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 一 朱砂红颜 ------------ 第零章 楔子 更新时间:2013-03-01 黑云笼罩天际,绵绵震雷不绝于耳,忽然间,一个闪电划过苍穹,天地生生被辟为两半,狂风卷着沙石肆无忌惮的吹进了烟雨殿中,玉翠珠帘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烟雨殿是楚国较为冷清的宫殿,因为主人喜欢安静,这里连仆人都是很少的。 清云披着素雪薄纱坐在殿中,头发随意挽起,正斜插着一只鎏金玲珑花簪,十指纤纤,弹奏着自己的五色琴,琴声夹杂着雷鸣,听起来有些杂乱无章,大殿之中只有清云一人,她弹得竟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无所顾忌。 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偏殿之中。 “啪”清云将手按在了琴上,琴音被她硬生生的切断,此刻这个身影已经站在清云面前,清云抬起头,微微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双眸翦水,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端是个俊逸少年,只是偏偏面色沉重,眉头深蹙,想要说话,却是欲言又止。 清云站起身,走了几步,站在男子面前说:“明轩,宫中可又出了什么事情吗?” 叫明轩的男子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我不想瞒你,今日又有几个兄弟死在了狐爪之下,鲜血也被抽干了,如今只剩下一具空皮囊......”说完了,明轩就抬起头,看着清云。 清云轻轻一笑,狐爪伤人,半月来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宫中频繁的有兄弟死伤在了狐爪之下,明轩对自己不信任也是有原因的,毕竟整个宫中,都是人族,只有自己是一只狐妖。 清云眼睛不眨的看着明轩:“你可是在怀疑我?” 明轩眼光深邃,他不回答清云的话,而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项坠,坠子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白色水晶,打磨的十分光滑,那材质非玉非石,摸着也极其舒服,明轩抬头说:“东海的‘晗光石’,前几日去东海参加寿宴,在那里花了重金才买到,有了它定能让你收敛戾气,早日成仙,你可喜欢它吗?” 收敛戾气,早日成仙。 清云心中一凉,明轩果然将自己当做了杀害宫中兄弟的凶手,在这宫中,她没有兄弟姐妹,明轩是她的夫君,也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明轩都不相信她,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看着那项坠痴痴一笑:“你说我喜欢,我便喜欢,你帮我带上吧。” 明轩点了点头,走到清云的身后,慢慢撩起她的发髻,青丝绕指柔,红袖添香,甚为温婉。明轩慢慢的将项链戴在了清云的脖颈上,晗光石接触清云的脖颈,便亮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原样。 明轩在清云颈上轻轻一吻,然后转头看着清云的面容,那个面容柳眉杏眼,粉妆玉琢,眉间朱砂更是惹人怜爱,他说:“我不相信宫中兄弟是被你所杀。” 清云眼神黯淡了一下:“相信不相信,只怕结果都是一样。” 明轩放开了清云,看着外面阴霾的天气,良久才说道:“父王和二弟他们都在等着,你随我去大殿吧。”说着,他就握着清云的手,朝着外面走去。 明轩口中的“父王”,是楚国的国君,如今活了七十岁,已是风烛残年,他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明轩稳重,他便封明轩为世子,二儿子眀渊生性桀骜,多有不服,明里暗里总想着找些明轩的过错,如今明轩娶的妻子是狐妖,宫中有许多人死于狐爪之下,这件事情,眀渊定不会善罢甘休。 清云不曾伤人,她猜想,这事十有八九是眀渊做的。 只是如今自己无法辩解,妖在众人心中都是嗜血狠毒的东西,孰不知,人无情起来,比妖更胜。 她正想着,忽然感到手心一暖,低头看去,只见明轩已经握住了清云的手。 清云心中一暖,忽然想起了三年前,两个人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自己在空桑山刚刚修炼成人形,明轩路过空桑山,山主对着他恭敬的说:“世子,我们空桑山多蒙您照顾,不然早被异族所灭,山中所有宝贝,你若喜欢,尽可拿去。” 明轩爽朗的一笑,指着一个女子说:“你若真想孝敬本世子,便将这美人送给本世子吧。” 他指的人,就是清云。 她忘不了明轩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我叫明轩,这烟雨殿是我的寝宫,以后就是咱俩的寝宫。” “我喜欢你的朱砂痣......” “你若不负我,我定然也全心待你......” 清云和明轩成亲后,明轩对她百般的好,清云无以为报,愿意用此生爱恋作为回报。 清云爱上了明轩,她不知算不算爱,但至少她的心中再容不下第二个男人。 明轩平日里总爱炼些丹药,要孝敬父王,也要自己强身健体,清云搂着明轩问,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明轩笑答,听说狐狸血能舒筋活血,你便取一些血给我吧。 明轩也许只是一句戏言,清云便立刻用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割出了一碗鲜血。 明轩看着清云血流不止的手腕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两个人很快就走到了大殿之中,大殿中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眀渊在人群之中,冷眼看着明轩毫不避讳的拉着清云给楚侯请安。 眀渊高声道:“听说最近有许多兄弟死在了狐爪之下,宫中人人都知嫂子是狐妖,闻听狐妖修行三百年,不食草蔬,只喝人血才能维持人形,却不知大哥嫂子有何解释?” 清云想要说话,明轩握着她的手,示意她莫动,明轩笑着说:“不劳弟弟费心,清云已经修行六百年,早就过了饮血的年纪,再说,清云总不会如此之傻,用狐爪杀人,做这人人都会怀疑的事情吧。” 眀渊“哼”了一声:“红颜祸水,这话果然不假,大哥只怕已经被这个狐媚子迷得不通人事了吧。” “明轩”楚侯对着明轩喊了一声,明轩回头看着楚侯,楚侯咳嗽了几声,看着明轩。他如今疑心甚重,看情形不光怀疑清云,只怕是连明轩也一起怀疑了,他说:“你这娘子的确是太过美艳,久闻狐狸精勾人心魄,你莫不是真的被她迷惑了?” 清云听得此话,再也不愿沉默,她对着楚侯行了个礼说:“父王,儿媳虽是妖,在宫中一年以来,却并未做过什么僭越的事情,父王若是不放心......” 清云拔出头上戴着的鎏金花簪,忽然朝着自己的脸颊划去,众人顿时一惊,明轩也是一惊,只见一阵血花之后,清云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从右耳贯下,直到脖颈。 明轩急忙夺下清云的花簪说:“你疯了吗?” 清云的脸很痛,痛得想哭,她摸着面颊,看着楚侯说:“父王,如今我已经不是‘红颜’,便不能‘祸水’,父王可消了疑虑吗?” 楚侯看着清云,果然她已经不是了从前那俊俏的面容,这张面容竟然有些丑陋恐怖,楚侯还没说话,明渊就抢先说道:“这算什么?你是妖,精通法术,久闻你们妖界厉害,白骨都可重新生血肉,更别说是区区一道疤痕,只怕你出了大殿,就可以重新让这疤痕长好。” 清云摸着伤口,咬了咬牙,这宫里,除了明轩,她都是恨的,可又因为明轩,她不能恨。 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明轩铁着脸,看着眀渊说:“那弟弟以为,怎样才好呢?” 眀渊抬起头,有些傲慢,有些干脆的说:“依弟弟之见,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清云一惊,她知道眀渊狠毒,她没想到眀渊竟然如此决绝,不给自己留一分活路,她看着明轩,明轩的面容更是铁青,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不语。 楚侯咳嗽了一声:“明轩,当初我便是看重你果敢刚毅,可是如今,你居然被一个狐妖迷了心智,眀渊说得对,杀了她,以绝后患,不然的话,咱们便断绝父子之情。” 说着,楚侯又咳嗽了几声,因为清云的事情,他们父子早已经起了间隙,楚侯不再像以前一样宠溺明轩,明轩有些慌神,不知道该怎么办。 清云看着明轩的面容,忽然悲痛之中有那么一丝窃喜,她一直都很想知道,自己在明轩心中有多重要,如今明轩怎样选择,是会抛下一切和她私逃,还是......还是会真的杀了自己...... 不管如何,命运面前,自己都臣服。 明轩皱着眉头看着清云,清云淡淡的一笑:“只消你一句话,让我死,我立刻就死在你面前。” 明轩性子冷淡,话也不多,平日里见到的时候都是面色淡然,无喜无怒,此刻大概是真的有些紧张慌了神,他虽然极力的想要稳住心智,只是面色的犹豫早已经出卖了他。 眀渊从没看到过自己的大哥如此失神,他顿时有些高兴的说:“大哥,犹豫不决,非君子所为,还是大哥在故意拖延时间,想要蓄意宫变?” 眀渊的话咄咄逼人,明轩抬头看着楚侯,楚侯也是一脸狐疑:“明轩,他说的可是真的?” 清云还是沉默不语,她只想知道明轩会怎样,自己和楚侯的地位相比,孰重孰轻,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三眼两语,而改变明轩的想法,只是脸上的血止不住的流着,疼痛感渐渐袭来,她只希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众人的目光都交集在明轩的身上,明轩的手有些发颤,外面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寒颤。 楚侯叹了口气说:“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也非我所愿,当年你带她回来的时候,我便极是不喜欢她,如今你也莫要拖延,我只数三声,三声过后,你若还不做选择,便再不是我儿子。” 说完,也不等明轩同意,他就数着:“一......” 明轩皱了皱眉,走到清云身边,帮她紧了紧衣服,然后轻轻的抱住了她。 “二......” 楚侯又喊了一声,明轩抚着清云的腰肢,然后轻轻的吻在了她的唇上,清云没有说话,只是坦然的接受着。 “三。” 楚侯凌厉着声音,喊出了最后一声。清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正要说话,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接着有些温热的液体从胸口处喷涌而出。 明轩放开了清云,清云有些疑惑,她低头看去,看到那支鎏金花簪,已经插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尺寸分毫不差,插进了心中,血顺着花簪滴到了地上,地上宛若蕴开了朵朵梅花。 清云还是笑着,只是眼中已经含了泪水,她说:“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会欢喜的接受......” 说完,她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无人搀扶,清云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明轩别过脸去,不敢看清云,清云的眼睛有些模糊,她看着远处明轩似虚似实的身影说:“后天便是......你的生辰......我想和你说......我怀了你的孩子......只是......再没有机会......”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大哥做的好。好狠。”眀渊白了明轩一眼。 说着,他就白了一眼地上的清云,清云的身体此刻慢慢起了变化,变成了一只雪白的狐狸,狐狸的脸上,有一道疤痕,它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眀渊“哼”了一声,傲慢的说:“可怜了嫂子,我们人族死后可以轮回转世,可嫂子是妖,未修炼千年,元神不稳固,只怕是要烟消云散了......” 明轩不理会眀渊,他对着楚侯行了个礼,便朝着殿外走去。 妖未修炼千年,便要烟消云散。眀渊说的不错,可他不知道,清云并不是普通的妖。 许久之前,明轩正在研制新的丹药,却缺少了一味仙山圣水浇灌的海棠,他记得空桑山上正有一株海棠,那是自己偶然间见到的,那海棠在空桑山的后山,海棠因为地理气候长势极好,明轩知道,若是将它移植到自己的宫中,这海棠必然无法成活。平日里小狐狸们很少来这里,他便在无人之时,用仙山的圣水,浇灌海棠。 浇灌了几年,那海棠愈长愈好,三年前的夜晚,明轩终于决定去摘它。 他星夜御剑,到了后山,正要摘的时候,旁边却窜出一只白狐,抢先叼走了海棠,那狐狸显然没有看到明轩,它叼着海棠,嚼了几下,便将它吃到了肚子里,然后,便逃得无影无踪。 明轩看着那狐狸吃了海棠,有些气愤,有些懊恼,便就想着用这狐狸的血为引,炼制丹药。他隔日光明正大的造访了空桑山,并娶了吃过海棠的狐妖为妻。 那狐妖,眉间有颗朱砂痣,很好辨认,正是清云。 清云以为明轩爱着自己,便将整个心都放在了明轩的身上,明轩想要清云的血,清云想也不想的便给了明轩,明轩或许对清云存了几分好感,可也不过只是好感。 但就是这几分的好感,让清云死心塌地的赔上了性命。 清云吃过仙山圣水浇灌的海棠,体内存了几分仙灵,晗光石有封存魂魄之功,清云的魂魄,便就被保存了下来,她虽然死了,但却可以转世轮回。 殿外花开满园,唯有海棠凋落,漫天飞花,落地结成片片情怨,恰如清云,韶华凋敝,容颜微乱,明轩很希望这是一场梦境,醒来后互不相欠。 只是红尘一梦,竟梦了千年...... ------------ 第一章 浊酒醉 更新时间:2013-03-02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鸿蒙九州,仙灵繁盛。 太古而后,人之初始,仙凡妖魔,存于世间,世上总有修仙之说,妖可活千年,人亦可修行千年。中原大地,鸿蒙仙途,遂常有人以修仙为业,炼丹修道,真可活上百余年,往往此后,人们更是乐此不疲。 如今上古,列国林立,窃国诸侯,弱肉强食。凡天下百余国,强盛皆有胜负,中原大地,以楚国和江国为两大强国,江国自分封以来,祖祖辈辈,从未衰落,楚国却是近几年才吞并邻国,强盛起来。 楚国和江国是邻国,对峙却又扶持,十几年来,战火纷飞,两国却显少发生过战争。 两国以一山为界,那山名为紫辰山,特殊的地理位置,倒让这里成了一片祥和的乐土。 初晨,紫辰山,小溪畔。 仙云驾鹤,青山翠屏,黛绿色的山体宛如一个披着薄纱的少女,连绵曲折,一条瀑布从中一泻而下,隆隆作响,水花激荡,揉碎在山涧浮藻中。 三月的天气,刚刚有些暖和,苏言拿着一本医药典籍翻看,一边看着,一边拿起身旁的一棵墨绿的草药嚼了一口,那草药十分苦涩,刚一接触舌头,苏言就马上把它吐了出来。 苦涩还停留在口中,她急忙就着溪水漱了漱口。 溪水有些凉,她被激得清醒了几分,低头看着那一池溪水,水中映出了一张俊秀的面容。二八年华,这个面容如琬似花,瑰姿艳逸,胸前的白色项坠亮了一下,随即黯淡下去。 师父说这个项坠自小就戴在她身上。师父说这个项坠经多方考证,是东海的宝贝,叫做“晗光石”。师父说哪天老子没有酒钱了,记得拿它给老子换酒。 师父这话,是一句戏言。 师父的医馆开在山腰,因是楚国和江国的交界之处,战乱之中受伤的人,有许多都到此处医治,他的医术高明,十有八九都能治好,因此这酒钱是不缺的。 苏言搅了搅溪水,那溪水又是又泛起了层层涟漪,她正要起身,身后有人轻拍了他一下:“猜猜我是谁?” 苏言看着面前的男子,良久才无奈的说了句:“我说大师兄,以后你再让我猜你是谁,好歹捂上我的眼睛吧。” 大师兄点点头说:“你说的在理。”说着,他蹲在溪水边,整理一下头发说:“我好像又帅了。” 在这紫辰山上,苏言和大师兄的关系最好,大抵是因为师父只有两个徒弟的关系吧。 大师兄叫做赵凌,只比苏言早上山两天,两个人都是师父捡来的,苏言总盼着师父再收几个徒弟,那自己的地位就可以上升一些,只是很遗憾,自己而后,师父再也没有收过徒弟,苏言询问师父为何再也不招徒儿,得出的答案是:师父再也捡不到孩子了。 赵凌看了一下地上的草药说:“穿心莲,这药苦的很,医书典籍都有记载,你何必亲自尝试。” 苏言摇头说:“若不亲自尝试,只怕下次也没什么印象,世间眼见耳听都为虚,只有自己感受过,才是真的。” 赵凌听着苏言这的话,并没有太多的领悟,他“哈哈”一笑:“我家言儿说的话就是有理。”苏言白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成你家的了?”说着她就朝着医馆走去,赵凌笑了笑,跟了上去。 山腰,医馆。 这个医馆是二十年前师父开起来的,听说那时候房价贵,还是按揭的,不过钱早就还上了,现在师徒三人轮流看馆,苏言的医术虽然不如师父一样高深,但总算也堪称妙手回春。 黄昏之后,苏言正要关门,就看到一个身影踉踉跄跄的朝着医馆而来,人还未到,酒气已经飘进馆中,苏言看不清他的面貌,但她知道,那是师父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 自记事起,师父在她心中的印象就是个酒鬼,十多年了,师父还是如此爱喝,如此爱醉,不过师父有分寸,从不在白天喝酒,白日要行医,他不想误诊病人,这么久以来,师父行医的确也没出过什么差错。 苏言将师父扶进房间,便去关门,师父醉醺醺的喊道:“言儿,你可是认为师父喝醉了?” 苏言关好门以后,便去给师父打水,她一边拧着毛巾,一边说:“只要您不认为自己醉了,那便是没醉。” 师父咳嗽了几声,月光透射进来,在地上斑斑点点,他说:“师父的确醉了,但师父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苏言没有说话,只是将毛巾递给师父,师父面色虽然浑浑噩噩,但他心中是清醒的,世上有多少人,看着清醒,可心中却浑浑噩噩,那倒还不如师父。 师父哼哼唧唧的喊了几声,半睡半醒的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也不给你们找个师娘吗?” 苏言接过师父的毛巾:“您说过,您是为了我们,您不想我们受委屈。”师父微微睁开眼睛,点点头:“是啊,是啊......” 师父有着不成亲的理由,却不是因为这个。师父的心底,住着一个姑娘,能让师父惦念二十年,如今还根深蒂固,不曾忘却,那是师父的秘密,但苏言知道。 有一次师父喝得大醉,师兄听见他口中喃喃的说:“凝儿......凝儿......”那是一句梦话,师兄随口问了一句:“凝儿是谁?”师父便答道:“是邢国公主。” 师兄是何其八卦的一个人,他就接着问,师父竟然接着答。从前听说人若是睡梦之中说了梦话,那也许还能和他对话,师兄成功了,他挖出了师父藏在心中几十年的秘密,这本来是师父一人的秘密,转眼间变成了师父和师兄两个人的秘密,再一转眼就成了师父师兄和苏言三个人的秘密...... 师父是邢国人,如今邢国已经被楚国所灭,师父口中的“凝儿”,是邢国的公主,那时师父是个风流倜傥的大夫,他替凝儿诊脉,为凝儿吹箫,时日久了,师父喜欢上了凝儿。 乱世之中,从来没有平静的日子,楚国攻伐邢国,悬殊的兵力,让邢国很快陷入一片死城,楚国经历了最痛快也是最快的战争,十日破城。 楚侯坐在邢国的大殿之上,钦点凝儿为他奉茶,让败战国的公主为他奉茶,那是个莫大的侮辱,君臣们都以为凝儿不会答应,却不想性子刚毅的凝儿真的为楚侯煮茶奉上,只是茶杯下面,藏了一把匕首。 她刺杀楚侯,可惜此事以失败告终,楚侯盛怒之下,关押凝儿,择日处决。一个公主该有公主的死法,她不能被人轻贱,凝儿选择了服毒自杀。 师父那时,没有固定的行医之处,他去了外地就诊,回来的时候,为凝儿买了一对琉璃珍珠耳坠,只是未到邢国,听到了邢国覆灭,公主自杀的消息。 那一年,楚国上下和乐,楚史中记载:“邢小国,十日既破,国君降,公主殉葬。” 一句冰冷的史言,葬送了师父一声的心愿。 师父碾碎了琉璃耳坠,此生再也没有爱上第二个人。 苏言帮师父捋了捋头发:“师父,听说碧瑶山的杨花开了,甚是好看,这几天医馆不忙,师父可以去看看。” 这时,师父鼾声如雷,苏言轻轻一笑,朝着外面走去。 二日,清晨。 苏言正在整理药品,师父昏昏沉沉的走出来,他一边拍着额头,一边说着:“如今是什么时辰?” 苏言看了看天:“现在是辰时,时辰还早,医馆也没什么人,今日该我在此,师父您去休息吧。” 师父看着外面,又看了看苏言,良久说了句:“你说的是对。”苏言本来在整理药品,听到此话,就抬头“啊?”了一声。师父皱着眉头说:“你说的对,杨花开了,也许我真的该出去看看。” 苏言本以为师父昨晚没有听见她的话,没想到师父句句听得明白...... 几日后。 师父准备离开了,在苏言的极力推荐之下,师兄赵凌也和师父一起同行了,按照苏言的意思,师父爱喝酒,现在不知道去什么地方,说不定喝多了就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再说了,在医馆每日这么忙,现在给自己放个假,出去就当度假了,师兄听着在理,就和师父同去了。 其实苏言让赵凌离开的真正原因是她觉得两个人在医馆,苏言很不安全,赵凌这人太不靠谱,有他在,还不如没有。 赵凌临走的时候,笑嘻嘻的对着苏言说:“言儿,我这次去,说不定就给你带回一个大师嫂回来,你可要珍惜我。” 苏言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赵凌接着说:“我家言儿什么时候也给我找个师妹夫啊。” 苏言“嗤”笑一声,催促着赵凌赶快离开,赵凌笑呵呵的跟着师父朝远方走去。 苏言以为她这一生感情,注定和这医馆一样,有人在此停留,却无人肯长驻于此,直到一个男子,带着满身的伤痛,用极尽哀求的眼光说:“救救我......” 她那时才知道,她并不是不懂感情,只是触动心底的人,迟迟未来。 ------------ 第二章 诚相待 更新时间:2013-03-03 黄昏。 医馆到了打烊的时候,苏言关上医馆的门,终于清闲一些,她拿起桌上的小说看了起来,她最近迷上了一本小说,内容是一个血腥暴力的家庭伦理故事,她正看着,忽然间有人敲了敲门,苏言朝着外面喊道:“已经打烊了,若无有急事,那明日再来吧。” 那人粗暴的踹开了门,门板的一边掉落下来,苏言一怔,看着房间外面的不速之客,那个男子拿着一只黑色长剑,穿着紫红色的衣衫,身上有几处伤痕,而最严重的是肩头上的伤,他倒在地上说:“救......救救......” 话未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苏言走了几步,站在男子面前,那男子并不动弹,她推了推那男子,小声问道:“喂,你是不是死了?你要是死了,就吱一声。” 那男子睁开眼睛说:“暂时还没死,只是后面有人追杀我,我受伤之后无力行走,盼姑娘能救救在下。” 苏言看了看被踹坏的门板说:“你这样很难让我相信你受伤后无力......” 男子并不理会她,只是问道:“姑娘能救救我吗?” 苏言思索了一下,问道:“那个,我要是说不救,你走吗?” 男子看着苏言,短暂的停顿之后,他摇了摇头。 苏言顿时有些无奈的说:“你都赖在这了,还问我?救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万一我救不了你,麻烦你跟杀你的人说一声,我和你没啥关系,让他们别杀我,我上有一个老眼昏花的师父,下有一本没看完的小说,我可还不想死呢。” 那男子点头说:“好,好,你说什么都行。” 苏言“嗯”了一声,想起内室之中还有间暗房,她便搀扶着那男子,走进了内室,她刚将那男子藏好,便听着门“嘭”一声又响了,苏言抬头看去,只见冷风凄凄,转眼之间,几个男子走了进来。 领头的男子,穿着黑色衣衫,眼波之中有些深邃,他看去二十多岁,魁梧轩昂,只是面上冷冰冰的,眼神之中更是十足的冷淡,冷的让人胆寒。黑衣男子看着苏言,本来冷淡的眼神之中,竟然出现了些许柔情,他攥了攥拳,朝着苏言走去。 苏言刚要说话,只是气势上已经差了一大截,她向后退了几步,说:“你......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可就喊人了。”话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个地方人本来就少,师父和大师兄偏偏又去休假了,只怕叫了,也无人应答。 从前师父习医,总是教导二人,行医不光要救人,还要会杀人。 师父教师兄剑术,让师兄成为这十里八村最好的剑客和最好的医者,这一个杀人一个救人的本事,师兄倒是把握的很好。 只是可惜,师父只教过师兄功夫,自己却什么也不会,如今危难就在眼前,她不知该如何。 不过再一想,师兄虽然剑术不错,可是胆子却很小,就算是他在这,是怕看到这个架势,也多半逃走了,她顿时苦恼不已。 没想到的是,苏言让那男子停下,那个男子真的停了下来,他看着苏言问道:“方才可有人来过?” 这山上只有此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黑衣男子既然尾随其后,定然是知道受伤男子躲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她知道自己隐瞒也没有用,索性便说:“是有人来过,他现在就在房中。” 黑衣男冷笑道:“这便好了。”说着,他就对着两个手下说:“你们两个,进去搜。” “是”他们两个手下朝着内室走去,苏言看到此处,急忙退了几步,站在内室的门口说:“我据实相告,是想和你以诚相待,但你今日想带着他,却是不行。” 黑衣男本以为苏言惧怕自己,不敢欺瞒,那定然也不敢阻拦,没想到苏言竟然不让自己进去,他眉头一皱,摸了摸手中的墨绿色长剑说:“山村愚妇,不知深浅,你可知道,他是江国的罪人,你若是包庇他,和他一样,都是死罪。” 苏言笑笑说:“我不知道那公子是什么人,也不想知道,可如今他受了伤,便是我的病人,我是个大夫,这个世上,与我来说,只有一事比性命重要,那便是医德,我这医馆太小,容不下众位高人,你们若不治病,便请离开。” 黑衣男双目怪睁,忽然拔出宝剑,他走了几步,对着苏言说:“既是如此,那我就先杀了你。” 说着,他剑锋一闪,朝着苏言的颈间划去,同时口中喊道:“江佑辰,你若再不出来,我便杀了她。”苏言看着剑来,吓了一跳,躲闪已是来不及,她便闭上了眼睛。 剑有些寒,苏言感到脖颈前面有些风刮过,鬓边青丝也随风而动,面前传来一阵剑入鞘的声音,苏言抬头看去,只见那黑衣男抬起手,手上握着她的几缕发丝。 苏言恍然明白,方才那剑并未伤到自己,只是自己贴着脖颈,斩断了几缕青丝。 黑衣男用剑之快,大出她的所料,“江佑辰”该是房中受伤男子的名字,黑衣男想以苏言的性命引出他,可他似乎并未所动,也并未出来。 黑衣男走上几步,冷冷的对苏言说:“看见了吗?你如此护他,他根本不管你的死活,你若死了,就真是不值,空信了一个薄义之人。” 苏言明白这黑衣男既然不杀自己,看来也并非什么坏人,她就大着胆子说:“我不是相信他,我是相信你。” 黑衣男一怔,他看着苏言,好一会儿才说:“相信我的人,都没什么好报。” 说完,他就朝着外面走去,他身后的几个手下,平日里训练有素,主人已走,他们也便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看到此处,长吁了一口气,他不知黑衣男为何要离开,只是她离开,着实是件好事,她看着黑衣男的背影,只是黑衣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苏言,苏言吓了一跳,也就这样看着黑衣男子,黑衣男子冷笑一声,边走边说:“明日我还来造访,望你能听话一二。” 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苏言听着只觉得慎得慌。 她看着这些人完全的走出去,悬在嗓子的心才慢慢的放下,她使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门关好,门板已经断裂,她勉强的用几只椅子挡住,然后朝着内室走去。 推开门,走进内室,她吓了一跳,方才受伤的紫衣男子本该在床上躺着,此刻却不见了,苏言惊了一惊,只怕是黑衣人将他带走,她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刚一抬脚,她便感到脖颈一凉,一把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抬头看去,只见紫衣男子左手捂着伤口,右手拿剑抵着苏言,苏言看到此处,顿时有些莫名。 她刚刚认识这男子,准确的说也不算认识,不管怎样,自己也算帮他挡了一灾,他如此对待自己,不禁让苏言心中一凉,苏言问道:“你干什么?” 男子晃了晃剑说:“你和他说了什么?” 男子口中的“他”定然就是黑衣人,苏言眉头一皱:“我们说了什么,你在里面应该听得一清二楚。” 男子点头说:“我是听得清楚,只是他定然知道我躲在里面,为何不进来?” 苏言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她看着男子说:“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也该问那个‘冰块’,问我做什么?” 男子皱着眉头,看着苏言,只是面色更加惨白,苏言看到此处,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别运气了,否则小心你的性命。” 说着,她就退了几步,避过剑锋,男子一怔,便又提了一口气,只是他忽然感到胸腔一阵疼痛,他的手抖了几下,竟然站立不稳,他便用剑撑着地,喘了几口气。 苏言冷冷的说:“现在你杀不了我,却却可以杀你。” 男子捂着伤口,晃了几下,站起了身,苏言叹了口气,便去扶男子,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被苏言扶到了床上,苏言看着男子,轻笑一声说:“你还是不信我?” 有月光从外面透射进来,男子的脸上渡了一层银白,一张俊秀的面容偏偏冷若冰霜,他点头说:“现在信了几分。”说着,他咳嗽了几声,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不知姑娘名讳?” 苏言轻声说:“苏言。”说着,她就指着男子的肩头,示意男子将外衣脱下。 男子会意,一边退去外衣,一边说着:“好名字。” 苏言轻轻一笑,这算什么好名字,自己半个月大便被师父抱上山,便跟了师父的姓,姓苏。最初师父连名字也不曾给自己起,因为自己排号老二,所以直接叫做“老二”。后来寻思着女孩子大了,总要有个名字,不然连婆家都不好找,这才改了名字,因为自己话多,所以就叫了个“言”。说起来,师兄虽然也是师父抱回来的,但却没有跟师父的姓,因为当年师父在师兄的肚兜之中发现一封信,信上只有四个字“他叫赵凌”。 于是,省了师父起名字,他直接叫做赵凌。 那男子此刻脱掉上衣,却看到苏言正在愣神,他便唤道:“大夫?” 苏言缓过神来,看着男子的肩头,只见男子的肩头被利刃所伤,伤口处皮肉翻起,如一条丑陋的虫子,甚为恐怖,苏言急忙去找毛巾和纱布。 那男子虽然很是疼痛,可此刻咬着牙,极力忍着,苏言不敢用力,只能轻轻的用毛巾擦拭着伤口附近的血迹,她说:“江佑辰该是你的名字吧。” 男子点头道:“不错,我是江国人。” 苏言点点头,便思索道:“你是江国人,又是姓江,想必也是皇族,如今因了什么事情,却要被人追杀?” 江佑辰咬着牙关,摇头说:“有些事情,与你无关,还是别问的好。” 苏言心底“哼”了一声:“还不是你自己不想说。” 江佑辰看出苏言的不悦,他就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事情知道的多少,往往是和你的性命的长短成反比的。” 苏言此刻已经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拭完,她看着伤口处,有些化脓,须得剜去腐肉,她便沾了些药酒在匕首上,然后去割伤口腐肉,江佑辰方才还极力的忍着,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他便“啊啊”的叫了几声,一边说着:“轻......轻一些......” 苏言总算是行医久了,手法凌厉,她看着江佑辰的样子,便轻笑道:“大夫的医术,往往和你受的伤痛成反比。” 江佑辰看着苏言幸灾乐祸的样子,便觉得苏言有两三分是在治病,七八分都是在报复他。 不多时,苏言已经清理完伤口,江佑辰的痛处稍稍缓解了一些,他喘了几口粗气,便伸手拿出一块绿色的玉佩说:“这玉佩是我身上的全部家当,它至少能值五百两银子,你当了它,够你一生过活,只要你能救我性命,它便是你的了。” 苏言并不推辞,她攥这玉佩点点头:“你好生休养,明日我自会熬药给你。” 男子点点头,便躺在床上,微微闭眼,苏言看到此处,也就走了出去。 ------------ 第三章 念轮回 更新时间:2013-03-04 沉夜,虽已开春,却还是月露霜重,蝉鸟各自歇去,院落之中,正是一番安静。 苏言睡得昏昏沉沉,忽然有些光芒刺入眼中,她睁开眼睛,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傍晚看到的那个黑衣男一般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房间之中,那黑衣男将苏言房间中的烛火点亮,此刻正拨着灯芯。 苏言心中有些慌乱,但慌乱之中,毕竟还是有几分理智的,她不知道黑衣男看着她醒来后会不会杀了她,她便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既然醒了,何必装睡?”黑衣男冷冷的说了一声。 苏言有些无奈的坐起了身子说:“这不......睡个回笼觉嘛......” 黑衣男“哼”了一声,别过身子。 苏言披了件轻沙,站起了身,那黑衣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言轻声一笑:“问名字者必是过后会有来往,我想我们以后不会有什么交情,还是不告诉你的好。”黑衣男抬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以后不会有交情?” 苏言“哼”了一声:“因为我不敢也不想。” 黑衣男摸了摸手上的长剑说:“我倒是,真想和你好好认识一下,我不杀你,是因为你面貌像极了我妻子。” “我像你妻子?”苏言一惊,自己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家室也并不知晓,如今既然有人和自己长得像,那也许就是自己的家人,她便急忙问道:“你妻子身在何处?我想见她。” 黑衣男摇摇头,冷冷的说:“想见她?你死了便能见到,她早已经过逝了,如今......十六年前。” 苏言心间一颤,十六年,因为什么事情,她的妻子过世,她并不知道,可十六年前,正是自己出生的年岁。 房间之中,两个陌生人如此相对,还谈着如此深沉的话题,苏言顿觉有些不妥,她轻咳了几声,笑着说:“你看,既然我和你的妻子长得像,那你不如坐下喝点茶......” 她还没说完,就感到脖颈一凉,黑衣男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已经抵在了苏言的脖子上。 匕首寒气透骨,苏言只怕自己稍一动,便被割破喉咙,她不敢乱动,只听着黑衣男说:“昨日我没有杀你,可今日却不敢保证,你若不听我的,我让你顷刻毙命。” 生死一刻,苏言自然是害怕的,她点头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听。” 黑衣男轻声一笑,看着房间说:“江佑辰就在房间中,是也不是?”苏言点头说:“不错,你早已知道,何故还来问我?今日我们二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只盼你能为你过世的妻子积些阴德,放了他。” 黑衣男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你为何不求我不杀你?” 苏言看着黑衣男,皱着眉头说:“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我?你昨天不会,今天也不会,再说......我既然长得像你妻子,你便更不会杀我,我不知你和江佑辰有何过节,只是杀人之后,能真正消了你的怒气吗?不如就此罢手。” “好啊,既然你向他求情,我便不杀他。”黑衣男笑了几声,便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在苏言手中:“今日你给他送药的时候,将一颗药丸放在他的汤药之中,这药丸遇水便化,无色无味,他绝对不会觉察出来。” 苏言看着那药瓶说:“我不该求你,你根本没那么好心,你既不杀他,为何还让我用毒害他?” 黑衣男冷声说:“有些事情,没有原因。”苏言笑笑说:“世上从来没有无缘由的事情,不过是你不想说而已。” 黑衣男不想回答,晃了晃手中的匕首说:“这不是你该问的,你究竟做不做?” 苏言眉头一皱,良久才点头:“做,我若是不做,你必会杀了他,一个让人生,一个让人死,医者仁心,定不会让人死,只要你不杀他,我自会将这药放在他的碗中。” 黑衣男“哼”了一声说:“恐怕你是为了你自己的性命吧。” 苏言冷冷的一笑:“你未必能杀我。”说着,她便伸出二指指在黑衣人的胸下三寸说:“你可知人身上有鸠尾死穴,我若是点了,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黑衣男一怔,果然感到苏言正指着他的穴道,他当下放开手,他看着苏言,苏言看到此处,也就放下了手指。 烛火在油灯之中肆无忌惮的跳动着,忽然发出了细碎的爆裂之声,黑衣男看着烛火,低头轻声问道:“你相信轮回吗?” 苏言的心忽然颤了一下,有些疼痛,痛得她不愿去想,黑衣男说自己和他的夫人长得像,他夫人死的时候,又是自己出生的时候,黑衣男自然觉得苏言是他夫人的转世。 苏言轻声一笑:“我相信轮回,可我不相信,我是你夫人的轮回转世,世间巧合太多,有些容不得你不信。” 黑衣男一怔,他低头说:“是么?看来是我多想了。” 说着,她就朝着门边走去,走了几步,身影忽然变作一道黑色的光芒,不知去了何处。 苏言看着黑衣男的背影,兀自有些难言之痛。 两日后。 江佑辰昏睡了两日,终于苏醒过来,苏言看着江佑辰醒来,本该高兴,可是心中总是隐隐的有些担忧,她希望江佑辰能一直昏睡,昏睡到师父和大哥回来。可是很遗憾,两个人不知道去何处休假,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苏言便发了飞鸽,希望两个人能看到。 午后,苏言熬好了药,并未端到江佑辰的房间,而是端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她看着黑衣男给自己的药,有些忐忑,按说答应别人的事情,应该做的,可这是害人的事,她又绝不能做,她的心一时万分纠结,想了一会儿,她就暗暗的说:“这是缓兵之计,那冰块要杀我,要杀江佑辰,我不得已才暂且答应下来,对,现下他不在,定不会知道又不知道我有没有将药放进去......” 想到此处,她释怀了许多,她端着药碗,朝着房门走去,刚走一步,却看到房门正立着一个黑色的影子,她吓了一跳,差点将药泼在来人的身上。 待安定了几分,她才看清,来人正是黑衣男,苏言忽然明白,自己的小聪明,早就被黑衣男识破,她不知道该如何向黑衣男解释,想了一下,她就笑着说:“那个......你看我......忘了......” 说着,她就重新将药碗放在桌上,她将药瓶中的药丸倒出一颗,放在了汤药之中,果然和黑衣男说的一样,药丸入水即化,无色无味,旁人倒是绝难察觉出来。 黑衣男的声音有些发寒:“你最好是忘了,在我的眼皮下,别想鼓捣什么。” 苏言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客官......啊,不是,公子,你若是没事,就先回吧,我知道你有本事,我这小小的门板困不住你,可你也要体谅我一下,我一个弱女子,半夜睡得正香,你就别过来吓我了。” 黑衣男“哼”了一声:“你若是听话,我便不用跑这一趟。” 说完,他的身影又慢慢的消退。 苏言看着他,便有些发愁的将汤药端到了江佑辰的房中。 江佑辰房间。 江佑辰面色惨白的咳嗽了几声,他问道:“我昏睡了几天?” 苏言将药碗放在桌上说:“已经有两天了,如今看你醒来,我便熬了汤药,你喝一些吧。” 江佑辰看着汤药,又看了看苏言,问道:“前几日那个黑衣人走时说他还回来,如今可又来过?” 苏言本就忌讳着这个话题,如今听到江佑辰问起,她急忙摇头:“没,没有。”说着她将药碗推到江佑辰身边:“你先将药喝了吧。” 江佑辰看着药丸,摇摇头说:“我不喝。” 苏言知道江佑辰还是在疑心自己,疑心这药,只是那黑衣男必然还在这房间之中,江佑辰若是不喝,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黑衣男又会出现,那个时候,只怕就不会留江佑辰一条性命,而是直接杀了他。 想到此处,苏言就端起药碗,自己先喝了两口,喝完之后,她便放下药碗:“我知道你在疑心我,如此做,可消了你的疑心吗?” 江佑辰看着苏言竟然喝下了两口药,那看来药是无毒的,他便拿起药碗说:“是我不对,我辜负了你的好意,我喝,这就喝。” 说着,他就“咕咚咕咚”的喝完了药,苏言希望江佑辰喝药,可他真的喝下,苏言也没有心情好一些,她低头说:“你休息一下吧。” 说着,她就拿着药碗,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江佑辰忽然唤道:“苏......苏言......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苏言回头看着江佑辰:“称呼名字多见外......你叫我苏姐姐吧。” ------------ 第四章 抉择难 更新时间:2013-03-05 二日,清晨。 苏言醒来后,发现江佑辰还在昏睡,她便煮好药放在了房间之中,她拿起桌上的药碗,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知道黑衣男定然还在附近,她便将药丸放在了汤药之中。 “你早这样不就好了么?”冷冷的声音又从后面飘了出来,苏言回头看去,只见黑衣男冷着脸站在苏言的身后,苏言虽然早有防备,可还是吓了一跳,她也冷笑一声说:“你还是不放心我,看来在你心中,我也不算个坏人,害人的事情总是不愿做的。” 黑衣男眉头一皱,他低头说:“好人坏人,本没什么界限,也没什么定义,你心向哪边,哪边便是好人,恩怨纠葛,不过是立场不同而已。” 苏言一怔,是啊,或许只是立场不同,因为自己先遇到的江佑辰,便将江佑辰当做好人,两个人的事情,她本不该牵扯其中,想到此处,她就说:“你们的事情,或与我无关,我也不想过问,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 说完,她就朝着房外走去,身后黑衣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若是为了自己,就不该以身试药,如今你已中毒,毒发只是早晚的事情。” 苏言轻声一笑:“多谢告知。” 说完,她就朝着江佑辰的房中走去。 江佑辰此刻还在熟睡,他面色没有昨日苍白,却还是憔悴不堪,这是一张绝好的面容,只是非要将自己的心隐藏的这样深,旁人想要与他相知,实在难上加难。 苏言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上,却见他愁容紧锁,苏言帮他抚平了额间的紧蹙的眉,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丝悸动。 正想着,江佑辰忽然轻声唤道:“霜雪......”说着,竟然拉住了苏言的衣角 苏言一怔,看着江佑辰,江佑辰并未苏醒,想来是睡梦中,梦到了一个叫做“霜雪”的人,这显然是个女孩的名字,看着江佑辰面容如此焦急,想必这霜雪和江佑辰的关系不凡。 苏言痴痴一笑,怪不得你不肯对别人敞开心扉,原来你的心中,早已经驻了一个女子。 想必是个美丽大方,温柔娴淑的姑娘吧。 苏言想要起身,偏偏江佑辰拽着她的衣角,口中昏昏沉沉的说着:“别走,求你别走。”,苏言低声说:“你这人,拽着我,心中想的却是别人。”话语说的淡淡的,只是那心中却有几丝空落。 苏言重新坐回座位,她似是自语,又似是在问江佑辰:“霜雪是谁?想不到你还挺痴情。” 刚一说完,就听见江佑辰又喊了声:“林姬,别走,别走......” 苏言刚刚将江佑辰定义为好男人,听见江佑辰喊了声“林姬”,她的世界观顿时天塌地陷,她有些疑惑的说:“不是吧,这么一小会儿就换人了,你也太滥情了吧。” 刚说完,江佑辰猛地便睁开眼睛,喘了几口粗气,苏言看着他的样子,只怕他必然梦到了什么惊恐的事情,这事情,应该和方才的那个“林姬”有关。 江佑辰醒来后,看到苏言坐在她的床边,自己也吓了一跳,他急忙放开了苏言的衣服,苏言结结巴巴的解释说:“我......我不是姬......” 江佑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一会儿才说:“看得出来......” 药重新放在了江佑辰的面前,和昨天一样,苏言先喝了两口,才递给他,苏言对自己这般,江佑辰多少有些惭愧,他夺过药碗说:“我相信你,别喝了。” 说着,他就把剩下的药都喝进了肚子中。 苏言笑着问道:“林姬是谁?霜雪又是谁?她俩都是你喜欢的吗?那认识吗?她俩不打架吗?她俩大家谁更厉害......” 苏言像噼里啪啦的问了一长串问题,问了一会儿,她自己也累了,就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等着江佑辰的回答,江佑辰嘴唇蠕动着,说了句:“林姬和霜雪是同一个人。” 原来,在江佑辰的心中,从来都只有一个姑娘,她叫做林霜雪。 苏言点点头,本指望江佑辰能多讲些他的故事,来抚慰苏言寂寞无聊空虚的心灵,没想到江佑辰再也不说话,苏言也就不再发问,此时医馆中来了其他的病人,她就去为旁人诊脉。 只是苏言的心中,隐隐的总有些不安。 夜里。 苏言睡得朦朦胧胧,那晗光石在胸口慢慢亮起,又慢慢退散,苏言也做了个梦,一个极为恐怖的梦。 清冷的大殿上,一个黑衣男子,拉着他的手,温婉如玉。 有声音冷冷传来:“王位和女人,你今日必须做出选择。” 苏言是希望男子选自己的。知遇之恩,夫妻之情,都让她无法自拔。 男子吻着她,忽然伸手拔出了腰间的匕首,然后插进了她的胸口之中...... “啊!”苏言被惊醒,她了坐起来,额头上汗涔涔的,枕塌上有些湿润,混着她的泪水和汗水,这该是个梦,可是梦却如此真实,苏言的胸口忽然疼痛起来,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苏言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旁边有声音响起:“你做噩梦了?” 苏言抬头一看,只见黑衣男坐在他的床边,眼神不住的打量着她,眼神之中,少了几分冷淡,却多了几分好奇。 苏言披上外衣说:“不用你管。” 黑衣男起身问道:“梦到什么,能告诉我吗?” 苏言胸口的疼痛不断袭来,蚀骨之痛,痛彻心扉,她咬咬牙说:“不用你管。” 黑衣男笑笑说:“看来毒性已经发作,我这药丸叫做‘噬情丹’,毒发之时,你能看到自己最痛彻心扉的感情,不管是幻影中的情,还是真实的痛,不出十日,定让你死。无比痛苦的死。” 苏言轻轻一笑:“看来昨日江佑辰做的相思梦,也是你这毒药所致,你为何不一刀杀了他,而让他如此?”话说着,苏言感到胸口又开始作痛,她使劲捂住胸口,强忍住才没有叫出来。 黑衣男有些愤怒的说:“你可知道我的妻子是如何死的?她虽是妖,但在宫中并未做过什么坏事,后来我们宫中有人死了,我二弟便诬陷我妻子,我若是带着我妻子逃走,等我二弟得了势,必会杀了我俩,我无奈之下......杀了我妻子......” 江山美人的选择,黑衣男讲的故事,竟然和自己的梦境,一模一样。 苏言感到自己的心痛得不行,她已经分不清那是肉体上的痛,还是心中真的难过,黑衣男接着说“我原以为此事是我二弟一人所为,直到我杀他的时候,他才告诉我,这事情,那事虽然是他做的,但却是江佑辰的主意。” 苏言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问道:“江佑辰?你和他又有什么过节?想必是你从前得罪与他,才让他如此对你。” 黑衣男摇摇头:“各国之事,各为其主,不过都是国与国见的争斗。”只此一言,让苏言知道,黑衣男和江佑辰并不是同国之人。 苏言接着问道:“你二弟为何背叛江佑辰?” 黑衣男冷冷的笑了几声:“他死也要拉个垫背。从那时起,我恨江佑辰,恨他入骨,我所受的痛苦,也要他十倍偿还,我要让他受这无尽的痛苦。” 苏言看着黑衣男的样子,怒骂道:“疯子,你是疯子。” 黑衣男收起笑容说:“我不是,至少我还有理智,你本不该受这苦,我若疯了,今日便不会来找你。” 苏言一怔:“什么意思?” 黑衣男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说:“这是解药,你吃下后,便能解你之毒,不过你记住,这药丸我只给你一颗,也只能救一人,你不是说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只想保护你自己吗?吃了它,便让你免了此祸。” 说着,他将药丸放在桌子上,就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轻声一笑:“看来你也不全然是个坏人,你说的对,立场不同,你或许是个好人。” 黑衣男眉头一皱,回头说:“我是好人坏人并不重要,只盼你别做好人。”说完这话,他就走出了房间,他的声音,如鬼魅一般的飘散进来:“从此后,我再不会来找你......” 苏言眉头一皱,便低头拿起了药丸。黑衣男叫她别做好人,意思是让她将药丸自己吃了,别留给江佑辰,苏言明白,自己不过喝了两口,就已经如此痛苦,只怕江佑辰,此刻更是痛彻心扉。 此刻天已经大亮,苏言温了温炉上的药,便将那颗解药放在了药碗之中,药丸在药中片刻便被融化,她看着药碗说:“不知今日,你还愿喝我端来的药吗?” 苏言走进江佑辰的房间,江佑辰此刻面色惨白,他捂着胸口,看着苏言说:“这药中,你加了什么?为何......为何我心痛如绞?” 苏言将药碗放在桌上:“你这么聪明,为何从来没有疑心我?” 江佑辰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的药:“这药有毒?” 苏言也不回答,只是拿起药碗说:“我喝两口,剩下的,是你的。” 苏言将碗凑到嘴边,正要喝,江佑辰有些生气,忽然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夺过药碗,摔的粉碎。 苏言心中所想,最好的结局是药被江佑辰喝掉,最差的,也不过就是如此,只是可惜了,药本可以救一人性命,如今却被江佑辰毁了。 江佑辰想是怒气过剩,牵引了毒气,他咳嗽了几声,忽然咳出了一口血,苏言急忙去扶江佑辰,江佑辰甩开苏言说:“你既然害我,如今也不用假慈悲。” 苏言听得此话,真的放开了江佑辰,她胸口也开始疼痛起来,竟然也咳出了一口血。 江佑辰没想到苏言也中了毒,他问道:“你......你怎么也......” 苏言轻声一笑:“你忘了吗?为了让你喝下毒药,我也喝了几口。”饶是中毒,苏言也不再嘴上输了,她轻轻一笑,看着地上的汤汁说:“只是可惜了,你摔的这个,不是毒药,却是解药。” 江佑辰颤抖着手说:“你比这毒药,还要毒。” 苏言捂着胸口说:“你可知道,你若是不喝这毒药,那冰块便会杀了你,你现在根本就无力和他对抗。” 江佑辰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说:“可如今,你让我生不如死。” 苏言摇头说:“至少你还活着,活着就会机会,你可知我为何要喝下毒药吗?我是大夫,亲自尝过毒药,才能知道如何解毒,这解药虽然毁了,但你我未必会死,我待会儿抓副药来,温火慢煮,虽不能彻底解毒,但也能延缓痛苦,十日之内,我师父必能回来......” 想到此处,苏言顿了顿,师父和大师兄出去休假,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山头吃着烧烤,邂逅美女。他们看到信鸽,只怕多半认为苏言想念他们才发的书信,为了取悦美女,他们也许会将书信扔在一边,然后将信鸽烤着吃了。 如此看来,十日之内,能回来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处,苏言绝望的叹了口气。 苏言虽然绝望了,江佑辰却燃起了希望,他抬头看着苏言,没想到苏言竟然处处为她想着,他心中再次有些愧疚,便将苏言扶到床边说:“是我有些急躁。” 苏言摇头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煮药。” 江佑辰点点头,看着苏言朝着外面走去。 ------------ 第五章 穿肠酒 更新时间:2013-03-06 药房之中。 苏言一边熬着药,一边将添着柴,柴火生些倒刺,苏言刚一拿起,就被刺破了手指,苏言感到手指有些疼痛,她便狠狠的将柴火扔在炉中,怒骂道:“为何谁都跟我作对?” 想到此处,他便心中烦闷,再也不想去熬药。 这些药与解毒没什么大用,不过是凝心安神而已,两个人就算是喝了,也没什么大的作用,世上有比药物更好的安神之物,那便是酒。 师父那个老酒鬼,在桂花树下埋了两坛美酒,据说那酒的年龄比自己还要长许多,师父从不许别人去碰,他自己也舍不得喝,苏言此刻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对待身外之物,便更是坦然。 药铺外面,正是一片庭院,其中种着芙蓉木槿各色花草,其中最大的便是一棵桂花树,桂花树下,有一张桌子,那是师父平日喝酒的地方,苏言在在桂树下挖出一坛酒,放在桌子上,便去叫江佑辰。 此时已是黄昏,家家炊烟袅袅,有闲情喝酒的,怕是只有二人。 江佑辰坐在桂树下,有些疑惑,他还未开口,苏言先笑了一下说:“世上最好的疗伤药品便是酒了,这酒是我师父珍藏二十年的桂花酒,可有兴趣尝尝?” 江佑辰笑了笑:“如今生死都已置之度外,又有何可怕的?” 苏言轻声一笑:“如此最好。”说着,便拿出两只大碗,她当先倒出一杯,递给江佑辰,江佑辰也不推辞,就结果了酒碗,一饮而尽。 酒质甘醇,入口绵柔,江佑辰笑着说了句:“果然好酒。” 苏言拿起一碗酒,忽然感到手尖有些疼痛,她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已经被木柴划坏,有血从指间滴下,滴在了酒碗之中,宛如一朵盛开的牡丹,江佑辰问道:“怎么了?” 苏言摇摇头,将碗中的酒喝得干净。 此刻繁华渐渐散去,热闹喧嚣也慢慢散去,月色浮霭,家家长起了灯光,忽明忽暗,衬得人更是孤单离索,情意幽空。 江佑辰看着苏言,冷月凄寒,月凉如水,这个身影更是画中娇,壁中颜,一貌倾城,般般入画,眉间朱砂,足可倾国倾城。 苏言看了看酒杯,酒杯之中,也映出了月亮,香醇味从杯中传来,她将江佑辰杯中的酒斟满,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说:“来,咱们干了这杯。” 说完,她就“咕咚”一口将酒喝到了口中,只是喝得有些急,她呛得咳嗽了几声,江佑辰急忙说:“慢些喝。” 苏言摇摇头,又斟满了酒说:“我娘从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如今记得很是清楚,她说消愁的酒是苦的,而且越喝就越是愁苦,如今我算是明白了。” 江佑辰也饮下杯中的酒,算是陪她,江佑辰问道:“你有很多愁事吗?” 苏言轻轻一笑:“从前是有许多,不过现在只剩一个,那便是如何活命。” 江佑辰低头叹了口气,若是自己从不曾出现在这药铺之中,那苏言也绝没有这样多的波折,他正要说话,苏言问道:“你喝的酒,可是苦的么?” 江佑辰摇摇头,他说:“我本来有一件愁事,不过现在没有了。我心爱之人,早已不在人世,阴阳两隔,这是我最愁苦的事情,如今我死了,便能和她见面了吧......” 苏言一怔,江佑辰喜欢的女子原来已经不再世上,这算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个秘密吧,苏言叹了口气便又去斟酒,江佑辰抢先拿过酒坛说:“我来。”说着,他就斟满了两杯酒说:“我娘以前对我说过一句话,如今我也记得清楚,她说情深不寿......” 苏言痴痴的笑了笑说:“情深不寿......如今我便是想‘情深’,只怕也没有机会。”酒有些麻意,苏言感觉头脑昏昏沉沉,她趴在桌子上低声说:“若是真的能好好恋一场,我倒宁愿不寿......” 说着,她闭上眼睛,竟有些睡意。 江佑辰看到此处,便过去搀扶苏言,苏言微微睁开眼,痴痴的笑了几声:“山不磨兮海可枯,生唯一兮死难二。”说完,她便再也没了意识。 江佑辰看着苏言,便叹了口气,幽幽的看向了远方。 远方,热闹的街市如今已是漆黑一片,只有不知名的虫儿的叫声还在回荡着,一切都是那般的安详。 倘若有那么一个地方,能叫人忘记愁苦,忘记仇恨,忘记江湖,可有人愿意与我一同隐迹江湖? 一同赏尽天涯风花雪月,尝遍天下美食? 一生,永不相负? 倘若真的能这般轰轰烈烈的恋一场,不寿,又怎样? 清晨。 苏言起身后,发现自己身在房间之中,昨夜两个人喝酒的情景,还在脑中回荡,苏言这一宿并未做什么噩梦,醒来后,也再也没有毒发的症状,她惊奇了几分,有些欣喜的想着,难道那酒有解毒的功能? 想到此处,苏言顿时有些激动,她急忙起身去内室寻找江佑辰。 只是江佑辰,却是另一番光景。 苏言到他房间的时候,看到他双眼紧闭,额头上汗涔涔,嘴唇也开始发紫,只怕又做了什么噩梦,苏言吓了一跳,急忙摇摇他:“喂,醒醒,醒醒啊......” 江佑辰还是紧闭双眼,并未醒来,苏言看到此种情况,顿时有些慌乱,原来江佑辰还仍在中毒,她急忙去给江佑辰煮药。 一连几天,苏言再也没有毒发的症状,可江佑辰却未能醒来。 几日之后,师父和大师兄终于风尘仆仆,风姿潇洒的回来了。 师兄赵凌满目红光,异常兴奋,他推开门,笑着说:“言儿,我回来了,你肯定想我想的不行了吧。” 说着,他已经走进了药铺之中,苏言听见赵凌的声音,便起身去看赵凌,他看到赵凌,忽然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十六年来,她时刻都盼望自己这个不靠谱的师兄离开,现在却从没想过,自己今日竟然很想让他回来,很想见到他,毕竟他再不中用,也总算是个男人。 苏言正在暗自垂泪,赵凌却高兴的不行,他笑着说:“哎呦,言儿,看来我出去一趟是对的,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想念我,早说啊,早说的话,我就不走了,看你高兴的......” 苏言一边哭,一边说:“你要是不会来,我会更加高兴。” 赵凌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苏言拉着赵凌走进内室说:“师兄,我和江大哥都中毒了,若是没有解药,我们都会死的。” 赵凌看看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江佑辰,又看了看苏言说道:“他中毒要死了我看的出来,但你中毒了,我还真看不出来。” 苏言顿时有些着急,他说:“怎么看不出来呢,你看我......哎?我前两天也跟要死了一样,这几天忽然就没什么感觉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赵凌“呵呵”一笑:“这还用问,我恩泽四方,雨露均沾,你托我老人家的福,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苏言眉头一皱:“你要是不会用成语,就别用了,你以为你是天子啊,还雨露均沾。” 赵凌看着苏言,笑着说:“哎呀,我是看你心情不好,想逗你开心一下。” 苏言:“那你太失败了。” 赵凌坐在江佑辰的床边,便为江佑辰搭脉,为他搭过脉之后,又去给苏言搭脉,苏言看着赵凌一直眉头一展,她就问道:“怎样?” 赵凌轻声说:“这位兄弟确实是中了毒,毒性甚烈,若再找不到解药,只怕就会丧命,可言儿你......你却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 苏言一怔,有些疑惑的看着江佑辰:“前几日我和他一样,也中了毒,这几日却莫名的好了,究竟是因为什么?” 赵凌思索了一下,忽然裂开嘴,再一次的笑道:“我都说了,是因为我恩泽四方,雨露均沾......” 苏言白了他一眼,朝着外面走去。 不管是什么话题,赵凌总会以自恋作为结尾,对于这件事情,苏言很是无奈,师兄如此不靠谱,她决定还是直接去找师父吧。 午后。 苏言和师父坐在药铺之中,师父帮苏言搭脉,不多时,他便放开了苏言,苏言问道:“师父,怎样?” 师父摇头说:“言儿,你几日前中毒,如今却已经解了,只是房中那个公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苏言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会如此?” “依我看,这根本就是那个公子自己的问题。”赵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窜了出来。 苏言和师父都吓了一跳,他们看着赵凌,苏言问道:“师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赵凌摆摆手说:“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言儿和江公子都中了毒,两个人吃的东西也都一样,为何言儿能解毒,江公子却不能,归根结底,肯定是江公子自身有问题,我猜想,那江佑辰有可能根本不是人,而是妖。” 赵凌的话,向来很不靠谱,苏言倒是并不在意,她摇头说:“他不可能是妖,定然是人,应该还是江国的皇族。”赵凌摇头说:“一定是妖” 苏言:“人。”赵凌:“妖。” “人”。“妖”。 “人”。“妖”。 “人”。“妖”。 两个人兀自争论不休,师父终于忍不住了,他抬手说:“好了,两位人妖......不是,两位徒儿,方才为师看的清楚,那江公子并非妖族,他是人。” 苏言朝着赵凌“哼”了一声,便看着师父问道:“师父,那他为何还未解毒?” 师父摸了摸胡子说:“你喝的药之中,多了一味药引,只是你自己不知。” 苏言一怔,问道:“是什么?” 师父凝重的说:“那是你的血。” 苏言猛然想起,两个人一同喝酒的时候,自己的确是划破了手指,也的确是喝了掺有血迹的酒,只是血如何能当药引?苏言更加不明白。 师父笑了笑说:“古书之中,曾有记载,以血为引,炼丹制药,万中之一,可能成功,只是那人,须得是上元精体。” 苏言从没看过这样的医书典籍,她摇摇头说:“我还是不懂。” 师父拍了拍苏言:“也许你便是那万中无一之人,你的体中,存有仙灵。”说着,他就朝着内室走去。 药铺之中,苏言满目惊愕,赵凌更是惊愕,他看着苏言,结结巴巴的说:“我现在觉得,你比较像妖......” ------------ 第六章 往事沉 更新时间:2013-03-07 内室之中。 房间有些安静,檀香袅袅,盖住了浓重的药味,江佑辰躺在床上,并未醒来。 师父说苏言体内存有仙灵,可以救人,对于师父的说法,苏言其实并不全然相信,只是不管相不相信,这个都是最后的希望,她将自己手腕划破,滴在了温着的药中,然后喂江佑辰喝了下去。 苏言看着江佑辰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有那么一丝担忧,几日之前,两个人喝酒的情景还在脑中,江佑辰的柔情让苏言难以忘怀。 不过片刻之后,苏言忽然想起了另一件“难以忘怀”的事情,她偷喝了师父珍藏二十年的美酒,而且她还没死。 苏言抬头看着师父,只见师父正在给江佑辰诊脉,苏言便试探着问道:“师......师父......我真的死不了吗?” 师父点头说:“自然,你不相信为师吗?” 苏言有些尴尬的说:“当然相信,但也有可能是您看错了啥的,您要不再好好看看?说不定我还有希望毒发身亡呢。” 师父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言:“我怎么觉得,你没死成,还挺遗憾的?” 苏言跪在地上说:“不遗憾,不遗憾,只是师父,徒儿本以为自己会死,才大着胆子做错了事情,如今大错已经铸成,还望师父责罚。” 师父看着苏言,轻轻一笑:“咱们师徒情同父女,有什么事情为师不能原谅,你先起来。” 苏言并不起身,只是说:“师父,您先答应不生气。” 师父思索了一下,思索半天也不知道苏言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他扶起苏言说:“哎呀,都说了没啥不能原谅的,只要你不喝我的桂花酒,天大的事情,为师也帮你扛着,不过想想,你也不爱喝酒,那就没什么事了,快起来吧。” 苏言本已起身,听见师父这话,顿时腿一软,又跪在了地上,她战战兢兢的说:“那个......您还是别原谅徒儿了。” 师父有些疑惑,苏言低头说:“徒儿......徒儿喝了您的桂花酒......” 师父一惊,跳起身说:“你说什么?”苏言头埋得更低,她说:“师父,您怎么耳朵也不好使了,徒儿说,徒儿喝了您的桂花酒。” 师父听得此言,顿时大怒,盛怒之下,忽然气的笑了,他伸出大拇指说:“你......做的真好......” 说完,拂袖而去。 苏言抬头看着师父的背影,又回头看着江佑辰,她小声对着江佑辰,又对着自己说: “你可知道,你死不了了?” “你可知道,我要死了......” 房外小院,桂花树下。 师父挖出了另一坛酒,只是看着那酒,他又呆呆的叹了口气。 苏言走出房外,走到师父身边,坐在了旁边,她小声说:“师父......” 师父叹了口气:“二十年前,邢国灭亡的时候,我逃到这个地方,便用酒来忘却愁苦,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忘就能忘的,莫说现在,便是十年,百年后,还是记得的。” 苏言看着师父,忽然明白,师父并非在生自己的气,只是,仍旧忘不了凝儿。 苏言轻声问道:“师父,您此次去了何处?” 师父指着远方,远方青山幽谷,烟雾弥漫,他说:“邢国,但如今那里已经不叫邢国,而是楚国的边城,现在叫做邢城。” “那还是忘不了邢国公主吗?”苏言问道,问完之后,她便开始后悔,师父从没谈起过此事,将这事当做秘密,自己也该装作不知,而不该贸然问出,想到此处,她就尴尬的笑了笑说:“那个......师兄说的......” 师父拍了拍酒坛,一笑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若是想知道,我可以都告诉你,我有了这医馆,便埋下了这两坛酒,想着什么时候准备忘了她,准备开始新的事情,那我便痛痛快快的喝了这酒,将她忘得干净。” 苏言看着酒坛说:“这二十年来,您一直没有喝它,那便是因为,您一直也没有忘记公主。”师父点点头,叹了口气。 苏言轻声问道:“她爱您吗?”师父一怔,她思索了一下,便摇摇头说:“不知道。” 苏言一怔,原来师父抱守的,竟是一段无果之恋。 师父平日里喝了酒话才会多些,今日没喝酒,倒也愿意和苏言多说几句,他轻轻一笑:“我觉得值得,那便好了。” 苏言摇摇头:“师父,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妹每日看您烂醉而回,沉溺往事,只能让您消沉,您不想报仇了吗?您忘记邢国是如何灭亡了吗?您没看见战国纷飞,流民失所吗?您有本事拯救天下,为何不去,却只是用酒来麻痹自己?” “拯救天下?”师父听着这话甚是荒唐,他笑着说:“我就算是能拯救天下,也没本事拯救我自己......我教你们行医,教你们做人,却教不了该如何救自己......” 苏言起身说:“医者仁心,能救一人便是一人,您说行医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而酒,却只能杀人,让人意志消沉,沉于浮躁......”师父心间一颤,他抬头看着苏言。 自小都是自己养育苏言,他以为对苏言了解甚多,如今看来,他还是并不了解自己这个徒儿,他问道:“那我该如何?” 苏言抬眼,有些郑重的说:“患得患失终究一事无成,万事总在一念思量,该如何取舍,还要师父自己做主。” 师父眉头一皱,他也起了身,他掀开酒坛的盖子,酒香四散飘来,师父闻了闻,便说:“好酒......好酒......”说着,便将那酒坛拿起,然后倒在了桂树之下。 苏言一惊,喊了声:“师父......” 师父边倒边说:“有些事情,我虽未教你,你却比我明白,是我太过沉醉,杀人的东西,留它何用?” 师父没有喝美酒,而将它倒在了树下,她倒还是第一次见到,空气之中满是扑鼻的酒香,师父朝着苏言笑了笑,苏言看到师父如此,不禁也笑了笑...... 一日之后。 江佑辰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解毒的,但对着时间的事情,多存了几分感激。 休养几日之后,他感到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他本不安于闲暇,已经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他便走出了医馆。 医馆外面,青竹翠柏,松涛阵阵,瀑布隆隆水声不断,击打着乱石,溅起千万水花,江佑辰在溪边洗了把脸,便坐在了溪边,看着一池清水。 旁边有人坐了过来,江佑辰回头看去,那人正是苏言,苏言笑道:“一大早找不到你,还以为你走了呢,没想到你却在这里逍遥。” 江佑辰轻轻一笑:“我就算走,也要和你告个别吧,却不知我是如何解毒的?” 苏言想起自己以血为药引,想想倒还有些后怕,她摇头说:“没......秘密......” 江佑辰摇摇头:“你问我我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你,现在我问你,你也拒不相告,咱们算是扯平了。” 苏言“哼”了一声:“我不告诉你,是因为药理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你不告诉我,却是因为你不信任我。” 江佑辰解释着说:“苏姑娘......” “我乏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大灰狼,小白兔,什么都可以。”苏言伸了个懒腰,将一块石子丢进了水中,水面上顿时波光粼粼。 江佑辰点头说:“好,我讲,只是我不会讲动物,我给你将我的故事吧。” 苏言一怔,抬头看着江佑辰,江佑辰看着远方说:“我是江国皇子......” 有些时候,失去一些,必然就会得到一些,就像现在,苏言虽然受了许多痛苦,可她得到了江佑辰的信任,江佑辰现在愿意给她将自己的故事。 不过苏言第一个反应是,该是个很长的故事,她打断了江佑辰:“你先等我一下。” 江佑辰不知道苏言想要干什么,他点点头,苏言朝着药铺走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中拿了些糕点茶水,她说:“听故事的时候,该有美食陪伴,我准备好了,你开始讲吧。” 江佑辰点点头说:“只怕你一会儿听完了便没有心思吃了......哎?我讲到哪里了,哦,对,我是江国皇子......” 苏言对江佑辰的事情确实很感兴趣,她虽然想到江佑辰是江国的贵族,却没想到,他是江国的皇子,如此身份地位,为何会遭人追杀,那黑衣男又是什么身份? 想到此处,她就问道:“那个,你讲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一直要杀你的黑衣人,叫什么名字?” 江佑辰看着远方似虚似实的地方说:“他是楚国的国君,楚侯明轩。” 苏言心底一颤,原来那个黑衣男竟然是楚国的国君,楚明轩。 ------------ 第七章 恩怨劫 更新时间:2013-03-08 江佑辰是江国的皇子,他是江国国君江侯的唯一儿子,自小读文习武,天资聪颖。江侯也将他当做储君培养,百年之后,王侯之位,必是江佑辰的。 十六年前的事情,楚宫狐爪伤人的事情,的确是江佑辰的主意,楚明轩的才能远在他那个弟弟楚明渊之上,江佑辰想除掉楚明轩,除掉这个这个江国的大敌。人皆称颂楚国太子明轩是个重情义之人,没想到,他为了得到王位,甘愿舍掉娇妻。 这件事情,于江佑辰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是让楚明轩更加痛恨自己而已,但楚明渊却任意胡为,自不量力的想要夺取楚国。 楚明轩在楚国王宫大殿上,斩杀了楚明渊,踩着弟弟的尸骨,他登上了王位。他虽不是为了清云才杀的楚明渊,但总算是为清云报仇了。 “清云是楚明轩妻子的名字吗?”苏言轻声问道。江佑辰点点头算是回答。 苏言眉头一皱,低头思索着,江佑辰问道:“怎么了?” 苏言抬头看着江佑辰说:“楚明轩说我长的像他的妻子。” 江佑辰一怔,他虽知道清云这个人,但他的面貌,江佑辰却也没见过,他低声说:“我盼你只是像,楚明轩他是个冷血的人,他从不肯对别人投注感情,哪怕是喜欢,在感情面前也是微不足道的。” 苏言心中“咯噔”一跳,对于楚明轩,她不知是何种感觉,明明很远,却又觉得很近,明明很陌生,却又觉得很熟悉,他的身影,总是有些挥之不去,苏言轻声问道:“真的如此吗?或许他心中,也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也不会十年如一日的想着他的妻子,也许他已经后悔,也许他没有别的办法......” 江佑辰摇摇头:“当年他为了王位亲手杀了他的妻子,这般行径,实在让人不耻。你不是他,你怎知道他想着他的妻子?” 苏言抬头,脱口道:“我知道......”只是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她便低头说:“我猜的......” 江佑辰摇摇头:“你信不信,若是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还会杀了清云,而去选择王位。”苏言看着江佑辰,颤着声音问道:“那你呢?” 江佑辰叹了口气,看着远方说:“我......我不是王,不知道王的心思,但我身边的人若是受了伤害,我拼了性命,也是要帮她报仇的。” 江佑辰虽然尽力想保护心爱之人,只是他心爱之人......终究已经不在了。 两年前,江佑辰出兵打仗,认识了在郑国做歌姬的林霜雪,那个女子,不同于风尘女子的轻浮,清丽的外表不惹世俗,妙曼的身姿窈窕无双。 一首舞曲,让江佑辰爱上了她。 江佑辰打了胜仗,他带着林霜雪回到了江国,他在马上笑着对她说:“我是世子,受父王赏识,将来我做了王侯,你便做我的王妃。” 江佑辰本以为自己的出身上天已定,本不该受什么波折,只是没想到,回京的时候,满街的披麻戴孝,他才知道,自己的父王已经薨逝。 父王死了,居然自己不知,江佑辰气势汹汹的赶回王宫,他才发现,自己的叔叔江湛已经做了新的江侯。 不过一场战争的时间,江国改换了主人,江佑辰改换了命运。 江佑辰虽然仍是世子,但已经没了权势。江湛答应他,百年之后,这王位还是他的,只是谁都能看出,江湛的王位名不正言不顺,他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才没有废掉江佑辰世子之位。 江佑辰父亲的灵堂之中,只有一人守着,那便是他的妹妹江瑶。夜深人静的时候,江瑶告诉江佑辰,父王根本不是病故的,他是被江湛害死的。 兄妹二人决心找江湛报仇,只是苦于没有兵权,二人便偷偷在民间招兵买马,私募军队。 两个月前,江湛忽然重新启用江佑辰,让他带兵去剿灭邓国,那是个小国,国君胆小如鼠,江佑辰还没到邓国边境,国君便迫不及待的挂印投降。 江佑辰得胜回国,只是心中不明白,为何江湛要他去剿灭一个唾手可得的地方,直到回城的时候,他的疑惑才得到了解决。 杏花飘落的季节,江佑辰英姿勃发的凯旋而归,迎接他的有他忠心的部下,有他疼爱的妹妹,却惟独没有他怜惜的良人。 江瑶有些痛心的告诉江佑辰,林霜雪被江湛接到了王宫,做了林姬。 原来江湛早就看上了林霜雪,他让江佑辰出征是假,引他离京却是真。江佑辰一走,江湛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林霜雪,那时偏偏江佑辰并没有给过林霜雪封号,林霜雪不管对谁来说,都只是个歌姬。 江湛如禽兽一般的强暴了林霜雪,强行将她带到了王宫,封为姬妾,江瑶没有权利,就算想管,也是插不上手的。林霜雪真的当了王的妃子,但王,不是江佑辰。 半月之前,江湛生辰设宴,王亲贵族都到场相贺,自然,江佑辰也去了,江湛似乎有意炫耀,让林霜雪为众人跳舞,那天林霜雪穿的雍容华贵,妍姿俏丽,香艳夺目,如一个出嫁的公主一般。 只是江佑辰不能叫她“霜雪”,只能敬称她为“林姬”。 舞跳完了,林霜雪的身子软软倒下,她死了,服毒自尽。 理由很简单,却也很可怜。她怀上了江湛的孩子,她不想把孩子生下来,只能这种方式结束孩子的生命和自己的生命。 江佑辰终于再也不想忍了,他造反了,尽管他没有兵权,尽管他私募的军队不多,他还是造反了,江瑶也很明确,哥哥做什么,她都跟随。 王宫内乱,此时江湛已经羽翼丰满,他赢了,自古成王败寇,他被认作乱臣贼子,满城追杀,他和江瑶失去了联系。 苏言看到江佑辰的那天,是江佑辰最落魄的时候,但追杀他的不是江国人,而是楚国人。 江佑辰躲过了江国的追杀,却不知道楚明轩早已对她虎视眈眈,楚明轩要杀江佑辰,亲手杀了他,为自己的妻子报仇。 江佑辰看着身旁的苏言说:“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心爱的人我保护不了,我妹妹我也保护不了,如今我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数的仇人。” 苏言吃着糕点的手放下来,她看着江佑辰问道:“所以你心中,除了林姑娘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吗?” 江佑辰点点头,干脆的说了句:“是。” 本是个局外人,苏言也不该怎样,只是她听得此话,忽然心中有些空落。 苏言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心绪,只是此刻却想极力掩饰,她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喝着茶水,若有所悟的说:“怪不得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我现在看的小说也是个血腥暴力的家庭伦理故事,但好像没有你这个精彩。” 江佑辰:“我怎么觉得你对我一点都没有同情,反而对我的悲惨遭遇还挺满意的。” 苏言想也不想的说:“对呀......啊,不对......” 江佑辰白了她一眼,她摇着江佑辰的肩膀说:“其实我一直都很同情你的,你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也定会帮助的,只是你不觉得好奇吗?” 