口茶,却不留神烫了嘴,忙把茶杯搁下,动作太大滚烫的茶水溅出来,又烫了手指。 “噗……”苏辛夷忍不住笑喷了,扶着桌子角直叫笑得肚子疼。 正在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不期然地被推开了,苏辛夷听见开门声转过头去看,却硬生生扭了脖子,嘴竟也惊讶得大张。 来人看到苏辛夷如此讶然的神情,表情竟有些受伤,但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拄着拐杖在旁人的搀扶下坐到了另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何在渊见苏辛夷如此吃惊,也忘了自己被烫伤的痛,转而不放过任何机会地嘲笑起她此时此刻的表情来:“哈哈,你也有这么吃惊的时候啊,很没想到吧。” “闭嘴!”还没说完就被苏辛夷厉声打断,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苏辛夷的脸色很难看,好像是见到了极为不愿意见到的人,惨白一片不说,眉头也不自在地纠结成一块,嘴角拉成一条犀利的直线。 “他怎么会来?”何在渊顺着苏辛夷的指尖看去,方才明白她的满腔怒火从何而来,他仿佛都能看到她背后燃烧着的熊熊火焰了。 “他是我请来的。”何在渊无奈地答道,但是来人也并未让他太过为难,主动接过了话头。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极为硬朗的人,此时的语气却带了受伤的意味,让人听之不由产生爱怜之感。 可是苏辛夷不,她很干脆利落地回道:“当然,我是脑子抽风了才会想要看到你,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随即转身对着何在渊暗地里狠狠地捏了一把,正好逮住他手臂上的一点肉,然后呈三百六十度旋转,当即痛得他长得很不错很“各谋其位”的鼻子眼睛都皱在了一块儿。 “还有你!你为什么会把他叫过来?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啊?明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叶缙南!”几句话说得虽然是何在渊,却成功地让叶缙南变了脸色。 爱有多深,恨就会有多浓。叶缙南终于是理解到了这句话,但是已经太晚了,心疼得不像是自己的,好像已经麻木掉了,即使现在挖出来也没多大感觉。但是他还得苦笑着撑下去,因为他面前这个让他牵肠挂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要往一个火坑里跳。 “我为什么把他叫来?因为他知道你为什么不能嫁给陈阳,因为他的这满身伤跟你脱不了干系,因为他真心在关心你!”何在渊也好像生气了,连珠炮般回道,不给苏辛夷丝毫喘息的余地。 苏辛夷被他这般呛了一回声,也只得狠狠地剜了一眼叶缙南,翘着二郎腿玩世不恭地坐在椅子上:“那好,你们说啊,我洗耳恭听。” 何在渊本来想着以苏辛夷的性子,是会跟自己吵起来的,但是没想到苏辛夷很轻易地就让了步,却让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关键时候,叶缙南站出来了,他脸色凝重严肃地问了苏辛夷一个问题:“你可知道陈阳的真名是什么?而他的父亲又是谁?” 陈阳的真名她是知道的,陈非池,金鳞岂非池中物。 但对于陈阳的父亲,她虽然见过,但一点也不了解,被叶缙南这般提醒,记忆潮水般涌来,有些之前没能注意到的疑点开始渐渐浮出水面。 ------------ chapter75解密(下) 更新时间:2012-05-30 叶缙南摆摆手,示意扶他进来的那个人先行出去,那人有些踟蹰,目光在面色不善的苏辛夷和何在渊身上榴莲。 叶缙南明了手下人的担心,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那人这才拉开门出去。 “陈阳的父亲?”苏辛夷这时候也忘了前尘往事的纠葛,那么多的疑点之前不是没想到过,可是都被对于陈阳的信任给掩盖了,选择了视而不见。 何以陈家父子能在中心位置拥有这么一栋价值不菲的房产,而她却居然看不出陈家是做什么行业的;陈阳长于单亲家庭,但他的家教修养,完全担得起大家风范;上次的婚纱照一事,陈家居然能请得动c城数一数二的影楼,甚至那老板还对陈阳毕恭毕敬…… 太多太多的疑点,若只是单一地摆在苏辛夷面前,她可能还会为陈家找到托词,然而当着所有的一切都摆在面前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心里也是疑惑的,自己也需要一个能解释所有的完满答案。 就算是隔了七年,苏辛夷还保留了些七年前的秉性,叶缙南一看她的表情就能得知她现在的心理波动。 “陈阳的父亲,是陈空乾。”这句话叶缙南说的时候很平静,但是心里却像是热气腾腾的沸水在翻滚,这陈家代表着什么,苏辛夷是不知道,但他懂。 因为受了伤,所以不便移动,叶缙南只是往后靠着椅背,眼角斜挑看向何在渊,不出所料看到了何在渊不太好的脸色,站在一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空乾,这个霸气的名字,苏辛夷听在耳里却觉得莫名熟悉,一时之间难以想起,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看苏辛夷正在费力地回想,叶缙南也出声提醒:“父亲叫陈空乾,儿子叫陈非池,你难道还没能想到吗?” 陈空乾,陈非池,合起来,不就是非乾么?脑海里顿时一片清明,非乾,非乾地产,难道是陈阳工作的非乾地产? “你的意思是,非乾地产是陈家的产业?”苏辛夷简直难以置信,她就算有想到过陈家会很有钱,但非乾地产可是全国前三的地产公司啊,而且也是唯一一家没有上市的家族企业,陈家父子作为其掌舵人身家有多深厚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可是叶缙南却缓缓地摇了摇头,沉重地道:“不,非乾地产只是陈家产业的冰山一角而已。” 何在渊闻言也是一愣,同是混迹于上流社会圈子,他知非乾地产属于陈家,但并不知道陈家的势力究竟强大到几何,换句话说他还没能够资格与陈家进行深度合作。此时,听叶缙南这般说来,心思飞快地转着,盘算着大概这陈家到底权大势大到什么地步。 自古以来就是钱权不分家,有钱就会有权为你服务,有权为你保驾护航,你又能更轻松更保全地赚到更多的钱。如此看来,说陈家是c城的皇帝也不遑多让。 苏辛夷也是善于察颜观色的人,看了何在渊的脸色,就知道这陈家权势果非常人可想。若是别的女生,要是无意中得知自己嫁得的人是难得一见货真价实的金龟婿,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吧,可惜这事儿放在了苏辛夷身上,她却只觉得苦恼。 她不奢望未来的良人家产万贯,她只想两个人一起奋斗,守着一方小天地,没有束缚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若是这般家大势大,必定会受很多的约束,就算陈阳能接受自己,以后的路也必定会有更多身不由己。 叶缙南没容她多想,又抛出了一枚爆炸力惊人的重磅炸弹:“你还记得你爸爸死在谁手里吗?” 苏辛夷抬头迷茫地望着他,叶缙南心里一紧,刀狠狠扎进肉里一般的疼,可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算牙齿咬出血,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顾不得了。 苏辛夷的父亲一案,当时轰动全城,鉴于造成的恶劣影响,警方方面也是花了大力气查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怀疑是黑帮龙头泰兴帮所为,但是却苦于找不到有效的证据将涉案人员逮捕归案。 这笔仇,苏辛夷不是不想报,但是她同时也深深地明白自己压根没那个能力,成为复仇天使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她明白,比起为了所谓的报仇毁掉自己的一生,父亲更宁愿看到她过的开开心心,她也努力地在积极向上地生活着,尽管这表面的平和欢欣背后总有那么些阴影。 她记着这仇,却不知叶缙南为何在此时提起。 “你为何说起这个?”苏辛夷有点不舒服,她不太愿意提起这一段灰色的记忆。 叶缙南知她在逃避,时隔已久但父亲依旧是她心里痊愈不了的伤,但还得硬起心肠揭开这个秘密,自欺欺人只会让生活更加一塌糊涂。 “陈空乾就是泰兴帮坐第一把交椅的老一辈,你爸爸去世时泰兴帮的龙头老大。” 如果说之前非乾地产属于陈家这个消息,苏辛夷还只是吃惊,但现在这个消息则让她完全出离了愤怒。 “你是说,我爸爸是陈阳父亲下令杀掉的?”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费尽全身力气挤出来的,苏辛夷浑身都开始颤抖,她下死劲将双手交握在一起,以便让自己可以保持最后的冷静。 叶缙南迟疑了一下,没有点头:“事实真相如何,我也不知道,我能查到的就是你父亲的死跟泰兴帮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只是泰兴帮早已是个成熟的大帮派,究竟是何人下的命令,我也不得而知。”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爸爸?”苏辛夷顾不上去擦留下来的眼泪,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任涕泪肆虐流淌,声音也不住哽咽。 “因为你爸爸阻了他们来钱的生意,所以……”叶缙南也觉得自己残忍了,不再说下去,看见苏辛夷虚弱的样子很想将她搂进怀里,但是现在他全身是伤,连一点小小的动作都是完成不了的奢望。 在金钱面前,人命是多么的不值一提啊! 蝼蚁般丧生在别人的一句话里,徒留无尽伤痛给爱着的人。 ------------ chapter76杀父仇人的儿子 更新时间:2012-05-31 生活不是狗血的言情连续剧,但是却比连续剧更加残忍冷酷。 苏辛夷只觉得浑身发冷,背后汗涔涔的,全是冷汗贴着瘦弱的脊背,将薄薄的衣衫尽数贴紧。 马上就将要与之结婚的人,却被告知是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而自己被蒙骗其中好几年,这样的反转情景剧,她该以何种心情去接受呢? 不,她接受不了,她就快要疯掉了!这个世界太疯狂,逼走了她的母亲,夺走了她的父亲,错失了她的爱人,现在还要毁灭她的婚姻。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想一死了之了,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呢,所有在乎的人和事都尽数毁灭掉了,不是有意或无意的离开,就是背叛了自己宝贵的信任。 心如死灰,说的就是苏辛夷现在的心情吧,明明什么都明白了,但不管脑子里如何清明一片,意识都不能再向整个身体下任何命令,好像再也燃烧不起来了,对什么都没有了意识。 “那么……你的伤也跟他有关?”良久,苏辛夷才想起来去问叶缙南的伤,看他的样子伤的不轻,而这c城敢对叶家长子下手的不过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而已,况且之前何在渊就提起过,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伤跟陈阳也有点关系。 叶缙南苦笑一下,淡淡地道:“他这是为你讨公道来了。” 这个他,大家都没说是谁,却又都明白彼此所指的是谁。 苏辛夷很快就反应过来,叶缙南所指的讨公道是之前他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怪不得陈阳曾说会替她讨回公道呢,原来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血淋淋的方式解决了。 一想到她和叶缙南之间扯不清的纠葛,心里就越发堵得难受。 “你这是自找的。”毫不留情,苏辛夷避过头不看他,久久憋出这么一句。 叶缙南除了一味的苦笑再找不出别的表情来应对,低低地喃喃自语:“是啊,我真是自找的。可我也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最坏的结果哪怕你不能留在我身边也,哪怕你恨我,你也不会跟陈非池在一起。我怕你有一天知道真相了,会恨你自己。” 跟杀父仇人的儿子在一起,她可能真的会恨自己,父亲这两个字在她的生命里占了太重的分量,她不能为了自己所谓的婚姻幸福而熟视无睹。 毫无疑问,陈阳当然可以给她一生安稳,也会待她如珍如宝,但若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她宁肯不要。 “那你又为何不让我知道真相呢?”苏辛夷端握着搪瓷的水杯犯疑,热茶的温度透过杯子传递至手心,稍稍温暖了一些她冰冷的身体,让她止不住贪恋,尽管心里明白这温度很快就会降下去,身体很快又会回复到冰冷的状态。 叶缙南抬起头看坐在办公桌后的她,目光深情而温暖。那早已不是七年前的小丫头了,但是为什么那张清秀苍白的脸却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挥之不去呢?再次重逢,他们争吵讽刺的时间远远多于好好说话的时候,但心里依旧会止不住地担心她下巴又尖了是不是最近太忙没好好吃饭,会担心她的黑眼圈又浓了些是不是最近遇到烦心事没睡好…… 而这些担心,他从来没能说出口过。 叶家大少,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呢?直到遇见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他才知道,有些人真的生来就是他的克星,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的心跳频率,却偏偏因为世事多磨,可能永远错失。 既然挽回不能,那么我就充当你的守护神吧。无论这个世界多么丑恶肮脏,我都为你营造最美好的世界,不让你被污染了眼睛和心灵。 