江佑辰回头问道:“有什么好奇的?” 苏言放开他的肩膀,思索了一下便说:“你说你带林姑娘回府,养在深闺,你们并未成亲,那江湛是如何知道她的?” 江佑辰一怔,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他摇摇头说:“他不该知道。” 苏言点头说:“这就对了,既然不知道,更加不可能喜欢,况且你虽没给她名号,但谁都能看出,她是你的女人,世上有成千上万的女子,江湛只要喜欢,都能得到,为何要冒着天下人唾骂的名头,去要你的女人?” 江佑辰听得苏言这样说,顿时被惊得一身冷汗,他结结巴巴的说:“他......他该不会......” 苏言点点头:“我猜想,他根本就是再逼你造反,养着你在宫中,就像养了头猛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反咬他一口,与其这样,还不如用些手段,逼你造反,逼你成为这楚国的叛徒,那时,就算你有本事逃过一死,只怕也永远不能回楚国了。” 江佑辰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他才说说:“苏姑娘,你聪慧的紧。” 苏言摇摇头,苏言又喝了一口茶,磕了个瓜子,慢悠悠的说:“有些事情,你沉溺其中,便被迷失心智,反而不如外人看得清楚。” 苏言一抬头,正撞上江佑辰的目光,她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江佑辰轻声一笑:“我觉得你今日很不一样,很聪明。” 苏言:“......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笨?” 江佑辰挑眼看她:“难道不是吗?” 苏言:“......” ------------ 第八章 鲲鹏志 更新时间:2013-03-09 二日,清晨。 苏言刚刚起身,便看到江佑辰站在院子之中,正在赏玩花木,他的眉眼甚为温婉,阳光之下,长长的睫毛随着目光流转。 苏言走出去,站在江佑辰身边问道:“怎么起得这么早?” 江佑辰轻轻一笑,将一朵芙蓉放在苏言手中说:“我想好好的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将它们映刻在脑中,以后不管在天涯海角,也不会忘却。” 苏言一怔,问道:“你要走么?” 江佑辰点点头:“是啊,此处是山水清秀,是个好的所在,只是醉心田园,只能让人迷失心智,时日长了,我怕我忘记我的仇恨,忘记我未成的大业。” 江佑辰的满心都是仇恨,他想为他爹报仇,他想重新夺回江国,他这样活在刀尖之上,实在太累,这样过一生,在苏言看来,倒不如隐于避世,她问道:“这不是很好吗?” 江佑辰轻轻一笑:“人各有志吧,” 这话倒也有理,苏言又问道:“那你何时走?” 江佑辰并不回答,只是朝着远方看去,他问道:“你可曾听见什么声音?” 苏言侧耳倾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她摇摇头:“我什么都没听到。” 江佑辰笑了笑:“我听见了,那是鲲鹏展翅的声音。”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声猛兽的鸣叫,苏言抬眼看去,只见一位粉衣女子站在一只巨大的飞龙之上,那飞龙全身赤红,青面獠牙,竟比那百年的桂花树还高上许多,它鸣叫一声,顿时山呼海啸一般,飞龙眨眼间已经到了此处。 苏言从没见过如此巨大的异兽,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但自古能驯服神兽之人,自身也必是法力强劲者,如今看这赤龙如此迅猛,想必这粉衣女子也不是常人。 她抬头去看江佑辰,只见他眼神之中甚为得意,她便能猜到一二,这女子定是来接江佑辰的,只怕不是他的手下,便是他的妹妹。苏言问道:“看来接你的人来了,却不知你是何时通知她的?” 江佑辰抚过花间的一滴露水说:“昨夜你睡的最酣时候。”苏言叹了一声说:“你就算是归家心切,却也不急在一时,没想到你为了离开,连觉都不好好睡。” 江佑辰摇头:“你错了,在你这里的半月,是我这三年来,睡得最好的时候。”说完,他的手离开花心,就朝着前面走去,空留下一朵摇摆不定的花木,花间露珠在空中激荡,闪烁着五彩光芒。 苏言伸手接过一滴露水,也就朝着前面走去。 那粉衣女子跳到地上,她身后的赤龙便鸣叫了一声,翅膀扇了几下,不知飞去了何处。 苏言走了几步,便止了步,她淡然的看着两个人轻轻一笑,是啊,你是蛟龙,本不该呆在潜水之中,你说你听见鲲鹏展翅的声音,可谁又知,那不是你的抱负。 苏言正想着,江佑辰已经带着粉衣女子朝着苏言而来,江佑辰对苏言道:“苏姑娘,这是舍妹江瑶。” 苏言看去,只见那女子淡粉色华衣裹身,一缕青丝垂在胸前,墨色的秀发上轻轻挽起斜插着一支薇灵簪,腰间别着根红色长鞭,鞭头系着缨络黄穗,看去并没有一般女子娇弱,反而是一番侠女风范。 苏言点点头,正要说话,赵凌从旁边窜了出来,他笑呵呵的说:“原来是你的妹妹,怪不得这么漂亮,江姑娘,初次见面,有失远迎,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就行。” 苏言不知道赵凌什么时候过来的,但看着赵凌那色咪咪的眼神,苏言倒很是为江瑶担心。 江瑶看着赵凌如此“热情”,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江瑶便笑着说:“多谢。” 赵凌听到此处,更加有些无所顾忌,他笑着说:“哎呀,谢什么,你哥哥便是我哥哥,照顾他是应该的。” 江瑶摇头,有些尴尬的说:“那个,我没有谢你,我在谢苏姑娘。” 赵凌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谢谁都一样,你别客气,她是我师妹,你把她也当成你师妹就可以了。” 苏言:“......” 江佑辰走过来,看着苏言和赵凌说:“两位,江某已经叨扰这么多时日,先下也该离开,如今舍妹已来,咱们就此告辞吧。” 苏言一怔,抬头看着江佑辰,她还未说话,赵凌从旁边摇头说:“走什么走啊,现在日薄西山,天色已晚,我做主了,你们明天再走吧。” 江瑶和江佑辰抬头看天,刚过辰时,日头正大,何来“日薄西山”之说。 苏言看着江佑辰说:“紫辰山风光秀美,平时不常得见,今日有时间,不妨让我师兄领着江姑娘四下看看。” 江佑辰思索了一下,便点点头,赵凌听到这话,顿时很开心,他朝着江瑶走去,然后将手搭在江瑶的肩膀上说:“江姑娘,容赵某带你好好转转咱们这风光秀丽的山。” 江瑶似乎并不习惯赵凌如此,她向后退了几步,逃离了赵凌的“魔爪”,赵凌并不明白江瑶的意思,又没脸没皮的走了几步,江瑶干脆掏出了腰间的鞭子,然后展开鞭子说:“你若是再近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赵凌看着江瑶的样子,便收起了几分无赖,他点头说:“好,我不碰你,你说你一个小小姑娘,怎么如此厉害,这样可找不到好婆家,找不到的时候,可别来找我。” 江瑶“哼”了一声:“你放心,就算世上的男子都死光了,我也绝不会找你。” 赵凌听着这话,忽然觉得有些耳熟,他回头看了看苏言,无奈的说:“怎么你们女人都一个样?” 苏言也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是你自己太不靠谱了。” 赵凌叹了口气,看着江瑶说:“得得,我走前头,你跟着我后面。”江瑶本还在犹豫之中,赵凌抬手说:“去吧。” 江瑶这才跟上了赵凌。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江佑辰负手笑了笑:“说吧,你打发他们二人离开,可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苏言本确实有些话要说,只是此刻江佑辰先问起倒让她有些语塞,她张张嘴,皱着眉头说:“不要以为你很聪明,便能猜透每个人的心思,我......我没什么要说的......” 江佑辰一怔,结结巴巴的说:“没......没什么吗?” 苏言看着江佑辰,顿时有些难言之感,她点头说:“不然你想让我说什么?你有你的抱负,我有我的生活,咱们相差太多......终究......”苏言摇摇头,朝着前面走去。 江佑辰眉头一皱,看着苏言的背影,想叫住她,可叫他之后,又能如何,江佑辰的手在空中停了一停,终究放了下去。 ------------ 第九章 轻离别 更新时间:2013-03-09 夜里,冷风凄凄,上弦之月,月满苍穹,月光将大地照得一片银白,照得人孤单萧索,清冷幽寂。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句话苏言从来都明白,就比如,她知道总有一天她和赵凌到了成亲的年纪,两个人是要分别的,可和赵凌的分别,她求之不得。 她以为分别是那样简单,没想到如今江佑辰要走,自己竟然有些难言之感。 她伸手摸到腰间,腰间有一个温润的物件,那是江佑辰给她的玉佩,分别之后,这该是两个人唯一的牵连吧。 就在这时,身旁有人坐了过来,苏言回头看去,那人正是江瑶,苏言朝着江瑶笑了笑,在旁边为她挪了些位置。 苏言问道:“今日我师兄带你去看山中景色,你觉得怎样?” 江瑶笑了笑说:“甚好,景色怡心,花香四溢,是个好的所在。”苏言摇头说:“我问的是我师兄怎样?” 江瑶“啊?”了一声说:“那就不怎么样了。” 苏言:“......” 苏言:“夜里清冷,你何不早早歇息,非要出来吹冷风。” 江瑶看着苏言轻轻一笑:“我哥哥从不轻易夸人,上次听见他夸人,还是他夸赞霜雪姑娘,今日他真心夸赞你,我便想见见你。” “霜雪姑娘”便是林霜雪,江佑辰竟然将苏言和他所爱之人相比,这道让苏言有些不知所措。 苏言也笑了笑:“每个女子,都喜欢别人夸赞,但又都不喜欢拿自己和别人比较,听你这话,我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一笑置之。” 江瑶看了看月色,良久道:“那就要看你是如何对待我哥哥,若是当做路人,自然可以一笑置之,若是当做......” “没有。”苏言不等江瑶说完,她便急忙否认,江瑶看着苏言有些紧张的神情,便笑着说:“你紧张了?那看来你该高兴。” “没......没有......”苏言再次否认,只是语气间,明显已经有些底气不足,江瑶轻轻一笑:“不管你如何,我却很高兴。” 苏言低下头去,面色有些绯红,只因为在黑夜之中,才看的并不明显,江瑶看到苏言手中的玉佩,暗自叫了声:“奇怪。” 苏言问道:“何处奇怪?” 江瑶拿过玉佩说:“这是我母后留给我大哥的,这些年来,我大哥一直放在身边,甚为珍视,如今他既然肯送给你,那看来他对你真的很是不同。” 这玉佩不过是江佑辰在药铺药钱的抵押,江佑辰给苏言,也并没有什么意思,苏言看到江瑶误会了,她便急忙解释:“并非如此,他说他身边只有这一件值钱的东西,让我当了,与他做看病钱。” 江瑶点点头,轻声说:“这玉佩既然我哥哥已经给你,还盼你好生收着。” 苏言攥着玉佩说:“我知道。” 江瑶看着苏言,她看得出苏言喜欢江佑辰,只是江佑辰心中只怕现在容不下旁人,她就转了个话题说:“其实我看你那个师兄对你倒很是不错,你们二人何不共结连理?” 苏言想到赵凌,便辩解着说:“我和师兄情同姐妹,你见过姐妹相爱的吗?” 江瑶点点头,干脆的说:“见过。” 苏言:“......” 江瑶看了看天说:“时辰不早了,早日歇息,明日我们便要离开,到时还望你能送我们一程。” 苏言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有些空落,她说:“我会的。” 江瑶听着这话,便走进了房间之中。 清晨,江佑辰和江瑶准备离开,苏言站在院落中,却不知该如何告别,倒是赵凌,拉着江瑶几次想要放开的手,絮絮叨叨的说:“我说美女,你以后还要再来......” 江瑶有些敷衍的说:“我会的。” “记得带你的帅哥大哥一起来哦。”“我会的。” “等你们平安到达该去的地方,记得给我写信。”“我会的。” “记得要想我。”“我会......” 苏言看着赵凌的样子,顿时感到有些无奈,这个师兄,平日里没有半分精通的事情,只偏偏就会油嘴滑舌。 正想着,旁边有声音道:“苏姑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苏言看着说话之人,那正是江佑辰,苏言眉头一皱,微微看天,三月的天气,漫天柳絮飘落下来,如鹅毛大雪一般,苏言随手折下一节杨枝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人皆折柳送别,今日我也风雅一回。” 江佑辰接过杨枝,没有说话,苏言想起一事,便从腰间拿出江佑辰送她的玉佩说:“这玉佩是你的,如今物归原主。” 江佑辰一怔,急忙说:“送人礼物,岂有要回的道理。” 苏言轻声一笑,将玉佩强行放在江佑辰手中:“何必逞强,当时你身边若是还有别的值钱物件,你定不会将玉佩给我,这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只怕千金万两都是换不来的。” 江佑辰看着玉佩点头说:“是啊,这个玉佩是我母后留给我的,是最珍视的物件,这么久以来,一直陪在我身边,如今你又还给了我,我定会给你更加贵重的东西。” 苏言心间颤了一下,皱了皱眉,江佑辰问道:“怎么了?” 苏言痴痴一笑:“还是算了,我想要的,你定然给不起。” 江佑辰有些疑惑的问道:“是什么?” 苏言摇摇头,笑着说:“等我想到的时候,再告诉你,到时候盼你别赖账。”说着,她就别过脸去,有些冷风吹来,苏言紧了紧衣,深深一叹。 我想要的,你必定给不了,我想要你的心,你的真心,只是你能给我吗? 苏言不想承认,可她确实喜欢上了江佑辰。只是江佑辰的心中,只有一个姑娘,至少现在,还并未远去。 江佑辰摸了摸玉佩,他看着苏言,便已经明白苏言对自己的心意,只是自己终难以和苏言相悦,他说:“苏姑娘......” “别说,冰冷的语言我不想听,我......我会很快将你忘掉的......”苏言看着远方,叹了口气。 江佑辰转身站在苏言面前说:“我们喝酒的事情你也要忘掉吗?” 苏言心头一颤,她低声说:“我忘了。” 江佑辰不依不饶的说:“山不磨兮海可枯,生唯一兮死难二。苏姑娘,你的情意,江某此生难忘。” 苏言听得此言,心中更是有些难舍,她不想忘却,可江佑辰确实给不了她什么,她叹了口气:“还是算了,你若不能常常想我,还是将我彻底忘记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说着,她叹了口气,朝着房中走去。 房间外面,江佑辰的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折骨扇,画眉眼。 琵琶声断,相思缠。 豆蔻年华,韶华颜。 江山美眷,相思弦。 翻云天下,覆手红颜。 锦瑟花香,陌上销魂。 寂夜清梦,断弦缭乱。 繁华江山天下,不敌眉间朱砂。 缘聚缘散,不过,如水繁华......” ------------ 卷 二 锦瑟花弦 ------------ 第一章 荆国公主 更新时间:2013-03-10 平静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快的连苏言都不想去数,只是觉得和江佑辰大约分开了大半年。 天下诸侯,继续维持着弱肉强食的状态,列国之中,割据称雄,格局也在不断的变化之中。 赵凌出去就诊过一次,回来时带回了许多的消息,其中有关于各国诸侯的,也有后宫八卦的。 他说,楚国又吞并了几个小国,江国南下攻打荆国,荆国无奈之下,只好将公主远嫁江国和亲,闻听那公主乳名锦萱,生的月色花容,倾国倾城,江侯一见倾心,心中大悦,决定和荆国成百年之好。 荆国倒也并不是只有这一位公主,据说那二公主也生的千娇百媚,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御前侍卫,她大着胆子和那侍卫私奔了,但后来才知道,那个侍卫是个太监,公主一气之下,又回到了荆国,但没多久就和另一个侍卫私奔了。 这些事情,都是赵凌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苏言并不知道。 荆国锦萱公主嫁到江国的事情,已经得到了官方的证实,这事儿并不虚假,据说公主出嫁那天,荆国全城的百姓都去送行,场面蔚为大观。苏言对这个公主满心佩服,一个柔弱女子,为了国家,放弃家业,远嫁到敌国,小心谨慎的维持着亲情和爱情两方的关系,该是件极其为难的事情。 赵凌神神秘秘的告诉苏言,其实锦萱并不是荆国第一个远嫁江国和亲的公主,在她之前,还有一位叫做语莲的公主。 苏言摊了摊手掌,表示上一代的事情,自己并不知道,语莲是谁,也从未听说过。 赵凌更加高兴,他手舞足蹈的说:“我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快求我,求我我告诉你她是谁。” 苏言笑了笑说,自己根本不关心。 赵凌不依不饶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的事情,但她的儿子,你认识。” 苏言一怔,看着赵凌,自己认识的男子,少之又少,她说:“你别说她儿子是你?” 赵凌摇摇头,仍旧一脸笑意,苏言看了看内室,然后小声说:“难道她儿子是师父?” 赵凌“啊?”了一声说:“当然不是,她的儿子,叫做江佑辰。” 江佑辰,这个名字再次触动心底,苏言恍然明白,江佑辰的娘亲曾嫁给江国国君,那江佑辰,也有一半荆国的血统。 苏言想要忘却江佑辰,可如何都忘不掉,她终于明白,二十年来,师父想要尽力忘掉凝儿,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清晨。 腊月的天气,万分严寒,今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雪如柳絮一样,片片飘落,每一片都以自己独特的方式降落下来,没过多久,整个医馆被白雪笼罩,青松翠柏,霎时也银装素裹,山路难行,一时之间,有些冷清。 医馆有些寒冷,赵凌端了个火盆,他挑了挑盆中的炭火,房中顿时暖和起来。苏言正在整理药物,便看到几个身穿淡黄色衣衫的男子走进医馆之中。 苏言认得,那是江国士兵所穿的衣服,自己的医馆中进来的都是伤病之人,如此整齐完备,训练有素的士兵,苏言倒也很少能见到。 几个士兵走进房间,其中领头之人拍了拍身上的雪,便问道:“哪位是苏言,苏大夫?” 苏言和赵凌对看了一眼,苏言走上几步说:“民女便是。” 领头士兵点点头,颇有礼数的说:“烦劳跟我们走一趟,我家主子害了病,宫中几位御医都治不好,主子便推荐了姑娘前去为她诊治,你若是治得好,我家大王自然重重有赏。” 苏言心中一惊,自己认识的江国人只有江佑辰,难道是江佑辰希望自己过去,但转念一想,他绝不会回到江国这个虎狼之地,自然也不会和江侯和好。 苏言便小心的问道:“不知你家主人名讳?” 士兵们抱拳道:“小人是江国士卒,主上乃是皇妃锦萱。” 苏言一怔,找自己的并非江佑辰,而是和亲的锦萱公主。 苏言思索了片刻,却也不知道锦萱是怎样知道自己的,她点点头说:“好,请几位......” 赵凌在旁边轻轻拽了下苏言的衣角,苏言回头看着赵凌,赵凌摇摇头,示意苏言不要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苏言看着赵凌轻轻一笑,告诉他没事,这才回头说:“劳烦几位大哥稍等片刻,民女稍作准备,即刻随几位去宫中。” 几个士兵点点头,便退到了医馆的外面,赵凌对着苏言小声说:“真的要去啊。” 苏言轻声笑了笑:“当然,人家既然看得起我,我自然也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不多时。 苏言换了身衣服,那是浅黄色的碧罗缎子,外披锦裘鎏衣披风,微施粉黛,更显肌肤胜雪,如此妆容,不算华贵,但也不失礼数。 苏言随着几个士兵朝着城中而去,城中也是白茫茫一片,鹅毛大雪还在下着,城门边贴着一张告示,苏言驻足扫了几眼,只见正是通缉江佑辰的通缉令,旁边画着江佑辰的面貌,竟有七八分像,告示的边角已经卷起,纸页也微微泛黄,足见贴了许久,苏言倒是有些安心,无人敢揭告示,看来江佑辰还未抓到。 江国皇宫。 苏言第一次来到此处,只见琉璃宫墙,灰色瓦楞,上面镌刻龙凤,牡丹花亭,云烟拢淡,人在此处,竟如蝼蚁一般。 苏言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走进了皇宫之中。 踩着蝶云红毯,苏言慢慢的走进倚楼殿中,倚楼殿是荆锦萱居住的宫殿,按着主人的习性,此处布置的并不华贵,素淡典雅,但又并不卑微。 苏言将药箱放在地上,便看到一个身着红色衣衫的中年男子,衣衫上绣着云缕锦纹,他面色稍显威严,鬓边已经生些白发,他的座位旁边便是一张床,床上拉着幔帐,里面微微透出一个女子的形貌,苏言知道,这男子便是江侯江湛,床上的女子,正是荆锦萱。 苏言的心忽然快速跳动起来,脑中重复的想着:“这便是江佑辰的仇人,江佑辰要杀他,他也要杀江佑辰。” 如苏言想的一样,那中年男子正是江湛,江湛本等着苏言磕头,他好叫她平身,谁知等了一会儿,苏言也并不行礼,那眼神飘忽,虽是看着自己,心中却不知道想着什么,江湛等的有些不耐烦,他便咳嗽了一声。 苏言倒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人,江湛一咳嗽,苏言便回过神来,她跪在地上磕头道:“民女参见大王,参见荆姬。” 江湛斜眼问道:“想什么呢?” 苏言眉头一皱,据实相告定然不行,她就低头说:“小人愚笨,从不曾见过天颜,如今得见大王,一时......一时被威严震慑,竟忘了行礼,还请大王责罚。” 苏言的话翻译出来很简单,就是“你把我吓着了”,江湛听着自然舒服,他是王,自然希望所有的臣民都敬畏,他便抬手说:“你这话很是忤逆,如今天子尚在,寡人不过是王侯,怎敢称‘天颜’,罢了,寡人不怪你,你起来吧。” 苏言如释重负一般的起身,幔帐中的荆锦萱轻轻咳嗽了几声,江湛叹了口气,对着苏言说:“苏先生,寡人爱妃患了咳疾,久治不愈,宫中的太医瞧了便,却也没什么起色,闻听你医术过人,若能治好爱妃的病,你想要什么赏赐,寡人都会给你。” 苏言低头说:“皇上谬赞,民女不敢保证,只能一试。” 江湛点点头,便唤人去拿悬脉金丝,不多时,金丝拿来,婢女将金丝轻缚在荆锦萱的腕上,苏言拿着另一边,微微搭在金丝上。 荆锦萱咳嗽一声,那金丝便颤抖一下,苏言仔细把过,却有些疑虑,荆锦萱的症状乃是风寒咳疾,可脉象之中并无此象,既然宫中太医看过,那必是以风寒所看,救治不愈,看来这荆锦萱并非风寒,是何病症,她一时也想不出。 她行礼道:“大王,荆姬娘娘的病症,民女一时也难以看出,如今希望大王能拉开幔帐,让民女得见娘娘面色。” 江湛点点头,唤道:“来人,拉开幔帐。” “是”两个婢女拉开幔帐,江湛起身让开位置对苏言说:“希望你并非庸医。”说着,他就走下台阶,负手看着外面。 苏言走上台阶,跪在床榻之侧,那是一张绝好的容貌,虽在病重,不施粉黛,却也是艳若春晖,桃李莫及,苏言将手搭在荆锦萱的脉上,正要搭脉的时候,荆锦萱忽然先握住苏言的手,然后用左手微微打开苏言的掌心。 苏言惊了一惊,两个人动作细小,倒也并未引起别人注意,苏言看到此处,便顺从的将手递给了荆锦萱。 荆锦萱咳嗽了一声,伸出纤细的食指,慢慢的在苏言的手上写下了三个字,苏言心中顿时一惊,那三个字,正是“江佑辰”。 ------------ 第二章 生死赌局 更新时间:2013-03-11 江国,倚楼殿。 苏言握住了手心,心顿时“怦怦”跳个不停。 再看荆锦萱面色淡然,不住的咳嗽,好似什么也未发生一样,苏言眉头一皱,手也颤抖了一下。 她不知道荆锦萱为何忽然写出“江佑辰”三字,但这三个字着实让自己有些难言的感情,再看荆锦萱还是不住的咳嗽着,仿若刚才的事情并未发生一样,苏言不知道荆锦萱是什么意思,但隐隐感到,这件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 苏言便起身走下台阶看着江湛说:“大王,王妃的病症除了风寒,还有些淤气结于胸中,民女此刻要为娘娘诊治,只是闺阁之中,容不得如此多人,还望大王谅解。” 江湛并非大夫,对医道上的事情,也全然不明白,苏言如此说,他便抬手对着房中的卫士打了个手势,几个卫士走了出去,苏言轻声说:“大王,请您也离开片刻......” 江湛面有怒色的说:“你的胆子真大,寡人寻便名医,虽未治好,却不敢逾越,敢让寡人离开的,你是第一人。” 苏言躬身行礼道:“宫中太医是惧于大王威严,民女乃是无知小民,不懂宫中规矩,只懂治病救人,倘若民女也和宫中太医一样说词,那娘娘的病,只怕是没有好的时候。” 江湛冷冷的笑了几声,边笑便说:“既然如此,那寡人就离开,只是治不好爱妃的时候,本王唯你是问。”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苏言虽然面上平静,心中却也有几分害怕,回头看去,房间之中,只有两个侍女还在,苏言便在桌前,拿着纸笔写了副药方,她药房递给一个侍女说:“劳烦姐姐按着方子抓药煎药。” 侍女点头称“是”,便拿着药方离开了,苏言拍拍脑袋,看着另一个侍女说:“方才忘记告诉那姐姐,我那药中有一味‘附子’,若是时辰火候掌握不好,药效尽失,一人煎药只怕不行,还望姐姐也帮些忙。” 那侍女点点头,也便走了出去,清冷的房间,此刻只剩下苏言和荆锦萱两个人。 苏言舒了口气,便坐在荆锦萱的床边说:“民女猜想,娘娘定是有话和民女说,如今人都被民女支走的,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绝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荆锦萱慢慢的做起了身子,苏言便去扶她,她摇摇头,靠在床边笑着说:“江佑辰说你是难得的聪明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苏言低头说:“惭愧。” 荆锦萱摇摇头:“江佑辰是我表哥,你既然和他为友,那便和他一样,叫我锦萱就是,我虽是王妃,却也不能恃宠而骄。” 苏言听着荆锦萱的话,更感到她处事落落,苏言低头说:“娘娘不可,您所说固然有理,可若是被有心人听到,传到江王的耳中,又是一桩事端。” “有心人?”荆锦萱轻轻一笑:“这房中的人,不管有心无心,都被你支走了,谁还能听到?” 苏言想起方才的事情,不禁也是一笑。 荆锦萱拉过苏言的手说:“表哥说你是难得的明白人,这江国的皇宫,就算一人都不信,你也是可信的,现下有些事情想交予姑娘,不知姑娘可能答应?” 苏言一惊,看着荆锦萱这个样子,只怕也是个为难的事情,想必还和江佑辰有关,只是自己能不能办到,却还是个未知定数,她就摇头说:“娘娘请说,承蒙娘娘厚爱,娘娘有事民女定会尽力去办,只是民女不敢保证一定办好,也不敢答应。” 荆锦萱叹口气说:“你和表哥一样,都是太过谨慎,不过今日之事,的确有些棘手,只是万事,还在姑娘思量。” 苏言听到此话,更是觉得事情难办,她就问道:“什么事情?” 荆锦萱小声说:“表哥被江湛追杀,已有近一年,表哥如今栖身于荆国皇宫,可这事情不知道是何人走漏了风声,如今江湛正在秘密组建人手,想要潜入荆国皇城,杀了表哥。” 苏言一惊,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几分,她结结巴巴的说:“所以,娘娘希望民女......” “我希望姑娘能去荆国,告诉表哥此事。”荆锦萱斩钉截铁的说。 苏言眉头一皱,她犹豫了一下,才抬眼问道:“此事若成,可有什么好处?” 荆锦萱一怔,这个事情她倒是没有想过,她皱着眉头说:“我以为苏姑娘不同于市侩小民,这个......我还未想好,只要是姑娘喜欢,我又给得起的,千金万两也可以。” 苏言轻声一笑:“不同?有何不同?我不过也是市侩小民,也要生计,这事情稍不留心,便就是杀头之错,况且......况且江佑辰和我又没什么关系,不过现下娘娘既然当我是你朋友,我倒是可以为了娘娘前去。” 荆锦萱听到此处,才舒缓了一些,她咳嗽了几声说:“如此,多谢姑娘了。” 苏言帮荆锦萱盖了盖被子说:“我实在佩服娘娘的胆识,民女和娘娘素不相识,娘娘居然敢将如此重大的事情告诉民女,民女不过是乱世之中的庸人,只怕难当重任。” “乱世之中能活下来的,从来就没有庸人。”荆锦萱摇头说:“表哥既说你好,那你必然有过人之处,再说了,这偌大的皇城,我也是孤苦无依,如此相比,我的孤独,比你更甚。” 苏言点头说:“是啊,娘娘根本不是信任民女,而是在赌,赌民女的品行。” 荆锦萱抬眼问道:“那如今我可赌赢了么?” 苏言低头道:“娘娘拿您的性命做赌注,我怎能让您赌输?” 荆锦萱听到此处,终于笑了笑。 苏言问道:“却不知娘娘如何病的恰到好处,又让宫中太医医治不好,只能找我这个闲散之人?” 荆锦萱摇头说:“这根本就不是病,这是我荆国的一种丹药,吃下去后便能咳嗽不止,脉象上是如何也看不出的,姑娘走后,我只要吃下解药,便能恢复如常,江湛不知,便认为是姑娘治好了我。” 荆锦萱一语,让苏言解了疑惑,她笑笑说:“原来如此,怪不得如何也诊治不出问题,既是如此,那民女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阶下的时候,苏言回头说:“对了,忘了告诉娘娘,这药娘娘以后还是别吃了,您已经有了一月身孕,这药吃多了,对胎儿有损。” 荆锦萱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说:“我......有孕了......” 苏言点点头,走出了房间。 大殿外面。 荆锦萱的侍女翠儿带着苏言离开,二人正在殿外走着,便听得身后有人尖厉的说了句:“何人在此?” 苏言一惊,回过头去,正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珠翠披身,打扮的雍容华贵,翠儿不敢怠慢,急忙跪在地上说:“参见王后娘娘。” 苏言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正是江国的王后,她当下也跪在地上说:“参见王后娘娘。” 江后白了苏言一眼,慢慢的走上几步说:“什么人?瞧着这般眼生。” 江后并不让苏言和翠儿起身,苏言看着那她,便知道她绝难对付,翠儿急忙说:“苏先生是大王请来,为我家娘娘治病的。” 江后走了几步,站在苏言面前,傲慢的一笑:“你家娘娘?一个半死不活的荆国公主,哪里值得如此?你是大夫?把头抬起让我看看。” 苏言知道江后在说自己,她本不愿理会江国的事情,只是如今身在矮檐之下,为了荆锦萱,也要容忍几分,她便抬起头,看着江后。 江后躬身拖着苏言的腮看了看,便笑着放开了她,然后对着翠儿说:“你看看,一个大夫长得都比她荆锦萱好看,她凭什么让大王为她如此?” 江后又肆无忌惮的笑了几声,苏言听着她的话,只觉得甚为刺耳,江后走上几步,对着苏言说:“你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这江城。” 苏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只是这样跪着,似乎没听见一般。 江后眉头一皱,她哪里许得旁人对她无礼,她当下伸出左脚,用力的踩在苏言的手上,苏言顿觉一阵疼痛,江后用力的踩碾着苏言的手,苏言只觉得钻心的疼痛,苏言是医者,行医之人的手是最重要的,江后这样踩着她,只怕自己的筋骨便要受损,她虽不愿服软,可也只能服软,她当下低头说:“记......记住了......” 江后抬起眼皮,放开了苏言的手,袖袍一展,又笑了几声,一边笑一边说:“这便好。”说着,她就朝着身后走去。 苏言看着自己的右手,却见手上早已血流不止,翠儿急忙扶起苏言。 苏言看着江后的背影,叹了口气,翠儿低头说:“苏先生,原是我家娘娘位分低,如今却要您也受了连累,实在对不住。” 苏言摇摇头:“她不过是对我小惩大诫,我不是江国人,江后断不会对我如何,只是看今日她如此气焰,只怕平日里,你家娘娘不少受她的气。” 翠儿叹了口气,低声说:“那又如何,不过是命里的劫......” ------------ 第三章 荆国王城 更新时间:2013-03-12 医馆。 苏言在江国为王妃看病,赵凌虽然没有阻拦,可心中却还是很忐忑,等了半日,还是等不到苏言回来,赵凌终于坐不住了,准备去江国寻找苏言。 他正要走的时候,便看到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赵凌顿时有些高兴的喊了声:“言儿。” 进来的人,正是苏言。 苏言并没有理会赵凌,而是将一个锦盒放在桌上,然后就开始思索另一件事情,赵凌看着锦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说着,也不等苏言同意,先打开了锦盒,盒中装了些金银首饰,其中一颗夜明珠更显华贵,赵凌有些诧异的说:“言儿,你从哪弄了这么多宝贝?” 苏言回过神来,淡淡的一笑:“江侯赏的,我治好了他王妃的病,他便赏了我宝贝。” 赵凌更加诧异的说:“言儿,你的医术什么时候又精进了?别人都治不好的,就你能治好。这江侯也真是大方,不过一个姬妾而已,赏了这么多珍宝。” 苏言摇头说:“还不止呢,还有几匹绫罗绸缎,说稍后送来。” 赵凌“啧啧”的咂嘴,把玩这夜明珠说:“看来这个江国真是富有。”苏言看着锦盒中的珠宝说:“我能看到的是,江侯很爱他的妃子。” 赵凌点点头,赞同了苏言的话,趁着苏言不注意,他悄悄塞了几块金子放在了他的怀中。 苏言看在眼中,倒也并不在意,只是脑中满是荆锦萱的话语,刻不容缓的事情,她要马上去救江佑辰,只是荆国离此处甚远,她没有坐骑,也不会御剑飞行,若以人力,只怕过去了,大事晚矣。 苏言看着赵凌,自己虽然不会御剑飞行,赵凌却会,赵凌的功夫也不错,听说赵凌的佩剑是一次出诊的时候,有个极具慧根的剑客送给他的,该是把宝剑,想到此处,她便看着赵凌,笑了笑。 赵凌本来在看那夜明珠,抬头看到苏言对自己笑,他倒是吓了一跳,他说:“言儿,你干什么?笑起来怪渗人的。”苏言并不理会,她将夜明珠推到赵凌身前说:“师兄,这里面的东西,你喜欢哪个,便拿去吧。” 赵凌“嗯?”了一声,有些疑惑,不过既然苏言如此大方,他就看着锦盒,不客气的说:“我全都喜欢。” “你......”苏言没想到赵凌这么没脸没皮,不过她倒也司空见惯,她将锦盒整个放在赵凌手中说:“既然喜欢,那就都拿去吧。” 赵凌笑着点点头,将锦盒拿在手中,苏言有些商量的说:“师兄,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赵凌一怔,看着苏言笑着说:“行,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量办好。” 苏言干脆的说:“师兄,我想借你的人和你的剑一用。”赵凌愣了一愣,好半天才说:“那个......我的人和我的贱......言儿,我承认我平时是贱了点,但你也不能这样拐弯抹角的骂我呀,我的贱?我很贱吗......”说着,他就别过脸去,有些生气。 苏言没想到赵凌听不明白自己的话,她顿时哭笑不得的说:“不是那个贱,是宝剑的剑,我想让你带我御剑飞行,去荆国一趟。” 赵凌明白过来,他干脆的回绝道:“不行。”苏言也干脆的伸出手:“盒子拿回来。” 赵凌:“那个......我考虑一下......” 赵凌考虑的很慢,但苏言知道他的脾气,现在还未答应,只不过是因为荆国如今战乱,他怕自己被误伤,但赵凌向来对自己的剑术很有信心,再加上他爱财,想来答应不过就是早晚的时期。 傍晚之时。 医馆已经关门,师父斜靠在桂花树下,看着树梢斜影,怔怔发呆,他的手中拿着一个酒袋,他却并没有喝,苏言走过去,也靠着树旁,她夺过师父的酒,自己先喝了起来。 师父回头看着苏言笑着说:“怎么,有心事?” 苏言喝了几口,便觉得喉中辛辣无比,她咳嗽了几声,便将酒递给了师父,然后问道:“师父,忘掉一个人,需要多久?” 师父叹了口气说:“那就要看这个人在你心中分量多重,我们都会忘掉别人,只是有的人,用了一天就能忘,有的人需要一辈子。” “是么?”苏言微微起身说:“我不该问师父,师父是一个恋旧的人,徒儿却希望将过去忘得干净。” 师父轻轻一笑:“若真能忘记,于你来说,该是个福分。” 苏言坐起身,对着师父说:“师父,言儿想向师父请几天假,我和师兄要去荆国一趟。” “哦?”师父问道:“去干什么?可是有人找你行医吗?” 苏言摇摇头:“师父,我如今要办的事情,虽非行医,却也是救人性命。” 师父听着苏言如此说,便知道是件不容易办成的事情,他笑笑说:“救人也不一定要行医,只是言儿,有些事情,和你无关,你最好不要牵涉其中。” 苏言眉头一皱,想起江佑辰,她脑中忽然乱糟糟的,她也想和江佑辰撇清关系,可江佑辰的面容就映刻在脑中,挥之不去,她低头说:“若是,与我有关呢?” 师父一怔,慢慢起身说:“在这医馆之中,咱们师徒三人相依为命,我倒是不知道,除了我和凌儿,还有于你有关的人事......” 苏言抬头看着师父,口中唤道;“师父......” 师父头也不回的说:“去吧,凌儿剑法不错,定会护你周全,他若是不想去,为师也会命他和你前去的。” 苏言朝着师父的背影,深深拜道:“多谢师父。” 月影朦胧,映在雪地之中成了一片白色的天地,苏言看着雪地中师父的一深一浅的脚印,顿时暖意横生。 二日,清晨。 苏言和赵凌出发了,赵凌思索良久,还是决定和苏言同去,赵凌祭起他的玉珀剑,两个人站在剑上,便朝着荆国飞去。 苏言并不常能御剑而飞,但见脚下云层绵如柳絮,依稀可看到村庄田野,城池林立,只是在她眼中都和蝼蚁一般,人立于此处,才可傲视天下,昨夜下了雪,中原大地,银装素裹,更显洁暇。 耳边风声“呼呼”刮过,苏言攥着赵凌的腰带,却依然有些害怕,赵凌御剑的技术不错,苏言正准备夸他两句,他先絮絮叨叨的说:“我跟你说啊,我不是为了什么金银财宝才和你出来的,我是真心为你的安全考虑。” 苏言点头说:“既然这样,那你把那些金银都还回来,你既不是为了它们,还回来,也落了个好名声。” 赵凌:“......” 赵凌:“我还是别要好名声了。” 两个人只用了半日功夫便进了城,寒风吹来,苏言紧了紧衣,跟着赵凌走进了城中。 整个城中被雪覆盖,更显得素洁,脚踩在雪地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苏言只怕耽误了大事,便不敢多加停留,没过多久,就和赵凌进了王宫门口。 宫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当日荆锦萱知道侍卫奉命守王城,必然不会让苏言进去,她便先给苏言留下了一支凤金白玉簪,让她到荆国时交给守卫,苏言握着簪子走到门口,便对两个侍卫行礼道:“两位大哥,民女奉锦萱公主之命入王城办事。”说着,她就拿出了白玉簪子。 两个侍卫眉头一皱,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实在对不住,我等奉荆公号令看守此处,只听荆公,就算是公主有事,也不能放行。” 苏言一怔,她并未想到一路艰辛才到了此处,却在城门前受阻,她有些焦急的说:“此事有关王室,事态紧急,还请两位大哥放行。”说着,她就掏出十两银子分给两个守卫。 两个守卫并不接受,干脆开始装傻,不再理会苏言,苏言有些焦急,正要再说话,赵凌拉过苏言说:“言儿,算了,他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想让你进去。” 苏言有些焦急的说:“什么叫算了,现在事关性命,我们已经来了,怎能......” “别急。”赵凌将苏言拉到一边,小声说:“这个是小事,你忘记你师兄会御剑飞行了吗?咱们等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师兄带你飞上城楼,只要进了王城,想见谁都是能见到的。” 苏言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两个守卫,现在在此处是进不去了,她便点点头,应允了下来。 赵凌点点头,当下有些开心的说:“这样就对了,你饿不饿?” 赵凌看着前面的酒家说:“你不饿,我可饿了,我知道你身上没钱,这样我请你吃饭。” 苏言:“我怎么记得,你的钱都是我给的,我没钱也都是因为你,你这样好像纯粹都是见花献佛......” 赵凌笑了笑:“你我何分彼此,走了。”说着,他就先朝着前面的酒楼中走去,苏言驻足回看了看荆寻,两个守卫依旧严厉的盘查。 荆小国,也许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别国有机可乘。 只是不知为何,苏言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 ------------ 第四章 雪上红梅 更新时间:2013-03-13 夜晚。 冷风徐徐,一轮月圆悬于苍穹,照亮天际。 赵凌和苏言御剑而上,到了王宫的城楼上,宫中悬挂着琉璃宫灯,四处有人巡夜,二人不敢多呆,却有找不到方向,只能轻轻的走着。 寒冻时节,百花凋敝,唯有梅花傲骨怒放,二人往前走,正看到一片梅林,其中红梅盛开正好,虽被白雪覆盖,却愈长愈好。 苏言看到此处,不禁有些欣喜,她闻了闻梅花,便听到一阵悠扬婉转的琴声,苏言新手摘下一朵梅花说:“梅花长势甚好,前方似乎还有琴声相合,如此良辰,莫要辜负,师兄,你觉得好看吗?” 正说着,回头看去,却见赵凌有些痛苦的捂着肚子说:“那个,我好像吃坏肚子了,先去茅房了,良辰美景,你先自己欣赏吧。” 说完,他就朝着梅林外走去,苏言看着赵凌的背影,愣了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循着琴声,苏言慢慢的走去,前方梅花深处,灯火通明,一位白衣男子端坐在其中,正在弹琴,那男子看去俊秀潇洒,白色罗霞与地上白雪相映,更显风逸,那男子咳嗽了几声,伴随这琴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苏言不敢出现,只能躲在梅花深处。 琴音有些熟悉,苏言猛然想起,这曲子正是《清平乐》,从前师父用箫吹奏给她听过,这曲子是邢国公所做。邢国公是凝儿的爹,邢国公平日里总喜爱春花风月,作诗谱曲为一绝,只是终究因此亡国。 苏言一时间,不禁有些感慨。 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苏言抬头看去,只见白衣男子抬起头,起身问道:“什么人?” 苏言一怔,四下看看,此处除了自己,便再无别人,白衣男说的自然就是自己,只是自己此次有事在身,不能耽搁,她便默不作声,不敢出去。 那白衣男子喊了一声,却无人应答,他心下有些疑惑,便笑了笑,发觉自己出现幻觉,这里根本无人,白衣男子咳嗽了几声,又复坐了下去,苏言看到此处,便回头要走,就在这时,旁边有人“哈哈”的笑了几声,边笑边拍着她的肩膀说:“原来你在这里。” 苏言被这一句话,猛地吓了一跳,她抬眼看去,只见来人正是赵凌,赵凌满脸高兴的说:“解决完了,舒服多了。”说完,他就看着苏言的方向说:“看什么呢?我也看看。” 苏言被他这一出现,登时搅得有些乱,这么大的声音,别说自己吓到,只怕那白衣男子也吓到了,白衣男子看着苏言说道:“是谁?” 苏言叹了口气,对着赵凌小声说:“我说师兄啊,你出现的真是惊世骇俗。” 赵凌笑着点头说:“那当然。”苏言看着赵凌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她便也懒得解释,回头看着那白衣男子已经走来,她便对着赵凌说:“你呆在此处。” 说着,她就走出梅树下,站在白衣男子面前。 那白衣男子头戴冠玉,温婉如玉,只是面貌终究不如白日看的清楚,苏言行了个礼说:“公子琴声悠扬,民女本不想在此逗留,却不想被乐曲吸引,失礼了。” 白衣男子看到苏言,想要说话,却又咳嗽了几声,他笑笑说;“我还道今日梅林为何馨香,原来是有美人前来,惹得梅花沾染仙尘之气。” 苏言听了,淡淡一笑:“公子此言差矣,并非民女让梅花娇艳,实是梅花让民女傲寒。” 白衣男子拍手说:“姑娘伶俐,在下不及,王宫禁地,姑娘无故擅闯,这罪责可是不轻的。” 苏言不知道白衣男子身份,只是此事正是她所担忧的,她当下行礼道:“民女知道,今日闯入王宫,实非所愿,如今民女已然迷路,还请公子为民女只条出路。” 白衣男回身坐回座位,有风吹来,他连连咳嗽,苏言听着白衣男的咳嗽声,便知道他害了病,只是如何病症,她并不知道,白衣男即在宫中,想必也是王亲贵族,他生了病,自然也会去诊治,倒不劳自己费心,正想着,白衣男拨弄了一下琴弦,问道:“你想去哪里?” 苏言虽不知他是谁,但只觉得如此温婉的男子,想必不是坏人,她就说道:“民女想见荆国国君,荆襄公。” “哦?”白衣男子笑了笑:“想见我们主公?我倒是可以带你引荐,不过你猜出我的几个问题。” 白衣男子答应让苏言见荆襄公,这倒让苏言安心一些,至少比自己这样无头苍蝇一般好得多,白衣男子让她“猜问题”,而不是“回答问题”,那看来这问题是与自己无关的。 苏言便抬手说:“尊驾请问。” 白衣男子摸了摸琴弦,说:“姑娘方才听了一会儿,可知在下弹得是什么曲子?” 苏言笑了笑,抱拳说:“民女侥幸,听过此曲,这是邢国公所做的《清平乐》,这清平乐分有四章,分别为‘初寻’‘欢娱’‘行阵’和‘破国’四部,公子所奏的正是第二章‘欢娱’,也是整个曲子中,最为高亢的一部。” 白衣男子拍手说:“正是,佩服,佩服。”苏言微微一笑,问道:“如此,公子可以带我去见荆公了吗?” 白衣男子摇头说:“不急,姑娘若能猜出我的身份,我便立刻带姑娘前去。” 这个问题,却有些棘手,只是苏言如今只能博上一博,她低头看着四周,四周并无人跟随,低头看琴,只见琴上映刻着一支梅花,想到方才的曲子,苏言笑着说:“只怕民女猜出后,便不用劳烦公子带民女去见荆公了。” 白衣男子抬眼问道:“为何?” 苏言跪在地上说:“想来,您便是荆公吧。” 白衣男子“嗯?”了一声,一边咳嗽,一边拨了拨琴弦,抬手道:“说来听听。” 白衣男子让她说来听听,却不让她起身,看来苏言猜的不错,苏言点头称“是”,才说:“王宫之中,四处巡夜,此处却寂静无人,民女猜想,这里并非没人,而是侍卫不敢打扰您,只能远远躲避,护您周全,再看您如此风雅,却在弹奏君主的曲子,能欣赏此等乐曲之人,想必也不是常人,而真正让民女知道您身份的,却是这琴。”说着,她就敲了敲那琴。 白衣男子低头问道:“这琴有何问题?” 苏言笑了笑说:“这琴头镌刻梅花,想必是贵重之物,久闻咱们荆公有一梅花雕刻的琴,做工精细,琴声灼灼,在看公子君威天下,想必您便是荆公。”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姑娘聪慧,孤正是荆公。” 苏言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猜对了,这白衣男子正是荆公,荆寻。 荆寻笑了几声,便对着身后喊道:“来人,摆驾宣德殿,你和躲在梅树后面的公子跟上就是。” 原来荆寻早知道这里并非只有苏言一人,赵凌走出梅林,站在苏言身边说:“言儿,他的身份你竟然都能猜的出,那琴你也听说过,真是厉害。” 苏言摇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你我形影不离,我知道的,你都知道,我根本没听说过这琴,方才那一套,也是胡乱编的。” 赵凌一怔:“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荆公?” 苏言看着荆寻的背影说:“我只是猜想,我一心想找荆公,说不定有些紧急的事情,他为人臣子,不光不急,还不停的问我问题,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便就是荆公,想专程看我笑话。” 赵凌点点头说:“言儿,我真的将你看的浅薄了。” 苏言一笑:“是么?”说着,她就跟上了荆寻的脚步,赵凌看到此处,也就跟了上去。 宣德殿中。 宣德殿是荆寻的寝宫,荆寻并未娶亲,此处只有他一人居住。 荆寻似乎也并着急苏言为何找自己,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太监急忙帮他拍拍后背,他顺了顺气,苏言看着他咳嗽的面色已经微微发红,那面色并非风寒,她问道:“荆公,你这病不是风寒,民女是大夫,愿为你诊上一脉。” 荆寻一边咳嗽,一边摆摆手说:“娘胎里带出的病,难以痊愈,对了姑娘,方才孤弹得那曲如何?” 苏言看着荆寻并不着急自己的病症,反而在故意转换话题,她也不好再说,苏言当下行礼道:“乐曲虽好,只是亡国之音,做来赏乐,未免有些萎靡之气。”荆寻摇头说:“不是赏乐,只是警醒。荆国本小,家姐和亲,才换得一方平安,孤当常常警醒自己,励精图治,莫要做那亡国人。” 苏言点点头,荆寻问道:“姑娘来此找孤何事?” 苏言正要说话,赵凌从旁边笑呵呵的说:“你猜?” 苏言回头看着赵凌,赵凌笑着说:“言儿,你别看我,荆公如此聪慧,又让你猜了许久,他也该猜一猜。” 苏言有些无奈的说:“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猜什么猜。”她回头看着荆寻,荆寻轻捶了一下胸口,思索了一下说:“孤只能猜出必是家姐锦萱让姑娘前来,至于什么事情,却猜不出。” 苏言点头说:“不错,荆公也聪明的紧,今日民女来,的确是受了荆姬的嘱托,来此,是为了她的表哥,江佑辰。”说着,她就将那白玉簪子放在了桌上。 荆寻一惊,低头拿起白玉簪,口齿之中慢慢说出“江、佑、辰”三个字 苏言有些焦急的说:“他是江国重犯,如今就躲在荆国皇宫之中,此事已经并非秘密,江湛得知了此事,正要派人来杀他,此事刻不容缓,还望荆公快些告诉江佑辰。” 荆寻听得此话,舒缓了一下眉头说:“你是苏言姑娘吧。” 苏言一怔,结结巴巴的点头说:“是。” 荆寻笑了笑说:“表哥提起过你,聪慧过人,气度不凡,尚有情有义,难能可贵。”苏言一惊,低头说:“惭愧,荆公,还是快些带民女去见江佑辰吧。” 荆寻抬眼问道:“你可喜欢他?” 苏言心间一颤,低下头,没有说话,她很想否认,可话到嘴边,有说不出口,荆寻笑着说:“那就是了,你如此焦急,必是心中喜欢他。” 苏言面色有些绯红的说:“荆公......事态紧急......还是......还是快些告诉江佑辰......” 荆寻点点头,朝着大殿外面走去,便走便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他说他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人,如今他心中,的确只有一人,虽然那人已经香消玉殒。” 苏言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只是心中,却有那么一丝无言之感。 ------------ 第五章 故人相见 更新时间:2013-03-14 荆国王城。 梅林馨香扑鼻,与白雪映衬,更显傲骨,荆寻带着苏言和赵凌穿过梅林,在一处幽静的院落前停了下来,院中灯火点起,传来了剑光空鸣的声音,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月光之下,江佑辰正在院落之中,独自舞剑,月光将剑映得有些寒,江佑辰浑身早已湿透,却没有停下来。 荆寻咳嗽了几声,江佑辰此刻也看到几人,他一剑斗转,破空而来,竟是朝着苏言的咽喉,苏言吓了一跳,便退了一步,赵凌喊道:“小心。”一边喊着,一边拔出了手中的“玉珀”宝剑,挡在了苏言的前面,两剑相碰,黑暗之中,发出了明亮的火花,江佑辰的剑,终于在苏言的喉尖处停了下来。 苏言一惊,那剑若再向前分毫,都会顷刻要了苏言的性命。 苏言看着咽喉前面的剑,感到有些发寒,心不禁也跟着一寒。 荆寻咳嗽了几声,有些笑意的对江佑辰说:“表哥,你的旧友前来找你了,你如此相迎,太过失礼。”江佑辰抬眼看着苏言顿时有些诧异,他扔下宝剑说:“苏姑娘?” 苏言对着江佑辰轻轻一笑,然后示意赵凌收了剑,她说:“我以为一别之后,江公子定然不会如此锋芒毕露,如今看开,果然是本性难移,你初次见我,是用了如此方法,到了如今,依旧是这样的方法。” 江佑辰有些羞愧的说:“这次是我对不起你。”苏言不依不饶的说:“上次不也是你对不起我吗?” 江佑辰一怔,他低下头说:“是江某之过,却不知苏姑娘有何事?”正说着,身后有人喊道:“大哥。”嗓音清丽,竟然是江瑶。 江瑶看到众人,便对着苏言行礼道:“苏姐姐。”赵凌笑着说:“还有我。”江瑶看到赵凌,问道:“赵大哥,你们来此做什么?” 赵凌看到江瑶,顿时十分高兴,他絮絮叨叨的说:“哎呦,你都不知道,我自从和你一别,想你想的啊,哎,这不,一有空就来找你了,你有没有......” “江湛知道了你的藏身之处,派兵来杀你了。”苏言再也不想听赵凌说话,她就抢先说道。 江佑辰和江瑶俱是一惊,江瑶摇头说:“不可能,我们的藏身之处不该有人知道。” 江佑辰“嘘”了一声,他侧耳倾听,便皱了皱眉:“我听到了,百里之外,的确有人来。”苏言没想到江佑辰能听到百里外的声音,她焦急的说:“快走。” 江佑辰摇摇头:“龙飞将,江国最精良的将领,就算现在走,也来不及了,我倒还不如办件称心之事。” 说完,他祭起自己的宝剑,剑光一闪,竟然朝着赵凌而去,赵凌吓了一跳,急忙退了几步,他的剑本在手中,此刻急忙护在胸前,接住了江佑辰一招,两个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江瑶看到两个人交手,顿时有些诧异,她喊道:“哥,你跟赵大哥打什么?” 江佑辰不答,只是和赵凌打着,赵凌心中也很是忐忑,他不知道江佑辰想要看什么,总不至于自己对他妹妹言语之间轻浮了一些,江佑辰就要了自己的性命吧,想到此处,他急忙说:“那个,大哥我错了,我以后不敢这样对待江姑娘,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就别和我打了。” 话说完了,江佑辰并没有停下,也没有说话,但见江佑辰招招致命,赵凌也不敢大意,他架好攻势,转眼间已经由守便攻。 两个人又交了几下,苏言顿时有些着急,她回头看着荆寻,荆寻一边咳嗽着,一边看着场中,却一眼不发。 苏言的额头汗涔涔的,荆寻在旁边柔声说:“你既然喜欢他,那就该相信他。” 苏言一怔,她点点头,看着场中,场中此刻胜负已定,江佑辰的剑被赵凌挑在地上,赵凌的剑抵在他的胸口。 荆寻笑着拍手说:“好剑法,我还道表哥剑术天下第二,如今该换换,让这赵公子做天下第二了。” 赵凌弃了剑,他本想问问这天下第一是何人,只是此时实在不合时宜,江佑辰用袖子擦了擦汗水,然后对着赵凌说;“你既能打过我,想必保护两个姑娘,不成问题。” 原来江佑辰是在试探赵凌的武功,看看他能否保护旁人,他口中的两个姑娘,正是苏言和江瑶。 江瑶有些焦急的跑到江佑辰身边说:“哥,我不用旁人保护,江湛如今要杀了你我,我自知不是对手,但也绝不能陷你与不义,今日咱们兄妹共存亡。” 江佑辰“哼”了一声说:“迂腐。”说着,手一发力,打在江瑶的脑后,江瑶顿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江佑辰抱起江瑶,对着赵凌说:“赵公子,舍妹就托付给你了,还望你能照顾好舍妹和苏姑娘。”说着,他就看着苏言,赵凌接过昏睡的江瑶,却有些犯难的看着苏言,他虽是师兄,但大小事情,却通常都是苏言做主,苏言抬眼说:“我不走,我若是走了,今日就白来了。” 江佑辰侧耳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他有些着急的说:“不算白来,至少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苏言“哼”了一声:“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么?不然你为何要将我引荐给锦萱宫主?” 江佑辰叹了口气说;“你该是个明白人,如今他们想抓的,只有我,我若是被他们抓了,能保住瑶儿性命,也能保住荆国皇宫的横祸,不然他们非要将这里搞得鸡犬不宁。” 苏言眉头一皱,她看了看赵凌手中的江瑶,便对着赵凌点点头,赵凌会意,便祭起了长剑。 苏言对着江佑辰道:“我听你的离开,却不是因为你我,而是因为你的两个妹妹,江瑶姑娘自不必说,我也须得考虑锦萱公主,当初是锦萱让我来见你,如今我在这里被江湛遇到,定会陷公主于不义。” 江佑辰抱拳道:“多谢姑娘。”苏言摇摇头,看着荆寻说:“荆公,你的病想必不再肺而在心,今日是来不及了,咱们若是还能相见,民女必为荆公把上一脉。” 荆寻笑了笑说:“那我随时恭候。” 此刻赵凌已经跳上了剑,苏言也便跳上了剑,赵凌引了个决子,那剑化作一道白光,不知飞去了何处。 黎明时分。 天空已经露出鱼肚白,赵凌一边引着决子,一边御剑,苏言心情也并不好,她看了看身旁的江瑶,只见江瑶还在昏昏沉沉的睡着,江佑辰那一掌打的不轻,让她昏睡至今,不过江佑辰必然也是有分寸的,她若是现在醒来,多半也会折返回去。 这时,脚下那剑速度降了几分,苏言抬头看着赵凌,却见赵凌正是满头汗水,苏言恍然明白,这剑负重二人已是极限,如今三人,必定让赵凌过度耗损内力。 正想着,那剑下坠了有些,速度更慢了,苏言看着赵凌说:“师兄,我有些累了,咱们先休息一下。” 赵凌点点头,看到前方正是一座山,山中有些积雪,松柏傲立,交相辉映,赵凌引了个决子,那剑便朝着山顶而去,三个人落在山头,赵凌收了剑,看着江瑶问道:“她怎样?” 苏言看着在自己怀中昏睡的江瑶说:“如今这状态,与她来说,该是最好的。” 赵凌看了看四周,只见太阳已经从山下慢慢的升了上来,冷风吹来,雪花漫天飞舞,赵凌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哈气,顿觉暖和了一些,苏言不认得此处,这剑只怕也无法三人共行,她思索了一下就看着昏睡的江瑶说:“师兄,你和江姑娘先走吧。” 赵凌叹了口气说:“你我一同前来,要走也是一起走。” 苏言摇摇头,有些质问的对着赵凌说:“咱们走的时候,师父可是嘱咐了你什么?” 赵凌一怔,思索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师父......师父让我出门后,万事都听你的。” 苏言笑着说:“既然这样,你想违抗师命吗?” 赵凌看了看江瑶,低头说:“那好,我听你的,我知道这剑负不得三人,你才让我先带江姑娘走,我如今愿意先走,却也不是为奉师命,而是我相信言儿聪明,定有法子自保,等我将江姑娘带回医馆,即刻回头接你。” 苏言点头说:“好,师兄先走便是。”赵凌点点头,祭起宝剑,然后抱起江瑶,两个人转眼便没了踪影。 苏言看着赵凌的背影,顿时有些泄气的说:“师兄啊,你可真是相信我,可如今我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如何自保?倘若此处风平浪静还好,若是有什么神魔异兽,我只怕就命丧此处了。” 正说着,她看到前面有块界碑,她走了几步,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字“空桑山”。 “此处叫做空桑山,我倒是没听说过。”苏言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着荆国的方向:“不知江佑辰他们现在怎样。” ------------ 第六章 江国俘虏 更新时间:2013-03-15 荆国,皇宫。 江佑辰送走了苏言等人,还未有喘息的机会,江湛已然感到,他的身后,跟着数百位飞龙将,他们转眼间已经将荆寻和江佑辰包围。 荆寻手下上数十位王城禁卫此刻听到声音,也赶到此处,场面一时混乱。 荆寻看到手下的人前来,便伸手让他们退去,禁卫统领有些诧异的说:“主公?”荆寻喝道:“退下。”禁卫统领低头称“是”,带着士兵退去,却也不敢退得太远,只是远远的看着。 江湛有些蔑视的看着荆寻,荆寻咳嗽了几声,忽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然后朝着江湛刺去。 江湛也“嗖”一声拔出宝剑,架住荆寻的攻势,他“哼”了一声说:“我当你有什么本事,你的兵来了,你居然让他们退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用蛮力。” 荆寻不答,白衣翩然,又朝着江湛刺下,江湛抵挡着,不多时便反守为攻,荆寻一剑朝着江湛胸口刺去,江湛闪身躲过,身子一斜,反手挑开荆寻的剑,然后将剑抵在荆寻的脖颈,江佑辰吓了一跳,急忙喊道:“表弟小心。” 江湛的剑,停了下来,贴着荆寻的脖子,甚至因为收剑不及时,那剑已经擦破了荆寻的皮肉,有血,顺着剑流了下来。 荆寻笑了几声说:“何必如此,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今日我要抓的人,也并不是你。” 荆寻也笑了笑,他说:“我不让侍卫靠近,是因为我知道他们打不过你的手下,我不想让他们白白牺牲,我知道你的剑法比我高明,却和你打,是因为,我是王,是王便不能被轻贱,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不然我便对不起表哥,也对不起拥戴我的臣民。” 江佑辰眉头一皱,看着荆寻。 有冷风吹来,荆寻被风呛到,又咳嗽了几声,江湛放下剑,反手用剑柄大力打在荆寻的胸口上,荆寻吃了一痛,身子倒飞出去,他站立不稳,便倒在地上。 江佑辰急忙过去扶荆寻,荆寻胸口有些闷痛,他本就咳嗽,被这一打,更加咳嗽不止,喉咙处有些辛甜,他一张嘴,竟然咳出了一口鲜血,鲜血瞬间染白了衣服,很是恐怖。 江湛斜眼看着荆寻说:“一个病怏怏的国君如何能统领整个荆国,荆国不如江国,你也不如我,可我今日不杀你,你可知道原因吗?” 荆寻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为什么?” 江湛蹲下身子,看着荆寻说:“因为我喜欢锦萱,不想让她为难,今日我若是杀了你,灭了你的小国,那她定会伤心至极,那时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所以我不杀你,不过话又说回来,看你样子,只怕也没几年活头了吧,哈哈哈......” 江湛笑了几声,忽然目光一寒,看着江佑辰说:“你呢?你想怎样?” 江佑辰思索了一下,便将剑扔在地上,抬手说:“我认输。” 荆寻一怔,江湛也是一怔,在江湛心中,江佑辰该是个倔强硬气之人,定会和他对抗到底,没想到江佑辰这么快就认输了,他笑着说:“你倒是爽快。” 江佑辰扶起荆寻说:“我并不是怕你,而是因为你身后的飞龙将,都是自家兄弟,我实在对他们下不去手。” 荆寻听得此言,顿时一怒,他将剑插在地上说:“你别说的那么好听,来人,把他给我绑了。” 江湛身后很快有人绑住了江佑辰,江湛托着江佑辰的下巴问道:“江瑶现在何处?” 江佑辰摇头说:“我不知道。”江湛感到找不到江瑶,对他也是有威胁的,他有些气愤,唇齿间一字一顿的问道:“她、在、何、处?” 江佑辰“呵呵”一笑:“你真笨,看到这样的形势,有谁会乖乖的在这等死。”江湛攥了攥拳,忽然用力的打了江佑辰一拳,他说:“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佑辰的嘴角渗出了血迹,他笑着吐出满嘴的血污说:“我这辈子吃过高粱酒、桂花酒,还从未吃过罚酒,我还真想尝尝是如何感觉。” 江湛有些愤恨的抬手说:“带回去。” “是”手下的人带着江佑辰朝着院外走去,江佑辰路过荆寻的时候停留了片刻,他说:“你若能再见到她,记得帮我说声谢谢。” 荆寻知道江佑辰口中的“她”便是苏言,他点点头,又咳嗽了几声,江湛回头看着荆寻,怒色之中又出现了几分笑意,他说:“你不是说一个王该有尊严吗?那你整个大荆国靠一个女人保护,你这国君,可曾觉得有尊严吗?哈哈哈......” 江湛又笑了几声,荆寻一怔,气闷于胸,当下咳嗽的更厉害。 空桑山。 风雪渐渐小了,苏言在山中慢慢的行走着,忽然便听到了虎啸之声,虎啸之声巨大,苏言甚至感到地上都有些颤抖,她循声看去,却又看不到任何危险,她正惴惴的走着,便看到前面有一只猛虎怒吼着,正和自己对视。 苏言吓了一跳,便急忙搜寻着四周树木,自己跑是一定跑不过这猛虎的,如今只能期盼能顺利的爬上树,先躲过这老虎的攻击,她只盼老虎不会爬树,那自己就可以先躲过此劫,不过瞬间,她就想到了一个大问题。 苏言自己根本不会爬树。 想到此处,苏言更是害怕,她喊了声“救命”便朝着身后跑去,那老虎吼了一声,用爪子刨了刨地,便朝着苏言追了上去。 苏言知道这样定会被那老虎抓住,她边跑边四下看着,却见前面正有两棵树比肩生长,中间空隙,紧够一人勉强通过,就在此时,那老虎已经追了上来,苏言正要跑,忽然感到身后一紧,原来,老虎已经抓住了她的裘衣,她向前一怔,便听得“刺啦”一声,那衣服顿时撕扯成了两半。 老虎又吼了一声,生死瞬间,苏言不敢想别的,她便用力的跑了几步,纵身一跃,从两树中间跳了出去,那老虎跟着也跳了来,只是身形庞大,转眼便卡在了其中。 老虎扭动着身体,挣扎着想要出去,苏言知道老虎暂时伤不了自己,便稍稍安定了一下。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脱掉了破损的裘衣,就在这时,旁边有声音传来:“何人在喊救命?” 苏言抬眼看着前来的姑娘,这姑娘看去二十左右岁,一身粉色云烟罗绮,发髻随意挽着,却出落是个美女,苏言本希望有猎人前来帮忙,却没想到自己的呼救声引来了一位妙龄女子,她看着那老虎挣扎着已经有出来的意思,她便急忙说:“是我唤的,只是你我定敌不过这老虎,咱们还是速速退去吧。” 那女子不答,只是轻轻一笑,便伸出纤纤素手,朝着前面引了个决子,苏言抬头看去,只见两棵树忽然抖动了几下,跟着中间的缝隙便大了几分,那老虎低沉的叫了一声,它看准机会,便从中走了出来,只是一出来,便朝着身后的方向跑去。 苏言看得惊奇,她看着那姑娘便说:“我竟不知,姑娘会仙道术数。” 那女子又是一笑,拉着苏言的手说:“清云姐姐,怎么不认得清烟了?” 清云...... 又是这个名字,苏言自和楚明轩相遇开始,这个名字便每每被提及,每一提起,都让自己有些难言之感,苏言相信她和那清云长得很像,只是楚国离此处如此之远,那她和这空桑山上的人,便不该认识。 那叫清烟的女子看苏言并不理会自己,她就接着说:“一别之后,咱们已经近二十年未见,山上的几位姐姐都说你已经过世,若非我亲眼见到你,也该信了,姐姐快随我上山,我带你去见姐姐们,定会让她们吓一跳的。” 苏言听到这番言论,便明白了其中原委,想必这清云从前也出于此山,清烟虽唤自己一声“姐姐”,不过看来也比自己大了许多,她便对着清烟说:“好妹妹,你既然没有吓到,我想别的姐姐,也自然吓不到。” 清烟笑着说:“姐姐快随我回去吧。” 说着,便去拉苏言的手,拉了几下,苏言却不为所动,清烟有些疑惑的说:“清云姐姐?” 苏言摇摇头说:“我并不是你的清云姐姐,不过是和她模样相似而已,我和你的姐姐们也并不相识,今日若去,必然也会尴尬收场,今日咱们就算认识,我有事在身,咱们就在此告辞吧。” 清烟愣了一下,看着苏言,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苏言轻声说:“苏言,苏州的苏,言语的言。” 清烟皱了皱眉说:“你和清云姐姐真像,我看你并不懂什么仙术,我送你下山便是。” 苏言听得此言,顿时有些开心,她不会什么功夫,如今有个会的,愿意送自己下山,何乐而不为,她看着清烟已经当先朝着前面走去,她便跟了上去,她问道:“姑娘如此好心,将来必有好报,姑娘为何要送我下山,便是因为我和你清云姐姐面貌相似吗?” 清烟便走便说:“这个是次要的,主要是......我比较闲......” 苏言:“......好。” ------------ 第七章 噬骨毒蛇 更新时间:2013-03-16 空桑山。 两个人如此走着,山上四处响起猛兽的声音,却没有猛兽敢攻击二人,苏言问道:“你们久居此山,山上异兽不会与你们为敌吗?” 清烟笑了笑说:“这些兽类都是未经驯化的,我们修行百年,它们自然是怕我们的。” 苏言一惊:“修行百年?” 清烟点头,口无遮拦的说:“是啊,我忘了告诉你,我是狐妖,百年前,也不过是只小狐狸。” 苏言更加诧异,清烟说的话,她如今深信不疑,她问道:“那......清云也是妖吗?” 清烟“嗯”了一声说:“是啊,她和我一样,不过她比我还早修行百年呢,不然我也不会叫她一声‘姐姐’。” 苏言想起清云死时正是自己出生之时,她此刻倒是有些相信轮回的说法,她问道:“她有如此本是,难道她真是我的前世?” 清烟回头看着苏言,便摇摇头说:“不是,我们妖类和你们人不同,我们不能轮回,这一世虽然活的长些,但也只是一世,死后,便灰飞烟灭了。” 苏言脑子中有些乱,她努力的希望想起一些事情,可前世的记忆,有怎会存于今生,苏言攥了攥拳,如何也想不出分毫。 清烟看着她有些不对,便问道:“苏姑娘,你怎么了?” 苏言摇摇头,颓然的靠在一棵树旁,那树干颤抖了几下,有雪“唰唰”的落了下来,苏言说:“为什么?为什么在我已经相信轮回的时候,又要告诉我,清云已经灰飞烟灭,我既不是她的转世,为何会和她长得如此相似,我为何是孤儿,我爹,我娘我从未见过,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苏言越想越乱,清烟看到她的情势不对,急忙扶住她说:“苏姑娘,有些事情,无缘无果,便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不如顺其自然,让它过去。” 苏言轻轻一笑:“是啊,有些事情,只能让它过去。” 清烟点点头,苏言刚起身,便听着旁边有人冷冷的说:“话虽如此,我却仍相信,你我相见,乃是天作机缘。” 苏言听着声音有几分熟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男子,穿着一身墨黑袍子,正看着苏言。 那人,不是楚明轩又是何人。 清烟认得楚明轩,便行礼道:“参见楚侯。” 楚明轩抬手道:“起来。” 苏言从未想过在此处能够遇见楚明轩,她便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楚明轩黑着脸说:“带兵出征,路过此处,难道不正常吗?” 苏言不知道楚明轩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她倒也并不在意,只是说:“正常,你堂堂一国之君,干什么都是正常的。” 楚明轩抱着臂膀说:“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何出现在此处?” 苏言和江佑辰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楚明轩,她“哼”了一声说:“医者仁心,便是千里万里,也要救人性命,有什么好奇的?” 楚明轩抬眼看着苏言和清烟,问道:“你们要去何处?” 清烟看了看苏言说:“此山异兽甚多,苏姑娘怕是应付不了,我便送苏姑娘下山。” 楚明轩点点头,斜眼看了看远处,便抬手说:“人到了我这里,便是安全了,你先去吧,我自会送她下山。” 清烟看了看苏言,又看了看楚明轩,总算还是卖给楚明轩面子的,她便低头说:“是,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苏言一怔,看着清烟,欲言又止,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什么,清烟也总是听从楚明轩而不听自己的,那多说反而无益,清烟看出苏言的局促,便笑着轻声说:“姑娘莫怕,楚侯剑术天下第一,自然可以遇神杀神,遇鬼杀鬼,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朝着远处走去。 苏言皱着眉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 “你的命真大,居然能活下来。”楚明轩的话语,冷冷的传了过来。 苏言回头看着楚明轩说:“你不是给我解药了吗?” 楚明轩抱了抱臂膀,思索着说;“可我怎么听说,江佑辰也活着,一颗药,是如何救了两个中毒之人?” 苏言轻轻一笑:“我们都是福大命大之人,用不着你管,不过我倒有些疑惑,你既然恨江佑辰为何不杀他?” 楚明轩抬手说:“猜猜看。” 苏言回身笑道:“我对你们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不过你让我猜,我便猜猜看,我想你留着江佑辰,是想让他牵制江湛,你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若有一日,江佑辰重夺江国,那个时候,国家不稳,正是你渔翁得利,入侵江国的大好机会。” 楚明轩拍拍手说:“就是这样,我还要告诉你,江湛得势,不会杀江佑辰,而江佑辰得权,定会杀了江湛。”苏言有些疑惑,楚明轩接着说:“江佑辰养了许多忠心死士,江佑辰死了,这些人必会攻入江国,就算不曾覆灭江国,杀了江湛,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而反观江湛,他身边的,不过都是些阿谀奉承的朝官,谁有权势,他们就会依附谁,江湛留着江佑辰的性命,那也是留着自己的性命。” 苏言点点头,如今这形势,江佑辰定会被江湛抓起来,她担心江湛会杀了江佑辰,现在倒显得她的担心有些多余,他说:“如此看来,我实在不必为他担心。” 楚明轩抬眼问道:“担心?你担心什么?” 苏言恍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她说:“不用你管。” 楚明轩打量了一下苏言,他知道定是江佑辰有什么事情,苏言不肯和自己说,但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回到宫中,打听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苏言看了看山下的路说:“我倒还想问你,为何你替我决断,不让清烟送我下山,我不知道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不过我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没有什么事情,我便走了。” 楚明轩“哼”了一声说:“你为何总是如此想我,难道我没有好心的时候吗?” 苏言别过脸不去看他,只是说:“你有没有好心我不知道,但你想必不会对我好心,在我看来,你就是一条毒蛇。” 楚明轩冷笑了几声说:“你若是如此想,那我再不管你,你自行下山就是。” 苏言感觉楚明轩有几分生气,她却更生气,她朝着楚明轩吼道:“好,那我下山就是,今日我若是被猛兽吃了,也总是我的造化。” 说完,她就拂袖而去,楚明轩冷“哼”一声,也别过脸去。 湿滑的山路,苏言一边走着,一边有些气愤,本来清烟已经答应要送自己下山,却被楚明轩三言两语的就给打发走,如今自己只怕真的会遇上什么猛兽,那时将无法对付,苏言气愤之中,便有了几分害怕,她四下看着,走向了山下。 她一边走着,一边四下张望着,小心有什么猛兽来袭,她看着前面,叹了口气说:“这赵凌,太不靠谱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回来接我......” 此时天气渐渐暖和了一些,苏言回头又骂了一声:“毒蛇。”这才朝着前面走去,刚走了两步,忽然便看到一条黑色的长蛇朝着自己吐着信,苏言从没想过自己说话这么管用过,她暗暗后悔,倘若自己喊得不是“毒蛇”而是“赵凌”说不定现在在自己面前的,就不是毒蛇,而是师兄赵凌。 苏言退了几步,那蛇向前行了几步,忽然朝着苏言的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苏言立时感到腿上一阵疼痛,她坐下身子,便去看伤口,只见伤口立时变成了赤黑色,苏言瞬时明白这是一条毒蛇,她总算是医者,慌乱之中也比常人多几分镇定,她看着那毒性尚未蔓延,便急忙撕下一块衣襟,系在伤口处,然后用力的挤出毒血。 此时头脑中国越来越昏沉,苏言便倒在了地上,她看着蛇离去的方向,有些委屈的说:“你怎么不冬眠......” 苏言彻底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处,她眼睛还未睁开,便问道一阵扑鼻的香气,清新淡雅,绝非一般人能用的熏香,苏言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身在一张软玉香榻上,旁边坐着一个素淡的女子,苏言急忙起身,只是稍一动,便觉得疼痛无比。 旁边的女子声音柔软的说:“姑娘,你被毒蛇咬了,现下虽然涂了解药,只是一时半刻也无法痊愈,姑娘还是少动。” 苏言看着那女子,只见那女子,只见那女子明艳端庄,头戴金簪,宽大的裙服一直垂到地上,苏言轻笑了几声说:“我是医者,这些事情,比你更懂。” “大胆小民,怎敢对我家娘娘无礼?”那女子还未说话,旁边的一个侍女早已经开口。 苏言看了看那侍女,又看着那女子说:“娘娘?你是哪宫的王姬?” 女子正要开口,旁边的侍女说道:“说出来定会吓破你的胆,此处乃是楚宫。” “楚宫?”苏言仔细打量着女子,问道:“你是楚明轩的女人?” 那女子点头,轻声说:“不错,我非王后,不过是主公的姬妾,我叫宛秋,你不必拘礼,叫我名字便是。” 苏言轻轻一笑:“楚明轩倒惯会指使人,竟让娘娘贵体守在我身边,如此殊荣,我受不起,也不敢轻受,却不知楚明轩现在何处?” “大王所在之处,你一介草民不配知道。”旁边的侍女似乎是有着宛秋给她撑腰,一直有些气盛,不过也难怪,堂堂楚国娘娘,竟然为自己端茶送水,想想真是闻所未闻。 “佩兰,今日你怎么这么多嘴。”宛秋对着侍女有些嗔怒,这才便指着外面说:“大王在花园之中练剑。” 苏言点点头,算是谢过宛秋,她朝着床下走去,刚走一步,便觉得腿上伤口疼痛万分,宛秋急忙说:“姑娘受伤,行动不便,还是休息片刻,我去叫大王前来。” 苏言看了看宛秋身后的佩兰,便笑着将目光转回到宛秋身上,她说:“是啊,娘娘说得对,既然民女行动不便,看那佩兰姐姐精力正是旺盛,不如让她扶我。” 佩兰眉头一皱:“你......” 宛秋看着佩兰说:“佩兰,既然苏姑娘开口,你便去扶着苏姑娘行走,姑娘是大王宾客,你若是摔了姑娘,可就是你的罪责。” 佩兰心中虽然不情愿,可也没有办法,她行礼道:“是。”这才走到了苏言身边,扶起了苏言,只是动作之中,却有几分粗鲁,苏言看着佩兰说:“佩兰姐姐既然如此忠心你家娘娘,她吩咐的事情,自然要遵从,你这样扶着,岂不是对你家娘娘不敬吗?” 佩兰眉头一皱,白了苏言一眼,说:“奴婢不敢。”说着,扶好苏言,苏言看着宛秋说:“娘娘,主客颠倒的事情断不能发生,楚侯救我已是我的幸运,岂可让他前来,还是我去感谢他。” 宛秋低头说:“姑娘请便。” 苏言“嗯”了一声,朝着外面走去。 ------------ 第八章 花间雪景 更新时间:2013-03-17 殿外花园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开始下上了细碎的雪,雪不大,随着风飘散,前方花雾非实,揉碎在花园之中,显得整个花园宛如仙境一般。 苏言慢慢的走着,旁边的佩兰已经是老大不愿意,苏言看着她说:“我平生不愿与人结怨,我有何处得罪姐姐,还请明说。” 苏言如此直言,到让佩兰有些语塞,佩兰想了一下,才说:“没什么,只是觉得姑娘没有位分,却看我家娘娘性子温和,端的好大的架子。” 苏言轻声一笑:“你是怕我日后欺负你家娘娘?” 佩兰正有这个担忧,只是她却摇头说:“奴婢不敢。” 苏言看着满园的花木说:“若是如此,姑娘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我如今被蛇所伤,等我伤养好了,自然会向楚侯辞行,我绝不会赖在此处,就像今时,是你家楚侯将我带到此处,并非我甘心而来,但让我走,我确是甘心情愿。” 佩兰听得此话,宽心了一些,她顿时觉得自己唐突了,便低声说:“方才的事情,是奴婢的不是,姑娘既是座上宾客,该有礼遇,奴婢却有所僭越。” 苏言摇头说:“姐姐说的哪里话。”正说着,前方传来剑光“唰唰”的声音,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楚明轩正在风雪之中练剑,天气寒冷,楚明轩的衣衫却被汗水浸湿,苏言对着佩兰说;“姐姐先回。” 佩兰看了看苏言的腿说:“姑娘腿伤......” 苏言摇摇头,笑了笑说:“虽有些疼痛,但行走却没什么大事,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 佩兰明白,苏言所说的玩笑,只有三分是玩笑,剩下七分,都是在惩戒自己,佩兰当下放开苏言,行礼道:“奴婢告退。”说完,就朝着大殿走去。 苏言看了看他的背影,便朝着前面走去,她腿上的伤痛伴随着寒冷,慢慢袭来,她没走几步,已经站在楚明轩的旁边,楚明轩似乎并没有看到苏言,此刻剑光闪过,一把剑已经朝着苏言而去。 楚明轩这才发现身后有人,便急忙收剑,苏言一惊,看着那剑在自己的发髻上硬生生的削掉了一缕。 许久之前的事情,蓦地浮上心头,在医馆之中,楚明轩也曾经将自己的发髻斩下一缕。 苏言怔了怔,便说;“天下第一的剑术,我看也不过如此,和我们村最不中用的小赵,剑法差不多。”苏言口中的“小赵”,自然就是师兄赵凌,自己如今不在空桑山而在楚宫,以赵凌的智商,只怕找一辈子也找不到自己。当然,以赵凌的人品,他不可能找一辈子,多半是象征性的找找,找不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楚明轩收住剑,看着苏言冷声说:“你怎么在这里?须知刀剑无眼,伤了你,可都是你咎由自取。” 苏言听得此言,眉头皱了皱说:“你问我为何在这里,我倒是还想问你,我为何在此处?” 楚明轩将剑收回剑鞘,这才说:“你该清楚,空桑山上,你被毒蛇咬了,是我救了你,我在那里又没有寝宫,只能将你带到楚宫之中。” 苏言看看漫天风雪渐渐变大,她信手接过一片雪花,那雪花却瞬时湮灭在自己手心当中,苏言叹道:“那你也该知道,生死有命,你不救我,我不怨你,你救了我,我却也不感激你,何苦费力而不讨好。” 楚明轩皱了皱眉:“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我到底有何处得罪于你,惹得你如此不悦?” 苏言摇头说:“你是一国之君,国君做事,从来都是对的,只是你可知道,你让你的王姬照顾我,我如今可是成了众矢之的。” 楚明轩看着大殿的方向说:“不过是为你竖些威信,宛秋不是大宫出来的女子,只是我出外征战时帮助过我的仗义女子,他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便带她回来,封了姬妾,她素来懂规矩,想来是下面的侍女不懂礼数。” 苏言一怔,半疑惑半气愤的说:“为我竖威信,竖什么威信?我懂得知恩图报,你救我性命,将来我必会报答,只是你我说到底也不过两面三缘,我也不打算于你深交,你又何必做些于你于我都无益的事情。” 楚明轩看着苏言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你说话,句句带刺,如此女子,谁人敢要?” 苏言抬头笑了笑说;“多谢楚侯夸赞。” 楚明轩负手看天,风雪飘落在他身上,不多时便将他乌黑的发髻结成了银丝,楚明轩叹了口气说:“天寒地冻的,于你腿伤不利,还是先回大殿吧,我让人备了暖炉,待会烤烤。” 楚明轩若也和苏言硬气,苏言口不饶他,但他语气之中软了几分,苏言竟不知该如何跟楚明轩说话,她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说着,她就回身准备回殿,只是此刻风雪袭来,苏言在雪中站的久了,腿上伤痛更是更胜,她稍一动,便感到痛彻心扉,她身子一软,便就要摔倒。 楚明轩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苏言,口中喊道:“小心。” 苏言被楚明轩稳稳扶住,风雪之中,面前的男子的身影有些孤傲,有些冷酷,也有些许的柔情,苏言想说话,只是语塞,竟说不出口。 楚明轩冷冷的一笑,说道:“我忘记了,你讨厌我。” 说完,他就放开了手,苏言只觉得半个身子都依附于他,并未料到他会如此,楚明轩一放开手,苏言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倒去,竟倒在了雪地之中。 这一摔,她只觉得周身尽是雪花,苏言愤恨的看着楚明轩说:“你这人,做事倒是事事带刺。” 楚明轩又笑了几声,这才对着旁边的侍女说:“扶她起来。”说着,便笑着回到了大殿之中。 苏言虽然气愤,却是因为自己先和楚明轩翻脸,却也怪不得楚明轩如此对待自己,苏言当下抓了一把雪,朝着楚明轩扬了去,只是楚明轩已经远走,那雪球空打在了树枝之上,击得粉碎。 几日后,苏言的伤口处渐渐好了起来,她本就是大夫,懂得怎样救治自己,加之被咬之后处理妥当,她倒是比常人好的快许多。 这些时日,天气慢慢暖和起来,一场寒冷,正在逐渐消退。 此刻那宛秋忽然生了风寒,夜里咳嗽不止,苏言为她配了几服药,她吃后虽然咳嗽减轻,却还是不能根除,苏言知道这般病症,谁看都是一样,楚国中少不得医术高明的太医,并不缺自己,苏言在楚宫中爷不愿多呆,便准备向楚明轩辞行,听说楚明轩正在烟雨殿之中,苏言便由侍女指引,去到了那里。 烟雨殿中。 苏言拉开外面的玉翠珠帘,珠帘立刻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大殿之中,只有楚明轩一人站着,他的前面,正是一幅画像,画中是个女子,青烟含黛,瑰姿艳逸。 苏言慢慢走了几步,站在画旁,这才惊异的发现,画中的女子,竟有八九分像自己,苏言知道,这人便是清云,此事苏言倒是不惊异,她在意的确是女子酥胸半掩,若隐若现的透出一个吊坠。 那吊坠和挂在自己胸前的晗光石一模一样。 苏言心中一惊,便听着旁边传来了楚明轩的声音:“你现在该相信了吧,世上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苏言回过神来,看着楚明轩说:“我相信,我一直都相信,只是又有什么用处?我今日来,是感谢你救我性命。” 楚明轩细细的大量了苏言一下,便说:“救你性命的不是我,而是你,我见到你的时候,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若非如此,你早已经毒攻心脏,死无葬身,所以你想感谢的话,也感谢你自己就是,只是我看你不是只来道谢吧。” 苏言点头说:“不错,今日我来,是想......” “你可还记得,前几日你说你会报答我。”楚明轩冷冷的插上了一嘴,让苏言生生咽回了想说的话。 苏言不知楚明轩是何意,她就说:“不错,当日我是这样说的。” 楚明轩笑着说:“你能认账最好,如今我要你报答我,你可报答吗?”苏言眉头一皱,点头说:“什么事情?我除了行医,什么都不会。” 楚明轩“嗯”了一声:“你这样说便好,宛秋病了,这几日一直都是你看的,如今换了人抓错了药反而不好,你便治好她的伤寒,也算报答我了。” 苏言知道宫中不缺太医,定也不会抓错了药,楚明轩只是想让她多在此处留几日,她本想回绝,只是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报答他,现在不报答,将来不知又有什么牵绊的事情,她当下点头说:“好,那我就留到她好为止。” 楚明轩冷冷一笑:“这样最好,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的话,便先出去吧。” 苏言白了楚明轩一眼:“你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说完当即拂袖而去。 ------------ 第九章 双生爱恋 更新时间:2013-03-18 楚宫。 天气近来愈来愈是回暖,苏言配了药给宛秋,可宛秋的伤寒却还不见如何好。 苏言所配的药都是利于伤寒的良药,为了掌握火候,她一直都是亲自煎药,宛秋的病还不好,看来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她根本不曾吃药。 苏言住在离宛秋不远的偏殿中,在楚宫已经近一月,却没见过楚明轩和宛秋有几天住在一处,宛秋性子温顺,从来又不肯多说几句话,想留楚明轩,却不知该如何去留。 一个女子,把自己的豆蔻年华,葬送在了无尽的深宫之中,夫君的怜惜该是一生的盼头,可如今这宛秋并没有夫君的疼惜,反而冷在一旁,着苏言看着也不禁为宛秋着急,可是人家夫妻的事情,纵是自己有心,也是无力的。 这日,苏言听说楚明轩正在花园练剑,难得他不理朝政,闲暇空余,苏言决定帮助宛秋说和一下楚明轩。 苏言走到花园之中,便看到楚明轩已经练完了剑,此刻拿着毛巾,正在擦汗,看到苏言前来,他将毛巾递给侍女,便对着苏言说:“前日来此处,你是想我道谢,今日前来,又是为何?” 苏言抬头说:“还是道谢。” 楚明轩轻声一笑:“你这人着实有意思,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客气,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何必吞吞吐吐。” 苏言点点头,大方的说:“好,我且问你,你只有宛秋一位妻子,为何却很少理会她?” 楚明轩又是一笑:“我说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苏言眉头一皱:“我想告诉你,女子都该是宠的,尤其是已经做了你的妻子,此生便是你的人,你若喜欢她,就该时时照拂她,你若不喜欢她,为何又要娶她?” “由此可见”楚明轩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说:“你对我毫无感情。” 苏言一怔,看着楚明轩,这个冷淡的国君就如此的站在自己面前,苏言避而不及,她不喜欢楚明轩,当然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她“嗤”笑了一声,楚明轩慢慢的说:“如此倒是枉费了我的一番感情。” 苏言眉头深蹙,楚明轩这个意思,是对苏言有些喜欢。苏言明白,楚明轩喜欢的并不是自己的人,而是自己的样貌,这个样貌和从前的妻子很像,苏言信手折下一朵牡丹说:“你不过是喜欢我这样貌,只不过又不是为你而生的,凭什么一定要与你投情?” 楚明轩走上几步,看了看苏言手中的牡丹,低声叹道:“或许是......你是为我而生,也只能为我而死。” 苏言听得这话,顿时有些生气的说:“我不是清云,我也死不了,而且你定会比我先死。” 说着,她就朝着身后走去,刚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楚明轩的声音:“有花堪折直须折,你到了出嫁的年岁,又怎会知道,你有一日,不会甘心情愿出嫁,嫁给我?” “出嫁?”苏言指着楚明轩,又生气又好笑,她说:“让我出嫁都不如让我出家。”苏言看了看手中的牡丹,牡丹到了胜艳之时,或许是愿意被人摘下的,可她却不愿如这花一般,任人赏玩,她一用力,那牡丹花在她手中碾碎,碎成无数花瓣,苏言看着楚明轩说:“摘花人不懂怜惜所摘花木,却贪恋野花,如此,只能让瓶中花朵更快枯萎,不值也不能。” 说吧,她将手中的花瓣洒在空中,花瓣随风飘扬,楚明轩伸手接过一片花瓣,看着苏言,再不言语。 二日,清晨。 苏言再不愿在楚宫之中多呆,她便准备去跟楚明轩辞行,不管楚明轩同不同意,自己都要离开。 苏言走出殿外,正见花木长势俱好,冬雪在光芒之下,正在逐渐消亡,就在这时,宛秋从殿外经过,她便对着宛秋行礼:“见过娘娘。” 宛秋仿若有心事一般,她问道:“姑娘何去?” 苏言笑着说:“准备向楚侯辞行,我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告辞了。” 宛秋听得此话,眉头一蹙说:“姑娘怕是见不到我家主公了。” 苏言一惊,看着宛秋这个样子,又想起自己昨天说楚明轩比自己先死,她顿时有些兴奋的说:“不是吧,难道你家主公被我咒死了?” 宛秋怔了怔,有些尴尬的说:“我家主公暂时还没死,边境隋城进来有些异动,城中守关聚众造反,主公便亲自带兵前去剿灭,使出仓促,也未让姑娘知晓。” “这样啊。”苏言点点头,便对着宛秋说:“本想向楚侯辞行,只是他既然不在,那向你这个娘娘辞行也是一样,感谢长久照顾,只是医馆之中还有诸多琐碎事情,师父师兄不知我在何处,想必也定会着急,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这话,其实自己也在怀疑,师父或许会担忧自己,赵凌会不会着急,却是个未知定数。 宛秋看着苏言,轻声咳嗽了几声:“苏姑娘,我这伤寒并未痊愈,只盼姑娘还能开张方子。” 苏言笑了笑:“再好的医生,也无法救治不吃药的病人,药我都是按火候给你熬的,你的病迟迟不好,定是根本没吃我的药。” 宛秋被苏言看出了心事,当即面色一红说:“姑娘聪慧,我知道主公让姑娘给我看病是假,要留姑娘是真,我不过是顺着夫君的心思罢了。” 苏言摇摇头说:“有你这样的妻子,真是他的福气,只是这未必是我的心思,姑娘不必如此。” 宛秋听着苏言的话,当即安心了一些,她嗫嚅的说:“虽是如此,我却仍是羡慕姑娘,我......我有些事情,想问姑娘,不知......” 苏言看着宛秋的样子,便能猜到宛秋问什么,无非是看到苏言和楚明轩嬉笑打骂,想问问她如何能赢得楚明轩喜欢,苏言便说道:“你想问的,我未必能回答,若非我这面貌,长得和他的亡妻相似,想必也不会得到他青睐,不过姑娘的伤寒,我倒是还能在开张治疗伤寒的方子。” 宛秋点头说:“姑娘如此说,倒显得我不识大体,也罢,劳烦姑娘了。” 苏言摇头说:“医者行医,是分内之事,姑娘何必客气。”宛秋轻轻一笑,朝着她的寝殿中走去,苏言看在眼中,便跟了上去。 苏言开了药方,便对宛秋说:“这张药方还盼娘娘莫要浪费。” 宛秋看着外面,有些答非所问的说:“今日天气尚暖,姑娘急着走不过是因了我家主公,现下主公已走,不知姑娘可愿与我一同游赏一下楚宫风貌。” 苏言本不愿多呆,只是听着宛秋这样说,她也就不好推辞,她说:“既是如此,便多打扰娘娘一时。” 宛秋咳嗽了一声,便起身说:“如此最好。” 说着,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苏言看到此处,就跟了上去。 暖风和煦,苏言和宛秋并排走着,看到宛秋还是有些愁眉不展,她便问道:“他既不喜欢你,你为何要嫁给他?” 宛秋一怔,眉头深蹙,她停下脚步,看着苏言说:“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何,只是因为我想。那年,也是冬日,我看到一个男子倒在我的门前,他冻得瑟瑟发抖,我便将他带回了家,娶了暖炉给他,后来,他醒了,那时我已经知道他是楚国国君,他说他要报答与我,我那时信口说,我想要整个楚国。于是他带我回了楚宫,我便做了这楚宫的娘娘,唯一的娘娘。” 宛秋的故事不长,但苏言知道,这其中定然有着许多故事,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只听着宛秋接着说:“可是我错了,我说我要整个楚国,是一句戏言,我其实想要的是楚明轩,可如今,我拥有了楚国,却独缺了楚明轩的感情,那又有什么意思?” 苏言听得此话,不禁也有些替宛秋惋惜,此刻胸前的晗光石忽然一凉,她猛然想起清云的画像,这个晗光石,或许就是清云的那个,想到此处,她就伸手摘下项坠,放在了宛秋手中,宛秋低头看去,便看到手中的晗光石,她有些惊奇的拿起来说:“这个和画像上女子的那个......” 苏言轻轻一笑:“不管是不是一样的,这晗光石与我,没有一点用处,现下我将它给你,以后的事情,还望你自己能把握。” 宛秋看着苏言,当下有些感激,她也不推辞,只是将晗光石放在手中说:“姑娘如此,我此生都会感念。” 苏言摇头说:“不必如此。” 说着,便朝着前面走去,走了几步,便感到有些寒冷,苏言打了个寒颤说:“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变得如此阴寒?” 宛秋指着前面的小宫殿说:“这是楚宫的寒冰室,里面住了位前辈,姑娘既然来到此处,就和我一起拜谒一下前辈吧。” 苏言看着宫殿点头说:“好,只是不知何人居住在如此地方?” 宛秋轻声一笑:“进去便知道了。” ------------ 第十章 亡国公主 更新时间:2013-03-19 楚宫。 苏言跟随着宛秋走进了寒室。 里面不同于一般的宫殿,其中雕栏玉砌都是用冰雕刻而成,寒气透骨,苏言使劲的搓了搓手,才解了一些寒冷。 宛秋慢慢的推开了墙壁上的门,那门开了一条缝隙,缝隙不大,却足够两个人进去,随着她推开门,里面呼啦啦的涌出了许多白色的寒气。宛秋对着苏言说:“就是这里了。”说着,她便走了进去,苏言看在眼中,也便跟了进去。 内室更是寒冷,丝丝寒气从地上涌出,岩边响起了“嘀嗒嘀嗒”的水声,一汪浅湖翻滚着寒气,湖水之中,正是一块平地,石子小路,蜿蜒迂回,正通向湖心,两个人朝着湖心而去。 苏言边走边看,只见湖水清澈见底,里面竟然还有些许的鱼儿游动,她不知什么样的鱼能忍受如此寒冷,若是自己,定然是受不住的。 走的近了些,苏言才发现,湖心之中是一座冰床,床头床尾安放着四刻夜明珠,将那床照的明亮,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女子,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貌,盛颜仙姿,不施粉黛,淡扫蛾眉,皓如凝脂。正是一副倾国倾城的绝好容貌。 只是偏偏双眼微闭,不省人事,甚至连呼吸也那般的轻。 苏言心下一惊,这女子好生漂亮,却不知是何人? 抬头看去,只见在夜明珠蓝色的光芒下,前面的墙上似乎正写着什么文字,她走了几步,慢慢看去,随口念道: “百十年岁心愈诚,浊酒穿肠夜残梦。 当时轻别红尘意,可怜白发鬓边生。” 苏言问道:“这是何人?看去不过你我这般岁数,如何堪称前辈?” 宛秋朝着女子拜了拜,这才说:“她比我们大上许多,如今看着年轻,不过是因为,她在二十年前便已经香消玉殒,如今这样子,是因为三魂七魄都被封印,靠着昆山明珠维持肉身不灭。” 苏言一惊,看着那女子问道:“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宛秋看着前方,哈了一口哈气,搓搓手说:“二十年前,楚国灭邢国的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此人正是邢国自杀的公主,凝儿。” 苏言听得此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宛受大创,看着那女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师父心心念念不忘的姑娘。 宛秋看着她的样子,便问道:“苏姑娘,你认得此人吗?” 苏言回过神来,她虽然知道凝儿,只是凝儿该是楚国的敌人,此等之人,若是自己说和她相识,只会徒增麻烦,她便摇头说:“我如何认得,不过是听说过此人的事情,她是邢国公主,为国殉葬,这般故事,经久传唱,只是不知她为何会在此处?” 宛秋叹了口气说:“二十年前,楚国灭邢国的时候,楚侯还是明轩的父王,他听说邢国公主凝儿,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舞艺更是一绝,他心下爱慕,便在国破后,让凝儿为他奉茶,他那时只是想见见凝儿怎样,没想到凝儿却那般刚毅,她竟然去刺杀楚侯。” 这些事情,苏言是知道的,只是那些都是从赵凌嘴里说出来的,又加了许多虚构和夸张的成分,她倒是也半信半疑的听着,如今宛秋这样说,她才坚信不疑,只听着宛秋接着说:“这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是凝儿太过要强,最终被楚侯抓了起来,楚侯并非真的想要凝儿的性命,可凝儿在狱中,服毒自尽。” 苏言看着凝儿,叹了口气说:“她该是知道自己刺杀楚侯不能成功,只是不想甘心臣服,这般做法,才更让人佩服。” 宛秋点点头:“如今楚侯已死,明轩接替了他,却仍奉凝儿为前辈,有时也会前来拜谒。” 苏言打了个寒颤,便抱了抱臂膀说:“她肉身不灭,该是好事,可她又不能像寻常人一样,轮回转世,生生世世,困在四方天地,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宛秋摇头说:“倒也不全然如此,如今明轩正在炼制丹药,只盼有一日能够找到解药,清除凝儿体内毒素,只要能帮助凝儿聚合三魂七魄,那封印便能解,到时说不定她还能苏醒。” “是么?”苏言听见此话,便有了些兴奋之色,若是师父知道凝儿还活着,那定然万分高兴,宛秋说:“你不是说你并不熟悉她吗?那为何你如此高兴?” 苏言不愿告诉宛秋实情,她只是说:“这般公主,死得其所,让人敬佩,若能活着,我必定当她为知己。” 宛秋点点头:“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 苏言低头在看凝儿,顿时觉得师父的眼光真是不错,她就自言自语的说:“长得真俊,差一点就要赶上我了......” 从冰室出来,苏言才觉得暖和一些,苏言正在思索着该不该告诉师父这件事情,想想还是别告诉了,若是能救活凝儿还好,倘若救不活,那师父岂不是要彻底绝望,有些事情,从希望到失望,还不如,从不曾有过希望。 外面正是一片花丛,寒冬腊月,百花凋敝,却仍有些花不合时宜的盛开,这些花木伸展着傲人的体态,恰如不卑不亢的人挺立雪中,苏言甚觉好看。 正此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身粗亮的声音,有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苏言回过神来,宛秋看着前面,只见佩兰和几个侍女在一起,神情也有些慌张,她便对着佩兰喊道:“佩兰,出了什么事情?” 佩兰跑了几步,躬身站在宛秋身旁说:“今日阿昊给主公的蛇喂食的时候,未曾看住那蛇,现下让它逃了,应该就在这附近,娘娘和苏姑娘务必当心。” 苏言才被蛇咬过,闻听有蛇在附近,她便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面色之中,有些害怕。 宛秋当下说:“那大家便都一起找一找,苏姑娘被蛇咬过,断不能再被蛇伤及。” 苏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只见一条黑色的蛇从花丛之中扭动着爬了出来,苏言一惊,便连退了几步,指着那蛇说:“在那里。” 佩兰也看见,只是心下也害怕蛇,她便对着远处的男子喊道:“阿昊,快过来。” 那蛇吐着信,忽然朝着苏言咬去,苏言吓了一跳,又向后退了几步,那蛇头此刻已经触到苏言的脖颈,苏言感到它冰凉的体温,她便失声喊道:“不要。” 那蛇在即将咬到苏言的时候,忽然停住了,苏言抬头看去,只见那个叫阿昊的男子,此刻一手托着蛇尾,一手捏着蛇头,然后就对着二人行礼:“属下该死,让姑娘受惊了。” 宛秋抚着苏言说:“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倘若伤了苏姑娘怎么办。” 苏言此刻渐渐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那条在阿昊手中扭动的蛇,宛秋对着阿昊嗔怒说:“还在这里干什么,快将它放回去,这是主公最喜欢的蛇,不能伤了苏姑娘,当然也不能伤了蛇。” 阿昊点头称“是。” 苏言看着那条蛇,便喊道:“等等。” 宛秋和阿昊都惊了一惊,苏言看着那蛇头,蛇头黝黑,头顶上生一些白斑,看去竟然有些熟悉,她如遭大创,这条蛇,竟和空桑山上,攻击自己的蛇,一模一样。 宛秋看着苏言的样子说:“苏姑娘,你可是被吓坏了。” 苏言对着阿昊问道:“这蛇一直都是你看着吗?” 阿昊点点头,思索了一下说:“不错,只是一个月前,主公曾带着这蛇去过空桑山,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苏言忽然明白这蛇为何不冬眠,明白为何自己昏睡之后,楚明轩能够很快的救了自己,原来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之中,原来自己竟是被楚明轩的蛇咬伤的,苏言忽然觉得自己被玩弄,她有些生气,又觉得有些好笑,一时间,竟不知该是如何。 宛秋对着苏言说:“苏姑娘......” 苏言笑了笑,朝着前面走去,只是情绪低落的很,她说:“我已经叨扰了这么许久,实在不能多呆,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朝着前面走去,宛秋看着苏言的背影,知道留不住苏言,便将怀中的一个令牌交给佩兰说:“苏姑娘这样,出不去王宫,你带着我的令牌,送她出宫。” 佩兰点点头,拿着令牌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着宛秋,便跪下磕了几个头。 宛秋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这个婢女为何忽然向自己磕头,她便急忙扶起佩兰,同时问道:“你干什么?” 佩兰有些嗫嚅的说:“奴婢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奴婢送苏姑娘出城后,便回家一趟。” 宛秋笑了笑说:“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记得早去早回,你是我最得力的侍女,万事只有你在身边,我才能放心。” 佩兰低头说:“是。” 说着,便起了身,朝着苏言的方向而去。 ------------ 第十一章 世外梅林 更新时间:2013-03-20 楚宫,路上。 苏言正走着,佩兰跑了几步,喘息着追上苏言说:“苏姑娘,娘娘知道你要走,便让我带了令牌送你出宫。” 苏言点头叹道:“娘娘有心了。” 佩兰带着苏言出了楚宫,宫外正是一条繁华的街市,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苏言对着佩兰说:“既然已经出来了,姑娘回去复命吧,咱们也该告辞了。”说着她行了个礼,便要远走。 佩兰欲言又止,面色之中却有些忧虑,苏言看着佩兰的样子,只怕是佩兰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只是因为从前得罪过自己,因而不知从何说起,苏言便说:“姑娘有事,但请直说。” 佩兰点点头,嗫嚅着说:“本不该打扰姑娘,只是......只是我家俊泽哥生了重病,遍寻良医也无结果,我许久没有回过家,昨日家中人寄书说,俊泽哥已经病入膏肓......姑娘是当世名医,我想劳烦......劳烦姑娘......”说到此处,她声音小了几分。 苏言听着这话,已经明白了前后缘由,她点头说:“医者仁心,治病救人都是分内之事,只是一点,既然有别的大夫看过,说你哥哥病入膏肓,我怕是也不能救好,但我愿意一试。” 佩兰听得此言,忽然流出了眼泪,她跪在地上,朝着苏言便磕头,苏言当下也不制止,只是看着她说:“你当日对我口出恶语,磕这几个头算是抵过,你起来吧,如今你我互不相欠,我定会竭尽所能,医治你的情郎。” 佩兰一怔,苏言扶起她说:“带路吧。”佩兰走了几步,便问道:“姑娘如何得知俊泽哥是我......情郎?”苏言笑笑说:“看你这神态,便可知晓,对待恋人,总和常人不同。” 佩兰擦了擦眼睛的泪水,此刻却更是难过,她哽咽着说:“我们从小生于同处,后来,我被征入宫中,俊泽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为的就是等我够了年纪,放出宫,与他成亲......俊泽哥的病原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未加管制,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他如今倒了,我真不知......” 苏言摇头说:“我不亲自看过,怎知有救无救。” 佩兰点头称是,她说:“前日他爹寄书与我,说还会再找大夫,让我也多留意一些,我便想到了姑娘......” 苏言看了看佩兰说:“前天?我还以为姑娘找我是临时起意,没想到是蓄划已久的了。” 佩兰听得此话,顿时有些紧张,她看着苏言,苏言摇头说:“我说笑的,姑娘别当真。” 两个人继续走着,索性佩兰的家虽在郊野,可也离得并不远,再走几步,苏言忽然看到一片火红的梅林,梅花枝头翘楚,甚是好看,几日来天气回暖,各处的积雪都开始融化,可此处的积雪,却依旧厚实,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梅林之中阴雾聚拢,荒烟不散,苏言本以为荆国宫中的梅林好看,如今看来,倒不及此处分毫。 佩兰带着苏言走进了梅林之中,她说:“穿过这梅林,便是我的家了。” 苏言新手摘过一朵梅花,点头说:“我倒不知,世上还有如此仙境。” 越向前走,梅花长势越好,穿过梅林,正是一处村庄,佩兰七拐八拐的走到了一处房子面前,这房子只怕已住了多年,现在甚是破旧,想来已经许久不曾有人打理,佩兰走了进去,苏言也就跟了进去。 院落之中,正有一位老妪满目愁容的坐在院外,佩兰喊道:“干娘,俊泽哥怎样?” 老妪叹了口气说:“已经请了大夫,在里面看着。”佩兰拉过苏言的手说:“干娘,佩兰也请了大夫。” 老妪看着苏言点点头说:“既是如此,请姑娘也进去吧。” 苏言点点头,人命关天,她也不愿过多的施礼,她抬脚要走,佩兰想要跟着,苏言摇头说:“我进去便可。”佩兰此刻对苏言言听计从,苏言这样说,她便点点头,站在外面。 苏言走进房间之中,便看到房中布置简陋,浓重的药味扑鼻耳闻,前面一张旧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这便是佩兰的情郎,俊泽,床边上,一个郎中背对着苏言,正在给俊泽诊脉,那郎中身形熟悉,苏言走了几步,带着一些疑惑,一些惊异的喊了声:“师兄?” 郎中闻听了声音,回头看去,顿时也吃了一惊,这郎中,正是赵凌。 苏言从没想过能在这里看见赵凌,她结结巴巴的说:“你......怎么在此处?” 赵凌“哎呀”了一声,便说:“我还想知道你呢?我送江姑娘回到医馆,便去接你,可......那个,我好想迷路了,我忘了把你丢在哪个山头,我就找了好几座山,后来也没找到,我就只能回去了。” 苏言闻听此言,顿时觉得自己摊上赵凌这样的师兄,真是倒了大霉,她说:“我说大哥,你找不到我,就拉到了,再也不找了......” 赵凌摇头说:“哎呀,我只是觉得言儿聪明伶俐,就算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回来的。” 苏言顿时有些生气,气中带笑的说:“师兄,真是活该你娶不到媳妇。不过罢了,看在你照顾江姑娘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赵凌听着苏言这样说,他就沉默了一下,苏言顿时觉得事情不好,她问道:“该不会江姑娘你也没照顾好吧?” 赵凌点点头,爽快的说:“是啊,一个不小心,被她溜走了,她武功高,我也不能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看着她,她报仇心切,我也没办法。” 苏言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不让自己生气,只是看着赵凌,她还是没法不生气,她当下摇摇头,便说:“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人命要紧。” 说着,便坐在床边,为俊泽搭脉,赵凌叹了口气说:“现在诊治,为时已晚,他活不成了。” 苏言一惊,果然感到俊泽脉搏微弱,时有时无,她说:“怎会如此?” 赵凌摇摇头说:“世上庸医太多,只怕当年诊治,只当寻常发热,便吃了几服药,可他这病,乃是心悸之症,别说你我,只怕师父也救不了他,如今苟活几日,已是幸运,今日怕就是死期。” 苏言眉头一皱,心也“咯噔”一跳,佩兰不知多久才能回来一趟,居然等不到和他说上什么体己话,便就要和情郎阴阳两隔,世上不乏伤心之人,可如今苏言才感受的真切。 苏言叹了口气,看着赵凌包中的药材,便翻出了水苏、子苓、天竹子和苁蓉,赵凌看着苏言叹了口气说:“如今再熬药,只怕也完了,如何也挺不过明日了。” 苏言摇摇头,不死心的说:“夫妻恩爱,只求朝夕,如今能多活一刻,也算是咱们好事一件。” 赵凌点头说:“你即这样说了,那我便去温火。” 苏言点点头,翻着药材说:“还缺一味做引。” 赵凌问道:“还缺什么?”苏言一边翻看,一边说:“缺的药,叫做佩兰。” 佩兰是俊泽的良人,可世上也有一味药,名为佩兰草,不温不火的药性,正好冲了几味强劲的药,赵凌叹了口气说:“他家人遍寻名医,寻到了咱们医馆中,我直听了一些症状,便匆匆赶来,想来是药带的不够。” 苏言叹了口气:“这药中缺了佩兰,这公子只怕心中也缺佩兰,想来真是造化。” 不多时,药便架在了火上,苏言取刀朝着自己的指头割去,赵凌一怔,问道:“言儿?” 苏言将血滴在药中说:“他的病痛在内不在外,师父说我的血有些奇效,但只怕对于病入膏肓的人也无甚大用,现下只希望他能多活一刻,一刻也是好的,你我都是医者,见惯了生死,你可以不在乎这一时,我也可以不在乎,可外面的母女却在乎的很。” 赵凌点头说:“我知道。” 房间外面,佩兰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便看到苏言和赵凌走了进来,佩兰急忙问道:“苏姑娘,俊泽哥怎么样?” 苏言摇摇头:“我医术不精,只怕救治不好,他喝了药,想必很快就会醒来,只是那也是片刻的支撑。” 说着,她就朝着外面走去,佩兰看着她,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言叹了口气说:“想说什么,便等他醒了去说吧,不然真的要遗憾终生了。” 佩兰点头说:“多谢姑娘。” 苏言摇摇头,朝着外面走去,佩兰在后面颤抖着喊道:“姑......姑娘......” 苏言停下了脚步,佩兰低头说:“我没什么可感谢的,只是告诉姑娘一句,我家娘娘......绝没有看上去那般端庄贤淑......” 苏言一惊,攥了攥拳说:“多谢告知。” 说着,便走了出去,赵凌看到此处,也就跟了上去。 ------------ 第十二章 荆国重见 更新时间:2013-03-21 已经许久没有回到医馆。 苏言从没想过,这个地方会是如此亲切,凝儿在楚国的事情,苏言不打算告诉师父,至少现在是不能告诉师父的。既然不能告诉师父,当然也就不能告诉赵凌,只要赵凌知道了,那恐怕全世界没人不知道。 隔天天气回暖,苏言正在瀑布边上怔怔发呆,赵凌走到苏言身边说:“听说俊泽死了,被佩兰埋在了梅林之中。” 苏言拨动了一下湖水,叹了口气:“梅花岁岁开放,岁岁凋谢,花虽好,却是物是人非。从别后,忆相逢,从此以后,世上在没有花开时节,等待良人的人,也在没有,深宫墙畔,执手回梦之情。” 赵凌叹了口气,坐在了苏言旁边,他看着远方雾气阴霾的方向说:“今年的梅花长势很好,能在梅林之中了结此生,也算是不枉踏这红尘一场。” 苏言难得听到赵凌说出几句她认同的话,她就点头说:“一花一梦,安然度世,该是好的选择。” 赵凌咧嘴笑了笑说:“你既然觉得好,那你死了,我也把你埋在梅林里,怎么样?” 苏言听着他的话,顿时有些气恼,自己活的好好的,赵凌居然这样说,只是跟赵凌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她当下笑着说:“你放心,我定会比你活得长。” 赵凌点点头:“我死了,你定会伤心死的,这样咱俩就能死在一块了。” 苏言听着这话,更是好笑,她说:“你把你自己想的倒是挺重要的。” 赵凌摇摇头,认真的说:“不是我想,是实事。” 苏言听得此言,便又想起赵凌不好好找自己,又没看住江瑶的事情,她有些生气的说:“你还说呢,你为何让江姑娘跑了,她若是回到荆国也就罢了,若是去了江国,找江湛报仇,那你的罪责可就大了。” 赵凌思索了一下,便说:“放心吧,她说她去荆国,你莫要生气,这些事情,我自由分寸。” 苏言仔细的看了看赵凌,表示不信,她说:“你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把我丢了......” 赵凌低下头,挠挠头说:“这......这是个意外......” 苏言“哼”了一声:“我看你的出生,就是个意外。” 赵凌感到苏言有些生气,他就拍了拍苏言说:“好了言儿,别生气了......” 就在这时,旁边有脚步声响起,两个人回头看去,只见正有十几个人,朝着医馆而来,两个人对看了一眼,赵凌警觉的站在了苏言的前面,这些人中,为首一人躬身行礼道:“敢问姑娘可是苏言,苏神医?” 苏言从没见过这些人,只是既然来找自己,想必也是求医的事情,她拍了拍赵凌的肩膀,赵凌闪身让开位置,苏言走了几步,行礼道:“神医不敢当,民女正是苏言。” 来人笑了笑说:“这便好了,小人是荆公手下护卫,来此是想请姑娘为我家荆公治病。” 荆公,荆寻...... 苏言瞬时想起了雪下梅林之中,那个白衣飘然的男子,风雪之中,这个男子弹着一首相思之音,将自己今生葬送在一个恰如牢笼的王宫,想来总是一个风流不羁的公子,做的一场浮华大梦。 总算是相识一场,苏言就点头说:“我知道,我这便同几位大哥同去。” 赵凌对于荆寻倒是放心一些,他当下有些不平衡的说:“我说言儿,怎么最近你的人气这么高?” 苏言白了赵凌一眼说:“因为相比于你,我比较靠谱。” 荆国圈养飞马,马为赤色,生有双翼,能踏云如平地,苏言骑在飞马之上,只消半日,便到了荆国。 荆国之中,和那日没什么分别,依旧是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荆国王宫,也并没有钟鼓萎靡之音,这荆寻也算是一代明主,只是荆国并不是大国,就算国主再是明君,只怕不依附于强国,终有一日会被强国所灭。 苏言跟着这些护卫走进了大殿之中,大殿之中,只见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王座之上,苏言还未行礼,白衣男子已经先说道:“当年白雪红梅深,不负倾城美人恩。苏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苏言抬头看去,王位之上,一个男子穿着淡红色的朝服,头戴冠玉,目如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那人正是荆寻。 苏言行礼道:“民女参见荆公。” 荆寻咳嗽了几声,走下王位,抬手说:“快请起。” 苏言起身,看着荆寻,不过几日没见,荆寻看去更加清瘦,面色略显病态,却也不失翩翩公子之风。苏言叹道:“一别之后,荆公的病似乎更厉害了。” 荆寻轻轻一笑,抬手对着手下的人,手下人会意,呼啦啦的都走了下去,荆寻摇摇头说:“今日找姑娘前来,倒并非为了治病,而是有位故人想见姑娘。” 苏言一怔,故人相见,自己在荆国相识的人不过只有江佑辰和江瑶,现下江佑辰被抓,只剩下江瑶,那看来找自己的也是江瑶,她便笑着说:“若是江姑娘,在下求之不得。” 荆寻正是要让苏言和江瑶相见,不想苏言先猜了出来,他便掩面咳嗽了一声说:“姑娘聪明,那该知道,瑶儿不是只为和姑娘见面,今日找姑娘前来,是为了两件事情。” 苏言思索着,江瑶思兄心切,第一件事,自然是想到牢中探望一下江佑辰。江瑶性子急躁,报仇心切,第二件事,便是想要苏言帮她除了江湛。 想到此处,她便摇摇头说:“第一件比第二件困难许多,江湛时时防备江瑶,怎会让她探望,就算江姑娘去了,多半也是个陷阱,所以,我也是没有办法。” 荆寻笑了笑说:“那姑娘又怎么认为可以帮助瑶儿杀江湛?” 苏言摇摇头说:“世上从没有十分把握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江湛多疑,总会以为身边有人被收买,将来会害他,而我是个局外人,他反倒更相信一些。” 荆寻轻声一笑,一边咳嗽着,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先走进了大殿内室,苏言看到此处,便跟了上去。 大殿内室。 荆寻咳嗽了几声,敲了敲房门,刚敲两声,门便开了,只见江瑶有些焦急的开了房门。 不过几日不见,江瑶看去更显清瘦,她发髻随意挽起,却也出落是个美人。江瑶看到苏言,便顿觉有些亲切,她拉过苏言的手说:“苏姐姐,你终于来了。” 苏言点点头,走进了房间之中,荆寻便也走进了房间之中,江瑶急忙关上门,便看着苏言,不知该从何说起。 苏言轻声一笑说:“江姑娘莫急,事情原委,我与姑娘一同经历,姑娘为何找我,我也听荆公说明。” 江瑶“嗯”了一声,看着苏言说:“姐姐不必客气,已经是过命之人,叫我瑶儿便可。” 苏言看着江瑶,虽然江瑶面色看来也是二八芳龄,但必定比苏言大许多,只是她如此说,自己推脱,便是见外,她便点点头说:“瑶儿,你想见你大哥,此事我只怕帮不了你。” 苏言眉头一皱,低头说:“我知道,江湛不杀我大哥,除了怕我们手下的兵士,想必也是要引我上钩,他若能将我也抓到,那便没什么顾忌的,虽是如此,只是我如今不知我大哥情况,心中难安。” 苏言拍了拍江瑶的手说:“难安也得如此,当年江湛看出江佑辰谋反之心,便用计让江佑辰谋反,让你们落得如此地步,如今他又故技重施,想用江佑辰诱使你出兵,你若是出兵攻打他,胜了未必能致江湛死地,可若是败了,你们兄妹便永无翻身之地。” 江瑶叹了口气说:“那姐姐可有好办法?” 苏言摇摇头:“唯今之计,只能等。” 苏言说的道理,江瑶自是明白,只是她却仍旧担心江佑辰,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在房中踱步,她本也是个急躁的性子,此刻遇到事情,无法解决,更是焦急。 荆寻在旁边掩面咳嗽几声说:“苏姑娘说的不错,瑶儿你必定要忍,忍住一时,才能助佑辰重夺江国。” “你想知道江佑辰如今的情况,此事倒也不是不可。”苏言看着江瑶,思索着说。江瑶一怔,抬头看着苏言,苏言看了看荆寻,荆寻眉头一皱,苏言回头看着江瑶:“我愿意为你跑这一趟,帮你探望江佑辰。” 江瑶一怔:“姐姐不是说我哥哥不能随意探视么?” 苏言当即一笑:“那是你,江湛时刻防备着你,我却不一样,我和他无仇无怨,他又不知我和江佑辰相识,说不定会让我去探视。”说道此处,她忽然想起,叫自己前来的虽是江瑶,可必定是荆寻的主意,荆寻知道苏言的性格,也知道苏言会答应此事,苏言看着荆寻,叹着气摇摇头,原来自己竟找了荆寻的道。 江瑶此刻似乎还不太明白,她摇摇头说:“如大哥一般的囚犯,定会重兵看押,怎会容得你去探视?” “办法总是想出来的,你说对不对......”苏言笑了笑,转头看着荆寻说:“荆公?” ------------ 第十三章 杏花微雨 更新时间:2013-03-22 江瑶的房间,梨花微香,慢慢散开在房间之中。 香气恰好,可对于荆寻来说,似乎有些呛,他一边咳嗽着,一边说:“姑娘睿智,既然已经想到办法,那孤倒是愿闻其详。” 苏言笑笑说:“我是大夫,大夫自有大夫的方法。” 江瑶攥了攥拳,手心竟然满是汗水,她说:“苏姐姐,我相信你,此事也只能依托姐姐。” 苏言一怔,低头说:“是么?”江瑶点点头,郑重的说:“许久之前,我便已经将姐姐视作己出,一则大哥对姐姐深信不疑,二则锦萱表姐也相信姐姐,三则......”江瑶说到此处,便停下话语,低下了头。 苏言淡淡一笑:“三则......我喜欢江佑辰,定不会害他......” 江瑶皱了皱眉,抬眼看着苏言,斜阳西沉,余晖将天地镀上一层金色,苏言叹了口气说:“有些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明明知道的......明明不该的......” 江瑶张张嘴,想要说话,荆寻轻轻拉了一下江瑶的衣袖,江瑶会意,没有说话。 深夜,苍穹之中月色浮霭,藏在迷雾之中,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天色已晚,苏言便住在了偏殿之中,只是苏言并没有什么睡意,此刻只是坐在院落的地上,闻着满院的杏香,怔怔看着天际,周围甚是安静,就在此时,旁边有脚步声响起,苏言抬头看去,脚步声陨殁在杏树之下,一阵药香味扑鼻耳闻,苏言明白,此人便是荆寻。 她站起了身,看着杏树之后,似虚似实的身影说:“杏花开遍,知雨时节,荆公的帝王之气,定能为满园春色添景。” 杏树后面的人,正是荆寻,此刻有风微微吹来,荆寻咳嗽了几声,拍拍手,走出了杏树,他笑着说:“孤没本事让春色生辉,可这杏树着实让孤沁脾。” 苏言听得此话,不禁想起两人第一次在梅林相见,也是相似的相遇,相似的话语,她别过身子说:“干嘛偷盗我的创意?”荆寻轻轻一笑:“那你又为何偷盗我的话语?” 苏言一怔,淡淡的笑了笑,荆寻也击掌笑了起来,杏花树下,杏花被风吹散,慢慢落下,飘散在园中,园中两个人,心情正好。 苏言居室。 苏言慢火温茶,看着荆寻问道:“这么晚了,荆公来此作什么?” 荆寻看着苏言,白衣漫展,坐在主座上说:“怕姑娘答应太快,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所以想过来看看。” 苏言一惊,煮茶的手也颤抖了一下,荆寻猜的不错,自己虽然答应帮助江瑶探望江佑辰,可这方法,却也并未想明,方才不过是安了江瑶的心,她笑了笑说:“不劳荆公费心,我相信明日之前,我定会想出方法。” 荆寻点点头,轻声说:“你记住,若有事情找锦萱,她定会全力帮你。” 苏言“嗯”了一声:“我知道。”说着,她就将炉上的茶倒在了荆寻面前,口中说着:“此事今日我想暂且搁下,荆公可记得我对荆公说过什么?” “说的多了,不知所指。”荆寻喝了一口茶,觉得苏言温的不错,便点点头,多喝了几口。 苏言伸出素手,看着荆寻说:“我说下次再见到荆公的时候,定要为荆公诊脉,此次我以看病为由来到此处,虽说只是个幌子,可荆公的病,绝不寻常,我是大夫,虽称不上当世国手,可也总算有些医德,我愿为荆公看病。” 荆寻淡淡一笑,笑容之中,几分俊逸,几分病态,他爽快的伸出手,放在桌上说:“本不愿给姑娘看,孤已说过,娘胎带出的病,不易医治,姑娘看了,也是徒增烦恼。” 苏言帮助荆寻挽起袖口说:“所以荆公是想告诉我,你也江瑶一样,都是相信我的。” 荆寻点头说:“正是。” 苏言伸出右手中指,搭在荆寻的脉上,只感到荆寻脉象并不平稳,脉浮则病浮,只怕不容乐观,人迎、寸口二脉也并不正常,在听荆寻咳嗽之声,那病不在肺部,而在心悸。 苏言眉头一皱,问道:“除了身病,荆公还有心病?” 荆寻咳嗽了几声说:“荆本小国,俎上鱼肉,家国之事,事事难言,岂能不忧思?” 苏言叹了口气,荆寻的病,面上看去虽无大碍,可内里极虚,加上终日劳碌,更使得病上加病,她低头说:“荆公若是山野闲夫,患此病症,也许能活十年,可您是君王,若有我精细调理,只怕也......也不过五六年......” 说罢,苏言的心先自痛了一下,一个白衣翩然的公子,本该无忧无忌,闲云伴鹤,只是偏偏患此顽症,让她不禁觉得可惜,荆寻在旁边拍手笑了笑,口中说着:“姑娘果然是当世神医,孤看过许多大夫,没一人说过孤能活过三年,如今姑娘说孤能活五六年,岂不是神医......” 说完,他又笑了几声,只是笑容之中,却夹着几分凄凉,苏言心中一颤,眼角有几分泪痕,她低下头去,不敢去看荆寻,荆寻声音有些颤,他说:“孤本不该奢求,只是今日孤来,却不是为了此事。” 苏言抬头,有些疑惑的问道:“那是为了何事?” 月露霜雪慢慢散去,荆寻叹息一声说:“弦月深,宫墙雪,一曲相思断人肠。姑娘聪慧,我的意思,姑娘必然知道。” 苏言一怔,荆寻的意思,她自然知道,只是不愿多想,荆寻深夜前来,是想告诉苏言,他喜欢上苏言了,苏言叹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江佑辰,他低下头说:“荆公既然知道相思断肠,那就等我不再相思的时候吧......” 荆寻知道苏言话中之意,他便颤抖着声音问道;“他哪里值得你如此?” 荆寻口中的“他”,便是江佑辰,苏言摇摇头:“哪里?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一眼,难以忘怀......” 荆寻又是一笑,他想说话,可是又猛烈的咳嗽起来,苏言急忙帮他拍拍后背,荆寻回过头,看着苏言,忽然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说:“我从未向现在这般恐惧死亡......从前我身无所恋,便无所畏惧,可我现在有所依恋,我害怕,我不甘,不想这样死......” 苏言看着荆寻,忽然不知,自己该如何,也许,这一时,苏言的心,忽然没了着落,那般的空...... 二日,清晨。 苏言回到了医馆,回来以后,忽然有些事情,变得难以诉说,有些心境,难以名状。 师父看到苏言心情并不好,他便问道:“言儿,怎么了?” 苏言坐在医馆之中,看着师父,多年以来,师父两鬓斑白,早已不是当年风流君子,她低声说:“没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黄粱美梦,可心,却被梦掏空了。” 师父听到此处,便笑了笑,捋了捋鬓边的头发说:“梦境从来都不是真的,但总有人甘于沉醉,该如何选择,言儿心中想来自由定论。” 说着,他便坐在桌前,为桌旁的病人诊脉,苏言走进了内室,正看到赵凌走了进来,赵凌有些高兴的说:“言儿,你回来了。” 苏言点点头,从小师父便教二人行医诊脉,师父更是将所会的都交给赵凌,如今赵凌正值盛年,师父却显得苍老,苏言叹了口气说:“师兄,你说师父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和你一样?” 话刚一出口,她就觉得不该发问,赵凌绝对是千年难求的奇葩,世上绝不会有人和他一样,却不想赵凌此刻裂开嘴一笑:“当然了,我和师父一样,都风流俊秀的剑客,哈哈......” 苏言“嗯”了一声:“你确实贱......” 赵凌点点头,随即说道:“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我想说什么来?哦,对了,言儿,你这次去有没有见到江姑娘?” 赵凌口中的“江姑娘”,自然就是江瑶,她本以为赵凌对江瑶不过是一时新奇,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赵凌还惦记着她,这倒让苏言有些刮目相看,她说:“你还记得瑶儿?” 赵凌点头说:“当然,我这个人素来有情有义,你又不是看不出来。” 苏言打量了一下赵凌,便低头说:“那恕我眼拙了。” 赵凌坐在苏言旁边说:“下次你再见到江姑娘,你有意无意的多提起我。” 苏言“哦”了一声说:“我尽力吧。” 就在这时,有几个女子走了进来,她们看着苏言行礼道:“姑娘可是苏大夫?” 苏言看着几个女子,只觉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其中一人正是锦萱身边的翠儿,苏言行礼道:“不知几位姐姐来此何干?” 翠儿走上说:“奴婢奉王妃之命来此,乃是因为我家娘娘近来待产,时常夜不能寐,太医看过并没有什么起色,所以想找姑娘寻几味安胎的方子。” 苏言猛然想起,上次相见,锦萱便已经有一月身孕,到了如今,该是有六个月了,她便点头说:“劳烦几位姑娘稍等,我这便去寻药材。” 翠儿点点头,站在苏言身边,小声说:“娘娘说了,安胎的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需要一味藏红花。” 苏言一惊,那藏红花哪里是安胎之药,分明就是堕胎之药。 ------------ 第十四章 死生迷局(新书榜第一加更) 更新时间:2013-03-23 医馆之中。 苏言有些疑惑的看着翠儿,却见翠儿有些谨慎的说:“娘娘吩咐,定要遵从,娘娘希望姑娘能和我们同去。” 苏言一怔,她从来都知道锦萱是个谨慎的人,只是如此谨慎的人为何要藏红花这般堕胎之物?苏言见过锦萱,知道她性子温和,绝不会给旁人用堕胎之物,可自己用,便就更说不通。 只是不管如何,江国定是要去的,为了锦萱,也是为了去看江佑辰。 苏言点点头,对着翠儿说:“如此劳烦几位姐姐了。” 江国,王宫。 苏言又一次走进了江国王宫之中,却多了几分感慨。 倚楼殿中似乎千年不变,还是一番素淡,一番清新,苏言还未进来,便先闻到一阵梨花清香,接着有人清脆的说了句:“苏姑娘,许久不变,你可又漂亮了许多。” 说话的人正是荆锦萱,她手中拿着一本书,有些笑意的看着苏言,苏言看着荆锦萱,半年未见,她比之从前,精神好了许多,苏言轻轻一笑:“娘娘说的对,我也觉得我漂亮了许多。” 荆锦萱抬手示意苏言坐下,便对着几个女子说:“你们先下去吧。” 众丫鬟们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看着她们走出了门,有些焦急的想要说话,荆锦萱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着苏言说:“藏红花之事,容后再说,今日只怕我不找你,你也会找机会见我。” 苏言听着荆锦萱这样说,她当下想起江瑶让她去看江佑辰的事情,她就点点头:“不错,江佑辰被抓,如今不知怎样,前日瑶儿找我,只希望我能代他们去看一眼江佑辰。”荆锦萱轻声一笑:“只是为了瑶儿吗?” 苏言一怔,低头说:“便是......便是我自己,也是想见见江佑辰的。” 荆锦萱一笑:“是啊,有些事情,非要自己,才能说明白。” 苏言看着荆锦萱隆起的小腹,问道:“你的心,到底向着何处?”荆锦萱抬头看着苏言:“向着何处?你不是局中之人,为何也看不出,我自始至终,都是心向着表哥江佑辰的。” “那你?”苏言想要问荆锦萱,为何还要怀江湛的孩子,只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荆锦萱用指轻划了一下隆起的小腹,然后笑着说:“我总会让你明白的,也总会......总会助江佑辰重夺江国。”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轻响了一声,几道黑影在门外闪过,苏言脑中轰然一乱:门外有人偷听。 荆锦萱起身问道:“谁,谁在外面?” “吱呀”一声,门被粗暴的推来,一位女子走了进来,苏言起身看去,顿时吃了一惊,这人竟然是前日气焰嚣张的江后,只怕刚才两个人说的话,全都被听到了。 江后抬眼一笑:“好你个荆锦萱,竟然串通外人想要助纣为虐,还好我发现的及时,不然这大江可就是旁人的天下了。” 荆锦萱有些慌乱的问道:“你......姐姐你如何在此处?” 江后走上几步,看着身后的一个婢女说:“当然是靠着你的好奴婢。”苏言看去,只见江后身后,赫然站着翠儿,翠儿低下头去,退了几步,没有说话,苏言想了许久也想不通,荆锦萱对翠儿至若心腹,翠儿竟会背叛她。 荆锦萱怒道:“翠儿,你......” 翠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整个人都退到江后身后,江后轻声一笑说:“翠儿,去禀报大王,方才咱们听到了什么,一五一十的说给大王听。” 翠儿思索了一下,对着江后小声说:“娘娘,方才的话,只有你我听到,大王如今正宠荆姬,只怕你我的话,不足为信,大王袒护起来,却不知如何应对,不如先讲荆姬和苏言押到娘娘宫中,严加盘问......总会有所斩获......” 江后点点头,笑道:“果然是个聪慧之人,来人,将她们带到我的宫中。” “是”门外有人听见了声音,便押着荆锦萱和苏言走了出去,苏言被人押着走出,这才切实的觉得,此番真正栽到了旁人手中。 荆锦萱眉头一皱,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满目愁容。 江后的寝殿名为醉微殿,日中十分,太阳毒辣,江后站在凉伞之下,对着手下的人说:“便就将他们放在此处吧。” 侍卫将二人放在院外,便对着荆锦萱喊道:“跪下。”荆锦萱怒看了一眼那人,并未说话,侍卫懒得多说,便一脚踢在她的腿上,荆锦萱吃了一痛,跪在了地上,苏言有些生气的说:“她好歹是娘娘,你们怎能如此,娘娘是有身孕之人,若世子有损,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侍卫听得此话,多少顾忌了几分,只是他仍不愿服软,便对着苏言喊道:“你也跪下。” 苏言“哼”了一声:“跪便跪,我如何也不要紧,只是你们不可如此对待娘娘。”说着,她就跪了下去。 侍卫们看着二人跪下,便不再说话,只是站在江后身边,江后打了个哈欠说:“荆锦萱,我念着你身怀有孕,不愿动刑,你们有什么计划,便都说出来,我给你一个时辰时间,你若是不说,我可要动大刑了,你毕竟怀了大王之子,只是你身旁的郎中,便没那么幸运了。” 荆锦萱抬头看着江后,并不说话,江后一笑:“不说话?行,那我等着。” 烈日炎炎,苏言觉得有些热,只是她见识过江后的本事,知道江后绝不会就此罢休,她看着荆锦萱,便伸出两指说:“娘娘,你面色不好,让我为你把上一脉,此事只怪不曾想到,翠儿会如此对娘娘。” 荆锦萱摇摇头,轻声一笑:“我没事,只是姑娘如此聪明,都相信翠儿背叛于我,看来我的计划,当真成功。” 苏言一怔,不可置信的看着荆锦萱说:“什......什么意思?” 荆锦萱轻声咳嗽了一声:“我若说今日之事,是我和翠儿有意安排的,你可能相信?” 苏言惊了一惊,荆锦萱也是聪明之人,她和江后这般人共处许久,都不曾抓到把柄,却在今日栽在她的婢女手中,细细想来的确有些意外,她小声说:“所以今日之事,该是......” “是我和翠儿的苦肉之计。”荆锦萱面色凝重的说。 苏言听着这话,平和了几分,她说:“那娘娘现在让我做何事情?” 荆锦萱看着苏言,苏言的确是难得的明白人,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现在,我只觉得有些口渴。” 苏言眉头一皱,点点头,便对着江后喊道:“娘娘,荆姬面色不好,只怕是有些小暑,还望娘娘能给她一碗水喝。” 江后听得声音,“啧啧”的摇头说:“不可,此番时候,喝了水,只怕该说的便都会和水一起咽回去。” 荆锦萱抬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苏言再次喊道:“娘娘说了,喝完了水,她会将事情,全都告诉娘娘。” 江后轻声一笑:“当真?”苏言点头:“当真。” 江后抬手对着旁边的一位侍女说:“来人,给她一碗水喝。” “是。”侍女点点头,便去房间之中取水。 不多时,侍女便将水递给荆锦萱,荆锦萱接过水碗,对着苏言小声说:“藏红花现在何处?” 苏言此刻大致明白了荆锦萱想做什么,只是如今苏言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她早先将藏红花磨成粉末,她便将那一包红花递给荆锦萱说:“非如此不可吗?” 荆锦萱点点头:“我说过,我会让你知道,我是心向表哥的,这孩子是我和江湛的,留不得。” 说完,她便将藏红花的粉末倒在了水碗之中,苏言有些担心的说:“少倒一些,小心性命。” 荆锦萱轻声笑道:“你不是名医吗?名医该有办法救我。” 说完,她便将那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饮的有些急了,她咳嗽了几声,藏红花的分量有些多,荆锦萱这孩子定然是保不住的,苏言如今担心的不是荆锦萱的孩子,而是她的身体。 荆锦萱感到小腹一阵疼痛,她额头上汗涔涔的,手中的碗掉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碎片,苏言急忙扶住荆锦萱,口中喊道:“娘娘,你怎样?” 荆锦萱痛得说不出话来,她的下体,有血滴滴的渗了出来,苏言虽有准备,可从未见过此番景象,她急忙喊道:“娘娘,荆姬见红了......” 江后本昏昏欲睡,听得此话,顿时清醒了几分,抬眼看去,只见荆锦萱身下的血竟是越来越多,江后也有些害怕,她喊道:“来人,快看看怎么回事?” 荆锦萱此刻已经昏迷,苏言藏好余下的红花粉末,便急忙为荆锦萱把脉,还好,脉象虽然不稳,但终究没有性命危险,她用这苦肉计打掉了孩子,将罪责推给了江后。 如此两全其美的办法,苏言是绝计想不到的。 ------------ 第十五章 地牢故人 更新时间:2013-03-23 荆锦萱这一睡,便睡了一天。 这一天中,剩下的事情,便都交给了翠儿打理。 江湛不知道荆锦萱为何流产,翠儿哭哭啼啼的说因为苏言来了,荆锦萱吩咐做了许多糕点,可一时做的多了,她不愿浪费,便差翠儿去找江后一同品尝,没想到江后一来,便将荆锦萱带到了自己的宫中,又给了她一碗加了堕胎药的水,荆锦萱喝过以后,便见红流产了。 苏言在旁边点头称是,侍卫们并未听见荆锦萱和苏言说过什么,一时间也无法替江后作证,江湛此刻雷霆大怒,虽然没有废了江后,但却将她禁在了寝宫之中。 苏言想起半年前江后对自己的一番劣行,她知道,江后平日里定是十百倍的对付荆锦萱,才让荆锦萱如此对她,苏言不觉得江后可怜,只是觉得江湛可怜,江后失宠,只怕世上再也没有真心喜欢江湛之人了,当然江后也未必真心喜欢江湛。 荆锦萱醒来以后,便抱着江湛大哭一场,之后林林总总,一边列举江后恶性,一边哭诉自己命苦,江湛此刻也觉得荆锦萱甚是可怜,便许诺将来废了江后,立荆锦萱为后。 荆锦萱似乎并不怎么开心,只是哭着说:“妾昨夜梦里,梦到表哥佑辰,他为咱们的孩子娶了名字,只是孩子已然夭折,却不知如何向表哥交代。” 江湛安慰着说:“不过是个梦,何用交代?” 荆锦萱不依不饶的说:“这江国之中,显少有亲人,江佑辰算是一个,却被关在地牢之中,严加看管,如今妾不思大王能放了表哥,只愿能去牢中看表哥一眼,如此也安心了。” 江湛摇头,有些为难的说:“不行,地牢之中,阴气太重,你如今身子虚弱,不能去看。” 荆锦萱哭了一会儿,才说:“今日我便想去看看表哥,若大王不让妾前去,妾身难安,不然这样,苏姑娘与我情同姐妹,让她替我去看看表哥如何?” 江湛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苏言,荆锦萱在旁边说:“她并不识得表哥,让她去再好不过。” 苏言暗自窃喜,没想到荆锦萱竟然是一箭三雕,把人雕进去了,把情雕进去了,还把苏言雕到江佑辰那里了,靠着自己小产的优势,只怕不管什么事情,江湛都会答应的,果然,江湛思索了一下说:“苏先生,既然如此,你便带些酒食,去看看江佑辰。” 苏言虽然心愿如此,却不能很快答应,她有些为难的低头说:“这......地牢寒重,民女不愿去......” 江湛眉头一皱说:“君命你也敢违抗?” 苏言面露害怕之色说:“民女自然不敢违抗,只是......只是事成之后,楚王也该给些赏赐吧......” 江湛一笑,这个苏言看去正义凛然,不过也是个胆小怕事,贪图小利的人,他便点头说:“你放心,真金白银,少不了你的。” 苏言摇摇头:“闻听楚宫之中有百年莲花,千年龟血,万年人参,却不知能否赐予民女?” 江湛眉头一皱,没想到苏言此刻狮子大开口,他当即想要发作,只是荆锦萱在一旁哭哭啼啼,他便只好说:“好,人参龟血,都给你就是了。” 苏言这才有些笑意的说:“若如此,多谢大王。” 说着,她看了看荆锦萱,便走了出去。 地牢之中。 暗无天日的监牢从没有一丝生气,里面透着丝丝的腐气,阴暗潮湿的气息里,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苏言刚走进去,便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江佑辰被关在了最里面,苏言只觉得走了许久才走到尽头,只是尽头,却又是一番光景。 “吱呀”一声,地牢的门开了,仿佛是沉睡了千年的寂寞,从此处苏醒过来,一道阳光透射到了江佑辰的面容上,他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阳光,此刻只觉得甚是刺眼,便用手挡了挡,此刻苏言已经走了进来。 几盏昏暗的油灯在地牢之中点着,偶尔发出了爆裂的声音,苏言慢慢的走进了地牢之中,那门又重新关上,整个牢房之中,除了几盏油灯,便就只剩下一扇巴掌大的一块天窗能射进些许的阳光。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存的? 江佑辰许是许是许久不曾料理自己,衣衫稍显褴褛,发髻也有些不整,苏言走了进去,坐在江佑辰的旁边,江佑辰抬头看了看苏言,便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 苏言想帮江佑辰整理一下发髻,只是手到江佑辰的鬓边,终是放了下来,她低头说:“瑶儿......让我来看看你......” 江佑辰低头叹道:“这个丫头,忒也胡闹,却不顾你的死活,此处是何等严密之处,若让江湛知道,只怕你今日便要身首异处。” 苏言轻声一笑:“江湛?便是他让我来的,的确有人身首异处,那人却不是我。” 江佑辰一怔,问道:“那是何人?” 苏言低头,幽幽的说:“是......你妹妹锦萱的孩子......” 江佑辰睁大眼睛,问道:“为何?为何会如此?” “因为锦萱不爱江湛,她和你的霜雪一样,不愿怀上江湛的孩子。还有......”苏言看着江佑辰,眼睛不眨的问道:“你可想当江国之主?” 江佑辰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苏言见他并不说话,便问道:“你是真无此心,还是不敢承认?” 江佑辰轻声一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想做江国之主,因为这个位子,本就是我的,我不过是想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江佑辰能坦白承认,苏言倒是有些释怀,她点点头说:“便是如此,将来若你当上江侯,必定会传位给你自己的孩子,那时,就算你能保锦萱一世太平,你能容得下她的孩子吗?因为那个孩子,毕竟是江湛的骨肉,你介怀,她也介怀,如此,倒不如不让孩子生下。” 江佑辰听得此话,又是一笑:“我想做王,可我不敢奢求,如今我困在这四方天地之中,能活着出去已是万幸,万不敢多想什么,姑娘你又何必应允瑶儿,来这地牢之中看我。” 苏言低声说:“便不是因为瑶儿,我自己也想来看你。”江佑辰一怔,便这样看着苏言。 苏言笑了笑:“此事原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与我而言,你是我难以忘怀之人,尽管如今你心中还只有霜雪姑娘,尽管,不得不忘怀......” “苏姑娘,此事原是......” “别,别说了,有些人,既然无缘,那便不该强求。”苏言干脆的一言打断了江佑辰的话语,江佑辰看着苏言,一个豆蔻少女,倾覆韶华,只因与自己有情,难以割舍,只是江佑辰的心中,除了林霜雪,再无其他女子,只是他的心,终究不是铁石,看着苏言,他也觉得甚是不忍,便低下了头。 两个人,靠着冰冷的墙壁,一时竟是无言。 昏暗的油灯忽然又发出了一阵细小的爆裂之声,一直飞蛾从窗外飞了进来,便扇了几下翅膀,飞到了油灯之中,只是油灯瞬间便将它的身体吞噬。 苏言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起来,江佑辰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苏言一边笑着,一边指着油灯说:“你说,世上最傻的动物是什么?”江佑辰没有回答,苏言倒也不用他回答,她接着说:“最傻的动物,便是这飞蛾了,明知道扑火之后,便会被火焰吞噬,可还是在寻求那一丝可能会有的温暖......” 苏言一边笑着,一边留下了眼泪。 苏言在说飞蛾,可她说的亦是自己,苏言颤抖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真羡慕霜雪姑娘,她将生命定格在最美的华年之中,又有男子甘愿如此对她,若得如此,生死又有什么分别?” 苏言擦了擦泪痕,对着江佑辰说:“你说是不是?”江佑辰想起林霜雪,也有些酸楚,他的眼波之中,竟然也有些泪痕,江佑辰也笑了起来。烛火之下,两个人,一边笑着,一边流着眼泪,竟如两个孩童一般。 时光斗过。 那狱卒差人来催,苏言不敢耽搁,只怕稍一耽搁,便被人瞧出两人相识的端倪,当下便不敢多做停留,她看着江佑辰问道:“我便要走,却不知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瑶儿么?” 江佑辰摇摇头,看着苏言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姑娘自然知道,有些话,我说了,反倒让他更加担心,倒不如不说,姑娘是难得的明白人,当会懂得......” 苏言点点头说:“好,我自会将你的事情禀报过去,只是我哪里是明白人,明白人该知道自己如何归宿。”说完她便起了身,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对着江佑辰说:“下一次再见到你,希望便是你做君主,我来朝拜的时候。” 江佑辰抬头看着苏言,这一眼,竟有些难以割舍,他轻声唤道:“苏姑娘......” 苏言低头笑着说:“今日总不算白来,至少......至少我已死心,也释怀了......” “啪”烛火跳动着,又发出了爆裂之声,江佑辰看着苏言的背影,良久无言。 ------------ 第十六章 对月难眠 更新时间:2013-03-24 清晨,苏言回到了医馆之中。 医馆之中,十年如一日。有病人,有医者,还有那闻惯了的药材味道。 苏言刚走进院落,便看到江瑶有些焦急的翘首以盼,苏言走进去,江瑶便急忙走近问道:“苏姐姐,可曾见到我大哥?” 苏言看着焦急的江瑶,点了点头。 江瑶听得此话,顿时欣喜了几分,她问道:“他现在如何?” 苏言眉头一皱,抬头说:“他不太好,却也不太坏。”苏言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江瑶总算安定一些,不太好,她早已经想到,但看来也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的差。 苏言问道:“瑶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瑶看了看天说:“昨日便来了,听赵大哥说你去了江国,我便在此处等候,苏姐姐,如你一般聪慧过人,又情义两全的女子,当真是世上难求。” 苏言低低的一叹:“是么?那看来你哥还真是没福气......” 说着,她便走进了医馆之中。 赵凌此刻正在医馆中整理药材,看到苏言回来,他便放下手中的东西,站在苏言身边说:“言儿......” 苏言抬头看着赵凌,良久才说:“这几日瑶儿在此处,你便多陪陪她,有些事情,她只怕也难以释怀,与她多说些话,总是好的。” 赵凌看着苏言,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我知道,我定会好好的陪她。” 苏言看着赵凌,赵凌难得收起玩闹的样子,此刻有些认真,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兄也不是总不靠谱,想到此处,她不禁觉得有些欣慰,她说:“师兄,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很不正常。” 赵凌一愣,看了看自己,然后问道:“哪里不正常?” 苏言:“那就是你太正常了。” 赵凌笑了笑:“偶尔正常一下,不然就没有姑娘喜欢了。” 苏言:“你想多了,我觉得你不管怎样,都不会有姑娘喜欢。” 赵凌:“......” 饭后,日头有些大,可医馆外面的树荫却是绝好的避暑之地,苏言走到院落之中,正看到江瑶坐在桂花树下,愁眉紧锁,苏言走上几步,站在江瑶旁边问道:“瑶儿。” 江瑶听到声音,方才缓过神来,苏言问道:“怎么,有心事?” 江瑶轻轻一笑,欲言又止,还是摇摇头。 苏言也摇摇头说:“愁容都写在脸上,你大哥的事情,如今只能如此,我是个大夫,不是将军,却又不能给你许多兵将,让你发病去救。” 江瑶点头说:“我知道,只是如今我来医馆,除了为我大哥,还为我表哥......” 苏言一怔,脱口道:“荆公?” 江瑶点点头,她低头说:“表哥身患绝症,无人可医,连日以来,时常咳喘,时而还会咳血,如今,只怕也只有苏姐姐可以去帮他。” 苏言眉头一皱,想起荆寻,她总是觉得有些可惜,她叹了口气说:“既然是无人可医,那我又有什么办法。” 江瑶低头说:“前日表哥身边的侍从对我说,说表哥夜里经常会朦朦胧胧的说着一个名字,那个名字是‘言儿’。” 苏言一惊,没有说话,江瑶低声说:“此事本不该对姐姐说,只是如今,还望姐姐能帮助表哥一二,就算不能治身,至少,也要治治他的心......” 苏言低下头去,那颗心忽然没了着落,她叹了口气说:“我......想想吧......” 夜里,凉风习习。 一轮弯月从窗外透射进来,苏言站在月光之畔,伸手想抓住泻下的月光,只是松开手,手中却只有丝丝寒烟,飘散远去。 苏言走出房间,却找不到赵凌和江瑶,院外水声隆隆,激荡着乱石怪岩,岩石旁边,月光之下,正有两个影子坐着,那是赵凌和江瑶,苏言走了几步,便笑着摇摇头,离开了。 月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苏言不愿去打扰,当下只是站在远处看了看二人,然后便朝着院中走去,只是去的并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师父的房间。 瀑布之畔。 赵凌将一块石头用力扔在了瀑布之中,瀑布立时激起了一阵水花,赵凌笑着说:“从小师父便告诉我,不开心的时候呢,便用力的扔石头,石头能扔多远,那烦恼也便能抛多远。” 江瑶抬头看了看,便问道:“我倒不知还有这样的说法,方才那石头,你已经扔远了吗?” 赵凌点点头:“当然,如今它已经随着瀑布漂到山下了,所以我便没有烦恼了。” 说着,他便笑了几声,只是还未笑完,便看到那瀑布激起了一阵水花,接着一块石头从瀑布之中被冲到了赵凌面前,两个人看去,那块石头,正是刚才赵凌扔的那颗,赵凌看着那石头,又笑了几声,只是那笑容已经稍显尴尬,江瑶拿起石头说:“你不是说已经抛远了吗?” 赵凌摆了摆手说:“刚才那个是意外,意外,呵呵......” 江瑶掂了掂石头,忽然站起身子,也用力的抛了出去,赵凌轻声一笑:“好了,现下你也没有烦恼了,” 江瑶轻轻一笑:“倘若世上的事情,都可以如此解决,我真是求之不得......” 月光正好,赵凌搅了搅一池溪水,竟也有些无言。 师父的房间。 苏言敲了敲门,喊了声:“师父,您可睡了么?” 师父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还未曾睡去,言儿进来便可,只是这么晚了,可有事情?” 苏言“吱呀”一声打开了木门,昏暗的油灯之下,师父正拿着一本古医术翻看,苏言走进几步,便问道:“师父,若是有人脉色浮肿,心肺衰竭,时而咳血,可还有法子医治?” 师父思索了一下说:“我所会的医术,都以教给你和凌儿,我不过是我见过的病人更多一些,你若是救不好,只怕我也救不好。” 苏言的心“咯噔”一跳,师父这样说,看来他也没法子去救荆寻,她又问道:“那......可有办法让他不会痛苦,安度余生吗??” 师父一怔,便笑了笑说:“你又怎知他会痛苦?天道无常,各自有命,只要此生不遗憾,那便比孤独终老的人好许多。” 苏言看着师父,不知怎么,脑中便忽然想起了长睡于楚宫的凝儿,只是不管如何,此事还是不能告诉师父,想到此处,她便躬身说:“徒儿知道。” 说着,便朝着外面走去,师父从身后喊了声:“言儿。” 苏言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师父声音有些发颤的说:“言儿,师父收你为徒,此生最是值得称道。” 苏言心间一颤,低头说:“多谢师父。”说着,便走出了房门。 二日,清晨。 苏言向师父赵凌告别,准备去往荆国,江瑶祭出宠兽飞龙,带着苏言去了荆国。 不消半日,他们便到了荆国之中,荆国之中,还是从前的一番景象,只是如今不是深冬,少了白雪,百花齐开,却独独缺了两个人初见面时的红梅。 荆寻正在处理政务,听到苏言前来的消息,自是有些高兴,放下笔,便站起了身,起得有些急了,他咳嗽了几声,抬手道:“快请。” 不多时,荆寻内室。 苏言走到了内室之中,便看到荆寻依旧是白衣胜雪,风姿翩然,不管什么时候,这个男子总是如此,柔情风雅,似乎涵盖了世上所有的优点,但却只有几年寿命。 苏言走上去行礼道:“参见荆公。” 荆寻抬手说:“快起来,何必多礼。” 苏言在荆寻面前,从不愿表现出自己的愁绪,她明白,情绪是会感染的,如果自己此刻愁眉不展,只能让荆寻也同样难过,她便笑着说:“荆公,许久不见,您可又俊逸了许多。” 荆寻轻轻一笑:“姑娘却不曾变,从来都是一番倾城美貌,却不知姑娘今日来,有何事情?” 苏言摊开手说:“今日我来,只为一事,便是给荆公治病。” 荆寻有些顾虑的说:“苏姑娘,孤已经说了,孤这病......” 苏言仰首说:“我来都来了,荆公想让我无功而返吗?” 荆寻思索了一下,便坐下身子,同时伸出了左手放在了桌上,苏言看到此处,便伸出两指搭在了他的脉上,脉象有些浮肿,时而微弱,自上次苏言看过以后,这次似乎更加严重,苏言眉头微微一皱,却不敢对荆寻说出来。 荆寻咳嗽了几声,脉象更是微弱,苏言笑了笑说:“还好,我来的不算晚,此次托江湛的福,得了些上古无双的药材,这些药材,正治荆公的病。” 苏言说的上古药材,便是江湛给她的雪莲人参,她当日向江湛要药材,便正是为了荆寻。 荆寻却有些疑惑的问道:“江湛?你们何时有了瓜葛?” 苏言摇头说:“这些事情,并不重要,稍后我为荆公熬药,还望荆公莫要辜负。” 荆寻看着苏言,面容之上有些复杂,他低头说:“姑娘熬的药,孤自然不会辜负,此后姑娘可能天天为孤熬药?” 苏言一怔,抬头看着荆寻,荆寻低头说:“孤知道你不愿留在此处,可孤还是想问一问......” 苏言轻声一笑,对着荆寻道:“荆公未听我回答,怎知我不愿在此?” 荆寻心头一颤,看着苏言:“姑娘愿为孤留在荆国?”苏言点头说:“是,只是,我要做王后。” 荆寻听得这话,面色更是复杂。 ------------ 卷 三 陌上桑田 ------------ 第一章 殿中惊翩舞 更新时间:2013-03-25 荆国皇宫。 皇宫之中张灯结彩,侍女内监都在窃窃私语,只道荆国君主要大婚,至于和谁,却没有几人知道。 荆国之中,一时换了一副喜庆之色,荆公无妻无子,如今成亲,绵延子嗣,对荆国自然是好的,只是风雨飘摇的乱世,如此小国若不结盟,不依附强国,迟早都会被灭,是故荆公对子嗣之事,并不甚在意。 苏言端坐在房间之中,旁边堆着一套大红色的嫁妆,她单手托腮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忽然有那么一丝胆怯。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苏言回头看去,只见那人正是江瑶,她便朝着江瑶笑了笑。 江瑶坐在苏言旁边说:“苏姐姐,你为何答应表哥,嫁到此处?” 苏言笑着摇摇头:“为何你们都认为我不会答应?当今世上,能让他多活一刻的人不多,我算是一个。我延了他的寿命,他给我荣宠,让我有了名利,我们这场婚姻,各自从中取利,甚为公平。” 江瑶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苏言,不多时,她便恢复了平静,她抬眼说:“苏姐姐,其实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过多惊讶,你比我成熟,也比我聪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都有分寸,嫁给表哥,你有原因,如今我只想听一句真话。” 苏言眉头皱了皱,低声说:“上次我替荆公诊治过,那时她还有五年寿命,如今操劳国事,只怕剩下不足三年,人一生该有多少个三年,可对荆公却如此不公平,不知怎么,最近我心中也有些空落,不知该安于何处,这里,算是逃避的好地方吧......” 江瑶看着苏言,低头说:“可你不怕,这里又是另一个痛苦的开始?” 苏言摇摇头:“一个医者,能治病救人便是值得,现在我能帮助荆公,为他治病,这对医者来说,是绝好的事情。” 