一时间,心头浮起无数念头,兜兜转转一大圈之后,叶缙南也只是答:“你知道了,必是会伤心的吧。你是个不容易交付信任的人,若得知你难得信任的人竟然与你父亲的死有着莫大的牵连,该是很伤心的,而我该死的最见不得你伤心。” 苏辛夷刻意忽略掉最后一句话,那股熟悉的酸涩又涌上心头,嗫嚅道:“既如此,你又何必来伤害我……”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责问的语气,只是低低的陈述,就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好那般普通,听在叶缙南耳朵里却难受极了,他只愣了一下便想通她是在说他强暴她的那件事。 “我那时候也是脑袋抽风发昏了,我也不知道当初自己怎么就……我其实只是不想你嫁给陈阳而已,至于伤害到你,我……” 叶缙南觉得难以启齿,解释到一半又说不下去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呢,事实就摆在那里,他的确是伤害到了她一心想要保护深爱的女孩。 这件事,是他们俩心上的痛,气氛立马降至冰点。 一旁的何在渊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场很奇怪,暗想到可能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吧,毕竟这是一对曾经深爱的人,有太多私密的心语要交流,他这样一个瓦亮瓦亮的大灯泡立在这里算怎么回事,于是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你和何在渊又是怎么回事?”苏辛夷手足无措地转移话题,实在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久作纠缠。 叶缙南望着再一次关上的办公室门,再次耐心地解释道:“本来他说他很看不惯我的,因为我住在千时悦来的时候老是找你麻烦,后来我们叶家与他们何家合作,我们就多了接触。有一次因为应酬我喝多了,他又出言找我麻烦我们就打起来了,结果不打不相识,居然关系还好了起来。再加上他知道了些我们之间的事,也就没那么排斥我了。” “哦。”苏辛夷手指点在办公桌上画着圈圈,两个人的空间,让她很不自在。 正在两人都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远传来何在渊的怒吼:“你他妈够了,不要再来招惹苏辛夷了,她被你还得还不够吗?” 苏辛夷站起来,正欲出去看看,谁想被何在渊从外面锁上的门却被大力地撞开,然后她和叶缙南都愣住了。 ------------ chapter77爱不爱都这样了 更新时间:2012-06-01 门外正是他们之前还谈论的中心人物,风尘仆仆的陈家少爷陈非池。 陈非池的表情很恐怖,好像要将面前的这个男人生吞入腹,戾气满面地道:“你他妈在辛夷面前胡乱说些什么,是不是嫌命太长了?还是嫌你们叶家日子太好过了?” 叶缙南也不是吃素的主,被人这样威胁面子上怎么也是挂不住,淡淡的回道,却暗藏杀机:“叶家也不是真就要倒了,还得看你脸色过活,你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这个世界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本事你就来找我算账啊,在一个女人面前唧唧歪歪这算什么事儿呢!”陈非池一个箭步跨上前,伸手一把就抓住了叶缙南的衣领,将他提起了起来。 叶缙南现在全身是伤,四肢都被厚厚的纱布缠着,根本就反抗不了。 苏辛夷赶紧绕过办公桌,扑过去拦住陈非池进一步的动作,奈何陈非池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她拽住他的手却丝毫起不了作用,只能用乞求的眼神望向陈非池。 若是在平日,陈非池一定会遂了她的心,他曾说过最受不了的就是苏辛夷可怜兮兮的眼神,他宁愿掏出自己的心来也不愿看到她难受。 但现在陈非池只要一想到,她露出这般表情竟是为了自己眼前这个伤她最深的男人,心里就腾起一团怎么也浇不灭的怒火,抓住叶缙南的手也就更使劲了,苏辛夷很轻易就能看到叶缙南不算嫩的皮肤上浮现出一圈圈的红痕。 “陈非池!你现在是要闹哪样啊!”苏辛夷很少大声吼人,但是一旦真正拿出气势来,也还是能震慑住不少人的,而现在陈非池有幸见到了。 但陈非池不是被镇住了,他更多的是惊讶,为了这个男人,苏辛夷如此失态地对着他吼,难道说这几年自己陪在她身边全都是做了无用功,其实压根没能进了她的心? 一直以为受过那么多的伤,就算苏辛夷不会再喜欢人了,那么自己也会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不能从头但求至尾;若是苏辛夷会再喜欢人,那么自己一定是最佳的人选,不为别的,就冲着自己对她那份深沉的爱和不离不弃的等待,怎么也该轮着自己了吧。 可是他忘了一点,感情之事不是加减乘除法,而是你情我愿,最难用应该不应该这种理性思维的词汇去衡量。 “辛夷……是不是不管他伤你再深,你都还是喜欢他,不会喜欢我?”陈非池放松了对叶缙南的钳制,整个人显得很颓然。 本来就没关好的门又一次被大力撞开,只是来人显然没能收好力道,一下子扑了上来,正好陈非池将手搭在椅子背上,身子也倚在椅子边,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冲力带动,一下子就将椅子掀翻了,幸好他身手敏捷反应奇快地单手撑地,这才堪堪稳住了身体。 可是坐在椅子上满身是伤的叶缙南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是包裹着厚厚的绷带,但是半个身子被带倒,与地面摩擦,到底还是痛的,纵然他也是硬汉子一条,但这般就着惯性子啊地上摩擦几次,脸也痛得有些扭曲了,咬紧了牙关不出声。 苏辛夷被吓一跳,也没顾得上看撞进来的是何人,只看到叶缙南被陈非池这么一带,本来就受伤不轻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忙过去扶他,看他的伤口有没有恶化。 可是临到了要触到叶缙南的身体,手却悬停在他的身体上空,久久没有落下。踟蹰了好一会儿,还是收回放在背后,有些局促不安。 陈非池并没有受伤,但是看到这一幕,心却比受伤更痛,攥紧了拳头放在身侧,青筋暴起。 叶缙南也垂下了头,刚刚那一幕无异于在他的心上也划了一刀,但心里又很明白这一刀是自己讨来的,是自己犯错的惩罚,只能噤了声。 刚刚闯进来的人,原来正是之前扶叶缙南进来的那个,立马察觉了气氛不对,忙扶起半躺在地上的雇主,紧张地查看着雇主身上的伤势。 陈非池立在一旁,敛了之前嚣张跋扈的声势,垂着头像是犯了大错的小孩子。何在渊和叶家的下属都拥了过去察看叶缙南,没注意到陈非池的的表情,竟是如死灰的颓败。 “他回来了,所以你要离开我是么?”陈非池悄声问道,声音怯懦,只能恰恰传入苏辛夷的耳朵里。 苏辛夷将脸转向他,目光灼灼好似艳阳天,要消融掉他这一片雪。 陈非池想了想,也抬头死死地盯住她的红唇,想要一个结果,尽管他知道这结果可能要让自己心碎。 ------------ chapter78没有答案的答案 更新时间:2012-06-04 半晌,苏辛夷却没如陈非池所想的那样给他一个了断,而是思忖良久,直视他的眼,一字一句问道:“那你当初留在我身边,给了我莫大的帮助又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当初不知道我是苏为天的女儿,你以为我还会信么?” 一句话说得陈非池哑然。 最开始苏辛夷出手相助于他,他是感激的,但还没到非得留在她身边保护爱护的地步。身为陈家的继承人,他向来最拎得清这些林林总总的关系,多年来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对于救过一命的恩人他可以有很多种报答的办法,但是在却在知道她的身份时,迟疑了。 直到很久以后的今时今日,他还记得看到资料时的震惊和慌乱,苏辛夷居然是父亲想要斩草除根的人。 资料上很清楚地写着,苏辛夷,父亲苏为天,正是上一个被帮派干掉的警察。而他也正是因为这次动作过大的行动,而知晓了父亲背后泰兴帮的所作所为,他从来对父亲是言听计从的,但那次却愤而与父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 为了表明并坚持自己的立场,陈非池也没再用陈家的钱,只是大手大脚惯了的大少爷一旦财政紧缩起来,日子过得异常艰难。苏辛夷就是这样降临到他身边救了他,给了他继续抗争下去的勇气。那个时候,他不是陈家的少爷,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落魄留学生,在学业之余还得出去打工养活自己,但是哪怕过年过节只能和苏辛夷吃上一顿白水煮青菜,心里也是高兴的。 后来陈父终于抽离了泰兴帮,退居二线成为帮派元老和精神象征,却不再涉及帮派操作,他才与父亲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他也明白,一旦走上黑道,是不容易洗白的,只能渐渐抽离,但其中的联系怎么也是藕断丝连着的。 能够继续做陈家大少爷了,他也只是迟疑了一下,瞒下了这个消息连带自己的身份,他当时想的是代替父亲补偿这个在自己父亲手里失去了天伦之乐的坚强女孩,所以苏辛夷才能逃过泰兴帮斩草除根的追杀。 但是渐渐地,那种愧疚式的补偿变了味,内心更多的是被另一种温暖和充实填满,愈发的舍不得离开,任由那个轻盈的身影占据了心间,一点点蔓延软化坚硬的心房。 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陈非池痛苦地想,难道是基于朋友的信任被欺骗被背叛,还是他太过奢求这无法拥有的爱情? 陈非池没注意到自己在思索的同时,居然将疑问说出了口。 苏辛夷也听到了,两个人都是一番痛苦的思索,感情本就是理不清的一团乱麻,任谁都不可能是赢家。 “我们都没有错,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不是在于我们过程做错了,而是我们的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按理说不该我们来承担,可是我们和这个家本就是一体的,怎么也分不开。”苏辛夷想了良久,答道。 陈非池没想到苏辛夷会回答他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可是这样的答案却让她更加难以接受,自己的爱情要为了父亲曾经走错的路买单,他在起点就已经输了,并且没有一丝翻盘的机会。 这样溃不成军的失败,他难以接受。 “没有可能抛开这些本就不是我们的错,重新来过?”陈非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看到苏辛夷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绝望一点点蔓延至全身,包裹了整颗心,寒意浸人。 叶缙南被扶至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坐着,背对着苏辛夷看不见她的表情,离得有点远也不曾听见她的回答,只盯紧了陈非池的表情,看他如一朵瞬间衰败的花,老去枯萎,心里大抵也猜出了苏辛夷的答复。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明他该高兴的,苏辛夷拒绝了陈非池,这就意味着他最后胜出的可能性又增大了,他将要得偿夙愿和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在一起。可是却雀跃不起来,沉重的思绪围绕着他,恍然竟有种苏辛夷在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错觉。 不,不仅仅是离他越来越远,离陈非池,离千时悦来,离c城,离这个被蒙骗被背叛被欺诈的肮脏的世界,渐次远去。 这样的认知让他越发恐慌,想要站起来拉住苏辛夷,身上的伤却不给力,一个脚软又跌了下去。 跌下去发出的巨大声响,把小小的空间里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都惊吓到了,苏辛夷脸色煞白地奔过去,却又有了顾虑,任叶缙南身边的人将他扶住,双手不安地交握在身前。 “辛夷,你要如何呢?”叶缙南不等坐稳就急急地发问,伸出手去想要拉住她,怕下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一句无头无尾的问话,苏辛夷却懂了,甚至感觉到了叶缙南的战栗不安,但是知晓了又如何,她改漂泊何方,心又系在何处,她亦不知。 一屋子的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何在渊,叶缙南,陈非池,这几个名字所代表的不仅仅是那个鲜活地站在她面前的人,更是一段段难以忘怀的回忆。 苏辛夷什么也没说,阴沉着脸只是往外走,对众人的询问呼喊充耳不闻,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阴霾似头顶的乌云,如影随形,笼罩了整片天。 屋内,寂然一片,苏辛夷已经没有给出答案,但无疑又已经给了答案。 ------------ chapter79千里见美人 更新时间:2012-06-05 苏辛夷去看穆措,这么多年姐妹伤心难过的时候,最想的还是那个太。但她并未将这些事告诉穆措,只是说了她和陈非池不会结婚了。 穆措大骇,急急地追问为何却碰了壁,苏辛夷压根不愿谈及这个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对于姐妹来说,在你伤心的时候给你肩膀倚靠,在你高兴的时候与你一同分享,在你不想说的时候,那我就什么都不问,对于你的一切决定我都坚定的支持,因为知道你是值得绝对信任的存在。穆措无疑是个好姐妹,她不再逼问,像往常一样说着各种笑话,在还没逗乐其他人之前就先爆笑了自己。 苏辛夷一直觉得笑起来的穆措神采飞扬,有种把世界握在手中的肆意张扬,美得让她神往不已。 “穆措,你怎么能这么美呢?”苏辛夷喃喃道,“我都不忍睁开眼看你,你单纯快乐的样子,太美了。” 