江瑶点点头:“是啊,你留在荆国,就算不能治病,起码也让表哥宽慰一下,至少,他不会留有什么遗憾......” 苏言摸了摸大红的嫁妆说:“荆公找蛊人算过,七日后是吉日,适宜嫁娶,希望我那日之前,不会后悔......” 江瑶看了看外面,便轻声说:“你若是后悔,我第一个帮你逃跑。”说着,她便笑了起来,苏言看到此处,也就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谢谢。” 荆寻明白苏言并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所以对苏言,自然是百般的好,饮食起居,一应俱全,并差了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伺候,只是苏言很少让旁人照拂。 乱世之中,没有安宁之日,苏言以为自己在荆国便能躲过纷扰,寻得安稳,就算不能一世,哪怕一年一月也好,只是没想到不过五天的时间,边境又起战事。 这战事和荆国无关,却也有关。 丘国国君穆政见荆寻迟迟没有回信,不禁有些焦急,焦急之中也明白荆寻是想看他帝丘国和楚国两败俱伤的时候,坐收渔利,只是如今,虽能参透荆寻的想法,他却无法解决此事,谋士们纷纷划策,说荆寻尚未娶妻,不如将公主嫁于荆寻,两国交好,荆寻定会快些发兵。 楚国君主楚明轩御驾亲征,攻伐帝丘国,帝丘国比荆国倒还小了许多,毫无资本和大国抗衡,两国临近,只有一河之隔,帝丘国发来文书,请求荆国相助,荆寻看到信,顿时觉得有些头痛,他本不愿帮忙,只是唇亡齿寒,若是帝丘国被楚国灭了,下一个被灭的只怕就是荆国。 荆寻心中暗自明白,自己该发兵帮助,只是他又不愿很快发兵,这样只会损耗自己的国本,荆寻一时有些犹豫。 帝穆政本不愿以婚姻连政治,只是如今实在没有旁的办法,便也只能用女儿和亲,他的六女儿穆紫寒尚未婚配,又和荆寻年龄接近,他便去问穆紫寒可否愿意,本以为穆紫寒平日娇惯,定会哭闹着不从,却不想自己这个幼女竟一口答应下来。 荆寻几日来琢磨着该如何给穆政回信,只是信还没写完,又接到了第二封信,信的内容更是头痛,穆政竟然准备将女儿嫁给荆寻,荆寻还没反应过来,手下便来报说公主已经在殿外等候。 一连几件事情,都让荆寻有些措手不及,公主已经来了,让她回去定然是不行的,荆寻叹了口气,抬手说:“既然已经这样,那就设宴款待吧。” 午宴。 荆寻宴请宾客,这样的场合,苏言觉得自己是不该去的,只是荆寻下了旨意,并告诉苏言,王宫大臣,没有几人识得苏言,这宴会虽说是为公主接风,却也意图名正言顺的给苏言封位,只等两人后日成亲。 苏言答应下来,既然决定留在荆国,那就该听荆寻的话。 苏言穿的不算雍容,只是一件浅红色翠水薄烟纱,内衬散花水雾百褶裙,头上斜插着一支碧罗簪子,便这样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荆寻留了身侧的座位留给苏言,苏言拖着长裙一步一步的走上座位,大臣们窃窃私语,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存有疑虑,众人纷纷猜测,却并没有一个答案。 苏言对于大臣们的猜测,并没有多做理会,她坐在座位上,看着主座上的荆寻,这个君王温润大方,但对自己来说,却缺少了几分亲切。 荆寻看着身侧的苏言,笑了笑,便抬手说:“今日宴会旨在宴请帝丘公主,传孤旨意,请公主上殿。” 旨意层层传达下去,不多时,苏言便看到一个一位妙龄女子走进了大殿之中。这女子正是穆紫寒。 她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青丝简单绾起,她低头浅唱一诺:“见过荆公。” 荆寻似乎不曾想到穆政的女儿这般美艳,他抬手说:“请起,座位早已备下,请公主落座。” 那穆紫寒似乎并不着急坐下,她颔首道:“宴会之中,歌舞无奇,妾愿舞剑助兴。” 苏言大量了一下穆紫寒,这个女子眉眼之中绝难看出在想什么,究竟是何心思。荆寻在旁边击掌笑道:“妙哉,没想到公主竟能文善武,来人,取剑来。” “是”有侍卫从内室取了一把黑色蛇皮宝剑,递给了穆紫寒,穆紫寒接过宝剑,同时纤纤十指解开了自己的锦袍,那锦袍顺着她的衣襟,滑落到了地上,这个女子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玄青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她此刻就穿着一件薄纱站在众人面前。 宾客之中,发出了一阵唏嘘之声,有人“啧啧”称赞,有人赞叹她的面貌,有人赞叹她的身姿,还有人对她的舞剑甚为好奇。 正此时,丝竹乐声想起,编钟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声音,穆紫寒随着乐曲轻跳起来,同时拔出了手中的宝剑,一阵寒光闪过,穆紫寒轻轻伸展,如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脚下步步生莲,透着丝丝妩媚。 荆寻叫了声“好”,然后便抬起了酒樽,对着众人,众人之中也发出了一阵叫好之声,各自端起酒樽,饮了起来,苏言没有说话,也没有端酒,只是如此看着穆紫寒。 舞了一会儿,穆紫寒忽然剑锋一转,整个人朝着荆寻而去,那把宝剑剑尖也指向了荆寻的咽喉。 苏言惊了一惊,急忙喊道:“小心。” 荆寻此刻也觉察到形势不对,他侧头避过剑尖,同时拔出了自己身旁的宝剑,只听得“乒”一声,两剑相碰,擦出了一阵火花,大臣们顿时有些慌乱,大殿之中除了君王,其他人都禁带兵器,侍卫们觉察到形势不对,便站在殿外,准备随时冲进来。 只是荆寻似乎并不慌乱,他单手握剑,离开座位,和穆紫寒交上了手,苏言看到荆寻平和的面容,便知道荆寻的剑法在穆紫寒之上。 荆寻一身黑衣,穆紫寒一袭白纱,两个人伸展身姿,两剑相交,竟如一场绝美的舞蹈,穆紫寒虽然满目杀意,却并不敌荆寻,荆寻反手压过穆紫寒的剑问道:“为何刺杀孤?” 穆紫寒侧身抽出宝剑,冷声说:“因为你不发兵救我帝丘,我便只能嫁给你。” 荆寻轻声一笑,宝剑随身一飞,竟去了穆紫寒的咽喉处,穆紫寒用剑挡过,只是手也被震得有些疼痛,荆寻抬头问道:“你不想嫁给孤?” 穆紫寒攥紧了手中的剑说:“愿不愿嫁是另一回事,我不想成为你们两国的牺牲品。” 荆寻咳嗽了几声,又朝着穆紫寒攻去,穆紫寒并不是荆寻的对手,荆寻又问道:“你不怕杀了我,你也活不了了?” 穆紫寒听得此言,也笑了几声,边笑边说:“你死了,荆国必然内乱,我父王知道我死在荆国,定会为我报仇,他若是因此夺了荆国,那何用惧怕楚国?” 荆寻摇头说:“真是幼稚之极。” 说着,剑锋一转,朝着穆紫寒的肩头而去,穆紫寒向左侧身闪过,荆寻的剑尖挑在了她发髻流苏之上,流苏被挑在地上,穆紫寒的一头发髻顿时凌乱,青丝随风飞舞,穆紫寒一惊,忽然觉得脖颈一凉,荆寻的宝剑,一惊抵在了她的脖上。 荆寻轻声一笑,左手拿剑,右手轻撩了一下穆紫寒的发髻,然后吻了吻她的脖颈,同时凑在她的耳边问道:“现在你还想杀我吗?” 穆紫寒被荆寻的一吻惊的不轻,她面色涨红,感受着荆寻手上的余温,便将宝剑扔在地上抬头说:“现在我不想杀你,我想嫁给你。” 荆寻放开抵在穆紫寒脖上宝剑,点头说:“这样最好。” 穆紫寒抬头说:“只是......我要当王后......” 荆寻一怔,眉头蹙起,微微抬头看着偏坐的苏言,苏言此刻也抬头看着荆寻,四目相对,荆寻一时无言。 ------------ 第二章 新婚寂冷夜 更新时间:2013-03-26 五月十五,吉日,易嫁娶。 自从前日荆寻和穆紫寒一剑共舞后,荆寻再没看过苏言。 几个丫鬟在房间外面窃窃私语,苏言听不清楚,但她知道,不过是在说自己,本已经被荆寻侧为王后,却因为穆紫寒的出现,而降为了王妃。 房间外面有人对着几个丫鬟喊道:“你们这些丫鬟,尽知道嚼舌根,娘娘就要出嫁,你们还不替她梳妆打扮。” 来人正是江瑶,丫鬟们看到江瑶前来,便急忙低头行礼:“奴婢知错。”说着,都跑进了房间,替苏言整理发饰衣服,江瑶走进来,看着苏言说道:“姐姐......” 苏言抬手示意江瑶坐下,江瑶有些不平的说:“表哥既然说了要姐姐做王后,那就不该反悔,可如今,不知从何处来了个狐媚子,凭白勾去了表哥,让姐姐委身为侧,今日我去找表哥,表哥却不让我见,真是气人。” 苏言轻声一笑:“有何气人的?这荆国本是他的,也许他厌烦了我们之间的利益互换,想找一个真心喜欢他的女子,如今找到,不是很好吗?” 江瑶有些焦急的说:“可她要杀表哥,这样的人留在表哥身边,只能是个祸害。” 苏言摇摇头:“人家自己都不在乎,我们又何必在意,后和妃一样,都是无上的荣宠,与我来说,也没什么分别。” 就在这时,丫鬟捧着水盆和胭脂水粉走来说:“奴婢等为娘娘梳妆。” 苏言点点头,伸手拔下插在头上的芙蓉花簪,一头青丝如黑色瀑布一般飘然而下,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时候,便该是成亲的时候,苏言从没想过自己嫁人会如此草率,没有父母之言,媒妁之约。 当然,嫁给王,这些都不需要,只需要王的一声答应,足矣。 铜镜前的苏言肌如白雪,只消薄粉敷面便已是盛颜仙姿,朱唇轻启,云髻峨峨,两个丫鬟打扮的很是尽心,苏言只觉得已经不认得自己,含过胭脂,她对着江瑶问道:“你说,荆寻看到我这样的妆容,可高兴吗?” 江瑶眉头一皱,低声问道:“那你可高兴吗?姐姐,你是不是后悔了?” 苏言玩弄这手中的玉牙梳,摇头说:“不是后悔,我的心,从一开始,就没在这里。” 江瑶看着苏言,蠕动着嘴唇,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你可还记得我日前对你说的话吗?” 苏言笑了笑:“这几日犯了懒,脑子也迟钝的很,瑶儿对我说的话,大半都忘却了。” 江瑶低头:“既然如此,那姐姐便好生在此处梳妆,若有事情,只找我便是。”说着,她便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江瑶回头看了看苏言,只是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话,走了出去。 苏言看着江瑶的背影,低头一叹。 瑶儿,你说的话,我如何不记得,你说我若是后悔,你第一个帮我逃跑。只是我已经决定嫁来,岂能出尔反尔? 吉时似乎比想象中来的晚了一些,苏言不知王娶亲是什么规矩,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房间去了另一个房间,寝宫是荆寻赏给苏言的,赐名“云曦”。寝宫的门半掩着,苏言穿着嫁衣,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坐在了床边。 这一坐,竟然做了半天。 深夜沉沉。 荆寻似乎没有要来的意思,此刻珠帘响起,她的侍女静儿走进来说:“今日主公同时迎娶娘娘和紫寒公主,并举行了册封仪式,她是后,您是妃,此事已定,绝难更改。” 苏言点点头,便去脱身上的嫁衣,静儿一怔:“娘娘,您再稍等片刻,许是主公晚些过来。” 苏言此刻已经脱下嫁衣,静儿便急忙将一件纱衣披在她身上,她挑了挑烛火说:“也就是说,另一个阁楼之中,也有一个女子,翘首盼着荆寻。” 静儿看着外面,点了点头。 苏言笑了笑说:“若是如此,那想必今晚荆寻不会留在我这里。” 说着,她便起身道:“我有些困了,你打些水来,梳洗过后,我也便就睡了。” 静儿眉头皱了皱,她低声说:“后宫之中,宠爱从不是自己等的,花容月貌的人,这里不缺,缺的是能用本事留住主公的人,娘娘若是如此不在意,那以后的苦头,可就多了。” 苏言轻声一笑:“若是如此,我倒是愿意尝试。” 一连三日,荆寻都宿在穆紫寒处,似乎并没有想理会苏言的意思,苏言并未有多少在意,她暗自笑笑,也许自己真的对荆寻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言还是每日亲自给荆寻煎药,几日以来,荆寻起色比平日里好了许多,这日夜里,苏言凑着烛火正在写明日煎药的药方,静儿有些气不过的说:“主公不来看娘娘,娘娘还如此尽心的对待主公,娘娘何苦如此?” 苏言摇摇头:“他已经做了他该做的事情,我这王妃之位,便是荆寻赐的,如此荣宠,已是不易,如何还敢要求他将身心都放在我的身上。” 此刻灯火微倦,在油灯中跳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细小的爆裂,苏言抬头看着月色,怔怔出神,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声音不大,似乎是不想吵到苏言,也不想吵醒这样寂静的黑夜。 苏言站起身,循着声音看着门外,门外正是一个男子的影子,宽大的衣襟,高挑的发髻,她轻声问道:“何人在外面?” 外面有人轻声答道:“是我......荆寻......” 苏言一怔,静儿倒先开心起来,她有几分笑意的说:“是主公,娘娘,主公来看您了。”说着,也不等苏言吩咐,自己便去开门,苏言本不想让静儿开门,只是此刻为时已晚,静儿打开了房门,荆寻走了进来。 静儿看着站在门口,对着苏言笑笑,眼神之中大有“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这般话语,苏言顿觉头疼不已。 荆寻走进了几步,静儿对着二人行礼道:“奴婢先告退了。”说着,便走了出去,走出之前,又对着苏言使了个眼色,是在告诉苏言“今晚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静儿关上了房门,房间之中一时安静,苏言看着荆寻,荆寻虽然看去起色好了些,可还是掩不住一副病态,她抬手说:“坐吧。” 荆寻咳嗽了几声,似乎没有要坐的意思,他低头问答:“你为何不找我理论?为何不找我解释?为何......你连一点感觉也没有......” 苏言看着荆寻,荆寻说的,便是几日来荆寻不曾看苏言,苏言对此事不闻不问,让荆寻有些受不住,今夜合该留宿穆紫寒处,荆寻却再不想如此,便过来看苏言。 苏言笑笑说:“理论什么?理论你如何风流?这大荆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你让我理论,我却不知从何论起。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没有感觉。” 苏言的话冷冷的,让荆寻有些胆寒,荆寻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身子摇摇欲坠,似要倒下,苏言只是这样看着,没有搀扶,也没有一丝不忍。 荆寻咳嗽了几声,喘着粗气,便坐在了座位上,苏言看着荆寻,低声说:“夜深了,你若是留在此处,我定会尽心服侍你,若是不留,便别耽误我休息,明日,我还要给你煎药,咱们的约定,我自会遵守。” 荆寻皱了皱眉,低声说:“你果然是只懂医身,不懂医心,绝情的很。” 夜微凉,苏言打了个寒颤,便披了件外衣在身上,她坐在荆寻身旁,笑着说:“你这人可真奇怪,我的寝宫就在此处,你尽可以前来,除了煎药的时候,我都在此处等你,你不来,倒说我绝情。” 荆寻低头叹道:“孤如今宠溺穆紫寒,不过是因为如今两国结盟,有用得到她父王的地方,她既然嫁来,便就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否则,一损俱损,现在只有我们如此,方能抵御楚国,我以为你是明白的,便不曾来看你,没想到......” 苏言轻声一笑:“我为何就该明白?我也是女子,女子新婚之夜,被丈夫抛弃三天,如今前来,不是软香凝玉,而是要我明白你的云云道理,你未免将我想的太过高尚。” 荆寻一怔,低头说:“言儿......” 苏言摇摇头:“你和我说这话的意思,无非便是想告诉我,你今晚还要去穆紫寒那里,既然这样,便别让她等的时间长了,得罪两个女子,只怕你得非所愿,得不偿失。” 荆寻看着苏言,苏言对他似乎还是没什么眷恋之情,如今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荆寻便知道,自己再不能呆在此处,他当下点头道:“好啊,既是如此,那我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他便朝着外面走去,刚走了几步,苏言从后面说道:“晚些?晚些也不必了,你我这样便很好,不必有夫妻之实,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口留你?因为我自始至终,也不曾喜欢你。” 话说的有些绝情,荆寻听得此言,顿时凉透了心,他喘了几口气,更加猛烈的咳嗽起来,他用手扶着门框,才没有让自己倒下,随着他的咳嗽,一口鲜血自喉中忽然喷涌而出,斑斑点点的染红了胸前白色的衣襟,苏言惊了一惊,急忙过去搀扶荆寻,荆寻抽开苏言的手,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的心,忽然一阵揪痛,有泪水慢慢流下。 对不起,我知你宠幸穆紫寒有你的道理,我也成全于你,只是与其让你在两个女子只间痛苦,不如绝情一些,让你将我忘却......时间长了,就会如此...... ------------ 第三章 深夜见故人 更新时间:2013-03-27 几日后。 荆寻着手准备和帝丘国的联手之事,虽然尚在病中,他还是决定亲自帝丘国一趟。 王宫之中因为荆寻的离去而变得冷清起来,云曦宫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从来都是冷冷的,苏言早上刚刚起床,便听得门外有人喊道:“王后娘娘驾到。” 苏言本不想和穆紫寒有什么纠葛,只是她是王后,位分上比自己高,既然前来,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正此时,只见穆紫寒穿得一身雍容华贵,朝着苏言而来。 苏言躬身行礼道:“参见王后娘娘。” 穆紫寒淡淡的抬手说:“你我同侍夫君,以后便是亲人,妹妹,起来吧。” 苏言愣了一愣,随即才明白,这一声“妹妹”是在唤自己,习惯了“姐姐”这个称呼以后,对于比自己小的人叫自己“妹妹”,让她觉得稍稍有些接受不了,不过,接受不了,却也得接受。 苏言站起身子,看着穆紫寒毫无顾忌的坐在座位上。 穆紫寒笑笑说:“妹妹别客气,坐下便是了,将这里当成自己的房间。” 苏言一边坐下,一边想着,这里似乎本来就是我的房间。 穆紫寒摸了摸手上的玉镯,笑了笑:“这几日主公不在,让我总理宫中大小事务,妹妹万事,可都要听姐姐的。” 苏言看得出穆紫寒来者不善,她却也只能如此听着,她点头说:“自然。” 穆紫寒点点头,打了个哈欠说:“夏日便是如此燥热,让人有些心烦,对了,有件事情须得告诉妹妹,那日主公在妹妹宫中一刻,回去后便发了旧疾,病了数日也不曾好,不知妹妹和主公说了什么,让主公如此气闷,如今主公不忍惩罚妹妹,姐姐却要惩罚一下,以正后宫之气。” 苏言眉头一皱,轻轻一笑,穆紫寒今日来,果然是为找茬而来,若是如此,只怕自己做的再好,她也会挑出些错误,想到此处,她就低头说:“妹妹甘愿受罚。” 穆紫寒满意的笑了笑说:“这样最好,自今日起,便关闭云曦宫,你在房间之中闭门谢罪,直到主公回来。” 说完,她就走了出去,苏言眉头一皱,看着她们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关上窗户,门口,只剩下两个守卫的影子,苏言心底一沉,荆寻不在,她便要受此惩罚了。 房间之中,有些燥热,不通门窗,让屋子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蒸笼,苏言觉得有些闷热,去开门窗,却无一能够打开,整个房间,只剩下一扇天窗,微微透出些风进来。 午时。 静儿给苏言送饭,她咒骂着穆紫寒的无情,苏言却只是微微一笑,再不说什么。 一连两日这样的生活,让苏言有些吃不消,两日后晨起,他忽然觉得头有些昏,她将手放在额上,额头上汗涔涔的,凭着多年行医,她明白,她如今只怕多半是生了风寒。 果然,午后身上高热不退,面色微红,苏言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多久,她便写了张方子交给静儿,让静儿为她熬些退高热的药。 夜里,静儿熬好了药,便去给苏言端去,苏言在房间之中听见外面传来了静儿和守卫的争斗之声,静儿要给苏言送药,守卫却只容许静儿送饭给苏言。 苏言身上高热更盛,整个人也变得迷迷糊糊,只听得外面忽然发出一声碗破碎的声音,那是守卫摔碎了静儿的药碗,苏言咳嗽着,喊道:“静儿,药不必送了,今晚你也累了,明日之送饭来便可。” 静儿有些焦急的说:“娘娘,你放心,奴婢总有办法送来药的。” 守卫催促着赶静儿离开,静儿有些气愤,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离开。 苏言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一个医者,竟然有病不能求医,她咳嗽了几声,灭了油灯,昏昏睡去。 深夜。 有些光亮透了进来,苏言微微睁眼,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正在发的房中,拨动着烛火,烛火有些暗,男子也挑动的有些小心。 这个黑衣男子正是楚明轩。 有些熟悉,许久以前,也曾出现过这样的情景。 苏言不知道这是梦境还是真实,若是真实,楚明轩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若是梦境,为何梦中出现的又偏偏是他? 苏言心中忽然有些难言之感,她闭上眼睛,眼中竟然有些温热的泪水流出。 “和从前一样,还是喜欢装睡。”楚明轩回头看着苏言,苏言睁开眼睛,微微看着苏言,楚明轩约莫是想起了当日楚宫中救苏言的那次,只是回到宫中,苏言早已离去,他问道:“为何不辞而别?” 苏言也想起了当日,只是并非自己不辞而别,乃是楚明轩先走,她当下摇摇头,声音有些发哑的说:“不辞而别的人是你不是我。”说着她咳嗽了几声,伴随着几声轻微的抽泣,楚明轩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苏言摇摇头,慢慢起身说:“你为何会在此处?” 楚明轩轻声一笑:“进来驻军此处,听说荆国国君一日娶了两位如花探琬的女子,其中一人是帝丘公主,另一人,叫做苏言,我心下好奇,便过来看看,只是,你这王妃过的似乎没有我想的那样好,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自己却成了这个样子?” 苏言咳嗽了几声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怎样都是无济于事的,你驻兵此处,便是因为要和帝丘国征战么?” 楚明轩点点头:“不错,本想借机攻打帝丘,却不想到时两国已然结盟,如今想攻,却有些难了,荆国虽是小国,可有江国为依托,实力不弱。” 苏言低头说:“要攻打,为何不快一些,你若攻覆了帝丘国,那公主便不会嫁到荆国,也不会在此处颐指气使......”苏言说道此处,忽然大滴的眼泪流了下来,连日来的委屈都倾诉出来。 楚明轩帮苏言擦了擦泪水,然后笑着说:“没想到你这济世神医也会如此喜欢征战杀伐,真让我有些讶异,只是如今这形势,我只怕有心无力。” 楚明轩帮苏言擦干泪水,便将手放开,苏言忽然抓住他的袖子说:“有件事情,你定是有心有力的。” 楚明轩一怔,抬头看着苏言,苏言咳嗽了一声说:“带我走,我想离开这里。” 楚明轩眉头一皱,思索了片刻,摇摇头说:“你已是他的人,我如何能带走你。” 苏言摇摇头,哑声说:“没有,他还未要我。” “啪”此刻烛火又发出了一声细碎的爆裂,楚明轩似有什么话想问,终究还是没有问出,他点头说:“我可以带你走,但你的病没好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苏言温顺的点点头,楚明轩似乎没想到一向讨厌他的苏言,这么快就答应下来,他便叹了口气说:“看来,你在这里,必定受了委屈。” 苏言看了看旁边的桌子说:“只是在我走前,还需一事烦你帮忙,桌上有纸笔,我说什么,你便帮我写下。” 楚明轩看了看卓上的纸笔,“嗯”了一声,走到桌前说:“你要给何人留书?” 苏言低头看着烛火说:“不是留书......我想留一张方子给荆寻......” 清晨。 斑斑光芒从山下升了上来,仿佛世间最圣洁的光芒,洗刷一切的烦恼幽怨,苏言醒了过来。 苏言身在一个帐篷里,房间之中空无一人,她的身旁,放着一碗粥和一碗汤药,粥已经有些凉意,那药的温度却刚刚好,苏言闻了闻汤药,里面有寒水石、升麻、元参和甘草等药,这药正治自己的高热。 “既然醒了,便将药喝了。”帐外有人走了进来,苏言抬头看着来人,那正是楚明轩。 苏言点点头,将碗中的药喝得干干净净,楚明轩走进去,摸了摸粥碗,便说:“粥已经凉掉,我再重新温过。” 苏言摇摇头,伸手夺过楚明轩手中的药碗说:“不必温了。”说着,便将那碗中的粥喝得干净,楚明轩摇摇头,将苏言的粥碗放在了桌上。 苏言看着楚明轩,这个冰冷的男子,却是如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她从来都出现的恰到好处,雪中送炭一般的帮助自己,当日自己被蛇所咬,他也是这样救了自己,苏言本该感激楚明轩,只是又想起楚宫中那个楚明轩养的毒蛇,那条蛇和当日咬自己的那条何其相似,这件事,总让她难以释怀。 楚明轩见他眼神游离,当下问道:“想什么呢?” 苏言抬头看着楚明轩,问道:“当日你为何恰好在我被咬之后,就出现了?” 楚明轩眉头一皱,想了一会,才想起苏言说的是什么时候,他便说:“当日你走的不远,我离你近了,便听到了你的呼救之声,这才赶来救你。” 苏言低头说:“我记得你的宫中,有一条于此相似的蛇......” 楚明轩面色一变:“所以你怀疑是我故意让蛇咬你,然后再救你?” 苏言点头,干脆的说:“不错。” 楚明轩轻声一笑:“那你倒是说说,我如此做,可有什么好处?” 苏言思索了一下说:“肯定是你,太过空虚寂寞,想让蛇咬我一口,来发散你心中的无聊之情。” 楚明轩面色一沉,拂袖道:“我看你才是无聊。”说着,他就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边说:“你在此处休养,没人打扰你,我也不会。” ------------ 第四章 美景愿垂怜 更新时间:2013-03-28 平静的日子,过的总是有些快,一晃之间,已经过了半月。 苏言的身体渐渐的好了起来,这期间,楚明轩除了衣食起居,很少过问苏言,楚国也似乎没有再出兵帝丘国的意思,两军僵持在一处。 苏言觉得自己该离开,只是离开以后,却又不知该去何处,是该回医馆,还是......还是该去找荆寻? 黄昏过后。 苏言正在帐中休息,便看着楚明轩走了进来,平日这个时候,楚明轩定然是不会来的,她不知道楚明轩来此做什么,便问道:“你可有什么事吗?” 楚明轩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苏言说:“跟我来,我要送你些东西。” 苏言一怔,看着楚明轩已经走了出去,苏言虽不知怎么回事,但也便跟着楚明轩走了出去。 楚明轩走在前面,苏言很快便追了上去,只是追了几步,楚明轩却又走的快了,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远,但这距离,却难以逾越,每到苏言快要赶上的时候,楚明轩便又快了几分。 走了一会儿,楚明轩便爬上了山腰,苏言只觉得楚明轩是在整自己,可如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是想回去,都不知该去何处。 山路崎岖难行,苏言走了一会儿,便有些走不动了,只是却不知山上有什么猛兽异族,因而不敢离得太远,走了一会儿,楚明轩终于停了下来,苏言此刻累的不行,她坐在地上,看着楚明轩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楚明轩蹲下身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前面,苏言一怔,便抬头看去。 前面正是另一番景象,一条瀑布激荡而下,发出“隆隆”水声,宛如一条白色丝带,从山中一泻而下,水花细如烟尘,弥漫于原野之中,揉碎在浮藻之间,点点繁星如明珠一般镶嵌于天际,在苍穹成了一条银河,天上一条河,地上一条河,相交呼映,甚是壮丽。 苏言被眼前的景色震惊,竟一时间忘了说话,楚明轩坐在苏言身旁,轻声说:“今晚这夜色,全都送给你。” 苏言看了看楚明轩,月色之下,这个身影更显英朗,苏言本对楚明轩没什么好感,如今对他的抵触竟消了大半,她轻轻一笑:“这该是我如今,收到最好的礼物。” 楚明轩点点头:“你喜欢,那最好。” 苏言伸手接过一滴水珠,然后轻声问道:“你为何,如此对我?便是因为,我和你妻子长得很像吗?” 楚明轩低头说:“前世之事,你便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苏言一怔,摇摇头说:“我师父从前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人死后都该踏上黄泉,遁入六道轮回,黄泉路上,有一位婆婆,将人间的嗔痴贪缘都化作一碗离魂汤,那婆婆没有人知道她的故事,但都叫她孟婆,她的那一碗汤,也便因此唤作孟婆汤,喝下她的汤,不管前世爱的多深,恨的多痛,都会将过去的故事忘的干干净净,我便是一个饮了孟婆汤的普通人,前世的事情,再也记不得分毫。” 楚明轩眉头一皱,看着苏言,没有说话,苏言笑了笑说:“我从不认为我是清云,就算是,前世的债,也不用今生来偿还,况且我想,清云也是心甘情愿,饮了孟婆汤的。” 楚明轩手一颤,心中忽然有些莫名之感,那心,也跟着一凉。清云,心甘情愿,饮了孟婆。那定是我伤她伤的太过,让她不愿眷恋,甚至不愿记得我。 苏言微微看天,星光闪烁,似乎触手可及,这样的星辰,总让人感触良多,楚明轩微微侧身说:“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你想回医馆,我送你回去,你想去荆寻那里,我也会送你。” 苏言想起荆寻,总是有些莫名的感受,是担心,是难过,是心伤。 有些风起,松涛阵阵,片片树叶随风刮落,苏言紧了紧衣,说了句:“有些冷。” 楚明轩听到此话,便去解身上的外衣,苏言按住楚明轩的手,然后说:“是心。”说完,竟然有眼泪流下。 楚明轩还是将衣服脱下,披在苏言的身上说:“你喜欢上他了,是么?” 苏言摇摇头:“没有,自始至终,我从未喜欢过荆寻,我只是可怜他,他得了顽症,治不好的,荆国之中,尽是庸医,我在她身边,能让他缓解痛苦,延长寿命,我是大夫,我乐意如此,什么王妃王后,我根本不稀罕,我只是怕在荆国没个名分,定会受气,只是如今他如此对我,让我总有些心凉。” 楚明轩听得此言,哑然失笑。 苏言抬头问道:“你笑什么?” 楚明轩收起笑容说:“我笑荆寻不懂珍惜,你这般女子留在我身边,我定会百般依顺,千般相好,绝不会这样对你。” 苏言听得此言,也笑了笑说:“是啊,如此说来,他真是不懂珍惜。” 楚明轩看着苏言说:“或许你不知,我从未爱上清云,对她最多的,也不过就是愧疚。可如今,我喜欢你,这是我最骄傲的事情,虽然在你心中,如此不值一提。” 楚明轩对苏言的感情,苏言早已经看得清楚,如今楚明轩说出,苏言倒是并不意外,只是他说他从未喜欢过清云,这倒是让苏言有些惊异,苏言问道:“你对清云的种种感情,都是假的吗?”楚明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苏言忽然有些酸楚,那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笑了笑说:“你这人,假也假的这么真实。” 楚明轩听得此言,心间一颤,眼中竟也有些湿润。 楚明轩问道:“这场仗打完以后,你可愿跟我回楚宫,回到楚宫,我定会封你为王妃,全意对你。” 苏言叹了口气:“王妃?我这一生,只怕都是王妃的命,也许有一日,我愿意到你的楚宫,但却不是现在。如今在你宫中,只有一事,我感兴趣。” 楚明轩思索了一下,却想不出,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言,苏言说:“便是你宫中寒室的那位亡国公主,凝儿。” 楚明轩对于凝儿,多半只是崇敬,这个女子是父王亲手毁灭的,又是父王亲手封印的,这样的前朝女子,能听说过已是不易,若说感兴趣,楚明轩却有些想不通,苏言看着楚明轩如此样子,便说:“或许你不知,凝儿除了是你父王喜欢的女子,也是我师父喜欢的女子。” 楚明轩从没想过这般事情,他有些惊讶的说:“你师父?” 苏言点点头:“不错,我师父当年在邢国行医,便喜欢上了凝儿,那时她还是邢国公主,师父自知配不上凝儿,便努力行医,几年以后,他以医术闻名当世,便去邢国找凝儿,只是凝儿,却已经殉国,到了如今,师父还是孤身一人,除了我和师兄,再没有亲人可言。” “原来竟有如此事情。”楚明轩轻声一叹,他说:“我如今也在想法子救凝儿,我只觉得,这般贞烈女子,不该就死,也想偿还一下我父王的恶行,若我能救活凝儿,让她和你师父相见,那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苏言来了些精神说:“你真有办法救凝儿?” 楚明轩点点头:“如今这世上,不乏灵药宝物,我听说南方轩辕山上有座祭月宫,宫中子民尽是皇帝轩辕氏的后族,那族中有颗宝贝,名为芸晶石,只要魂魄不灭,将此石安放在人的心中,可起死回生。” “轩辕山?”苏言听得此言,顿时来了精神,她说:“有了这芸晶石,便就能救活凝儿了吗?” 楚明轩思索着说:“我有八成把握。” 苏言“嗯”了一声:“八成就够了,我们什么时候去轩辕山?” 楚明轩有些笑意的说:“你倒是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好,等我打完了这一场仗,我便和你去轩辕山。” 苏言笑了笑,便躺在了草地上,抬头仰望星辰,她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楚明轩还想说话,看着苏言有些睡意,便也就靠在了树旁,慢慢闭眼。 清晨。 微微有些凉意,蝉鸣鸟叫在林中响起,空谷悠长。 苏言被鸟鸣声惊醒,睁开眼睛便觉得头有些昏沉,她紧了紧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穿着楚明轩的衣服,抬头看去,正看到便看到楚明轩半侧在草地旁,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勾勾画画,树枝写在草地上,本是无痕,苏言仔细看了看,便知道那是两军交战的阵型图。 她走了几步,将楚明轩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同时问道:“这一仗,你可有把握胜吗?” 楚明轩摇摇头:“我不知道,只是如今这形势,只怕难了。” 苏言走了几步,站在楚明轩面前说:“你可能答应我,若是胜了,留下荆寻一条性命,放他安度余生。” 楚明轩看着苏言,点点头说:“我答应你,只是这一场仗,我多半会输,若是将来我有本事攻入荆国,我定会留荆寻一条性命。” 有些话,苏言不想说,楚明轩也就不再问。 阳光和煦,慢慢的升上山腰,两个人相望对视,再不说话。 ------------ 第五章 祭月宫宝石 更新时间:2013-03-29 一场仗断断续续的打了一个月,双方都有损失,楚军没能攻入帝丘国,这场战争,于楚明轩来说,算是失败了。 楚军再不攻城,而是连退几十里,准备回宫。 楚明轩答应要陪苏言去轩辕山找芸晶石,如今撤退之时,楚明轩便将军权交予镇远将军,自己则和苏言御剑去了轩辕山。 轩辕山不同于中原的山峰,重峦叠嶂,连绵迂回,青山秀丽,水波如镜。 祭月宫在山顶之上,俯看之下,蔚为壮观,苏言不知道宫主会不会将芸晶石给他们,只是如今已经来到此处,苏言暗下决心,不管多艰难,定要得到芸晶石。 祭月宫宫门。 两个人走进了宫门之中,苏言感到有些寒冷,只见脚下此刻升出了层层云雾,宫中也满是云雾,似虚似实,被这些仙气索绕,更使得宫中看着仙韵撩人,不自主的使人生出些敬仰之意。 再向里走几步,便看到宫中正是碧绿之色,宫中多生竹子,其中房屋也是以竹子为主,细细闻去,还能闻到一阵清香,让人倍感舒服。 就在这时,有仆人朝着苏言他们而来,来人一身简单的装束,却不是中原人的打扮,他朝着两个人行了个礼,然后问道:“两位远来的客人,不知到我们宫中有什么事情?” 这仆人看到两个人便说是“远来的客人”,定是看到两人装束不同于此处,又是一番风尘仆仆之相,便能猜到两人从远处而来,苏言不知该如何行礼,便浅一躬身说:“我二人来此,是想找宫主,寻一件宝物。” 仆人似乎并不意外,也不想知道他们来寻找什么宝物,只是笑笑说:“舟车劳顿,客房就在不远处,两位先在客房之中歇下,明日一早,定会带两位去见我们宫主。” 他们自有他们的规矩,苏言自然不该破坏,况且来已经来了,倒也不在乎多呆一天,苏言看了看楚明轩,楚明轩也点点头,苏言便笑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打扰一天。” 仆人点点头,带着两个人朝着前面走去,边走边说:“看两位的样子,只怕不是亲人,若是如此,还是分开住的好,鄙处寒漏,还可挡风,可给两位两间客房居住。” 苏言一怔,没想到仆人连这个都想好,这里的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她回头看了看楚明轩,正撞上楚明轩的面容,苏言顿觉有些尴尬,便朝着前面走去。 深夜。 苏言看着院外的竹林,便没什么睡意,脑中尽是凝儿的样子,不知道宫主会不会将芸晶石给自己,也不知道楚明轩究竟能不能救活凝儿,更不知道,凝儿心中是否有师父。 这些事情,每一件都甚是烦恼,桌上的茶凉了,苏言又重新温了温,只是仍没有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伴随着敲门声,门口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 苏言起身推开房门,只见正是白天见到的一个仆人,那仆人躬身行礼道:“姑娘,我们宫主在闲池阁等您。” 如今这时辰该是有子时,苏言一怔说:“不是说明天一早吗?现在也太早了吧。”话刚一出口,她便看着仆人已经远走,苏言看在眼中,便急忙跟了上去。 夜已深,一轮弯月悬于天际,虽已是夏夜,却仍旧有些寒冷。 苏言暗暗觉得宫主此时找她,定是和这芸晶石有关,只是那宫主为何深夜见苏言,却又不让楚明轩跟随,苏言有些谨慎的看了看自己说:“你们宫主......不会,不会是想要对我......” 仆人并不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我家宫主是女子。” 苏言听了这话,顿觉安心,只是心下又有些好奇,这般想着,二人已经走到了闲池阁。 闲池阁在湖心之处,灯火通明,湖中花灯点点,正是一番秀丽,比之中原的硬朗,此处是细腻的。 湖外正有一条水廊通向湖心,她慢慢的朝着湖心走去,只见湖心正有几只灯笼摆着,中间有一张檀木的桌椅,桌子上沏着一壶茶,中间有个女子正坐在桌旁的椅子上,这人正是祭月宫的宫主,兰夙。 苏言跟着仆人走了几步,便到了闲池阁,兰夙伸出纤纤十指稍一抬手,示意苏言坐下,苏言说了句“多谢”便坐在了苏言的旁边。 苏言抬头看着兰夙,只见她看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裙裾褶褶如雪月光华轻泻于地,青丝微微挽起,拖在脑后,夭桃浓李,百般难描,一宫之主如此美貌,如此年轻,实在大出苏言所料。 兰夙抚了抚外面披着的白纱,对着苏言说:“不知姑娘千里迢迢来到此处,是想寻找什么?” 苏言轻声说:“在下的一位前辈受了重伤,须得你们宫中的芸晶石方可医治,只是不知宫主愿不愿割爱,若是宫主肯割爱,在下愿意出任何条件。” 兰夙抬头微微看着苏言,妩媚一笑:“任何条件?你有多少条件?” 苏言眨了眨眼睛:“当然就是我能给得了的条件,比如让我在你这住一年,陪你寂寞的心灵,再比如希望我给你多少银钱,让你扩大宫殿,或者重新翻修啥的......” 兰夙对于苏言的话似乎并不在意,她绕了绕鬓边青丝,有些不在乎的说:“我要你一个女人陪我干什么?我这祭月宫横贯轩辕山,似乎也用不着翻新。芸晶石就在我宫中,我愿意割爱,我想要的东西,必定是你给的了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给,却又另当别论。” 苏言似乎没想到兰夙这么快就答应下来,她便笑着说:“好,你说什么,我能给的,定然会给你。” 兰夙点点头,眼睛不抬的说:“我要你的二十年寿命。” “什么?”苏言一怔,眉头深蹙,看着兰夙,兰夙斜眼看了看苏言,便笑着说:“你可是在疑惑我如此年轻,如此早的就要担心自己的寿命,那我告诉你,我今年已经二百一十三岁,我的阳寿早已用尽,如今这寿命,都是旁人的寿命,却不知你能否给我二十年寿命?” 苏言从不知自己能活多少年岁,只是寿命这事,从来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人活一世不易,苏言不愿轻易损己阳寿给旁人,只是想起师父,想起凝儿,她低头没有说话。 兰夙抬头递给苏言一杯茶,然后问道:“愿还是不愿?” 苏言思索了一下,便攥了攥拳,同时说:“我愿,只是你须得快一些,我只怕明日我便会反悔,改了主意。” 兰夙轻声一笑:“你当真愿意折你的寿命去救旁人?” 苏言点点头:“为何不愿,用我二十年的寿命,便可换得旁人重活一次,这个交易对我来说很公平,只是有一事我不知,你深夜见我,该是不愿让与我同来的男子知道,只是为何要如此?” 兰夙微微点头说:“因为我这里还有件事,不能让他知道,我却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苏言有些好奇的喝了一口茶,然后抬手说:“说来听听。” 兰夙指了指苏言:“你叫苏言,同你一同来的,叫做楚明轩,你们的缘分早已是天所注定,我这里有一方阴阳镜,通过这镜子,可以看到你的前世,不知你愿不愿意?” 苏言摇摇头:“这便不必了,你定不会白让我看,你若是再要我二十年的寿命,那我可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说着,她便将茶碗中的茶喝的干净,她微微看天,月色正明,苏言心绪复杂,也许是为了二十年的寿命,也许是怕凝儿根本不喜欢师父,也许...... 清晨,楚明轩刚刚起床,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他急忙前去开门,只见门外正站着苏言,苏言手中拿着一块乳白色的石头,那面色却并不好。 楚明轩有些惊异的看着,便问道:“这便是芸晶石么?你是如何得到的?” 苏言将石头放在楚明轩手中,然后轻声说:“没有怎样,只是我要,那宫主便给了。” 楚明轩拿着那石头,感受着石头上的温度,一时有些疑惑,宫主定不会将这石头白送给苏言,他们之间定是做了一场交易,可如今做了什么交易,苏言不肯说,楚明轩握着石头问道:“你答应了她什么?” 苏言看着天际,此时天气已经渐热,苏言看着楚明轩说:“我不是已经说了么,没有什么交易。我不想在这多耽搁了,我们这就离去吧。” 昨日苏言还满心期待的想要得到这石头,如今得到了,苏言似乎并没有久违的开心和喜悦,只怕这场交易对苏言并不好,只是苏言不愿说,楚明轩也就不再问,他点点头,收起石头,便对着苏言说:“以后记得将谎话说得高深一些,莫要被我听出来。” 宫门口。 祭月宫还是一般仙气萦绕,苏言微微回望一眼,叹了口气。 兰夙,你说你能窥我阳寿,你说我能活七十八岁,只是人生祸福岂是你我所能控制,就算我真能活到七十八,给你二十年,我还有四十年寿命。我不愿苍颜白发,不愿有一日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如今对我来说未必是不是一件好事。我唯一怕的便是我会死在我丈夫之前,有一日他要亲手将我埋葬。 他不忍,我亦不忍。 ------------ 第六章 琉璃珍珠坠 更新时间:2013-03-30 午后,阳光和煦。 楚明轩带着苏言回到了楚宫之中,楚宫之中,一如当初,那般的辉煌,士兵们斗志昂扬,完全没有攻城失败的沮丧,一个强国,就该如此,胜不骄,败不馁。 迎接他们的是王后宛秋,宛秋看到楚明轩,便笑了笑,只是随即便看到了楚明轩身旁的苏言,她不禁一怔,便又做了一副高兴的样子,迎接二人。 看着宛秋这个样子,苏言忽然想起在佩兰的家中,佩兰告诉苏言,宛秋并没有看上去那般端庄贤淑,如今思前想后,楚宫之中楚明轩的蛇都是专人管理,怎会无缘无故的出逃,又恰好出现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认为就是那条蛇咬的自己,这一切只怕都是宛秋的预谋。 苏言知道宛秋会如此做,只是怕她来争夺楚明轩的感情,想到此处,苏言笑了笑。 一笑自己并不喜欢楚明轩,二笑楚明轩并不喜欢宛秋。 如今苏言回和楚明轩回到楚宫,不为别的,只为了救活凝儿。 一晃在楚宫中又已有数天,楚明轩在没有出兵打仗的意思,反而每日将自己关在炼丹房中炼制丹药,苏言是医者,懂得草药,便和楚明轩一起寻找方子,楚明轩看着忙碌的苏言说:“若是每日都能如此,那可真的值得了。” 苏言轻轻一笑:“你是王,每日如此,只能让你迷失心智,沦为亡国人。” 楚明轩一怔,看着苏言点点头,口中说着:“是啊,祖宗大好的基业,怎可断送在我的手上。” 苏言微微抬头看着楚明轩,不知何时,楚明轩眉头深蹙,再没有了方才说笑之心。 几日后。 楚明轩平素里便喜欢研制丹药,此刻想要研制出救凝儿的解药倒是也不难,几日下来,便就要成功,楚明轩看着炼丹炉中的熊熊火焰说:“时日之后,丹药便能炼制好,到时再用这芸晶石,定能救活凝儿。” 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苏言还是很开心,想起医馆,想起师父,她便抬头说:“我想回医馆一趟,自从上次离开,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师父,有些想念。” 苏言说着这话,楚明轩一直默不作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好,只是记得早去早回。” 苏言点点头:“我定会在十日之内赶回,我倒也想看看凝儿姑姑醒来以后的样子。” 楚明轩看着苏言,“嗯”了一声:“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苏言听着楚明轩这样说,便安定了几分,她笑着说:“等着凝姑姑醒来的,可不止我一人,” 一日后,医馆。 盛夏时节,医馆因在森林里面,而并不炎热,偶尔一阵夏风吹来,却还有些凉意。 苏言走到医馆之中,今日医馆中并没有病人,赵凌正在翻看一本小说,赵凌喜欢的小说和苏言从来不一样,苏言喜欢血腥暴力的家庭伦理小说,而赵凌喜欢中年男子拯救危机情感小说,这就导致苏言整个人处于一个高度亢奋的状态,而赵凌整个人处在一个高度怀疑人生的状态。 苏言敲了敲房门,赵凌无精打采的抬起头,却正看到苏言正有些笑意的站在门口,赵凌顿时高兴的起身说:“言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听瑶儿说你去荆国成亲去了,成了他们的王妃,你说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过去喝喜酒啊,后来我知道这件事情之后,确实过去喝喜酒了,接过在荆国没见到你,还见到了他们那个凶巴巴的王后,我差点被他们扣下,还好我武功高强,这才逃脱......” “师父呢?”苏言不想在听赵凌说话,她当下打断了赵凌,同时问道。 赵凌想了一会儿,才说了句:“喝酒去了。” 苏言看着外面叹了口气:“师父还是一样,喜欢喝酒,你也是,怎么不劝劝他?” 赵凌“嗯”了一声:“我劝了,我劝他带着我一起去,他要是喝得找不着北了,我还能带他回来,可惜啊,师父说他的外号叫做‘独行侠’,从来都喜欢独来独往,就是我这个爱徒想跟着,也是不行啊。” 苏言听着在理絮絮叨叨的说着,便摇头说:“我是让你劝劝他别喝酒了。” 赵凌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师父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连你都劝不住,我就更劝不住......” 苏言听着赵凌说话,赵凌从来都是如此,话多,不靠谱,这些年来也从未改变,苏言忽然有些羡慕赵凌,她便对着赵凌笑笑说:“师兄,你这许多年来,未曾改变,甚好......” 赵凌点点头:“当然,我还是那么帅,那么惹人怜爱。” 赵凌说的话,还是没有一点正经的,苏言总想和赵凌谈些人生啊、哲学啊这些深奥的东西,可每次赵凌都会让苏言打消和他谈天的冲动...... 晚上,师父回来了,师父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醉,只是微微能闻到一些酒味,他看着苏言回到医馆,顿时也有些开心,那酒更醒了一大半,他说:“言儿,你何时回来的,我却不知。” 苏言轻轻一笑:“师父,言儿当日去荆国成亲的事想必师父已经知道,师父莫怪言儿没有告诉师父此事,这事虽是我提出的,可却实非我愿,如今徒儿在楚国是想办一件好事,这事若是成功,师父定会欢喜不已” 师父不知苏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淡淡一笑:“如今哪还有事情让为师欢喜不已,为师如今只盼着你和凌儿能过得好,这便足够了。” 苏言摇摇头:“师父万万别这么说,如今言儿回到医馆,除了来看师父师兄,还想听听师父和凝姑姑的故事,虽然过了二十年,凝姑姑的长相,师父应该时刻铭记在心吧。” 师父不知苏言为何会忽然说起凝儿,他自然不会知道凝儿并未死亡,并未被埋葬,而是封印在楚国宫中,他就说:“凝儿是我此生难忘之人,我不知你为何会说起凝儿,我画了凝儿的画像,如今就在房中,你若想见,我便带你去看看。” 苏言一怔,看着师父,凝重的点了点头。 师父房间。 师父拿出放在柜子之中的画像,画像已经有些旧,苏言展平了一些,抬首看去,只见画像上的姑娘面靥如花,风髻露鬓,微微挽起,斜插一只碧水簪子,左耳带着一只琉璃珍珠耳坠,右耳未带,而是纤纤素手捏拿着另一只耳坠,这个面貌,和楚宫之中的凝儿所差无几。 楚宫中的凝儿,果然就是师父心心念念的女子。 苏言摸了摸画像,有些惊异的说:“师父,我倒是不知,你除了医术和剑术,竟然还会画像,你咋不教教我这个,不然的话,说不定现在我就是一个画中国手,现在一定会给自己画上成百上千的画像......” 回头看师父,只见师父似乎并没有一丝高兴的意思,他说:“一个女子,会那么多做什么,有一样本事可以赚钱,足矣。” 苏言点头:“也是。”说着她就摸着画像上的珍珠耳坠,轻声问道:“这个女子,到底有何本事,能让师父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师父笑了笑:“有些人,就是能让人喜欢,让人不能忘怀。” 师父当年行医于邢国,便喜欢上了凝儿,凝儿对师父的感情,似乎总是朦胧,并不真切。 凝儿说自己喜欢杏花,师父便带着凝儿去雁荡山上看杏花,凝儿问师父可是自己什么条件师父都会答应,师父点点头,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摘下给你。 凝儿当然不会要星星,这般虚幻的东西,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用处,凝儿想要一副琉璃珍珠耳坠。 画中的凝儿带着耳坠,只是那耳坠在从雁荡山回宫的路上丢失了,凝儿珍视异常,便希望师父能送她一对耳坠,师父答应下来,便出外求诊。 师父打听了许久,终于在昆州附近的一个小摊上买到了琉璃珍珠耳坠,只是回来的时候,知道了邢国覆灭,凝儿殉国的消息,师父握着耳坠,却再也找不到主人,这个世上,除了凝儿,再也没人能配上这只耳坠,师父将耳坠放在手中,用手碾碎了耳坠。 从此后,他的心,随着耳坠一起碎了。 苏言看着师父问道:“所以师父还欠了凝儿一双珍珠耳坠?” 师父点点头:“那又怎样,她注定是去了,耳坠与她,也没什么用处了吧。” 苏言看着师父难过的样子,便轻声一笑:“师父,不如咱们来做场交易如何,你送一副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耳坠给我,我还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伊人。” 师父从不认为苏言是个喜欢玩笑的人,她为人谨慎,和赵凌有着天壤之别,只是如今这话,说的甚是不真实,师父摇摇头:“你休要寻为师开心,凝儿已逝,在这个世上,我没有第二个喜欢之人。” 苏言摇摇头,有几分认真的说:“在师父心中,言儿便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么?” 师父眉头一皱,他摇摇头,皱着眉头说:“言儿从来不是如此之人,只是言儿......” “既然这样,师父可能相信言儿一次?”苏言微微笑着,看着师父。 师父摸着画像,良久才微微的点点头。 ------------ 第七章 救世亡国人 更新时间:2013-03-31 楚国,楚宫。 苏言说要回去十日,便真的回去了十日,直到第十天的清晨,才赶回了楚宫之中。 楚明轩已经炼制好了丹药,他看着苏言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苏言掏出了怀中的一对素白色的圆形耳坠说:“便是为了这个。”楚明轩有些疑惑的说了句:“耳坠子?”苏言点点头。 师父似乎许久也没有如此卖力过,他去昆山寻找,只是再也寻不到当年的耳坠,甚至当年的城池如今也换了主人,物是人非,二十年里,发生了太多的故事,让师父有些措手不及。 他找寻了许多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耳坠,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买了两颗相近的珍珠,然后自己一点一点细致打磨珍珠,将那珍珠挂在寻常耳坠之上,师父其实并不相信苏言的话,但为了那万中之一的希望,师父还是决定尝试,他做好了耳坠,虽然并不像当年的那个,但已经是最好的心意,起码苏言是如此认为。 寒室之中。 丝丝寒气从湖底冒了出来,苏言意识到自己似乎穿的少了些,只是这般紧张的时刻,她当然不愿放弃,她跟随着楚明轩走进了湖心,那里是凝儿沉睡之处。 凝儿面色发白,还是安安静静的沉睡着,苏言心中异常紧张,不光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自己那二十年的阳寿。 楚明轩一抬手,他的手掌之中忽然升起了一团黄色的火焰,他用手一弹,那火焰倒飞出去,点燃了石壁旁边放置许久的油灯之上,床头床尾那四颗夜明珠此刻也变得大亮,楚明轩轻声道:“将她扶起来。” 苏言点点头,扶起了凝儿,这才觉得凝儿浑身早已冰凉透了,凝儿整个人靠在苏言身上,苏言只觉得是个冰块正在自己身畔,凉的苏言不禁也牙齿打颤。 楚明轩从怀中拿出芸晶石,口中引了个决子,那石头忽然在空中发出了白色的光芒,在那光芒之下,这个石头,从胸部灌入,灌进了凝儿的身体之中,苏言看的有些惊异,只是这惊异才刚刚开始,她忽然觉得凝儿似乎有了些气息,楚明轩手掌发力,那石头便在凝儿的体内温和的滚过。 随着石头滚过,凝儿的身体也渐渐的有了些温度,虽然凝儿还未醒来,苏言已经隐隐有些激动,她便如此看着凝儿的变化,凝儿的面色有了些红润,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楚明轩此刻额头上汗涔涔的,他在凝儿的喉间用力一点,凝儿的嘴巴微微张开,楚明轩将一颗黑色的丹药放在凝儿的口中,然后发力让凝儿吞下。 苏言不敢眨眼睛,此刻却看见凝儿眨了眨眼睛,慢慢醒了过来。 苏言张大了嘴巴,惊异的看着这个场景,虽然有准备,却还是不敢相信凝儿真的醒过来。 凝儿这种情况说的好听了叫起死回生,说的不好听了,其实就是诈尸。苏言从没见过诈尸诈的这么可爱的人,她笑着说:“醒了,真的醒了。” 凝儿慢慢睁开眼睛,只是眼前的光线似乎有些亮,凝儿便伸出纤纤素手挡住了眼睛。 楚明轩放下手掌,有些焦急的说:“快用布蒙住她的眼睛,昏睡了这么久,醒来遇到这般强烈的光芒,只怕她的眼睛受不住。” 苏言点点头,撕下身上的一块衣襟,系在了凝儿的眼睛上。 她刚一绑好,想要放开的时候,凝儿便握住了苏言的手问道:“谢谢你,只是此处是何处,你又是什么人?” 凝儿声音宛若黄莺,甚是好听,苏言轻声一笑:“我叫苏言,这里是楚国,楚宫。” 苏言能感觉凝儿的手颤了一下,她放开了苏言,摇摇头说:“楚宫?你和楚煜一伙的?” 楚煜是楚明轩爹的名字,他是从前的楚侯,苏言一怔,原来凝儿的记忆还留在二十年前,浑然不知如今已经是二十年后,楚国早就改了君主,楚煜也早已仙去。 苏言看了看楚明轩,便对凝儿说:“你许是不知,如今已不是从前,这里人人都想救你,无人想要害你,这个东西,你可有印象?”说着,她就将耳坠放在了凝儿手中。 苏言一直想知道凝儿心中到底有没有师父,如今除了为了师父,还是为了凝儿,二十年了,一个殉国公主,如今又活了下来,只是周遭人事早已变迁,邢国已经不在,除了师父,她只怕再也没有依靠,她忽然觉得,自己这般固执的将凝儿救活,到底对不对。 凝儿摸了摸,便颤着声说:“这是......一副珍珠耳坠。” 苏言“嗯”了一声,轻声说:“雁荡山上,杏花开了,有人一直在等你,不知你愿不愿意和他一同赏花?” 虽然隔着纱布,苏言仍能看到凝儿眼角有泪痕滑下,凝儿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苏言此刻忽然感慨万千,一时间心绪也有些难言,她说:“我已经说过,我叫苏言,我师父......很想见你呢......” “你师父......”凝儿的手死死地抓着苏言的衣襟,同时问道:“你姓苏,可是跟了你师父的姓,你师父是......” 苏言一字一顿,慢慢的说:“贺州柳巷,苏寂。” “唰”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凝儿哽咽着说:“带我去见他,我想见他......” 苏言点点头说:“好,那我这就......” 温热的手,握在了苏言的手上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楚明轩摇摇头,轻声说:“让她休息一天,她这眼睛还不宜见阳光,明日你再带她去找你师父不迟。” 苏言看着楚明轩点了点头,或许自己真的有些心急,只顾得师父。 壁上岩石,有水珠滴滴落下,落在湖中,“滴滴答答”的,甚是好听。 苏言侧头微微看去,完全忘记,楚明轩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上。 夜晚,虫鸣鸟兽无眠,苏言亦是无眠。 苏言去到了凝儿的房中,凝儿眼上的纱布早已去掉,她此刻正在房间之中坐着,油灯快要点完,她又加了半盏油,枯坐油灯,丝毫没有睡意。 苏言走进了凝儿的房间,凝儿看着苏言说:“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告诉我,为何现在看去和从前一点也不一样,我明明已经死去,为何还能活着,我甚至连现在是什么时年都不知道......” 苏言点点头:“我今日来,就是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如今是周穆王十三年,按着咱们楚国的纪年,如今该是楚虚侯十七年,楚国的君主叫做楚明轩,他是楚煜的大儿子,楚国当年覆灭邢国,你以身殉国,楚煜不愿让你死,便将你封印,封印了二十年,到了如今,才将你救活,所以你该是我的前辈,叫你‘凝儿’显是不合礼数,我该叫你一声‘凝姑姑’。” 凝儿一怔,对于苏言的说法,楚明轩并不怀疑,她只是难以接受,一个封印二十年的人,很难接受二十年后的人事,因为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凝儿看着月光长叹一口气说:“我是该死之人,如此让我活着只能更痛苦,我的国家没了,我的族人没了,你留我一人在这世上,有什么意思,为何......为何要救我......” 苏言看着凝儿,一字一顿的说:“为了,苏寂。” 凝儿心中有些难言之隐,她说:“苏大哥,是他想要救活我的?” 苏言点点头:“不错,二十年里的确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许你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些事情我都会告诉你,包括你是如何度过的,包括我师父苏寂是如何度过的......你说你想见他,可你不知,他更想见你,二十年来,他不曾娶亲,只是抚养我和师兄两个弃婴,二十年了,他从未爱上第二个人,心中便只有你,可甚至,他都不知你心中有没有他。” 凝儿此刻泪眼朦胧,她抽泣了几声,便使劲的点点头:“有的,我等着他的琉璃珍珠耳坠,我想等他将耳坠送给我,我便跟我父王说我俩的婚事。” 凝儿将师父做的耳坠放在桌上,笑了笑说:“珍珠琉璃坠还在,虽然和二十年前的不一样,却是我师父亲手做的,如今父母之命虽然没有,但我和师兄都愿做媒,许你们一段迟来的姻缘。” 凝儿摸着那琉璃耳坠,使劲的点了点头,苏言看到此处,便觉得有些安慰,总算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她说:“如今我师父在紫辰山上开了间医馆,行医济世,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去找他?” 月色照进房间,为房间镀上一层银白色,凝儿看着月光说:“二十年了,只有这月光是不变的,后日再去吧,明日我想......我想去祭拜一下父王和我的族人......我这个女儿甚是不孝,国已亡,却没有陪他们一同入那阴冷的黄泉......” ------------ 第八章 相见两茫茫 更新时间:2013-04-01 两日后。 苏言敲开了楚明轩的房门,楚明轩还没说话,苏言先说道:“我有件事情,望你能答应。” 楚明轩眉头一皱,他看着苏言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我答应你,只是我有件事情,你也定要答应。” 苏言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事情?” 楚明轩走了几步,和苏言一起,站在院外,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你想带凝儿回到医馆,去找你师父,而我的要求也很简单,让我随你同去。” 苏言哑然一笑:“你若不怕耽误国事,我自然是无话可说。” 楚明轩嘴角轻轻一歪:“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国事有关。” 苏言点头:“这样最好。” 楚明轩虽然面色没什么反应,可苏言还是能看出他的些许笑意,苏言看着楚明轩,当下也不说什么,便朝着后面走去,楚明轩看在眼中,跟在了后面。 紫辰山,医馆。 三个人到了医馆的院落门口,便看到有些病人正在医馆外等候,苏言对着凝儿说:“二十年前,师父建起医馆,到了如今,不知救了多少人的性命。‘济世国手’,师父担此四字,并不过分,咱们进去吧,师父定是在等你。” 凝儿点了点头,走进了院落之中,她有些颤抖的推开了医馆的门,正看到师父在为一个咳疾之人针灸,数十年不见,师父已经两鬓斑白,胡须蓄了很长,看去再不是当年那个风采俊逸的大夫。 凝儿张了张嘴,轻声唤道:“苏......苏大哥......” 师父听见声音便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白衣女子,深情款款,正如九天仙子一般的站在医馆之中,那个女子,正是他魂牵梦绕的凝儿。 师父的手颤了一下,跟着那针竟然扎错了地方,面前的病人“哎呦”一声,说了句:“苏大夫。”师父并没有理会那病人,只是慢慢的站起了身。 苏言从旁边走来,接过师父手中的针,对着病人说:“让我来吧。” 赵凌此刻正在写药方,抬头却看见一个美貌女子站在医馆前面,他有些迷惑的问道:“言儿,那是何人?” 苏言轻声一笑:“她便是凝姑姑。” 赵凌一怔,看着凝儿,有些惊异的说:“凝姑姑,她不是死了吗?这怎么又活了,还有......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跟着师父真是白瞎......” 赵凌的话没说完,苏言就狠狠的打在了赵凌的手上,赵凌吐了吐舌头,再不说话。 师父一直以为苏言说的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如今凝儿就这么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师父只觉得自己在做梦,梦醒便该结束,他颤着声音问道:“你......你是谁?” 凝儿眼中有些泪水,她看着师父说:“苏大哥,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师父更是心头一颤,凝儿封印了二十年,如今和苏言看来年纪相当,而自己却已经两鬓斑白,师父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向后退了几步,忽然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然后将门关的严严实实。 苏言本以为两个人二十年未见,必定有千言万语想要说,没想到师父见到凝儿竟然逃走,苏言起身唤道:“师父,师父。”唤了几声,却并没有师父的回音,楚明轩走到苏言身边,抬着眼皮说:“你没看到么?凝儿如此年轻,而你师父早已是苍颜白发,他深觉自己配不上凝儿,如今......” 苏言的心“咯噔”一跳,她抬头看着凝儿,有些凉意从心底发出:“我以为感情可以超越一切,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凝儿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低下头去,两行热泪滑落下来,她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夜晚。 苏言将凝儿安置在内室的一件房中,她对着凝儿说:“姑姑,想来师父不见你,也是因为一时想不开,相信不会很久,等师父想见我的时候,我去找师父说说,定让他见你。” 凝儿点点头:“我以为我们能冲破阴阳,却没想到,还是败在了这看起来的年龄之上。” 苏言帮凝儿铺好铺盖,便轻轻笑着说:“姑姑如今便不要想这么多,这些事情,言儿自会帮您解决,放心便好。” 凝儿没有说话,她过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苏言笑了笑,走出了房间。 苏言出了凝儿的房间,便去找师父,她在师父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同时喊道:“师父,我是言儿,师父开门。” 刚敲了几声,门便开了,师父开了房门,苏言问道:“师父,我和楚明轩好不容易才救活了凝儿,她想见你想见的紧,你应该也有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如今为何逃脱了。” 师父看着苏言,有些焦急的说:“师父从没想过凝儿能活过来,如今她这样,师父自然欢喜不已,只是,言儿觉得师父老么?” 苏言看着师父,斑白的两鬓,唇间的胡子,也有些发白,她说:“师父,您老与不老,言儿说了没用,只要凝姑姑不觉得师父老,这便够了。” 师父摇摇头:“不,不,我这样配不上凝儿,言儿,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人变得年轻么?就算不能,起码看着年轻些也行......” 苏言看着师父如此样子,知道师父真心实意的想和凝儿好,只是因为凝儿年轻,自己已经衰老,就算凝儿不在意,自己心中也是介怀的,只是苏言哪里懂什么年轻的法子,她微微摇头说:“徒儿无能。” 师父眉头一皱,看着房间中的医药书说:“我定要想出法子,让我自己变得年轻......” 苏言看着师父说:“那凝姑姑怎么办?她如今无依无靠,师父若是不变年轻,便不去见她了么?” 师父一怔,他低头说:“我......我自会去看她,也会......也会想办法让自己年轻......” 苏言劝解着说:“师父......” “言儿,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容我想一晚上吧......” 苏言看着师父固执的样子,便叹了口气,轻声说:“若是如此,那言儿告退了。” 说着,苏言朝着外面走去,师父看着苏言的背影,轻声问道:“言儿,你可能明白师父的心情么?” 苏言停下脚步,低头看着满园的春色说:“不明白,我只是同情凝姑姑,她的心情,我倒是能明白一二......” 说着,她就加快了脚步,再也不看师父。 苏言匆匆而走,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苏言一手推开房门,旁边便想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你师父那里碰了壁?” 苏言回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抱着臂膀看着苏言,楚明轩的话语虽然冰冷,可是唇边却还有那么几丝笑意,苏言看着他大有看热闹的样子,便有些生气的说:“怎么,你很高兴么?” 楚明轩摇摇头:“没有,只是平日里看你聪明的紧,很少能见你如此慌乱的时候。” 苏言听得这话,更是有些生气,她忽然想起楚明轩也该有很大的年岁,就算比师父小,却也小不得许多,可楚明轩却是器宇轩昂,完全看不出年纪,她便问道:“你为何不会衰老?” 楚明轩捋了捋鬓边的发丝说:“我修习仙术,仙术中有长生不老的法子,便能看去年轻一些,我平日里又喜欢炼制丹药,因而得以延年长青。” 苏言听得此言,便燃气一丝希望,她说:“若是我师父从现在开始修习仙术,可有办法年轻么?” 楚明轩依旧摇头,他说:“若是现在修习,也不过是让他保持如此样子,想要返老,只怕是难,只是我不懂,你师父为何这么在意他的样貌?” 苏言叹了口气:“师父今年五十几岁,本就比凝儿大了许多,如今操劳医馆,更显苍老,可凝儿如今正是风华绝代,让师父娶一个看上去和她弟子一样大的人,师父的确难以释怀。” 楚明轩看着苏言,轻声一笑:“若我是他,我便不会如此纠结,小又如何,只要是真心喜欢,有什么不行的,你说是不是?” 楚明轩这话虽是再说师父,可也是再说他自己,苏言“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的想法,我如今只想知道,便没有办法能帮助师父了吗?” 楚明轩思索了一下,便说:“什么办法,我也不懂,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人顺境生长容易,逆境生长却难。” 楚明轩这话,话中有话,苏言蹙眉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楚明轩看着苏言,慢慢的说道:“我的意思是,一个人想要从衰老到年轻,我无能为力,若是想从年轻到衰老,我倒是可以帮上忙。” 苏言一惊:“你的意思是,让凝姑姑衰老?” 楚明轩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 第九章 两般白头人 更新时间:2013-04-02 清晨。 天已大亮,苏言起身后,便在医馆中替人看病,这时凝儿穿着一袭白色纱衣走了出来,苏言看着凝儿,便将手中的活交给赵凌,然后便唤道:“凝姑姑,有些事情,我想和你说。” 凝儿点点头,跟着苏言走进了内室之中。 凝儿看着苏言说:“言儿,清晨便看不见你师父,他去了何处?” 苏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师父能去何处,无非便是去喝酒。 苏言看着凝儿,踌躇了一下,才说:“师父想让自己年轻,如此便能配得上姑姑,只是世上绝无这样的法子,只是......世上却有让人变老的方法,姑姑可感兴趣?” 凝儿一怔,随即轻声一笑:“若有这样的法子,我真是求之不得。” 苏言昨夜思索了一夜,却不知该不该告诉凝儿这般事情,想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告诉凝儿,设身处地想一下,若是自己是凝儿,自己倒是宁愿衰老,苏言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这药丸是昨夜楚明轩给她的,她将药丸放在桌上说:“姑姑还是好好想一想,人活一世不易,年轻更是不易,我只是为姑姑提供一个门路,究竟怎样,还是在姑姑。” 凝儿拿起桌上的药丸,轻轻看了看,然后轻声说:“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方法,能让人衰老......”话一说完,她便将药丸吞进了口中,苏言一怔,虽然她已想到凝儿会吃药丸,只是没想到凝儿会这么快的做出决定,苏言轻声问道:“姑姑,你不怕衰老么?” 凝儿点点头:“我怕衰老,更怕寂寞。” 药丸的药效似乎比想象之中来的要快一些,凝儿忽然觉得有些痛苦,苏言急忙扶住她,然后搭在她的脉上,凝儿摇摇头,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说:“别,言儿,你快出去,我不想让你看见,也不想让旁人看见......” 苏言眉头一皱,看着凝儿,便想到,一个年轻女子,定是不愿让旁人看到自己衰老的,想到此处,她就点头说:“姑姑,我就在门口,你有事情,叫我便是。”说着她就走了出去。 苏言关上房门,忽然有些胆寒,世上真的有这般办法能让自己瞬间衰老,楚明轩真的太可怕,竟会研究出这样的药来,他带在身上,必定是早就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此境地,楚明轩心机之深,让苏言更是胆寒。 苏言站在房间外面,看着房间之中凝儿的身影,慢慢透出,苏言眉头一皱,凝姑姑,我救活你,是想成就一段姻缘,却不想让你这么痛苦,难道我真的错了,真的不该...... 夜里。 师父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了,他回到房间,便躺在床上,有些睡意。 有人从旁边走来,慢慢的帮他整理床铺,师父摆摆手说:“言儿,不必了。” 来人柔声说:“这些,我愿做。” 师父一惊,酒醒大半,他起身看着来人,只见来人正是凝儿,只是凝儿一日之间,似乎衰老了许多,眼角有些许皱纹,虽然还是一般美貌,但看去却想是四十多岁的美妇。 师父一怔:“凝儿......你......” 凝儿轻声一笑:“苏大哥,如今我也不再年轻貌美,破国之后,再无可去,你若是也不愿理我,我只能一死以谢族人。” 师父眉头一皱,他问道:“凝儿,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凝儿点燃了两盏烛台说:“怎么,很惊异么?我本就已经四十几岁,只是封印之时存有年轻样貌,如今那功力散去,我做了普通人,却也老了。” 师父对于这样的话语并不全然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烛火之下的凝儿虽然衰老,却也掩不住娇美之色,师父低头说:“这是你命里之劫,却也是我命里难逃宿命。” 凝儿帮师父捋了捋发丝说:“那如今你想怎样?” 师父摸了摸凝儿耳畔的珍珠耳坠说:“还好不迟,我要娶你。” 凝儿心头一颤,看着师父,师父笑道:“明日你我便成亲,你可愿意么?” 凝儿摇摇头:“我不愿意。”师父一怔,凝儿笑笑说:“你我这婚事,我已经等了二十多年,怎可如此草率,我们当选黄道吉日,热热闹闹的办婚宴。” 师父已年过半百,自然不喜欢热闹,只是既然凝儿喜欢,师父也就不再说什么,师父点点头,看着凝儿,笑了笑。 烛火明灭,照得凝儿面容忽明忽暗,凝儿看了看窗外,窗外星星漫布,凝儿轻声说道:“言儿,谢谢你,如今我不惧怕衰老,这一日我容颜不在,但至少有人陪我一同苍老。” 院外。 楚明轩似乎也没有要回楚国的意思,月露霜重,他只在房中浇水看花,虽看着如此,但楚明轩却并没有因此而荒废楚国基业,楚明轩刚刚放下水舀,便有一只信鸽飞到了他的手上,那是楚宫中发来的信鸽,他的手下每日如此告知楚明轩楚宫中事宜,楚明轩拿到信鸽,便解下上面的书信,将信鸽放回天上。 “你人在此处,心却还在楚宫,既然如此,何必这么麻烦的等着宫人给你传达宫中事情,你直接回楚宫不就是了?”苏言有些笑意的从桂树之后走了出来,走出以后,楚明轩便斜眼看着苏言,大有“你原来一直跟踪我”的感觉,苏言看在眼中,急忙说道:“我声明,我只是路过此处,偶然见到的......” 楚明轩冷冷一笑:“我又没问你,你如此紧张干什么,还是你心中真的有鬼?” 苏言抱着臂膀抬头说:“有什么有,我看你心中才真是有鬼,如今师父和凝姑姑的事情已经解决,你为何还赖在医馆之中不肯离开?” 楚明轩抬着眼皮说:“因为我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我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你师父,而是为了我楚国国事。” 苏言“哦?”了一声:“却不知你有什么国事?” 楚明轩看着苏言,眼睛不眨的说:“自然就是国君要纳王妃的事情。” 苏言一怔,知道楚明轩是想纳自己为妃,苏言却还是问道:“纳妃?那你到我这医馆干什么,我这里可只有病人没有你的妃。” 楚明轩忽然攥住苏言的手,苏言一惊,急忙说道:“你干什么?” 楚明轩看着苏言,轻声一笑:“怎么我觉得,你的心中,是有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在意我的一举一动,你为何知道我再跟楚宫的人联络,你为何要偷偷的观察我,难道不是因为你心中有我么?” 苏言眉头一皱,她无法否认,自己的确看过楚明轩几次,那是因为楚明轩赖在医馆不走,他想找机会让他该走就走吧,但是好歹凝儿的事情楚明轩有大半功劳,苏言也不好意思逐客,只能想着什么时候探探他的口风,却没想到看到楚明轩正在看信鸽,苏言倒也不笨,看过几次便知道楚明轩是在和楚宫的人联络。 苏言抬头,正撞上楚明轩的目光,楚明轩看着苏言说:“好,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折寿二十年去换一颗芸晶石。” 苏言一惊,没想到这件事情楚明轩也知道,不过仔细想想,楚明轩是楚国君主,想知道什么事情,自然都会打听到,苏言抬眼干脆的说:“没有为什么,我只是觉得值得,我这二十年,能换凝姑姑以后不知多少个二十年的寿命,让师父和凝姑姑在一起,很公平。” 楚明轩叹了口气说:“你若是觉得公平,这样最好。” 苏言点点头,不愿在和楚明轩说话,她便说:“这里景色不错,你自己慢慢欣赏,夜已深了,我困乏了,先去睡了。” 楚明轩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苏言已经远走,他便看着苏言的背影,轻声一笑。 清晨。 苏言和赵凌整理这医馆的东西,苏言说:“过几日师父便要和凝姑姑成亲,咱们务必打起精神来,管理医馆中的事情,别让师父多操心。” 赵凌点头说:“我知道,我这么聪明,言儿不用提点,哎,只是不知......不知我什么时候成亲啊......” 苏言抬眼看着赵凌问道:“怎么,师兄你也不甘寂寞了。” 赵凌叹了口气说:“我都寂寞大半辈子了,倒也不在乎这朝夕,只是许久没有见过瑶儿,心中有些想念啊。” 苏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人家就在荆国,你若是真有心,便去找她,你在这干嚎有什么用,再说了,我不相信你会真心对待那个姑娘,还有,你可要把你这不靠谱的个性收一收,不然谁敢喜欢你?” 赵凌摇摇头:“你不懂,如今女孩喜欢的都是我这种风流浪荡,洒脱不羁的美少年。” 苏言“哼”了一声:“就因为她们喜欢这样的,所以一辈子都找不到好姑娘。” 赵凌咧嘴一笑:“也许瑶儿心中也正想着我呢。” 苏言“切”了一声:“臭美吧你。”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阵清丽的声音:“是谁在唤我的名字?” 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江瑶微微笑着,站在门口。 ------------ 第十章 赵国遗世子 更新时间:2013-04-03 医馆之中,苏言和赵凌呆立当场。 赵凌显然没有料到江瑶会来到此处,他顿觉有些开心,他急忙说:“瑶儿,你什么时候来的,快过来坐。” 江瑶摇头笑了笑说:“那几日听说苏姐姐在荆国受了委屈,我去找的时候,便发现姐姐已经离开,我便等表哥回来,然后骂了他一顿,这才出来找你,只是你并不在医馆,这几日又来此处,这才看到姐姐。” 苏言想起荆寻,便淡淡一笑:“他有他的想法,你断不必为我如此。” 江瑶张张嘴,刚要说话,冷不防赵凌从旁边说道:“瑶儿啊,既然来了,就快坐啊,来,坐我旁边,瑶儿,你可不知道啊,自咱们......哎?咱们是什么时候离别的来着......反正自咱们一别之后,我是分外的想念瑶儿啊,我知道你嘴上说是为了言儿来的,其实是为了我来的吧,你看瑶儿,还是这么漂亮,哈哈......” 江瑶轻声一笑:“赵大哥也是,还是这么热情......” 苏言摇头叹了口气,他这哪里是热情,分明就是没脸没皮...... 就在这时,楚明轩从旁边走了过来,江瑶看到楚明轩,顿时一惊,跟着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剑光一闪,竟是朝着楚明轩而去,楚明轩看在眼中,退了几步,站在院落之中,同时袖袍一展,挡住来剑,江瑶被他的力道冲撞,也向后退了几步,这才觉得虎口已经震得疼痛,长剑也有些拿捏不稳。 苏言心“咯噔”一跳,忽然想起当年楚明轩设计对付江佑辰,对于江瑶来说,楚明轩也该是敌人,她便急忙跑出医馆说:“瑶儿,快将剑放下,小心误伤了人。” 江瑶有些怒色的看着楚明轩,然后回头说:“苏姐姐,他并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趁火打劫,追杀我和大哥,如今我便是拼掉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他。” 苏言眉头一皱,走了几步,站在江瑶面前,然后便去夺江瑶手中的长剑,江瑶并无防备,虽然会些功夫,却还是被苏言抢到了长剑,苏言将剑扔在地上说:“瑶儿,你冷静一些,你拼什么性命,就算杀了他又有什么用,他是楚国国君,杀了他你一生都别想找江湛报仇了,你别忘了,你哥还在大牢之中,你忍心么?” 江瑶一怔,看着苏言,又看了看楚明轩,终究说道:“好,苏姐姐,我听你的。” 说完,她就朝着身后走去,走过楚明轩的时候,楚明轩抱着臂膀说:“你以为苏言真的是在救我么?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么?苏言是在救你。” 江瑶皱了皱眉,“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赵凌看在眼中,喊了声:“瑶儿”,作势想追,却看着房中的病人摇摇头,苏言拍了拍他的肩说:“快去追呀,现在是绝好机会,医馆的事情,我来就是了。” 赵凌点点头,跑了出去,一边跑着,一边喊道:“瑶儿,瑶儿......” 苏言看着楚明轩,轻声一笑:“你的仇人可真不少。” 楚明轩叹了口气:“是啊,这一点我自己也是始料未及。” 午后。 苏言和赵凌坐在医馆之中,赵凌一边辨认着药材一边说:“好说歹说的,终于将瑶儿劝住了,她的脾气又倔又冲,让我有些无从下手啊。” “无从下手?”苏言有些疑惑的说:“你想对她下手啊,不过说实在的,师兄你真的喜欢她么?” 赵凌点点头:“当然,我不懂得男女之情究竟如何,我也从没试过向师父那样等待一个人,但瑶儿在我心中,很是不同。” 苏言笑着看着赵凌:“师兄,我真难以相信,从你嘴里能说出这么煽情的话。” 赵凌点点头,忽然裂开嘴一笑:“所以啊,我要趁早下手了。” 苏言本来觉得赵凌有些风度,这一句话又将他打回了原型。 两个人正说着,便看到一个老妪走了进来,那老妪看去有五十多岁,两鬓早已斑白,她看了看两个人,便躬身道:“老身几日来身子不适,想过来看看,不想你们这地方如此偏僻,可让老身好找。” 苏言手上拿着药材,并不方便,她便对着赵凌使了个眼色,赵凌会意,便抬手说:“婆婆请坐。”说着便伸手搭在他的脉上,同时说道:“婆婆不知,这里房价便宜......” 那婆婆咳嗽了一声,赵凌把了一会儿脉,有些疑惑的说:“婆婆,您似乎没什么病啊。” 那婆婆看着赵凌,口中慢慢说道:“赵国遗孤,凌霜傲骨。公子可是姓赵名凌?” 赵凌一怔,看了一眼苏言,苏言也愣了一下,赵凌点点头说:“不错,在下正是赵凌。” 婆婆点点头,接着说:“十九年前的雪夜,你被你师父捡到,从此在此山学习医术,你师父说的生辰是腊月十七,那并不是你的生辰,而是你被捡回的日子,你的生辰,乃是三月二十。” 婆婆的一言,让赵凌彻底的惊异了,她说的分毫不差,而且自己究竟是什么生辰自己都不知道,这婆婆如何知道,苏言眉头一皱,看来这婆婆对赵凌很熟悉,那该是知道赵凌身世之人。 赵凌问道:“婆婆,你,你如何知道这些事情?” 婆婆欠了欠身说:“公子是赵国人,公子父王便是当今赵国赵侯,老知道,是因为老身当年侍奉公子母妃,老身姓郑,公子不足月时,便是老身照顾的。” 苏言对这郑婆的话很是相信,只是赵凌却半信半疑,他说:“母妃?父王?我不是弃婴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人?” 郑婆皱了皱眉,轻声说:“公子是三月二十的生辰,出生那年正是杨花纷飞,万物复苏的时候......” 赵凌的母妃是赵侯的宠妃莲妃,赵凌出生后的半月,王后也诞下一位男孩,那男孩叫做子峰,赵侯感念社稷,祭祀苍天,大赦天下,以慰平生之幸。 莲妃是赵侯的宠妃,诞下的是大公子,赵侯有意封他为世子,而王后的二公子是嫡宗,王储之事,一时陷入僵局。 王后是赵国将门之后,位高权重,平日里也骄横了一些,自古诸侯立世子都该是大宗嫡长,而赵侯迟迟不肯立赵子峰,让王后有些焦急。 王后决定,杀了尚不足月的赵凌。 赵侯出猎行围,宫中大小事宜都交给王后处置,幸而王后的一个丫鬟平日里和郑婆交好,偷偷告诉了郑婆,郑婆便急忙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主子莲妃。 那时郑婆不过三十岁,侍奉主子,尚未成家,她托人在外打听,花重金买了一个死婴,和赵凌对换,赵凌被郑婆偷偷抱出了宫中。 那年风雪漫天,一个叫苏寂的大夫从郑国行医,在宫门外捡到了一个弃婴,便抱回了自己的医馆,加以抚养,这一切也都是郑婆安排的,她知道苏寂并不是郑国人,便将赵凌放在了苏寂会走过的路上,苏寂能捡到他,并不意外。 郑宫之中,夜里。 王后买通了几个侍卫,他们半夜潜入莲妃的房中,看到死婴,以为是赵凌尚在昏睡,便将他刺杀。 赵侯回来之后,便听说大公子赵凌被刺杀而死,下令全城搜寻凶手,只是此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十年前,莲妃重病而死,死前告诉郑婆,不管怎样,定要保护好赵凌,因而郑婆每年都会到医馆一次,观望赵凌,见他平安,也便安心。 郑婆看着赵凌说:“十年里,王后也受病而死,而赵子峰也以被立为世子。” 赵凌听着郑婆这样说,总算是相信了一些,只是自己在赵国不过半年时间,对那里全然没有记忆,况且如此如今这赵国和自己也分毫没有关系,赵凌便皱着眉头说:“婆婆,就算你说得是真事,我也已经相信,只是如今我过的很是平静,也很是安逸,你为何要将这般事情告诉我,让我徒增烦恼。” 苏言此刻站在郑婆身边说:“师兄静心听着,婆婆既然二十年都不曾将这事告诉你,那必是不想告诉师兄了,只是如今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才让婆婆不得不说。” 郑婆看着苏言点点头:“不错,如今赵侯病入膏肓,只怕难以撑到下月,而世子子峰每日只知贪图享乐,绝不是好的君主,前日老身思索良久,才告诉赵侯,大公子并未死亡,而是在医馆之中济世行医,赵侯听说此事,便希望能让公子回赵国见一见他,就算是为赵侯尽些孝心。” 苏言从不认为自己这个简单的师兄身上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赵凌这人性格犹豫不决,平日里小事自己可以决断,大事却非要苏言决定,他此刻再次看着苏言希望苏言能给他个意见,苏言看出赵凌的心思,却摇摇头说:“师兄,此事还望你自己决断。” 赵凌从不认为自己有国君之命,只是此事便是如此,让赵凌有些措手不及,如此好事,赵凌本该答应的,可他却有些犹豫,他没有说话,只是站起了身,郑婆抬头说道:“公子......” 赵凌回头说:“此事让我想想......” ------------ 第十一章 祸福两相依 更新时间:2013-04-04 赵凌这一想,便想了一夜。 二日,清晨。 苏言起床以后,便看到赵凌正坐在自己房前的石阶上,有些风乍起,吹动着满园的春色,落花在地上散开,落到赵凌的身上,苏言有些惊异的说:“师兄,怎么起得这么早?” 赵凌抬眼看着苏言,说了句:“言儿,我想去赵国看看那个所谓的‘父王’,我能活在这个世上,也是拜他所赐,就算二十年来我从未见过他,可他总算是我爹。” 苏言点点头:“该是如此,我只怕一点,便是昨日郑婆说那世子子峰顽劣不堪,你须得对他小心,不管如何,你这个忽然出现的公子,都是他的威胁,这几日医馆中我离不开,你若要去,便让瑶儿陪你同去。” 赵凌“嗯”了一声:“我自会小心。”苏言这才有些放心的要走,赵凌问道:“对了言儿,你说我这是不是赵氏孤儿?” 苏言愣了一下,点头说:“是......” 晨起,苏言将赵凌托付给了江瑶,这才安心了一些,赵凌、江瑶和郑婆便去了赵国之路,临走时苏言嘱托赵凌,师父和凝姑姑十日后成亲,成亲之时,务必要赶回来。 赵凌点点头,说自己三日便能回。 看着赵凌的背影,苏言知道,郑婆此刻前来,只怕并不寻常,赵侯既以病入膏肓,那看来找赵凌前去,除了看赵侯,只怕还有赵国王位一事。 时间一晃,便到了成亲之日。 赵凌说好三天便回,可如今过了十天,赵凌也并未回来,甚至连一封书信也没有来过,苏言有些担心赵凌,楚明轩打听之下,才知道赵侯病重,但似乎楚侯并没有选定王储,如今赵国陷入混乱之中。 王储尚不能定,那便说明楚侯并没有什么心思想传位于世子赵子峰,看来赵凌在赵国也受了许多官员称戴,甚至赵侯也有些心思想传位给赵凌,因而这王储才僵持不下,越是如此,苏言越是担心赵凌。 不过师父和凝姑姑成亲的事情,苏言也不想耽误,她便和楚明轩一起布置医馆,买足了红烛,四处张贴“喜”字,准备让师父和凝姑姑热闹的办婚宴。 苏言清早便关了医馆,今日早已打定主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大不过师父成亲。 天气此刻忽然阴了起来,阴云之中,忽然打了几个闷雷,不知吉凶。 苏言的心情,倒是没有受这闷雷的影响,依旧在为凝儿静心打扮,朱玲玉翠,就算已经四十几岁,凝儿看去依旧美貌,凝儿穿着大红的嫁衣说:“这一生中,我是第一次穿上嫁衣。” 苏言看着铜镜之中的凝儿说:“姑姑也该是最后一次,姑姑如今是世上最幸福之人,言儿羡慕的紧。” 凝儿笑着摇摇头:“人老珠黄,已经没有什么美貌可言,苏大哥不介意最是好,言儿你须得记住,成亲两个人最是重要,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就算不成亲,也无所谓。” 苏言对凝儿的话,颇能体会,她也希望能遇到一个真心实意的男子,只是这样的事情,总是那般无奈,她淡淡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凝儿看到此处,便握着苏言的手说:“总有一日,言儿也能遇到如此男子。”苏言轻声一笑:“是么?那我真希望快一些。” 凝儿点点头:“相信很快就会遇到。” “轰隆”天空之中,打了几个闷雷,狂风刮着医馆外面的花叶,花叶乍起,在房间外面狂舞,让人分不清现实梦境,苏言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苏言和楚明轩一起,将那些大红幔帐摆好,两个人收拾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有些样子,楚明轩说:“今日与你们办完这婚宴,明日我也要回楚宫了。” “明日你便要走么?”苏言抬头问道。 楚明轩看着苏言的样子,笑了笑:“怎么,舍不得我?” 苏言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些在意楚明轩的去留,她低头说:“没有,只是怕你不走,所以便问问。” “轰隆。”天上又打了个闷雷,苏言看了看,便皱了皱眉,楚明轩问道:“怎么了?” 苏言看着外面摇摇头说:“不知道怎么,心中总是隐隐的有些不安。” 楚明轩看了看天,点点头:“是啊,今天该是嫁娶吉日,可乌云密布,不知吉凶啊。” “咔擦”一个闪电划过天际,跟着有些风吹进了房间之中,苏言看了看在风中摇曳的烛火,眉头一皱。 晚上。 红烛在房中摆起,足足有五六十根,四周都贴满了“喜”字,大红的幔帐在四周挂起,凝儿穿着嫁衣,头戴盖头,苏言扶着她的手走了出来。 “轰隆”外面的雷声更大了,伴随着雷声,风也呼啸着,肆无忌惮的刮着医馆,一场大雨忽然降了下来。 苏言看了看外面,便回身拉着凝儿到了中堂之中,师父此时正在房中等候,苏言将凝儿的手交到师父手中,苏言轻声说:“师父,现在便开始吧。”师父点点头。 苏言和楚明轩分站两边,苏言轻声说:“一拜天地。”两个人一起躬身朝着外面拜了拜。 苏言接着说:“二拜高堂。”两个人已经这般年纪,并无高堂可言,前面只有青灯孤影,凝儿想起当年邢国被灭,当下有些难言之痛,师父紧了紧凝儿的手说:“没关系,咱们拜吧。” 凝儿点点头,两个人朝着前面拜了拜。 苏言接着说道说:“夫妻对拜。”凝儿侧身先躬下身子,师父的心中也隐隐的激动起来,他也躬下身子,两个人深深一拜。 苏言对着师父行了个礼,然后说:“师父,礼已成。” 师父轻轻一笑,并不管许多,就掀开了凝儿的盖头,烛光之下,凝儿的面容格外的美,师父笑了笑,口中说着:“凝儿,你真美。” 凝儿面色一红,低下头去,苏言看着师父将凝儿的盖头掀开,顿时有些焦急的说:“师父,这个是要您和姑姑在洞房之中所做的,怎么这么着急便掀开了。” 师父摇摇头:“这些讲究,我并不在乎,房中烛火通明,才映的凝儿更是美貌。” 苏言掩面一笑,对着楚明轩使了个颜色,楚明轩看在眼中,便端过桌上的两杯酒,递给师父和凝儿,苏言说:“既然如此,那合卺酒也在此处喝就是了。” 外面的风雨,似乎更大,景致并不好。 师父接过酒杯轻声说:“结发共枕席。”凝儿接过酒杯低头一笑:“黄泉共为友。”两个人双双喝下合卺酒。 就在这时,“啪”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拥开了,外面忽然风雨大作,“轰隆”一个闷雷响起,狂风夹着豆大的雨点刮了进来,随着狂风扫进房中,房中的蜡烛呼啦啦的全数熄灭。 没有月色的夜晚,划破苍穹的闪电,亮如白昼,众人借着闪电的光芒,看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光芒的映衬之下,苏言惊了一惊,只见门口约莫十个人个个身着黑色衣服,手拿长刃,刀刃寒光闪闪,上面还有雨水滴下,楚明轩警觉的站在苏言前面,同时口中说了句:“飞龙将?” 苏言也是一惊,她皱了皱眉说:“我听江佑辰说,飞龙将是楚国最精良的军队,却不知飞龙将来此做什么?” 楚明轩轻声道:“只怕来者不善。” 此事,师父放下酒杯,看着来人说:“不知众位何时前来,今日乃是苏某大喜之日,若是不弃,便同喝一杯喜酒。” 飞龙将之中有人高喊道:“喝酒便不必了,今日我来,取些东西便走。” 师父抬眼问道:“不知阁下,想取什么东西?” 飞龙将中的首领高喊道:“那便是苏言的首级。” 苏言眉头一皱,忽然想起,这些飞龙将必是江湛派来的,江湛想杀自己,定是知道自己和江佑辰相识,也知道自己和荆锦萱的许多事情,如今自己如此,那看来荆锦萱也并不好过,不过看着这些虎视眈眈的飞龙将,苏言倒是得先思考一下,自己该如何脱身。 楚明轩祭出自己的宝剑,挡在苏言身前,师父拿起桌上的宝剑,也上前了几步,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闪电划过苍穹。 飞龙将的首领朝着手下人喊了声:“兄弟们,给我上。” 说着,便执着武器朝着他们而去,楚明轩急忙架好攻势,护住苏言,师父也拔出了宝剑,众人在狭小的医馆“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楚明轩的剑术公认为天下第一,师父的剑术倒也不差,不过可能他们那一辈人不喜欢排名,所以师父一直默默无闻,当然也许所谓的排名只限于那些王宫世子,因而赵凌剑术很高,却一直不出名。 飞龙将是江国最好的军队,平日里训练有素,哥哥身怀绝技,十几人联手,便可排兵布阵,坚如铜墙,固若金汤,若不是楚明轩和师父武功高强,只怕如今早已成了刀下之鬼。 可如今这形势,想要突围,却有些难度。 ------------ 第十二章 结发同枕席 更新时间:2013-04-05 楚明轩左砍右砍却找不出破绽,雨势越来越大,此刻蜡烛已经尽数被风吹灭,房间之中有些寒冷,苏言顿时万分焦急,如此下去,只怕四人都要丧命于此,若是如此,还不如自己投诚,想到此处,她就朝着前面走去,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就在这时,凝儿拉住了苏言,然后摇了摇头。 苏言一怔,看着凝儿,凝儿说:“你不相信你师父和楚明轩么?” 苏言皱着眉头说:“此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们都受了牵连,尤其是你,姑姑。” 凝儿轻声一笑:“今日是吉日,定不会有事。” 苏言攥了攥拳,朝着前面看去,只见那些飞龙将攻势越来越猛,丝毫没有退却之意,反观楚明轩和师父,却都喘着粗气,只怕不能久防。 苏言走上几步,看着飞龙将说:“我便在此处,你们想杀我,便朝着我来,我甘心被你们杀,只是求你们放过其他人。” 师父回头看了看苏言,面有怒色的说:“你的命是我捡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杀你,你想违抗师命么?” 师父虽然面色嗔怒,可苏言明白,师父还是在护着自己,师父又攻了几下,只是飞龙将如铜墙铁壁一般,难以攻破,楚明轩看着师父问道:“前辈,怎么办?” 师父轻声说:“我已经找到他们的弱点,你若想活命,想让言儿活命,接下来必要听我的。” 楚明轩看着师父,“嗯”了一声,师父点点头说:“他们这防守虽然严密,只是若能攻破一人,便就将这阵法所破,而他们的弱点,就在下盘。” 楚明轩点点头,祭起宝剑,那剑如龙一般的冲出,朝着飞龙将而去,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肆无忌惮的刮着,楚明轩大喝一声“破”,那宝剑忽然大亮,跟着一阵强大的剑气朝着其中一个飞龙将的左腿砍去,那飞龙将并无防备,左腿竟被生生削掉。 血腥之气扑鼻耳闻,那飞龙将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血水混着雨水落在地上,飞龙将的首领见其中一人受伤,急忙变换阵势,又重新布阵。 便是这个空档,楚明轩右手持剑,左手环起苏言,同时喊道:“跟我走。” 苏言一惊,看着师父正在跟飞龙将僵持,忽然明白,师父是想让楚明轩先带着自己离开,只是如此不忠不义的事情,苏言不愿做,她摇头说:“我不走。” 凝儿看出师父的意思,便用力的将苏言推到楚明轩身边,然后捡起方才受伤的那个飞龙将的兵刃,一展身形,竟站在师父旁边,和师父一起对敌。 苏言恍然明白,凝儿竟也是会武功的,只是武功不高,不敢轻易出手。 苏言挣扎了几下,却挣不脱楚明轩,她说:“你放开我,否则我终生都会恨你。” 楚明轩眉头一皱:“我愿你活着恨我,而不是在黄泉念我的好。”说着他就拉着苏言,逃出了医馆。 苏言看着师父和凝儿更是着急,她左手被凝儿环着,无法动弹,她便用右手拔下头上的簪子,然后指着自己的咽喉说:“楚明轩,你若再走一步,我这簪子便往里刺一分,你走十步,我保证先死在此处。” 楚明轩一怔,看着苏言。 “咔擦”一个闷雷响起,接着有闪电划过天际,苏言就这么冷冷的看着楚明轩,容不得半丝犹豫,她的簪子已经刺进了咽喉一些,有些血流了下来。 楚明轩的手颤了一下,便放开了苏言,苏言看在眼中,便又跑回了医馆之中,就在这时,十几道剑光一起刺入了师父的身体,风雨之中,师父的身子,倒了下去,凝儿看在眼中,急忙去扶师父。 苏言看到此处,身子一软,忽然就跪在了风雨之中,她大声喊道:“师父......” 一边喊着,一边爬起来朝着他们跑去。 苏言已是满身泥浆,她却并不在意,大雨滂沱而下,似乎是老天存心在捉弄苏言,师父身影,明明很近,却难以企及,难以触碰。 凝儿正要去救师父,飞龙将们十几把兵刃一起朝着凝儿刺下,凝儿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师父的身畔,闭上了眼睛,至死并没有半丝的痛苦,那手也并没有放开。 苏言如遭大创,她“啊”的朝着飞龙将喊道:“畜生,我已经说过我会甘心臣服,你们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飞龙将而去,就在这时,苏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锥心之痛,抬头看去,一把明晃晃的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胸口之中。 冷冽的寒风,刮着苏言,苏言感到有些很寒冷,是钻心的寒,蚀骨的痛。 她打了个寒颤,便看到有血花从剑尖处流出,苏言的胸口处,霎时间顿时血流不止。 “咔擦”又是一个闷雷闪过,接着一个闪电闪过,苏言抬头看着那剑的主人,那人,正是江湛。 苏言看着伤口,轻轻一笑,也好,我为了江佑辰骗你骗了这么许久,如今知道不算晚,杀了我,也许是你泄愤的绝好方法...... 苏言彻底的昏了过去。 紫辰山,医馆。 医馆之中再不复当年那般模样,四处皆是刀剑留下的痕迹,前面的竹林之中静静的躺着一座坟墓,墓前镌刻“师父苏寂之墓师娘凝儿之墓苏言立”的字样,只是苏言尚在江国,这坟墓显然不是苏言所立。 一对男女站在墓前,男子头戴冠玉,身长玉立,那正是赵凌,旁边的美貌女子,便是江瑶。 赵凌看着自己二十年来的医馆成了这个样子,不过几日功夫,师父已经和自己阴阳相隔,赵凌心中顿时悲愤,他在离坟墓几丈远的地方便跪在地上,然后一步步跪到了师父的墓前,他使劲的磕了几个头,然后声音颤抖的说:“师父徒儿不孝,竟没来的急看师父最后一眼。” 江瑶跪在赵凌身旁,也恭敬的磕了几个头。 “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做了赵国公子,不思自己的家了。”有声音从身后冷冷的传来,赵凌回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面无表情的站在二人身后。 赵凌回头看着楚明轩,便起身问道:“我师父是如何死的?言儿现在又在何处?” 楚明轩看着赵凌说:“你师父是被江湛所杀,苏言现在也在江湛手中,你若还有些良心,便去江国杀了江湛,为你师父报仇,也好救出苏言。” 赵凌并不甚了解楚明轩,只是看着如今这情形,这墓定是楚明轩所立,他既然肯为师父凝儿立墓,那看来所言不虚,他便攥了攥拳,一时间青筋暴起,他怒吼道:“江湛,江湛,总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你。” 楚明轩打量了一下赵凌,然后说:“你如今是赵国公子,你父王如今已经无可医治,你若是当上王,便可出兵杀了江湛,只是不知,你可愿做赵国君主?” 赵凌一怔,他皱了皱眉说:“我不知可否能当上国君,就算当上,赵国也不是我一人的,我自然想今日就出兵,只是宗祖基业,尚不稳固,我若是将城中兵力都调出,只怕他国侵犯,若是赵国被灭,我死后无言面对我那病死的父王。” 楚明轩抬着眼皮,有些好奇的看着赵凌,他没想到赵凌在盛怒之下,还有如此远见和理智,他就说:“你若是想,我愿意助你当上赵国国君。” 赵凌惊了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明轩,楚明轩轻声一笑:“我便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想当王的人,寻常百姓不当是因为他没有机会。” 赵凌听得此言,他有些气愤的指着楚明轩说说:“楚明轩,我告诉你,你不要总是用一副胜者的口气和我说话,你的大楚基业的确很强,可你的基业不也是你的祖宗给的吗?倘若将你放在农舍之中,也许还不如那些田舍郎。” 楚明轩看出赵凌的愤怒,可他的面上还没什么表情,他说:“这几句话,便将惹怒了你,你将来还如何做君主?做了只怕也是个昏君,你以为我是在帮你吗?如今苏言在江国受了重伤,若不发兵去救,只怕她就会死在江国。” 赵凌听见“苏言”二字,便如触及了软肋,他怕苏言真的在江国危急,他急忙说:“好,我愿意做赵国之主,我愿意一试,全力救出言儿。” 楚明轩点点头,便听见江瑶从旁边说:“可就算赵国出兵能牵制住江国,只怕也无法直捣黄龙,杀了江湛。” 楚明轩抬起眼皮说:“我若是从楚国调集一万兵力助你可好,只是成功之后,除了我所部的兵力,我要他还我两万兵马。” 江瑶一怔:“你在趁火打劫?”楚明轩淡淡的说:“我在雪中送炭。” 用江国的两万兵力,能换得江佑辰做江国之主,这个交易对江瑶来说,显然是十分公平,江瑶思索良久,便点点头,楚明轩看着二人说:“既是这样,你们便快去准备吧。” 赵凌眉头轻皱,他点点头,朝着山下走去,江湛看在眼中,也跟了上去,只是眼神之中,有些飘忽,又回头看了看医馆。 赵凌问道:“在看什么?” 江瑶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总觉得,医馆之中,似乎还有别人。” 赵凌回头看了一眼,摇摇头:“不会的,若有旁人,只怕楚明轩一并都会收拾。” 江瑶点点头,只怕自己眼花,便跟着赵凌走下了山。 楚明轩看着两个人的身影,眉头一皱。 “这样就能救出言儿吗?”有些声音,从楚明轩背后发出,楚明轩回头看去,两个人已经站在楚明轩的面前,这二人正是师父和凝儿,原来师父当日只是诈死,为了逃过飞龙将的耳目,只是没想到苏言还是被抓到了江国。 楚明轩“嗯”了一声:“唯今之计,只此一法,至于你们二人,还是找个山野之地闲云伴鹤吧,若是苏言和赵凌知道你们还活着,不知会怎样。” 师父看着凝儿,凝儿点点头,师父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这次,终究是有些失算。” 楚明轩看着远方,点点头说:“失算,只是没想到苏言会以命抵命......” ------------ 第十三章 江国事惊变 更新时间:2013-04-06 清晨,苏言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陌生之地,自己躺在一片干柴之上,烛火昏暗,忽然发出了一阵爆裂之声,苏言微微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方牢房之中,苏言的心忽然沉入海底,原来自己还活着,伤口的疼痛不断袭来,苏言咬咬牙,原来这一切不是梦境。 苏言看了看伤口,只见伤口处已经开始结痂,不知自己昏迷时到底流了多少血,只是伤口的血,早已经染红干柴,过多的失血让她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苏言从未如此潦倒,她一边躺着,一边“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言脑中混乱,想了许久,这才想起,昨夜正是江湛将她刺伤,那看来自己应该身在楚宫之中,既然江湛已经知道她和荆锦萱相识,和江佑辰相识,那只怕他们也并不好过。 就在这时,牢房的门发出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铁链碰击声,苏言微微回头,只见正是两个侍卫,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对苏言说:“苏言,我们主公要见你,你快和我们一起走。” 苏言并不理会他们,心中满是师父和凝儿的样子,她不知道师父和凝儿尚在人间,此刻只觉得师父已经枉费了性命,想到此处,她抬眼看着侍卫说:“他们分开二十年了,如今才能相遇,为何你们要如此残忍,杀害两个与你们毫不相关的人......” 两个侍卫对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她可是疯了?” 另一人仔细的看了看苏言:“我也不知道,我们奉主公之命带她上殿,若是要疯,也和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将她带上去便好。” 那侍卫点点头,两个人粗鲁的抓住苏言的两只手,然后架起了苏言,苏言只觉得伤口处疼痛无比,这一痛之下,反而清醒了许多,她只觉得自己身子软绵,想要站起,都有些困难,更别说走路,两个侍卫边架边拖,费了许多精力,这才将苏言弄到了大殿之上,苏言只觉得拖拽之下,自己的伤势更重,本来已经止住的伤口,此刻挣裂开来,又留下了殷红的血。 苏言身上无力,身子便又软软的趴在地上,她咳嗽了几声,心肺更是疼痛,咳了几声,才觉得喉咙发甜,嘴角也溢出了血丝。 此刻已经到了江国大殿,苏言抬起眼睛,慢慢看去,只见大殿之中正是江湛坐在王座,江后和荆锦萱跪在地上,荆锦萱皱着眉头,不住的看着苏言。 江湛冷眼看着苏言,已废的江后此刻却是势气大涨,看着她的表情,苏言便知道,定是江后告发的此事,荆锦萱跪在地上,也满是憔悴,她看着苏言,只见苏言胸口处满是鲜血,触目惊心,身上头发上都是干枯的柴草,荆锦萱心中不忍,便扶起苏言说:“苏先生,苏先生......” 这一扶之下,才觉得苏言周身滚烫,胸口处的血迹因为并没有做什么止血措施,如今血迹又一次流了下来,一个的医者,就算自己的行医并不高,可定会料理好自己的身体,况且荆锦萱见识过苏言的本事,知道苏言医术高超,只是如今,她为何成了这个样子...... 而成了如今这样,也全是因为自己所害。 苏言微微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哑的厉害,竟然说不出话。 “锦萱还说自己不认得苏言么?那你为何如此在意她?”伶俐的声音,从大殿上传来,众人看去,那正是江后说的,只是如今江后已经不是江后,而是江废后,她一心想扳倒荆锦萱,重当王后,江后的父亲是江国高官,因而江后虽然被废,却仍留妃位,在后宫之中却并未被禁足,也可和家人互通有无。 江后不甘心自己被废,于是便让家人暗中查访荆锦萱,这才发现江佑辰和苏言早就认识,荆锦萱也因此帮助他们相互相通,苏言去地牢中看江佑辰,也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蓄谋好的。 如今这情势,对荆锦萱并不利,只怕此事处理不好,苏言和荆锦萱都会命丧此处,看到这光景,江后更是趾高气扬。 江湛也有些疑惑的看着荆锦萱,荆锦萱急忙跪下磕了几个头说:“大王明察,苏先生曾经救治过妾,妾因此感念于心,难道为了证明妾的清白,妾就只能冷血无情了么?” 江湛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荆锦萱接着说:“大王您难道也不相信妾吗?既然不相信,您为何拿不出证据,为何迟迟不将妾处决?” 江湛看着苏言,冷声问道:“苏言,寡人只问你,你从前究竟认不认识江佑辰,你来江国究竟是治病救人,还是另有企图?” 苏言如今失血过多,脑子有些麻意,眼前也不断出现黑影,她张张嘴,还是说不出话,她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只是如今却无法清醒。 荆锦萱看着苏言的样子,终是不忍,她对着江湛磕头说:“大王,若是再不救治,只怕苏先生便要死在咱们这大殿上了。” 江湛黑着脸,还是没有说话,他不说话,是因为苏言的生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可江湛不重视苏言,荆锦萱却不能坐视不管。 荆锦萱轻声一笑:“我懂了,大王不是恼怒苏先生,而是不相信妾,妾的清白,妾自会证明。” 说着,她就站起身,“唰”的一声拔出了身旁侍卫的刀,她提着刀走了几步,转眼竟到了江湛面前,荆锦萱的裙裾很长,就算此刻已经站在台阶之上,可裙裾的尾端还拖在下面,苏言想要伸手去抓,可抓了几下,却什么都抓不到。 荆锦萱虽然不会武功,可手中拿着利刃,此刻就这样指着江湛的喉间,众侍卫吓了一跳,急忙喊道:“护驾。”只是此时荆锦萱和江湛距离甚近,只怕现在护驾也是来不及了,荆锦萱虽然不会武功,可如今只要稍稍向前一些,江湛只怕也会丧命,江湛此刻不敢多说话,也不敢乱动,他看着荆锦萱,些气愤的说:“你做什么?” 荆锦萱淡然一笑:“妾嫁王一年有余,心中感念大王恩德,也全意对大王,大王是妾活在这世上的唯一依靠,如今大王不相信妾,妾活着也再无意义,倒不如一死以证清白。” 说着荆锦萱便拿着刀朝着自己的脖颈抹去,江湛一惊,急忙喊道:“不要。”说着,便伸手去阻止荆锦萱。 为时已晚,荆锦萱的脖颈霎时间血如喷涌,她的身子软软倒下,江湛怔了一怔,有些血喷涌到了他的衣襟上,他看着衣服上的血迹,顿时吃了一惊,此时荆锦萱的身子已经倒了下去,江湛急忙过去搀扶荆锦萱。 苏言看在眼中,也是一痛,她稍一动,便觉得伤口处无比疼痛,她猛烈的咳嗽了几声,气结于心,又咳出了一口血,苏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荆锦萱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那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江湛急忙去扶荆锦萱,只是此刻荆锦萱早已没了气息,软软的躺在地上,江湛跪在地上,眼中有些悲切,他将荆锦萱使劲的抱在了怀中,然后低头说:“孤不是恨你骗孤,而是怕你骗孤,孤这一生,从未如此爱过人,你是唯一一个,只是你为何不肯时时顺着朕的心意,为何如此......” 江湛的眼中有些泪水,江后看到此处,忽然觉得此刻情势对自己并不有利,她急忙走上几步,小心的说:“主公......” “滚!”江湛忽然朝着江后吼了一声,江后想要说话,却又不敢说,只是愤愤不平的瞪了苏言一眼,又复跪在了地上。 江湛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眼中滑落下来,此刻他的身上,已经满是荆锦萱的血,他慢慢的将荆锦萱放在地上,此刻荆锦萱闭上眼睛,面色安详,若不是脖颈处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任谁都会认为荆锦萱正在熟睡之中。 江湛摸着荆锦萱的发丝,叹了口气说:“既然决定闭上眼睛,那就不要管尘世的事情,我不愿你带着遗憾,踏入那无止的黑夜......” 江湛掩面擦了擦泪水,不多时便恢复了平静,他低声说:“来人,将锦萱以王后之礼厚葬。” “是。”有侍卫走上,站在江湛的身边,侍卫看着地上早已昏迷不醒的苏言说:“主公,却不知苏大夫该如何处置?” 江湛回头看了一眼苏言,便说:“带下去,找江国最好的大夫医治,定要将她救好,就算她真有预谋,孤也决定救她,锦萱用自己的性命来换苏言的性命,孤岂能连她的遗愿也不遵从,孤还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锦萱甘愿如此......” 江湛说完这话,便起身朝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将王后囚于冷月阁,一生不许她踏出,也不许亲人探视,朕和她,老死不相往来。” 江后听见这话,顿时有些瘫软,她坐在地上,知道自己此生再也没有翻身之余,如此倒不如荆锦萱,死了还能落下一个好名声,让她终生囚于冷宫,实在是生不如此,她再不去求江湛,而是痴痴的笑了起来。 ------------ 第十四章 深夜诉深情 更新时间:2013-04-07 江国。 江湛下令,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让苏言醒来,江国的御医也因此有些惶恐,这个和江国什么关系都没有的女子,江湛似乎很是在意,只是这在意却不是江湛喜欢她,而只是因为想给已故的荆锦萱一个交代。 苏言的病似乎比想象中,重了许多,江国的御医不敢用太重的药,只能每日观看,每日用些温和的药,苏言的伤并不在要害,如此医治,该早就醒来,可医治了许久,苏言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夜晚,苏言房间。 苏言微微闭眼,看着面色,并未醒过来,有人走近她的身旁,点燃了房中的烛火,房间之中,一时间亮了起来。 这人正是楚明轩,楚明轩坐在苏言的床边,看着苏言,轻声一笑:“你装睡了许多次,只有这次,装的恰到好处。” “是么?能得到你的夸赞,我真是荣幸之极。”苏言睁开眼睛,咳嗽了几声,看着面前的楚明轩。 原来几日之前,苏言就已经醒了,只是想起自己醒来以后要面对江湛,面对诸多问题,她无暇应付,倒不如一直假装昏迷。 苏言慢慢起身,看着楚明轩,只是牵引到伤口,又是一痛,她咬咬牙,坐了起来说:“你说我恰到好处,你却也是恰到好处,每次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过来找我,我虽然不说,可心中却不能不感激。” 楚明轩轻声一笑:“我如今无法救你出去,你若想感激,也等我杀了江湛以后吧,你那师兄,虽说没什么本事,但若是做了赵国君主,倒也不失为造化,如今我愿意帮他做这赵国之主。” 苏言咳嗽了几声说:“能如此最好,如今师父师娘都已经不在,我只剩师兄这一个亲人,我实在不愿看到他再有什么事情。” 楚明轩轻声说:“你......你若是相信我,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苏言看着楚明轩,这个楚国君主,万事都愿意帮助自己,这般之人,世上难求,自己却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想想只是因为当初自己先遇到江佑辰,而楚明轩和江佑辰是敌对之人,她便认为江佑辰是好人,而自心中排斥楚明轩,如今想想,若是自己先遇到的是楚明轩,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想到此处,她就低头说:“为什么我第一个遇到的人不是你?” 楚明轩眉头一皱,轻声说:“如今遇到,也不晚。” 苏言点点头,看着楚明轩坚毅的面容:“也许今日,你我才算真正遇到你。” 楚明轩帮苏言捋了捋发丝说:“那你如今可愿意对我以诚相待?” 苏言摇摇头,有些凄然的说:“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你,我如今已经无法诚心待你,对你,也只有利用,我想利用你,将我救出,利用你为我师父报仇,甚至想利用你帮我师兄当上赵侯。” 楚明轩挑了挑烛火说:“我不怕被你利用,这些事情,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做好,只是你若想让我帮你,你便要和我说实话。” 苏言又咳嗽了几声,点点头。楚明轩说道:“那好,你告诉我,你伤的究竟有多重,你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 苏言低声说:“原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我在装死吓她们。” 楚明轩将手放在苏言的头上,触手升温,虽说苏言早已醒来,可高热却始终不退,他有些嗔怪的说:“刚还以为你会对我实话实说,却没想到还是不能对我以诚相待,如此高热,怎会没事?” 苏言轻声一笑:“医道上的事情,我说了你也不懂,我只告诉你,我这伤病死不了,如今高热不退,也只是如今身子虚着,无法抵御伤寒,过些时日,自然会好,我只是担心,如今时日越来越长,江国大夫若是发现我早已醒来,便大事不妙。” 楚明轩叹了口气:“如今我能带你走,可依你的性子,必然不肯离开,因为你若是逃走了,便证明你真的心中有鬼,真的和江佑辰勾结,那时只怕江佑辰岌岌可危。” 苏言看着楚明轩,楚明轩和江佑辰是敌人,可如今为了自己,楚明轩竟然甘愿保全江佑辰,苏言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感受,只觉得从前对楚明轩太过苛刻,她对着楚明轩轻声说:“谢谢......” 楚明轩听见了声音,却佯装没有听见,只是坐在了苏言身旁,将耳朵凑近她说:“你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苏言笑了笑,撩起楚明轩鬓边的青丝说:“我说,谢谢。” 楚明轩转过头,看着苏言,也轻声说:“你这人,我为你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仅换来一句‘谢谢’......”说着,他帮苏言擦了擦即将掉落的泪痕:“不过对我来说,足够了。” 楚明轩看着苏言,一个女子,倾城美貌,如今不管多少恩仇,都化为眼角泪涟,楚明轩忽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久的梦,那梦中,是自己温婉的妻子清云,也是如今倔强坚毅的苏言,楚明轩红尘轻年,弹指如烟,相思最是难解难触,花飞花谢,总以为是年岁相同,可不知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莫贪心中爱,怜惜眼前人。 楚明轩的心忽然触动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将苏言揽在了怀中。 这个拥抱,等了太久,也等的太值。 苏言惊了一惊,感受着楚明轩怀中的温度,青丝绕指而柔,那般温婉,苏言的心忽然有些刺痛,那痛楚竟然越来越强烈,她没有挣扎,那手也轻轻的抱住了楚明轩,只是刚一触碰到楚明轩,苏言就放开了手。 楚明轩轻声问道:“为何放开了手?” 苏言低声说:“我差点都忘了,我是荆寻的王妃,就算他和我没有夫妻之实,我也终究是他的王妃。” “是啊,我也忘记了,忘记了你的身份。”楚明轩放开了苏言,然后起身说:“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的主公荆寻,如今将各地兵马调集京师,准备和江湛一战。” 苏言一怔,荆国不过弹丸之地,如何能与江国一较高下,她急忙问道:“他为何如此,若是想为锦萱报仇,却也不急在一时。” 楚明轩点点头,看着烛火,烛火之中,忽然发出了细小的爆裂之声,楚明轩冷声说:“锦萱和亲于江国,生死便和荆国无关,他荆寻就算是想要寻仇,的确不急在一时,所以你该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救你回去。” 苏言摇摇头:“荆寻该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他从不是个意气用事的君主,他该知道自己不是江国的对手,那为何还要如此?” 楚明轩轻声一笑:“可你信不信,荆寻必然想好了万全之策,就算无法救出你,她也能全身而退。” 苏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楚明轩别国身子,看着月光说:“下一次再见到你,希望你能开心一些。” 说完,他的身影化作一道光芒,朝着远方而去。 苏言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忽然有些空落,她这才觉得自己的伤口有些疼痛,她捂住伤口,咳嗽了几声,才缓解了一些痛楚。 清晨,赵国。 赵凌和江瑶走进了王宫之中,赵国王宫因为赵侯的病重,而显得有些肃穆,他刚一走进,便看道有太监走来说:“公子,您去哪了?主公醒了,现下要您过去。” 赵凌点点头,对着江瑶说:“你先回房间,我稍后便过去。” 江瑶“嗯”了一声,看着王宫大殿说:“万事小心。” 赵凌轻声一笑,走进了大殿之中。 大殿。 赵凌走进去,便看到赵侯躺在床上,微微闭眼,看到赵凌前来,便睁开眼睛,伸出手招呼赵凌说:“凌儿,到我近前来。” 赵凌答应了一声,便也伸出手,赵侯将赵凌拉到了床边,便放开手说:“凌儿,孤有话说。” 赵凌方才手和赵侯的手碰触,便顺便帮赵侯把了一脉,只见赵侯脉象浮肿,面色苍白,他心中忽然一惊,这赵侯竟然是中毒之症。 赵侯见赵凌心思并不在此,他就说道:“凌儿......” 赵凌听得声音,回过神来,看着赵侯,赵侯轻声说:“凌儿,二十年了,我都不知你尚在人间,如今你回来该是这些年里,我最高兴的事情,如今我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也无法和你享父子孝行,但见你如此,我也能心安,子峰顽劣,不是君主之才,只盼你做了君主,能好生照顾子峰,让他莫入歧途。” 赵凌点头说:“孩儿明白。” 赵侯听得此言,轻声一笑:“你虽年幼不在赵国,但你我毕竟父子一场,你品性纯良,孤愿将王位传于你,孤已告知三位辅政大臣,让他们尽心辅佐于你,到时......” 赵侯又咳嗽了几声,竟然咳出了一口鲜血,赵凌急忙说:“父王,你切莫说话,安心静养。” 赵侯摇摇头:“我若是不说,只怕以后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你记得......” 话还没说完,赵侯又咳出了一口鲜血,跟着放开了赵凌的手,赵凌惊了一惊,喊道:“父王,父王......” 赵侯睁着眼睛,并不说话,赵凌有些害怕的将手放在赵侯的脖颈上,感受不到他的一丝跳动,赵凌心中一惊,赵侯死了,死不瞑目。 ------------ 第十五章 赵国立赵侯(一百收加更) 更新时间:2013-04-08 赵国,王城。 一切事情都随着赵侯的忽然离世而变得诡谲起来。 赵凌急忙起身,他四下看看,只见房间之中竟无一人,他急忙喊道:“来人,快来人,父王薨了。” 话刚一出口,便有人带兵而来,赵凌抬眼看去,那人正是小他几个月的世子赵子峰,赵子峰身披铠甲,目露凶光,他并不看自己这个刚去世的父王,而是拿着武器指着赵凌说:“赵凌,你杀了父王,我要你血债血偿。” 赵凌一怔,向后退了几步,口中说着:“我什么时候杀了父王,父王的确是中毒而死,只是那下毒之人却不是我,而是另有他人。”赵侯中毒,下毒的人定然就是希望他早死的人,这人必是赵子峰。 可如今赵子峰反咬一口,刚才在房间之中,只有赵侯和赵凌二人,看来房中没有侍卫,也是赵子峰故意安排,目的便是诬陷赵凌,赵凌其实心中已经有些害怕,以他的智商,似乎并不足以应付这样大的事情,他思索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这个时候,反倒招惹了许多朝臣来到此处。 众人看着赵侯的遗体,又看着赵凌,加之赵子峰说赵凌害死赵侯,这先入为主的思想,使得大臣们有些相信赵子峰,虽说赵子峰平日里品行不端,可也总算是老臣们看着长大的,而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赵凌,且不说身世很是怪异,主要是整个人散发出的一种不靠谱气息让众人有些受不了。 赵侯知道自己不久与人世,便将赵凌托付给了几位辅政大臣,其中便有赵侯的堂弟玉王,玉王在赵国之中也算是元老之臣,一言九鼎,他看着赵凌说:“赵凌,方才只有你和主公在一处,你说主公是如何而亡的?有为何房中没有一人?” 赵凌眉头一皱,摇头说:“我不知道,方才有太监说父王找我,我去的时候,父王只剩最后一口气,他说他要传位给我,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薨世了......” 玉王思索着,当年赵侯的确是告诉他,自己想要传位给赵凌,可如今赵侯死的蹊跷,又没有人证,这让玉王着实有些为难。 这时,赵凌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太监正有些回避的站在赵子峰的身后,赵凌指着那太监说道:“方才便是他告诉我父王病重,让我来此看父王。” 玉王看着那太监说:“你是何处当值太监?” 赵子峰看去,便说道:“禀报叔父,此人乃是侄儿家监小玄子,小玄子从来都跟在侄儿身边,怎会听从父王调遣,这赵凌分明在信口开河。” 玉王看着小玄子,便厉声问道:“你方才在何处,说!” 小玄子看到此景,急忙跪在地上,同时磕头道:“王爷明鉴,奴才刚才和世子在一起啊。”说着,他就又磕了几个头,随着他磕头,一包白色的粉末从他的袖子之中掉落了出来,小玄子急忙去捡,只是玉王已经抢先将那包粉末捡了起来,他将粉末递给旁边的御医说:“这是什么?” 赵凌看着那粉末,眉头一皱。 御医仔细看看,又闻了闻说:“回王爷,此药名为‘蛇鸠’,乃是烈性毒药,若是为人服食,不出三刻,必会要人性命。” 玉王看着小玄子,便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小玄子搞鬼,他狠命的一脚揣在小玄子的胸口说:“狗奴才,是谁让你这么干的?” 小玄子惊了一惊,爬了几步,抱住赵子峰的大腿说:“世子,世子救我。” 赵子峰一怔,急忙挣脱开小玄子:“你拉着我干什么?今日之事,可与我无关。” 小玄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世子,不是您让小玄子在主公的药碗中下毒,加害大公子的吗?如今小玄子身犯险境,还请世子救我啊......” 小玄子的话一出,众人便都看着赵子峰,赵子峰眼神之中尽是愤怒,他说:“该死奴才,竟敢陷害本世子,来人,拉出去砍了。” “砍了他不合适吧,到时只怕死无对证。”说话的正是玉王,玉王看着赵子峰,悠悠的说。 赵子峰有些惊恐的对玉王说:“叔父,您宁可相信这个奴才说的话,也不相信侄儿吗?” 玉王指着赵子峰说:“十多年来,你的斑斑劣行我们都看在眼中,如今你弑父夺位,证据确凿,来人,将赵子峰带下去,贬为庶人,除去王室宗籍。” 此刻玉王的权利甚大,他说的话,没人敢不遵从,此刻便有人走上,摘除了赵子峰的玉带,赵子峰急忙说:“叔父,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赵子峰被人带了下去,唯有话语还留在大殿,赵凌有些胆寒,他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古怪,他便对着玉王说道:“叔父,今日之事只怕还要彻查,总有许多事情没有......” “赵子峰已经被贬,而你,将是赵国唯一有资格当赵侯的人,本王要你,今日便登基。”玉王的话又冷冷的传了过来,赵凌眉头一皱,虽然有诸多疑点,只是看着玉王雷厉风行,他只怕不遵从于玉王,自己便就变成第二个赵子峰,想到此处,他就点头说:“侄儿遵旨。” 祭天大典不到半日便完成,赵凌的赵侯当得过分顺畅,世上没有人不爱权利,赵凌也是一样,只是如今这个赵侯,他当得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高兴,继位大统到了晚上已经基本安定下来,此刻已经深夜,宴席却仍没有停止,赵凌看着众人面上的笑意,忽然也笑了笑。 如今当上赵侯的人是我,你们却比我更加开心。 脑中麻意上冲,赵凌便朝着大殿外面走去,玉王看在眼中,便起身问道:“主公何去?” 赵凌看着玉王,眉头一皱说:“人有三急,怎么,叔父连这个也要管吗?” 玉王行礼道:“老臣不敢,只是这几日宫中不安稳,还是派六子保护主公吧。” 玉王身后走上一个小太监,这便是玉王口中的六子,赵凌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王宫院落,春风吹皱一池清梦,叶子“沙沙”作响,赵凌看了看身后瘦小的六子,保护我,只怕他的武功还不及我,只怕是监视更加贴切吧。 想到此处,他就对着六子说:“孤喝得多了些,想要一个人走走,你站在此处,若是孤有事情,还盼你能快些来救孤。” 六子看着赵凌,思索着,有些为难的低头说:“这......”一抬头,只见赵凌早已经没了去向,他叹了口气,当下站在此处等着赵凌。 风起了些,赵凌走的远了,才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衣,站在院中,眉头紧锁。 “你当了赵侯,不开心么?”旁边有声音响起,赵凌循声看去,只见楚明轩负手站在赵凌身边,冷声对着赵凌说。 赵凌没想到楚明轩会来到此处,也没想到固若金汤的赵国楚明轩竟然可以来去自如,他轻声一笑说:“世上没有不爱爱荣华富贵的人,我也一样,有人推我为君主,我也不会鬼哭狼嚎的推脱,我之所以不高兴,是怕惹了麻烦,成为赵国的众矢之的。” 楚明轩“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赵凌思索了一会儿说:“若是我没有猜错,这个小玄子是你安排在赵子峰身边的吧,小玄子有本事杀父王,定然不该将毒药放在身上,如此引人注目的一个人,必会被人搜查,他若真的是赵子峰的人,必会护主,而不是哭爹喊娘的将赵子峰供出来,所以这毒,根本就不是赵子峰下的,你说你想帮我当上赵侯,我还纳闷如何帮忙,原来你是杀了我父王,推我为主。” 楚明轩击掌笑了笑说:“这才几天,你的智商竟然精进道如此地步,真是不容易。” 赵凌昂首看着楚明轩:“其实我的智商一直都很高,只是你没有发现。” 楚明轩又笑了笑:“那你应该知道,你这样的智商都看出这个事情有问题,那你那精明的叔父,就更加能看的出来,甚至满朝臣子都能看的出来,他们却还拥立你为赵侯。” 赵凌眉头一皱,这也的确是他没有想明白的地方,他问道:“为什么?” 楚明轩看了看外面说:“因为赵子峰的确不是贤德之主,这一点你们赵国人都该看清楚,况且赵侯早有遗嘱,当年玉王便和赵子峰有过过节,若是让赵子峰当上赵侯,只怕他玉王就没有安身之处,所以今日就算是没理,玉王也会找借口让你为王,何况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他自然会买这个账。” 楚明轩说的这些话,实在大出赵凌所料,他说:“原来我一直都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楚明轩点头说:“起码证明你有利用价值,你当初想当赵侯的目的是什么,可别忘了。” 赵凌“嗯”了一声,想起了师父,又想起了苏言,他说:“放心,我想救出言儿的心,一点都不比你少,这几日我自会休整兵马,不出一月,定会出兵讨伐他江湛,替师父报仇,也好救出言儿。” 楚明轩听得此言,便摇摇头。 赵凌一怔,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不让我发兵了吗?” 楚明轩看着赵凌,伸出五指说:“不是一个月,五天,最多五天,一定要出兵伐江。” 赵凌看着楚明轩伸出的五指,顿时有些沉默。 ------------ 第十六章 边境战事多 更新时间:2013-04-08 三日后,清晨。 赵凌头戴冠玉,走进大殿之中,他走进大殿之中看着下面的朝臣说:“今日孤有事情宣布,两日后,孤要带兵攻打江国。” 此话一出,朝臣们顿时窃窃私语,不知赵凌怎会有如此决定,只是不管怎样,这么焦急的出兵,的确有些不同寻常,这时玉王走上行礼道:“主公,新王登基,国不稳定,主公不大赦天下,却要劳民伤财的战争,只怕于国不好。” 赵凌早知道众人定会不同意,他也不在意,当下只是说:“孤意已决,不可更改,两日之后,孤亲自出征,征战江国边陲,到那时,还望叔父能助孤留守京畿,防备敌军。” 玉王眉头一皱说:“主公三思,如今......” “孤已经决定,今日便要整修人马,若有再议者,罪同削爵。”说着,他就起身而去。 玉王看着赵凌的背影,眉头一皱,“哼”了一声说:“黄口小儿,若是败阵下来,可别哭天喊娘。”说着,他拂袖而去,大臣们面面相觑,此事虽然赵凌独断,可玉王却也没说什么,他是百官的头,他若是不说,众人就更不能说,待玉王走后,他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江瑶房间。 江瑶正在房中擦拭着一把利剑,她发髻微微挽起,不施粉黛,却也是一番美貌。 赵凌走了进去,看着江瑶说:“瑶儿,我知道仓促发兵,定然对赵国不利,只是如今我没有办法,其实为师父报仇根本不急在一时,我想救出言儿,不想让她在江国受苦。” 那剑被江瑶擦得有些亮,江瑶甚至觉得可以在利剑之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江瑶说:“你不是个称职的君主,却是个称职的师兄,苏姐姐有你这样的师兄,也是她的造化。” 赵凌叹了口气说:“我却不知瑶儿你的想法。” 江瑶轻声一笑:“我的想法自然和你一样,我没必要遮掩,我想让你快些救出我表哥,若是能杀掉江湛,让我表哥当上江侯,我此生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赵凌摇摇头:“只怕那时,我也没有本事和楚明轩为敌。” “楚明轩虽然说帮助我大哥夺得王位,可我知道,他绝没有那么简单放过我大哥,赵大哥,不知你可能答应我,若是有一日,这江国命运在你手中之时,你要尽全力的帮助我大哥。”江瑶说的话,虽然听着轻松,可绝没有那么简单,赵凌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愁云的看着江瑶。 江瑶张了张嘴,朱唇轻启,她轻声说:“你不是喜欢我么?若是保我大哥安全,帮我大哥当上王位,我愿意嫁给你。” 赵凌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江瑶,江瑶轻声一笑:“怎么,只许你喜欢我,却不许我喜欢你吗?” 赵凌知道江瑶并不喜欢自己,江瑶如此说,只是因为想让自己帮助江佑辰,赵凌的确喜欢江瑶,想娶她为妻,但她从不曾想过,自己的感情,会建立在利益至上,他只觉得有些心凉,他当下看着江瑶说:“我会全力帮你,只盼到时,你莫要食言。” 说着,他就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面,此刻风起,吹动着地上的细碎花瓣,赵凌想当赵侯,也想娶江瑶,可如今已经当上赵侯,江瑶也答应嫁给自己,赵凌却感到从没有过的压力,竟然让自己喘不过去,他信手接过一瓣掉落的花瓣,在手中碾碎。 若是还能回到医馆,还能和师父一起行医,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只是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言儿,你也回不去了...... 两日后。 苏言房间。 苏言虽然还在昏睡,可她隐隐觉得自己如今也该清醒,御医不是庸医,苏言的情况,定会如实的告诉江湛,江湛恐怕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苏言正想着,便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响了,接着江湛的声音传了过来:“姜大夫,为何苏言还不醒来?” 旁边响起姜大夫的声音:“回主公,臣诊治过无数病人,却没有见过如此情况,臣也不知。” 话说着,他们已经站在了苏言的床前,苏言知道江湛是个老狐狸,她当下不敢睁眼,急忙闭目,轻声呼吸,佯装昏迷。 江湛看着苏言说:“若是我说,便是你们对她太好了,若是孤来诊治,便直接将她施炮烙之刑。” 苏言听着这话,吓得咽了口唾沫,炮烙之刑传说是商亡国君主殷纣所做,将人绑在烧红的铜柱之上,让人皮肉烫焦,痛苦而死,其罚残酷无比,苏言不知道江湛是不是在试探自己,当下还是闭目不言。 “主公,炮烙之刑虽好,可刑具一时难以准备......”旁边有人小声的说,苏言顿时放宽心了一些,只是还没等心整个悬下去,那人就接着说:“不如将铁钩烧红,在她身上戳上四五十个洞,只怕什么样的伤病都会醒来。” 苏言听见这话,顿时更加慌乱。 江湛“嗯”了一声说:“卿所言,甚合孤意,你这便去准备。” “是。”那人答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不多时,苏言房。 也许过了许久,可苏言就觉得过了没有多少时间,那炭火盆和铁钩已经准备好,那人对着江湛说:“主公,已经准备好了。” 江湛抬手看着苏言说:“那就开始吧。” 苏言微微睁眼看去,只见早有人烧红了铁钩,拿着铁钩朝着苏言而来,苏言只怕自己再不醒来,身上便会被铁钩烧坏,她急忙睁开眼睛说:“别,别,我那个......我醒了,醒了,不用江侯操心......” 说着,便坐了起来,她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从床上滚了下去。 江湛“哼”了一声:“早知道你已醒来,还在这里装昏。” 苏言有些尴尬的跪在地上,磕磕巴巴的说:“江侯英明,只是江侯如何知道我已经醒来?” 江湛低头看着苏言说:“几日前,姜大夫向孤说了你的情况,孤便知道,你定是在装睡。” 江湛知道苏言醒来,的确是有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真正的原因是昨夜苏言起身去后院小解,被江湛的一个侍卫看到,便报告给了江湛,江湛才知道苏言一直都是假装昏迷。 江湛看着苏言说:“为何要假装昏迷,你在我江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言听见这话,顿时觉得好笑,她起身说:“江侯,当初不是你将我留在江国的吗?现在反倒问我为何留在江国,真是毫无道理。” 江湛“哼”了一声:“若不是我锦萱用她的命换你的命,你以为孤能放过你吗?” 苏言想起荆锦萱,心中不由得有些悲愤,她说:“锦萱因何而死,你比我更清楚,她是被你和你的好王后逼死的,你说你放不过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江湛听得此言,顿时有些生气,他目露凶光,忽然发力,伸手钳过苏言的喉咙说:“你现在没有资格和孤这样说话,因为你的命,还在孤的手中。” 江湛又发了些力,苏言只觉得血气上冲,呼气困难,她却还如此倔强的看着江湛,没有一丝退缩之色。 就在这时,门外有侍卫走进来,对着江湛行礼道:“主公,边城告急。” 江湛一怔,放开苏言,苏言顿时觉得轻松许多,她咳嗽了几声,看着江湛。 江湛对着侍卫说:“出了什么事?” 侍卫跪在地上说:“赵国带兵三万,赵王御驾亲征,此刻已经攻入我京西地界。” 江湛眉头一皱,思索着说:“赵国?听说赵国新主登基,此刻攻城,只怕他们军心未稳,不足为惧,我只是奇怪,我们不曾侵犯赵国,赵国为何要来攻我边境?” 侍卫看了一眼苏言说:“赵侯赵凌是苏言的师兄,来此只为救苏言出江国。” 江湛回头看了看苏言,苏言此刻还是不卑不亢的看着江湛,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侍卫走进房间说:“报,主公,荆国带兵一万,荆王御驾亲征,此刻已经侵入西南边陲。” “荆国?”江湛有些疑惑的问道:“当初为了锦萱,我才没有覆灭他们荆国,如今我不攻打他们,他居然还敢来犯我边境,却不知他出兵可有名目?” 侍卫点头说:“荆国出兵,乃是荆公想救出荆国王妃,而这王妃,便是苏言姑娘。” 江湛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苏言还未说话,便听到房外又有侍卫走进,侍卫跪在地上说:“报,主公,楚国带兵三万,楚王御驾亲征,如今已在路上,正朝着我东北而来。” 江湛当王这么久,从没听说过如此事情,他对着苏言说:“只怕楚国来犯,也是为了你吧。” 苏言眉头一皱,楚明轩说的果然不假,如今他们都来攻江国,若是不能成功,后果难以想象。 江湛拖着苏言的下巴,仔细看了看,便放开了苏言,他有些好奇的说:“我倒是真想知道,你有何本事,竟然能让三国同时发兵攻打我江国,只为救你。” 苏言轻声一笑:“你众叛亲离,早晚会是如此。” 江湛一展袖袍,朝着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便是这天下都来攻伐孤,孤何惧之有?” ------------ 第十七章 风雨同兼路 更新时间:2013-04-09 三国同时来犯江国,江湛虽然表面轻松,可心中却难以轻松。 午后一过,他便制定好了战策,将王宫附近兵力都调集起来,兵分三路,抵抗敌军,荆寻一路兵马,江湛并不惧怕,况且荆寻带兵不多,西南易守难攻,江湛只发五千兵力前去救援。 京西是江国的要塞,赵国此番带三万兵力,江湛不敢马虎,调了五万兵力前去,要他们务必守住此处,这两处都容易解决,江湛害怕的是楚明轩攻犯的东北方向,东北潞城是江国咽喉,若是此处被攻下,只怕江国都甚是危险,闻听楚明轩是打仗的好手,他登基十六七年来,攻克大小城池无数,江湛不得不防。 只是若是重兵把守潞城,倘若京畿危险,则无法救援,江湛思索良久,还是决定派重兵去把守潞州,京城重地,则由江湛自己把守,至于苏言,江湛知道他们早有预谋,只怕放了苏言,他们也还是会攻城,倒不如将苏言留在身边,也算是为自己留个后路。 苏言被关在房间之中,心绪却难以平静,虽然身在江国之中,可江国的情况,她却分毫不知,春夏之交,雨水繁多,苏言只觉得自己的也如阴雨一样复杂。 苏言此刻已经渐渐忘了自己在何处,该做什么,每日只是这无休止的监禁。 此番几路大军一起攻打江国,虽不敢确定是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但是必定是为了杀死江湛。 比起荆寻,苏言更相信楚明轩不是一个冲动之人,他们楚国虽然久日不曾和江国攻占,如今若是没有把握,楚明轩绝不会擅自攻城,因为在他心中,权利何其重要,就算楚明轩说他喜欢自己,苏言也不认为楚明轩可以甘愿冒险,只为救自己出江国...... 今日天气也并不好,有些微雨,苏言坐在窗边,看着窗前房檐下淅淅沥沥的雨水,慢慢数着自己在江国的日子,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开了,接着一阵饭香扑鼻耳闻。 每日送饭都是此时,苏言倒也并不在意,她没有回头,还是看着外面的雨水,这时,一个女子站在她面前,低头行礼道:“翠儿见过苏大夫。” 苏言一怔,回头看去,只见面前站着的正是荆锦萱的心腹丫鬟翠儿。 不过几日光景,翠儿看去清瘦了不少,眼窝之中,也略有些凹陷,不知荆锦萱死后,她是如何度过这些时日,只是看着面色,她只怕是许久没有睡好。 苏言急忙起身拉过翠儿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翠儿摇头说:“奴婢不敢。” 苏言轻声一笑:“我又不是什么主子,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人物,有什么不敢的,坐下便是。” 翠儿这才点点头,坐在了苏言身边。 苏言帮翠儿搭脉,却发现翠儿这些时日食不好,寝不安,她叹了口气说:“不管如何,娘娘都已经不在,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好好活着,莫让他们担心,看着脉象,近来你不曾吃好睡好,只盼你莫要过多思念,此事因我而起,你若是如此,我怕是更加难安。” 翠儿哽咽着说:“在这宫中,自娘娘之后,大夫是最关心奴婢的,奴婢卑贱,本不值一提,幸而还有大夫惦念,奴婢也不枉此生了。” 苏言摇摇头:“咱们都是一样的身份,没有卑贱高贵之分,我本是个该死之人,只是娘娘甘愿用性命救我,我便更要好好活着,如今娘娘已崩,不知你有何打算?” 翠儿叹了口气:“奴婢未到出宫年龄,只怕还要跟着别的主子,只是姑娘身居远闺,怕是不知,咱们江国要出大事了。” 苏言知道翠儿说的“大事”便是江国的争斗,只是这战争究竟如何,苏言倒是并不清楚,她急忙问道:“是什么大事?” 翠儿轻声说:“自是翻天覆地的大事,江国如今已经败阵,究其原因便是三国早有预谋,本该攻打西南的荆公并没有攻打西南,而是赵侯带的三千兵马去攻打,西南很快就攻陷下来,赵侯随即和荆公一起去潞州,两军人马和潞州五万兵力相抗,而京西却根本无人攻打。” 苏言轻声一笑,不过才半个多月,江国就遭受了从未有过的败仗,她说:“若是我没有猜错,楚明轩该是来王宫,亲自讨伐江湛吧。” 翠儿点点头:“不错,楚侯带兵三万,攻打咱们王宫,如今兵力都被主公已经调派出去,京城之中,不足五千兵力,这些兵力也早已是人心涣散,有了投敌之心,楚侯很快就攻下了京畿重地,率兵进入王宫,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苏言听到这般消息,总算是高兴一些,她笑笑说:“如今江湛只怕比我们更加难以入睡,他这王位本来就来的并不正,言不顺,如今该是时候也让他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翠儿听道此处,也笑了笑:“是啊,如此便能替娘娘报仇了。” “轰隆”外面忽然打了个闷雷,苏言想起那日师父成亲之时,她心中不禁有些难言之隐,她不知师父和凝儿尚在人间,心中时时挂怀,总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师父,方才还有些笑意,此刻她却再难笑出来。 “嘭”一声,苏言房中的门被粗暴的推开,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打进了房间之中,苏言紧了紧衣,看着门口的人,那是两个身着铠甲的侍卫,翠儿警觉的站起了身,苏言也站起了身,看着二人。 两个侍卫走进苏言的房间中,便说道:“苏言,我们主公要见你。” 苏言轻声一笑:“江湛?好啊,我也想要见他,今日相见我还真是求之不得。” “苏大夫......”翠儿有些顾忌的看着苏言,然后轻声说:“此番主公见你,只怕是凶多吉少。” “轰隆”又是一个雷劈过,苏言摇摇头说:“最近我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凶多吉少,从前都能活下来,如今也必能无恙,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江湛。” 说着,她便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房间外面,风雨此刻忽然大了起来,天气阴沉,不见日光,狂风肆无忌惮的吹着树干,似乎要将树干连根拔起,苏言站在雨中,慢慢的走着,雨水已经将她的身子湿透,衣服贴在身上有些紧,有些凉,苏言的伤口并未好,此刻又开始隐隐作痛,只是她却一步也不肯落下,跟着两个侍卫,朝着前面走。 一步一步,似要将这暴雨征服。 树叶落了一地,苏言踩在落叶之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楚明轩攻入江国,江湛再也没有翻身之地,苏言本该开心,可她却觉得有些莫名的难受,她闭上眼睛,眼中竟然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很庆幸这一场雨,让她的泪水混在了雨水之中,旁人看不出,她抹了一把脸,继续在泥泞的地上行走。 江国,大殿。 苏言走进大殿之中,看着大殿上的江湛。 江湛发髻微乱,独自站在大殿之中,此刻就这么看着苏言,苏言打了个寒颤,走上了几步,看着江湛说:“你不是说就算天下诸国都来攻伐你,你也无动于衷吗?可如今看来,江侯你似乎没我想象中那般处事不惊。” 苏言说完这话,又是一个惊雷乍起,接着一个闪电划过苍穹,闪电之下,是江湛一张极尽愤怒的面容,他看着苏言说:“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遇事不慌,你越是如此,越是想掩饰心中的害怕,因为你在我手中,今日就算楚明轩真的攻进城中,至少我还能拉你做我的垫背,让你和我死在一起。” 苏言的青丝此刻被雨水冲的一缕一缕,雨水顺着发丝湿哒哒的落下,苏言轻声一笑:“你可真自作多情,我有不喜欢你,干嘛和你死在一起。” “报”一个侍卫走进大殿,有些焦急的说:“主公,楚军已经包围了王宫。”说着,那侍卫就抬头看了看江湛,江湛摆摆手说:“下去吧,告诉兄弟们,想要投降,孤绝不拦着,倘若还想跟着孤,那就以死抵住王宫。” “属下宁死投降。”这侍卫抬头看着江湛。 大殿外面也想起了齐刷刷的声音:“属下宁死不降。”那正是飞龙将和一众侍卫,就算飞龙将勇猛,可楚明轩军马甚多,只怕今日也是守不住的。 此刻若是江湛想要活命,拼死抵抗说不定还能逃脱,只是他不愿如此,一个王,不该投降,不该逃走,就算死,也要死在这个王宫大殿之上。 苏言看着江湛说:“你可知道你错在何处,便是因为你太目中无人,小看这些兵马。” 江湛看着苏言,笑了几声:“孤是错了,孤小看了你,没想到你有这般能耐,能让他们发兵来救。” 苏言抬头说:“我已经说过,你众叛亲离,仇人太多,不是为我,你也必有今日。” 江湛摇摇头:“不,若是不为你,他们三国不会同时发兵,同时攻我城池,甚至联合起来对抗孤。” “报”又一个侍卫走了进来说:“主公,楚军已经包围大殿,如今抵抗,只怕也是抵挡不住。” 江湛听得此言,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他说:“既然如此,那便吩咐下去,不用抵抗了,来人,绑住苏言的手脚,将她吊在梁上。” 说着他回头看了眼苏言,苏言眉头一皱,攥了攥拳。 ------------ 第十八章 命丧黄泉下 更新时间:2013-04-10 江国,大殿。 雨势并没有减小,而是越来越大,楚明轩踏着雨水,慢慢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江湛站在大殿之中,看着楚明轩说:“楚明轩,我等了你许久,你总算是来了。” 楚明轩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理会江湛,他刚一走进大殿,便看到苏言被绑在房梁之上,离地面很高,苏言挣扎着,却挣扎不脱那绳索,只怕苏言如此摔下,非死既残,她的手被绳子绑着,这根绳子,支撑这苏言所有的重量,那绳子的尾端,燃着一根蜡烛,烛火慢慢的烧着那绳子,时间长了,这绳子定会被烛火烧断。 苏言没有说话,只是咬了咬牙,有雨水从她发梢滴下,苏言面色苍白,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楚明轩眉头一皱,看着江湛说:“你做什么?” 江湛“哈哈”笑了几声,胡子也跟着有些颤抖,他边笑边说:“我做什么你看不出吗?我要摔死苏言。” 楚明轩面色阴沉的看着江湛说:“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江湛又笑了几声,指着绳子旁边的一个侍卫说:“我的侍卫还在那里,你若是杀了我,他就会砍断吊着苏言的绳索,她便立刻被摔死,这个交易不合算。在你心中,苏言的命,应该比我的命金贵许多吧。” 楚明轩手下的士兵此刻已经有了要攻进大殿之意,江湛说:“若是你的手下进来,我也会叫我的手下杀了苏言。” 楚明轩一怔,对着身后的士兵喊道:“退出去。”这些士兵不敢违抗楚明轩的命令,只好都退了出去。 楚明轩将剑插回剑鞘,然后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江湛从身侧拿起一把宝剑,把玩了一下说:“我想和你比试一场。一场王和王的比试。”说着他就拿出剑,指着楚明轩。 楚明轩眉头一皱:“你若要和我比试,咱们比试便是,你先放了她。”江湛一笑:“若我不如此做,只怕你没有那么多闲情雅致陪我切磋武艺。” 楚明轩看了看那烛火,只见已经烧断了一小截线,楚明轩不愿跟江湛废话,他拔出手中的宝剑,朝着江湛而去,江湛向后退了几步,挡过楚明轩的剑说:“看来苏言在你心中,确实不寻常啊。” 楚明轩冷笑两声:“你在我心中,也不寻常。” 说着,两个人有交上了手,苏言被吊在房梁之上,只觉得胳膊早已发麻,不听使唤,方才淋过雨水,现下只觉得周身高热,只怕又生了风寒,她最担心的倒不是此事,她只觉得绳子此刻已经是摇摇晃晃,用不多时,便要被烧断,那时自己就要命丧此处了。 苏言低下头去,看着两个人还在打斗之中,而且似乎还难分彼此,苏言再一次感慨,这天下第一的剑术,真的不咋地。 江湛剑术本不如楚明轩,可江湛此刻早已不在乎生死,招招都是搏命的剑法,楚明轩毕竟有所顾忌,因而有些落败之意。 两个人又打斗了一会儿,江湛一边打斗,一边回头看了看那烛火,只见烛火之下,那绳子越烧,连接部分越少,楚明轩心中更是焦急,楚明轩不知道江湛到底有多少花样,他因此也不敢涉险,而江湛完全就是搏命的剑法,的确,江湛今日不管如何也活不长久,只是早死一刻晚死一时,古来有擒贼先擒王的说法,江湛若是能打败楚明轩,将他钳制住,也许还能躲过一劫,因此他完全不顾虑自己的安慰,招招都想致楚明轩于死地。 这时江湛一剑朝着楚明轩的咽喉而来,楚明轩急忙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挡过那剑,两剑相碰,发出了“嘭”的声音,接着一阵火花擦出,江湛乘机将那剑挑起,用力一斩,抵在楚明轩的肩头,楚明轩也用那剑指着江湛的脖颈。 江湛感到脖颈有些冰凉,他看着自己脖颈间的宝剑,轻声一笑:“你虽当上了王,可你并未荒废武功,只是如今,你想要怎么选择?” 楚明轩抬头看去,只见那绳子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丝,楚明轩有些焦急,他握着剑说:“我怎样?自是杀了你,以绝后患。” 说完,他便抬手朝着江湛而去,江湛并不闪躲,自然,今日不管如何也难逃一死,他的剑也向前用力一刺,楚明轩的剑此刻已经划破江湛的脖颈,而江湛的剑也划破了楚明轩的肩头,就在这时,苏言上方的绳子已经完全断裂,楚明轩吃了一惊,只怕现在也难以解救。 苏言上面的绳子断裂,她只觉得身子一麻,便开始向下坠落,便在此时,旁边已经有人牢牢的环住了苏言的身子,然后将苏言稳稳的放在了地上。 苏言只觉得生死一瞬,都来的太快,让她有些自顾不暇,待她缓过神来,这才发现,方才救自己的人两鬓斑白,慈眉善目,竟然是自己的师父,苏言先是一惊,然后便是一喜,她看着师父说:“师父,您还活着?” 师父点点头:“当然,为师本想装死装到死的,可到了如今,实在不能再装了,再装下去,言儿就真死了。” 苏言搂过师父,有些高兴的说:“我便知道,师父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葬送性命,师父济世行医,救人无数,该能活到前百岁。” 师父摆摆手,看了看旁边的楚明轩说:“白千岁便算了,能活那么久的不是王八便是鳖,如今若不救治楚明轩,只怕她就会先死在此处。” 苏言的心“咯噔”一跳,忽然想起了楚明轩,她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楚明轩的肩头血如泉涌,苏言跪在楚明轩面前,撕开他的衣襟帮他包扎,楚明轩面色有些发白,俏丽的面容上此刻有些痛苦,苏言想起方才楚明轩为自己于江湛打斗,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低头说:“你如此对我,我却未必感激,不值。” 