姐妹相交已久,穆措怎么会不知道她真正想说的是什么呢?因为没有快乐,所以期待快乐;因为不曾单纯,所以更渴望单纯。 穆措摸摸苏辛夷的头,柔软的发在手心里拂过,留下一缕淡淡的香,就像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淡淡的,拉开跟人适度的距离。 她笑,没了以前穆少的雄姿英发,也多了苏辛夷般含蓄的内秀:“傻孩子,你还没见过真正的美人呢,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见识见识?” 无论是发生了什么,穆措在心内衡量了一下,让苏辛夷暂时离开c城出外散散心都是不错的,好过留在这个伤心地继续伤心,而且自己也快要离开了,到时候没人照顾她总归是不放心。 苏辛夷知道她在担心,脑子里浆糊一般混沌着,不知道何去何从,也无谓是是非非,她不是圣人,可以再如斯的境况下,依旧理智地分析得失成败,她只知道自己心里难受不好过。 这是一次逃离,不仅是身体的出逃,更是一颗心的离开。 苏辛夷就这么跟着穆氏俩小夫妻走了,她不知道目的地在哪,本来也不甚关心,可是在他们放弃开车坐了一天的汽车至一个触目荒芜的地方之后,她也没法再淡定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怎么就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呢?”苏辛夷提穆措提着东西,虽然她还不显孕,但孕妇无疑是重点保护动物。g省秋日的阳光还是烈,有汗淌下湿了衣衫,黏黏的让苏辛夷很是不舒服,心情本就低落,这会儿更是不爽。 穆措拿了瓶水给她,像往常一样一手搭过她的肩,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带你去看美人儿么,最美的肯定藏得最深的,不经历风雨怎得见彩虹,梅花还得香自苦寒来呢……” 苏辛夷笑着拍了下她的脸,知道她如此耍宝也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当然得笑给她看,至少可以让她不至于太过担心:“你就耍宝吧你,都快是孩子的妈了,还像没长大似的。” 一路说说笑笑,好像也减轻了些疲惫,但黄昏时分终于走到目的地的时候,苏辛夷才顿觉四肢仿佛都不再属于自己了,一阵阵酸痛涌上来。 举目望去,是一片低矮的小土房子,在现代社会里显得那么突兀,非得在记忆深处翻找才能找出小时候见到这种房子的记忆。 几间小土房子前面是一片水泥地,数十个孩子正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看到他们来了都齐齐欢呼着拥过来。 穆氏俩夫妻明显不是第一次来了,一边唤着每个孩子的名字一边拿出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孩子们拿到礼物,脸上都洋溢着欢快幸福的笑,苏辛夷看出那是很真心的笑容,很美,是冰冷的写字间里从来不曾见过的。 “真的很美,孩子是上帝派到人间来的天使,笑容是最干净的。”苏辛夷预感而发,文艺青年了一把,却被穆措扯住衣袖。 “傻瓜,我说的美人可不是这群孩子,美人在那边呢!” 顺着穆措修长的手指看去,苏辛夷终于得见了传说中的美人。一袭白衣红裙,瘦瘦弱弱的个子,站在田坎边,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走近了才看清,长得其实并不算多好看,只是清秀而已,皮肤也不好有被太阳曝晒过的痕迹,鼻翼两侧有些许淡淡的雀斑,抬头纹鱼尾纹很明显就看出来了,实在担不起美人之名。 穆措瞄了一眼苏辛夷,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携了她的手走到那女人身前,介绍道:“这是我的好姐妹,苏辛夷。辛夷,这就是我给你说的美人儿,五桂乡小学唯一的老师,蔡玉芬蔡老师,她继承父亲的遗志在这里坚守着学校,坚守着孩子们未来的希望,至今已是十年了。” 蔡老师不好意思的低头,两颊微红,有点手足无措。 苏辛夷这下是真的觉得她很美了,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道:“你很美,你是我见过最纯粹的人。” 纯粹到为了父亲的遗志,纯粹到为了一群孩子的笑容,纯粹到为了乡村的未来,舍弃了外面世界花花绿绿的色彩,在这个荒芜的地方扎根,直至老去。 一年很容易,两年也不难,三年或许也能办到,但十年,那又是一个怎样的概念? 三千六百五十天,三千六百五十个日升月落,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又该是如何坚定的信念支持着她,将女人最美的十年度过在了这穷山僻壤。 “辛夷,其实生命可以很纯粹,抛开那些杂质,将所有繁杂的东西都简化,问问你自己的心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两个人坐在田边淌水玩的时候,穆措这般对苏辛夷说道。 倒是把苏辛夷吓了一跳,穆措难得如此感性一把,说这些颇有哲理的话,她的理念一直都是想不如说,说不如做。 可以缓念一想,又不得不承认,穆措说的确实在理。 她要的是什么呢?到底怎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活了这二十多年,在生命又一个转折点岔路口,她要好好想想。 ------------ chapter80暮阳(OVER) 更新时间:2012-06-06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当她还是一个初中生的时候,在某个夏日的傍晚,跟父亲一起散步时曾有过一次谈话,当时她还小不懂,但现在回想起来,感悟又不同了。 父亲说,他不愿自己的女儿有多大作为,那样的活着太累,他只愿女儿能够开心自在一辈子,哪怕成不了作为的栋梁,为这个国家添不了砖加不了瓦,那也比疲累不堪不开心的生活好。 那个时候她还生气,觉得是父亲看不起自己的能力,但现在想来她才明白父亲是有多爱他她,对于父亲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女儿的幸福和快乐才是最好的馈赠,什么虚名赞誉都只是浮云而已。 “穆措,你说我们要怎么才能幸福才能快乐呢?”苏辛夷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嘴边学着小时候父亲吹哨子的样子自己也学着吹,却总是不得要领,只能放出“噗噗”的吹气声。 穆措看着她小孩子固执的样子开怀大笑,白白的脚丫子扬起水花一朵朵,兴奋的道:“不过就是幸福快乐而已,那有什么难的,一切唯心罢了。你想怎样那就怎样,就像我爱穆方城,那我就绝不放手,不顾及别人怎样看我也要力争到底,只因为我知道他是我幸福快乐的源泉,没有他我就不会快乐。” 说到兴头处,穆措高兴地跳起来,向田地对面坝子边站着整理东西的穆方城挥手。 谁想穆方城却不领情,虎着张阴沉的脸,要她小心点,不要摔倒。 苏辛夷看着这温情一幕,心里也有了打算,唯心而已,既然自己不想留,那就不要计较后果地走吧。 穆氏俩夫妻要留在这里支教一段时间,直到穆措即将生产时才回去c城,所以苏辛夷留了两天就告辞走了。 穆方城送她去车站,看她小小的背影孤孤单单地融进人海里,忽然体会到穆措为什么和这个女孩子那般要好了,小小的沉默的身体里,蕴含着的是无尽的能量,仿佛是雨中坚挺的松柏,任你风雨再大,我自岿然不动,坚韧得让人忍不住心疼。 “你要好好的,开心地生活!”想及此,穆方城将双手围拢成喇叭状,朝着那个渐渐消隐的背影喊道。 苏辛夷转过头,回他一个灿烂的笑:“你和穆措一定要幸福!”语罢,豪气地挥挥手大步朝前消失在人群中。 回到c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向千时悦来递交了辞职信,上司不舍,这样的好员工是可遇不可求的,可是苏辛夷却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婉拒了上司的加薪挽留。 心想去哪里,身就随着走。 走之前,苏辛夷最后一次去了家里的老房子,穿过长长的潮湿的巷子,老房子的外壁爬满了巴山虎,此刻已是秋天,没了夏日森森的绿意,倒是平添了一缕萧索。 她在老房子外面站了良久,却没有踏进去,今日来此不过是为了跟过去的记忆做个交割,不是要忘记,只是要把它放在内心最深处不再想起,新的生活在召唤,地球不是离了谁就会不转。 “父亲,你会高兴看到我今日的决定吧,我真的不想再被所谓的世俗捆绑,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苏辛夷自语,既说给九泉之下的父亲听,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两天,苏辛夷就从c城失踪了,何家叶家陈家,c城三家豪门一起出动,却没能寻见一丝痕迹。 远在山里的穆措收到消息,气得牙痒痒,她只是想劝解辛夷开心点,哪知道最后她却不声不响地跑掉了。 叶小七也气了一阵子,怨念道这个姐妹太不够意思了,还没能参加到自己的婚礼就整个人都不见了,但气过了之后更多的是担心,怕她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也盼着她某一天突然就回来了。 不管怎样,日子还是得过下去,没有苏辛夷,人生里还会有夏辛夷,赵辛夷…… 只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带来这样的感觉了,只属于苏辛夷的感觉。 何在渊,叶缙南,陈非池,这三个在她生命中划下了深刻痕迹的男人,已经能够坐下来喝茶聊天缅怀这个流星般,在他们生命中璀璨却短暂的女人了,可惜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寻不见。 直到第二年新年刚过,穆措刚生完孩子没几天,困在家里无聊地养身子时,她才又出现。 穆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喜极而泣却又背过面去,当作是对这个离家出走的女人的惩罚,不去理她。 苏辛夷知道她心里不满,讪讪地笑笑,小心翼翼地移过眼去看摇篮里小小的孩子。 穆措到底是不忍心的,想着她回来就好,将孩子轻轻地递过去,软软的小身子躺在臂弯里,苏辛夷有种温暖的充实感,忍不住用脸去碰碰小孩子皱巴巴的小脸蛋,却又颤巍巍地怕力气重了,怕脸上夹带的寒气凉着孩子。 “这孩子……”苏辛夷欲言又止,穆措和穆方城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三代近亲,这孩子恐怕不会如常人那般健康。 果然,提到这点,穆措的脸色就白了,不过手拂过孩子面庞的动作很温柔,都能从眼神里看出无尽的宠溺:“医生说,孩子的智商可能有问题,不过还得等大了点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 穆方城将自己的大手覆上穆措的手,安定地望着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那是他的世界,他想要守护的全部。 很平淡的陈述,苏辛夷听着觉得心酸,看着这一幕却又觉得穆措这辈子没有白活,至少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虽则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苏辛夷默默地取下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玉佩给孩子带上,又不舍地亲了亲孩子的脸颊,抬腿就要走。 “你去哪里?”穆措惊呼,这般雷厉风行的苏辛夷,仿佛是脱了胎换了骨,有了不一样的洒脱。 “我要回非洲了。”苏辛夷解释道,“上次回c城之后我就报了名跟着援助组织去非洲支教,这次是借着回国募捐的顺风车回来看看你,看完我就得走了。你说得对,幸福快乐只要唯心而已,我现在终于是为自己而活了。” 半掩的门外,难得下雪的c城居然飘起了雪花,有几片钻进来落在苏辛夷肩上发上,美得好像一幅画。 远处,黄昏将至,天光未晚,西沉的太阳终将湮于暮色中。 遇见,相爱,错过,离别,重逢。这是一天中最后的阳光,这是爱情最后的光明。 地球不是离了谁都不转,这个暮色四合的世界里,我们能抓住的唯有自己,也唯有自己才是自己的太阳,散发着永恒不朽的光,直至死亡。 ------------ 完结感言 更新时间:2012-06-06 以前看到这四个字,总觉得离自己好远,终于自己也可以打上这四个字了,本来以为会很兴奋,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却是五味杂陈。 第一本写得不好,也很拖沓,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最开始这本是写给我一个姐妹的,没有方向写到哪就是哪了,导致后期写的很纠结,情节各种错乱。但不管怎样,我没有tj,还是坚持写完了,不管好与坏这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昨天有妹纸跟我说,她一直以为我会坑掉这本书,觉得我能完结它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了,由此可见我的坑品啊!下本绝对是有存稿才敢挖坑了,汗一个…… 旧文完结了,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知道自己哪里不好,再慢慢改进,一点点写好,希望大家能陪我一起走。 感谢所有陪伴我到现在或是没有到现在的人,谢谢浅编,谢谢幼稚园里的伙伴们,大家一起耍宝很嗨皮很相亲相爱,遇到你们真好! 下一本不出意外应该是古言,很想写一个坚强大气的女主,不知道能不能如愿,希望大家都能继续陪伴我。 扬帆起航,下一个目标,加油! ------------ BL番外 :你是人间四月天 ------------ part1 更新时间:2012-03-01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如果不曾遇见你,我不会感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温暖,是春天,也就不会在你离开时,感到彻骨的寒冷; 如果不曾遇见你,我不会明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感情,是爱情,也就不会在你抽身时,坠入无边的深渊; 我在寒冷中无助地颤抖,却从不后悔遇见你,即便这一次遇见,已花光我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于漆黑深渊中望见天光,于久旱大地中希逢甘露,于无所希望中得救,你是这嘈杂杂,熙攘攘的世界中我唯一的安静,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 我是何在渊。从小我就觉得这名字一点也不好,一看就是个不祥的征兆:在渊,困在深渊,于天光永不得见。 小孩子从小便会被父母耳提面命要乖巧听话懂事,而对于我,这种教育格外频繁,就像是每日吃饭饮水一样,最后变成日常必需品。 不是因为我太过调皮不听话,而是因为我生在何家。 父母说,何家子孙众多,但是你爷爷对于自家儿子不太满意,眼光都放在你这一批孙儿上了。你要是能哄得爷爷高兴,便是一人得道,父母也能沾你的光,立足于何氏,此后何家就是你的天下,“龙源”就能被你掌控。 我很想问,难道你们就是那所谓的鸡犬吗?但我没有问出口,我很乖巧的达成了父母的希冀,哄好一个老人对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既然还没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么粉饰下太平也未尝不可。 心里有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地说着,我不想要什么何家,也不想掌控“龙源”,我最想要的是纯粹的快乐,最想掌控的是自己的人生。 若有一天我遇到自己想要的,我一定不会放开手,就算反叛逆天,我也要紧紧抓住! 但是等我真正遇到自己想要的,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是太嫩,想得也太过天真。 20岁那年,我遇见阮季,我置身于温暖的四月天里,感触心田破冰的颤动,听见花开的声音。 从此我所有的想要都是他,而他,是一个男人。 ------------ part2 更新时间:2012-03-02 20岁那年的一个夏日,我抱着书低头穿过大学校园去上课,为了节约时间,我特意从几近废弃的一栋楼旁的小捷径绕过去。 走过破败蒙尘的窗下时,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自觉地猛然抬起了头。也许命运就是这般捉弄人,若没有这一抬头,我就不会看见他,没有这一见钟情也就误不了我的终生。 透过稀落的窗棂望去,靠窗的地方摆了张书桌,书桌不大上面却堆满了书,他就趴在一本摊开的书页上静静地睡的正香,眉眼柔和,高高的鼻梁却又添了几分英气,眉头微微地皱着,看起来睡得不是很舒服。 他不算帅,只是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我甚至呆呆的想,要是在他头上浮一个光环,背上加一对翅膀,那他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天使。 我站在树下,静静地看他的睡颜,时间的流逝于我已全然没了知觉,像是在赏鉴一幅绝美的画,必须要用尽全部的注意力。 夏日的风携着炙烤的热浪吹过,吹动树叶拂过我的发梢,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也许是听到这声响,他猛然醒来,头依旧搁在书堆上,只是抬眼瞄着楼下电线杆一样,呆呆伫立望着他的我。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站起来从窗口俯身看我。 我在男生中算是不矮的了,但是很明显他比我还要高出大半个头,头发短短的,发梢很有精神的立着,就那么静谧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脑袋有一瞬间已然罢工,就那么傻傻的站着与他对视。他的眼很澄澈干净,我却陷了进去看不清里面藏着怎样的情绪,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吧。 待我脑子恢复运转,急忙抱着书慌不择路的遁逃,我不要他看到我痴傻呆滞的模样,我不要他认为我是个浪荡的登徒子。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要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却没知觉这样一个陌生人,我为何要如此看重他的印象值呢。 有一颗种子,在初见的时候就被埋下心田,在以后的时日里,发芽,开花,结果,藤蔓缠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结。 后来在学校里我偶尔也会看见他,却也只是远远的看着,不敢走近。 他常常背着大大的包,一个人如风一般穿过校园,整个人打理的清爽干净,明明是很阳光向上的模样,可是那紧抿的唇沉默坚毅的脸部线条,却总给人凛冽的感觉。 每次远远地凝视着他时,我都会很欢喜,就好像心里瞬间开出了花,有几千只蝴蝶在围绕着我飞,云雾一般腾在空中的轻盈。 对于女生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感知到淋漓尽致,我彷徨,我迷茫,我不禁扪心自问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但我不敢问,因为我怕。 这个世界说起来是开明包容的,但其实对于某些自我的选择,对于某些小众的群体却极其苛刻,譬如同性恋。 我害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害怕别人不屑的话语,但最害怕的还是他犀利厌恶的眼神,他会觉得我脏吗,他会觉得我不正常吗? 只是想想,都会让我不寒而栗。 从小我接收到的爱都是为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我渴望有一份不是因为我生在何家,也不是因为我最得老爷子喜爱,而是单纯因为被爱的对象是我,何在渊。如果注定我无法得到这样一份爱,那么就让我找到一个深爱的人,去付出这样的爱吧,总归是爱过,生命也不算虚度。 在自己爱的人面前,我总是会觉得自己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把自己放进尘埃里仰望那张梦中的面孔。 爱人是我的天神,而我是匍匐的臣民。 命运之轮已经开启,齿轮则必然咬合,无论我怎么避开,还是再一次与他亲密接触了。 那天是夏末的傍晚,天边的云霞还未退散,氤氲着一大片的红。 我绕着球场边沿慢吞吞地散着步,时不时偷瞄下足球场内某个跑动如风的矫健身影,他习惯在这个时间段来踢球,我早已在偷偷的观察中打探清楚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像一个偷窥狂的,那种电影里描写的穿着立领的黑风衣,戴着圆顶礼帽,双手插在大大的风衣口袋里,面无表情的藏匿在墙角的老男人。 尽管我不穿那种风衣,不戴礼帽,也不算老,但心里却把自己放到跟偷窥狂同等的层次来鄙视。我曾下定决心,关于他,再也不要看,可是眼睛像是不是自己的了,总是不由自主的捕捉他的身影。 整胡思乱想间,眼前一个足球的影子飞速一晃,左眼角顿时传来剧痛感,痛感瞬间延续到左半边脑袋。我条件反射捂住左眼,有黏*腻的液体从指缝中流出,头昏昏沉沉的。 虽然我表面上看去人畜无害的乖巧,但骨子里却有着被娇惯的乖张,以往这个时候我早就开骂了,但此时此刻却提不起半分力气来责备始作俑者,因为是他。 他一看球砸到人了,急急地跑过来,看我虚脱无力的昏沉样儿,干脆把我半抱在怀里,一脸焦急的凝视着我用手捂着的眼睛:“很疼吗?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忍忍。” 他的声音也好听,像是蒙了一层灰的阁楼,有些晦暗喑哑,透出点神秘的意味,入耳却莫名的诱惑,吸引着人去探寻这阁楼里藏秘的宝贝。 我扯动嘴角苦笑,都什么时候了,我心里想的念的居然还是他。 身边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我全听不见,依附着他,皮肤感受到他的温度,心跳不自然地加快了好多倍,脑袋晕晕的,只能模糊地感受到他有力的臂弯一捞,将我打横抱起。 等我意识清明起来的时候,医生已经给我处理过了,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眼蒙了纱布,呼吸着房间里浓烈的消毒药水味儿,这逼仄的空间让我心里堵得慌。 “别动,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一只手扶在我肩上,轻轻向下压,困住了我欲下床的身体。 是他!我平复了两秒,才敢侧过身子去看他,那么近,我都看见他眉睫微动似蝶飞。 原来他一直在,之前因为我左眼蒙了纱布,所以没能看到他就在我左侧,端了把椅子坐着,不知道守候了多久,一脸的疲惫,眼里都起了血丝。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低低的应了一声。 “医生说你眼角破裂,问题不大,坚持换药一周后就可以拆掉纱布了,脑袋有点轻微脑震荡,多休养几天就好。”他扯过一个靠枕垫在我背后,让我坐起来能舒服些。 “哦,谢谢你了。”我低下头道谢,已经能感觉到脸开始烧起来,温度越升越高。 “这件事是我造成的,我当然要负责,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不用道谢,倒叫我挺不好意思的。“他摸摸头,笑了一下,有点腼腆,”对了,我叫阮季,你记下我的号码吧。这几天你眼睛不方便,我就是你的专属导盲犬。” 阮季是笑着说这番话的,可是我的注意力全放在他的笑上了,那是一颗石子投入我平静的心海,然后涟漪慢慢的扩大,一圈一圈占据了我整个心海。 直到他提醒我拿手机出来记他的号码,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丢脸了,貌似自己在他面前总是这样呆呆傻傻的。 刚刚拿出手机,他很自然地从我手中拿走,补充道:“你眼睛不舒服,还是我帮你输吧。” 我点点头,在他面前我很容易羞赧,微侧了头偷瞄到他的手很白净,修长的指尖按着手机键,认真而深情地输入着电话号码。 深情?我该不是脑子真的被砸坏了吧,怎么会冒出这样不着边际的想法。 我甩甩头,嘴角扬起一阵苦笑。 “你在笑什么?”输好号码他抬起头来将手机递还给我,却看到我痴痴的发笑。 我大窘,怎么老是在他面前丢脸啊!忙扯过薄薄的被子蒙住脸,倒在床上闷闷地回道:“没什么,我要睡了。” 我竖起耳朵,听到他低低的笑了两声,磁铁般吸引着我的心房快速跳动,片刻后这小小的空间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我等了等,忍不住想拉下被子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却从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我捏着被角的手僵在半空中,大气都不敢出,时间仿佛是凝固停止了一般。神经越是紧绷,触觉却越是敏锐,他呵出的热气喷在我的额头上,隐隐约约的痒,像有只土拨鼠在轻轻地拨动着深藏的心弦。 直到听到他缓缓离去的脚步声渐渐稀薄,最后是一声门拉上的脆响,我才颤颤巍巍的拉下被子,让全身紧张的肌肉放松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 将手背贴住脸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肤传来的炙热温度,暗想肯定一路从脸红到耳根了。 “对了,忘了提醒你,记得按时吃药。“冷不丁门又被推开,阮季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睛晶亮,盯着我的一张大红脸看了半天,嘴角上扬着一抹戏谑狡黠的笑。 我握拳,愤恨的点头,他绝对是故意的! ------------ part3 更新时间:2012-03-04 基于方才他的不良好表现,我扯着被子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骨碌骨碌转的眼睛,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很久,生怕一个不留神,那张温和却狡黠的脸又从门后露出来,恶作剧般的嘲笑我绯红的脸颊。 时间如沙从指缝一点一滴的流逝,我高度紧张的神经在时间的冲刷下,如温水煮青蛙,渐渐放松下来。或许是因为之前眼睛受伤,太过消耗身体元气了,不知不觉间我竟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听到有磁性的叹息声,自耳畔头侧响起,有个温暖的物体移上来,我移了移搁在手臂上悬在半空睡得很不舒服的头,将脸贴上去小猫般柔顺的蹭了蹭,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人不舍离开。 “呵,小家伙还没睡够呐,敢情真把我手臂当磨牙棒了哇……”低低的呵笑声,带着不可名状的暧昧气息,在狭窄的空间里流转。 莫名的危险感让我顿时清醒了不少。 是阮季! 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声控,对于声音有着很高的敏感度和辨识度,尤其是吸引我的声音,又或者是我所注意之人的声音。当这两者合二为一人时,我当然会深深地将这个声音铭刻成为印记,镌刻在骨子里,随着血液的流动而透入骨髓。 阮季就是如此,他的声音于我无异是魔音灌耳,自是清楚明晰得透彻,连他的收声语调什么时候高昂,什么时候低沉,什么语调表示他高兴,什么语调表示他不爽,都一一了解收纳于心。 