楚明轩眉头一皱,虽然苏言说未必感激,可苏言的样子,绝非并不感激,楚明轩抬头问道:“不值么?” 苏言一怔,那手也放开了,她低下头,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地上的江湛蠕动了几下,似乎想要找个方向,可此刻已是命悬一线,他看着苏言笑了几声说:“我不后悔救你,只后悔杀你,若我......如我不曾杀你......锦萱也不会死......我......” 话没说完,江湛便闭上了眼睛,苏言看着江湛,忽然觉得江湛有些可怜,临死之际他心心念念的想着的还是锦萱,而锦萱,似乎并没有爱国江湛...... 楚明轩看着苏言,忽然也有些难言之感,他攥了攥拳,忽然将苏言揽在怀中,苏言一怔,感受着楚明轩的温度,楚明轩轻声说:“我这一切做的都是值得的,对么?” 苏言没有说话,只是顺从的被他抱着,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人马涌动的声音,接着,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慢慢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那男子头戴冠玉,温婉如玉,却有面有病色。 苏言微微抬头,心中忽然一痛,门口的男子,不是荆寻,又是何人。 荆寻看到此景,忽然猛烈的咳嗽了几声,身后有人要去扶荆寻,荆寻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他自己,一步一步的朝着二人走去。 楚明轩知道荆寻前来,可仍是没有动,苏言凑在楚明轩耳边,轻声说:“放开我吧,我丈夫来了。” 楚明轩的手微微颤了一下,跟着慢慢的放开了,苏言站起了身,看着荆寻,有些风吹来,吹动着苏言的发丝,荆寻咳嗽了几声说:“言儿,今日孤来,便是专门接你回荆国,当日是孤不对,今日孤愿一并弥补,绝不辜负你。” 苏言看着荆寻,低声说:“你我是夫妻,说这些实在见外,主公当日要言儿理解主公,言儿已经理解,如今你我早便没了误会,说的这些,岂不是言儿不识抬举。” 荆寻看着苏言,苏言如此的性子,若是这样说话,必是并没有原谅荆寻,荆寻叹了口气说:“我的心意,只怕你并不懂。” 苏言看着远方,微微一叹,没有说话。 楚明轩听得此言,也站起了身,他冷冷的笑了几声,说:“只怕苏言的心意,你也不懂,你看不出她对你并没有心思吗?” 荆寻此刻有些激动,他看着楚明轩说:“我们夫妻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插手。” 楚明轩“哼”了一声:“你们夫妻?你可有如夫妻一般的对待苏言吗?” 荆寻一展袖袍,看着楚明轩说:“不管如何,我们名分还在,你又算什么?” 苏言听着两个人的话语,一时间有些难以言表之情,方才淋过雨水,如今苏言只觉得有些冷,她打了个寒颤说:“如今我那里也不想去,便让我一人安静一些。” 荆寻看着苏言要走,便急忙问道:“言儿,你要去何处?” 苏言回头看了看荆寻,低声说:“我不知如今这江国是谁的天下,可如今,我便想在此处安静的呆一会儿。” ------------ 第十九章 同命为王妃 更新时间:2013-04-11 午后。 雨后初晴,阳光温和,空气之中四处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树叶被雨水冲洗,更显干净,滴滴露水从叶尖落下,晶莹剔透,宛如五彩珍珠。 江佑辰的牢门被打开,有些光亮透了进来。 江佑辰抬头看了看,只见正是江瑶站在牢门口,江佑辰发髻有些凌乱,面上尽是沧桑之感,江瑶许久没有见过江佑辰,如今见到,更是一番感慨,她用尽全力的喊了声:“大哥。”跟着便有泪水流下。 江佑辰拖着铁链站起了身,看着江瑶,江瑶走进牢房之中,地牢之中,阴腐之气极重,江瑶很难想象这许久以来,江佑辰是如何度过,她说:“哥,江湛已经死了,如今江国群龙无首,只等你主持大局。” 江佑辰脑中有些纷乱,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他看着江瑶,轻声一笑:“江湛死了,他死了,死的太迟......” 江瑶听着江佑辰这样说,心中忽然也有些酸楚,今日之事,他们似乎都等的有些久了,江瑶不愿让江佑辰不开心,她便笑着说:“你可还记得紫辰山医馆的赵凌大哥,他如今做了赵国之主,今日能救出大哥,全亏得他。” 江佑辰看着牢门外的赵凌,心中有些感慨,不过几个月光景,似乎已经沧海桑田,江佑辰慢慢的朝着牢房外面走去,江瑶看江佑辰并不开心,便说道:“哥......” 江佑辰看了看江瑶说:“先容我换件衣服,洗漱一番,如此狼狈,怎能面对众人?” 江瑶眉头一皱,点了点头。 江佑辰的铁链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撞击之声,江佑辰走出了牢房,看着赵凌,只见赵凌身披银色盔甲,熠熠生辉,这个男子曾是济世医者,也曾是打败自己的剑客,如今更是救了自己的君王,江佑辰一时间五味陈杂,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说道:“谢谢你。” 赵凌眉头一皱,低头说:“你本不必谢我,我并不是凭白帮你,我想要的回报,已经得到。” 江佑辰有些疑惑,他微微抬头,看着赵凌,只见赵凌此刻正看着江瑶,江佑辰心中一紧,他也看了看江瑶,江瑶此刻正和江佑辰对上眼睛,江瑶便顺势低下了点,避过的二人目光。 江国,苏言房间。 苏言连日来伤病未好,又淋了大雨,此刻早已经有些熬不住,她只觉脑中纷乱,终有些体力不支,便昏昏沉沉的睡去,这一睡之下,高热更是不退,她便睡了一天。 有些干涩卡在喉间,苏言张了张嘴,说了句:“水......” 旁边响起了杯盘碰击的声音,有人在杯中倒满了水,喂苏言喝了下去,苏言口渴难耐,喝了水,便清醒了几分,她睁开眼睛,只见一个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那男子穿着一身紫红色的衣衫,眉宇只见英气十足,只是总是阴云笼罩,化不开,解不了,苏言看着那男子,竟然一时无语,许久才说了句:“江佑辰,你怎么在此处?” 苏言眼前的男子,正是江佑辰,此刻苏言将杯子递给了江佑辰,江佑辰接过杯子说:“为何不能,你为我吃了许多苦头,我若不看着你醒来,心中总是难安。” 江佑辰说的话,并不虚言,赵凌和荆寻帮助江佑辰打点了江国一切,江国江湛的旧部,因为这场兵变,都归入了江佑辰的帐下,不听调遣的如今都被关押,江国的局势很快稳定下来。 江国朝臣知道江湛是蓄意夺江佑辰的王位,如今江湛已死,江佑辰登基,文臣武将都拜江佑辰为江侯,江湛已死,似乎没有人会愚忠到甘愿于江湛同下黄泉。 江佑辰的继位大典很是顺利,江佑辰稳定了江国局势,便在此处陪着苏言,只等她醒来。 苏言看着江佑辰的样子,便知道江佑辰已经为王,她便问道:“当了王,你不是该开心吗?为何还是如此不悦?” 江佑辰叹了口气:“你该知道。” 江佑辰的心思,苏言倒是能猜出几分,江佑辰这王位不是自己夺来,而是靠着几国君主帮助坐上,荆寻是他的表弟,帮他本在情理之中,赵凌和他也有几分交情,他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楚明轩是自己的仇人,如今也帮了自己,江佑辰如此要强,只怕这结总在心中,再者帮助自己隐瞒江湛的,竟是两个女子,苏言为此受了重伤,荆锦萱更是已经香消玉殒,江佑辰这王位,总是得来的有些不踏实。 苏言想起荆锦萱,不禁也皱了皱眉,她说:“锦萱为我们而死,你若是如此,总是让她难以安心,她先我们一步轮回转世,我们便望她此后莫生在帝王之家,成为国与国的牺牲品。” 江佑辰点点头:“我虽想当王,可我不想有任何人牺牲,如今若能让锦萱活过来,我倒是宁愿不做王,去我那幽暗的地牢之中过活一生。” 苏言叹了口气:“可惜事情,从来都只能有一次选择,我们选过了,选错了,也要如此,你的王位是锦萱的性命换来的,你要做王,做个好王。” 江佑辰眉头一皱,“嗯”了一声,苏言看着外面说:“当日锦萱以王妃之礼厚葬,可我看的出,锦萱并不喜欢江湛,你若是想为她做些事情,便将她改为公主之礼,江湛生前圈着她,我不想死后锦萱还要如此。” 江佑辰点了点头,轻声说:“可惜不管我们如何努力,锦萱总是看不到了......” 苏言听得此言,心中不禁一痛,往事历历在目,苏言有些难言,她紧了紧衣,看着江佑辰还是眉头深蹙,她就说:“江湛并非你亲手所杀,想来你心中,也有些遗憾。” 江佑辰总想亲手杀了江湛,夺回江国,可如今江湛被楚明轩所杀,江佑辰的确很是遗憾,他点头说:“是啊,江湛害死我父王,害死霜雪,我总要手刃了江湛,为他们报仇。” “报仇?”苏言轻声一笑:“其实手刃不手刃又有什么分别,江湛已经死了,总是给他们报了仇,死者已逝,这些事情并不知道,其实所谓的报仇,不过是让生者痛快一些而已。” “是么,你如此说,我倒是痛快许多。”江佑辰听得此言,也轻声一笑,只是笑容之中,总是有些勉强,苏言忽然想起了楚明轩,楚明轩受了伤,如今不知怎样,她便问道:“楚明轩呢?他在何处?” 江佑辰抬头看着苏言,他没有回答苏言,而是问道:“你为何不问荆寻现在何处?” 苏言的心“咯噔”一跳,是啊,自己是荆寻的王妃,如今不该先关心楚明轩,而该关心荆寻一些,想到此处,她便问道:“那荆寻又在何处?” 江佑辰倒了些茶在碗中,自己喝了一些说:“荆寻已经回荆国了,他让我转告你,你若是想在荆国,他虽是都会等你,你若是不愿,他也绝不圈你,楚明轩前日受了些伤,伤不严重,现在也回了楚国了,倒是你那师兄,如今还留在江国,等你好一些了,便可和他相见。” 苏言听得此言,轻声一笑:“荆寻自有他难言的苦衷,他的心思,我都明白,只是我心中,怎样都难以对他生情。” 江佑辰有些难以理解的说:“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答应他,做他的王妃?” 苏言抚了抚身上的素白锦衣,低声说:“许是我寂寞了,想找个人陪伴,可没想到去了荆国,我的心更空了。” 江佑辰看着苏言的样子,欲言又止,过了好久,才说道:“其实我还有些事情,想对你说,如今我方才为王,后宫悬空,不知你可愿在此,我愿封你为妃,让你在江国受尽一生荣宠。” 苏言一惊,看着江佑辰,自己曾喜欢江佑辰,若是那时江佑辰说如此话,苏言定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什么名分都可以不要,只是如今不知为何,江佑辰在她心中的样子渐渐有些模糊,苏言看着江佑辰,淡淡一笑:“怎么,你也寂寞了吗?” 江佑辰看苏言并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有些焦急,他说:“我并未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嫁我,我可以为你再不娶后妃。” 苏言看着江佑辰认真的样子,又是一笑,她说:“瞧你,还说不是开玩笑,那为何只是妃,而不是后,你的后位只怕要悬空一生为你的霜雪姑娘了吧,你不能全心对我,我为何要嫁给你,这虚名我并不需要,你可知道算上你,已经有三个王答应封我为妃......”这三人便正是眼前的江佑辰,荆国的荆寻和楚明轩,她思索着说:“这三个人,一个是我曾经喜欢的,一个是曾经喜欢我的,一个......那个......” 苏言想了半天,却想不出该如何形容楚明轩,和楚明轩总是又远又近,难以割舍,难以企及。 江佑辰看着苏言,叹了口气:“看来在你心中,楚明轩的确是不同。” 苏言一怔,看着江佑辰,没有说话。 江佑辰说:“你是不会答应我了。” 苏言看着江佑辰,低声说:“荆寻说你的心很小,小的只能容下一个人的位置,那人不是我,而我的心,也很小,同样也只能容下一人的位置,那人,以前是你,现在......现在不是了......” ------------ 卷 四 豆蔻华年 ------------ 第一章 冷宫寒 更新时间:2013-04-12 师父早早离去,因为凝儿在雁荡山等他一起看杏花,如今杏花早已凋谢,两个人却可以去吃杏,从此后医馆之中,再也没有那个济世国手,师父和凝儿去过他们闲云野鹤的生活。 连日以来,赵凌都在江国为自己抓药治病,苏言的风寒好的很快,只是心情却好不起来。 苏言从没有好好的在江国流连,如今有了机会,却没了心境。 秋初,天气依旧是一番燥热,落叶片片落下,提醒人们春华秋实,年复一年,该是收获庄稼的时候,不管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要荒废了粮食。 江佑辰登基之后,便开始大赦天下,平饥荒,救难民,不到一个月,便稳定了江国的根基,四方小国纷纷上贡,以求永结为好,如今一到初秋,江佑辰便去了昆仑山祭祖,江佑辰这个江侯做的比起她父亲和叔父,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下去,不出三年,江国定然还能和从前一样,成为诸侯割据的强国。 江国之中,少了国君,便显得很是空荡,苏言寻了个树荫,坐在了密林深处,便拿起一片叶子,怔怔出神。 旁边有人走了过来,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赵凌和江瑶正朝着此处而来,赵凌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袍,眉眼之中仍旧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反观旁边的江瑶,却是利落的很。 赵凌笑着坐在苏言身边,然后说:“言儿,如今看你气色,便知道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你完全好了,便不必留在江国。” 苏言抬起眼皮,看着赵凌说:“不在江国我能去哪里,去你的赵国啊。” 赵凌“啊”了一声说:“当然,我就知道你没有去处,所以一直在等你好的完全,那个时候,你到我的赵国,什么都不用干,我每日也能把你喂得饱饱的。” 苏言“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你的宠物,不用你喂,如今医馆已经不在,我的确没有去处,也只有你的赵国可以安身,话又说话来,同样是国君,你看看江佑辰,他是怎样做君主的,你在看看你,你又是怎么做的。” 赵凌有些满不在乎的说:“你懂什么,我们两个都是治国之道,他那个是严禁约束的治国之道,我这个是宽松放任的治国之理,各有利弊。” “什么各有利弊,我总觉得赵国总有一天会亡在你的手中。”苏言有些生气的说。 赵凌摇摇头:“放心吧,赵国到了如今,已经立了五世,根基稳固,不是什么人都能撼动的,只是我本就没有治国的本事,让我做国君,便如让目不识丁的人看书,实在为难,我在赵国,也只是个空架子,处处受制于人,相信我不在赵国,我叔父也能将赵国的事情做好,根本不用我去操心。” 苏言看着赵凌,虽然赵凌说的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苏言知道,赵凌定然心中也是在意的,如今生逢乱世,周天子早已无权,处处受制于诸侯,而他这诸侯却要受制于手下的公卿,这般王侯,当得的确有些不易,也有些窝囊。 苏言叹了口气,赵凌倒是看得开了些,索性这些事情都不管,他从小不在王宫,若让他治病诊脉,那自是当今没有几人可以及得上,可若让他治国纵横,他却是万万为难。 苏言又叹了口气。 赵凌用手肘捅了捅苏言说:“言儿,人活一世不易,应该多开心,多快乐,而不该总是唉声叹气,对了,如今可想如何和荆寻交代?” 苏言眉头一皱,自己是荆寻的王妃,可如今却不愿去荆国,想起荆寻,想起那荆国王后,苏言总是有些烦闷,她不愿去争抢,可如今这乱世,不争不抢,只能自取灭亡,荆锦萱说,乱世之中,从来没有庸人,可苏言却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切实的庸碌之人。 苏言摇摇头说:“今日你在赵国,便能给我一席之地让我安身,我自然会老实呆着,若是那日我呆不下去了,那时便另寻去处,只是荆国,我总是不想再去,不过师兄,你在赵国,究竟是只为了我,还是另有想法?” 说着苏言就看了看江瑶,江瑶和苏言对视,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便低下了头。 赵凌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细小动作,他说:“当然,我还有些事情,号要去找江佑辰。”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苏言看去,只见这侍女面色有些慌乱,江瑶急忙起身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侍女朝着众人行了个礼,然后说:“是王后......是废后,她听说如今江国改了天下,一时有些激动,现在在冷月阁吵闹,想要见主公。” 苏言忽然想起江国之中,还有这个毒蛀,荆锦萱的死,和江后是脱不了关系的,想到此处,她就起身说:“如今主公不在,我许久没见过她,有些想念,先下想要见见这‘王后’。” 那侍女点头称“是”,江瑶有些不放心的说:“虽说她如今被囚在冷月阁中禁足,可如今情绪不稳,难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今日便让我苏姐姐同去吧。” 苏言看着江瑶,“嗯”了一声,和江瑶一起,跟从侍女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从未去过冷月阁,不知道在何处,是个什么样子,但见那侍女带着二人竟是越走越偏,走了许久,才到了一处破旧的房子前面。 那房子看去破败不堪,四周杂草丛生,却无人清理,苏言再走近几步,就看到房檐上有张蜘蛛网,一个高傲的王后,如今被囚禁在这样的地方,苏言也不禁觉得有些惊异,再走几步,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放我出去,我要见大王。” 苏言眉头一皱,朝着前面走了几步,江瑶看在此处,示意侍女将门打开,侍女会意,走了几步,推来了房门。 苏言走了几步,站在了门口,江瑶也走上几步,和玉儿并排站在门口,房间里面甚是灰暗,四面窗都封着,只能微微透出小光,细碎的光芒照着整个房间,房间之中只有一张床,床边是一场破旧的桌子,江后在房间之中情绪激动的和两个侍卫周旋,侍卫没有旨意,不敢轻易的对江后无礼,因而有些制不住她。 苏言看着江后,一个高傲的王后,如今无比狼狈的站在此处,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江后早已没有当年的威仪,发髻凌乱,衣衫不整,和从前盼若两人。 江后看到苏言,忽然一笑,她朝着前面挣扎了几下,却又被两个侍卫押着,江后看着苏言说:“苏言,苏言,你真有本事,自己装得楚楚可怜,将所有人骗得团团转,如此心计,真是厉害。” 苏言看着江后,有些平静的说:“我的厉害,比起你来,可差了许多,你平日里气焰嚣张,还害死了锦萱,你和江湛都该死,而且死的太迟。” 江后攥了攥拳,一时间情绪有些激动,她虽是落败,可嘴上却扔不饶人,她说:“苏言,你小心一些,莫要落在我的手中,不然我定会杀了你。” 苏言点点头说:“我乐意奉陪,也自会小心,不过若是你还有机会的话。” 江后一怔,随即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如今小人得志,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江后挣扎了几下,她被两个侍卫制着,想要动弹,却动弹不得,苏言看着江瑶如此样子,轻声一笑:“我是不是小人我不知道,可如今我的确得志,当年你一句话变能决定旁人生死,可如今,我也要你尝尝这种滋味。” 说完,苏言自叹了口气,江后虽然有错,可也不过是自私而成,况且荆锦萱的死,也不是她一人的责任,她皱了皱眉说:“你若是真心悔改,在锦萱坟前磕头认错,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 江后听得此言,并没有认错之意,反而哈哈一笑:“让我向那个贱人磕头,门也没有,我就是死也不从。” “你......”苏言眉头一皱,看着江后,江后笑着说:“死也不从,就是死......”话未说完,她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竟都喷在了苏言的领口和衣服上,苏言一惊,看着江后,只见江后此刻身子慢慢的倒了下去,江瑶看着眼中,急忙问到:怎么回事? 侍卫对看了一眼,一人走上答道:“废后早在方才已经服过鸩毒,如今毒发,难以解救。” 苏言看着江后,此刻江后在地上痛苦的扭动着身子,苏言说:“你虽有罪,但我没想你死。” 江后喘息了几声,捂着腹部,口吐鲜血,却仍旧不服输的说:“你以为这样就算了嘛,到了黄泉,我还会和她斗,她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哈哈哈......” 说着,她的身子颤抖了几下,睁着眼睛,再也不动。 苏言看着江后,有些凄然的说:“你终究是输的,因为江湛不爱你,一个女人,若是丈夫不爱,那才是最大的失败,可惜至死,你都不懂......” 苏言说着这话,便伸手帮江后闭上了眼睛。 ------------ 第二章 秋风落 更新时间:2013-04-13 夜里,凉风习习,吹动着林间落叶,虽然时辰晚了,但江国仍灯火辉煌,满是太平和乐,盛世繁荣的景象。 江佑辰清晨祭祀,直到夜晚才回,他简单的召见大臣,吩咐明日诸事,便回到寝宫休息。 刚在到院落,便听到有人低沉的喊了声:“江佑辰。” 声音有些熟悉,江佑辰回头看去,只见真是赵凌站在院中看着江佑辰,赵凌深夜来见他,绝不寻常,江佑辰略微感到赵凌为何找他,却还是问道:“这么晚,找我何事?” 赵凌走上几步,站在江佑辰面前说:“我是来向你辞行,明日我就要离开,咱们后会有期。” 赵凌总算是一国之君,就算他当得不好,但也总是想着赵国的,如今耽搁了这么长久,也该是离去的时候,只是赵凌这么晚来见他除了辞行,定然还有别的事情,江佑辰思索了一下,才问道:“明日你走,可会带瑶儿离开?” 赵凌点点头,有些干脆的说:“是,他已经答应要嫁给我,我自会全心对他。” 江佑辰问道:“可是因为你救了我?” 赵凌张了张嘴,点头说:“是。” 江佑辰猜的不错,赵凌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如今想来,只是因为江瑶答应他,嫁给他,赵凌喜欢江瑶,他看得出,可江瑶到底喜不喜欢赵凌,尚未可知,自己只有这一个妹妹,绝不能亏待了她。 想到此处,江佑辰便问道:“她可喜欢你么?” 赵凌本在尽力回避这个问题,可如今江佑辰问起,他只能如实相告,他一字一顿的说:“我猜,不喜欢。” “既然如此,你就……” “我们说好的交易,她不会反悔,我也不会。”赵凌有些焦急的阻挡了江佑辰想要说出的话语,江佑辰心中必定不愿,可江瑶的事情,他有不能说什么,如今江瑶已经答应要嫁给赵凌,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他便点点头说:“瑶儿平日里娇生惯养,被我惯坏了,你定要百般宠她,她要什么,你便给她什么,就算她要的再是过火,再是无理,你也要给她。” 赵凌“嗯”了一声:“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们夫妻的事情,便不用大哥操心,今日我来,除了此事,还想告诉你,我要带我的言儿妹子离开。” “不行”江佑辰眉头一皱,看着赵凌,脱口而出。 赵凌抬头,有些好笑的说:“为何不行?你是言儿的什么人,言儿留在此处做什么?” 江佑辰怔了怔,结结巴巴的说:“是苏言的主意吗?” 此事虽是苏言自己的主意,可赵凌不愿说,他抬头说:“是我的主意。” 江佑辰没想到这次赵凌离开,要将江瑶和苏言都带走,他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为何如此?你带走我的妹妹,还要带走……带走苏言,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话语之间,已经有些激动。 “难道你就不自私?”赵凌看着江佑辰,却显得出奇的平静,他反问道:“当年言儿视你为知己,为了你死了许多次,而你呢,你又是如何,一次次任由她危险,如今她想要淡忘你,你偏又要她留在此处,她在这做什么,她在这里,只能让她更加痛苦。” 江佑辰一怔,忽然觉得此事的确是自己自私,他低头说:“我没想给她痛苦,我想留她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似乎……真的喜欢上苏言了……” 赵凌看着江佑辰,唇齿中慢慢说道:“可惜太晚了,言儿是我唯一的亲人,以后我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委屈,没人可以欺负她,你不能,荆寻也不能。” 话一说完,赵凌便朝着身后走去,江佑辰看着赵凌的背影,有些焦急的说:“如今并不晚,我愿意全心待她。” 赵凌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他说:“你比我聪明百倍,有些事情,我都能看出,难道你看不出......言儿已经喜欢上楚明轩......” 话说完,他朝着院外走去,风乍起,吹动着地上的落叶,江佑辰忽然觉得有些心凉,一颗心,就这么沉入了湖底。 清晨。 赵凌带着江瑶和苏言回了赵国,赵国之中,似乎并没有因为国君的离开而乱,玉王将赵国的一切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赵凌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做君王的本事,可也没有想要学习的意思,每日只是如此昏昏度日。 几日以来,江瑶虽然已经安心住在赵国,可并没有想要嫁给赵凌的意思,赵凌知道江瑶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自己,便更是觉得有些难以开口,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苏言,希望苏言能帮助一下自己。 秋日以来,百花慢慢凋敝,苏言却甚是喜欢赏玩,她坐在石桌石凳面前,用手支着头,看着前面的落叶,就在这时,有脚步声响起,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赵凌一脸笑意的坐在了苏言的身边。 苏言懒散的坐起了身子,看着赵凌说:“师兄,今日怎么这么闲?” 赵凌咧嘴一笑:“我每天都很闲,你看不住来吗?” 苏言点点头:“我看不出来,但我想象的出来,怎么,有事情?” 赵凌看着苏言,“嗯......”了几声,却说出话来,苏言看着赵凌的样子,笑着说:“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别挡我的阳光了,我还要在这里看落叶呢。” 赵凌想了一会,这才说:“那个......我想让你去找找瑶儿,他当年说若是我助江佑辰当上江侯,那她就嫁给我,现在她没什么动向,我......我那个......有点着急啊......” 苏言“嗤”笑一声,干脆的说:“人家根本就不像嫁给你,你自己非要一厢情愿的和她成亲,感情的事情,我也是无济于事。” 赵凌搓了搓手说:“言儿,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了,你要是再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说着,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和无奈,此刻就眼巴巴的看着苏言。 苏言看着赵凌的样子,有些受不了,她说:“得得,谁让你是我师兄,我就去给你当一回媒人,只是咱们说好,我帮你说合,可若是不能成功,你到时候别来找我。” 赵凌笑着点点头说:“我就知道言儿最好,你放心,若是不成功,我也不会来找你,我一辈子都不会来找你了。” 苏言听着赵凌的话,顿时哭笑不得,她朝着赵凌翻了个白眼,这才向江瑶的房中走去。 江瑶和苏言住的不算太远,苏言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江瑶的院落之中,未到院子,便听见房中传来一阵鞭鸣,苏言再走几步,就看到江瑶正在院中练鞭,一根长鞭在江瑶的手中,被她耍的熠熠生风,苏言站在院外稍远的地方,便击掌笑道:“好鞭法。” 江瑶听得声音,便停下来,她看着苏言,笑着说:“苏姐姐,怎么站在院外,快进屋。” 苏言“嗯”了一声,跟着江瑶走进了房间,然后吐了吐舌头,自语着说:“要不是怕你抽到我,我也不会站在外面啊。” 江瑶房间,檀香袅袅。 江瑶温了两壶茶,便递给苏言一杯说:“我温茶的水平和姐姐比起,实在不如,只盼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苏言闻了闻那茶,茶香四溢,苏言笑着说:“古人品茶不过都是个心境,沏茶的手法却各自不同,瑶儿这茶闻着便香,你就不必......”说着苏言喝了一口茶,只喝了一口,她就折服了,那茶的味道,绝对此生难忘,先不说茶相当的烫,一壶茶江瑶放了半盒茶叶,其中的苦涩,难以言表。 苏言喝了一口,再也喝不下去,她放下茶碗,说出了方才没说完的话:“谦虚了......” 江瑶点点头,看着苏言说:“苏姐姐,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苏言笑了笑:“瑶儿许是能猜到,我来此处,只想替我师兄做媒,不知瑶儿何时想要嫁给她,做他的王后。” 江瑶一怔,眼中有些复杂之色,她思索着,没有说话,苏言看着江瑶的样子说:“让我猜猜你的想法,你不喜欢我师兄,可你答应过他,现在又不能反悔,所以留在此处,能拖一天,便是一天,只要我师兄不提此事,你也不提。” 江瑶看着苏言,只觉得万事都可以依托,她点头说:“我没想瞒姐姐,姐姐说的不错,赵大哥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对他......我对他终究没有男女之情。” 苏言拍了拍江瑶的手说:“今日我注定会得罪一人,当日我要嫁给荆寻,你说我若是不想,便会帮我逃脱,如今我和你一样,你若是想走,我也会帮你走。” 江瑶眉头一皱:“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你说的对,一个女子的一生,只要有个疼爱的夫婿,便值得了,我遇到了,便没什么遗憾,我会嫁给赵大哥,至于什么时候,都听姐姐的。” 苏言“嗯”了一声:“那便等两个月吧,两个月后,若是师兄还是如此,那你便嫁给他。” 江瑶点了点头,看着院外。 花谢花落,又是一年,以后的秋日,不知会怎样度过...... ------------ 第三章 旧颜人 更新时间:2013-04-14 二日,晨起。 苏言起床没有多久,便看到赵凌急急忙忙的朝着她的房间而来,苏言虽然跟江瑶说了成亲的事情,她说了两个月后,这事情,总的来说,还是没有办成功的,赵凌来质问她,也在情理之中。 苏言坐在院外,将几盘糕点和一壶茶摆在外面,她看着赵凌说:“帮你备好了茶点,难为你了,早朝之后,饭也不吃的赶到我这里。” 若是对旁人,说不定赵凌已经发火,可对于这个师妹,赵凌却始终难以对她发一丝脾气,赵凌憋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说:“我说言儿,你不是说瑶儿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吗?那你为何还要让她等两个月?” 苏言看着赵凌没什么心思吃糕点,她就拿了一块,放在口中说:“不是她等,是你在等吧。” 赵凌摆了摆手:“谁都一样,我们俩部分彼此,只是两个月后,我怕她就不喜欢我了,那个时候,麻烦就大了。” 苏言“啊?”了一声,然后笑了笑:“要是为了这个,你完全没必要烦心,因为她压根就没喜欢过你。” 赵凌听着苏言的话,更是无奈,他叹了口气说:“只是两个月后,又不知是什么样子,那个时候,许多人事都和现在不同了。” 苏言抬头看着赵凌说:“难道你想让你们变成我和荆寻么?有些事情,仓促决定,难免会有遗憾,对于此事,我深有体会,何必着急,若是两个月以后,你还喜欢江瑶,那个时候,瑶儿自会嫁给你。” 赵凌眉头一皱,思索了一下,才点头说:“你放心,别说两个月,便是两年,二十年,两百年,我依旧会喜欢她。” 苏言摇摇头说:“不会。” 赵凌一怔:“你的意思是二百年后,我就不喜欢瑶儿了?”苏言一摊手:“我的意思是,你活不了那么长。” 赵凌有些无言,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茶进肚中,赵凌忽然想起一事,便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说:“前日楚国寄来几份文书,这封信便夹在其中,没有署名,不过想想也知道,是楚明轩给你的。” 说着,他便将那信递给了苏言,苏言看着那信,信上篆写着三个大字“苏言启”。 苏言接过书信,看了看,一时无言。 赵凌看着苏言的样子,便笑了笑:“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 苏言待赵凌走出以后,便拆开了那书信,信上工整的写着两个大字:“挂怀。” 苏言心中一颤,挂怀,为谁挂怀?为何挂怀?是你在挂怀我,还是我在挂怀你? 秋叶慢慢飘落,静水流深,笙歌落凉,梧桐花影,散落一地,恰如愁思,苏言心中忽然有些心绪,难以平复。 几日后,夜晚。 青灯慢慢的燃着,苏言坐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看着房中的医书。 不多时,灯火倦了,在油灯中跳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细小的爆裂,苏言抬头看着月色,怔怔出神,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声音不大,似乎是不想吵到苏言,也不想吵醒这样寂静的黑夜。 苏言站起身,循着声音看着门外,门外正是一个男子的影子,宽大的衣襟,高挑的发髻,她轻声问道:“何人在外面?” 外面有人轻声答道:“是我......楚明轩......” 苏言一惊,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自从平息江国之乱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楚明轩,原来自己心中竟然是想见他的,想到此处,她便走了几步,拉开了门。 月光澄澈,洒向人间,月光之下,楚明轩便出现在了苏言的面前。 两个人近的甚至能闻到彼此的呼吸,只是现在,竟是相对无言。 原以为转瞬即逝,没想到如今,已经沧海桑田,换了人间。 苏言看着楚明轩,微微一颤,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楚明轩看着苏言这样子,轻声一笑:“我能进屋吗?” 苏言如梦初醒,她点点头,退进了房中,楚明轩看在此处,也走进了房中。 房中,两个人相对坐着,房中灯倦了,苏言便点上了蜡烛,她看着楚明轩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明轩看了看外面,此刻月光朦胧,照在房中,也有些昏暗,他说:“我正在附近征战,此事闲得无事,便来此处看看你。” 苏言一笑:“你可真有本事,看来这世上没有你到不了的地方,医馆你敢闯,荆国你敢去,如今赵国,你也如此来。” 楚明轩看着苏言说:“只是这次,你没有睡,装睡也没有。” 苏言想起从前,心中有些难言之感,她说:“因为我再也不用,这赵国是我师兄的地方,有他所安,也必有我所安。” 楚明轩点点头:“那便好。” “啪”灯芯发出了爆裂之声,苏言看着楚明轩说:“我如今虽然在师兄这里,可总有一天是要回荆寻那里的,她不曾给我休书,所以我注定是他的妃子,所以你我......” 苏言是想告诫楚明轩,自己不管和荆寻怎样,注定都是荆寻的人,实在不能喝楚明轩在扯上意思关系,只是想起当日自己央求楚明轩带自己走,她有有些愧疚。 楚明轩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勉强在一起,你会快乐吗?荆国是小国,总有一天会被灭,就算能苟活几年,荆寻那病怏怏的样子,只怕也挺不了几年,你何必如此。” “那你又何必如此?”苏言反问道:“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中,可我终究是荆寻的人。” 楚明轩微微抬眼,看着苏言:“那就是说,若你不是荆寻的妃子,你便会接受我吗?” 苏言一怔,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想过,本该摇头的,可苏言不知为何,却心有犹豫,她笑了笑说:“或许,我会思考一下......” 楚明轩听得此言,有些疑惑的抬起头,他看着苏言,也是一笑:“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荆寻会成为我的大敌,若是如此,早知道我就不该放任与他,而是应该灭了他的荆国,杀了荆寻,以绝后患。” 苏言不知道楚明轩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不过看着楚明轩这一张冷脸,很难想到他实在开玩笑,苏言急忙说:“不行,你答应过我的,不管将来如何,定要放荆寻一条生路。” 楚明轩挑了挑剑眉,点头说:“我答应过你,不会食言,只是你以后怎样打算?” 苏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天下这么大,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如今能在这里一时,我便留在这里一时,可终究荆国才是我的王城。” 楚明轩看着苏言,良久才说:“可如此做,一点意义也没有,我喜欢你,我相信你心中也是有我的,既然这样,为何要如此疏远,我不甘心。” 苏言正在挑灯芯,闻听此话,手不由得一颤,那灯芯跟着也挑动了一下,苏言放下镊子说:“是啊,我似乎真的喜欢上你了,在我心中......” 话未说完,楚明轩忽然起身抱住了苏言,苏言一怔,感受着楚明轩的温度,苏言慢慢的抬起手,也抱住了楚明轩,楚明轩轻声说:“这次我绝不会让你放开,谁也不能。” 苏言听得此言,一时间五味陈杂,她点头说:“是啊,是啊,初遇到你的时候,我十六岁,如今已经十八岁,总算值得了。” 月光依旧朦胧,有些云气聚拢,将月光遮挡,月光之下,油灯之畔,一对男女,心情正好。 不多时,灯芯又有些昏暗,苏言挑了挑,然后问道:“你在此处打的什么仗?” 楚明轩笑了笑:“总归是一些政事,你不敢兴趣,我也不想让你知道,只是你放心,我绝不会攻打赵国。” 苏言点点头:“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不问,过些时日,我自会去荆国,让荆寻废了我,还我一个自由之身,我只是担心......”苏言只担心一点,那便是荆寻的病,当年她愿做荆寻的妃子,为的也只是给荆寻看病,如今已经许久没有看过荆寻,不知道他的伤病怎样,想到此处,苏言只觉得自己很是自私,为了自己幸福与否,便将荆寻撇在一边,甚至不管他的生死,苏言眉头一皱,再不说话。 楚明轩看到苏言的样子,便能猜到苏言的想法,他说:“你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对于荆寻,你不忍心,只是他的病并非因你而起,不管你治不治,他总是一样,你不必为此自责,你已经仁至义尽。” 苏言点头:“我知道,该怎样,我自由分寸。” 楚明轩叹了口气:“那便好。” 说着,他回头朝着外面看了看,苏言说道:“今日已晚,我不便留你,咱们后会有期。” 楚明轩点点头:“相信,咱们很快便能再次相见。” 说着,他便走了出去。 ------------ 第四章 山间景 更新时间:2013-04-15 二日。 江瑶清早起床,便去找苏言。 时已秋日,苏言早早起床,便起身去翻看医书,昨夜睡得晚了,今日起来,还有些困倦。 苏言虽然拿着书,佯做一副看书的样子,只是她的满目都是楚明轩昨夜的样子,柔情似水,温婉如玉。 江瑶一早便去了苏言的院子找苏言,苏言看得有些入神,病没有看到江瑶前来,江瑶看着苏言看的认真,便轻声说道:“苏姐姐。” 苏言看到江瑶,便笑了笑,放下书说:“怎么今日空闲,来到我这里?我倒是没有发现。” 江瑶一笑:“方才看你正在恍神,在想什么?” 苏言低下头,不敢让江瑶看出她的心事,这才说:“没什么,不过是在想一些医理,想得入了神。” 江瑶听着苏言的话,更是一笑:“想的脸都红了?” 苏言闻听此言,头更是低,她急忙转移话题:“近来天气烦热,倒也没有什么,今日瑶儿来,正要我有些事情,想要问瑶儿。” 江瑶有些疑惑的说:“问我?从来都是我想苏姐姐问事情,到不知有什么可以让姐姐相问的。” 苏言思索了一下,这才问道:“若我让荆寻废了我,他可会同意?” 江瑶一怔,眉头深蹙,看着苏言,苏言觉得自己问得唐突了一些,不管如何荆寻是江瑶的表哥,江瑶总是心向荆寻的,想到此处,她便说道:“你可记得,我成亲之时,你说我若是不愿,你可以帮我逃离。” 江瑶面色有些沉抑,她说:“你真要如此吗?你是医者,该是知道,表哥命不长久,你既然做了他的妃子,那就该一世都是他的妃子,如今表哥许你在此,你真打算一生不再回荆国了吗?” 苏言心头一颤,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自私,自己说过要帮助荆寻治病,可自己并没有,反而让荆寻为自己出兵江国,对于荆寻,实在亏欠太过,只是楚明轩呢,自己已经答应他,要和荆寻断绝关系,若是如此犹豫,也对不起楚明轩,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烦躁,只觉得自己太犹豫不决。 江瑶看着苏言说:“苏姐姐,你不回荆国了,是吗?” 苏言摇摇头:“不,荆国还是要回的,有些事情,必定要说清楚,我躲在这里算什么,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江瑶看着苏言的样子,小声问道:“苏姐姐,是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 苏言一惊,抬头看着江瑶,苏言这个样子,让江瑶确定,苏言的确是有喜欢的人,想到此处,她就问道:“那人是楚明轩?” 苏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问道:“若是他,怎样?” 听着这口气,苏言的确是喜欢上了楚明轩,江瑶虽然早已想到,可听到苏言这么说,还是有些感触,她说:“姐姐若已经决定,我自然诚心祝福,只是楚明轩面色总是冷淡,他心中想着什么,我们谁都无从得知,他太过于隐藏自己,让人捉摸不透,姐姐还要小心才是。” 苏言看着江瑶问道:“你不恼我吗?” 江瑶轻声一笑:“我连自己的感情,都自顾不暇,又有什么资格去品评旁人的感情,姐姐至少能看到自己的心,而我,看不到我......” 江瑶叹了口气,苏言握着江瑶的手,瑶儿,许是你不喜欢师兄,所以才烦恼,又许是,你已经喜欢上师兄,只是心中不知...... 平静的时光,过的很快,快的苏言都不想去数,只觉得约是过了一个月。 边境上有些消息传来,说楚明轩连克宋国几座城池,又得了许多地盘,苏言不知道这杀伐有什么意义,就算胜了又能怎样,难道真能统治天下?苏言不懂,也想懂。 午后。 已经到了深秋,夜晚似乎变得更长,白日变得有些短促,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窝在房中看书,赵凌看她无事,便带着他去了赵宫边陲的一处山林。 赵凌说那是一个绝好的地方,让苏言一定要去,苏言看着赵凌的样子,便没什么兴趣,只是看着赵凌那渴望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拒绝,她便点头答应下来。 路上赵凌只说那个地方如何如何好看,苏言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赵凌觉得好看的地方,那多半是不好看的,就像赵凌喜欢的小说,苏言也觉得很不好看,他看的小说都是一些中年男子,拯救情感危机和婚姻危机,实在让苏言喜欢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们便到了一处山水地界,只见一条河流从山上一泻而下,山上草木繁茂,青葱翠绿,其中竟然还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河流下游是一汪湖水,湖水澄澈,其中可见鱼儿三三两两的游动,赵凌指着前面说:“言儿你看,这里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像咱们医馆,你说我要是在这建一个医馆,有没有人来看病?怎么样,有没有很惊喜?” 苏言听着赵凌这絮絮叨叨的言语,还是没什么反应,她“啊?”了一声说:“那个,我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像咱们医馆......我是有被惊到了,可没有喜......” 赵凌还想接着说,没想到被苏言的几句话给打消了积极性,他说:“不是......你没有兴趣啊,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很高兴呢......” 苏言拍了拍赵凌的肩膀,安慰着说:“师兄,你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总的来说也挺不容易的了。” 赵凌似乎没有理会苏言,他说:“对,就这么决定了,我一定要在这里开一间医馆,然后闲着,就不让别人看病。” 苏言:“......” 赵凌说想要在这里开医馆,并没有开起来,不过苏言无聊之下,这里倒成了解闷的好地方,她便有时会在此处,看看这里的景色,聊以打发时光,也能避一避诸多烦事。 几日后,傍晚。 落叶纷飞,飘落在湖水之中,苏言伸手接过一片落叶,向前看去,夕阳余晖,倒影落在湖水之中,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一个人看景,有什么意思?”旁边有声音响起,苏言心中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朝着此处而来。 楚明轩穿着一身黑色裾衣,左手握着一把宝剑,右手拿着两根干柴,眼波如水,剑眉星目,魁梧轩昂,此刻正有些笑意的看着苏言。 苏言知道楚明轩总会来找自己,可却没想到楚明轩能找到这个地方,如今自己闲来无事,有人陪伴,便是最好,她便起身看着楚明轩说:“你怎会来到此处?” 楚明轩走了几步,坐在苏言身旁,苏言轻声一笑,也坐了下去,楚明轩说:“明日便要回楚国,今日过来看看你。” 苏言点点头,忽然想起许久以前,楚明轩曾经和自己一起赏看过一番美景,她便指着前面说:“如今我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便将这一池秋水,连同这星辰,送你赏看。” 楚明轩笑了笑,看着前面,点点头:“这里的确是个好的所在。”说着,他便将两根干柴插在地上,然后用力的摊开手,他的手上立刻出现明黄色的火焰,他稍一用力,那火焰倒飞出去,点燃了干柴,四周便亮了起来。 楚明轩看着苏言,问道:“只是你就打算一直在这里了吗?” 苏言眉头一皱:“我自然不想,只是如今,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楚明轩看着苏言说:“我想让你和我一同回楚国,不知你可愿意?” 苏言一怔,未见楚明轩时,确实有些话想对他说,可是如今,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她想了一下,才说:“我想,可惜不是现在,我总得回荆国一趟,等到回到荆国,见过荆寻,方才安心,过些时日,我师兄便要和瑶儿成亲,我总要在的。” 楚明轩看着苏言说:“你若是相见荆寻,有的是方法,何必等上一时,再等一时,你在逃避,你不想见他?” 苏言眉头一皱,良久点点头说:“不想,如今我还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面对荆寻,有些话,总是难以说出口。” 楚明轩叹了口气:“我在楚国,你若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前来找我。” 苏言轻声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情,在这乱世之中,最无事的便是我。” 说着,她慢慢前面,此刻日已西沉,月亮不知何时露出头来,月光照在湖水之中,更显澄澈,湖面波光粼粼,偶尔有风吹动,树林之中发出了“沙沙”的声音,楚明轩看着苏言叹了口气:“我真想知道,你平日里都在想什么。” 苏言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发出了一声“救命”。 声音不近,却听得很清楚,苏言急忙回头看去,楚明轩也回头看去,只见远方月影之中,正是一个男子和一只黑熊较量,男子似乎已经受了伤,体力难支,倒在地上。 苏言惊了一惊,急忙对楚明轩说:“那人好像打不过黑熊,快去救救他。” 楚明轩眉头一皱,看着苏言:“荒郊野岭,怎会忽然有人在此,你不觉得奇怪吗?” ------------ 第五章 成亲难 更新时间:2013-04-16 夜风徐徐,吹动着二人。 苏言看着前面一人一熊,顿时有些疑惑。 其实这地方会忽然出现人,苏言也不知道,这夜晚怎会有人忽然在此,她说:“我也不知,不过我是医者,知道人命可贵,就算此人并非善人,总要先救救他再说。” 楚明轩点点头,拔出了手中的宝剑,然后祭起宝剑,朝着那人而去。 苏言看在眼中,也便急忙赶了上去。 此刻楚明轩已经赶到那人和黑熊的面前,黑熊此刻正要攻击那人,楚明轩祭起手中的剑,挡在黑熊前面,一道淡蓝色的剑光闪过,那黑熊的爪子用力的抓在楚明轩的剑上,楚明轩硬生生的将那黑熊的攻击挡过。 那黑熊一攻不上,顿时有些发狂,它怒吼了一声,便朝着楚明轩而去,那人此刻力气耗尽,瘫软在了地上,苏言此刻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看去不过二十多岁,眉目之间有些硬朗之气,他身着一身锦绣华衣,头戴鎏金冠玉,他的腿被那黑熊抓伤,此刻留下了殷红的血。 苏言问道:“你怎么样?”边说边去看那人的伤口,那人眉头一皱,向后退了几步,苏言轻声一笑:“何必如此戒备?我是大夫,你若不立刻清理,小心你这腿废了。” 那人眉头一皱,点了点头,顺从的将受伤腿的那条腿的衣襟撕开,月光明朗,苏言看了看远处的楚明轩,只见楚明轩和那黑熊较量,也占了上风,苏言看到此处,便安心下来,帮助那人清洗伤口。 伤口处血肉模糊,甚为恐怖,苏言撕下自己身上的衣襟,帮那人止住伤口,之后她便将衣襟缠在他的腿上。 伤口有些疼痛,那人喊了一声,苏言此番前来,并没预料到如此之事,因此也不曾备药在身上,这时,远处发出一声嘶吼,那只黑熊已经完全被楚明轩驱赶走。 楚明轩收了剑,便朝着苏言而来。 此刻苏言已经帮那人清理好伤口,楚明轩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苏言摇摇头:“我身上没有祛伤的药,不如将他先安置在宫中,宫中什么样的药都有,定能让他快些康复。” 楚明轩点点头,那人有些疑惑的看着苏言:“宫中?你是赵宫的人?” 苏言“嗯”了一声,那人眉头一皱,有些抗拒的说:“不用劳烦二人,我不回去赵宫。” 苏言摇头说:“若是不去,如何为你擦药,你这腿伤,何日才能好?” 那人有些果决的说:“若让我去赵宫,我到宁可死在这里。” 楚明轩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人为何如此抗拒赵宫,他有些不解的看着苏言,苏言却轻声一笑:“方才我看到你身上带着一块玉佩,玉佩上镌刻王宫样式,想来你也是赵宫的王室贵胄吧。” 那人一惊,有些害怕的说:“你,你......” 苏言看着那人的样子,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又笑了笑:“你如此抗拒,说明你虽是王族,如今却难以进入赵宫,你怕见到赵宫的人,也不想见到赵宫的人,若是我没猜错,你便是赵国的前世子,赵子峰。” 那人听得此言,更是惊异,便朝着后面推了几步,苏言猜的不错,他正是前日被废的世子赵子峰,赵子峰被废后并不甘心,他也有些许多忠心之士,赵子峰便经常盘踞在赵宫四周,等待时机,总想着有一日可以继续做王。 如今赵子峰被两个人看到,难免会有些害怕,尤其苏言看去甚是聪明,赵子峰只怕自己的事情被苏言知道,只是如今行动不便,自己在他们二人手中,楚明轩武功高强,若是硬来,自己绝不是对手,他不知道苏言和王室有何关系,也不知苏言心向何处,心中难免焦虑。 楚明轩看了看赵子峰,轻声一笑:“废世子?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哦,我知道了,定是你被废之后,心有不满,如今想要起兵造反,在此查看时机。” 赵子峰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我旧时之处,替父王祭拜一下。” 楚明轩“哼”了一声:“我听说过你的名声,听说你纨绔不学,不忠不孝,如今非年非节,你会祭拜父王,到底是传闻有错,还是你另有企图?” 说着楚明轩就拔出了手中的宝剑,然后插在地上。 赵子峰如今行动不便,他没想到刚刚摆脱了一个危机,如今又有新的危机,赵子峰眉头一皱:“你杀了我吧,今日我不会跟你走,也不会和你说任何事情。” 楚明轩点点头,拿着剑说:“那我就杀了你。” 说着,一把剑已经朝着赵子峰而去。 赵子峰顿时有些害怕,他向后退了几步,然后惶恐的闭上了眼睛。 那剑到喉间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有些害怕的睁开眼睛,只见苏言握住了楚明轩的手腕,苏言摇摇头说:“算了,别吓他了。” 楚明轩抬眼看着赵子峰,然后点头说了句:“好”。说着便将剑收回了剑鞘。 楚明轩对着赵子峰说:“以后若我还能在这里看到你,那下次,定会杀了你。” 说着,他就扶起苏言,两个人朝着远处走去。 夜沉沉,苏言回头看了看赵子峰的背影,然后说:“被你这么一吓,他只怕再也不敢来了。” 楚明轩摇摇头,面色有些沉抑的说:“我没有吓他,今日若不是你阻止,我定会杀了他,我总觉得,他今日不死,以后必有后患。” 苏言看着楚明轩:“你便是如此,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楚明轩轻笑一下:“可如今,我不是为你改了许多吗?” 苏言也笑了笑:“如此我真是受宠若惊。” 有些风吹动着两个人的衣服,楚明轩伸手揽过苏言,苏言心中一暖,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不知不觉中,时间又过了一月。 初冬时节,天气更是凉。 百花凋敝的时节,只有梅花悄悄绽开,翘首傲寒。 两个月的婚约来的快了些,起码江瑶这样觉得,她和两个月前一样,并没有喜欢上赵凌,而赵凌似乎也和两个月前一样,每天都盼着成亲的日子。 不过江瑶的心境,倒是好了许多,没有从前的浮躁,既然答应了要嫁给赵凌,那总要遵守的。 大红的嫁衣很快就做好了,放在了江瑶的房中,后日便是吉日,赵凌要和江瑶成亲。 苏言走进江瑶的房间,正看到江瑶在擦拭着自己的宝剑,江瑶扎着发髻,看去很是利落,只是她不施粉黛,并没有想要成亲的意思。 苏言看着江瑶并没有发现自己,她便说道:“瑶儿?” 江瑶听得声音,看着苏言,急忙放下剑说:“苏姐姐,你如何来了,我正想找你。” 苏言笑了笑,坐在江瑶身边:“我来自是看看你,后日便要成亲,想看看你今日如何,却没想到,你似乎并未准备,只是不知,你找我有何事情?” 江瑶掏出怀中的一封信说:“这是我表哥给你的书信,已经在我这里几天,本想早些给姐姐,又怕姐姐看了徒增烦恼,所以几日来,总是有些犹豫。” 苏言看着那信问道:“那现在你怎么又想给我了?” 江瑶叹了口气:“我怕......我怕以后没有机会顾忌你们的事情......” 苏言一怔,看着江瑶,江瑶急忙看着那信说:“表哥不知想要说什么,姐姐快看看,若是不看,我便帮姐姐看了。” 苏言点点头,将那信拆开,只是拆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有些胆怯,她停下手说:“瑶儿,我想......我想改日在看,今日我是为你而来,我想看看你,快要成亲之人,不知你如今怎样。” 江瑶抚了抚搭在肩上的发丝说:“我很好,嫁给王是所有人都想的事情,再说我早已经答应赵大哥,如今我没什么可说的,便等后日成亲吧。” 苏言眉头一皱:“看来这两个月,似乎也没有让你喜欢上我师兄,如今便要嫁给他了。” 江瑶“嗯”了一声:“我今年十九岁,早该到了成亲的年龄,只是因为我大哥,所以一直没有成亲,当年我大哥答应我,若是他当上江侯,便给我许一门好的婚事,如今她当上江侯,我也有了一门亲事,便是最好的结果。” 苏言似乎没有仔细听江瑶后面的话,一门心思都是江瑶说她“十九岁”,苏言叹道,果然比我大,这一声“苏姐姐”叫得我真心虚啊。 正想着,江瑶看到苏言在发呆,便唤了声:“苏姐姐?” 苏言爽快的答了声:“嗯。”她看着江瑶的样子,便说道:“瑶儿,你若还不想嫁给我师兄,我自会和我师兄说的清楚,总不能让你这样过一生。” 说着,她便朝着外面走去,刚走一步,冷不防江瑶一把抓住苏言的袖子说:“苏姐姐,当初是我答应嫁给他的,如今怎能反悔,不管如何,我都会嫁给他。” 苏言一怔,看着江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第六章 祭祀路 更新时间:2013-04-17 夜晚。 凉风徐徐,时已入冬,寒风有些刺骨,凛冽如刀。 苏言走到了赵凌的房间,却见赵凌的房间外面烛火明灭,光芒之下,正映出赵凌的影子,苏言想要告诉赵凌,江瑶并不喜欢他,让他放弃和江瑶成亲,只是本来硬气的话语,到了如今,竟然有些语塞。 苏言思索了一番,总是觉得,既然江瑶已经答应了此事,那自己在多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是江瑶并非真心答应,苏言只觉得甚是踌躇。 思索了好一会儿,苏言还是敲了赵凌的房门,门里面传来了声音:“门没关,进来就是。” 苏言舒了口气,推开了房门。 苏言看着赵凌,赵凌正拿着一卷竹简,似看非看,烛火之下,赵凌的身影在烛火下忽明忽暗,苏言鲜少能看到赵凌如此样子,她思索了一下,说了句:“师兄......”赵凌看了看苏言,便说道:“言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只是今日再说,不都有些晚了吗?” 苏言点点头:“是啊,确实有些晚了,只是无感之情,你真的喜欢吗?” 赵凌眉头一皱,放下竹简说:“我不喜欢,可你让我怎么办?如今赵国人人都知,国君要纳后,难道说说便算了吗?瑶儿也说想要和我成亲,我喜欢她,很喜欢她,除了我,没人能这样喜欢她,她嫁给我,我定要让她一生过好。” 苏言低下头说:“今日我本以为,你若是心有犹豫,我定会劝说你,让你不和她成亲,只是看你如此坚决,我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只记住一句,这个世上对瑶儿好的人不止你一个,江佑辰对她也是百般的好,你若要让她幸福,须得要比她江佑辰对她还好。” 赵凌一怔,他“嗯”了一声:“你放心,我定会让她快乐。” 苏言点点头,只是她虽然点头,可并没有放心下来,她叹了口气:“沉夜已深,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她便朝着外面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赵凌忽然说了句:“言儿。” 苏言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赵凌。 赵凌轻声问道:“言儿,你可觉得,我有些自私?” 苏言点头,干脆的说:“是。” 赵凌放下书说:“那是因为,我从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我喜欢瑶儿,真的很喜欢,我不想放弃......你可能明白吗?” 苏言一怔,低头说:“你说这些,我从前是不懂的,可如今,我能明白一二......” 说着,她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又是一阵寒风吹来,赵凌低下头去,风将他的发丝吹散,手中握着的竹简,竟被他生生拗断。 二日,清晨。 赵凌本想成亲,可如今到了冬日,该是祭祀的时候。 百官一致建议,希望赵凌能去轩辕山祭祀,祈求上苍垂怜赵国社稷,明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赵凌虽不是什么明主,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便答应下来,挑了个好时辰,准备去祭祀。 赵凌和江瑶的婚事,因此而搁置下来。 丫鬟们在江瑶的房间,随时准备为江瑶梳妆,可江瑶并没有如此心思,只是在房中无所适从。 丫鬟们想要劝阻江瑶,便听得有人说:“参见主公。” 江瑶抬头看去,只见正是赵凌朝着此处而来,江瑶急忙起身,对着赵凌说:“参见主公。” 赵凌眉头一皱说:“你非要如此生分,如此对我?” 江瑶抬头看着赵凌,低声说:“妾不敢。” 赵凌忽然觉得有些生气,她攥了攥拳说:“你不想和我成亲是吗?” 江瑶听的此话,先自笑了笑,她说:“我的确不想,只是如今比从前好多了,我定会嫁给你。” 赵凌听得此话,只觉得有些难言,他有些生气的伸手钳住江瑶的下颚,江瑶有些疼,可还是没有说话,赵凌的手颤抖了一下说:“好,那明日咱们便成亲,将来不管如何,你都不能后悔。” 江瑶点点头:“你放心,我绝不会反悔。”赵凌没有说话,江瑶抬起眼,看着他说:“可我不爱你。” 赵凌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压不住火的人,可今日他真的有些生气,他抬手说:“那你便梳妆打扮吧,不管我何时回来,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和你成亲。”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 江瑶看在眼中,有些平静的说:“恭送主公。” 江瑶本以为今日能拖过一天,只是赵凌已经留下口谕,祭祀之事,今日便能完成,不管多晚,今日吉日,都要和她成亲,江瑶在没有什么理由,便对着几个丫鬟说:“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些为我梳妆吧。”说着,他便伸手解开系在青丝上的绿萝发带,随着她解开,一头发髻飘落而下。 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急忙手脚麻利的为江瑶梳妆。 刚梳洗了一会儿,苏言便走了进来,她看着丫鬟们正在为江瑶梳头,便接过那梳子说:“你们去准备胭脂,我来帮她梳头。” “是。”几个丫鬟顺从的走了出去。 江瑶看着苏言说:“苏姐姐。” 苏言帮江瑶梳头,然后说:“既然决定要嫁,便不要总是如此,不然你心中不悦,师兄也委实难安。” 江瑶低声说:“我也想高高兴兴的出嫁,只是已经如此,我和赵大哥注定要做冤家,我们实在难以好好的在一起,这一生,都无法了......” 苏言将梳子放在桌上,然后将桌上的一串淡蓝色水晶珠链拿起,慢慢的戴在了江瑶的脖颈上,有些寒风吹来,苏言微微向外看去,只见外面竟然有些雪花飘落,苏言轻声一笑:“你瞧,下雪了。” 江瑶隔窗看去,只见雪花由小变大,如今竟似鹅毛一样,在风中摇曳。 江瑶眉头一皱:“冬日的第一场雪,竟然这么随便的落下,今日赵大哥去轩辕山祭祀,如今雪势变大,只怕没多久山上便会被积雪覆盖,雪天路滑,也不知赵大哥此行能否顺利。” 苏言轻声一笑:“瞧,你还说你不关心他,那为何如今这么在意,瑶儿,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猜,你该是已经喜欢上我师兄了。” 江瑶心中“咯噔”一跳,她回头看着苏言,苏言说:“只是,你尚不可知......尚不想承认......” 江瑶低头说:“是啊,如姐姐所说,许是我真的已经喜欢上赵大哥了,可我不知为何,我心中还是有些退缩......” 苏言撩了撩江瑶的发髻,然后笑着说:“这个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有人疼爱,便是这个世上,最最幸福的事情,瑶儿和我都曾经得到,我愿意珍惜,不知瑶儿愿意珍惜吗?” 江瑶看着苏言问道:“这个世上,疼爱姐姐的人许多,可惜我大哥和我表哥都没有福气,姐姐终是选了楚明轩。” 苏言想起楚明轩,这个人有些冷淡,又有些柔情,不管怎样,总是让自己温暖,这种感觉和江佑辰不同,也和荆寻不同,江瑶问道:“那姐姐想要怎样?” 苏言低头说:“等你们成亲以后,我便去荆国找荆寻,然后......然后我再去找楚明轩。” 江瑶点点头说:“姐姐不管做什么决定,我都是支持的。” 苏言叹了口气,看着外面的雪花,一时间有些叹息。 午后的时候,雪并没有停,苏言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这种感觉,平日里不曾有过,就在这时,外面忽然有侍卫走进,看着江瑶说:“禀娘娘,主公方才祭祀完成,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伏击,如今情况不明,宫中无主,小人们向娘娘请示,该如何,还请娘娘裁定。” 江瑶一惊,起身说道:“伏击,何人伏击?” 那侍卫摇摇头说:“如今并不知道。” 苏言听得此言,更是着急,她的心“咯噔”一跳,然后说:“裁定什么,快发兵去救,不管如何,今日一定要让主公平安归来。” “是。”那侍卫走了出去。 江瑶有些担忧的看了看苏言,苏言皱了皱眉头,心中顿时有些焦急,她摇摇头说:“放心吧,师兄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他在医馆救人无数,此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逢凶化吉。” 江瑶点点头,看了看外面,只见风雪漫卷,此刻刮向了房间之中,江瑶轻声说:“希望没事。” 苏言虽然在安慰江瑶,可她心中更是担忧,赵侯祭祀,如此大事,有何人胆敢伏击,是为财还是为了更大的事情,普通马贼是绝不敢如此的,到底是何人,苏言心中顿时乱遭遭的。 风呼啸着,刮得树枝颤抖,雪已经积了一层,此时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若不是马贼,那便不是为了钱财,那到底为何会伏击赵凌? 苏言心中“咯噔”一跳,忽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是在赵宫外面,自己和楚明轩所救的一个青年,只怕他和赵凌的仇怨最深。 那人,叫做赵子峰。 ------------ 第七章 赵宫变 更新时间:2013-04-18 苏言从没觉得时间如此慢。 直到第二天,终于得到了消息,跟随赵凌祭祀的大臣死伤惨重,玉王也以身殉国,而赵凌身受重伤,在混乱之中跌入山崖,只怕如今凶多吉少。 苏言听得此话,更是焦急,她让人继续搜寻,不管如何,也要找到赵凌,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见到他的尸首。 江瑶颤抖了一下,有些想哭,可是泪到眼前,却又有些难以哭出,江瑶握着苏言的手说:“苏姐姐,此事全都怪我,我不该和他负气,不该如此抗拒和他成亲,若是今日我知道他平安无事,我定会欢欢喜喜的嫁给他。” 苏言听得此言,不禁更是难过,江瑶的手有些凉,苏言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没事,她勉强的笑笑说:“师兄听见这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江瑶低下头去,再不说话。 苏言走到门口,风雪有些大,她打了个寒颤,看着天地之间都是一片皑皑白雪,草木银装素裹,都已凋零,偶尔有风吹动树木,树上的雪花抖落下来,苏言再也忍不住了,便朝着前面大声喊道:“师兄,你听到了吗,瑶儿说她要欢欢喜喜的嫁给你,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别躲了,快出来吧。” 苏言说完,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风呼啸着刮过,将苏言的话吹散,苏言依着门框,总希望赵凌能够听见,能够回来,告诉他一切都是自己的玩笑,只是不管如何,院落之中,还是空空的,无人前来。 就在这时,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有许多侍卫拿着兵器走了进来,苏言一怔,看着这些侍卫,没过多久,侍卫便已经将这小院包围,一个统领穿着铠甲走了进来,他看了看两个人,便对着手下说:“将她二人带走。” 苏言如今相信这事,是有八九是赵子峰做的,此刻江瑶走上几步,拔出手中的长剑,厉声喝道:“我看你们谁敢?” 苏言眉头一皱,看着怒气正盛的江瑶,这些侍卫足有几百人,看去都身手不凡,江瑶就算武功高强,都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她当下握住江瑶的手腕说:“瑶儿,别冲动,今日你能打过一人,打过十人,可你能打过百人千人吗?” 江瑶一怔,看着苏言,苏言说:“我们如今不知情况,便跟他们走上一遭,很多事情,你不想知道,我却还想知道一下,不然我定会死不瞑目。” 江瑶攥了攥那剑柄,说了句:“苏姐姐......” 苏言帮江瑶将剑插回剑鞘,然后说:“走,如若非要鱼死网破,我定会陪你同下黄泉。” 江瑶点点头,有人走上,想要钳住两个人,苏言挣脱开说:“我自己会走。” 赵宫,大殿。 一个男子坐在大殿的王座之上,侍卫们用力的按下苏言和江瑶的身子,然后说:“大王在上,还不快向大王磕头。” 苏言抬头看去,只见王座上,是一个男子,这男子身着一身华贵锦衣,头带凤翅金冠,双眸翦水,熠熠生辉,眉宇之间,总是有些邪气。 苏言一惊,这人果然便是赵子峰。 赵子峰握着一把鎏金匕首,有些戏谑的说:“苏大夫,咱们又见面了。” 苏言当日只说自己是大夫,并没有说自己的姓名,看来这赵子峰定然是在赵宫盘查许久,想到此处她轻声一笑:“是啊,我以为咱们前日一别,便是生离死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能相见,不过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我都已经调查的如此详尽。” 侍卫们看着苏言下跪,便说:“快些给大王跪下。” 苏言看着赵子峰说:“大王?何人让你做大王了?” 赵子峰对着侍卫说:“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恩人面前,我还没下跪,怎能让她给我下跪,你这不是陷我于不忠不义吗?”苏言使劲的“哼”了一声。 江瑶有些不明的看着两个人,赵子峰走下王座说:“可后悔吗?后悔那天救寡人。” “大夫的本职便是救人性命,就算是个恶贯满盈之人,我也会救,这个世上存有天理,人在做,天在看,你总有一天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苏言抬头,看着赵子峰,一字一顿的说:“付出代价的。” 赵子峰轻轻击掌,然后笑道:“说得好,寡人也觉得寡人总会付出代价,但我不怕,黄泉路上,总少不了人陪我。” 苏言一惊,忽然想起了赵凌,她问道:“我师兄呢,他现在怎样?” 赵子峰听得此言,顿时狂笑,他边笑边说:“赵凌,那个不中用的家伙,你看看他,哪有一点做王侯的样子,若让他长久做这个王,那总有一天,赵国会败在他的手上。” “他是赵侯,他如何治理,于你无关吧。”苏言几近咆哮的吼道。 赵子峰走下王座,用匕首轻轻的撩了撩苏言的青丝说:“你说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吧,其实我也很想见见赵凌的尸首,只是如今,我也没有找到,你说的对,此事的确和我无关,我也没想杀他,是他自己,非要坠入山崖,尸骨无存的,让他的师妹如此忐忑,也让我这王做的不安。” 苏言本已经死心,听着赵子峰这话,忽然又有些希望,没有找到尸首,那说明还不知赵凌是否已经死了,想比于赵凌死了,苏言倒乐意相信赵凌还活着世上。 只是他若是活着,现在又在何处? 赵子峰用匕首托起苏言的下巴,苏言感受着匕首的冰凉,一时间不敢乱动。 江瑶被两个侍卫制着,一时间动弹不得,她说:“放开苏姐姐。” 赵子峰听着江瑶的话语,便对着苏言问道:“那是何人?珠玉翡翠,胭脂含黛,似要出嫁一般。” 苏言不卑不亢的说:“她本来就要出嫁,如今我该叫她一声‘嫂嫂’,若不是你,她已经和我师兄成亲了。” 赵子峰“啧啧”的说:“那真是可惜了。”说着,她放开了苏言,背过身子说:“你走吧,寡人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不杀救命恩人,寡人放你一条生路,只盼你不要管赵国的事情。” 苏言一怔,没想到赵子峰会放了自己,瞥眼看去,只见江瑶还在挣扎着,苏言当下说:“你放了我,我自然乐意,只是今日,求你也放了她,如若不能,便用我的性命去换她的。” 说着,她就看着江瑶。 江瑶一惊,急忙说:“不行,苏姐姐。” 赵子峰轻声一笑:“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这个女子,既然本来就是要做王后的,那王是谁,无人大碍,今日吉时,我便让寡人和她成亲。” 苏言看着赵子峰,目光凌厉的说:“我却非要和你谈条件,放了我们于你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你若能放了我们二人,将来我还会再救你一命。” 赵子峰听得此言,“哈哈”一笑:“你以为还会再有如此机会吗?” 苏言抬起头说:“有。” 赵子峰冷哼几声:“你这女子可真有本事,阶下之囚,还敢口出狂言。” 苏言点头,干脆的说:“我如今一无所有,没什么不敢的,只是你,你有本事放我们吗?” 赵子峰攥了攥那匕首,然后朝着前面掷去,那匕首正插在苏言面前,苏言惊了一惊,只怕稍不留神,就要被这匕首丧命,苏言虽然害怕,可面色之上,还是淡淡的。 赵子峰一展袖袍说:“来人,送她们离开。” 苏言看了看江瑶,只见江瑶还是有些激动,苏言眉头一皱,朝着江瑶摇了摇头,江瑶看在眼中,低下了头,再不说话。 赵宫外面。 雪势愈大,江瑶看着那宫门,愤恨的说:“若是赵大哥有什么好歹,我定要杀了他。” 风雪有些大,苏言紧了紧衣,抬头说:“唯今之计,还是先找到师兄。” 江瑶皱了皱眉,朝着远处喊道:“赵大哥,你在哪里?” 苏言低头轻声说:“虽然我不想如此想,可我觉得......我觉得师兄十有八九已经遇害了......”说着,她便跪在地上,看着远处。 江瑶摇摇头,焦急的说:“不会的,不会的......苏姐姐,一定不会的......” 苏言低下头,稍一攥拳,拳头里便满是雪,有些凉,可再凉也凉不过心。 江瑶看着苏言不说话,便说道:“苏姐姐,你说话啊,赵大哥一定不会有事。” 苏言抬起头,情绪有些激动的说:“我也不想这样想,可如今我的确是找不到师兄,况且你也听到了,师兄已经掉落山崖,你以为人人都能在山涧之下逃生吗?师兄如今定然是凶多吉少。” 说完,她打了个寒颤,她低头说:“今日天气如此寒冷,不知道师兄会不会受冻。” 江瑶起身说:“没有看到赵大哥的尸首,我的心中,总是不死心的,我一定会找到他......一定会的......” 江瑶一深一浅的朝着前面走去,苏言看着江瑶的背影一时间心中更是难过,她低头说:“瑶儿,我的难过,定然胜过你,师兄和我从小便在一起,他是我的亲人,我也不愿他出事,可如今......如今我们一无所有......” ------------ 第八章 再相见 更新时间:2013-04-19 傍晚。 雪停了,只是寒风却兀自刮个不停,刮得苏言有些站立不稳。 路有些湿滑,苏言和江瑶走的都有些艰辛,苏言只觉得周身有些发热,许久以前,苏言便受过重伤,从此以后,她的身子,便有些虚,如今身上的高热加上心中的痛苦,让苏言有些吃不消,苏言知觉眼前一黑,身子便倒在了雪地之中。 江瑶看到此处,急忙回头朝着苏言而去。 只是江瑶还未到苏言身边,便有人先扶起了苏言,那人有些焦急的说:“你怎么样?” 声音有些温婉,有些熟悉,苏言看着那人轻轻一笑:“楚明轩,就算是做梦,我的梦中也都是你......” 说完这话,她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日,清晨。 苏言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她急忙坐了起来,却看着自己躺在一间房中,房子有些素淡,房间之中安静的摆着一副茶具,两张木椅。 她方要起身,却感到自己的床边似乎有人,侧身一看,只见一个男子剑眉英朗,发髻高挑,却正是楚明轩,楚明轩此刻趴在她的床边沉沉睡去,呼吸都是那般的轻,长长的眼睫毛随着呼吸上下浮动。 她心头“咯噔”一跳,楚明轩,原来我并非做梦,原来你真的来找我了。 她这么稍稍一动,楚明轩便立刻有了感觉,他睁开眼,醒了过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这次,少了冷漠,多了柔情,苏言本来应该开心的,只是如今身在此处,想起赵凌,她便有些担忧,这一时之间,尝尽了苦辣酸甜,她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万般感受都化作了泪水,滴滴入心。 楚明轩看着苏言并不说话,他便轻声说:“赵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我便带兵来到赵国,若是那赵子峰不放你走,我定要闯一闯,他当年能在我的剑下苟活,如今能不能活下来,可就说不准了。” 苏言低头说:“谢谢你。” 楚明轩叹道:“你我之间,不必说的如此生分吧。” 苏言摇摇头:“当年也怪我的妇人之仁,若是我们不曾救他,便不会有今日之事,师兄也不会到现在还找不到。” 楚明轩捋了捋苏言的青丝说:“放心吧,赵凌定会没事的。” 苏言叹了口气,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江瑶并不在此处,她便问道:“瑶儿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楚明轩朝着外面看了看,便说道:“她去了江国,让江佑辰发兵去寻找赵凌。” 苏言点点头,正要说话,楚明轩对她说:“你放心,我也已经派兵去寻找,我就不相信,如此寻找,赵凌还能找不到。” 