了解到这个声音的来源,我脑子里浆糊般还未睡醒依旧迷糊着的意识霎时清明不少,立即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半靠在阮季怀里的姿势别扭极了,双手死死地环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脸凑上去紧贴着他的手臂磨蹭,嘴角还残留着一丝疑似口水的残留物,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像被电击般,我立马放开环抱着他的手,眼里满满的骇然一片,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依旧笑得兀自清朗的男子。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许是太过震惊,我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办法流利地表达清楚,指着他的指尖微微颤动,仿若我悸动的心弦。此时此刻,灭顶之灾这个词就是为此时我所面临的境况而生,让自己所爱的人看到了自己最尴尬的一幕,在自己所要掩藏的感情面前丢尽了所有的脸面。 阮季眸眼深深地望向我,贝加尔湖般清澈澄明,却又深邃旷远,一眼望进便毫无预备的陷入,连一丝挣脱也无。 与这样深沉的眸子对视,我突然就想要做逃兵了,就算是丢盔弃甲也好,我不要面对如此难堪的境地。 思及至此,身随意行,脑神经将命令传达到四肢百骸,我小心翼翼德将动作放轻,一边暗自宽慰自己阮季是个瞎子,不会在意我的逃跑举动,一边手脚并用的想要遁走。 “偷看了我那么久,现在说走就走,你当天底下真有这么便宜的午餐吗?!“冷不丁衣领被人拎住,死死的用力拽着,我摆动着双臂使劲儿挣扎也于事无补。 “那……那你到底……要怎么样啊?要说我偷看……也要……拿出证据来啊……”我奋力边挣扎着妄图摆脱他的钳制,边大声疾呼,越说却越因为自己的心虚而语气渐渐低落下去,最后简直快要成耳语状态了。 阮季看起来是个温软谦和的人,但是真正身临其境,我却感觉到了他骨子里的狂妄不羁。 他一把扭过我的衣领,将我的头转过去,呈现跟他脸对着脸的姿势,动作略显粗暴,同时却又把力道控制的很好,不会因为他的粗暴动作而伤到我一分一毫。 “让你说句心里话有那么难吗?”阮季动作凶恶的拽着我,限制着我的行动,可是那张人畜无害的纯良脸庞上,却弥漫着一股哀伤无奈的迷雾,眸间浩淼如沧海,忧伤满溢。 他的声线本就偏低,带着点慵懒的气息,现在又刻意将声线压得更低,有种大提琴琴声沉沉隽长的悠扬感,仿佛是一个很乖巧却被大人们放了鸽子,要不到糖吃的孩子般委屈无奈。 “好吧,你想听什么话,我都说给你听好了吧。“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映在我的眼帘里是如此刺眼,手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很想很想伸手去温柔地为他抚平。妥协的话,在喉头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破口而出了。 听到我的回答,倏忽之间他就笑了,一张脸像是清晨最美好最纯净的朝阳,充满了极致诱惑的吸引力。 “呐,这才乖嘛……“他邪笑着说,自然地扬手抚上我的头发,为我理顺刚刚挣扎的时候弄乱的发丝,又将头凑过来搁在我的肩窝,用暧昧的语调轻柔的在耳边说话。听闻他的话,我浑身不禁一震,手脚瞬时冰凉。不仅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在耳后的敏感地带,更是因为他所说的话的内容。 他说,何在渊,我要你对着我深情的说,你爱阮季,你的眼里从此只能有他的存在,并保证期限是直至他死。这就是我阮季最想听你何在渊说的话,也是我最想和你定下的契约,更是我想要和你保持下去的关系。 学了二十年的说话识字,可是此时我却听不懂阮季的这段话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不敢想,更没有勇气去猜。 二十年,比之人类历史来说,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瞬间,但是于我来说,已经足够漫长到让我见识到这个世界灰暗的一面,尽管只是一个很小的角落,但却让我从此不再相信无缘无故的爱。 在我的认定里,你爱我这一句煽情语的后面必定有一个后缀,你爱我的钱,你爱我的貌,你爱我的乖巧伶俐,你爱我的任性撒娇…… 我呆呆的愣在阮季怀里,连挣扎也忘得一干二净,小脑瓜子高速运转的都是爱这个难以言说的字眼。 “你现在不说没关系,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说给我听的!“阮季扬起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勾回我飘远的思绪,然后扳过我的肩,眼睛牢牢的盯着我的脸笃定地说,一双眸海里满满都是认真的坚毅。 “呐,我没听懂你刚刚的那番话,你能给我解释下吗?“我被这样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羞赧的抱怨,却不想低头的姿势在别人看去更像是埋首在阮季怀中,更显得我和他亲密无间。 轮班换药的护士一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两个男人亲近地拥抱在一起。 高个子的男子长身玉立,经常路过前台时温柔而和气地跟护士们打招呼,此刻脸上洋溢着宠溺而得意的笑,拥着怀中的人儿像是坐拥这世上最宝贵的珍宝;矮点的男子埋着头,只能朦朦胧胧的看出脸部轮廓分明,也是一个美男胚子,小巧的耳朵羞涩的红着,在墨色发丝的掩映下,看起来诱人不已。 后来我才知道,阮季是个内敛含蓄的人,并不太懂得怎样去表达自己的感情,此刻能这般直白的说出来,已算是很不容易了,再说一遍可能都是绝响。谁知偏生遇到的我,又是个反射弧过长的主儿,没听明白他这一番费尽心思的含蓄表白,非要缠着他要他说得更加直白易懂。 基于这点矛盾摩擦,气氛顿时陷入僵局,我和他一时之间都默然不语。 殊不知,这一幕在护士妹妹们眼里看来,则是情到深处欲语迟,是两人之间深厚感情的见证之一,小心翼翼地招揽来了隔壁的护士过来围观,个个都萌的眼冒桃心,地上更是碎了一地萌妹子的心。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等我抬头的时候,便看到门口围了一堆的护士妹子,一个个围在一起都快站成了一堵围墙,个个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们。 好不容易恢复原色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我别过头,不知道该怎么样收场。 自从知道自己的性向起,我就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我怕聚光灯的锁定,会让我的一切秘密都无所遁形。 但是今天,但我站在人群的目光中心时,我反而不再去担心那些可能会被疯传的流言蜚语,我用余光瞟着阮季冷冷的表情,最想知道的其实是他的心思。 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下我会怕,但若有人能在我身后支撑给我力量,我亦能够无所畏惧的勇往直前。 那么阮季,你是那个能够带给我力量,让我有勇气站在光明里的人吗? 阮季的眼神扫来,发现我在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立马浮出一个灿烂的笑,用门口那群围观者听不到的声音对我说:“没吓着吧?你说咱们要不要逃啊?“ “逃?怎样逃?“我望着那厚实的人墙,有些底气不足。 “交给我就行了,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他牵起我的手,笑容温暖如春日化冰。 在跳出窗户的那刻,我又听到了阮季的声音,如梦似幻般不真实。 他说,你若想在没有别人的世界过活,我陪你,若想在别人的眼神注目下过活,我也陪你。 我要陪着你,无关你身处的环境,只是因为我爱你,所以便生出了生死不离的感慨。 ------------ part4 更新时间:2012-03-05 牵着他的手,从窗户跳出去仿若飞天升空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没有恐惧害怕的阴影,只盛着满满的欢喜,像是有那么一朵花,不算美丽却只在角落为你一人而绽放。 就算前方是悬崖峭壁,我也敢义无反顾纵身跳下,只因我的身畔有你牵引。 只可惜,这般电视剧惯常描画的情节,在生活中难有顺产的可能,我住的病房正好在住院部的一楼。病房的窗户都很大气而朗阔,有明亮的天光射进病房,大概是病人多见见明洁如镜的天空,心情也会好很多有助于身体恢复吧。 我们就这么大刺刺地跳出了窗,窗下是一个花台,里面栽种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密密地三五成团,我和阮季正好齐刷刷地落在灌木堆里。 我的落脚点很不理想,正好踩着一丛灌木的根丛,脚步一个不稳将欲滑倒的时候,阮季一个眼疾手快,本来我和他的手就牵在一起,他另一只闲着的手长臂一伸就将我牢牢地固定在了怀里。 四下立马哗然一片,我顾不上站稳,忙一把推开他,背转头不看窗户里一排的围观群众们。转头的瞬间,瞥见阮季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神情略有阴郁不满无奈种种色彩,不过还是伸手虚扶我一把。直到我落地站稳了才故作不在意的收回手,超近裤子口袋里,痞痞地与窗户里的那一群对视着,头发也仿佛知晓主人的心思根根炸毛般竖立着,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 “哎,你的头发怎么这样硬啊。”我梦游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悬到他头顶发梢,将手往下压了压,发尖刺着手掌,有点隐隐约约的痛感。 对于我这般出离现场状况的脱线举动,阮季似已经很习惯了,即使我跟他算起彼此都知晓对方存在的真正交集,才不过两次而已。 低叹了口气,他执起我的手,无奈的说:“还不想走吗?还想在这里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难堪死了。” “哦。”我惊惶地应道,也没在意他又一次牵起了我的手,只一个劲儿地想着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生在何家,注定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学会语藏机锋,不仅要学会,更要用好。活得小透明般纯净良善,只能是一个梦,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鸟为食死人为财亡,在牵涉着财权的大家族里,人与人之间的斗争更加腥风血雨。 但是在阮季的面前,我不是何家的谁,我只是他的何在渊,如此而已。 所以我可以放心的去做一个小白小透明,可以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揣测别人字里行间可能蕴藏的深意,不用在说自己的话时还要偷眼描画对方的脸色,自在无忧。 我们牵着彼此的手,逃离被聚光灯围观的牢笼,走在大街上像是平常的情侣一样,享受着被爱的同时也付出爱。 任浮生万物斗转星移,然心内隽永寂然欢喜。 “哎,你就这样跟我走了么,不怕我把你卖给哪家黄金”剩“斗士当小白脸?”突然阮季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望着我。 “no!no!”我竖起中指在他面前得意的晃晃,“知道不,现在的的黄金剩女人家都喜欢man一点的男人,尤其是你这种,长期黑脸冰块一样的,对她们尤其有吸引力,而且还够高够魁梧,能给她们足够的安全感,才不会要我这种青涩的毛头小子呢。“ 他顺势揽过我的肩,我目测了一下,比我高出了约半个头,又一次在我耳边低语,言语暧昧不明,让我不由想到“呵气如兰“这个词,脸上立马腾起火烧火辣的感觉:“哦,那听你这么说,我可是很危险哦,那为了我的未来幸福着想,我还是快点找一个人坐了这爱人的位置,不给那群讨人厌的女人一丝可趁之机吧。” “嗯,找谁呢?“他将一条胳膊完全搭在我的肩上,整个人半靠过来,另一只手轻抚着下巴上淡淡的胡子青茬,将尾音拖得很长,魅惑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冷不丁低头问我,“找你怎么样?” 我正好被惊得抬起头来望他,四目相对,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被缩小到几厘米,肉眼几乎可以将这距离忽略不计,心狂跳得厉害,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好像下一刻就会跳出胸腔。 身边依旧是嘈杂的人来人往,可是我已经没空去注意了,周遭所有的人影已经幻化不在,所有的神经都立刻绷紧,脑袋像是被电击中瞬间死机懵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看。 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猎豹般冷锐锋利的眼神,不放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头悄无声息的越来越靠近我的脸,我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他的唇将会如何温热的贴过来。之前疯狂叫嚣的理智,此刻早已被抛到爪哇国去了,我化身呆滞的扯线木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俩的距离一点点越来越近。 “那两个哥哥在干嘛啊?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不敢给别人看,又在大街上,所以靠那么近两个人分享啊……”稚嫩的童音冷不丁传入耳里,惊出我一头冷汗,我这是在干嘛啊! 