苏言低头说:“是啊,师兄若是活着,总该有个音讯了,就算他不信旁人,也总要告诉我,若是......”说道此处,苏言再也说不下去,她低下头,心中顿时有些难过。 楚明轩揽过苏言,轻轻的说:“不管如何,我希望你以后的困难都有我一起面对。” 苏言点点头,眼泪打湿了楚明轩的肩头。 韵含泪光,一曲轮回空成殇,前世姻缘,今生把酒尝。 无关风与月,只许落情长,到底是你欠了我,还是我拖了你,生生世世,难以还偿。 时间一过,便到了深冬。 楚宫的人始终没有搜寻到赵凌的下落,江国的人也并没有得到赵凌的消息,苏言的心渐渐的沉了下去,她知道,只怕再多的人,也搜寻不到赵凌,如今几个国家都已经贴出告示悬赏,若能找到赵凌,真金白银的赏赐,绝少不了。 重金之下,却还是没有人说曾见过赵凌,苏言只怕赵凌真的跌入山崖,连尸骨都找不到。 苏言的心情比原来平和了一些,只是想起师兄,总是难过的,也许他根本就不该做这赵国君主,若他不做,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只怕赵国后史之中,都不会留下赵凌这个君主的名字,想想实在可悲。 苏言在楚宫中已经呆了快两个月,楚明轩的后宫和从前一样,只有宛秋一位王后,楚明轩有时会在宛秋宫中留宿,白日里处理政务,间或去看苏言,对于苏言,楚明轩虽然想长久陪伴,可从没做过逾越的事情。 这日苏言正在房中看书,便看到宛秋走了进来。 万泉河从前一样,还是一般温婉贤淑,她素来节俭,因此衣服也并不华贵,只是穿着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淡扫鹅黄,看去正是素淡。 苏言急忙起身行礼,宛秋抬手说:“苏大夫何必客气,快请坐下。” 苏言点点头,温上茶,给宛秋倒了一碗,宛秋并没有心思喝茶,面容之中,有些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苏言知道宛秋为何而来,上次苏言在楚宫中本是无心而来,楚明轩尚且对她百般好,如今看着苏言似乎也有些楚明轩,只怕对于自己,更是个威胁,因此宛秋过来,便想看看苏言。 苏言看出了宛秋的局促,他说道:“我知道娘娘想说什么,我只告诉娘娘,我是荆国的王妃,总要回去荆国,不知娘娘心中可能消了些疑虑吗?” 宛秋皱了皱眉:“姑娘,我知道主公的心思从不在我这里,也知道他如今喜欢你,可姑娘呢?姑娘可喜欢我家主公吗?” 苏言别国脸,叹了口气;“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分别吗?我已经是旁人的王妃。” 宛秋低头说:“姑娘如此说,便是喜欢我家主公,若是如此,我愿意将王后之位,让给你。” 苏言轻声一笑:“我本不该在此处流连,若不是因为我师兄的事情,我是不会来到楚宫,你是楚国王后,那一生都该是,我又岂能主客颠倒。” 宛秋看着苏言说:“姑娘如此说,倒是我小气了,只是我有一事,姑娘可会答应么?” 苏言点点头:“在这后宫之中,全凭娘娘一人,娘娘说什么,在下必定会全力去做。” 宛秋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求姑娘要一张催生的方子,我在嫁入宫中已有两年,却未能产下一男半女,心中实在有些难安,便想着延楚家香火,为主公生个孩子。” 苏言眉头一皱,没想到宛秋前来,居然是向自己要催生的方子,若自己写了方子给宛秋,出了什么事情,和自己都脱不开干系,若是不给,那倒显得自己不愿让宛秋生子,真的贪恋王后之位。 苏言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好,我先为娘娘把上一脉,稍后再给娘娘开方子。” 宛秋轻声一笑:“多谢姑娘。” 不多时。 苏言提宛秋把了脉,宛秋的脉象正常,并没有什么事情,久不产子,为了什么,她也并不知道,她便写了张方子递给宛秋,宛秋正要去接,苏言有些不放心的说:“这药虽能催生,只是对娘娘的身体没什么好处,还望娘娘少吃。” 宛秋点点头,接过了那方子。 苏言看着宛秋问道:“娘娘要方子是想为楚家延续香火还是为了......为了博得楚明轩的宠爱?” 宛秋一怔,拿着方子的手也一抖,她说:“姑娘不是说和我楚宫没什么关系吗,那何必问这些事情?” 苏言点点头:“是啊,我的确没有资格问......”苏言看着宛秋,忽然想起,当日佩兰告诉苏言她的主子宛秋并没有看上去那般温婉贤淑,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苏言抬眼看去,只见宛秋身后是个新的丫鬟,眉眼之中,尽是稚嫩,苏言问道:“娘娘宫中的佩兰呢?怎么不见她?” 宛秋叹了口气:“她到了出宫的年纪,我便许她出宫,她情郎许久之前因病过世,我得知此事之后,便给了她钱财,送她回家去了。” 苏言想起佩兰,总是觉得有些可惜,如此痴情女子,却落得一声无果,她有些担心,可再是担心,如今也没有法子,宛秋拿着药方说:“多谢姑娘。” 苏言摇摇头,看着宛秋问道:“娘娘何必客气,我只是好奇,咱们楚宫中有的是大夫,娘娘为何要找我为娘娘开药?” 宛秋眉头一皱,抬眼说:“我也不瞒姑娘,我只是想知道,姑娘愿不愿意为我开这药方,也想知道,姑娘对我家主公是个什么感情。” 苏言没想到宛秋如此坦白,她便笑笑说:“那现在娘娘知道了吗?” 宛秋摇摇头:“姑娘不肯对我说实话,我无从得知。” 苏言低头一笑:“好啊,那我就告诉你,我从前对楚明轩并没有什么感情,甚至有些讨厌,可如今,我好想已经喜欢上他了。” 宛秋怔了怔,便拂袖一笑:“姑娘能对我说实话,我心中便很是感激,今日咱们谈说这话,还望姑娘不要在意,我还有别的事情,便先告辞了。” 说完,她就略一行礼,朝着外面走去。 苏言看着宛秋,也急忙行礼,此刻宛秋已经走出,苏言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别样之情。 ------------ 第九章 梅中村 更新时间:2013-04-20 深冬。 天气愈发寒冷,苏言坐在房间之中,听着外面狂风呼啸,便暖了暖汤炉,师兄赵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苏言心中开始有些绝望。 风小了一些,楚明轩便穿着裘衣走了进来,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这几日天气寒冷,我叫人给你备了几件厚衣。” 苏言叹了口气:“你若是再如此对我,只怕你的王后又该乱想了,对了,可有我师兄的消息吗?” 楚明轩摇摇头:“没有,如今已经过了两个月,只怕凶多吉少了。” 苏言如今已经平静下来,她点点头:“是啊,我心中也有此想法,只是还是不愿死心。” 楚明轩坐在苏言旁边说:“不死心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苏言知道,自己不死心,江瑶也必定不会死心,她便说:“我知道瑶儿不会死心,她和我不一样,认定的事情,一定会做下去,若是江国的人找不到师兄,只怕她自己还会找师兄。” 楚明轩“嗯”了一声:“相比于你,她更是冲动,她如今已经辞了江佑辰,自己去寻找赵凌,只是你我都知,能找到的机会,少之又少,没想到这个江瑶对赵凌,还痴情的很。” 苏言看着外面叹了口气,外面的天气灰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苏言说:“也许瑶儿不是对师兄痴情,只是她心有愧疚,师兄走的时候,瑶儿对他还冷眼相待,如今师兄生死未卜,想来瑶儿心中必然自责。” 楚明轩摊开手说:“江瑶性子烈,若是找不到赵凌,不知道他会不会找上一年,两年,一辈子......” 苏言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大雪毫无征兆的降落下来,大如鹅毛,多如柳絮,片片飘落。 苏言轻声说道:“瞧,又下雪了,这场雪下的毫无征兆,我们又岂能预料......” 随着苏言的目光,楚明轩也向外看去,雪花片片飘落,有些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楚明轩伸手接过一片雪花,笑道:“是啊,有些事情,便是这样,毫无征兆,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能给你意外。” 楚宫外,梅林中。 雪花肆意飘落,不过多久,便将地上覆盖,积雪深厚,踩在上面发出了“吱吱”的声音,梅花点点,开的火红,开的妖艳,仿若白雪之中燃烧的火焰,梅花隐藏在迷雾之中,似虚似实,如若仙境。 江瑶走在雪地之中,梅花馨香扑鼻,迷雾浓密,一眼看不到边际,江瑶本是为寻找赵凌而来,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走到这里来,只是想要退出,却发现四周都是梅林,自己依然已经迷路。 这梅林绝不会无头无边,江瑶便朝着前面走去,因为迷雾的遮挡,她看不到半里外的光景,她一边走着,一边警觉的拔出宝剑,时刻戒备。 雾气总算无毒,江瑶走的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走出了梅林,她没有功夫欣赏梅花,此刻便朝着前面走去。 风雪甚大,眼前是一个村庄,村庄白雪皑皑,此刻已经被覆盖,江瑶再走一会儿,便看到一间酒肆,江瑶此刻又累又饿,便走了进去。 风将门刮得“吱吱”作响,整个酒肆在风中也摇摇晃晃,酒肆不大,不过在这村中,是唯一的一家,里面燃着炭盆,旁边的热水之中,暖着几壶酒,江瑶搓了搓手,坐在了里面的一张桌上。 酒肆之中生意并不好,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有一人前来,老板正在柜台上查看账簿,小二昏昏欲睡,他看到江瑶,清醒了一些,便急忙走上前去,问道:“客官吃些什么?” 江瑶哈了口气说:“天气有些寒冷,还望店家能做碗羊肉汤与我驱驱寒气。” 小二点点头,看了看外面的雪花说:“姑娘不是我们村中人吧,可是前来找什么亲戚吗?” 江瑶摇摇头:“偶然走到此处,被梅林所困,一时找不到出路,如今走出,便到了你们这村中。” 小二擦了擦桌上的灰尘说:“咱们这村子,被十里梅林包围,梅林之中瘴气深重,若没有人带,定会迷路,有人迷路,三天三夜找不到出口,便饿死在此,姑娘能走进咱们村子,已经是幸运之极。” 江瑶听得此言,心有余悸的说了句:“好险。” 小二笑了笑,便去准备吃食,老板本在远处烤火,便将那炭火盆拿到江瑶面前说:“天气寒冷,客官也烤烤火吧。” 火盆一拿过来,江瑶顿时觉得有些暖意,她说:“多谢。” 老板摇摇头说:“天寒地冻的,咱这酒肆已经没什么生意,便是村中熟客,也懒得出门,我还道今日要早点打烊,没想到便有贵客前来,姑娘若要驱寒,那不如喝一壶高粱酒,小人温了许久,现在正热着。” 江瑶此刻确实冻得难受,她便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劳烦老板了。” 老板笑着摇摇头,取过一壶酒,拿过一只小杯,放在桌上,然后说:“自家酿的高粱酒,也不知姑娘能不能喝惯。” 江瑶轻声一笑:“我实在不懂品酒,只是驱寒而已。”说着,便将壶中的酒倒在杯中,一饮而尽。 酒质甘醇,入口绵柔,江瑶只觉得暖和了一些,这时,那羊肉汤已经上来,江瑶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她本就不爱喝酒,酒量也小的可怜,此刻喝了半壶下去,便觉得头脑昏沉,想起赵凌,她更是觉得自己内疚,麻意上冲,她再也不管什么规矩,便将那壶中的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喝得有些急了,她被呛得咳嗽了几声,老板看在眼中,急忙说:“姑娘,不能喝得这么急。” 江瑶伏在桌上大哭起来,老板看着客人在哭,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说:“姑......姑娘......” 江瑶抬眼,看着老板说:“再取一壶酒来。” 那老板有些踌躇,江瑶从怀中掏出几个刀币说:“快上便是。”如今个个国家,货币并不同意,可这大周的刀币却是哪里都能用的,而这几个刀币,足以买下十壶酒,老板收下钱,便又去拿了一壶酒。 老板刚把酒放在桌上,江瑶便握住老板的衣襟说:“我不爱你......” 老板吓了一跳,看着江瑶,江瑶梨花带雨的说:“这是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可如今是生是死,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板看到此处,急忙挣脱了江瑶,此刻小二看的有些入神,老板急忙拍了他一下说:“看什么,还不干活。” 小二指着那姑娘说:“店中没有客人,干什么活?” 老板看着江瑶,只见江瑶还在那里喝酒,他说:“这姑娘多半是遇到什么感情之事,她酒量不行,待会儿安排一间客房给她住。” 小二笑着点头:“不用安排,都是客房。” 江瑶此刻头脑昏昏沉沉,她伏在桌上,有些睡意。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夹着狂风暴雪都卷进了房间之中,江瑶感到有些寒冷,便紧了紧衣。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他头戴棉帽,看去一脸淳朴,他一进来便使劲的跺了跺脚,抖掉了身上的雪。 小二看着来人说:“阿昊哥,吃些什么?” 阿昊搓了搓手说:“给我切五斤牛肉,再备一斤高粱酒,近来天气寒冷,村中高热的人多,咱们医舍中人很多,我爹和家姐忙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小二急忙去切肉,阿昊瞥眼看去,只见江瑶正趴在桌上睡觉,阿昊看着江瑶问道:“这姑娘是何人,怎么没有见到过?” 老板叹了口气说:“是个外地人,误打误撞,走到咱们村子的,对了,我记得你们医舍也有个外地人?” 阿昊点点头,有些抱怨的说:“是啊,是我爹在一里外的梅林见到的,然后便背了我家,只是你也知道,我家虽然开这医舍,可也并不大,自从那人住进来,到现在也并未醒来,他的衣食起居都要我和家姐照料,真不知造了什么孽。” 老板问道:“你可知他的身份吗?” 阿昊摇摇头:“我怎么知道,只是前几日发现他的身上带着一块玉佩,那玉佩倒是一块好玉,上面写着一个‘赵’字,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赵......”江瑶本已昏睡,听到这个赵字,忽然醒了过来,她醉眼朦胧的抬起头说:“赵,赵......” 她的声音小了,两个人并没有听见,江瑶想要说话,可身子沉重,实在说不出话来。 那老板思索着说:“能带玉佩的,想必也是富贵人家,只是不知有了什么祸事,竟然流落在咱们村中。” 阿昊叹了口气:“不管如何,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此刻牛肉和白酒已经备好,阿昊放下钱,便行了个礼,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江瑶想要说话,可身子沉得很,她看着阿昊的背影张张嘴,想要说话,可却说不出,她终于完完全全的昏了过去。 ------------ 第十章 重相逢 更新时间:2013-04-21 清晨。 江瑶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一间客房之中,她头脑有些昏沉,昨天那酒果然烈性,竟然让江瑶睡了一天。 江瑶醒来以后,还是有些头疼,她起身之后,便觉得有些事情要做,有些话语想问,只是想了一会儿,却又想不出。 这时,房间之中有人敲门,江瑶说道:“进来。” 那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房间外面有人走了进来,那人正是昨天的小二,小二手中端着一碗粥和一些咸菜,他说:“姑娘这一觉,睡得不轻,我们老板让小人给姑娘送些早饭。” 江瑶点点头:“多谢小哥和老板好意。” 小二摇摇头:“姑娘莫说如此话,我家老板只是担心姑娘,酒醉之后,还专门让我去医舍寻了些醒酒的汤药。” 医舍...... 江瑶心中一惊,忽然明白方才自己想不起来的事情是什么,那便是昨日的那个大夫,他说他们医舍之中,有个不相识的外地人,那外地人姓赵,她急忙问道:“小哥,昨日来买酒肉的大哥,他是行医的大夫吗?” 小二想了一会儿,想起了阿昊,他说:“你是说阿昊哥,难得姑娘有心,他的确是咱们这村中唯一一家开医舍的人,三世行医,他爹在咱们村中,很有威信,如今便是阿昊哥和他姐姐阿竹在医舍,姑娘怎会忽然说起他?” 江瑶眉头一皱,脑中满是昨天他们说的重伤男子,身带玉佩,玉佩上书“赵”,江瑶心中一惊,莫不是赵凌? 只是赵凌会在此处?江瑶自己也有些不信,自己此番就是为寻找赵凌而来,不管怎样,有些希望总比没有强。 那小二看着江瑶有些慌神,便说道:“姑娘?” 江瑶回过神来问道:“小哥,不知那医舍现在何处?” 小二“啊?”了一声,不知道江瑶问医舍何用,便有些愣神,江瑶有些焦急的说:“快说。” 小二被她吓到,急忙指着前面说:“离这里并不远,你只朝着前面走,看到路口,便向东拐,不到一刻,便能看到写着‘医舍’牌匾的房子,那里便是了。” 江瑶点点头时候:“多谢小哥。” 说着,她便去收拾行李,然后将两枚刀币放在桌上,小二急忙说:“姑娘,昨日你已经付过钱......” 江瑶拿起桌上的长剑说:“这个权当问路的钱吧。” 说着,她就走出了店。 那老板正在收拾东西,看到江瑶走出,急忙说道:“姑娘,天气还有些冷,不如......” 江瑶不答,此刻已经走了出去。 今日并未下雪,可天气还是异常寒冷,江瑶走出了酒肆,便朝着那小二所指的路走去,道路有些湿滑,村落中有些家院落收拾,更多的却都躲在房中不肯出来,村中安静,偶尔能听见鸡鸣狗吠的声音,江瑶感到有些寒冷,便抱了抱身子,然后继续走。 走了一会儿,便看到那个写着“医舍”的牌匾,牌匾已经有些破旧,医舍的房子,也是又小又旧,苏言推开门,朝着里面走去。 里面透出浓重的中药味道,江瑶朝着前面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子正在里面抓药取药,江瑶忽然想起了紫辰山,若没有如今这么多变故,想来赵凌和苏言那对师兄妹,也在医馆之中无忧无虑的行医。 那姑娘正是阿昊的姐姐阿竹,她身着一身碧色长裙,看到江瑶,便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不适,先坐下来,我为你诊治。” 阿昊此刻也看见江瑶,他有些疑惑的说:“姑娘,你不是昨天......” 江瑶并不理会阿昊的话,她看着阿昊,有些急切的问道:“你昨日说的那个外乡人现在何在?” 阿昊“啊?”了一声,指着房间里面说:“在啊,就在内室,你认识他么?” 江瑶看着内室说:“或许认识。”说着她就朝着房中而去。 阿昊说了句:“姑娘?”便要去阻拦,阿竹摇摇头,示意让她进去,阿昊会意,再不多言。 房间之中,江瑶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慢慢走近,便看到房间之中正躺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剑眉入鬓,面如冠玉,双目紧闭,并没有醒来,只是眉头深蹙,似有化不开的心结。 江瑶心中一颤,这人果然就是赵凌。 江瑶急忙跑过去,坐在床边,口中唤道:“赵大哥,赵大哥......” 赵凌依旧昏睡,并没有醒来。 阿竹慢慢的走进来,看着江瑶如此急切的样子,便知道此人丁和赵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说:“这公子受伤不轻,现在并没有醒来。” 江瑶问道:“怎么回事?” 阿竹摇摇头说:“两个月前,我爹在梅林之中见到他,便将他背了回来,他身上都是伤,已经奄奄一息,我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他救活,只是如今还没醒来,我们也不敢用太重的药,只能让他这么慢慢养着。” 江瑶看着赵凌,只见赵凌身上有许多伤痕,都用绷带缠着,有些地方已经愈合,有些地方,隔着纱布,还能透出血迹,而让江瑶在意的是赵凌的双眼,一道伤痕,从左眉贯入,直到右眼,看去向是刀伤,甚为恐怖。 江瑶急忙问道:“大哥的眼睛......” 阿竹摇摇头说:“眸子坏了,我们也在尽力想办法,但只怕就算能活,这双眼睛也保不住了。” 江瑶一怔,有些激动的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对了,我有个姐姐,也是医者,她或许有办法,带我修书一封,给我那姐姐,她知道此事,定会过来。” 阿竹看着江瑶的样子说:“他已经成这个样子,便是神农在世,只怕也难以解救,如今还是先等他醒来再说吧,这几日医馆忙碌,怕是也照顾不周这公子,姑娘若和他是旧识,便留下来照顾他吧。” 江瑶点点头问道:“我自会照顾他,我这里有些钱财,便做他的药钱,只是两个月来,他从未苏醒吗?” 阿竹摇摇头说:“也不算是醒来,只是有时会口中喃喃不清的说着什么字眼,那约莫是个‘瑶’字。” 江瑶手有些颤抖,她看着赵凌,再也忍不住,两行泪水落了下来。 楚宫。 江瑶去寻找赵凌,如今也全无音讯,苏言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如今她并不对赵凌抱有什么希望,只盼着江瑶莫要出什么事情。 这几日雪停了,苏言只觉得更是寒冷,楚宫之中的梅花也开了,只是并没有那般妖艳,梅花以白色为主,虽然有些素淡,但也别有一番风韵。 苏言穿着裘绒,摘了一朵梅花,凑在鼻前闻了闻,只觉得梅花馨香,顿时让她将几日以来的烦闷抒发出来。 旁边有人走近,苏言听得脚步声,回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穿着一身黑色衣衫,朝着此处而来。 苏言看到楚明轩,便问道:“还没有瑶儿的消息吗?” 楚明轩点点头:“没有,不过我有赵国的消息,听说赵子峰最近一直在招兵买马,囤积粮食,刚当上赵侯两个月,便迫不及待的对几个边塞国家用兵,不过几场战争,虽然有些斩获,但耗费了无数的人马之力,这战争,不算成功。” 苏言叹了口气:“当初赵子峰说我师兄不是做君王的料子,如今看来,他赵子峰也不是什么明君,只不过这两个人,一个心思不在治国,因而放任,一个心思在治国,却治得有些过火。” 楚明轩看着眼前的梅花说:“我看你倒是很喜欢梅花。” 苏言看着手中的梅花说:“是啊,它能不惧严寒,在雪中翘楚,不和群芳斗艳,只在百花凋敝的时候给人馨香,这一点,便值得我们学习,梅花生的俊俏,气味也好,如此有表有里,更是绝妙。” 楚明轩似乎并没有看出这么多的感悟,他说:“你便和这梅花一样,总是不一样的,锋芒毕露,如此便不能和百花好好相处,只能独处寒冻。” 苏言轻声一笑:“如今我已经没有你说的那般,我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若是我看,瑶儿才是倔强傲寒之人。” 楚明轩说:“这不过是你比她理智,能找到赵凌的可能万中无一,她只怕要白费功夫了。” 苏言眉头一皱说:“如你的说法,万中还能有一个机会,说不定瑶儿已经找到师兄,两个人正欢喜的过日子,他们只愿隐于山林,不愿回来。” 楚明轩知道苏言是在用如此方法安慰自己,他当下叹道:“若真是这样,为何连一封书信都不给你,让你白白担心?” 苏言摇摇头,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风吹起,摇动树枝,树枝上的雪花散落在苏言的肩头,楚明轩帮苏言拍了拍肩头上的雪花说:“你还不死心么?要等到什么时候?” 苏言低声说:“见不到师兄的尸首,我总是不死心的,因为他......是我的亲人......” ------------ 第十一章 两难言 更新时间:2013-04-22 梅花村内,医舍之中。 江瑶在医舍之中住了下来,她本想告知苏言自己已经找到赵凌,只是赵凌的情况不容乐观,江瑶只怕赵凌活不过来,自己凭白给了苏言希望,可终会给她失望,虽然苏言是医者,能看病症,可如今医舍之中的几位大夫也是医德深厚,只怕他们治不好,苏言也难以治好。 江瑶将自己的钱财都给了医舍,一则感念医舍救了赵凌,二则自己也要在此处继续住下去照顾赵凌。 几日以来,赵凌高热不退,偶尔要些水,却也并未醒过来,江瑶不禁有些焦急。 江瑶看着赵凌,只见赵凌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不知梦中有什么事情,她轻声说道:“大哥,当日我真是该死,竟然那般说你,你只怕对我伤心绝望了吧......” “大哥,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在意于你,除了我对你的歉意,便如苏姐姐所说,我只怕真的喜欢上你了......” “你若能醒来,我愿意嫁给你......” “这次是真心实意,欢欢喜喜的嫁给你......” 赵凌还是那般的闭着眼睛,江瑶低下头,再不说话。 就在这时,赵凌轻声唤道:“瑶......瑶儿......” 江瑶惊了一惊,看着赵凌,只见赵凌断断续续的说着,不知是醒来,还是做了什么梦境,江瑶喊了声:“赵大哥。”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阿竹拿着些饭菜进来,江瑶急忙对阿竹说:“大夫,赵大哥他是不是已经醒了?你快看看。” 阿竹放下饭菜,看了看赵凌,便摇摇头说:“他并未醒来,只是有些关于这个‘瑶儿’的记忆,在脑海之中反复出现,姑娘没来之前,他也反复叨念,对了,还不知姑娘名字?” 江瑶的心一时间有些发凉,原来赵凌并没有醒来,原来他时时都在想着自己,她叹了口气:“我姓江,单名,一个瑶字。” 阿竹一怔,顿时明白,原来赵凌口中念的“瑶儿”,正是眼前的女子。 内室之中,本只有一张床铺,江瑶怕赵凌黑夜里有什么需求,便求着阿昊为她在内室搭了张床铺,江瑶从前从不会尽心做如此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为了赵凌变成如此样子。 半月后。 最冷的冬日已经慢慢过去,几日以来,天气好了起来,梅林之中的积雪被阳光照射,正悄悄融化,江瑶嫌房中的药味太重,便在梅林中箭了几枝含苞待放的花朵,生养在了房间之中。 梅花在花瓶之中开的很是妖艳,在风雪的映衬之下,梅花显得越发的红,红的似火,红的如血,江瑶看着那红梅,忽然有些愣神,她和苏言不同,苏言只是喜欢梅花,而江瑶似乎并没有喜欢的花朵,只是觉得梅花香气扑鼻,正解了房中的药味。 江瑶正看着,便听到赵凌断断续续的说着:“水,水......” 江瑶听得声音,回过神来,急忙起身给赵凌倒水,这些日子,赵凌说的最多的话,便是“水”,能出生总比什么声音都没有的好,江瑶急忙起身为赵凌倒水。 江瑶喂赵凌喝下了水,便去看他眼睛的伤痕,那伤口很深,只怕真的难以康复。 她叹了口气,替赵凌紧了紧被子,她触到赵凌的手的时候,赵凌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握住了江瑶的衣襟,口中说道:“瑶儿......瑶儿......” 江瑶一惊,看着赵凌,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见到赵凌有如此举动,她有些开心的说:“赵大哥。” 赵凌咳嗽了几声,额头上汗涔涔的说:“疼,好疼......” 赵凌知道疼,那便有了感知,这无疑是一件好事,江瑶急忙说:“大哥等着,我去叫大夫。” 正要起身,却发现赵凌还握着自己的衣襟,江瑶想要走,挣脱几下,却挣脱不了,江瑶索性撕开了衣襟,朝着外面跑去,阿昊听得江瑶多说,便放下手中的药材,朝着内室走去。 走进内室之中,阿昊便急忙替赵凌把脉,江瑶在旁边看着,顿时有些焦急。 阿昊在赵凌颈下的穴道按了按,赵凌张了张嘴,使劲的咳嗽了几声,动作大了,触及到了眼睛的伤口,赵凌伸出颤抖的手,捂住了眼睛。 阿昊抬手说:“公子已经醒了,只是如今身子还虚着,我这便去熬药给他,姑娘在此处守着便是。” 江瑶听得此言,顿时一喜,只是她看着赵凌的眼睛,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他的眼......” 阿昊摇摇头;“不成了,这双眼睛,如何都保不住了。” 江瑶的心绪一时有些复杂,她皱了皱眉,点了点头。 赵凌此时面色有些痛苦,江瑶轻声唤道:“大哥,大哥......” 赵凌攥了攥拳,睁开眼睛,这一睁眼,触及到伤口,疼是疼痛,他轻声说:“眼睛,我的眼睛......” 江瑶走过去说:“大哥,你醒了?” 赵凌咬了咬牙,咳嗽了一声,江瑶有些高兴的说:“大哥,你可知道,你已经在此昏睡了许久,我好不容易......” “多谢姑娘,只是这里是何处?姑娘又是何人?”赵凌一边咳嗽着,一边轻声问道。 江瑶一怔,心顿时一沉,我是何人?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见我么?为何如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还是,你只在心中想着你的江瑶,那人,未必是我。 江瑶瞥眼看去,只见瓶中红梅开的正盛,那梅花红的有些刺眼,江瑶轻声说:“此处是世外梅林,我单名一个梅字,公子叫我梅儿便是。” 赵凌努力的想要看清眼前的光景,只是不管怎样,也总是看不见的,他低声说:“我的眼睛,到底如何了......” 江瑶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她阴沉的说:“公子的眼睛,只怕再也看不见了。” 赵凌听得此言,眉头一皱,顿时沉默,再也不说一句话。 赵凌攥了攥拳,他的手中,还有着半截衣襟,不曾放开 二日。 赵凌难以适应失明的日子,他的伤还未好,江瑶不敢让她起床,还是悉心他,赵凌对江瑶说:“梅儿姑娘,烦请帮我修书一封,我在此处这么久,赵宫中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我想让你给我师妹写封信,告知他我在此处,让她莫要担心。” 江瑶一怔,轻声问道:“公子几日梦中,时常会念叨一个名为‘瑶儿’的姑娘,公子既然心中有她,为何不告知她一声?” 赵凌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必了,她心中必定没有我,若是我死了,她便可以嫁给旁人,与她而言,再好不过。” 江瑶眉头一皱,原来自己真的让赵凌如此绝望,想想也是,不然赵凌和自己一起这么久,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声音,赵凌定是想忘却自己。 想到此处,江瑶便笑笑说:“民女帮了公子这么久的忙,公子是否应该感谢一下?” 赵凌有些好奇的抬起头问道:“姑娘想要如何?如今我身上有一块玉佩,价值不菲,姑娘尽可拿去当了。” 江瑶的心思当然不在金银,她思索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公子该以身相许,娶了民女。” 赵凌一惊,声音也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摇头,笑着说:“我娶姑娘做什么?如今我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姑娘有大好前程,还是别开这种玩笑。” 江瑶听着赵凌的话,顿时有些焦急的说:“民女不曾开玩笑,这件事情......” “但我会将他当做玩笑听。”赵凌低下头去,打断了江瑶的话,他摸了摸眼上的伤口,只觉得伤口还是有些疼痛,他轻声说:“如今的我,定然是丑陋不堪吧。” 江瑶看着赵凌,赵凌眼上的伤痕确实有些恐怖,只是她还是解释着说:“没有,公子俊逸,就算如今身有伤痕,可绝无人嫌弃,公子不必介怀。” 赵凌摇摇头说:“劳烦姑娘为我找一块布,让我遮住眼睛,不然莫说旁人,只怕我师妹见到我,都会害怕。” 江瑶看着赵凌,顿时觉得有些不忍,她轻声说:“不会,你师妹不会,你口中的‘瑶儿’也不会,说不定那瑶儿正在到处找你,急得不行。” 赵凌轻声一笑:“是么,我倒不知,我还有这样的本事,如今我只盼他不恨我,其他的,不敢奢望。” 江瑶叹了口气,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外面有风吹来,赵凌紧了紧衣,轻声问道:“梅儿姑娘,如今是白天还是黑夜?” 江瑶一怔,赵凌失明以后,连白天黑夜都分不出来,以后的日子只怕要困难重重,如今正是白日,一缕阳光温和的照了进来,江瑶看着外面说:“如今是白天,有阳光。” 赵凌打了个寒颤说:“是么?我却觉得有些寒冷。” 有些鸟儿飞在房檐上,江瑶看了一眼,心中更是难过。 ------------ 第十二章 兄妹情 更新时间:2013-04-23 几日后。 苏言正在房中修剪梅花枝杈,便听得有丫鬟走来说:“姑娘,外面有人求见。” 苏言一怔,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求见自己,她懒散的放下剪子问道:“是何人?可知姓名? 丫鬟略一低头说:“那人说他叫做江瑶,她说她有姑娘想知道的事情。” 苏言的手一颤,那剪刀也掉在地上,她知道江瑶如今来找自己,定是有赵凌的消息,她急忙对着丫鬟说:“她在哪里?快请进来。” 丫鬟被苏言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急忙点头称“是”,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苏言房间。 苏言看着江瑶,不过几日不见,江瑶看去却成熟不少,她穿着紧衣,拿着长剑,看去一脸风尘,苏言待江瑶坐定后,急忙问道:“瑶儿,可知道我师兄的下落了吗?” 江瑶点点头,只是面容之中,并没有丝毫的高兴。 苏言看着她的样子,也便觉得有些事情,她小心的问道:“他可还好?” 江瑶摇摇头说:“他,不太好。” 一句“不太好”,顿时让苏言觉得有些心凉,如今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赵凌殉国,可若真如此,江瑶不可能在两个月以后还能找到,她便问道:“怎么不太好?” 江瑶轻声说:“我在一片梅花村中找到他,他受了重伤,如今被医舍的人悉心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可他......双目失明了......” “什么?”苏言听得此言,差一点跳了起来,她没想到赵凌会遭此大难,她焦急的说:“我师兄,他失明了,瑶儿你快带我去见他,我是大夫,我一定有办法治好他的。” 江瑶看着苏言急切的眼神,顿时更是难过,她“嗯”了一声,心事重重的说:“赵大哥近来心情也并不太好,只盼姐姐能开导一二。” 苏言眉头一皱,看着江瑶点了点头。 二日。 江瑶带着苏言去了梅花村中,江瑶有些顾虑的说:“姐姐,此事不用告诉楚明轩么?” 苏言摇摇头:“这件事情,告诉他也是无济于事,我先看过师兄情况,若是我也无法治他,那只怕真的不成了。” 苏言看着那十里梅林,忽然想起了当日的那个丫鬟佩兰,当日佩兰带自己去的,便是这个村子,苏言看着那梅林说:“此处我也曾来过,只是那时,尚是医者,前来行医,我行医之时,曾看惯人间的生离死别,却没有想到,有一日我的师兄也会承受此等痛苦。” 江瑶看着苏言,想要说话,却欲言又止,江瑶问道:“你想说什么?” 江瑶轻声说:“几日前我找到赵大哥,那时他目不能视,也听不出我的声音,我便说我叫做梅儿,是医舍的医者。” 苏言一怔,江瑶千辛万苦找到师兄,却不敢和师兄相认,她便叹了口气说:“你担心师兄不想见到你,便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名字,可师兄若是知道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看他,他定会高兴的。” 江瑶摇摇头说:“我只希望他能忘却‘江瑶’,我愿意照顾他,给他新的生活。” 苏言皱了皱眉,折下一朵梅花说:“瑶儿,你觉得我师兄是真的听不出你的声音么?他那般喜欢你,又怎会听不出你的声音,如今,只是不想讲此事说破而已。” 江瑶听得此言,顿时一惊,苏言接着说:“我也只是猜测,如今还是快见见师兄吧。” 江瑶“嗯”了一声,带着苏言朝着医舍而去。 医舍之中。 苏言的心情一时有些激动,她拉开内室的门,正看到师兄站在桌前,用手摸索着桌子,想要找水,不过几日没见,赵凌看去很是沧桑,他的眼前蒙着一块白色的布,让本该有神的眼睛此刻不能显露,整张脸看去只剩下苍凉。 苏言虽然早已经心有准备,可是看到赵凌这个样子,她还是有些不忍,她只觉得自己心中也如刀割一般,甚是难受,她急忙过去,在杯中倒满了水,然后递给了赵凌。 赵凌轻声一笑说:“梅儿姑娘,多谢你了。” 苏言声音有些颤抖的说:“师兄,我是言儿......” 赵凌一惊,茶杯中的水倾倒出来,他哑着声音说:“言儿......言儿......我想你想得好苦......” 苏言心中也有些酸楚,她对着赵凌说:“师兄,你将眼上的遮带取下,我为你看看眼睛,我是医者,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赵凌有些抗拒的向后退了几步,然后笑了笑:“我也是医者,不是么?” 苏言一怔,看着赵凌,赵凌是医者,自己怎样,他自己必定清楚,如今不肯摘下眼上的遮带,必定是因为眼上的伤口丑陋不堪,他不愿以此示人,哪怕是自己最亲的人。 苏言叹了口气,一时间心中更是难受,她闭上眼睛,有些抽泣,却又怕赵凌听出声音,因而不敢再说话。 赵凌觉察到苏言的异状,便说道:“言儿,何必难过,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造化,其他的,万万不敢奢望。” 苏言颤着声说:“是啊,师兄,我以为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如今你能活着,是上天对你的恩赐,也是对我的恩赐。” 赵凌笑了笑,再不说话,只是摸了摸苏言的青丝,苏言温顺的靠在了赵凌的肩上。 房间之中,红梅开的正好,香味慢慢散开,飘散在房间之中。 夜晚。 风静静的吹着,赵凌已经两个月不曾离开房间,如今却想出去走走。 苏言扶着赵凌慢慢的挪出了房间,几日以来,天气虽然已经放晴,可积雪还是没有完全融化,夜晚更是寒冷,苏言将赵凌扶在门槛上做好,自己也坐了下去。 赵凌轻声问道:“今夜可有月光?” 苏言抬头看去,只见夜色并不明朗,月亮躲在乌云之后,只微微露出一个尖来。 苏言却笑着说道:“有啊,今夜的月光很美,月亮很大,很圆,有这么大......”苏言用自己的双手握着赵凌的两只手,然后用他的手比划着,在苏言的比划之下,那月亮竟如锅盖一样大,赵凌也笑了笑:“哪有这么大的月亮?” 苏言据理力争:“有这么大,师兄,以后的每个月夜,我都愿意和师兄一同去看,师兄你说好不好?” 赵凌摇摇头,有些平静的说:“言儿,你定以为我失明之后,心情一蹶不振,其实不然,与我而言,不过是失掉了一路的景色而已,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很好,我绝不敢奢求更多,有些事情,总要自己面对。方才你扶我出来,走了十三步,便要拐弯,然后再走十五步,便就能出了房间,我都记得,明日便不用搀扶,自己也能出来了。” 苏言一怔,若是以前,赵凌绝不会说出此番话语,看来赵凌虽遭此大难,不过却成熟许多,这倒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苏言说:“是么?师兄如此说,那明日便就师兄独自一人走。” 赵凌点点头,有些认真的说:“自然。” 苏言想起江瑶,她不知道赵凌是否已经听出江瑶的声音,她便试探的问道:“师兄,梅儿姑娘救了你,还愿意以身相许,你为何不答应,若在此处得了一桩婚事,岂不两全其美?” 赵凌眉头一皱,轻声说:“是啊,倘若真的有这么一个姑娘,愿意救我性命,又愿意和我成亲,这该是世上最大的美事,可惜......这样的姑娘,我不曾遇到。” “什......什么意思?”苏言听着赵凌的话,便明白了,赵凌的确知道那梅儿便是江瑶,只是她还是发问。 赵凌叹了口气:“瑶儿的声音素有特点,我又岂能听不出,只是她非要用别的身份和我说话,我也只能以别的口吻回她,起初我并不知道,直到她说她要我娶她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个世上,岂有无缘无故愿意嫁给我这样废人之人,从前我将一切事情想得都太简单,太完美,如今看来并非如此,我无故得了赵子峰的王位,还妄想要得到瑶儿的爱,如今梦醒了,一切都结束了。” 苏言看着赵凌,有些不忍的说:“师兄,这一切都该是你的,有些事情,局内之人,看的不分明,可我看的清楚,你失踪了,瑶儿比我着急,时过这么久,江国和楚国都放弃寻找,连我都以为师兄已经不在人世,可瑶儿还在寻找,若是只因自责,她绝不会冒着风雪前来找你,只为了寻找那万中无一的希望。” 赵凌怔了怔,没有说话。 苏言看到此处接着说:“瑶儿如今不敢面对师兄,师兄也同样不敢面对瑶儿,瑶儿怕师兄不肯原谅她,师兄怕自己拖累了瑶儿,你们心中都彼此想着对方,那为何不能真实相对,你们已经错过一次,难道还要错过第二次么?” 赵凌低下头说:“从前在医馆,我便事事犹豫不决,都要言儿做主,如今,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苏言不知道赵凌究竟会如何,她当下说:“好,只是师兄,这次万万别留下遗憾。” 赵凌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只是低下了头。 月光依旧不明,苏言看在眼中,重重一叹。 房间之中,已经深夜,医舍中人都各自睡去,江瑶坐在房间之中,听着两个人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别样之情。 ------------ 第十三章 医舍间 更新时间:2013-04-24 清晨。 苏言在医舍之中,小小的医舍更是有些挤,不过以苏言的脾气,没过几天就和医舍的阿昊阿竹相识,三人都是大夫,说起话来更是投缘,白日苏言便在此处和这一对兄妹一同给人看病。 至于赵凌,不是苏言不照顾,而是希望把这样的机会留给江瑶。 赵凌房间。 赵凌刚起床,便听得有声音传来:“大哥,饭已经做好,只等大哥来吃。” 正是江瑶的声音,赵凌点点头,摸索着坐在桌旁说:“梅儿姑娘,这些时日若不是姑娘照顾,在下绝无可能生还,也不能再见师妹。” 赵凌依旧叫江瑶“梅儿”,那看来赵凌还不愿说破,既然如此,江瑶也便说道:“大哥何必客气,医者本分,该是如此,我只怕照顾不好大哥,让大哥在此处受了苦。” 赵凌摇摇头说:“这几日在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便就告辞吧。” 江瑶听得此言,顿时一怔,她说:“告辞?大哥想去何处?” 赵凌轻声一笑:“天下这么大,何处不能去?我是赵国人,定要回到赵国去的。” 江瑶听得此言,顿时一惊,她说:“不行,赵国如今已经换了主人,你去那里,赵子峰知道你还活着,定会杀了你的,你绝不能去那里。” 赵凌听着江瑶激动的声音,有些平静的说:“那你想我去那里?瑶儿。” 江瑶的心,顿时一惊,赵凌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两人都不愿说破,如今赵凌如此问起,江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结结巴巴的说:“赵......赵大哥,我......” 赵凌低声说:“若是你也不知我该去何处,那我就更加不知了。” 赵凌的话语有些凄然,赵凌虽然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可自己总该解释一下,想到此处江瑶便说:“我并非有意欺瞒大哥,只是不知大哥愿不愿意见我,当初我对大哥所言的话,多半都是气话,只是不知如今大哥可能原谅我么?” 赵凌摇摇头说:“我又不曾怨恨你,何来原谅之说,倒是我,明知道瑶儿不喜欢我,却非要娶瑶儿,如今这样,实在是自作自受。” 江瑶听着赵凌这样说,她急忙摇头:“赵大哥莫要这么说,当时你我都不过是一时之气,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如今我不得不说,许久以前,我便已经喜欢上你,只是那时,我不想承认,你以为我说我想嫁给你,只是一时说说么?我也思来想去,想了许久。当日我不愿嫁给你,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我大哥,他不想让我嫁给你,而我不想反悔,又不想违逆我大哥,只想一拖再拖,我时而拒绝你,只是因为我大哥只故,后来我出言顶撞于你,那时你我都在气头,如今想想,我忒也幼稚。” 江瑶说完这些话,顿时觉得痛快了许多,连日以来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如今都倾诉出来,她有些小心的看着赵凌,赵凌如今细微的表情,也能看出他的情绪。 赵凌听得此言,面色并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笑笑说:“我问我该去哪里,瑶儿却和我说了这么多,真是答非所问。” 江瑶一怔,本以为自己说了这么许多,赵凌总该有个表示,没想到赵凌仿若没听见一样,江瑶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之中,已经远隔千山万水,她当下低声说:“我也不知,大哥想去何处,我便也去何处。” 赵凌笑着摇摇头:“瑶儿何必为我所圈,我想回我的紫辰山,在那里重开医馆,江佑辰是对的,你本不该和我有什么瓜葛,我从前便是个废人,什么都不会,做王做的也是个昏君,如今不过就是废上加废,我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只等明日离开,到时瑶儿自回江国就是。” 江瑶看着赵凌,忽然有些心凉,原来自己说的这些话,赵凌都并未上心,她只觉有些心凉,有些生气,她坐在桌旁说:“离开?那我倒是想知道你如何离开,你现下已经目不能视,别说御剑飞行,只怕这间医舍你都走不出去。” 赵凌眉头一皱:“有言儿在,她会帮我离开的。” 江瑶轻声一笑:“她如何帮你?你定是不知道这十里梅林的危险,里面雾气深重,一丈远的地方,便看不分明,苏姐姐不会武功,靠着你们两人四脚,只怕你们走上一年,也不一定能走出去。当然,那是你们活着的时候。” 赵凌一怔,江瑶说的这番话,他倒是相信,他不想拖累江瑶,也不想拖累苏言,可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实在不成,多日以来,赵凌第一次感到自己这眼盲如此不便,虽然他总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如今,实在是有些心灰意冷。 赵凌颓然的坐在床上,江瑶看着赵凌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她想要去扶赵凌,可终究忍住了,她冷着声音说:“若是想好了,便将桌上的粥喝了,我还有些事情,先离开了。” 说着,她就走出房间,将那门“嘭”一声关上,故意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赵凌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还只是如此坐在床上。 江瑶终究有些不忍,她走出了院落,便站在赵凌房间的窗前,看着赵凌,房间之中,赵凌的身影略微的颤抖了几下,却没有动,只是如此,枯坐下去。 江瑶看到此处,闭上眼睛,两行眼泪又流了下来。 午后。 江瑶对苏言说了早上赵凌的言语,苏言心中有些担忧,却不知应该如何劝阻,师兄和江瑶的事情,总该两个人去解决,自己很像帮忙,可感情之事,自己就算是要帮忙,也不知如何插手。 江瑶有些担忧的说:“苏姐姐,我上午说话说得重了些,我也只是想让他和我一起走,可我惹得赵大哥难过,他若是负气,一人出走,那时,只怕难以收场。” 苏言摇摇头说:“放心,若在从前,师兄或许会赌气,可如今,他却不会,他若是独自冒险,我们必会担心,如今让我们担心的事情,她不忍做。” 江瑶叹了口气:“赵大哥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 苏言点点头:“是啊,如今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不一样’,让他付出的代价太大。” 江瑶问道:“那该如今怎样?姐姐可能劝说赵大哥?” 苏言叹了口气说:“他如今情绪也并不好,等他稳定情绪,那时还要瑶儿和我师兄去说,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尽,以后的事情,还需你自己去说。” 江瑶摇摇头,有些颓然的说:“可我只会惹赵大哥生气。” “你是愿意他生气,还是愿意他冷漠,对你毫无反应,冷漠对你?”苏言问道。 江瑶眉头一皱说:“自然是向如今一样,至少,他还对我生气,若是真的对我毫无反应,那时,才是真的心凉。” 苏言点点头:“他难过是因为他在乎你,你何必介怀。” 江瑶“嗯”了一声:“不管如何,等大哥心情平复了,我再去找他。” 苏言听得此言,也便“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夜晚。 苏言正在院落之中,便看到一个身影走进了医舍,那人身着一身淡蓝色衣衫,发髻高挑,身长玉立,手中拿着一把长剑,转眼间已经站在苏言面前,苏言看着这人,顿时惊了一惊,有些诧异的说:“楚明轩?” 眼前这人,正是楚明轩。 楚明轩面色毫无表情,只是问道:“为何不告诉我一声,就来到此处?” 苏言抬起头,看着楚明轩说;“什么不告诉你,我可是留了书信给你。” 苏言当日的确是留了书信,楚明轩也是看到书信前来找苏言,他点点头说:“你即在这里,那看来赵凌也在此处。” 苏言叹了口气,面有愁容的说:“是啊,我师兄现下已经歇息,他被赵子峰陷害,受了重伤,还好此处村民收容了他,让他在这里养伤,师兄伤重,如今虽然好了许多,可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 楚明轩闻听此言,皱了皱眉,他说:“没想到赵凌竟会遭此大难。” 苏言点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 楚明轩坐在苏言身边说:“那你可有办法救他?” 苏言摇摇头:“师兄不让我看他的眼睛,因而不知道情况,这几日我和医舍中的大夫探讨,他们向我说了师兄的情况,只怕我也救不了他。” “既然无法改变,便不要总是哭丧着脸,若是他能和江瑶重归于好,不也是造化一件么?” “是啊,是啊。”苏言懒散的靠在楚明轩身边说:“如今的事情,我们谁也无力改变,以后的事情,还要他们二人解决,只是他们如今也是如此,实在让人担心。” 楚明轩摇摇头,轻轻揽过苏言说:“他们的事情,担心也是没有用的,但愿你我别像他们一样,错过一次又一次。” 苏言“嗯”了一声,温顺的靠在楚明轩的肩头,什么时候,楚明轩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若是失去楚明轩,她不知道事情会如何。 她的手轻轻一动,碰触到了胸前一物,她的心“咯噔”一跳,那是荆寻给自己的信。 苏言忽然想起了那个月夜,白雪红梅里,一个儒雅的公子,抚琴奏乐,苏言低下头去,一时有些心痛。 ------------ 第十四章 寻报仇 更新时间:2013-04-25 清晨。 医舍很小,因为楚明轩来更少了地方,苏言便和楚明轩坐在医舍门口睡了一夜。 在一阵阳光的照射之下,苏言醒了过来,她一醒来,便看到楚明轩正睡在她旁边,苏言皱了皱眉,掏出了荆寻给她的信。 绢丝薄信,蝇头小字,信并不长: “纵横百里,浮华千遭,本以为转瞬一逝,不想沧海桑田。 情爱不及,过由反噬。爱不够,断不绝,以致痛断肝肠,无可复加。 凡尘落,壁罗霜,千般萧索,曲过惆怅。 言儿走后,孤以身为痛,孤知言儿之情,不愿在荆,若得人心,尽可去存,而你我之情,情愿湮没于长河。 月长明,人空望。托月思汝,愿汝安好。” 信不长,是在告诉苏言,若是能找到喜欢的人,便尽可寻找,他荆寻,绝不阻拦,可越是如此言语,越让苏言不忍,不管怎样,这荆国总要去一趟。 在楚国见到荆寻的时候,荆寻似乎身体更加不好,如今已是半年未见,不知现在怎样,苏言叹了口气。 “大清早的,叹什么气?” 有声音从旁边响起,苏言看去,正是楚明轩醒了过来,此刻正看着苏言。 苏言攥了攥手中的信,没有说话。 楚明轩看着那信,便明白过啦,他说:“你想什么时候回荆国?” 苏言摇摇头:“师兄的事情,我只怕帮不上忙,他想回医馆,只是我们的医馆如今已经破败不堪,我想先回去整理一下医馆,让我师兄去住,然后再去荆国一趟。” 楚明轩点点头:“医馆的事情,我自会帮你打理,你放心便是,只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定要帮你办成。” 苏言一怔,问道:“什么事情?” 楚明轩看着前面说:“你自会知道,可却不是现在。” 苏言有些疑惑,只是看着楚明轩,楚明轩从不按常理办事,苏言纵是想,只怕也想不到。 午后。 苏言向赵凌辞行,赵凌也准备离开医馆,只是若要离开,总须得有人相陪,而这人,总该是江瑶。 苏言故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过是想让赵凌更加依托江瑶。 楚明轩带着苏言,不到一刻钟,便到了楚国,苏言问道:“你可记得你说过,要帮我打理医馆?” 楚明轩点点头说:“当然记得,等我回到楚宫,便差人去紫辰山,医馆之中所需药材,到时都会准备得一应俱全,你放心便是。” 苏言对楚明轩,的确很放心,她说:“我还要你答应我,等我师兄到了医馆的时候,你要差遣两个人保护我师兄,我师兄如今行动不便,只怕事情无法一一照应,你便找人暗中照顾我师兄,他如今最怕拖累旁人,所以切不可让我师兄发现此事。” 楚明轩“嗯”了一声,笑着说:“你既然如此在意你师兄,为何在医舍装作不管不理他?” 苏言摇摇头:“我这样,不过是让我师兄知道,他不该擅拒瑶儿。” 楚明轩看着远处,轻声叹道:“你师兄的事情解决了,如今你想怎样?” 苏言低下头说:“想怎样?自然是去荆国,找找荆寻。” 楚明轩知道苏言必定回去荆国,只是他还是有些难言,他当下说:“你可记得我说我要帮你办一件事情?” 苏言思索了一下,点头说:“我记得,是什么?” 楚明轩祭起手中的宝剑,拉过苏言的手说:“记得的话,便跟我走。” 苏问想问去何处,但知道问也是白问,她笑了笑,握住楚明轩的手,楚明轩引了个决子,两个人朝着远处而去。 深夜。 月色不明,隐藏在浓雾之中,只露出一个小头。 楚明轩带着苏言御剑而行,到了一处地方,两个人站定以后,苏言看着四周的景色,顿时觉得有些眼熟,她看了一会儿,惊呼一声:“赵宫?你带我来此处做什么?” 楚明轩轻声一笑:“赵子峰将你师兄害成了那个样子,我这次带你来,便是要带你找赵子峰报仇。” 苏言眉头一皱说:“是啊,他将我师兄害的如此惨,我并非善人,也想让他尝尝苦头,只是我师兄不计较此事,我又有什么资格找赵子峰呢?” 楚明轩拉着苏言的手说:“来都已经来了,难道再回去么?” 说着他已经带着苏言朝着前面走去。 两个人走的很轻,并没有惊动侍卫,走了一会儿,便已经到了赵子峰的寝宫之中。 楚明轩从旁边而入,抬头看去,只见烛火明灭,映出了床上的两个人影,两个人影相互偎依,正是男欢女爱,床笫欢娱,苏言从没有看过如此景象,一时有些呆立,楚明轩正要走,瞥眼看去,只见苏言正在看着人影发呆,他不禁也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咳,这个.....要不,你再看一会儿?” 苏言点点头,一脸正经的说:“哦,行,那我就再看一会儿。” 楚明轩:“......” 楚明轩:“这样吧,以后再看,今天咱们还有事情。”苏言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旁边有声音响起:“什么人,鬼鬼祟祟?” 苏言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正是两个守卫,拿着兵刃站在二人面前。 苏言还未反应,楚明轩已经拿着剑柄用力的将一人打倒在地,另一人吓了一跳,刚要说话,楚明轩便将这人也打倒在地,苏言笑了笑:“身手不错啊。” 楚明轩收起剑说:“不错的在后面。” 说完,他就踹开了赵子峰房间的门。 房间中,幔帐之内,正是赵子峰和一个年轻女子赤裸相合,二人看到楚明轩顿时惊了一惊,赵子峰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个变故,他急忙扯过旁边的衣服,胡乱的穿了起来,旁边的年轻女子也急忙穿好衣服,楚明轩用剑柄指着赵子峰说:“你的日子,过的好逍遥。” 此刻苏言也走进了房间之中,赵子峰看着二人说:“你们两个......”说着,他就喊道:“来人,快来人。” 苏言看了看门口倒在地上的守卫说:“你的两个守卫已经被打晕,侍卫想必一时半刻也来不了,你当初有本事害我师兄,怎么如今却害怕了?” 赵子峰面容有些发狠,他拔出了放在床边的宝剑,然后那剑指着楚明轩,楚明轩瞥眼看了看他,冷哼一声。 赵子峰拿着剑,忽然朝着楚明轩而去,楚明轩看在眼中,躲过一击,和赵子峰打在一处,只是那剑,却并没有拔出,在楚明轩眼中,对付赵子峰,似乎用不着拔剑。 “啊”一声尖细的声音从旁边发出,苏言看去,只见方才那个年轻女子此刻吓了一跳,此刻躲在桌子下面,面色惊恐的抱着头。 苏言看着那女子,便说道:“此事和你无关,本该放你走,只是怕你出门后喊来侍卫,所以只能委屈你先留在此处。” 那女子花容尽失,此刻只是躲在桌子底下,兀自有些发抖。 苏言看着场中,房间的地方并不大,施展有些困难,赵子峰的功夫本不如楚明轩好,他匆忙之间衣服穿得并不完整,此刻衣服牵绊,更是觉得施力有些困难,此刻楚明轩早已经占了先机,他右手拿着剑,左手扯着赵子峰的衣服,然后稍一用力,他的身子便已经被衣服牵制,赵子峰想要动弹,却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将自己的手臂绑在了身后。 赵子峰赤裸这上身,挣脱了几下,却难以挣脱,楚明轩低头看了赵子峰一眼,便将剑放在了桌上,他的剑,始终没有拔出。 楚明轩拿起赵子峰的剑说:“用我的剑,我只怕会污了它。” 说着,他就拿着那剑朝着赵子峰而去,赵子峰吓得瘫软在地上,他说:“饶命,饶命......” 楚明轩“哼”了一声收住了剑,苏言走上几步,看着赵子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好汉,却没想到你也会如此害怕,早知今日,你便不该害我师兄。” 赵子峰咽了口唾沫,对着苏言说:“苏大夫,你说过的,我当年饶了江瑶一命,你说你也会饶我一命,如今,如今不可食言。” 苏言眉头一皱,她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当年赵子峰饶了她和江瑶的性命,自己也说会饶他一命,如今若是食言,岂不是还不如赵子峰。 想到此处,她就看着楚明轩点点头,然后说:“我的确说过这样的话,如今饶了他吧。” 楚明轩拿着那剑说:“没想到你们还有如此交易,好,今日我便不杀他,留他一条狗命。” 苏言看着赵子峰说:“若是你以后再敢如此,定会取你性命。”说完,她就朝着外面走去。 楚明轩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不是宠贯后宫吗,那我就让你以后再也无法宠幸女人。” 苏言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赵子峰的一声惨叫,苏言一怔,回头看去,只见赵子峰下体流血不止,他面色痛苦的躬下身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楚明轩扔掉了剑,苏言看着赵子峰叹了口气说:“罢了,你坏了我师兄的眼睛,让我师兄从此后再也看不见,如今去了你的命根,只怕你,会此生铭记的。” 苏言看着赵子峰痛苦的样子,便从怀中掏出一瓶治伤的药粉说:“这次我身上带了药,快些止血,小心性命。” 说完,她就朝着外面走去,楚明轩看在眼中,也朝着外面走去,房间之中,只剩下一个面色痛苦的男子和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 ------------ 第十五章 重回宫 更新时间:2013-04-26 深夜。 楚明轩带着苏言出了赵宫中,楚明轩问道:“你想去何处?想去哪里,我都会带你去。” 苏言眉头一皱说:“荆国。我不是想去,而是一定要去。” 楚明轩点点头:“我知道。”说着,他便祭起宝剑,带着苏言朝着荆国而去。 不过一个时辰,两个人便到了荆国城门前,荆国早已经关了城门,只剩下星星点点的光芒,楚明轩问道:“今夜城门已关,你难道想夜闯城门么?” 苏言看着城门摇摇头:“自然不会,只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看过月色,今晚我想看看月光,我只怕明日再也无法这样悠闲的去看月光。” 楚明轩点了点头:“好啊,明日我回了楚国,便要好好处理政事,楚国之中,如今又不知积压了多少事情,等着我去处理,今夜,便容我放肆一次,和你一同看月光。” 苏言也笑了笑:“像你这样为国操劳之人,只怕难有闲暇时间。” 楚明轩点点头:“是啊,不光是没有时间,也是没有和我一同赏看之人。” 苏言听得此言,心底颤了一下,两个人再走几步,便看到一片林荫,时已入冬,树林都已枯萎,雪已经消散,苏言坐在地上,便觉得有些寒冷,楚明轩找了些干柴,放在二人面前,便用内力将那火生着。 苏言烤了烤火,才觉得暖和了一些,火光明灭,忽然发出了爆裂之声,楚明轩在一旁有些沉默,苏言笑了笑,捅了捅楚明轩说:“何必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见不到面了。” 楚明轩眉头一皱说:“我只怕这次你去荆国并不容易,因为你是医者,你有你的本职,荆寻病体沉屙,并不是一时可以治好,若他的病真的难以解救,你怎会忍心弃他而去?” 苏言一怔,楚明轩说的话,也正是她害怕的事情,她低声说:“是啊,我并不忍心,荆寻的情况如今不容乐观,当日我被困江国,荆寻曾出兵救我,如今他身患重病,我......我却不知如何是好。” 楚明轩将一根干柴扔在火中,那火苗跳动了一下,他说:“如今怪不得其他,只怪你这妙手回春的本事,和你这济世悬壶的心肠。” 苏言轻声一笑:“莫要取笑于我,我说到底不过是个自私、不守信用之人,我当年答应做荆寻的妻子,答应帮他治病,可如今哪件事情做的都不好。”说着,苏言靠在楚明轩的肩头,不再理会这些事情,只是微微闭上眼睛。 楚明轩将自己的披风披在苏言的身上,然后说:“说到底,不过是感情不同,与我而言,你......” 楚明轩的话还没说完,他低头看去,只见苏言早已经熟睡,楚明轩笑了笑,在火中又添了些柴,然后靠在树边,也慢慢的合上了眼。 苏言微微睁眼,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光,楚明轩,原来你并不是什么都懂,我如今也在装睡,你为何看不出,我的确无法喜欢荆寻,那是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了你,不管前世有怎样恩怨纠葛,那已是从前,如今我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可这乱世之中,哪有想过的日子,我们都一样,不过是在寻找那渴望的事情。 你渴望权力,你想统一天下,我渴望感情,想要平凡一生,你我之中,注定差别太大,你已经是有妻室之人,而我,也是有丈夫之人,我不是为了感情不管不顾的人,而你,想必也不是一个肯为了我而放弃天下的人,你我,总是无缘无份。 或许我喜欢你,可喜欢的,不够。 清晨。 有些嘈杂的声音响起,苏言朦胧之中,听得有人说:“此处怎会有人?” “是啊,这二人贸然在此,只怕并不寻常,先将二人抓起再说。” “莫要乱动,这姑娘怎么如此眼熟......” “自然眼熟,我见过她,她是咱们的王妃娘娘。” 苏言睁开眼睛,便看到守城的五六个侍卫一起跪在地上,朝着苏言喊道:“参见娘娘。” 苏言一怔,急忙起身说:“你们快起来。” 此刻楚明轩也醒了过来,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侍卫们说:“想不到你在荆国军民心中,还有些地位。” 苏言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递给楚明轩说:“是啊,这一点我也始料未及,今日时间尚好,咱们便在此处分离吧。” 楚明轩接过披风说:“好啊,咱们就在此分开吧,你是荆国的王妃,我是楚国的王,咱们便是敌人。” 苏言点点头,楚明轩朝着身后走去,苏言看着楚明轩的背影,轻声说:“感谢你。”楚明轩一怔,停下脚步,苏言接着说:“给我一个最深刻的日子。” 楚明轩淡淡的笑了笑,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不多时。 有侍卫报告了荆寻此事,荆寻听后便急忙差人派出步辇接苏言,苏言坐在步辇之上,那步辇缓缓朝着荆宫而去,苏言坐在其中,摇摇晃晃,她拉开步辇的帘,便看到百姓们都退在旁边,她们知道荆国的娘娘坐在辇中,便都跪在地上高呼:“参见娘娘。” 苏言看着万民跪在地上,似乎并没有很开心,她叹了口气,合上了帘子,只是呆呆的看着前面。 步辇并没有走许久,可苏言却觉得走了许久,不多时,那步辇停了下来,有人高喊道:“恭迎娘娘回宫。” 苏言走出,正看到所有的侍卫都跪在地上看着苏言,口中高喊道:“恭迎娘娘。” 苏言看到黑压压的人,忽然有些难受,苏言做王妃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大的排场,自己走的时候也是悄然无息,可如今,居然有这么多人迎接自己,苏言自嘲的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的走进了荆国王宫。 荆寻站在宫殿门口,穿着一身黑色朝服,他咳嗽了几声,看着慢慢走近的苏言,有些高兴的说:“言儿......” 话没说完,他咳得更是厉害,随着他的咳嗽,嘴边也溢出了血丝,苏言看到此处,急忙走了几步,站在荆寻面前,荆寻刚要说话,忽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溅得苏言的衣襟上满是鲜血。 苏言惊了一惊,便看着荆寻的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旁边的太监看在眼中,急忙去扶荆寻,口中喊道:“主公,主公......” 荆寻兀自昏迷不醒。 苏言看着荆寻,心中忽然一痛,荆寻,我想过无数次咱们重逢的场景,可没想到,咱们居然是这样相逢的。 荆寻寝宫。 荆寻被安置在了房中,苏言搭在荆寻的脉上,仔细的看,荆寻的内里极虚,到了现在,已经无可挽回,若是如此,只怕荆寻剩下的,不过就是半年寿命。 苏言在荆寻的胸前施针,她拔出针的时候,荆寻悠悠转醒,他看着苏言笑了笑说:“言儿,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苏言看着荆寻的样子,有些不忍,他说:“是啊,我回来了,你们宫中的医者,都是庸才,我留在你身边,每日帮你施针熬药,定让你好好的活过来。” 荆寻点点头,有些虚弱的说:“言儿,这次你可能说话算话?” 苏言重重的点点头:“当然,从此以后,再也不骗你,我会陪着你,直到......直到白头......” 荆寻摇摇头:“白头便不必了,能活一天,便过一天吧。” 说着,荆寻又咳嗽了几声,苏言叹了口气,心中顿时有些难过,师兄的眼睛盲了,自己没有办法诊治,如今荆寻病成这个样子,苏言依旧没有办法,她总以为自己医术多么高明,如今想来,不过如此,世上之事,变数太大,总是那般措手不及。 苏言心头一颤,便有眼泪流了下来,她急忙扭过头去,不敢让荆寻看出。 荆寻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帮苏言擦了擦眼泪,然后说:“你瞧你,好端端的哭什么,今日重逢,本该是个好日子,我待会儿吩咐厨子,备些好吃的,咱们一起吃。” 苏言擦了擦眼泪,看着荆寻,只见荆寻的眼角,竟然也有泪痕,她颤着声音问道:“那你又在哭什么?” 荆寻轻轻一笑,摇摇头说:“我然是高兴,言儿当日走的时候,我既生气又难过,我以为言儿再也不会原谅我,没想到还能见到言儿,如今我最是高兴。” 苏言摇摇头,握住荆寻的手,然后慢慢的放在他的床榻上说:“来的匆忙了,忘了梳洗,也没有换件衣服,如今这个样子,实在不成体统,我先去换衣服。” 说着,她就朝着外面走去。 刚走了几步,荆寻从背后喊了声:“言儿......” 苏言一怔,停下了脚步,荆寻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该将你强留在我身边,只是我怕,我怕若是咱们再分开,那我这辈子,再也无法见到你。” 苏言听得此言,低下头说:“我会在你身边,这次,无人相逼,我愿意如此。” ------------ 第十六章 宴宾客 更新时间:2013-04-27 转眼到了初春。 荆寻的精神好了一些,这日是荆寻的生辰,荆国之中,换了喜气,这个风雨飘摇的小城,难得有一丝和乐之气,邻国之中,也有君主送上贺礼,以表诚心。 苏言坐在房间之中,静儿帮苏言梳理头发,苏言看着静儿说:“我这一遭,去了许多四方,如今唯有你,最是称心。” 静儿拿着梳子说:“娘娘信任,那最好不过。” 苏言轻轻一笑:“但凡对我好的人,我都会百倍奉还,虽然你只是个丫鬟,可我绝不会亏待于你。” 静儿摇摇头说:“只要主子安好,那奴才们也便好了,其他的,不敢奢求。” 说着,她就拿着梳子,给苏言梳头,一边梳一边说:“主公很想念娘娘呢,娘娘走了以后,主公每日都在这云曦阁驻足,就算病的再是厉害,也要来到此处,娘娘若是不会来,主公便是也要害了相思病。” 苏言一怔,低头说:“说到底都是我对不起他,可我如今又能给他什么,我只能留在他身边,尽力的去治他,让他多活一刻,只是我以为我的医术很高明,没想到也是个庸医。” 静儿帮苏言梳好头,便替他穿好凤翅鎏金披霞,苏言摸着衣服说:“这次梳妆,务必要尽心,我不知主公还能过几个生辰,也不知这个风雨飘摇的荆国,能存留多久。” 静儿点点头,看着前面说:“娘娘还是小心自己,当年王后对娘娘那般,如今娘娘回来,只怕王后还会害娘娘。” 苏言想起那个邻国的公主穆紫寒,她笑笑说:“她如今该做的,不是对我如何,而是该让两国联合,积蓄力量,不然的话,这两个国家唇亡齿寒,一个被灭,另一个也岌岌可危。” 静儿眉头一皱问道:“娘娘可是太杞人忧天?如今好好的,为何会被灭?” 苏言叹了口气说:“诸侯国中,弱肉强食,我亲眼可见强国吞并弱国,天下不统一,战争便无休无止,强国不会任由这些国家下去,总有一天,会将这些国家吞并,荆国,终有一日会如此。” 静儿轻轻一笑说:“战争的事情,奴婢不懂,奴婢只想好好的伺候娘娘,这样便知足了。” 苏言从桌上拿起水粉,看了看说:“今日这生辰宴会,也不知会不会热闹。” 静儿“嗯”了一声,有些兴奋的说:“自会热闹,听说这次,江国君主也会来到此处。” 江国君主......江佑辰...... 苏言心中一惊,那水粉险些倾倒。 静儿有些疑惑的说:“娘娘?”苏言摇摇头,朝着外面看去。 午时,大宴。 苏言去的晚了些,众人早已经落座,苏言坐在阶下,看着荆寻白衣款款的坐在了主座上,他的身旁,便是穆紫寒,自己的对面,是个一袭锦衣,头戴冠玉的少年,这正是江佑辰。 江佑辰看到苏言,先自怔了一下,这才微微笑着,向着旁边的人敬酒。 穆紫寒看到苏言,白了她一眼,然后才一展衣袖,喝起了酒。 江佑辰看在眼中,一言不发,只是将杯中的酒饮尽。 酒过三巡,江佑辰略显醉态,荆寻本不该喝酒,可又怕扫了众人的兴致,也便喝酒。 江佑辰看着穆紫寒,便喊到:“弟妹,寡人敬你一杯。” 穆紫寒听得声音,知道江佑辰是在叫自己,她便拿着酒杯,走到江佑辰面前,不失礼数的说:“大哥说的哪里话,该是妾敬您。” 江佑辰笑着点点头说:“谁敬谁都一样,来,满饮此杯。” 穆紫寒略一点头,喝下了杯中的酒,江佑辰正要喝,晃了晃杯子说:“糟糕,杯中无酒。” 荆寻急忙对着穆紫寒:“紫寒,还不为大哥斟酒。” 穆紫寒眉头一皱,此处侍女正多,自己身份高贵,却让她帮忙斟酒,实在不合身份,不过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穆紫寒便接过江佑辰的杯盏,帮他斟酒。 苏言略微抬头看着江佑辰,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穆紫寒斟满了酒,便递给了江佑辰,江佑辰接过酒杯,正朝前走了几步,只是未曾站稳,他踉跄了几步,那酒杯掉在了地上,跟着酒也洒了。 江佑辰拿起酒杯,看了看,只见里面已经没有酒,他拍了拍脑袋,“哎呦”了一声:“酒都洒了,真是抱歉。” 穆紫寒不知道江佑辰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她想要发作,只是她也不想让这一场宴会不悦,她便说:“既是这样,我就再给大哥斟酒。”说完,她拿过酒杯,继续给江佑辰斟酒。 江佑辰看到此处,急忙过去说:“弟妹,这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说着,便去夺那舀酒的舀子,舀中已经满是酒,争夺之下,江佑辰脱了手,那舀中的酒全都洒在了穆紫寒的脸上和身上。 苏言看到这个平日里嚣张的穆紫寒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不免觉得好笑,只是现在笑,的确不合时宜,她便咳嗽了几声,带过了笑意。 穆紫寒身上顿时满是酒气,她眉头一皱,有些生气的看着江佑辰,江佑辰急忙说:“糟了,糟了,弟妹,都是为兄之错,为兄给你赔罪。” 穆紫寒正想发作,只是听着江佑辰这样说,她倒不好发作,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说:“大哥说的哪里话,大哥岂会有错。” 说着,她就走了几步,站在荆寻面前说:“主公,妾的衣服湿了,如此样子,实在不成体统,妾先去换衣服。” 荆寻一摆手说:“去吧。” 穆紫寒又看了一眼江佑辰,这才拂袖而去。 苏言看着穆紫寒狼狈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便掩面笑了起来。 江佑辰咳嗽了几声,自己斟满了一杯酒,走到苏言面前说:“弟妹,你可能和寡人喝一杯?” 苏言看着江佑辰,几日以来,江佑辰更显硬朗,这般样子,完全不同于荆寻那个病怏怏的样子,她当下站起身,有些笑意的举起酒杯说:“多谢大哥。” 说着,她便将一杯酒饮尽,江佑辰轻声说道:“弟妹高兴什么?” 苏言眉眼一弯:“没什么,只是刚刚看了一出好戏,现在还恍在戏中,不曾出来。” 江佑辰也喝下了酒说:“是么,若是能让你日日看到如此景象,倒也很好,只是以后的日子,必定还要小心。” 说着,他就一展衣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中。 苏言看着江佑辰,便又倒了一杯酒,她坐下来,朝着江佑辰遥相一敬,然后将杯中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远处,荆寻静静的看着苏言,他张张嘴,想要说话,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个白衣男子,有些落寞,他咳嗽了几声,却仍旧有些笑意的应对四周宾客。 夜晚。 云曦阁中有一处凉台,如今这几日天气回暖,凉台上凉风徐徐,倒也是个好的所在。 苏言站在凉台上,听着风吹动树林,发出了“沙沙”的声音,苏言觉得有些悦耳,伸出手,正接住了一片下落的叶子。 “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偏要在此处吹什么冷风?” 有声音响起,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江佑辰朝着此处走来。 苏言笑笑说:“为何不睡?我可是知道你来,所以专程在此处等你。” 江佑辰也笑了笑:“看来你我倒有些默契,我今日来,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过来看看老友。” 苏言点点头:“你没有事情,我却有些事情想对你说,一是和瑶儿有关的,想必你也知道,瑶儿已经找到我师兄,我师兄现在需要照顾,瑶儿似乎也想照顾他,只是两个人如今有些误会难以消除,不过我想,瑶儿应当能处置好此事。二是荆寻的病情,我要如实告诉你,我回宫的时候,替他诊治,就算我再是每日悉心医治,他也不过半年寿命,如今又已经过了两个多月,只怕他还有三个月的寿命,此事,我也无可挽回。” 江佑辰眉头一皱:“我知道了,荆寻是我表弟,多次助我,如今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在乱世中保住荆国,让他莫要留下什么遗憾。” 苏言叹了口气:“他是王,胸有千斤抱负,定是不甘的,可我,无能为力。” 江佑辰低头说:“此事怪不得旁人,他自出生,便有疾病,如今又操劳过度,你已经做了你应尽的事情,人各有命,他的命,便是这样。” 苏言“嗯”了一声:“还有第三事,我该感谢你,今日你算是小惩大诫,惩治了穆紫寒,也让她不敢如此嚣张,你为我而去得罪如此之人,不值,不过,却却仍旧感激与你。” 江佑辰轻声一笑:“我不巧将酒洒在她身上,你感激我做什么。” 苏言点点头说:“你如此说最好,不然我总觉得亏欠你什么。” 江佑辰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苏言看道江佑辰的样子,便问道:“你想说什么?” 江佑辰低声说:“我想让你办件事情,这事本在情理之中,只是怕你不肯。” 苏言摇摇头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既然是在情理之中,那我有何不肯的,你且说来。” 江佑辰思忖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说:“我想让你......让你为表弟......生个孩子......” 苏言听得此言,顿时一惊,抬头看着江佑辰。 ------------ 第十七章 春宵帐 更新时间:2013-04-28 深夜,一时寂静,方才还有虫鸣鸟叫,此刻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夜静的发寒。 苏言看着江佑辰,轻轻一笑:“又在开什么玩笑,这次却半分都不好笑。” 江佑辰眉头深蹙,他说:“表弟如今已经病成如此,在这世上,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后荆国还要长存,那我且问你,谁来做这荆国之主?” 苏言一怔,这个问题她从前也想过,只是荆寻自己似乎并不担心,所以她也不曾在意,如今江佑辰问起,她倒是无言以对,她低声说:“他的王后一定会为他绵延子嗣,何须我。” 江佑辰叹了口气说:“你希望她的儿子做王么?” 苏言听得此言,忽然一笑:“你还说你不是在开玩笑,你当我是什么?当年你说你不喜欢我,让我放弃你,我听了你的话,放弃了你,后来,你又说要我做你的王妃,可那时,我已经放弃了你,如今话语,还在耳边,今日,你又要我为荆寻诞下子嗣,你当我是什么?