两个小孩子嚼着喷香的爆米花,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光景,驻足一旁欣赏着我和阮季的表演,差点就让他们看到了激情一幕,幸好忍住了,我在心里暗自庆幸。 慌忙躲避似的转过头,却不想他的唇恰恰檫过我的脸颊,瞬间而过的温热,柔软的触感印在皮肤上,虽只一瞬却足以让我心惊肉跳,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一眨眼便陨落,却足够耀眼美好。 他故意用食指缓缓地磨蹭着形状好看的唇,眼神忽明忽暗的注视着我。 他的注视总给我难以言明的压力感,为了寻得没有压力的新鲜空气,我讪讪地随手一指旁边一群大人小孩围着的地方,扯了个借口:“我……肚子饿了,我要吃那个!” 他不可思议的望了望我,又望了望挤成一堆的人群:“你确定,你要吃那个?” “嗯,我要吃!”胸腔里的那颗心,还因为着刚刚他的触碰而狂跳不已,我连思考都省略掉,条件反射地回答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在为我送葬一般,眼里脸上居然写满了鄙视:“好,我去给你买,你在这等我。“ 我乐得在路边找了张椅子,坐着看他矫健的身影融入人群去,悠闲自得地哼着不成调的歌儿,恍然记起曾经有谁跟我说过,幸福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哼着跑调的歌儿,不由笑弯了眉眼。其实我并不是真的饿了,刚刚只是找的借口而已,但是看到他为我奔波,心里却涌上一股甜蜜感,像是心房被蜜糖反复刷过。 但是我的笑容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因为我看到人群中挤出两个小孩子,边走边笑嘻嘻的舔着受伤的棉花糖。 尼玛!真是坑爹啊!难道这路边生意火爆的摊点,居然卖的是棉花糖?! 一联想到方才阮季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围在旁边的人除了小孩子就是弟啊这孩子的妇女,我就明白了,我迟疑了一刻还是决定将他叫回来,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吃什么棉花糖啊,亏他还一口答应去买呢。 哪知我刚走到人群外围,还来不及挤进去,他就出来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串棉花糖,而且好死不死还是梦幻的粉色棉花糖!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腾地就绿了,可惜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我没立场更没资格去拒绝,只好在阮季忍不住憋笑到快要内伤的注视下,颤巍巍地接过这串梦幻棉花糖。 “这可是承载着我爱意的棉花糖哦,你一定要把它全部吃掉哦。“阮季对着我挤眉弄眼的不怀好意。 我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一个大男人拿着一串粉色棉花糖,旁边还守着一个男人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这幅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刚刚出炉的棉花糖,一口咬下去,香脆糯甜,入口即溶,味道挺不错的。 我灵机一动,旋即狡黠的笑笑,将棉花糖支到他面前:“呐,这棉花糖味道不错,我很喜欢,既然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你也得尝尝分享分享,不是么?“ 他看了我一眼,我敢打赌他铁定明白我心内正拨的噼里啪啦响的小算盘,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伸长了左手绕过我的肩,就着我拿棉花糖的手咬了一口。 “嗯,很甜。“他眯起了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爽朗如同六月的风,一个小小的浅浅的酒窝在左边脸颊若隐若现,因为我凑得比较近才能发现,之前一直都没看出来。 “你居然有个酒窝啊。“我惊喜地叫出声。 “嗯啊,很少有人发现的,因为他们都不曾仔细认真地看过我。“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了刚刚算计的狐狸样儿,竟生出一丝落寞哀伤,“呐,何在渊,你爱我吗?你爱我的话,咱俩就好好过吧,一辈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看着阮季温和的脸,我的脑海里再也装不下别的了,但是心里的自尊却在提醒我,一字一句正正经经地对他说:“阮季,我爱你,但我不要你因为我的爱而和我在一起,除非你也喜欢我。“ “噗……何在渊,你果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 Part5 更新时间:2012-03-06 他说,何在渊,你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啊。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像是在清水里漂开的白衬衫,让人不由沉浸在青春年少心比天高张扬无忌的洒脱情怀中。 我白了他一眼,不服气:“你去学校里走一圈问问,看看谁会用小孩子心性这词儿来说我啊,也只有你这个没眼力见的才说得出呢。“ 被我抢白一番,阮季却不怒反笑,伸手抓乱我的头发,笑道:“本来就不该让他们看到,这个世界你没几张面具自己都不好意思出来行走,戴着面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你只要把最真的一面留给我就好,让我来守护你的真实,你可以将后背完全的暴露在我面前,因为我值得你信任。“ 这一番煽情的话说出来,我不由就热泪盈眶了。我一直是有些怪癖的人,看多了婚姻幸福反而越来越不相信婚姻,看多了生离死别反而越来越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看多了情爱无望却越来越奢望爱情。 而现在,有这样一份爱情放在我的眼前,我真该跪谢命运之神对我的眷顾。尽管生在何家,但我不管钱财,论起长相,阮季也比我不差,再看脾气,我阴冷不及他温润,这样的我何德何能能赢得阮季的爱? “你说的倒是好听,我们才认识多久,就敢说出这样的话,倒真与电视剧里的浪荡登徒子拦街调戏黄花闺女之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哇……“虽然我心里窃喜,不过却只是弯了弯嘴角,故意一脸正气的责问。 “那你以为我们算是认识多久了呢?“阮季将手搭在我肩头,手掌弯曲,手指仿佛不经意地流连于我的耳垂发际,眼睛盯着前方熙熙攘攘的街道,余光却瞟着我。 我不解的望向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多久?不是今天才算认识吗?咱俩也搭了唐潮流的顺风车,玩了把一见钟情啊!“ 我暗自思索,想着上次被他午睡醒时抓住我偷看他,已经是两个月之前了,况且他当时也只是睡眼惺忪的一抬头,隔了这么久,他应该已经忘记我了吧。这两个月我的偷窥行动一直进行得很小心翼翼,也没看出他有发现我的迹象,所以今天应该才是我和他认识的纪念日,也是我们一见钟情美好感情的开始纪念日。 “噗……“谁知,阮季闻言却忍不住大笑出声,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因为笑得太厉害,而随着身体不停地抖动。 “你笑什么啊?“我看着他的笑容一头雾水,恼羞成怒一把摔下他的手,眼神凶狠地瞪着他。 他伸出大大的手掌,盖住我的眼睛:“别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像头不服输的小猎豹,很能激起别人的挑战欲征服欲等等各种欲,知道么?“ 他的手掌挨着我的脸很近,眨眼的时候,睫毛一上一下的开合,像是一只只欲飞的蝴蝶,翅膀闪过他的掌心,却拨动了我的心弦,有些情一丝一扣入微般渗入我的心。 说到等等的时候,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很怪,又有点忍不住笑。我脑子跟着他的语调一转,立即明白他在笑些什么了,狠狠的出手打掉他的手掌:“你脑子装的都是a*片么,一天怎么东想西想的,就是不想正事呢。“ 看着我怒气汹汹的样子,他却不怕,被我打掉的手又抬起来,拂过我的脸颊,:“呐,a*片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脑子里可不装这种废品,我脑子里只装精品,嗯,比如说两个男人之间做*爱做的事那种,当然里面的主演无一例外都会被我自动把头像换成你我。小何何,你放心,我会对你绝对忠诚的!嗯,想你,就是正事,和你做*爱做的事,就是正事!那么,小何何,你要帮我来完成这间正事吗?“ 阮季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很具有欺骗性,至少粗粗看去也是一派眼神清明纯净,大部分的人都会觉着他一定是个根红苗正天天向上积极阳光的主儿,可惜他嘴里说出的话却不那么正经。 面对阮季的无赖模样,我只好施展杀手锏河东狮子吼:“阮季,要上床你自己上去!老子可不是给你暖床的工具,不带你这样耍人的,老子不玩了!“ 吼完我才觉得不对劲,嘈嘈杂杂的宽阔街道上,瞬间就安静了许多,行色匆匆的人群大半都已停下驻足,或疑惑或不解或好笑地望着我。 我囧的脸瞬间就热辣了起来,像是被狠辣的小米椒一遍遍的搽过,我估计现在把我扔猴群里,人家一定以为我这脸是猴子屁股了吧。 阮季也愣了几秒钟,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笑得更欢了,指着我的手连指尖都笑得不断颤动。 周围的人群许是觉得无聊,也各自散去,一时呆滞如冰冻的街道人流又开始流动起来,不过我却没那么厚的脸皮,依旧站在这原地接受来来往往行人眼神的洗礼。 看我真的有点生气的意思了,阮季才堪堪停下笑弯了腰的身体,一手抄过我的腰,亲密地贴着我的头,我竟莫名想起了“耳鬓厮磨“这个让人脸红心跳的词语:”原来我家小何何喜欢这种霸王硬上弓的调调啊,那下次咱俩来玩吧,我一定好好练习争取不让小何何失望。“ 我更窘迫了,他靠的很近,我整个人大半都被圈在他的怀里,心如小鹿跳得很快,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好,只得低着头嗯嗯的连声应着,其实他说的什么我根本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唔,真乖。”看我一迭声的答应,阮季顿时心花怒放,放开我细细端详了一下,“吧嗒”一口迅猛无比地亲在我的左脸颊上,然后很快就拉开了距离,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地看风景。 我呆呆的举起手摸着左脸颊,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我居然被阮季调戏了!简直就是一坑爹的货嘛!都怪我反射弧太长,所以才没能反调戏回去,丢脸死了! 咦,我在想什么?我不是应该在想怎样保住所谓的节操啥的吗,着呢吗会想到反调戏回去?! 偷眼扫视了一圈周围,幸好现代人都奉行“自家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行为准则,所以还没什么人注意到阮季刚刚的大胆举动。 阮季拉着我一路向前,两个大男人保持着亲密的举动,不管不顾的往前冲。我突然就萌生出“私奔”的感觉,禁不住嘴角就上扬了一个不小的弧度。 “哟,笑得那么开心,又在算计什么呢?”阮季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笑语盈盈。 “呐,刚刚你一直在转移话题,你说我们不是一见钟情,那我们是什么呢?难不成咱俩还日久生情,在梦里神交已久么?” “我可没说咱俩不是一见钟情,不过啊,咱俩的一见钟情可不是发生在今天。你难道真以为我会健忘到忘记某个偷看我的小狐狸吗?尤其是这狐狸还让我一见倾心呐……”原来在我一见钟情的时候,阮季也记住了我。 “难道说你那一天看见我了,也同时喜欢上了我?怎么可能呢!“我不可置信。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可以对我一见倾心,继而就开始躲在一边关注我,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看上你呢?小何何,爱情也是要公平对待的啊!”阮季叹道。 一句话如六月惊雷在平地炸开,我惊愕不已:“你全部都知道了?” 他平静的眸子似止水,深邃漆黑如点墨,剑眉微微上挑:“你说的全部是指我们在废楼的第一次见面,还是后来你的远距离围观,抑或是两者相加?” 我词穷,只好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喜欢上我呢?我脾气不好,爱耍小性子,时常脑袋抽筋什么的,又小心眼,面对爱情这种东西,眼里揉不得一粒砂子,唯一能看得过去的大概就数这张臭皮囊了吧,可惜也还不一定对你的胃口。” “噗……”阮季食指屈起,狠狠点点我的脑袋,一脸的飞扬跋扈,十足一个抢亲的马文才,“你这小脑瓜子不大,一天想的东西还不少呢。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爷乐意,爷还就是看上你这不成器的美人儿了,你要咋样?” “我能咋样,你是爷啊,自然你最大,只不过我觉得太不可思议罢了。”我翻翻白眼,兀自的说。 “有何不可思议的呢?渊,你不要太看轻你自己。”他的目光灼灼似炎日。 我们一路慢行着,不觉间已走到了护城河边,有绿油油的垂柳一排排的立着,风过飘扬,很美。 “渊,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认认真真看我的人,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积淀的感情,而不是对着我这具皮囊粗粗扫过,敷衍了事。” 阮季行至河边,双手撑着石栏,也不管年久的石栏上是否有青苔,会弄脏他整洁的衣袖。 “我是孤儿,从小便是被遗弃的存在,在角落里自生自灭,仿佛早已注定是我们的宿命。但是我不甘心,如何生上帝并未将这个权利交给我们选择,那我为何要遵从他定下的如何死的结局呢。所以我一直在寻觅一双认真眼,那双眼里能装得下我整个人,包括我的好与不好,包括我的喜怒哀乐。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你,在与你专注认真看着我的那双眼对视时,我想,我一定要好好爱你,爱你一辈子!” ------------ Part6. 更新时间:2012-03-07 听到阮季漠然地说出自己是孤儿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陡然一紧,有千万根细如牛毛般看不见的钢针,于一瞬扎入心房的痛蔓延到全身。 嘴唇开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我只得伸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膀,表达我没说出口的感情。 阮季倒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缓缓摇头,言语冷冽似冰水叮铃:“我不能决定自己如何生,但我可以决定自己怎样死。生不能从容,吾惟愿死的优雅。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吗?” 看他故作轻松的样子,我含咽点头:“嗯哪,你可是我何在渊喜欢的阮季啊!”说罢,却觉得面皮一烫,跟他在一起,自己竟也越发的厚脸皮了,许多以前不敢说出口的话也能顺当地脱口而出。大概是因为了解到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吧,所以胆子不由大了不少。 阮季睁大了眼,饶有兴趣地看我,嘴角一弯竟是花开一树般的如沐春风:“呐,何在渊喜欢的阮季,这个名号我很喜欢,难为老婆费心了。” 我一听立马又濒临暴走的边缘了,瞪眼不满的怒视他,眼里仿佛快要喷出火来:“谁是你老婆啊?看你得瑟的那个样儿,我才不要喜欢你了呢!” 阮季也不恼,只不过是情人间的一句娇嗔,他却像是玩上了瘾一般,猛地欺身上前双手围过我的腰腹,从后面抱了我个满怀,把头搁在我肩头,硬硬的发丝戳着我的耳背,隐隐约约的痒。他用略显虚弱的声调卖萌,一迭声欢喜的叫道:“老婆,老婆……何在渊是我阮季的老婆……“ 那日的天气很好,下午的时候便是碧空洗净万里无云,一派清朗平和,似乎预示着今日的好运道。而现在正是暮色将合的时候,天边的火烧云一团一团的交错绚烂着,晕染了天边的墨黑,中国古典水墨画浓烈的美铺陈而来。 我和阮季,在c城古老的护城河边,确定了我们的关系,像所有的恋人一样,享受着最纯粹的爱与被爱,尽管我们是同性。 知道前方的路不好走,终会有流言蜚语四起,如飓风中的飞沙走石,击伤我们脆弱的身躯。可是我们也不愿终日将这份爱搁置在不见天日的密室中见不得光吸不得氧,于是便仗着自我的年轻气盛,以为真爱是这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一剑在手便可无坚不摧勇往直前,却不知我们还停留在冷兵器的时代,时而世界早已飞驰,早已抛弃了所谓的真爱,不问真心。 我和阮季都是这个世界的弃儿,我生在金碧辉煌的牢笼里,他活在冰冷黑暗的孤独里,没能享受过真正的爱。所有掺杂了熏心利禄的爱,无聊的阿谀奉承,虚伪的假情假意,在我们在一起的那刻便统统丢掉,再也不用维持表面的平和来粉饰太平,来安慰自己孤独的心,因为我们彼此拥有。 学校分给的宿舍是两人一间的,阮季的舍友有女友,两人正如胶似漆难分,于是便租了房子在校外,长期不回来。阮季那个小小的居室便自然而然升级成了我们的爱巢。 大抵经过艰难困苦的人都会比较自立,阮季很会收拾自己的生活,不像我依仗着家里的佣人自己压根不动手,叠被子理衣服之类的家务活都做得一团糟。 更让我惊奇的是,他会做很多很好吃的菜,满足我的口腹之慾,偶尔我提出的菜他不会做我们就上网去搜索菜谱,照着菜谱依样画葫芦他居然也能做的色香味俱全,被我惊为天才,于是便天天赖在他宿舍蹭饭。 奈何阮季本质腹黑,断断是不肯吃亏的,每天劳心劳力为我做好吃的,总是要在我身上得到点报酬,于是每次我守在厨房等吃时,一个不注意总会被他偷吻,日久情深,难免也便擦枪走火。 男人和男人之间,会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是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我和阮季的第一次也就这般,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不推拒,可也难笑语盈盈。 一切只因我俩都是处子之身,尽管研究了所谓的攻略指南,却还是云里雾里,只得依赖着男人与生俱来的本能,在欲望的引领下一步步摸索。 阮季进入我的时候,很痛,可是我的心里却有蝴蝶飞舞,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吧。呐,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只要彼此相爱,性别就不是问题。 突然而来的刺痛感,让我不由惊叫出声。阮季心疼的看着我痛得脸皱成一团,急忙想要退出去,奈何又被我夹得太紧,越急越难以退出去。欲望在体内叫嚣,他的身体越发的烫,有一滴汗自他额上滚落,正好滴在我的鼻尖,敏感的身体仿佛被点着了火一样难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瞬间这股欲望的火焰便烧遍全身上下。 我的腿蛇一般缠着他精瘦的腰,脑袋里一片晕晕乎乎,眼睛迷茫的看着他,他的眼还是那般漆黑如黑葡萄般闪亮,我却在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阮季的手穿过我柔软的发丝伸至我的脑后,火热的唇,倏忽就覆了上来,辗转反侧,舌灵巧地一路攻城掠池,肆虐而行,仿佛是残暴的帝王,要将我揉碎于他的体内。 ‘呐,阮季,我们现在是真正地在一起了。“激情的余韵还未退去,屋室里满溢着欲望的淫靡气息,我倦怠地将头靠在他胸口,他的欲望还深埋在我的体内。激烈运动的后遗症就是我的腰一片酸疼,微微一抬腿穴口便会有白色的浊液流出,让我不好意思的又红了脸。 阮季虽然在灯下微眯了眼看我,但眼神却是猛兽一般亮亮的,闻言扑上来就开始吻我,却是不急不躁地一点点推进,轻尝浅酌。然后沿着颈项胸口腰腹一路向下,手指屈起,沿着唇划下的路线一路跟进画着圈,声音哑哑的,性感而现带有情色的味道:”何在渊,你是我的了。“ 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你是我的了…… 大脑瞬时当机,脑海里不断的回旋着这句话,那深情的呼唤是坚韧的线,我是线那端的风筝远走天涯,然你则是线这端的轴承,永远牵着我。 身体的交融,永远是体现虚无感情最好的方式,看的着摸得到。 在我和阮季交融的这一刻,我陡然生出灵肉合一的感受,从此就算天涯咫尺,在我心里也不过是咫尺天涯,因为那个名叫阮季的人已在我的心房深深地安营扎寨,再难泯灭存在的身影。 二十岁的初夏,我遇上阮季;二十岁的仲夏,我自以为暗恋阮季;二十岁的初秋,我和阮季从此一体,灵肉不离。 生命,从此不一样了。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应该是我何在渊自有意识起的二十多年里,屈指可数的快乐时光。我享受腻在他身边的感觉,不一定非得做点什么,只要能感知到他就在我身边,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心里就会被欢欣的满足感饱胀。 鲁迅曾说,时间就像海绵挤挤总会有的,我以为很对。我主修金融,副修管理,课程不少以前就觉得整天累得够呛,可是和阮季在一起之后,我却总是想方设法挤出大把的时间跟他待在一起,好像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怎么加都不够,像是黑洞一样永不满足。 阮季是艺术生,常常在大好的晴光里画画,我闲来无事也会给他当当模特,不过他老是嫌我太爱动,让他难以下笔,不过待到下次我乐此不疲主动请缨时,他却还是会皱着眉头点点我的脑袋无奈地接纳。 他的画室就是我们初见时的那个废弃教室,教室早已年久失修,曾经雪白的墙壁在时光的雕磨下,显出斑驳颓废的影像,偶尔会有小小的石块掉下来,发出“簌簌”的声响。我买来腻子膏,用了两天时间一点一点仔细地将墙壁刷得完好,阮季说我认真的模样比之他画画有过之无不及,于是也挽起袖子来帮忙,却老是弄得一团糟,鼻子上衣襟前都沾了白白的腻子膏,被我哈哈一顿笑话。 有时候我也会携了自己的书本去他的画室看书,他替我又搬了一张桌子进来,跟他那张桌子拼在一起,我们各执一方做着自己的事。他安静地坐在我的对面,在速写本上用铅笔窸窸窣窣的描画着,我在另一头摊开一本艰深晦涩的金融类书籍仔细看,间或抬头望望他,偶尔我俩视线相撞,便相视一笑。 不曾言语,却有淡淡的幸福,在这方破旧狭窄的空间里流转,像是花的精魂,飞舞于扬尘之中,永生一般神圣隽秀。 日子若这般下去,该是多好…… 没有风浪,无谓波澜,只有你我,便是整个世界。 艺术来源于生活,肥皂剧充分告诉了我们它也属于艺术的范畴,因为生活便如肥皂剧一般狗血喷洒,在平静的主线之下必是汹涌的波涛,只等一朝风起便可云涌。 而我远远没想到,风会起得这般惨烈…… ------------ Part7 更新时间:2012-03-08 时光转瞬如白驹过隙,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这样的感觉尤为强烈。 和阮季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走得太匆匆,奈何岁月这把杀猪刀从不肯让我们过得舒心快活,偏爱在最高潮的快乐之时狠狠地从背后捅上一刀,看我们于毫无防备中血流如注方才罢手。 每个周日,我都会例行回何家大宅去,在那里住一晚陪陪老爷子。以前不觉得周日有多难熬,面具是戴惯了的,不过就是装装好孙子的形象而已。可是跟阮季在一起后,却觉得那回老宅的一天简直是度秒如年,见不到阮季的面,甚至为了怕狐狸般精明的老爷子察觉,连电话也不怎么给阮季打。 可是不耐归不耐,我还是得戴着乖宝宝的面具回去哄老爷子开心,老爷子最偏爱的孙子就是我,我的肩上背着父母殷切的希望,他们期冀我能顺当地从老爷子手里继承何家,成为一代商之骄子。在这种关键时刻,我自是不能轻易掉链子。 阮季也明白我的处境,虽然在我告知他我的身份时,片刻的惊讶过后,他一言不发地闷了很久。我能设想他内心的激烈挣扎,他只愿与爱人过着平和安乐的小日子,奈何爱上的却是我,于是注定要掺进这家族的倾轧之中,但真爱横亘在我们之间,让谁也说不出放弃的话。 阮季是个通透的人,从小艰辛的生活教会他若不能改变,那便接受。所以他在最初的别扭之后,还是想通了,接受了我整个人,不仅包括我本身的优点和缺点,更包括我所代表的社会身份。除了热切地吻他,我不知道我还能如何,得爱人若此,我何在渊夫复何求? 有了爱人的支持,我大可放心地勇往直前,可惜却难以在周末这样大好的时光陪伴在他身侧,阮季无奈地笑笑却也不恼,甚至还会反过来劝我,安抚我的小性子。 可是在这个冬天的周日,相较平时回老宅的不耐,今日更是多了一百倍。因为今天是12月12日,是阮季的二十二岁生日。 天知道我是多么想要陪阮季过这个生日啊,这可是我和他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以前他是孤儿,没人会在意他是何时生日,而现在我和他在一起,我爱他,想要给他所有的温暖,包括他以前没能得到的。 可是老爷子派来的车一大清早就已经等在校门口了,我只好抓紧时间跑去阮季那儿敲门,在他睡眼惺忪穿着睡衣拖沓着拖鞋前来开门时,夹着风雪送上一个吻。 “阮季,我要回老宅去了,不能陪你过这个生日,但是我会补上的。嗯,生日快乐!还有,我爱你!”我的脸一定又红了,寒风凛冽夹杂着几片雪飘过,可是我的脸却在开始发烫,只是不知道是被冻的,还是害羞了。 阮季原本还迷蒙的睡眼一瞬睁大,清清亮亮像是阳光下最纯净的那一捧雪,他嘴角弯弯似月牙,小心地捧起我的脸:“嗯,我很高兴,何在渊,我也爱你!” 他的唇摸索着探过来,轻柔地辗转,间或细细的啃咬,像在逗弄一只别扭的小猫,弄得我痒痒的。我眉眼一弯,狡黠的笑,倾身向前,一把搂过他的腰,手抚上他的背,舌似灵蛇一路游荡,趁他不备撬开他的贝齿游离而进,与他唇舌交缠。 面对我少见的主动,阮季自是不会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手按着我的后脑勺,一点一滴的加深这个吻,直到我快要喘不过气了,才不甘地放开我。 “小家伙,是你自己要惹火的,待会儿可别怪我。”分开的时候,唇齿交缠在嘴角牵出一条淫靡的银丝,阮季眼睛微眯深邃的看着我,舌头在嘴角缓缓的舔了舔,看起来情色却又诱惑。 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越来紧,下腹触到一个火热坚硬的物体,我略一惊慌急忙逃开:“阮季,时间来不及了,我要走了。” 开玩笑,早晨的男人是最惹不起的动物,尤其是我刚刚还不知死活的撩拨了一下,若是再待下去,我真得被他拆吃入腹,走不掉了。所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放把火就逃。 阮季野狼一般锋利的目光投射在我身上,看着我惊惶如狡兔般遁走,唇角微扬,手却牢牢的拉住我,为我裹好有些散乱的围巾才放我离去:“今日便放过你,明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几日不教训都敢骑到我头上了,真是胆大包天。” 闻言我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跑开。 回到老宅,还是那般沉闷的氛围,我调整好脸上的温和微笑,跟阮季在一起待久了,就连我的笑容也沾染上了肆意挥洒的飞扬,而这在何家是不被允许的。何家的上位者必须要言辞之间保持不动声色,万不可透漏半点心中所想,就连笑起来时的嘴角上扬,也需得是计算好的弧度。 “阿渊回来了啊。”老爷子从书房里拄着拐杖极其缓慢地踱步而出的时候,我正站在装饰华丽的大门口处出神。 看到老爷子颤巍巍的身影出现,我忙迎上去扶住他:“爷爷,我回来看您了。” 一旁的青叔给我端来一杯清茶,有点激动,眼眶仿佛都湿了:“渊少爷回来就好,老爷子可想您了,老是念叨着你。” 青叔是何家的老管家了,跟老爷子一般大的年岁,在何家待了这几十年,陪着老爷子经历了半生风雨,并不单纯只是管家而已,可谓是老爷子的战友兄弟,在何家地位特殊。 我看着不对,接过青叔递来的茶紧着追问:“青叔何以出此言?” 青叔迟疑了下没接话,反而转头去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长叹了口气,靠在沙发背上,看上去疲累之极。我打量着他,这个在c城商场上浮沉了半辈子的铁血商人,两鬓早已斑白,眼角累累的皱纹深如沟壑,此刻拄着拐杖,令人陡生生命流逝无法挽留的颓废。 “阿渊,爷爷的日子不多了,你要好好努力,何家的未来就看你了。”老爷子的说的很缓慢,好像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倾注了他所有的心力。 “爷爷,您一定会很长寿的,‘龙源’不能没有你,何家更不可以没有你。”我有点被吓到,没想到老爷子会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傻孩子,这个世界更新换代最是正常不过,不仅公司如此,人更是如此。爷爷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人老了终是会走的,或早或晚却都逃不脱一个死字。再说爷爷都那么大的人了,生老病死也还看得开,只是放心不下你,放心不下‘龙源’。”老爷子闭了眼一脸的凝重,眼角隐隐闪着浊泪的光。 “‘龙源’,是我看着一手扶持壮大的,何家是‘龙源’最坚实的后盾,‘龙源’亦是何家在商界生存最重要的砝码。所以,阿渊,不论处在怎样的境况,你都一定要竭尽全力保住‘龙源’,保住何家。”一字一句,皆是血泪之语,我毕竟也是何家人,闻言,隐隐有热泪在胸腔里流转冲荡。 “爷爷放心,阿渊定当竭尽全力护卫我何家,壮大‘龙源’。”除了热血沸腾的誓言,我不知我还能做些什么来表达我的热血。 老爷子很是满意我的态度,亲昵地拉了我去饭厅,说是知道我今天过来,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我爱吃的菜。 入席之前,趁老爷子不注意,我特地问了青叔,才得知原来上周我刚走没多久,老爷子就因为高血压病犯进了医院。不过幸好此次病发并不算严重,第三天老爷子就能安好出院了,所以老爷子特别吩咐不准惊扰我们小辈,就连我父母一辈都没能探听到消息。 “渊少爷,您是老爷最器重的子孙,老爷对您期望很高,此次病发老爷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正在每况愈下,以前拼命三郎似的不要命地工作,现在终是敌不过时间,他希望他走后你能接班何家,主掌‘龙源’,将何家带到一个崭新的高度。”青叔平日并不是多话的人,但我一问起老爷子的病,他却源源不断的说了着许多话,看着青叔悲戚的神色,我也大概知道了老爷子或许真的是离大限之期不远了,心里没来由的也涌上一丝悲哀。 饭间,老爷子兴致很高,竟然不顾劝阻喝了一点红酒,在席间高谈阔论,追忆年轻时的混迹商界经历的金戈铁马。饭毕,又拉着我下了一盘棋,才进书房去处理他的每日事务。 我无聊的窝在沙发里和阮季发短信,问他吃饭没之类的废话,心却早已飞回他身边,时钟滴答的报时声让我更烦躁不安。 “我煮了饺子,开了一瓶红酒,也为你倒了一杯,就当你还坐在我的对面,与我一同度过这个不平凡的日子。” 看到阮季回复的短信,我在一刹那间跳了起来,再也坐不住了,阮季需要我,脑子里徘徊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像是中了魔般,我只想快点回到他的身边,呼吸着有他气息的空气才能觉得安心。 我穿好衣物,跟青叔简单解释了下,说是学校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马上赶回去,青叔看我一脸焦急也不再拦我,招呼了司机送我。 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回到阮季身边,也没多想便一口应承下来,坐进老宅的车往学校去。 若是我知道后来将会发生的事,我又会怎么做呢? 拒绝何家的司机送我回学校,还是在那天晚上干脆就不走? 奈何我们都不是上帝,不知道命运的恶趣味下一刻会在哪一个刻点爆发。 ------------ part8 更新时间:2012-03-09 我指引着车子一路开到阮季楼下,急慌慌地打开车门就冲上了楼,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阮季一个惊喜。 轻轻地敲了敲门,片刻门后就传来阮季清冷的声音:“谁?“ 我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得比较浑厚:“我是隔壁刚搬了宿舍的同学,想来找你借点东西。“ “哦。“阮季大声的应了一声踢踏着来开门,学校的门普遍隔音质量不咋样,我把耳朵贴在门上,隐隐约约听到门后他在嘟囔着:”隔壁什么时候换人了啊,我怎么不知道……“ 等到门“咔哒“一声打开的时候,我一个熊抱就扑了上去,阮季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所幸他眼疾手快抓住了门把手,才没有酿成双层肉饼的惨剧。 “阿渊?“阮季一看衣服便认出了我,眉头又开始皱起了,”你在搞什么啊,这么晚了不留在何家过来干嘛?“ 我抱着他的腰,蹭着他温热的脸庞,呵呵笑着,傻兮兮的回答:“我想你了啊,所以就回来了。怎么,你不欢迎我啊?难道说今晚你本来是打算跟某个狐狸精共度春宵,结果却被我破坏了千金一刻,因而心内郁结?” 阮季之前还是嘴角微扬,后来却是渐渐笑出了声,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轻点着我的脑袋,笑得肩膀不住地抖动,连声音也沾染了笑意:“磨人的家伙!” 人常说久别胜新婚,更兼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和阮季虽分离不到一日,但却总有失去的恐惧感,如黑翼展翅徘徊于身后挥之不去,只有感觉到他拥抱的力度,感觉到彼此唇齿相依的热度,才能平定那颗不安的心。 正当我俩相依相偎难分难舍之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不太应景的呼喊:“渊少爷……渊少爷……” “底下那人是在叫你吧……”阮季微低着头,用他的额头抵着我额头,闷闷的提醒我道。 我不明就里,愣了一下:“我去看看。” 说罢,走到阳台处伸出脑袋往下望,昏黄的路灯映照着楼下一个伫立的影子,赫然正是刚刚送我过来的何家老宅的司机文叔。 “文叔,有什么事吗?”看我支出了个脑袋,文叔停止了叫喊,挥动着手里的东西。 “渊少爷,你的东西落下了。”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挥动的正是我明天上课要用的一本教材,忙蹬了鞋子,急匆匆地跑下楼。 送走文叔拿了东西上楼,在楼梯口便看见阮季一幅痞子样地倚着门等我,头发微微有些凌乱,有几缕斜在眉边,更横生了几丝邪魅的性感。 我抱着书讪笑着迎上去,拢了拢他的睡衣领子:“呐,怎么不进去,外面挺冷的。” 他笑得更加邪肆魅惑,眼里却盛满了无辜,波光盈盈的望着我:“阿渊,刚刚我可是饿得很呢……” 他一边可怜兮兮的说着这番话,一边逮住我没有抱书的那只手,一路引导着向下,不出所料,手指触到一个火热的物体,我急忙瑟瑟地往后缩。 谁知阮季早有预料,另一只手牢牢地控制住我的身体,握住我的肩膀把我大力的拉向他,我一个不察就跌入了他的怀抱。 “怎么那么等不及啊,都投怀送抱了呢,那我也不能让我家阿渊等急了啊。”阮季在我耳边这般说,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垂和耳后,携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痒。 话音刚落,下一刻,他双手使力便将我抱了起来,手里的书也脱手飞出。我顿时哑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在他臂弯里看他如风般杀到床边,将我轻抛上了一旁的沙发。 我瘫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撑起身子,他就压了下来,一幅怨妇的口气,又似小孩子般无赖撒娇:“阿渊,今天是我生日,可是我好饿好饿,你要喂饱我哦。” 对于他偶尔的撒娇行径,我是一点对付的办法也没有,只要他那双深如寒潭的双眸,波光粼粼地望着我,我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好像拒绝他的要求就是大逆不道。 阮季凑过来吻我,唇齿相缠,能感受到他口腔内的芬香,还是我上次给他的选的柠檬味牙膏,淡淡的清新香味渐渐也沾染弥漫至我的口腔。一点点,却不浅尝辄止,而是缓缓深入。 我就是那被煮在温水中的青蛙,渐渐被融化在这怡人舒服的温度中而忘了逃脱,等到回味过来时,已在沸水中心,为时已晚。 在阮季的吻技下,我渐渐脱力,快要化成一滩水。直到他用嘴轻轻咬开我的衬衣扣子,感觉到肩膀一凉时,才有少许的意识飞回来。 我下意识地去拉被他剥下的衬衣,身体往后挪去,奈何沙发太窄,避无可避,我无意识的推拒却换来他不满的咬噬,让我不由惊呼出声。 宿舍的门隔音效果很差,我都能听到门外走廊有人走动的声音,察觉到不远处有旁人的存在,身体就更紧绷了,触觉也更敏锐,阮季轻轻的摩擦都能引起我的一阵颤栗。但是碍于宿舍的隔音质量,我又不敢叫出来,只好死死地咬着唇,间或忍不住溢出一两声呻吟。 不多时,阮季就已将我全身上下剥光了,嘴角邪邪的上弯,唇齿流连于我的胸口腹部,留下几个红红的印痕,一路攻城掠池往下延伸。 屋子里的灯光不太亮,有点昏昏的黄,仿佛是夜雨凄风中的海面上的灯塔,而我就是那海面上漂泊无依的一叶小舟。我推拒不能,在欲海的波涛中飘摇,只得夹*紧了阮季的腰,迷迷糊糊地将唇附上去,感受他的热度。 这一夜,我们几近疯狂的做*爱。 沙发,地板,床,都是我们的战场,狭窄的屋子里散落着随意丢弃的衣物,一片凌乱昭示着我们的疯狂。 这个世界,感情是多么丁点大的事儿啊,有多少人会认认真真的去感知呢。久而久之,我们竟退化了感知爱的能力,更何况是同性之间,爱情亲情友情,谁能就分界线说出个子丑寅某呢。 什么样才是爱?是爱马仕的包包,香奈儿的香水,阿玛尼的衣服?还是一套城中心的房子?我们早已丧失了判断的标准。 但在此刻我和阮季坦诚相对,我和阮季彼此温暖,我能明确的感知到,我是被阮季爱着的,而我也在爱着他。 “美好时光总是太短暂……”歌里这样唱,生活也便这样演。 当宿舍那扇不太经用的门被撞开的刹那,我和阮季正飞翔在爱*欲的顶端,用身体和周遭攀升的温度,慰藉彼此的爱。 “砰”的一声闷响,然后是不可思议的吸气声,随后是父亲凌厉的一句:“无耻!” 我和阮季当即一愣,仿佛是两个木偶人,被割断了引线,没了牵引,便只好保持静止的姿势。 阮季比我先反应过来,忙扯了已经被挤到床下去的被子,盖住彼此裸露的皮肤。 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赤身裸体的时候我一点也不觉得冷,而现在盖着厚厚的被子,我却觉得一路寒到了心底,不由打了个哆嗦。 阮季眯起细长的眼,拢起被子遮住我,温暖我渐渐生寒的身体,转头面无表情地望向门口。 门口赫然站着我的父亲和司机文叔,父亲的脸已然气到扭曲了,千年寒冰似的凛冽。文叔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因为惊讶而张大的嘴现在还没合上,立在我父亲身后,神情不忍。 “何在渊,老子没生过你这么个畜生,居然在外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情来!“父亲出语声色厉荏,话音里隐隐能听出他的颤抖,显然是气到不轻。 我很想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他们俩严厉的脸,嘴唇努了又努,咽喉像是被鱼刺卡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说点什么呢?硬着骨头说我和阮季是真爱,求他让我们在一起么?还是软下去说我知道错了,然后保证从此回到正途? 不过命运从来不会善待我,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 不待我发话,父亲又厉声补充道:“不孝子,我待会儿再跟你算账,你现在马上穿好衣服,我们在下面等你。立刻赶去市立医院,老爷子脑溢血病发,情况危急,能不能醒的过来还是未知,运气好你还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我一听就懵了,脑袋里嗡嗡的转折无数个声音,奈何却无法保持清明的意识。只能懵懵懂懂的起身,捡起床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神情呆滞眼神无光。 待我机械般的穿戴好将要出门时,一直无言的阮季拉住了我:“阿渊,我们要完了吗?”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虽然我不喜何家,但老爷子一直对我不薄,而今他正在危机边缘徘徊,而我又在干了些什么呢? 我的心里牵挂着医院里的老爷子,对于未来,既分不出心神去思索,有看不透前方的路在哪。 “我不知道,阮季,我不知道……”撇开阮季拉着我的手,我冲出门,泪顷刻间便落下,无声流淌,似秋日绵雨不绝。 阮季,我爱你。 我依然敢于这样承认,可惜我再也没有勇气,说我们要在一起了。 然世事无常,你我都掌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