为何从不管我的感受?” 江佑辰听得此话,忽然有些发颤,或许是自己太过自私,竟然从没有考虑过荆寻的感受,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苏言,他说:“这些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我的意愿强加给你,也从未考虑过你的感受,只是如今,我......” “我不是你,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心中想什么,我也从来无法揣测,如今想来,我不做你的王妃是对的,不然你将我推向旁人,我如何是好?”苏言不等江佑辰说完,她就先自说了。 江佑辰低下头说:“我自始至终都是亏欠你的,如今我不知该如何偿还你,只盼你,莫要恨我。” 苏言轻声一笑:“我不会恨你,你也是为了荆寻,为了荆国。” 江佑辰还想说话,苏言打了个冷颤说:“夜有些凉,我也困倦了,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着,苏言就朝着自己的阁楼中走去,走的慢了些,她说:“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此事的确在情理之中,我本是他的妃子,为他生子,也是应该。” 说完,她就紧了紧衣,快步朝着阁楼中走去。 冷风吹着江佑辰的衣服,江佑辰攥了攥拳,力道大了一些,指甲沁到了血肉之中,他看着阁楼之中的光芒慢慢消散,他轻声说:“你以为我愿意么?我也不想如此,只是如今......你我都无力改变现状......” 阁楼之中。 苏言熄了房间的灯,却并没有想睡的意思,她靠在床的旁边,月光透过窗子,打在她的身上,她摸着身上的纱衣,脑中忽然想起了楚明轩,这个身影不管怎样都挥之不去。 楚明轩早已想到她会留在荆国之中,因而对她也并没有过多的要求,他对于苏言从来都是如此,心中关切,可面色淡然,他从不过多的要求苏言做什么,可就是这样,让苏言始终无法太过接近楚明轩,他们总是有一道跨越不过的鸿沟。 苏言抬头看着月光,轻声说道:“楚明轩,我究竟该怎样,如今我只想听听你的想法。” “楚明轩,如今我希望能来,告诉我,我该怎样。” “楚明轩,你若是还不出现,我便真的要成别人的女人了......” 月光柔和,苏言看着月光,微微闭眼。 几日后。 江佑辰回到了楚宫之中,荆寻的病情反反复复,这几日春日来临,他便好了些。 午膳之后。 荆寻难得放开手中的奏折,到外面去晒晒阳光,荆寻坐在园子的石凳前,苏言慢慢走来,坐在他的对面,苏言看着荆寻,竟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荆寻咳嗽了几声,旁边的太监急忙帮他顺了顺胸口,他说:“言儿,你有几日不曾出门了。” 苏言闭上眼睛,任由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只觉得甚是舒服,她笑了笑说:“我时常出门,是你不爱出来,因而也不常看到我。” 荆寻叹了口气说:“是啊,在房中太闷了,偶尔出来透透气,总是有好处的。” 说着,他又咳嗽了几声,苏言将起身,帮他锤了锤后背,荆寻咳嗽了几声,便觉得好了些,他说:“若是你在此,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苏言皱了皱眉,看着荆寻说:“你可记得,我和你成亲之时,缺了什么?” 荆寻一怔,看着苏言,他想了一下,摇摇头说:“你我成亲,事出仓促,什么置办的都不全,也并没有父母之命,却的东西,实在是多。” 苏言低下头,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这些都并不重要,咱们缺的便是......房中贪欢......” 荆寻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言,苏言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她低下头去,不敢看荆寻,荆寻一口气凝滞在胸中,忽然又使劲的咳嗽了起来,苏言看着荆寻问道:“你怎么样?” 荆寻摇摇头,看着苏言说:“你真的愿意如此?” 苏言面色有些复杂,但还是点点头。 荆寻从来都是尊重苏言的,苏言虽然在荆国做王妃,可苏言不喜欢荆寻,荆寻也从不过多的要求苏言,可如今苏言自己提出如此话来,荆寻自然乐意,可看着苏言的样子,她只怕苏言并不是真心想要如此,荆寻看着苏言的样子,笑笑说:“是么,如此我真是求之不得。” 说着,他就握着苏言的手说:“那好,你今晚便去准备,我自会留宿在你的云曦阁。” 苏言没想到荆寻这么快,她当下点点头说:“好,那我就去准备,晚上,自会等着你。” 荆寻抬起头,还想说话,可此刻苏言已经走远,荆寻看着苏言的背影,深深一叹,又咳嗽了几声。 晚上。 苏言坐在阁楼之中梳妆打扮,她打扮得很是用心,苏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风髻露鬓,淡扫娥眉,如雪的肌肤在裙裾之中若隐若现,苏言只觉得自己像一个正要快要出嫁的少女一样,尽管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好奇和等待,可如今,才是这段感情的终结。 没过多久,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苏言起身去开门,只见荆寻正站在房间门口。 烛火明灭,将荆寻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荆寻看着苏言,便说道:“今日你,真美,像个新娘子一样。” 苏言抬头轻声一笑:“我本就是新娘子,不是么?” 荆寻看着苏言,慢慢的拉着苏言的手,然后朝着房间之中走去,苏言顺从的被荆寻拉着,走进了房间之中。 荆寻将苏言拉到床榻旁边,便看着苏言说:“你可将一切都想的清楚了么?” 苏言怔了怔,这才点头说:“是啊,我想的清楚,我是你荆寻的妃子,该给你生个孩子。” 荆寻摸着苏言的发丝说:“这番话,可是表哥教你的?” “啪”烛火发出了细小的爆裂声,苏言看着烛火说:“是啊,这些话都是他教我的,只是你该知道我的脾气,若是我不想,便是有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是不肯做的。” 荆寻轻声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了头。 苏言看着他说:“今日便是良辰,春宵一刻,价值千金,你可千万别辜负了。” 说着,苏言便解开了外面的一层薄纱,薄纱顺着肌肤滑落下去,便只剩下里面的素白色衣衫,她跟着解开衣衫,锁骨暇肩在衣襟之中若隐若现。 苏言此刻已经脱掉一半的衣服,荆寻看着苏言,便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苏言的手,终是停了下来。 荆寻的手放开了苏言,他将苏言的发簪从头上取下,一头发髻,飘然而下,他的手在发髻之中游走,他帮苏言将衣服穿好,这才笑着说:“今日我乏了,什么都不想做,天气虽然回暖,可夜里还是很凉,咱们合衣睡吧。” 说着,他就脱掉外衣和鞋袜,躺在了床上,然后咳嗽了几声,闭上了眼睛。 苏言看着荆寻,便穿好了衣服,躺在了她的旁边,然后轻声说:“这个机会,我只给你一次,自此而后,我再不会如此。” 荆寻一边咳嗽着一边说:“你并非心甘情愿如此,你为我已经做了许多事情,我实在不该奢望太多。” 苏言躺在荆寻身边,这个男子,风度翩翩,只是自己终是无法喜欢,她说:“倘若我早一些认识你的话,说不定我早已经是你的人了。” 荆寻闭着眼睛,呼吸轻微,他说:“那楚明轩呢?他可是你‘早一些’认识之人?” “楚明轩......”苏言一怔,忽然想起那个黑衣冷峻的男子,她也微微闭上眼睛说:“我为你做的事情并不多,你忘记了吗?咱们的约定,你给我名分,我给你治病,咱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荆寻轻声一笑:“我知道。” 烛火慢慢熄灭,苏言闭上眼睛再不说话,荆寻看着她叹了口气。 我知道,在你心中,楚明轩早已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 第十八章 刑罚深 更新时间:2013-04-29 荆寻这几日,病情又有些严重。 苏言一边帮荆寻施针,一边为荆寻煮药,照顾的很是细致。 荆寻只觉得胸口痛的难受,四肢也绵软的难以行走,苏言告诫他安心在床上养着,再不能下床,荆寻便将国中之事,交给几位大臣处置,然后将玉玺给了穆紫寒,让她总领一切事物。 穆紫寒得了权势,并没有过多的去关心国家之事,反而先找到了苏言。 苏言正在药方煎药,看到穆紫寒前来,便知道如今荆寻病中,穆紫寒迫不及待的来找自己。 穆紫寒来找她,便是鸡蛋之中,也能挑出骨头,自己更要小心应对,她便低头行礼道:“参见娘娘。” 穆紫寒白了她一眼说:“听说前几日主公留宿在你的房中?” 苏言听得此言,顿时觉得好笑,荆寻的确留宿在她那里,只是两个人总归以礼相待,穆紫寒不知,苏言饿没必要让她知道,她说;“我是主公的妃子,他留宿在我那里,有何不可?” 穆紫寒听得此言,更是生气,她看着苏言说:“好你个苏言,真是恃宠而骄,你怎么如此和我说话,还不快跪下。” 苏言眉头一皱,此刻那炉火上的药,已经微微有些烧开,苏言再不理穆紫寒,而是去端药,穆紫寒看到此处,更是生气,她对着手下两个人怒喝:“你们两个,还不把苏言给我押过来。” “是”两个丫鬟听得声音,便朝着苏言而去。 苏言此刻正将药倒在碗中,她看着两个丫鬟说:“谁敢过来?这药是给主公的,若是出了一丝差错,谁担当的起?” 两个丫鬟对看了一眼,顿时有些踌躇,穆紫寒指着她说:“苏言,你不要以为这个世上,只有你的医术高明,告诉你,世上的大夫多得是,你也休要拿主公来压制我,如今主公病重,宫中一切事物都有我来做主,这是主公的旨意,难道你想抗旨么?” 苏言看穆紫寒如此无礼,她便放下药碗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咱们的帐,我稍后会算给你,如今只是希望你能让我先将药送给主公。” 穆紫寒看着苏言总是将“主公”放在嘴边,她登时对着那两个丫鬟说:“你们两个,还不快将苏言给我押来。” 两个丫鬟,踌躇了一下,才押着苏言,站在穆紫寒面前,苏言挣脱开两个丫鬟,只是有些笑意的看着她说:“苏言,你别以为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会宠着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着,她就对着身后的侍卫说:“将她脊杖五十。” 苏言听后顿时一惊,她看着穆紫寒,只觉得她太过无礼,苏言说:“你打我,可有个名目?” 穆紫寒冷“哼”一声:“名目多得是,你谋害主公,让他卧床不起,这便是个名目。” 说着,她就对着手下说:“押下去。” 穆紫寒的手下并非不明事理,苏言本身无错,穆紫寒却如此对她,那些丫鬟都齐齐跪在地上说:“请娘娘三思,五十脊杖下去,只怕王妃娘娘便会丧命于此,断不可如此啊。” 穆紫寒看着这些丫鬟,只觉得自己的丫鬟居然在帮苏言说话,她对着苏言问道:“苏言,你到底给她们灌了什么迷药,让她们为你说话?” 苏言轻声一笑:“你难道看不出么?你做的这些,你的丫鬟们也都看不下去了。” 穆紫寒攥了攥拳,看着丫鬟说:“你们还楞着干什么,将她带下去。” 丫鬟们依旧跪在地上说:“娘娘三思。” 穆紫寒咬了咬牙,然后说:“将她脊杖二十,留她性命。” 说完,她就拂袖而去,苏言看着穆紫寒的背影,再不说话,那些丫鬟们跪在地上说:“多谢娘娘。” 苏言从没受过刑法,也不知这脊杖二十的厉害,静儿去求荆寻,只是荆寻尚在昏迷之中,并未醒来。 苏言被押在木桩之上,两个侍卫知道荆寻平日里喜欢苏言,因而也不敢下太重的手,只是饶是如此,苏言仍觉得一棒一棒痛彻心扉,打到十棒的时候,苏言的后背已经出现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她额头上汗涔涔,她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话。 终于二十棒打完了,苏言再也支撑不住,两个侍卫将她绑着的手脚解开,她瘫软的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再也没了意识。 醒来之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她趴在床上,稍一动弹,便很是疼痛,静儿正在桌旁打盹,听得声音,便醒了过来。 静儿看着苏言醒来,急忙起身,站在苏言身边说:“娘娘醒来了,真是谢天谢地。” 苏言摇了摇牙问道:“如今是什么时辰?” 静儿看了看外面说:“如今是巳时,娘娘已经睡了两天了。” 苏言想起荆寻,自己这两日并没有为荆寻诊治,她急忙问道:“这两日你可按时给主公煎药么?” 静儿眉头一皱说:“娘娘便是到了如今,还在想着主公,医者仁心,实在让人敬佩,这几日一直按着娘娘的药方为主公抓药,主公的情况稳定了一些,等主公醒来,我定要告诉他,王后是怎样对待娘娘的。” 苏言想起穆紫寒,叹了口气说:“那个公主的刁蛮任性,总会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荆寻,她若是再如此,只怕整个荆国都会败坏在她的手中,只是如今,我没什么大事,这些事情,还是别告诉主公了。” 静儿叹了口气说:“娘娘一心为主公着想,可惜主公却不知道。” 苏言看着窗外,有些柳絮在窗外飞扬,如鹅毛一般,苏言说:“我为他着想,是因为她也在为我着想。” 几日后。 静儿去药房中熬药,房间之中,只剩了苏言一人,苏言趴在床上,背上的伤痛袭来,她咬咬牙,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将此事告诉我?我若早些知道,定不让你受如此之苦。”旁边有声音响起,苏言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楚明轩有些关切的站在房间门口。 苏言看到楚明轩,有些想哭,想要跟他发泄一下连日以来的委屈,可若是如此,定会陷荆寻于不义,苏言低下头去,没有哭出来,只是轻声问道:“你为何来了?” 楚明轩坐在苏言的床头说:“我在楚国听说你被责罚,这才过来看看你。” 苏言笑了笑:“没想到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楚明轩叹了口气,看着苏言说:“灵通又有什么用?你已经受了伤,我也终是来的晚了,如今你若是想走,我一样会带你走,走了以后,便再不要回荆国了。” 苏言摇摇头说:“你错了,这次我不想走,还想在此处。” 楚明轩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何?” 苏言低声说:“因为我已经答应荆寻,要在他活着的时候,好好陪他。” 楚明轩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会是如此,只是这荆国的事情,变数太大,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留在此处多一时,便多一分危险。” 苏言看着楚明轩,轻声一笑:“你不是会保护我么?” 楚明轩眉头一皱,看着苏言,良久才说:“是,我是会保护你,只是你自己,务必小心。” 苏言点点头,问道:“我师兄如今怎样?” 楚明轩摸了摸苏言的发丝说:“你这人,自己已经自顾不暇,却还总是管旁人的事情,他很好,现在已经回到了医馆中,我命人重新收拾了医馆,所有草药,一应俱全,他如今似乎也比从前适应了眼盲的日子,江瑶还在他身边陪他,赵凌知道江瑶对他好,可却不知如何表达,两个人比起从前,好了许多,只怕过不了几日,赵凌便能重新接受江瑶。” 苏言听得此言,顿时很是高兴,她说:“若是如此,我也能安心。” 楚明轩笑笑说:“还不止如此,赵凌几日来,忽然开始喜欢梅花,想要在医馆之后的空地上,栽种梅花。” 苏言低头一笑:“我这师兄,总是想一出,是一出,那瑶儿也随着他一同胡闹吗?” 楚明轩点点头:“当然,江瑶知道此事之后,便不知从何处寻了许多梅树,栽种在了医馆之后,等待今年风雪之日。” 苏言“嗯”了一声说:“只要他们能好,便是怎样胡闹,也都由着他们,不过此事说来,我还是该感谢你。” 楚明轩摇摇头:“何必如此,你我之间......总不虚这些事情。”楚明轩说完这话,便张张嘴,想要问些话,可话到了嘴边,却问不出,他看着苏言的样子说:“你好生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苏言看出楚明轩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便说道:“我知道。” 此刻阁楼之中,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楚明轩看了看外面说:“有人来了,我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他袖袍一展,身影化作了一道光芒,消失不见。 苏言看着空荡的房间,心中也忽然一空,楚明轩,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我和楚明轩有没有行夫妻之事,你若是问,我定会告诉你,并没有。 只是,你为何不发问。 ------------ 第十九章 空争斗 更新时间:2013-04-30 荆寻房间。 荆寻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桌旁有一个人影,正在喝着茶,人影有些模糊,荆寻一边咳嗽着一边说:“来人,来人。” “你的侍卫都被我打晕,现在只怕没人会理你。”那个人影冷冷的发出了声音。 荆寻使劲的睁了睁眼,这才看到,这个人影正是楚明轩,荆寻轻声说道:“是你?你来做什么?” 楚明轩站起身,看着荆寻说:“来干什么,自然是想为苏言,你讨个说法。” 荆寻尚不知道苏言被打之事,他问道:“言儿,言儿怎么了?你......咳咳,你向我讨什么说法?” 楚明轩冷“哼”一声:“原来你还不知道此事,那我告诉你,你的王妃被你的王后,脊杖二十,险些丧命,如今还在阁楼养伤。” 荆寻惊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明轩说:“你说的是真的?” 楚明轩看着荆寻说:“你还真是养了一位好王后。” 荆寻咳嗽了几声,他的面色略显发黄,今日以来,比起从前更是瘦了许多,他说:“倘若此事真是紫寒所为,我定会严惩他,只是......咳咳......只是我们夫妻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 “你们夫妻?”楚明轩有些生气的看着荆寻,他说道:“今日我找你,还有一事,我问你,你和苏言,有没有行夫妻之事?” 荆寻看着楚明轩的样子,便知道楚明轩听说了自己留宿苏言的房中,心中便有此疑问,他便笑笑说:“我都已经说了,我们夫妻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她是我的妻子,不管做出什么,也都应该吧。” 楚明轩听得此言,顿时有些生气,他对着荆寻怒目而视:“你如此说,便是承认了?” 荆寻看着楚明轩的样子,只觉得楚明轩显少如此生气,越是如此,他越是要气一气楚明轩,他说:“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他说他想为我诞下子嗣,我自然求之不得。” 楚明轩攥了攥拳,揪住荆寻的衣领,若在平时,荆寻未必不是楚明轩的对手,可如今荆寻病体沉重,他无力反击,任由楚明轩揪着,楚明轩说:“你胡说,她根本不喜欢你,怎会为你生子?” 话一说完,他便将荆寻甩脱在一边,荆寻的身子倒飞出去,撞在桌子上,楚明轩的力道大了些,荆寻将那桌子撞裂,他有些痛苦的倒在地上,想要说话,可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先喷涌出来,血迹在白衣上斑斑点点,甚是恐怖。 荆寻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不怒反笑:“那你又怎知,她喜欢你?” 楚明轩拔出手中的剑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荆寻想要起身,只是身子软绵绵的,竟然无法起来,他说:“你做出什么,我都相信,你以为我会怕么?我如今剩下的时日本就不多,你若是一刀杀了我,我倒还要感谢你,感谢你给我个痛快。” 楚明轩没想到自己竟会因这个病怏怏的人生气,他当下说道:“你说的对,杀了你,只会让你消了痛苦,我不杀你,我要你看着你的荆国,怎样消亡。” 说完,他就将剑插回剑鞘,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荆寻又咳嗽了几声,那面色却越来越差。 过些时日。 荆寻的精神好了些,他自觉对不起苏言,几日以来,自觉没有面目面对苏言,他几日以来,心情并不好。 晨起,穆紫寒端了一碗药放在荆寻的房中,荆寻看在眼中,却不为所动。 穆紫寒看着荆寻说道:“主公,该喝药了。” 荆寻看着穆紫寒,眉头一皱,然后说:“跪下。” 穆紫寒惊了一惊,心中想道必定是荆寻知道自己责罚苏言的事情,她当下急忙跪在地上,问道:“主公,妾不知犯了什么过错,让主公如此生气。” 荆寻厉声问道:“那苏言又犯了什么过错,你非要将她往死路上逼?” 穆紫寒眉头一皱,荆寻果然是因为苏言的事情跟她生气,她急忙磕了几个头说:“主公,是苏言自己太过骄横,妾不过是对她小惩大诫,况且妾只打她二十棒,是她自己,非要装的楚楚可怜,处处博取同情。” 荆寻看着穆紫寒丝毫没有悔改之意,他便说:“你如此说最好,孤也赐你二十脊杖,到时你切莫叫喊,装的楚楚可怜。” 说完,他对着手下人说:“给我拉下去。” 穆紫寒惊了一惊,他以为荆寻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荆寻真的敢打她,她急忙说:“主公,主公饶命,妾知道错了,若是此时被我父王知道,他定不放过主公的。” 荆寻轻声一笑:“不放过孤?孤真想知道他如何不放过孤,拉下去。” “是。”两个侍卫将穆紫寒拉了下去,穆紫寒还是在大声喊着:“主公,饶命。” 荆寻“哼”了一声,再不多言,只是咳嗽了几声。 几日后。 荆寻决定去看看苏言,他走在路上,问旁边的太监:“这几日可曾看过王后?” 太监点头说:“看过,娘娘被杖责,半条命都丢了,每天在房间里面哭爹喊娘的,又闲丫鬟们伺候不周,这几天已经换过好几个丫鬟,她还写了书信去帝丘国,只怕咱们荆国,便要不安稳了。” 荆寻咳嗽了几声,轻轻一笑:“荆国本已经如此,再不安稳,又能如何。” 说着,两个人已经到了云曦阁,太监抬头看着阁楼说:“我去通报。” 荆寻摇头说:“不必了,孤自上去就是了。” 正说着,两个人已经朝着苏言的房间门口走去。 房间之中。 苏言的伤几日以来,因为处理得当,倒是好了许多,此刻已经可以下床,此时静儿前来,她递给苏言一杯茶水说:“前几日看娘娘精神不好,所以并没有告诉娘娘,王后被主公责打二十大棒,半条命都丢了,主公对娘娘真是上心,娘娘受了一丝委屈,主公也定会为娘娘讨回公道。” 苏言听得此言,怔了一怔,这才笑笑:“主公何必如此,我知道穆紫寒的脾气,所以也并不怨恨她,可荆寻如此,势必会让他和帝丘国破裂。” 荆寻正要进屋,听得声音,便停下了脚步,太监正要敲门,荆寻拦住了他,便在门口侧耳倾听。 静儿和苏言并不知道荆寻在此,静儿轻声一笑:“的确没有必要,不过主公如此,也是在为娘娘出气,也不敢让王后如此猖獗。” 苏言叹了口气:“是啊,主公实在是个绝好的人,只是老天非要如此不公。” 静儿看着苏言的样子说:“是啊,主公的确是个绝好之人,只是我看娘娘,却总是想要距主公于千里之外,这又是为何?” 苏言眉头一皱,看着静儿,静儿低头说:“静儿愚钝,也能看得出,娘娘您......您似乎不喜欢主公......” 苏言默默的喝下了半盏茶,这才说:“他于我,是个难得的知己,我视他为己出,如此之人,实在难得,他为我做的事情,我件件都看在眼中,可我......或许你说的对,不管怎样,我都难以喜欢他。” 门外的荆寻听得此言,一口气滞在胸中,他忽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旁边的急忙扶住他。 苏言正和静儿说话,听得房外的声音,惊了一惊,抬起头,正看到房间外面有两个人影,静儿急忙问道:“什么人?” 苏言眉头一皱,轻声说:“荆寻?” 静儿推开门,看到荆寻站在门口,她急忙行礼:“参见主公。” 荆寻缓了几下,有些笑意的抬手说:“起来。” 说着,他就走进了房间之中,他看着苏言笑笑说:“孤这几日一直在病中,前几日好了些,才听说言儿被紫寒责罚,这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看你可好了些,刚才上楼的时候,又犯了咳疾,想是惊扰了言儿。” 苏言蹙眉看着荆寻,荆寻似乎极力的想告诉苏言,刚才的话,他一点也没有听到,可越是如此,苏言越是知道,荆寻只怕在门外听了好一会儿。 她便坐在荆寻旁边说:“主公也真是,来了不曾通报一声,妾什么都不曾准备,实在惶恐。” “没什么准备的,孤今日来,是命人为你调了些治伤的药。”说着,他就将一瓶药粉放在桌上,然后接着说:“只是言儿本身便是医者,想必自己已经有更好的药......” 苏言看着那药瓶说:“既然是主公的心血,妾自然会用。” 说着,她就将药拿在手中,然后说:“这药......你不打算给王后一瓶吗?” 荆寻一怔,抬头看着苏言,苏言说;“便是为了你们两国,也该如此,若是你的王后真的生气,只怕与两国不利,到时敌兵来犯,吃亏的还是你们两国。” 荆寻掩面咳嗽了几声,然后问道:“言儿口中的‘敌兵’,是何处的敌兵?” 苏言心中一颤,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来。 ------------ 第二十章 楚攻城 更新时间:2013-05-02 时光一过,竟已是一月有余。 苏言忽然得到了消息,说荆国四面受围,围攻他国的正是楚国。 苏言的心情,一时有些浮沉。 楚明轩会攻伐荆国,这个她早已经想到,她对荆寻说的敌兵,也便是楚军,楚明轩当年攻伐荆国未成功,必然心中不甘,如今自想再出兵一次。 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凉意,他曾和楚明轩约定好,留荆寻一条性命,可如今,他是将荆寻往死路上逼。 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楚明轩,苏言对于楚明轩,有莫名之情,明明是想见的,可见面以后,除了争吵,只怕找不出更好的方式。 荆寻这几日似乎也已经早就料到楚明轩会来攻伐荆国,因此他也并不吃惊,只是凭借自己之力实在不成,他发书信求救于江佑辰,只是江佑辰此时正在带兵攻伐陈国,一时难以脱出,他便急忙差了书信回江国,让江国待京的士兵先去帮助荆寻,留在他身边的士兵则缓缓撤退。 看来楚明轩早已经看好时机,他怕江佑辰帮助荆寻,便在江佑辰攻伐别国的时候,出兵来犯。 荆寻不敢拿整个荆国开玩笑,此时因为荆寻责打穆紫寒的事情,帝丘国也并不发兵,荆国陷入从未有过的恐慌之中。 荆寻这几日病的更是厉害,每日吐血,虽然有时无法起身,可却还要去看军政形势,苏言看到荆寻如此情况,心中实在有些难安,她端着药碗走到荆寻的房间,只见荆寻正在伏案咳嗽。 苏言将药放在荆寻的案旁,然后说:“主公,先歇一下。” 荆寻抬头看着苏言说:“言儿,孤是不是很没用?” 苏言看着荆寻,顿觉不忍,她摇摇头说:“没有,主公您厉害的很,能管理这般多的子民,让他们安居乐业,世上明君,怕是也不如。” 荆寻低头说:“可孤让他们失望了。” 苏言叹了口气,只觉得政治之事,她也实在没有办法,况且她也不认为,自己在楚明轩的心中,比这花花江山还要重要,之事如今看着荆寻如此,她攥了攥拳,忽然朝着外面走去。 荆寻看在眼中,顿时一惊,他起身问道:“言儿,你要去何处?” 苏言头也不回的说:“去找楚明轩,让他退兵。” 荆寻一怔,急忙说:“不可,言儿你去,楚明轩未必听你的,去了反而徒遭危险。” 苏言不理会荆寻,朝着外面跑去,荆寻急忙对着身旁的人说:“来人,快拦住她。” “是。”旁边两个侍卫看在眼中,急忙拦住了苏言,苏言一边挣脱着,一边说:“放开我,放开我。” 荆寻看着苏言的样子,便抬手说:“将她打晕。” 侍卫点了点头,朝着苏言的后脑打去,苏言顿觉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就这样昏了过去。 夜晚。 烛火点点,在油灯之中肆意跳动,苏言醒了过来,她看着四周的景色,心底忽然一沉。 “娘娘,您醒了。”旁边有声音响起,苏言抬眼看去,只见正是静儿站在苏言身旁,苏言脑中还有些昏沉,她问道:“这里是何处?” “怎么?娘娘得了失忆之症么?这里是您的云曦阁啊。”静儿低头轻声说。 苏言叹了口气,如今楚、荆两国局势紧张,自己此番没有见到楚明轩,只怕明日楚明轩便要攻城了,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便颓然的坐在床上。 静儿帮苏言穿好衣服,苏言握着静儿的手说:“好静儿,你快走,别留在荆国了,你们都是无辜之人,只怕这战火一燃起,便再也没有停下的时候,到时整个荆国都会被他楚明轩攻占。” 静儿轻声一笑:“我是荆国之人,自会和荆国同生共死,况且如今走,怕是也已经晚了。” 话刚说完,忽然有些厮杀声响起,苏言惊了一惊,静儿轻声笑道:“娘娘您听,这场战争,已经打起来,再也无法避免了,整个荆国,没人能逃得过去。” 苏言皱了皱眉,轻声说:“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清晨。 战火燃了一夜,此刻终于停了下来。 苏言在房间之中坐立难安,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现在有些劳累,就在这时,有些敲门声响起,静儿起身开门,只见门口站着的,正是荆寻的太监。 太监行了个礼说:“娘娘,主公请您去城楼观战。” 苏言皱了皱眉,点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静儿有些顾虑的说:“娘娘......” 苏言笑着摇摇头:“放心,没事的。” 说着,她就朝着外面走去。 城楼。 楚明轩穿着一身战袍,坐在马上,手拿长剑,看着城楼上的苏言和荆寻。 荆寻低头看着楚明轩,忽然一笑,他咳嗽了几声说:“我真羡慕他,可以威风凛凛的坐在马上,指挥作战。”苏言眉头一皱,看着荆寻,两个人都是王,可一个是强国之王,武功高强,如今可以睥睨天下,一个是弱国之主,病体沉屙,自己的国家也风雨飘摇。 苏言低头看着城楼下的楚明轩,这个人是自己愿意托付终生之人,可这个人的狠毒,也不容小觑,他的野心,永远多过柔情。 楚明轩抬头看着苏言,知道苏言此刻定然已经生他的气,可苏言绝不知道,楚明轩这仗,多半也是为了苏言而战。 荆寻握着苏言的手,苏言一怔,看着荆寻,荆寻笑笑说:“谢谢你,肯来照顾我。” 苏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只是也握住了荆寻的手,她说:“我不后悔,认识你,是我这一生值得的事情。” 荆寻叹了口气:“国家争斗之事,本不该扯上你,可如今,却又不得不将你牵扯进来。” 苏言摇摇头:“你我本是夫妻,谈何牵扯不牵扯的事情,只是我,我无力解救荆国的危机,也无力,救你。” 荆寻摇摇头看着苏言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医者,也是......也是个很好的妻子,我荆寻有你,这一生值得。” 苏言低头说:“我虽是你的王妃,可什么都没有给你。” 就在这时,楚明轩在城楼下喊道:“荆寻,你的荆国已经被我们围攻了,寡人劝你乖乖投降,不然寡人攻进去,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荆寻伏在城楼上,又咳嗽了几声,他也喊道:“荆国只有断头之人,没有投降之人,孤的士兵,自会和孤同生共死,孤的妃子,也会随孤一起,抗战到底。” 苏言看着荆寻,此刻已经想的明白,若是真的有一场恶战,荆寻死后,她也便引颈自杀,她没什么留给荆寻的,便陪他在黄泉路上,做个伴侣,至于楚明轩,只叹今生无缘。 荆寻握紧苏言的手说:“言儿,但愿来生,你不是济世医者,我也不是这王,纵是你我不能相见,我的心中,也必定会为你留足位置。” 苏言听得此言,两行泪水无声滑落下来,她说:“我不期盼来生,我只愿今生好好过,以后的事情,绝不敢奢求。” 荆寻叹了口气说:“今生,咱们注定没有缘分,言儿,你愿意和我一同赴死么?” 苏言使劲的点点头说:“我本就如此想的,今日你若是无法活着,我自会和你一同去死。” 荆寻听得此言,笑笑说:“这便好,只是我要你,先我一步。”说着,他就横抱起苏言,然后朝着城楼下的楚明轩喊道:“好好照顾苏言,连我的那一份。” 说着,她一闭眼,放开了手,苏言的身体,从城楼上掉落下去,楚明轩看在眼中,惊了一惊,他一脚踩在马上,身子一展,朝着苏言飞去,然后抱住苏言,落到了地上。 苏言此刻已经声泪俱下,她没想到到了此刻,荆寻还想着她,她挣扎着说:“放开我,放开我。” 楚明轩的手颤了一下,并没有放开苏言,只是将苏言抱在怀中说:“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苏言使劲捶打这楚明轩,楚明轩却不为所动。 “楚明轩。”城楼上又响起了荆寻的声音,荆寻喘了几口气说:“你的苏言,完好的还给你,她如今还是金枝玉叶,你要好好对她。” 说完,他忽然拔出了身旁的宝剑,然后抵在了脖颈上,苏言吓了一跳,急忙喊道:“别,别......” 只是为时已晚,一腔血从荆寻的脖颈处流下来,荆寻的身子慢慢的倒了下去,苏言“啊”的喊了一声,看着荆寻的白色袍子上染满了鲜血,苏言哭的梨花带雨,他看着楚明轩吼道:“你放开我。” 楚明轩眉头一皱,放开了苏言。 苏言攥了攥拳说:“他只有两个月寿命,我答应他,要让他好好度过,可你为何将她逼上死路。楚明轩,我恨你,我再也无法原谅你。” 楚明轩走了几步,说:“苏言......” 苏言看着楚明轩吼道:“你若是敢碰我一下,我便死在你的面前,我说到做到。” 楚明轩一怔,再不说话。 只是看着苏言,慢慢走远...... ------------ 卷 五 流年消散 ------------ 第一章 两年重见 更新时间:2013-05-03 两年后。 天下战火纷飞,弱国被强国攻占之事时有发生,只是如今弱国多半联手对抗强国,强国想要战胜,倒也并不那般容易。 直到如今,许多人还在谈论一年前楚国攻打荆国的事情,或许这场战场太快,才让如今,百姓们茶余饭后,仍旧愿意念叨。 可大家念叨的重点并不是这场战争本身,而是两国争斗的根源,居然是一个少女。 有人猜测,这个少女许是楚国人,只是被荆国公抢过过去,才让楚国公愤恨,以至于要平一国。 有人认为,这个少女本是荆国王妃,后来让楚国公相中,想要占为己有。 甚至有人断言,这个少女本就是空山深处的妖魔,来到此处,专为让各国造乱。 紫辰山,医馆。 医馆之中,周而复始,似乎只有医者和病人,两年前栽种的梅树树苗,如今已经长好,只是现在是夏季,梅树并没有开出花朵。 苏言在医馆中已经好几日不愿出门,她看着医馆中的药材,却有些发呆。 有病人看着她说:“苏大夫,这几日你怎么总是心神不宁?” 苏言回过神来,看着那病人,她笑笑说:“许是天气太热,闷乏的很。” 病人咳嗽了几声说:“是啊,就因如此,所以才患了咳疾,苏大夫,你可曾听说两年年前荆国和楚国打仗的事情么?” 苏言一怔,她皱了皱眉点点头说:“听说过一些,怎么忽然想起此事?” 那病人笑笑说:“看到你,忽然想起那个荆国王妃,听说那个王妃也是个大夫,而且据小道消息说她也姓‘苏’。” 这病人自然不会知道,那个荆国王妃就是苏言,苏言听得此言,轻声一笑:“原来世上还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倒是从没听说过。” 那病人又咳嗽了几声才说:“不过听说那个王妃是个妖,专门迷惑王侯,让国家混乱。” 苏言淡淡的笑了笑:“你又不知道她是何人,怎能断定她是妖?” 这病人思索了一下:“我自然不知道,不过我听说的,如今都在传,说那个王妃是个妖,贻惑众生,如今两国争斗之后,她现在不知去了何处。” “休得在那胡言。”旁边有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只见正是一个美丽女子站在房间之中,手中抱着一个药材盒子,看着那个病人,此人正是江瑶。 病人看到如此凌厉的姑娘,便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说话。 苏言朝着江瑶笑了笑,当下再不多言。 午后。 阳光和煦,苏言听着“隆隆”的水声不绝于耳,此刻一个男子正坐在水边,他身着一身淡蓝色衣衫,眼睛上缚着一条白绫,这人正是苏言的师兄赵凌。 苏言坐在赵凌身边说:“师兄,今日怎么如此闲,专在此享乐。” 赵凌没有回头,只是轻声笑了笑:“今日便就想这样,晒晒阳光,吹吹暖风,若是一生都如此,倒也乐得快乐。” 苏言看着赵凌,赵凌虽然已经目不能视,但若是看开一些,能在这医馆之中,和江瑶好好过一生,的确是个好的归宿。 苏言坐在赵凌身边说:“是啊,师兄如今该是幸福,有个女子甘愿赔上青春,这样对你好,着实让人羡慕。” 赵凌笑着摇摇头,他如今的心境的确不一样,也再不拒绝江瑶,两个人如今很是恩爱,只是尚还没有成亲,不过江瑶早已经打定主意,一生在此。 赵凌靠着一棵树,轻声笑笑:“那你呢?你和楚明轩如今怎样?” 苏言一怔,她如今很怕听见这个名字,可如今这个名字却又被赵凌提起,两年前,楚明轩攻伐荆国,逼得荆寻自杀而死,苏言心中难过异常,便离开了楚明轩,自此而后,她便回到了医馆之中,和师兄和江瑶生活在医馆之中,如今时过两年,楚明轩并没有来过此处。 以楚明轩的聪慧,怎能不知苏言来到医馆,只怕苏言不在医馆,而在天涯海角,楚明轩也会找到她,可楚明轩,始终没有出现。 苏言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时过两年,想起荆寻,我仍是无法原谅他,我知道诸侯征伐之事,无可避免,只是他答应过我,绝不伤害荆寻,那时荆寻已经没有多少寿命,可终究是楚明轩,害死了他。” 赵凌摇摇头:“其实如此,对荆寻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你是医者,该知道荆寻每日被病痛折磨,他若是活下去,最后几个月,必然也是痛苦不堪,若是如此,倒还不如痛快一些了结了。” 苏言一怔,赵凌的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如今细细想来,此事倒也不全怪楚明轩,赵凌接着说:“那你可知道,楚明轩攻伐荆国,也是因为你在荆国受了气?” 苏言没有一皱,看着赵凌,赵凌接着说:“你可是在疑惑为何两年来楚明轩从没找过你?” 苏言结结巴巴的问:“为......为什么......” 赵凌说:“他怎会没来看过你,他来过许多次,却不敢让你知道,若是他来找你,以你的秉性,定是还要和他争吵,争吵之后,只怕这医馆你也不会呆了,那个时候,他就更难找你了。” 苏言怔了一会儿,才问道:“师兄,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赵凌笑了笑:“如今我眼睛看不见,那只能靠耳朵,时日长了,比你听得灵敏一些,我能听得出,这医馆之中,有时除了咱们三人,还有别人。” 苏言低头说:“那我如今该怎样?” 赵凌轻声说:“你不该问我,而该问你自己,两年了,楚明轩该受的惩罚也已经受尽,想必现在,你早就想的明白,心中也再不恨他,只是你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还是要问你自己,你对他,究竟如何?” 苏言看着赵凌说:“师兄你说的对,我不说在生气,只是在逃避,总有太多事情,我不想面对,可我又不得不面对。” 赵凌轻声一笑:“你能如此想,那最好。” 苏言站起身,忽然朝着前面瀑布深处喊道:“楚明轩,你在何处,我有话想对你说......楚明轩......” 山林之中,传来了阵阵回音,只是楚明轩并没有出现,赵凌轻声一笑:“师妹,你的心中,终究还是有他的。” 夜晚。 苏言坐在房中,烛火明灭,火光在房中蕴开,苏言看着房中跳动的火苗,一时间有些发呆。 就在这时,火光跳动了几下,苏言看着烛火一笑:“楚明轩,既然来了,为何不肯下相见?” 旁边有黑影闪过,一个黑衣男子,站在苏言面前,那人,正是楚明轩。 苏言看着楚明轩,两年未见,楚明轩看去越发的沧桑,苏言看着他,想要说话,可竟然有些语塞,鼻中有些酸涩,苏言想要说话,竟然先流下了眼泪。 楚明轩看着她,柔声说:“你不怪我了么?” 苏言点点头说:“我自然怪你,可这绝不是我不见你的理由,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只是不知,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楚明轩轻声一笑:“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只是如今,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苏言低头说:“你想问我可是还在恼怒于你,我告诉你,我嘴上恼你,可心中......早已经原谅于你了。” 楚明轩看着烛火,叹了口气说:“是我知错,我以为你不肯原谅我,所以两年以来,都不敢看你,只是这一次,我再也不想错过了。” 楚明轩听得此言,不禁也有些伤感,他将苏言揽在怀中,然后说道:“我带你回楚宫,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苏言温顺的靠在楚明轩的肩膀,泪水早已经打湿他的衣襟,她使劲的点点头说:“好,好。” ------------ 第二章 祭祀险路 更新时间:2013-05-05 楚宫。 苏言回到了楚宫之中,这次回来,却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只想着安安稳稳,过这一生便好。 这几日宛秋的房中传来了消息,说王后娘娘怀上了孩子,苏言听得此言,忽然想起,当日自己曾经给宛秋写过一张安胎的方子,宛秋究竟是不是吃了自己写的药,才怀上的孩子,还是她自己命里该有此命,苏言并不知道,她知道的,便是看来楚明轩和宛秋的关系很好。 秋日,苏言坐在房间之中,懒散的看着外面,旁边有脚步声响起,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楚明轩朝着此处而来。 楚明轩走到房间之中,看着苏言问道:“想什么呢?” 苏言“哎呀”一声说:“没想什么,只是想想你的孩子到底是王子还是公主,你觉得那个好?” 楚明轩轻声一笑:“若是你为我生的,怎样都好,” 苏言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觉得,若是个女孩,那定会像王妃一样温婉贤淑,甚好,甚好啊。” 楚明轩看着素雅,有些认真的说:“说真的,我想让你为我生个孩子,到时,我定会百般的对他好,只是不知你......” 苏言懒散的伸了个懒腰说:“对了,过些时日,可是该上昆仑山祭祀了?” 苏言如此孤左右而言他,楚明轩早已经听得出来,苏言如今没有这个想法,若是没有,她自是不能逼迫苏言的,他当下点点头说:“不错,如今秋日,该是祈福上苍,保佑我五谷丰登,多子多福的时候,我楚国春秋都会祭祀一次,春日我去,这秋日,便是宛秋去,你可有兴趣么?” 苏言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说:“好啊,既然如此,我便和宛秋一同前去。” 楚明轩一怔,有些笑意的说:“我还以为,你定然是不想的。” 苏言也淡淡一笑:“客随主便,主人既然有此想法,客人遵从便是。” 楚明轩看着苏言,再不说话,只是朝着外面看去。 几日后,吉日。 苏言和宛秋准备出发了,苏言从不知道如何祭祀,这其中规矩如何,她只知道,自己此次前来,并不是真的想要祭祀,而是来给宛秋做医者,宛秋如今已经怀孕,若是路上有些什么突发事情,来不及求医,自己在身边,正好能照料她。 祭祀的事情,准备的很快,苏言和宛秋她们早早的出了城,去了西北的昆仑山。 祭祀无非便是将牛羊谷物抬到山上,宛秋带着手下感念上苍恩德,祭拜苍天,祈获神明,包邮自己的孩子,能够平安降生,苏言不懂其中规矩,只知道宛秋跪下的时候,她也该跪下,宛秋起身的时候,她也便就起身了。 到了午后,祭祀终于完成,苏言想起从前赵凌祭祀遇到的事情,她总是对祭祀没什么好感,这次她的心中其实也有些忐忑,不知道此行是否顺利。 出了昆仑山顶,她们朝着山下走去,宛秋的肚子微微显露,她看着身旁的苏言说:“苏姑娘,今番我若能诞下子嗣,那你是首功,到时还要多谢你。” 苏言轻声一笑:“此事和我无关,只是如今这几月,你必多加小心。” 宛秋点点头说:“我知道,只是主公想要娶你,你为何不同意?” 苏言一怔,虽然她如今早已原谅楚明轩,可楚明轩毕竟逼死了荆寻,想起荆寻,苏言总是觉得有些难过,这些事情,始终让她难以释怀,她不能对不起荆寻。 想到此处,她就笑着说:“你不想吗?” 宛秋一惊,眉头一皱说:“我知道主公喜欢你,这两年来,主公每每想起你,都甚为思念,我知道她的心思在你,可你如此,只能让他更加难过。” 苏言又是一笑:“我从不知道,原来女人可以如此伟大,能将自己的丈夫,往另一个人身上推。” 宛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此刻众人已经走进了密林之中,忽然一阵杀喊声响起,苏言抬头看去,只见忽然有许多人持着刀剑从朝着他们而来,苏言危机反应,便听得楚宫有人说:“是响匪,保护娘娘。” 苏言的头“嗡”的一声,没想到真的会遇到歹人。 她挡在宛秋前面说;“你素有身孕,小心一些,别伤了胎气。” 响匪人数并不算多,可每个人都身怀绝技,苏言身旁有人保护,只是奈何自己不会武功,不管怎样,都是徒劳。 此时,有响匪看到二人,便朝着二人而来,响匪前来,无非便是为了抢钱财,客人如今看到漂亮女子,也难免不会生出些别的想法。 苏言身边的侍卫急忙保护她们,只是他们的武功并不如响匪,只怕也撑不了多久,苏言看到此处,便急忙对着宛秋说:“你快跑,我留在此处,对付这歹人。” 宛秋摇摇头说:“苏姑娘,断不可如此。” 苏言摇头说:“快走,就当是为了你的小王子。” 宛秋眉头一皱,点点头,便朝着前面跑去,此刻那匪贼杀了保护苏言的人,苏言便和那人厮打起来,那人看在眼中,略一用力,朝着苏言后脑打去,苏言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站立不稳,身子滚了几下,倒在了草丛深处。 此刻楚军人多,慢慢占了上风,他们灭了几个响匪,更是士气大振,不多时,便将那些匪人赶走。 这场仗,似乎没有想象之中的困难,苏言倒在草丛之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只是挣扎了几下,却并没有起来。 旁边有人说:“苏姑娘不见了,快寻找......” 众人慌忙开始寻找苏言,宛秋走了几步,喊道:“苏姑娘......” 苏言挣扎了几下,宛秋此刻拨开草丛,看到苏言正躺在草丛之中,宛秋先是一喜,接着皱着眉头看着苏言,便皱了皱眉,她是主公最喜欢之人,我怎么能让她留在主公身边,我已经有了孩子,我不能,不能...... 女人的嫉妒心,便是如此,便是再无私,也绝不容忍另一个女人。 苏言看着宛秋,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宛秋攥了攥拳,对着身后喊道:“这里没有人,再去别处寻找。” 苏言听着这话,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多久。 苏言只觉得头脑仍旧有些昏沉,想要走,可脚却痛得厉害,低头看去,只见脚已经被树枝划破,留下了殷红的鲜血。 苏言轻声一笑,这个宛秋,我辛苦救她,可她似乎并没有一丝感激之情,只是如此事情,看的有些多了,江国王后狠毒,荆国王后也是蛇蝎,与她们想必,这个楚国王后已经好得太多,她不曾害我,只是没有救我。 苏言的身上带了些上药,本就是怕路上遇到什么突发情况,如今却用在自己身上,此时夕阳西沉,已经有些黑了,苏言将金疮药涂抹在伤口处,便看着那太阳有些发愁。 她不恨宛秋,只是如今也不想看到她,只是现在她已不知,该去何处。 就在这时,天空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玉,苏言看着那雨,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如此不顺,偏又遇到这场雨,苏言颓然的坐到地上说:“楚明轩,你在何处?” 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应答,苏言又躺在了草地上,任雨水打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那雨水笑了些,苏言抬头看去,只见正是一个黑色的布袍遮住了她,苏言一怔,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正用他的袍子遮挡住苏言前面的雨水,苏言一惊,看着前面的男子,那人正是楚明轩。 苏言顿时一喜,她说:“楚明轩,你怎会在此处?” 楚明轩看着苏言,蹲下身子说:“我来干什么,自然是来找你,总不能是来游览风光吧。” 苏言心中一暖,本以为楚明轩不会找到自己,可他就如此在自己眼前,楚明轩说道;“我接你回去。” 苏言一怔,如今她实在不想回去见宛秋,她便摇头说:“我这腿受了些伤,难以行走,来时我看到前面有个山洞,可以挡风遮雨,不如现在那里歇息一下。” 楚明轩点点头,扶起苏言,便将她背在身上。 苏言急忙挣扎着说:“我能走。” 楚明轩摇摇头说:“能走我也不让你走。” 雨势渐大,两个人走进了前面的山洞之中。 ------------ 第三章 夜雨山洞 更新时间:2013-05-07 夜晚。 雨势大了起来,听着“沙沙”的雨声,苏言只觉得很是安详。 她抬头看着楚明轩,楚明轩此刻正将火生气,山洞之中,亮了起来,苏言问道:“你如何找到我的?” 楚明轩将一块木柴丢在火中说:“自然是一点一点找到的,你又没什么特别之处,身上不会发香气,也不会发光,我还能怎样找到。” 苏言听得此言,顿时笑了笑,的确,若非一点一点找,定然不会找到自己,自己隐藏在草丛伸出,那便无法御剑,只能一点一点,拨开草丛,去找那可能能寻找到的人。 苏言听得此言,便走了几步,靠在火旁边说:“若是我真的死了,你可会伤心难过?” 楚明轩眉头一皱,看着苏言说:“自然,我定会生不如死,所以为了我,你定要活在世上,不光要活,还要好好的活。” 苏言笑了笑,点了点头问。 楚宫人没有找到自己,那该是回去禀报,说苏言找不到了,楚明轩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却还出来寻找自己,苏言对着楚明轩说:“若是你找不到我,那又怎样?” 楚明轩烤了烤火,淡淡的说:“你就在此处,怎会找不到,就算今日找不到,那我便明日再找,明日找不到,后日再找......” 苏言听得此话,顿时觉得有些暖意,她靠在楚明轩身旁说:“若你不是王,该有多好。” 楚明轩微微侧头,看了看苏言说:“现在不好么?” 苏言眉头一皱,你是王,是王便不能只对我一人好,这个道理我虽然早就明白,可还是难以接受,你有你的生活,我不该强加干涉,可我始终想要一份完整的感情。 想到此处,苏言只是叹了口气。 楚明轩一抬头,正看到苏言紧缩眉头,他问到:“怎么了?” 苏言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 楚明轩看着苏言说:“好了,今日如此大雨,看来你我只能在此处,我知道你从来都有许多想法,只是如今,只剩你我两人,想的什么,都暂且搁在一边吧。” 苏言轻声一笑说:“好啊,今日我便什么都不想,只好好的跟你在一起。” 楚明轩点点头,揽过苏言,他看着苏言眼波如水,肌肤胜雪,火光之下,更显娇美,他便将手放在苏言的肩上,然后向下摸去,苏言一怔,便拽住了楚明轩的手。 楚明轩眉头一皱,停了下来,他抽回手,然后将一根树枝放在火堆中说:“你放心,你若无此心,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苏言心“咯噔”一跳,她看着楚明轩,火光将他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她说:“明日回到宫中,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 苏言心中想着什么,楚明轩从来也猜不透,他问道:“什么事情?” 苏言只是笑了笑,闭上眼睛说:“我乏了,今日想要早点歇息。”说完,她就倒在草地上,慢慢睡去,楚明轩看着她,正要说话,却见她已经昏睡过去,他当下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二日,清晨。 苏言起身之后,发现楚明轩正在擦拭宝剑,篝火燃尽,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印记,雨已经停了,山洞之中,花草夹着泥土的芳香,甚是好闻。 苏言站起身,楚明轩看到苏言起身,便说:“这里清静的很,只是没有粮食,你昨晚未曾进食,如今定是饿了,我这便带你去楚宫。” 苏言点点头,只是想起宛秋,她总是不想去见,她低下头,叹了口气。 楚明轩问道:“你不想回去?” 苏言抬头看着楚明轩说:“可是你想,不是么?你想回去,也想让我回去。” 楚明轩不知道苏言又怎么了,他想要说话,苏言说道:“如你所说,我的确是饿了,咱们赶快回去,我等的有些焦急。” 楚明轩“嗯”了一声,祭起宝剑,带着苏言,御剑而去。 楚宫。 苏言回到了楚宫之中,便呆在自己的房间,楚明轩说:“我这便命人给你准备饭食,我还有些政事要处理,便不能陪你了。” 苏言点点头,看着楚明轩说:“一个人吃饭闷得慌,今日晚饭,想和你一起吃。” 楚明轩轻声一笑:“这有什么难的,那今晚我过来陪你用膳。” 苏言说:“好。”楚明轩又吩咐了丫鬟种种,这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午后。 苏言正在房中看医术,便听得一声“王后娘娘嫁到。”苏言眉头一皱,便看到宛秋走进了房间之中。 苏言将书放在桌上,便行礼道:“参见娘娘。” 宛秋面容之中,有些窘迫,她急忙说:“快起身。”苏言起身,宛秋对着房间中的丫鬟说:“你们先下去吧。” “是”这些仆人听得声音,便走了出去,待她们走后,宛秋急忙对苏言说:“苏姑娘,我心中实在有愧。” 苏言看着宛秋的样子说:“今日我若是不能活着,那你有愧是应该的,可我好好的在此,而且楚明轩亲自过去找我,我如今没什么可怨恨的。” 说着,她就看着宛秋,微微一笑。 宛秋听得此言,便知道苏言定是心中有些生气,只是尚不想显露出来,她低头说;“当日,我的确是害怕,我怕姑娘抢了我的王后之位,我已经怀有身孕,我不想让我的孩子一出生,便没有一个好的成长。” 宛秋也不过是一个为子女的人,苏言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姐姐之心,不过都是女人,当日我若是你,我许是还不如姐姐。” 宛秋低头说:“惭愧,我见到主公,便很快适应惶恐,只怕姑娘向主公告我知错,没想到姑娘如此大度。” 苏言摇摇头:“本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倒盼着姐姐不要怪我才是。” 宛秋听得此言,不禁觉得更是惭愧,她说:“自此后,我定不会做如此之事。” 苏言轻声一笑:“姐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过是因为喜欢楚明轩,楚明轩有你这般王后,是他的幸运。” 宛秋听得此言,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我喜欢主公,可主公不喜欢我,那又有什么用处...... 夜晚,夕阳斜照。 苏言备了饭食,楚明轩留在苏言的房中,陪他用了晚膳。 饭后,楚明轩看着房中的烛火说:“今日还有些奏折未曾处理,我便先走了。” 苏言看着楚明轩说:“若是今日不处理,可有什么大干系?” 楚明轩一怔,摇摇头说:“也没什么,只是今日,时辰已晚,你......” 苏言嫣然一笑,对着楚明轩说:“你可记得,昨日我有些事情想要对你说。” 楚明轩“嗯”了一声说:“我记得,你想说什么?” 苏言低下头去,踌躇了一下,才用手拔去了头上的簪子,苏言的一头青丝飘然而下,她说:“我想告诉你,如今我愿意,我心甘情愿的做你的人。” 楚明轩一惊,看着苏言慢慢的褪去了外面的薄纱,这个女子是自己一生想要珍视之人,如今他就在眼前,楚明轩慢慢的走了几步,站在苏言面前,然后将她揽在怀中,两个人慢慢的走向床幔。 房间之中,只剩下两个人。 ------------ 第四章 前世姻缘 更新时间:2013-05-09 两月后。 宛秋的肚子,越显越大,已经七八个月,再过两个月,她的孩子,也便能出生了。 这几日苏言忽然觉得有些困倦,晨起的晚了,上午看书的时候,又有些困倦,胃口也变得大增,她心下奇怪,便给自己把了一脉,这才发现,她竟然也有了身孕。 苏言心下高兴,便将此事告诉了楚明轩,楚明轩听得此言,不禁也很是高兴,她便命人多备了补品,给苏言和宛秋,并将苏言封为王妃,苏言也时长给宛秋号脉,告诉她平日禁忌。 再过两月,宛秋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楚明轩心中高兴,替他取名为“钰”,而苏言此时也悉心调养自己的身子,希望自己也能早日诞下孩子。 这孩子不求位分多高,只求平安长寿便好。 几日以来,苏言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境。 一个男子,即将登上王位,可这王位的代价竟然是要处死他的妻子,那个王位,金光闪耀,那个妻子,温婉贤淑,王终于拿起了剑,刺向了他的妻子。 苏言从梦中惊醒,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是疼痛,这个梦境,和多年之前在医馆中的梦境,竟然很是相似。 苏言只觉得周身汗涔涔,竟然有些害怕。 隔日。 苏言去了宛秋的宫中,宛秋此刻正哄着钰儿入睡,待孩子熟睡后,宛秋问道:“姑娘有什么事情?” 苏言坐在宫中说:“也不知怎么,最近常常做梦,梦见一个王,为了自己的王位,杀了自己的妻子,这个梦境,我从前也做过,可最近,做的很是频繁。” 宛秋一怔,苏言问道:“怎么了?” “我从前听说主公做世子的时候,曾经杀了自己的妖妻,而且......”宛秋看了看苏言说:“我看过她画像,那个画像,和姑娘长得有些相似。” 苏言一怔,从前自己不去想这些,便是因为楚明轩和他无关,可如今自己已经做了她的人,这些事情,不能不在意,宛秋看着苏言问道:“怎么了?” 苏言摇摇头说:“没事。” 苏言虽然口中说没事,可她却不能将此事当做没事,她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忽然有了些想法,想要窥探一下自己的前世,只是自己并非神明,有没有异术,这些事情,总是没有办法成功的。 正此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是轩辕山上一个孤寂的宫主,那人叫做兰夙。 兰夙的话语回荡在耳边,如今依稀可以记得: 你叫苏言,同你一同来的,叫做楚明轩,你们的缘分早已是天所注定,我这里有一方阴阳镜,通过这镜子,可以看到你的前世,不知你愿不愿意? 苏言眉头一皱,忽然站了起来,她看着外面的景色,一时间心绪复杂,她攥了攥拳,决定去轩辕山一趟,而这次,一定不能让楚明轩知道。 苏言有了想法,便一定就要实现。 她拖了宫中的侍卫,让侍卫送她去轩辕山,只说是自己身怀有孕,得了楚明轩的旨意,去山上祈福,侍卫心有犹豫,可眼见楚明轩苏言受宠,自己也不能轻易得罪,他便只好答应下来,带着苏言去了轩辕山。 轩辕山的风光一如从前,祭月宫也和从前一样,耸立在山腰,其余非凡,苏言站在宫门口,便对着侍卫说:“我要在此处祭祀,你只在外面等我便是。” 侍卫点点头,苏言已经走了进去。 苏言刚一进去,便看到一个男子前来,那男子装扮简单,他看到苏言便行礼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苏言抬头看去,只见这个男子,正是当年引荐她进宫的男子,苏言一时间有些感慨,她行礼道:“是啊,我也没想到,我竟还会来带此处,公子可能带我去见你们宫主?” 男子点头笑笑:“当然,宫主随时恭候,姑娘跟我来便是。” 苏言点点头,当下跟着男子朝着前面走去。 走了几步,便看到前方正是一座宫殿,宫殿上篆刻着三个字“怡清殿”,男子青蒿素呢过说:“我家宫主在里面等您,您进去便是。” 苏言“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大殿里面,兰夙正抚弄着自己的一头青丝,苏言刚走进去,兰夙便说道:“姑娘,我便知道,你定会再来的,不知这次,你又想从我这里要什么东西?” 苏言皱了皱眉说:“我想要的,你这里定有,可我想知道,你会从我这里要走什么。” 兰夙笑了笑,从座位上走下,她看着苏言说:“你想要借我的阴阳镜,看你的前世,我说的可对么?” 苏言一怔,她点点头说:“不错。” 兰夙击掌笑了几声:“你也是爽快人,我便告诉你,如今我不想要阳寿,我想要你这一世的健康。” 苏言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兰夙笑了笑说:“我如今年龄愈发的老了,我希望你能将这一生的健康给我,让我有个好的身体,而你......怕是身体便要每况日下了。” 苏言没想到兰夙这次要的比上次还狠,只是自己已经来了,不将此事弄得清楚,她也不想离开,自己总归是医者,就算身体差了些,也总有办法补救,想到此处,她就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兰夙一展衣袖说:“爽快,来人,将阴阳镜拿来。” “是”手下有人走出,不多时便拿着一方镜子走了进来,那镜子通体黄色,看去很是古朴,只见兰夙执起镜子,递给苏言,然后双手发力,朝着那镜子而去。 苏言的心一时有些激动,她看着镜子之中,镜子里面浮现出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真的和自己模样一样。 这个女子在烟雨殿弹琴,楚明轩走进了大殿之中,将晗光石给她带上。 苏心头一颤,原来我果然......我果然从前便是楚明轩的女人。 楚宫大殿,这个女子被所有的人质问,楚明轩想要保护她,可总是有心无力,终于,楚王问他可愿不愿意杀了他的妖妻,楚明轩思索良久,用那支簪子,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苏言的心,忽然一痛,原来自己的前世,真的是个妖,而且是楚明轩的妻子,最终被楚明轩为了王位,亲手杀了。 楚明轩,这个王位真的如此重要吗?你怎能这般狠毒? 苏言想到此处,忽然心痛得不行,她的眼中,便有泪水流了下来。 兰夙看着他的样子说:“你用你的健康,来换取一个你早已经猜到的事情,真是不值得。” 苏言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说:“是么?可我觉得值得的很,我不是为了看我,而是为了看楚明轩,前世种种,我都可以不计,只是楚明轩,毕竟是杀了她的妻子......” 楚宫。 苏言回到宫中,便觉得一切都有些难言,自己为何会做那样的梦境,她也全都知道,她走了几步,忽然觉得心中有些痛楚,她站立不稳,便吐出一口血来。 侍卫急忙扶住她说:“娘娘。” 苏言明白必是自己的身体不如从前,才会如此,苏言急忙将手搭在脉上,只是这一诊脉,方才想起,自己已经是有身孕之人,她便急忙对身旁的侍卫说:“我没事,你帮我备些事物补品,我总是要补一补的。” “是”那人便要去准备,苏言看着那侍卫,又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告诉主公。” 侍卫一怔,之前苏言说是楚明轩准她去轩辕山,如今由如此说,侍卫问道:“娘娘,这个......” “今日出宫,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和主公没有关系,只是你若是告诉了主公,我先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苏言看着侍卫说。 “是”侍卫点了点头,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有些风乍起,苏言叹了口气,再不多言。 ------------ 第五章 今世情缘 更新时间:2013-05-11 六个月后。 苏言的肚子开始显露,再过两个多月,她的孩子,也可以生产下来。 楚明轩不知从何处得知了苏言去祭月宫的事情,便到了苏言的房间,苏言正在房中,楚明轩问道:“你为何要去祭月宫?还隐瞒与我?” 苏言皱了皱眉说:“你现在实在质问我吗?” 楚明轩攥了攥拳,有些生气的说:“是又怎样?” 苏言看着楚明轩的样子说:“我自是想知道我自己的前世之事,想知道我的前世,和你有什么关系。” 楚明轩听得此言,有些心虚的问道:“那如今你可是知道了?” 苏言点点头说;“是啊,我知道了,知道了我便是清云,知道了我的前世是被你所杀。” 楚明轩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你我夫妻这么久,原来你并不相信我。” 说完,他就拂袖而去,苏言看着他的背影吼道:“楚明轩,你好狠。” 楚明轩没有说话,终是走了出去。 再过些日子,边境战乱,江国攻打了他的几座边城,无奈之下,他只能出兵,解救楚国危机。 楚明轩再也没有去看过苏言,只是传下口谕,让苏言好生安胎。 苏言坐在房间之中,慢慢的调养自己,只是不管如何调养,苏言的身子,总是越来越差,她自己的为自己诊脉,只是从脉象上,也看不出什么变化。 苏言用了自己的健康,来换得一个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她却并不觉得亏,因为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过这一生。 房间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苏言便拆丫鬟去开门,门开了,房间外面,正站着一个丫鬟,那丫鬟是平日里照顾楚明轩的,苏言略一欠身,只见那丫鬟手中拿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那丫鬟将汤药放在桌上,然后行了个礼说:“娘娘,主公为你备了安胎药,只盼娘娘按时喝下。” 苏言点点头说:“我知道,你放着就行,我定会喝的。” 那丫鬟行了个礼,走了出去,苏言看在眼中,便拿起了桌上的汤药。 汤药有些热,不过既然是楚明轩的心意,她不想糟蹋,她拿起汤药喝了一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细细闻了闻,她惊了一惊,这汤药之中,竟然掺了一味藏红花,只是因为汤药的味道太重,才将红花的味道掩盖下去,苏言颤了颤,心中忽然一痛,楚明轩,难道你不想要咱们的孩子? 苏言的心一时沉入湖底,楚明轩,你为何不想要咱们的孩子,还是你因为我偷偷去祭月宫的事情,心中恼怒? 她的顿时有些痛,她看着房间之中的丫鬟说:“你们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是”这些人闻听声音,便走了出去,苏言看着那碗汤药,轻声一笑,既然你已经不想要这个孩子,那我留他还有何用,想到此处,她闭上眼睛,将一碗汤药一股脑的喝了下去。 苏言喝下药,便觉腹中疼痛无比,她捂着肚子,痛苦不堪,她咬了咬牙,可还是痛的他无法言语,她终于倒在了地上。 丫鬟们在外面听得声音,便急忙冲进了房间,正看到苏言捂着肚子倒在房间之中,她们吓了一跳,急忙喊道:“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随着苏言越来越痛苦,她们忽然发现地上有一摊血迹,只见苏言的下体开始流血,她们急忙去叫御医,剩下都慌忙扶起苏言。 楚国边境。 楚明轩正在看军事地图,忽然有人来报,说宫中出了事情,楚明轩问道:“什么事情?” 禀报之人说:“是王妃娘娘,她小产了,如今性命堪忧。” 楚明轩惊了一惊,急忙问道:“怎会如此?” 那人说:“娘娘喝了一碗宫中的汤药,然后......然后便小产了。” 楚明轩站起身,看着那人问道:“汤药?哪里来的汤药?” 那人有些惊恐的说:“不是您给王妃准备的么?” 楚明轩眉头一皱:“胡说,我什么时候准备过这种汤药?” 那人看着楚明轩,低下了头,楚明轩高喊道:“来人。” 有侍卫走上,看着楚明轩,楚明轩起身说:“替寡人准备,寡人要回宫。” 这侍卫怔了一怔,才说:“回宫?那这仗怎么办?” 楚明轩攥了攥拳说:“你们接着打,若是赢不了,便就言和吧。” 侍卫怔了怔,从没从楚明轩口中听说过“言和”二字,楚明轩向来都是攻无不克,如今要言和,这让侍卫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楚明轩有令,他自然不能不遵从。 楚宫。 苏言躺在床上,她只觉得内里越来越虚,她咳嗽了几声,便觉心肺更是疼痛。 她是医者,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她只怕自己终究没有多少时日。 宛秋在她旁边照看着她,她说:“苏姑娘,主公该是快回来了。” 苏言摇摇头,流着眼泪说:“我不想见到他,再也不想见到他。” 正说着,门外忽然有人走进,丫鬟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说道:“参见主公。”随着她们行礼,只见楚明轩已经走了进来。 苏言别过脸去,不去看他,楚明轩看着苏言的样子,顿时有些不忍,他说:“言儿......” 苏言没有看她,只是咳嗽了几声,随着她的咳嗽,竟然流下了泪水,楚明轩扶起苏言说:“言儿,我已经听说了,只是我从不曾给你熬过什么汤药,这药也不是我命人送的。” 苏言看着楚明轩说:“楚明轩,你的确太狠了,我恨你,便是死了,我也恨你,下一世,你我再没有一点关系。” 楚明轩眉头一皱,放开了苏言,他没想到即便到了如此时候,苏言仍旧嘴上不饶人,他说:“好,这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命人在汤药中加了红花,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以为我心中,也同样恨你。” 说着,他就拂袖而去。 苏言看在眼中,忽然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夜晚。 楚明轩在房中练剑,想起从前和苏言的种种,他不知两个人怎么变成了如此样子,他越想越是烦闷,剑光闪过,剑法越来越凌厉。 就在这时,旁边一道光芒,将他的剑光打散,他抬头看去,惊了一惊,只见正是江佑辰拿着一把宝剑,看着楚明轩。 楚明轩不知道江佑辰为何而来,他举起剑说:“你我只有战场之故,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江佑辰也举起剑说:“我也不想来,只是看到你那般对苏言,心有不忍,你为何要如此对她?” 楚明轩攥了攥剑柄说:“她现在是我的王妃,我怎样对她,都和你无关。” 江佑辰冷“哼”一声:“是,的确无关,只是战场上,你的楚国已经败给了我,我愿意和你堂堂正正的较量,若是你胜了,我可以将侵占你的两座边城归还给你,若是你败了,我要苏言跟我离开。” 楚明轩笑了几声说:“只怕你胜了,苏言也不愿离开,好,今日我便和你比试一场。” 说着,他拿着剑,当先朝着江佑辰而去,江佑辰躲过一击,同时利落的拿出剑朝着楚明轩而去,两个人转眼间厮打在了一起。 苏言房间。 苏言这几日身子软绵,行走都有些困难,到了夜里,丫鬟们都自睡去,苏言却难以睡着,她用手支着身子,慢慢的走了出去。 刚走到外面,她便听到了看到一阵剑光闪过,接着便是“乒乒啪啪”的打斗之声,苏言循声看去,只见月光之下,楚明轩正在和一个男子打斗,那个男子身形有些熟悉,苏言仔细看了看,顿时大惊,那人正是江佑辰。 苏言惊了一惊,急忙喊道:“你们打什么,快停下来。” 楚明轩听得苏言的声音,怔了怔,便停了下来,江佑辰却并没有住手,而是剑光一闪,朝着楚明轩而去。 楚明轩看到剑光而来,便发力去挡,只是慢了些,那把剑,已经刺入了楚明轩的胸口。 楚明轩只觉得胸口一阵疼痛,跟着伤口处血如泉涌。 苏言吓了一跳,想要去扶楚明轩,只是终究没有过去,她咳嗽了一声,喉咙一甜,竟然喷出了一口鲜血,苏言有些站立不稳,江佑辰急忙过去扶住她。 苏言看了看楚明轩,又看了看楚明轩,便拽着江佑辰说:“你放了他,我愿意跟你走。” 楚明轩一怔,急忙说:“不行,你不能走。” 苏言充耳不闻,江佑辰问道:“好,那我们现在便走。” 苏言摇摇头说:“不急,他受了伤,待我为他熬一碗汤药,算是对他最后的一点情义。” 说完,她便朝着房中走去,楚明轩看在眼中,急忙喊道:“苏言,苏言......” 苏言再也不理她。 ------------ 第六章 尾声 清晨。 楚明轩在房间之中,失血过多,让他晕迷过去,宛秋在旁边照看着他,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就在这时,苏言端着一碗药走进了房间之中,宛秋看着楚明轩,轻声说;“主公,苏姑娘的药熬好了,现下可以喝了。” 楚明轩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苏言,苏言将药放在了桌子上,便说:“这药费了我一番心血,希望主公莫要辜负。” 楚明轩面色惨白,他看着苏言,轻声一笑;“你熬的汤药,我自然不会辜负。” 正说着,宛秋便将药碗放在楚明轩的身边,楚明轩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接过药碗,正要喝,苏言看着他,眼睛不眨的说:“若我说着药中有毒,你可还想喝么?” 楚明轩怔了怔,抬头看着苏言,笑了笑说:“你不会。” 苏言也笑了笑:“我不会么?你知道我不会,为何不喝这药了?我为何不会,你杀了清云,你杀了我的孩子,我难道不该找你报仇吗?” 楚明轩看着那碗汤药,低头说:“非要如此,你才能原谅我吗?” 苏言点点头说:“是,非要如此。” 楚明轩咳嗽了几声说:“我倒不知道,你已经这样恨我了,你若真有此心,那我便喝了它。” 说着,他就拿起了药碗,宛秋看到此处,惊呼一声:“不,不要。” 说着,她就夺下了药碗,然后忽然跪在苏言面前说:“苏姑娘,那碗汤药是我命人给你的,和主公无关,这该死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我,我愿意喝下这毒药,为你孩子偿命,只盼你,能救好主公。” 说着,她便拿着药碗,将碗中的药喝得干干净净,楚明轩眉头一皱说:“宛秋,你......” 苏言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看着跪在地上的宛秋说:“若非如此,你还不肯承认,是你给我的汤药么?” 宛秋一怔,原来苏言早已经知道这堕胎药是她给苏言的,苏言看着她说:“药中没毒,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让楚明轩死。” 说着,她将一张方子放在桌上说:“按这个方子每日熬药,他自会好起来。” 说着,她看了看楚明轩,终究走了出去,楚明轩看着她的背影,喊了声:“苏言。” 苏言没有回头,而是慢慢的走了出去。 外面不是何时,下起了漫天飞雪,片片大如鹅毛,轻如柳絮,在风雪之中,肆意飘摇。 楚明轩想要下床,可身子软绵,难以动弹,只能看着苏言走了出去,宛秋想要扶他,他忽然用力的推开宛秋,并吼道:“滚”。 苏言走出房间外面,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竟然吐出了一口鲜血,旁边的江佑辰急忙扶住她,说:“苏言,你怎么样?” 苏言摇摇头,只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江佑辰急忙扶着她说:“苏言,苏言......” 苏言轻声一笑,任风雪打在她的脸上,攥着江佑辰的衣角说:“你可曾看见......看见一片梅林......” 江佑辰怔了一怔,苏言接着说:“我想看看梅花......医馆的梅花......不知开的怎样......” 江佑辰听得此言,点点头说:“好,我带你去,我带你离开楚宫,带你去看梅花......” 说着,他就横抱起苏言,朝着前面走去。 房间之中,楚明轩看着两个人,胸中一阵疼痛,只是并没有去阻拦。 紫辰山脚下。 苏言如今只剩一息气息,她咳嗽了几声随着她的咳嗽,便有鲜血从她的口中吐出,江佑辰抱着她,身上也满是鲜血,江佑辰看着苏言,柔声说:“我们已经到了紫辰山。” 苏言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前面,只见大雪漫天,远处有些红色,红的耀眼,她笑笑说:“我总是喜欢这样的地方,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也只愿在此处......” 说着,她就咳嗽了几声,江佑辰看到此处,便留下了眼泪。 苏言轻声说:“你哭了......是为我而哭吗......”说着,她就抬起手,朝着江佑辰的面容而去,想要帮江佑辰擦掉脸庞的泪痕。 只是苏言手上有血迹,苏言一擦之下,江佑辰的脸上,也都是血迹。 苏言咳嗽了几声,接着说:“来生......来生咱们都躲开这个实非之地......我愿意忘了......忘了你......也忘了他......” 说完,苏言就闭上了眼睛,那手也垂了下来。 江佑辰一惊,口中喊着:“言儿,言儿......” 苏言安安静静的躺在江佑辰的怀中,宛如睡着一般。 江佑辰慢慢的朝着山上走去,雪花在地上堆积的厚厚的,山上的梅林,开的大红,江佑辰看着怀中的苏言说:“言儿你看,梅花开的多好......” 话说完,他终于跪在了地上,看着苏言,大哭起来。 一年后。 楚国君主楚明轩再也没有攻占城池之意,反而将已经得到的荆国城池,还给了江国。 楚明轩废掉了王后宛秋,后宫之中,又册立了几位新的佳人,可楚明轩却始终没有册立新的王后,他在楚国栽种了一片梅花林,时时浇灌,如今长势很好。 冬日里,又是大雪纷飞,楚明轩看着外面的风雪,对着手下说:“你们在此处好生勤兵,寡人要出去一趟。” 他的手下点点头,看着楚明轩问道:“主公想去何处?” 楚明轩看着外面的风雪,新手接过一片雪花说:“紫辰山。” 紫辰山。 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一座坟前,他的眼上缚着一条白绫,这人正是赵凌。 赵凌将一坛酒倒在坟前说:“言儿,我自己酿的桂花酒,一口都没喝,只想让你先尝尝。” 梅花随风摆动,有些花瓣掉落下来,赵凌伸手摸到树上,折下一枝梅花,凑在鼻尖闻了闻说:“言儿,今年的梅花,长得很好......” “可惜,你我都看不到了......”